剑道师祖2 - xp1024.com
《剑道师祖2》


第一章挑衅

对于张青陆鸿倒是有些印象,来自陇右世家的年轻人,和苏谨一样都是第一批进入红尘剑阁的弟子,张家是书香门第,虽然家里钱财不甚多,但在民间却素来有些人望,苏家做的是丝绸生意,也是当地望族,这两人的加入使得红尘剑阁在民间口碑平白上升了一个档次,很多事情做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是以孙瑶对张青和苏谨也是格外的照顾,即便平素里有什么过错也都忍了,却不想这个张青居然暗中加入了财神阁。

想到财神阁陆鸿又皱起眉头,财可通神,财神阁算是将人心的贪婪利用到了极致,凡是加入财神阁的人无一不是变得极端而又偏执。

张青这个人傲是傲了一点,但陆鸿打心底里不愿意将他和冯妖妖,嵇少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归为一类。

“这名弟子是如何处置?”,

得悉财神阁与尸鬼界之间的勾结后,陆鸿对财神阁观感更差,对财神阁的人也绝不手下留情,但涉及到自己门下弟子却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张家是世家大族,罚的重了不好交代。

张青又是在红尘剑阁立足未稳的时候拜的山门,若是处理的太过严苛难免会寒了众人的心。

孙瑶苦笑道:“能怎么处置?禁足几日,罚他闭门思过,至于以后是去是留还是要你拿主意的,毕竟你才是红尘剑阁的阁主”,

陆鸿笑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张家虽是世家大族,但还远没到能令红尘剑阁忌惮的地步,他与财神阁勾结,就算是背叛师门,修界虽然早不在乎什么正邪之分,但背叛师门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能容忍的罪行,人人得而诛之,我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担心的不是张家,而是财神阁,他们的动作太快了”,

孙瑶点头道:“怕是也由不得他们不快,尸祸之后就数财神阁主,你还有古圣三人声望最高,眼下财神阁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没有人再紧盯着他们的过去,龙焱和龙语真成了神州的救星,纵观整个中州已经没有哪个世家,哪个门派有资格做财神阁的对手,我们红尘剑阁却是不同”,

“红尘剑阁建成时间日短,但却是一飞冲天之势,再过个几十年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形势?恐怕龙焱和龙语真早已经把我们视作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陆鸿道:“张青可有说什么?”,

孙瑶摇了摇头道:“他加入财神阁还不到半年,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小卒子,根本接触不到秘密,甚至入门一个月来连一件任务也没有接到过,只是让他暗中搜集关于我红尘剑阁的情报”,

陆鸿道:“我们对财神阁的了解虽不甚多,但也不算少了,从张青嘴里未必能得到更多;当务之急是在门内排查,确保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财神阁的渗透无孔不入,若是像当年的炼器宗一样那就连亡羊补牢的机会也没有了”,

当年中州鹿鸣城的炼器宗又何尝不是盛极一时?在吴玉的带领下,炼器宗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就足以与底蕴深厚的天罡武道和圣法一脉相掰腕子,三神器出世的那段时间更是出尽了风头,谁又能想到这种大宗派连财神阁四使都抵挡不住,一夜之间城头就变换了大王旗。

陆鸿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一晚,彼此亮出底牌的时候,看似铁板一块的炼器宗弟子竟有一小半都暗中加入了财神阁,八名长老背叛其四,一手缔造了这个宗派的吴玉无力回天,只能豁出性命护住吴天等人的性命,以待日后复仇,然而现在财神阁一日强过一日,吴天等人复仇的希望却愈发的渺茫。

那一出惨剧带给陆鸿的是刻骨铭心的教训,他知道一个门派没有底蕴,没有镇山的老怪是不行的,偏偏现在的红尘剑阁与当日的炼器宗极其相似,一样的后起之秀,一样的一飞冲天,也是一样的根基浅薄。

相较之下,红尘剑阁的根基似乎更浅一些,但由于鲲鹏岭距离中州尚有一段距离,财神阁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到这里,所以财神阁对红尘剑阁的渗透还很有限,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陆鸿很快便打定了主意,道:“两天后就是开门宴,届时许多修界同道都会来贺喜,这个时候不宜大张旗鼓调查此事,暗地里调查就行了,这件事交给乔长老吧,他胆大心细,又和财神阁交过手,做起来得心应手”,

“其他的等宴会结束再说吧”,

孙瑶略作沉吟,道:”只好这么办了,我去交代乔长老几句,他本是炼器宗的人,与财神阁是不死不休的仇,调查时还需要克制一些”,

出了院门,忽听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众弟子手里提着兵器拥簇着一个受了伤的弟子往外闯。

孙瑶平日里管教弟子很严,这时见自家弟子成群结队跟个绿林一样不由得心头火起,蹙起细细弯弯的眉道:“你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

“副阁主”,

众人听见是她的声音忙回身施礼,由于手里拿着刀兵,又挤在一起,施礼时却乱作一团,甚是不成体统。

孙瑶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们是江湖团伙吗?拿着刀剑要去砍谁?平素里的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

又见刚入门还不过三天的弟子小虫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心里又觉得有些心疼,凝眉道:“你这是被谁打得?是门内有人欺生?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副阁主您误会了”,

小虫儿擦了擦鼻尖的血道:“不是门内的师兄欺负我,是外面的人打得”,

“外面的人?胡说,眼下这鲲鹏岭还有人敢动红尘剑阁的人?”,

“弟子不敢欺瞒,副阁主,今天一大早弟子就听师父的话,在外面接待到访的客人,并将他们带来的礼物登记在册,以备日后还礼,谁知有一个家伙却上门来找茬,别的不送,偏偏叫人抬一口棺材上来,您说他这不是恶心人吗?弟子受不了,就和他们打了一架,但但没打过他们,这才找几位师兄准备去教训那些不开眼的”,

“还真有上门挑衅的?”,孙瑶笑了,衣袖一甩道:“走,带我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锁龙棺

孙瑶赶到时一群受了伤的弟子正往回走,几波弟子则往这里赶,俱都是一脸的怒意,见到孙瑶来时则都朝这里聚集了过了。

“副阁主来了”,

“副阁主”,

孙瑶远远的就看见摆在门口的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饶是她教养再好一时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闹事的人呢?”,

“已已经走了”,

一名受伤的弟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地说道。

眼看着红尘剑阁宴会在即,就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这一巴掌不仅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也是打在红尘剑阁脸上。

想到孙副阁主这么长时间来凡事都亲力亲为,阁主以无畏之勇与肢鬼血斗才换来的名声砸在己方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手里他就觉得愧疚,偏偏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想把面子找回来也做不到。

“那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你们这些没用的,在自己家门口都能让人给打了,今天要是不把面子给找回来看你们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刚赶到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

孙瑶嗤笑道:“还追个什么?追上去再被人家羞辱一次吗?”,

“副阁主”,

众弟子平日里都把孙瑶奉若神明,尤其尸祸那几日,每每看见她身披赤甲,英姿飒爽的样子众弟子都欲效死力,这时听她这么说愈发觉得脸上挂不住。

“敢在这个时候登门踏户的,自然是有备而来,现在追还有什么用?”,

孙瑶道。

想到红尘剑阁才刚建成不过月余,门内弟子入门最早的也不过三个月,因为尸祸的缘故,自己和几位长老都没能顾得上这群弟子,他们又为红尘剑阁往来奔波,修炼的时间寥寥无几,心里也就软了几分,道:“这次吃了亏,就当是买个教训吧,眼下天下承平,我们红尘剑阁灵石药草齐备,物资充足,又有阁主和众位长老的指点,你们可要好好修炼”,

“是”,

众弟子听她如此说只好作罢。

孙瑶道:“小虫儿,去请安长老来,明日起各门派,各世家的人就都上山来了,要是再有人送个钟来,伞来咱们这宴会干脆就别开了”,

“是是”,

“那棺材还摆在那里干什么?扔到柴房里去”,

“是”,

几名弟子答应一声正要去去把棺材拖走,忽听一个声音道:“噫,怎有人这么不知好歹,要把别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扔到柴房里去”,

客殿外,红尘剑阁高大的门墙上忽然飞来一只硕大的蝙蝠,翅膀一震,身子一落便倒吊在红尘剑阁的大门上,居然和人一般抱着两只爪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众红尘剑阁弟子。

众人尽皆愕然,虽然明明听见声音是从那里来的,但却不敢相信是一只蝙蝠在说话。

孙瑶信步走出客殿,手掌一翻绯色流光划过,火玉冰心横在她怀里,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音声便如泉水般氤氲开来。

孙瑶的琴音整个鲲鹏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陆阁主回归的那一日,孙瑶弹奏一曲《百鸟朝凤》引得整个鲲鹏岭的鸟群都来朝拜,连花魁出身的鱼幼薇都钦佩不已,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三日,许多人至今都还朝思暮想。

但火玉冰心这一次奏响时却没有那一曲《百鸟朝凤》的优雅和高昂,氤氲而起的音声如江南春雨时的淅淅沥沥,清脆,悦耳,却绵绵不绝。

音波如水,涟漪不断,音潮不绝。

“哈哈哈哈,音潮?班门弄斧”

那只硕大的蝙蝠当即振翅而起,无形的音波一圈圈扩散而来,无声,无形,无相,但却陡然间扩散在孙瑶的音波中,把她的音声搅得大乱,叮叮咚咚的流泉变成呕哑嘲哳的声响。

“锵”,

孙瑶旋即抬指点出,一道剑气锵然而出,铮铮然的金属之音流转在耳畔,当空中流光一闪,剑气向蝙蝠横扫而来。

早在剑气发出之前蝙蝠便感受到了,它翅膀接连扇动,高高飞起欲要避开剑气,琴声却复又响起,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圈一波将他罩住,圈环快速收缩,又在孙瑶的纤指一挑间爆开,铮然一响便将蝙蝠震飞出十数尺。

蝙蝠的身躯“彭”的一声爆炸开来,升腾而起的一团烟雾中现出一个人来。

一袭黑衣的青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背后两只蝙蝠翅张开,双翼的力量助他浮在空中,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

“是他”,

“是他”,

“副阁主,棺材就是这个怪人送来啊呸,就是这个狗贼来闹事的”,

蝙蝠妖一现出人身,众人俱都认出了他的身份来,那青年却一点儿也没有闹事被捉的样子,径自浮在空中嘿嘿而笑。

孙瑶轻声笑道:“是万劫海的小妖寻衅闹事来了吗?”,

红尘剑阁得罪过的妖族只有万劫海妖族,当日陆鸿为救晏小曼杀蛟王第九子,结下的血海深仇至今未消,是以见到这蝙蝠妖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劫海。

熟料那蝙蝠妖却不屑地道:“万劫海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差遣本妖?”,

“哦~,我却想不出还有那一支妖脉与我红尘剑阁结下了梁子”,

蝙蝠妖耸了耸肩道:“本妖都说了,此次来是给红尘剑阁送礼来了,你们偏偏不信”,

“混账,有你这么送礼的吗?”,

“妖怪,你是哪座山头的,哪天你家大王有好事老子也给你送一口棺材去”,

“副阁主,这妖怪太嚣张了,咱们先抜了他的翅膀,再好好拷问他的来历”,

红尘剑阁众弟子勃然大怒,手都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蝙蝠妖却无视他们愤怒的目光道:“肉眼凡胎,岂能识得此物的贵重?但副阁主想必已经看出这口棺材的价值所在了?”,

再看孙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点头道:“千年沉香木与困魔锁打造的锁龙棺,千年沉香木,古之帝王求而不得,但添了困魔锁的锁龙棺却是大凶之物,此物果然珍贵异常,却不知对我红尘剑阁来说是福还是祸,送礼的人又是什么居心?”,

第三章魔之手

古之帝王业也难寻得的千年沉香木,若论价值,一两千年沉香木价值千金,的确是珍贵异常;但困魔锁却是封魔之用,经两者锻造而出的锁龙棺更是非大凶之物而不入的可怕容器。

而这口锁龙棺长有一丈,高逾七尺,宽九尺,若是人的棺材未免太大,除非这口棺材一开始就是为了某个庞然大物而打造的,否则来历根本说不通。

两根困魔锁粗逾儿臂,交叉着绑缚在锁龙棺上,棺材的合口处贴满了符封,像是极力防止棺材里的东西会突然暴起而出,这么一来孙瑶对棺材里的东西便愈发好奇起来。

蝙蝠妖抱着手道:“本妖受我家主人九头魔君之命送礼而来,鬼莽之森距离此地一万三千里,九头魔君与红尘剑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千里迢迢来惹你们不快?”,

鬼莽之森,九头魔君?

孙瑶略想了想,勉强记得在一本古籍里见到过这个名字,是妖族的一个分支,在碎魔岛之侧的人魔交界之地,较之万劫海,他们的血统更加纯真,也更接近于妖的本质。

轻扫了一眼锁龙棺,笑道:“鬼莽之森与红尘剑阁的确无仇无怨,却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情”,

蝙蝠妖嘿然笑道:“你们人族常说礼尚往来,来往,来往,有来有往,我先来之,你再往之,我们不就有交情了”,

“大胆,放肆”,

“呸,谁要跟你这妖怪有交情?”,

众弟子纷纷怒喝。

孙瑶向后摆了摆手,轻步走到锁龙棺前,道:“这棺材里的必是恶物”,

蝙蝠妖道:“不错,此物连我主九眼魔君初次见到时也吃了一惊,副阁主观看它时还请小心”,

孙瑶笑了一笑,走上前揭下棺材合口处的符封,登时一股暴虐的气息透过缝隙流转而出,旋即棺材里就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狠狠地撞击在棺材板上,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声让几名弟子当场就脸色一白。

“副阁主小心”,

几名入门较早的弟子越众而出,护在孙瑶左右。

孙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这么紧张。

“嘭”,

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棺材板向上掀起树寸,将粗逾儿臂的困魔锁震得“喀拉拉”作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将棺材板猛地撑起,棺材连同困魔锁一下子崩的紧紧的,低吼声传出,锁链不断铮鸣,仿佛随时都会被绷断。

一只手!

透过那被撑起的缝隙,众人都看到装在棺材里的是一只黑色的,长满了毛发的手,森然的魔气缭绕,枯黄色的指甲深深地嵌在了棺材盖中。

这只九尺长的大手是被人硬生生给扯下来的,孙瑶只一看手臂末端处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就知道。

这只手的主人生前应是一个巨人,依照这棺材里的魔气来看,其人至少也应是近乎神的强大魔物,谁能把魔物的手臂给硬生生的撕下来?那是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这只手的主人又是什么怪物?屈爪如勾,指甲比钢刀更锐利,居然连死后也存在着生命,这只手正压着棺材盖和困魔锁想要从锁龙棺里脱困而出。

“嘭”,

那只黑手终究没能崩开困魔锁,却狂性大发又是一拳轰在棺材上,孙瑶摇了摇头,走上前把符封复又贴在合口处,内里的声音这才轻微了许多。

蝙蝠妖道:“副阁主感受到刚才的那股力量了吗?”,

“力量?”,

“不错,一种久已未在神州出现过,甚至连先秦时期的炼气士都未曾见识过的力量,只有”,

“只有上古大荒时的强者见识过的,蛮荒之力”,

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背着鎏金云纹剑匣的青年缓步走出人群,行步之间从乾元袋中取出一柄金色的长剑递给孙瑶,剑锋中微弱的力量流转,但孙瑶立刻便感受到了两股力量的相似之处。

“阁主”,

“见过阁主”,

众弟子纷纷施礼。

陆鸿点了点头,道:“轩辕剑中蕴藏的是玄黄母气,与蛮荒之力是异曲同工”,

他曾亲眼见到过轩辕剑中尘封的那段历史,大荒时强者们所驾驭的三股力量,九黎族强悍的体魄便是经由蛮荒之力最好的体现。

方才的那只手蛮荒之力并不纯粹,它散发出来还有一种十分驳杂的气息,但饶是如此也已经难得,毕竟神州已经有上万年未曾出现过那种古老的力量。

只是那只手却让他想到法相寺无尘居所下的那个怪物。

被关在铁门后的那个怪物也是长着一双黑色的,覆满了毛发的怪兽,在地下,被那只大手扼住喉咙的时候他看的无比清晰。

“的确是异曲同工的力量”,

孙瑶的手指划过剑锋,只感那种力量无比的浑厚。

蝙蝠妖笑道:“不愧是红尘剑阁的阁主,见多识广,令人佩服”,

陆鸿笑道:“千年沉香木虽然珍贵,但用其打造的锁龙棺并非是礼,何况还有那等恶物?鬼莽之森的主人叫你来想来还另有要事,无论是什么事,阁下既然千里迢迢而来,我红尘剑阁便奉为上宾,还请阁下移居别院,我让人煮一杯清铭,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谈就是”,

蝙蝠妖哈哈一笑,振翅落下,道:“阁主好气魄,本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鸿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而对小虫儿道:“小虫儿,那口锁龙棺送到飞凤阁,锁龙棺中的怪物力大无穷,非同小可,你们务必要小心看守,没有我和副阁主的令牌谁也不许乱动,这个时候送棺材来虽然不吉祥,但总也是九眼魔君的一番心意”,

蝙蝠妖:“”,

“是是”,

小虫儿起先还发怔,旋即明白过来阁主是在揶揄这蝙蝠妖虽然没有恶意,但却行事唐突,这才言语调侃一番,想到这蝙蝠妖刚来时那嚣张的模样小虫儿会心一笑,答应一声便和三五师兄弟找来绳索,绳扣,担板等物,使出吃奶的力气三五下就把锁龙棺给拖了下去。

第四章复活的古魔

“阁主听说过碎魔岛吗?”,

茶炉里的水沸腾的直起泡,茶的香气益起在客殿间,蝙蝠妖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就把婢女刚倒好的茶给喝的一干二净,临了还舔了舔杯底道:“杯子太小,不够喝,给本妖换个大点的来,飞了这么久,渴的要命”,

小婢女捂着嘴直笑。

这新春的雪芽茶一两要三两银子,够穷人家开销小半个月了,一小包可以泡三次,泡出来的茶需要慢慢的品其甘香,这不知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这么鲸吞牛饮,着实是浪费了一壶好茶。

陆鸿笑道:“雪儿,给客人拿一只茶碗来”,

“是”,

雪儿福了一福施施然退了下去。

陆鸿道:“略有些耳闻,听说碎魔群岛恰处于人,魔,妖三族的交界之地,也是三族的缓冲地带,属于三不管的地界,魔道中人常汇集于岛上,一些渡劫失败却侥幸活下来的散仙也会去岛上寻找机缘,据说当年玄鬼宗宗主魏青阳也曾去过碎魔岛,且因缘巧合之下将一身功夫融会贯通,创出了名动天下的《魔心鉴》,之后关于玄鬼宗和圣火教还有一些只言片语,大多是关于魏青阳与碎魔群岛之间的风言风语”,

不多时雪儿便端了茶碗上来,给蝙蝠妖倒了满满的一碗茶,倒得却不再是珍贵的白露茶,而是雷怒常喝的茶砖。

蝙蝠妖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端起茶碗又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那魏青阳运气也忒好,除了一些老妖怪,老魔头外,进入碎魔群岛的人不被岛上的人活撕了就算是万幸了,他倒能创出一门功法来”,

“听妖兄所说,碎魔群岛似乎是一个极危险的地方”,

蝙蝠妖道:“嘿,何止是危险,那个地方连我们鬼莽之森轻易也不敢踏入,那一百零八岛,三千六百洞里住的都是妖魔鬼怪,个个神通广大,多的是拿人心,人血修炼的魔头,除了疯子,一般人谁会往那里跑?”,

“好在各个岛上的妖魔也争来斗去,所以这些年来我鬼莽之森和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但去年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我家主人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哦?听说鬼莽之森的妖族血统纯正,比万劫海尤甚,鬼莽之森的主人九眼魔君法力高深,森林深处更有三大古妖坐镇,却不知碎魔群岛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坐拥这等实力的鬼莽之森都不得安稳”,

蝙蝠妖道:“碎魔群岛出现了一个人唔,一个魔”,

“不对不对,是一个怪物,一个很可怕的怪物”,

“很可怕的怪物?”,

蝙蝠妖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是一个本已死去很多年的怪物,他生前被人活活撕碎身体,扔在碎魔群岛上,脑袋,身子,手臂,脚,尾巴各分别扔在不同的岛屿和海域,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怪物竟在去年复活了”,

“恩?”,

陆鸿从没听说过这等稀奇而又骇人听闻的事,当即眉头一凝。

在一旁煮茶的雪儿则被“撕碎身体”这样的字眼吓得脸色一白,狠狠地白了蝙蝠妖一眼。

陆鸿道:“锁龙棺里的那只手就是”,

蝙蝠妖点头道:“听说那个怪物被撕碎身体后仍没有死,头颅飞天,手脚入海,继续作乱,直到古代人族帝王倾举国之力打造六口锁龙棺才彻底镇压了这怪物,被阁主送到飞凤阁的那口锁龙棺中装着的就是这怪物的一只右手”,

“啊”,

他话一说完小婢女雪儿就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方才她正要给陆鸿添茶,却被蝙蝠妖的话给吓得弄翻了茶盏,热水将她的小指烫的通红。

她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蝙蝠妖,又扁了扁嘴,委屈地看向陆鸿,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

陆鸿摆了摆手,笑道:“下去包扎一下吧,这里不用你添茶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别怕,我红尘剑阁还不至于连一个魔物残躯也镇压不住”,

“是”,

雪儿走后,陆鸿脸上的表情便不那么轻松了,道:“妖兄所说的大事,想来便与这被镇压已久的怪物有关”,

蝙蝠妖道:“去年,海魔狄青云在海底修炼,意外发现被封在海底的锁龙棺,此魔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一见之下便大为欣喜,竟解下符封,解开困魔锁,打开了锁龙棺,怪物的脑袋当时就飞了出来”,

“那海魔在一百零八岛,三千六百洞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当年凭出神入化的鲸吸功曾连败数十名魔道高手,这才占了鲸鱼岛上最大的一块地,这等人物胆子自然也是大的包天,见了怪物头颅不仅不逃,反而以为是奇货可居,想要把它祭练成法宝,谁知那怪物的脑袋虽然被封在锁龙棺里上万年,已经变得干瘪了下去,但却仍旧强的惊人,一番恶斗之下,海魔大败亏输,被怪物硬生生咬下一条手臂来,祭出本命法宝才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他虽然侥幸逃得一命,碎魔群岛却迎来了一场灾难,那怪物的脑袋一飞出海就大杀四方,又解封了半个身子和一条腿,一只手,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屠了十几座岛,收服了数百个魔头,连我鬼莽之森也受到波及”,

“月前我家主人率三位老祖宗和座下数百高手到碎魔岛上与那怪物大战了一场,直杀的血流成河,但却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只能引兵退走,退走中途却在北面的海域找到了最后两口锁龙棺;我家主人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那个怪物知道,他定会抢夺这两口锁龙棺,所以自己携带了一口,又命本妖带走一口去人族找帮手,我家主人说,人妖两族虽然久已不睦,但鬼莽之森要是被那怪物拿下了,不出一年那怪物就能拿下碎魔群岛全部的一百零白座岛,三千六百个洞天福地,到了那时魔军浩荡,那怪物便可挥师东进,到时候整个人族都要遭殃,所以,为长久计,人族一定会派人前往碎魔群岛”,

第五章枭邪郎(上)

听了蝙蝠妖的话陆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道:“碎魔群岛距我红尘剑阁有一万三千里,你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送这口锁龙棺,然后把我绑在你们鬼莽森林的战船上,和你们一道对付碎魔群岛上的那个怪物?”,

“我红尘剑阁才刚刚建起,门下弟子还不到一百个,连个镇山的老怪都没有,你就把我们往火坑里推?我究竟是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

“别别,你别冲动”,

见他大为光火,蝙蝠妖气势立刻软了下去,陪着笑脸一个劲地劝慰。

陆鸿的一团邪火却压不下去,喝道:“什么别冲动?神州这么多名门世家,世宗大族你都不找,偏趁着这个时候不远万里找我求援,你让我把这些刚入门还不到三个月的弟子给你填进去?还是我亲自抬棺上阵?”,

“阁主您别激动,不是我要把这锁龙棺送来的,而是那锁龙棺里,枭邪郎的右手本就是奔着你来的,本妖本妖不过是跟着这口锁龙棺来到这里的”,

“呵,你倒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本座却不是个随你糊弄的傻子”,

陆鸿冷哼道。

蝙蝠妖道:“阁主若是不信,不妨去飞凤阁亲自揭下锁龙棺的符封,到时候该怎么做阁主自然就早知道了”,

陆鸿一甩袖子转过身道:“本座没空和你一起疯,碎魔群岛的事与本座无关,我红尘剑阁纵然有心也无力管,宴会在即,这件事还请不要再提”,

说着也不理蝙蝠妖变青的脸,径自就走出了客殿。

“阁主,事关重大,你不能就这么不管啊,枭邪郎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阁主阁主”,

殿外已是黄昏,火红的骄阳刚好躲在对面的山峰后,唯有夕阳的余晖洒照大地。

陆鸿走出殿外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怒意尽消。

方才他并不是真的光火,作为一阁之主,他不会连这点儿定力也没有,但这个时候却不可能贸然涉足碎魔群岛的事,甚至不能给那蝙蝠妖留一丁点儿商谈的余地。

红尘剑阁刚建成不过月余,门内只有孙瑶和五位长老能够独当一面,门人弟子尚不足百,这种情势下他怎可能援手鬼莽森林去跟枭邪郎死磕?

九眼魔君率三名老妖和麾下数百名高手都占不到便宜,自己去也只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心里却乱糟糟的,尸祸方平,肢鬼却没有死,吞天老魔返回尸鬼界后不知会有什么动作,财神阁已大张旗鼓的凌驾于中州各世家之上,青河书院不知死灰会否复燃,无极道主蠢蠢欲动神州的形势已经够乱的了,偏偏这个时候碎魔群岛又出了一个枭邪郎,糟心的事当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陆鸿终是往飞凤阁而去。

锁龙棺被摆放在飞凤阁的中央,内外都由八名弟子看守,陆鸿走到内中,挥了挥手,里面的八名弟子便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披上伏魔袈裟走上前,揭下合口处的符封,顿时煞气腾腾,内里充盈的魔气就将棺材板顶开了一条三寸大的缝隙,里面一声怒吼,那黑色的大手手指猛然卡在棺材的缝隙里,“轰咚咚”就猛烈晃动。

“阁主”,

守在门外的弟子听见响动无不心惊,便要进来护卫于左右。

“无妨,我能应付,你们进来我反而要分心”,

陆鸿摆了摆手,念动金刚咒,佛光普照,棺材里顿时发出一声怨毒的吼声,三根手指如刀锋一般在锁龙棺上勾出三道划痕,万分不甘地缩回棺中。

“紫薇,千秋万载,枭邪郎必报此仇”,

沙哑而怨毒的声音传入陆鸿耳中,他皱着眉头贴上符封。

离开飞凤阁后陆鸿去将四座护阁大阵都检查了一遍。

早在红尘剑阁打地基的时候孙瑶就在各山峰上布下了护阁阵法,以红尘剑阁为中心的大阵为满天星斗阵,东,南,西,北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青龙位是为独孤伽罗所留,朱雀位归孙瑶所有,白虎和玄武暂由安晓慧和乔五两人代替,中间的地位则由陆鸿本人占据,依照孙瑶的推衍,满天星斗阵一旦开启,即便是仙人境的高手来了也是个铩羽而归的下场。

红尘剑阁没有镇山的老怪,这满天星斗大阵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了。

查看满天星斗阵后又依次看了药铺,兵器库和灵石库,回到自己的卧房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晴儿的伺候下囫囵吃了两口便秉烛翻看这几日新收的地契,弟子的入门帖和新的典籍,一直熬到丑时,忽感困意袭来,眼皮如有千金重,便托着腮在桌上小寐。

窗外凉风习习,桌上烛光摇曳,很快陆鸿的意识就模糊起来,恍惚间看到星光点点,仿佛进入了一片星域,星辰点点,银河泛光,远处却有一片紫芒,一眼看去宛如紫色的云层。

云层下一座山峰矗立,一柄柄长剑插在山峰之上,密密麻麻,款式各异;山峰之下王座屹立,紫衣金冠的男子端坐在王座上,深邃的目光朝这里看来。

陆鸿眉头一凝,尽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看见的却只有一片紫气浩荡,暮云重重;踏步上前,却有一重无形的墙壁将他阻隔在外,内中有层层气流冲击着无形的墙壁,那紫衣金冠的男子气象无比强大。

“这里是哪里?”,

陆鸿的手指轻轻按在无形的墙壁上感受着那股“势”,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涌起在心头,仿佛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要来到这个地方,遇见这个紫衣金冠的男子。

男子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紫幕,也穿透那厚厚的,无形的墙,不只是错觉还是其他,陆鸿仿佛看见这个帝王一般的男子轻轻一笑,如剑锋初绽。

他轻轻站起身,背着手转过身,紫气一动如神龙般踏上剑山之巅,顺着他的背影向前看,陆鸿忽然看见在星空的彼端立着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一根巨大的青色手指正伸出门缝,扣在那氤氲流转的黑色大门上。

凌无声说

今晚要回宿迁一趟,五一期间不一定有更新,五一之后会加快更新,请各位书友见谅

第六章枭邪郎(中)

巨大的手指恰在黑色的巨门上,内中沉重的锁链剧烈晃动,急促的风声传来,那扇巨门内忽然掀起一道巨大的风暴。

黑色的风暴矗立在星空的尽头,卷起在巨门之内,仿若一条立起的黑色巨龙,一眼看去无边无际,首尾俱看不到边。

“哈哈哈哈”,

“桀桀桀”,

猖狂的笑声从巨门内传出,一道道气势磅礴的乌光突然从巨大的风暴中窜出,宛若一尾又一尾黑色的流星从天而降,只是这却不是仙界的神赐给人间的绝景,而是从星空彼岸而来的灭世灾星。

“我看到这个世界了”,

“老祖宗所说的三界六道,上古大荒吗?哈哈哈哈,它将成为我们的猎场”,

灾星中一双双森然的眼睛陡然睁开。

下方的剑山忽然一阵晃动,神光绽放,仿若一颗璀璨的星辰,紫衣金冠的男子手臂抬起,五指一张,剑山上万剑齐鸣,雷电如龙般窜起,当空化出一汪雷池,雷池如海,霎时间铺满整个天空,当先而来的几颗灾星当即被轰成一团齑粉。

“紫薇”,

“紫薇,你已挡在我等前方一万年了,还能支撑多久?”,

三颗最为巨大的灾星愤怒地咆哮一声,周身魔气大绽,如火焰烘烤之下蒸发的江海,浩荡魔气携灾星从天而降向那紫衣金冠的男子力压而去。

紫衣金冠的男子左手轻轻一台,璀璨的星辰流转出体外,在他身外化出一片蔚蓝色的星之疆界,星辰流转,咫尺千里,三千世界,须弥芥子同时变化,星辰换位,银河倒转,三颗灾星当空被移转了轨迹“轰隆”一声猛烈撞在一起,三道乌光同时溃散,三声惨叫响起,残缺不全的肢体坠落在来,雷池中的雷电披落下来那残缺的肢体便化成了粉末。

紫衣金冠的男子手捏剑诀,千万柄神剑霎时间冲天而起,当空演化出一方剑的世界,从巨门中飞出的黑色灾星在快速被剑的世界淹没,一颗接一颗被斩成数块,却有一颗黑色的流星越过剑的领域,快速穿过茫茫星域。

“枭邪郎,毁了那个世界”,

巨门中一个霸道的声音传来,陆鸿这才看见巨门中还有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并不巨大,但却以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立在那里,万颗流星从他身边划过,但所有的乌光加起来也无法掩盖他的气势。

陆鸿看不清那个人影,只能看到一根长长的尾巴在他身后晃动。

“哈哈哈哈,是”,

枭邪郎狂笑一声,当空舒展身体,露出粗壮的大腿,长满红色毛发的手臂还有额头的一对犄角,三丈大小的身子如同小山般径自破开星域出现在神州上空,双脚一沉“轰隆”一声砸在下方的陆地上。

惊天的巨响响起,一瞬间就是山崩地裂,巨大的裂缝在他脚下扩散,房屋和不远处的山峰接连坍塌,整片陆地都跟着沉了下去,方圆百里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突然而来的灾难震惊了附近的宗派修士,一道道虹光破空而来,枭邪郎张口便吞了数十人,一名老者手掐法诀,却还没能施展完就被枭邪郎捏爆了脑袋。

西面,七国怨地有道门圣气氤氲而出,如浩瀚波浪,江海之潮。

北面,慈心剑塔中央的湖心里传出一阵剑鸣,铁链震动,发出铮铮的鸣响。

“嗯?这个世界的高手”,

枭邪郎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稍止,任那些修为低弱的修士把法器打在自己的身上,洞察的目光射出千里,他看见七国怨地中的十殿阎罗,一道强大的道影坐镇轮回,想要脱身,但他身后却镇压着一道道魔影,只要他一离开,那些鬼怪必将破界而出,届时造成的浩劫将比他更加可怕。

而慈心剑塔中央的那座湖里,剑祖的修为已然倒退,万年根基,再难突破,一头白发下的双眼已没有青年时的意气风发,枭邪郎能看见的只有沉沉的暮气。

“哈哈哈哈,一个被困轮回,一个是没了牙的病虎,三界六道还有谁能奈我何?”,

坚硬的犄角插入一名修士的胸腔,身子一扫划过长空,“砰砰”的声响传出,所过之处修士尽皆爆体而亡,血雾如云布满了整个天空,血雾旋即收缩,被吸进枭邪郎体内。

魔躯飞出数十里,血雾不断,许多人被拦腰斩断,大地伴随着人们的哭声沉没,山体崩塌,汪洋倒卷,四野一片哀鸿。

紫衣金冠的男子目光变得森冷,涛涛紫气翻卷在星空,云层中化出一具分身。

同样的紫衣金冠,同样的仙气渺渺,同样的威震古今,当那这具分身出现的时候连巨门之中晃动长尾的那个人影目中也闪烁了一下。

他抱着双手道:“紫薇,降下这具仙帝化身,你的战力又要削弱几分,这样的你还能挡我等多久?”,

紫衣金冠的男子不答,却毅然决然降下仙帝化身。

东胜神洲,碎魔群岛,横冲而来的枭邪郎被仙帝化身一掌震散体外的血芒,当即一大口血沫喷出,硕大的身子倒飞处几十丈远。

“佛陀被困西漠,道祖被封北疆,上古众神受到诸王的围困,只有你一个人拦住此门,挡我十二族联军东进,再失一具仙帝化身,本尊不信你还能坚持多久”,

晃动着长尾的男子在巨门中化作虚无,宏大的余音却如风暴一般扩散开来。

“待你身死,四圣皆将陨落,十二古族将从此门出,先踏平已破碎的仙界,奴役侥幸不死的仙人,再降临四部州,采这个世界的精华,成就诸族古王,你万年的坚守,终究是徒劳一场”,

门后传来一声低吼,巨兽的兽爪一点点缩回门后,猩红的眸子在巨门内一闪而逝。

紫衣金冠的男子背着手站在剑山顶峰,巨大的雷池消失,千万柄神剑化作绚烂的虹光回归剑山,男子转身走下剑山,回归王座,斜坐于其上吗,紫气缭绕中,他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态。

第七章枭邪郎(下)

挡在十二古族东进的道路上一万年,仙帝也有了一丝倦意,但降临人间的仙帝化身却双目如炬,威震古今。

一袭紫衣随风轻摆,仙帝单手负在身后,浮在空中,冷眼看着倒飞而出的枭邪郎,天地之势在他身外聚集,山河之力在他掌下成型,他只随意地立在那里,那种势却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九天十地,万里山川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枭邪郎翻身止住退势,面露狰狞,双足一踏当空借力,“彭”地一声崩裂空间向仙帝横冲而去,以他的速度,千里不过一瞬,但不知为何,他与仙帝之间的数十丈距离却好像无边无际,永远也飞不到尽头,浮在空中的那一袭紫衣金冠于他而言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

无限天地的法则。

枭邪郎心中一惊,听耳边风声呼啸,不断穿行空间,却始终也无法接近仙帝,心中本能地萌生出退意,那一袭紫衣金冠却向前一步。

只一步踏出脚下便化三千世界为芥子须弥,千里万里转瞬而至,枭邪郎瞳孔一缩便看见仙帝的化身已到了眼前,没有巍峨的剑山,也没有施展法决,仙帝一拳击出,尽纳山河之势。

枭邪郎本能地双手架起挡在身前,却听“咔咔”两声裂响,可怕的山河之势将他的两条胳膊硬生生击断,鲜血淋漓的骨头从肩胛后刺出,紧跟着皮肉也被撕扯下来,两条长满红毛的粗壮手臂当空飞起,带起一大片血雾。

“啊—”,

剧痛钻心,枭邪郎痛的仰天长啸,张口吐出一道洪流。

能湮灭空间的可怕洪流,却被仙帝轻描淡写的一指化成虚无,当手指点在枭邪郎额头的时候骨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血洞出现在额头脑后,仙帝一指洞穿了他的头颅。

受到如此重创的枭邪郎竟还未死,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仙帝。

域外古族的生命力极强,即便被刺穿心脏,砍下头颅也有再生的能力,一些强大的诸侯和古王更是不死不灭,枭邪郎已是王侯级的古族,饶是被洞穿了头颅生命力犹然旺盛,面目一狞,盯着头上的犄角向仙帝刺去。

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无比锋利的紫芒,仙帝一记掌刀便切断了他头上的犄角,旋即紫芒连闪,他的头颅便高高飞起在空中,腰身被斩断,双腿也被锐利的紫芒切了下来。

仙帝不仅道法高深,一身武技同样是深不可测,只一瞬间十二古族中的王侯级高手便被他肢解了。

锐利的紫芒穿透枭邪郎的心脏,再生的力量顿时,飞起在空中的那颗头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肢体向下方坠落,然后这个头颅也“噗通”一声坠落在下方的海域中。

海浪翻卷,一个浪头打来枭邪郎的肢体便消失在汪洋之中。

须臾之间斩杀域外强敌,仙帝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他浮在空中以一副不悲不喜的面孔俯瞰着下方的大地,紫气浩荡三万里,却渡不了红尘,救不了众生。

他的目光洞察着三界六道,观看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脚下星盘浮现,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东海的万顷碧波之上,再一步便消失在了茫茫东海之中。

“前辈”,

陆鸿不知是身在梦中还是神游物外,只是突然再也找不到那尊神祗,禁不住叫出声来。

那个身影却没有出现,眼前的世界却在刹那之间支离破碎,大地突然间就陷入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听到海水翻卷和泥土翻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破土而出,在他的身前组合到了一起,一副残缺的身体和一颗狰狞而巨大的头颅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紫薇,就算千年万年,我枭邪郎也必报此仇”,

“吼—”,

那残缺的身体向下一探,血盆大口就向陆鸿吞噬而来,陆鸿瞳孔一缩,整颗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呼”,

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桌上灯烛摇晃,火苗跳动,桌上的笔墨书卷一一映入眼帘,而窗外鸡鸣声已经响起。

伸手摸了摸额头,手心一片湿润,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淋漓。

是一场噩梦吗?

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噩梦?枭邪郎狰狞的面孔直到现在还在他眼前画影,他那怨毒的声音也还在耳边缭绕,那不是噩梦,而是有人带他回到久远以前,看到那片星域,那扇巨门,那场灾难,和那一场恶战。

抬起头,看见一颗紫色的星辰消失在天际,光芒渐淡,直至消失不见,而随着鸡鸣声愈发高亢,太阳已从东方露出了一角,一丝和煦的光芒洒落下来,将对面的屋顶照的一片晶莹,两行泪水不觉划过脸庞。

是因为在远方,没有人能看见的星空中,无数仙人身陨星空,这才换来三界六道的安宁,而战死的仙人们至今还漂流在星域之中,他们的尸体无人收埋。

是因为在星空的尽头,紫薇大帝和四圣挡在十二古族前进的道路上,挡在那扇巨门前,这片土地才没有受到古族的波及,得以安宁至今。

这里的晨曦,这里的和煦是无数人用生命争取来的。

“少爷”,

晴儿敲了敲门,端着水走进来。

陆鸿转过身,用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向她挤出一个微笑。

“少爷你怎么哭了?”,

“想到一些事,有感而发罢了”,

晴儿笑道:“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转了性,变得伤春悲秋了吗?”,

陆鸿笑了一笑,在她的服侍下洗了手和脸,道:“今天会很忙碌,各门派的人都该到了”,

晴儿笑道:“不急,大清早的,哪这么快就到了?就算到了也先让李秋实那个书呆子接待着,哪有一来就见你的道理?”,

“倒是有一个人昨天晚上就到了,师父说他身份特殊,不便与那些人见面,也不方便在宴会上露面,但少爷却一定会见他的,这会儿他正在锦绣园里等着少爷呢”,

“哦~,是谁?”,

“当年的拜剑红楼大供奉,圣火教左护法杜合欢”。

第八章九世轮回印(上)

初春,锦绣园繁花盛开,姹紫嫣红,风甫吹来鼻息间便满是花香。

锦绣园中间有个小的赏景台,由上好的玉石建造而成,高只有三尺,摆一张桌子,放一壶酒,人坐在桌旁便好像置身于花海中,饮酒取乐怡然自得。

陆鸿是个懂得享受的人,所以才在药圃旁边建了这锦绣园。

杜合欢显然也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所以他选择在这个地方等待即将与他见面的人。

“杜先生”,

陆鸿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绿色的修长背影。

杜合欢着一身绿色的宽袍大袖,流云般的长发披在脑后,背手立在赏景台上时他的背影如同谪仙,陆鸿印象中的那种妖异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转过身露出那张极其俊美的面孔,陆鸿不由得一怔。

在拜剑红楼时杜合欢总是一身绿色宽袍,浓妆艳抹,满身妖异,但这时的杜合欢却抹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了本真,一时间连陆鸿也惊讶于他的俊美。

难怪有传言,当年西域诸国的王侯们都垂涎于他的“男色”,就他之前的那些侍童,与他一比真就是莹虫之于皓月了。

“西域一别只一年有余,杜某自以为非是以前的杜某,今见小友,才知什么是天纵奇才”,

陆鸿感慨,杜合欢又何尝不感慨?

陆鸿初进拜剑红楼时便已崭露头角,门内的比试,与晏小曼的联姻,瑞雪剑屏破碑吞剑,每一步都将他的声名推向一个高峰,及至七国怨地一战时他的成长已是有目共睹,其后中州鹿鸣城万灵大阵的扬名之战,飞鹤楼前力败薛沉鸦,中州十杰,后辈英豪在他面前全部都黯然失色,及至他与财神阁主,“古圣燕凌霜”一道战肢鬼,平尸祸,力挽狂澜后,陆鸿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当代的传奇,当初笑话他年纪轻轻就自不量力企图开宗立派的人全部都偃旗息鼓,各宗门,各世家都遣使者送来贺礼,向他恭贺。

杜合欢自己也是一代奇才,他所见识过的人,魏青虹也好,云裳也好,都是一时之英杰,然而他们比起陆鸿来终究是差了一截。

说是时也也好,说是命也也罢,一切总归已经成了定局,这个少年人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就算那些传承千百年的大宗派,大世家也再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陆鸿笑道:“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当年初出茅庐时倒是觉得天大地大,我辈无所不能,动辄便要求长生大道,回头看看,哪一次逢凶化吉不是侥幸?就算是现在,有了偌大一个宗门,又何尝不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说到底,人是斗不过天的,就算求得了长生大道,一样是斗不过世事无常”,

不是他妄自菲薄,这些年他的确是越走越艰难,越走越辛苦,相比于初出茅庐时的一往无前,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更能看清人世之艰难,也更清楚求道的路有多崎岖。

杜合欢笑道:“有这一番话,足见你这些年的成长,红尘劫多,人间路难,谁脚下的路都不是平坦的,相比于这芸芸众生,小友已可说是福泽深厚”,

“这一点小子要是不承认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陆鸿爽快地笑道。

杜合欢道:“我常观天命气运之说,不得不承认圣火教日薄西山,气数已尽,即便教主复活也没有用了,红尘剑阁却是初生的朝阳,要不了多久便将旭日东升,光照大地”,

“借杜先生吉言,也恭喜杜先生摆脱执念,早离苦海”,

杜合欢对魏青虹的执着他是知道的,为了复活魏青虹,他在拜剑红楼蛰伏了近二十年,不惜设下《摩罗武典》之局戕害数百条人命,最终却仍是功败垂成。

那一次,他的对手古道门大弟子盖文泉,他注定是失败的一方,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那二十年的努力只不过是飞蛾扑火,但却仍旧做的义无反顾,其执念之深可见一斑。

执念是一种魔,能放下执念则需要大智慧和大心胸,陆鸿很高兴能看见他解脱。

杜合欢道:“我的执念是教主的恩,恩报了也就放下了,教主的执念却是爱和仇,对玉尸樊心的爱和对古道门的仇,玉尸不回,道门不灭,这执念就永远都放不下,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教主身死道消,对别人而言却是一件幸事,尤其对绮菲来说”,

“绮菲?”,

杜合欢轻一颔首道:“你应见过绮菲附上的阴阳鱼和年轮”,

陆鸿点了点头道:“金红色的阴阳鱼,古怪的年轮,樊心前辈曾与我说这是轮回的印记,也是一门咒术,太师父说是一门可怕的咒术,无法可解,只能先为她续几十年阳寿,其他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侧过身,看着广袤的药圃道:“我差人搜寻了不少天材地宝种在这片药田里,日后即便解不了她体内的咒,为她续命应该也不成问题”,

想到绮菲体内的咒印,他禁不住叹息一声。

这个小丫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了,晏小曼和自己都养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陆鸿已将她视为己出,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他不敢想自己会多么难以承受。

杜合欢背手转身,默然无言,过了很久才道:“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陆鸿眉头一凝,本能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杜合欢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教主亲手种在她体内的咒印,你应该还记得,玄鬼宗和圣火教历代圣女无一不是红颜薄命,能活过三十岁的寥寥无几,因为有这九世轮回印在,每一世,她们的毕生修为的生命都要献祭给教主”,

陆鸿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仿佛当头被劈了一记雷电,好半晌脑中的轰鸣声才散去,握着拳头道:“魏青虹原来他在琦菲体内下的咒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

第九章九世轮回印(下)

盖文泉与魏青阳的恩怨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了,当日在圣火教总坛之上两人各执一词,陆鸿也不知道究竟是古道门为用小六道取代六道,将樊心炼化成守关人,将魏青阳和樊心硬生生拆散还是盖文泉欲除玉魔,不得已将樊心炼化,使得魏青阳心生误解,这些事太过久远,即便魏青阳还在世也无法争辩个黑白分明,他知道的是琦菲体内的咒印的确是魏青阳亲手种下。

但他却没想到魏青阳种在琦菲体内的是“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这等恶毒的咒印。

他凝眉道:“盖前辈说,是因为琦菲继承了古道门的道印,魏青虹才下咒汲取道印的力量”,

杜合欢点了点头道:“那金红色的阴阳鱼就是古道门的道印,是道邪以大神通炼化三界恶业之力封印其中,再经道器打磨近百年才成型的印决,力量之强堪比六道轮回”,

“教主含恨离开古道门的时候不过一介布衣,年过三十还只是一个凡人,如果像寻常修士一样修炼,报仇之事终生无望,他只能寻求魔道的手段;渡厄海的一个神秘高人传授了他三生嫁衣,转世轮回印,教主将此印种在琦菲体内,从此一步登天,《魔心鉴》的功法也是那个神秘的高人所传授”,

“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不止种在琦菲一人体内,教主回到西域后,经山中老人点拨,创立圣火教并在西域传教,圣火教对男性教徒要求极严,寻常修士根本没有资格倾听教主的教诲,但对女性教徒却不拘一格,即便是青楼里的娼妓也能为圣火教效力,因为对教主来说,她们的作用只有一个—被种下九世轮回印,献祭出自己的生命来成就教主”,

陆鸿道:“圣火教在西域曾盛极一时,女信徒自然不少”,

他的话音冷漠了许多,显是极为不齿魏青虹的所作所为。

杜合欢自然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却没有在意,道:“教内一直是女信徒居多,但男信徒却是本教的根基”,

陆鸿道:“当年玄鬼宗想必也是如此”,

杜合欢道:“教主早期的功法《五蠹秘录》中有不少炼尸的法门和阴毒的功夫,那一段时间教主一直试图开辟其他的功法以取代轮回印,但却始终无果”,

陆鸿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比不劳而获更让人依赖的?连刚入门的修士都知道修为根基要稳扎稳打,但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自命不凡,想要另辟蹊径”,

“魏青虹给那么多人种下了九世轮回印,自身修为却也不过如此,称什么一世枭雄?他只不过是个失败的可怜虫罢了”,

圣火教总坛一战,魏青虹展现出的实力尚不到问鼎,即便绝路之下使出吞吴功其境界也只突破到问鼎中期,当时的陆鸿根基尚浅,自然认为魏青虹修为高绝,但现在,他自认为即便不用霸剑图也能与全胜时的魏青虹一战。

杜合欢并没有因为他对魏青虹的不敬而发怒,只是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也是教主生前的心头大患”,

“怎么说?”,

杜合欢道:“琦菲体内的道印承载的是三界恶业,那股力量堪比六道轮回,九世轮回印在琦菲体内已经轮转八世,就算只能汲取道印千分之一的力量教主也该早已跨过仙人境,但看起来教主并没能从轮回印中获得多少力量”,

陆鸿凝眉道:“却不知道印所承载的三界恶业可有流失?”,

杜合欢颔首道:“我侍奉教主左右有十年之久,常听他抱怨,道印内的三界恶业流失极快,但那些流失的力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归他所得”,

陆鸿心中赫然一动:“杜先生是说”,

杜合欢幽幽地道:“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成就的人并不是教主,而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渡厄海中传授教主轮回印的那个神秘人,也许,自始至终教主都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假别人之手成就自己,杜先生的《魔罗武典》之局可是学自此人?”,

杜合欢不置可否。

陆鸿道:“可惜,魏青虹已死,再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人是何方神圣,碎魔群岛,渡厄海,群魔乱舞,仙佛难渡,以圣火教此时的实力也没有资本去趟一趟渡厄海”,

杜合欢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与小友联手去渡厄海走上一遭”,

“呵”,

陆鸿冷笑一生。

“我和教主作恶不少,小友如此轻视也是应该,但我此番邀请小友却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琦菲”,

“咒术与蛊毒不同,大多数的咒术,只要术主身死,其咒自然得解;现在教主已经身死,但琦菲的九世轮回印还在,这便是说轮回印真正的术主并不是教主,而是渡厄海中的那个神秘人,我不知道那个人会强大到何种地步,但不杀了他,琦菲就无法得到解脱”,

他低声道:“如果这一世也无法解除轮回印,琦菲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她再也没有转生的机会”,

“那种死亡,就像划过天边的流星,一瞬惊鸿,永坠黑暗”,

一瞬惊鸿,永坠黑暗,陆鸿的心里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他重重一拳砸在栏杆上,喝道:“杜合欢,这全都是魏青虹做的孽,为了他的仇,连九世轮回印这种恶毒的功法也忍心种在别人身上,连琦菲也下得去手,现在他死了,却要把你,我,琦菲三个人都搭进去吗?”,

红尘剑阁的宴会在即,在别人眼中他已是当代的传奇,但谁又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忍受了多少?扛下了多少重担?龙焱,龙语真,肢鬼,吞天老魔,无极道主,枭邪郎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让他在睡梦中都被惊醒,现在又多出一个渡厄海,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更是出奇的愤怒。

杜合欢没有看他的眼睛,也没有与他争锋相对,只是轻声道:“陆鸿,教主已经死了,他犯下的错我想替他补过,但我和你一样独木难支,我知道你的处境,但你忍心看着琦菲和前世一样,被迫献祭自己的生命吗?”,

凌无声说

开了一本新书《王者荣耀之英雄图鉴》,书号1011943175,欢迎各位书友去逛逛哦

第十章梦魇

才寅时,集市已经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散发着荷露的芬芳。

西域的小镇远没有关中那么繁华,集市也是每月固定的那几日,所以每逢集市时不仅南来北往的商人会来摆摊,本地的人家也会把家里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或换几个铜子,或换取粮食,被褥等家用品,附近的刀客和买贼也会趁这个时候来挑选一些刀马,所以每逢赶集的时候这个地方都格外的热闹。

路边的饭馆里,一名身穿白绸长衫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典籍,阳刚的脸上越发的多出几分阴郁之色。

“爹爹,绮菲很久没见到娘亲了”,

坐在对面的小女孩皮肤白得像刚挤出的羊***发像绸缎一般光滑柔软,发辫扎在脑后,活脱脱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西域多名马,多美人,但这么精致的女孩儿却仍是少见的很,她碧蓝色的眼睛颇有西域女子的特色,虽然年纪还很幼小,但身段已经与西域的女孩儿很像了,只是相比于本地女孩的大胆和妩媚,她的身上更多的是江南女子的婉约,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个极具西域风情的女孩儿本就是在关中长大的。

她斯文秀气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大大的眼睛看着魏青阳。

不知为什么,离开关中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她还记得,一个月之前,在道门中的时候父亲并不是这样的。

魏青阳默默地合上书,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喉咙动了一动,道:“樊心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

绮菲笑道:“爹爹,那等我们回去了绮菲去找盖叔叔,让他去很远的地方把娘亲接回来,盖叔叔的飞剑可快了”,

“闭嘴,别提盖文泉和道门的那帮狗贼”,

她话还没说完,魏青虹忽然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杯盏都真的哐当作响。

绮菲吓得脸色一白,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道:“爹爹你怎么了?绮菲只是想娘亲了”,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魏青虹满心愤懑,亦满心愧疚,如果不是道门突生变故,樊心还是道门的小师妹,绮菲还是众人宠爱的小公主,她又何必要跟着自己来到这边陲之地受这份罪,吃这份苦?

想到这里眼睛不禁微红,道:“绮菲,父亲会接娘亲回来和你团聚”,

“恩,爹爹,你和盖叔叔吵架了吗?”,

“没有,刚才是父亲一时失言,绮菲不要放在心上”,

“绮菲怎么会生爹爹的气?这些天爹爹心情不好,绮菲知道的,等我们回去了,绮菲给您和娘亲熬一些花蜜,我们再也不离开中州了”,

绮菲甜甜地笑道。

傻孩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魏青虹心中叹了一口气,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看着绮菲端着茶在嘴边吸溜,他道:“绮菲,如果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见到娘亲,你愿意做吗?”,

绮菲想了想,道:“绮菲可以一个月不喝花蜜,不吃糖糕,不穿新衣服,只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少女的话语里满是童真,魏青虹却感心里一酸,眼泪忽然涌出了眼眶。

“爹爹,你怎么了?”,

绮菲心里一惊,本能地伸出小手想要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魏青阳忽然紧紧抓住她的小手,低哑着声音道:“只要能再见到她,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愿意付出一切”,

他咬着牙道:“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爹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傍晚,回到镇上的小屋后绮菲还按照在道门中的习惯读了一遍《道德经》,做完晚课后隔壁的灯烛仍亮着,魏青阳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他还在研读那本书,绮菲知道这些天父亲一直在看那本古怪书,魏青阳从来也不让她翻看那本书,甚至连名字也不让她知道,但她心里却隐隐的觉得那是一本可怕的书。

“爹爹,绮菲先睡了哦”,

她吹灭了桌上的蜡烛,爬到床上盖上了杯子,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隔壁的烛光透过薄薄的墙纸,将屋里照的暖意融融,不知过了多久,绮菲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的时候看到魏青虹正坐在她的床边,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身体不断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他好像受到了可怕的惊吓,低着头以一种极其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绮菲,绮菲”,

她低下头,掀开衣角,看到自己的小腹上金红色阴阳鱼的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轮血印,鲜血慢慢变黑,变成墨一般的颜色刻印在她的皮肤上,乌血上散发的丝丝魔气如狰狞的恶虫般侵入她的体内,在她体内快速扎根,再看时,只见魏青阳颤抖的双手上满是鲜血淋漓,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和指缝滴落下来,将被褥染得一片猩红。

“爹爹”,

帷帐里,洛绮菲惊呼一声自床上坐起,柔和的烛光自帷帐外照射进来,玉狮子的影子透过烛光映在帷帐上,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喵叫一声跳进正在调琴的鱼幼薇怀里,屋里缭绕着佛手的香气,烛光暖暖,满室馨香,但绮菲的脑海里却只剩下梦里的那一片鲜血淋漓,梦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浑身颤抖的男子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洁白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为何,眼中忽然一片晶莹,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鱼幼薇抱着玉狮子轻步走来,掀开帘子,侧坐在床边,伸出洁洁玉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绮菲,做噩梦了吗?”,

洛绮菲点了点头,轻“恩”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向前侵了侵伏在她怀里,道:“义母,绮菲没有爹爹和娘亲吗?”,

鱼幼薇一怔,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问道:“怎么?义父和义母待你不好吗?”,

绮菲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幼薇,绮菲,你们醒了吗?”,

陆鸿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第十一章黑影

鱼幼薇嫁给陆鸿后一直无所出,她不是修士,也不似孙瑶那般能够智决千里,红尘剑阁的事物她无法参与其中,虽然陆鸿和孙瑶都没有亏待了她,但她的居所一直都显得冷些冷清;陆鸿知道自己无法终日陪伴在她身边,只有一只玉狮子,她难免会觉得孤单寂寞,便让绮菲与她住在一起,认她作义母。

对于洛绮菲的身世鱼幼薇并非一无所知,既同情其身世,又怜其孤苦,鱼幼薇和陆鸿一样把绮菲视为己出,平日里待她也不像孙瑶那么严厉,大多数时候她都教绮菲读书写字、唱歌抚琴,俨然是一位慈母。

婢女给绮菲洗漱好,又伺候她用完点心后鱼幼薇照例教了她一些乐谱,布置几个音让她温习后便施施然绕出了屏风。

屏风后陆鸿正端着茶杯怔怔出神,像是在思衬着什么。

“夫君,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鱼幼薇走到他身后给他揉了揉肩膀,粉色的小拳头在他背后轻轻敲打。

红尘剑阁建成后谁都能感受到那份压力,陆鸿虽然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性子,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变化。

他已经不是在临潼为一个花魁与人争风吃醋的风流浪子了,他的举止越来越附和一阁之主的身份,有的时候她会感到遗憾,他们再也不会像当初在花月楼那样无忧无虑,寻欢作乐了,但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庆幸,因为只有这样的变化才会让她觉得自己当初毅然决然的为他离开花月楼的选择是对的,才会让她觉得自己跟随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陆鸿的目光这才移转,笑道:“回到红尘剑阁后烦心的事哪天少了?还怕再多几件?”,

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鼻子动了动嗅着她清新的发香,鱼幼薇面色微微一红,本能地推了他一下便不再挣脱,素手穿过他的胳膊拿起桌上的杯子为他斟了一杯茶,贴在他耳边细如蚊吟地道:“夫君,绮菲还在里面”,

陆鸿的手却没有松开,笑道:“我本就是来看她的”,

见鱼幼薇低头嗔怪地看着自己,他忙笑道:“当然是特意来看你们母女的,绮菲她这几日都好吗?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夫君是担心绮菲身上那古怪的印记?”,鱼幼薇问道。

陆鸿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绮菲的时候她身上就带着这个印记,我刚刚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唉”,

他轻叹了一口气,一想到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他的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鱼幼薇道:“虽然不知道那印记是什么,但目前为止那个东西并没有影响到她,只是这几日她常会做噩梦唔也不全都是噩梦,只是有的梦很奇怪”,

陆鸿目中一动,问道:“是吗?她都梦到些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从没听她跟我说过?”

鱼幼薇笑道:“你和孙瑶不是逼她修行就是逼她练剑,她练功的时间比苏瑾他们还长,这才多大就对她这么严?平日里躲着你们还来不及,哪还会和你说女孩儿家的体己话?”,

陆鸿不觉笑道:“倒也是,但练功哪有不苦的?想要让她有一番成就就得有人做坏人,慈母只能你来做了”,

鱼幼薇回过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屏风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道:“其实绮菲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四岁的孩子,不哭不闹,练剑的时候从没听她叫过一声苦,有一次手都磨破了,被孙瑶训斥的时候却一句话都不说,到我房里的时候才哭的泣不成声哎,这孩子”,

“还好,在你这里她还能想哭就哭,不然早晚要憋出病来”,

“是啊,她从很早以前就会做一些奇怪的梦,经常会梦到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和一个身穿绸布长衫的男子,有时会梦到一片海域,一个黑影,还有时在梦中时会喊出‘圣火教’这个名字,我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但却知道圣火教是二十年前西域一个极强大的教派,当年的边陲各派没少吃了他们的苦头,但圣火教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万劫海和北六宗给联手夷灭了,从没有人在绮菲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鸿凝起眉头,道:“凤冠霞帔的女子是樊心前辈,身穿绸布长衫的男子很有可能是魏青阳,海域黑影是渡厄海的那个神秘人吗?还会梦到圣火教,那些都是她前几世的记忆”,

“今天早上,绮菲突然问我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但你一来她就不问了,变得很乖巧”,

陆鸿手指一僵,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孩子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很正常,这么久了,她一直‘义父、义父’的叫着,肯定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小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不想再问这个问题。

“以孙瑶的性子,绮菲若是问了,少不了要被训斥,见了我自然也不敢问,你不必与她细说,她的父亲并不值得她有一分半点的思念,而她的母亲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未必会想见;俗话常说‘养育之恩,养育之恩’,而不是生养之恩,生而不养算的上是什么恩?”,

鱼幼薇点头道:“我知道怎么说,你这么辛苦,不用总把心思放在绮菲的身上,要是红尘剑阁里的事件件都要你操心,就算两个你也忙不过来呀”,

陆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不管不问,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绮菲的事我还是要亲自过问的”,

在她粉嫩的侧脸上轻点了一下,陆鸿放下佳人,走进屏风里握住洛绮菲的小手道:“绮菲,今天先练到这里,去换件衣服,待会义父带你去见一些叔叔伯伯,都是各宗派唔都是一些慈祥的叔叔伯伯和前辈,你日后若是行走修界少不得会需要他们的帮助”,

第十二章盛宴(上)

“恭贺红尘剑阁开门之喜,师尊特命我送来白壁一双,愿小陆阁主早日求得长生大道,永固神州”,

“我等乃是无名之辈,久仰小陆阁主的大名,今日送来手工锡壶一件,百炼精铁一副,希望小兄弟让我兄弟两进去讨杯水酒喝,也顺便见见世面”,

“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阁主吩咐了,今天不管是谁,只要来了就是本门贵客,两位快请入内,苏师弟已经收拾好了客人居住的庭院”,

中午时分,红尘剑阁已是热闹非凡,山道上还有不少人正朝着山上来;他们都是各门派,各世家派来的使者,本身都有一身御剑的功夫,但红尘剑阁声名在外,小陆阁主更是当代传奇,谁也不敢御剑到这太清峰上来,到了山脚时就收起飞剑,或自己肩挑手提或雇两名挑夫把礼物搬上来。

公孙剑和阮泠音把礼物登记在案后便跟在云裳和袁淳罡身后对着各殿左看右看,眼中充满了羡慕和赞赏之意。

“这才几年,陆鸿师弟就打下这么大一个家业,这里虽然灵气比不上咱们拜剑红楼,但这风范,这气派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出生于名剑公孙家的公孙剑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红尘剑阁的峥嵘却让他心生羡慕。

当初其父公孙入云自觉公孙家暮气甚重,所以才把爱子送入如日中天的拜剑红楼,一来与拜剑红楼结个善缘,二来有云裳和严正的教导,他浮浪的性子多少会拘束一些,这才不会辜负了他的天资。

但今日见了红尘剑阁,公孙剑自觉这才是东起的旭日,初生的朝阳。

阮泠音白了他一眼,道:“现在人家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小陆阁主了,你再叫他师弟可是失了礼数”,

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她和公孙剑一个是拜剑红楼的大师姐,一个是拜剑红楼的大师兄,素来为众弟子所仰望,自己也自命不凡,但现在和陆鸿比起来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虽然刚入门的时候有过一些龃龉,后来也明了陆鸿在剑茶会上耍的小伎俩,但却不得不承认陆鸿是她生平仅见的旷世奇才,无论剑法,修为,根基还是智谋都出类拔萃,而正是这些加在一起才使得他年纪轻轻就享誉盛名,让那些百年名门,千年世家也要向他示好。

当初他在瑞雪剑屏破碑吞剑后剑界便风评此人是最有希望超越剑圣风无痕和剑神端木赐的后辈,现在看来这个语言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要成真了,而有红尘剑阁作为后盾,他隐隐然已成为神州不可获取的一股力量。

虽然拜剑红楼的衣钵不能传授给他有点可惜,但现在的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无疑是最好的。

云裳笑道:“陆鸿虽然出自我拜剑红楼,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这么多人来向他庆贺,你叫他师弟可不成体统”,

“是,弟子也叫他陆阁主就是了”,

公孙剑挠了挠头。

“楼主,太师父,公孙师兄”,

说话间陆鸿已领着晏小曼和洛绮菲从主殿的门里走了出来,上前两步便拜倒在地。

“弟子陆鸿,拜见楼主,拜见太师父”,

云裳忙上前将他扶起,笑着道:“在拜剑红楼时也没让你行过如此大礼,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生分了?日后见了我只需拱手作揖便可,不兴这样的大礼”,

袁淳罡亦抚须点头而笑。

“小曼,我给你挑选的夫君如何?小陆阁主可不辱没了你小国主的身份吧”,

晏小曼道:“我本就没有嫌弃过他啊,我们青丘国不讲什么门当户对的,只要两情相悦就好”,

公孙剑哈哈大笑,阮泠音忙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陆鸿也哑然失笑,牵过小绮菲道:“绮菲,这是义父的太师父,这是云裳楼主,这是拜剑红楼的公孙师兄和阮师姐,快见过各位前辈”,

“绮菲见过太师父,楼主,师兄,师姐”,

小绮菲恭恭敬敬地躬身下拜,云裳轻轻扶起她,看着她的小脸蛋笑道:“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一晃眼已经这么大了,成了红尘剑阁的小公主”,

陆鸿笑道:“是啊,人间恍眼如梦,却说修道之人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一边说一边将四人往里面迎,笑着问道:“副楼主没来吗?弟子许久未曾拜见副楼主了”,

云裳道:“她若是一起来,偌大的拜剑红楼交给谁来打理?”,

“倒也是,就算是修仙之人也终是免不了要被扰人的俗物打扰啊”,

心里有些遗憾,有些失落,脸上却连一丝一毫也没有表现出来。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陆鸿刚陪着他们走进前面的第二道门袁淳罡便道:“鸿儿,今日客人不少,许多都要你招待,不必陪老道,我们是自家人,不算什么失礼”,

云裳也点头道:“是啊,你去忙你的吧,小曼陪我们说说话就行了”,

陆鸿点了点头,交代道:“小曼,你送太师父和楼主去赏月小居,我晚一些便过来”,

很快附近宗派有头有脸的人就到齐了,中州赵家,天罡武道和六丁六甲门派出的使者也先后抵达,红尘剑阁的弟子和早先已经附属于红尘剑阁的本地帮派一个个忙的晕头转向,心里却乐此不疲,个个都觉得脸上有光,要是放在以往,以他们的身份哪能和中州的世家扯上关系?更不必说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了,多亏了自家阁主争气,在不久前的尸祸中和财神阁主,古圣燕凌霜一道抵挡肢鬼,成为众人敬仰的大英雄,红尘剑阁这才有了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开门红。

红尘剑阁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但朱雀殿里的孙瑶却没有丝毫放松,一大早米贝贝,安晓慧一起把山上的大阵都巡视了一遍。

“副阁主心中不安,是担心有人趁这个时候来找茬吗?”,

安晓慧在后轻看了一眼前面那道火红色的背影。

孙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开眼,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几日他们可以放松警惕,我们却千万要小心着些,这次若是平安无事自然是好,但一旦有人前来闹事,事情便一定非同小可”,

第十三章盛宴(下)

“副阁主,北六宗的人和拜剑红楼的人闹起来了,公孙剑出手打伤了好几人,阁主也在场,他的脸色有点吓人”,

朱雀殿里,孙瑶刚检查完大阵回来小虫儿就匆匆而来。

听说有异动,孙瑶本能地蹙起眉头,待听说是北六宗和拜剑红楼的人后眉头就舒展了开来,道:“怎么回事,是庭院收拾的不好,还是北六宗的人也看上了赏月小居,觉得我们厚此薄彼?哼,拜剑红楼对鸿儿阁主有传业授道解惑之恩,和我们红尘剑阁是连理同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北六宗能比的吗?”,

“一群不开眼的”,

这几日阁内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内外事务繁多,纵是她久修的性子也觉得有些烦躁。

小虫儿摇头道:“不是的,副阁主,他们起冲突是因为一个叫何不思的人,听说北六宗派来送礼的人在江南不知怎么的和那个何不思打起来了,拜剑红楼的人也牵扯在其中”,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他们特地跑来这里闹?”,

小虫儿挠了挠头道:“副阁主,北六宗的十几号人全都死了,十几个人都被人一剑断头,北六宗那帮人倒不是存心要找拜剑红楼的麻烦,只是怀疑何不思和一个很厉害的人在一起,所以不得不向他们询问一些情况,但不知怎么的就动了手,幸好阁主和师兄们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一场恶斗”,

孙瑶点头道:“这倒是说的过去”,

小虫儿道:“副阁主事务繁忙,这种小事本也不该来劳烦副阁主,但我看阁主的神色我从没见过阁主那幅样子,那模样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孙瑶道:“阁主与何不思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何不思为阁主付出甚多,阁主当然要护着他,你下去吧,阁主虽然生气,但他不是控制不住脾气的人”,

“倒是阁内的安全你们要小心着些,不要因为宴会就放松了警惕,各山门弟子随时听后调遣”,

小虫儿目中一动,道:“这么多客人在这里,连中州的世家也派人来了,难道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闹事吗?”,

“被财神阁压得抬不起头来的中州世家还能成什么气候?那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底蕴仍在,哪家没个镇山的老怪?哪家没一两件传世的重器?当初妖族倾巢出动也没能撼动中州分毫,要是他们真的联合起来龙焱,龙语真何德何能敢凌驾于他们之上?之前的那场尸祸是没推进到中州,要是真到了那里,呵,恐怕十个肢鬼也要葬在那里,这么一群战力非凡的人,偏偏碍于错综复杂的形势只想着明哲保身,不要指望着这次势大就没有人敢动,怕惹了众怒;这世上多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和铁了心想把红事变成白事的野心家,我们红尘剑阁不能步了炼器宗的后尘”,

“是”,

听她说的郑重,小虫儿心中也是一惊,答应一声便下去传话到各个山门。

朱雀殿里却变得安静下来,孙瑶又翻开舆图细细地看着鲲鹏岭的每一个山峰,每一座山门,每一座宫殿。

这一次若是真能平安无事自然是好,目前为止红尘剑阁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兆头,但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安,这样的安静更像是山雨来前的寂静,那个势力一旦有所动作必将是雷霆之势,就像一年前炼器宗的那场劫难

傍晚时分,各宗派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红尘剑阁的各个庭院都已经安排的满满当当,宴会还没有开始,但那种气氛已经弥漫在红尘剑阁的每一个角落,本地的人自觉过年时也没有过这样的盛大,个个觉得脸上有光,本地的帮派掌门人更是庆幸自己见机行事的早,归附在红尘剑阁门下,能沾一沾仙家人的仙气,着实是三生有幸。

令陆鸿意外的是云雀和无尘也差人送了礼来,代云雀前来的是当初在杏花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道士邪风,云雀已收他为入室弟子并给他起了个道号叫做道一,道一小道士给他带来了一面照妖镜和一只檀木盒子。

“贫道道一拜见阁主,晚辈奉家师之命请来两件法器,一件是家师耗费三年光景才仿制出的伪照妖镜,虽然不似真的照妖镜那般能让一切妖魔鬼怪都现出原形,但一般的邪物在这面宝镜下绝对无所遁形,另一件宝物家师说不消晚辈多说,阁主自然知晓”,

陆鸿接过照妖镜和檀木盒子道:“回去的时候代我谢过云雀,日后道门有事,只消书信一封,即便远在千里之外本座也必持剑赴约”,

“多谢阁主,但家师还让晚辈带一句话给阁主”,

“但说无妨”,

“家师说红尘剑阁刚刚建起,劫难在所难免,这两件法器可以借予阁主,但用完后却务必要还回来,切莫要占为己有”,

“额”,

代无尘而来的是一个名叫花生的老实小和尚,年不过十五,浓眉大眼,圆面阔耳,看起来就是一副与佛有缘的样子,难得的是他身上没有半分邪气,与无尘的外善内恶恰是两个极端。

陆鸿暗叫一声可惜,这么个好苗子交到无尘手里不定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花生小和尚从法相寺带来一尊小金佛和一卷手抄的《金刚护法经》。

“师父说阁主非是佛门中人,伏魔袈裟在阁主手里难以发挥出十成的功力,但有这本《金刚护法经》和咒诀把袈裟的防御力发挥出八九成是不成问题的,希望阁主善待之”,

陆鸿笑道:“代我回谢无尘兄成人之美的好意,告诉他本座很怀念与他和云雀道兄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希望日后还有再聚的机会”,

“小僧一定将阁主的话带到”,

一个时辰后,晚宴陆续布置完成,下人们端着菜在一座座庭院中进进出出,大号的炮仗升起在空中,炸成灿烂的烟花,“红尘剑阁”四个大字出现在空中,旋即如剑芒般绽放,整个鲲鹏岭的人都看见了那绚烂的烟花。

第十四章山雨

请来的几十个大厨把铁锅翻炒的噼啪作响,下人们把一个个托盘端到外面,仓库里的酒被一坛坛从里面抱出来,桌席从红尘剑阁待客的主殿,客殿一直铺到外面的庭院,席面上个个红光满面。

陆鸿四处敬酒,接受众人的道贺,先敬的自然是拜剑红楼那一桌,然后是本地各帮派的那几席,再是中州世家的席面,才几桌下来陆鸿就已经天旋地转。

他平日里多是喝茶,几乎滴酒不沾,但今天是红尘剑阁开阁的日子,他不喝酒却是不行,而这第一次喝就被人轮番敬酒,直喝的胃中翻腾,眼冒金星。

孙瑶看的直摇头,把晴儿叫过来道:“阁主没什么酒量,已经快不行了,你去拿一碗酸梅汤给他,再让卢湛和张莽派几个弟子来代阁主喝几杯,天狼会和恶虎帮有的是鲸吞牛饮的江湖豪客”,

“是”,

晴儿飞快地下去找卢湛和张莽拉了几个彪形大汉出来为陆鸿代酒,又给他端了一碗酸梅汤喝下去这才清醒一些。

陆鸿也不敢再托大,每逢敬酒自己只浅尝辄止,多数则由恶虎帮和天狼会的英雄好汉代饮,如此从主殿一直往外走,只剩下角落里的那几桌还没有敬。

这一桌坐得客人都是从北面来的,他们人数不多,且是来自不同的小门派,李秋实便把安排在了一桌,至于他们是来自哪个门派,恐怕不止陆鸿不知道,就连与他们同桌一起喝酒的人也未必知道。

陆鸿笑着走来。

席上的几个年轻人都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坐在左手边的那个老人和嘴唇略显凉薄的年轻人却纹丝不动。

身穿粗布麻衣的老人自入席后就一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偶尔夹上几口菜,酒却一口未动,与他同席的几人都很不喜这个倨傲的老人,但碍于此地主人的面子却不好发作,是以一直忍着他。

那年轻人倒是还好,照常的喝酒吃菜,偶尔与人交谈几句展露出其不俗的谈吐,但这时他和那老人一般的姿态却让人讶异。

直到陆鸿已经走到席间时那两人也没有什么动作,陆鸿身后的几名大汉不禁露出怒色。

和修道之人不同,江湖中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恶虎帮和天狼会在本地本就有一些势力,他们平日里不敢说威风八面,但不管走到哪里总也有点头脸,恶虎帮和天狼会归附红尘剑阁后他们更是脸上有光,再加上“小陆阁主”的名声,他们谋得的这份差事在鲲鹏岭已然是人人羡慕,都说日后小陆阁主只要一人得道,他们少不得也要跟着鸡犬升天,这时见这么两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浑人居然在小陆阁主面前这般倨傲,叫他们如何不怒?

陆鸿却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自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端着酒杯笑道:“感谢大伙千里迢迢来到红尘剑阁,一路风尘尘仆仆,各位辛苦了,谨以薄酒一杯”,

“呵,小陆阁主虽来敬酒,但恐怕连我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吧”,

不待陆鸿说完,那抽着旱烟的老人就开口打断,张嘴吐出几个烟圈,铜制的烟锅子在桌上用力的瞧了瞧,头却侧在一边。

那嘴唇凉薄的白衣青年亦笑道:“连我等的名姓也不知,这酒敬的可没一点滋味啊”,

陆鸿身后一名大汉勃然大怒,喝道:“你们两个是来找茬闹事的吗?今天来我红尘剑阁的足有两千多人,叫我家阁主如何一一记得住?”,

“就是,你们两人忒也不知好歹”,

“二位要是不想吃酒席就请离开吧”,

与他们同一席面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老者却嘎声一笑,道:“我等倒不是特地来闹事,只是看不惯有些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我神州人杰地灵,每一代都有佼佼者,就算名不副实一些嘛那也没什么,年轻人,谁还不好功名呢?但有人年纪轻轻,无甚根基修为,对神州寸功未建,却凭着沽名钓誉的本事混了个不小的名声,与立下汗马功劳的前辈并驾齐驱,唬得什么百年名门,千年世家来舔他的脚,小老儿可就容不下他了”,

这话一出,大殿里登时鸦雀无声,谁都听得出那“年纪轻轻,无甚根基修为,对神州寸功未建却沽名钓誉混了个不小名声”的指的就是陆鸿,而后一句更是把此次前来道贺的人都给骂了,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登时投来。

正陪云裳说话的孙瑶向门口的苏谨试了个眼色,苏谨点了点头快步走了下去,她转而对众人笑道:“有道是英雄不在年少,神州多的是年少成名的英雄豪杰,难道因为人家年纪小就不让人家声名在外了吗?倒是有的人一把年纪了还默默无闻,眼睛里头也长了钉子,各位远道而来,不用理会他们,请尽今日之欢”,

“副阁主说的是,有的人嘛自己成不得事也看不得别人成事,这种人啊就该先去治治红眼病”,

“大伙不必管他,来,喝酒”,

众人纷纷附和,大殿里又变得吵闹起来。

孙瑶看了一眼陆鸿,示意他快刀斩乱麻,不要与这两人过多纠缠。

那老人自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冷笑一生便要再出言讥讽,熟料刚一站起一股大力就当头压了下来,他腰身顿时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却嘿嘿笑了两声,道:“好小子,小老二就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有没有资格与财神阁主齐名”,

鲲鹏岭外有五道乌光划破夜空,身长九尺,五指背有四翼,腹生利爪的怪鸟并驾齐驱振翅飞过山岭,怪鸟连同鸟背身上的人都好像是墨笔绘画而成,浑身上下带着一点朦胧,当空划过的黑色痕迹先是变淡,旋即变成墨汁点点消散在空中。

五只怪鸟直冲上山巅,于山巅处分散,各自占住太清峰的一角,每人从怀里取出一块黑漆漆的鳞片,反手将五块鳞片抛在空中,掐诀点指间魔气流转,五块鳞片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须臾之间便在空中生出了一片鳞甲堆砌而成的浮墙。

“尊吾等召唤,奉以血祭,恭迎来自深渊的古魔”,

第十五章风暴

受到陆鸿气劲的重压,老者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嘿然冷笑一声露出两颗黄牙,体内的气劲却骤然间如波开浪裂,猛烈冲击而上,陆鸿的灵气倏然一震,但旋即就变得更加员工,如江海浪潮一般澎湃在两人身外,两人顿时动弹不得。

“你”,

两人脸色一变。

却见陆鸿手指一动,桌上的酒杯径自弹飞而起落到他们的手中,杯中的酒竟没有洒下一滴。

陆鸿笑着举起酒杯道:“两位与本座素无往来,对本座,对红尘剑阁有误会也是正常,但今日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的就是我红尘剑阁的座上宾,自然一切都以和为贵,各位,请”,

他运劲强压着两人将酒往嘴里送,旁人自然看得出,但四下里却是一片的叫好之声。

一些五感敏锐的人却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这里笼罩了起来。

袁淳罡手指掐算着。

陆鸿自然也感觉到了,但却没有流露出一点儿异色,与孙瑶对视一眼,孙瑶借故离了桌席,陆鸿则照旧与众人谈笑。

上空中早已生变,鳞甲飞转,在空中一大片一大片,点点乌光射出,有什么东西在那鳞甲的缝隙里翻转,眼珠在鳞甲的缝隙里转动,宛若一颗颗猩红的石球,鳞甲翻动,有的眼球还被遮挡在甲片之后,细看时才会发现没五片鳞甲便形成一张灰色的脸孔,虽然五官不一,但几乎每一掌脸孔都是凸眼,塌鼻,阔口,尖牙,平日里五官俱是在外,但鳞甲只要一翻动就能将五官掩盖在后,像一面面盾牌般护住它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恩?那是”,

下方的安晓慧眉头一动,纤细的手指本能地按住腰间的刀柄。

目光移转间看见各自占住一角的五只怪鸟和鸟背上正在掐诀的五道人影,她目光一动,足尖一点倏然间冲天而起,只一抽到那雪白的刀锋上就有蓝芒绽放而出,带着彻骨寒意的刀气当空划过一道月弧,鸣响声中蓝色的弧线直冲天际,锐利的寒芒霎时将东面和中间的两人覆盖。

“嘿,疾如风”,

东面的那道人影只一闪身外就掀起一道威风,安晓慧的刀锋登时偏转。

而中央的那人则抬手一拳爆起一阵雷光将刀芒硬生生轰散。

震如雷的可怕攻势,鸟背上的男子不屑地瞥了一眼下方极速纵跃而来的身影,双手掐诀,手速快的如同幻影,一道道墨痕自体内流转而出勾结住东南西北的四人,东南西北的四人也是同样的动作,几人体内射出的墨痕顷刻间就相互勾连在了一起,彼此的气息也融合在了一起。

“嗖”,

“当”,

安晓慧身形一闪便穿行而至,手中薄刃快如闪电,只一个欺身间就劈出了十六刀,尚未消散的刀影在漆黑的夜空下清晰可见。

回应她的却是一连串的金属相击之音,鸟背上的男子徒手相迎,每一拳击出都有风雷之声,拳掌与刀当空相接,发出的却是可怕的金属之音。

第十七刀劈出的时候眼前的人影忽然一动,缭绕的魔气后那张脸孔五官明显一变,那人嘿然一笑一指点出,劲风直透向她的面门,而那人指尖处的白光则顺着风眼快速穿透而来。

“叮”的一声,安晓慧持刀横档,当即被震的倒飞出数丈。

北海狐族的身法和刀法一样是以快见长,九丈,对安晓慧而言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但她一步踏出穿行而来时那张脸孔却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一张略尖的脸孔出现在眼前,虽然如同墨水化成,但看在安晓慧的眼中这张脸却好像正在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那人手掌平伸,五指一张一杆长枪便幻化而出,长枪如龙而来,火浪随之而倒卷,安晓慧眉头一凝,一刀劈开刺来的长枪,身法一动穿行到墨痕之外冷眼看着五人之间那一道道墨痕。

“风火山林之力,移形换影大法”,

安晓慧目中冷色渐重。

方才的交手她已知道这五人的四人一者疾如风,一者徐如林,一者侵略如火,一者不动如山,恰是兵家所推崇的兵法境界风火山林,修士依据这种境界推演出了风火山林四种力量,而中间那人则是在风火山林的基础上又生出的震如雷。

他们的功法已经将这五种特性展现的淋漓尽致,而自身的修为根基亦是高绝,方才看似安晓慧与他们轮番交手也未伤到分毫,但事实上几人在与她对招的过程中也一直掐着法决没有被打断。

而更可怕的是连接着五人的墨痕,这墨痕使得五人联手竟能施展出移形换影大法。

移形换影大法本是修界一门奇功,练成这门功法的修士可以在自己灵气所能涉及的区域内任意穿行,一息之间便能到达任意方位,这五人虽然不会真正的移形换影大法,但由于墨痕的勾连却能替换彼此的方位,方才安晓慧只朝着一个方向进攻,与她交手的人却接连变了三次,其根源就是那墨痕使得五人获得了移形换影大法的能力。

这么一来她无论朝哪一个人进攻都会是一场注定将会败北的车轮战了。

“轰隆”,

云层中忽然电闪雷鸣,魔气汹涌如潮,大片大片的鳞甲向上翻起,发出“咔咔”的响声,浓郁的血气自怪鸟背上的人身上发出,向上腾冲而起,那股魔气仿佛来自看不见的深渊,将那浓郁的血气尽数吞噬,而四面的鳞甲已经完美地覆盖到了一起,当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那球体比太清峰还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安晓慧心中一惊,知道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了,果断地仰着身子,身体倒翻,朝后直落下去。

中央的甲片向内凹陷,化出一张黑色的巨口,尖牙长出,古魔彻底成形,鳞甲翻动,一张张脸孔也时而凹陷,时而凸起,那脸孔密密麻麻布满了巨大的圆球,一眼看去无比狰狞。

“嗤”,

一道乌光自一颗眼球中射出,一股毁灭的气息霎时间笼罩了下来。

第十六章叩关,压城

毁灭的气息霎时而至,可怕的乌光横贯天地,直落而下,安晓慧瞳孔蓦然一缩,极其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双足凌空一踏,身体化作一道光影瞬间离开原地。

“嘭”,

“轰隆”,

落下的乌光看似只有拇指粗细,但甫一落下却将下方的整座宫殿瞬间炸成齑粉,没有毁灭的过程,宏大的宫殿好像被生生磨灭一样,只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当乌光透入地底地面快速裂开,龟裂成一片片,掀起重重泥浪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才响起。

仅是一道乌光就有如此威力,安晓慧心中不由得一惊。

上空的五人显然也对古魔的力量很满意。

“这古魔还没有完全召唤出就有这等力量,军师真是好手段”,

一人桀桀笑道。

“嘿,军师策划的事,哪一件失败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军师做不到的”,

另一人应声,目光灼灼地看向下方。。

下面的人反应很快,三座大阵已经开启,强大的灵气铺盖开来,巨大的气罩将方圆千里覆盖其下,结界与阵法的双重防御使得这个宗派三分之二的区域变得牢不可破。

“军师说这个宗派的人不简单,我们也不可太过大意”,

中间最为高大的那个男子雄声道,他骑在鸟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撑起的一座座阵法,看着乌光落在阵法上,不断有结界崩毁,下方的阵法又快速的修补着破损的结界,那高大的男子嗤笑一声,吹了一声口哨,座下的怪鸟煽动四只翅膀,身子一斜俯冲而下,东南西北的四只怪鸟亦鸣叫一声振翅而下,远远的看去好像有五道墨痕自空中急速垂落而下。

“嗖”,

安晓慧身形一动直落而下,那五只怪鸟却以更快的速度接近她,只一振翅间就穿过了三百尺。

“龙脊,去接应她,乔五,开启玄武阵和最后一道结界”,

孙瑶一面吩咐一面快步走来,斜抱着火玉冰心,双眼紧盯着上空的巨大圆球和五只怪鸟。

龙脊答应一声,手中的长枪“咔”地一声立在地面上,尾端三根倒刺突起扎入地面,枪头“咔啦”一声弹出枪身,枪头带着锁链高高飞起,直冲云空,转眼间便自安晓慧身旁穿过。

安晓慧刀锋一转挑住枪头,锁链绕刀两咂,下方的龙脊按住枪身上的金扣,锁链顿时回缩将安晓慧拉了回来,两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龙脊手指轻轻挑起额前长长的刘海笑道:“把英雄救美的美差交给我,副阁主真是体贴啊”,

安晓慧瞪了他一眼,道:“等过了今晚再口花花不迟”,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

龙脊单足一个平铲银枪翻转而起,他伸手提抢,双足疾踏,十步之后一跃而起,一声龙吟自体内跃然而出,手里的那杆枪也在一瞬之间化作龙魂,银光一动间龙脊已经射入了五人中间。

“当当当”,

“吼”,

当即就是剧烈的刀兵相撞,龙脊在五人中央化作无数人影,以一人之力轮番与五人交手,银枪如狂龙咆哮,风火山林的力量也轮番变化。

龙脊快到极致的身法,移形换影大法瞬间的移动和变化,五人的身影和位置轮番转换,纵然是孙瑶和安晓慧的眼力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感受到彼此的交锋每一次都更加激烈。

孙瑶手指一抹,沙发的琴音烈烈而起。

安晓慧则复又持刀而上,化作一道冷冽的蓝光射入战团中助龙脊一臂之力,然而只片刻后刀芒和枪影便即溃散,两人闷哼一声被真了下来。

龙脊四仰八叉地落在孙瑶身旁,哀吟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喘息着道:“麻烦了,这几个家伙真是不简单”,

“哼,没用的家伙”,

安晓慧亦擦着嘴角的血冷哼了一声。

结界快速闭合,下方的人能清晰地看见气罩快速成型,然而那五只怪鸟却快速的接近那尚未完全闭合的结界,三人有心阻止,但却无一能挡住风火山林的联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只怪鸟鸣叫着冲入结界最后的一点空缺,落入红尘剑阁。

“波”,

结界闭合。

五只怪鸟飞在空中,硕大的翅膀掀起一阵阵狂风,鸟背上的五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三人,俯瞰着这个宗派,强大的气势扩散开来,宛如漆黑的浪潮,孙瑶三人心中同时一凛。

结界已经闭合,满天星斗阵撑起,上空的古魔发出怒吼之声,鳞甲翻转,一道道乌光自眼球射出,射在结界上,刹那之间整座山峰就被那毁灭的光芒所覆盖。

“砰砰砰”,

“轰隆”,

一声声巨响传来,结界剧烈晃动,一道道裂缝向四面八方扩散,分别护在四个山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巨大的身躯变得黯淡,结界和阵法好像随时都会被硬生生破开,有慌乱的人从客殿中跑出,他们看到一片黑暗,毁灭的流星铺天盖地覆盖了整座山峰

“这个宗派的人根本毫无战力,军师还是过于谨慎了”,

鸟背上的人却很享受这样的场景,乌云当头,毁灭在即,下方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情的杀戮和注定不会得到怜悯的哀嚎。

“呵,他们怎可能挡得住我等的倾力一击?”,

男子抱着手骑在鸟背上的冷眼看着下方慌乱的人群。

红尘剑阁内还是灯火通明,一座座精美的殿宇矗立着,走廊环绕,曲水流觞,药田里的奇花异草正开当时,一切都那么美好。

为了建造红尘剑阁,孙瑶耗费了杏花村上百年的积蓄,又经她夙兴夜寐的打理,陆鸿出生入死的闯荡,红尘剑阁这才有了今日的光景,而现在它要面对的却是上空那铺天盖地的毁灭的流星。

孙瑶的眼神变的很冷,心也变得很冷,她清晰地记得,一年前鹿鸣城盛极一时的炼器宗毁于财神阁酒色财气四使之手,一夜之间繁华落尽,万物凋敝,而现在,红尘剑阁所面对的敌人远比四使更加强大,没有人知道要怎样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场风暴。

第十七章散仙

一道道乌光垂落,整个天空都那恐怖的黑色覆盖,当古魔被召唤出的那一刻主殿里同样是一片慌乱。

客殿那边传来的惊呼声让他们心中更加不安,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有的已经站起身来。

“古魔万面”,

袁淳罡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袍袖一震站起身道:“徒儿,此魔非同小可,老道去会会他,云裳,你助陆鸿坐镇此地,不要让宵小之徒浑水摸鱼”,

“是”,

陆鸿和云裳恭敬地答应一声。

袁淳罡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上空旋即传来一声剑鸣,剑鸣声宛如龙吟。

陆鸿也感受到了上空那股可怕的毁灭气息,知道这一次的来犯非同小可,当即转过身朗声道:“各位不必惊慌,敌人来的虽然突然,但我红尘剑阁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此番蒙难,一切都由我红尘剑阁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到各位”,

“小曼,晴儿,带各位客人退往圣心宝殿,进入密道,若事情不对就和他们一起下山吧,卢湛,张莽,带着你们的帮众和其他本地帮派帮众一起退往圣心宝殿”,

“阁主”,

知道陆鸿是体谅众帮派,但江湖中人最讲义气,张莽和卢湛二人跟着红尘剑阁受益了这么久,怎肯在红尘剑阁蒙难的时候离去?

陆鸿摆手道:“去吧,你们带着他们安全离开就是大功一件,再者说,此番还不知是谁折戟沉沙呢”,

“是,属下定不负所托”,

话没说完,忽然一股浓烟升起,霎时间就似大雾般弥漫开来。

“这是”,

“嗯?”,

陆鸿一转头看见先前被他死死压制的布衣老人抽着旱烟,一道道浓烟从烟锅里升腾而起,一瞬间就盖住了半座大殿,而他身旁那嘴唇凉薄的年轻人则已经隐在了烟雾之中,一张张符纸忽然出现在迷雾之中,符纸上的光芒若隐若现。

“快退”,

陆鸿瞳孔一缩,急忙出声提醒,但仍是迟了一步,炽烈的气息自烟雾中弥散开来,有雷电交错,旋即便是“轰隆”一声,一张金色的符纸爆炸开来,剧烈的灵气冲击,瞬间撕碎两人的身体,一只断手从烟雾中飞出,血溅了几人一身。

“轰隆隆”,

“砰砰”,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灵气暴窜,桌椅,房梁和人的身体尽都在这爆炸的力量下被震得粉碎,幸存的人乱成了一锅蚂蚁,一边叫骂一边跑出大殿,然而许多人还没能跑出就被那股灵力波及,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迷烟遮眼,事发突然,陆鸿只看到前方烟雾中符纸,雷电,云气俱存,几股陌生而又强大的气息好像凭空出现在烟雾中,金符爆炸的力量重重堆叠,如波开浪裂般向他撞来,他忙披上伏魔袈裟护住靠近自己的晴儿,晏小曼和几名弟子,持剑正欲向前便听一声龙啸之声,一道龙气奔腾而来正中他心口,饶是有金刚神咒相互他也感到心口一痛,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跟着大殿的东门也有几道人影被真飞出来,落地时云裳一脸寒霜,公孙剑和阮泠音一左一右紧护在她身外。

整座主殿已经四分五裂,屋顶整个被掀开,爆炸声仍旧不断,浓郁的烟雾中传来女孩儿的哭声。

“义父义母”,

琦菲无助的哭声从烟雾里传来,却很快被淹没在四散奔逃的人们的叫喊声中。

“琦菲”,

陆鸿心中一惊,身子一动如飞凫般掠入浓雾之中,一拍乾元袋,云雀送来的仿制照妖镜化光而出,流光一动间照妖镜定在陆鸿的头顶,镜面朝下,一道金光照进雾气之中,雾气中立时显化出几道身影,金光交映中隐约能看见他们的样貌。

那矮小的布衣老人还在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嘴唇凉薄的青年一脸嬉笑地向这边看来,手里的短刀架在琦菲的脖颈上,两人一点儿也没有方才那幅不中用的样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示弱。

站在他们身侧的两人更加特别,一个病恹恹的少年,手里拿着帕子掩着嘴,脸色苍白,像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背生双翅的大汉,他手持锤黄金雷锤,神威凛凛,只是抱着手往哪里一站就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

四人身外俱都有暗纹环绕。

看到那流动的暗纹时陆鸿心里赫然一动:“因渡劫失败而产生的劫痕,你们是散仙?”,

凡人渡劫时若是一举而破之则如鲤鱼跃龙门,从此跨过仙人境,但凡是渡劫失败却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人道心必损,自身也会留下天劫的痕迹,终生修为被压制,再难跨过仙人境。

这四个人居然都是散仙。

那布衣老人吐出一个烟圈,道:“年轻人,修行不易,我等并不为毁宗灭派而来,你们要走,我们不会阻拦”,

那嘴唇凉薄的青年笑道:“老鬼,只怕风火山林不会这么想,他们做事一向是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老鬼道:“他们要造杀孽是他们的事,老头子不会掺和”,

“明雷子,你带着这个小丫头先和风火山林汇合,不要伤了她”,

“谁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背生双翅的大汉袖子一动卷起琦菲,“呼”地一声掀起一道狂风,人已高高飞起。

陆鸿当即运起三神明火咒,一道火龙咆哮着腾飞而起。

炽热的火浪才刚一起,那病恹恹的少年就痛苦的咳嗽一声,抬手一掌一道龙气奔腾而出,正是放下将他震飞出去的那种龙气,火龙与云龙当空硬撼,三神明火咒的火焰力屈一筹,云龙扫尾而过,重重火焰当空而散。

“当”,

嘴唇凉薄的青年身子一动,如影穿行,手里的断刃压住陆鸿的剑,而身穿布衣的老人干瘪的手掌已经扣住了陆鸿的肩膀,总是隔着伏魔袈裟陆鸿也能感受到他掌指那钢铁一般的硬度。

“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不知进退,不止你一人身死道消,他们也要陪你一起死”,

第十八章仙神在下我在上

“拦下他”,

见明雷子朝这里突破而来云裳双目一冷,剑诀一点,一截碧玉色的流光出现在手心,名剑碎玉秋妆逼人的剑气散出,数十道小剑气聚集在她身前,剑身只一动剑气便飞射而出,泠然的剑鸣声犹如碎玉。

拜剑红楼常出名剑,每一届的剑茶会都引得各地英雄争相来往,但拜剑红楼最为出名的剑却不是剑茶会上的名剑,而是楼主云裳的佩剑碎玉秋妆和副楼主莲心的佩剑暗夜星辰。

自从身居高位后拜剑红楼的两位楼主已经很少出剑了,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这两柄名剑在剑界的地位,许多人都说当初袁淳罡之所以放弃同样天资高绝的苏芬选择扶持云裳就是因为考虑到碎玉秋妆和暗夜星辰两柄名剑之间的契合,据说云裳和莲心最后一次联手是在二十年前在北周皇城与境界已达问鼎的无涯老祖一决生死,碎玉秋妆,暗夜星辰联手斩杀无涯老祖,就此斩断与北周皇族的所有牵连。

然而散仙明雷子的根基比之当年的无涯老祖更强了一个级别不止,即便因渡劫失败而承受着劫痕其战力也不是无涯老祖能比的,公孙剑和阮泠音身法刚动就被明雷子背后的风雷双翼扫飞了出去,雷电横空而过,数十道剑气应声而散,下一刻炽烈的雷暴已奔袭而至。

云裳一手持剑,一手掐诀,明玉色的剑印在剑身上浮现,倏然扩散间便将汇聚而来的雷电挡在剑印之外。

“剑心真解,十二指决”,

碎玉秋妆当空划过一道痕迹,云裳右手背剑在后,左手二指并起,剑意汇聚于身前,化作一汪无形的剑池,剑气却在剑池前一化二,二化四须臾之间便是无数坚硬向前延伸。

“哼,剑圣风无痕的剑法”,

明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手中黄金电锤凌空一击,粗逾儿臂的一道雷柱从天而降。

剑圣风无痕年轻时也曾去过渡厄海,碎魔群岛,乃是少数几个从那里活着走出来的人之一,碎魔岛群魔和渡厄海的一种散仙对剑圣的剑法并不陌生,今次在这个地方见到剑圣的剑法倒是觉得意外。

云裳本心并不想用风无痕的剑法,但却不得不承认剑圣天资之高乃是近千年来罕有,他所悟出的剑心真解威力的确远胜于自己所创的明玉剑法,她自问对剑圣并无不敬之处,只是当初风无痕因她和莲心之事将她逐出师门让心高气傲的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芥蒂,只是这时却顾不得许多,几乎本能的就使出了剑心真解。

剑池沸腾,万千剑气当空横扫而过,却是在同一时间里被明雷子的雷柱穿了个通透,连剑意所聚化的剑池也被雷柱击穿。

“可惜根基太浅,若是剑圣风无痕在此,我明雷子自然退避三舍,可惜你和他相差甚远,这一生都无法超越他”,

风雷双翼一展,那黑色的身影已出现在云裳身旁,那缓慢的一字一句都传入她耳中,没有任何的为难,明雷子只是与她擦身而过,但嘲讽的话语却刹那间击破她的道心。

鲜血从嘴角溢出,云裳眼前突然模糊起来,许多本已遗忘的往事骤然间浮现在脑海中。

她十四岁时和莲心从北周皇城逃出,在岭南遇到一身白衣的风无痕,那时的他宛若天边的流云,虽然明明在她身边,但她却觉得他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风无痕帮助她们摆脱北周的追兵,并收她们为徒,传授她们剑术防身,原本她们可以像林小舞师妹一样,在剑圣的指点下年纪轻轻就能与那些老怪并驾齐驱,却终是因那一点畸情耽搁了自己和莲心的修行。

“云裳,剑心真解并非主攻杀的剑法,它照见的是你的内心,剑通,心通,意通,由此方能衍化万物,你现在被挡在心通这一关外,有一些东西若不及早改变,只怕这一生也难以突破”,

“徒儿不懂师父的话”,

“莲心”,

风无痕只说了两个字。

云裳脸色忽然一变,道:“那是徒儿的私事”,

“师父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如此纠缠下去,对你们都没有好处,莲心还小,但总有长大的一天”,

“我们约定的是一生,就算长大了也不会变”,

“你”,

被自己的徒弟如此顶撞,风无痕不由得有几分愠怒,转过身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算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你带着她走吧”,

云裳眼前有几分模糊,却倔强地向他磕了三个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开时莲心正睡得朦朦胧胧,被她背着走下崎岖的山路时一直问“姐姐,我们去哪?师父知道吗?”,

风雷双翼一震已到数里开外,明雷子卷着绮菲风驰电掣,身后一股炽热却突然间直扑而来,夺目的金光照耀四方。

这是什么?好快的速度,好强大的气势?

明雷子心中赫然一动,本能地转过身便看见一道夺目的金光直射而来,金光在一瞬之间撕裂黑暗,将他的瞳孔灼烧的生疼。

“金翅鹏鸟”,

“嗤”,

话还未说完,腰间剧痛已经传来,金翅鹏鸟一片片如金色刀锋般的翎羽将他的腰身割开一个两尺大小的口子,以他的修为也只能勉力避开金翅鹏鸟的正面攻击,不让自己的风雷双翼受损,然而旋即却是“喀拉”一声响动,一道流光化作锁链缠住他的风雷双翼,数里之外握着锁链末端的青年猛力一拽他就“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抬起头看见方才还被老鬼和陈淀青制住的陆鸿手持一只紫金牛,腕带连在一起的阴阳环,阴阳之力流转交替,周而复始,竟将老鬼,陈淀青和云龙子三人都逼出了三丈之外,手中的紫金牛一震,身前化出一只身高三丈,头生双角,鼻孔生炎的紫金牛化身,巨大的紫金牛“眸”的一声四蹄踏动,对着三名散仙竖起了牛眼。

陆鸿手中的子午神兵紧锁着明雷子,冷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人,嗤笑道:“毁宗灭派?浑水摸鱼?呵,可惜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番的斗法,仙神在下我在上”

第十九章风火山林

巨大的太极图覆盖在上空,于满天星斗阵和结界上又加了一层防护,上空毁灭的乌光渐渐的变得稀疏,古魔万面的巨影多了几分黯淡。

从深渊中召唤出的古魔在人世停留的时间有限,他身后已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就算袁淳罡不出手古魔在短时间内也很难摧毁红尘剑阁的大阵。

从云雀那里借来的镇宗之宝紫金牛显化在众散仙身前,阴阳手环使得陆鸿体内的灵气生生不息,辅以伏魔迦沙,纵然是强大的散仙他也有一战之力。

对于今日之劫,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你们不该来此,至少,不应该在今天来”,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红尘剑阁的声威将从此一落千丈,“小陆阁主”的名号也要被败去不少,从一开始陆鸿就知道,今日的进犯者,无论是财神阁也好,渡厄海也好,其他的妖魔宵小也好,若是没有毁宗灭派的能来,等待他们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嗤”,

阴阳手环加持之下,陆鸿的灵气生生不息,长剑一点,剑气延展数丈刺在明雷子的胸口,散仙肉身强大,剑气无法立刻穿透他的武体,竟压着他直画出数十尺才透进他的身体。

金翅鹏鸟见状目中神光一凛,两道金光射出,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明雷子的身子。

明雷子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竟舍弃了下半身,上半身风雷双翅一扇,两道闪电直涌向金翅鹏鸟,半截身子却卷着绮菲向后快速飞行。

金翅鹏鸟双翼一震,化作一道金光横冲而来,闪电还没能靠近他就被那炽烈的金光给湮灭在当空,陆鸿亦冷哼一声飞掠而来,云龙子三人欲要相帮,却被巨大的紫金牛一个踏蹄冲撞就打乱了阵脚,三人躲得狼狈不堪,巨大的紫金牛爆吼一声,横过身体,宛如一座火焰山般挡在三人身前,他们再难向前一步。

“明雷子,不要慌,我们来接应你了”,

一追一赶之际,五个黑点忽然出现在明雷子身后,风声死起,五个黑点快速放大,怪鸟现形,鸟背上的男子也显露出半个真身,道道墨痕勾连成网状。

明雷子哈哈一笑,袍袖一甩将绮菲抛向身后。

炽烈的金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划过长空,金翅鹏鸟可扶摇九万里,陆鸿的金翅鹏鸟虽然尚是幼年,但论速度也绝非一介散仙能比,只是那墨痕却比金翅鹏鸟更先一步缠绕住了绮菲,位于中央的男子手一掐诀,风火山林四人与绮菲已经换了位置,四人一动反将金翅鹏鸟和陆鸿困在了当空,一道道墨痕勾连成网。

身材高大的男子伸手接过绮菲,冷眼看了一眼陆鸿和金翅鹏鸟,道:“军师倒是没有完全小看了你们,这个地方居然有金翅鹏鸟这等神物,但靠一个畜生力挽狂澜的宗派实在不值得我高看一眼”,

“你们陪他好好玩玩,我先回去向军事交差”,

怪鸟一振翅,掉头向北飞去,一道赤红色的剑气当即破开夜空,“嗖嗖”几声风响传来,几条身影相继追来,杜合欢,蝙蝠妖,孙瑶,龙脊,安晓慧都已赶到。

那身形高大的男子却只嗤笑一声,怪鸟身子一斜,双翅刮起一道狂风,硬生生避过众人化作一道长长墨痕消失在前方。

“龙脊,安晓慧,去助阁主,杜先生,还请与我一起截住他”,

“自当竭尽全力”,

“那本妖呢?本妖帮不上什么忙吗?”,

蝙蝠妖扇着翅膀道。

“你看着办吧”,

孙瑶身形一动与杜合欢消失在前方。

陆鸿道:“龙脊,安晓慧,你们不必留在这里,本座有至宝在手,鹏兄在侧,破这四个妖魔只在须臾,你们全力截住那条漏网之鱼,务必救回绮菲,我随后就到,吩咐各弟子紧闭山门,今天他们逃不掉”,

“是”,

龙脊刺出一枪,安晓慧挥出一刀,旋即便一个纵跃穿行而出,蝙蝠妖回头看了看也扇着翅膀朝那怪鸟追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风火山林四嗤笑一声,各自掐诀,祭出风袋,枪,绿鼎,拂尘四种法器,狂风平地而起,绿鼎紧随其后,金翅鹏鸟目中神光射出,正面迎向猛力撞来的小绿鼎,只听“当”的一声,鹏鸟的神光将正在放大的绿鼎震得停滞在半空。

“哼,这畜生厉害得很,先杀了这个小子”,

位于东边方位的男子手中长枪一抖,火焰呼啸而出,陆鸿反手勾起五指,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掌心传出,化魂手尽数化纳来势汹汹的烈焰,旋即魔气大气,阿鼻狱手印反手按出,背后狱门顿开,体内传出一声魔吼,阿鼻狱手印呼啸而出。

“恩?”,

四人目中一动。

这股气息,怎么好似与古魔万面是出自同源,虽然这后辈根基尚浅,这一掌的威力不至于让散仙为之忌惮,但这股气息却让人心中极其不安。

那扇门之后

“彭”,

东西两个方位在一瞬之间移转,雄伟如山的力量挡住这强悍的一道掌气,一道道墨痕却在金翅鹏鸟的身体和翅膀上缠绕了一道道,一圈圈,枪,风袋,拂尘一者炽热凌厉,一者浩大如海,一者以柔克刚,三件法器同时向陆鸿攻来,陆鸿念动金刚神咒凭伏魔迦沙护住自身,任狂风怒吼,火焰咆哮,却全不能侵透佛光分毫,手腕上的阴阳手环阴阳转化,生生不息,使得陆鸿体内的灵气浩瀚如沧浪大江,一道道剑气倾斜而出,浩大的攻势之专一攻向手持红枪的男子。

侵略如火的枪,刚而猛,兼有火焰加持的炽烈,论攻势乃是风火山林四人中最强的,但若论防御他却是四人中最弱的,所谓的以攻为守在有伏魔迦沙的情况下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这杆枪既伤不了刀枪不入的金翅鹏鸟也伤不到有金刚神咒护身的自己,心念一起,陆鸿已决定先拿他开刀。

“鹏兄,破了他们”,

子午神兵流光一闪化作缎布缠住陆鸿的手腕,另一端则缠绕住金翅鹏鸟硕大的利爪上,夺目的金光与锐利的剑气当空交错开来。

第二十章枭首

金翅鹏鸟身负拔天之力,墨痕虽诡异莫测,但却丝毫也无法限制住金翅鹏鸟的行动。

陆鸿聚化阴阳之气,剑气如积雨般暴涨,宏大的剑气与炽烈的金芒交错而过,墨痕快速拉长,彼此勾连着的移形换影大阵快速膨胀放大,炽烈的炎枪探头而出,火焰咆哮,转瞬之间却在宏大的剑气下变得黯淡,旋即火浪倒卷,炎枪被硬生生压回,握着枪的手臂上有一丝丝黑气流转,形体竟有了溃散之象。

若是平时,以散仙的力量对付陆鸿这样的小辈无疑是摧枯拉朽之势,但眼下陆鸿兼有阴阳手环和伏魔迦沙两件法器的加持,又有云麓神隐在手,战力比平时强了何止一倍?而风火山林四散仙此番离开渡厄海,远赴红尘剑阁,不能以真身前来,只能在军师林有靖的艺术之下分出一条命魂,战力消减,全凭移形换影的阵法维持战力,这时阵法失效,四人的疲弱顿时暴露。

炎枪与绿鼎瞬间移形换位,换来的却是更严重的后果,陆鸿反手一按,剑尖点在绿鼎上将它又推出了数丈远,而炎枪则在金翅鹏鸟炽烈的神光之下被融化成铁水,持枪的人也几乎被湮灭在那夺目的神光之中。

“这畜生果然是神物”,

身影渐渐消失在金色的神光之中,化作一团烟雾向后方飘去。

此人一死,移形换影大阵顿时失效,陆鸿一掌震开绿鼎,云麓身影流光一动便刺入身前黑影的体内,拔出长剑,反手一剑剑气平铺开来,三颗头颅便离开了脖颈,三颗头颅和三具尸体都化作烟雾向后方飘去。

“不是真身”,

陆鸿眉头一凝,反手拉动缎带跃到金翅鹏鸟宽阔的背脊上道:“鹏兄,追上他们”,

金翅鹏鸟鸣叫一声,双翅一震周身金光炽烈,宛如火烧,金光一闪已飞出数十里,远远的就看到那只怪鸟,虽然被红尘剑阁几名大高手追赶,但那人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乘着那只怪鸟左冲右突,戏谑地耍弄着众人。

杜合欢,孙瑶等人却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修为根基及不上散仙,但彼此间配合的却是极好,看似始终捉不到那人,但包围圈却在一点一点缩小,陆鸿看得出只要再过一时三刻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就将无处可逃。

只是随着风火山林四条魂魄所化的墨痕融入那男子的体内,那人的身体也随之而变的虚化,座下的怪鸟也化作缕缕黑烟融入他体内。

包围圈已经完全收缩,那人哈哈大笑一声,返身足尖一点,浮在空中面对着众人笑道:“各位不必远送,我等各自损了一条命魂,却不负军师所托完成了任务,这就回去了”,

一个黑点出现在胸口,如滴在宣纸上的墨水般渲染开来,他上半身变得宛若透明,跟着墨痕旋转,他的身体完全化成一个漩涡把绮菲给卷了进去。

“义父”,

身体已经消失在漩涡中,那只小手却伸了出来,五根手指想要抓住什么,但握手处却是一片虚无,墨痕一转她就完全消失在漩涡中,陆鸿和杜合欢化光而至,却径自穿过了那个渐渐消散的漩涡,两人的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

漩涡之中,隐约看见沧浪之海,一道身影坐在石崖边上,临磅礴浪潮,挥笔点着身前的画布。

“此间事已了,从今往后,红尘剑阁,渡厄海井水不犯河水”,

陆鸿冷哼道:“不交还绮菲,渡厄海永无宁日”,

“包括碎魔群岛在内,渡厄海有岛屿九百六十,散仙千二百余,乱魔无数,除我之外,无人能在这里搅弄风云”,

蝙蝠妖眼睛一亮,当即喝道:“你是哪来的混账?真是大言不惭,当我们陆阁主是吓大的吗?不消动用红尘剑阁一兵一卒,只要陆阁主一句话,我鬼莽森林就给陆阁主当马前卒,发兵百万攻灭碎魔岛,踏平渡厄海”,

说着向陆鸿嘿嘿而笑。

孙瑶呵斥道:“红尘剑阁的事阁主自有主张,你瞎掺和什么?”,

陆鸿凝视着漩涡中那个朦胧的身影,道:“我本不想趟碎魔群岛,渡厄海的浑水,但阁下若是想要我忍气吞声,任绮菲在我面前被人掳走,那是打错了主意,我若发怒,渡厄海就算有一千散仙也未必能承受的了”,

“我拭目以待”,

青年细笔一挥,漩涡消失于空中,对于云龙子等人的死活,他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陆鸿只气的浑身发抖,这次的变故他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向他们发难的不是财神阁,而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渡厄海,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不顾一切代价只为抓走绮菲。

此番变故于红尘剑阁的名声无损,但绮菲被渡厄海的人抓走却是更加麻烦的一件事。

不说绮菲是他的义女,光是一个可能还活着的樊心就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后患,是以无论怎样他都要把绮菲给找回来,就算要面对的是渡厄海,是修为根基远比他更为强大的散仙。

“阁主,那三个妖魔已经力竭了,跑了一个,被弟子们捉了两个,怎么处置他们还请阁主发话”,

一名弟子来报。

陆鸿摆了摆手道:“枭首示众”,

“这”,

虽然知道那两人多半是活不成了,但那弟子刚拜入红尘剑阁没多久,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突然叫他杀人不免觉得腿软。

听说那两个人可是散仙啊,要是当初度过了劫可就是真正的仙人了,连阁主和副阁主照着人家都差了好几个境界,也不知道红尘剑阁是怎么惹到他们了。

“阁主他们可是散仙”,

“杀的就是散仙”,陆鸿冷哼一声道:“散仙就能胡作非为了?把他们的头挂在山门上,三天后再取下来收埋”,

“是是”,

那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退了下去。

孙瑶道:“让他们见见血也好,但绮菲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陆鸿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做事向来周全,但绮菲的事没有时间让我们从长计议,渡厄海我是不得不走一趟了”,

第二十一章制衡

“杜先生向来深谋远虑,当日邀我同去渡厄海想必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古魔万面回归深渊,进犯的三名散仙被杀,其余五人则逃之夭夭,在外界看来是红尘剑阁立了威,这等战力之下,以后谁想动红尘剑阁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但阁内的人却知道,这一次斗法赢得绝不是红尘剑阁。

而即将掀起的则是一场风暴,一场囊括了红尘剑阁和渡厄海九百六十座岛,一千二百余散仙的可怕风暴。

杜合欢点头道:“本教豢养的战奴已差可一用,镇教之宝锁仙链,镇仙塔和解道印也该动用了”,

“锁仙链,镇仙塔,解道印?”,

杜合欢道:“当年教主为对付道门而寻来的法宝,威力极强,只是使用起来极其耗神,纵然是以教主的根基轻易使用也会伤及魂魄,所以三件法宝一直封存在库,这次去往渡厄海我会带着这三样法器”,

陆鸿道:“以魏青虹的根基用起来尚要伤及魂魄,杜先生恐怕更加不成吧”,

杜合欢道:“我自有办法”,

陆鸿道:“杜先生既然这么说,我没有不信之礼,鬼莽森林这边不知道又能提供多少帮助?”,

蝙蝠妖擦着拳头道:“只要阁主肯去,出多少人马我家主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我鬼莽森林与红尘剑阁联手,枭邪郎那小子只有等死的份,嘿嘿嘿嘿”,

“枭邪郎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救出绮菲”,

陆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待救出了绮菲,我自会帮你们杀枭邪郎”,

“有阁主这句话本妖就放心了,等回了鬼莽森林我就回禀主人,请主人先请出几位老祖宗把您女儿义女给救出来,然后再杀枭邪郎那个丫的”,

“却不知阁主打算出多少人?”,

蝙蝠妖试探性的问道。

陆鸿道:“本座一个人去”,

“一个人”,

蝙蝠妖一怔,搓着爪子道:“阁阁主,您这有点太托大了吧,依本妖看,您那位太师父神通广大,要是有他出马,别说是那帮散仙,就算是枭邪郎也得忌惮三分”,

陆鸿摇了摇头:“无极道主才是太师父的心头大患,岂能因为绮菲的事再去劳烦他?”,

“那副阁主,安长老,龙长老他们总要带上几个吧”,

“呵,你这几日打探的倒是不少”,

“嘿嘿,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知道自己也知道别人,才能打赢别人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这点子精神要是有一半用在枭邪郎身上,也犯不着千里迢迢跑到我这里来拉救兵”,

蝙蝠妖陪着笑道:“阁主说笑了”,

陆鸿摆了摆手道:“副阁主,安长老,龙长老都走不开,就算去了也不见得能起什么用,我要去请一个人,要是能请得动他,这次渡厄海之行就成功了一半了”,

阴阳水火,渺渺茫茫,一处阴阳相济之地,两扇洞开的空间之门,一线之隔,却是一冰一火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十里寒江,千山暮雪,白雪皑皑,一片茫茫。

赤炎山口,重阳火狱,热浪滚滚,满眼彤红。

带着梅花面具的女子盘膝坐在雪山之山,一朵冰莲在她身侧绽放,她好像是一尊千年不化的冰雕。

身穿金色锦袍的青年抱着手依靠在火狱中的大鼎上,双眼看着空间之门内的那道冰冷身影。

“小妹,听说那个陆鸿曾救过你”,

龙焱道,

龙语真不屑地道:“凭他那么点修为吗?”,

龙焱摇了摇头,道:“他体内有古圣的遗力,那张图卷也古怪的很,凭借那些,他可是拥有能够匹敌肢鬼的战力”,

龙语真道:“古圣的遗力已经所剩无几,除非他能开悟,否则将毫无意义;那张图卷也已无法再用,他无法再重现能够匹敌肢鬼的战力”,

“那这次渡厄海突然发难,你为何阻我调动玉部?”,

“若是玉部出动,红尘剑阁已然布上了炼器宗的后尘”,

龙语真道:“现在,即便我不阻止,八大财神会让你调动玉部吗?若是执意出动玉部,事后八大财神知道了,只要稍稍搞一些小动作,我们二人就要掣肘,到时候被我们卡着脖子的中州各世家就能松一口气”,

“肢鬼一战后,财神阁如你我所愿从黑暗中走出,但内部由于庄姜的叛变产生的裂痕却还没有弥合,这个时候何必把八大财神逼得太紧?”,

“哼,一帮心怀叵测,投机取巧之辈,不仅在财神阁下注,还在其余各地四处加码,以为本尊什么都不知道吗?早晚本尊一个个的都料理了他们”,

“庄姜呢?现在的兵部连一个庄姜也抓不到了吗?”,

龙语真道:“庄姜生性机警,知道阴谋暴露后就逃去了恶人坑,就算是兵部也无法去恶人坑拿人”,

“呵恶人坑”,

龙语真道:“没有恶人坑做后盾,庄姜岂敢有反心?她不过是一个过河的卒子而已,真正有反心的人还在阁中,这个时候如果把八大财神逼到他那里去就得不偿失了”,

龙焱眼中射出两道利光,但旋即就敛去那种锐利,道:“只怕越是不管他们,反而会成为尾大不掉之势,小妹,别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架空了九宝仙人的”,

龙语真冷哼道:“本座知道八大财神各据一方,都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才敢四处下注,恨不能把天下间的好处都搂到自己的手里,但他们想要效仿当年你我之事却是痴心妄想,现在的财神阁不是当年的多宝楼,我们也不是窝囊的九宝仙人,等把中州埋下的暗子都收伏了,本座自会让他们自食其果”,

“那红尘剑阁就这么罢手了吗?”,

“自然不是”,龙语真道:“本座若是想叫陆鸿毁宗灭派,哪怕不调动玉部也能轻易做到,但红尘剑阁与炼器宗不同,吴玉不过一只蝼蚁,杀他毫不费力,陆鸿却比他有用的多,至少,眼下就需要留着他制衡一颗新的棋子”,

“新的棋子?”,

龙语真颔首道:“一个名叫无尘的小辈,连本座也没想到他竟有那等能耐,和他相比,阁内的那些小辈简直不值一提”,

第二十二章代神执笔

湘西,巫镇,柔和的阳光洒在在街道上,顽皮的孩子踩着草鞋在街道上奔跑打闹,有催魂的铃声传出,头上贴着符纸的僵尸连成排的跳过来,走在前头的赶尸人一脸嬉笑,那些孩子却一点儿也不怕这些东西,有的甚至凑近了想要揭下贴在僵尸身上的符纸。

湘西赶尸的传统由来已久,大多数赶尸人都是在夜里赶尸上路,以免惊了世人,但巫镇的人却是见惯了僵尸,阴兵借道一类的东西的,一些大胆的人家甚至有收藏僵尸牙齿的癖好,所以这里的赶尸人也就不用担心吓到这里的人。

小镇边角处的草屋前有几堆草垛,身穿褐色布衣的老妇人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编一只环想要串起十几只铃铛。

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则把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垛上很是享受这晌午的阳光。

有炊烟自烟囱里冒出,系着围裙的洛绮月拿着锅铲在铁锅里翻炒着,如木偶般的童子在后面添着柴火,不一会儿三碟菜一个汤就端到了桌上,洛绮月挑了三个碗各夹了一点菜放进篮子里,挽起篮子走到后面的门洞里,顺着台阶拾级而下。

下方一片漆黑,何不思盘膝坐在黑暗之中,仿佛入定一般。

心眼通是一门异术,修行者需在黑暗中体悟,体内灵气不转,功法不动,五感六觉却敏感到极致,当修行者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如同鱼在水中时心眼通就算练成了。

“深海之中一片黑暗,但生活在深海中的鱼和海妖却来去自如,对深海中的一草一木无不熟识,因为他们并非靠视觉辩物”,

“一个人不能只靠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你的味觉,你的听觉,你的触觉都能帮助你认识这个世界,就好像一阵风吹来,纵使它无形无相你却仍然能够感受的到,在心眼通的神通之下,凡是别人能看得到的东西,你都能看到,而别人看不到的,须弥芥子,大千世界,你也能够看到”,

“习惯黑暗,然后,寻找光明”,

话凄凉的话语萦绕在耳边,何不思静静地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流动。

这个地方气息的流动很平缓,寻常的修士根本无法感知到,但当洛绮月走进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受到了。

不是因为她轻盈的脚步声,也不是因为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在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那一刻何不思清晰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光,气息流动着向外扩散,他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但旋即便恢复了平静。

洛绮月把篮子放在他身前便悄悄走了出去。

“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这个小瞎子好生有福”,

老妇人已经开始串铃铛。

话凄凉道:“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什么付不福的,都是过眼云烟”,

老妇人笑道:“人生在世,求得不就是金银肉好,美色如云吗?还指望那些凡人也和修士一样一心去求长生大道?对凡夫俗子来说,艳福就是福的一种”,

“他不是凡夫俗子”,

“跨过仙门之前,都是凡夫俗子”,

“姥姥已跨过仙门,也没修的清心寡欲,反倒是更加的索求无度了”,

老妇人笑道:“佛尚要众生皈依,人又怎能无求无欲,此番渡厄海执行,你可不能推脱”,

往回瞥了一眼道:“这个小瞎子不见得有多天赋异禀,但那份刚劲,那份韧性倒是很适合学你的剑法”,

“若非如此,洗剑冰河这么多弟子,我又怎会选中他?”,

“渡厄海于我已无意义,我的剑连蓬莱岛上真正的仙人也曾斩过,那些渡劫失败,只想苟活的散仙无法磨砺我的剑道”,

老妇人笑道:“蓬莱仙岛上的仙人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话凄凉摇了摇头道:“死在我剑下的蓬莱仙人只是无名之辈,蓬莱岛上真正的仙人后裔既有仙元,仙根又有仙宝,以我现在的修为无法与他们比肩”,

“难得你也有肯低头的时候”,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之人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就是自欺欺人了”,

老妇人道:“炼尸之道何尝不是如此?许历以为他的僵尸国度已是骇人听闻,其实不过雕虫小技耳”,

“许历要寻找的东西,也正是姥姥要寻找的”,

老妇人点头道:“僵尸始祖女魃的旧部,上古大神的尸体,他们是赶尸人梦寐以求的瑰宝,可惜,古书中所记载女魃流放的赤水之北已经无法考证,女魃旧部的封印之地也不知在哪里,好在姥姥近期找到了一个可以替代的东西”,

“这就是姥姥要去往渡厄海的原因?”,

老妇人道:“不错,很久以前,域外的魔陨落在碎魔群岛,那魔的肉身极其强大,若是能炼化成尸,当可比肩上古大神”,

“强大的域外之魔,只怕姥姥力有不逮”,话凄凉道。

老妇人哈哈大笑,露出嘴里的细雪一般的牙齿:“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小家伙助婆婆一臂之力啊,渡厄海的散仙的确无法助你磨砺剑道,但有一个人你一定感兴趣”,

“哦~,什么人?”,

“代神执笔董仙狐,散仙会的军师,起初也是渡劫失败的散仙,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化去了自己的劫痕,获得了第二次渡劫的机会,只是他却迟迟没有窥探仙门,反倒像地藏王菩萨那般发下宏愿,要帮渡厄海一千二百余名散仙尽数化去劫痕,否则绝不蜕凡化仙,绝不踏入仙门”,

话凄凉不屑地笑道:“怕不是他自知仙门难渡才找的台阶下吧,凡渡劫失败的散仙无不道心受损,就算还有渡劫的机会多半也仍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老妇人摇了摇头道:“董仙狐此人根基雄厚,智谋极深,如果他一心想要渡过仙劫,就算用架桥的方式也能度的过,以他的修为,若是论剑,自然是不及你,但他的一只画笔却能将一切成真,包括别人的剑意,这样的异术可堪做你的对手”,

“有点意思,我就陪姥姥去会一会这个董仙狐”,

第二十三章六绝古剑

来时尚是艳阳高照,进了七国怨地后突然间阴风怒吼,鬼气森森,饶是见惯了妖魔邪物的蝙蝠妖也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抬起头瞧了一眼头顶的乌云,又瞥了一眼四周怪模怪样的树,缩了缩脖子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天?”,

陆鸿道:“七国怨地,这里本就是独立的空间,六道轮回归于此地”,

三生石,忘川海,奈何桥初次进入此地的一幕幕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按照记忆很快就看到了那口枯井。

“七月半,鬼门开,牛头马面勾魂来,黑白无常把人带,无头将军出坟去,书生领着阴兵来,地下挖坟三两座,井底捞尸夜半更,东家哭,西家哭,尸身未寒骨已苦,风萧萧,雨潇潇,冤魂小鬼又来闹”,

断断续续的童谣传来,隐约能看见井边聚着几道魂魄,蝙蝠妖吓得一个激灵,拉着陆鸿的袖子道:“这个地方闹闹鬼?”,

陆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一个妖怪,还怕鬼?”,

“也也不是很怕,就是阴森森的,感觉怪难受”,

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进入前方残破的城池后蝙蝠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虽然陆鸿没有提醒他,但他已看见一扇扇贴着符封的门后那练成排的阴尸。

北榆旧都的宫殿映出两道影,似是一名男子搂着一名女子正轻轻诉说着什么,蝙蝠妖好奇心大起,双眼聚灵,穿透纸窗,赫然看见一个身穿青衫,头戴儒冠的青年,青年面容清瘦,满身风尘,一双狭长的眼中满是沧桑之色。

被他搂在怀中的却是一个凤冠霞帔的人影,看那身影就知是个绝代佳人,熟料当目光聚集在她脸上的时候赫然却见一个骷髅,蝙蝠妖险些叫出声来。

那着青衫,带儒冠的青年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他连忙收回目光。

“不要打扰他们,我们快些穿过这里”,

陆鸿道。

蝙蝠妖答应一声,心中暗骂,这是什么鬼地方?比鬼莽森林还要可怕。

穿过旧都就到了李归阳所在的那片沼泽,沼泽下有几截巨人的尸体暴露出来,那粗壮的手臂和巨大的土黄色尸身直看的蝙蝠妖心惊胆战。

熟门熟路地走到沼泽的尽头,在那棵繁茂的古树下却没有看见李归阳的背影。

他看到一袭蓝白色的道袍,剑锋斜插在背后。

“晚辈陆鸿,见过盖前辈”,

见到这个人,陆鸿忙躬身施礼。

道人转过身,笑道:“久未相见,小友修为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陆鸿笑道:“托前辈的福,修为上小有长进,但终究只是杯水车薪,眼下就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想要请前辈援手”,

他知道眼前的并不是盖文泉的真身,但却丝毫也不敢失了礼数。

盖文泉笑道:“我想也是,若是无事,你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个地方找我”,

陆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寻常之事,晚辈万不会来这里打扰前辈清修,但事关绮菲,容不得晚辈脸皮薄”,

“绮菲?”,

听到这个名字,盖文泉眉头不禁一凝。

与樊心的往事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但有些事情,有些人无论时隔多久都无法忘却,就算他已蜕了凡人的身躯,化入仙道,身体里属于人的部分依然未变。

陆鸿道:“前日,大约是因道印之故,绮菲在红尘剑阁被渡厄海的人截走,晚辈无能,自知斗不过渡厄海的散仙,所以特来向前辈求助,以前辈的修为,若是肯出手相助,定能救出绮菲”,

蝙蝠妖悄悄看了一眼盖文泉,只感觉此人只是一具化身也如此的高深莫测,心中陆鸿说的没错,若是有此人相助实是胜过陆鸿十倍,以此人的修为根基即便是面对枭邪郎也有一战之力,当即大声道:“前辈有所不知,那渡厄海和碎魔群岛的人甚至无礼,不仅掳走了洛绮菲,还对前辈出言不逊”,

“哦~,我与渡厄海的散仙素无往来,他们好端端的怎会对我出言不逊”,

“这前辈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神州之上又有谁人不是敬重有加?只有渡厄海和碎魔群岛的那帮妖魔宵小对前辈大家诽谤”,

他连盖文泉的名字也不知道,却能一本正经地夸夸其谈,说的有鼻子有眼,陆鸿也颇感无奈,道:“前辈面前不得无礼,你这点道行就想对前辈用激将法?班门弄斧”,

蝙蝠妖嘿嘿干笑两声,眼睛却一闪一闪,不知又在想什么主意。

盖文泉道:“关联到渡厄海,事情便不那么简单了,绮菲体内的道印非比寻常,其威力不是一般的妖魔能够窥探的,寻常的散仙也没那福分消受,近年来听说渡厄海出了一个散仙会,散仙会的军师董仙狐不是寻常之辈,此事想必多半是他所为”,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这一路上也在搜集散仙会,董仙狐和风火山林的情报”,

盖文泉道:“事关绮菲,我本该去渡厄海走一趟,但眼下小六道不稳,我的真身不能离开小六道,李兄也去了小六道深处,渡厄海的散仙虽然大多道心受损,但还有不少人身怀绝技,只去一具分身怕是无用,这样吧,我这柄六绝古剑便陪你们去渡厄海走上一趟”,

二指一并,背后古朴的长剑连剑身带剑鞘化作一道光飞出,绕着他的身子飞了两圈飞入陆鸿手中,陆鸿握住剑柄,霎时间一股奇异的力量自剑身中涌出,顺着陆鸿的手指流入体内,霎时间陆鸿的五感六觉全部舒展开来,视野开阔,蔓延数百里,耳中清晰地听到数十里外的声响,灵气的流动能够清晰地被皮肤感知到,氤氲之间,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黑白色,剑身上有点点梅花涌出,仿佛一朵朵梅花绽放在剑锋之上。

“这是”,

“山河即墨,好好感悟这门异术,相比于墨清绝的云麓神隐,我这柄六绝古剑更适合你,有这柄剑在董仙狐想要伤你也不那么容易”。

第二十四章仙道何难(上)

水墨的世界蔓延,眼前一片氤氲,陆鸿背后的三柄剑忽然鸣颤,剑柄微屈,仿佛在聆听大道。

陆鸿心中一动,这柄剑似乎已自成法则,虽无器灵,但其神妙却犹有胜之。

“六绝古剑追随我已有两千五百年,此剑通灵已久,你可与它沟通,若是有缘,不仅能习得我的绝艺,还能聆听大道之音”,

袍袖轻挥,水墨的世界消失,点点梅花花苞收起,缩回剑身之内。

陆鸿知道盖文泉身为古道门大弟子,不仅根基极深,剑法通神,琴棋书画和道术上的造诣也是极高,所以才有六绝之说,当下再三拜谢。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但说无妨”,

“樊心前辈她还活着吗?”,

“活着”,

盖文泉转过身,负手站在碧树之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鸿和蝙蝠妖两人傍晚时出了七国怨地在楼兰城等杜合欢。

红尘剑阁有不少事情需要交代,杜合欢比他们先行一步回到圣火教取法器,牵战奴。

关于昆仑奴的传说早已有之,昆仑奴,新罗婢都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昆仑奴们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深受贵族豪门的喜爱,圣火教的战奴便是以活体的昆仑奴炼化而成,圣火教徒用异术让他们失去理智,仅存杀戮的本能,再用药物激发出他们体内潜藏的力量,再经由圣火教的魔祭炉的祭练,原本性情温良的昆仑奴就成了凶残而又可怕的杀戮机器。

当杜合欢领着两只战奴来到楼兰的时候连蝙蝠妖也被吓了一个哆嗦。

比蝙蝠妖足足高了两个头的战奴双眼中有鲜血充盈,手臂粗壮,身躯犹如钢铁浇筑而成,两条铁索嵌入他的琵琶骨中,巴掌大的蹄铁盖在他的嘴巴上使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但这种无声却让人感觉更加的压抑。

“嘿,你们人族总说我们妖族茹毛饮血,可要论残忍狠毒我们妖族比你们可差得远了,我们族中的人要是犯了错,最多杀了也就完了,你们人族折磨起同类来手段却是一套一套的”,

蝙蝠妖瞥了一眼杜合欢,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陆鸿皱了皱有眉头,虽然心中不悦,但蝙蝠妖的话他却无法反驳。

“希望这两个大家伙真的中用,否则倒是浪费了你这一番手段了”,

金钱如粪土,红粉为骷髅,花开花谢春颜去,日落月升自有时,功名利禄,转眼成空,人生百年,何故匆匆?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千年求仙不可得,回首红尘路已远,仙迹渺渺,人迹渺渺,千秋万劫,仙道何难?

茫茫海域,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漂浮的岛屿如尘世中的飘絮,海上无风无浪,如一汪死水;上空却是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那种极致的压抑感像是天威骤降,压得下方万物众生都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渡厄海吗?”,

初临此地的陆鸿和杜合欢无不骇异。

凡渡劫失败的散仙皆与仙道逆向而行,不与大道相合,常招天谴,此地散仙众多,是以上空时常降下天劫。

有怪鸟振翅遨游于海上,鸣叫有声,却不妨一道水柱忽然涌起,逆行儿山,如锋刃般穿颈而过,怪鸟惨叫一声当即一命呜呼,那水柱的尽头却忽然波开浪裂,硕大的巨齿鲨掀起一道大浪跃居水上,鲨鱼背上的枯瘦老人哈哈大笑,骑着鲨鱼乘风破浪,干枯的手掌反手一拉,水柱回缩,半人大小的怪鸟被他掐住喉咙,恶鬼一样的老人“豁剌”一声撕掉怪鸟的两只翅膀,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低下头一口咬在怪鸟的脖子上,鲜血登时喷射出来。

“那只怪鸟”,

这幅骇人的场景让三人心里一惊,陆鸿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只怪鸟的身上。

是红尘剑阁的盛宴时风火山林骑得那种怪鸟,只是这只怪鸟还没有成年,是以体型要小上一些。

“是水厄老人,本是散仙会极其强大的散仙,却自甘堕落堕入魔道,在碎魔群岛上占据一座岛屿,与群魔为伍,现在是枭邪郎手下的爪牙”,

蝙蝠妖道:“枭邪郎帮他暂时压制了劫痕,所以他现在有仙人的战力,他精通水系术法,又善御鲨鱼和海妖,所以在这海里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当初我家主人率众来攻时没少在这老家伙手上吃亏”,

看得出,鬼莽森林在渡厄海的情报上时下了功夫的。

说话间水厄老人已经把那只怪鸟吸干,“噗通”一声把怪鸟的尸体扔进海水中,身子一转骑着巨齿鲨往这里破浪而来,土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朝这里看来。

被他这么看着就像是被一只恶鬼盯上一般,三人都觉毛骨悚然,陆鸿披上伏魔袈裟,佛力流转而出,杜合欢身后的战奴亦晃动起手中的铁索。

水厄老人骑着巨齿鲨急冲而来,身后掀起一道道巨浪,却在三人身前急转了一个弯,一大片水浪当头打来,却被撑起的佛光挡在身外。

水厄老人骑着巨齿鲨在岛外绕行,忽快忽慢,忽远忽近,漆黑而干瘪的脸上露出戏谑又残酷的笑,一双土黄色的眼睛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三人身上。

“可恶,耍我们吗?阁主,我们过去揍他”,

蝙蝠妖脾气火爆,又与碎魔群岛积怨已深,当即就要撮弄陆鸿和他一起斩杀水厄老人。

陆鸿却摇了摇头,道:“小心,他们来了”,

“什么来了?”,

“哗”,

话音方洛,一道水花忽然窜起,一个黑漆漆的物什自死水中纵跃而出,四肢伏地落在水面上,抬起头露出一张似人又似青蛙的脸,已经被水跑的浮肿的眼睛看起来格外骇人,虽然它的身体看起来像个幼小的孩童,但湿哒哒的身体上却透着一种十分可怕的力量。

“嘶”,

那怪物怪叫一声便朝三人扑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只恶物跳出海面,转瞬间就变得密密麻麻。

“这是水鬼?水猴子?”,

第二十五章仙道何难(中)

民间传说,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而神秘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池塘和江河,逮着落水的人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塞满人的七窍,使其窒息而死,亦有传闻说水猴子吸食人血,吃人的指甲和眼珠。

蝙蝠妖骇然道:“这不是一般的水猴子,是水厄老鬼养的落水鬼,凶残的很”,

“嘭”,

话一说完一只落水鬼已经扑将上来,正撞在伏魔袈裟撑起的佛光之上,那半人大小的落水鬼被炽盛的佛光弹飞出三尺远,狰狞的脸和干枯坚硬的手也被佛光的炽烈烧成血肉模糊,但它只一落地就屈膝一弹再次扑来撞上光幕。

“砰砰砰”,

密集的撞击声传来,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映照在光幕上,弹飞一张又重新换上来一张,一张张似人似蛙的脸,一个个黑色的躯体在眼前连绵不绝,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陆鸿也觉得心惊胆战。

成千上万只落水鬼从死一般寂静的海面上跃出,水厄老人骑着鲨鱼在岛外绕行,一双土黄色的眼睛以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们,口中不时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伏魔袈裟很快就失去了效用,在落水鬼如潮的攻势下光幕不断暗淡,然后收缩,无法再护住杜合欢和蝙蝠妖,落水鬼们轻而易举地越过伏魔袈裟撑起的光幕朝两人扑去。

一直提防着水厄老人的杜合欢和蝙蝠妖忙抽身向后退开几步,两只战奴甩动长长的铁索,铁链抽打在上空发出“噼啪”的响声,当即把数十只落水鬼打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两条铁索之下,率先冲上来的一波落水鬼惨叫着向后飞去,但从后面赶上来的落水鬼却更加势大,更加密集,顷刻间就把它们淹没其中,黑色的洪流汹涌而至。

战奴双手甩动,两条粗逾儿臂的铁链当空缠绕,彼此交错间成一张大网,但那大网却挡不住成千上万只落水鬼那山洪一般的攻势,只一个照面铁网就被一只只落水鬼用血肉之躯撕开,一只战奴当即被几只落水鬼倒拖着下了岛。

在岛上时圣火教炼出的战奴尚能与几只落水鬼厮杀,但一到了水里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战奴就被落水鬼给撕成了碎片,鲜血染红了海水,一片蹄铁浮在海面上。

这鲜血淋漓的场景让三人心中更惊,陆鸿抽身一转便飞身而起,道:“别理会这些落水鬼,杀了水厄老人”,

蝙蝠妖急忙摇头道:“阁主不要轻举妄动,在这岛上我们尚可以周旋周旋,一旦到了水里不用水厄老人出手,这些落水鬼就能把我们撕碎”,

像是映证他的话语,一只落水鬼从海底“波”地一声扔出战奴的头颅,空中划过一道血线,那颗头颅恰好朝这里砸来。

蝙蝠妖脸色骤变,只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却见杜合欢手臂一身接住战奴的头颅,五指一按把头颅捏个粉碎,他阴沉沉笑道:“陆鸿,本座若把这座岛移到那里,你能斗得过那老妖怪吗?”,

陆鸿道:“有伏魔袈裟,阴阳手环和六绝古剑,即便是散仙也不是我的对手”,

云雀的紫金牛威力更甚于阴阳手环,但这只有十丈方圆的海岛却承载不了紫金牛的真身,若是强行召唤出来只怕这座海岛顷刻之间就要倾覆,在战局上毫无益处。

“好,移天换地”,

杜合欢五指一勾,双手伏地,阴气森森的凌厉源源不绝地灌入地心,海岛四周的海水登时反弹起来,前赴后继扑上来又被剑气挡回去的落水鬼一时间也怔了一怔,攻势顿止。

“哗啦”一声,硕大的海岛拔地而起,在陆鸿和蝙蝠妖骇异的眼神下杜合欢施展移天换地大法,驾驭海岛向水厄老人力压而去,讶异中的落水鬼只是一个失神就被拉在了后方。

“嘿嘿,有趣的小辈”,

水厄老人直起身,打了个响指,两道水柱卷起风浪冲天而起,一眼看去宛如两条黑色的巨龙。

“人剑”,

阴阳之力加身,化出无穷无尽之灵气,灰白色的剑气径自越过两道水柱。

“砰砰”两声剧响,两道水柱硬生生洞穿海岛,水龙擦着杜合欢和蝙蝠妖的身体而过,蝙蝠妖翅膀一震急忙后掠。

水厄老人身子稍稍一偏便避过陆鸿的人剑。

他虽未能完全的蜕凡化仙,并在上一次的天劫中渡劫失败,但本身的境界已近乎仙人境,直压了陆鸿两个境界,两个境界的跨越,带来的从根基修为,肉身到术法武技上的全面超越,陆鸿纵然能够凭借伏魔袈裟和阴阳手环增强自身防御和灵气,但速度上的短板却无法弥补。

剑气“波”的一声点入死水之中,海中登时泛起大片涟漪,几条怪鱼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就变成了一堆枯骨。

“小子有点手段,可惜”,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右侧移动,本已错开身去的剑气竟而未散,陆鸿剑指一偏,剑气横扫而来正中他的肩膀,他本就粗糙的皮肤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连同皮肤下包裹着的经脉骨头都称腐朽之势。

剑气加身,这剑气对水厄老人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他身影一动再次错开剑气,这一次人剑擦着他的头皮扫过,旋即消散在海中,阴阳之力加持下的人剑维持这数息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然而水厄老人的噩梦却没有结束,他被人剑扫中的右手仍在不断干枯,不断老化,这种可怕的变化让他的连变得格外狰狞。

身体向下沉去,低头一看,只见座下的巨齿鲨原本光滑,坚韧而又厚重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张老皮,双眼身陷,牙齿腐烂,早已死去多时。

“小子,好狠毒的手段”,

水厄老人黄牙一咬,为防止那古怪的剑气继续蔓延,狠下心来“豁剌”一声撕下自己的右手,一时间鲜血淋漓。

“妖魔丑类,耍勇弄狠也救不了你”,

陆鸿的身法如浮光掠影,顷刻间便掠到水厄老人头顶,六绝古剑锋芒一动力斩而下。

第二十六章仙道何难(下)

古剑鸣响,六绝古剑斩下之际水墨也随之晕染开来,水厄老人忽然间心头狂跳,本能地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感,仓皇跳开,向后跳出十数丈,五指一勾按在水中,下方水势如龙,控住一条鲨鱼和一只落水鬼,黑色的水流注入其中,旋即五指一抬一按,两只庞然大物呼啸而来,还未靠近陆鸿鲨鱼和落水鬼就在空中爆体,四分五裂,黑色的毒血如暴流般四溅开来。

陆鸿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大片的毒血泼在伏魔迦沙撑起的光幕上;只听“嘶”的一声,毒血强烈的腐蚀性连金刚神咒的光罩防御起来也觉得吃力。

“小子,老子要把你们全部都化作一滩血水”,

水厄老人干枯的左手探入水中,毒液顺着掌指流下,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黑,毒液不断扩散,眨眼间就把方圆十里的海水全部都变成毒水;水厄老人掌心翻转,五指轻勾,顿时听见“哗啦”一声,一道道大浪冲飞而起,如暴流般向陆鸿三人汹涌而来,与此同时,东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魔啸之声,一道乌光冲天而起,乌光中的恶物巨大的翅膀一震便掀起一道狂风朝这里飞来。

“是枭邪郎”,

蝙蝠妖脸色赫然一变。

陆鸿和杜合欢亦眉头轻蹙,那乌光还没有靠近,但那种大凶之气已经扑面而来,上空汇聚的天雷仿佛也感受到这来自域外的威胁,一道道劫雷降下,但却没能阻挡那恶影分毫,枭邪郎的皮肤上魔气流转,击在皮肤上的雷电尽数被那魔气涤荡开来。

“走”,

陆鸿体内紫气流转,一个纵跃提身而起,运转化魂手把爆冲过来的洪流尽数引上高空,旋即飞身下落敛去气息向东而去,几只落水鬼嘶叫着追上来,被他一剑一个斩杀。

杜合欢和蝙蝠妖快速追上他。

杜合欢从怀里掏出一张海图,道:“陆鸿,我们走错方向了,根据教主留下的海图,东南边似乎都是碎魔群岛的地界这海图范围有限”,

“你们教主只是来过碎魔岛,能知道几个岛屿就不错了,还想把碎魔群岛都给摸透了?用我的海图,这是我们鬼莽森林花费三年时间绘制的海图,渡厄海大小九百六十个岛都有标注,在下面还列出了一些比较厉害的散仙”,

蝙蝠妖掏出海图,嘿嘿笑道:“阁主,我们鬼莽森林向来重视情报”,

陆鸿无奈地道:“知道了,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否则,枭邪郎一到,我们一个都活不成”,

“不用担心,本妖已经想好了,就去散仙会的地盘,而且,我们不偷偷摸摸的去,我们明着去,让枭邪郎知道我们去的就是散仙会,到时候要是枭邪郎和散仙会的人打起来,那热闹可就大了,哈哈哈哈”,

蝙蝠妖得意地哈哈大笑。

陆鸿道:“这是在玩火,到时候散仙会也势必跟我们势不两立”,

“散仙会只占了渡厄海的三分之一,还有很多散仙不服散仙会的,我们去了散仙会的地盘,然后在往北边去,那里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但许多岛屿都被散仙占着,不管是枭邪郎还是散仙会的人去了那里都会成为岛上散仙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带路”,

“走这边”,

蝙蝠妖翅膀一扇,当空折转向东北方飞去,陆鸿和杜合欢紧随其后。

“砰砰砰”,

后方的恶影快速迫近,巨翅扶摇将下方的海水都拍的凹陷进去,眼中可怕的乌光射出,激起下方大浪千层,他所过之处海水不断翻涌,后方的海浪直蔓延出十几里之远。

那可怕的声势让陆鸿三人心惊肉跳,战奴力大无穷,但速度却不及三人,已经落在了三人身后,杜合欢却是不管不顾,自顾自己逃命。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陆鸿三人已经飞出了近百里,而枭邪郎也把彼此的距离缩小了近三分之二,三人已能感觉到恶风隐隐在后,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仙人境之上的境界压制让人根本提不起反抗的斗志,枭邪郎虽然刚复活不久,战力远没有恢复到巅峰,但从那股声势看来这个魔头的修为定然超过仙人境数个境界,一旦靠近,只怕顷刻间三人就会化成齑粉。

“鲸鱼岛”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前方不到十里处出现一座小岛,陆鸿三人心中一喜,拼进全速向那座小岛赶去。

岛上的山洞中,一个身穿锦袍,头戴乌冠的男子正盘膝打坐,运转功法,忽然感受到从海上传来的那股毁灭的气息,当即心头一震,站起身来走出山洞。

他远远的就看见那携风雷之威而来的恶影和那恶影身后的黑色巨浪,认出是碎魔群岛的枭邪郎,他心里不由得一惊。

再看下方有三道人影浮光掠影般朝这里而来,水厄老人驱赶着一众落水鬼和巨齿鲨在后穷追不舍。

这散仙自然看得出那三人是往这里逃难来的,当即清了清喉咙道:“这里是散仙会的地盘,鲸鱼岛是散仙会的边界,无论谁越过边界都视为与散仙会为敌”,

他运足了灵力,声音如洪钟大波般向前滚荡而来,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然而所有人都充耳不闻,尤其最前面的三人,他们不仅不停下速度反而加快了许多,显见的是要和这座鲸鱼岛卯上了。

散仙心中不悦,大声道:“前方的道友不要在靠近了,这里是散仙会的地盘,你们倘若越界老夫唯有对你们出手了”,

单手一掐诀祭出一杆铜锏。

三人却仍旧是充耳不闻,那散仙大怒,挥锏指着他们道:“小辈,再敢”,

“我去你妈的”,

他话还没说完蝙蝠妖已经飞到了近前,飞起一脚把他给踹出了十数丈远。

“走”,

蝙蝠妖一滑而过,那散仙刚要起身破口大骂一只脚又一次踩在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踏的陷阱了土里,陆鸿一脚过后杜合欢紧跟着一脚,三人鱼贯进入鲸鱼岛,绕到山后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七章画梦成真

散仙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前方的浪潮当头打来,狂风席卷,恶影飞扑而至,掀起的大浪仿佛一个浪头下来就能把鲸鱼岛打成粉碎。

手持铜锏的男子直吓得浑身酥软,两股颤颤,却强撑着道:“慢慢着,碎魔岛主,那三个小子我自会回禀军师派人捉拿,抓住后交给你发落,你若执意进入我散仙会的地界引起碎魔群岛和散仙会的争斗,最后便宜的还是那三个小子”,

“哼”,

已经落下的大潮忽然停在了半空,浪尖处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粗壮的大腿陷在波浪中,长满了红色毛发的手臂环保在胸前,两只巨大的翅膀舒展开来,额头的犄角宛如一对硕大的铁钳子,枭邪郎三丈大的身躯给这男子带来一种极其可怕的威胁感,纵然是曾经接近过仙人境的散仙也觉得两腿发软,勉力才能站在他的面前。

水厄老人骑着巨齿鲨阴沉沉地在鲸鱼岛外绕了一个半圆。

枭邪郎狞恶的双眼只冷冷地扫了那散仙一眼,他顿觉心底一寒,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见枭邪郎没有向前,正感觉侥幸,却见枭邪郎赫然抬起头,张口吐出一道黑色的洪流。

黑色暴流从天而降,鲸鱼岛后登时大浪滔天,一座小岛被生生炸了个粉碎,本已消失的那三道身影复又出现,玩了命的向里飞去。

“枭邪郎进犯散仙会,各位道友速速禀报军师,枭邪郎进犯散仙会,要把散仙会的散仙赶尽杀绝”,

“水厄老人也来了,还有海魔,琼华老鬼,枭邪郎带着碎魔群岛的一干魔头来打我们了,大家快一起上干掉他们”,

蝙蝠妖一面逃一面哇哇大叫。

附近的岛屿上顿时传来几道神识,当感受到鲸鱼岛外的枭邪郎登时一惊。

手持铜锏的男子正要解释什么,枭邪郎忽然冷哼一声,体内魔气鼓荡,生生震散胆敢窥探他的几道神识。

“噗”,

“唔咳咳”,

附近几座岛屿山洞中的散仙当即喷出一大口血,额头裂开,鲜血流出,就此坐化。

“枭邪郎,你”,

手持铜锏的男子大怒,当即出言断喝,然而枭邪郎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体内的灵气便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将他的奇筋八脉尽数震断,继而“彭”的一声爆体而亡。

枭邪郎翅膀一扇空中便传来一声呼吼,巨大的身躯从空中呼啸而过的时候整座鲸鱼岛都掀起一阵狂风,卷起几十块巨石。

见枭邪郎果真进了散仙会的地界对那三个小子穷追不舍,水厄老人蹙起眉头,有几分犹豫,但旋即既骑着巨齿鲨跟了上去。

“嘭嘭嘭”,

只一个飞扑间枭邪郎身下就不断有巨浪升腾而起,声势惊人,附近几座的岛屿中有几道虹光飞出,远远地枭邪郎,众散仙心中都是一惊,但身为散仙会的成员,却容不得外人来这里撒野,一名老者当即喝道:“枭邪郎,我们散仙会和你们碎魔群岛刚定下盟约你就带人来登门踏户,当我散仙会无人吗?”,

“再不退出,就别怪我等出手无情了”,

一名散仙祭出光芒璀璨的紫金红葫芦,那老者也祭出打魔鞭,其余众散仙亦各自祭出法器,一时间宝气森森。

然而枭邪郎却只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众散仙,狞恶的双眼中射出两道乌光,几件法宝当即被湮灭在乌光之中。

“杀”,

老者再不打话,打魔鞭当空一甩掀起一道恶风向前卷来。

“哈哈哈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后方不断有法器被震碎的声音传来,众散仙与枭邪郎甫一交手就损失不小,十数件法器就湮灭在当空,蝙蝠妖却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最好把风火山林,震天雷,叶浮屠和董仙狐也给招来,本妖倒想看看散仙会最强大的散仙和枭邪郎比哪个更厉害点”,

陆鸿道:“小声点,小心乐极生悲”,

仿佛是为了映证他的话语,前方忽然涌起一个个漆黑的墨点,起先仿佛在很远处,但只顷刻间就到了眼前,入眼处的小岛海水和远处的山峦无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抹去颜色,青衫翠柏,绿草如茵尽都化作一片苍茫,眼前只剩下单一的黑白两色,紧跟着地貌变幻,小岛消失,海水消失,连眼前的光也快速消失。

“这是”,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蝙蝠妖吃了一惊,待回头看时只见枭邪郎也停滞在了空中,狞恶的双眼带着一丝迷茫看向四周。

“谁敢对本魔用幻术?”,

一重重魔气从枭邪郎体内汹涌而出,激烈地抵抗着幻术的侵袭,但在众散仙的眼中一道道水墨却不停地向他体内涌去,更有道道墨痕在他身外翻卷。

那引起祸端的三人比枭邪郎更快沦陷,只是不知为何,已将他们牢牢包裹的墨痕却迟迟无法侵入他们的体内,正疑惑间只听“锵”的一声剑鸣自墨痕中心响起,紧跟着那墨痕居然急速收缩起来。

墨气散去,陆鸿手持六绝古剑,惊喜地看着一道道墨痕化作一个个墨点,继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落在古剑之上,气息一转那一个个墨点就被古剑吸收殆尽。

回过头来,看见枭邪郎还被困在那墨痕之中,陆鸿忙背剑在后化光而出。

“走,我们穿过这里”,

“六绝古剑”,

远方的断崖上,正挥毫点笔的青年目中不由的一变,画纸上的是一片海,几座道,寥寥几笔挥出的几道墨痕把碎魔群岛来的魔头困在其中,而在那魔的前面,刚画下的墨痕却晕染了开来,原本已被困在其中的三道人影也化作黑色的小点在画纸上快速窜动。

“风火山林,他们来了,速去截杀他们,被让他们打扰到魔祭”,

“带上定风旗,小心陆鸿手里的六绝古剑,杀了他们后,把他们的脑袋交给枭邪郎”,

“是”,

断崖下的四座岛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四道红光冲天而起,当空一个折转向着画纸上的三个小黑点飞去。

第二十八章龙王鲸

“董仙狐,你敢挡我?”,

涌入体内的墨痕被枭邪郎一一驱除,流转的魔气在他体外形成一个护盾。

但凡幻术,当修士没有与之相克的解法时就只能以更高的境界硬破,以域外之魔枭邪郎的境界,纵然是散仙也难用幻术让他迷失心智。

那墨痕虽然被驱除出了体外,但却形同锁链般环绕在他身外,空中旋转的氤氲化出一道空间之门。

断崖上,一身黑衣的董仙狐东临碣石,道:“退出散仙会,三日之内,风火山林把他们的头颅提到碎魔群岛”,

枭邪郎冷哼道:“你们如果做不到呢?”,

董仙狐道:“你可带群魔进入散仙会亲自猎杀他们”,

“好,本魔拭目以待”,

翅膀一震身外道道墨痕散开,巨大的恶影飞出了散仙会,众散仙俱都松了一口气。

“枭邪郎回去了”,

已经飞出数十里的蝙蝠妖敏锐地感受到了后方的变化,心里不由得大失所望。

陆鸿凝眉道:“能让枭邪郎知难而退,散仙会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可算是刚脱虎口就入狼群了”,

隐隐的,他觉得散仙会似乎比碎魔群岛更难对付。

正犹豫间,只见四道虹光飞速靠近,他心里登时一动:“风火山林来了”,

当初骑着怪鸟去往红尘剑阁的不过是风火山林的一具化身,这时感受到他们本体的气息只感觉大敌当前,内心不由得为之而悸动。

“看来董仙狐和枭邪郎已经达成了共识,再想把局势搅烂已经行不通,我们快些离开散仙会的地盘”,

陆鸿道。

蝙蝠妖眼珠子转了转道:“阁主,不对啊,我们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嘘”,

陆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便听“呼”的一声,一杆红色的大旗倏然落下,旗杆点在水中,海水顿时不再流动,海水下的鱼群被生生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再动,方圆十里一片死寂,连灵气也不再流动。

三人不由得心里一惊,旋即第二杆红色大旗落下,两杆大旗相连,禁锢的区域瞬间达到近百里。

“不好,快走”,

陆鸿心里一跳,顾不上方向,转身便往西而去,然而紧跟着又是两杆大旗落下,四杆大旗各自定住天地一角,锁定空间,禁锢一切,三人全身灵气都被锁住,竟被定在半空,再也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风火山林迅速靠近。

“糟了”,

蝙蝠妖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出。

“没有人能在定风旗下脱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自投,我这就送你们归西”,

风火山林刻薄的嘲笑传来,四道虹光转瞬即至,四道身影隐现其中,他们的真身足比当日的化身强了数倍不止。

看看四人就要进入旗阵中,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旗阵下的深海中先是出现一个黑点,旋即变成一道黑影映入四人眼帘,紧跟着四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旗阵内顿时一阵松动,只听“哗啦”一声,一道巨大的黑影冲破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就把陆鸿三人吞入了口中。

黑色的巨大头颅,似鲨非鲨,似鱼非鱼,体型之巨宛如一座小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煞气。

“呼,总算赶得及”,

巨大的海怪口齿相合之际,陆鸿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

巨怪呜咽一声,一口吞下三人,旋即巨大的身躯缩入水中,映在海面上的海水快速变小,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个黑点,然后在风火山林四人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深海中的海怪?”,

“是龙王鲸,成年体身长可达到十五丈,张口能吸干一条小河,只有这等恶兽才能冲破旗阵”,

听闻的人不禁凝眉,道:“龙王鲸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与我们抢食的?”,

“不知道,但愿这龙王鲸的确是与我们抢食,而不是先回禀军师吧,陆鸿三人已葬身鱼腹,免得军师对碎魔群岛那边不好交代”,

“哼,不好交代就不好交代,我散仙会还怕了碎魔岛那帮妖孽不成?”,

“三弟不要冲动,魔祭在即,当下不宜再起冲突,先去回禀军师吧”,

“咕噜噜”,

深海之下一片漆黑,岩石外海草缠绕,不时有水泡从石洞里冒出,有巨大的海下生物从石洞里探出狰狞的脑袋来,带看见水波剧动,身长达十四丈长,皮糙肉厚,尾粗头小,恶面狰狞的龙王鲸时俱都缩回了头,却有几双眼中在黑暗中睁开了。

撑着尖利的牙齿站在龙王鲸鱼唇边上的陆鸿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深海之下的黑暗和恐怖饶是他们这样的大修士也不得不心惊。

好在龙王鲸威慑甚大,在深海中横行无阻,一路游来没有巨怪还要胆敢冒犯它的凶威,三人倒是能够借着它的威风好好欣赏这深海之下的风光。

龙王鲸速度奇快,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经游过了几千里,龙王鲸头颅一仰身体向上浮去,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不多时水中就出现了些许光亮,继而听见“哗啦”一声,龙玉鲸带着三人探出海面,巨大的身躯游到前方的海岛上,头颅垫在泥沙上呜咽一声。

陆鸿跳下海岛,转身对着龙王鲸拱了拱手道:“朋友,有劳了”,

龙王鲸长呜一声,摇了摇尾巴,背上喷出一道水柱,庞大的身躯潜入了海底。

蝙蝠妖讶异地看向陆鸿,道:“阁阁主,这海怪是你的朋友?”,

陆鸿笑道:“算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与它并没有见过面”,

“朋友的朋友?”,

蝙蝠妖不解。

陆鸿笑而不答,转身欲要走上海岛,却赫然看见前面十余步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用草书刻着四个大字。

“陨仙之地”,

似是刀剑留下的刻痕,笔画潦草,一勾一划中都透着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奈之感,总是没有修为的人也能看出这字中的绝望之感。

“陨仙之地?”,

看见这块石碑陆鸿眉头不禁一凝。

第二十九章陨仙之地(上)

石碑后一片茫茫,不时有劫雷降下击在远方的山洼中,稍近一些则是杂草丛生的荒芜之象,再往后则是连绵不断的山体和层出不穷的石窟,山体陈旧,山石呈褐色,一种凄凉和绝望直透入人的心底。

“陨仙之地?”,

蝙蝠妖打开海图,细细看了看,在东北偏远一些的方位找到了这个地方,眼中却一片迷茫。

陆鸿道:“你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蝙蝠妖摇了摇头,道:“鬼莽森林在渡厄海的西面,与这里还隔着一个碎魔群岛和散仙会,能在海图上标出这个地方已经是不易了,但我好像记得绘制海图的小蝶说这个地方她也没敢深入,所以海图上也只有外围的几座山”,

“她说,这个地方很危险,里面还有一处禁地,奇险莫测,当初与她一道前来还有一位老祖宗,但都被挡在了禁地之外,那位老祖还受了不轻的伤”,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出了散仙会,眼下算是安全了”,

陆鸿闻言略作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外围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这几日先找几个散仙打听一下消息,晚一些再进入散仙会救琦菲,就算这里外围也危险重重,但只要不深入禁地,凭我的紫金牛和阴阳手环也没人能伤了我们”,

他虽然是浪子心性,但每逢大变时都极其稳妥,很少冒险。

“不知杜先生以为如何?”,

杜合欢点头道:“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过了那块石碑,杂草渐渐成群,脚下碎石亦多,走不多时就看见草丛中一片红白交错,靠近了一看才发现那赫然是一截包着皮的骨头。

三人不禁皱起眉头,往前拨开草丛看到一具残尸,残尸全身都是皮包骨头,眼眶里已经空空洞洞,身外密密麻麻写着字。

“凡尘尽,仙道空,一入修真行,永无回头路”,

“人道已尽,仙道在何方?”,

“成仙难,难难难”,

一个个“难”字越写越小,越写越淡,看在陆鸿三人心中却越发的沉重。

“是为求仙而死的散仙吗?”,

陆鸿蓦然地站了一会儿,看到枯骨身下一个半圆形的凹陷痕迹,知道那是常年在此呼吸吐纳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见这个人在此对抗身上的劫痕足有数十年之久,但蜕凡化仙却始终无望,那种绝望感三人都能体会的到。

“呼”,

正叹息间,忽然一道恶风袭来,一道人影如猛兽般咆哮而至,五指一勾暴拳直轰三人头顶。

“当”,

“嘭”,

三人反应奇快,陆鸿六绝古剑横档,杜合欢点指截脉,蝙蝠妖振翅拂空,声波四起。

来人虎吼一声以肉身硬生生抗住杜合欢的点指和蝙蝠妖的音波,暴拳连连直砸向陆鸿,拳与剑剧烈交锋,铮鸣之声不绝于耳。

来人修为高绝,比之水厄老人尤甚一筹,陆鸿凭借阴阳手环和六绝古剑也仅能勉强抗住他暴烈的拳威,脚下的那具尸骨则早已被那狂暴的力量给震成了齑粉,灵气度入六绝古剑,点点墨痕登时游弋而出,水墨的世界向前氤氲而去,熟料那人像是有一种能够感受到危险的本能,怒吼一声便跳了开去。

陆鸿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他身躯高大,比自己足足高了两个头,身上衣衫破烂,几乎就是几块布条披在身上,浑身肌肉虬结,每一分每一寸都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这样的人本该是个雄伟男子,但他却偏偏是披头散发,满脸虬髯,灰尘扑面,竟像是个失了理智的疯子。

“阁下是”,

他修为奇高,陆鸿的手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是以格外谨慎。

那疯子却喉咙里发出霍霍的声音,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仙人的剑,仙人的剑是仙人的气息”,

一双浑浊的眼睛忽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陆鸿,直看的陆鸿心里发毛才移转到他手里的六绝古剑上。

陆鸿不由得心生警惕,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那疯子又低头看到点点血迹,忽而抱着头发出一声声兽吼,神情像是极其痛苦。

“我又杀人了,我又杀人了,啊—”,

他像野兽般嘶吼一声,转身跳进草丛中,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远方却有他的咆哮声传来。

陆鸿松了一口气,道:“是个疯子”,

“真是晦气”,

蝙蝠妖从上空中落下。

杜合欢道:“他刚才说仙人的剑,想必是这柄剑让他清醒几分,否则少不了要有一场恶斗”,

陆鸿点头道:“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但既然能在清醒时悬崖勒马,本心想必不坏,既然六绝古剑能让他短暂清醒,下次他若再来还用这把剑对付他就是了”,

转头看了一眼那连绵的山体,密集的石窟,陆鸿收起剑向前而去。

一路上又看见不少枯骨,地上的字迹也愈发密集,俱是感慨仙道之难,每一笔都透着穷途末路的绝望感。

当靠近那石窟时,一股腐朽的味道透入陆鸿的鼻息,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右手边上的槐树下立着一块宽而扁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一行行仙气十足的小字。

“吾之龙蛇岛位处东北,久受风雷,经吾布置聚天劫,于后山处化出天劫雷池,又于岛中掘出一百零八个石窟,渡厄海上凡劫痕深入,寿元无几的散仙皆可登龙蛇岛,借吾布下之风水以抗劫痕,有大恒心,大毅力者可去往后山天劫雷池再受天劫,此雷池乃天然形成,长年累月,已成禁地,吾抗过此劫,得成真仙,羽化而去,当留此岛于后人;仙道恒难,古往今来,蜕凡化仙者百不存一,吾等修士自当历千百劫,而劫波无尽,仙道不过道之始耳”,

下方署名为“青灯散人”,

蝙蝠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不解地道:“这岛既然是供散仙渡劫的地方,怎么又叫做陨仙之地?”,

陆鸿道:“古往今来,蜕凡化仙者百不存一,散仙化去劫痕,再窥仙门的更是寥寥无几,这里自然就成了陨仙之地”。

第三十章陨仙之地(下)

道道雷光降下,乌云掩日,山壁尽都变成了褐色,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渗着血,巍峨的山壁显得格外阴森。

不一会儿便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亦随之而至。

雨水哗哗落下,陆鸿三人足尖一点跃上山壁,行步之间就到了半山腰上,飞行之中一座座石窟映入眼帘。

一道雷光闪过,右侧的石窟里一具白骨一闪而逝,陆鸿眉头一凝,借力点在岩石上闪入座石窟中,蝙蝠妖和杜合欢亦随之而入。

“先在这里避避雨吧”,

陆鸿说着脱下身上已被雨水打湿的外套。

石窟内一片昏暗,已经破损不堪的麻布衣衫包裹着一具白骨,白骨盘膝坐地,几乎已经陷入了泥土中,衣角下还有一截破损的书角。

在白骨的身旁还有一只白鸽死去多时,它身上的羽毛已经完全脱落,看起来狼藉不堪。

蝙蝠妖瞥了一眼道:“又是没能抗过劫痕的散仙,他衣服下面好像还有一封信”,

陆鸿沉吟一声,俯下身去拨开他的衣角,果然是两个信封,陆鸿信手拆开,看见两封催人泪下的家书。

“吾妻诗宁:

入龙蛇岛已三载有余,劫痕日重,伤体日衰,今枯坐许久,只感身心疲惫而五感迟钝;龙蛇岛是散仙渡劫之地,是散仙跨过仙门的最后希望,但连日来,一百零八座石窟中每天都有同修身陨,更有人承受不住劫痕蔓延而丧失理智,走火入魔,见人就杀,我自知寿限无多,忽忆起三十年前,我拜师学艺,夫人月下相送,叮咛早回,不觉潸然泪下,早知仙道渺渺,何必一心求道?夫人,照顾好赋儿,唯望你母子安享凡尘,一世安康”,

第二封信却与第一封截然不同。

“吾妻诗宁:

近日来我心中渐觉不安,龙蛇岛似乎藏有极大的秘密,几名同修死的很不寻常,但却没人能找到凶手,这座岛上好像又一个幽灵始终徘徊不去,我自知时日无多,成仙已然无望,这封信也许就是永诀”,

两封信下方的署名都是“叶昭夫”。

第二封信的内容让陆鸿心里不由得一跳,给杜合欢和蝙蝠妖二人看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幽灵是什么意思?”,

蝙蝠妖缩了缩脖子,又朝四下里看了看。

“山内”,

陆鸿道。

“什么?”,

“山内”,陆鸿又说了一声,指着白骨身下,只见这具白骨的手指浅浅地潜入地下,生前写下两个很浅的字,正是“山内”。

蝙蝠妖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挠了挠头看向陆鸿。

陆鸿道:“这里有一百零八座石窟,肯定能找到活着的散仙,我们去找他们问问就知道了”,

“好”,

甫一离开石窟,杜合欢忽然双耳微动,背着手转过头紧盯着石壁。

“怎么了?”,

“有声音”,

陆鸿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也听到了,声音在山壁中一闪而逝”,

略等了一会儿那古怪的声音终是没有再次出现,陆鸿三人转到隔壁的山窟里,这个石窟里却是空空如也,只是里面的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小孔,三人眉头不禁一皱。

第三个石窟里却是一片狼藉,只有半截身子倒在山窟里,腰身的断裂处满是撕咬的痕迹,仅剩的下半身也是血肉模糊。

“果然有东西”,

陆鸿沉声道,向前看去,石壁果然有一部分像是后移上去的岩石,走上前去摸了摸抬手就要打破这石壁,忽听一个垂垂老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年轻人,不要冲动,这石壁现在还开不得”,

“嗯?阁下是”,

“老夫长青真人,几位小友还请到老夫这里一叙”,

三人对视了一眼,走到隔壁的石窟,果然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老人,只是这老人与那些气血衰败的散仙截然不同,他一身灰白,潇洒恣意,虽然也是盘膝坐在这石窟里但身上却浑没有一点暮色,相反,他身旁放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摆着一只茶壶,一个杯子,还有一只青蛙摆件,陆鸿三人进来的时候他正呷着茶一脸的满足。

“额前辈,您也是来渡劫的吗?”,

长青真人放下茶杯,抚着长须道:“渡劫失败却侥幸没死的散仙体内都有劫痕,这劫痕乃是种在人体内的天劫引子,本就难以压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劫痕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终有一日会遍布全身,无药可救,来到这里的散仙都是饱受劫痕荼毒的,到了这里却还是用苦修的法子试图抗过劫痕,唉,真是可怜可恨,愚不可及”,

他大摇其头道:“这修行嘛就是修心,一天到晚咬牙切齿,深仇大恨的修个什么劲?佛家所言极乐世界,道家所谓众妙法门,甚或还有双修的妙法,采阴补阳的路子,调配龙虎的道法”,

“咳咳”,

听他越说越不成话,陆鸿低咳了一声。

长青真人却道:“年轻人,切莫在修行一途上走岔了路子,苦修不见得就是唯一的路,如老夫这般一面修行,一面与诗书为友,茶酒为乐,岂不美哉?”,

陆鸿三人面面相觑,道:“前辈的见解,晚辈望尘莫及,看前辈精神矍铄,仙风道骨,想必跨越仙门已是触手可及”,

听他提及“仙门”二字,饶是长青真人也直摇头,道:“难,难啊,古往今来能得道成仙的能有几人?就算真的跨越了仙门大道也是遥不可及,仙人之上还有天人境,天人还有天人五衰,仙途漫漫,谁能穷尽大道?”,

“不过禁地里的那两个人说不定真的能渡过天劫”,

说话间雷暴之声从洞外传来,一道道粗逾儿臂的雷电劈进山后的洼地中,一道又一道连绵不绝,转眼间已成一片可怕的雷池。

“禁地里的人?”,

三人不禁好奇。

长青真人抚着长须点头道:“他们两是老夫见过的意志力最为顽强的小辈,当初如果不是被仇家打断本已可越过仙门,可惜了,在这里熬了近十年,但对他们来说却未必不是福,等着瞧吧,要是能二次证道,他二人必将一飞冲天”,

第三十一章魔祭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人站在山颠上的时候只感上顶五雷,下临深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前面的山洼与山腰齐高,站在山顶向下看去这山洼形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底部是绵延的沼泽,顶部却是不断降落的天雷。

朗朗苍穹,浩荡天威,乌云密布,惊雷滚滚,一道又一道劫雷从天而降,而下方早已经汇聚成了一个雷池,但凡仙人境之下的修士只要步入其中,顷刻间就会尸骨无存,无情的劫雷能把世间的一切炸打成粉末。

骨骸的碎末洒在雷池下的沼泽中,凡死在此地的散仙无一不是尸骨无存,而此时却有两道人影位于山洼之中正接受着劫雷的洗礼。

一人白衣银发,腰系玉带,宛如谪仙般浮在上空雷劫最盛的地方,身外蓝色的气罩一次又一次的抵抗着降下的劫雷。

一人全身古铜色皮肤,高大雄壮,宛如战神,他立在沼泽之中,任降下的雷电击打在头上,身上,雷电在他的发丝间游走,在他的手臂上游移。

长青真人抚着长须道:“那个白衣服的叫叶一夕,河朔叶家的人,近二十年来河朔叶家不断东扩,因此而惹了不少仇家”,

杜合欢似有心若无意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一笑转过头。

陆鸿道:“他的功法很是不同寻常,劫雷都被他护体的气罩引到了下方,根本伤不到他”,

他看的清晰,每一道劫雷击在那蓝色的气罩上都会化作蓝光点点,雷电的力量仿佛被气罩吸纳,须臾后却又有雷电自气罩上散出。

长青真人笑道:“年轻人,根基不深,眼力倒是不浅,气合术是叶家家传的心法,在河朔素有‘金衣铁甲,不及一叶’的美称”,

“金衣铁甲,不及一叶?”,

长青真人道:“说的是叶家攻守合一的气合术,气合术不仅可以化纳大千,还可反弹对手的术法甚至武技,练到极致连劫雷也能化纳,在渡厄海中,若论根基叶一夕绝排不上号,但有了这门气合术,叶一夕就能在渡厄海横行无忌,只要不碰上枭邪郎,任谁也伤不了他”,

他看向叶一心时眼中有异样的神采闪烁。

陆鸿道:“那气罩中亦有不少雷电是导入他自己体内的”,

长青真人道:“这就是散仙渡劫的奥秘,散仙只有化去体内的劫痕,再经受住真正的天劫才能够越过仙门,但劫痕一入体就如同跗骨之蛆,比巫族的奇毒更难驱除,想要彻底驱除体内的劫痕,只有引天雷入体,重新淬炼肉身,方能把劫痕去尽,这就是散仙终其一生也难以跨越仙门的根源所在”,

陆鸿点头道:“抗住雷劫和引雷入体,重新淬炼肉身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长青真人道:“叶一夕术武双修,武体的淬炼也到了一定的境界,且能借气合术控制雷电的力量,所以这次渡劫老夫很看好他”,

“相比之下南阳张家的这个小子就笨得很了”,

长青真人俯首下望,目光听在那个肌肉呈古铜色的男子身上。

“南阳张家?”,

陆鸿托着下巴道:“南阳武道世家的人吗?”,

对于南阳张家他可不陌生,当初在炼器宗麝香园雨花台下,小圣贤易麟,姬小离和南阳张家的张阙各显神通,那时的张阙已是谢家丙子名人榜上排名第十一的高手,武技精湛,意志坚定,小医邪曾与陆鸿说过万灵大阵中张阙与冯妖妖的一战,中了冯妖妖线丝蛊毒的张阙竟面不该色,血战到最后一刻,连小医邪都说他的神经简直是铁打的。

陆鸿曾经中过线丝蛊毒,深知其苦,他难以想象张阙是有着怎样的神经才能面对那样的折磨而面不改色。

顺着长青真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钢筋铁骨的男子比张阙高了足足一个头,额下几缕短须,与张阙的冷峻之感截然不同,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威严,纵然是浩荡的天威也难以撼动他分毫。

长青真人道:“不错,张太岳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人称为‘张无敌’,一生与天斗,与地争,即便渡劫失败后在渡厄海也是恶战不停,曾与碎魔群岛的海魔和水厄老人血战在神鬼岛,那一战他们打碎了三座海岛,几千只落水鬼和巨齿鲨被张无敌撕成碎片,血把江水染红了,别看水厄老人和九眼魔君都能打得有来有回,提起张无敌的名字他能吓尿裤子”,

蝙蝠妖哼了一哼,不屑地道:“水厄那个老家伙修为的确不低,本妖看了他也怕,但要说他能和主人打得有来有回就是胡说八道了,当初时主人带着几位老祖宗和枭邪郎大战了一场,他不过在一旁浑水摸鱼而已,要是那老东西一个人,主人一只手就能把他捏碎”,

长青真人摇了摇头道:“鬼莽森林战力不低,但和碎魔群岛比终究是差了一些,一个枭邪郎就能把鬼莽森林压得死死的,反倒是散仙会的董仙狐能和枭邪郎斗上一斗”,

陆鸿凝眉道:“前辈口中的董仙狐晚辈虽然不甚了解,但勉强也算交过手,论修为,论根基他都与枭邪郎相差甚远”,

长青真人道:“董仙狐的可怕之处可不在修为根基,他和叶一夕一样功法特殊,且他的智谋深不可测,散仙会的散仙都愿意为他效力,若是在碎魔群岛,董仙狐万不是枭邪郎的对手,可一旦进了散仙会,董仙狐,风火山林,再加上震如雷,叶浮屠绝对能让枭邪郎焦头烂额”,

“而据老夫所知,董仙狐所图甚大,在渡厄海这三十年来他整合了散仙会,打压了碎魔群岛,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帮所有加入散仙会的散仙化去劫痕,但他真正的目的一直无人得知,但依老夫看,他的野心很快就藏不住了,因为魔祭很快就会开始”,

“魔祭?”,

陆鸿目露不解。

长青真人点头道:“日前,董仙狐从东方得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体内拥有古道门的道印,他一直准备着的,汲取道印力量的仪式就是魔祭”,

第三十二章闻腥而动

“魔祭”,

陆鸿和杜合欢令人面色俱都一寒。

长青真人道:“很久以前就有传闻,想要化去体内的劫痕唯有用古道门的道印,因道印中所蕴含的乃是三界恶业的力量,正是劫痕的克星,只是一直以来道印都保存在古道门的道邪的手中”,

“道邪乃是当今神州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说是得道的高人也不为过,渡厄海的散仙和群魔虽然胆大包天,但还没有放肆到胆敢捋道门虎须的地步,所以虽然知道世上有这一解法,但谁也不敢玩火,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魏青阳的人来到渡厄海,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他说,道印掌握在他的手里”,

陆鸿手指一颤,五指攥成拳头,道:“他来的时候应该只是一介凡人”,

长青真人道:“不错”,

“胆量非凡,但就不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长青真人摇了摇头道:“当时打他主意的人很多,但魏青阳一早就放出话来,他只是要用道印做一笔交易,如果有人想要用武力逼他就范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陆鸿嗤笑一声,道:“他倒是豁的出去”,

长青真人道:“对渡厄海的散仙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却没有多少人敢轻举妄动,因为谁都知道这魏青阳是个烫手山芋,无论谁把他掌握在手里都只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但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陆鸿道。

长青真人点了点头,道:“那时在渡厄海,除了碎魔群岛一些可怕的魔之外就数董仙狐的实力最强,震如雷和叶浮屠都是他的至交好友,所以他把魏青阳请了回去,把他奉为座上宾,还满足了他许多条件,据老夫所知,魏青阳一身功法有半数都是出自董仙狐之手”,

陆鸿略作沉吟,摇头道:“据我所知,魏青阳的功法与董仙狐毫无相似之处”,

长青真人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太小看董仙狐了,他的功法独一无二,当然不会传授给别人,但为魏青阳找几本能让他满意的功法还是做得到的”,

不对,陆鸿眉头轻蹙。

自魏青阳离开碎魔群岛,给琦菲种下九世轮回印时起就已经有人在汲取琦菲体内道印的力量,如果董仙狐的功法与魏青阳毫无相似之处,他又要如何利用就是轮回印?

还是说,魏青阳本身也是一个媒介

须臾,陆鸿道:“据我所知,魏青阳并没有能够从道印中获益,而渡厄海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向琦菲出手,直到半个月前,他们才偷袭红尘剑阁并掳走琦菲”,

长青真人道:“魏青阳毕竟是个人物,离开渡厄海后回到神州很快就创建了玄鬼宗,手下高手如云,更有镇宗法宝,而那时的渡厄海和碎魔群岛尚是一群散沙,枭邪郎没有复活,董仙狐也还没有创建散仙会,所以没有人远赴神州却和玄鬼宗死磕”,

陆鸿不禁自嘲地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天意弄人啊,却不知琦菲现在何处?”,

长青真人道:“自然是在董仙狐手里,至于他把那个小女孩藏在了那里就无人得知了,但魔祭那一天那个小女孩必回出现”,

“至于魔祭什么时候开始,仪式的地点在何方云云就只有散仙会的人才知道了,为了巨型魔祭,为散仙会的所有散仙化去劫痕董仙狐已经准备了几十年了,到时候散仙会的散仙定会云集”,

陆鸿道:“祭祀的仪式通常都不能被打扰,魔祭的时候也就是散仙会最弱的时候”,

蝙蝠妖闻言大点其头,道:“我们只要趁着魔祭的时候去捣乱,那帮散仙就大祸临头了”,

长青真人摇头道:“董仙狐一向以他深不可测的智慧而闻名,岂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魔祭那天散仙会必回关闭阵门,禁止任何人出入,暗地里也必会留有后手,你们若去,十有八九就一去不回了”,

陆鸿道:“根据海图来看,散仙会占地极广,以散仙的实力很难布下能防御住如此广阔地域的阵法”,

自回到红尘剑阁后,为悟剑阵陆鸿没少参详各类阵法,对阵法的布置和限制都有一定的了解,凡阵法威力越强,范围越大所需要耗费的灵石,法器和用来维持阵法的修士就越多,红尘剑阁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布下的漫天星斗大阵也只能防御住一个太清峰,而散仙会地域之广阔远不是红尘剑阁能比的,想要凭阵法谈何容易?

“至于他的后手,恕我直言,我与董仙狐交手不多,还不知道他的手段”,

蝙蝠妖嘿嘿笑道:“就算他手眼通天又怎样?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把魔祭的事让枭邪郎知道了他一定会觊觎道印的力量”,

陆鸿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事大”,

蝙蝠妖嘿然笑道:“枭邪郎和董仙狐斗得两败俱伤,我们浑水摸鱼,趁机救出那个小丫头,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长青真人闻言,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陆鸿道:“你觉得枭邪郎和董仙狐都是傻子吗?”,

“不管怎么说,总可以试试看”,

蝙蝠妖坚持道。

“阁主如果担心,我可以回鬼莽森林请几个老祖宗来助阵,就算杀不了枭邪郎,助你救出那个小丫头也不成问题,如果阁主同意的话我立刻就联络黑”,

他话只说了一半,手上忽然一疼,竟被陆鸿掐了一下,他不禁有些愕然,却听陆鸿道:“可惜,我们连魔祭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知道”,

长青真人似有心若无意地扫了他一眼,笑道:“应该还有几日,董仙狐刚捉到那个小女孩没几天,有许多需要准备的地方,至于魔祭什么时候开始你根本就不用去打听,化去劫痕的诱惑对散仙来说是不可拒绝的,自从董仙狐捉到那个小女孩起这里的散仙就像闻见腥味的鲨鱼一样,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魔祭前夕,这些散仙自会有所动作,你们也自然能看得到”。

第三十三章变脸

石窟旁,石碑侧的古树有一个树洞,古树已经有上千年了,枝条上的树叶早已脱落,树干却极其粗壮,中间掏出来的树洞能容下三人还有空余。

长青真人说这树洞是二十年前一个名叫余怀的散仙掏的,他和其余散仙一般来此渡劫,却只待了不到数月就知难而退;在那之后索性离开了渡厄海,回归红尘去纵情诗酒,再不想成仙之事。

树洞里摆着一张桃木小桌,一张椅子,旁边的柜子下面藏有几坛酒,上面摆有藏书,几案上则摆有摊开的画卷,画卷上画的是一只牡丹,画上笔墨虽干,画作却只完成了一半。

陆鸿拿起画卷细细看了看,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东京城,长青真人好胜心这么重,显见的修心未成”,

杜合欢道:“工笔画不同于形意山水,最为精致也最为耗时,他的耐心也很好,只是,潜藏的这么深,这么久,他所图谋的也必是非同小可”,

听他们说的含蓄而又饱含深意,蝙蝠妖眼珠子转了转,走到桌边,拿起茶壶上下端详了一番,道:“这套茶具和那老头在石窟里头用的茶具一模一样,真是怪事,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待,偏偏跑到石窟里去打坐”,

陆鸿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劫痕会蔓及全身”,

杜合欢道:“他体内的劫痕很淡,劫痕对他的损伤远少于其他散仙”,

“没有深入五脏六腑,他现在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座岛上,石碑上说,只有当劫痕深入,无药可救时才应死中求活,来这岛上搏最后一个机会”,陆鸿道。

杜合欢道:“他对这座岛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对我们的来意也很清楚,并且把散仙会的一切都向我们和盘托出了,魔祭的事也毫不隐瞒”,

陆鸿嘴角向上微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他希望我们与散仙会自相残杀,这样他才好浑水摸鱼”,

行步走了走,看向蝙蝠妖道:“鬼莽森林在这渡厄海想必已经布下了眼线”,

在石窟顶上时他不让蝙蝠妖说,就是为了防范长青真人,这时却对鬼莽森林的布局满是好奇。

蝙蝠妖嘿然笑道:“碎魔群岛也好,散仙会也好,他们都只能在陆地上称王,在水里还得要看我们的”,

“主人早就在渡厄海里洒下鱼苗,现在散仙会和碎魔群岛的水下至少有三千黑鱼精随时可以听后调遣,不是本妖吹牛,只要我一声令下,黑鱼精们立刻就能给散仙会制造混乱,带领群妖的小蝶也能从空中给我们支援”,

陆鸿和杜合欢对视一眼,不知道黑鱼精和蝶妖的战力,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安排。

良久,杜合欢道:“不知能否让黑鱼精把魔祭的情报送来?”,

蝙蝠妖大摇其头道:“董仙狐,叶浮屠,风火山林都是高手,黑鱼精却都是些低级的小妖,别看它们在水里头活蹦乱跳,一旦上了岛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死鱼;魔祭又是散仙会众人化去劫痕的唯一希望,他们必定会严防死守,不会给外界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说罢颇有些感慨的道:“说到底我们鬼莽森林也不全是海中的妖族,林中三分之二的族人都是陆地妖族,要是能请来一两个万劫海里的深海老妖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搓了搓手,心里满是遗憾。

陆鸿道:“你们鬼莽森林不是向来瞧不上万劫海的妖怪吗?”,

“那那是我们妖族的事”,

蝙蝠妖死鸭子嘴硬。

见他吃瘪,陆鸿不由得笑了一笑。

杜合欢道:“打听不到绮菲的下落,一切都是徒劳,陆鸿,你就不担心吗?”,

陆鸿轻瞥了他一眼,道:“我已经留下了后手,你不必担心”,

向树洞外看了一眼,手中的六绝古剑翻了一个弧度横在手心里,陆鸿道:“还有一些时间,我需抓紧时间悟透前辈的这柄六绝古剑”,

下午时分蝙蝠妖出岛走了一遭,用鬼莽森林的海螺联络了附近的黑鱼精,着他们去碎魔群岛散步流言。

这些低级的黑鱼精小妖虽然战力极差,但在水里头保命的功夫却是一流,即使遇上水厄老人的落水鬼和巨齿鲨也能逃之夭夭,让他们在水下穿过散仙会的地盘去碎魔群岛乃是举手之劳,很快关于魔祭的消息就在碎魔群岛传了开来,古道门道印的力量更是被黑鱼精们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然而在蝙蝠妖眼中有勇无谋的枭邪郎却没有任何动作,整个碎魔群岛都风平浪静,听到禀报的蝙蝠妖不由得心下失望。

但很快就又有一批黑鱼精回报,枭邪郎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碎魔群岛各山各洞的岛主洞主们却都收到了枭邪郎的调令,正往枭邪郎所在的魔眼赶去。

“成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蝙蝠妖大喜,又叮嘱了黑鱼精几句,并吹响海螺与远在百里之外的蝶妖们联络。

后方却突然传来怒吼之声。

“又是那个疯子”,

蝙蝠妖收起海螺,回过头,看见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在草丛里捂着头疾跑,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有猛兽被他的吼声所惊,仓皇发动四足逃命去,却被他三两步就赶上前去一拳击毙。

一拳之下头颅爆裂,脑浆直流,疯子的拳上,身上满是血迹,血腥味传入鼻息,刺激的他更加狂性大发,发足向前狂奔。

陨仙之地方圆不过数百里,疯子离那石窟极近,以他散仙的功力这么一头撞上去只怕整座山都难以幸免,眼看着他就要一头撞上石窟,那疯子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向上看去。

上方,长青真人背着手缓步走出石窟,站在崖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披头散发的疯子,冷漠的双眼中不含有一丝感情色彩,与之前那副慈祥的样子直判若两人。

冷漠而苍老的脸孔映入眼中,那疯子忽然如遭雷击,头痛欲裂,爆吼一声转身就走。

“这个老头果然不简单啊”,

躲在岩石后的蝙蝠妖摸了摸下巴道。

第三十四章悟剑

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山为阳,水为阴,天地与水墨融为一体。

庭院里丽水潺潺,假山林立,楼榭亭台,曲水流觞,更有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陆鸿独立门前,抱着手倚着门栏,六绝古剑插在地上,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山一石,一池一水,一草一木。

当世上所有的颜色都被剥离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黑白两色的时候万物都变得简单而明朗,黑为阳,白为阴,一阴一阳之谓道,阴和阳在陆鸿的眼中从来都没有如此分明过。

手腕上的阴阳手环散发出淡淡的光华,但那光芒甫一散出就化成了水墨点点。

亭榭中,一名身穿道袍的青年端坐抚琴,琴音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阁楼里,身穿道袍的青年手持狼毫小笔,看着桌上的画作凝眉沉思,似是不知该如何落笔。

假山前,身穿道袍的青年自己和自己对弈,棋盘上杀气烈烈。

六绝古剑已经通灵,它和轩辕剑一样刻录下了一段时光。

轩辕剑刻录的是逐鹿之战和黄帝生前,而六绝古剑刻录的古道门和盖文泉。

“小友,琴音如何?”,亭榭中抚琴的盖文泉问道。

陆鸿恭敬而立,拱手道:“晚辈才疏学浅,琴艺实不值一提,不敢妄自品评前辈的高艺”,

“小友,可否对弈一局?”,

假山前,盖文泉的分身之一已经消失。

陆鸿推辞道:“晚辈棋艺一般,恐难入前辈法眼”,

阁楼中沉心于化作的盖文泉却是头也没有抬,显然他的一双眼,一颗心都已离不开桌上的画,或者说,是画中的人。

“小友来此,所求何物?”,

亭榭外忽然飞起点点墨痕,一道人影出现在墨痕之中,他身背长剑行步而来。

陆鸿道:“晚辈来此只为窥得前辈山河即墨,五感俱封的妙处”,

盖文泉哈哈大笑,道:“小友,琴为何物?”,

陆鸿道:“乐器”,

“琴需何物演奏,又需何物聆听?”,

陆鸿眉头一凝,道:“触觉,听觉”,

“不错,孺子可教也”,盖文泉面上笑意更甚,道:“画为何物?”,

“世间万物,纳于纸上是为画”,

“画需何物临摹,又需何物欣赏?”,

“视觉还有意”,

盖文泉道:“你已经悟了?”,

陆鸿点头道:“天地稀声,山河即墨的神通精髓之处在于五感六识,琴棋书画的关窍也在与五感六识,两者之间必有关联”,

盖文泉颔首道:“《道德经》有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败列,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防;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耳’,可知人之五感六觉极易受到影响,反之,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便可利用它来封闭敌人的五感六识”,

“你既求剑,自然知道剑道早已分门别类,旁门众多,剑修亦是五花八门”,

陆鸿道:“不错,昔年剑修鼎盛之声不少剑修都是掌剑,术剑甚或琴剑双修,墨清绝前辈就其中的翘楚”,

盖文泉道:“好友墨清绝若是只求剑,以他的天资终其一生也只是个二流剑客,他的琴却成就了他的无上剑道”,

陆鸿不禁犹豫道:“可晚辈对琴棋书画却知之甚少”,

盖文泉道:“修道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每个修士的道路也不尽相同,你与好友墨清绝截然不同,本也不能重复他的道路”,

“但这个地方却能使你走的更远”,

陆鸿拱手道:“还请前辈指点”,

盖文泉摇了摇头道:“在这里,我毕生所学你都可以看见,已不需要我指点,只需看,听,习练,悟,虽说名师出高徒,但真正的高手从来都不是教出来的,你已开宗立派,自当悟出自己的道”,

拂尘一甩行步而去,身影渐渐化虚。

“前辈”,

身影渐渐消失,耳边琴声依旧,阁楼中的那个身影已经落笔,假山前的两个人又在对弈。

陆鸿立在门前许久,静静听着那高山流水的琴声,看着假山前两人在棋局上不断厮杀,良久,向着亭台施了一礼道:“前辈,晚辈可否向你讨教琴艺?”,

“小友,请”,

“锵”,

六绝古剑轻轻鸣颤一声,剑身动了动,从剑身中流转而出的水墨慢慢的向正在打坐入定的陆鸿体内涌去,剑的气息和陆鸿体内的灵气很快就融为一体,点点墨色的气息在陆鸿身外时吞时吐。

杜合欢轻轻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与这柄剑已经有了初步的默契,为免有人打扰,他在树洞外布了一个小的结界。

结界刚成就看到一道虹光从石窟后飞来,光芒一闪径自往散仙会的方向而去。

紧跟着东面,南面的岛屿上也有几道虹光飞来,每一道靠近的气息都十分强大,不一会儿散仙会的上空就传来法器相撞的声音。

“魔祭快开始了吗?”,

散仙会,神明洞外,一块巨大的礁石孤零零地悬浮在海面上,从礁石的底部起每隔几寸就有一个黑色的符号,符号如同锁链般从底部一只连接到最上方的石面上,上面的符号则围成了两个圆,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怪异的符文堆砌成一个蒲团的形状,一些劫痕已经深入脏腑的散仙便坐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方位是摆成了什么样的阵法,这些符号都是董仙狐画的,方位也是董仙狐指点的,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

谁都知道为了魔祭董仙狐已经准备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这三十年里散仙会的人已经习惯了接受董仙狐的命令,对于他的话从来没有半分质疑,而更重要的事,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选择,凡上龙蛇岛渡劫的散仙全都死了,无一例外,仅存的几个修为高,根基厚的不知被岛上的什么东西给吓成了疯子,直到最近才有传言说叶一夕和张无敌极有可能将会渡劫成功,他们自问没有叶一夕的天赋也没有张无敌的气概,想要化去体内的劫痕,唯一的希望就是董仙狐。

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魔祭即将开始的关头,董仙狐并没有安排许多人手去防御外围,此时散仙会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接到董仙狐的命令到了神明洞外。

第三十五章鲲鹏(上)

符文法器已经依次摆好方位,欲要化去体内劫痕的散仙盘坐在董仙狐画下的符文之内,他们甫一进入就感到一种力量将他们禁锢了,那些符号像是跗骨之蛆一般一丝丝,一道道向他们体内游移。

但此时事关生死,谁也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礁石的正中央,符号最密集的地方,一个白衣小女孩静静躺在符文内中,她的眼睛还睁着,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古怪的符文锁住她的双手双脚,再依次蔓延到远方,连接着依方位而坐的每一个散仙,同时还有一道锁链般的符文蔓延到巨大礁石的底下,入了水却不知道延展到了哪里。

脑海中许多画面忽然错乱。

种下九世轮回印后悔恨的无以复加的魏青阳,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一闪而过,抱着她玩耍却笑容苦涩的盖文泉

许多人她都没有见过,但脑海中却有着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那些记忆像是已经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生生世世不可忘。

恍惚间又想起红尘剑阁,孙瑶教她学剑时格外严厉,但吃穿用度上却从来都是给她最好的,自己学的好时她也从不吝啬对自己的宠溺;鱼幼薇总是耐心地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懒散的玉狮子蹲在一旁看着她,有时觉得无聊了,就趴在她的书本上蜷成一个肉团,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整个夏天都是猫咪的慵懒和书本的香气

“师父义母”,

手指动了动,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黑暗蔓延,她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但那朦胧的巨影却在她眼前日渐清晰,它一步步向她走来。

绮菲眼中顿时满是惊惧,那巨影却遥遥的伸出黑色的大手控住了她腹上的道印,那黑红色的阴阳鱼顿时鲜活起来,轮回印泛起血一样的颜色,外围的年轮极力与那股强大的力量抗衡,然而这种僵持只是须臾,只片刻后外围的轮回印记血光便化作点点猩红被纳入巨影的掌心,然而体内的道印却是坚如磐石。

为禁锢三界恶业之力,道邪在炼化道印的时候给它加了一层牢不可破的壳,一般的邪魔外道根本没有资格觊觎道印的力量。

然而眼前的巨影却不是一般的邪魔外道,而是已经主宰了这片海域三千年的魔神。

五指一按,魔气汹涌着进入琦菲体内,道印的外壳“咔”的一声裂开,魔神也粗重地喘息一声,悠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欲将五湖四海都纳入腹中。

道印的壳甫一破裂一种气势恢弘的力量就弥散而出,虽然只是一丝丝,一道道从道印外壳的裂缝中流出,但感受到这股力量的人却无一不是惊心动魄,唯一不同的人是琦菲,当道印的力量流转而出的时候她只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一根根丝线连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正一点一点抽取她体内的力量。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纵然是修炼多年,早已心如铁石的散仙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也觉心里一抽,只是当道印的力量流转到他们体内的时候,劫痕带给他们的痛苦顿时减轻不少,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劫痕再一点一点的消弭,突入起来的惊喜顿时掩盖了小女孩痛苦的哭声。

“军师,抽取了道印的力量后,她还能活着吗?”,

一名身穿锦衣的青年皱眉道。

董仙狐道:“看她自己的意志了,道印已与她融为一体,离开道印后想要活命没那么容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浮屠,你若觉得不适就去飞鱼岛守着吧”,

被称作“浮屠”的青年乃是散仙会第一高手叶浮屠,浮屠本是“佛塔”的意思,他曾在佛门中作为俗家弟子守护佛塔,叶浮屠三字因此而得名,他根基雄厚,修为极高,一身佛门秘技深不可测,做事又稳重,因此而深受董仙狐的器重。

叶浮屠虽然离开佛门已久,但一颗仁心却还有保留,听董仙狐这么说他眉头皱的更深,道:“这些年来,我们这些散仙为了成仙什么坏事都干了,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比比皆是,更有人去往凡间想要以杀戮证道,现在,为了化去劫痕更是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军师,就算此次功成,我们到底是成了仙还是成了魔?”,

众人听闻不禁凝眉。

董仙狐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对错?为千万人的大道之行而牺牲一人,如何不值得?至于是仙还是魔,待你化去劫痕,跨过仙门之后自然由你自己来决定”,

叶浮屠还要说什么,震如雷却劝道:“叶兄,无论如何魔祭已经开始,总不可能这个时候中止魔祭,军师也是为大家考虑,至于这个小女孩,无论如何,待抽取了道印后我等尽量救她一命就是了”,

叶浮屠听罢只能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就要去飞鱼岛,却见一道虹光破空而来,远处的魔气已经向前铺盖而来。

“军师,枭邪郎突然率碎魔岛群魔来攻,鲸鱼岛,长乐岛,平靖岛三岛防线已破,兰空岛,流沙岛的道友们也快支撑不住了”,

御剑而来的散仙惊慌失措地道。

风火山林等人顿时一惊,体内劫痕已经化去了少许的散仙们心里也不由得一缩。

董仙狐却只轻一颔首道:“我已料到他们会来,流沙岛后布下了一百零八座小镇,碎魔岛群魔今次有来无回,只有枭邪郎能以根基硬破阵法,浮屠,震如雷,你们带上定风旗与风火山林联手拖住枭邪郎,待我化了各位道友体内的劫痕便去与你们汇合,枭邪郎今天必死无疑”,

笔墨氤氲,知更鸟透过墨痕成形。

“是”,

几人骑上知更鸟急往西面赶去。

他们刚走上空中就出现一道金光,云层中绽放出烈烈金芒,一轮骄阳赫然而下,一根根金色的领域宛如锐利的刀锋,炽热的气息滚滚而下,下方的海水“哗”地一声沸腾起来。

第三十六章鲲鹏(下)

“金翅鹏鸟”,

看到俯冲而下的那一轮金光,董仙狐眉头不禁微微一凝,狭长的双眼中泛起几分冷色。

金翅鹏鸟双翼舒展,俯冲而下,空中仿若落下一团炽热的流火,海面翻涌,蒸发出的水汽向上升起,凝成大片大片的雾气。

盘坐于礁石上的众散仙俱都感受到来自上空的那种威严感,心中不由得一动。

“安心打坐,它伤不到你们”,

董仙狐二指一并,背后的画卷“哗啦”一声舒展开来直冲向上空,狼毫小笔在飞起的画卷上快速点化,一只只知更鸟出现在画卷上,知更鸟甫一成形就张开翅膀飞出画卷,笔墨化成的画中物居然离开了画卷变成活物,成群结队的巨型知更鸟扑向上空朝金翅鹏鸟夹击而去,笔墨的氤氲却弥漫开来,百里海域,海岛礁石尽都成为一片水墨的世界。

金翅鹏鸟径自俯冲而下,凡直撄其锋的巨型知更鸟无一不是化作点点墨汁消散在空中,数百只知更鸟组成的队列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撑住就被冲击的四分五裂。

作为妖族顶级的神兽,金翅鹏鸟的每一根翎羽都锐利如刀,身体的每一寸都坚如精铁,对付这些化形而出的知更鸟它根本就不需要使出任何神通,只用蛮力就能让它们烟消云散。

两道炽烈的金光自金翅鹏鸟眼中射出,水墨幻化出的世界当即被洞穿,金光附着在水墨上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道光柱直射进渡厄海中,当即发出一阵“嘶嘶”的响声,金色光柱附近的水源被不断蒸发,海面上居然出现一个极深的凹陷,直到那金光消失水流才又再次涌入到那凹陷之中。

只是一瞬之间,知更鸟阵型被破,水墨构建的世界被金翅鹏鸟的神眼洞穿,董仙狐双目一凛,狼毫小笔在画卷上画出一朵朵云,浓墨重彩过后染成大片的乌云,再一勾笔云层中,云层下就多了几道雷电。

“噼啪”,

两道雷电从云层中落下,不偏不倚正击中金翅鹏鸟的背心。

画梦成真的神通乃是世间少有的奇术,根据董仙狐的推演,这门异术修炼到极致时可凭自己的意念化出一方世界,可任意更改世间的法则;即便他现在并未将这门异术修至大成,但其中的种种神妙之处在他的笔下已经能够发挥的淋漓尽致,譬如现在,当墨痕席卷之时,他可以任意改变方圆百里的地形和天象。

神明洞和礁石已被他移转到身后十里之处,引下的雷电也重重击在金翅鹏鸟身上,电光在它刀锋般的翎羽上快速游走。

然后,雷电消失,金翅鹏鸟神威凛凛从天而降,董仙狐引下的天雷居然没能伤到他分毫。

“哼”,

眼看着所有的法术攻击都是无效,董仙狐不得不亮出底牌,手中一抛又祭出四副图卷,四副图卷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浮在空中,画卷展开,一道道墨痕延展而出从各个方向锁住金翅鹏鸟。

墨痕缠住金翅鹏鸟的双爪,翅膀和头颅,在墨痕向下拉长数十丈后虽然没能让金翅鹏鸟的翅膀有任何收缩,但那俯冲之势却是停了下来。

董仙狐心中稍宽,但旋即看见金翅鹏鸟那副神威凛凛的样子和带着嘲弄之色的眼神。

“恩?不对”,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哗啦”一声,一道水柱已磅礴无匹的气势冲飞而起。

宽逾一丈的巨大水柱从下方爆冲而来,董仙狐还没回过神来水流已经爆冲而上,他瞳孔蓦然一缩,然后眼前就只剩了水的颜色。

“彭”,

暴流逆冲而上,董仙狐整个人都被顶的高高飞起,护体的灵气一触即溃,整个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那副长长的画卷也被高高抛飞在空中。

“砰砰砰”,

下方接连又是几声巨响传来,一道道水箭激飞而起,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忽然波涛汹涌,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海水之下,附近的鱼群惊恐地游向远方,落水鬼,巨齿鲨和一众海下的妖兽也争先恐后地向深海处潜去;董仙狐这时却无暇顾及身下,因为他看见金翅鹏鸟身上再次发出炽烈的金色神光,浮在空中的四副画卷墨痕不断向内收缩,这画卷的力量已然控制不住金翅鹏鸟。

果然,只片刻间金翅鹏鸟就摆脱了墨痕的封锁,展开翅膀“嗖”的一声化作一道炽烈的金光向他俯冲而来,当金翅鹏鸟划过天际的时候,半空中灼烧出一道长长的火浪,整片天空都被染成赤红的颜色。

董仙狐瞳孔蓦然一缩,知道若是被金翅鹏鸟正面撞到自己必然尸骨无存,当即画出一只巨大的海鸥载着他避过汹涌而来的炽热火浪。

“嗤”,

“呼啦”,

他躲避的已经足够远,然而脚下的海鸥仍是被那股灼热的气流给蒸发了,身上的衣服也燃烧了起来,头发上升起几点火星。

好可怕的金翅鹏鸟。

董仙狐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抹去肩上和和头发上的火焰便打算回到礁石上让众人撤退,熟料这时往下一看,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只见海面下一道巨影蔓延了足足数十里长,附近的五座岛屿尽皆被囊括在内,那恐怖的体型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撼,即使是他年幼时第一次见到深海巨兽也绝没有这种震撼的感觉。

再看身后,散仙立足的那块巨大的礁石已经消失了,散仙们不见了,洛绮菲也不见了,神明洞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魔气忽然汹涌,山腹内轰鸣的声音不断响起,山石滚滚落下,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要从神明洞里出来。

海面下的那道巨大的黑影长长地“呜”了一声,背脊上喷出一道水柱,众散仙惊叫着从水柱里飞了出来,那巨大的黑影这才潜入海中,掀起一道**转而向西面而去,金翅鹏鸟也没有再与董仙狐纠缠,它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嘹亮地鸣叫一声随那巨大的黑影而去。

董仙狐久久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海面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第三十七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一)

被鲲鱼吐出,抛飞在海岛上的众散仙仿如惊弓之鸟,被鲲鱼吞入腹中只数息,但在黏滑的黑暗中的窒息感却让他们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军师”,

董仙狐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忽然变得那么意味深长,再看时他的手上,身上,脸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符文,与先前刻划在礁石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体内的力量忽然被抽出,顺着那纹路朝董仙狐体内流去,一名散仙赫然一惊:“这是我们的灵力和生命精气,董仙狐你”,

“嘭”,

灵气被抽离,生命精气快速泄出,本已化去不少的劫痕受到的禁锢陡消,再无阻碍,在人的体内横冲直撞,只顷刻间就化成劫雷将承载的肉体炸成粉末。

灵气流转之间那黑色的符文渐渐的变成黑红交错,一种诡异的气息流转开来。

一名散仙惊恐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是枯髓禁咒,三生嫁衣,九世轮回印就是出自这个禁咒,董仙狐,我们跟随你二十年,你居然如此恶毒,啊—”,

东方海域,散仙会东南三岛的岛链之内一道道虹光划过天空,飞剑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痕迹向西飞去。

散仙会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魔祭的消息,但渡厄海东面海域的散仙却不是吃素的,原本一团散沙的散仙们这次出奇一致地联合了起来,在三天前就打听到了魔祭的大体时间和方位,今日大举集结而来,只有寥寥几个散仙落了单,远远地跟在后面。

“这帮人这等来势汹汹,就算是散仙会恐怕也抵挡不住”,

蝙蝠妖幸灾乐祸地道。

转头看向陆鸿道:“阁主,你说,你早就让那只大鹏鸟来到散仙会了?”,

陆鸿点头道:“不错,早在我们出发之前鹏兄便已到达渡厄海,鹏兄乃是神物,在云层中也能看清下方的大千世界,散仙会的一举一动在它的眼里都无所遁形;虽然如此,我还是怕董仙狐会发现蛛丝马迹,所以才在渡厄海的第一站选择碎魔群岛的地盘,把枭邪郎引到散仙会,连我们三人也不得不亲身犯险,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把董仙狐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我们三人身上而已”,

“这些天来他的确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我们的身上,却忘记了鹏兄一直在云层中俯瞰着他们”,

蝙蝠妖有些后怕地道:“阁主虽然是好计谋,但拿我们三人的身家性命去冒险也太危险了,在散仙会时本妖可是差点就死在风火山林的手里”,

陆鸿摇了摇头,笑道:“不会,此番除了鹏兄外我还请来了另一位朋友”,

“另一位朋友?”,

陆鸿道:“鲲兄,自从鲲鹏岭一别已经一载有余,鲲兄先是随蛟王回万劫海,后被放归东海,从此之后鲲兄与任何人都没了联系,东海广袤,万劫海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好在鲲鹏之间自有感应,来往渡厄海之前,我特地请鹏兄去东海走了一遭寻找鲲兄,鲲兄应约而来,顺着东海横穿五大海域,九条江流,一路上传讯给各海域的海妖巨怪,让它们照应我等,渡厄海的海妖巨怪早在我们到达渡厄海之前就已经受到鲲兄的传讯,否则,你以为那只龙王鲸会出现的恰到好处,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接应我们?”,

“现在,鲲兄已经抵达渡厄海,从现在起,在这片海域我们已可横行无阻”,

蝙蝠妖听得目瞪口呆,结巴道:“阁阁主,你这么神通广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好让我们也安心,这几天本妖一直都过的提心吊胆的”,

陆鸿笑道:“你这个大嘴巴,告诉了你谁能保证你不说出去?”,

蝙蝠妖拍着胸脯道:“阁主想哪儿去了?本妖的嘴巴是出了名的紧”,

“呵,恐怕你又在盘算着怎么借鲲兄和鹏兄的力去对付枭邪郎了吧”,

蝙蝠妖挠了挠头,嘿然笑道:“本妖倒是像,但哪有那个胆子啊,金翅鹏鸟和鲲鱼在我们妖族乃是顶级的存在,论地位还在历代妖王之上,不止主人,连鬼莽森林的几个老祖宗见了它们也要磕头,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妖哪敢算计这两个祖宗?它们要是恼起来,吃了我我都没处诉苦去”,

“你知道便好”,

杜合欢道:“琦菲想必已经安然无恙了”,

对于陆鸿,杜合欢亦是刮目相看,他已经不是当初在拜剑红楼时那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弟子了:几次照面,几次分别,每次再见时他的成长都会让人吃惊,红尘剑阁建立后他已然是宗师的风范,比之当年的云裳有过之而无不及,论布局的能力更是远胜之。

陆鸿点头道:“如果鲲兄和鹏兄联手都救不出琦菲,凭我们三人更是束手无策,我已感受到它们的气息,快要出散仙会了,正好避开了三方势力,我们赶过去与它们汇合,带着琦菲离开渡厄海”,

蝙蝠妖喉咙动了动,嘴巴张了张,终究是忍不住道:“阁主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散仙会和枭邪郎打起来了,这个时候只要我回鬼莽森林集结群妖,再加上我们和鲲、鹏两位老祖宗,枭邪郎必死无疑”,

陆鸿没好气道:“就知道你还是不死心”,

蝙蝠妖嘿嘿干笑道:“有机会干掉敌人王八蛋才会视而不见,杀了枭邪郎不也是了了阁主您一桩心病吗?”,

陆鸿道:“待出了散仙会,我和杜先生先把琦菲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回鬼莽森林集结人马,转告九眼魔君,不要再有任何保留了,今次倾力一击,把枭邪郎和碎魔岛群魔一网打尽”,

“阁主放心,我鬼莽森林今次一定倾巢而出,彻底扫清碎魔群岛”,

蝙蝠妖兴奋的直拍胸脯,两只翅膀也跟着扇动,却有一股腥咸的气味不知不觉间传入鼻息,它不禁皱着眉头看向北方。

“好浓的血腥气”,

第三十八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二)

海岛上一片狼藉,一具具干枯的躯体阳面倒在地上,古怪的文字和符号在地上,躯体上像蚂蚁一样蔓延,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海水冲刷这石壁上的血迹,浅水处顿时染上一片猩红的色彩,血腥气远远的扩散了出去。

董仙狐一个人倚靠在石壁上,胸口微微起伏。

远处一道道夺目的虹光飞来,漫天都是徇烂的华彩。

当先一人手执阴阳扇,头戴珍珠冠,身背玉葫芦,腰系竹笛,明明是颇为斯文俊美的男子但却满身阴气。

“嗯”,

男子扫了一眼岛岸礁石,见那干枯的躯体足有几百具,每一个都是被吸干灵气而死,本就阴气极重的双眼不由得一沉,道:“董仙狐,这里发生了什么?”,

董仙狐喘息着道:“你已经看见了,何必问我?”,

“哼,我是问他们是死在谁的手里?”,

董仙狐道:“陆鸿”,

“陆鸿?”,男子冷哼道:“哪里来的无名小辈,没听说过”,

董仙狐道:“红尘剑阁阁主,洛琦菲的义父,日前我派人把洛琦菲带回,现在他来报仇了”,

“红尘剑阁阁主?不是说是个小辈吗?怎能杀得了你这么多手下?董仙狐,你在戏耍我们?”,

“董仙狐,事到如今,你还敢玩弄诡计,要不要试试看,在绝对的武力之下,是你的舌头厉害还是我们的法宝厉害?”,

男子身后,一个抱着玉瓶的女仙倒竖着柳眉喝道。

散仙令狐潮,散仙诸葛晴,一个在渡厄海东方海域号称散仙之首,一个智计超群不下于董仙狐,此番两人联手,率领众散仙,即便是散仙会鼎盛之时也不敢小看了他们,更不必说现在的散仙会死伤惨重。

董仙狐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若是不信我亦不想多费唇舌”,

令狐潮冷哼道:“自作自受,小辈的事我等不想管,交出那个小丫头,你还能苟活下去”,

董仙狐道:“人已被陆鸿抢走了”,

诸葛晴冷哼道:“连你对付不了一个小辈?”,

董仙狐道:“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鲲鹏”,

“鲲鹏?”,

众人俱都一怔,金翅鹏鸟和鲲鱼是人尽皆知的顶级神兽,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在当今的修界一只极品灵兽都卖到了天价,龙凤之属非是大气运加身者不可得,金翅鹏鸟和鲲鱼更是属于传说级,纵然是散仙也只能仰视。

“那个小辈有一只金翅鹏鸟和一只鲲鱼?”,

董仙狐嗤笑道:“陆鸿拥有金翅鹏鸟在神州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至于鲲鱼我也是刚刚知晓,你们却久不过问红尘,连新崛起的小辈也莫不关心”,

“你不也是一知半解?”,

诸葛晴反唇相讥,道:“那个小辈现在在哪儿?”,

董仙狐道:“向西去了,应该还未出散仙会”,

诸葛晴冷笑一声,道:“捆了他,去追那个小辈,他想看我们鹬蚌相争,我们就把他带上,看他能不能渔翁得利”,

“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看你们龙争虎斗了”,

董仙狐忽而神秘一笑,点点墨痕从身上散开,身体陡然黯淡了下去。

“哼,分身”,

诸葛晴张开手,手心里玉壶浮现,旋即又收回法宝,道:“去追那个小辈,定要抢到那个小丫头,金翅鹏鸟和鲲鱼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罢了,四鬼,你们去找董仙狐的真身,找到之后格杀勿论,不要给他坐收渔利的机会”,

“是”,

后方四道暗影幽幽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我们走”

定风旗迎风招展,封住灵气,锁住水纹,方圆百里一片死寂,独臂的枭邪郎双目阴沉,翅膀伸展开来抱着手浮在上空,四面定风旗上风火山林各自占住衣角,四只知更鸟之间有墨痕相连,震如雷和叶浮屠分站阴阳两位,于定风旗中央化纳出阴阳阵法,六人困战却仍是被枭邪郎压在下风,然而枭邪郎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掉六人,定风旗内成了僵持的局面。

定风旗内的群魔已经死伤惨重,在宝物的限制下他们无论是术法还是武技都难以施展,散仙会的散仙却不受丝毫影响,飞剑往来,剑气纵横,凌厉的法宝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刻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阵外的水厄老人,蛊神等人则与散仙会的一众散仙厮杀的旗鼓相当,虽然不至于落败,但一时半会也无法支援枭邪郎,想要撼动四杆定风旗更是无能为力。

渡厄海上一片混乱,陆鸿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两方争斗的战场,然而当他远远的飞过时阴阳大阵内的枭邪郎仍旧是心念一动,双眼陡然变得赤红,浑身魔气汹涌。

“紫薇”,

“吼”,

汹涌的魔气如海啸般奔腾冲撞,叶浮屠和震如雷首当其冲受到剧震,各自惊骇地倒飞而出,枭邪郎眼中凶光一闪,双翅震起,在席卷的魔气之下“嘭”的一声重重撞在四杆大旗化出的屏障上,巨大的旗杆不禁的倒滑出寸许长的水波。

“天,那个怪物不会连定风旗大阵都困不住吧”,

蝙蝠妖被那一声轰鸣吓得心里一惊。

前方却“哗啦”一声喷涌起一道水柱,海面上忽然被蒙罩住一大片黑暗,海水的颜色在一瞬之间加深了几分,海底下的巨影映入三人眼帘,光是那巨大的体型就让杜合欢和蝙蝠妖心神震颤。

“鲲兄”,

陆鸿哈哈大笑从空中一落而下。

“呜”,

鲲鱼巨大的脑袋从海底伸出,只是一个轻轻的动作就掀起巨大的水花,使得海面上波涛汹涌,只一年多,他的身体已经长到了近百丈长,令人望而生畏,然而这时他口中却发出婴儿一般的声音,巨大的头颅亲昵地向陆鸿怀里拱啊拱。

可怜的陆鸿直退出三丈才看看承受住鲲鱼“轻轻的一拱”,哈哈笑着抱着它的头颅,在它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抚摸着。

远方的虹光却快速靠近,飞剑呼啸,转瞬间绚烂的神彩就布满了整片天空。

第三十九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三)

鲲鱼张开嘴,吐出一口气,洛绮菲便从它口中飞了出来。

“绮菲”,

陆鸿伸手接住她把她搂在怀里。

“圣女”,

见洛绮菲安然无恙,杜合欢也松了一口气。

绮菲虚弱地睁开眼睛,见是陆鸿,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小小的手抓住他哭的泣不成声。

“义父”,

在红尘剑阁时只觉得孙瑶严厉,自从红尘剑阁创建后就常年在外的陆鸿更让他感觉陌生;但被掳到渡厄海的这十天她却感受到了地狱一般的恐惧,再想回到红尘剑阁已不可能,这时见到陆鸿顿时把这些天来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抱着陆鸿哭的浑身抽动。

杜合欢见状只觉羞愧难当:“让圣女蒙受此难是属下的耻辱,属下定为圣女血洗此仇”,

蝙蝠妖扑扇着翅膀道:“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个硬气话了,那些散仙朝我们这里来了,看样子已经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在我们的手里了,定风旗的大阵也困不了枭邪郎多久,阁主,我们还是走为上策吧”,

回头看时夺目的虹光已经布满了天空,一股又一股强大的气息快速靠近,虹芒飞泄,没有人知道突如其来的这许多人究竟是敌是友,交战中的群魔和散仙会的散仙都住了手相互警惕着。

陆鸿道:“全都退走是不可能了,蝙蝠妖,这里距离鬼莽森林还有多远?”,

蝙蝠妖道:“以我的速度半个时辰可以走一个来回,我若全速往回赶,老祖宗能在数息之间赶到,再挑选速度最快的族人为先锋军,先锋军在一刻钟内也能赶到这片海域”,

“那事不宜迟,你回去搬救兵吧”,

陆鸿道。

“啊”,

蝙蝠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陆鸿,他可不觉得凭陆鸿的修为能扛着这群散仙一刻钟,来自渡厄海东方海域的散仙是方圆近万里最强的一股战力,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一直籍籍无名只是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力量无法聚合在一起,而现在为了化去体内的劫痕他们可是凝成了一股绳,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东方海域的散仙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倾巢出动,蝙蝠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战力,光是千百道红光划过长空的声势就让人心胆皆寒了。

“不必犹豫,事到如今,你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回去搬救兵吧,今天过后渡厄海的生灵会少一半,势力也将会重新划分”,

“那阁主,你保重,本妖很快就回来助你”,

“去吧,杜先生,你带绮菲速回红尘剑阁,你有圣火教镇教之宝锁仙链,镇仙塔和解道印,保护绮菲应是无碍”,

陆鸿把绮菲交给杜合欢,绮菲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义父,绮菲不要离开你”,

杜合欢道:“陆鸿,本座岂会在这个时候弃你而去”,

陆鸿道:“杜先生是明辨之人,眼下形势不需我说,是三个人都死在这里还是保住你们两个杜先生自己决定”,

杜合欢眼中悚然一动。

“绮菲是圣火教圣女,古道门玉尸樊心的女儿,我的义女,保护好她”,

低沉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传来,饶是心狠如杜合欢一时间也觉动容,然而迟疑只是瞬间,杜合欢眼中很快就恢复了那种淡漠。

“你若有事,送回圣女后,圣火教上下必以死相报”,

向他郑重的施了一礼,杜合欢抱着绮菲一个提纵跃到水面上,身法再一转登萍度水,快速远去。

“义父—”,

绮菲伸出手,眼中的那个背影却快速变小,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陆鸿站在鲲鱼宽阔的脊背上,金翅鹏鸟神威凛凛地在上空盘绕,一道道金光灿然夺目,他背着手仰起头看向空中那璀璨夺目,气势惊鸿的一道道虹光,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身处险境了,和云雀,无尘几次经历生死,自己一个人也经历了几番风雨,每次身处绝境时他都可以毫不愧疚的逃走,在他看来,能赢则战,败局则逃本就是智者立身的根本,明知败局已定还非要上去拼个你死我活才是愚蠢的行为;然而有了红尘剑阁之后这一点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他要想的不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胜败生死,还有红尘剑阁的名声,还有自己身为一阁之主所应付的责任,还有自己背后站着的那些人

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早就已经不同了,他比以前多了一个红尘剑阁,但却比以前少了许多的选择。

“哼,他们妄想逃走”,

令狐潮远远的就看见了振翅向西北方飞走的蝙蝠妖和急急而逃的杜合欢,自然也看到了背着手立在鲲鱼背脊上的陆鸿和盘旋在空中的那只神威凛凛的金翅鹏鸟。

“那个小丫头在绿袍人的手里,呵,这个小辈竟想要凭一己之力挡住我们,为他们争取生机”,

诸葛晴嗤笑道。

“令人敬佩的勇气,但却天真的令人发指,不必管那只蝙蝠妖,我去杀了这个小子,你们速速去把那个小丫头抓回来”,

说罢脚下一踩,脚下的飞剑锋芒调转,虹光急转直下,一排排飞剑则从他头顶掠过,径自向着杜合欢追去。

“咕噜噜”,

“哗啦啦”,

下方传来湍急的水流声,陆鸿“锵”地一声拔出六绝古剑,氤氲的水墨蔓延开来,在他身外铺出一张山河画卷来。

明明是剑,看起来却像是和董仙狐异曲同工的异术,俯冲而下的令狐超双眼瞳孔一缩,抽出腰间的竹笛放在唇边吹起令人五感俱迷的音律,然而当六绝古剑衍生出的山河画卷铺开时他的音声却全部都在一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只能顺着飞剑俯冲而下,快到极致的交接,他的五感一瞬间消失,又在一瞬间回归,手中的竹笛却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滴滴鲜血从脸颊上落下。

下方的海面则凹陷了几分下去,吸了几十吨海水的鲲鱼“啊呜”一声从海水中扬起脑袋,张开巨口,“哗”的一声向空中璀璨的虹光队列吐出一道洪浪暴流。

第四十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四)

黑色的暴流冲天而起,上空的一众散仙猝不及防,先头的数十人当即被冲上云空,脚下飞剑虹光尽散,他们直被冲到几十丈外的高空那水柱才力尽而落,落下时已经头晕脑胀,五脏六腑都好像绞在了一起。

下方的众散仙也没能寸进,金翅鹏鸟一振翅便在空中烧出了一片火烧云,散仙们阵列顿时被冲散,几个躲闪不及的当即被金翅鹏鸟刀锋一般的翎羽剖开胸膛。

“啊—”,

身受重伤的散仙捂着胸口大声惨呼,而那炽烈的金光已经复又冲来。

“散开”,

诸葛晴抽出玉瓶中的柳枝,素手一引下方腾起两道水龙,两条水龙翻转,引动四海波浪,半空中竟成水漫金山之势;杨柳插在水中,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树干成形,柳枝化为枝繁叶茂,柳条下垂的大柳树,柳树一化二,二化四植入水中,一十六课柳树移动变换,两两成阵。

“天覆,地载,风扬,云垂”,

诸葛晴双手掐诀,水波上涌,水浪翻卷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球内八阵成形,将金翅鹏鸟困于正中心。

“金翅鹏鸟交我,你们去抓那个小丫头”,

“是”,

转过头,诸葛晴冷笑一声看着被困在阵中左冲右突的金翅鹏鸟道:“就算是妖界顶级的圣兽也破不了我诸葛家的八阵图,给你个机会,以后跟随在我左右吧”,

金翅鹏鸟早已通灵,闻得她口出狂言,双眼中赫然射出两道灼热的金光,一道道金光透体而出,整个身体仿佛熊熊燃烧起来

“当当当”,

陆鸿与令狐潮的交锋较之上空的战斗更为迅捷,俯冲而下的令狐潮从一开始就低估了陆鸿,六绝古剑化出的山河图卷让他在一瞬之间五感尽失,好在那图卷并未展开,他又是下落之势,穿过山河图后五感复又回归,然而刚才那一瞬之间的空无却让他心神巨震,以致于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尽落下风。

陆鸿的六绝古剑快如疾风,密集如雨的剑锋在他身前眼前画影,令狐潮在仓促之间只能用手里的竹笛抵挡他出神入化的剑招,饶是竹笛上附着他的灵气也在第一轮的快攻之下被砍出一个个缺口。

这竹笛乃是女仙云若送与他的信物,看它满身缺口,一时间令狐潮只心疼的难以名状,回身一旋捏起竹笛放在唇边便欲施展音术,耳中却听“锵”的一声,如龙吟一般的剑啸之声率先入耳,剧烈的音波让他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抬眼一看,只见陆鸿屈指弹剑,一声声剑吟宛如龙啸九天,而道道墨痕亦顺着剑锋交缠而来。

“墨清绝的剑音?”,

令狐潮一退再退,脸上神色亦悚然一变。

在音律上他也浸淫已久,墨清绝的名字自然听说过,琴剑双绝的剑客,音律剑术举世无双,一手剑音绝技技惊四座,可惜的是自他莫名离世后剑音这门绝技也便失传了,令狐家的人曾满世界寻找也只得到一纸残片,却没想到今日会在一个小辈手里复现。

“你是墨清绝什么人?”,

令狐潮问道。

陆鸿冷哼一声,却不回答,翻手推出一掌,足尖一点,凌空飞踏,运转九宫步飞到欲要追向杜合欢的散仙之前,六绝古剑鸣颤一声,当即墨痕流转,在上空勾勒出一副山河画卷。

下方又是一道洪波暴流逆冲而上,众散仙已经尝过这水柱的厉害,这时纷纷驾驭法器避开。

鲲鱼巨尾一甩掀起道道暴烈的浪涛,令狐潮也不敢在站在鲲鱼背上,足尖一点倒飞而出,解下背上的玉葫芦,甩手一抛玉葫芦便在空中翻转,呼啸声中玉葫芦不断放大,直到有一人大小才落在水中发出“哗啦”一声声响,令狐潮起身飞踏落在玉葫芦上,道:“小辈,敢挡在我们面前,今日一战,你就是死也值得了”,

陆鸿嗤笑道:“可惜,死的不会是我”,

令狐潮道:“我看不到你半点生机,或许现在让开路,待我等抓到了那个小女孩还能绕你一条性命”,

说话间陆鸿身后的山河图已经完全铺盖开来,他身后十里已然化成了一个黑白两色的世界,凡修士只要敢进入其中立时五感丧失,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散仙也不例外。

十里,对散仙而言不过飞剑往来的一瞬间,但现在这十里方圆却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陆鸿的灵气快速消耗,手腕上的阴阳手环则极速吸收着这片海域的所有灵气,陆鸿背剑在后,沉静地看着一众散仙道:“你们曾一心求道,距离跨越仙门只差一步,只差一点你们就是红尘世界中人人仰视,人人敬畏的仙神;但只一次渡劫失败你们就落进了尘埃里,你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成仙的机会,还有坚定的道心,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铮铮傲骨,为了化消自己的劫痕不惜想方设法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哼,算得上哪门子散仙?”,

众散仙闻言有的脸上一红,有的则恼羞成怒,喝道:“少废话,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成仙牺牲在所难免,你再婆婆妈妈老子先宰了你,那个小丫头也一样逃不掉我们的手心”,

“既然如此,这十里山河你们就来闯闯看”,

话音刚落,却听手腕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低头一看,之间阴阳手环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而周遭的灵气也变得稀薄。

陆鸿心里不禁一沉,是阴阳手环使用过度了吗?以自己的根基御使六绝古剑,祭出水墨山河图卷的确有些勉强了,这片海域的灵气也无法支撑这图卷太久。

“哼,小子,我们何必强闯你那图卷,只要杀了你,什么都一了百了”,

前方的散仙手掌一翻,掌心中浮现出一尊小鼎,小鼎轻旋之间浮到他头顶,变得有一间小屋大小。

旋即众散仙一一祭出法器,金钟,玉镜,雌雄双剑,打魔鞭刹那间,满眼都是珠光宝气,法宝的光芒照射在当空。

第四十一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五)

金钟、玉镜、雌雄双剑、打魔鞭一件件法宝祭出,上空刹那间漫天光影,璀璨夺目的华彩绽放开来。

散仙虽然因渡劫失败而失去了求仙的机会,且因道心受损的缘故,自身修为和根基俱都下降不少,但他们淬炼的法器却不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他们自保的唯一本钱,而现在,他们将用这一份本钱打通胆敢阻挡在他们前方的所有力量;不管要面对的是一个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小辈还是妖界的顶级神兽金翅鹏鸟和鲲鱼。

洪波暴流复又从下方的鲲鱼口中射出,然而吃了两次亏的散仙们已经学了乖,散开后虽然仍然不能避免受到鲲鱼的影响,但大多数人却得以腾出手来。

一名散仙手持玉镜,镜面朝下,一道乳白色的光柱当即射向陆鸿。

陆鸿手中的六绝古剑画了一个圆,太极图案显化而出,玉镜的光束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却硬是破不开那一人大小的太极图。

“那柄剑很不同寻常”,

手持玉镜的散仙蹙起眉头,低头看玉镜是镜面上的光滑已经变得黯淡。

六绝古剑经盖文泉淬炼多年,威力自然非同寻常,散仙的法宝绝不可能破开六绝古剑化出的太极图,但陆鸿却不敢有丝毫托大;眼下撑起身后的山河图就已经耗费了六绝古剑的绝大部分力量,而以自己的根基想要发挥出这柄剑的全部威力显然也是太过勉强。

“唵齿临,唵部临。众佛现金身。遮罗神,护罗神,念佛千遍,鬼离身一切邪魔化为尘,诸恶鬼神谤不得,奉请十地金刚咒”,

玉镜的光束一散陆鸿便念动金刚神咒,果然,已经放大到一人大小的绿鼎呼啸着轰撞而来,“当”的一声正面撞在金刚神咒撑起的金色光幕上,一瞬间金光巨震,陆鸿能清晰地感受到佛气受到了剧烈的冲撞,那宏大的佛音也隐约小了几分。

后方那名身材高大的散仙狂啸一声,忽而抱住半人大小的金钟高高跃上半空,旋即借下落之势急追而下,身形加速,借助金钟的巨力,这一砸足有崩山之力,陆鸿运起六绝古剑化出太极图,坠下的金光骤然止住在他身前三尺之处,那巨大的力量却没有尽数卸去,太极图旋转之间也传出一股吸力将那散仙连人带钟给吸住了。

陆鸿借力一弹向后倒飞而出,直射向后方的山河图中,那抱着金钟的散仙力气散去大半,也禁不住被带了进去,顿时五感尽失。

不好

意识消散前那散仙本能地涌起一种危机感,但却没能来得及壮士断腕,眼前当即就是一黑,跟着五感尽散,五觉全消。

陆鸿当即举起剑便要痛下杀手,熟料两道剑气当即袭来,雌雄双剑一黑一白,联袂绞杀而来。

六绝古剑撑起的山河图对修士来说无疑是一个死亡的领域,但对法宝却没有任何影响,散仙们只需要祭出法宝就能把陆鸿逼入险境。

森然的剑气破开金刚神咒撑起的金色护罩,护罩旋即化作佛光点点凝聚到迦沙上,雌雄双剑一前一后刺中陆鸿的前胸和后背,虽然无法损坏伏魔迦沙,但那种可怕的锐利却连带着将袈裟也浅浅地嵌入到他的皮肉中去。

这伏魔袈裟虽是世所罕见的异宝,但对上散仙的法器时也显得有几分力不从心,对于它的防御陆鸿也不再那么有信心。

“当当”,

六绝古剑横扫而出震开雌雄双剑,打魔鞭却趁隙而来。

乌色的光芒横扫而来,陆鸿当即震飞散仙怀里的那口金钟,“当”的一声,打魔鞭重重打在金钟身上发出回荡不绝的响声,而那金钟则在打魔鞭绵柔的力量之下倒飞了回来,这么近的距离,陆鸿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当即一掌按在倒撞回来的金钟上,掌心还没来得及发力就听“啪”的一声,打魔鞭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精准地抽打在他的手腕上。

“咔”的一声,手腕上的阴阳手环出现一道裂缝,旋即四五个小裂缝扩散开来,手环上灵气一泄,山河图已然缩小了近三成。

不好

陆鸿心中一沉,五指运劲猛力地拨开金钟,掐着那已经五感尽失的散仙拿他当做肉盾,然而操纵打魔鞭的那名散仙却毫不顾忌同修道友,刚劲有力的打魔鞭接连数次抽打在陆鸿的阴阳手环上,那五感尽失的散仙则被打的血痕累累。

虽然无情,但他的攻击却立刻有了效果,陆鸿手腕上的阴阳手环发出最后一声裂响,终于再也撑持不住化作碎片。

阴阳之力一去,山河图也无以为继,六绝古剑鸣颤一声一道道墨痕就收缩了回来,山河图当即消散,雌雄双剑趁势而进,黑白两道剑气当空划过,剑芒交错,饶是陆鸿第一时间运转九宫步脸上仍是难免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一人大小的绿鼎呼啸而来,当即把陆鸿撞飞出数十丈,紧跟着四五件法器接连打在陆鸿身上,伏魔迦沙有四五处已经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彭”,

陆鸿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伏魔袈裟上佛光黯淡,打魔鞭却再一次横扫而来,刚猛的乌芒重重抽打在陆鸿的左肩,他重心顿失,宛如一颗流星般从空中坠落下来,“噗通”一声砸进死海之中,海面上升起一片浪花,海水很快被鲜血染红。

“呜——”,

眼见主人受伤,落入海中生死未卜,鲲鱼勃然大怒,仰天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跟着猛地一个甩尾把踩着葫芦趁势而进的令狐潮震飞出近百丈远,身子一翻潜入海中向陆鸿游去。

被困在八卦阵中的金翅鹏鸟亦是周身金光炽烈,化作一轮骄阳横冲而来,竟不再顾忌八卦阵的玄妙,欲要以蛮力硬破开这八卦阵。

诸葛晴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转过头吩咐道:“不要理会那小辈的死活,快去抓回那个小丫头”,

“是”,

虹光一动,众散仙便御起飞剑,然而就在这时一条触手破开海面,当先的几名散仙触不及防,当即被那触手扫飞了出去,飞剑也变得七零八落,触手一卷缠住一名散仙。

“这这是什么东西”,

低头向下一看,众人瞳孔蓦然一缩,脸色也变得苍白。

只见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又一个密集的黑点,黑点快速放大,一只只海妖巨怪在海面下逐渐变得清晰

第四十二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六)

长达十五丈的触须黏滑而又坚韧,触须末端连接着的是身躯宛如小山一般的章鱼。

黑色的章鱼竖起狰狞的恶眼,一根根触手伸出水面向空中射来,散仙们倒吸一口凉气,御使法宝四处躲闪。

巨大的龙王鲸在海面下潜游,甫一跃出海面就腾起大浪,巨尾甩来,当即震碎两件法宝,强如绿鼎,金钟也被龙王鲸的巨尾给震飞了回来。

紧跟着避水金晶兽,八爪巨怪,三眼鲨一只只潜藏在深海中的海妖巨怪浮出水面,密密麻麻,体型如山的足有成百上千,鲨鱼,海星,蟒蛇,章鱼等寻常海兽更是数以十万计,鲲鱼驮着受伤颇重的陆鸿探出水面,靠它最近的几只海怪顿时放声嘶吼护在鲲鱼四围,一时间整片海域似都成了鲲鱼的领地。

这种情形饶是在这片海域横行无忌的众散仙也感心惊胆战。

碎魔群岛的一众魔头和散仙会的众人亦震撼莫名

“诸葛先生,二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

一名散仙颤抖着声音道。

下方,陆鸿喘息着站在鲲鱼的背脊上,鲜血一滴滴从口中滑落,他却仰起头看着上空的一众散仙,神情冷肃,脸上杀机。

早在魔祭之前他就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也预感到今次必有一战,今天这片海域也许将有半数散仙会陨落,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八卦阵剧烈颤动,漫天水流忽而“哗”的一声向后席卷,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宛如冉冉升起的朝阳;金翅鹏鸟以蛮力硬生生破开了诸葛晴的八卦阵,它昂首飞到上空,翅膀一震,一片片金色的翎羽飞射而下,翎羽如刀,其上更附着着璀璨的金光,倾泄而下时外围“呼”地一声燃烧起来,密集而又锐利的金色翎羽,上空中好像下起了一场火雨,而待到众散仙回过神来那火雨已经扑面而来。

“噗噗噗”,

“嗤嗤”,

一片片翎羽穿身而过,顿时满身血雾,炽热的火焰在身上燃烧起来,十数名散仙猝不及防,当即被密集的翎羽射的尸骨无存,碎魔群岛的群魔和散仙会的一众散仙也受到波及,一时间心中大惊,纷纷运转身法向后退去。

“可恶,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就算是顶级的神兽也不该这么强吧”,

诸葛晴万分不甘,但却不得不御使水龙护住周身,快速向后退去,饶是如此也有十几片金色的翎羽飞射而来,把她祭起的水龙打出一片片水花。

“我们低估了这个小辈,更低估了鹏鸟和鲲鱼,事到如今只好退了”,

令狐潮驾着玉葫芦与她汇合,见她也受了伤忍不住叹息一声。

诸葛晴却摇了摇头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哪还有退路?此番随我们而来的散仙已经折损了近三成,鲲鱼,鹏鸟没有抓到,那个小女孩也已去的远了,如果就这么回去我们还有立足之地吗?”,

令狐潮凝眉道:“但现在整个海域的海妖巨兽都听从鲲鱼的调令,还有金翅鹏鸟在侧,再斗下去死伤只会更加惨重”,

诸葛晴摇头道:“渡厄海的海妖巨兽不是东海的深海巨兽,就算它们倾巢而出力量也是有限,我们要对付的只有鲲鱼和鹏鸟,而金翅鹏鸟”,

她抬起头看着上空的那个金色身影道:“先是用蛮力破我的八卦阵,后是用神力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现在,它已经露出疲态了”,

令狐潮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金翅鹏鸟身上的神光已经收敛,虽然还是那副神威凛凛的样子,但神力已然不似之前那么澎湃。

“那你说怎么办?”,

对于诸葛晴的话他一向很少违拗,到了这个关头也乐的让她拿主意。

诸葛晴道:“耗,只要分散开来用法宝远攻,我不信他们能坚持多久”,

“好,就”,

“吼—”,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狂吼震动九霄,可怕的声音把海面也震得哗哗作响。

两人心中一惊,赫然回头,只见枭邪郎周身魔气狂涌,已然把四杆定风旗震飞了出去,风火山林,震如雷,叶浮屠六人无人敢直撄其锋。

“咕咕”,

“咕咕”,

海面下有古怪的声音传来,一个个水泡从下方浮现,密集而古怪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海下向上游来,陆鸿眉头一凝,旋即便是“哗啦”一声,一个浑身呈血红色的东西忽然跃出水面,猛地扑在章鱼怪身上,张口嘶吼一声满嘴尖牙就咬在章鱼怪的触手上。

“唔”,

章鱼怪吃痛,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但那怪物却凶狠异常,甩头吐出一块血肉,旋即又埋头剧烈嘶咬;长长的触手卷住它的身子把它扔入海中,但旋即第二只,第三只怪物又跳出海面,一时间耳边响起的竟是哗啦的声音,四肢短小,五爪尖锐,牙齿锐利,背生短翼的怪物不断从海里窜出扑到海怪身上猛力嘶咬,连鲲鱼身上都跳上了几只那血红色的怪物,顷刻间海面就全被染成了红色。

陆鸿剑气连连,把胆敢靠近鲲鱼的怪物一一砍成数截,但大多数海怪却没有这么幸运,被几十只怪物合力嘶咬,转眼间就血肉模糊,狼藉一片,直到这时候陆鸿才完全看清那怪物,它们虽然只有半人大小,但模样却和枭邪郎酷似。

“紫薇,一了千年前的血债吧”,

无比怨毒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枭邪郎巨翅一震掀起一道狂风,魔气汹涌而下,天色顿时暗了下来,陆鸿心里不由得一沉。

一道金光却从天而降,金翅鹏鸟“呼”地扑到枭邪郎背脊上,金光一闪,两道神光自双眼中射出,枭邪郎背脊上登时传来“嘶”的一声,他的魔躯居然被金翅鹏鸟伤到了,不仅如此,金翅鹏鸟两只利爪还钳住了他的翅膀,发力间竟想要撕下他的翅膀。

“畜生,找死”,

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枭邪郎勃然大怒,当空翻了一个圈,两只翅膀下垂,“当”的一掌震在金翅鹏鸟身上,金翅鹏鸟当即哀鸣一声,双爪无力地松开枭邪郎的翅膀,张口吐出一道血箭,血洒长空,身体从空中坠落下来时像是陨落的骄阳。

“鹏兄”,

第四十三章仙临,剑出,猩红之海(七)

“鹏兄”,

看到金翅鹏鸟血洒长空,陆鸿心里猛地一缩。

当日鹏鸟尚未破壳而出时就帮他化解了体内的线丝蛊毒,它破壳而出时宛如一轮烈阳,在它的助力下强如薛沉鸦也只能饮恨,几年间朝夕相处下来,金翅鹏鸟不仅是他不可获取的臂膀,更是他情同手足的伙伴,眼见金翅鹏鸟受伤陆鸿只心疼的难以名状。

这还是金翅鹏鸟第一次受伤。

鲲鱼亦勃然大怒,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紧跟着浓郁的雾气升起,转眼间这片海域就被浓雾笼罩起来。

“它改变了天象”,

见到大雾升起,诸葛晴脸色不由得一变。

令狐潮摇头叹道:“龙从云,虎生风,凤凰引颈,百鸟来朝,鲲鱼作为海中之王自然有改变天象的能力,我们之前实在太低估这两只神兽了”,

说话间上空已然是乌云密布,雷电先是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旋即一道道惊雷降下,电闪雷鸣,枭邪郎头顶顿时现出一片雷暴。

“这是鹏鸟?”,

只见金翅鹏鸟坠落至中途忽而翎羽一扇,竟复又腾空而起,扬起头颈,两道炽热的金光爆射而出。

当是时,枭邪郎上顶天穹雷暴,下临四海重云,更有金翅鹏鸟神光袭来,他周身不由得魔气狂涌,抬手一拳轰散头顶的重重雷暴,向下探出一掌,掌心处的魔气将两道神光湮灭,双眼中乌芒一闪向金翅鹏鸟直射而来。

“当当”,

陆鸿身法一动持着六绝古剑挡在金翅鹏鸟身前,两道乌芒正面击在剑锋上,陆鸿只感剑锋震颤,双臂发麻,人也直直被震的坠落了下去,金翅鹏鸟的身体再次炽热起来,一道道金光射出,它鸣叫一声冲天而起。

“三神明火咒,恶业天灾,火焚三界”,

见金翅鹏鸟神威再现,陆鸿当即施展三神明火咒,黑色的火焰呼啸而出。

上空的枭邪郎与金翅鹏鸟硬撼一记,金翅鹏鸟又一次被压了回来;枭邪郎身子一斜避开三神明火咒俯冲而下,张口吐出一口浊气直奔陆鸿而去,熟料下方顿时腾起大浪,鲲鱼巨大的尾巴腾出水面,“彭”的一声砸在枭邪郎身上,足可崩山的力量,饶是枭邪郎的肉身也被震飞出去十数丈,而陆鸿复又持着六绝古剑杀了上来,金翅鹏鸟亦返身而回;鹏鸟,鲲鱼,陆鸿,一人两兽竟在海面上与枭邪郎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诸葛晴看的直皱眉头,从东方海域来的一众散仙也看的直拧眉。

“诸葛先生,眼下该如何是好?”,

“先杀了那个小辈吧,他活着对我们来说终究是个祸害”,

“不如先杀了枭邪郎,碎魔群岛的这帮败类,老子早就想除掉他们了”,

诸葛晴挥了挥手,众人自觉地噤声,诸葛晴道:“两不相帮,让他们自相残杀,绕过这里却追那个小丫头,他们走不远的”,

“是”,

一道道虹光从她身旁飞过。

“令狐潮,你我留在此地,如果有机会,待会一并收拾了枭邪郎和那个小辈,连鲲鱼和鹏鸟也一并收伏”,

令狐潮凝眉道:“我们两个,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一些?”,

诸葛晴嗤笑道:“亮出底牌就是了,若是人多了,鲲鱼,鹏鸟又该归谁?”,

“噼啪”,

东方海域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惊雷滚滚,浩荡的天威压下,落下的一道道雷电竟是丝毫也不亚于金翅鹏鸟引下的雷暴。

令狐潮和诸葛晴赫然周身,眉头蹙起。

“恩?有人在渡劫”,

“在散仙会的地盘,是董仙狐吗?”,

风火山林等人亦察觉到了变化,俱都惊讶的无以复加

极东之地的海域中却有一页小舟缓缓地行驶在海面上,坐在船头的是一个盲了眼的白衣男子和一个佝偻着腰,满脸皱纹的老老妇人,男子腰配名剑,绯红色的剑鞘上有点点血光萦绕,老妇人的腰上则挂着一串铃铛。

船舱里坐着的则是一个独臂的少年,他布衣朴素,相貌亦是普通,身上透着一种莫名的坚韧;穿着碎花裙的女子擦拭着他那柄普普通通的铁剑,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好奇地掀开帘布,赫见不远处的天空已然是墨云滚滚,雷电翻腾,一道道雷电降下把下方的岩石给击成粉碎,几座略小一些的海岛直接被劫雷给劈成数段,天威浩荡,海水翻腾,更远处浓雾四起,竟是一派末日降临的可怕景象。

洛绮月并不是柔弱的女子,她自小就在圣火教长大,杀人炼尸之类的事也是自小就耳濡目染,只是她在修行的路上走得并不远,从来没有见过修士渡劫的场景,一时间只感心中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

“绮月,只是修士渡劫,没什么的”,

一直在打坐的少年忽然开口道。

“恩”,

洛绮月放下帘子,强忍着心中的压抑,给他斟了杯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诧异地道:“不思,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何不思点头道:“我的心眼通已经修成了,观大千世界再无阻碍,也能看见你”,

他轻轻伸出手,洛绮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眼中忽然晶莹起来

船舱中的一切自然瞒不过耳聪目明的鬼姥姥。

她看起来虽然像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但实际上就算是十里外的某颗树上掉下一片树叶来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你这个徒弟看起来并不是天资绝佳之辈,修行的进展倒是不满,姥姥先前是错看他了”,

话凄凉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道:“论天资比他高的人大有人在,但论韧性他却是万里挑一,我早说过他最适合得到我的真传”,

“要他尽得你剑法的精髓怕是不容易,这个小家伙在剑上的天赋着实不高”,

话凄凉笑道:“姥姥又看错了”,

“哦~”,

“修成心眼通后他已然今非昔比,只凭对剑的感悟也已是一流的剑手,而我要传授给他的并不是剑术,而是天下间最凌厉,最可怕的杀人术”,

第四十四章仙术

鬼姥姥抬起头看了一眼上空的劫雷,道:“姥姥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了,小子用你的心眼通给姥姥探探路”,

话凄凉虽然双目已盲,但心眼通之下大千世界纤毫毕现,这时整片海域的每一分每一寸都逃不过他的心眼通,听鬼姥姥如此说他不禁笑道:“姥姥在人世间有一千副面孔,若说都是老眼昏花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鬼姥姥笑道:“姥姥眼下的这副面孔确是老眼昏花,小子莫要和姥姥纠缠”,

话凄凉道:“董仙狐正在渡劫,一个小辈和鲲鱼,鹏鸟联手和一个怪物血战,一众散仙伺机而动,有趣的局面”,

看清海域的形势时他不由得抚手而笑,道:“真是赶的早不如赶得巧,我们来的刚刚好”,

“小辈鲲鱼,鹏鸟?”,鬼姥姥沉吟着道:“莫非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小陆阁主,听闻与古圣燕凌霜,财神阁主一道力挽狂澜的小陆阁主有一只金翅鹏鸟,鲲鱼却没听说,但鲲鹏本就是一体,再多出一条鲲鱼来也没什么稀奇”,

“你说的怪物应是枭邪郎,当下的神州能与枭邪郎正面为敌的人不多,这次来的恐怕真的是小陆阁主;也好,小子,我们也去守株待兔,若是能把金翅鹏鸟和鲲鱼炼化”,

“师父,是陆鸿师兄,请师父不要为难他”,

何不思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

鬼姥姥心中自然不悦,呵斥道:“小辈多事,又不是针对你师兄,两个畜生有什么好计较的?”,

何不思道:“失去鲲鹏,陆鸿师兄如折左膀右臂,日后再做什么势必艰难,他现在盛名在外,又是一阁之主,重担在身,经不起这么多风浪”,

鬼姥姥不屑地道:“小子自身难保,还担心别人”,

话凄凉不忍看弟子难堪,笑道:“鲲鹏再强也不过是两个畜生,姥姥便卖我一个面子,不去和一个小辈为难,这片海域的散仙我就替姥姥料理了”,

他说的客气,鬼姥姥也一直叫他小子,但他的话在鬼姥姥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眼下也好,以后也好,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他;炼化鲲鱼和鹏鸟云云本也只是说说,这件事先不说成与不成,只要她真敢动手,被妖界知道了妖王定会不惜一切取她的项上人头,作为妖界之王,绝不会允许本届的顶级神兽被人炼化成尸,而她纵然有一千张面孔也绝逃不过妖界的追杀。

只是在小辈面前也不想丢了面子,当下冷哼一声道:“也罢,姥姥就卖你一个面子”,

浑浊的眼睛看向散仙会的方向,道:“小子,你曾来过渡厄海”,

话凄凉轻声笑道:“在洗剑冰河学剑初成时就来找这里的散仙试剑了”,

“好像没听说有试出什么名堂”,

话凄凉哈哈笑道:“当年年纪尚轻,不知天高地厚,能活着离开已经是万幸了”,

“后来为什么没有再来过?这不合你的心性”,

与他合作日久,鬼姥姥自然知道话凄凉只是看着温润,实际上却是极其执着的人,通常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否则当日也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洗剑冰河了。

话凄凉道:“后来,我也来过”,

“哦~”,

“只是那时恰逢一个小辈也来此试剑,我看那小辈天资卓绝,神州近千年也没有出过那样的人物,有心想要成就他的名声,所以便离开了这片海域;其实,那时的我本也没有再找这些散仙的麻烦,一群损了道心,却步于仙门的人已经没有资格来试我的剑”,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千年求仙不可得,回首红尘路已远,仙迹渺渺,人迹渺渺,千秋万劫,仙道何难?

古来修士常说成仙难,但在话凄凉看来所谓千秋万劫本就是修士当历之劫,经不起人世风雷的修士根本就不配称其为修士,因渡劫失败就损了道心的修士更是懦夫中的懦夫,盖他一生风雨,一世飘零,从来也不曾向谁服过软,渡劫时亦是以肉身硬抗,以剑硬挡,是以直到这时也是以俯视的姿态来看这些散仙。

诚然如他所说,这些道心不稳的散仙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鬼姥姥道:“你说的这个小辈是谁?我们相识这么久,姥姥还从没听你如此夸赞过一个人”,

话凄凉道:“姥姥应该听说过这个小辈的名字,虽然现在提起他的人不多了,但却没有人忘记他,他已经成了剑界神话”,

“剑界的人都尊称他为剑圣”,

鬼姥姥目中一动,道:“剑圣风无痕?”,

“正是”,

“早就听闻剑圣风无痕曾来过碎魔群岛,一剑把碎空岛劈成四段,吓得群魔不敢动弹,直到现在渡厄海仍旧提剑圣而色变”,

话凄凉道:“那时他的剑道已经趋于大成”,

“剑圣盛名在外,为万人敬仰,姥姥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修士修行最重根基,境界高一重就能压死人,既是小辈,根基和境界难免要浅一些”,

话凄凉笑道:“如果一切都看时间和努力,那这个世界还要天才干什么?”,

“嗯小子孟浪,那剑圣的剑术和你相比孰高孰低?”,

话凄凉道:“当日的剑圣剑术或略低于我,但现在在剑道上剑圣和剑神应当走得比我更远,据我所知他们已过了蓬莱仙岛客家人的那一关,现在或许已经掌握了真正的仙术”,

“真正的仙术?”,

“蓬莱仙岛上居住的本就是仙家的后裔,他们掌握着真正的仙术,当日我逆波东海,远赴蓬莱也是为了仙术,可惜,没有机缘啊”,

他抱着剑洒脱地道。

“蓬莱说起来这位小陆阁主当年也被剑界视作最有希望超越剑圣风无痕和剑神端木赐的人,他日若是果真如此,你说他是不是也该感谢姥姥今日没有落井下石?”,

“哈哈哈哈,姥姥既这么想倒不如好事做到底,索性去助那小辈一臂之力”,

“哼,小子得寸进尺,姥姥可不上当”,

第四十五章幼孆

“陨仙之地龙蛇岛”,

小船登岸后,话凄凉略打量了一番这片立脚之地。

刻着“陨仙之地”四个大字的石碑和一百零八座石窟前立着的那块石碑俱都映入眼帘,石窟中的那个清癯的老人和石窟后雷池中的那两个人也没能逃得过他的心眼通。

那两个人让他的心绪稍稍高涨了一些,笑道:“这两个人,再加上董仙狐,倒是可以为我试剑”,

鬼姥姥道:“这座岛的主人是姥姥的老朋友了,这个关头小子就不要添乱了”,

话凄凉笑道:“我本也要等他们度了仙劫,跨过仙门才找他们”,

“试剑,试剑,怕不是斗鸡转世的小子”,

鬼姥姥佝偻着腰走在前头,絮絮叨叨地道:“知道姥姥来,青灯这个老家伙也不出来迎接,在这个地方呆久了,连礼数也不讲了吗?”,

“后面的那个小丫头,还搀着那个小子干什么?他都练成心眼通了,哼,姥姥这把老骨头就没人管”,

下船时洛绮月本能地搀扶着何不思,直到登了岸时还挽着他的手,这时听鬼姥姥这么说,只能笑道:“哎,来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何不思才施施然走上前去搀扶着鬼姥姥。

“都活了几百岁的人了还和小辈争风吃醋,亏你还拉的下这张老脸”,

前面一个声音传来,跟着虹光一闪,一个灰色的身影从石窟上方降下,背着手缓缓地朝这里走来。

来人看了一眼话凄凉,道:“年轻人,好修为”,

鬼姥姥哼了一声道:“青灯,你别看他样貌年轻,论辈分他可不比你低,洗剑冰河的穆经年见了这个小子也要恭敬地叫一声师叔祖”,

若是陆鸿在这里必然吃惊,这灰衣老人分明自称为长青真人,但鬼姥姥却称呼他为“青灯”,而石窟前的石碑上记载的分明是陨仙之地的由来和青灯真人成仙之前的事

话凄凉倒是不在意,笑道:“辈分有什么要紧?此番前来,自是姥姥的事要紧,其他的细枝末节不必理会”,

“还是年轻人晓得礼数,鬼姥姥,随我来吧”,

青灯转过身时略看了一眼何不思和洛绮月,道:“待会要对付的可是散仙,这两个小辈”,

他虽然没有说完,但话凄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修成了心眼通后的何不思在同辈之中或许已然是一流的高手,但和散仙相比仍旧是相差甚远,当下笑道:“我的徒儿来此历练,其余诸事由我代劳,前辈不必挂心”,

“那便好”,

青灯领着他们绕到山壁的另一侧,走了约莫十余步,手指按在山壁上运劲一震一层石皮就从山壁上剥落下来,泥灰扑簌簌下落露出里面的一扇石门,青灯按下旁边的机关那石门就轰隆隆打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随我进来吧”,

青灯手掌一晃,五指指尖处亮起几点火苗,火焰将这黑漆漆的山中通道照的透亮,进入通道中就闻到一股血腥气,何不思不禁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把洛绮月护在自己身后,这关怀的动作让洛绮月心中一暖,拉着他的衣袖乖巧地走在他身后。

通道狭窄,这个时候鬼姥姥自然也顾不得小辈的事,和青灯并排而走,问道:“青灯,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青灯道:“龙蛇岛位于渡厄海东南方位,属性为阴,又可藏风聚气,炼尸池是现成的,不过尸体却没有多少,你知道,散仙虽然道心不稳,但都算是命硬的,凡是到这岛上来的散仙都没有炼尸的价值,而且,对于他们,我也有自己的用处”,

“嘶嘶”,

“嗖”,

说话间奇怪的声音从山壁里传出,鬼姥姥三人的耳朵俱都一动,话凄凉运转心眼通的神通,这座山顿时在他脑海中抽丝剥茧,连同山腹中的东西也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先是一个个在山腹中乱窜的红点,然后一张张狰狞的脸孔出现在眼前,紧跟着是背后短小的肉翼和长有细细的红色毛发的手臂,这个东西看起来和人颇为相似,但皮肤的颜色却深了许多,五官也与人颇有些不同,譬如那塌陷的鼻子和赤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十分恐怖。

“这些是什么东西?”,

他问道。

青灯老人不无诧异地回望了他一眼。

鬼姥姥道:“他有心眼通的神通,瞒不过他的,何况他是自己人,就和他说了吧”,

青灯老人脸上神情恢复了一些,以一种感情复杂的口吻道:“是枭邪郎从界外带来的卵,它们才刚孵化不久,这些怪物以后虽然不会和枭邪郎一样强大,但长大后会相当的恐怖”,

“界外的卵?”,

不仅话凄凉和何不思三人意外,连鬼姥姥也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

青灯老人道:“枭邪郎是从界外来的古魔,这件事我也是查了很久才知道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带来了界外独有的一种卵,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暂时称呼它们为‘幼孆’”,

“这些年,你在这里就是在养这些幼孆?”,

鬼姥姥道。

青灯老人摇头道:“我不是要养它们,而是要观察它们试图找出它们的弱点”,

“哦~”,

鬼姥姥显然有些质疑。

青灯老人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这片海域也没有人知道,枭邪郎早就把幼孆的卵洒在了渡厄海,当年紫薇大帝分出一缕神念坐镇渡厄海,那些幼孆总是孵化了也不敢有所动作,但二十年前紫薇大帝的神念消散了,这些幼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便蠢蠢欲动,枭邪郎能够复活并重组魔躯便是因为这些幼孆吸出了紫薇大帝留在他体内的紫气和后世高手施下的封禁”,

“现在,枭邪郎复活,鬼莽森林和散仙会都忌惮枭邪郎强大的实力,却不知道枭邪郎真正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本身的实力,还有这些幼孆”,

“据我所知,这些乱不仅分布在渡厄海下,早一些孵化的幼孆已经像瘟疫一样扩散到别的地方了”,

第四十六章大道宏音(上)

鬼姥姥道:“它们繁衍的速度很快吗?”,

青灯老人颔首道:“很快,成年的幼孆没有雌雄之分,一次可以产卵几十枚”,

“它们的食物是什么?”,

青灯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包括人,这石窟里的散仙有不少都是死在它们的手上,若非如此老夫也不用亲自坐镇此地,唉,委实放心不下这个地方啊”,

他抚着长须叹了一口气道:“石窟后的雷池中还有两个年轻人,为保他们不出事我这些年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岛”,

鬼姥姥道:“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像蝗虫一样”,

“是的,像蝗虫一样”,

“它们吃腐肉吗?”,

“腐肉?”,青灯老人摇了摇头道:“腐肉倒是不吃,这世上吃腐肉的畜类本就不多”,

鬼姥姥笑道:“不吃腐肉,姥姥炼制的僵尸就能够对付它们,就算这些东西哪天像尸祸一样席卷姥姥也不用担心什么”,

青灯老人道:“恐怕回比尸祸更可怕,它们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寿命很短”,

“哦~”,

青灯老人道:“幼孆的卵孵化后就开始成长,它们的成长周期并不长,通常两个月会成年,力量强大,能够飞天遁地,肉身强悍,几乎没有弱点,但再过两个月它们就会急速衰老,不用人动手它们自己就会老死;所以它们要延续下去就要不断的产卵,或者把卵存放起来,控制它们的孵化时间,这么一来,当它们一起孵化的时候数量就会庞大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由于它们的寿命很短,所以枭邪郎要养这样一只幼孆大军几乎不用消耗什么,相比与尸鬼对天地灵气的消耗,幼孆大军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杀戮机器,为杀戮而生,完成杀戮即死,而它们的繁衍优势能保证它们延续不断,死了一只就产卵十只,幼孆的卵是不用进食的,死了的幼孆是不用进食的,而成长的幼孆唯一的食物就是它们的敌人;虽然它们平时不吃腐肉,但当你炼制的僵尸胆敢挡在它们面前的时候它们会毫不犹豫的把僵尸咬成碎片的”,

洛绮月听得心里直发毛。

鬼姥姥亦听得直皱眉,哼了一声道:“可怕的怪物,界外真的这么可怕吗?”,

青灯老人道:“若不可怕,何需道祖佛陀亲身犯险?若不可怕,何需西方极乐世界东迁?若不可怕,姜太公何需动用封神榜?若不可怕,紫薇大帝怎会亲自坐镇?仙界又怎会破碎唉,只希望紫薇大帝永生不灭,道邪能摆脱百代轮回,剑祖抗过天人五衰,我神州后辈能快些成长”,

狭窄的山道里忽然一阵静默,青灯老人不过寥寥数语,但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来自星域彼岸的压力;何不思和洛绮月并不知道道祖佛陀进入界外之事,亦不知什么紫薇大帝和破碎的仙界,但心中的骇异却有增无减,相比于那些赫赫有名的高手,幼孆这种冷血无情的怪物毫无疑问更让人觉得恐怖。

前方很快变得宽阔起来,两个巨大的池子出现在几人眼前,灰白色的池水,像是加了石灰的水,池子里的阴气却让人浑身发毛。

“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炼尸池了,感觉如何?”,

鬼姥姥笑道:“不错,不错,你用心了”,

青灯老人道:“往前是幼孆的巢穴,你们不会想看到的,随我来吧,大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去碎魔群岛”,

转了个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出了山腹时已能看到停泊在岸边的那条大船。

说是巨船也不为过,那艘船足有二十丈长,分为上下三层,桅杆高有三丈,远远看去那巨大的船体好像浮在海面上的巨兽,给人以极大的震撼之感。

巨船停泊的地方乃是山腹,从外面只能看到蜿蜒的山脉,这巨船却是极其隐蔽。

“真是宏伟的大船”,

鬼姥姥只觉大畅其怀,笑道:“青灯,援手之情姥姥记在心里了”,

她生平极少向人道谢,这一次却是真承青灯老人的情,佝偻着腰笑呵呵地向巨船走去,却忽听有风浪声从海上传来。

“哗啦”海浪拍打着岛岸,一重波浪向这里推来,紧跟着重重浪涛堆叠,整片海域竟都起了风浪。

“恩?”,

几人不禁一怔,却没有看到远方,一个红衣白发,头戴金冠的道人背手在后,踏浪而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宏大的声音从道人口中发出,旋即如洪钟大吕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然后如风暴一般传遍四海内外。

宏大的声音传入耳中,那红衣白发,头戴金冠的道人这才映入话凄凉的心眼通,然而那道人浑身上下却好像笼罩着一层真气,以他心眼通的修为居然也看不清那道人的样貌,心里当即一惊。

海面上已经风起云涌,波涛如聚,宏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传入耳中,后面却紧跟着一种咒语般的回声。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这声音却不是从道人口中发出的,看起来像是从他腹心发出,再一听却好像四面八方到处都有这样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人避也避不过,躲也躲不掉,一时之间意识竟有些恍惚,心眼通映射下的海面也跟着旋转起来。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这一次却不是从那道人腹心里传来的声音,而是从洛绮月口中发出的,她好像魔怔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片刻抬脚便向海中走去。

“绮月”,

正竭力对抗着这古怪道音的何不思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己却也一阵头晕目眩,一只有力的手及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风声一动话凄凉便将他两带飞起来,自己也跟着向后疾退。

“三更催魂,五更夺命,这道音我们对付不了,速速退回山腹中运灵对抗,还有一线生机”,

第四十七章大道宏音(下)

渡厄海,散仙会边界,陆鸿已然是强弩之末;虽然金翅鹏鸟和鲲鱼大发神威,但尚在幼年期的顶尖神兽仍是难以尽挡枭邪郎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浓雾中金翅鹏鸟周身散发出烈烈金光,澎湃而炽热的力量几欲将下方的海水蒸干,只有他如同钢浇铁铸的身躯能够与枭邪郎硬撼。

只是一片片愈发黯淡的翎羽彰显着他无以为继的力量,自出生以来,这还是金翅鹏鸟首次遇到强敌。

陆鸿的状况更是不佳,从云雀处借来的紫金牛和阴阳手环都已损坏,纵然是六绝古剑在手也无法弥补根基之间的巨大差距。

“差不多该我们出手了”,

眼见鹏鸟身上的金光愈发黯淡,鲲鱼也被枭邪郎死死的压制住,诸葛晴从乾元袋中取出八块小木牌,单手掐诀之际八块小木牌飞旋着护在她身外,隐隐然形成一个小阵。

诸葛晴道:“我的神木令能抵挡枭邪郎一段时间,那个小辈已是强弩之末,你趁机捉住鹏鸟和鲲鱼”,

“好”,

令狐潮答应一声从乾元袋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布袋,照着嘴边一吹布袋便“呼”地膨胀起来,鼓鼓囊囊直胀大到一人大小,他拎着布袋便欲向前,熟料就在这时身后有洪波涌起,一浪又一浪向这里击打而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宏大的道音宛如天降惊雷,掀起万重巨浪。

红衣白发的道人头戴金冠,踏浪而来,一个字吐出就是一重惊雷,滚滚向前的波浪似欲将宇内涤荡个干净。

“恩?谁?”,

宏大的道音甫一入耳令狐潮就感到体内灵气紊乱,心神巨震,心绪激荡之下回过头来,看到负手而来的那红衣道人踩着巨浪行走在海面上,一步踏出就是一重浪涛,他行步之间闲庭信步,但带来的却是**惊雷,宏大道音,更让他心惊的是这道人浑身上下都裹覆着一层真气,以他的修为竟也无法透过那层真气看一看那道人的真面目。

道人身后,数十道身影如影随形,像是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亦是踏着波浪一步步而来。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催魂夺魄的声音从道人的腹心里发出,那十几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也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那是留守的同修”,

诸葛晴手指一颤,旋即八枚神木令光华大绽,不断震动,那催魂夺魄的声音却已然透过神木令传入耳中,轻而易举地蔓延到她脑海中,她的意识顿时有几分模糊。

一丝寒凉自丹田处升起,她脑中陡然又清醒几分,心里登时一片森寒,再看令狐潮已经捂住脑袋,而不远处的碎魔群岛群魔和散仙会众散仙已然双眼发直,好像被收了魂一般,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古怪的话语。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令狐,快走”,

诸葛晴心中一惊,御起飞剑拉着令狐潮化作一道虹光飞向远方。

陆鸿亦是心中剧震:“鲲兄,鹏兄,快走,你们挡不住这个声音的”,

是当日在封魔台无底洞听到的那个声音,伏魔迦沙已经本能地绽放出一道道金光,但已然损坏的伏魔迦沙却无法尽数抵挡住那宏大的声音,仍旧有余波透过迦沙传入他耳中,他调用全身的灵气竭力抵挡却仍是力有不殆,心中更是观念着鹏鸟和鲲鱼。

鲲鱼仰起头鸣叫一声,金翅鹏鸟心中了然,俯身一探叼住陆鸿便向西飞去,鲲鱼亦“哗”的一声潜入深海之中。

“哼,哪里走?”,

枭邪郎双眼一凝魔气便在瞳孔中汇聚,乌芒绽放,然而宏大的道音如水纹般一波波传开,饶是他通天的修为竟也感受到了那种催魂夺魄的意味,瞳孔中的魔气骤然消散。

转过身,只见那红衣白发的道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碎魔群岛群魔和散仙的一众散仙已然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连幼孆也意志迷失,从海下浮了上来跟在他身后,诸葛晴,令狐潮,风火山林等人见机得快,早已经退走了。

“牛鼻子,敢叨扰本魔,你活腻了吗?”,

枭邪郎五指一张,下方波流顿时汹涌,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道人身前。

道人却背手在后,信步而来:“本尊来此,收众仙,伏妖魔,一统三界,整合宇内”,

无声无息间那黑色的涡流已经消散,枭邪郎瞳孔蓦然一缩,无界术乃是他无上的神术,漩涡中的魔流能把人的肉身瞬间磨成粉碎,再把粉碎的血肉中的灵气归纳到自身,凭着这尊神术即便在界外他也能横着走,熟料这道人竟完全不放在眼内。

“牛鼻子,报上道号”,

“本尊无极道主”,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连道邪也不敢自称为道之主,你竟敢如此狂妄”,

双手一纳,浩荡魔气狂涌而出,在他双手之间化出一方黑色的空间,然而无极道主只是轻描淡写的向前一步,缩地成寸,二指点出,径自穿过他的双手,气芒吞吐,无上道境随之而来,枭邪郎化出的黑色空间当即被湮灭;而那两根手指却在枭邪郎眼中快速放大,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自心底涌起,他本能地想要躲避,然而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了,竟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然后—

“彭”,

一声轻响,无极道主指尖的气芒贯穿了枭邪郎的头颅,血箭自他后脑喷涌而出,一片片血肉倒飞而起。

“啊—”,

枭邪郎仰天怒吼,张开翅膀就向后飞去,一瞬之间退出千百丈,然而无极道主却是如影随形,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那两根手指却牢牢地钉在枭邪郎的脑门,枭邪郎的头颅几番愈合,却又全部都在同一时间被无极道主的气芒冲击的粉碎

第四十八章无极道主

无极道主,那红衣白发的道人就是无极道主

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头时看见枭邪郎的头颅在无极道主的两根手指下如西瓜般爆裂开来;他的头颅快速重组,但无极道主的两根手指却牢牢钉在他的额头,枭邪郎的头颅每重生一次就被无极道主点爆一次。

仅用月余就扫清碎魔群岛,几乎成为群魔噩梦的枭邪郎在无极道主的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鹏兄,快走”,

已经快要气空力尽的陆鸿本能地感受到一丝恐惧,他已经修行了近二十年,遭逢敌手无数,却是第一次升起这种无力感。

无极道主红衣白发,头戴金冠,虽然重重真气蔽身,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妖邪之气,陆鸿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恐惧感。

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吗?

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的确没有人能够抗衡,群魔众仙都抵挡不了那催魂夺魄的道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古怪的道音。

金翅鹏鸟两番振翅便飞出了近百里,而这不过数息之间枭邪郎也被湮灭成粉末,再也无法再生。

无极道主负手立在波涛之上,看着渐飞渐远的金翅鹏鸟和陆鸿轻声换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陆阁主”,

他只是轻唤一声,重重灵气却堆叠而来,刹那之间如**洪浪一般荡到百里开外,金翅鹏鸟身子一震,坚如精铁的身躯竟被那扩散的音波震得晃了晃,陆鸿更是头晕目眩,一时之间只感意识几乎被抽离出体外。

好可怕的修为,百里开外,一声轻缓便影响到了鹏鸟,连伏魔迦沙也如同纸糊的一般。

“本尊为降妖伏魔而来,小陆阁主何故避之?你与本尊本是志同道合,与本尊回封魔台,本尊自会助你证得大道,和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一字一字传入耳中,又如铁锤般敲打在他的心上,脑海中意识顿时迷离,残存的意识中却有着诸多的疑惑。

他知道的自己的名字。

他认为自己与他是志同道合。

他想要把自己带回封魔台。

他还说要帮自己证得大道,和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统统都是胡说八道

“陆阁主”,

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大声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异常熟悉,但意识迷乱之下却又想不起是谁。

紧跟着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们速退”,

绿色的华光绽放,一根藤蔓缠住陆鸿的腰身,旋即向上蔓延裹覆住金翅鹏鸟,将已然力竭的一人一兽拉到身边。

一股与灵气截然不同的力量度入体内,那催魂夺魄的道音在耳边消散,陆鸿这才看清救他的是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老人,这老人须发皆白,连眉毛也是白色,脸上沟壑纵横,身上的皮肤竟像树皮一样,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可怖,持杖伫立的样子反倒是威严尽显。

不远处,蝙蝠妖回过头,骇异地看着踏着惊涛骇浪一步步走来的无极道主。

“鬼莽森林”,

是鬼莽森林的救兵来了,陆鸿心头一送,喘着气哈哈大笑。

“嗖嗖”,

“呼”,

身穿褐色长袍的老人手杖一动把陆鸿甩到后方,一只巨鹰俯冲而下接住了他,两只爪子抓着他飞向了远方;相较之下对待金翅鹏鸟就温和的多,恭敬地驱使藤蔓把它送到后方,再由一群蝶妖成群结队地将他送走。

海面上却有一株株藤蔓破水而出,一根根,一道道迎风见涨,须臾之间青绿色的藤蔓就遍布在海面上,几根坚实的藤蔓宛如毒蛇一般缠住了无极道主的腿脚,一圈圈,一砸砸密密麻麻直捆绑到他的腰身,更多的藤蔓则缠向他的手臂,手腕和脖颈。

“呵,老树妖,修行不易,本尊不想坏你的道行”,

身形一动,红衣白发的道影已经从藤蔓中脱困而出,再次行走在海面上,再看方才藤蔓缠绕的地方已然是一片虚无,当藤蔓再次从上空绞杀下来的时候无极道主只是四指并称刀锋,斜挑着一滑在半空中切开,坚韧的藤蔓立断于身前。

“啪”,

“啪”,

裂响声不断传来,海面上已经覆盖了数十里的藤蔓只是感应到这股道力就一一崩断开来,折断的藤蔓像被腰斩的蛇一样落在海面上,然后一一沉入海底。

老树妖瞳孔蓦然一缩,手杖凌空一点,一道乌光横贯而来,旋即运转身法转身便走。

那道乌芒还没能靠近无极道主身外三尺就被一层厚厚的气墙阻隔在外,旋即湮灭于当空,而无极道主只是朝着老树妖的背影看了一眼,那个稍显矮小的身影就身子一晃,体内妖力有了溃散之势,好在他逃得即时,此时距离无极道主甚远,这才没有受到重创,身子晃了一晃,脚下随即勾出两根藤蔓将他度向远方。

只一瞬间,原本风起云涌的渡厄海就变得云淡风轻,只有无极道主脚下的巨浪还在澎湃,他抬起头,道眼直视前方,山河万里,大海茫茫尽皆映入眼前,前方五百里处红光飞散,一种散仙御剑疾飞,而前方那个身穿绿衫的男子抱着一个小女孩运转身法亡命飞逃。

他已经两次咬破舌尖施展血遁之术,然而每每甩出一段距离后一众散仙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再次贴了上来,任他如何施展手段也甩不掉。

可直视本源的道眼自行掠过御剑疾飞的一众散仙和那已经疲惫不堪的男子落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诸多玄妙抽丝剥茧一般映照在那双可怕的道眼之下。

“道印找到了”,

无极道主双眼中青光一闪,身子一动横掠而出,“哗”地一声带起滔天巨浪,那行尸走肉一般的群魔和散仙这时竟好像恢复了一些本能,纷纷祭出法宝飞剑跟在他身后。

五百里外,杜合欢心里陡然一动,惊悸地回头看了一眼,略作盘算之后转头就往鬼莽森林的方向飞去

第四十九章紫薇初现(上)

幽深而黑暗的鬼莽森林,由于常年瘴气缭绕的缘故即使在白天的时候森林的外围也是昏暗一片,毒虫伏于野,猛兽盈于路。

林中的毒虫猛兽有时会幻化成人形,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本体现形;山魈鬼魅也时常出没于此。

林中枝条忽动,数百道身影由远及近掠过山林,下方的毒虫猛兽不禁探出头来,待见得是九眼魔君坐下八百先锋时复又缩回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妖界等级森严,像他们这样的小妖只能守在外围,对能够接近九眼魔君的上等妖族只能仰望。

须臾,一只一人大小的雄鹰抓着一个人飞下来,松开爪子陆鸿便落在了地上,见他摇摇欲坠蝙蝠妖忙扶住他,心有余悸地道:“陆阁主,那牛鼻子是谁?连老祖宗也挡他不住,看那牛鼻子的样子像是已经证得了大道,本妖居然连他的样子也看不清”,

陆鸿气息沉重地道:“无极道主”,

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只知道无极道主这个名字而已”,

初次听说“无极道主”这个名字是在大胜关,彭踞,彭踬,彭娇三人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脸的恐惧之色,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尸祸将息的最后一刻,无极道主麾下的那名道人竟而能以一己之力力敌龙焱,龙语真和吞天老魔三人,他这才意识到无极道主会让三尸都觉得恐怖。

那红衣白发的道人应是无极道主本尊无疑了。

他并不能肯定那一定是无极道主的本尊,只是,如果连这也只是他的一具化身,那无极道主的神通真的已经超出一般修士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这个地方”,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幽暗的森林深处。

蝙蝠妖不解地道:“怎么了?”,

陆鸿狐疑地摇了摇头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总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这种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途径鲲鹏岭时一样。

当初随楼主去往会稽山给太师父袁淳罡祝寿时曾途径过鲲鹏岭,那时他便觉得自己是在冥冥之中受到指引才到的那个地方,云雀也给他算了一卦说那里将会是他的龙兴之地;之后的事则无一不映证着他的卦象,金翅鹏鸟的横空出世,红尘剑阁的建立现在,心里又涌起了这种感觉。

身后传来风息的轻响,老树妖从头顶飞过,道:“小蝙蝠,老夫先送鹏鸟去雀台静养,你陪陆阁主去往凤栖阁,不可怠慢了客人”,

“是”,

蝙蝠妖恭敬地答应一声,却见老树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这不知哪里来的牛鼻子真是神通广大,阴魂不散”,

陆鸿也隐隐的感觉到了那股异常强大,几欲扭转乾坤的力量,与之一起的还有数百道强大的气息。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鬼莽森林的实力尚不清楚,但据蝙蝠妖所说他们对上碎魔群岛和枭邪郎的时候并不占上风,而枭邪郎对上无极道主却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脆弱,这里虽然是属于妖界的地盘,但无极道主若是执意要闯恐怕根本没有哪只老妖能挡得住他。

踏踏踏

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蝙蝠妖警惕地转过头,妖力一动便将陆鸿护在身后,却见来人一袭青色长衫,面容妖异,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竟是杜合欢。

他上身已经被血染红了,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陆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这一路上他先是被一众散仙追逐,紧跟着就是无极道主的突然出现,原本想要擒他的散仙却稀里糊涂的突然变成了丢了意识,像行尸走肉一般听命于无极道主,他能逃到这里已然是不幸中的大幸

“陆鸿”,

“杜先生”,

“那个道士追来了他想要绮菲体内的道印”,

“恩?”,

陆鸿眉头一皱。

“义父”,

她一直被杜合欢抱在怀里,看着他血染锦袍,早就泪眼朦胧,这时又看到陆鸿亦是一身血污眼泪更是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下地后就奔到陆鸿这里。

“没事了,绮菲”,

陆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越过光秃秃的树枝和斑驳的树影,他已经看见那红衣白发的道人出现在海面上,正一步步的朝这里而来。

他身后也很快就变成黑压压一片,失去意识,被道音催魂夺魄的散仙和群魔都已赶到,气浪重重叠叠如**汹涌,直压而来,这等骇人的气势之下前方的几排大树当即被崩断开来,离得稍近的几只猛兽竟而爆体而亡,鲜血四溅,陆鸿等人更是觉得心里好像压了一座山,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不知为何,本已靠近了鬼莽森林的无极道主却忽然停了下来,就这么背着手立在海面上,看向这片山林的时候竟好似有了几分警惕。

“恩?这岛上有东西?”,

陆鸿目中一动,耳边却听到重重声浪喧嚣而来。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音潮如浪,陆鸿几人当即捂住耳朵运灵抵抗,熟料这音声只是涌起一波,当第二次传来的时候已经小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在了这座岛之外。

抬眼一看只见一道道紫气自山林之间浮现而出,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沼气,紫气缥缈如云,须臾之间便缭绕了整片山林,风再一动就成了浩荡之势,一如当年老子出函谷关时紫气东来,浩荡三万里。

所有人都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间飘渺在身外的紫雾。

“这是”,

“哗”,

海面上**汹涌,无极道主身形一动踏波而来,巨浪汹涌,腾起在空中时竟高出海面数十里,以水漫金山之势向鬼莽森林压来,浩荡紫气几乎在同一时间托住了压下的**,紫气之中一道人影轻描淡写的一掌便挡住了无极道主。

紫色的衣袍,华丽的金冠,紫色的剑。

第五十章紫薇初现(下)

紫色的衣袍,华丽的金冠,紫色的剑。

来人身形飘渺,似乎只是一道幻影,但偏偏给人的感觉又是如此的真实,而他轻描淡写的一掌与无极道主相抵时,两人脚下的海水顿时凹陷了下去,海面上出现了一个近百丈大小的漩涡,一黑一白两道气息自无极道主体内喷薄而出,阴阳交叠,当空化成一方世界。

“彭”,

两股气息猛烈冲撞,方圆百里的海域瞬间被化成虚无,连陆鸿和杜合欢身前的十丈处的山林也在刹那之间被夷成了平地,如果不是有紫雾相互,恐怕连同他和蝙蝠妖等人都已经受到波及。

“轰隆隆”,

浮关紫气与阴阳二气却犹然在猛烈相撞,似二龙相斗,彼此间各不相让,一重重灵波向四面八方,如行尸走肉般的散仙和群魔都在第一时间退了开去。

无极道主演化出一方世界,借创界之力力压下来,那紫色的人影却背剑在后,剑锋一动便划出了一条星河,星域的力量流转,创界之力顿时被遏制。

两人展现出的修为已然超出了陆鸿等人能够理解的范畴,看着海域上空显现出来的异象几人俱是瞠目结舌。

“那是紫薇大帝”,

陆鸿说话时浑没有注意到身外的紫气一丝丝,一缕缕向他体内涌去,游走之间快速治愈着他的伤势。

海域上空已然是界域浮现,星斗纵横,无极道主和紫薇大帝拳掌交错之间远方的浪潮呼啸着向远方褪去,更多的却是凭空消失在那两股可怕的力量之下。

创界之力,星河之力,这两股力量若是完全施展出来纵是万里神州也承受不住,无极道主,紫薇大帝各取界域一隅,星河一角斗法这片海域已然有了崩毁的迹象。

远方的小岛接连崩碎,高山碎裂成石块,石块又被磨灭成齑粉,这种毁灭性的力量一直蔓延道碎魔群岛的边界。

“上古大帝,神通盖世,可惜只有一缕神念在此”,

星河与界域相互渗透,相互冲击,无极道主虽占不得上风,但却也能维持不败。

紫薇大帝道:“后世人间高手,当以你,道邪与剑祖为最,可惜人世间的顶尖高手一向是王不见王,而今日你也只是一具分身在此,上不得这座岛”,

只是一具分身,一缕神念?他们这样动辄创界,毁灭整片海域的力量陆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的本体又该强到何种地步?

无极道主笑道:“你我一具分身,一缕神念,分不出高下,但这座岛,这片海域却承受不起你我轻轻一击”,

紫薇大帝道:“朕与白虎在此,这座岛的福泽断不了”,

“白虎”,

无极道主轻轻抬眼,道眼洞穿一切,鬼莽森林深处巨大的白虎雕像,那雕像虽非活物,但雕刻的栩栩如生,气势磅礴,只看那雄伟之姿也能够感受到白虎的盖世凶威。

“原来如此鬼莽森林早在千年之前就得到了白虎的庇护,无怪你的神念会留在此地,本尊此来非是为这座岛而来,上古的大帝,我们的道并无不同”,

“你镇守星河,本尊镇守封魔台,都是守护这个世界的至尊神明,让本尊拿到道印,九州会更加安定”,

紫薇大帝道:“虽然有着相同的理想,但我们的道仍是不同,道印的力量不属于你,请勿强取”,

“哈哈哈哈,当今世上除了本尊,还有谁能驾驭道印的力量?”,

紫薇大帝道:“自有命定之人取得道印”,

“修到你我这个地步,命运还能奈何我们吗?”,

“你我各争一道,命途自然有别”,

无极道主的话语严肃冷冽了几分,道:“上古的大帝,这一缕神念维持不了多久,你的本体也寿命无多,而本尊却如日月方生,就算今次取不得道印日后也有的是机会得偿所愿,你护不了他们多久”,

紫薇大帝道:“在朕死后,或许你能一统三界,但在朕生前,只有朕能执掌乾坤”,

平淡的话语,但谁也没有质疑这句话半分,强如无极道主也不能。

仙界有史以来最强的仙帝,紫薇大帝一生无败,他执掌的仙界凌驾于众生之上,即便是西方的佛国最多也只能与他平起平坐,一同光耀四方,逐鹿之战之后三千大世界面临的最大危机—来自星空彼岸的敌人是他领着仙界众仙击退的,是他统领四圣镇守着星空尽头的那扇门,是他护佑了神州近一万年,鼎盛之时的枭邪郎难敌他一具分身,而后世最强的无极道主凭一具化身也难敌他一缕神念。

“彭”,

灵波震荡,空间巨震,两掌分离,无极道主背手在后,道:“好,本尊自认今天难以僭越,但日后谁能得偿所愿,我们拭目以待”,

转身轻踏,身形化虚,远处的散仙和群魔宛若受到感召一般,纷纷极其法器向东方飞去,界域和星河也旋即消散,身外紫雾散去,再看时紫薇大帝也已消失了。

陆鸿诧异地转头看了看:“原来这里是四圣之一白虎庇佑的地方,之前长青真人所说紫薇大帝消失的神念竟是藏在这里”,

蝙蝠妖挠了挠头道:“鬼莽森林由白虎大人庇佑本妖是知道的,据说当年的鬼莽森林比现在要强大多了,白虎大人走后这里才一步步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至于紫薇大帝本妖不是很清楚,还是要回去问一问老祖宗”,

陆鸿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体内有些许变化,伤口好像愈合了,没有一点疼痛感,体内的灵气竟也比之前强盛了许多,低头一看,眼中不禁露出讶异的神色。

“走,本妖带你们去见老祖宗咦,你的身体”,

蝙蝠妖本想去扶着他,一回头却赫然看见一道道紫气浮游在他体外,紫气如云似雾般游移着,一股充盈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这这是紫薇大帝的气息?”,

蝙蝠妖嘴巴顿时张开,好像能塞下一个鸡蛋。

第五十一章大帝的足迹(上)

“真的是紫薇大帝的气息”,

蝙蝠妖呆呆地看着他,看着氤氲紫气在他身外流转间一丝丝,一缕缕涌入他体内,修复着他极重的内伤,又助他捋顺体内的灵气,须臾之间他便完好如初。

体内灵气涌动,气息充盈,修为似乎又长了几分。

“阁主你是紫薇大帝转世?”,

妖界内部也和神州一样分为不同的势力,妖王虽然名义上统领群妖,但妖王直接统辖的地方只有妖都,并不会插手各地方上的事,譬如万劫海,鬼莽森林,涂妖山,万兽山都有自己的主人,妖王并不过问,只是若妖都受到侵犯,各地的妖族都有义务勤王;千年前的两族大战中便是各地妖族纷纷勤王保驾,也只有那个时候妖王的威严才会真正的体现出来,至于平时各妖族分支的吞并妖王是不会插手的。

也正因如此鬼莽森林才会庇护在白虎之下。

四圣之中白虎最凶,进入星域后白虎的凶威连界外的高手也要忌惮三分,枭邪郎掌管碎魔群岛后从不主动招惹鬼莽森林也是因为忌惮白虎的凶威。

论战力,四圣不相上下,但真要选择对手,枭邪郎宁愿选择面对青龙也不会选择面对白虎,在彼岸他是小辈,听族中老人说,当年星域之外的一战,仙界固然是损失惨重,但彼岸的高手同样是十损八九,而仙界的四圣军中白虎所率领的哪一支是最可怕的,曾一度杀入彼岸,天王山十二镇天金人被白虎毁了七座,剩下的难以成阵,天王山后的判天族,御龙族惨遭灭族,近二十万人被白虎祭了血旗。

血旗,在神州古代只有不死不休的战争开启时统兵的战将才会祭起血旗,以示只杀不降,不留俘虏,一心屠城灭国的决心,在星域一战中白虎的血旗让人闻风丧胆。

白虎凶威如此之盛,妖族中自也没有哪个分支胆敢轻捋虎须,即使在白虎真身随紫薇大帝一起永镇星空,从此红尘不见踪影也没有人敢进犯鬼莽森林。

妖界等级森严,蝙蝠妖向来视九眼魔君宛若神明,而九眼魔君一生都拜白虎,白虎追随紫薇大帝已经有一万年那如果陆鸿是紫薇大帝的话,岂不是比自己高了高到天上去了?

“紫薇大帝还在星空彼岸,永镇星门,哪来的什么转世?”,陆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蝙蝠妖愕然点头道:“这倒也是但,这紫气本妖不是第一次见,得紫薇大帝庇护后有时鬼莽森林也会有紫气浮关的奇景,但族人们都只当他是一种奇观,从没见过哪个族人被这紫气接纳的”,

陆鸿沉吟道:“我体内的确有紫薇大帝的气象,据我所知还有计千秋前辈的”,

“阁主,你说的上古鲲鹏令计千秋?”,

陆鸿道:“不错”,

蝙蝠妖又长大了嘴,虽然有的时候他由于立场的原因,并不大能看得上一般的人族,但对于人族中的佼佼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至于那些神话级的人物就算在妖族也是受到顶礼膜拜,甚至能享受香火的,譬如女娲,伏羲,神农,轩辕黄帝这些大神帝王已然超脱,在人妖两族皆是神明,鲲鹏令计千秋乃是继轩辕黄帝后大荒公认的第一高手,大虞王朝的擎天巨柱,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盖世英雄,有鲲鱼,鹏鸟追随左右,妖界给他建造的祖先祠至今香火不绝。

“你你你是计千秋的转世?”,

陆鸿摇了摇头道:“剑枭前辈说计千秋前辈的遗体在东海流波山,那等人物就算死后也是不腐不朽,千秋不灭,应该不会转世,这两种气象应该只是某种机缘巧合罢了”,

杜合欢摇头道:“既然在你身上便一定有在你身上的道理,这世上许多事人参不透,但却是存在的,譬如气数,命理,轮回,转世,钟天地之灵秀也是如此,长生之人不用多福补药,天生将才不用多读兵书,有人生而聪慧,集日月之精,天地灵气于一身,绝世出尘,不同于众,鲲鹏令计千秋和紫薇大帝都是不世出的人物,他们的气象既钟于你一人之身,那你注定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陆鸿笑道:“承蒙前辈夸奖,但晚辈可不敢以此自居”,

他向来也是自视甚高,但杜合欢把他抬得却太高了,他自认是当不起。

蝙蝠妖嘿然笑道:“阁主不已经做出一番大事业了吗?还不到二十就力挽狂澜,夷灭尸祸,仅这一项就是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功绩”,

陆鸿摆手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尸祸一事我出力甚少,财神阁主和吞天老魔虽然心术不正,但在尸祸一劫中的确是力挽天河,可惜了罢了,不说这个,杜先生伤势不轻,先找个地方为他疗伤吧”,

蝙蝠妖忙道:“我这就带你们去,主人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客房嘿嘿,咱们妖族不像你们人族,很少建造漂亮的房子,繁华的城镇,像本妖,随便找棵树倒挂着就能睡觉,有的猪妖随便往地上拱个洞也就成了,只有小蝶他们才喜欢住漂亮的房子,种些花花草草,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过你们来了,主人特意吩咐按照你们人族的待客之道来,在小蝶的万蝶坪见了一座小居,保证你们住进去就不想再出来”,

陆鸿攻守道:“多谢此间主人盛情”,

蝙蝠妖道:“那个什么无极道主虽然可怕,但他一来就把枭邪郎给杀了,碎魔群岛的人也被他收伏了,我鬼莽森林以后就可以在这个地方横着走,主人一定心情大好,你们就多留几日,主人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陆鸿笑道:“琦菲平安无事,这里的事就算了了,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好,不过还请先带我们去拜谢紫薇大帝”,

“唔这个恐怕不容易,紫薇大帝的真身在星空永镇域门,分身也不在这里,留在这里的只有一缕神念,只有强敌来临时这一缕神念才会显灵,平时是见不到他老人家的”,

第五十二章大帝的足迹(中)

却如蝙蝠妖所说,妖族不善人族的那一套,一般的小妖随便找棵树,或刨个洞就当做是自己的地盘了,好一些的会在山上打个洞,凿个窟;所以鬼莽森林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极其原始的面貌,虫蟒伏于林,猛兽行于路。

化为人形的妖以狩猎的姿态往来,但看到蝙蝠妖后便悄悄的退走了。

森林幽暗,潮湿,阴森,虽然被陆鸿搀着手,但绮菲还是觉得害怕。

毕竟是个孩子,又刚经历几番生死,这时又来到这等地方,能勉强保持镇定已经很不错了;见她小脸发白仍旧撑持着陆鸿索性把她抱在怀里。

给陆鸿安排的小居倒是格外雅致,前临姹紫嫣红的万蝶坪,后有一条小河,幽静而别致,只是方圆数十里除了万蝶坪中的小屋和这个小居外别无他物,这小居看起来也就显得十分单调。

再远处则是九眼魔君所在的宫殿。

妖族虽多是居住在洞窟巢穴,但作为这里的主人,九眼魔君的作风却是人间帝王的风范,虽不称孤道寡,但所居住的宫殿,日常的礼节和一些其他建制却都与九州的帝王没什么分别。

“你们妖族真是奇怪,明明能造出这么漂亮的房子,却偏偏要住山洞”,

打量了一番房屋里的书案,桌椅和布置齐整的书柜,盆栽,屏风等物,陆鸿不禁摇头而笑。

蝙蝠妖道:“阁主有所不知,我们妖族的修炼有不同的分支,有的族人一心想要幻化人形,走和你们人族相近的修炼道路,它们的作风自然和人族相近,也会好华服美婢,甚至好诗好酒,附庸风雅;但也有许多族人只修兽身,不修人像,这些族人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而且修炼后的兽身都异常庞大,如果修建个宫殿的话既耗时耗力又不讨好,对它们来说哪有山洞舒服?”,

陆鸿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对于妖族的不同分支陆鸿也是略有一些了解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能否幻化为人形都是妖族法力是否高强的重要标准,许多大妖都是以人形行走在人间,譬如万劫海的蛟王,水母,鬼莽森林的主人九眼魔君也是如此;但这千百年来只修兽身的妖族渐渐增多起来,这个修炼分支的妖族虽然舍弃了智慧的一面,但肉身上的优势却逐渐的体现了出来,万劫海的镇海鼋鼍和深海蟾蜍便是其中的翘楚,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二者却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因为屠妖一脉的存在使得幻化人形成为妖族修炼的最佳选择。

在神州之上屠妖一脉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势力,但对妖族来说这个名字却是臭名昭著。

屠妖一脉起源于北域的巫族祭祀,起初祭祀们只是用妖族内丹炼药,无意中却发现妖族内丹可助人修炼,在修士修炼后期,服用一颗内丹可以大幅增强自身功力,这种手段传到关中后便快速风靡,并在屠妖一脉的手里发展到顶峰。

由西北五大家族联合组成的屠妖一脉将用内丹修炼的方法发挥到极致,族内高手四处屠杀妖族,夺取内丹;而不修人像,只修兽身的妖族内丹通常比一般的妖族更加优质,也因此他们成为屠妖一脉的重点猎杀对象,屠妖一脉的高手都是成群结队,又有专门针对妖族的法宝和驭兽斋门人的辅助,加之诡异的机关陷阱,就算是比他们强大几倍的妖族也难逃屠戮的厄运,这其中以涂妖山遭受的破坏最为严重,许多涂妖山的妖兽在屠妖一脉的连番屠戮之下不得不逃到万寿山寻求庇护。

两族大战时屠妖一脉也是妖族重点招呼的对象,不少妖族分支宁愿输掉整场战争也要诛灭屠妖一脉,在它们如潮的攻势下西北五大家族死伤惨重,仅有沈家一家幸存,现在已经不知迁到哪里去了,屠妖一脉也几乎销声匿迹。

对妖族来说,屠妖一脉是扎在它们心里永远也无法拔下来的刺,所以虽然好奇,但陆鸿对于妖族的两个分支以及内丹之事只字也不曾提及。

“阁主请在这里休息一晚,最晚明天我家主人必会请你”,

陆鸿点了点头,见绮菲伸手摸了摸小肚皮。

刚才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这才想起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她的辟谷之术还没有修炼,倒是难为她忍饥挨饿这么久。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厨子”,

“是这个小丫头饿了吗?我们鬼莽森林只有主人有御用的厨子,这个时候本妖不好去打扰主人,我这里还有些吃的”,

说着舔了舔舌头从怀里套出一串昆虫。

陆鸿:“你觉得绮菲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蝙蝠妖低头一看,不由得干笑一声,挠了挠头道:“拿错了,拿错了,我想拿的是这个”,

他把昆虫塞进怀里,又掏了掏取出一个黄灿灿的小瓶子,打开瓶塞,一股花香便飘了出来。

“我想拿的是这个,小蝶酿的花蜜,嘿嘿嘿”,

“多谢了”,

“那你们先歇息,本妖就不打扰了”,

花蜜就着糕点随意的吃了一些,随后早早的绮菲便睡下了,连日来担惊受怕,一放松下来就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睡得很沉;陆鸿怕她身上有暗伤,给她服下一颗药丹,抚顺她体内的灵气后便给她推功过血,灵气甫一度入她体内便有一股抗拒性的力量将他的灵气给排挤了出来。

陆鸿不禁一怔,玄功运转,以更加雄厚的灵气度入到绮菲体内,熟料一股魔气突然从绮菲丹田处冲出,竟如狂风一般将他的灵气尽数吸纳,不仅如此,那股强大的力量更是牢牢的吸附住了他的手掌,使他的体内的灵气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散出去。

“恩?这是”,

“枭邪郎?”,

感受到这股气息的时候陆鸿蓦然一惊,整颗心都凉了半截,而本在熟睡中的绮菲忽然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对土黄色的瞳孔。

和枭邪郎一样残酷而狰狞的双眼。

第五十三章大帝的足迹(下)

“绮菲”,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陆鸿心中一惊,他已经感受到绮菲体内,丹田中狂涌而出的魔气;那魔气与枭邪郎极其相似,起初只是一点,随后却愈发炽盛,只片刻间已经超过陆鸿的根基,而绮菲脸上一道道青筋出现在皮肤下,变得清晰可见。

陆鸿第一时间度入灵气禁锢她的身体,然而那股魔气却以暴烈的方式冲开绮菲体内的五大穴位,口中发出一声怒吼,猛然暴起。

陆鸿出手如电按住她小小的肩膀,那股魔气却轻而易举就将他荡了开去;他随即出剑,然而长剑刚一抽出绮菲的手就拍在他的手腕上,魔气鼓荡,刚抽离剑鞘一尺的云麓剑又“锵”的一声倒撞了回去,然后脱手而出“嗤”的一声插进后面的屏风之中。

只短短的数息之间,陆鸿出手被弹,出剑被震,只能以拳掌交接,然而面对绮菲却是投鼠忌器,害怕伤到绮菲的身体,他连平时五成的功力也发挥不出,不出三招就被一掌震出十数步,“彭”的一声撞在后方的屏风上。

绮菲弓起身子,口中嘶吼,正要追击,却见丝丝紫气自陆鸿体内浮出;她身子一缩,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似是对那紫气极其忌惮,屈膝一弹“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黑影破门而出。

她刚一撞开门一条锁链便从左面射出,锁链兜头将她缠住,道道青光束缚住她的魔气,杜合欢反手一拉她的身子便坠落了下来。

“杜先生,快拦住她,她体内有不干净的东西”,

杜合欢来的及时,但陆鸿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剑诀一指,插在屏风上的云麓剑“呼”地一声飞回,他握住剑锋便向绮菲背后点去。

“咔啦啦”,

他的剑尚在绮菲背后画影可怕的魔气就爆冲出绮菲体外,锁仙链的青光霎时就被震散,绮菲低吼一声反手一拉把圣火教镇教之宝锁仙链给崩成两截,返身双手交缠间用锁仙链把陆鸿刺来的剑锋缠住,跟着就是一掌递进再次将他震开。

杜合欢不敢稍有耽搁,左手祭出镇妖塔,右手祭出解道印;同时祭起两件镇派之宝,他体内灵气急剧消耗,却不得不催动灵气打出两件法器。

七层的宝塔“呼”地飞出,停在绮菲头顶,微一晃动便快速放大;解道印亦旋即而来。

这两件宝物本是魏青虹从古道门带出来的,樊心拜入古道门时盖文泉见她根基身前便将镇妖塔赠予了她,平尸鬼一战中又缴获上古解道印,因樊心被玉魔附身,盖文泉遂将解道印也一并给了樊心;后来樊心又将这两件异宝让魏青虹保管,是以魏青虹离开古道门时还带着这两件宝贝。

只是镇妖塔和解道印都是重器,一般的修士根本无法御使这两件异宝,魏青虹也只在执掌玄鬼宗的时候才使用过一次,其后就一直将这两件重器藏在府库之中。

镇妖塔不断放大,解道印迫在眉睫,绮菲体内的怪物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冷眼扫了一眼两人,嘶声一吼窜天而起,竟率先发难。

汹涌的魔气横贯而上,几成一道洪流,受到这股魔气洪流的冲击,从上方镇压下来的镇妖塔来势不禁一止,便是在这稍纵即逝的缝隙中绮菲已经抓住机会,避开解道印一个拧身错了开去。

不好杜合欢心中一动,飞身而上,可惜被两件重器吸了过半灵气的他却连绮菲一招也抵挡不住,根基的差距之下,他一身修为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绮菲体外的魔气高高震起在空中。

绮菲一刻也没有停留,震开杜合欢后身子一闪就消失在前方茫茫的黑暗之中。

“糟了”,

陆鸿眉头一凝,闪身而出,见杜合欢已气力衰竭仍要追将出去,陆鸿伸手将他拦下道:“杜先生先在此调息吧,我一个人去追便可”,

杜合欢眉头动了动,终是没有坚持,点头道:“把镇妖塔和解道印带上,附身在绮菲身上的东西不简单”,

只是短暂的交手杜合欢便知道附身在绮菲体内的那个东西根基远高于自己二人,若不带上镇妖塔和解道印,别说带回绮菲,他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不要追的太紧,这里是鬼莽森林,我这就去找九眼魔君求助,只要他答应出手,在岛上布下天罗地网他就跑不掉,不要逼得他和你鱼死网破”,

即使是在这个关头他仍旧能保持镇静,想出最妥善的办法。

陆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将镇妖塔和解道印收进乾元袋便追了出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晚的鬼莽森林阴森诡怖,只有点点星芒和月色照出些许微光,被附身后的绮菲速度奇快,陆鸿运转冥视之后仍旧找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凭着那股强烈的魔气远远地吊在后面努力不被甩掉。

但这种战略很快也难以奏效了,附身在绮菲体内的怪物根基比他高出许多,他根本就无法追上,亦没法缩短半分距离,而那股魔气也正在收敛。

“恩?”,

陆鸿眉头蹙起,那股气息一消失他顿时就没了方向,四下里看了看,只能去往那股气息消失的地方。

“吼”,

他刚一靠近那熟悉的吼声就再次响起,紧跟着“嗖嗖嗖”的急响声传来,一颗颗大树树干断裂的声音传来,劲急的风声连绵不断,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闪避着。

陆鸿加快速度,快速赶至,纵身跃上枝头,运转冥视向前看去,只见一根根藤蔓破土而出,挤开周围的树木,藤蔓在方圆十里的地方铺开化成天罗地网,而在天罗地网中快速闪避的正是绮菲。

也不知附身在绮菲体内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对上鬼莽森林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树妖竟也不落下风,在她的利爪下从四面探来的藤蔓不断剥裂,只是下一刻一道乌光便照射而来,将她当场定在空中。

顺着那乌光向前望去,陆鸿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和一只立在额头正中心的竖眼。

第五十四章九眼魔君

那个人是九眼魔君?

虽然素未谋面,但纵观鬼莽森林,能让老树妖跟随并有这等战力的只有森林的主人九眼魔君了。

乌芒定住绮菲,却无法完全定住她体内那股狂暴而又霸烈的魔气,魔气仍旧不断冲击着笼罩在外的乌光;老树妖手杖一点,一根根藤蔓迅游而上缠住她的手脚,那头生竖眼的男子则伸出手,掌心又张开一只眼,第二道乌光将那禁锢的力量又提升了几重,熟料饶是这样也无法完全禁锢住绮菲体内的东西,绮菲手腕上的藤条“啪”地断开,乌光也被暴起的魔气冲散近半。

老树妖凝眉道:“好强的妖魔,小九当心”,

伸出干枯的手臂,手掌变形,化作树枝丫丫叉叉向前延展而来。

九眼魔君点了点头道:“能在紫薇大帝手下苟延残喘的魔神,自然有点道行”,

说话间手心里又张开两只竖眼,强大的妖气如丝线一般缠绕而至。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助,我来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

陆鸿不敢作壁上观,一拍乾元袋祭出镇妖塔和解道印。

两件法器甫一飞出陆鸿就察觉到体内的灵气如洪水一般向外泄去,心里一惊,这两件法器果然如杜合欢所说,一般的修士根本就无法驾驭,以他的根基只怕不出一刻钟的时间灵气就要消耗光了。

但这个时候却无法再把两件法器收回,只能强行御使镇妖塔和解道印向绮菲镇压而去。

黑色的七层塔当空放大到三丈大小,解道印亦迎风见涨,旋转之间强大的封印之力释放而出。

两只强大的妖族,两件当世重器,即便绮菲体内的怪物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扛得住这等力量,镇妖塔镇压而下之时她面目狰狞,但最终也只能选择舍弃这具肉身。

魔气化流而出,一瞬间的爆发冲破老树妖化出的枯枝和九眼魔君强大的妖力,一道黑影怒吼一声窜出绮菲体外,一闪之间便消失在黑漆漆的森林之中。

陆鸿五指一挪,镇压下来的镇妖塔被他生生移除两丈开外,“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解道印也落了下来,陆鸿胸口急剧起伏,灵气损耗已然颇为严重。

“那魔神可附身在人的体内,也可借我妖族族人的身体养魂,若不及早出去终是大患,老夫去把它赶尽杀绝”,老树妖道。

九眼魔君点头道:“魔神虽是苟延残喘之身,但当年也是比枭邪郎更早来到神州的域外邪魔之一,若是濒死之下反戈一击也是凌厉,老祖宗不可不防”,

“老夫知道”,

老树妖伸长的手臂探入前方,一拉一拽身子便跟着消失在了前方。

把绮菲带回小居时已经是丑时,几番生死,又被魔神寄体,她身体早已经透支过度,这时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杜合欢正在给她推功过穴,疏导灵气,陆鸿则在外间陪着九眼魔君。

“今次如果不是魔君出手相助绮菲必然在劫难逃,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红尘剑阁上下必铭记在心”,

九眼魔君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要说恩情,陆阁主从鲲鹏岭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助我鬼莽森林对抗枭邪郎,碎魔群岛岂不更是大恩?”,

他虽是妖界的一方诸侯,但举止风范却更像是人间的帝王。

陆鸿摇头笑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并没有太把碎魔群岛的事放在心上,只想着救回绮菲而已;但今后鬼莽森林但有差遣,红尘剑阁上下必勠力相助”,

现在的他乃是红尘剑阁的主人,与九眼魔君平起平坐,是以所执的也是相同的礼节。

九眼魔君笑道:“若能与红尘剑阁结成兄弟之盟,鬼莽森林自是荣幸之至”,

说着举起酒杯,陆鸿素不饮酒,但这时却不推辞,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仰起头一饮而尽。

“关于那魔神的事,不知魔君能否告知一二”,

九眼魔君站起身背着手道:“魔神的事我也是接管了鬼莽森林后才听组里的老人说起的,老人们说魔神的事是来自白虎之口,据说渡厄海有一魔神,乃是久远以前,仙界破碎之时从域外来到神州的几个强大外族之一,魔神是域外暗影一族的高手,可神形任化,寄于人体;他和叛天族,血翼族一众高手来到神州时恰逢剑祖,道邪二人鼎盛之时,我族上代妖王也还健在,所以还没能作恶就被神州的顶尖高手联手斩杀,魔神侥幸逃过一劫,逃窜万里来到渡厄海养伤”,

“这一养就是几千年,倒不是他伤体难愈,而是那时神州高手如云,剑祖,道邪,南海度母为神州擎天巨柱,墨清绝,盖文泉,李归阳等后世高手亦是了得,魔神虽然修为了得,但以当时神州鼎盛之势想要灭杀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他伤好后就一直在这里蛰伏”,

“其后剑祖天人五衰,道邪被困在轮回,南海度母坐化;墨清绝,李归阳等后世高手莫名失踪,恰逢星域动变,枭邪郎趁着这个机会来到神州,魔神以为机会已到,本打算和枭邪郎联手大闹一场,熟料紫薇大帝宁可自损寿元降下一具分身,那一战枭邪郎横死当场,魔神也再度受到重创,只是他神通广大,老谋深算,在紫薇大帝分身的手下居然再次逃过一劫”,

“紫薇大帝知道魔神未死,虽然想要斩草除根但却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处,不管怎么说,魔神保命的本领也算是一绝”,

陆鸿道:“能在紫薇大帝的手下逃过一劫此番想要捉住他怕也是难”,

九眼魔君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此岛有紫薇大帝的神念庇护,魔神不敢在这里久留的可惜大帝的分身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陆鸿道:“大帝的分身还在神州?”,

九眼魔君道:“不错”,

“却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九眼魔君道:“东海,大帝说要去东海复活一个人,如果那个人能够复生便能够再庇护神州三千年”,

第五十五章白虎凶星(上)

“东海”,

“流波山”,

陆鸿忽然想到什么,忽地站起身道:“大帝想要复活的人是鲲鹏令计千秋?”,

大荒时期的人族先祖都已得道飞升,后世的高手中能与紫薇大帝比肩的只有鲲鹏令计千秋,只有他值得紫薇大帝亲自出手,也只有他能再护佑神州三千年。

九眼魔君点头道:“不错,大帝想要复活的人正是鲲鹏令计千秋,当年大帝坐镇仙界,计千秋护佑大荒,这才保得两界无虞彼岸众王也不敢轻举妄动;计千秋不幸罹难后所有的压力就都落到了大帝的肩上,这近万年来他太累了”,

陆鸿道:“可是计千秋前辈已经死了近一万年了,怎么可能复活?”,

据剑枭所说,鲲鹏岭计千秋是在平灭尸鬼之祸后死于巫族尸桀女之手,那可是距今九千多年前的事了。

九眼魔君道:“听说当年计千秋是中了巫族的剧毒,却以盖世修为压下毒患,毁了半个巫族,这才带着巫族圣女紫苑回到流波山;有人说他后来毒发,坐化在流波山,也有人说他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但一身修为却受损极大,便在流波山上了却残生;也有人说巫族圣女紫苑直到死时仍在寻找复活计千秋的方法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这些说法也无法证实,九千多年了,东海的地貌早已经面目全非,东海流波山的具体位置也已不得而知,恐怕没有人能再找到它”,

陆鸿道:“东海虽然险恶,但也只是对寻常修士而言,紫薇大帝的神通早已超出我等能够理解的范畴,东海的巨妖海兽怎有可能伤的了他?但大帝的分身已经去往东海这么多年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九眼魔君点了点头道:“按理来说,以大帝的神通自然可以在东海上横行无忌,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消息”,

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或许计千秋坐化之前布下了什么阵法,流波山封山以后连大帝也无法找寻罢”,

陆鸿道:“罢了,这等大事不是我等能够参详的,倒是那魔神若是逃了又是一桩麻烦”,

他一语成谶,片刻后老树妖便回来禀报,那只魔神已经逃出了鬼莽森林

北域,边关之内衰草萋萋,偶有村落林立,大多数的地段则是山林密布,杂草丛生,由于这里地广人稀,许多山,许多森林连名字也没有,更不必说村郭酒舍这类旅人能够落脚的地方了。

高大的树丛里,一只巨大的蛤蟆趴在地上,它通体呈暗红色,宽背大口,背上的疙瘩每一个都有磨盘那么大,这等庞大的体型纵然是森林中的王者见了也要胆寒,所有偶有熊罴虎豹等猛兽途径此地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体如筛糠。

这只巨大的蛤蟆却把短小的两个前肢点在下巴的囊袋上睡得正香,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

蛤蟆的背上有一名少女,她穿着青色短衫,怀里抱着一柄木剑,熟睡时嘴巴动了动,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好半晌醒来时才发现口水已经流到了衣领上。

“啊啊啊啊”,

醒来的少女忙用袖子擦去嘴边的口水,四下里看了看,见是身处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远近都没有人烟,这才腼腆地吸了吸鼻子。

座下的大蛤蟆也睁开了眼。

“喂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少女站起身看了看远方。

蛤蟆嗡声道:“你想要到哪里去?”,

少女想了想,没有回答,又抱着木剑颓然地坐了下来。

蛤蟆道:“袁老道让你去找那个叫陆鸿的小子,你起了个大早,赶了趟晚集,到北域时那个小子已经走了;之后又磨磨蹭蹭,明知道他去了渡厄海也不去找他,偏要往回走,往回走又不要回拜剑红楼,哼,老夫已经陪你在这里瞎耽误功夫有一个月了”,

“哼,我才不要去找他”,

独孤伽罗扁着嘴不服气地靠在他背上软软的肉疙瘩上,怀里抱着木剑。

那个家伙现在一定神气的很,哼,什么天下第一剑,红尘剑阁阁主,小陆阁主好处全部都让他给得了,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

想到这里又有些沮丧,她一直以为论天资自己与陆鸿是差不多的,在江南的时候虽然他起初是很厉害,但教自己剑法不到一个月后两人就斗得难分高下了,如果不是他有天地人三剑和剑雀开屏,赢得会是自己。

天地人三剑也没什么了不起,自己悟出来的小青龙剑招也很厉害啊,在中州的时候她的修为和陆鸿已经很接近了但现在好像差距越来越大了。

尸鬼之祸前,听说陆鸿在北域有难,她心急如焚,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往北域赶,熟料她赶往北域的时候陆鸿却一路向东,两人打了个照面就这么错开了。

再然后就听说尸鬼之祸已平,小陆阁主的名字传遍神州,风头已经远远的盖过了同龄人,别说自己,就算是当年的中州十杰,丙字名人榜上的十大高手,甚至是楼主,副楼主也已经无法与他向媲美她可不想看到他那副神气的样子。

孙瑶现在一定也很得意,她和陆鸿一手创立的红尘剑阁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势力了,陆鸿是阁主,而她则是名正言顺的副阁主

“哼,可恶”,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伸出脚用力地踢在前面的肉疙瘩上。

“臭丫头,你踢老夫干嘛?”,

“哼”,

她紧了紧怀里的木剑,双眼中忽然一动。

这时的山林里无声无息,猛兽摄于蟾蜍老妖的妖威早已逃出了十里方圆,惊起的鸟雀也早已经飞走了,但她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一转身,看见后方的最高的树梢上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那个人抱着手踩在树梢之上,正以一种凛冽的目光看着她。

第五十六章白虎凶星(中)

青年一袭白衣,抱着手站在树梢上,一头狂乱的头发轻轻扬起时露出额头那个白色的“王”字。

青年眉眼含锋,五官如刀,神色冷峻,他精气内敛,但浑身上下却都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势,而独孤伽罗更是感受到一种大凶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她就像是见到了凶猛野兽的猫一般,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四圣之首青龙,竟是这么弱小的一个小丫头”,

青年冷哼一声,看向她时眼神里满是失望。

“青龙?”,

伽罗眼中有一丝迷茫,面对青年的咄咄逼人却不甘示弱,问道:“你是谁?”,

青年道:“恶人坑,薛怀礼”,

“薛怀礼?没听说过,恶人坑又是什么地方?”,

薛怀礼嗤笑道:“想不到青龙不仅弱小,还很无知”,

“哼,是来挑事的家伙吗?我才不怕你”,独孤伽罗抽出木剑在手里挽了个剑花。

“小心,他已经来了一刻钟了”,

怕她吃亏,蟾蜍老妖暗自传音道。

独孤伽罗不禁一怔:“一刻钟?”,

如果他站在那里一刻钟自己都没有发觉,那这个人的修为就高的有些可怕了。

蟾蜍老妖传音道:“一刻钟,他一直在看着你,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恶人坑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他既是出自恶人坑”,

“吼”,

传音未毕,薛怀礼却忽然动了,他站在树梢上时安静的宛如天边的流云,但这一动却如同猛虎下山,一瞬之间身上的灵气仿佛暴涨了数十倍,脚下的树干当即就塌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他已经踏到了蟾蜍老妖的背上,一拳向独孤伽罗轰来。

滔滔凶焰扑面而来,独孤伽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拳头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竟完全没能跟上他的速度;当薛怀礼的拳头在她鼻尖处停下的时候她的木剑才只挑起三寸高。

“你忽然偷袭,卑鄙”,

独孤伽罗虽然被制,但却输的并不服气。

薛怀礼不屑地冷笑一声,收回拳头,松开手掌,五指在她面前捏的咔咔作响,二指勾了勾,道:“不服气?尽管来,你想要多少次机会我都给你”,

“你别后悔”,

话音一落独孤伽罗手中的木剑便直刺而来,一团青光包裹在木剑之上,她的灵气附着之下这柄木剑变得比精铁更加坚韧锐利;在会稽山悟剑一年,她自认无论根基还是剑法都已突飞猛进,当年的陆鸿也不过如此罢了。

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她直刺而来的剑招被薛怀礼二指夹个正着,巨大的力道透过剑锋传到剑柄上,本就不以力量见长的她顿时受制,但她变招奇快,飞起一脚踢向薛怀礼的脸,薛怀礼的嘴角勾起,果然松开两根手指,木剑不再受制,独孤伽罗旋即收回腿,前踏一步点在蟾蜍老妖的背上,木剑一动如流云水袖疾点而出,瞬动的剑影立时将薛怀礼笼罩在其中。

这一式千影的剑招乃是她在袁淳罡的指点下将出剑速度发挥到极致的剑招,一瞬之间刺出千百剑,剑影纷乱,如毒蛇般咬向敌人。

不同于障眼法,也不同于幻影之类的虚晃之术,她是扎扎实实的在一瞬之间刺出了千百剑,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在一瞬之间抵挡住同时刺来的千百剑。

但薛怀礼偏偏就能。

“当当当”,

木剑刺出的同时反弹的声音就密集的传了出来,剑锋每一次劈砍都准确地切在薛怀礼的食指上,亦或者说薛怀礼的食指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抵挡住独孤伽罗刺来的剑招,当剑影消失的时候,独孤伽罗看见薛怀礼只是微微抬起两根手指,而她的木剑就切在他的食指上。

附着着她的灵气的木剑在劈砍时削铁如泥,也正是因此她才从不追求什么神兵利器,只因为这把木剑在她手里本就能够发挥出神兵利器的威力,但这一次木剑却没能伤到薛怀礼分毫。

他只用两根手指就挡住了木剑的所有进招,而木剑上已经有了几个缺口。

“怎么可能”,

独孤伽罗也怔住了,心中的震惊不是因为薛怀礼轻描淡写的挡住了她的进招,而是从她进攻时起在薛怀礼身上就感受不到什么灵气,只有在他出手和结束的一瞬间才能够感受到他体内如潮涌般的强大灵气。

这便是说他对灵气的掌握已经精确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只有在需要用力的时候才会消耗灵气,而平时他的灵气绝不会多损耗一分一毫,即使是在战斗中也是这样,只有在他防御和反击的时候才会调动体内的灵气,其他的时候绝不会耗损自身的灵气可是真的有人能够把自己的灵气掌控到如此精确的程度吗?

“彭”,

薛怀礼一拳击出,独孤伽罗便被震飞了出去,落地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方才他只是用拳风把自己给推了出来,显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蟾蜍老妖打了个呵欠道:“小女娃,你的确很弱”,

“臭蛤蟆,闭嘴”,

独孤伽罗在它背后的肉疙瘩上用力踹了一脚。

薛怀礼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出,四指勾了勾道:“剑法勉强能够入眼,但还差的很远,根基太浅,你应该还有其他的招式,尽管使出来”,

“青龙,如果没有应有的实力,四圣不会再承认你是四圣之首,朱雀的态度和我应该一样”,

“胡言乱语的话,本姑娘听不懂,但你想要打架的话,我才不会怕你”,

手腕一翻,横剑在前,二指掐诀在剑锋上一拂而过,一声龙吟从体内传出,一条小青龙窜出体外绕剑盘旋,紧跟着第二条,第三条小青龙飞出,独孤伽罗的灵气骤然提升数倍,气息充盈,淡绿色的光芒自体内发出,又裹覆在剑锋之上。

“青龙四圣果然都开始觉醒了”,

看到三条小青龙,薛怀礼的眼睛变得深邃,像是看到了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

独孤伽罗并不知道,映入薛怀礼眼中的三条小青龙已经让他回忆起青龙当年的威风。

第五十七章白虎凶星(下)

小青龙盘旋,剑鸣声一起龙吟声亦随之而起伏,独孤伽罗的灵气陡然间提升了数倍,一道道青色的气流自背后爆冲而起。

龙吟声一起独孤伽罗便挺身而来,青色的剑芒透出木剑的剑锋足有一尺,剑气先来,三条龙魂紧随其后。

薛怀礼依然只是一拳轰出,拳风倒卷,在他身前形成一片黑色;推进而来的青色剑芒立时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木剑牢牢陷入其中,三条小青龙亦在拳风下被一击而散。

独孤伽罗引以为傲的小青龙剑招连薛怀礼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震散了,她不由得一呆。

“当”的一声,拳风向前平推而来,如同一道风暴般席卷向前,他的拳头也正面击在木剑的剑锋上;看似不堪一击的木剑竟而没有折断,只是裹覆在剑身上的灵气已然溃散。

木剑倏然间发出“呼呼”的声响旋转着倒飞而来,身为剑手的独孤伽罗自然不会弃剑不顾,纵身一跃接住木剑;只是握住剑柄的刹那薛怀礼强大的力量就将她带着飞了出去,直飞出十五丈远才堪堪卸去那股巨力。

“哼”,

见她使出小青龙剑招也接不了自己一拳,薛怀礼更是恨铁不成钢,足尖一点飞离蟾蜍老妖的背脊,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独孤伽罗。

这个家伙好强

独孤伽罗一向是打不服的脾气,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无论是修为,根基还是武技都高出自己太多。

就算是陆鸿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想到陆鸿,心里不由得又是一股无名怒火,木剑一旋背在身后,左手单手恰动法决。

“角、亢、氏、房、心、尾、箕”,

手指每掐动一次口中便吐出一个字,角、亢、氏、房、心、尾、箕,东宫青龙龙魂觉醒,她丹田内的灵气如洪流一般泻出,一条巨大的龙影在她身外若隐若现,她的双眼变成鲜血一样的颜色。

“我还有大青龙剑招”,

二指自木剑剑身一拂而过,剑气暴涨,青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剑意更是如浪潮般向四野扩散开来,重重叠叠如江海巨浪。

薛怀礼点头道:“不要让我失望”,

“吼”,

巨大的龙影怒吼一声腾上半空,长达三丈的巨大剑气当空扫出,薛怀礼不闪不避,五指张开,向前一按,只在剑气临身的一刹那灵气陡然暴涨,然后巨大的剑气便当空断成两截,化作青光点点消失在空中;巨龙横贯而过,只是当龙影消失的时候那道白色的身影仍旧浮在上空,毫发无伤。

独孤伽罗小嘴不由的张开。

上空掀起的狂风将她逼得一步步后退,直抵到后面的树干上,薛怀礼身形一动便是恶风铺面,“彭”的一声,薛怀礼的拳头擦着她的脸颊打进粗大的树干里,两人合抱的大树从中间开始裂开,分成两半倒下来发出“轰”的一响。

独孤伽罗的鼻子也被那猛恶的拳风扫中两行鼻血当即流出。

木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但你剑术没我好”,

这还是独孤伽罗第一次认输,不管当初在江南被那帮恶少欺负,还是后来比剑总是输陆鸿一筹她总是不服气,心里只觉得自己接触剑道较晚,没有名师教导,如果自己也像陆鸿一样从小就有人栽培自己的剑法一定比他更加高明。

但这一次薛怀礼的强却让她找不到任何借口,虽然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剑术没我好”,但心里却明白自己与薛怀礼之间的鸿沟绝不是早几年拜师学艺就能够弥补的。

这时她正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画着圈,心里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和自己打一架,打完了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坐在那里,不时的朝这里看上一眼。

“那个青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还是伽罗先开了口。

“哼”,

薛怀礼还在为她的弱小而生气,凝着眉看着她道:“为什么四圣之首的青龙是你这样的小丫头”,

“我我怎么知道?”,

事实上,对于青龙的事独孤伽罗并不是全然不知道,在万灵大阵中的时候她体内的青龙之魂就已经初步觉醒了,而早在那之前她就看到过星空中的一具具尸体,还有星空尽头的巨大的青龙本体;但自己与青龙究竟有什么关系她却是不知道的,袁淳罡只说她与青龙关系匪浅,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总不会是青龙的转世如果是的话,她就不会在一座破庙里长大,然后在江南流浪七八年了。

薛怀礼抱着头,眼中露出凶光:“如果陆鸿也和你一样弱,我就杀了他”,

“你要找陆鸿?”,

独孤伽罗眼中不禁一动。

“当然”,

薛怀礼道:“陆鸿,你,我,孙瑶,还有玄武都一样,虽然已得前人的气象,当四圣气空力尽的时候它们留下来的所有灵气,法宝,魂魄就会全部都转移到我们的身上;而相应的,原本属于他们的那一份责任也将由我们来承担,虽然许多事都已经命定,但以后的路还得自己走”,

“现在只有孙瑶开始接纳朱雀的力量,你的根基还无法接纳青龙的魂魄,如果陆鸿也和你一样是扶不起的一滩烂泥,我不如杀了你们,让它们另选他人”,

独孤伽罗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便是说我是青龙选定的传人吗?”,

“可以这么说”,

“你是白虎,孙瑶是朱雀,陆鸿那个家伙应该就是被紫薇大帝选中了,那玄武是谁?”,独孤伽罗问道。

薛怀礼道:“万劫海的一只乌龟”,

蟾蜍老妖闻言眼中不由得一动:“乌龟,是鼋鼍的孙儿,玄甲?”,

薛怀礼点了点头:“我已经见过它了,哼,和她一样懵懵懂懂,只知吃和睡”,

看起来,他为四圣的事情已经操碎了心。

独孤伽罗扁着嘴不满地道:“谁只知吃和睡了?我有好好练剑的嘛”,

第五十八章青龙和白虎

薛怀礼想要带伽罗走。

以独孤伽罗的性子自然不会输了一次就任人摆布,所以她对于薛怀礼的要求只说了两个字—“就不”,

于是薛怀礼看了看她,冷笑一声,出手封了她的灵力;更让独孤伽罗愤怒的是她自以为早已收伏的蟾蜍老妖这时竟没有一点护住的心思,就这么把自己驮在背上跟着他走了。

“喂,臭蛤蟆,我被人家制住了,你居然不救我”,

独孤伽罗怒道。

蟾蜍老妖懒懒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平平安安,活蹦乱跳的,老夫有什么好救的?”,

“我被人封了灵力,身不由己”,

“那是为你好”,

“”,

独孤伽罗愣了半天,只能咬牙道:“臭蛤蟆,等我回去了一定去太师父那里告你一状”,

蟾蜍老妖毫不在意地道:“你自己的屁股还没洗干净呢,老道让你去找陆鸿那个小子,你却磨磨蹭蹭的在这里晃悠,不要拿老道威胁老夫了,老道千年的修为不简单,老夫的八百年根基也不是白给的”,

“还有,他是为你好”,

于是独孤伽罗便一个人生了一会儿闷气,想了想,知道这蟾蜍老妖虽然有时脾气暴躁,但实际上在深海之中潜修几百年,不会和她一个小丫头置气的,于是她便试图激怒薛怀礼。

薛怀礼虽然封住了她的灵气,但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虽然逃是逃不掉,但她很乐意给薛怀礼找点麻烦,比如故意招惹路上经过的高手但她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举动,因为她故意招惹的三名高手都被薛怀礼打断了手脚,她没有想到薛怀礼出手会这么重,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人的本性其实很凶很凶,只是对自己还能柔和一点应该说,已经很温和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比较乖巧,而到了第三天她就不敢再忤逆薛怀礼了,因为这一天有三个人忽然找上门来,说他是恶人坑的人,要了却旧怨,结果却被薛怀礼撕成了碎片。

看到薛怀礼手里提着残肢,鲜血一滴滴往下滴的可怕样子她脸上陡然变得惨白,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确是远不如陆鸿的,陆鸿是在腥风血雨里闯将过来的,面对任何敌人都能从容应对,但她练剑这么久了,胆子却这么小,之所以敢找陆鸿的麻烦只不过是因为陆鸿不会与她一般计较而已。

就像许多孩童,在外面会害怕坏人,但却不会害怕自己的父亲,母亲。

“你没有杀过人?”,

到下一家酒楼的时候薛怀礼问她。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薛怀礼便意味深长的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道:“想不到前世不可一世的青龙,这一世居然是这么怯懦的小丫头”,

若是放在以前,如果有人敢说她怯懦她一定会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予以反击,但这一次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道:“上一世的青龙是什么样子?”,

薛怀礼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圣之首,威风八面,她跺一跺脚,整个仙界都要抖上三抖”,

“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呢小二,给我一碗阳春面”,

想了想又道:“再加一碟茴香豆”,

“好嘞”,小二答应一声利落地进厨房吩咐。

薛怀礼却凝眉道:“你就吃这个?”,

“恩”,

“一直都是?”,

“恩是”,

“为什么?”,

“”,

独孤伽罗不说话。

“为什么?”,

薛怀礼又问道。

独孤伽罗还是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鼓着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穷”,

独孤伽罗忽然大声地道,她这一嚷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柜台后的老板娘也怔了一怔,旋即用扇子掩着嘴笑。

“哼”,

独孤伽罗生气地趴在桌上。

薛怀礼也不由得笑了一笑,她却不知道在恶人坑除了阿唯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薛怀礼笑。

“小二,给她一碟牛肉,一个肉卷饼,再炒一碟河虾”,

“好嘞”,

“还要吃别的吗?”,

薛怀礼转过头看向独孤伽罗。

“不不用了”,

薛怀礼道:“拜剑红楼是东面数一数二的大宗派,你是拜剑红楼的弟子,怎么会寒碜到这个地步的?出了门就靠阳春面和茴香豆度日”,

“哦,对了,还有馒头”,

独孤伽罗乾元袋里的馒头他自然是见过的,当时他就觉得,这一世的青龙真是丢四圣的脸

伽罗道:“楼主给我的月例不少的,但我都存起来了,我我以后要给他养老”,

在她的心里师父青阳子就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青阳子既然将她视为己出,她自然也把他当做亲人。

薛怀礼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菜品就陆陆续续的上齐了,薛怀礼又要了一坛陈年老酒,打开塞子时不忘问伽罗道:“你要喝吗?”,

“不要”,

伽罗捂着小鼻子摇了摇头。

他喝的酒很烈,那种辣味已经到了刺鼻的地步。

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伽罗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薛怀礼道:“恶人坑”,

“恶人坑是什么地方?”,

旁人若是听了恶人坑这个名字必定吓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脸色惨白,但独孤伽罗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薛怀礼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神州藏污纳垢的地方,各地的重囚,逃犯和恶徒如果没有了活路就可以逃到恶人坑,只要到了恶人坑,他们之前做的恶事就一笔勾销,罪魁和祸首可以保证他们在恶人坑中有活下去的机会,但作为交换,他们要把命交给罪魁祸首,恶人坑中没有什么规矩,只有强者为尊四个字,在那里杀了人也不用偿命,只要你足够强”,

独孤伽罗手指不由得一抖,道:“我我不想去”,

“由不得你,你要成为真正的青龙就必须经历血与火的考验”,薛怀礼不容置疑地道。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会一会陆鸿”,

第五十九章又见冯妖妖

出了临近边关的小镇顺着通往关中的小道往回走,路边的野花开的正盛,正值傍晚时分,不远处有袅袅炊烟,独孤伽罗不自禁的就想起了江南的小镇。

“我不想去恶人坑”,

“我亲自来找你,你别无选择”,

“都是凶犯,囚徒的地方,我不喜欢”,

“我没有让你喜欢他们,我让你杀了他们”,

“我不喜欢杀人”,

“你到了恶人坑,他们会想要侮辱你,甚至强暴你,你就不得不杀了他们”,

少女的脸因为愤怒和羞恼而变得通红,攥紧了小拳头道:“如果我不小心被他们杀了呢?”,

“那你就不配做青龙”,

一袭白衣,额头上一个“王”字的青年面色平静,话语却多是冷冷淡淡。

少女道:“那我不做什么青龙了,你把我的龙魂给其他人好了”,

薛怀礼看了她一眼,道:“孩子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要你管”,

对于薛怀礼,独孤伽罗起初是害怕,但很快心里的惧意就消失了;薛怀礼无疑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无论是在罪恶坑还是在罪恶坑之外,提起薛怀礼这个名字总能把许多人吓得脸色发白,但这一路上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凶过,相反,他对她照顾颇多,就算是他宠爱的小妹阿唯见了或许也要嫉妒。

于是独孤伽罗又变得有恃无恐,有事没事总要和他斗嘴。

前方流水潺潺,现出一条小溪,一名身段姣好的少女正蹲在小溪边上洗涤手上的血痕,从侧面看能看见她妖娆的身段,殷红的指甲还有白皙的鼻尖。

这个少女一定长得很美,只要看见这副身段的人一定会这么想;只是这时她素白色的衣裙上沾了一些血迹,披散着的长发上也染上了一点红色。

薛怀礼远在数里之外就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气。

这少女生性也是谨慎小心,薛怀礼和独孤伽罗的脚步声刚刚传来她就赫然回头,五指勾起,几根白丝透指而出。

她那张纯真而又带着些许妩媚的脸也映入两人的眼帘,除了薛怀礼之外两名少女的眼中俱是一动。

“薛大人”,

“冯妖妖”,

“是你”,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独孤伽罗则已经拔出了木剑,一脸愤然地指向那少女。

这个少女是中州临潼冯家的冯妖妖,独孤伽罗与她本无恩怨,只是炼器宗在鹿鸣城摆下万灵大阵时陆鸿曾邀请她一同对付这个女子。

在陆鸿的口中冯妖妖是无恶不作的女魔头,独孤伽罗倒也没有怎么相信,因为在她的心里陆鸿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话很多时候都是不可信的,但那一次她并没有拒绝陆鸿,在万灵大阵的入口处与陆鸿一起对付冯妖妖。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一战的结果,在她和陆鸿两人的联手之下冯妖妖仍能逃脱,并将她推入万灵大阵中,若不是何不思到的及时恐怕当日她就已糟了毒手。

千丝万劫手那是她见过的最阴毒的功夫,见到这门功法的那一刻她就相信了陆鸿所说的话,而之后听说何不思因她被斩断了一条手臂,昆仑派岩烈死在她的手里,连陆鸿那么厉害的人也在她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何不思而讨厌这个女人还是因为陆鸿而恨这个女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见到冯妖妖之后,她本能的就拔出了剑,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恨还是因为那一战之后的忌惮。

冯妖妖对她却是视而不见,用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心和手背,又擦干净发丝上的血迹,盈盈站起身来向薛怀礼施了一礼,笑道:“薛大人离开恶人坑了?”,

薛怀礼淡淡地“恩”了一声。

“这个小丫头是陆鸿的师妹,拜剑红楼的弟子,薛大人与她有旧?”,

“对了,阿唯妹子与陆鸿喜结连理,薛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

薛怀礼道:“若不是她,我恐怕还要晚几天才会出来”,

看了一眼独孤伽罗,道:“你和她有仇?”,

独孤伽罗道:“我说有仇,你会帮我杀了她吗?”,

冯妖妖轻轻的笑了一笑,轻缓地背手在后,袖中已然线丝密布。

薛怀礼道:“你想要杀人了?”,

独孤伽罗眉头凝起,却没有回答他。

薛怀礼道:“我可以帮你重创她,但杀她要你自己动手,你要自己用剑划开她的喉咙,或者刺穿她的心脏,你确定要我帮你吗?”,

冯妖妖面上仍在笑,但袖中的手已经有了几分轻颤。

她不是第一次和薛怀礼打交道了,老实说,他与传言中的不同,恶人坑中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早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白虎凶星的恶名,那些重犯,囚徒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但却薛怀礼却怕的要死;为了见他她原本也准备了许久,但见了他本人之后才发现之前的那些准备全部都是徒劳,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与他谈什么都不用绕弯子,可以便是可以,不行便是不行,干脆利落,说一不二。

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对薛怀礼的看法就会不同,她并没有看过薛怀礼杀人,以他如今在恶人坑中想要杀谁根本就不必亲自动手,只要随意地挥一挥手就会有人为他摘下敌人的项上人头,这样的薛怀礼更加可怕。

孤僻,冷漠,不近人情,虽然他也会讲究礼节,与你交谈恶人坑和财神阁的合作,但你却永远也察觉不到他有什么感情波动,也无法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他前一刻可以与你合作,下一刻就可能会杀了你。

就像现在,虽然与自己见了礼,但在他的眼中自己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取走性命的物品,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任何的看法,财神阁这个庞然大物在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少的分量。

所以,她感觉到了危险。

“你”,

独孤伽罗一瞬间天人交战,犹豫不定,但薛怀礼抬起手的那一刻她就摇头道:“不要”,

“我不要你帮”,

独孤伽罗闷闷不乐地收回了木剑。

薛怀礼冷笑一声,敛去灵气道:“说到底,就是孩子气”,

冯妖妖笑道:“薛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她是青龙,恶人坑也好,财神阁也好,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

第六十章昆仑子弟

对恶人坑也好,对庄姜等人来说也好,恶人坑与财神阁的合作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为此,庄姜在财神阁玉部内做过清洗,薛怀礼也杀了十数个可能泄密的人。

但他对独孤伽罗却毫不隐瞒。

这是他见到伽罗的第四天,这几天两个人相处的其实很不融洽,但他对伽罗的信任毫无保留;或许这样的小姑娘本就是不需要提防的人,又或许是薛怀礼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好,冯妖妖不得不对这个单纯的小姑娘高看一眼。

不需要任何原因,被薛怀礼庇护本身就是原因。

她发现一个很悲哀的事实,许多别人轻易就能够得到的东西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会得到,有的事甚至越是努力就离她越远;这些年她的手段越来越严厉,越来越酷烈,她越来越擅长玩弄那些阴谋诡计了,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轻松,相反,她的路越往前越是困难重重,因为她的敌人中手段不够的已经出局,剩下的都是和她一样狡诈多谋而又神通广大的人,譬如庄姜,譬如薛怀礼,譬如陆鸿。

这些都是熟悉的敌人,对彼此的性情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们对彼此的提防之心都很重,这是一个不可破解也无法逆转的恶性循环,他们的明争暗斗会越来越激烈,直到她出局,或者她的所有敌人出局。

独孤伽罗却是截然不同,她从不玩弄心机,只要稍稍有点阅历的人就能一眼把这个小丫头看到底,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愿意对她坦诚。

多么残酷而又令人嫉妒的事实?她牺牲了所有珍贵的东西才走到今天,到头来却羡慕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也正如她所料,独孤伽罗望了望她又望了望薛怀礼,一脸迷茫的神色,显然并不知道恶人坑和财神阁的事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尸祸之前,庄姜回到恶人坑寻求庇护,你们失败了”,薛怀礼道。

“你还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改变了立场”,

在恶人坑也好,在关内也好,薛怀礼很少玩弄什么计谋,因为不屑,别人也很少对他玩弄阴谋,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聪明人之间打交道的最好方式就是实话实说。

对于庄姜,认识她的人都称呼她为先生,连陆鸿也不例外,因为以她的能力担得起“先生”这两个字。

但薛怀礼却一直都是直呼其名,因为在他的眼中,所谓的智者不过是一群没有实力,所以只能摇唇鼓舌,卖弄小聪明的人而已,难成大器。

冯妖妖点头道:“所有人都低估了阁主,她早就知道有人心怀不轨,庄先生的计划都在她意料之中,她想要钓出潜藏在财神阁中的所有心怀反意的人然后一网打尽,但她也低估了庄先生”,

“发现不对后庄先生第一时间壮士断腕”,

自嘲地笑了一笑道:“而我只好跟庄先生划清界限,下一次相见,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现在,借着平灭尸祸的大功,财神阁如日中天,光芒万丈,但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暗流涌动,财神阁内部和庄先生一样蠢蠢欲动的人数不胜数,八大财神欲壑难填,日渐贪婪,财神阁现在的规模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阁主只能不断扩张,以兵锋之威震慑内部的宵小之徒”,

“可这又能维持多久呢?财神阁在中州是有一些根基,但和那些植根了百年千年的世家想必财神阁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以前,财神阁草蛇回线,一点一点的侵入那些世家,就像慢性的毒药一样,起初人们毫无知觉,等到察觉到痛苦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这是最正确的扩张方式;感受不到疼痛的世家们不愿意插手别人的事让自己受损,被埋下暗自的世家苦不堪言,要么壮士断腕,牺牲血亲,要么四处求援却徒然碰壁,中州数百世家一盘散沙,只要阁主耐下心来,最多再有百年,中州便将被财神阁收归囊中”,

“可惜,等不了了,黑暗给了阁主许多东西,但阁主却厌恶了黑暗,她不惜和吞天老魔联手也要告诉世人,财神阁不属于黑暗,财神阁是神州的中流砥柱,她想要的不是建立在黑暗基础上的无上权势,而是江山一统,天下大同”,

“呵,没有可能成功的,被内部的压力逼迫,不得不向外扩张,换来的只会是世家们的激烈反弹,一旦战事不利,内部的人再群起而攻,财神阁顷刻间就可能土崩瓦解”,

“当初,我以为庄先生去恶人坑寻求庇护无疑是自绝后路,牺牲太大,但现在看来,我自己才是朝不保夕”,

薛怀礼静静的听着,对于她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恶人坑罪魁祸首手下也是能人辈出,也有如庄姜那般能谋善断的人,当初庄姜和冯妖妖去往恶人坑寻求合作的时候神狱府的毒士几乎一致的认为罪恶坑应该与她们合作,而不是如日中天的天阳玄阴。

但薛怀礼却对素未谋面的天阳玄阴更多几分兴趣。

“你的伤是因为财神阁内部的争斗?”,

冯妖妖笑了一笑,摇头道:“财神阁内部暗流汹涌,但现在阁主威势正盛,还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我是被另一个人所伤”,

“能伤你的人,应该不简单”,

他虽然对冯妖妖和庄姜无感,但却没有小看她们的实力。

冯妖妖道:“昆仑派,长春真人座下大弟子,断痕”,

“昆仑派,断痕”,

听到这个名字,薛怀礼目中竟动了一动,道:“早有耳闻”,

冯妖妖道:“妖妖与他交过手,昆仑派的大弟子,名不虚传”,

“你似乎该走了”,

“多谢薛大人”,

知道这个强大的敌人已经有人抵挡下来,冯妖妖心中不由得轻松许多,盈盈施了一礼便离开此地。

约莫一刻钟后,一座金色的桥梁架起,横贯虚空,身穿金色锦袍,身形瘦削,眉眼如刀的青年背着手立在桥梁之上,俯身看着下方的两个人。

“恶人坑薛怀礼?”,

这个人好凌厉的气势,独孤伽罗忍不住抬头看向金色桥梁上的那个人。

薛怀礼轻步走到她身前,道:“好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足尖一点,体内发出一声虎吼,陡然间冲天而起袭向那金色的桥梁

第六十一章落井下石

“呦,张兄,您早,可巧又在这小店里碰着您嘞”,

“可不是嘛,临潼这么大,偏偏就这小店的云吞面最合小弟的胃口”,

“哈哈哈,我也是为这云吞来的,张兄听说了吗?日前,昆仑派的大弟子和那恶人坑的白虎对上了”,

“怎么没听说?这时别的地方的人未必知道,但咱临潼哪还有人不知道的?当日那断痕去冯家那叫一个威风,冯家养了那么多高手,据说还有从巫族来的异人,但谁也挡不住断痕的轻轻一掌,死在他手里的冯家高手足有数十百人,连虫巢都让人给端了,听说在北域也把冯家小姐追杀的够呛,这么,遇上了恶人坑的白虎凶星才算找着了对手”,

“嘘,虫巢这事可不敢瞎说,捕风捉影的事,还不定就是真的呢”,

一人小心的压低了声音道。

另一人摆了摆手道:“切,在临潼他冯家还没这么大威势,虫巢的废墟是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昆仑派已经不问世事多年,要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会派出大弟子断痕?”,

“也不是那冯唐是不是老的昏聩了,把偌大的一个家交给冯妖妖打理,当年的冯唐可是一代枭雄”,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这冯唐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了”,

昆仑派大弟子断痕登门踏户,踏平虫巢的事在临潼早就是人尽皆知了,那一段时间里这就是临潼的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最多的事;一些本地的大家族已经准备要添一把火,把已经势衰的冯家彻底踩进泥土里,然后接手冯家在本地的各项事务,其中包括酒楼,青楼,舞场,斗技场等各类产业。

但其后尸祸在东南一代爆发,肢鬼以俯瞰天下的姿态向西行军,中州派出的修士联军在东南全军覆没,各世家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准备应对尸鬼之祸,冯家这才得以避免被落井下石的后果。

这场尸祸来势如烈火狂雷,但熄的也如一瞬山崩,财神阁主,古圣和小陆阁主联手击退肢鬼;财神阁的主人威势之盛堪称前所未有,古圣在东南一带创办书院以传道,而小陆阁主则一举成为神州新贵,二十不到就成了一时间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声名之盛远超当日的中州十杰和谢家名人榜上上榜的十人,临潼也没有人再关注什么冯家,什么断痕,都在谈论财神阁,古圣,小陆阁主;但本地的世家却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本属于冯家的产业。

大业酒楼,临潼本地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冯唐掌管冯家时花费重金建造这座楼,他亲自屈尊去往江南请来五大名厨坐镇,并买断了本地最新鲜的九大食材,苦心经营三年,终于成就了大业酒楼“临潼第一楼”的美名。

但今天大业酒楼的招牌却被摘了下了,换上的是崭新的“刘氏酒楼”招牌。

中午时分,一辆马车匆匆而来,藕绿色裙装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走进酒楼,道:“唐掌柜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唐掌柜?哪个唐掌柜?”,

现在站在柜台后是一个十分干练的中年人,见着少女风风火火跑来的少女一脸怒色,他想了想,拍了拍脑袋道:“你说原来在这里做生意的唐掌柜啊?三天前,他拜访我们刘家,说要把大业酒楼盘给我们刘家,这大业酒楼在我临潼可是出了名的第一楼,我家家主哪有钱接这个盘面啊?当时就拒绝了,谁知道那唐掌柜却不答应,说现在冯家有难,急需现钱,也不用多,三万两就把这酒楼盘给我们刘家”,

“三万两?”,绿衣少女怒道:“当初我冯家为了建造这座酒楼足足前前后后花了十二万两银子,还不算后来的经营费用,他居然三万两就盘给了你们?”,

“谁说不是呢?”,那干练的中年男子摇着折扇道:“大业酒楼的价值谁不知道?但你们的唐掌柜却苦苦哀求,我家家主是个良善人,最见不得人受苦的,听说冯家有难,不得不兑了酒楼,心里也是不忍,便取了六万两银子给他,请他转交给你们家小姐,怎么,这事他没有跟你们说?”,

“你”,

这摆明了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绿衣少女只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男子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唐掌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姑娘反正来了,不如在这里坐坐,我刘家第一天接受第一楼,我做主给你免单了”

绿衣少女与他争辩一番,终是争辩不过,衣袖一甩,咬着牙眼角含着泪怒步而出,那中年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

坐在马车上老人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那老人身材矮小,身穿布衣,看起来平凡无奇,但这一眼却让那中年男子如同堕入冰窖。

只是旋即就想起自家主家威势正盛,而冯家已经势衰,按照这个情势来看冯家根本无力东山再起,心里安定下来,不甘示弱地向那老人瞪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绿意少女伸手拭去眼泪,脸上变得漠无表情,挑开帘子正要上车,却忽然怔住了。

一名身穿碎花长裙的少女有些疲倦地坐在车厢里,身子半倚着,纤细的手托着腮,殷红的手指蜷缩着。

她衣服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点点斑驳看得出她北域的一行并不顺利。

“小姐”,

看到这少女绿儿先是一怔,旋即施了一礼。

“上车吧”,

冯妖妖道,似有心若无意地瞥了一眼已经换下了招牌的酒楼。

“是”,

绿儿上了车,小心地坐在她的身侧。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害怕我?”,

“不不是”,

“靠的近一点,我累了”,

“是”,

她往旁边挪了挪,冯妖妖伸出藕臂将她揽在怀里,她便乖巧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些天,辛苦你了”,

“为小姐做事,都是应该的”,

冯妖妖轻点了点头,道:“回家吧,这些操心的事情,日后再说”。

第六十二章腹中的虫巢

“季风,常宁,司徒十二,孔岩一共七十三人死在断痕手上,张霖,伏清高,许墨等二十余人逃走,陈管家被司空家收买,暗中把许多生意都转让给了刘家,被我发觉后他带着一家老小连夜逃走,现在被司空家保护了起来;唐掌柜趁机向刘家献殷情,把大业酒楼低价折算给了刘家,现在人应该也在刘家”,

“断痕毁了虫巢,但虫母和孵化之地没有被发觉,还保存完整”,

“另有不少家族内部的高手被其他世家收埋,数量极多,还没有走的人也蠢蠢欲动,惶惑不安,如果没有线丝蛊虫丹恐怕他们也已经逃走了”,

回家的途中,绿儿向冯妖妖详细说了家里的境况。

冯妖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只是偶尔会“恩”一声。

冯家的颓势远超她的预料,断痕所造成的损失极大,她苦心建造的虫巢被断痕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虽然虫母和孵化之地得以保全,但没有个十年八年虫巢是不可能再现当日的盛况了。

家中养的高手有大约两成死在断痕的手上,逃跑的却有三成之多,他们的体内还有线丝蛊虫丹,但他们宁愿拼却一死也要逃离。

冯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近一半的产业已经被本地的世家给夺走了,连同冯家养了几十年的店里的掌柜和帮工等人,都被他们摘了桃子,这一次冯家元气大伤。

更麻烦的是这样的颓势还会持续下去。

断痕于关内与薛怀礼的一战并未分出胜负,恶人坑刚与庄姜缔结盟约,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昆仑派结仇,薛怀礼这一战不过是试探和满足他好战的情绪而已,并不打算帮自己抵挡住断痕。

要不了多久断痕就会追到这里。

他从昆仑远道而来,杀的冯家元气大伤,转而去往北域一路追杀,她牺牲了手下两个巫族高手也只是让他收了一点轻伤,如果不想办法解决了他自己就不会有活路,或许当日杀掉岩烈的确是一步错棋

“你为什么不走?”,

她有些烦恶地睁开眼,听完绿儿的汇报后漠无表情地问道。

绿儿垂下头,低声道:“绿儿生是小姐的人,去了阴曹地府也会继续跟随小姐”,

她没有说任何原因,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心。

在冯妖妖身边这么久,她已经学会了揣摩人的心思,眼前的这个人性情古怪,狡诈多变,她不敢说自己已经摸透了她的性格,但冯妖妖的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她却是知道的。

果然,冯妖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你,很好”,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冯妖妖道:“陈管家既然走了,他的位置就由你来接替吧”,

相比于她丫鬟的身份,冯家管家的身份无疑要高的多,在冯家说是位高权重也不为过;这也是冯妖妖罕见的如此提拔一个人。

但绿儿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仍旧垂着头,恭敬地道:“婢子不敢,婢子能力低微,不敢误了小姐的事”,

冯妖妖摆了摆手:“怕能力低微我派个善于管事的给你打下手就是了,难得你这份忠心,管家的位置你尽管接着就是了”,

“是”,

绿儿顺从地答应了一声。

“家族元气大伤,要处理的事很多,以后你要多为我分担一些”,

“是”,

“如果媚姬”,

如果媚姬还在,她可以替自己分担更多,自己的心情也会逾越许多;那个丫头的好处绿儿终究还是比不上。

只是她的话却没有说下去,媚姬已经收到惩处,但那并不能让她好过多少,短暂的泄愤过后,每每想起那个丫头只会让她心疼,然后再变得心狠。

“哼,那些叛徒,我会让他们死无葬生之地”,

她的双眼又变得森然而冷冽。

马车行驶到冯家,大门内外都无人看守,但大门依旧是崭新的,只是那种清冷的氛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冯家已经不复当年了。

虫巢连同她居住的阁楼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一眼望去尽是焦土,虫巢的入口处机关已经被毁坏殆尽,那黑漆漆的入口就这么暴露在外。

这些天来家中变故甚多,绿儿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个虫巢。

打心底里来说,她也不愿意再靠近这里,在这个家中,除了冯妖妖外就只有她和已经死去的媚姬知道虫巢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到底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冯妖妖拨开飘扬在风中的帘布,俯身走进虫巢中,绿儿也只好跟在她身后,往地下虫巢的一路上被烧焦的线丝蛊虫尸体和人的尸体被搅在一起,一眼看去触目惊心,无比难闻的气味传入鼻中,令绿儿胃中翻腾。

当走到那片血肉梯田附近的时候她更是几欲作呕,好在冯妖妖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远远的看了一眼保存完整的孵化之地便停住了脚步。

“只要孵化之地和虫母在,小姐就能重新建一个虫巢”,

“不必了”,冯妖妖摇了摇头,道:“虫巢不应该建在这里”,

“当年庄先生送我《千丝万劫手》的上部功法,试图以下部的功法要挟并控制我,却没有想到少君会造访冯家,并与我结下些许善缘”,

“那时我修炼千丝万劫手已有一段时间,如果得不到下部的功法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庄先生还在功法中故意写错了几处,引岔我的筋脉;是少君为我一一纠正过来,为我续全功法,并教了我一种全新的东西”,

“不是法术,不是武技,而是一种移植,一种改变,一种融合,就如同他自己融合炎魔臂膀和魔之眼那样;他教我取下虫母的子宫,将它种到我的体内,自那之后,我的千丝万劫手很快就修至大成”,

绿儿脸色不禁一变,本能地涌起几分惧意。

她从没有小看过冯妖妖,但当这些话从冯妖妖口中诉说出来后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还是错了,此时站在她身前的这个少女恐怕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在孵化之地的那一只根本就不能算是虫母”,

“真正的虫母是我,虫巢在我腹中,我所在的地方就是虫巢”,

一只线丝蛊虫自她袖中探了探头,爬到她殷红而又尖利的指尖。

第六十三章化境之巅,问鼎在望(上)

当第一丝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花海中姹紫嫣红的花朵向阳而开,争奇斗艳;饱满的晨露将碧叶压弯了腰,已经伤愈的金翅鹏鸟立在花海深处的小屋屋顶上。

鹏鸟喜欢高处,喜欢天空,这是他的天性。

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白衣罗裳的少女提着花浇缓步而出,小手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莲步款款在花间的小径上。

花海外的小居里则有紫气缭绕而出,附近和远处山上刚醒的大妖小妖们朝这里看了一眼便又闭眼睡去。

很长时间以来,浮关紫气在鬼莽森林是难得一见的神物,只有当紫薇大帝显灵的时候才会有腾腾紫气浮现;每当这时鬼莽森林的大小妖族便会虔心叩拜,以谢紫薇大帝的护佑之恩。

然而当从鲲鹏岭来的那位陆阁主来到森林后一切就都变了,他运功时体内有紫气浮现,虽然那紫气完全不能和紫薇大帝的浮关紫气相比,但两者却是一脉相传,这一点鬼莽森林的妖族都能够辨别出来。

陆鸿到这里的第二天,清晨时呼吸吐纳,有紫气透过小居的屋顶扶摇而上;途径此处的老树妖慌忙跪拜,后来知道那紫气不是紫薇大帝显灵,而是小辈陆鸿呼吸吐纳时产生的异象时老树妖郁闷的说不出话来,他在鬼莽森林辈分极高,九眼魔君见了他也要行礼,不想却在小辈面前丢了脸。

之后的几天里陆鸿每日清晨练功都有紫气吞吐而出,起初附近的大妖小妖们见了无不大吃一惊,慌忙跪拜,但后来都知道从鲲鹏岭来的小陆阁主,有的妖因不爽而在心中暗骂,有的妖却暗自腹诽,这小陆阁主怕是与紫薇大帝多少有点关联,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鲲鹏,身份怕是极不简单,对他反而愈发的敬重。

此时的陆鸿正在房中呼吸吐纳,对修士来说,每天早上的纳气是必做的功课,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排出体内的浊气,淬炼肉身,巩固根基,往复循环,不可懈怠。

渡厄海一行恶战不断,几次险死还生,这一次伤愈后陆鸿的境界进一步提升,已然冲击到了化境中期,这几天在他的呼吸吐纳中境界还在不断的提升。

决定修士战力的因素有许多,法宝,功法等在战斗中都有极大的作用,但排除这些外来因素,真正对修士自身影响最大的还是根基,境界和战斗经验。

凡人七境,一步一个阶梯,有的人进境极快,但根基不稳,便如同无根浮萍,日后境界越高就越是危险;为此陆鸿曾经等了足足三年才冲击化龙。

而战斗经验有的时候会被人忽视,譬如自以为是天才,也的确是天才,但仍旧有许多不足的伽罗。

在江南时他把自己一身剑法毫无保留的交给她,连任非踪的六式剑雀也手把手的教给了她,但每一次比剑她都是输,为此她闷闷不乐了很久;但在陆鸿看来,就算她的剑法超过了自己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她的剑不够快,不够狠辣,也不像颜无暇那样能一板一眼把每一招每一时都练到最扎实,她出剑的时候总是会手下留情,这就是战斗经验不足导致的后果。

陆鸿在历练的初期就在孙瑶的逼迫下摈弃了这一点,他的剑是在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他了解这世上大多数的杀人手段;而伽罗的剑一直都在摇篮之中,对于外界的许多功法,许多手段她并不了解,所以她总是会败。

而在这一点上,后来的何不思做的比伽罗要好得多。

他不得不承认,当初连他也看错了何不思,那个少年于剑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虽然韧性十足,但有的时候没有天赋就是不行,这个世界上也不缺乏有天赋且又很努力的人;但何不思却能另辟蹊径,放弃剑招剑式,只把剑的快、准、狠发挥到极致。

这是对杀人剑最好的理解,化繁为简,一击必杀,干脆利落,在某种意义上何不思便是另辟蹊径的天才。

但他所要追求的东西与何不思并不相同,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杀人剑,快剑的手法他在十四岁的那一年就学了四十七种,自然没有像何不思那样练到极致,但他的快剑却生在变化繁复,之后,他的剑就愈发的趋向于博大精深。

剑本就是博大精深,纵然是最顶尖的剑客穷经皓首,耗费一生也不可能遍览剑的浩瀚,他们只是比其他的剑修同道走得更远。

而剑道本身也不断的进步,从剑招,剑式到剑气,剑意再到剑域,无数惊才绝艳的剑手将剑道推到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度,虽然现在已不是剑修鼎盛的时代,但剑道仍在不断的推陈出新。

陆鸿想要的是穷究前人之见,再创剑道新途,所以他的剑宏大而又纷杂。

古圣燕凌霜的剑和六绝古剑依次在他脑海中交叠,间或还有枭邪郎癫狂的战法。

银月之剑和六绝古剑都曾被握在他的手中,而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他御使神剑,而是神剑自身力量的施展让他大开眼界;银月之剑吞吐星辰,造化银河,与紫薇大帝的剑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古圣的境界到底及不上古之大帝,银月之剑可以短暂的造出银河皎洁,星辰灿烂,但却无法衍化出真正的星空。

如果说古圣的剑吞吐星辰,造化银河,占得是一个“天”字,那六绝古剑的水墨山河,六识无踪便占了一个“地”字。

紫气如涟漪般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放在一旁的六绝古剑忽然轻轻鸣颤,发出轻微的剑鸣之声,剑式在脑海中往复变幻,星辰银河不断推衍,陆鸿的灵气忽然向内收敛,剑意如波纹震动,他二指一并,剑气透出指尖。

“天剑”,

轻吐出两个字,透出指尖的剑气直蔓延出近一丈,堪堪点在木门上,却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下一刻,剑气幻灭,衍化星辰,房间里凭空出现一片星空,而星空所在之处的桌椅,柜子等物却在一瞬间被湮灭殆尽

第六十四章化境之巅,问鼎在望(下)

突破的天剑,全新的境界,剑气消失的时候房间里仍有星辰点点,蓝光飘散在空中。

这一剑的蜕变意味着古圣的遗留他已不负众望完全吸纳,天剑得到进一步完善,他自创的天地人三剑终于初成。

而收发自如的剑气意味着他对剑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片刻后,又是一道剑气透出指尖,剑气勾画之中在他身前化出一副水墨山河图卷,水墨蔓延,整个房间变成了黑白两色的世界,但外面的声音却透了进来,封五感,闭六识的神通并没有在这图卷中显现出来,他的地剑没能蜕变,还需要继续打磨

厨房中正在切菜的杜合欢突然受到感应,转过头朝这里看了一眼,旋即把砧板上的土豆切成薄薄的丝。

他是剑中好手,刀工自然也不会差;小的时候出生富贵,他从没有下过厨,后来颠沛流离倒是学了不少手艺;跟随魏青虹加入圣火教后他很快就位高权重,这些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这些手艺却没有丢下。

在鬼莽森林,自然不好做肉食,小蝶那里有一些土豆,青菜,豆腐,豌豆,藕和蜂蜜等物,这几天没少往这里送,杜合欢在西域时曾在一座无名的寺庙里见一名老僧做的素斋,当得是色香味俱全,这时给琦菲做的就是这素斋。

不一会儿三份热菜就出了锅,杜合欢盛了碟后端到旁边的房间里。

琦菲正翻着剑谱,见他来抬起头叫了一声“杜叔叔”,然后放下书帮着杜合欢一起盛饭。

“我去叫义父吃饭”,

“不用叫他了,他突破在即,不便打扰,长生,你先吃吧”,

“哦”,

琦菲爬到板凳上,她还不到五岁,个头比桌子还要矮一些,坐在桌子上也只能高出一个头来,抱着碗的时候霎时乖巧。

昔日的圣火教圣女冷漠而又孤僻,旁人很难与她相处,现在的琦菲却乖巧懂事,可见陆鸿在她的教导上是下了功夫的。

陆鸿出生富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自然不乏艰难困苦,但那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性;相比之下魏青虹和樊心都因为仇恨而蒙蔽了双眼,心理也与常人不同,把长生交给陆鸿抚养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杜叔叔的菜做的比义母还好”,

小丫头很满足地吃了小半碗饭。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普遍都很认生,她知道这个杜叔叔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却有一种由衷的亲切感。

杜合欢温和的笑道:“你的义母是孙瑶吗?她的见识和修为都是一等一的,女工针线厨艺方面却差了一些”,

琦菲摇了摇头道:“不是师父,是鱼姨娘”,

“鱼姨娘鱼幼微吗?”,杜合欢笑了笑道:“鱼姑娘本是临潼花魁,跟了你义父后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自也不用学这些,偶尔下厨也只为和你义父亲近一些,厨艺如何反倒是次要的”,

琦菲嘴角有两个米饭粒,他伸手轻轻擦掉,心里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了,身为圣火教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他虽觉得权柄在握,但更多的却是肩上的巨大压力;与剑道惊鸿任非踪一战同时成就了两个人的名声,使得名字不仅震动西域,在关内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毕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半生的颠沛流离,尝遍了世间的苦,也享受了红尘的繁华,到了这个年纪对功名利禄看的更淡;在拜剑红楼担任大供奉之职时他既握有实权又是个富贵闲人,他喜欢俊美的少年云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去,他已经得到了一切,但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以为人心就是欲壑难填,自己大概永远都会有着许多缺憾,但却没想到给这个小丫头做一顿饭,看着她捧着饭碗吃的正香的样子却让他的心里涌起了极大的满足感。

这就是返璞归真吧,杜合欢心中想道,车水马龙,峥嵘一生,最终却还是要回归到生活中来的,修士也不例外。

“杜叔叔,你也吃”,

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琦菲用圆乎乎的小手给他舀了一勺青菜汤。

“嗯”,

随后与她谈到在红尘剑阁里的诸事;琦菲很小的时候就和陆鸿一起闯过七国怨地,但那是她还太小,根本不记事,等她记事的时候所有的回忆就都是在红尘剑阁了。

红尘剑阁建成至今没少经历风雨,和鲲鹏岭小帮派之间的摩擦,尸祸前夕的全面戒备,渡厄海散仙的进逼只是那些事大多数都与她无关,她要做的无非就是读书写字和练字。

以前她觉得师父对她很严厉,也曾赌气的想过要离开红尘剑阁出走,但经此一难后却记起了许多红尘剑阁的好。

孙瑶虽然对她严厉,但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为她盖了春夏两座宫殿,给她单独开辟了一处花圃,服侍她的下人,从奶妈,婢女到车夫等足有十多个,陆鸿和孙瑶自己都不曾要这么多人服侍,鱼幼薇对她视作己出,阿唯姨娘和晴姨娘也则时常带她下山去附近的集市,门内的弟子和被收归门下的江湖豪客们都把她视作红尘剑阁的小公主

杜合欢一面听一面笑着和她说着什么,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

隔壁的房间紫气愈发充盈,愈发气势磅礴,陆鸿再三衍化的地剑终于有了成效,水墨山河图幻化而出,隔绝了一切的触觉,味觉,视觉,听觉和意,天地人三剑中的地剑成功蜕变,陆鸿在剑道上又踏出了一步。

充盈的紫气流变四肢百骸,洗伐着他的经脉,他的境界也一举突破化境中期,直抵化境后期,距离问鼎只差一步。

根基稳固,战力飙升,现在的陆鸿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一阁之主,一地之雄,实打实的宗师地位。

而破境功成也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第六十五章捞尸体的少女

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些天里渡厄海前所未有的安静。

枭邪郎身死,碎魔群岛分崩离析,散仙会名存实亡,东方海域的散仙又成了一盘散沙;这片海域七成的散仙被无极道主洗了记忆,和他一同离开了渡厄海,另有两成的人在那一战中被波及到,已经死在了海域,他们的尸体大多沉在这海下;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都躲藏了起来,连号称代神执笔的董仙狐也藏了起来,渡完劫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一连几日茫茫海域都不曾见到过一个人影,连水怪海妖也潜进了渡厄海深处。

但今日从西面的海域却飘来一艘大船。

那是一艘很奇怪的船,恢弘大气,建造的精巧,桅杆高高竖在穿透,没有旗帜;船身长有两丈,宽有一丈五,分为上下两层;船体高出水面有近九尺高,船身的两边有轮子不断翻转着,桨叶轮番拍打在水中。

一名少女坐在大船的船头正翻看着一本书看的入神,船舵上十二根丝线缠绕着,另一端则缠绕在他的手指上,她五指轻轻勾动间这艘船上的各个部件便如臂指使地控制在她的手中。

正常来说,一艘船的这样的船需要至少五六人才能开的起来,掌舵人,舵工,缭手,扳招零零散散,少一个这船就开不起来,但这少女右手一根根丝线缠绕在手指上,或缠绕在关节处,或缠绕在指尖,一根根,一道道连接着船上的各个部位,那丝线林林总总足有七八十根,他竟能一根一根掌控的分毫不差。

五根手指控制七八十根丝线,控制的每一个部件都如臂指使,这样的精湛技法就让人叹为观止了。

少女却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翻着书看的全神贯注,偶尔看到一些好玩的地方嘴角便露出笑意,道:“写的真是有趣啊”,

船体的两边各有六只机关铁爪探入水中,一个个独立的舱门偶有开合。

忽听“哗”的一声水响,一只机关铁爪忽然抓着一具被泡的浮肿的尸体缩了回来,关节处转了转,舱门打开,那铁爪探入舱门内松开尸体,再转一下,舱门关闭,那铁爪就再次探入水中接着捞下一具尸体。

神奇而又古怪的一幕清晰地映入何不思等人眼中。

无极道主突然而来,整片渡厄海受到了灭顶之灾,龙蛇岛是唯一一个得以幸免的地方,话凄凉等人带着算计而来,但最终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这龙蛇岛躲了几日,确定无极道主已经离开后,鬼姥姥只能吃一些残羹剩饭,没想到就这样还有人抢先了一步。

那艘船上出了一点小的变故。

船边上的铁爪捞上来一个十分凶狠的四手海怪,那海怪看起来有点像海星,体型上却大了许多,背上长了四只手,一脸狞恶的样子。

在铁爪把他丢入舱中的一刹那那四手海怪忽然用手臂一撑从舱门里逃了出来,四只手勾住木板蹭蹭蹭就上了船,上传后直奔那少女扑去。

少女却连头也媚态,右手向后伸出,一截尖锐的东西从她袖中射出,“嗤”地一声刺穿四手海怪的身体。

四手海怪吃痛之下长声嘶叫,掌指大张,不管不顾地向那少女扑去,任身上的伤口撕裂的不成样子,但它只向前硬走出三步体内的血液就变成了黑色,体内骨节融化,身体快速融化,皮肤脱落,体内的东西全部化作一滩黑色的血水。

少女有些嫌恶,摇了摇头站起身,将染上了黑色污血的那块甲板扔进海里,转身走进船舱里。

而这一幕纵然是鬼姥姥见了瞳孔也不由的一缩。

“刚才,从那丫头袖子里射出的是一根竹节?”,

话凄凉点头道:“她是通过竹节把一种可怕的毒液灌入四手海怪的体内,把它变成了一滩血水”,

鬼姥姥道:“那竹节上涂了毒”,

话凄凉摇头道:“应该不是涂毒,那根竹节是中空的,她通过那中空的部分把毒液灌入到海怪体内,这样的手法堪称前所未有”,

心眼通的术法与正常人的视觉截然不同,各个方向的景象都映在他脑海中,是以他看的比鬼姥姥更清楚。

鬼姥姥沉吟道:“能在顷刻间把四手海怪化成一滩血水,这样的毒只有蜀中唐家和北域巫族才有,无论是唐家还是北域巫族这样的剧毒都绝不会外传;但他们又怎么会踏入这片海域?”,

“她在捞尸体,唐家的人不会这么做,她来自北域巫族?”,说着自己就摇了摇头道:“不像,她一点儿也不像巫族的那些蛮子,更像是关中的女子,但却有有一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却有说不出来,那少女的气质很特别。

青灯散人抚着长须道:“你忘了一个地方”,

“哦?”,

“或者说,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本就不多”,青灯散人道。

鬼姥姥道:“你我多年好友,就不要卖关子了”,

青灯散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弇山。

“弇山”,

“弇山我想起来了,昆仑西部,周穆王西巡却未至的那个弇山”,鬼姥姥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话凄凉也想起了弇山这个名字,《列子·汤问》中曾记载过一个关于偃师的神奇故事,那或许是神州上关于偃师最早的记载。

春秋之时,百家争鸣,儒家,道家,兵家,阴阳家等相继涌现,以机关术而闻名的墨家,公输家也相继出现,与之齐名的还有鲁家,以及弇山。

相传弇山的偃师精通机关傀儡、毒药陷阱,甚至还有奇怪的暗器和火器,但他们很少越过昆仑边境,甚少与外界往来,连先秦的炼气士想要拜访弇山也是极难。

弇山很强大,这是春秋到现在人们的共识,否则弇山不会传承到现在,甚至有人推测赫赫有名的黑榜高手也与弇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这些事情终究是难以证实。

“她真的来自弇山?”,

青灯散人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第六十六章戏城少正冶,弇山白小真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青灯散人道:“老夫三年前便看见过这个小姑娘,那个时候她才这么高,有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怪人与她一同前来”,

“恶鬼面具?”,

鬼姥姥和话凄凉心中俱是一动,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来。

青灯散人道:“起初没有人知道那怪人的身份,后来碎魔群岛的曾念群因修炼到紧要关头,境界下跌,又见那姑娘貌美,竟产生了采阴补阳的念头;曾念群绰号‘九命猫’,因为他不仅修为奇高,根基极雄厚,为人也小心谨慎,善攻善守,更擅长保命,当年的水厄老人都对他十分惧怕”,

“曾念群对这小姑娘并没有分毫轻视,也知道那带着恶鬼面具的怪人不好惹,所以事先做足了准备,并以三件法宝交换,请了碎魔群岛上的三个魔头一齐动手,然而他们仍旧没能料到,论算计,论修为他们都输了那人一筹,直到那人露出炎魔臂膀的时候他们才知晓那人的身份”,

“戏城的主人”,

“七魔少君”,

“少正冶”,

三人几乎同时说道。

何不思目中亦动了动,加入洗剑冰河后他不仅饱览冰河书库中的藏书,也听阿决讲了许多当今神州的事,阿决点评当今神州各高手的时候便提到过戏城的主人,七魔少君少正冶。

似是有心的隐藏,苏家惨案之后,少正冶接手荒丘戏城,这座城的名字便连同少正冶一同隐去;荒丘戏城不管外界的事,外界的势力强如财神阁也不能插手戏城的事务,俨然已是昆仑派那种隐世仙宗的风范,只是相比于昆仑派世外仙宗,众人敬仰的地位,荒丘戏城的名声终究是差了许多。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戏城的主人少正冶实在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无论正道还是魔道,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术法与关中诸派截然不同,倒是与北域的巫族和蜀中唐家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要说博大精深少正冶还要远胜之,除此之外少正冶在接手苏家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并不符合正道,且行事过于狠辣,接手戏城后虽然没听说有什么斑斑劣迹,但与正道的各世家,各门派也互不往来,如此一来少正冶也好,荒丘戏城也好,名声自然不会太好。

少正冶本身也不在乎这些,而敢于招惹荒丘戏城的势力也并不多。

阿决曾说戏城的主人虽然在苏家的惨案之后就没怎么出过手,但其一身修为已然通神,当今神州敢说稳压他一头的不超过十人,只是此人善于藏拙,所以才名声不显罢了。

其后戏城的一战果然证明了这一点,饶是现在风云一时的财神阁主人龙语真也没能在少正冶手下占到一点便宜。

只是他三年前陪着那个小姑娘一同来过渡厄海?这件事倒是几乎无人得知。

青灯散人道:“曾念群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招惹到少正冶,想那少正冶早在二十年前就来过渡厄海,也是在这里杀七魔,屠六仙,得了七魔少君,绝仙散人的称号;你们不是渡厄海的常客,未必知道二十年前的渡厄海和碎魔群岛与现在截然不同,二十年前几个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和散仙都正当鼎盛之势,更有生长在本地的凶魔恶兽,连枭邪郎也知那时复活很难在渡厄海占有一席之地,这才把复活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二十年”,

“那时的少正冶自也与后来不同,否则曾念群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动这种邪念;老实说,少正冶的修为进境连老夫也是叹为观止,所谓天纵奇才或许就是如此吧,常人眼中难如登天的仙人境在他眼中却犹如无物;渡厄海前后不过十二年他便跨过了仙门,成了真正的仙人”,

鬼姥姥道:“戏城的主人的确深不可测,苏家惨案之后,荒丘戏城阴气逼人,本是绝佳的炼尸之地,但因为少正冶的坐镇,连茅山的人轻易也不敢打戏城的主意”,

青灯散人抚着长须,点头道:“明智的选择,带上恶鬼面具后的少正冶与以前已经截然不同了”,

“按理说五年前少正冶早已是一城之主的身份,即便放到中州也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论年纪他也比那小姑娘年长了不少,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把那个小姑娘当成是晚辈,两个人看起来似乎亦师亦友”,

“哦~”,

他这么一说鬼姥姥和话凄凉更加好奇,道:“早先听人说,戏城的主人少正冶可能来自弇山,前辈说这个小姑娘也是来自弇山,想来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但两个人亦师亦友,这小姑娘在弇山的地位就很不一般了”,

青灯散人颔首道:“自是不一般,原本我等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后来她又往来渡厄海几次,却不都是少正冶与她一同前来,有时候是血榜上的杀手,有时候是北域一带的高手,他们良莠不齐,所以口风还是走漏了”,

“这小姑娘是弇山偃师家族的千金,名叫白小真”,

“白小真?”,

何不思眉头微微一动,芳华榜上有名,但却来历神秘的那个白小真,是她

“芳华榜上的人,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话凄凉摸了摸下巴,

青灯散人道:“这一次却不知她是独自一人前来还是那船上还藏有血榜上的高手,她总是在这片海域寻找什么,这一次却是打捞尸体”,

“她要打捞尸体由得她去,但这海域却不是归她所有,她能打捞,我们自然也能,她既然从东向西,姥姥不如就从南向北”,

鬼姥姥呵呵笑道:“小子,你自然要和姥姥一起去,弇山,血榜,没一个好招惹的,年轻人又年轻气盛,要是闹出是非来姥姥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话凄凉道:“我自与姥姥一同去”,

转而又道:“徒儿,你去会会那个小姑娘,不见得就要与她动手,上得船上看看就是,她若不插手我们的事你便回来,若她有所动作你便见机行事”,

第六十七章电光火石

“这很危险”,

洛绮月眉头微微一蹙。

虽然以她的目力还看不见那艘大船上的少女,但从他们的说话中自然能了解到那少女来历很不一般;何不思刚修成心眼通不久,虽然话凄凉说他的修为已经远胜以往,但洛绮月并不希望他再冒险。

话凄凉道:“对旁人来说,傀儡师的博而杂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但当傀儡师面对剑客的简而精时并不见得能占什么优势,就算不思斗她不过,你也该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

“那我与他同去”,

“不必,绮月,你留在这里”,

何不思足尖一点纵跃而出,落到十丈开外的海面上,再一点在海面上划过两道残影,身形旋即消失。

“好俊的身法”,

鬼姥姥虽然一向不大待见这个小辈,但这个时候也由衷的赞叹一声,道:“小子,我们走罢”,

大船距离龙蛇岛不到十里,何不思展开身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靠近了这艘船,他却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船尾处静静地看着船身两侧不时放下,又不时升起的铁爪和不时打开的舱门。

铁爪有五根手指和肘部关节,与船身相连的地方也能自由转动,每一根手指的两处关节与肘关节都与人一模一样;人的手臂可以做出的所有动作这钢铁做成的手抓都能做出,而这样的铁爪在船身两侧足有十六只之多。

除了铁爪外,船身两侧另有近二十个舱门和密密麻麻的暗孔暗格,看得出那暗孔暗格是发射暗器的用途。

洗剑冰河也常有船只往来,但没有哪一只船能与眼前的这一艘相比。

何不思无声无息靠近并贴在了船尾,手指轻轻触碰,一处暗格忽然打开,却还不待内中的暗器发射出来何不思已经将铁剑插入暗格之中堵住了机括还没来得及发力的暗器,迅捷的一剑,剑尖刺入暗格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轻轻上浮几分踩在剑身上随着大船而走,心眼通的视野范围也随之而扩展开来。

这艘船上面的船舱很大,比一般人家的庭院还要大上一倍,内中的装饰虽不金碧辉煌,但却格外雅致,书柜和桌椅都是由上好的红木打造而成,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身穿碎花裙少女身侧摆着一只倒流香香炉,香粒立在倒流香香炉龙头上的小孔中,燃气后那白色的烟香就从龙口中吐出。

少女一面摆弄着手里的小傀儡一面翻看着手中的曲谱。

她手里摆弄着的是一只木色的小傀儡,没有五官的脸孔,四条手臂各自握着兵器,短而锋利的双刀在小傀儡手里不时舞动,少女偶尔一提线那只小傀儡就滴溜溜如陀螺般快速旋转起来,四只手里握着的双刀双剑舞成一团灿烂的银光。

好快

何不思目中一动,那少女看似随意的一提线,手里的那只小傀儡四只手中舞动的刀剑寒光却已到了慑人的地步,何不思知道,以这小傀儡的转速,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那双刀双剑给切成碎片,却没有人能够透过快速转动的攻击到小傀儡的本体。

少女用最简单的手法使这小傀儡攻守兼备。

何不思在洗剑冰河的书库中曾细看过刀典,知道刀招中有一式转陀螺,用刀的人身体急旋,带动刀锋,所过之处无不辟易,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凌厉的刀招,刀客若是根基足够,只凭这一招就能在修界立足。

这小傀儡在少女的指下施展出的却是四倍的转陀螺。

少女却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正在施展的是刀招,她只是随意的把玩着小傀儡,一会儿左旋,一会儿右旋,一会儿又将那没有脸孔的小傀儡抱在怀里把弄着它的手肘关节。

乐谱书翻动,小傀儡不时的拍一拍手,恰好合着琴声的节拍。

在她身侧抚琴的是一名身穿布衣的盲眼妇人,妇人五官端正,样貌姣好,只是脸上殊无半分表情;她的琴艺十分高超,但琴音所反映的不仅是一个人的高超琴技,还有弹琴者的心境。

这妇人心里没有半分喜悲,浑如一潭死水,所以她演奏出来的琴声也如同一潭死水,虽然每一个音符都没有任何错误,但听的人却觉得很不舒服。

此时的白小真便觉得很不舒服,手里小傀儡忽然快速拍手,打乱了那琴声的节奏,道:“别弹啦,别弹啦,像哭丧一样”,

盲人琴女便不再弹。

白小真苦恼地揉了揉额头道:“你们这些杀手真是无聊,连弹个曲子都不会,早知道我就去清馆里随便找个伶人出来了,什么天魔琴?改名叫哭丧琴吧”,

盲人琴女依旧不答,依旧沉默。

何不思心中却是一动,天魔琴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是北域杀手榜上有名的杀手,这船上果然有血榜上的人。

听说陆鸿师兄也曾在东面的镇子里吃过天魔琴的亏,却不知这船上除了天魔琴外是否还有其他血榜上的高手。

“还是玩我的娃娃吧,只要音律上再完善一些,我的天女散花杀阵就完成了,这将是杀手界最优美,最完美的杀人术”,

白小真手指轻轻勾动,屏风后忽然出现几道窈窕妩媚的身影,似有佳人挪动莲足款款而来,便在这时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咦。

透过窗口,她看见一艘小船出现在北面,船上有两道人影,他们张开五指,运功一吸水面下的尸体就破水而出飞到船上。

少女吃吃一笑,道:“看来这里的散仙还没有被叔叔打服,竟有人敢跟我抢东西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线丝勾连,转舵间大船转而向北方驶去。

她的根基并不高,何不思估计她的境界应与陆鸿相差无几,但她却打算向鬼姥姥和话凄凉出手,这船上必然还有其他高手,有必要给他们制造一些混乱。

心念一毕,何不思提足勾起提剑,偏足一踩便欲上船,熟料就在这时两边气流急动,如同波流,心眼通之下两道痕迹极其明显。

凛冽杀机瞬息而至,何不思电光火石之间旋动剑锋化出一道剑弧。

“当”,

剑鸣声响起。

第六十八章雾中的杀机(上)

心眼通的覆盖之下,何不思没有看见一道人影,但却清晰地看到身外两道气流急速而来。

手中铁剑当空横扫而过,剑气星空弧光飞旋,“当当”两声,身外的两道气流受到阻滞,何不思凌空一点倒掠出三尺,脚踩虚空身法时沉时浮。

修成心眼通后,他一身玄功全部恢复,功力更胜以往,身法也更加奇诡莫测。

两道气流虽受阻滞,杀招却不曾稍减,只是稍稍顿了一顿便联袂杀来,快剑如雷似电,迅捷绝伦。

两个看不见的人,一人左手持剑,一人右手持剑,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快剑。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样貌,但何不思的心眼通却能够勾勒出他们的轮廓,身法稍转,两道残影划过便避开了他们奔雷般的一剑。

“叮咚”,

便在这时,杀机凛冽的琴音丝丝而来,先是叮咚一响,旋即便如狂风骤雨,惊涛骇浪,音波重重叠叠赫然重压而来。

何不思心中一动,足尖一点跃上半空,旋即如光影一般倒掠而出。

音波扩散十丈,他向后掠出的距离也恰好是三十丈,两道气流再次逼近,何不思向左右各出一剑,无声无息,但两道气流却已然被逼退。

那两个看不见的人出剑很快,但何不思的剑却更快,方才两剑几乎点在了两人的脖颈上,他们这才不得不退。

船舱中,抚琴的盲女眉头轻蹙。

这个年轻的剑客很不寻常,方才竟是贴着她的琴音音波而退,音声向前推进三尺,他便游走于音波的边缘退出三尺,音声向前推进十丈,他便向后退出十丈。

他似乎能看见音波

“嗖”,

倚靠在门栏上的男子血剑一提化作一道烟雾升腾而起,凌空一转便消失在船顶。

把玩着小傀儡的白小真歪着头道:“能让黑榜上排名第六的烟魔出手,这个小子很厉害嘛”,

盲女不答,抚琴的手绷紧了一些,琴声中凌厉之气愈发强烈。

而离大船十丈的何不思已经动弹不得了。

脚下的海水变暗了几分,他的心眼通可覆盖方圆数里,没有任何死角,这种变化自然也瞒不过他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突然而来的是一只影形。

它只方一蔓延到他的脚下他就已经被禁锢住了。

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影形,两个看不见的人,黑榜上赫赫有名的天魔琴,还有空中那已经侵袭而来的浓郁黑烟

“哗啦”,

何不思右手空荡荡的袍袖忽然卷起,强大的气流自体内宣泄而出,又自袍袖之中浩荡而下,脚下的海水骤然旋转起来。

影形还欲死撑,但顷刻间何不思袍袖中的气流已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震荡而下的力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它的身体向袍袖中飞去。

杀掉曹云蛟后他的吞吴功已然修至大成,这一番施展出来使得整个海面都沸腾起来,待影形想要逃走后已然来不及,惊叫一声被何不思吸进袍袖之中。

俯冲而下的烟魔不禁一怔,这只影形是他在戏城一战中擒获的,炼化之后他的暗杀手段如虎添翼,万无一失,怎么也没料到今次居然在这个小辈的手上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杀手之间的死斗瞬息万变,他只一怔之间何不思已经将方圆三丈处的海水尽皆提起化作一条巨大的水龙盘绕在身外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

杀机烈烈的天魔琴掀起的音波在巨大的水龙的身上击出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小洞。

“嘭嘭嘭”,

“哗哗”,

震动的水响之声不断响起,音波却无法直接切断这条巨大的水龙,而看不见的两个人和烟魔已经直接穿透水龙挺剑杀向何不思。

“当当当”,

剑的铮鸣与狂响演奏出杀气森然的乐曲,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一柄黑榜上盛名在外的饮血剑,两柄看不见的剑,四柄剑在最狭窄的空间里猛烈互砍,如同鼠穴死斗,最终的结果居然是两个看不见的人,退。

何不思也一个提纵向后跃出数丈,右手袍袖箕张,炽热的气流压逼着海水,被蒸发的海水登时水汽沸腾,化出一个小范围的雾气。

何不思向后三步,身形隐入雾气之中;本欲追杀的烟魔双目不禁一凛,却终究没有再向前踏出一步。

“无影双子,天魔琴,烟魔三人联手也杀不掉他,这个小子好厉害啊,如果他做杀手,在黑榜上应该能排在前五吧”,

“既有如此能耐,当为我所用”,

少女甩手一抛,小傀儡划过一个怪异的弧线飞射而出,绕了几绕出了舱门,跳上舱顶,没有五官的脸上出现露出一条缝,缝隙张开成一张嘴,嘴巴一开一合道:“小子,我家小姐爱惜你的本事,想要招降你,臣服在我家小姐脚下,日后保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迷雾中没有任何声息。

那小傀儡以怪异的语调吧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而那迷雾中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少女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便杀了吧”,

“小姐有命,杀无赦”,

小傀儡尖声道,少女手指轻轻一勾一拉,小傀儡便顺着船上滑了回来,烟魔也化作一团烟雾赫然射入浓雾之中

“小子,你教出来的这个徒弟还真是出乎意料,先前倒是姥姥看走了眼”,

远处的小船上,正在打捞尸体的鬼姥姥道,她虽然老是说自己眼睛不好,但方才那艘大船外的战况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话凄凉笑道:“要说炼尸赶尸,自然是姥姥技高一筹,但要说挑选剑客的天赋,普天之下没有几人敢说比我更好,我这个徒儿看似天赋不高,实际上却是最能把剑练到极致的剑手,即便是洗剑冰河的老家伙们引以为傲的阿决也已比不过我的徒儿,当今世上年轻一辈的剑手中已经没有几个能与他比肩了”,

“哈哈,到头来还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哈,无妨,本就是为还洗剑冰河一个人情”,

“他以后也许能走得比我更远”,

第六十九章雾中的杀机(中)

海面上迷雾散去,烟魔持饮血剑立在海面上,双眼阴沉。

作为黑榜上排名第六的高手,他平素杀人极少失手,炼化影形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只要再杀数十人就有望排进前五。

虽然看似只是挺进了一个名字,但黑榜上的第六和第五可是天壤之别,无论是杀人的身价,可以从弇山获得的暗杀之器还是其他都差距极大现在的他距离黑榜第五只有一步之遥,但如果这一次失手他的名次必回下调,十年之内无望前五。

他已经失了手,迷雾消散,那个小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方才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中那个小辈硬是挡住了他所有的剑招。

不是他的剑法有多么高明,他的剑只是足够的快,只有这一点,但只要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他已经感受不到一点残留的气息,他不知道那人是留在这附近还是已经远去了,对杀手来说这无疑是最坏的情况。

白小真似已无心纠缠,转舵向北面行使而去。

她知道小船上的两人都是高手,论修为那两人比这片海域的散仙还要高出不少,但她并没有什么忌惮之处;黑榜上的杀手或许杀不了这两人,但弇山最不缺的就是杀人的手段,这艘船上也有着足够多的杀器。

比如说现在,船头的甲板上就升起了一座重弩,一丈长的弩箭已经架设好,她用丝线勾动机括,“嗖”的一声射出一丈长的弩箭。

话凄凉横生一剑,绯红色的剑锋切在弩箭的箭尖,弩箭从箭头到剑身都被他从中间剖了开来,切成两片。

“弇山的机关”,

“好霸道的弩箭”,

话凄凉手中剑锋铮鸣。

“不愧是蜕凡化仙的大修士”,

白小真手指一挑,又一只弩箭上弦。

便在这时头顶传来“踏”的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落在船舱顶上。

“嗯?”,

方才消失在迷雾中的何不思如鬼魅般出现在船舱顶上,运转千斤坠的功法,脚下一踩重力下压,“嘭”的一声舱顶应声而裂,何不思身形倒转,身法如电般疾射下来,快到极致的铁剑直逼白小真。

抚琴的盲女心中一惊,生怕白小真有失,知道音波难伤此人,袍袖一拂十二枚透骨钉呼啸着向何不思打出。

“呼”的一声,吞吴功施展,何不思袍袖一卷,如飞蝗般的十二枚透骨钉尽数被他收纳到袖中,袍袖再一甩暗器反打出去。

盲人琴女琴弦勾挑,音波如水而出,这才堪堪将十二枚挡在身外三尺之外。

“当当当”,

被打飞的十二枚透骨钉分成两排定在两边的木柱上。

何不思剑势不停,快剑之下赶来的无影双子也已经慢了一拍,而受剑锋所指的白小真却只嗤笑一声,手臂甩动,小傀儡身体急旋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灿烂的弧光,下一刻转陀螺的刀招已经到了眼前。

“当当当”,

何不思急收剑势,横剑在前,以不变应万变,如飓风般旋动的小傀儡便从铁剑的剑身上逆转而上,转陀螺与铁剑的第一次相接何不思便退出了三步。

身法受阻,剑势却一刻不停,小傀儡双刀双剑带起的力量极大,铁剑与小傀儡的每一次互砍何不思都居于下风;但饶是如此他竟仍有余力抵挡住赶来的无影双子。

一柄剑对四柄剑和两柄刀,他凭借守势依旧游刃有余。

“没有杀意”,

白小真饶有兴致地看了何不思一眼,这个人剑势凌厉,此时身上却没有半分杀气,与黑榜上的一众高手截然不同。

他不是来杀人的。

伸手入怀取出一颗黑色的小木球,拂手一抛小木球“当”地一声撞在何不思的铁剑上,便在撞击的刹那小木球四分五裂开来,一团黑雾氤氲而出,“嗖嗖嗖”,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件暗器从裂开的木球中绽放开来。

无影双子和盲女琴师不得不暂时避开,而首当其冲的何不思要退已经来不及了,危机当头的刹那,他运转吞吴功,全身气劲从体内吐出,宛如洪流般爆冲开来。

仍有劲力极强的暗器透过爆冲的气流射向他的面门,何不思身体向后一样,同时间手腕翻动,铁剑跟着旋转,先是缓慢的转动,紧跟着在气流的带动之下便旋转如风,旋转的风再助催气流,密集的暗器登时全部都被吸附在剑身之上。

烟魔化作烟雾而来,何不思脚下一挪,侧步稳住身形,剑锋一甩密集的暗器在吞吴功气劲的催动之下反射而出,在他身外绽放出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

“当当当”,

烟魔,无影双子,天魔琴三人俱都察觉到厉风铺面,一时间不得不退,只有白小真提起小傀儡,转陀螺的刀招将袭来的暗器尽皆震开,她衣袖一震两只竹蜻蜓飞出。

说是竹蜻蜓,但蜻蜓的首尾却都是锐利的刀锋,旋转之间银光四射,“呼呼”两声两支竹蜻蜓便朝着何不思飞去。

同样的转陀螺之招,何不思剑锋一荡便震开两只竹蜻蜓,但两只蜻蜓飞出三尺之后便又再次向他飞来。

几番针锋相对后何不思已陷入四人的合围之中。

跗骨之蛆,阴魂不散;于己于彼都是这种态势,何不思不再恋战,足尖一点如光似影破顶而出,两支竹蜻蜓呼呼有声,紧随其后;烟魔亦化作一团烟雾黏在后面。

然而片刻后还是听到“哗”的一声水响,烟魔还是没能留住他让他遁入了水中。

已经现出真身的烟魔再次立在海面上,双眼阴沉。

他化烟的身法到了水下威力至少减半,而那小子的身法在水中却不受影响,以他的快剑,若是贸然进入水中追杀,最后死的十有八九会是自己,可若不追杀自己和那个惹不起的雇主都无法安心。

两支竹蜻蜓也飞了回来,白小真伸出白皙的手接住落下的蜻蜓,迤逦着裙摆走出船舱,走到大船边上看着平静的海面。

“一流的剑客,无法招揽,想杀他似乎也不容易哎真是让人头疼,要是叔叔在这里就好了”,

第七十章雾中的杀机(下)

白小真一语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上何不思如幽灵般不断给她们造成麻烦;烟魔等人大为恼怒,但却束手无策,自出道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罢了,不用理会他,他若想要对我出手便让他尽管来吧”,

白小真倒是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翻着乐谱。

烟魔等人却不能放下戒心,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这股古怪的剑客的确没有什么杀意。

“想要拖延吗?”,

白小真瞥了一眼北面业已往回划的那两艘小船,笑着吟道:“南方有鸟,其名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哈哈哈哈”

她讲的是鸱鸦嗜鼠的典故,出自《庄子·秋水》,其意多有讽刺,讲及南方有一种鸟,名为鹓鶵,高贵非常,非梧桐而不栖,非果实不吃,非甘泉不饮;一天它自天空飞过时下方的鸱鼠刚捡到一只腐鼠,以为鹓鶵要与它抢食,于是仰起头发出警戒的怒斥。

何不思自然知道这个典故,只是这时候用在他身上却不甚恰当;自己几番阻碍或许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但要说她是鹓鶵,自己就是鸱鼠恐怕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此番鬼姥姥等人是在捞尸体用作炼尸之用,她做得也是类似的事情,谁也不比谁高贵。

“那个老婆婆是个赶尸人吧,她想要这里的尸体尽管打捞就是了,这渡厄海又不是我弇山的私海,难道我还会霸占着不成?”,

“我们弇山的行事法则很简单,除却利益相关的因素之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想我们之间并无冲突,如果阁下与我们也无仇怨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浑身湿漉漉的何不思无声无息从大船后数丈之外的海域中升起。

鬼姥姥和话凄凉乘坐的那条小船已经返航了,白小真的大船却径自向北而去,两条船擦身而过,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再往北,是一片黑色。

黑色的雾气笼罩在渡厄海的海面上,上空雷电交加。

何不思刚抵达渡厄海时便知道那片区域,青灯散人说那里就是渡厄海在北方的尽头了,黑色雾气笼罩的地方乃是禁海,这禁海久远以前就已有之。

自然有不少修士想知道黑色的雾气后到底是什么,但无数散仙进入之后探查之后便鸟无音讯,没有尸骨,没有声息,没有回音,他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禁海的名字从此被渡厄海的散仙们所熟知。

往后的年月里自然还有一些强大的散仙不信邪,但他们要么就一去不回,要么就受创而回,被人问他禁海里有什么,他也只说有海怪,因为只深入不到数里,连这片禁海再往北去有多大也不知道,自然也无法回答禁海里到底有什么。

白小真所在的那艘大船却径自向北行去,看着距离禁海已经很近了,但大船却并不打算停下。

“她们要去禁海?”,

小船上的鬼姥姥也吃了一惊,看到何不思再次沉入海中,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那小徒弟竟也打算跟着去”,

话凄凉眉头轻轻蹙起,传音给何不思道:“徒儿,回来,禁海不可乱闯”,

“我去去便回”,

何不思对那禁海却产生了好奇。

“小子,你去过禁海?”,

对话凄凉的性子鬼姥姥自是了解,他既然知道这片禁海的存在就一定闯进去过,他一向自视甚高。

话凄凉点了点头。

鬼姥姥道:“禁海里有什么?”,

话凄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哦?”,

“我只进入其中不到三里,一身灵气就已耗损大半,不得不折返回来”,

“以你的根基,灵气怎会耗损的如此严重?”,

话凄凉道:“那个地方很不寻常,姥姥可曾听说一些事?”,

“什么事?”,

“四大部洲的事”,

“自然知道”,

“人界有四大部洲,分别是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州和北俱芦洲,各州风俗不同,种族林立,但从很久以前开始四大部洲就被分隔了开来,各州的人无法往来”,

“恩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互通往来的四大部洲忽然孤立了起来,我等出生时起就在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州和北俱芦洲却不知在什么位置”,

话凄凉道:“蓬莱岛上的仙人后裔曾与我说,中古以前,有一众高手割裂了四大部洲,在各州的边缘设下禁域,令得四大部洲之间无法再往来;天地灵气的日渐稀薄似乎也与此有关”,

“恩”,

大船已经到了禁海边缘,大船两边的暗孔全部打开,有黑色的浓稠液体流淌下来,须臾之中覆盖了整个船身。

船舱中的白小真和烟魔等人各自从乾元袋中取出药粉洒在身上。

何不思远远地吊在大船十丈开外,看着那黑色的浓稠液体自暗孔中流淌而下,整个船体都被浸染的如同恶魔一般,何不思心中大为不解。

却看见大船破开黑雾,势如禁海,朦胧的雾气中一道道恶影浮现,有凶光破开重重雾气,直射出到禁海之外。

心眼通的覆盖之下,何不思隐约能够看见禁海之中的两只巨大海怪,触手丛生,奇形怪状,头颅硕大,几乎占了半个身体,两只海怪看起来像是章鱼,但脑帽下方却长了密密麻麻十几双凶恶的眼睛,一眼看去十分狰狞。

它们的体型差不多有大船三成大小,饶是如此也十分骇人了,两只海怪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而白小真的大船两侧也探出一根根细长的竹节,竹节的末端是尖利的椎体。

“嘶嘶”,

何不思方一进入那黑色的雾气便碰到了他的护体灵气,身上顿时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白烟升起,他体外的护体灵气被快速腐蚀,眨眼间就被化去了一半。

“恩?这是”,

第七十一章北方来客(上)

只进入数丈,何不思的护体灵气已被这可怕的雾气化去大半。

他的护体灵气还在不断消弭,白烟自身体上飘散而出,他只能运转玄功将丹田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调出;然而饶是如此也跟不上这古怪雾气腐蚀的力量。

雾气中有尸骨,人的残肢断骨与海怪的巨大骸骨堆叠在一起浮在海面上,许多骨体已经变成枯黄色,有的骨体上还黏着已经被风干的血肉。

能在这可怕的雾气中留存到现在的骨体其生前必定不凡。

大船已经驶出了很远,堵在数十里外的两只海怪咆哮一声掀起滔天巨浪扑向前方,一根根触手如张开的大网般向前疾射而来,穿行在空中时便已发出沉闷的风响。

这里的雾气能够将灵气都化成白烟飘散,寻常的钢铁在这里也会被化成铁水,但这两只海怪却丝毫不受影响,它们的肉身之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何不思很想跟上前去,看那艘大船能否突破两只海怪的阻挡,想看这片禁海深处究竟有什么,但他体内的灵气消耗极快,视野范围也开始缩小。

心眼通的视野范围缩小了,何不思不禁凝眉,从丹田处流出的灵气变得稀薄,竟有枯竭之象;他心中一惊,旋即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居然跌落了。

修成心眼通之后他无声无息破入了化境,在境界上已然能傲视年轻一辈的修士,但现在他的境界居然跌破了化境,倒退到了化龙境。

化龙境还不是极限,他的修为境界还在不断的下跌。

这古怪的禁海不仅能腐蚀人的灵气还能压制修士的境界。

饶是何不思绝不轻易后退的性子这时也不得不退,足尖一点从禁海中退出。

五丈的距离,若是平日里他展开身法连一息的时间都不用便能如风般穿过这个距离,但这时他却用了足足三息的时间才离开禁海。

好在出了禁海后他的境界便开始回升,但灵气的恢复却需要时间。

幸好不是永久性的削落,不过谁也不敢保证若是深入这片禁海还会是这么幸运的结果。

向前看去,大船和两只海怪都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吼—”,

何不思已经退出了禁海,但白小真此时却正面面对两只可怕的海怪。

那是两只像章鱼一样的巨大黑色海怪,浑身黏腻,粘稠的液体裹住了它们的皮肤让它们不受到这片雾气的侵害,硕大的章帽下长了密密麻麻足有数十双狞恶的眼睛,让人一眼看去便毛骨悚然。

疾射而来的上百根触手像是裂空的长鞭,远远的那黏腻的体液就泼洒过来。

两只海怪的身躯都不到船体一半的大小,这艘船乃是弇山偃师的得意之作,船体巨大,内外机关无数,不仅可以在海上航行还可以在空中飞翔,堪称当今神州第一载具;但这时两只巨大的海怪却足以对它造成威胁。

白小真已经站在了船舱外,这片禁海虽然凶险莫测但海水却十分平静,无波无澜,这使得她用起傀儡线来更加得心应手;手指勾动之下操纵船只,船体两侧探出的竹节已经延展出近两丈长短,锋利的威震散发着寒光;向上两尺处的船体左右两边各开出一条缝隙,木制的双翼自缝隙中探出。

当长达一丈五的双翼完全张开的时候这艘大船竟然升起在海面上飞了起来,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巨大的飞天蜈蚣,一根根竹节迎风招展。

“嗤嗤”,

“吼—”,

大船两翼一张,高高飞起在空中,两只海怪飞射而来的触手就全部都落到了空出;两只海怪大怒,仰起头朝空中喷出一道毒液,当是时大船从空中俯冲而下,避过交错而来的两道毒液,一根根竹节缩进排布,如同刀锋,船体猛然下探自两只海怪中间穿行而过;两柄巨大的刀锋便疾斩而过,还没来得及落下的触手被当空削断,黑血喷洒,两只海怪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硕大的海怪半脑飞起在空中。

海怪身躯足有近十丈,被切开的脑袋从上方看去就像是一滩黑色的水池,只不过那水池十分粘稠,里面还有红的白的许多东西,饶是烟魔这种杀人无数的杀手见了也觉一阵反胃。

被削去半个脑袋的两只海怪嘶声惨叫,但它们的叫声很快就停止了,竹节组成的刀锋淬有剧毒,海怪体型巨大,毒素的传染需要时间,但终究也不过是一时三刻而已,海怪巨大的身躯沉入海底,一大滩黑色的血液洒在海面上。

白小真却没有放松下来,这两头海怪死后,前方十里处的海域是平静的,但穿过这片海域后就到了真正的海怪的聚集地。

北方的禁海,海怪的乐园;她犹然记得少正冶叔叔第一次带她穿过那片海域时见到的奇景,巍峨耸立的海中巨像,可怕的魔雾,体型巨大的海怪,神出鬼没的妖魔

那一次,少正冶猎杀了乐园中的腐鲸和双头巨蛇,回到弇山后用腐鲸的内脏制作出防化药粉,这种药粉洒在身上可以阻挡这里魔雾的侵蚀;又用双头蛇的血制作出不噬油,不噬油与防化药粉功效相同,同是防止此地魔雾侵蚀之用,但药粉多用于人的使用,量大的不噬油则用于这艘船的船体。

当初以少正冶的修为穿越海怪的乐园尚有一些凶险,如今她已成年,少正冶不会再陪在她身边,她只能一个人带着黑榜上的杀手穿越这片凶险之地,将弇山与禁海另一端的往来持续下去;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艘大船乃是弇山偃师智慧的结晶,船体内外布置了上百种机关,她惊心制作的傀儡和弇山威力最强的几种暗器都在其中,但一想到海怪的乐园她心中仍旧有些忐忑。

大船双翼展开飞在空中穿透重重雾气,十里的海域只几炷香的时间便已穿越,前方雾气更加浓郁,海面更加阴暗,有可怕的巨物潜伏在海下,有恐怖的黑影潜藏在雾中。

第七十二章北方来客(中)

长有三颗头颅,身长超过二十丈的巨大鲸鱼吞吐着海水,蓝色的海星潜在海面之下,异种魔鬼鱼游来游去,间或看见猎物,张开嘴露出锯子一般的牙齿上去便咬下一大块肉来,独眼鲨嘴里咬着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半截身子,一变张口大嚼,一边用死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从南面飞来的大船。

白小真操纵大船飞行在三十丈的上空,从这里看来下方的海怪体型就显得小了一些。

乐园中的海怪并不十分密集,这里的海怪奇形怪状,各自都有杀手锏,也都知道相去不远的其他物种并不好惹;在乐园中它们都有自己的地盘,一旦越界要面对的就是生死搏杀,它们不分胜负,输的一方只会变成另一方的食物。

有巨浪自下方喷射上来,大船稍稍转体便即避过,两道黑影从北方的天空中俯冲而下,直奔大船而来。

是两只长有三族,浑身羽毛呈暗黄色的怪鸟,身躯长有近一丈,有淡淡的光芒自身上发出;那光芒虽然黯淡,在这黑色的雾气中看来却十分耀眼,只是它们这般而来显然不怀好意。

上空中还有一只独脚乌鸦伫立在虚空,血红色的眼睛像死神一样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金乌后裔”,

“死亡与不洁的血眼乌鸦”,

白小真二指回缩,勾紧了傀儡线,大船的船体向左面倾斜,这艘庞然大物两侧的刀锋便指向了两只金乌后裔。

“当”,

一只金乌后裔正面撞在大船的船头,那颗硕大的头颅比白小真整个人还要大,烟魔等杀手第一时间护在白小真左右;但这只金乌却还没能进一步发力就被大船船头忽然探出的巨木猛力击飞在空中。

另一只金乌后裔锐利的翅膀与大船右侧竹节组成的刀锋猝然交锋,针尖对麦芒的锐利交锋,一根根翎羽只劈的火花四溅,最终却不了了之。

金乌后裔的翅膀切断了几根竹节,但却无法对船体造成更大的伤害;竹节尖利的尾部却连金乌的皮肤也切不开,空有剧毒却没有用武之地。

一次剧烈的交锋过后大船旋即加速,白小真毫不纠缠,驱使着大船一路疾飞。

这两只金乌不知活了多少年月了,这里的魔气腐蚀不了它们的身躯,下方的海怪是它们的食物,它们一身神通惊人,当初以少正冶的盖世修为想要把这两只金乌收为坐骑也是功败垂成,她自是不愿意与它们多做纠缠。

两道炽烈的金光从后方射出,大船已经尽力闪躲了,但那炽烈的金光仍是擦伤了大船左右的船体;好在两翼没有受损,大船速度未减,一路穿行。

两只金乌鸣叫着震动翅膀,化作两轮骄阳一左一右追击上来,大船却拉足了马力自空中呼啸而过;两只金乌没有长性,眼见大船飞的极快,追了一阵腹中略感饥饿,翅膀一震便俯冲而下猎杀海怪裹覆去了。

独脚的血眼乌鸦却仍旧伫立在虚空之中,赤红色的眼睛在魔雾之中显得那么清晰。

它就那么立在那里,没有任何俯冲下来的意思,但白小真却觉得浑身都冰冷冷的;她初次来到禁海的时候就见过这只血眼乌鸦,那时它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上空,浑身上下缭绕着死亡和不洁。

少正冶与她讲过血眼乌鸦的灭世传说,据说大荒末期,三界的第一次动荡就和三只血眼乌鸦有关,人间的血眼乌鸦出现在百族之战的古战场,停立在一柄魔刀之上,往后的许多年里,四大部洲多次的动荡都与这柄刀有所关联;仙界的血眼乌鸦打通了星空彼岸,使两个世界不再分隔,那只血眼乌鸦后来被紫薇大帝打成重伤,遁入星空彼岸,但它所带来的浩劫却一直持续至今;魔界的那只血眼乌鸦利用魔的贪婪引起各方大战,使魔道一众高手至今都是一盘散沙。

这只血眼乌鸦自然不是少正冶口中灭世的那三只之一,少正冶说灭世的三只血眼乌鸦体型巨大,幻化之后堪比成年的鲲鹏,它们神通广大,手段诡异,当年紫薇大帝与之一战震碎了三千颗星辰,一片星域化成了尘埃,大帝不惜动用秘法才破了它的神通,斩下它一只翅膀,摘下它一颗眼球,那只灭世乌鸦最终成了一只独眼独脚且只有一只翅膀的残废乌鸦,它带着滔天的怨恨遁入彼岸,并立下毒誓称一定会回来,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浩劫。

而紫薇大帝摘下的那颗眼球被炼化成了一宗异宝,据说灭世血鸦一眼的凝视可以在瞬间毁掉一座城,这样的眼球经紫薇大帝炼化后自然更非常理能够捉摸;那只翅膀则被拆成十二只箭,另外又做了一把弓,只是这两宗重宝紫薇大帝都不曾带在身上,仙界破碎后这两件异宝也遗失在了残破的仙界,当今神州的许多高手和东海蓬莱岛上的仙人后裔之所以一直对破碎的仙界念念不忘其中很大一部分的缘由是因为这两件异宝。

这只血眼乌鸦身躯也算硕大了,半丈大小的身躯,几乎与人同高了,两只血色的眼睛足有拳头大小;这样的体型不可谓不骇人,但与传说中的灭世血鸦还相去甚远,自然也没有一眼灭一座城的本领。

血眼乌鸦不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只乌鸦。

大船一路行驶,穿过重重黑雾,白小真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座雕像。

起先那只是一个黑点,但随着大船的靠近,黑点在她眼中慢慢放大,直到那座巨像完整的展示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尊立在海面上的黑色巨像,近千丈的身躯使得下方的海怪变得形同婴儿,巨石的堆砌气势磅礴,长有三面恶相的头颅令人望而生畏,四条手臂各持巨型刀叉剑戟,宛如白小真小时候看过的画像中的神将。

那巨大的神将半个身子露出在水面上,而腰部以下的部位就在水下,这尊巨像竟像是从不知几千里深的海底一直修建到海面上。

第七十三章北方来客(下)

巨像上顶天穹,下入深海,如通天之塔,擎天一柱,浩浩然,巍巍然;十余丈长的大船在这巨像面前也显得十分渺小。

数百只海怪守护在巨像周围,见大船飞来立刻围拢成一个圆,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扬起,警惕的看着空中的大船。

白小真自然不会招惹这些魔星,飞船绕了一个弯从巨像侧面飞过。

后方的像渐渐变小,下方的海怪也变得疏离,白小真驱着大船滑翔下来,船身入水后船体两侧的双翼收拢起来,向前去,魔雾渐浓。

行不多时,前方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光芒一闪而过,一艘船的轮廓却出现在前方的迷雾之中。

那是一艘很大的船,丝毫也不亚于弇山偃师打造的这艘船,后面还跟着几只小船。

渐渐的两艘船离得近了,白小真看见那艘船船头处驾着的一面铜镜,那面铜镜足有七尺方圆,殊为巨大,镜面上泛着宝光,方才那炽热的强光就是从这铜镜上发出的。

一名白衣公子摇着折扇站在铜镜后面,远远的看见白小真,他哈哈一笑,足尖一点飞掠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到白小真的船上,抱拳笑道:“白姑娘,久违了”,

“非凡公子”,

白小真抱拳回礼,目光却有意无意剑瞥向那面铜镜。

北俱芦洲栖霞宗栖霞老祖炼制的裂空宝镜,可震碎虚空,化出日月,造出凡间的冰火两极,兼有时间之力;在栖霞老祖手中时这面宝镜足可以与蓬莱岛的仙家重器相媲美。

其后云天宗的吞剑老祖却在武脉峰论武中以盖世神通压了栖霞老祖半筹,北俱芦洲武脉峰论武,凡是参与争夺者都要拿出彩头来,向来自傲的栖霞老祖将这面宝镜拿出来当做彩头,最终被吞剑老祖所得;而吞剑老祖向来不信神兵,不信法宝,只信自身玄功,是以赢得这面堪与仙家重器相比的裂空宝镜后转手就扔给了徒孙陈非凡,喜从天降,陈非凡对这个师祖自是感激涕零,发誓以身相报,栖霞老祖自然将此事视作奇耻大辱,回到栖霞宗后日夜苦修,以待有朝一日再战吞剑老祖,一雪前耻。

陈非凡对这些自是不理会,自从拿到裂空神镜后他在北俱芦洲便足可以横着走,寻常的宗派掌门见了他也要礼敬三分,接连几番乘船渡海而来他也持着这面宝镜招摇过市。

但这面宝镜的威力的确是赫赫有名,陈非凡虽然根基尚浅,远不能发挥出这面宝镜的真正威力,但饶是如此他持着这面宝镜也能在禁海之中来去自如了。

早在少正冶第一次带她来此与云天宗往来的时候他便对这面宝镜有所垂涎,但顾忌到吞剑老祖的盖世神通和弇山的长远大计他终是压下了心里的贪婪。

“此番弇山所需的石英砂和云天山神铁都已经运到了,请白姑娘清点”,

说话间一只只箱子被船丁从大船搬到小船上再往这里运来。

白小真笑道:“云天宗与我弇山做生意已有二十年之久,岂有信不过公子的道理”,

“哈哈哈,白姑娘真是爽快”,

白小真拍了拍手,也有船丁从下方的仓库中抬出一个个大箱子,白小真道:“这是贵宗所需的灵石和五行珠,另有一百二十柄名剑,是黑榜高手花费三年时间搜集来的,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它们的持有者生前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剑客;听说贵宗吞剑老祖酷爱此道,这一百二十柄名剑就算是我弇山额外的赠礼了”,

陈非凡闻言爽朗的笑道:“承白姑娘的情,师祖他老人家人如其名,最喜欢的就是吞食天下名剑,当今的北俱芦洲已经没有多少修士敢自称剑修,他们在师祖的打压之下日渐凋零;没有剑修,自然也没有名剑,师祖常说待四大部洲之间的封阵被破,他必要去其他三大部州走上一遭,吞遍天下神剑,这三大部州中又以东胜神州的剑修声名最盛,师祖早就想来,但封阵未破,师祖也不好强度禁海”,

“后来听说东胜神州的剑修在鼎盛之期却被剑祖算计,中途夭折,师祖心中好不可惜,他老人家喟叹良久,发誓要杀剑祖;之后又听说神州出了一个剑圣,一个剑神,再然后又出了个精彩绝艳的天下第一剑,师祖反倒不着急了,说要让这些小辈成长起来以后才有乐趣,此番白姑娘这一百二十柄名剑送的恰到好处,师祖他老人家必大畅其怀”,

白小真笑道:“他老人家高兴便好,但想要与我神州剑修较量的心思怕是难以实现,四大部洲之间的封阵威力惊人,就算是剑祖那个级别的人亲至怕也难破”,

陈非凡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永存不朽的,封阵也不例外,近万年来它本就一直都在松动,师祖说要不了多久这座封阵就要破,四大部洲将重新相连,畅通无阻;四大部洲互通往来,各种神功秘典都可以交流,到时候想必又是一个大世”,

白小真道:“这么说来我倒也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陈非凡笑道:“我可是早就期盼着这一天了,东胜神州年轻一辈的高手中许多我早已耳闻,除了如日中天的小陆阁主外,还有李梦莲,薛沉鸦,拓跋龙神,小医邪,云雀,无尘,北海狐妖,南瞻部洲,西牛贺州也有许多高手,到时候兵对兵,王对王,师祖他老人家自然有连番恶战,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白小真笑道:“希望到时候弇山和云天宗之间不会有什么冲突”,

“那自然不会,师祖说了,东胜神州弇山,昆仑,南海三处最值得尊敬,就算他老人家技痒也只是切磋而已;但是剑祖,嘿嘿”,

他对吞剑老祖信心十足,白小真却也觉得好笑,云天宗的吞剑老祖神通盖世她是知道的,但剑祖又岂是好惹的?早已迈入天人境的剑祖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曾一剑洞穿尸鬼界,吓得吞天老魔数千年不敢越界,又一手压下鼎盛时期的剑修,亦正亦邪,一手遮天;待这里封阵被破的时候剑祖也应该渡过天人五衰了吧,到时候全盛的吞剑老祖对上再登新境的剑祖,那必然会是惊天动地的一战。

第七十四章再临中州

“这是仙界的碎片,请非凡公子转交给老祖”,

白小真从袖中取出一个灰色的小布包。

陈非凡解开系着小布包的绳子,从布包中取出晶莹的碎片。

碎片只有拇指大小,呈不规则的菱形,边上颇为锋利,内中隐有道韵流转;陈非凡一拿在手中便感受到了这碎片的不平凡。

“这就是高唐镜的碎片少正冶前辈真是高才,师祖他老人家见了此物必定高兴”,

陈非凡将碎片对着天空放在眼前,一脸好奇的模样。

白小真道:“完整的高唐镜的确是造化之物,当年叔叔也是借着高唐镜中的仙元顺利度过仙劫,但想要凭这件宝物突破天人境却是不容易;当初为了拿到高唐镜我弇山煞费苦心,但其后却多为宝镜所累,戏城不曾有片刻安宁,叔叔不得不毁了这面宝镜;现在这碎片只是个引子,只要找到破碎的仙界,便能借助这碎片进入其中”,

陈非凡点了点头,笑道:“听说破碎的仙界中可有不少宝物,不仅有当年仙人们的法宝和紫薇大帝没能带去星空的黑天翎羽、血眼漩涡,还有彼岸古王落下的器物”,

“不错,仙界虽然在大战中破碎,但封存的法宝重器着实不少”,

“一个叫丁甲兵的人曾经进入过破碎的仙界,还因此得了一个‘神庭府主’的名号”,

白小真道:“中州六丁六甲门门主,丁甲兵前辈,他的确曾经进入过仙界”,

“他应该有带器物回来”,陈非凡道,

“听说是有,但没有人见过,据说神庭府主曾用五鬼搬运的术法搬运了一件重器作为六丁六甲门的镇派之宝;这件宝物威力巨大,但却没有用武之地,当今神州之上还没有哪个宗派能危及到六丁六甲门,即便是盛极一时的财神阁也不行”,

“神庭府主自称并未深入仙界,因为现在的仙界到处都是大战留下的时空裂缝和灵气漩涡,即便是以他的神通也不敢贸然深入”,

陈非凡摇了摇折扇道:“既然如此,少正冶前辈何不向这位神庭府主询问仙界的方位?”,

白小真道:“叔叔早已找过丁甲兵前辈,但他若不愿意说,叔叔也无法逼迫于他,不过叔叔既已决定联手衍师前辈寻找仙界,就断没有失手的道理”,

“哈,那是自然,少正冶前辈从没有令人失望过,师祖想必也期待着与前辈联手进入仙界的日子”,

“白姑娘,货物都已经卸完了,在下这便告辞了,八月中我会再来”,

“告辞”,

中州,临潼

晌午时分是这座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集市上熙熙攘攘,两边的门房商铺都开了门,剪刀铺、布店、馄饨铺子里都有了吆喝的声音,挨在路边的小商贩也都出了摊子,卖糖葫芦的和肩上挑着担子卖炊饼的走家串户;穿着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摇着折扇,招摇过市,好不风流,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则或结了伙伴或带了下人走进布店,更有一顶顶轿子往来。

作为中州的门户,临潼本地的修士比之中州其他大小城池要差上那么一些,但却胜在文风鼎盛,更有旁出所不及的伶人清馆,朱阁青楼。

在李记布行,杜合欢扯了一匹颜色鲜亮的上等布匹,相貌清秀的女裁缝正给绮菲丈量尺寸,小丫头站在那里张开双手,皮尺绕过她的腰身。

杜合欢便坐在一旁与布行的老板交谈。

“这是上号的水绸布,夏天穿着凉快,三两一匹的价格是贵了点,但您可以在城里问问,谁买了不说值?也就是这两天冯家,刘家,秦家有一些动荡,抽不出空来,要是在往年啊,这水绸布已经卖断货了”,

布行的胖老板摇着蒲扇,间或呷一口茶。

杜合欢点头道:“我要三匹就够了,圣小孩子身体还没张开来,买多了穿不完”,

“好嘞,老张,扯三匹水绸布,给这位客官包好”,

“这就给您包好”,

杜合欢道:“定做的衣裳请做的快点,我们不会在临潼待很久”,

“您放心,三天内保证送到您府上瞧我这记性,二位不是本地人,客官,您眼下在哪歇脚?做好后我差人给您送去”,

“城南的小沽精舍,我姓杜”,

“杜爷您放心,小店的手艺一准让你满意”,

“那老板你忙,绮菲,我们走吧”,

“杜爷您慢走”,

杜合欢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讲过这种生意经了,进入圣火教后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命令别人,那时候区区一个布店老板是没有资格和他交谈的。

成了修士就意味着远离红尘,有了修为就觉得自己有别于凡人,但真正有大修为的修士早晚还要回到红尘中来;自古仙凡就是一体两面,修士渴望着蜕凡化仙,只以为那是破茧化蝶一般的蜕变;他们也许有一天会明白返璞归正才是修士应该追求的境界。

绮菲拉着杜合欢的手,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她自有意识起就在红尘剑阁,晴儿和鱼幼薇偶尔也会带她去隶属于鲲鹏岭的村镇,集市玩耍,带她买漂亮的荷包,布娃娃和古怪的面具;但那些集市与神州最繁华的中州自是不能比,到了临潼后她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杜叔叔提着布包领着她在附近的摊位上走走停停,每每看见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他都觉得心中宁静。

“杜叔叔,义父去哪了?”,

进入临潼后,陆鸿在小沽精舍订了两间上方,和她一起去馄饨店吃了一碗馄饨后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杜合欢道:“他去了一桩旧事,很快便会回来”,

“那晚上我们和义父一起吃素斋好不好?”,

“好,你和杜叔叔一起去买些素菜”,

杜合欢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恩”,绮菲用力点了点头。

冯家。

陆鸿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无声无息间一道剑气将大门连同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搅得粉碎,他抬脚迈步走进冯家。

第七十五章雅竹小居

“冯妖妖这个妖女当真是狡猾”,

小沽精舍雅竹居的厨房里,陆鸿慢慢的切着土豆丝。

临潼的小沽精舍与一般的客栈不同,这里没有单独一间的那种客房,只有林立的一座座小居;每一座小居都有独立的别院和阁楼,阁楼中书房,厨房,客殿等一应俱全,除此而外小沽精舍和这附近有名的伶人清馆都有生意往来,只要入店的客人愿意,随时都能请有名的伶人来此助兴。

只要是客人们能想到的,吃的,喝的,玩的,小沽精舍都有,住在这里的人无不满意,当然,这里的价格当然也是不菲的,住宿的费用按天算,一天的费用够寻常人家开销几个月了。

陆鸿自十三岁时起就南来北往的跑习惯了,孙瑶在银钱上从没缺了他,但饶是如此他每到一地也多是选择一般的客栈,极少会把银钱浪费在小沽精舍这样的地方;但要说富贵绮菲却比他犹有胜之,这个小丫头在红尘剑阁可是有两座宫殿,自小就是锦衣玉食,服侍她的下人有几十个,她第一次外出,又刚刚经历过渡厄海那般磨难,陆鸿也便对她格外的大方,把小沽精舍最雅致,价格也最高的雅竹居给包了下来。

雅竹居原本是有大厨的,但绮菲近来爱吃杜合欢做的素斋,杜合欢便亲自下厨,陆鸿回来后也到厨房给他打下手。

陆鸿很少进厨房,若是出行在外,他自也能自己烧烤一些东西,但进了厨房能帮上忙的地方却不多;不过他到底是练剑的,削削土豆,切切菜这类的杂活还是做的来的。

杜合欢道:“不顺利?”,

陆鸿点头道:“那妖女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冯家也没见到有几个高手,只有一些普普通通的下人”,

与冯妖妖之间的恩怨早已不可解,途径临潼,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冯家落井下石,抱当年线丝蛊虫丹的仇,为媚姬雪恨;然而他去的时候锋芒毕露,进了冯家后却好像运足了力一脚踢到了棉花上,冯家的高手全部都消失了,冯妖妖也不知去向,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全然使不上地方;他已经是一阁之主的身份,总不会拿那些无辜的下人泄愤,遍寻仇人而不得,这一下就憋得浑身难受。

“能让你如此嫉恨而又头疼的人,一定不是凡人”,

“何止不是凡人?这妖女心思歹毒,连亲人都能痛下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是丧心病狂;修为根基倒是平平无奇,但机谋巧诈,诡计多端说来也怪,冯家的阴气好像越来越重了,我进去以后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但却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冯妖妖一定又在玩什么把戏”,

杜合欢道:“兵法讲究‘以正和,以奇胜’,虽然兵不厌诈,但若一味只知道用计而忽略了自身的修炼,那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在修界,机谋机巧只是辅助,修为根基才是修士立身的根本,她本末倒置了”,

“我知道她早晚必定会自食恶果,但自食恶果总不如我亲手报仇雪恨来的痛快”,陆鸿道,

杜合欢笑道:“你还是游侠儿的心性,难为你还要管诺大的一个红尘剑阁”,

“哈哈,只执掌一些走向上的问题,红尘剑阁的事务还是要孙瑶操办,我不过是一个甩手掌柜罢了”,

“还会再去冯家吗?”,

“不去了,冯妖妖既然决心要躲起来我便很难找到她,我没有时间和她耗,让绮菲在这里玩几天,她难得来一次中州,之后我们便会红尘剑阁”,

“也好”,

水沸腾的声音传来,杜合欢将一众素菜和豆腐依次下锅,渐次加了佐料,依照水温不同调理,不一会儿一盘盘素菜便端了上来,清香扑鼻。

“义父,我们在这里待多久?”,上了桌的绮菲问道。

陆鸿笑道:“你想待多久?”,

“绮菲想多玩几天”,

渡厄海之后绮菲与陆鸿之间比以前亲密多了,人也变得活泼开朗。

陆鸿笑道:“那便在这里玩几天吧,过了十五再走”,

“谢谢义父”,

“不过这几天也不要忘了做功课”,

“绮菲会认真做功课的”,

陆鸿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杜先生,圣火教若是无事便与我一同回红尘剑阁吧”,

杜合欢文武双全,无论在圣火教还是在拜剑红楼都颇受重视,陆鸿自也不吝拉拢;现在的红尘剑阁虽然如日中天,但陆鸿知道这个刚建立不久的宗门底子有多薄弱,若不是他意外博得“小陆阁主”的盛名,红尘剑阁想要维持下去恐怕都不容易,若是杜合欢肯入红尘剑阁,以他的能耐对剑阁必有助益。

杜合欢道:“曹云蛟已死,圣火教在西域已无敌手,但想要恢复当年的盛况是不可能了;教主在世时传教极广,兼之连年征战,西域的高手死伤甚重,元气至今未复;现在的教徒与当时亦是不同,不再那么狂热,多数都持守势,不会主动向外扩张,教内的事务我没什么好操心的,但出了中州后我需要去北面一趟”,

“北面?”,

杜合欢点了点头道:“玄鬼宗覆灭已久,但残存的势力还没有消亡,几个堂主还在暗中活动,整合了他们虽然无法恢复玄鬼宗往日的盛景,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杜先生是想”,

杜合欢看了一眼绮菲,道:“玄鬼宗和圣火教本就是一脉相承,他们分隔两地,都是半死不活;不如把它们整合在一起,虽然不容易,但如果现在的圣火教和玄鬼宗能合二为一,其实力必定大大增强,或许能恢复昔日的声威也说不定,届时圣女”,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涵义却已经不言自明。

陆鸿笑道:“有黑便有白,有光就有暗,我明白的;你若想要一个人安安逸逸,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那边要有为她遮风挡雨的本领,你我二人生下来就担着一副担子,卸不掉的”,

第七十六章引蛇出洞

清晨,陆鸿玄功运转两个周天,巩固了内元后理好衣服走出门。

他刚拉开门一个东西就从头顶上掉落下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他听到风声时抬起头,那小盒子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往上看却什么也没有,陆鸿揉了揉脑门上被砸中的那一块,蹲身捡起小盒子,见是小沽精舍用来装点心的盒子,里面还装有两块芙蓉糕。

心里不禁好奇,不知是什么人和自己恶作剧。

他刚站起身,上面又有一个东西掉落下来。

“还来”,

这次掉落下来的是一个酒坛子,陆鸿手掌一探抵住酒坛的底部,稳稳的接住坛子;上方旋即传来一声风响,一道黑影如风而下,四指一并“呼”地便一掌向陆鸿面门上击来。

来人身材娇小,身穿黑色布衫,脸上蒙着一块布,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不服气;陆鸿一看见这双眼睛便觉得讶异,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左手二指截住来人的手掌;一式交接,两人的灵气都如游龙般掠过。

来人冷哼一声快速变招,手掌缩回提膝便向陆鸿胯下撞去;用肉眼也能看得出这一撞十分用力,要是被撞到非绝了这子孙根不可。

这人是和自己有多大仇陆鸿一掌下探按住她的膝盖,掌指之间发出“彭”的一声,两人修为根基俱都雄沉,一拳一掌之间的交接引起的不仅仅是肢体的相接,还有彼此根基和灵气间的较量,是以每一次肢解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人变招极快,膝盖被挡下后旋即纵身一跃当空点出一道剑气,旋即掌刀便跟着切下。

“当”,“咔”,“哗啦”,

剑气射出的刹那陆鸿抛出手里的酒坛子,剑气凌空将酒坛洞穿,酒坛碎开,洒出的酒水也泼了那人一身,本已切出的掌刀不得不收回。

衣服被酒水给势头,那黑色的布料便贴在了那人的身上,把她微微挺起的胸脯给凸显了出来,显见的的是个刚刚发育不久的少女。

她落地后不由得羞怒地看向陆鸿,眼中仿佛快要喷出火来。

陆鸿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一些挺翘却又挺的不那么明显的胸脯,啧啧道:“是个女孩子还没长大就学人家偷袭了”,

若是以前的陆鸿必然会口出轻佻之语,做了阁主后他的性格变得稳重了许多,只是骨子里的那种风流不羁还在。

见到他这副样子少女大怒,身子一斜便快速扑了过来与陆鸿快拳对快掌;她拳掌上的功夫有些青涩,虽然辅以二指间凌厉的剑气但在陆鸿的眼里她的身手仍旧显得过于稚嫩,而且她拳掌上的功夫和自己似乎有些相似。

相较而言陆鸿拳掌上的功夫要扎实的多,他虽是以剑术见长,也以剑术闻名,但武技这一块也从没有拉下来过;孙瑶从小给他设下的目标就是有一门特长,并且没有弱点,所以他不仅剑术了得,其他方面也不弱,拳掌上的功夫仅次于剑术。

两番交手下来少女就吃了亏,肩上挨了一掌,胸口处也中了一拳;陆鸿却犹自老神在在,一只手背在身后,右手四指伸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少女不禁心中大恶,冷哼一声拔出背后绑缚着黑布的剑。

事实上陆鸿并没有看到少女手中的那把剑,黑色的油布把这柄剑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剑柄到剑尖处没有留下一点缝隙,但就这么一个竹竿般的东西到了少女的手中后却立刻散发出一种无比凌厉的气势。

“好气势,阁下与我有仇吗?”,

“若是真有仇怨不如随我进屋一叙,煮茶轻谈,冤家宜解不宜结,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化消不了的仇怨”,

陆鸿已经表达出了善意,少女却一言不发,足尖一点身子便即横起在空中翻转,黑色油布包裹的长剑也随着她一起旋转,转眼间便呼啸成风向着陆鸿刺来。

“当”,

陆鸿二指一并,背后惊寂飞起,化作一道虹光横亘在他身前为他挡住这凌厉的一剑;他探手握住剑柄,灵气一荡将少女震了开去。

见他出的是惊寂剑的时候少女已经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他有四柄剑,名为云麓、红妆、青璃、惊寂;云麓神隐是昔年的剑道奇才墨清绝留下的神剑,若非遇上强敌陆鸿不会使用,其余三柄剑中以惊寂最为平凡;他用这柄剑御敌便已能看出对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她倒掠到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足尖一点向西而去。

她身法极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前方。

看着她的背影,陆鸿禁不住笑了笑,摇摇头,背剑在后向西追去。

“杜叔叔”,

绮菲和杜合欢观战已久,见那人明显是想引蛇出洞,义父却毫不怀疑就跟了过去她不由得有几分担心。

杜合欢道:“不用担心,他应付的来”,

西面,出了小沽精舍后是一片麦田,夏末,秋收将至,金黄色的麦穗让人垂涎,饱满的稻粒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那少女一路飞到这片麦田里便停了下来,转过身静静的等待着那人追上门来。

果然,不出片刻陆鸿便追到了这里,他背剑在后,上前几步,笑道:“伽罗,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她虽然蒙头盖脸,但那双眼睛陆鸿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来,只有这个小丫头才有那样一种倔强,不服输的眼神。

从屋顶上扔东西也是他在江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使用的小手段。

伽罗没有搭话,只是一阵风冷冷的吹来,极度的危险感涌上心头,陆鸿顿时警觉,猝然回头。

一袭白衣的青年缓步而来,他眉眼含锋,五官如刀,神色冷峻;虽然精气内敛,没有任何灵气散发出来,但一种极端凌厉的气势却笼罩了全身。

大凶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青年一言不发,额头的“王”字一动便即瞬身而来,他只一动间陆鸿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第七十七章太阴再现

“当”,

青年一掌印在陆鸿的剑锋上,掌劲吐出的刹那青年的灵气像是洪水决堤般爆发出来;陆鸿也没料到这青年的力量能强到这种地步,闷哼一声被震飞了出去,旋身卸去那股力量稳住身形时只感胸口隐隐作痛。

青年并没有追击,还保持着五指屈伸的姿势,眼神无比平静的看着他;而伽罗的剑已经从后面刺来。

黑色的油布被剑气撕开,露出木制的剑柄和剑身,既然已经被识破了身份她也不打算在隐藏。

“喂,伽罗,我们过往是有些恩怨,但也不至于这么暗算我吧”,

陆鸿侧身避开,惊寂剑与木剑交击数次,锵然有声,两条小青龙游移而来直撞向陆鸿胸口,却又被他体内的紫气轻松化解;伽罗的剑势虽然不凡,但陆鸿却感受不到什么压力。

她的拳掌功夫和剑术都是当年在江南时自己传授她的,一些驳杂的剑术也是出自当初自己编写的那本剑术大全和拜剑红楼的武学,这些武学他无一不是了如指掌。

虽然她肯定不会承认,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说他是伽罗的授业恩师并不为过,而伽罗的剑术虽不断突破,但还远未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

“当”,

剑气倏然甩在木剑上,陆鸿以根基压制将伽罗硬是震开。

旋即而至的是呼啸而来的拳风,额头有“王”字的青年凌空三拳,金色的拳头形同虎爪,拳势在呼啸声中袭来。

“当当当”,

拳风刚猛而霸烈,陆鸿持剑横身连接三拳,每接一拳就凌空向后退出几步,虎口一阵发麻。

三拳过后青年拔地而起,也不答话,双手交叠,虎吼一声拳势如同重锤般当头砸下;“轰”的一声,如重锤般的拳头还没有砸下他身外就已经传来灵爆的声音,一道道灵气在他身外撕裂开来形同飓风。

雷暴一般的攻势,陆鸿脚下则倏然间星罗棋布,身形一闪便到了星盘的边缘,然后便听一声轰鸣,青年的拳锤之下,方圆十丈几乎被轰成一片齑粉,三人合抱几排大树凭空消失,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下方。

“化境后期,一步问鼎”,

两番互攻陆鸿便摸出了青年的修为境界,道:“阁下的根基已不在李梦莲,薛沉鸦之下,应不是无名之辈”,

“呵”,

青年冷笑一声,却不答话,二指一提,陆鸿脚下轰然爆开,而陆鸿也在一瞬间避了开去。

他脚下的星盘已经蔓延出二十丈开外,一个个小方格若隐若现;鬼莽森林的短短几天里他根基固然有所提升,更重要的却是御使浮关紫气更加顺畅,而九宫步的修行上也有所突破。

这门步法玄妙非常,九宫格方位相连,他可以在一瞬间穿行到九宫格上的任意位置,与移形换位的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以往这门功法受限于根基,交错的星盘范围不过数丈,在战斗中能用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现在九宫步突破之后范围已经超过了二十丈,无疑是一个小战场,这门步法终于可以大展神威了。

引动灵气的术法,陆鸿的双眼却紧盯着青年并起的二指。

“彭彭”,

果然,他二指只要稍一勾动自己脚下便传来一声爆裂之声,这青年对灵气的操控让他突然想起了万灵大阵中遇到的对手温子良。

“嗖嗖”,

他身形连闪,薛怀礼精光闪烁的双眸中也露出一丝赞赏,对他的身法却也更加好奇。

龙吟声传来,伽罗又出现在了身后;陆鸿嗤笑一声,“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伽罗一剑刺中他的虚影,不由得心生恼怒;上空却忽然传来风交云聚的声响,仰起头看见灵气快速在她头顶聚集,化出一个气旋,然后,“锵”,剑气铮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薛怀礼的头顶也出现了一个气旋,密集的剑气倏然间便如雨点般疾射而来。

异曲同工的控灵之术,薛怀礼目光一动,闪身避开,熟料甫一落地陆鸿的气息就出现在了身后,他反手一拳震出,蒙上了一层金辉的拳头硬如金刚,与陆鸿的惊寂剑正面交锋发出一声巨响;旋即便是拳脚上的快攻,薛怀礼的攻势比伽罗猛烈十倍不止,两人先是激烈的互攻,陆鸿一剑换薛怀礼一拳,但旋即变成了一攻一守,陆鸿凌厉的剑势终是敌不过薛怀礼的凶狠,由攻势转为守势。

剑气落下,但薛怀礼身外的灵气陡然汇聚成一片洪流,落下的剑气无一不被这股灵气所吸纳。

“看来我们只有剑下见真章了”,

“拿实力说话吧”,

“当”,

“锵”,

薛怀礼猛然发力,他的拳力本就暴烈,并不以气力见长的陆鸿本难挡住这样的一拳,但这一次两人却都没有退后一步。

紫色的气息自体内流转而出,然后顺着手臂,手腕,手指度入剑锋,两人脚下都出现一个深坑。

“当”,

又是一记重拳,薛怀礼金光裹覆的拳头威势极盛,压落下来的时候宛如一座小山;但陆鸿的剑势同样变得极其刚猛,浮关紫气一出他便不再坚守,惊寄剑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劈开,剑气与薛怀礼的拳头针尖对麦芒的硬撼,汹涌的灵气也猛地撞在一起,然后如波纹般向外扩散,陆鸿和薛怀礼都被逼退了几步,但旋即就是再一次的激烈交锋。

伽罗本已召唤出小青龙,她本欲再上,但刚一靠近就被两股极其强大的灵气给避了开去;她只能讶然地看着已经几近白热化的战场中心。

陆鸿这个家伙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曾看过薛怀礼与断痕的大战,昆仑派大弟子与恶人坑白虎凶星,那已经是宗师级别的战斗了,她自衬与两人都相去甚远,却没有想过短短的几个月里陆鸿的实力也已精进至此。

不是借助他“小陆阁主”的名头,也没有借助法宝神剑,他的修为根基真的已经达到可以让她仰望的地步了。

“太阴神剑”,

灵气爆流中心的陆鸿身上陡然流转出逼人的寒意。

第七十八章大舅哥

灵气挤压最为剧烈的灵爆中心,寒气突然汹涌;没有缓冲,没有征兆,这寒气甫一出现就是铺天盖地的势头。

“咔”,寒气蔓延,本已一片疮痍的地面上又结出了一层冰晶,逼人的寒意之下陆鸿身外灵气的流转也受到了阻滞,乳白色的剑气自惊寂剑剑尖处透出。

这剑气一出薛怀礼额头的王字便加快跳动起来。

龙语真传授太阴神剑的时候虽然藏了私但到底没能束缚住陆鸿,此时一施展出来他身外就化成了一个冰雪的世界,气温骤降,使得空气中的水汽重新凝结,密集的水滴在他身外聚集,那剑气也在不断的增强;那凝固的冰晶已然蔓延到了薛怀礼脚下。

“嗖”,身经百战的薛怀礼自不会等他积蓄剑势;身为武者的尊严是一回事,战斗中的愚蠢是另外一回事,这一战虽然还没有到生死相向的时候但他却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身法一动体内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涌出的灵气变得无比炽烈,身外的寒气顿时发出嘶响,一道道白烟自身上出;拳势却比刚才更加刚猛,更加霸道。

陆鸿清晰的看见他金色的拳头将向他涌去的一重重灵气也压出一个凹陷,本是向薛怀礼涌去的灵波竟尔被他反压了回来,其来势是那么狂猛,那么霸烈。

陆鸿没有任何犹豫,太阴神剑当即而出,乳白色的剑气奔腾而来,像是一条寒冰浇筑成的巨龙。

薛怀礼不闪不避,低喝一声额头王字浮动,身为化出一道朦胧的凶影,拳头上的金光闪烁数丈。

不知为何,看到那道凶影陆鸿没来由的心中一动,一阵失神。

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失神中薛怀礼的重拳已正面迎向了寒气逼人,几可冻结湖海的太阴神剑。

“锵”,

“咔咔咔”,

“彭”,

悍然相撞,薛怀礼的身躯数度被冰封,逼人的寒意直透肌骨,冰晶顺着他的拳头,手臂向身上蔓延,但那寒意只一进入他体内就被他体内炽烈而又狂暴的灵气给逼了出来,薛怀礼硬生生打碎太阴神剑,刹那间冰消雪融。

“阿鼻狱手印”,

陆鸿毫不犹豫探出掌指,一股霸道的魔气从他体内催发出来,这一次体内的浮关紫气和魔气不需要转换,两个气息在他的气海和筋脉中同时流转,所以从太阴神剑到阿鼻狱手印的施展也不需要任何过度。

“当”,

“彭”,

黑色的手印以霸道绝伦的气势向前平推,薛怀礼金色的拳头亦是坚不可摧,这一次的交击比之方才更加剧烈。

陆鸿二指并起,点点星辰闪烁而出:“天剑”,

若是以前,受限于根基,太阴神剑,天地人三剑和阿鼻狱手印这样的绝招他绝不会贸然使用,一旦使用便意味着到了裁定胜负的时候了,但这时他根基大为提升,行招之间便在没有什么顾忌,太阴神剑,阿鼻狱手印和全新境界的天剑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纵然是薛怀礼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他却没有再硬接这一招,一掌上推将阿鼻狱手印的巨大力量卸掉,旋即身子一闪避过璀璨而来的天剑,一把抓起正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独孤伽罗,身子一闪便掠出了林子。

“伽罗”,

陆鸿上前两步,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喂不要这样拎着我啊”,

薛怀礼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她,本就娇小的伽罗不免抗议道。

“你们怎么不打了?”,

薛怀礼道:“本就是试探,这样就足够了”,

独孤伽罗道:“那个家伙还有很多绝招,地剑,人剑,剑雀开屏,你根本什么都没试出来”,

“他若用尽全力,我也要豁尽全力,最后未必能收得住手”,

“噫,你不是很凶很凶的白虎凶星吗?还会担心这个?”,

薛怀礼冷哼一声道:“他是我小舅子,和他拼死拼活你很开心吗?”,

“小小舅子,哼”,

伽罗不爽的哼了一声。

“现在你该知道,他比你强的多,但你似乎并不服气”,

“就是不服”,

她自小性子坚韧,但并不总是会死缠烂打,见识了薛怀礼强大的根基后她很干脆的就认了输;不管是多么坚韧不服输的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是要认的,但陆鸿不同,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服软。

“那到了恶人坑,你要努力”,

“喂,我没有答应要跟你去恶人坑啊”,

“呵,由得了你吗?”,

“可恶,放手,快放手”,

“救命,救命啊”,

第二天青鸟衔来阿唯的来信,信上详说了薛怀礼和独孤伽罗的事,知道原委后陆鸿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算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和自己的大舅哥打了一架,这大舅哥也是,来的时候不说一句也就罢了,打完了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把伽罗给带走了。

伽罗的性子去恶人坑不会有问题吧,这个小丫头陆鸿是了解的,坚韧是有,但实际上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算了,去历练历练也好,否则一直是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也是不好,她以后遇到的人不会都像自己这般宠着她的,万一碰到硬茬子,以她现在的性格肯定要吃亏,有薛怀礼这个白虎凶星看着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之后陪着绮菲在这临潼玩了几天,每日带她去赏花喝茶,间或参加诗会;陆鸿上次来临潼就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他和鱼幼薇的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本地的许多富家公子都认得他,如今他又多了一个“小陆阁主”的名号,在诗会,茶社自然常被认出来,于是这几天便过的十分热闹,雅竹小居每天都能收到十几张请帖,而绮菲作为陆鸿的义女,红尘剑阁的小公主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十分惹人注目。

而在这期间临潼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

刚刚易主不久的大业酒楼又一次易主了。

起先陆鸿并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但后来关于这件事的一些隐晦却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七十九章财神阁血杀帖(上)

五更时分,大业酒楼传来不安的敲门声。

睡在酒楼中的郑子业朦朦胧胧睁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

今年刚过四十的郑子业一副十分干练的样子,在临潼本地他是出了名的生意人,先后经营过十几家酒楼茶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但由于起点低,纵然他再怎么善于经营也很难突破头顶的天花板;临潼真正挣钱的大产业都掌握在几大世家手里,这些经过百年积淀的大家族有的是底蕴,有的是金钱,手里更有他梦寐以求的权力。

郑子业虽然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手里也有一些积蓄,但本地的许多行业他是插不进去手的,上面的那个圈子他也进不去;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十有八九就这样了,估计要子孙好几代的努力才能和那些世家大族平起平坐,但谁料到因为冯家的势衰,天上忽然掉下了一个馅饼砸到了他的头上,本地的大族刘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与大业酒楼的前掌柜唐镇山一番合谋,冯家的不少产业都落到了刘家的手里,由于缺少经营上的能手,刘家向他这个明明很有能力却一直不怎么得志的小人物伸出了手。

已经蹉跎了二十年的郑子业岂有不抓住这个机会的道理?冯家的那个小姑娘上前理论的时候他故作无赖肆意嘲讽,算作是交给刘家的一份投名状,其后在经营上则是兢兢业业,使出浑身解数,势要把大业酒楼和刘家的招牌给撑起来,果然,在他一连串的动作下大业酒楼的生意日渐红火,他也忙的歇不住脚,晚上都和几个忠心可靠的帮工住在酒楼里。

昨晚忙到深夜,直累的筋酥骨软,到早上还睡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不安的敲门声吵醒,他哪还有好脾气,皱眉道:“老张,到开门时间了吗?去看看”,

“郑爷,还差半个时辰呢”,

人高马大的老张达到。

郑子业道:“那不管他,咱继续睡,妈的,照这么个干法,铁人也扛不住”,

老张讨好的道:“郑爷,凡人的身板是扛不住,但我听说修炼的人有一门辟谷之术,不用吃五谷杂粮,喝点风就精神抖擞,能连走几十里不带喘气的,往高了练还能飞天遁地,刘爷家里不就有这样的人吗,郑爷怎么不去学学?”,

“去他娘的,老子有那服气吗?你说的那些是仙人,刘爷家里也当成是宝贝供着,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睡觉,睡觉”,

“诶,睡觉,睡觉”,

然而那急促而不安的敲门声却接连不断,郑子业终于不耐烦,爬起身道:“老张,去开门,提早收拾吧,给我打盆凉水来”,

知道这觉是睡不着了,老张骂骂咧咧的披上外套去开门。

“郑爷,郑爷,不好了”,

他刚下了锁打开门小二就慌里慌张的闯进来。

郑子业皱着眉头训斥道:“喝口水,好好说,慌什么?”,

“郑爷,您看这封信”,

小二没有喝水,第一时间把手里的信交给郑子业。

信封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财”字。

看到这个字的时候郑子业心里当即就咯噔一声。

财神阁,怎么会是财神阁?

他并不是修界的人,但对修界却并非是全然不知,古圣,财神阁主,小陆阁主这三个名字如今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三人中古圣据说远在神州东岸,小陆阁主的红尘剑阁在鲲鹏岭,手伸不到中州来,只有财神阁在中州可谓是一手遮天。

他知道,和刘家比起来,财神阁根本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拆开信封,打开里面的信纸,见纸上只写了一行字—“交还大业酒楼”。

简短的六个字,没有任何废话,命令的语气,不容任何质疑。

郑子业脸上一阵发白,匆忙穿上长衫道:“快备车马,我要去刘府一趟,老张,你陪我走一趟”,

“是,郑爷”,

两匹马一路疾行,到刘府的时候天刚刚放亮,刘府的大门紧闭着,郑子业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矮胖的男子打开门,露出一身缟素。

“路管家,您这是”,

这矮胖的男子是刘府的大管家,平日里张扬跋扈,走路的时候尾巴能翘到天上;这时却披着白色麻衣,穿着丧服,一副丧了考妣的样子。

“郑子业,你怎么来了?”,

路管家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路管家,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三爷,您看,早上酒楼收到了财神阁勒令,这么大的事三爷不出马不行啊”,

他说的三爷是现今刘家的第三子,也是刘家这一代的子侄中最有出息的一位,临潼的人都叫他刘三爷,郑子业被招揽后就一直唯刘三爷的命是从。

若是在平时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想要见刘三爷路管家也要敲他一些银子,但今天路管家却一反常态的什么也没说,略看了一眼信封就把他让了进去。

只是郑子业并没有能见到刘三爷。

他再也见不到刘三爷了,见不到活的刘三爷。

刘三爷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家里的人为他收殓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有一道血痕,那是刀伤,是很快的刀在他的脖子上一刀封喉留下的血痕。

刘三爷所在的小阁楼护卫森严,夜间这小阁楼的外围有不下于实名高手,有的在明有的在暗,但这么森严的防御也没能保住刘三爷的命,有人视这里的一众高手为无物,正面穿过走来,把上前阻拦的高手打成重伤,然后进了阁楼给熟睡的刘三爷脖子上来了一刀,然后将一张帖子放在他的胸前。

那是一张很精美的帖子,上好的硬纸做成,但上面却贴了一个血淋淋的“杀”字。

财神阁血杀贴,近几个月来让修界中人闻之色变的帖子,据说已经有数十人收到这张血杀贴,而在收到血杀贴的当天他们就死了,目前为止无一例外。

阎王索命、财神登门,请帖一封,无常追魂,生有天定,死由神夺,三更见血,五更杀人。

第八十章财神阁血杀帖(中)

“财神阁,血杀帖”,

陆鸿知道刘家的事时已经身在鹿鸣城了。

而刘家的事发生在五日之前,那时他刚刚带着琦菲离开临潼。

刘三爷的死是临潼近半年来发生的最大的事,不是因为刘三爷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刘家在临潼举足轻重的地位;临潼的人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财神阁。

财神阁,如果说以前这个势力是在黑暗中不断膨胀的怪胎,那在财神阁主挡住肢鬼以后这个势力就成了凌驾于中州各世家之上的庞然大物。

听说大业酒楼的郑子业得知刘三爷的死讯,见到财神阁的血杀贴后立刻就驱车去冯家请罪,他在离冯家还有几里远的街道上就下了车,趋步而行以表诚心。

而冯家因为冯妖妖不在,见他的人是绿儿。

听说这个女子见他的时候冷冷淡淡的,既没有为难他也没有嘲讽他,只是让他转告刘家人好自为之,而刘家也在当天就将之前霸占的冯家产业全部归还。

于是一夜之间整个临潼的人就都知道冯家有财神阁为后台,其地位再次变得举足轻重起来,而财神阁的威望也得以彰显。

但事情很快反转,得知此事的昆仑派大弟子断痕再入临潼,把冯家又毁了一遍,虽然没有找到冯妖妖,但却把冯家变成了一片废墟;听说现在的冯家连一块完整的瓦片也找不到了。

断痕放出话来,就算是财神阁也护不了冯家,冯妖妖非死不可,这个昆仑派大弟子为人强势,杀伐果断,意志坚定,他的一言一行更能代表世外仙踪昆仑派对冯家的态度。

许多人都隐隐有些期待财神阁会对上昆仑派,看一看现今神州上最大的世俗势力和已隐世多年的世外仙踪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但令人失望的事财神阁对这件事始终都没有回应,而断痕也不曾收到过财神阁的血杀贴。

“龙焱和龙语真挡住肢鬼之后财神阁就不再隐藏它的野心,但他们的手段也和以前不同了;在中州各诚财神阁都一概他以往阴暗的形象,在商业上积极参与,买下了许多酒楼、茶肆、饭庄和钱庄,有的地方甚至整条街整条街的买,多宝楼不再限制凡人的出入;因为他们经常给民众实惠,所以在各地都很有声望”,

“后来财神阁的人先让僧侣四处宣传什么‘众生平等,无分高下,嫡庶同源,唯才是用’,许多世家庶出的子弟和因为出身贫寒而进不得仙门的人对此自然附和,后来财神阁的人又说什么‘江山一统,天下大同’它的野心就暴露无遗了”,

“龙焱、龙语真是想做伏羲,轩辕和大秦帝国祖龙那样的人物,所以才一面施恩,一面施威;血杀贴也因此应运而生”,

阁间里说话的是一个风流俊逸的少年,坐在他身旁的青年比他少了几分风流,却多了一些阳刚之气。

陆鸿自己也想不到,再次来到鹿鸣城第一个遇见的熟人竟是秦阳秦雨两兄弟。

秦阳与他在万灵大阵中时曾交过手,他与周颠,冯妖妖,易麟三人联手也没能在陆鸿手上占到什么便宜,对他的修为自然是佩服的。

现在陆鸿盛名在外,俨然已经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昔日与他齐名的李梦莲和薛沉鸦都差了他一截,更不用说他这个已经湮灭于众人的中州十杰了。

再次见到陆鸿他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慨。

秦雨倒是没有任何负担,他自小就生活在大哥的羽翼之下,心思也没有放在修炼上;于他而言修为盖世,大道长生,得道成仙云云远不如饮酒作乐,挟妓游玩来的有趣。

上一次陆鸿来鹿鸣城的时候恰逢慈心剑塔的林冼慧和纪颜也来到此地,秦雨对林冼慧心生好感,对她献了几天殷勤;但林冼慧乃是慈心剑塔三传人之一,表面和善,实际上却十分心高气傲,对秦雨这样的无名之辈自然瞧不上眼。

秦雨倒也看得开,世上花朵千千万,既然林冼慧瞧不上自己,再另寻她人就是了;倒是后来听说红尘剑阁的小陆阁主自临潼带走花魁之后又收了一个叫阿唯的夫人,着实是让人羡慕的紧。

秦雨本是想邀陆鸿去鹿鸣城最有名的青河舫,一同探究一下猎艳的技巧;不巧的是秦阳也在身侧,只好一同来着没什么滋味的茶馆了,彼此间的话题也从术法武技聊到了财神阁。

“血杀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雨给他添了一壶茶,道:“财神阁刚发布血杀贴并不久,名义上是说为财神阁既负有大任,就要替天行道,诛杀那些为非作歹,欺善怕恶,罪大恶极的凶徒;凡是收到血杀贴的都是该死之人,收到血杀贴的人必定会有人上门索命,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听说目前为止血杀贴已经发出了五十几人收到血杀贴了,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在收到帖子的两个时辰之内死了”,

“财神阁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替天行道,真是讽刺,听起来像是已经取代了中州世家成了什么名门正派了”,

说起这个,秦阳不免叹息道:“在世人眼中恐怕真的是这样,财神阁为非作歹的时候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势力;尸祸时中州几大世家联合起来本可以及早压下这场祸患,他们却只想自保,最后只有丁甲兵前辈一人出山;待龙焱,龙语真挡住尸鬼后神州各地顿时沸腾,认为财神阁主,古圣和你是神州真正有担当的顶梁支柱,在尸祸中没有什么作为的中州各世家的名声一落千丈”,

“现在得人心的是财神阁,没有人记得他们以前做过什么,只记得他们在尸祸中力挽狂澜和近期一系列的动作,中州各世家有苦说不出,要联合又有这么多阻碍,唉连我们天罡武道也受到财神阁分部的打压,今年拜入宗派的门人弟子比往年少了一半还有余”。

第八十一章财神阁血杀帖(下)

“不过收到财神阁血杀帖的五十几人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人,临潼的那个刘三作恶多端,欺行霸市;他手腕高超,颇有心计,许多事情都做的颇为隐秘,一些事情最近才调查出来;战城赵家的赵遐,为了练枪曾跑到天南王家求教,练成后又杀了王家一家,听说财神阁本还打算给恶人坑的薛怀礼发血杀贴,但薛怀礼走得快”,

“虽然天罡武道和中州各世家一样都和财神阁不对付,但老实说尸祸之后财神阁做的事并不差,中州的人是乐意看到这种变化的,毕竟一切于他们无损,真正深受其害的只是各大世家而已”,

秦雨道。

秦阳哼了一声道:“那只是眼下,为了对付各世家,财神阁一面与民让利,一面说什么‘嫡庶无别’,让那些庶出的弟子都蠢蠢欲动,使各大世家焦头烂额;但一旦等哪天财神阁真的‘江山一统,天下大同’了还能和现在一样,不说别的,血杀帖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正道”,

陆鸿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伪装,财神阁的有些手段其实和以前是一样的,血杀帖现在只发出五十余张,或许没有杀错一个人;但以后呢?等中州世家真的溃败了,财神阁一手遮天,那谁该杀,谁不该杀不就成了财神阁口中一句话的事?”,

“要是真的想替天行道,财神阁就该先把内部那些作恶多端的部下先每人发一张血杀帖,譬如冯妖妖、庄姜、屠夫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作恶多端?”,

虽然神州大体上还有正邪之分,但事实上在人们心中黑白早就不那么分明了,正道也好,魔道也好,哪个修士手里不沾着几条人命?

“就算龙语真真的想要‘江山一统,天下大同’,从而缔造一个空前的盛世也是没有用的,整个财神阁大概就只有寥寥几个人做着这样的美梦,其他的哪个不是借着财神阁的势力去谋求自己的私利?或争权,或夺利如庄姜,冯妖妖这等人,一旦让她们得了势,恐怕与魔道肆虐也没什么差别了”,

秦阳闻言不禁拱手道:“陆阁主一席话真是说到秦某心坎里去了,唉自尸祸以后这中州谁不是对各大世家大加指责,转而把财神阁捧到天上去,却不想想各世家在中州已经几百年,上千年了,早就与中州融为了一体,当年为保这里的子民不惜与妖界浴血奋战,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使得中州成为神州之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结果就因为尸祸的一些处理不当就怨声载道,竟恨不得让财神阁立刻取代各世家唉,令人心寒啊”,

作为天罡武道的大弟子,这几个月来的情势变化他比秦雨体会更深。

陆鸿笑道:“也没那么不堪,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坐山观虎斗,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各大世家自己;眼下财神阁已经站到了明处,各世家庶出的子侄和一些在门派中不受重视却想要往上爬的弟子们蠢蠢欲动,中州各世家和各门要怎样应对;如果能够壮士断腕,然后联合起来,财神阁根本占不到便宜”,

“而财神阁虽然势力很大,但论底蕴终究差了一点,僵持下去恐怕支撑不住”,

秦阳摇了摇头道:“难,难啊,除非财神阁的攻势像当年妖界大军压境一样,让各大世家都感到危难当头,否则他们很难真正联合”,

“看起来将会是一轮消耗战了”,陆鸿道。

“消耗战倒是不怕,可万一有人趁虚而入,或者再有什么祸事到时候财神阁和各世家都有消耗,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秦阳忧心忡忡的道:“尸祸才刚平多久啊?听说有一个神秘的无极道主曾在尸祸中出现过,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是正是邪,万一他也和肢鬼一样是个异类就算他没有歹心,尸鬼界也还有一个吞天老魔”,

他说的虽然有点杞人忧天,但陆鸿却听得直点头,无极道主和吞天老魔这两尊大佛也是他最为担心的,虽然知道这两尊大佛之间也是势不两立,但不管最终谁胜谁负对神州而言都将意味着一场灾祸。

秦雨在一旁笑道:“大哥,你担心这些干什么?那些神仙打架我们怎么能插得上手?再说了,当今世上能力挽狂澜的又不是只有龙焱,龙语真两人;剑祖,道邪这种神仙先不说,古圣他老人家不就镇守在东面吗?还有就在我们面前的小陆阁主,日后红尘剑阁发扬光大,陆阁主跨过仙劫成为剑圣风无痕和剑神端木赐那样的人物,还用担心什么吞天老魔,无极道主?”,

“哈,秦兄说笑了,陆某何等何能敢与剑圣,剑神两位前辈相比?”,

秦风笑道:“陆兄过谦了,我可早就听说陆兄还在拜剑红楼的时候剑界就说你是年轻一辈的剑修中最有希望超过剑圣和剑神两位前辈的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来,陆兄,我敬你一杯”,

“秦兄请”,

陆鸿举杯与秦风秦阳兄弟各碰了一杯,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吵闹和训斥的声音。

“哪里来的小子,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对不住,对不住,我找我家秦师兄”,

“哪个秦师兄,不认得,不在这里,快出去”,

“这个声音,好像是王宁王师弟”,

刚放下杯子的秦家兄弟对视一眼,秦阳旋即向外面道:“是王师弟吗?我在这里,有什么事进来说”,

“大师兄”,

那王宁听到声音忙走到这里掀开帘门走了进来,喘着气道:“大师兄,师尊出事了”,

“嗯?胡说,师尊他老人家能出什么事?”,

天罡武道的掌门人周侗乃是半步仙人的大修士,在一众门主,阁主中修为根基都算是顶尖的,除非是肢鬼或财神阁主那个等级的人物,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他老人家?

“真的,大师兄,就在刚才,一个道士突然闯进师门,就这么硬闯进来,凡是挡道的都被他给打伤了,连几位长老和师尊他老人家也被打伤了;后来那道士也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师尊和几位长老都变得有些失常,居然就这么跟着那道士走了”,

“什么?”,

第八十二章梦魇(上)

殿宇巍峨,奇楼高耸,作为鹿鸣城积淀深厚的老牌宗门,天罡武道连绵的殿宇看起来极其雄伟。

作为天罡武道的标志,高达九丈,分为七道,每道可以八匹马并行的玄天门已经成了城内众所皆知的建筑;无论谁前来观瞻这雄伟的大门都会发自内心的感慨天罡武道的深厚底蕴和强大财力。

而现在,这道门却被人从中间一掌劈了开来。

当看到那半丈宽,恰好将玄天门分为两半的缺口时秦阳等人皆是一惊。

劈砖碎瓦的掌力在修士们的眼中本不值一提,开山裂石的大修士也并非少见,劈开一道大门本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就算这道门高达九丈也没什么;但玄天门却不同,秦阳和秦雨都知道这玄天门乃是由首山铜修建,外面敷以泥石,看起来是一道石门,实际上却是鹿鸣城最为坚固的建筑,以周侗的半步仙人的功力也只能在这大门上轰出几个印痕,刻上“玄天门”三个大字,哪想到今日却有人一掌将这大门给劈成了两块。

“听受了伤的师弟说,那道人走到门前时看了看玄天门,竟说‘这玄天门太小了,配不上道主尊驾’,就一掌劈开了玄天门,堂而皇之的进了宗门”,

王宁道。

秦阳不禁皱眉。

陆鸿问道:“那道人长什么样子?”,

王宁已知这英挺的青年乃是大名鼎鼎的小陆阁主,见他问话恭敬的答道:“当时我在里面,待出来的时候那道人已经把师尊和长老们给带走了,但听当时在场的师兄弟说那道人浑身蒙着一层道气,只能隐约看见他穿着红色的道袍,一头白发,头戴金色通天冠,至于他长什么模样倒是没人能看得清楚”,

“是无极道主”,

陆鸿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果然是无极道主,他离开渡厄海之后竟到中州来了。

“无极道主?那道人是无极道主?”,

秦阳秦雨心中蓦然一颤,几人方才还谈到过无极道主和吞天老魔,不想说曹操,曹操到,天罡武道这么快就遭了毒手。

“确切的说,是无极道主的一具化身,我曾在渡厄海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陆鸿心有余悸的道:“如果真的是他,这件事就很棘手了”,

一众散仙在无极道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枭邪郎被瞬杀,只有紫薇大帝留下的一缕神念能挡得住这个神秘的道人;对上这个等级的对手,任何的计谋都已经没有用处。

天罡武道内已是一片哀色,受了伤的弟子们垂头丧气,硕果仅存的一名长老正召集人手准备追那道人,但应声的人却是寥寥。

那道士并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是轻伤,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那道人展现出的神通却让他们升不起一丁点抵抗的心思。

“连师尊也没能撑过那道人一招,师尊可是半步仙人的修为啊”,

“是啊,本门修为根基最高的掌门和长老都已经败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人,就算追上去又能有什么用?”,

“唉,财神阁大敌当前,我天罡武道却遭次劫难,天意啊”,

门下的弟子议论纷纷。

当然,历来以雄武著称的天罡武道也不乏骨头硬的弟子。

“管那道人是何方神圣,师兄弟们去与他拼了就是”,

“不错,我等又不是欺软怕硬之徒,管他有多大神通?既然受了师门大恩就当为师门效死力,此番若是救不回师尊我也不回来了”,

众人意见不一,那长老也是犹豫非常;他本身在宗门内威望不高,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站出来;但就算站在这高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张张面孔他同样是进退两难,一个宗门的掌门人和几大长老都被人带走,就这么一声不吭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宗门的名声也必然要一落千丈;可若是去救,就这么些道行尚浅的弟子能不能找到人尚是两说,就算追到了那道士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如果这群弟子死光了那天罡武道可就是步了炼器宗的后尘,彻底就灭门了。

正犹豫之际看见秦阳秦雨几人出现在众弟子后方,见到这个深受掌门器重的大弟子,这位长老心中不由得定了几分,请他到前面来。

秦阳点了点头,邀陆鸿一起走到前面,请陆鸿和他一起走上高台。

“秦兄”,

“陆兄,今天少不得要借一下你的名声了,还望陆兄不吝援手”,

“陆某自不会坐视不理,但只怕这件事任谁也无能为力”,

“陆兄请与我一起上去,我自有主张”,

陆鸿无奈,只好和他一起走上高台。

“大师兄”,

“大师兄回来了”,

秦阳一走上高台下面的议论声就小了许多,他与那位长老见了礼,走到前面朗声道:“诸位师兄弟,师尊和诸位长老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门遭劫,蒙此大难,我与众位师兄弟一样坐立不安;但我等修士岂会因这一点挫折就退缩?天罡武道立派至今已经五百余年,中州谁不知道我鹿鸣城天罡武道?谁对咱们不是心向往之?各位师兄弟忍心让他毁在我们的手里吗?”,

“不能,不能”,

“大师兄,带我们去救师尊吧”,

立刻就有激愤的弟子大声道。

秦阳点头道:“师尊既然不在了,这个担子就理所当然落在了我们的头上,此事可进而不可退,我即刻就去联络圣法一脉和附近各城各宗派各世家的前辈们,请他们一同去追那道人,救回师傅;幸而今日遇上一位好友,他也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位是陆阁主,众位师兄弟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但却一定早在这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就是和古圣、财神阁主一起平了尸祸的小陆阁主,有陆阁主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就不信那道人还能为所欲为”,

“小陆阁主”,

“是小陆阁主?”,

听到小陆阁主的名字台下的众弟子不禁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许多期冀的神色。

第八十三章梦魇(中)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被秦阳推到台前,陆鸿心中万分无奈。

尸祸过后财神阁主、古圣和小陆阁主三人暴得大名,成为众人心目中的神州顶梁;陆鸿自己却知道三人之中就数自己最为名不副实,当初是凭着霸剑图和古圣遗留下的一点力量才能够与龙语真勉强一较高下,还能狐假虎威的追杀吞天老魔。

现在霸剑图短时间内已不能再用,古圣的力量与自己初步融合,修为根基和剑术境界较之以往都有不小的提升,但和古圣,财神阁主相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事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天罡武道的一众弟子对这些一无所知,在他们心目中小陆阁主是面对肢鬼也面无惧色的大人物,他在万灵大阵中力压秦阳、周颠,在飞鹤楼前挫败薛沉鸦的事迹早就被人所熟,尸祸之后以讹传讹,直把小陆阁主吹嘘的像个神仙一般。

无极道主一事他们本已感到绝望,这时忽然见到小陆阁主不由得满心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台下一片骐骥而炽热的目光,陆鸿只感到浑身燥热,硬着头皮走上前道:“承蒙秦兄抬爱,贵宗的事我已知晓,天罡武道乃是正派名门,无故被无极道主登门踏户;我神州敬重辈分高的老前辈,但却更重视道义。无极道主神通广大是不假,但若是神通广大就能胡作非为那他与肢鬼和吞天老魔又有何异?现今我正道虽然式微,但非如此怎显出我等的英雄本色?在下虽然不猜,却也知道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

“说的好”,

“愿与小陆阁主共同进退”,

下方顿时又变得群情激奋。

陆鸿不负秦阳所望,三言两语就把众人说的义愤填膺,但与长老对视一眼后却又觉得一阵头大。

这陆兄也是,给他们打打气也就行了,怎么就“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了”?要是真的虽万千人吾往矣,一时半会是壮烈了,但天罡武道怕是从此也就要从鹿鸣城除名了。

陆鸿回过头向他狡猾一笑,他这才明白自己被人涮了一把。

果然,陆鸿又对着众人道:“在渡厄海,我曾与无极道主交过手,打了一个天昏地暗;那无极道主虽然神通广大,但并不是不可战胜”,

他适时的夸大其词,并趁机把自己给吹嘘了一番。

“原来小陆阁主与那牛鼻子交过手”,

“小陆阁主说那牛鼻子并非不可战胜,想来在渡厄海那一战是小陆阁主赢了”,

“我输了”,

“”,

“输个一招半式也没什么,小陆阁主毕竟是太年轻,那个老牛鼻子都不知道活了几千年了”,

“其实吧,不止一招半式,输的还挺多的”,

“”,

“输很多也没什么是吧师兄”,

“嗯能活着回来就很好了。小陆阁主光是这一份坦诚就足以让我等汗颜,真是高风亮节,德高望重,不愧是我辈中的楷模”,

就算实力上有所不及也要在道德上碾压一下那个可恶的无极道主,不能堕了小陆阁主的面子,众人心中想道。

他们自然不知道陆鸿口中的“输很多”指的是八百里外看到无极道主的分身就落荒而逃。

“不过这没什么,只要我们计划周全,小心行事,未必就不能捋一捋无极道主的虎须;我已给孙瑶传书,在鲲鹏岭一带联络各大宗派,布下重重屏障,无极道主在东面一带寸步难行;接下来我会与秦兄一道联络各宗门的前辈,以备一个万全之策,待万事俱备,我们就和无极道主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直到陆鸿等人走下高台,进入阁楼后面的呼声还像没有散去;秦阳等人松了一口气,天罡武道的灭顶之灾暂时算是避过了,但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苟延残喘,想要从无极道主手下救出周侗等人仍是难以奢望

“秦兄,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进入阁楼后陆鸿也是满头细汗,用帕子擦了一擦喝了两口茶心里的火才算是勉强降了下来。

秦阳摇头苦笑道:“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还请陆兄见谅”,

陆鸿道:“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却不知接下来秦兄打算怎么做?”,

秦阳道:“尽人事,知天命吧,我已让人给圣法一脉的妙音上人递了拜帖,希望她们能施以援手,小雨,这段时间你要做好安抚工作,要是弟子们离心离德,咱们天罡武道就算是散了”,

“大哥你放心,内部的事务我会处理妥当”,

秦阳点了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与本门交好的宗派不在少数,他们未必就会坐视不理,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晌午时分,送拜帖的弟子回来通报说妙音上人答应施以援手,请秦阳去往圣法一脉商议对策,届时鹿鸣城本地的宗派如天阳宗,行水宗等一些小宗派的人也会来。

秦阳听闻自然大喜过望,认为事情出现了转机,中午连饭也没吃,马车也没备就施展飞行术去往圣法一脉。

他去晚了一步。

也正因此他才能平安无事。

他飞临圣法一脉的时候昔日神圣的宗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寻常修士最多能登上二十阶梯的玉阶天梯被踩断了五六处,共八十重的阶梯成了十几截,玉瓦皆碎。

“一个身穿红袍,戴着金冠的道士突然登门,说这考验门下弟子修为的玉阶天梯是小儿科;他施展玄功登上玉阶天梯,每走一步就踏断一阶,本门的灵脉与玉步天阶相连,玉阶天梯一毁本灵脉也受损严重,上人和几位大士借不得法,一身修为只能发挥出不到六成。那道士只几张就压得他们招架不住”,

“后来那道人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上人和几位大士竟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现在,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阳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凉

第八十四章梦魇(下)

圣法一脉步天罡武道后尘,妙音上人等一众高手被无极道主渡走。

同一时间百草堂,六丁六甲门,摄卫城王家,殷家等相继受袭,前前后后共十五个世家;除去六丁六甲门和百草堂外,十三个宗派世家高手全部被渡,一时间中州各大世家人心惶惶,终日难安。

突然出现的道士以无上的神通将中州玩弄于掌心,哪怕是尸祸的时候他们也不曾如此惊慌过。

“这个无极道主到底是什么来头?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摄卫城赵家家主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搜集无极道主的情报。

“开启防御大阵,让各位长老供奉做好准备”,

“取出镇派神器,这封信火速送给亲家,让他们早做准备”,

“动用财神阁的眼线,看这个无极道主与财神阁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各个世家都做出了安排。

许多人也纷纷猜测这个无极道主与财神阁的关系,毕竟无极道主这一番动作下财神阁也是漏网之鱼之一,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势下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怀疑。

但很快这个怀疑就不攻自破。

这一天,多宝楼的楼顶忽然“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紧跟着响起几声怒喝,一尊大鼎,一口金钟,一枚大印相继出现在空中,宝气流转,法宝翻转之际整个天空都仿佛颠倒了过来。

仙宝的流转的气息压得人几欲喘不过气来,鹿鸣城中的人不少都是凡人,那仙宝虽然在百丈的上空,但不少人仍是承受不住那股仙韵,当场就被压得吐血。

多宝楼三名仙师立身于仙宝之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半塌楼宇上的那名道人。

“兀那道人,有本事上来一战,免得伤了无辜之人”,

“正合我意,本道也不喜杀生”,

身穿红衣,满头白发,戴着金冠的道人足尖一点,化作一道长虹扶摇直上;多宝楼的三名仙师在他跃起的刹那就已经如蛟龙一般腾上高空,见他来的气势磅礴,当即冷哼一声,双手掐诀御使仙宝压了下去。

如一座小山般厚重的大鼎,金光闪闪,符咒缭绕的大钟,翻动山河,颠倒乾坤的大印先后压向那道人。

头戴金冠的道人哈哈大笑,仰天吐出一口气,他一口清气明明渺渺,冲霄之上,重压而下的三件仙宝当即被淹没在漫天的云气之中;金钟和大印也先后被困。

“当”,

“嘭”,“轰隆”,

道人冲上云霄悍然一掌震在绿鼎之上;那鼎旋转之间已经胀大到了近百丈大小,在鹿鸣城上空投下一个硕大的阴影,三件仙宝浮在上空足可遮天蔽日,相比之下那道人变得十分渺小,但这一掌却硬生生将绿鼎震了开去,直飞到高空数百丈处。

道人五指一按再出两掌,道韵流转,金光闪闪的大钟和颠倒乾坤的大印也先后被震飞了出去。

三名仙师心中一惊,骇异无比,化作三道化光急降下来,拳、掌、腿猛地攻下来,道人手掌一抬向上化出太极印,三人灵气大动,被那借力打力的太极印一转给掀飞了半空中去。

道人凌空踏动云梯,径自飞到三人中间,四人掐动印决,运起拳掌顿时就是一阵护攻。

四人越打越高,越打越快,起先下方的人还能看到如光影般闪动的四道人影和重重叠叠,似波开浪裂般向外扩散的灵气,过的片刻就只能看到三件仙宝散发出的光芒,再然后就只能透过云层看到那剧烈的震动了。

这场恶战一直持续了半日的功夫,多宝楼的三名仙师豁尽了全力,终于在云层之上击败了那个道人。

头戴金冠的道人在重击之下身体崩散,化作一团灵气消失于虚无。

回到多宝楼的三名仙师也受伤不轻,三件仙宝全部损毁,两名仙师腹部被打穿,因道韵对灵气的阻滞,两人的伤势无法愈合,被打穿的腹部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九宝道人忙将他们接入阁中为他们护关疗伤,一同为他们护关的还有魔师。

“楼主,魔师,我们大难临头了”,

这一战虽然惨胜,但他们却没有一点得胜后的喜悦,相反,三名仙师俱都是忧心忡忡。

九宝道人虽然已被龙焱、龙语真两人给架空,多年来在这多宝楼中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他余威仍在。

身为上位者多年,他身上还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听闻三名仙师沮丧的言语后他平静的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一个道人而已。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能被雀儿啄了眼睛?”,

仙师摇了摇头:“这一次真的不同,那道人只是一具分身就已经有这等战力,楼主若不早做准备恐怕我多宝楼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一具分身能敌多宝楼三大仙师,这样的化身无极道主至少有十五具可怕的战力”,

得知了多宝楼一战的陆鸿一边喝着茶一边直摇头。

秦阳早已没有了喝茶的闲心,他坐立不安,道:“陆兄,这个无极道主到底想要干什么?”,

“接连对十五个宗派世家下手,连多宝楼也没有放过,他疯了吗?”,

陆鸿摇了摇头道:“无极道主可不是只知杀戮的尸鬼,他做这些事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这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秦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一时之间却又无可奈何。

陆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兄,你不要太过着急了,这件事已经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了”,

如果他知道无极道主在来中州之前就把渡厄海上的一众散仙都给度走了,一定会更加绝望吧,陆鸿心道。

秦阳道:“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师父却没有任何作为”,

陆鸿摇了摇头道:“无极道主已经把中州各大世家连同财神阁一起弄得人心惶惶,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龙焱、龙语真和那些遭了难的宗派世家必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就看他们神仙斗法吧”

第八十五章一手遮天(上)

在天罡武道遭劫后陆鸿也曾感到心中惶惶,但待无极道主先后去十五个宗派世家登门踏户后他反倒不再担心。

财神阁也没能置身事外,无极道主已经犯了众怒,接下来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中州世家的一些老怪应该要出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摄卫城赵家、王家、圣法一脉和百草堂的几个老怪就出手了,那一天中州的所有人都看到长虹贯日,气出惊鸿,纵然是未曾修炼过的凡人也感受到了那几股动人心魄的强大气息。

紧跟着北面霓虹四起,道韵流转,灵气剧烈波动,空间的碎片四散开来,几个老怪和无极道主的几具分身交上了手。

他们都布下了结界和阵法以免伤及无辜,但当战斗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谁也无法再留手,波及无辜也就在所难免。

很快人们就看到一道道虹光向那里赶去,无极道主几具在外的化身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纷纷向战阵的中心飞去。

“赵家、王家、圣法一脉、百草堂、听说六丁六甲门的神庭府主也出手了”,

天罡武道内的阁楼里,陆鸿正悠闲的喝着茶。

秦阳却没有他这么心大,虽然强自掩饰住了心中的焦急,但口中仍是问道:“陆兄以为这一战吉凶如何?”,

陆鸿摇了摇头道:“不好说啊,我只知道无极道主神通广大,枭邪郎那样的大魔头在他手下也撑不了几招;中州的那些老前辈已经隐世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

得,说了又等于白说。

秦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不过无极道主虽强,但几位老前辈联手应该”,

“恩?”,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阳忽然瞳孔一缩,诧异地看着窗外突然出现的漫天虹光。

“陆兄,你看窗外,天上”,

一股股强大的气息汹涌而来,径自北上而飞,璀璨的虹光照亮了天空,将本就是白昼的天空直照的如火焰一般。一道道气息汇聚成一片肆虐的洪流,陆鸿看见足有近千人御剑从南方而来,直向北面的战场扑去。

“是渡厄海那些被度化的散仙”,

下午时分,无极道主的几具化身和几个老怪布下的阵法结界相继消散,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从北方传来消息,无极道主以损失三具化身的代价力压中州七名老祖,在渡厄海被度化的散仙中有不少被剑气、掌力和法宝打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复原,而王家和赵家的两名老祖则在战斗中被大道宏音度化。

这一战无极道主虽然损失了三具化身和近百名散仙,但有两名老祖弥补损失,并不算太亏,而中州这一边就损失惨重了。这一战中的七名老祖两人被杀,两人被度化,另有一人重伤,只有百草堂的老药师和六丁六甲门的神庭府主得以全身而退。

一时间,无极道主的大名震惊天下,其声势一点儿也不下于不久前平灭了尸祸的财神阁主,古圣和小陆阁主,而对于此人的来意众人犹然不知。

他不是肢鬼,虽然来势汹汹,但出手却极有分寸,每次登门踏户只针对那些赫赫有名的世家高手,且以度化为主,极少杀生,即使是在大战中也会布下阵法结界,以免殃及无辜之人,所以一时间众人对他的目的也猜测不透;而无极道主的来历和身世无不是一个谜团,这就使得他在人们心目中更多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这个无极道主听说是个上古时的大神,一直活到现在,因为要找一件遗物才会来的我们鹿鸣城,还分出了十五具化身,每一具化身都神通惊人”,

“扯淡,要是为了找遗物那他带走那么些高手干什么?我看这尊大神虽然不是肢鬼那样的邪魔外道,但也一定是个有野心的”,

“诶,大神手底下也需要几个打杂的小喽啰嘛,这有什么稀奇”,

“张兄,他带走的可是天罡武道的周掌门,圣法一脉的妙音上人那等人物,听说还有渡厄海的散仙,你说人家是小喽啰不好吧;这些年这些世家门派虽然不像财神阁那样让利于我们,可也是秋毫无犯,犯不着这么埋汰他们”,

“哈哈,陈兄误会了,在下不是埋汰他们,只是这些神仙斗法,咱们插不上手,也知不道这里面的详情,就只好随意揣测一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无极道主和中州各世家忽然没有了消息,但各人心里却不平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次风波还远没有结束,无极道主不会就此收手,各大世家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听说丁甲兵已经联络了拜剑红楼的袁淳罡和慈心剑塔的高手,其他各世家个宗门也在做准备,下一次再出手必然会是山河动变,风卷残云。

陆鸿不打算与这件事再有什么牵扯,红尘剑阁现在正是上升的势头,霸剑图需要养剑一段时间,从云雀处借来的阴阳手环和仿制的照妖镜都在渡厄海一战中损毁,现在的他根本无力与无极道主谋皮,先避其锋芒才是正理。

秦阳也知道想要把掌门救回来几乎是没有指望了,连六丁六甲门的丁甲兵和百草堂的老药师出马都没能奈何无极道主,他一个小辈更是无力;与门内所剩无几的长老们商量了一下,明面上自然还是义愤填膺的声讨无极道主,发誓要与各宗派各世家联手救回师尊,实际上却一边拖延一边安抚门下弟子,暗中再选一个能够管事的人,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琦菲对这些事浑然不觉,她小小的脑袋里并不知道什么无极道主和中州世家,也看不出这几日的暗流汹汹,还沉浸在鹿鸣城的繁华之中,但陆鸿却不打算再耽搁下去,已经打算返回鲲鹏岭了。

“杜先生,我们需及早离开,琦菲体内的道印是无极道主觊觎之物;我已为她敛去所有灵气,但能否瞒得过无极道主还是两说,若是他腾出手来与我们遇上,到时候可就是回天无力了”,

第八十六章一手遮天(下)

陆鸿已经打算离开鹿鸣城,不再掺和这里的这趟浑水。

秦阳也无法多做挽留,他知道陆鸿就算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小陆阁主的名声并不是浪得虚名,但他已经不再身负神器,无极道主也不是掀起尸祸的肢鬼。

他比肢鬼更加神通广大,更加神秘,来历恐怕也更加非同寻常;虽然秦雨还在安抚着门下弟子,但其实他和门内的几名长老已经商议过了,救回师尊的事情做做样子就行了,这件事情想要从长计议的话眼下就只能不了了之。

陆鸿离开天罡武道的时候秦阳赠了他一颗能聚灵的六阳珠,又给了他一块神木令,日后他无论什么来到鹿鸣城都可以自由出入天罡武道;在一些酒楼,雅舍甚至伶人清馆时也能凭这块令牌报上天罡武道的名字。

作为天罡武道的大弟子,秦阳不是短视的人,知道坐拥红尘剑阁,又有拜剑红楼作为后盾的陆鸿不仅现在是炽手可热的人物,日后的成就亦是不可限量;天罡武道刚刚遭劫,损失不小,日后少不得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与他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鸿身上没带什么器物,便将在拜剑红楼中所得的紫阳金瓶转赠于他以表两宗交好的意思。

紫阳金瓶能容纳大量的灵气,因为跟随陆鸿已有一年之久,现在瓶中储存的是陆鸿的浮关紫气,对秦阳来说这紫阳金瓶自也是贵重之物。

当天下午陆鸿便乘坐马车离开了鹿鸣城,在马车上陆鸿和杜合欢说起无极道主的事,绮菲便坐在一旁安静的吃着糖葫芦。

“尸祸、渡厄海、鹿鸣城杜先生,神州的势力天平已经向无极道主这边倾斜了”,

“你已知道无极道主想要什么?”,

陆鸿道:“救下肢鬼,度化一众散仙,大闹中州,这几件事看起来毫无牵扯,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的事情中获益最大的都是无极道主”,

“救下肢鬼,无极道主手下便保下了一员大将;度化渡厄海的散仙,又有一批高手听命于他。至于中州,起初我还在疑惑,如果只是为了削弱彼此的实力,何必同时对财神阁和各大世家出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现在财神阁和中州各世家正打的如火如荼,只要坐山观虎斗不就行了吗?但后来却明白过来,财神阁与中州各世家的争斗胜负尚且难料,万一最后的结果是财神阁一家一家的吃掉这些宗派世家结果不就是财神阁一家独大了吗?”,

“试想,一个消化了中州的财神阁会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一个挤掉了财神阁的中州也将是空前的强大。这两种结果都是无极道主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在财神阁和各大世家分出胜负之前就果断出手,一出手就迅如雷霆,最终的结果就是财神阁和各大世家都是输家,只有无极道主是赢家”,

杜合欢点头道:“的确如此,无极道主如此出招确是深谋远虑”,

“可笑的是我们,包括那些吃了亏的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无极道主的来历;这才是他真正的可怕之处”,

“也正是因此我才愈发担心无极道主对道印不会死心的”,

正在吃糖葫芦的绮菲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鸿,旋即又低下头。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陆鸿的眼睛;他轻轻将绮菲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义父也不是吃素的”,

“嘶”,

说话间忽然传来骏马的嘶鸣声,拉扯的四匹马仿佛受到了惊吓,猝然停下脚步,马车车身一阵剧烈的晃动。

“怎么回事?”,

陆鸿忙用手撑住厢壁护住绮菲,以免她被磕到。

“有个道士挡路不知哪来的牛鼻子,穿的奇形怪状,居然把我的马给惊了”,

道士?

陆鸿心里当即一惊。

“杜先生,见机行事,如果真是无极道主,不用管我,带绮菲先走”,

“义父”,

陆鸿小声的交代完后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待看到挡在马车前三丈处的道士时他心里当即便是咯噔一下。

道士一声红色道袍,满头白发如雪,头上戴着一顶金冠;正是在渡厄海时惊鸿一瞥的无极道主。

他距离陆鸿并不远,但却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气,陆鸿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隐约看见他身上那在风中飘扬的红色道袍;他全身气息内敛,但却惊得四匹马不敢上前。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看起来像是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她背后背着四柄金色的剑锋。

“轩辕姑娘”,

看到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少女时陆鸿心中当即一动。

这少女是与他阔别已久的轩辕素,她背后的四柄轩辕剑绝不会有假。

她似乎也和渡厄海的那群散仙一样受到了大道宏音的影响,站在无极道主身后一动不动。

“紫薇大帝的传人,随我来吧,本尊送你长生不死,大道无极”,

大道宏音随即传来,如洪钟大吕般响起在陆鸿耳边,那可怕的道印仿佛要将他的意识震一个粉碎。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道音入耳,陆鸿也几乎忍不住跟着念起来,清脆的剑音却及时入耳,墨清绝的云麓剑剧烈颤动,剑鸣声陡然变得清越而激烈。

伏魔迦沙在渡厄海一战中已经损毁,陆鸿身上能够抵挡大道梵音的器物不多,云麓剑几乎是本能的颤动起来,驱赶着已经入耳的大道宏音。

“天地合一,参合剑指”,

而陆鸿的出手更是果断,天地双剑同出,面对无极道主他第一时间便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最强的剑招。

面对他惊艳的出招,无极道主隐在那层气后面的脸上却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

“小辈,你,妄想挡住本尊?”,

一个是尚未到达问鼎之境的小辈,一个是极有可能已经逼近了天人境的至尊,神州从未出现过悬殊如此之大的交锋,在无极道主看来,这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这个小辈不过是初生牛犊之勇。

但在陆鸿看来,他还有一线生机。

第八十七章破局

升华后的天剑,地剑,开辟了全新境界的参合剑指。

对陆鸿来说这是他对剑术的最高领悟了,他自信即使面对范岩山那种问鼎境的老怪这一招也绝对够格了。

然而在无极道主面前这样的剑气根本就不够看。

“招式无可指摘,但,根基太浅了”,

无极道主没有任何动作,如璀璨星辰般的剑气还没能靠近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杀了一个干净。

在他的身前仿佛有一个扭曲的漩涡。

无极道主向前轻轻踏出一步便缩地成寸到了陆鸿身前,二指点向他的额头;霸剑图几乎是在同时从乾元袋中飞出。

这张图已经不可再用,陆鸿无法再开启雷霆剑海,但当图卷挡在陆鸿身前,裹住无极道主的掌指的时候他的真元却稍稍一滞。

从指尖处吐出的气息竟而被这张图卷吸收了,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体内真元一起,澎湃如龙,猛烈冲击着这张图卷。

他想要震碎这张图卷,然而这张显得死寂的图卷却仿佛蕴藏了一方大世界,他气息澎湃的真元甫一释放也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是时,陆鸿趁着霸剑图缠住无极道主的时候二指一并点出一道剑气。

剑气化虹,瞬息而过,剑气划过轩辕素的手臂,带起一片血花。

“化魂手”,

陆鸿一拍乾元袋,一只剑匣飞起,右手五指一勾一曲,吸力传出,前方的灵气轨迹改变,一道道灵气向着他掌心聚集,飞在空中的血液也随之而来。

两滴鲜血被吸附在掌心,陆鸿一掌切开剑匣,左手握住飞出的轩辕剑,右手掌心在剑锋上一抹,轩辕氏后人的血液融入剑中,这柄圣道之剑登时绽放出一道道夺目的金光,神圣的气息一圈圈荡漾而出。

“恩?”,

无极道主目中不禁一动,劲力一吐,强大的气息自掌心汹涌而出,强行压制住图卷中的剑气,霸剑图“哗”的一声散开,雷霆剑海彻底封闭,图卷上再也没有一丝灵气透出。

陆鸿再次施展化魂手收回霸剑图,这时的他已经信心大增。

抓住了,这一线生机。

只要有轩辕素的血激起这柄轩辕剑的力量,自己就有了与无极道主的分身一战的实力。

轩辕剑剑身上吞吐的力量已然呈气动山河之势,脚下的草木为之一瞬,万物似在这柄剑下低头,无极道主的目光也被这柄剑吸引。

“这柄剑王道圣剑”,

他有些意外,他已经见识过轩辕剑的威力;在财神阁时他度化轩辕素的时候这个少女展现出的修为并不强,即使有轩辕剑在手也不过如此,只是在她被大道宏音度化的时候四柄轩辕剑才意识到主人有危险,突然爆发出可吞吐大荒的剑意,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压制住这四柄剑,将这少女度化。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小辈手里也有一柄轩辕剑,凭他一个人似乎无法发挥出这柄剑的威力,但当他借用了轩辕素的血后轩辕剑在他手中激发出的力量却更胜过这少女。

这柄剑难道和他更加契合吗

“杜先生,鹏兄,快带绮菲离开”,

杜合欢抱着绮菲从马车里飞出,身法一展便掠出十数丈远,上空一道金光落下,金翅鹏鸟的爪子抓住杜合欢的手,大鹏一展翅便飞出了十数里远。

“小辈,凭这柄剑便想挡住本尊吗?”,

无极道主轻扫了一眼杜合欢和金鹏离开的方向,却没有立刻追去。

那个女孩体内的道印固然重要,紫薇大帝的传人同样大有用处,这个青年乃是后生晚辈中不可多得的人物,日后潜力无限;度化他后只要好好教导,传他功法道术,他的成就绝不止是天人境。

度化他后他要捉的就是一个不足为道的修士,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尚在幼年期的金翅鹏鸟,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自己的掌心。

“当”,

一念之间陆鸿已然率先攻来,剑气从轩辕剑剑圣两侧绽放,一瞬间形同烈火,下一刻便已燎原,暴涨的剑气骤然袭身;无极道主一手按出太极印,剑气猝然止步不前,然而只是片刻后剑身的金光陡然比先前更加炽烈数倍,金色的剑气也再一次暴涨到七尺多宽,脚下的泥土全部被灼烧成焦土。

再看时陆鸿的灵气竟一瞬之间突破了仙人境,两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一道黑影,身穿黑袍,如暗夜之鬼。

一人白衣,如冰雪之灵。

无极道主目中也不由得一动,本以为对这个小辈已经足够了解,方才便没有窥探他的身体,这时却发现他体内藏着的秘密远比自己想的要多。

睁开真眼,窥探他的身体从奇筋八脉直到泥丸宫紫府,连那只已经快要成年的尸鬼也映入他的眼中。

纵然是他见多识广,遍览三界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道:“稀奇,稀奇,本尊走遍神州,不想还有你这样的小辈,如此瑰宝,流落在外太可惜了;良才美玉,当由本尊细细雕琢才是”,

剑枭和寒魄眉眼皆寒,强大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度入陆鸿体内。

他们在陆鸿体内养魂已久,除了在品剑轩与玉尸樊心短兵相接的那一次外两人从没出过手,但这一次却没有可能会置身事外了。

这个道人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但比之当年的剑祖也不差多少,以陆鸿自己的实力即便有轩辕剑在手也不足以与他相争,而一旦陆鸿被他度化,自己二人的命运也便难料了。

事实上,更残酷的是即便有他们二人的灵气灌入,轩辕剑的剑气仍旧没能突破无极道主的太极印。

无极道主的太极印已经化消了一部分金色剑气,陆鸿的气力已见衰竭,而无极道主的太极之力却无边无际,浩大无穷。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无极道主胜局已定的时候身后变故突生,两道金光突然而起,“嗤嗤”两声两柄轩辕剑便刺入了无极道主的背后,旋即又是两柄剑刺入,无极道主诧异之下,仙元已经散去大半,掌心的太极印也随之消失,轩辕剑的剑气一鼓作气穿过他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胸膛。

在他背后,轩辕素金色面具下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她轻轻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素净的脸。

第八十八章插翅难逃

意外的变故,陆鸿成功破局。

被五柄轩辕剑刺中,就算无极道主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力回天了。

真元溃散,无极道主的身体渐渐虚化,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陆鸿破局的过程。

用轩辕素的血唤醒轩辕剑,依仗神剑弥补根基之间的巨大差距;继而五柄轩辕剑互通有无,让轩辕素摆脱大道宏音的控制,两者一正一奇,轩辕素背刺的一剑底定胜局。

绝妙的破局方式,这是他第一次以有心算无心却仍旧以失败而告终。

“小辈,你令本尊刮目相看”,

“前辈,得罪了”,

陆鸿拔出剑锋,轩辕素却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切开他的身体。

无极道主的分身登时四分五裂,在大笑声中消失如烟。

“轩辕姑娘,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中州,鹿鸣城外,流萤山上,盘膝坐在山顶上运转玄功的道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有真元从东方而来,宛如云中之龙。

身穿红色道袍,戴着金冠的道人张开口吐出一道清气,清气卷住那道强大的真元回到他体内,方才那一战的过程便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精彩,绝妙,这个小辈本尊非收伏不可”,

道人朗声一笑,站起身化作一道长虹向东方而去

虽然斩杀了无极道主一具化身,但陆鸿却愈发能感受到一种紧迫的危机感,他知道危险还远没有解除。

方才的那个无极道主和在渡厄海时见到的无极道主不同,同样是分身,但在渡厄海见到的那具分身要强大的多;他隐约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心中愈发不安。

“陆鸿,我们要去哪里?”,

陆鸿向北疾飞,轩辕素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陆鸿道:“去西域,七国怨地,当今的神州只有古道门能挡住无极道主”,

神州地广,但陆鸿却已无处可去,无极道主神通广大,只手遮天,红尘剑阁庇护不了他,拜剑红楼也无法为他挡住这一尊大佛;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紫薇大帝的真身镇守彼岸的大门,留在鬼莽森林的神念日渐衰竭;当今神州能挡住无极道主的只有古道门的道邪和慈心剑塔的剑祖,他与剑祖早就是对立之势,眼下只有寻求古道门的庇护了,虽然古道门会否接纳他还未可知。

“轩辕姑娘怎会被无极道主度化的?”,

“那道士登门踏户,与阁主恶战,我当时就在阁中,被那古怪的音声波及到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连轩辕剑也无法护她周全。

陆鸿却是一怔:“无极道主与龙焱、龙语真交过手了?”,

轩辕素点了点头:“财神阁在中州的位置极其隐秘,阁主的修行之地更是以界门相连,但那道士神通实在惊人,居然直接破了界门,在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与阁主恶斗”,

“对了,来的不是一个道人,而是足足十几个,每一个道士都是红袍白发,戴着金冠,真元笼罩,让人看不清真容;但他们却能融为一体,合为一体后的道士神通已不是我能揣测的,阁主和阁中的几大高手也陷入了苦斗”,

“化身的化身看来我猜的不错”,

当初在渡厄海见到的无极道主是本体的一具化身,那具化身来到中州后又化出十几具化身,这十几具化身四处出手,度化宗派世家的高手,所以无极道主才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城,不同的世家。

方才死在他轩辕剑下的那个无极道主之所以弱了许多也正是因为他是化身的化身。

幸运的是他兵行险着,成功破局,不幸的是这场危机还远未解决,真正的化身随时可能出现。

“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一战结果如何?”,

“阁主赢了,那个道士稍逊一筹,但阁主没能杀了那道士,让他逃走了;阁内损失也不小,阁主受了伤;短期内财神阁无法再扩张,内部也很有可能发生动荡”,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安全,无极道主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小心”,

紫府中的剑枭出言提醒,但已经晚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在下方,重重灵气透地而出,一片山林凭空被掀起,地面向上突起,地面变成泥浪向上涌起,灵气洪流的冲击下方圆十里的实物和灵气剧烈挤压,惊爆之声不绝于耳。

身处气浪中心的陆鸿匆忙祭起气罩,他和轩辕素背靠着背御使轩辕剑组成剑阵,一道道的夺目的剑光将那惊起的气浪隔绝在外,金色的剑气冲天而起。

但剑气甫一到上空便即湮灭,一股真元如气海奔腾,从上向下直直的压落,数十道金色剑气当即在真元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道红色的人影背负双手,从天而降,真元化龙仰天长啸,绵延数十里的长龙奔腾盘旋,陆鸿目光所及之处顿时成为一片虚无。

山林,悬崖,断壁,城镇,一切都在一瞬之间被激荡的真元扫成齑粉;在这一刻,从空中降下的那道身影宛如这片天地的主宰。

他金色的头冠上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红色的道袍上也是血迹斑斑,显然财神阁一战中他也受了伤,但饶是如此他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比方才那具分身强大的多,即使身处剑阵之中陆鸿也感到一阵战栗,仿佛有电流涌遍全身。

极大根基差距之下,这是本能的一种怯意。

“小辈,追随本尊,享长生大道,修成正果,何乐而不为?”,

“道不同,不相与谋,前辈若是苦苦相逼,陆鸿也只要奋力一搏”,

陆鸿手持轩辕剑,浑身紫气迷蒙,紫府中,剑枭和寒魄的灵气已经灌注进了他的体内。

轩辕素亦是严阵以待。

“哈哈哈哈,螳臂当车”,

无极道主伸出手指,真元如龙自指尖透出,荡出指尖的真元如涟漪般扩散,先是一点,旋即便是波风浩荡,五柄轩辕剑组成的剑阵当即“锵”的一声应声而破。

第八十九章人剑俱失,人剑皆寂

真元如龙,洪浪扩散,五柄轩辕剑组成的剑阵锵的一声应声而散。

金色的剑气在强大的真元面前气势显见衰竭。

王道圣剑轩辕剑乃是大荒至宝,以无上的姿态俯瞰九天十地;然而完整的轩辕剑已经不存在,轩辕黄帝飞升之后轩辕氏的后人修为不足,难以得到圣剑的认同,已无法完全发挥出王道神剑的威力。

其后轩辕剑一分为九,力量更加分化,眼下陆鸿和轩辕素只有五柄,否则无极道主岂能凭一具分身就压制住轩辕剑?

轩辕素御使剑诀,五柄剑依次飞过,在她手心划出一条血痕,每一柄剑染上她的血后又被交递到陆鸿的手里。

“当”,

浩瀚真元爆冲而来,陆鸿手持两柄轩辕剑化出金色的结界仍是抵挡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当即倒飞出去,手中的剑险些脱手而出。

三道金光从他身后飞过,轩辕素御使轩辕剑的剑气结成一张大网挡在他身前,但无极道主第二波真元鼓荡而至时这张大网只撑持了片刻就支离破碎,金色的剑气四散开来。

陆鸿强自卸去力量,凌空一踏穿行数丈,脚下星罗棋布,当纵横交错的星盘棋格蔓延到无极道主脚下的时候,他运转九宫步身法一动便到了无极道主身后,两柄轩辕剑向着他的后颈猛力刺下。

无极道主却连看也没看,径自向后点出两指,轩辕剑没能落下,而无极道主的指风已在霎时间穿透了他的胸口和腹部。

血雾从背后喷出,鲜血从腹部流淌而下,陆鸿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指风径自透过丹田,进入紫府,直接灌向剑枭和寒魄,两人当即心中一惊,那只已快成年的尸鬼也吓得噤若寒蝉,两人身形化影避开这两道指风,他们一动灵气便即断开,陆鸿的境界旋即跌落,手中轩辕剑的光芒已然黯淡了几分。

“陆鸿”,

轩辕素急欲来救,但却被无极道主轻描淡写的一掌就压制住。

“小辈,何以如此冥顽不灵?”,

陆鸿体内的灵气已然呈溃散之势,落地时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有两柄剑撑持,只怕他连站都已经站不稳。

他抬起头看向空中的那道人影,喘息着道:“道家讲的是道法自然,各自成仙,像你这么强求的,还叫什么道主?”,

“哈哈哈哈”,无极道主大笑道:“自然是道,王道也是道,三界众生,大道万千,本尊既为道主,为何不能行王道?”,

“一派胡言,如此做法与歪魔邪道何异?”,

“你道行太浅,参不透本尊的道;无妨,你随本尊去大牯山,本尊自会传道于你”,

“我有自己的道,不需要你传授什么”,

“本尊已决议施行王道,没有人可以逆我”,

真元一动,大道宏音传来,浩荡音声入耳,陆鸿的意识当即就是一片模糊,朦胧中仿佛进入了一片虚无之界。

轩辕剑金光大绽,剑身剧烈鸣颤,陆鸿看到自己的意识在大道宏音之下被震得粉碎,像是一团云彩被打散,散开的云彩重新组合,并不断有新的云彩加入进来。

那是新的意识,无极道主构建的新的意识。

他的记忆倏然间变得错乱,一张张脸,一幅幅记忆中的图景忽闪忽灭,有的被彻底磨灭,有的则变得格外清晰,还有一些新的东西加入进来。

“我的意识和记忆在重组?”,

那一刻他忽然变得无比惊恐。

神州有亿亿万万的人,这亿亿万万的人或强或弱,或富或贵,各有不同,但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之所以独特就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经历和记忆,如果这些经历和记忆都可以被人随意的更改,那重组之后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不是,那只是用同一个躯壳重新制造出来的一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无极道主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不是想要占有一个人的肉身,他能够从里到外彻底的改变一个人,他是生命的主宰。

“停下”,

意识不断重组,久远以前的记忆已经发生改变,杏花村的过往已经被斩断;一幅幅画面在无极道主眼前闪过,他正在窥探陆鸿的神识,所有的过往都一一在他眼前浮现,然后再经由他的意识重组。

杏花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地方,孙瑶的记忆被抹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他。

“师父”,

陆鸿已经想不起孙瑶这个人,甚至对这个名字也感到陌生,他口中的师父是无极道主,不知为何,他眼神变得黯淡起来,魂魄仿佛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

无极道主却满意的笑了,抚着额下的几根短须笑道:“好徒儿,为师已斩断你在红尘中的过往,待回到大牯山,为师将为你传道,让你早日修成正果”,

“妖道受死”,

三道金色的剑芒横扫而来,无极道主袍袖只轻轻一拂,三柄轩辕剑就被震飞了出去,轩辕素也闷哼一声被那股真元扫飞。

无极道主出手时已经留了情,否则以他的修为根基杀两个小辈根本不消费什么力气,这五柄轩辕剑也挡不了他。

大道宏音传来,轩辕素的神识也被撕裂,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生怕再一次失去意识,她极力运灵抵抗,头疼欲裂,然而以她的根基又怎能挡得住无极道主的大道宏音?

轩辕剑剑身金光大绽,强大的灵气度入两人体内,似要助主人驱散这大道宏音。

无极道主点出两指,指风接连自指尖透出,五道真元射入五柄剑剑身中;须臾之间轩辕剑剑身上的金光便黯淡下来。

“当啷”一声,一柄剑从空中掉落下来,剑身上光华尽散,紧跟着当啷当啷的响声不断,五柄轩辕剑先后落地,灵气全失。

陆鸿眼中已恢复了清明,抬眼向四周看了看,有些许迷茫之色,但他很快就看到立在那里的无极道主。

陆鸿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师父”,

第九十章道与道(上)

璀璨的金光划破天空,金翅鹏鸟径自向西,一路不停。

绮菲在鹏鸟背上,双手抱着鹏鸟的脖子,她不时向后看去,但却始终没能看到义父跟上来。

陆鸿恐怕凶多吉少了,一生大浪无数的杜合欢这时也不禁忧心忡忡。

他这一生面对过无数强敌,北六宗的高手,曹云蛟,任非踪,往生老人俱都是高手的名字,但他们和无极道主相比却已不值一提。

那个道士的神通根本就不是以常理能够推断的。

他知道陆鸿非但修为根基了得,智计亦非凡俗,神州已少有他应付不了的对手;但无极道主偏偏就是他对付不了的。

当今的神州已没有人能与无极道主为敌。

破风声入耳,下方黑点般的一个个城镇快速闪过,金翅鹏鸟已经从中州的上空飞过,向西半日已快到边关。

大牯山在大胜关东面,往东是死路一条,强极一时的拜剑红楼,如日中天的红尘剑阁都保护不了绮菲,而西面有一个地方或许能为她提供庇护。

边关已在眼前,残废的楼兰古城轮廓已经映入眼帘,再往前便是西域地界了;离七国怨地很近了,杜合欢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但就在这时,他陡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灵气从身后狂涌而来,仿佛携着浩瀚天穹从上方直压下来,杜合欢只感心中压抑,仿佛面临着灭顶之灾。

转过身,看见一名道人脚踏虚空,步步而来,红衣猎猎,金光闪闪。

杜合欢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当即便祭出锁仙链,镇仙塔和解道印。

锁仙链横空而出,勾连住十里方圆;镇仙塔浮于头顶,护在琦菲身侧,解道印呼啸一声迎风见涨,眨眼间就放大到十丈大小,宛如一座小山般向着无极道主盖下。

“小道耳”,

面对圣火教的镇教之宝,无极道主只是袍袖一展,真元如洪流而出包裹住小山般大小的解道印,杜合欢与解道印的联系当即就被切断了。

解道印“呼”的一声当空翻转,却越转越小,最终变成陀螺般大小被无极道主收入袖中,真元一过解道印便解除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这是真正的袖里乾坤

杜合欢心中蓦的一颤。

锁仙链旋即缠住无极道主,在他身上绕了三咂。

“锁仙链”,

无极道主低头看了一眼粗逾儿臂的锁链,道:“可惜,本尊位列众仙之上”,

“咔”,

手臂轻轻一挣,锁仙链应声而断,袍袖一展,先前被他掌控的解道印呼啸而出,放大到小山般大小赫然盖在镇仙塔上。

“嘭”,

镇仙塔当即就被砸缺了一角,宝塔和解道印一起压在金翅鹏鸟的背上,纵然是它的肉身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当即怒鸣一声,周身绽放出璀璨的金光。

“杜叔叔,鹏叔叔”,

琦菲惊慌地抓住杜合欢的衣角。

“琦菲”,

这时的杜合欢却已然受到了大道宏音的影响,音声一动他的意识就几乎散离。

“琦菲”,

无极道主向前一步,天地空间在他脚下急速收缩,他一步踏出便到了鹏鸟的背脊上,伸出手道:“琦菲,随我来”,

杜合欢神识仅存,毫无保留的运起赤剑,却被无极道主一掌就拍到在地。

“杜叔叔”,

琦菲脸色惨白,害怕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金翅鹏鸟怒极,偏转头颅,双眼中射出两道炽热的金光,无极道主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将金光震散,道:“天将神物,怎能与本尊为敌?”,

金翅鹏鸟勃然大怒,翅膀一震身上翎羽如金色的刀锋般向无极道主斩来。

无极道主摇了摇头,叹道:“世人对本尊的偏见,深之极矣”,

涌起的真元如虬龙般翻转,尽数震开疾飞而来的金色翎羽;无极道主探手一掌在金翅鹏鸟背脊上一拍,掌下发出“当”的一声,金翅鹏鸟悲声嘶鸣一声,饶是它如此强悍的肉身也经受不住无极道主的一掌。

真元灌入,它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无极道主再加一掌它浑身的炽热都被拍散,双眼变得黯淡,双翅一送便无力地向下坠去。

“鹏叔叔”,

陆鸿生死不知,杜合欢神识受损,鹏鸟在她眼前受创,接连的打击让琦菲心如刀割。

“小姑娘,随我”,

“你滚开啊”,

无极道主的手刚一伸出就被洛琦菲抓住狠狠咬了一口。

他只是一具化身,但这具肉身比之寻常仙人的肉体还要强上三分,哪怕只是一根手指硬如坚铁;琦菲咬不动他的手指,她的牙齿被崩断了两颗,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无极道主不知为何忽然怔住了。

小女孩抬起头,双眼中满是仇恨。

无极道主不言不语,静静的看着洛琦菲满是仇恨的眼睛,“咔”的一声,脸颊龟裂,一道道隙缝蔓延开来,竟像是破损的瓷器一般。

记忆中,这种仇恨而又厌恶的眼神是那么深刻,从他有意识的那一天世人就是以这样的目光看待它。

仇恨,厌恶,不屑,憎恶,只想除之而后快

“你这么厌恶本尊吗?”,

“我讨厌你啊,你还我义父”,

琦菲满脸泪痕,用力撞在他胸口,她年小力弱,根基又浅,原本以她的修为就算想与无极道主玉石俱焚也还差的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拼命的一撞居然把无极道主给撞飞了出去。

一身红衣,满头白发的道人哈哈惨笑一声从金翅鹏鸟的背上跌落了下去,满脸怔愕的琦菲看见他的脸上,手上,身上俱都出现一道道裂缝,笼罩在他身外的真元也有了溃散的迹象,隐约间她仿佛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似乎在久远以前自己就见过这张脸。

“伯伯”,

看见他失落坠下的那一刻,琦菲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软,泪水扑簌簌流下。

“哈”,

无极道主自嘲地一笑,身体像石子一般坠向地面。

大道宏音消失,神识恢复的杜合欢捂着胸口上前一步把琦菲搂在怀里,当他看见无极道主下坠的躯体是心中却万分诧异。

他的道心受损了,怎么会这样

第九十一章道与道(下)

金翅鹏鸟下坠之际仍不忘用翅膀护住琦菲,它轰然坠地,压塌了一座小山坡。

尘土扬起,杜合欢抱着琦菲走出,却刚踏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红衣猎猎,头戴金冠的道人就在他们身前一丈处。

由于道心受损,真元溃散,他已经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眉眼之间却透着一种久为上位者才会有的威严。

他的身体已经如瓷器般裂开,额头、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细密的裂缝,但他的气息依然无比的强大。

所谓道心,乃是修士全部的意志和韧性,修行者需坚定不移并有着超凡卓绝的毅力和耐心才能比常人走得更远,才能蜕凡化仙,当一名修士褪去凡俗,跨过仙境的时候道心便变得尤为重要,一旦道心受损就等同于否定了自己的信念,修为根基立时便有坍塌的风险。

修为为高楼,根基为地基,而道心便是支撑着地基的力量,一旦支撑地基的力量消失一切都有可能会瓦解。

当日龙语真道心受损的时候足足休养了半个月才恢复修为,无极道主此番伤势亦重,但他的根基太过雄厚,纵然道心受损其残存的力量也不是杜合欢等人能够等闲而视的。

更让杜合欢诧异的是道心受损后的无极道主身上少了几分高深莫测,少了几分宗师气度,却多了一片杀机。

杜合欢拉着琦菲向后退去,他阴沉着脸道:“前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哼”,

无极道主冷哼一声,向前一步,缩地成寸,伸出手便抓向琦菲。

眼中的色彩却是一变,一道道黑色的灵气从后方氤氲二指,像墨线一般缠住鹏鸟,琦菲和杜合欢,宛如一幅水墨山河图展开在眼前,灵气流转之间将三人传送了出去。

一个丰神如玉的道士从山河图中走出,探手一掌抵住无极道主压来的一掌。

“嘭”的一声,灵气爆开,无极道主岿然不动,那年轻的道士却悄然向后退了三步。

“盖文泉”,

无极道主双眼愈发的森冷。

“前辈”,

从山河图中踏出的道士正是盖文泉,他对着无极道主恭敬的执晚辈礼。

无极道主嗤笑道:“前辈?难得你这么称呼本尊,在你们道门的眼中本尊不是邪魔歪道吗?”,

盖文泉道:“世人对前辈偏见太深,晚辈却知道前辈与我等只是道不同,或许是外道,但绝不是邪魔”,

“哈哈哈,好虚伪的道门,世人对本尊偏见太深,你道门就不是了吗?道门历代圣贤,哪个不想把本尊除之而后快?”,

说话间,杀意已经冷的像冰。

盖文泉摇了摇头道:“本门历代圣贤都与前辈不穆,并非是因为正邪之别,而是因为大道无情”,

“哈哈哈,好一个大道无情”,

无极道主抚须仰天大笑,他笑的那么张狂,又那么嘲讽

知道一些过往的盖文泉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只能拱手道:“往日种种,似水无痕,只请前辈不要迁怒于那几个小辈”,

无极道主冷哼道:“本尊只为取道印,谈什么迁怒不迁怒,你可见本尊迁怒于无辜?”,

“是晚辈孟浪,请前辈勿怪,道印是本门至宝,师尊已吩咐下来,道印不容有失”,

“既是你师父亲自介入,本尊知道今日无望取得道印,但来日方长,你们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一世;转告你师父,他的道无情,本尊的道亦是无情,他日之争,本尊不能容它”,

“晚辈一定转告给师尊”,

无极道主袍袖一拂,转身踏出一步,身形一闪已是千里之外。

中州,从西向东的最后一座城是月轮山城,山城外一道道人影林立,他们有的卧在山丘,有的立于枝头,有的盘膝坐在半空中;数千名奇人或坐或立,或飞或舞,姿态各一,只有陆鸿和轩辕素二人坐在四角亭下饮茶对弈,棋盘上黑白两子厮杀的并不激烈,每当黑子被围时白子总是让着一手,反之白子也是一样。

“近来师妹的棋艺愈发见长了”,陆鸿笑着落了一子。

轩辕素道:“还是不及师兄棋艺高明”,

见陆鸿碗里的茶已见底,她提起茶壶给他添了一碗。

棋盘上的厮杀却越发的柔和。

陆鸿笑道:“琴棋书画不过闲暇娱乐,高明也好,低微也罢,都不重要”,

轩辕素道:“师父说世事洞明都是学问,无论哪一门学问学的好了都很了不起,在琴和剑上,我便是比不上师兄”,

“但师妹于乐理和茶道上却天赋甚高,师兄望尘莫及”,

“难得你们师兄妹肄业俱佳,还能谦逊待人,同门友恭,为师心甚慰之”,

说话间一个声音传来,灵气波荡,无极道主从灵波中轻步踏出。

“师父”,

陆鸿和轩辕素起身施礼。

“吾徒免礼”,

无极道主托住两人的手,笑了一笑把轩辕素纤细的手掌放到陆鸿的掌心,轩辕素面上登时升起一片红晕,羞涩的低下头去。

“师父,您受伤了”,

见到他身上,脸上的一道道裂纹,陆鸿关切的问道。

“是道心受损,师父您神通盖世,怎么会”,

因为道心受损,无极道主原本杀气未散,但这时听了爱徒关怀的话语他心中杀气不由得大减,抚须笑道:“无妨,为师的道心自会恢复,鸿儿,素儿,我们回大牯山吧”,

“是”,

“你们师兄妹自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不曾稍有分开,感情极深;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素儿,为师欲把你许配给鸿儿,你意下如何?”,

“我”,

轩辕素一怔,旋即面上通红,瞥了一眼陆鸿的侧脸,低下头去细若蚊吟地道:“一切但凭师父做主”,

“哈哈哈哈”,

无极道主不禁抚须大笑道:“好,好,你两为婚,正是天作之合,待回到大牯山,为师亲自为你二人挑选良辰吉日,过得几年,有了子嗣,为师亦传他道法,如此代代相传,门内兴盛,为师便心足矣”,

第九十二章一念无痕(上)

中州遭劫,天罡武道、圣法一脉、百草堂、六丁六甲门、摄卫城赵家、王家共计二十七个宗派世家,三百八十六名高手被大道宏音度化。

财神阁亦未能幸免,天阳玄阴豁尽全力战败无极道主,但自己也伤了元气,本已稳固的内部再次蠢蠢欲动。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这一次的风波不似尸祸那般动辄屠城灭国的腥风血雨,也没有黑云压城的那种压迫感,但给中州带来的压迫感却更加强烈;自中州有史以来各大世家还从没有损失如此惨重过,有的家族和宗派镇山老怪也被大道宏音给度走了。

赵家,王家,圣法一脉宗派世家已经开始联合,誓要找无极道主讨个公道。

同时间一大批的眼线开始出动,四处搜集关于无极道主的情报;他们得到的情报有限且令人咋舌。

无极道主来自大胜关以东封魔台,和肢鬼来自同一个地方。

关于他的来历就只有这么一个情报,有几名高手欲要进入封魔台探查,但他们刚一靠近就被大道宏音度化;后来他们才知道以神庭府主丁甲兵,拜剑红楼袁淳罡这样的宗师级高手也进不了封魔台,探听封魔台的事便只好作罢。

但无极道主在渡厄海度化一众散仙的事情却传遍了整个神州,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散仙于无极道主而言竟像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木偶。

而无极道主从渡厄海到中州的一路上又用大道宏音度化了不少高手,近目前所知,神州有名有姓的高手已有近两成归于无极道主麾下。

“当日人人自危的尸祸也只席卷到东南一带,迎战的高手固然有所死伤,但因为财神阁主和古圣的介入许多人都得以全身而退;这一次,无极道主竟一次度化了千余名大高手,纵观神州上下八千年这也是前所未有的灾劫了”,

“对我赵家来说的确是祸劫,但对神州来说却未必然,无极道主这一次意在度化,没有杀人;他的行径和肢鬼那等魔头毕竟是不同”,

面目威严,双眼含光的赵家家主不禁叹息一声,道:“他比肢鬼可要难对付的多啊”,

“大哥,你看”,

“恩?”,

顺着二弟的目光看见,只见远处一片璀璨的虹光,一股股气息汇聚而成的洪流如汪洋一般席卷上高空,众高手御剑去往东方;神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声势了。

“无极道主终于走了吗?”,

“还有那些高手”,

这一日,虹光大起,漫天璀璨,如群仙东渡,整个中州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空中,无极道主御风而行,所过之处万物兴兴向荣,枯木逢春;中州各大世家及途径的许多山门都以警惕而又复杂的目光向这里遥望,而红尘中的凡人却有不少人朝天叩拜,以为见到了神迹。

御剑而行的陆鸿和轩辕素俯视下方,见几名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在田野间丢下锄头,拉着四邻俯身叩拜,虔诚有加。

陆鸿心中感慨万千,轩辕素却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为白衣仙人,高高在上,理应受俗世香火,世人叩拜。

身后,群仙飞渡,虹光横跨天空。

“吾徒,可知世人为何跪拜?”,

陆鸿道:“我等为道门正朔,世人仰视,因而跪拜”,

轩辕素道:“本门自开宗立派以来便济世救人,斩妖除魔,以天下众生为己任,本门视众生为儿女,众生视本门如父母,儿女对父母自当亲之爱之敬之”,

无极道主哈哈大笑,抚着霜白的胡须道:“吾徒所言不差,本门乃道门正统,为神州挡外敌于宇外,镇邪魔于地下,纵然有部分人为妖言邪典所蒙蔽,那些祸众妖言又岂能瞒的过天下人?本尊无极道主退尸鬼,败古王,镇邪魔,功盖天下,你们为本尊门人,日后接了本尊的衣钵亦当实是记得自己身为道门正统,当以天下为己任,斩妖除魔,济世安民;玩不可依仗本门声威而胡作非为”,

“弟子谨记”,

陆鸿和轩辕素异口同声得到。

群仙飞渡,虹桥嫁接,眨眼间已是万里,横亘在东西方之间的鲲鹏岭亦察觉到了这股几能够毁天灭地的浩大洪流,护宗大阵早早的就已开启,孙瑶领着众长老供奉亲自步出殿外。

她一声红衣似火,披在肩上的朱雀披风猎猎作舞,火灵映照着她素洁的脸孔。

“副阁主,是近期突然出现的无极道主,他朝这里来了”,

“听说他先去渡厄海度了不少高手,一路到中州又收伏了许多,连中州没有能够幸免于难;先前中州的天罡武道和圣法一脉曾有来信,请我们在这里拖延他们片刻,中州的高手必会对无极道主出手”,

“副阁主,我们要拦下他们吗?”,

孙瑶嗤笑道:“拦?拿什么拦?凭这个尚不完全的阵法吗?”,

“这个阵法连古魔万面也挡不住,还想挡得住无极道主?”,

“那副阁主”,

孙瑶摆了摆手道:“做做样子就行了,虽然还不知道这位无极道主想要什么,但他除了度化高手外他并未有什么恶行,也不曾滥杀无辜,想必也不至于跟我们为难;他既不难为我们,我们又何必去招惹这一尊惹不起的大佛?”,

“是不过,副阁主”,

“有话直说便是”,

“是,副阁主听说无极道主去往渡厄海的时候,阁主恰好也在哪里;之后阁主曾传书回来,说渡厄海一行安然无事,绮菲也救了出来;但之后却去了中州,算算时间和无极道主去中州的时间相差无几无极道主用大道宏音度化一众高手为己所用,而阁主和绮菲至今未回,且有几日都没有消息了,会不会”,

“恩?”,

空中,御剑而来的陆鸿遥遥的看向鲲鹏岭,透过漂浮的云层,他看见下方缩小了的崇山峻岭,凤台楼阁。关于这个地方,他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九十三章一念无痕(中)

崇山峻岭,险峻豪迈。凤章华殿,如月宫广寒,而上方则云蒸霞蔚,甚是壮观。

御剑立于上空的陆鸿静静的看着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城一池,一草一木都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了,所有的景,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十分陌生,但心底深处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护关大阵中的孙瑶仰起头,透过上方的云蒸霞蔚隐约看见他的身影,凤目中不由得一动,阿唯和晏小曼亦诧异地向前几步。

“师兄,怎么了?”,

一身白衣如雪的轩辕素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

御剑化虹,他毫不留恋地消失在空中;漫天的虹光如赤色的剑雨当空而过,气息连绵,如洪波巨浪,直到一刻钟后才消失殆尽。

无极道主轻松越界,一路向东,无人敢当;而中州已经联合的高手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出现。

过了鲲鹏岭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临河镇和清河镇。

临河镇和清河镇原本是神州上很不起眼的两座小镇,尸鬼之祸是这个地方惨遭蹂躏,本地住户和宗派十不存一。但古圣提剑平灭尸祸后在此地建立书院使得这两地名气大增,不少修界名士都来此朝拜。

虽然古圣一心教书育人,拒不见客,但这并不影响古圣在诸人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无极道主率群仙从此而过,许多人都期盼着德高望重的古圣能出手,但当那股气息浩浩荡荡到达清河镇上空的时候这座小镇一片安静。

古圣的气息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而无极道主真眼一开便看清了下方的妖邪鬼氛。

真眼之下,尸鬼纷纷现行,无极道主当空五指下探,掌心处化出太极图,真元广布,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流,下方一道道黑影嘶叫着被吸了上来。

一向平静祥和的清河镇忽然之间妖气冲天,太极图轮转之后那些黑影又被磨灭成齑粉,下方的民众仰起头,个个瞠目结舌。

无极道主将太极图笼入袖中,径自御风而去,大胜关在下方一闪而逝,远远的便看见险峻的大牯山。

山脉如龙身起伏,山峦如聚,山峰高耸如云,下方则是占地极广的封魔台。

这个地方向来都是魔息炽盛,恶气涛涛,附近已经通灵的凶禽猛兽也绝不敢稍稍靠近;但现在整座大牯山的面貌却已经全变了。

真气充盈,繁花盛开,鸟雀的喳喳之声间或可闻,森林葱葱郁郁,山坡上长满了野花,山顶处浮云缥缈,御剑飞临,直让人感觉如登仙境。

无极道宗,大牯山,在陆鸿和轩辕素的记忆中,这是他们两从小生活的地方;无极道宗筛选门人甚严,几十年来无极道主只收了他们两人为关门弟子。

从小时候起两人便一同在山上玩耍,一同做早课,一同习练本门道术,一同斩妖除魔

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改写。

一道道真元在封魔台上方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界门,陆鸿和轩辕素跟着无极道主御剑而入

中州,荒丘戏城。

宽阔的大殿里,一名青年孤独地坐在大殿中央,两张面具放在他手边上,一张青面獠牙,形同恶鬼,一张仪态端庄,乃是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的人皮面具。

以前,他在这大殿中的时候总有一名少女戴着别人的面具替他摆酒斟茶,间或也替他翻看一些卷宗,帮他处理一些城内的事务。

那少女原本只是涂妖山的一只小狐狸,除了那一丁点儿媚术外什么也不会,后来为了他却苦学歌舞之艺,学如何烹饪,如何调茶,如何取悦他。

他本十分不屑。

作为一城之主,要掌管的人数以十万计,一个决策就能决定万千人的生死,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多余的;当初为了在这神州谋得一席之地他先设法取得苏家的信任,然后把高唐镜的消息散播出去,假借苏家之名四处招惹祸端,同时把苏家带进深渊,最终和衍师里应外合,把苏家的一众高手尽皆途径。

他犹然记得那天晚上,扑天的大火中苏烟儿看向他时那悲愤的眼神。

他对那个少女曾动过心,但一个女人怎能和一城之主的地位相比?他可以让一个女人从此活在自己的记忆中,但却绝不能让城主的宝座成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空中楼阁。

在他和衍师的精心安排下,他对苏家谋划的种种反倒变成了苏家对他的辜负,最终自取灭亡,而他也成了许多人眼中的痴情种;殊不知出自弇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爱美人而不爱江山的痴情种?

后来,他在涂妖山遇到了那只傻傻的小狐狸。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戏城对涂妖山狐族有救命之恩,其实,当初屠妖一脉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涂妖山全部都戏城的人在牵线搭桥,他只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就成了涂妖山妖狐们的恩人,从此,妖狐们甘心为他效命,屠妖一脉的人也成了他在黑暗中的提线木偶

他一直坚信,既然身为上位者就必须要有如此酷厉的手段,所以他才能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连财神阁都也不例外。

只是,当夏纱走后,他竟会突然想起那个女子来,他清晰地知道,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定位置的人不是死去的苏烟儿,而是曾经在他身边的夏纱。

“老七、老八”,

大殿的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精明的目光在少正冶那张苍白而俊秀的脸上听了听,然后移转到他身旁的衍师身上。

曾任多过国师,享以人间烟火的衍师赫然便坐在少正冶的身旁;白衣束发的衍师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弯弯的眉,细细的目,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算无遗策的智者模样,但门口的那人却知道这曾历任九国国师的人一旦算计起来是多么的可怕。

也只有殿中的两人知道,他口中的老七,老八,既指的是他们自己,也指的是财神阁第七财神,第八财神。

第九十四章一念无痕(下)

身穿黑色皮裘的高大男子缓步走进大殿,大殿中的烛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这是一张坚毅、冷酷、如同刀锋一般的脸孔,所有见到这张脸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的心一定坚如顽铁,他的双眼淡漠异常,好像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再多看上一眼。

狄千山,这是一个在神州上响当当的名字,虽然自圣火教覆灭之后这个名字就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但在当年这个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他缔结北六宗的盟约,将北地大小数十个宗派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直到这辆战车把为祸一时的西域圣火教给碾一个粉碎。

功成之后他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财神阁北财神。

“老五,财神阁现下如何?”,

少正冶做了个请的手势。

狄千山却没有走到他下手边,而是自己拉出一张比较高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声。

少正冶的下手边通常是他在戏城中的下属的座位,狄千山乃是与他平起平坐,甚至比他和衍师的地位更高一筹,他自然不会像下属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

现在,他坐在椅子上比少正冶高了一个头,一旁的侍女也不知该不该给他上茶,只能求助地看向少正冶。

少正冶倒是没有在意这种细节,轻拂了拂衣袖示意她上茶。

狄千山接过茶,也不细品,如鲸吞牛饮般一饮而尽,道:“阁主受伤不轻,正在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修养;原本这是我们的好机会,但日前一战,老大、老六也死了,老四也受了伤,这个时候要是轻举妄动,阁主未必能抗的住,我们或可功成,但一旦魔师趁机反戈一击,我们也是束手无策”,

“没办法,只能再等等了”,

“老四功参造化,连他也受了伤?”,

衍师道。

狄千山道:“老四再怎么功参造化还能敌得过阁主双身合一不成?连阁主也只能险胜那无极道主一筹,老四再强还能翻到天上去?”,

衍师笑道:“这么说来,老五你能全身而退着实是不易啊”,

少正冶亦淡淡一笑。

狄千山冷哼道:“师行策,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伤势吗?实话告诉你,我也受了那无极道主一掌,暗患在身,你又当如何?杀了我,去北地再找个小国当国师,继续享受你的人间香火?”,

“呵,只怕是唇亡齿寒,八大财神历来貌合神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但我和老二,老三、老四死了,你和老七两人联手便能斗得过阁主?斗的过无极道主?得到这偌大的神州?”,

“欸”,师行策摇了摇头道:“老五此言差矣,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和老七岂会不明白?只是眼下已是进退两难之地,进,挑不起财神阁这个大梁,退,我等与阁主嫌隙渐深,日后阁主也容不下我等;而偏偏等也等不得,多宝楼九宝仙人和魔师在明,和我们已然是分庭抗礼之势,庄姜在暗,恶人坑随时都可能会踏入关中,难、难啊”,

狄千山哈哈大笑道:“难?算无遗策的衍师也会有说难的一天?当初你们算计戏城,一步十策的谋略哪去了?十年隐忍,暗中蛰伏,算计阁主的胆略又去哪了?”

“老七,老八,阁主如何,魔师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么下去整个神州都会被无极道主收入囊中”,

“只此一着,自渡厄海到中州,近三成的高手被无极道主收归囊中,以阁主的神通也只能力保财神阁不失,而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无极道主的来历”,

“老七、老八,你们想必多少知道些什么”,

狄千山的目光看似游移,但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少正冶和师行策的脸。

少正冶摇了摇头道:“关于此人,我和老八亦是知之甚少,只知他与古道门或有关联”,

衍师道:“再多却无法探查,我和老七的眼线确是不少,但能进入七国怨地和封魔台的人却连一个也没有”,

狄千山目光忽然移转,直直的看着他们,嗤笑道:“这么说来,连你们也束手无策,就这么等着无极道主横扫神州,财神阁轰然倒塌,八大财神也一一跟着去死?”,

少正冶摆了摆手,道:“老五,财神阁自立阁之初阁主想的便是江山一统,天下大同;而八大财神想的是谋取神州大业,其志不同,所以才心生隔阂;起初,八大财神助阁主击败多宝楼,染指神州四方,立下汗马功劳,但我们想要的终究与阁主不同;现在的八大财神在阁主的打压下过的并不快活,否则我与老八何至于隐忍至今?”,

“如今,无极道主横空出世,魔师和恶人坑蠢蠢欲动,各自都有图谋,却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笑到最后”,

衍师笑道:“自轩辕黄帝飞升天界后,大荒变成神州,沧海桑田,天下失鹿,群雄共逐之,及至今日愈演愈烈;但要说谁真的能一统神州,怕是没有人会相信,财神阁,多宝楼,封魔台全部都是龟缩一隅,无一有王者之气”,

“想要神州一统,非精才绝艳,空前绝后之人不可为之,昔有大荒轩辕,后有仙界紫薇大帝,如此方是真正的王者之势,皇者之姿;阁主固然天赋超然,在修炼上独辟蹊径,但终究是先天有缺;魔师自以为智绝天下,算无遗策,却终要附于人下;至于无极道主,他连自己的劫尚且未过,谈什么横扫八荒,吞吐六合”,

“老五,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来,还怕再多等一会吗?”,

狄千山道:“等?师行策,可是你亲口所我们等也等不起的”,

师行策摇了摇头,笑道:“若是只放眼东胜神州,等自然并非上策,但天下之大,岂只一个神州?”,

“恩?你们”,

“破局之法,我们早已有之”,

“你们难道想”,

“渡厄海,封禁之海,是时候打通四大部洲了”,

第九十五章封魔台下,无极道宫(上)

穿过界门,眼前的场景倏然变化,先是一片迷蒙的空间,旋即见到一块巨大的石碑屹立于地面。

石碑上铭文篆刻,道韵流转,似是有人以极高的道行写下“混沌无极,日月天行,阴阳八卦、无量太极”十六个字,中间则书有“封魔台下,无极道宫”八个大字。

石碑后是一片荒地,空地广袤,走过石碑后向前十数里后地面上才现出一座道宫,道宫呈巨大的原型,从上空俯瞰时像是一张巨大的太极图,内外皆有修士巡视,空中不时有虹光飞过。

无极道主走到门前,从护城大阵的生门走入,内中的修士纷纷施礼。

“见过道主”,

“恭迎道主”,

朝阳门中的数百名修士立于大门两侧,无极道主微一颔首,从众人中间走过,陆鸿和轩辕素亦信步而入,接着才是周侗等大高手及一众散仙。

一名身穿月白色道袍,身背一剑一拂尘的中年道士阔步而出走上前来向无极道主施了一礼。

无极道主看了他一眼,真眼含光,他仿佛忽然开了窍一般,向陆鸿和轩辕素各施了一礼道:“大师兄,大师姐,此番随师尊辗转,辛苦了”,

他已过中年,唇边的胡渣子硬如钢针,却称陆鸿和轩辕素为“师兄,师姐”,

偏偏陆鸿和轩辕素对这位叶君平也有点印象,是比自己晚入门八年的师弟,修为根基一般,负责看守山门和道宫内一些日常事务。

两人轻一颔首算是回礼。

无极道主道:“君平,明日去请一位裁缝来,再请几个大厨,买些红烛,剪纸,灯笼”,

“师尊,买这些是做什么?”,

叶君平不解,无极道宫向来清静,弟子们穿的是道袍,很少用得着裁缝;道宫弟子不戒荤腥,但在饮食上也不挑剔,还从没有请过大厨,至于红烛,剪纸,灯笼这些就更古怪了。

无极道主抚须笑道:“为师已挑选良辰吉日让你大师兄,大师姐结为夫妇,本门虽然向来例行节俭,但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乃是人生大事,自不能轻视;为师打算大办三日,需要用多少钱你只管去领便是”,

叶君平闻言不禁笑道:“原来大师兄和大师姐就要喜结连理,这可是本门大事,自然含糊不得,师尊放心,弟子定当尽心尽力”,

轩辕素满面红霞,陆鸿则笑了一笑,道:“有劳师弟了”,

步出大门,迎面便是无极道宫的第一座宫殿,三清殿。

这座宫殿广是极广,内中陈设却也简单,只是供奉三清的地方;陆鸿和轩辕素都知道,这座三清殿中的三清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俱都与师父酷似。

往前,太极广场,布道场,太清池一一而过,偶见仙鹤玄龟,仙意袅袅然,上空一轮骄阳,比之封魔台外的九州世界似乎要小上一些。

陆鸿走在石道上,走过两仪门和玉华亭,总觉得这些地方都既熟悉而又陌生,一种记忆上的生涩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无极道主领着一众高手和散仙去了太极殿,陆鸿则回到自己所居住的磨剑小居,他在房中打坐数刻,记忆上的断层感越发的明显。

磨剑小居是恩师特地为他所建造的,内中陈设雅致,这别院里的那颗柳树还是恩师亲手为他种下的。

恩师说他不仅在剑道上天赋异禀,对事物的认知也极具洞察性,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但他性子洒脱,不拘小节,乃是游侠心性,日后若想要接手无极道宫这个基业心性还需多加磨炼,所以在这磨剑小居中设了一些幻境,作为他打磨心性之用;同时又觉得他的天性也不可太拘束着了,所以这磨剑小居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没有缺过,他需要的名剑和炼器材料叶君平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他这里来。

师父的许多关切至今犹在耳边,但关于这里的记忆有一些空缺,跟随师父外出之前的那几日发生过的事情他记得十分清楚,但往前推记忆就变得断断续续了,再往前就只剩下了一些画面。

陆鸿坐在别院里自斟自饮,正入神时轩辕素踏入院中。

“师兄”,

她一身素衣,迤逦而来。

“师妹”,

陆鸿回过神来,起身相迎。

“日前从师兄这里借的《五圣剑典》素儿已经看完了,纳,还给师兄”,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书。

陆鸿接过《五圣剑典》随手翻了翻,见不少地方都有批注,笑道:“想来习练这门剑术时师妹花了不少心思”,

轩辕素戳着手指头道:“的确参悟了很久,有的地方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只能先记在心里,日后再慢慢习练,慢慢感悟师父说这门剑术师兄已经都悟透了,让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多找师兄请教”,

这已经摆明了是当红娘嘛。

陆鸿笑道:“师妹但有所问,我这个做师兄的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今日不急着习练剑术,我路过江南时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刚泡好,师妹你来尝尝”,

“今天就不了”,轩辕素嗫嚅着道:“师兄,这几天素儿素儿就不来这里了”,

说着满脸红晕,转身提着裙子小跑了出去。

陆鸿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依礼,男女确定了婚假的事情后在成婚之前便不能相见了;神州各地的名门望族都依照这个依礼来举办婚事,修界之人不拘小节,但大多数有身份的修士还是会遵循这个礼仪的。

陆鸿笑了一笑,拂衣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记忆的缺失和断层或许是因为近日修炼元神的缘故吧,虽然自己的意识还远没有被炼成元神,但这一番修炼下来难免有所损伤,久远以前的记忆有所遗忘也是人之常情,明日去向师父请教一下吧但如果的确修炼元神让自己的记忆受损,似乎也应该早做准备。

他想了想,从房中取出纸笔,蘸了蘸墨水写下一片小字来。

“八月初九,余自中州返回,与师妹婚事算是定下了”,

第九十六章封魔台下,无极道宫(中)

华阳初升,和风细细,吸上一口气便觉得腹中满是清凉。

陆鸿坐在房顶上,看天上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看远方的雾气一点点散去,须臾,高亢的鸡鸣声从外面传来。

天方破晓,无极道宫的弟子大多刚起不久,正收拾着准备去做早课;陆鸿却早在寅时就无法入眠了。

他睡眠一向很好,但昨晚不知为何却被梦所扰。

他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村落里过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有一天,村里忽然来了一名女子。

一个红衣似火,如梦似幻的女子,他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如此风姿动人的女子,村里的闲汉一见到她就变得魂不守舍,而他占了年龄小的便宜可以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姑娘看。

那女子看起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于旁人的目光俱都视而不见,但见到他的时候她动人的双眼中却露出别样的光彩来。

她径自走到草棚里,变戏法般取出一支糖葫芦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要吃糖葫芦吗?”,

他摇了摇头。

“咦,为什么?小孩子不是都很喜欢吃这种东西的吗?”,

红衣少女可爱的歪着头。

他人小鬼大的道:“村里的秀才说君子无功不受禄,我不认识你,而且,无故献殷勤,必有所图”,

少女一听便笑的直不起腰来,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道:“小毛孩子,你有什么能让人有所图的吗?我可是看见这个地方一穷二白,你看,你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

“有啊,当然有”,

“哦~,我怎么看不见?”,

少年哼了一声把下巴高高样子,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啊”,

“你?”,

少女又笑了,她笑的时候宛如春花绽放,少年只感到眼前也多了许多华彩。

他扬着头道:“我是我们村最最聪明,最最有天赋的人,秀才要背一个月的《论语》我只需要半天就能全部背下来。刘大石教我们练武,那些傻瓜要半天才能学会一招半式,而我看一遍就会;现在,秀才和刘大石正抢着要把我收归门下,村里的人也总把好吃的留给我,你看,我家有馒头、红薯、青菜、米饭这些都是叔叔婶婶送的,还有刘大石刚打回来的野猪”,

他得意洋洋的指着桌子上的许多吃的。

少女摸了摸下巴道:“说的像真的一样呢”,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随便找个人去问”,

“不过你的那些叔叔婶婶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怎么会给你送这些呢?”,

他一听更加得意了,抱着双手道:“那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我以后会是个大人物,我如果去赶考,必定能榜上提名,我要是学武,一定是最厉害的武师,如果更进一步,被哪家的仙人看上了,那我就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大修士;现在因为我小,所以他们照顾我,等我长大了,就是我照顾他们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眼中流露出些许暖意,也不再向先前那样想要取笑他。

她已看得出来,这个毛头小子的确很不一般—连这个村子里目不识丁的农人猎户都看得出他小小年纪却不同凡响,她又怎会看不出?

“你说的没错”,

“嘿嘿”,

“那姐姐也不跟你绕弯子,就直说啦,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讶异,看了看眼前如梦幻一般的少女,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

“恩”,

他低下头。

“为什么?”,

她眼珠动了动,忽而狡黠的一笑,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姐姐就是仙人哦”,

“你?”,

他又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少女则让他看个够,笑道:“不错,我就是,踏月摘星,移山填海,我无所不能”,

她随意的掐了个法决,指尖几点幻光流转而过,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少年的眼睛。

“那我也不能跟你走”,

他低下头去,眼睛又失色几分。

“哈?那为什么嘛?”,

“因为他们都对我很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这样啊”,少女想了想道:“那也简单的很,你跟我走,我给他们钱不就好了?而且,你跟我走,以后也可以回来看他们啊,等你成了飞天遁地,翻江倒海的大修士,那他们也可以跟着你鸡犬升天”,

少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道:“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我又不会太拘着你”,

“那我多久可以回来一次?”,

“只要不耽误修炼,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咦,对我这么好的吗?”,

少年手指轻轻托起下巴。

“喂,你这个小子,才多大点的人?就这么防着小心翼翼的防着别人,本姑娘说一声要收徒弟,多少人哭着抢着要拜师,你还不乐意”,

少年离开村子的时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人家给他吃的他就收着,给他衣裳他也收着,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孩子眼睛红红的,他却笑着安慰别人;只是走出村落有一段路程,往后看时已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他才放下包裹转身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你这三个头,只怕他们消受不起”,

他站起身时红衣少女蹲下身,为他掸了掸膝上的灰尘。

“为什么?”,

“因为啊,你注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修士嘛,那也没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道:“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不算什么;你要摘星辰,掌日月;以后,这天地都要依托于你的意志而存在”,

“师父,你的志向比我还高啊”,

“那不是我的志向,是师父要你完成的志向”,

“师父,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要收我做你的徒弟?”,

少女吃吃笑道:“为什么?我收个徒弟还需要理由?因为喜欢不行吗?”,

“师父不是任性的人,不会仅仅因为喜欢就去做一件事”,

“你年纪这么小,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好吧,师父告诉你,有的人就是注定要相遇的,世世不休,轮回不改,是宿命让他们在这尘世中共同度过一个又一个轮回”,

第九十七章封魔台下,无极道宫(下)

红衣少女说的不错,那个村子里的人的确受不得他的一跪,他离开后不到两个月,一场洪水把整个村子淹没;除了几个在外玩耍的孩子和几头牛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拉着好几车的东西回去探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洪水过后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村落,他怔怔地在那里站了很久,却不敢再跪拜。

回去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师父摇头叹息了一声,道:“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坏人,但却不是个有福寿的,你地位尊崇,整个三界也没有几人能受得了你一拜,日后除了师长,莫要再胡乱拜什么人了;他们么,生前虽然受不得你的跪拜,死后却是无碍的,死者为大,你去给他们立一座衣冠冢,每年清明的时候记得陪他们说说话”,

“是”,

这是他昨晚做的一个梦,直到现在许多事情他都记得清晰,只是那个村子的名字,那红衣少女的名字,面容他全部都忘记了;后来还有一些零散的碎梦,他便记不得了。

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太极广场上早课已经开始了,师父正在布道。

因为他喜事在即,道宫内许多人都在张罗他的喜事,上早课的人并不很多;若是以往他也不能缺席,身为大弟子应要以身作则,但现在师父却不再约束着他。

极目远眺,无极道宫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禁阵,禁阵中魔气滔滔。

那是一处伏魔之地,师父多次吩咐,凡无极道宫门内弟子都不得靠近哪里,凡敢靠近者都逐出门外;师父向来心怀仁善,但这一条规矩却谁也不能破。

只是不知那伏魔之地中到底封着什么魔物。

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骄阳,陆鸿眨了眨眼,忽然足尖一点冲天而起,背后长剑锵然一声化作一道飞虹冲上云霄,他御剑而飞,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径自向上,穿过一重又一重云层,直到青天之上,感受到一股炽热时才止住身形,握剑在手。

他靠近了那一轮骄阳。

那是一颗巨大的火球,足有半个无极道宫大小,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有一只浑身呈金色的巨鸟,它全身都像是金水浇筑而成,火光自眸子中射出足有数丈。

金乌,这是一只巨大的金乌。

一根极粗的锁链锁住了它的双脚,将它牢牢的拴在空中,但锁链末端所连接的却是一片虚无。

陆鸿向上看去,看见的也只有一片虚无,连云彩也不见一朵。

“上方可有高人?晚辈陆鸿,可否现身一见?”,

陆鸿对着上方抱了一拳。

却没有人回答它,四方皆寂,而火海中的金乌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上方可有高人?晚辈陆鸿,可否现身一见?”,

陆鸿又说了一次,这一次终于有人回应他。

回答他的是一声裂响,金乌上方约莫二十丈处,锁链的末端一道大裂缝忽然出现,空间裂开,一道道微光从那裂缝中透出。

裂缝逐渐张大,陆鸿看到那迷蒙的空间里现出一朵莲台,莲台上一名男子盘膝而坐。

那是一个宝相庄严的男子,他身披迦沙,通体散发出淡淡的光华;额头上一点红枣忧,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脑后一轮常寂光淡如萤火,九柄慧剑悬浮在他身后。

魔气也从那缝隙中流转而出。

陆鸿吃了一惊,这人分明是菩萨像,怎会浑身都是魔之气?

锁着金乌双脚的那根巨大锁链连接的正是他坐下的莲台。

“道主门下高徒,找我何事?”,

“阁下是谁?怎会知我是道主门下?”,

男子淡然一笑,道:“我叫邪菩萨,道主收你入门时我便在道主身边,自然知道”,

“邪菩萨?菩萨乃是佛门之神,是善的化身,哪来的邪菩萨一说?”,

邪菩萨笑道:“世间的善与恶就如同光与影,有善便有恶,你可曾听说过魔佛波旬?”,

陆鸿点了点头。

邪菩萨道:“有大日如来,有魔佛波旬,那有救苦救难的菩萨,自然也有我这般的邪菩萨”,

“你是魔佛波旬座下的菩萨?”,

邪菩萨摇了摇头,道:“邪菩萨便是邪菩萨,并非是谁的座下,而且,这个名字现在已名不副实”,

“为何这么说?”,

邪菩萨摇了摇头道:“我忘记了一些往事,现在与道主和李耳为伴,道主镇守伏魔之地,李耳去了地下,我则在此地看金乌,掌这地下的时辰,且要时时看着尸鬼界,谨防吞天老魔有所动作;做的都是为天下苍生的善事,‘邪’之一字自然是名不副实”,

陆鸿道:“或许你以前做了不少坏事也说不定呢”,

邪菩萨道:“或许吧,但我佛门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便我故去有过,现在也算修得正果;那孙悟空成佛之前不也曾大闹天宫吗?”,

陆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极是,不过,我拜在师父门下时你既在师父身边,我为何不记得你?”,

邪菩萨笑道:“那是你还是个总角幼童,一别十数载,你怎会还记得我?”,

“有道理,小孩子哪里能记得这么许多的事”,

他说了一半,忽然怔住。

他忽然想起那个梦,跟着那名红衣女子离开村落时他也是个总角孩童,他清楚的记得在梦里他拜了那少女为师,不知是那个梦太过真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便是他的过去,虽然他已经记不起那个红衣少女的名姓和样貌,可是

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呢?曾言庄周化蝶,难分真幻,同样是总角之龄,自己究竟是拜了道主为师,还是拜了那红衣少女为师?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见他面色有变,邪菩萨出言询问。

陆鸿摇了摇头,道:“菩萨,刚才,你说,你忘记了一些事?”,

邪菩萨点了点头道:“菩萨能洞察三界万物,本不该忘记什么事,但我偏偏就忘记了,我活了很久了,以前的事能记得的已经没有多少”,

第九十八章阴阳龙虎

“师父,弟子近日修行不顺,请师父指点”,

陆鸿端坐在太极殿明玉台上的蒲团上。

这明玉台乃是无极道主从地下幽冥池中取来的寒玉祭练而成,质地极寒,有聚灵之效,即使是凡人在这明玉台上打坐也能够感受到无所不在的灵气,若是得以长期于此,虽不至于白日飞升,上天入地,但只需数日就能变得耳聪目明,甚或培养出些许灵根来。

这等至宝于修士而言自然大有裨益,无极道宫中有资格在这明玉台上打坐的不过三人而已。

“吾徒因何困扰?”,

陆鸿道:“弟子体内除了师父所传授的混元一气功外,另有一股魔气和一股清圣之气,这两股气息几可以与弟子的浮关紫气分庭抗礼,弟子却不知这两股气息是从何而来”,

“哦,且让为师一观”,

无极道主开启真言,赫见他紫府中魔气沸腾,于阙阁之上形成一道黑色的大门;他的真眼分明看到这扇门通向的竟是无边的幽冥地狱。

“恩?”,

道主不禁眉头一皱。

“师父,可是有碍?”,

无极道主眼中神光内敛,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地下的魔物气息沾染,你根基稳固,没有心魔,这魔气对你无碍;为师传授你的混元一气功足以镇压世间一切妖邪”,

“师父这么说,弟子便放心了”,

无极道主道:“另一股清圣之气乃是衍生出来的气息,与你的浮关紫气相辅相成,倒是可以融合”,

“弟子记得了,师父除此以外,弟子还有一些蒙昧之处,近日弟子总觉得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不知是否是修炼神识的缘故”,

无极道主道:“人之精气神俱藏于神识,你急于修成元神之剑,意识自然会受损,这几日便在这明玉台上培本固源吧”,

“好吧”,

“修行一途切忌贪功冒进,需要稳扎稳打,根基稳固了才能更上一层楼,元神之剑乃是剑界传说中的剑招,未曾听说有人练成过;你年不过二十,有今日的修为已属难能可贵了,他日蜕凡化仙,跨越仙门,证得长生大道后有的是时间参悟这一剑招,何必急于这一时?”,

“弟子知道了”,

无极道主抚须笑道:“当然,勤勉上进是好事,不过再过几日就是你和素儿大喜的日子,若是因为练功伤到了自己反为不美,便在为师这里调养几日吧;你若急于求成,为师这里也有一些调龙虎,配阴阳的法子,等你和素儿完婚后为师传于你便是”,

陆鸿挠了挠头,干笑道:“师父,你还会这些东西?”,

无极道主哈哈笑道:“阴阳交济,水乳相融,本就是人之至性,我道门自古以来就有这种法门,不少道行高深的同道都结成双修道侣;而常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门也有欢喜佛一脉,真能戒色的人不惟是毅力艰深,也因其道不同,至于寻常之人,不必违背了自己的本性”,

“那师父,那调龙虎,配阴阳的法子,您有试过吗?”,

无极道主抚着胡须的手忽然顿住,过了好半晌才道:“没有”,

陆鸿在太极殿中调养,外面则已经忙忙碌碌,叶君平请来的大厨们早早就开始选购食材,为了照顾好这群道爷的胃,他们可算是尽心尽力。

请来的裁缝在为轩辕素做嫁衣,为陆鸿做喜袍;轩辕素向来挑剔,对凤冠上的挂饰和嫁衣上的花纹都要亲自过目。

其余弟子们则忙着剪窗花,布置婚房,一时之间无极道宫尽是喜庆。

婚礼那天,除了无极道宫的数千名门人外,邪菩萨也来了,他送给成婚的新人一对玉如意,是他亲自开了光,有灵性的;无极道主则送了陆鸿和轩辕素每人一块回音石,这是他亲自祭练的法宝,无论哪种音声一碰到回音石都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晚,无极道宫的弟子都喝的醉醺醺的,邪菩萨早早的就把金乌拉进界门,陆鸿平素不喜饮酒,该敬的都敬完后便拿着那本《阴阳大乐赋》回了房。

轩辕素凤冠霞帔坐在床边,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握着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陆鸿走到她跟前,轻轻解开她凤冠上的盖头,见她臻首娥眉,低眉垂首,一脸的羞红,不由得轻声一笑。

自己这个师妹一直是清冷的性子,入门之后就没怎么见她笑过,而越是这样的冷美人羞涩起来的样子便越是有味道。

“师妹,吃些糕点吧”,

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了,陆鸿握着她的手把她领到桌边,桌上的玫瑰糕还是热的,陆鸿拿了一块塞到她手里;她便递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鸿则倒了两杯黄酒。

“师妹,喝了这杯酒,我便不再叫你师妹”,

“而是叫你素儿,或者夫人了”,

轩辕素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道:“既已嫁给师兄,称呼自然是要改的,我以后也不再叫你师兄了”,

虽然有些羞涩,但她早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她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师兄日后会接管无极道宫,而自己也会作为他的夫人在他的身边帮衬着他,这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

虽然部分记忆有些生涩,但这份感情是确凿无疑的。

手臂交缠而过,四目相对,一触几分,两人各自喝了杯中酒,陆鸿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她手指轻轻一颤,没有抗拒,偏头靠在他怀里,身上清新馥郁的兰香传入他的鼻息。

这一瞬间,陆鸿脑中突然有一副画面一闪而过。

也是在一个相似的地方,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身穿凤冠霞帔,对着镜子点着绛唇,她眉状画好后便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铜镜;铜镜中映照的却不止有她千娇百媚的脸,还有一个与他酷似的青年,那青年背着三口剑,从身后轻轻抱住那凤冠霞帔的少女,少女回过头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小狐狸”,

第九十九章王道之行(上)

一只蝴蝶翩翩然飞到窗边,室里的馨香使它在床上久久停留,翅膀一扇一扇。

室内香已燃尽,兰香四溢,帷帐中的陆鸿和轩辕素都已醒来,两人十指相扣说这话。

轩辕素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夫君,小狐狸是谁?”,

陆鸿便怔了一怔,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小时候见过的狐妖吧,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事实上他的确不知道“小狐狸”是谁,虽然昨晚是他脱口而出。

那对镜画眉的女子面容有些清晰,那身背三口剑的青年也的确很像他,但他实在想不起来那女子姓甚名谁,亦不记得在哪里曾见过她。

轩辕素却不信,翻过身来压在他身上道:“胡说,我们小时候几乎时时刻刻在一块儿,哪里见过什么狐妖?又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狐妖敢靠近我无极道宫?”,

她黛眉蹙起,双眼含嗔,却看见陆鸿眼珠转了转,慢慢的向她胸口移去;她“啊”的一声伏进他怀里,在他肩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陆鸿忙抱住她,笑着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

轩辕素抬起头,嗔怒的看着他,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许瞒着我”,

“我没有瞒你”,陆鸿颇有些无辜的道:“实话跟你说,我可能的确在哪里遇见过狐妖,也可能一时受她的魅惑影响,这才会在脑中留下些许印记;但究竟如何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近日因修炼元神之剑,我的记忆有一些损伤,不时会响起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些不该忘的反而却忘记了”,

“还有这种事情?”,

轩辕素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这种话是我能编出来的”,

陆鸿双手环住她的腰身,笑道:“不过我们两小时候的事我可是一件也没忘,可见我对你的真心”,

“谁信你”,

轩辕素又俯身去咬了她一口。

“小醋坛子,我们无极道宫可没几个小道姑,就算我想挑也没得挑啊”,

“呸,谁吃你的醋?”,

“素儿,我昨日得了一本书并一些修炼法门,听说可培根固元,修为进境,对你我大有裨益”,

“是什么功法”,

“《阴阳大乐赋》,并一些调龙虎、配阴阳的法子”,

轩辕素的脸登时红到耳根,转过身去不再离他。

“素儿,我们已经完婚,从今往后就算是双修道侣了,一起修炼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不行,我死也不会和你练这种功法”,

下午时分,陆鸿在太极殿明玉台上看着无极道主施展的镜像。

无极道主开了真眼,分出一道元神在空中俯瞰大胜关,再投射到陆鸿身前的十尺镜台上,他便可窥大胜关全貌。

“本门一向主张清静无为,道法自然,但生在红尘,长在红尘,又岂逃得了红尘?从大荒到神州,从封神之战、人妖两族大战到尸鬼之乱,哪一次乱世没有我道门下山匡扶乱世?”,

“我自修道以来,不涉红尘,与世无争,已数个甲子,然今日之神州,外有彼岸强敌,内有幽冥诸魔,一旦紫薇大帝身陨,彼岸之门开启,域外的魔便可找到流落在星空中的仙境,开启通往人间的通道;届时,一旦域外古魔降临人间,四大部洲必有一场腥风血雨,神州亦可能沦陷于此役”,

“然我神州仍在无休止的内斗之中,尸祸刚平财神阁与中州世家便内耗不休,恶人坑虎视眈眈,少正冶、师行策蠢蠢欲动;蓬莱远在世外,鞭长莫及,昆仑自封山门,不理红尘。而能终至这些内耗的道邪和剑祖却一个困于轮回,一个天人五衰;为师每每夜观天象,掐指卜算,窥探古今都感心中沉重”,

“当此时,除了再入红尘外为师别无选择”,

“为师此番外出,辗转大胜关,渡厄海,中州,度散仙六百余名,问鼎境之上修士三百余名,便是为了保全他们,以防他们枉死在神州的内耗之中;那一众散仙,为师将以大神通助他们化去体内劫痕,跨过仙门;其余众人为师也会设法为他们找炼制丹药,祭练法宝,送他们一场造化,只望他日神州一旦有变,他们能站出来保境安民,护佑天下众生”,

他说罢叹了一口气。

“师父考虑的是神州千年大计,此举也是高瞻远瞩,雄才伟略,常人可望而不可即,为何却要叹气?”,

无极道主笑道:“若是天下人人都像吾徒一样慧眼如炬,为师又何必忧惧?只是这天下能洞悉世事者太少,而愚者甚多,为师此番度化在他们眼中已无异于是邪魔歪道,不用些霹雳手段,恐这一盘散沙聚不起来”,

陆鸿道:“不用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我无极道宫在这地下镇压域外古王千余载,不见世人供奉半点血食;如今我无极道宫为天下计使些非常手段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

“话虽如此,为师终不忍伤及他们性命;大道宏音本是最好的解决之法,但以为师的法力也渡不了亿万众生”,

陆鸿道:“师父心怀仁善,但要行王道岂能一味怀柔?师父,世间有诸多愚人,便让弟子和素儿去开开他们的慧根”,

“哦~你打算如何做?”,

无极道主本就打算传衣钵给他,并不介意他早一点接受部分门内事物,听他如此说倒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陆鸿道:“无非是恩威并施四个字而已,师父想要把神州这一盘散沙给聚起来,便要让这一盘散沙都摄于我无极道宫的威望之下;财神阁,中州世家,恶人坑俱都是一方大势力,强攻未必能够奏效,纵使我无极道宫能以一敌众,神州损失也必重,届时域外古魔未至,我无极道宫反倒真坐实了倒行逆施的罪名”,

无极道主抚着长须点了点头。

陆鸿道:“所以,弟子以为,应先从大胜关入手,将这些小门小派先给料理了,这些门派洞窟以赶尸人为主,在此地为非作歹,惹得怨声载道,清理了他们不仅可以壮大本门实力,还可将我无极道宫的善名广传于天下”,

“待扫清了本地的一干门派后再派人出面调停财神阁和无极道宫,并派出高手威慑恶人坑,荒丘戏城和弇山,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日后神州一旦有变,便也保存下了不少力量”,

无极道主闻言不住点头道:“吾徒此计甚妙,虽不见得能让神州就此停止内耗,但却十分稳妥”,

“吾徒,你既能想到这些,暂且便由你来定计,先从大胜关开始,需要多少弟子,多少法宝尽管告诉君平,让他为你筹备”,

“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

第一百章王道之行(中)

大胜关,阴池岩,薄暮绵绵,一座座墓葬在雾中相连,幽森森的鬼火飘荡,看起来形同地狱的入口。

墓葬中间一名男子披着绿色的甲胄坐在炼尸池外,一双死灰色的眼睛冷冷的看向池中,不时拘起一道惨叫着挣扎的魂魄。

池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他们中有的还没有身死,身体却在池中被慢慢腐蚀掉。

尸魁一脉的炼尸之法与别派不同,寻常的赶尸人只想炼出如泥塑木偶一般听话的僵尸,尸魁一脉炼尸却既要把僵尸的肉体练得强横无比,也要拘出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感受到痛苦,由此加深他们的怨气,这样炼出的僵尸便极其凶恶,不用摄魂铃,他们炼出的僵尸一出炼尸池就会大杀四方。

作为尸魁一脉的当家人物,“小尸王”石文炼出的僵尸更加可怕,他曾用四只尸将屠杀百武会满门,连当时盛极一时的尸甲门轻易也不敢招惹他。

但现在的尸魁一脉却也不比当年了,之所以如此却怪不得旁人,而是石文自己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

当年尸魔许历魔威炽盛,野心勃勃要炼制一只僵尸大军,把千里沃野变成僵尸国度,大胜关一带的赶尸人俱都人心惶惶,石文也不例外;他思量许久,自以为挡不住许历一击,倒不如率先投诚,便将自己花费数十年时间炼制出的七只尸将作为投名状送给了许历,那几乎便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熟料僵尸大军尚未炼成尸魔许历就在顶峰之时被盖文泉和李归阳给削落了境界,养了近百年的人面虫被砍成两段,尸魔本人也受伤不轻,他的七只尸将也在那一战中损失殆尽。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是赶尸人的噩梦了,法门弟子的报复,尸鬼之乱,法相寺如此种种接踵而来,现在,本地的大多数赶尸人都在暗中与法相寺连上了线,而坚持不肯合作的如尸魁一脉便过的十分艰难了。

他每一天都可能会遇上法相寺的那帮恶秃,那群人邪门的很,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比赶尸人的花样还要多,若不抓紧时间炼出几只尸将来只怕尸魁一脉早晚会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看看被拘出的冤魂面目愈发的狰狞,他满意的将它撕碎之后与池中的尸体融合。

便在这时,一道清风拂来,看似轻柔,却拨开了重重大雾。

有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传来,激荡之间动人心魂。

石文眯起眼睛,迷雾中隐现出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道袍,手持长剑,肩上有血,女的一身素白,清丽如仙;两人缓步而来,剑气一点一点割开薄暮,那凌厉的气势让石文眼皮不禁一跳。

他蹭的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发出一阵锵然之声。

“当”,

两块回音石撞在一起,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回荡,刹那间将整个山谷淹没;石文的意识也不禁一动。

“什么人?”,他目中一冷。

“无极道宫门下陆鸿,来此斩邪魔,诛妖物,自今日起尸魁一脉便不再存在了,凡此地的赶尸人,愿意归附我无极道宫的日后得成大道,不愿归附,决定改邪归正的,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凡冥顽不灵,一意孤行的,杀无赦”,

“已有九个不识时务的死在我的剑下,希望尔等莫要自误”,

他的声音随着回音石的音波一同扩散了出去,清晰的传到附近每一个赶尸人的耳中。

“陆鸿?”,

他咄咄逼人,石文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愤怒也不是忍让,而是吃惊。

大胜关常年封闭,赶尸人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躲在山里炼尸,但神州发生的一些大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日前尸鬼之乱中财神阁主,古圣和小陆阁主三人的名字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地的赶尸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陆鸿本就是生于此,长于此,赶尸人中还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身为尸魁一脉的当家人,石文自不会对他一无所知。

当下对他冷眼相视,道:“赫赫有名的神州顶梁,红尘剑阁小陆阁主,怎么成了无极道宫门下?”,

“听说日前大牯山封魔台下的道人出关度了一批高手,难道小陆阁主也逢了这一劫?”,

“哼,听说封魔台下早有变故”,

“在胡说些什么?”,

陆鸿滴血的长剑指着他道:“妖魔,你是要放下屠刀,还是想死在我的剑下?”,

“哼”,

石文没有回答,他翻手一掌退出,一团黑气便从掌心中喷薄而出,恶臭的味道旋即扑鼻而来。

轩辕素眉头一凝,眉眼之间隐现杀机。

陆鸿径自上前,袍袖一甩吐出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气息一出便如龙翻腾,掀起一道狂风,喷涌而来的尸毒登时被卷了回去。

“哼”,

石文足尖一点倒掠而出,倒掠之时双手前伸,掌心不断射出尸毒,方圆数里顿时浓雾重重。

对于陆鸿,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他正面作对,虽然传言说平尸鬼之乱时他是凭着一件异宝,但那异宝可以用来对付肢鬼就一样可以用来对付自己。

而这隔空的一次交手也已试探出此人功力深厚,根基绝不在自己之下。

身为赶尸人,去大牯山封魔台归附无极道宫是不可能的,当下唯一的出路便是逃。

逃,能躲得过法门魏无私的剑,能避得过尸鬼之祸,能在法相寺的算计下逃脱就一样也能躲得过小陆阁主的剑。

陆鸿嗤笑一声,拂袖荡开蔓延而来的尸毒,持剑化作一道神光追了上去。

“我我愿意拜入无极道宫门下”,

“我愿意从此洗心革面,再不做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请两位道主高足饶我一命”,

不少人都在暗中窥探,他们有的是尸魁一脉的弟子,有的是没门没派的赶尸人来此借气,本想看石文和陆鸿分出个胜负再做决定,熟料素来有“小尸王”之称的石文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放出一点尸毒便即逃走,一些机灵的当即就做出了决定,还有的已经悄悄离开了阴池岩。

第一百零一章王道之行(下)

无极道宫陆鸿,轩辕素持道令,携回音石出封魔台,宣无极道宫谕令,赶尸人为邪魔歪道,所修之道伤天害理,为道宫所不容,大胜关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所有赶尸人要么拜入无极道宫门下,受道宫传法,要么改邪归正,再不能伤害一人,否则,无极道宫势不相容。

谕令发出的当天尸魁一脉便被陆鸿和轩辕素登门踏户,小尸王石文连与之交手的勇气也没有,只放了个尸毒便落荒而逃,余下的赶尸人一部分随叶君平去了封魔台,拜入无极道宫门下,一部分发誓从此改邪归正,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消息传出,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的赶尸人都十分震惊;赫赫有名的小陆阁主不知怎的成了无极道宫门下,并决定把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全部铲除;要知道本地的赶尸人势力盘根错节,除了有名有姓,占着三阴宝地的那些赶尸人外还有许多藏在鲜有人至的角落里,他们独来独往,要说害人的手段也只是一般,但想要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扫除干净却是不可能,魏无私在世时,法门弟子四处围剿也没能把他们杀绝。

但这一次陆鸿却显然是动了真格,把小尸王石文追出二里地后转身便去山阴动,剑挑了山阴老祖,洞内不肯改邪归正的赶尸人都成了他剑下的亡魂,洞内的一众尸体也在他的命令下收殓下葬了。

当天晚上,月轮阴地的主人赤日卯因不可归降被杀,其门下弟子四散而逃,其中近半被陆鸿赶上斩杀,仅一天之内三十六阴地就覆灭其二。

第二日,陆鸿杀岐黄阴地主人,因为岐黄阴地的赶尸人手上人命甚多,其中三分之一死在陆鸿的剑下。

仅仅两日间陆鸿手下的人命就多达数百条,尸祸之后便压下法门弟子,开始肆虐大胜关的赶尸人已经转为守势,而剩余不多的法门弟子开始四处出击,他们遇到赶尸人毫不手软,俱都是当场杀死并悬尸示众,一时之间大胜关的赶尸人人心惶惶,不少门派当即宣布闭宗,独来独往的赶尸人也不敢在这个关头冒险,纷纷躲了起来。

当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也有,铁尸一脉的张宝鸡便是其中一个。

在大胜关九派十三支中铁尸一脉是排名靠前的一个派系,铁尸一脉炼制的僵尸肉身强大,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号称铁尸三千可抵千军万马,铜尸三万可横行天下,如今张宝鸡手里又铜尸三百,铁尸两千,虽然距离横行天下还有些距离,但要他向一个小辈服软却不可能。

当他的儿子,素来聪明的张宝印建议他先假意拜入无极道宫,保全铁尸一脉,其余再慢慢图谋的时候被他不屑的拒绝了。

“无极道宫是什么玩意?陆鸿又是个什么阿物儿?嗯?我们赶尸人和什么儒道佛向来都是势不两立,你爹我在大胜关纵横了几十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魏无私、许历、肢鬼,哪个老子没见识过?我铁尸一脉还不是越做越大?老子还不是越过越滋润?他陆鸿能避得过魏无私、许历还是肢鬼?不过是仗着祖宗留下的法宝和古圣,财神阁主的余威侥幸逃过肢鬼的毒手,也敢对老夫作威作福?”,

“他有种就叫他来,老子在这里等着他,看他一个小辈能不能再老夫手里翻了天”,

身高九尺,如同一座黑塔般的张宝鸡冷哼道。

他儿子张宝印心中叹息一声,心中暗暗腹诽,您老人家说的轻巧,当年被魏无私追的到处逃窜的是谁?赶着向许历献殷情的是谁?尸祸一起就带着门人弟子往东面跑,甚至还想托庇在翠屏山下的又是谁?凭着四处逃窜才熬死魏无私,许历,肢鬼这会儿也好意思说大话?

腹诽归腹诽,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张宝印堆着笑脸道:“那陆鸿一个小辈,十有八九是徒有虚名,自不能与父亲相比,父亲赢了他一个小辈也没什么光彩;麻烦的是陆鸿背后有无极道宫做后台,那无极道主可是个有大神通的,他不久前才去渡厄海度了一众散仙,又去中州度了一众高手,连财神阁和中州各世家也束手无策;陆鸿现今既是无极道宫弟子,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无极道主肯定会替他出头,到时候恐怕不太好对付”,

张宝鸡摸了摸硬的像钢针一样的胡渣子,沉吟道:“无极道主是神通广大,老夫敌他不过,但要老夫把铁尸一脉拱手相让也绝无可能,封魔台底下到底是个什么地界谁都不知道,现在连肢鬼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杀了陆鸿也不行,哼,便给这小辈一点教训,让他以后莫要纠缠便了了”,

张宝印还要再说,张宝鸡却挥了挥手道:“我儿不必多说,这事老夫心中已有了决断”,

见他油盐不进,张宝印也只要摇头作罢。

张宝鸡虽然嘴上说的强硬,心里倒也不是一味的蛮干,知道陆鸿虽然是小辈,但却也不能太小看了他,为保完全他特地派人去了尸甲门请来了近日来功力大进的子桑,又在门内摆下铁尸大阵,就等着陆鸿自投罗网,好教他知道铁尸一脉的厉害。

那子桑早便与陆鸿交过手,接手尸甲门后他功力提升极快,虽则小陆阁主的名头不小,但在子桑眼里看来那不过是一番奇遇罢了,若真论修为根本高不到哪里去,就算他现在成了无极道主门下也不见得修为进境就比自己快多少,他心里本就有所不服,此番又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基业,因此接到张宝鸡的邀请后欣然允诺,带着尸甲门传宗之宝铁甲丹而来。

他当晚便在铁尸一脉住了下来,静候陆鸿的到来。

而陆鸿和轩辕素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尚未入夜便即到入了山门,金色的长剑径自洞穿了铁尸一脉的铜额大匾。

“本门谕令已出,铁尸一脉今日是死是降?张宝鸡还没有一个答复,陆鸿只好亲自登门了”,

第一百零二章战,溃,逃

“小辈,既要商谈,何不入内一叙?”,

听得陆鸿登门踏户,已经做了十全准备的张宝鸡决定请君入瓮,让这小辈在这铁尸阵中吃点苦头。

陆鸿虽然是游侠儿的心性,但他素来谨慎,自踏入修界以来身经百战,要论手段狠辣,心思狡猾张宝鸡再强还能强的过冯妖妖,庄姜?这时他拜入无极道宫门下,虽然前事俱都忘却,但那份本能还在。

听得张宝鸡让他入内,他自然心下生疑。

纵身跃上石门,睁开幽冥之眼向内一看便见第二重大殿方圆数里雾气遮蔽,显见的是已经摆下了阵势。

“小辈,既已登门踏户还犹豫做什么?莫非是怕了老夫吗?”,

张宝鸡本就不怕他来,也不怕他看出内中的阵势,他本就打算给陆鸿一个下马威,这时更怕他怯战,这一番兴师动众反而是白搭了,当下出言讽刺,激他来战。

轩辕素冷哼道:“哼,这点雕虫小技也敢狂妄”,

“不见棺材不掉泪,素儿为我破阵,我去斩了他们”,

轩辕素轻一颔首,掐动剑诀,轩辕剑锵然而出,两道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旋即急降下来如同星陨之势。

陆鸿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巨大的剑气龙啸而出,两道金光从天而降,锋利的剑气破开浓郁的雾气,剑气一落铁尸大阵便即发动,魔气升腾而来,却被轩辕剑的剑气涤荡开来。

陆鸿化剑而来,剑气消散,真身现出时大阵已破,轩辕剑的剑气将三只铁尸从中间劈成两段,地下也多出了一条沟壑,他长身一落踏入阵中,持剑走向沟壑尽头处的张宝鸡和子桑。

张宝鸡和子桑两人本是信心满满,他们本就是根基极厚,修为极高的大高手,又在他们的地盘上摆下了铁尸大阵,料想那陆鸿虽然声名在外,或许有所奇遇,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小辈,总翻不了天去,哪想布下的铁尸大阵被人一剑就给破开了。

“那是轩辕剑?”,

金色的圣剑插在地上,映入子桑眼中,他心里不禁一动。

张宝鸡皱了皱眉,道:“管它是什么剑”,

不管那是不是轩辕剑,这会儿总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转而面向陆鸿道:“小辈,这铁尸一脉乃是老夫先祖留下的基业,这块牌匾已经传了上百年了,老夫虽然不肖,却也不能让铁尸一脉在我的手里倒了牌子;无极道宫虽强,但也不能如此强取豪夺,让人散了门派都拜到你们门下吧”,

他本打算把陆鸿引进阵来,好好的败一敗这个年轻人的气焰,这时见轩辕剑威力强大,陆鸿气势亦是强盛,便改了心思,欲要先礼后兵,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鸿不由得笑道:“炼尸害人,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也有传承的吗?你们张家竟丝毫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子,难道只准你无极道宫代代相传,就不准我张家传下自己的基业?”,

陆鸿的话激怒了张宝鸡。

陆鸿笑道:“张家若是从此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本门自会给你们一个机会,让张家薪火代代相传,子孙无穷;但若是贼心不改,执迷不悟可就不要怪我陆鸿剑下不留情了”,

“前辈,此番势不能两立了,年轻人是说不服的,须得让他尝一点苦头他才会知难而退”,

看得出张宝鸡的决心有所动摇,子桑双掌一番,饱提内元,尸气涌出,化成一块块墨绿色的甲片覆盖在皮肤上,从足到手,再到脖颈,脸部;除了一双慑人的眸子外他浑身上下都变得坚硬无比。

当下脚下一踩像一个石墩般跃起,重掌当头压下,尸毒,掌风同时间被带起。

他身后的张宝鸡手摇摄魂铃,立于庭院四角的五行尸双手撑起,吐出体内浊气,当空交织出一张大网。

五行金木水火土,庭院四角的五行尸分别是木水火土,而他本身便是金。

地下的铁尸开始蠢蠢欲动,干枯的手掌破土而出。

这里的地下埋有一千只铁尸,五行尸吐出的浊气布满庭院后会使得内中的铁尸变得无比狂躁,嗜血;这陆鸿一个小辈就算修为超绝,根基也必不稳,在这阵中拖也把他拖死。

他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大阵方起插在地上的轩辕剑便即飞起,后方又是三道金光飞来,四道夺目的金光落向庭院四角,剑气当即穿过五行尸的身体。

几经祭练,铜皮铁骨的五行尸在王道之剑面前脆弱的像一块豆腐,剑气一动便将它们的身体割裂,随即金光回旋,在庭院中带起一片片血雾,刚从地下爬出的铁尸在轩辕剑下腰斩的腰斩,断头的断头。

而子桑气大力沉的一掌被陆鸿撑起的紫色气罩个阻挡在外,在无极道主的指点下,陆鸿的混元一气功已然出神入化,子桑引以为傲的尸毒被层层紫气阻挡在外,灵气竟也收到牵引向着陆鸿体内流去。

一道道尸气飘散而出,附着在他皮肤上那一层甲片竟有了瓦解的迹象。

怎么可能,上一次交手时两人根基修为尚是相差无几,是那个一僧一道与他联手才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过半年的时间,他的修为进境怎会比自己快了这么多?

他并没有迟疑的时间,四柄轩辕剑交织出一片金光,只几个来回就把铁尸一脉辛辛苦苦炼制了数年的铁尸给砍杀的七零八落,剑锋一转那夺目的金光便即向自己斩来。

一时间子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掌心猛然发力将自己倒震出去,倒翻凌空避过疾射而来的金光,刚欲后掠便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吸力将他的身体向前吸去。

“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一些吗?”,

“化魂手”,

紫色的气罩中,陆鸿伸出左手,五指曲张,一拂一拉魔气汹涌,化出一个漩涡在他的掌心,形同风穴一般。

巨大的吸力如飓风一般拉扯,子桑的身体在空中一滞,灵力稍散便身不由己的向他飞去。

第一百零二章白马寺

漩涡成形,化魂手之下子桑身上灵气顿时溃散,身上甲片剥落。

陆鸿右手二指掐诀,紫色的剑气如蛟龙奔腾,呼啸而来;子桑身形受制,已无处可躲,索性张宝鸡吐出一道浊气化作一条长链锁住他的腰身将他拉了回来。

然而饶是如此他也没能避过那道剑气,紫气横扫而过,暗红色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他感到肩胛处一阵剧痛,再看时整条胳膊已经飞了起来。

“啊——”,

他禁不住痛呼出声,张宝鸡伸手将他夹在腋下,纵身越过大殿,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前方。

“子桑老弟,不要再干嚎了,你这手还能接回来”,

“前辈快去法相寺”,

知道再喊下去肯定被他看不起,子桑只能强忍着剧痛惨白着脸道。

“法相寺?”,

听到这个名字张宝鸡有些不悦,今日法相寺在大声关内多有扩张,与赶尸人多有冲突,他对那帮秃子也多有不满。

子桑道:“前辈都这个时候了大局为重,我尸甲门与法相寺也多有不睦,但法相寺的住持无尘是个做大事的,这个时候他知道该怎么选择;那陆鸿既不会放过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哼,老夫知道了,你给老夫指路”,

两人急急而逃,陆鸿倒是没有急着追,铁尸一脉虽然走了张宝鸡,但门内众人尚在,张宝鸡的儿子张宝印已经投降,欲要拜在无极道宫门下。

“你要拜入无极道宫门下,可是真心?”,

张宝印忙施礼道:“在下早知炼尸一脉不是正道,无法长久,所以自小所练的只有本门的内功和一套掌法,于炼尸的手法连看也没有看过,平日里也会多劝父亲早日摆脱此道,奈何家业如此,祖宗传下来的根基,无可奈何;今日既得道主门徒来度,岂可再执迷不悟?”,

“你倒是会说话”,陆鸿笑道:“你且在此等待,君平很快便会来接引你们,至于门下弟子,愿意跟着你的便跟着,不愿意的就散了吧,但只一条,日后不得在为非作歹,否则我定杀不饶”,

一众门下弟子唯唯称是,张宝印似乎想要说什么,面上却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他的神色自然逃不过陆鸿的眼睛。

“是”,张宝印道:“不知师兄打算如何处置我父亲?”,

他既称陆鸿为“师兄”,自然是希望他对张宝鸡能网开一面。

陆鸿也没有为难他,道:“本门乃是道门正宗,你既已决意拜入本门,自然没有让你人伦枉顾的道理;你放心,我自会留他一条性命”,

“如此多谢了”,

陆鸿并没有在铁尸一脉多留,略作处置后便和轩辕素一同离开了铁尸一脉,两人没有去追张宝鸡和子桑,而是连夜去了回音洞又挑了一个门派,回音洞洞主被杀,其余众人有执迷不悟,反抗到底的被杀了个干净,也有一些见势不妙逃走的,两人只追了一阵便放他们离开了。

子夜时,两人来到一处山崖,往下看恰是一座寺庙。

“都说狡兔三窟,这些赶尸人巢穴更是不少;当日石文逃走时,我故意留他一命,就是为了看他有多少藏身之处,果不其然,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中不少洞主都愿意收容他;我便一个个的挑了他们,然而大胜关的赶尸人势力盘根错节,虽然不少人都是独来独往,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反倒看出不少蛛丝马迹来”,

陆鸿站在崖上俯瞰着下方的寺庙。

轩辕素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何况石文对他们而言本就有不少利用价值”,

陆鸿点头道:“是啊,但后来我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被我击溃的那些赶尸人中逃往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寻找庇护的固然不少,却有更多人逃向了另一个地方”,

“就是这座白马寺?”,

轩辕素道,

陆鸿笑道:“不错,这白马寺我调查过,的确是正经的寺庙,当年魏无私还活着的时候白马寺与法门多有联合,一同对付本地的赶尸人;眼下却不知为何有这么多的赶尸人上赶着要到这白马寺来”,

轩辕素冷哼道:“佛门之地最是容易藏污纳垢”,

儒道佛同为名门正派,但彼此之间亦不见得全然心悦诚服,轩辕素既是无极道宫弟子,对佛门自然多有不服。

陆鸿笑道:“不见得天下佛门都是这般,只是这白马寺颇多怪异,听本地的人说尸鬼之乱时这里发生了一场祸事,之后就变得不那么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赶尸人既然来这里寻求庇护,这座寺庙必定有所不轨,我少不得要去查探一番”,

“夫君,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去查探?”,

“这幅样子自然不能,但”,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下方山腰处掠过,陆鸿纵身一跃化剑而出,剑气一过那人脖颈处便喷出一道血箭来,他连哼都没来的哼一声就死于当场,陆鸿提着他血淋淋的尸体掠到崖上来,笑道:“不出所料,是回阴洞的人,只要打扮成他的样子来就能去白马寺鱼目混珠了”,

说着褪了外袍,扒下死尸的衣服穿在身上,把头发弄乱,又抹了点灰在脸上,把死尸的血擦一点在身上。

这简单的易容手段他信手拈来,直到打扮完了才发觉古怪,无极道宫自恃正统,向来看不起易容术这种东西,他却做得这般轻易,好像有人曾教过他一般。

只是这当会儿他却无暇多想,道:“素儿,待会你也像我一样,我帮你化妆,我们一起混进去探一探龙潭虎穴”,

轩辕素嫌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记起她有洁癖,让她穿赶尸人的衣服,在脸上抹上泥灰和血迹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愿意的;陆鸿便也不强迫她,笑道:“那我便一个人去,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在这里为我照看着点”,

说罢将长剑收入乾元袋中,飞掠到半山腰,扮作一个满头大汗,惊慌失措的样子从山上走下来。

第一百零四章头陀

“阿弥陀佛,本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不知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陆鸿敲开白马寺的门时,迎客的老僧还在慢腾腾的问话。

陆鸿故作不耐烦的道:“都这会儿了,还装模作样作甚?我回阴洞被陆鸿那厮杀戮近半,不逃到这里还能到哪儿去?”,

老僧犹自疑心道:“只有你一人逃出来?”,

陆鸿道:“当然不止,怎么?还须得与他们一起来方能避难?既如此,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别,别,您请进,您请进”,

白马寺收容赶尸人本就是一件极秘密的事,这时虽是夜晚,却也难免没有人经过这里,万一被人看到有赶尸人在白马寺门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况且这人浑身是血,脸上都是泥灰,的确不似作伪的样子;当下打开门将他请进去。

陆鸿迈步便往中间的大殿里闯去,吓得那老僧忙拉着他的手道:“施主,请随老衲到偏殿中来,待验明了身份后,写好了帖子好送您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哼,麻烦”,

嘴里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他去了偏殿。

这偏殿中只供着三尊佛,佛案上瓜果等贡品一应俱全;老僧走到佛像后,把底座上的一尊小佛一转,墙壁上开出一个暗门来,内中显见的是一条地道。

老僧取过一支红烛点了,持着蜡烛走在前头。

陆鸿漫不经心的走在后头,行不过十余步便见有烛光在前面闪烁,再向前十余步便见地道的尽头处豁然开来,赫然是一个宽敞的地下世界。

这地下颇为宽敞,只是除了几个或坐或立的赶尸人外什么也没有,看起来空空荡荡;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站在他身旁的头陀则在挨个的问话。

“兄弟是哪一洞的?”,

“蜂巢穴?叫什么名字?师承谁人?”,

“原来是九峰门下,可有什么凭证?”,

那相貌凶恶的头陀一边说话一边在那赶尸人身上嗅着气味,话语中倒是彬彬有礼。

那赶尸人拿出一只骨笛,恶头陀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看,确信无疑后方才交给他道:“兄弟请稍安勿躁,这帖子写好便让接引的小僧带你去三佛窟,就算那陆鸿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决计找不到三佛窟里去”,

那赶尸人道了一声谢,在一旁等了一会儿,那阴森森的书生把写好的帖子递给头陀,头陀向旁边招了招手,一旁的接引小僧便带着那赶尸人往黑暗中去了,轻微的开门声传来,陆鸿这才看见后面还有一道小门,却不知是直接通往三佛窟还是另外通往他处。

“施主,请在此稍后”,

老僧把他带到这里后便出了地洞。

陆鸿便在角落里安静的等着,过了不久便轮到他了,他走到那恶头陀跟前,头陀依旧问道:“兄弟是哪一洞的?”,

陆鸿回道:“回阴洞桑楚”,

“原来是桑兄,不知桑兄拜在谁人门下?可有什么凭证?”,

陆鸿道:“家师乃是张柳,这是他老人家的四角斛”,

张柳乃是回阴洞洞主,不久前刚死在他的剑下,张柳控尸用的四角斛也被他所得。

那头陀接过四角斛,却有几分犹豫起来。

他对大胜关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如数家珍,自然也知道张柳这个人,但张柳门下有多少弟子却是不知道,那张柳生性随意,有时开心了便随便拉个弟子来传授一点手段,可以说半数回阴洞的人都是他弟子。

这四角斛乃是张柳的本命法宝,却没听说他有把这法宝传给了谁。

闻他身上的气味也和一般的赶尸人截然不同,由于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赶尸人的身上通常都会有一种腐烂的气味;时间久了那种味道便是洗也洗不掉;这人身上虽然血腥味与尸气混杂,但却全然没有那种腐烂的气味。

头陀心下生疑,又问道:“兄弟可有回阴洞的石令牌?”,

“自然有的”,

陆鸿从腰上取出石牌。

头陀接过石牌左右看了看,忽然眉间生出一股恶气,也不答话,右手两根手指一探,竟如刀锋般插向陆鸿的双眼。

这一击来的十分突然,陆鸿自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四指一并一记掌刀便切在那头陀的手腕上。

只听“彭”的一声,那头陀的手腕竟而硬如顽石,陆鸿的掌刀也没能切断它,只是他的两根手指也再刺不下去;头陀当即收指握拳,悍然一拳砸向陆鸿面门,被挡后旋即一连数拳狠狠攻来,砂锅般大小的拳头与陆鸿针锋相对;一连十几拳后才被陆鸿一掌震在额头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提起教踩在墙上,在墙上崩出一条裂缝来,这才堪堪止住身形喝道:“四角斛没错,石令牌也没错,但这功夫却错了,没有哪个赶尸人有这么好的拳掌功夫,就算是小尸王石文也没有,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众赶尸人一听,霍得站起身来,警惕的看向陆鸿。

那伏案疾书的书生也抬起头来,毛笔笔尖蘸了蘸墨水,墨水旋即凝固在笔尖上使它看起来如同剑尖一般。

见身份被识破,陆鸿淡淡一笑抹去脸上的泥灰,笑道:“除了我,还有谁会来这里浑水摸鱼?”,

“陆鸿”,

那恶头陀眉头一凝,伸手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佛珠,那些赶尸人则变得不知所措。

“你们又是什么人?白马寺乃是千年古刹,修的是正宗的佛门心法,你们的路数却阴不阴,阳不阳,正不正,邪不邪”,

“哼,陆鸿,我们白马寺与无极道宫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可是你挑衅在先”,

陆鸿笑道:“挑衅?本门可是早就发出谕令,敢擅自藏匿赶尸人的就是与我无极道宫为敌,要说挑衅也是你们白马寺挑衅我无极道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凭你们的实力,太过聪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你们的小聪明便让我不得不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我大开杀戒”,

第一百零五章魔心咒(上)

“哼,夸口”,

头陀冷哼一声,脸先怒相,双手一拉“啪”地拽开串连佛珠的丝弦,五指一吸将数十颗佛珠纳入掌心,再一发力数十颗佛珠便如爆弹般炸了开来,直向陆鸿身上射来。

那面色阴沉的书生笔锋一甩,粘稠的墨水相连,如同两条黑色的绳索锁拿而来。

“当当当”,

“蓬蓬”,

佛珠先是撞上陆鸿撑起的气罩,被弹射出去时一颗颗佛珠复又爆裂开来,毒雾和暗器一同从佛珠里飞出。

墨水化出的绳索也被混元一气功的气罩给隔了开来。

身后有尸毒弥散而来,有赶尸人暗中出手,但却无一人能破这紫色的气罩。

陆鸿剑指一并,反手扫出,剑气纵横,一众赶尸人便人头落地;这些逃窜过来的赶尸人修为比之石文,子桑之流相差甚远,没有了僵尸,他们对陆鸿毫无威胁。

紫气流转,一张巴掌大小的太极图化纳再他的掌心,毒雾,尸毒和墨绳全部都被归纳进太极图中。

“这等功法,也敢自称是佛门正宗?”,

“化魂手”,

陆鸿五指一纳,书生面前几案上的笔墨纸砚纷纷飞了起来,紧跟着书案和人也飞了起来。

头陀侧身一转,手拍乾元袋,一道乌光化作镔铁禅杖出现在手中,他禅杖一扫隔开陆鸿的化魂手,大手拎起书生的脖颈,反手将他扔了出去。

书生领会他的意思,甫一落地便往暗门跑去,身体在黑暗中渐渐消逝。

然而他才刚一靠近后面的那道暗门一道白光就从后射来,锐利的白光刺穿了他的后心,鲜血顺着那柄锁链刀滴落下来。

“唔”,

他吃力地回过头,想要看清杀他的那个人,锁链刀却随即从他身体里抽出,“噗”的一声血液飞溅,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即一动不动。

子午神兵幻化的锁链刀收回到陆鸿手里,他轻甩了甩刀上的血液将子午神兵收入乾元袋中。

持着镔铁禅杖挺身向前的头陀心中顿生惧意,止步向前,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这白马寺果然有妖孽,你们是什么来历?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我我”,

头陀额头上冷汗流出,见陆鸿步步而来,他突然蹿身飞起,欲要破顶而出,但陆鸿哪还容他逃窜?脚下棋盘延展,星辰遍布,身形一闪便后发先至到了他前头,一掌按在他肩头处将他压落下来。

剑指一并,细小的剑气穿过他的肩膀,他的一条胳膊顿时成了蜂巢,血雾喷洒成一片。

“啊—”,

头陀失声惨叫:“陆鸿,你们无极道宫不是自诩道派正统,怎么出手如此狠毒?”,

陆鸿本就杀伐果断,拜入无极道宫后少了几分游侠心性,手段上则比以前更加狠辣,他笑道:“你的佛珠中藏暗器毒雾便不狠毒吗?这便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无极道宫只对正道同仁心怀仁善,对你们这些邪魔歪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邪魔歪道?哈哈哈哈,谁不知道无极道宫才是真正的邪魔歪道,肢鬼是谁放出来的?尸祸是因谁而起?封魔台下有多少妖魔”,

他不敢再说,因为他看见陆鸿在冷笑。

陆鸿眼中却有一丝变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头陀,道:“你还知道多少?全部都说出来”,

头陀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点一点向后,道:“谁谁知道封魔台下的事?连袁淳罡那种千年老怪都进不去,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但反正你们无极道宫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陆鸿笑道:“原来都是空穴来风之言,难怪师父说世人对我无极道宫偏见甚深,也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现在,你告诉我你的来历,然后带我去三佛窟,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我便让君平拿你试一试本门的手段”,

“你你肯放过我?”,

那头陀本就是为了保命才顽抗到底,这时听说还有活命的机会心思自然活络。

“世上的妖魔千千万万,你又不是肢鬼,吞天老魔那等大魔头,我又何必非要杀你”,

“你所言可真?”,

陆鸿不耐烦的道:“我既说饶你一命便饶你一命,你不要自误了生机”,

“好,我说,我说”,那头陀忙道:“我不是白马寺的人,我是财神唔啊”,

话至一半,他眼中忽然多了几道血丝,体内灵气倏然紊乱,旋即暴窜起来,体内每一根血管都胀大了几分,身体也跟着膨胀起来,他痛苦的掐着自己的喉咙,脸上的肌肉向外延展。

一声古怪的佛音传出,他的肚子骤然凸起,眼眶中流出两行鲜血。

“嗯?”,

陆鸿心中一动,忙趋步向前向他体内度了一道灵气,欲要助他压制住体内的古怪力量,然而他才刚一靠近便听“嘭”的一声,头陀的身体炸了开来,血肉横飞,一片狼藉。

陆鸿眉头一皱,当即向后推开,却见一行行黑色的梵文从血肉中飞出,魔佛吟唱之声入耳,那一连串的黑色梵文倏然飞来。

“当当当”,

陆鸿持剑二挡,那一个个梵文撞在剑身上却发出金石之音,他反手一剑横扫而出,一连串的梵文却没有便消失,而是一散之间复又如锁链般在他身外绕了一个圈;已经死去的书生身体也在这时爆了开来,又是一串黑色的梵文飞了过来,他身外的锁链加固,一个个小字向内侵蚀过来,魔气森然。

他忙运转混元一气功,撑起气罩,锁链登时被弹开几分,陆鸿再次化出太极图,一个个梵文小字被吸入太极图中犹自挣扎不断,散发出令人心颤的魔音,以陆鸿的功力也耗费了一点力气才把这些黑色梵文全部化解了一个干净。

“虽是佛音,但丝毫没有佛门的肃穆严整,恢弘大气,反而阴邪诡异,如同蛊毒一般;这白马寺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陆鸿收起太极图,走进黑暗中推开那道暗门。

第一百零六章魔心咒(下)

暗门后是一条狭长的小道,陆鸿顺着小道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出口。

这时还是后半夜,黑沉沉的天空只有一轮皎月,四下里漆黑一片,陆鸿运转冥视之法,看了一看才发现已经身在白马寺之外。

白马寺就在身后不到一里处,那接引的僧人已经领着前一个赶尸人去了三佛窟。

陆鸿的追踪术不错,原本也可以凭着地上的蛛丝马迹尝试着追那接引的僧人,但他只是看了看,便跃到了一旁的断崖上。

果然,不多时便见一道乌光从白马寺里飞了出来,一个妖里妖气的僧人盘膝坐在迦沙上正向这里飞来。

陆鸿已经敛去了身上气息,这时又是夜晚,断崖上殊为险峻,容易藏人,那僧人虽然警觉但却没能发现断崖上还藏着一人;他默念着古怪的口诀就从断崖边上飞了过去。

看来白马寺地下的死尸已经被发现了,这人正赶着去通风报信;他去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那头陀口中所说的三佛窟。

回头看了一眼,轩辕素已经不在崖上了,想来先走的那个接引僧逃不过她的眼睛。

暗赞了一声聪明,陆鸿悄悄的跟上那盘坐在袈裟上的僧人。

那僧人功力匪浅,那袈裟也不是凡品,这一人一袈裟飞的极快,以陆鸿的速度想要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也不是什么易事。

好在路程不算太远,那僧人向东飞出了一段距离,不到一个时辰后便到了一座古刹,这座古刹却没有挂匾;僧人到了门口才下了袈裟,依礼敲门。

门内探出一颗光头来,那僧人道:“快去通报你家主人,白马寺出事了,我要见他”,

“是,施主请进”,

门内的和尚似乎并不吃惊,打开门放他进来。

陆鸿远远的看那和尚,只见他相貌年轻的很,但一身白色的僧衣,看起来颇为出尘飘渺,与一般的和尚殊为不同。

那和尚领着僧人径自往后山而去。

后山怪石嶙峋,地势险恶,又有林木掩盖,和尚领着僧人七拐八拐直到一处山涧下一座山洞才出现在眼前。

“这里便是三”,

小和尚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身后一声风响,一道剑光猝然而来,仿佛黑森森的夜里骤然间多出了一道白光;那僧人应变奇快,急回身一掌击来,却没能破开陆鸿的紫色气罩,被逼得连连后退,直退出十数步才借着迦沙的力夹住陆鸿的剑。

“陆鸿”,

僧人心头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冷汗从额头流了出来。

“陆师叔”,

那小和尚也看清了陆鸿的样貌,而让陆鸿诧异的却是他的称呼。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这个小和尚。

这和尚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大眼,圆面阔耳,和寺庙里常见的佛陀塑像有七八分相似,身上一尘不染,与这后山的阴邪诡氛截然不同。

陆鸿觉得他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却又记不起这个人来。

“你认得我?”,他问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花生,红尘剑阁开阁时曾奉家师之命前往奉祝,当日陆师叔事务繁忙,与小僧不过一面之缘,不记得小僧也是正常”,

“红尘剑阁?你在说什么?”,

“你师父又是谁?”,

花生道:“家师法号无尘,与陆师叔同是出生在大胜关,乃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陆鸿双眉蹙起,出生入死的交情,他却全然不记得了。

花生见他蹙眉,心中有些忌惮,但略微犹豫了几分仍是说到:“陆师叔与云雀师叔和我师父是莫逆之交,在神州也是赫赫有名的剑侠,曾在中州鹿鸣城万灵大阵中大显神威,在飞鹤楼前败天下第一刀薛沉鸦,后又创建红尘剑阁,在尸祸中与财神阁主,古圣一同力挽狂澜,名震神州这些事师叔只要出了大胜关一问便知,只是近日听闻师叔拜入了无极道主门下,对以前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新奇的说法”,陆鸿笑道:“你说的或许是真,改日我自会去求证,但今日这些不必多提,我来此处是要探一探三佛窟,看看敢明犯我无极道宫,藏匿赶尸人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僧人见花生与陆鸿相识本已打算静观其变,但这时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仍是打算一查到底,当即五指一勾向他脖颈处扣来。

他五根手指都是暗金色,手上的功夫显然已经练到了家;他使出的也是佛门至刚至强的功夫,这一爪施展出来仿佛金钩猝临;陆鸿提剑而挡,左手一掌震在他胸口。

陆鸿的根基已然极高,这僧人却仗着有袈裟的防御结结实实的吃了他一掌,只是踉跄退了几步,见没有受伤胆气愈发的壮了起来,当下扎了一个马步,气力一沉单掌推出便打出一个大手印来。

“三戒大师,不得对陆师叔无礼”,

花生出言阻止,但那金色的掌印已经平推而来;陆鸿一剑横扫,蛟龙般的剑气以天下之至锐对天下之至刚;三戒虽有袈裟护身,但根基与陆鸿却有些差距,金色的掌印在蛟龙般的剑气下随即消弭,但仗着身上的防御他却不愿就退,双手叠合又退出一道掌印。

陆鸿嗤笑一声,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三戒的跟前,五指如刀按在他肩膀上,太极图化纳而出,他身上的迦沙登时卷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太极图中。

“我的袈裟”,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失去了迦沙的防御,陆鸿的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开他的护身灵气,从他心口穿过,自后背透出,一片血雾从他后心喷出。

两道人影从下方的洞窟中闪身而出,在石壁上稍一借力便扶摇直上,身法施展之间似有龙象之形。

踏,

身披暗金色袈裟的和尚举重若轻的踩在地上,缓步而来,一个面带纱巾的女子跟在他身后。

“陆兄,大胜关一别已近半载,不想今日刚到兄弟的古刹陆兄就杀了人,我倒不知该如何待客了”,

第一百零七章高下(上)

缓步而来的青年僧人面容俊秀,姿态娴静,气质不凡;他轻步而来,身上的檀香也幽幽散出,手心里的佛珠转动着,颇有几分拈花笑佛的味道。

只是这个人身上有一些邪气。

跟在他身后的女子身段叫好,曼妙玲珑,只是脸上覆着纱巾,看不清她的样貌。

剑气割开三戒的喉咙,他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咕咕”的声音从口中发出,鲜血不断喷涌,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了。

陆鸿这才转过身道:“你的古刹?这么说来你便是胆敢逆我无极道宫,收容赶尸人的幕后黑手了?”,

无尘道:“陆兄可还认得我?”,

“素未谋面,如何认得?”,

无尘摇头叹道:“想不到陆兄如此人物,也会有前事尽忘,被人摆布的一天;当年你,我和云雀道兄一同出生入死的时候岂会想到会有这一天?”,

陆鸿看了看一旁的花生,又看了看无尘,笑道:“这一路上不少人都这么说过,想来我的确早便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我早晚会查个清楚,但要说我和你这妖僧曾经一同出过生入过死便是笑话了,我无极道宫乃是道宗正朔,以除魔卫道以己任,你这妖僧却好歹不分,与赶尸人沆瀣一气,如何配和我坐而论道?”,

以前三人一同进退的时候无尘认为弱点最明显的就是陆鸿,这个人虽然智武双全,但相比于他和云雀二人却少了几分狠辣果决,他知道是因为孙瑶等人的缘故,这个人太过重恩,以致于有些优柔寡断,虽然不至于妇人之仁,但因为不想伤及无辜其顾忌就多了几分,手段也就不能尽数施展。

但洗去先前的记忆,拜入无极道宫后他的性格却有了几分变化,因为一心向着无极道宫,目的变得纯粹,手段也便无所顾忌。

无尘道:“陆兄前事既忘,不认往日的情分便也罢了,人你也杀了,该收手了吧?”,

“收手?”,陆鸿笑道:“我此番出关,是为宣我无极道宫谕令,将大胜关的赶尸人连根拔起,现在刚刚找到幕后黑手,这个时候,你说我能收手吗?”,

“如此说来,陆兄是一定要我为敌了”,

“你是首恶,当然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

“哈哈哈哈”,无尘仰天大笑,手中佛珠一甩,道:“好,我们三传人一同位列名人榜,修为根基相当,但彼此之间却从没有较量过,想来心中都早已跃跃欲试,今日既然陆兄咄咄逼人,那我们三传人之间便分一个高下”,

五指一拂,魔气流转,掌心中勾勒出一个黑色的卍字印。

陆鸿左手化纳太极,右手持剑而上,行不数步脚下泥土便即翻涌而起,泥土固化锁住他的双腿,继而向上蔓延。

目光一展便看见无尘身后那面带纱巾的女子双手掐诀,如同幻影,尸气从她体内涌出,皮肤上也覆盖了一层甲片。

“尸甲门”,

尸甲门的古怪术法不仅可以将尸气化为甲片覆盖自身加强防御,也可以化入土中,用以禁锢他人,使人如同石化。

无尘掌心的卍字印放大,他手掌一推便发出洪钟大吕之声,佛门功夫的刚猛和霸道在他的手中被发挥到了极处。

陆鸿的太极印也在旋转之间放大了数倍,无边无际的太极之力抵挡住刚猛霸道的佛门卍字印,继而太极之力游走于周身,似洪波巨浪,稍一回冲身上固化的泥土便被震开。

那女子手掌上托,正欲再次施法,一道金光划破长空,从后方疾射而来,那女子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种锋利和炽热,侧身化影避过爆射而来的金色剑芒。

“锵锵”,

“当”,

她一避无尘变成了首当其冲,轩辕素立于峭壁之上,单手掐诀,两道金色的剑芒先后二指,无尘双手合十夹住一柄金色剑锋,宏大的佛力运转,但接踵而来的两柄剑芒还是在他的手心处撞出了一道道火星,逼压着他向后退去。

“嘭”,

无尘倒退几步,陆鸿持剑上前复又一掌震在他的后心,饶是他有暗金色袈裟护体在这一掌下也觉得后背吃痛,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

“是轩辕剑,小心”,

女子忙出言提醒。

陆鸿冷笑一声抢攻而上,一剑刺上被袈裟挡住,他复又一记掌刀切在了无尘的脖颈上,佛力加持的武体坚若精钢,陆鸿这一记掌刀没能伤到他丝毫;但甫一交手便吃了暗亏却使得无尘愠怒,一掌避开陆鸿,旋即掌刀交错切在轩辕剑上将金色的剑锋震开,纵身跃到树梢上俯瞰着陆鸿道:“哼,陆兄不仅与人联手,还要仰仗神兵利器吗?”,

陆鸿负剑在后,笑道:“方才你们不也在暗算我,不过是我技高一筹罢了,我既有素儿助阵,素儿既有神兵利器,我岂会弃而不用?”,

“妖僧,你已知道厉害,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刀兵无眼,我可不敢保证能留得你的性命”,

无尘脸上露出几分狞色,咬牙笑道:“你有旁人助阵,神兵利器,我就没有吗?陆鸿,不要太狂妄了,三传人知己知彼,谁也不敢说稳压对方一头”,

“哦~是吗?如果我今天偏要压你一头呢?”,

“那你便试试”,

无尘五指一纳,结出佛音,口中念动咒语,身上的暗金色袈裟登时闪烁出夺目的金光,一尊巨大的金佛出现在他身外,佛光护体,而他正位于金佛的体内。

伸出手来,金光于手心处大绽,一只金钵旋即出现在手心里。

“当当”,

四柄轩辕剑先后射来,但却没能破开袈裟化出的金佛。

对尸鬼妖魔有克制之效的轩辕剑遇到佛门武学时并不能发挥出十成的威力来,以轩辕素的修为尚且无法御使轩辕剑破开无尘手中传承了近千年的至宝。

“素儿,杀了那个尸甲门的妖女,这个妖僧就交给我了”,

陆鸿背剑在后,足尖一点,龙吟声起,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宏大的剑气横扫而出。

第一百零八章高下(下)

赫然一剑,如蛟龙翻腾,宏大的剑气骤然劈砍在金佛之上。

“当”的一声,剑气爆发,宝光四射,两相交错之际发出一声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无尘手持金钵,在剑气硬撼之下倒飞而出,脚下步步生金莲,身外护体的金佛却是纹丝未动;禅隐村传世重宝的防御力远在一般法器之上。

以无尘的实力还能与陆鸿相持许久,但那尸甲门的女子在轩辕剑下却已经险象环生。

尸甲门的功法术法本也属于上乘,在赶尸人中颇有名气,但遇上了轩辕剑却是被天克,金色的剑芒接连而过,她身上尸气化出的甲片已经在那炽热的剑威之下脱落了一半,当四柄剑的金色剑气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的时候她身上顿时便多了几条血痕,血雾喷洒而出。

“无艳,回三佛窟”,

无尘吩咐道。

他挥手一掌震出一个卍字印,震开两柄轩辕剑。

媸无颜点了点头,旋身飞过交织的剑气,纵身跃下山涧。

身后却忽起一道令人骇异的紫芒,紫色的剑气冲霄而起,正面击在巨大的金佛之上;“当”的一声音波扩散,梵音登时大作,金光溃散,光芒黯淡了几分,无尘再次掠步而出。

与陆鸿对战本就不能有丝毫分心,如果不是这迦沙护身他此时必然已经受创。

然而饶是如此他也不轻松,剑气横扫而过,虽然被金佛挡住偏离了几分,但迎面而来的黑色掌印却将金佛直接震得音声大作,梵音皆无。

又是两声锵然的剑鸣声传来,无尘抛起金钵,一道金光罩住飞来的两柄轩辕剑,另外两柄轩辕剑则被巨大的金佛挡住。

只是先有参合剑指,后有阿鼻狱手印,一者至坚至利,一者魔威森然,那护体金佛已然有了溃散的迹象,这时再经轩辕剑一击佛光顿时溃散了八成,看看金佛就变得虚无。

“当当”,

回音石撞击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宏大的道音。

轩辕素并没有追杀媸无颜,她打算与陆鸿联手拿下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对付的青年和尚。

无尘斜眼睥睨,道:“陆鸿,你就不想和我一对一分个高下吗?三传人素来齐名,但心里谁都不服,想必你心里也早有此念”,

陆鸿哈哈笑道:“分什么高下?你已注定败在我的剑下,素儿,为我掠阵”,

一步踏出,脚下星罗棋布,身子一闪已到了无尘面前,掌纳太极之力轰的一声盖在金佛之上,跟着就是一记阿鼻狱手印,连番的重击,再强的防御也难以支撑下去;金佛“嗡”的一声被震散,无尘身上的迦沙也“豁啦”一声自行裂开。

“陆鸿,你当我阎无上是轻易能压得下的?你已让我动了真火”,

“动怒又能如何?”,

“便让你见识我修行二十年的,魔威”,

轰然一声爆响,无尘体内魔威暴窜,黑色的气流平地而起,化出四道黑色的光柱,已然逼近的轩辕剑再一次被震了出去,陆鸿也旋身而退,随即掌纳太极化纳奔涌而来的浩瀚魔流。

魔气奔走,在无尘体外如龙盘虎踞,他口中念动咒语,背后生出四只手臂,肋下长出两条手臂,俱都是黑色质地,远远看去如同临世的金刚。

几道乌光现出,八只手中出现金钵,禅杖,佛珠,慧剑四剑兵器,金钵一照,炽热的金光从天而降,陆鸿脚下星辰流转,身法奇诡地避过从天而降的金光,原地变成一片焦黑。

无尘莲步一踩,纵身而上,继而击落而下,身法刚猛霸道,手中的禅杖更是霸道绝伦,慧剑和佛珠同时之中而取。

八臂魔身化出,八只手,四件兵器同时打来,金光烈烈,佛珠抛洒,慧剑横扫,陆鸿只有一剑,但一记天剑却衍出了星辰一片,佛珠被震得四散而飞,慧剑的剑气也被挡在星辰之外,两块回音石疾飞而来,“当当”两声震在禅杖之上,大道宏音的回声丝丝入耳,无尘脑中意识顿时受到影响。

他心中一动,忙念动静心咒与这大道宏音对抗,继而念动杀人佛音,如魔音颂唱,一个个黑色的梵文从他口中飞出,骤然间放大击向陆鸿。

“当当”,

陆鸿持剑而挡,却被震退数步,他方一止住身形旋即便凝指成剑,一道灰白色近乎无形的剑气在指尖成形。

“一念春夏秋冬,一念电光火石,一念盛衰枯荣,一念岁月时光”,

“人剑”,

灰白色的剑气如劫灰瞬过,万千梵音顿时消散,字字成空,飞来的佛珠在定格的那一瞬间成了碎末,继而消散如烟。

拜入无极道宫后不断提升的修为根基,无极道主指点下对武和剑的领悟和精进,天地人三剑中极致升华的最后一剑,人剑在这一刻以灰白的色彩惊艳了岁月时光,一剑消梵音,一剑碎佛珠,一剑断禅杖,一剑,无尘满头黑发变成白首。

险险的避过这恐怖的灰白色剑气,却见佛珠已碎,禅杖已折,念动的梵音变得无声;束发的绸布断裂,雪白的长发垂落在肩上,再看向陆鸿时眼中的吃惊已经变成了骇然。

“无极道主不愧是功参造化之人,竟能让你的修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到这种地步”,

“陆鸿,我阎无上今天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无极道主,你我之间早晚会有一个了断”,

回身吐劲,强行破开四柄轩辕剑组成的剑阵,打通后路,化作一道金光横冲向山涧,继而直直的落了下去,以轩辕剑的速度竟也追之未及。

轩辕素手掐剑指控住轩辕剑,双眼询问地看向陆鸿。

“除恶务尽,今日务必将他们赶尽杀绝,能擒住最好,如若冥顽不灵,就一剑一个送他们下去见佛祖”,

陆鸿脚踏九宫步追到山涧下,轩辕素御使四柄轩辕剑跟在他身后。

远远的看见无尘所化的那个佛光突然一个折转进入下方的山洞中,隐隐的能看见山洞里的几尊佛像,他身法一展如蛟龙般飞卷而下进入洞中。

第一百零九章通路(上)

三佛窟中只余下三尊佛像,余人皆空。

在无尘,媸无颜与自己恶斗的当口那些赶尸人就已经趁机全部撤离了;那个叫无尘的妖僧的确动过和自己一决高下的念头,但更重要的目的却是掩护。

向前,有三条通路,山道上都有脚印,无法分辨出哪一条是障眼法,哪一条是他们逃生的路,又或者他们本就是分开逃走的

回音石在空中激荡,音波回荡,一圈圈涟漪扩散,须臾间回音石的外围竟现出若有若无的图像来。

是音波所及之处的所有山道地形。

回音石依靠回声能够分辨出阻挡之物,依靠回转的声波勾勒出附近的地形,故而名曰回音石。

这时地形被声波勾勒而出,陆鸿这才发现这里的地形着实怪异,群山连绵,山峰耸立,山体内部的通道更是九转十八弯,三佛窟内的三条通道每一条向前又能分出三四条岔路口来,若是贸然追进去只要稍一分心便会迷失在这迷宫一般的山道中。

肉眼无法看透的东西在音声之下却看的清晰,代表着无尘和赶尸人的小点一一呈现在音波勾勒出的地图上。

“他们分头走的,我们怎么追?”,

轩辕素问道。

陆鸿笑道:“回音石能找到这座山中的所有人,但却分辨不出哪个是那妖僧,哪个又是赶尸人,但素儿你看,这三拨人每时每刻走在靠近”,

轩辕素果然看见地图上三条路上的人虽然方向不尽相同,但彼此的位置却越来越近。

陆鸿道:“想来这三条路虽然都有岔道,但最终都能到达同一个地方;那妖僧应该事先告诉了他们路线,我们便先他们一步,守株待兔”,

“好”,

两人掠出三佛窟,足尖一点拔地而起,跟着回音石向东面飞去。

飞出约莫二十里,看看已快越过这道山脉,而山脚下又出现一座寺庙。

“又是寺庙”,

那座寺庙距离这条山脉还有一些距离,但陆鸿五感敏锐,又辅以冥视之术,这时能够清晰的看见寺庙牌匾上的“法相寺”三个字。

“果真与法相寺有关吗?”,

轩辕素道:“世上最伪善的便是寺庙里的这群秃子,面上与人为善,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又不事生产,光知道化缘讨饭”,

陆鸿笑道:“素儿你对佛门误解颇深,世上还是有德高望重,法力无边的高僧的”,

心中一动,忽感到地下一片气息悄然而来,像是陡然浮现在心间的一个个小点。

来人小心翼翼的敛去了灵气,但这些人中修为有强有弱,根基有高有低,纵然敛去灵气也不可能完全不外泄;而他们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破绽陆鸿也能抓得住。

“素儿,他们来了”,

陆鸿剑指一凝,一柄长剑飞入手中,他将灵气灌入剑中,猛然把长剑插入地下,“锵”的一声,剑气横扫,当即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沟壑;继而剑气分散开来,密集的剑气如雨点般透入地面。

“啊”,

下方的地道中,一名赶尸人刚从山腹中走出,正要向法相寺赶去,却不料几道剑气迎头就来,霎时间将他的身体戳成了马蜂窝,血雾喷洒,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倒了下去。

“剑旋”,

剑意散出,陆鸿左手五指一张,如潮水般的剑意在上空聚集,继而化灵成剑,剑气如狂风暴雨,骤然而降。

“砰砰砰”,

“噗噗”,

“啊——”,

剑气不断透入地面,地上泥沙四溅,剑气过后一个个孔洞出现在地面上;一声声惨叫声传来,不多时,鲜血就浸透了土壤。

下方的地道十分狭窄,死的人一多地道就把通道给堵了起来,而从三条岔道处赶来的数十名赶尸人在这一波密集的剑气下差不多死绝了,整条地道都被血染红了,到处都弥漫着血腥气,纵然是冷酷无情的无尘看着这些尸体也直皱眉头。

以前的陆鸿虽然也机敏果决,但下手绝不会这么狠辣,近百个赶尸人,说杀就杀了。

“当当”,

又有数道剑气穿透地面向他射来,他探掌而出,硬震开两道剑气,身上佛光普照,一拳打出,把挡在身前的几具尸体一拳打个稀巴烂,血肉飞起,他用衣袍卷起甩在地上。

“无颜,走”,

现在的他无心再对上陆鸿。

以前的三传人势均力敌,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三人中最强的,这些年来他的修为也突飞猛进,藏着的不少招数都不曾在云雀和陆鸿面前使出来过。

然而陆鸿忘却前世,拜入无极道宫后修为却突飞猛进,稳稳的压他一头;他知道无极道主是何等可怕的人物,或许他教了陆鸿一些道门的秘法也说不定,这个时候与他正面为敌殊为不智,暂避其锋才是上策。

只是他才刚走出数步就见上方的泥土扑簌簌开始往下掉落,一道剑气透过地面横扫而来,无尘和媸无颜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侧身避过,以肉身硬生生把身后的泥土又挤出了一个凹陷。

但紧接着却是轰隆一声,陆鸿运转太极之力一掌震在地上,掌心的太极图倏然放大。

“轰隆”,

一声巨响之下泥浪暴起,方圆十丈地面尽数裂开,泥土不断向下方凹陷;旋即听见“当”的一声,太极之力与佛门气劲再次硬撼,下方的无尘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中足有一尺深。

他急忙运劲拔出双腿,拉住媸无颜的手便向地道深处而去。

当是时,陆鸿足尖一点,倒翻凌空,旋身跃入地下,身体带起烈烈劲风,手中剑势如风雷急催;炽烈的金色剑气随之而下,浮在空中的轩辕素一面掐动剑诀一面紧盯着地下的异动。

“当当”,

无尘化出金身,猛地挥出两拳震开迎面而来的两道金芒,却见陆鸿破开泥浪瞬身而下,他一落地便双足一点,再次借力,旋转着身子横飞而来,手中的剑在旋转中更是显得如同飓风。

“当”,

森寒锐利的剑锋径自透过无尘将要合上的双手刺在了他的胸口。

第一百一十章通路(下)

剑尖抵在无尘的胸口,剑气如蛟龙翻腾,无尘以肉身硬撼,锵锵有声。

他的武体经由魔气淬炼,又有佛光护体,一时半会儿或可凭借肉身抵挡住陆鸿的剑气,但想要始终凭武体硬抗却是不能够。

陆鸿的修为根基提升极快,无尘知道他只差半步便可问鼎,但拥有的战力却已在问鼎之上;他有天地人三剑,混元一气功,饕餮功,傲剑决,参合剑指,无尘曾一一参研过,并自以为找到了破招的方法,但方才那一记人剑一使出才知道虽然是同样的一招,但威力和境界已与昨日截然不同。

那样的一剑若是重来一次他绝难抵挡。

而他能想到的事情陆鸿没有理由会想不到。

剑气一荡,无尘倒掠三尺,陆鸿手腕一收背剑在后,左手剑指一凝,人剑再现,岁月时光之力在指尖处凝结。

无尘早有准备,双手一合,十指飞速掐诀,魔气森然而出;陆鸿脚下的泥土忽然翻滚,一条黑色的,宛如虚影般的黑色手臂倏然间破图而出,那只手骤然扣住了陆鸿的手臂,一股冰凉的感觉霎时间从这只手透过他的皮肤传入到他体内,低头一看,一张狰狞的面孔也隐隐从地下透出。

“恩?尸鬼?”,

“千手”,

无尘双手骤然合上,陆鸿脚下的泥土陡然掀起,一条条黑色的手臂从泥土里钻出,扣住他的手臂,脚踝,脖颈一张张狰狞的面容浮现而出,它们勉强有一个人形,但行动起来却像是一个个影,千百道黑影从地下涌出,像是一只只厉鬼欲要将陆鸿拖进地狱,但这时陆鸿体内已遍布无边无际的太极之力,那种阴森森,冰冷冷的气息绝难越过雷池,僵持只是数刻尸鬼们便败下阵来,一道道影脱离了陆鸿的身体。

而趁着这个功夫无尘已经拉着媸无颜破土而出,一掌震开两柄轩辕剑施展身法化作一道乌光往法相寺的方向飞去。

“锵锵”,

两道金光迤逦而来,锐利的剑气一过本就已难支撑的尸鬼顿时溃败,不少尸鬼被拦腰斩断,当即消散。

太极图在陆鸿体内旋转,太极之力一震,余下的几只尸鬼也纷纷被震散;陆鸿足尖一点跃到上方。

“那妖僧怎会御使尸鬼?”,

轩辕素问道。

陆鸿摇了摇头道:“不知,那些尸鬼仿佛已被炼化,他既与尸鬼有染,今日留他不得”,

脚下形成一闪,两人化光追入法相寺。

法相寺殿宇林立,佛像庄严,里面的和尚打坐的打坐,诵经的诵经,几名香客正在殿中上香,还有的在一旁看相。

尸鬼之祸后法相寺在本地做了不少事,加上本身也是大寺,所以香火旺盛,但这时寺中的和尚却见素来很少露面的住持无尘和一个面带纱巾的女子满身是血的进来,都吓得面无人色。

无尘什么也没说,和那女子径自往侧殿而出。

寺里的和尚和一众香客尚自惊魂未定,陆鸿和轩辕素便杀气腾腾的闯进来,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陆鸿追进这法相寺中来,无尘和那女子的气息却忽然消失了,连血腥气也被这寺里的檀香所掩盖,知道在这寺庙中想要找到他不易,又见这一干和尚和香客被吓得面无人色,想了想,笑道:“各位不用惊慌,在下无极道宫门下陆鸿,与贵寺住持无尘大师一同追杀赶尸人和尸鬼才来到此地,无极道宫和法相寺俱是名门正派,不会滥杀无辜,各位请放心;但只那群妖人狡猾,无尘大师被他们引开,先来到此地,他一人独战恐遭毒手,我和素儿要去助他一臂之力,几位可有看见过他?”,

众人起先听说赶尸人和尸鬼,心中不由得大惊,尸鬼之乱时大胜关十室九空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幸存下来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摆脱那个阴影;待听说无极道宫和法相寺联手又觉得心中大定。

虽然没有听说过无极道宫,但能与法相寺联手的自然是名门正派,当下一个小和尚指着侧殿道:“住持往那边去了,他浑身是血,看状况不太妙,请道门高人救住持一救,我寺上下感激不尽”,

“斩妖除魔,我辈义不容辞,若是此番救不了你家住持你们就另择高贤吧,绝不能让尸鬼有机可趁,素儿,我们走”,

“啊?”,

几个和尚面面相觑,哪有才刚救人就让人另择高贤的

陆鸿和轩辕素来到侧殿,转入回廊,檀香渐淡,已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气。

轩辕素忽然粉拳在他身上锤了一下。

“素儿”,

“你便惯会骗人”,

轩辕素面带薄嗔。

陆鸿笑道:“这些和尚和香客都是老实人,被那妖僧哄骗已是可怜,我又何必凶他们?骗一骗他们没什么不好”,

“平日里也不知骗我多少”,

“道宫风气淳朴,师兄弟之间尚且恭敬坦诚,我作为大弟子岂有欺骗夫人的道理?平日对你说的话绝无一句虚假”,

“谁要你说这些了快追那妖僧是要紧事”,

轩辕素扯了扯他的袖子径自走出回廊。

甫一步出回廊便看见一座小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在前方,青砖白瓦,素色持身,与正殿和侧殿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

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拂面而来,像是掀起的妖风。

陆鸿和轩辕素持剑上前,旋即便看见一道金光突兀而起,继而第二道,第三道,转瞬间金光大震,佛光普照,千万条瑞彩驱散阴邪诡氛,一道人像在小屋的窗中印出。

那道金色的影与房屋差不多大小,浑身金光山腰,檀香弥散,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霎时间宝雨缤纷。

乍见异象,陆鸿和轩辕素心中俱是一动,对视了一眼,陆鸿走上前问道:“在下无极道宫陆鸿,阁下请通明”,

“阿弥陀佛”,

屋中那巨大的金色影又念了一声佛号,声如洪钟,口中吐出六个字—“佛祖,释迦牟尼”,

第一百一十一章假僧假道

“佛祖释迦牟尼?”,

陆鸿和轩辕素俱都目光一凝。

那尊巨大的金佛犹自盘膝坐地,身上绽放的金光将那座房屋映照的如同透明,两人能够看见他庄严的宝相。

但要说这是佛祖真身陆鸿却是不信的。

“佛祖知过去,知现在,知未来,洞察三界万物,法力无边;你这点修为也敢冒充佛祖?”,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此言是在渎佛”,

“念你年少无知,我佛慈悲为怀,不与你计较,快快离开这里罢”,

“渎佛?”,

陆鸿“嗤”的一笑,运转冥视的功法,瞳孔中泛起有绿色的光芒,冥视当即透过道道金光,透进佛影内中。

只见佛影体内一片森严,没有血肉,没有五脏六腑,竟是一尊石雕。

而屋中除了这石佛之外再无一物。

陆鸿眉头一凝,转而向下看去,赫然见石佛底部有一道门,门下一道黑影站立。

他目光一移到那里那黑影便感应到了,哈哈一笑抬手向上一震,石门碎裂,手掌按到石佛底部,他纵身一跃扛起石佛飞了上来,撞破屋顶,旋即“嗖”的一声将硕大的石佛抛将下来。

“波”的一声,陆鸿化出太极接住石佛,随即借力打力将它转了回去。

那人双手一按,复又接住石佛,但身体却被退着直往后退。

“妖魔小丑,也敢冒充佛祖”,

“哈哈哈,佛家既号称众生平等,人人可成佛,那我便是佛,哪来的冒充不冒充?佛祖是我,我便是佛祖;而且,你一个道门中人掺和佛门中的事做什么?”,

“倒是巧舌如簧,可惜实力不怎么样,受死来吧”,

见他飞身便逃,陆鸿五指一按,魔气涛涛,化魂手的功法在他掌心化出一个涡流。

“你的修为根基的确胜我一筹,但想要拿下我可没这么容易哦,而且,我只是一条小鱼,无尘那和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和我纠缠,可要小心走脱了他们”,

陆鸿嗤笑道:“放心,你们谁也走不了”,

几道剑气齐发,利芒瞬动,受到化魂手巨大吸力牵引的那人却忽然像石头般坠落了下去。

陆鸿眉头一凝,方才他明显的感觉到一丝沉重;仿佛这人的身体突然间变得重逾千斤,他的化魂手也无法在制住他。

轻微的声响传出,那人落地后没什么动作,双脚却已经陷进了地里。不是什么特殊的术法,而是以自身的重量硬生生把自己给压了进去。

他的身体的确是在方才的一瞬间变的重了。

那人旋即五指一勾,探掌向下一拍,在掌劲触底反弹的一瞬间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竟向风筝一样飞了起来,在空中飘飘荡荡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在下林自在,和法相寺的和尚不是一伙的,今天来只是帮他们一把,和小陆阁主现在成不了局,改天再请教小陆阁主高招,告辞了”,

他飘飘荡荡越去越远,声音也渐渐的变远了。

“奇怪的家伙,术法倒是古怪”,

轩辕素道:“相传佛陀曾一叶渡江,他的功法似乎的确与佛门有些关联”,

陆鸿笑道:“要不怎么说是妖僧呢,不管他,去杀了那个叫无尘的妖僧”,

小屋被掀翻,通往地下的也被那人一掌震碎,台阶已经显露在了两人眼前,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腐烂的气息。

陆鸿持剑走下台阶,轩辕素跟随其后,四柄轩辕剑悬浮在她身后。

光线渐暗,气味有些难闻,轩辕素蹙着眉头掩起鼻子。

两人很快就看清了这地下,一口口棺材堆叠,足足数百口棺材,每一口上面都贴着符封。

“果然是尸鬼”,

陆鸿对尸鬼绝不陌生。

他知道棺材里那些被尸鬼附了身的尸体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是以也不去看他,他的目光移到了左边。

左边不是墙壁,而是一座铁栅栏,粗逾儿臂的钢铁横亘在那里一直撑到地面上方,里面的气息血腥而潮湿,散发着一股臭味,往里看则是一片迷蒙。

转过头看见的则是一尊佛像,那尊不算巨大的佛像靠着墙壁,看起来毫不起眼,但陆鸿总觉得这尊佛像中似乎蕴藏着极强的佛力。

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欲要细想的时候却又想不起来。

怔怔的看着那尊佛像,转过身又看向那铁栅栏。

铁栅栏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却是一片迷蒙的雾气,他运转冥视之法向内看去,锐利的目光透过雾气时他瞳孔中忽然一动。

他看见的是一张狰狞的脸,是人扭曲的五官,视线渐渐的拉远才发现那是一只漂浮在迷蒙空间里的一只尸鬼。

眉头蹙起,再看时已不是方才那迷蒙的空间,而是一道道黑影;再往前看去是则是无边的黑暗

几次探视,看到的东西无一相同,陆鸿顿时明白过来,这铁栅栏里面的乃是一片时空乱流,人一旦踏入其中便只能失落其中,非是大神通者无法回归。

“那妖僧难道进了这片乱流?”,

陆鸿奇道。

便在这时,耳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转过头时看见靠在墙上的那尊佛像轻轻动了一下,有丝丝魔气自佛像的底部渗透出来,下方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冲击着佛像。

陆鸿和轩辕素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一个轻微的声音从下方传出。

那声音太小,两人都听不真切,陆鸿便运力推开佛像,他双掌运力是这尊看似平凡无奇的佛像身上忽然金光大绽,金色的梵文缭绕,竟成镇魔之势,刚刚从下方渗透上来的少许魔气顷刻之间就被净化。

“这佛像下面,似乎镇压着不同寻常的东西”,陆鸿道。

轩辕素点头道:“不若收手罢”,

陆鸿道:“也罢,万一诛魔不成反倒放出一个魔来就不是玩笑了,我们只记下这个地方,回去时向师父禀明就是了”,

“如此最好”,

“轰”,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的关头佛像底下的东西又一次发动了冲击,这一次的声势比方才大的多,连佛像都发出了警醒,石佛摇动,梵字缭绕,但这一瞬间的冲撞却将下方的声音放大了许多。

而陆鸿和轩辕素也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第一百一十二章真假道主(上)

大道宏音传入耳中,陆鸿和轩辕素微微后退一步,回音石越过两人头顶,音波散出,大道宏音登时被扰乱。

无极道主的大道宏音乃是大神通,寻常修士绝难抵挡,这道音本不属于道门术法,乃是道主参研了魔道的摄心决后融合了道门术法创出来的一门功法,用来度那些罪孽深重,不知悔改的魔头。

道音直接震散人的神识,再进行重组,没有人能够抵挡这门神通,只有无极道主亲手炼制的回音石发出的音声能够扰乱大道宏音的音波,从而破招。

“这里怎会有师父的大道宏音?”,

陆鸿奇道。

往下看,洞内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佛像身上的金光变得黯淡,金光将要散去的时候却照见几个大字。

“封魔台无底洞”,

看清地上的六个大字时陆鸿和轩辕素俱都皱了皱眉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迷茫。

“封魔台在大牯山,大牯山距离这座寺庙尚有千里之远,这个地方又怎会与封魔台有关?”,

陆鸿道。

轩辕素道:“这座寺庙到处都有古怪,想要找到这里的事还须要捉到那妖僧”,

无底洞下魔气蒸腾,但到了上方时却变得稀薄,道音传入耳中,竟带有一丝奇异的诱惑。

陆鸿凝了凝眉,道:“那妖僧狡猾的很,找他须得费一些力气;这无底洞下不知是什么魔物,但既然与师父有关,我须得下去探一个究竟,素儿,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已瓦解过半,剩下的人也必人心惶惶,短期内不敢再出来为非作歹,你先回道宫复命,我去去就回”,

轩辕素摇头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陆鸿笑道:“我会见机行事的,若是下面的魔物当真神通广大,我立刻逃命就是了,我带有回音石,还有几件护身的法宝,你若真的担心回去禀明师父就是,以他老人家的修为片刻的功夫就能寻到我”,

轩辕素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付之于一炬吧”,

他二指一划摘下蜡烛上的火苗,屈指一弹火苗自棺材上窜起,他接连点了三只,三面的棺材都烧了起来。

“素儿,我去了”,

他纵身跃下无底洞。

无底洞的洞口只有磨盘大小,但他一跃下才发现这下方的并不是只有磨盘粗细的通道,而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

他刚一落下的时候头顶处还有一些亮光,但只片刻间四下里就变成了一片黑暗,头顶上洞口处散发出的光芒先是一个圈,然后变得越来越小,继而变成一个小白点,最终连那个白点也消失了。

黑暗,无星无月,无边无际,彻底的黑暗。

虚无,无风无云,无上无下,彻底的虚无。

四下里空无一物,什么也挨不着,就好像突然堕入了一片无人的虚空,只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陆鸿就失去了方向感,竟不知自己是在向上还是向下。

恩?怎会空无一物?

陆鸿脚下星罗棋布,湛蓝色的光芒闪耀,人则浮在虚空中,他张开双目想要看一看四周的情景。

“嗤”的一声,他掌心里也窜出一颗火苗来,然而无论是那璀璨的星辰还是掌心里的火焰,所散发出的光芒能够照耀的地方都十分有限。

光芒所照射到的地方,他看到的是一片虚无。

而光芒的边缘之外已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就好像身处一片巨大的深渊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他的路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为他指引方向。

寺庙的下面不应该有这样的一片虚无空间是和那铁栅栏内中类似的时空乱流吗?

这个地方魔气倒是很重,他体内的饕餮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丹田中的魔流蠢蠢欲动。

他思索了一会儿,仍是决定向下,一直到底,看一看这下方究竟封印着什么魔物。

星辰消失,火焰也消失在掌心,他径自向下坠落而去。

心中默数着数字用来估算时间,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道宏音再一次从下方响起,这一次大道宏音比之先前更加宏大,像是从四面八方灌注到他的双耳中。

“当当”,

两块回音石凌空互击,虽然扰乱了大道宏音,但那声音却越发的巨大,再过片刻变得简直如同洪钟一般。

又过了数息的功夫,陆鸿忽然踩到了地面。

他心中不由得一喜,五指张开,祭出一团火焰,四下里看了看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家师的术法?还请阁下现身一见”,

他运足了灵气说出这句话,声音如洪浪般扩散了出去,但却没有一点回声。

这个地方果真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声波也传不到尽头,只会一直扩散下去。

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他双目一凝,神识外放了出去。

以他的修为外放神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很容易会被人抹杀掉,是以他释放神识时小心翼翼。

他已经很小心了,但一个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神识之中。

这个身影甫一出现陆鸿心里便是已经,本能的便欲收回神识,然而这时却惊异的发现他做不到了,他的神识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再也无法收回。

“你”,

“吾徒,连为师也不认识了吗?”,

那道身影手持拂尘,缓步而来。

渐渐的他的脸映在了陆鸿的神识中,也映在了他的眼前。

来人面容慈善,双目柔和,鄂下几缕长须,看起来竟是与恩师无极道主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他头上戴的却不是金冠,而是一顶朱红色道冠,身上穿的也不是红白色的道袍,而是一声黑红相间的道袍,手里握着一支拂尘;除了这些装束之外,他与无极道主完全相同。

陆鸿不由得怔住,定定的看着他。

“师父”,

听他肯叫师父,无极道主面上露出和善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吾徒,随我来,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真假道主(下)

虚无的空间里,陆鸿跟在无极道主身后慢慢走着,心里默默数着,约莫已经过了一刻钟,两个人似乎已经走出很远了。

道主身上魔气阵阵,真元却少,修为也似乎被削了下来。

陆鸿心中有些奇怪,师父有很多具分身他是知道的,每一具分身都互通神灵,但似乎没有哪一具修为只刚刚越过仙人境的。

对他而言,仙人境已算是人间的顶点,但师父乃是站在万界顶峰上的高手,仙人境的分身已算是羸弱了。

至于魔气,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不少高手的功法和术法都是集百家之长,师父在参研魔道摄心决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上了魔气,不少分身也是魔气森森。

他刚才已经用冥视之法偷偷的窥探过了前面的那道人影,的确是无极道主没错,如果是易容术,障眼法之类绝逃不过他的幽冥之眼。

道主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窥探,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师父,还没到吗?”,

又走了一刻钟,四下里仍是一片虚无,陆鸿忍不住出言问道。

他们看似走的缓慢,实际上都已运转了缩地成寸的术法,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其实已经走了不下百里,但陆鸿仍旧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道主道:“吾徒莫急,很快便到了”,

果然,再过的片刻,前方便现出了黑幢幢的一道影,陆鸿目中动了动,隐隐的看清那是矗立在前方的一道屏障。

一座巨大的屏障,仿佛是屹立在那里的一座山峰。

陆鸿对阵法结界有所了解,知道这黑色的屏障只是立在阵法结界之前的一道铁壁,屏障之后的阵法和结界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道屏障高耸入云,于百丈处才曲盖下来,变成一个半球形,以厚重的真元凝聚出如此巨大的一个半球形屏障,这绝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够做到的。

而这屏障里面的阵法和结界威力一定更加强大。

透过屏障,陆鸿隐隐的看见屏障内有半座道宫。

“道宫”,

看见屏障中的道宫时陆鸿目中赫然一动,心也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那屏障里的建筑怎会与无极道宫一模一样?只是无极道宫朗朗正气,真元浩荡,常年风和日丽,而屏障后的那座道宫却是魔气冲天,黑森森一片,到处都布满了阴邪诡氛。

同样的建筑,何以差距如此之大?

无极道宫也不完整,两仪墙后便是严禁入内的伏魔之地,从天上看无极道宫像是一只白色的阴阳鱼,而屏障后的那座道宫看起来像是一条黑色的阴阳鱼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难道说

“吾徒,为师带你穿过屏障,你助我破此间阵法”,

道主伸出手来。

“师父,这里是”,

陆鸿心中不安。

道主道:“久远以前的一个地方,吾徒随吾入内一看便知”,

陆鸿心中犹豫,但终是没有违抗师命,握住他的手。

无极道主走到屏障前,向前一步踏入屏障,身体仿佛融化在屏障之中,那屏障也有变化,待陆鸿走到跟前时已变得如同一道黑色的水幕。

他迈步而入。

一只脚踏入屏障,界门忽然出现在身后,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头,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吾徒留步,你被妖魔蒙骗了”,

“师父”,

听到这个声音,陆鸿心中又是一动,转过头赫见又一个无极道主。

红衣金冠,发白如雪,正是无极道主平日里的装束,他体内真元亦是浩荡。

轩辕素随后从界门中走出。

一时之间陆鸿只觉得惊讶无比,他回过头看了看已经步入屏障之中的道主。

一身黑衣的道主已转过身,看着红衣道主道:“妖魔,竟敢化成我的样子蒙蔽吾徒”,

劲力一吐,体内魔气经过陆鸿体内向红衣道主灌去。

见他率先发难,红衣道主同样催生真元抵挡这股魔气。

仙人境的高人借他的身体斗法,陆鸿体内的灵气顿时被涤荡一空,魔气侵入时他只感身体仿佛火烧一般,待真元度入,两股气息相互激荡时那炽热的感觉顿时加剧,身体也仿佛将要被撕裂。

“师兄”,

一旁的轩辕素不由得担心。

红衣道主道:“不用担心,为师有分寸”,

陆鸿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种灼烧感和撕裂感也愈发的剧烈,他却强忍着痛苦调起丹田中的灵气,运转冥视之法,看了看黑衣道主,又看了看红衣道主。

都是真的。

幽冥之眼下,一切妖邪都无所遁形,但他看见的两个道主却都是真的。

真元和魔气水火不容,两人身上的气息也略微有些不同,但两个人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红衣道主道:“此魔道行高深,你看不透他的,放心让为师施为吧”,

黑衣道主亦道:“千年老魔,道法高深,你看不透的,让为师来降妖伏魔”,

说着劲力加催,涛涛魔气如烈焰一般侵袭而来,陆鸿体内的灼热感顿时强烈了数倍,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红衣道主冷哼一声,真元却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侵袭而来的魔气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如果放手施为,他体内的真元一荡这妖魔的魔气就会被卷噬一空;但这妖魔却狡猾的很,知道自身实力不敌,竟以陆鸿的身体为战场,这么一来他的真元便被强行拉低了下来,否则,若是他全力出手,固然能收了这妖魔,但陆鸿恐怕也会因此爆体而亡。

他只能收回一些真元,继而以太极的手法再吐出一些,这么一来他的真元便如涓涓细流一般流入陆鸿体内,一点一点的和那灼热的魔气对抗。

两股气息的冲击变缓,陆鸿终于得以喘息,只是这么一来战局就僵持了下来,红衣道主的真元一点一点的蚕食着黑衣道主的魔气。

然而好景不长,黑衣道主眼看自身魔气被一点一点的蚕食,冷哼一声,用一种极具威胁之感的眼神向红衣道主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缺一半的道宫(上)

黑衣道主面带冷笑,看向红衣道主时眼中尽是威胁。

抵在陆鸿背后的手微微曲张,体内魔气沸腾,只要他一发力这沸腾魔气便能立刻撕裂陆鸿的身体,绝不会给他留下一点生机。

这时的陆鸿正运使太极劲梳理着体内的这两股气息,根本就无暇顾及目前的态势。

红衣道主道:“回到殿中去罢,本尊给你一条生路”,

黑衣道主嗤笑道:“给我一条生路?你我同源而生,终也要归于同源,这是宿命,你更改不了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真有一日你我二人归于同源,必有一人会永远消失”,

“消失的只会是你”,

黑衣道主死死的看着陆鸿。

“吾徒若损伤一分一毫,本尊必斩了你所有分身”,

红衣道主的目光也变得冷冽,莫大的威压向前压来。

黑衣道主哈哈笑道:“你我生而同源,本该是手足之情,你却只对徒弟如此上心,反而斩去手足,束缚自身,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你我合二为一,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你我二人?届时四海列洲,天地三界都归你我掌握,还用坐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多言无疑,本尊对你只有镇压”,

“哈哈哈哈,好,就看你能镇压我到几时,你这么护着你徒弟,却不知他日他亲眼看着你被吞噬又会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甫一手掌,黑衣道主立刻便化作一道乌光射入了阵中。

“唔”,

他魔气一收,已经耗尽了力气的陆鸿便难以再支撑,疲惫至极地倒在地上。

“师兄”,

陆鸿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房中。

红色的床单,红色的锦被,白色的帷帐,淡淡的药香味传入鼻息,他坐起身子,透过半透明的帷帐可以看见轩辕素曼妙的身影。

她正坐在那里熬药,调羹在碗里转了一圈。

“素儿”,

听到他的声音,轩辕素端着碗走了过来,掀开帷帐坐在床边。

“你醒了,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把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从旁边拿出枕头垫在陆鸿身后。

她的头发披散着,腮红没点,眉状也没有化,就这么素净的坐在他身旁。

“素儿,我睡了多久了?”,

他还记得自己和素儿追那妖僧一直追到法相寺,那妖僧修为根基只是一般,但却狡猾异常;竟在法相寺暗箭设伏伤了自己

他眉头轻蹙,揉了揉额头。

没错,是这样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却是感,方才刚醒时脑中不知为何总是会出现一片虚无。

轩辕素道:“睡了两天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师父昨日为你推了宫,过了穴,已无大碍了”,

“夫君,先喝了这碗药吧”,

陆鸿点了点头,见她还用勺子喂到自己嘴边,笑了一笑,接过碗仰起头一口喝了药,把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轩辕素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陆鸿轻轻握住他的手,将她揽在怀里,道:“法相寺和那些赶尸人如何了?外面应该平静下来了吧”,

轩辕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道:“那妖僧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师父并没有对法相寺动手,他说天下道佛都是一家,佛门为神州安定出过不少力,法相寺这几年做的也不都是恶事,不能因那妖僧一人就坏了法相寺的名声”,

“师父还是这般仁善”,

“赶尸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日前师父已派君平出去把那些赶尸人赶到大胜关最南边了,法门弟子也趁机大举清剿赶尸人,以后在大胜关赶尸人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陆鸿笑道:“如此便好,等我的伤好了便去找那妖僧,将他斩草除根”,

“恩,这几日你先养伤吧,素儿会陪在你身边”,

她这两日衣不解带,着实有些乏了,这时躺在陆鸿怀里便有些厌厌的;他的手指轻轻游移到她的小腹上,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道:“素儿,该有了吧”,

“什么该有了”,

轩辕素脸上微红,偏过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陆鸿贴在耳边笑道:“再过几个月应该便能看出来了,无极道宫也该添几个人丁了”,

轩辕素羞赧非常,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下

喝完药与轩辕素亲昵了一会儿后陆鸿便在卧室里运功疗伤,他体内的灵气在法相寺一战中已经耗尽了,这时急需恢复,轩辕素特地取来了灵石和一些天材地宝助他恢复灵气,但他运转混元一气功时才发现自己体内新生的灵气与以前相比有了一些变化,他的浮关紫气本就是道门正宗,乃是灵气中最为上乘的一种,但同样是浮关紫气,他的紫气总是少了那么点意味。

如果说当年老子过函谷关时浩荡三万里的紫气是浩瀚的海洋,那么他的浮关紫气最多也只能算是一方湖海,但现在他的紫气中已然孕育了几分浩瀚。

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他的灵气便恢复了大半,之后便不再急着恢复功力,闲暇时便参悟功法,这时过程却不那么顺利。

近段时间无论是打坐还是入眠,他总是会看到自己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慢慢的走着,记忆上的缺失感更加强烈。

翻看自己的笔记,上一次的记录是在六日之前,之后便离开了道宫,出了封魔台,去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给赶尸人宣示谕令,那几日每天都杀的剑锋猩红,自然也没空写什么笔记,六天之前的事倒是记得清楚,和笔记上的没有什么出入。

看不出什么端倪,陆鸿放下笔记,出了卧室运转身法跃到屋顶上,四下里看了看,觉得视野还远不够开阔,便纵身跃上高空,耳边风声四起,他径自拔高,知道能够看清道宫全貌时他才止住身法。

从万里之上的高空俯瞰,无极道宫的形状有些特别,先是太极图上的白色阴阳鱼,而两仪墙后的伏魔之地看起来便像是一个大上一些的黑色阴阳鱼。

这座道宫,缺了一半。

第一百一十五章缺一半的道宫(下)

“伏魔之地吗?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有这个地方了,据说两仪墙后封印着一群强大的魔”,

邪菩萨盘膝坐在虚空中的莲台上,九柄慧剑在他背后悬浮。

陆鸿问道:“有记忆以来是多久?”,

邪菩萨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的意识曾经在某次战斗中离散过,道主为我重新拼接意识碎片,但到底是不能复原了,记忆上的缺失无法弥补”,

“记忆上的却是吗我也是”,

邪菩萨道:“这座道宫是不完整的,后山走不出百里就是两仪墙,三清殿和悟道场都只有一半,我曾问道主这是为何,道主只告诉我很久以前,有强魔来犯,以道主的修为也只能牺牲半个道宫将他们封印在两仪墙之外”,

“以师父的盖世修为也不能斩杀那些魔吗?”,

邪菩萨摇头道:“不能”,

“这么说来,两仪墙后的魔是比掀起尸鬼之祸的肢鬼更强的大魔头了?”,

邪菩萨道:“强很多,肢鬼区区千年一魔,新生的尸鬼,道主轻展拂尘便可降服他,即便他吞噬了吞天老魔道主也未必放在眼里”,

“这样啊”,

陆鸿坐在莲台上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下方已经变成了巴掌大小的伏魔之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邪菩萨问道:“小友此番出关可有奇遇?”,

“奇遇?”,

陆鸿不解。

邪菩萨道:“你体内的浮关紫气更纯粹了,虽然还不甚强大,但论纯粹,道主亦是有所不及”,

“早在万年前,紫薇大帝的紫气便已煊赫仙界,而在人间,道祖骑牛过函谷关,紫气浩荡,从那之后,人间便再没有见过紫气东来的景象,后世虽也有道门弟子侥幸获得浮关紫气,但都已不纯;道主与道祖乃是同修,因而紫气精纯,为天下道门之最,你如此年纪,又修行日短,体内紫气怎会比道主更精纯?”,

“是呢怎么会这样这几日的事情我已经不能完全记得了”,

诸多疑问仍是不解,但陆鸿并没有纠缠,他向来如此,实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想,道家讲究的是顺其自然,一切谜底到了该解的时候自然得解。

他关心的是此时大胜关的情况是否有所好转。

“大胜关的赶尸人虽然没有彻底根绝,但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遭受重创,侥幸活下来的赶尸人都已经迁走了,就算从此之后没有人追杀他们,十年之内赶尸人也成不了气候”,

“法相寺无尘倒是狡猾,眼下不知躲去了哪里,但隶属于法相寺的各个寺庙都已经与无尘划清了界限,说起来,这些寺庙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不能因无尘一人就坏了他们的名声”,

虽是这么说,但在无极道主心中,法相寺的事并没有就此一带而过。

那个叫无尘的小辈根基尚浅,躲得过陆鸿的追杀也便罢了,但他此番躲藏竟能躲得过自己的真眼,这便超出了常理;修行到了他这个境地,九天十地,三界内外,他想要找一个人那人便无所遁形,这个叫无尘的小辈能够躲过自己的真眼不是因为他手段高强或身怀异宝,而是在大胜关内必有一个地方能够限制他。

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但却知道这个地方必然与伏魔之地有关,只有伏魔之地中的那个魔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起一个人来。

陆鸿道:“师父所言极是,法相寺终究与赶尸人有别,与那妖僧划清了界限也就可以揭过了,接下来我无极道宫的名字就可以宣搏到大胜关之外了”,

“吾徒已有打算?”,

陆鸿点了点头,指着明玉台上起伏的山峦道:“出大胜关往西去,直到鲲鹏岭之间既没有什么像样的城镇,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势力,但尸祸时这里的宗派世家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逃难后又搬迁回来的门派威慑力不足,导致尸祸后匪患丛生,商业上的往来骤减,猎户和农人也每日提醒吊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保证他们不被杀,不被抢,他们必定会感念在心”,

“我打算明日便出大胜关扫出匪患,不出十日,这一带的匪患必绝”,

无极道主颔首道:“吾徒言之有理,但不必操之过急,待养好了伤再出关不迟,山贼土匪与赶尸人尚不可同日而语,道宫弟子一出,比如风卷残云,秋风扫叶之势”,

陆鸿笑道:“便是如此,徒儿的伤已经痊愈了,即使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对付区区山贼土匪也是绰绰有余”,

“这一带的匪患没什么好担心的,扫平了这里之后才是我无极道宫真正一展兵锋的时候”,

“哦?”,

陆鸿指了指明玉台上凸起的一座山峰,道:“这里,鲲鹏岭,红尘剑阁”,

见他指向这里,无极道主目中不由得一动。

陆鸿道:“杀几个赶尸人,清一些山贼匪类,只是让世人知道我无极道宫乃是道门正宗,素来行事以天下众生为念;却不足以展现我无极道宫宾服四方的实力,区区赶尸人,区区山贼匪类,大一些的门派就能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从红尘剑阁开始就是我无极道宫展示实力的时候了”,

“西出大胜关,鲲鹏岭,红尘剑阁是第一个大宗派,虽然立派不久,但在剑界已有赫赫威名,日前与万劫海散仙一战能不落下风,可见其实力之强;除此之外,据说红尘剑阁与拜剑红楼素来交好,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折服了红尘剑阁,拜剑红楼也必然颜面受损,这边等若是我无极道宫一举压服了神州两大宗派,携如此声威再去与财神阁和中州各世家交涉,停止他们的内耗,到时候谅他们也不敢不从”,

他心思缜密,想出的计划听起来也甚是合理,但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怎么压服他自己一手创立的门派时无极道主却只能强忍笑意。

“的确是切实可行的计划,但吾徒当真打算如此施行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大水龙王庙(上)

“计划的确可行,但吾徒当真打算如此施行吗?”,

陆鸿道:“自然,否则去了财神阁和中州各世家,说起话来如何有分量”

无极道主忍着笑意点头道:“你考虑的不差,但一个人去恐怕力有不殆,红尘剑阁虽不似老牌的宗派,世家,但也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你修为进境虽快,但未必能够力压群雄,若真要压服红尘剑阁还需再带一些弟子去”,

“弟子明白”,

“那一切便都由你做主吧,需要多少人,需要什么法器都吩咐君平去办”,

“弟子这就去准备”,

“徒儿”,

无极道主想了想又叫住他,道:“立威可以,但不要杀人,道宫与红尘剑阁同是名门正派,本当连理同枝,此番是为神州长远之计,不得不立威,却不可伤了人家”,

若是杀了自己门下弟子,恐怕日后你自己便过不去心中的坎儿如果还有忆起前事的那一天的话,无极道主心道。

陆鸿道:“弟子会先礼后兵,先以德服人,不到万不得已必不动武,就算动了武也决不杀红尘剑阁一人”,

无极道主颔首道:“如此便好”,

陆鸿雷厉风行,做好准备后便领着三百道宫弟子西出大胜关,把西面一代的山贼土匪剿了个一干二净,愿意重新拿起锄头放他们一条生路,冥王不灵的就地正法;刚把赶尸人杀了一个血流漂橹,道宫弟子对付起这些山贼土匪来手到擒来,这些山贼本就是因尸祸后民生凋敝,无所产业,迫于生计才当得匪寇,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眼见有人剿杀,知道再做下去无异于白白的送了性命,绝大部分干净利落的就放下了屠刀,只有几个头头还含着口号,试图再抵抗一下,被道宫弟子一剑刺死,其余人便即作鸟兽散。

扫清了山贼匪寇后,为了以绝后患,陆鸿又给各家各户发了些安置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匪寇也有份,又留下十几名弟子帮他们驱散这里残留的尸气,助他们恢复产业;如此一来无极道宫在大胜关内外登时便名声大震,许多人感恩戴德,在当地无极道宫的名声已然超过了财神阁主,古圣和昔日的小陆阁主。

财神阁主,古圣只是在尸祸中力挽狂澜,对于被尸祸波及到的地方他们他们并没有多管,龙焱,龙语真的心中只有宏图霸业,并不管那些在尸祸中活下来的人接下来要怎么活;“古圣”创办了书院,但其他的事却有心无力,而无极道宫却让他们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扫平山贼匪寇只花了十天的时间,但接下来的安置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尸祸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被尸祸波及到的地方依旧是千疮百孔,许多人活的如同乞丐一般,陆鸿感慨万分,带着道宫弟子为他们搬山填海,开通道路,又四处修建房屋,发放安置费,离开时吩咐留下来的弟子好生照看,交代完一系列的事情后才返回道宫。

赶尸人已不成气候,山贼匪寇也几乎扫清,下一步就是对付红尘剑阁了。

对这个立派不久的宗派陆鸿倒是没有操之过急,回到道宫后他以道宫大弟子的身份给红尘剑阁“阁主”孙瑶写了一封信,提笔时寻思良久,红尘剑阁与道派无关,无法用道派正统说事,其又是名门正派,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也不能拿正邪之分来说事,唯一能做文章的只有门派实力的高下之分了。

应该寻一个由头让无极道宫与红尘剑阁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的比试一场,师父乃是先天高人,出面了是欺负小辈,赢了也不光彩;但自己以大弟子的身份去向红尘剑阁的“阁主”请招便合情合理了吧,剩下的,素儿可以出战,君平可以出战,弟子中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压一压红尘剑阁的长老弟子料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听说那红尘剑阁的弟子中有不少都是半路出家的,论修为根基自然比不上经由道主点化的道宫弟子。

红尘剑阁在神州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宗派,自己以道宫大弟子的身份败了“剑阁阁主”,等同于将无极道宫的武力宣告于天下,再去调解财神阁与中州各世家就方便的多了。

他自以为思虑周全,写了一封信先与红尘剑阁孙瑶纸上谈剑。

桌上有一只花瓶,他以指代剑折下花枝,讲花枝折好放进信封中。

“君平,用入云鸟将这封信送到红尘剑阁”,

陆鸿将信封封好交给叶君平。

“是,大师兄”,叶君平接过信就要离开,陆鸿却又叫住了他,道:“红尘剑阁虽是大派,但毕竟没什么底蕴,未必有专门用来传书的灵鸟,你再送一只入云鸟给他们,以便书信往来,免得我多等”,

“知道了,我这便去选两只上好的入云鸟”,

叶君平很快把入云鸟连同陆鸿的信一同送去了红尘剑阁。

自从陆鸿被无极道主大道宏音控制,带去道宫后孙瑶为他已经绞尽了脑汁,其间还请了老前辈袁淳罡,联络了中州的一些大高手再探封魔台,可惜以他们的修为根基也只探了一半便知难而退,不了了之。

之后听说了陆鸿对大胜关的赶尸人痛下杀手和剿杀东面一带匪寇的事,心中终于有了一些希望,但想要与他接触却是不能,这时接到了陆鸿的来信自然是喜出望外,急急的打开信封看了看,一边看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极其丰富。

在一旁的晴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孙瑶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带她表情古怪的放下信封后,小丫头好奇的问道:“师父,少爷在信里说了什么?”,

孙瑶把信封递给她,又把那用剑气斩下的花枝递给她,哭笑不得的道:“他要与我在纸上论剑,言辞中还以无极道宫大弟子的名义向我耀武扬威,这个人真的是我快被他给气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水龙王庙(中)

“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

扫平山贼匪寇后回到道宫的陆鸿难得有一些闲暇,今日他神秘兮兮的说在外面获得一本奇书,要与轩辕素一同参研。

轩辕素本有自己的小院,完婚后自然搬到了这里与陆鸿同房,自己的这个师兄有时会做一些古怪的事情,连师父也不管他,她作为妻子也便由得他胡闹,他既要读给自己听,她便在一旁一边绣着花一边听着,这时陆鸿便捧着那本书读的摇头晃脑,她只是在一旁抿嘴一笑,默默的一阵一阵的绣着自己的牡丹。

听他读前面几句,轩辕素道:“听起来像是商人逐利的书”,

陆鸿笑了一笑,继续读道:“既足,莫远乎欢娱。至精,极乎夫妇之道,合乎男女之情。情所知,莫甚交接。其余官爵功名,实人情之衰也”,

听到这里轩辕素顿时脸颊飞红,转过头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要说什么夫妇之道,男女之情这些委婉的话她的脸皮也还受得,但“莫甚交接”这么露骨的话就纵是成了婚的少妇也受不了的。

陆鸿却继续读道:“夫造构已为群伦之肇,造化之端。天地交接而覆载均,男女交接而阴阳顺,故仲尼称婚嫁之大”,

“玄化初辟,烘炉耀奇,铄劲成雄,熔柔制雌。铸男女之两体,范阴阳之仪。观其男之性,既禀刚而立矩;女之质,亦叶顺而成规。夫怀抱之时,总角之始;蛹带朱囊,花含玉蕊。忽皮开而头露,俄肉芽而突起,时迁岁改”,

这几句已经十分的不像话,轩辕素放下花绣起身就走,陆鸿忙起身抱住她,笑道:“素儿快坐下,所谓‘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你若是走了,这本奇书我要和谁一起参研啊?”,

“你下流,快放开,我不想听这些下流的东西”,

陆鸿笑道:“素儿此言差矣,夫妻之道,男女之情本就是天轮之一,否则这么多的痴男怨女成婚做什么?我们不也是如此吗?双修又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况且我们是过了堂的夫妻,试一试有何不可?”,

“我不试,要试你找别人试去”,

轩辕素挣开他的双手。

陆鸿可怜兮兮的道:“那我可找别人试啦”,

“你敢?”,

轩辕素闻言柳眉一竖瞪向他,见他笑的狡黠,旋即脸上绯红一片,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这一次虽然没试成,但陆鸿素来长性,想要的东西软磨也好,硬泡也好,总归逃不出他的手心,轩辕素又是与他过了堂,同了房的夫妻,焉有失败之理?

将《阴阳大乐赋》背的滚瓜烂熟,这一晚入睡前又在轩辕素耳边说起此事;轩辕素已被他纠缠了好几天,白天的时候自然千不从,万不肯,但到了晚上在帷帐里和陆鸿你侬我侬时免不了有些情欲,再经他软磨硬泡,一再引诱,虽然不说答应,但实际上也就从了。

陆鸿何等聪明,岂会不知女子红了脸不拒绝就是从了的意思,当即大喜,与轩辕素一同按照《阴阳大乐赋》上所讲的方法炼双修之秘法。

第一次修炼,轩辕素脸皮薄,放不开,陆鸿也是浅尝辄止,第二日清晨,两人醒来时轩辕素脸上仍是一片酡红,与他目光相接时羞涩不已,但确能感受到体内灵气变得充盈,比之平日里的修炼进境更快,心中也不由得好奇。

陆鸿体内的灵气亦是愈发的趋于圆通,境界的隐隐的有了将破问鼎的趋势,他心中更觉惊奇,于是接连几日便在房中与轩辕素参研这本《阴阳大乐赋》,谁知这一次却炼出了事。

又一日双修后,轩辕素揽着被子遮住自己的玉体,一手握着自己柔顺的长发,一手捧着《阴阳大乐赋》,翻看这本书时她先是皱眉,继而气氛,然后咬牙,最后只气的浑身发抖。

看着身旁熟睡的陆鸿,她一阵怒火上冲,在被窝里用力一脚揣在陆鸿的腰上。

陆鸿这时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马车里和一名女子搂抱在一起,他看不清那少女的样貌,只觉得她千娇百媚,那种娇柔魅惑实在是他生平仅见,奇怪的是他竟与这少女做起苟且之事来

然后他就被轩辕素一脚给踹醒了。

“素儿,怎么了”,

他看见轩辕素一脸愤恨的看着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轩辕素咬着牙道:“昨晚昨晚的修炼方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连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也微微发红,显然昨晚的事情已经折磨了她一宿。

“昨晚不是大乐赋上的双修之法吗?”,

陆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旋即想起什么,自己也变得心虚起来。

“你自己看,这本书里哪有那种修炼方式?”,

轩辕素把书摔在陆鸿身上,自己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她双肩颤抖,已经难以再抑制自己。

“素儿你别哭啊”,

这时的陆鸿也是既觉古怪又觉无奈,关于双修的功法,明明只看过这本《阴阳大乐赋》,怎么还会其他修炼方法的昨晚梦中的那个少女

“你和别人双修过”,

轩辕素哭道:“是我对你不好吗?是我不守妇道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披上衣服,哭着夺门而出。

“素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鸿也是有苦说不出,但轩辕素已经跑远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放在膝上的《阴阳大乐赋》,过一会儿,又想起昨晚梦见的那个少女。

他记不清她的脸,就算在梦中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时而穿着水蓝色的裙装,时而披着水貂毛皮的小披风,一言一行都千娇百媚,盈盈一笑便是万种风情,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了,每一次都是言笑晏晏,极为亲昵,那种感觉,就像是相处已久的夫妻一样,可是她到底是谁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水龙王庙(下)

女人生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近日轩辕素不仅不再与陆鸿一同参研《阴阳大乐赋》,连碰也不再让他碰一下,任陆鸿如何软磨硬泡她都不为所动。

两人也没有分床睡,晚上的时候轩辕素便穿着薄薄的肚兜背对着他;这时陆鸿便只能看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却不能越雷池一步,几天下来陆鸿就饱受折磨,到了晚上不再想夫妻间的事,而是去房顶上吞吐灵气,淬炼武体。

很快他便收到了红尘剑阁的来信,孙瑶在信中对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大肆的吹捧了一番,又将无极道宫称赞了一番,称近日无极道宫围杀赶尸人,扫清山贼匪寇乃是造福一方,天下正道无不敬重,红尘剑阁亦感到钦佩。

对于他所说的比试孙瑶认为没有必要,她认为红尘剑阁只是侥幸小有一点名气,实际上根基尚未扎稳,而无极道宫乃是道门正统,底蕴深厚,两者本没什么可比的,红尘剑阁与无极道宫应修好以卫道,而不应做什么无谓的比试。

“这样就化解了我的挑衅,真是伶俐的女子”,

陆鸿笑着放下信,又看了看手心里的青鸟。

送信来的这只青鸟显然也非是凡物,它浑身毛发光洁,双眼异常灵动,与它的眼睛对视时陆鸿总觉得自己看的是一个活泼而又率真的孩童。

他轻轻抚了抚它的小脑袋,青鸟也便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抚摸,一点儿也不怕生。

之后他又写了几封信,但孙瑶总是不接招,他只好作罢,而从中州传来的战事却愈发的频繁;大道宏音之劫中州各世家和财神阁无一幸免于难,但财神阁受损的乃是本就与龙焱,龙语真面和心不和的几位财神,他们真正的实力几乎没有受损,而中州各世家受到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

龙焱和龙语真伤势恢复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向各大世家大举进攻,明里暗里的发难,目前为止临潼的张家,刘家,陈家等老牌家族已经相继落入了财神阁之手,而暂时接管这三个家族的是一个名叫冯妖妖的女子。

“冯妖妖?为何这个名字让我十分厌恶?”,

陆鸿已经忘记了冯妖妖这个人,但这时听到这个名字仍是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和忌惮。

财神阁接管各家族的手段与当初灭炼器宗的手段如出一辙,在各家族安插好的内应做好准备,与财神阁派出的高手里应外合,杀掉家族的当家人,迫使手下的人投降,如果有忠心耿耿,宁死不降的就杀掉,然后由家族内部的人接受家族事物,财神阁的人辅助,一夜之间城头变幻大王旗,这样的手段他们屡试不爽。

现在的财神阁对中州各世家占据着不小的优势,想要让他们停手恐怕不容易,陆鸿开始思考对策。

“师父,想要财神阁与中州世家罢战,恐怕还是需要您亲自出面,弟子根基尚浅,恐难与财神阁主交涉”,

虽然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但这时也觉得财神阁的事并不好处理。

无极道主颔首道:“吾徒可去中州宣我谕令,无极道宫已决定插手中州之事,望财神阁与中州各世家全都罢手,各世家高手都在道宫,与他们相商本是易事,但财神阁恐怕不愿意把即将到手的好处让出来,你亲自去见龙焱,龙语真,对他们晓以大义,陈清利弊”,

“为师知道他们的想法,一个强大的财神阁,比一个四分五裂的中州更能抵御外部的入侵,但他们做不到的,中州底蕴深厚,现在各世家之所以节节败退,只是因为还没有被逼到联合的边缘;而财神阁纵然强大,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想吞掉中州,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为师本该亲自走一趟,但近日伏魔之地的魔头蠢蠢欲动,为师须镇守在此地,只能由你代为师走一趟”,

陆鸿道:“分所当为,义不容辞”,

无极道主点了点头道:“带上紫金葫芦,龙吟七星剑,乾坤山河图和玉叶飞刀,以作护身之用”,

他将自己的乾元袋解下来递给陆鸿。

紫金葫芦,龙吟七星剑,乾坤山河图和玉叶飞刀俱都是道主亲自祭练出的法宝,即便是没有根基的修士持此四件法器也可杀神灭佛,道主将这四件法宝都交给陆鸿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陆鸿拱手道:“弟子定说服财神阁”,

道主真眼一睁,洞见在千山暮雪修炼的龙语真和在炎流窟中修炼的龙焱,当下运起大神通将两处秘地挪到一处,袍袖一挥,化出一道界门打通道宫与秘地的空间壁垒,道:“去吧”,

陆鸿轻一颔首,步入界门之中。

甫一进入界门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一片雪白。

雪山,一望无际的雪山,没有呼啸的寒风,寒意却如刀锋一般切割着人的皮肤,这样的寒意对根基尚浅的修士来说宛如是一场酷刑。

左侧,一道金色的壁垒矗立,炽热的火浪将靠近的冰雪全部消融。

炎流窟与千山暮雪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极端,两者方被无极道主移到一处就引发了一场灾难,冰雪被融化,生出一场洪水,连龙焱和龙语真也从打坐中被惊醒。

当他们看见地处两极的秘地被移转到一处时俱是一怔。

洪水从山顶上奔腾而下,陆鸿解下腰间的红葫芦,念了一声“无量天尊”,奔腾而下的洪水便如同收到指引一般流向葫芦口,滔滔洪水尽数被收入葫芦腹中。

装完洪水后陆鸿将葫芦塞子塞上,摇了摇葫芦的身子,听到里面“咕咚”的声音,知道方才那洪水只占了葫芦的一个底部,剩下的空间仍能够装尽五湖四海之水,甚至连这里的寒意也被装进去一半。

他趋步而上,看见山顶上那个戴着梅花面具的女子和火焰中的一道高大身影。

“无极道宫陆鸿,奉家师之命来此拜见财神阁主,与两位阁主共商天下大计”,

他将紫金葫芦系回腰间,信步而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暴将临(上)

“无极道宫陆鸿,奉家师之命来此拜见财神阁的主人,与两位阁主共商天下大计”,

陆鸿信步而上,轻拍了一下乾元袋,袋中的乾坤山河图稍展,呼啸而来的风雪尽数被收纳。

紫金葫芦可容四部州之江河湖海,山河图能纳三万里乾坤,区区风雪自不在话下。

梅花面具下,龙语真目光微微一动。

陆鸿,这是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小辈。

中州十杰早便享有赫赫声名,但她从未放在眼中,丙子名人榜上高手如云,仍难让她一顾;阁内许多后辈都是智武双全,冯妖妖,庄姜,易麟,清清,但无一人能让她欣赏的起来,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她年少时比他们更加惊才绝艳,因而只有陆鸿能让她刮目相看。

在北域,陆鸿与她的分身发生的种种她早已经忘记了,但他以霸剑图生生挡住她脚步的一战她却无法忘记。

作为一阁之主,她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便是血流漂橹,神州之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挡住她的路,小辈中更是绝无仅有,而现在他又有奇遇。

月余之前,得知陆鸿被无极道主度去封魔台时她心中还有些惋惜,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

“欲要与财神阁共商大计,无极道主应当亲来此地,为何派你一个小辈前来?”,

陆鸿道:“我奉师命,持师父的法器而来,来时师父已言明,我说的话便是道宫的谕旨”,

龙焱冷笑一声,道:“你是以道宫弟子的身份到我财神阁来发号施令来了吗?”,

陆鸿道:“不敢,道宫为天下计,也为财神阁长远考虑才派晚辈前来”,

“只派一个小辈来谈天下计,道宫行事向来如此儿戏吗?”,

“回去转告尊师,若是有事与财神阁详谈,改日我当召集八大财神和多宝楼楼主,请尊师也屈尊亲来财神阁,否则,你我的商谈毫无意义”,

陆鸿凝了凝眉道:“若是阁主只愿与师父想谈晚辈自当聪明,待晚辈回道宫便将阁主的话转告于师父,也请阁主转告八位财神和多宝楼楼主,道宫希望财神阁与中州世家早日言和,莫在多开战端”,

炎壁中的那个人影哈哈笑道:“原来我财神阁与中州世家的事便是道宫所谓的天下计吗?”,

陆鸿道:“阁主既居上位,当知道自身处境,吞天老魔龟缩在尸鬼界,封魔台下却不安宁,星空彼岸的古王虽然被紫薇大帝挡在星门之外,但紫薇大帝寿元已无多,早晚有一天古王会渡过星门,降临神州,届时,剑祖五衰未过,道邪受困于轮回,财神阁与中州世家再两虎俱伤,只靠我无极道宫,如何能挡得住星空彼岸的古王?”,

“万年之前,为了挡住古王,连紫薇大帝也付出了仙界破碎的代价,而今的神州远逊于当年的仙界,还内耗的起吗?”,

龙语真道:“陆鸿,你连仙人境尚未跨越,星空彼岸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龙焱道:“星空彼岸的大门早晚要打开,在那之前,神州应当集结所有的力量,让神州不再四分五裂,让天下高手众心齐一,这便是我和语真在做的事,中州已是财神阁囊中之物,接下来便是整个神州”,

陆鸿摇头道:“阁主应当知道,财神阁一时或许能占据上风,但长久下来必然是僵持之势,况且,就算财神阁吞了中州向外扩张的路也是重重险阻,恶人坑,慈心剑塔,万劫海多的是拦路之虎”,

“既然如此,无极道宫何不助财神阁一臂之力?”,龙语真缓缓起身,背手在后道:“整个大胜关于无极道宫而言已是唾手可得;再往西,夷灭红尘剑阁,拜剑红楼并非难事,继而一路西进,咒剑海,万劫海等一众宗派都将宾服在道威之下,而我财神阁吞掉中州后则可以趁势北上,北域诸派绝非财神阁的对手,恶人坑或许会有些棘手,但财神阁若与无极道宫联手区区一个恶人坑自然能够压得服,届时神州之上,财神阁和无极道宫振臂一呼,天下修士莫敢不从,就算星门洞开,古王齐至,财神阁与无极道宫联起手来也尽可以抵挡”,

陆鸿道:“阁主此言晚辈万不敢从,神州的小门小派众多,门第虽小,但高手却是众多,财神阁也好,无极道宫也罢,若是任意吞并他派此举与魔道何异?财神阁携尸祸后的盛名,未能一举吞并众中州各世家,眼下盛名亦是日衰,道宫虽强,师父只是出关一遭,度走一批高手就已使神州人心惶惶,若不是近日有赶尸人和山贼匪寇立威,恐怕道宫的名声也要受损”,

“即便道宫与财神阁联手也拿不下半个神州,阁主实是小看了天下的修士了”,

龙语真冷笑道:“无极道宫果然就没有征服天下的雄心吗?”,

陆鸿摇头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师父惯会卦卜,知道眼下的神州还不到一统的时候”,

“现在的神州并没有当年轩辕黄帝,计千秋,祖龙和紫薇大帝那样的人物”,

炎流壁中,龙焱的瞳孔微微一缩。

陆鸿的话语中并没有提及财神阁,但这样的评价是他二人所不愿意听到的。

“呵,卜卦?不可一世的无极道主原来是逆来顺受的人,天命要他如何,他就如何吗?”,

陆鸿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然师父神通盖世也摆脱不了天命,未必要顺应天命,但却须知天命”,

“既然如此,财神阁与无极道宫没有什么好商谈的,无极道宫没有神州一统的雄心,我财神阁却誓要先吞下中州”,

“阁主,若是执意与中州各世家内耗,道宫恐怕无法不插手”,

“转告道主,如果道宫要与财神阁对立,那便来吧,中州诸事,财神阁已经布局百年之久,不可能因一人之言而费,也不可能因一宗之令而费,道主若要出手,我们在此恭候就是”,

第一百二十章风暴将临(中)

陆鸿与财神阁的交涉不欢而散。

为吞并中州,财神阁布局已久,已经没有什么能浇灭他们的野心,但陆鸿能够看得出龙焱和龙语真的吃力。

就算布局了这么久,想要吞并中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过界门,回到道宫后将此事告知道主后,道主思衬良久,道:“吾徒,若是让你征伐财神阁,你意下如何?”,

陆鸿目中一动,道:“师父欲要以武力压服财神阁?”,

道主道:“一个人的野心凭三言两语是无法浇灭的,一个宗派也是如此,上次出关,为师虽对财神阁出手,但出手时留了三成功力,只怕龙焱,龙语真受伤过重,财神阁内部会先自乱,最终将整个中州变成一个乱局;但现在看来,他们并未体会到本尊的良苦用心,既然与他们无法交涉,那只有用无极道宫的神威让他们屈服了”,

陆鸿道:“可师父要镇守伏魔之地,徒儿的根基又太浅”,

无极道主摇了摇头道:“你带上紫金葫芦,龙吟七星剑,乾坤山河图和玉叶飞刀,对上天阳玄阴足以维持不败;他们自以为阴阳之体,天下无敌,其实,哼,在本尊眼里不过在道的边缘罢了;为师再赠你一双御云履,朝夕之间可往返三万里;从渡厄海及中州度来的高手再过月余便能出关,届时你带他们去中州走上一遭”,

“若是财神阁服软,那便见好就收,若是想要玉石俱焚,那本尊不介意从中州的地图上抹掉它”,

拜入无极道宫以来,道主一直慈眉善目,对门下弟子性情温和,这还是陆鸿第一次见到他话语中露出这么重的杀气,当下拱手道:“弟子谨遵师命”,

度来的高手现在都在八卦宫,秣马厉兵的事都交给叶君平做了,需要准备的法宝神器,天材地宝都由他却准备,陆鸿倒是闲了下来,每日不是练功就是看书,根基境界稳步提升。

到了月中的时候轩辕素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大师姐有喜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道宫,无极道主亲自送来了长命锁和闻道书,与两人交谈时不时哈哈大笑,显是心情极好,道宫上下也做好了迎接新丁的准备。

轩辕素顾不得再和陆鸿斗气,主动放下了架子与陆鸿修好。

陆鸿自然是大喜过望,对轩辕素比往日更用心了数倍,虽然练功上也没有放松,但一有闲暇就过来陪她。

“素儿,这是君平特地给你带的福寿螺,出自江南百香楼大厨之手,快来尝尝”,

这一日,陆鸿推开门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轩辕素有些厌厌的,摇了摇头道:“谢谢君平的好意,但我近来没什么胃口”,

“就尝尝嘛,尝一口”,

陆鸿打开食盒,把福寿螺倒在盘子里,亲手挑出一小勺的肉走到床边蹲下身喂他。

轩辕素看了看他,张开小口吃了一点。

陆鸿便放下勺子轻轻抱住她,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看他开心的像个孩童一般,轩辕素的手指轻轻捋进他的发丝之间,笑道:“这会儿,能听见什么?”,

“是听不见”,陆鸿起身笑道:“再过几个月就有动静了吧”,

轩辕素脸色微红,点了点头道:“或许吧”,

这几日叶君平给她找了不少关于婴儿的书,她也看了不少。

陆鸿爬上床,双手垫在脑后,笑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轩辕素白了他一眼道:“你有的时候还那么孩子气呢,哪里像个做父亲的样子?在人前是像个大师兄,在我这里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陆鸿偏过头嘿然一笑,把她搂在怀里道:“在师弟们面前,我是大师兄,在你身旁,我是素儿的丈夫,当然不一样”,

轩辕素道:“你很快便又要离开了”,

陆鸿点了点头道:“对财神阁,我一直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但龙焱和龙语真一心只想要雄图霸业,只有道宫的当头一棒才能制止他们的野心,我只能送他们一场风暴”,

轩辕素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道:“小心”,

陆鸿与她耳鬓厮磨了一番,笑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想让你年纪轻轻的就独守空房”,

“和你说真的,你真讨厌”,

嗔怒的轩辕素伸手打了他一下。

不几日,八卦宫内传来一道道极强的气息,封魔台的上空却忽然乌云密布,墨云翻滚,带来无比压抑的气息,紧跟着道道雷电降下。

“雷劫”,

大牯山外,一个途径此地的修士骤见这副情景只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跳下飞剑,御风落到地上狼狈而去。

真是晦气,只是经过这里居然遇见雷劫了但这里怎么会有雷劫的?难道是封魔台下的哪个大魔头要渡劫了吗?

他并没有看见,有浓郁的灵气从封魔台下喷薄而出,灵气汇聚,在巨大的井口喷薄,刹那之间就形成灵爆,中州的一众大高手屡次想要下探封魔台都遇到这可怕的灵爆,以他们的修为根基若是全力施为,未必就挡不住这样的灵爆,但谁也不愿意那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真正铁石心肠,意志坚定的修士毕竟还是少数,修行的时间越长其实越是惜命,那些修炼了几百年,上千年的老怪谁也不想千年道行一朝散,但天降的雷劫却没有意识,一道道粗大的雷电从云层中直贯入封魔台下,和从下方冲上来的灵爆轰击在一起。

“轰隆隆”,

“轰隆隆”,

巨大的响声,惊爆声不断想起,靠封魔台最近的山峰当即就被削成了平地,这可怕的惊爆声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上空的雷劫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而封魔台下的灵气却是源源不绝,这一场惊世的变故竟是以封魔台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一道虹光从封魔台下飞起,陆鸿踏着飞剑,御风直到山巅,他背负双手,向上轻扫了一眼,身上灵气一动脚下的飞剑便向西方射去。

紧跟着一道又一道人影从封魔台下冲飞而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风暴将临(下)

自道主度世后大牯山封魔台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雷劫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在雷劫降下之际便有一道道神识朝这边窥探而来。

封魔台下有人即将要跨过仙人境了吗?他能成功度过仙劫,还是会在雷劫之下陨落?

许多人都密切的注视着这里,但他们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场景,没有修士与雷劫抗争,他们看见的是从封魔台下的大片灵爆,封魔台下有人挡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所有雷劫,紧跟着一道虹光冲天而起。

“陆鸿”,

“小陆阁主”,

扫到那道人影的神识俱都讶异,而当道道飞虹倾巢而出时凡是靠近的神识俱都慌忙散去。

陆鸿淡淡的向西面看了一眼,御剑乘风疾飞而去,漫天飞虹旋即而过,一时间整个大胜关都被这一景象所惊。

封魔台下,太极宫中,黑衣道主负手而来,径自走到明玉台上盘膝而坐。

红衣道主给他斟了一杯茶,道:“你只有这一具分身能离开伏魔之地,就不怕我连它也除去吗?”,

“怕,就不回来”,黑衣道主道:“你我皆顾念同修之情,当年我未将你吞噬,你自也不会把我赶尽杀绝”,

红衣道主道:“伏魔之地,封魔台方圆三千里,你尽可以出入,但若是再企图打开伏魔之地我不会留情”,

黑衣道主摇头道:“你不会”,

他呷了一口茶道:“你需要我,你无法欺骗自己”,

红衣道主道:“神州之上,本尊已立于巅峰,还要你何为?”,

黑衣道主哈哈大笑道:“同修,你的眼光怎会如此短浅?立于神州之巅能如何?道宫今日无人可用,全由你一人支撑;你一人能夷四海,平五湖吗?若是四大部洲的封禁被打通,四部州的乱局你能控制的住吗?若是紫薇大帝寿元耗尽,星空彼岸的大门洞开,彼岸的古王再临人间,凭你一人能够抵挡吗?”,

红衣道主道:“本尊自有准备”,

黑衣道主道:“紫薇大帝留下的那颗种子吗?的确是计千秋,紫薇大帝一般的人物,但他已经没有成长的机会了,接下来的暴风雨会把整个神州淹没,无极道宫独木难支,而没有了你的庇护,他一个小辈还想逃出生天?”,

红衣道主摇头不语。

黑衣道主道:“只有打开伏魔之地,让伏魔之地的魔和无极道宫合兵一处,道宫神威才能横扫神州,你我重新合为一体,才是真正的无敌于三界;你之所以不杀我,本也不仅是因为不能,也是要留下我,以待明日之变”,

红衣道主依旧摇头不语,黑衣道主知道他道心坚定,没有人能用言语打动他,站起身道:“大道宏音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法术,如同尘世中的织梦术一般,不过是编织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谎言而已,其实世人如何看待我等,你洞若观火,又何必为了那些不值得保护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红衣道主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黑衣道主嗤笑道:“你当真能骗得了自己吗?不说世人,就说你悉心栽培的徒弟,紫薇大帝留下的那颗种子,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你觉得他会感激你吗?”,

红衣道主道:“我让他高高在上,我送他荣华富贵,我让他夫妻和顺,家庭圆满;我能想到的,尘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已送给了他,他难道还会和世人一般对我青眼相加?”,

黑衣道主道:“你为何不解开大道宏音,恢复他的记忆试试?”,

红衣道主目光骤然一凛。

黑衣道主纵声大笑道:“你我这般的人,还有什么谎言能瞒得过自己的道心吗?你总以为和我道不同,不相与谋,接手道宫后所作所为和我又有多少不同?”,

“你心中千般不愿,但却只能承认,从你施展大道宏音的那一刻起,无极道宫所做的一切便是魔道的行径;粉碎别人的意识,剥夺别人的记忆,任意改变别人的人生,无论你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当有朝一日,他们情形的时候,你要面对的必将是狂风暴雨般的反扑”,

“你的徒儿也会离你而去”,

“最终,只有我能陪你走完最后一程,我的同修”,

黑衣道主背手转身,踏出数步,身影消失在太极殿中

中州,鹿鸣城,天罡武道,当主殿的大火燃烧起来,一部分弟子突然在门内大开杀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当这内乱扩大的时候门内更是混乱一片,那些人明明穿着天罡武道的衣饰,但却对昔日的同门痛下杀手,而当他们各自祭出法宝厮杀在一起的时候,从别处赶来的弟子却不知道该帮助哪一方。

关键时刻,秦阳带人赶到,他雄浑一掌震开胆敢袭向他的一名弟子,凝眉喝道:“凡天罡武道门下弟子全部都收起兵刃法器,站到我身后来,一息之内,凡在我身前的都是敌人,格杀勿论”,

这话一出,一众反抗的弟子都有了一颗定心丸,纷纷收起法宝到他身后去,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他身后退却,但这些人还没有退完,一道雄浑的掌劲便从前面人群中翻飞而来,如虬龙一般正面击来。

紧跟着一面镜子翻飞而起,飞起数丈后停在空中,镜中投下一道光束,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阳心中一凛,忙以六阳掌的掌势挡住那道雄浑的掌劲,一击之下却被震得连连后退,而那道金色的光束已然将他笼罩。

“今天起,天罡武道易主了”,

一个轻挑的声音传来,传入秦阳耳中。

他心中一凛,但旋即眼前却变成了一片银白色,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将他禁锢住的那道光束倏然离散,浮在空中的镜子“咔”的一声裂开。

持剑的青年身形一闪挡在了他身前,双眼透过人群落在最后方的那两人身上,笑道:“无极道宫在此,财神阁还想翻天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镜像

“陆兄”,

因陆鸿的到来而捡回一条性命,秦阳的心却没有放下。

财神阁谋事向来周密,一旦发难便如雷霆一击,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目标彻底摧毁,从炼器宗到张家,陈家,中州十数个家族无一例外。

但他旋即感受到一股股强大的气息。

那些气息如同洪流般在他身后汇聚,其中几股竟异常熟悉,他转过头,看见漫天虹光在天罡武道上空聚集,如剑仙飞渡,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其中一名老人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虽然年老,但武体却满是充盈之感,古铜色的皮肤像是钢铁浇筑而成,双眼中含有神光。

“师父”,

这人竟是先前被无极道主度去的宗主周侗。

“宗主”,

“是宗主回来了”,

其余弟子亦认出了这个老人,个个惊喜。

周侗却是面无表情,他的记忆已被无极道主更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记得,但不知为何,看到这里破损的宫殿,被残杀的弟子心中竟是出奇的愤怒。

玉娇奴和明玉公子目中也露出犹豫之色。

此番他们受命来接管天罡武道,本以为没了周侗和一干长老的天罡武道就是财神阁的囊中之物,岂料竟出现了这般的变故

“诸位请分头而行,解中州诸派之难,此地交我一人即可”,

陆鸿的剑气已指向玉娇奴和明玉公子二人。

“好,我等分头而行,稍后与陆鸿小友汇合”,

“待解了诸派之难再与陆鸿小友汇合”,

众人听从他的吩咐,御剑而起,满天飞虹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周侗也御风去往南面。

“师父”,

“宗主”,

天罡武道诸弟子面色俱变,但却已没有人在乎他们。

陆鸿行步上前,拨开人群,剑锋一指,剑气直奔玉娇奴和明玉公子二人而来。

“天下第一剑的自负,该说是勇气可嘉,还是愚蠢透顶呢?”,

见到一众大高手和仙人境的高手,明玉公子本已打算撤退,熟料这个小辈却把那些人全部都分散了开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小陆阁主吗?这个名字他也听说过,但不过是虚名而已,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侥幸暴得大名,根基能高到哪里去?

“当”,

手中的铁扇子弹开疾飞而来的剑气,悍然一掌击出,掌劲如爆流而至,继而五指收,二指并,相同的剑气横扫而来。

同一时间玉娇奴的镜子也垂下丝丝绯色的光芒,动摇着来人的心神。

一双妙目紧盯在陆鸿身上,是当年炼器宗中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逃离的小子;现在的他身上气息已经与当年截然不同了。

剑气掌劲甫至,陆鸿体外的紫色气罩尽数挡住奔袭而来的洪流,从上方垂下的丝丝绯色光芒也被挡在气罩之外。

“天剑”,

剑锋一转,璀璨的星辰推演而出,化成灿然一剑冲天而起,如星河突起,上空的风月鉴应声而碎。

“唔”,

本命法器损坏,玉娇奴当即受创,心口一痛鲜血从嘴角处流了下来。

“不堪一击”,

陆鸿嗤笑一声,脚下散出微光,九宫步运转,身法一动已到了明玉公子的近前,熟料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面带白狐面具的明玉公子竟同样一闪之间消失了,再现身时已到了他方才的方位。

几件法器打来,陆鸿回首一剑将飞来的器物全部震碎,剑气一过,几颗头颅飞起在空中。

转过身,看见明玉公子的脚下与他一样星罗棋布,黑纹纵横。

“模仿别人的功法,似曾相识”,

明玉公子身后的灵气交织成一面玉璧般的镜子,伸手入内,抽出一柄剑,从剑柄,剑锋到剑穗,无一处不与陆鸿手中的惊寂剑相同,他轻拂长剑,笑道:“你见识过的只是易麟的半吊子功夫,与我的镜像相比,他的功法如同孩童般可笑”,

陆鸿道:“凡是模仿别人的功法,都不过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鼙,欲要在行功一事上走捷径的,最终都只会贻笑大方”,

“阁下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剑”,

灵气汹涌,明玉公子剑一出便是星辰一片,赫然竟与陆鸿方才所出的剑势一模一样。

对于这样的变化,陆鸿却是不屑的一笑,探出左手化纳太极,浩然的剑气甫一靠近便被纳于太极之中,他体内的灵气再一铺开,氤氲的水墨便散了开来,脚下的青石板变成灰白色,一个水墨的世界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明玉公子白狐面具下的双眼一动,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背剑在后,抽身而退。

“阿鼻狱手印”,

身上灵气稍转,陆鸿又是一掌轰出,魔啸声起,巨大的手印横飞而来,“轰”的一声正面撞在明玉公子身上。

明玉公子凭借着自身雄厚的根基以掌硬抗,向后飞掠数尺稳住身形,正欲使出和他一样的阿鼻狱手印,却见陆鸿周身灵气已变得阴寒,寒气蔓延,他身外数十丈之地尽数被冰封起来,冰天雪地里一道极寒的剑气射出,他竟觉得心中一冷。

“太阴神剑”,

陆鸿招出连环,一连串的变化之下明玉公子已来不及模仿,只能一味的防守。

手中的铁扇子挡住太阴神剑时寒气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寒气侵入肌骨,他手臂上的血肉也被冻住,虽然灵气一荡便即化去了这股寒气,但手臂上的疼痛却没有消退。

“人剑”,

当时是,陆鸿剑招再变,虽不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先兆,但素来敏锐的明玉公子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对战根基逊于自己的小辈时落于下风,镜像的术法也无法施展。

“玉娇奴,退”,

不待人剑发出,他身法一展出现在玉娇奴身后,灵气涌动,身后化出镜像,两人快速退入其中,身影消失在镜像之内。

灵气一散,镜像也渐渐变虚,然后凭空消失。

陆鸿没有恋战,他身法一展便即赶去下一个战场。

第一百二十三章谋大事者

六日,天罡武道之围得解,明玉公子和玉娇奴知难而退;七日,圣法一脉之难得解,九日,无极道宫众高手四处出动,财神阁的所有攻势都被遏制,多宝楼中却突发一剑,剑气出时如天光乍破,直奔陆鸿袭来,陆鸿凭乾坤山河图与龙吟七星剑挡住仙师一剑,并还之一剑削去了多宝楼的楼顶。

十二日,龙焱,龙语真亲自出手,为不殃及中州,陆鸿进了千山暮雪,十里寒江;而出乎意料的是,凭着乾坤山河图、龙吟七星剑、紫金葫芦、玉叶飞刀和御云履五件法宝,陆鸿竟与龙焱,龙语真战了一个平手。

当陆鸿再次出现在鹿鸣城的时候,整个天下都为之哗然。

早在尸祸之时小陆阁主的名字就已经传遍了天下,但小陆阁主的名字终究要排在财神阁主和古圣燕凌霜之下,但现在,神州三根支柱的名号恐怕真的要并驾齐驱了。

财神阁虽然明面上没有服软,但暗地里已经开始召回人手,原本在计划之内的许多夺权行动也都取消了,是日,陆鸿也与一众高手返回无极道宫。

他无法继续在中州停留,无极道主所赠的五件法器中玉叶飞刀和御云履在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一战中已经彻底损毁了,乾坤山河图、龙吟七星剑和紫金葫芦也受损严重,需带回道宫修补。

虽然这一战使他暴得大名,但他清楚的知道,当今的神州,龙焱,龙语真恐怕真的只在无极道主一人之下了,天阳玄阴阴阳相合的功法着实可怕,若不是他们心中有所顾虑,无法放手一搏的话这次他恐怕凶多吉少。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出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道宫高手倾巢而出,财神阁的扩张已经受到了遏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想必他们不会有什么动静。

之后的发展果然如陆鸿所料,财神阁不再有什么动作,龙焱,龙语真两人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阁内的诸多事物上,中州各世家自然也乐的休战,无极道宫亦不想再大动干戈,三者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道宫,财神阁,中洲世家能维系平衡,神州整体上便能维持平衡,只有边远之地兵锋不断。

“只要财神阁,恶人坑不动,神州就在本尊掌控之中”,

道主对于陆鸿此次行事的结果很满意。

陆鸿道:“恶人坑有昆仑压着,财神阁被我们压着,短期内是无法兴风作浪了”,

无极道主颔首道:“话虽如此,但对恶人坑和财神阁都不能放松警惕,罪魁祸首,天阳玄阴明面上不动,暗地里却未必就没有布局;你根基太浅,五件法宝也暂不能用,无法与他们对弈,为师只好将分身遣往外界镇压一众妖魔”,

陆鸿凝眉道:“师父,这么一来您的实力必会受损,若是伏魔之地的魔头反扑”,

无极道主摇了摇头道:“封印之力没有松动的迹象,伏魔之地的魔出不了关,至于本尊的修为根基,削上一些并不要紧”,

道主心意已决,陆鸿便不多劝,翌日起练功更加刻苦,每每借用太极殿的明玉台道主也欣然应允。

眨眼间便过了三月,神州风平浪静,财神阁变得安分起来,恶人坑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陆鸿的修为日益精进,而轩辕素的肚子也愈发的明显了,陆鸿便不再总是待在太极殿,只在自己小院里的幻境中修炼,有闲暇时便陪轩辕素吟风赏月,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只是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有一片虚无挥之不去,虽然并没有怎么侵扰他,但他就是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

外界却有一些变化在悄然之中。

戏城,内城大殿之中,衍师正在掐算,少正冶便靠在高高的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书简。

过一会儿,衍师睁开了眼睛。

少正冶道:“能推演出什么吗?”,

衍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的卜算从来都没有出错过,但现在却算不出来了”,

“为何?”,

衍师道:“因为有比我更神通广大的人在干扰天道”,

少正冶道:“无极道主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可是在拿整个神州布局”,

少正冶道:“从现在的局面上来看,他将住了财神阁”,

“所以,形势对我们很不妙,财神阁无法向外扩张,阁主的注意力便只能放在阁内,他们可是野心勃勃的人,在权力上是不喜欢别人分一杯羹的”,

少正冶道:“彼此彼此,八财神不,仅剩下的几个财神也不喜欢自己掌管的地盘被插手,财神阁,多宝楼,财神,三者本身也是一种平衡;当初是因为有八财神的支持阁主才能将鸠占鹊巢,把九宝道人变成他们可以任意玩弄的傀儡”,

衍师道:“但现在把财神和九宝道人一样成了阁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少正冶道:“抜不去的眼中钉,肉中刺”,

衍师道:“造成这样的局面,魔师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阁主也不会投鼠忌器”,

他忽然想到什么,凝眉道:“魔师来历神秘,像是突然出现一般,老七,难道是你”,

“嘘”,少正冶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嘴角那淡淡的笑意却已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想。

衍师抚手笑道:“妙招,妙招,有这一着落子,我等当可高枕无忧了”,

“身居高位之人,若是不能掌握平衡,最终一定会败得很惨”,少正冶道:“不过,无论怎样的平衡都早晚有一天会被打破”,

衍师笑道:“机会是在我们这边的,天人之境是一个坎,阁主久不能跨过这个坎,阴阳双身合二为一后也只是无限接近与天人之境,终究是个伪境”,

“你我二人也无法窥探天人境的玄妙,终是在无极道主,剑祖,道邪三人之下,但只要找到仙界的入口,我们就有希望先阁主一步踏入天人之境”,

“到那个时候,财神阁阁主的位置就又该易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封禁的缺口

“却不知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仙界的入口?”,

衍师道,

少正冶摇了摇头道:“仙界已无入口,早在万年之前,彼岸动乱之时,为防星空彼岸的古王找到仙界,紫薇大帝封闭了仙界的所有入口,以盖世神通将仙界移转到星空深处;后世之人根本寻不到仙界的位置”,

衍师道:“丁甲兵却曾进入过仙界,论修为根基,他尚不及你我二人”,

少正冶道:“奇门遁甲之术确有其独到之处,不过丁甲兵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仙界的一角,那甚至可能是与真正的仙界分离的一角,而我们要进入的是真正的仙界;只要能进入仙界修炼,获取仙界的神源和异宝,天人之境便不再是遥不可及”,

衍师道:“如此说来,凭着高唐镜的碎片虽然能推算出仙界的方位,但想要进入其中仍是要强行打一条通道出来”,

少正冶颔首道:“少不得如此”,

衍师道:“但仙界的门户是紫薇大帝亲自闭合的,还有紫薇大帝设下的迷障和禁阵,以你我二人的修为怕是无能为力”,

当初为保仙界,紫薇大帝以大神通设下迷障使仙界得以躲过彼岸古王的真眼,更是设下重重大阵以为防护,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后世之人既难推演出仙界的方位,而即便找到了想要破开紫薇大帝设下的禁阵也是难上加难。

少正冶眉眼低垂,却不说话。

衍师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仙界,神器,神源,你一直想将它们归为己有,不想他人插手”,

少正冶摇了摇头道:“若是有信得过的人,约定相关,进入仙界后平分法宝神器并非不可,但”,

“但你我这般的人,在这世上哪还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哈哈哈哈”,

少正冶道:“可以借力的人并不在少数,众多高手合力,紫薇大帝设下的封禁未必就打不开;但进入的高手一多,局面难免混乱,神器神源的诱惑之下,没有人会在乎手上多出几条人命的”,

“高手的修为境界,本就是用人头堆出来的”,

衍师道:“找到仙界后,不如以区域划分,与一众高手约定,各自只能占有自己区域的物品;至于仙界的仙神和可能残留的彼岸生物,全归自己解决;如有越界,众人共杀之”,

少正冶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老七心中想必已经有了联合的人选”,

少正冶颔首道:“已有人选,但尚未透露口风,以防被无极道主得知,你我之前花费的功夫就全部白费了”,

“就算没有人透露,这等消息又能瞒得过无极道主那等神通广大的人吗?”,

各方都有自己的谋算,也正是因为这种制衡使得神州看起来风平浪静,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渡厄海深处,禁海之中早已不再平静,就连无极道主的真眼也未曾注意到这里。

接连几日禁海之中的海怪都显得不安,有的已经沉入了深海之中。

禁海的边缘,大阵之中不时有巨大的响声传来,透过那高高矗立的屏障隐约可见边缘之外大浪滔天,灵气鼓荡,光华不绝,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冲击着大阵,在大阵中来回冲撞。

过了几天,黑色屏障内的响声愈发剧烈,如同毁天灭地一般,连禁海之外的散仙也听到了那可怕的响动。

经历了枭邪郎之乱和无极道主之劫的散仙们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悍勇,现在的他们仿佛惊弓之鸟,感受到禁海中的动荡,他们第一时间找洞天福地躲藏了起来。

这时禁海边缘之外的大阵中已经多出了十数件法宝,隐约可见一颗风雷宝珠,一柄剑气如虹的长剑,一片灿然夺目的云霞,其余法宝则看不清。

法宝上传来的气息即便隔着厚厚的屏障也让禁海中的海怪觉得不安,它们纷纷向禁海中央矗立着的那尊巨像附近聚集,仿佛只有这里才能让这些凶残的海怪感到安全。

这一日,一声巨响传遍整个禁海,禁海边缘处矗立的屏障轰然一响间被轰出一个缺口,虽然屏障本身快速的修复,但仍是有几道虹光飞了进来,云蒸霞蔚般的气息随之而来,护住众人,以防遭受到禁海中魔气的侵蚀。

当先御剑而来的青年面容白皙,嘴唇凉薄,唇角含笑,他伸手一拍乾元袋,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化光而出飞向屏障,在屏障修复完全之前潜入其中,堵住缺口。

这屏障厚有半丈,即便是跨过仙门的修士来此也只能望洋兴叹,别说摧毁,即便是想要轰出一个手指大的缺口也是不可能,但此时这颗流光溢彩的石头却堵住了屏障的缺口,石头的四面各生一角,死死的顶在屏障之内,竟使得屏障无法修复,而石头却能随心所欲的变化。

“咔咔”的声音传来,无法修补的屏障犹自不服,猛力的向内挤压着那块石头,但那块石头却纹丝不动,反而缓慢的变大。

青年笑了一笑:“禁阵虽强,又岂能强的过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五彩石?”,

他身后的少女身着鹅黄色长裙,晶莹的耳坠挂在耳垂上,颜色艳丽,却面容倨傲;她五指张开,掌心的一颗种子落入海中,须臾之间种子便在海中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小树苗,树苗丫丫叉叉的生长,下方的树根也在不断延展,四海之内的灵气不断向内聚集,不远处的海怪变得异常不安,纷纷摇动身体开始逃离,逃得慢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了下去,一只巨大的章鱼离这棵树最近,身体也萎缩的最快,仅是片刻时间皮肉就尽数褪去,身体干瘪的如同竹竿,体内的生命也流失殆尽,而海中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并不断的吸食着四周的灵气。

“生命树为号,此地已归我西牛贺州长生门所有”,

少女环抱着双手,轻蔑的看向远方。

“东胜神州,我们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敌西来(上)

魔气缭绕,阴森恐怖,间或夹杂着海怪怒吼的禁海中忽然间一片云蒸霞蔚,云气东来,推动海水,驱逐魔气,蔚为壮观。

从西牛贺洲而来的一众少年子弟御气而来,各持法器,身穿鹅黄,面容倨傲的少女提一盏明灯,灯光映照在海中,将方圆数里照的透亮,明灯照耀之内,圣洁的气息徜徉流淌;海怪嘶吼,但却不敢靠近这蔚为壮观的霞气。

为首的青年神情恬淡的俯视着下方的海怪和巨兽。

此处的封禁还没有完全破出,修为越高在此地受到的限制越是严重,仙人境之上的高手修为有可能被直接削落,但对仙人境之下的高手压制的并不强。

在封禁完全破除之前,西牛贺洲的那些老祖宗无法通过禁海,只能由这几个小辈先行东渡。

其实就算封禁完全打通,那些老祖宗也不可能立刻前来,东胜神洲虽然在他们眼中已是囊中之物,但若是一众仙人境之上的高手东渡,东胜神洲的高手也必然会倾巢而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届时纵然西牛贺洲取胜东胜神洲的灵根也必然受损,而一片没有灵气的废弃土地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意义。

派一支前哨是必要的,这支前哨需要具备足够的实力,否则他们无法完成此次的任务。

为表诚意,栖霞宗的栖霞老祖特地派出门内这一代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的金有简,排名第三的陈非凡持裂空宝镜从旁协助;长生门派出门下得意弟子李玉姬,携带了数十颗生命树的种子,并赐下引魂灯,朝阳山也派出了座下龙凤双杰。

金有简,陈非凡,李玉姬,龙凤双杰,这几人都是西牛贺洲赫赫有名的高手,每个宗派又令派了十数名弟子跟随而来,各持法宝重器,其野心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禁海的上空,长有三足,浑身羽毛呈暗黄色的怪鸟冷眼俯瞰,夺目的金光射出眼眶一尺有余;近一丈长的身躯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更高的地方还有一只独脚乌鸦于虚空中伫立,血红色的眼睛宛如冰冷的死神。

“金乌后羿”,

“血眼乌鸦”,

金有简抬起头,李玉姬则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上空的那两只金乌。

作势欲扑的两只金乌既忌惮于那云蒸霞蔚的云气和圣洁的明灯,在那面容倨傲的少女逼人的眼神之下又觉不安,一时之间成对峙之势。

金有简道:“听说长生门也有一只金乌,乃是真正的上古金乌”,

李玉姬笑道:“那只金乌是真正的上古金乌,算是这两只小鸟的先祖,常年栖息在扶桑树下,门主下山时时常跟随”,

“李仙子可是也想收伏两只金乌?”,

李玉姬水润的眸子轻扫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拾人牙慧的事,我不想做,那只血眼乌鸦倒是不错”,

金有简笑了一笑没有作声。

前方的黑色巨像已经清晰可见,它近千丈的身躯使得附近的所有生灵都显得万分渺小。

气势磅礴的巨石堆砌,令人望而生畏的三面恶相,四条手臂各持刀枪剑戟,虽然只是一尊石像,但却有一种无比可怕的气势,成群的海怪聚集在石像之下。

“大魔神若是有朝一日大魔神复活,星空彼岸的大门也就该打开了”,

在这尊巨像面前,金有简等人也心有戚戚,当下御气绕过巨像直出禁海。

魔气翻腾,当充盈的霞气涌出禁海的时候渡厄海上的散仙明显察觉到了变化,几道神识当即窥探而来。

陈非凡祭出裂空宝镜,宝镜旋转着飞向上空,镜面放大到一丈大小,宛如悬浮与天际的湖泊,宝镜倾斜,镜面上垂下万缕华光,几道神识当即被禁锢住,在那华光之下烟消云散。

洞窟的几名散仙被抹去神识,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立毙当场。

余下的几道神识惊慌失措,匆忙撤回。

陈非凡也不追击,收回裂空宝镜,嗤笑道:“渡劫失败,终生成仙无望,更证不得长生大道,却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所谓散仙实是可怜至极”,

李玉姬笑道:“仅凭这一面裂空宝镜,栖霞宗便能横扫东胜神洲,所向无敌了”,

听不出她是称赞还是讥讽,陈非凡道:“若是对上同辈高手,我等自不会倚仗长辈赐下的法宝取胜,但若是东胜神洲有人仗着辈分咄咄逼人,这面宝镜却能派得上用场,李仙子当知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的道理”,

李玉姬轻声笑道:“虎有伤人心,人也有伤虎之意,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金有简一拍乾元袋,一卷竹简飞出,李玉姬,龙凤双杰等人伸手接过。

陈非凡道:“这是弇山白小真搜集的东胜神洲高手名录,那些前辈高手不必理会,同辈的高手却须得一一领教,这幅名录中的同辈高手名单中包括当年的中州十杰,谢家所排的丙字名人榜,芳华榜,还有白小真搜集的其他名录”,

“东胜神洲的同辈高手吗?”,

李玉姬目露不屑之色,打开竹简,一个个名字跃入眼帘,易麟,贾酉,云雀,陆鸿,薛沉鸦,何不思

陈非凡道:“这些高手中自然不乏浪的虚名之辈,但也有不少货真价实的高手,诸位还是不要过于大意的好”,

李玉姬虽然颔首,但眼中的不屑之色却并未散去。

“他们的分部毫无规律可言,向东到中州再到大胜关高手最多,北域和南疆要少得多,我知各位都想去东方,我和师兄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只好通过抽签决定各位的去向了”,

“可以”,

“就抽签决定”,

李玉姬将自己抽到的签展示在众人眼前,笑道:“对不住了,各位,东面归我了”,

陈非凡道:“天意如此,我等遵从便是,我和师兄是北方”,

“南”,龙凤双杰中的小神龙古千阙道,

“既然如此,各位珍重,若是有意外发生,可通过飞禽走兽与古兄和殷仙子联络,诸位,告辞”,

数十道虹光带着杀意散向各方,此次金有简等人进入神州不仅是为了打探情况,也要杀尽神州同辈高手,永绝后患,只待他日西牛贺洲上千宗门分裂神州。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敌西来(中)

十数道虹光从空中飞过,李玉姬自云空中俯视下方,道:“一路行来,尽是山川大河,景物奇观,竟不见人烟,灵气倒是不输我西牛贺洲”,

她身后的一名白衣青年接口道:“这里是神州极西之地,只有少数蛮族出没,往前不久便是弇山,过了弇山便能看见人烟了”,

西牛贺洲,长生门徐怀,他入门比李玉姬晚一些,对这个在西牛贺洲享有赫赫声名的师姐虽心生敬畏,但心中其实并不怎么服气,只是天性使然,他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

李玉姬随手抛下一颗生命树的种子,看着它生了根,发了芽,把附近的飞禽走兽生命气息全部吸干,正欲离去时见几只鸟雀从西面飞来,很有灵性的绕开生命树,在空中分为两群,一群飞往北面,一群飞往南面去了。

“呵,龙凤双杰倒是不老实”,

龙为群兽之首,凤为百鸟之王,李玉姬知道只有龙凤双杰中的殷盈才能隔着千里万里控制这群鸟雀,却没有理会她,径自往东而去。

不到半日间便越过了弇山,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西域边境,恰看见一道虹光从东面而来,当空一折又往北面去了。

虹光中的那名青年身穿儒衫,头戴儒冠,丰神俊逸,气质不俗,只是神情中有一些落寞。

他虽然敛去了自身气息,但李玉姬的天荒不老决却能清晰的察觉到他体内在经脉中游走的精纯灵气。

同一时间乾元袋中的竹简也有了反应,取出竹简,见左下方那个名字墨水仿佛要溢了出来。

“昔年的丙字名人榜第四,易麟”,

李玉姬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手掌一翻掌心涌出一道掌心雷,而远在数里之外的上空亦降下一道惊雷,雷电交织间截住欲要南行的易麟。

李玉姬脚下飞剑散出一道青光,载着主人须臾间飞到易麟身前,十数道虹光也紧随而至。

易麟皱了皱眉,体外华光散去,露出真容,道:“不知阁下出手阻拦,所为何事?”,

李玉姬道:“长生门下弟子,自西牛贺州而来,听说神州英才辈出,特来领教”,

“西牛贺州?”,

易麟心中不禁一动,四大部洲不是早就被封禁了吗?怎会突然有西牛贺州的人出现在神州?

这女子体态多姿,清丽可人,但眉眼之间却十分倨傲,口中虽说着领教,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内,若是以往他或许还有兴致与她斗上一斗,但自从万灵大阵一战后他的性格已经被磨砺了许多,已久不与人相争;况且眼下他尚有要事在身须要去往恶人坑一趟,并不想被耽搁,当下抱拳道:“诸位远来是客,领教就不必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告辞”,

他说着便要离开,李玉姬却轻飘飘一掌压了过来,易麟眉头一凝,心中不悦,但掌劲当头,他只能打开折扇接下这柔若无骨的一掌。

“波”的一声,看起来轻柔无比的一掌却将他震开了数尺,连带着体外的护体灵气也被化去了不少。

“阁下定要咄咄逼人吗?”,

他面上神情变得冷肃,心中则警惕起来,这个人的功法有古怪。

李玉姬一脸傲色,道:“丙字名人榜排名第四,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怯战?”,

“阁下十二人战我一人吗?”,

李玉姬嗤笑道:“你若能逼得他们出手助我,不需你出手,我李玉姬自绝于此地”,

易麟还在犹豫,李玉姬已是一掌风雷,从掌心里射出一道惊雷;易麟心中一惊,知道这一战已是不可避免,当下运转星罗万象功的功法将那道雷电反弹了出去,玄一无相功旋即运转,顷刻间已明悟她方才那一掌的运气手法。

“彭”,

李玉姬玉手轻轻一拂,反弹回来的惊雷便在她手心里炸开,当看到易麟以与她相同的手法轻飘飘一掌击来时她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

“这门功法是叫做东施效颦吗?”,

她动也不动,身前立起一道乳白色的灵璧,易麟反击而来的掌气猛地震在灵璧之上,却同时也在刹那间消失于无形。

“哼,星罗万象,玄一无相,还有,君子剑”,

听及此人侮辱庄姜传授他的功法,易麟心中不由的愤怒,手中折扇一抛,折扇收起,扇纸尽去,只余扇骨;扇骨之上金光夺目,延伸之间化成一柄金色的长剑。

五指一勾,易麟体内灵气汹涌,悍然一掌震在剑柄上,黄金剑芒霎时间吞吐十余丈,“锵”然一声劈砍在李玉姬身前的灵璧之上;剑芒炽烈,灵璧霎时而碎,李玉姬却只伸出三根手指捏住金色的剑芒,体内异样的灵气一个吐纳,金色的剑芒就变得黯淡;掌心的灵气再一催,黄金剑芒便消失在了她的手心。

玄一无相,星罗万象,君子剑,三门绝学俱是无用,易麟心下一狠,只能横飞而来与李玉姬拳掌相接,熟料李玉姬五指一勾,掌心灵波一动,黄金剑芒竟从她掌心里复又吞吐而出,运功的方式居然与星罗万象功及玄一无相功极为相似,他险险避过当头而来的剑芒,心中却已写满了惊讶。

来不及思考,李玉姬的玉手已经到了跟前,玉臂妖娆,纤手如玉,却危险重重,寸寸杀机,易麟只与她对了一拳一掌便感体内的灵气快速流失。

论根基这女子只比他稍高出一点,论术法武技这女子与他相差无几,但不知为何与这女子对战自己的灵气竟消耗的极大,他经过战阵无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事。

知道这一战自己已经必败无疑,易麟不敢再战,运足气力拍出一掌将李玉姬震退后转身便御剑而走,化作一道虹光转瞬间遁出数里。

李玉姬并没有追,她以怜悯的目光看向那个可怜的背影。

“师姐,不斩草除根吗?”,

徐怀道。

李玉姬笑道:“已经斩草除根了,三记枯涸掌,他活不成了”,

远处,踩在飞剑上的易麟惊骇的看着自己已经变得苍老而又干瘪的双手,体内的生命气息飞速流逝,丹田仿佛决了口,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只半刻钟后就萎缩成了一具干尸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有敌西来(下)

北域,北巫族。

一个个寨子连在一起,抱着簸箕和竹筐的巫族人往来而过,中间的寨子则显得空空荡荡。

薛沉鸦独自坐在寨中呼吸吐纳,身前的小绿鼎中不时传来嘶嘶的声响,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扬起头颅,口吐红杏,警惕的看着同在鼎中的蜈蚣和蝎子,而那只体型稍小的蜘蛛已经被蝎子的尾针给刺死了,尸体变成一片乌黑。

黑色的烟雾从绿鼎中冒出,那是毒虫蛇蚁体内被逼出的毒素化成的毒烟,毒烟一缕缕向薛沉鸦体内渗入,游走于周身,然后纳于丹田。

在飞鹤楼中败给陆鸿后他从这个小辈身上倒是感悟了不少,随着刀鬼记忆的恢复,他的功力进一步提升,许多毒术也可以修炼了。

黑色的气劲在周身游走,寨外的乌鸦鸣叫了一声,忽然有五颜六色的霞气从外面透了进来。

薛沉鸦眉头不禁一凝,一种灼热的感觉触碰到他的皮肤,小绿鼎中的毒虫心中不安,叫的更加凄厉。

“呱”的一声,黑色的灵气凝结成一只乌鸦从他体内飞出,穿过墙壁,血色的眼眸看向对面,对面的山崖上有几道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但它还没能看清一道掌劲便从上方压了下来,“嘭”的一声击在它的背脊上将它打散。

“锵”,

黑色的刀气倏然而起,薛沉鸦长身直立,身子一动出现在寨子顶上,十数道黑色的刀气袭向对面的山崖。

乌鸦虽没能看清崖上的那几道身影,但他却已然“看”的清晰。

一个修长玉立,面容白皙,嘴唇凉薄的青年,在他身后还有几名青年,个个修为不俗,其中一名俊逸非常的青年手中持着一面宝光四射的铜镜。

“昔年的天下第一刀,薛沉鸦”,

金有简淡淡一笑,收起竹简,体内涌起一片云霞之气,锐利的刀气甫一靠近便即消失在云霞之气中。

几道强大的神识弥散而出,在北巫族坐镇的几名老人向这些不怀好意的外来人等发出了警告。

金有简和陈非凡等人却没有将这种警告放在心上。

陈非凡祭出裂空宝镜,一道金色的光束垂落下来,当即磨平身侧的一座山峰,继而一道道光束散向四方,远远看去众人像是披着云霞。

陈非凡朗声道:“我等此来只是单纯的讨教武学,既不以大欺小也绝不会以众敌寡,武者之间,公平一决,虽然没有长辈坐镇,但却蒙老祖赐下重宝,聊以自持”,

“西牛贺州,栖霞宗金有简,阁下请了”,

金有简说罢足尖一点,纵身飞下山崖,身后瑞彩千条,如云霞下落。

薛沉鸦横刀在手,化作一道乌光逆冲而上,黑色的刀芒霎时间劈开琼宇,径自向上怒扫而来,四方的灵气同时受到压迫,刀芒之下灵波不断荡漾开来。

“哈哈哈,果然是高手”,

金有简右手五指一张,纳云霞化为一杆七色长枪,枪身一抖现出两朵枪花,横起枪杆,运劲一吐,枪芒如龙横贯而出,正面迎上薛沉鸦的刀芒。

锵然一声裂响,刀芒和枪芒剧烈相撞,顷刻间又同时而散,而乌光和云霞已经剧撞到了一起,薛沉鸦的魔刀与金有简的七色长枪霎时之间交锋数十次,灵气纵横,火星四溅。

薛沉鸦的魔刀威力惊人,七色长枪数次被崩断,但云霞之气所化的长枪只在顷刻之间便即修复了。

神物任化的术法,薛沉鸦目中冷冽,刀势一刀比一刀更强,一时之间竟将金有简死死的压制住。

陈非凡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战场,龙凤双杰抽签抽到南方,李玉姬抽到东方,自己一行人则抽到了北方;龙凤双杰已通过鸟雀传来讯息,李玉姬东行顺利,已杀掉丙字名人榜上的天下第四,龙凤双杰尚未遇到敌手,两边都很顺利,但自己这一边却遇上了天下第一刀,目前看来战况不妙。

根据白小真的情报,当今神州年轻一辈中最负盛名的乃是陆鸿,据说此人年纪轻轻就已自创宗门,并在尸祸中独当一面,被视作神州的支柱;其余诸如李梦莲,薛沉鸦,拓跋龙神等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至于李玉姬所杀的易麟,虽然当年在丙字名人榜上排名第四,但自万灵大阵一战后据说道心已经受损,比之当年排在他之后的云雀,无尘等人尚且不如,业已沦落成了二流高手。

说起来李玉姬运气不错,目前为止白小真名单中特地提及的人,何不思、阿决、冯妖妖、贾酉、北海狐族她所说的一流高手都还没能遇上,而自己这边却是截然不同,如果金师兄情况不妙的话就该轮到自己出手了吧

“彭彭”,

几只乌鸦引爆了自己的身体,魔气笼罩四方,刀芒交织,薛沉鸦整个人已经化成一道乌光,乌光纵横之间已经交织成了一张黑色的网,而金有简正陷入其中。

他脸上的神情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一只乌鸦穿过重重云霞,化作一个虚影进入他的身体中;他立刻便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变化。

魔气入体,云霞沸腾,灵气紊乱,引动之下欲要动摇根基,从而岔开筋脉,引爆他的身体;他急忙闭合丹田,抱元守一,行元运气,餐霞功运转到极致,云霞之气将扩散的魔气禁锢住,涌入体内的毒素也被控制住。

在绵密的大网开始收缩之前魔气和毒雾一同被他逼出指尖,当锐利的刀芒聚合而下时他功体一震,云霞之气冲天而起,硬生生震开绵密的刀芒。

“修行餐霞功之人根基稳固,万邪不侵,云霞之气洗练过的身躯百毒不侵,毒术在我的面前,已经过气了”,

金有简气劲一纳,流转周身之后复又吐出,浑身呈现出云蒸霞蔚的景象,激战至今,他的灵气仍旧源源不绝,而反观薛沉鸦,虽然方才魔刀气势如虹,但气力衰竭,灵气减弱却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身上气息更加冷冽。

第一百二十八章战南阳(上)

薛沉鸦反手一撩,黑色的刀气拉锯而上。

他的战意依旧高昂,气息依旧冷冽,但刀锋到底不似方才那么凌厉了。

金有简手中的七色长枪却又涨了几分,他的云霞之气可神物任化,但兵刃中他最为精通的是枪术;武道一脉向来是在精不在多,枪术既已霸烈无双他便不打算在分心旁骛,只一心把手里的枪挥舞到极致。

霸烈的枪芒横贯而出,黑色的刀气被拦腰斩断。

这一次枪芒未散,七色合一,如金色烈阳般的枪锋如金莲绽放,瞬息间已逼近了薛沉鸦。

一只只乌鸦从薛沉鸦体内飞出,他的身体瞬间分化,再出现时已在金有简身后;而金有简也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反手一枪倒刺而出,刀枪争鸣。

薛沉鸦的刀依旧迅猛绝伦,刀气滚过之时如同惊雷,但灵气损耗却是不争的事实;而金有简的灵气却是不降反增,枪法也愈发稳固,竟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但他越是打的保守薛沉鸦反而越是无法再压制他,薛沉鸦的优势已不再有。

胜局已定了。

把战况尽收眼底的陈非凡收起折扇,作为旁观者,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战金有简已经是胜券在握,餐霞功的特点就是源源不绝,无穷无尽,只要是有云霞之气的地方都可以纳入体内化为灵气,因此栖霞宗弟子最擅长的就是拖延的战法。

薛沉鸦的功法他还没有看透,但看得出他的刀法阴邪霸道,威力极强,但却宜速胜而不宜久战,而当那古怪的乌鸦和毒术被餐霞功化解后他已经没有了速胜之法,也是从那一刻起,战局开始底定。

接下来的战况也的确和陈非凡预料的一样,薛沉鸦的魔刀凌厉稍减,金有简却一反常态,不再采取守势,枪法变得极其霸烈。

“当”,

爆射而出的金色枪芒硬震在魔刀之上,薛沉鸦只感手腕一阵发麻,身法还没来得及施展第二道枪芒已横扫而来,无声无息间洞穿了他的胸口。

“东胜神州,天下第一刀,败”,

金有简手持七色长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他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薛沉鸦心中不悦。

两只乌鸦飞舞而出,薛沉鸦的体内忽然间沸腾起一片森森的鬼气,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夺目的红光透过眼罩射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罩住了他的身体,手中的魔刀刀尖悄然间吞吐着亡魂。

他突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好强的魔气,好古怪的变化,这已经不是同辈高手应有的实力了;很非凡暗暗控住裂空宝镜,几道光华垂下,随时准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同门弟子之间虽然也避免不了内斗,但这时身在客乡,肩负重任,他不会做自掘坟墓的蠢事。

金有简双目凝视着忽然间气势大变的薛沉鸦,待看清那影影绰绰的黑影时他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道:“原来是上古之人修出了长生的伪境,可惜,虽能存活千年万年,但到底不是真正的长生之法,所以仍要经历轮回,而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新的开始,难道上古之人要欺负一个后生小辈吗?”,

他虽然自称是后生小辈,但言语中却没有一点后生小辈的觉悟,相反,他显得比薛沉鸦更加咄咄逼人。

薛沉鸦并未出刀,沸腾的魔气一点一点收敛,笼罩在他体外的那道影也渐渐收回了他的体内。

刀鬼生性乖张,杀人无数,但他却是真正的武者;想要杀这个小辈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他却不会允许一个小辈的血玷污了自己的武魂。

乌鸦落在薛沉鸦的肩头,他背刀在后,直落而下,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几道强大的神识也收了回去,金有简犹豫半晌,终是收起了自己的杀心。

凭着裂空宝镜,自己一行人未必不能血洗了此地,但方才突然从薛沉鸦体内涌起的魔气却让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常年以云霞为食,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让他的五感六觉都变得超然,他清楚的知道这一丝不安绝不会来的毫无缘由。

顿悟也好,警觉也罢,修炼餐霞功的人最好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栖霞宗每一个弟子都深信不疑的。

七色长枪化作云霞散去,陈非凡收回裂空宝镜,一众人等化作虹光向东北方飞去。

“天下第一刀已败,除了陆鸿之外,其余人等皆不足为惧”,

“还需小心,若非功法相克,今日想胜天下第一刀绝非易事”,

金有简虽然表面自傲,但内心却十分清新,绝不会因为一两次的胜利就得意忘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然他打心底里认为东胜神州比不上西牛贺州,但却没有小瞧了这个地方;毕竟是四大部洲之一,底蕴还是有的;不过经此一战他对自己的实力更有信心。

连天下第一刀也败了,横扫同辈高手并非没有可能。

陈非凡洒然笑道:“胜便是胜,败就是败,原因不重要,师兄太过自谦了”,

金有简笑了一笑,扫了一眼手上的竹简:“向前三百里就是赫赫有名的拓跋家了”,

“据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家族,北域虽然地处一隅,但却是藏龙卧虎”,

南阳,张家。

焦黄的草庐看起来与这个赫赫有名的武道世家极其不符,草庐外硕大的磨盘,黑色的水井和沉重的石锁使得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偏僻的乡下,只有不远处的木人桩和兵器架看起来还有点武道世家的样子。

草庐中,张阙坐在桌前写着一封信,笔锋刚健,一勾一划都显出武人的气魄来,他写写停停,不时的思索着什么,一会儿又蹙起眉头放下笔。

正凝眉思索间窗外忽地传来“扑簌簌”一阵振翅之声,林间的鸟雀忽然惊飞而起,他看向窗外时却看见百鸟盘旋,似乎在迎接着什么。

门外牛棚里的老黄牛忽然“牟”的一声屈起双膝,跪在地下。

万兽迎龙,百鸟朝凤。

张阙凝了凝眉,起身推门而出。

第一百二十九章战南阳(中)

飞禽盘旋,走兽匍匐,一男一女行步而来。

青年身穿黑色滚龙纹烫金长衫,眉眼刚健,行步之间有龙虎之姿;女子一身素衣火红,斜插发钗,素净明艳,腰身盈盈,风姿楚楚。

朝阳山黑水之龙,张翼雏凤联袂而来。

黑色的猎鹰鸣叫一声振翅而过,从空中扔下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推门而出的张阙接助还在滴血的断臂,看见手指上的黑色指环时不由得神色大变。

“大哥”,

张家的梅花指环乃是张家家主的传承信物,原本这枚指环是要传给他的,他认为自己要走的是最为纯粹的武者之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道上,没有精力再去处理家族内部的事物,因而才将这枚指环让给了大哥张阙,那一天,二姐张阙在一旁喟叹良久

“南阳武道世家张家长子一副窝囊样,次女一介女流,难堪大任,倒是三子有点武者的样子”,

古千阙大步而来,道:“我本来要找的也不是那个窝囊废,但他却袒护你,不愿说出你的下落,我只好让他吃点苦头了;虽然昏厥过后也没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东西,但到底还是找到你了,昔年丙字名人榜上排名第十一的张阙”,

他勾了勾手指,道:“你的排名太低了,神州南面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高手,解决了你我就该去中州了”,

张阙目光森冷,却没有冲动,将断臂包好放进乾元袋中,锐利的目光在古千阙和殷盈之间各自逗留了片刻。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古千阙不屑地道:“虽然龙凤双杰向来联手行事,但一个排名第十一的武者还不值得我二人联手,我一个人,你也撑不过五十招”,

他一步步向前,而殷盈果然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手中却光华一闪现出一颗红色的珠子,她持上古凤凰的血精戒备着,以防张家的前辈高手发现这里的异变。

古千阙已冷笑一声,五指一勾,灵气在掌心汇聚,虽然只是一方灵气,却在他掌心里奔腾如龙。

龙丛云,虎生风,他行步之间仿佛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灵气随之而走,三步过后步伐加快,再三步已成飞跑,继而呈龙腾虎跃之姿。

张阙则没有这缓慢发力的过程,他足下气劲一运便弹射而起,掌纳风雷,正面迎向以龙虎之姿而来的古千阙。

电光交错,张阙将掌心的雷电推出,当空与古千阙掌心里奔腾的灵气相撞,“彭”的一声巨响,惊雷旋即崩散;古千阙掌心的灵气虽然有些损耗,但威势却不曾稍减,他手掌向前一递灵气便爆射而来,张阙于电光石火之间又运出一掌,及时抵住了这一股灵气,但退势却已不可避免。

武者之间的交锋,胜负不仅看彼此之间的修为根基和武技,气势也至关重要,神州之上不乏越战越勇的武者,也不乏一战即溃的修士,气可吞天的武者在交手的瞬间就占据了优势。

一掌即定乾坤,古千阙已占据上方,气势稳压张阙一头,这一掌之下他也心知这个丙字名人榜上的所谓高手根基比自己要稍逊一筹,一切了然于胸,气势更加逼人。

“不堪一击”,

不屑的冷哼一声,古千阙双掌一纳,饱提内元,体内灵气尽数从气海中奔腾而出,窜出体外的灵气霎时之间变成了一股风暴,他五指凌空一按张阙便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旋即掌指交接,掌劲和指风接连而来。

浮在空中的张阙双臂交叠护住要害,掌气立时便猛击在他的腹部和腿上,劲烈的指风也在他的手臂和腿上爆开,几道血箭喷洒而出,他却静待这一轮攻势过后倒翻凌空,落地后双脚一踏便反攻了上来。

古千阙嘴角勾起,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五指一勾,强大的灵气尽数纳于掌下,抬手一按乳白色的灵球就压了上来,当空爆开成一阵灵气风暴,张阙同样以掌势相压,却因力屈一筹而被震飞了出去,但他借力而上后却又一次转变身法打出一击暴拳。

“倒是顽强”,

古千阙一记掌刀劈出,以血肉之躯硬生生震散上空的拳影,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体内异力涌起,身体上一阵阵电光交错,两点白色自额头上生出,如同两粒白芽,跟着白芽生长,顶部分岔,渐变坚硬,成为两只角。

“龙角?”,

已然攻下的张阙目中一动。

武者所追求的是龙象之力,对龙自然不会陌生,张家的阁楼里多挂有龙凤之象,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头生龙角。

他自然不知西牛贺州朝阳山功法之奇,补天功不仅可吸食日精月华,淬炼武体,还可熔炼兽魂以成就自身,古千阙少年之时就熔炼了朝阳山下黑水中的蛟龙,并由此成为朝阳山力求早就的新一辈高手。

灵气交错,绕于掌指之间,他粗糙的手掌变得愈发粗糙,骨骼生长,皮肤渐渐变成墨绿色,纹路变深,龙爪成形,体内的灵气变得无比狂暴,向空中横扫出一爪,三道乌光就勾起在上空。

张阙眉头一凝,急忙旋身,虽然避过了那三道可削金断铁的乌光,却避不开掀起的那股风暴,身子一轻便被掀飞了出去,那座草庐先是屋顶被高高的掀飞在空中,旋即又从中间断成三截,在轰然声中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手臂和腿上的鲜血已经汩汩而流,张阙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既没有惊讶于对手的实力也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有什么波动,更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他只是伸手进乾元袋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盾牌,乌光一闪,盾牌放大到半人大小,“当当”两声挡住迅猛而来的三道乌光,双脚则已经在这强大的力道之下向后滑去,将地面踩出两条沟壑。

“哼,雕虫小技,救不了你”,

古千阙冷哼一声,纵身一挺,化为龙爪的右手五指紧握,重重一拳砸在张阙的铁盾牌上。

第一百三十章战南阳(下)

气劲迸射,龙爪重重一击轰在盾牌上,融合了蛟龙之力,古千阙的力量变得无比狂暴,一拳轰下,脚下的泥土也跟着激起千层。

张阙根基虽稳,但仍是挡不住这样的一记重击,胸口一闷倒飞出去,而古千阙却复又攻了上来,拳、掌、指交接,一环扣一环,交叠起来如同狂风骤雨。

张阙凭盾牌固守,张家的拳掌功夫其实进攻性极强,但在古千阙可怕的气势下采取守势才是上策;张阙身经百战,虽然盛怒之下却也不会莽撞行事。

除非是根基高出许多,否则凡是一开始就狂猛的攻击必定不能持久,没有哪门功法可以例外,这一点张阙非常清楚,所以权衡之下便知道只要能够抵挡住这一波猛攻,接下来古千阙的攻势必然会衰竭。

而他等的也正是那个时候。

对于他的变化古千阙亦是看在眼里,五指曲勾,一掌按出就是一道龙气,砰然一声裂响,张阙的盾牌上已经出现了两道裂痕。

“等我气力衰竭吗?只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古千阙仿佛已然看清了他的意图。

他的战术没有错,可但凡战术,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此时的两个人却都只知己而不知彼,一个是变故突然,来不及了解,另一个却是对自身的功法有着足够的自信,不屑于去探查。

自从融合了蛟龙之力后古千阙在同辈高手的争战中就未尝一败,也不知什么是气衰力竭,或许蛟龙之力也有尽时,但还没有人能凭人力把他逼到那一步。

“彭”,

“轰隆”,

又是一道龙气惊走而出,张阙的盾牌应声而碎,人也被击飞出十数丈远。

这种可怕的攻击已经持续了一刻钟,而古千阙的灵气没有丝毫衰竭之象,这已经超出了常理,张阙知道,论根基,这个青年只比自己高出一线,绝没有可能将这等可怕的攻势维持的如此长久的道理,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天魔功也绝对做不到。

“超出你的预料了吗?你的眼神我很满意”,

“那么,上路吧”,

古千阙手掌一提,又是两道龙气窜出体外,张阙眉锋如刀,知道已没有获胜的可能,当下放弃盾牌,以必死之心化出体内全部灵气,行奔雷之劲贯通周身,霎时之间电光惊走,他整个人化作一抹雷电,电光一闪便呈雷霆惊走之势,在千钧一发之间避开两道龙气的冲击。

“恩?”,

古千阙眉头一凝,当是时那雷霆已经延伸到他跟前,只是一瞬之间张阙的速度便提升了十倍。

“极限的武道,可惜,到底是逊我一筹”,

古千阙脚下一沉,地陷三尺,再提体内灵气,两股强大的灵气爆冲而出,张阙的雷霆只在古千阙的头顶停留片刻便即消散,真身也在灵气冲击之下被震了出来。

“唔”,

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古千阙正欲提掌将其轰杀,却见他体外的血液竟而回流,运足了最后一点力气化作雷光向南而去。

“技不如人,败无所怨;一臂之仇,铭心不忘;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但却硬的像一根钉子。

“哼,我等你”,

古千阙轻蔑的转过身。

北域巫族一战,南阳张家一战,突然遭遇的小圣贤一战,神州三大青年高手两败一死,但这三人中一个地处偏远,无人关注,一个在万灵大阵一战后声名大损,早已泯灭于众人之中,一个本就排名第十一,素来又行事低调,所以声名不显,是以这三战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但从九月初开始一系列的消息就开始传开了。

初二,铁剑门刘江在南部小镇遭遇神秘高手,战败后被杀。

初四,苍城剑派风雷双剑在同一地点遭遇同一高手,力战不敌,重伤而走,对方紧追不舍,好在途径折眉山庄,被山庄里的老人救下,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初五,品剑轩谢泓去折眉山庄拜访,不料途中遭人截杀,力战不敌,欲逃,力竭难走,被杀死在折眉山庄十里之外,折眉山庄几名长老察觉后大怒,携重宝查探,发现两个小辈,一个叫古千阙,一个叫殷盈,来历不明,三名长老出手围杀却功亏一篑,没能留下二人。

同一时间又是不少青年高手的死讯传出,在西域执行任务的嵇少安遭遇一名神秘女子,血战半日,不敌而逃;西方重镇十三剑客在两日后遇到同一名女子,战败后惨遭枭首;该女子在西边小镇上遇到两名年轻道人,一言不合之下大打出手,那女子落于下风,却嘲讽两名道人胜之不武,不久有人打探出那名神秘女子名为李玉姬,来历神秘,而那两个年轻道人一个是昔年丙字名人榜上留名的云雀,一个是六丁六甲门的贾酉,俱都是名动一时的高手。

一系列的战事传出,原本平静的神州突然泛起了涟漪,但并没有多少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尤其是一些前辈高手,他们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只以为这是那个新起的小辈为争风头而闹出的事故,对此并不关心。

身处无极道宫的无极道主巡视四方时偶然睁开真眼,看见几个胡作非为的小辈,掐指一算便知晓了他们的来历,旋即知道了渡厄海禁海深处的变故,不由得凝眉。

西牛贺州的高手欲东渡神州,禁阵已出现缺口,而神州的一方之主们刚刚掣肘平衡,根本无暇去补禁海的缺口,他亦需坐镇此地,无力他顾,算了一卦,更觉这一变故吉凶难测,略作权衡后便不打算插手禁海的变故,只顺其自然之势。

但那几个小辈的胡作非为却不能放任不管,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亲自出手去为难几个小辈,当下便宣了陆鸿来。

“是这几个人吗?修为根基一般,出手却没轻没重的,若不教训一番,以后还不知要怎么乖戾”,

陆鸿看了明玉台上的幻像后道。

无极道主颔首道:“他们从西牛贺州而来,并非是魔道中人,杀心这么重未必是本心,很可能是师门长辈指使;不用赶尽杀绝,但却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弟子明白,这就出关去寻他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龙神之死

陆鸿出关时带着道主所赠的神念台,神念台是从明玉台上切下来的,有道主真眼遍观三界的记录;以陆鸿现在的修为自然还无法通过神念台洞察三界,但李玉姬,龙凤双杰,金有简等人的方位却已经能够推演出。

李玉姬正向中州而去,龙凤双杰在折眉山庄一带闹了一阵子后也往中部赶来,只有金有简停留在北域境内,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陆鸿并没有立刻动身去找从西牛贺州来的这三人,三人各处西,北,南之一方,来回奔波太过麻烦,看他们都要往东方来的样子,倒不如守株待兔,将这一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并收拾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这三拨人放在心上。

素儿的肚子渐渐的大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师父说是个男孩儿,这便意味着无极道宫又要添一名男丁,陆家也从此有后了。

他一向是浪子心性,忽然作为人夫,作为人父,他也有点不习惯,但婚姻和儿女确是能改变一个人,现在的陆鸿便不再总是想着剑挑天下,当世无敌,也不想什么求仙问道,得证长生,有空便陪着素儿,除了关也没怎么把师父叮嘱的那几个人放在心上,倒是想着途径镇上时买一些衣服鞋物和玩具带回去;虽然师父早就让君平请了裁缝做了几套小衣服,但陆鸿并不嫌多。

大胜关往西一路上村镇不少,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市集也变得热闹起来。

陆鸿在附近的镇子上走走逛逛,买了好一些衣服、鞋子、虎头枕、纸风车一类的东西,包好后放进乾元袋中,自己随意的逛着街巷,走到前面时见街边的不少摊位上摆着几个人偶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当下停步驻足看了看,见一个人偶身后背着三口剑,虽然断手短脚,五官也做的粗糙,但那副神韵却和自己酷似,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拿起人偶问摊位的老板道:“老丈,这人偶是哪一尊神?还是哪位大罗金仙?”,

街巷上所卖的人偶和逢年过节时贴的年画一样,都是有原型的,他们多是享受人间烟火,受万人跪拜的神佛,或者一些死后被封了神,封了圣的大人物。

老丈笑道:“是小陆阁主,小老儿痴过六十余年,不懂那些仙人的事,但小陆阁主的恩德无人不铭记于心”,

“小陆阁主”,

“这位少爷,您看起来倒和这小陆阁主的人偶有几分相似”,

“哈哈,那可真是荣幸之至”,

陆鸿取出纹银买下这只人偶,又在路边买了一块卷饼,走在路上一边吃着卷饼一边把玩着人偶,随后又去油墨店里买了纸笔,写下一些记录后用布包把这只人偶包好放在乾元袋里。

离开小镇后径自向西,黄昏时分就看到了鲲鹏岭,他踩着飞剑伫立在云端,俯瞰着这一片福地。

红尘剑阁中的几座阁楼已经亮起了烛火,勤快的弟子还在练剑,门内众人往来,虽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世外仙宗,但却无处不散发着烟火气。

陆鸿驻足在云端静看这一方世界,下方殿中,正端坐在书案前翻着案牍的红衣女子微微抬起头,忽然放下卷宗走出殿去,但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旋即摇了摇头转步回身。

此间的主人既静默不出,陆鸿也便没有多留,在云层中留下一道银光径自往西去了。

“哼,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也不知是真忘了前事还是故意的”,

下方的晏小曼气鼓鼓的道。

阿唯笑道:“管他呢,他既看起来乐在其中,就放手任其所为好了”,

鲲鹏岭往西,很快便是万劫海和咒剑海,再往前则是拜剑红楼会阴山分部,过了会阴山再走不到一千五百里就是会稽山,会稽山再往西就是中州了。

李玉姬已经临近中州,日前又有消息传来,她在中州边界临潼之外杀了摄卫城王家的王玄霸。

王玄霸乃是昔年的中州十杰之一,排名还在天罡武道亲眼之上,据说在鲲鹏岭附近遭遇过挫折,坏了道心,之后境界一直未能恢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生神力的王玄霸依旧是中州能数得上号的高手,他一死中州顿时哗然,而从西牛贺州来的那三批人也终于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龙凤双杰快速向中部推进,而金有简等人仍没有走出北域,陆鸿决定去往中州附近,先一并解决了李玉姬和龙凤双杰,然后再去北域把金有简撵回西牛贺洲。

李玉姬、金有简、龙凤双杰,目前为止这几人所展现出的战力并没有让他觉得特别惊艳的地方,只是他们的功法较为奇特,西牛贺洲朝阳山,长生门,栖霞宗的功法都有其独到之处,要说谁高谁下现在还为时尚早,易麟,风雷双剑,薛沉鸦等人之所以落败,是因为被对方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且对方的根基也算是雄厚。

这几人中陆鸿最感兴趣的是长生门的那一拨人,那女子的根基在几人中不算最高,但功法却最是奇特,说是正派,却透着一股邪气,说是邪派又不全然如此,而她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种下一颗种子,那些种子虽然不全然会吸收人的灵气和生命元气,但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却无一能够幸免,许多地方已经成了一片死地,他打算把种子弄到手。

中州会是他莅临的第一站,虽然在中州最后一城玉妆城外守株待兔最佳,但若是任由那个女子胡作非为,中州灵气必然有所损耗,李玉姬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但她背后所依托的宗门必然与这种种子有所关联。

刚出万劫海便有两则消息传来。

一日前,北域拓跋世家拓跋龙神死于金有简之手,两人在结社草庐外血战三日,终是金有简倚仗自身独特的功法撑到了最后,在拓跋家的长辈赶到之前杀掉了拓跋龙神。

同一天,龙凤双杰一路北上,日前已经抵达了会阴山拜剑红楼。

第一百三十二章河洛第一战(上)

九月初五,盛夏刚过,天气转凉,这几日的河洛又变得热闹起来,拜剑红楼每十年一次的开山招选虽然还没到,但一年一度的剑茶会正逢今日。

今年拜剑红楼的剑庐又出了一柄名剑,名为青虹,乃是青阳子采深海陨铁,借三昧真火而铸成,可承载万千剑气,比之往年的名剑尤胜一筹,另有两件上好的成形剑胚以待名士,神州各地的青年才俊都慕名而来。

今年的剑茶会比之往年要热闹许多,因拜剑红楼的声名不同于往日,尸祸之后陆鸿和红尘剑阁便盛名在外,而他出资拜剑红楼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红尘剑阁上下对拜剑红楼亦是尊敬有加,由此,拜剑红楼的地位便跟着水涨船高,此次剑茶会上一些中州子弟也跟风而来,欲一观拜剑红楼的风采。

承办剑茶会的龙井茶园又扩大了许多,自梯田向内三十里都被囊括在内,草庐延绵,虽然没有中州的那番盛景,但却别有一番乡间的风味。

这一次主持剑茶会的不再是阮泠音,而是拜师只有一年的程瑶迦,她是名门之后,江南程家的千金小姐,不算什么才女,琴艺经阮泠音指点后倒是还拿的出手,她长得也小家碧玉,性子又温柔,比之阮泠音那幅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她身上则多了几分亲切感。

由于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程瑶迦这几日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习练琴艺,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有一点出错的地方。

剑茶会当日,她和公孙剑,阮泠音一同早早的到了龙井茶园,阮泠音向程瑶迦传授自己的经验,程瑶迦不时的点头,公孙剑则悠闲的在一旁喝茶。

阮泠音讲解了一会儿,程瑶迦便将纤纤玉指按在琴弦上默弹,自己则走过来提着裙子坐在公孙剑身旁。

“你倒悠闲”,

她道,

公孙剑笑道:“今日是由程师妹主持,你我二人只是从旁看顾罢了,其他的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阮泠音道:“楼主在会稽山闭关,副楼主要处理门中事务,以往都是师叔们坐镇,今次却换成了我两,这是副楼主的提拔,也是我们第一次担当大任,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公孙剑道:“师妹,你太多心了,以我拜剑红楼如今的声威,剑茶会能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

阮泠音抱着膝盖道,偏头轻瞥了一眼公孙剑,他正抱着剑依靠在栏杆上懒洋洋的晒太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除了练剑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在楼主和阮家人的眼里,公孙家和阮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不知他知情不知情。

想到这里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也不敢再看向他的眼睛。

辰时龙井茶庄就开始招待客人了,到了巳时茶庄里已经变得十分热闹了,一些相熟的已经三三两两的落了座,一直冷眼旁观的阮泠音注意到两个奇特的人。

那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身穿黑色滚龙纹烫金长衫,眉眼刚健,行步之间刚气尽现;女子一身红衣如火,发钗斜插,素净明艳。

两人的外表并没什么攻击性,倒是神采飞扬,一见便知其人非凡;他们虽然刻意敛去了气息,但若是修为境界相近便能感受到他们体内那龙息一般的灵气。

这两人的修为根基已能够与前辈高手比肩了,还来这剑茶会做什么?阮泠音轻轻凝眉;偏过头时见公孙剑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人,但他却没起什么警惕之心,很光棍的道:“有高手方显得这剑茶会与众不同嘛,师妹,你说是不是?”,

阮泠音没好气的道:“若他们存心挑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轻松”,

“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下方很快便是人头攒动,程瑶迦抱琴而出,依照阮泠音所教的说了几句体己话,众少年见这拜剑红楼的新人小家碧玉,温婉动人,身上颇有一些书卷气,言语间又十分亲近,不由得心生好感,纷纷抱拳回应。

那一对青年男女也只淡淡一笑,和众人一起落了座。

程瑶迦向众人躬身一礼,走入草庐中,坐在琴案前挑动琴弦,琴音便如流水般涟漪而起;论琴艺她与阮泠音自然相去甚远,但业已能够拿得出手,加上那独特的江南韵味,听起来倒也很像那么回事。

她弹奏的十分认真,整个身心都投入其中,包括那幅轻灵的神态,一举手一投足便如林间的飞鸟,不经意间微微抬起头,目光掠过众人时却见一名青年背着剑从梯田处缓步而来。

这时已近日午,那青年姗姗来迟,神态闲逸,不像是来参加剑茶会,反倒像是来串门一般。

他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程瑶迦却心中一动,手指也微微一僵,原本如潺潺流水一般的琴声登时走音。

陆鸿师兄怎么会是他?

阮泠音和公孙剑都察觉到琴声有变,顺着她的眼神一看便瞧见了陆鸿,心中诧异,却也安定了不少。

程瑶迦很快收敛心神,琴声渐复,席间有懂音律的也只以为这是少女的无心之失,并没有拿它来做文章。

一曲奏毕,少不得又是一阵夸赞之声,程瑶迦躬身答谢,过的一会儿,待下方渐渐安静下来才命一旁的婢女捧过一只银色的匣子,素手亲启,匣中一道华光恍眼,程瑶珈轻启朱唇道:“此是本门若虚峰剑庐中的一条剑胚,由秦阳师叔采阴山之铜,用百年火精淬炼,尚未锻造成形;非是不能,而是将这一决定之权交由它日后的主人,今日奉上这条剑胚,供众人品鉴,谁若与之有缘,本门当将此物双手奉上”,

将上好的剑胚亲自塑造成形,对剑客而言这是极难得的事,如此练成的飞剑将与主人心意相通,施展御剑术时将事半功倍,自是有不少人心痒难耐,两名青年当即便欲起身,却见匣子里的剑胚倏然飞出,程瑶珈脸上也露出意外之色,却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银光一闪之间剑胚落入那身穿滚龙纹烫金长衫的青年手中。

青年捏住剑胚,嘴角勾起,露出讥讽之色,灵气一荡剑胚应声而断。

第一百三十三章河洛第一战(中)

“这便是拜剑红楼的剑胚吗?这等柔软也能塑形成剑?”,

两截剑胚落入手中,绕在指间轻轻一揉,剑胚扭曲起来如废铁一般。

剑胚乃是尚未成形之剑,虽然还需打磨塑形,但冷却之后的质地却已十分坚硬,拜剑红楼剑炉中出炉的剑胚质地更是坚硬而柔韧,若非如此也对不起拜剑红楼的名声,更登不得这剑茶会的台。

这青年能以轻而易举的拿捏剑胚,功力显见的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只是此举并未招来什么惊叹,众人对此举有些不屑,有些鄙夷。

“好端端的一个剑茶会,偏有人要来捣乱”,

“又不是什么剑客比斗,剑茶会本意乃是以剑会友,结实天下英豪,这么好勇斗狠,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戾气”,

更有甚者讥讽道:“跳梁小丑”,

还真是来挑事的,公孙剑抱着剑看了看那一对青年男女,阮泠音眉头轻凝,但当看到那姗姗来迟,方方落座的青年后目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旋即眉头舒展开来,再看向那对青年男女时冰冷的脸上已浮现出一抹揶揄之色。

古千阙和殷盈小试牛刀却引来一片讥讽,两人倒是没有在意,古千阙冷淡的瞥了众人一眼,嗤笑道:“笑话,以剑会友便能拿废铜烂铁来糊弄吗?”,

“拜剑红楼也是百年名门,剑界大派,剑茶会也是本地大事,岂能不拿出一点诚意出来?若是拿一些破铜烂铁重做神兵利器,可别怪我一个后辈拆了它的牌子”,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琴案之后的程瑶迦,目光又扫过公孙剑和阮泠音二人,却见两人脸上笑容玩味,心中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番话之后众人的声音倒是小了不少,不少人选择静观其变,看拜剑红楼这个百年名门如何应对一个后辈的挑衅,自然也有人讥讽更甚。

琴案之后,初次主持剑茶会的程瑶迦手心紧了紧,她还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变故,但并没有不知所措,她轻声道:“本门自开宗立派以来名声如何,历届剑茶会口碑如何,想必不用瑶珈多做澄清,阁下功力深厚,但若以为如此便能折一折我拜剑红楼的名声那便不妨一试”,

“此次剑茶会的压轴之剑乃是青虹,瑶珈奉于此处,阁下若有能耐,不妨试试这柄剑”,

她目光一转,两名琴童便抬了一口黑色的铁剑匣上来,显见的这口剑颇为沉重。

古千阙淡淡一笑,无知一勾一吸,黑色剑匣便“呼”的一声向他飞来。

几名少年早已便想表现,见他故技重施,身法一展,各自祭出法宝飞剑,还有两名少年飞身而起,伸手便抓向剑匣。

古千阙哈哈一笑,袍袖一展,强悍的气劲风扫而出,几道人影当即被这股气劲给掀飞了出去,法宝飞剑位置偏移,抓向剑匣的那两名少年被他一掌一个震飞了出去。

“不堪一击”,

他面容倨傲的伸出手,接向飞来的剑匣,然而便在这时又有一股吸力从身后传来,已然到了眼前的剑匣居然当空一转向后方飞去。

“嗯?”,

那股吸力一起古千阙和殷盈便都察觉,古千阙反手一爪击向后方,对于这突然出手的人他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怕他失手,殷盈也在同时间一掌反震而出。

迎接他们的是一道无比雄浑的掌劲,如狂风,如暴雨这一掌来的突如其来,却是石破天惊之势,一掌抵在古千阙掌心,气劲一吐他便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旋即一拳震在殷盈的手掌上,炽热的炎流受到压制,她忙飘然而退。

转过身,看见缓缓起身的青年轻轻收回手掌,引起灵气回流。

青年眉眼英挺,身形如剑,逼人的英气透骨而出,起身之际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那黑色的剑匣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脸上则满是玩味的表情看着古千阙和殷盈。

两人目光不禁一动,旋即感受到乾元袋中书简的异动。

“陆鸿?”,

两人都察觉到了书简上跳动的那个名字。

“神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吗?看起来我们的运气比金由简和李玉姬好得多了”,

殷盈眼中神光游动,体内火灵已然调起,古千阙亦已运起了龙之力。

陆鸿轻声笑道:“西牛贺洲长生门李玉姬,朝阳山龙凤双杰,栖霞宗金由简,还有一些隐藏实力,待时而动的宗门弟子,各携宗门重宝而来,鬼鬼祟祟,居心不良,直到现在还嘴硬,手上的实力却是循规蹈矩,平平无奇,令人失望”,

西牛贺洲,长生门,朝阳山,栖霞宗,一连串的名字说出来后众人的脸色各有不同,显然没有料到这两人竟是从西牛贺洲而来。

公孙剑和阮泠音对视一眼,旋即便转过头看向已经一触即发的三人。

“呵,打听的倒是清楚”,

见他说出自己的来历,古千阙二人的轻视之心稍稍收起,气劲流转,龙魂凤魄两股力量融合在一起两人的气势俱都一变,已然比方才强盛了许多。

“这柄剑,物归原主,在下顷刻间便扫除西来之敌,不会打扰了贵宗色剑茶会”,

手掌轻轻一推,黑色的剑匣便飞向琴案。

古千阙却霎时间身法一展,化作一道乌光冲向那只剑匣,气势如飞吟之龙。

“物归原主?我有应允吗?”,

灵气流转,五指化为龙爪抓向剑匣,手腕却立刻就被扣住,陆鸿脚下星韵一转便即到了他侧前方,闪电般探手扣住他的手腕,以他奔腾的龙魂之力竟也难以挣脱。

太极劲游走周身,竟将古千阙的龙爪压制的动弹不得,根基劲力的比拼,完败。

古千阙目中一冷,左手五指一勾,龙爪成形,当空一掌便即要轰向陆鸿的头部,却被他一掌按了下来,巴掌大小的太极图尽数吸纳了龙魂之力,陆鸿左手袍袖再一拂黑色的剑匣便呼啸而去,当空划过一个弧度射入草庐中稳稳的落在了程瑶迦身前的琴案之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河洛第一战(下)

黑色的剑匣稳稳当当的落在琴案上,程瑶珈怔了一怔,旋即敛起腰身,轻轻颔首道:“多谢陆阁主”,

她本能的便欲称呼他为“陆公子”或“陆师兄”,但立刻就明白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了,尸祸之后小陆阁主的名字已与财神阁主、古圣燕凌霜齐平,楼主也不再拿他当晚辈看待,今日剑茶会上自己便更不能失了礼数。

只是想到往日那似有若无的情愫时她心里又无端的有一些失落感。

陆鸿却似浑没有听到他说话,众人的叫好也恍无所觉,只是渊峙岳渟的立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古千阙和殷盈两人。

交手只是一瞬,古千阙和殷盈并没有什么保留,但两人出手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而让他们心中阴郁的是他们心知眼前这个颇有宗师气度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尽全力,他们甚至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究竟保留了多少,这让他们极其不悦。

在西牛贺州,他们不敢说是同辈中的翘楚,但作为朝阳山栽培多年的龙凤双杰,他们并非全无败绩,西牛贺州年轻一辈中多得是惊才绝艳之人,但如眼前之人这般深不可测的却是绝无仅有。

暴烈的气劲在古千阙周身游走,气劲化风飞速融合着一旁的火流。

“朝阳山龙凤双杰功体互补,素来联手对敌,可不要说我们以多欺少了”,

龙爪一提,气劲奔走,淡淡的光华走遍周身,额头筋肉蠕动,须臾间便长出两只龙角来,白色的纹路涌起在脸上,向下延展到全身的皮肤,纵横交错之间将他的皮肤分割成一片片,一眼看去如同一块块龙鳞。

殷盈体外的赤色炎流则已跃到空中三丈之处,炽热的气浪将地面烘烤成一片焦黑。

四下里顿时一片嘘声。

“什么龙凤双杰,功体互补?真是不要脸”,

“比人多势众吗?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小陆阁主一声令下,我等立刻就让这两人知道厉害”,

“西牛贺州的人敢来我神州撒野,哼,我看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是说四大部洲早就封禁了吗?已经几千年不见外人踏入神州了,禁海是不是出事了?”,

“管它禁海不禁海,先让这什么鸟双杰有来无回是正理”,

公孙剑亦抱着剑道:“陆阁主,若是需要,我和师妹都可助阁主一臂之力”,

陆鸿摇了摇头,哂笑着瞥了一眼众人,目光复又停留在古千阙二人身上,道:“我本就要把你们一网打尽,你们联手,省我一番功夫,我又何乐而不为?”,

“呵,狂妄”,

殷盈冷笑一声,二指并起,空中的火流呼啸一声便即风扫而下,古千阙凌空一掌击出,狂龙气劲紧跟着奔腾而出,火焰的炽热,掌劲的刚猛,两股力量融合后再倒转回自身,使得两人战力都在短时间内飙升,再出手时威势比之方才已是截然不同。

陆鸿却是不闪不避,两指点出,以雄厚根基硬破古千阙的掌劲,火焰呼啸而来之际他却身形一闪即向后倒掠,贴面拉着那一道火舌游走出十数丈远。

龙凤双魂融合之后古千阙的全身也有一重火焰裹身,这时见陆鸿竟能凭身法与殷盈的赤炎竞速,心中不由得惊骇,手上却不敢有丝毫停滞,足尖一踏便拖起一条摇曳的火焰向陆鸿狂攻而来;他的功法本就是以近身肢接为长,就算陆鸿的根基比他更高一筹,他也有自信在近身战中缠住他。

以术法见长的殷盈与他心意相通,自然能洞悉他的想法,当即掐动指决,火流鼓舞,炽热的气浪比之方才更强了数倍不止,场中的几柄长剑当即被融化为铁水。

“彭”,

古千阙如狂龙而至,一拳轰出,与陆鸿左臂相接,两者砰然有声,一重重灵气向外扩散,硬撼硬的一招不见两人有丝毫颓势,古千阙蓄势一击与陆鸿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由得气势大增,“咔咔”几声捏起手掌又是一拳轰下,而陆鸿依然是抬臂格挡的普通招数,一层层灵气被激起,陆鸿的武体虽不及自小就淬炼并且融合了龙魂的古千阙,但太极劲的卸力却足以助他应对如此猛烈的冲撞。

当是时,火焰倒卷上来,被缠住的陆鸿以来不及在退避,古千阙与殷盈的合招等的也便是这个时候,他若避,古千阙势必气势雄壮,他若不避则殷盈的烈火立时便能趁虚而入灼伤了他。

陆鸿这样的化境高手早已刀兵难伤,水火不侵,但想要完全抵挡住这凤凰精火却是没有可能,西牛贺州之上,即便是前辈高手也绝不敢让凤凰精火趁虚而入。

陆鸿自也不会让它趁虚而入。

他五指一拂,衣袖跟着挥动,古千阙便见殷盈的火流改变了轨迹,竟如受牵引般绕到了他的身后,旋即围着两人绕了一个圈。

“恩?”,

他不由的神情一愕。

只是微微的失神,陆鸿已经提纵而起,右臂直伸,五指勾曲,掌心处的吸力由小变大。

“化魂手”,

三个字自他口中吐出,巨大的吸力也在同时间从他的掌心里传出,正在吐劲的殷盈瞳孔蓦然一缩,急忙掐诀欲要引回凤凰精火,但这时哪还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道火流被他吸附而去,于空中化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陆鸿控着火球,微微低头,看着迎头而上的古千阙脸上那惊愕的神情,看着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跟着五指向下一盖,巨大的火球当即咆哮而下,霎时之间便将古千阙湮灭其中。

“啊唔”,

火焰灼烧,众人能清晰的看见火球之中的古千阙身外护持的龙魂快速消散,须臾之间头上和身上就起了火,一片片焦黑在身上蔓延,那灼热的疼痛可想而知,但他只是闷叫了一声,旋即便死死咬着牙忍受那烈火的侵蚀。

陆鸿亦凝视着他,这人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身为武者倒是颇有一些气节风骨。

片刻后,声响渐熄,烈焰中的古千阙再度抬起头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斩杀

古千阙与殷盈对彼此的功法早已熟知,多年的互相参悟,殷盈能够抵挡住他的龙魂之力,古千阙也能承受住殷盈的凤凰精火,但身受重伤却是在所难免。

冲出熊熊烈焰后古千阙全身的皮肤都已经焦黑,虽则运转龙魂之力恢复了少许,但灵气已然衰弱了不少。

他冷眼看着上空的陆鸿,冷哼一声便即再次冲飞而起。

下方的殷盈不禁凝眉,这一番交手后彼此已然高下立判,以剑术见长的陆鸿斗到这时也未出一剑,看他神态恣意的样子似已不打算出剑,仿佛在他看来只凭并不擅长的拳掌就能将龙凤双杰一手压下。

她虽自傲,但临战之时却十分理智,面对明知不敌的高手退却并不可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再把场子找回来就是了。

但古千阙却似乎已经打出了真火。

而不出她所料的是他的确没能占到一点便宜,陆鸿体内陡然生出一股魔气,一掌击出,背开魔门,黑色的手印在可怕的魔啸声中重重印在古千阙的胸前,他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身上灵气大散,如同龙鳞一般的纹路也散去了大半。

殷盈的凤凰精火及时涌了上来,但却只能稍稍护持着古千阙,想要伤到陆鸿却是不能。

根基的压制,武技的压制,战术的压制,殷盈心知这一战已然是必败的结局。

“师兄,退吧”,

她一面运转凤凰精火一面用朝阳山的密语传音之术向古千阙传音。

古千阙却面色冰冷,目露凶光,死盯着陆鸿道:“师妹,用龙鳞凤羽”,

殷盈神情一怔,传音道:“凤羽一出,凤凰精火的力量便连我也无法控制了,届时方圆百里将被烧成一片白地,这里无一人能活,不仅我们与神州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金有简,李玉姬他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管不了这么多了,若不祭出龙鳞凤羽,你我二人今日连脱身都难”,

说罢一拍乾元袋,一块黑色鳞片飞起,当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生生无穷,化出一件战甲来,由龙鳞交织而成的黑色战甲,甫一上身古千阙体内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他纵身一跃,浑身乌光大起,整个人化作一颗黑色的龙头,上空骤然间乌云滚滚,它张口咆哮一声,巨大的龙躯在滚滚的乌云中显露出来。

足有数十丈长的黑龙仰天咆哮,摇动身躯飞到上空,空中闷雷一响便即大雨磅礴。

“陆鸿,我以祖龙鳞片施展水漫金山,看你要如何抵挡”,

神龙摆尾,横扫而下,草庐后的山头轰隆一声便即炸开,哗啦一声,山洪决堤而来。

他真的疯了,这山洪一打下来,整个龙井茶庄都将被淹没,茶园中的数百人无一人能够存活,以这些人初窥门径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水漫金山,但杀了他们后朝阳山龙凤双杰在东胜神洲也决计待不下去了,这些被称作“英雄年少”的年轻人哪一个背后不站着大家族?大宗派,杀了他们,等着自己的势必就只有无尽的追杀,出这样的一招是何其的昏聩?

心中虽然郁怒不解,但这个时候她却只能和古千阙站在一边,祭起凤羽冲天而起,一道道火流旋转而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如同升起的太阳。

炽热的火浪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几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被烧成了粉末。

漫山遍野,焚天之威,这才是凤凰精火真正的威力。

龙鳞凤羽,这本是龙凤双杰为应对前辈高手而准备的异宝,此时甫一祭出就将龙井茶园璀璨的满目疮痍。

水漫金山,烈火吞州,山洪倒卷,炽热的火浪风扫而来,茶园中的诸人回过神来后已经各自祭起了法宝抵挡,但却没有一件法器能够挡住真龙之力和凤凰精火,一片片惨叫声接连响起。

公孙剑和阮泠音也已祭出了青阳子所赠的辟水珠,但却只能暂时抵挡从山口处决堤而下的山洪,但辟水珠结出的屏障之后巨浪奔腾,看看已是抵挡不住,一时间众人俱都脸色发白。

火浪吞吐,席卷四方,所过之处生灵辟易,连山石草木也化作一片齑粉,程瑶迦所在的草庐也已经燃烧了起来,虽然她面上镇定,但心里却已经颇为慌乱。

现在的她还做不到淡看生死。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冲天而起,紫金葫芦当空一晃,化作一只两丈大小的大胖葫芦,塞子一拔四面八方的火焰便在牵引之下向葫芦口而来,一道道火流汇聚在空中,继而倒灌下来被紫金葫芦吸进腹中。

辟水珠屏障后的山洪也哗啦一声倒卷而上灌入紫金葫芦腹中,水波无穷,业火连天,但那葫芦腹中空间却好似也是无穷无尽,直到水波变成涟漪,凤凰精火化作火星点点那紫金葫芦也不见满。

而下方的龙井茶园已经消失了,疮痍满目,遍地焦黑,整座山被拦腰毁去,十数团灰烬随风而去。

“我本不想杀你们,但你们如此草菅人命,我陆鸿留你们不得”,

碧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古千阙只觉眼前一闪,紧跟着耳边就听到“咔”的一声,龙形消散,化出人形,身上铠甲一片片剥离,碎片悉悉索索掉落下来,直到最后一片鳞甲也龟裂成碎片,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欲要低头时却见一道血箭喷洒而出。

血箭喷洒在了他的脸上,他本想低头,这时却看见自己的整颗头颅都掉落了下来。

一道火光混杂着血雾急遁而出,殷盈当机立断祭出血遁之术,不惜耗费自身命元遁走,眨眼间那道火光就消失在了天际。

头颅掉落下来,古千阙看见陆鸿足尖一点,向空中招了招手,紫金葫芦和玉叶飞刀先后落下,他将两件法宝收入乾元袋中,脚下踏转星辰,身法施展,转瞬间便消失在已化作废墟的茶园中。

而他的眼前已经变得模糊,然后,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将他彻底笼罩。

第一百三十六章白骨旧事

陆鸿挫败龙凤双杰,斩杀古千阙后一刻也没有停留,拜剑红楼的一众弟子甚或还没来得及与他会面。

龙井茶园已成了一片废墟,众人有的伤怀,有的感慨,有的喟叹,公孙剑和阮泠音亦是久久无言;遥想数年之前,陆鸿初入拜剑红楼时还要叫他们一声师兄,师姐;阮泠音甚至还与他有一些龃龉,好在有青阳子调解,两人没有结下什么仇怨。

陆鸿在拜剑红楼如鱼得水,上到楼主,下到新入门的弟子,没有人敢小觑了他;这世上总有一些光芒万丈,与众不同。陆鸿便是这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早晚必成大器,但却没有人料想到那一天竟到来的这么快,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就从拜剑红楼的普通弟子成为得意弟子,继而成为青丘国的驸马,众人眼中剑界不世出的天才,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再然后,小陆阁主名动天下,他每一步的提升都快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纵然是公孙剑,阮泠音这样的拜剑红楼高徒也只能仰望他了。

已被焚毁的草庐中,程瑶珈抱着琴静默的站在那里,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心里都徘徊着陆鸿的影子,千回百转,柔肠百结,如同藕丝,说连不连,说断却又不断;那日,她奉师命去往拜剑红楼向他祝贺,途径江南时竟遇见了久未相见的何不思。

那一天,大雨磅礴,她又一次见到了何不思落魄的样子,这个少年命运坎坷,十几年的人生里总是大起大落,偏偏他风光的时候她从没有见过,风传他已得洗剑冰河真传,在北方重镇与阿决联手剿灭了为祸一方的十三匪寇,又传他曾孤身一人赶赴西域,剑斩连杜合欢也为之头疼的大魔头曹云蛟,但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就只有这个少年落魄的样子?

怯懦是她对这个少年的第一印象,刚入拜剑红楼时他总是很拘束,很小心,被人欺负了也忍气吞声,她可以对他抱以同情,但赋予更多却是不可能了。

对于后来的许多变故,她心有所伤,但并没有多少的愧疚,她知道他后来的性情大变与自己不无关系,但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的不去伤害他了;有些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及早抽身总比虚与委蛇的好,只是那一天,看到那场雨中的搏杀,何不思似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她,像一只孤狼一样夺路而逃的时候她才知道他被伤的有多深;也是在那时,她才想起自己在面对陆鸿的时候又何尝不怯懦?

自己之于陆鸿与当年的何不思之于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陆鸿师弟他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良久,公孙剑喟叹一声。

阮泠音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叹气,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

公孙剑笑道:“人非草木,哪有人会什么都不在乎的?”,

“听说陆鸿师弟被无极道主度去,我本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这对他来说究竟是祸是福倒是颇难预料了”,

阮泠音道:“化境本是一个坎,破境不易,向上更是不易,楼主与副楼主停留此境足足二十年才达到半步问鼎的境界,陆鸿师弟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修为便已隐隐在楼主之上了,进步堪称神速,我想孙副阁主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要让他牢牢把握住这次机缘吧”,

“半步问鼎啊”,公孙剑道:“许多修炼了一个甲子的老怪才能修到这等境地”,

阮泠音白了他一眼,道:“是老前辈,你可是拜剑红楼的大师兄,平日里要庄重一点”,

“哈哈,师妹说的是,是老前辈”,

“真是的,师妹你长得这么好,干嘛每天总板着个脸?还老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比严长老还刻板”,

阮泠音面上先是一红,旋即怒道:“刻板就刻板,又没人要你亲近”,

“唉,师妹,你别生气啊”,

“师妹,你看程师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陆鸿师弟有关吧”,

龙井茶园的烂摊子交给了陈玄收拾,剑茶会结束后公孙剑三人便御剑返回了拜剑红楼,程瑶珈看起来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阮泠音道:“或许是吧”,

作为女子,她更能体贴程瑶珈的小心思,但程瑶珈既然打算把这些都埋在心里她便也不打算挑明。

公孙剑道:“还是晏小国主命好啊”,

阮泠音颔首道:“的确是晏国主深谋远虑,见识非凡”,

“师妹,你不会以为当日晏国主答应这门婚事,是因为那时便看好陆鸿师弟日后能飞黄腾达吧”,

阮泠音道:“晏国主执掌青丘,晏小国主的婚事关系到青丘国的国运,晏国主自然要考量陆鸿师弟的前途问题”,

公孙剑摇了摇头道:“师妹你太高估晏国主了,当日的陆鸿师弟虽已展露了头角,但修为根基较之你我尚且不如,更不用说会稽山总部的几名师兄了,晏国主是考虑到太师父亲传弟子,楼主的门下高徒这两个身份,但这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假若当初晏小国主看中的是我,太师父一样可以把我收为亲传弟子,左右本就是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加不加‘亲传’两个字又有什么关系?”,

“陆鸿师弟之所以与晏小国主成婚,恰恰是因为晏小国主从没有考虑过身份地位这些东西,她喜欢陆鸿师弟便由着自己的性子嫁给了他,她敢爱敢恨,敢付出,又有命运眷顾,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尊上加尊,贵上加贵”,

“其实,当初若是程师妹若能勇敢一点,未必就没有机会的,江南程家富甲一方,虽不及青丘国,但与拜剑红楼联姻是够格的,可惜啊,程师妹的性子柔弱了一些,心中顾虑亦多,否则也许就是一段佳话”,

“没有人能准确的看到以后的事情的,那些能掐会算的奇人异士也是诓人的多,但许多事情的确是一早就有苗头,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凉山上的长生树

长生门李玉姬已来到中州。

她来时甚是低调,连儒门小圣贤易麟的死都像是落在水中的一粒石子,只激起小小的一点水花,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长生门李玉姬这个名字。

易麟名声虽盛,但到底是囿于儒门,且万灵大阵一败后他的声名就一落千丈,最终竟连他的死也无人问津。

易麟尚且如此,嵇少安便更加凄凉了,作为血榜上的杀手,他的名字只在北域一带令人闻风丧胆,出了北域便是一文不名;倒是与云雀和贾酉的一战让李玉姬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云雀和贾酉当年便已是谢家丙子名人榜上的高手,论名气虽及不上排名前三甲的薛沉鸦,陆鸿和李梦莲,但却绝没有人敢小觑了他们;云雀来历神秘,贾酉的六丁六甲门虽则避世隐居,但却绝没有人敢小觑了这一宗派的奇门遁甲。

现今的贾酉已得神庭府主丁甲兵真传,奇门遁甲之术大为精进,他养的蛟龙也神通初现;云雀更是自立宗门,为八卦宫的主人,麾下门徒数百人;与云雀和贾酉的一战虽然是不了了之,但却使得李玉姬这个名字声名远传,许多人都以为神州修界又出了一名惊才绝艳的女子,倒是鲜有人知道这女子乃是来自西牛贺洲。

经此一战后李玉姬倒是收敛了一些,她虽自傲,但并非全然目中无人,久在修界行走,不会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日一战中那两个道人展露出的道门奇术连她也觉得大开眼界,这两人都不弱于她,若不是依仗着长生门奇特的功法便是想要脱身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几日古千阙和殷盈都借鸟兽与她互传消息,那边还算顺利,没有遇上什么值得一提的高手,金有简那边却是一开始就遇上了麻烦,薛沉鸦名不虚传,巫族亦十分强大,金有简无法大开杀戒;没什么名气的拓跋龙神亦是实力不俗,金有简趁他拜访名家之时突然发难,一举将其击杀,此事登时震动了整个北域,金有简这个名字像瘟疫一般扩散了开来,而他自己也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追杀中。

拓跋家已派出七大剑手,这七人修为奇高,又携带重器,金有简虽然有异宝在身,但这一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日前陈非凡已按计划携裂空宝镜离开,龙凤双杰首次失利,古千阙身死,殷盈逃过一劫,李玉姬知道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接下来就看自己这里的了。

她甫到中州便去往舍卫城杀了王玄霸—当日她本想连赵家的那两个姐弟也一起除掉的,但赵稚的枪术已经登堂入室,那个古怪小子的三昧真火也非比寻常,以她的长生诀也无法速战速决,只好暂且退走。

她一击击退,王玄霸的死引起轰动后她立刻抽身离开舍卫城,御使法宝一路向西而去,来到临潼的北边,阙俞的南方,位于中州西边门户处的刘家村。

这个村庄默默无闻,但位置却极巧妙,往北是以百草堂而闻名的阙俞城,往南是家族邻里的临潼,东临广袤的中州,往西不到一百里则是少正冶的荒丘戏城。

这些时日来刘家村的弟子常常觉得不对劲,起先是发现北面大凉山上的树叶从碧绿变成了枯黄,因时方入秋,原本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过不多久就发现大凉山上原本茂密的林子竟在一夜之间变得光秃秃的。

“往年的秋年,没有这么邪乎的吧”,

村里的老人叼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抬头看向大凉山时浑浊的眼中并没有起什么变化,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

“没有,秋天的时候大凉山虽然枯黄枯黄的,但怎也不至于这么萧瑟的”,

村长道,

当天上山的猎人早早的就回到了村中,个个手里都拎着东西,没有一个空手而归的,但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色。

当看到他们手上的猎物时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猎到的,而是在大凉山上随处可见”,一个年轻的猎人吧一块皱巴巴的东西扔在桌子上,众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头野牛,它的牛角还没有剥落,只是已经变得干巴巴的像是晒熟了的玉米棒子,再没有一丝的锋利和坚硬。

“牛皮?”,

村长拎起这皱巴巴的皮子细细看了看,眉头却皱了起来,道:“这算什么牛皮?都皱成一张纸了”,

“不过,大凉山上怎么会有野牛皮的?”,

“不仅野牛,虎豹熊罴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看过了,没有刀切的痕迹,连一点伤口都没有,牛皮里面还有骨架,只是骨头变成了枯黄色,血肉是一点都没有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那些熊罴虎豹和这野牛一样,都只剩下一张皮和一些碎骨头”,

村长忧心忡忡的道:“不会是闹了什么妖邪了吧”,

猎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这大凉山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上不了了”,

若仅仅是大凉山上的野兽死绝,对刘家村的影响并不大,几个猎人的口食村里还出得起,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附近的土壤也有了变化,田里的稻谷麦穗先是怏怏的,没过几天就枯萎了。

庄稼枯萎,这就是影响到村中数百口人生计的大事了,村长把村里当家做主的男人召集到一起,但商讨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而情况仍在持续不断的恶化,仅仅几天后村里的牛羊就大片大片的死亡,死亡的过程缓慢而让人心碎,这些牛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的抽空吸干一样,一天瘦似一天,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在它们死后躯体仍然在不断的萎缩,仿佛是被冤魂缠身,连它们死后的最后一点血肉都不愿意放过,直到最后它们全部变成皮包骨头,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能够利用的地方。

而这一日,一颗大树在大凉山上显露了出来,一道虹光从东方而来,进入大凉山后一闪即没。

第一百三十八章根茎

俞阙城百草堂这几日连生变故,先是悬壶济世房里的病人病况愈发严重,让百草堂弟子百思不得其解,后是储藏在药庐中的天材地宝日渐有枯萎之象,这可是能动摇到百草堂根基的重大变故,几名老医师已经亲自下来盘查问题的根源。

百草堂素来以医术闻名,虽不见得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把将死之人吊上一口气来,与阎王争上个把月的时间却不在话下,凡有求于百草堂的病人多是药到病除,便是一些顽疾在百草堂弟子的调理之下也会很快好转,这是百草堂在俞阙城立身的根本,虽则现在还没有什么怨言,但若是长久下去势必让百草堂上下都深受困扰。

若说悬壶济世房的变故是疥疮之疾,那药庐中的天材地宝便是关乎百草堂气运的顽疾了;药庐中的天材地宝是老医师们数百年来在神州各地收集来的,有的是花重金购买,有的是去极险之地采摘,只有当堂内前辈心魔有染或破境在即的时候才会打开药庐取出其中的天材地宝,若是这批天材地宝有变,那么百草堂中那些避世不出的大医师怕也不得不出关了。

“林师弟的药方没有问题,这些药材也没有问题”,

悬壶济世房隔壁厢的阁楼里,小医仙抓起小药框里的白首乌嗅了嗅,摇了摇头放下道:“那些病人我看过了,这几日气血亏损的很严重,有的连五脏六腑都老化了,体内的生气源源不断的流失,据我推断,这不是某种疾病,更像是中了什么恐咒或夺命之阵”,

“夺命之阵?”,

小医邪点了点头道:“巫蛊,恐咒,夺命之阵都可吸食人本身的生命精元和血气,一般的病症只会造成局部的阻塞或部分的伤损,疏通了,治好了也就没事了,而巫蛊,恐咒和夺命阵则必须要找到源头处的施咒之人方能得解”,

“但师姐,没听说有什么巫蛊能把天材地宝也给毁了的吧”,

“所以我说是夺命之阵,巫蛊和恐咒都只能施展在人的身上,但夺命之阵一施展就是方圆百里,阵内生灵都受到影响,这几天我的灵气流失也加快了”,

“不会是有人要对我们百草堂下手了吧”,

修界的斗争历来残酷,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的宗派数不胜数。

小医邪摇了摇头道:“我已让娇娇顺着灵气流失的方向去打探了,不要胡思乱想”,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弟子匆忙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道:“师姐,药庐下有重大发现,您快去看看吧”,

小医邪点了点头折起药方,起身随他去了。

药庐在百草堂北部,当初为了建造这个能储存天材地宝的宝窖百草堂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天材地宝灵气流失之后这里已经被严格控制了起来,只有门内辈分高的人才能进入。

小医邪进的不是药庐,而是从东面又挖掘出来的一条地道。

顺着工整的地道只走了十几步几人就已经无法再向前了,只见地下一条条大树的根茎纵横交错,如蛛丝暗结,竟把整个地下搅得一团糟;这一条条根茎都散发着淡淡的莹绿色光华,外皮蠕动,内中像是有液体流淌,不断的传向远方。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蹲在地上查看着。

“陈老”,

见到这名老人,小医邪施了一礼才走上前去。

老人并未回头,只是掐断一条根茎,让流逝而出的浓郁气息弥散在掌指之间,道:“灵气流失的根源就在这里了”,

散在他掌指之间的灵气复又被吸入其他的根茎之中,而那被掐断的根茎也快速连接,复原,继而如先前一样不断的吸食着附近的所有灵气和生气。

众人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也在快速流失,体内的灵气蠢蠢欲动,心肺之间都有一种阻塞之感。

小医邪凝眉道:“陈老,这是什么东西?若说是树的根茎这药庐附近只有几株小树,哪来的这蛛丝一般的根茎?”,

陈老摇头道:“不是我百草堂的树,也不是俞阙城内的树,是从城外蔓延到这里的”,

“城外?”,

小医邪怔了一怔,百草堂距离俞阙城最近的南门也有近百里的距离,虽说树的根茎扎入土壤中很深,但哪有能延伸到百里之远的?

陈老道:“老夫也不知是哪种树,根茎能蔓延百里,一边吸食着生气和灵气一边生长,就算是妖界的老树妖也没有这么霸道的,简直不给人活路”,

小医邪道:“能生长的东西总有边界的,不知这根茎究竟能延展到多远”,

她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知道万物生灵都有生长的极限,有的可以突破极限更上一层楼,但更多的在超越极限却是盛极而衰。

陈老道:“尚未可知,虽然老夫也很好奇,但我们不能再等了,这些根茎砍不烂,切不断,水火不侵,只要有泥土就能生长,虽然老夫已将此地灵气封锁,但仍是不能完全阻止灵气的外泄,这里的天材地宝,有的只要泄去一丝灵气功效就要折损大半了”,

小医邪道:“弟子这就去探查此事的根源,就算掘地三尺也把幕后黑手给挖出来”,

陈老略作沉吟,道:“舍卫城离此处不愿,邀上赵家的姐弟二人吧,若是娇娇的凤凰精火威力不够,三昧真火和邪灵枪或许会有奇效;拿老夫的书信去,当年他们姐弟流落在俞阙城时老夫曾救过他们一次,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们会施以援手的”,

小医邪不解道:“陈老,门内弟子众多,都可堪担重任,为何要去舍卫城请赵家的人帮忙?”,

陈老道:“本门心法起初便是为巩固自身而创,用来驻颜,调理,长寿是绰绰有余了,但在攻坚杀敌这一块却是差了点,除非参研到极境,否则都是善于自保,不善攻伐,赵家的功法与我百草堂恰好相反,你们功法相合,当有奇效”,

“弟子明白了,这就召回娇娇让她去赵家走一趟”,

第一百三十九章战祸兵连(一)

舍卫城近日十分不太平,财神阁明面上有所收敛,但暗地里的动作却从未间断;只有赵家和王家支撑的舍卫城在龙焱,龙语真眼中已是囊中之物,已经布局了这么久,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虽然摄于无极道宫之威不能像对付炼器宗那样让赵家和王家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但让他们慢慢流血却是必要的。

财神阁的小动作已让两个家族颇难招架,近日王玄霸的死不仅使王家雪上加霜,赵家也跟着风声鹤唳,即便赵稚和赵圣婴俱都接连破境赵家的主人也放心不下,又加派了几名高手随侍左右;赵稚也知赵家日下处境艰难,便一直在家里处理家务,极少外出。

饶是如此,但接到百草堂的信后她连半分犹豫也没有便与赵圣婴一同赶去了百草堂。

“虽然目前我们处境不利,但其实财神阁也不好过,明面上有无极道宫压着,暗地里要和这么多势力斗法,内部八大财神又各安鬼胎,龙焱和龙语真只能通过不断的攻伐把内部拧成一股绳,但现在却又无极道宫这根绳子勒在他们的脖子上;我和圣婴不在,家里的事自有二叔料理,方叔叔你不必担心”,

“我和圣婴此去不仅是为了还当年的恩情,也想借这个机会与百草堂交好,王玄霸一死,赵家和王家互为犄角的局面虽然现在还能维持,但日后就难了,现在百草堂遇上了麻烦,我和圣婴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不求从此百草堂能与赵家交好,但至少也能结个善缘”,

赵稚离开时这么与方孝文说道。

姐弟两当即跟着娇娇去了百草堂。

小医邪和赵家姐弟都早已盛名在外,昔年三人同列于中州十杰之中,论声名之盛赵家兄妹两比之小医邪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小医邪对这姐弟两的观感却是天差地别。

姐姐赵稚虽然年少,但早已没有童稚的神色,看起来俨然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而弟弟赵圣婴早过了束发的年纪,但却是还没有开窍的迟钝模样,它又头大如斗,看起来十分滑稽,姐弟两站在一起时让小医邪不由得感慨造化有时真是弄人。

一团火焰窜起在上空,小凤凰娇娇浑身烈火包裹,呼的一声冲在前头,小医邪和赵稚姐弟也施展身法御空疾行。

“吸收灵气和生气的树吗?”,

听小医邪说起药庐中的变故时赵稚也想起了一件事,道:“舍卫城王家也曾出现过,就在王玄霸死的那一天,有一颗葱茏的大树扎根在王家的庭院中,吸收着四方灵气,王玄霸死后尸体完全变形,听说也是拜这棵树所赐”,

“据说铲除这棵树也花了不少的力气,而王家的院子直到现在仍是一副衰败的枯景,据说,杀王玄霸的是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子百草堂的是莫不是也与她有关?”,

小医邪面露沉思,正要说什么,忽听娇娇在前面大声道:“清清,快看前面”,

火焰稍散,被火焰包裹着的小女孩不再一味的向前冲,而是停在了半空中,一道道火舌在她身外忽吞忽吐,透过她身外的熊熊烈焰赵稚能看见她一声火红的裙裳,脸蛋白白的,软软的像个小包子。

小医邪的回春决能稍降凤凰精火的温度,赵圣婴天生就有三昧真火,对世间的一切火焰都有所掌控,对这种凤凰他比小医邪还要更加亲近一些,但赵稚的邪灵枪与娇娇的烈火却是正邪不容的态势,她以赵家家传的心法强行御使邪灵枪,虽然暂时还没有反扑,但对于佛门清圣之气,儒宗浩然正气和道家的真气都已十分敏感,并隐隐能够感觉到克制,龙凤的力量也不例外;是以她一直有心的避开这只小凤凰。

这时听见她的惊呼,两人俱都拔高几分,抬起头顺着她的方向眺望远方,待看见前方的山川草木时两人都面色一变。

只见前方不到十里起巨树连绵,枝叶虬结,一棵棵巨树盘根扎在地面上,根部有的触须已经长到了水桶般粗细,跃出泥土时像是一条条巨蟒。

巨树蜿蜒成林,而这森林中虽然灵气充裕,但却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生气,反倒到处都透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几棵树将山脚下的房屋撑破,韧劲十足的吸收着方圆百里的所有生气。

“这座山下原本有一座村落的”,

小医邪面色不善地看着下方死机密布的山川。

赵稚吸了一口气,道:“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再往前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生机了。

小医邪点了点头,凌空虚踏,罗袜生尘,如一阵清风般飞了下去,赵稚和赵圣婴也直直的落下。

“清清,我昨天来查探的时候这里的树还没有这么多,现在这些东西简直泛滥成灾啦”,

娇娇现出了凤凰的形态,振翅一扇化作一团烈火扑了下来。

几人甫一降下,刚踏入林中便感体内灵气不受控制的向外流去,几根巨树的触须“嗖嗖”几声直射而来,竟似要插进他们的体内大肆的吸食着她们的灵气。

几人忙分散开来,娇娇扇动翅膀,几根触须只伸到她身外三寸之处就被烧成了飞灰。

赵圣婴纵跃而起,浮在空中面目一狞,两股浓烟从他鼻孔里喷出,烟雾弥漫,如巨蟒般箍来的触须登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向后退缩,扎根在房屋中的那棵巨树也似感觉到疼痛,根部竟向后延展而去,但紧跟着赵圣婴的三昧真火便汹涌而下,先是触须着火,枝叶快速变得焦黑,旋即整棵巨树都熊熊燃烧起来,树皮快速变成黑色。

赵稚催动着手中的邪灵枪,疾向前一点将枪尖扎进树干里,一道道凶魂从枪尖处吐出,她双手握枪使巧劲向上一挑邪灵枪便径自向上剖开粗重的树干,一只只黑色的手爪从枪身上探出,树皮外翻,远远看去这棵树仿佛是被一只只黑色的手爪硬生生从中间撕开的。

三昧真火和邪灵枪下巨树快速萎缩化灰,树干被生生剖开成两半,有森然的枯骨从树干中显露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战祸兵连(二)

焦黑的树干从中间剖开,一堆枯骨从巨树的腹心中滚落,直滚到三人的脚边。

残肢断骸,萎缩的人皮毛发,人的枯骨和兽的枯骨堆叠在一起,这时突然滚滚而下,饶是久经战阵的人看了也不禁被牵动神经。

再看这个村落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不仅没有一点人声,连鸡鸣狗吠的声音也已不可闻,明明是白天这个地方看起来却像是一片死地。

地下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要破土而出,赵稚和赵圣婴足尖一点便即飞起。

两人甫一飞起地面上便是扑簌簌的一阵响动,一根根黑色的根茎破土而出,它们突兀而出,扬起一片泥土,却只在空中抖了抖身子便即曲卷着向空中传来。

赵圣婴心生不耐,俯身便吐出一道烈火,火焰席卷,延伸到空中的根茎在烈火的烘烤之下竟发出嘶哑之声,很有灵性的纷纷回缩。

但在三昧真火之下它们却没有什么退路,火焰一直渗入到地下十尺将它们连同泥土一同烧成一片焦灰。

飞在空中,视野开阔起来,三人都看见了牛棚,鸡笼和猪圈中的死物,人的尸体以及村子内外枯萎的花草树木。

不远处的大凉山青黄交错,光秃秃的树干和青郁葱茏的巨树交相辉映,没有鸟叫猿啼,没有野兽嘶吼,这座山看起来也是光秃秃的,原本生长在大凉山上的树看起来像是被这些青郁葱茏的大树给吸干了,连同山上的生灵也被一并吞噬掉了。

不仅如此,赵稚三人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正是因为受到这些巨树的牵引才会有紊乱的迹象,以她们此时的修为境界,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灵气的流动轨迹。

灵气汇聚的方向正是大凉山。

“这些树就是始作俑者了”,小医邪身子拔高了几丈向着大凉山的方向极目远眺。

山上原本的树木已经全部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了,新起的巨树虽不甚密集,但却极大极茂盛,每一颗都要三人荷包,其顶部枝叶更是如同巨大的伞盖一般。

一个个巨大的“伞盖”遮住整个大凉山,山顶处数棵大树合围,相互之间成勾连之势,内中灵气极为充裕。

“清清姑娘识得此数吗?”,

赵稚问道,她浸淫武道已久,又多因家事而分神,自认为不是个见多识广的,但百草堂弟子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对花草树木自然也熟悉,对这古怪的巨树应该有所耳闻。

但小医邪只是摇了摇头道:“世上珍奇药草,魍魉精怪甚多,我也只认得部分,这种巨树却是从没有见过”,

说话间两人都封住自身的灵气,以免外流。

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影响的是小凤凰娇娇,虽不知这巨树的来历,但料想就算它再怎么妖邪霸道也不敢轻犯凤凰威仪。

“去山上看看吧,源头应该就在这大凉山上了”,小医邪叮嘱道:“我们小心行事,这巨树古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赵稚点头道:“你我既已来此,唯有同心协力,共同破敌了”,

到了山上,三人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受到的牵引更加霸道了几分,又施展了一次封灵决才稳住了体内的灵气,赵圣婴心生不耐,锤了锤鼻子,当即喷出浓浓的黑烟,张口吐出炽热的火焰。

脚下本有游丝浮动,但几颗大树接连被火焰灼烧成一片焦黑,地下的根须似也产生了惧意,悄然往泥土下方扎根下去,眼前的几颗巨树也快速移动开来,一一避开赵圣婴的三昧真火。

“恩?”,

见这里的巨树竟而会变,三人都怔了一怔,旋即对视一眼,赵稚和小医邪俱都心领神会,打算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去到山顶。

“圣婴,烧了这里”,

赵稚吩咐一声,自己已浮空而起,化作一道青碧色的光芒向山顶上射去。

她一人在前,小医邪和娇娇也蓄势待发,她正欲提足跟上,忽见前方几道青光从巨树的树干中升起,一闪之间便直直的射向了赵稚。

“当”,

只是一个闪身两道青光就到了赵稚身前,青光中包裹着两道人影各击一掌,掌势刁钻的向赵稚攻来,赵稚反应极快,邪灵枪横生一扫便先后隔开了攻来的两掌,察觉到这两掌威力平平,料想两人根基也应浅的很,赵稚运劲一震便将两人震开了出去,邪灵枪凌空一点正欲反击却见这两道青光已然黯淡消散,她手中的邪灵枪明明穿过了那已然黯淡的青光,青光立时便点点而散,而下方却又是几道青光窜起。

“嗖嗖嗖”,

破风声不断从下方传来,下方的巨树散发出点点光华,一道道青光从树干中跃出,惊鸿一瞥间赵稚和小医邪都看见了青光中有女子的容颜,两人凝眉再想细看的时候那张脸已经被青光所覆盖。

两人已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一道道青光已然逆行而上,当空疾闪,十数道青色的影窜到上方,凌空而立,手掐法决,一道道细小的青光便从他们体内弥散而出,相互勾连,一方禁阵当即成形,须臾之间两人头顶就已被青光覆盖,一眼看去如同青色的穹顶,继而青光闪烁,一道道青色的身影在阵法之间急速穿梭,如同光影。

小医邪的身外已经撑起了一个青色的气罩,没有青光穿行而至时便会被她的气罩弹开,只是青影甚多,一道道从下方的树干中冲飞而起,她的气罩虽则一时半会儿能够撑持的住,但时间一长必然会大有耗损。

赵稚与她不同,赵家的枪法素来是有攻无守,讲究的是以攻为守,攻其必救,对敌之时这份霸烈常常令人胆寒,但这时却暴露出了其防御不足的短处,所幸赵稚并非刻板之人,当机立断的唤醒枪内的一条条冤魂,碧幽幽的气息从邪灵枪上升起,一只鬼手从枪身中探出,当即抓住了一道青光,灵气一荡便即将这道青光震碎成莹星点点,继而第二只,第三只再看时赵稚的邪灵枪上已经布满了鬼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战祸兵连(三)

一道道青影从树干中射出,青光闪烁,密如飞蝗流矢,它们往来穿梭,极其迅捷,且一击即退。

这些青影经不住三昧真火,也抵挡不住邪灵枪,亦无法破开小医邪的回春决,一击之下便即溃散,但耐不住青影绵密,源源不绝。

小医邪身外的气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稀薄,她连忙又撑起一道气罩,但依然无法撑持很久。

赵圣婴浑身烈火,鼻中喷出浓烟,没有青影能靠近他;而赵稚的邪灵枪上已布满了鬼手,枪身上的邪气化出一片片鬼甲覆盖在她身上,尽数为她挡住来袭的青影。

青影的突袭和三人的反应,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大凉山顶部大树上的那只眼睛。

没有人看见那如巨大伞盖般的大树中间,碧叶覆盖的树干上睁开了一只眼,这只独眼一直连接到树腹中那盘膝而坐的女子眼前。

两道青光自女子眼中射出,青芒连接上树干上那只独眼,独眼视线范围内的影响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百草堂小医邪,岐山凤凰,赵家兄妹”,

她的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冷笑道:“呵,刚好把你们一网打尽”,

单手掐诀,结出一个宝瓶印,灵气如同涟漪般向外扩散开来,树腹之中,一道道青光涌入她体内,帮她连破数重境界,修为直逼问鼎,这是西牛贺州长生门的秘法,与长生树融为一体,长生树所吸收的四方灵气和生机便尽数归术者所有,短期内战力突破极限,达到一流大宗师的境界。

她已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用来的力量,体内的灵气源源不绝,神识也强盛到了极致,现在的她自信就算对上前辈高手也能战而胜之,更不必说是神州的几名后辈了。

此番从西牛贺州来到神州的高手本身修为便是极高,龙凤双杰,金有简虽然算不上是西牛贺州顶尖的高手,但也算是一流高手了,而自己凭借长生门的秘法已可凌驾于众人之上,在大凉山灵气枯竭之前她能够一直维持着这顶尖的战力,大凉山附近的高手会被吸引过来,而他们只要一进入这树阵就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树阵之中,除非是越她整整一个境界的高手,否则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但大凉山附近道真境的高手根本寥寥无几,想来自己的运气还不至于就差到那种地步。

宝瓶印已结成,她的神识扩散开来涌入长生树中,经树腹中的灵气一加持便化作一道道青影向前飞去,而扩散开来的灵气御使着整个大凉山上的长生树,地下根须蔓延,上方的长生树也移形换影,四棵大树换位之间将赵圣婴单独隔绝开来,其外又纳出十丈方圆困住赵稚和小医邪两人,上方的娇娇却是无人理会。

还在幼年期的凤凰虽然已经有了顶级神兽的威仪,但凤凰精火对长生树的威胁尚不及三昧真火,就算烧灼了一两颗也能快速重生,根本就不必理会它。

“圣婴”,

赵稚对敌时却没能心无旁骛,她心知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天赋异禀,平日里老实憨厚,少言寡语,但临战之时却极其暴躁易怒,虽则他越愤怒战力越强,是一柄利刃,但赵稚却心知,临战之时的急躁易怒乃是大忌,一旦遇上阵法咒术之流极易遭受暗算。

这时根须蔓延,在地底勾连,上方数不尽的青影铺天盖地的压落下来,赵稚和小医邪都不得不降下,而围困赵圣婴的长生树两两遗族,枝叶张开如同伞盖,已然将他完全笼盖其中,赵稚只能看见一道道喷涌而出的烈火,显然被围困中的赵圣婴已经发了怒。

长生树的枝叶燃烧起来,但旋即里面的长生树根须向外延展,外面的长生树则向内便宜,依然是四方形的阵法,而内中的土壤已经有了变化。

“山泽变”,

树腹中的女子一凝指,一掐诀,小阵中的地面便被稀释开来,这里的地表在长生树根须的网络之下早就变得松软,这时女子以灵气引动地势,这十丈方圆的泥土登时变成了一汪沼泽,赵圣婴猝不及防之下双脚立陷其中。

他一发怒三昧真火便从浑身喷薄而出,身外的沼泽变得干硬,但只片刻后树腹中的女子就用移形换位的术法又挪来一片沼泽。

长生树改造之下,整个大凉山都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看是你的三昧真火快还是我的移形换位更快”,

女子掐诀如幻,只三番五次之后小阵中的赵圣婴便已暴跳如雷,但沼泽对三昧真火的克制却使他左支右拙,脚下的泥泞也仿佛有一种吸力,将他死命的向下拽去,须臾之间那沼泽就已漫到了他的腰身,他急怒之下灵气消耗的更快。

上空的娇娇见他身陷危境,张开翅膀,口吐烈火从上空掠过,但却救他不得。

“哼,莽夫”,

见到赵圣婴的反应就知道他必败无疑,只消再过片刻,用移形换位的术法耗他几次,待体内灵气消耗殆尽他就必死无疑了。

可惜了,这个小鬼的三昧真火可是连西牛贺州各宗宗主都会眼红的异宝。

“巽为风”,

心中虽然可惜,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围困赵稚和小医邪的大阵中掀起一道狂风,涡流升起,狂风霎时间卷动阵中的两人,以赵稚和小医邪两人的修为也挡不住这风势。

“有前辈高人在此?”,

两人心中同时涌起这个念头,虽则下方的长生树扎根深入,不受风势影响,但身处其中的赵稚和小医邪却能够切身的感受到这种力量如此可怕的风势,若不及早离开只怕两个人都要被撕开在这狂风之中。

只是这时再想退已然来不及了,两道人影不受控制的向着最里面的风流滚去,连上空的娇娇也惊呼一声连忙振翅而去。

“震为雷”,

树腹中的女子并没有打算给她们一丝一毫的机会,手指掐诀欲引天雷降下,当场将她们诛杀。

可就在这时独眼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同时而起的还有一道剑光。

一道璀璨夺目,割裂千山的剑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战祸兵连(四)

剑光只是一点,它出现的时候并没有能够逃过没有死角的那只独眼,但这一道剑光映入眼帘的时候尚在大凉山外,须臾之间却已经没入大凉山,再见时已到了树阵之中,剑光一过那伞盖一般的枝叶便纷纷剥落,继而树腹外白光闪烁。

端坐在树腹之中的那名女子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已听“嗤”的一声,剑光透入树腹,接着穿过她的身体,继而“轰隆”一声,整颗长生树被剑光撕裂,炸毁,树干上的独眼猛然一缩,跟着就被剑光洞穿而过,霎时间四分五裂,浓稠的液体飞溅开来。

“嗯?”,

灵力流淌,李玉姬胸前的伤口快速修复,她眉头一凝,翻掌一纳四周的长生树根须便即蔓延过来,更多的灵气向他聚拢过来,她足尖一点正欲迎向飞来的那个人影,却赫见天边一片璀璨的银光,跟着一道道剑气便如一条条虬龙般长啸而下,剑气洪流急降而下,剑光已然将空中的那道身影笼罩,而李玉姬的眼中也只剩下了这一片璀璨夺目而又气势惊人的剑气洪流,片刻后就连同她的身影也被这惊人的剑气所淹没。

“轰隆隆”,

一道道剑气率先穿过大凉山的山头,剑气洪流一过,整座山头连同山上的长生树一起被剑气割裂的千疮百孔,长生树扎在泥土中的根须尽皆断裂,山石滚滚落下,一座山头被这气势恢宏的剑气生生给削平了。

李玉姬披头散发从山顶飞出,足尖一点冲天而起,二指一掐诀再次牵引灵气,身上的伤口快速的修复着,而那剑势却丝毫不减,夷平山头后快速飞散开来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一时之间半座大凉山都被笼罩在剑气之下。

被困在树阵中的小医邪和赵稚也看见了这飞卷而来的剑气洪流,听着耳中一阵密集的声响,密集的剑气洞穿一颗颗长生树,看着狂风骤雨般的剑气以风卷残云之势怒扫而来,上空雷云尽散,树阵中狂风骤止,下方的小阵也倏然停止了运转,两人也忙运功抵挡这无差别攻击的恢弘剑气。

索性发出剑气的人意在摧毁山林而不在伤人,这剑气之威又不在鼎盛之时,小医邪的回春决和赵稚的邪灵枪差可抵挡得住,只是饶是如此两人也觉得颇有些吃力,小医邪身外的气罩已然被穿透,赵稚邪灵枪上的冤魂也在剑气的轰击之下变得有些萎靡,两人都诧异的看向大凉山的东部,那剑气出现的地方。

她们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陆鸿?”,

李玉姬已经看到了那个莅临在大凉山上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剑客,穿着道袍,看起来与她一般的年岁,眉目英挺,身形如剑,他背剑在后立在那里便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宗师气度,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真的把问鼎境界之上的前辈高手引来了?这是她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但旋即便察觉到了乾元袋中那枚书简的跳动,跳动的那个名字是—陆鸿。

“天下第一剑,陆鸿?”,

她心下不由得诧异,此番神州之行,她心知必会与陆鸿,薛沉鸦,李梦莲这等顶尖高手交手,但却万万料想不到陆鸿的修为境界竟比书简上的其他人高出了这么多。

凡人七境中,化境之上的修士便已是大高手,初步具备了开宗立派的资格,而问鼎之境的高手已是老怪,即便是修行了一个甲子年月的老怪想要破入此境也不是易事,她是借助了长生门的秘法,以整个大凉山附近的生灵为代价才能维持这个境界一段时间,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又是如何修到问鼎之境的?

她已然收回通过长生树散会的神识,周身青光闪烁,肌体如同莹玉,颇有几分佛家身如琉璃,内外无暇的超然之感,陆鸿亦有几分讶异,这女子的修为境界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他生平仅见了,比之素儿犹要高出一些来,虽则是借助了这些古怪的长生树,但这样的手段在他看来本属正常。

“西牛贺州长生门,李玉姬?”,

李玉姬目中微微一闪,显是没有料到他会知道自己的来历,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朝阳山的那两位一死一伤,已无法兴风作浪,栖霞宗金由简在劫难逃,你们杀伤甚重,断无轻饶之礼,随我回道宫面壁三年,以赎罪业,三年期满,你自可回你的西牛贺州”,

“赎罪?杀几个人便是罪业吗?那你们道宫的人就没杀过人?你就没有杀过人?若是杀过,你们不也有罪?干嘛不把自己关起来面壁?”,

她语出连珠,一连串的质问和讥讽,悔过之意则是丝毫也没有。

陆鸿道:“无极道宫乃是名门正派,自当肃清妖邪,除魔卫道,我的剑下没有冤魂”,

李玉姬嗤笑道:“无极道宫是名门正派,我长生门也是名门正派,凭什么你们杀人就是肃清妖邪,除魔卫道,我杀人就是罪业?”,

“易麟号称圣贤,却无勇无智,心魔自扰,白白的亵渎了儒门仙人,铁剑门刘江性情暴戾,一言不合便拔剑伤人,云雀一身邪气,名为宗师,其实心术不正我想要对付的,不管是杀了的还是没杀的,都没有哪一个是无辜的吧”,

陆鸿摇了摇头道:“看来与你讲道理是讲不通了,惊寂,起剑”,

剑诀一掐,一道剑光自背后的剑鞘中射出,长剑直直飞上半空,道道剑气惊鸿而起。

李玉姬笑了一笑,向后掠出数尺,纤纤玉足点在长生树上翩然而立,道:“我若是斗你不过,被你抓去了无极道宫,长生门的门主和众长老必然东进神州来向你们无极道宫兴师问罪,你不害怕吗?”,

“向我道宫兴师问罪,只怕长生门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若是西牛贺州千余宗师同时东进神州呢?无极道宫也能抵挡得住吗?”,

李玉姬不无试探的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战祸兵连(五)

古千阙虽然已经身死,但龙凤双杰早已御使飞禽走兽查遍了东胜神洲的山川脉络,地气河流,百代宗门和大小传承,并绘制了一张全面的神州图鉴,只是这张图鉴并不完整;古千阙和殷盈虽强,但到底是后生晚辈,以他们的修为再神州上还远谈不上什么横行无忌。

借助于飞禽走兽的探查事半功倍,鸟雀之属只需赋予少量灵气便能操纵,纵然是修士也极难察觉,但有一些宗门却是针插不透,水泼不进,譬如昆仑,恶人坑,财神阁还有无极道宫,在殷盈的情报中无极道宫乃是神州之上最值得重视的一个地方,可惜的是她所操纵的鸟雀根本就无法靠近封魔台,但陆鸿与无极道宫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打探了出来,并且早在陆鸿去往河洛之前这个消息就被传送给了李玉姬和金由简。

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李玉姬才对无极道宫更为好奇。

“原来是西牛贺洲对我神州早有所图吗?”,

她心存试探,陆鸿又何尝不是心细如发?他心思转的极快,道:“禁海果然出事了,只是如果是关乎两大部州的大事,长生门也好,栖霞宗也好,朝阳山也罢,断然不会只派出你们几个小辈,就算作为前哨,你们也必然有其他任务在身”,

“倒不如你来猜猜看,看我和金由简还有什么任务在身?”,

李玉姬面上笑语嫣然,心中却不由得讶异,这个青年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已是惊世骇俗,却料想不到他心思也是这般玲珑,先是武学,后是言语,两番交锋竟都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太过直接的试探既然行不通便换个方式,女子的柔情似水,语笑嫣然同样是令人难以堤防的温柔一刀。

“再说,你不也是小辈吗?”,

陆鸿轻摇了摇头,笑道:“今日我是刀俎,你为鱼肉,我想知道的自会从你口中得知,又何必费心去猜?”,

惊寂剑悬浮于身后,剑指一点,身前一点涟漪泛起,涡流旋转而出,惊寂剑也调转剑锋指向李玉姬。

“刚才你问我,倘若西牛贺洲千余宗师东进神州,无极道宫能挡得住吗我便告诉你,就算西牛贺洲所有宗门高手倾巢而出,无极道宫也能接的下来”,

涡流一动,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出,当空形成一片璀璨,惊寂剑当空一转化作一道银光疾射而下。

真是难缠的家伙,李玉姬手结法印,脚踩莲花,提步而上,她明明是踏在虚空之中,但那一步一步却好像踩在了实处,四方灵气回流,封锁空间,将疾射而来的剑气尽数纳入其中,消散于无形。

跟着她便即停步,竟于空中一动不动,陆鸿身外却传来“嘭”的一声响动,如像是两掌相接的响声,隐约间可见一道青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陆鸿轻轻抬起手掌,青色的眼从掌心处飘散而出。

方才李玉姬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却是聚纳心神,将自身全部的灵气聚合成一道分身瞬闪而出击向他的天灵盖。

这是长生门化外身的秘法,聚合全身的灵气合成光影一般的分身,这是力量极致升华的一种术法,在这一瞬间术者的分身无论速度还力量都将达到极致,务求一击必杀,西牛贺洲多少修士都折在这一术法之下,此时李玉姬借助长生树吸纳四方灵气,境界突破极限到了问鼎,施展这华外身时即便是同一境界的对手也绝难抵挡。

但陆鸿却偏偏挡住了。

刚才一掌相接,她全力使出了枯涸掌,只要将自己秘修的灵气度入他体内,就算他暂时能以雄厚的根基暂压下来,日后也必死无疑,然而当看到他掌心里飘散而出的青烟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所有打算都已经落空了。

惊寂剑的剑光已然破空而至,灵气封锁的空间已被突破,她目中一凛身形倏然两份,避开疾射而来的惊寂剑。

剑光过后,两道身影再次合二为一,下方灵气汹涌,如狂风般向上空聚拢而来,纳入到她体内,她体内灵气大增,神识也快速壮大,她当即手掐印决,尽散神识,一道道青色的身影自她体内风啸而出。

“嗖嗖嗖”,

一瞬间风声急响,一时间漫空尽是李玉姬释放出来的神识灵体,它们直来直往,快速穿行,锋芒全部都指向陆鸿。

面对如此绵密而凌厉的攻击,陆鸿只是二指一点,召回惊寂剑,伸手握住剑柄,剑锋当空一扫,剑气如同月轮,一挥一斩,两轮月影在他身前交错,而靠近的青色身影全部都被淹没在了月轮之中。

漫天清影起于一瞬,逝于一瞬,李玉姬的神识瞬间被削弱大半,虽则没有伤到她的元气,但进攻的势头却已经完全被抑制住了。

两件湮灭了她释放出的灵体,陆鸿并没有立刻追击,反而背剑在后,静身凝立,似是待她再次发招。

“呵,你就这么自信吗?”,

见他明明有反击的机会却没有反击,反而流露出这般轻慢的态度,李玉姬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愠怒。

陆鸿道:“我还有话要问你,让你看清我的剑路,输的心服口服,接下来才不用我多费口舌”,

他看似随意,但其实气机早已将她牢牢锁定。

在这个女子身上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强大的神识。

剑界很早就流传有元神之剑的传说,据说那是被人推衍出来但却从不曾现世的一剑,剑界那些大名鼎鼎的人也不曾修成过,只因人的修为境界可以慢慢提升,灵气可以淬成剑气,但将神识化成元神却是极其艰难的一步,就算修成了元神也没有人敢擅自修炼元神之剑,因为元神关乎的不是境界的提升与跌落与否,而是修士的生死。

元神关乎到修士的精、气、神、灵、智,重要性更甚于五感六觉,元神灭,修士必死。

陆鸿修炼神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境,而现在,他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

第一百四十四章战祸兵连(六)

试探已过,李玉姬完全落于下风,她心知眼前的青年凭自己的修为断难战胜。

对于胜负她并不在意,她神州此行本就不是为了与同辈高手争锋,她需要的是情报。

金有简,龙凤双杰亦是如此,他们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对于神州的同辈高手,能杀则杀,最好斩草除根,若是杀不了,务必探听出虚实,来时门主曾吩咐,情报为先,杀人次之;这是西牛贺州几大掌门人事先就定好的计划,古千阙,金有简等人肩负的也是同样的任务,但除此之外他们背后的朝阳山和栖霞宗很有可能另有任务,他来时门主就交代她务必要在神州选一个地方种下长生树的种子,以待日后西牛贺州各大宗门东进神州时长生门能占得先机。

现在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徐怀和一众师兄弟已经持着长生树的种子去往西域,那是暗子,也是此次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而她在大凉山种下的这几棵长生树则是为了引蛇出洞,能诛杀被引来的人最好,即便不甚被蛇咬了也不要紧,这本就是一箭双雕的布局,只要徐怀那边不出事她就有的是退路。

而现在,她要做的便是摸清陆鸿的武学,在西牛贺州的第二轮计划中,这个人必然是极大的阻碍,只要洞悉了他的修为境界和剑法路数在即将到来的第二轮计划中便能先将此人斩杀。

一根根触须拔地而起,下方的长生树已然复苏了不少。

李玉姬催发的掌劲也随之而来,陆鸿背剑在后,护体的紫气挡住接连而来的掌劲,旋即体外剑气自发而出,将纠缠上来的长生树触须一一斩断,李玉姬足尖一点便即落下,欲要借助下方刚刚复苏少许的长生树与他抗衡。

陆鸿亦长身直落,双脚在地上踩实后不待李玉姬反击他便二指一点,凝出一道道剑气窜入地下,锋利无匹的剑气斩断地下的长生树根须,在地下一闪之间便直直飞出十丈之远,自下方越过了李玉姬。

李玉姬心中一动,已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却见陆鸿已经握住了惊寂剑,他持着剑自下而上反手一撩巨大的剑气便随之而起,跟着“噗噗”几声,五道剑气在她身后破土而出。

这五道剑气并不进攻,只是一道道竖起在她身后,封住她的退路。

李玉姬长身而起,堪堪避过离地而起的那道巨大剑气,瞥了一眼身后如影随形的五道剑气,负手立在空中笑道:“看来你也是另有所图了”,

陆鸿的五道剑气意不再伤人,只是防止她逃脱,但李玉姬心思却是极其敏锐,虽然还猜不到他的心思,但心中已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看来今日一战我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陆鸿道:“你一个小辈孤身来此捣乱,就算我不出手也自然会有人收你,索性你遇上的是我,只要你束手就擒,我还能对你以礼相待”,

李玉姬咯咯笑道:“陆公子果然只是想擒下我吗?可惜了,我虽无法战而胜之,但逃跑的本是还是有的”,

说罢身形一闪退后数尺,五道剑气立时一动,剑锋直指向她,李玉姬早有准备,手掌一拂,“叮叮”几声弹出几道灵气,恰好与五道剑气相撞,而她身法一展已经又掠出了十数丈。

“陆先生接连败我西牛贺州高手,心里想必得意的很,玉姬劝陆公子不要小瞧了西牛贺州,在西牛贺州,我,金有简和殷盈都算不得同辈中的顶尖高手,而陆先生在神州已可于同辈中称尊,我西牛贺州顶尖的高手不日将莅临神州,届时,玉姬会亲眼看他们与陆公子一争高下,看究竟是我西牛贺州群雄逐鹿还是陆公子以一人之力撑起神州的脸面”,

说话间她的身影已经远去,一路灵气裹挟,大凉山上的长生树霎时有了枯萎之象。

“无论谁来,是敌是友都当慎重抉择,为非作歹的,我自以剑斩之”,

陆鸿的声音也远远的传了出去,传入李玉姬耳中。

一语传罢,他又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可惜太急躁了些,没能留住她”,

“陆先生”,

“陆鸿”,

女子的声音传来,赵稚和小医邪从树阵中飞来。

她们早已看见了陆鸿,本打算与他联手制住李玉姬,但这一战结束的太快,两人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对于陆鸿,曾在鲲鹏岭短暂与他相处过几日的赵稚是既敬且佩,当初的他也和自己一样与财神阁水火不容,她依托赵家宗族之力也觉得应付的吃力,而陆鸿孤身一人却能不断的聚势,现在他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开宗立派,成为一方之主,又在神州享有诺大的名头,赵稚对他的敬重自然有增无减。

相比之下小医邪与他就亲近许多了,当日在鹿鸣城万灵大阵中两人曾联手对敌,之后也曾一明一暗应对过财神阁的谋算,也算是情谊深厚了。

她二人都一副已经熟络的样子,陆鸿脸上却有一些茫然:“两位姑娘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

刚来到他面前的赵稚和小医邪不由得面面相觑,当日无极道主的事在中州闹得满城风雨,陆鸿被渡走的事两人也听说了,却不想他真的什么都忘记了,这时他开口相问两人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这个可恶的坏家伙”,

上空的娇娇突然张口吐出一道烈火。

当日在万灵大阵中,陆鸿设计偷走她与姬小离换取轩辕剑,害得她先是被金翅鹏鸟欺负,接着又不情不愿的跟着姬小离,很是经过一番辗转才回到小医邪身边,这个仇她一直记在心里,只是这时突然发难她也没忘记警惕的看四周有没有那只可恶的鹏鸟出没。

“好凶的凤凰”,

陆鸿笑了一笑,如光影般一动那团烈火就扑了一个空。

小医邪斥道:“娇娇,不得无礼”,

“哈哈,无妨,虽是顶级神兽,但幼年期的凤凰还伤不到我”,

“这里已经无碍,在下也该告辞了”,

他并没有与她们叙旧,只草草打了个招呼便即离开了大凉山。

第一百四十五章战祸兵连(七)

龙凤双杰一死一伤,李玉姬新败,大凉山之危已解,唯独剩下一个金有简。

陆鸿离开大凉山后便折身去往北域,但只行到半途却见上空倏然间灵气涌动,旋即道纹交错勾勒出一行字。

“渡厄海有变,速去查探”,

“是师父的谕令”,

上空的道纹一闪而逝,陆鸿已经收到,当即调转方向去往渡厄海。

渡厄海,禁海深处,轰隆隆一阵巨响,伴随着滔天的大浪,巨大的洲部屏障再次裂开,出现一个缺口,屏障快速的自行修复,但一道道乌光已然透过缺口飞射而来。

虹芒包裹,禁海中的浓郁气息也无法腐蚀,几道虹光来的飞快,所过之处掀起浪花一道道,有海怪作势欲攻时立时便听一声锵然声响,旋即一道雷光降下,当即把那海怪击成齑粉散落在海中。

“哼,不知死活的畜生”,

几道虹光丝毫未停,径自冲出禁海中的雾气迷蒙,抵达渡厄海时几人的虹光依然没有散去,只能隐约看见他们高大身影,还有或悬浮于头顶或背在身后的法器。

雷法亢金龙、百宝袋、落地鼠、行云金钵,一件件灵宝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渡厄海外忽地传来一阵振翅之声,一群鸟雀从海外飞来,衔来几枚玉简,鸟雀松口几枚玉简便从上空落了下来。

中间的那名青年伸出手接住一枚玉简,手掌一握磨成粉末,玉简中刻录的名字便一一浮现而出。

易麟、张阙等人的名字一闪而逝。

这几人或死或伤,没有重视的必要,若是遇上杀掉就是。

李梦莲、薛沉鸦、拓拔灵儿、何不思等人的名字则在几人眼前涌动了一会儿,另一枚玉简被捏碎后化出一张图卷,图卷上一一描绘出几人的样貌。

停留在几人眼前时间最长的陆鸿的名字。

“这便是最值得注意的人吗?”,

中间的青年笑道:“陆鸿,号称天下第一剑,陈禹,他做的对手还够格吗?”,

名为陈禹的青年身外虹光已经散去,他身材修长,脸上棱角分明,浮空立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锐利之感,体内涌出的灵气如同刀锋般向外切割。

西牛贺州御兵门,吞剑老祖门下,熔金手陈禹,西牛贺州的兵修无不闻其名而丧其胆。

据说御兵们的心法与上古蚩尤麾下九黎一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融钢化铁,炼铜削金,西牛贺州之上凡是依仗法宝灵器,绝世神兵的修士对御兵门的吞剑老祖无不惧怕。

吞剑老祖的一身修为就是靠着不断的吞噬法宝灵器和绝世神兵修上来的,吞噬的法宝灵气越强他的修为便越强,他曾放出狂言要吞尽世间兵刃,不少大修士不忿之下前往御兵门挑战,但无一不是铩羽而归;当今的西牛贺州唯有寥寥几个老怪能够与他一较长短。

作为御兵门的第四代弟子,陈禹已然尽得吞剑老祖的真传,败在他手下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于西牛贺州已是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即便是寻常小宗派的宗主、门主见了他也要退避三舍。

他性子冷漠,与吞剑老祖气吞九州的嚣狂截然不同,但对于自家功法的执着却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几人都知道,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刀这样的名号只要一出现他就非要抢夺不可了。

果然,只听陈禹道:“不仅是陆鸿,薛沉鸦、李梦莲、何不思,兵刃上的高手我全部都要了”,

“都归了你,让我们捡你的残羹剩饭吗?”,

说话的却是一个阴森森的中年男子,他身外有一层黑雾笼罩,那黑雾忽聚忽散,如乌云般飘忽不定,隐约可见他脸上的丑陋疤痕,待细看时便发现弥散在他身外的也不是什么黑雾,而是密集的虫子。

他一说话其余人脸上的表情便各不相同,有的忌惮,有的不屑,还有的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西牛贺州,幽灵山虫师,在朝阳山、栖霞宗、御兵门等一众门派中幽灵山这个名字也显得格格不入,朝阳山的人对幽灵山中人最为排斥,虫师本人也已年近三十,虽然手段了得,但在一众青年眼中三十岁才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摆明了是天赋不足,加上他性格阴冷孤僻,一路上居然硬是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因而与诸人的关系就更加疏离。

这时他突然开口,却冰冷排外的像一块石头。

陈禹冷笑一声,道:“那你有什么高见?”,

虫师道:“薛沉鸦、李梦莲归我,其他的你们随便”,

说罢竟理也不理在场的诸人,化作一片黑雾径自飞向北方。

他一点情面都不留,陈禹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乌云,冷哼一声就要追向北方,中间的那名青年忙劝道:“算了,幽灵山的人都是化外蛮夷,不懂得礼数,陈兄就不要这种人计较了,平白的掉了自己的身价,这次任务的确还需要他,便放手让他一个人去做吧,要是惹出了什么事使得任务不顺利那也是他的缘故”,

陈禹身旁,朝阳山的女子笑道:“需要的无非是他的虫子而已,薛沉鸦、李梦莲是否死在他的手上无关紧要,我倒是更希望这两人能死在陈兄的手上”,

青年瞥了她一眼,笑道:“相信一定会如俞仙子所言了,若是他自己杀不了人家,让陈兄代劳那也怨不得别人了”,

几人对视一眼,俱都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突然,下方水波浮动,不远处的岸上长生树忽然枝叶拂动,泥土中的触须似乎也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陆鸿已经向这里来了”,

长生门的徐明征突然道。

“是玉姬师妹传来的消息,她日前刚与陆鸿交过手,长生树的灵素附身,绝不会有错”,

陈禹嗤笑一声道:“来的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我与陈兄一起,先杀了此人,之后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中间的那名青年说罢凌空一踏身子向下落去,渐渐的沉入水中。

“诸位,各司其职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战祸兵连(八)

作为第一批进入东胜神州的人,金由简知道这次行动由自己在明,陈非凡在暗;他并不知道临行前师父交代给陈师弟的任务是什么,他知道的是那才是关乎着栖霞宗真正的目的。

陈师弟世家出生,在师门一向得宠,师祖连裂空宝镜也舍得赐给他,重要的任务当然是由他来完成;至于自己嘛,其实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只是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得很,到北域对上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当年丙字名人榜上的薛沉鸦,还有他背后的整个巫族,虽然自己凭修为境界和功法的优势略微压了他一头,但到头来却寸功未建,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

陈师弟的修为是及不上自己的,他天赋虽高,但毕竟入门较晚,在修炼上也不甚勤奋;相比之下,自己冬练三伏,夏练三九,不借助天灵地宝,硬是凭着一口气把餐霞功修炼到这种地步也正是因此他才不甘心屈居人下,更不甘心居于陈非凡之下。

在栖霞宗的试炼和比试中,他屡屡夺冠,只有一次输给了陈非凡,可那是因为陈非凡穿了师父赐下的纳灵宝衣,若是论纯粹的战力,他相信自己能够稳压陈非凡一头,可惜,修界是没有公平可言的,从那之后西牛贺州提起栖霞宗就只知道陈非凡而不知金有简了。

对于这次东胜神州的任务他格外重视,事关栖霞宗千年大计,只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不怕师门不赏识,这将是他日后在栖霞宗步步高升的大好机会。

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却也是一次极大的冒险—他没想到拓跋家的势力居然大到这种地步。

在东胜神州,拓跋龙神这个名字也是昙花一现,中州谢家排丙字名人榜的时候他的名字并不在榜上,据说那时他正在家中闭关。

待他出关后却一鸣惊人,修为直逼平洗剑冰河的何不思和已经享有赫赫声名的薛沉鸦,他以餐霞功无穷无尽的灵气也胜的极是辛苦,他本可以不杀拓跋龙神,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这也为他惹来了极大的麻烦,拓跋龙神和拓拔灵儿乃是拓跋家耗费极大心血栽培的嫡子嫡女,拓跋龙神一死整个拓跋家都跟着震动。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是一条绝路,无论是为了家族声名还是为了报嫡子之仇,拓跋家非杀他不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拓跋家的人,拓跋龙神的死还为他招来了其他的麻烦。

鱼龙书院的李梦莲,圣法一脉的姜雪,还有拓跋灵儿。

拓跋家的报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陈非凡也早有准备,知道他杀拓跋龙神的举动全是为了自己这枚暗自,陈非凡投桃报李,暗中用裂空宝镜为他化解了不少次追杀才带着一种栖霞宗弟子离开。

但李梦莲和姜雪的到来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并不知道尸祸之前,李梦莲和姜雪在北域与拓跋龙神一战后彼此心心相惜,两个年轻人都是年少得名,身怀绝技,且又同为名门子弟,寥寥数语便觉相谈甚欢,互相因为知己,也正是因此,拓跋龙神的死竟引得向来深居简出的鸣凰才子千里北上。

更让金由简吃惊的是李梦莲的实力,当初的丙字名人榜,薛沉鸦位于榜首,陆鸿次之,李梦莲再次之,经由飞鹤楼前一战后薛沉鸦榜首的位置已经让给了陆鸿,而李梦莲依然是第三,但甫一交手金由简却警觉李梦莲的实力犹在薛沉鸦之上,他以餐霞功绵绵无尽的攻势也难以胜他一招半式,只能勉强维持不败,那个名叫姜雪的女子出手之后他立刻就败下阵来。

金由简果断的使出血盾之术遁走,但李梦莲此人却不仅仅专精于剑,追踪术也不弱于人,他千里遁逃,李梦莲连一刻也没有落下。

一路追逃,现在他已经逃到了北域边境的一个大泽里,泽中泥泞非常,他已经不惜自污己身,用闭气的功夫潜身于污泥之中,但没过多久,他还是察觉到了渐渐迫近的那股气息。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大泽外,李梦莲扫视了一番四周,闭目感应着周围的灵力轨迹。

俯身捏了一点泥土在鼻前闻了闻,又站起身张开灵气,让灵气拂过玉灵铠,他根据灵气的流动推演着。

“是逃到这里了吗?”,

身后的姜雪问道。

李梦莲点了点头,正欲踏步而前,进入大泽,忽听身后鸟雀惊飞。

身后是一片枯叶林,树枝上不带一点青葱,显是荒芜的久了。

李梦莲凝眉道:“刚才来时,林中有鸟雀吗?”,

姜雪摇头道:“似乎一只也没见过”,

“如此荒芜的地方,哪里来的鸟雀?”,

那些鸟雀似乎是从更远的地方飞来的,这时还不是迁徙的季节,这群鸟雀也不是飞向北方,反倒像是专程向着他们来的。

成群的鸟雀在两人头顶稍作停顿,振翅之间行迹有序,在空中交织出几个大字,旋即行迹散去,向南而飞。

“强敌将至,走”,

李梦莲念出了方才鸟雀勾勒出的五个字,心中不由得讶异几分。

有人御使鸟雀通风报信,却不知报信的又是何人。

还不待他细细琢磨,远方雾气已起,薄雾由远及近,霎时间将枯叶林笼罩,远远看去天边竟昏惨惨一片,李梦莲心头蓦地涌起一种危险的预感。

他身经百战,心知只有面对真正危险的敌人时心中才会涌起这般强烈的预感,当下不及犹豫,拉起姜雪的手便欲进入大泽。

回身之际却见大泽中不知何时也已经起了雾气,迷蒙的气息向前铺盖,甫一靠近便听闻内中的振翅之声,两般气息都在快速迫近,他也看清了那铺盖而来的雾气。

“虫子”,

一语出,李梦莲旋即提剑,祭起已与他融为一体的玉灵铠,而那雾气中也已经掀起一道猛烈的恶风,血腥的气息扑鼻而来,雾气中风声骤急,一道黑影如风卷残云般瞬息而至。

第一百四十七章战祸兵连(九)

“嗡嗡”,

风声猛恶,夹杂着嗡嗡之声,黑雾铺天盖地。

李梦莲的玉灵铠刚刚祭起,升起的柔光之外就响起一片密集的叮当之声;涌将上来的毒虫虽然细小,但身躯上下,从头到尾无一处不硬,且个个狰狞,悍不畏死,这一扑上来就压在玉灵铠撑起的柔光之上。

被柔光护在内里的李梦莲和姜雪顿时就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快速黯淡下来,须臾之后眼前竟一片昏暗,入眼处尽是毒虫那狰狞的面孔,纵是两人身经百战,久负盛名这时也不免感到心中一惊。

“嘭”,

便在这时又听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如狂风骤至,席卷的黑风中探出一只黑色的手来悍然震在玉灵铠上,强悍的掌劲吞吐,虽然没能震碎玉灵铠,但却推着玉灵铠连同玉灵铠护着的两人向后退了十数丈远。

“鸣天火凰”,

一掌震下,李梦莲便知来人的根基犹在自己之上,已然具备了成为一方之主的实力,但他早便盛名在外,且他成名的第一战就是在鱼龙书院的文华大比中夺魁,当年的大比中根基在他之上的师兄也有,但都败在了他的剑下,在他看来,战斗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比拼根基,对剑修而言更是如此。

当下二指一并,手掐剑诀,一道道自发的剑气自体内涌出,他的剑气乃是经由火灵淬炼,炽热无匹,如同烈火,剑气一发便是漫天火雨,附着在玉灵铠上的毒虫当即被这火雨冲的一散。

手中的名剑亦升腾起熊熊的烈火。

这柄剑是他当初在品剑轩“捡漏”获得的,当日他取了不少名剑,但唯独这柄用岐山镔铁打造,又经由品剑轩大剑师火灵淬炼的名剑“神煌”与他最为相合,此剑因而常伴其身。

这时他催力发出这一剑,剑气未发便感灼热逼人,火浪一圈圈向外扩散,玉灵铠外的黑雾凭空被清空了一大片,被烧死的毒虫扑簌簌从空中落下,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剑气发时只见一道火光狂鸣而出,当空生出两翼,火浪交织,竟真成了凤凰之行。

火凰横空而过,所过之处雾气被涤荡一空,姜雪双手掐诀,四指相合,一道锐利的白光紧随其后疾射而来。

“嘭”的一声,黑影身前的黑雾当即在火凰的冲撞之下溃散,那人阴森的双眼不由得闪烁出骇人的寒光,伸出手,张开五指,火凰在他的手掌前呼啸一声散开,化成漫天的火星一一被吸入他的掌心,紧随而来的那道白光也一闪而过。

“咔咔”,

李梦莲和姜雪都听见他的掌心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

两人也看清了这人的容貌,他一番异域外邦的长相,发如枯草,双眼晦暗,鼻眼狰狞,脸上伤疤纵横,一眼看去殊为可怕。

他整个身子都裹在黑袍之中,袍子下方间或凸起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来者通名”,

“西牛贺洲,幽灵山,虫师奎觉”,

他的声音沙哑而声音,说话时张开五指,有乌光散出,光华尽散后便见他的掌心里赫然长着一张森然的口器。

口器凸起在掌心约莫三寸,一圈黑色的牙齿正咬的咔咔有声,口器外的血肉蠕动着。

两人一见之下都感悚然一惊,脸上疤痕弥补,衣袍蠕动,掌生啮齿,这是个什么怪物?

他的来历也让李梦莲感到意外。

“西牛贺洲,是为金有简而来的吗?”,

虫师未曾听说过这种修士,这种特殊的修士大多修有秘法,李梦莲虽然狂放,但每每临敌时却十分谨慎。

“哼,金有简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为他出手?”,

他手掌一动,不知从身上哪里取出一张符纸,符纸上写了一个黑色的“召”自,捏着符纸的手指一抖符纸就自行燃烧起来,浓浓的烟雾冒出,一颗巨大的狰狞头颅从雾气中冒出,跟着硕大的身躯也在雾气中浮现出来,两只丈许长的红色肉翅舒展开来。

浓雾中现出一只巨大的恶虫形象,乍一看像是一只巨大的蝉,但再一看便觉其丑恶狞怖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东西

李梦莲这十几年来对敌无数,但还从来没见过这等猛恶的虫子,见它张口一吐,浓浓的绿色毒雾就铺盖过来,他不由得眉头一皱,纵身一跃穿行到上方,玉灵铠化出六面小盾护在周身,围成一个三丈大小的球体,六面小盾之间华光相连,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

当初在万灵大阵中获得的至宝玉灵铠乃是炼器宗耗费了三十年才锻造出来的至宝,与寻常的铠甲不同,玉灵铠并非穿在人的身上,而是融于人的体内,临战时可以以灵气操控变换为各种形状的防御,盾牌也是其中之一。

毒虫吐出的毒雾尽可以将山石草木都融化成一滩泥水,但弥散到上方时却无法渗透玉灵铠的防御。

巨大的毒虫张开狞恶的血口,尖牙外翻,直如同牛角,奎觉御使之下震起肉翅便向上冲来,同时间右手五指一张,又是扑簌簌一阵振翅之声,数不尽的毒虫如毒雾般散了出来,如一道浓烟般飘向上方。

这毒虫的尖牙上淬着毒液,乃是破防的利器,若是让它以这等势头冲上来,纵然破不了玉灵铠的防御,以力拼力自己也必然会落於下风,李梦莲当下凝起剑指,聚起灵气,一朵火莲花在奎觉脚下悄然成形。

“嗯?”,

奎觉眉眼稍动,立时便脚下发力,从巨虫身上提纵而起。

“莲花剑指”,

李梦莲剑指一动,火莲花当即爆裂开来,如璀璨的烟花,十数道剑气跟着激射而出;姜雪也及时的运使鸢尾花术束缚而来,但奎觉的速度却是极快,当空闪了两闪,两道黑雾划过长空,他尽数避开那十数道剑气和凭空而出的鸢尾花,身形再一闪已到了两人上方,五指一勾,手掌猛地盖将下来,掌心的口器完全向外伸出,毒虫也如黑雾般铺盖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战祸兵连(十)

扑簌簌的声音响起,一片黑雾铺盖下来,奎觉的手掌已经抵在了玉灵铠撑起的柔光之上,尖利的口器以最锐利的姿态向内刺去,毒虫亦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掌心和衣袖里飞出。

李梦莲的剑气如同火流星般爆射开来,姜雪亦手掐莲花印施展千手之术,然而这一次却没有能够将附着在玉灵铠上的毒虫击溃—它们已经悍不畏死的围了一匝又一匝,里面的奋力朝里挤,外面的则将方圆过丈的空间围得水泄不通,炽热的剑气骤然拂过,玉灵铠外只徒然的增加了一大圈的尸体。

“四法莲华”,

李梦莲背剑在后,二指掐诀,一朵火莲华出现在身前。

姜雪及时的传来源源不绝的灵气,火莲花倏然间在眼前壮大起来,剑诀再掐,第二朵,第三朵火莲花便出现在身前身后。

李梦莲二指一凝,四朵火莲花同时爆裂开来,密集的火流迸射开来,黑压压一片的毒虫登时一震,火焰透了出来。

奎觉眉头轻轻一狞,他不断发力,已经压着两人连同玉灵铠退出十数丈远,毒虫在他身前围成一砸砸,如同厚厚的铠甲,为的就是将内中的李梦莲二人牢牢困住,只待这铠甲一破,毒虫便从四面八方而入,让这两人死无全尸,但李梦莲的修为却比他预料中的要高出许多来。

他虽然甫一交手便处于上风,但这虫群铠甲显然是撑不住了。

果然,只听“彭”的一声,内中传来一声爆响,接着便是隆声一响,整片黑雾化作了一片火海,虫尸飞散,一大团粉末飘散开来,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

奎觉面色一冷,竟不闪不避,右手掌心口器延伸,推着他倒推出少许,口器变得更加狭长,也更加锐利,左手一拍乾元袋取出一个口袋来。

巴掌大小的金色锦袋,但它只一张开口吸力便似无穷无尽,浩瀚的火流便尽数被纳入其中。

“当”,

锵然一声响动,剑气与他掌心的口器相抵,一声金石之音后李梦莲的剑气和姜雪的掌劲居然俱都消散,而那口器只不过是稍稍震了一震。

这是什么东西?

李梦莲只觉得此番遇到的对手着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时却无暇细想,手中剑锋一动便欲再催剑招,却见上空的云霞忽然聚散,一片七彩云朵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浮在两人头顶上方不到十丈的地方。

地下泥土翻涌,一股气息迅捷而至。

李梦莲的剑招还未递出便见上空的云霞中陡然垂落下一缕缕光华,从上往下就这么直直的压将下来轰在玉灵铠上,同时间下方亦是“波”的一响,泥浪翻飞,一个浑身污泥的人影拔地而起,冲天而上,五指一勾一纳便吐出一道掌劲向上方击来。

“哼,金由简”,

原本对上奎觉就已经颇为棘手了,这时躲藏在泥沼中的金由简突然间杀了出来,且一出手便使得玉灵铠撑起的柔光大散,李梦莲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栖霞宗的餐霞功引下的云霞之力,金由简强悍的掌劲,奎觉无坚不摧的口器,三相合击,纵然是炼器宗至宝玉灵铠也难以再支撑下去,无声无息间那柔光便散了开去。

奎觉的口器“呼”的一声延伸而来,那伸长的口器上长了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唇齿之间布满了粘液,让人看上一眼便觉胆寒。

腥臭扑鼻,姜雪脸色瞬变,她倒不是怯战,作为圣法一脉受人敬仰的大师姐,她的胆略远胜于寻常女子,但她宁愿在修罗战场杀敌也不愿意被这黏糊糊带着恶臭的东西给碰上一下。

“当”的一声,李梦莲的名锋劈砍在伸长而来的口器上,火星溅射开来,那口器在神煌之下却没有断开,只是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它只是在空中一荡跟着就再次直刺过来。

姜雪玉手牵引,一道法印打向突然下来的金由简,下方的灵气陡然间翻腾起来。

接连几天的追讨,金由简的灵气所耗颇重,但他惯能抓住机会,躲藏在泥沼中时他为了避开李梦莲等人的追杀不得不凝神静气,这样的警觉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突发的一战。

作为栖霞宗弟子,金由简对奎觉并不熟识,只是早先的时候他在西牛贺州曾与幽灵山的人打交道,知道幽灵山上的人虽然分支各异,但却是出自同源,以他的敏锐可以辨别的出。

他不顾自身伤重也要出来一搏为的就是拼死李梦莲和姜雪以绝后患,因而一出手便是全力,姜雪的法印打下来竟被他一拳轰碎,跟着云霞之气聚引,上空的五色华光竟开始源源不断的吸收起四面八方的灵气来。

李梦莲心中一动,手中神煌剑锋调转,火红色的剑气冲天而起,直插云霄,五色华光顿时一溃,聚引而下的灵气也随即散去;跟着他横剑挡住正面刺来的口器,再借力闪身错步,挡在姜雪身前一掌逼开金由简。

他根基雄厚,剑术高明,不惧近身之战,姜雪的术法却极怕被人近身颤抖,两人相合已久,早已默契于心;李梦莲的变招如行云流水,让金由简一时间也难以逼近,姜雪亦趁机打出法印,祭出灵索,缚住亟待而来的奎觉,一时之间四个人俱是攻守护半。

李梦莲却不打算再与他们缠斗下去,名锋转动,递出两道剑气,目光对视之际姜雪已心领神会,飘然退出数尺,他也跟着退出数尺,跟着身法一展便化作一道白光向北而去。

“西牛贺州的朋友,我们还会再会的”,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哼”,

奎觉冷哼一声,却没有就追,偏头看向东方,毒虫从他袖中不断涌出,于空中弥散成一片黑雾,黑雾悄然散开查看着这里的蛛丝马迹。

片刻后他的虫子就搜寻到了鸟雀飞过的痕迹,当小虫俯身在鸟雀羽毛上的时候果然感受到了灵气细微的拂动,那拂动的方向正是渡厄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九章吞剑之人

海岛林立的渡厄海水波不兴,无风无浪,连水下的游鱼也出奇的安静。

陆鸿来此探查,他察觉到了来自禁海的六股气息。

从西牛贺洲而来的有六个人,每一个都十分强大,他们刚离开不久,有一个人没有离开,他还在这片海域。

他很快就发现了留下来的那个青年。

那是一个瘦削的青年,相貌平凡,眉眼之间却尽是凌厉之色,他坐在一块礁石上把玩着一把小刀不,那不是把玩,他只是尝试着用刀锋切割自己的手指。

那把小刀寒芒慑人,宝气随身,并非凡品,但当他用力的时候他的手指上并没有流出一丝血,反倒是刀身上发出“咔”的一声,没有运使灵气,他的手指把刀口给崩断了一截—地上已经掉落了一堆断刃,都是被他崩断的短刃。

地上都是他在这座岛上捡到的刀兵,有散仙曾在这座岛上炼兵,对岛外的修士来说,这里的兵器都是可供收藏的没法能他不需要刀兵,因为他自己就是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陆鸿也能感受到他毕露的锋芒,但他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飞身站在岛屿边上的矮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见人闲的没事拿自己试刀又或者,是拿刀在试自己的体魄。

“陆鸿?”,

青年微微抬起头。

陆鸿点了点头。

“西牛贺洲,御兵门下,陈禹”,青年自报家门。

陆鸿道:“西牛贺洲的来客,你不是第一个,四大部洲之间虽有禁阵,但偶有人能突破禁阵,于四部州行走无可厚非,神州素来重礼节,远来即是客,不过因有敌意在前,就算明知故问陆鸿也要先问一句,西牛贺洲与东胜神洲,究竟是敌是友?”,

禁海中的禁阵被破只是早晚的事了,他问的不是私人间的恩怨,而是整个西牛贺洲对东胜神洲的态度。

他的立场也不再是个人的,一旦陈禹给出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无极道宫甚至整个神州都只能选择与西牛贺洲为敌。

陈禹缓缓站起身,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敌”,

他体内灵气然涌动如潮,在身外方寸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旋涡,地下的断刃倏然飞起,“嗖嗖”的声响中如飞蝗般向陆鸿爆射而来。

疾射而来的断刃在陆鸿身外两尺处便停了下来,它们好像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墙壁,在叮当的声响中一一掉落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沛然的剑气,剑光夺目,如天将红芒,剑气射入陈禹的旋涡中透入四寸有余,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灵气旋涡向内凹陷了一块。

旋即旋涡转动,陷入其中的剑气陡然间变得黯淡,旋涡再一转那剑气就消散成星星点点纳入到陈禹体内。

“你的剑气,还不错”,

点点的光芒化入陈禹体内,他瘦削却精壮的体魄上散发出淡淡的乌光,整个人身上具备了一种金属的质感。

他张开手指,陆鸿背后的惊寂剑竟不由自主的鸣颤了一声,跟着锵然一响,竟不受控制的飞出剑鞘向着陈禹飞去。

“嗯?”,

陆鸿心中不禁一动。

作为一名剑客,握住自己的剑是第一要做到的,他学剑之处就知道这一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夺走他的剑。

他是天生剑胎?亦或是灵剑之体?

一瞬间剑界的许多传说在他的脑海中拂过,但很快这些想法就被他一一否决了。

因为陈禹并不会用剑,他要的也不是陆鸿的剑,当惊寂剑飞到他手中时,他只是四指一柄,出掌如刀,“当”的一声将长剑切成两截。

跟着“叮叮叮”接连三生响动,他徒手将惊寂剑堪称一段段扔进灵气旋涡中,他灵气一荡,这柄跟随陆鸿已有十二年之久的名锋便化作星星点点融入到他的体内,他体魄上的乌光看起来仿佛有炽盛了少许。

“不错的剑气,不错的剑,但我御兵门向来以吞剑闻名,即便是天下第一剑在我面前也不会例外”,

陈禹一脸的淡漠,但那种自傲已不可掩饰。

若说方才见他以指断刀只是让陆鸿觉得可笑,那现在他以前所未见的功法吞掉名剑惊寂就着实让陆鸿惊讶了。

对剑修而言,手中的剑意义重大,有的剑客把剑视为良师益友,有的剑客把剑视为手足至亲,更有剑客嗜剑如命,将自己的整个魂魄都融入剑中,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陆鸿虽不至于极端至此,但对剑的执着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柄惊寂乃是名家锻造,这十二年来又经他打磨,已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名锋,他对这柄剑有着足够的自信,惊寂的折断不仅让他讶异,也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快。

“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在我面前夸下海口”,

陆鸿二指一并,如龙的剑气呼啸而出,星图铺盖,磅礴的天剑裹挟着天威浩荡而来,陈禹目中不由得一动,当即倒退两步双掌化纳尽数吐出当天中的灵气,运化出一尊黑色的炉鼎。

一式天剑,势如惊雷,炉鼎上猛然一震,跟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回荡之音,陈禹被这如龙的剑气强压着不断后退,但炉鼎之上乌光耀眼,毁灭的气息终是吞没了这一式天剑。

陈禹哈哈大笑,正欲掀开炉鼎,耳中赫然又响起一声轰鸣,巨大的手印从上空压下,轰然一震将他连人带鼎压入地下,岛上泥土松软,遭受这等重击后他脚下登时掀起三尺泥浪。

这一番交锋虽然陆鸿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但场面上却使得陈禹十分狼狈,那一声长笑也戛然而止。

只是片刻间后,那笑声就再次从飞扬的尘土中传来。

“好剑气,好根基,好掌力,你这样的高手,我很想与你公平一战,但可惜,你的人头对我们更重要”,

话音未落,下方水面忽然翻腾,一道巨浪冲天而起,一杆大旗招展之间飘扬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将陆鸿禁锢在上空,巨浪旋即风卷而至,如一道水龙将他彻底淹没在上空。

第一百五十章鲤鱼旗

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旗杆放大到碗口粗细,三丈长短,悍然破浪而出便掀起滔天的巨浪。

水波凶凶,重重灵力扩散而来,当那重楼锁关的灵气上涌之际陆鸿只感胸口一闷,体内的灵气骤然滞塞,身体也被禁锢住,再看下方水波已经荡漾开来,四面八方的海水朝着旗杆聚集而来,滔天的巨浪冲飞而起,径自没过他的头顶。

陆鸿身上顿时一凉,眼前乌光一闪一只铁锤般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同一时间陈禹化光而至,四指一并便如同刀锋般刺下。

“当”,

“彭”,

两声闷响,一拳一刺击在陆鸿护体的紫气之上,紫色的气罩登时一震,两人同时发力,汹涌的灵气扑面而来,混元功的气罩也无法尽数抵挡,陆鸿被直直震飞了出去。

离那古怪的大旗稍远了一些,他体内禁锢的力量也弱了少许,见体外紫气稍散,陆鸿手掌一拂运化太极,绵绵无尽的太极之力从体内涌出,化消那旗阵中源源不断的禁锢之力。

旗杆下,海水中,一道道黑影聚集。

波浪中的青年抱着双手踏在水浪上,一头披肩长发随风而动,刀眉之下如星辰一般的眸子盯着陆鸿。

“朝阳山的人?”,

陆鸿左手五指曲勾,太极印浮现于掌心,右手二指并起,阴寒的剑气透出指尖,下方的水珠顿时冰封成一粒粒冰珠坠落下来。

“朝阳山洪锦”,

双手环胸的青年道。

陆鸿笑了:“难怪功法和古千阙、殷盈这么相似,原来是一家人”,

“他们二人是你的师弟、师妹?”,

“哼”,

“他们学艺不精,却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眼下一死一伤,若是阁下的功法也和他们一般,我便很为你的安危担忧了”,

洪锦并没有动怒,笑道:“面对我和陈兄还能谈笑自若,出言讥讽,东胜神州的年轻人倒也不是全无胆略的;但现在你在我的鲤鱼旗下,光凭巧舌如簧怕是无法脱困”,

朝阳山历代弟子都有山,水,天三个分支,山系一脉管路中走兽,水系一脉管四海游鱼,天系一脉则管空中飞禽,陆鸿交过手的古千阙和殷盈便分属于山系和天系,而洪锦隶属于水系一脉,比之古千阙和殷盈,他不仅融合了水魔兽的魂魄,还能御使鲤鱼旗操控四海中的游鱼水怪,若是到了水中更是能引动千层怒涛,势如海潮。

他二指一勾,水中便“哗啦”一声又升起一道巨浪,巨浪沸腾,当空化作一只大手,以磅礴无匹的气势盖了下来。

“出剑吧”,

陈禹飞身爆射,一瞬贴身,散发着淡淡乌光的四指直取陆鸿咽喉,却被陆鸿左手的太极印截在半空,右手剑气反撩而上,银白色的光立时盖过他身上的乌光。

陈禹硬受陆鸿一剑,身前的衣裳已经被切开,但身上却殊无半点伤痕,只是溅起一片火花,他冷哼一声,全身灵气涌动,身外的涡流旋转的更急,将陆鸿牢牢吸附于其中。

他本就意不在伤人,灵气尽发之时抬眼看向从空中盖将下来的那只巨手,嘴角勾起,露出冷笑。

“在水中,你们的胜算会更大吗?”,

伸出漩涡之中的陆鸿脸上连一点情绪波动也无,便这么静静的等待着那只巨手压下来。

“你可以试试看”,

“那便如你所愿”,

“轰隆”一声巨响,巨浪所化的大手猛然压在两人身上,却听陆鸿哈哈一笑,身形向下错开了两寸。

只是两寸,但这微妙的变化却使得两人瞬间攻守易势,原本是陈禹不惜自己与陆鸿一同承受这道掌力也要把战场转移到水中,但他这两寸的偏离却使得这掌力超过六成的重力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瞬间,纵然是他的体魄也不由得一震,而陆鸿体内的灵气已经再次冲撞而出,完全脱离了他的涡流,足尖一点便顺着巨浪飞了下去。

陈禹冷哼一声,长身直落。

洪锦也在第一时间落入水中,他一如水水面下一道道波纹就扩散开来,跟着便化出一道道惊波巨浪,渡厄海下的海怪已然聚集,就待这一时而动,顷刻间便咆哮着随着巨浪向陆鸿卷去。

他们却只游到半途,身体在骤然之间便与重重怒波一同静止了。

彻骨的寒意传来,海面上无由的升起一股寒气,所过之处渡厄海无不冰封。

“太阴神剑”,

陆鸿迅如飞凫的一剑点出,剑气所过之处寒冰也随之蔓延,两只海怪当即被剑气洞穿,森寒至极的剑气丝毫不停,剑气直指洪锦。

陈禹离水而出,再次祭出炉鼎,手掌一拍,硕大的炉鼎便翻转过来,剑气直直的射入炉鼎之中,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剑气连同那股寒意一同消散,再看陆鸿身外的海水已经冰消雪融,海水泛滥起来,他所置身的海面完全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流。

“炼化森罗”,

陈禹托着炉鼎飞身而起,跟着身子一转倒扣而下,鼎中轰然一响,一股火浪狂涌而出,从上空怒卷而下,整个海面在一瞬之间沸腾起来。

陆鸿已然化纳出太极印,绵绵无尽的太极之力吸纳着那股火流,身外水涡的巨大力量却摆脱不得,上空的火流还没有化境,水下已又聚起一道掌劲。

洪锦半个身子浸在水中,五指探出,灵气引动水流化出一道又一道掌劲自水下击向陆鸿,三掌过后他护体的紫气就黯淡了几分,太极印也似难以完全化消上空炉鼎中倾泻而下的火流。

洪锦忙加催掌力,欲要一举击毙眼前的强敌,却不料陆鸿忽然收起太极印,力贯全身,“哗”的一声摆脱水涡的巨大吸力,激起一道巨浪迅速沉入水面,洪锦眉头一皱,便见漫天的火流轰然而下,接着便是隆声一响,整个海面都爆了开来,陆鸿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洪锦心中一动,忙缩身潜入水下,陈禹也不顾激起的水花,手掌一拂,收起炉鼎,身形一转便从上空跃下潜入水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来势汹汹

陆鸿骤然沉入海中,敛去了气息,洪锦和陈禹忙潜身入水,洪锦一手养大的红鲤鱼和一众海怪也纷纷四散开来,但一番搜寻下来却没能找到陆鸿的踪影。

陈禹已经深入到了渡厄海下近百丈,却察觉不到陆鸿的丝毫踪迹,浮出水面时不由得眉头锁起。

洪锦也骑着红鲤鱼从水中浮了出来。

“他消失了”,

陈禹道。

洪锦笑道:“他败了”,

陈禹摇头道:“你我在暗,兼是有备而来尚且没能留住他,怎能说是他败?”,

洪锦道:“输是败,退是败,怯战是败,他既选择退走,那就是败”,

“神州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天下第一剑陆鸿败在了你我二人的手中”,

陈禹眉头蹙起,道:“不能与他公平一战,终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修界残酷,本就要斗智斗力,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偷袭也好,暗算也好,胜者生,败者死。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接下来的计划也该着手进行了,奎觉、俞莲和徐明征那边很快就该有消息了”,

“这里距西域最近,就先从这里着手,陈兄,不妨与我同乘锦鲤行水路吧”,

“好”,

红鲤鱼载着两人劈波而去,谁也没有看到一道身影就在陈禹之前立身的海岛上戏谑的看着他们,红鲤鱼渐渐化作一个红色的小点,那人这才飞身而起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渡厄海离关中路远,这里的消息通常要隔个两三天才能传到关内。

三天后,一则有一则的消息传来,让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

古千阙、金由简等人掀起的风波刚过,又有一批西牛贺州的高手东渡出海,来到神州,他们来势汹汹,接连挫败神州赫赫有名的青年高手。

本月初三,李梦莲和姜雪在北域遭遇幽灵山虫师奎觉,恶战之下不敌而走。

本月初五,薛沉鸦被奎觉偷袭,虽然他体魄特殊未受到重创,但修为根基和术法武学却明明白白是被压了一头。

同一日,长生门徐明征登上昆仑挑战昆仑这一代的得意弟子,昆仑派不曾理会他,他便在山下刻了一块写有“避而不战,徒具虚名”的牌匾差人送上昆仑,想要激昆仑弟子出战,但昆仑派上下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翌日,从中州传来消息称昆仑派大弟子断痕已知晓了徐明征之事,据说他已返回昆仑,不日将与徐明征一战。

本月初七,朝阳山俞莲横扫中州,先后败小医邪、周颠、秦阳等人,昔年的中州十杰已然名存实亡,随后俞莲离开中州,径自向东,先是杀了咒剑海的欧阳若缺,又在会稽山击败了拜剑红楼中与公孙剑齐名的孙乾,声名可谓显赫。

本月初八,陆鸿在渡厄海遭受埋伏,一战即退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关中,一时之间人人心中都好像被重重的锤了一下。

尸祸之后,陆鸿已是众人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他的事迹早已被人口耳相传,瑞雪剑屏破碑吞剑,万灵大阵中以一敌众,飞鹤楼前天下第一的争夺战,尸祸中与财神阁主、古圣联手击败肢鬼的神州栋梁,没有败绩的剑界神话竟然也敌不过西牛贺州来的年轻高手?

起初,李梦莲,薛沉鸦等人的败绩接连传来,尚有许多人期待着陆鸿出手,像教训古千阙一样给这些西牛贺州的高手一点颜色看看,熟料小陆阁主居然也败了,一时之间整个关中都似乌云密布。

“唉,想不到小陆阁主居然也敌不过西牛贺州的高手,我神州当真无人了吗?”,

酒馆里,一名刚踏入仙门不久的少年叹息道。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吧,小陆阁主一路走来太顺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与你我一样的年轻人,哪里就能天下无敌了?尸祸时小陆阁主也是凭借异宝才能与财神阁主和古圣联手,大家佩服的是他的勇气,要说真本事,年轻一辈中未必就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比他早一些入门的师兄倒是很平常心的看待这件事。

少年摇了摇头道:“小陆阁主的名声可是自己搏出来的,当初飞鹤楼一战我可是亲眼所见,我等剑界中人没有人不佩服他的,要说他的本事比前辈高手们差上一些或许不假,可要说同辈中人,还有谁能比得上小陆阁主?”,

师兄道:“师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年的谢家丙字名人榜上并非全无疏漏,拓跋家的拓跋龙神和拓拔灵儿不就没上榜吗?兄妹两哪一个弱了?那位拓拔灵儿听说还是个灵剑之体,比之乃兄还要强上三分,洗剑冰河的何不思,听说早年和小陆阁主一样,也是拜剑红楼弟子,虽然不像小陆阁主那般惊才绝艳,但饱经磨练后于剑之一道却是进境极快,连纵横西域的曹云蛟也死在他的剑下,听说近日来他又有奇遇,剑道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了;弇山白小茶,弇山的偃师向来神秘莫测,这位白姑娘能位列芳华榜修为定然不弱,除此之外还有昆仑派大弟子断痕,恶人坑薛怀礼,北海曾冰封三千里的妖狐冰绮神州有的是能人异士,西牛贺州的高手既然有心寻衅,不见得就寻不到他们的身上,小陆阁主败了,不要紧,还有他们”,

少年怔怔的看着师兄,道:“师兄,你说的这些人,他们能比小陆阁主更强吗?”,

师兄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有一两个出风头的呢,所谓英雄年少,不就要在这个时候才挺身而出的吗?就像两族大战时脱颖而出的袁老前辈和丁前辈,就像尸祸中一夕得名的小陆阁主,这就叫乱世出英雄,这一次的狂风骤雨中总也有人要站出来的,你我二人修为低位,插不上手,那便坐看风云起,静待浮云散好了”,

“师兄说的是,师弟受教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却不知,这一次又会是谁能崭露头角,声名鹊起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暗行(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五十二章暗行海水潮起潮落,时有巨鲨游过,掀起阵阵怒涛。

一颗头颅落入水中,几点暗红色散开,血腥的气味顺着海水扩散开来,经过的鲨鱼顿时变得狂躁起来,争相摆动硕大的身躯争抢这颗头颅。

八百里咒剑海,阵纹密布,杀机重重,多少年来它都凭着一己之力与万劫海抗衡,每年大小战事百余,把咒剑海的修士磨砺的凶悍无匹,连带着这里的鲨鱼章怪也比别的海域要凶恶许多。

这时却有一名女子坐在海岸上,把光洁的小脚伸进海水里。

女子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蓝纱铺地,有一截已经飘到了海里被海水浸湿,她滑嫩如婴儿般的小腿也便若隐若现。

异乡的歌谣从她口中传来,靡靡之音如丝丝暖意拂入人心底,连前方不远处被血腥味刺激的无比狂躁的鲨鱼竟也敛去了几分躁怒。

她指尖上也有几滴鲜血,这时已滴入水中,但那些鲨鱼却不敢来这里争抢血腥。

一只鲨鱼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刚欲潜下水中,却不料一道黑色的剑气骤然间从下方射来,一入体内它硕大的身躯便开始膨胀起来,体内五脏六腑都胀大,鲨鱼的眼球和嘴巴也向外凸起,约莫胀大了近一倍,它的身体终于撑持不住,“嘭”的一声炸了开来,一大片暗红色的血喷涌上天,然后又如骤雨般落下,一瞬之间血肉横飞。

这样的场景注定会引起鲨鱼的血腥厮杀,但预料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十几条鲨鱼四散着飞逃而去,连看也没有看一眼落入海中的血肉。

那颗头颅复又漂浮在水中。

一只苍老的手将它轻轻托起,抱在怀中,一个佝偻着的苍老身影也浮出水面。

黑布蒙住了老人的双眼,却有两点红光自黑巾中隐隐透出,红光逼视之下,仿佛能看见黑巾下那双漠然而又阴冷的眼睛。

“哗”,

老人脚下有涟漪一圈圈氤氲扩散,逼人的剑气似已按捺不住。

“咒剑海,往生老人”,

于水波中涤足的少女轻声一笑,明媚的眸子瞥了一眼浮在海中的那个老人,轻笑道:“很强的剑气,很重的杀意,是因门下弟子的死而愤怒吗?”,

被往生老人抱在怀中的那颗头颅双目还圆睁着,仿佛对自己的死既不甘心,也不敢相信。

他生前也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咒剑海欧阳若缺的名字不敢说是远近皆知,但在这八百里海域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初鲲鹏岭一战,欧阳若缺被众人视作大敌,虽则及不上中州十杰和丙字名人榜上的人,但在咒剑海一带他的修为却是少有人及。

而现在,他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坐在河岸边上的女子看起来一副纯良的样子,杀起人来却比魔道中人还要凶狠,欧阳若缺头颅以下的部位早就被这海里的鲨鱼啃食干净了。

“何必为了一个不肖弟子而动怒?小女子俞莲,从西牛贺州而来,乃是朝阳山门下水字一脉中人,来此非是为了杀人,而是想和贵宗谈一桩大事”,

“杀人行凶,无话可谈”,

往生老人唇角不动,沙哑的话语乃是从腹中发出。

俞莲笑道:“可不是我要杀人行凶,我从西牛贺州千里迢迢来此本是想以武会友,谁成想这位欧阳公子却对小女子图谋不轨,不得已之下,小女子只好杀人自保了”,

她手指一挑,晦气隐现,在她之间浮现出几枚罡字咒印。

“这枕边咒便是这位欧阳公子种在小女子体内的,前辈是咒术大家,这枕边咒是何用途自不用小女子多做解释,偏偏贵宗的枕边咒除了杀掉下咒之人外别无他法可解,若是不杀他,小女子就只能做这位欧阳公子的炉鼎了,此事若是换做前辈,前辈是杀还是不杀?”,

往生老人黑巾下的双眼微微一凝,自己这个徒弟有些风流的毛病他是知道的,下咒污人清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他自小就被当做仙苗来培养,谁也不能真的处置他。

这次他却惹了不该惹的人,西牛贺州的事这几日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他知道朝阳山、栖霞宗、御兵门、长生门都是西牛贺州的大派,比咒剑海要大得多,这个名叫俞莲的女子在朝阳山也是仙苗,他知道以欧阳若缺的性子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他年纪轻轻,听人说起从西牛贺州来的高手已经接连败了李梦莲,薛沉鸦等人,十有八九会想着把这些高手中的哪个女子弄来做炉鼎,如此一来他欧阳若缺的名字才能扬名神州。

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也太高估咒剑海的实力了。

这件事确是咒剑海不占理,但死的毕竟是欧阳若缺,往生老人总要讨个说法,因而身外剑气愈发冷冽起来。

“知道了,死的毕竟是贵宗弟子,身为本地大派,总要讨个说法的”,俞莲似是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撩起额前的一缕长发道:“小女子会写一封信函交与前辈,我与欧阳公子比武切磋,不小心失手杀了人,兵凶战危,有个什么意外是难免的,没有什么枕边咒,欧阳公子虽然输给了小女子,但也不曾堕了师门的名声”,

往生老人面色稍缓。

“小女子却不打不相识,与贵宗有了些缘分,前辈,我观这咒剑海灵气充裕,气势恢弘,有并吞四海之气象,但却声名不显,着实是为贵宗打抱不平”,

“小辈,你想说什么?”,

俞莲笑道:“咒剑海夹在拜剑红楼与万劫海中间,虽然本身也是大派,但拜剑红楼和万劫海却像两座大山般压在咒剑海的身上,前辈可想搬开这两座大山?”,

“哼,老夫不想听小辈的虚妄之言,若有事要谈,叫你家长辈前来”,

往生老人拂袖转身。

俞莲起身道:“禁海尚未全开,俞莲此行便是代师门而来,我说的话便是朝阳山的话,有师尊赐下的魂器在此,前辈一看便知”,

她捏碎一枚玉简,一股强大的气息霎时自玉简中涌现而出,她眼神不禁一变,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三章暗行(下)

一缕缕气息从玉简中散出度入俞莲体内,她脸上笑意敛去,神情渐渐变得肃然,瞳孔上蒙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小女儿之态,她负手在后,立于海岸,虽则根基如旧,但已然是一副尊者的气度。

“本尊来此,亲下谕令,咒剑海上下须皆尊此令”,

冷漠的言语,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往生老人冷哼一声,道:“我咒剑海东临万劫海,西接拜剑红楼,方圆八百里妖魔丛生,自立派以来连年战事,虽有败绩,但还未有人能把本宗收归囊下,拜剑红楼的袁淳罡,万劫海的深海老妖也不曾给本宗下令,阁下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咒剑海?”,

“朝阳山,莫琅琊”,

在西牛贺州,并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没有人敢直呼朝阳山山主之名,无论是门下弟子还是山外修士提起他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一声“莫山主”。

往生老人冷笑一声,道:“无名之辈,不曾听说”,

“燕雀之辈,罔费本尊口舌”,

那人淡然一语,往生老人忽感一股巨力倏然之间涌向自己,体外剑气自然成形护住周身,咒印结成,一个个罡咒小字缭绕在体外,但在那股巨力之下他的咒印和剑气却是不堪一击,只是轰然一响便即崩溃,巨力重重猛然压来,他再来不及防护,只感身体好像被铁锤重重的锤了一下,五脏六腑都仿佛要散开,跟着巨浪自身后扬起,他身子也直直的倒飞了出去。

一股腥咸涌向喉咙,素来阴冷好强的往生老人生生把涌上来的一口血咽了下去,胸前却已殷出点点鲜红。

他神色一冷,正欲反击,那股力量,那股气息却突然之间消失了,那个少女再次映入他的心眼通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刚才附身于她体内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俞莲笑嘻嘻拱了拱手,道:“师尊久居上位,居高临下惯了,前辈还请见谅,前辈素有德名,想来不会拿小女子出气吧”,

“哼”,

心知伤自己的人已经走了,往生老人冷哼一声,道:“咒剑海不惧朝阳山,小辈,你可以离开了”,

“前辈莫急着逐客,小女子只有几句话代师尊传达,说完就走,绝不多留”,

“哼”,

“此番东行之人不止我一个,前辈应该已经听说了,我师兄洪锦、御兵门陈禹、幽灵山奎觉、长生门徐明征都已莅临神州,已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神州,目前为止,无一败绩,连天下第一剑陆鸿都已败在我师兄手下”,

她笑了一笑,道:“听说,陆鸿的修为可是高出贵宗门下的欧阳公子甚多”,

往生老人心情更加恶劣,冷声道:“小辈之斗,如虫蚁之争,岂能入真人法眼?”,

俞莲笑道:“话虽如此,前辈也该知道我西牛贺州群雄逐鹿,英才辈出,胜神州多矣,日前,朝阳山、栖霞宗、御兵门、幽灵山等大宗门已决定结盟,只待禁阵一破,各宗派前辈就将派修士大军东征神州,届时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那还有什么可说?咒剑海静待西牛贺州的修士大军”,

俞莲摇了摇头,笑道:“非也,咒剑海并不在西牛贺州征伐之列,若是愿意,尽可与我朝阳山结盟,咒剑海与朝阳山联手,拜剑红楼和万劫海绝难抵挡,待两宗皆破,你我二宗瓜分其地,分纳其门人弟子,岂非美事?”,

“八百里咒剑海,变成千六百里咒剑海岂不是更好?”,

往生老人腹中发出一阵阴沉沉的大笑:“小辈,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妄想瓜分拜剑红楼和万劫海?老夫该说是你朝阳山坐井观天吗?”,

作为多年的老邻居,往生老人也看不清拜剑红楼和万劫海究竟有多深的底蕴,老怪袁淳罡门生遍布天下,实力至今不曾见底;万劫海四大妖王凶名赫赫,更有深海老妖坐镇,没有人胆敢稍有侵犯,朝阳山不过一个小辈来露了个脸,莫琅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就妄图染指拜剑红楼和万劫海?简直可笑。

大笑声稍止,他复又冷笑道:“朝阳山妄图染指神州,可惜实力不足,所以让你们几个小辈先来探探路,如能策反几个,日后西牛贺州众多宗派大肆东进便事半功倍了,你们想的当真是好计谋”,

久经沉浮,纵然往生老人不以智显达,却又如何会看不穿一个小辈的心思。

俞莲笑道:“前辈明鉴,我朝阳山确是需要几个盟友,但却不是因为实力不足,只不过是借势而已,若是事事莽撞,每逢开疆拓土就拿门下弟子的性命往里填,我朝阳山也走不到今日”,

“你们找错人了”,

“我看倒不见得,刚才与前辈说的那番话,若是我去拜剑红楼,万劫海乃至其他宗门再原话重说一遍,前辈敢断言就没有人会动心吗?”,

“哼,好算计”,

往生老人看似不以为然,心中却着实一动。

他现在可以不把朝阳山放在心上,但若果真有朝一日西牛贺州众宗门大举来犯,朝阳山当真展现出足够的实力,焉能保证万劫海等一众宗门也和咒剑海一样守住底线?

俞莲笑道:“我只此番人微言轻,前辈定然不信,无妨,很快便会有更多的消息传来,前辈自会得知,我西牛贺州大举东进的日子也已不远,我说的话前辈早晚要深思熟虑的”,

“咒剑海以西,尚有中州世家与财神阁,皆强于咒剑海,再往西亦有宗门林立,连拜剑红楼也是挡在咒剑海西面的一道屏障,若西牛贺州修士大军果能扫平了他们,再来商谈结盟之事也不晚”,

“这一日定当不远,前辈尽可以静观其变,但我劝前辈早做打算,若是待我朝阳山兵锋直指再做打算,只怕悔之晚矣”,

“言尽于此,告辞”,

俞莲清足一点,飞身而起,径自向东化作一道白光。

黑巾上红芒闪烁,往生老人的身体渐渐沉入水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纵横捭阖(一)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五十四章纵横捭阖先杀欧阳若缺,再败孙乾,万劫海亦走了一遭,俞莲与三派前辈说的话如出一辙。

西牛贺州修士大军将之,栖霞老祖、吞剑老祖、莫山主等绝世高手将亲自坐镇,神州的势力范围势必将要重新划分,望本地的各宗派早做打算。

东进的大幕即将拉开,作为第二批步入神州的弟子,俞莲等人自不指望这些宗派会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就望风而降,但他们知道,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进一步展现出实力,待西牛贺州的修士大军一到,只要气势如虹的拿下西面与西牛贺州相邻的地域,神州各地必会人心浮动,届时再进一步分化他们,吞并神州的计划就事半功倍了。

一路东行,未见强敌,俞莲做的顺风顺水。

其余各路也未见挫折,长生门的徐怀和徐明征已经汇合,于昆仑山下种下了一片长生树,只待断痕一到便是一场大战。

北域宗门不盛,奎觉连败李梦莲和薛沉鸦二人后声名已然显赫,携此雷霆之威,他已经让三个小部落易了主,西牛贺州的修士大军一到,他掌控下的部落立刻就能里应外合。

西域一带亦是如此。

自圣火教覆灭后西域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大宗派了,这里流寇滋生,马匪横行,原本倒是有几个大宗派,后来经曹云蛟一番屠杀下来这些大宗派几乎都绝迹了,倒是不少小宗派侥幸逃过了一劫。

其后何不思力斩曹云蛟,圣火教因洛绮月出走,只余杜合欢和鬼王两人坐镇,无力再开疆拓土,只能向沙漠腹地收缩以自保,这一带的小宗派反倒有了扩张的机会。

金银通宝帮是这一年扩张的最快的帮会,金银通宝帮帮主林敖号称“熬死阎王”,以其隐忍、狡猾和阴毒而闻名于左右,当年圣火教立派之时金银通宝帮就已经是本地的一条地头蛇了,在各大宗派和圣火教争得你死我活时林敖纹丝不动,坐山观虎斗,待圣火教做大后又避魏青虹锋芒,主动俯首称臣,其后关中北六宗,关外七脉及万劫海合攻圣火教,林敖见势不妙,率先反戈一击竖起了反旗,虽然为众人所不齿,但却也保住了自己的一点家业。

之后杜合欢和鬼王几次欲要报复,却被生性狡猾的林敖给躲开了,有几次还险些遭到暗算。

杜合欢手段毒辣,智武双全,他想杀的人很少能逃过他的手段,林敖几可算是唯一的一个。

之后曹云蛟作乱,这时的林敖修为根基已然极高,但他却以闭关为借口,闭门不出,任由曹云蛟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而待曹云蛟死后,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西域几经祸劫,最大的赢家居然是金银通宝帮。

从不起眼的地头蛇跃居为西域第一大帮,金银通宝帮足足用了二十余年的时间,也足足忍了二十余年的时间。

谁也料想不到的是就在金银通宝帮熬死所有对手,眼看着如日中天的时候便又遭大劫。

延边镇刚建好不久的跃龙门断裂在地,石板街坑坑洼洼、乱石嶙峋,门下弟子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迹,副帮主熊秉明便坐在一旁长吁短叹。

想起方才横在上空的那条龙和那两个杀神一样的年轻人他心里就一阵害怕。

虽然在他们也答应彼此达成的协议暂不会外传,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倘若真如他们所说,有朝一日西牛贺州修士大军大举东进,这一纸文书安能保得住金银通宝帮,不过又向当年一样成为别人的附属罢了,而在那之前,这一纸文书已经成了加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一想到这里他愈发的愁眉不展。

踏,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扰乱了他的思绪,他还以为是门下哪个不开眼的弟子又来烦他,眉头一凝就要开口呵斥,抬起头却看见一名青年青衫落拓,缓步而来。

这青年面生的很,长得也不似本地人,但那种气度却比他这个久居高位的副帮主更加闲适。

见他径自向自己走来,熊秉明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烟杆。

“谁杀的人?”,

青年问道,

“不认识”,熊秉明舔了舔嘴唇道:“一个叫洪锦,一个叫陈禹,但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这青年英姿勃勃,并不凶恶,但不知为什么,熊秉明总觉得他很不一般,问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

青年笑道:“西牛贺州朝阳山洪锦,御兵门陈禹,你不认识也不奇怪,他们来这里杀人做什么?”,

“要要我们臣服于他们”,

青年道:“哦~,意欲何为?”,

熊秉名面上便露出犹豫之色。

青年道:“直说无妨,我本就要找他们”,

“那两人说,西牛贺州的修士大军不日就将来到神州,要要本门和他们理应外合,肃清西域”,

“你答应了?”,

“他们他们强取了我的命魂”,

青年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怪不得你,只可惜这样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此事一旦宣扬出去,贵帮的盛名势必一落千丈;就算你肯为他们卖命,日后贵帮也难免被吞并的命运,门下弟子也要蠢蠢欲动了”,

“阁下阁下”,

熊秉名本就忧心忡忡,经他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前路凶险莫测,一时间冷汗淋漓,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不说别的,光是帮主这一关就过不了,日后反悔也好,不认账也好,双方都可能拿自己的人头祭天。

“不必担心,这件事眼下没有人会宣扬出去”,青年淡淡笑道:“他们毕竟还要你做事,只要把命魂取回来,你大可反悔,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

“可是他们很很强”,

“你只需告诉我他们往哪里去了,我自会斩了他们”,

“你阁下”,

“在下无极道宫陆鸿,阁下可是觉得我在夸口吗?”,

“陆鸿”,

熊秉明先是迷茫,旋即眼睛一亮,继而面露狂喜之色,忙不迭地指着北方道:“陆先生不,陆阁主,他们往那边去了,刚走不远,您一定能追得上他们”,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五章纵横捭阖(二)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五十五章纵横捭阖先后收服金银通宝帮、打更门、狂沙派,虽有些波折,但大体上都在计划之中。

洪锦和陈禹两人不觉心情大好,只感此番立下这些功劳,待日后师尊亲率本门修士大军东进涤荡神州之际,本门的功劳簿上必会添上自己的一笔。

两人一路向北,穿过延边,遥遥见一片地域重林密布,内中却是云蒸雾绕,魔气森然,以他们二人的目力竟而无法穿过那森然的魔气,只能依稀看见林中隐现的冤魂。

“这个地方,好生怪异”,

洪锦目光微动,停下身来从乾元袋中取出地图。

这副神州堪舆图是日前古千阙和殷盈绘制的,前番两人虽然折在陆鸿手里,但任务中最重要的一环却出色的完成了,这副堪舆图就是他们的杰作,远比神州能找到的地图要详实。

在地图上这个地方已经事先做好了标记,殷盈涂了一个黑点来表示自己对这里的重视。

“七国怨地和幽灵山相似的地域,内中危机重重,有巨尸、冤魂、破旧的古城和神秘高手”,

洪锦合上堪舆图,沉吟道:“这个地方殷师妹没能详查,料想不是易与之地,我们绕行就是了”,

他并非莽撞之辈,连番收伏西域的小宗派,看似是狂妄之举,实际上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纵观东胜神州,以关中最是宗派林立,北域和南疆最是彪悍,极东之地最是神秘,这三处的宗派不乏修行了数个甲子的老怪坐镇,唯有西域灵气稀薄,又因常年动乱而使得这里的修士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前辈高手了,是以两人才敢肆意妄为,若是进了关中他们定然也会有所收敛,再做他图。

陈禹点头道:“四大部洲各有优劣,不可小觑了此地,这里就留待日后前辈们去探查吧”,

两人正欲离开,忽见一道金光从林中飞出,如一轮骄阳般直上云端。

两人不禁运目向空中望去,只见渺渺重云中,一直翎羽金黄,神威凛凛的金翅鹏鸟停驻在云端,金色的瞳孔俯视下方,一派威严气象。

“金翅鹏鸟,这里竟有如此神物?”,

两人不禁一怔,陈禹只是惊诧于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物,而洪锦就不仅仅是诧异,更是心思勃动了。

没有人比朝阳山弟子更清楚一只金翅鹏鸟的真正价值,纵然是山主莫琅琊以满满一个仓库的灵石悬赏也不曾求得这等顶级的神兽。

这还是一只尚未成年的金翅鹏鸟,日后神力日增,将潜力无限,若是能把它捉来献给山主日后自己在山门中必然是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已不由得他不动心。

“我欲收服这只鹏鸟,陈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这只金翅鹏鸟浑身妖力澎湃,洪锦自知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压服他。

他知道陈禹一向是以武证道,不屑于借助外力,神兵利器,灵石妖兽他都不放在眼里,正是他最佳的结盟伙伴,当初之所以选择留下来与他一同伏击陆鸿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但陈禹虽然不屑于外物,但却也是全无功利之心的,道:“这只鹏鸟俊逸非凡,虽未成年,但也已不可小觑了,合你我之力纵然能压服他实力也必大受耗损,届时再执行师门的计划就难上加难了”,

见他只是推脱却没有拒绝,洪锦心中有数,笑道:“自不会叫陈兄白辛苦一场,陈兄的体魄须神兵利器淬炼,事成之后,我赠陈兄十二件当世名器如何”,

十二件当世名器,对素来以简朴为风的御兵门来说着实算得上是大手笔了,陈禹也不是矫情之人,点头道:“好”,

四指一柄,一抹抹金色的纹路浮现而出,他的手掌一瞬间变得坚若精铁。

洪锦也欲祭出鲤鱼旗和雷法亢金龙,熟料便在这时身后一道白光倏然划破长空,锐利无匹的骑士骤然而起,两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两道剑光便已依次划过两人的胸膛。

“锵”,

“嗤”,

截然不同的两声响动,剑气过,火星和血箭同时飞起,一道人影如同光影般出现在两人身前。

“陆鸿”,

陈禹冷哼一声。

方才那道剑气虽然来得突然,但他的体魄素来不惧刀兵,就算是偷袭这样的剑气对他也造不成多大的上海。

洪锦却是眉头一缩,摸了摸自己已经变得血嗒嗒的脖颈和胸口,他没有陈禹的体魄,方才一剑之下他已受伤,剑气从他的脖颈一直划到胸腔,一条粗可见骨的血痕令他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兄也是当世名流,想不到竟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勾当”,

虽然心中已有怒意,但他涵养极好,并没有口出粗言。

陆鸿背剑在后,笑道:“两位不久前不也给我下了套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是你死我活之势,就不要怪陆某不择手段了”,

“哈,陆兄若是学的聪明了,就该叫个帮手来,不久前才败于我和陈兄之手,这一次就算偷袭也没有胜算”,

“哦~,洪兄以为上一次,是我败了吗?”,

洪锦和陈禹目中一动,对视一眼,略一寻思便知道当日在渡厄海陆鸿并没有败,他当日选择避战,其后却悄悄的跟在自己身后,便是想要知道自己二人此来神州肩负的是什么任务,这么说来,上一次的斗智却是他赢了。

一想到这里两人顿时浑身不是滋味。

却又见陆鸿抬起手,掂了掂手里的两个袋子,再低头看自己的腰间,已经是空空荡荡。

“我的乾元袋”,

洪锦和陈禹俱都皱起眉头。

陆鸿不急不缓的将两人的乾元袋系在自己的乾元袋下方,笑道:“本不想行此手段的,但你们一路收集来的几条命魂都在这乾元袋中,陆某不得不借机强取了,不过你们也不吃亏,若是不夺这乾元袋,方才那一剑之下,洪兄已经人头落地了”,

“洪兄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我的剑可正可奇,一击必杀从来都不在话下的”,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六章纵横捭阖(三)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五十六章纵横捭阖“陆兄如此作为,是逼我们开杀了”,

洪锦手掐法决,一条蓝色的小龙飞舞而出。

这条小龙似是由精铁铸成,浑身上下都闪烁着熠熠光辉,身形虽小,气势却极是恢弘,甫一飞出浩荡的气势便重重叠叠逼压而来,当空一旋身形已暴涨到一人大小,浑如钢铁浇筑而成,张口一吼,龙啸震天。

“本就是非杀不可”,

陈禹四指一并,身法一展整个人已化作一道锐利的金光直扑陆鸿面门;已经交过一次手,陈禹自认为对陆鸿的剑术已经透彻,对剑客,拳拳到肉的近身战是压制他们的最好方法,只需压制他片刻,洪锦的雷法亢金龙便可趁机一举轰杀强敌。

然而这一次的交手却出乎他的意料,以剑术闻名的陆鸿眼见强敌逼压,瞬息之间近在咫尺,却不出剑,而是以掌对敌,当陈禹四指如刀,似疾光一般切割而来是他体内魔气充盈,五指一探魔啸之声就盖过了龙吟,悍然一掌竟将陈禹震飞了出去。

“阿鼻狱手印”,

身后地狱门开,掌劲霸道无匹,陈禹身上的金光倏然黯淡,坚如精金的手虽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剧烈的冲击,以他的体魄也无法尽数卸去这股霸道的力量,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直仰头飞出数丈才堪堪止住身形。

陆鸿手掌平伸,掌心遥遥对准了陈禹,森然的魔气自他掌指之间飘散而出,如同迷离的烟雾。

“哼,上一次果然是藏拙吗?”,

浩瀚的掌力,更胜一筹的根基,比之渡厄海的交手他强了何止一筹?

陆鸿笑道:“讶异吗?死战恶战本就不仅是斗力,兼要斗智求势,一味的血勇之争不过是呈一时之快而已,万难成事,须知棋手对弈,狡猾如狐、布局机深者方能得胜,论智论武,你们终是逊色一筹”,

“哼,你以为藏拙的只有你一人吗?”,

“御神炼甲”,

“五灵化极”,

陈禹二指点在胸前巨阙和神阙两穴上,经络疏通,一股血气涌现,化出一面血盾缭绕于周身,重重血气化成五行的甲胄,而他的右手手掌也变成了血红色,剧烈的灵气于掌指之间缭绕,仿佛将要爆开。

陈禹五指一勾,血红色的灵气在掌心聚集成一个球体,双掌一合,一道红色的闪电当空劈开。

“彭”,

“咔”,

红色的闪电一闪之间便即落下,强烈的危机感霎时涌现在陆鸿心头,他剑诀一点,涡流在身前涌现,剑气勃然而发,那道红色的闪电却于瞬息之间尽数崩碎剑气,参透涡流中心,向陆鸿疾驰而去。

阴阳鱼出现在陆鸿身前,太极图舒展开来,旋转不屑,却在红色闪电的侵掠之下快速变成红色,旋转之势也变得迟滞。

“彭彭”两声,太极图和剑气涡流崩散在陆鸿眼前,他轻一侧身,红色的闪电便从他脸颊边飞射而过,身后霎时聚集出一片殃云。

“陆兄,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你有后招,难道我和陈兄就没有吗?”,

“雷法亢金龙”,

洪锦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龙躯,蓝色的小龙身体日渐壮大,转瞬之间已长达五丈,腹下四爪如同铁钩,仰天一吼,声势震天,直透云霄。

不料便在这时从云层中又传来一声高亢的鸣叫,炽烈的金光从上方照耀而下,一时间空中仿佛多出了一轮骄阳,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势压迫下来,竟在一瞬之间盖过了龙威。

“恩?鹏鸟?”,

洪锦和陈禹都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时只见立于云层之上的那只金翅鹏鸟已然翅膀闭合,那威严的神态比之方才犹胜几分,它俯瞰下方,这时浑身上下每一根翎羽竟都散发着炽烈的光芒。

不一会儿上空云层更密,缭绕之间犹如晚霞,顷刻后竟有雨点飘落下来。

是金翅鹏鸟造出的雨相?看它的架势竟似是对自己二人颇有敌意

“神兽通灵,是看出方才你我二人对它有敌意吗?”,

洪锦问道,

陈禹摇了摇头,道:“要论心术,你我三人哪一个正了?不管它是否有敌意,它不动,我们就只杀陆鸿一人”,

他心中对金翅鹏鸟颇有一些忌惮,御兵门的功法乃是硬功,淬炼出的体魄不惧神兵利器,与人对敌时最偏爱招招见血的近身战,但天下神兵利器没有哪一件能及得上金翅鹏鸟的体魄的,妖族多以体魄见长,稍有修行术法者,而金翅鹏鸟更是立于妖族之巅,它的身躯就是天下间最坚最硬之物,它的翎羽就是世上最锋最利的刀,纵然是御兵门下的弟子也不敢与金翅鹏鸟硬碰硬。

“看起来,我似乎还有一个帮手”,

陆鸿亦抬眼看了一眼金翅鹏鸟,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当此关头,他却没有多想,二指一并,剑气透出指尖,璀璨星辰随之而起,须臾之间身前已出现一片灿烂星空。

“天剑”,

一点白光先至,紧随着而来的就是璀璨星河,那剑气在星河之中宛若一道游龙,在陈禹和洪锦二人眼中却是可怕的奔腾之势。

洪锦的雷法亢金龙率先狂啸一声撞向星河,陈禹则凝视片刻,聚势于掌心,一掌催出,红色的闪电绕开剑气,直透星河,血光先是一暗,待星芒大闪之后却又没出,但其势却是衰竭了不少,陆鸿袍袖一拂,红色的闪电当即消散,与天剑硬撼了一记的雷法亢金龙也嘶吼一声,身上光泽变得黯淡起来,法身也跟着缩小了几分,但那股狂龙的姿态却是不减分毫。

不敢再让陆鸿抢攻,陈禹身法一动,血盾相随,血气涌动,浓郁的血气当即将陆鸿笼罩,洪锦也急忙加催灵气,再向雷法亢金龙中输入气息,又于上空中聚起一汪雷池。

“嗖”,

陈禹快如闪电,整个人化作一柄至坚至利的天道向着陆鸿横剖而来,上空中亦是轰鸣一响,雷池中涌现出万道雷光,雷电怒涛,齐齐降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七章纵横捭阖(四)

一道道剑气自陆鸿背后射出,银芒迸射,悄然之间如同孔雀开屏,陈禹利掌如电,骤然切下,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耳边立时响起一声金石之音,他全身都跟着一震,向后倒退了少许。

再看那如同蓝色爆流一般的雷电怒涛竟也在这迸射的剑气之下向四面八方弹开,而位于中心的陆鸿纹丝不动,自便是万法不侵。

随着修为根基的提升,任非踪创下的六式剑雀在陆鸿的手里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的剑雀开屏已无愧于万剑克星的称号。

陈禹和洪锦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陆鸿的实力比李玉姬送来的玉简中描绘的还要强,他们知道不是李玉姬做事不力,而是两人的修为境界相差太远,凭李玉姬的本事根本就试不出陆鸿的实力来。

这个人不仅精通各种剑术,连克制剑术的剑术也能通达,陈禹自出山以来对敌无数,还从来也没有遇上过这么难缠的对手,这个同辈的年轻人在他的眼中居然深不可测。

“哼,今日挫败了你,我的境界也将更上一层楼”,

陈禹五指一勾,血电缭绕于掌心,锐利的红色灵气透出指尖,透出手臂,他两条手臂化成了两柄无坚不摧的神刀,眼前不知为何却忽然变得模糊,呼啸的风声突然远去,鼻间那森林土壤的味道变淡了许多,就连自己体内的灵气也仿佛变得遥远起来,黑白两色占据了整个他的整个视线。

“嗯?”,

是术法,虽已有入梦之感,但残存的一点神智却让他心中陡然一惊,咬破舌尖,喷出一片血雾便即祭起血遁之术,不惜耗费自身元气化作一道血光远遁了出去。

回身一看,氤氲的水墨不知何时竟已淹没了半座山,黑白两色的图卷中亭台楼阁、蔚然成风,廊桥画舫,曲水流觞,俨然便是一片世界。

雷法亢金龙陷于这一方世界之中,居然朦朦胧胧,似是进入了混沌之态,而洪锦则和他一样匆忙祭出了血遁之术逃窜出来。

再看陆鸿,他位于山河图卷中的身影已变得朦胧。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惊骇异常,这等术法奇功在西牛贺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方才那一瞬间只感觉五感六识都快从身体中被剥离出去,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退”,

再次交手,陆鸿实力进展,纵然是朝阳山,御兵门两大高手也已经摸不清他的低,当下当机立断欲要遁去。

身后的氤氲水墨却快速扩展开来,一声低语,下方地面亦发出了隆隆之音。

“地剑”,

一声地剑,数十道尘泥倏地飞起,大地一阵剧烈摇动,两道宏大的剑气透地而出,剑气沉玄厚重,如同山岳,欲要碾压一切来敌,陈禹二人心中大骇,匆忙倒卷身形,身法舒展,在空中如光化影,看看避过这两道厚重的剑气,惊鸿一瞥间见两道剑气直冲云霄,竟如同骤然竖起的两道山峰,两人的心里也仿佛被压了一座山。

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灵气已经铺开,一道道灵气纵横交错,如同棋盘,星罗棋布,两人只看见前方蓝光一闪,陆鸿已经持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逃得掉吗?”,

一剑横扫,宏大的剑气劈向洪锦,旋即反手一震,一道宏大的掌劲向着陈禹横扫而去。

所谓克敌制胜,便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硬碰硬,强对强的打法虽然刚猛霸道,能打出气势,但却从来都不是陆鸿的战法,他素来招式多变,战法不一,每临战时只求以胜收官,故而战前便以战术求势,力求把握战局。

这一次亦不例外,战前他便已经拟好了战术;论修为,论根基,陈禹和洪锦俱都比先前的那一批西牛贺州之人要高出一筹,但二人一个出自御兵门,一个来自朝阳山,虽则实力超然,但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默契可言,大可分而击之;渡厄海一战是仓促应战,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双方都保留了几分力,这一次却是不同,陆鸿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以拳掌功夫和道门心法对付克制剑招的陈禹,以锐利无匹的剑气对付洪锦。

他的战法已然奏效。

这时洪锦已经察觉到陆鸿的根基比自己和陈禹都高出一头来,知道今日败局已定,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惧意,不敢正面接陆鸿的剑气,只能再耗元气祭出血盾之术;然而陆鸿的九宫步已经施展,星罗棋布之间,方圆数十里瞬息可至,他立时便陷于被动。

陈禹则比他少了几分狡狯虚伪,多了几分刚猛血腥,眼见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当即祭出墨绿色的大鼎硬接迎面而来的掌劲。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口子大鼎在掌劲之下轰然巨震,剧烈的音波回荡,他的耳中亦是一阵震颤。

鼎上的那股巨力还没有卸去,便见陆鸿在纵横交错的纹路上踏出一步,身形一闪便穿行而至,五指一勾,体内灵气吞吐,赫然一掌印在鼎盖上,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巨力传荡,一阵灵波激荡,陈禹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嗤”,

另一边,血气覆盖的洪锦也被一道剑气洞穿胸膛,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浑身血光涣散,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留你们一条生路,随我回无极道宫吧”,

陆地之上,洪锦的鲤鱼旗没有丝毫用武之地,战力大损,陈禹的武体也已被迫,这一战胜局已定,陆鸿收剑回鞘,五指曲勾运起化魂手,却听陈禹哈哈大笑,口中吐出一口血沫道:“陆鸿,你以为这样就赢定我们了吗?”,

“哼,还差得远”,

“洪兄,亮出底牌吧”,

衣袖一抖,一枚玉简滚落手中,他五指闭合捏碎玉简,手心里轰然一响,一股澎湃的力量汹涌而出,旋即顺着他的手臂涌上他的全身。

洪锦叹息一声,亦是和他相同的动作,捏碎手心里的锥形魂器,身上气息登时为之一变。

“恩?”,

第一百五十八章宗师

两股力量汹涌而出,一股刚猛霸道,一股锋利无匹,灵气被切割开来,重重风浪怒卷而来,陈禹和洪锦两人气势陡然为之一变,一者锋利坚硬如同名刃,一者厚重雄沉如同山岳。

“哈哈哈哈,是谁把老夫的得意弟子逼到了这一步,竟要老夫亲临神州?”,

陈禹面露狂态,仰天大笑,一反他刚毅冷漠的性子,嚣狂之态毕露,那笑声却浑不似他的声音,苍老而刚劲十足,那笑声传入耳中像是一道道洪浪冲击着耳膜。

再看洪锦也不再是方才那副温和有礼,阴险在内的样子,现在的他浮在空中,面无表情,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变化,但这时看他却有了一种如山似岳的感觉,一眼看去便有些许畏惧。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看向陆鸿,不怒自威。

魂器陆鸿心中一动,他知道许多世家大族为了保护家中子侄都会赠与他们魂器,通常而言容器中容纳着家族高手的魂魄,重要的子侄魂器中甚至会容纳家族老祖或镇山老怪的一缕残魂,一旦在外遇到危险,捏碎魂器便可让魂魄附身,对他们来说这是最重要的底牌。

魂器亦有品类之分,这种捏碎而用的魂器最多算是中品,真正的上品魂器并不需要捏碎,即可温魂,养魂也能感知到外界的环境,要保护的人一旦遇到危险魂器中的魂魄自会应召而出,当初在拜剑红楼从毒牙脖颈上抢来的那条水晶链子便是最上品的魂器,万劫海的深海老妖用海底的温玉,又竟由酆都大妖祭练而成。

“吞剑老祖,莫山主”,

陆鸿抬眼看向气势陡变的陈禹和洪锦。

他知道现在掌控着这两具躯体的已不再是陈禹和洪锦,而是他们方才召唤出的两条残魂,御兵门吞剑老祖和朝阳山莫琅琊。

“恩?小子竟知道老夫名号?”,

此次西牛贺州众多合盟欲要大举东进,虽然各人都已经摩拳擦掌,但为了一举而功成,他们对外并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对于东胜神州他们格外谨慎,派遣门人弟子时打探消息并实行分化之策时都特意叮嘱过不可走漏师门消息,东胜神州的人知道西牛贺州将要大军压境即可,但各宗派功法特点及门内高手等俱都不得透露。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情报上的不对称可以让西牛贺州众宗派在开战初期大占便宜;这个小辈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姓,倒要趁机问问他对西牛贺州的各宗派究竟有多少了解。

陆鸿笑道:“晚辈的授业恩师,无极道宫的主人遍观三界,九天十地,古往今来,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吞剑老祖和莫山主的名号又怎会不知?”,

有禁海禁阵相隔,寻常人自是无法窥探西牛贺州,但无极道主修为已经通神,四大部洲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无极道宫”,

莫琅琊略作沉吟,西牛贺州众宗派结盟时,精通占卜的几名大宗师都曾推演过两大洲之间可能出现的种种变数,但不知为何,向来卜卦精准的几大宗师在推演这场战事时总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碍,他们眼中的道也屡屡受到干扰,众宗师合力也没能查明那股力量的来源,却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个小辈口中所说的无极道主

“两位前辈亲至,晚辈不得不问一句,西牛贺州与东胜神州之间可是真的要水火不容了?”,

莫琅琊冷冷的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陆鸿笑道:“两家若是放下刀兵自然是好,若非战不可,晚辈便要劝两位前辈莫起干戈了,禁阵出现以前,四大部洲一直互有来往,从不曾听说哪一部州有吞并另一洲的力量”,

“此一时,彼一时,今朝往日岂可同日而语?”,

陆鸿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同的,我东胜神州还没有衰落到任人欺凌,任人吞并的地步,西牛贺州也没有强到可以吞并另一大洲,分化之策虽然绝妙,但我既已知道,自然能够化解,余下几人很快就会一一败北,我将奉师命去往渡厄海修补禁海,除非有朝一日禁阵彻底破除,西牛贺州修士大军大举东进,否则,西牛贺州再无一人能进入神州”,

“可即便如此,西牛贺州也已失去了先声夺人的机会,和神州只能硬碰硬的正面开战了,届时,神州损失不小,但西牛贺州损失也必重”,

吞剑老祖哈哈大笑道:“正面开战就正面开战,老夫既有这么大的胃口,还会怕流一点血吗?”,

此番东进神州之举御兵门和朝阳山都是最为主动的一支力量,作为御兵门的主人,吞剑老祖虽然年高但壮心不减分毫,他苦修多年,虽然修为根基极高,但心性上却没有什么心如止水,不理尘寰,相反,他的战意始终高昂。

莫琅琊与他却是截然不同的阴沉性子,听闻陆鸿所言,目中更加阴冷,向吞剑老祖传音道:“好友,此人修为不弱,兼又狡诈多谋,不可多留,眼下分化之策只有他一人知晓,若不及早除掉你我门下几个晚生后辈怕真对付不了他”,

止戈罢兵自是不可能,西牛贺州那么多宗派早已联合欲要瓜分神州,这一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莫说他二人本就野心勃勃,就算他们有什么高人风范,愿意为此而奔走,日后怕是也难容于西牛贺州,于公于私这一战都是不可避免,而眼前的这个小辈也断没有留他活路之理。

吞剑老祖抚须颔首,道:“小辈,你知道的太多了,西牛贺州和东胜神州必有一战,你,须也是留不得”,

说罢,平平无奇的一拳打出,拳势极其普通,但一拳击出却是石破天惊之势,灵气暴走,半面天穹仿佛坍塌下来,直向陆鸿压来。

陆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晚辈已经尽力了,既然两位前辈不肯听,陆鸿说不得只能向前辈请招了”,

五指一探,劲烈的掌风迎向吞剑老祖石破天惊的一拳。

第一百五十九章拔不出的剑

阿鼻狱手印硬撼吞剑老祖石破天惊的一拳,轰然一声爆响,掌印拳风在陈墨身前崩碎,重重叠叠汹涌而来的气浪将他推了出去。

莫琅琊手掐印决,陆鸿能清晰地感受到四方的灵气汇聚成流,锁住空间,形同牢笼,他退的更快,在那五行的牢笼成形之前便退出了十丈开外。

虽然只是残魂,但与西牛贺州两大宗师之战他谨慎已极,眼前的两人虽然没有本身的可怕根基,但一身神通非同小可;他知道,修行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早就不在拘泥于术,而是近乎道了,灵气任其吞噬,万灵为之俯首,甚至一方天地也能随意翻转,这一战已不能以常理来揣测。

“能如此轻描淡写接老夫一拳,老夫门下弟子不能及你,可惜了”,

方才一拳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吞剑老祖双拳一撞,掌指之间发出金石之音,力贯全身,一声的锋利蓄势待发。

莫琅琊目中闪烁,这个小辈的敏锐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的十方封锁之术乃是引动对手身外的灵气对其形成围困之势,灵气本就无时无刻不在流动,他只需稍稍改变一下轨迹,突然发难便能攻敌以雷霆之势,他在对敌是这一招屡试不爽,但方才这个小辈却敏锐的躲过了十方封锁。

吞剑老祖轰然一拳砸下,仅凭拳风便压得漫天气浪全部压下,形同浩瀚之洪浪,金色的拳影之后好似有沧浪大江一同向着陆鸿压了下来。

气浪汹涌,力量沸腾,面对如此可怕的重压陆鸿丝毫不敢托大,默念剑诀便欲红妆、青璃二剑出鞘,这御剑之术乃是剑修的基本术法,剑修御剑如臂使指,运化随心,然而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背后的红妆、青璃二剑居然纹丝不动。

恩?这两把剑怎么不听使唤了?

陆鸿心中疑惑,这时却无暇思虑,忙运化混元功,紫色气罩护身,跟着双手化纳运出太极图来抵挡吞剑老祖这气势恢宏的一拳。

“轰隆”,

金色的拳印正面印在陆鸿身前的太极图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巨力连破太极图和混元一气功的气罩层层穿透而来,像是苍穹之上的惊雷穿透云层,重击而下,化纳无穷的太极图和防御性极强的气罩都只能帮他裆下小半的力量,他急忙施展九宫步穿行而出,却见眼前身影一闪,莫琅琊的二指已经递到了眼前。

两名大宗师都是久经杀戮之人,战斗经验远比陆鸿丰富,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石破天惊之势,陆鸿避无可避,匆忙间将红妆间连同剑鞘抽出挡在身前抵挡他两根铁指。

“当”的一声,剑指相接,其声锵然,旋即便是“波”的一声,灵波扩散,陆鸿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他于空中翻身一旋止住身形,握住剑柄想要拔出剑,熟料剑身却鸣颤着不肯从剑鞘中出来。

“红妆,你怎么了?”,

刚才御剑决失效是因为这两柄剑不愿出鞘?陆鸿心中疑惑而又惊讶,他习剑以来对敌无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红妆、青璃二剑俱都不愿出鞘,这两柄剑已与他心意相通,他能感受到,它们在害怕,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

“小辈,不用白费力气了,没有剑修能在老夫面前出剑”,

“老夫既以吞剑为名,便当为天下剑修的宿敌克星”,

吞剑老祖为世间一切神兵利器的克星,他纵横西牛贺州八百余年,赫赫战威让所有刀修剑修都只能低眉俯首,现在虽只是残魂,却也能压得红妆、青璃无法出剑。

剑鞘中的剑轻轻鸣颤,陆鸿一拍乾元袋,取出云麓。

他锵然一声拔出云麓,银白色的剑锋却在吞剑老祖的可怕气势下变得黯淡,剑气也不似原来那般锋锐逼人。

“能可出鞘,算得上是当时名锋了,但在老夫面前,所谓名剑,都应吞入腹中”,

吞剑老祖长笑一声,音声鼓荡,如同浪潮,四方的灵气却如被人鲸吞牛饮一般向他汇聚而去,陆鸿手中的云麓剑锵然鸣颤一声,竟有些不受控制,若不是他紧紧握住剑柄,只怕这柄剑已然向吞剑老祖飞去了。

“噬焰手”,

莫琅琊五指一催,身前气浪骤然翻涌,重重叠叠如江海大潮,身后一只巨影浮现而出,像是浮起的一座山丘。

蓝色的毛发竖起的倒刺,又像是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血眼渗人,獠牙外露,巨兽面目狰狞,仰天一声怒吼便震山河,催日月,云麓剑的光芒愈发黯淡,连同陆鸿身上的剑气也变得衰败不堪。

这还是第一次与人对敌尚未分出胜负便在气势上被全面压制,不,是克制,吞剑老祖所修的功法是欲将自己打造成天下间至坚至利的神兵利器,因而才会是天下名锋的克星。

而除了吞剑老祖外,还有莫琅琊的凶兽梼杌。

“彭”,

“轰隆”,

陆鸿握紧云麓,悍然一掌催出,稍稍抵挡莫琅琊的噬焰手,旋即一道无形的剑气破开开山裂石而来的气浪,“嗤”的一声泛起一丝涟漪,透过气浪径自向莫琅琊额头射去。

“波”,

蕴含着岁月时光之力的人剑无形无迹,无踪无影,却在穿透重重气浪时留下了一道痕迹,轻微的波纹清晰的映入莫琅琊眼中,眼见波纹消散,眼前却空无一物,他本能的偏过头,便感一阵微风拂过。

只是一片微风吗?

为何却有一缕白发落下?

莫琅琊伸手接住落下的那一缕白发,凝眉道:“一剑岁月时光一个小辈怎会有这样的剑招?”,

再看陆鸿,他的剑依然受到吞剑老祖的影响,手中那柄名锋锵然有声,剑气已不由他控制,但一股寒意已经自他体内升起,从丹田顺着奇筋八脉流转全身,再经由手臂蔓延到剑身上,“咔咔”的声响中一层冰晶将剑锋包裹,将名剑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云麓剑不再鸣颤,剑气也稍稍恢复,渐渐摆脱了吞剑老祖的影响。

“真是想不到,太阴神剑竟还有如此妙用”,

第一百六十章剑骨(上)

寒流乍起,氤氲的寒气自陆鸿体内升起,名剑云麓剑身被一层冰晶包裹,它的剑气终于恢复了少许。

身外的流动的灵气也渐渐的被冻结,虽然气势上仍旧被压制的厉害,但手中的剑总算摆脱了吞剑老祖的影响。

“当”,

吞剑老祖迎头而下一拳正震在陆鸿的云麓剑上,剑身上的冰屑四起,寒流一荡,剑身上复又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连剑柄两侧也凸起两根冰锥,一眼看去如同透明的羽翼。

“受到禁锢的剑,虽然不再受老夫的影响,但还有锋芒可言吗?”,

吞剑老祖又是一记重拳,哐当一声砸下,巨力当头,陆鸿身前灵波一震,直直被压飞了出去,耳边又听一声怒吼,梼杌咆哮一声,吼动山河,莫琅琊身形翻飞,一次穿行挪移便已到了陆鸿身前,轰然一掌按下,梼杌那凶恶而狰狞的面孔便映入陆鸿眼前。

梼杌的脸孔快速放大,最后只剩下一双血色的眼睛,而陆鸿身前又是一声闷响,太极图倏然消散,紫色的气罩也在一声裂响后崩碎,他直直的倒飞出去,仓促之间递出一剑化解莫琅琊接下来的攻势,胸口微微起伏,喘息之间便感到喉咙里一片腥甜。

咽下涌上来的那一口血,心中却涌起一种无力感,以他的修为和阅历面对吞剑老祖和莫琅琊还显得稚嫩,吞剑老祖对刀兵的压制更是让他处处掣肘,一身剑术连五成也发挥不出来。

虽然云麓剑暂时摆脱了他的影响,但正如他所说,当世名锋如此束手束脚,还有什么锋芒可言?

只是自己体内的浮关紫气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微微仰起头,看见自己身外飘散的紫气,依然氤氲,依然炽盛,左手背剑在后,右手二指再掐剑诀,紫色的剑气透出之间,那熟悉的充盈之感倏然间便又涌起在心头。

当紫色的剑气透指而出的时候陆鸿只感觉自己对剑的把握突然间就回来了,方才那种掣肘的感觉一扫而空。

“锵”的一声,当他运起浮关紫气的时候背后一直不肯出鞘的名剑红妆如同受到了感召,竟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飞出剑鞘,如同一道烈火般浮在陆鸿身旁,须臾之后,青璃间亦仿佛受到了刺激,不甘落后,化作一道青光离鞘而出,飞旋而起。

“哈哈哈哈,真是陆某的良师益友,不枉我们并肩作战这么久,好友,虽有强敌在侧,但我心中毫无惧意,再一次与我并肩为战吧”,

方才的不适之感全然消散,当红妆、青璃二剑出鞘之时陆鸿只感心怀大畅,战意也熊熊燃烧起来。

两柄剑应声鸣啸,发出清脆的剑鸣之声,剑光一动,两柄剑交错而上挡在陆鸿身前,挡住前方袭来的滔滔烈焰,云麓剑亦应声而动,剑气一荡,剑身上冰消雪融,在陆鸿手中奏响杀伐的剑音。

吞剑老祖目中不由得一动,他对天下刀兵和神兵利器的压制既是得益于他的功法,也是他多年来毁去名锋无数积累下来的威压,在这样的积威之下不管是寻常刀剑还是当世名锋对上他时俱都丧失锋锐,锋锐既失,所谓名锋也就只是一个笑话了。

陆鸿的这三柄剑或许算得上是名剑,但他所见过的当世名锋中有不少都胜于这三柄剑,它们在自己的面前尚且要低眉俯首,剑气全无,何意这三柄剑竟能忽然之间爆发出如此炽烈的剑气,仿佛方才所有的逼压都在一瞬之间反弹了回来,就像是在绝境之下突然爆发出莫大勇气的人一般他忽然想起剑界的剑灵、剑魄、剑骨之说,据说真正的神剑在主人的浸染和天地的影响下能生出剑灵,不仅可与主人心意相通,即便无人御剑剑灵也有自己的意识,可是

“老夫纵横西牛贺州八百年有余,从没见过见了老夫而不惧的刀剑神兵,小辈又有何德何能让剑生出剑骨?”,

“就算有,老夫也能折断了它”,

说话间陆鸿与莫琅琊已经身影交错开来,拳掌剑招,一瞬百式,莫琅琊拳掌相连,更见沟通天地的神通导引着灵气源源不断的压逼过来,陆鸿虽无神通,但三剑齐出,又兼气势极盛,一时之间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当莫琅琊一拳将陆鸿震飞时红妆和青璃二剑也穿过他的胸膛,冰与火同时出现在身后,梼杌之魂竟变得黯淡了几分。

“嗖嗖”,

两柄剑飞回陆鸿身后,陆鸿胸前有血渍浸出,两柄剑剑锋上亦有鲜血滴落而下。

是洪锦的血,伤的也是洪锦的肉身,但当看到胸口外翻的皮肉时莫琅琊却觉得异常刺眼。

有多久没有受伤过了?自修道有成以来,无需神通,他仅凭根基就能灭杀众多强敌,纵观西牛贺州,除了吞剑老祖,栖霞老祖和幽灵山老怪等寥寥几人已没有几人够资格做他的对手,除却论武之外,已经多少年没有真正施展过神通了?岂会料到初次降临东胜神州就伤在一个小辈的手上?

已经修行了近千年,他拥有的千年的阅历,千年的经验,千年的战技,一朝失去根基,竟还比不上一个小辈?

怕动摇道心,莫琅琊不敢多想,但冰冷冷的杀意却已经弥散而出。

“莫山主何必与一个小辈动怒?除去他也就罢了”,

同为宗师,但吞剑老祖和莫琅琊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吞剑老祖御下极宽,偶有门人弟子冒犯自己也是一笑置之,他虽然杀伐果断,不缺谋略,但同样也是心胸广阔之人;莫琅琊却是阴险狭隘,睚眦必报的性子,谁敢忤逆了他的意,谁敢不顺他的心他必会报复到底,这些吞剑老祖看在眼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却着实瞧不上眼他的自负和偏激。

“早该除去他了”,

莫琅琊目中一冷,五指一按,十方封锁之术暗运,道道灵气流浮于陆鸿身外,同时间携梼杌之威悍然击来。

他没有看到,云层中的金翅鹏鸟一双金色的眼睛早已盯紧了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剑骨(下)

道道灵息纵横交错,陆鸿身形一闪便即后掠而出。

虽未运转冥视之术,但以现在陆鸿的五感,四周灵气的流动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也瞒不过他。

身前火浪翻飞,莫琅琊从火浪中一闪而出,一拳击出,火浪当即一声爆响,蓝色的火焰重重叠叠汹涌而来,炽热的气浪直扑面门。

陆鸿飞身而退,红妆、青璃二剑却逆行而上,一者以寒气冰封,一者以同样的炽热相抗,截然不同的剑,截然不同的剑气,却都让莫琅琊心头火气。

寒流逼身,凤炎铺面,莫琅琊冷哼一声化掌为刀“当当”两声震开直刺而来的两柄剑,上空的吞剑老祖及时一掌相助,虽然一掌之下风起云动,声势惊人,但威力却明显不如方才,莫琅琊心思何其敏锐?心中讶异,陆鸿越战越强,怎么吞剑老祖反而突然小觑起他来了?

莫琅琊的郁怒,吞剑老祖忽然的变化陆鸿亦有所察觉,心知是吞剑老祖与莫琅琊有所不合,因而在临战时暗地里掣肘,他心中暗喜,忙加催攻势,阿鼻狱手印探出挡住吞剑老祖的掌威,与他点到即止,旋即却屈指弹剑,强烈的杀伐之气顿起,铮铮的剑音一出便如山洪海啸,将蓝色的火焰如风卷残云一般击散,手腕一翻,挺剑向前化作一道白光直刺莫琅琊的心窝。

剑锋铮然一响,莫琅琊二指夹住剑锋,当即运足了劲力欲要截断这柄剑,他虽不似吞剑老祖那般能克尽天下万兵,但也是以武技见长,折断一柄名锋并不在话下,这时运劲乃是本能的动作,却忘记了这时的自己只是一缕残魂,并不具备完整的根基。

劲力催动之下云麓剑只是清鸣一声,剑身纹丝不动,他眉头不禁一皱,高手对战,一瞬的失神造成的破绽已足以分出高下,陆鸿挺剑一刺云麓剑推着他的手指向前递进了两分刺入他的胸口。

再次受伤,莫琅琊目中一冷,五爪一勾,指尖处黑芒透出,如利刃勾划,整只手像苍鹰掠食一般抓了下来,陆鸿抬手一掌震开他抓下来的一爪,虽然被他的内劲震得浑身难受,但面上看两人却是平分秋色。

“莫山主的武技比之吞剑前辈,终是要逊色一筹”,

陆鸿一掌过后借力飞身而退,见莫琅琊眉宇之间隐有怒色,不由得笑道:“西牛贺洲朝阳山,御兵门,栖霞宗素来齐名,莫山主与吞剑前辈,栖霞前辈也是平起平坐,恩师却说朝阳山莫琅琊阴险狭隘,睚眦必报,殊无半点宗师风范,一身修为也不过是虚有其表,今日一见,恩师之言果然不虚”,

关于西牛贺洲各宗派及诸宗师的分门别类陆鸿的确是从无极道主口中得知,但无极道主本人并未点评过西牛贺洲各宗派和各宗师,虚有其表云云更是从未说过,但陆鸿已看得出莫琅琊动了怒。

不是他修身养性的功夫不够,而是他久居高位,视自己甚高,自尊过强,一旦自尊心受到冒犯时怒意和杀心便会难以控制。

千年修道,并没有多少人修出云闲风适,宠辱不惊来,更多的修士修出的是一身戾气。

“小辈狂妄”,

莫琅琊强自按捺心中怒火,攻势却愈发的猛烈,蓝色的火焰已然缭绕四野,下意识的拍了下腰间,欲要祭起洪锦的鲤鱼旗,一拍之下却拍了个空,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他不由得一怔。

“前辈是在找这个吗?”,

陆鸿取出洪锦的乾元袋轻晃了晃,笑道:“令徒学艺不精,品性亦是不端,这乾元袋晚辈先代为保管了,日后东胜神洲和西牛贺洲若无战事,晚辈将亲手奉还”,

“小辈,你放肆”,

咒剑海往生老人在他面前尚且不敢放肆,这个小辈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作弄与他,莫琅琊怒火中烧,拳掌指如狂风暴雨,连绵而来,蓝色的火焰紧紧跟随。

陆鸿却一反常态的采取了守势,接连后退。

上方的吞剑老祖亦没有料到堂堂朝阳山的主人没有了根基居然被一个小辈刺激的大动肝火,几欲哈哈大笑,但顾及到他的颜面终是没有笑出声,出手却留了几分力,看起来声威赫赫,实则并没有多少威力。

但只观战片刻就不由得摇了摇头,陆鸿一面防守,一面言语相激,显然是要找机会一击必杀,偏偏莫琅琊仿佛毫无所觉,攻势越发的狂猛,破绽也越来越多。

再这么下去没准真会着了这个小辈的道,虽然他打心里并不怎么瞧得上莫琅琊,但御兵门和朝阳山既然已经联盟打算瓜分神州,就当以大局为重;至于这个小辈,虽然有点可惜,但也只有扼杀掉了。

衣袖一震,森寒的光芒自手掌上发出,整条右臂泛起一道道冷光。

陆鸿心中一惊,吞剑老祖虽然还在蓄势,但那股惊人的力量已经直达心底,他的功法与陈禹极其相似,但同样的功法经由他手威力却是截然不同,与现在的莫琅琊相同的根基,但那种心惊之感却远胜于莫琅琊。

他侧步回身,守得更加严密,却赫见吞剑老祖头顶现出一道金光,先是耀眼的金芒垂落而下,旋即看见一轮骄阳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吞剑老祖心中一动,那种刚猛和炽烈却已从上方重重压来;他反手一震与突然压下的金光正面相撼,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以吞剑老祖的体魄,全力之下居然被这一撞给震飞了出去。

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一只金色的鸟以神骏之姿俯冲而下,金色的领域一震便在空中划过万道金光,直向莫琅琊背后撞去。

“金翅鹏鸟,莫山主小心”,

他出言提醒时莫琅琊刚从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中停下手来,转过身时正想退避,胸口的剧痛已经传来,金翅鹏鸟的翅膀扫过他的胸腔,如同千刀片过,他的胸口先是皮开肉绽,喷出一团血雾,跟着身体便被割裂分离开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归来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六十二章归来如刀锋般的翎羽划开莫琅琊的胸口,在金翅鹏鸟的金翼之下,血肉脆软如豆腐,金光一闪之间洪锦的身体便断成两截,一道道黑色的气息涌起,洪锦脸上顿生错愕,身后则出现一道黑影。

一个阴森冷峻的中年男子,脸色晦暗之极,正是莫琅琊的残魂。

对于云端的金翅鹏鸟,吞剑老祖和莫琅琊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打算杀了陆鸿后再出手收伏这只鹏鸟,至于收伏后的归属且等日后再做商量,却不料金翅鹏鸟却率先出手了,它正挑在莫琅琊攻势最梦,怒意最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击之下便即功成。

“可恶”,

鲜血泼洒下来,洪锦脸色苍白,口中已然只剩下往外出的气。

陆鸿这才反应过来,手中长剑一挺,剑光“嗤”的一声洞穿洪锦的咽喉,剑气如疾风般掠过,他整个上半身都“彭”的一声炸了开来,背后的莫琅琊残魂也随之而散,空中一缕光华垂下,吞剑老祖想要护住洪锦一条命,但终是晚了片刻,光华垂下,笼罩住的只有碎肉和血沫。

“小辈,待禁阵被破,禁海开启,本尊亲临东胜神州,你唯有一死”,

冷漠的声音传来,残魂渐渐消失。

“晚辈恭候莫山主大驾”,

陆鸿嘿然一笑,剑锋一扫荡开上空吞剑老祖压下的掌印,掌印力重,压在剑锋上震得他虎口一痛,禁不住凌空后踏了两步,却见金光复起,金翅鹏鸟振翅而上,金色的羽翼横扫而过,上空的掌印应声而碎,跟着身子一转落到他脚下将他稳稳的托起。

脚下传来踏实的感觉,陆鸿有些诧异地蹲下身,半跪在鹏鸟背上,轻声道:“是来帮我的吗?”,

听闻龙凤之属乃是神兽,极难驯服,古往今来不过寥寥几人有幸远赴东海或岐山与龙凤两族签订契约,自此神兽相随,如虎添翼。

金翅鹏鸟乃是顶级的神州,在妖界的地位比之龙凤犹要高出一筹,陆鸿知道,妖界顶级的大妖素来蔑视人族,鲜少往来,更不必说收伏,这时金翅鹏鸟肯援手自是大出意料。

他已忘却前世,也不记得这只与他并肩为战多年的战友,这时只感惊喜难言,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一片金色,他能感受到金翅鹏鸟强劲的速度和力量。

“小辈,竟有如此奇遇”,

吞剑老祖双掌一番,一道道灵气在身前汇聚,风云动变,他身后仿佛聚起了一只乳白色的大口袋,强大的吸力自他体内传来,一时间四面的风也向那口袋里涌去。

手中的云麓和浮在身侧的青璃、红妆二剑复又轻声鸣颤,虽则扛住了他身上自然而然涌出的那股势,但当吞剑老祖运使神通时纵然是名锋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金翅鹏鸟却振翅之间正面迎向吞剑老祖,它身上每一片翎羽都绽放出炽热的金光,当他如骄阳一般翻动云浪,振翅而上的时候吞剑老祖竟也觉得有些刺眼。

若是他真身在此,自然不会在这等金光之下受到影响,但陈禹的肉身与他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肉眼凡胎之身,平凡无奇之目尚且无法直面骄阳一般的金光,吞剑老祖只能再次纳气,引浩荡灵流护在身外,拳掌上灌之以力,五指捏攥之间有淡淡的金属之音回荡。

但拳势尚未发出,便见金翅鹏鸟撞破身前的重重气浪,登时波开浪裂,雄浑的灵气俱都倒灌而来,身外大口袋一般的气浪氤氲之间向外扩散,鹏鸟背上的陆鸿足尖一踏,双手握剑,剑走刀势,磅礴无匹的剑气横扫而来,吞剑老祖“哐当”一拳震散那丈许长的磅礴剑气,眼前已是人影翻飞,陆鸿快剑如电,身影,剑影,剑气密如狂风骤雨,势如九天雷动,金翅鹏鸟的气势更是磅礴浩大,吞剑老祖匆忙之间化出的灵盾在鹏鸟刀锋般的翎羽之下连片刻都未能抵挡便即崩碎开来。

“当当”,

两道身形交错,吞剑老祖以拳掌攻势挡住陆鸿疾风怒涛般的剑招,又施展太武步从陆鸿和金翅鹏鸟中间穿行而过。

陆鸿身形倒转,一掠之间便即落到金翅鹏鸟背上,手中剑锋铮鸣,青璃和红妆也锵然有声,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三柄剑都剑气森然,他的战意也变得高昂。

以后生晚辈的身份能一战西牛贺州两大宗师,陆鸿只感浑身血液沸腾,体内的每一寸仿佛都仿佛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晚辈将全力应战,前辈小心了”,

鹏鸟振翅之间翎羽碰撞,发出刀兵相击般的响声,带来更为激烈的杀伐之气,神剑在手,鹏鸟相随,陆鸿只感战意无穷,无尽的力量积蓄在心中,让他在蓄势时也给人一种九幽雷霆之感。

吞剑老祖却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痕。

方才以拳掌功夫与陆鸿激战时伤到了这副躯体,他与莫琅琊不同,朝阳山兼修术法武技,即便肉身有一些缺陷也可施展神通,战力大差不差总能过得去;御兵门走的却是纯粹武修的路子,锤炼武体,磨砺武道,根基,肉身,武技,心法,四者缺一不可;陈禹的这副躯体在后生晚辈中或许还差强人意,能看得过去,但要吞剑老祖运用这副躯体便感十分掣肘了,许多神通武技这副肉身根本就承载不了。

鹏鸟已经插手,这个小辈的实力比先前足强了数倍有余,凭这副躯体再都降下去只会白白送了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想了想摇头道:“罢了,没有武体,老夫一缕残魂当不得多大作为,又何必葬送了门下弟子的性命”,

“小辈,你与老夫若是公平论武,老夫自当爱惜羽毛,压下根基与你一战,但他日战端一开,便是两大部州,数千万条人命,到时候即或莫山主不杀你,老夫也顾不得身份要对你出手了”,

说罢长笑一声化作一道银光向西而去。

洪锦已死,陈禹新败,既有败绩,这东胜神州也便待不下去了,却不知幽灵山,长生门等宗派的弟子能否立于不败

第一百六十三章血劫启战(一)

力战过后,陆鸿坐在鹏鸟背上运功疗伤,莫琅琊和吞剑老祖造成的内伤若不即时调养日后恐在体内成为暗疾。

鹏鸟却忽然震了震翅膀,身子一动将他抖落了下来,鸣叫一声飞往云端去了。

“鹏兄”,

“我要先将乾元袋里的命魂物归原主,然后将西牛贺州来的高手一一扫除,鹏兄愿和我一起吗?”,

立于云巅的金翅鹏鸟目光灼灼,一派雄奇之姿,对他的话却置之不理,仿若不曾听闻。

知道他是不愿和自己一道了,陆鸿心里有些失落,但旋即便笑道:“罢了,鹏兄乃当世奇物,自当展翅凌空,是我太贪心了,多谢鹏兄方才援手,在下告辞了”,

“它并非不愿随你而去”,

一个声音自七国怨地传出,那声音并不宏大,一字一句却顺着风声清晰入耳。

陆鸿浮于空中,俯视下方,七国怨地的上方却弥漫着重重魔气,以他的目力也无法透过魔气直窥本真,只能开口问道:“七国怨地的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那人哈哈笑道:“忘年之交,说忘便忘了吗?道主的神通果然广大无边”,

“你既已忘却前事,便先安心留在道宫吧,贫道本想请师尊出手,为你解开大道宏音,如今看来这却是你不可多得的机缘”,

“鹏鸟伤愈,已在此处等你多时,但你要去的地方它去不了,待你机缘了结它自会回到你身边”,

陆鸿前事尽忘,不甚理解他所说之言,却没有多问,默然片刻后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后会有期了”,

默念剑诀,欲要收回青璃、红妆二剑,却见两柄剑铮鸣有声,再一次抗拒起来。

“呼”的一声,一道夺目的红炎忽然自红妆剑剑身上涌出,滔滔火流直冲天际,于空中化作一只火红的朱雀,朱雀鸣啸一声冲上云端,消散于高天之上,再看红妆剑,剑身火红,从剑身到剑柄整柄剑都仿佛熊熊燃烧起来。

青璃剑亦是寒气逼人,铮鸣不断。

“红妆、青璃,你们怎么了”,

学剑多年,陆鸿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局面。

两柄剑一前一后在他身外缭绕,剑柄处弯了弯,好似躬身一礼,旋即“嗖嗖”两声划破云空,化作两道华光向东面飞去。

“红妆、青璃”,

陆鸿徒然的伸出手,这才明白过来,这两柄剑方才是在向他道别

鲲鹏岭,红尘剑阁,所有人看见一道璀璨的火光从西方而来,赫然从云层中降下落入鲲鹏岭主峰,红尘剑阁的正殿,火光一闪即墨。

一身红衣的孙瑶曳步走出大殿,伸出手,红妆剑便飞入她手中。

“红妆,你回来啦”,

孙瑶轻拂剑身,剑身也应声而动,仿佛在回应着她的抚摸,指尖上传来微微的灼烧感,红妆虽然敛去了火焰,但剑身上的炽热之感却远胜从前,剑鄂和剑茎都变了模样,现在的红妆剑剑茎处如同一朵绽放的莲花。

“现在,该叫你南星红莲了”,

四圣兽之朱雀乃南方天宿,其配剑名为南星红莲,乃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神剑,星空彼岸一战,四圣兽与紫薇大帝肉身尽都受制,紫薇大帝尚有余力,四圣兽转世之后真身却进入了一种“生不生,死不死”的奇异状态,昔日名震天下的南星红莲独自在星空中开辟出一条通路来到神州,依然傍身于转世的朱雀身旁,剑魄却是大损,致使神剑蒙尘二十载,今日孙瑶出关,终于忆起了前世少许,陆鸿在无极道宫修为精进,体内浮关紫气愈发精纯,竟浑似当年的紫薇大帝,感受到昔年的紫薇大帝和南宫朱雀,红妆剑内昏睡已久的剑魄终于觉醒,助陆鸿击败吞剑老祖和莫琅琊后便急不可耐的回到故主身边。

一别数十载,剑魄初觉醒,感受到往日南宫朱雀的气息,南星红莲欢欣不已,鸣动之中满是雀跃之声。

“鸿儿吗?他并非大帝转世,大帝仍旧镇守在星空的尽头,他无法回来了”,

“但鸿儿与大帝颇有渊源,大帝的浮关紫气流于时间已有千百年,江山百代,各有天骄,但却没有一人被这紫气所接纳,万载以来只有道祖能够导引炼化流于世间的浮关紫气,鸿儿却一出生就被这紫气所接纳,他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我找到他,把他带回杏花村,便是不想他的天资浪费一分一毫,想要好好雕琢这块璞玉,等着有一天他能大放异彩,希望他快些成长,等到大帝寿元将尽的那一天,他能承受住大帝的遗物,同时也能担得起大帝肩上那能把天也压垮的胆子”,

说罢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初让他一个人外出历练,是怕他一直跟在我身边被我惯坏了,难以独当一面;让你跟在他身边是怕人世险恶,不让他早夭,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空中一道白光划过,青璃剑在鲲鹏岭稍稍停留便即飞向东面。

“青璃回归,姑射仙子也要回来了吗?”,

北域以北,一片茫茫的海域囊括了方圆万里的山峰和土地,巨大的浮冰如同陆地,浮冰下有水波流动,偶有奇特的游鱼飞速而过,再往北约莫百五十里才能看见真正的陆地。

北海,东胜神州北方边界,常言北国三千里,其实北海之大远不止三千里,只是这里苦寒之极,人迹能至的地方只有这三千里,这里本就空旷,诸多小国分的很零散,小国寡民,北海却极广大,如此一来这里便更显得人迹罕至。

“北海是人迹罕至之地,关中之人很少会踏足此地,因此地苦寒之极,连灵气都带着一股寒意,寻常的修士也耐不住这里的寒冷,但北海却是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地方,狐族,多目族,雪族等许多上古部族分部此地,其中不乏奇人异士,关中的榜单不排这些海外的能人异士,但陈兄千万莫要小看了他们,他们比关中的高手可一点也不差什么”,

边界处的雪山下,呼啸的风雪中,两道身影轻步而出,踏上了去往北海的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血劫启战(二)

“北海果然是苦寒之地”,

走出连绵的山川,穿过边界,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寒意如同跗骨之蛆般沁肌透骨而来,而从这里起,以天为覆,以地为载,天地之间,方圆万里都形同一个巨大的冰窖,人置身其中只觉得万分渺小。

陈非凡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感受到自己的灵气消耗的更快了一些,他常年修炼餐霞功,对灵气的变化十分敏感。

白小真身上的灵气却没有什么变化。

与她相识已有一些时日,但却从未见她出过手,知道弇山在东胜神州地位特殊,形同西牛贺州的几大秘地,作为弇山传人,白小茶的修为根基绝不会差,陈非凡认为她的实力应当在自己之上。

白小真道:“能在这里生存的族群部落,自然也是不好对付的”,、

陈非凡颔首道:“谨记白姑娘的教诲,陈某此来只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白小真笑道:“狐族、雪族、多目族、畸邪一族北国三千里,种族林立,他们有的冷漠孤僻,如狐族,有的避世而居,如雪族,还有的蛮不讲理,凶悍残暴,尚保留着茹毛饮血的习性,没有哪一个种族欢迎外人,你想和他们交朋友,他们可愿意和你交朋友?”,

陈非凡在西牛贺州地位非比寻常,旁人见了他都要恭敬的叫一声非凡公子,修界之人都以与他交友为荣,从没有人敢轻视于他;在他看来,自己肯踏足此地已经是屈尊降贵了,那些茹毛饮血的部族岂有嫌恶之理?

他倒也没有因白小真的话而动怒,只是淡淡一笑,问道:“那白姑娘以为陈某该当如何?”,

“扬名,立威”,白小真轻轻吐出四个字。

“扬名?立威?”,

白小真点头道:“这里的部族只崇敬有实力的人,若你的九黎一族的强者或是北海狐族赫赫有名的刀客,那么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愿意和你交朋友,譬如声名极盛的狐族刀客冰绮,这里的人都愿意和她交朋友的”,

陈非凡道:“北国传奇的狐族刀客,我听说过她的名字”,

“如果你打败了他,你就是这里新的传奇”,

陈非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道:“白姑娘想要我击败冰绮?”,

“怎么?害怕?”,

陈非凡哈哈大笑,道:“白姑娘莫要激我,我陈非凡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也未曾真正藐视过东胜神州,我知神州藏龙卧虎,有的不仅仅是一个陆鸿,陈某在西牛贺州虽然侥幸闯下一些名头,但从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虽然与这名传奇刀客素未谋面,但据我估计,一战之力是有,想要战而胜之怕是不能够”,

“若有我帮你呢?”,

“白姑娘愿意帮我?”,

陈非凡多少有些意外,心里却不由的又盘算起来。

白小真笑道:“若是不愿意,我为何要和你来这苦寒之地?”,

陈非凡想了想,摇头道:“我未曾亲来过此地,但却看过一些关于北海的典籍,据说这里与关中大是不同,或许不似关中那么尊礼,但胜在民风淳朴,就算白姑娘肯帮我,以多胜少毕竟胜之不武,怕是如此赢来的只会是恶名”,

“陈兄可还记得我弇山是做什么的?”,

“弇山?”,陈非凡道:“弇山以偃师闻名,傀儡机巧和锻造之术不下于鲁家,公输家和墨家,但弇山擅长的不仅有机关傀儡,对暗器、陷阱、毒药钻研也极深,不下于蜀中唐家”,

“一个精通傀儡、暗器、陷阱、毒药的人想要暗算一个人,会被人看出来吗?”,

白小真说的轻描淡写,陈非凡心中却是微微一凛,也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略作沉吟道:“此计可行,但北海这么大,白姑娘可知道冰绮身在何处?”,

“北海虽大,但我弇山要找的人,就算身处天涯海角也自能找得到”,

说话间空中已出现一个黑点,风雪中那黑点在两人眼前渐渐放大,慢慢的靠近了,陈非凡这才看清向这里飞来乃是一只三尺大小的机关鸟;风雪飘摇,修士在这里也颇受影响,但这只机关鸟不知是何种质料所做,竟一点儿也不惧这沁人的风雪。

白小真伸出手,机关鸟翅膀轻震间停留在她的手背上,贴在机关鸟翅膀上的符纸燃烧起来化出几个小字。

“天苍岭,已经找到了”

天苍岭,北海北部的这座高山终年被大雪覆盖,山上虽有高大的异数,间或也有出没的妖兽,但不管什么时候看这片山岭都是白茫茫一片。

山岭蜿蜒,羊肠小道遍布,山峰亦是起起伏伏如同龙蛇,山脚已是十分寒冷,几座山峰更是苦寒之极,一般的修士只上得半山腰就已耐不得那刀子一般的刮骨风,但此时此刻在天苍岭中央的那座山峰上却盘膝坐着两个人。

一名身着裘衣的少女盘膝坐在雪地上,衣裙垂落在地,皑皑白雪映衬着她莹玉般光洁的皮肤和那张如梦似幻的脸,一柄狭长的弯刀立在她身侧,半截刀锋插在雪地里。

盘膝坐在少女对面不到五尺处的少年则是普普通通的一身布衣,他相貌也很普通,但那种冷峻之感却直入骨髓,奇异的是他右手衣袖空空荡荡,自然的垂落在雪地上,竟是只有一只左手;一柄平凡无奇的铁剑斜插在他身侧。

雪山之巅,独臂的布衣少年和北海狐族传奇刀客相对而坐,两相静默,一刀一剑亦静静侍立在主人身侧,无一人有所动作,两人似都已入定,熟料没来由的却起了一阵风雪,山顶上的风忽然猛烈了几分,竟有两股灵气骤然间撞在一起,再看那布衣少年和狐族少年身外的风雪俱已扬起,又在须臾之间掀起两股风暴。

“锵”,

“当”,

同一时间,狭长的弯刀和平凡无奇的铁剑亦是倏然间一震,各自出鞘横飞于上空,风暴起时两柄剑骤然当空劈砍在了一处。

第一百六十五章血劫启战(三)

山巅上风雪四起,何不思与冰绮盘膝坐在风雪中央,身不动,形不动,意念神思却如同电光火石,无形的交锋引动刀剑齐鸣,狭长的弯刀与铁剑在空中激烈碰撞,刀芒剑气惊走,在风雪中交织成一片璀璨,而风雪也成了弥天之势。

“当当当”,

弯刀飞旋之际形同一轮轮弧月,铁剑却是直来直往,以快打快,激烈的一阵交击后火星四起,融化些许冰雪,铁剑“嗖”的一身飞回,复又斜插在何不思的身旁,已经变得滚烫的剑身融化出一片血水。

弯刀亦稳稳的飞回冰绮身侧,刀身冰冷依旧,仿佛早已与这里的寒冷融为一体。

风雪渐熄,两人各自收回神剑,隐隐可见两道影融入二人体内。

形同幻梦般的少女缓缓睁开眼,见布衣少年仍在闭目沉思,便伸出晶莹洁白的手指先抚了抚刀身,待少年眉头不再深锁时才轻启朱唇问道:“洗剑冰河的剑,说是剑法,为何却又如此脱于行迹,完全没有章法,只是一味的以快打快”,

何不思脑后的黑巾虽风轻轻摇摆,道:“那不是洗剑冰河的剑”,

“至少,不完全是”,何不思道:“家师话凄凉本也是洗剑冰河弟子,但剑术却不局限于洗剑冰河,而是集百家之长,容纳百川自成一家;我的剑亦是脱胎于拜剑红楼,先后学习红尘心法,魔罗武典和洗剑冰河的心法,虽得阿决师兄和家师言传身教,但终不能摆脱过去的形迹”,

当日渡厄海一行话凄凉和鬼姥姥都有所准备,但却不幸碰到了无极道主,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何不思倒是在途中修成了心眼通,一身功力境界恢复,剑术根基俱都比往日更胜一筹,与白小真一战虽是出乎意料,何不思却也受益良多。

从渡厄海折返后,话凄凉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少年虽然天资不算高,但自身的秉性却与剑十分契合,他的坚韧,他的毅力,他的心性在话凄凉看来乃是天生的剑客。

在话凄凉看来,学剑未必需要很高的天赋,所谓的剑术乃是杀人术,只要是能杀人的剑术都是好剑术,学会一门剑术是为了杀人,学会十门剑术也是为了杀人;天赋高的剑客若是心性不够坚韧,就算学了十门剑术也杀不了人,而一个隐忍,坚韧,百折不挠的剑客只需要会一门剑术便足以杀人。

话凄凉有的是杀人剑招,但并没有急着传授给何不思,他希望何不思的心性能够更上一层楼,待有朝一日,他的心铸为精铁,人也锻造成百炼之钢,那才是他真正的学剑之日,为此,他特地为何不思选了北海这个苦寒之地。

他令何不思独自前来,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苦修以磨砺其心志。

何不思并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北海遇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冰绮。

北海传奇刀客,曾冰封三百里,力斩小双头魔的狐族冰绮。

北海的雪山中并不常见人烟,初来的那几日何不思见到的只有雪原上的妖兽,巨大的雪原狼,凶猛的雪雕,快如闪电的异鼠,还有许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雪原妖兽。

那一天,大雪漫山,腰挎弯刀的少女自风雪中而来,于白茫茫的天地间勾勒出一道幻梦般的影,而她前面不远处的雪地里却有几分温热,那温热来自于倒在地上的巨大雪原狼,它脖颈间流出的血是热的;而在雪原狼尸体旁的正是擦拭剑锋的何不思,雪原狼尸身巨大,但冰绮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那个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的布衣少年。

北海狐族生性冷漠,独立行走在人世间,不入关中,不理俗世,一生与风雪相随,整个狐族在神州大地上只有青丘国和涂妖山两个朋友,其余皆是世间尘埃,不值一哂。

刀客也生性冷漠,一身以刀为友,但当两柄绝世名锋于风雪中相遇的时候,她们同时都感到了对方的锋锐。

这是一个真正的剑客,见到何不思的第一眼冰绮便这么想。

他们自然而然的成了朋友,虽然两人都少有言语,但所谓朋友从来就不是以言语相交,只有用心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冰绮轻一颔首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的剑如此怪异”,

何不思道:“若是当真刀剑相争,你当在我之上,我所学剑法不多,没有哪一门能胜过你,唯有这脱于形迹,不可捉摸的快剑能出其不意,勉力与你一争高下”,

冰绮道:“若是比试高下,我当胜你一筹,但若是与你生死搏杀,还是你胜算更大一些”,

作为北海传奇刀客,冰绮的刀当然不是花里胡哨的花招,她的刀是杀人的刀,她的刀下也沾染过不少鲜血;当初的小双头魔论凶残远胜于何不思,她一样能斩下他的两颗头颅,但真正的生死搏杀中考验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修为和根基,还有心性,凶残,狞恶在搏杀中虽能刺激狂性,但因此而丧失理智的后果也是无法挽回的。

当日小双头魔若是没有丧失理智,小心应战,对上她未必就没有胜算;受了伤后若是选择逃走也能保的性命,只需将养几日就能恢复修为择日再找机会杀她,但他偏偏因狂怒而乱了自己的心,那种状态下又怎会有取胜的可能?

何不思与他完全不同,若是生死搏杀,何不思的隐忍,冷静和理智会使他的快剑更上一层楼,那柄平凡无奇的铁剑也会在他手中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这就是真正的剑客与一般剑客的不同之处。

山下有轻微的风声传来,冰绮和何不思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早已能够听声辨位,知道这不是山间的自然之风,而是有人飞身而上,正向这里而来。

来人气息不弱,根基当十分雄厚。

冰绮轻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轻轻站起身,芊芊素手握住刀柄。

果然,一身风向,一道身影从山壁的那一侧横飞而起,跟着一个翻身落在冰雪堆积的山石之上,细长的双眼看向那幻梦般的少女。

“北海传奇刀客,冰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六十六章血劫启战(四)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六十六章血劫启战来人一身白衣,腰带玉佩,华贵之气逼人,细细的眉眼和嘴唇却有显得面容凉薄。

手中折扇轻摇,约莫着他自己也觉得在这风雪天里轻摇折扇十分怪异,便“啪”的一声收起折扇,轻笑着看向冰绮,又看了看何不思。

看到何不思的时候他心中不由得动了一下,感受到乾元袋中的竹简上也有两个名字轻轻的动了一下。

冰绮,何不思是洗剑冰河的何不思,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与阁下似乎未曾谋面”,

冰绮目光如水,有些许淡漠。

“不一定要见过才会相识的,姑娘盛名在外,在下在西牛贺洲时便曾听闻了”,

来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谋划,他与白小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有弇山的人暗中相助,他必能战而胜之,却没有想到何不思也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有些交情。

陈非凡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不像古千阙那样孤傲疏离,早在来东胜神洲之前就已经开始研习神州的《地理志》,《人物考》和白小真给他的各种榜单以及各门派心法,对陆鸿,李梦莲等人的功法特性都了然于心。

当然,如果只是了解陆鸿,李梦莲,薛沉鸦等人那只能算是浅显的认识,东胜神洲有一些人名气或许没那么大,但实力却绝对不容小觑,洗剑冰河的阿决和何不思便是如此,看过何不思全部身世经历的陈非凡早已将他视作劲敌,本想着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他。

他既在此,自己和白小真的计划便多出了不少变数

“西牛贺洲”,

冰绮道:“北海与西牛贺洲素无往来,以阁下的身份,来此想必也是另有目的”,

她虽在这北方苦寒之地,但西牛贺洲的事并非全部了解。

事实上就算她想不听闻也没有可能,北海和关中虽然往来极少,但消息一直都是互通的,北海狐族偶尔会在关中走动,自然能知晓关中的消息,关中对北海也充满了好奇,有好事者如谢家排布芳华榜时还把冰绮给排了进去。

近日西牛贺洲的高手连败神州知名的少年高手,关中的年轻修士们如丧考妣,北海之人也有所耳闻,已经有不少人期待着冰绮能在这个关头挺身而出,为北海添一些名头,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打算插手西牛贺洲与东胜神洲的纷争,也没有争名夺利之心,却没有想到西牛贺洲的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陈非凡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想必已经知晓关中的事,不过在下行事与师兄不同,此番前来只想与姑娘交个朋友,顺道也和北海诸族结一个善缘”,

有何不思在此,他决定暂退一步,先礼后兵。

冰绮摇了摇头,道:“北海诸族都在北面的冰原上,若想与他们结善缘,阁下亲自走一趟就是了,至于交朋友,大可不必”,

陈非凡并不是令人生厌的人,但有些人就是冰火不能同炉。

陈非凡轻声笑道:“那也无妨,只是姑娘若是不愿意与在下做朋友,在下便须得向姑娘借个东西,用之与诸族结缘”,

“阁下要借何物?”,

“借姑娘一败,以便我与北海诸族结个善缘”,

手腕一动,手中折扇骤然开合,旋转之间疾射而来。

虽然何不思在侧让他十分忌惮,但事已至此,他也是骑虎难下,行动失利的损失他承担的起,但不战而退的恶名却万万不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何况,这一战胜负尚未可知。

折扇飞转的同时,陈非凡五指一勾,体内玄功运转,蔚然的云霞之气便自体内汹涌而出,四方的灵气也被吸纳过来,掌劲一催,滔滔云霞之气便弥散而出,整个人也如龙而动。

此番东胜神州之行,明面上是金有简领着一众弟子打前锋,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陈非凡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也是此次行动的底牌,便如同长生门的徐怀一般。

云霞之气瞬息之间笼罩而来,冰绮感觉自己仿佛被这股云霞之气给隔离了开来,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湛蓝色的刀光一闪折扇上便发出“当”的一声被击飞了出去,折返之时又传来轻微的咔咔声响,一层冰晶凝结在扇面上。

北海狐族的刀与何不思的剑在“快”之一字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虽则不似何不思那般脱于行迹,但变化的路数却更多,也更繁杂。

陈非凡蹂身而上,气势非凡,他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以云霞之气为辅,他的身法直入电光火石,但他却仍是看不清北海传奇刀客的出刀路数。

他能看见的只有光。

如同疾电般的刀光,偏偏又森冷的可怕,他看不清冰绮手上的动作,只能看见一道道刀光迎面而来。

“嗖嗖嗖”,

弧月形的刀芒破开云蒸霞蔚的气息,陈非凡凌空一踏跃上半空,五指一勾正欲攻下,却赫见一道巨大的刀芒自下方而起,直破云空,他心中一惊,急忙倒掠而出,那巨大的刀气擦着他的身子破入云霄,径自切开一片浮云才没入天空的云层之中。

“锵”的一声,插在地上的弯刀被冰绮拔起。

她已经发出了数十道刀气,但那柄弯刀插在雪地里的缝隙却没有任何变化,陈非凡也难以想象她出刀的速度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只是当她真正拔出刀的那一刻他陡然便觉得心里一寒;餐霞功胜在雄厚绵延,乃于久战,而刀客讲究的是快的极意,最喜速战速决,冰绮的狐刀显然也是这样的路数,这正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战法,陈非凡知道她一旦出刀必然攻势凛冽,接下来就看自己究竟能不能挡得下她的狐刀了。

若是挡不下,自己十有八九会成为刀下之鬼,但只要挡住她攻势最凛冽的前几刀,撑持下去她必然后力不济,再有白小真暗中相助,胜她的几率便大大增加。

只是,他也注意到站在冰绮身后的何不思虽然自始至终不发一语,也未出一剑,甚至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什么气息,但有什么东西似乎开启了,他能感觉到,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映在这盲眼少年的眼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六十七章血劫启战(五)

呼呼的风声传来,绵密的刀气割开浓郁的云霞之气,陈非凡五指一纳,云霞之气回流,又在瞬息之间释放而出,尽数震散一道道刀气。

耳边却又听一声风响,冰绮足尖一点凌空而起,陈非凡双目紧盯冰绮,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想要看清对方的身法,接下来方能有御敌之策;然而冰绮的身影只在空中一闪便即消失,他心中一动,本能的低下头,刀气已经擦着他的头皮横削而过。

险而又险的一刀,冰绮的狐刀拥有着极致的快,偏偏她刀意内敛,令人极难防范;陈非凡常年以云霞洗练武体,五感比之寻常修士强出许多,然而面对冰绮的狐刀仍是觉得力有不殆。

“彭”,

刀气横削而过,陈非凡本能的反手一掌按出,滔滔云霞之气尽数击向冰绮的头部和脸部,但冰绮的掌劲却更快一步震在他身上把他给击飞了出去,自己则身子一动倒掠而出,如影随形的避过那汹涌的云霞之气。

何不思眉锋稍等,方才的过招他看的清晰,若是冰绮用的是快刀而不是掌,只怕陈非凡的一只手已经被砍了下来;她外表冷漠,但心里到底还有一些恻隐之心。

陈非凡心思敏锐,亦察觉到了这一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快刀为战无不是速战速决,极少有耐久战者,方才她若是干脆利落的砍下自己一只手自己或许会知难而退,但她既如此优柔寡断,那自己便有胜她的方法了。

“在这茹毛饮血,人兽杂居之地居然还有你这般的刀客,稀奇,稀奇”,

五指一纳,滔滔云霞之气在手心聚集,七彩幻化,一道道光华飞射而出,却不是直来直往的轨迹,而是弯弯曲曲,如同彩色的龙蛇。

冰绮手中狭刀一横,一刀劈出,风雪大气,狂风卷着漫天的大雪呼啸而起,瞬息之间便将那彩色的光华完全覆盖,一道道光渐渐变得黯淡;陈非凡却五指一张,又是一道七彩的光束透过风雪径自向冰绮射去。

同一时间,只听“**”两声,雪地里竟开出了十数朵铁莲花,十数朵莲花恰好围住冰绮,旋即“咔咔”几声,铁莲花的莲叶倏然张开,铁莲花飞旋而起,一片片铁叶子也急速射来,一时之间暗器如雨,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飞蝗。

冰绮手腕翻转,狭长的刀锋在身外疾旋,接下来却没有听见刀与暗器交接的声音,一股冰冷冷的气息忽然涌来,宛如海底的潮汐突然汹涌,数不尽的暗器尽数被风卷其中,一荡之间便扑簌簌掉落了下去,然后便是“嗤”的一声。

“唔”,

陈非凡身上灵气一散,钻心的疼痛从胸前和身后传来,平凡无奇的剑锋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本能地捂住胸口。

剑锋冰冷,剑意亦是森寒,弇山的铁莲花在他的剑意之下仿佛被冰冻住,而陈非凡大意之下竟被何不思一剑刺穿了心脏。

他没有想到何不思的剑竟这么快,这么准,而体内的生命气息已经开始流逝了。

“你卑鄙,竟然偷袭”,

“是你们阴谋在先,杀人人杀,生死莫怨”,

剑身一震便欲割开他的身体,在此生死之际陈非凡却被激发出了血性,五指一拍重重击在铁剑上,身子则猛地飞了出去,胸口喷出一片血雾,他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却只能死死咬着牙,运使体内的云霞之气封住伤口。

下方刀气破空而出,冰绮的快刀依然气势如虹;何不思亦足尖一点如电光火石般剑刺而来,陈非凡受创不轻,已难躲过两人的快刀快剑,两根丝线却及时的破雪而出,后发先至,缠住陈非凡的手脚向下一拽将他拖入雪地里,滚了两滚便即消失不见。

何不思心中一动,闪电般落下,一剑刺在雪地里,铁剑直没到剑柄,冰绮亦是一刀刺下,刀芒剑气霎时间透入地下,交织成一片大网;但却没有惨叫声传来,回应他们的是一道光。

一道炽热无匹,能将人瞬间融化的光,在一声轰鸣之后激射而出,整座山头都被炸毁。

为了自保,陈非凡不得不祭出裂空宝镜。

“嗖嗖”,

冰绮和何不思俱都飞身而起,快速避过那道树干般粗细的光束,身形一动复又下探,这时却有一道道丝线如铁丝般射了上来,密集,柔韧,凌厉如刀,两只傀儡亦从中间射出。

“当当当”,

两只傀儡分别射向冰绮和何不思,两只傀儡手握刀剑,没有任何章法,仅凭快速旋转的身形御使刀剑与冰绮和何不思周旋,这是只能撑得一时的战法,冰绮与何不思俱都是经验丰富的兵修,只消片刻便能破解这粗糙的打法。

御使傀儡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堪堪抵挡两人片刻傀儡线便即一收,两只傀儡便缩了回去,跟随着开始坍塌的山峰向山腹内飞去。

冰绮和何不思身形一动落在丈许外的另一座山峰上,看着这一座高峰断裂开来,下方扬起的风雪中有两道身影一闪而出,然后消失在茫茫山岭之中。

“都是西牛贺州的人吗?”,

冰绮道,

“应该不是”,何不思轻摇了摇头,只是他也不能肯定藏在山腹中的那人的身份;刚才的丝线他曾见两个人用过,冯妖妖和白小真,依据那两只傀儡推测,暗中偷袭的人更有可能是白小真,但冯妖妖素来诡计多端,修行亦是极快,她学会傀儡之术也不无可能

“西牛贺州蠢蠢欲动,陈非凡修为不弱,但若论手段比之冯妖妖相去甚远,纵然能得势一时,早晚也必铩羽而归”,

“我该去北海深处修行了,关中之事有陆鸿师兄料理,应无大碍”,

冰绮道:“关中的小陆阁主吗?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何不思点了点头,背起铁剑走下天苍岭。

“冰绮姑娘,别过了”,

冰绮轻一颔首道:“北海深处危机四伏,多加小心,若有麻烦,尽可报上北海狐族的名号”,

“何不思铭记在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血劫启战(六)

清晨,荷花滴露,和风送暖,昆仑山的顶部也散发出阵阵金光,金光普照四方,山脚下的村庄里有人想着昆仑山顶的方向遥遥参拜。

昆仑山乃是神州最神秘的洞天福地之一,山上有剑仙无数,皆可御剑乘风,斩妖除魔;也正是因此这昆仑山方圆数千里才是一片净土,无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敢犯。

昆仑山山脚的村民们对昆仑山的剑仙们敬畏有加,富裕一些的村庄为昆仑山上的大仙人建庙塑身,时常参拜,穷一些则早晚向着昆仑山顶的方向遥遥参拜,以求仙人保佑风调雨顺,家宅平安。

多少年来山上山下都是如此,昆仑派弟子极少出山,但一旦有妖魔作乱,昆仑弟子定下山斩妖,义不容辞,而村民们投桃报李,供奉香火;但近日两杆大旗却竖在了昆仑山下的桃李村口。

两杆丈许高的大旗一左一右矗立在村口的琼花树旁,旗上有字,左书“昆仑无胆”,右书“贻笑大方”,竟是**裸的挑衅起昆仑来。

最先发现这两杆大旗的村中青壮找村里识字的人来,当他知晓大旗上的八个大字时只气的破口大骂,忙去报告村长;村长见了和他一样暴跳如雷,忙令人拔去这两杆大旗,熟料组织了村里十几名正当壮年的男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拔旗,这两杆大旗却是纹丝不动,村长又气又急,知道这两杆大旗必有来头,一面派人告知山上剑仙,一面请十里外的小宗派高人来拔旗。

那不知名的高人闻听有人竟敢羞辱昆仑仙家,有心讨好昆仑,连送来的礼金也没有,表现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来拔旗,熟料旗杆忽然大动,那高人的双手竟被牢牢的黏在旗杆上,一刻钟后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桃李村上下大为惊恐,旋即一个个消息从外界传来方知这两杆大旗乃是什么西牛贺州长生门徐明征之物,这人此番前来就是为与昆仑山的同辈剑仙一较高下。

是仙家的斗法,桃李村的人知道这一阵仗自己是插不上手了,恰好被派上昆仑山送信的青壮如期回来,告知昆仑山长春真人已知晓此事,不日便有昆仑弟子前来应战,桃李村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日,桃李村的人终于见到了徐明征的真面目,此人竟悠游于山中,如同闲云野鹤一般。

又过了一日,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东面驶来,那马车的珠光宝气看的人眼晕,当车停在村口时,从车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更加让人眼晕的女子。

女子一袭流云长裙,身形显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异常的妖娆;不少村中青壮都看的直咽口水。

女子背着手看了看插在村口的两杆大旗,却说出了一句让村民们极其愤怒的话。

“昆仑无胆,贻笑大方,这八个字用在昆仑派可说是恰如其分了”,

这女子竟敢在这里亵渎昆仑,村中青壮当即大怒,喝道:“混账,昆仑山乃是仙人所巨之地,我等这么多年来都受其恩惠,你这妖女竟敢亵渎昆仑派”,

“妖女,念你一介女流,我等也不与你计较,快快离开这里吧,勿要污了我们桃李村”,

“就是,桃李村上下只敬重昆仑剑仙,谁敢亵渎昆仑就是跟咱们过不去”

女子嗤笑一声,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吓得他们纷纷住了口,殷红的手指在长袖中动了动,丝线终是没有祭出,她不屑的一笑向山上走去,驾车的那个小老头也身形一闪没入山中;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子。

时隔半日,天边忽然现出虹光,一道虹桥突然从天边嫁接到了桃李村村口,村中人俱都被这奇景所惊,耕农们放下锄头讶异地仰起头,便见虹桥上一道身影赫然而立,金衣烈烈,锋利之感直逼眉峰。

“是昆仑派的仙人”,

“是昆仑山上的仙人断痕,听说他有一座虹桥,可连接天地万方,他终于来了”,

断痕要与徐明征决战之时早在三日前就在神州之上传开了,他本该在一日之前就赶到桃李村,途中却被神秘人所阻;他与两名神秘人恶斗多时,虽然击杀一人,却至今未能查出对方的来历,心中本就有些阴郁,这时又见两杆大旗上的八个字,心中怒意更甚,当即冷哼一声,站在虹桥上五指一张,掌下登时“呼”的一声掀起一道狂风。

狂风生于掌下,却起于两杆大旗的旗杆底部,下方泥土赫然扬起,强大的吸力包裹,多日来一直无人能够撼动的大旗也骤然摇动起来;风卷狂沙,两杆大旗片刻之后便支撑不住,呼呼两声向虹桥上的断痕飞去。

两杆大旗来势甚急,旗杆上亦涌出一重重奇特的力量,异力流转,断痕甫一抓住两杆旗杆体内灵气便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向两杆大旗上流去。

“雕虫小技”,

断痕自幼在昆仑修行,心如铁石,坚韧刚毅,根基更是极其雄厚牢固,心法一转便即稳住体内灵气,身形一转,两杆大旗被他硬生生甩出,两只手在旗杆尾处重重一拍,两杆大旗便呼啸着拖起一阵狂风向山腰处射去。

“西牛贺州的鼠辈,出来受死”,

两杆大旗飞起,他人也跟着射了出去,如同一道金光般没入山林之中。

片刻之后一声轰鸣的巨响从山腰处传来,半山腰处忽然炸开,巨石滚滚落下,一棵棵雄木从山上坠落下来,连同根部的泥土一起掉落,断痕一掌抵在旗杆的尾部;而旗杆的另一头已被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抓在手里。

他一只手抓住旗杆的头部,双脚踩在山地上,显得意态闲适,游刃有余,看向断痕时脸上流露出自信的微笑。

“西牛贺州长生门下弟子徐明征在此恭候多时,望断兄赐我一败”,

“就如你所愿”,

断痕五指向前一探,金光倒卷而来,他的手掌也完全固化,变得无坚不摧,两股力量加催,那大旗骤然一响,被压得弯曲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昆仑劫(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六十九章昆仑劫强悍的掌力汹涌澎湃而来,徐明征以长生木祭练的大旗也撑持不住,大旗上骤然一响,旗杆便即弯曲起来;徐明征手掌一拂,大旗骤然翻转,两杆大旗在两人之间飞旋,脚下一借力已穿过两杆大旗,掌指再拂,劲风登时拂面而来。

栖霞宗,朝阳山,长生门三各宗派的武学心法各有特色,栖霞宗的餐霞功可借天地之力,气势雄浑,无穷无尽;朝阳山心法刚猛霸烈,不耐久战,但威势却极其猛烈;而长生门的武学却是刚柔并济,圆润通和,门下弟子皆视之为武学至道;而作为长生门下最杰出的三代弟子,徐明征对长生诀的感悟比李玉姬要更深一层,且在根基上无需借助长生树阵也已在化境后期,已胜过寻常门派的武学宗师。

翻飞的两杆大旗中两道身影瞬息间交错在一起,拳掌指快如一瞬,身形翻飞,交击之间铮铮有声,断痕天生五行属金,生得一副好筋骨,又兼根骨卓然,金灵,武体,根骨,三者相合,乃是修行武技的上好材料;待他体内金灵有所小成,几经淬炼就成了钢筋铁骨,无论再修行什么武技都是事半功倍,其师长春真人虽是水波不兴的仙人性子,却也视之如珍宝,而他此番出山也果然锐不可挡,先是把冯家掀翻过来,继而手刃叛徒,再与恶人坑白虎一战,无一败绩,这时再斗徐明征气势更是非比寻常。

徐明征在西牛贺洲亦是赫赫有名的五道高手,与御兵门下陈禹不同的是,他兼修术法,若有长生树相辅战力还可再上一层台阶。

但这一次由于是在昆仑山下,却不允许他布下长生树阵—昆仑派上下可以不理会他的无礼挑衅,但他若是如李玉姬那般在山下种下长生树阵,吸纳此地灵气,伤及此地无辜生灵,那昆仑派上下绝不会坐视不理,那些大剑仙也不会再将他看做无知小辈,而是当做妖魔邪类,必会出山除之而后快,是以这时的徐明征只能凭自身功力武技与断痕实打实的硬撼。

修界之中的近身之战最是残酷无情,招与招的硬撼,带来的是动辄肢体分离,五脏受震;断痕的灵力已经覆盖了全身,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金色,而徐明征则被一股柔软的绿色灵气包裹着,端得是一刚一柔,但以徐明征的战力想要以柔克刚胜过断痕却是极难。

金灵大起,断痕的武体也随之一变,整个人宛如金水浇筑而成,身如玄铁,手似刀锋,每一次那锐利的金芒切入徐明征手臂上便会多出一道血痕,金光几番交错而过,他的手臂上便即血痕累累。

武技上,徐明征只是稍落下风,但武体上他比之断痕却相去甚远,纵然有灵力裹覆也阻挡不了断痕的掌刀。

当今世上能在武体武技上鱼断痕一较高下的只有恶人坑的白虎薛怀礼。

虹桥架起,连接半空,断痕化光而前,一拳轰出,漫天金光大作,金色的灵气重重叠叠铺盖而来,徐明征匆忙化气成盾,但那匆忙化出的灵盾却没能挡住断痕这暴戾的一拳,灵盾一破徐明征便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断痕却没有追击,他眉头一凝飞身立在虹桥之上俯视下方,却没有发现什么踪迹,森寒锐利的目光复又看向身上已经血迹斑斑的徐明征。

“出言挑衅,妄称一战之人不该只有这等实力”,

他本以为胆敢向昆仑派挑衅的徐明征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本应是一场恶战,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但目前看来凭他展现出的战力根本挡不住自己的权利一击。

但他千里迢迢从西牛贺洲而来,又煞费苦心的击败了许多高手再向昆仑山挑衅,甚至见到自己时也出言不逊,激他来战,又怎会只有这么一点资本?

如果他不是心血来潮的愚蠢之辈那便必是在藏拙,暗中定还留有后手。

徐明征笑了一笑,手指在手臂上轻拂而过,碧绿色的灵波在身上,臂上形同水波般流淌而过,触目惊心的疤痕也好似被那水波荡漾去了,斑斑血迹也被涤荡干净。

“阁下所说的是何等实力?长生门下言出必践,昆仑派徒有虚名,与你一战,我已战而胜之”,

“哼,说梦话吗?”,

断痕冷哼一声,便即运功纳灵,熟料体内灵气居然受阻,腹心倏然一痛,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征兆,但眉峰却不由得微微一动。

徐明征哈哈大笑道:“如何,现在该知道我所言非虚了?从你进入此地起便是败局已定,根本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毒不可能”,

断痕虽然不以智计闻名,但并非莽撞之辈,断不会连一些下三滥的下毒手段都不防备,这山林茫茫,他没有接触可以下毒之物,又一直以灵气护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徐明征笑道:“若是在半日之前,我也会和你一样以为不可能,但见识了那种毒药后我就知道,不管我准备的如何充足,这东胜神洲也会有令人惊喜之物;有一个人告诉我,世上的毒多要借他物以传播,或下在水中,或下在食物中,甚或下在用来修炼的灵石之内;也有的毒不需媒介,譬如林中的瘴气和沼泽中的沼气;但这几种毒色味明显,极易防备,巫族有下毒之人苦心孤诣,另辟蹊径,炼出一种极其微小的四翼蛊虫,名为‘清风入喉’”,

“清风入喉?”,

“因其身体细小,如同微尘,肉眼不可察觉,即便群飞而来时也像是一道清风,故而得名;据说这种蛊虫比之蛊王还要难得,整个巫族也不过一鼎之数;清风入喉本身是蛊,但进入体内就成了毒,蛊毒一体,不管你修为多高,待它在你体内伸展开来后也将生不如死”,

“如何,现在你该已经察觉到体内的蛊虫了”,

说话间断痕已能感觉到体内的微小飞虫正经由血管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蔓延了开去。

第一百七十章昆仑劫(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七十章昆仑劫细小的蛊虫经由血管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一旦在体内散布开来便算是病入膏肓,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不可医治了;若是寻常修士察觉到这可怕的清风入喉蛊虫怕是早已心胆皆寒,夺路而逃了;但断痕却只眉头一凝,截指在心口,手臂,腹心各点了一下,体内的灵气骤然间被截断开来。

徐明征不禁笑道:“虽则截断了筋脉,暂时将蛊虫困在了心房以下,丹田以上的位置;但如此一来你体内灵气流通亦受到阻碍,能够使用的灵气尚不足原来的一半,战力自然大损;若是现在回山,请医道妙手已针灸之术扼杀蛊虫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战虽无许多修士观战,但也是众人瞩目,断痕一旦这时退却等同于是昆仑山败北;而徐明征想要的正是大败昆仑弟子的名声,当然,他若是被蛊虫毒杀自然是更好的结果。

断痕却好似浑没有听到他的话,道:“巫族的清风入喉怎么会在你手里?”,

“自然是有人相赠”,

“谁?”,

徐明征哈哈笑道:“断兄何必多问,若是把那人的身份告诉了你日后还有人敢帮我吗?”,

“昆仑派隐世多年,在神州只有冯家和恶人坑两个对头,帮你不是恶人坑的人便是冯家的人,你与他们沆瀣一气,我便当你是妖魔之类了”,

四指轻轻一拂,道道金光透出手指,如同燃烧的金色的火焰,又像是跳动的金色刀锋。

见他竟似还要动武,徐明征微微有几分讶异,笑道:“我劝断兄还是不要运功的好,清风入喉可吞噬灵气,你一旦运功灵气消耗将比平常运功快三倍有余,而若是没有足够的灵气抑制,清风入喉在你体内将畅通无阻;一旦它们顺着血液遍布全身,就算是昆仑派的上师也救不了你了”,

“我需保留至少四成的灵气,若是平时,耗我六成灵气需得持续运功十六个时辰,有蛊虫在体内,六成灵气约莫能维持功法五个时辰,恶战时灵气损耗会加剧数倍,但即便在剧烈的恶斗维持两刻三息也不在话下;两刻三息,足够我杀你”,

脚下虹桥无声无息间嫁接下来,断痕金色的身影和金色刀锋般的手掌也如同一柄电刀般切到了他的眼前。

快而锐利的一记掌刀,快如刀影,而那种锐利比之神兵利器更胜一筹;徐明征一掌上拂扣住他的手腕,施展近身缠斗之术与他过招;脸上虽然露出不屑之意,心中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外界对这个赫赫有名的昆仑派大师兄只知其名却不知其人,李玉姬送来的情报也只说此人凌厉非常,杀伐果断,修为之高难以揣度,建议他以智计胜出,多做准备;但现在看来他的战斗智慧远胜于李玉姬提供的情报,能把灵气损耗和运功时间都计算的这么清楚的人绝不是轻易能够以智胜出的人。

这么想着他攻势欲少,守势愈多;绵密的掌劲与断痕锐利的掌指一拂而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拖延时间,只要时间一长,断痕的灵气不再足以抑制体内蛊虫他便胜券在握了,这是最稳重的打法,他素来沉稳谨慎,从不冒多余的风险。

然而断痕的攻势却远比他想象的要凌厉,接连的三记掌刀好似神兵出鞘,两道金光一过他双手手心便多出了几道血痕,跟着四指并起直刺,两道金光“嗖”的一声破开虚空,宛若金色的利刃刺了过来;徐明征心头一寒,急忙侧身避过,他立时便听见“嗤嗤”的声响响起在身后,那两道金光径自刺穿五颗大树,“锵”的一声没入山体之中,直将那山坡给刺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来。

徐明征情知这等攻势难挡,双足一提便即飞身踏足,稳立空中催出体内全部灵气以作防御之用,青碧色的灵气化成球体在他体外流转,如河流般生生不息。

他祭起防御等着断痕来攻,却见断痕额头冷汗倏然冒出,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指尖处的金光变得黯淡,不多时便即消失在掌心。

他捂着心口,胸口轻轻起伏,冰冷的眼神直视着徐明征,与他对峙片刻,忽然“噗”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涣散,身体不由自主的掉落了下去。

身下虹桥一动,竟就这么散了,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托住他的身体,徐明征便浮在半空看着他的身体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蛊毒提前发作了吗?”,

他喃喃的道,及至听见下方“彭”的一声响动,他心中的警惕才消散,双足一踏长身直落。

断痕奄奄一息地倒在两颗大树之间的空地上,他从高空中摔下来将身下的地面都砸出一个凹陷,心口仍在起伏着,血沫自嘴角边溢出,眼看着便要身死道消。

徐明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堂堂昆仑派大弟子就这么死了”,

“他死了,不正合你的意吗?又有什么可惜?”,

一个声音从林中传出,长裙迤逦,黑发流云的少女缓步而出,她不无讥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断痕。

佝偻着腰的老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徐明征笑道:“不能堂堂正正与他较量一番终是遗憾”,

妖妖娆娆的少女嗤笑道:“胜便是胜,阴谋诡计的胜总比堂堂正正的败来的要好”,

“哈哈哈,姑娘所言甚是”,

“现在,该依照我们的约定,把他的尸体交给我了”,

徐明征拱手道:“在下自然遵守约定,姑娘请”,

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黑伯”,那佝偻着腰的老人便快步走到断痕身前,老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即伸手欲要揪住他的头发,不料他手还没有抓到就见眼前金光一闪,跟着血箭自劲上喷了出来,他瞳孔猛地一缩,刚刚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地下的那个身影便化作一道金光切开他的身体横行向冯妖妖,在少女诧异的眼神下断痕锋利的掌刀“嗤”的一声刺进少女的胸口。

“冯妖妖,果然是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七十一章劫数

猝不及防的一记掌刀,机敏如冯妖妖也没能躲过,练成千丝万劫手,养成阴邪狠毒的心性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设计不成遭到反噬。

她着实没有想到断痕的心性与昆仑众弟子截然不同,既刚猛凌厉又智计非凡。

徐明征亦是大为意外,一时之间竟而愣在当场,没有做出反应。

断痕出手狠辣,掌刀甫一切入冯妖妖的胸口便即向内掏去,欲要捏碎她的心脏,一根根毒丝却从她体内生出勾缠住了他的手腕,冯妖妖提起一掌震向断痕,断痕左手相应,彭的一声闷响,冯妖妖的掌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却借着这一掌之力倒掠了出去。

断痕的手“嗤”的一声抽出,冯妖妖胸口喷出一道血雾,徐明征这才反应过来,二指掐诀,两杆大旗向着断痕飞射而来,断痕提足起身,两杆大旗便重重地插进地下,旋即拉开一段距离,在土壤中彼此灵气勾连,徐明征飞身而起强攻断痕。

“昆仑派居然有你这样的人,呵”,

冯妖妖胸前的伤口飞快的修补着,血肉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那狰狞的伤口竟恢复如初了;她嗤笑一声道:“岩烈,聂天远若是有你一半心性,又怎会被我所杀?”,

方才断痕虽则是假装昏迷,实际上蛊毒也已经渐渐的开始发作,这时与徐明征再战以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冯妖妖知道寻常修士断然无法忍受蛊毒入体的痛楚的,但一些自幼修行的武者却是内外兼修,练成了一副铁打的神经,**上的任何痛苦都无法撼动他们分毫,万灵大阵中的张阙便是如此;论武学修为断痕比之张阙要胜出不少,这蛊毒能否影响到他她心里还真是没底;是以此时她欲以言语刺激断痕,让他分心,让他愤怒,好让蛊毒进一步蚕食他的身体。

“知道岩烈为何会死吗?当初在万灵大阵中我因私仇被陆鸿和一个叫独孤伽罗小姑娘联手针对;是岩烈和碧荷姑娘偶然经过救我脱身,他以为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陆鸿则是欺我冯家,抢了花魁的恶徒,却没有想到我才是在暗中掌控一切的人,直到他中我的蛊毒将死之际才看清我的真面目”,

“可惜,太晚了,他一直到死都心心念念着昆仑,我却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长春真人门下弟子自由便在一起修行,及至十四岁时才各择一处洞天福地分开修行,断痕虽然心寒如铁,但对昆仑山的师兄弟却很有感情;敦厚稳重的岩烈,纯真无邪的碧荷,闲云野鹤般的聂天远虽然从未与人说起过,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在自己心中所占的分量;冯妖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但他脸上却毫无表情,不愿久战,竟融通了手臂上的筋脉,让体内蛊毒稍稍耸动也要加催功力,在两杆大旗组成的小阵中把徐明征牢牢的压制住,几番交错后徐明征便被断痕一拳打在身上,他可怕的拳头硬生生把徐明征的胸口给砸的凹陷了下去。

“聂天远的死与他如出一辙,我只需稍稍利用丁墨对我的觊觎就让他们在一场误会下自相残杀,聂天远做梦也不会想到从背后捅他一剑的是丁墨;丁墨也不会想到我对聂天远早就动了杀心;谁让你们昆仑要和我过不去”,

“哦,对了,死的最惨的是你们那个六师弟,你应该去过我的虫巢了,他就是死在那个地方的”,

“嗤”,

金光横扫而过,两杆大旗旗杆应声而断,鲜血从断痕口中溢出,但徐明征同样没能当初断痕郁怒之下的掌刀和指风,两道金光赫然穿透他的身体;纵然他全力出手也敌不过一个中了蛊毒的断痕。

心中却是恼怒于冯妖妖的激将之术,冷哼道:“冯姑娘有功夫行激将之法倒不如和我联手早点结果了他”,

在恶战中被激怒的人的确容易失去理智,使胜利的天平向自己一方倾斜,但作为断痕怒火发泄之下的受害者,徐明征只感觉郁闷。

冯妖妖笑道:“他的蛊毒已经发作了,我自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右臂抬起,五指一张,“嗖嗖嗖”一阵怪响传出,千百道丝线释放出来,直刺向断痕的背脊;断痕却是不躲不闪,双眼冷冷的盯着徐明征,指决一掐,重新嫁接起来的虹桥霎时从背后将徐明征插了一个通透。

“噗你”,

断痕的反扑远超预料,徐明征只感一股奇异的力量透体而入,他身上的伤口居然停止了修复,体内灵气也受到了阻碍;察觉到这种异变徐明征只觉的心中惊骇无比。

“妖魔,这一战,是我昆仑派战而胜之”,

一根根丝线绕体而来,将断痕一圈圈,一道道裹覆起来,但断痕却连看也没有看上一眼,只是冷冷的宣告者徐明征败北的事实;而对于冯妖妖的杀招他已经无力再抵抗,心口一痛,身上的金光也快速黯淡下去。

“他败你死,又有什么值得一说的?”,

冯妖妖轻蔑的一声嘲笑,手指勾曲收紧丝线,只待他身上金灵一去便将他分尸寸桀;熟料就在这时心头蓦然一动,没来的涌起一种强烈的危险感。

一道剑气赫然从天边飞来,银光一闪便即没入林中,在徐明征诧异的瞳孔下那道剑气逐渐放大,他还没能做出反应来那道剑气便轻声一响没入他的头颅之中,径自洞穿之后一声闷响,他的头颅炸裂开来,红的白的在地上流淌一片。

头颅炸开,纵然长生门的心法再玄妙也不可能救得活了,虹桥之上徒然的挂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冯妖妖心中一惊,忙松开断痕足尖一点离地而起,身后立时便飞来狂风骤雨般的狂暴剑气,剑气如同风暴般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山林被涤荡出一片空白之地。

“为何这个女子,会让我生出如此强烈的杀心?”,

御剑而来的陆鸿冷眼看着翩飞而起的冯妖妖。

第一百七十二章昆仑山顶

又一次见到冯妖妖,已经忘却前事的陆鸿却难掩心中本能的厌恶之感。

不知为何,这面生的女子明明身姿柔弱,清理妩媚,但他心中却恨不能立刻杀之而后快。

“陆鸿”,

冯妖妖细眉一凝,陆鸿的修为根基比之当年强出太多,虽然自己也屡有突破,但刚才那一剑让她深深的认识到两人已不可同日而语了,没有什么犹豫,她足尖一点便没入林中,几个闪身便出了山间。

陆鸿没有追击,他吐纳几次静下心来,平复心中的那股杀气。

“是这些天疲于奔走,心情反复,让心魔入侵了吗?”,

他调匀呼吸,平复了杀心后便即飞身落下,见断痕业已昏迷,几只蛊虫从他鼻孔和双耳中飞出,不由得摇了摇头,俯身试了试他的鼻息,见指尖处还有些许温柔他心中稍稍放松几分,忙点指截住他的筋脉,将自己雄浑的灵气度入他体内。

此时陆鸿的根基已经十分雄厚,虽然不能助他解除蛊毒,但暂时压制不让蛊毒发作却不在话下;他度入灵气后便即背起断痕,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徐明征的无头尸体,他一掌在地上击出一个深坑,扬起的泥土将无头的尸体掩埋。

断痕与徐明征的约战他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听闻了,将陈禹,洪锦二人收集来的命魂物归原主后他便立刻向这里赶来,毕竟是关乎昆仑甚至整个神州的名声,不容有失。

他没想到的是断痕此人不仅修为高深,性格亦是坚韧,在暗算,中蛊的劣势下竟仍能击败徐明征。

当务之急是送他回昆仑,他体内的蛊毒并非无法可解,若是尊师无极道主在此,就算他只有半口气道主也能用大神通帮他回魂,但无极道宫离昆仑山有千里万里之遥,要是把他往无极道宫死怕是没走到一半人就死的透透的了;他是昆仑派弟子,昆仑派离得又近,自是把他送回山上合适;想来隐世仙宗内的高人自有解蛊良方。

昆仑山上白雪皑皑,顶部隐现金光绽放的屋宇,山下的人常以为那是神迹,陆鸿却知道那是昆仑山上的玉宇琼楼,因为是灵玉建造,兼有护山大阵,每每阳光照射下来时便会泛起金光万道。

不过这山上的灵气倒是无比充裕,山中的野兽飞鸟也很有灵性,无愧于隐世仙宗的名号。

飞上半山腰,一股无形的气息便即锁定了他,一座大阵在他眼前隐隐成形,虽然还未发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往前了。

陆鸿仰起头,看向昆仑山顶飞过的几只仙鹤,运足了灵气道:“无极道宫陆鸿,送贵派弟子断痕回山,请仙师开天门”,

他根基雄厚,这一运功声音便远远的传了开去,声如滚雷,阵中的几只灵狐受到惊吓,“嗖嗖”两声在雪地上飞跑了开去。

不一会儿便感受到前方的护山大阵打开了一个缺口,一道无形的气门悄然洞开,陆鸿背着断痕走进大山,片刻后,一道虹光从山上飞了下来,一袭淡绿色的藕裙御剑而来。

少女面容清丽,姿态恬静,比之以温婉著称的江南女子还要娴静几分,她御剑而下,一见到陆鸿背后的断痕脸上神色便即一变,再看到陆鸿时眼中更添讶异。

“陆公子,大师兄他”,

“身中蛊毒,危在旦夕,先带他到山上疗伤吧,昆仑山上可有良医?”,陆鸿问道,

少女点头道:“师父精通医道,救死扶伤,妙手回春,解蛊也不在话下的,我我带大师兄去找师父”,

“姑娘在前领路吧,我的剑快”,

“那,多谢陆公子”,

断痕命在旦夕,少女没有多作推辞,脚下剑锋调转,化作一道虹光在前领路,陆鸿亦祭出飞剑,两人一前一后飞进昆仑派的琼楼玉宇。

昆仑山上峰峦起伏,洞天福地呈网状分布,间或有琼楼玉宇,流泉飞瀑,一排排仙鹤自空中飞过,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昆仑上师长春真人住在昆仑派东方的青木峰上,常年在此给弟子讲课,但这一年里他讲课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座下亲传的六大弟子死了三个,从万灵大阵中回来的碧荷心性大变,再不似当年那样纯真无邪,常一人在雪山上独坐;聂天远死后,老四云清子亦是发了狠心,不再来此听课,而是进入后山闭关修行,发誓待出关后杀丁墨和冯妖妖为聂天远报仇雪恨,而大弟子断痕出山后至今未回,他几次占卜竟都是凶多吉少。

陆鸿背着断痕上了青木峰后,长春真人摇头叹息一声,并没有什么其他话语,只是看见陆鸿时目露惊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把断痕安置到房中准备针灸。

知道这时不便打扰,陆鸿和碧荷都走到门外轻轻为他带上门。

“碧荷姑娘,你认得我?”,

陆鸿也是方才得知这个少女名叫碧荷。

碧荷点了点头,道:“外界所说果然是真的,陆公子被道主引渡,忘却了前事”,

“不过外界虽然都说无极道主是歪魔邪道,但我昆仑并不这么看,师父常说,现在的道主在他的眼中乃是当今神州的圣贤,足可与道祖佛陀比肩”,

陆鸿道:“大情无情,世人对恩师误会深矣”

碧荷轻轻颔首道:“道主的大道宏音亦是其独门神通,如同神器名锋,若是用的好了自可让人受用无穷;其实,若能忘却前事,也没什么不好,有的时候我便很想忘记”,

“但有的时候又怕自己忘记,有的事是不该也不能忘记的”,

陆鸿道:“姑娘有心事?”,

碧荷点了点头,道:“陆公子还记得冯妖妖吗?”,

“呵,不该这么问你的,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碧荷有些无奈的笑道。

“冯妖妖有些耳熟,,但这个名字令我厌恶,说来奇怪,我初见姑娘的时候也觉面熟,但却浑没有这种厌恶感,反倒觉得亲切,不知这位冯妖妖又是什么人,竟令我厌恶至此”,

第一百七十三章缥缈

“陆公子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一早便能看清冯妖妖的真面目,我和师兄却”,

碧荷轻轻叹息一声,道:“昆仑派与凡间宗派大不相同,长幼有序,门风清平友恭,上下皆追求无求无欲的仙人境界,素来不理尘寰”,

陆鸿笑道:“这岂不正是世外仙宗之本色?”,

碧荷摇了摇头,道:“若是昆仑封山,从此与凡尘隔绝,自成一片世外桃源,这样做自是最好;可我昆仑虽然号称世外仙宗,但外界一旦有变山上的剑仙都是要下山救世的;届时,空有一身绝世修为,却不懂得人世险恶的剑仙要如何救世?如何立身?”,

碧荷的性情与以往已是大不相同,这一年来师兄弟们接二连三的折在冯妖妖手里,她虽不愿下山,但看在眼里却是明悟更多。

“当初,中州传言陆公子与冯家公子为争花魁而争风吃醋,并在冯家宴会上一怒之下杀了冯天,并对冯妖妖见色起意;师兄嫉恶如仇,虽然佩服陆公子的修为境界,但对陆公子这等不端的行为一直颇有微词;后来真相大白,我才知道冯妖妖的心机是何等之深;可惜,师兄直到死时也没能看清冯妖妖的真面目”,

“其实,我和师兄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有所作为的;他日神州一旦有难,还需陆公子这般大智大勇的人救生民于水火;以前我曾说陆公子心术不正,难称正道名流,是我错了,请陆公子不要介怀;从今往后,我与人为善时也会像陆公子一样亮着锋芒”,

“这些话放在碧荷心里很久了,却一直无缘再见陆公子,直到现在才能告诉你”,

陆鸿淡淡一笑,道:“虽然忘却了前事,但姑娘一番肺腑之言,在下也颇有感慨;昆仑派隐世风范,在下素来佩服,纵有些许不足,日后弥补也就是了;姑娘历经大变而本色不改,在下亦佩服的很”,

说话间听见屋里一声叹息。

“想不到连你也被冯妖妖这妖女暗算了,哎”,

长春真人的声音从草庐中传来,陆鸿和碧荷都不禁回身。

过不多时,长春真人打开门走了出来,一丝丝白气自他身上冒出,这时才稍稍收回体内;为救断痕他显然耗费了不少真元。

“师父,大师兄他”,

长春真人道:“无碍了,他体内蛊毒已解,没有生命之危;但这一战内有蛊毒,外有强敌,虽然侥幸被陆鸿小友所救却也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长春真人修为高绝,医术亦是登峰造极,昆仑山上也不缺灵丹妙药,断痕既无性命之危,纵然再怎么伤及元气也是能够恢复的。

碧荷心中稍宽,道:“大师兄也是被冯妖妖暗算受伤的吗?”,

长春真人点了点头,喟叹一声道:“谁能想到,我门下亲传六弟子,个个身怀绝技,个个折在冯妖妖的手里”,

碧荷眉宇之间少见的浮现出一抹冷色。

长春真人却没有多提此事,道:“陆鸿小友,可愿和老道在这青木峰上走走?”,

“乐意之至”,

陆鸿拱了拱手跟在长春真人身后。

“我去照顾大师兄”,

知道师父与陆鸿有话要说,碧荷没有跟随,她施了一礼便进屋照看断痕去了。

青木峰上飘着细碎的雪花,山间四野一片茫茫,远处山峦起伏,与琼楼玉宇交相辉映,山涧里虎啸猿啼,鸟鸣啾啾,陆鸿自觉这里虽然气势不足,但这逍遥世外的美景比之无极道宫的确是要远胜之。

“老道虽然长在深山中修道,但久闻陆鸿小友之名,只是没想到小友福泽之深连老道也看不透”,

陆鸿笑道:“福泽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修界之人虽不敢不信,但从不敢遵循此理来行事的;世间事还是要靠人为”,

长春真人哈哈笑道:“小友能有此心实是幸事,但世间事总有三分是天来定夺的,就像我这几个徒弟,个个身怀绝技,属龙凤之姿,兼有我昆仑山盛名在外,外出历练本该顺风顺水,熟料竟一一遭劫”,

“老道年三百一十已矣,修道三百年,愈发相信‘命’之一字”,

“天命渺渺,六道轮回,命之一字不见于形,但却无处不在”,

陆鸿默然片刻,道:“晚辈受教了”,

长春真人摇了摇头道:“你年轻气盛,虽久经风雨,但多有贵人相助,俱是有惊无险,于命理二字其实是不信的”,

“这与天资无关,各人阅历不同,行事风格和遵循的事理自也是不同”,

陆鸿笑道:“不瞒前辈,晚辈确是没有许多感慨,但晚辈以为这是修行不足的缘故;恩师无极道主神通盖世,当世无敌,也常推衍天道,敬天明礼,晚辈又岂会完全不信;只是晚辈毕竟年少,若一味遵循天道,循规蹈矩,岂不是年纪轻轻就步入暮年了?”,

长春真人抚须大笑道:“年轻人有此血气当真令老道也感快慰,说得好,这敬天明礼四字便让我等老朽来遵循吧”,

“小友,尊师道主安好否?”,

陆鸿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已勘破死关,得长生大道,寿元无尽,当长享福寿无虞了”,

长春真人点头道:“早在道祖骑牛过函谷关时世人便对道主误会颇深,都说道主是邪道,但这几千年来道主何曾做过一件恶事?小友虽然忘却了前事,但跟在道主身边却未必不是一桩福缘”,

“神州历代都是英才辈出,鸢飞鱼跃,百花竞放,但依老道看,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已是小友力压群雄,一枝独秀了”,

陆鸿笑道:“承蒙前辈夸奖,晚辈可否冒昧一问家师故往之事?”,

长春真人摇了摇头道:“道主之事久远之极,又兼牵扯到道门秘事,老道尚不知道主意愿如何,但道主既收你为关门弟子时,日后传你衣钵时自会将以往的渊源悉数告知;只希望小友知晓道主身世后莫要像世人一般对道主存有偏见”,

第一百七十四章入世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七十四章入世“大丈夫岂会以出身论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恩师为神州殚精竭虑,别人不知,我岂会不知?别人会误会他,我又岂会与他人一般?”,

陆鸿肃然道。

有心想要询问无极道主的身世,但想到长春真人方才说的话他终是忍住了。

长春真人抚须颔首道:“是老夫多虑了,小陆阁主夺天地之造化,英姿勃发,资质雄奇,少年之身便力挽狂澜,自成一派,碌碌庸人怎能企及?”,

陆鸿千寻地道:“前辈过奖了”,

长春真人笑了一笑,道:“陆鸿小友,老道还有一问”,

“前辈请说,晚辈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前的事,小友真的全都忘记了吗?”,

陆鸿目中微动,却只淡淡的笑了一笑,过了片刻才道:“有人说我前事尽忘,但一个忘了前事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忘了前事的”,

他的话十分绕人,长春真人却哈哈大笑,道:“人都说陆鸿小友乃是剑界不世出的奇才,老道看来,小友的智慧亦是深不可测啊,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仿佛忘年之交,闲话一阵踱步到草庐前来,长春真人吩咐门下弟子弄些饭来款待陆鸿。

长春真人多年修炼辟谷之术,已不食五谷多年,青木峰上久无炊烟,今日却破例陪陆鸿闲饮了一番;碧荷也去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并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端上饭菜后又把地窖里的甘露酒取出来;瓶塞打开,晨露的清香便和酒香一起飘了出来,素不饮酒的陆鸿也觉得馋虫大动,口齿生津,竟陪长春真人喝了许多。

午后小憩片刻陆鸿便即向二人告辞,昆仑山下的约战虽了,但奎觉,俞莲等人仍旧动作不断,须得尽快料理了他们。

“西牛贺州小辈之事,昆仑派不必插手;由小友出面最是合适不过,不过老道也须得下山一趟,冯家的事该做个了结了”,

亲传弟子接连遭厄,长春真人已决定亲自下山料理此事。

碧荷闻言不由得问道:“师父要亲自下山去对付冯妖妖?”,

长春真人颔首道:“非如此不可了,昆仑派不大理会红尘俗世,可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

碧荷正色道:“区区一个冯家还要让师父亲自下山,岂不是弟子们无能,弟子恳请师父让弟子代您下山”,

“碧荷,你要下山?”,

长春真人颇为意外,自从岩烈死后碧荷便是一副消极避世的样子,本以为她还要消沉一段时间,不想她却突然提出要下山。

碧荷点头道:“昆仑派与冯家的恩怨纠葛本就是因弟子而起,理应由弟子来做个了结”,

长春真人摇了摇头道:“若是因为这个缘由,不下山也罢,由为师为你斩了这段恩怨吧”,

座下亲传的六名弟子中,碧荷修为根基一般,为人却最是柔顺,连岩烈,聂天远和断痕都先后折在冯妖妖手上,他又怎能看着碧荷重蹈覆辙?

不料碧荷却坚持道:“师父,弟子并非意气用事;弟子自知现在还不是冯妖妖的对手,是以想随陆公子下山历练一段时间再与冯家做个了结,一则是为了却前仇,二则,弟子早便想要入世修行了,弟子以为,道不在深山,而在山下的红尘之中”,

长春真人看着面前这个恭谨乖巧的弟子,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满意的笑容,他抚着长须哈哈笑道:“想不到,想不到,这一番沉沦后你竟有如此明悟,为师心中甚是快慰”,

“你想下山历练,为师自无不允之理;但你要跟着陆鸿小友历练,却要先问过陆鸿小友了”,

碧荷闻言不由得有些拘谨,却强做落落大方的向陆鸿施了一礼,道:“不知陆公子,愿不愿带上我”,

她声如蚊吟,细不可闻。

陆鸿倒是有些意外,笑道:“姑娘这么一位佳人在侧,在下岂会不愿意?只是下山后在下便要找寻奎觉和俞莲求战,并解决西牛贺州将起的战事,其中凶险怕是难测”,

碧荷笑道:“若非如此,又怎能称得上是入世修行?陆公子要找人,我的仙人指路刚好能派得上用场”,

昆仑派的仙人指路乃是秘法,不仅可锁定灵气,追踪寻人,甚至天地间的异宝也能感应的到;这一术法对修行之人的体质要求极高,并非只有天资便能修炼成功的;长春真人门下亲传的六名弟子中只有碧荷一人练成了这门仙法。

有些嘲讽的是当初在万灵大阵中陆鸿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不愿意为他施展这门异术,这时倒是主动愿意帮他了。

“既然如此,姑娘便与我一起下山吧,前辈但请放心,在下一定照顾碧荷姑娘周全”,

拜别长春真人后陆鸿和碧荷便下的昆仑山来,两道虹光先后飞出昆仑。

下山时青鸟已报信而来,道宫弟子在外界搜集的情报都经由青鸟送到他的手里,近日来消息众多;他在西域大败洪锦和陈禹的事已经传到了关中,关内关外俱都兴奋异常,大觉扬眉吐气,之前因他诈败而对他大肆诋毁的人也都闭了嘴,他的名声在神州之上又盛了许多,道宫弟子也各自觉得脸上有光,送来的情报中也没忘加上两句对大师兄的溢美之词。

陈非凡和一个神秘人在北海败于冰绮和何不思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冰绮和何不思一个是北海传奇刀客,一个是洗剑冰河传人,他们都算是颇有名气的人,但因行事低调,过了一段时间便会销声匿迹,当他们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那必是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此番击败陈非凡让冰绮和何不思声名大震,连北六宗也告诫门下弟子,与何不思之间的恩怨已了,日后北六宗与何不思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往事一笔勾销。

而俞莲,奎觉和尚滞留在神州的李玉姬,徐怀等人却突然之间全部都消失了,以道宫弟子的灵通耳目竟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第一百七十五章风云动变(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一百七十五章风云动变天罗地网撒下,奎觉等人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以道宫弟子的耳目居然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陆鸿静静等了几日,觉得事有蹊跷,便用回音石将此事告知道主。

道主当即开启真眼,俯瞰神州;真眼一开,三界万物尽皆入眼,连隔着禁阵的三大部州也无一物能逃得过道主的真眼;熟料真眼之下竟也找寻不到奎觉等人的下落。

真眼凝视神州,又观望西牛贺州,竟没有丝毫踪迹;道主大感意外,他的神通已可比肩上古圣贤,纵观四大部洲亦无敌手,怎会观望不到几个小辈?

道主当即掐指卜算,他神通盖世,已窥得天际,地下九万万里,天上亿万万里都可占星算卦,六爻八法,定星明位,一株花,一只草也逃不过他的算计;然而奎觉等人始终不在他的星位之中。

如此一来事情便怪诞了。

道主当即传音给陆鸿:“吾徒,昆仑,南海,东海蓬莱,方丈,瀛洲,中州财神阁,慈心剑塔,弇山,荒丘戏城,北海,九黎,七国怨地,此几番势力一一探查”,

陆鸿大感意外,道主所说的几个地方俱都是神州举足轻重的宗派,每一个都有仙人境之上的高手坐镇,无极道宫亦不能轻视,以他的修为一一探查这些势力就算一帆风顺也要耗费不少功夫,更不必说可能遇到的种种凶险。

“留意禁阵、结界、法器等,有人阻了老夫的真眼”,

无极道主神通盖世,能遮住他真眼的唯有这几个宗门中的盖世高手。

陆鸿心领神会,点头道:“弟子明白,这就去探查”,

“吼—”,

传音未断,忽听一声震动山河的吼声传来,陆鸿双耳一震,知道这吼声乃是出自道宫,他心中不由得一动,道:“师父”,

“无妨,伏魔之地的妖魔又不安分了”,

道宫中的无极道主言语平淡,一双眸子却已经冷了几分,两道神识波动猛烈回荡,于道宫内外呼啸如同狂风。

寻常修士的神识十分羸弱,外放探查也是悄无声息,一旦遭受攻击很有可能形神俱灭;而这两道神识却极其强盛,以它们之强纵然是遇到仙人境的高手也可以用神识直接抹去对方的神识了。

这两道神识一道从地下传来,一道从天上传来,它们波荡如汹汹大潮,竟有了发狂的迹象。

空间裂缝中镇压尸鬼界的邪菩萨忽然双目赤红,身后慧剑剧烈颤动,散发出的剑气在空中劈出一道道空间裂缝,邪菩萨一头长发飘飞而去,如同魔障;他掌指按在脸上,身躯不断颤抖,一头黑发渐便殷红,如同鲜血浸染而成。

“我吼,我忆起前事了,无极道主,你敢篡改我的记忆,不诛杀你如何能消我心头之恨,啊啊——”,

极度怨愤的声音让他的脸孔都扭曲起来,耳中一点,慧剑横飞而出,当空化作斩天之间,飞出空间裂缝后便即迎风见涨,须臾之间化成一柄十丈长的巨剑压向道宫,背后的常寂光光华大作。

无极道主抬手屈指一弹,指尖点在剑尖之上,只听锵然一声鸣响,十丈大小的巨剑被他硬生生逼停在上空。

脚下却出现一道红色的纹路,纹路以一点为中心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泥土分拨,像是有人在地上勾画,片刻后便蔓延到了百丈开外,竟穿过了小半个道宫;旋即首尾两端开始画圆,源源不断的紫气从地下汹涌而出,当红色的纹路首尾两端相连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便出现在了无极道主脚下。

“道主,还要操纵老夫与邪菩萨多久?”,

地下一个苍老却又矍铄的声音传来,随着他宏音传荡,两个巨大的“道”自阴阳鱼中悄然浮出;道主手掌一提,太极劲游走周身,同样施展绵绵无尽的太极之力与下方的敌手周旋;右手却屈指一弹将那柄慧剑震开,一指之间尽显刚猛,同事之间巨大的声音从腹心之内传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宏大的声音如洪钟大吕般扩散向天地内外,所过之处一片风急浪吼,空间裂缝中的邪菩萨神识当即一滞,背后的四柄慧剑却同时而出,疾飞出空间裂缝以惊世剑威积压下来。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大道宏音如雷而出,空间裂缝中的邪菩萨和地下那人的神识俱都受到冲击,但一时之间却难以驯服,这两股神识异常的乖张。

“一气化三清”,

地下那人苍老矍铄的声音复又传来,三道紫气从地下冒出,化出三道模糊的人影,渐渐的凝聚成形,如山岳一般的道威轰隆隆压来。

同一时间伏魔之地接连传出三声魔吼,每一声都震动山河,旋即这可怕的吼声此起彼伏,竟有了与大道宏音分庭抗礼的趋势。

“师父,道宫可是有变?”,

陆鸿起初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听到这魔吼之声此起披伏心中顿知不妙,定是无极道宫发生了变故。

无极道主道:“封魔动荡,动摇不了无极道宫,吾徒且去探查,老夫料理了道宫之事便去往渡厄海修补禁阵”,

“师父,若是道宫有危,徒儿立刻回去”,

“有老夫在,道宫坚如磐石,吾徒勿得回山”,

说罢切断传音,陆鸿耳边杂音顿去,又听鸟鸣啾啾,此时他身处空山,道宫的传音一去便感空谷幽静,但心里却涌起一种剧烈的不安。

转过身看向东方,只感心跳加快,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公子”,

没有想到刚随他下山便遇到了这等变故,碧荷不知他会做何决定,轻声问道:“要回无极道宫”,

陆鸿凝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师父说道宫坚如磐石,道宫便坚如磐石,我当谨遵师命去各大宗派探查”,

他从乾元袋中取出神州的舆图,略微一看脑海中便勾勒出了行进路线。

“眼下离这里最近的是恶人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七十六章风云动变(下)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无极道主,天地共尊;执掌三界,统帅万灵”,

大道宏音在天地之间不断回荡,无上道威凛然,封魔台下一片肃穆之气;道主负手凌空踏在无极道宫巨大结界的上方,有两滴淡紫色的血液滴落下来,落在结界之上顿时引起一震震动,结界上下却绽放出一大片华光,与道宫相连的伏魔之地吼声渐渐平息下来;渐渐衰弱的吼声中带着不甘,似是向道主誓言他早晚必会破开伏魔之地,带着赫赫魔威重见天日。

得道之人的鲜血乃是世间至圣之物,道主的血一滴可活死人,肉白骨,有天地造化之功;道主神通盖世,生于天地万载有余,未尝有人能取他一滴鲜血,但现在一柄血色的长剑却刺穿了他的腹心,肩胛处亦有鲜血汩汩而流,紫色的气息在伤口上飘散开来如同烟雾。

上古佛界灾厄邪菩萨的饮血慧剑,还有道祖分身的大神通一气化三清造成的创伤。

“锵”,

道主二指一并,腹上的慧剑化作一道血光飞出,真元度入慧剑之上,剑身上血光尽去,杀气内敛,通体化作一片银色;长剑一震飞进上空的空间裂缝中;神识再次被大道宏音打碎,记忆正在重塑的邪菩萨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坐在莲台之上双手合十诵念佛号。

尸鬼界的大门悄然打开,一股魔气悄然向邪菩萨袭来。

邪菩萨方与道主一战,这时神识受损,但当受袭之时四柄慧剑却本能的结成剑阵,剑气成界如同浩瀚江海挡住侵袭而来的浩大魔气。

下方的道主亦仰起皓首,两道紫色的光芒霎时之间洞开天际进入尸鬼界,穿透空间直击那森然魔气的主人。

魔气陡然缩了回去,尸鬼界的大门亦急忙关闭,吞天老魔的大笑声却滚滚荡荡从上空传荡而来:“哈哈哈哈,道主正心衰减,心魔日增,邪菩萨、道祖分身都渐难控制,连肢鬼也开始摆脱你的大道宏音了,道主,此消彼长之势已不可抑制,这天地正心你还能维持多久?”,

道主道:“天地之间自然浩气长存,有本尊一日,四大部洲,三界六道便不容魔物窥视”,

“哈哈哈哈,道主何必自欺欺人?初始以来,四大部洲,三界六道便是正邪两分,光影并存,正有轩辕黄帝,鲲鹏岭计千秋,紫薇大帝,邪有乱世之犼,祸世尸鬼妖魔万界,星空彼岸,各族都曾鼎盛过,也都经历过黑暗动乱,人族何能例外?道主可还记得,我尸鬼一族纵横九州曾有千八百年之久,自轩辕黄帝飞升到鲲鹏岭计千秋横空出世,千八百年间人族都在我族的魔威之下苟延残喘,险些便是灭族之祸;现在的人族安宁的太久了,这样的舒适让他们忘记了从未远离过他们的危险”,

“尸鬼一族从未放弃过对神州的觊觎,星空彼岸的混沌先族,古老王侯让仙人两界圣贤全部失陷其中,紫薇大帝寿元一尽,彼岸的大门便将洞开;届时古族大军倾巢而出,三界六道,四大部洲都将不复存在,而当此之时东胜神州仍是浑浑噩噩,财神阁,恶人坑,中州古老世家内乱不断,一盘散沙,弇山,戏城图谋不轨,虎视眈眈;只有寥寥几人能堪大用,可又有什么用?道邪困于轮回,南海度母仙逝,慈心剑塔剑祖困于天人五衰,千年坐困使得一代人杰心性大变,即便度过天人五衰正邪亦未可知;哈哈哈哈,到头来偌大一个神州只剩下一个道主当这擎天巨柱”,

“可是,老道你一个人能撑得起天来吗?内乱未平,外患又起,西牛贺州百宗联盟已然成势,不日便将东进攻入东胜神州,凭你老道一人,无极道宫一宗便能挡得住西牛贺州的修士大军?”,

道主真眼洞穿尸鬼界,吞天老魔在他真眼之下顿时无所遁形,他只说了一个字—“能”,

凭他一人,凭无极道宫一宗足以挡住西牛贺州百宗联盟的修士大军。

吞天老魔哈哈大笑,道:“本魔便拭目以待,看你一人如何扭转乾坤”,

大笑声中尸鬼界的大门完全闭合,吞天老魔避开道主的真眼隐匿于尸鬼界深处,尸鬼界与人世完全隔绝。

道主闭上真眼,通体紫气盈盈,身上的伤口快速修补;上空的邪菩萨神识渐稳,面上现出慈悲佛相;地下的太极图消失,滔滔紫气回流于地下,道祖分身依旧镇压地下魔物。

道主稍稍吐纳,聚日月精华,纳天地灵气,上空云雾骤动,一股浩瀚之气向西方飞起,所过之处紫气隐现,道威逼人;这股气息从东到西,穿过东胜神州东西两极,径自进入禁海,视禁阵如无物,飘飘然进入西牛贺州。

西牛贺州,栖霞宗,琼楼玉宇之上一片云蒸霞蔚之色,栖霞老祖常年在这座山上修行,其功参造化后可吐纳云霞,长久以往便生出了这片奇观,山下居民都将这片云霞视作神迹,将这座山视为神山;近几年百宗联盟成立,由栖霞宗,朝阳山,长生门等赫赫有名的大宗派牵头,共一百多个宗派在瓜分东胜神州的大业上达成共识,修为登峰造极,享有赫赫威名的栖霞老祖在百宗联盟内说话也是一言九鼎,东进的大事多是由栖霞老祖与莫琅琊,吞剑老祖,徐福等大宗师商谈,这使得栖霞宗弟子大感自豪,自以为栖霞宗乃是执天下之牛耳,认为自己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无论走到哪里头都扬的高高的以为高人一等;栖霞宗上下亦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准备着东进大计。

在此之时谁也料想不到一股从东方而来的浩瀚之气赫然间撕开空中那遮盖山岭的云霞,奔腾的紫气骤然间直射而下,平铺万道,栖霞宗所在的卧云山“轰然”一声山头炸开,整座山被万道紫气贯穿,琼楼玉宇顷刻之间被湮灭在奔腾的紫气之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撼世四击锁山河(上)

奔腾的紫气铺盖下来,一时间漫天都是紫色华盖,紫气盖顶,云霞尽散,卧云山的山头轰然炸开,山头常年吸收日精月华的巨大纳灵石和几座大殿在紫气之下骤然碎裂,残砖碎瓦和石屑在这猛烈的震荡之下向四面八方飞去。

山体被贯穿,紫气所过之处地上山石草木都是千疮百孔,这浩荡无尽的紫气却好像有意的避开了山中的生灵,一名正待下山的弟子呆呆地看着突然弥散而来的紫气,满眼皆是紫色,但那紫气却如充盈的江水一般自他身侧飞过。

琼楼玉宇却在紫气的奔流之下全部湮灭,满山的繁华化作一场飞灰,山下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等绚丽而又摄人心魄的毁灭场景,一时之间震撼的无以复加。

须臾,一声愤怒的长啸响彻山谷,直传天际;一道云霞之气从栖霞宗后山冲天而起,云蒸霞蔚的气息复又汹涌而上,云霞中隐约可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仰头看着上空。

“何人犯我栖霞宗?”,

栖霞宗立宗千年,起初也是有护山大阵的,但自栖霞老祖连续两届论武夺魁后栖霞宗声名日盛,威望如日中天,隐隐然已有西牛贺洲第一大派的气象;接连几十年山中平静,栖霞老祖也觉自己一手建立的宗门已是顶峰,既是第一大派便该有俯瞰天下的气魄,岂能还像原来一样心存顾忌?于是撤下护山大阵,以表栖霞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大气势,栖霞宗弟子也常常以此为傲。

现在,百宗联盟已成,眼看着栖霞宗的声望达到了千年以来的顶点,却不想在这时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强敌。

纵横西牛贺州千载有余,久居上位的栖霞老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上空的那股气息却让身在后山的他心中倏然一震,一时之间竟不敢贸然出手。

云霞之上,道主的分身满身紫雾飘扬,当空驱散云霞,化出紫色奇观。

“本尊东胜神州无极道主,来此为诸位小辈拨开云雾,以见泰山”,

“本尊只出一招,小辈当心了”,

道主掌心一纳,紫气滔滔汇聚当空,顷刻后便化作一条盘山的紫龙,龙啸震天,飞旋之间有翻江倒海之威;栖霞老祖心中一凛,心知来人的修为是自己生平仅见,但自己肩上担着整个栖霞宗的荣辱,被人如此小觑又怎能一味的采取守势?

当下呼吸吐纳,张口一吸一吐,云霞蒸腾,当空掀起波涛,紫色的巨龙咆哮一声,猛然穿过这云蒸霞蔚,只听“轰隆”一声,栖霞老祖神通尚未来得及完全施展便被紫色的巨龙迎头一击撞进山腹之中。

“轰隆隆”,

整座山当即断裂,诺大的栖霞宗在道主一击之下化作飞灰,烟消云散,匆忙之中撑起云霞之盾的栖霞老祖被硬生生震飞数百里,巨龙消散之际他亦是披头散发,“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西牛贺州一代大宗师未能敌得过道主分身一招。

栖霞宗幸存下来的人望着巨大的尘烟,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只有山体坠落时发出的隆隆巨响。

“栖霞宗,败”,

道主袍袖一翻,一枚大印镇压下来,迎风见涨的大印直变得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将卧云山硬生生地压成平地。

道主身法一展,当空穿行,瞬息已是五百里。

朝阳山,不待道主出手,莫琅琊长啸一声飞身而起,同一时间护山大阵开启,朝阳山十大长老匆忙飞入阵眼运灵维持大阵。

栖霞宗的变故仅在片刻之前,莫琅琊,吞剑老祖和号称“徐不死”的徐疆都已察觉到道主的气息,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俱都揣揣然。

莫琅琊并没有想到已经数百年未逢敌手的栖霞老祖居然败得这么干脆利落,更没有想到此人神通广大,片刻的功夫便已从栖霞宗到了朝阳山。

心里虽惊,飞身而起时却没有什么犹豫;他虽然偏激狭隘,阴损刻薄,但涉及到宗门存亡却不得不挺身而出。

“来者何人?与我朝阳山可有仇怨?”,

若是面对一般的敌人,莫琅琊绝不会多问一句,但眼前的强敌却是他生平仅见,他不得不想办法拖延。

“同是一招,小辈留心了”,

道主却不与他多言,袍袖一展一道狂风便在长袖之下卷起,大袖倏然鼓荡,下方登时一阵晃动。

如此神通让莫琅琊勃然变色,五指一摊祭出朝阳山镇山的宝鼎,宝鼎径自落下,直落到阵中朝阳山才不再晃动,他一面传音给十大长老,命他们好生运转护身大阵,一面冷眼看着道主道:“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了”,

“呼”,

“吼”,

没有言语,也不再有回应,道主五指下按,袍袖鼓荡,莫琅琊只感沛然一股威压重压下来,他竟身不由己地在空中摔了一跌;还不待他稳住身形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席地而起,耳边一阵狂烈的风响,他眉头一凝,倒翻凌空踏在护山大阵之上,体内龙魂咆哮而出,二指一点,本命法宝兽心印亦果断祭出。

法决一动,正要将兽心印向道主打出,忽然脚下一阵猛烈摇动,自己竟身不由己地向上去了几分,他不由得一怔,听到下方巨大的轰鸣声,看见已经扬起的巨大烟尘,这才明白这座山已经被道主连根拔了起来。

“咔咔”,

脚下传来两声裂响,护山大阵好像玻璃一般寸寸裂开,道主紫气一荡,阵眼中的十大长老只觉身心巨震,体内灵气再难维持阵法,护山大阵竟在道主一击之下有了崩溃的迹象。

“咔咔”,

“彭”,

巨大的裂缝蔓延,大阵上崩出一个个缺口,下方的殿宇顷刻间倒塌数十座,顿成一片废墟瓦砾,莫琅琊看的既骇然又愤怒,怒喝一声催动兽心印向道主打去;自己亦足尖一点引动体内双魂,汹涌澎湃的战力如潮水般奔流而出。

红色的兽心印殷红似血,翻转之间煞气蒸腾,红芒迸射,宛如一只巨大的利爪刺向道主。

第一百七十七章撼世四击锁山河(下)

血光大绽,兽心印翻转之间杀机凛冽,宛如一座红色的大山朝上镇压而去。

上空传来滚滚的轰鸣之声,道主四指勾划,身前出现一道口子,烈烈罡风自裂缝里吹拂而出,裂缝随即扩大成一个口袋的形状,喀拉拉的声响传出,大裂缝骤然蔓延,远远看去天空好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了。

小山般的兽心印猛地击来,莫琅琊心中一凛,莫名的察觉到有一丝不妥,待想要收回兽心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道大裂缝形同一张巨口,巨大的兽心印一进入裂缝中便宛若泥牛入海一般,绽放的血光被无边的黑暗快速吞没。

“虚无通道?”,

裂缝合起的那一刻,莫琅琊与本命法宝之间的联系也被硬生生切断了,他心神剧震;但最让他骇异的是那道大裂缝。

透过裂缝,他看见的只有黑暗,他知道这是他从未去过的一片空间,能打开空间通道,将法宝吸入时空乱流便意味着眼前的人已经掌握了修界至高无上的空间神通。

自古以来,能窥探时间,空间奥秘的只有站在人族顶点的那些圣贤;如来有过去身,现在身,未来身;道祖贯通古今,掌握大道,这些都是众多修士苦修一生而不可得的大神通,大境界;莫琅琊是站在西牛贺洲顶点的那寥寥几人之一,但自知距离这样的大境界还有一段距离,眼前此人能够施展出这样的神通怎能不惊骇。

当是时,奔腾的紫气如翻腾的巨龙从上空直压下来,他整个人都被这磅礴的紫气湮灭,整座山也在紫气的冲击之下分崩离析,碎裂成一块块从上空中落将下来

地下,淡淡的灵气流转,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蛛丝暗结,经由这地下的根茎,两道神识如水波般涌向一起。

“吞剑,莫琅琊若败,下一个便是你我”,

一个声音从长生门传出,音波顺着根茎向着御兵门传去。

而远在南方北方荒山的吞剑老祖已经命门下长老开启了传送大阵,御兵门距离朝阳山有千里之遥,须得借助传送大阵才能立刻到那里。

莫琅琊败局已定,他也不打算在这里等着道主上门,而是决定亲自去往朝阳山会一会这个朝阳山来的强敌。

“哈哈哈哈,我等修士因战而生,遇到这等高手岂有退避之理?老夫亲上朝阳山,与他一较神通”,

吞剑老祖金衣烈烈,裸露在外的胸膛和手臂如同钢铁浇筑,站在传送大阵外如同一尊神像,高昂的战意在上空汇聚,如同波涛席卷层云。

与栖霞老祖的深沉厚重不同,曾连续五届论武第一的吞剑老祖在武道上比栖霞老祖更为纯粹,他凡事俱都淡薄,御兵门中的事务都交由门下弟子打理,唯独在武道的追求上始终如一;他的心里没有御兵门,没有弟子,甚至没有自己,只有武道二字。

“吞剑,你要主动迎战?”,

长生门徐疆明知故问,心中有些窃喜,又有些担忧;长生门也是西牛贺州赫赫有名的大宗派,但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栖霞宗和御兵门压着,即便是在百宗联盟中众人也是以栖霞老祖和吞剑老祖马首是瞻,虽然没有人言明,但他自知比这两人要低一头。

从东胜神州来的神秘人物修为高绝,莫琅琊和栖霞老祖都已败北,虽然那人没有痛下杀手,但栖霞宗,朝阳山声威必然一落千丈;若是吞剑老祖与那人两败俱伤,长生门便可趁势而进,一举成为西牛贺州第一大派也是不无可能;可若是吞剑老祖也像莫琅琊和栖霞老祖一样被那人摧枯拉朽的击败,那接下来十有**便轮到长生门了,到时候自己独木难支,百宗联盟中四个大宗派威名不在,百宗联盟便名存实亡,布置了那么久的东进大计也将付之于流水

心思只在转瞬之间,徐疆很快便拿定了主意,决议在百宗之内振臂一呼,与一众宗师共同迎战东胜神州来的强敌。

却听吞剑老祖哈哈大笑道:“自当一战,徐疆,可有察觉到此人灵气已有所衰减;紫气之内亦没有真身”,

“似乎的确如此”,

被他一体徐疆如醍醐灌顶,那紫气之中确是没有真身,道主施展两次神通后那紫气也变得稀薄了一些;以徐疆的修为本不难发觉这种变化,但方才事发突然,他满心想的都是长生门和百宗联盟,是以没有注意到这两处异常的地方。

吞剑老祖道:“他一展神通就是全力,毫不留手,想来是因为真身不在此处,不耐久战,故而先声明只用一招,既提高了姿态,又有震慑之威;待他以雷霆之势大败栖霞和莫琅琊便真正的成了势;但灵气衰弱却无可逆转,这正是老夫领教东胜神州精妙武技的大好时机,岂能错过?”,

吞剑老祖醉心于武道,却从不鲁莽,相反,在武道一途上他总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才是他能走到今天的真正依凭;即便是面对道主这样的绝世高手他的心性也要远胜于应对失策的莫琅琊和栖霞老祖。

徐疆忙顺势道:“吞剑,你既决议迎战东胜神州大敌,我长生门又怎能落后?本座便与你一同去会会这位无极道主”,

吞剑老祖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即哈哈大笑道:“也罢,此战非同寻常,老夫与你联手也没什么;但你须助我逼出他的全部神通”,

“本座岂有不允之理?”,

“朝阳山,败”,

山体碎裂,巨大的牌匾也在奔腾的紫气之下断成数截,侥幸存活的弟子们惊慌失措御剑而逃,虹芒惊射四方。

道主没有理会这些小辈,照例祭出大印将碎裂的大山夷成平地,真眼睁开,俯视西牛贺州,正欲施展身法去往长生门,忽感四面灵气骤动,上下四方俱都涌起波纹,“波”的一声,两道人影从氤氲的灵气中踏步而来,凭空出现在空中,高昂的战意凛凛然逼压而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汹涌的暗流(上)

天空碧蓝如海,万里无云,一道道空间裂缝正在修补,方圆千里的灵气变得十分稀薄,入眼之处一片残缺。

连绵的高山早已被夷为平地,山下所有的城镇村庄都已不复存在,地下一个巨大的凹陷,白眼从热烘烘的土壤中和残缺的树根上飘荡而出,毁灭的气息充斥四野,似是昭显着这里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可怕激战。

空中两道人影矗立,高大雄武的老人烈烈的金衣已经只剩下几根布条,坚不可摧的武体上布满了黑色的淤伤;丰神玉立的中年男子则颇有些狼狈,头上的带子断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嘴角已被鲜血染红。

数十道强大的气息从西牛贺洲各地向这里赶来,徐疆皱了皱眉从乾元袋中取下一条发带系在头上,又顺手拭去了嘴角的鲜血。

良久,他叹息一声道:“吞剑,东胜神洲有如此神人,东进大计想是无望了”,

吞剑老祖的判断并没有错,道主的化身受限于没有实体,无法久战,所以一开始便是狮子搏兔之势来此立威;只是他们却低估了这具分身的神通,他和吞剑老祖两人联手也只是一个落败的下场。

虽然那具化身灵气耗尽,已经消散了,但自己二人在武技神通上落败却是事实,方才一战时暗中观战的人不在少数,他是一宗之主,不可能这样还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吞剑老祖却不似他这么沮丧,哈哈笑道:“封魔台下的无极道主,他可是与道祖大有渊源的神人,纵观三界六道也没有几人堪当他的对手,败给他的一具化身有什么可惭愧的?”,

“你知晓此人的来历?”,

吞剑老祖点了点头。

徐疆自嘲地笑道:“我还以为遍行各界,细致入微是朝阳山的拿手绝活,没想到御兵门的神技亦不下于朝阳山”,

吞剑老祖哈哈笑道:“徐疆,不用拐弯抹角,御兵门没有背着百宗联盟偷偷调查,无极道主之事自有东胜神洲之人调查,有的人可比我们心急多了”,

徐疆眉峰微动,旋即豁然开朗,摇头笑道:“可惜了,神州内乱不止,正是东进的最好时机,若是没有此人”,

“有此人坐镇又当如何?”,

徐疆凝眉道:“吞剑,有此人在,东进大计无疑面对一座无法跨越的屏障,难道你还执意要东进神州吗?”,

吞剑老祖道:“他若果真能一力支天,又何必化出一具无法支撑太久的化身来到西牛贺州立威?”,

徐疆心中一动:“你是说”,

“强弩之末,外相犹在,但终不能伤人矣”,

“若不是自身亦是险境,他何需千里迢迢来此立威?”,

徐疆点头道:“所言甚是,可栖霞宗,朝阳山遭受重创,百宗联盟的实力也不如以前了”,

“栖霞老儿和莫琅琊未死,栖霞宗,朝阳山很快便会恢复元气,东进大计准备了这么久,不用急在一时,百宗联盟等得起;却不知无极道宫是否也能等得起”,

他说的话大有深意,徐疆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那等神人竟也有不测之危吗

“徐门主,吞剑前辈”,

说话间百宗联盟的数十名大小宗主,门主已经赶到了,百宗联盟筹备已久,虽然参与的宗派众多,但在栖霞老祖,莫琅琊等人的经营下,这些门主对四大主宗一向都宾服的很;此番强敌突来,众人虽然犹豫,但仍是有不少人从西牛贺州各地赶来。

当然,不排除其中不少人都姗姗来迟,一边向这里赶来一边观察战局,做着两手准备。

待吞剑老祖和徐疆俱都败下阵来,那具化身也烟消云散,众人心中这才大定,忙全速赶来,这时却是想要探探他们的口风,东进大计是就此作罢还是忍耐片刻徐徐图之。

有的野心之辈目光灼灼,隐隐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

吞剑老祖岂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道:“此间战事已了,栖霞宗,朝阳山不幸遭逢大难;百宗联盟同气连枝,我御兵门将全力助栖霞宗,朝阳山恢复元气,在此期间任何宗派胆敢犯栖霞宗,朝阳山我御兵门必全力一击,绝不留情”,

他临战时是战意高昂,刚猛无畏的武者,平日里却是真正的宗师风范,知道有人心怀不轨,提前便放出话来震慑众人。

徐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冷着脸道:“我长生门与栖霞宗,朝阳山历来交好,断没有落井下石的道理,无论何时,但有强敌,长生门都将与诸位同道共同应对”,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忙乱纷纷地道:“徐门主,吞剑前辈高义,我等亦是百宗联盟的一员,当与两位前辈共同进退”,

“我等既是联盟,岂有内斗之理?”,

“谁敢对栖霞宗,朝阳山落井下石,我郑某人第一个和他决生死”,

见众人纷纷表态,吞剑老祖抚着长须点了点头道:“百宗联盟上下一心,何愁大事不成?东胜神州无极道主虽强,但眼下大劫当头,英雄迟暮已是定局;待栖霞宗,朝阳山恢复元气,无极道主一死,东胜神州便是我等囊中之物,分僵东胜神州乃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各位通道都将受益匪浅,这等造化之功岂是一点蝇头小利能比的?诸位切莫因小失大”,

诱之以利,恩威并施,这一番话令众人多少有些心服,俱都道:“吞剑前辈所言甚是,我等唯前辈马首是瞻”,

“百宗联盟还需前辈主持大局,东进之时,只要前辈振臂一呼,百宗联盟的修士大军便横扫神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吞剑前辈高瞻远瞩,我等拜服,便先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到来”,

听着众人的赞颂,吞剑老祖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回山,自己也进入大阵回山。

御兵门内,一封从东胜神州来的信件摆在吞剑老祖大殿内的长案上。

第一百八十章汹涌的暗流(下)

昏暗的斗室内,面带鬼脸面具的男子盘膝而坐,手指掐算,黑色的纹路在他指尖弥漫。

白衣如雪的青年则俯身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不时用细毫小笔在图上做着标记,间或陷入沉思。

须臾,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睁了开来,男子道:“道主分身与栖霞老祖,莫琅琊,徐疆,吞剑老祖各一战,胜之”,

衍师笑道:“意料之中,道主乃是当世神人,修为通神,西牛贺洲一行自当战而胜之”,

他说话时并没有抬头,用细毫小笔在恶人坑的方位画了一个圈。

少正冶道:“道主分身虽然消失,但残余灵力仍是修复了渡厄海的禁阵”,

衍师胸有成竹的笑道:“禁阵立于渡厄海已有七千年之久,阵法日渐衰弱,势不可长久;禁阵被破只是早晚的事;且西牛贺洲经此一战,西牛贺洲百宗联盟战力受损,声威亦大不如前,须得将养一段时间,即便没有禁阵东进之事也不得不暂且搁置了;道主费力修补禁阵倒是多此一举”,

少正冶道:“封魔台下恶魔丛生,伏魔之地蠢蠢欲动,尸鬼界虽已封界,但觊觎神州之心从未稍停,西牛贺州虎视眈眈,神州内乱不断,还有神秘莫测的星空彼岸;无论那一项都是天大的祸患,却都系于他一人之身,他岂有一刻能够安心?修补禁阵只是让大局看似稳定罢了”,

衍师笑道:“而纵观无极道宫上下,却全无可用之人,邪菩萨看守尸鬼界,肢鬼和道祖分身镇压群魔;尸魔许历正在寻找女魃故地,而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已经苏醒,邪菩萨等人随时可能苏醒,纵然道主修为通神也被缠的脱不开身”,

少正冶道:“虽则一时还能支撑,但与紫薇大帝一般,油尽灯枯只是早晚之事”,

衍师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何妨添一把火?”,

少正冶道:“火上浇油是早晚之事,但只我二人尚且不够”,

衍师目中微动,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曾做过诸国国师,享黎民百姓香火供奉,他手下高手如云;而作为弇山一言九鼎的人物,坐拥荒丘戏城的少正冶自然也有不少可用之兵;他既说不够,那便是说他们麾下的嫡系兵马暂且还不能暴露。

“财神阁的力量也无法借助”,

衍师沉吟道。

少正冶道:“龙焱,龙语真眼下只想吞并中州,以中州为根基进而图谋大业,幸存的几位财神摄于道主的威慑,恐难赌上身家性命去往无极道宫,可用的,只有西牛贺州的一众宗师”,

衍师道:“禁阵虽已封闭,但以高唐镜的碎片为引,可以造出一个连接东胜神州与西牛贺州的通道,但这样的通道只能容纳数十人”,

少正冶轻一颔首道:“数十名大宗师,足够了”,

“却不知要如何以利诱之?”,

既要合作,自然要剖析利害,西牛贺州的大宗师们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想要借他们的刀,自然也要给他们足够的利。

少正冶道:“凡与你我一同攻下无极道宫者,可一同进入失落的仙界”,

衍师不禁凝眉道:“仙界乃是大师,不可轻易许人”,

他的香火成神道已修到后期,少正冶的功法也已趋于大成,俱都离天人境一步之遥,而这一步能不能跨的出,契机极有可能便在仙界;为此,两人已谋划了数十年。

少正冶道:“仙界虽然已经破碎,流失于星空之中,但仙界中仍有手可摘星辰的上仙坐镇,凭你我二人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能可吞下整个仙界;进入仙界,本就是我们与西牛贺州交易与合作的最大筹码”,

衍师道:“进入仙界的名额早已限定”,

“左右也是联手和瓜分,多几人也无妨”,

衍师想了想,道:“便依你”,

他直起身子,背着手走到窗边道:“道主的修为其实已经开始衰落了,我能感觉到,正消魔涨,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力量愈发强大,道主却愈发难以维持自身的修为境界,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你我二人的一点手段根本躲不过道主的推演,西牛贺州的那几个小辈必然是在劫难逃”,

少正冶道:“正消魔涨,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本就与道主光影并存,所不同的是两人所追求的道;道主为求浩然正气而逆天而行,魔身却心含怨气,魔根深重;而这份怨气乃是昔日道祖所种下因,后日的道派圣贤和芸芸众生使这份怨气与日俱增,终有一日,它会酝酿出最可怕的‘果’,道主深知这个结果,却无力改变,只能尽力拖延那一天的到来”,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让那一天早些到来”,

少正冶道:“却不可太过大意,道主并非没有后手”,

“哦~,可是我未曾大意了?”,

衍师一直关注着封魔台下的无极道宫,知道道主已然积重难返,要说后手倒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少正冶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那本就是不易察觉的一笔,起初连我也没有料到,但现在看来,道主的那一举动却非同寻常”,

“你说的是?”,

“陆鸿”,

少正冶道。

“陆鸿?”,

衍师不解,这个名字他自然知晓,年纪轻轻的红尘剑阁阁主,天下第一剑,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年方二十便被称作神州的擎天一柱,可谓是盛名在外;他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是后辈的事,以他的格局已不会把小辈的事放在心上。

少正冶点了点头,道:“半年前,道主去了一趟渡厄海,去了一趟中州,度去一众高手,陆鸿也在其中;但道主待陆鸿却与其他人不同,他将陆鸿和财神阁一名女子收为关门弟子,亲自栽培,短短半年内,这两人修为突飞猛进,尤其陆鸿,已颇得道主真传”,

“据我猜测,道主之所以对陆鸿厚爱至此,是因为在他眼中,陆鸿已是破局的关键”,

“伏魔之地,西牛贺州,光影正邪,这一切都将与陆鸿有关”,

第一百八十一章赐名(上)

“一个小辈,如何破局?”,

西牛贺州东进之计,尸鬼界,封魔台下的群魔,纷乱已久的神州;即将到来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事,有实力的人才能够翻云覆雨。

年轻一辈的修士中不乏盛名在外者,但想要在修界乱世中翻云覆雨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这也是衍师从来不把目光放在小辈身上的原因。

少正冶道:“道主神通莫测,短期之内强行造就一个强者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衍师哈哈笑道:“拔苗助长,岂能造就出真正的强者?”,

“传他衣钵,以待日后却是良策”,

“若只是这等谋划,我等破之亦不为难”,

少正冶摇头道:“陆鸿此人,我曾亲见,与你一般,虽然他有天下第一的盛名,但因是小辈,我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却是疏忽了”,

“他的身上有紫薇大帝的气象,亦有上古鲲鹏岭计千秋的气运;虽然古往今来气运加身而半途夭折之人数不胜数,但我观陆鸿面相并无早夭之象,且他于冥冥中已然成势;他与青丘国乃是姻亲关系,与我弇山多少也算有些裙带”,

衍师笑道:“少君岂是儿女情长之人?”,

少正冶道:“我自不会因私而忘公,于戏城,于弇山,青丘国亦是可有可无,但青丘国历来与北方的九黎和北海的狐族同气连枝,这三族与关中诸派不同,一旦遇到外敌入侵,另外两族必然全力相助,二十年内青丘国三次国战,都在九黎族和北海狐族的帮助下大获全胜,北海狐族与畸邪族鏖战时青丘国和九黎亦派人入北海,协助北海狐族;九黎族乃是上古蚩尤部众,民风彪悍,战力卓然,北海狐族刀法独成一家,而青丘国长袖善舞,与黑齿国,羽国,鲛人国及关中许多宗派都来往密切,三族合一,足可左右局势”,

衍师道:“纵然晏小曼是晏离爱女,一国之主也不会为了一个便宜女婿而动用举国刀兵,更不会惊动九黎族和北海狐族;且即便三族合力,在犀牛何种百宗联盟面前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少正冶道:“终究是可用之力,且这只是陆鸿可以借用的外力,他一手创立的红尘剑阁尸祸之后随着他的声名而名声大燥,现在已经成势”,

衍师道:“后起之秀,如无根浮萍,看着光鲜,一朝山雨来便不堪一击”,

“红尘剑阁以西,有拜剑红楼作为屏障,东面亦有拜剑红楼河洛分部,拜剑红楼乃是陆鸿拜师学艺的地方,红尘剑阁立派之时陆鸿和孙瑶便与拜剑红楼结为盟友,西牛贺州东进之时,这三地相连将成为东进的绝大阻碍”,

衍师点头道:“拜剑红楼有袁淳罡坐镇,倒是有些麻烦”,

少正冶道:“袁淳罡千年修道,受过他福泽之人不少,故交亦遍布神州,六丁六甲门的丁甲兵,慈心剑塔的天极双剑都是多年至交,外敌进入神州,六丁六甲门与慈心剑塔的立场会与拜剑红楼相同;除此而外,死灰复燃的圣火教和玄鬼宗也在暗中重整,一手操办此事的杜合欢欠陆鸿莫大的人情,大胜关内的杏花,稻香,禅隐三地俱都与陆鸿关系密切,真身未复的姑射仙子也与陆鸿关系莫名”,

“这些势力并非都听命于他,但西牛贺州百宗联盟东进之时他们必会联合在一起,到时陆鸿振臂一呼,响应者必多,他麾下立时便有了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道主老谋深算,岂会看不到这一点?”,

衍师沉吟道:“此事倒是我想的浅了”,

少正冶道:“也是因此,道主断定陆鸿没有早夭之危,可放心传他衣钵;我们去往伏魔之地,斩却道主正心,扶正魔身须得斩草除根,否则一旦有所差错,道主的气运和香火都将落于陆鸿之手,到时候无极道宫也将听命于陆鸿,而身负计千秋,紫薇大帝,道主三人气象的陆鸿一旦得道便是前所未有的盖世之人,那个时候,与他结仇的我们将不容于这片土地”,

眼下的陆鸿与堂堂戏城之主和衍师相比尚微不足道,但少正冶抽丝剥茧之下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辈立刻便露出了潜在中对他们的巨大威胁;而少正冶,衍师联手百宗联盟的大宗师去封魔台杀道主,扶魔身已是必行之事,那么,与陆鸿势成水火也便是必由之势。

衍师略想了想,笑道:“若他能得到道主气象,好好修行,假以时日自然是你我之大敌;但此番扶魔去正道主岂有存活之理?伏魔之地的魔身归位后无极道宫和道主的一切自然也都归他所有,岂会为陆鸿所得?”,

“纵然只有计千秋和紫薇大帝的气象,日后的陆鸿也不可小觑;此次道主让陆鸿外出,也许他已经算出了什么”,

“那,只好斩草除根了”,

衍师侧过身,风轻云淡地道。

“陆鸿已是宗师之境,半步问鼎,又身怀异宝,等闲之人杀他不得;且一旦对他动手,必会被道主察觉”,

衍师笑道:“入伏魔之地,杀陆鸿,二策当齐头并进,届时道主自身难保,陆鸿也在劫难逃”,

少正冶沉吟片刻,点头道:“虽则扶魔灭正,杀陆鸿都非易事,但事关大局,不得不为,为保万全,还需调动你麾下得力高手对付陆鸿,须得万无一失”,

衍师道:“扶魔灭正或许有所隐忧,杀一个小辈却绝不在话下”,

少正冶道:“既然如此,我当即时着手打通通道,确保西牛贺州大宗师可入神州,助你我一臂之力”,

封魔台下,那一片天空陡然转案,一瞬间乌云盖顶,伏魔之地的魔啸之声传来,使得肃穆的无极道宫忽然间就成了鬼哭之地。

掐指而算的道主睁开眼,抬眼望天,面容上有些许忧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匆匆赶来的叶君平面带喜色,拱手道:“师尊,喜事,师姐诞下一子,大师兄有后了,师姐特差我来请师尊赐名”,

第一百八十二章赐名(下)

方推演出大凶,道宫内便逢喜事,道主面上乌云立时消散,笑道:“吾徒身负奇命,天资卓绝,乃是大智加身之人,只是浪子心性难改;为师望新生的小徒儿承其父之天赋鸿运,勿继其浪子心性,便叫承恩吧,字为守心”,

“陆承恩,字守心好名字”,

叶君平觉得师尊赐下的“守心”二字大有深意,却没有多说,只是称赞了一句“好名字”,

道主笑道:“为师推算过陆鸿的命格,福不止一代,承恩亦受其福泽,为师春秋之后,道宫传于陆鸿,可保两代不衰”,

“师尊”,

大神通者如道主这般拥有无尽的寿命,有道主坐镇,无极道宫自然坚若磐石,叶君平不知他为何会忽然说起传位的话。

“素儿仍居住在磨剑小居吗?”,

道主问道。

叶君平点头道:“与师兄完婚后师姐便一直住在磨剑小居,之后两人有过龃龉,师姐搬回去过一段师姐,但后来又搬了回来,现在正在磨剑小居静养”,

道主沉吟道:“磨剑小居是吾徒练剑之地,杀气极重,平日居住倒是无妨,但素儿刚诞下一子,磨剑小居便不宜修养了,明日你差人打理养心小筑,让素儿早些搬到哪里静养吧”,

养心小筑在无极道宫南端,道主三天前亲自在养心小筑外布置过阵法,这时让轩辕素搬到养心小筑显是有心,以叶君平对道主的了解,这绝不是临时起意。

虽然有着自己的心思,但叶君平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只是恭敬的答应一声。

道主袍袖一展,一盏青铜古灯和一只锦盒浮现在叶君平身前,道主道:“这盏古灯乃是上古之物,可驱使女魃之火,纵使根基不够也能驾驭,君平,好生保管;锦盒中的是两块魂玉锁,术主若变遭不测,可将魂魄藏于魂玉锁中以待日后复原肉身,等若是保得一条性命,代为师将它交给素儿吧,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是”,

叶君平心中不由得忐忑,可驱使女魃之火的青铜古灯可谓是世间异宝了,女魃乃是上古大神,逐鹿之战中曾与应龙合力杀死魔帝蚩尤,但因其青炎成灾,不可控制,轩辕黄帝不得不将她放逐到赤水之北;自此青炎消失于世,后来的修士大多知晓仙界的三昧真火,却不知女魃的青炎才是曾经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真正凶焰,纵然是仙人境的高手也决计抵挡不住一点青炎。

魂玉锁亦是异常珍贵的魂器,拥有魂玉锁的人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

“君平,日后道宫若是有变,定要保素儿母子周全”,

“师尊”,

叶君平心中不由得一动

为找寻陈非凡,奎觉等人,陆鸿从昆仑一路来到鸡鸣大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人断肠。鸡鸣大山崇山峻岭,山水险恶,一重重山峦此起彼伏,蜿蜒的像一条巨大的蜈蚣,沿途中随处可见野兽的尸骨和被撕的七零八落的野鸡,獐子等物。

从神州各地来的刑徒恶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其中不乏喜食生肉者,逮到野物连烤也不烤一下就生撕活剥囫囵吞下了;起初碧荷见到这些血糊糊的东西不免蹙起眉头,但在这大山中走得久了也便习惯了。

“仙人指路”,

碧荷站在山岭上施展异法,灵力以她为中心流动起来,先是如汪洋般聚集,旋即汹涌扩散开来,下方的树木一阵扑簌簌的声响;她感应到许多法宝的宝气,来到这里的恶徒中不乏身怀异宝之人,但陆鸿想要找的那几人始终没有一点声息。

她倒是不沮丧,仙人指路妙法虽然神妙,但连道主那等大神通者也找不到那几人,自己的仙人指路失灵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两人在山中行的缓慢,渐渐的来到前方黑雾笼罩之地。

这里的鸡鸣大山的中心,黑色的雾气蔓延数百里,血腥气十分浓重;再往前是一处深涧,深涧上方古藤弥补,蛛网遍结,古怪的虫子隐藏在古藤下,蛛网间。

一条双头巨蛇挺身立在山涧之中,浑身呈斑斓紫色,上身生鳞,两颗头颅上各长有一只角,显见的已有化龙之象。

山涧旁立着三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左书“心冷血寒穷胸极恶”,右书“伤天害理本性难移”,中间书着“恶人坑”三个大字。

见恶人坑对于“恶”之一字毫不掩饰,陆鸿不禁笑道:“天下竟有人做遍恶事,全无悔意,当真是咄咄怪事”,

浮在古藤上方,望着深不见底的恶人坑,陆鸿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若有所思。

碧荷道:“恶人坑一直以恶为本心,听说罪魁祸首生来畸形,被琴声父母抛弃,饱受冷暖;少年时曾上昆仑求道洗心,真人们认为众生平等,即便是污秽魔物,只要一心向道皆可传授仙法,是以对他有点化之恩;但罪魁祸首下山后总是被人误解,无论他做什么世人都对他冷眼相加,误会极深,时间一长,便生出了魔心,从此以恶为本心,在鸡鸣大山创建恶人坑,收容天下恶匪刑徒,欲让天下人尝遍恶果”,

“他们姐弟天生畸形,在生的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在修行上亦天赋独到,更兼本门大真人点化,一朝成魔便是世所罕见的可怕魔头,短短十年间就已鸡鸣大山为根基使恶人坑恶名远扬,天下恶徒趋之若鹜;待本门真人察觉时恶人坑已然成势,纵然是我昆仑真人尽出也难剿灭;及至现在,恶人坑扎根百年,更是拿他无可奈何了”,

陆鸿摇了摇头道:“可惜了眼下神州息兵罢战,恶人坑也相安无事,一旦乱世到来,恶人坑必会出来兴风作浪,到时又是一件棘手的难题”,

碧荷看了他一眼道:“陆公子,要入虎穴吗?”,

陆鸿略想了想道:“遍寻山岭,一无所获,西牛贺洲之人未必就不在这恶人坑中,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走了,少不得要下去探一探”,

第一百八十三章野人

在鸡鸣大山中探查了半日却是一无所获,陆鸿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恶人坑,南海观音宗,财神阁,慈心剑塔,在陆鸿看来,这众多的实力中陈非凡等人最有可能藏匿的就是恶人坑。

西牛贺州百宗联盟已经成立,东行大计布置已久,陈非凡,奎觉等人此番正是为东进大计而分裂神州,既然如此,他们的首选之地自然是以恶为本心的恶人坑。

而对陆鸿来说,这些势力中也以恶人坑最不好惹,若是南海,慈心剑塔这样的隐世仙踪,正道名门,他大可以无极道宫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拜访,说明来意,以便查访,唯独恶人坑与神州正道势不两立,只能硬闯。

恶人坑恶名在外,想要穿过这无底深涧到底恶人坑已是不易,听说进入恶人坑后便要交出一缕命魂,刚进恶人坑的恶徒得到安置后不得走动,自会有人找上门来种种奇怪的规矩让陆鸿实在是拿不出可行的计划。

反复思衬后他决定兵行险着,换上一身大氅,里面塞了些棉花,用红泥在脸上抹了两道红印后蒙上黑巾,头上又戴了一个大大的斗笠,一番装扮下来便与英挺潇洒的陆公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待摸了摸脸上的红印,看见大氅里的棉花时却不由得怔了一怔,这种易装的法子无极道宫不曾教过,自己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碧荷久在昆仑山,见他一番改装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禁笑道:“陆公子,恶徒也不都是穿成这个样子的吧,你这幅打扮不就是在自己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字?”,

陆鸿笑道:“看着像便就够了,进入恶人坑后还要探查,用这身行头方便”,

“碧荷姑娘,你在这里等我,少则两日,多则五日,我必回来”,

碧荷摇头道:“我与陆公子同去,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追踪探查一事,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我一个人更易于见机行事,来日方长,红尘历练不在这一时”,

碧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陆鸿走到崖边,盘着身子的双头巨蛇吐了吐口中长长的红杏,身子却没有动,倒是藤蔓下,蛛网中的毒虫有了苏醒的迹象,几条藤蔓向外翻起,内里的东西蠕动着。

陆鸿足尖一点,身子当空一翻,倒翻凌空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下冲去,他身法奇快,此番借着下落之势更是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风声一动,藤蔓中的异物便即苏醒了,动作上却是慢了一拍,陆鸿能清晰地看见上方黑压压的一片毒虫翻过藤蔓,扑簌簌地向下飞爬过来,顷刻间腥臭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陆鸿身法急展,上方的毒虫虽然嘶叫着但却追之不及,它们如山洪般滚下来,但及至半山腰的时候那山洪奔流之势却生生的止住了。

陆鸿心中一动,忙也止住身法,却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响起,山腹处传来一声爆响,一个硕大的红色物什在一片毒雾中咆哮而来,腹下的短足密密麻麻地在山体上爬行而来,所过之处连山石也被腐蚀的冒起白烟。

“蜈蚣不是马陆”,

待看清那恶物的狰狞后陆鸿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

马陆,又名千足虫,因其腹下足多而得的俗名;其腹下短足比蜈蚣更多,更密集,长长的前足虫通体呈棕红色,硬壳覆身,头部狰狞,本已骇人,这种异化的巨型千足虫不仅身带可怕毒性,一身蛮力亦是能够箍死龙象,即便在这无敌深涧中也算的上是一方霸主。

隐约间能看见那爆裂的山腹中有尸骨滚落下来,那是未能通过考验便葬身于此的刑徒恶棍。

“吼”,

未及多想,千足虫已经嘶吼一声带着滚滚的浓烟飞爬而至,陆鸿魔功运转,阿鼻狱手印迎头而出,黑色的手印“嘭”的一声印在巨型千足虫的头颅上,阿鼻狱手印霸道之极,千足虫的头盖被硬生生掀开,一片红白色的液体喷出。

千足虫吃痛,血口嘶鸣一声整个身子都向陆鸿撞来;陆鸿身子下沉几分避过它的冲撞,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型千足虫一头撞进山腹之中,直撞得碎石滚滚,山体凹陷。

正欲施展化魂手了解了这只恶虫,眼前却是一黑,千足虫长长的身体像一条鳞片编成的鞭子猛地抽打在他身上。

“嘭”的一声,他身外的护体灵气当即炸开,千足虫长长的身躯震在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横飞而出倒撞进山腹中,一时间身体好像被裂开一般。

“嘶大意了”,

陆鸿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揉了揉手臂,体内魔气汹涌,飞身而去便欲结果了这条恶虫,上空却有黏答答的液体洒落下来。

不是滴落,是像雨水一般洒落下来,他听见“咔吧咔吧”几声怪响和千足虫更加凄厉的叫声。

抬起头看见上方那凹陷的山腹中,一个浑身长有枯黄色毛发的“人”被巨型千足虫紧紧的箍着,他的手臂,双腿和胸腹被千足虫缠了三圈,但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却使得千足虫力有不逮,硕大的手掌在巨型千足虫的头上一拍它狰狞的头颅就憋了下去,头壳崩裂,毒血喷涌。

千足虫却还未死,大张着毒口喷出毒雾,那浑身毛发,足有一丈之巨的野人大是不耐,一拳砸下,便像是石头砸在豆腐上一般把千足虫的头颅砸的七零八碎,双臂猛力一挣,千足虫坚硬的身躯便寸寸断裂开来,红的白的液体和肉呼呼的一团东西便像雨水一般洒落了下来。

那野人浑身是血,握起一段虫躯送进嘴里“咔吧咔吧”的嚼着,转过身时擦了擦嘴,浑浊的双眼盯向陆鸿。

下方有脚步声传来,又一只野人推开洞口的巨石从山洞中走出来,抬起头看向陆鸿,目中闪烁的凶光形同野兽。

陆鸿不禁摇头笑道:“看来,不得不和这些大家伙斗上一斗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邪眼

鸡鸣大山本是夸父一族的地盘,上古时大神夸父与魔帝蚩尤结盟,逐鹿之战中巨人族作战勇猛,和九黎部族一同逼得皇帝军接连败退,直到女魃和应龙联手斩杀蚩尤,夸父力战女魃,却中了拖延之计,身体被青炎熊熊燃烧,他饮尽黄河之水也未能熄去女魃的火,巨大的身躯被燃烧殆尽。

魔帝联军于逐鹿战败,九黎族和夸父族有的归还乡里,有的远走他乡,许多年后九黎部众大多定居在苦寒的北海边上,而夸父族则遍布关内关外,其中鸡鸣大山是巨人族最盛的地方,巨人们力大无穷,以山中虎豹为食,仍然有着上古之威,但他们少有理智,还像上古部族一样茹毛饮血,在人们眼中他们属于半人半兽,并不属于人类。

罪魁祸首看重的却正是这一点,夸父一族的野人们信奉武力,还保持有部族首领的吸塑,占卜,祭祀等吸塑也保留至今。

罪魁祸首来到鸡鸣大山征服了夸父族首领单车后整个部族便被纳于麾下,而这三千野人也正是恶人坑的兴起的源头;罪魁祸首虽然出生畸形,但生的目光如炬,能够看透人心,对被逼来到这里的恶人和一些怀有野心来投靠的高手并不放心,而这些野人虽然凶猛野蛮,脑中却空空如也,丝毫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叛,所以直到现在野人在恶人坑中的地位也很高。

野人们本身的战力也是极强,方才上方的那只野人能够生撕巨型千足虫,一力降十会,光是这份蛮力就不容小觑。

“吼”,

两只野人一起扑来,陆鸿手掌一拂,居中浮空,欲以太极的手法借力打力,将两只野人的巨力引在一起,但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陆鸿眉峰轻挑,知道眼下身在恶人坑入口处的深涧中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既然是伪装那就索性的做足了,不要留下一点马脚。

当即身形一闪,急展身法跃到上空,一记掌刀切在从上空扑来的那只野人的脖颈上,他的掌刀掌握的恰到好处,那只野人一受力便身不由己地向下方那只野人的身上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两只野人当空撞在一起,两个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般滚滚落下,先是砸在山坡上,跟着便激起一片碎石向下落去。

野人虽然力大无穷,但借助巧力并不难对付,许多妖族之所以不再专修其真身的力,而像人一样修行术法与武技,便是因为这两者的实用性。

当然,若是能够将力与速发挥到极致,哪怕完全不懂得术法武技也是十分可怕的一种的战法,但这两只野人空有一身蛮力,并不算纯粹,只能称之为野蛮。

陆鸿足尖一点身子径自向下落去。

刚下滑数丈,便听下方又是两声嘶吼,那两只野人居然拽着藤蔓连跑带爬的又飞奔了上来,方才那一顿摔打连他们的皮肉也没有伤到。

野人两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只见藤蔓摆动,两只巨大的白猿从上方的山洞里拽着藤蔓便荡了下来,几个起落就接近了陆鸿。

“麻烦”,

毛绒绒的拳头裹挟着劲烈的风势当头击来,陆鸿仰头倒飞,体内吞吴功运转,一声魔吼从体内传出,他用力的一脚踩在下方那只野人的脑袋上,跟着借力一弹,飞身而上,双手抱住上方白猿的尾巴,低喝一声力贯全身,抡起白猿砸向两只野人。

“咚咚”两声,两只野人重重砸进山体之中,上方的那只白猿却一拳砸在他身上,将他也猛地锤进山腹之中。

“轰隆隆”,“轰隆隆”,接连两声巨响,树根藤蔓断裂,尘烟滚滚而起,已经受创的陆鸿呼了一口气,匆忙调息了体内的灵气便即再次飞身而出,一记阿鼻狱手印按在那只白猿的头颅上,白猿惨叫一声横飞了出去,一道血花绽放在空中。

陆鸿的拳掌功夫本也有些火候,只是修行了剑术后拳掌上的功夫难免有些生疏,这是身在恶人坑,若是施展剑术,明眼人很容易看出他的来历,只能用吞吴功与这些野人和白猿搏斗,与吞吴功相合的乃是几套掌法,拳掌的近身战比之剑术更加血腥残忍,一时之间陆鸿亦有些不适。

好在那白猿和野人也有些怯意,从山体的凹陷中走出来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仰头看向陆鸿时目光依旧凶恶,但却没有立时就扑上来。

左右两边各有一道乌光飞出,两颗带着血丝的眼球飞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停滞在上空,灰色的眸子盯着陆鸿。

陆鸿心中不禁一紧,听说魔道中人手段极端,常常将人的器官炼化成法宝驱使,这样的法宝不用精铁,不用灵石,炼化的时间亦短,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早便听说恶人坑中有以童子头颅炼成的飞颅和以人双眼炼成的邪眼,却不想还没等真到恶人坑便遇上了这等污秽之物。

“嗖嗖”,

两道红光从灰色的眸子中射下,陆鸿闪身一避便听“嗤嗤”两声,红芒直透入山体之中,激起两片尘土,见陆鸿身法灵活,两颗眼珠当空转动,两道红光亦卡着地面横扫而来,山体上顿时多出了两道沟壑,跟着嗖嗖声不绝,一道道乌光在上空聚集,下方亦有邪眼飞出。

陆鸿眉头一凝,五指一按,阿鼻狱手印在掌心凝而不发,森然的魔气自掌指之间缭绕,一人大小的黑色手爪成形;一声魔吼传出,陆鸿探出手爪,带着风啸俯身向下冲去。

“嗖嗖嗖”,

一道道红光横扫而来,当空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陆鸿阿鼻狱手印下压,不断有毁灭性的红芒射在手爪上和身外的护体魔气上,起先两者尚是激烈的碰撞,但须臾之后便见身后的红光也向手心汇聚而来,所有的红光射在手印上时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迅速消失不见,而手印的力量却在不断壮大。

陆鸿心中蓦然一动,阿鼻狱手印在吸收着这些邪眼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五章龙蛇(上)

一道道红芒交织而来,绵密的如同一张红色的大网;但须臾之后那一道道虹光便仿佛受到虹吸之力的牵引,纷纷偏离轨迹射在阿鼻狱手印之上。

下方一只通体乌黑的怪鸟振翅而上,两翼之间风声大起,尾部拖起一片黑色的火焰。

更深处的黑暗中亦有吼声传来,有覆盖着鳞片的手爪从藤蔓下伸出。

陆鸿的阿鼻狱手印不断吸收着邪眼的力量,魔气充盈,他已能感受到手印上散发出的那股毁灭之力;怪鸟振翅而上之际,陆鸿俯身而下,借下坠之势全速迎向飞来的怪鸟,阿鼻狱手印狠狠地盖在怪鸟的头颅上。

只听“轰隆”一声,怪鸟只来得及鸣叫一声头颅便即炸开,而阿鼻狱手印威力未至,像一盘巨大的石磨硬生生碾压了下去,怪鸟的尸体从脖颈处寸寸折断,直到双脚处,硕大的身体被碾成一片肉泥。

“恩?”,

惊骇于阿鼻狱手印的可怕力量,本已密密麻麻封住上下两方空间的邪眼忽然不敢动,一声疑问从虚无中传来,邪眼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眼睁睁看着陆鸿斩断手爪直直落入黑暗之中

待到谷底的时候陆鸿的大氅上已是一片血污,腥臭味扑鼻,胸前的肋骨断了一根,落地的时候稍一喘息胸口便觉疼痛。

这无底深涧中的怪物既多又密,许多邪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它们藏在深涧下的茫茫黑暗中,饶是以他的修为亦觉得应对吃力。

穿过这不知几许深的深涧后,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处空旷之地,脚下泥土松软,野草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这幽深之地,一间茅屋孤零零的立在前方,茅屋门口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煮着骨头,锅中的水已经沸腾,热气蒸腾,浓香四溢。

铁锅旁一名胖大的灰衣老人依靠在门柱上,头上光秃秃一片,只有两边各有一撮白毛贴在耳朵上,坐着的时候肚腩凸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左手缩在袖中,右手却只有半截,上面又套了一只铁钩子,这时他正用那铁钩子搅着铁锅里的骨头,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头也没有抬,道:“藏头盖脸的小子,都到这里来了还不以真面目示人么?”,

陆鸿没有回应,打量了一眼这灰衣老人,便将目光移转向茅屋后面。

这里是一处山谷,四面环山,侧前方有两条小道,却不知是通向哪里,稍稍偏过头,见身后也有一条坡道。

“小子,报上名来,你总不会是个哑巴吧”,

见他不肯回答老人也没有理会,来到这里的恶徒们本就没几个好说话的,没有立刻动手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巫咸”,

陆鸿道,

他本想压低了声音,但见老人目光如炬,身上气息圆融,自己看不透他的修为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修界,若是遇上了自己觉得深不可测的人,那最好的方法便是走为上策,这是但凡有点阅历的修士都知道的道理。

但陆鸿现在不能走,他只能选择作为稳妥的做法。

“因何事来我恶人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老人倒是没有多想。

陆鸿道:“仇人追杀”,

老人哈哈笑道:“有一个来此避仇的,可知我恶人坑对有求于人的恶人向来是当做牛马来用的?”,

陆鸿道:“以前辈慧眼,当辨得出牛马和雄鹰”,

“哈哈哈哈”,老人纵声大笑道:“是骡子还是马,待会就知道了,现在,交出命魂吧”,

陆鸿从乾元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老人接过瓶子,取下瓶塞,拇指大小的魂魄便飘了出来,老人将命魂拘住,放在眼前看了看,忽而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盯住了陆鸿。

“小子,你这点道行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恩?”,

陆鸿心中一动,心思正转动间又听老人鼻孔里发出一声鼻音,忽然左手袍袖一展,一股劲风直袭向上,豁啦一声将左上方山壁上的藤蔓斩去一片,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顿时现出。

那人本藏在藤蔓之下,这时藤蔓被呼啦啦斩断一片,她顿时无所遁形。

她反应却是极快,见行踪已露,足尖一点便敏捷地窜到上方,又藏到藤蔓下向上急速飞去,隐隐可见脚下有淡淡的蓝光星罗棋布。

九宫步?

陆鸿心中一动,这人是谁?怎会自己的九宫步法?

“哈哈哈,小伽罗,又想偷跑出去吗?今日是老夫坐镇,你这小猴子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老人哈哈一笑伸出左臂,袍袖“呼”地一声胀大,像是一个巨大的布口袋向上延展而去,呼啸的狂风将上空的人影往下拉,同时间魔气在上空汇聚,如乌云聚散般化出一片穹顶,那黑色的人影见上空出现一道这样的屏障,秀眉一凝,冷哼一声抽出背后的木剑,剑锋一指,一道湛蓝色的剑气在锵然的剑鸣声中逆势而上,携带着浩荡雷威,像一条欲要击破穹顶的雷龙。

“天剑”,

见到这一剑陆鸿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再看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时只觉得莫名的熟悉,一时之间只想解下她脸上的黑巾看一看她的真容

“轰隆”,

天剑击顶,蓝色的光芒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山谷中的昏暗,但那化形的穹顶却没有崩散,一股雄浑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铺盖下来,那黑色的人影闷哼一声掉落下来,她当空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稍稍稳住身形,见下方的长袖已经拂了上来,少女手中剑锋一转,扎进袍袖之中,双脚向下一滑,以身体的力量带动木剑,将那长长的袖子从中间切开。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却从袍袖中伸出,它来的突然,快的却像是一道光影,少女猝不及防,脸上的黑巾被摘了下来,粉红的脸颊便出现在陆鸿眼前,而少女被迫落地后先是气鼓鼓地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灰衣老人,旋即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歪着小脑袋看向陆鸿。

第一百八十六章龙蛇(下)

目光接触,伽罗的眼珠转了转,见他身穿大氅,头戴斗笠,布帘低垂遮着脸,便知道他必是隐藏了身份。ζ菠↑萝↑小ζ说

虽然他敛去了自身灵气,但这样的伪装本就只能骗骗与他素不相识的人,对于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的伽罗来说他的伪装等若于无。

藏头盖帘,她心中暗自腹诽道,转过头,对那老人道:“他是新来的吗?”,

老人呵呵笑道:“又一个敢班门弄斧的小子,我正准备对他施以惩戒,小伽罗,回去吧,老夫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总是惹麻烦的家伙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凶巴巴的”,伽罗嘀咕道:“让他跟我回去吧,就当是捡了一只猫了”,

老人用铁钩子敲了敲铁锅的边缘,道:“伽罗,来我恶人坑的可没有良善之辈,如果你以为你对他施恩他就会对你忠心耿耿,早晚有一点会吃大亏的”,

“唯有以威震慑,管以严苛,这些穷凶极恶的刑徒才会知道畏惧,他们本就只知畏惧,而不知恩德”,

“知道啦,知道啦,我把他交给薛怀礼那个家伙还不行吗”,

听到薛怀礼的名字老人不由得沉吟,虽则说在恶人坑中罪魁祸首足以一手遮天,但欢喜佛一脉的势力历来都是举足轻重;白虎薛怀礼也是三方都十分重视的人,凭他一个空有一身修为却毫无靠山的老头子可不敢得罪了欢喜佛一脉,即便是这个尚不知是什么身份的独孤伽罗他也一直是笑脸以待。

“那他的命魂”,

“我会向他要的”,

独孤伽罗瞥了一眼陆鸿,道:“跟我走啦”,

说着足尖一点跃到老人身后的屋顶上,再一点便飞向左面的山壁,陆鸿也便施展身法跟在他身后,两人几个起落便即消失在山谷间。

“唔,这个小子的身法为何与伽罗如此相似?”,

风声呼啸,渐闻虎啸猿啼之声,山中的小道却是七转八弯,间或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忽然涌来,陆鸿虽然能够大概察觉到方位,但却无法看到这些气息的源头,心中不由得更加谨慎。

这里的高手数不胜数,眼前的这位姑娘修为虽也有所小成,但比之自己尚稍有不及,她在这恶人窝里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看那老人的样子似乎对他恭敬的很,莫不是她在这里有很大的靠山

“嗖”,

正思衬间,前方那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便翻身下落,穿过一片花圃来到小竹屋前,陆鸿这才发现自己已跟着她来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与外面藤蔓相缠,毒虫密布的山间辟野截然不同,这片山谷中繁花遍地,姹紫嫣红,溪水潺潺流过竹屋后方,一条银瀑从对面的山上悬挂下来,落在下方的山石上溅起浪花点点。

谷中灵气充裕,比之寻常宗派更加充盈,正是修行的好所在,恶人坑能把这样的洞天福地划分给这个小姑娘,足以说明她的地位不同寻常。

一个中年男子挑着扁担走进花圃浇水,身影很快便没入其中。

“多谢姑娘援手,在下巫咸,因相貌丑陋,不便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姑娘见谅”,

陆鸿心思飞转,编了一个自以为能够自圆其说的借口。

少女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傻瓜一样,道:“陆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诈术吗?

陆鸿眼珠转了转,道:“在下仇家甚多,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投奔”,

“哑奴,去找白莹姐姐,告诉她我这里有奸细欲对我图谋不轨”,

他的胡说八道还没说完伽罗便道。

“姑娘咳,姑娘且慢,请容在下如实说来”,

片刻后,竹屋里的伽罗抱着自己的小葫芦喝着清茶,道:“要找人吗?我不知道,这里有时一天回来很多人,有时隔三差五也不见一个人来,都是上野谷的人在管;找他们或许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但难免会有麻烦,我带你去找薛怀礼吧,那个家伙一定会有办法”,

“多谢姑娘”,

已经摘下了斗笠的陆鸿有些不自在的拱手道。

他这么正经,伽罗也觉得浑身不自在,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无极道主莅临中州时她已随薛怀礼来到了恶人坑,她素来都不大关心修界的事,直到不久前俞莲,陈非凡等人大闹神州才约莫知晓一些。

“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他回答的有些敷衍,伽罗却没有听出来,道:“还记得孙瑶吗?”,

陆鸿道:“红尘剑阁副阁主,女中豪杰,久仰大名”,

伽罗蹙了蹙眉头,道:“那,江南的无名寺庙,春雨巷你还记不记得?还有万灵大阵”,

“江南?”,

陆鸿想了想道:“在下经年苦修,难得出来一次,近日来为了西牛贺州之事更是四处奔波,曾途经江南,但春雨巷应是没去过的,至于万灵大阵嘛,听说是已经覆灭的炼器宗所设,已是陈年旧事了”,

他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伽罗眼中有些失落:“你这么狡猾的人,也会中了别人的招,也不小心一点”,

“哼,算了,你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姑娘”,

“我去白莹姐姐那里一趟,你先在这里歇息吧”,

“哑奴,去白木涧请薛怀礼那个家伙,替我问他神算是否还在谷中”,

哑奴做了个“是”的手势领命去了

伽罗亦离开了小屋,越过两座山,来到白莹的修炼之地;与她的洞天福地相比,白莹的三绝谷显得十分寂寥,山谷幽幽,花草寥寥,倒是显得格外清净。

一袭白衣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拨弄着门前的小花,听见身后的风声,也没有回头,便笑道:“伽罗,好久没来了”,

伽罗像一只百灵鸟般落在地上,道:“白莹姐姐,问你件事”,

白莹轻声笑道:“说吧,但凡姐姐知道的,自不会瞒着伽罗”,

“你这里有可以让人恢复记忆的药草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名册

独孤伽罗来到恶人坑尚不到两个月,白莹与她认识不过一个月,但两人已经亲热的像姐妹一般了。

白莹并不知道伽罗是什么身份,薛怀礼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没有对人说过她的身份,也没有给她任何特权,但听说薛怀礼带她回恶人坑的那天正值号称铁面无私的半脸人守在天囚谷,按照惯例,凡是进入恶人坑的人都要交出命魂,半脸人一向铁面无私,不讲私情,拦住伽罗命她交出命魂。

薛怀礼冷下了脸,命半脸人退下,半脸人却一向不买欢喜佛一脉的面子,对薛怀礼冷言冷语,并强令伽罗交出命魂,薛怀礼当即便把他的另外半张脸也打的没了人形。

半脸人进入恶人坑前本是一名世家公子,其后家族没落,被仇家抓住动用私刑截取了半张脸,从此便戴着一张半脸面具,自称“半脸人”,因他性情扭曲却修为极高,进入恶人坑后又对罪魁祸首忠心耿耿,为恶人坑出谋划策很是办了几桩漂亮事,是以得到重用,他之所以对欢喜佛一脉有恃无恐便是看出罪魁祸首有打压欢喜佛一脉已经有了打压之心,故而借机生事。

据说半脸人被薛怀礼重伤后罪魁和祸首的确打算借题发挥,但看了转世灵童从七国怨地取回的半块三生石后忽又哈哈大笑,竟取消了打压欢喜佛一脉的念头,对薛怀礼的放纵一如既往。

白莹便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一定有着非凡的来历,去她的洞天福地走动几次后便时常派人给她送礼,还特地派人去江南买了春雨巷的油纸伞送给她,伽罗自小便受人欺负,在拜剑红楼是虽然是那一届的首席弟子,也深的青阳的器重,但有陆鸿,公孙剑,阮泠音和本部的一众年少英才珠玉在前,并没有什么人去主动结交她,一直以来过的都是清苦的日子;这时忽然有人对她如此热情,过了起初的疑惑,提防和好奇后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而白莹的苦心也很快就获得了回报,三日前薛怀礼讨回了她的命魂派人送还给她,她更是断定这个小姑娘不同寻常,这时见她有求于自己,自然也没有瞒着的道理。

“医人如教人,都是因人而异的,需先知其病理才能对症下药,不知伽罗要恢复记忆的这个人是因何而失去记忆的?若是因变故使得其人失了心智,自然是有药物能医得的,若是被人下了蛊,也有解法,可若是被人抹去了记忆,那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得了”,

伽罗手指微微一动,道:“他他是被人用神通篡改了记忆”,

“篡改?伽罗,你可确定只是篡改,而没有抹除?”,

伽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眉头轻蹙,虽然江南的事于她而言是甜苦交加,但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陆鸿忘却前事,虽然他连孙瑶是谁也记不起来了

白莹笑道:“伽罗,便是神医看病也须得要望,闻,问,切,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给你下方子吧”,

“哦我可真笨,白姐姐,我们走,去我的春雨小筑”,

“陆公子”,

见到陆鸿的时候白莹眨了眨眼,旋即向他施了一礼。

“白姐姐,你认得他?”,

一旁的伽罗不无讶异地看着两人,然后看了看白莹,又看了看陆鸿,哼道:“白姐姐,该不会你和这个花心的家伙也有过什么吧”,

陆鸿不是什么专情之人她是知道的,白莹修炼的劫欲道她也有所耳闻,知道劫欲道和欢喜佛一脉虽然截然相反,但在某些地方却颇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陆鸿这个家伙不就喜欢招惹这种有风情的姑娘吗?什么晏小曼,鱼幼薇,都是这样的

白莹捂着嘴吃吃笑道:“伽罗误会了,陆公子是小菩萨看中的人,我怎敢动他的心思,只是在北域时和小菩萨一起与陆公子打过交道,虽则寥寥数日,但陆公子的风采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

陆鸿道:“姑娘的话,在下不懂”,

白莹笑道:“欢喜佛一脉的功法于固本培元,提神醒脑最是有效,堪称是天下幻术的克星,陆公子与小菩萨共同修炼过,便算是半个欢喜佛一脉的人了;陆公子剑修西域奇书剑毒秘典,根基之厚,神识之强远超同辈之人,即便有人以大神通篡改了你的记忆,只要没有将你的记忆完全抹除,早晚有一天能恢复如常”,

“小女子这双眼睛自小便在灵池中洗涤,每日三次,从不间断,修炼有成之时便可看见灵气,修行之人的气息在我眼中如同透明,奇筋八脉中的灵气走向,丹田中的灵气流动,识海中的神识凝固我皆能看见,陆公子神识虽乱,却不零散,而是乱中有序”,

她目中笑意清浅,陆鸿却顾左右而言他,笑道:“姑娘艺理精湛,在下受教了,但在下此来恶人坑只为寻人而来,并不想节外生枝,请姑娘体谅”,

“陆公子既如此说,小女子便明白了”,

“恶人坑每日都有不同的人镇守,但凡是进入恶人坑的恶人刑徒其名姓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不过其中不乏改名异姓之人,陆公子知道,来到恶人坑的人多是为了躲避仇家,改名甚至易容都是常有的事”,

陆鸿点头道:“在下明白,却不知这名册如何才能看到”,

白莹道:“名册存放在库房中,库房的看守每两日一换,恶人坑内有资格进入库房中的人不超过十个,薛大人便在其中;不过名册不止一本,在恶人坑中登记过姓名的人超过三万,库房中的人按入坑的时间做好了编排,陆公子若是知道要找之人进入恶人坑的时间无疑会方便许多”,

陆鸿道:“我只要时日之内的登记名册”,

白莹点了点头,看向伽罗道:“查看名册乃是大事,还须伽罗去请薛大人通融一二”,

第一百八十九章玄武(上)

薛怀礼练功时最不喜有人打扰,左右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但凡他闭关时无论谁来求见左右都会挡下来的。∞菠ぁ萝ぁ小∞说

伽罗却是例外,府中的人知道薛怀礼对她与众不同,见她执意要找薛怀礼并没有阻拦,也没有派人去禀报,而是让她自己往里面去了。

伽罗和白莹径自走到里间,推开北面墙的书架,伽罗从乾元袋中取出一枚灵符放进墙壁上的凹槽中,一圈圈灵纹便荡漾开来,眼前图景倏然变化,两人出现在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中盘膝而坐的薛怀礼眉头拧起,睁开眼,额头上的“王”字跳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额头的字纹跳动的时候便代表他的情绪和力量都在波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看见时伽罗时薛怀礼眼中凶光渐渐消散,额头的字纹也渐渐的不再跳动。

“伽罗,来此何事?”,

伽罗道:“可不是我要来的,是陆鸿那个家伙来这里找人”,

薛怀礼目中微微一动,道:“陆鸿来恶人坑了?”,

“恩”,

“他修为根基有长进吗?”,

“有那么点而长进”,

薛怀礼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背着手道:“他要找什么人?偏要到这恶人坑来”,

“他要找”,伽罗正待说时,却忘记了来时陆鸿告诉她的那一连串名字,只能求助地看向白莹。

白莹盈盈一笑,施礼道:“回薛大人,陆公子要找的是从西牛贺州来的宗门世家子弟,便是不久前在神州闹出不小动静来的那几位,分别是俞莲,奎觉,陈非凡,李玉姬,徐怀”,

作为这一代劫欲道最杰出的弟子,白莹不仅天赋极高,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名字陆鸿只说一遍她便记住了。

薛怀礼点头道:“恶人坑有恶徒数万,这几个人他要如何查起?”,

白莹道:“陆公子欲请薛大人查看恶人坑内登记的名册”,

薛怀礼摇了摇头道:“恶人坑中多得是改名易姓之人,改换相貌的也不在少数,名册如何能查得到?还是我去问过近日镇守山谷的几个当值吧”,

“多谢薛大人”,

薛怀礼却没有就去,他转而看向白莹道:“早前听说他被无极道主度去了无极道宫,外界都传言说他受大道宏音的影响,忘记了以前的事,白莹,依你看当真是如此吗?”,

白莹道:“薛大人的疑问也正是我的疑问,陆公子貌似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窥其神识,倒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错乱;以我对陆公子了解,他不仅剑道天赋极高,机谋巧智亦不在人下,当不会由人摆布;但无极道主修为已达天人之境,其神通若何以小女子的见识根本无法揣测,连渡厄海的散仙和中州的宗师也未能摆脱大道宏音,陆公子受道音影响也属正常,所以他现在究竟是否受人摆布小女子委实无法确认”,

薛怀礼轻点了点头道:“近日来他都在为西牛贺州之事往来,西牛贺州有东进之意,恶人坑上下是知道的,魁首也曾授意各方静观其变,以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若是有西牛贺州之人进入恶人坑明面上魁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暗地里一定会打听清楚;若是他要找的人当真是在恶人坑中,我一问便知”,

“伽罗,你且回转陆鸿,他要找的人若是在恶人坑中我自会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现在需去往北方一趟”,

“北方?”,

薛怀礼点了点头道:“四圣之中以玄武肉身为最,这一代的转世之身即便根基尚浅也能承受住玄武真神的力量,玄武真神的力量已经开始传承了,想不到玄武会是四圣中第一个开始力量传承的”,

“但,这也意味着星空彼岸已经开始动荡了,伽罗,你不可再胡闹了,早晚有一天你要以大帝臂膀,四圣之首青龙的身份归位”,

本已恢复平静的深涧下方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藤蔓扑簌簌的翻动,等候在恶人坑外的碧荷站起身,不多时便见一道红光从深涧中飞起,虹光中的身影一闪之间跃出深涧落在恶人坑外。

“陆公子,找到了吗?”,

陆鸿掸了掸青衫上的灰尘,摇头道:“暂还没有,恶人坑中恶徒甚多,找人并非易事,但已有人答应帮忙,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陆公子在恶人坑中也有朋友?”,

碧荷睁大了眼睛。

陆鸿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修界之人,相交满天下,天涯何处不相识?走,去北域”,

春雨小筑,独孤伽罗把陆鸿刚用过的茶具放回到锅灶下面的柜子里,把屋里收拾一番后便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小溪发呆,想要练剑,但温润的手指触碰到木剑时又觉得提不起精神来,便就这么怔怔的坐在那里。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白莹给她洗了洗杯子,重新又温了一壶茶。

“白姐姐,你在说什么?”,

白莹笑道:“没什么,一首酸诗而已,倒是陆公子,当真是心机了得,碰到无极道主这等神人居然也能斗之以智”,

“啊?”,

伽罗愈发的觉得听不懂。

白莹道:“伽罗是不是也以为他真的忘记了前事?”,

“难道不是吗?他连江南春雨巷也不记得了”,

白莹咯咯笑道:“他千里迢迢来恶人坑寻人,只得了薛大人一句话便问也没问的走了,伽罗认为,以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忘记了前事会是如此反应吗?”,

独孤伽罗眼睛眨了眨,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会记得春雨巷,不会记得你,不会记得薛大人;而他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来到恶人坑这种地方,又怎会只得了薛大人一句话便对他信任有加?伽罗,他还记得你,记得薛大人,正是因为在他的眼中,你们两是值得他信任的人他才会放心的离开这里”,

“可恶那个家伙还是那么可恶”,

第一百九十章玄武(中)

西牛贺州,御兵门。

吞剑老祖淬炼武体的铁围山中忽然出现一点晶莹,一种玄妙的感觉蔓延开来,像是水滴落入水中时泛起的涟漪。

负手站在铁围山顶的吞剑老祖微微侧过半个身子,那一点晶莹如飞絮般飞来,晶莹的碎片闪烁着淡淡的微光,须臾,灵波荡起,如氤氲的水纹扩散,一道人影从碎片中突兀而出,

青年一身黑色长衣,皮革束腰,绿色的单件披风微微扬起,狭长的眉眼透着些许凉薄,手中的鬼脸面具栩栩如生。

随着他的出现,四方灵气都在无形之中封锁了起来,此地气息无一外泄。

在御兵门的地盘行此等举动,吞剑老祖心中大是不悦,他背着手嗤笑一声道:“人都说,东胜神州的高手以无极道主,道邪,剑主为凡尘绝顶;南海度母,昆仑大仙师,财神阁主,罪魁祸首等人差可比肩,但在老夫看来,荒丘戏城的主人才是真正深不可测,道主这等神人亲手封禁的渡厄海你想进便进,想出就出;我这铁围山虽则如同炼狱,但在你的眼中想来也是无物了”,

少正冶淡淡笑道:“非常之时,非常之事,我等身居高位,谋事自当缜密”,

“是为封魔台之事欲与百宗联盟联手?”,

“正是”,

“你应知道,百宗联盟不是老夫一个人说了算”,

“本座正是为此而来”,

“哈哈哈哈,堂堂戏城主人来此舌战群儒吗?”,

对于他的嘲讽,少正冶不以为意,道:“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吞剑前辈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吞剑老祖不怒自威的瞥了他一眼,肃容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前辈若是答应,晚辈便孟浪了”,

说着伸手一按,袖中几枚高唐镜碎片道韵流转,瞬间开辟出一条条空间通道,一道道灵纹扩散开来,长生门徐疆,栖霞宗栖霞老祖,朝阳山莫琅琊以及一众大小宗派主人,他们或在坐关修炼,或在掐指卜算,这时都睁开眼,皱着眉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灵纹,他们的身影还在原地,但已经看见了铁围山;铁围山上的吞剑老祖和少正冶也看着他们。

“何人开启空间通道?”,

“东胜神州,荒丘戏城少正冶?”,

“他便是少正冶?怎会出现在铁围山?”,

吞剑老祖,莫琅琊等人与少正冶早先便有往来,他们掌握的关于东胜神州的消息最重要的来源之一便是与少正冶关系密切的弇山,但百宗联盟中人数众多,并不是所有的宗主门主都与少正冶有直接的往来。

“戏城送来的书简,诸位想必都已看过了”,

少正冶扫了一眼众人道。

“看过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说什么伏魔之地,道主魔心魔身,让我等合力攻进封魔台,呵,道主是何等修为?封魔台岂是这么容易攻的下的?”,

“倒也不全是没有道理,我等要行东进大计,道主这一关必须得过?”,

“呵,如何过?道主已是天人巅峰之境,这个层级,一个境界的差别可不是靠数量的堆叠就能填补鸿沟的”,

“戏城主人信中已说过,道主乃道派历代高人斩下的三尸融合而成,因世人偏见,生而为邪,又被斩下困在封魔台下万千年,怨恨累积,魔心炽盛,远胜浩然正气”,

“若魔心果真炽盛,又怎会被正身封在伏魔之地,连手下得力干将肢鬼,许历也被困,邪菩萨,道祖三大分身之一还被宏音控制”,

“正邪光影,此消彼长,各自有时,戏城主人不是说了,道主真身消耗甚巨,现在正是道消魔长之时,我等不趁这时进攻封魔台更待何时?”,

“他一家之言,如何信得?若这只是道主的障眼法,我等此去岂不是挺着脖子往刀口上送,张着大嘴往风口上呛?”,

十几名大宗师议论纷纷,争议之间相持不下,而百宗联盟中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吞剑老祖,莫琅琊,栖霞老祖等人却只是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观,显然,这十几名大宗师的疑问也正是他们的疑问。

进攻封魔台,拔去无极道宫自然是对东进大计极大的利好,可不久前道主分身刚西渡而来,一举击败栖霞老祖,莫琅琊和吞剑老祖,徐疆四名顶级大宗师,干净利落,如风卷残云,这等赫赫声威便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众人头顶。

一具分身尚且如此,其真身的神通又岂能揣测,天人之境,修士们已知的最高领域,被人仰望的大宗师也是耗费一生追求此等境界而不得,而道主已是天人境巅峰,甚至有可能在修为进境上开辟出了全新的领域,这等神人他们如何敢轻易招惹?

少正冶面对众人滔滔,目光一一自他们脸上游移而过,道:“诸位以为,无极道主不可敌?”,

一人道:“非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对上道主,我实在看不出我等胜算何在”,

立刻便有人附和道:“戏城的主人,有话直说便是,我等都已修行千年,自认与无极道主相差甚远,但眼力总是有的,若是对道主有半分胜算又岂会迟疑?”,

少正冶哈哈大笑道:“凡修界修士,为追求长生大道,无不逆天而行,迎强而上,诸位眼中,世上当真有不败之人?”,

“虽说修界人才辈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每一代都有不败之人,轩辕黄帝,鲲鹏令计千秋,修界紫薇大帝都是其当世不败传说,现今的无极道主也是如此,至少现在,未闻其有败绩;我等修士自可逆天而行,但当顺应形势时也要顺应形势,岂会一味鲁莽对抗?”,

“不错,我等的道心可不是逞一时之意气,身为一派之主,门下弟子数千,岂可莽撞行事?”,

众人中仍是心存疑虑者为多。

少正冶点头道:“诸位的疑虑亦言之成理,本座便告诉诸位我们的胜算究竟在何处”,

手掌一拂,身前星星点点,华光流转,勾勒出东胜神州的地图。

第一百九十一章玄武(下)

入了北域,来时的碧玉葱翠渐渐消失,白色逐渐成为天地间唯一的色彩。≦菠=萝=小≦说

陆鸿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御剑的途中有好几次都看着下方的茫茫山色怔怔出神。

“陆公子,你有心事?”,

碧荷向来心思细腻,虽然陆鸿喜怒不形于色,但这种不寻常的沉默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失神了。

陆鸿轻点了点头,道:“我在想,师父此次交代的事颇有些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碧荷不解。

陆鸿道:“日前,师父化出分身去往西牛贺洲,以无上神通震慑百宗联盟,吞剑老祖,栖霞老祖,徐疆,莫琅琊大败;百宗联盟大受震动,短期内绝不敢再提东进之事,这个时候陈非凡,俞莲,奎觉等人销声匿迹,此事本该暂时搁置才是”,

东胜神洲的人尚不知道道主于西牛贺洲以武震慑百宗联盟,但身为无极道宫大弟子的陆鸿却是知道的。

“其实,现在即便找到他们又能如何?无极道宫乃是道派正统,总不会把他们赶尽杀绝,最多也不过就是勒令他们回西牛贺洲罢了,可若是只为了这一点小事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眼下,百宗联盟人人自危,他们几个后生晚辈自然也要蛰伏一段时间,等待师门消息的,师父却让我去往昆仑,恶人坑,南海,慈心剑塔等地细细查探,以师父的修为,纵使推衍受到干扰,找不到几个小辈,但以他的智慧不会让我做这等事倍功半的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碧荷也觉得颇有些深奥之处,道:“尊师的安排会不会另有深意?或是有一些地方没有明说,而需要弟子们加以领会”,

陆鸿颔首道:“有可能,但如此安排也太过大费周章了,昆仑,恶人坑,南海,慈心剑塔光是行程就要耗去许多时间嗯?”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念一动,隐隐然意识到什么。

“陆公子,下面有一座寺庙”,

说话间下面已经豁然开朗,白雪皑皑的大雪山下一条大河流淌,河岸上零散的分布着几处村庄,一个像观又像庙的地方矗立在河岸边上,一汪水流恰好通向它的后方。

陆鸿闻言向下看了一眼,御剑而下。

到了寺庙门口,见寺庙的匾额上写着“神迹祠”三个大字,左右各挂着一块红布,左书“真神圣迹”,右书“万事灵验”。

朝里看去,这祠堂里的香火竟霎时鼎盛,案上的供品也都是新鲜的,显是有人时时更换,不少农人正在里面烧香拜像,其中也不乏身穿绫罗绸缎的商人和世家子弟。

北域乃是儒道佛三教都十分淡薄的地方,这里民风彪悍,常有内斗,平日里并不怎么烧香拜佛,这里香火如此旺盛,想来是十分灵验的了。

向里面看了看,却见香案后面的塑像不是什么佛教的菩萨,也不是道派的真人,而是本地人信奉的一尊当地的神,陆鸿连他的名字也说不上来。

“先生,这里的尊神灵验吗?”,

见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携着一名娇羞的女子走出来,陆鸿上前一步迎上去问道。

那女子脸上微红,悄悄退到年轻人身后,像是刚刚出嫁的新人;那年轻人倒是颇有些器宇轩昂,见来人也是风度不凡,心中大生好感,拱手笑道:“兄台不是本地人?”,

陆鸿笑道:“在下从关中而来,观阁下衣着风度也不似北地之人”,

年轻人笑道:“在下正是从关中来,本籍衮州,因仰慕拓跋老剑神才千里迢迢到这北地来,不想却在此纳了一段良缘,这是在下新婚的妻子,本地郑氏,良家子女”,

那女子羞涩一笑,向陆鸿和碧荷纳了一礼,陆鸿忙回了一礼,笑道:“夫人花容月貌,先生好福气,此番想必是与夫人一道求子来了”,

那女子闻言更是羞不可以,拉着丈夫的袖子把半张脸颊藏在他的深厚,年轻人则哈哈笑道:“家里人信这个,可不就来了,不管成与不成,求个心安罢了”,

“想来这里是极灵验的了”,

年轻人沉吟道:“是不是灵验倒不清楚,但有些奇异之事倒是真的,便在不久前天上传来异响,隆隆声响了两个昼夜,许多人都看见一道光从天上落了下来,起初众人还以为是什么灾劫,但那道光落到后院里却消失了,众人都不明所以,隔了几天,拓跋家的老先生说这是福瑞,是天地间福寿最为长久的一股力量,这里的香火立刻就旺了起来”,

“福寿最为长久的一股力量”,

年轻人摇头笑道:“兄台不必多想,这等模棱两可的东西不是神秘莫测就是故作高深,多想无益,相信了拜一拜也没有什么坏处,兄台与尊夫人不妨也去求个子嗣好了,没准就灵验了呢”,

“夫夫人”,

碧荷脸上蓦地升起一片红晕

进入寺庙后碧荷脸上红晕未去,陆鸿也只四下里打量着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庙宇;现在的他比之以往少了些许风流气,虽然仍是浪子心性,但言行比之以往收敛了不少。

后院与殿中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虽无亭台楼阁,但却更像是世外之地,种满了荷花的池塘连接着放生池,而放生池则与外面的活水相同。

“好大的放生池”,

从前殿走到后院,只觉得这放生池与一般寺庙的小水池截然不同,占了整整半个后院的地,内中灵气充裕,蹲下身朝里看去,游鱼一一入眼,金色的鲤鱼,黑色鲫鱼,圣火青蛙,蝌蚪都在这放生池中欢快的扑楞着。

陆鸿看了一会儿,正欲起身离开时,见一只小**戴荷叶,四肢划动,扑棱扑棱的划过来,放生池中的游鱼纷纷摇着尾巴向它靠近,几只鲤鱼亲昵地绕在它身边游来游去。

小龟游到放生池中间后却仰起身子懒洋洋的躺在荷叶上,四肢从龟壳里伸出来,舒服的晒着太阳,不一会儿还把短小的手点在**后面,腿也翘了起来。

“额”,

第一百九十二章屠龙的序章(上)

星韵点点,灵气流转,当空勾勒出神州的地图;地图展开,有三丈余长,两丈余宽,其上世家宗派,诸侯列国,大河山川一应俱全;人妖诸族,地脉封禁,隐世密宗,分毫毕现。

此人胸中丘壑非同寻常。

吞剑老祖等人俱都想道。

少正冶道:“此乃神州全图,诸位可见无极道宫之所在,乃是极东之地的封魔台,大牯山封魔台本是道祖斩尸之地,初代三尸为道祖同修,生性为恶,但修为极高,精通诸般道法,为防止他作恶在大牯山设下禁阵;其后道派高人屡屡斩恶念于此”,

“三尸本就是道派高手的恶之身,其性本恶,那一点浩然正气不过是道派先辈的理智残存,能维系多久?此之谓道消魔涨”,

“你说的道消魔涨乃是大势,我等亦认可,但眼下无极道主正身仍是挡在我等面前的一座大山,为何要在此时进攻封魔台无极道宫?”,一人问道。

少正冶道:“诸位可看到了封魔台下?”,

“自然看得到”,

“封魔台下第一层是尸鬼炼狱,本是尸鬼葬身之地,归肢鬼统领,但在神州尸祸之前,道主魔身已收伏肢鬼,为座下三魔将之一;第二层是道派斩尸之地,三尸埋骨之处,亦是现今无极道宫的所在”,

“无极道宫与伏魔之地比邻而居,伏魔之地困着的是道主魔身,也是道主最为忌惮之物,伏魔之地需道主亲自维系才算稳固;无极道宫之下乃是封魔台第三层的百魔,从星空彼岸来的魔物,上古之战中被蓬莱仙人封印的魔物和大荒时代遗留的魔物,共同构成了第三层的百魔;现在虽然有道祖分身镇守此地,但第三层的动荡仍旧不得不警惕”,

“大牯山上方,乃是尸鬼界的界门所在,一旦吞天老魔心怀异动,欲要进入神州,收伏第一层的尸鬼,与第三层的百魔勾结乃是首选”,

“吞天老魔的尸鬼界,与无极道宫比邻而居的伏魔之地,第三层的百魔,三者如同锁链,将道主正身死死困在封魔台下,外界但有动荡,只能化分身而出,而近日来道主正身修为根基日渐衰退,仅凭分身已难以维系外部的动荡,只能让刚收的徒弟陆鸿代他走动,以宣无极道宫之威,震慑宵小之辈”,

栖霞老祖抚须道:“听说无极道宫虽然自称为道派正宗,但东胜神洲许多人却视之为邪魔外道?”,

少正冶颔首道:“因封魔台下的种种不为众人所知,不久前尸祸的根源又在封魔台,所以神州诸派对无极道宫存疑,加之不久前道主度去了许多高手,诸宗派世家对无极道宫堤防之心更重,殊不知道主如此作为全是为了神州安定,诸界平衡”,

栖霞老祖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此唯有道主可当之,老夫败在他的手上,不算远了”,

吞剑老祖点头道:“尸鬼界,上古魔物,肢鬼,无论哪一个放出来都足以动荡一州了,道主苦心维系,功劳不小也”,

少正冶摇头道:“虽则可敬,此举却不可取,道主苦苦支撑,修为根基却日渐衰退,他已度过天人五衰,但因维系诸界耗力过多,竟复现衰败之象,这么下去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破而后立才是解决之道,毁灭与新生是永恒不变的轮回,只有破而后立,重新洗牌,诸界才能获得新生”,

栖霞老祖等人不禁沉吟。

过了片刻,有人道:“少正冶,你口口声声说道主正身修为根基衰退,可有凭证?”,

“不错,此为问题之根本,道主神威我等只领教过一次,却已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不是我等胆小,而是道威之下,我等的修为根本无可奈何”,

立刻便有人出声附和。

少正冶道:“诸位可知渡厄海之战?”,

徐疆点头道:“略微知晓”,

亦有人目露茫然,虽然东进的计划定下已久,关于东胜神洲的了解也十分细致,但神州近期发生的战事他们并不是全都了然于心的。

少正冶道:“渡厄海一战,道主分身以大道宏音度了一众散仙,也意外引出了紫薇大帝残留在渡厄海的气象,两人之间曾有过短暂的较量”,

“紫薇大帝”,

吞剑老祖目中不由得一动,栖霞老祖和莫琅琊心中亦微微一震。

紫薇大帝的时代距现今甚远,虽然于民间声名不显,但修界中人,尤其是大高手,大宗师却没有几个不知道紫薇大帝的,仙界最强的仙帝,在足可覆灭诸天万界的大劫中率群仙和四圣征战星空彼岸,残酷而惨烈的征战使得万界震动,星空彼岸的古王欲要通过彼岸之门,进驻万界,是紫薇大帝截断星空,断绝归路,封住彼岸之门,使那个混沌的世界与诸界永隔,这才保住了诸天万界。

无论仙界,人间亦或是其余世界,都知道紫薇大帝功盖千古,为历代仙帝中最为卓然者,其盖世之神通也为后人所仰望。

“道主分身曾与紫薇大帝气象一战?竟有此事?”,

“却不知胜负如何?”,

少正冶道:“平分秋色”,

众人心中又即掀起一阵波澜,一个是功盖千古的仙帝,一个是以一己之力平衡诸界的道主,一者是古之神话,一者是当下不可逾越的高峰,后世中终于有一个能够比肩紫薇大帝的人,这个人出自人界

“少正冶,道主化身能与紫薇大帝残留在人间的气象比试神通,你却想我们进攻封魔台,对付道主正身,呵呵,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此言一出,众人目中顿露退意,此时于情于理进攻封魔台都已不合适,对道主的能为更是心生怯意。

吞剑老祖和栖霞老祖等人却默不作声的看向少正冶。

与少正冶打交道已有些时日,他们深知此人的深不可测,他此来原来西牛贺洲不是为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却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如何应对眼下这个局面,如何让众人信服,与他一同进攻封魔台。

第一百九十三章屠龙的序章(下)

“正合时宜”,

少正冶道:“诸位以为,现在的道主神通如何?”,

“无可揣测”,

“深不可测”,

连吞剑老祖,栖霞老祖等人也摇头不语;仙人境与天人境虽则只差一个境界,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他们虽然与道主分身交过手,但仍是看不透道主真身究竟能有多大神通。

少正冶眼中的轻蔑之色一闪而过,道:“尸祸之后,财神阁与中州各世家撕破脸皮,明争暗斗,双方都有损失”,

一人打断他道:“少正冶,勿要顾左右而言他,只告知我等道主神通如何便够了”,

少正冶目中泛起冷色,道:“晦朔可知春秋吗?”,

“你”,

栖霞老祖道:“罢了,听他说下去”,

少正冶道:“尸祸的源头乃是道主魔身,历代三尸炼化出肉身,融于一体,成就了以魔心为主导的无极道主;无极道主大成后收伏肢鬼,以大道宏音控制邪菩萨,道祖分身和尸魔许历,掀起滔滔魔祸;尸祸前夕,道主却突然斩去魔心并剥离出一具躯壳封印在伏魔之地,道主的力量也因此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

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主正身只有一半的力量,分出的一具化身却接连击败了吞剑老祖,栖霞老祖,徐疆和莫琅琊

少正冶道:“尸祸后财神阁主,古圣燕凌霜和陆鸿声名大震,但神州却是一盘散沙;在诸人看来,神州群峰林立,诸雄并立,乃是大盛之世,但在道主看来,这只是一种内耗;紫薇大帝的命元已所剩无几,彼岸之门再开为时不远,道主从未将四大部洲的事放在眼中,他所担心的是早晚会穿越彼岸之门来到这个世界的强大古王;我等与彼岸古王必有一战,所以,道主想要的是一个没有内乱的神州,但财神阁与中州各世家战火四起,罪恶坑蠢蠢欲动,各地内耗纷纷的时候他却只有震慑之威,而不能一举夷平动荡,于各位也是如此,这便是他的修为上限”,

“你是说”,

“他剩下的修为,已不足以支撑他扫清神州动荡,只能勉力维持平衡,而百宗联盟已拥有东进神州的实力;道主明知如此,所以才不得不化出分身,前来震慑”,

“你是说前日连绵的战事中,道主只是在虚张声势?”,

少正冶道:“否则,他为何不一举瓦解百宗联盟,彻底粉碎诸位的野心?维持那具分身那样的力量,对道主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能耐,限制极大;摧毁百宗联盟,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有人轻轻颔首,也有人目中仍有犹豫之色。

“即便如此,若是我等此时进攻封魔台也难直面道主锋芒”,

少正冶道:“我等去往封魔台,不为与道主正面交手,而是直扑伏魔之地,打破封印,唤醒魔心魔身,届时便是道主正心魔心之争,与我等无关”,

吞剑老祖凝眉道:“道主一体两面针锋相对,会发生什么?”,

少正冶道:“光影正邪,可并存,不可两立,斩去魔身,封印在伏魔之地,便有了正邪之分,力量也一分为二;但若想并存于一体,便只能有一个主导,不是光驱散影,就是影吞噬光,而你们也将见识到道主真正的力量,一个崭新的境界”,

吞剑老祖哈哈大笑道:“少正冶,一个残缺的道主便是我等的心头大患了,你还要我等随你去放出道主魔身,助他成为完整之身?你不觉得此事可笑吗?”,

少正冶道:“光影之争,正邪之斗,无论谁胜谁负,损耗都必巨大;想要恢复修为便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而这漫长的恢复期便是诸位东进的大好时机,待你们攻进神州,在神州站稳脚跟,东胜神州与西牛贺州的力量得到整合,再徐图北俱芦洲与南瞻部洲,统合四大部洲,成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届时,即便道主力量炽于鼎盛,也不会把这整合的力量再分散开来吧”,

众人思衬有倾,有人点头道:“我看此计可行,值得一试”,

“终究是狼群虎穴之行”,

也有人仍旧心存疑虑。

“这等大事,自须冒着危,犯着险,岂可婆婆妈妈?”,

吞剑老祖略作思衬,微微颔首道:“虽然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大计可定,栖霞,徐门主,莫山主,你们以为如何?”,

栖霞老祖抚须点头道:“戏城主人思虑周全,我看此事可行”,

徐疆道:“我无异议”,

莫琅琊道:“本尊决议去封魔台一探究竟”,

他们四人俱都在百宗联盟一言九鼎,若是彼此有所异议事情没准便搁置了下来,但既然四人都同意去往封魔台一趟,那便是说整个百宗联盟的力量都可调往封魔台。

少正冶笑道:“如此正好”,

吞剑老祖道:“此事重大,关乎几十名大宗师,百余宗派,数十万修士,甚至两州气运也在此一战,请戏城主人多加筹谋,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少正冶点头道:“本座与衍师自当筹备完全,完备之后也将告知诸位;此一战非同寻常,请诸位带上镇派之宝,全力而出,勿要藏私”,

“自当如此”,

“面对道主这等人物,还有人敢藏私吗?”,

“既然如此,且待本座与衍师打通两地,设好界门,以全其功,告辞”,

封魔台下,无极道宫。

魔气自地下喷涌而出,伏魔之地魔啸之声又起,上空一片晦暗,如乌云盖顶,向来肃穆的无极道宫没来由的蒙上一重诡氛。

道主掐算数次,次次都是大凶,竟是没有分毫的吉兆,他面上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有婴儿的哭声传来,是无极道宫刚诞下的那名婴儿的哭声,陆鸿与轩辕素的孩子,名为陆承恩,此地喷薄的魔气已经影响到这个孩子了,魔气压过了无极道宫的道威,果真是道消魔长,命不可违了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四章问道(上)

鲲鹏岭,红尘剑阁,一道灵纹忽然扩散开来,有异动自东方传来。≧菠≮萝≮小≧说

正伏于案前阅读文书的孙瑶忽然合上书卷,细细的眉轻蹙起来,她正欲起身之际,那异动却已然消失了。

正在三尸神殿中打闹的彭踬,彭踞,彭娇却猛然察觉到空间的异变,灵气扩散而来,自三人身上涤荡而过,眼前的空间霎时转换;神殿中的金银装饰,美酒美食,侍女仆从俱都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空濛。

一道身影从空濛中走出,道衣拂尘,头戴道冠,身配长剑,行步之间道韵流转。

“道道友”,

见到来人,彭踬,彭踞,彭娇三人脸色霎时一白,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道友,好久不见”,

道主面色却甚是慈和,三尸神对视一眼,这才有些回过神来,道:“道友,你斩去魔心,剥离魔身了?”,

道主微笑颔首。

“我说尸祸后封魔台下怎会没有动静,原来你斩去魔心了,哈哈哈,好”,彭踬大笑道,但旋即又似想到什么,复又警惕的道:“但你不会还想吸纳我等的道法吧”,

当初封魔台下的三尸被尸鬼的气息和第三层白魔的气息感染,忽然熔炼,化纳出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他们三人在众多三尸中素来狡狯,因而见机得快,侥幸逃过一劫;其后封魔台打开,三人趁机逃出,在大胜关以东遇见陆鸿,随陆鸿回红尘剑阁后孙瑶认为三人奇货可居,特命人腾出一间宝殿给他们,上尸彭踬喜华饰,孙瑶便多送他绫罗绸缎,中尸彭踞好滋味,孙瑶便特地给他请了两名大厨,各种食材供应,大厨随叫随到,唯有下尸彭娇主淫逸,孙瑶限制门下弟子与她有所往来,在其他事上却也随她,这使得三尸流连此地,乐不思蜀,自然也更不想熔炼自身,化作道主的一部分。

道主笑道:“本座神通早已大成,纳你们的神通又有何益?”,

“那道友此来”,

道主道:“本座大限将至,不得不来此见几位道友”,

彭娇道:“道友何出此言?以你现今的神通足可倒苍穹,逆乾坤,怎会大限将至?”,

道主摇头道:“斩下的魔心未死,剥离的魔躯未灭,封魔台上有尸鬼,下有百魔,彼此气息相通,道消魔长乃是大势所趋,本座亦无法逆转什么;魔心魔躯会成为主导,完整的无极道主势必再现,而本座,很快便会消亡于世”,

“道友”,

道主“哈”的一声,朗声笑道:“盛衰荣辱,生老病死乃是定理,不管多么神通盖世,终也有消亡的一天,万物枯荣,唯天地长久,生死二字,本座未曾放在心上的,但身后之事却须得提早料理“,

“道友”,

道主摆了摆手,道:“我有话要问三位道友,亦知三位道友有话要问我,今日你我同修坐而论道,互为答疑解惑如何?”,

“自当遵从道友之言”,

道主袍袖轻拂,一方木桌,四张竹凳凭空而现,桌上四只茶杯,一盏清茶;道主撩起道袍落座,三尸亦一一落座。

“三位道友可还记得初生之时?”,

道主亲自斟茶,身外灵气流转,勾勒出一副久远之时的画面。

不知何时何地的一处村落,一户人家刚诞下一个婴儿,母亲慈祥的靠坐在床上逗弄着婴儿,婴儿咿呀咿呀的笑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人轻轻打开窗户,伸头进来,见婴儿可爱,他便振翅飞进屋里,飞在上空一脸宠溺的看向下方的婴儿;那位母亲见了这小人脸上笑容却忽然敛去,紧紧的将婴儿抱在怀里,一脸怒容的瞪着空中的那个小人。

须臾,一名汉子推开门,手持棍棒向那小人打来,小人挡着脸抱头鼠窜。

彭踞脸上忽现怒容,道:“这妇人可恶,当日我只是看那婴儿可爱,想施法咒拘土地护佑一二,他们却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后来那孩子长到四岁,在河边玩耍,不甚失足落水,我下去救他上来送回村中,村里的人对我又是一顿打;后来那人长到十二岁,上山打猎遇到巨熊,他学艺不精被熊咬死,我虽在侧,但因前两次之故,没有再施以援手,那村里的人便说三尸神果然可恶,合该被道派中人斩下,事后道祖亦说我的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他义愤填膺,但知现在的道主已斩去魔心,剥离魔身,也便没有多说。

道主道:“若再遇此事,道友可还愿施以援手?”,

彭踞哈哈笑道:“当然不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们待我以冷眼,我又不是圣人,又岂会以德报怨?”,

彭踬道:“我等初生之时,人就说三尸又名三虫,三毒,乃世间最恶之物,得道之人都应斩去三尸方可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方可成仙;纵然我等做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世人偏见,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彭娇道:“道友想必也有此经历”,

道主笑道:“在世人眼中,三尸俱都是邪物,我又岂会例外?”,

袍袖轻拂,大牯山的形貌出现在眼前,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立于山顶,三个小人从他体内剥离,一同离散于他体外的还有他体内的魔气。

小人道:“道友欲弃我等而去吗?”,

道人道:“吾将得道飞升,肉身成圣,当斩三尸,离贪,嗔,痴”,

小人道:“道友,我等同修多年,何故如此?”,

道人道:“去恶存真,吾之道也”,

小人道:“既然如此,我等与道友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道人轻轻摇头:“三位道友,请屈尊于封魔台下,此乃道派历代仙人斩尸之地,也是你们注定的归宿”,

“道友,你”,

三个小人面色一变,对视一眼,急忙施展身法逃离,那道人却摇头叹了一口气,手掌一提,一只大手从上空化出,当空压下将三只小人镇压在封魔台下,道人轻声叹道:“至邪之物,天地虽大,又岂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一百九十五章问道(下)

苍穹之下,大手遮盖而下,如穹顶般掩住日月光辉,三尸被镇压在封魔台下,魔气滔滔,封印起时,三尸发出愤怒的嘶吼,奋力挣扎。

道人手起剑诀,道剑化作一道华光斩下,他与三尸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三尸坠落而下,魔气加身,眼中魔气渐重,而道人体内却现出道印,气息流转,太极演化,在人世香火中呈现出得道之象。

道主道:“天人境之下,修炼只是一己之事,修士身负钢骨,有大毅力,可蜕凡化仙,超凡入圣;待步入仙门,便知天地之大,大道无极,方知敬天礼地,顺应时事,不再空谈一个‘逆’字;这时的修为进境只要参悟天地,气运加身,也可有所成就;但当修士更上一重楼,步入天人境时便会发现天地间的无穷奥妙,天地可以更改,吉凶可以易势,万灵的躯壳和魂魄更是一座有待开发的宝库,而人世的香火则是开启宝库的钥匙,所以道派高人不仅御风而出,降妖除魔,也要斩却自身心魔,以求神圣之名”,

“因为在庙宇,道观中受众生跪拜,享供奉香火的只有圣贤”,

彭踬道:“道友,我等不是生而为恶;许多道友尚在混沌初生之时就已被人唾弃,世人冷眼看我,同修的道友弃我,镇压我,千百年来皆是如此,非是我等舍弃正道,而是正道根本容不下我等”,

道主颔首笑道:“你我多年同修,这我岂会不知?”,

彭踞道:“即便道友一心向道,世上主人仍是容不下你,因此才会魔涨道消;直到此时,道友仍旧义无反顾,当真不后悔吗?”,

道主哈哈笑道:“大劫将至,消亡之日不远,即便有悔意也是无用矣”,

彭踬道:“若是舍道入魔,即便魔心苏醒,魔躯归位,双魂合一,道友也能保有一丝神识,不至于消亡”,

道主抚须摇头不语,意念却已坚决。

彭踬道:“道友还是未曾悟透,所谓圣贤,仅限于一族之内,难逃窠臼;道派高人,斩去我等,得到飞升,成就圣贤之名,即是一种取舍,也是一种自私”,

彭娇大声道:“用他们的话说,却叫大道无情,为了成就自己的名声,牺牲我等,不承认这是一己私心,反而称其为大道,这不是冠冕堂皇吗?”,

彭踞道:“便是他们厌恶我等的缘由恶事奇也怪哉,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逸;被他们奉为圣贤的儒家圣人尚且说‘食色,性也’,又怎能拿这等借口攻讦我等?世上还有人不好华饰,不好美食,不慕少艾的吗?”,

道主笑道:“三位道友所言甚是,本座亦常为此打抱不平”,

彭踬道:“道友,是他们对不起我等在先,我等不报复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了,又何必为他们殉道?”,

彭踞道:“即便道友心有不忍,也可灵活而动,舍道入魔未尝不可;道也好,魔也罢,不就是握在手中的兵刃吗?指向哪里全看主人的意念”,

道主摇头道:“双魂若是合一,只能有一人主导,那个人不会是本座;本座亦不是为人族而殉道,而是为三界六道,万物众生”,

彭踬,彭踞,彭娇相顾无言,良久方问道:“在道友眼中,什么是道?”,

道主道:“诸天万界,各族众生,其道不同,妖魔之秩序,人族之文礼,皆是道,佛家之谓顶礼受戒,道家之谓得道飞升,儒家之谓舍生取义,皆谓之道,而各人自有自己的道法,本座的道便是尚要坚守的一点浩然正气”,

说罢起身,灵气如水波荡漾,界门洞开。

“道友”,

知道他这一去便从此再难相见了,而一旦魔心苏醒,魔躯归位,他们三人亦岌岌可危,看着道主殉道的背影,一时间三人心中都觉肃然。

道主道:“魔躯归位,双魂合一后,新生之我将陷入沉睡,以坐忘之态纳天地灵气,日月之精,待其苏醒之日,或是浩劫,或是毁灭与新生,但一场血祸终是不可避免;三位道友身份特殊,亦需及早面对”,

“逃是难逃的,他知古今未来,通内外三界,法力无边,但有我一点浩然气,他难以升至天人境大圆满,而这世上,唯一了解他的,只有三位了”,

“我有一徒儿,三位道友都已见过,算是结了些许善缘;他日若是能辅还望道友辅之”,

一步踏入界门,袍袖轻拂,灵波荡漾间界门缓缓关闭。

三尸俱都感到心中沉重,实不知道主魔心一旦苏醒,魔躯一旦归位,三人该当何去何从;不止是他们,三界六道亦不知会有何种剧变。

心里忽然一动,三尸感受到一种异样而剧烈的空间波动,同时间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三尸与道主乃是同修,彼此间互有感应,一时之间面色大变。

“怎会”,

“这么快”,

封魔台下,无极道宫上方,黑暗的空间打开一条缝隙,盘膝坐在虚空中的邪菩萨忽然睁开眼,背后四柄慧剑齐声而动。

“波”,

灵气剧烈的扩散开来,一道界门凭空出现在上空,一道身影在界门中若隐若现,紧跟着第二道,第三道

灵波荡漾间一张鬼脸面具横飞而出,渐渐放大浮现在空中,随着波纹的扩散和界门的洞开,那张面具直如放大到如同磨盘一般,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巨大的面具后,赤红色的手臂上腾起一道炽烈的火焰,抬起头,瞳孔中的红芒射出眼外三尺,身上魔气曲卷,与下方的伏魔之地勾连。

“吼—”,

伏魔之地中登时传来一声震天的魔啸,高大的黑影一点点映在结界之中。

吼声烈烈,界门林立,漫天森然的魔气勾勒出一副末法时代群魔四起的可怕场景,衬得偌大的无极道宫似是摇摇欲坠。

下方,道主红色的道袍轻轻撩起,拂尘轻摆,宝剑出鞘。

第一百九十六章骨

陆鸿蹲在许愿池边,看了一会儿荷叶上的小龟,用手指拨了拨它的小爪子,小龟则用爪子拨开了他的手指,还“瞪”了他一眼。

“咦”,

陆鸿缩回手指,环抱着双手。

碧荷道:“刚刚通灵的妖,虽然初步有了人的意识但还懵懵懂懂”,

陆鸿点头道:“能让一只小龟通灵,这座观中定然不同寻常,也许有得道高人坐镇;但这许愿池中其余鲤鱼都没开窍,只有这一只小龟通了灵,也是咄咄怪事”,

凡兽通灵多是受地气风水和前人遗泽影响,譬如万劫海,鬼莽森林的兽类便是生而开窍,继而成妖;涂妖山,万兽山和一些大妖,大仙的殒身之地也是如此,他们的遗泽会影响到整个山泽的气运。

这个地方若是果真不凡,其福泽该遍布八方才是,怎么只有一只小龟独得了这一地的气运?

碧荷托着下巴道:“是有些奇怪,我们昆仑派的福泽也是延及整座昆仑山的,从曾见过一山一地只有一妖通灵的;但师父曾说,独得日月之精,天地之灵的妖怪也不是没有,这一类的妖怪通常都是法力无边的大妖,一朝长成,神佛也奈何不了它,自然也没有哪个兽类敢与它争抢气运遗泽,但这只小乌龟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妖啊,它身上的灵气连修界初窥门径的修士都不如呢”,

“说不定是什么妖族的王子王孙呢,虽然暂时幼小,但王者之气已现,这些鲤鱼自然也不敢与它争抢”,

碧荷道:“王者之气?”,

陆鸿笑道:“王八之气”,

碧荷眨了眨眼,捂着嘴莞尔一笑。

这只刚刚通灵的小鬼在许愿池中特立独行,但在陆鸿和碧荷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其时天色渐晚,来观中上香的人们也都礼完仙佛,渐渐的回去了,观中唯剩古刹紫竹,钟声鸣颤,陆鸿正踌躇是否要在这里投宿一夜时碧荷忽然眉头一蹙,道:“陆公子,有东西靠近”,

陆鸿不解的看她一眼。

他现今的修为比碧荷高出甚多,五感六识亦十分敏锐,若是有什么无声无息靠近的东西他应该会比碧荷更先感应到才对,可碧荷出言提醒后他仍旧没有任何察觉。

见他如此反应,碧荷的心也提起了几分,道:“陆公子,我自小便开了天眼,五感比常人敏锐,这才得以修炼仙人指路的,我修为不如你,但五感”,

她话未说完许愿池逐节升高的台阶上水中便出现了一个凹陷,像是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正自许愿池中一步一步走上来;陆鸿和碧荷脸上俱都一变。

“锵”,陆鸿拔剑而出,正要上前,一种异样的危险感却忽然涌出,他心中一动,本能的避开,从背后刺出的骨剑却如影随形,快如疾电,骨爪一探便透体而过,陆鸿身法虽快,却无法完全避开这一剑,肩胛被骨剑贯穿而过。

“唔”,

修界杀手决杀的手段,而不是战士堂堂正正的战法,陆鸿心知此番遇见的乃是真正的杀手,他反应极快,手腕一翻手中的剑向后刺去,同时间两道剑气凭空而发。

从后方偷袭的人并不在视野之内,陆鸿也摸不准心脏的位置,只能尽可能刺向来人的咽喉;然而他的剑刚此处,面前又是一柄骨剑向他的额头刺来,从许愿池中走出的那个“人”现出了踪迹。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森白的骷髅,**的骨脚踩在地面上,手中茶色的骨剑像是枯朽一般,但那带着腐朽之意的骨剑却更像是一个杀手的兵器;它平凡,枯朽,没有一点感情,但却是杀人的利器。

“陆公子”,

眼见陆鸿受袭,碧荷忙双手掐诀,一道道碧绿色的光芒在陆鸿身前汇聚,化出一个护盾。

一声闷响,骨剑径自刺穿护盾,剑身没有半点偏移,径自刺向陆鸿的额头;但那护盾的防御效果虽然不如碧荷的预料,但却为陆鸿争取到了时间。

对杀手来说,最佳的时机只有一个,抓住了便意味着刺杀成功,没抓住便意味着刺杀失利,而刺杀的失利也意味着形势即将转换;方才两只骷髅一只在前诱敌,一只从背后偷袭,若是从许愿池中走出的那只骷髅能抓住时机一击致命,纵然陆鸿修为再高,福运再好也是必死无疑,但现在想杀他却是不易了。

“当”,

两剑相交,骷髅手中骨剑便宜,剑却没有脱手,陆鸿手中长剑下滑横挑,却因为骷髅骨体坚硬,只割出一道细小的口子,而骷髅的骨剑复又刺来,他只能一掌震开身后偷袭的那人,同时间手中剑格开前方骷髅的骨剑;回过头时看见身后人影一闪,复又消失在原地。

他消失的快而突兀,陆鸿却看的清楚,同样是一只骷髅。

“当当”,

骨剑和云麓交击之间如同幻影,陆鸿剑气横扫,却伤不了骨体,而骷髅的骨体虽硬,身法虽快,但剑法却十分笨拙,这是标准的杀人剑,全凭速度和偷袭的突兀能可一击致命,但对上陆鸿这样的剑道大家来说却是班门弄斧了。

那骷髅也知暗杀一道最忌缠斗,两剑过后果断后退,一不一息的隐匿于黑暗之中。

陆鸿眉头一凝,睁开幽冥之眼,两道快速移动的身影立时便出现在前方半丈之处,手中剑如游龙,辅以碧荷的木灵,剑气数次切割在骷髅身上,但以他的神兵和剑气竟只能在他们的骨体身上切割出一点痕迹,两只骷髅的骨剑却能轻而易举的切开两人的肉身,交战只片刻陆鸿身上便血光点点了。

“陆公子,他们要杀的人,好像是你”,

碧荷业已祭出长春真人赐下的木柳剑。

陆鸿笑道:“我仇家不少,也不知是谁派来的”,

两只骷髅步法有序,一步一息,一隐一现,许愿池中的水不知为何也突然翻动起来,起先只是泛起的一点涟漪,跟着却是波涛滚滚的势头,谁也没有看见,寺庙后的湖心里一个巨大的黑影悄然间已浮现而出。

第一百九十七章魔(上)

惊雷般的剑气如龙而过,两具骷髅以骨体硬接天剑,竟是毫发无伤。

“陆公子,它们有古怪”,

碧荷天眼已开,在这两具骷髅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攻势一时之间也不好展开;她手中的木柳剑乃是昆仑山长春真人赐下,与南海观世音玉净瓶中的杨柳枝乃是同根,为斩妖除魔的不世利器,但天眼之下,他看见这两具骷髅既不是妖也不是魔,而是人为操控的两具死物,形同傀儡。

陆鸿点了点头,手中剑势丕变,点点墨意氤氲而出,水墨山河如画卷般展开,两具骷髅行步之间便踏入了水墨的世界,五感六识俱都封闭。

然而这两具骷髅本就是死物,并不具备五感六识,这即墨山河于它们而言等同于是无物,引动岁月之力的人剑正面穿过两具骷髅的身体,依旧是毫无用处,它们早已死去多年,岁月时光之力于它们已无意义。

凡世间之物,自有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陆鸿自踏入修界以来凭借雄厚的根基和超凡的剑法屡战屡胜,成就显赫声名,几乎忘却了生克之理,此时术法剑招却被两具死物克制的格外难受,一时之间只觉得处处掣肘;两具骷髅身法交错,穿行而来时他不再以刚猛的剑法硬攻硬打,转而运使道门混元心法,施展无极道宫的两仪剑欲要以柔克刚,熟料两具骷髅却是一具正面牵制,任其克制,另一具依然是用暗杀的手法,一剑背刺让他再次见红。

“呵,真是咄咄怪事,明明是死物,却这么难缠”,

“陆公子,联手对敌”,

碧荷手中的木柳剑伸缩之间如同柔丝,缠住一只骷髅,步法轻轻向后与陆鸿背对而立。

陆鸿点头道:“有姑娘相助,对付两具死物不在话下”,

丹田中涌起魔流,霎时间魔气灌顶,左手翻掌一纳,阿鼻狱手印呼之欲出,不知为何,这股沸腾的魔气一出,两具骷髅身法忽然一滞,竟对视了一眼,略有犹豫之色,但犹豫只是一瞬,它们立刻就挺起骨剑攻了上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鸿乾元袋内忽然一阵震动,回音石震荡着从乾元袋中飞了出来,道音回转不绝,轩辕素的声音也从回音石中传出。

“夫君,道宫惊变,师父独木难支,我和承恩也身处险境”,

回音石乃是道主赐下,交击之间可发出大道宏音,亦可传音千里,陆鸿独自离开道宫,常用回音石与轩辕素千里传音,却不料竟在这时听闻道宫惊变的消息。

“素素,道宫遭何人来犯?”,

阿鼻狱手印推出,两具骷髅身影交错,避开手印,与陆鸿的云麓剑,碧荷的木剑各自交击。

“荒丘戏城,少正冶,西牛贺洲,百宗联盟大宗师倾巢而出;伏魔之地的魔苏醒了,邪菩萨神识错乱,状若疯癫,肢鬼和尸魔许历再现,封魔台下群魔乱舞,道宫上下,能应付局面的只有师父一人,但这一次恐怕连师父也应付不了了,还好,你不在道宫中”,

“素素,你在哪里?”,

陆鸿一听,登时心急如焚,他一直以为师父无极道主乃是当今世上第一人,不管四大部洲如何动乱,无极道宫都当是最安全的地方,熟料不过数日,竟乌云压城,摇摇欲坠;若只是少正冶和西牛贺洲百宗联盟的大宗师,陆鸿不会如此担心,但伏魔之地的魔苏醒了,邪菩萨神识错乱,肢鬼和尸魔许历再现这一系列的变故却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无极道宫恐怕真的要变天了,他担心道宫安慰,道主安慰,更担心轩辕素和陆承恩的安危。

“我与承恩在养心小筑,这里阵法严密,许多师弟师妹都往这里来了,但他们有些不一样,许多人意识混乱,君平说有人在自相残杀,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唔陆鸿”,

“陆鸿你是陆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回音石中轩辕素的声音陡然一变,旋即两人之间的联系被切断,轩辕素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素素”,

“素素”,

陆鸿脸色骤变,眉头拧起,手中的剑愈发凌厉,两具骷髅的骨体上现出剑的割伤,自己身上也再次见了红。

“陆公子,稳定心神,勿动心火”,

碧荷虽然于人间世知之甚少,但在昆仑山上修炼多年,心境已经磨砺的十分纯熟了,知道临敌时急躁动怒乃是大忌。

陆鸿摇了摇头,道:“缠斗下去或许能趁机破除这两只骷髅身上的术法,但那于我已无意义了,我要及早离开这里,赶回道宫”,

“陆公子,道宫之变若是连道主也无法力挽狂澜,你回去也是无用的”,

“大厦将倾,山河既倒,不管力有几何,别人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我不能”,

“我明白了,陆公子,我缠住它们,请师父开启昆仑山界门,你尽管回去”,

陆鸿笑了,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昆仑山弟子无一不是赤子之心,可惜了碧荷姑娘,当日在万灵大阵中的冒犯,陆某实在愧疚于心,令师兄岩烈的事陆某也深感遗憾,本想手刃冯妖妖,让她也尝一尝她加诸于别人身上的痛苦,这一去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陆公子,你还记得”,

“从未忘记过,碧荷姑娘,一起离开这里”,

身法方动,两具骷髅却一前一后的堵住两人;便在这时,许愿池中那本就翻滚的水流陡然间飞卷而起,观后的湖水也在同时间暴涨,漫过平地,盖过青观,竟呈水漫金山之势;两只骷髅刚一动作便被两道水龙卷正面击中,在涛涛的流水声中倒飞而去。

“哗啦啦”的声响中水流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浮现而出,宽阔的脊背在黑夜里一点一点现出,大神的气息从地下汹涌而出,霎时之间铺天盖地。

“这是玄武”,

第一百九十八章魔(中)

“我又感觉到了,大帝的气息”,

白色的巨影从湖里浮现而出,宽阔的脊背宛如水面上的一艘巨船,水流顺着坚硬的壳上流淌而下,黑暗中的阴影将陆鸿,碧荷和两具骷髅完全覆盖。

“玄武,你残余的力量传承到人间了”,

陆鸿背剑在后,缓步走到玄武跟前,仰起头看着他巨大的身影,雄壮的气派;波涛汹涌,波涛中它的身影如同山岳,坚不可摧。

碧荷也讶异地看向这巨大的身影,它身上的力量有一种澎湃的气势,这种气势她在昆仑山大仙师的身上见识过。

“嗯你竟具备了大帝的部分记忆?气象初成了”,

硕大的头颅低垂下来,像是一块岩石,两只眸子盯在陆鸿身上。

陆鸿道:“无极道宫的元极阁中有道藏三万卷,亦有仙家宝典七千册,仙界诸神,仙元之秘,仙帝青史俱都记载其中,另有宝鼎勘测神州灵脉地气,上古残余,紫薇大帝的气象确是在我体内;那日,我神识修行小有所成,借助道宫道韵开启灵窍,便察觉到了从星空彼岸传承而来的玄武之力,但灵窍开启时间有限,我只知玄武之力传世,却不知落在何方,直到今日才能得见,这一代的玄武,久违了”,

“本是与万劫海同源的小妖,一朝气运加身,得成玄武真身,自当完成前代玄武遗命”,

水浪翻卷,戴着荷叶帽的小乌龟在水流的牵引下飞起到玄武背上。

“与我回道宫吧,道主与我师徒一场,我要送他最后一场”,

玄武点头道:“理当如此”,

陆鸿转过身,两只骷髅业已摆脱了汹涌的浪涛,隐匿于黑暗中一步一杀而来,方一临近,却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威压如山岳倾倒般压降下来。

“咔”的一声,隐匿于黑暗中的骨体断开,碎裂,两具骷髅现身在陆鸿体外三尺之处,它们的躯体像是被巨石碾压而过,从头到脚寸寸碎裂。

仙人勾连天地引动的势便是世间最为可怕的杀人利器。

灵气流转,波纹回荡,玄武开启界门。

“碧荷姑娘,暂且别过了”,

碧荷轻轻颔首道:“此番下山随公子历练,碧荷受益匪浅,离开公子后我当去往中州,了结我的红尘劫;愿公子得逞道统,与碧荷再会于长生大道”,

去往中州?终究还是要找冯妖妖寻仇吗?她怎会是冯妖妖的对手?

心中千般担忧,却不能言说,临别之时,陆鸿只能说:“碧荷姑娘,千万珍重”,

“陆公子亦要珍重”,

道宫之上,乌云密布,五十余名仙人境之上的大宗师驾临封魔台下,带来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殃云,浩大的灵气在空中汇聚成一股可怕的洪流,像是三江五湖之水颠倒过来遮住了苍穹;吞剑老祖,栖霞老祖,莫琅琊,徐疆,西牛贺洲百宗联盟一言九鼎的四名大宗师带来了各自的镇派之宝,界门一开四件镇派之宝便各自占住一角,化出一个覆盖了整个无极道宫的巨大杀阵。

巨大的恶鬼面具浮于杀阵上空,少正冶浮于面具之后,右手臂膀一片赤红,火焰熊熊燃烧,深邃的双眼如同暗无边际的深渊,额头上的竖眼睁开,瞳孔中紫气流转,手中握着一杆魔兵。

乌黑的杆柄,黑色的火焰从刃尖直燃烧道手握的柄上;吞口上三颗尖而长的獠牙,魔兵怪而狰狞。

炎魔臂膀,紫魔妖瞳,两颗跳动的魔心,魔血,魔躯,魔兵,七魔尽现,少正冶浑身澎湃着一股狞恶而可怕的力量。

当初面对龙语真时少正冶尚敢见招拆招,而今面对道主,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甫一现身便是最为强盛的状态;心知道主神通盖世,修为根基古今罕见,纵然事先做了完全的准备此时的他也只能严阵以待。

大道宏音回荡于天地之间,但从伏魔之地传出的魔吼却在震动之间与宏音斗了个平分秋色,从地下传来的啸声和笑声更是让宏音难以扩散。

虚无的空间里,邪菩萨的四柄慧剑鸣颤起来,掩盖于剑锋上的清圣之气消逝,佛光散去,一股至阴至邪的剑气自剑身上爆射而出,他双目中也戾气尽现。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伏魔之地中大步而出,尸气铺天盖地而来,幽暗的气氛中,只见他一双骇人的眼睛中没有瞳孔,尽是眼白。

肢鬼,当日带来神州尸祸,需天阳玄阴,古圣燕凌霜和千秋霸剑图加身的陆鸿三人合力才能制住的肢鬼自伏魔之地醒来了。

“肢鬼当真有千年一魔的气势”,

“听说是新生的尸鬼,修为已臻于仙人境顶峰,若是吞噬上古尸鬼九老,或许真能一举突破天人境”,

“天人境之上的尸鬼,那便是复现上古时女魃的灭世之威了,就算是东胜神洲计千秋复生,我西牛贺洲小石佛归位也未必能降的住他了”,

“这等凶魔,却被道主魔身收伏了吗?”,

吞剑老祖,栖霞老祖等人也意外于肢鬼的强大。

“邪菩萨,该归位了,地下的百魔,还不恭迎你们真正的主人吗?”,

宏大的声音自伏魔之地传来,如黑色的风暴席卷天地,无上的魔威弥散开来,邪菩萨目中戾气更重,而下方的魔啸之声已然如同山崩海啸,道主魔身一呼百应,魔长道消之势已然是不可阻挡。

当是时,魔气盖顶,殃云掩日,道主一人独身,一柄剑,一把拂尘,立于道宫之前,道韵流转,无形的杀气却铺盖了开来,红衣猎猎作舞,慈祥温和的面容变得肃穆。

“号称正身,却动了杀心吗?”,

魔身在伏魔之地中映照的愈发清晰,黑色的道袍,黑红交映的道冠,截然不同的大魔气息,却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上殊无半点温和慈祥之色。

道主道:“今时今日,多说已是无益,本尊知这是最后一战,将以正身动魔心,开杀了”,

“哈哈哈哈,正确的觉悟,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九章魔(下)

“我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会在此地?”,

“我想起来了,我是杀人如麻的凶刀张十七,被一个老牛鼻子给骗到了这里,他妈的,我终于想起来了,喂,你们也是被那老牛鼻子骗到这里来的吗?”,

“哼,老夫周侗,居然与这等恶徒沆瀣一气”,

“无极道主将这么多人引渡到此处,现在变故陡生,他要自食恶果了”,

“哈哈哈哈,这鸟地方出事了吗?想不到那老牛鼻子也有走了霉运的时候,兄弟们,跟我去烧了这鸟地方”,

大道宏音渐渐衰弱,魔啸之声却响动九天,不消他们动手,道主与肢鬼,少正冶,吞剑老祖等人甫一交锋道宫便被毁去了近半,毁灭性的力量汹涌澎湃,所过之处无一物不被湮灭;各方的力量都迅速的衰弱了下来,道主以大神通迎战诸强,在魔气的吞噬之下灵气耗损极为严重,而少正冶和西牛贺州一众宗师虽然凭借阵法能够勉力支撑,但却只能尽力拖延,即便强如邪菩萨,肢鬼在道主道威之下也只有防守之力。

然而,强如道主,修为神通终究是衰弱了,对道宫诸人的控制无法在维持下去,被大道宏音引渡而来的门人客卿渐渐的都恢复了记忆。

被道主洗去记忆,引渡到无极道宫的不仅有中州和神州西部的一众高手,还有大胜关以东的一些恶徒和赶尸人,大胜关一带由此得以安宁;他一片苦心,但这时却受到了反噬,中州的宗师们恢复记忆后只是冷哼一声便离开了道宫,那些恶徒们却自觉受到了愚弄,对道主恨之入骨,这时道宫有变,他们乐的让道宫雪上加霜,竟见屋就烧,逢人便杀,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师姐,你和承恩先走”,

养心小筑也受到了袭击,原本居住在养心小筑外围的十几名道宫弟子本是大胜关东部的赶尸人和无尘门下,这时恢复了记忆跟着众人一齐反了水,人数越聚越多,竟闯进了养心小筑。

养心小筑设有强大的阵法结界,但这些阵法乃是为外敌而设,道宫内的弟子对这里的阵法是熟知的,他们恢复记忆后依然记得这里的阵法,能可进退自如。

“君平,你”,

轩辕素此时抱着亲生的骨肉心乱如麻,这半年来受到大道宏音影响,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不仅身为人夫,且已为人母,一时之间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虽然根基大涨,又有四柄轩辕剑护持,但心一乱出手便全然不成章法,一众赶尸人和恶僧却稳扎稳打成合围之势,将两人围拢后像猫捉耗子一般戏谑地看着两人。

叶君平奋力抵挡,但赶尸人人多势众,术法又邪门,以他的根基根本抵挡不住,不消片刻衣襟便被血染红了。

他胸前,背上,手臂上的伤口都深可见骨,却哼也没有哼上一声,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我本法门弟子,门主死于魔师和尸魔许历之手,又遭法相寺暗算,在大胜关东部乃是丧家之犬,几近灭门;道主用大道宏音接引我等,虽然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却挽救了我法门一脉,我不恨他,法门弟子无论遭受了什么,无论身处何地,都只诛妖邪,以匡公正”,

原来是法门弟子吗轩辕素复杂的向他看了一眼,当日魔师针对法家,计杀魏无私她是知道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出身财神阁的她也是法门的敌人,却不料今日会与法门弟子站在相同的立场。

“哈哈哈,法门弟子还是这么正气凛然,只是学艺不精,修为低了点,只能和当年的魏老狗一样做个死了的卫道士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大手一挥道:“杀,法门弟子格杀勿论,这位大师姐嘛,嘿嘿,奇货可居,活捉了她,有她们母子在手,不怕陆鸿不乖乖听话”,

此人名为石一缺,乃是赶尸人中赫赫有名的狠角色,比之小尸王凶名犹盛,当日陆鸿和轩辕素联手清理大胜关的赶尸人,冥顽不灵的都被一剑杀了,愿意改邪归正的则要么自行归隐,要么拜入道宫。

当日石一缺被陆鸿和轩辕素追杀的走投无路,又不甘心就此归隐,便拜在了道宫门下;他入道宫后却一面苦修功法,一面暗中收买人心,聚拢和他一般被迫拜在道宫门下的赶尸人,道主心在三界,陆鸿在外奔波,都不曾留心于道宫内的事务,竟让他隐忍至今,这时道宫变故,他突然发难,使得养心小筑也成了凶险之地。

叶君平冷笑道:“可惜大师兄不在此地,否则岂会有你猖狂的余地?”,

石一缺大笑道:“他不在此地,今天便将是他一生中最为悔恨的日子,杀”,

他迎着金光璀璨的轩辕剑大步向前,虽然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石甲,却不硬碰,连闪之间避开剑锋,祭出尸囊,腥臭的土黄色气息便向前弥漫开来,地表顿时一片腐蚀。

数件法器同时打来,叶君平登时抵挡不住,手中的长剑断为三节,他吐出一口血扔掉断剑,又抽出腰间的软剑来,身法如电,硬是挡住前方的攻势,旋即和轩辕素一道向后猛攻。

“师姐,设法退到竹林中,借用那里的传送阵离开”,

他已然受伤颇重,却全然不顾自身;身为法门弟子,经历过那场劫难,他比谁都能体会到轩辕素此时的苦楚,道主虽然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确是心系天下,大师兄陆鸿年纪轻轻便已盛名在外,拜入道宫后亦为天下奔波,乱世将至,他二人都是神州的撑天巨柱,尤其陆鸿,道主已执意传他衣钵,即将到来的乱世需要他来匡扶,身为法门弟子,叶君平虽然远不如陆鸿那么惊才绝艳,但却绝不能容许陆鸿的妻儿落在赶尸人的手里。

可是眼下赶尸人和恶僧把四下里围得像铁桶一般,他们二人根本无法退到后方的竹林。

石一缺嘿然冷笑道:“拦住他们,法正,去毁了传送阵”,

“这”,

叫做法正的恶僧不由得一怔,眼下道宫这么乱,道主不知能撑到几时,毁了传送阵自己又要如何离开这里?总不能和道宫同归于尽吧。

石一缺喝道:“蠢货,道宫中传送阵多的是,毁了这一座自然还有其他的,你担心什么?还不快去”,

“是”,

法正慌不迭的地点,转身一踏飞身向后方而去。

他刚飞出数丈身体便停滞在空中不动了,石一缺眉头一凝,道:“法正,你在搞什么鬼?”,

“嗤”,

一道血柱自法正的喉咙里喷出,他当即尸首分离从空中坠落下来,一点涟漪扩散来来,一扇界门于养心小筑内洞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第二百章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上)

“恩?剑气”,

眼见法正尸首分离,一道剑气当空而过,石一缺眉头不禁一拧,众赶尸人也俱都心中一动。

灵波流转,界门开启,陆鸿手持云麓行步而出,包围着叶君平和轩辕素的人群不自禁的从后方让出一条道来。

见到他来,叶君平终于敢松一口气,喘息一声,拄着剑软倒在地上。

石一缺却是面色一狞,狠声道:“怕什么?你们还拿他当什么无极道宫的大师兄吗?去他妈的,今天是道宫的灭门之日,没有道主做后盾,凭他陆鸿一个人还敢跟我们大胜关的赶尸人叫板?他既然来送死,那就索性杀了他,一了百了,给我上,杀了他”,

说罢自己也一跃而起,双手一纳,土黄色的气流聚纳于掌心,他双掌一按那浓郁的尸气便击了出去。

见他如此勇猛,其余赶尸人和恶僧士气大震,纷纷运使术法,驱动僵尸和法器攻了上来。

一股厚重的气息从界门内汹涌而出,立时便是一阵沉闷的挤压之声,靠近陆鸿的法器被那股气息瞬间碾成齑粉,僵尸亦不例外。

玄武巨大的身影从界门中缓步踏出。

“这是”,

石一缺大惊,眼见四十余人转瞬间就消失了一半,他慌忙收起掌势向后退去,陆鸿的剑却快如惊雷,剑光一闪便洞穿了他的胸膛;石一缺心口剧痛,却知道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当下一咬牙反掌震在剑锋上,硬生生逼出剑锋,借力便倒掠出数丈,落地后心口和掌指之间血流如注,他却连只是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盯了陆鸿一眼,冷声笑道:“什么天下第一剑,不过是屡有奇遇,异宝加身罢了,今日无极道宫灭门,看你日后在大胜关如何与我们斗”,

“我们走”,

他撂下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的和一众赶尸人及恶僧飞出养心小居。

“君平,素素”,

陆鸿没有追赶,走上前来先为叶君平护住心脉,帮他止住了血才回过头来看向轩辕素。

轩辕素抱着承恩,目光躲闪,眼睑低垂,面上一片沉肃,攥动的手指却出卖了她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当日她是为救陆鸿才被道主引渡,道主知她暗生情愫,到了道宫后才安排的这场婚事,但时隔仅半年,两人都忆起往事时却感相顾无言。

“大师兄,师姐刚刚摆脱师父的道音,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陆鸿点头道:“我明白的”,

“大师兄,不必再为我疗伤了,我的伤势我知道的,没有大碍,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出道宫中的法门弟子;门主死后,法门弟子几经杀戮,所剩已经不多了,如果在这里断了脉,绝了种,以后大胜关恐怕便真的是赶尸人和法相寺的天下了”,

陆鸿点头道:“我这边去找寻他们,一定将法门弟子全数带回”,

叶君平叹了口气,道:“大师兄,往日法门弟子对你多有冒犯,是我们太刻板了”,

陆鸿成名甚早,十四岁时便在大胜关小有名气了,他交友满天下,却因浪子行迹被法门弟子所不喜,虽然远不到刀剑相向的地步,但他以往与法门弟子的确相处的不愉快。

陆鸿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与法门虽然行事方式多有不同,但却是同道中人,日后彼此也都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君平,这扇界门通往大胜关外,你和素素先离开这里”,

叶君平点了点头。

轩辕素道:“陆鸿,你”,

知道他千里迢迢从北域赶回来不仅是为了救法门,轩辕素心里为他担心,但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鸿道:“师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必担心,有玄武在,我会见机行事的”,

玄武道:“我们走吧”,

“恩”,

陆鸿身法一动,出了养心小居。

道宫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昔日庄严的大殿早已成了瓦砾,肃穆的太极广场也变成了一片粉末,诸分殿,功课房,储藏库都在熊熊燃烧,靠近伏魔之地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虚无,无尽的魔气掩盖了道韵,大道宏音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调。

陆鸿能感受到许多熟悉的气息,道主,少正冶,肢鬼,邪菩萨,尸魔许历,吞剑老祖,莫琅琊,还有一股与道主十分相似的气息位于伏魔之地,他的身上同样有道韵流转,但那股滔天的魔气却让人心悸;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气息都衰弱了许多,他们全部都受伤了

远离伏魔之地的道宫偏殿到处都是喊杀声,忆起了过往的赶尸人,法相寺弟子及大胜关一带的强人与法门弟子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时末日氛围的笼罩下他们戾气更重,势要在今日把法门弟子赶尽杀绝,让他们和无极道宫一同陪葬在这封魔台下;法门弟子却没有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窜。

法门的弟子向来刚正不阿,视死如归,视赶尸人等魔道中人如同仇寇,即便魏无私死后法门一衰再衰也不曾退缩半步,他们已经有了舍生取义的觉悟,也因此无极道宫的血战更加惨烈。

“啊”,

陆鸿的剑光如疾风而过,几颗头颅飞起,已经浑身是血的几名法门弟子拄着剑气喘吁吁的在尸体上又补了几剑,喘息着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这才看清是他回来了。

“大师陆鸿,你回来了”,

以往虽有隔阂,但这一刻法门弟子却全都与他有相同的立场。

陆鸿点头道:“聚拢其余师兄弟退往养心小居吧,借那里的传送阵离开道宫”,

“大师兄,那你呢?”,

“若能活过今日,自当相见于封魔台之外”,

“大师兄,保重”,

一路上又杀了几波赶尸人,救下了数十名法门弟子,道宫中的内乱这才止住;伏魔之地附近的战斗愈发激烈,可怕的灵气已经殃及到了这里,根基浅一些的弟子被那魔气稍一碰触便灵气紊乱爆体而亡,其余人不敢在这里停留,纷纷设法逃离了封魔台。

浑身是血的陆鸿看了一眼那封闭的大阵,提着滴血的剑和玄武一起一步步向伏魔之地走去。

--上拉加载下一章s-->

第二百零一章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中)

陆鸿远远的便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的魔气。

四道巨大的屏障矗立,可怕的气芒直射苍穹,伏魔之地和半个道宫都被禁阵封锁,阵中气流如同狂浪翻卷,以陆鸿的目力也只能看清几个身影。

道主脚下生出太极印,手持拂尘与剑,身形化道,道韵流转,拂尘轻甩间两道身影从他体内飞出,一道身影踩住太极印中的阴阳鱼,一道身影飞凌空中,太极之力流转,吞剑老祖等人的攻势全部都被化消,肢鬼狂猛那滔天的尸气也被牢牢压制住,他几次身影翻飞狂攻上来都被道主的掌印给震飞了出去,而道主的大神通之下,他头顶的苍穹也仿佛坍塌下来压在他身上,四方灵气封锁,直让他处处掣肘。

禁阵中唯一能和道主相抗衡的是伏魔之地中的那道身影,他体内生出的宏音与道主的大道宏音足可分庭抗礼,那森然的魔气也足可抵挡道韵,他却没有出手,只是有一道乌芒形同锁链般自他心口发出,一直通连到道主的体内,魔气和道韵在这锁链上两相争锋,各不相让。

“少正冶,这魔身在搞什么鬼,也不出手,便就看着我们和道主苦苦相斗,他好坐收渔利吗?”,

莫琅琊传音给少正冶道。

恶斗至今,虽然有邪菩萨和肢鬼助阵,但莫琅琊等人心中却愈发的不安;道主一出手他们就知道百宗联盟的实力与道主相比着实是隔了一条鸿沟,即便百宗联盟倾巢而出也绝不是道主的对手,若不是有肢鬼,许历和邪菩萨,他们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他们也觉得不对劲,此次封魔台之行乃是为了伏魔之地的魔躯和魔心,可魔躯魔心苏醒后却一直盘坐,只以势压制,并没有真正出手,若是他打的是坐山观虎斗,待道主和百宗联盟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这次行动岂不就全成了别人的嫁衣裳了?

一想到这里莫琅琊心中登时一阵后怕,千算万算,这次行动还是有点冒失了。

少正冶传音道:“他已经出手了”,

“你说的难道是那条锁链?”,

少正冶颔首道:“道主魔身的心魔锁链,乃是上古三尸炼化而成,可吸纳世间魔气,也可度入心魔,锁链入心是最凶险的搏斗,不是道主化去魔身便是魔身吞噬道主,两人定会融为一体,只看是谁的意识作为主导了”,

“原来如此”,

“已经毫无悬念了,魔身以逸待劳,而道主时刻都在消耗,虽然现在占据上风,但只消再过几个时辰他便支撑不住了;即便没有肢鬼和邪菩萨,这一战也已经伤了他的根基”,

“既然如此,我们便游斗在外吧,让肢鬼和邪菩萨挡在前头”,

“玄武,能破开这个禁阵吗?”,

陆鸿和玄武都已经敛去了气息,隐藏在道宫的废墟中,玄武身形缩小,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鬼,此时正趴在陆鸿的肩上。

玄武道:“可以强行破开,但阵中高手众多,我只能抵挡一二”,

陆鸿道:“能够切断那条锁链吗?”,

他已看出那锁链的不同寻常,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道主和魔身的力量在那锁链上拉扯。

玄武摇头道:“我的力量防守有余,锐利不足,若是白虎在此便好了”,

陆鸿凝眉半晌,道:“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杀了伏魔之地中的那具魔身,或者,至少也要重创他”,

玄武道:“很难,他的力量很强大,比阵中所有人都强,以你现在的力量即便破开了禁地也只能勉强进入”,

道主这个境界的高手仅凭气势已可摧山镇海,他们一交战,那席卷的气息便将方圆数千里都夷为了平地,山石,殿宇全部都被摧毁,地面也已经凹陷了一层,若不是有禁阵维持着恐怕这封魔台已经被毁去了,神州的地脉都会受到影响,以陆鸿此时的修为根基在这等毁灭性的气息中只能够勉强自保而已。

陆鸿道:“霸剑图中的剑气暂时无法再用,但防御还在,有它在手我足可自保;至于攻击倒是不用太过在意,正邪之争,除却实力外最忌心神,心神一乱其势自会大减,我只要扰乱他的心神他受创必重”,

说吧叹了口气,道:“可惜,玉叶飞刀和御云履在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一战中已毁,乾坤山河图,龙吟七星剑和紫金葫芦也受损严重,至今尚未修补好”,

修补怕是没机会了,今日一战道宫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陆鸿只想拼着一击之力为道主争取一线生机。

玄武道:“大帝,当真要如此冒险吗?如此豁命一击未必能改变什么,可你却没有退路,伏魔之地的魔身即便心神受扰,要杀现在的你也是易如反掌”,

不止是那具魔身,禁阵中的任何人想杀陆鸿都是易如反掌。

“大帝,师徒情谊已经尽到了,乱世将至,魔涨道消,大势如此,难以更改,现在离开此地,刻苦修炼,日后接纳大帝的传承,证得大道,匡扶道统才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不可在此冒险”,

陆鸿摇头道:“既有一线生机便不可放弃,若是现在走了,任师父遭众人围攻,被魔身吞噬,此事必会成为我的心魔,一旦道心生魔,就算得以苟延残喘也别想证得大道了,更何论匡扶正道?”,

玄武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唯有帮你破阵了”,

“大帝,我以玄武之力为你破阵,能可牵制他们一时三刻,你要抓住机会,若是情况有变,定要抽身离开,我的力量足可以为你殿后”,

陆鸿轻抚了抚它的龟壳,笑道:“我只不过侥幸得到紫薇大帝的气象而已,你也只是侥幸得到玄武的传承,彼此相识日短,却不料这么快就要把命交给对方了,若是不幸殒身此地,你会后悔吗?”,

“若是殒身此地,大帝的气象自会传承下去,玄武的力量也会传承给下一代,但无论轮回几世,四圣永远都会追随大帝的脚步,生死轮转,永世不移”,

“好兄弟,陆鸿今日若是殒身此地,到了地狱,下了黄泉也一定记得你,无论下一世的你是否还是玄武之身”,

说罢身形一动绕向伏魔之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第二百零二章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零二章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陆鸿已敛去气息,绕着禁阵飞到距离伏魔之地最近的地方。

阵中各方俱都消耗甚巨,道主的太极印小了一圈,拂尘和长剑都已损伤;少正冶的面具上出现道道裂缝,魔兵缺了一角,炎魔臂膀现出干涸之势,只剩下点点火星,吞剑老祖,徐疆等人受伤比他更重,一直挡在前方与道主正面抗衡的肢鬼和邪菩萨倒是损耗略少,两人一个千古一魔,一个佛门大邪,联手一战竟打出了灭世之威。

而伏魔之地的魔身仍与道主做着最凶险的心魔之争,心魔锁链上魔气已然占据了上风。

陆鸿朝着玄武的方向看了一眼,玄武略一颔首便要现出真身,强行破阵;熟料便在这时道主忽然拂尘一甩,无边无际的太极之力骤然汹涌着撞向大阵的阵角,也是这阵法唯一的生门。

“轰隆”一声巨响,大阵生门被毁,整个大阵成了一个牢牢封锁的死阵,吞剑老祖等人不禁一阵。

“打破生门,道主此举是何用意?”,

“破釜沉舟,殊死一战吗?这有何意义?”,

“不对,不对,他一定另有图谋”,

阵法之外的陆鸿也是一怔,他对阵法略知一二,这世上的所有阵法都是死门多,生门少,这样的阵法乃是为了困敌,杀敌;也有的凶阵只有死门,没有生门,术主由外向内发动,只困对手,不困自身,被困住的修士除了凭借根基硬破之外别无他法,但若是由术主由内向外发动的阵法则多留有一道生门,为的是自己可以逃脱。

百宗联盟的大阵乃是由内向外布置施法而成,为绝道主生路,少正冶等人在阵内与道主殊死一决,若是取胜,自可借生门从容离开,即便战局不利也可从生门逃走;但恶战至今,道主已经开真眼找到了生门的位置,他毁去生门,便意味着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大阵中了。

要立刻强行破阵了,陆鸿悄然抽剑,熟料便在这时一道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伏魔之地的魔身不屑的目光自他身上轻扫而过,一个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小辈,竟以为凭他的修为敛去自身气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扰乱自己的心神,简直天真的可笑。

他只一眼便隔着大阵以心魔扰乱了陆鸿体内的灵气,他丹田中的灵气骤然爆冲而出,冲刷之间血管和肌体开始涨开。

“不好,大帝”,

玄武大惊,知道伏魔之地的魔身一眼便在陆鸿体内种下了心魔,引动了他体内的灵气,只顷刻间他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他顾不得破阵,身子一动化光往陆鸿那里飞去。

一道身影却率先出现在了陆鸿身后,苍老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柔和的太极之力顺着掌心度入他体内化去了心魔。

“师父”,

陆鸿神智恢复,转过身看见道主面容苍老,两鬓皆白。

转过头又看了看被困在阵中道主正身,他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现出衰老之象,陆鸿眼中微红,道:“师父,您的分身都这么苍老了”,

这是道主留在阵外的一具分身,没有太多的法力,却是他意念的化身。

道主慈祥的笑道:“衰败之象已现,魔涨道消之势不可逆转了,道宫覆灭在即,徒儿,你又何必回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与师父同属道宫,自当回来助师父一臂之力”,

道主摇头笑道:“为师早已知晓今日,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

他袍袖一挥,地面大动,道韵流转,万丈华光冲天而起,道宫中的灵宝飞起,于空中布下一个个阵法,四方灵气顿时停滞,不再流转,空间受到禁锢,连时间在这里也变得缓慢起来。

“师父,这是”,

“四千九百小阵组成的封绝大阵,阵法一开,封魔台,大牯山自此与世隔绝,即便是以他们的根基,想要破此阵法也需耗费百年光阴”,

阵中的吞剑老祖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所有人都脸色骤变。

“可恶,我们中计了”,

“少正冶,这是怎么回事?如此众多小阵组成的大阵,彼此连接呼应,这要破到什么时候?”,

少正冶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

伏魔之地的魔躯也变得十分严肃。

“魔心可以封印,魔躯可以剥离,但他们与我乃是同体而生,若是杀了他们为师也将不存于世,诸天万界可以没有多余的道统,却不能没有这道法的力量;魔心魔躯蠢蠢欲动,少正冶,衍师暗地行事,百宗联盟为东进之计费力劳神,他们的联合为师早已知晓,道宫的阵法便是为他们而设”,

“徒儿,为师大劫已至,今日将陨,这一生流年虽短,却无遗憾;日后为师不在,道宫不存,能为你和神州争取的只有这百年光阴了”,

“师父”,

“百年之内,魔身不出,百宗联盟各派宗师尽困于此,徒儿,百年之后的乱世要靠你匡扶了”,

背手转身,道宫已成一片废墟,昔日的道宫弟子已如鸟兽散,唯有陆鸿一人站在他身后。

当年三尸受尽排挤,被封印于这暗无天日的封魔台下,日日受怨气浸染,千百年过去了,这蒙尘的道统开了两支花,结了两个果,一个是善,一个是恶,如今恶之花将再次吞噬这残留的一点正气,却有一颗新的种子将在接下来的百年来重新开花结果,这样,便足够了。

“阵法将启,徒儿,你去吧”,

道主袍袖轻展,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陆鸿和玄武出了道宫,他转过身,面容迅速苍老,阵内的道主正身五掌轻托,太极印不断扩大,体内真元尽散,全部都化作了阵法的一部分,封魔台,大牯山彻底与世隔绝。

“师父”,

道主背手而立,抬起头,目光洞穿头顶的乌云,直视那遥远的星空彼岸。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道友,别过了”,

他的身体渐渐化作虚无。

星空彼岸,剑山之上的那个紫色身影轻声叹息一声,道:“道友,走好”,

。m

第二百零三章归来(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零三章归来封魔台外万丈华光覆盖,灵气化成屏障如琉璃罩般将封魔台困死,高耸如云的大牯山发出沉闷如雷的响声,空间向内不断塌缩。

陆鸿站在临近的山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点一点收拢的封绝大阵,整座大山在阵中变得缥缈;他已经感受不到道主的气息了,这座大阵将内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山下却有四散的人群,从道宫中逃出的人有的飞往西面,有的去往大胜关以东,有的驻足停留看了片刻便即匆匆离开了。

没有几个人知道封魔台下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也没有人知道是道主耗尽真元将肢鬼,邪菩萨和魔身再次封困,将少正冶,吞剑老祖等一众高手困于阵中,西牛贺洲准备了数十年的东进大计不得不搁置,神州众人得到了宝贵的百年光阴。

这一切都注定无人知晓,人们提起道宫,提起道主时,心中可能还会有猜忌,还会有堤防,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有朝一日完整的道主现世时,他们将要面对的注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弟子定不忘师父教诲”,

陆鸿对着封魔台下无极道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阵中的大牯山却一点一点变得虚无,山上的草木和万物也都变得黯淡起来,很快,偌大的一座大山便和封绝大阵一起消失在了陆鸿的眼前,原本凸起的广袤地区变成了一片空空蒙蒙。

“大牯山封魔台消失了”,

玄武道:“道主用大神通将大牯山封魔台连同封绝大阵一起移转到了星空中的时空乱流,阵中的人即便凭修为根基破了大阵想要找到回归的路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陆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玄武,我们回红尘剑阁吧”,

红尘剑阁内众人已经议论开了,先前被道主渡走的一众宗师业已回到中州等地,一众赶尸人和法相寺的僧人也都散在了大胜关,门内弟子俱都想阁主也该回来了罢。

红尘剑阁立派已经一年有余,陆鸿待在剑阁的时间尚不超过一个月,上下事务都是孙瑶和几名长老在打理,但陆鸿在门人弟子心中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红尘剑阁立派之处虽然上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在神州一众大小宗派中并不起眼,尸祸之中,陆鸿与肢鬼一战使得他声名鹊起,红尘剑阁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红尘剑阁弟子出门在外,每每报上名号时人们都会说“小陆阁主的红尘剑阁啊,久仰久仰”,顺带着便说起陆鸿在万灵大阵,飞鹤楼前和尸祸时的事迹。

与中州的一众宗师不同,陆鸿被无极道主渡走后并没有影响到他和红尘剑阁的地位,因为他从来都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在大胜关追杀赶尸人,血战法相寺,西牛贺洲陈非凡,俞莲等人来袭时也是他挺身而出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用手中的剑取得的功劳战绩,没有人可以抹杀,而在红尘剑阁的门人弟子中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传说。

陆鸿回来的却无声无息,暖阁中,他与孙瑶相对而坐,桌上茶铭正煮,水汽从空中冒出,沸腾的茶水似欲将壶盖顶开。

一别半载,孙瑶仍是一袭红衣,明艳动人,陆鸿却成熟了许多,在他身上终于看不到浪子的心性,这是孙瑶一直期望他能磨去的东西,可真看见他磨去了那些年少轻狂时她心里却暗暗叹息一声。

他真的长大了。

“道主去了吗?”,

孙瑶摆开茶盏,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陆鸿点头道:“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师父,再没有无极道宫”,

“可惜了这些时日以来,也辛苦你了”,

陆鸿摇了摇头,道:“不辛苦,师父待我很好,没有无极道宫便没有陆鸿今日,也没有神州珍贵的百年光阴”,

“你的记忆很早便恢复了?”,

“在法相寺的地下,遇见师父魔身时便恢复了,他用神通助我摆脱道音,希望我与他里应外合对付道宫,助他脱困”,

“道主便没有察觉吗?”,

陆鸿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没有,或许早便察觉了,为了让我摆脱魔身的困扰所以这段时日以来我一直在道宫外,奔波于神州各地,无论如何,师父于我而言是真正的授道之人;孙瑶,我想在剑阁内为师父盖一个衣冠冢,立一块功德碑”,

孙瑶颔首道:“本该如此,我明日便让人着手”,

“鸿儿,那位素姑娘和你同甘共苦了这么久,又为你添了一子,把她接到剑阁来吧,别让人家寒了心”,

陆鸿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可离开道宫后便寻不到她了,她在躲着我;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孙瑶点头道:“是需要一些时间,那接下来剑阁要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陆鸿道:“我已决定联合法门,去大胜关把赶尸人和法相寺彻底铲除,大胜关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去会稽山请太师父出手,我要去荒丘戏城一趟”,

“荒丘戏城?”,孙瑶蹙起眉头。

陆鸿端着茶杯,目中有几人冷色:“少正冶此人心机太深,以前我以为他是受累于苏家旧事,心性大变,亦正亦邪,现在才知道,不管他和苏家有什么瓜葛,现在的他都是一个处心积虑,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点不会有错;此番道宫之难,追究起来他首当其冲”,

孙瑶道:“苏家高唐镜之争,炼器宗之谋,戏城几次恶战,少正冶都是赢家,若不是处心积虑,野心勃勃,如何能让戏城于中州一隅,在财神阁的重压之下坚若磐石?龙语真集结财神阁金银两部众多高手也在戏城吃了百丈;现今少正冶被困在封绝大阵中,但据我所知戏城还有衍师坐镇,此人成名很早,谋略极深,不见得比少正冶容易对付;你的修为虽然更胜一层楼,太师父亦有仙人之力,但要对戏城下手还需慎之又慎”,

。m

第二百零四章归来(下)

芍药园里的植物开出了嫩芽,晴儿拎着浇花的小壶,扛着小锄头来到园里。

陆鸿被渡走后她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她自小便在杏花村和陆鸿一起长大,年少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稍大了一些后两人便聚少离多;离开杏花村后陆鸿先是游历大胜关,接着便去往各地拜访剑道名家,然后进入拜剑红楼,正式踏入修界后他更加忙碌,品剑轩瑞雪剑屏,西域,七国怨地,中州万灵大阵他才二十出头,但经历的事情已经比别人一辈子都多了,有的时候想想她都会替他觉得累,可是她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陆鸿得到的别人都多,如果没有付出那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听说他有一个名叫何不思的师弟,命运比他坎坷的多,得到的却远不及他,如果这么想的话他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红尘剑阁立派后陆鸿在这里的时日并不多,阁内大小事务都是孙瑶打理,她插不上手,又不愿往鱼幼薇,晏小曼和阿唯那里跑,闲来无事便来这芍药园浇花种草,想着在这阁内也种下一片桃花林。

她刚进门便见一人背手而立,站在坡上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姹紫嫣红;那个背影她那么熟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放下小壶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别揉了,是我”,

陆鸿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见她这样的小动作便忍俊不禁。

“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

听到他温醇的声音,晴儿脸上笑容登时绽放开来,扔下小锄头便小跑过来扑到他怀里。

陆鸿笑了一笑拥住怀里的柔软,低下头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心中的喜悦冲淡了亲昵的羞涩,晴儿仰起头看着他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过师父了吗?”,

“刚回来,已经看过她了”,

“也看过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了吗?”,

名义上来说晏小曼是陆鸿的正室夫人,会稽山明媒正娶,拜剑红楼上下和青丘国都是见证,但在晴儿心中早晚有一天孙瑶才是真正的正室,晏小曼最多只能排第二,至于鱼幼薇,阿唯就更要排在后面了,她还不知道现在已经又多了一位夫人

陆鸿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看过她们呢,先看的你,开心了吧”,

晴儿搂着他的腰,哼道:“才不开心呢,谁稀罕”,

“你不喜欢我可去小曼那里了”,

“你敢?”,晴儿柳眉一竖。

“哈哈哈,就知道你这小丫头言不由心”,

刚回到红尘剑阁,自然也要去见见晏小曼和鱼幼薇,陆鸿于修道和剑法常常费尽心思,对于自己的内室则很少费心,又不想内室之间相互争斗,便给她们各自建了一个庭院,除了阿唯意外其他人很少走动往来,陆鸿也只能一个一个的去看望,自然免不了一番娇嗔和温存软语。

第二天从晏小曼那里醒来后便去了仰圣阁,尸祸时古圣燕凌霜的尸身被吞天老魔占据,为了图谋神州,吞天老魔还学儒家圣人以古圣的名义创办书院,是陆鸿烧了书院把燕凌霜的尸身抢了回来。

古圣的遗体送回红尘剑阁后陆鸿便差人建了仰圣阁,将古圣的遗体安放在此处。

古圣死于上古时期,尸身至今未腐,虽然这具尸体一度被吞天老魔所占据,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尸气,上好的不朽木棺材中他的样子依旧栩栩如生。

据陆鸿所知,大荒时古圣燕凌霜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那个时候连炼气士也尚未出现,乃是百族争雄的大世,燕凌霜很早便在这个大世中崭露头角,后来,若不是鲲鹏令计千秋横空出世他的名声定会比现在更大。

尸祸中古圣最后残留的神识也消散了,一身修为,一身神通都无法再传授下去,但他淬炼的武体却近万年而不朽,陆鸿每次来这里静坐,静观都会受益良多。

此番参悟他又有所领悟,根基稳固,修为有所精进,已达问鼎中期。

进入道宫之前他的修为便臻至化境后期,在道宫的半年他勤于修炼,在道主的指点下很快便突破了问鼎;以道主的修为,道宫的资源本可让他的修为快速攀升至道真之境,但道主并没有拔苗助长,盖修行一途最终根基,若是根基不稳,修为境界的提升只会是一场灾难,一旦出了差池便会影响道心,更遑论道真之境号称“半仙”,乃是修士不得不面对的一道坎,修炼至道真之境实力上不见得有太多的提升,但却开始勾连天地,感悟大道,也将面对仙劫。

渡劫陆鸿知道这一天离自己已经不再遥远了

出了仰圣阁后陆鸿便开始着手大胜关以东的事,他早已派人进入大胜关,得知叶君平等人安然无恙,法门弟子重新聚拢,暂由叶君平担任门主,正计划着彻底剿灭赶尸人。

相反的,赶尸人们却学乖了,大胜关先是法门魏无私掌管,后是魔师插手,尸魔许历当道,继而是肢鬼之乱,封魔台无极道宫之变,不管是谁在大胜关得势这些赶尸人总是捞不着好,法门弟子对他们历来是除恶务尽,尸魔许历等人只要他们臣服,陆鸿和轩辕素也曾联手对付过赶尸人,几番大战,各大阴地的主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眼下虽然逃离道宫,但他们自知法门和红尘剑阁已经联合,很有可能会在大胜关在开一场血战,他们已经见识过陆鸿的手段,知道此人一旦出手定然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而赶尸人现在群龙无首,决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各路赶尸人都躲了起来。

得知此事后陆鸿便知道大胜关的事可以先告一段落了,那些赶尸人常年混迹于大胜关,若是一味躲藏便不好再对他们下手了,陆鸿差人向法门送了些灵石药草和法宝后便将门下弟子招了回来,自己则打算动身去往拜剑红楼。

第二百零五章龙蛇起陆(上)

杏花村府库充盈,红尘剑阁立派后孙瑶例行节俭,对门人弟子的招收素来是在精不在多;当然,她也给了本地小帮派一些名额,天狼会,恶虎帮,莲花水寨这些本地帮派长年累月在此地经营,虽然受限于自身实力搜罗不到什么灵石药草,奇珍异宝,但钱财却积累了不少。

张莽,卢湛等人都有子嗣,也早便想将他们送入慈心剑塔,拜剑红楼等大宗派修行,但修界宗派招收门人弟子历来看中天资根骨,不愿在资质差的弟子身上浪费功夫,是以一直求仙无门;红尘剑阁乃是鲲鹏岭本地的宗派,虽然立派不过一年,论底蕴远及不上那些大宗派和老牌世家,但谁都知道红尘剑阁乃是群雄汇聚之地,阁主陆鸿在尸祸之后便已与财神阁主齐名,自立门户前后都没少做漂亮事,副阁主孙瑶将剑阁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显见的是个内秀之才,安晓慧等长老也都是修为臻至化境的宗师级人物,虽然没有老怪坐镇,但谁都知道拜剑红楼的袁淳罡袁老前辈便是红尘剑阁的后盾,论名声,红尘剑阁已经不下于拜剑红楼,且那旭日东升的势头更是哪一个老牌宗派世家都比不上的。

得知孙瑶给本地的小帮派都留了名额后张莽,卢湛等人立刻就活动了起来;天狼会,恶虎帮本就归附在了剑阁之下,将自家子侄和帮内精英送进红尘剑阁自然是上上之选,一时间从各个小帮派送来的“孝敬”络绎不绝。

孙瑶也没有端着驾着,收下了他们的孝敬也收下了他们的子侄,每月领取的灵石药草与其他弟子无异,各小帮派与剑阁往来更密,每月送的东西愈多,红尘剑阁也便愈发的阔了起来。

法门自魏无私死后门内几大地下藏库中的灵石药草被抢的抢,少的少,已经所剩无几了,叶君平回到分坛后正为这事发愁,收到剑阁弟子送来的灵石药草和法宝才得以展开愁眉,又招了一些弟子后叶君平亲自到剑阁向陆鸿道谢,并给他带来了乾坤山河图,龙吟七星剑,紫金葫芦和一只锦盒。

“大师兄,这乾坤山河图,龙吟七星剑,紫金葫芦本是师父给你的异宝,中州一战破损后便留在道宫修复,一直未能修补完成;道宫遭变时我怕它们有失,便将它们从离火炉中取了出来,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辛苦了,君平”,陆鸿接过三件宝物,摇了摇头笑道:“可惜,这三件宝物都是师父祭练出来的,有弑神之威,当今世上能修补它们的人实在不多,现在离火炉也在道宫一战中被毁去了,唉”,

叶君平道:“神州能工巧匠甚多,纵然不能让它们完好如初,略作修补后威力受损,但也是能用的”,

陆鸿点头道:“师父的宝物,就算受损也是当世利器这锦盒是?”,

叶君平将锦盒也交给他,道:“师父早便算到了道宫之变,也早就留下了后路;承恩出生时师父赐了我一盏青铜古灯,赐了师姐两只锦盒,锦盒中装的是魂玉锁,术主若遭不测可将魂魄藏于魂玉锁中以待日后恢复肉身;魂玉锁乃是世间至坚至硬之物,即便在末法浩劫中也能为术主保住一丝魂魄,平日里也可用他来养魂和温养元神,师姐和我分别时将一块魂玉锁留给了承恩,这一块托我送给你”,

陆鸿握着手里的温润一片,道:“这便是高阶的魂器了,君平,素素呢?她去哪了?”,

叶君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师姐执意要走,去哪儿却没有告诉我”,

“她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吗?”,

叶君平摇了摇头。

陆鸿叹了口气,道:“罢了,等她想开了再说吧,来,我们吃点东西,再说说大胜关的事”,

送走叶君平后陆鸿收到了云雀的来信,得知他从道宫归来,云雀特派弟子送来了两件法宝向他道喜,信中言语也多有亲近。

陆鸿也从孙瑶口中知道云雀的奇宗现在已是道门一个不大不小的分支了,奇宗和六丁六甲门走的很近,身为奇宗宗主的云雀时常拜访丁甲兵,也常与贾酉一同参研道术,他的修为根基和道术都精进的极快,目下也已经突破了问鼎。

陆鸿与云雀乃是故友,多次一起出生入死,两人自立门户后也常书信往来,这时见他在信中言语亲近便想邀请他一同去戏城走上一趟;云雀的道术与他的剑术乃是互补,有他助力事情自当事半功倍。

熟料云雀很快便书信婉言推托掉了,并劝他暂时不要招惹戏城。

“道友还是老样子”,陆鸿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书信,知道云雀这里是不用指望了,他便动身去了拜剑红楼。

拜剑红楼分部在河洛城边上的会阴山,总部在万劫海与中州之间的会稽山,从鲲鹏岭到会稽山去便绕不过会阴山;会阴山是陆鸿入门的地方,途径这里自然不能不去拜访。

陆鸿的身份已不同于往日,拜剑红楼门人弟子众多,天资卓绝者亦不在少数,但陆鸿乃是从这些天资卓绝者中脱颖而出,自立门户的,现在的他是红尘剑阁阁主,拜剑红楼上下没有人再拿他当做弟子,此番陆鸿和晏小曼一起来到会阴山,云裳和各峰长老一同与他游览各峰,晏客谈笑,席间宾主尽欢。

离开会阴山后陆鸿却没有就走,他和晏小曼在山下的河洛城闲逛了一阵,把她安置在客栈中后便借故独自出去了,顺着河洛城的小道,走到会阴山下的一处流泉边上,陆鸿负手立在泉水之畔,不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块碎砖从后面飞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哭笑不得的转过身来,看见一袭宫装,广袖流云的女子站在他身后,手里惦着石子,正一脸挑衅的看着他;陆鸿却没有动怒,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面带傲色的宫装女子。

“莲心,你来啦”,

第二百零六章龙蛇起陆(中)

莲心仰起脸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背着手便转身走了。

“莲心”,

陆鸿忙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

莲心甩开他的手,道:“小陆阁主,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陆鸿讪讪的松开他的手,负手在后笑道:“你我一别许久,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总不能就这么别扭下去吧”,

“哼,我和你难道还有什么旧情吗?”,

“没有吗?莲心,离开拜剑红楼后,我可没有一天不想你”,

“少来了,谁不知道红尘剑阁小陆阁主年少得意,风流多情,和青丘国联了姻不够,还娶了个花魁,又不知从哪里多了个阿唯;我何德何能,敢让小陆阁主心心念念的想着?”,

陆鸿苦笑道:“我年少轻狂时确是做了不少荒唐事,现在想来,很是内疚”,

“荒唐事”,莲心豁然转身,倒竖着柳眉道:“那当初和我也是荒唐事吗?”,

“难道不是荒唐事吗?”,

陆鸿笑着将她揽在怀里,莲心挣扎了一下,忽然张口咬在他肩膀上。

陆鸿轻抚着她的长发道:“倒是庆幸和你有这场荒唐,也不枉年少轻狂一场了”,

“你怎么变得老气横秋了?”,

莲心吸了吸鼻子。

对于陆鸿,她一直恨其风流,怨起聚少离多,但后来他声名日盛,连拜剑红楼门人弟子也时常提起他,反倒更能理解他肩上担子的重量;品剑轩,万灵大阵,飞鹤楼前,鲲鹏岭下,大胜关侧,是一场有一场血战成就了他今日的显赫声名,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兼情郎面对的都是怎样可怕的敌人和凶险处境啊,中州冯妖妖,贤文馆庄姜,易麟,慈心剑塔纪颜,林冼慧,巫族薛沉鸦,驭兽斋范岩山,庞大的财神阁,千古一魔肢鬼,纵然修士注定修途坎坷,又何以面对这些劫难?

而现在他肩上又担着整个红尘剑阁,她是拜剑红楼副楼主,只掌管会阴山日常事务,推己及人更能体会其中艰辛。

想到这里,对他的怨恨也只剩下满腔柔情。

“陆鸿,你的三口剑呢?”,

现在的陆鸿早不似先前那么张扬,气息内敛的多,也不再背着那三口剑。

陆鸿笑道:“红妆,青璃物归原主了,惊寂宝剑归匣,我该进入无剑之境了”,

“无剑之境你的境界越发高深,已经不再需要暗夜星辰的保护了”,

“虽则无需保护,有名剑相伴也是快事”,

“还是那么贪心”,

陆鸿回到客栈时太阳刚刚下山,河洛城的街道上行人渐散,人影稀疏,陆鸿在客栈里看了一会儿阵法相关的古籍晏小曼才领着几名脚夫回来,脚夫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晏小曼给了他们赏钱他们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小曼,夏纱姑娘有回信吗?”,

戏城一战后,夏纱终于堪破情关,下定决心离开戏城,离开少正冶;她与晏小曼一起游玩江南,又与晏小曼一同去往青丘国拜见国主晏离;其后晏小曼返回红尘剑阁,夏纱则一个人去了北海,听说她还要去涂妖山看一看,那里是涂妖山一脉狐族无法忘却的地方

离开戏城后,陆鸿几乎遗忘了千面狐夏纱,而现在少正冶是他的心腹大敌,他又想起了夏纱来。

他知道夏纱所谓的堪破情关并不是佛门弟子的堪破红尘,将情视作是空,她只是不愿意在做少正冶心中的苏烟儿;对于少正冶她还是念着旧情的,毕竟是情窦初开时生死关头被他所救,毕竟在一起十数年之久,只怕她现在仍将这段感情深埋在心底。

陆鸿却需要从她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戏城,关于少正冶的消息;她作为戏城之后知道的一定不少,而对于戏城,陆鸿不敢轻视,要打戏城的主意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尽管夏纱未必愿意,陆鸿却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以前,他只有一宗之主的修为根基,现在,从里到外,他都更加名副其实。

当然,想要从夏纱口中了解戏城和少正冶需要巧谋,而他的发妻晏小曼是最合适的人选。

晏小曼道:“还没有,夏纱姐姐去了涂妖山,涂妖山还有一些她的族人,姐姐要在那里住上几日”,

陆鸿道:“也请她来剑阁住上几日吧,青丘国,涂妖山,红尘剑阁都是一家人”,

“夫君,你在打什么主意?”,

对于自己的夫君晏小曼是了解的,他才不会没事操心什么青丘国,涂妖山的事情。

陆鸿勾了勾手指,晏小曼走到床边坐在他身旁,陆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晏小曼眉头轻轻蹙起道:“夫君,你要对付姐夫吗?”,

晏小曼虽然纯真浪漫,与陆鸿在一起时很少谈起国师,也从不涉及红尘剑阁的事物,但她自小就在青丘国长大,是尊贵的小国主,固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手足相残的事并没有少见,也因此而十分敏感。

陆鸿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要对付他,而是从他对道宫心生异心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敌人,虽然封魔台下魔涨道消,势不可逆,但害死师父,少正冶也是首恶之一,我没有可能会放过他”,

“他也不会放过我”,

晏小曼抱着他的腰身不开心地道:“你是我的夫君,有青丘国做调停,姐夫不会与你过不去的;夏纱姐姐对姐夫还念着旧情,你们要是自相残杀,我和姐姐都会伤心的,我请娘亲和涂妖山的族老来给你们说和好不好?”,

陆鸿摇头道:“小曼,这不是我和少正冶的私人恩怨,而是关乎到道宫传承和红尘剑阁,戏城生死存亡的大事,没有人可以调解”,

“我和少正冶道不同,不相与谋,我的敌人不少,有些人可以一笑泯恩仇,但唯独不能放过的少正冶和冯妖妖”,

晏小曼在他怀里粘了粘,道:“好吧,我会邀请夏纱姐姐,日后如果你赢了可不许为难夏纱姐姐,也不要杀姐夫;若是日后姐夫赢了你,我也会让夏纱姐姐为你求情”,

“哈,随你安排吧,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第二百零七章龙蛇起陆(下)

飘渺的山峰上云雾缭绕,紫气在林木之间流淌,云海汇聚成流,穹顶仿佛伸手便可触摸,刚刚成形的道韵与紫气水乳交融,陆鸿也有一种与之融通的感觉。

他的浮关紫气本就是得之于道法紫庐,自然有同根同源的感觉。

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他变得沉肃。

当初的无极道宫也是如这道法紫庐一般,道韵流转,自成道统,人只要置身其中便会感觉远离了尘世的繁华,来到了世外的道境,再怎么躁动的心也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安静下来,那是一种皈依的感觉,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心安,陆鸿在道宫只半年,期间的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外,但那种依赖感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道宫覆灭,道主殒灭时他没有留一滴眼泪,但心中的创伤却不可磨灭。

红尘俗世,光怪陆离,陆鸿都已见识过,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经历过,也都曾沉溺过,然后归于平静,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注定要归于平凡的东西,但道主于他却与众人皆是不同。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高山仰止的人,一个他愿意仰望的身影,他与道主名为师徒,实则亦师亦友;陆鸿这样的男人风流却不困于情,于男女之间的情爱看的很淡,对友情和师徒情分则看的很重,而道主与他两者兼而有之,且更高一层,是他永生都将敬重的感情。

“阁主,已经快到顶了,太师父便在道法紫庐中,我便不上去了”,

领路的拜剑红楼弟子向他施了一礼。

陆鸿略一颔首,按步而上。

穿过竹林,看见峰顶上悟道崖边上的那个身影。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的背影仿佛与此间的天地融合在了一起,紫气如龙,绕体而生,云关之中也仿佛隐藏着一条紫色的巨龙。

仙人境之上,已经成势了。

陆鸿虽然尚未到仙人之境,但在道宫中受道韵和典籍的影响,很是长了一番见识,知道仙人境与凡人七境最大的分别就是勾连天地,感悟天机,自成气势;而这也是一个人气象初成之象。

“太师父,您已参悟凡关,蜕凡化仙了”,

陆鸿恍然,他拜入拜剑红楼之处便听人说当今的神州还停留在凡人七境的高手中以袁淳罡为最,其千年根基,最为深厚,人都称他为仙人境之下第一人;也有人说袁老怪修炼千年,早就可以蜕凡化仙了,但现今的修界已无仙界,即便度过仙界也无法飞升进入仙界,而没有仙元的仙人便只能滞留于仙人之境,境界难以提升,袁老怪因而压制修为,不破云关,一招云关乍破便不是一般的仙人。

当日的陆鸿修为有限,根基又浅,凡人七境尚没有参悟,更不用仰望仙人境;现今却发现世人所言非虚,太师父已经度过仙人境了,且绝不是一般的仙人境。

袁淳罡负手转身,抚须笑道:“吾徒亦今非昔比,终是洗净了铅华,有入道之象了”,

陆鸿摇头笑道:“修行一事,越是往上越是艰难,所谓入道,即便只差一步之遥也可能终生不进”,

袁淳罡道:“正因如此才需明悟,世间岂有易得之物?”,

陆鸿躬身道:“多谢太师父指点”,

袁淳罡笑道:“立于这峰顶,自感高处不胜寒,但人就是要历经千辛万苦登临顶峰,修士也不例外;许多人立于顶峰只是为了看一看山下的风景,不为其他;所谓人生不就是山之高,海之深,天地之大,人之渺茫吗?”,

陆鸿品味良久,道:“徒儿受教”,

草庐里茶铭的香气溢起,袁淳罡用木勺又添了些茶水,陆鸿与他说起道宫之事,袁淳罡不由得喟叹一声。

“盛世之中,道消魔长,道主正身应运而生;乱世将至,魔涨道消,不可逆转,道主将这乱世推迟百年,已是尽力了”,

陆鸿道:“太师父,我想先威慑荒丘戏城”,

“我知道戏城势力颇大,与衍师,弇山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戏城与西牛贺州百宗联盟勾结,是心腹大患,固然无法拔出,但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行事必定更加肆无忌惮”,

“世间事,总有些时候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戏城,少正冶或许想要借百宗联盟东进之机坐收渔利,就须得有人以武力震慑,让他知道百宗联盟一旦东进,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坐收渔利,戏城必定要受千夫所指”,

袁淳罡道:“易事,戏城虽然有衍师坐镇,但为师邀上三五好友足可让它措手不及,但这么一来吾徒必将成为戏城的眼中钉,肉中刺;衍师,弇山奈何不了老道,吾徒却将身处险境”,

陆鸿笑道:“我这一生,何尝有安枕的时候?若不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敢筹谋大事?”,

袁淳罡略微颔首,道:“,戏城之后,吾徒可欲去东海访仙?”,

“东海太师父说的是蓬莱?”,

袁淳罡点头道:“正是,当初小友风无痕,端木赐便是在人间剑道登顶后毅然东渡,前往蓬莱,如今的你与当日的两位小友正是如出一辙”,

陆鸿摇头道:“弟子尚无剑神,剑圣他老人家的修为境界,去往蓬莱怕是太早了些”,

“老人家”,袁淳罡抚须笑道:“唔,两位小友不过两百岁,于你们确算是老人家了,于老道却是恍然一梦,历历往事,如在昨日,今方想起两位小友访仙已有八十年了”,

“太师父可曾去过蓬莱?”,

袁淳罡摇了摇头,道:“两位小友生性洒脱,于红尘间毫无挂念,老道却是名不副实,终究脱不开这红尘的枷锁”,

“想不到太师父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袁淳罡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老道也不能例外的”,

陆鸿道:“太师父,听说当日去往东海的,除了剑神,剑圣两位前辈外,还有一名女子,唤作剑小舞”,

“是云裳,莲心的小师妹;说起来,这位小女子与你倒是颇有几分相似,虽是女子却一身英雄气”,

。m

第二百零八章鱼龙舞(上)

陆鸿刚拜入拜剑红楼时曾在逍遥峰的竹林中曾见识过剑小舞的剑意,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只有到达相当境界的修士才知道在修界能够做到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是多么的不容易,便如同大高手残留在世间的气象,那是拥有大神通的人才能够留下的行走过的痕迹,剑小舞年纪轻轻便能达到这种境界其修为可见一斑。

关于剑小舞此人陆鸿也曾听说过一些,剑圣风无痕最得意的弟子,剑圣有三名弟子,云裳,莲心和剑小舞,其中以剑小舞最为年幼;剑圣曾亲口点评过自己的三名弟子,云裳聪颖,但工于心计,不能专于剑道,且遇事易偏激,难锻剑心;莲心蕙质兰心,可专于剑道,但其止步在此,缺乏执着,难有成就,唯有剑小舞,虽然天性烂漫,但天赋卓绝,剑心通明,柔中带刚,是日后最有可能超过自己的弟子。

剑圣本身就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奇才,从没听说他夸赞过谁的剑道,对后辈中精彩绝艳的剑神端木赐也只是认可,愿意平辈相交,并未有过溢美之词,而对自己的小徒弟却是从不吝啬赞许,其后剑小舞果然不负众望,于剑道一途日行千里,不仅云裳,莲心望尘莫及,就连剑圣本人也常常喟叹,认为自己已经无物可教了。

不过剑小舞成名时日甚短,于神州只是昙花一现,因为她生逢盛世,一心修炼,却因她是剑圣高徒所以一直都不曾有一显身手的机会其时剑圣之名如日中天,连剑界第一大派慈心剑塔也曾派人力邀他担任供奉之职,自然也没有人敢招惹剑圣的爱徒。

后来,听说她早早的便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道真之境,与剑神,剑圣只有一步之遥;恰逢剑圣,剑神欲联手去往蓬莱访仙,她也跟着去了,这一去就是数十载,从此三人音信渺茫,只有一些遥不可及的谣言间或传来,有人说他们已经到了蓬莱,遇到了岛上的伏羲氏和祝融后人,有人说剑小舞在东海的途中就已突破道真,度过仙劫,渡劫时尚是妙龄,如此天赋堪称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袁淳罡口中的剑小舞与陆鸿听到过的传闻出入不多,确是修界罕见的奇女子,陆鸿不胜心向往之,倒真有些想要去东海访仙了,只是

“太师父,弟子如今不必从前了,以前孤身一人,除了杏花村外没有什么挂碍,现在却不再是一个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我若是一走了之,红尘剑阁的门人弟子不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呢,再者说,他们也挡不住戏城的报复”,

以前,他行事对孙瑶有许多依赖,现在,孙瑶修为不足的缺陷暴露无遗,修界很多时候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对于戏城那种庞大的实力,即便她有鬼神之智也不可能靠着红尘剑阁一众弟子与戏城周旋,

以前,他以为自立门户,创建红尘剑阁会使自己有一个靠山,现在却无奈的承认他和孙瑶才是红尘剑阁的支柱,想要红尘剑阁派得上用场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再栽培一段时间。

袁淳罡抚须道:“戏城之后,老道请慈心剑塔天极双剑坐镇红尘剑阁,如何?”,

陆鸿对慈心剑塔并无好感,但也知天人碑乃是剑主一人所为,与天极双剑并无关系;天极双剑乃是剑界令人钦佩的老前辈,两人醉心于剑道,堪破仙人关时不惜放弃肉身,将魂魄与本命神剑融为一体,被人称为剑痴,也是自毁肉身渡劫的修士第一人。

有拜剑红楼作为靠山,红尘剑阁又有天极双剑坐镇,陆鸿自知再没有后顾之忧,便与袁淳罡商研了戏城之行的细节。

诸事暂时敲定,袁淳罡要去往六丁六甲门,王家,慈心剑塔等宗派世家邀请三五好友,即日便要离开道法紫庐;陆鸿也要回返红尘剑阁,等待夏纱的到来。

御剑而回之时,一道金光从西方飞来,光芒炽烈,灿然如烈日,炫目如骄阳。

鹏鸟鸣叫声高亢,一个振翅便拖起灿然的金光飞到了他的前头,在他头顶盘旋鸣叫。

“鹏兄”,

见到鹏鸟的陆鸿大为兴奋,他向天空挥了挥手,鹏鸟振翅低徊,灿烈的金光绕着他的身体飞翔。

“太好了,鹏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陆鸿宠溺地抚摸着他坚硬的翎羽和雄伟的冠羽,鹏鸟鸣叫一声,轻一颔首,陆鸿通晓其意,哈哈一笑收起飞起跳到它宽厚坚实的脊背上。

陆鸿被道主度去道宫时鹏鸟和绮菲也遇上了道主分身,据说绮菲让道主道心受损,其后是盖文泉出面求情它们才得以留在七国怨地。

那之后陆鸿在道宫,鹏鸟在七国怨地养伤,绮菲则跟着盖文泉;但日前盖文泉又亲自将绮菲送回了红尘剑阁,盖文泉与陆鸿曾有一番谈话,谈话的内容是关于绮菲,关于道印,还有关于樊心。

绮菲转生九世,劫印难消,盖文泉怕唤醒她尘封的记忆,故而一直没敢让她靠近小六道的中心地带,他思考良久,还是决定让红尘剑阁接着照顾绮菲。

陆鸿自无推托之理,点头应了下来,但其后却从盖文泉口中听闻了樊心的消息。

樊心没有死,她还活着。

当日在七国怨地,樊心忆起往事,很怒难消,即便绮菲在怀也无法唤醒他的理智,进入轮回道与道邪生死一战;据说那是真正的惊世一战,被炼化成玉尸又融合了玉魔的樊心战力已直逼天人境,初步具备了上古女魃的气象,以道邪的盖世神通也难以将她镇压,生死一战时道邪又心存一念,对她留手几分,是以樊心虽然身受重创,但并未身死,盖文泉说她失踪在了两人大神通开辟出的界门乱流之中,目下已是不知所踪,而小六道和七国怨地却因为这一战而受损严重,七国怨地鬼气日重,轮回日阻,道邪也急需稳固根基,再出之日又要延迟,眼下的暗局是指望不上小六道能够出面了,甚至百年之后也未必能够出山。

第二百零九章鱼龙舞(中)

“去东海寻找蓬莱?”,

孙瑶听完陆鸿的计划就笑了,气笑了。

“真不愧是小陆阁主想出来的计划,率性洒脱,不拘一格,去戏城捣乱一通就去东海访仙;我这个做师父的可就惨了,等人家打上门来还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徒弟给卖了呢”,

陆鸿笑道:“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我和太师父也商议过了,戏城之战后会请慈心剑塔的天极双剑两位前辈来此坐镇;拜剑红楼苏师叔的情报网也会撒开,戏城一旦有所动作你可提前准备,有天极双剑两位前辈,你也不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我们在明,戏城在暗,是我们有心算无心;你去访仙后便就是颠倒过来了”,

孙瑶摇头叹了口气道:“红尘剑阁还是缺一个镇山镇派的人,这先天的缺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弥补”,

陆鸿道:“起初,我想以重宝邀请几名供奉,但细细想来只能作罢,以我当时的修为和威望,请了高人没准就成了人家的提线木偶,花了杏花村府库重金创立的这红尘剑阁也成了别人的嫁衣裳;即便现在我盛名在外也仍不敢行此险招,只能暂依赖太师父了,说到底,许多事情只能靠自己”,

陆鸿轻摸了摸绮菲的小脑袋。

小姑娘正端坐在案前练字,陆鸿和孙瑶都认为书法之道与剑道有颇多相合之处,且于心性的培养大有裨益,所以每日练字已是她的必修之课;陆鸿与人议事时也会让她旁听,是真的将她当做传人来培养了。

陆鸿虽有几位夫人,但目下唯有轩辕素育有一子承恩,承恩年纪尚幼且又不在身边,陆鸿便唯将绮菲视作己出。

经历了渡厄海劫难后的绮菲心性也有所转变,陆鸿和孙瑶教她时她总是认真的学。

孙瑶道:“但愿你此去东海能够有所收获,不过东海的凶险也是出了名的,你要有所准备,不可贸然渡海”,

陆鸿笑道:“有鹏兄随我东渡便足够了,东海的海妖巨兽虽凶,还敢与鹏鸟为敌不成?当初吴玉尚能度过东海,我有鹏兄,如虎添翼,还度不得东海?”,

孙瑶白了他一眼,道:“又来了,鹏鸟虽是妖界顶级的大妖,但妖族与人族一样,不乏界限之外的妖物,怎知就没有能与鹏鸟争锋的?且鹏鸟尚在幼年,一身神通有待觉醒,万一在东海出了差错你还不得心疼死?智者多虑,有备无患”,

“好吧,听你的”,

“戏城之事打算如何着手?红尘剑阁是名门正派,自然要顾忌名声;而名声这种东西竖起来很难,要毁掉它却很容易;现在少正冶不在城中,你若是伤了戏城的平民很可能会受千夫所指”,

“别看你现在是小陆阁主,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变成大魔头了”,

陆鸿道:“自不会向戏城的平民下手,那是下下策,戏城有储藏灵石药草的府库,有锻造法宝重器的离火炉,有炼药的丹房还有藏书的阁楼,这些才是我要毁掉的东西;戏城的城民死活少正冶不会在乎,但灵石药草,法宝丹药他却一定在乎”,

“如此一来,红尘剑阁和戏城结下的梁子就大了”,

“从他对付无极道宫的那一刻起,我和他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接到晏小曼的来信后夏纱应邀而来,她自小便与晏小曼情同姐妹,又有涂妖山与青丘国的交情在,待她自然是与别人不同。

久为戏城之后,多次参与少正冶的阴谋算计和暗中杀伐,夏纱的眼界与常人不同,看得出红尘剑阁虽然立派不久,但已然成势;这个新的宗派已经具备了成为大宗派的一切要素,且正是如日中天之势,只要这么稳健的经营下去成为一个底蕴百年甚至千年的大宗派并非不可能,对于陆鸿此人自然也免不了要高看一眼。

夏纱心思玲珑,但却从没有防备过晏小曼;晏小曼倒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姐妹之情情同手足,夫妻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重要?帮助自己的丈夫乃是天经地义,再者说她也并不认为夏纱的话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最多就是锦上添花罢了,戏城与红尘剑阁,少正冶与陆鸿,在无极道宫覆灭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是对立的,作为妻子,她无法劝陆鸿放弃为师父报仇,那不是陆鸿的作风,也不是青丘国的作风,她能做到的是尽量不伤害夏纱,尽量保住少正冶或陆鸿的性命。

陆鸿和晏小曼亲自作陪,在红尘剑阁闲居了几日,又到山下泛舟游玩,其间“无意”的说起少正冶,夏纱一笑置之,倒是说起了一些少正冶和戏城的事。

看得出她对于过去虽有些留恋,但确是放下了,她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是少正冶曾经的枕边人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少正冶是个野心勃勃,从不沉溺于女色,夏纱与他在一起时多也是帮助他处理戏城内部事务和对外的关系,涉及到一些暗杀,其余事务所涉不多。

少正冶出生山不假,在山地位不低,能够操纵杀手榜,这些事陆鸿早便有所耳闻,也有所猜测,在夏纱口中算是得到了证实。

引起陆鸿注意的是夏纱所说的一个名叫白小茶的人,这个名字陆鸿并不陌生,当初中州谢家排布芳华榜时白小茶便榜上有名;因此人神秘,很少在神州露面,也不曾听闻有什么事迹,所以长久以来并没有人将她放在心上,芳华榜揭榜后不久这个名字便隐没了下去。

但在夏纱口中这位“白姑娘”来历却是非同小可,她每个数月便会去往戏城一次,少正冶待她也与常人不同,据说他来自山一个很大的家族,日后很有可能掌管山,至于这个家族究竟有多庞大,有多大能耐夏纱便不清楚了。

而陆鸿也不得不佩服谢家这种底蕴深厚的家族,将白小茶排在芳华榜上说明谢家对山,对白小茶所在的世家都有所了解,中州的这潭水还是深的很,也难怪龙焱,龙语真携尸祸后擎天一柱的盛名在中州仍旧龙困浅滩,论根基,论底蕴,中州世家终究要比财神阁深厚的太多。

第二百一十章鱼龙舞(下)

三日后,一群鹤从西方飞来,起先没有人注意空中的鹤影,但当它们掠过红尘剑阁的山门时一名弟子忽然揉了揉眼睛,道:“师兄纸鹤”,

折纸成鹤,飞行千里这种术法陆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曾见云雀施展过一些稀奇古怪的道术,譬如“引苗过界”,“五鬼抬轿”,“海底捞月”,“金银自走”这些都是小术法,搬山填海,担山赶月,袖里乾坤这些大神通才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大神通。

纸鹤飞过广场,从上面的天窗飞进大殿,将一只锦盒放在陆鸿身前的案上。

锦盒中是一副墨迹未干的戏城内城地图和一封书信,地图是丁甲兵绘制的,他用三天的时间摸清了戏城内城的位置,离火炉,储灵库,药田,百武库等都在地图上标注的清晰。

起初陆鸿有些不解,神庭府主丁甲兵虽然已是修界赫赫有名的前辈,但少正冶一手缔造的荒丘戏城经历过多次恶战,明争暗斗兼而有之,最为险恶的一次是龙语真亲自出马,庄姜统筹大局,集齐了四部近半的战力也没能把戏城内部的消息给摸清楚,更不必说这么清晰的地图了,丁甲兵难道比当日集结了近半战力的财神阁还要神通广大?竟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将戏城内城的阵法,布防和机关给摸清楚了,若是如此,眼下坐镇戏城的衍师岂不是浪得虚名?

事后才明白过来,坐镇戏城的衍师注定是个摆设,戏城自苏家覆没后便一直被掌控在少正冶的手中,内城的一应机关阵法都是少正冶所布置,这是戏城的安危所在,其中关窍诸如阵法生门,机关阵图乃是保护内城的关键,绝不会让外人知晓。

少正冶与衍师虽然交好,但两人各自有自己的势力,那是他们不容触碰的东西,少正冶自然也不会将戏城的秘密告知衍师。

换句话说,荒丘戏城的核心是少正冶和他布下的阵法机关,当初少正冶亲自坐镇戏城,戏城因而有了与财神阁正面抗衡的实力,少正冶不在,戏城实力骤减,而衍师在戏城之内不仅发挥不出这座古城的实力,反而处处掣肘,是以丁甲兵探查戏城时只遇到一点零星的阻碍,对于内城的机关阵法却是摸得清楚了。

袁淳罡亲自修书一封,邀陆鸿于两日后去往荒丘戏城,同时前往的还有神庭府主丁甲兵,慈心剑塔天极双剑,中州舍卫城王家的王赟。

陆鸿自然没有推辞之力,将乾元袋中的法宝全部检查了一遍便去赴约了。

两日后,荒丘戏城遇袭,占地三百亩的药田被毁,储灵库中的灵石被突然降下的劫雷劈成齑粉,灵气大量流失,百武库中的法宝兵器和宝甲被毁去大半,经受住这场劫难的上品灵宝也多有损坏,短期之内是不能再用了,内城的阵法机关遭到破坏

消息一出,神州哗然。

自从少正冶接管戏城后这座古城虽然行事低调但却久经战阵考验,万劫海,酆都,北六宗,屠灵一脉轮番争斗,却从没有哪一方势力在少正冶手上占到过便宜,就连财神阁龙语真也在荒丘戏城铩羽而归,自那之后戏城在世人眼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在部分人心目中它的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财神阁,谁知朝夕之间就变了天

内城的暖烟阁里,衍师坐在案前百无聊赖地翻着琴谱,一头长发披在肩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阁外传来,长发散乱的方白脂快步走进来。

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她和林乐宜,太平令等人协调各方,又是抢救修补又是明察暗访,忙得团团转,来此本是希望这个声名在外的城主好友能帮着一起出谋划策,不料一进门就见他悠然自得的品着琴谱,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冷笑一声讥讽道:“衍师大人真是有高人风范,泰山崩于前而心不动,敢是到戏城里修身养性来了”,

衍师抬头轻看了她一眼,笑道:“听说方姑娘精通音律,这琴谱有些艰深晦涩,姑娘可有闲暇?我想请教一二”,

“小女子何德何能,当得起衍师大人请教二字?告辞”,

方白脂怒恨交加,衣袖一拂便转身而去。

衍师不由得哈哈笑道:“方姑娘何必急着走,这该烧的也烧了,该毁得也毁了,他们不会再来了,接下来该是轮到我们奉还了,若不好好谋划,想要报仇怕是不易吧”,

“明知如此,何必故问?”,

“方姑娘,戏城的护卫乃是你们的职责,我便是想插手也没有机会,但接下来想必该是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他没有明说,但戏城受损之责却是点透了,城主离开之前对衍师的防范方白脂是知道的,因此才将布防事宜全权交给她和林乐宜,太平令三人;太平令为人老谋深算,想必是早就想好推卸的说辞了,她和林乐宜却是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不把这个面子找回来她和林乐宜就算是毁在这件事上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转身道:“我已查明,昨夜闯入戏城的有四个人,两柄剑,其中两人身份已经查明,一个是陆鸿,我和师弟曾与此人打过交道,此人盛名在外,却是名副其实,根基雄厚,修为高深,亦颇有谋略机变,极难对付,他此次是有备而来,自然也会有应对局面的准备;另一人是拜剑红楼的袁淳罡,论身份他也是修界的老前辈了,他虽然刻意内敛,没有施展浮关紫气,但城内的宝器却有所感应,陆鸿是他的亲传弟子,他们两沆瀣一气倒是不奇怪;另外两人身份尚未查明,但看他们的神通术法也是难缠之辈,而那两柄剑是慈心剑塔的天极双剑,乃是人剑合一的剑痴,眼下的情报只有这些”,

“慈心剑塔,红尘剑阁,拜剑红楼事关三大宗派,数名宗师级高手,嗯~,好友离去后的第一个考验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书册十三卷

就在戏城紧张布置谋划的时候,戏城外三十里处的一间精舍正煮酒温茶,以待来客。∮菠∝萝∝小∮说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一名青年身穿青色道袍,覆着羊毛坎肩,手持卷轴,身背剑匣,一见便知此人不凡。

一名身穿甲胄的魁伟男子和陆鸿对桌而坐,另有两柄锋芒内敛的长剑悬浮在精舍之中。

“戏城已经有动作了”,

背着剑匣的青年微微抬眼,注视着戏城上空一闪而没的几道虹光。

神庭府主丁甲兵,当初在封魔台外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这次却是精诚合作,陆鸿第一次见识他的奇门遁甲之术;少正冶精通机关傀儡,五行之术,乃是世间少有的奇才,若不是同样精于此道的丁甲兵出马,只怕人数再多也破不了戏城内部那繁杂而又严谨的阵法机关,当初的财神阁就是前车之鉴。

太师父也是道派高人,见多识广,但他千载以来都是勤于内功,苦练根基,将术法之流视作是细枝末节,与丁甲兵恰是一正一奇。

论年岁,丁甲兵比袁淳罡小上许多,但也是近四百岁的高龄了,只是他修行有道,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倒像是与此时的陆鸿年岁相近。

天极双剑中的剑痴老人哈哈笑道:“我等已大功告成,现在动作已是无用矣”,

坐在陆鸿对面的王赟豪气的大笑道:“荒丘戏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当初都说少正冶痴情,是为苏家所累,我还觉得他是个情种,怪可怜的;近日才知道此人狼子野心,早就看上了苏家的高唐镜,可怜苏家遭到此人的算计。今次接连端了少正冶的百武库,储灵库,药田,正是大快人心,他还想打那就来吧,论战,我王家上下还从没怕过谁”,

此人是舍卫城王家的族叔,虽然不管家中事务却一直坐镇于后方,也是王家现在最大的倚靠。

中州城池如明珠般繁密而璀璨,舍卫城在中州素来以尚武著称,与靡靡之音的临潼截然不同,舍卫城一派雄武之气,王家,赵家,于家都是全族习武,连家里的仆童也不例外,王家的王玄霸,赵家的赵稚,赵圣婴更是年纪轻轻便位列于中州十杰之中,历来中州遭劫舍卫城都是打的雄风烈烈,纵然输人也不输阵;王家的这位族叔亦是深得这雄武的遗风,论实力王家与戏城相去甚远,但论气势王赟一人便似能压下整个戏城。

天极双剑中的剑狂老人道:“还有老夫的慈心剑塔,袁老道的拜剑红楼和小丁的六丁六甲门,小陆的红尘剑阁,他妈的,荒丘戏城凭什么和咱们叫板?”,

剑痴剑狂生性粗犷,嬉笑怒骂,不改本色。

丁甲兵摇了摇头道:“剑主虽然尚未渡过天人五衰,但有他在剑湖中便无人敢进犯慈心剑塔;拜剑红楼底蕴深厚,高手众多,六丁六甲门有奇门遁甲,五行术数护关,王家与赵家,于家和百草堂都是世交,舍卫城历来上下一心,共御外地,自然都不惧怕戏城;但小陆道友的红尘剑阁虽然已是朝阳之势,但根基尚浅,只有一个护宗大阵,衍师想要再红尘剑阁有所动作怕是不难”,

“剑痴剑狂两位前辈,你们有把握护得红尘剑阁周全吗?”,

天极双剑顿时愤怒起来:“这叫什么话,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哪次说话不算话过?”,

“就是,不就是个狗屁衍师吗,就算他亲自来老夫也让他交代了”,

陆鸿忙笑道:“两位前辈勿要动怒,有你们坐镇,红尘剑阁自是可高枕无忧的,此番戏城之行既是我执意为之,自然也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无论雷霆暴雨,红尘剑阁都将一力担之”,

袁淳罡抚须笑道:“是老道与徒儿拖累几位好友了”,

丁甲兵摇了摇头,笑道:“愚者多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亦有一失;我观小陆道友剑法精湛博大,堪称一代宗师,修为根基亦属难得,但于阴阳之力,五行术数,奇门遁甲之道却有些生疏了”,

陆鸿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修行之道在精不在多;剑道已是无尽之路,怎敢再贪阴阳之理,五行术数,奇门遁甲?”,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要穷究天下的学问,但现在他年少气盛的心气已经被磨平,知道世间的学问无穷无尽,修炼之道更是一条没有止境的路,便如庄子所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求无涯,不亦怠乎?

剑道一途已是浩渺烟海,深不见底,哪还有余力再去钻研其他?

丁甲兵颔首道:“小陆道友看的透彻,你的剑术足以自保,但恕我直言,于红尘剑阁,仅仅一个护宗大阵是不足以保门人弟子无虞的”,

“道术一途与剑术不同,剑不练不精,不精则无用;道术却是入门极难,学会即可使用,且可多人受益”,

陆鸿点头道:“曾听云雀道兄说所谓道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能精通最好,不能精通也没关系,只要窥得门径便有大用了,想来正是此理”,

丁甲兵道:“不错,譬如八门,六十四卦,都是会者不难,而用它来困住不同道术者却是易事,当初两族大战时妖兵妖将神通广大,可气吞山河,但于道术不同,于是被生生困在阵中而不得出,这便是道术阵法的妙用”,

“晚辈受教”,

“小陆道友,我有阴阳数理三卷,奇门遁甲六卷,五行术数两卷,兼有排兵布阵之道两篇,粗读一二后便可粗略使用,于修为上未必有所提升,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了;今次招惹了戏城,红尘剑阁定然首当其冲,这几卷书你待会书,若有闲暇可自己阅览,也可放置于藏书楼供门人弟子翻阅,但能救得几条人命便是我的功德了”,

他袍袖一展,十三卷书册一一落在案上。

知道各门派的典籍都是从不外传的,丁甲兵此举已是破例,陆鸿忙起身拱手道:“前辈大恩,晚辈谨记于心,日后前辈但有用处,陆鸿绝不推辞”,

第二百一十二章遮天蔽日(上)

戏城已经有所动作,陆鸿一行人也已经议定对策,陆鸿欲与天极双剑一同返回拜剑红楼;袁淳罡,王,丁甲兵三人也须回山门早做准备,以防戏城偷袭。

正欲行时,空中突然一片晦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骤然而来,精通占卜,可沟通天地的丁甲兵和袁淳罡心中俱都是一动,稍一动念,三个字便脱口而出。

“西北方”,

袁淳罡和丁甲兵几乎同时道。

天极双剑亦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剑痴,剑狂两位老人自从人剑合一后已达剑心通明之境,足可与仙人境的高手一战,但此时上空翻涌的魔气却让他们也感受到了压力。

剑痴,剑狂知道,能让他们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便意味着这气息的源头处蕴藏着足以摧毁他们的力量。

陆鸿的五感六识远不及他们,因而迟钝了一些,但当上空的乌云翻滚,如黑色的汛潮铺盖四方而来时他脸上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太师父,几位前辈,是枭邪郎的气息”,

当盖顶的乌云从他头顶而过,黑暗迅速向远方蔓延的时候,他清晰的分辨出了上空的那股气息。

袁淳罡却不解的道:“据老道所知,枭邪郎已死于道主之手”,

陆鸿点头道:“枭邪郎死于师父之手是我亲眼所见,但这股气息确是与枭邪郎极其相似,当年枭邪郎穿过彼岸之门到达神州,为祸一时,是紫薇大帝的分身收了他,但他是域外的不死之身,又因大帝神通衰弱,千百年后他残尸重组,竟而复活了;他能在大帝手下侥幸逃得一命,在渡厄海时可能也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袁淳罡抚须颔首道:“确是不无可能”,

丁甲兵道:“但此时这股气息的源头不是渡厄海,而是西北方是恶人坑的方向”,

他掐指而算后,眉头拧起,转头向袁淳罡道:“道友,恶人坑与星空彼岸还有往来吗?”,

袁淳罡摇头道:“恶人坑的水深的很呐,老道对它亦知之不多”,

陆鸿正要说什么,忽感体内血气翻涌,泥丸宫深处,紫府之中,沉睡已久的肢鬼幼种突然睁开了眼,已经长成了少年之形的它纵身一跃飞到府邸的顶上,仰起头,森白的眸子紧盯着上空,看那翻滚的乌云。

打坐中的剑枭和寒魄亦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凝视着飞临紫府上方的肢鬼幼体;却见那肢鬼幼体一改往日的狂躁,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仰望上空,眼中有迷茫,有不解,有忌惮,还有一种夹杂着厌恶的特殊情绪。

四周的灵气源源不绝的向陆鸿体内涌来,在他体内化作一个涡流,然后顺着四肢百骸流向丹田,进入泥丸,进入紫府,向肢鬼幼体流转而去。

“徒儿”,

袁淳罡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浩然的元气助他捋平体内紊乱的灵气,帮他压下因肢鬼幼体而带来的不安和躁动。

陆鸿骤然从恍惚中醒来,摇了摇头道:“不瞒太师父,弟子体内有一只尸鬼,是肢鬼的幼种;它本已降服,但刚才却忽然醒来了”,

“肢鬼幼种?”,

众人闻言俱都一怔,丁甲兵道:“怎会有此恶物在体内?尸鬼乃是世间至邪之物,没有感情,只有野兽般的本能,如同蒙昧的原始人族,但其生命特殊,要寄存人体,大量吞噬灵气,它在你体内,早晚要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陆鸿道:“大胜关以东,许多人口中的三缺之地,是肢鬼初生的地方,肢鬼早便将幼种种在大胜关每一个人的体内;他们是肢鬼手中的棋子,肢鬼自封魔台脱困而出时,被种下幼种的人们会因幼种的快速成长而变化,**迅速被占据,大量吞噬灵气,一天之内就会成为真正的尸鬼,成千上万的人便就组成了肢鬼手下的尸鬼大军”,

众人纷纷皱眉道:“原来当年的尸祸是这样掀起的”,

陆鸿点头道:“那是我一直寻找的三缺之地咒印的源头,直到尸祸之时才找到答案;尸祸起时,封魔台下呼风唤雨的尚不是师父,而是道主魔身;其后师父剥离魔心,斩下魔身,正心归位,便急忙出山将肢鬼带回,并解了大胜关所有人体内的肢鬼异种,唯独我体内的这只未解;他说,除恶有时不能务尽,留着这只肢鬼幼体以后或许会有大用”,

丁甲兵和袁淳罡都点头道:“道主神通莫测,他既如此说,必然有其道理”,

陆鸿道:“只是,据我所知,有传言说尸鬼的起源似乎与星空彼岸有关”,

丁甲兵道:“确有其说,但难以证实,尸鬼是很古老的生物,大荒时期百族争霸,邪眼族,一目族,血翼族,黑齿族各个种族都有其特异之处,尸鬼或许只是其中一族”,

陆鸿道:“我曾在渡厄海见过一种怪物,它们吃所有能吃的东西,与尸鬼酷似,所不同的是它们没有雌雄之分,一次产卵几十枚,繁衍飞快,但寿命极短,那里的散仙把这种怪物叫做‘幼’”,

“幼”,

“渡厄海的所有散仙都说这种怪物是从界外来的,星空彼岸就是它们的故乡”,

丁甲兵叹了口气,道:“事情麻烦了”,

转身望向西北方,道:“这股气息极其强大,我等即便联手也不是对手,况且还有个财神阁”,

陆鸿道:“这股力量比刚复活时的枭邪郎还要强大的多”,

“如果恶人坑果真和域外的魔勾结,其危害将远胜于不久前的那场尸祸”,丁甲兵道:“眼下的神州继续一个道主那般的人来主事,否则浩劫不远,道主一手压下了魔神,少正冶和百宗联盟,但世间魔物却杀之不绝,唯有道主那般的人物方可震慑他们;剑痴,剑狂,贵宗剑主究竟何时能度过天人五衰?”,

剑痴,剑狂不禁摇头慨叹:“难,难啊,天人五衰岂是易过的?我等已等了八百年,谁也不知此劫何时才能熬得过”,

第二百一十三章遮天蔽日(下)

“剑主也难啊,再次出关,也免不了千夫所指”,剑痴有些惋惜的道,

丁甲兵道:“剑主有些作为确是不那么光明磊落,他若是出关便是以一人之身关系着九州命脉,手写指责无可厚非;现在的神州最大的问题是群龙无首,一个家,一个国,一个天下,总要有人出来担着担子的,要有一个人乾纲独断,处理内忧外患,但凡有一个这样的人,这天下就不会乱,若是没有,乱世就不可避免”,

“这样的人,以前是神农氏,伏羲氏,轩辕黄帝,后来是计千秋,紫薇大帝,道邪,道主;是他们以无上的神通震慑妖魔,统御外敌,这才使得神州安稳”,

“可惜啊”,丁甲兵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道:“道主之后,还没有人能撑起这片天,他争得的百年光阴里神州能不大乱就是万幸了”,

袁淳罡抚须道:“道主一去,群龙无首,又到群雄并起的时候,妖邪魔氛也必有所抬头,我等没法涤荡寰宇,但总要尽一份力”,

丁甲兵点头道:“道友说的没错,小陆道友和剑痴,剑狂两位前辈分身不得,这恶人坑便由我等去打探一番吧”,

陆鸿道:“前辈,晚辈也一同去,正好有个照应”,

丁甲兵摇头道:“小陆道友,探访之事有我与道友便够了,既是暗查,人多反而成不了事,这百年里不管发生什么我等都会尽力斡旋;这百年里小陆道友当刻苦修炼,百年之内,小友于神州可有可无,百年之后,小友或许便堪当大用了”,

他说的直白,陆鸿倒也没有觉得尴尬,拱手笑道:“便遵前辈之意,近日之事少不得多多仰赖几位前辈了”,

神州中部,上空的乌云已经散了,那股强大的气息也呈收缩之势,渐渐的便难以感应到。№菠☆萝☆小№说

两道虹光在空中一闪而逝,残留在空中的微光渐渐消失在西方的天空之上,前方的乌云却还没有散尽,下方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恶人坑内,正盘膝坐关的薛怀礼没来由的一阵烦恶狂躁,他从入定中醒来,额头的“王”字跳动,当感受到外界传来的那股悸动时他止不住的杀意沸腾,拧着眉头一拳轰开石门。

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门外的侍从俱都心惊胆战,感受到从碎石泥灰中传来的那股杀意,众人忙匍匐在地。

只有伽罗一人仍伫立在大门之外,仰起头看着上空的乌云滚滚,眉头轻蹙,眼中有厌恶,有烦躁,还有一丝茫然。

龙的低吼声从她体内传出,吼声中带着愤怒。

“伽罗,你也感受到了吗?”,

薛怀礼一步踏出,走到她身后,白虎的影子几乎在他身外成形,杀气却不由的收敛了一些。

伽罗点头道:“我有点不舒服”,

薛怀礼沉声道:“是本能的,发自内心的厌恶,仿佛前世”,

“嘘”,

一个轻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间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他们的体内,青龙和白虎的戾气渐渐褪去,青龙和白虎的影子也收缩进两人的体内。

薛怀礼微微侧过身,看见身后那蓝色的颀长身影。

一袭淡蓝色的女子披着一条小斗篷,头上纱巾轻轻扬起,手中托着一只宝瓶,瓶中插着一只杨柳枝,一名裙装少女背着小手跟在她身后,少女面容俏丽,双眼灵动,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侍女画上的佳人,奇特的是她额头上长有两只珊瑚般的角。

那是龙的角。

“母亲”,

薛怀礼低声道。

来人正是大欢喜女菩萨,早年她还未得道时并不是这副打扮,这副模样,后来听闻她在神算子许阳的帮助下得到了南海度母的一具分身,因而得道,得道后的她早年修行的邪气欲少,宝象愈发庄严,俨然已经有了真正的菩萨像。

而跟在她身后的少女则来自东海龙宫,乃是菩萨的捧珠龙女。

“薛大哥,你怎么总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

菩萨尚未说话,龙女倒先打趣起薛怀礼来。

薛怀礼没有说什么,脸色却难得的缓和了许多;除了伽罗和阿唯,大概只有龙女能让他收敛一点凶气了。

女菩萨道:“这是他前世的因果,刻在骨上,流在血中,抹不去的”,

“但现在还不是了解因果的时候,怀礼,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杀气”,

“还有伽罗”,女菩萨道,

伽罗点头道:“我记住了,前辈”,

她虽然喜欢与薛怀礼对着干,但对大欢喜女菩萨却是敬重的很。

薛怀礼则回头看了一眼罪魁和祸首坐关的畸邪山,一目岭,道:“我今日才知父亲和母亲来到这恶人坑大有深意,却仍是不知你们的打算”,

女菩萨摇了摇头,笑道:“哪有什么深意,不过是受故人所托,来此镇守一方之恶,亦成就一桩功德罢了”,

“受何人所托?”,

“昆仑山,昆仑无上师”,

“昆仑无上师”,

隐居于昆仑山上的高人,久不涉红尘,但薛怀礼曾隐隐听说过这个名号,似乎有人说,无上师不在红尘中,但红尘事却多要仰赖无上师。

女菩萨道:“外人总说,恶人坑是神州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罪魁祸首坐拥囚徒七万,肆意妄为,无人能管;却不曾想,若果真无人能管,恶人坑又怎会在这山谷深藏了七百年?圣火教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教派尚且能在西域煊赫一时,凭恶人坑的实力在神州上割据一方,岂非易事?”,

薛怀礼道:“确是易事,恶人坑的实力不下于财神阁,只要愿意,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女菩萨摇头道:“难,恶人坑是食人的猛虎,四足和脖子却栓了锁链”,

“不过这锁链很快就锁不住它了,罪魁祸首的力量日益觉醒,浩劫只是早晚之事”,

空中笼盖的乌云已经渐渐收拢,然后消散,那股让人心悸的威压也已经散去了,但女菩萨的话语中却使得几人心头上都是黑云压城

第二百一十四章东渡(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一十四章东渡算起来,红尘剑阁第一批入门的弟子至今已是一载有余了;对修士来说,如此短暂的岁月恍然如梦,连根基都尚未形成,更不必说登堂入室。

陆鸿天纵之资,少时修行尚用了三年的时间打磨根基,其后为了根基稳固,压制修为又压了两年有余,之后破境才有了紫气蒸腾的化龙之象;当今的红尘剑阁想要找出一个天资如陆鸿这般的已无可能,而除了几名出生世家,从小在家里打下根基的弟子之外,其余弟子皆是不堪用。

陆鸿对着弟子名册思衬了半晌,还是决定暂且不让他们下山历练,什么时候根基厚了,术法熟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下山罢,否则下了山,败了仗,他们自己丢脸,红尘剑阁的名声也不好听。

见他摇了摇头合上名册,孙瑶道:“怨不得他们,入门的时间毕竟是太短了些,又不能拔苗助长,也没人会架桥一类的大法;慢慢来吧,急不得”,

陆鸿道:“是急不得,但一年的时间总该有人冒点头出来了,总不会咱们招收的这些弟子都是没天赋,没福缘的吧?”,

孙瑶笑道:“谁说没人冒头?只不过你久不在阁中,目光从未落在他们身上罢了”,

“莲花水寨戚少商送来的侄儿戚威早年是有些根基的,用莲花水寨的基本残谱硬是跨过了门径,拜进阁中时已经快到步虚之境了,这一年里又连破关窍,现在已经勘破通玄,臻至入幽之境了”,

陆鸿摇头道:“还是慢了些”,

孙瑶道:“算是快了,总不能都和你比”,

“你公孙师兄的本家公孙义走得更远,半年之内可过龙门,还有江南的程潜,境界虽然低了一点,但剑法上却颇有可圈可点之处;这些门人弟子稍加培养,都是日后剑阁光大的种子”,

陆鸿轻轻颔首,道:“程潜是江南程家的人吗?”,

孙瑶点头道:“程家庶出的子侄,比不上程瑶迦那样的掌上明珠,性子孤僻,天赋却是程家这一代子侄中最好的”,

“程家是行商起家,知道四处下注的道理,家中嫡出庶出的子弟不少,都分布在修界各派,不仅是拜剑红楼,红尘剑阁;慈心剑塔,甚至咒剑海都有程家的子侄,红尘剑阁也是他们赌桌上的一枚棋子,但当时你名声尚未显赫,程家不甚看好剑阁,便送了个庶出的程潜过来,程潜也因此而闷闷不乐”,

“尸祸过后,你声名大起,俨然已与龙焱,龙语真齐名,程家也一改以前对剑阁的看法,令嫡出的程世行拜入剑阁,这使得程潜更加心中暗恨,与程家隔阂日深;他和程世行是本家兄弟,但因心生怨恨,这半年来两人不仅不曾走动,竟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陆鸿摇头笑道:“这么快门人弟子间就有暗仇了吗?可不要生出事来才好”,

孙瑶道:“说到底,商人家免不了世故二字,程潜先是被冷落,待有了点起色又派人来抢食,能不心生怨恨吗?你那师姐程瑶迦看似不俗,骨子里也没什么差别,看着何少侠可怜了,便赏他一点,显得自己菩萨般的和善,真对她动心了她便叶公好龙了”,

听她这么一说,陆鸿不由得怔了一怔,道:“程家世故是有的,但这么说程师姐似乎有些刻薄了,何师弟与程师姐的事不是谁对谁错,程师姐一个富家嫡女,见了出身贫寒的人愿意伸出援手,这是她的善心,可总不能让她真的把姑娘家的终生大事也混为一谈吧;何师弟也没有做错什么,果断斩断情根,抽身而退,这是他的可贵之处;其后性情大变却不全是程师姐的缘故,而是被这世道逼得,程师姐只是让他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这个世界”,

“不过,孙瑶,你怎么对何师弟和程师姐之间的过往那么清楚?”,

孙瑶笑道:“你何师弟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怎么就不清楚了?”,

陆鸿摇头道:“不对,你对何师弟的关心不同寻常,甚至比对云雀道兄犹有过之”,

听他提起云雀孙瑶便笑了,道:“你与云雀是什么交情,自己还不知道吗?”,

陆鸿道:“我与云雀道兄,君子之交淡如水”,

孙瑶呸了一声,道:“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们两都是算计多过真心,有利可图了就美其名约志同道合一起做事,无利可图时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实际上是只能同甘,根本不能共苦的”,

“无尘也是,只是现在你和无尘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了”,

“你不乏良师,楼主,袁老前辈,还有我都是你的良师,不乏红颜知己,小曼,阿唯,幼微都与你情投意合,唯独挚友缺缺,只有一个半”,

“堂堂红尘剑阁阁主陆鸿,相交满天下,但挚友只有一个何不思,另外半个,是伽罗;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相信,何少侠都会和你并肩作战;而伽罗,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承认,她想要的是我和小曼的位置,就算现在和你闹了别扭,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也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陆鸿没有驳她的话,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我也很想念何师弟”,

他叹了口气道:“他断臂,目盲都是因我而起,万灵大阵一别后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他自动略过了独孤伽罗,只因他也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小姑娘,但对何不思的愧疚之意却一直埋在心底。

孙瑶道:“他现在是洗剑冰河的弟子,又有话凄凉护着,自是不会出什么岔子,你出海在即,我本想差人请他来剑阁暂住几日,却听说他去了北海伸出,又是一番生死勘破”,

“何少侠还是那副要强的性子”,孙瑶摇了摇头道:“等他从北海回来我再派人请他吧,你是剑阁阁主,你欠他的情便等同是剑阁欠他的情,有机会一定是要还上的”,

。m

第二百一十五章东渡(中)

我昔东海上,崂山餐紫霞。■菠&萝&小■说

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

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

朱艳谢春晖,白发见生涯。

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

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昔年剑界具有传奇色彩的太白剑仙一个人一壶酒一柄剑,孤舟东渡,访仙蓬莱,从此仙迹渺渺,音信全无,却留下了这首流传甚广的诗,其境其景,其物其人,读者宛如亲历。

后世的东海却已不全然如诗文上所说,崂山餐紫霞的奇景仍有,安期公或许仍在,也许还有大如瓜的红枣,但封神一战中陨落此地的仙神魂魄未散,常往返于波流之间,巨大的海怪也早已经喧宾夺主。

以太白剑仙的修为自可一个人一壶酒一柄剑,与仙神交友,斩妖魔头颅于左右,孤舟一人,笑看风云;剑圣风无痕,剑神端木赐两人结伴,也可安然渡海;亦或如炼器宗吴玉那般准备充足,纵然修为根基不够,也可仗着法宝神兵,指挥得当而安然得渡,可此时的陆鸿心里却着实没底。

三丈长的大船行驶在海面上,起先还能看见海岸线,不过半个时辰后海天就成了一线,入眼处尽是烟波浩渺,海水茫茫;阳光下的还是泛着点点光芒,那种无边无际的博大却让人骤生渺小之感,纵然是飞天遁地的修士也很难产生出与天地对抗的斗志,这便是海之威,天之威。

陆鸿此时的修为已趋至道真之境,再往前就是半个仙人了,已经能够初步感受到道主和袁淳罡所说的勾连天地之意,自然更能感受到海洋的浩瀚。

脚下的大船是孙瑶花了高家从鲲鹏岭下的船坞里买来的,莲花水寨的戚少商又亲自带人改造了一番,不仅内外全部都翻新了一遍,还另造了休息室,厨房,洗浴室和观景台,里里外外都透着气派;乘着这样的船在东海上不像是访仙,倒像是观光赏玩来了。

船上没有船夫,和陆鸿一起来的是玄武和金翅鹏鸟。

玄武已经缩小了身子,变得只有巴掌大小,这时正躺在甲板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金翅鹏鸟则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船头,它浑身金光灿灿,回首之间顾盼自雄,船头上仿佛多了一轮小太阳,从远方飞近的海鸥本想靠近,但一看到这一轮金光烈烈便俱都鸣叫着飞走了。

这样的一艘大船没有八名以上的船工本是开不起来的,但这艘船上却偏偏连一个船工也没有;经由戚少商的改造后这艘大船的一切行驶都从了简,只要一个人把着舵就能掌控,听闻这种船最早是出自东海龙宫的工匠之手,万劫海也有妖兵会建造这种船,而弇山的造船术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戚少商早年与东海龙宫有过一桩善缘,因而学会了这造船和驭水的法门。

陆鸿却是知道,这艘船虽然全面改造后可以在大海上乘风破浪,但其实却是脆弱的很,待到了东海深处一只海妖,一只海怪的轻轻一击就能让它沉入海底。

这时的东海却是风平浪静的,陆鸿掌着舵看着海面,摇头笑道:“本想像太白剑仙那样一人一剑,孤舟东渡的,不想却给我弄了这么一条大船来,虽是气派,却也麻烦不少”,

玄武道:“不要紧,这艘船早晚会沉的”,

陆鸿不由得哈哈笑道:“是啊,东海的巨浪狂潮连一般的妖兽也经受不住,又何况是这么一条船?”,

金翅鹏鸟鸣叫一声,振翅飞起,双翼展开有一丈七尺,倏忽而过时便波涛滚滚,浅水处的游鱼惊恐的被带起在海面上,金翅鹏鸟却看也没看它们一眼,掀起一片风浪后便飞回到船头上,收拢了金色的翅膀以一种淡然的目光瞥了一眼风浪渐渐平息下去的海面和复又落入水中的游鱼。

陆鸿笑道:“纵然是这茫茫海域,鹏兄也能俯瞰八极,横贯八方,想来一般的巨妖海怪见了鹏兄也要辟易”,

金翅鹏鸟雄赳赳的昂起头,表示出对巨妖海怪的不屑。

陆鸿亲昵地轻抚着他背上的翎羽道:“我真想看看鹏兄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的那一天,想来一定威风的很”,

金翅鹏鸟高亢的鸣叫一声,以为自得。

玄武道:“大帝,还是小心为上,东海海妖巨怪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是白天,风平浪静,这里又是靠岸的地方,待到了晚上东海深处的妖风可是席卷天地的,妖魔的咆哮声惊动九天,仙神的魂魄游走,连久居在东海的龙宫在夜晚也不敢轻易出门”,

关于东海的种种传说陆鸿自然是听说过的,当下点头笑道:“我可不是太白剑仙,没有那等修为,也没有那等洒脱,更没有那种俯瞰天地的气概,对于东海自然会谨慎一些”,

玄武道:“大帝俗身为褪,心性亦不超脱,不似仙道中人,但这等心性在这东海却更适合”,

陆鸿摇头笑道:“没办法,太白剑仙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我却是牵挂甚多,俗事缠身纳”,

来时来自恶人坑的那股气息已经消失了,丁甲兵,袁淳罡等人的探查尚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一波未平,中州各世家与财神阁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了,道主一死,龙焱,龙语真再无顾忌,谋划了这么久的中州吞并计划还会继续下去,而财神阁幸存的四名财神已经有所动作,北六宗内乱,听闻品剑轩损失不小,衍师那边应该也已经在谋划了

为了神州不再内耗,道主和陆鸿花费了太多的心力,为了阻止西牛贺州的东进计划,为了不让道主魔身出世,道主散去了全部修为,为神州,为陆鸿争取到了百年光阴,可在陆鸿乘船步入东海之时神州就已经有了乱象了。

思及此处,陆鸿不由得叹息一声。

而远处,海面上的太阳渐渐的开始落下去了,一抹晚霞临照,将整个海面映照的红彤彤一片;而在东海之上,晚霞便意味着白天过去了,黑暗将要来临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东渡(下)

晚霞渐散,海面上的残红一点一点褪去,云层渐暗,海面上呈现出一大片灰白色。≯菠≌萝≌小≯说

陆鸿闭着眼在船头的蒲团上打坐,凡炼道修玄,入定打坐是基本的功夫;所谓打坐并不是坐着入睡,而是进入一种空无的入定状态,此时打坐者意识蒙昧,五感六识却十分超脱,而陆鸿修有冥视之术,入定之后四周的一切反而更加清晰起来,而他的意识也处于一种欲要游离却尚未游离的奇异状态。

灵气入体,轮转之后又吐纳出少许,毛孔舒张,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通透之感。

这样的入定要维持一夜,打坐已经完全取代了睡眠,陆鸿气息均匀,慢慢的感悟着那种融通之感。

金翅鹏鸟仍然立在船头,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双翼合拢,仿佛在打盹。

海面上的灰白色很快就变成了黑色,远近茫茫,一片黑暗,海水时而翻腾;陆鸿虽然没有睁眼,但此时通过冥视之术映入神识之中的只有一片黑暗茫茫和缓慢翻腾着的海水,与天际相连的那条线也消失了,没有灯塔,没有光亮,整个人仿佛身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这是陆鸿在海上的第一个夜晚,纵然是他也感受到了那种未至的恐惧感。

摆放在膝盖上的云麓剑却泛起点点光华来,也正是这一点光芒和剑的森冷照亮了陆鸿的心。

纵然现在的他只凭剑气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有一柄剑在身上,他便有了莫大的勇气,这便是剑对于剑客的意义;而在这一点上何不思似乎更像是一个剑客。

不知为何,陆鸿突然想起了何不思,与他一样,现在的何不思即便没有剑也可在一流的剑手中稳稳的占据一席之地,但没有剑的何不思却是残缺的,那种残缺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一种生命意义上的缺失;只有剑才能弥补这种缺失,哪怕是一柄生了锈的铁剑也能让他的生命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不思比他更接近于人剑合一的境界。

入定着,感悟着,仿佛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一轮明月自海上升起;映入陆鸿眼帘的起先只有巴掌大小的光亮,但那无边无际的黑幕却被生生的撕开了,而当那轮明月高悬到天空时,大船四面的海水也变得波光粼粼,一轮月影映照在船头。

没有波涛,但船下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向上浮了上来,陆鸿散离的意识渐渐的收了回来。

便在这时,金翅鹏鸟忽然睁开了眼,它灼灼的目光瞥了一眼船前的月影,又抬起头看了看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忽然高亢的鸣叫一声,震动海面一阵翻涌;它骤然振翅,一飞冲天,便在上空的明月之上映出了一道影,继而横飞数百里,直到云层下方,全身忽然绽放出金光万道,烈焰喷薄,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燃烧起来,刹那之间,那灿烈的光芒便盖过了柔和的月光,暗夜的天空中仿佛平添了一抹骄阳。

陆鸿禁不住睁开了眼睛,赞叹道:“好气魄,好气象,鹏转九万里,如日东升”,

他话音不大,上空的金翅鹏鸟却仿佛听见了他的话,颇为自得的鸣叫一声,身上光华散去,火焰熄灭,展开翅膀飞了回来,立到船头上复又收起翅膀,闭上金灿灿的双眼。

方才不断上升的那密集一片忽然都听了下来,只剩下一些蠢蠢欲动。

水面下,一抹红色变得细长,化为人形,圆润的下巴抬起,双眼透过船体望向船头的那只金翅鹏鸟,眼中有忌惮,更多的却是贪婪。

在她身外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一个个黑点,它们已经如散落的星斗般把这艘船包围了,本想直接将船掀翻,但看到金翅鹏鸟那等气魄又都生生的刹住了。

两双眼睛刷地转过来看向中间的那一抹红色。

两人都是一身鱼鳞甲,青绿色的皮肤,粘稠湿滑,唇角有两条须,看起来有些怪模怪样。

那红色的身影却是一个姣好的女子模样,见手下的两员大将有些顾忌的看向自己,知道现在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她笑了一笑,先轻轻摆了摆手,周围四散的那些黑点便无声无息的向下潜了回去;旋即她又伸出莹莹细指指了指大船的中央,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扔给左面的那妖物,指了指船头。

两只妖物会意,点了点头拎着铁链,钢叉,带着瓶子向船头缓缓而去。

那女子却捂着嘴无声一笑,忽而向上一跃,双脚如鱼尾般踏起,一道浪倏然从船侧打来,正在入定中的陆鸿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身外自行撑起一团灵气,浪花打来时他身外数尺之地变成了一片真空,水流在他头顶上方三尺处向外流下,落到他身旁的甲板上。

金翅鹏鸟也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来自下方的惊涛骇浪。

片刻之间,却既无风也无浪,只是听见船舱里有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

陆鸿摇头一笑,不得不站起身带上剑向船舱里走去,玄武四足一点飞到他肩上,金翅鹏鸟则目光灼灼的看向下方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戚少商改造后的大船是连体舱,分为上下两层,共有八间舱位,每一间都备上了充足的油灯和蜡烛;陆鸿已养成了打坐到天明的习惯,因而不曾点上灯烛,船舱里本该是黑漆漆一片,但这时却有一片绯红色的气息弥散了开来,丝丝缕缕的光亮从里面传来。

异香入鼻,陆鸿轻蔑一笑,他怎会不知道这时习练媚术的人随身携带的媚骨香?阿唯和晏小曼俱都是媚术高手,陆鸿久经此术,对于这种香味早就是司空见惯了,以他现在的修为根基和定性,无需杀龙音也不会受到媚术的影响。

踏,

他脚下故意发出轻微的脚步声,走到舱门前,明确的告诉舱内的妖物自己已经来了。

而红雾迷茫的舱内,身段柔软,姿态妩媚的女子也轻轻的点燃了红烛,将水烟杆的烟嘴抵在唇上,探入诱人的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

第二百一十七章海上的烟

陆鸿推开舱门,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绮罗粉黛,丝带飘扬,凹凸有致的女子慵懒的坐在床头,雪白的腿轻轻翘起,手中的水烟杆一头搭在红烛上点燃了,另一端递入口中,红唇上便映出一抹淡蓝色,她轻吸一口,嘴里吐出绯红色的烟,笼罩的烟雾中便勾勒出她妩媚的侧颜。

异香,异象,异人,陆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道:“海上的精怪吗?若只是路过,陆某当以待客之道奉之,若是另有他图,陆某便不得不奉劝姑娘一声了”,

那女子清脆的一声笑道:“公子既愿以礼相待,小女子也不愿冒失了,深夜前来,想向公子讨一物件,公子若愿割爱冷烟宫便是公子的朋友”,

陆鸿道:“在下虽是俗人,对身外之物倒也不甚看重,这船上的东西,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挑吧”,

女子抿嘴笑道:“公子真是爽快人,小女子便直说了,那只金翅鹏鸟与小女子有缘,故而今日欲要带走它”,

说话间看到陆鸿肩上的玄武,女子明眸流转,手中的水烟杆轻指了指玄武,道:“还有这只小乌龟,也与小女子有缘”,

陆鸿被她的话逗笑了,道:“姑娘想要的可不是在下的身外之物,而是要强人所难了”,

女子眨了眨眼道:“公子反悔了?”,

“恕难从命”,

“那公子也请恕小女子无礼了”,

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中,绯色的烟弥散开来,女子的身体先是淡化,接着便与这绯色的气息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团淡红色的烟飘飞而来。

眼前突然一空,陆鸿忙转身回头,一股带着异香的烟便扑面而来,那女子的面容也出现在眼前,陆鸿手中云麓剑锵然一震,剑鞘弹起,剑身翻转之间剑气直指而出,那女子脸上的媚笑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剑气透入时那影响便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于无形,只有几道绯色的烟雾在剑身上飘散。

陆鸿眉峰一动,忽然脑中一片晕眩,眼前一暗,跟着那一片绯红色便弥漫开来。

“嗯?”,

神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烟雾,渐渐的处于散离之中,陆鸿身体轻一摇晃,忙伸手扶住了门楣。

“大帝,你中招了”,

玄武体内圣气涌起,一股雄浑如山的气息从体内涌出,如排山倒海般重重叠叠扩散开来,那股气息进入陆鸿体内,欲要助他驱散那股异样的气息。

那女子的笑声却从陆鸿体内传来:“玄武大神的力量果然雄厚,用来对付小女子却未免可惜了;小女子只是东海上的一片烟,修为低微,只能依附于山海波澜,但烟虽是攀附之物,却也能云遮雾绕,变幻表象,与山海融为一体,玄武大神若是想强行将小女子驱离出这位公子的体内,便不得不损及山海,你可要想清楚了才是”,

虽无法生根,但无形无相的烟更难剥离,它已散布在陆鸿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若要驱散它难免会伤及到陆鸿的武体。

陆鸿和玄武都不会料想到,在东海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不是强大的海妖巨怪,也不是封神一战中陨落的仙神魂魄,却是东海上成了精的绯烟,因没有肉身,故修为根基难以大成,但烟本身长存于世间,可凝成有相,可散于无形,更可依附留存于人体,水火不侵,术法难灭,故而虽然修为低微,但本身却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玄武双眼雄沉,静静体察着陆鸿体内的变化。

那女子又笑道:“玄武大神,你叫他大帝,我却未见他有大帝的雄姿,何不跟随在我身边?玄武寿命极长,而我不死不灭,加上金翅鹏鸟,我三人联手,假以时日,即便是东海深处的大妖见了我等也要低眉俯首”,

她话未说完,绯色的烟雾忽然被度上了一重黑白,氤氲的水墨不知什么时候扩散了开来,五感六识俱是一滞。

女子心中一动,随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陆鸿丹田涌了出来,绯色的烟雾纷纷向丹田内收去,继而仿佛被同化了般消散于无形,一种强烈的不安霎时间走遍全身。

丹田中,泥丸宫内,紫府之上,少年肢鬼张口纳气,口中发出沉闷的低吼,绯红色的气息顺着那股吸力送进他口中。

乍一见到少年肢鬼,女子悚然一惊,登时花容失色,忙化作轻烟散出陆鸿体外,漂浮在上空惊魂未定的看着下方已经神识清明的陆鸿:“你你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鸿收剑回鞘,呼出一口浊气,摇头笑道:“大意了,竟中了你这么一个小妖的招”,

仰起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女子,笑道:“虽然出其不意,但修为根基到底不值一提,看起来,尸鬼似乎是你的天敌”,

他方才分别运使了曼珠沙华心法,混元功两种功法,山河即墨一种术法,并唤醒了泥丸宫中的少年肢鬼,其中少年肢鬼对付这精怪最显其效。

女子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无遗憾的看了一眼他肩上的玄武,叹息了一声道:“你体内有这种东西,我是无法对付你了,我更不是玄武大神和金翅鹏鸟的对手”,

“便说你这样的小妖怎敢来打我的主意?”,

那女子吃吃笑道:“小女子修为低微,还肯和公子讲道理,在东海上先遇到小女子未必不是公子的幸运;再往前就是邬思大王的地盘了,金翅鹏鸟和玄武被他知道了亦是志在必得,到时候不止是金翅鹏鸟和玄武,公子的性命怕是也难保”,

“邬思大王?名号倒是响亮,是什么妖怪?”,

女子道:“这里已经是黑波漩涡的边界了,你若往前,很快就会见到邬思大王,小女子劝公子携带玄武和鹏鸟一同去往冷烟宫,我有办法保全你们的性命”,

陆鸿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不必了,不管那个邬思大王是个什么妖物,黑波漩涡我绕行就是”,

女子摇了摇头,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告辞”,

烟雾一散,绯色的气息向舱外飘扬而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妖来袭(上)

大船上方,金翅鹏鸟昂首而立,金色的光芒绽放而出,淡淡的黑色气息在外蒸发开来。狂沙文学网

两条锁链稍一靠近便被飞起的翎羽切成数段,浮在空中的两名着鱼鳞甲的男子束手无策,眉头俱都拧了起来。

绯色的烟从船舱内弥散而出,粉红色的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暂且回宫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粉红色的影消失在烟雾中,旋即那绯色的烟雾也在空中散了开来。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子一翻扎进海水中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动,扬起一片水花。

陆鸿提着剑从舱内走出,见金翅鹏鸟毫发无伤,连羽翼也未曾展开,不由得奇道:“都说妖界等级森严,一般的小妖若是遇见了法力通天的大妖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任其吞食,这几只精怪修为如此低微,为何敢对鹏兄图谋不轨?”,

玄武道:“一则妖界等级的压制并不只与血统种族有关,一些血统不纯的妖通过修炼可以成为足以与王族分庭抗礼的大妖,鹏鸟虽然血脉纯正,但毕竟尚未成年,没有真正的鹏鸟之威,压制力便有些不足”,

听他说自己没有真正的鹏鸟之威,金翅鹏鸟倏然转过头来,金色的双瞳紧紧的凝视着他。

玄武为四圣之一,自不会惧怕一只力量尚未觉醒的鹏鸟,径自道:“二则东海的妖并不属于妖界统辖,妖王的手伸不到这里,再往深处去,便是真正的大妖领地了,东海的大妖不乏混血异种,奇形怪状,却法力强大,许多都足以与妖王抗衡,一只未成年的鹏鸟,在它们眼中只是上好的进补之物而已”,

鹏鸟大怒,翅膀一震便扑来。

陆鸿忙走到玄武和鹏鸟中央,笑道:“鹏兄息怒,现在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

金翅鹏鸟目光犹自威严,玄武摇头道:“心亦未成熟,还需要一些时才能成长起来,希望此次东海之行能让它的力量进一步觉醒”,

听他如此说,金翅鹏鸟凶气稍敛,目中的灼灼之色犹在,却不再与他计较,不屑的转过又飞到船头去了。

陆鸿走上前,轻抚了抚他坚硬的背脊,在沉沉的黑夜中向前方眺望。

月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极目远眺,隐隐然已能看见前方约三十里处的漩涡。

这附近果然有一个漩涡,是叫黑波漩涡吗?那女子倒是没有欺骗自己。

她说这黑波漩涡中有一个邬思大王,似乎法力很是了得,陆鸿心中翻转,本以为金翅鹏鸟为顶级妖族的压制力会让这次东海之行少去许多麻烦,现在看来却是完全相反了,金翅鹏鸟乃是妖族中的顶级血统,但年纪尚小,力量未曾觉醒,在这大妖林立的东海中他的份反倒成了一个大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金翅鹏鸟的存在,恐怕许多大妖都已经蠢蠢动了。

看着前方巨大的漩涡,陆鸿掌舵将大船驶得偏离了方向。

往前形势,水流渐渐变得湍急起来,陆鸿在十里开外就已经转了舵,大船绕过黑波漩涡向着指南针指示的东方驶去,一股妖气却在海面上倏然扩散了开来。

“恩?”,

陆鸿提剑回首,只感这股妖风数量绵密又来的甚急,须臾之间就到了大船百尺之外。

“从黑波漩涡来的妖气”,

“真是树静而风不止”,

陆鸿摇了摇头,拔出了云麓剑,湛蓝色的剑锋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玄武道:“大帝,东海的夜晚可比想象中的要漫长”,

陆鸿哈哈笑道:“今天算是领教到了,却不知这些妖物有没有翻江倒海的本事”,

话音刚落,大船侧面的海水就凸起了一块,波浪向船上涌来。

一个个黑点从水下冒出,密密麻麻的黑影站立在汹涌的波涛上,随着波涛的升降而起伏。

为首的男子浑青绿色面皮,嘴边两条长须,一黑色鳞甲,手持一钢叉;手中的钢叉一指向大船这里,一道大浪便在他前掀起,他雄厚的声音也从大浪中传来。

“交出鹏鸟和玄武,你能得活”,

“稍有反抗,鹏鸟和玄武一样归大王所有,但你得死”,

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一来便是明抢的态度。

陆鸿淡淡一笑,也不理他,径自掌着大船向东南方而去,将那漩涡避得更远。

见他对自己毫不理会,那青绿色面皮的男子,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后的黑影纷纷一跃而起,翻入海,一道道大浪立时便呼啸着腾冲而起,海平面以眼可见的速度上升,**席卷,倏然之间高出大船数丈,**腾到最高处,轰的一声便向着大船砸下,声势之大,山海也为之震撼。

云麓剑在陆鸿的手腕间翻转,剑光流转,光芒乍现;玄武却率先一步跃入水中,在水中显现出了真。

海面上光华大起,无比雄浑的力量扩散开来,海水随之而翻卷,掀起的水波将大船推向远方;砸下的**落在小山般大小的玄武背上。

玄武纹丝不动,稳稳的浮在海面上,湍急而厚重的水流顺着他背部甲片的纹路向下流去;那青绿色面皮的男子着钢叉刚一靠近便看见玄武的头颅在上方俯视着自己,巨大的影被月光投在海面上,他生生止住形,呆立海面张大了嘴看向玄武的真。

东海之上,现出真的大妖越是巨**力越是高深莫测,玄武真一现对他这样的妖将便极具震慑力。

便在这时一道风暴自漩涡的中间席卷而起,漩涡旋转的更加剧烈,**汹涌,向外不断扩散,瞬息之间便向外推出了数十里,外围的水波已经bi)近了陆鸿所在的那条大船,一股莫大的吸力开始将大船向漩涡中拉去。

“轰隆”,

陆鸿一掌击在水面上,两道大浪掀起,借着这股力量大船又被推到了漩涡之外,但漩涡中央的风暴却已经席卷了开来。

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风暴中现出形,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妖风怒吼着铺盖而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妖来袭(中)

风浪席卷,旋涡流动,黑色的飓风向着这里快速靠近,风浪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手执长戟,巨浪推着他向前而来。=菠∥萝∥小=说

大船急向后转舵,尽力脱离旋涡的吸力,玄武庞大的身躯挡在前方,将那股吸力挡去许多。

玄武四指划动,逆着波流向前迎着邬思大王而去,那席卷而来的妖风和玄武的雄浑气息在旋涡中猛撞在一起,当即激起几道高高的波流。

陆鸿却又感受到了旋涡下方潜伏着的微弱气息,那三股气息离旋涡甚远,却将两方人马都盯上了。

大战在即,又有人在暗中潜伏,陆鸿心中此战凶险,心思却转的极快,传音给玄武道:“玄武,保留实力,呈败势”,

玄武立刻会意,颔首道:“明白”,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锁链倏然之间破浪而出,打烂了大船的船头;立在船头的金翅鹏鸟振翅欲飞,锁链末端的铁爪却蓦然张开,猛地一夹便夹住了他硕大的身躯,坚硬如铁,锋利如刀的翎羽也未及张开便被那巨爪抓住,旋即锁链猛一回拉便将金翅鹏鸟“噗通”一声拖下了水。

“哗啦啦”,

“嘶嘶”,

海水下立时一片赤红,金翅鹏鸟身上每一片翎羽都变得炽热,烈烈的金光灼烧着海水和锁链巨爪,但那巨爪乃是邬思大王花了三年的功夫方才炼成的,虽然不慎灵巧,但却格外的沉重坚硬,纵然是金翅鹏鸟一时也无法挣脱这巨爪。

当锁链收缩到旋涡下的时候巨浪的力量更是将金翅鹏鸟完全席卷,金翅鹏鸟可以搏击长空,海洋对他是天克,这时又身处巨大的旋涡中,一时之间饶是他天生神力也无法飞起,海水因他的炽热而蒸腾,但那赤红的通透却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鹏兄”,

意料之外的变故让陆鸿顿时进退两难,玄武亦停在了海面上。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从前方传来,邬思大王巨大的身影却一点一点沉下了海面。

这邬思大王哪是什么有勇有谋的妖物?分明是谋划得当,法力高深的一方大妖。

“玄武,拦住他”,

陆鸿反应也是果断,纵身跃入海中,周身剑意勃发;玄武身上力量汹涌,向下一翻身重重沉入水中,巨大的波浪掀起,别看玄武身躯庞大,显得笨重,在海里时速度却是极快,这庞大的身躯,坚硬的外壳更添其势,邬思大王裹挟着飓风缩入海中,身外立时便涌起滔天的浪潮,玄武推动着海水俯冲而下。

玄武来势极快极猛,急速旋转的涡流抵挡不住它分毫,邬思大王无暇多想,只能挺起手中的钨钢大戟正面抵挡这来势汹汹的一记冲撞。

“当”,

“轰隆”,

两声剧响使得涡流中心的海水倒卷而上,当空化出一道水龙卷,巨大的水声传向四方;玄武以绝对防御闻名于世,但如此迅猛的一记重击让法力高深的邬思大王一时间也觉得万分难受,那股雄浑的力量透体而过,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撞,若不是他肉身强大,仅这一记重击他便已经遭到重创了。

邬思大王掀起一道大浪打向玄武,转身就退,旋即却发现追来的玄武力量已不似方才那么强大,行动也不像自己那么灵活。

他立时明白过来,刚才那是玄武蓄力一击,自然气大力沉,难以抵挡,若只是以平常的攻势,自己的武体足以与之一战;玄武虽然是四圣之一,神力强大,但自己的法力也不是白给的,这里又是自己的地盘,潮汐波浪,珊瑚海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就算打不过他也可以仗着熟悉地理的优势安然逃脱,可要是再施个小计把这玄武也擒下了收为几用,方圆千里的还要还有谁敢与自己叫板?

一念及此,贪欲大胜,胆量也壮了好几分,挺起大起转身与玄武斗在了一起,哈哈大笑道:“玄武,你本是妖族,又是四圣之一,血统高贵,当初跟着紫薇大帝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跟着这么一个小子?”,

“不如弃了他,跟随在我左右,我保证你日后四海逍遥,纵横东海,如何?”,

“呵”,

玄武嗤笑一声,浑身澎湃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波澜亦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重重叠叠向前而进。

邬思大王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言语说动不了你,便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力量,看清楚了,我的法力比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强多少倍”,

大戟一竖,妖风四起,以狂风卷浪之势掀起重重波涛,两股强大的力量轰然撞在一起,漩涡中间顿时凹陷了下去,旋即两道**冲天而起。

陆鸿业已到了水下,他水性一般,这水下的阻力与他的剑术也有些不利,这时却顾不了许多,远远的看见那只不断收缩的巨爪便踩着水快速冲到前方。

波流加速,一个个水泡向上剽去,那巨爪虽然牢牢的锁住了金翅鹏鸟,让他无法展翅,但却也无法完全控制住他,而一时半会金翅鹏鸟也无法挣脱这巨爪的束缚,海底的潜流和巨爪的力量让它被牢牢的限制在这海底。

陆鸿运转身法,两个冲刺便接近了巨爪,手中云麓剑力战而出,锐利的剑气一道道劈砍在巨爪之上,那巨爪上却只崩出几道火星,在他的剑气之下竟连一点划痕也没有。

这是什么法宝,怎会坚硬至此?

陆鸿心中惊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祭出子午神兵化作一条红色的锁链缠住巨爪,心念一动,子午神兵的的另一端便有了分岔,陆鸿手中握住锁链的一头,另一头则快速的延展向玄武。

“玄武”,

他远远的传音过去。

玄武正与邬思大王恶战,邬思大王气焰正盛,但玄武毕竟是四圣之一,纵然只是残存的些许力量对付这东海浅水处的大妖也犹有余力,听到陆鸿传音,他力量微一牵引,红色的锁链便缠在了他的身上,绕了两匝,他身躯一抖,猛一用力,那巨爪的收缩之势便就止住了。

第二百二十章大妖来袭(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二十章大妖来袭见玄武的力量能够与那巨爪抗衡,锁链已经绷直,无法再向下收缩,陆鸿心中稍安。

“鹏兄等我”,

道道剑气破开水下的洪流,陆鸿带起一道波涛向邬思大王而去。

邬思大王与玄武正斗得难分难解,心喜这玄武果然力量未复,没有真正的四圣之力,今日只要抓到他,一举收伏玄武和金翅鹏鸟,扬名立万之日可待;玄武接过子午神兵后受制于那巨爪的力量,邬思大王更见上风,精神越见抖擞,这时见陆鸿攻来有心要逞一逞自己的凶威,好让玄武刮目相看。

当下哈哈大笑,举起大戟,身前的海水骤然呼啸一声,狂风卷浪向着陆鸿扑去。

海洋是这些水中精怪掌控的领域,邬思大王的法力在海中能得到十二分的发挥,而陆鸿在这漩涡下却是处处掣肘,那巨浪一重一重打来时他当即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横剑在前,身法立止,竟再难以寸进。

“小子,玄武和鹏鸟跟着你太暴殄天物了,就算是你们人族所说的机缘你也不配拥有他们”,

“我这就让它们易主,而你,就在黄泉下感叹命运对你的不公吧”,

巨浪刚过,邬思大王已挺起大戟横飞而来,浪潮汹涌,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陆鸿身法登时受制,只能迎接这突来的一戟,但他的力量又怎能及得上海里的大妖?

“当”的一声,陆鸿被点来的长戟震飞出三丈远,邬思大王跟着一戟横扫而出,陆鸿身外的海水骤然被割裂开来,森寒的戟光迸射,陆鸿持剑抵挡,手腕却是巨震,手中的云麓剑险些脱手而出,人也跟着高高飞起,“哗啦”一声带着一道浪花飞出了水面。

“呼,好强的力道”,

陆鸿至飞出十数丈才堪堪止住身形,胸口起伏不已。

“哈哈哈,玄武,看到了吗?和他相比,我的力量何等的强大?”,

邬思大王哈哈大笑,屈膝一弹,疾射而出,两道大浪紧随其后,高高跃出海面二十丈许,手中的大戟当头向陆鸿砸来。

陆鸿尚未得到喘息,便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压力,他不再与邬思大王硬碰,脚下星辰一动,九宫步运转,身外化出数个幻影与他游斗。

“哼,雕虫小技”,

邬思大王掌管此地三十年有余,能在这里称王称霸的岂是轻易就能够对付的?五指勾曲,向下一按,两道水柱突兀而起,当空化成两条细长的水鞭,两道水鞭交错,当空横扫,抽的上空噼啪作响,陆鸿的身法登时被破,几道幻影消散,只剩下一道真身,邬思大王又是一戟压下,重重的砸在他的云麓剑上。

气大力沉,重如山岳的一击,陆鸿当即手腕一麻,闷哼一声坠落了下去,连人带剑“噗通”一声掉入水中,激起一道浪花。

“哼,不堪一击,我这就了结你吧”,

邬思大王身子一翻,持戟跃入水中,撕开水幕便向陆鸿扑去。

陆鸿此时仿佛已经受到重创了,殷红的颜色从他口中,鼻中散出,又被湍急的海水冲刷到远处,握剑的手已见松弛,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在涡流之中随波逐流。

“噫,真是狼狈呢”,

绯色的烟从下方升了起来,却明灭未定,忽现忽散,只能听见那女子动听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呀,就是不听劝”,

一道淡红色和两道黑色从他身边没过,径自迎向持戟而来的邬思大王。

邬思大王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玄武和金翅鹏鸟身上,一心想要早些了结了陆鸿,好全力收伏这两只圣兽,对从下方而来的三道气息竟毫无察觉,只是眼角的余光撇到一些异常,待要做出反应时已经晚了。

绯色的烟已经顺着孔窍进入了他的体内,他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绯红,体内妖力骤然停滞。

“恩?罗嫣,你”,

“你背叛我不,从一开始,你通风报信就是为了让我和这个小子鹬蚌相争,你好渔翁得利”,

罗嫣吃吃笑道:“邬思,现在才明白过来,太晚了喔”,

两条锁链自身外射来,两道黑烟也化作了人性,青绿色的面皮,身穿鱼鳞甲,一身妖气。

邬思大王大怒,道:“罗嫣,杀我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和玄武,鹏鸟相比,多大的代价都值得恩?”,

罗嫣话音未落,已察觉不对,下方波流骤急,一道人影逆流而上,瞬息之间出现在邬思大王身后,“嗤”的一声,云麓剑刺穿了邬思大王的后颈,直透喉咙而出,脖颈处顿时一片殷红。

“咕噜小子你”,

“你你没有受伤”,

罗嫣看见了轻轻擦拭着嘴角血迹的陆鸿,他哪还有一点受伤的姿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邬思大王和罗嫣都是好算计,但最终都没能逃脱陆鸿的算计。

玄武将那只巨爪一点一点的抜上来,看向邬思大王,道:“现在,你看出大帝的气象了吗?”,

“哈哈哈哈,兵凶战危,临战之妖,本该智者千算,如履薄冰,是我失算了,我认栽”,

邬思大王直到这时仍有王者的气节。

陆鸿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不能留你”,

屈指一弹,云麓剑穿喉而出,跟着左手一掌震在他的后心,震碎了他的心脏;邬思大王的妖力陡然涌现开来,将他推出了数丈远,罗嫣也急忙退避。

水面炸开,汹涌的妖力推动海水扩散开来,等那波澜平息下来的时候,陆鸿看见身前一条足有两人大小的黑鱼。

黑鱼的颈部有剑贯穿的伤痕,后心处也被震碎了,正是邬思大王的真身。

“原来是条黑鱼精,能修到这种程度着实不易,可惜了”,

邬思大王一死,那巨爪便送了开来,金翅鹏鸟已经脱困,陆鸿收剑归鞘,正欲向下探去,却见死去的黑鱼精缓缓的张开了口,吐出一口碎肉和血沫,血沫中一点乌光透射而出。

“这是”,

陆鸿心中一动,上前抓住那一点乌光。

第二百二十一章燃烧的星辰

陆鸿张开五指,一粒冰冷的圆石平放在他掌心,乌光散去便如同鹅卵。

罗嫣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又化作一道轻烟向下飘散而去。

“姑娘这就走了吗?”,

陆鸿道,

“哼,技不如人,我认输就是了”,

说话间三道烟都潜了下去。

陆鸿只是摇头一笑,这才望着手中的圆石道:“没有什么妖力,不是这只黑鱼精的内丹吗?”,

他本以为这只黑鱼精临死时吐出了内丹,故而出手极快,但此时握在掌心的圆石显然不是内丹,它浑身上下连一点妖气都没有,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涌上了心头。

“大帝,是三生石”,

玄武仔细看了一眼后笃定的道。

陆鸿凝眉想了想,忽而一拍脑袋道:“是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分明是在七国怨地时曾见过,虽然大小不同,但质地却一模一样”,

“可是三生石怎么会在邬思大王的肚子里?”,

陆鸿奇道,

玄武道:“三生石本是地狱之物,只有一块,地狱崩毁后三生石也碎成了数片,其中最大的一块被道邪所得,便置放在小六道中,其余的碎片则流落在四大部洲各地,东海有一片也不稀奇,这只黑鱼精应该是误食了”,

陆鸿点头道:“却不知这三生石能否用来修炼?”,

玄武道:“三生石本身灵气不重,用来修炼无甚用处,但室内藏有轮回,与时间,空间俱都有所关联,修士勾连天地后用来悟道或许大有裨益”,

“我明白了”,

陆鸿正欲收起三生石,眼前忽而出现了一片幻想。

漆黑的水底里有璀璨的光华升起,幻生明灭,像是一块黑色的大布上镶嵌了无数粒细小的宝石。

是星空,陆鸿诧异的看了看方圆四野,无边的黑暗,闪烁的星辰,身旁却是一个巨大的球体,褐色的泥土,广袤的土地清晰可见。

“呼”的一声,泥土上突然窜起一道火焰,跟着青色的火焰蔓延千里,身旁这个巨大的球体赫然燃烧起来。

“呼,呼”,

靠近他的几颗星辰全部都燃烧起来,青色的火焰连成了一片,整个星空,整片苍穹都只剩下这片青色,他深处幻想之中,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可怕的温度,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灵魂被灼烧的痛苦。

青色的火焰,陆鸿瞳孔骤然一缩,他曾经见过的,是在轩辕剑的刻印之中。

上古逐鹿之战时,女魃大战蚩尤,当时漫山遍野燃烧着的也是这种青色的火焰,而此时这星空中灼烧着宇宙苍穹,万物星辰的火焰比之逐鹿之战时强盛的又何止一倍?

可是这星空中怎会有女魃的火焰?

在他身外,那颗巨大的球体已经被青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一颗颗星辰经受不住这火焰的灼烤,开始坍塌,崩坏起来,那火焰却在呼啸声中聚集起来。

火流呼啸,展开一道道铁钩银划,像是有人持巨笔在星空中琢磨,当巨大到可以遮蔽星辰的大字在火焰的燃烧下刻下最后一笔时,那个大字也清晰的映入了陆鸿的眼前。

“魔”,

陆鸿轻念一声,心神震颤。

巨大的魔字仿佛一张天网,框住了万千星辰,整片星空都仿佛化成了这一个字,那种震撼性让陆鸿觉得灵魂都在战栗。

巨大的魔字后现出一道冰冷冷的身影。

黑色的披风呼地展开,青色的火焰映照着他的几缕白发。

火焰是如此的炽热,这道人影却是那么的冰冷,他一出现陆鸿便再也感受不到这火焰的炽热,从头到脚都凉的像是一块冰。

“你是女魃?”,

海浪一卷,眼前的星辰和火焰便即消散,那道人影也不见了踪迹,身外的冰凉告诉他,他此时正在东海之下,波涛之中。

“不是女魃”,

刚才那道人影虽然看不真切,但却隐约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身形,绝无女子的窈窕之姿。

“大帝,你看见了什么?”,

玄武问道。

关于三生石他了解的比陆鸿更多,在三生石中看到些什么并不奇怪。

陆鸿道:“一片星空,女魃的火焰,燃烧的星辰,还有一个人”,

“一个让人战栗的人”,

陆鸿道,即便是现在,那道人影带给他的那种心悸之感仍没有消去。

玄武道:“不同的人会在三生石中看见自己的前世”,

陆鸿摇头道:“那个人绝不是我”,

玄武道:“如果是别的人,那一定是神通盖世之人,否则无法在三生石中留下痕迹”,

陆鸿点头道:“的确是一个神通盖世的人,虽然只是惊鸿一面,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神通似乎犹在师父之上”,

听他这么说,玄武倒是疑惑了。

“神通还在道主之上吗?”,

玄武见多识广,古往今来能在尘世留名的强者他几乎都知晓,道主的修为已经是万界顶峰了,可与大荒的轩辕黄帝,计千秋,后世的祖龙,道邪比肩,当今世上唯有紫薇大帝神通在道主之上,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是谁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陆鸿道:“我却实在想象不出有这么一个人,拥有女魃的火焰,满头白发,黑色的披风,一身骇人魔气,浑身冰冷,只要看他一眼就让人如同堕入冰窖之中”,

“他的眼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样的人我也不认识”,

玄武遍搜脑海,也想不起这么样的一个高手来。

“算了,不想了”,

陆鸿揉了揉额头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现在,我们去下方一探吧”,

玄武不解道:“为何还要去下方?”,

陆鸿笑道:“下面可是邬思大王的老家,连罗嫣那种小妖也有个冷烟宫,邬思大王这样的大妖岂会没有自己的宫殿?去看看吧,兴许能寻到什么宝物,邬思大王一死,那里就是无主之地,去的晚了可就被别人瓜分了”,

陆鸿猜的没错,邬思大王的确有一座宫殿,而且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br>

</br>

第二百二十二章魔的起始(上)

邬思大王,海面上的风暴便消失了,旋涡转速渐缓,下方的锁链和巨爪也成了无主之物,随着波流而摇摇晃晃。⌒菠§萝§小⌒说

金翅鹏鸟生性不喜海洋,已经飞出了海面,停驻到大船上;陆鸿和玄武则往旋涡下方潜去。

这时天还未亮,水下一片漆黑,四下里充斥着恐怖,但潜下约莫半刻钟后前方便有光芒传来,发光的珊瑚,吐蕊的明珠,明亮的玉石和琼楼上的宝光交织成一片,把这漆黑的海底也映照的光明一片。

“果然有一座宫殿”,陆鸿笑道:“邬思大王法力颇高,在这里称王称霸也有些时日了,他的宫殿里定然藏有宝物”,

那道绯色的烟又出现在宫殿上空,在顶上盘绕了一会儿,两道黑色的烟将下方的妖兵妖将放倒,三道烟便一齐飘入宫殿中。

陆鸿也忙游了下去,但他甫一落地,身外光华便黯淡了数分,发光珊瑚,吐蕊的明珠,明亮的玉石和琼楼都消失了,脚踏的是一条石板铺成的街道,身旁一户人家,户门扮演,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女孩抱着碎了角的破碗卧在门口,双眼黯淡,奄奄一息。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仿佛又饿又冷,但却一动不动。

她好像饿了很久了,身体那么瘦弱,陆鸿心生怜悯,缓步向她走去,正欲蹲下身那扇门户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儒衫的少年背着书箱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卧倒在门前的小女孩,他慌忙跑上前来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一点温热,他忙抱起小女孩往屋里走,道:“老祁,给我取水来,快少些热水,生火做饭”,

“纪平少爷,不是去陈先生那里听课吗?怎么又是要水又是要饭的?”,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舀了一瓢水来,一见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就不乐意了:“少爷,你又妇人之仁了,这又不知是从哪里逃荒来的,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那么多,你能救几个呀?”,

“家里现在什么样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故去后家里一直没什么进项,就那么点米粮,吃一点就少一点,连下人们都走光了,也就是我念着老爷和夫人的恩”,

少年听不得他的唠叨,摆手道:“米粮进项我会想办法,我天天跟着陈先生读书,背什么仁义礼智信,修身治国齐家,要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小一个人饿死在家门口,这书也就白读了;把隔壁的林嫂请来,家里现在就你我两个,得请林嫂给她洗洗身子”,

“唉,我的小祖宗,咱们这样的穷人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菩萨心肠来呦,真是作孽”,

老祁虽然抱怨啰嗦,但跺了跺脚还是没有违背小主人的意思。

“这水还是凉的”,

纪平摇了摇头放下水舀,把小女孩抱进屋里,先在盆里倒了热水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脚,不一会儿老祁端来了粗米饭,米汤和几个小菜。

“唉,这么脏,这被子又要洗”,

老祁抱怨道,

纪平道:“现在这天这么冷,她又这么小,有什么办法?南边的火毒早就蔓延开来了,几千里的地寸草不生,恶尸遍地,不往这镇上逃就没有活路,总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吧”,

老祁看着小女孩也可怜,嘴上却道:“那火毒也不是咱们放的不是,那些大户人家都不管,凭什么要咱们来管?”,

纪平正色道:“不是凭什么要管,而是应该管,对咱们来说,不过是少些米粮,过的紧一些罢了,对她来说可是一条命”,

那女孩在被窝里捂了一会儿,又被喂了些米汤,这时已经悠悠的醒了,她明亮的眼睛望向纪平和老祁。

老祁叹了口气,踢了些肉和菜走到她身旁,没好气的对那女孩道:“纳,吃吧”,

女孩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叫,望了望他手里的饭菜,却扭过了头去。

“嘿,这孩子”,

“贫者不吃嗟来之食,这孩子有骨气”,纪平笑着接口道,从他手里接过碗道:“老祁,你去请林嫂吧,我来喂她”,

“都这个田地了,脾气还不小”,

老祁气哼哼的背着手走了出去。

纪平轻轻扶起女孩,道:“小姑娘,你别生气,老祁就是这个样子,嘴上不饶人,心还是好的;你别和他怄气了,你不吃饭又饿不着他不是,来,吃一些暖暖胃”,

女孩转过头,灵动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然后张开了小嘴。

纪平舀了一勺饭送到她嘴里,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话只说了一半,他看见女孩嘴里的舌头只有半截,看着女孩的脸,虽然有一些泥灰,但却掩饰不住的俏丽之色,素来心软的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么样一个小姑娘却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

女孩对他的心思浑然不知,吧嗒吧嗒在他身旁吃着。

过了一会儿老祁把林嫂请来了,林嫂家贫,平时没少受纪平接济,听说纪平请她洗了洗手就来了,到了纪家一个劲的夸纪平菩萨心肠,然后去里间给女孩擦洗,纪平去里面取了一件儒衫给她留给女孩换穿。

老祁本就愁眉苦脸,听纪平说这女孩不会说话脸上愁容更重,道:“还是个哑子,也不用指望她念什么恩了,过几天送走她就是了,少爷”,

“送到哪里去?她这么小,要不是无依无靠怎么会饿倒在我们家门口?让她离开这里不是叫她去死吗?”,

老祁道:“可她总不能在这里住吧”,

“知道您老担心什么,我正练辟谷之术,以后每天一顿饭就够了,她要保证每天有两顿;回头带她去里正那儿,给她上个本地的户籍,以后她就算是我们纪家的人了”,

“少爷”,

老祁急了。

“纪平少爷,快来看,多标致的丫头哦”,

说话间林嫂已经给女孩擦洗干净,换上了纪平小时候穿的儒衫,掀开草帘,少女便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清丽可人,气质不俗,像是风中的一朵清荷。

纪平笑了:“老祁,你看,可不是捡到了个宝贝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魔的起始(中)

黄昏时分,轻快的笛声从纪家传出,纪平坐在主屋的房顶上吹起常伴其身的那支竹笛,远方的海面上已经映照了一片残红,庆丰镇也被染成了枫叶红。

夕阳西坠,天边一片残霞,一柄银色的飞剑竖在纪平身后,剑身上映照着晚霞。

笛,剑,书箱,此三物是纪平少年游学必不可少之物,书用来修身养性,笛用来悦己愉人,剑则用来自卫防身。

在陆鸿看来,纪平修为不俗,但却尚未摆脱少年之气,如同在炉中淬炼的名剑,虽已成形,但还需再加几道工序磨砺才能成其锋芒,只是遍观这小镇一派死气沉沉,并无修炼之人,却不知他是哪来的这一身修为。

纪小蝶从主屋里走出来,提着裙子小跑到厨房门口。

纪小蝶,纪平起的名字,女孩的家人在逃难的路上死的死,散的散,在这里举目无亲,去立正那里报户籍的时候只能报奴籍或婢籍,但小女孩对此很是不喜,纪平便把自己的姓给了她,并起名小蝶。

纪小蝶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纪平,拉了拉老祁的衣袖。

正在劈柴的老祁没好气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小手看了看纪平和厨房,道:“你是问少爷有没有吃晚饭?”,

纪小蝶点了点头。

老祁道:“没呐,你没看家里的米就剩那么点了,这肉还是找里正差人送来的,里正是看咱家少爷年少不凡,又心地善良,在街坊四邻中有口皆碑,这才送来一个猪头,两斤猪肉;我本来想腌成肉干,等少爷下次游学时用的,谁知少爷说自己在练什么辟谷之术,用不着多少饭食,非要我炖了给你补身子,你说你,在牙行最多也就卖个千把贯的价,拿什么来报答我家少爷的大恩大德哎呦,你这丫头”,

他还没唠叨完小蝶就用力踩了他一脚,提着裙子跑到厨房里盛了一大碗饭,又用勺子捞了些菜和肉,端了碗筷便顺着墙边的梯子往屋顶上爬。

纪平远远的便看见她笨拙可爱的样子,淡淡的笑了一笑,那笛声也随之停止了,他二指轻点,灵气牵引之间那柄银剑便化光而下,将小蝶稳稳的托了上来。

小蝶从飞剑上跳下来,落在纪平身旁,转过身惊奇的看着这柄颇有灵性的飞剑。

“这里的风景,好看吗?”,

纪平将长笛横放在膝上,抬眼看着天边的残霞,从这里可以看到小镇外的海天一色,残红如血。

小蝶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这将天地都染红的晚霞美景,明亮的双眼中多了几抹光彩,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碗筷递给他。

纪平摇了摇头道:“我正修炼辟谷之术,虽还未练成,但一日进食一次便足够了,你长途跋涉,忍饥受冻,身体有不少暗伤,现在该多进补一些”,

小蝶仍把碗端在他面前,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纪平把碗推过去,笑道:“我骗你做什么,家里虽然没落了,但几时就把我给饿着了?真到了连我都吃不上饭的地步,老祁还能像现在这么优哉游哉?早出去揽活补贴家用去了”,

小蝶转头看了看老祁,这才有些将信将疑。

“快吃吧,在这里陪我看看晚霞”,

小蝶早就被碗里的肉香味馋的受不了了,听他这么说便坐在他身旁,把双腿伸到廊下抱着碗开心的吃起来。

纪平轻抚了抚她系在脑后的长发,笑道:“你长得这么好,以前爹娘也很疼你吧”,

小蝶抱着碗不说话,只闷闷的吃着。

“可惜了,生在现在这世道,小蝶,你知道吗?这已经不再是人的世界了,陈先生说,我们只是圈中的牛马,天地是我们的囚牢,女魃的遗毒延续至今,有人屈服于界外的压力,帮助他们一起打压这里的人,恶尸遍地,妖魔横行,正气不存,偌大的世界已无一片净土,而据陈先生推算,能打破这一方牢笼的人或许已经出现了,又或许,还要再等上几百年”,

圈中的牛马,天地的囚牢,女魃的遗毒陆鸿对他的话凝眉不解,抬起头却看见这片天阴沉的可怕,往上探去却感觉自己的五感六识都受到了阻止,上空中仿佛有一张极大的结界封禁了地下目之所及的所有土地,陆鸿心中也不禁有些惊疑。

“几百年,对我们来说是何等的漫长”,纪平叹了口气道:“每当血月来临,各大宗门都会尸横遍野,陈先生屡次叮嘱我,修行之事不可外传,否则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可他既要我正身而行,在这样的世道中,这柄剑又怎会不出鞘呢?”,

提起血月,小蝶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恐,但转而看向纪平时,不知为何心中的怯意又少了许多。

纪平轻抚银色的剑身道:“这柄剑名叫平安,是陈先生赐的名字,可当今之世,平安二字太过难得;庆丰镇是少有的宁静祥和之地,但这样的平静不会维持的太久的,道消魔涨三千年,修士修行日渐艰难,妖魔却因时而得道,这海里的精怪已经成势了,却不知我何时才能用这柄剑扫清这世上的魔氛”,

道消魔涨三千年?陆鸿眉头轻轻凝起,现今的神州也是道消魔涨之势,却不知眼下的这片幻境是哪一洲,哪一界,哪一个时空。

女魃的遗毒应当仍是神州之地的某个角落吧,庆丰镇,纪平,他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平安,只有当我修为大成,可斩世间一切妖邪,可平息血月之祸,这柄剑才能真正被叫做‘平安’吧”,

少年抚着长剑,望向远方,眼中写满了期冀。

小蝶和他一样眼中写满了期待,但那海上的风浪却汹涌而起,灿烂的晚霞在席卷的波涛中被吞噬,滚滚的波流蔓延开来,妖风大起,形成一股风暴,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海面下浮现而出,可怕的咆哮声从东方传来,久久的在镇上回荡。

纪平不由得摇了摇头,望向远方时目中却依然坚定。

第二百二十四章魔的起始(下)

夕阳西下,日落月升,天空阴沉沉的让人发闷。灬菠萝小灬说

镇上,海上都已经没有什么景可言了,纪平收了竹笛进屋去读书。

抄了一半的《道德经》翻开在桌上,纪平拿起细毫小笔,小蝶便在一旁点起油灯,取出砚台来为他磨墨,风从窗外吹进,桌上的书和纸便翻了起来,纪平取出镇尺压在之上。

小蝶起身去关了窗,又提着裙子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吃力的拖着一个小炉子走了进来,把炉子点燃,又盛了一小盆碳放在桌角边上;纪平抬眼看了她一眼,儒雅一笑,小蝶也展颜一笑,托着腮趴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写字。

“小蝶,明天起我教你读书写字吧”,

纪平头也不抬的道:“也不知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才气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小蝶点了点头,显然是很认同他的话。

“要是陈先生允许的话,你便和我一起去听他的课”,

纪平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抄着书,《道德经》只五千字,不一会儿便写完了,写完后纪平又取出一本书来读。

窗外的月色蒙了一层暗色,小蝶已经有些困倦了,她轻声打了个呵欠,悄然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被子下面,入手处凉凉的;她回头看了看纪平端坐的身影,爬到床上,放下帷帐,解开纽扣,脱下外罩的衣衫,穿着贴身的小衣盖上被子,过了一会儿这便被她焐热后她又到了那一头窝下,待枕头那边有些凉了她就又换过来。

亥时,油灯渐暗,纪平也有些乏了,放下书起身走到床边,拉开帷帐便看见卧在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蝶,她还没有睡着,听到响动后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脸上微微一红,却又闭上了眼睛。

纪平怔了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是给我暖床吗?那是大户人家才养有暖床的丫头,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养不起的”,

“回房睡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小蝶又睁开眼看了看他,却摇了摇头。

纪平想了一会儿,摇头笑道:“我都忘了,你这个年纪在普通人家还没到分房睡的时候,家里又没有奶娘,罢了,你想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吧,但这样可不行”,

纪平俯下身,将被子往她身下压了压,又绕了一圈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拱成一个被剁,自己有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床被子拱了一个被桶,吹灭了油灯后只脱下外罩的长衫便和衣躺下了。

“睡吧”,

纪平给她掖了掖被角,道:“这里礼教森严,男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了要被人说闲话的,但你这个年纪还作不得数,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嘛”,

他今年年方十四,本也不大,但因父母早忘,心智比同龄人成熟的多,说的话也老气横秋。

他抱着手枕在脑后,过了一会热便闭眼睡去了。

小蝶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往他身边蹭了蹭,这才安心的睡了。

窗外风声呼啸,宛如鬼哭,庆丰镇的冬天冰寒入骨,夜晚时分更是夜风如刀,打更人裹着厚厚的棉衣行走在街道上。

上空乌云遮蔽,月牙上却多出了一抹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

看到这月亮时陆鸿不由得凝眉,他亦是少年游学,去过的地方不可谓不多,但庆丰镇这个名字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也不曾在神州的那一个角落里见过月牙染血的异象。

在这样的夜色里,空中多出的这一抹猩红当真有一种恐怖之感。

“唉,血月将近,又要流血了”,

街上裹着厚厚棉衣的打更人也看到了那染血的月牙,禁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陆鸿心中更加好奇,但此时身处三生石的刻痕之中却只能旁观,宛如飞鸟与鱼,徒然只能相见而已。

染血的月高悬一夜,陆鸿没有见到纪平和打更人说的染血的大地,他行步在庆丰镇中,渐渐的了解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血月。

每当血月来临时,乌云遮蔽日光,少则数日,长则月余的无昼之日到来,血月悬挂,大地陷于黑暗,不见日光,妖魔席卷,吞噬人间,在下一道日光刺破黑暗之前,所有人都不得不小心躲藏,惶惶不可终日,而席卷的妖魔将在暗夜中开启血腥的猎杀之旅,东躲西藏的修士便是他们的猎物。

陆鸿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只感这个世界魔气甚重,灵气却十分稀薄,两者之间的悬殊比大胜关以东还要大上数倍。

陆鸿深知后天的修炼环境对修士的重要性,灵气之于修士便是海洋之于鱼,天地之间魔气笼罩时便是道消魔涨,山河色变,天地之间正气凛然时便是烈日当空,普照光明,大胜关的赶尸人之患根源便在此处,而此地妖魔席卷,火毒弥散的源头也正是在这里。

他却想象不出神州之上有哪一个角落魔气如此之重,竟能笼罩大地月余,遮天蔽日,带来血雨腥风。

当今的神州只是道消魔涨之势出现,盛世的尾声尚未终结,那么,眼前的异象不仅与现在的神州空间不同,时间应当也是不同。

陆鸿飞身而起,欲要飞到高空俯瞰这片土地,飞到空中百丈便感受到了时空的阻力,知道这片时空有所限制,他背手浮在空中,俯瞰下方,却发现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阵法,几乎每一个洞天福地,每一处宗门都设下了密集的阵法,而东南西北的目之所及之处各自都矗立的一道屏障,屏障高高矗立,顶部直冲云霄,没入到流动的云层之中。

陆鸿心中不禁一动,这是结界,一个无比巨大的结界,将他所能看见的所有地方都封禁了,而他更确信的是这个地方是神州的一片真空之地,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这里的修士比他认知中的修士弱小的多,而妖魔的力量却强盛之极。

无边的黑暗笼罩黑暗,只有庆丰镇有些微的火光,远处,恶尸行走在原野,有的妖魔已经从黑暗中苏醒。

这个地方,似乎是炼狱一样的存在。

第二百二十五章血月(上)

清晨,有些黯淡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缕光辉。※菠ミ萝ミ小※说

陆鸿抱着剑看着昏暗的天空,现在已是卯时,旭日却被淡淡的薄暮遮盖,光芒十分黯淡;据说,这个世界里晴天极少,阴时极多,春汛,梅雨,冬寒皆有之,唯独没有炎炎夏日,即使是一天中最晴朗的时候阳光也不那么刺眼。

小蝶醒来的时候手已经伸出了被窝,进了纪平的被窝里,她的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那种温润之感便传遍了全身。

纪平素来早起,但小蝶却醒的更早,自懂事时起她就没有再睡过几次安稳觉了,虽然以前家里的墙院外在夜间总是篝火通明,但僵尸的吼叫声,妖魔的咆哮声总是惊颤着她,直到天快亮时,妖魔和僵尸的声音都消失了她才敢放心的睡去。

这时纪平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小蝶便掀开了被子穿好了衣衫,踩着小木屐去厨房烧水,生火,做饭,纪平醒来后她又跑到屋里伺候他穿衣裳。

“你才多高?站起来两我的腰都够不着,这些事哪里做得来?我自己来吧”,

“晚一些我要去陈先生那里,中午不回来,你便在家自己玩吧,想要出去也可以,但切记不要出了庆丰镇,海里黑鱼精作乱,每隔一段时日便让里正献上猪牛羊等贡品,近日来这条黑鱼精为巩固内丹,提升法力,已经不再吃猪牛羊了,而是要吃童男童女,这一带就更不太平,白天里也不安全”,

小蝶乖巧的点了点头,纪平便去院中吐纳了片刻,照例固本培元,稳固根基,辰时便系上竹笛,背着书箱出去了,小蝶给他的囊里塞满了肉脯,纪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出了门。

庆丰镇只有本地出资所建的庆丰书院,书院的先生有的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读书人,有的是本地的大族出生,有些学识的,到这学院教书本也不为钱财,镇上的孩童们只需交一匹布就能进书院读书,纪平也是书院的学生,但却与其他学生不一样,陈世行陈先生既教他四书五经也教他吐纳炼气。

室中读书声朗朗,陈世行将窗户关了一半,伏在案上,提起细毫软笔,在纪平的《道德经》序页上题下两行字。

“剑,藏锋,养意,养形,养气”,

“明哲保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写罢,将细毫软笔用水洗了洗挂在笔架上,合上《道德经》。

傍晚时分,纪平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前来与陈世行行礼。

陈世行示意他不必多礼,将手抄的《道德经》交还给他,道:“我为你题了几个字,务必要铭记在心”,

“是,先生”,

“回去再抄一本《心经》”,陈世行道,

纪平眼珠转了转,抬头笑道:“先生,《心经》抄完是不是就该抄《淮南子》了?”,

陈世行的意思他自然知道,《道德经》,《心经》,《淮南子》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抄书的时候心自然会静下来,陈世行是怕他锋芒太盛招来祸患,当初他教纪平“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时就让纪平心神激荡,大生出世匡扶世道的愿望,这样的世道,他若当真秉着儒家入世的那一套,恐怕免不了是个早夭的结果。

陈世行将他视作亲传弟子,日后唯一能接自己衣钵,也是最有可能打破这千年血月的人,自然不会让他这么早就入世,从那之后便常让他抄写经文,收敛他的锋芒。

儒道佛三家理念不同,陈世行年轻时以为儒家的入世之道与道家的鸡犬之声相闻,民老死不相往来及佛家的清心寡欲,斩断红尘乃是冰火不能同器,行事就该泾渭分明,人只能选择其一,选择了一家就要抛弃其他两家,后来却渐渐意识到儒道佛三家的理念都不全对,又都有可取之处。

譬如纪平,他很欣慰纪平对儒家入世,匡扶世道理念的认同,但又希望他能暂敛锋芒,以期有朝一日这个弟子能一鸣惊人,这便要教他一些道家和佛家的东西,现在,纪平渐渐的接受了他的做法,而他赫然发现,当儒道佛三家的东西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得到体现的时候,这个弟子竟是出乎预料的令自己满意。

知道纪平心思通透,自己的打算没必要瞒他,陈世行道:“纪平,剑须磨砺,人也一样,尤其少年,锐气正盛,虽则锋芒毕露,却也刚而易折,若要剑既有锋芒又不易折断,就要使其有韧性”,

“儒家的入世之道如同人执剑除妖,而道家,佛家的理念就是不可获取的韧性”,

“弟子明白,今晚定抄完《心经》”,

陈世行点了点头,道:“据这一次的血月还有半月,回去准备一下,过几日我带你外出游学”,

纪平不解道:“游学少则十日,多则月余,以往都是避开血月”,

“这次不避了,你总要知道血月之时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弟子明白了”,

已经游学多次了,纪平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竹笛,书箱,几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些肉脯就够了,将日程告知老祁,老祁一百个不愿意。

“这个陈先生,怎么这么胡来?血月是闹着玩的吗?那些大宗派,大世家的人都不敢在血月的时候外出,他一个吊书袋子的人老老实实教人读书写字就是了,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老祁,不可对陈先生无礼”,纪平训斥道:“陈先生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去准备就是了”,

老祁叹了口气,知道无法违拗他,只好到屋里去整理他常看的书,又给他拿了几身换洗的衣服。

入夜十分,院中凉风习习,陈世行单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染血的月牙,右手掐算,结果却总是吉凶参半,虽有转机,但不详的征兆却也挥之不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天道无情啊,终究只有这一线生机”,

第二百二十六章血月(中)

纪平的行程被耽搁了。

血色将月牙染半的那一天,陆鸿看见几道黑影从乌云滚滚的天外降下,慑人的气息顿时扩散千里,各大宗派,世家纷纷开启护山大阵,备好护教的法宝,随时准备殊死一战。

“这一次,他们来早了”,

庆丰书院中,陈世行仰望着天空,眉头拧起。

庆丰镇的阵法也开启了,陆鸿意外的发现这座小镇的阵眼是在庆丰书院中,镇外的障眼法也是陈世行所布下的,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教书先生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而从天外降下的那几道身影也让陆鸿讶异,虽有时空的阻隔,但陆鸿仍能够隐约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气息,那几个人身上的气息非人非妖非魔,却与枭邪郎有六分相似。

“怎会是星空彼岸的人,星空的尽头不是有紫薇大帝镇守吗?这究竟是哪一个时空?”,

一连串的疑问让陆鸿心思急转,想要御剑飞出这庆丰镇去看看,但三生石的时空却只固定在庆丰镇中的几天时间里,他只能用神识稍作探查。

天外之人一至,这个世界的妖魔比以前更加猖獗,他们似乎解封了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幻想四处杀戮,庆丰镇虽然得益于阵法和陈世行布下的巨大迷阵免遭劫难,但庆丰镇的边界却是一片猩红。

轰、轰、

一只巨大的牛魔行走在山界之中,猩红色的皮肤坚硬如铁,二十丈高的身躯每踏出一步大地就发出一声轰鸣,硕大的头颅随着脚步在山峰间移动,头上硕大的犄角燃烧着两团火焰,鼻孔喷烟,巨大的狼牙棒拖在地上,一路行来,山道间已是沟壑纵横。

一名少年抱着手坐在牛魔肩上,细嫩的手指把玩着一颗淡红色的珠子。

“女魃焚烧过的地方,灵气稀薄,土地干旱,妖魔肆虐,僵尸为患,真是炼狱一般的地方啊”,

“这里的修士弱的可怜,只有磨碎他们的血肉,将他们的灵气连同生命精元吸入血灵珠中,供我修炼所用,这些蝼蚁才会有一点价值”,

“牛魔,我要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废墟,所见生灵,皆归尘土”,

“吼”,

座下牛魔似能听懂主人言语,怒吼一声迈开双腿,开始加速,大地摇动起来,巨大的狼牙棒托起冲天的尘烟,两座山峰被它硬生生撞塌。

巨大的牛魔横冲直撞,纵身而起,如同一座小山般压将下来,手中的狼牙棒将下方世家的阵法轰然杂碎,华光崩溃,数百间房屋被它的狼牙棒砸烂,屋里的人被砸成一片肉泥。

只一棒下来就有数百人死于非命,陆鸿目中骤然一冷,他自小便生活在神州盛世,经历过的战斗,见过的妖魔不可谓不多,但这样毫无缘由的屠杀却极是少见,这只牛魔的所作所为带给他的不适比尸鬼犹甚。

而坐在牛魔肩上的那个少年见了血反倒更加兴奋了,他伸出手,捏着手中的珠子,下方的尸体和肉泥就化出一道道血气被吸入那珠子里,陆鸿能感受到那颗珠子中的力量逐渐变得充盈,部分力量转化到了少年体内。

这不是毫无缘由的屠杀,那少年修炼的是需要生命精元的邪功,他的力量成长要以无尽生灵的性命为代价。

他忽然明白了心里那种不适之感的由来,神州的尸祸是人族与异族之间的大战,灾祸降临时,他自当与神州同仇敌忾,共抗尸鬼但眼前的这一场血祸却是同族之间的杀戮,只是为了力量就要屠杀自己的同族,这样的屠杀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感应到他的激愤,云麓剑已经在清鸣声中出了鞘,但却受时空阻隔无法施展剑威,陆鸿的眉眼中更见冷色。

下方被毁的世家中有几道虹光飞起,催动着剑光法器向牛魔攻去,但和牛魔相比,他们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剑光横扫在牛魔身上却连它坚硬的皮肤也没能剖开,牛魔手中狼牙棒当空横扫,刮起一道邪风,从四面而来的飞剑法器就成了一团废铜烂铁,飞起的虹光当即消失了一大半他们都成了牛魔狼牙棒上的肉泥,鲜血顺着狼牙棒上的尖锥滴落下来。

一名青年双眼通红,冒死躲过牛魔的狼牙棒,御剑靠近少年,欲要以飞剑击杀此人少年却只轻蔑的一笑,手指轻轻一弹,血灵珠便化作一道血光洞穿了那青年的头颅,血雨从脑后喷洒而出,血灵珠尽数吸纳鲜血碎肉,磨碎它们榨出生命精元飞到少年手中。

看着手中愈发鲜艳的血灵珠,少年笑了:“鲜血和生命果然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当然,一定要是别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行”,

他把玩着血灵珠,毫无怜悯的抬头看向空中还剩下的最后一名男子,眼中写满了戏谑。

那男子目露惊恐,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便使出血遁之术,化作一道血光往远处逃窜而去。

远处也是地狱,从天外来的人并不知这少年一个,远胜于他的怪物也不止一只牛魔,血月将至,目之所及之处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那男子不惜祭出血遁之术欲要逃出狼窝,进入虎穴。

只是少年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他嗤笑一声,座下的牛魔双足一踏,地面轰然一响,迈足狂奔之间已经超过了那男子血遁的速度。

那道血光已经飞到了庆丰镇的上方,他忽然看到了下方的大阵,心中一喜,急转直下便欲求救,牛魔的大手却骤然间从后方伸出,通红铁柱般的手指一张一合,那道血光便被牛魔攥在手中。

“彭”,

“啊”,

一声闷响,一声惨叫,修士的头颅从牛魔的指缝间掉落下来,落在下方的大阵上,继而在血灵珠的力量之下彭的一声化作血雾。

下方,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小蝶怔怔的站在那里,令人作呕的红色在眼前蔓延开来,两行泪水倏然滑落,接着眼前一黑,她无力的倒了下来。

“小蝶”,

纪平蹲下身抱住她小小的身体,仰起头咬着牙看向牛魔渐渐远去的背影,平安剑不断鸣颤,五指攥得咔咔作响。

</br>

</br>

第二百二十七章血月(下)

纪平将小蝶抱回屋里,再出来时满身杀气。

默念剑诀,飞剑锵然一声飞起。

“少爷”,

追出门来的老祁伸手欲要阻拦,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飞到半空的飞剑却被一股雄浑的力量给压了下来,剑身弯了弯,低眉顺眼的飞回到纪平身后。

“还是少年心性,宁可轰轰烈烈而死,不愿忍辱偷生而活”,

陈世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纪家的小院里。

“先生”,

“纪平,你又按捺不住了”,

纪平凝眉道:“先生,那些人还在继续,血月少则十日,多则月余,不知有多少人家,多少修士会死在这场劫难之下,难道我便要眼睁睁的看着吗?”,

“你去了,又能救得几条性命?”,

纪平不语,目中却犹然愤怒。

陈世行道:“你去,不过平白搭上你自己的性命罢了,纪家从此绝了后,你便甘心了吗?若是暴露了此处的迷阵,将他们引到这里来,又会多出多少血祸?”,

“是啊,少爷,咱们能屈能伸,早晚有一天这个仇会报回来的”,老祁也忙跟着劝道。

纪平目中泪光盈盈,他有些泄气的松开拳头,道:“先生,那么多宗派,那么多世家,就没有一个能阻止他们的吗?这血月已经持续了近千年了啊”,

陈世行黯然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没有,四大世家和浮屠山也只能凭上古神器得一时之安,保自家无虞而已,向外伸手,谁都力不从心”,

“纪平,你还年轻,暂忍一时,努力修炼,塑造一个更强的自己,日后才有改变的机会”,

“学生知道了”,

“先生,请入内看茶”,

陈世行摇了摇头,道:“你现在无心陪人看茶,我也该会书院了”,

他袍袖轻展,转过身踏出一步便消失在院中。

纪平黯然的回到房中,自己一个人闭门待在房中。

昏迷中的小蝶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十分不安,纪平只能掐一掐她的人中,倒一盆热水,将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小蝶醒来时屋里有些昏暗,两扇窗户都关上了,一抹残红映照在床上,也映照在纪平的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见她醒来仍是挤出一丝笑意道:“小蝶,你醒啦?”,

小蝶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来,纪平便起身过来扶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小蝶,做噩梦了吗?”,

小蝶点了点头,睁着眼睛看着他,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

纪平侧身坐到床边,喟然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小蝶便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她已经历过数次血月,那猩红的劫祸带给她难以磨灭的记忆,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可怕的场景,只有这里能带给她一点安稳,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能让她有一些依赖感。

“人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陆鸿的神识已经外放了出去,庆丰镇外已经满目疮痍,许多世家大族都在这场劫难中灭了族,从天外来的那些人没有打算留下活口,他们会不停的杀戮,直到手里的血灵珠饱饮鲜血为之。

从气息上来看,这些从天外来的人修为在问鼎到道真之间,无一得过仙门,若是在现在的神州,他们的修为只能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比他们强大的修士多得是,但这个世界的修士却鲜有达到化境的,就连那些大世家的长老也只堪堪化境而已。

灵气稀薄,比三缺之地犹有过之,而这些天外之人带来的幻象和魔物也非比寻常,一般的宗门世家绝不会有那样的牛魔,却不知他们究竟是来自何方,会与驭兽斋有关系吗?

天边的月已经快全红了,这便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血月真正的来临了。

纪平每日都强撑着,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的结并未打开,晚霞时再见不到他在屋檐上吹响竹笛,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一遍一遍的抄着《心经》,《道德经》,《太上感应篇》,抄着抄着手边顿了,喃喃道:“不对,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有道祖骑青牛出关,有佛祖在菩提树下证道,有儒家圣人入世行济世之道,有隐世仙宗之人斩妖除魔,这些都是书上有记载的,可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为何道宗封山,佛宗避世,儒门隐藏,只剩下妖魔肆虐,僵尸横行?还有人随意行杀戮之事,众生如同牛马?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记载都只有只言片语,神州,佛国,大雷音寺,函谷关,观音宗,大荒这些地方又在哪里啊?”,

“是谁,把我们困在这里?”,

纪平扔下笔,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却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陆鸿眉头拧起,这里是一个被封禁的世界吗?真是匪夷所思。

此时的陈世行亦左右为难,无论算多少遍,纪平的劫都在近日,必死之劫,没有生机,卦象表明离开庆丰镇纪平才有一线生机,可现在的纪平心已经乱了,血月又已到来,外面哪里来的生机?

思衬良久,终是打消了带他外出的念头,他的修为能可避开天外的那些人,但带上纪平着实没有把握能护他周全,这几日便让纪平待在庆丰书院吧,自己便日夜不离,看如何帮他化消此次的劫难。

入夜时分,一阵黑色的妖风从东面刮来,海面上忽然波涛汹涌,带着腥味的风吹进了庆丰镇,一颗毒牙射在了里正坊门的门柱上,看门的人打开门后惊见毒牙,慌忙拔下来跑到里面交给里正。

“里正大人,里正大人,黑鱼精的毒牙到了”,

屋里,须发皆白的老人接过毒牙看也没看,扔在桌上,叹了口气,道:“准备童男童女吧”,

屋里的人俱都沉默,谁都知道里正的为难,庆丰镇里只有陈世行能与海里的那条黑鱼精斗上一斗,要说镇压那是做不到的,况且这个时候陈世行根本不可能对黑鱼精出手,他们两一旦打起来,稍有不慎把天外的人引来,庆丰镇就是灭顶之灾,献上童男童女有损阴德,但为了镇上的五千多户人家也只能这么干了。

一个老人道:“咱们镇上还有七月初七阴极时出生的童男童女吗?”,

“现在有的人家已经知道了黑鱼精的事,报户籍的时候都故意避开七月初七阴极时这个日子”,

里正苍老的手掌在手杖上摩挲了一会儿,道:“七月初七阴极时分出生的童女有一个,纪家的纪小蝶,那日,是我亲自给她登记的”,

说到这里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第二百二十八章折剑(上)

提到纪家的纪小蝶,在座的几名镇中一言九鼎的人物都沉默了。

纪家放在是数年前也是本地颇有名望的名门望族,镇上的这迷阵纪家出了不少力,现在纪家虽然没落了,但纪平的为人也是有口皆碑的,他又是陈世行的钟爱弟子,虽然年少,却已经透出了龙虎之势,日后的庆丰镇少不得还要多多仰仗他;这时把纪家的人送去海里给黑鱼精打牙祭,让纪平给知道了,就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能忍得了?

虽然都知道那女孩不是镇上的人,和纪家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哪怕是个纪家的奴婢献给了黑鱼精那也是在打纪平的脸,可这黑鱼精也是有些道行的,陈世行不出手就没有人能收他,不献上童男童女镇上更多的人家要遭殃,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沉默了半晌,一个老人道:“纪平这个孩子心有多软你们是知道的,他不会同意的”,

“纪平是个讲道理的,一个外乡女孩的姓名再怎么重要还能比得上咱们镇上的千百户人家?她这是佛祖割肉喂鹰之举,纪平会明白的”,

“人命不是这么算的”,

“那要怎么算?咱们身上担着镇上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难道为了一个外乡人连自己家的人都不要了吗?”,

那老人心知此举不妥,但却没法反驳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老规矩,一起表决吧”,里正磕了磕手里的烟斗道:“咱们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生前没做过多少事,血月也好,妖魔也好,都无所作为,只能不断妥协图一时的苟安,这都一把年纪了,往后也成不了什么事,能做的只是把镇上的损失降得小一点,人命是不能按数量算,但亲疏总是有的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是圣人的话,老夫不是圣人,只能权衡选择,大家一起表决吧,同意献出纪小蝶的举手”,

说着他率先举起了手。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番都先后举起手来,就连先前说话的那个老人也无言的叹息一声举起了手。

里正道:“就这么定了,纪小蝶和我那重孙”,

众人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今次选定的那个童男正是他钟爱的重孙。

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问:“这这有点棘手,要怎么才能从纪平手中把那纪小蝶给给抓过来?”,

镇上修士不多,又多与纪平交好,他若是执意不肯答应,众人还真拿他没辙。

里正道:“纪平白天都在书院,家里出了纪小蝶外只有一个老祁,一个老祁也搞不定吗?”,

“恩,老祁倒是好对付,让林嫂把他引出去,再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事就成了,听说那个小丫头受到了惊吓,现在还卧床不起,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不,这件事最好让老祁去做”,里正打断他道:“老祁服侍了纪家三代人,犯了再大的错,纪平也不会说什么,要是你们亲自去,和纪家结下的梁子就大了,弄不好子孙后代也有所遗毒”,

众人闻言心里又觉惊骇,又觉佩服,让老祁把纪小蝶献出来,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至少不能全怨到这帮镇上的老人身上,虽然有些阴鸠,但确是一箭双雕,少了许多后患,只是

“那老祁能愿意吗?他可跟了纪家四十多年了,对纪家忠心耿耿”,

“对纪家忠心耿耿那是应该的,纪家祖孙三代都对他恩情甚重,但这与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老祁是不大喜欢那个小丫头,可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因为不喜欢就把人往虎口里送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他们此时琢磨的虽然是有损阴德的事,但还是希望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是有人当面戳穿那一层窗户纸。

那人自知失言,只能讪讪的低下了头去。

里正却是面无表情,道:“给他钱,给他利,给他名,给他纪家的希望,他对纪家忠心耿耿,那纪家缺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只要他愿意稍稍污一下自己的手,他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就问他是他自己的良心重要还是纪平和纪家的门楣重要?”,

“我等明白了”,

偷望了一眼里正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诸人心中一片发凉,一个中年男子施了一礼悄悄退下去准备去了

纪小蝶卧病数日,老祁每每叹息,自家少爷救下来的这个小姑娘体弱不说,现在还成了个药罐子,少爷这两日精神萎靡,本该好好调养,却执意要从牙缝里扣出点钱来给她抓药,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孽。

他每每熬药的时候都觉得生气,可当那个人找到他,告诉他那个密谋的时候他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脾气不大好,年轻的时候也没少与人发生争执,但还真没有动过要把人置于死地的心思,何况这小姑娘才不到六岁,要把她送给黑鱼精活生生的吃掉他怎会狠得下这个心?

可是听了来人许诺的条件后却由不得他不动心思。

“有里正和一众宿老的许诺,你们纪家只是少一个吃闲饭的外乡人,每月米粮一定给你们足足的,再给纪家送一块匾额,你们没落了几十年的纪家就算是恢复了门楣了,这些事纪平不会做,也不能做,但你为了纪家,就不能背一点污名吗?也不要你做什么,下了药之后其他的事自然有我们来做,你怕什么?”,

“不用我给你交底你也知道,不献出一对童男童女,黑鱼精到咱们镇上来闹,万一惹来了那些人,咱们镇上的人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的少主人纪平,路已经给你了,你自己选”,

厨房里,老祁拿着那包药粉在灶前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药粉倒了进去。

纪平的屋里,见他端着药来,纪小蝶挣扎着坐起来,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笑,在这里时日不久,但心里早已经生出了感情,她知道老祁虽然经常会抱怨她,但其实人不坏。

而且,他的一门心思全是为纪平考虑,这足以让她爱屋及乌。

老祁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将药端过去后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小蝶还以为他是心疼药钱,调皮的白了他一眼,仰头喝下药去。

老祁心里一沉,粗布袍袖里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m

第二百二十九章折剑(中)

不得不说,道家和佛家的经典确是有用,它能找回一个人迷失的心,能扫去人心里的烦恶和魔障。⌒菠§萝§小⌒说

这几日纪平都在庆丰书院读道家和佛家的经典,诚如陈先生所说,这世上最经得起的咀嚼的不是什么美味珍馐,而是圣人的话,这些经书让纪平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他决定暂且沉下心来,依陈先生所说的厚积薄发,等待有朝一日自己一鸣惊人,用这柄飞剑扫清魔障,洞穿血月。

纪平在自己的屋里又翻了两遍《观自在心经》,合上书时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脱下罩衫正准备睡下,目中却不由的一动。

“小蝶”,

他推开门去到院里院外找了找,却到处也不见小蝶的人影,他眉头不由得凝起,快步来到老祁的房里。

老祁这时正在房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桌上油灯昏暗,听见推门声他忙站起了身。

“老祁,小蝶呢?”,

“小蝶?她不在家里吗?”,

老祁目光闪烁。

纪平一脸不悦的道:“到处都找不见她,老祁,她刚受到惊吓,你在家里怎么也不照看着她点?”,

老祁强自笑道:“少爷您别着急,她兴许是去哪里玩了”,

“胡说,她什么时候晚上出过门”

他话没有说完,忽而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向老祁,道:“老祁,这不像是你说出的话,你不会说谎”,

“少爷,我我”,

“她到底去哪了?”,

纪平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老祁心里一紧,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他不过,但只要过了今天,待一切都成定局便好说了,他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当下咬紧牙关道:“少爷,您先安睡吧,明天,明天我一定把事情原原委委的告诉你”,

纪平一听,心中更加狐疑。

庆丰镇外传来海浪翻卷的声音,别人未必听得见,但纪平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赫然一动,脸色也变了,道:“东海七月初七,阴极之时我明白了”,

“老祁,你怎么这么糊涂”,

纪平衣袖一拂,摔门而出。

“少爷,少爷,您不要去”,

老祁吓得脸色一白,慌忙过来阻止,却哪还来得及

庆丰镇外,东海边上,海水冲刷着堤岸,天上是一层黑色茫茫,只有染了血的月亮散发着猩红的光,海上漆黑一片,大浪的涛声却不绝于耳。

几名青年抬着木案到海边,众人焚了香,向东海的方向拜了拜,祈求黑鱼精送他们几年风调雨顺,然后将宰杀了的猪羊摆放到案板上,两个蒙了黑布的笼子也摆放了上去。

众人祷告完毕后看了看笼子,又看了看海下已经浮现出的巨影,心中俱都惶恐,同情的看了一眼案上的两只笼子,心中叹了口气便匆匆的离开了。

笼中的小蝶已经悠悠醒转,耳中听到滚滚的波涛声和杂乱离去的脚步声,眼前却一片漆黑,恐惧感顿时将她笼罩,她刚要起身头便撞在上面的铁栏杆上,寒冷,疼痛,恐惧,她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忽听“哗”的一声响动,猛烈的妖风随之而起,呼的将两只笼子上的乌布吹走,纪小蝶眼前出现少许昏暗,她这才看清自己竟被关在铁丝编制的笼子里,而在她身旁还有一个笼子,一个尚未总角的男童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也和她一样的害怕惊恐。

黑色的巨影已经渐渐浮出了海面,那黑影张口一吸海水就朝他嘴里哗啦啦的灌去,案上的猪羊和笼子也一起向他的巨口中飞去,纪小蝶和那个男童都吓得呆了,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由远及近的剑光。

“叙印指剑,莫落孤风”,

“轰隆”,

一柄剑以泰山压顶之势落在黑鱼精身前,顿时激起层层大浪,一道人影抢先飞来,以穿花拂柳的手法抓住两只笼子,身体却无法摆脱那股吸力,黑鱼精唇角的触须猛地横扫而来,“嘭”的一声正甩在他的胸腹之间,纪平胸前登时染出一道血痕,人也跟着倒飞了出去。

抱着两只笼子落在堤岸上的纪平嘴角溢出血迹,体内灵气也是一滞,知道这只黑鱼精已经成了气候,以自己的修为根本敌他不过,纪平反手一掌震开两只笼子,道:“你们速速离开,不要找里正,也不要回纪家,去找陈先生”,

小蝶和那男童仍自呆愕,两条长长的触须却已经交错着缠了上来,纪平手掐剑诀,平安剑自海面下飞回,剑身上下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它后发先至,纪平飞起一剑荡开两条触须,那男童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小蝶的手向镇上跑去。

纪平的剑并未能切断黑鱼精唇角的触须,只是带出了些许血迹,黑鱼精瓮声道:“小子,连陈世行也不敢在这时与我斗法,你敢坏我好事,何其不智?”,

说吧触须绕过纪平向那男童和小蝶抓去。

纪平冷哼一声,双手握住剑柄,灵气源源不断度入剑锋,二尺长的剑气透出剑尖,一记疾斩切过身外的两条触须,两道黑色的血柱顿时如同泉涌,已经快要触及男童后辈的短须坠落了下来,在地上如同泥鳅一般蠕动着。

黑鱼精大怒,海面上猛的掀起惊涛骇浪,纪平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以剑诀控剑,平安剑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化出千百道剑光,在剑诀之下倏然下落,下方立时响起扑通扑通的一阵声响,剑光在海面上绽放,强大如黑鱼精也不得不收起触须在海下暂避。

纪平知道自己根基不稳,这样的剑势不能持久,一连串的剑气攻击过后果断的收起飞剑,施展身法便要退走,黑鱼精的触须却复又从海面下探了出来,当空卷住他的双腿和腰身,猛一用力将他“噗通”一声拖拽到茫茫东海之中。

“小子,你还想活着离开吗?”,

巨影不断向下,海浪翻卷,纪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水下,空中的飞剑剑身鸣颤,过了一会儿剑锋一转跟着主人落下,刺入波涛已平的东海中。

已经远离了堤岸的纪小蝶回过头怔怔的看着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海面,却再不见纪平的身影,连同那柄飞剑也没有了声息。

第二百三十章折剑(下)

平静的海面上间或掀起风浪,几点红色氤氲上来,黑鱼精的血和纪平的血混在一起。

须臾,惊涛骇浪倏然而起,海下的战斗更趋激烈,连那汹涌的波涛声也已盖不住剑音的鸣颤,一条触须浮出水面,跟着一条胳膊也浮了上来。

又跑回来到海边的小蝶和男童眼前也蒙上了一层血色,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

黑鱼精的怒吼声渐渐的小了,从下方涌上来的血越来越多,当海面再一次归于沉寂的时候,两人都期待着那个白衣持剑的人能浮出海面,告诉她们他已经斩了黑鱼精。

但海面下映出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黑影,黑色的血液扩散在海水中,鱼腥味扑鼻,两人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唔噗”,

黑鱼精却是仰躺着浮上来的,它的腹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飞剑的创伤,它腹心处皮开肉绽的地方却隐约可见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可恶的小子,唔”,

黑鱼精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一颗黑色的石头也被黑血裹挟着飞了出来,和那一滩血一起落在海边上。

那是三生石,看见那块石头,陆鸿心中一动,一道人影却倏然出现在小蝶身后,急急赶来的陈世行面色阴沉,他一眼就看见了黑鱼精腹心处的纪平。

他双足陷在黑鱼精的血肉中,身体一动不动,生命气息已然全无。

“到底还是没能避过这一劫”,

陈世行心中一阵痉挛,这十几年的心血全部白费了,血月还将持续数百年

黑鱼精的尸体开始下沉,陈世行走上前欲要收敛纪平的尸骨,却赫见一道极强的灵气漩涡从迷阵外贯穿而来,于东海上空形成一个时空通道,一团灰色的气息赫然出现在上方,隐约可见内中不断变化的形体,时间和空间在他体外压缩变形,竟连陆鸿也受到了影响。

“混沌兽”,

双目透入那灰蒙蒙的气息之中,陈世行心中不由得大动。

传闻上古混沌中孕育而出的生物,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可行走于三界六道,可穿越古往今来,位在仙神之上。

陆鸿也感受到了来自混沌中的目光,一双黑色的眸子若隐若现,他仿佛能看见自己

那灰蒙蒙的气息径自而下,落到水中,黑鱼精的腹心处,混沌中的身影抱起纪平残缺的尸体,转头看了一眼陈世行,道:“混沌兽奉命前来收回帝尊前世尸骨,并拜谢前世师恩”,

说罢向陈世行躬身一礼。

陈世行心中一凛,自知自己虽然被庆丰镇众人尊为先生,但实际上只是一介凡人,与混沌兽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实在受不起他的大礼,当即还了一礼,道:“敢问前辈,是受何人之命而来?”,

混沌兽道:“自是帝尊之命”,

陈世行和陆鸿都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满心愕然。

混沌兽抱着纪平走到堤岸上,拾起三生石交给早已泪流满面的小蝶道:“帝尊的利刃,千刑岛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杀手前世原来是个只会哭的小姑娘吗,放心,再过百年你与帝尊自会相见,帝尊已将三生石赐予你,届时,凭此信物与他相认吧”,

纪小蝶接过三生石,掌指触碰的那一刹那间,三生石上映照出一柄白森森的刀,人血灌溉,白骨所制,青筋为鞘,冷森森的气息仿佛欲要透三生石而出。

陈世行这才明白纪小蝶的命格也与常人不同,心中却有更重要的事不吐不快,见混沌兽欲要离开,他忙上前一步问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敢情前辈指教”,

“血月吗?”,

陈世行沉重的点头道:“虽则涉及天机,或许会招致祸患,但陈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能闻道,朝夕可死”,

混沌兽道:“最大的一次血月浩劫将临,各世家已决定联手对敌,殊死一战,帝尊已度过劫关,功体大成,铁围山诸魔和玉秀庵居士都将助帝尊一臂之力,如果这一次还不能攻破血月,日后恐怕再也无望了”,

陈世行面色一变:“难道”,

混沌兽道:“我从此境而来,尚未摆脱血月的限制,希望有朝一日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陈世行面色一暗,正要再问什么,混沌兽却已经抱着纪平的尸体离开了。

“大帝”,

走到时空通道前,混沌兽忽然回过头,看向与他有一界之隔的陆鸿。

陆鸿与他对视一眼,确信他是在与自己说话,不由得笑道:“相隔两界,你能看得见我?”,

混沌兽道:“我可于时空中自由穿行,自也能看见不同时空之物”,

陆鸿点头道:“不错,这本就是你的本领,我也有许多事想向你请教”,

“请教不敢,也不必,大帝年纪轻轻已道法有成,惊才绝艳,罕有人及,帝尊年轻时也万万及不上,大帝想知晓的,日后都会知晓,而做不到的,也是命运使然,不管多么惊才绝艳的人,也只能强极一时,终究有衰落的时候的”,

听他话中大有深意,陆鸿道:“你话中有话”,

混沌兽道:“大帝已初步掌握时空之法,日后功法大成,集万法于一身,虽则于时空上仍有诸多限制,但剑锋指出,已鲜有不臣,若能在此地多做停留,这里的血月原是可以避过的”,

陆鸿道:“这里究竟是何处?日后我若果真能翻覆风云,定会留心此地”,

混沌兽摇头道:“大帝的一生,未曾踏入过此地,这是命,逃不过的,我来此处,有一事告知大帝,大帝乃今世气象加身之人,注定会有一番惊天动地之举,帝尊乃是后世唯一能与前代诸天比肩,甚至能够超越之人,但其身世坎坷,世所不容,因而杀戮甚多,倘若日后时空交错,大帝于时空的一角见到了帝尊,还请大帝不要干涉帝尊之事”,

“大帝,告辞了”,

混沌兽抱着纪平的尸体走进时空通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江山锁

黑鱼精的宫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罗嫣收编了黑鱼精手下的一众海妖,黑鱼精收集的满仓库宝物也归她所有。≮菠≒萝≒小≮说

绯色的烟站在殿门上笑吟吟的看着陆鸿,道:“公子,先来后到,想来你不至于和我一个小女子为难吧”,

“大帝”,

三生石影响陆鸿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里玄武一直守在陆鸿身边。

陆鸿笑道:“无妨,你帮我杀了邬思大王,这座宫殿就算是投桃报李了,只希望我从蓬莱回来时姑娘莫要再从中作梗”,

“邬思大王是公子杀的,这宫殿嘛,小女子也只是暂时代为看守,至于公子何去何从,便与小女子无关了”,

陆鸿笑了一笑,道:“殿中宝物和一众小妖悉数都归姑娘所有,但我要取走一物,想必姑娘不会阻拦我”,

说罢转身走向那勾连着海下淤泥的粗重锁链。

横亘在大殿前方五丈处的锁链矗立在海水之中,锁链粗如儿臂,末端处的铁爪更是硬若精金,连金翅鹏鸟都能够困住,陆鸿此番入海别的都可以不要,唯独此物非取不可。

罗嫣笑道:“你看中邬思大王的江山锁了?好眼光,这件宝物是邬思大王花了二十年功夫炼成的,淬了他的精血,威力非比寻常,乃是这宝殿的镇殿之宝,怕只怕公子你拿不走”,

陆鸿没有答话,探手触摸在江山锁的锁链上,灵气方一注入,内中的神识和印记便反馈了一股邪异而又雄浑的力量,他如同触电般缩回手。

“大帝,我来”,

玄武知道陆鸿的修为较之邬思大王生前要低一些,无法抹去江山锁上的印记,当即欲助他抹去江山锁上邬思大王的神识和印记。

罗嫣揶揄道:“明明是主人,却处处都要仰仗玄武和鹏鸟,可太差了也”,

陆鸿笑道:“倒不如说我是得道者多助”,

玄武雄浑的力量驱散了邬思大王的神识和印记,江山锁便成了无主之物,陆鸿将一屡神识注入其中,又打上一道印记,口念发觉,江山锁便绽放出几道光芒,收缩之间变得只有食指粗细,两尺长短,末端的巨爪也变得只有半只手掌那么大,陆鸿将江山锁缠在手腕上,看了一眼,大觉满意,笑道:“姑娘,告辞了”,

足下轻轻一点,向上游去。

罗嫣仰起头,看着上方宝光渐尽之处,道:“后半夜了,真正的凶险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宝殿的光芒渐尽,四下里又变得一片漆黑,不知游了多久,渐渐的能看到零星的星光了,陆鸿乾元袋中的三生石忽然间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悄然飞起,径自飞出乾元袋。

“又要展示幻象吗?”,

已经看过了三生石中燃烧的星辰和庆丰镇残像,陆鸿眼下不欲再看,灵力牵引欲要收回三生石,熟料三生石乌光闪烁之间竟与他断了联系,继而“哗”的一声破开江流飞出了水面。

陆鸿一怔,忙飞身而起欲要追向三生石,熟料两道灼热的金光骤然间翻滚而至,整个海面变成金灿灿的一片,一瞬之间仿佛燃烧了起来。

“大帝小心”,

玄武身上雄浑的力量涌出,抵住从上方铺盖下来的烈烈金光,耳中已听到上方的惊涛骇浪之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片金鳞铺排的腹部。

“吼”,

龙啸之声响起在海面上,金色的龙爪撕开海面,那密密麻麻一片金鳞的腹部在陆鸿上空一扫而过,旋即便透过海水看见两条金龙金色的蛟龙腾空而起。

陆鸿心中不由得一动:“金龙?”,

“玄武,东海龙宫是在这附近吗?”,

玄武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东海龙宫的确切位置,而且,龙宫也没有金龙”,

陆鸿正要说什么,忽听金翅鹏鸟的啸声从上方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两条金龙之间还有一道硕大的金色身影,利爪双翼,翎羽如刀,不是金翅鹏鸟是谁?却不知这是哪里来的两条金龙,又怎会与金翅鹏鸟斗将起来的。

“这两条龙不像是活物”,

“先助鹏兄一臂之力吧”,

金翅鹏鸟与江山锁斗力多时,神力尚未完全恢复,这两条金龙看来也非凡兽,陆鸿怕金翅鹏鸟有失,身法一展,破海而出,解下手腕上刚刚得到的江山锁。

铁链延展的声音响起,江山锁倏然变大,末端的铁爪迎风见涨,眨眼间便变作小山般大小,呼啸着向那两条金龙抓去,那两条金龙咆哮一声闻声而动,身体盘旋,当空相交,竟成双龙钳制之势,骤然一卷便箍住了江山锁。

锵然的声音响起,烈烈金光在海面上灿然生辉,陆鸿的瞳孔却蓦然一缩,当双龙变化之际,他清晰的看到它们的身体变成了剪刀的形状,心中猛然想起了什么。

“是金蛟剪”,

玄武的身体已经从海下浮了上来,双眼紧盯着那变幻了形体的两条蛟龙,道:“截教通天教主斩杀太古阴阳蛟龙,以九龙鼎炼化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的异宝,是世所罕见杀伐利器,现在成了无主之物吗?”,

“咔”的一声,被两条金龙箍住的江山锁发出一声裂响,巨爪已被金蛟剪剪出了一个豁口。

封神之战时金蛟剪乃是仙界排名第二的异宝,威力仅在雷公鞭之下,阐教十二金仙无不惧怕此宝,赵公明更曾用金蛟剪将燃灯古佛座下的梅花鹿剪成两段,邬思大王虽是一方大妖,但法力与赵公明毕竟不可同日而语,江山锁自也不可能敌得过金蛟剪。

陆鸿大为肉痛,想不到这江山锁刚到手还没捂热就要被金蛟剪所毁,也顾不得收回江山锁,只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声,将金翅鹏鸟召了回来。

一道金光却倏然间从右侧打来,“当”的一声撞在金蛟剪和江山锁上,两条金龙长啸一声,竟似受到了影响,身形分开,盘绕于海面,而江山锁更是不济,被那金光打了一下便宝光尽散,坠落了下来。

陆鸿眉头一凝,这才看见海面上还有两道毫无生气的人影。

第二百三十二章游荡的神(上)

一袭黄袍于海面上扬起,袍中裹着的那个人高大雄伟,让人一看便觉凛然,但他身上却殊无半点生气,魂魄好像随时都在散离。

一名负手而立的道人与他相距不到十丈,手指拂尘,头戴道观,方才那突然而出的金光便是从他袖中打出,当江山锁坠落下来,两条蛟龙的身形也分开时陆鸿才看清那打来的金光原来是一枚宝钱。

他收回江山锁,只见这法宝灵气犹在,但想要御使它时却不听使唤了,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是落地宝钱”,玄武道,

陆鸿点了点头,道:“却不知是否是真的落地宝钱,我曾见财神阁财使御使过类似的法宝”,

玄武道:“应是真实无误,这道人便是武夷山散人萧升”,

陆鸿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那道人,他白色面皮,额下几缕短须,头上却凹陷了一块,像是被重物砸在了头顶造成的创伤,若是常人遭受如此重击定然是活不成的,而这道人与那黄袍男子一样的了无生气,陆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封神一战中,武夷山散人萧升被赵公明的金鞭打死,看他的样子应是萧升无疑了”,

陆鸿道,

玄武点头道:“上古炼气士俱都开泥丸,僻紫府,修有元神,法力无边,即便肉身被毁,泥丸被封其残魂也游荡于天地之间,千年不散”,

陆鸿沉吟道:“此人若是萧升,那持有金蛟剪的那黄袍人便是死于钉头七箭书之下的赵公明了”,

“当”,

正说话间,那落地宝钱又一次打在两条金龙身上,金龙身上顿时有几分黯淡,但宝光却不散。

赵公明单手掐诀,两条金龙便盘旋交错,再次成为剪刀的形状,他右手在腰间一抽,一条金鞭啪的一声打在海面上,金光窜起十数丈,直到萧升的跟前,海面上当即腾起七八道大浪,水波猛地向外扩散开来,连陆鸿等人也受到冲击,不得不退。

陆鸿蜻蜓点水,掠到后方的大船上,金翅鹏鸟和玄武也退了回来,陆鸿自知自己修为与这两个赫赫有名的上古之人相差甚远,但却不愿就走,而是站在船舱上远远的看着恶斗的两个人,和波涛中那闪闪的金光。

“想不到上古炼气士死去千年了还有这样的实力,邬思大王在这金鞭下也支撑不了一时半刻”,

说话时,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公明手里的金鞭,还有不断撞击的落地宝钱和金蛟剪。

玄武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大帝,金蛟剪,落地宝钱和金鞭都是罕见的异宝,但若是强夺了它们必定后患无穷”,

陆鸿“哈”的一声笑道:“以我眼下的修为哪里强夺的了这三件宝物?不过是心里垂涎,过过眼瘾罢了”,

玄武道:“大帝,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上古炼气士中赵公明和萧升虽非善类,但还算是明理之人,他们二人相斗,不会伤及无辜,但游荡在东海的炼气士可远不止他们二人,若是遇到不讲道理的就麻烦了”,

陆鸿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颔首道:“只好如此了”,

当下操控大船转舵,避开那惊涛骇浪,根据司南的指针向着东方行驶而去。

后方的波涛渐渐远去,陆鸿盘坐在船舱上,聚精会神凝起一道无形的剑气,剑气扩散,只见他并起的两根手指渐渐变的苍老干枯,过了一会儿却又重新变得光洁红润,继而又变得苍老干枯,如此循环往复,当剑气收敛时他的掌指又恢复如初了。

玄武见了这等异象,若有所思的道:“大帝对时间的掌握又进了一步”,

陆鸿道:“我在三生石中见到了混沌兽,他便是忽而年少,忽而苍老,仿佛时光在他身上轮转往复,若不是他,我也无法开悟”,

“混沌兽?”,

听到这个名字玄武也十分意外,道:“只听闻世间有一种混沌孕育的生命,可穿行于时空之中,但一直未曾见过,原来它真的存在吗?”,

陆鸿点头道:“我与它还有过一翻交谈,他说他从后世而来”,

“从后世而来?大帝可有问他紫薇大帝的寿命还有多久?四圣何时方能聚齐?百年之后,无极道主是善是恶,是正是邪?彼岸的大门”,

陆鸿摇头苦笑道:“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所在的后世有血月浩劫,空间封闭,时间也被截断了”,

玄武心中一动:“血月浩劫,空间封闭,时间被截断,那便是不久之后的事吗?谁有如此法力,能将整个神州封闭?”,

陆鸿点头道:“那是一个名叫庆丰镇的地方,我能看到的只有方圆千里之地,想来被封禁的地方只是神州的一角,而混沌兽便是被困在那个地方”,

玄武沉吟道:“被困在神州一角吗?难怪遍寻不到他”,

陆鸿站起身,看着漫天的星斗道:“三生石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想来这三生石注定不属于我,只是我两次看到的幻象都令人不安,燃烧的星辰和血月,也不知拥有女魃之火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混沌兽说,后世有一人可与古之帝王,往圣先贤比肩,但其命运坎坷,为世所不容,因而走上歧途,杀戮甚多”,

“依然是道消魔涨之势啊,三生石中看到的所有都是道消魔涨之势,不知师父为我挣得的这百年时光到底能否真的改变什么”,

混沌兽从后世而来,但陆鸿看到的却不是天下太平的神州,而是比现在还要坏上百倍千倍的世道。

玄武正要说什么,立在船头的金翅鹏鸟忽然鸣叫一声,接着便听一声水响,一个黑色的物什骤然间从海面飞了出来落在船头上。

一声怪异的鸡鸣响起,落在船头的那个黑色物什振了振翅,鸡冠收缩之间九颗头颅扬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陆鸿。

鸡鸣三声,声音凄厉,陆鸿知道这海上又出现妖物了,悄然按住云麓剑,低头看向船头的那只九头雉鸡。

:。:

第二百三十三章雉鸡,琵琶,黄金力士,无头尸(上)

黑色的鸡爪踩在甲板上,九头雉鸡挺着鸡冠向前走了两步,一个朦胧的身影飘然而出。菠∑萝∑小说

黑纱轻掩,裙带飘飞,女子身上如同笼罩着一层云雾,行步之间尽显袅娜之姿,虽未看清她的脸,但那绝世之姿已足以让人动容。

陆鸿惯见了风月的人一瞬间也有些失神,却又有些意外,在这茫茫的东海上接连碰到的两个妖孽都是女妖。

女子袅娜而来,身后的九头雉鸡愈见雄壮,却不知那是女子的本体,还是这女子只是这雉鸡映照出的一个倒影。

“少年公子,玄武,鹏鸟,唉,游荡多年,却见不到一具女尸”,

女子走到船舱前驻足停下,仰起头十分惋惜的看着舱顶上的陆鸿和玄武。

陆鸿笑道:“游荡的孤魂野鬼,想找一具身躯来夺舍吗?奉劝一句,你找错人了”,

他已感知到这女子并无尸体,不过是一道残魂,料想是这九头雉鸡曾修成过人性,死后尸体虽然没有保留下来,但这份人性却还在。

这女子与罗嫣不同,罗嫣本是海上的烟雾成精,形体在虚实之间,无需夺舍,但这死去的精怪若想要魂魄能够长存便需要一具能够寄存的尸身。

果然,女子妩媚的笑道:“公子何必如此无情?小女子不过想借公子的身体一用,公子从陆上而来,此时折返,不过一日路程,小女子自会找到其他尸身寄存,不损公子分毫”,

陆鸿道:“死者已死,不必留恋,我亦不会帮你去害人”,

女子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的命是命,妖的命就不是命吗?”,

“若是救你一命,无损旁人,我自乐意为之,但你想要夺舍他人形体,杀人害命之心昭然若揭,我岂会帮你?”,

女子掩口笑道:“公子何必如此迂腐?羊吃草,狼吃羊,妖吃人,本不应以善恶论之,不过是各自的生存之道,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觉得可笑吗?哦~,对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你们人族佛家之人说的,他们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小女子虽是妖邪,但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也是听说过的,既如此,小女子去夺舍他们的身体总行了吧”,

“佛祖舍身饲鹰是自发的宏愿,可不是被人夺舍”,

女子摇头叹道:“公子油盐不进,小女子也不能只与你口舌论之了”,

陆鸿手指在剑锋上轻拂而过,嗤笑道:“我便知道,奉劝无用,还是要用剑来和你说话”,

“大帝小心,她是轩辕坟”,

玄武忽然想起什么,正欲出言提醒,却见两点碧幽幽的光芒已经自那女子的眼中升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鸿的剑鸣声也响起,陆鸿体内灵气汇聚,双目明澈如水,迷幻之术在剑鸣声下悄然自解,他笑道:“轩辕坟三妖之一,九头雉鸡精”,

“大帝已经知道了?”,

“看见她的本体时便知道了,可惜,迷幻媚术之流终究是法术之末流,在真正的修为面前不堪一击”,

轩辕坟三妖乃是千年狐狸精,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苦修多年,终成人性,但她们只是粗通易容和变形之术,法力低微,封神之战时仅能凭媚术祸乱宫闱,不修兽体,根基寻常,遇到根基雄厚,心思端正之人其妖法自然便失了效用。

剑音扩散,迷幻散去,眼前的两点幽绿色变的黯淡,陆鸿正要出剑斩了这九头雉鸡,熟料一声琵琶之音倏然响起,一点音波混杂在剑音之中,却仿佛杂石落水泛起的涟漪,刹那之间剑音全乱,倒撞而回。

“当当当当”,

陆鸿屈指疾弹,以新的剑音对抗倒流而回的鸣声,那琵琶声却从一点一滴变成涓涓细流,继而愈发的悠长,倏然间剑音便被完全操控。

陆鸿眉头一凝,转头一看,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多出了一把浮空的黑色琵琶,琵琶无人弹奏却音弦自动,正是控制了剑音的祸乱源头。

“玉石琵琶精”,

虽然出乎意料,陆鸿却并不惊讶,神识扫过,未见轩辕坟三妖中的第三人,千年狐狸精,他心中更是胜券在握。

九头雉鸡精笑道:“公子说迷幻媚术之流只是法术末流,小女子亦深以为然,可谁说法术的末流便不能伤人?公子现在不就因小女子而左右支拙,陷入音声之斗中了”,

“终是色相迷人眼纳,公子修为不俗,到底却也只是个凡人,凡人,就免不了色相”,

“现在,可不要乱动哦,音声之斗的凶险可不亚于术法武技相博,稍有不慎,剑音回溯便会伤及公子的五感六识,这是小女子看中的肉身,伤了它,我可是会心疼的”,

陆鸿不由得笑道:“凭这点术法就想要伤我?笑话”,

气劲一动,灵气自丹田中汹涌而出,如海中狂浪,仰天长啸,风云激荡,啸声中气浪不绝,混乱的剑音和琵琶声顿时被这啸声盖过,金翅鹏鸟同时间引颈而鸣,啸声激起海上风浪,琵琶声和剑音顿时被抵挡一空,那女子也凝眉退了几步掩住了耳朵,空中的琵琶亦锵锵几声断了一根弦。

“呼吼”,

杀龙音和鹏鸟的啸声未觉,后方忽又激起浪花,一道黑色的人影行步而来,翻手之间搅弄风云,黑气在掌心前聚集,化出一道黑气,陆鸿神识扫过,只见其人一身黑衣,斑纹点点,如同花豹,脖颈上却空无一物,只有一道黑色的妖气自脖颈上飘浮而出,却没有头颅。

没有头的人,不是千年狐狸精,妖气却强于轩辕坟三妖

心思正动间那黑色的妖气已化作一道赫赫的掌劲猛然袭来,玄武雄浑的力量引而不发,待那掌劲攻及大船时才化出巨影抵挡住那道掌劲。

一道乌色的光芒从那无头尸身后飞出,快速靠近大船。

“道友来了”,

见到那无头尸和飞来的乌光,九头雉鸡精笑吟吟的放下掩着耳朵的双手,再看陆鸿时已是志在必得。

第二百三十四章雉鸡,琵琶,黄金力士,无头尸(下)

掌劲在玄武的力量之下消散,但陆鸿却能够感受到那掌劲的强悍,掌劲的余波将大船推出数丈远,来人法力显然远胜于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

而那迫近的乌光也已在陆鸿的冥视之术下变得清晰,邪毒的妖气中笼罩着的是一颗头颅。

世间万法皆在根基,亦重一个“奇”字,此人根基在自己之上,术法也不依循常理,陆鸿知道此人必定难缠;这一夜里先是罗嫣,后是邬思大王,再是轩辕坟三妖,连番恶斗,灵气已损耗不少,又担心轩辕坟三妖中的千年狐狸精还在暗处,不欲再与此人交战,陆鸿两道剑气自发而出,一道击向九头雉鸡精,另一道点向空中的玉石琵琶精,掌着大船径自向东而去。

那九头雉鸡精身形诡异,一闪之间便即避过了陆鸿的剑气,身影一分为二,巧笑嫣然,笑声如摇动的风铃,魅影飘忽之间一双双幽绿色的眸子在雾气中闪烁而出,妩媚的面孔和点亮的瞳孔便印在了陆鸿的神识之上。

后方琵琶声亦复又响起,干扰他的神思,陆鸿指间掐诀不断,尽放泥丸宫中的灵气抵挡双妖的邪术,灵气消耗的速度却极快,子午神兵化作一道虹光斩向琵琶,音声荡漾之中那波流却总是能准确的避开剑光。

“到底是封神时妖精,有些道行”,

二妖虽然根基寻常,术法上也是一般,但如此缠斗之下倒是陆鸿吃亏,他只能一面抵挡一面掌船快行。

那颗头颅却转瞬之间已经靠近了大船,妖气中的头颅面容异常,额下一缕胡须,一脸衰相,它望向下方的陆鸿笑道:“道友请留步,贫道有话要说”,

“原来是衰神申公豹”,

他一开口陆鸿便知道了这无头尸和这颗头颅的身份,不禁笑道:“听说申公豹修行千年,道行却还及不上修炼四十年的姜子牙前辈,封神战中全凭口舌之利,搬弄是非,坑害道友,怎么,今日要凭三寸不烂之舌来坑我吗?”,

“非也,非也,道友此言差矣,贫道此来一是看在轩辕坟三妖的情分上,二是要送道友一桩美事,这东海之上到处都是神的游魂,贫道有一门炼魂之术,可将这些游魂全部归纳,只要道友愿意送我等去岸上,这一门炼魂之术贫道情愿送给道友”,

他说话时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都停了手,等陆鸿作答。

陆鸿背剑在后,站在船舱顶上看着那在海面上踏浪而来的无头尸,道:“真是奇也怪哉,你等要上岸,自己去便是了,何必非要我送你们?”,

那头颅道:“道友有所不知,贫道受北海海眼所限,离不得四海,而这两位道友乃是残魂,没有肉身寄存白日间消耗极大,只能于夜晚出没,可东海游魂甚多,不少地界都有大妖执掌,根本过不得,所以只好请道友不吝伸出援手了”,

陆鸿恍然道:“原来如此,轩辕坟三妖根基浅薄,修为低弱,夜间遇见其他游魂或大妖便自身难保,而阁下虽然填了北海海眼,但并未身死,只是受海眼的限制,不可离开四海”,

那头颅道:“便是如此”,

“哈哈哈哈”,陆鸿纵声笑道:“轩辕坟三妖和申公豹,一个自身难保,却敢来招惹我,一个自己身在牢笼,也敢来做说客,不是自不量力吗?”,

“道友如此说,是不愿帮忙了”,

“恕难从命”,

“那贫道只好”,

“鹏兄”,

那无头尸正掐动指诀,便见一道灿烈的金光当空掠过,金翅鹏鸟双翅一震便已抓住了空中的那颗头颅;虽然被江山锁耗去不少力量,但鹏鸟之威犹在,这一番出其不意纵然是上古封神之战中赫赫有名的申公豹也未能躲闪。

“嗯?你”,

“嘭”,

话音未落,金翅鹏鸟尖利的双爪已刺入它的皮肤之中,生生抓爆了它的头颅,一片猩红色的血雾在利爪间飘散,无头尸的指诀不由得停了下来,玉石琵琶精和九头雉鸡精俱都心中一惊。

陆鸿嗤笑道:“这飞颅之术不过小道邪术,也敢出来卖弄”,

无头尸指诀复又变幻,空中飘散的血雾被风一吹便开始聚拢,一颗雪球成形,继而生出皮肤,五官,头颅瞬息之间便恢复如初,不待鹏鸟再次抓来它便化作乌光闪到后方十丈处,看着雄伟盖世的鹏鸟道:“血统纯正的金翅鹏鸟果然了得,当年羽翼仙若不是经燃灯诱使吃下一百零八颗念珠,便是古佛也收伏不得,可惜,可惜了”,

他摇头惋惜,又看向陆鸿道:“道友年纪尚轻,修行时日比我那师兄当年还短,却能得到鹏鸟的认同,假以时日,莫说成就大罗金仙,便是执掌造化亦不无可能,贫道本不想与你为敌,但若为两位道友,也为贫道自己,说什么也要强人所难了”,

“就算是天纵之资,尚未大成之时贫道也是杀得的”,申公豹已不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

“那便试试看吧”,

陆鸿,玄武,金翅鹏鸟都已蓄势待发,只是灵气未发之时,身后又有一道金光破水而出,船头的海浪骤然翻起,金光爆闪,一个巨大的物什从海下浮出,先是一颗巨大的头颅浮出,继而身穿金甲的身躯也跟着浮了出来,不多时那魁伟无比,高达二十丈的巨大身躯便站立在了海面上,烈烈的金光破开黑暗洒在海面上,那凛然的气势让几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惊愕。

“哗”,

身穿黄金甲的巨人手指一杆金色的大枪,枪尖自海面上拂过,挑起一片大浪,于上空数丈处停住,枪尖直指空中的那颗头颅,。

见这杆大枪的枪尖竟指向了自己,申公豹的脸上先是错愕,后世愤怒,愤恨道:“黄金力士石矶,连你也敢坏我的好事,哼,就凭你那点修为,你以为太乙杀得了你,我申公豹就杀不了你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寻仙

“道友”,

虽然申公豹露出了凶相,但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却是不无忌惮,这黄巾力士一出她们的魂魄就已经有所消耗了。

看看天边云关渐破,一轮红日升起,晨光乍现,海面上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色,申公豹知道旭日东升之时早已死去,只剩下一缕魂魄的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就要找个阴暗的地方寄养魂魄了,若是争执下去便是自己一对四,这个年轻人根基尚浅,倒是好对付,但有玄武和金翅鹏鸟在侧,又有石矶的黄巾力士,斗将下去必是自己吃亏。

思衬片刻,他勾起嘴角笑道:“石矶并不在附近,想来她的魂魄不在此地,你一个拿人的黄巾力士却偏要来多管闲事”,

他转过身去道:“当年石矶好好的在骷髅山白骨洞中修行,偏被哪吒那小子欺负上门来,被哪吒小儿杀了儿子,座下弟子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也被欺负死了,石矶好好的去讲道理,却被太乙真人用九龙离火罩给烧死了,这些事我不讲你也都知道,不去找太乙和哪吒报仇,倒来搅扰贫道的事”,

“他们早已修成了正果,谅你这点法力也对付他们不得,但星空彼岸一战,仙神界都已破碎,封神榜上修成正果的人许多都不知所踪,幸存的几个还坐镇在残破的仙界,太乙和哪吒或许也在那里,你若是想报仇,就到北海来找贫道吧”,

“这世上除了贫道,已无人能替你的主人报仇了”,

申公豹背着手踏在海面上,日光升起,他和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都渐渐的化作虚无,黄巾力士的枪尖低垂下来,灿若烈火的双瞳看着申公豹已经化作虚无的背影。

“多谢阁下援手之恩,虽知阁下血仇在身,但申公豹的挑拨并不怀好意”,

黄巾力士低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提着枪径自沉到了水下,片刻间那金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头顶,微弱的晨光已经刺破了云层,骄阳从东方升起。

“天亮了”,

陆鸿仰头看了看,盘腿坐在船舱上让那晨光照在身上。

玄武道:“这一晚接连交战,大帝损耗不少”,

陆鸿摇头笑道:“没什么,只要不是内伤,灵气上的损耗只要略作调息便能恢复,只是,抵达蓬莱之前这东海的夜晚恐怕都要漫长的很了”,

玄武道:“自古东海寻仙皆是如此”,

陆鸿点了点头,沉吟道:“玄武,星空彼岸一战你是亲历,可以和我讲讲吗?”,

玄武道:“我得到了前任玄武的所有记忆和力量,但玄武作为仙帝之盾,星空彼岸一战中消耗太多,后又和大帝一起镇守彼岸之门,先后与混沌中的古族交战数千次,力量和记忆都早已残缺不全了”,

“仙帝之盾”,

玄武点头道:“四圣之中青龙为仙帝之影,贴身护卫于大帝左右,朱雀为仙帝之翼,多负责出谋划策,谋划总纲,白虎为仙帝之刃,每逢大战皆是白虎在前,而玄武为仙帝之盾,与青龙一同护卫于大帝左右,星空彼岸一战中彼岸十二古王尽出,大帝,四圣与道祖,佛祖联手对敌,双方各有折损,身为仙帝之盾的玄武也受创不轻”,

陆鸿“嗯”了一声,道:“那仙界”,

玄武道:“为了抵挡星空彼岸的古族,大帝出征时带走了仙界几乎全部的战力,只有一些法力地位的仙神留守仙界,所以大帝出征前关闭了三界六道通往仙界的通道,但彼岸的古族神通广大,它们强行打通了彼岸到仙界的道路,使得仙界被那一场旷世大战波及,大帝为保仙界,只能用大神通将已经残破的仙界推到时空深处,现在,谁也不知道仙界到底失落在何处了”,

陆鸿道:“如此说来便没有人能找到失落的仙界了?可我听说神庭府主丁甲兵前辈曾经去过仙界,还获得了几桩奇遇”,

玄武道:“若是奇门遁甲的大家,或许有一些法门可以进入仙界,但也不可深入,因为据我所知仙界仙元流失很重,已经有了瓦解的迹象了,仙界的碎片飞向各地,怀有大神通,可与天地心生感应的大修士若是侥幸得到仙界的碎片也许能够找到仙界的方位也说不定”,

“仙界的碎片?”,

陆鸿想了想,从乾元袋中取出一小块晶莹捻在食指的指尖,道:“是这个吗?”,

见到那仙韵流转的一小片晶莹,玄武眼前一亮,细细的看了看,道:“是仙界的碎片,没错,怎会在大帝的手中的?”,

陆鸿笑道:“这便是机缘巧合了,久传神州有造化之器高唐镜,有大机趣,或可帮助仙人境巅峰的大修士窥探天人境之妙;传言是真是假不知,但财神阁的龙焱和龙语真却信以为真,为此不惜针对荒丘戏城,戏城的少正冶却在决战时于众目睽睽之下打碎了高唐镜,并借高唐镜崩碎的威力重创龙语真,赢得了那场大战”,

“大战时我也在场,崩碎的高唐镜有一片碎片向我飞来,我知道苏家,戏城已经受累于高唐镜数百年,就算是一块碎片也会找来祸患,所以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让人以为我受创于高唐镜的碎片,暗中却收下了这块碎片”,

玄武笑道:“大帝机变敏捷,可成大事”,

陆鸿哈哈笑道:“什么机变敏捷?不过是为自保而已,戏城一战后便已有传言说这高唐镜本是仙界的碎片天然形成的异宝,山少正冶为此物而入戏城,拜苏家,苦心孤诣,终于得到了高唐镜,但异宝在身,自招祸患,他坐镇戏城几十年却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所以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碎高唐镜,但暗中却借助高唐镜的碎片寻找失落的仙界”,

“我很少听信传言,想不到这一则传言却是真的,玄武,有这片碎片,你能寻到仙界吗?”,

“能”,

玄武笃定地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神秘岛(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三十六章神秘岛“不过需要时间,而且现在的仙界并非静止之态,而是在星空中漂流,只要一断了联系便要重新找寻;但只要将我的神识传到仙界,自会有人与我联络,只是仙界的通道早已被断绝,即使找到了方位也很难进入其中”,

听说他能找到仙界陆鸿已大为兴奋,至于进入云云他倒不是很在乎,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做,能找到方位就一定能进入”,

他笑道:“根据我的密报,少正冶早便谋划进入仙界之策,甚至还将它当做筹码和西牛贺州的大宗师交易,却不料一着不慎,被困在了大阵之中,百年无法得脱”,

“百年之后他若是脱困而出,这仙界之行我也少不得要走一趟,到时候就该好好会会他们了”,

红尘剑阁创建不久,立足刚稳,还来不及罗织打探情报的鸟雀,用的还是孙瑶从杏花村带来的那些人,拜剑红楼虽然和红尘剑阁共用春宵楼的人,但凭这些人打探荒丘戏城的高规格机密是不够的,陆鸿关于荒丘戏城,弇山以及少正冶的机密情报都是来自于无极道宫,许多以前扑朔迷离,弄不明白的事都是在无极道宫中弄明白的,譬如当年少正冶与苏家的恩怨,财神阁与荒丘戏城那惊天一战的始末,百宗联盟的种种等等,而百年之后这一切都势必都要做个了结。

旭日升起,阳光照射下来,身上涌起一丝丝暖意,陆鸿盘膝坐在舱顶上闭目进入入定状态,意识稍稍散离,神游四方,脑中却忆起在三生石中看到的混沌兽。

它的皮肤和头上的角时而乌黑时而灰白,那是时空之力在他身上轮转所造成的衰老和还童现象,所谓时间即古往今来,乃是一种流动的状态,虽然无形无相,但却有迹可循,就在看到混沌兽的那一刻陆鸿便找到了参悟时间的痕迹。

二指悄然并起,探出指尖的剑气也有了一些形变,不再向原来那么无形无相,一去无痕。

修士的根基需要稳扎稳打,但开悟却是在一瞬之间,陆鸿突然的顿悟虽然未能提升根基,但天地人三剑的最后一剑人剑却算是真正的补全了,从他十四岁那年悟的天剑至今已经五年有余了,人剑的补全不仅意味着他三绝招的完整,还意味着以这三绝招为基础的三绝合一的最终一剑也将要现世了,不是天地合一的参合之剑,而是天地人三才合一的终极剑招,陆鸿相信那将是将会超越任非踪六式剑雀的完整剑招,也是他跻身为大宗师的有力证明。

人剑刚刚补全,三绝合一的剑招自然没有那么快,陆鸿很快收敛了指尖的剑气,海上的灵气向他聚集而来,泥丸宫中的少年肢鬼张口吐纳,灵气汇聚之间形成涡流,陆鸿损耗的灵气快速恢复,当飞鸟与鱼在海面上接触的时候陆鸿的灵气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

行船途中遇到两只巨大的海怪,一只湛蓝色,浑身散发着宝光的海星和一条棕黄色的大蚺,一个是海底的毒雾,一个冷血的捕食者,但见到船上的玄武和金翅鹏鸟后两只海怪都乖乖的选择了退避。

金翅鹏鸟冷眼看着沉入海中的两只海怪,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是一个小点却映入了它的眼帘。

金翅鹏鸟目力极远,远眺之际方圆百里尽可收入眼底,若是展翅腾空,陆地上的一切皆都可以尽收眼底,此时那小点在他眼中一点一点放大,渐渐的变成一个岛的形状,湍急的水波倒卷,直冲到空中二十丈处,形成层层波涛,使得那岛屿半隐半现,透过那波涛往里看去却见重重迷雾,竟成梦幻般的紫色。

金翅鹏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座小岛,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目中也变得更加幽深,片刻后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鸣叫一声振翅而起。

陆鸿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因为神识散开,他也看见了那座岛,和金翅鹏鸟一样,他的冥视之术也被那紫色的迷雾给阻隔在了外面,看不清岛上的东西。

“这烟渺渺然如同仙气,这岛屿亦不同寻常,即便不是蓬莱料想也与仙岛有所关联,鹏兄,去探探吧”,

金翅鹏鸟应了一声振翅而去。

玄武却奇道:“大帝,什么岛?”,

陆鸿道:“前面那座紫雾弥漫的岛屿,玄武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玄武道:“我看不见大帝说的岛屿”,

“看不见?”,

陆鸿倒是觉得奇了,虽然没有前代玄武的全部力量,但现在这艘船上无论修为还是根基都是玄武最高,那座岛在陆鸿看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他能看得见,玄武就没有看不见的道理。

“鹏兄也看见了,你却看不见,奇怪”,

陆鸿道:“若是障眼法,中招的也应该是我和鹏兄,不该是你啊,难道是我和鹏兄中了迷幻之术?”,

他正胡乱猜测间金翅鹏鸟已经飞临上空,在船上看那座岛离他不过千尺之地,他两次振翅便可到达,可奇怪的时他飞的越快,那岛屿在他的眼中竟会变得越小,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变大,可是不管他飞出多远都始终到不了岛上,飞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座岛屿仍是若即若离,像是有心要将他带到某个地方,金翅鹏鸟陡然醒悟过来,回头一看,陆鸿所在的大船已经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点了,而那座岛屿也在慢慢的变小。

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金翅鹏鸟高亢的鸣叫一声,不再追逐,翅膀一震调转方向折了回来。

陆鸿眼中的岛屿也在渐渐变小,像是在向远方漂浮,陆鸿也在不知不觉中调转了大船的方向,金翅鹏鸟飞回来的时候他也醒悟了过来,将大船引向了司南原来的方向,听着金翅鹏鸟的鸣叫,陆鸿心中有所领会,点头道:“我也察觉了,它忽大忽小,像是有心要把我们引到某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东海上的事实在是出人意料,不去理他,按照原来的方向走就是了”

。m

第二百三十七章神秘岛(下)

“不过需要时间,而且现在的仙界并非静止之态,而是在星空中漂流,只要一断了联系便要重新找寻;但只要将我的神识传到仙界,自会有人与我联络,只是仙界的通道早已被断绝,即使找到了方位也很难进入其中”,

听说他能找到仙界陆鸿已大为兴奋,至于进入云云他倒不是很在乎,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做,能找到方位就一定能进入”,

他笑道:“根据我的密报,少正冶早便谋划进入仙界之策,甚至还将它当做筹码和西牛贺州的大宗师交易,却不料一着不慎,被困在了大阵之中,百年无法得脱”,

“百年之后他若是脱困而出,这仙界之行我也少不得要走一趟,到时候就该好好会会他们了”,

红尘剑阁创建不久,立足刚稳,还来不及罗织打探情报的鸟雀,用的还是孙瑶从杏花村带来的那些人,拜剑红楼虽然和红尘剑阁共用**楼的人,但凭这些人打探荒丘戏城的高规格机密是不够的,陆鸿关于荒丘戏城,山以及少正冶的机密情报都是来自于无极道宫,许多以前扑朔迷离,弄不明白的事都是在无极道宫中弄明白的,譬如当年少正冶与苏家的恩怨,财神阁与荒丘戏城那惊天一战的始末,百宗联盟的种种等等,而百年之后这一切都势必都要做个了结。火然文

旭日升起,阳光照射下来,身上涌起一丝丝暖意,陆鸿盘膝坐在舱顶上闭目进入入定状态,意识稍稍散离,神游四方,脑中却忆起在三生石中看到的混沌兽。

它的皮肤和头上的角时而乌黑时而灰白,那是时空之力在他身上轮转所造成的衰老和还童现象,所谓时间即古往今来,乃是一种流动的状态,虽然无形无相,但却有迹可循,就在看到混沌兽的那一刻陆鸿便找到了参悟时间的痕迹。

二指悄然并起,探出指尖的剑气也有了一些形变,不再向原来那么无形无相,一去无痕。

修士的根基需要稳扎稳打,但开悟却是在一瞬之间,陆鸿突然的顿悟虽然未能提升根基,但天地人三剑的最后一剑人剑却算是真正的补全了,从他十四岁那年悟的天剑至今已经五年有余了,人剑的补全不仅意味着他三绝招的完整,还意味着以这三绝招为基础的三绝合一的最终一剑也将要现世了,不是天地合一的参合之剑,而是天地人三才合一的终极剑招,陆鸿相信那将是将会超越任非踪六式剑雀的完整剑招,也是他跻身为大宗师的有力证明。

人剑刚刚补全,三绝合一的剑招自然没有那么快,陆鸿很快收敛了指尖的剑气,海上的灵气向他聚集而来,泥丸宫中的少年肢鬼张口吐纳,灵气汇聚之间形成涡流,陆鸿损耗的灵气快速恢复,当飞鸟与鱼在海面上接触的时候陆鸿的灵气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

行船途中遇到两只巨大的海怪,一只湛蓝色,浑身散发着宝光的海星和一条棕黄色的大蚺,一个是海底的毒雾,一个冷血的捕食者,但见到船上的玄武和金翅鹏鸟后两只海怪都乖乖的选择了退避。

金翅鹏鸟冷眼看着沉入海中的两只海怪,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是一个小点却映入了它的眼帘。

金翅鹏鸟目力极远,远眺之际方圆百里尽可收入眼底,若是展翅腾空,陆地上的一切皆都可以尽收眼底,此时那小点在他眼中一点一点放大,渐渐的变成一个岛的形状,湍急的水波倒卷,直冲到空中二十丈处,形成层层波涛,使得那岛屿半隐半现,透过那波涛往里看去却见重重迷雾,竟成梦幻般的紫色。

金翅鹏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座小岛,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目中也变得更加幽深,片刻后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鸣叫一声振翅而起。

陆鸿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因为神识散开,他也看见了那座岛,和金翅鹏鸟一样,他的冥视之术也被那紫色的迷雾给阻隔在了外面,看不清岛上的东西。

“这烟渺渺然如同仙气,这岛屿亦不同寻常,即便不是蓬莱料想也与仙岛有所关联,鹏兄,去探探吧”,

金翅鹏鸟应了一声振翅而去。

玄武却奇道:“大帝,什么岛?”,

陆鸿道:“前面那座紫雾弥漫的岛屿,玄武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玄武道:“我看不见大帝说的岛屿”,

“看不见?”,

陆鸿倒是觉得奇了,虽然没有前代玄武的全部力量,但现在这艘船上无论修为还是根基都是玄武最高,那座岛在陆鸿看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他能看得见,玄武就没有看不见的道理。

“鹏兄也看见了,你却看不见,奇怪”,

陆鸿道:“若是障眼法,中招的也应该是我和鹏兄,不该是你啊,难道是我和鹏兄中了迷幻之术?”,

他正胡乱猜测间金翅鹏鸟已经飞临上空,在船上看那座岛离他不过千尺之地,他两次振翅便可到达,可奇怪的时他飞的越快,那岛屿在他的眼中竟会变得越小,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的变大,可是不管他飞出多远都始终到不了岛上,飞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座岛屿仍是若即若离,像是有心要将他带到某个地方,金翅鹏鸟陡然醒悟过来,回头一看,陆鸿所在的大船已经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点了,而那座岛屿也在慢慢的变小。

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金翅鹏鸟高亢的鸣叫一声,不再追逐,翅膀一震调转方向折了回来。

陆鸿眼中的岛屿也在渐渐变小,像是在向远方漂浮,陆鸿也在不知不觉中调转了大船的方向,金翅鹏鸟飞回来的时候他也醒悟了过来,将大船引向了司南原来的方向,听着金翅鹏鸟的鸣叫,陆鸿心中有所领会,点头道:“我也察觉了,它忽大忽小,像是有心要把我们引到某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东海上的事实在是出人意料,不去理他,按照原来的方向走就是了”

</br>

</br>

第二百三十八章猩红的潮汐(上)

吴玉似乎并没有听到陆鸿的声音,他连头也没回,背着手在巨船上径自远去,任身后海浪翻卷。

回首的陆鸿看着他的背影与巨船一起渐行渐远,很快船尾便消失在迷雾之中,这时陆鸿才明白这片迷雾区域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视野上的影响,还有这东海上无尽的未知。

“玄武,方才那人是二十余年前的炼器宗宗主吴玉,我们看见了二十余年前的人”,

玄武道:“原来如此,难怪感受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原来只是残留在东海上的投影”,

“残留在东海的投影?”,

玄武颔首道:“东海的云霞和阳光有时会记下过往之人的踪迹,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修为高深的修士很容易留下印记,后世之人若是侥幸遇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从而获得感悟便叫做机缘巧合”,

陆鸿道:“便如同大帝的气象那般吧,可吴宗主虽是一代宗师,但他的修为恐怕还没到能够在天地间留下印记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折在财神阁酒色财气四使的受伤了,更勿论说二十余年前吴宗主年少的时候了”,

玄武道:“在别的地方自是不行,但在这片迷雾中却可以”,

陆鸿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发现前方又有一条大船朝着这里行来,而那大船的船舱上站着的人赫然竟是自己,待它靠近了几分后船体忽然凭空少了一半,继而两艘船无声的撞在一起,向着自己行来的那艘船便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前,而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他的鼻尖处消失了,继而身外出现了几个扭曲的身影,乍一看奇形怪状,仔细一看便认出那是自己,玄武和金翅鹏鸟变了形的投影,他这才稍稍明白这片雾气的奇特之处。

“这些雾气能形成镜面一样的东西”,

陆鸿道,

玄武点头道:“东海的云霞与别处不同,更有一些迷雾区域能形成奇特的场域,留下修士行走过的踪迹,平时未必能见,但在一些特定的时间里却会显现而出”,

陆鸿若有所思的道:“就像是用醋写的字,写完后字迹便会消失,但只要将纸放在火上烘烤,字迹便会显现出来现象吧”,

玄武道:“大帝悟性过人,一点即通”,

“我度过一些墨家的书籍,虽未深究,但多少有些了解,如果只是留下了一些残像却没有气息的话那这片迷雾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不过是阳光和迷雾产生的一些障眼法而已”,

他话未说完,身后两点虹芒忽现,惊人的剑气骤然间破开海面,剑尾处波涛滚滚,直奔陆鸿所在的大船而来。

陆鸿心中一凛,正欲避开时那两道虹光已经从他身侧疾飞而过,“哗”的一声,几道浪花落在了船舱上,将陆鸿淋得湿漉漉的,几块木板也飞了起来,桅杆悄无声息地从中间断裂开来,那两道惊人的剑气却在刹那之间掠过大船,一闪之间便消失在前方的迷雾之中,那锋利如剑的气息也随之而消失。

陆鸿怔愕地看向在迷雾中只剩下一些微光的那两点剑光,方才似乎看见了虹光中包裹着两道人影,他们负手踏浪,身形化剑于东海上横行而过,所谓剑仙也不过如此吧,可惜的是方才倏忽之间却没能看清他们的样子。

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肩胛处已经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点一点溢出来,很快那伤口却又复原,陆鸿不由得思衬起来。

那两人是何方神圣,他们虽然无心伤人,但外放的剑气仍是破了他的护体灵气,伤到了他的武体,陆鸿心知,能够如此轻易的破开自己护体灵气的人剑气必然锋锐无匹,方才感知到的那两股剑气无一不是超凡脱俗,出神入化,只是

“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已无剑仙,神州的剑道名家我都知晓,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剑气”,

陆鸿道:“他们的剑气已经能可与太师父比肩了”,

道邪,剑主,道主一下,袁淳罡的剑气便算是接近顶峰了,能够练出如此惊人剑气的修士绝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还是说,他们和吴宗主一样,也只是这片迷雾中留下的残影?”,

玄武道:“若是残影,那这片迷雾就不容小觑了”,

陆鸿点了点头,如果那两道剑气和那两名高人都是这片迷雾留下的残影,那这个地方就真的有了一些场域的意味了,所谓场域乃是空间术法的一种,拥有大神通的修士开辟出一方天地,人为的改变天地四时,万物众生便是场域,对修士而言场域便意味着绝对的法则。

能够留下二十年前的残像和剑气,这片迷雾该不会是某个大人物的场域或设下的陷阱吧。

想到这里,陆鸿不由得警惕起来,立在船舱上神识谨慎的外放。

渐渐的夕阳西下,残红在海面上一点点消散,潮起的声音传入耳中,暗红色的潮水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涌起,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息,几只珊瑚浮出水面,紧跟着一个个小黑点出现在水下,有红色和黑色的液体在水中扩散开来,陆鸿凝眉一看,只见浮上来的小黑点有的是触须,有的是倒刺,有的是口器,都是刚刚被斩下来的,那红色和黑色的液体正是这些断裂的触须,倒刺和口器溢出的血液。

“哗啦”,

半截章鱼的尸体浮了上来,眼前的海面顿时被染成了红色,跟着又浮出几具海怪的尸体,俱是被人从中间斩成两截,横死当场的巨大海怪。

本已准备迎战的陆鸿又疑惑起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料从海下浮上来的尽是些死物,看它们的伤口应该都是死在剑下,却不知是哪个大剑修闲来无事到这东海上杀海怪来了。

正思衬间便听见一个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道绯红色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船身后。

“东海的海怪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少女蝴蝶般行走在猩红色水海面上,滴着血的剑剑尖在水中划过,红色的波纹便向前荡漾而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猩红的潮汐(中)

水波在少女的莲足下荡漾开来,剑气横扫而过,海面上波涛滚滚,从海面下涌出的数百只海怪刚一靠近便在这锋锐无匹的剑气下四分五裂,鲜血飞溅,肢体也在海面上散落开来。

好凌厉的剑气,堪称剑仙了。

陆鸿心中微动,破开迷雾向那少女凝视而去时却见那红色的身影一闪,一个迷人的笑容在眼前荡漾开来,她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方才踏足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残肢,一片血浪,那骄傲而美丽的笑颜也在陆鸿眼前逐渐消散。

“剑小舞”,

当剑气拂过的时候,陆鸿唤出了她的名字。

是剑圣风无痕的亲传弟子,云裳和莲心的师妹,剑仙剑小舞,在拜剑红楼时陆鸿曾感悟过她在竹林中留下的剑意,与方才那锐利的剑气恰好吻合。

玄武道:“方进这片迷雾,已经见到这许多印记了,大帝务必小心”,

陆鸿点头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刚好可以根据他们的足迹找寻蓬莱仙岛”,

他是这么想的,但几道印记都是一闪而过,以他的修为根基根本抓不住这难得的踪迹,而往前去雾气渐渐的浓郁起来,视野进一步收缩,可以看见的只剩下方圆半丈的范围,更让陆鸿意想不到的时四周的气息也开始紊乱了,自己的气息,玄武的气息,金翅鹏鸟的气息和许多驳杂的气息夹杂在一起,他们的气息立刻就被稀释了。

鼻息间有鱼腥味和血腥味,陆鸿揉了揉鼻子道:“气息紊乱了,怎会如此”,

玄武道:“看来经过这片区域的修士和海怪都有许多,这片迷雾又能够留下他们的印记,所以这里的气息变得十分驳杂;但对修士来说就算在驳杂的气息中也有一定的分辨能力,感知到的气息变得紊乱便说明这个地方已经开始影响人的五感六觉了”,

“夜晚将至,东海上游魂和海怪将要出没,五感六觉受到影响就麻烦了,玄武,鹏兄,你们的感知可有受损”,

玄武道:“略有损伤,但无大碍”,

金翅鹏鸟仰头鸣叫一声,表示自己的感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陆鸿心中稍安,但看到司南飞速旋转的指针后却又不禁叹了口气,道:“司南失灵了”,

他偏头看向玄武,玄武眨了眨眼睛,摊开龟壳下的小爪子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原本四圣各掌一方,就算在茫茫无际的东海上辨别方位也是不成问题的,他们可以根据星位辨别方向,但现任的玄武并没有继承前代玄武的全部记忆,尤其是星宿的记忆在他的脑中尚是一片空白,而陆鸿所学驳杂,但却只是染指,并未深究,以前倒是没有觉察到什么,这时在茫茫东海上司南受到干扰他就有些抓瞎了。

来时倒也临时抱佛脚学过一些星象和辨位的东西,但毕竟时日甚短,记得不深,悟得也不透彻。

他的超人天赋本就是在剑上,于其他领域并不算突出。

能够聊以安慰的是来之前丁甲兵赠予他的阴阳数理,奇门遁甲,五行术数并排兵布阵共十三卷的书册被他拓印了一份带在了身上,虽然不见得能速成,但临阵磨枪,不亮也光,阴阳数理和五行术数的几册书对于辨位应该有些益处。

他却没来得及翻看,越往前去他的五感六觉越是受到影响,周围的气息愈觉得紊乱,而这个时候即便是想要返航退出这片迷雾区域也是不能了,一则这片迷雾一直在扩散蔓延,二则这船在雾区的航行有一定的轨迹偏离,司南失灵,贸然调转方向返航轨迹也会有所偏离,稍有闪失便会迷失在这片区域。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迷失在了这片区域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巨物骤然从下方猛的撞在船底,整条大船都被掀了起来,巨大的黑影掀起一阵波涛破水而出,硕大的头颅正面迎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被掀起的大船吞来。

长达二十丈的巨大鲨鱼,陆鸿对海怪不甚了解,也感受不到强大的灵气,但这海中巨兽的凶残和蛮力却是他生平仅见,他脚下生了根一般的稳立在船舱上,剑气自发而出,五道剑气并行,当空稍一折转便调转了剑锋没入了海怪的背脊。

金翅鹏鸟目中一凛,张开翅膀便化作一道金光扑向那巨大的海怪,他的身形与这海怪相比甚是小巧,但其利爪钢牙却远非这海怪可比,更兼神力在身,金翅鹏鸟之一扑下两只金色的利爪就已刺入了海怪的皮肉中。

那海怪却身形巨大,皮糙肉厚,被陆鸿的五道剑气刺中,又被金翅鹏鸟的利爪扎进皮肉之中只是感觉到微微一痛,却并不害怕,也不忌惮,反而因为闻到了血腥气而凶性大发,“嗡”的怒吼一声一口咬在船身上。

“喀拉拉”,

巨口尖牙之下大船顿时散了一半,桅杆折断,断裂的舱房和模板纷纷掉落下来。

“这畜生”,

陆鸿摇了摇头,双足一沉陷了下去,以泰山压顶的气力连续穿过两层舱房,到底下船尾处的储藏室找到备用的小船,拍出一掌将小船推了出去,小船落在水面上晃了一晃,扬起几道水花,那海怪的血盆大口已经猛地一合,欲要把这只大船连船带人都吞入腹中。

陆鸿凌空虚踏,手掐剑诀,四道剑气分射左右扎进海怪的上下颚,手中的子午剑华光一闪变成了两头尖利的双头枪刺,枪刺伸展,“嗤”的一声刺进海怪的口中撑住他的巨口,玄武则在海怪的口中现出了真身,它的血盆大口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尖利的牙齿磕断在玄武坚硬的壳上,鲜血汩汩流出,背脊上更是被金翅鹏鸟撕的触目惊心,碎肉飞起在空中,大滩的血肉洒落在海面上。

“呜—”,

海怪悲鸣一声,双目向外凸起,血的腥味在雾气中飘向远方,海面下许多生物都因为这血腥味而躁动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猩红的潮汐(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四十章猩红的潮汐金翅鹏鸟的利爪撕开海怪的背脊,陆鸿的子午神兵洞穿了它的上下颚,枪尖透骨而出,海怪“呜”的一声毙命当场,硕大的头颅垂了下来砸在海面上。

舞曲周围却出现了一道道亮光,一双双眸子在周围现了出来,巨大的身影影影绰绰。

水下波浪翻涌,凶恶的眼中散发出的血光已经照出了海面,浓郁的血腥味传入鼻中,而那一道道大凶大恶的气息纵然是陆鸿也不由得动容。

此时夕阳未落,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但深海中的海怪已经蠢蠢欲动了,鲜血的味道让它们凶性大发,刺激之下,它们猎食的本能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海怪的尸体还浮在海面上,鲜血染红了海面,一片黑影已经窜到了它的身上,那是一种长着尖牙,鳞片坚硬如甲胄的怪鱼,身形很小,只有巴掌大,但性情却极为凶残,它们成群成片的扑上来,眨眼之间就将已经死去的海怪的背脊啃噬的血肉模糊。

海怪的身下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它的身下亦被那群怪鱼啃噬着,很快从头颅到背脊到鱼尾就都露出了血淋淋的白骨,几条怪鱼还凶猛的扑向陆鸿,玄武和金翅鹏鸟。

陆鸿一剑将扑来的两条怪鱼切成两段,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怪鱼犹自张口嘶叫,欲要嘶咬。

被金翅鹏鸟利爪刺穿的怪鱼也是如此,它们被钉在金色的利爪上,身子却剧烈挣扎,一只怪鱼甚至扭身咬在他坚硬的利爪上,金翅鹏鸟不屑的将它们撕成碎片扔了下去,但这只使得这些怪鱼争食了同类后变得更加血腥,更加凶悍。

“这是什么怪物?”,

陆鸿久经战阵,但海怪之间这种原始而残忍的嘶咬和厮杀却是极为少见,这种怪鱼悍不畏死,毫无感情,虽然力量有限但成了群后却极为可怕,他确信就算身经百战的修士见到它们凶残的厮杀也会觉得惊悸。

玄武摇头道:“四海中的海怪多达数百万种,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生出新的物种,没有人能全部分清的,我也只能认出几个力量强大,穷凶极恶的海怪和海妖”,

说话间一条巨大的触须已经从海底探了出来,它“哗”的一声卷住海怪的身体,连同数十条怪鱼一同拖入水中,水下出现一排尖牙,怪鱼连同海怪一同被拖入口中,大片的血浪从下面喷了上来。

陆鸿不想卷入这些海怪的漩涡中,飞身而起提足落在小船上,反手一掌震在后方,反震的力量推着小船行出了数丈远,不了却“彭”的一声撞在一只海怪坚硬的壳上,这时再放眼望去,只觉四周影影绰绰,已经陷在了海怪的包围之中。

那只触手复又纠缠上来,被金翅鹏鸟迎上撕成数段扔在海中,玄武道:“离开这里罢,这些海怪凶残野蛮,只知本能的猎杀,若是单独一只自然不成威胁,但如此数量便很可怕了,一旦陷入其中早晚会耗尽力气”,

陆鸿点了点头,四下里看了一眼,神识向外渗透了少许,找到一个稍微薄弱一些的地方,道:“往这边走,离开他们的包围圈”,

转身正欲飞身离开,脚下忽然传来“咔咔”的一声,寒气蔓延,脚下蓦然升起几块浮冰,一道白色的影在下方一闪而逝。

“恩?”,

陆鸿狐疑地看向下方,施展冥视之术,但拿到白色的影却已经消失了。

“是冰锥鱼”,玄武道:“东海的一种高阶海怪,若是在妖界也算是一方大妖了”,

“冰锥鱼先离开这里吧”,

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陆鸿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弃掉小船施展身法穿过前方的几道巨大的黑影,有触须和柔软的肢体缠绕过来,也有乌黑的海胆从下面弹上来,更有海怪直接张开打开大口扑上来;这东海的海怪捕食手段多种多样,它们有的肢体柔软,以缠绕蚕食为主,有的鳞片坚硬,牙尖嘴利,扑上来强攻硬咬,虽然不成章法,但这种凶悍和直接却更接近与猎食者的本能,才只行出数里陆鸿的身上就已经湿透了,红色,白色和黑色的东西黏了满身,他也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毒液,哪些是海怪的器官

“嗖”,

那白色的身影却是阴魂不散,那股寒气始终都跟在他身后,如同跗骨之蛆,方才交战之中它便突然而出刺伤了陆鸿的脚踝,而自始至终陆鸿也没能看清这冰锥鱼的真面目,这片迷雾区域能见度很低,它神出鬼没,又速度奇快,连金翅鹏鸟和玄武也在这片区域也奈何它不得。

这次也是一样,它突然从水下窜出,被陆鸿的云麓剑挡住便“当”的一声弹飞而出落入水中,又化作一道寒芒“嗖”地溜走了。

“难缠的家伙”,

陆鸿胸口微微起伏,金翅鹏鸟的双目却已紧盯着海面,利爪微微蜷缩,锋芒毕现,它已经决心要猎杀这条来无影,去无踪的冰锥鱼。

“兹咔”,

迷雾之中却隐隐有电光乍现,陆鸿抬起头,却发现已经看不见天空,这片迷雾彻底遮蔽了他的视野,而那雷光却有渐尽之势,一道雷光倏然而至,几乎是从陆鸿的身旁擦了过去,紧跟着一声怒吼传来,陆鸿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灵气剧烈波动,四周的海怪都发出低吼声,有的警戒,有的愤怒,有的叫嚣挑衅,但都有忌惮之意,一些体型较小的海怪已经潜到了水下有退避之意。

陆鸿也在这吼声之下退了几步。

金翅鹏鸟双瞳灿若烈火,金光夺目,它紧盯这迷雾深处那个渐渐变得清晰的黑影和随之而来的雷光,已有了争斗之意。

玄武则比它谨慎的多,有些不解地道:“是夔牛的吼声但世间真的还有夔牛吗?”,

“夔牛?”,

听到这个名字,陆鸿不由得一怔,该不会自己出海的第二天就遇见了上古神兽夔牛吧。

而前方那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渐渐的清晰起来,巨大的角率先刺破迷雾出现在陆鸿眼前。

。m

第二百四十一章雾中的快剑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四十一章雾中的快剑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迷雾之中电闪雷鸣,巨大的牛角刺穿迷雾,雷光映照之下,如小山般的巨大身影推动波澜蹒跚而来。

巨大的黑影投射在海面上,陆鸿等人身上俱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金翅鹏鸟张开羽翼,每一根锋利的翎羽上都散发出烈烈金光,陆鸿能感受到它高昂的斗志。

夔牛,又名雷兽,状如牛,双角雄奇,浑身青苍色,常引风雨,可降雷鸣,有日月之光常伴左右,上古神兽的威能在它身上尽皆显现出来;金翅鹏鸟自降生以来还未曾遇到过与他同级的妖兽,直到此刻这只夔牛才能真正激发出它的争强好胜之心。

只是那夔牛的身影却有些不真实,交错的雷光穿过它的身体时仿佛只是穿过一道透明的影,金翅鹏鸟目中的金光自他的身体中洞穿而过,它洞穿的只是一个影子,失望之色不由得溢于言表。

“不是夔牛的真身”,

陆鸿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玄武道:“大荒时最强的那只夔牛已被玄女斩杀,制成夔牛鼓八十面送于黄帝”,

“咚”,

一声响动从远处传来,雷光登时爆闪,几道惊雷落在陆鸿的身外,另有数道雷电横扫而来,陆鸿飞身而起,险之又险的避开雷电,那巨响声却在耳中回荡不绝。

“鼓声”,

“是夔牛鼓的声音”,玄武道,

“锵”,

仿佛是为了玄武的话,陆鸿乾元袋中的轩辕剑骤然鸣颤,发出清脆的剑音,鼓声与剑音当空交错,仿佛在一瞬之间有了感应,鼓声连绵不绝,浩然回荡,激起电闪雷鸣,落在水中震起惊涛万道,轩辕剑的剑音也愈发剧烈,锵然的声响中带着森然的杀气。

传闻夔牛的皮骨所制成的夔牛鼓一震可声传五百里,惊雷万道,八十面鼓可连震三千八百里,雷鸣不绝。

几只海怪当即被雷电从中间劈成一片焦黑色,烤焦的肉味传了开来,为了抵挡这可怕的雷击,陆鸿也耗费了不少灵气,见那鼓声越发剧烈,他只能匆忙退到玄武身后。

“吼”,

海怪们嘶吼一声纷纷避开这片已经雷电交织的区域。

离得稍远的海怪们却不愿退,还在不断的聚拢过来,更让陆鸿不安的是那交错的雷电中又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身影,大凶的气息如风暴般透过重重迷雾横扫而来,陆鸿只觉得仿佛有一座山当头压了下来,他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

更强大的海怪来了,夔牛鼓剧烈的声响仿佛催动着它们奋勇向前。

“谁在敲夔牛鼓?”,

这时的陆鸿想的却不是密集而强大的海怪,而是这海怪潮汐背后真正的推手,夔牛鼓。

玄武摇头道:“但愿是无主之物自发的攻击,否则,若是有人敲击夔牛鼓控制海怪,我们的处境便危险了”,

陆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那夔牛鼓的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加上电闪雷鸣之声作扰,他根本就无法辨别出那夔牛鼓的方位。

在这迷雾之中,他敏锐的五感已然受到了干扰。

“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吧”,

陆鸿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鼻中尽是血腥的气味,他祭出了轩辕剑和云麓剑,子午神兵浮在头顶肆意变化,已然准备好与涌来的海怪殊死血战。

然而率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海怪的狰狞面孔,却是一艘小船在迷雾中的黑影。

那艘船已经受到了海怪的围攻,剑气纵横,每当海怪靠近的时候剑气便在迷雾中绽放,鲜红如血的剑气,带着令人惊悸的邪戾气息,间或有黑色的毒水从船舱里洒出,一旦泼洒在海怪的身上便发出灼烧血肉的“嘶嘶”声响,船身上已经沾满了红黑色的毒血。

好强,好阴邪的剑气,陆鸿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是剑中高手,一眼就看得出这剑气的主人剑道上的造诣奇高无比,以自己眼下的修为与他亦还有些差距。

那艘船虽然也和自己一样是陷落在这迷雾之中,但那阴邪的剑气却让陆鸿无法分辨这船上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前来东海寻找蓬莱仙岛可不都是良善之辈。

有神识在身上一扫而过,陆鸿身上一凉,那神识已经如风一般离去了,那艘小船的速度放慢了少许,显然船上的人也发现了陆鸿,并且和他一样起了提防之心,气息瞬息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鸿与他几乎是一样的反应,气息敛去,身形隐于雾气之中,玄武和金翅鹏鸟一个趴在陆鸿的肩上,一个高飞数里隐匿了身形,以备不测。

“哗”,

小船破水而来,陆鸿欲要避开,但在两群海怪的围拢之中却是避无可避,那小船也被海怪压着朝他这边驶来,陆鸿的心崩的更紧,小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双方的剑气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那绯红色的剑气密集如雨点般爆射而来,陆鸿施展剑雀开屏,在背后展开的剑气弹开猛然洞穿而来的红色剑气,轩辕剑上浮现出一只只古文字,金色的剑气荡开妖氛倏然射向小船的船舱。

“当”,

“嗖”,

船舱中一声剑鸣传来,一人挡住轩辕剑炽烈剑芒,另一道身影则在船头一点笔直的飞来,一闪之间那森然的寒气便已逼近了陆鸿的咽喉。

直来直往的剑刺,没有任何花哨可言,但在这人惊人的速度之下强如陆鸿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侧身避开这一剑,任快剑擦过他的喉咙带起一滴鲜血,手中剑锋一挑将那人连人带剑高高的挑起,正欲发动反击,那人却已落了下来,手中铁剑快如疾电,瞬间封住陆鸿的所有剑路。

好熟悉的快剑,陆鸿心中一动,却无暇多想,只能同样以快剑对攻,瞬息之间便是千道剑影,迷雾之中叮当有声,火星不觉,一时之间两人的剑斗竟是旗鼓相当。

“当”的一声,那人被陆鸿的剑气震飞,而陆鸿也喘息着在水面上倒滑了三尺,没有任何迟滞,两人立时挺剑再攻,却见金翅鹏鸟骤然间从上方窜出,金光一闪便猛扑下来。

“金翅鹏鸟是陆鸿师兄”,

那人抬头见到扑来的金翅鹏鸟,握剑的手蓦然一动。

而听到他的声音,陆鸿心中亦是一惊,旋即难掩激动。

“何师弟,是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雷之劫(上)

踏在沧浪之中,陆鸿背着剑向前两步,看见那少年一身布衣,帕巾蒙眼,面色冷峻,手握铁剑点在浮波之上,他难掩激动之色,快步走到他身边道:“何师弟,真的是你”,

中州一别已近两载,何不思的身上有了些烟火气,似乎有什么东西稍稍融化了他的冰冷,只是他右臂衣袖的空空荡荡和蒙着帕巾的双眼却让陆鸿心中难过。

“陆鸿师兄,你也来东海了”,

何不思见到他也是由衷的高兴,冷峻的脸上难得现出温和之色。

“小子,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要看着我这个老婆子和你师父这个瞎子喂了这些海怪吗?”,

小船上那佝偻着腰的老太婆又开始数落起何不思来。

何不思道:“师兄,先上船吧”,

“好”,

陆鸿回首向金翅鹏鸟和玄武打了个招呼,足下一弹轻轻跃上小船,上了船才发现这船上连同何不思和那佝偻着腰的老太婆一共有四人,一个身形如剑,却遍布阴邪的男子,那鲜红如血的剑气便是从他身上发出,经何不思引荐后陆鸿才知道此人便是昔年洗剑冰河的传奇人物话凄凉,而那老太婆则是神秘的鬼姥姥。

“人间剑极,红尘绝顶,一剑东来,三千花醉,久闻前辈大名,不想今日得见,真是大慰平生”,

话凄凉淡淡的笑了一笑,鬼姥姥却笑道:“能说会道的小子通常都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

陆鸿笑道:“前辈仅是外人所知的身份便有五毒娘子,黄皮大仙,猫脸婆婆,又怎会在乎晚辈的七窍玲珑心”,

在大胜关对上尸魔许历的时候陆鸿便听说过鬼姥姥的名字,据说是曾把尸魔许历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一直好奇这个神秘的鬼姥姥,也知道这样的人物多半是见不到的,倒是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会在这东海之波见到这个神秘的人物。

鬼姥姥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这艘船上两个小瞎子都是闷葫芦,这丫头成了贤妻后也学了贤良淑德那一套,大是无趣的很,你比他们能说会道,这很好,很好”,

楼兰古城月牙客栈的老板娘洛绮月陆鸿是见过的,现在的她与以前却是截然不同,朴素的衣着,端庄的模样,已然是洗净了铅华,纤尘不染。

陆鸿笑道:“前辈若是喜欢,晚辈有的是乡野传说,精怪故事说给前辈解闷”,

转头看见洛绮月恬静而深情的眼神,他不禁笑道:“洛姑娘与何师弟可成了礼了?”,

他说的礼自然时成婚时的大礼。

洛绮月摇头笑道:“尚未成礼”,

陆鸿笑道:“成婚之日千万要告知我一声,何师弟的喜酒我可等了很久了”,

洛绮月道:“成婚之日,定会奉上请帖,请师兄来喝喜酒”,

陆鸿不由得开怀大笑。

海怪的包围圈却又缩小了一些,那条冰锥鱼也复又出现,它快速的在水下穿梭而过,所过之处便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晶,夔牛鼓的鼓声依然不绝,但陆鸿的心却定了下来,何不思的快剑比之两年前进步神速,话凄凉和鬼姥姥都是百年之前就已成名的大高手,自己亦有玄武和金翅鹏鸟,现在兵合一处已不惧这些海怪。

话凄凉和鬼姥姥也听说过陆鸿的名字,作为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他们早已不再理会后辈之事,但肢鬼掀起的尸祸使得小陆阁主的名字传遍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隐居多年的话凄凉和鬼姥姥也知道了这个后辈中的佼佼者,他们虽然不认得那只小龟,但金翅鹏鸟却是认得的,心中有些惊异,也觉得有了一份强大的助力。

“两位前辈可知敲击夔牛鼓的是何人?”,陆鸿问道,

鬼姥姥哼道:“装神弄鬼之辈,姥姥的孩儿们已经在找寻他了”,

陆鸿点头道:“我和鹏兄,玄武刚从后面杀过来,那里只有海怪,虽然夔牛鼓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但音声大小和剧烈程度却有所差别,据我估计夔牛鼓的声源正是两位前辈来的方向,不如我们杀过去,看一看夔牛鼓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唔”,

他们刚从那边杀过来,深知那里海怪密集,极其危险,这时陆鸿却要杀回去,他们不由得犹豫了几分。

陆鸿道:“这些海怪有的是自发的捕食,有的却是被夔牛鼓操控,我与前辈本不在一处,却先后都进入这片迷雾,又都受到海怪的袭击,且都受到这夔牛鼓的影响,想来这夔牛鼓的主人针对的不是我一人;而那条冰锥鱼始终阴魂不散,我想针对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否则断没有这么多海怪围攻我们的道理”,

何不思点头道:“师父,去夔牛鼓的方向看看吧”,

鬼姥姥道:“小子说的有几分道理,罢了,就掉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吧”,

她话音方落,上空忽然见乌云密布,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骤然间压了下来。

天威,是天威,陆鸿几人都感受到了那莫大的威压,四周的海怪也在这种威压下嘶声怪叫,竟连夔牛鼓的声音也失去了一些效用,近半的海怪惊惧的吼叫着缩进海中向着深水处潜去;陆鸿等人悚然变色,抬起头看见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雷光。

红色的雷光,还在若隐若现之时那可怕的威压就已经全面盖过了夔牛鼓的雷电。

“劫雷怎么会”,

看到那红色的闪电陆鸿心中赫然一动,劫雷二字也脱口而出。

“不是普通的劫雷”,

早已跨过仙人境的话凄凉和鬼姥姥也忽然之间如临大敌,这劫雷与他们渡劫时降下的劫雷截然不同,虽然那乌云中的红色雷电尚未降下,但他们知道这劫雷比普通的劫雷要强大千百倍,绝不是一般的仙人所能够抵挡的。

“波”,

下方水波被推开,一道红色身影逆行而上,凤冠霞帔随水波飘动,红色的劫雷在她掌指之间流动,正在下潜的海怪们“呜”的一声,纷纷惊惧的避开这道身影,拼命的扭动身体往深水区游去

:。:

第二百四十三章雷之劫(中)

风声吼动,雷电在上空聚集,那可怕的威压又强了几分。

风声却是从水下传来的,随之传来的还有一连串的爆响。

“彭”,“彭”,

血雾在下方爆开,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了方圆数十里,海怪们欲要逃走,但在这股惊人的力量之下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灵气如波涛般扩散,红色的劫雷也和灵波一起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海怪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方才还在捕食的巨大海怪在这股力量之下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肢体分离,皮肉展开,鲜血却化成一道道红色与体内的生命精华一同向那红色的身影流去。

海水翻卷起来,先是掀起一道道浪涛,将小船震荡的不断摇晃,跟着便化成了漩涡,海上的灵气尽皆向下方汇流而去,连陆鸿身上的灵气也有些不受控制。

“是尸鬼”,

察觉到这奇异的景象,陆鸿面上不由得一变,忙稳固自身灵气,走到小船的边缘探头向下看去。

他只看到翻涌的波涛和已经冒出的血泡,它们在这迷雾之中勾勒出一副可怕的景象。

上空的雷电也已经聚集在了一处,红色照亮了整片天空,劫雷汇聚在一处形成的红色雷柱在一声巨响之下猛地击了下来,似是一种毁灭的力量欲要横贯天地。

“雷柱”,

纵然是话凄凉和鬼姥姥见到那压顶而来的红色也不禁悚然一惊。

“危险,快离开这里”,

“轰隆隆”,

“哗”,

红色的雷柱猛地击在迷雾之中,海水之上,先是一阵隆隆的巨响,整个海面都几要倾覆过来,继而万顷波涛带着劫雷一重重翻滚向远方,陆鸿等人第一时间散了开来,但仍是被雷柱掀起的大浪打了几个跟头。

“锵”,

何不思的铁剑劈开当头而来的血浪,继而铁剑一横挡在洛绮月身前,一道身影却猛地从下方窜出。

一道红色的身影,她如闪电般飞出水面,仅是这一个冲飞的力量就逼得何不思又向后退了几步,她所针对的却不是何不思和洛绮月,而是空中的金翅鹏鸟。

“樊心前辈”,

看到那红色的身影陆鸿却是心中一动,大红色的喜服,凤冠霞帔,怨气如梦魇一般萦绕全身,兼有劫雷如臂指使,不是樊心是谁?

可是樊心怎会出现在东海的?最后一次看见她明明是在七国怨地,她要赌生死一拼道邪,听盖文泉说因为道邪对她手下留情,所以那一场恶斗持续了很久,两人的大战震动了小六道,引起空间的坍塌,已经受创不轻的樊心被卷入坍塌的裂缝中,从此不知所踪,难道她竟是被坍塌的空间裂缝传送到这里来了吗

雷电交织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樊心掌心的劫雷蔓延向上,成为一条条薄如蚕丝的雷线击打在金翅鹏鸟身上,金翅鹏鸟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戾气,当空化作一道金光向云层之上飞去,樊心却只伸出左手五指一勾一只巨大的手中就从上方盖了下来,宏大的力量将金翅鹏鸟从上空盖了下来,红色的雷线如一张弥天的大网迎了上去,劫雷度入金翅鹏鸟体内,它禁不住仰天鸣叫。

“樊心前辈,快住手”,

陆鸿心中赫然一惊,樊心却已经穿行而上伸手扣住了金翅鹏鸟的脖颈,开始强行吸纳它的力量。

玄武四足一踏跃离了陆鸿的肩膀,当空翻转,带起雄浑如山的力量撞向樊心;它尚未现出真身,但玄武之力已经涌遍了全身,是以撞在樊心身上时体型虽小但力量却极是可怕,强如樊心也在他雄浑厚重的力量之下倒飞了出去,玄武的身体旋即放大,以巨力将樊心压了下来。

摆脱控制的金翅鹏鸟愤怒的鸣叫一声,化作一道金光俯冲而下,两道金光射中樊心,炽烈的金芒却未能穿透她的护体灵气,在黑色灵气一震之间便即消散,樊心反手一掌,劫雷在身前爆开,再一次将金翅鹏鸟击了出去,玄武忙豁尽全力再次将她压制下来。

“轰隆”,

玄武的真身在海面上现出,一道道波浪在它身下扩散开来。

“大帝,她已不是你的故人了”,

陆鸿何尝察觉不到樊心身上的变化,只是深知樊心的根基,就算她现在有异也不愿轻启战端,只是眼下的形势却由不得他了。

樊心虽然暂时被玄武之力压制,但那劫雷丝毫未散,相反,空中乌云翻腾的更加剧烈,她身上的戾气也愈发的重了。

“玄武,小心”,

“轰隆”,

樊心在水下稍一借力便电射而出,震开压制她的玄武之力,强大的力量将玄武庞大的身躯也给掀飞了起来。

两道血色的剑气迎头而下,一股奇异的力量将四方的灵气封锁起来,樊心随手震散那两道剑气,更多的剑气却在她身外生出,而那禁锢的力量也如跗骨之蛆般跟着她。

提杖立在水上鬼姥姥咧开嘴笑道:“已经炼化的上好尸身,要是收了她做姥姥的僵尸这一趟也就不算白来了”,

持剑掐诀的话凄凉道:“虽然受了伤,物体和修为都有所损伤,但想要收伏她恐怕不容易”,

鬼姥姥朝陆鸿看了一眼,道:“有你的徒弟那个蠢小子,还有这个小子的玄武和金翅鹏鸟,总该有几分把握,大不了姥姥我也拼一回命”,

“早就想见识姥姥的手段”,

话凄凉二指一并,红色的气息在他脚下扩散开来,剑域在海面上成形。

风吹起樊心头上的盖头,她在话凄凉的场域和鬼姥姥的禁锢之力下一点一点强行飞起,浮在半空,浑身劫雷交错,毁灭的气息横扫这片海域;她阴戾而冷漠的双眼略带嘲讽的扫了众人一眼。

仍是那精致的脸庞,仍是那熟悉的眉眼,但这种冷漠到极致,不带有一丝情感的眸子却让陆鸿觉得不寒而栗。

“我明白了,她不是樊心前辈,她是上古尸鬼九老之一,玉魔”,

陆鸿的心沉了下来。 富品中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雷之劫(下)

古道门与尸鬼的那场大战中,尸鬼九老之一的玉魔被诛杀,它的残魂却悄无声息的寄养在了樊心体内;尸鬼既是极弱也是极强的生命体,没有肉身寄存时它们抵挡不住尘世的风浪和流毒,但只要有了一具肉身,它们的生命力便会变得极强。

身为道邪座下弟子,樊心根基雄厚,功体极深,玉魔虽然仅剩下一丝残魂但一旦扎根在了她的体内便就有了重生之能,只要这具**不损坏玉魔便不会死。

待玉魔稍稍恢复已能短暂的控制樊心的心智,而樊心对此毫无知觉,失手之下杀了数名同门,吞噬其灵气;遍寻古籍也找不到救治之法的道邪和盖文泉只能将她暂且冰封,但玉魔的法力比他们预料中的更强,只要樊心的生机不绝,玉魔即便收到道门玉冰台的寒气侵蚀也不会死,不仅如此,在玉魔的尸气浸染之下樊心的身体开始逐渐尸化。

一旦樊心完全被尸化,她的肉身便完全在玉魔的控制之下了;无奈之下,道邪和盖文泉只能用炼尸之法稳住她早已受损的神智,助她摆脱玉魔的控制。

道邪和盖文泉俱是手可通天之人,经他们炼化之后樊心的修为武体都被提升到了极致,她牢牢的压制住了玉魔;但那时刚与樊心完婚的魏青虹却被隔离在外,道邪与盖文泉本是一番回护之意,其时炼化方成,玉魔虽然暂时被压制,但樊心心绪一旦波动,玉魔随时都可能再次控制她的心智,是以为她护关九九八十一日,欲要彻底炼化玉魔。

魏青虹却因此而生了误会,见樊心日日与盖文泉在一处闭关,道门上下又都为盖文泉说话,竟以为他们是受盖文泉指使,想要拆散他的樊心,其实尸鬼之战刚过,道门,南海,昆仑及各大宗门俱都死伤惨重,因尸鬼既可吞噬灵气又能因人的恐惧之感而增强,各大宗门都有心隐瞒尸鬼之事,道门上下无人解释樊心体内玉魔的事,这便使得魏青虹的误会一再加身,继而生出极大的恨意,最终忍不住闯入道邪和盖文泉为樊心护关的玉冰台,使得道邪炼化玉魔的阵**亏一篑,道邪因此勃然大怒,一掌重创了魏青虹。

虽然道邪没有伤他的姓名,但魏青虹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对道门恨意更深,养好伤后谋划了数月竟偷出了已被炼化成玉尸的樊心,但下山不久便被盖文泉截回,魏青虹与道门的误会与仇恨进一步加深,之后魏青虹带着琦菲含恨下山,为了复仇不仅入了魔道,去了渡厄海,还不惜在身怀道印的琦菲身上种下了九世轮回印,至此,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

现在,樊心的心智再一次被玉魔占据了。

猎猎红衣翻飞,她的双眸阴戾冷漠,没有人类的感**彩,有的只是杀戮的本能;陆鸿知道,只有尸鬼才会有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眸。

剑的领域开始延伸,鲜红如血的剑气自旋转的绯红色气息中而出,无穷无尽,生生不息,剑气形成涡流,樊心完全陷入其中。

鬼姥姥从衣袖里签出一根线,灰黑色的符纸卷在丝线上,手臂伸展,丝线出袖三尺长,丝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灰黑色的符纸;鬼姥姥手腕一抖,丝线和符纸无限延长,能延伸数十里的丝线,成千上万张的符纸蜿蜒着横亘在海面上,仿佛水上筑起的一条长城。

“让你们看看姥姥降妖捉鬼的本事”,

一手抖落着符纸练成的线,一手衣袖一抖,青铜铃铛落入手中,她的身体倏忽之间一份为三,各自占住一角,立在话凄凉的剑域之外,将樊心围在中间,三具分身都手握青铜铃铛,手中的符纸连线已经连成了一个圆。

陆鸿背剑在后,身法一动退后数里。

此时樊心的戾气很重,陆鸿能够感觉到她发招的威力不及当初在七国怨地之时,应是武体伤势未愈的缘故,但她是仙人境顶端,距离天人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可怕修为,就算受了伤这场恶战也不是自己能够涉足的。

“鹏兄”,

陆鸿伸出手将金翅鹏鸟唤了回来,他担心金翅鹏鸟有什么闪失,转而对玄武道:“玄武,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自己也要小心”,

玄武答应一声,在鬼姥姥的符纸连线之外,雄浑的力量蓄势待发。

此时蔓延百丈方圆的剑域中剑气已倒卷而下,樊心身外尽是鲜红如血的剑气。

话凄凉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是强极一时的剑手,于仙人之境打磨百年,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境界,但对于樊心他显然没有多少畏惧,相反,他的心已经为这样的对手而跳动,他的血开始变得温热,连他手中那红色的剑锋也因为这个对手而发出悸动的颤音。

“当当当当”,

樊心的身外俱是剑气,护体的灵气自行而出,在她身外鼓起一个气罩,血红色的剑气不断的清晰而来,气罩完全被染红,剧烈的声音传向四方,剑气不断崩散,又不断的在剑域中新生,气罩也不断缩小,但只要缩小到樊心身外半尺处她的体内便会涌起又一股力量将那护体的气罩再次撑起。

话凄凉血红色的剑锋上剑气凸起,冲击之间宏大的剑气劈出百丈,从上到下硬撼樊心的护体灵气,左手二指冰绮,一点锐利的鲜红紧随其后,直指剑气劈下的气罩薄弱处,而那一点锐利只要突破那薄弱之处便能直射樊心的额头。

他的剑素来快绝,精绝,狠绝,世间几无防具可以抵御他至利的剑气,但樊心显然不在此列;樊心的武体与术法在玉魔的狠厉之下威力更胜从前,无lun gong守都已堪称无懈可击,面对剑域之中生生不息的剑气,樊心先是用护体灵气试探,只是片刻后便已知晓这剑气循环往复的根源,五指勾起,探掌而出,红色的劫雷从指间蔓延到全身,继而冲向天际,再次化出一道阶段的雷柱。富品中文8

第二百四十五章掠夺(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四十五章掠夺又是这样的攻击。

劫雷聚集,巨大的雷柱横贯而下,陆鸿不得不退避三舍。

本以为纵然是樊心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施展如此威力巨大的攻击,方才雷柱一击之下,方圆数里的水流顿时就凹陷了下去,许久才再次填满。

“轰隆”,

一声巨响,雷电倾泻而下,巨大的波浪冲天而起,鲜红的剑气顿时黯淡,继而雷光铺盖,剑气顿时被湮灭其中,话凄凉的剑域在雷柱之下立时崩散,她从根源上瓦解了那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的剑气。

鬼姥姥的三具分身各自退后数里,符纸连线跟着延长,线的长度和符纸的数量俱都增加了三倍有余,待雷柱一过,鬼姥姥和话凄凉便一进一退,鬼姥姥的三具分身手腕一动三条符纸连线便如毒蛇般向樊心而去。

“砰砰砰”,

符纸连线甫一碰触到樊心便爆炸开来,樊心登时被那股爆炸的力量笼罩,几道火舌吐出,燃魂灼魄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身体。

对玉魔而言,樊心的武体既是她寄存的躯壳也是她最好的护盾,尸鬼的强大与否与自身寄养的躯壳关系密切,越是强大的武体越是能够承受住强大的灵力,尸鬼才能毫无顾忌的吸纳灵气,强大的尸鬼还能窥视武体的记忆,以躯壳生前的根基为根基,以他的术法为术法,以他的武技为武技,而在这具躯壳彻底毁灭之前尸鬼的本体很难受到伤害。

这世上只有极少数道门的术法和珍贵的魂器能够直接伤到尸鬼的本体,且武体本身也会受到一定的伤害,现在玉魔发现这符纸爆炸后吐出的火焰不仅能伤到她这具强大的武体,还能伤到她的本体。

一连串惊人的爆炸之后,被火焰灼烧了许久的樊心皮肤上已经有了几处焦黑。

“姥姥好手段”,

本已被樊心神通所惊的话凄凉见鬼姥姥的术法奏效,剑锋一转,剑气变得更加凌厉。

鬼姥姥咧嘴笑道:“姥姥平生所学都是炼尸捉鬼的本事,她要是单纯是强大的修士也就罢了,偏偏既被炼化成尸,又被尸鬼附体,姥姥想不克她都难”,

赶尸术,茅山术,道门发指,符箓之术,鬼姥姥一声都在与鬼怪尸体打交道,所有的术法都对它们有克制之效,玉尸樊心武体强大,玉魔法力高深,但却都被她所克。

只是当根基压制的时候,术法上的克制也会大打折扣。

灵气洗伐,樊心身上的灼伤快速愈合,强大的灵气涌出,将符纸吐出的火焰隔离在外;这样的防御对自身灵气消耗极大,鬼姥姥本也是想用这火焰来快速耗损她的灵气,但此时的樊心并不惧怕灵气耗损。

她张开口,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承载灵气的熔炉,四面八方的灵气尽都向她聚拢而来,以她为中心立刻形成了一股强烈的灵力风暴,海面下幸存的几只海怪当即爆体而亡,流失的生命精华向上而来被她强行纳入体内。

灵气在她身外形成一股强力的风暴,风暴产生的巨大吸力使得更远处的灵力也向这里汇聚而来,方圆百里霎时之间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风暴之内的浅海之处几乎生命全无。

玉魔乃是上古尸鬼九老之一,神通广大,千百年来历经万劫仍就长存于世;樊心是古道门道邪的座下弟子,根基雄厚,术法高深,经由道邪和盖文泉炼化之后其武体亦是千锤百炼,上古的魂魄和强大的武体融合,使得现在的玉魔无比强大。

纵然是对她有着克制之效的鬼姥姥见识到这等强大的威力也觉得心中一凛,左手摇动,手中的青铜古铃发出沧桑而又低沉的震动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古老的咒语,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每一个音节都击打在玉魔的心房上,她却只是略微受到了一些限制,身上劫雷密布,口中念动咒语,几个古老的纹字浮现而出,在她身外缭绕之间宏大的声音也自古文字中发出,霎时抗住鬼姥姥的青铜古铃。

“道家,九字秘法”,

见到樊心身外的九个古纹字,鬼姥姥暗道麻烦,快速寻思着该用什么法器镇住这道家的秘法。

若只是对付炼化的尸和尸鬼,鬼姥姥多的是法器,但樊心乃是道门弟子,精通道门的法术,对付正统道门的术法她的功法便难以压制了。

“姥姥,道门术法我来对付,想办法限制住尸鬼”,

话凄凉双目已毁,但他早已开了心眼通,且更善于洞察人心,与鬼姥姥多次联手,与她甚是契合;他手中的剑在剑诀下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飞起,当空化出四道剑影分散四方,化成一界,剑气相连形成牢笼,欲要隔绝此地的灵气。

樊心武体了得,玉魔术法高深,但只要隔绝她的灵气,让她无法再吞噬,凭他和鬼姥姥两人的术法宝器,再加上玄武之力倒是差可一战。

玄武也深知这一点,当即掀起滔滔巨浪,在空中化出四道水墙形成在剑阵之外的第二道盾壁。

鬼姥姥旋即从乾元袋中取出四杆摄魂幡,四杆摄魂幡迎风见涨立于水墙之外,鬼气森森,冤魂嘶叫,在水墙之外形成第三道盾壁。

剑阵,水墙,摄魂幡,三重盾壁阻隔着玉魔的吞噬,重重阻隔之下效果立竿见影,强如玉魔此时能够吞噬的灵气也不足原来的三成,但这剩下的两成无法阻隔的灵气仍旧让三重盾壁中的鬼姥姥,话凄凉和玄武觉得棘手;至少,鬼姥姥手中的符纸连线威力就被这两成灵气抵消了不少,最里面的话凄凉立刻就陷入了苦战,他的剑至坚至利,但对付樊心的劫雷和道门术法却是不易,玄武不得不进入水墙在他身前形成坚盾,为他抵挡不断降下劫雷。

但片刻后三重盾壁中的人就发现盾壁无法阻隔的那两成灵气变得衰弱了,有另一股力量在吞噬盾壁外的灵气,似是有心和樊心体内的玉魔争抢。

“吼”,

陆鸿体内,少年体的肢鬼幼种双目赤红,立在紫府之巅放肆的吞噬着因樊心而聚拢而来的灵气。

。顶点

第二百四十六章掠夺(下)

灵气透过每一个毛孔向体内汇流,陆鸿体内的灵气空前的充盈着,而丹田深处,泥丸宫中,紫府之上的少年肢鬼在这片刻之间便明显的长大了几分。

他不着片缕的立在紫府之上,浑身被一团黑森森的气息缭绕着,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尽情的吸纳着被樊心牵引过来的灵气。

三重盾壁之中,樊心本已占据了上风,虽然一时半会还左右不了战局,但却不再害怕他们的消耗战法,但三重盾壁外的灵气却突然被截断了,战局顿时便向着对她不利的方向开始倾斜。

她立刻便感知到了肢鬼幼种的存在。

作为上古尸鬼九老之一,千百年来她都是尸鬼们共尊的先祖,作为来到这世上的最初的尸鬼,她和其他八名尸鬼先祖共同掌握着尸鬼一族的命运,千百年来未曾有变。

但肢鬼的诞生却打破了这个局面,作为在尸鬼九老受到计千秋重创后的千年之后才出生的新生尸鬼,肢鬼拥有着比尸鬼九老更顽强的生命力,更狠厉无情的性格,更快的成长性,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一具强大的**;他不仅是神州诸族的劲敌,也是尸鬼九老的劲敌。

大荒之战,尸鬼死伤过半,有的至今还在沉睡中,目前已知还存在于世的尸鬼只有吞天和玉魔,偏偏他们一个被困在尸鬼界,一个还在与樊心争夺肉身,都是衰弱之势,难以与肢鬼本体相争。

但消灭他分裂出的一个幼种却是举手之劳。

这个可恶的幼种和肢鬼本体一样乖戾,放肆,才长到少年期便敢与自己抢夺灵气,作为先祖,理应撕碎了他,将他吞噬作为惩罚。

她冷哼一声,一掌击出,掌心释放一道红色的雷柱震散话凄凉的剑气,返身一撞便锵的一声撞破了话凄凉的剑气。

“拦住她”,

知道她要强行突破三重盾壁往陆鸿那里去,玄武忙将身体巨大化,眨眼之间就越过了第二道盾壁水墙,樊心却连看也不看,周身劫雷涌动,硬生生的横飞而来,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的雷光。

“砰”,

“砰”,

“轰隆隆”,

巨化的玄武被她猛力一撞,身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虽然劫雷没能打破他自身的防御,但他的身体却被撞飞起来砸到后方的旗幡上,巨大的旗幡猛烈的摇晃起来,万千冤魂嘶吼着将玄武和飞来的樊心一齐淹没,但很快红色的劫雷就在这冤魂中炸出一个缺口来。

“兹”,

“兹咔”,

劫雷所过之处冤魂无一不是灰飞烟灭,这世上没有哪种残魂能够对抗天威。

九个大字一一撞在旗幡之上,劫雷护身挡住鬼姥姥的符纸连线,挡在身前的旗幡顿时折断,红色的劫雷顿时顺着水波朝外面扩散开来。

她向这里来了。

陆鸿心中一凛,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一拍乾元袋,千秋霸剑图飞了出来。

没有轩辕氏血统开锋的轩辕剑和尚在温养中的千秋霸剑图能挡住玉魔的攻势吗?陆鸿没有把握,但他知道玉魔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杀他,那他便无法逃走,以他的身法断然逃不脱玉魔的掌心,全力防御,待鬼姥姥,玄武和话凄凉攻向樊心的后方尚有一线生机。

何不思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他的身侧,没有任何言语,但已然决心与他一起迎敌。

玄武和话凄凉也竭力师徒拖住樊心,但樊心铁了心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显然无法阻挡,话凄凉两次穿行而上都被她震了开去,玄武的力量也跟不上她的速度,她身子一横便掀起一道大浪径自横飞而来。

“何师弟,快退开”,

轩辕剑横在身前,千秋霸剑图展开在前方三尺之处,涌出的剑气形成一道剑气洪流将他护住,陆鸿已决心全力防御即将到来的可怕攻击,却不愿何不思在他身侧。

他知道何不思一身修为全在快剑上,走的是以攻为守的路子,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尚有一战之力,可在樊心这种仙人境顶峰的高手面前他简直脆弱的像是一张纸。

何不思自也知道这一点,却只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他的侧后方,左手紧握了铁剑,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陆鸿和樊心身上,他相信自己全力而出的一剑定能为陆鸿争取到一丝生机。

“陆鸿,接受我们的力量”,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丹田中传来,神经早已绷紧的陆鸿不由得一喜:“剑枭前辈”,

是已在他体内养魂两年有余的剑枭和寒魄,陆鸿已经感受到了丹田中升起的两股灵气,一股阴邪诡异,一股冰寒彻骨,他们都决意帮他抵挡樊心了,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察觉到樊心的力量真的对陆鸿的生命构成了威胁。

“小心,她来了”,

“寒魄”,

“知道”,

“轰”,

红色的雷柱骤然横击,千秋霸剑图化出的剑气洪流轰然而散,樊心一掌压在千秋霸剑图上,图卷不断向里凹陷,她连人带画一起重击在陆鸿的轩辕剑上,陆鸿的护体灵气在一瞬间就全部被湮灭了,从丹田处涌起的两股灵气却快速充盈而起,撑出体外挡住汹涌而来的劫雷和她可怕的掌劲。

“彭彭彭”,

四面尽是炸开的波涛,陆鸿被樊心推着倒退了数十步,勇气的那两股力量终是勉强抵挡住了樊心的强大力量,她狠厉的双眼中尽是诧异之色。

“咔”,

那两股力量立刻就开始了反扑,冰寒彻骨的灵气蔓延而来,一重重的裹覆其樊心体外的劫雷,在陆鸿的身前化出了一道冰墙,两道人影出现在陆鸿身后,玉魔目中不禁一动。

那白色的身影探出几近透明的手掌,寒气催动,将她整个人完全冰封,而那黑色的人影已掐动印决,一丝丝黑气缭绕而过,透过寒冰和劫雷如跗骨之蛆般进入樊心的身体,与玉魔的本体交织在了一起。

咒术,玉魔的瞳孔蓦然一缩。

而此时剑枭的咒术已然施展完毕,束魂咒的印记清晰地烙印在了玉魔的本体上。富品中文

</br>

</br>

第二百四十七章反噬(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四十七章反噬束魂咒烙印在玉魔的本体上,她附着在樊心体内的本体顿时在嘶嘶的声响中冒出一股黑烟,而更让玉魔暴怒的是肢鬼的少年体也出现在了上空,竟直接吞噬起她的灵气来。

来自自己后代的放肆让玉魔怒心炽盛,盛怒之下运起樊心的不世根基,强行抹去本体上的束魂咒印记,劫雷一动震散身上的冰封,炽热的力量涌起,她素手扬起,两条阴阳鱼出现在身外,无穷无尽的太极之力登时将少年肢鬼吸纳在阴阳鱼上,只要阴阳鱼一转,太极之力便能将它磨灭成齑粉。

道门功法阴阳鱼却没能运转,剑枭再次施展了巫族丧魂咒,玉魔的本体倏然之间便有了灼烧之感。

剑枭和寒魄被锁入天人碑时都是仙人境中后期的境界,比之樊心只低了一个境界;虽然仙人境之上一个境界的差距也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但在术法上剑枭和寒魄却能够与樊心一较高下,尤其剑枭,他的巫族术法阴狠毒辣,连玉魔也没有察觉,他不禁下了咒,还下了蛊。

一只黑色的蛊虫悄无声息的飞到樊心的发丝上,四翼一张便进了她的耳朵;玉魔尤未察觉,一面力抗寒魄和剑枭的力量,一面欲要转动阴阳鱼将少年肢鬼抹杀在太极之力中,但三方掣肘,纵然以她通天的修为一时间也无法击杀眼前的任何一人。

话凄凉的剑气再次出现在她的后心,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杀人了;寒魄和剑枭俱都没有肉身,温养了许久的魂力只能够支撑这一时半刻,话凄凉,玄武和鬼姥姥围杀一到他们便消失在了陆鸿身后。

陆鸿握着轩辕剑,抓住千秋霸剑图身法一动退出战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方才明明用的不是他的力量,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力量好像在一瞬之间就全部都蒸发了,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不过樊心那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剑枭的蛊已经种下了,蛊虫正在她体内繁殖,新生的蛊虫会堵塞住这具武体的血管和灵脉,玉魔可以用道门的功法和劫雷从内部清除这些蛊虫,但所消耗的灵气必然巨大,只要消耗上片刻这场恶战就该战局底定了。

他舒了一口气,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心中却忽然涌起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抬头一看,之间少年肢鬼正浮在空中,俯身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那种冰冷,阴森而又嗜血的眼神直让人不寒而栗。

陆鸿曾见过这种眼神,在一个养蛇人的家里,当那个养蛇人受伤垂死,卧倒在床两天后,那条已经开了灵窍但还保留着原始兽性的蟒蛇拉直了身子,开始丈量主人的身体,打算将他吞食,那时的那条蛇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它的主人。

现在,刚刚饱食了灵气的少年肢鬼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大增,连身体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几分,虽然还没有肉体,但它也已经是一只强大的尸鬼了,它能感受到力量在自己的体内充盈。

而一直将他困在丹田深处,泥丸宫中的那个人,这个名叫陆鸿的可恶人类,他的力量在刚才一瞬间就被他的同族玉魔给蒸干了,不仅如此,一直如大山般压制着他的那两个古怪的魂魄也在刚才的拼斗中也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而陆鸿的几个帮手也被玉魔牵制在外。

机会,大好的机会,夺取这具身体,吞食了他的神识,以自己的意识主导这具肉身,假以时日自己必将超越父亲,成为新生尸鬼中的最强者。

不,不仅是新生尸鬼中的最强者,它还要吞掉那几个以本族先祖自居,实际上却是苟延残喘的那几个老家伙,用他们的哀嚎来践行自己的道路。

只是,能成功吗?那两个人,剑枭和寒魄,他们消耗不少,但或许还保留有保护这个人的力量,而这个名叫陆鸿的人本身也是诡计多端,还有法器在手,他知道这个人有很多的底牌

少年肢鬼阴冷的双眼闪烁着,陆鸿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察觉到了他的心绪。

他在犹豫,他在考虑,陆鸿感到庆幸,尸鬼是一种介于人与兽之间的生命,低级的尸鬼被本能主导着,高阶的尸鬼却会像人一样思考,从长期来看,这种高阶的尸鬼很可怕,但在这时肢鬼的衡量却使他的处境好了许多。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能嗅到一触即发的生死之战,他只能冷冷的,以一种威慑而又冷漠的姿态看着少年肢鬼,企图震慑住他。

何不思的精神也全部凝在了这只尸鬼身上,只要他扑上来,他手中的剑必会绽放出惊人的杀戮之意。

果然,少年肢鬼因为他们的这种气势而更加犹豫,但这种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灰白色的瞳孔中很快就布满了愤怒和嗜血,脸孔也变得狰狞起来,森森的气息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尸鬼一族是与人族,妖族,甚至上古百族都完全不同的种族,掠食是它们的本能,吞噬与杀戮本就是它们的生存之道,就如同上古大荒之时不同部族为了争夺食物,水源和可以种植的土地而相互杀戮,抢夺和杀戮本就是生存的必经之路,古往今来莫不如此,而尸鬼不会像鸡,羊,狗那样被人所驯服,永远也不会。

就算他还有底牌也好,就算剑枭和寒魄还保留着一些力量也好,无论怎样它都绝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他要占据这具身体,和他的父亲一样主宰起尸鬼一族的命运。

“吼”,

它的面孔比方才更狰狞了几分,身上黑红密布,那红色宛如血丝一样布满了他的脸孔,它的吼声尖锐而又凄厉,与人族少年的声音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吼声中充满了令人畏惧的力量,还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对血和肉身的渴望。

“齿临,部临。众佛现金身。遮罗神,护罗神,念佛千遍,鬼离身一切邪魔化为尘,诸恶鬼神谤不得,奉请十地金刚咒”,

头顶恶风已起,陆鸿知道少年肢鬼已经掠风而下,他口中同时诵起金刚神咒。

。m

第二百四十八章双剑

“齿临,部临。众佛现金身。遮罗神,护罗神,念佛千遍,鬼离身一切邪魔化为尘,诸恶鬼神谤不得,奉请十地金刚咒”,

金刚神咒念诵,佛光在陆鸿身外绽放。

少年肢鬼心中本能的升起一股惧意,佛门的圣气对妖邪之物十分克制,若是他的本体自然不会惧怕道家和佛家的东西,但现在的他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不过当他被这佛光笼罩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灼伤。

陆鸿佛学上的修为是浅尝辄止,并不高深,失去了袈裟后他的金刚神咒和三明神火咒威力大减,而少年肢鬼却在吞噬了灵气之后实力大增,此消彼长之下少年肢鬼的攻势已是不可阻挡;他狞笑一声化作一团黑气冲入了陆鸿的体内,消失在他的额头。

陆鸿心中悚然一惊,意识却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何不思眼疾手快,当即运起全身灵气,将自身灵气源源不绝的输入他体内,但尸鬼本就是靠吞噬灵气而生,这样的抵抗在少年肢鬼眼中如同无物,他飞快的占据陆鸿的心脉,继而向他的识海冲去。

只要抹去了他的意识,从此这具肉身就是自己的了,少年肢鬼欲念大起,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两股力量从陆鸿丹田中涌起,快速向他的识海中涌来。

是剑枭和寒魄的力量,不过此时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少年肢鬼却更加兴奋;他能够感觉到这两股力量都衰弱很多了,而自己在陆鸿的体内隐忍许久,积蓄了许多的灵气,现在的他不会让这两股力量限制住,他已经看见了那一片迷蒙的识海,只要冲进其中找出陆鸿的神识吞食掉,他便将占据这具肉体超越他的父亲,成为最强的肢鬼,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锵”,

熟料他方一靠近识海一道剑气便从那迷蒙之中横贯而来,紧跟着另一道剑气纵向而来,锐利的剑气直奔他的眉心。

一横一纵,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有单纯的锐利和快,肢鬼猝不及防,被交错而来的这两道剑气洞穿而过,他的身上立刻就出现了两个窟窿,体内聚集的灵气开始向外散离。

“吼—”,

意外遭受重创,少年肢鬼双眼变得无比狠厉,但识海中出现的一道人影却让他身形顿止。

那是一个小人,只有一寸大小,形体几近透明,他有着人的所有特征,但看起来却更像是一把剑,他在识海中一现出少年肢鬼便知道了这小人的来历。

是陆鸿的神识,他曾分出部分神识在高唐镜的碎片中修炼,虽然还未能蜕变成元神,但已经十分强大了,现在横亘在他眼前的这个小人正是陆鸿的神识,它的锐利和强大已经让他有些忌惮了。

不过,另一把剑呢?

少年肢鬼偏过头,看见站在陆鸿后面的那个少年闭上了眼睛,如同入定一般,眉心处却有一点光华。

“何师弟,这是”,

“心剑”,何不思道。

“久闻洗剑冰河心剑之名,能从绝剑蜕变到心剑,何师弟,当初,我们都错看你了,剑道一途,你会走的更远”,

比之绝剑,心剑少了几分凌厉狠辣,却更多了几分生死决绝,而那种直来直往,疾光电影的速度和削金破刃,开山裂石的速度却是一如既往,只有何不思才能将这样的剑招发挥到极致。

“剑道也好,术法也好,武技也好,心无旁骛,一往无前者总会有所成就”,

“不错,修炼一途贵在刻苦专一,心无旁骛者才能臻至极致”,

两柄剑再次交替而过,少年肢鬼身上又多了两个窟窿,力量在顷刻间损失过半,再也无力窥探识海。

陆鸿睁开眼,从乾元袋中取出一条水晶链,一丝丝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游离而出,少年肢鬼嘶吼着被吸进水晶链中,身体缩小到半寸左右,在水晶链愤怒的轰击着水晶一样的墙壁。

他的攻击注定是徒劳的,万劫海的这件魂器对残魂来说根本牢不可破。

“毒牙的这件魂器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尸鬼,果然不可驯服”,

陆鸿看着垂在腕下的水晶链中满身怨恨的少年肢鬼,摇了摇头将水晶链放入乾元袋中。

从一开始这只尸鬼就没有机会的,尸祸过后陆鸿对尸鬼的防备深到了极点,翻阅古籍,走访师长,到处了解尸鬼的弱点,可以说现在的他本就是尸鬼的克星,就算少年肢鬼能够破了他的神识和何不思的心剑,接下来也还要面对子午神兵中的密宗咒语,饕餮魂魄,桃木剑

话凄凉等人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樊心虽强,但终究是有伤在身,玉魔已被剑枭的束魂咒所伤,无法再如臂指使的操纵这具躯体,被截断了灵气后,在三人的合攻之下很快就成了僵持之局,待灵气消耗过半后她便再也没有了回天之力。

大浪落下,海面渐渐恢复了平静,樊心的身体被符纸连线绕了三匝,玉魔本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再也无力继续战斗,几次尝试逃离被拦下后她果断散离了部分意识躲到了樊心的泥丸宫深处;樊心的身体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话凄凉胸口微微欺负着,身上的血汇聚成一条线顺着手里的剑流下,在剑尖处形成一条鲜红。

鬼姥姥拉动手中的丝线,将樊心的身体拉了过来。

两具支离破碎的身体缓缓的沉入水中,那是她耗费了极大精力才炼化出来的两具分身,这两具分身可自行修炼,俱都有斩仙之力,远不仅仅是两具替身那么简单,其中的神妙已接近于道家一气化三清的妙术,被樊心撕裂在了这里实在是让她心痛。

不过,以两具分身的代价换得这具仙人境顶峰,接近天人级别的武体倒也未必就不值,假以时日或许能炼出一只“魃”来。

小船早已在战斗中毁去,鬼姥姥从乾元袋中取出了一只纸船,对着它吹了一口气纸船便在海面上放大,直放大到九尺大小,她抱着樊心的身体走上小船。

第二百四十九章尸

薄雾渺渺,两盏纸灯在雾气中浮游上下,烛光笼罩中的绿色纸船看起来鬼气森森。

鬼姥姥将樊心的身体平放在船上,目中欣喜和激动的神色已是溢于言表。

接近天人境的武体,古往今来哪个茅山道士,赶尸人炼化过近乎天人境的尸体?若是自己能够功成,便是开辟了古今未有的炼尸之路了。

赶尸人炼化的僵尸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从最低级的白僵,黑僵到高级的跳尸,飞尸,不化骨,都在赶尸人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但再往上的魃就不是赶尸人个人只能所能炼出的了。

变魃之后的僵尸已不再是尸,而是能杀龙吞云的魔王;魃不是赶尸人凭个人的修为根基能够练出的,须得要上好的尸身和赶尸人的血精相合,并得恰如其时的时辰和五行才能炼出一只魃来;而能够炼出魃的赶尸人自然也是赶尸人中的王。

鬼姥姥精通炼尸,赶尸之法,但对眼前的这具武体却慎之又慎,毕竟她虽记得不少古籍上关于炼尸术的记载,但从没听说哪个赶尸人真的炼出过一只魃来,被世人所知的唯一一只魃是大荒时期的黄帝女魃,尚没有人知道黄帝之女是如何成为女魃的

“前辈”,

看着平静下来的樊心,陆鸿也在快速的思索着。

鬼姥姥没有回应,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

陆鸿道:“前辈打算炼化她吗?”,

鬼姥姥道:“当然,为了降服她姥姥我可是费了三万六千张符纸,毁了两具肉身”,

若不是从一开始就看中了这具武体,她又怎会冒着被击杀的危险与玉魔死斗?

陆鸿道:“前辈可知她是什么来历?”,

鬼姥姥道:“哦~,她的来头很大吗?”,

“古道门道邪前辈座下弟子,樊心”,

“樊心当年被玉魔控制,引起魏青虹判教的那个小女娃吗?”,

“前辈知晓此事?”,

听她这么说,陆鸿倒是颇觉得意外。

鬼姥姥嘿然笑道:“才几百年间的时,当初茅山道派和古道门还有所往来,这些事如何不知?”,

“前辈是茅山派的高士?”,

“不过做了几天学徒罢了,现在姥姥与他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陆鸿笑道:“前辈既与道门,茅山派都井水不犯河水,又与两派都有些旧缘,那便都是道友同修了,待访了仙山,回返神州后不如将樊心前辈交给道门发落,晚辈刚好与古道门盖文泉盖先生有旧,不如彼此结个善缘”,

鬼姥姥嗤嗤冷笑道:“小子,费了这么多口舌,原是想姥姥我放弃这具武体?”,

“别白费力气了,我与古道门井水不犯河水,他门下弟子犯了事,我替道门清理门户并炼化了玉魔,道门该记我的好才是,要是好歹不分,嘿,我虽无法与道门相抗,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当初的道门却是枝繁叶茂,威震神州,倘若当真道门发威不管是尸魔许历还是她鬼姥姥都要退避三舍,但现在却不同了,道邪坐镇在轮回之上,要看守阴曹地府,六道轮回,盖文泉等一众道门弟子轻易也出不得关,自然也管不到她的头上来。

樊心当年的确是道邪钟爱的弟子,听说盖文泉那小子倾心不已,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魏青虹叛教,其后樊心也背叛了师门,据说当年樊心心智全失之下还伤了不少道门弟子,道门上下都深恨她和魏青虹;几百年过去了,道邪无暇再估计这个背叛师门的弟子,盖文泉对她也比不似往日。

修士修为越高,道心越坚,人心越淡,抛却人的感情,降服心猿,不为外物所动才能堪破新的境界,修行到盖文泉那种境地的修士无一不是堪破了情关的;不过她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把樊心再炼化一遍,她若只是杀了樊心,自可说是替道门清理门户,道门上下都无法向她发难;可若是将她炼化成魃在外人眼中就是歪魔邪道所为了,无论是道门还是其他宗派都可借此向她发难,这件事要做的隐蔽一点。

她转过头瞥了众人一眼,目光阴沉而复杂。

话凄凉等人敏锐的感受到了她有些阴森的情绪,心中都是一动。

鬼姥姥却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道:“小子,这个小女娃是留不得的,勿说她背叛师门,十恶不赦,光是体内的玉魔就让她没有立足之地”,

心中却思衬着如何找一个隐秘之地,好快些把樊心的身体炼化;当初道邪和盖文泉曾借用茅山的炼尸法为她洗练了一遍,她再次施展炼尸术无疑就省力许多,不过其中的技巧就要讲究许多了,否则一不相信与茅山的炼尸法相冲,不仅炼不成魃,恐怕连这具身体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陆鸿叹了一口气,道:“前辈当真一点不念旧情吗?”,

鬼姥姥嗤笑道:“姥姥我没有旧情可念”,

陆鸿惋惜再三,却没有就此放弃,道:“前辈既然已下了决心,晚辈无力阻拦,但樊心前辈与晚辈也有些旧缘,她如今并未身死,这几日可否让晚辈照看她一二?”,

鬼姥姥道:“有什么好照看的?她不会醒,更没有知觉,不需要人照顾”,

陆鸿摇了摇头道:“不会醒,没有知觉,这些都没有关系,晚辈只想尽一点心意”,

“那由得你吧”,鬼姥姥懒得与他啰嗦,道:“不过小辈,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在姥姥面前耍弄心机,玩心机,弄手段我可是祖宗”,

她说的并不客气,何不思听得皱起眉头,陆鸿却不与她动怒,笑道:“前辈放心,晚辈有自知之明,从不做班门弄斧之事”,

“你识相便好”,

鬼姥姥从乾元丹中取出一枚定神丹给樊心服下,又在她体内又施了一重禁制将玉魔牢牢禁锢在她体内,绿色的纸船在海面上飘摇,那绵延无尽的薄暮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她望着外面的一片茫茫思索起炼尸之法来。

</br>

</br>

第二百五十章浮游

纸船随波浪飘dàng),雾气变得有些稀薄了,看得出夜色尚未尽去,船首和船尾处的灯笼光影交叠,却尽都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狂沙文学网

这艘纸船可大可小,鬼姥姥吹一口气它便能变大数倍,话凄凉说这船是尸气撑起来的,而做这纸船的纸正是烧给地下亡魂的冥纸;洛绮月听后便不再问,倒是陆鸿对这个鬼姥姥更加好奇了。

这时夜已经深了,众人白天里要观察天象,找寻蓬莱岛,前半夜又苦斗多时,灵气俱都耗损,这时疲惫和困意一齐涌了上来,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修士也不再熬将下去,话凄凉静心打坐,打算枯坐到天明,何不思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洛绮月没有他们的修为定,这时已经靠在何不思的肩上睡着了。

陆鸿却没有什么睡意,他一边用帕巾擦拭着樊心的手腕,脖颈,脸颊一边寻思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樊心带走

寻思良久,他只能承认现在的自己没有半点机会;鬼姥姥看似闭目枯坐,不问外事,实际上这四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的实力很强,是陆鸿无法揣测的那种高深莫测。

修炼道术的修士本就是陆鸿最忌惮的那一种人,譬如云雀,许历,即便是同境界的修士陆鸿也会对他们的手段颇多防备,又何况是鬼姥姥这种级别的高手?

“前辈”,

陆鸿知她虽然闭了眼,但仍是清醒的状态,便轻声唤了她一声。

“何事?”,

鬼姥姥眼也不睁。

陆鸿道:“前辈的分似有特别之处”,

鬼姥姥道:“那不是分,而是外化”,

“请前辈指点”,

鬼姥姥嗤笑道:“小子,没有人教你修界的规矩吗?各门各派各修士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对我等来说那不仅是修炼之法,也是保命之法,岂是你能够乱打听的?”,

陆鸿讨了个老大没趣,却只好自嘲的笑道:“是晚辈孟浪了”,

其实他倒是没有奢望从鬼姥姥口中知晓她功法的秘密,正如她所说,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讳莫如深是难免的事;他只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因为在看到她的外化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龙语真。

龙语真的外化岂不是与她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有自我意识,可以自行修炼的外化。

在无极道宫时道主曾传授他不少道门心法,其中便包括一气化三清之术的口诀,不过一气化三清乃是道家至高的心法,以他当时的根基境界尚无法修炼,是以道主也只传授了他心法口诀,具体的行功之法还没有来得及传授;若是知晓鬼姥姥或龙语真修炼外化的法门或许就能有所参考,可惜了

“小辈,你比那个闷小子好多了”,

鬼姥姥忽然道。

陆鸿不解的看向她。

鬼姥姥道:“他从不肯多说一句话,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一个‘悟’字和一个‘炼’字上,却不知也因此而失去了一桩道法,一桩鲜有人注意到的道法”,

陆鸿心中一动,道:“前辈说的莫非是”,

“言出法随”,鬼姥姥悠悠的吐出了四个字。

“仓颉造字之时,天为雨栗,鬼为夜哭,你可只是为何?”,

陆鸿摇了摇头。

“我族沉默混沌了数十万载,一朝闻道,当惊天地,当泣鬼神”,

陆鸿眉头微蹙,道:“晚辈还是不解”,

“不解,就慢慢悟吧,你早晚会悟出来的,等你跨过仙人境,与天地勾连,与自然感应,需要世人香火的时候”,

“人世香火”,

陆鸿喃喃自语,他几次听闻上士修行需人间的香火,却总是不明其意,他知道修行之事不仅靠悟靠练也靠境界,譬如登山,一个高度一个风景,高度未到视野便未到。

修行也是一个道理,一个境界的差别便是不同的道。

陆鸿没有多问,盘膝坐地,打算和他们一样打坐到天明,片刻之后入定,他悠然吐纳恢复着自的灵气,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他心中不由得一动,打坐时意识不稳,心生幻想乃是入魔的征兆,可自己并没有心猿意马,也不在劫关之时,怎会有入魔之象的?

上空的金翅鹏鸟也忽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黑点在陆鸿的神识之中快速放大,不多时一座朦胧的小岛便在陆鸿的神识中成形。

又是这座岛,陆鸿心中一惊睁开眼睛,起眺望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此时夜色方尽未尽,雾气虽稀薄了一些,却仍旧笼罩着海面,陆鸿的视线仍旧难以穿越这雾气和黑暗,看不见茫茫海域中漂浮而来的小岛并不是怪事,可这座岛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便是咄咄怪事了。

抬起头,看见金翅鹏鸟目光灼灼,目中满是警戒之意,而鬼姥姥,话凄凉等人却毫无察觉,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了嘀咕。

是心魔吗?

可金翅鹏鸟怎会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心魔?

须臾之后,识海中的那座小岛复又消失不见了,陆鸿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入定后默念清凉咒降服心猿意马,清除杂念,静待白的到来。

东海的黑暗却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散去,行船之间,一股难闻的气味飘了出来,船上的一众人等心中俱都一动。

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水面上,浮出水面时几道水流便从硕大的躯上滑了下来,那巨大的躯浮上水面后却静止不动了,就那么横亘在纸船的前方,血腥味和奇怪的臭味扑鼻而来。

“恩?”,

鬼姥姥的一众人等都走到了纸船船头,洛绮月凝着眉头掩起了鼻子。

“这是”,

陆鸿正待发问,便见那硕大的躯上有了微笑的动作,它的皮肤微微起伏,忽而怪异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表层下蠕动冲撞,须臾之后,皮肤忽然处处破裂,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立时传来,那巨大的皮肤接连展开,浓郁的血腥味化作一股腥风飘然而来。富品中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比翼蛊

突然浮上来的那只海怪早已是一只死物,纸船行船未远,这片海域也是被方才战斗中被波及到的区域,在那等霸烈的灵气冲击之下许多海怪都被震得四分五裂,这只海怪虽然已死去多时,但它的皮却完好无损,其之强已可见一斑。狂沙文学网

但这时它的皮肤下却有什么东西蠕动着,拥挤着,将它的皮肤不断的顶的向上凸起;须臾间那厚实的皮肤上便有一处被撕裂开来,一个黑色的东西用尖利的牙齿和铁钩般的爪子在那厚实的皮肤上撕开了一个口子,两只黑色的翅膀从里面挤了出来,迎着寒风张开。

跟着另一只虫子从它旁边的皮肤下挤了出来,一样的尖牙利嘴,一样的铁钩爪,黑翎翅,两只虫子之间连着一根细细的仿佛线一样的东西。

“蛊虫”,

神识扫过,那两只蛊虫清晰的映入识海之中,鬼姥姥不由得心中一动。

“蛊虫?”,话凄凉道:“蛊虫怎会出现在东海之上?”,

他虽然不是炼蛊人,但却知晓一些蛊虫的特,蛊虫多喜欢暗,潮湿,温暖的地方,大多数蛊虫在气候降低时会自行陷入沉睡,待气候适宜时再苏醒;人和动物的体是它们最理想的巢;海中的海怪和妖兽多是冷血生物,并不为蛊虫所喜,海洋本就不是适合蛊虫生存的地方。

鬼姥姥摇了摇头道:“咄咄怪事,我并非养蛊之人,其中缘由难以说清楚”,

前方雾气朦胧,以陆鸿的修为上无法穿透重重迷雾看到两只细小的蛊虫,听鬼姥姥和话凄凉说那海怪体内有蛊虫,道:“既有蛊虫,当有蛊主”,

蛊虫本就是人为培养的,几乎没有哪一只蛊虫是不受蛊主控制,独立存在于世的。

鬼姥姥和话凄凉俱都点了点头,神识外放,变得谨慎起来。

他们并没有主动攻击,只希望这蛊虫背后的蛊主针对的不是自己。

他们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两只牙尖嘴利,爪如铁钩的狰狞蛊虫撕开了海怪的皮肤,它们用铁钩一样的利爪在海怪厚实的皮肤上割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立时便是扑簌簌的一阵声响,一个个黑点从皮肤下飞了上来;跟着海怪的皮肤接二连三被撕开,有的蛊虫野蛮的抓出一个血洞,将自己丑恶狰狞的子撑了上来,扑楞着翅膀飞上半空,很快就在空中聚成了一片黑色的云雾。

雾气迷蒙,但那铺天盖地的黑影却看的清晰,那密集的阵势,蛊虫口中发出的嘶嘶声和细小却不绝于耳的振翅之声只让人头皮发麻。

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海怪尸体软绵绵的塌在海面上,那无边无际的黑雾却在令人惊悚的振翅声中猛地向这里扑来。

“小心,是比翼蛊”,

与樊心一战剑枭和寒魄都消耗不少,直到那无边无际的黑雾铺天盖地飞来时才看清那些蛊虫的样子;那些蛊虫五花八门,有的坚头利爪,覆着如铁甲一般的躯壳,有的柔软异变,诡异非常,但当看到其中两两相连的那种黑色蛊虫时剑枭目中却倏然一动。

“比翼蛊?”,

陆鸿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见他说的漫不经心,知道他根本不了解这种蛊虫的可怕之处,剑枭道:“相思蛊与子母蛊交配时辅以药物所生的蛊虫,既有相思蛊的追踪能力又有子母蛊的剧毒和繁衍能力,雄蛊与雌蛊神经及部分脏器相连,能够感应到彼此的疼痛,也能传递双方的毒液,一方受袭,另一方必猛烈攻击,一方未死,另一方便能借助对方的神经和脏器重生,乃是上古巫族的不传之秘”,

剑枭解释比翼蛊时并没有特意隐藏,他的一字一句鬼姥姥等人也听得清晰。

“那粘稠的线是这些东西的神经和脏器?”,

鬼姥姥张开五指,幽绿色的火苗在指尖跳动,另一只手抽出袖中的符纸连线,手腕一甩,符纸连线刺入飞来的蛊群之中,蛊群中立时便是一声炸响,火焰在万千蛊群中间绽放开来,火舌如龙,咆哮不已,立时便有一大片蛊虫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左手在符纸连线上一度,幽绿色的火焰顺着连线呼啦一声蔓延开来,已经飞到了纸船船头的虫群当即燃烧起来化成一片飞灰。

话凄凉的剑气亦绞杀进了蛊群之中。

瞬息之间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就少了一片,鬼姥姥嘿然笑道:“这蛊虫也不怎么样”,

剑枭眉头一凝,想要出言提醒,却见火焰之中已有一片坚实的黑色,那是一群躯壳翅膀都极其坚硬的铁甲虫,它们张开翅膀,展开躯,一只只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个黑色的铁球,将那些带着剧毒却皮柔软,耐不得火的蛊虫包裹在其中,它们的体却熊熊燃烧起来,但这些铁甲虫一只被烧死剥落下来就立刻有一只补充上去,竟宁愿自己被烧成灰烬也要保住铁球中的其他蛊虫。

熊熊燃烧的幽冥鬼火中已经化出了数十个巨大的铁球,铁球的外表不断剥落,亦有数不清的黑点快速的补充上去,而那铁球已经呼啸着冲破符纸连线和不断炸开的火焰向这里横飞而来。

“高明的控蛊之术”,

剑枭道,这些蛊虫并不是盲目的扑杀上来,而是彼此之间根据自的特行事,如同排兵布阵一般;养蛊的人能让蛊虫听命于己不要反噬就已经合格了,能准确的发布各种指令的便是蛊主中的优异者,而将控蛊的技巧习练到排兵布阵一般的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速找出蛊主,否则我等必将死无葬之地”,

印象中剑枭还从没有如此急迫过,陆鸿心中也不由得一凛,但这时想要找出蛊主又谈何容易?海上烟雾茫茫,蛊虫制造出来的声音遮住了一切轻微的声响,蛊主的行踪根本无从觅处。

“彭”,

第一个飞来的铁球在鬼姥姥的掌劲下炸开,黑压压的一片蛊虫立刻就将她吞噬在其中,一个个黑点钻进她的皮肤中,毛孔里,孔窍内富品中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雾中的灯影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五十二章雾中的灯影鬼姥姥的护体灵气在一瞬之间便即破灭,铁甲蛊虫组成的铁球倏然炸开,噬灵蛊便即贴上了她撑起的护体灵气,瞬息之间便将那护体灵气吞食的一干二净,跟着那一团黑雾就扑了上来,一只只蛊虫钻进她的孔窍之中,骇人的万虫噬心景象就这么活生生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话凄凉心中悚然一惊,身形一闪抽身而退,拉着何不思和洛绮月退出了纸船。

与剑客的剑招拆招和修士的以法斗法不同,蛊虫的应对方法只有一种—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蛊主知道如何应对蛊虫,如果杀不了蛊主,一名修士很难面对成千上万的蛊虫;当蛊虫的数量多达一定的程度时它们的吞噬能力和毁灭能力就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纵然是仙人境的修士也应付不了那铺天盖地的一团黑雾。

一般的应对方法是火攻或水攻,但这两种方法都已经尝试过了,强如话凄凉也不得不退,他知道自己的剑术和根基面对如此密集的蛊虫根本难以奏效,若是找不出蛊主被耗死的一定是自己,当下施展身法将何不思和洛绮月送到后方二十丈处,旋即飞身而起,从高空中俯瞰这片迷雾区域,欲要找出隐匿在暗中的蛊主。

陆鸿的动作亦是极快,鬼姥姥被万虫噬心的那一刻他立刻就奔到了樊心的身旁,欲要抱起她离开此地。

“小子,找死吗?”,

全身都被蛊虫覆盖的鬼姥姥居然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双眼阴冷冷的看向陆鸿。

她的每一个孔窍都已经有蛊虫钻入,双耳中,鼻孔中,眼皮上,头发上尽都是密密麻麻的蛊虫,就在她说话时还有几只蛊虫钻进了她的嘴里,这幅景象直让陆鸿也觉得头皮发麻;他心中虽惊,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道:“前辈,这些蛊虫铺天盖地,如若留樊心前辈在此她的武体必会受损,晚辈先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待此间灾厄一了,晚辈自然完璧归赵”,

说着已抱起樊心飞落到后方玄武的背上,神火咒在身前烧出一片火海,阻挡前方一大片振翅飞来的蛊虫。

鬼姥姥目中一冷,反手探掌祭出符纸便欲先击杀了这个小辈,便在此时,两道金光自上方射出,倏然照向迷雾深处,激起两道水浪。

鬼姥姥赫然转身,在金光扩散,雾气奔流的那一刹那间看见了前方极远处的一只小船,隐约有人影绰约其间。

“蛊主”,

她心中赫然一动,阴狠的回过头盯了陆鸿一眼,旋即提足一踏,整个人如同飞鸟一般高高飞起在空中,不顾身上已经裹了三层的蛊虫,猛地向那影影绰绰的身影扑了过去。

那两道金光乃是自金翅鹏鸟目中射出,众人中只有他的眼睛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隐匿于雾气深处的人影,但他却没有向那道人影发起攻击,不知为何,这道人影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与他尚未破壳而出时便感受到的陆鸿的气息很像,方才那两道金光只是他想要看清楚那道人影而已。

玄武已经掀起了水墙用以阻挡飞来的蛊虫,见鬼姥姥和话凄凉都已经奔着金翅鹏鸟射去的那两道金光而去,陆鸿有些犹豫,他与金翅鹏鸟心生感应,业已知晓了那个地方正是这些蛊虫蛊主所在的位置。

杀了那人眼前的蛊虫之危便自解了,现在虽然那些蛊虫已经围拢了上来,但有玄武和金翅鹏鸟在他尚有几分机会能可救走樊心

“陆鸿,不要靠近那个人”,

见他手已握住剑柄,剑枭忙告诫道。

“那个人控蛊的方式很巧妙,乃是以蛊虫控制蛊虫,但凡会这种手法的人都很危险”,

“以蛊虫控制蛊虫?”,

剑枭颔首道:“一般的蛊主多以音声或药物控制蛊虫,这些手法不可谓不巧妙,但却都有迹可循,根基雄厚的修士根据音声的方向或药物的气味便能找到蛊主的方位;以蛊控蛊却更为隐秘,蛊主们专门训练出一种传令虫,这种传令虫可以发出一种人耳听不见的音声,用以远距离控制所有的蛊虫,蛊主借助传令虫可以如同排兵布阵一般控制所有的蛊虫,而敌人却无法找到蛊主的行踪,他们甚至连一点踪迹也发现不了”,

传令虫,以蛊控蛊陆鸿凝眉点了点头。

“这些蛊虫把我们也困住了,蛊主已经发号了施令,生擒活捉,围而不杀”,

对别人来说,以蛊控蛊之术无迹可寻,但剑枭本是巫族之主,对于传令虫的音声既能捕捉也可识别,而在他说话的这个间隙里水墙外聚集的蛊虫已是越来越多了。

“生擒活捉,围而不杀”,

陆鸿眉峰微微扬了起来。

剑枭道:“他们已经逼近蛊主了,待他们恶斗之时,想办法离开这里”,

“嗖”,

鲜红夺目的剑光自水面上骤然掠过,剑气在一瞬间便带起了一道水浪,以穿金裂石的锐利直逼那艘小船,鬼姥姥的符纸连线紧随其后,练成一派的符纸已经散发出了炽热的光芒,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艘船上的人连船带人一起送下地狱。

船上那道颀长的人影却显然体察不了她的阴冷和愤怒,只负手立在船头,看着迎面而来的血色剑气和符纸连线道:“计儿,点灯吧”,

“主人,点上灯便不再是敌明我暗了哦,这可不符合主人教导计儿的诡诈之道”,

那人笑道:“凡俗的招式,不需要诡诈之道”,

身后那娇小的人影笑了一笑,用火折子点着了手里提着的那盏明灯,轻轻一吹,火苗便变得茁壮起来,火光映照了她如花的面容和那公子略显苍白的脸。

他抬起手,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股扭曲的力量便磨灭了迎面而来的几道剑气,继而轻轻一勾,符纸连线被他轻轻勾连在食指上,他的灵气顺着符纸连线传度,将欲爆开的符纸霎时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冰锥鱼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到少女捧着的鱼缸里。

。m

第二百五十三章强敌

压制只是一瞬,艳红的剑光旋即变得更加夺目,一道道剑气从海面上升起,在小船的四面聚集,剑域倏然成形。w菠●萝●小w说

青年五指一按,体内灵气倾泻而出,以小船为中心的海面骤然旋转起来,强大的吸力将周遭的海水吸收过来,化出一个硕大额漩涡,剑域登时受制,那股强大而扭曲的力量再一冲击,空中化出的剑气顿时七零八落。

话凄凉眉头一凝,蛊术乃是奇术的一种,属偏门,重在一个“奇”字,一般而言炼蛊之人醉心于蛊虫的培养,自身的根基和武技往往是弱点,所以他们多擅长隐匿之术,躲在暗中操控蛊虫以达到目的,所以修士一旦遭遇蛊虫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躲藏在暗中的蛊主;然而眼前的这个人根基和武技却高的可怕。

“叮”,

“当当当”,

不知这人的底细,话凄凉一道剑气开路,旋即飞身而上,剑招与剑气齐头并进,攻势如同暴风骤雨,锋利绝伦而又绵密无尽;鬼姥姥与他联手多年,已有相当的默契,见他已贴身近战,当即祭出冥火紧随其后;熟料那青年应对的却极是稳当,屈指一弹开路的剑气便在他指尖消散,那绵密的剑招与剑气更是被他点指的功夫一一化解。

“剑术?”,

“当”,

一剑下劈,那青年二指横在额前,只有四寸长短的乳白色剑气轻描淡写的便挡住了他尽得洗剑冰河快剑精髓的一剑。

青年笑道:“在下天资愚钝,幸而所学的是世间最高明,最神妙的剑法”,

右手轻轻一拂,扑面而来的冥火便即倒卷而回,呼啸着向鬼姥姥扑去。

离得这么近,话凄凉已看清他俊秀的有些过分的眉眼和苍白的有些病态的面容,他道:“世间剑法无高下之分,运用一心,全在乎人”,

论剑,论剑心话凄凉都已是顶尖之人,此时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杀蛊主,心中对他却委实没有私仇上的情绪波动,而谈论剑的时候除非是试剑之时,平日里他都是心平气和的。

青年笑道:“术法,武技,剑术,道术世间的一切都有高下之分,否则修行之人为何都要拜入名门,你们又为何要寻找蓬莱?”,

“那你的剑又是什么来历?敢称作最神妙,最高明?”,

说话间又是刁钻的两剑刺出,而青年化解的依然是轻描淡写,指尖流光绽放,斜刺里一剑点出话凄凉顿感心口一凉,急忙抽剑横档,剑气一震,他便身不由己的倒飞了出去。

青年剑指幻化,笑道:“上古大荒第一剑客的剑,称一声最神妙,最高明,够资格吗?”,

上古大荒第一剑客,话凄凉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掀起一片波澜。

“上古大荒第一剑客,你是”,

“彭”,

他话尚未说完,符纸连线上已有几张符纸爆炸开来,但爆炸的力量却被青年那扭曲的力量瞬间湮灭,连火星都没能亮出一点,他勾着符纸连线的两根手指向后一引鬼姥姥便身不由己的飞了过来。

“彭”,

“轰隆隆”,

巨大的响声从前方传来,陆鸿看不见前方的战况,却能察觉到鬼姥姥和话凄凉的气息骤然便衰弱了许多,而与他们交手的那人从一开始气息便是若隐若现的,他只有在发招的时候才有灵力外泄,交战至今却既不见提升也不见衰弱,显见的对上话凄凉和鬼姥姥这样的对手也是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何师弟,到我这里来”,

连话凄凉和鬼姥姥也对付不了的人自己自然也不是对手,当下只有走才是上策。

何不思眉峰动了一动,话凄凉还在恶战,他不愿就走,却也知道留在这里是徒劳的,他没有过多的犹豫,拉起洛绮月的手身法一动便穿过了水墙,来到玄武背上。

水墙的外围却已经被蛊虫包围了,并且那些蛊虫正在不断的向里渗透,玄武掀起一道水浪,后方那一团黑雾顿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它向下一沉便即在水下急速滑了出去。

咕噜噜

一颗由铁甲虫组成的铁球从上方砸了下来,铁甲虫散开,里面的蛊虫快速散了开来,再次在玄武的身外围成了一片。

“真是阴魂不散”,

水也无法隔绝这些蛊虫,陆鸿心中变得沉重起来,何不思脸上也变得十分严肃。

那些蛊虫却没有立刻扑上来,它们只是有序的挡住了他们的所有去路,斜上方的蛊群却变得薄弱起来,须臾之后那里的蛊虫全部散开,一名少女踩着水缓步而来,青裙白鞋,唇红齿白,带着森然寒气的透明鱼缸浮在她身旁。

“你们哪儿也不能去,只能跟我走”,

她背着小手笑道。

陆鸿嗤笑道:“是吗?”,

少女笑道:“我家主人要留的人,是走不出这片海的”,

“我等似乎并不认识你家主人”,

“若是相识好友,我家主人会亲自相送”,

陆鸿道:“若我执意不肯留在这里呢?”,

少女抿嘴笑道:“我们留人从来不是凭言语的,而是凭这个”,

她从袖中轻轻抽出一根碧绿色的竹笛,二指在笛上一拂,剑鞘便离剑三寸,那并不是一支竹笛,而是一柄笛子剑;少女抽出剑,剑鞘在她三根手指间旋转。

见她抽出的是剑陆鸿不由得笑了:“好的很,便在剑下见真章吧”,

少女笑道:“我家主人是个雅人,不想做焚琴煮鹤的事,你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蛊虫顷刻间便能让你们尸骨无存”,

陆鸿不置可否的道:“若是算上蛊虫,的确是你的胜算大一些”,

“但我若是用了蛊虫,你们必定不服”,

“武人争胜,只要能赢,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是服的”,

少女捂嘴笑道:“你倒是坦诚,但主人对后生晚辈总要礼让三分,所以便由我出手,你们既擅长用剑,我就用剑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你若是输了呢?”,

“这片海域任你们来去,我也任主人责罚”,

“哈哈哈哈,姑娘真是女中豪杰,陆鸿只能请姑娘指教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天下第一的剑(上)

陆鸿缓缓抽出剑,惊寂剑的剑锋呈湛蓝色,如倒影在剑身上的湖光山影。u菠Ψ萝Ψ小u说

他有神器在身,子午剑,轩辕剑,云麓剑皆是名剑,但他用的却是这柄云麓剑;因为他知道少女手中的笛子剑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若是平常对敌,他自以取胜为目的,用神兵利器欺人原也是寻常,但这时却想要来一场单纯的剑斗,因为他对自己的剑有信心。

陆鸿是个通才,对诸多事物都有所涉猎,但他的诸多所学中剑法乃是一枝独秀,他已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若抛去根基不论,只但论剑法,纵然是仙人境之上的大高手也未必能够稳压他一头;早在一年前他便以单纯的刀剑之争中与号称万剑克星的七国刀首李归阳战了个旗鼓相当,现在他的剑法早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即便是李归阳再比试第二次他也有胜的信心,又何况是面对这么一个小丫头?

“请了”,

少女躬身一礼,待陆鸿还了礼后脚下步法踏出,“嗖”的一声电射而来,人如电射,剑亦如雷鸣,电光一动那森然的剑芒便已到了身前,在陆鸿眼前迅速放大。

陆鸿目中一动,这少女出剑的速度已经几可与何不思媲美了,这直来直往的一剑也尽得快剑的精髓,但对于快剑他早便有破解的方法;当下剑锋一转,剑身向上封住少女的剑路,那少女的变招却是极快,剑身弯曲一弹便即退后三尺,旋即身形翻转,如同旋风般呼啸而来。

“当当当当”,

她身形当空翻转,臂展不动,但身形带动下的剑已然比方才更快,更锋利,霎时之间两柄剑并针尖对麦芒的劈砍了数百次,空中火星四溅,陆鸿竟而不断后退。

何不思静静看着他们的出剑和拆挡,对于陆鸿的剑术精进他倒是不觉得意外,陆鸿本就是剑道难得一见的天才,从进拜剑红楼那一天起他于此中的天赋便是锋芒毕露,不可掩盖;让他意外的是这少女的剑术,与自己单纯的快剑不同,少女的剑法不仅快而且精妙,一招一式都是精雕细琢过的,也不似大多数女剑修因气力不足而走的精巧多变路线,这少女的根基也不下于陆鸿,甚至于她好似还稍稍压制了自己的根基。

方才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便是说她有信心在剑法上胜过自己和陆鸿两个人,听她的言语应该不是一味的自负,可她这样的信心又是从何而来?要知道若是纯以剑法论陆鸿的剑已是大宗师级别了,学自任非踪的六式剑雀,学自杜合欢的剑毒秘典,自创的天地人三剑以及衍生出的傲剑决,参合剑指,当今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够尽破他剑招的剑法,而自己的剑也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声剑鸣,一声雷动,两人的身影更清晰地映照在了何不思的识海之中,一道道剑气在陆鸿身外绽放开来,光华四射,宛如开屏的孔雀,如此密集的剑气之下少女不得不抽身而退,而陆鸿那剑气却不是只绽放在身外的一瞬光华,剑指御使间一道道剑气锵然直射。

任非踪的六式剑雀最终式剑雀开屏本是一招防御并弹返的剑法,陆鸿钻研之后知晓这一门剑法乃是剑气的巧妙运转,以密集的剑气封住来自身外任一方位的剑,并将其弹射出去,乃是最强的防守剑法,陆鸿将这门剑法融会贯通已有近十年了,在他的精研之下这六式剑雀已经超越了当年任非踪创招之时,尤其是第六式剑雀开屏,在陆鸿的手中已是集攻守于一体的杀招了,剑气防御弹返后旋即便在他的剑诀御使之下如同暴雨般射出。

一道道银线穿行而至,少女目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是孩童看到新玩具般的惊喜,对于陆鸿这凌厉的反击她只觉得由衷的开心。

“想不到你也会这样的剑法,是自己悟出来的吗?”,

少女如孩童般看向陆鸿,任那凌厉的剑气向自己逼来。

陆鸿道:“学自前辈高人”,

少女脆声笑道:“竟有人能创出这样的剑法,老岛主若是在世又要说吾道不孤了”,

“看清楚了,我施展的这一招才是真正的剑气逆反”,

“逆、乾、坤”,

她手中的剑鞘与剑交叠呈十字状,口中轻吐出三个字,剑气流转之间倏然形成一股扭曲的力量,如暴雨般而来的剑气甫一撞进去便即倒射回来,那暴烈而锐利的攻势已然向陆鸿扑去。

陆鸿瞳孔蓦然一缩。

何不思心中亦赫然一动。

真的是剑气的逆反,比之剑雀开屏的逆反弹射要高明的多,讶异,惊诧,饶是陆鸿见了这样的一招逆反也觉得无比的诧异;眼见暴雨般的剑气已经逼面而下,身后则是蛊虫围成的厚厚一堵墙,他避无可避,只能将全部剑气都注入惊寂剑中,剑气透剑尖而出,霎时之间暴涨数丈,剑走刀势横扫而出那逼面而来的剑气才在锵然的鸣响中当空散尽。

雄厚而又宏大的剑气消散而去,陆鸿胸口微微起伏,抬起头看向掂着脚浮在空中的那名少女。

很久没有这种惊奇,新鲜而又刺激的纯粹剑斗了,陆鸿握剑的手有一种燃烧的快感,手中的剑也在轻轻鸣颤;而浮在空中的少女反应与他如出一辙。

“姑娘的剑法师承何人?”,

“我家主人”,少女道,

“可能告知贵主人高姓大名?”,

少女展颜笑道:“你很快便会知道的,待你败在我的剑下我便会把你带回岛上,届时你便会知晓主人的名字,对于将死之人,主人不会吝啬于一个名字的”,

陆鸿笑道:“你想在剑上胜过我怕是不容易”,

少女道:“我学的是天下第一的剑,能胜过任何人”,

“天下间从来就没有天下第一的剑”,

“我学的就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剑修们无法逾越的高峰”,

轻描淡写的话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正如“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在她看来那般的理所当然。

第二百五十五章天下第一的剑(下)

天下第一的剑,是何人教出来的门人才能够拥有如此的自信?一时间陆鸿对她口中的“主人”和那座岛都充满了好奇。$菠卐萝卐小$说

他偏头看向何不思,向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何不思则微微蹙了蹙眉,他自然知晓陆鸿的意思,但却不愿意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玄武,准备离开”,

陆鸿复又传音给玄武,指尖的剑气却已勃然而出,雷光射出,继而演变出一片星辰。

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剑斗中剑修们极为在乎的攻守和先手后手之分,倒是有心等待陆鸿出招,期待着他能有些令她觉得新奇的招数。

“天剑”,

指尖赫然绽放出一道春雷,剑气已惊雷之威横扫而出,带着一种湮灭的力量,那少女却是等闲视之;她背剑在后二指点出,剑气在身前流转,化出江海之势,竟轻描淡写的化消了天剑的惊雷之势。

陆鸿不由得一怔,天地人三剑是他遍学各家剑典后去芜存菁创出的一套剑法,虽然只有三式,但无一不是干脆利落而又神妙之极的招式,对敌时曾被人用根基强行破招过,像这少女这般以精妙的剑招破解却还是第一次。

再看那少女,只觉得她的剑招毫无女子之态,一招一式都是剑道名家的宗师气度,出剑时更有一种居于顶点而俯视四海的气概,那不是她的气势,而是这剑招的气势。

一种剑法,自成气势,陆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法。

何不思亦已察觉到了这剑法的特异之处,和陆鸿一样,他对这少女的来历愈发好奇,心中也悄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练剑多年,他从不觉得剑法武技有高下之分,当初洗剑冰河的剑法也是平平无奇,是洗剑冰河历代的剑客不断打磨,不断的去芜存菁,这才使得洗剑冰河的快剑闻名于世;同样的一套剑法,在不同的人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和变化都是截然不同的,但这少女施展的剑法似乎却是不同

陆鸿再次凝起剑指,施展的仍是天剑,只是这一次的剑招却不是直来直往的刺,而是威力更大,幅度也更大的劈砍;少女依旧应对的十分从容,陆鸿的剑路却愈发刚猛霸道,天剑一过便是厚重的地剑,少女的笛子剑只是一点便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挑开了雄浑而来的那道剑气,旋即便再次电射而来。

剑气纵横交错,天地双剑后陆鸿保留了人剑,剑锋一转便换成了傲剑决,以刚猛霸烈的刀式施展剑招,少女的身法轻盈而灵巧,在他如此暴烈的攻势下依然显得游刃有余,心中却有些奇怪,他突然爆发出的剑气的确威力惊人,但论巧妙多变却不及方才,且自身灵气耗损极大,他应该知道这样的剑招对自己并没有效用,为什么却还要打的如此笨拙?他是想

眼角的余光撇到蛊虫围成的四面墙,方才几道剑气惊鸿而过,蛊虫围成的墙壁已经有了薄弱之处,就在蛊虫蠕动着弥补那些缝隙的时候何不思已经瞅准了时机,拉着洛绮月的手“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同一时间玄武也猛地向下方沉了下去,四道巨大的水柱轰然而起。

已经退到后方的陆鸿狡猾的一笑,身形隐在了水柱之后,少女眉头微微一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穿出蛊虫包围的何不思,哼了一声闪身进入水柱之中。

剑气劈开落下的水流,身前顿时开明一片,方才她压着自己的修为根基与陆鸿比试纯粹的剑招,心中没有多少杀意,现在则想要一剑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他跑不掉,这片迷雾区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到了水下也没有用,久经训练的蛊虫在水下也能千里追踪,但当她一剑劈开身前波涛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陆鸿的身影,那只巨大的乌龟也不见了,只有一个两人大小的龟壳正在快速向下方潜去。

“哼,雕虫小技”,

少女扫视四方,确认这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后放出鱼缸中的冰锥鱼,冰锥鱼纵身跳出鱼缸,像一道白色闪电向那龟壳冲去,所过之处莫不冻结,它闪身而下之际整片整片的水流在寒气之下凝固起来,那龟壳虽快,但比之冰锥鱼终究是慢了少许,当冰锥鱼从上而下在他身边绕了一个圈后冰封便将他彻底冻住了。

少女用剑在这巨大的冰场中开辟了一条通道,将那龟壳挖了出来,泄愤般的劈砍在龟壳上,那龟壳却纹丝不动,她的剑甚至没能在龟壳上留下哪怕半道剑痕。

“计儿,出师不利吗?”,

上方一个黑影缓缓醒来,一艘小船不知何时到了上方,一袭白衣的青年背手立在船头低眉看着正在发脾气的小姑娘。

计儿扁了扁嘴召回冰锥鱼,抬起一脚将那硕大的龟壳踢了上去。

面色苍白而仪容俊秀的青年抬掌接住龟壳,举重若轻的放到船后。

“主人,逃走了一个”,

计儿从水下浮上来道。

青年笑道:“一个逃走,一个躲在玄武的防御壳中,终究只是小聪明,带回去慢慢处置吧”,

“哼,我要烤了他”,

计儿气哼哼的上了船。

小船缓缓的掉过头来向东面驶去,空中的金光却愈发的明亮,金翅鹏鸟灼灼的目光盯着那艘小船,看向玄武的壳时目中浮有怒色,但看到那青年的背影时却又有些异色。

“鹏儿,随我回岛吧”,

青年悠悠然道。

金翅鹏鸟鸣叫一声,带着抗拒,却没有多少敌意。

“主人,这便是咱们一直在找寻的金翅鹏鸟吗?和夔牛比起来也不怎么威风嘛”,计儿嘻嘻笑着将手区起来放在眼帘上看着空中的那只金翅鹏鸟。

青年笑道:“待他长大了你便知道什么叫做威风了”,

“鹏儿,随我回岛吧,那里是你生命起始的地方,不去那里看一看,你的生命便不完整,至于之后的抉择,自然全都在你自己”,

金翅鹏鸟又鸣叫了一声,终于振翅跟上了他的小船。

第二百五十六章流波(上)

一点金光破开云雾,雾气的边界处,一艘小船缓缓的漂了出来。

长夜方过,天刚破晓,身后的雾气如云烟般散去,晨曦映照着金翅鹏鸟金色的翅膀;它的眼前又映照出了那座小岛,但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隔阂感。

计儿从船舱里走出来,迎着太阳在船头伸了伸懒腰,用小木盆接了一点水梳洗了一番。

青年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主人,今次我们收获不小,抓到了几条大鱼,不再向以前那样只能抓些游魂和海怪了”,

青年摇头笑道:“没什么收获不收获的,抓到谁都是一样”,

“主人不是要复活”,

“那是无望之事,只是祖上一厢情愿的执念罢了”,

计儿眨了眨眼,看向他道:“那主人为什么始终遵照祖上的话来行事?”,

青年哈哈笑道:“借他人之口而自身受益,何乐而不为?不过今次倒是有意外之喜,鹏儿便是其中之一”,

“这只鹏鸟吗?”,

计儿抬起头打量着空中的那一抹金色,笑道:“确是很威风,比守岛的夔牛还威风”,

青年道:“等他长大了,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威风”,

“对了,那个人,你与他交手,感觉如何?”,

那个人,指的自然是陆鸿了。

一提起陆鸿,计儿便不屑的道:“身为剑者,既无高明的剑术也没有剑者应有的尊严,却专擅一些卑鄙的小把戏,让人不屑的很”,

青年笑道:“你不也常对人用诈术?”,

计儿嘿然笑道:“成功了才叫诈术,没成功就只是卑鄙的小把戏”,

青年忍不住笑道:“说到底就是只许你骗别人,不许别人骗你嘛”,

计儿并没有反驳,反倒嘻嘻一笑,以为自得。

“主人,他现在躲在那个龟壳里,岛上有什么法宝能打开那个龟壳吗?”,

青年道:“有一柄堪比道门十诛剑的利剑,驾驭它,别说是玄武的防御,即便是你想开天也没人能拦得住你”,

计儿扁嘴道:“主人明知道没人能驾驭那柄剑嘛”,

青年笑道:“怎会没有?当年它不就是被人握在手里,平息了一场浩劫吗?”,

“这样的一柄剑,主人却不试着驾驭它”,

青年摇了摇头道:“我对剑难提兴致,还是专注于蛊吧”,

说话间小船已驶入了一片烟波浩渺之中,朦胧的水雾下水流清澈,丝毫也没有海波的浑浊,粼粼的波光中闪烁着金光,这里的水如同镜面般将上方映下的所有光芒都返照出来。

船舱内,那个两人大小的龟壳还静静的立在角落里,内中一片漆黑,陆鸿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这时玄武的壳,防御力举世无双,内有玄武的灵气反哺,这时玄武作为四圣的保命招数;此时陆鸿也接受着玄武灵力的反哺,快速的恢复着自身的修为。

此番大战十分出乎他的预料,鬼姥姥和话凄凉联手也敌不过控制蛊虫的那名蛊主,那少女的剑术则让他打开眼界,但更让他讶异的是金翅鹏鸟,他对操控蛊虫的人竟没有敌意。

天下第一的剑,东海,金翅鹏鸟,蛊虫,夔牛鼓原本毫不关联的东西同时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却让陆鸿心中雷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地方,一个的确堪称是天下第一剑的人,一个与那个人有关的地方

那座小岛又浮现在识海之中,样貌愈发的清晰,入定中的陆鸿眉峰不由得一动。

“大帝,你意识受扰了”,

在这防御之中,玄武的感知变得格外敏感,陆鸿神识上的波动也瞒不过他。

他睁开眼道:“我又看见那座小岛了”,

玄武道:“只有大帝和鹏鸟能看见的那座岛吗?”,

陆鸿摇了摇头,道:“我想很快我们就都要到那座岛上了,天下第一剑,巫族的蛊,夔牛鼓,哈哈哈,真是想不到此番出海蓬莱尚且毫无踪迹,却先到了另一处传说之地了”,

玄武心中微微一凛,道:“大帝说的是流波山?”,

天下第一的剑,他也早便在想少女的这份自信,在脑海中遍搜古今,能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剑的只有一个人上古大荒鲲鹏令计千秋。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剑,只有他才配得上这样的称赞。

计千秋住在东海流波山,守岛的神兽正是夔牛,计千秋有一只鲲鱼,一只鹏鸟,听说他是大荒真正的驭兽高手,善听兽语,可与他们心意交融,而鹏鸟对那青年毫无敌意,便说明那青年身上极有可能流着计千秋的血。

陆鸿颔首道:“若我猜的没错,我们很快便要到流波山了”,

传说中与三岛齐名,其历史甚至还要久远的东海流波山,当猜出那少女是来自此地的时候陆鸿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虽然那青年修为极高又极其危险,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对他退避三舍;既是出海寻仙,有了流波山的消息自然不能放过。

“大帝,你身上有计千秋的气象,他又是计千秋的后人,理应志同道合才是”,

陆鸿摇头笑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个人是否是计千秋的后人还有待确认,但他满身邪气,行事毫无正派之风却是真的;即便真是计千秋前辈的后人,我是他的朋友还是拦路石也是两说”,

还有金翅鹏鸟,看得出那个人在打金翅鹏鸟的主意,自从入了东海,金翅鹏鸟于他而言已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那人如果是计千秋的后人自然也不会放弃这只幼年的金翅鹏鸟,而自己也自然是他要除去的眼中钉,肉中刺

“玄武,在这防御中你还能行动吗?”,

对于这壳的防御力陆鸿是不担心的,但他却不想一直躲在这壳中,既然要去流波山,自然要探查一番,而不是在这壳中画地为牢。

玄武道:“可以,但若要行动便要牺牲一定的防御”,

“我明白了”,陆鸿点了点头。富品中文

</br>

</br>

第二百五十七章流波(中)

<content>

船棹划动,如镜面般的水面波纹荡漾开来,两面的山壁传来猿啼之声,几只白猿立在崖看着下方的小船,见到立在船头的那白衣公子,几只老袁颇有灵性的做出双手合十状。

横在空的结界荡漾出点点波纹,小船径自进入结界之。

船舱内,防御的陆鸿睁开了眼睛,他伸出五指,灵气聚集,发出华光点点。

“灵气愈发充裕了”,陆鸿环视了一眼道。

玄武道:“应是进入流波山的地界了”,

陆鸿点头道:“玄武,该想办法离开了”,

玄武的壳暗色收敛,荧光飞泄,所有的色彩都一层层剥落,从黑色到灰色到银色再到如玻璃般的透明,壳内的陆鸿和玄武视野都变得开阔,能够看清这舱内的情形。

这舱内的空间不大,没有多少陈设,但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了,墙壁有一张,一具焦黑的尸体被黏在这张大,蛊虫在它身爬来爬去,而那具尸体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是鬼姥姥。

陆鸿眉头微微一皱,鬼姥姥的修为他是见识过的,虽然远及不樊心,却也是神州之少有的仙人境高手,她和话凄凉两人联手却没能逃过那人的魔掌。

符纸连线和摄魂铃散落在地,那人对她引以为傲的法宝似乎不屑一顾。

相之下樊心的武体处境便要好得多,她静静的躺在一块案板,四颗灵石组成一个简单的结界将她困在其。

相之下自己这边要麻烦许多了,一条发着金光的绳子将玄武的防御壳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外围的蛊虫围成了一个圆,虽然那些蛊虫都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过去,但陆鸿知道只要这里稍有移动那些蛊虫必会一拥而,而蛊虫的外围还有一重结界,那个人显然对自己并不放心,在自己身下的道是最多的。

“玄武,有办法唤醒樊心前辈吗?”,

已经进了流波山地界,陆鸿知道算逃出去了也很难逃脱那个人的手掌心,要对抗那个人便要借助樊心的力量。

玄武道:“玉魔已经受伤,要在她体内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的意识不受操控,待她伤愈自会醒来的”,

陆鸿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绑缚在防御壳那散发着淡淡金芒的绳子。

“这看起来不像是绳索”,

金光之没有丝或麻的只感,倒像是某种特的,带有韧性的固体,仿佛是胶凝固而成,陆鸿隐约能感受到这古怪的东西内蕴含有极强的雷火之威。

玄武道:“不是绳索,是夔牛的筋”,

“夔牛的筋?”,

玄武颔首道:“夔牛一身是宝,皮可以制成鼓,声震如雷,筋可以炼制成法宝,当初仙界的捆仙绳便是夔牛的筋炼成,骨可以制成兵器,但因为夔牛的骨深海的玄铁还要坚硬,非大修士无法炼制,所以目前尚不知世是否有夔牛的骨做成的兵器;夔牛的血也是世所罕见的异宝,算是羸弱之人喝了夔牛的血也会变得魁伟伟岸,力大无穷”,

陆鸿摇头道:“堂堂流波山的护岛神兽,价值全在死后”,

“倒也不全是,夔牛的生命力极强,流一点血,被抽几根筋或挖出几块骨头都不会死,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可以重生”,

陆鸿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能可摆脱夔牛筋的束缚吗?”,

玄武道:“可以,夔牛筋可任意变化,但我的防御壳若是变大,生出的缝隙夔牛筋无法堵住,只是眼下有夔牛筋的束缚,又有蛊虫在侧,还有阵法结界,想要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里是没有可能的”,

陆鸿略作沉思,道:“那便索性闹出点动静来吧,有来自当有往”,

他低声在玄武耳边说了什么,玄武道:“大帝,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个人的修为根基非同一般”,

陆鸿笑道:“想必他也拥有同样的自信,太过自信的人防备心便不足”,

“那冒险一试吧”,

一道虹光自天边划过,直到落到岛时天边的霞光亦久久不散,船的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灵气;此之谓仙人气,虽则有之,但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流波岛主计辰儒雅一笑,温言道:“好友来了”,

计儿道:“是玉衡先生,一定又是馋嘴,到岛讨酒来了”,

计辰笑道:“好友好酒,自当以好酒相迎,好友最爱的青竹酒还有几坛?”,

计儿道:“还有二十八坛,窖里还有南凤酒七坛,忘忧白四坛,龙吟酒两坛”,

计辰略一颔首,正要说什么,船身忽然猛的一震,一股强烈的波动从船舱里传了出来,一道白光倏然射了出来,雄浑的力量径自向两人击来。

计辰袍袖一展,身前灵波荡漾,那股雄浑的力量须臾之间在他身前被湮灭。

计儿眉头一凝,哼道:“那个家伙还不老实,我去教训他”,

“我去吧”,计辰看了一眼空的金光。

“对付这么一个无赖何需主人出手?”,

“你小看他了”,计辰道:“陷在雾围的那几个人一个只会剑术,一个招数虽多,却不甚精湛,法器良莠不齐,且面对我们时都是强弩之末,只有他隐藏的最深”,

“隐藏?”,

计辰背着手走进船舱。

船舱下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樊心静静的躺在结界,鬼姥姥的尸体被黏在那张大,蛊虫将她的身体完全覆盖了,只有间那个被夔牛筋绑缚的防御壳打开了,防御壳的下两片完全张了开来,以夔牛筋的雷火之威和韧性也无法再将它束缚下去。

计辰略扫了一眼,信步走向那防御壳,靠近几步,却感受不到内的任何气息,他轻轻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方,他甫一转身便感后心一凉,冰冷的锋芒霎时间透逼而来,他二指一并,一道剑气在身后勃发而出,“当”的一声挡住袭来的那柄剑。

“兵行险着,好胆略”,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持剑的青年。

“但,毫无意义”。</content>

剑道师祖2

第二百五十八章流波(下)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五十八章流波看清陆鸿的眉眼,计辰眉峰微微一动。

这种勃勃的英气,这种内敛的锋芒和傲骨,果然是先祖的气象,虽然修为根基尚浅,但已经颇有几分一飞冲天的迹象了。

心中对他的处置不禁有几分犹豫起来。

而在陆鸿眼中,这个轻而易举的击败了鬼姥姥和话凄凉的神秘人真容则过于俊秀了一些,他过于苍白的面容和仿佛涂了朱红的嘴唇都有别于常人。

陆鸿心中不禁奇怪,根据杜合欢的《剑毒秘典》来看这似乎是中毒的迹象,且他中的绝不是一般的毒,蛊毒从来不分家,却不知他这么一个蛊术高手是怎会有如此明显的中毒迹象的

“轩辕剑,这就是你兵行险着的依靠吗?”,

计辰看见了他手中的剑,别人或许不认得轩辕剑,但他却是认得,这里的夔牛也认得,外面已经传来了夔牛的吼声。

当年轩辕黄帝来此杀太古大荒时的夔牛,取其皮制成一十八面夔牛鼓,轩辕剑至今还有余威残留在流波山,其后计辰先祖计千秋剑道大成与这轩辕剑的威能也不无关系,若说轩辕剑对于计千秋是一桩福缘,那它对于夔牛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了,现在守护流波山的夔牛并不是轩辕黄帝时的夔牛了,但当初幸存下来的两只夔牛对轩辕剑的恐惧已经印到了骨子里并影响到了整支血脉,传至今日,这里的夔牛感受到轩辕剑的气息时也表露出巨大的不安,即使陆鸿手中握着的只是轩辕剑的一个分支。

陆鸿手中的轩辕剑发出些许圣光,虽然只是一个分支,但这柄剑中所蕴含的力量并不容小觑,尤其当它被握在陆鸿的手中时—起初,陆鸿能初步发挥出轩辕剑的力量是由于轩辕素的血,其后却是得益于与轩辕素的成婚,他们在无极道宫成婚的那一夜,陆鸿手中的那柄轩辕剑忽然绽放出璀璨的金光,突然爆发出的圣气让将道宫外的妖氛涤荡一空,从那时起陆鸿便已初步掌握了这柄轩辕剑的力量,轩辕素的四柄轩辕剑对他也不再抗拒。

轩辕剑的第二次力量解封是在陆承恩出生的那一夜,道宫的师弟们说承恩出生的那一夜,五柄轩辕剑圣气归元,化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威能,群魔辟易,连伏魔之地的道主魔身都被惊动了。

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道宫覆灭后陆鸿再没有用过轩辕剑,这柄轩辕剑的分支是他的底牌,是红尘剑阁的底牌,也是他敢孤身一人东海寻仙的最大依仗,即便面对的计辰这等深不可测的人,有轩辕剑在手的他也觉得有自保的能力。

但计辰显然不这么认为。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并不想杀你”,

计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轩辕剑,没有丝毫动容。

陆鸿笑道:“你设下的迷雾是一个无差别的陷阱,若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好几回了,你对东海上的所有生物都有杀机,我怎么会例外?”,

“你说的没错,那片迷雾是我设下的陷阱,但没有哪一个陷阱针对的是所有生物,我若想杀你便不会叫计儿出手了,我杀你易如反掌,轩辕剑也无法弥补你我之间巨大的鸿沟”,

“至少,我和两位前辈都成了你的猎物,其中一位还死在了你的手上”,

计辰道:“技不如人,她不该怨,我从小生活在流波山,见惯了海怪捕食,大鱼吃小鱼而已,我从未见小鱼说过自己无辜”,

“那现在,我这只小鱼不得不与你这只大鱼殊死一搏了”,

“我说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你何必冥顽不灵?”,计辰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在这一点上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陆鸿略想了想,问道:“是因为鹏兄?”,

“答对了”,

计辰背手转身道:“先祖号为鲲鹏令,金翅鹏鸟和鲲鱼是他左膀右臂,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计家世世代代都与鹏鸟,鲲鱼密不可分,久远之前,鹏鸟和鲲鱼丢失在神州,现在,我只是把它找回来而已”,

“鹏兄现在是我的战友”,

“以前是”,计辰道:“你不过侥幸得到了先祖的一些气象而已,我才是计家真正的传人,鹏鸟和鲲鱼终究要回到流波山,回到计家的,你该知道,自己并没有驾驭鲲鹏的能力”,

“不过,鹏儿对你多少有些故旧之情,顾忌到它,我不杀你,安心待在流波山吧,待鹏儿忆起这里,忆起计家,我会让你离开”,

“可惜,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我倒是希望你能做提线木偶,至少能保住性命”,

说话间已是锋芒毕露,计辰手中的折扇合上,斜眼觑向陆鸿,果然,话音一落陆鸿手中的轩辕剑便发出一股圣气,剑锋上绽放出一片夺目的金光,不待他手掐剑诀,计辰手腕一动,折扇化作一道流光横扫而来。

“当”的一声,陆鸿的轩辕剑斜挑出一片灿烈的金光,圣章之剑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剑意,横扫而来的流光当即在这金光下断成两截,就在这时极度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陆鸿想也不想便祭起千秋霸剑图,剑虹流转,图卷展开,如一道弯曲的屏障将飞扑而来的身影挡在画卷之外。

“彭”,

计辰自认为修为根基远高于陆鸿,只要略施手段便能在瞬息之间取下陆鸿的人头,但陆鸿突然祭出的千秋霸剑图却将他有效的阻挡在外,这画卷柔软如绵,内中却蕴含着极其锋利强大的剑气,以他的手段一时间也难以突破这样的防御,但他很快便招来蛊虫,一只只蛊虫从甲板下,缝隙中爬出,从他袖中振翅飞来,须臾之间便化作了一团黑雾。

千秋霸剑图舒展之间,那一团团黑雾亦被隔绝在外。

“看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陆鸿一手握着千秋霸剑图,一手握着轩辕剑,剑诀掐动,凝聚的剑气已向计辰发起了反击。

co

第二百五十九章访山(上)

聚合了轩辕剑的剑意,透出陆鸿体外的剑气先是金光一点,继而炽热的剑气带着焚尽一切的力量横扫而出,霸剑图外的那一团黑雾倏然间被一片金色切割开来。

计辰并指凝气,以同样的剑气针锋相对,陆鸿的剑气在他身前被截断,而他的剑气则消散在霸剑图外,计辰继而五指凝气,欲以这种锐利撕开这副画卷,霸剑图却如棉花般向内一缩,外面化出一个个小漩涡将他发出去的锐利气劲尽数化纳,陆鸿手腕一抖,霸剑图舒展开来向外一阵,计辰在这股雄浑的力量之下不得不退了两步,那一团黑雾也被推了开去。

“阁下蛊术深不可测,剑术却如此浅薄,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与鹏兄为伍了”,

虽则方才他的剑气被计辰斩断,但两人都看得出他是凭借根基才占据的上风,学剑的人只要一招过手便知道彼此的剑术谁高谁下,现在,计辰和陆鸿都知晓对方在剑上的造诣了,计辰的剑术被陆鸿高估了,因为他展现出的绝高的根基和蛊术,而陆鸿则被低估了,因为他的藏拙,现在,当彼此都深撤的了解对方后此消彼长之下两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论剑,你尚不如那个小姑娘”,

陆鸿握剑的手摊开,轩辕剑化作一道金光飞起在上空,继而二指掐诀,变动法印施展御剑之术,那炽热的金光登时向计辰穿透而来。

铁甲蛊虫振翅而来,在计辰身前形成一个半人大小的凹面,炽热的金光如流星般划下时正进入铁甲蛊虫形成的凹面之中,正对着剑尖的数十只铁甲蛊虫当即被刺穿,继而受到圣章之剑的灼烧,铁甲一般的翅膀和身体都化作灰飞,当空被气化了,其余的铁甲虫却没有因为它们的死而生出一丝一毫的畏惧,相反,它们前赴后继的顶了上来,凹面快速收缩,一只只铁甲虫覆盖上了剑身,欲要以身体将这柄剑封住。

然而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以铜山之铁练成,又经黄帝开封,于大荒喋血中锻造出兵魂的轩辕剑天生就是这些邪物的克星,,它们刚一覆盖上来便被轩辕剑所释放的弯道金光洞穿了开来,飞来的铁甲蛊虫飞快的欲要填满那些空挡和缝隙,但炽烈的剑芒之下一只只蛊虫快速的被燃烧,气化,蛊虫的尸体快速的剥落下来,轩辕剑向着计辰直刺而去。

计辰修为根基极高,但他最擅长的乃是蛊术,武技剑术俱都疏于历练,这时面对轩辕剑他并没有把握能够从容应对,当下只能采取守势,五指张开,轻旋回流,引动灵气在身前形成一面护盾。

他的灵气如水,化出的灵盾也如水,球面状的灵盾上出现一个个小漩涡,如同吸盘一般陆鸿却剑指一转,御使轩辕剑调转了锋芒,径自从他头顶跳跃绕到了计辰的身后。

陆鸿的剑法经过自己的打磨过后早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以天地人三剑为基础而演变出的各式剑招气势宏大,兼具巧妙的变化,这其中又兼具他博采众长而留下的精妙剑招,譬如温子良的轮回剑道,杜合欢的剑毒秘典,以及轩辕素的御剑术。

御剑之术乃是修界源远流长的一门剑技,善于此道者能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只是正面对敌时往往作用不大,陆鸿的战法向来与兵法吻合,以正合,以奇胜,是以对敌之时并不常用御剑之术,但此时却得益于千秋霸剑图的防御,可以放手使用御剑之术,一时之间剑气纵横,金光万道交错于计辰身外。

虽然这剑气没有伤到计辰分毫,但被他如此纠缠已经让计辰有了怒意,眼中也愈见阴沉,灵气回流之声不绝于耳,他的护体灵气急速收缩又急速膨胀开来,刹那之间如同波流激荡,指尖的剑气也已形成,一点突破欲要破开千秋霸剑图的防御。

“嗖”,

计辰剑气方一发出,一直被夔牛筋绑缚着的玄武防御壳忽然发出一股雄浑厚重的力量,它猛然旋转起来,巨大的力量将连接着甲板的夔牛筋连根拔起,带着一股巨力向计辰撞来。

“彭”,

计辰抬臂一挡,从袖中飞出的蛊虫已经飞进了玄武的壳中,但就在这时身后金光疾闪,轩辕剑当空横扫,锐利的剑气削断了船舱,透过重重案板的剑气一刻不停,直将整艘小船从中间劈成两半踩在两边镜面一般的水中掀起两道波浪消散而去。

陆鸿握着千秋霸剑图的手轻轻一震,画卷的末端飞快的卷起樊心的武体和鬼姥姥的尸身,连同那张大网和结界一起,他一得手便足尖一点撞破了舱顶,飞出了船舱,玄武也紧跟着飞了出来。

“锵”,

他甫一在小船上方现身一道剑光便直逼而来,计儿手中的剑弹射而来,像是从管中发出的吹箭。

陆鸿这时却无心与她比斗什么剑术,以千秋霸剑图的滔滔雄力荡开迎面而来的长剑,笑道:“小姑娘,现在还敢说什么天下第一的剑吗?”,

计儿被千秋霸剑图的雄浑力量震开了,心里却万分不服气,哼道:“有本事公平剑诀,以法宝压人算什么本事?”,

陆鸿哈哈笑道:“好说,等哪天你家主人敢和我公平一决的时候我也一定不再耍诈,和你公平一决”,

说罢当空一踩,向右岸的峭壁上疾飞而去,玄武化作一团银光紧随其后,两个起落便没过了山头消失在了崖后,传来的几声猿啼告诉他们那个人已经去的远了。

计辰背着手浮到上空,他只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那道金光,对陆鸿的去向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计儿不忿地道:“主人,我们不追他吗?”,

计辰摇头笑道:“玉衡先生来此已有片刻,让好友久等不是待客之道”,

“那这个卑鄙小人”,

“随他去吧”,计辰道:“进了冰雪湖结界后流波山对外人而来便是一座牢笼,有印记在身,他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第二百六十章访山(中)

登岸之后几处浮球凸显,浮球后花团锦簇,布满山坡,间或有绿意点缀其间,蝴蝶飞舞于其间,两面的坡道便显得五颜六色,生机勃勃,从这里望向这座岛,收入眼底的也尽是如此梦幻的仙家气象。狂沙文学网

山坡后曲径通幽,走过几滩乱石后便见一片竹林,几间竹苑座落其中,门外的小竹亭和停泊在清澈湖面上的夜航船都空无一人。

小竹亭和夜航船都是计辰待客的地方,往来于流波山的都是志高趣的雅士,不喜凡间俗礼,是以计辰在竹亭中,航船上设茶桌茶椅,玉盏金杯,晚间则灯烛通明,宝珠放光。

好友玉衡先生已到流波山,却不在他所钟的竹亭上,航船中,也不在计辰为客人特设的竹林雅间里。

计儿看了看航船和竹亭道:“玉衡先生又在躲猫猫吗?”,

计辰摇头笑道:“这次不是躲猫猫,而是做了梁上君子了”,

计儿自小跟随在他边学书学剑,虽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大家,却也是知书明理的,听到“梁上君子”一说不由得抿嘴一笑。

“去看看我们的地窖里还有多少剩余吧”,

计辰摇着折扇踏过竹林,走入后山地窖。

地窖在地下,也在山下,小山高有数丈,地窖的门已经打开了,清冷而浓郁的酒香从窖里传来。

计儿摇头道:“主人,我们来晚了一步,地窖已经惨遭毒手了”,

计辰摇头一笑,正步入其中,忽然抬起头,便见一只小酒坛子落了下来,他伸手借助,一个青色的影从上面冒了出来。

那人躺卧在岩石上,怀里还抱着一只酒坛子,眉眼间写满了慵懒,看起来分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计辰看了看坛子上的印纸,笑道:“好友真是酒中名家,我这窖中名酒无数,偏就选了这几坛酿造最费事,最耗力,最难勾兑的凤清酒”,

玉衡笑道:“听说你这窖中本有十七天凤清酒,当初太白先生来到此地,喝了这里的十二坛,只剩下了五坛绝品”,

计辰点头笑道:“不错”,

玉衡“咦”了一声摇头道:“太白先生来此已有三十余载,这许多年里计儿竟没酿出新的凤清酒,当真惫懒也,只有好友你愿养如此惫懒的人了”,

计儿道:“酿凤清酒要去祁山取材,酿制一坛只要数月,但要发酵出现在的味道要等很久的”,

计辰道:“说起太白先生,不知他现在蓬莱,方丈还是瀛洲?我已许久未见他了”,

玉衡摇头道:“太白先生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游瀛洲,明访蓬莱,连好友的窖中珍藏也留不下他,我又何能找到他的踪迹?”,

“可惜了,我还有好些不解之处想要请教他”,

计辰摇头叹了口气。

玉衡笑道:“不必请教的,太白先生的剑,诗,书都是得之于天,我等凡俗之人是学不来的,数百年来,也只有太白先生能剑劈冰雪湖,气动流波山”,

“难得,难得,蓬莱岛的仙人也自称是凡俗之人”,

玉衡摇头道:“蓬莱,方丈,瀛洲三岛仙神众多,如我这般的,的确算不得真正的仙人,与太白先生相比,便差的更远了”,

他微微起,看向天边的金光,眼中的懒散散了许多,道:“鹏鸟”,

计辰道:“先祖的遗物,总算待他回来了”,

“岛上的不速之客相比也与此有关了”,

计辰颔首道:“神州剑修,侥幸得到先祖气象,与鹏儿有些故旧,行事却多诡诈”,

“剑修”,

来到流波山的人都非是凡俗之辈,玉衡本对这个能与计辰纠缠的人颇有几分兴趣,但听说是剑修后便兴味缺缺了,这几十年来东海访仙的修士有近百名,到达蓬莱也有十数人,其中以三名剑修为最,蓬莱,瀛洲,方丈三岛上的仙神对这三名剑修也颇有几分推崇,愿意助他们重塑仙元,以成真正的仙神体,而这三名剑修中又以太白剑仙最为惊才绝艳。

玉衡自以为太白剑仙就是剑修中的最顶峰了,无论是他气象恢弘的剑术还是卓绝惊鸿的风姿,都堪称一时之冠,他不认为有哪个剑修能与他相媲美。

一个人若是见过了最好的,对于次之,再次之及再再次之便难免会兴味缺缺。

此时的陆鸿尚未登岸,还在冰雪湖旁的崖壁上,从高处俯瞰着这座岛,岛上瑶草琼花,仙株嫩芽,异珍奇兽尽皆入眼,灵气之充裕令人霎时开悟,凡人到此也会双眼自明,蒙昧生退,得天福寿,陆鸿见过不少洞天福地,却无一处能与这里相比。

岛屿的东面却有一处生有恶气,那是岛上唯一一处令人不适的地方,但在那里却徘徊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象,而在冰雪湖内外,岛屿上下则另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剑意流转,虽不甚强大,却似蕴含着无穷的意味,一时间让陆鸿有些捉摸不定。

他没有登岛,反而在这崖边的岩石上盘膝坐了下来。

玄武亦在他旁看向东方的那一处恶气徘徊之所,道:“那里恶气丛生,不可驱散,却有一股可与古之圣贤比肩的大气象”,

陆鸿道:“应是计千秋前辈兵解之地,他中巫族奇毒,据我所知那种毒乃是毒中之王,以盖世修为bi)出体外后仍能生出可怕的毒障,千百年而不散,飞禽走兽误入其中,顷刻间便即命丧”,

他说话时,目光在岛上游离着,似要将这岛上的每一处都看在眼里,印入心底。

“那个小姑娘说的没错,剑法有高下之分,虽然她的剑法远算不上什么天下第一,但平心而论,计千秋前辈的剑法的确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的剑法,可惜,我侥幸得到前辈的一些气象,但却不曾知晓他剑法,古圣燕凌霜前辈于大荒时期位列于太古三剑,排在计千秋前辈之后,他的星辰之剑开一时之先河,令我受益良多,若是能设法在这座岛上找到计千秋前辈的剑法,我于剑道上的修为必会一千里”,富品中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访山(下)

<content>

冰雪湖边的崖多老猿,崖不时有仙鹤掠过,亦有几只陆鸿未曾见过的珍禽异兽,但唯独没有蛊虫。

但凡自诩风雅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雅号,但都不会做出焚琴煮鹤,辣手摧花的事来,计辰种蛊,养蛊,控蛊,但他的蛊虫很少会飞到冰雪湖这里来;这片如镜面般的湖泊是流波山的清净梦幻之地,计辰不想让蛊虫污了他们。

从崖边往冰雪湖看,陆鸿能够猜到计辰心所想,摇头道:“叶公好龙,将自己所学的蛊术看做污秽之术,日后他的境界难以再有突破了”,

心里寻思若是登了岛,十有八九在蛊虫的窥视之下了,他深知蛊术的神莫测,防不胜防,既与计辰交过手,身难免会留下气味,印记之类可让蛊虫追踪的东西,在这崖尚不能保证他不找门来,若是了岛更是麻烦了。

当下带着鬼姥姥的武体和樊心飞下山崖,在下面找了一个岩洞,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缓缓恢复着自己的修为,这里灵气充裕,只运功一个周天后他损耗的灵气便已经全然恢复了,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丹田的灵气亦格外的充裕。

这个地方真是修行的好所在

陆鸿睁开眼,寻思着应当如何探查流波山,虽然有计辰在此,贸然登岛很是危险,但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却撇到了鬼姥姥的袖多出的一块布角,他好地拉了拉那布角,一只小口袋拉了出来。

“乾元袋”,

“是水火不侵百宝袋”,玄武道:“乾元袋可存放灵石,法宝,兵器等物,难以存放活物,百宝袋既可存放法宝灵石,也可将蛊虫,灵兽等活物装入其,炼尸人和巫族修士多携带这种百宝袋”,

陆鸿沉吟道:“这么说那些从袖里飞出蛊虫来的修士不见得都是以身体为虫巢将养蛊虫的,他们只是把百宝袋藏在袖”,

玄武点头道:“这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但也有真的把自己身体作为虫巢的,在他们的眼,人的身体本是一种容器,可以是承载灵气的容器同样可以是承载蛊虫的灵气”,

“这种偏执在求道者的身出现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陆鸿说着打开手里的百宝袋,道:“前辈虽然是魔道人,与我道不相同,但毕竟是相识一场,她的尸体我便帮她收买了,这百宝袋也只好由我代为保管了”,

对于他有时表现出来的无耻玄武只能假装不知道,然后和他一起看那百宝袋;鬼姥姥乃是邪门人,功法多依赖于法器和后天炼化之物,她的百宝袋里藏品必不会少,对陆鸿来说这无疑是一桩大仙缘,鬼姥姥的法宝和器物随便取出来一样便够他受用了,至少在这流波山可以使他的实力快速增强,却不知计辰没有取走她的百宝箱是因为失策还是对鬼姥姥太过轻视以致于连她的百宝袋也不屑一顾的缘故。

陆鸿从百宝袋取出的第一件宝贝是符纸连线,他不久前才见过这符纸连线的威力,连线符纸接连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可以把人瞬间撕成碎片,爆炸产生的火焰也能把蛊虫烧成灰烬,这是鬼姥姥最常用的的法宝,但在陆鸿手恐怕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玄武,帮我把这件法器前辈的印记抹掉吧”,

他把符纸连线扔给了玄武。

第二件是摄魂铃,他又丢给了玄武。

第三件是纸人,用好的铜纸裁剪出来的小纸人,只有巴掌大小,陆鸿曾见过云雀的替身纸人,心怀疑这是不是鬼姥姥的替身纸人,一时间心有些谨慎。

拥有替身纸人的修士等同于是有两条命,若是本体受损便可以借替身纸人的魂魄重塑肉体,于世间重生,当初云雀在圣火教大漠祭台被杜合欢的大阵打得肉身粉碎,魂魄受损,后来也是借着他的替身纸人才能重塑肉身,快速恢复修为。

云雀也拥有这样的手段,鬼姥姥没有理由不利用替身纸人重生。

但这纸人身偏偏一点灵气也察觉不到,陆鸿试着将灵气灌入其时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碍,同样也察觉不到这纸人有什么特意之处,仿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纸人。

不过既然是鬼姥姥百宝袋里的东西,那必然是有用的,日后再留心它的用处吧,陆鸿在纸人加了几道封印将它丢进自己的乾元袋。

从鬼姥姥百宝袋取出的第四件物品是一本书,封面写着《三尸化魂宝典》,翻开看了看,这本书让陆鸿心赫然一动。

“是前辈修炼分身,分化精魄的法门”,

他早便看出鬼姥姥的分身不同寻常,甚至于财神阁主龙语真的身外化身有些相似,心好便向鬼姥姥请教,但鬼姥姥却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倒是没想到在这百宝袋找到了这门宝典。

“真是冥冥之自有天意啊,前辈赠书之恩,陆鸿必会铭记在心”,

陆鸿心大喜,也没有再在百宝袋找其他的法宝,大略将这本宝典翻完后对这门功法便了然于心了,知晓这部宝典的修炼法门后他心里却是大动。

“果然,是与当年姑射仙子相似的裂体化魂术”,

玄武道:“当年姑射仙子自感修为臻至顶点,难以突破,便化出七具分身,又分出神识精魄,让她们各自经历轮回,修炼和天地万劫,据说待她的七具化身全部修炼到大圆满,七魂归一的时候修为境界便能突破,达到一个新的高峰,这《三尸化魂宝典》难道也是这样的功法?”,

陆鸿点头道:“正是”,

他看着这部宝典,脸写满了慎重和沉思。

“大帝,你莫不是”,

“分身修炼,各自具有自我意识,各自具有天赋秉性,修行的速度我一人修炼要快数倍,我早在想身外化身的修炼方法了”,</content>

剑道师祖2

第二百六十二章身外化身(上)

<content>

“可这种身外化身的法门对修为根基和魂魄都要求极高,以大帝现在的根基修炼这门功法甚是不妥,且这门法术修炼起来十分冒险,强如姑射仙子也未能功成”,玄武道。

在这残酷的修界,身外化身的生存是一个基本问题;强如龙语真其身外化身尚难以自保,更不必说以陆鸿此刻根基裂体生出的化身;而裂体化魂所生出的身外化身既能自主修炼,便有自己的意识,一旦强大起来,三元归一便是妄想了,到时两具身外化身与陆鸿本体互不相服,恐怕便只能像尸鬼那般相互厮杀吞噬了。

陆鸿道:“我有一气化三清的功法,不会损及武体和魂魄,至于日后三元归一的问题等日后再说吧”,

从乾元袋取出魂器,少年肢鬼盘膝坐在魂器,看向他时目光狰狞。

陆鸿手掌盖在魂器口,强大的灵气骤然间如同惊涛暴流向下灌去;少年肢鬼本已受创,这时突然收到他这般猛烈的冲击脸顿时一狞,嘶叫着扛住那股力量,但陆鸿的灵气却是源源不绝,且一改往日稳求胜的战法,一来是最凶猛,最肆虐的冲击,少年肢鬼的魂魄当即一震,一丝丝黑气从体内溢了出来,他尚不知陆鸿已对他动了杀心,目光犹自凶狠。

直到陆鸿灌入魂器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他可承受的力量临界点他才察觉不对,口发出嘶吼声,再看向陆鸿时眼除了凶狠外终于多了几分惊恐,他已经察觉到陆鸿的杀意了,亦能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之下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下,随时都可能会被撕裂。

他并没有能够反抗多久,陆鸿第三次灌入灵气的时候他的身体已承受不住,在灵气的冲击下被撕成碎片;尸鬼的强大在于其占据了人体后融合产生的力量,单论本体即便是肢鬼这样的异种也极其脆弱。

魂器只剩下肢鬼的魂魄碎片,陆鸿敛起灵气,向魂器注入了自己分出的一道魂魄。

一个影形出现在魂器,像是缩小到只有拇指大小的陆鸿,只是这道魂魄身的气息与陆鸿本体截然不同,这道影暴戾,阴冷,包含着陆鸿大部分的魔性。

这个新生的生命一进入容器冷眼看了一眼魂器的下四周,忽然伸出手来,五指向仿佛刺入空,掌心涡流化出,将少年肢鬼已经被撕裂的魂魄抓在手。

少年肢鬼的生命已经几乎流失殆尽,但魂器本是养魂的地方,所以尽管被撕裂了但还是有一口气在,但这时被魔性的陆鸿魂魄抓在手他顿时感受到了一丝震恐。

他并不怎么害怕陆鸿的本体,尽管这个人修为根基不俗,又兼诡计多端,但归根结底他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但这道魂魄却截然不同,他并没有陆鸿强大,之少年肢鬼也只是旗鼓相当,但他身的那股暴戾之气却让少年肢鬼觉得异常的可怕。

这种害怕和恐惧只是在艺术之间,因为那道魂魄将他的残肢断体抓在手后立刻撕成了碎片,将它彻底纳入自己的体内,魂器的灵气如同风一般向他的体内涌去。

他吞噬了少年肢鬼

陆鸿目不由得一动,不仅如此,吞噬了少年肢鬼后他还拥有了和肢鬼一样的吞噬能力,陆鸿注意到他的双眼也变成了白多黑少,眼白先前增加了许多,而瞳孔则缩小了近一半。

这种气息是成年的肢鬼,他的变化大大的超出了陆鸿的预料,让他一时之间也觉得骇异。

“好强的魔气”,

玄武亦感到意外,他跟随陆鸿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陆鸿行事不是纯然的正派作风,但一直以来都大节不差,身并没有多少魔性,为何以分出的这道魂魄会如此暴戾,如此邪恶?

陆鸿道:“他身只有魔性,没有一丝人性和身形,是一只纯魔”,

玄武道:“等他具备肉体后放他出来,任其所为,不消多少时日他会变成一个可怕的大魔头”,

“后果难以预料,但只能这么做了”,

陆鸿心叹了一口气。

道主留下的百年光阴对凡人而言极长,长到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消磨一声,但对于修士来说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一瞬之间,他需要力量来迎接百年之后可能降下的大劫,因此而可能产生的后患他只能承担。

“那他的肉身”,

“我无力为他塑造肉身,即便勉力为之,结果也只能是差强人意,白白浪费了他的天资根骨”,

塑造肉身需要大神通,且极其耗费心力,想要塑造一具好的,适合修炼的肉身更是不易,那是仙人的能为,陆鸿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

“我想,他的肉身不需要我来塑造,这里应该有”,

他晃了晃手里本属于鬼姥姥的百宝袋,道:“虽然尚未见过前辈炼化出的尸,但她是连尸魔许历也要忌惮三分的赶尸人,她的百宝袋里应该会有炼化的尸”,

他猜的没错,鬼姥姥的百宝袋里有五具僵尸,乃是按五行金木水火土炼化的五行尸,每一具都水火不侵,刀枪难入,更可排成五行尸阵;这五具尸绝对是品,但在陆鸿眼却没有一具适合这道魔魂的,虽然这道魔魂现在并不强大,但在陆鸿眼却是至宝,一具配不他的尸身只会耽误他日后的修行之路。

陆鸿收起五行尸,起身俯瞰着下方的流波山,目光渐渐移转到那恶气丛生的东南角,凝望思索了约莫一刻钟才道:“算天入地我也会找到最契合你的尸身,为你铺平修炼的路,那里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魂器,那道魔魂的目光也移转到了流波山恶气丛生的东南角,冰冷冷的眼有一丝变化,他也渴望着拥有一具肉身,渴望着摆脱这具魂器,摆脱眼前的本体,成为真正的魔。</content>

剑道师祖2

第二百六十三章身外化身(下)

在崖下待了半日,陆鸿灵气渐渐恢复,他再次飞到崖上俯瞰着流波山,虽然看不到细处,但仍旧尽可能的将岛上的地形记在心里。

一道金光从东面飞来,金翅鹏鸟在空中略作盘旋便收翅而下。

它口中衔着一支卷着的画轴,收起翅膀后俯下身将画轴放到陆鸿手里;陆鸿展开看了看,目中不由得一动,道:“这是流波山的地图”,

这副图笔迹粗糙,远不似神州的地理舆图那般工整考究,有的地方只是画上一个圈做了标注后便算是标记了,但大体的方位倒是不差。

金翅鹏鸟应声鸣叫了一声。

陆鸿笑道:“我正想下去探查,自画一副,你便雪中送炭来了,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鹏兄,这个地方是计千秋前辈的住所,久远以前,你的先祖是计千秋前辈最亲密的战友,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万年,流波山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流波山,但计家与鲲鹏的联系的确还没有断绝,计家的后人想将你留在此地,你会愿意吗?”,

金翅鹏鸟发出高亢的声音,并摇了摇头。

陆鸿笑了,顺了顺他头颈上的翎羽道:“你不会在这里久留,但也不希望我伤了计家的后人是吗?”,

金翅鹏鸟应了一声。

陆鸿笑道:“你多虑了,他的修为根基远高于我,我想伤他也不容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他,我会尽量避免与他交手的”,

金翅鹏鸟坚硬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把陆鸿胸口一片铬的生疼,陆鸿哈哈一笑,看着他再次振翅飞上高空,金光隐入云层之中。

他盘膝坐在崖边看了看地图,须臾,一道虹光直射而上,如惊鸿游龙,在天边转瞬即逝。

陆鸿不由得抬起头。

“仙人”,

他豁然站起身,流波山乃是东海隐秘之地,从神州渡海到东海访仙的人不太可能来到这里,在这茫茫东海上,最有可能与流波山往来的是传说中的仙岛上的人。

那道虹光灿若星芒,气势迥异于神州修士,飘渺惊鸿,极有可能是蓬莱岛上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蓬莱岛上的人,那他此时飞去的方向不就是蓬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才方一到流波山就有了蓬莱的踪迹,着实是意外之喜,陆鸿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

过了片刻,又有两道虹光从东面飞来,在流波山上一闪而没,俱都是灿若星河,仙元炽盛,陆鸿对自己的猜测更是确信无疑。

“找寻蓬莱有望了”,

陆鸿心中既感振奋又觉期待,想要去见见这流波山上的仙岛来客,心里更清楚此举不妥,一旦与计辰碰了面十有**就又是一场恶斗,思衬片刻仍是决定先探一探这座岛,至于蓬莱之事,看这岛上的情形,计辰与蓬莱,瀛洲,方丈三岛的修士应是多有往来,日后有的是机会细细探查。

他吹了一声哨音,云彩中的金翅鹏鸟化作一道金光穿过层云,跟在玉衡身后,查看蓬莱仙岛的踪迹。

下方的竹亭中,计辰正以酒款待新到的蓬莱好友破军和廉贞,忽见云层中金光一闪,金翅鹏鸟竟化作一道金光跟着玉衡,他端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放了下来。

“恩?”,

他皱起眉头。

破军和廉贞刚与他碰杯,正端杯欲饮,忽见他放下了杯子,不禁奇道:“好友,莫不是这酒变味了吗?”,

计辰回过神来,歉然的笑道:“开封久了,味道不似刚启时那般甘美,计儿,去取新的来”,

“是”,

计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去地窖里重新取酒去了。

这时的陆鸿已经登了岸,在冰雪湖崖边待了半日,直到这时才能近距离的品查这座传说中的岛,向上的坡道两旁开满了繁花,陆鸿想起来杏花村的桃花林,这里的花却远不止桃花一种,这岛上花海中的花种与神州大不相同,许多奇花瑶草陆鸿并不认得,但其中几株灵气充裕,可帮助修士修炼的珍品陆鸿却是认得的。

“雪碎芽,天山蕊,白露根这等奇花竟能大面积的种植”,

雪碎芽,天山蕊,白露根都是《剑毒秘典》中记载的奇花,雪碎芽可解毒,天山蕊可凝神固本,以防修士走火入魔,而一株白露根可比百颗上品灵石的效用,俱都是难得一见的异宝,在神州之上只有寥寥几个大宗门,大世家能够大手笔的给门下弟子拿出这等奇花。

他蹲下身看了看,祭出子午神兵变成一只小铲子,将雪碎芽,天山蕊,白露根各挖了两株,将它们连同泥土一起放进百宝袋中。

这几株奇花对他有大功用,但他并不打算把这几株奇花用在自己的身上,他想将这几株奇花带回红尘剑阁,日后在剑阁中也种出这样的一片花海来。

收集了花种后,陆鸿快速掠过这片花海,顺着地图越过桥墩到了前方的莲花池,这莲花池在竹林与地窖之间,很是得这里的一方风水,池中莲花盛放,铺满了半重池水,莲藕散发出扑鼻的清香,陆鸿俯身看着池中的莲藕,伸手捞出几只莲藕,用剑切成数段,将“手”,“脚”,“头”等部位用灵气融合在一起做出一个人形来,点化之后便成了一具人身,虽然没有人的生气,但这具人身上好的天赋根骨已成。

魔魂和莲藕身已成,现在还差魔魂的肉身和莲藕身的精魂,待这两件物什都完成后陆鸿的身外化身就算是完成了,他心情大好,将点化的莲藕身放入百宝袋中。

从地窖中抱着酒坛子走过来的计儿目光移转间便看到了他的背影,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的确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她呵呵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径自放下酒坛子,解下腰间精致的笛子剑。

陆鸿听见声音,转过身,便看见她缓缓的抽出那柄笛子剑,银芒映照着她明亮的双眼。

“无耻小贼,准备好受缚吧”,富品中文

</br>

</br>

第二百六十四章猫鼠游戏(上)

陆鸿满怀笑意的看着这个小姑娘,道:“姑娘来的巧,你的剑我尚意犹未尽,若能败我,自当乖乖受缚”,

计儿嗤笑一声,抽出剑来却不就攻,而是屈指弹剑,剑锋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她虽对自己的剑法有着足够的剑法,但却也知道陆鸿怀异宝,只用剑并不能占到他的便宜;这流波山上多得是灵石药草,奇珍异兽,但除了那几柄神剑外偏偏没有什么法宝,因而当下上上之策便是将这个小子在岛上的事告知计辰。狂沙文学网

“狡猾的小姑娘”,

陆鸿摇头一笑,忽而法一动,电而来,整个人化作一柄利剑飞而来;他要擒住这个小姑娘以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形一动便出手如电,锐利难挡。

迥异于她在迷雾中时的那种稳妥战法,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有功无守,只将单纯的一个“快”字施展到极致,计儿一时间也应对的有些吃力,但她负绝技,计家的剑法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自小服用岛上的灵石药草,根基也打的极为扎实,饶是如此仓促之下也能巧妙的挑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玄武随即飞起在半空,体飞速旋转,如陀螺般撞击而来,计儿法更加灵巧,外忽然化出两道幻影,玄武竟从两道幻影中间穿了过去。

陆鸿抚掌笑道:“俊秀飘逸,风雅脱俗,这等剑法法当真是举世无双,我便也全力出手了”,

他背剑在后,探掌向前,并指递出一道惊鸿剑气,旋即丹田处灵气汹涌而出,混元气劲鼓舞澎湃,灵气在他体内旋转形成一个风,他的体化成风眼,以狂风暴雨般的力量吸纳着周遭的一切。

计儿方才避开他的剑气和玄武的攻击,这股强大的吸力旋即便拉扯而来,她伸出半空,无处着力,顿时惊呼一声不由己的向他飞去。

竹亭里,听到剑鸣报信声的计辰眉头一拧,豁然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几分冷色。

“看来,岛上来了不速之客了”,

破军道,

廉贞笑道:“不会又是一个李太白吧,计兄素来好客,我等也许又要多一个好友了”,

两人多年清修,五感极其灵敏,已然感知到了那人不俗的剑气,虽然根基浅了一些,但其恢弘洒脱却已有宗师风范了。

计辰笑道:“两位好友只安坐便是,我去擒下他便回来”,

“不如我两也一同去吧,要是又一个李太白,也好与他以武会友”,破军道。

廉贞立时附和道:“不错,不错,同去,同去”,

计辰摇头笑道:“天下间只有一个太白先生,我这流波山岂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两位好友请莫要插手,若是连岛上的事也处理不了,我也无颜居住在此地了”,

“既如此,计兄请去吧”,

“我们便在此静候计兄的好消息”,

计辰点了点头,起拱手一礼,法一动飞出竹亭,一掠数丈,下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蛊虫形成的一团黑雾从下方林中腾起,随他一起向莲花池飞去。

“彭”,

计儿虽未能抵挡住陆鸿混元一气功化纳出的强大力量,不由己的向他飞去,但却并没有任他鱼,眼见他五指曲勾,已成钳制之势,计儿也快速变招,有攻无守的递出一剑,笛子剑如飞虹般出,陆鸿侧头避过,但那柄剑旋即便在计儿的御剑诀下掉头飞了回来,她柔若无骨的手也带起一阵寒风袭了上来,竟是要与他互换伤势的攻击。

“难缠”,

陆鸿一出手便尽了全力,为的是要速战速决,但计儿的招法却是深不可测,剑与掌俱都高深莫测,诡异多变。

一声闷响,陆鸿与她掌相交,立时便察觉到她手心里的尖锐之物,他忙缩回手来,反手一剑挑起从后飞来的笛子剑,再回头看时,只见计儿掌心里一个黑漆漆,尖森森如同口器般的东西正发出轻微的声响,慢慢向她手腕后缩去。

“竟用蛊术,真是险”,

陆鸿有些头疼的道。

计儿背手笑道:“流波山最早的两位主人一个剑术天下第一,一个蛊术天下第一,主人专精于蛊术,我却不是只会剑术哦,我给过你一个公平比剑的机会,是你没有珍惜,现在可就怪不得我无所不用其极了”,

说话间西面已出现了一个小白点,计辰飞鸿踏雪,一上等修为尽展,后一团黑雾遮掩而来,眨眼间那小白点就变大了几分。

计家的后人已经赶来了,陆鸿心里暗道一声麻烦,顾不得再与计儿分辨,足尖一点便离开此地,后一道白光却陡然窜出水面,寒气一动便即向他来,同一时间计儿也斜步侧踏,笛子剑一横便闪现而来。

“当当”,

当即便是两声剑音交错,陆鸿横剑dàng)开化光而来的冰锥鱼,继而当空一剑迎面斩向计儿,两剑交锋,如寒梅映雪,似光影一般瞬息间交错而过,两人俱都一刻不停,错过后立刻便转再攻,计儿已经决议要留下陆鸿,是以剑法快而绵密,形同一张大网交织在陆鸿外,陆鸿自然知道她突然使用快剑的用意,剑锋一转,锋芒稍敛,旋即却是气势大涨,剑走刀势,飞步横挑,刹那间剑气如虹,飞劈上挑,以根基与计儿硬撼了一记,两人俱都口角见红倒飞了出去。

“当当当”,

玄武与冰锥鱼亦当空交击,猛烈撞击,冰锥鱼速度快极,浑以冰晶相裹,但论防御,论坚实自是玄武更胜一筹,才两次撞击冰锥鱼上的冰块便碎裂了,冰屑不断往下掉,体上也见了红,它心中顿生惧意,化作一道白光躲到计儿后。

“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陆鸿手腕一震,抖落剑锋上业已经震碎的冰晶,驱散了寒气,向快速bi)近的计辰递去一剑,法一展便即向东面飞去。

“哼”,

计辰冷哼一声,灵气自发的涌出体外,那道剑气还未能靠近他外三尺便即被震散,他径自向陆鸿的方向追去。富品中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猫鼠游戏(下)

深知自己与计辰的根基差距,不待计辰靠近陆鸿便即飞了出去。火然文

计辰不由得嗤笑一声,若是他乖乖的躲起来也就罢了,既然到了岛上还敢乱闯就活该他自寻死路;这岛上遍地都是他养的蛊虫和布下的阵法,这次饶是他再怎么机警狡诈也休想逃走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陆鸿并没有一味的逃走,他很快就停了下来,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将霸剑图舒展开来,把轩辕剑插在地上,便这么站在霸剑图中笑看着赶来的计辰和计儿。

见到他站立之处的那座小山包,计辰不由得眉头一凝,竟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双足轻踏间落在他对面的树梢上。

计儿也持剑立在霸剑图外一丈之地。

陆鸿已经闻到了从下面传来的酒香,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轩辕剑的剑柄,笑道:“这座地窖里藏着酿了几十年的珍品佳酿,是你用来招呼岛上客人的,要是它们全都毁了,日后再有客人来,却没有了这地窖中的酒,你这流波山的岛主就显得寒酸了”,

计儿道:“你真卑鄙,若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和我们好好的打一场,就算输了也见你的气概”,

陆鸿笑道:“承蒙夸奖,机谋巧诈,我素来不在意,就如同你们设下的迷雾杀局一般,于你与我,智与武都是必要的,相比于堂堂正正战败的气概,我更喜欢机谋巧诈取得的胜利”,

一席话说的计儿心中暗骂。

计辰道:“地窖无恙,你死罪可免,只受岛上刑法,地窖若是有一丝受损,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鸿笑了,手掌轻轻一按,轩辕剑下陷三寸,剑气在小山包上划出几道裂纹;计辰面色一冷,忙上前一步,待见他掌心灵气汹涌,显见的是动了真格的,他忙喝道:“住手,有话好商量”,

陆鸿脚下的是这流波山上唯一的地窖,流波山远在茫茫东海之中,几乎没有受到过外面的冲击,所以计辰尽管聪明,却未曾想过要在这岛上建立起什么防御来;这窖中的酒是他和计儿几十年的珍藏,另有一些灵石药草,金银之类,岛上贵重的东西大多都在这里了,陆鸿要是当真毁了它日后想要恢复极是麻烦。

以轩辕剑的威力,想要彻底掀掉这座地窖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陆鸿有些失望的道:“看来在阁下心里,在下的命不见得比这里的酒重要,我倒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计辰道:“不必冷嘲热讽,也不要逼我太甚,这地窖里的东西虽然积攒日久,但我大可舍了它,不过你说的没错,在我心里,你的性命未必重的过这座地窖”,

陆鸿笑道:“也好,倒是因此而免去了一场恶斗,你想保住这座地窖,只需拿计千秋前辈的剑谱来换,我保证这座地窖安然无恙”,

计辰气笑了:“离开这里,离开流波山,就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若是再狮子大开口,试图拿地窖要挟我可就别怪我杀人无情了”,

脚下微一发力,裂缝便蔓延到了小山包下地窖的门口,显见的他已是动了真怒。

陆鸿叹了一口气道:“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是计家后人,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前辈的气象,也算是有些缘分,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大可不必做敌人,你身为计家的后人,却又不学剑,剑谱交给我有何不可?我自会记得计家的恩情,当然,若是想要其他事物作为交换也无不可,红尘剑阁虽不富裕,但神州上的法宝灵器,典藏秘录却还是拿的出一些的”,

“呸,谁要你这卑鄙小人记什么恩情?”,计儿不待他说完便啐了他一口,道:“我家主人家传的剑法乃是堂堂正正的霸者剑道,交给了你才是为计家蒙羞”,

“小姑娘,你既用毒又用蛊也用计,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霸者剑道吧”,

“哼,比你用的端正”,

“计儿不必与他斗嘴”,计辰看了一眼陆鸿道:“先祖的剑法独步天下,霸绝大荒,虽然没有完整整理成剑谱,但后人亦不曾得他剑法精髓,传到我这一代更是式微,我生来不喜剑法,只醉心于蛊术;计儿虽天资尚可,但终不是绝顶之才”,

计儿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计辰道:“你虽行止不端,但于剑道一途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把先祖的剑谱给你本无不可”,

见他答应的这么容易,陆鸿大感意外,但他旋即话锋一转,道:“不过作为交换,你须立刻离岛,不再插手鹏儿的事”,

千百年过去了,计家对剑谱早就看淡了,计辰自知自己难以重振先祖声威,一心都放在了蛊上,自也不愿计家的剑术就这么失传了;当日他曾将剑谱赠与太白剑仙,但太白剑仙却拒受了,他自有大河之剑滔滔,不需要旁人的剑谱,计千秋的也不需要;眼前的这个人却有可能重现计家剑谱的真正威力。

据说,上古之时,先祖计千秋可一剑定山河,一剑平江海,与其敝帚自珍,倒不如将这剑谱赠给与它有缘的人,虽然他着实不喜欢这个有些狡诈的小辈。

他已经应允了自己的条件,若是自己不答应他的条件恐怕就唯有撕破脸了,这个皮球踢了回来陆鸿就得接着,他道:“你当真以为鹏兄会留在这里吗?”,

计辰道:“你只消说答应不答应,我自会尽我所能”,

陆鸿道:“若他始终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海阔天空,山高水长,没有人能强迫金翅鹏鸟,它若执意不肯留在这里自会去寻找自己的天空”,计辰道,

陆鸿略想了想,点头道:“好,就以此为交换”,

二指一挑,拔出了插在小山包上的轩辕剑收入鞘中,霸剑图也收了起来,却只卷成一副画轴握在手里,而没有放入乾元袋里。

计辰看了他一眼,合上手里的折扇,转身道:“计儿,带他去取剑谱吧,取完剑谱便送他们出岛”,

“是”,

计儿瞪了他一眼,兀自在前面领路。

</br>

</br>

第二百六十六章日月乾坤(上)

“姑娘,这岛上便只有你和你家主人吗?”,

计辰既应允了剑谱作为交换,计儿便在前面为他领路,一路上见得这岛上的迤逦景色,人却再没有见到一个。www

计儿道:“茫茫东海,哪来的许多人?”,

“那你是从哪来的?神州?蓬莱?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哼,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与陆鸿是天生的不对付。

陆鸿并不在乎她的小孩子心性,又笑问道:“那你家主人的爹娘呢?怎么就只留下他和你两个人在这岛上?”,

计儿道:“主人不让说”,

陆鸿道:“你去过神州吗?”,

“很久没有去过了”,

陆鸿便背负着手笑道:“想来你家主人的爹娘是留恋神州光景,不想再回到这小岛上了,亦或是”,

他本想说“亦或是蜕凡化仙,令往他界了”,却还没有说完计儿便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陆鸿眼中动了动,耸了耸肩道:“猜的,你的剑法出自计家的剑法,却有其他神州名家的影子,甚至于拜剑红楼两仪剑的痕迹,像是早先去过神州,学自那里的名家;你既说很久没有去过了,那根据你的年龄推断,应是很小的时候去过神州,那个时候你家主人应也不大,不大会由他一个人带你去神州历练,想来是这座岛原来的主人和你们一齐去的;眼下仙界失踪在星空之中,尸鬼界和七绝封界都在封闭之中,酆都无门,须弥山大雷音寺也随着佛祖一齐消失了,你家主人既不在这岛上,想来便应是在神州了”,

计儿讶异的看着他,料想不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的心里就想了这么多的事,难怪他与人比剑的时候也是阴谋百出,但他的推断却也有些漏洞。

计儿道:“他们不在岛上,为什么就应该在神州?而不能在蓬莱,瀛洲,方丈?”,

陆鸿笑道:“你可有去过蓬莱,瀛洲,方丈吗?”,

“当然去过”,计儿道。

陆鸿道:“这三座仙岛都和流波山差不多吧,岛上有神通广大的仙人,有珍奇异兽,药草琼花,有仙品神阶的法器,有世人难得一见的神功心法?”,

“你也去过三座仙岛?”,

陆鸿摇了摇头,继续道:“那里有许多和流波山相似的东西,但没有糖葫芦,蝴蝶酥,一品糕,没有热闹的街市,没有贩夫走卒,没有日落的炊烟,元宵的灯会,河间的画舫”,

“蝴蝶酥,一品糕,灯会都是什么啊?”,

“都是神州有而这里没有的东西,这里美则美矣,惜乎千篇一律,了无人烟,须知再美的景也会有看腻的一天的;神州虽不似流波山,东海三岛这般传说飘渺,但却丰富多彩,人丁兴旺,乱花渐欲迷人眼,于凡人而言,终究是要入一遭红尘的;且大隐隐于市,不见得所有的真人都在仙岛上的,他们见惯了流波山,若是想离开了自会去往神州,而不是与之相似的东海三岛”,

计儿大有所悟,点了点头,背手转身,过了片刻,忽回过头来道:“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叫什么名字?”,

“额,陆鸿,我记得我有说过的”,

计儿笑道:“不是每个名字都值得我记住的”,

“你的性格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我想,你们若是见了,应该会成为朋友”,

“也有可能会打起来”,

穿过林子,远远的看见一座山峰,山峰下一座小屋显得孤零零的,屋外篱笆围成一个院子,院里中了些蔬菜瓜果,陆鸿打量了一番那山下的小屋,道:“剑谱就在这里?”,

计儿点头“恩”了一声。

“有些随意了吧,岛上没有藏书阁一类的地方吗?”,

计儿道:“岛上只有我和主人两个人,建藏书阁做什么?”,

“倒也是”,

陆鸿笑了一笑,又看向那座山峰,心中觉得奇怪,一般的山都是重峦叠嶂,连绵起伏,以成山势;但这座山却就这么一堵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仿佛是从哪里单独掘出来的一块,高且窄,呈条状,更奇怪的是这上宽下窄,完完全全的一反常态。

“这山看起来好不危险”,

“那不是山”,计儿道。

陆鸿更觉奇怪,道:“不是山,那是什么?”,

计儿道:“是剑”,

“是剑?”,

陆鸿不解,但在细看下那座山的确是神似一把剑,下方窄的地方就是它的剑尖,上方向两边凸起的地方就是剑格,再往上则是剑柄,只是石质覆盖,故而不完全显其剑形;计儿说它是剑必有其因由,可这座山高足有近二十丈,谁人能够使得这样的一柄剑?

计儿点头道:“老主人用的剑,名为日月乾坤,早年只是一柄普通的佩剑,因跟随老主人多年而生出了剑魂,因它材质一般,老主人到处取材,对它多加锻造,终于成了一柄世所罕见的名锋;但尸鬼之祸时这柄剑却没有怯邪克魔之威,致使老主人的剑法对上尸鬼大打折扣,不得已,老主人去往古道门借了道门十诛剑来平息尸鬼之乱,果不其然,古道门至圣之剑让老主人剑威大增,一举荡平了尸鬼之乱,终结了末世大劫;其后老主人依约将十诛剑归还于古道门,重新拿起了这柄剑,又注入了从十诛剑中领悟到的怯邪克魔之力,使这柄剑能完全发挥出他剑法的威力,取名为‘日月乾坤’,这柄剑自此成为名锋,在那之后,老主人的功力精进一分,这柄剑的威力便增强一分,老主人鼎盛之时,这柄剑成为冠世名剑,直到那件事之后,这柄剑才渐渐的隐没于世,现在,主人家已没有人能可使用这柄剑了,所以冠世名锋自封于此,希望有一天,有一个像老主人那般的人物出现,能够让它再次现出应有的风采”,

她话音未落,两人刚靠近那小屋几分,忽听轰鸣一声,脚下的大地忽然晃动,继而一声裂响传来,那山峰从中间裂了开来。

计儿顿时怔了:“这震动是日月乾坤”,

第二百六十七章日月乾坤(下)

<content>

计辰回到竹亭先向破军,廉贞二人告了罪,继续吃酒。

破军道:“计兄既回来,那不速之客想是已经打发了”,

计辰笑道:“十分狡狯的家伙,费了一些口舌,倒是少了一场恶斗”,

廉贞举杯笑道:“原来竟是一场文斗”,

正说话间手中的杯子蓦然一震,跟着桌椅摇动起来,继而整个竹亭也摇晃起来,从远处传来的振波快速蔓延到脚下,脚下的地面随之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古朴沧桑却极具锋锐的力量,像是蒙尘已久的明珠终于剥裂尘泥放出了光彩,竹亭外花草摇动,池塘中的水泛起波澜,发出“哗哗”的声响。

“地震了吗?”,

破军和廉贞放下杯子,道:“这股力量”,

“是日月乾坤”,

计辰豁然放下杯子站起身,转过身向东面看去,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自封了数千年的日月乾坤今朝自解封禁,要以锋芒入世了吗?可是怎会如此?岛上根本没有人能让这柄剑解封,当初带李太白去后山仰观那座山峰时日月乾坤也是纹丝不动,陆鸿怎会

“计千秋前辈的日月乾坤?”,

“是这柄上古神剑解封了?”,

破军和廉贞俱都惊异不已,他们自然知晓流波山上这柄神剑的存在,曾经也有人期待过它解封的那一天,想要亲眼目睹这柄经历过万古神荒,千秋大劫的神剑,但无尽的岁月早已消磨了这样的期待,日月乾坤自封神芒,化作一座山峰,千百年来就矗立在这流波山上,直到今日,这柄剑终于剥落了尘泥,现出了锋芒。

“去看看”,

对于日月乾坤,计辰不敢大意,身形一展便即向东面飞去,破军,廉贞二人亦即展露身法飞身而起。

此时,流波山后山东面的篱笆院后圣光已经直冲天际,山峰上先是一层石皮剥落下来,继而一道道裂缝扩散,一块块巨石坠落下来,一道圣光冲天而起,洞穿云层,直破穹空,湛蓝色的剑锋在石缝中露了出来,皓光如月,华光从地下一直流转到高空。

那是一柄巨剑,一柄下立于十地,上破于九天的巨剑,通体湛蓝,如同碧空中的星辰,内中有荧光点点;须臾,剑身上的尘泥尽皆落下,下方的篱笆和别院都被埋在山石之中,这柄剑如水一般的剑身却变得炽热起来,一道红色从剑尖处撩起,须臾之间便蔓延到了剑柄上,剑格处镶嵌着的那颗星石也变成了火焰一般的赤红色,点点火苗窜起,片刻后便形成一片火浪。

升起的一道巨大光柱将神剑裹在其中,只有些微的力量流露到外界;而只是这些微的力量已经让陆鸿心中大为悸动了。

这就是经历过上古大劫的神剑日月乾坤,比之当初在道门中见过的十诛剑如同日月同天,但凡爱剑之人,若是能够得到这样的一柄神剑便是此生无憾了,哪怕以长生大道为代价也不会觉得可惜。

计儿说计家后世之人无人能用此剑,它已自封于此数千年了,今日却一招解封,现其锋芒,莫不是它等待的人就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陆鸿只觉得口干舌燥,眼见那柄剑在光柱中渐渐缩小,火浪的咆哮声渐渐止息,最终变成三尺长短悬浮与光柱之中,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但那光柱却忽然散发出一股雄力向外推来,这股力量虽无恶意,他却不得不退。

陆鸿向后退了一步,看向那柄神剑,日月乾坤于光柱中起起伏伏,像是在水中摇曳的水母,虽然已现其形,但却还没有要入世的迹象,而那光柱亦是牢固,显是不打算让外人接近这柄剑。

“这是人为布下的结界吗?”,

陆鸿问道。

计儿才方从震骇中回过神来,听他如此问,摇了摇头道:“是日月乾坤自生的力量,神剑可自生结界,当年老主人负伤时是它也曾生出结界护住;结界仍在,便说明你不是它的主人”,

“可是它自解封印了”,

计儿道:“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它的剑魂也苏醒了,我能感觉得到”,

“日月乾坤剑魂强大,任谁也能感觉得到,就算它隔着自生的结界也是一样”,

陆鸿注目良久,心中不由得惋惜,有些不甘,但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这柄剑接纳自己,口中不禁叹息一声。

计儿轻盈的跃起落在前方的碎石上,手中剑发出两道剑气劈开了两条通道,她钻入碎石之中,过了一会儿抱着一只锦盒跳了出来。

“诺,这是老主人的剑谱,还好没有受损”,她把锦盒递给了陆鸿。

陆鸿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内中一本剑谱,一本心法,封面和书页都是崭新的,显见的是最近的手抄本而不是原本,陆鸿盖上锦盒道了声谢,驻足观看那柄剑良久,那自生的结界始终也没有打开的迹象,他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计儿送了他一段路程,直到他出了林子才返回到这里看着那柄已经解封的神剑,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须臾,三道虹光从不远处而来,衣袍展动间计辰,破军和廉贞落在碎石堆上,三人上前几步仰头看着那柄悬浮在光柱中的神剑。

“这便是计千秋前辈的日月乾坤吗?真是好一柄神剑”,

“养成剑魂,自生结界,元灵炽盛,不愧是上古神剑”,

计辰注目片刻,转身问计儿道:“是因为陆鸿才解封的?”,

计儿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失落。

“可有认主的迹象?”,

计儿道:“有,我骗了他”,

“故主尚在,虽有认主的迹象,现在却还不能认主,你不骗他也是一样”,虽然他醉心于蛊术,但这家传的神剑尘封了数千年,忽然因外人而解封他还是免不了觉得失落,当下自嘲的摇头笑道:“明明是我计家的剑,这么多年了却无人能让这柄剑解封,终究是要落在外人手里吗?”,

他心中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content>

剑道师祖2

第二百六十八章道真(上)

如同镜面般的冰雪湖上飘起了雪花,粼粼波光倒映着点点飞雪,结界若隐若现。

陆鸿坐在崖边,托着腮静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间或看向流波山的东面。

已经取得了剑谱,作为交换,他也依约离开了流波山;流波山的结界恰以冰雪湖与东海交接的地方为界,灵气倒是尚未充裕,但此时的陆鸿却无心修炼,锦盒中他梦寐以求的剑谱也弥补不了他心里的失落。

云:朝闻道,夕死可也;对陆鸿而言,剑道便是他的道,他毕生所求无过于剑道和长生大道,眼见一柄上古神剑而不可得实令他心中难过,虽然那本就是计家的剑。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即便是对自己的妻子陆鸿也没有过这种辗转反侧的难熬,以至于修行多年,如水的道心大起波澜,竟在这崖上坐立不安。

“十诛剑不可得,这柄剑竟也不可得,唉,既然得不到,又何必让我看见?”,

陆鸿在崖上驻足观望良久,终不免一声叹息。

玄武道:“十诛剑和日月乾坤虽是世上顶峰之剑,但仍有能可与之匹敌者”,

“哦~”,

听他这么一说陆鸿倒是来了兴趣,道:“世上还有什么剑能与这两柄神剑匹敌?”,

他在剑道之上钻研极深,对于天下名剑了若指掌,却是不知道天下间哪里还有剑能比得上道门的十诛剑和计千秋的日月乾坤。

玄武道:“失落的仙界和星空彼岸都有仙帝的名剑山,山上有剑万千柄,俱是以仙晶神铁打造,淬以大帝灵气,无一不是仙中上品;其中的两柄剑魁足可与十诛剑和日月乾坤比剑”,

“紫薇大帝剑山上的两柄剑魁?”,

陆鸿不由得心中一动。

玄武道:“十诛剑和日月乾坤难为大帝所得,但那两柄剑魁早晚归大帝所有”,

“却不知要等多久”,

又是有些虚无缥缈的希望,陆鸿心中叹息;修行唯坚,凡间修士从初窥门径,步入其中到日积月累已有小成已是极为不易;而当修士历经千辛万苦终成一代宗师后前方又有问鼎,道真,继而历经仙劫,九死一生;即便度过了仙劫,之后仍有门户重重,更不必说之后的天人九衰,想要修行到有资格继承紫薇大帝的衣钵谈何容易?

陆鸿一路行来修行已算极快,连他也觉得困难重重,这修炼的辛苦可想而知。

玄武道:“大帝,自古以来神兵利器都有名正言顺的主人,易主之事也时常有之,追求神兵利器的人自要有能够驾驭神兵利器的能力,否则,若是一个无能之人拿到了神兵利器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不仅是污了神兵利器的威名,只怕自己的性命也因此而断送了,日月乾坤之所以叫做日月乾坤,不仅因为它本身威力强大,也因为持有它的人名叫计千秋”,

被他这么一说,陆鸿倒是不觉得刺耳,心中的辗转反侧反倒消减了不少,笑道:“是啊,当初荒丘戏城的苏家不就是因为德不配位才落得那般的下场吗?神兵利器确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罢了,日后在缓缓图谋吧”,

他终究也没能放下日月乾坤,只是暂时搁置下了。

盘膝坐在崖上,陆鸿体内灵气渐渐充盈;虽然和计辰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但陆鸿现在并不打算离开,结界之外,冰雪湖之尾,灵气犹然充足,纵然比不上结界之内那般浓郁,却也是个修炼的上好所在了,若是离了这里,东海茫茫,除非寻到三座仙岛,否则休想再找到这样一个洞天福地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陆鸿此番调息打坐后体内的灵气愈发的充盈,稍加吐纳后便到了问鼎后期;这一境界他已停滞了半年有余,这时恢复到了鼎盛之后那充盈的灵气却还在不断的攀升,隐隐的竟有了突破的迹象;他心中不由得一动,是要突破到道真之境了吗?

问鼎乃是凡人七境的最后一境,代表的是凡人所能看到的极限,而一旦突破了这个极限便是半步踏入仙关了,那些渡劫失败的散仙若是侥幸保得一条性命,修为多半也会落到道真之境;到了这个境界的修士便初步能可仰观天地,俯察万物,可与天地相勾连,准备好洞彻三界六道了。

一念及此,陆鸿忙静心凝神,暂时忘却了日月乾坤,神识稳固,进入入定状态,果然,体内的灵气越过了他最鼎盛之时的状态,变得无比充裕,大量的灵气进入泥丸宫内,紫府之中,化作滔滔紫气,灵气快速的充斥了泥丸宫的每一个角落,并驱散了大片的黑暗,开辟出了一片新的空间,陆鸿的泥丸宫须臾之间扩大了近三分之一,之后那些灵气不知是受到了阻力还是其他缘故,不再扩散,反而向内聚拢,开始了一个收缩和融合的过程,陆鸿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体内的灵气必以前凝实厚重了许多,一如他在突破化境时的那种变化,只是相比于那时的剧烈挤压,现在的变化却温柔了许多,它们在融合。

如同水乳交融一般的融合,淡淡的华光从陆鸿身上现出,他的脸上变得神采奕奕,五官面容俱无变化,但那一种气质身材却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两道虹光忽然而至,根据陆鸿留下的线索一路寻来的话凄凉和何不思终于找到了流波山,他们放到崖边便看见了盘膝而坐,呼吸吐纳,面露神光的陆鸿和护卫在他身外的那只小龟,何不思目中露出些许讶异之色,玄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何不思知晓其意,略一颔首以示知情。

话凄凉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跳过了,虽然陆鸿的修为进境已足够快,但洗剑冰河从来就是一个不乏剑道奇才的地方,从问鼎到道真的进境尚不足以让他动容。

相比之下,因为那个神秘人展露出来的那几手上乘的剑法,使得他对这座岛更加的感兴趣。

:。:

第二百六十九章道真(下)

陆鸿做了足够的准备,但这一次的境界突破却不似当初突破化境时的那般凶险莫测,相反,这一次体内灵气的融合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像是水的沸腾,像是与夏的交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狂沙文学网

泥丸宫中又开辟出了一片新的空间,内中灵气充盈,新生的灵气不再是无形无影,难以察觉,而是一种淡淡的白色,有一些温度,须臾之间便可化为浮关紫气,而奇特的是浮关紫气也可转化为这种白色的灵气了,两者在泥丸宫中交织流转,化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太极之形。

陆鸿知道,这两股灵气已经有了生化之理了,后即便处于灵气枯竭的恶劣之地,凭借浮关紫气和自灵气的生与化,轮与转自灵气的损耗也将降到最低。

另有一团黑色的灵气徘徊于泥丸宫中,与白色灵气和浮关紫气互不接纳,却也不互相攻讦,只是这魔气虽然自得一方天地,对那白色的混元气和浮关紫气却不无觊觎之心,只是这两股灵气俱都十分强大,足以与它分庭抗礼,是以在陆鸿的泥丸宫中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须臾,魔气流转,部分出了泥丸宫向他的乾元袋中浸入;陆鸿心中一动,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从乾元袋中取出魂器,果然,这股魔气被快速的纳入到了魂器之中,被盘膝而坐的那道魔魂所吸纳,这道魂魄以如此贪婪的方式快速的成长壮大。

识海之内有所变化,因境界提升而变得强大坚实的神识再次分裂,一点白光从陆鸿额头飞出,化作一个与他形貌一模一样,却只有指甲大小的小人。

“神魂自行分裂”,

陆鸿诧异的伸出手,那小人便飞到了他手心,望向他温和一笑,飞入他的乾元袋中,须臾,再次飞出时他的体已经变得凝实,不再如同虚影。

“这是那具莲藕?”,

小人点了点头。

陆鸿道:“这具莲藕才刚刚炼成,尚自缺少几分神,我正待温养它几,你不如再等等”,

小人却摇了摇头,子一动飞入魂器中。

魂器中本只有一股魔气,这小人一进入仙气与魔气顿成相冲之势,盘膝而坐的魔魂睁开眼,冷冷的盯了他一眼,见他丝毫没有退出之一,子一动便欺过来,恶狠狠地一掌盖了下来,那小人举掌相迎,与他正面相攻,拳掌相接,各不相让,两人形体虽小,但甫一交战却很是有几分声势,魂器外的陆鸿也能感受到魔魂和神魂那澎湃的力量。

陆鸿起初尚担心新生的神魂不是魔魂的对手,想要出手阻止,但过了一会儿,见魔魂虽强,但有了神魂力量也不弱,尽管处于下风,但却能够招架,且他灵气和魂力的消耗比之魔魂要小。

不出预料,这场战斗很快就平息了,见吞噬不了这个令人厌烦的小人,魔魂也不愿意徒增消耗,索化出了一道界限,与他各占一边,两不干涉。

“何师弟,前辈”,

陆鸿这才收起魂器,站起来。

“绮月姑娘怎么不见?”,

何不思道:“她在崖下等候”,

知道他来时定是以为这里必有一战,陆鸿笑道:“现下已经无视了,这里是流波山,计家的地盘”,

“计家?计千秋吗?”,话凄凉问道。

“正是计千秋前辈”,

话凄凉点了点头:“难怪那个人有如此剑法,不过也只是剑法占优,他浑上下殊无一点剑心,只是仰仗着根基雄厚罢了,否则我在他的手下想要脱也难”,

陆鸿笑道:“倒是应该庆幸,他醉心于蛊术,于剑道并无兴趣,只是由于家学渊源的缘故,不好全部丢掉罢了,否则,若是他专精于剑术,此番龃龉就大了”,

“已是生死相向了,还能再大吗?”,

陆鸿摇了摇头,道:“不是如此说,他若专精于剑,我便没那么容易得到计千秋前辈的剑谱,鹏鸟的归属也不那么容易分辨”,

当下将这几在船中的盘算,在岛上的探查和摊牌时与计辰做出的交易一一说出。

“这锦盒中的便是计千秋的剑谱?”,

陆鸿点了点头,打开锦盒,取出内中的《千秋阙》,《纵横八极》,《逍遥寰宇》和《月乾坤,黑色断》,虽然计辰此人有些妖邪,但行事却不背诺,既然与陆鸿做了交换便遵守诺言,没有再使小心计,否则他大可只给陆鸿这四部宝典中的一部作为交换,想来陆鸿也是无话可说,他既遵守诺言把四部宝典都交给路陆鸿,那作为交换,他自然也不能再干涉计辰与鹏鸟之事。

陆鸿向来藏私,若是平常,他断然不会将这四部宝典示之于人,但对方既然是何不思的师父他便不隐瞒什么了;他见多识广,于剑道亦钻研极深,或可帮忙参详一二也说不定。

何不思道:“师兄,这交易未占得便宜,鹏鸟的价值至少能可与这四部宝典并驾齐驱”,

陆鸿笑道:“我和计辰的交换条件是对他与鹏兄的事不加干涉,但若鹏兄不愿留在流波山,他亦不能加以干预”,

“师兄认为无论他如何努力,鹏鸟也不会留在流波山?”,

陆鸿笑道:“决计不会”,

“为何?”,

陆鸿道:“从鲲鹏岭算起,鹏兄跟我已有三载,从他在飞鹤楼中破壳而出算起,至今也有两年了,我深知鹏兄秉,夫鲲鹏者,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乃是立于云端之上俯瞰天地的圣兽,岂会与蛊虫为伍?自计辰决定修炼巫蛊之术起,鲲鹏便与他无缘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鹏兄也不会留在流波山”,

“不会因计千秋前辈的缘故留在此地吗?”,

陆鸿摇了摇头道:“决计不会,莫说计千秋前辈的鲲鹏已经不在人世,纵然还在也不会跟随计辰,最多看在前辈的面上而照看其子孙一二,就如同黄帝故去后的轩辕剑一般,新生的鲲鹏亦会自寻其主,云从龙,风随虎,此为亘古之道”。富品中文

第二百七十章未死之人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七十章未死之人“一气化三清和鬼姥姥的裂魂分身之术”,

略翻了翻《千秋阙》,《纵横八极》,《逍遥寰宇》和《日月乾坤,黑色禁断》,话凄凉却心游在外,忽然说了一句好似不相干的话。

陆鸿却不由得有些尴尬,他自知话凄凉与鬼姥姥相交多年,关系匪浅,却不想他的目光锐利至此。

“前辈目光如炬”,

“裂魂之术是鬼姥姥的不传之秘,你盗了她的书不怕她日后找你算账吗?”,

陆鸿辩解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代为保管”,

话凄凉摇了摇头:“小辈行事太过鲁莽,鬼姥姥是何许人,等她找到你看你在她面前再如何辩解”,

“前辈已经故去了,晚辈”,

“她还活着”,何不思道。

“额”,

何不思道:“鬼姥姥有很多裂魂分身,这些分身还有分身,与我们一同出海的只是她的一具主分身而已”,

素来镇静的陆鸿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话凄凉道:“我与鬼姥姥相交数十年,尚不知她有几具分身,真身在何处;却知此人睚眦必报,日后回到神州你需自求多福了”,

陆鸿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何不思道:“师父可否代为说情?”,

话凄凉摇了摇头:“能容人说情就不是鬼姥姥了”,

玄武道:“大帝,不妨,只要你能刻苦修炼,继承仙帝”,

“知道啦,只要能修炼到紫薇大帝那般境地,自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个玄武,什么都好,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那紫薇大帝来激励他一下。

“鬼姥姥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左右逃是逃不过的,但求蓬莱访仙,功力大进,能有自保之力吧”,

“这四部书还你”,

话凄凉将锦盒交还给他。

陆鸿道:“前辈不想参研一二吗?”,

话凄凉摇了摇头道:“这四部书不仅是剑法,还有计千秋的功法,心得以及参悟出的寰宇大道,我的剑法已经成型,想要更改是断无可能了,你们尚且年少,功法剑法都在蜕变时期,倒可汲取其中的养分”,

“这四部书无一不是当世奇书,但天下何曾缺过异宝奇书,世家大族珍藏的异宝奇书数不胜数,但却没能培养出几个真正有经天纬地之能的大才,归根结底,世间万物,用者在人”,

知道这是他真心的告诫,陆鸿躬身施礼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当与何师弟认真研误,以求功成”,

话凄凉略一颔首,背手转身,俯瞰着流波山,道:“在这里多留几日吧,此地以流波山为中心,自成大阵,尽纳天地八方之灵气,是个难得修行所在”,

陆鸿点头道:“晚辈也打算在这里多留几日,顺便等待鹏兄,蓬莱踪迹应是有线索了”,

“不过,这座大阵大有妖邪之气,它吸纳的不仅是灵气,还有尸气和血精,而真正的阵眼在东面,那一处恶气丛生的地方”,

金翅鹏鸟旬日便回来了,事情进展出奇的顺利,它的追踪并不是悄无声息的,玉衡行至中途便发现了鹏鸟的踪迹;蓬莱岛上多的是仙禽异兽,他自幼就与它们打交道,能听懂兽语,是以知晓鹏鸟心意,只是他误以为这已是计家的鹏鸟,是计辰向他示好,所以对自己的行踪和东海三岛的事都悉数告诉了它,它回返的时候玉衡还赠了它一颗火灵珠以增其威。

金翅鹏鸟将蓬莱的方位告知陆鸿后陆鸿也遵守约定,任金翅鹏鸟往流波山去了,他丝毫也不担心自己与计辰的交换条件,在他看来金翅鹏鸟绝不会留在流波山,这笔交易自己将会占得大便宜,他并不知道计辰也是这么看的。

“鹏儿,久未归故乡,这流波山想必对你陌生的很,我特地给你筑了新巢,在这里暂住几日,我和计儿先带你看一看岛上的风光”,

蛊虫与金翅鹏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蛊虫狰狞,丑怖,血腥,嗜杀,喜欢阴冷而潮湿的地方,堪称是黑暗与恶最完美的结合体;而金翅鹏鸟雄伟姿仪,威风凛凛,如同一轮骄阳,乃是光明的化身,它们的黑与白的两个极端,但计辰的心里却能够包容黑白,他既欣赏蛊虫那种另类的“美”也格外喜欢金翅鹏鸟的雄姿;流波山计家素来剑蛊双绝,剑是天下第一的剑,蛊也是天下第一的蛊,兼有鲲鱼鹏鸟,夔牛吼声,虽在神州之外,东海之波,却是三界六道都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他专精于蛊,已丢了剑,自不能再丢掉鲲鹏。

日前他已经找寻到了鲲鱼的踪迹,只是鲲鱼在东海里游动极快,以他的修为也未及追查,眼下既得鹏鸟,也算是流波山的一大喜事。

“计儿,取窖里的天山雪芽来”,

“是”,

计儿答应一声去往地窖,须臾,计儿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一瓶天山雪芽,一瓶西山白露,另有一叠切好的熟肉,金翅鹏鸟狼吞虎咽吃完了熟肉,饮完了天山雪芽和西山白露,犹自目光灼灼的盯着已经空了的杯子和碟子。

计辰抚着它坚硬的领羽,笑道:“计儿,再去拿肉来,不用切了,烹饪好后大块的取来就是了,天山雪芽和西山白露也拿坛装的来”,

金翅鹏鸟尚在幼年期,但成长的极快,此时体型亦有近一丈了,双翅展开后便是一金色的庞然大物,他一次有一头牛的食量,一次饮水要饮一缸,人的碗碟对它而言自是不够。

计儿笑道:“按这样的的食量,天山雪芽和西山白露只够它喝不到一个月,主人舍得吗?”,

她也尝试着用手摸了摸金翅鹏鸟的领域,相比于岛上无处不在的蛊虫,这只金光烈烈的鹏鸟威武多了,与它为伍才叫威风嘛。

计辰摇头笑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用完了再酿就是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计儿这便去”,

“等等罢了,还是与鹏儿一同去地窖吧,看它自己喜欢什么”,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二百七十一章混沌孕育的星空彼岸

“神州,始为混沌,后名大荒,末法之后大荒之名渐隐,神州取而代之,神州各地,名目都随岁月更迭,而流波山,从大荒时起便叫流波山,岛上诸多传承都未曾断绝”,

“先祖本是大虞国人,虞国国祚上承轩辕,下接末法,中有万族之乱,险些祸乱亡国,计家先人因避万族战乱而迁居流波山,先祖计千秋便诞生于此”,

“计家并非剑道世家,只是虞国一蕞尔小族,计家所藏的武典剑谱都非上乘,多是虞国末流的巫术,剑术和炼气功夫,即便如此,其中也是鱼目混珠,在收集的时候混入了不少假货”,

流水潺潺,林木幽幽,一阵微风袭来,耳边便闻松涛之声,计辰徐步走在林中,和金翅鹏鸟说起计家的事,金翅鹏鸟罕见的没有飞行,而是人立在他身后用粗短的双脚行走。

“计家前代先人也曾摸索过,但一无良师教导,二来天资又是平常,凭他们的智慧并在修行一途只能浅尝辄止,所以直到迁居到流波山时计家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名小姓,直到先祖计千秋出生时这一境况才得到彻底改变”,

“一个国家也好,一个家族也好,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领导,带领他们走向兴旺,先祖计千秋便是能够经天纬地的人,他十二岁时便择出了家中所有的剑典,拣选其中精妙者,自编一册,将自身原本杂乱的剑法融为一体;十五岁时剑法便已小成,在计家的武道论事中脱颖而出,技压群雄,从此计家诸子弟各自修行武道的家风稍该,决定以剑道立身;先祖十七岁时离开流波山,访岛上三山六洞,各洞天福地,得鲲鱼和鹏鸟,计家人从此认为他天命加身,必会完成一番功业”,

“先祖也自以为傲,回到流波山,承接了家主之位后便带领族人出海,再入大虞国;计家从虞国而来,虽已避世多年,但心中仍念着虞国,先祖计千秋乃领族人助虞国平万族之乱;其时万族正盛,虞国正衰,计家力薄,先祖虽天资绝人,却是初入世,未经磨练,是以起初的接战并不顺利,计家族人死伤不少,但虞国感其念恩,亦是用人之际,便召先祖入国都,将计家族人编入王师之中;虞国国都藏书甚多,先祖于摘星阁读书悟剑三年,再出世时剑法已炉火纯青,修为亦惊世骇俗,更兼智慧绝伦,算无遗策,不到十年的功夫,竟平定了万族之乱,使虞国中兴有望”,

“此后先祖被封为大虞国一品执剑师,又逐节升为大执剑师,镇国大真人,护国天师,其荣宠直到虞国国祚不续方才断绝,这百年里,先祖遍览群书,游历大荒,神游三界,一身修为已是当世无双;在他神游仙界的时候,来自星空彼岸的尸鬼摧毁了整个大荒,这一次的浩劫远胜于当初的万族之乱,强极一时的大虞国未能挺过这次浩劫,先祖回来的时候大虞国已经亡国了,大荒也满目疮痍,诸族灭尽,远在东海流波山的计家侥幸逃过一劫,保留下了大部分的战力;先祖先后与尸鬼恶战七十六,虽不落败,尸鬼却也杀之不绝”,

金翅鹏鸟清鸣一声,似乎有些疑惑。

计辰道:“从星空彼岸来的尸鬼,其根源还要追溯到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起初,世界是一片混沌,无天,无地,无日月星辰,但却已有万物生灵,盘古降生后混沌始开,天穹日远,地分两极,混沌中的生灵有的留在了这里,有的则到了星空彼岸,归根结底,星空彼岸的古族与我们也是同宗同源;不过根据计家所留下的记载来看,虽是同宗同源,但星空彼岸的古族与我们却是大不相同,神州从诸族并起,万族纷争到虞国灭,大荒亡,神州立,几经更迭,早便不再是当初部族聚落的生存方式了,这片土地衍生出了自己的道德文章,诗书礼乐,而星空彼岸的古族几经更迭后却稀于书礼,更信奉力量,他们多居于洞窟巢穴,等级森严,惯于杀戮,所以无论三界六道,都希望将那些在混沌黑暗中孕育的古族永远隔绝在彼岸”,

“但古族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在他们看来,三界六道与星空彼岸本属于混沌一体,三界六道与星空彼岸都是残缺的,只有两者合二为一,再生而出的混沌世界才是他们真正的故乡,所以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觊觎从来都没有断绝过,而尸鬼,是他们试探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也是第一个来到大荒的彼岸生灵;它们生命特殊,尸鬼本体乃是极强与极弱的两端,但一旦夺舍人身,它的弱点便即被弥补,成为生命力极强的特殊生命体,纵然先祖修为已惊世骇俗,剑术已旷古绝今,也只能战胜它们,却不能将他们斩杀殆尽,先祖不得不去往古道门借道门圣剑十诛剑”,

“十诛剑是辟邪克魔的圣剑,与圣章之剑轩辕剑相当,轩辕剑,十诛剑与上古大巫铸下的黑色禁断在当时是大荒赫赫有名的三柄圣剑,俱都对尸鬼有克制之效,据说,对星空彼岸的古族也有克制之用,或许,大荒的人早就察觉到了星空彼岸古族的存在,据说神农氏的衰微,女魃那不可控制的毒火,轩辕黄帝晚年的离开都与星空彼岸不无关系但无论如何,那一次的试探是星空彼岸失败了,先祖计千秋与道门十诛剑珠联璧合,终是平定了尸鬼之祸,彼岸古族打通的十二条通道尽皆被先祖毁去了,只有十二古王坐镇的彼岸之门乃是混沌之眼,亘古以来就存在于世,无法毁灭,只能加以封印”,

“尸鬼之乱后先祖已名满大荒,鲲鹏令,第一神剑的名号从那时起名副其实,但当大荒安宁下来后,先祖的心却未曾安宁过,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星空彼岸的十二古王会卷土重来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毒障中人

“为了应对星空彼岸,先祖做了许多准备,其时大荒归于一统,尸祸之后天地元气初复,大荒群雄辈出,正是兴兴向荣之势;先祖的声名也达到了顶峰,三界六道同心协力,一旦开战,纵然未必能胜,自保之力也应是有的,谁能想到,因尸桀女极端的性子,竟险些害了先祖性命,而群龙无首的大荒又复陷入战乱之中,先是伐巫,后是炼气士的内乱,大荒战力大损,星空彼岸的蛊王趁机挥师而来现在已经没有关于那一战的记载了,只是大荒时代因那一战而终结,天地元气大损,幸存的炼气士们度过寒冬之后重新奔走,后代的修士们出现,神州也开始演化”,

“你的先祖,早先跟随先祖计千秋的鹏鸟和鲲鱼也是折翼于那一战,当时先祖修为已失九成,命在旦夕,无法再像尸鬼浩劫时那样力挽狂澜,鲲鱼,鹏鸟独木难支,受伤极重,失踪于大荒,从那以后世间便含有鲲鹏的踪迹了,世上也再没有先祖计千秋的故事,计家的时代与大荒一起湮灭与浩荡洪流之中”,

“星空彼岸通往三界六道的通道几次被封闭,毁坏,却有几次被打通,大荒到神州演变的那段时间,是人世间漫漫的长夜,其间也有精彩绝艳者试图力挽狂澜,但他们都是星夜之火,一闪而没;驱散这漫漫长夜的是仙界的紫薇大帝;三界六道之中仙界的战力保存的最为完整,并在紫薇大帝时达到了顶峰,麾下四圣,八将,十二星官,天兵神将,冠绝一时,在十二古王再一次打通了通往三界六道的通道后紫薇大帝也亲率四圣,八将,十二星官,尽发仙界天兵神将,去往星空彼岸,开始了漫长无尽的征伐”,

“那是三界六道万年历史中都很少见的灭族之战,彼岸十二古王厌恶三界六道的生灵,欲要彻底毁灭三界六道,让世界回归于混沌,紫薇大帝深知彼岸古族的强者杀戮甚重,对三界六道有夷灭之祸,在仙界招将聚兵时便祭了血旗,分兵二十六路去往二十六条通道,令仙界天兵神将凡见彼岸之人者,杀人戮魂,不留活口,而星空彼岸的古族也是同等手段,但凡战场相见,双方都不发一言,径自法器刀兵相见,胜者生,败者死,别无其他选择”,

“这一场征伐持续了三百余年,仙界二十六路兵马合兵一处时只剩下了八路,其余各路人马死伤殆尽,四圣,八将,十二星官亦有折损,茫茫星空,虚无一物,损耗的灵气和法宝神兵都难以补充,而三界六道的战场形势更加复杂,打通的通道还有一十八路,彼岸古族已渗入进三界六道,十二古王麾下的兵马和邪物源源不断的顺着通道去往各界,只是中间又有紫薇大帝和仙界的天兵神将阻挡,所以形成犬牙交错之态,这时仙界若退,可谓战果寥寥,在三界六道中的任一界正面与彼岸古族交战结果都是毁灭性,三界的生灵承担不起这样的代价”,

“生死存亡之际,紫薇大帝决定一往无前,先保仙界,将已破碎的仙界送入茫茫星域之中,断绝彼岸通往三界六道的所有通道,分割战场,而没有了退路的仙神们则跟随紫薇大帝踏上了漫漫的征程,他们要把战火和杀戮燃烧到星空彼岸,燃烧到那属于彼岸古族的领地”,

“没有人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因为并没有人从星空彼岸归来,只是后来进入星空中的人仍能看见漂浮在星空中的尸体,身穿金甲的天兵,力可拔山的神将,威猛的龙神,高高在上的星官还有千奇百怪的狰狞古族,他们都成了尸体和骸骨,在虚无的星空中铺排成海,连成尸体的汪洋,星空彼岸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星空的尽头多了一扇牢笼封锁的大门,而紫薇大帝,四圣和当初随他们一同踏上征伐之路的天兵神将们全都没能再踏上归路,曾经烜赫一时的仙界消失在茫茫星空”,

计家,虞国,巫族,大荒,尸鬼,彼岸,仙界,种种往事在计辰口中化成一曲悲歌,而金翅鹏鸟的身世也与这一曲悲歌联系在一起,讲完之后,计辰陈墨,金翅鹏鸟亦是庄重而肃然。

走过繁花似锦的小道,计辰方才不再被那种情绪所笼罩,摇着折扇摇头笑道:“都是久远以前的事了,虽然星空彼岸古族的威胁仍在,但今日的三界六道,四大部洲也已今非昔比,我们倒是不必杞人忧天”,

接下来的几日,计辰和计儿带着金翅鹏鸟游玩流波山,地窖里的佳酿熟肉予取予求,白鹤,黄鹅与鹏鸟为伍,看看几日,计辰自觉与金翅鹏鸟已是情意甚笃,便问他是否愿意留在流波山。

金翅鹏鸟摇了摇头,鸣叫一声,明示不愿。

“你还是想要跟在陆鸿身边吗?”,

计辰倒是没有觉得失落,似乎早已料到他的答案。

金翅鹏鸟果然应了一声。

计辰道:“你既已有所决断,我自不会强求,不过,我想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之后,如果你仍执意要走,我便亲自带你去找陆鸿”,

金翅鹏鸟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对计家的人并不加以防备,当下鸣叫一声算是应允。

这几日岛上各个地方计辰和计儿都已带着鹏鸟赏玩遍了,只有一个地方鹏鸟尚没有去过。

流波山东岸的毒障之地,风景秀美,如画如仙的流波山只有这一片恶气弥漫,蛊虫丛生之地,金翅鹏鸟素来不喜蛊虫和瘴气,因而不曾带他来此,今日鹏鸟答应了计辰的请求,鲲鹏与计价的情分之下他便进了这片毒障之地。

毒障之地,恶虫丛生,满眼深碧,一柄黑色的剑悬浮其中,恶气于剑锋上吐纳,蛊虫遍布于剑身剑柄,同样有黑色的结界护持,虽是至秽至邪之剑,那股赫赫剑威却足以与日月乾坤比肩。

一道人影盘膝而坐,隐于剑后。

待看到那道人影时,金翅鹏鸟金色的瞳孔竟蓦然一动。

第二百七十三章失算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七十三章失算陆鸿在冰雪湖的崖洞内稳固根基,修习从流波山上新得到的四部书。

计千秋的四部书各有神妙,《千秋阙》提纲挈领,其中既有勾连天地的感悟又有道心稳固之法,却没有具体的修炼之道;《纵横八极》是一门心法,又叫八极尊合道,乃是计千秋采百家之长而成的一门功法;陆鸿已修炼有混元功和吞吴功,本不想再在心法上分心,但翻阅后却发现这门八极尊合道与自己所修行的两门功法有颇多相似之处,竟像是完美的容纳了这两门功法的优点,他心中不由得讶异,尝试着修炼起八极尊合道来,见它与自己体内的灵气毫无冲突才放下心来,潜心修炼。

《逍遥寰宇》是一门身法,计千秋的逍遥游本已是世上一等一的身法,待鲲鱼与鹏鸟成年后,计千秋见鲲鱼于水中激荡的大气势,见金翅鹏鸟振翅间扶摇九万里,心中大有所悟,将逍遥游身法去芜存菁,成为具有鲲鹏之势的逍遥寰宇,只看计千秋关于这门身法介绍的文字陆鸿便觉悠悠然心向往之。

《日月乾坤,黑色禁断》则是一本残谱,因计千秋剑法精进极快,远不似心法,身法那么稳固,所以写这本剑谱时常有修改,直到他身中奇毒时这本书还没有完成,因而成了一本残谱。

陆鸿有些惋惜,但即便这只是一本残谱他也觉得获益良多了,不得不说,计千秋在剑道上的境界远超过他,也远超过当世之人,残谱中常常只言片语就让陆鸿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竟日修炼,与何不思一同参悟,两人俱都进步神速,陆鸿方才从问鼎步入道真,不到五天的时间体内灵气已再生变化,堪堪到了道真中境。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迟迟也不见鹏鸟归来,陆鸿心中倒是疑惑起来。

按他的估算,金翅鹏鸟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他时常望向流波山,这一日,一道金光自流波山东面冲天而起,金翅鹏鸟振翅之间靠近了冰雪湖;陆鸿心中大喜,以为鹏鸟终于要离开流波山了,不料金翅鹏鸟羽翼轻展间却并没有飞出冰雪湖,而是远远的看着他,鸣叫了几声。

听了他的声音,陆鸿脸上神色却渐渐变了,须臾,鹏鸟展翅飞去,离开了冰雪湖,回归流波山,陆鸿的眉头却迟迟没有舒展开来。

“陆鸿师兄,发生了什么?”,

他的神情变化何不思俱都看在眼中。

陆鸿道:“我失算了,鹏兄说他要留在这里”,

说话时他始终凝眉不展,他不知道是哪里错了。

何不思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在他看来,所谓的失算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已经不知被命运作弄过多少次了,虽然陆鸿胸有成竹的告诉他这次的交易是稳赚的时候他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出了这样的变故他并不觉得意外;他从没有见过算无遗策的人,世事从来不尽如人意,能否成事三分看人,七分看天,就算做了所有的准备也会有失败的可能。

其实一直以来,陆鸿都太顺了,他从没经历过自己和伽罗所经历过的那些挫折,那些失败

“他却告诉了我蓬莱的方向”,

陆鸿有些苦涩地道。

何不思知道,金翅鹏鸟既告知他蓬莱的方向,那便是告诉他他该离开这里了,不必再等。

话凄凉道:“离开这里吧,鹏鸟的事不可强求”,

与何不思一样,话凄凉历经浮沉,除了剑道外于自身得失已不再计较,再大的事情他们也能够看得开;陆鸿却做不到这么洒脱,毕竟,金翅鹏鸟从三年前中州飞鹤楼之战时起就跟着他了,与他一同迎战过薛沉鸦,助他解万劫海蛟王之围,随他一起转战鲲鹏岭,大胜关,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他早就将它当做是亲密的伙伴;这时突然失去它,陆鸿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陆鸿到底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在崖上站了半日,再不见鹏鸟的踪影,他心一狠,牙一咬,转过身道:“走吧,去蓬莱”,

来时渡海的那艘船已经在迷雾中沉了,话凄凉等人出海的船也被拆成了木板,所幸鬼姥姥的乾元袋里还有几艘绿色的纸船,陆鸿虽不知这纸船该怎么用,话凄凉却大略知晓鬼姥姥的法宝,吹了一口气绿色的纸船便在海面上迎风见涨。

陆鸿将樊心抱到纸船上,这些天陆鸿对她悉心照料,但她受伤沉重,又被玉魔伤了神识,所以昏迷至今始终未醒,陆鸿却不敢懈怠,无论去哪里都把她带着。

冰雪湖荡起波纹,陆鸿最后看了一眼流波山的方向,终是收回目光,随着纸船一起出了冰雪湖,向蓬莱的方向行去

流波山竹林簌簌,习习威风吹拂,松涛阵阵,随之而起的还有配合的相得益彰的箫声与琴声,箫声质朴纯真,乃是不加雕琢的音声,琴声却是极具工研,每一个音节,每一个韵律都像是精心修饰过的,起先,箫声琴声尚配合得当,须臾过后,琴声却越见浮躁。

一声急促僵硬的音声后,如同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戛然而止。

计辰面无表情的看着琴案上,手指边的那两根断弦,良久,轻轻叹息一声。

计儿轻轻放低了唇边的箫,道:“此番争夺,主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何仍闷闷不乐?”,

从一开始计辰想要的就是鹏鸟,陆鸿自以为聪明,却因为太过自信和情报不足而失算,他自信满满的要挟计辰做出交易的时候却不知计辰也在将计就计;而最终的结果是计辰兵不血刃的就把金翅鹏鸟留在了流波山,陆鸿只能黯然而去。

要谋一件事,就要做到算无可算,计辰的底牌恰恰是陆鸿所忽略掉的重要一环,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这张底牌计辰从来就没有出示过,只是现在的计辰并没有胜利的快感,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个只能维持一时的两败俱伤的局。

“他输了,我也没赢”,

第二百七十四章驭兽之人

茫茫海域,绿色的小点缓缓向前,仿佛绽放在海波上的一朵睡莲。

烟笼海水,陆鸿背着手站在船头静看着周遭的烟水茫茫;因失去鹏鸟,一连几天陆鸿都心情阴郁,昨晚这艘船又被海怪包围了,素来出手都会留情几分的陆鸿罕见的大动杀心,剑气交织的罗网将扑来的庞大海怪切割的七零八碎,船身上的血迹刚刚才清洗干净。

这时的陆鸿却已收敛了杀气,望着四周的渺渺烟色,心里的得失恬淡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了蓬莱仙岛的缘故,这海面上变得云蒸霞蔚起来,也不知这是海上的雾气还是仙气。

凡修士修炼,既要修身也要修心,每踏上一个境界便能看见一个新的风景,修士初窥门径之时看见的是灵气,入幽时看见的是修行之貌,之后见气,见运,见势,见命,及至陆鸿臻至道真之境,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道心,亦即剑心,盖各修士的道各不相同,所走的路也各不相同,当他所追求的道坍塌时,修士自身也便有了坍塌的危险。

陆鸿曾听说恩师道主神通盖世,却曾因绮菲的一句话而损及道心,起初他甚是不解,后来问及绮菲和盖文泉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道主原身乃是历代道祖斩下的三尸,生来便带着邪名,为人所憎恶,他修身克己,讲求大爱,上承道统,下镇百魔,只想以此来消弭世人对他的偏见和敌视,这就是他一生所追求的道,这就是他的道心,而那时的绮菲尚自是一个孩童,纯真无邪,她的喜与怒便能代表世人的爱与憎,当她表现出对道主的极端的厌憎的时候道主心痛莫名,自他尚是三尸时起世人看他的眼神便是这种厌恶与憎恨,他以一记之力镇住封魔台,给了神州千年的安稳,到头来,人们回报他的仍旧是那样的厌恶和憎恨。

少女纯真无邪却带着愤怒的双眼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里,他道心登时受损,境界因此而跌落,直在道宫养了许久才恢复。

现在,陆鸿也明白了什么是道心,幸运的是他所坚持的道乃是亘古就有的剑道,历代剑修前赴后继,使得剑道开拓无极,这是一条永远也不会崩塌的道路。

静立一会儿,陆鸿回到船舱中给樊心擦了擦脸和手,这几日陆鸿都在想办法唤醒她,但她体内既有道派功法留下的封禁又有因玉魔而造成的暗伤;那些封禁有的是早便有的,现在已经松动,有的是新加持不久的,十分牢固,但这些封禁并不会伤及到她,看得出道邪对她却是手下留了情的,相比之下因玉魔造成的创伤就严重多了,陆鸿在流波山时也采了记住仙草为她疗体内暗疾,但效果却是有限。

用自身灵气为她稍稍温养了一番,陆鸿略作调养,到了舱外与何不思坐而论剑。

在洗剑冰河时何不思便常与师兄弟们坐而论剑,因洗剑冰河的剑法都是一击必杀的杀招,师兄弟们一旦比斗起来便凶险莫测,久而久之他们便习惯了席地而坐以意论剑,席地而坐者集中全部精神,神识外放,既可放心拼杀又不至于伤到本体。

此时陆鸿和何不思便盘膝坐在船头,两人俱都闭目凝神,将神识外放,间或有金石交击之声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

陆鸿的修为根基是从小就打下了基础的,何不思却是半路出家,十五岁时才入拜剑红楼学剑,论根基自是及不上陆鸿,若论剑道之博学精妙也是不及,但他于剑道走的却是独辟蹊径的路子,是以在剑道一途倒也差可与陆鸿争锋。

知道这样的砥砺真正受益的是何不思,话凄凉倒是乐意看他们两相互砥砺,他承认,论天资陆鸿于剑道一途可谓超绝,他本身便剑道天赋不凡,见识过的剑道奇才亦数不胜数,饶是如此他在陆鸿身上也能看到颇多惊艳之处,但论性格他却更喜欢自己这个偏执的小徒弟。

大概是因为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吧,话凄凉默默想道

一连数日,诸人都有有些废寝忘食,白日间或修炼,或休憩,到了晚间反倒要打起几分精神来。

这一晚月色甚好,陆鸿几人在船舱里打坐,俱各分出了一些神识留意外界,不出预料,不多时便感受到了一股海怪的气息。

阴戾,血腥,但却不甚强大,很快那个小点便映入了识海中,就在陆鸿等人做出防备的时候那个小红点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之中话凄凉修为最高,在他的眼中那却不是一个小红点,而是一只赤红色的水蜈蚣,水蜈蚣背上立着一道人影,那人显然是察觉了这里外放的几道神识才变得警觉起来,这个人和他们一样都很谨慎,应该也是从神州来此访仙的人吧。

那人的警觉似乎犹在他们之上,脚下的水蜈蚣停了片刻竟调转了方向远远的避开了他们。

“那个人”,

陆鸿的神识自不像话凄凉那般强大,但隐约间也能察觉到海怪上的那个人,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人。

“应是出海访仙之人,在海上待得久了,见到同修也会变得谨慎”,话凄凉道。

“东海茫茫,一同出海的修士同类相残的也是屡见不鲜”,

陆鸿点了点头,这海上的凶险他是知道的,危险不仅来自于海怪,也来自于同修,当年炼器宗宗主吴玉出海时就发生过同修相残的事件,他知道,孤独而又危机四伏的海上生涯是能够把一个人给逼疯的。

他选择避开倒也好,否则见了面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可他料想不到的是这次的碰面虽然被人为的错开了,但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自己所在的这艘船和那个人小红点就又一次碰上了,同样的猝然相遇,同样的航行方向,相遇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陆鸿自嘲的摇了摇头,既然都是出海访仙的人,目的地都是蓬莱岛,都到了这里了,又怎么可能避得过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仙山不死药(上)

来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是要去往蓬莱,避是避不过的。

不过那人也不想多生嫌隙,是以驭着脚下的水蜈蚣靠近的时候灵力稍稍外放,既没有全部隐藏,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敌意,靠近了几分后也便若即若离,显见的是想井水不犯河水。

话凄凉收起警醒之心,虽然水蜈蚣上的这人虽然敛去了自身修为,但以他的境界自是一眼将他看的通透,这人修为不差,但不过只是道真之境,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感受到他的气息时,陆鸿却是心中一动,走出舱外,遥遥望着那狰狞的水蜈蚣拱手道:“来者可是驭兽斋范岩山范老前辈?红尘剑阁陆鸿拜候”,

“小小陆阁主,久违了”,

水蜈蚣背上那个矮小干瘦的老人现出身形,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比水蜈蚣灯笼般的眼还引人注目。

驭兽斋镇山老人范岩山,也只有他才能御使座下这只狰狞而残暴的水蜈蚣。

当初在鲲鹏岭沧浪大江中为夺鲲鱼,陆鸿和孙瑶曾联手与范岩山,蛟王各有一战,那时的陆鸿不过化境的修为,而范岩山亦是问鼎之境,近乎半仙,陆鸿却与孙瑶联手,硬生生在虎口夺下了食,让范岩山饮恨而归。

时已两载有余,陆鸿自不会再记这等嫌隙,已经身为一阁之主的他仍自有些风流气,但凡是涉及到宗门的事他行事都约束了几分,红尘剑阁根基未稳,不宜树敌,修士虽逆天而行,但同样讲究造势,能多一个朋友自然是多一个朋友的好,是以他率先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范岩山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些年他已不再理会驭兽斋事物,一人潜心在后山修炼,修为境界日涨,心却和原来一样只有井口大小;丢失鲲鱼是他一生恨事,对破坏了自己好事的陆鸿自然是满心的恶感,但这时他却只能接受陆鸿的善意,一则陆鸿的修为进境令他吃惊,在鲲鹏岭沧浪大江时他尚只是化境的修为,接蛟王三招都有些勉强,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已是半仙的修为,与自己差可持平,他也知道这些年陆鸿因在尸祸中力挽狂澜而声名鹊起,神州诸人感念其恩,连带着他的红尘剑阁也水涨船高,拜剑红楼的袁老怪是他的授业恩师,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凭驭兽斋的实力已经无法与红尘剑阁和拜剑红楼对抗了,即便加上北六宗也只能是势均力敌,其后更听说他被神通盖世的无极道主渡走,却因祸得福在封魔台下的无极道宫得了道主的真传,凭自己的那点底蕴未必就能稳胜过这个小辈;二来他身边那个少男少女修为俱都不弱,那个盲了眼的中年男子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虽修为不高,但眼力却还是有的。

是以到了嘴边的“小子”两个字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转而尊称他一声“小陆阁主”。

陆鸿笑道:“一别两年,前辈风采更胜往昔,红尘剑阁立宗之时驭兽斋遣使来贺,可惜前辈不曾来,陆鸿一直觉得可惜,不想今日竟在这茫茫东海相见,真是大慰平生”,

年少时就“相交满天下,知己无一人”的陆鸿常与剑道名家打交道,场面话早就熟烂于心了,这时见了范岩山也是脱口而出。

范岩山道:“老夫得见小友也感此心甚慰,驭兽斋与红尘剑阁虽因相隔太远而不甚交厚却也毫无过节,此番出海历经艰险才到的此处,看看已是离仙岛不远,采摘不死药时还望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不死药?”,

陆鸿不解。

见他如此深情,范岩山也觉意外:“小陆阁主千里迢迢至此,竟不知不死药之事?”,

话凄凉道:“不死药是蓬莱岛神农氏后人所炼制的仙药,服用后可延长百年寿命,增益功体,面临仙人关的修士服用了可以抵挡仙劫一二,于渡劫大有助益,虽然不是真的长生不死,但说是不死药也名副其实”,

他已不是第一次出海访仙,于不死药之事自然知晓,陆鸿和何不思却是第一次听说不死药之事,都觉得新奇。

“这位高人是”,

这艘船上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个盲了眼的中年男子,范岩山自是要问。

陆鸿笑道:“是洗剑冰河的话凄凉先生”,

“话凄凉”,听到这个名字范岩山先是凝眉,旋即大惊,道:“一剑西来,三千花落的话凄凉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见谅”,

“避世之人,你不认得,原不足为怪”,

话凄凉是高傲之人,却也没有看不起他的前辈,作为过来人,他清楚的知道范岩山此时的心境;但凡修士初出茅庐时无不意气风发,及其有所小成便迫不及待欲要一展凌云之志,及到三十岁时却渐能感受到修行之难,以往的那股凌云壮志自会有所消磨,待到四十岁后,若是仍旧长生无望,便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气血的衰败,骨髓日软,这时的他们不再负有凌云之志,反倒是最易转变性情,走向极端,修界许多修炼邪术魔功的老怪物都是在四五十上下,自感长生无望后,为延长寿命以期正道而走的极端,许多老怪物不惜害人性命,食人心肝来修炼。

仅仅是变得谦卑在话凄凉看来已是很好了。

陆鸿道:“听闻大秦帝国祖龙曾派人出海求不死药,却一无所获,不知此不死药是否就是彼不死药?”,

话凄凉颔首道:“祖龙于人世功业非常,在修行一道上却未能走远,晚年自感体衰,因畏死故派方士求不死药,前后耗费巨大,也曾抵达蓬莱,他们发现了不死药的踪迹,却无法将不死药带回神州”,

陆鸿不解道:“既然寻到了,为何无法带回?”,

“不死药是蓬莱仙岛上神农氏后人所种,为世所罕有的奇花异种,求此药的人并非只有祖龙一人,神州隐世宗族,三岛仙人,三界六道的神秘之士谁不想要摘得此药?想要得到不死药岂是易事?”,

第二百七十六章仙山不死药(下)

陆鸿道:“祖龙虽在修炼一途未能走远,但他麾下方士却不乏能人异士,连他们也望洋兴叹,这不死药就当真难得了”

范岩山道点头道:“蓬莱岛与神州不同,岛上的仙人不好名,不好莉,只一心求证大道,是以不会有神州剑茶会,万灵大阵,仙宝会那等盛会,神农氏后人栽种的不死药也只自己服用,有时也给要好的朋友送上三两株,并不昭示于外人,所以此事一向隐秘”

陆鸿笑道:“前辈却知之甚详”

范岩山摇了摇头,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关乎劫数,关乎长生大道的大事?一般的修士或许不知,但各门派的掌门人,各世家的主人,已成半仙之体的老家伙们却是知道的,这时节不死花已经开花结果了,神农氏后人应已炼制了部分不死药,这不得不让人闻风而动,看吧,这几日便有不少人要来到蓬莱”

陆鸿道:“天下间只有神农氏后人能可炼制不死药吗?”

范岩山摇头道:“这老夫不知,不过想来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炼制这不死药了,否则,只要向他讨几株不死花便是了,哪还用争的头破血流?”

话凄凉道:“天下间只有神农氏后人能可炼制不死药,也只有神农氏的那块田地里能长出不死花”

见他插话,陆鸿等人俱都看向他

话凄凉道:“不死花不是先天的奇花异草,是当年神农氏在自己的药田里培育出的一株奇花,以此花为药引能可炼制出不死神药,不死花的培育栽种之法,能让不死花生根发芽的药田和不死药的炼制之法都只在神农氏手里代代相传,旁人既无药田,也无不死花,更无炼制不死药之法,而不死花培育难,炼制更难,即便是神农氏后人也要等上两年才能炼制不死药,他的丹炉里一次出炉的不死药很少超过五颗,一无所获也是有的”,

“一无所获?”,

话凄凉点头道:“炼制不死药的要求十分苛刻,时间,火候,用料,神农氏后人也不敢保证每次炼药都有不死药出炉”,

陆鸿闻言不由得沉吟道:“神农氏后人是炼药大师?”,

话凄凉道:“既是能活死人,药白骨的医者,也是造化非常的炼药大师”,

“那他纵然在蓬莱岛,想必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医者,工匠这类人物行走修界是十分便利的,盖一心修炼欲求长生大道的人多有求于这类人,医者妙手回春,匠师心灵手巧,他们的药丹,法宝,兵器都对修士行走修界大有助益,因而即便是穷凶极恶的人也很少对这类人痛下杀手,其中的佼佼者更是长袖善舞,受人敬重。

话凄凉道:“自然,因为有求于他的人很多”,

陆鸿道:“那他的修为很差吗?”,

话凄凉道:“即便在蓬莱仙岛,神农氏历代传人修为也不落于人后”,

“这就奇了,神农氏后人修为不俗,在岛上深受敬重,那难以炼制的不死药又是自用和赠人使用,并没有什么品丹大会,那旁人要如何取得不死药?”,

话凄凉道:“无非就是先礼后兵,巧取豪夺这八个字而已”,

“还有人敢在蓬莱岛上巧取豪夺?”,

纵然是神州的隐士宗门,三界六道的神秘势力怕也不敢在蓬莱岛上放肆吧,更何况对付神农氏后人稍有不慎便会犯了众怒。

话凄凉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有利可图便有人敢铤而走险,修士修行百年却只修出一生戾气的数不胜数,能可延长几百年寿命,对很多人来说是值得冒险的”,

“听闻前辈早先便曾到过蓬莱岛”,陆鸿问道。

话凄凉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恰逢不死药出炉?”,

话凄凉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么凑巧的,当初我抵达蓬莱时早已过了不死花开花的时节,神农氏后人不死药早已练成,全部都赠人了”,

“全部都赠人?”,陆鸿又是不解。

话凄凉颔首道:“不死药虽然是神农氏所创造,后世的神农氏后人也都炼制此药,但他们一生只在寿元将尽的时候才会自用不死药,余者皆是赠人,所赠者也都是垂垂老矣的老仙人,靠着不死药延长一些寿命”,

“没有人用它来渡劫?”,

“凡有识者都知晓,用不死药增加寿元无可厚非,但用不死药渡劫者则为下品”,

在海上漂泊日久,就是为了夺取不死药为渡劫做准备的范岩山不由得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

陆鸿却若有所悟,点头道:“时间有许多破壳而出的生灵,譬如蚕,譬如鸡雏,都要自己经历一番苦痛,它们与生俱来的壳既是一层保护也是一重劫关,能凭自生力量破壳而出的自得新生,可若是外界有人人为的为他们打破了这层壳,纵然是让它们从壳中走出,但它们本身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历练,纵然出了壳也只是脆弱的生命而已”,

“渡劫于修士也是如此,所谓蜕凡化仙就是要在这大劫中洗精伐髓,脱胎换骨,获得新生,而不死药恰如壳外的力量,虽然能助修士渡过一时之劫,但从长远看来却是自损的行为”,

话凄凉道:“此解透彻,可惜大多修士越是修炼越是胆小,修到道真之境的修士已没有几人能坦然面对劫数,坦然面对死亡的了”,

范岩山叹了口气道:“惭愧,老夫便是越修炼胆越小的那等人,苦修了一甲子,终不甘心有一朝就这么散了道行和性命啊”,

陆鸿摇头笑道:“也不必如此说,人皆畏死,否则何必求什么长生大道?讽刺的是,想要求得长生大道,第一个要面对偏偏就是劫数死关,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范岩山大为赞叹道:“小陆阁主果然见得透彻,难怪短短两载修为便能精进如斯,相比之下,老夫这一甲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前辈过谦了”,

“可惜,这不死药终是免不了一番争夺的”,

“哦~”,

“老夫来时,已经见到从神州来此夺取不死药的人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融合的神识

范岩山在东海已有月余,虽然侥幸没有经过计辰的迷雾区域,但也经历了不少危险,幸而他驭兽之术精湛,且又精通水性,海上威胁对他而言无疑减轻了不少;但饶是如此这一路上也不太平。

除了海妖,海怪,游魂外最大的危险就是来自神州的同族;驭兽斋在神州只能算是小有名气,莫说那些隐世仙宗看不上眼,慈心剑塔这样的门派也不会把驭兽斋放在眼里,入东海访仙的修士经历了海上的孤寂和危险后即便见到同类也不会有安全感,相反,因为消耗后要补充自己而残杀同修的修士在海上屡见不鲜,所以在这海上相遇的修士基本不会有所交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自己的同修。

范岩山这一路上遇到过几个从神州来的人,他无一不是远远的避开。

“从神州来的都有哪些人?”,陆鸿问道,

范岩山摇了摇头道:“出海的人无一张扬,他们轻易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听说有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快到蓬莱了”,

“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范岩山点头道:“财神阁阁主,慈心剑塔天罚剑,拓跋家力剑士,听说山也有派人来,但山历来神秘,山各世家也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派的谁来,已到了东海,却尚未露面的其余宗派世家之人亦不在少数”,

“财神阁阁主龙焱,龙语真,还是两人都来了?”,

陆鸿沉吟道,慈心剑塔,拓跋家,山都是不可小觑的势力,但陆鸿真正忌惮的始终还是财神阁,起初龙焱,龙语真二人上头有道主压着,做事一直放不开手,现在道主自散真元,自毁根基,道邪受困于轮回,剑主天人五衰,连少正冶也被困在道主所生的逆乱空间,神州虽大,却再没有人能挡得住财神阁了。

龙焱,龙语真修为俱可通神,若是只有一人来到蓬莱,众人或许差可图谋,尝试着虎口夺食,可若是两人齐至,那旁人可就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仙人境与天人境之间的鸿沟是不可弥补的天壤之别,更不必说那些尚未跨过仙人境的修士。

范岩山摇头道:“不知,只是有所传言罢了,财神阁本就是以机谋诈术发家的,财神阁阁主的行踪外人又岂会轻易得知?”,

陆鸿点了点头,财神阁素来神秘,连金银玉石四部的成员都很难打听出来,更不必说龙焱和龙语真的行踪了,不过,财神阁以暗为根基,肢鬼一战中龙焱,龙语真为了让财神阁立于阳光之下却自己现了身份,虽然为财神阁博得了好的名声,却也使得这个势力从此浮出了水面,而之后由于道主的干预,财神阁对中州各世家的吞并却受到了阻碍,待没了道主的桎梏后各世家已经拔了不少钉子,并且加以联合,财神阁也无法像以前那般神出鬼没,因而显得更加力不从心。

只是,陆鸿却不知道以龙焱,龙语真的修为还要取不死药做什么,他们已是毕竟天人境的境界了,已经拥有了近乎无限的寿元。

听说,他们本就是蓬莱仙岛的人

将范岩山引入船舱,他一眼就看见了平方在床上的樊心,目中不禁一动。

“这位前辈”,

范岩山面露震惊之色。

陆鸿笑道:“古道门道邪座下亲传弟子,樊心前辈”,

“玉尸樊心?难怪有如此修为”,

范岩山已活了一甲子,虽然限于天资至今也只是个半仙,但眼力和见识却是有的,因为圣火教的缘故,包括驭兽斋在内的北六宗俱都极力搜寻过魏青虹的情报,范岩山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古道门和玉尸樊心的事。

但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见到古道门的弟子,毕竟与古道门相比,驭兽斋便如同莹虫一般,更慌乱道邪座下的亲传弟子。

这是一个接近了天人境的修士,虽然因一境之隔,与道邪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鸿沟,但范岩山与她的修为差距比之天堑鸿沟还要大,这样的只是见上一面于他而言已是闻道一般。

“她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陆鸿摇头道:“说来话长”,

“体内还有一个意识,是尸鬼”,范岩山微微色变,但旋即便恢复过来,沉吟道:“本体受了重伤而自我封闭的尸鬼,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唤醒她炼化了这只尸鬼?”,

陆鸿苦笑道:“我倒是想,可却一直不得其法,樊心前辈昏迷不醒,恐怕与道邪前辈在她体内设下的禁制有关”,

古道门道邪乃是当世寥寥几位神通可与道主比肩的神人,他设下的禁制以陆鸿的修为和见识自是无法解除。

熟料范岩山却摇头道:“她体内的禁制虽然牢不可破,但都只是封锁灵气和**,并没有涉及到神识,神识是人最强也最弱的地方,可以一念杀人,但一念之差也可能自毁,给她设下禁制的人显然有爱护之意,所以只是对她的灵气和**设下了禁制,以防外邪入侵,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的部分神识已被玉魔融合了,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神识融合?陆鸿面色不由得端肃起来:“神识融合?那岂不是说已经没有了樊心前辈?待樊心前辈的神识被完全吞噬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新生的玉魔?”,

范岩山颔首道:“正是如此,不过这位樊心前辈本身境界极高,神识亦十分强大,玉魔只能先行融合,慢慢的再图吞噬之道,现在只是初步融合,还有的救”,

陆鸿闻言心中顿时涌起希望,道:“前辈可有救治之法?”,

樊心若醒,无疑于多出一大逆天级的战力,陆鸿也会记得自己的恩情,于日后抢夺不死药大有益处,如此一举多得,有利无弊的事范岩山自不会推辞,当下点头道:“虽不是完全之法,但足可一试,小陆阁主尽管放心,老夫纵然无法将她们的神识完全斩断,却也绝不会伤了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仙人之境(上)

驭兽之道在于驭心,驭神,驭兽斋的人常常用欺诈和控制神识的方法来驭兽,譬如故意布下陷阱将灵兽困住,在它快被困死的时候自己现身搭救,譬如制造一个幻境影响灵兽的神识,让其乖乖听话,驭兽斋弟子对这些手段俱都了然于心,因而对神识的了解也远胜寻常修士;范岩山更是此中高手。

陆鸿起初还有些放心不下,但待见了他娴熟的手法后心便放了下来。

“融合的神识不能直接斩断,要用抽丝剥茧的手法把她们剥离开来,这是精细又耗神的功夫,恐怕要耗费一些时日,这段时间里不能有外人打扰,一旦受到干扰则前功尽弃,连老夫的修为根基也会动摇,还请小陆阁主为老夫照看一二”,

抽丝剥茧抽离神识的手法固然复杂麻烦,但他早已烂熟于心,是精细但却并不怎么耗神的功夫,至于不能有外人打扰,否则会动摇根基云云亦是夸大其词,范岩山故意这么说,乃是要卖陆鸿一个大人情。

人从来都只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太过容易就得到的反而不大珍视,活了一个甲子的范岩山对此再清楚不过。

陆鸿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说的郑重,认真点头道:“前辈请放心,晚辈在此护关,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

陆鸿说到做到,一连几日不眠不休护在范岩山左右,让他安心抽离玉魔的神识,晚间对海怪也不再是防御为主,而是主动出击,一旦发现有海怪靠近就主动击杀,所展现的上乘修为让范岩山暗暗称奇,自己则不是运灵发热,逼出满头的汗珠来,又暗运缩骨功把自己的肌肉干瘪了下去,看上去一副损及元气的样子。

果然,陆鸿见了大为感动,常自看着他摇头叹息。

好在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玉魔虽强,但被鬼姥姥伤及本体后已无法再从樊心的武体中汲取灵力,自身变得十分脆弱,对范岩山抽丝剥茧的手法无法抵抗,三日后范岩山便将她的神识从樊心的神识里剥离了出来。

以范岩山的修为将玉魔的神识与樊心的神识剥离开来已是极限,想要将她拔出樊心体外却是力有不逮,只能暂时将她封禁在樊心的识海之中。

睁开眼时范岩山已经是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眼窝深陷,骨瘦如柴,胸口起伏,体内灵气仿佛枯竭。

陆鸿早已备好了灵石和滋补的药汤,忙把药汤端给他,又为他度入灵气。

范岩山喘着气道:“神识已经抽离了,要苏醒却要等待几日,融合的时间不长不短,她的神识有所损伤”,

陆鸿道:“辛苦前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晚辈吧,前辈好好休息”,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说着,大大方方的收下灵石,喝完了滋补的药汤

离蓬莱已经很近了,海怪,游魂,海妖渐渐的不见踪迹;这一日清晨,纸船进入一片海域,在船舱里打坐到清晨的陆鸿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气,他不由得睁开眼,起身走出舱外。

打开舱门,眼前映入白茫茫的一片,点点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雪”,

陆鸿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晶莹,湿润而清冷。

他觉得惊奇,由于气候原因,东海是没有雪的,这时乍见飘落的雪花,顿觉心情大好,放眼向前,却见纸船前面的海面已结了冰,冰层上又盖了一层雪,竟没有船能可航行的水路了。

“啊下雪了”,

打开舱门,正要取水做饭的洛绮月见到鹅毛般的雪花,心中的喜悦亦溢于言表,她开心的伸出手捧起落在她手心里的雪花,久在西域,长年干旱,一年连雨水也见不到几遭,更不必说雪了,来到关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寒冬世界天地白茫茫一片的雪景,那种寒冷与纯白让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洗涤的纯净感,与她已结成连理的何不思也像这飘零的雪

“不似天然形成的雪”,

何不思,话凄凉等人也走出了船舱,看见了这片雪景。

陆鸿点头道:“后天结成的冰和雪,天地间都充斥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里已经靠近蓬莱了,应是某位大仙人的手笔”,

“后天形成的海上雪域,人为的改造了天象”,

半仙能可初步勾连天地,吸收日精月华淬炼自身,想要自我成一番气象,改变天象则非仙人境之上的修士不可,已经修炼了一甲子,却仍旧迟迟无法跨过仙人境的范岩山感慨不已。

“这里仙气流转,定有仙人坐镇,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艘船是过不去了,收了船徒步穿过此地吧”,陆鸿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陆鸿于是进船舱给樊心裹了一件斗篷,背起她下了船,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话凄凉收了纸船,众人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而行。

虽然寒气甚重,冷风彻骨,但出海近一个月来每天见到的都是烟水茫茫,海怪游魂,这时踩在冰面上,走在雪地里众人都觉心情大好。

除话凄凉外,陆鸿等人都格外留心,希望能见到仙人的踪迹。

但一连行出数十里,四下里却都渺无人烟,除了风雪,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隐隐能感觉到北面有热浪滚滚而来。

陆鸿偏头看向话凄凉,道:“前辈”,

“太阴神剑,蚀日神剑”,话凄凉道。

他曾来过蓬莱,对这股寒气并不陌生,对那股热浪也同样熟悉的很。

“我是说”,

“这里是水月仙人用太阴神剑后天化出的冰雪之境,你感受到的那股热浪是因为会蚀日神剑的祝融后人就在冰雪之境外,想必他也用蚀日神剑化出了一片燎原火海,只是我们离那片火海还有一些距离,所以才没有被蚀日神剑的熊熊烈火所灼伤,而这片冰雪之境也因为有蚀日神剑的火海在侧,所以化消了它的大部分寒气,否则你们早已被冻伤”,

“这里不是蓬莱,但我们已经进入仙人的领域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仙人之境(中)

“祝融氏后人前辈,我曾听财神阁的主人龙语真说,蚀日圣剑乃是计千秋前辈的剑法”,

话凄凉道:“计千秋的剑法糅合了百家之长,会蚀日圣剑原也不足为奇,但蚀日圣剑源自祝融氏却是确凿无疑,蓬莱岛上人尽皆知,太阴神剑和蚀日圣剑两门剑法都极难练成,为保剑法不失传,祝融氏将剑法编写成谱,且不忌外人观看习练”,

陆鸿不由得赞叹道:“真是大胸怀,想神州诸门派世家还固执己见,分门别类,俱各藏私,许多绝招因此而失传,实在是见得浅了”,

范岩山摇头道:“神州各门派世家与蓬莱不可同日而语,老夫虽然不曾到过蓬莱,但料想岛上并没有多少仙人,他们俱各家传世代,生来便可凭虚御风,浮游于天地,坐拥广袤东海,自然可以做个无拘无束,与世无争的世外之人;神州却不相同,其地虽广,洞天福地却没有几个,想要修炼便要拜入宗门,屈身世家,此之为入世,入世者都想朝上走,朝上走便不得不争,争便要使尽各种手段,其本就身居高位者为自身计岂能不藏私自保?如此争来斗去,修炼者没能磨砺自身,超然物外,反倒修出了一身戾气来,这些却又怨不得他们,各人所处的后天之境如此,由不得他们不做虎豹豺狼”,

陆鸿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倒是晚辈见识浅了”,

边走边说,渐渐的寒气稀薄,脚下的冰层也越来越薄,雪花零落,茫茫的白色中现出了点点盎然的绿意。

走的近了,见这冰层的尽头又复现了粼粼波光,却不是海水略带一些浑浊的蓝,倒像是流波山冰雪湖的美景,只是这水中长了不少竹子。

“长在水里的竹林”,

见到那参差不齐却格外有意趣的竹林几人都是愣怔了一下。

这里尚属于茫茫海域,没有陆地,没有泥土,怎会有竹子生长在这里?且这里的竹子并不似神州的竹子那样笔直,它们有的歪斜,有的笔直,有的弯曲,有的就这么斜插在水里,千姿百态,形象万千。

“前辈,这里是”,

众人中只有话凄凉曾来过话凄凉,陆鸿因向他询问。

话凄凉摇了摇头,道:“我来时并没有这片水中的竹林,几十年过去了,这里又多了一片仙人之境,竹影,清风,或许是”,

他话未说完,竹林深处已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从竹林深处走来,只向前行了三步便停下了脚步,手擎一杆乌黑的大枪,竹影之中模糊的人与枪仿佛合二为一,来人不发一语,那冷冷的杀气却已显露出了敌意。

“嗖”,

须臾,一声风响,又是一道人影横掠而来,他只在空中一闪便出现在那人前方,两脚凌空虚踏之际轻轻落在一枝斜插在水中的竹枝上。

是高手,众人心中俱都一动。

竹枝上的那人道:“你们是为仙山不死药而来?”,

冰冷的,完全没有感**彩的询问,话音听在耳中好似吹来的寒风。

陆鸿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那人道:“不死药乃蓬莱之物,从不赠与外人,你们可以回去了”,

陆鸿道:“不死药自是蓬莱之物,但你凭什么让我们回去?你是蓬莱之人?”,

那人道:“当然,仙人差我等守在此地,不许求不死药的人踏上仙岛,免得这些贪心的人脏了这里的仙气”,

陆鸿闻言不禁凝眉,心中却觉得不解,这两人身上隐现邪气,看起来全然不似是蓬莱仙岛的人;但这里虽然不是蓬莱,却也已经入了仙人之境,又怎会有人敢打着蓬莱的幌子来招摇撞骗,心里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话凄凉却不似他考虑的这么多,听了那人的话只冷笑一声,一道剑气勃然而发,剑光一闪便即到了那人胸前。

剑气来的极快,那人瞳孔一缩,要躲已然是躲之不及,当即身体“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团烟雾,剑气穿过之后那烟雾却又重新聚集成了那个人。

陆鸿目中一动,这是什么功法

身旁的话凄凉却已又发出了三道剑气,三道绯红色的剑气形同游龙,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整片竹林都被削去了大半。

这三道剑气仍旧没有伤到那两个人,他们的身法极快,功法亦奇诡莫测,见三道剑气惊人,他们第一时间就闪了开去,但见剑气所过直取整片竹林凭空矮了一截,心中却着实忌惮起来,冷声道:“放肆,竟敢冒犯仙威”,

话凄凉道:“妖魔宵小,胆敢假冒蓬莱之人,不怕天诛吗?”,

“奉仙人之名守关在此,你们不仅不退,还敢出手,该遭天诛的是你们”,

那人从乾元袋里取出一只犀角放于唇边吹奏,音声一动,竹林中又现出几道人影,俱各一身肃杀之气;陆鸿等人身后亦有杀气传来,回头看时,只见皑皑白雪里也出现了几条人影,一连十数人灵气都勾连在了一起。

仙人之境居然藏了这么多人,陆鸿等人心中都微微一动,话凄凉却不为所动,手中剑轻转,剑气宛如流虹,奔流不息,直取来人。

“嗖嗖嗖”,

他一动前后十数人亦同时而动,他们无一不是迅捷非常,只一避开话凄凉的剑气便闪电般朝这里杀来,话凄凉的剑气也将前方的那片竹林又割了一茬。

“当”,

兵刃交锋,陆鸿,何不思等人俱各出剑,抵住飞射而来的人影,竹林深处却传来一声鸣响,一阵灵波扩散开来,话凄凉的剑气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悄然化解,众人俱都感知到了那股强大的灵气,只接了几招便即跳开。

竹林深处却未见到什么人影,一阵渺渺然如同仙乐的笛声如水波般扩散开来,一个清朗少年的声音随着悠扬的笛声而来。

“东海三岛寻常地,人偏来此求长生,世上岂有神仙哉?诸般妄念俱形骸”

第二百八十章仙人之境(下)

清朗的声音,迅捷的身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是锐利的剑气。

那道身影一出现四周的身影便即迅速退了开去,一一消失在雪地里,竹林中,与陆鸿等人交手的那几人也立时抽身而退。

那道身影来的却是极快,绿色的光芒卷着片片竹叶于林中似光影穿梭,几名黑衣人便被他封住了体内灵气,身体动弹不得,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嗖”,

来人手中的剑一抛,软剑飞旋而至,“当当”两声挡住欲要离开的那两人,陆鸿等人亦各发剑气掌劲,那两人登时进退不得,待化消了身前身后的攻势时短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

握剑的少年一身绿色绸衫,一头长发束在脑后,眉眼清秀,同一时间后方的冰天雪地里也传来一股极寒的剑意,从后方退去的神秘人俱都被冻结在雪地里,一时间动弹不得。

少年道:“你们已被擒住,说出自己的来历吧”,

那人冷哼道:“被你擒住,我们无话可说,但要我们说出来历却是休想”,

面色一狞,张口就要咬破舌尖,少年却出手如电,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摇了摇头道:“罢了,我已知道是谁指使的你了,你去吧”,

“你”,

那人正欲说话,瞳孔却蓦然一缩,从少年身后射来的剑气如一条毒蛇,霎时之间洞穿了两人的咽喉,鲜血激飞而出;少年目中一动,急忙转身,只见竹林中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嗤嗤嗤”,负手而立的那道人影已杀了两人,出手犹自不停,他身不动,黑色的剑气却是生生不息,方才被少年封住灵力的黑衣人俱都在这密集的剑气之下被射的千疮百孔。

他已射杀了竹林中所有的黑衣人,体外剑气却仍旧不停,如同洪流般的剑气形成一股风暴呼啸着向这片雪域铺卷而来,少年眉头轻蹙,手中剑横向一劈,剑气暴流中便出现了一个缺口,但他的这一手剑法却只能自保,而无法破解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

陆鸿等人也不禁皱眉,纷纷出手抵挡这股可怕的剑气。

陆鸿一面抵挡一面回头看了一眼被冻在雪地里的那些人,道:“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而是要杀那些人灭口”,

虽然隐约猜到了那人的用意,但此时众人却无力去救那些已无法动弹的人。

一股惊人的寒潮倏然而来,掩面而来的风雪恰到好处地抵挡住剑气风暴,继而锵然一声剑鸣,从雪域深处飞来一柄湛蓝色的长剑,剑身带着慑人的寒气,飞行之际便在空中留下了一片白色的痕迹,及至洞入剑气风暴中时原本激烈交错的两股力量顿时停止,连灵气也不再流动,剑气风暴完全被冰封住,无形的剑气现了形,被冰封其中,无形的风也仿佛现出了形状。

“又一位高人”,

雪域中有人出手了,陆鸿回头看时,却只见那湛蓝色的神剑当空一转,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回去。

负手而立的那道人影先杀竹林中的人灭口,后欲杀雪域中的人,虽然受了阻,但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缓缓伸出右手,二指并起,黑色的剑气在他指尖成形,邪气缭绕,弯曲如蛇形,却吞吐着极其强大的剑芒。

见他不依不饶,少年道:“我已知道你是恶人坑的人,多这些无畏的杀戮于你们又有何益?”,

竹林深处的那道人影不答,二指一挑,剑气却是直冲天际,待到极高处时骤然俯冲下来,欲要堕进雪域;他在向仙人之境的仙人发起挑战。

此人如此冥顽不灵,少年身上亦露出些许杀意,身形一动疾射而出。

就在他出手的刹那,在冰原左侧的火域骤然飞出一股热流,火凤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隐约可见火浪中一道窈窕的身影。

“当”,

少年与竹林中的那人相隔逾四十丈,凭着他的身法却只一瞬之间就已到了那人身前,贴身而上;那道火流则后发先至,她起招稍慢了一些,来势却是冲天火凰,数里之隔,转瞬即至。

铮鸣的声响登时传出,从火域而来的少女与从竹林中来的少年与那人已经交上了手,剑气快如光影,三人身形之快连陆鸿都已看不清。

上空的那柄黑色巨剑则被雪域中的那柄湛蓝色神剑迎头击中,当空消散,那湛蓝色的神剑表层的冰膜也被震的龟裂开来。

片刻后竹林中的恶斗就已经到了尾声,少年与火域中来的那名少女根基绝高,剑法出神入化,那人只与他们交手数招便即抽身而退,从他口中发出的恶鬼般的笑声却回荡在竹林中,而自始至终少年和少女都未能看清他的脸孔。

陆鸿却远远的看向如同在火焰中的那名少女,体察着她身上的那股剑意,良久方道:“剑小舞,那个人是剑小舞”,

当年剑小舞曾去拜剑红楼做客,在逍遥峰上留下了些许剑意,其后陆鸿拜入山门,居住在逍遥峰,偶然间察觉到那股剑意,受益匪浅;虽然已是数年前的事了,剑意这种东西只要过了陆鸿的心便不会忘记。

话凄凉点头道:“剑圣风无痕的徒弟,来到蓬莱岛时就已经跨过仙人境了,剑道天赋过人,听说已经得到火神祝融氏后人的真传;那少年叫知无涯,蓬莱剑修会的侍剑人”,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蓬莱,上一次来时在岛上待了不少时日,于岛上的事知之甚多。

陆鸿道:“剑小舞,知无涯他们的修为已是奇高,但刚才那人以一敌二却仍旧游刃有余,却不知是何方神圣?真的是恶人坑的人吗”,

范岩山点头道:“极有可能,老夫来时也曾遇到过几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是当年北六宗的叛徒,他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为世所不容,不得已才逃到了恶人坑;当时老夫不想无故招惹祸端,所以远远的避开了”,

“现在想来,这些人应是恶人坑的喽,不会有错的,只是以恶人坑的行事风格一定不会认就是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蓬莱(上)

水波,竹影,火光。剑气如雷动,激烈的交锋于一瞬间消散如风,剑小舞和知无涯的剑气俱都落在了空处,那模糊的人影轻飘飘的退出了占战圈,负手立在水面上,身法一动间在水面上掀起一片涟漪,口中发出阴冷冷的笑声,似在嘲讽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蓬莱的人多是生来就具有仙骨,且又有此处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修炼一途不是有天资,有先天的优势就能成的,修士的修炼就如同法器的锻造,天赋,根骨,灵气,打熬于此种种缺一不可,他是久经打磨历练的魔道中人,纵然先天不足,对上两个蓬莱的小辈却不在话下。

剑小舞和知无涯却也没有追击,见他一击即退也便收剑去了。

那模糊的人影嘴角勾起,笑的更加得意,身后却乍然间响起一声雷鸣,继而三千雷动,一片蓝色的汪洋席卷而来,虬龙般的剑气呼啸而至,那人心中一惊,单足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身子便旋转过来,体内吐出魔气,结成黑色晶石,晶石在他身前垒成一堵墙欲要挡住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但雷鸣之下那黑晶般的壁垒却是霎时间便土崩瓦解了,那人瞳孔一所,剑气穿身而过。

“啊”,

那人嘶吼一声,大片大片的魔气从体内涌出,剑气穿身而过,他的身体“嘭”的一声应声爆开,四分五裂,飞洒的血雾中掉出一个三寸大小的草人来,草人中的魂魄立体后便即被雷击碎。

“替身草人”,

话凄凉摇了摇头,这一出戏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不仅剑小舞,知无涯这两个蓬莱岛上的小辈,连水月仙人,祝融氏和蓬莱岛上的两名大仙人也出手了,到头来击杀的却只是一只替身草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操纵这草人的术主第一时间掐灭了草人中的引子,掐灭了所有踪迹,绝了仙人们追踪的路。

这人从一开始就设下计谋环环相扣,做事隐秘,谋划谨慎,实力也非比寻常;这样的人隐藏在暗中绝对是一大隐患。

陆鸿等人步入竹林之中,走到深处,捡起那只草人。

“巫术是巫族的人吗?”,

抬起头,见林外云雾缥缈,上空有一个个分散的黑点,极目远眺,方见那渺渺的云雾中漂浮着一座座仙岛

北方一座仙岛座落于蓬莱上空,岛上植被披绿,山脉晚宴,虽然与下方的蓬莱相比这座浮空的岛屿小的可怜,但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岛上一应之物都有,在岛屿的四面各有一件法器形成一个隐秘的阵法,将这座岛与外界完全隔绝,蓬莱岛上的仙人若不仔细搜寻很难发现这座岛的存在。

岛上另有四座传送阵,埋在地下的灵石源源不断的向阵中输送灵力,确保传送阵随时都处于开启的状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岛上的人第一时间可以飞往离自己最近的传送阵迅速远遁而去。

这岛屿上却只有一个人,一个拥有一千张面孔的人;只是一个人若是拥有一千张面孔也便等若没有了面孔。

此时,这个没有面孔,一身皆无的人正独自坐在山谷扎着他的草人,草人成形后经他点化便化成了人身,这草人身体四指都与人一般无二,只是和他一样俱都没有面孔,他盯着这张没有五官的脸看了一会儿,从乾元袋里取出一张金色的面具给他戴上,若是陆鸿在此,定能认出这金色的面具当初在鲲鹏岭初次见到轩辕素时她脸上所戴的就是这样的金色面具。

草人的身上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便意味着一只替身草人制作完成了,他将草人恢复原形,正欲收起时却感受到一点微凉。

他眉头一动,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地方可能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想要离开是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点寒凉如同跗骨之蛆般出现在他身后,而身前亦有一道火光降下,火焰在山谷中熊熊燃烧起来,却只限定于那人身外丈许之地,没有继续向前烧却,也没有熄灭之势,但却没有人能看清火焰中的那道身影。

身后则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戴着梅花面具的人,看身形似是个窈窕的女子,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名年轻的公子模样的人财神阁明玉公子,那个火焰中的人是龙焱的一具化身,拥有部分业火之力,那个面戴梅花面具的女子则是龙语真,却不知是不是本尊在此,她修炼的化身之术与别人不同,除非开了真眼,否则很难辨别真假。

“恶人坑,罪魁祸首座下天残地缺两散人,天残无相生”,

无相生不答,只是悄然收起了手中的草人。

明玉公子笑道:“听说天残无相生是个哑子,倒是令人好奇,凡人肉身未成,但有残缺却是难以恢复,但跨越了仙人境的修士,蜕了凡化了仙后武体已然大成,以前的残缺也都能够修补治愈,你怎么会是个哑子?”,

“听说地缺呼延陀也是个先天残疾,虽然身负异能,但其先天的残缺比你更加严重,不知他在这附近吗?”,

无相生依旧不答,也没有什么警醒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火焰中的那个人影道:“天残地缺先天残缺,但因出生在蓬莱岛,此次行动你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罪魁祸首派你们来,图谋的自然不止是不死药,你不会说话,没有关系,只需帮本座带一句话给罪魁祸首,财神阁与恶人坑乃是同源,虽应庄姜等人的缘故有了些隔阂,但两者之间素无大怨,此次蓬莱之行,恶人坑有恶人坑的计划,财神阁不干预,财神阁有财神阁的计划,恶人坑亦当井水不犯河水,上至阁主,部主,散人,下至诸部众,要么秋毫无犯,要么至死方休,一方约束不严则双方血斗,你听明白了?”,

无相生点了点头。

火流急窜而上,消失在半空,龙语真和明玉公子亦一闪而逝。

无相生复又扎起草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蓬莱(中)

水上的竹林已到了尽头,陆鸿等人没有再见到剑小舞和知无涯,眼前变得薄雾渺渺,脚下的水波却愈见清澈,与神州截然不同的灵气飘然在薄雾中,缭绕在众人身外,充斥于天地间。

“这股灵气”,

“是仙气”,话凄凉道:“大荒之后,洪荒和混沌之气都已消散,颛顼氏绝地天通之后,连仙气也不多了,广袤大地上新生的灵气虽然重新滋养了万物生灵,但与仙气终是不可同日而语;上古之人,能春秋度百岁,终其天年,彭祖能活八千岁,皆是受了仙气滋养的缘故”,

“仙气”,

陆鸿吸了一口气,只觉清凉入骨,身体也连带着有几分轻盈之感。

话凄凉道:“这里已是蓬莱境内,但尚未到蓬莱岛,仙气尚有些不足,待到了蓬莱岛上仙气方算充裕”,

过了竹林便已是蓬莱境内,乘纸船在如镜的水面上行出约莫一刻钟,前方一座仙岛便映入眼帘。

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当年太白剑仙初登蓬莱,见岛上情形,诗兴顿起,赋诗一首,以剑刻于碑石之上,时已数年,碑石久经风霜已有些陈旧,但碑上诗文剑意依旧森然,陆鸿等人远远的看到那首五言诗,浮现在眼中的却像是一柄柄利剑,而入眼的整座岛在他看来都像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禁地。

这碑石不过是登岛时所见的森然剑意,岛上能可匹敌这股剑意的气息不计其数,其中几股气息犹有胜之。

“这蓬莱岛,没有禁制也没有结界”,

纸船已靠近了蓬莱,清晰可见岛上的一草一木,陆鸿却没有立刻下船登岸。

话凄凉道:“不必设禁制结界,蓬莱乃仙人居住之地,若布下禁制结界就成了俗世的宗门世家了”,

陆鸿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俗世的门派与世家和仙人所居之地差别就在于此,一个想方设法的保全自己并追求扩张,一个却不设边界,自成洞天福地。

“从神州到达此地的人可以随意登岸吗?”,

陆鸿素来不拘小节,但到了蓬莱也不得不小心起来。

话凄凉道:“不仅神州,从各地来到蓬莱的人都可以登岛,对访仙的人来说,茫茫东海本身就是极其严峻的考验,经过了重重险关而来到此地,访道求仙的毅力已足可证明了,不必再多加考验;不过蓬莱岛上也没有接引的仙人,凡人来到此地如同进了陌生之地,往后如何,还需自己摸索”,

陆鸿笑道:“倒也不全然如此,至少前辈便是此地的熟客了”,

话凄凉淡淡一笑,同行的一行人都是闷葫芦,何不思早便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范岩山素来谨慎,在他面前更加小心恭敬,只有这个小辈在他面前不那么拘束,能说几句玩笑话。

陆鸿已感受到岛上充裕的仙气,上了岸后愈发觉得心旷神怡,与流波山人为种下的花海和后天干预过的景致不同,蓬莱岛上的一切树木花草都是天然生长的,仙人们从不稍加干预,是以虽然奇形怪状但却更加的清新自然,林中的鹿,野外的花,河中的游鱼都别具一种灵性。

踱步在花草间的小径上,隐约见到左手边一只斗笠浮于野草之上。

拨开草,见一席蓑衣端坐在湖边,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手中执一根钓竿正在岸边垂钓,这湖里游鱼甚多,那老人的鱼钩上没有上饵,但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引得湖里的游鱼拼命的往钓钩这里聚集。

奇怪的是老人对这些聚拢而来的游鱼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每有游鱼靠近的时候便从身旁拾起一块石子扔进湖里吓跑那些游鱼。

范岩山等人大感奇怪,这老人明明是在钓鱼,怎么却又不让鱼儿上钩?

陆鸿却觉得大是有趣,拨开草丛,信步走到老人身后道:“老丈,既是垂钓,为何却又要赶走这些鱼儿?”,

老人并未回头,只是抚着长须道:“这些鱼儿岂值一钓?”,

陆鸿道:“老丈要钓的是什么鱼?”,

老人道:“要钓当然要钓最大的,老夫要钓的是鲸鱼”,

陆鸿看这湖泊方圆不过二十丈大小,道:“老丈,这样的湖泊如何养得出一条鲸鱼来?”,

东海自然有鲸鱼,但鲸鱼岂会在这样的湖泊中?只怕这么小的湖泊孕育出的鱼儿只就够一条鲸鱼饱餐数顿而已。

老人道:“小友,可知道这湖泊的名字?”,

“晚辈初来乍到,尚不知湖泊的名字”,

“这里,叫做鲸波池”,

“鲸波池”,

老人抚须道:“池塘虽小,池水却深,这池子通得是下面的茫茫海域,这座岛对海下的生灵是朝圣之地,常有鲸鱼游过这里,掀起水波,故叫做鲸波池”,

陆鸿不由得叹道:“原来如此,难怪前辈在此垂钓”,

老人哈哈大笑道:“于此处钓的一尾鲸鱼,才是老夫一大乐事”,

话音刚毕,鲸波池下已浮现出一个黑影,陆鸿目中蓦然一动,这老人说的没错,竟真有鲸鱼游过此地,但它真的会咬钩吗?

心念方转毕,那黑影已经快速浮了上来,黑影在池塘中快速放大,转眼间就已经占满了整个湖面,范岩山等人都已清晰地看见了快速游上来的那个庞然大物,居然真的是一条鲸鱼;它从池下一蹿出就惊走了鱼钩附近的所有游鱼,自己却张开大口一口咬在鱼钩上。

老人哈哈大笑,持杆的右手轻轻一提,不知他哪来的神力,竟将偌大的一条的鲸鱼从鲸波池里提了起来,“哗啦”一声,鲸波乍起,鲸鱼飞腾而上,硕大的身体冲出池外,在陆鸿等人眼前遮住了日影,旋即在水波中它的身体却快速缩小,老人持杆的胳膊又一提,到了他手里的鲸鱼便只有巴掌大小了,鱼尾在他手心里拍打着。

当真钓上了一尾鲸鱼的老人抚须笑道:“老夫的鱼塘中又多一尾龙鲸矣”。

第二百八十三章蓬莱(下)

“蓬莱是世外之地,终年人迹寥寥,但每年不死花盛开的时节从四大部洲来此的人便络绎不绝,短短几日,已有许多人来到蓬莱了”,

老人钓了一头鲸便收了钓竿和鱼篓,不知他住在哪里,但看得出众人可以与他同行一段路程;人一老就变得善谈,仙岛上的人似乎也不例外。

陆鸿却听出他话音中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解道:“四大部洲?不是只有神州的修士来此访仙求药吗?”,

东胜神州,北俱芦洲,西牛贺州,南瞻部洲这四大部洲早就已经被分隔开来,西牛贺州百宗联盟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打通渡厄海禁海的封禁,其后这好不容易才打通的通道却又被道主封了起来,除了东胜神州外其他三部州的人又怎能来到此处访仙求药?

话凄凉道:“四大部洲虽被禁阵封阻,但修士素来奋争,很难将他们彻底困在某一个牢笼里,每个部州,集数个宗门世家之力,纵然不能摧毁禁阵,但打开一个暂时的通道却不是什么难事;诸宗门世家多有纷争,但当他们有共同目标的时候却可以快速联合起来”,

“不死药就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话凄凉点头道:“自然”,

“这么说来,从其他三大部州来的修士背后极有可能都有一个‘百宗联盟’”,陆鸿道。

话凄凉道:“有也无用,不死树一年只种半亩,一季开花结果所采摘的果实只够炼出一炉不死药,除去神农氏自用,存储和送人的药丹,剩下的不死药并不多,内斗是无法避免的”,

老人摇头道:“所谓长生不过是多增几年寿元罢了,古往今来哪有人真能不死的?这岛上的人,岁被称作仙人,但其死生代序,也只譬如朝露,又岂是真能与天地同寿的?可叹世人始终堪不破这迷障的”,

说起生死,说起长生,修行了一甲子却始终成仙无望的范岩山最为感慨,当下道:“前辈,死生之外无大事,我辈苦苦修炼,历经百劫,求得便是长生,又岂能堪得破生死这一关?”,

范岩山少年时也曾意气风发,那时的他正是驭兽斋中的杰出弟子,即便去了中州也是少年一辈中的雄杰;但修行之人一入山中便不知年月,少年转眼白头,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修为境界遇到了瓶颈,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半生已过,寿元已然不多,若不跨过仙人境,不过数十年死关必近,为此他使劲了手段,直到不死药的出现才看到一丝希望;这时让他堪破生死大关又如何能够。

老人摇头道:“修士所修的道不见得就是长生大道,你尚未找到修行的法门”,

说话间一阵琴音如同春风般拂面而来,音声如水波般传播,林中的鸟雀猛兽忽然安静下来,俱都转过身来朝拜般看向北方。

那里正是琴声传来的地方,一时间陆鸿等人也觉这琴声渺渺,颇有仙意,这音声中自带一种力量,即便是不同音律的人也能觉察到一二。

“这琴声”,

老人道:“是伏羲氏后人,也是娲皇宫的主人”,

“伏羲氏后人?娲皇宫的主人?”,

老人抚须点头道:“岛上有两大圣地,一是伏羲氏的大衍之地,一是女娲的娲皇宫,蓬莱岛上没有什么规矩,各处都可去得,唯有这两处不可乱闯;此外,岛上诸人性情不一,有人热情好客,有人却离群寡居,是以有些洞天福地也去不得,除此之外,岛上诸人炼药藏兵的地方是他们的隐秘,也去不得”,

陆鸿笑道:“说是没什么规矩,但听起来规矩倒也不少”,

老人道:“方圆之地,方圆之规”,

陆鸿颔首道:“前辈,娲皇宫既有主人,那大衍之地是否也有一个主人?”,

老人道:“伏羲氏后人一代单传,他们既是娲皇宫的主人,也是大衍之地的主人”,

“却不知娲皇宫和大衍之地是个怎样的地方?”,

既是蓬莱圣地,又与伏羲和女娲有关,想来仙宝仙药应该不少,陆鸿暗暗想道。

老人道:“俱是大有玄机之地,其中奥妙不可言也”,

“小友,老夫的家就在前方,该于此分别了”,

陆鸿等人忙拱手道:“这一路行来,与前辈交谈已让我等受益匪浅,不敢多加叨扰,前辈请”,

老人笑道:“虚活了几百岁,不过是一点经验之谈罢了,谈什么受益,不过临别前老夫倒是真有一番话想要说,却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

“前辈但说无妨”,

“蓬莱是世外之地,但并不是修炼的好地方;四大部洲的人来此访仙求药是人之常情,但到了蓬莱却误入歧途的人却是不少,且这些人无一不是天资极高,精彩绝艳的当世雄杰,前有拓跋,楚骁,后有端木,智谦,都已误入歧途矣”,

拓跋应是神州拓跋世家的老祖宗,楚骁是前代的中州雄杰,都是前代高人,陆鸿隐约知晓他们的名字,却已不知他们的事迹;端木和智谦则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剑圣端木赐,佛门少有风闻道之人智谦,在陆鸿等人心中,此二人在神州已是一览众山小,出海访仙来到蓬莱乃是正道,却不知为何这老人说他们误入了歧途?

“晚辈愚钝,请前辈指点”,

老人道:“诸位可知,三界六道最顶尖的高手有哪些?”,

“三界六道最顶尖的高手?”,陆鸿沉吟道:“魔道,妖界素来神秘,其中高手外人不得而知,彼岸古族最顶尖的高手应是十二古王,而神州最顶尖的高手是道邪,剑主和道主”,

范岩山道:“南海度母也算一个”,

老人道:“他们可有一个居于蓬莱?可有一个在蓬莱得道?”,

“这蓬莱位于东海,亦不为外人所知,难道蓬莱便没有一人能与道邪,剑主几位前辈比肩吗?”,

老人摇头道:“没有,即便是大衍之地和娲皇宫的主人也未能修到他们的境界,归根结底,蓬莱是修行之地,却不是得道之地”。

第二百八十四章访客(上)

蓬莱岛上无人接引,初次登岛的人难免有些茫然,所幸话凄凉曾造访蓬莱,于此地有三五好友,对这座岛也算了解。

与神州的变化轮转不同,几十年过去了,蓬莱岛上的一草一木与他当时造访时仍旧没有什么不同,神州的宗门世家多是数十年而起,数十年而灭,数十年而兴,数十年而衰,只有极少数的宗门世家能够维系百年千年;纵然现在的神州是一个没有动乱的盛世,人骨子里的奋争却是改不了的,他们就像拼命想要越过龙门的鲤鱼,起起落落,终是不倦,沉浮主宰,鱼跃不绝。

蓬莱则是世外之地,岛上的人避世而居,不理红尘之事,这岛上一应器物俱全,不用人争,自然足够,是以岛上的仙人自然就少了几分凡人的争心,他们或云游海外,或寻山访友,一生逍遥,静候其春秋代序;没有了凡俗之心,避开了世间风雨,这只是修士所面临的第一重劫关,凡人难以摆脱,难以堪破,他们却极易堪破,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优势,但人生起起伏伏,又岂止一重劫关?凡人七境,道真境,仙人境,天人境,天人五衰细究起来则有无数小境界,小关卡,修士的修炼如同登山,步步行难,寸寸荆棘,欲要红尘决定则要度过千百重劫难而前方依旧没有尽头,于红尘中洗礼,于风雨中悟道,于劫难中适应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蓬莱的人则天生便在地之上,天之下,所以说蓬莱是修炼之地,却非得道之地,真正的修道之人必不会在此久留。

“前辈,现下我们该往何处去?”,

与那老人分别后,面对着偌大的蓬莱,陆鸿也有些无所适从。

话凄凉道:“岛上还有几处洞天福地,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去拜访几位老朋友吧”,

陆鸿点了点头,旋即又疑问道:“前辈,岛上还有许多空着的洞天福地吗?”,

话凄凉道:“不少”,

“既然如此,为何又有这些浮空的仙岛?”,

众人早已注意到了那些浮空的仙岛,这些浮空的岛屿散落在蓬莱到上空四野,如同扇形,大多仙岛都是封闭的,其上结界张开,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话凄凉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亦有人喜欢深海之下,高天之上,原不算稀奇,对岛上的人来说,使大神通造一座浮空岛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却可以仰观天穹,俯瞰四海,又何乐而不为?”,

陆鸿道:“这些岛恐怕不全是岛上的仙人造的吧”,

话凄凉沉吟片刻,点头道:“其中不少怕是已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找寻岛上的洞天福地对话凄凉而言是轻车熟路,这处福地在蓬莱南面,后有山,前有水,岸边还有一片梅林,靠山而建的小院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但用来居住却是没有什么问题,问了才知道这是话凄凉三十余年前自建的小院子。

已经寻到了蓬莱,有了落脚之地,陆鸿此番出海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急着拜访岛上的仙人,打算在这里小住几日,先游玩一番,修炼几日再考虑其他的事,范岩山却有些急不可耐。

“小陆阁主,老夫想拜访神农氏后人,小陆阁主欲同往否?”,

各人刚落脚不久范岩山便来与陆鸿商议不死药的事。

陆鸿笑道:“神农氏后人自是要拜访的,不过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先歇息几日吧”,

不死药对于陆鸿来说有些鸡肋,他此时的境界方有所提升,再向前两步就是仙人境了,不死药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范岩山却着实有些急不可耐,道:“若不早去,恐有人捷足先登,若是被别人所得,我等怕是悔之晚矣”,

来时他便有些危机感,此番出海的同修不少,但不死药就那么一炉,若是得不到不死药此番东海之行就是白费了。

陆鸿倒是也能够体谅他的心情,点头笑道:“好吧,早去也好,不过我等对蓬莱岛一无所知,也不知神农氏后人居于何处,容我去请教话凄凉前辈”,

“有劳陆阁主”,

范岩山一高兴,连“小”字也给省略了。

陆鸿摇了摇头,浅笑而去。

话凄凉在蓬莱许久,自然知晓神农氏后人的居所,但对于不死药的事却并不看好:“神农氏后人仙友不少,不死药多赠与友人,自己并不留许多,这几年神农氏后人越发疏懒,练得不死药也没有往年多了,哪还有能送予旁人的?”,

陆鸿道:“话虽如此,总该一试,我等只去拜访,就当是结个善缘,不死药有则有之,若是没有也算我们尽了人力”,

话凄凉点头道:“也好,我与神农氏后人也算故交,便先去看看故友吧”,

当下几人收拾了一些礼物欲往神农氏后人处拜访。

神农氏后人居住的地方不是洞天福地,而是一片药田,药田呈井字分割,每一片药田所种之物都有所不同,但种的俱都是珍品。

药田之外,另有一片别院,别院中古树参天,枝叶却不甚旺盛,范岩山看见药田中的珍品已是吃惊,待见了院中的参天古树时凝视了许久,讶异道:“前辈,这可是人参果树?”,

话凄凉点头道:“神农氏后人喜好收集世间奇花异种,培育仙品珍元,不死药于他而言不过小道耳,仙界奇花,异界奇种才是他想要的,人参果树本是五庄观独有,神农氏后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到这么一株,这里的土壤能不能养活还是另说”,

“这株果树已经开花了”,

话凄凉道:“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成熟,这株果树才刚开花,离结果还早的很,若想立刻吃到人参果,除非找到五庄观或失落的仙界,这里是不成的”,

范岩山心中暗道可惜,行过药田,见有两个神州装束的人正从院旁转出来,见了话凄凉一行人也不打招呼,只是摇了摇头便错身过去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访客(下)

行过药田,来到院门前,只见院门大开,一名小道童躺在院前树下的椅子上,摇着羽扇正在纳凉,远远的瞥见陆鸿一行人,也不说起身相迎,只是躺在椅子上懒懒地道:“你们也是来此求长生不死药的吗?”,

陆鸿正要说话,范岩山已拱手道:“我等久闻神农氏后人大名,仰慕不已,特从神州东渡而来,冒昧造访,请容通禀”,

在驭兽斋范岩山也是个辈分极高的人,其位还在驭兽斋门主之上,这时却对一个小道童执平辈之力,陆鸿不由得暗笑,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岛上仙人家里的一个小童也能与神州的大宗师脸色看。

那小道童笑道:“求药便求药,老丈忒也油滑,蓬莱据神州千里万里之遥,如果不是有求于此,谁会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范岩山脸皮颇厚,虽被他说破心事,面上却不改色,道:“人情往来,仰慕高洁本是常事,我等特备薄礼而来,请小哥禀报你家主人一声,自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道童大笑道:“老丈来这里是做交易吗?不巧的很,我家主人历来清心寡欲,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携礼登门,主人有时收,有时不收,知道他们是求不死药来的,有剩余时主人也不吝给他们几颗,但主人的炼药术日益精进,早就看不上只能延年益寿,稍稍避劫的不死药了,看见院里的那片药田了吗?那里就是主人种不死花的地方,因主人境界精进,这片药田已经快荒芜了,现在主人都交由我师兄打理,自己则研究九转还魂丹,固本培元金丹,清心丸等上品药物,对不死药早就不上心了,虽则如此,外人却不知,每到不死花开花的时候便有不少人登门,主人不胜其烦,每到这个时候就出门避居,只让我在此为他老人家招呼客人,我知你们心诚,只是今年却没有余下的不死药了,老丈还是去别家再看看吧”,

范岩山闻言不由得愕然,看那院里的药田,果然显得有些荒芜了,只有寥寥几株根芽。

陆鸿等人也觉意外,却不似范岩山这般失落,他们对不死药看的也不甚重,倒是对这座岛和岛上的人更感兴趣,当下也不就走,却问道:“久闻炼药一道极难,需精通岐黄之术,研习培植之方,兼要懂烧丹炼汞,天地风水,炼药之人的根基境界也不能低了去,故而纵观四大部洲能蜉蝣于天地者不少,药师却是极少,入道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道童笑道:“你虽年轻,却有几分见识”,

他只十二三岁,比陆鸿年少的多,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

陆鸿笑道:“在下不知药师间的高下之分,却知世间药草仙丹有上中下三品,其上有仙品三阶,仙品之上便是世间罕见的造化丹了,不知你家主人炼出的药丹是几品?”,

道童道:“日前一直在上品徘徊,现在已可炼出仙品一阶的灵药奇丹了”,

范岩山目中不由得一动,仙品的药丹也已是世间少有,随便得到一刻也能增加一些寿元,得不到不死药能得到一粒仙品的药丹这一趟也算来的值了,当下长作一揖道:“虽则主人不在家,小哥若能赐下仙丹一颗,我等亦感激不尽”,

这便是操之过急了,知道道童必然不喜,陆鸿低咳一声作为提醒,道童却已笑道:“你这老丈,怎么这般不晓事?仙丹岂是易得的?以我家主人的功力一年也只炼的三五个,自服尚且不够,哪还有余物能够送人?”,

范岩山一听,不由得心下失落,黯然的叹息一声。

陆鸿道:“不知方才小哥说的九转回魂丹是何物?”,

道童道:“吊命之物,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服下了九转回魂丹都能留的命在,命硬的或可再活上三年五载,等若是生死簿了添了几年阳寿,故名九转回魂丹”,

“那固本培元丹是?”,

道童道:“以助修炼的丹药,凡修行者最终根基,其修为境界并非只升不降,一旦破关失败,境界跌落在所难免,固本培元丹防的就是此事,服用一颗可固本三十年;清心丸则防的是走火入魔,修行之人修为越高,阅历越广,心魔越盛,其幻象丛生以致性情大变,就连天人也无法避免,故而有天人五衰之劫,清心丸自可清净灵台,降服心魔,此二者俱是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陆鸿道:“你家主人正在研习这些丹药?”,

道童道:“正是”,

“可有成果?”,

道童摇了摇头道:“这我与师兄弟们便不得而知了,主人研习之时不让人打扰,也不用人服侍,只自己苦思或找所认识的高人请教,我们是插不上口的,除非哪天他老人家练成了,否则我们是不知道他的进境的”,

陆鸿点头道:“多谢指教,虽然此番一行未能见到你家主人,但听君一席话也是受益良多,不死药之事我等已不强求,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小哥转交给你家主人”,

范岩山闻言便将盛放礼品的锦盒递上。

道童也不客气,一一接过他们的锦盒,又看了一眼话凄凉道:“待主人回来,我会与他说明,有故人来访”,

话凄凉淡淡一笑,拱手道道:“告辞”,

方欲转身离去,忽听院内传来一声怒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丹房?”,

几声裂响传来,似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了,继而一阵拳掌交接之声传来,道童目中一动,转身快步步入院中,辗转之间身法非凡。

陆鸿等人亦是心中一动,竟有人擅闯神农氏后人的府上,神农氏后人不在,却不知这府上的几名道童能否擒下来人,自己又是否要伸出援手?

正犹豫间一声闷响响起,院中的房屋碎瓦纷飞,屋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虹光气冲斗牛而出,当空一滞便即向北而去,几名道童急追而出。

“快追,帮忙擒下此人”,

范岩山反应极快,那虹光刚出他也屈膝一弹高高飞起。

第二百八十六章大盗之行(一)

范岩山有心要交好神农氏后人门下的小道童,当下一窜十丈向那道人影急追而去,陆鸿等人摇了摇头,也只得上前帮忙,却不似他那么性急,只远远的吊在后方看着前方翻飞的几道人影,有心要看那几个道童的修为。

从神农氏后人丹房中飞出的那道人影身外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气息,黑色的气息揉成一道道丝线附着在他身上,缠在他臂上,手上,腿上,像是缠着千道万道黑色的丝线,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陆鸿不由得凝眉。

这人修为却是奇高,以范岩山苦修一甲子的功力竟而被他越拉越远,倒是那两个道童身法轻展,两番提足便一左一右越过了范岩山,看看便迫近了那人,范岩山不由得一怔,愣怔间身后陆鸿等人也都赶了上来。

“偷盗之贼,哪里走”,

两名道童身法如风,后发先至,更兼心意相通,倏忽间便到了那人身后,一人提掌,一人提足左右加攻而来,两个道童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掌劲腿风却是极强,只一出招身外便呼啸着带起一阵劲风。

那黑线缠绕的男子迅速回身点出两指直奔两名道童心窝而去,自己却不闪不避硬受两人的拳脚;虽不知这人武体能否挨得起自己的拳脚,但两名道童显然不适应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眼见指风呼啸,一个收掌,一个收腿倒翻着飞起,趁着这个间隙范岩山快速穿过两人,一掌震在那人心口。

“嘭”然一响,千钧之力震在血肉之躯上,那人却是纹丝不动,而离他那么近的范岩山却连这个人的面孔也无法看清他的脸上也是黑丝密布,蜷缩之间像是一条条小蛇。

这是什么功法“丝丝”,他尚未来得及思考数十根丝线已游移而来,掌间顿时犹如针刺,范岩山心中一惊,急忙后掠而去,低头看时手心里已鲜血淋漓,密密麻麻的血孔布满了他的掌心,那人抬手之间又是毒蛇吐丝,密如暴雨,范岩山霎时被这千丝罗网笼罩,幸而身后剑气及时而至,锐利的剑气斩断毒丝,那被斩断的毒丝当空化作黑雾消散而去。

亦有几道剑气穿过那人的身体,那人仍旧是纹丝不动,连哼也不哼一声,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众人一见,更觉诧异。

见来人甚多,那人也不恋战,转身便走,两名道童急掣法宝在手追击过去。

“缚仙索,去”,

“独脚铜人,镇”,

一道金光晃了开来缚住那人,道童反手拉拽让他动弹不得,独脚铜人从天骤降,迎风见长,眨眼间暴涨直一丈大小,独脚猛地踩在那人背上,虽则毒丝缠上,独脚铜人却是力逾千钧,盖一镇下那人就身不由己的直落而下。

“轰隆”一声,地陷三尺,硕大的独脚铜人将那人镇在陷坑里使他动弹不得,身上灰蒙蒙的气息散去,脸上,身上游移的毒丝也收缩进了体内。

陆鸿等人一落而下,上前几步,看那人时,七窍流血,已经没了生气。

那年少一些的道童责怪道:“师弟,怎么下手这么重?还不知他的来历”,

年长一些的道童挠了挠头道:“我怕他承受不住铜人之力,已经留手了啊,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二指勾了勾收回独脚铜人,俯身取过他的乾元袋,从乾元袋里取出一只葫芦,道:“主人的药丹追回来了,这个人就好生埋了吧”,

“两位先不急着埋人”,

陆鸿走上前俯身看了看那人的手指,翻开他的眼皮,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怎么”,

“这个人早在与你们交手之前就已经死了”,陆鸿道,

众人俱都皱眉,道童道:“你能肯定?”,

陆鸿点了点头,撕开他胸前的衣服,一片模糊的血肉顿时出现在眼前,两名道童眼中不由得露出惊异之色。

陆鸿道:“此人血冷多时,肢体未僵,应是刚死不久,死因却不是独脚铜人,而是胸前钝器所造成的伤口,有人用控尸的手法操纵他来此盗药”,

“控尸的手法”,

陆鸿道:“不知岛上可有人擅长控尸之术?”,

道童摇头道:“蓬莱之人都是仙人后裔,岂会学这等下作的术法?”,

陆鸿点了点头,在尸体身上探了探,那股奇特的,能够化成毒丝的灵气已经消失了,如同在竹林中见到的草人巫术一样,控尸的这个人手段极其隐蔽,即使破了他的术法也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陆鸿在尸体身上搜莫片刻,手指摸到一个硬物,取出一看却是一块令牌,令牌上纹着一颗兽头。

“这是”,

看见这枚令牌,陆鸿不由得一怔,旋即抬头看向范岩山。

范岩山也怔住了,驭兽斋的牙牌,这个人的身上竟然戴着驭兽斋的牙牌神州各个宗派都有自己的牙牌,为的是出门在外时有个照应,大宗派名声在外,在外若是有了纷争,出示本门的令牌往往可以化解一些恩怨,甚或有与之交好的门派弟子伸出援手,因此每个门派的牙牌都会请匠师用心打造,牙牌中加入一些特殊材料,或是用特殊的炉火打造,使其难以仿制,有新弟子入门时才会发放牙牌,否则绝不会外流,是以修士随身携带的牙牌就是他身份的标识。

这个人出自驭兽斋可是这个人的修为根基分明比范岩山还要高出一些,驭兽斋怎会有这样的人?

看到范岩山愣怔的表情,陆鸿心里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岛上并没有牙牌,道童因而问道:“这是什么?”,

陆鸿笑道:“没什么,一块令牌,本觉得可疑,细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是材质有些特殊,我正欲锻造一柄剑,两位若不介意,这令牌可否让与在下?”,

回过神来的范岩山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道童并未生疑,道:“凡间俗物,我等不需要,你既要用便拿去吧”,

“多谢”,

第二百八十七章大盗之行(二)

陆鸿收了令牌,将尸体翻过来又看了看,找寻了一番后再没有新的线索,方欲起身,后方一道微光疾射而出。

又是一股陌生的气息,转过身,见那人飞离的方向正是神农氏后人的庭院。

“调虎离山”,

两个道童目中一动,身法一展急急飞回,陆鸿等人亦是心中一动,俱都跟了上去,心里都觉吃惊;在世人眼中蓬莱乃是圣地,对于岛上的仙人多有敬畏,却不想他们方一到蓬莱就见有人在打神农氏的主意。

庭院中一切如常,内中的丹房却变得杂乱不堪,摆在架子上的各式葫芦被洗劫一空,到处都是翻找过的痕迹;原本满满当当的架子上只剩下寥寥几个葫芦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两名道童俱都变了色,急上前看时,眼中已垂下泪来。

“主人炼制的丹药被十之**被盗走了,他老人家回来我们可怎么交代”,

范岩山亦是脸色阴沉,他千里迢迢来到蓬莱,本是为求不死药,不死药虽然没有剩余,但原本尚有几分希望求得一粒其他仙丹,熟料神农氏后人却忽然遭次横祸,等于是绝了他的希望,让他如何不怒?

“那人还没有走远,快追”,

范岩山转身便欲追去,陆鸿忙制止道:“前辈且慢,方才已中了一次调虎离山之计,谁知这是不是又一次调虎离山之计,是否还有人潜藏在暗中?”,

“这那难道就由得他去了?”,

陆鸿摇头道:“分头行动吧,何师弟和话凄凉前辈以身法见长,可否请两位代为追缉那人?若是捉到那人,无论是死是活,都请搜身,看他身上是否有其他令牌”,

话凄凉和何不思只略一点头便即运转身法,一闪而逝,陆鸿和范岩山则留在此地在四下里探查,两名道童自在内中探查。

“陆阁主,你认为会是谁在这里造次?”,

要说以前只是因为陆鸿的名声不得不放下从前的恩怨,那现在他就是当真佩服陆鸿的胆略和见识了,相处的这几日,他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神州享有盛名绝不仅仅是运气,他的修为,见识和临机应变的能力俱都是一等一的。

陆鸿摇了摇头道:“眼下还无法推测,这段时日里登岛的人不少,四大部洲的人俱都有之,幕后之人或许是我们从未听说过的人也未可知”,

范岩山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陆鸿道:“眼下尚不知此人的目的,若只是为了神农氏后人的丹药,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此收手的话说不准还真能逍遥法外;但依我看,他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他操控的那具尸体修为根基不在你我之下,以此推论,控尸之人修为很有可能已经跨过了仙人境,神农氏后人的丹药对他的效用微乎其微”,

范岩山点头道:“确是如此,冒着得罪神农氏后人,甚至是得罪整个蓬莱岛的风险,为的应该不仅仅是那些药丹”,

陆鸿道:“问题的关键可能在这令牌上”,

他说着从乾元袋中取出令牌交给范岩山,范岩山脸上一僵,回头看了看,见你两个道童并没有注意这里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这块令牌。

“令牌”,

范岩山手指轻轻摩挲着。

陆鸿低声问道道:“前辈,这令牌当真是驭兽斋的吗?”,

范岩山点了点头,道:“多谢小友方才遮掩,否则老夫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鸿摇头笑道:“举手之劳,不值什么”,

他又摇了摇头道:“那老夫敢肯定,那人并不是驭兽斋弟子,老夫对此也毫不知情”,

“我知道”,

“那陆阁主说问题的关键在这令牌上,是指”,

陆鸿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无法验证,只是猜测,等话凄凉前辈和何师弟回来或许就能有所验证了”,

范岩山点了点头,想起他方才的吩咐。

须臾,话凄凉和何不思都回来了,不出所料,那人也只是被控制的一具尸体,被话凄凉追上后便做困兽之斗,力尽之后身上黑丝散去,成了一具尸体,而他从神农氏后人丹房中盗去的那些药丹却不知所踪;听说此事,两名道童俱都跌足而叹,陆鸿等人也不便多留,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即离开了,途中各人俱都若有所思。

“前辈,在那人身上有搜到什么吗?”,

话凄凉点头道:“同样有一块令牌,你一定想不到是哪个派门的”,

他掌心一翻,一块令牌现出,半个巴掌大小的玉质令牌,镂空的中间雕刻着一柄小剑。

“红尘剑阁”,

陆鸿苦涩的一笑,接过玉质的令牌细看;的确是红尘剑阁的玉牌,红尘剑阁成立之初孙瑶便请鲲鹏岭的匠人打造玉牌百面,其表面加了特殊的金纹以作识别,这种纹路出自大家之手,以红尘剑阁独有的模具印在玉牌表面,想要模仿绝非易事,若不是红尘剑阁的弟子也绝拿不到这种玉牌。

何不思道:“当真是红尘剑阁的玉牌?”,

陆鸿苦笑道:“不会有错的,那人修为如何?”,

何不思道:“虽然中了控尸之术后有些僵硬,但仍可见根基卓绝,犹在你我之上”,

陆鸿道:“红尘剑阁才创建不到三年,哪有根基卓绝的弟子?调虎离山,栽赃嫁祸,我们倒是不幸中招了”,

范岩山道:“陆阁主,这人是冲着你我而来?”,

他也是执掌过驭兽斋事物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遭遇过无数,虽然早已卸任了掌门之职,只潜心苦修,但那种警醒还刻在骨子里,这个时候他本能的就察觉到了危险,心里的那根弦也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陆鸿摇了摇头道:“尚不清楚,也许只是巧合吧,出海访仙的人这么多,我们也只是无名小卒而已,我想不出谁会如此处心积虑专为陷害我们两人若是在红尘剑阁,我很快就能查清事情的真相,但此时身处异邦,先静观其变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侍剑(一)

世外之地却不太平,而神农氏后人丹房之事陆鸿也尚理不清什么头绪,说是静观其变,但回到别院后陆鸿便独自修行,每日功体运转一个周天后便出门游山玩水;有时范岩山和他一起,这个时候看见何不思身边有洛绮月陪伴,而自己只能和范岩山行步于山水之间他便不由得感慨。

接连几日岛上都平静的很,陆鸿去了几处洞天福地,却都无功而返,这岛上的人对外人的态度素来是没有态度,有缘则见,无缘便罢;这一日话凄凉却突然要带陆鸿与何不思去一个地方。

“蓬莱各洞天福地的主人功法不一,术法武技,法宝药丹,各有所长,以剑入道的也有不少,其中以万剑老人为最”,

“万剑老人?”,

话凄凉颔首道:“万剑老人本不是仙人后裔,与你们见过的那两个道童一样是仆童出身,但他剑道天赋却极高,一生痴迷于剑,于剑道上的修为极高;在剑的感悟上尤高于他原来的主人祝融氏,祝融氏知他迥异于常人,早晚必一飞冲天,在他十四岁那年便放他出来,让他自立门户,并为他寻了一个洞天福地,名为万壑涯;晚年的万剑老人不仅醉心剑道,也痴迷于剑本身,是以收集天下名剑,藏于万壑涯;短短数十年间,万壑涯中已有神剑一千六百余,万剑老人仍觉不足,竟自己铸造神剑,与一般的爱剑之人不同,万剑老人认为剑修与剑是不可分割的,一柄神剑能让一名剑修战力倍增,同样的,一柄剑能够成为神剑也少不了铸剑师和剑修的滋养,世所罕见的器灵便是因剑修的剑气和神识产生,所以,万剑老人四处寻找强大的剑修滋养他收藏的神剑,他把这些人称作侍剑人,作为回报,待侍剑之后侍剑之人可以在万壑涯中挑选一柄神剑”,

“这柄琼菲便是我侍剑的回礼”,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佩剑之上。

陆鸿道:“前辈要我们见的,就是这位万剑老人?”,

话凄凉点了点头。

陆鸿道:“他既要收藏天下名剑,想必也是去过神州了”,

“应该去过,万壑涯中不乏四大部洲的名剑,只是万剑老人行事素来低调,无论去哪里都不显山不露水,因而名声不显”,

陆鸿道:“据晚辈所知,对剑的温养是一件长期的事,且对剑修的修为要求极高”,

话凄凉道:“不错,所以能在万壑涯中侍剑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知无涯,剑小舞甚或太白剑仙都曾在万壑涯侍剑,当时有名剑出世,而侍剑之人亦受益匪浅,你二人去一趟万壑涯势必修为大进”,

“此是正道,理当一行”,

陆鸿和何不思都欣然**。

范岩山道:“前辈,晚辈可否一同去拜会”,

话凄凉道:“亦无不可,但你既非剑修,万壑涯一行于你恐无益处”,

范岩山道:“能领教高人风范也算一种益处了”,

“既然如此,那便同去吧”,

万壑涯下,山径小道蜿蜒曲折,一柄柄铁剑插在崖壁上,其中多半已断成两截,不少则锈迹斑斑,还有的被丢弃于道,却有驳杂的气息流转与山谷之间。

“这些都是万剑老人铸造的剑,他每铸一柄剑便试一柄剑,能在他劲力下撑持半刻的才算合格,合格的收于谷中,不合格的则齐于谷外”,

话凄凉道,

“如此说来,这些都是万剑老人眼中的次品了?”,

话凄凉道:“是废品”,

范岩山虽非剑修,但于品剑一途也颇有些道行,见那些折断在山崖和被弃之于道的剑不乏上品,当年品剑轩出炉名剑时也曾邀他鉴赏过,品剑轩出炉的所谓名剑不过如此而已;这样的剑却在万剑老人的劲力灌注之下撑持不了半刻钟就被崩断了,这个神秘的万剑老人修为可见一斑。

陆鸿手掌一拂卷来一柄残剑,握剑在手时便能感受到剑中残留的一股力量,却无法凭这一点残留的力量来推测万剑老人的修为,当下将自己的灵气灌注于剑身,残剑之上顿时绽放出明亮的剑芒,他所注入的灵气让这柄残剑微微鸣颤,正是剑气炽盛之态。

陆鸿随手丢掉残剑,道:“这位前辈的修为的确深不可测”,

小道渐渐变窄,一片淡淡的迷雾将林木淹没,隐见内中剑戟如林,话凄凉踏步上前,道:“万剑前辈,晚辈话凄凉前来拜访,荐两位小友来此侍剑”,

他的声音不大,却随着灵气传的极远,不多时那淡淡的雾气中便多出了一道人影。

来人的身影渐渐显露,是一个丰神如玉的俊美青年,身上白衣如雪,令人见而忘忧;他缓步而来,遥遥施礼道:“话先生,许久不见”,

话凄凉略一点头道:“尊师可在谷中?”,

青年道:“师父正在后山铸剑,出关之前概不见客,话先生可到谷中小住几日”,

话凄凉道:“尊师既闭关铸剑,侍剑之事可是如常?”,

青年点头道:“师父闭关之前并未禁制侍剑之事,不过万壑涯侍剑的规矩话先生是知道的”,

话凄凉道:“未曾忘却”,

青年侧身施礼道:“那便请几位随我入谷”,

说罢转身在前领路,陆鸿等人不远不近的吊在他身后,陆鸿低声问道:“前辈,这位是”,

话凄凉传音道:“万壑涯洗剑童子,也是万剑老人的弟子,万剑老人铸剑期间由他打理谷中事物”,

陆鸿道:“此人满身剑气,修为惊世骇俗,竟只是一名洗剑童子”,

话凄凉道:“岛上诸人诸事,不可用凡间的标准来揣度”,

陆鸿点了点头,道:“却不知这里侍剑的规矩又是怎样?”,

说话间已跟着洗剑童子进入山谷,陆鸿等人立刻察觉到了几股惊世骇俗的剑气,其中几股显见的比话凄凉更加锐利,几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动。

“只是考验修为根基和剑道境界的简单关卡,你们很快便知道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侍剑(二)

山谷之内一片寂寥,两边的岩石仿佛被刀削过一般,入目处满是萧瑟肃杀之色。

蓬莱岛上鸟语花香,岛上的人对洞天福地也多有布置,这些天来陆鸿走访了不少地方,俱都是世外桃源,鸟语花香,似这般萧瑟肃杀的倒是少见。

行不多时,前方出现两条岔道,洗剑童子道:“侍剑的是哪位?”,

“是在下”,

陆鸿和何不思上前一步道。

洗剑童子颔首道:“试炼的通道是左边,两位从此进入吧,我等从小道而行,两位若能通过试炼我们将在万壑涯内相会,若是力有不及切记不可硬闯,当及时退出,定要以性命为上”,

“多谢指教,我们会小心的”,

洗剑童子点了点头,领着话凄凉,洛绮月和范岩山折向右面的小道。

陆鸿和何不思看向试炼的通道,只是一条普通的山道,只是道路略微凸起一些,两人对视一眼,纵身一跃飞入道上;甫一进入,何不思便觉手上一沉,陆鸿则觉得背上一沉,两人竟不约而同的落了下来。

“锵”,

何不思手中铁剑鸣颤,陆鸿背上的剑亦鸣颤起来,两人只感手中,背上的剑忽然间变得极其沉重,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却没有找到产生这种变化的源头,两边皆是崖壁,四下里空无一物,两人没有多想,运起灵力去化消这突然增加的重量

“前辈,这里的试炼会有危险吗?”,

洛绮月跟在话凄凉身后,行步时却忍不住的看向左方;每次何不思历练时她都很担心,他的性子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以前一个人无牵无挂,连自己的性命也浑不放在心上;现在他知道珍惜了,对生命有了一些热爱,但对剑道的执着却一如既往。

话凄凉道:“任何试炼都有危险,但这里的危险对他来说并不值一提;万壑涯侍剑者的试炼是留了生门的,侍剑者若是觉得关卡难过,只要知难而退便不会有危险”,

洛绮月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减少,那个傻子哪里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啊

“这里的试炼只有三道关卡,第一关是剑磁古道,古道下是万剑老人寻来的剑磁之石,这种磁石对剑与剑气极其敏感,凡世间宝剑都能吸附其上,剑修也受到影响,行走在剑磁古道上时人身上剑气越重,剑的材质越佳身体就越沉重,越向深处走剑磁之石越密集;这一关考验的是根基,料想陆鸿与不思都能顺利通过,只是从第二关开始就不那么容易了,过了剑磁古道后是风刃谷,受阵法和地势的影响,风刃谷中有一股异力可化气成剑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剑气无形无影,肉眼不可见,也无法分辨剑气在何处形成,从何处而发,在这样的攻击中他们平日所学的剑招剑式都失去了效用,能够倚仗的只有剑者的本能”,

“而和第三道关卡相比,风刃谷也只是寻常了”,

行过剑磁古道,陆鸿和何不思俱都胸口起伏,灵气则只是略有些损耗,两人尚不知晓剑磁之石,只知道这种变化来自于地下。

出了剑磁古道,身上的重量都消失了,两人都觉得身体一轻,俱都舒了一口气,抬头看时前方却是一个峡谷的入口,一块石碑立在入口处。

“吾年十四入风刃谷,谷中有异力,可聚风成刃,化气成剑,锐利绝伦,无影无踪,如绝代剑客;吾又添阵法在此,使谷中剑刃呈生生不息之势,刀剑无情,慎入,慎入”,

“是万剑老人刻下的石碑”,读毕碑上文字,陆鸿道。

何不思道:“刻字时他的剑法已是出神入化了”,

“虽是经他的手又布下了一道阵法,但他十四岁入得此谷,我二人自然也能入得”,

陆鸿久负盛名,于剑道上的天赋乃是公认的,即便是先天剑骨的奇才也不见得能在天赋上超越他,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尚及不上万剑老人少年之时;但他素来谨慎,见从入口往里看,里面只是一片空谷,并没有什么风刃,当下决定先行试探,足下一挑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踢入谷中。

“咔咔”,

石块刚一飞入谷中就被两道剑气洞穿,表层上裂开一道道纹路,跟着又是两道剑气穿过,它当即四分五裂,于空中碎成一块块落了下来,而自始至终陆鸿也没有听到剑鸣之声。

这谷中的剑气果然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终,锐利绝伦,变化莫测。

陆鸿道:“虽然锐利绝伦,变化莫测,但我看谷中剑气成形并非一瞬间的事,论锐利也不见得就比的上你我二人的剑,若不愿纠缠便快速通过此地吧,我有九宫步,何师弟,你跟得上吗?”,

何不思道:“我在前,师兄在后”,

知道他此一问是怕自己有失,决议自行先行探路,何不思自也不想他去冒险。

陆鸿摇头笑道:“你的剑有攻无守,有进无退,还是我在前头吧”,

说罢手掐剑诀,惊寂剑化作一道惊芒率先飞入谷中,他身法一动,脚下星辰点点,紧随其后;何不思眉头微微一动,身形一闪与他几乎同时入谷。

“当当当”,

惊寂剑方一入谷,四面八方无形的剑气便即穿透而来,裹在剑身上的红芒和剑气当即消散开来,陆鸿也是心中一凛,虽然眼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身上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感觉像是忽然间就身处在风刀剑雨之中。

身上剑气自发而起,三式剑雀将射来的剑气弹开,他再掐指决收回惊寂剑;既然试炼的关卡,他自不愿动用乾元袋和背上的几柄神剑,能用来探路的只有这一柄惊寂,自青璃,红妆二剑各归其主后这柄剑便是跟随他最久的佩剑,虽然论威力尚不及轩辕剑和子午神兵,但他内心实爱之。

惊寂剑飞回时又是一阵鸣颤,剑锋上剑气大动,显见的交锋激烈无比,飞到陆鸿手中时两边的剑刃上已经布满了缺口。

第二百九十章侍剑(三)

陆鸿收剑回鞘,二指运起剑气,何不思已后发先至到了他身前。

何不思素来以身法和快剑见长,这时在风刃谷中亦有优势,他身形放过几道剑气便从陆鸿身前而过,这里的地形和阵法可以聚风成刃,化气成剑,但比他的身法竟仍是慢了一步;只是他甫一过处前方便即窜起一阵乱流,万千剑气如雨,骤然之间便泼洒而来。

何不思心头一凛,当即挥出数剑欲在这剑雨中开辟出一片空间来,但他的快剑威力却稍显不足,而这时谷中地形在阵法的加持下其剑气来无影,去无踪且又生生不息的特性已经显露出来,他的剑气甫一入内竟化气消散了。

这风刃谷不仅可聚风成刃,化气成剑,亦可将剑气纳为虚无;何不思收剑急退,陆鸿忙翻飞而上,催动阿鼻狱手印硬撼那迎面而来的剑气,当即一声爆响,掌劲崩裂,剑气纷飞,但那剑气的溃乱只是一刹那,须臾之间前方的山谷便又聚起无形的气刃,同时间身后亦化出剑气,一时间前有风暴一般的剑气,三面亦是无踪迹,无差别的攻击。

陆鸿提足一踏,将地面震得乱石纷飞,他以气御物,在剑气击在乱石上的刹那间来推测剑气的轨迹,而何不思则听声辨位,身形疾闪,两人身法在风刃谷中交错,饶是如此,想要完全避开如此密集的剑气却是没有可能,片刻间身上便都见了红。

看看前方的风暴已席卷而至,何不思道:“师兄,从侧旁而过吧,受伤难免,但可以穿过这片山谷”,

陆鸿道:“有把握吗?”,

何不思摇头道:“没有,谷中或许还有其他危险”,

“那,试一试轮回之境吧”,

“轮回之境?”,

陆鸿点了点头,点出两指,天剑地剑齐出,锐利而雄浑的两股力量消弭了前方的风暴,四下里旋即又生出许多剑气,这山谷果然不能用常理推测;陆鸿掌提腹心,灵气运转,灵气聚合之际成两个旋涡,悬浮于头顶两侧,剑气从左方的气旋入,竟从右方的气旋出,从右方的气旋入,又进了左方的气旋,起先还有剑气出入,片刻后便只听气旋内中传来金石之音,进入其中的剑气大部分竟而都消失了。

“这是”,

“轮回之境,当年鹿鸣城万灵大阵中与温子良一战至今仍让我受益”,

当日一战陆鸿看似胜的轻松,实际上灵气损耗却是极大;温家乃是剑道名家,温子良的剑道更是特殊,当日他与陆鸿一战中用的便是化气成剑和轮回剑道的剑术,此两者都是温家的不传之秘,那时的温子良方才学会,于轮回剑道不过小成,远没有这风刃谷中狂暴肆虐的力量,陆鸿却因此对化气成剑及轮回剑道有了领悟。

生成剑气的气旋本身也是聚风成刃,化气成剑的技法,由内而外发便是出剑,由外入内则是化剑气于无,与这山谷如出一辙,而每个气旋的内部又俱都相连,是以剑气无论从哪个气旋而入都成了自相残杀。

“温子良”,

何不思偏头看了看自己右手空空荡荡的衣袖,这个名字他同样印象深刻,当日在万灵大阵中便是他使得自己失去了这只右手

“何师弟,到气旋内中来”,

何不思轻一颔首,避开极速而来的两道剑气,身形一闪到了陆鸿身侧,陆鸿当即运劲吐纳全身灵气,灵气流转之间在身外形成一个个小气旋,顷刻间竟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凡剑气从外而入皆都发出一阵金石之音,继而在气旋内部的通道中于其他剑气剧烈相交而消散于无形。

两人耳中一阵鸣响,而气旋外的剑气果然变得更加狂暴肆虐,须臾间竟化出一道道有形的剑气形成一股洪流,这股洪流不再是直来直往的无差别攻击,它竟如龙一般冲天而起,待至顶峰之时骤然掉头急转,俯冲而下,以浩瀚无比的威势倾泻下来。

“嘭嘭膨”,

剑气洪流盖顶而下,上方的几个小气旋内中通道顿时被塞满,在一声声闷响中崩散开来,灵气乱窜;陆鸿忙掐法诀,复聚拢灵气将气旋向内牵引,一个个小气旋无声无息间融合成大的涡流。

见这谷中形成的剑气洪流威力宏大无比,何不思怕陆鸿一个人体内灵气不济,忙隔空给他渡入灵气,陆鸿也不再保留,决心放手一搏,化纳了何不思渡来的灵气,连同体内的浮关紫气都倾数吐出,巨大的剑气漩涡覆盖在他身外,同一时间剑气洪流也尽数被纳入其中,霎时间剑气如同海啸,漩涡亦急速旋转,剑鸣声与浪潮声不绝于耳,漩涡覆盖之下的陆鸿数次提元,那剑气洪流亦数次冲击,直僵持了半刻钟,漩涡中的那股宏大的剑气才渐渐的衰了声势,身外的剑气亦变得难以察觉,当剑气洪流消失在漩涡中的时候外面的风声也停了,素来狂暴肆虐的风刃谷忽然间变得异常安静。

陆鸿胸口起伏,心中仍旧警惕,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身外的漩涡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完全消失时风刃谷中也没有再见到一道剑气。

两人俱都惊异:“剑气消失了,是阵势变化了吗?”,

“往前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风刃谷外的阵法停了,走在小道上的洗剑童子心中不禁一动,风刃谷地形特殊,兼有阵法助威,可聚风成刃,化气成刀,但受到外界极大的阻力时这种变化自然而然的就终止了,以前也有几名侍剑者格外强大,以自身修为逼停了风刃谷中的变化,但那两个人的修为根基显然没有强到这种地步,是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吗?

“据前辈所说,风刃谷已是极难通过了,却不知第三道关卡中又是什么?”,

话凄凉道:“第三道关卡,名剑吟,游龙啸,奇象照影,人过留形,虽是一道关卡,却有许多考验”,

第二百九十一章侍剑(四)

“名剑吟,游龙啸,奇象照影,人过留形”,

出了风刃谷后是一条只有不到十丈的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个葫芦形的山谷,谷口外的石壁上刻着这么一行字,十四个字,一笔一划都带着剑意。

陆鸿和何不思俱都不解其意,只读了一遍,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在风刃谷中消耗不少,在谷口处略作调息便信步而入,两人甫一进入便见前方两道人影突兀而现,仿佛凭空出现在前方,一名身着长衣的中年男子负手而来,他面目醇和,信步而来之际却透着一种逼人的气势,其人与这片天地竟有一种融通之感。

在他身旁则是一名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他身形颀长,远观如一柄神剑。

“此地名为临镜谷,两面山壁名为照影壁,凡从此过者皆留起形影在此,我与端木入此谷甚早,与诸位前辈相比辈分亦低,故留下的影成为临镜谷中第一道屏障,亦是侍剑之人的第一个考验”,

陆鸿和何不思俱都心中一动,陆鸿疑道:“端木敢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

“风无痕”,

那中年男子道。

那如神剑一般的青年则道:“端木赐”,

听到这两个名字,陆鸿和何不思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神州闻名遐迩的剑圣风无痕,剑神端木赐,竟是他们在临镜谷中遭遇的第一道关卡。

早在陆鸿初入剑道的时候风无痕便已是剑界传奇人物,身负剑圣之名,他出生名剑世家,少年之时就已颇有声誉,他比袁淳罡,丁甲兵等人小了好几个辈分,但这些成名已久的大宗师却与他平辈相交,以友人视之,他的弟子亦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剑小舞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世所罕见的剑道奇才,云裳,莲心只受他数月指点便剑法大进,竟成了拜剑红楼的楼主和副楼主。

相较之下剑神端木赐便是横空出世的一个人了,他来自西域,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历,却都震骇于他那出神入化的剑道修为,西域历来动乱,马帮,巫教,圣火教,曹家轮番登场,各领一时,唯独他坐镇西域的那几天天下太平,万教伏首。

陆鸿自小便是听着他们的名字长大的,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直面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只是隐隐的又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血流加速;虽然眼前的两个人已是传说,但自己也早已今非昔比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面对前代传说又何妨一战?

何不思与他几乎是同样的反应,先是震惊,骇异,旋即却觉战意大涨。

当下陆鸿上前一步道:“久闻前辈大名,晚辈陆鸿,冒昧讨教”,

何不思没有言语,视线却逐渐收缩,最终聚拢到端木赐的身上。

端木赐的目光也移到了何不思身上,这个少年一身杀气内敛,静谧的外表下隐藏着他一身的锋锐,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剑者比试,若是点到为止未免扫兴,若是生死一战,我与端木则愧为前辈,我便剑出三式,小友若决定接招,须知生死有命,若有闪失,不可怨愤”,

风无痕道。

端木赐道:“我也只出三剑”,

“前辈,请”,

陆鸿说话间剑已出鞘,而身旁的何不思已经运转身法,如风而上,同一时间端木赐亦是身形一闪,两道身影当即触碰,剧烈碰撞之后又即分离,一出手便是风云动变,快剑连环。

反观陆鸿这边却是不同,陆鸿惊寂剑出的缓慢,以示给风无痕准备时间,风无痕也没有留情,二指一点剑气便如流光,剑气过处灵气波动,陆鸿化出气旋,直面这道流光般的剑气,而这道剑气不闪不避,径自射入气旋之中。

这一剑除了迅捷一点,锋利一点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见剑气入了气旋陆鸿心道,但旋即目中却是一动,这道剑气入了气旋后竟快速参透气旋中的奥妙,顺着通道直射而来,须臾,身后灵气波动,那流光般的剑气骤然从这波动中直射而出,陆鸿急背剑在后,只听“当”的一声,剑气撞在剑身上,却没有消散,而是被弹飞了出去,陆鸿手心一阵震颤,却见那被弹飞的剑气“叮”的一声点在旁边的山壁上,继而再次折返回来。

陆鸿心中不禁一动,这是什么剑气?居然凝固的如此坚实,当此时却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拍,阿鼻狱手印咆哮而出正面迎向这道剑气,雄浑的掌力径自将剑气湮灭,“嘭”的一声盖在山壁上,这道剑气这才消失磨灭。

然而这不过是试探的第一招,风无痕剑指微抬,第二剑旋即而来,陆鸿并未看到剑气,只是身外灵气突然凝固,龙啸之声传来,他一抬头看见两道惊芒当空盘旋,如两条游龙,摇头摆尾,啸声震天,而陆鸿已然被这两道龙形剑气围在其中。

“龙形剑气”,

龙吟声一起,两道龙形剑气俯冲而下,陆鸿也第一时间运转九宫步避开从前后而来的两个龙头,但他的身体仍在两道龙形剑气的包围之中,两道龙形剑气盘旋蜿蜒,不仅龙头穿梭时威力极大,摆尾时龙躯亦如同钢铁长城,陆鸿自知这样的剑招凭借身法绝难闪避,当即紧握剑柄,将全身灵气灌入剑中,剑气骤然暴涨到三丈有余,陆鸿剑走刀势在两道龙形剑气中大劈大砍,龙啸声与刀剑的鸣颤声不绝于耳,迎头接尾,避过那摇摆的身躯,陆鸿连砍二十余次才觑准了一个疏忽的破绽急运九宫步飞出,脱离了战团。

剑锋上的剑气已经十分黯淡,灵气大损,而那两道龙形剑气仍有余威;陆鸿大口喘着气,看向龙形剑气时眉头轻轻皱起,为何这剑气看起来与伽罗的小青龙剑招有些相似?当初伽罗独辟蹊径开创了小青龙剑招,虽然剑威不凡,但那时她根基未稳,且这套剑招未经打磨,是以破绽颇多,而这龙形剑气却像是完全脱了胎换了骨的小青龙剑招。

第二百九十二章侍剑(五)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九十二章侍剑心念未必,两条游龙翻卷而回,于风无痕身外盘旋长啸,风无痕剑指点出,骤然间龙吟无数,剑气先如雨点,汇聚之际如同江潮,汹涌奔腾直扑陆鸿。

陆鸿的剑气也第一时间譬如这江潮一般的剑气洪流之中,但这万剑齐鸣的奔腾剑潮却霎时间便淹没了他的宏大剑气,目之所及那些剑气仿佛都有了生命,像是一条条小龙长啸而来。

龙形剑,龙气剑;陆鸿不及多项,混元功运转,气旋在身外成形,这如同活物的龙气剑却大多能够参透气旋,陆鸿不得已再转剑雀,激烈的鸣颤声中他不断向后击退,见身外剑气虽被剑雀短暂的挡住,更多的剑气却不断从气旋中窜出,他功体再转,体内魔气汹涌而出,沉睡的饕餮被唤醒,五指一按退出阿鼻狱手印,背后开启的拿到门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龙气剑没入这道门中后竟如同泥牛入海,刹那间消失无踪。

风无痕眉峰微微一动:“端木,这是”,

旁边一声剑鸣交击,交错的身影霎时分了开来,何不思握剑的手已经禁不住的微微颤抖,端木赐却是游刃有余,飘然而出来到风无痕身边,他抬眼看向空中的陆鸿和他身后开启的那扇门,道:“是碎魔地狱的通道”,

风无痕点了点头,二指一点,宏大的龙气剑收了回来。

陆鸿道:“碎魔地狱?”,

端木赐道:“上一个魔涨道消的时代,魔修纵横天下,魔修功法霸道而奇特,一些强大的魔修修炼有长生术,不死功,长存于天地,不死不灭;西域密宗高手开创出一种封魔的功法,即将他们肢解后封印到当年轮回地狱崩毁产生的逆乱空间,令他们的肢体无法再生感应,无法重组,以达到封印的目的,这些封印着大魔肢体的逆乱空间便叫做碎魔地狱”,

陆鸿心中一凛,他早知道阿鼻狱手印不同寻常,却未曾想到会与碎魔地狱有关;事实上这世上知晓碎魔地狱的人本不多,魔修纵横天下的时代已经很遥远了,端木赐也是从西域密宗为数不多的老喇嘛口中了解的此事。

“那这门阿鼻狱手印”,

端木赐道:“小友应能感受到,你使出的掌印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

陆鸿凝眉道:“早便有所疑惑,却找不到根由”,

端木赐道:“这是从碎魔地狱中溢出的,魔的力量,被封印在碎魔地狱中的魔意识未散,他们想要挣脱地狱的束缚便要打开一条通道,他们的力量不断向外扩张,挤压之下虽然未能形成一条完整的通道却也影响到了阳间,你背后开启的那扇门便是他们力量涌出的地方,早晚有一天这股力量将不再受你的控制”,

“可是,这一切怎会与阿鼻狱手印有关?”,

端木赐道:“魔修的时代过去了,但魔修并未消失,他们只是隐匿在了暗中,七绝封界,轮回六道中的魔与碎魔地狱中的大魔仍旧有所感应,阿鼻狱手印是从他们的手中流经的西域,再传到中州”,

陆鸿怔了半晌,苦笑道:“我明白了,与当年杜先生《魔罗武典》的设计如出一辙,阿鼻狱手印是连接阴间碎魔地狱与阳间的特殊方式,让我修炼成这门武学自然也是另有深意了”,

端木赐颔首道:“你的体内承载着许多东西,选中你自有其道理,至于是福是祸,还得来日再看”,

风无痕道:“三招已过,我们这一关你们已经过了”,

“多谢前辈指点”,

陆鸿和何不思俱都拱手作礼,这一番交手,看似双方势均力敌,但两人都心知是对方留手了,风无痕的第三式龙气剑乃是源源不绝,无穷无尽之势,阿鼻狱手印那尚在混沌中的通道不见得就能够尽数吸纳他的剑气,而端木赐对何不思也显然是留情了;这一番比斗与其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剑道前辈对两个后辈的指教。

两人身影化虚,正要离去,后方忽然一道娇小玲珑的虚影疾飞而出,她径自越过两人,手中的剑倏然向陆鸿刺去,陆鸿不由得讶异,这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和风无痕,端木赐相比着实是有些暗淡,看她那娇小的样子应该是个女子,脸庞和眉眼则看不清晰,这刺来的一剑不可谓不迅捷,但只是夹杂着一些不爽,却没有什么杀气,显然不是奔着杀人而来。

他提剑挡住少女刺来的一剑:“姑娘”,、

“当”,

刚一开口少女已然变招,一剑变作三式正面刺来,这样的剑招想要伤及陆鸿却是不能够,陆鸿手中的剑只稍稍偏转便封住了她的所有剑路,少女对此却似乎早有预料,嗤笑一声竟松开了剑径自一掌击在陆鸿的胸口,跟着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继而抄剑在手,借力而退。

她颇有章法的剑招在陆鸿看来毫无威胁,但那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无赖的一掌一脚就出乎陆鸿的意料了,而那少女似乎也只单纯的为了出口气,打了他一掌,踢了他一脚后就即退走,消失在风无痕和端木赐身后。

两人不禁哈哈大笑,摇头而去。

陆鸿则低头看了看腹部的小脚印,忍不住笑了一笑。

何不思道:“刚才那人是伽罗师姐?”,

陆鸿摇头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个丫头,只是留在这里的一道影也对我这么大的怨气”,

说话间前方已升起了一片迷雾,两点光芒闪烁,跟着两道身影从迷雾中缓步而出。

缓慢而奇异的不乏,剑气却比剑神和剑圣更胜一筹,陆鸿隐约看见迷雾中那两道略显消瘦的身影,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两位前辈是剑星双子?”,

陆鸿心里蓦然一动。

迷雾中的那两人目中亦是一动:“杏花村的后人”,

“晚辈陆鸿,见过两位前辈”,

陆鸿忙收剑回鞘,向二人行弟子之礼。

“许久未曾回去了,杏花,禅隐,稻香都还好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侍剑(六)

清幽的山谷,一间小屋依傍在湖边,洗剑童子在井边取水准备煮茶待客。

这山谷四面一面是侍剑之人走得山间小道,一面对着客人走得大道,一面接着剑林,还有一面接着后山;原本这里也是万剑老人锻造,练剑的地方,收了这个徒弟后才把这里临时改成居所,现在则成了唯一的待客之地。

客人却不止话凄凉三人,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洗剑童子泡茶稍麻烦了一些,这位客人是个女子,性子倒是爽朗,只是嘴巴很刁,她又不想见别的客人,洗剑童子只好请她先进了别间,取了她喜欢的茶叶,取出收集了月余的露水,将水煮沸了再冷却片刻,泡了茶后把茶叶的渣子全部过滤出来,只剩下张开的茶叶和碧绿色的茶水,他这才把茶端进去。

“你泡茶的功夫长进了不少嘛”,

屋里身着红衣,衬的粉面生辉的少女盘腿坐在榻上,接过他的茶来自斟自饮。

洗剑童子道:“我有练习”,

少女一听便咯咯的笑了:“你一个洗剑童子,不好好练剑,却专练泡茶,也太不务正业了”,

洗剑童子摇头道:“我若没有这手茶艺,你又该说我身为师父的亲传弟子,万壑涯唯一的洗剑童子,只会练剑,连待客之道也不知了”,

少女更是笑弯了腰,道:“你就是这点好,不像知无涯那个呆子,整日里想听他说句话也难”,

洗剑童子道:“若是花言巧语,巧舌如簧,也便不是知无涯了”,

“不贫嘴啦,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

“何事?”,

“师父的火神洞被人盗了”,

洗剑童子目中一动,抬眼道:“火神洞中藏有百八十件神兵,失窃了多少?”,

少女道:“过半,若不是师父发现的早,火神洞就被洗劫一空了”,

“抓住贼人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

洗剑童子不禁沉吟道:“那人的修为比你师父更高吗?那这岛上恐怕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了”,

少女摇头道:“修为只是一般,术法却很奇特,一种奇怪的替身术”,

洗剑童子道:“如果只是替身术还无法从火神洞里偷得东西”,

“不错,除了替身术外还有传送阵”,

“唔我明白了”,洗剑童子拖着下巴道:“让替身携带小型的传送阵,只要得手后将东西通过传送阵送到术主的手里替身便失去效用了,就算被毁去也没有关系,而术主的目的也达到了,而且对术主而言替身被毁去对他的隐藏更有利,如果我猜的没错替身携带的传送阵用完后就会立即毁掉”,

“没错,我和师父捉到替身的时候他携带的传送阵已经毁去了”,

洗剑童子道:“想必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否则你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少女道:“背后倒是没有什么隐情,只是我奉师命去找替身的主人时遇到了神农氏家的人和共工家的人,他们两家也都遭了盗,我想这并不是一般的盗窃,所以便来告知你一声”,

“神农氏,共工”,洗剑童子心中思索,一时间却无法将这三家联系起来,祝融氏,共工和神农氏三家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也没有什么共同的敌人

“只有你们三家遭了盗贼吗?”,

少女摇头道:“不止,我来时又听说了几起失窃案,各家的情形也都各不相同”,

“可有伤人?”,

“只有盗窃,没有伤人”,

洗剑童子沉思良久,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小舞姑娘的提醒,我会提防”,

岛上诸多洞天福地遭到暗算,眼下还无法推测这幕后之人身份,但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如果要查探的话应该先从众多的浮空仙岛查起,东海距神州万里之遥,四大部洲没有哪个宗派有能力造出一个从四部州直达蓬莱的传送阵,那些被盗取的宝物也不可能放在岛上,那么对幕后之人来说唯一能够选择便是这蓬莱附近的海下和上空的仙岛。

少女道:“万剑前辈不在谷中吗?”,

“师父在天地炉中铸剑”,

“那看来啊,我早晚还会再来”,

陆鸿和何不思气喘吁吁的出了葫芦谷,出了谷外的小道便见那潺潺流动的溪流和溪边的小屋,屋外,洗剑童子正在礼送剑小舞,远远的看见陆鸿和何不思两人,他略点了点头。

剑小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来,正见那英挺的青年,不知为何,四目相对了片刻才错开了目光,陆鸿遥遥的向她一抱拳,剑小舞则只略施一礼便即转身而去。

剑客对剑意十分敏感,剑小舞已经察觉到这个青年身上有一丝剑意和自己十分相似,却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她是有过同门,但自己的剑招剑式都是集百家之长精炼出来的,并不与谁相似,也未曾传授给别人,却不知这个人为何会有自己的剑意

“连过三道关卡,两位辛苦了,请进屋喝一杯清茶吧,我给你们备些热水”,

洗剑童子对他们倒是客气。

“怎敢如此劳烦仙长,这些小事我和何师弟自己来便好”,

两人进屋喝了杯清茶,与话凄凉等人说了些侍剑关卡内的事,何不思素来少言语,讲起这些时都是一笔带过,而素来好添油加醋的陆鸿却不知为什么一反常态的有些静默,只端着杯子默默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何不思知道一些隐情。

侍剑关卡的第三关与剑磁道,风刃谷不同,这道关卡本是极难,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侍剑人都留下了一道影,虽然不是本体,战力却十分强横,以两人的修为本很难通过那里,但在那里他们却见到了几位特殊的侍剑人,陆鸿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那里见到杏花村的前辈,剑星双子,梅玉清,墨清绝对于陆鸿这个后辈传承,几位前辈自然不会多加为难,只是他们的温言除了给陆鸿一点宽慰外,更多的却让陆鸿想起大胜关封魔台下未了的局

第二百九十四章侍剑(七)

洗剑童子领着陆鸿和何不思进入幽月谷西北面的葫芦口,出发时洗剑童子便提醒他们做好准备,至于准备什么洗剑童子并没有明说。

但甫一进入葫芦口,两人心中便是一滞,呼吸竟变得沉重起来,葫芦口中重重剑气如同江海浪潮般汹涌而来,剑修对剑气极其敏感,一时间陆鸿和何不思竟被这汹涌的剑气压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们这才明白洗剑童子为何让他们做好准备。

抬眼望去,璀璨的剑光映入眼帘,身前一丈处起的地面便被密集的剑所铺满,一柄柄剑斜插在地上,一眼望去仿佛地里生长出的庄稼,这片属于剑的田地向前无边蔓延,直延伸到石壁上,山崖间,内中只留下少许的空地。

一时间陆鸿和何不思都觉心潮澎湃,他们学剑已久,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比拜剑红楼的剑坟宏伟数倍的剑林,一个剑的海洋,一名剑修来到这里便如同虎入山林,龙归大海,身上每一寸融入了这里。

陆鸿已看见几道人影零散的分布在剑林之中。

洗剑童子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们很快便适应了这里汹涌澎湃的剑气,心中暗暗赞许,道:“万壑涯剑林中有剑七千余,百余名侍剑人来过此地,其中半数于此处深有所悟,亦反哺此地神剑,要告知两位的是侍剑人之间的恶斗也是屡见不鲜”,

“哦~,这是为何?”,陆鸿不解地问道。

洗剑童子道:“这里的七千余柄剑良莠不齐,但精研于剑的剑客们眼光都毒辣的很,纵然有七千柄剑,想要找出其中最具灵性的神剑也不算难事”,

陆鸿点头道:“不错,观剑器本就是剑客的基础功夫”,

洗剑童子道:“若是每一个功行圆满,即将出谷的剑客都想要最好的那柄剑,那这柄剑要给谁?”,

“那便只能比试一下,谁赢剑便归谁了”,

洗剑童子颔首道:“这便是这么多年来谷中恶斗不止的原因,当年家师开辟这片山谷,放置神剑时什么都考虑到了,也都有应对之策,唯独这件事一直没有解决之道,且万壑涯的规矩,来此侍剑的人只看修为境界,不看其师门出生,哪怕是魔道中人也能来谷中侍剑,这里的武斗便越发频繁了”,

陆鸿道:“既是如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既是爱剑之人,为名剑而争也算过分”,

洗剑童子摇了摇头,道:“我虽不愿见此争斗,却也无法阻止,所以每一个新来的侍剑之人我都会告知他们已入谷的侍剑人姓甚名谁,师从何处,免得一旦发生争斗,新来的侍剑人无所适从,也希望这谷中的所有侍剑人都有所顾忌,不至于大起杀心”,

“这样倒是公平”,

洗剑童子道:“在你们之前入谷的侍剑人有两人,红发的那一位来自西牛贺州,名叫元锋,听闻他一直在西牛贺州火焰修行,剑气炽热,变化不多却威力惊人,依我看,他的修为已与知无涯,剑小舞旗鼓相当”,

西牛贺州的修士两人顺着洗剑童子的目光看去,见盘膝坐在剑林中的那个红发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刚毅,浓眉阔唇,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片火光,背上的那柄剑亦有一种炽热感,虽然他已敛去了气机,但两人仍能够感觉到他体内涌动的力量。

这个人的确很强大

“这位是六道魔宗的玄戈,他的剑很特别,我也看不透,日前他与元锋已有过一次争执了,论修为根基确是元锋要高出一些,但玄戈剑术奇特,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作罢”,

六道魔宗的人陆鸿心中不禁又是一动,见那人时却是个锦衣少年,面容俊秀而清冷,身上魔气炽盛,背后两柄剑一黑一白,两股剑气流转之际仿佛化出一张鬼面在他身后浮现,须臾之后却又消失,然而鬼面虽然消失了但他身外的剑气却变少了一些,只是很快又有新的剑气补充进来,一时间陆鸿也不知只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六道魔宗,七绝封地乃是当世两大魔宗之一,陆鸿久闻其名,这个名为玄戈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且与来自西牛贺州的元锋有过一场拼斗,饶是如此洗剑童子也看不清他的路数,这样的剑陆鸿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时候,他抱拳道:“多谢前辈提点,我与何师弟定会小心”,

洗剑童子摆手笑道:“什么前辈,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平辈相称便是,剑林已到,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

“有劳了”,

洗剑童子点了点头,转身出谷。

陆鸿和何不思步入剑林之中,元锋和玄戈分坐于剑林两侧,那两处正是剑林中剑意最盛的地方,陆鸿四下里看了看,见这剑林中再没有其他地方比那里剑意更盛的,便缓步向那里走了过去。

他本想在距离元锋身外三丈处吐纳,并不打算绕了这个正在修炼中的男子,不料他刚走出数步一圈炽热的炎流便从元锋体内风卷而出,霎时席卷,周遭的剑意也被这炽热的炎流裹挟着汹涌而来,陆鸿和何不思目中一动,眼见炎流和剑气奔袭而来,那人却并未出剑,两人也便没有出剑,各自催生出体内的灵气,两人的灵气正面迎上元锋体内释放出的炎流,霎时间震飞数十柄名剑,强大的冲击力下陆鸿和何不思也各退数步。

而元锋稳坐原地,纹丝不动。

那股炎流却也不再迸发,元锋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觉得这两人的根基实在是低了一些,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兴趣;这片剑意炽盛的地方自然也不容他们染指,当即默念剑诀,背后赤红色的神剑锵然一声化作一道火光冲上天空,当空鸣颤一声俯冲下来插在他身外丈许之地,神锋入地,掀起一片火流,火流绕着元锋划出五丈方圆,对陆鸿和何不思的驱赶之意已不言自明。

第二百九十五章侍剑(八)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九十五章侍剑炽热的炎流划出一片界限,元锋的示威和挑衅不言自明,谷中剑意最盛的这个地方他一个人独占了,如果有人想要来分一杯羹除非能击败他,如若不然,至少也要向玄戈那样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陆鸿和何不思并没有出手,两人径自走到山壁下盘膝而坐;修行多年,两人的心性都已足够沉稳,这一点挑衅还无法让他们动怒,这山壁下的方圆虽然剑意没有那么炽盛,但在陆鸿看来却是个不错的修炼之地,剑林中的四人玄戈占据一个方位,元锋占据一个方位,陆鸿和何不思占据一个方位,恰是三足鼎立之势,现在虽然互不干扰,但不知什么时候便可能有一场恶斗,这里虽然剑意不盛,却有两面石壁,没有人能从背后偷袭,即便剑林发生异变对他们的影响也是最小。

见两人这般小心谨慎,元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退让而生出什么好感,相反,他打心底里有一丝不屑,不管是谦逊还是明智。这样的品德在弱者身上是没有意义的,既是剑客,自身的价值就应该用实力来证明。

而玄戈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盘坐在那里,仿佛根本不知道剑林中多出了两个人。

陆鸿二人对此浑不在意,盘膝坐下后便即呼吸吐纳,接纳着此地汹涌澎湃的剑意,同时将自己的剑意释放出来,融入这庞大的剑意之中。

剑林中有神剑七千余柄,如此多的的剑意混杂在一起既庞大又混乱,陆鸿和何不思俱都要花费不少心思才能理清这驳杂的剑气,在心里分出每一股剑意分别属于哪一柄剑,吸收与自身相合的剑意,尝试着将它们与自身融合,而自身的剑意流入这汹涌的浪潮中时他们也能明显察觉到这里庞大而驳杂的剑意产生了一些变化,其中几柄剑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人的剑意,并选择性的吸收了部分。

陆鸿顿时明白,剑修与剑之间的哺育与反哺正是这样,剑修有剑在手便是如虎添翼,而一柄剑受到强大剑修的滋补同样是受益无穷,剑择人,人则剑,剑成全人,人亦成全剑,这样的滋补之中侍剑人大为受益,而剑林中的剑也能够获得整体性的提升。

半日后陆鸿体内的灵气已经圆满并溢出,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为他带来的提升,毫无疑问,剑修在这里定能够发挥出超出自身潜能的力量。

这里的每一柄剑也都理清了,他注意到了一柄剑,一柄斜插在山壁上的铁剑,这柄剑通体黝黑,虽然剑意不盛炽盛,剑身上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坚硬感;剑柄下方的剑镡中央有一个凹槽,凹槽中镶嵌着一块方形的灵石,方形灵石微微凸起,将写有“死”字的一面露在外面。

死这是何意?

陆鸿凝视着那柄剑,偏过头时见何不思也正对着这柄剑,似乎也被这柄剑所吸引了。

只是注目良久,陆鸿始终也没有看出这柄剑真正特别的地方,无论是它的剑身还是凹槽中那块微微凸起的灵石都很平常;过了一会儿,他正打算闭上眼睛,那柄剑剑镡中的那块方形灵石忽然转了一转,这一次露在外面的那一面上刻着一个同样形体的“离”字。

死离陆鸿心中反复思量着,却始终不解其意。

应该还不是时候,陆鸿心道,这灵石既是方形,便应有六面,现在只看见其中两面所刻的字,不解其意是理所应当的,等它六个面俱都转换一遍或许就知道这柄剑的奇特所在了。

陆鸿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只散出部分神识注视着这柄剑,这柄剑剑镡上方形灵石的转动却是毫无规律,过了半个时辰陆鸿见他转动了一次,这一次露在外面的那一面却没有字,只有一个白色的小圆点;第四次转动则是在黄昏的时候,这一面上刻着一个“定”字

方形灵石的六个面全都翻转一遍已是第二天的事了,陆鸿生怕错过其中一面,因此神识一直外放,这样的干等饶是他的心性也有些急躁,但除了等待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和他一样关注着这柄剑的还有何不思,陆鸿清晰地察觉到了他的神识,玄戈和元锋的神识也间或扫过这柄剑,当感受到他们的神识时都露出了敌意。

陆鸿倒是没有在乎他们的敌意,只静静看着这柄剑的变化,第二天黄昏时这柄剑剑镡上的方形灵石转了两个来回,陆鸿将方形灵石的每一面都记了下来并排了一个顺序,灵石上六个面上其中四面有字,分别是“生”,“死”,“定”,“离”,另外两面俱都刻着小圆点,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生死定离,黑白两色的圆点,陆鸿心中沉思,起初仍是不解其意,但当那块方形灵石再一次翻转的时候陆鸿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它翻转的模样,灵石在脑海中消失,旋转代替了翻转,生死定离四个字消失,只有两个小圆点在旋转,这是太极陆鸿心中霎时划过一道电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他曾听道主讲道,道家对世间根源的解释是“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是万物的起始,太极便是万物的起始,这一黑一白两个点翻转之间形成太极不正是“有生于无”的最好诠释吗?而这方形灵石的两面生出了有,那么自然能够生出“生”,“死”,“定”,“离”这四种相。

一刹那间,陆鸿如同醍醐灌顶,对这柄剑全然刮目相看,心中暗想着待侍剑完成后自己便取这一柄剑。

熟料第五日,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已经在剑林中盘坐了十日有余的元锋站起身,体内炎流汹涌,炽热的剑气自发而出奔向四方,他的侍剑已经完成了,他的剑气被这里的剑吸收了,他也在这里受益匪浅,今日是出谷之时,他可以挑选一柄剑然后离去,他站起身看也不看,径自向山壁走去,伸手拔出刻有“生”,“死”,“定”,“离”的那柄剑。

“且慢,这柄剑你不能取走”,

元锋低头看了看这柄剑,满意的一笑,正要取走时忽听一声喝止,转过头来,见陆鸿和何不思俱都豁然战起,他不由得笑了,握剑在手,毫不掩饰自己挑衅的眼神。

第二第百九十六章生死定离(上)

剑道师祖2一代宗师第二百九十六章生死定离“你们也想要这柄剑?”,

元锋转过身,晃了晃手中的剑。

陆鸿拱手道:“按理说是阁下修行圆满,先看中的这柄剑,在下不该夺人所爱,但”,

“啰嗦”,他还没说完元锋便打断他道:“什么先看中后看中?什么夺人所爱?想要这柄剑便凭实力来拿,打的赢我这柄剑任你拿走”,

“在下不想伤了和气,不如做个交易”,

“混账”,元锋面色一冷,喝道:“要夺便夺,不夺便罢,婆婆妈妈,谁和你做什么交易?”,

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那,在下得罪了”,陆鸿抽出长剑,他不愿偷袭,长剑出鞘时故意摩擦出声,道:“阁下小心了”,

元锋哈哈大笑,红色的披风倏然一震,转过身来将生死定离斜插在腰间,伸手拔出背后那柄赤红色的阔剑,这柄剑背在他身上时已见其长大,待它拔出时更见其剑身宽阔,像是一片略长的门板,握在他手里时强大的力感便迸发出来,他拖剑在地,锵然的声响中火星四溅,周遭的剑气竟与他产生了共鸣。

看得出这般缓慢的动作是在积蓄剑势,知道此人修为不俗,陆鸿自不愿给他积攒剑威的机会,当下剑指一动,一道剑气射出。

“哼,小看我吗?”,

见他竟以一道平凡无奇的剑气先来试招,元锋登时愠怒,拖着阔剑快步而来,身外汇聚出一片火流,陆鸿的剑气方一靠近便即崩碎,继而身形一闪,那炽热的火流已经逼面而来,灼烧感霎时间将陆鸿完全笼罩,见他来势汹汹,陆鸿正要暂避锋芒,与他游斗,忽感浑身灵力一滞,连剑气也忽然停止,身体竟忽然间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如此凶险的战局之中,陆鸿心中猛地一动,匆忙间只来得及强催出一股灵气护在身前,跟着便是“嘭”然一声闷响,炽热的剑气和火流悉数重击而来,霎时间两股强大的力量便穿透护体的灵气将陆鸿重重砸了出去,一道殷红洒在空中,又被火流快速蒸发。

何不思握剑的手一紧,匆忙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出手;夺剑是公平一决,他不会与陆鸿联手对付元锋,但陆鸿若是有了危险他自也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方才有古怪,他察觉到在元锋攻势展开的一刹那,一股奇异的力量定住了陆鸿的剑气,直到现在他还不知这是什么功法

“当”,

陆鸿与元锋的身影却立刻便交错在火光之中,方才一瞬间剑气被定住他也心中一滞,但受到元锋的剑气火流重击后虽然顿时受了伤,胸口溢出一片血迹,但那股束缚的力量却消失了,于是在元锋贴身而来时他立刻便以天剑反制,截住扑面而来的大部分炽热剑气和火流,元锋依然是刚猛霸烈的剑势,以炽热的火威将陆鸿剑指引下的天剑硬生生碾碎,战意和气势俱都直线攀升。

在火焰山修炼多年,元锋的体魄和剑术都早已超脱于常人,也养成了他刚猛霸烈的剑势,与人战时如同猛虎,气势恢弘,许多敌人都摄于他可怕的气势,明明根基不比他差,却甫一应战便落入了下风,然后直到落败身死也无法摆脱他气势笼罩之下的阴影。

剑气如影,陆鸿快剑连环,疾点向元锋的要害,无论与何人为战,无论身处何种局势里,他总是打得很有章法,这时虽然已经落于下风,但他的战术却没有什么变化,先以快剑和身法游斗,消耗元锋的力气,待他力衰时再一鼓作气,对于使用重剑,剑法大开大合,刚猛霸道的剑客来说这样的战法最为有效,而陆鸿对此亦是经验丰富。

但这一次他却失算了,元锋顶着他的身法和快剑,每一次进攻出剑都是火流迸射,灼烧四野,灵气的释放比陆鸿多出数倍,但他体内的灵气却像是无休无止,源源不绝,直斗了半个时辰依然精神抖擞,反倒是陆鸿气力有些衰减了。

怎么会这样

陆鸿眉头一凝,这个对手招式朴实无华,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能看得透,但应对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是因为他的力量和速度,就算看穿了他路数也不容易应对;最可怕的却是他的根基和体力,他的根基明明只比自己高出少许,为何却拥有如此充沛的灵气?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元锋扛着赤红色的巨剑大步走来,嗤笑道:“一名剑客,实力不济,只会动这种小心思,还配称作是剑客吗?”,

陆鸿胸口微微起伏,笑了一笑,运转混元功,体内新生出一股灵气,于丹田中旋转之际化出一个太极,体内灵气快速变得充盈,淡淡的紫气溢出体外,元锋也能察觉到了他体内新生的充盈之感,他挥了挥手中的巨剑冷笑一声,战意更加高昂。

陆鸿手中剑锋鸣颤,这是他催生出真正战意的前兆,只是运势的刹那他的剑气又忽然间被那股奇异的力量定住了,他目中一凝,这股力量的源头的确是元锋,但似乎并不是来自于他的体内,而是

“定”,

在那股力量涌出的一刹那何不思看见元锋腰间的那柄剑剑镡凹槽中的方形灵石转动了一下,从白色的小圆点转动到了可有“定”字的那一面。

两次发生这样的变化,陆鸿和元锋也发现了这意料之外的变故。

“这柄剑”,

元锋低头看了一眼,拔出腰间的生死定离,灵气灌注其中,剑身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稍稍接纳了他的灵气,让他的灵气顺着剑柄流入剑镡凹槽中的方形灵石之上,当自身灵气流入凹槽中淹没那方形灵石的时候元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心念一转,方形灵石跟着转动,刻有“定”字的一面反转到刻有“死”字的那一面,黑色的剑芒骤然射出,陆鸿心中猛然一动,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妙书屋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