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传奇之创世纪 - xp1024.com
《剑道传奇之创世纪》


第二十四回 格多与翼龙

格多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溪流,水最深的地方已经平了他的胸膛,并且水流湍急,他差一点被冲倒在水中。

待到他从水中爬起来,哪里还有水草的影子!便连翼龙“噗通噗通”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无法听到,天地之间突然变得万籁俱寂。

格多错愕地站在溪边,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蕨类植物,心中充满迷惑。

就在这时,翼龙从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后露出了脸,显然是开启了戏弄可怜的智人的程序,滑稽地踏着步子跳起了摇摆舞,头颅大幅度摆动,却不见水草的一根汗毛。

格多大哭了起来,同时愤怒地朝翼龙扑了过去。

翼龙伸出翅膀轻轻一挡,格多恍如撞在一堵具有弹性的墙上,仰面八叉地飞到了一边。

翼龙又开始跳起摇摆舞,几乎在同时,虫鸣蛙唱,都在为翼龙伴舞。

格多大叫着爬了起来,手里抓住一块石块,高高地举起,警告翼龙:“交出我的妹妹,再不交出,我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石块又尖又硬,足可以砸死一个壮汉,但扔在翼龙身上效果如何,格多自己也觉得怀疑。

人们都说,翼龙的硬皮足可以抵挡弓箭与刀戟,甚至不怕火烧。

在整个鸿蒙世界,翼龙几乎是无敌的。

但是,他的妹妹水草不见了,她还只是一个5岁大的孩子,身上带着孩子的奶香。他已经有了一个遭受病痛折磨的妹妹,他只希望这个新捡来的妹妹顺利地长大成人,永远也不遭受苦难。

现在的问题是,水草不见了,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比他遭受病痛折磨的妹妹更加可怜。

格多不怕一切!他高高扬起石块,瞄准翼龙的眼睛——他认为那是翼龙最为脆弱的所在,狠狠地砸了过去。

翼龙还在跳舞,既笨拙又轻盈,等到发现格多将石块砸了过来,愣在了当地。

当然,翼龙没有受伤,他只是耸了耸肩膀,石块便砸偏了位置,只砸中翼龙的额头。

这算不了什么,翼龙一动不动,几乎完全没有感觉。

格多没辙了,他没有随身带着他的短剑,除了跟翼龙肉搏,无法采取其他手段。

他掂量着翼龙的大块头,心里在打鼓。他可不是一个莽撞而无智的少年,白白耸掉自己的性命并且无功而返。

可是,一下子真想不出对付翼龙的办法,除非他是一个巫师,使出魔法将翼龙绑在植物上,然后用毒箭直插翼龙的口舌。

格多不害怕,他可不想放过藏起了水草的翼龙,他必须得让翼龙交出水草。

他弓下身子,准备跳上翼龙的翅膀,他认为翼龙没有羽毛的翅膀是除了头脸最为薄弱的地方。

他手中握着另一块锋利的石块,他将用它划破翼龙翅膀上的薄膜。

就在这时,翼龙昂首“嗷昂”地长啸了起来,声音长而悠扬,亮而粗犷,正如经常听到的“龙吟”。

眨眼间,翼龙低下了头,嘴里衔着一样裹着粘液的物事,分明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水草!水草!”格多尖叫着,想跳到空中,攀住翼龙的脖子,迫使他放下水草。

“可恶的翼龙,竟然吞下了水草,如果水草有个三长两短,我格多一辈子与你结仇。”

格多暗暗地在心中发誓。

依旧只有那个办法管用,跳上翼龙的翅膀,用尖石划开翼龙的翅膀,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便能在地上追捕。

翼龙的翅膀虽然耷拉在它的身后,但要跳上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过去……

翼龙没有给格多这个机会。

它再一次仰起脖子,“嗷昂嗷昂”地长吟,水草早又被它吞进了嘴里。

“可恶的畜生!”

格多大叫着朝翼龙跑过去,准备将尖石扎进翼龙的脚掌。

序曲一:洪荒之神

在传说中,远古的太阳星系乃是一团燃烧到快要熄灭的大火团,孕育出太阳系的那一块具有超能量的巨大微晶石本来处于大火团的中心位置,但到了燃烧的中晚期,渐渐地与重而浊的其他金属与非金属元素分离开来。

这时,天与地依旧是一个椭圆形的整体,正如一枚倾斜的巨大无比的鸡蛋,蛋黄沉落在下端,蛋清漂浮在上端。蛋黄与蛋清似分未分,似离未离。

这个“天地不分”的世界我们习惯上称之为混沌。

在深邃而无垠的宇宙,有一个永恒的法则,决定着每一个世界的生死与活力。这个法则是能量的法则,也即是微晶石的法则。

虽然说所有的物质都具有能量,但只有微晶石才是鲜活而至高无上的能量。

大火团蕴含的无限微晶石基本上燃烧殆尽,并且分解为无数微晶石碎片,点燃银河系天空的永恒火炬开始渐渐地暗淡,这看起来衰老而死亡的一切却产生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生命;以及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大火团的坍塌。

到底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导致了预料之外的结果,还是预料之外的结果导致了预料之中的结果,这是一个永恒争论的话题,乃至十万个十万次方世代之后的我们依旧在争论。

无论怎么样,洪荒之神终于在即将要坍塌的蛋壳中孕育而生了,他们几乎占有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微晶石的五分之一。

洪荒之神屈指可数,有名的更是寥寥无几,在神话的世界里,我们中国人听得最多的洪荒之神是盘古与女娲,以及永远与他们作对的混沌……

洪荒之神是神的神,或者说是神外的神,他们的能力几乎是无限的,对于即将要诞生的远古神与“人”来说。

此时,最具有力量的洪荒之神是混沌神。

一艘悬停在星系边缘的水滴状飞船终于苏醒过来,启动了曲率引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序曲二:鸿蒙初开

一眨眼,数10万年过去了,蛋壳中只有聚集了几乎所有微晶石的顶部依旧在燃烧,其他部位因为冷却而变黑,也有个别部位泛白。那些缺少微晶石的部位在快速的冷却中变得甚是脆弱,几乎可以“一捅就破”。

洪荒之神正孕育在这些最为脆弱的部位,也许他们需要从蛋壳即将出现的罅隙中吸收宇宙的“射线”,据说,那是培育他们进一步生长发育的“雨露”。

无人能考证出那是太阳系的第多少万万年,正是在这一年,洪荒之神从昏睡之中苏醒过来,他们起先只能蠕动身体,然后开始爬行,终于闯出了“祸端”——撞破了最脆弱的那一块“蛋壳”。

一道优美的罅隙出现在向来完整的蛋壳之上。

来自银河系以及宇宙深处的射线完美地照进了那一片混沌的世界。

因为宇宙射线的照射,盘古神变得越来越强壮,虽然他还远远不是混沌神的对手,但他紧密地与女娲神团结在一起,共同与混沌神抗争,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混沌神的权威。

狂妄而不可一世的混沌神终于被激怒,决定与盘古神与女娲神展开最后的决斗。

对于混沌神来说,一开始就错了,因为决斗导致了“蛋壳”的大面积坍塌,处于频死边缘的盘古神与女娲神复活并以不可遏制的方式变得强大。

混沌神无比恐惧,胁迫混沌世界里的其他洪荒之神再一次出征。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止是盘古神与女娲神,还有因吞噬微晶石而具有无限能量的洪荒神器——开天辟地之斧。

盘古神举起开天辟地之斧要将混沌世界一劈两半,当斧子挥出去时,盘古神曾经的战友共工神用自己头顶的尖角顶破了盘古神的胸膛,雄壮而力量无限的盘古神急忙抽回斧子,砍向了作恶多端、为害世界的混沌神。

盘古神与混沌神倒了下去,他们的肉身几乎同时死了,各自剩下一点微弱的内丹在微晶石的驱动之下苟延残喘在混沌世界的最底部。

因为共工神的叛变,鸡蛋没有被彻底劈开,一侧的上下两半依旧藕断丝连地连接在一起。

啊,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说是混沌世界了,而是一个半旧半新的世界,不同于混沌世界,也不同于以后的朗朗乾坤世界,我们一般称之为“鸿蒙”。

支撑着这个鸿蒙世界的是开天辟地之斧的金属斧柄,一旦斧柄断裂或者挪动,差点劈成了两半的蛋壳在重力的作用之下依旧有可能愈合成为一个完整的蛋壳。

鸿蒙世界其实是一个不稳定的世界,因各种机缘巧合偶然被创造出来的世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与地的轮廓渐渐地清晰起来。

天似穹庐,天的中心是太阳;地似圆盘,地的中心是地球,其他从蛋壳中喷溅出去的物质正在形成太阳系新的星球。

全新的生命在微晶石与射线的交相辉映下正待破茧而出。

序曲三:人道的世界

人,看上去是全新生命中最为脆弱的生命。

无论是智人、兽人(后来被称之为野人或者猿人)、精灵,都具有头颅、处在同一个平面的双眼、四肢,以及其他生命难以企及的两个特征:智慧和直立行走。

人与其他全新生命一起生活在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地狱的鸿蒙世界里,经受着极度的苦难与不幸,生与死只在瞬息之间。

但人还是熬了过来,并且其族群还在不断地壮大,成为鸿蒙世界不可忽略的一支力量。

那个时候最为强大的人类世界是精灵的世界,本来他们只是普通智人的一个分支,在开天辟地的第一个万年,他们的一位伟大的领袖昊天历经艰辛从天幕之上掰下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微晶石,从而建筑了牢不可破的结界,形成了一个独立而不受外部干预的世界。

因为微晶石的庇护,精灵世界发生着相对于其他人类甚为伟大而迅速的进化:他们无一不身材颀长,五官精致,具有更为智慧的大脑,而且或多或少地拥有“神力”。

睿智的昊天活了一千余岁,是精灵世界最长寿的王。

精灵世界处于大地圆盘的边缘,富饶而美丽,人人丰衣足食。

以后人类世界出现的所有世外桃源几乎都是以这个精灵的世界为蓝本,在这里,我们自然也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或者“盖娅(gaia)”。

但是,一种疾病正在精灵世界蔓延,精灵们常常莫名其妙的发疯,摧毁所有能摧毁的一切,然后不顾一切地跃下地之尽头的悬崖。地之尽头的悬崖被人类世界称之为“魔鬼断垣”……

这种疾病像瘟疫,正在精灵世界蔓延,甚至发生在永恒美丽的盖娅皇后身上。

他们还痴迷一种叫做“忘忧草”的神奇香料,能让人沉醉在虚拟世界之中,所有的愿望都能得到实现。

兽人是体魄最为强壮的人类,拥有猿一般敏捷而魁梧的身材,成人高达3丈,最为矮小的成年猿人也有一丈。

人们也将兽人称为野人、或者猿人,乾坤世界也称之为“山鬼”。

兽人天性开朗乐观,追逐友谊与爱情,同时勇武好斗,是鸿蒙世界最为出色的战士。

兽人发明了最为奇特的酒精饮品——“醪”!

智人是人类族群中最为弱小的一支,并且性格古怪,刚愎自用,一言不合便与同类绝交。

智人早就与精灵绝交,与兽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在智人的世界,不同的部落经常发生战争,这一点与兽人世界别无二致。

他们还没有王,实行一种叫做“大同”的原始民主制度,在长老会上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上3天、5天,甚至一个月、几个月。

他们自己都对自己的古怪与吹毛求疵感到厌烦。

不少智人羡慕精灵的优雅与兽人的力量,梦想改变自己,成为两大族群中的一员。智人中出现了“弃奔派”与“民粹派”两大主流派别。

尽管智人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但智人拥有两个最大的优点:非比寻常的好奇心以及迅速、果决的行动力。对于所有自己没有亲自经历的人和事,智人几乎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且愿意扑汤蹈火地去亲身体验。

在智人群体中,巫师的地位甚是尴尬,一些部落会发生处死巫师的极端事件。每当有祸端发生,他们依旧会跪拜巫师,请巫师赐予他们力量与智慧。所以,他们是”拿来主义”,需要时才想起巫师的好处,用过便抛弃在一旁。

智人们一直相信女娲即将转世以拯救人类这个传说。

除了这几大族群,还有其他一些独特的人类,人数极少,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划入智人、兽人、精灵的族群,这里就不专门加以介绍,到时机来临,他们自然会出现在故事之中。

与人类共生的有在洪荒大战中幸存的寥寥无几的洪荒大神与神兽,还有妖与魔,以及他们的世界:妖道与魔道。。

魔道是黑暗的代名词,代表着地底深处所有黑暗的力量,他们崇拜洪荒之神混沌,并把他奉为混沌大帝。

妖道介于黑暗与光明之间,但更多的倾向于黑暗,他们是鸿蒙世界最好的工匠,能够锻造出盛开美丽花丁的金属宝剑。

还有蛟族,是原始江河湖泊的霸主,所有的世界对他们都知之不多。

啊,我们得记住了,在鸿蒙世界天上是没有神的,除了洪荒之神,远古之神还没有诞生呐!

序曲四:女娲补天之一

在开天辟地后的第二个万年的第一个千年,鸿蒙世界发生了女娲补天这件大事。

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传说女娲的肉身已经死亡,但她的魂灵一直在天幕上流动,有时会有划过天幕的璀璨光芒,几乎能照亮整个鸿蒙世界,那是女娲的魂灵在寻找新的肉身。

在人道、魔道和妖道的世界都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假如你对着流曳的光芒许愿,也许就会被女娲的魂灵相中,从此便具有不死金身,并且具有掌控微晶石魔力。

毕竟所有的洪荒之神都是大量微晶石集结的产物。

故事似乎偏题了,我们还是先说女娲补天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洪荒大战之后,女娲与共工都因为耗尽元气而进入休眠状态。

开天辟地派与混沌守旧派之间的战争随即进入休战阶段。

女娲在原始的昆仑山上修炼内丹,培养元气;共工潜入咸池,用混沌大帝传授给他的方法迅捷地恢复体力。

咸池的主体族群是蛟族,共工巨大的身躯占用了咸池过多的地方,并且在共工的周边形成了无数的涡流,破坏了咸池的生态圈子,挤压了蛟族极其子民鱼虾的生存空间。

更要命的是,每过1000年,共工必须得将身躯露出水面,进行一次深呼吸,往往形成海底地震,3000年前还差点导致了蛟族之王的宫殿——水晶宫的局部坍塌。所以,共工成为了蛟族最大也是最为危险的敌人。

鸿蒙时代的蛟王叫做敖信,也即是中古时期四海龙王敖广、敖钦、敖闰、敖顺的先祖。

敖信无数次接到蛟族的投诉,到后来甚至有蛟族的门阀世家认为,敖信没有治理整个蛟族的能力,应该退位让贤,蛟族的世界应当像智人的世界一般,实行“大同”。

敖信在水晶宫中大发脾气,却对汹汹的民意无可奈何。

理智的蛟族都知道,他们没有力量挑战洪荒之神,但现在没有蛟族敢于理智地说一句真话。

“咸池”苦共工久矣,大多数蛟族已经忍无可忍,宁可战死也不当缩头乌龟!

已经有蛟族嘲笑敖信是缩头乌龟,气得他将龟丞相臭骂了一顿。

谁叫他们龟族如此的不堪,连带着主子也要受气!

敖信思来想去,不开战不行,开战也不行,既然都不行,不如开战,好歹不当“龟族”。

敖信下定开战的决心后,准备派出使者去联络休眠的女娲,他想得很对,如果有女娲的支持,与共工的一战说不定有5、6分胜算。

但,谁能代表他离开咸池出使昆仑呢?

那个时候,蛟龙既不能上天,也几乎不能行陆,只能死守在不大的原始海洋——咸池之中。

他们拥有的微晶石有限呀,只能够勉强维持水晶宫的能量补给!

没奈何,整个蛟族中神通最大的他只能代表自己出使昆仑了。

这个决策不能说是错的,但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敖信前脚才离开咸池,后脚他的弟弟敖拜就发动了叛乱,不仅夺权,还仓促发起了战争,可怜的龟丞相被迫披挂上阵,当了挑战共工的诱饵,一枚铁定的弃子。

结果……

共工神一怒之下翻江倒海,几乎将所有的蛟族宰杀殆尽,杀红了眼的他为了恢复昔日的混沌世界,自杀性地撞上了“不周山”。

啊,其实“不周山”不是山,乃是盘古大神的兵器开天辟地之斧的斧柄,正是这截看似废物的斧柄,已经支撑“上天”三万了。

前面说过,在混沌大帝与共工神的阻扰下盘古大神只砍开了鸡蛋的一多半,为了防止“上天”随时坍塌下来,盘古大神不得已将斧柄塞在“天”与“地”之间,维持着这个尴尬的鸿蒙世界,好歹守住了洪荒大战的绝大部分胜利果实。

序曲五:女娲补天之二

惊天动地!

共工的狠命一撞已经令不周山倾斜,共工如果再撞击两三次,说不定将会彻底倾倒。

整个鸿蒙世界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所有的族群都昂首望着比往日红得太多的天空,白炽的光芒烧烤着大地,许多地方冒起了滚滚浓烟……

精灵依靠微晶石结界维持的小世界也处于动荡之中,许多精灵发了疯病,跃下了“无底深渊”。

猿人们将所有的“醪”从洞底背了出来,开始举行最后的狂欢派对,理所当然叫做“最后的派对”,又叫“末日派对”。

智人处死了几乎所有的巫师,因为巫师面对突如其来的世界末日束手无策。

反正,怎么说好呐,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要多绝望就有多绝望,要多揪心就有多揪心,要多恐惧就有多恐惧。

敖信堪堪赶到了昆仑,举起巨大的玉石门环敲击着昆仑巨大的山门。

他望一眼万丈昆仑下冒着青烟的咸池世界,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出来,引发了昆仑一场不大不小的山洪。

女娲神全然没有反应,敖信无力地滑坐在山门之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懒得再一次扣响门环,呼唤休眠的女娲神。

正当敖信自暴自弃的时候,昆仑的山门无声地打开了,衣袂飘飘的女娲神架着五彩的祥云飘了出来,身后拖着长长的蛇尾。

当女娲神落到地上时,蛇尾已经消失不见,一双白皙的脚板踏在了青玉铺就的山道之上。

敖信即时就醒了过来,抹着眼泪开始了“呜咽”,哭得正如昆仑山下那一条玉河,充满委屈与苦楚,还有无数的艰辛。

女娲伸出了手掌,敖信第一次腾上了天空,同时已经全身披挂,手里握着妖族精心打制的神器——金箍棒。

这都是女娲娘娘赐给他的。

他正要感谢女娲娘娘,女娲娘娘瞬间到了不周山下,拔出她亲手打制的昆吾宝剑拦住了第二次撞击不周山的共工。

好一场大战!

整个鸿蒙世界都在飞沙走石,天与地之间弥漫着大雾,人们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手指……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3个鸿蒙日。

因为天与地尚未彻底分开,所以鸿蒙时代没有黑夜,只有昏昼与白昼。

白昼是可以将人的皮肉考出油来的白昼,而在漫长的10个时辰的白昼过去后,只有4个时辰是阴凉的,叫做昏昼。

10个时辰的炙热加上4个时辰的阴凉,这就是一个鸿蒙日。

狂风不再,迷雾散去,天与地的轮廓重新清晰,女娲神与共工神的战斗已经结束。

不周山虽然被扶正,但薄薄的天的帷幕破了一个洞口,“上天”一直在燃烧的火烬落到了“大地”。

所有的生灵正在恐慌地尖叫,眼尖的人类看到女娲神无比袅娜的双手正举着长勺,里面盛满了鼎沸的五彩石浆,细致而耐心地将石浆倒进天的裂隙,从天幕上流溢而下的天火渐渐地变成涓涓细流,直至最后消失。

共工神已经消失了踪影,他血管里澎湃的血液顺着溪流注入了咸池,当下的咸池已经不是过去的咸池,已经具备了四海的雏形。

女娲神补完天后用尽了所有的精气,她身体里蓄含的微晶石几乎消失殆尽,最后敖信将她驮回了昆仑,安置在那张白玉床上。

女娲娘娘安详地“睡”了过去。

因为女娲娘娘拯救了整个鸿蒙世界,所以除了魔族与妖族,大地上几乎所有的生灵都视女娲娘娘为母神。

女娲完成了从普通神到至高神的角色转换。

追随女娲与共工的几乎所有洪荒之神在这一战中全都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远古神即将诞生。

序曲六:女娲的重生与转世,一个首先从人类世界传播开来的传说

女娲大神因为与共工大战而身负重伤,随即开展的工程卓绝的补天行动耗尽了她最后的精气,补完最后一块燃烧的五彩石,女娲慢慢地倒了下去。女娲大神的肉体与盘古大神的肉体一样化作了山脉与河川,据说美丽的天山与阿尔金山就是她袅娜的身体,延伸到中土的其他山脉就是她纤细而强壮的四肢。

啊,忘记说明,除了精灵,所有其他人类居住的世界都叫做中土,因为地处大地圆盘的中央而得名。

人类世界认为自己是女娲的后代,关于女娲的传说如江河奔流,从来没有停息。在此基础上还衍生出了对女娲的原始崇拜,几乎所有的人类部落首领在进行重大决策前都会面朝西方,虔诚地将右手握在胸前,郑重地道:“奉女娲神的旨意!”。

女娲神离开人类一万年以后,有一种传说慢慢地蔓延到了全人类世界,那就是:女娲神将会重生,新的女娲神将领导人类世界继续完成盘古神未竟的事业,开天辟地!

这一万年里除了精灵,人类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一些居住在中土边缘的人类经常受到魔道和妖道的侵扰,为了生存,甚至被迫奉献自己的子女充当他们的奴隶。一些妖魔霸占了人类的妻女,以致于生下了许多半妖半魔的怪胎!这些孩子从小就备受歧视,被剥夺了受教育和参与公共活动的权利,一些夭折了,一些成立了青少年帮派组织,成为社会的毒瘤。

人类甚至被凶兽欺负。

居住在暗无天日的蕨类森林里的各种凶兽经常偷袭防守松懈的人类村庄,劫掠人类的粮食和家畜,有的直接杀死人类,啃食人类的尸体。有几千年的时间,凶兽的势力越来越大,许多人类的土地被巨大的蕨类植物占领。

为了延续自己的血脉,人类部落不得不尽量迁往中土的中心地带,自然而然地扰乱了原居民的生活,爆发冲突和战争。在第三个万年的第五个千年,战争的频率、规模以及死伤的数量达到了巅峰,蔓延到了享乐了几千年的精灵世界。

精灵王为了人类世界的和平四处征伐不听号令的人类部落,仇恨不断升级,局面更加混乱,人类的数量急剧地减少。

直到精灵世界推翻了好战的昊阿尔特王,扶持了昊阿尔特王的女儿法埃尔女王,人类世界的战争才逐渐平息。

鸿蒙世界的第三个万年第八个千年,人们对于女娲神的原始崇拜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这个千年,女性的地位得到大幅度地提升,将近一半的人类部落酋长都由女性担任。

就在这个千年,关于女娲神重生的传说开始流传起来。

谁也说不清关于女娲神的传说来自哪里,但谁都知道一些巫师为了增加自己的权势刻意制造了许多祥兆。

在整整一千年里,人类喜气洋洋地迎接女娲神的重生,他们准备了舞蹈,创造了乐器,发明了文字,甚至掌握了冶金之术,以铸造用于女娲神祭祀的大型金属礼器,如青铜鼎、铁釜、酒瓮等等。

冶金术的出现不仅大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效率,也大大地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人类的军队完全能与妖道、魔道的军队抗衡。

在几次与魔道打成平手之后,人类世界开始向蕨类森林拓荒,那些过往将人类当做食物的凶兽一个族群一个族群地被歼灭,最后龟缩到了天地相接的新月形地带。那个地方遍布不时喷发的活火山、翻滚着岩浆的地隙、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地以及洪荒时代残存的凶猛动物,偶尔也能找到从天幕上掉落的微晶石,既是死亡地带,也是冒险家的乐园。

每个人都在等待女娲神的重生或者转世,每个人都不知道女娲神将怎样重生、转世以及将在何时何地重生、转世。

第三个万年的最后一个千年,也即是第九个千年马上就要来临,人们开始怀疑女娲神是否真的会重生。

许多部落的王将巫师的地位推至了顶点,不依靠巫师,他们已经很难维持人们对女娲神的信仰。

女娲神战死后的一万零九个千年无法避免的来到了鸿蒙世界,一个希望与绝望并存的新千年开始了……

第一回 女婴

这里是一片叫做陈塘的蕨类森林,位于魔族世界与人类世界的边缘,向来由妖族统治,完全可以视同为妖族世界。

从盘古半开天地起,妖族就没有自己固定的成片领土,他们生存在魔族世界与人类世界的接壤处,同时与魔族与人类杂居。

妖族虽然比人类强大,但是一个值得同情的族群,他们遭受着魔族血腥、残酷的侵扰,许多妖族部落不得不从属于魔族的统治……

啊,可怜的妖族!

这片蕨类森林是鸿蒙世界第3个万年为数不多的成片蕨类森林之一。

所谓的成片,意味着这片蕨类森林至少有上万个鸿蒙哩(1个鸿蒙哩约等于13个人类的里)以上的面积。

这相对于魔族世界与人类世界绝对是可怜的“一丁点儿”,犹如一片苔原与一块苔藓,一片火隅与一座火山的巨大区别。

这是一个鸿蒙世界看似正常的昏昼,永恒燃烧的天火被一层又一层的黑云遮掩,冲天的火焰消失无踪,无垠的大地正迅速地冷却下来,蛰伏了整整8个时辰的鸿蒙生灵走出或者爬出了自己的居所,在经历了残酷的白昼时刻后,终于敢将自己暴露在主要由氧气、氮气、氢气和甲烷构成的原始大气之中,畅快地呼吸一口略带硫磺味道的新鲜空气,享受这仅仅4个时辰的美好时光。

一切显得生机盎然,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令人窒息的白昼。

一支10多妖族组成的队伍冒出地面,出现在群焰喷发的火隅边缘,距离蕨类森林只有短短的10哩。

这是一只妖族的小型军队,有男有女,在破烂的皮衣之内披挂着妖族最为先进的钨钢板甲,轻薄而具有普通铜甲、钢甲10倍以上的防护能力。

单单从外表上看,这似乎是一支逃荒的队伍。

当前,妖族唯一的王卡莎大帝正在北疆葱岭与魔族大军作战,无数逃难的妖族与人类百姓络绎不绝地穿越这块叫“阿嘎”的鸿蒙世界最辽阔的火隅,奔向陈塘,妖族在北方的最后一块绿洲。

但是,在这个昏昼,到达陈塘边缘的只有这一支10多个妖族的队伍。

按理,在上一个昏昼他们就能到达陈塘,但队伍中最尊贵的女性白起突然间病倒在地,并且很快便停止了呼吸。

当陌,妖族的女将军断定白起在13个昼夜前便中了魔族的玄冰针,所有的妖族战士十分惊讶。玄冰针是魔族的独门暗器,从来没有妖族能在玄冰针下逃生,也从来没有妖族能在中了玄冰针后坚持一个昼夜。

13个昼夜,准确地说是13个白昼与13个昏昼,我们姑且习惯性地将一个白昼与一个昏昼称为一个昼夜,因为在关于盘古大神的传说中,这个世界应当有昼和夜。

这位叫做白起的女性竟然挺了过来。

13个昼夜前,他们刚进入葱岭地区,去云中峪接到这位贵妇,不久就误入歧路,与一支魔族军队狭路相逢,并全歼了魔族军队。这位贵妇应当是在那一战中了魔族的玄冰针。

所有的人紧紧地围住了这位贵妇,眼睛里流下了悲伤和绝望的眼泪,因为他们这次行动的任务便是护送这位贵妇,将她安全地交给秋宗王后的禁卫军。

即将死去的贵妇白起用尽全身力气解开了自己的皮衣与板甲,人们赫然发现在她的胸前安睡着一个恬静而瘦弱的女婴。

女婴有一双深黑色瞳仁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地方;有着高挺的鼻梁和宽大的鼻翼,相对于一个婴儿来说,显得甚是突兀;只有两只手和两只脚,皱皱巴巴地蜷缩在包裹之中,看上去惹人怜爱;其余的呢:耳朵有点尖,头发有点卷,脸颊完全是婴儿的脸颊……

这不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婴儿,完全是个不起眼的婴儿,看不出她有仕么特别。

哦,尖尖的耳朵是唯一的特别之处,意味着这个女婴绝非妖族,但也不是普通的人类,似乎是人类世界里最为高贵的精灵。

陌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女性,她抱起了女婴,将她收进的自己的怀抱,趁着所有的妖族战士在为贵妇默哀,掀开了女婴的嘴唇,在女婴的腮后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红色标记。

这时,天上的层层黑云快速地消退,烤炙世界的白昼几乎在同时降临了几乎整个鸿蒙世界,这支小小的军队不得不急忙跳入地隙,藏身到暗不见天日的地底……

第二回 绝杀

整整8个时辰过去了,昏昼终于来临,凉爽而美好的新鲜空气如风暴一般席卷整个大地,妖族战士不约而同地全都醒了过来。用不着陌招呼,每个人安静而迅速地整顿好了自己的装备,从地隙里爬出来,踏上最后的归程。

几乎伸手就能触摸到蕨类森林!

几乎听到了小河潺潺的水流!

几乎听到了蜂鸟“嗡嗡”的叫声。

几乎看到了家人欣喜若狂的脸蛋。

几乎……

一名女战士提醒陌,蕨类森林里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大队人马。

“应当就是秋宗王后的禁卫军,接应我们的有生力量。”女战士高兴地轻喊。

陌没有回应女战士的快乐,她习惯性地紧蹙着眉头,打量着蕨类森林与他们之间的这一片开阔的荒野。

这儿已经没有了不时从地底喷射出来的地火,安静凉爽得如同一片极地世界的苔原。

然而,这并不是一片苔原,光秃秃地没有任何植物,哪怕是一根小草,一片地衣,一条可以自己扭动的紫萝的根须——它们可以在地底延伸100个鸿蒙哩,哪里有它们,哪里就可以找到水源。

陌紧蹙地眉头一直没有打开,她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但依旧被蕨类森林里的那一支想象中的禁卫军所迷惑,既没有蹲下身子,也没有举起钨钢盾牌。

这小小的疏忽马上就让她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呜呜……”

地底下突然冒出一声低沉的旋律,由珍贵的蛟角吹响,刚刚凉爽轻快下来的空气立马变得窒息,土层与岩石“簌簌”发抖,一些细小的颗粒跳跃到空中,像是在舞蹈,也像是在激情的呼号。

就在这一瞬间,100鸿蒙丈之外的沟坎下陡然长出了无数颗头颅,站在最前面的妖族女战士发出惊慌地尖叫,紧接着拔出了钢剑。

陌来不及为自己的大意后悔,迅速挥动左手,13个妖族战士自然而然以陌为中心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圈,雪亮钢盾与钢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几乎点亮了昏昼黄红色的天空。

一场血腥的短兵相接。

钢剑插进去拔出来,圆盾挥起来落下去,没有那个魔族战士能够抵挡……

鲜血喷溅,骨骼断裂,四肢飞散,头颅滚落……

魔族战士比妖族更加高大,全身肌肉鼓胀,有的长着独角,有的全身倒刺,有的4手4脚,有的天生皮甲,有的没有痛觉也不会胆怯……

魔族的军队是最为疯狂的战争机器,鸿蒙世界的所有军队都不敢轻视他们。

但这支魔族军队不幸遇到了整个妖族最为精锐的妖族劲旅——虹之队,装备着最为精良的钨钢兵器,有着无法撼动的战斗意志。

随着陌的号令,这支小小的队伍统一举起钢盾,同时刺出长剑,无数魔族战士的身躯、残肢、头颅滚下山坡,很快,鲜血已经在山坡上汇合成了溪流。

而妖族战士的圆阵依旧稳如堡垒。

当陌砍杀了这波进攻的最后一名魔族战士,她斜握着钢剑,阴鸷的眸子锐利地盯视着不远处的魔族军队。

所有的魔族战士都感受到了陌冷静而尖锐的杀气。

这支魔族军队一共有300名战士,由一名将军与3名百夫长统领,发动第一次冲锋便死掉了100名,按照这个速度,再来两次冲锋后他们的数量将归于零。

陌的嘴角露出一丝隐约而意味深长的微笑,将斜握的钢剑举在胸前,一缕闪烁不定的剑光照进了魔族的队伍。

这时,接应的妖族队伍已经悄悄地走出了森林,而眼前的魔族军队浑然不觉,眼看着一场更为随意的屠戮即将展开……

突然,空中出现了一片铁幕,排山倒海般飞过魔族军队的头顶,这时陌才意识到无数支铁箭正射向她与她的圆阵。

“防卫!”她声嘶力竭的大叫。

但自己还没有完全架好钢盾,铁箭如暴雨般落了下来!

没有人敢抬头顾看……

直到“唰唰唰”的箭雨声完全停止,陌才敢试探着查看自己的圆阵。

所有的战士都坚守在自己的战斗位置,圆阵依旧“纹丝不动”。

陌放心地站立起来,顾看着眼前的魔族军队。

完全是一副被虐杀的场景,200人的魔族军队被插成了箭靶,横七竖八倒在坡下。

陌袒露胸襟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疑似接应的妖族队伍正排成整齐的方阵进发,很快,陌的笑容便僵死在自己脸上。

那并不是妖族的军队,而是猿人的军队!鸿蒙世界最为骁勇善战的军队!

陌傻了眼,迫不及待地回过身命令自己的队伍:“撤!”

“将军,”只有一名战士吭声:“我们,我们被包围了。”他指着自己的身后。

上千魔族战士出现在最近一座火山的山脚。

说完这一句话,这名妖族年轻的战士栽倒在了地上。

这引发了连锁反应,组成严密圆阵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毫无生气的火隅!

直到最后一名战士倒在地上,陌才明白,自己的战士早就为妖族和鸿蒙世界的未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陌咬着薄薄的嘴唇,鲜血流向了嘴角。

她将钢盾交到右手,左手沾上鲜血在脸上涂抹出纵横交错的线条。

做这一切,她的心跳甚至比平时慢了许多。

随后她牢牢地握紧钢盾,高举着钢剑,扭动着身躯,闪电般插入了猿人的方阵……

第三回 陌

陌是一个具有神力的战士。

她之所以能够成为虹之队的3大首领之一,而且是唯一的女性首领,正是因为她一出生就具有非同一般的神力。

她具有闪电一般的速度。

并且能坚持足足10鸿蒙哩。

她出身贫寒,从一个小兵做起,从整整10000名妖族战士中脱颖而出,成为令所有敌人胆寒的“快剑”,只花了区区一年的功夫,那一年她才13岁,刚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她身材丰满颀长,披肩的金发,细长的眼睛,长着妖族令人骄傲高挺而硕大的鼻子,所有的一切都合乎一个贵族女子的标准要求,但她偏偏出身贫寒,并且成了一名英勇的战士。

当她成为战士足足10年之后,她尚未婚嫁,而且成为了妖王卡莎的贴身侍卫,但凡出征,她与卡莎形影不离,多次出生入死。最为难得的是,妖后秋宗对她十分尊敬,与她结拜为了异性姊妹。她应当是年轻的秋宗王后唯一的异性姊姊。

征战多年的陌不止一次深陷绝境,次次都九死一生,但有如神助,总是能护佑卡莎大帝一起脱险。

但这一回……

从蕨类森林里走出来的黑旗猿人战士足足有500人,而在身后,魔族军队如一片红云,几乎不计其数……

n比一!

“擒贼先擒王!”陌在心中一再告诫自己,闪过了无数拦阻她的猿人勇士,手中的钨钢宝剑直指骑坐在猛犸大象宝座上的一名猿人首领。

几乎就在同时,她高高地举起了这位猿人首领的首级。

但出乎意料的是,猿人脖颈的端口处又冒出了一颗首级。

惊惶的猿人军队发出了潮水般的喊声:“依哩哇啦……依哩哇啦……”

陌赶紧扔下猿人首领的首级,朝那颗如假包换的新首级扑了过去……

一整排的猿人战士从首领的面前冒了出来,全都穿青铜锁子甲,戴着只露出眼睛喝鼻孔的头盔。

陌的宝剑已经挥了下去,一整排10颗猿人战士的头颅在同一时间滚了下来,连带着猛犸大象的头颅也被劈成了两半,乳白色的胶状物“哗啦”一声掉了出来,大象呆立了10纳秒,如一堵墙垮塌到了地上……

然而……

陌抬起头来,那名猿人首领刀疤交错的丑脸在黑色的旗帜中时隐时现,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痛楚。

鲜血淋漓地从板甲里洒落出来。

她一低头,一个水蛇般的身影堪堪钻入了地底,她来不及思考,举起手中的宝剑朝身影插了下去。

传来“吱呀”地一声惨叫!

但是,她的身后同时飘起了几条水蛇般的身影……

“难道他们也背叛了卡莎与秋宗?我们妖族最为古老、神秘的蛇人氏……”

陌刚刚想完了这一句,背与腰已经挨了数刀……

痛是极为短暂的,紧接着是令人坠入黑暗的麻木。

显然她同时中了妖族最为擅长的藤毒。

她用尽力气挥舞着手中的钢剑,一直到身躯平直地漂浮在火隅干涸的岩层之上。

灵魂与微晶石分离时发出耀眼的华彩,一缕一缕如同最为难见的乳云。

所有的猿人战士跪了下来,而无惧神灵的魔族则发出了“呵哈呵哈”的欢呼,意即“万岁万岁!”

啊,那怀中的女婴呐?

无人关注她的生死,也无人知道她的存在。

如微尘一般啊!

生于伟大,而死于平凡。

……

第四回 天马与巫师

一场称不上恢宏的血腥之战眼看就要结束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天空中飞来了一片透明的云。

那是一匹天马,既可以腾云驾雾,也可以隐身,是鸿蒙世界极为珍稀的物种。

驾驭天马的是一个第二等级的灰袍巫师燧。

他留着长长的灰白髭须,穿着粗麻的袍服,身材肥胖而短粗,五官扁平,看上去是人类中最为平庸的智人。

一个第二等级的灰袍巫师并不能隐身,并且神力有限,但因为驾驭着这匹极为珍稀的天马,他的神力得到了成倍的提升。

他并非偶然路过这片介于火隅与蕨类森林的天域,而是受命前来,但他远远地瞧见陌的灵魂正要飘散,珍贵的微晶石也随之化为虚无,痛惜地诅咒:让昊埃尔法女王见鬼去吧!我永远不会感激她借给我天马!

燧的眼睛里滚出眼泪,喉咙里冒出怒火,接着便如一个普通智人般鲁莽而野蛮地在天马的臀上刺了一剑,“哇哇”大叫着扎入了魔族与猿人的军阵之中……

挨了一剑的天马不得不显出原形,狂怒地嘶嚎一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扎了下去。

在魔族即将捕获陌之前,燧抓住了她的脚踝,但自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天马一口咬住了燧的脚板,将燧和陌甩向了天空,巨大的惯性使得燧和陌分别飞向了不同的位置。

“女娲神啊,救救可怜的燧吧!”

一切发生得太快,燧除了惊惶的大叫,没有采取任何自救措施,并且完全无视了被甩得更远的陌。

就是他记得陌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腾云驾雾,哪怕是魔族,或者是妖族,或者是精灵。除了天马与蛟族的首领敖信,当然,还有天生就会飞翔的鸟和翼龙。

天马使劲地拍动隐形的翅膀,冷冷地瞅了一眼天空,依旧选择了先相救燧。

它痛恨这个愚蠢而狠心的智人,无缘无故刺伤了它,但他又胖又笨,徒劳地在空中挣扎,眼看就要摔落在地,被无数刀剑戈矛刺为肉酱。

精灵女王将它交给了这个智人,他是它的半个主人呐,血液里安分守命的基因束缚着它。

天马轻盈地转过身,斜刺里飞过去,叼住燧的身子,轻轻地甩了起来。

时间和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燧落下来时,正巧骑在了马背之上。

唯一的遗憾的是燧的头脸朝向马背,屁股对着马头,看上去有点滑稽。

燧得意地朝猿人与魔族的军队大喊大叫,一口一口的唾沫喷了下去。

还不过瘾,恨不能站在马背上撒尿……

远方,陌正从高空中加速坠落。

在天马的意识里,陌是一个更为重要的人物。

它不断地打着响鼻,以几乎疯狂的动作调转身子,朝陌冲了过去……

天马的剧烈动作令燧差点再一次摔下马背。

“女娲神啊,您瞧见这匹可恶的天马了吗?”

遂恼怒地大喊大叫,双手双脚死命地勾住天马的身躯,慌乱中竟然将手指插入了马臀上的伤口。

伤口再一次崩裂,鲜血如地火般喷溅出来。

“愚蠢而鲁莽的智人!”

天马的眼睛里喷出了火,但依然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用尽全力朝陌飞过去。

只差一点点,陌就要撞上山岗,天马及时赶到,叼住了陌的战靴。

几乎就在同时,战靴脱落。

还好,关键时刻混账愚蠢的燧醒悟过来,一把抱住了陌的腰肢,两个人沉重地砸到了天马的背上,巨大的冲击力再一次牵连到马臀上的伤口。

天马闷哼了一声,旋转着坠向地面。

一员魔将见有机可乘,双腿拼命地蹬地而起,高举着狼刀,对准了天马的肚腹。

天马本来可以惊人的神速飞离狼刀,但此刻,它正因为痛疼而眩晕,意识变得模糊,所有的反应与动作慢了一拍……

狼刀虽然没有砍到天马的肚腹,但砍中了它的脚踝。

天马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滚出一颗青果大小的眼泪,上下牙对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昂颈狂号,如万钧雷霆。

天上太阳摇晃、星星位移,地上群山颤动、地火轰鸣……

天马宛如空间跳跃,消失在天幕之上……

魔族与猿人的战士几乎都被天马的世纪狂号吓住,许多人、兽鼓膜炸裂,七窍流血,晕倒在地。

那员蹬地而起的魔将庞大的身躯已经化为齑粉,空中下起了好一阵血雨……

第五回 天马之死

科罗拉神域位于大地的西方,智人部落与精灵王国的接壤处,是鸿蒙世界为数不多的神域之一。

这儿山峦连绵起伏,雄奇险幽,与天相接。

山顶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衬托着几乎没有云彩的天幕,无论是白昼还是昏昼,显得深邃而高远,宁静而神秘,凄清而婉约……

鸿蒙世界最为有名的山脉基本上位于两个区域,一个是以不周山为中心的亚特兰蒂神域,另一个便是数条著名山脉汇于一处的科罗拉神域。

昆仑山曾经是女娲娘娘长期居住修行的地方,乌拉尔山传说是游侠与隐者锻造神剑的地方,金山蓄藏着几乎整个鸿蒙世界所有的黄金、钻石、软玉与硬玉,最远处是天山,翻过天山便是精灵的世界,精灵的世界位于大地的边缘。

在这儿,整个鸿蒙世界最为恢宏的天河在峡谷里穿行,水沫喷溅到10哩高空,时不时形成瑰奇的彩虹。

天河一共有19座瀑布,一大半位于上游的鬼方,其余的9座全都位于科罗拉多神域。

这儿的每一座瀑布都高达1000鸿蒙丈,宽度数千至10000鸿蒙丈,其宏伟壮观与气派瑰丽是一万代之后的我们难以想象的。

再往下,天河流向广阔的南部苔原和沼泽地,那儿是智人的世界,居住着几乎80%的人类,沟渠纵横,种植着一望无际的苦荞与地瓜。

沼泽地叫做云梦泽,方圆10000个鸿蒙哩,与咸池相连。

天马负伤之后,为了完成使命,用尽全身力气进行了最后一次跃迁,随即到达了距离陈塘10000哩之遥的科罗拉神域。

这时,它体内的血液已经干涸,无穷的神力已经枯萎,隐形的翅膀无力地耷拉到了腹部……

它不甘心,但无能为力。

距离精灵的世界还有足足两万哩,以往只须两个跃迁,现今却变得可望而遥不可及。

坠落不可避免地开始。

它最后一次试着扇动翅膀,只前进了可怜巴巴的10丈。

它很满意,因为已经到达了天河的上空。

这足可以让马背上的陌保住性命,还有那个女婴。

它并不在乎燧的生死。

燧,这个愚蠢而自以为是的智人!!!

竟然敢一剑插在它的臀部,以为它不过就是一匹普通的野马,死了还可以去潘帕斯草原上再拉上一匹。

普天下没有人敢伤害精灵王无限痛爱的天马!

而这个微不足道的二等灰袍巫师竟然敢!

不是想自取灭亡,就是已经疯狂!

燧应该早就疯狂。自从骑上天马,他就想当一个高傲的天马主人,下达了许多荒唐而不可理喻的命令。

燧,这个愚蠢而连累天马的智人!

距离河面只有区区的1000个鸿蒙丈,但天马已经无力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它徒劳地挣扎了一次,身子反转过来,背脊朝地,四脚朝天。

它潮湿的眼眸最后一次望了望这块冰冷的天空,寥落的星辰如洇开的红黄色泥团,模糊而艳丽,一下子就打进了它的记忆深处。

一切都无比新鲜,似乎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未来。

突然间涌现出一丝叫忧郁的情绪。

它的眼眸被泪水遮挡。

这时,天马听到了“轰鸣”的水响,像暴风骤雨的鼓点,也像激烈而沉重的琴音。

不停不歇,永无绝期。

它的眼眸再一次明亮了,心彻底地放松下来,心底的忧郁已经烟消云散。

接触到水面,它的心情平静而又甜蜜,竟然有一丝隐约的感激和快乐。

这汹涌而充满柔情蜜意的河水啊!

当沉入水底又浮上来的那一刻,它想起了“女娲神的跑马地”遍地的苜蓿,还有它可爱的母亲与兄弟姊妹。

它幸福地闭上眼睛,紧紧跟着母亲与马群跑上了山岗,引颈眺望精灵世界一望无际的绿色山峦。

森林与草原,幽谷与高山,云彩与夕阳,微风与炊烟……

鬃毛在飘荡,思想随即飞上了云端。

“多么美丽而可爱的生命啊!”

天马呢喃着,无数的马嘶响在耳边。

前面就是天河流经科罗拉神域的第3座瀑布,叫做“朝觐”,高达4300多鸿蒙丈。

天马的四蹄划动着,好像是要加速奔向悬崖。

多么壮丽的一幕啊!

一道彩虹出现在瀑布上空,真实而虚幻。

天马与微晶石在水雾中化作了一缕奔向彩虹的青烟。

第六回 倒霉的燧

过了许久,燧与陌方从天空中摔进了河流。

天马在翻转时用力顶了他们,不但缓解了下坠的力度,而且将他们顶离了“朝觐”瀑布。他们掉下来时,虽然溅起了冲天的水花,但显然没有摔得支离破碎,并且没有落在瀑布的上游。

燧觉得自己甚是幸运,而陌,依然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既不会“喜”,也没有“悲”。

燧一落到水中,整个人便变得清醒,没有使用神力便手脚并用地从水底冒了出来。

一望无际的辽阔河面,河水打着旋儿奔涌向前。

高山对峙,岩鹰盘旋。

除了一堆一堆的水沫,没有见到其他东西。

既没有见到陌,也没有见到陌怀中的孩子。

“孩子,是的,孩子!”

他这才想起,之所以不顾生死救陌,之所以牺牲了天马救陌,最终是为了救陌怀中的孩子,一个女婴,据说是智人与精灵的混血儿。

他并不完全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份,但从云龙——这个世界唯一的一等白袍巫师的脸上看得出来,这个孩子不仅出身高贵,而且在未来世界具有崇高的地位。

他不明白云龙为什么把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自己。

虽然雄心勃勃,自视甚高,但他明白自己是一个不太称职的巫师。

他曾经换过3个执业的智人部落,3次差点被处以火刑。

不停摇头的云龙安排他去葱岭管理游侠与隐者。

可是,脾气暴躁的燧只在葱岭待了3个昼夜便被脾气更加暴躁的游侠下了油锅。

云龙及时赶到,从油锅里捞起了燧,一起捞起来的还有好几只摊手摊脚的树蛙,身躯庞大,肉质鲜美,是整个人类世界一等一的美味。

被云龙从油锅里捞起后,燧痛哭流涕地吃起了树蛙,然后在云龙的床榻前跪了整整10个昼夜。

云龙不再安排燧的职位,让他去每个世界游历,只要写成一篇1000字的游记,便给他打整整3年的考勤。

燧过了一段无比舒心的日子。

打架是每个昼夜都发生的事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次数数不计数。

每个时辰都在赌场,或者在去赌场的路上。

他曾经输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和唯一的一件巫师袍服。

那可是能自己飞向挂钩自己调节温度冬夏皆宜的巫师袍服,不管多么邋遢,都值整整10000个鸿蒙币,足可以买下1000个上等奴隶,其中500个身强力壮的男子、500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由此他得了一个不好的诨名:“倒霉的燧”,并且很快便在整个智人世界传播开来。

在巫师界,他是一个笑话;在智人界,他依旧是一个笑话。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就混成了灰袍巫师,而且是二等灰袍巫师,不是第三等,更不是黑袍巫师。

怎么说呢?

也许在授予巫师资格的仪式上,云龙拿错了袍服;也许队伍里本来就没有燧,他乘着台下的一阵小小的骚乱插进了正在走上高台的队伍。

不管是谁质疑,云龙总是温凉地说道:“燧就是一个灰袍巫师,既不是白袍巫师,也不是黑袍巫师。”

这句话再清楚不过地表明:燧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灰袍巫师呐!

3个昼夜前,当白起与陌共同组成的队伍穿越了大半个火隅之时,云龙召见了燧。

燧抬头望了一眼巫师塔顶那一小片索然寡味的天空,没有回答云龙的提议,反而怒火中烧地诘问:“作为一名最高等级的白袍巫师,难道你就不能好好补补塔顶那张碎成了几块的玻璃穹顶吗?简直丢人!”

云龙看了一眼燧,朝着天空挥了挥手,破碎的玻璃马上变成了完整的一张穹顶,并且雕刻着花纹,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

“操,原来你还会这一手!”燧朝地上啐了一口:“显摆!”

紧接着,燧的脖颈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并举了起来。

直到被举出了巫师塔刚修复的玻璃穹顶,燧才收起了一脸不正经的坏笑,害怕地求饶。

云龙放下他后,给他分派了护送陌和女婴的任务。

燧犹豫了整整一个时辰,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看起来既没有油水,也不能增长神力的任务。

末了,云龙安慰他道:“你尽可能地去做吧,即使做错了什么,哪怕惹出10个祸端,我依旧会保留你灰袍巫师的身份,任何人都不会使我动摇,即便是难缠的精灵女王昊埃尔法!”并且满嘴寒霜地反问:“你欠我好几条命呐,难道希望我收回一条或者两条?”

“一个大活人还能收回两条命吗?”燧张大嘴巴想,终究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就这样,他挎上云龙给他准备的宝囊,去精灵女王那儿借来了天马,踏上上了这次危机四伏的“旅行”。

“果然是危机四伏的旅行啊!”燧懊恼地想,紧接着喊出了声:“陌也就罢了,孩子呢?我可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是啊,那名瘦弱不起眼的女婴呢,她到了哪里,是死是活?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说到她了。

第七回 耻辱的人鱼

事实上,在天马翻转身子掉下天空的时候,女婴已经从陌的怀中甩了出来。

因为她的身上牢牢地裹着一块轻薄的精美布料,大大地缓解了她下坠的速度,她不仅最后一个掉进天河,并且远远地落到了下游。

甩出来的一瞬间,女婴“吱呀”地哭叫了一声,但很快,她就开始享受在空中飘飘荡荡“飞行”的惬意感觉。

一只岩鹰兴高采烈地俯冲下来,但刚伸出它的喙子,便雷击般缩了回来,慌里慌张地调转了身子。

一大群蜂鸟出现在天空,与岩鹰迎面撞到了一起。

几只两倍大的蜂鸟啄向了岩鹰。

岩鹰再一次改变方向,斜刺里逃向东方,一直到降落在千丈悬崖,方懊恼而愤怒地“呱唧呱唧”叫唤。

它想不通竟然连弱小得可以忽略不见的蜂鸟也敢跟它叫板,难道不认识岩鹰,科罗拉神域最强大的杀人魔王?

上千只蜂鸟“叽叽喳喳”地不停叫唤着,托起了女婴,像举行一个神圣端庄的仪式。

不知是巧合还是蜂鸟的安排,河面上漂来了一根只有天山和精灵世界才能生长的的巨木。

依然是几只两倍大的蜂鸟领头,蜂鸟们齐心协力地将女婴安放到了巨木之上。

一切看上去顺利而完美。

然而,它们没有注意到,峭壁上飞来了另外4只岩鹰,与原来的那只岩鹰汇聚在一起。

当安放了女婴的蜂鸟返程时,5只岩鹰同时从高空俯冲下来,插入“叽叽喳喳”,全无防备的蜂鸟群中。

瞬间鲜血淋漓,羽毛翻飞,无数蜂鸟坠落在河面之上。

领队的几只蜂鸟拼死抵御岩鹰的进攻,越来越多的蜂鸟聚集在它们的身后。

密集的战阵一旦形成,蜂鸟灵活机动、数量众多的优势便充分地发挥出来,一只岩鹰已经被蜂鸟啄得遍体鳞伤,远远地逃离交战区域,哀号着整理凌乱的羽毛。

仰面望着高空的血战,巨木上的女婴竟然“哇啦咿哇”地大哭起来。

她幼稚无知的行为无疑引来了新的祸端。

人鱼莎拉波娃正在水底的岩洞里瞌睡,忽然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哭声嘹亮而高亢,更令人心烦的是似乎永远不会停息。

莎拉波娃听出这正是人类的婴儿,在长大之前无法独立存活,简直就是一条“巨蛆”。

“这难道就是女娲大神送给自己的礼物?”人鱼颇有几分兴奋地想。

脑海里已经构思咀嚼“巨蛆”时的快乐场景:鲜嫩的汁液在口腔里喷溅开来,深藏在骨管里的“髓状物”撞击着每一朵味蕾,奶香在鼻腔里洄游不散。

莎拉波娃猛吸着口水,下定决心捕获这名婴儿,在被其他人鱼发现之前一口吞下了她。然后懒散地躲在岩洞里反刍整整10日。

莎拉波娃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又长又大的鱼尾快速地摆动起来,很快便从几十丈深的水底浮了上来。

她红发的头颅一露出水面,便嗅到了女婴身上的奶香,以及隐藏在奶香之下的鲜嫩与微膻味道!

“果然是一顿丰盛鲜美的大餐!”莎拉波娃快乐地轻叫。

叫声悦耳动听,简直是世界上最为优美的声音。

“管他的哩!虽然母亲与姊姊一再交待不能吞食人类,但当你腹中空空之时,哪怕是一头河童,也能当做美餐。”

她正打算轻盈地跃出水面,猛然间一个大胆而奇特的想法蹦了出来:何不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这样总算有了一个念想,因此也可以时不时地上岸走动。

“多么怀念岸上的时光啊,数不清的人类小伙子,吃不完的烤肉和浆果……”

作为一个已经150岁的人鱼,她正处于妙龄,不惦记着人类小伙子,不惦记着喷香的烤肉与多汁甜美的浆果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哩!

100岁以上的人鱼基本上在岸上长大,只有在必要的时刻才回到水中,让自己快要干裂的皮肤得到滋润。

然而现下,人鱼只能在水中生活,不能随意上岸,违者将会遭受蛟族的酷刑。

这是人鱼与蛟族最近达成的协议。

没有这份协议就没有停战,没有停战人鱼就灰飞烟灭,从鸿蒙世界彻底消亡。

人鱼是蛟族的耻辱,几乎一多半的蛟族都这么认为。

“是的,我们只能与人类结合,产下的孩子要不是人鱼,要不是人类,但我们不是谁的耻辱。我们就是我们。”

500年以前,人鱼的最后一任女王在断头台上骄傲的说,随即她美丽的头颅被斩落在地,娇嫩的躯体制成标本,蛟族的王敖信炫耀地将其摆在了水晶宫中。

随即在整个鸿蒙世界同时爆发了人鱼的大起义。

具有神力的人鱼一度占了上风,但随着同样具有神力的蛟族王室的参战,战争的局势朝不利于人鱼的方向转变。

人鱼不得不寻求人类的支持。

除了与人鱼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瓜葛的零星人类家族,人鱼并没有得到人类酋长、王的直接援助。

而蛟族与妖族结成了同盟。

几番大战之后,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人鱼族群所剩无几。

蛟族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敖信的10个儿子有一半个战死,唯一令他宽慰的是,敖拜,他那个叛逆且好战的弟弟也死在了人鱼的冰剑之下。

再坚持50年,蛟族可以彻底赢得战争,但敖信还将失去他的儿子,同时不得不向妖族出让自己的水域。

已经有足足300个河童依照协议入住了蛟族的水域。

他们形象猥琐,举止轻狂,已经令不少蛟族首领生厌。

当战争进行到第三个百年时,敖信终于决定与人鱼停战,承认他们的半自治地位,前提是人鱼在任何时刻都不能上岸行走,因为那让蛟族丢脸。

什么叫做丢脸,追求生存繁衍的权利难道是丢脸吗?

其实真正让蛟族丢脸的是:人鱼不愿意嫁给蛟族,也无法给蛟族生儿育女!

可恶的蛟族!

所有的人鱼都反对这份协议,刚刚平息的战火再一次燃起。

这件事终于传到了精灵女王埃尔法的耳中。

她是一个胸怀天下并且具有悲悯气质的女王,只带了一队30名卫士去到咸池,主持了人类、人鱼、蛟族的三方会议。

按照新的协议,人鱼不能随意上岸,但人鱼与人类结合生育孩子后,每年有30个昼夜可以上岸;人鱼名义上依旧从属于蛟族,但取得了自治的权利。

停战已经整整100年了,多情而浪漫的人鱼自此很少出现在人类的村镇与城市。

她们孤独地生活在咸池,最后为了族群的生存繁衍,不得不搬来了天河这个逼仄而凶险,但时有人类活动的水域。

第八回 莎拉波娃与孩子

莎拉波娃为自己收养这个孩子的绝妙主意兴奋得蹦了起来。

辽阔的天河水面出现了一幅令人惊艳的场景:身材性感玲珑的人鱼高高跃起,长长的红发旗帜般飘扬,纤细的红色尾鳍卷曲成优美的图案,令光线晦暗的昏昼瞬间明亮了起来。

遗憾的是,没有人类男子在场,无法收获哪怕孤零零的一击掌声。

莎拉波娃自怜自爱地瞅着自己尚没有生育的躯体,心中占有女婴,将它视为己出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落下来时,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并不见令人讨厌的蛟族和他们的奸细邪鸦。

于是,她迅速地伸出两条白嫩的手臂,准确而牢靠地勾住女婴,使出神力,瞬间消失在岸边的蕨类植物之中。

一接触到结实而生机勃勃的土地,莎拉波娃的尾鳍很快便舒展成为两条光洁笔直的大长腿,身上自然多了一件红光闪烁的华贵袍服,瞧上去完全是一个出身名门的人类贵族少女。

她对自己的美貌与高雅甚是满意,快乐地哼唱着《水之炫彩》这首每个人鱼都会哼唱的歌谣,轻盈地踏着一块块长满苔藓的石板,走进了隐秘的人鱼小屋。

这间人鱼小屋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结界已经消散,所有的一切暴露在自然的日晒雨淋之下,梁柱与家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曾经精致华丽的铺设已经腐朽成了一滩烂泥,旮旯里长满蛛网,就像一个500岁的高龄人鱼,在垂死的边缘挣扎。

莎拉波娃搬来“朝觐”瀑布之下的这片水域的第一日便眼尖地觑见了这间荒废的人鱼小屋,今日终于找到充足的理由走进了这间小屋。

她对这间小屋的颓败颇感惊讶,不由得想起在那场千年大战中死去的长辈、晚辈和姊妹,正是她们其中的一位建造了这间远离人鱼中心区域的小屋,斯人已逝,唯独小屋依旧坚强地守卫着过去的记忆。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重新建立了属于人鱼的结界,再一次挥了挥手,整间小屋焕然一新,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得把岩洞里的铺设都搬来此处!”

她望着空荡荡的梁柱与卧榻自言自语,一边将手中的女婴放了下来。

“原来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孩子,哪里有想象中的可爱模样?”

她再一次在心中叹气。

“就是再饿,也不会勾起我的食欲,好一条干瘦难看的蚯蚓!”

“蚯蚓”与“巨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之大,可以想象。

莎拉波娃有点后悔。

在她快要失望到极致之前,女婴睁开了又大又圆的眼睛。

破败的小屋亮堂起来。

莎拉波娃激灵灵地颤抖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睁大眼睛的女婴。

女婴两嘴裂开,似乎要扯着嗓子哭泣,最终却变成了无邪的笑声。

婴儿的笑声如此清越而干净,莎拉波娃好像听到了精灵王宫的铃音。

“送这个孩子来到这里原来是精灵女王的旨意,”莎拉波娃明白过来:“不管怎么样,我们人鱼不能不遵循精灵女王的命令。”

她已经底气十足:“让蛟族的禁令见鬼去吧!我有了一个孩子,他们奈何不了我!”

“既然有了一个孩子,那我就得当好一个母亲。”

莎拉波娃暗淡下来的激情被重新点燃,她开始构思抚养孩子的每一个细节:

“我需要抚养孩子的所有东西,玩具,最好是一架秋千,将来我可以与孩子一道嬉戏;数不清的其他用品,比如细布、烧水的壶子、使用清洁能源的火炉、碗筷、被褥、药物……”

莎拉波娃充满憧憬地想:“她会长大,她的父亲会回到这里,即使不会回来,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找一个新的父亲。”

莎拉波娃一会儿全身滚烫,一会儿四肢冰凉;一会儿呼吸急促,一会儿神游九天……

对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九天。

直到天空突然间变成彤红的颜色,她才慌里慌张地自言自语:

“新的的白昼即将开启,我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空想,得去准备这所有的用品。至于孩子的父亲,暂时让他见鬼去吧!”

莎拉波娃打开结界,飞跑着回到了河边。

第九回 孽债

燧已经彻头彻脑地变成了疯子。

既找不到陌,也找不到陌怀中的女婴。

明明与自己一起从空中掉了下来,偏偏他们无影无踪,好像进行了空间跃迁,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以燧的神力无法进行空间跃迁。

陌虽然诨名“快剑”、“闪电”,估计也无法进行空间跃迁。

那个可怜巴巴,燧至今没有见过的女婴,如果她天生神力,云龙也就没有必要派他前来护卫。

不管是什么原因,陌,这个高大强壮,曾经明媚青春的女子消失了,女婴连同她一起失踪。

燧真的疯了,在岸上东奔西窜得精疲力竭之后,高声叫喊着跳进了瀑布,被汹涌澎湃、滔滔不绝的水流砸进了瀑布下的深潭。

深潭的无尽深处熠熠闪光,恍惚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不顾生死地泅游下去,最后看清楚那不过是天马的尸体。

无数磷鱼正在啃食天马的尸体,天马受伤的马臀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半。

燧头皮炸裂,赶紧窜出水面。

这回一抬头,撞见了一张俏丽的小脸。

他很有些惊讶,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仔细地再瞧了一眼,果真是一条俏丽的人鱼。

好一张冷艳的小脸,似曾相识,无限魅惑,燧一瞬间无法呼吸。

莎拉波娃显然被从水底冒出来的燧吓着了,惊讶地瞪视着这个长相丑陋的男人,愤怒地大叫大喊:“丑陋的河童,这是我莎拉波娃的水域,快快滚开!快快滚开!”

河童是生活在水中的妖族,相貌丑陋,行为不端,既被蛟族嫌弃,也被妖族嫌弃。

燧一点也生气,自顾自地在心底嗟叹:“女娲大神啊,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啊,难道是我的女神叶卡捷琳娜吗?啊,不,不,这不是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两道如山影般的眉毛之间恰到好处地镶嵌着一颗红色的星痣,不知多少次被我亲吻!叶卡捷琳娜也不会如此怒目圆睁地对着我,即便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依旧柔情似水!但她简直与我的叶卡捷琳娜长得一模一样啊,惹火的身材,袅娜的眼神,高贵而妩媚的气质,火热之间有点冷,就像火焰之中加了冰,尤其令人过目难忘啊……”

莎拉波娃见眼前丑陋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自己,有点享受,也有点鄙夷,再一次尖利地叫喊起来:“丑陋的河童,我是河神莎拉波娃,我最后通牒:快滚出我的朝觐瀑布,从这往下足足100哩的水域!”

她气呼呼地想:“如果是在往日,我才懒得跟你啰嗦哩,早一口将你吞下肚腹。”

“这不是我的叶卡捷琳娜!”燧终于下了结论:“我的叶卡捷琳娜早就死了,死在她自己的冰剑之下……”

“着是我欠下的孽债……”他心中隐秘处的伤口抽搐着,脸上浮现出无限的哀伤……

莎拉波娃已经等不及了,不,不,是人鱼小屋里的女婴等不及了,莎拉波娃得给她布置一间与众不同的婴儿房,所以,她不想与这个丑陋的男人继续纠缠,施展神力,无数水草扭着腰肢招摇着从水底旋转而上,扼住了他的脖颈。

正深陷哀伤之中的燧懵逼地瞅着莎拉波娃,张了张嘴,觉得那张小脸正变得遥远而模糊,好像一个巨大的正在河面上飘荡的虚幻水泡……

“啊,你真不是叶卡捷琳娜!”燧在频临昏迷的时刻,终于喊出了声。

第十回 想死的燧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无垠的黑暗世界里只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光,不停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燧觉得自己进入了时空隧道,被烛光招引着,步履蹒跚地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第一等级的白袍巫师经常这样干:他们穿越时空,或从当下赶往过去,或急匆匆地从一个世界赶往另外一个世界,目的无外乎干预一些至关重要的历史事件,以期达到预设的“美好”结果。

燧有点小小的兴奋,他朦胧地瞧见“自己”从蚕茧般的躯壳里挣脱出来,如影子般走向隧道的深处。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身体正在迅速地降温,一些东西无奈地流逝,脑海里的记忆无法逆转地减少……

“我正在死去吗?那远行的身影难道是我的灵魂……”

燧颇觉得惊讶,但又安于享受这无边无际的落叶缤纷……

落叶缤纷……落叶缤纷……

无比灿烂又无比宁馨!

无比满足又无比感伤!

难道自己身处之地竟然是梦绕魂牵的精灵世界?

因为除了精灵世界,整个鸿蒙大地见不到落叶缤纷。

燧睡得很安详,身体内的微晶石如微尘般盘旋而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伴随着电闪雷鸣,燧真正地醒了过来。

“叶卡捷琳娜”,不,不,莎拉波娃一脸怒气地盯视着他,瞧那神情,恨不能一口将他吃了。

他恍惚看见满满两排又白又长的獠牙,火红的蛇信子伸直缩自如,粘稠的涎水恶心地铺满了整张床榻……

人鱼莎拉波娃,多么可怕又可亲的吃人恶魔!

燧的嘴角竟然泛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微笑。

“叶卡捷琳娜”,不,不,莎拉波娃彻底被激怒了!她悄悄地举起尾鳍,狠狠地扇在燧的脸上,立马呈现出一道道整齐而精致的血丝。

燧的微笑僵死在嘴角。

莎拉波娃还觉得不够解气,悄悄地再一次举起尾鳍,快速而精准地拍在燧的脸上。

燧的心挨了重重的一锤,嘴角的微笑变成了哀伤,晴朗凉爽的落叶缤纷变成了黑暗闷热的蕨类森林。

“啊,美丽的叶卡捷琳娜,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眼前浮现的是莎拉波娃,不,不,叶卡捷琳娜将冰剑抹向脖颈的那一幕。

那天,燧刚走进叶卡捷琳娜建造的人鱼小屋,结界里的银杏树正在分撒金黄的落叶,一只蜂鸟愣头愣脑地站在枝头上叫唤,空气中弥漫着宁馨,但他的心莫名地变得忧伤……

推开小屋的门,燧错愕地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瞧着鲜血从美丽的叶卡捷琳娜雪白的脖颈喷射出来……

“足足有整刻的时间哦……”

他既没有叫喊也没有行动,如同一个傻子,直到叶卡捷琳娜的身子旋转过来,幽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激情与欢乐……

她终于摔倒在玻璃窗前,冰剑“哐当”一声裂成无数碎片。

“女娲神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叶卡捷琳娜,她也是你的子民!”

燧抹开喷溅在自己脸上的零星血迹,跪倒在了白玉的阶上。

……

“女娲神啊,你为什么从来不惩罚我这个傻子,眼睁睁瞅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死在面前……”

整整100多年过去了,燧无时无刻不在心中呐喊。

这一回,泪水如决堤的天河泛滥开来。

莎拉波娃惊愕地瞧着眼前的这个乏善可陈的男人,满脸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一定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就像我从小就做噩梦……”

心底已经生出些怜悯。

其实,对于人鱼来说,怒气会突如其来,怜悯也会突如其来,她们就是怒气与怜悯糅杂的生灵。

莎拉波娃本想处死他,但听到他的嘴里喊出“叶卡捷琳娜”的名字,又救活了他。

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他自己想死。

好好地躺在鱼人小屋青玉铺就的地上,他竟然灵魂出窍,微晶石也紧跟着盘旋而上……

“这丑陋的河童竟然是一个巫师,他的微晶石发出紫色的光芒……”莎拉波娃颇有几分好奇。

但她依旧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怒。

“正因为是巫师,就更不应该自己寻死!”

她忍不住用途尾鳍抽打燧的脸颊。

现在好了,挨了几尾鳍后,这个所谓的巫师竟然像个孩子般哭了。

莎拉波娃既失望又烦恼。

“你怎么能哭啊!”莎拉波娃在心底叫喊:“你是个男人,又是一个巫师,即使长相丑陋,勾不起我们人鱼的丁点兴趣,但你不能将自己当做一个无能且无知的孩子!要不然我何必救你,不如干脆听任你死……”

即便如此,莎拉波娃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取来了一杯为女婴准备的河豚之奶,强行灌到了燧的嘴里。

见到燧“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吞咽着乳白色的鲜奶,莎拉波娃阴霾的心情立马好转。

“果然是个孩子,竟然如此贪吃!”

她明眸皓齿地笑出了声。

她刚收回角杯,燧便剧烈地咳嗽,伴随着节奏越来越快地打嗝,紧接着将刚喝下的豚奶一股脑吐了出来,屋子里立即弥漫着恶臭胃酸的难闻气味。

莎拉波娃一连后退了数步,依然有一星半点的豚奶溅到了她华丽礼服的裙摆之上。

“女娲神啊……我又干了什么……”

燧的脸变成了羞愧的紫色。

“我……向来对豚奶过敏,我的母亲为了让我活下来不知道想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办法……”

燧的脸渐渐地胀大,变成了一个肉球,五官消失在肉球之中。

“这难道是人鱼的小屋……”

呢喃完了这一句话,燧的头歪向一边,再一次昏死过去。

“醒醒,醒醒,你这可恶丑陋的河童,如果不是想知道关于叶卡捷琳娜的真相,第一次我就不会救你……”

莎拉波娃悲愤地叫喊。

卧榻之上的女婴“哇啦咿哇”地大哭起来。

第十一回 充满柔情蜜意的人鱼小屋

虽然只过了短短的3个昼夜,莎拉波娃已经彻底地将女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虽然只是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不点儿,但很会察言观色,逗莎拉波娃开心。

人鱼小屋里时时传来莎拉波娃开心、爽朗的笑声。

莎拉波娃起先给孩子起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闪光的珊瑚。后来觉得瘦巴巴的女婴实在与这个名字不配,干脆叫起了“水草”这个名字。她觉得“水草”这个名字真是名至实归。孩子来自于水中,长得像水草那般普通,并且与她莎拉波娃——一条人鱼有着剪不断的关系。

“水草”、“水草”地叫上口后,孩子领会到“水草”就是她的名字,舞动着手脚响应,嘴里同时“吱呀”、“咿呀”地发出不成音调的声音。

莎拉波娃已经对逗乐孩子上瘾,经常几个时辰坐在卧榻旁,抓住又放开她的小手,捏一捏她尚未发育成形的鼻尖,“咯吱”几下她的腋窝,挠挠她的脚板……

孩子很享受地与莎拉波娃互动,即便倒提着她的双脚荡着秋千也不哭喊,反而开心地“咯咯咯”大笑。

莎拉波娃第一次觉得生活原来如此地柔情,不再日灼火烤,也不再凄风惨雨。

日子如溪流般淙淙地流淌……

燧呐,一直躺在青玉的地面上昏睡。

他昏睡之后,莎拉波娃仔细地检查过他的身体,觉得他完全没有性命之虞,所以没有将他唤醒。

她下了好几次决心,终于脱下了燧肮脏不堪积满陈年污垢和新鲜豚奶的巫师袍服。

待捂着鼻子将巫师袍服扔到门外,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袍服自己飞到了空中,仿佛被无形的掸子拍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周围迷漫着陈年的尘埃,经久不散。

整整小半个时辰,袍服一直在自我清洁,之后变成了一副光洁如新、熠熠生辉的崭新模样。

莎拉波娃瞠目结舌地瞅着,眼睛一眨不眨,等到袍服自己飞进小屋,悬挂在衣架之上,才走了过去,对着袍服说话:“喂喂,难道你是个有神力的生命,被不怀好意的巫师禁锢其中?如果如此,今天我要可解除他可恶的诅语,还你应得的自由。”

莎拉波娃闭上眼睛,使出所有的神力,但袍服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她意犹未尽地罢了手!

燧光着身子在青玉地上躺了整整两个昼夜。

莎拉波娃第三次从水底岩洞回到鱼人小屋的时候,带来了一大桶干净的河水,倒入了已经空置了上百年的浴池。能在浴池里泡澡,今后她就没有必要每天回一次天河滋润自己的身体了。

进门时,她习惯性地瞄了一眼光着身子躺在角落里的燧,嗅到了一丝隐约的异味。

“要不将他扔掉,要不将他清洗干净,我与水草都无法容忍一个散发出异味的怪物。”

莎拉波娃还没有对燧的身体感兴趣,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件物品,或者一个妖族的河童。

她之所以整整3个昼夜没有扔掉他,完全是因为她想知道叶卡捷琳娜的所有一切,不管他嘴里的叶卡捷琳娜是不是就是她心中的叶卡捷琳娜。

因为神圣的“叶卡捷琳娜”,莎拉波娃决定将他留下,并且动用采自咸池极底的珍贵皂角、香精和海绵将他清洗干净,哪怕之后要打整整10桶干净的河水清洗浴池。

当一个干净整洁、容光焕发的燧出现眼前时,莎拉波娃终于意识到他是一个身体完整、建康的人类男子。

她的心怦然而动。

人鱼小屋变得充满柔情蜜意。

她晢时忘记了叶卡捷琳娜。

第十二回 燧的焦虑

早在莎拉波娃将他扔向浴池的那一瞬间,燧已经醒了。

他差点惊叫出声,但这一回,牢牢地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他早觑到了琳琅满目的玩具与独自在卧榻上玩耍的女婴,落地的玻璃大窗外(真是奢华啊,连精灵女王的王宫也见不到落地的玻璃大窗),桃花盛开,阳光明媚。

看来,为了打扮这间古老的人鱼小屋,莎拉波娃没有少花力气。

单单为了救活那株枯萎的桃树,便动用了极为珍贵的“生命之水”,这可是叶卡捷琳娜生前馈赠给她的珍品,那时她还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与现今的水草差不多大小。

整个鸿蒙大地只有精灵世界才有桃花,只有咸池的极深处才有“生命之水”。

燧不由得在心底叹惜:“真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鱼啊,与叶卡捷琳娜几乎一模一样!”

热泪差点涌出眼眶。

赶紧赶紧拧紧自己的心闸,装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模样,听任莎拉波娃使出神力将他扔到空中,然后落进浴池。

比天河里的水洁净得多也温暖得多,暖洋洋、甜蜜蜜的氛围包裹着他。

营造这一切的是叶卡捷琳娜,不,不,莎拉波娃,世界上最为美丽而妩媚的雌性。

燧猛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完完全全袒露着身体,老脸滚烫地在心中叫了一声“惭愧”。

他很想抱紧自己,藏进袅袅的热雾之中,但由不得他了,皂角、香精、浴盐、毛刷、海绵等自己行动起来,卖力地忙忙碌碌,好像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是莎拉波娃在驱使它们,嘴里念念有词,古老的诅语在人鱼小屋里低徊。

瞧她那一副紧张而全神贯注的模样,显然她功力浅薄,远远不及他的叶卡捷琳娜。

“女娲神啊,我怎么又想起了叶卡捷琳娜,难道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逃脱不了她吗?”燧在心底不停地叹气:“她说过多少次要我忘了她呀,她说她与我不是同路的人,她说她要完成她的使命,我要完成我的使命……在葱岭是第1次,在咸池是第2次,在女娲神的跑马地是第3次,在魔鬼断垣是第4次……”

燧紧紧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身子和四处滥觞的情绪。

莎拉波娃可一眼都没有觑他,念完诅语,便一扭身坐到了榻上,与水草亲亲抱抱,一起“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她可真是很容易进入角色的女子啊,把水草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燧的身体和情绪已经安定下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大事是:躲开人鱼,抱起女婴,打开结界,逃出生天!

整整4个步骤,每一个都看似容易,其实很难。

就拿“抱起女婴”这个步骤来说吧,水草难道会听任他抱起,既不叫也不挣,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情越来越沉重了。

他实在不敢再想,也不愿意再想。

“埃尔法女王尚端坐在高高的水晶宝座等着二等灰袍巫师燧呐!燧怎么就战胜不了一个年幼无知的人鱼呢?”他拼命地给自己打气:“燧,你得给自己争一口气啊!女娲神在昆仑山上瞧着你哩!”

“得怎样才能如愿以偿地抱起女婴而不引起人鱼的怀疑或者注意呢?”

燧勉为其难地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燧一度十分兴奋:“其实很简单,我只要有些耐心,她总有独自离开人鱼小屋的时候……”

燧继而被新的焦虑折磨:“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屈从她,听任她的摆布,服从她的管理,奴颜婢膝地做她想要我做的一切事情……如果是叶卡捷琳娜,这完全不是问题!令人烦恼而痛苦的现实是,她不是叶卡捷琳娜,她是莎拉波娃……一个看似单纯其实心机重重的新生代人鱼……”

他用不着犯愁了,因为门外传来了巨大可怕的声音:“嘭,嘭,嘭,嘭……”

第一十三回 魔族巨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可怕的魔族巨人来到了天河之畔,对人鱼小屋发动了突袭。

他们原以为可以手到擒来,活捉那个蛆虫般的婴儿,吃掉另两个鲜嫩的人类(他们可分不清谁是人鱼,谁是人类),喝一大口天河的圣水漱漱口,轻轻松松地返回魔域,领回自己该得的金币。但很显然,他们的狂妄设想出乎意料地破灭了。

可恨的人鱼结界拦住了他们。

魔族从来不设置结界,精灵和巫师设置结界,可从来没有听说人鱼也设置结界。

可恶可恨,竟然从来没有谁提醒他们携带攻破结界的专用工具,这真是魔族情报界与指挥官的大失误。

没奈何,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返,哪怕招来精灵也要拼死一试。

魔族巨人拔出插在后背的石斧,开始劈砍人鱼小屋的结界。

“嘭,嘭,嘭……”

单调而恐怖的声音,整个科罗拉神域的生灵都被吵醒。

人鱼小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莎拉波娃觑了一眼门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慌失措地放下水草,几乎是疯了一般跑出房门。

燧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瞅了一眼人鱼莎拉波娃的背影,快乐地哼唱了几句旋律优美的《水之炫彩》。

其中一句:哦,我们无忧无虑的歌声,永远徜徉在炫彩的小屋之中。

啊,可怜的莎拉波娃,她即将失去安逸的人鱼小屋。

燧对自己说:“机会已经来临,我得去抱起水草,在结界被攻破的那一瞬间闪电般地逃离莎拉波娃的小屋。”

他很及时地想起了任劳任怨、快如闪电的天马,心中满是伤心和惆怅。

燧从容地从浴池里爬起来,打着响指,招来了光洁如新的巫师袍服。

用不着念哪怕是半句诅语,巫师袍服已经妥妥帖帖地穿在了他的身上。

燧伸胳膊伸腿:“有当新郎的感觉嘛!”

左嗅嗅右闻闻,噘着嘴巴嚷:“叶卡捷琳娜的味道去哪里啦,难道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吗?”

当发现自己没有预料的忧伤,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燧责怪自己:“就这么忘了叶卡捷琳娜吗,连同她的人,以及她好闻的体香?”

他已经记不起叶卡捷琳娜的体香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么多年来,他日日酗酒,与流浪汉为伍,每天嗅到的都是糟心与龌蹉之味,叶卡捷琳娜的体香就算是在梦里也都成了模糊甚至张冠李戴的记忆……

“可恶的莎拉波娃,你真以为可以取代我心目中的女神叶卡捷琳娜吗?”

燧虚张声势地自言自语,然后理了理花白的胡须,大摇大摆地迈出了房门。

“哇塞!”几乎在同时,燧大叫着退回室内:“原来我们身处100丈的高处。莎拉波娃真不简单,竟然扛得住这个武高武大的魔族巨人!”

燧认真觑了一眼,武高武大的魔族巨人将气泡般的人鱼结界掰离了地面,正捧在手心使劲揉搓挤压,好像是在玩耍,也好像在做一件正经事情。

燧探出半边身子给莎拉波娃鼓劲:“人鱼莎拉波娃,你可要坚持住啊,不管是魔族的小丑还是妖族的败类,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人鱼莎拉波娃没有时间理会燧的空谈,她正用尽全身神力将结界撑开,只要稍一松劲,魔族巨人的双手便会合拢,结界以及人鱼小屋,还有他们仨都会被挤成肉酱。

另一个魔族巨人举起石斧,用力劈砍着结界。

莎拉波娃的小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来。

结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结界的强弱与设立者的神力成正比,她莎拉波娃换了是精灵王国的结界,是不可能被魔族凌空抱起和攻破的。

莎拉波娃有点后悔上岸,并随意闯进这间本已经废弃的人鱼小屋,因此便成了魔族的标靶。

莎拉波娃的神力正在流失,微晶石即将挣脱躯壳而出。

她近乎绝望地回头望了一眼燧,这个即将与她死在一起的人类男子,接触到他焦虑而关切的目光,心中满满的苦涩里竟然涌现出一丝甜蜜。

第一十四回 莎拉波娃的新身份

年轻的莎拉波娃虽然还没有亲生的孩子,但没有孤独地死在荒郊野岭,然后被贪婪的狼人啃食尸体。

据说,但凡被狼人啃食的生灵永世无法转世轮回,灵魂将在“幽冥之地”飘荡,定期经受神鞭的拷问。

所谓的“幽冥之地”在地之尽头的“魔鬼断垣”之下,便连魔族也不愿提及“幽冥之地”这四个字。

生死关头,挤压结界的巨大力量突然消失了。

莎拉波娃赶紧喘了几口气,微晶石又回到了丹田。

危险依旧,魔族巨人可不会放过他们,一旦巨人愚笨的脑袋琢磨出了新的方法,人鱼结界将会迎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燧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感到好奇,再一次从门后探出了半边身子。

莎拉波娃毫无无预兆地跑进了屋,与燧撞到了一起。

一个摔倒在门里,一个摔倒在门外。

燧很想去扶起莎拉波娃,但一个趔趄,再一次摔倒在地。

两个巨人正在抛玩人鱼结界。

不止150丈身高的两个魔族巨人,头如磨盘、手如簸箕、腿如石柱,站进天河,天河的水会溢出三分。

燧心底的幸灾乐祸已经荡然无存。

他急忙打响了榧子,招来了仍在角落里锈迹斑驳的铜剑和七零八落的贴身披挂。

必要的时候只好拼命了,特么云龙,特么埃尔法,特么水草,统统都见鬼去吧,燧最后的时刻来了!

燧雄姿英发,“力拔山兮气盖世”!

完全沉浸在草莽英雄主义的情绪里。

莎拉波娃已经火速地爬起,闪电般抱住了女婴,东倒西歪地奔出了小屋。

她没有招呼燧。

燧立马意识到莎拉波娃选择了三十六中的“逃为上计”。

英雄的火焰“哗啦”一声被浇灭了。

管不得了,既然莎拉波娃想逃,他还有必要像一根葱般戳在这里送死吗?

燧风风火火跟在莎拉波娃的身后。

院子里早已经一片狼藉。

桃树倒了,一地桃花,残败不堪;蜂鸟死了,羽毛飘荡,尸横当地。

莎拉波娃和燧发现他们已经无法逃走。

魔族巨人不再抛球玩儿,玩起了守株待兔的把戏。

一个捧着结界,一个举着石斧;一个瞪着大眼,一个眯着小眼;一个鼓者腮,一个炫着牙,正等着他们自己逃出结界……

燧一把拉住了莎拉波娃,及时关闭了正要打开的结界。

好机会稍纵即逝,巨人气急败坏。

结界被拍到地上,随即弹回空中。

燧和莎拉波娃在结界里翻滚,狼狈不堪。

巨人开心大笑。

结界再一次被拍到地上。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莎拉波娃两眼冒出了火花:“待我引爆结界与他们同归于尽!人鱼从来不惧怕生死。”

她将水草塞到燧的手中,拔出了近乎透明的冰剑。

“你傻啊,还不逃跑?”莎拉波娃冲着燧大喊大叫:“孩子就在你的手里,终于如愿以偿,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只一个卑微的人鱼,蛟王的玩物……”

“跑啊,快跑啊,难道一名灰袍巫师打不开人鱼的结界……”莎拉波娃扬起了尾鳍。

燧犹迟疑地迈出了脚步。

莎拉波娃她最后一次大喊:“记住我,叶卡捷琳娜的女儿莎拉波娃,人鱼女王的后代。”

燧的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刹住了脚步。

“难道我没有听错,你竟然吹嘘自己是叶卡捷琳娜如假包换的女儿,这就是你临死前给自己安上的新身份?”

燧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痛苦:“女娲神啊,莎拉波娃不停地戳着我胸口的伤疤……您还期待我能继续活在这无聊的世界上吗?”

燧无力地跪倒在地,像一滩随时会流失的泥浆。

第十五回 狂风之中的旅行

燧向来是一个鲁莽的人,当他发现莎拉波娃准备引爆结界,与魔族巨人同归于尽时,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开始佩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鱼姑娘。

无论是引颈自刎的叶卡捷琳娜,还是引爆结界的莎拉波娃,特么都与他一个德行。

灰袍巫师燧从来不怕死,不是巫师时不怕死,成了巫师更不怕死。

燧不怕死,但怕那个女婴死。

他虽然鲁莽,但不愚蠢。

女婴关系到整个人类世界的命运哩,保护女婴也是唯一能让一个普通灰袍巫师青史留名的机会。

当然,燧的名气向来很大,甚至盖过了巫师界的老大云龙。但人类世界还是有人不知道云龙哩,却决没有人不知道燧。

燧很清醒地认识到那只是虚名,绝不是史官记载在竹简上的实名。

他已经艰难地下定决心让单纯的莎拉波娃充当炮灰,而自己则去做一个青史留名的英雄。

莎拉波娃的最后一喊改变了一切。

燧首先得弄清楚莎拉波娃到底是不是叶卡捷琳娜的女儿,虽然他不相信是,但如果万一是呢,岂不是对不起他的叶卡捷琳娜吗?

燧不能冒这个风险。

他留了下来,准备让莎拉波娃和自己、孩子都活下来。

如果莎拉波娃活不了,自己与孩子也不能活。

“让云龙特么见鬼去吧!为了我自己,我得帮可怜的人鱼叶卡捷琳娜与莎拉波娃一把!”

燧在心中大喊。

但是,魔族巨人实在太过强大了,一个小小的灰袍巫师与一个小小的人鱼怎么能杀得了他们呢?

只能智取!

“对头,只能智取!”燧大声地对着莎拉波娃叫喊,随即勇猛地与莎拉波娃站在了一起。

他已经有了主意:架着人鱼结界去天上旅行,让愚笨的巨人望天兴叹。

他对莎拉波娃递着眼色,准备好与他一起行动。

巨人才不在乎他们想干什么呐,他们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将结界拍到地上弹回手中、拍到地上弹回手中……

燧与莎拉波娃已经准备好了,待巨人再一次玩拍结界的游戏时,同时撞向了结界。

这一撞燧与莎拉波娃都用上了全身神力,果然非同小可,结界从巨人的掌中弹射开来,“滴溜溜”地滚到了天空。

待体重笨拙的魔族巨人回过神来,结界已经飘过了辽阔的天河,如顽童打水漂般滑向了天之尽头。

燧与莎拉波娃虽然有所防备,但依旧跟不上结界翻滚的速度,狼狈地在结界中翻着筋斗,不停地恐怖尖叫……

水草呢,她可不愿意藏在燧的怀中,早早就挣到了空中,手舞足蹈地翻滚。

她一点也不害怕,“咯咯”地大笑,兴奋地大喊……

燧和莎拉波娃羞红了脸膛。

渐渐的,结界翻滚的速度漫了下来,身宽体胖的燧首先攀住了人鱼小屋的断壁残垣。

好一阵手忙脚乱,他终于成功“落地”。

他向莎拉波娃与水草招手,要他们向自己靠拢。

经过一番努力,莎拉波娃终于靠近了他。

他一把拉住了莎拉波娃,还没有拉稳,结界又莫名其妙地快速滚动了几圈。莎拉波娃脱手而走,燧则撞上了在结界里自由运动的小屋尖顶。

倒霉的燧眼冒金星,随即失去了意识,再一次开始了在时空隧道的旅行。

……

结界越飘越高,就像一个挣脱了绳索的巨大气球,翻滚、飘浮、弹跳、坠落,起起伏伏,跌跌撞撞。

看来如果不发生意外,不断被加热的结界会一直向上漂向天幕,最终会膨胀到一个临界值,然后“嘭”的一声炸开,所有的一切完结。

燧已经成了一个“死人”,莎拉波娃终归是一个雌性,水草正摊开手脚瞅着天上不停眨眼的星星。

从目前的状况看,噩运终将降临,预言只是一个谎言。

昏昼的天空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很快便响起了惊雷,闪烁着电火。短暂的平静后,狂风大作,便连天幕上悬挂的星星也摇摇欲坠。

莎拉波娃抱紧着孩子,手脚并用地爬进了人鱼小屋,却腾不出手来拴上房门。

“这个时候,那个猥琐而莽撞的巫师如果还醒着就好了。”莎拉波娃充满恨意地想。

是的,燧很勇敢;是的,燧救了他们;是的,燧不应该被她记恨……但莎拉波娃依旧对燧充满恨意。

此刻,莎拉波娃已经开始将人鱼小屋被偷袭与燧的肮脏与身上难闻的异味联系在一起。

这绝对不是胡乱联系,完全合乎情理,合乎逻辑。

到目前为止,莎拉波娃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花白胡须的巫师叫做燧,也即是整个鸿蒙世界都鼎鼎大名的“倒霉燧”,但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将自己的不幸全都怪罪到燧的头上。

啊,可怜的燧!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变世人对你的成见。

闲话只说到这里,我们得继续说即将被狂风揉捏的人鱼结界。

直到莎拉波娃冒险将孩子扔在了一边,才腾出手来抓住来回拍打的门扇,顺着力道关上了房门。

拴门栓花费了足足一刻的时间,期间孩子还差点从门缝里钻出屋去。

当最终大功告成,莎拉波娃精疲力竭地坐到了地上。

狂风如一头被刺了一矛的猛犸大象,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

莎拉波娃死死地揪着门槛,无力去营救在屋里东窜西撞的水草。

水草睁大着眼睛,一脸的惊恐,让莎拉波娃觉得她已经被活生生吓死。

莎拉波娃再也无法一个攀着门槛了,扑向空中追逐着她的孩子水草。

在无数次撞头之后,莎拉波娃终于捕捉到了水草。

她紧紧地将水草搂在怀中,用手臂牢牢地护住了她,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呼唤她的名字。

孩子一动不动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哇啦”一声大哭了起来。

莎拉波娃激动地流出了眼泪,随即便重重地撞到了梁柱之上,昏迷了过去。

这回她没有再松手,孩子始终躲藏在她温暖安全的臂弯之中。

人鱼结界在狂风之中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第一十六回 后羿

当人鱼结界飘移到萨拉火隅的上空时,已经上升到离地10哩的高度,在地面上看来,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透明气泡。

此刻,已经过去了整整3个昼夜,结界里除了水草,其他两人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这3个昼夜里,水草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长大了,已经像一个3岁的孩子,摇摇晃晃地在结界里行走,甚至一把抓住了飘移的玻璃罐,“啵”的一声拔开了软木塞,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红嘟嘟的小嘴。

多么美味的豚奶,虽然没有刚喝时那么新鲜,但对于饥肠咕噜的水草来说,已经是无上妙品。

她一口气喝掉了整整一罐。

她将玻璃罐扔到一边,打着饱嗝,安然入梦,全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又什么危险呐?即便燧与莎拉波娃醒着,也不会惧怕新的危险!能够从魔族巨人的魔掌下逃脱,再大的危险也算不上是危险。

萨拉火隅最为出名的“地心”沙漠中,后羿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所有人都没有瞧见天空中人鱼结界,只有他不仅瞧见了,而且隐隐绰绰瞧见了结界里的房子与沉沉浮浮的生灵。

他可没有半丝的怜悯,有的只是好奇以及与生俱来的恶作剧心态。

他很想瞧瞧那透明的圆点到底是什么玩意,里面的生灵又是何方神圣,从那么高的高空掉下来是恐怖、惊慌还是兴奋与激动。

后羿原本叫“敖羿”,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而是蛟族被放逐的王子,来到人类世界已经整整3年。

这3年里,他到过人类世界最为繁华的城市川陀,也去过战乱频乃的陈塘,最后来到了萨拉,寻找隐藏在沙漠之中的梦幻城市“海市辰楼”。

敖羿是蛟族皇室成员中的一个另类。

他出生时海底所有的石花全部开放,绚丽多姿的水母汇聚在水晶宫外,几乎点亮了半个咸池。

蛟族都认为,敖羿会是将来的王,并且是一个大有作为的王,说不定能让整个鸿蒙世界都成为蛟族的世界。

这是蛟族的梦想,让整个大地都覆盖着澄明、阴柔、充满永恒力量的液体。

“在不远的将来,天空将会爆炸,大地将因此塌陷,储存在地底的水奔涌而出,整个世界会被水覆盖,这就是伟大的未来水世界,一个属于蛟族的永恒世界!一切肮脏的东西都得到彻底的净化,随之而来的是蛟族的永生!”

这是每个蛟族都听母亲、父亲说起过的故事,而敖羿,一度被视为这个预言故事理所当然的主角。

但自从敖羿可以走路,就迅速蜕变成了“邪恶的羿”。

他曾经挑起了蛟族王子王孙之间的混战,也曾经只因为好奇拔出了水晶宫里的定海神针,还曾经因为小事殴打大伯父敖钦……

他的恶行可谓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咸池有多深,邪恶就有多深!

蛟族越来越觉得敖羿不靠谱,不用说成为未来的大帝,连当一个蛟族的皇室成员都很有难度。

最让敖信失望的是,在蛟族与人鱼的大战中,小小年纪的敖羿竟然公然站在蛟族的对立面,不仅出卖情报,而且破坏蛟族大阵的结界,最终导致蛟族与人鱼之间的大战僵持不下,不得不接受精灵女王埃尔法的调解。

与人鱼的妥协是所有蛟族的耻辱,而敖羿则是导致这个耻辱结果的直接推手。

处死王子敖羿的呼声高涨,一段时间,水晶宫里住着所有的皇室成员,他们赖在这里,声称“不看到敖羿的头颅从斩蛟台上滚落就永不离开。”

如果不是母亲嫚不顾一切地袒护,敖羿将成为蛟族王室第一个被处死的王子。

最后,包括敖信在内的所有皇室成员勉强接受了龟丞相的稳妥建议:永久地驱逐敖羿,不允许他再踏进咸池半步。

嫚哭哭啼啼地搂抱着年方70岁(相当于人类7岁)的敖羿,一面痛斥那些逼迫蛟王敖信赶走敖羿的叔叔伯伯。

敖羿目光冷淡地推开伤心欲绝的母亲嫚,头也不回地朝宫外走去。

蛟王敖信本想送自己最小的儿子敖羿一程,顺便与他交心谈心,透漏一点巫师看到的“天机”,被敖羿完全当做了空气,视若无物地擦肩而过。

敖羿的乳母鲵急急忙忙从内宫追了上去,手里提着敖羿最喜欢的玩具与吃食,不慎被门槛绊倒,另一只包袱里的金币与珠宝撒满一地。

敖信皱着眉头瞧着这一切,待要发一阵脾气,被赶出来的嫚一把揪住了衣袖,哭喊着:“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声讨:“言而无信,是水底下最大的骗子”

嫚可是蛟族世界唯一可以媲美人鱼的美人,并且血统高贵,见识非凡,被敖信宠爱了整整200年而不减半分。

敖信在敖羿出生的那一日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嫚许诺:待敖羿200岁,不仅要举办蛟族历史上最为盛大的成人礼,还将宣布嫚为新任王后,敖羿为新任太子。

此刻,敖信满腹的脾气全都成了愁绪,苦着马脸求饶:“爱妃饶命,爱妃饶命,却不是为夫要赶走他的……”

嫚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哭闹了短短的几十秒后很快便放过了敖信,手忙脚乱与乳母一起归拢了满地的金币与珠宝,跌跌撞撞追出了水晶宫。

“哎呀,用我的宝物‘息囊’便是了,将半个水晶宫带走我又能拦在吗?”敖信跺着脚叫喊。

……

就这样,蛟族最邪恶的王子敖羿暂时擦掉了家族的姓氏“敖”,成了游历在鸿蒙世界的“后羿”,意为“敖羿”之后的“羿”。

第一十七回 难堪

“也许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透明气泡便是传说中的‘海市辰楼’。”

想到这一点,后羿兴奋得在马背上翻着筋斗。

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要不然,他们花费了整整1个鸿蒙年的时间,找遍了整个“地心”沙漠与萨拉火隅,怎么就完全不见“海市辰楼”的踪影呢?

不管是不是“海市辰楼”,不管能不能射下“海市辰楼”,后羿从随从班尔错的手中接过了“金雕弓”,搭上了锋利的铜箭,用不着瞄准,射出了今日里的第一枝箭。

“嗖”,利箭破空,飞向了人鱼结界。

这一箭击中了人鱼结界,结界在铜箭的作用力下晃了几晃,但没有给结界造成任何损伤。

水草正在做梦,翻了一个身继续做梦。

后羿射完第一箭后,面子上挂不住,偏偏递箭的班尔错在一旁嘀咕:“公子怎么对着空荡荡的天空射箭,难道想射下来一朵云。”

后羿将班尔错的话当做了冷嘲热讽,没好气地说:“我还要把太阳给射下来哩!反正有9个太阳,射下8个刚刚好。”

“公子,嫚捎话来说她当上了王后,只要公子不要惹祸,保证在3年之内公子回去当太子。”班尔错又重复了一回这一句话。

虽然这一句话班尔错重复了上100次,后羿的心情依旧好了起来。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稀罕!住在水底有什么好,比得上萨拉火隅天高地阔吗?我发过誓,永世不会咸池,班尔错,你怎么老是提这一壶?”

“递弓来,稀罕,我偏偏要射下它!”羿的情绪高涨了起来。

这一回班尔错递过来的是霸王弓,传说共工曾经用过这张弓,本想成为天下霸主,结果遇到了硬茬女娲大神,最后身败名裂。

这张霸王弓非同小可,是蛟族的传世宝物,羿在出生整10年的抓周大会上一把抓住了它,从此霸王弓成了羿爱不释手的玩物,也就是凭借它,羿一箭射穿了蛟族的大阵结界。

人鱼结界已经不见了踪影。

羿手里张这弓,眯着眼睛一寸一寸地在天空上寻找,直到一块灰色的云飘过去,人鱼结界方露出真容。

羿信心满满地射出了第二枝钨钢箭。

破空的声音响了许久,钨钢箭击不出意料地击中了人鱼结界。

班尔错鼓着掌欢呼,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但装做什么都看到了。

遗憾!

人鱼结界依旧好好儿地挂在天上,只不过在箭的巨大作用力之下位移了足足10个鸿蒙哩。

鬼还能瞧见人鱼结界,只当它炸裂了不行吗?

羿咬着嘴唇,差点哭了起来。

箭术可是他吃饭的本领,这3年来,他就是凭借着弓箭赢到了一队女奴、一小支军队和据说曾经是妖族的一名女将军。

她可一直对羿心不服口不服,如果不是被上任主人种下了“蛊毒”,相信她早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羿。

羿的脸色之难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班尔错这回变得小心了,牢牢地闭上了嘴,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羿,生怕他一鞭子抽过来,血溅黄沙,死了白死!

他可是嫚送给羿的第9任跟班,前8任都死于非命,有一人甚至没有活过第一天。

班尔错是所有跟班中最得羿欢心的一个,自然也是活得最久的一个。

讨羿欢心是一种本事,关键时刻溜得早是另种本事。

班尔错恰恰同时具备两种本事。

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羿虽然难堪到了极点,但注意并没有放在班尔错的身上,而是放在统领自己军队的那名女将军的身上。

第一十八回 龙舌弓

羿得到这名女将军时,女将军恰好得了失忆症,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自己属于哪一支军队,前任奴隶主横财胡诌:“反正她是一名将军,曾经参加‘补天大战’,本事了得,兼又身材妖娆、面容姣好,是物超所值的极品。100个金币,只要区区100个鸿蒙金币蠕便属于你了。”

蠕是奴隶主横财给女将军起的新名字,但凡是他卖出的奴隶,都有一个低贱的名字,哪怕是优秀、高贵如女将军。

最后,羿支付了80个鸿蒙金币才成为了女将军的新一任主人。

自从买来女将军后,羿从她的嘴里可没有听到过一句好话。

羿不服气,但每一回蠕都是对的,羿都是错的,羿再不服气也没有法子。战士们听她的,女奴也听她的,羿成了名不副实的主子。

羿动过杀机,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特别的情绪,似乎是对母亲的情绪,也似乎是对女子的情绪。

问题是,羿还没有对其他女子动过这样的情绪哩!

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童男子,虽然他已经整整73岁了。

记住,蛟族王室成员的73岁只相当于人类的7岁零3个月,他还有整整900岁好活哩,只要不出意外。

这可是3倍于人类生命极限的岁月,足可以勘破生命的真谛。

闲话少说,羿担心蠕的嘲讽,果然便听到了蠕冷如冰霜的声音:“不如让一个普通的妖族女子来试试……”

羿望了一眼蠕,本想杀掉一名女奴以表达自己的愤怒,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闲气。

“递弓来!”羿铁青着脸伸出了手。

班尔错大惊失色:“这……难道主公要的是龙舌弓?不行啊,主公……”别过身子护住龙舌弓,生怕羿的鞭子抽过来,卷走了它。

羿果然举起了鞭子:“不松手便连你的手一起卷过来,要不要试上一试?”脸上一丝邪恶的笑。

“啊,不敢不敢,虽然这是我们偷来的,虽然一旦使用整个鸿蒙世界的所有生灵都会知道,虽然它有可能射下太阳……虽然……”

班尔错慢慢地举起了手。

动作如果过快,会让羿产生误会,前任中有3任便因此送了性命。

羿抖动着手里的长鞭,几乎就在同时,班尔错腰间的龙舌弓以及龙舌箭已经到了手中。

这可不是一般的弓箭。

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但有一个共同点:妖族的工匠打造了如此神器。至于它的历任主人,没有人说得清楚。

羿从龙舌弓的前一任主人手里偷来了龙舌弓。

他见到龙舌弓完全是一个偶然。

他能够偷窃得手也完全是一个偶然。

他得到了整个鸿蒙世界都想得到的世纪神器,却从来都没有高兴过,因为弓臂上用红宝石镶嵌着一行曲里拐弯的魔族文字。

羿不认识魔族的文字,班尔错认识,大惊失色地告诉羿:此弓开,天地动;混沌出,生灵绝。

“此乃神器!我的小哥哥,我们怎么会偷了它来,却不是不祥之物吗?”班尔错面如土色。

羿不屑地觑了他一眼:“稀罕!明日我便去火山口扔了它,看它到底有什么古怪?”

“那可不行!”班尔错将龙舌弓藏到了身后:“这是神器,是不容许毁坏的,并且,你也毁坏不了。”

羿冷哼了一声,伸出手去:“偏偏要将它烧了!什么神器不神器,我又不是没有毁过神器。”

班尔错几乎瘫倒在马上!

羿可真的毁坏过神器,并且毁坏了不止一件。

庇佑整个蛟族的琉璃盏不就是他毁坏的?亏得嫚机灵,急急忙忙找妖族打制一件冒牌货摆在自己的寝宫,可惜已经没有了神力,纯粹是一件工艺品。

“这可不是一般的神器,主公啊,你可听明白了:此弓开,天地动;混沌出,生灵绝。”班尔错惊愕得上气不接下气。

“稀罕!不烧也罢,你说不可妄动,我偏偏要动。递过来,饶恕了你的抗命不遵之罪。”

羿一脸的邪恶,班尔错相信如果再抗命,他会成为第九个前任。

幸运的是,羿接过弓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不是,绝非拉开弓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是羿根本就拉不开龙舌弓。

“算了,不久是一张破弓吗?不感兴趣。”羿将弓扔回给班尔错:“下回有兴趣了再来玩儿、”

“女娲神啊,你果然显了灵,制止了荒唐的羿!”

班尔错嘴里念念有词。

自此,只要羿犯浑,他便念叨这一句话,已经成了百试百灵的诅语。

此刻,在萨拉火隅的“地心”沙漠,班尔错一边念叨诅语,一边慢慢地举起双手,听任羿取得了龙舌弓。

第一十九回 龙舌箭

羿将龙舌弓举在右手中,诡异地笑着,左手朝蠕招了招,喊道:“过来,我亲爱的蠕,请帮助你的主人打开这张据说是神器的弓。”

蠕铿锵有力地走过来,模样接过羿手中的弓,而是霜气逼人地盯视着羿的眼睛:“你是对天上飘的那颗水珠感兴趣?”

她的眉毛又弯又长,好看的睫毛如一抹烟雾,妖族又大又高的鼻子恰到好处的安装在脸上,有时显得颇有几分滑稽,此刻却显得趾高气扬。

“你也看到了那一颗水珠?”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仅看到了,我还知道那是一颗人鱼的结界。”蠕得意地说。

“人鱼结界?”羿的嘴巴简直再也合不拢来,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人鱼结界,谁不晓得那是人鱼结界?是人鱼结界那又怎么样呢?你是在鼓励我将它射下来,还是在说服我不将它射下来……”抖动着胯部,似乎对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漫不经心。

蠕一把抢过了龙舌弓,同时摊开一只巴掌:“拿来,龙舌箭!”

“她说什么啊,龙舌箭?什么是龙舌箭,本大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羿刚张开嘴巴,赶紧用力将嘴巴合上,一边抖着腿叫唤:“牙痛,哎呦,肚子痛……”

蠕不客气地揭穿羿:“原来你从来没有用过龙舌弓,显然你是一名可耻的盗贼!”

“喂喂,你胡说什么啊,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如果不是心痛我的80枚金币,10个你我也杀了!”羿牙不痛,肚子也不痛,痛的是头。

“这个刺头,真以为我不敢杀她!再这么玩下去我羿什么都不是,她真成了我们得主子!”

羿偏着头研究这蠕妖娆青春的身躯,在哪儿刺一个窟窿都是一个偌大的缺憾,也许只能砍下她的头。她的妖族大鼻子怎么看怎么令人恶心。

“没有龙舌箭,快拿走你的破弓吧,可怜的主子,不要再在我们奴隶面前丢人现眼,我们的耐心也有限的很!”

蠕一边说,一边将龙舌弓扔给羿。但是,龙舌弓尚在空中划着抛物线,蠕又一把夺了过来,同时以几乎瞧不清身影的速度勒住了班尔错。

班尔错痛苦地叫唤了一声后,拼命地蹬着双脚,一张鱼脸已经变成了酱色。

“喂喂,喂喂喂,你这是……”羿大叫大喊:“你是强盗,不忠于主人的叛逃,怎么能对我的班尔错下手呐,难道我真不敢杀了脸?”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因为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瞧见蠕从班尔错的嘴里掏出了一只透明的箭囊。

刚开始箭囊还小,比班尔错的鱼嘴大不了多少,却眼瞧着在蠕的手心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只比一般箭囊还要搭上两倍的箭囊。

羿清楚地瞧见,透明的箭囊里插满了透明的箭镞,不多不少整整13枝,每一支都一模一样。

“好小子,你竟然私吞了龙舌箭,看我敲掉你的牙齿,拔掉你的舌头,连你的肠子一起拽将出来……”羿揎拳捋袖。

蠕反而松开了班尔错。

她拉开了弓,搭上了箭,觑一眼羿,低喝一声:“中!”箭蠕一道光影,瞬间消失了踪影。

羿眼睁睁地瞧着天空,不自觉流出了口水:“我该杀了她还是留下她,杀了她遗憾,留下她祸害……正当用人之际,如果真有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只有她能驾驭……”

他觑了觑蠕:“尚有几分姿色,虽然不及人鱼,不如……”

突然间想起,空中那遨游的不是水珠,也不是气泡,而是人鱼结界,里面还有隐隐绰绰的人鱼……

可惜已经迟了。

第二十回 独一无二的团队

透明的龙舌箭飞出足足10哩之后,天空中凝聚起黑云,紧接着被电闪雷鸣裹挟,照亮了整个昏昼的天空。

“可恨的班尔错,竟然私藏了如此神器,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让蠕出手,以致于酿成大错……”

羿似乎看到了人鱼结界被击中,人鱼呼喊着从高空跌落,最后变成一张摊薄的大饼。

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冷噤,眼前飘过一张小人鱼的眼睛,他曾经无比熟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如一座水底的隐秘花园,神奇而令人着迷……

但佷快,对舌舌箭的兴趣压过了心底的这一丁点悲悯。

羿再一次抬头,龙舌箭已经被雷电点燃,变成了一条不断长大的火龙,哦,更像是龙的火红的舌头。

整个鸿蒙大地被照亮,平静的昏昼成了烤炙一切的白昼,各种各样的生灵在大地上奔跑,便连眼前的地新沙漠上,也奔跑着沙龙、地角、鼠兔、苍狼……

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女娲神啊,您怎么不救救天底下可怜的生灵,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没有犯错……”

蠕已经跪在地上。

她终于想起第一件往事:向伟大的女娲神祷告!

原来她是信奉女娲神的妖族!

一小撮妖族信奉混沌大帝,绝大多数妖族没有信仰。

而她“蠕”,既然想不起自己的原名,她姑且这样叫自己,竟然有信仰,并且信仰的是可亲可敬、为天下苍生牺牲自我的女娲神。

“瞧瞧,这就是你和蠕惹出的麻烦!”羿沒有时再为人鱼伤心,他正为天上出现的奇观喝彩,高兴得在马背上连翻了几个筋斗。

他才不惧怕世界末日哩,他从来就不相信真的有世界末日!

“你们才是灾星!”羿指着班尔错与蠕快乐地喊道:“这一回终于轮不到我闯祸……这祸闯得有点大了,却甚是精彩。”

他琢磨整个天空都会被点燃,那些羞答答镶嵌在天幕上的星星会一个接一个爆炸,紧接着是太阳……大地崩塌之后,地底的水将会喷涌而出,世界因此成为水世界……

“多么精彩纷呈的一日,我,蛟族的王子,未来的王终于制造出了水世界!这完全合乎寓言的每一个细节!”

羿高兴得大笑起来。

班尔错满脸怜悯地望着羿:“他已经疯了,竟然为世界未日的到来欢呼!可怜的王子啦,谁来救救他吧!谁来救救我们吧!我没有藏好龙舌弓,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现在该我来负责任!”

他拔出腰间的铜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蠕挥手打落了班尔错手中的剑,同时一脚将疯子般的羿踢下了马。

“来人啊,绑住他,不能听任他发疯!”

蠕对着羿的小型军队喊,仿佛这就是自己的军队。

从遥远的未知过去开始,她始终就领着这样一支军队。

军队的战士们正在抓捕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年轻女奴,但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集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了摔倒在沙地上的羿,目光坚定,意志坚强,永远也不会惧怕。

蠕对自己领导军队的才能表示了嘉许,颇为自负地对班尔错说:“今后我们来领导大家,以免每个人战战兢兢地在暴君的统治下发抖!”

“啊,”班尔错惊讶地回头瞄了一眼蠕:“还有意义吗,现在是世界未日,我亲爱的姐姐!我怀疑你这儿有病!”指着自己的脑袋。

“确实是有病,我可爱的班尔错,敖羿的忠实仆人,随时准备为了伟大的蛟族献出自己生命的生灵。”蠕指着正在变得黯淡的天空:“你瞧瞧吧,龙舌箭正奔向它的目标,一旦瞄准了就永远不会放弃。”

天空中燃烧的火龙正在变短变小,用不了多久就会还原成一支透明的利箭,如一道水雾击中目标,紧接着会发生爆炸,腾起一朵蘑菇云,比龙舌横空更加灿烂辉煌。

用龙舌箭对付一颗可怜巴巴的人鱼结界实在是一种浪费,虽然箭囊里依旧插着13枝箭,但统共13000支箭又少了一枝,加上原来少的那些,谁知道还有多少枝呢?说不定只剩下区区11枝。

蠕有些后悔。

羿不了解龙舌箭的价值,她了解;羿不懂得使用龙舌箭的后果,她懂得,但她就是摆脱不了内心深处的那种破坏的渴望!

蠕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被卖给羿时,奴隶贩子在蛊毒里羼杂了某种成分,使她更能满足羿的要求。

恶作剧的羿成就了具有极强破坏力的蠕。

两种暗心理已经完完全全结合成了一个整体。

果然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团队。

第二十一回 大爆炸

燧已经昏睡了整整一个白昼和半个昏昼,目前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人鱼莎拉波娃亦处在昏迷之中,本来,缺水的人鱼就极容易出各种状况,何况除了缺水,还处于高压状态。

龙舌箭正奔人鱼结界而来,在离目标还有几哩的地方,变成透明的一道水雾,稍微调整了一下攻击的方向与角度,再一次加快速度,很快便突破音障,发出巨大的啸声,逼近了人鱼结界。

最先醒来的是已经3岁大小的精灵孩子水草。

她被龙舌箭的巨大啸声吓得嚎啕大哭,接着一扭脖子看到了蠕一道水线射来的龙舌箭。

她一点也不懵,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着长发披肩、飘浮在空中的睡美人莎拉波娃走了过去。

她只顾着瞧莎拉波娃,对横躺在她脚下的燧视而不见,结果才迈开短粗的小肥腿走完3步便绊在燧的身上,“噗通”一声倒在了燧的身上。

她被燧脸上丑陋的伤疤吓住了,尖叫了一声,接着笑了起来。

一个荒唐而好玩的想法蹦出了她小小的脑袋瓜子。

于是,可爱而恶作剧的水草一屁股坐在了燧的头上,一泡奶香的热尿澎湃而出……

“是什么啊?”燧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然后睁开眼,紧接着看到了正坐在自己身上傻笑的水草。

“你是谁,难道是叶卡捷琳娜的孩子?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她有孩子!不可能的,在我之前叶卡捷琳娜可真没有别的男人?你们这是造谣,是在玷污叶卡捷琳娜的人品,她绝对不可能脚踏几只船,更不可能跟别人剩下孩子……”燧疯子一般对着水草大喊大叫。

燧一顿狂轰滥炸般的叫喊下着了水草,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紧接着嘴撇了撇,一颗眼泪滚下了脸颊。

“哇塞!”

燧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粗暴举动后悔,已经觑到了近在眉睫的龙舌箭。

他本能地跳了起来,一伸手揽过了水草,紧接着扑向睡美人叶卡捷琳娜,哦,不,不,是莎拉波娃。

他只来得及挥手打开人鱼结界,龙舌箭便正确无误地击中了人鱼结界。

刺破人鱼结界得有十分之一秒,触发引信又花了十分之一秒,接着平静了足足1秒,随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首先见到闪烁而足可以照亮整个天空的白光,然后由爆炸点向四周传递的冲击波,随着蘑菇云腾空而起,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小半个鸿蒙世界。

……

燧搂抱着水草、莎拉波娃掉出了人鱼结界。

感觉一点都不好。

首先他一时以为抱住了叶卡捷琳娜,一时以为抱住了莎拉波娃;其次,整个鼻腔乃至胸腔充斥着古怪的味道,说是尿腥味,偏偏还有些甜;说是少女身上的清香偏偏令人作呕……

燧甚至后悔打开人鱼结界,他惧怕那道破空而来的“水线”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随之做出的过激反应完全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燧努力调整着心态,想让自己的心情好那么一丁点儿,至少不悲天悯人,也不愁肠百结……

他很快就放松下来,风在耳边呼啸,稀疏的白云如残败的芦花,天幕似乎就在眼前,无穷无尽,无边无垠。

一群大雁擦着身子飞过,燧正觉得鸟扇动翅膀的姿势夸张而变形,紧接着被那缕照亮天空的白光闪瞎了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人鱼结界被一枝透明的箭击中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估计没有人类能够预测,包括燧这样的灰袍巫师,所以他的懵逼完全是可以理解并原谅的),随即掉入一个迅速旋转的黑洞之中。

“完了,我完全没有考虑我们是不是会被摔死,如果天马还在就好了,它会用自己宽阔的背脊接住我们……完了,彻底的完了,被摔成一张大饼会是什么感觉,没有感觉还是无限的感觉……完了,完了,完了,倒霉的燧终于倒霉的死了,连带着他要保护的女婴和叶卡捷琳娜,啊,莎拉波娃,是莎拉波娃,重复一千遍依旧是莎拉波娃,莎拉波娃就是叶卡捷琳娜……”

冲击波席卷而来,那群想逃离的大雁一只接一只地被冲击波的魔爪抓住,瞬间变成了肉酱……

直径100鸿蒙哩的范围内几乎再无活物。

第二十二回 格多哥哥

水草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智人哥哥格多。

据哥哥格多说是他将她从溪流里救了起来,当时她趴伏在一片巨大的红蕨叶上,完全没有意识。

她显然是被巨大的响声震晕的,因为她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听不到格多哥哥说话的声音。

格多对他大喊大叫,她依旧摇着头,什么都听不到。

格多哥哥是一个英俊的智人,身材颀长,足足有一丈之高,鼻梁挺直,皮肤又黑又亮,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机灵睿智,像溪流一般泛起水波,能打动每个女孩的心灵。

哦,忘记说了,水草足足有5岁的孩子大小了,嘴里吐出一串一串优雅的虞唐古语——这是精灵族祖先使用的语言,依旧在人类世界的上层流传,亦是巫师的专用语言。

她有点头晕,只知道自己来自天上,之前的所有记忆被神奇地抹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是谁,但她却知道自己叫水草。

“戈多戈,我叫戈多戈。”她对格多哥哥说。

“戈多戈”是虞唐古语中水草的意思。

格多哥哥将她抱回了家。事后格多哥哥说,她身上浓浓的硝烟味道,似乎去过火隅的火山,或者干脆就是从火山口里被喷射出来的。

“幸亏没有尿味!”当时她想。

她发现自己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小便,想尿就尿,尿之前完全没有预兆。

从被格多哥哥抱回家开始,她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便便”,几个昼夜后就有了成效。

她躺在格多哥哥的铺上,一觉睡到了新的昏昼。中间只起来“便便”了一次。

“终于没有便在身上,了不起的水草,加油!”她给自己鼓劲。

格多哥哥的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瘫痪在铺上的妹妹,他的父亲在与邻近部落的冲突中死亡,母亲一个人去苔原的深处采集野菜被野猪拱死,只留下他与瘫痪在床上的妹妹。

水草第二天起床时,已经部分恢复了听力。

她不相信自己是从溪流里漂来的,她虽然叫做水草,但根本就不会游泳,并且潜意思里,她是从天上掉下来。

“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那你不早摔成了肉饼,摊在地上,便连苍狼都无从下口。”格多哥哥摇着头。

“你是不是在发烧,得带你去找巫师。”

格多哥哥摸着她的额头。

“我没有发烧,而且我也不喜欢巫师。”水草落寞地说,因为她觉得从天上掉下来是一件神奇的事,而从溪流里漂来太过稀松平常。

“呵呵,不喜欢巫师,就像我们的头领爻,但是,巫师沃教会了我虞唐古语,否则,谁能跟你说话?”

格多哥哥好看的眼睛里波光粼粼,显然他很喜欢她这个从水里漂来的妹妹。

为了证明水草是从水里漂来的,三个昼夜后,格多领着水草来到了远离村庄的蕨类森林边缘。

很远水草就听到了水声,不一样的水声,像人鱼的歌声一样婉转缠绵的水声。

“我就是在这条溪流里发现你的。”格多指着宽阔的溪流说:“这可是好又多苔原的母亲河,正是因为有了这条溪流,我们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正是因为有了这条叫做龙吟的溪流,地处萨拉火隅与云梦泽之间的好又多苔原才成了最适宜智人生存的土地之一。

“水是生命之源。”格多对水草说:“喔活巫师说,人体的主要成分就是水,分子式ho。”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子式,”水草摇着头:“虞唐古语里甚至没有分子式这个词。”

“每个巫师都懂。所以,千万别看不起巫师。”格多微笑着对她说。

水草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溪流一样唱起了歌。

“多么可亲可爱的格多哥哥,他会用微笑来说服别人。”

水草与格多哥哥在溪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格多哥哥的手始终握着水草的手。

水草依稀记得这片草地,就是在这里,她吐完了腹中的清水,终于活了过来。

“假如没有格多哥哥,我早就死了,也许一直漂到咸池,也许成了某些食肉鱼类的食物,也许……”

多年后水草经常会想到这个问题。

其实不存在也许,就像人一次不能踏进两条溪流。

水草悄悄地将头依靠在格多哥哥的臂膀上,这个时候她觉得格多哥哥就像她的父亲。

她没有见过父亲,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当然,即使见过,她也不可能记得。

她默默地望着汩汩滔滔的溪流,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此正式开始,虽然不知道源头,但知道要流经那些地方,最后去往何处。

“反正有格多哥哥的地方才会有自己!”水草在心中对自己说。

第二十三回 翼龙

溪流的对岸就是蕨类森林,一个神奇而危险的地方,时常传来猛兽的咆哮,间或还有龙吟。

所谓的龙不是神龙,而是长着翅膀的翼龙,一种凶猛而贪婪的生物,几乎不被所有的人类喜欢。

溪流是好又多苔原与龙吟蕨类森林之间的分界线,所有的生物向来都不会逾越这条界限,侵犯另外一个世界。

这源自于一个古老的魔法,施以魔法的据说是最伟大的精灵大帝昊天。

“巫师沃告诉我,龙吟森林里的翼龙是整个鸿蒙世界唯一还存活着的翼龙,他们虽然长相丑陋,形象凶猛,却并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恐怖可怕。他们吃人类的尸体,但从来不吃活的人类。”

格多眼望着幽邃的蕨类森林,心中充满着对那片神奇的土地的向往。

他喜欢高大的植物,觉得人类应该生活在高大的植物之中,而苔原最为高大的植物便是野草与人类精心培育并赖以生存的苦荞。

“什么时候我带你去一回蕨类森林。”格多牢牢地握住水草的小手,目光幽幽地说。

“什么?啊,格多哥哥,你竟然要带我去蕨类森林,那么好,我们现在就去。”水草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不禁既惊讶又惊喜。

“现在可不行,我得先向沃学习魔法,我们智人向来没有神力,要想具有妖族与魔族那样的力量,得完全依靠自己学习,刻苦地学习、夜以继日的学习。”格多的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够成为黑袍巫师,像沃那样的黑袍巫师。

“其实我并不想去蕨类森林,我唯一想得是……”

就是在这一刻,水草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嫁给格多哥哥的。

其实在被救上岸的那一天她就有了这个想法,此刻她突然间有了这种冲动:必须得向格多哥哥表白。

她的身体还只有5岁啊,她的实际年龄更小,应该只有数月,但是她的心理年龄已经足够大了,大得能向喜欢的男生表白了。

她当然还是有着孩子的胆怯与羞涩的,但她的心灵已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支配,不得不去做一些无需经过思考的事情。

也许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这一切源自本能吧。

多少年后水草依旧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她与格多哥哥紧紧挨在一起,静静地坐在溪流边的草地上,望着幽邃的蕨类森林,心中充斥着一种全新的优美情绪,似乎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只有她与格多哥哥存在。

于是,莫名其妙的,她张开嘴,吐出了一连串优雅的虞唐古语。

自然有些结巴,也不能完全直白,总要借助一些语气助词与看似无用的形容词作一些铺垫,并且像写一篇文章,前面需要一段不短的文字渲染气氛,最后笔触直指高潮……

偏偏就在她即将吐露心迹之时,一头翼龙从蕨类森林里“噗通噗通”地飞了出来。

简直是一片灰褐色的天空啊,挡住了格多与水草的视线,整个蕨类森林变成了虚化的背景。

格多哥哥正惊讶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翼龙,水草竟然站起来朝翼龙走过去。

格多哥哥及时地拉住了她,但她轻轻地一甩手,格多哥哥倒在地上,而她,一只脚踏进了溪流。

我们都知道,溪流是好又多苔原与龙吟蕨类森林的分界线,被昊天大帝施了魔法,但这一日,魔法竟然完全失效,翼龙毫不困难地越过了边界线,一口衔走了属于苔原的水草,紧接着格多哥哥为了相救水草,越过边界线,来到了神秘而恐怖的龙吟蕨类森林。

自此后,昊天大帝的魔法屡屡失效,蕨类森林与苔原成为了一个混乱而充满生机的单一世界。

这是未来的事情了,目前我们还无需过多叙说,因为水草的生命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第二十四回 格多与翼龙

格多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溪流,水最深的地方已经平了他的胸膛,并且水流湍急,他差一点被冲倒在水中。

待到他从水中爬起来,哪里还有水草的影子!便连翼龙“噗通噗通”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无法听到,天地之间突然变得万籁俱寂。

格多错愕地站在溪边,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蕨类植物,心中充满迷惑。

就在这时,翼龙从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后露出了脸,显然是开启了戏弄可怜的智人的程序,滑稽地踏着步子跳起了摇摆舞,头颅大幅度摆动,却不见水草的一根汗毛。

格多大哭了起来,同时愤怒地朝翼龙扑了过去。

翼龙伸出翅膀轻轻一挡,格多恍如撞在一堵具有弹性的墙上,仰面八叉地飞到了一边。

翼龙又开始跳起摇摆舞,几乎在同时,虫鸣蛙唱,都在为翼龙伴舞。

格多大叫着爬了起来,手里抓住一块石块,高高地举起,警告翼龙:“交出我的妹妹,再不交出,我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石块又尖又硬,足可以砸死一个壮汉,但扔在翼龙身上效果如何,格多自己也觉得怀疑。

人们都说,翼龙的硬皮足可以抵挡弓箭与刀戟,甚至不怕火烧。

在整个鸿蒙世界,翼龙几乎是无敌的。

但是,他的妹妹水草不见了,她还只是一个5岁大的孩子,身上带着孩子的奶香。他已经有了一个遭受病痛折磨的妹妹,他只希望这个新捡来的妹妹顺利地长大成人,永远也不遭受苦难。

现在的问题是,水草不见了,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比他遭受病痛折磨的妹妹更加可怜。

格多不怕一切!他高高扬起石块,瞄准翼龙的眼睛——他认为那是翼龙最为脆弱的所在,狠狠地砸了过去。

翼龙还在跳舞,既笨拙又轻盈,等到发现格多将石块砸了过来,愣在了当地。

当然,翼龙没有受伤,他只是耸了耸肩膀,石块便砸偏了位置,只砸中翼龙的额头。

这算不了什么,翼龙一动不动,几乎完全没有感觉。

格多没辙了,他没有随身带着他的短剑,除了跟翼龙肉搏,无法采取其他手段。

他掂量着翼龙的大块头,心里在打鼓。他可不是一个莽撞而无智的少年,白白耸掉自己的性命并且无功而返。

可是,一下子真想不出对付翼龙的办法,除非他是一个巫师,使出魔法将翼龙绑在植物上,然后用毒箭直插翼龙的口舌。

格多不害怕,他可不想放过藏起了水草的翼龙,他必须得让翼龙交出水草。

他弓下身子,准备跳上翼龙的翅膀,他认为翼龙没有羽毛的翅膀是除了头脸最为薄弱的地方。

他手中握着另一块锋利的石块,他将用它划破翼龙翅膀上的薄膜。

就在这时,翼龙昂首“嗷昂”地长啸了起来,声音长而悠扬,亮而粗犷,正如经常听到的“龙吟”。

眨眼间,翼龙低下了头,嘴里衔着一样裹着粘液的物事,分明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水草!水草!”格多尖叫着,想跳到空中,攀住翼龙的脖子,迫使他放下水草。

“可恶的翼龙,竟然吞下了水草,如果水草有个三长两短,我格多一辈子与你结仇。”

格多暗暗地在心中发誓。

依旧只有那个办法管用,跳上翼龙的翅膀,用尖石划开翼龙的翅膀,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便能在地上追捕。

翼龙的翅膀虽然耷拉在它的身后,但要跳上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过去……

翼龙没有给格多这个机会。

它再一次仰起脖子,“嗷昂嗷昂”地长吟,水草早又被它吞进了嘴里。

“可恶的畜生!”

格多大叫着朝翼龙跑过去,准备将尖石扎进翼龙的脚掌。

第二十五回 蕨类森林

翼龙看起来反应迟钝,等它挥舞着翅膀在格多的后背轻轻地拍下去,格多手中的尖石已经扎进了它的脚掌。

翼龙惊叫了一声,拍下去的力度明显加大,格多的身体挨了重重的一击,飘飞到数丈开外,然后跌落在草丛中,直挺挺地趴着,失去了知觉。

翼龙伸出长长的脖颈衔起格多,像吞水草一般将他吞进嘴里。

现在,格多与水草都被翼龙收藏在郃下的食囊之中,宛如卷曲的婴儿,至于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似乎不在翼龙的考虑之中。

翼龙最后环规了一遍四周。

溪流快乐地流淌,格多与水草坐过的溪滩上记不到任何生灵的影子,蕨类森林是一种超现实的存在。所有的植物都如疯子般不可理喻,而且自私自利。处于森落最顶端是高型蕨类植物,如一顶顶巨型伞盖插入大地,占用了大半阳光;处第二层次的是各种低型蕨类植物,树冠足可以覆盖一个中等的智人村落;处于第三层次的各种藤蔓植物,叠床架屋地攀爬在其他植物身上,既从土层里吸取养分,也从寄生的植物身上吸取养分,到处都可以看到它们张牙舞爪的气根,肆无忌惮地扩充自己的版图;处于第四层的是吃人花、独胆草、无孔不入的刀剑麻(叶子刀剑般锋利,稍有不慎就能置人于死地,同时又是上等的纺织材料,能编织出既经久耐用,又光滑柔软的上等布料)、苔藓及其他草类;处于最底层的自然是各种菌类与单细胞植物……

蕨类森林的法则残酷无比,一旦某一种植物占了上风,其他植物也许完全不能立足。

所以,蕨类森林里的植物都全力以赴地索取、盘剥着空气与浅薄地层里每一个分子的养分,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得超乎想象、无以复加。

然而,在翼龙眼里,蕨类森林反倒是最安全、惬意的地方,是他们赖以维持族群繁衍的海家。

翼龙(为了区别其他的翼龙,我们姑且叫它“不惧魔法的翼龙”)的眼睛被森林里的一片飘忽不定的白雾所吸引,朝前走了几步,很快便抓住了一条试图去溪边喝水的巨蟒,利爪划开巨蟒的肚腹,成了盘中之餐。

至于水草与格多,我们不要担心会被翼龙误吞下腹中,他们好好地继续呆在食囊里,虽然处境堪忧,但显然还留着一条性命。

吃过食物的翼龙拍动着翅膀飞了起来,被格多扎破的脚掌并无大碍,没有流淌一滴鲜血。

蕨类森林看上去叶子挨着叶子,植物挨着植物,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其实有着如密如蛛网般的宽阔道路,纵横交错,延伸到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翼龙虽然身高20多丈,翼展可以达到40丈,但是跟参天的蕨类植物相比,宛如一只小个头的蝙蝠。

如果格多与水草有幸醒过来,一定会为蕨类森林的宏大壮观与幽邃神秘感到震惊。

是的,即使强大如翼龙也不是蕨类森林的唯一霸主,它们也经常受到别的生灵的威胁,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些神秘生灵的盘中之餐。

这只翼龙在森林里飞行了足足2个时辰,时不时愤怒地嗥叫,吓阻打算为难它的敌人。好几次为了躲开巨大的蛛网,不得不贴着地面滑行。草丛中经常冒出些各种形状的身躯,有的拼命逃跑,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则高高跃起扑了过来……

翼龙的脚爪不时抓起一些庞大的身躯,尖利的爪子扼住猎物的喉咙,或者干脆撕扯成碎片。

森林里时不时回荡着垂死的叫唤,弥散着死亡与血腥的味道。

大概飞行了300个鸿蒙哩后,植物变得越来越高大,并且清一色都是直插云霄的红蕨,它们足足有100丈之高,有的胸围达到了一丈,一片树叶足足可以盖一间智人的房屋。

穿过一道两棵弯曲的红蕨形成的拱门之后,翼龙到达了“龙窝”窝阔台。

好几只更大的翼龙飞了过来,很快就护卫着这只翼龙到达了一处幽暗而安静的产场!

第二十六回 蛋阵

这是一个巨型的产场,足足有上万个鸿蒙亩大小,红蕨高达两百余丈,红蕨与红蕨之间的距离也达到了上百丈。

不惧魔法的翼龙在产场的边缘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并且充满敬畏地打量着一望无际的产场,似乎在朝觐,也似乎在冥想。

产场里排列着至少有10万枚翼龙蛋,它们成椭圆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有一丈长短、半丈粗细,乳白色,竖立着在蛋窝之中,一个接一个,蛋与蛋之间距离相等,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一个整齐的队列。

这有点像一个巨大的妖族圆阵,完美无缺,场面壮观,令人震撼。

不惧魔法的翼龙个子虽然小巧,但似乎是这儿的头。它不吭声,跟着来的翼龙也安静了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不惧魔法的翼龙身上。

不惧魔法的翼龙终于展示完了它高度仪式感的朝觐,转过脖子打量着身后的大小翼龙,接着便“咕噜咕噜”地低吟了起来。

显然,这就是翼龙优雅动听的语言。

不惧魔法的翼龙说完之后,其他翼龙依次发言。

看上去,它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心情沉重,显然事态严重,令它们无比担忧。

终于,不惧魔法的翼龙迈开步子,一大步一大步走向产场之中,一丁点儿也没有挨到排列整齐的巨蛋。

它显然有一些吃力,也许心情不太轻快,也许脚掌上的伤此刻开始发作,反正受到了一些因素固执地骚扰。

它的同伴们显然看出了它的伤情,一动不动地张大嘴巴瞧着它,既尊敬又同情,心中已经后悔没有替换下它,让它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疗伤,自己还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期间翼龙趔趄了一次,差点一脚踩在看上去坚固无比其实脆弱不堪的蛋壳之上,它的同伴差点惊恐地叫唤起来。

还好,它稳住了自己,慢慢地将倾斜了几十度的身子调整回到正常的状态,脚爪擦着一枚巨蛋落在铺满干草的地上。

不惧魔法的翼龙对自己的不小心甚是吃惊和自责,呆立了很长一段时间,它才调整好情绪重新出发。

这个过程显得极为漫长,直到它终于走到了蛋阵的中央,庞大的身躯变成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它的同伴们才放下心来,轻快悦耳地叫了数声,来了一段小小的男高音合唱。

多么令人心碎啊,完美的蛋阵竟然残缺不齐,并且是在最为关键的中心位置!

不惧魔法瞪着潮湿的两眼,依旧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

它重新数了一边,共有5枚巨蛋碎成一地,第6枚巨蛋虽然只裂开一条缝隙,但其中的蛋液用尽个流失殆尽。

一滩滩粘稠的液体结成了一张大饼,像一个惊叹号一般敲进不惧魔法的心中。

它强大的心灵于是便也摔成了碎片。

“嗷昂……嗷昂……”

不惧魔法伤心地高叫着,声音里充满着无限的忧伤。

它的鸣叫引发了产场外其他翼龙的共鸣,它们也一起叫唤。

这是一段低徊的大调。

随即,不惧魔法开始工作。首先从嘴里吐出了水草,认真细致地放到了最中央的位置,并且用长长的舌头涂抹着唾液,很快,水草便被一层又一层白色的丝状物包裹,远远瞧去,几乎就是一枚完好无缺的翼龙蛋,只是大小比列不太协调。。

处理完水草,几乎整个森林里的翼龙都在欢呼,“嗷昂嗷昂”的叫声或远或近,不绝于耳,声势十分壮观。

看来,整个蕨类森林都是翼龙的家园,它们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

之后,翼龙犹豫了一会儿,吐出了格多,显然不是太满意,动作颇有些粗野。

可怜的格多在昏睡中“哼唧”了一声,看来,什么地方被撞得痛了。

翼龙才不管这么多,老实说在它的眼里,对格多已经够温柔细心的了!

格多并不是被选中的人,并且还极不友善地多次对它发动进攻。

不惧魔法扒拉着格多,扒拉过去扒拉过来,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给格多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接下来它做的事情与之前相同,用舌头将自己分泌出来的特殊唾液涂抹到格多的全身。

此刻的翼龙已经完全地投入到工作中,用得上精益求精这个成语。

真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不惧魔法认真地打量着裹在白色丝状物中的格多,满意地打了一个响鼻,有点像马打响鼻,只不过声音大了些,动静反而很小。

显然,它是一只敬业的翼龙,能够克服自己的所有弱点去完成工作任务。

事情终于办完了。

不惧魔法开始不急不慢地退出蛋阵。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了过来。

第二十七回 无法回避的战争

“嗷昂……嗷昂……”

早已经有守卫在产场外围的翼龙报警。

听到报警声,不惧魔法飞了起来,一直飞上了高大的红蕨树顶,周遭100哩方圆的森林呈现在眼前。

不惧魔法在沿着产场的边缘绕飞了一圈,将红蕨树下的动静觑得一清二楚。

大概有10多条地龙从不同的方向朝产场袭来。

第一次袭击只有3条地龙参与便已经让翼龙损失惨重。

这一次翼龙严阵以待,到底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不惧魔法认为,己方获胜的可能性应该大些吧。上一次它们全然没有准备,被地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这一次,它们准备充分,严阵以待,一定能迎头痛击猖狂的地龙。

龙吟森林里的地龙一直生活在一片巨大的沼泽地里,它们生性懒惰,几乎不做长途旅行,每天做的事情不过是晒晒太阳,你帮我我帮你赶一赶背上可恶的蚊蚋。

捕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它们守着龙吟森林里最大的一座池塘,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捕捉到前来饮水的各种动物。

翼龙与地龙几乎完全没有交集,也几乎没有发生过矛盾与冲突。

但是,自从30个昼夜之前3条地龙偷袭了翼龙的产场之后,蕨类森林的生态平衡被打破了。

除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这个基本的自然法则之外,龙吟蕨类森林已经连续发生了多起血腥的冲突事件。

苍狼与猛犸象发生了冲突,剑虎与狮子发生了冲突,野兔与陆龟发生了冲突……不一而足,数不胜数。

不惧魔法曾经安排龙骑兵去调查了事情的缘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结论。

但是它们有一个崭新的发现,有动物见到了萨拉火隅最大的休眠火山,高大一万个鸿蒙丈的火奴鲁鲁火山曾经有过一次极为短暂轻微的喷发。

这次喷发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见,不过飘出了两三朵黑烟,窜出了7、8点火苗,很快便偃旗息鼓,再无声息。

极为负责任的龙骑兵花费了足足3个昏昼的时间飞到了火奴鲁鲁火山的上空查看了一番,火山坑里安静得有点过分,时间与空间似乎已经凝固不动。

在单调而平整的黑色地层之上,果然有一道细长的白色裂隙,如果不是刻意去打量,没有人会注意到如此轻微的变化。

龙骑兵还调查到关于末日即将来临的谣言正在地底下猖獗地流传。

火奴鲁鲁火山爆发——动物们觉得末日来临——恐慌加上绝望——规则被打破。

不惧魔法细心地推究出这么一条完整的因果链条。

不惧魔法极不愿意得出这条完整的因果链条,连续推导了无数次,直到自己头颅沉重,打起了瞌睡方才作罢。

不惧魔法颤栗了一下,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祥预感。

不惧魔法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重新任命了几名将军,调整了龙骑兵的布防,召集所有退役的龙骑兵回归军队,最大比列地征集了足足1000名新战士。

为了慎重起见,它还安排一名大臣充当使者去到了沼泽地,求见地龙的大酋长也说。

没有哪怕一条地龙搭理这名大臣,该吹牛的继续吹牛,该挠痒痒的继续挠痒痒,该晒太阳的继续晒太阳,该赶蚊蚋的继续赶蚊蚋……

被晾在一边整整3个昏昼之后,大臣不得不怏怏不乐地回到了“龙窝”窝阔台。

它的身后一直跟着地龙难听的笑声和尖刻的嘲讽,即使到了窝阔台依旧神经过敏的时不时扭头瞧来瞧去。

战争不可避免!不惧魔法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它有些无奈和伤心,好不容易它们翼龙家族集齐了整整10万枚完好无缺的龙蛋,寓言眼看就要变成现实,偏偏火奴鲁鲁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谣言开始在森林里游荡,地龙第一个挑起了事端。

“希望另外一个寓言变成现实,不仅拯救翼龙,也拯救龙吟蕨类森林世界。”不惧魔法从天空中盘旋而下时还在痴痴呆呆地想。

然而,一场无法回避的战争已经烧进了龙窝,烧到了产场边缘,每一个龙骑兵都做好了准备,手中的钢制长矛高高举了起来。

第二十八回 大将军

在西线的最外围,龙骑兵已经与地龙短兵相接。

“嗷……昂,嗷……昂……”

龙骑兵在低空中排成整齐的队形,一爪抓着钢盾,一爪抓着长矛,向贴着地面而来的地龙发动了攻击。

在丢下了数具尸体之后,10多条地龙开始疯狂地逃亡。

两支龙骑兵小队追杀而去。

早有在空中盘旋的龙骑兵将情报送给了“不惧魔法”。

“显然是诱敌之计,快下令追击的龙骑兵返回岗位,告诉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坚守防线,哪怕防线被撕开一条极小的口子,都有可能导致全线的溃败。”

“不惧魔法”瞧着大将军“无不闻风丧胆”说道。

大将军“无不闻风丧胆”是一个比“不惧魔法”还小的小个子,但身上弥漫着一股令人畏惧的血腥味,丑陋的脸上那道几乎将脑袋一劈两半的伤疤狰狞地蠕动着,如一条蚂蟥,也如一条毒蛇。即便是翼龙,也几乎没有谁敢正面瞧一眼他。

“无不闻风丧胆”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是敌人的诱兵之计,但他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不惧魔法”。

“追出去,然后将地龙引进来,就在接近产场的黑暗树林里决战。”

他思考了一个昼夜,挥砍着脚爪,终于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决定告诉“不惧魔法”,地龙将丧心病狂地发动了猛攻。

“我有布置!”

“无不闻风丧胆”冷静地对“不惧魔法”说道:“您将等着吧!瞧瞧龙骑兵的钢爪是怎样扼住地龙的喉咙!不错,他们曾经是龙吟森林的主人,但昊埃尔法女王代表昊天大帝将龙窝赠送给了我们翼龙,他们就得想一想其中的道理,而不是一直处心积虑地与我们为敌!”

“不惧魔法”点了点头:“我本不想干预大将军的部署,但我超强的灵魂感知力却提醒我,我们应该收缩战线,而不应该拉长占线。”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两人之间是配合默锲的战友,同时是深藏着情感的情人。

“无不闻风丧胆”感知到了“不惧魔法”的别样情感,但这个时候不是他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说实在的,任何时候都不是。

从100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寥寥无几的翼龙雌性不得不向所有建康、强壮的雄性敞开怀抱。

单单从生育学的角度看,年轻的龙骑兵比自己更应该与“不惧魔法”缠绵。

“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令人脸红得日子啊!我们翼龙曾经是一夫一妻的典范,早就超越了其他的族群,成为了鸿蒙大陆上为数不多的高等生物之一。”

“无不闻风丧胆”在心中叹息着,最后瞧了“不惧魔法”一眼,几乎是冷血地说:“伟大的女王,我们所有翼龙的主人,您就安心地留在产场,我,‘无不闻风丧胆’,翼龙世界最为勇敢的战士用自己的生命向您保证,绝不让敌人靠近产场!”顿了顿,沧桑的眼睛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除非女娲大神取回我的生命!”

说完这些,“无不闻风丧胆”带领着一小队亲兵急急忙忙赶往已经开战的西线。

“不惧魔法”满眼潮湿地瞧着“无不闻风丧胆”的背影,不由得想起100年以前的那一场大战。

那场大战可真是残酷啊!翼龙阵亡了几乎所有的龙骑兵,退出了百分之八十的领土,数量从数以十万计变成了数以千计。就是在那场大战中,魔族诛杀了几乎所有的雌性翼龙,差点就掐断了翼龙族群的生路。

就是在那一场大战中,还没有成年的“不惧魔法”爱上了血气方刚的“无不闻风丧胆”,这位龙骑兵里最为勇猛的战士。

但他们的爱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为了族群的生存繁衍,哪怕是族长的女儿也不得不成为生育机器,向每一个健康强壮的雄性敞开身体。

100年来,他们蛰伏在昊天大帝划定界限的龙吟森林里休养生息,终于缓慢而稳定地增加了族群的数量,并在几年前重新建立了一支精锐的龙骑兵。

“无不闻风丧胆”担任了龙骑兵的首领,而一直默默地努力建设蛋阵的“不惧魔法”成为了部落酋长。

就在即将迎来寓言中那个日子的关键时刻,地龙竟然不顾一切地挑起了战争。

“我得保证他的安全!”“不惧魔法”在心中发誓,向自己的龙卫士发出了命令,6队龙卫士中的4队共40名龙卫士奉令盘旋飞上天空,朝着西线战场疾速地飞去。

第二十九回 生死存亡

大将军“闻风丧胆”在西线战场上见到了足足一个大队的地龙。

黑压压地排成整齐的队列,身上镫亮的重甲散发出寒光,哥哥身上弥漫着霸道的血腥气味,看来,这回地龙倾巢而出,是要将整个产场夷为平地,断绝翼龙复兴的希望。

这块宝贵的地方原本只是龙吟蕨类森林里的一片荒地,翼龙逃亡而来之后,却触犯了地龙敏感的神经。

他们一直是龙吟深林的霸主,但翼龙的到来动摇了他们的地位,在一伙小人的怂恿下,地龙的酋长使出各种手段为难翼龙。

几乎就要爆发战争,幸亏昊埃尔法女王及时赶到,在她的调停下,翼龙终于安顿下来,并且小心翼翼地从不靠近地龙栖息的沼泽地。

现在战争终于还是来了,无法回避,只得迎战。

大将军“闻风丧胆”沉稳地降落在龙骑兵的队列前,一双眯缝的眸子射出精光,大胆地部署了引狼入室再一举围歼的战术。

地龙很快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们依旧充分发挥着自己的优势,从下三路攻了进来,龙骑兵略微抵抗之后,开始丢盔弃甲的败退。地龙的铁甲军根本就没有迟疑,快速地跟进。

“闻风丧胆”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那棵黑厥树,树后埋伏着整整两个大队的龙骑兵,将在拒捕战场形成数量的绝对优势,从而歼灭胆敢深入龙窝腹地的铁甲军。

眼看着黑厥树越来越近,前方森林里突然响了一声犀牛号角,竟然使得平淡的空气猛然紧张了起来,“闻风丧胆”的心中起了一道惊天骇浪,随即绝望地看到埋伏的龙骑兵被一阵箭雨突袭……

“不惧魔法”很快就接到地龙从四面八方攻进龙窝的消息,足足有两万个武装到牙齿的铁甲地龙,超乎想象。

“不求上进,成天晒太阳聊天赶蚊子原来是障眼法,”“不惧魔法”咬着牙齿恨恨地骂道:“残忍、嗜血、睚眦必报的奸恶之徒,难怪永远处于进化链的低端,到目前为止毫无文明诞生的迹象!”

骂终归无用,必须还之铁血的锤击,直到他们彻底投降或者歼灭。

“不惧魔法”启动了与大将军“无不闻风丧胆”商量的绝杀技,从天空直取地龙的老巢沼泽地。

随着最后一名龙卫士飞上天空,“不惧魔法”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战士。

老幼妇孺,包括所有的大臣全都披挂上阵,手里握着刀剑,在距离产场不到100丈的地方形成了最后一道防御圈。

人人都脸色沉毅,眸子里流露出必死的决心,没有谁胆怯,没有谁后退,也没有谁抱着哪怕是百分之一德侥幸心理。

一名身负重伤的龙卫士拼尽全身力气冲到了产场边缘,才刚刚说了“地龙有20000名铁甲战士,至少有5000名突破了防线。”这一句,便倒在尘埃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过多久,地龙铁甲战士便来到了产场边缘。

“不惧魔法”冷冷地瞧着对手,既没有傲娇,也没有嗥叫,用眸子里冷冷的淡绿色光芒觑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身躯比别的地龙大了2、3倍的头领挥舞着铁爪,用冷血而霸道的声音对不惧魔法道:“如果选择放下武器,我便饶了你的性命,你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不惧魔法”冷笑了3声,淡淡地道:“有胆量你就放马过来,也许你死,也许你亡,这都没有关系。”停了停,在心中道:“女娲神在上,我‘不惧魔法’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灭了地龙整个族群!”

第三十回 绝不投降

败退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报送回来,“不惧魔法”镇定的表情终于扭曲成了伤心和痛苦。

当传来“无不闻风丧胆”战死的消息时,“不惧魔法”又大又红的眸子里映出那铺天盖地的火焰以及火焰中“无不闻风丧胆”孤独的身影。他是最后一个战死的,将长矛刺进了3个敌人的胸膛,并将他们举在空中,无数条地龙喷出火焰,他的身体与3个垂死挣扎的敌人的身体“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最后全都化为了灰烬。

赶来送信的龙骑兵将“无不闻风丧胆”死亡的消息说出来之后,一头栽倒在地,卷起一阵尘埃,再也没有站起来。

地龙铁甲军的兵力10倍于翼龙,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世界上的翼龙都集中在龙吟森林里的龙窝,而地龙分布在整个鸿蒙世界的所有蕨类森林,是一个神秘的黑袍客联络了所有的地龙家族,他们的准备工作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那个神秘的黑袍客具有屏蔽信息的能耐,显然具有神力,甚至能够驾驭魔法。

“将所有的翼龙都撤退至产场周围,无论老少。”“不惧魔法”镇定地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

“那个预言说在大火漫天的时候,最英勇的战士丧失殆尽,而敌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最后的‘秘境’,这个时候,那个由无穷无尽能量构造的人类孩子将会苏醒,败局将由此改变,所有的敌人无一幸存……”

这侧预言有些晦涩,但局势一步一步演变到今天,已经变得简单易懂,结果昭然若揭。

“还能相信谁呢?翼龙的精灵朋友远在天边……只能相信预言!”“不惧魔法”咬着自己厚厚的嘴唇想。

很快,所有的翼龙都撤退到了产场;很快,地龙的先驱部队也到达了产场。

气氛变得十分悲壮,翼龙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嘴里吟唱着《龙骑兵之歌》,仿佛他们都是战无不胜的龙骑兵。

地龙的先锋“黑虫”是一个大个子,不习惯直立的他站了起来,遥望着翼龙之后漫无边际的蛋阵,嘴角裂开了一条贪婪的缝隙:“终于杀到了这里!与上一回从地底突袭不同,这一回只能与艺龙硬碰硬,如果不是动员整个世界的地龙,还真不能攻破翼龙固若金汤的防线。”

先锋身上的战甲已经破碎,身上满是伤痕,10个大队共5000名精兵所剩无几,并且大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战力。

他们行前都接受了黑袍客的催眠与能量灌输,一个个都如同死士,没有一名铁甲战士后退。

整整一个白昼过去了,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战士们都从黑袍客的魔法催眠醒过来,不仅会失去不惧生死的胆量,而且还会失去所有的战力!

黑虫只接受了一半的催眠,一直凭借着非凡的战斗意志指挥着这支铁甲军,在最后的关头,不仅翼龙的龙骑兵到了强弩之末,自己的铁甲军也到了强弩之末。

好不容易,黑虫制止了手下几名冲动的千夫长的盲动,勒住队伍,静静地等待着后续部队的来临。

精疲力竭的铁甲军不动,最后的龙骑兵也没有动。“不惧魔法”也在等待着援兵。

他与他的族人坚定地相信那个孩子将会苏醒,她的苏醒将会催熟所有的龙蛋,最后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结束战争。

如果没有这种信念,面前明智的办法只有投降,让全族都成为地龙的奴隶。

或许地龙尚不知道蛋阵的秘密,翼龙复兴的计划会侥幸得以实施,终将赢来光明。

……

“不惧魔法”几乎与“黑虫”同时听到一片不可阻挡的脚步声,如决堤的洪水般滔滔而至。

很快,地龙酋长“黑佬”的条状黑旗飘扬在红蕨树之下,紧接着响起了鼓点与犀牛号角交相辉映的“壮丽”乐声。

大军在先锋军团之后停了下来,“黑虫”挥了挥手爪,威武严肃的先锋战士们让开道路,“黑佬”坐在8条地龙背负的金帐中进入了“不惧魔法”的视线。

看来,“黑佬”需要奴隶,他们想进一步巩固自己安逸生活的劳动力基础。

“不惧魔法”淡淡地吐了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空灵了许多,缓缓地从老弱妇孺环列之中走了出来。

“这些低等的‘龙’们想要得到什么,难道我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吗?”“不惧魔法”有些不屑地瞥了身材臃肿的“黑佬”一眼,心道:“我们从来没有将不会飞翔的地龙当做‘龙’,然而我们今天却不得不面对他们的凌辱!”

“绝不投降!”“不惧魔法”不急不慢地走出队列,已经彻底地将“投降”这两个字从自己的字典里抹去!

第三十一回 最后的《龙骑兵之歌》

才几句话,谈判就已经破裂。

平静了短暂的一段时间,等到“黑佬”懒洋洋地退回到铁甲军之后,大元帅身边的传令兵挥动了信号旗,“黑虫”一声暴喝,先锋军开始整理武器。

“不惧魔法”没有觑一眼身边的大臣与元老,尽管他们的眸子齐刷刷地望着他,等待他给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

他无法给他们这样的眼神,翼龙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除了那侧传说,他给不了他们更多。

他随意地脱掉铠甲,将它扔在了脚底,然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钢剑,不屈的战斗意志随即弥漫至整个翼龙的队伍,即便是孩子,也都拿起了武器。

这虽然是一道残缺不齐的防线,但足已影响这个龙窝的气场,随着一声雷鸣,闪电划过高不可测的天幕,紧接着下起了大雨。

这是一场血雨,仿佛盘古神死的那一日,血雨倾盆,不停不息,直到整个世界全都被血雨淹没。

那是上苍对盘古神的悼念啊!

今日的雨,则是对翼龙的最后眷念!

突如其来的暴雨影响了“黑佬”的心情,他急急忙忙地对卫队长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他才不愿意被雨水淋得湿透从而不得不把花重金从川陀购买的锦衣华服脱下哩,自从习惯了穿着衣裳,他就不再愿意赤身裸体地出现在臣民面前,尤其是在即将成为整个地龙族群的王者之时。

这看起来极为寻常的举动却导致了不可预料的后果,整个地龙的军队竟然心慌意乱地骚动了起来,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军队都调转身子开始了撤退!

“血雨,血雨!”

撤退的士兵一边狂奔,一边叫喊。

“黑虫”接连杀了好几个后退的铁甲战士,好不容易赚得了一点点空闲时间,接了一捧雨水,果然是红色的雨!

他嗅了嗅,并无令人兴奋的血腥味儿,这哪里是血雨,不过是“红雨”!

他抬起头,要告诉战士们真相,然后将造谣信摇者军法从事。就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骚乱已经变成了暴乱,为了夺一条生路,铁甲军你踩我我挤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三五成群地对战起来。

这一回,他长戟挥动,一次横扫了5名逃兵,却觑到翼龙的龙骑兵发动了飓风般的进攻。

……

“先锋队,结阵!”黑虫大喊,不再与逃兵纠缠。

几乎是神一般的速度,残存的数百先锋军结成了方阵。

龙骑兵的攻势没能持续多久,便撞到了坚如磐石的铁甲军阵之上。

一部分龙骑兵绕开铁甲军阵,继续追击着惊慌失措的逃亡者;大部分留了下来,开始破阵。

“不惧魔法”有点担忧地瞧着自己只有区区80多名战士的龙骑兵,心中盘算着,只要地龙发动反攻便将龙骑兵一个不剩的撤回来。

“虽然敌人军心动摇,但依旧是以卵击石啊!如果坚持不到传说中的哪个时刻,等待翼龙的依旧是灭族的命运!”

……

雨不合时宜地停了下来,在丢下数百具自相残杀的尸体之后,一直跟在酋长“黑佬”身边的大元帅被黑袍客拦了下来。

“操!原来都是龙骑兵玩的诡计!”听了黑袍客的叙说,大元帅粗短的脖子艰难地扭动着,翻身下马。

“黑佬”继续撤退,而铁甲军终于稳了下来,慢慢地集结在一起,调转身子,重新变成了一头钢铁巨兽。

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所有的龙骑兵在铁甲洪流的一次冲击下全都变成了尸体,剩下的都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不惧魔法”与几个雌性翼龙一直退到蛋阵的中心,眼瞧着一枚枚她们呕心沥血生育的龙蛋被铁甲军不留情面地捣得稀烂,每一条翼龙都开始了啜泣。

“不惧魔法”跟着啜泣了一小会儿,抽搐着唱起了《龙骑兵之歌》。

在她的带领下,20多名孩子与雌性翼龙一起开始了悲壮的合唱!

……

“黑虫”带领着100名铁甲军的队伍,依旧走在大军的最前面。

很显然。催眠已经失效,每一名先锋队战士的眸子都已经活了过来。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

胆小者早已经死了,剩下的不可能后退!残酷的掠杀已经重新将他们催眠。

“黑虫”出身士族,是个想成为诗人的战士。望着产场里一望无际的龙蛋,他的心压抑不住地有些小小的忧伤。

实在是太完美了!

每一枚龙蛋大小如一,形状如一,完美亦如一。

这是艺术品,而不是什么“操蛋”的龙蛋!

如果他们的军事目标是为了毁坏龙蛋,这个决定就是一个“操蛋”的决定。

死亡了整整一万名铁甲战士,最后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破坏这个完全不具有威胁的艺术品,他觉得“黑佬”大王受了那名黑袍客的诓骗与戏娱!

“黑虫”挥了挥脚爪,命令所有的先锋队小心翼翼地避开龙蛋,一步一步地逼近翼龙的残兵败将。

但他的先锋队尚没有前进到蛋阵的中央,大元帅“噗嗤噗嗤”的呼吸声已经敲动了他的耳膜,没多久,便传来了敲碎龙蛋的空洞的巨响。

“黑虫”扭动脖子回望,不由得恨恨地低骂出声:“可怜的肥猪,愚蠢的下等地龙,永远也不会再进化的笨蛋……”

第三十二回 预料之中与预料之外

剩余的20多条翼龙全都挂了彩,便连“不惧魔法”的翅膀也被拉伤,薄薄的肉膜到处都是孔洞,几乎失去了展翅高飞的能力。

他们眼睁睁地瞧着大元帅亲手挥舞着手里的钢制拐杖,一个接一个地敲碎龙蛋,几乎连嘴角的肌肉也都扭动起来。

一个瘦弱的雌性咬烂了满口银牙,“呸”地一声吐了出去。

及时相隔了足足100丈的距离,大元帅也瞧见了这条雌性翼龙的疯狂举动,示威一般地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夸张地砸烂了第19个龙蛋。

大元帅的嚣张直接导致了这个雌性更为疯狂的举动:猛地扇动这翅膀直接扑向了大元帅,钢爪愤怒地张开,钢喙闪着寒光啄了下来。

这个雌性的举动完全出乎所有铁甲军的意外,大家呆呆地瞧着那扑过来的巨大阴影,没有谁拦阻。

大元帅已经吓倒在地,身子砸进一枚被他敲碎的龙蛋,粘稠的汁液很快便覆盖了他的全身,突然间他的身体冒起了烟火,接着便是恐怖至极的狂呼:救救我,救救我!

在这一瞬间,“黑虫”猛地扔出了长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雌性翼龙的头颅,直接将她钉在了地上。

雌性翼龙甚至没有扇动翅膀,便失去了生命体征,强大的心脏很快便变成了石子。

大元帅被人救了起来,但成了一副一般肉体一半白骨的怪物。凄厉的叫声很早就已经消失在蕨类森林高大的植物上空,一双红豆般的眼睛空洞地对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刚被杀死的雌性翼龙和杀死雌性翼龙的“黑虫”。

“黑虫”死死地瞪了一眼大元帅的眸子,在心中绝情地骂道:“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正打算指挥自己的先锋战士上前“文明”地俘虏苟延残喘的20条翼龙,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充满寒意并且绝对霸道的声音:“打烂所有的龙蛋,决不能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发出如此命令的是所有地龙之王“黑佬”。

他的身边立着一名如利刃的黑袍客,他的面目隐藏在斗篷之中,没有谁能看清楚他的面目。

从他站立的姿势来看,他是一个人类。

敲碎龙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并且绝对高频,不停不歇,将会持续很久。

“黑虫”绝望地闭上眼睛,同时堵上了已经彻底失去耳翼的耳孔。

“不惧魔法”的意志正在动摇,“黑佬”的铁甲卫士已经敲碎了几乎三分之一的龙蛋,合计叁万叁仟叁佰叁拾三枚,预言的一切仿佛石沉大海,完全见不到哪怕一丁点儿即将发生迹象。

“黑佬”很满意耐心地在金帐中扭动着没有脖子的脖子,喝令轿夫启程,直接赶赴蛋阵的中央,他要好好儿与“不惧魔法”谈谈。

前面整整8名铁甲卫士开道,后面跟着整整200名铁甲卫士,“黑佬”晃晃颠颠地开进了蛋阵。

终于有铁甲卫士对形状特殊的两枚龙蛋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黑佬”费力地下了金帐歩辇,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水草面前。

“黑佬”极为认真地琢磨着这枚特殊的小个子的龙蛋,整整一刻钟,他举起了手中的锡制拐杖,拐杖上镶嵌着丑陋的蛇头,然后痛苦而狰狞地狠命砸了下去……

蛋壳纷飞,蛋清四溅,然后才是一声空洞单调的巨响……

所有的生灵都在等待着这个结果,唯独“不惧魔法”的眸子里飘过了异样的华彩。

果然,“黑佬”没能砸碎龙蛋,但没有谁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连“不惧魔法”也没有预料到。

一声惊天的巨响,在此之前,已经冒出了升腾的火光与浓烟。

“不惧魔法”与所有幸存者趴伏到了地上,有的主动,有的被迫,过了很久,也许是小半个时辰,也许是小半个昏昼。

“不惧魔法”瞧着一片狼藉的产场彻底傻了眼。

哪里还能见到一枚龙蛋?不仅见不到龙蛋,也见不到地龙的铁甲战士,便连产场中高大的红蕨也消失了踪影。

身边的翼龙都在,没有谁受伤,也没有谁清醒,全都浑浑噩噩地半站立半蹲坐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或许也没有了呼吸。

“这就是预言的结果吗?怎么是这样的结果?我的宝贝龙蛋呢?我的足足10万枚的宝贝龙蛋呢?”“不惧魔法”环视着四周:“还有那预言中将如巫师般自天降临的孩子呢?他或者她将是整个龙吟森林、好又多苔原、莎拉火隅的女王……”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这就是真实的预言。

“不惧魔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眸子透过正在飘散的硝烟望向了尽可能的远方。



第三十三回 古怪的梦

水草安静地在“龙蛋”中睡觉。

“不惧魔法”的唾液中具有一种有效的催眠成分,水草一沾染它,就进入了梦乡。

她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每一次在梦到同一个情节时便无法继续,不得不重新开始。

梦中她走在一片青草地上,到处都是鲜花和蘑菇,天空并不是一片灰黄或者火红,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蔚蓝。

地球上看不到这种蔚蓝。

这种蔚蓝来自于其他星系的海洋与天空。

水草并不知道那里是何方,那里是否是故乡,但那里一定是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蔚蓝之上镶嵌着朵朵白云,如灯笼般一盏一盏地悬挂在她的两旁,一直延伸到了无穷的远方。

空气中有一丝丝的甜与清新,那是一种令人兴奋,然后恬静的味道,十分的金贵和奢侈,一个美丽的身穿制服的女性特地用大号的金属罐子灌装了满满10瓶。

镜头迅速切换到巨大的钢铁城市,一座1000米高度的塔楼,那位美丽的穿制服的女性牵着她的手向一个躺在水晶棺里的女性挥手道别。

穿制服的女性叫做“丽莎船长”,每个人对她十分尊敬,而她对躺在水晶棺里的女性十分尊敬。

丽莎船长将她抱了起来,这回水草注意到她的领子上用金线绣着3朵金星,光线如水波般流动,甚是好看。

丽莎船长快要走出这间安静无菌的金属屋子的时候,一个黑皮肤的男人出现在自动打开的门后。

这个男人穿着与丽莎船长同样的制服,但他的领子上绣着4颗银星,比丽莎船长整整多了两颗。

男人向丽莎船长与水草行礼,水草很清晰地听见男人叫她“公主”,一个莫名其妙但具有魔力的名字。

他们在离开这座塔楼之前还干了什么吗?啊,还在一座屏幕之前与一个叫做“大神”的神秘人物进行了很长的对话。记起来了,在对话之前,他们首先将水草交给了另一名穿着制服的大妈级别的女性,她的脸上满是皱纹,声音沙哑而甜腻,水草一直叫她“乳母”,一个令人很容易记住并且觉得非常亲密的名字。

水草与乳母一直待在这座空空荡荡的超级大厅之外,安静地等待“大神”亲切而严肃地接见完毕丽莎船长与安安大副。

走出来的丽莎船长与安安大副神情淡然,一声不吭地对乳母招了招手,水草又回到了丽莎船长的手里。

巨大的银色金属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水草竟然在那一瞬间瞧见一个虚幻的短裙姑娘走出屏幕,翩然起舞。

短裙姑娘,不,不,理应是大神对水草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草相信,大神一定就躲在那道关闭的门后,如果她叫她,大神还会打开银色的大门朝她做一个鬼脸。

大神喜欢水草,显而易见,却不太喜欢丽莎船长与安安大副。

水草正在丽莎船长的身上挣扎着,扭过身子对着纹丝不动的金属大门,张大小小的嘴巴大叫:“大神!”

声音还没有完全喊出来,丽莎船长一把将她的小小身躯掰了过来,一脸不高兴地对她说:“你得安静点,将会有数百年时间的长途旅行,谁也没有精力一直照顾着你。”

丽莎船长人很好,但从来没有叫过她“公主”,而是直来直去地叫她“你”、“这孩子”,偶尔也叫她“塔塔”。

水草不得不咽回刚冒出口腔的喊叫,懂事地点了点头,很淑女地行了半个皇家礼仪。

在丽萨的怀抱之中是无法完整地行一个皇家礼仪的,这点水草与丽莎都懂。

这时,3个人,连带水草4个人的队伍已经变成了一长串人了,几乎都穿着制服,除了一个叫做“休”的秃头男子。

休是一个古怪的人,没有理由,反正水草对他印象深刻并且觉得古怪。

队伍走上了长长的通往歼星舰的舷桥。

舷桥架设在高高的塔楼之顶,离这座叫做川陀的城市的地面足足有一万米之高,已经十分接近那会变幻色彩的巨大玻璃穹顶。

川陀整座城市都位于玻璃穹顶之中,所以从来不会受到室外气候的影响,每个川陀的公民都安逸、忙碌地生活着,他们已经100多年没有听说或者见到过“犯罪”这种行为。不不,不是说整个星球都没有犯罪发生,而是说在川陀没有犯罪发生,或者听到过犯罪发生。

川陀足足有1个亿的人口,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大城市。

后来发生的事可以简化一点。

因为星系居民的寿命长达一千年之上,并且在接近光速的旅行中时间会变慢,丽莎船长说的数百年其实并没有那么漫长,所以,所有的人,无论是船员还是乘客都没有进入休眠舱,而是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生活着。

就在飞船进行第十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空间跳跃之时,发生了一件看起来不起眼但后果极为严重的事故。

在丽莎船长的镇定有序的指挥下,船员们在恰当的时间点修复了发生故障的一台曲率发动机,随即时空之门打开,跳跃开始……

灾难在时间隧道里发生了,整座飞船变得一片狼藉,一些次要的部位已经解体,并且迅速化为灰烬。

当歼星舰船出现在时空隧道的另一头时,已经变成了,或者说差不多变成了一艘死船:船上的船员以及乘客几乎都死了,所有4台曲率发动机失效,也几乎死了。

水草的梦到这里便打住了,梦里的她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每一次都白费劲,一切戛然而止,并且头痛欲裂。

自打水草有记忆开始,便饱受这个古怪的噩梦的折磨,现今,躲在令人安心的“龙蛋”之中,还是逃离不了被梦折磨的宿命。

不过,水草的头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也可以说几乎不再疼痛。

总而言之,“龙蛋”是一个温暖而宁馨的家。

第三十四回 10岁的水草

“在事故发生之前,我到底是3岁还是300岁?”

水草又开始想这个问题。

按照歼星舰飞行的时间,她理当是300岁,但在她残存的记忆中,她只有3岁。

这倒不是一个多大的问题,她慵懒地举起手,撑开腿,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她“啊”地轻叫了一声,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龙蛋”之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蕨类森林的模糊背景。

“不惧魔法”冥冥之中将她摆放成了修炼的姿势:双腿盘坐,两手结印,目光低垂。所以,她猛然间感觉到了“龙蛋”之外浓郁的能量迷雾。

她张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瞬间形成了一个低压区,能量迷雾钻入龙蛋,启动了朝她体内奔涌的模式。

她不得不张大嘴巴,这还远远不够,鼻孔和耳朵,甚至每个毛孔都成了能量迷雾进入身体的捷径。

完全是下意识的,她的精神开始审视着自己的经脉,引导能量下沉至丹田气海。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空空如也的仓库,可以将整个龙吟森林里所有的能量灌注其中。

目前她还不会锻炼能量,即便是自己体内微晶石携带的巨大能量也如一片黑暗的天空,放不出一丝光华。

……

翼龙与地龙的战争已经进行到最后关头,水草却正在长大。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是一个10岁少女,原来布满雀斑的脸颊变得光滑白净,平淡无奇的五官开始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轮廓,一头稀疏的黄发变得又黑又亮又长,尤其是四肢,比一般的人类修长了许多,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她的尖尖的耳垂呐,特征更加明显,一看就是精灵家族的一分子。

她依旧不是一个妩媚迷人的姑娘,但充满着青春气息,嘴角的一丝淡淡邪恶表明她具有无情无尽的活力,有时是破坏性的,有时也具有建设性,具体意味着什么,完全取决于她的内心。

如果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巫师,在细心的检查后会发现,她的那一丝邪恶来源于不知名的能量污染,至于是何时何地受到的污染,没有谁说得清楚。也许出生时已经被污染,也许在歼星舰的意外事故中被污染,也许……

之所以要特意地描叙10岁的水草,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日子,对其他的生命来说,是一个困难的祭日。

……

战争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一枚“龙蛋”正在悄悄地长大,直到“黑佬”,所有地龙的王,粗俗与狂暴的代名词大摇大摆走下歩辇,几千名铁甲战士与几十名翼龙残兵的注意力才集中到了这颗奇特的“龙蛋”之上。

最开始我们说过,格多与水草同时被“不惧魔法”做成了人造“龙蛋”,黑佬最开始注意的是这两颗与众不同的龙蛋,等到他从歩辇上艰难而趾高气扬地走下来,他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水草“龙蛋”之上。

“多么完美的作品啊!”一旁的黑虫在心底喟叹:“完美得令人生出淡淡的忧伤,心底如潘帕斯草原一样辽阔而迷惘……”

他期待着黑佬也发出与自己同样的喟叹,然后吩咐禁卫军小心翼翼地将两枚“龙蛋”抬起来,送回地龙的宫殿。

他们正在修造新的宫殿,匠作大臣已经奉黑佬的旨意在整个鸿蒙世界收集具有价值的艺术品。

“最终,两枚龙蛋将摆放在令人如坐针毡的铁王座两旁,成为王室的象征……”黑虫在心中念念叨叨。

他虽然隐姓埋名,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和高贵的血统。

但就在这时,他嘴角的那一丝微笑变得僵硬,眸子里映现出一个高举着拐杖的粗陋地龙的形象……

紧接着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第三十五回 苏醒

水草瞬间昏迷了过去,等到再一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胸口憋屈得难受,一股土腥味钻入鼻孔。

“我怎么会被埋在泥土之中?”

她焦急地扒拉着身边的泥土,好在只是一层薄薄的浮土,很快就钻了出来。

她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满目疮痍,不,不止是满目疮痍,简直就是一地狼藉,生灵涂炭,乌七八糟……所有糟糕的词语堆砌在一起都难以形容面前的景象。

所有的红蕨树都被烧成了焦炭状,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泥土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污的内脏、面目全非的头颅。

已经见不到龙蛋的踪迹,10万枚龙蛋啊,蔚为壮观的场面,排列成分毫不差的圆阵……

她拍打着自己的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脑袋瓜你只出现了这一幕:她正端坐在一枚龙蛋之中,一个极其丑陋的面孔出现在她头顶,狰狞得几乎变态的嘴脸,手里高举着“武器”,无穷地朝她砸下来……她不顾一切地张开手臂护住自己,喉咙你发出尖利的嗥叫,紧接着一圈一圈的能量波朝外扩散,地动山摇,声如雷鸣,她随即失去了知觉……

至于她为甚么藏在龙蛋之中,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自己藏到龙蛋中去的吗?”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无趣地笑了笑,发现自己很有些异样。原来自己又长大了许多,身高已经足足8鸿蒙尺,差不多就是一个大人。

对此,她并不是十分的惊讶,因为有过好几次莫名其妙长大的经历。

她迈动着更显得修长的双腿,正要一步一步走出因为爆炸而产生的深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呻吟。

“是谁,难道还活着吗?”

马上自嘲地笑了笑:“不活着怎么会呻吟!”

转回身,朝着呻吟声快步走去。

很快,她就将浮土扒拉开,第一眼见到那人的脸孔,忍不住悲喜交加地大叫:“格多哥哥,格多哥哥,你怎么也到了这里,你不是与我坐在河边的草滩上吗?不,不,你不是与我一起跨过了溪流吗?然后我被翼龙掳掠,而你……我明白了,你也被翼龙掳掠……”

格多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残留着结痂的血迹,一张脸乌漆墨黑,如果水草不是具有超级的灵魂感知力,根本就不可能认出眼前的这个衣衫不整、遍体伤痕的人类青年就是她一见投缘的格多哥哥。

“啊,姑娘,难道你是女娲神派来的仙子,特地来这里拯救天下苍生……让我给女娲神的仙子磕头……”

格多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青年,能在刚刚发生的“浩劫”中活下来已属不易,要马上站起来却也不能。

他无力地倒在水草的臂弯里,昏睡过去。

……

水草流着泪抱起了格多哥哥,一步一步走出了能量爆炸形成的深坑。

第三十六回 飞向隐秘之地

二十几条肢体残缺不齐的翼龙发现了面前能量深坑里传出的功静,齐刷刷地上前几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沿着坡道走上来的小姑娘。

“这是一个人类姑娘,并且来自于精灵族,她尖尖的耳垂甚是明显……难道她就是预言中的那位姑娘?不对啊,明明只是个三尺高的儿童……”

“不惧魔法”呆愣了许久,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眉眼似曾相识的少女就是那个她带过来的女童。如果不是那个女童,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可能是谁。

预言果然实现了,不,不,果然部分地实现了,“不俱魔法”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没错,所有的敌人化成了尘土,而翼龙,只要活到了能量爆炸之前,一个不少地还站在这片土地上,这一部分预言算是分亳不差地实现了。

但是……

10万枚龙蛋啊!整整10万枚啊,虽然已经被地龙的铁甲军破坏了不少,但起码还有7万至8万枚啊。

8万枚龙蛋化为了乌有,岂不是替地龙和黑袍客实现了他们的目标。

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不惧魔法”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她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她是这样,其他的族人也是这样。

……

在翼龙的注视下,水草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还不来帮忙,呆兮兮地看着拯救了你们的英雄孤独地面对一切吗?”水草不满地吐出一长串流行在灵兽族群中的“印加古语”,一种在人类世界失传已久的语言。

“不惧魔法”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赶紧扇动翅膀飞了几步,然后俯下身子蹲在地上。

水草轻轻一跃,便跳上了“不惧魔法”宽大的后背,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离开这里,去人类的村庄。”

“这……”“不惧魔法”担忧地道:“人类向来把龙呤森林里的一切生物当作恶魔,我们翼龙更被视为恶魔之首……”

“是啊,何况还有魔法边界,我们飞不过魔法边界啊,我的小祖宗。”最年长的翼龙“祖母”嘟囔。

其他翼龙眸子里对水草的敌意越来越浓。

“你们不要再说,收拾好你们的行囊,速去隐秘之地,牢牢地守住入口,翼龙的未来全靠你们!”“不惧魔法”语重心肠地道,忍不住流下眼泪。

“是!虽然只剩下我们,但我们在那儿……”“祖母”巍颤颤地说到这里,旁边一只翼龙扯了扯她的翅膀,白了一眼那只翼龙,终于明白眼前还有一个诡异的人类少女。

但是,水草已经从“祖母”的声音里听出了丰富的内容。

“原来他们还有一个第二基地,收藏着一些十分珍贵的东西……呵呵,我原以为这儿已经一片焦土,不值我留恋,沒有想到……”

水草已经拿定主意不去人类的村庄,相对于龙吟森林,那儿实在平淡无奇,勾不起她多大的兴趣。

“不惧魔法”已经扇动翅膀飞行了几丈,水草跺着脚喊道:“谁叫你去人类村庄,没有等到我的号令就擅自行动,这叫什么啊……”她的脑袋快速转动着,无数信息奔涌而出:“对的,这叫做违抗军令,按照龙骑兵的律令,是杀头的大罪!”

水草严历的目光直接射进了“不惧魔法”的灵魂深处,好像有一缕能量之刃搅动了“不惧魔法”的内脏。

“我,那……”“不惧魔法”隐隐觉得麻烦将会接踵而至,至于到底是什么麻烦,暂时还不清楚……

“犹豫什么,还不快飞起来,目标:隐秘之地。哦吔!”将手中的格多高举起,肆意地舞动。

一张扭曲得变形的人类男子的脸映入了“不惧魔法”的眼眸,她不敢多看,昂着头朝隐秘之地狂奔。

其他翼龙更加不敢吭声,拼命扇动翅膀,跟上领头飞行的“不惧魔法”。

第三十七回 小魔女

小魔女水草在疯狂过后,慵懒地坐在“不惧魔法”的背上,沉睡的人类男青年格多躺在她的身边。

此刻的小魔女贪婪地吸允着潮湿的充满腐植味道的空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仿佛已经成为这支队伍的大头领,身负使命,充满神圣感和英雄主义的终极体验。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压力让她兴致盎然,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她已经发现了自己体内澎湃着深不见底的可怕能量。翼龙们眼里的那浓重的敬畏告诉她,是她彻底击退了地龙的铁甲军,不仅让铁甲军丢下了难以数计的残肢断躯,而且迫使剩下不到500名勇士的铁甲军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在她击发的能量波澜之下,趾高气昂的黑佬化作了一阵肉雨,彻底消失在龙吟森林;黑袍客华贵的头罩飞到了科罗拉神域,一张阴白的脸被烤成了黑炭……自然,随着消失的还有整整8万枚龙蛋,爆炸的边缘区域,时不时可以闻到烧糊的蛋味,以至于整座龙吟森林变成了“糊蛋”森林……

这就是她,一个10岁孩子创造的奇迹,当得起“小魔女”这个富有传奇感和神秘感的诨名。

当翼龙族群最后一名幸存的龙骑兵“化工”低喃出“小魔女”这个诨名时,所有的翼龙几乎都同时喊:

翼龙的救星、大巫师“小魔女”。

水草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翼龙的朝觐和“小魔女”这个很对她脾胃的称呼,至此,她成了龙吟森林,不,不,整个鸿蒙世界最后一队翼龙的实际首领。

……

从正午一直飞到了天黑,翼龙仿佛不知道疲倦,始终保持着高速飞行,而“不惧魔法”背上的的水草在小睡了片刻之后,盘坐成修炼的姿势,双手自然而然地结出神奇的印章,感受着自己体内与天地之间的能量变化。

作为天生就携带着能量微晶石的神体,水草的潜能在黑佬残酷的一击之下激烈地爆发出来,其威力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不仅翼龙,便连水草也对自己隐藏的巨大潜能叹服不已。

她回忆着能量大爆发之前的那一幕,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副复杂而详尽的能量洄游路线图,好像有一个神奇的力量在她出生前就做了此种安排。有了这一副神奇的地图,水草的灵魂力量牵引着经络中分散存放的微量能量云雾,崎岖地行进着,有事尚觉得轻松,有时却觉得身体胀痛、灼热,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阵痉挛,几乎令她昏厥。

她紧忙要从结印修炼状态撤退出来,但气息已经不受她的支配,越来越多的天地能量从森林里蜂拥而至,前赴后继地抢占她经络的每一寸空隙。

如果此时还坚持选择撤退,不仅不可能明哲保身,还有可能被蜂拥而至的能量气流击倒,昏厥乃至死亡。

水草只得被动地吸允着能量,每当能量循着神奇的能量洄游落线图运转一周,飘浮而灵动的原始能量便缩小到原来的10分之一,自动地灌注于丹田气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每一波的能量吸收却会导致天地能量的巨额涌入,远远超过她的能力限度,以至于她的每一寸经络都充塞着蠢蠢欲动的能量,整个身体便如气球一般鼓胀起来。

“啊……”

在身体鼓胀到一定限度时,“小魔女”水草尖利地大叫大喊起来,身体已经离开了“不惧魔法”的背脊,在树林间诡异地飘荡。

“不惧魔法”第一个发现了“小魔女”的异样,猛地停了下来,紧跟在她身后的“化工”及时地滑翔了一段距离,停在“不惧魔法”的身后。

一些势力稍弱,一边飞行一边瞌睡的翼龙却没有这么幸运,“噗通、噗通”地撞到同伴的身上,不仅将同伴撞飞,也将自己甩到了坚硬的黑厥树干之上,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的叫声。

“快,将‘小魔女’安全地带回来。”“不惧魔法”眼望着飘向黑暗的丛林深处的水草,冲着唯一的得力助手“化工”焦急地叫喊。

“化工”流星般优雅地从树林的缝隙中划过,朝着“小魔女”那起伏不定的躯体奔去。

近了,更近了,眼看再一次振翅便能追上水草,“化工”的心中一阵喜悦。

“‘小魔女’啊,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就学会了飞行,难道你真的是一名大巫师吗?你刻不能抛下我们,一个人去逍遥快乐。”

到目前为止,翼龙们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瞧着“小魔女”那苍白而诡异的脸色,以及一双茫然无波井水的眸子,大家都觉得不是甚么好事,也许是沾染上了妖族放蛊人的可怕蛊毒。

每一条翼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三十九回 魔兽饕餮

水草的身体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点,远远地瞧见“不惧魔法”与“化工”追了上来,可惜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加速朝前飘移。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毫不起眼的黑影窜上了她的身子,并且几乎就在同时,黑影膨胀了上100倍,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丑陋而狰狞的魔兽。

她几乎所有的灵魂感知力用在控制桀骜不顺的体内能量之上,根本就无法分神对付闪电般扑闪而上的魔兽。

身体不断膨胀的滋味可不好受,好像所有的血液与器官都涌到了嗓子口,稍有不慎,便会“呼啦”一声呕吐而出。

水草的瞳仁在不停地受缩,巨大的恐惧摄住了她。她的脑海里恐怖地播放着两个短片,一个是吐出五脏六腑,结果:死亡;一个是身体膨胀到临界点后发生爆炸,结果:死亡,并且变成虚无。

第一种死亡将导致无与伦比的痛苦与挣扎,第二种死亡倒是干脆,并且说不定来不及痛苦便已经报销,但死亡前的那一瞬,灵魂将扭曲到极点,导致无与伦比的恐慌。

她不想死,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在走向“五月花”战列舰时看到的那一幕:无穷无尽的灯火蔓延到城市的天际线之后,穹顶打开,璀璨而闪烁的星星奔来眼底,自由而浪漫地情绪颤栗便涌遍全身……那就是生命的意义,拥抱无垠的星空。

水草不想死,永远也不想死,要死也得死在鲜活灿烂的外星空,而不是死在死气沉沉的太阳星系……

在这种情绪之下,她天生的灵魂控制力急剧地增强,使得她始终能坚守着最后的那几乎一线的平衡……

用尽几乎所有灵魂力量的水草已经感知到了另一个迫在眉睫的致命危险,但她既无法躲避,更无法还击,只得听天由命,等待着噩运的到来……

不断长大的魔兽轻盈地腾空而起,如一座小山般压上了水草,喷涌着腥臭气味的大嘴咬向了水草的咽喉……

一切都将结束,完全出乎水草的预料。

但……

“哇!”

水草痛苦地狂叫了一声,同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魔兽吞进喉咙,相反,膨胀到了极点的身体正在急剧地缩小……

“哇啦!”

水草欢呼起来。

令人难以置信,当魔兽扑过来,带起的能量小罡风使得如气球般飘浮在空中的水草位移了不到小小的一寸距离,从而使得魔兽下嘴的部位从致命的咽喉变成了不那么致命脖颈边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不难理解:

一股强烈地能量风暴从水草被咬破的皮肤内奔涌而出,几乎将扑在水草身上的魔兽吹翻,而就在同时,水草被泄出能量的反冲力推向一旁。

魔兽失去了到手的肥肉。

然而,这是一只二阶的魔兽,行动无比敏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巧妙地躲开喷涌的能量气流,身子超乎想象地扭动了270度,目标明确地再一次朝水草扑了过来。

“不惧魔法”已经赶到,但她不小心触动了妖族布下的狩猎机关,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趁着这天赐良机,魔兽将水草叼在嘴里,变形为一只不起眼的狸猫,瞬间消失了踪影。

……

再一次从草丛中露出真容,已经在100个鸿蒙哩之外。

将本尊巨大的身躯压缩在狸猫的躯体里狂奔了整整100哩,它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它首先还原自己的真容,随即减慢了速度,紧接着跃下了悬崖。

它可不是自杀!

一只二阶的魔兽怎么可能自杀。

在龙吟森林这已经算是最高等级的魔兽,除了翼龙,除了地龙(哦哦,地龙虽然被翼龙轻视,可却是龙吟森林最为古老的家族势力),除了……

再也没有其他的除了!

这只二阶魔兽饕餮已经是龙吟森林里屈指可数的势力。

饕餮跃下的悬崖是龙吟森林里最为险峻高大的悬崖,与科罗拉的朝觐瀑布悬崖有得一比。

饕餮的耳边响了呼呼的风声,叼在嘴上的人类一动不动,想是被这恐惧的高度与恐惧的举止吓晕了过去。

就在身体落下三分之一的高度之后,饕餮熟稔地抓住了一根巨大的藤蔓,后肢用力在岩壁上蹬着,身子便如一只蝴蝶轻盈地飞到了空中。

待藤蔓快速地回荡过来,饕餮松开了脚爪,“嗖”地一声射进了一处隐秘的洞穴……

第四十回 够瓦的收藏

这可不是一处普通的洞穴。

洞壁镶嵌着好几枚月光石,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洞顶处光芒大盛,宛如月亮一般发射出无数璀璨的毫光,将整个洞穴渲染成了一座豪华的府邸——那是夜明珠,鸿蒙世界为数不多的瑰宝之一,所有王者、强者最喜欢的极品宝物。

洞穴的摆放着据说是女娲娘娘坐过的宝座,由一整块洁白的美玉雕刻而成,散发出温润内敛的光芒;洞穴的深处,一路撂放着狗头金、金刚石、黑曜石以及极为稀有的钨金。只要在打制的钢制武器里隔上一根头发丝大小的钨金,便立马上升好几个品阶,变为昂贵的钨钢武器,至少可以拍卖出500个大陆流行的雕刻着昊天王侧面头像的金币。其他如各种珍贵药材、人鱼的标本、蛟龙的弯角、几个人高的红珊瑚、开天辟地斧上的残片等等,简直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显然,这些都是饕餮的个人收藏。

饕餮是一种古怪的洪荒魔兽,具有极为敏感的感官,可以探测出50里方圆的宝物。它具有一副超强的好肠胃,发飙时可以吞下一座小山、一条小河的河水、半座龙吟森林里的红蕨林。至于一头野兽、一个人,哪怕是魔族巨人,基本上是一碟小菜。

饕餮贪婪成性,天生就拥有无穷无尽的占有欲,只要被他瞄上的东西,基本上逃不过他的魔爪。

龙吟森林里的这只饕餮并非原居民,而是数年前才迁徙而来的新移民。

至于他来自哪里,为什么来到这里,龙吟森林没有谁知道,连他的邻居——剑齿虎家族也并不知道。

这只饕餮有一个名字:够瓦。

用印加古语念起来非常别扭,但用虞唐古语念起来颇为上口:够瓦,狗娃。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男孩的乳名。

够瓦瞧着到手的猎物,心中泛起满足的涟漪,因此浑身触电般颤栗了一会儿。这是他的贪婪心得到满足的一个典型标致。

“竟然敢捕猎一名具有神体的人类,又一次违背了饕餮的行为准则,如果大长老知晓,一定会被再一次放逐。”

颤栗过后,饕餮心中的一个有点透明的乳白色影子冒了出来,似乎是低声呢喃,但简直就是大声指责地道。

“喵呜,”另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吸食毒品般伸了一个懒腰,弓起身子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干一次是干,干100次也是干。”

“好好地呆她,也许盘古神能够饶恕你们的罪过,并且……”乳白色的影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说下去:“刚才我仔细地扫描了她的全身,可不是一般的神体,灵魂深处住着一种恐怖的力量,如外星系的黑洞一般,能够毁灭一切,哪怕是鸿蒙世界,或者整个太阳星系……”

“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像侍奉女王一般侍奉她,岂不是制造麻烦……”听了乳白色影子看似平淡的话语,黑色的影子有些忿忿不平地道。

这回的狩猎,可完全是黑色影子的主意,没有跟主人商量,直到最后关头方在主人的脑海里强行塞进狩猎人类女孩的信息。

如果这次狩猎行动最后导致了极为糟糕的后果,白色影子与主人将会联手剥夺它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的发言权利。

“如果是这样,我就再度自残……”黑色影子嘟囔着。

饕餮自然洞悉两个自己在脑海中的争论。他是乐天派,一点也没有因为白色影子的担忧变得愁眉苦脸,依旧乐呵呵地从100年也无法用完的食品架上取了一瓶“醪”,拔掉木塞,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如此喝掉了整整10瓶“醪”,整个世界最为神奇的由兽人酿制的饮料,进入一种微醺的状态,饕餮朝被捕获的人类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啊秋”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

第四十一回 诺言

“你是谁?为什么我到了这里?难道你不害怕我吗?我的格多哥哥呐”水草提完一连串问题后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立着如山一般巍然的怪物,忍不住抱紧双臂,蜷缩成婴儿状:“不许过来!不许碰我!”目光从指缝里窥视这这个丑陋的怪物,满是厌弃。

“哈哈哈哈……”够瓦中气无比充沛地笑了起来,声音砸进水草的耳蜗,令她五脏六腑都产生了共鸣。

“具有神通的人类,既然你加入了我……够瓦的大家庭,就不要如此小看了你的主人,你瞧瞧,这就是我拥有的一切……”他的大手摊开,将身后的精美收藏展现给水草,目光饶有兴味地研究着水草眸子里的情绪变化。

然而,他失望,作为一个才来到鸿蒙世界的孩子,水草不认识他收藏的绝大多数藏品,所以,她的眼睛只是稍稍地瞟了瞟,便受了回来。

“你不需要?也不喜欢?这可是可以买下人类都城川陀的巨大财富,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龙吟森林重建一座川陀。”够瓦眯缝着眼睛,他相信在他的劝说之下,这个人类女孩会对他以及他的收藏充满敬意,并且愿意为之臣服。

他没有料到的是,水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一整块青玉雕刻的桌台上坐了起来,轻言细语地道:“有干净的清泉和上等的豚奶的话,不妨拿一些出来……”

“干净的清泉……有的,有的,这难不倒什么都有的够瓦。至于你说的豚奶,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人鱼最喜欢的饮品……龙吟森林可不是咸池或者天河,既没有人鱼,也没有豚奶。”够瓦再一次摊开手,而这一次不是展示他海量的收藏,而是坦白地告诉一个人类孩子,他的收藏也是有限并且打动不了人心的。

“他得遵守那个古老的诺言,放走那个孩子……”

“他无须遵守那个诺言,所有的饕餮成员都无须遵守,因为这里是龙吟森林,饕餮新的殖民地,不是那块古老的大陆。”

白黑两个影子开始了争论。

够瓦心中的羞愧正在急剧地扩大,一直扩大到整个身体,他因此再一次颤栗起来,不过,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颤栗也是饕餮快乐到极致的一个标志。

“那好,”坐在青玉桌上的水草淡淡地道:“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我走!”说着,滑到了地上。

“啊,孩子……”够瓦犹豫了一瞬,终于喊了出来。

“他不能喊住她,对收藏不敢兴趣的人类可以安全的离开……”

“他完全应该喊她,或者不喊她,直接一口把她吞掉,进了饕餮的窝就不能活着回去,向来如此,在古老大陆如此,在龙吟森林也如此。”

两道影子再一次爆发了争论。

够瓦有点心烦意乱,但终于,他没有采取强硬手段,而是用近乎柔情地目光盯着人类女孩,动听地道:“也许我没有豚奶,但我有另一样精美的食物,只要你能够留下……我们饕餮的收藏不可能被一个人类无视……”

才走了两步的水草站住,她听到了洞外的风声与雨声,无疑,外面是一个更加危险的世界,隐藏着数不清的危机,而洞内,不仅只有一个看起来脑袋不灵光的傻大个,而且还能得到赶紧的水喝美味的食物。

她只犹豫了仅仅一秒钟,便表情郑重地望着够瓦:“你信守你的承诺?”

“自然得信守!”这回白色的影子主动出击,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塞到了够瓦的脑子里。

水草满意地重新坐到青玉桌上。

看到水草重新坐了下来,够瓦先取出了清水,然后打开了封住壁炉的铁盖,让炉火“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然后拖过自己拿张铺着虎皮、镶嵌着各种宝石的躺椅,小心翼翼地将水草放上去,眼睛里冒出一些粘稠的液体:“你稍稍等我一下,够瓦去给人类的女孩准备晚餐。”

说完这一句,庞大的身子突然消失不见。

水草诧异地寻找不知道躲到哪里的够瓦,却瞧见躺椅旁一直狸猫温柔地蹭着椅脚,圆圆的眸子一丝呆萌。

“难道他就是那像山一样高大魁梧的家伙……”

水草还没有得出结论,狸猫轻盈地调转身子,如一道光线般射向了远方……

第四十二回 机器巨兽

等到那条光线完全消失,水草兴奋地跳上青玉桌面,扭胯送臀地舞蹈起来。这是一种奇怪的舞蹈,与部落祭祀的舞蹈类似,但显然更为劲爆,节奏感与音乐感更强。好像天生就会这种舞蹈一般,水草跳得得心应手,跳到最后,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用一个崭新的字形容:嗨!

“那古怪的魔兽终于走了,这儿只剩下了我,干嘛这么傻呢?走!”水草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毫不犹豫地跳下青玉桌,急急忙忙地朝洞外跑去。

一路上并无阻碍,没过多久便瞧见了依稀的昏昼,清凉而带点硫磺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水草扒弄开洞口的植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一阵恶心的眩晕袭来,身子摇晃着,几乎站立不稳,脚下的碎石“哗啦啦”地掉下悬崖,几分钟之后方传来隐约的落地声。

她差点忘了,哦,不,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不知道饕餮的老巢坐落在悬崖的高处,离地千丈,离山顶也有千丈。

她急忙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担心饕餮并没有走远而过分小心,她一步迈出去,早就变成了一堆肉酱!

肉酱便肉酱,但谁来拯救格多哥哥呢?她可不放心那些低智商的翼龙灵兽,他们总是少一根筋,做事几乎不成章法,连10岁的水草也比不过。

哭了很久,水草擦干眼泪,重新回到了藏宝洞的深处。

一大杯清水已经放在青玉桌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她喝下这一大杯清水,然后开始背着手巡视饕餮的收藏。

她对金银财宝完全不感兴趣,草草地浏览了一遍,渐渐地走入了凌乱地后洞。这儿几乎就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遗弃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机械,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了无生气,好像是死去的魔兽的遗骨。

水草睁大眼睛,身体内的能量储藏突然爆发了,在经脉里奔涌呼啸,一股强大的气势在狭窄的空间扩散开来,形成一道一道的能量涟漪。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能量气息,也似乎是被她的能量气息所激发,那些死去的机械猛然间复苏了。一些指示灯首先发出朦胧的五色光芒,紧接着庞大的金属身体爆响,终于,一个机器的巨兽站了起来,耀眼的光芒将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但显然,复活的机器只是半活,随着一声轻响,耀眼的光芒瞬间消失无踪,半站的金属巨兽“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除了最先被激活的那些五彩的指示灯还在闪烁,一切又归于沉寂。

原始而蛮荒的气息再一次席卷而来……

水草的心里一直响着一个声音:不管这是不是饕餮的收藏,我要定了它,这头古怪的巨兽。

她一直张大嘴巴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在巨兽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迈出了一步,抚摸了一下巨兽那巨大的手指,一股温和的冰凉从心底划过,竟然激发了她心中的某些女性的柔情。

它不是他,而是她,一个雌性。

还没有完全站起来的巨兽很快就偃旗息鼓地倒了下去,水草能感应到“她”的叹息与不甘。

她想帮“她”,也能帮“她”。

她具有巨大的灵魂力量,还具有超乎常人的能量力量。

红蕨树林的极大爆炸就是最好的例证。

水草再一次朝前迈步,将小小的手掌贴在了机器巨兽的胸脯之上。那里正好是她想象中的心脏位置,跟别的地方比有点不同,似乎真有一颗“心脏”在巨兽的躯壳之内跳动。

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水草的心脏狂跳起来:“难道她再一次复活了吗?”脸孔却变得扭曲而狰狞,原来,那巨大的半死机器正在强行将拉扯着她的灵魂,她本能地与之对抗,但那股拉扯之力实在是太巨大,几乎无法挣脱。

“啊!”

水草的尖叫声传遍整座洞穴,恐怖而尖锐,一些不太牢固的碎石从山洞的顶部掉落下来。

她的灵魂几乎有一半进入了黑暗的漩涡,一张张破碎的脸孔在漩涡里转动,一个幽灵般的生物张开了大嘴,满口的细碎牙齿闪着光芒,绿色的粘稠涎水挂在下嘴唇上……

“嘶!”

水草用力吸气,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调动起来……

不动用能量还好,一动用能量水草觉得身体正被抽干,能量的河流倾泻而出,无休无止。

她几乎虚脱了过去……

就在这最后时刻,水草的身后走来了一个踉跄的人影,然后伸出修长的臂膀揽住了水草的细腰,轻轻用力,水草的手掌终于离开了魔兽的身躯。

“咯噔”响了一声,机器魔兽彻底地“死”了过去,那五彩的指示灯立马熄灭,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第四十三回 修炼

水草喘息着回过身去,一个有些古怪的人类表情僵硬地退后一步,然后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一双滚圆的眸子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

“你是……”水草有些恐慌,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人类”一动不动,呆呆傻傻地瞧着水草,厚实的嘴唇机械地张合着,发出古怪地有些刺耳的声音,使用的是优雅的虞唐古语,一种源于中土的文明语言:“你好,主人不在,请让我为您服务。”声音顿挫明显,不是那么连贯。

水草回过神来,对这有些神经质的人类道:“就是你给我倒得清水,你神出鬼没,成心吓唬人啊!”一脸的不高兴。

“古怪的地方,古怪的人,古怪的兽……”她低声嘟囔着,一边往外洞走去:“让开!”

外洞整洁而干净,温暖而奢华,没有谁不愿意呆在外洞。

水草一屁股在壁炉旁的躺椅上坐下,一眼瞥见壁炉旁的地上扔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已经撕掉了多半,只剩下硬纸板的封面与薄薄的几页残卷。显然,饕餮那小怪兽把它当做了点火的材料。

水草心中莫名地涌出一个名词:书本。同时相关的信息泉涌一般奔来脑海:一种古老的记载信息的载体,用木浆晒制而成,古人类常用的工具之一,一些经典的书本记载着古人类对世界与万事万物的深度探索与思考。

水草抬起头,那个古怪的金色人类正迈着僵硬的步子朝她走来,手里捧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饮料。

“姑娘对那卷残破的古书感兴趣吗?”古怪人类的正子脑快速地扫描着那一卷残卷,脸上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微笑:“《洗心经》,一本关于修炼与成仙的书,古人类不多的杰作,即使在外星系也被捧为经典,姑娘正用得着。”说完这些,古怪人类将饮料放在躺椅旁的小几上,小心翼翼地倒上一杯,然后拾起壁炉旁的那卷古书,送到了水草的手中。

水草温暖的小手一触摸到古怪人类的手指,发出一声惊叹,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他披着一层金属的外壳,也许是铠甲,也许那就是他的皮肤,金属的皮肤。

“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类,”水草一边接过残卷,一边迷惑地道:“你与这个世界的人类都不一样,你是个异类!”她马上想起刚才接触到的那钢铁巨兽:“你与它,是一类吗?但它远远不如你和善……”

她的目光接触到残卷上一个打坐的人像,身体上画满扭曲的细细线条,仔细看下去,丹田气海竟然有了些动静。

在产场的龙蛋中她被翼龙摆放成打坐的姿势,苏醒后的第一个感觉便是丹田气海的异动,作为一个天生的修炼者,她小小的脑瓜里已经把丹田气海的异动与巨大的能量爆炸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我不是人类,像你这种有机体才是人类,我,我们都是类人,按照传统的叫法……”古怪人类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水草目光不离书本地挥着手道:“好了,不要说了,你走吧!记住,不要来打扰,除非我呼唤你……叫什么名名字,你……”

“怪物,我在鸿蒙世界的名字叫做怪物……”古怪人类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喃喃,但水草从中听出了一丝悲哀。

她抬头望了一眼“怪物”,心中在想:“怪物,他竟然叫做怪物,可怜的家伙。”声音颇有几分温柔:“好好地呆在一边,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名字‘怪物’。”

她再一次将头埋在残卷之中,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继续修炼。

盘坐之后,双手结印,水草迅速进入了修炼状态。

丹田气海发出空洞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气息毫无阻碍地沿着任督二脉循坏了一个小周天,能量的薄雾缭绕在每一寸经脉的细枝末节中,水草觉得精神振奋,仿佛充满了力量。自然而然地,在体内的气息循坏之后,外界的能量沿着她的每一个毛孔奔涌而至,气势惊人,排山倒海。

“这回再也不会变成气球了。”水草低喃了一句,赶紧按照残卷上记载的方法,用体内的气息提炼着涌来的天地能量。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好几次功亏一篑,但在坚持不懈之下她终于成功,将一大团天地能量提纯为能量压缩包,直接扔进了丹田气海。

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提炼极为顺利,最终,所有涌入体内的天地能量都被提纯并压缩为能量包扔进了丹田气海。

丹田气海的广淼宛如次空间,能量包扔进去之后只不过激起几道若隐若现的涟漪,马上就归于平静。

这时,再无新的天地能量涌入,水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她站起来,发觉自己再一次长大,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13岁的真正姑娘,代表雌性的器官已经凸起在胸部。

“你竟然是修炼者,”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洞穴的平静,响在水草的耳边:“你用了那本《洗心经》吗?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竟然用了我的那本《洗心经》吗?”

水草早就听到了一阵从洞口传来的异响,不过她尚处在退出修炼状态的过程之中,所以没有对饕餮的敏捷步伐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饕餮来到她的身边。

她对饕餮语气里的愤怒、痛惜、伤心感到不解:“它是将残卷当成了柴火吗?自己不要的垃圾竟然不许别人当做宝贝,多么敏感、小气的兽啊……”

她在心底叹惜了一声,回头盯视着饕餮:“你竟然知道这是一本修炼的书本,为什么将它当做了引火之物,岂不是暴殄天物吗?都说你们饕餮没有节制的贪心,妄图将世界上的一切都据为己有,果然如此!”未了,不忘记嘲讽一句:“可怜的兽啊,什么时候才具有人类的智慧!”

饕餮听了这一句话后变得暴跳如雷,大喊大叫道:“不行,就它还给我!”身体从狸猫的躯壳里挣扎出来,重新变成了一个蠢大蠢高的怪物。

面对像一座小山般压过来的巨兽,水草不慌不忙地盘坐着,进入修炼状态。

“你……”饕餮面对着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水草,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我才不管什么诺言,让我一口把你吞下,然后变成渣渣……哈哈哈!”

“你不能忘记你的诺言……”白色的影子冒了出来。

“他无须遵守诺言,因为那个人类的小家伙已经看上了我们的收藏。”黑色的影子连连冷笑。

“既然已经放弃,那么那本残卷就算不上是我们的收藏!”白色影子毫不妥协地道。

“就是就是,就是……”黑色影子语气更为强硬。

饕餮的大嘴一时张开,一是闭合,显得滑稽可笑。

正在这时,洞外传来了一连串杂沓的脚步……

第四十四回 寻宝人

“寻宝人!?”饕餮马上明白了,脸上一片铁青,大嘴愤怒地狂号,一道小型的风暴从洞内席卷而出。

寻宝人,这个世界死亡率与回报率最高的职业之一,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7个等级,经常被各种势力所雇佣探寻在各处隐秘之地储藏的宝藏,小到某种珍稀之物,大到矿场、某些能量郁结的修炼场所、世外桃源等等,都是各形各色寻宝人感兴趣的目标。自然,不同等级的寻宝人会根据自身具有的能力借接难易程度与之对应的“单子”,寻找能量微晶石之类的顶级“单子”,只有最高的“青蓝紫”三个等级的寻宝人才有胆子接单。

发现并强夺饕餮的藏宝洞,是仅仅次于寻找微晶石的中高难度的活儿,其回报甚是丰厚,运气好的话雇主可以用所得到的藏宝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强悍雇佣兵团,而寻宝人除了正常的日获外,还可以分享一定比列的藏宝。只是,要从极度贪婪而守财的饕餮嘴里抢宝,其难度系数达到了恐怖的九级。

贪欲具有无法抵挡的魔力,成就了少数功成名就、富可敌国或者具有半神之体的寻宝人,也将大多数寻宝人送下了地狱。

狂吼过后,饕餮庞大的身躯瞬间位移到了洞口。

水草本不打算理会这件事,但饕餮丧心病狂般地哀嚎让她的心中生出跳跃的快乐,于是结束修炼,快速追赶着饕餮。她发现自己身体轻盈,步履敏捷,明显快了不少。

“按照残卷的法子修炼竟然有如此神效……”水草心中一阵狂喜,将手探进怀中摸了摸,残卷安然无恙地躺在贴身之处。

“汪嗷!汪嗷……”

饕餮隔着能量光幕对着洞外狂吠。

“啊,救命……”

借助着藤蔓攀附在洞口的几个身影赶紧退缩到了一边,其中一个男子一着不慎,一脚踏空,从绝壁上摔下,凄惨的叫声久久地在山谷里回荡。

“撤!这个畜生竟然已经回来!赶紧回去向后羿大人报告……”一个头目指挥着,“唰唰唰”地声响,5、6道人影动作麻利地朝崖顶攀去。

饕餮追了出去。

水草猛地停在了被打开的结界出入口处,心中颇有几分慌乱。如果没有盯视饕餮的一举一动,错愕间有可能冲出打开的能量结界,像刚才那个男子一样惨叫这摔成肉酱……

峭壁上传来战斗的声音,饕餮的狂号与寻宝人的惊呼此起彼伏,过了没多久,一个寻宝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显见得被饕餮掀下了峭壁。

果然,没多多久,水草听到人体撞击到谷底的隐约声音。

“这些珍贵的宝藏我也有一部分,得了,我自然得站在这个脾气乖怪得不可理喻的家伙一边。”

水草想着,一步步挪到了洞口,乘那根红色藤蔓飘荡过来,一把抓住,麻利地朝峭壁之上攀登而去。

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一个人狂喜地高呼:“他们来了,这次可以将这只魔兽干掉,说不定它的头脑中还藏了微晶石,哈哈,今天发大了!”

果然,水草听到一声呼啸,紧着着几个人影跳下了悬崖,一直坠落到打斗的那一片悬崖,才在空中翻滚,然后抓住藤蔓,附贴在峭壁之上。

这组新下来的与前面那伙人并不是一伙,稍事停留,他们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直接越过那片战斗的区域,再一次朝下扑去。

这一组光头的士兵正是陌带领的奴隶战队的战士。自从她被后羿出重金收购之后,陌便成为了这支奴隶战队的头领,领着他们四处出击,几乎赢了每一次战斗。到后来,后羿已经不再参加战斗。

“既然他们能够搞定,我又何必出手呢?流汗又流血,不如享受人生!”

此刻,后羿还在上百哩之外的人类村庄逍遥哩!

正在往上攀爬的水草眨眼间觑见10多人影从高空坠落下来,不由得睁大眼睛,手脚慢了下来。

“他们这是……难道都是被那乖张的怪物掀落的吗”

水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一队奴隶战士几乎同时在空中翻滚,然后扑向峭壁上的藤蔓,水草才明白过来,他们是第二批向藏宝洞而来的寻宝人。

水草满意犹豫,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松开攀住的藤蔓,身子朝下扑去。

虽然后发,具有神力的水草却先到了洞口。

她刚来得及攀住藤蔓闪金洞口,一个女子领头,紧跟着钻了进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几个先来的寻宝人来不及打开的能量结界此刻已经已经处在弃用的状态,陌一阵狂喜,紧跟着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钻了进来。

尚未站稳,她吹了一声唿哨,10多个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洞口,但先后有序地闯了进来,人与人之间仅仅间隔了十分之一秒。

“不许进来,这是我的地盘!”

水草既没有兵器,也没有披挂,只只得伸出双手拦住了陌与她的奴隶战队!

第四十五回 再一次爆发

陌瞧见水草的脸庞之后,微微有些诧异,一种莫名的情绪震慑心灵。

这种莫名的情绪虽然有点强烈,但随即一闪而过,紧接着充斥心灵的是嗜血的战斗欲望。

“呀!”

她习惯性地轻轻呼叫着,手中的利剑如一道光弧划破空气,随后如一道霹雳般砍向水草。

后面紧跟的奴隶战士手中的长矛几乎同时刺去……

陌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心脏猛地停跳了一瞬,也仅仅是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利剑不改方向,猛然间将一股能量气息灌注其中,空气因此而扭曲,空中留下10多道残影,一种速度达到极致后形成的视觉错位。

在陌的如此雷霆一击之下,相隔不足一丈的水草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身体将如一截朽木般栽倒在地。

根据以往的经验,头颅离体后会在空中停留一会儿,紧接着飞向高处,在这个过程中,鲜血如一条血线般淋漓而下,最后,头颅滚落尘埃……

躯体在头颅落地后方会栽倒在地,满腔的鲜血早已经喷涌而出,如一道血泉……

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水草心中一惊,双手本能地朝寒气凛然的利剑挥了出去,好像要凭借肉掌拦住削铁如泥的利剑……低喃出声:“难道今日我水草就要死在饕餮的老巢?竟然傻到为这贪婪的家伙出手,我……值得吗?”

随着水草的双手挥去,两股能量很快便碰撞在一起,发出“啵,砰”的撞击之声。

陌的利剑劈空,奴隶战士手中的长矛脱手,身体被一阵阵的能量涟漪激得横飞了出去……

灰尘弥漫,地面摇晃着,无数裂缝出现在洞壁之上,如水蛇一般不停地爬行。几乎就在同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巨响,洞顶无数碎石掉落,在宽阔的道路上形成一个不小的碎石堆……

能量波澜依旧在一圈圈地扩展,几名靠前的奴隶战士被碎石击中,身体依旧朝洞口飚射……

站在洞沿的奴隶战士毫无悬念地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掀出洞穴,如断线的风筝般首先被轰出洞穴,翻滚着扑向广袤的蕨类森林……

“啊!”

一阵接一阵的惨叫。

……

陌第一时间觉察到事情反常,面前那个几乎不堪一击的粉嫩小女生突然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攻势,与利剑砍劈的能量对撞在一起,空间已经扭曲,所有的一切同时变形,包括自己,包括自己手中的神兵利器。

“呀!”

陌在心中惊呼,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小女生的能量攻势压制,铺天盖地地传遍整个洞穴。

整个洞穴变成了一枚点燃的大炮仗,巨大的压力沿着通道狂泄而出。

眼睁睁地瞅着手中的利剑没有砍中敌人的身体,而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击中,反方向飞起,陌赶紧调动内息,身子腾空而起,跟着利剑横飞出去,双脚不停地踢踩在洞壁之上,以消减能量波澜冲击的力度。

终于,利剑没有脱手,而自己却飞出了洞穴,如果不是反应敏捷地抓住一根藤蔓,早就与其他奴隶战士一起摔下悬崖,变成一滩肉酱……

陌攀着藤蔓,直到喷出的硝烟散尽方一个筋斗重新翻进了洞穴。

她看见了那个孩子。

孩子的身子从灰尘里凸显出来,依旧青涩而懵懂,并没有变成一个怪物。

陌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斥着能量爆发残迹的空气,很快便做出了判断:她是人类,并非高阶魔兽的化形体,与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

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竟然居住在魔兽的洞穴,竟然对今日洞穴的同类大开杀戒……

竟然……

陌心中的杀意依旧浓郁,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莽撞,也许她能争取她……

陌“砰”地一声扔掉自己的利剑,摊开双手,一步一步朝女孩走去……

第四十六回 绝不放弃

水草有些错愕地瞧着陌,眸子里满是迷茫,当陌的目光有些温柔与疑惑地打量着她,一瞬间,她几乎把她当做了朋友。这可是她在蕨类森林接触到的第二个人类,除了格多哥哥……

“格多哥哥……”她在心中呢喃,天空一片潮湿,一抹昏昼的阳光透过森林的缝隙照进心灵。

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面对着这个冷酷的奴隶战队军官竟然也有如此柔情。照理,他们应该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她守卫着宝藏,而她要抢夺宝藏。

水草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陌走到距离她不到一个鸿蒙丈方后退了一步,哑着嗓子喝道:“请你站住,再往前,小心你的性命……”张了张手,一缕缕能量从毛细血管里爆涌而出,闪烁着火花,纠缠在五指之间。

陌依旧在进逼,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般的微笑,身子前倾,似乎在拿出自己的诚意:“我们都是同类,您瞧,我们有一样的脸孔,一样的四肢,是时候摆脱魔兽的禁锢回去,我领着你去找你的父母,我……似乎……认识你的父母……”

“认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是谁?”水草在心中呢喃着问。是呀,她的父母呢?这可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不仅她无法回答,饕餮无法回答,翼龙无法回答,连格多哥哥也无法回答。

情绪地波澜导致体内真气的变化,水草手指之间的闪电忽然就消失了,陌抓住这个机会,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柄短剑对准了水草的咽喉。

电石火花!

等到水草明白过来,已经受制于人,体内的真气在凛然的剑气重压下彻底停滞下来。

“你……”水草惊疑地望着陌,她没有料到,这个刚才还看起来要与她谈心的军官突然间便翻脸不认人,变得冷酷无情。

她接连后退了几步,剑锋始终不离开她的脖颈半分。

“小心地往前走,不许耍花招,你还是个孩子,只要做一个乖孩子,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然后,”陌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我们会找到你的父母……”

水草一边配合着陌的动作,轻轻地朝前迈了一小步,一边试着解除剑气的重压,主导自己体内的气息,释放那堪称恐怖的能量。

试了几次,剑气的压力越来越盛,体内的真气被完全克制在五脏六腑之间,无法运转,甚至无法流回丹田气海。

“你们为什么要抢夺我们的宝藏……”水草抬起脸来,似乎有些委屈地问。

“为什么……”

陌也不知道为什么后羿要做寻宝人,要去世界的各处寻找各种各样的宝藏。也许他是想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不再依靠蛟族而独立存在;也许他就是好玩,抢夺别人的东西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要不怎么打发流放的岁月呢?

陌不知道后羿为什么,但知道自己为什么。

为了生存!

她的体内被奴隶贩子种下了蛊毒,现在蛊毒的控制权交到了后羿的手中,如果她胆敢违抗后羿的命令,蛊毒将被启动,万蚁噬心的程序将被开启……

“不为什么,”陌摇着头道:“我们需要宝藏,而你需要自己的生命……并且你是人类,他是魔兽,你与我们天生一伙。现在,不要耽误了,快点领我前去收取宝藏……”

悬崖上的交战还在继续,刚才又有数名寻宝人被击落悬崖。

那是另一支寻宝队伍,但此刻陌心揪了起来。

过不了多久,饕餮将会击杀那支寻宝队伍的所有战士,取得战斗的最后胜利。

一旦饕餮回来,陌一个人可没有办法战胜那凶横的野兽,今日的行动将会彻底失败。

陌成为后羿手下的奴隶战队首领之后,这是第二次抢夺饕餮的宝藏,第一次几乎没有伤亡便盗取了一只老年饕餮的所有收藏,没有想到第二次便全军覆灭,并且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陌心里有点着急,但脸上依旧冷酷如斯,透明地眸子保持着镇定与冰寒。

“我领你去,拜托,请你放下手中的钢剑……”女孩咬了咬嘴唇,突然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们是人类,不如我俩分了那野兽的财产,然后一起逃离……”

陌总觉得女孩的笑意里带着一丝狡黠,但不与这个孩子合作,显然会两手空空的回去,饕餮的巢穴可不止一道关卡,并且这个孩子具有极其恐怖的实力。

即使合作,她的短剑也不能离开这个孩子的脖颈半分。

“好的,但请允许我走在你的后面。”

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好呗,我就允许你走在我的后面,毕竟你不熟悉这个洞穴……”水草无心无肺地说道:“只要你不起意杀我,干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她举起粉嫩的小手。

“快,时间不多了,他们可撑不了多久了。”

陌的声音清晰而冷淡,但有一种不容抗拒的份量。

“嘿嘿,你用不着担心,即使他赢了,我也会帮你对付他,我不是他的什么人,只要你将所有的财富分给我一半,嘻嘻……”

女孩蹦跳着朝前走去。

经过那座宽敞的客厅,金色金属人呆呆着站在石台前看着他们,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嘴唇翕动着:“请坐,待我给大人们端来饮料……”

水草向陌介绍:“一个人畜无害的金属人……”

陌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催促道:“我们干我们,多一个人便要多分他一份!”

“嘻嘻,你可真贪心!金属人跟我们不一样,他的皮肤没有温度,看来他永远不需要这些宝藏。”水草嬉笑着,一副人心鬼多的样子。

水草在角落里那堆零散的宝藏前停了下来。

陌用冰冷地声音命令道:“打开他的宝库,休想用这些东西糊弄我……”

“还有宝库吗?我以为他就拥有这些啊,也算是富可敌国的财宝了呀!”水草惊讶不已。

“甭给我装糊涂,你糊涂,我可不糊涂,饕餮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生灵,只要可能,一座森林的宝物他都会据为己有。”陌手里的剑锋再一次紧贴上水草的脖颈。

“让我想想,我似乎瞧见他从这边进去……”水草指着壁炉的左边。

右边是那些古怪的机器,它们无一不想杀死水草,或许可以将这名古怪的寻宝人领进去……哈哈,这些财宝可就成了水草一个人的财宝。

可她不想再看见一具人类的死尸,所以她领着陌走向了左边。

陌很快就寻到了开启宝库的机关,她掏出后羿从龙宫里盗取的变形草塞进锁孔,变形草很快便填满了每一毫米的空隙。陌轻轻地拧动着变形草,“啪嗒”一声,宝库的大门无声地开了。

第四十七回 闪瞎人眼的宝藏

宝库的大门打开之后,一个极为宽阔的走廊出现在陌和水草的面前,每隔10丈,洞壁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将洞窟照得雪亮。

“哇!”

向来冷漠的陌不由自主地赞叹。

她如风一般在走廊里来回穿行了两趟,因为激动而喘息不定,惯常冷冰冰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共有13座金库,我能感觉到每一座金库都储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她从怀中掏出“寻宝仪”,寻宝人最为贴心的宝贝:“孩子你看,指针已经接近终点,还在快速地前进,我真担心它会闪爆,历史上因为财富过于巨大闪爆的寻宝仪可只有区区10个而已,每闪爆一个名匠联合会便会推出一款更大容量的寻宝仪,现在使用的这款已经足足推出了100多鸿蒙年……你瞧,你瞧……

陌指着巴掌大小的寻宝仪一个劲地对水草嚷道。

水草被陌的情绪所感染,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结构精密的寻宝仪,快乐地嚷道:“我希望它马上就爆,并且整个都爆开,最好将这儿夷为平地。”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破坏欲,显然,目前最能带给水草快乐的便是让别人难堪。

“咦!你这个孩子!”陌有些惊讶地瞪了水草一眼:“不过,你放心,我所说的爆是说指针大大超越终点,寻宝仪因此彻底报废。快了,快了。”睁大眼睛。

水草果然看到红色的指针越过了金线标注的重点,紧接着寻宝仪发出“啪嗒”的一声轻响,指针陡然退回到零点,然后如一截断绳般悬垂着,不再动弹。

“好了,就凭着我就可以去名匠联合会领取一份价值不菲的礼品,也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定制……哈哈,非常有意义的一次寻宝。”

陌彻底忘记了,后羿是雇主,而她不过是一名可怜的奴隶……名匠联合会——鸿蒙世界的天才之家可不会将一名奴隶的名字记入史册。

“一点也不好玩。”瞧见爆表一点儿也不精彩,水草抱着手臂冷冷地道:“好了,收起你的破烂玩意,现在该让领你前来的水草瞧一瞧这些个洞窟你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也许都是古怪机器。”她在心底嘀咕:“希望这儿的机器不会把我当做敌人,而是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

“女娲神啊,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她学着格多哥哥的语气祈祷。

“你说得很对,不如打开所有的宝库,让我们瞧一瞧到底收藏着什么宝贝!”陌完全没有注意到水草的不快。

打开第一座宝库的钢铁大门,一道强烈得可以晃瞎人眼的强光狂泻出来。

“黄金,满满当当的黄金,全都按照奎尔蒂钱庄标注浇注的金块,每块重达9999克,纯度为9999度。”陌表情极为夸张地张开手臂扑进了金库。

水草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即便她没有任何关于财富的概念,依旧被码放得如小山般的黄金震撼到了。

“哇塞!”她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无论是谁,都自然而然地为这种贵金属的华丽外表和始终如一的内涵感到惊奇。

所以,哪怕是如白纸一般的水草,一样对此发出了由衷的赞美:“多么迷人的色彩!”她抚摸着一堵黄金的高墙,忍不住拿起了一块。

差点儿被砸中手背!

“这么沉啊!”水草叫唤。

那边陌以疯狂的速度打开了10座宝库,不愧她“快剑”的诨名。

每一座金库无一例外整齐地码放着至少10吨以上的黄金,耀眼的光芒狂泻而出,将整个洞窟点亮。

简直闪瞎人眼。

她在打开第十一座宝库时遇到了苦难,变形草竟然无法变形成那分外精密的钥匙。她有点着急,用力过猛,变形草“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她气恼地将变形草扔到地上,骂了一句粗口:“操!”

不过,她很快将烦恼抛到了脑后。

就凭借着打开的这10座金库,她就已经功成名就。

后羿成为大陆上最为有名的雇主,而她成为大陆最为有名的雇工,或者可以在寻宝人联合会申领合法的寻宝人证书。

许多刑律上的罪名可以凭借寻宝人这书得到豁免,当然,前提是寻宝人10%的收入必须得上缴寻宝人联合会。

陌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已经打开的整整10座宝库,好像在欣赏一幅精美的图画。

每一座宝库的规模之宏大完全出乎陌的预料,估计这是鸿蒙世界最为恢宏的宝库之一,远远超过人类世界最大的钱庄——奎尔蒂钱庄金库的规模。

奎尔蒂钱庄金库位于人类名义上的都城川陀。

除了精灵王国,智人与兽人建立的是一种叫做大同的制度,部落与部落之间地位完全平等,部落内部的个体之间地位完全平等,没有国王,只有部落联盟会议这个非常设的组织,部落联盟会议组织所在地便设在川陀,一个与银河帝国首都同名的城市。

在川陀的市中心,矗立着一幢巨大无比的高塔建筑,高耸入云,俯瞰着整个川陀市区以及大半个南部苔原——人类世界最大的聚居区,分布着大大小小100多个部落。在这座巨大建筑下的100丈深的地底,坚硬如铁的玄武岩群中,开凿出人类世界最大的金库,收藏着相当于人类财富10分之一的黄金。

“可恶的饕餮,竟然占有了相当于妖族世界所有财富的财富。”陌忍不住诅骂。

在鸿蒙大陆,最富裕的是妖族,其次是魔族,再其次是蛟族,人类是最为贫穷的族群。

这座宝库被发掘之后,好不夸张地说,可以改变整个鸿蒙世界财富的分布格局。

此时,陌觉得强夺饕餮的宝库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举动,不多的最后一丝愧疚感荡然无存。

水草对黄金的热情却极快地冷淡下去。

“还不如那卷残卷,和那些破旧不堪的古怪机器……”冷眼旁观着几近疯狂的陌,水草在心里嘀咕:“或者一壶滚烫的豚奶……”

这时,她的脑海里模糊地出现了一条人鱼与一个邋遢的中年胖子。

“奇怪,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经常出现这两个模糊的身影……”

她的脑海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为了保卫她几乎献出自己生命的陌的身影。这也难怪,那个时候水草尚在襁褓之中,除了“公主”这个称呼,尚没有名字。

失忆的陌此刻被巨大的财富冲昏了头脑,几乎忘记了水草的存在,甚至忘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兽饕餮随时随刻会回到自己的巢穴。

陌从怀中掏出息壤——一件可以收藏一座山脉和一条河流的宝贝。

在将第五座金库的黄金收进息壤之后,瞧着陌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水草操着极为完美、优雅的虞唐古语,冷淡而犀利地道:“难道你真想一个人独占,呵呵,贪心的家伙!”

陌扭过头望着水草,一时间呆在了当地。

第四十八回 分赃

水草抱着手臂,两腿叠着,轻轻地依靠在光芒闪瞎人眼的黄金墙壁之上,颇有几分慵懒的味道。

陌笑了笑,认真地道:“我觉得小妹对这些黄金并不感兴趣,所有还以为真将它们全都让给了我哩!”那只妖族的大鼻子扭了扭,颇有些妩媚。

“我是不感兴趣,却不代表我放弃了自己的权利。”水草童稚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好,既然如此,我便于你对分财富,你就拥有半座金库的黄金,我粗略的算了一下,足足5吨高纯度的黄金,可以在你们人类的都城买下整整一条第二等的街道。”

“嘶!”

陌裂开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很显然,将5吨黄金分给面前的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令她心痛。

“半座金库的黄金?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吗?遇上叫花子,我水草也要将自己手中的馒头分出一半。”水草脸色有些难看,粉嫩的脸颊上升起两团怒火。

在龙吟村,每一回走出格多哥哥破破烂烂的家,水草都会遇到一个或者两个乞丐,而每一回,她都会将手中仅有的一个苦荞馒头掰成两半,有的时候,她会留下较小的那一半。

“啊,看来你还真不谙世事!你觉得我是寻宝团的大老板吗,还是只是一个打工的小妹,或者是一个完全没有身份的奴隶?算我运气好,我的主人许诺给我十分之一的报酬,而我答应分给你一般的财富,那么,不是半座金库的黄金还能是多少……”

陌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云雾,清澈透明,当然,要扣除那一道道血丝。

水草沉默下来,显然,陌说的是实话,从陌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隐瞒。

“没劲,原来全都是别人的!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留下来让那小块头的魔兽分给我一份财富,一看它就不是一个吝啬的主……”

水草的脑海里浮现出狸猫呆萌的圆脸,永远一副无辜的模样,用动情而真实的目光看人。

她选择性的遗忘了饕餮的另一副面孔。

“呵呵,你竟然会认为贪婪的饕餮会分给你一份财富,我无言以对。但那是你的事,好了,我只拿主人的那些黄金,我的那份就全都留给你,也许这头饕餮真如你说,会善待一个天真幼稚的人类小姑娘……”

陌继续往息囊你收集黄金。

只要将息囊对准需要收集之物,那些物资便会自动涌入息囊之中,仿佛有一张大嘴躲在息囊中不停吸气。

“慢点!”水草伸手拦住了即将打开息囊的陌。

“怎么,想动武吗?”

陌脸色大变,但并不是十分恐慌。她已经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懂得操控体内的气息,一身的功力无法正常释放。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如其来地占据了水草的心灵,她觉得完全合乎逻辑,值得为之冒险。

“想动武又怎的?”她一脸冷漠地瞅着陌,忽然狡黠一笑:“我们俩何不将这些财宝偷了,然后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不,我说的一半可不是5吨,而是50吨。”

“你不是对那贪婪的魔兽充满信心吗,怎么啦?”陌松了一口,只要有得谈,不管怎样最后都能谈出一个结果。

“关于寻宝人的法律可是得到寻宝人联合会的加持,这可是整个鸿蒙大陆的第二大势力,横贯人类世界、妖族世界、蛟族世界,只有魔族世界没有他们的可怕触角!你愿意过那种被人不停追杀的日子?”陌的大鼻子再一次扭动起来,

“我们可以逃往魔族的辖地……”水草的长睫毛扑棱扑棱的。

“那是找死!魔族可是完全不同的族类,他们的地界上从来就没有异族,当然,奴隶与工匠除外。”陌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水草的提议。

“我们可以逃往川陀,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个哲学家说过……”水草搔了搔自己的头皮。

陌的大鼻子可怕地扭动起来,显然,水草的提议终于打动了她。他的心中浮现出刚愎自用的后羿的模样,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王二代,从来没有将陌当做平等的对象看待,如果不是为了笼络人心,绝不会答应分给陌十分之一的财富。即便是这十分之一,怎样得到后羿承诺的这十分之一,陌已经暗中盘算了不少时日,依旧没有绝对的把握,既然如此,何不……

陌握紧拳头,朝水草点了点头。

水草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

……

两人刚刚将所有10座宝库的黄金收进息囊,那个“吱呀吱呀”全身响动的金属人竟然闯进了宝库。

陌抽出宝剑,准备一剑将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一劈两半,水草拦住了她。

“你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吗?”水草立马明白一直使用虞唐古语与自己交流的陌并不懂在魔兽世界通行的印加古语,捎了捎头,她给陌翻译:“峭壁之上的战斗马上就会接受,饕餮很快就会回到洞穴,我们走不掉了……不过……”

水草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他说,他会给我们打掩护,直到将饕餮哄出洞穴,条件是,他必须分得财富的三分之一!”

水草紧咬着牙关骂道:“可耻的东西,平白无故要分三分之一的财富,这个嘛,我水草绝对不会同意!凭什么,一个没有体感的金属人,也就是一架古怪的机器!”

她在金属人的身上推了一把,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金属人竟然纹丝不动。

“四分之一……”金属人眸子里流露出一份倔强。

“不行!”水草对着金属人高叫。

“五分之一……”金属人坚持不懈。

“不行!”水草提高了分贝。

“三分之一……”金属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吃下你……”水草扮成饕餮。

“那个畜生已经进来了……”陌紧张地拉住了水草。

“五分之一,成交!”水草的手掌快速地击在金属人冰凉的手掌上。

第四十九回 吃不吃龙蛋

“喵呜,喵呜……”

水草与这名叫蛙的金属人刚关上金库的大门,变形为狸猫的够瓦冲进了大厅。

他遍体鳞伤,到处鲜血淋漓,翻着白眼望了一眼水草与蛙,“轰”的一声还原成身躯庞大的本体。

“快,蛙,提神,饮料。”够瓦坐在青玉桌旁,喘息不定。

他抹了一把额头,一手的鲜血覆盖了整个手掌。

“哇,我的大人,看看您身上的伤疤……他们对您做了什么?”水草夸张地尖叫着,朝一脸疲惫的够瓦扑了过去。

“小女孩,没什么……”够瓦咧开嘴道。“嘶!”倒吸了一口冷气。

水草的手指抚摸着够瓦粗糙的皮肤:“大人,您看您……我来替您包扎……”

她已经瞧见放在火炉上的膏药与绷带。

她动作麻利地将膏药涂抹在在够瓦的伤口之上,随着药物的覆盖,血流明显减少了许多。紧接着,将白色的粗麻绷带捆扎在够瓦的额头之上。

如果她能如臂地指挥体内强大的内息,定然已经一掌将这丑陋的肉体拍成了肉酱。

“另一伙人呢,全是被你击退的?”够瓦皱着短粗的眉头问道:“我瞧见了洞口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接着,无数寻宝人被掀落悬崖,本来已经处于下风的我竟然迸发出一股新的内力,直接将跟我对战的寻宝人击落悬崖……咳咳……”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后怕:“他们是两伙还是兵分两路的一伙?咳咳……”

“这算不了什么,我水草既然是大人您的客人,自然应该守护大人的家园,还有,我侥幸地击退了他们,要不然……嗨!行了,大人,血已经止住了。”水草松开手,后退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够瓦。

绑着绷带的够瓦好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水草不由自主轻笑了一声。

“什么?”正在大口大口喝着糊状饮料的够瓦猛然转过头问。

“嘻嘻,”水草掩嘴笑道:“大人果然英武,只身击退了整整一队恶贼,您是水草与蛙心中的偶像……”

“啊,水草,你的嘴真甜啊!我治得了你的如此期待,你瞧瞧……”够瓦张大了嘴巴,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在嘴里鼓掏了,眨眼间,手里多了一样宝贝……

“这是什么?鸟蛋还是……”水草狐疑地问,脑海里冒出产场排列整齐的10万枚龙蛋,可惜,在她的首次爆发之下,全都变成了尘土与灰烬。

“这可不是什么鸟的鸟蛋,整个蕨类森林的生灵都知道,这是龙蛋,味道鲜美的滋补品,营养价值不亚于豚奶……嘻嘻,没有想到吧!”够瓦得意洋洋地笑着,一张丑陋的脸上竟然满是善意。

“是给我的……”水草指着自己,颇有些激动:“竟然还有龙蛋,怎么可能……”

“不相信?”够瓦舔舐着嘴角的糊状残渣:“这真是龙蛋,翼龙收藏在隐秘之地的龙蛋,最后100枚龙蛋里的一枚。没有想到吧……”

为了偷盗这枚龙蛋够瓦可是费尽了心思,还好,警惕的翼龙忽略了一只小小的狸猫,直到他偷盗到手后方才觉察,可是已经晚了,够瓦顺着一条水沟飞快地出了隐秘之地。

此刻,够瓦将这枚乳白色的完美之作举在手掌之中,仿佛是他自己的得意之作。

水草眼里明亮的光芒很快就变得黯淡下来:“我要的可是豚奶,而不是什么龙蛋……我不吃所有的蛋,特别是龙蛋……”她想起了格多,想起了“不惧魔法”与“化工”,想起了龙蛋烧糊的香味……

“这……”够瓦使劲地吞咽着口水:“可这个龙吟森林的生灵都想得到这东西啊,你不知道为了得到这枚龙蛋花费了我多少时间与精力,差一点,差一点落在那群恶狠狠的翼龙手里……”他真心不明白,为什么水草不喜欢龙蛋这枚贵重的食物。

“她还是没有相中我们的收藏……诶!”乳白色的影子在够瓦的脑海里道。

“她会相中的,实在不行,我们让她瞧瞧宝库里的东西,特别是最后3座宝库里的东西!”黑色的影子反驳道。

“为了这么个屁大的孩子我们有必要泄露绝对的机密吗?”乳白色的影子咂这嘴道:“放过她,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不,不能放过她,正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黑色的影子毫不动摇地说道。

够瓦死劲拍了拍脑袋,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下去,亢奋的情绪也随即低落到了最差的状况。

“既然如此,算我够瓦自作聪明……”够瓦无力地放下龙蛋,眸子里黯淡无光:“走吧,小家伙,既然你不喜欢我的收藏,我不能再将你留在这里。”挥了挥毛茸茸,铁爪似乎残缺不齐的大手。

“她不能走,她得留下来帮我服侍大人……”突然,正忙活着的蛙声音尖锐地说道:“大人,蛙不能12个时辰忙碌,蛙也有权利休息,享受那自由自在的时光……蛙不是奴隶,一开始蛙就对大人说过,并且大人得按照承诺之数兑现工钱,否则,蛙,蛙罢工……金属人也是人,金属人也享有人的权利……”在哪个遥远的星系,金属人不仅是人,还是整个星球的主人,当然,充当主人之职绝对不可能是他这个档次的下等金属人……

“好哇!”够瓦的火起“呼”地冒了出来:“你们商量好了一起来对付我,要走都走,但是在走之前……”够瓦的双手做了一个绞杀的动作。

水草与蛙几乎同时后退了一步。

“你得兑现诺言……”白色影子嘟囔了一句。

“滚!”够瓦再心里恶狠狠地喊道。

白色影子缩了缩肩膀,不再吭声。

“好!我不走,留下来吃,龙,蛋!”水草的眸子里含着泪水:“从来没有人强迫我干什么,从来没有……”不停地摇头。

够瓦将龙蛋塞给蛙:“可怜虫,为了你那微薄的薪水,快去忙碌,小心点,只要我与我的客人不满意,你那微薄的薪水还有可能拜削减。哼!”脸色铁青。

蛙没有吭声,乖乖地朝厨房走去。

第五十回 魔法衣柜

“得让她瞧瞧你从精灵王国借来的魔法衣柜,你瞧瞧她那不合身的破烂衣裳……”撇了撇嘴,黑色影子出声提醒。

“这……”这回白色影子没有反对看起来这个提议再正确不过。

正准备乘机打个小盹的够瓦一激灵跳了起来。

“啊,瞧瞧我可爱的客人,人类世界最为美丽的女孩,具有女王一般气质的潜力股,t台上的时尚新秀,水草,你怎么能穿城这样呢?”够瓦挥舞着手臂,似乎是川陀专为大家闺秀服务的时装设计师。

水草“噗嗤”笑了半声,抱着手臂,悠闲地瞧着够瓦的表演。

“喂,水草,我见过的最为尊贵的人类,我说的是你哩!你瞧瞧,你瞧瞧……”够瓦矜持地走上前来,不像个高贵的王子,也像个骄傲的主管。

水草将剩下的笑声吞回肚里,诧异地瞧了瞧自己。

“没什么啊,很正常啊,啊,裤腿、衣袖稍稍短了一点,不过,龙吟村里的孩子都是这身打扮,谁叫孩子们长得过快呢?普通人家可不像你够瓦可以自己铸造金币……”说到这里,水草掩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还好,够瓦将注意力放在水草的衣裳之上,“嘿嘿”地笑了两声:“你想不想成为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公主?水草对这个称呼有点熟悉……但,什么叫做公主,是个人名,还是一种植物……”水草眨这眼睛,颇有几分惊讶。

“你竟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公主……”够瓦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公主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做,一天到晚化妆、换衣裳、跳舞、优雅地聆听贵族们谈话的姑娘……”一边模仿着公主的各种高贵举止。

看来够瓦是一个多面手,既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盗贼,也是一个学什么像什么的影帝。

水草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心中冒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成为公主!

“成为公主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水草沉吟道:“如果够瓦有那个本事,不妨试上一试……”低垂着眼帘,她可不想几个自己心中的渴望完全地暴露给他人。

“好!”够瓦的身姿原地旋转了720度,打了一个响亮的榧子,颇有几分贵族青年的派头,当然,前提得忽略他的容貌。

他有点小激动,兴冲冲地朝宝库走去。

“难道成为公主得先进宝库?糟了,陌正躲在里面,并且少了整整10座金库的黄金……”水草的心沉到了冰湖的湖底。

“喂,够瓦哥哥,那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太想成为公主……”水草窜到够瓦身前,伸出细长的手臂……

“你说的对,够瓦晕了头了……”够瓦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水草说的什么,他一拍头,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这里收藏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不过我很久没有进去过了,水草你要知道,对饕餮这样的魔兽来说,最有吸引力的依旧是……”

“黄金和珠宝!”水草及时地接腔,快走几步跟上够瓦。

……

站在神奇的魔法衣柜面前,水草喊道:“我要一套精灵公主穿过的孔雀裙,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珠宝……”

前面她已经试穿过5、6套各种服装,够瓦提议,最棒的还是精灵公主穿过的孔雀裙。

很快,一道七彩的光芒从衣柜里窜了出来,潮水一般扑上水草的身子,随即顺着水草的衬衣、衬裤蔓延开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衣柜上的大水晶镜子里便出现了花着淡妆,梳着无数发辫的精灵公主形象……

“哇,”够瓦忍不住大叫起来:“水草可天生就具有公主的优雅高贵,我的面前活脱脱一个真正的精灵公主,便是那脸颊上的小雀斑也显得那么的可爱……我,我竟然有一种冲动……”够瓦曲臂抱着自己的头,热泪盈眶:“女娲神啊,这怎么能行,一头魔兽这么能拥有一个人类的女儿……”

“太贪心了吧……”乳白色的影子淡淡地道。

“呵呵,什么叫做太贪心?贪心可是所有生灵进化的内在动力……”赢了一回的黑色影子一点也不客气。

水草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她还以为够瓦想强占她,身体里的能量因为情绪紧张而澎湃不止……

“好了,今天就穿精灵公主的孔雀裙……”够瓦再一次打了一个响亮的榧子,领着水草走出了这排洞窟,规模可一点也不比收藏黄金珠宝的洞窟小,也许还要大上几分。

大客厅里的青玉桌上已经铺上了精美的桌布,排好了刀叉、碗碟和餐巾,热气腾腾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不仅有龙蛋,还有一小块牛扒,一盏鱼子酱和一碗蘑菇汤,当然,少不了两大杯糊状的饮料。这颗是蕨类森林最为独特的饮品,不仅可以提神,还能补充精纯的天地能量……

将两大杯糊状饮料放好之后,蛙做了一个优雅的引导手势:“龙吟森林最为尊贵的公主、我至高无上的主人请……”刻意将水草领到了靠近壁炉的一边,目光在够瓦那超大的饮料杯盏上停留了短暂的三分之一秒。

随着蛙吟唱着传遍整个鸿蒙大陆的英雄史歌,一顿颇为奢侈的晚宴正式开始。

第五十一回 逃亡

水草瞧着盘子里热气腾腾的煎龙蛋,再瞧了瞧费力地使着刀叉的够瓦,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扔掉手里的刀叉,直接用上了手。

够瓦正小心翼翼地在蛋饼上涂抹蜂蜜。

水草右手举着蛋饼,用你咬了一口,右手将蜜罐塞进嘴中,用力吸允出声。

“味道真是不错……”水草咂巴着嘴。

够瓦的眼皮越来越重,头如鸡啄食般低了下来,水草与蛙期待地瞧着够瓦,几乎同时在心里轻喊:“低一点,再低一点。”

但是,够瓦猛地睁大眼睛,脖子扬了起来,随手逮上了身边的糊状饮料,猛地喝了一大口。

水草与蛙忍不住在心中偷笑:“可怜的家伙,多喝一点,再喝一点……”

够瓦的糊状饮料可掺加了不少的白色药粉,貌似可以提神的东西,现在成了迷药……

终于,够瓦的脑袋栽在了大盘子里,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好了,终于可以走了……”水草将最后一张蛋饼塞到嘴里,对着蜜罐吸允了最后一口,笑眯眯地对蛙抛了一个眼神:“真是个不错的家伙!”一掌推在了蛙的胸口。

蛙的身子飞了起来,足足在空中飞了数鸿蒙丈,方“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你……”蛙的体内响起无声杂乱的嗡鸣声,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啊……”水草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不经意间竟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惊喜地跳了起来:“成了,逍遥掌炼成了,没有想到嘛……”一点也不在乎惨兮兮的蛙。

“哐当”地巨响了一下,蛙体内的嗡鸣声消失了,眸子里的光芒恢复了正常:“差一点死机……什么跟什么啊,竟然拿我试手……”擦拭着嘴角不存在的血迹。

如果他是个碳基人,血液可就会真实的流出嘴来。

“哎呀,对不起,竟然……”水草醒悟过来,伸手拉住了蛙,一使力气,没想到真拉起了这个沉重的金属人。

“快去打开金库的大门,现在不走,还等到什么时候?”蛙来不及生气,瓦声瓦气地催促水草:“不要期待我,刚才我差点就挂了……”蛙歪坐在青玉桌旁。

金库大门无声地开了,腰间挂着息囊的陌火急火燎地蹦了出来。

“快走!我能够感应到我的主人正向这里靠近,看来,他不放心我啊……”陌瞧着手腕处那一点越变越浓的荧光说道。

水草拖拽着一瘸一跛的蛙紧紧跟上。

快跑到洞口,水草突然嚷道:“不行,还得回去,借姊姊的息囊一用。”说着,拉住陌的手。

“妹妹,难道事情很重要吗?我们收集的财富已经足够多,光我们用,两辈子也用不玩啊!”陌皱着眉头,心神不定地瞧着手腕处的荧光。

“不行,一定得回去。”水草已经转过了身。

无奈,陌只得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蛙了跟了上去。

大厅你静悄悄的,除了壁炉里火烧得“哔哔啵啵”,便只听见够瓦能节奏感极强的鼾声。

水草麻利地从够瓦的腰间摘下钥匙,够瓦抬了抬眼皮,露出一条全都是眼白的眼缝。

水草一点都不怕,在够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把,柔声说道:“没事,继续睡吧!”

够瓦换了一个更加惬意的姿势,继续酣睡。

陌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走!”水草朝陌眨着眼睛。

瞧着水草走向收藏奇异物品的洞窟,陌终于明白过来,让水草如此惦记,不顾生命危险打转的是魔法衣柜。

“这小妮子,才多大啊,便动这样的心思。不过哩,身上着条曳地的长裙委实不错,看起来让她清秀、优雅了许多……”陌撇了撇嘴,想道:“我上一回穿裙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待水草将魔法衣柜收进息囊,陌不要命的疯跑起来。不愧“快剑”的诨名,之间一道身影如流线般射了出去,瞬间便到了洞口。

陌刚停下来,水草便也到了,竟然只差了3、5步。

陌有些绝望地大喊:“糟糕,能量结界!”

空间扭曲,一道能量屏障横亘在眼前,将偌大的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该死的!”陌一剑劈砍在能量屏障之上。

无数光影抖动,接着荡开一圈圈涟漪,接着恢复了平静。

陌的钨钢宝剑竟然无法劈开能量结界。

“让我来试试!”水草向前走了两步。“逍遥掌,去!”水草一声轻叱。

一道劲风卷向能量屏障,很快便轰击在能量屏障之上。

光影抖动着,形成一道漩涡,水草一击的劲力被漩涡吸收,很快便消弭无痕。

能量结界毫发无损。

水草瞬间傻了眼。

“除非杀了他!他一死,结界自然会幻化为虚无……”陌的眸子里泛起一道寒意,身子掠起……

水草稍一犹豫,跟上了陌。

“喂,给我站住!”

一瘸一拐刚从洞内跑出来的蛙伸开了纤细的金属手臂。

陌和水草一眼寒意瞧着他:“你竟然……这个叛徒!”

陌扬起钨钢宝剑:“挡我者,死!”眸子里的寒气似乎可以杀人。

“不,不要动手……”蛙惊慌地叫道:“我拿来了这个……”说着,张开紧握的手掌,一把一寸来长的尖锤躺在蛙的金属掌心:“可以打开绝大部分结界。”

蛙一步一步走向结界,手里的尖锤忽然响了起来,接着冒出一股妖艳的火焰。

火焰对准结界,所过之处,能量屏障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薄,终于消失不见。

火焰在能量结界上划了一个圆圈,一大块能量屏障掉了下来,随即在蛙的脚旁摔成碎片。

“走吧!”蛙朝两个呆傻的碳基人类挥了挥手。

……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已经到了昏昼。

森林里玩命似奔跑着3个人影。

陌跑在最前,虽然有些气喘,都显得比较轻松;其次是水草,距离陌10多鸿蒙丈,体内的气息时而顺畅,事儿迟滞,一会儿跑得快,一会儿跑得慢;金属人蛙跑在最后,水草的那一掌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件出现了故障,拖着一条残腿,远远地吊在水草的身后。

陌再一次看了看手腕,那点荧光几乎消失不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水草早就难以支撑,一见陌停下来,便一头栽倒在地。

蛙不知道在哪里,根本就不见他的身影。

“希望他再也找不到我们……”陌盘腿而坐,开始回复体内衰竭的劲力。

水草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身怀绝技的家伙,难道不知道疲惫的时候修炼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吗?”陌低喃摇了摇头,分出一缕精神力量关注这森林里的动静,很快便进入修炼状态。

水草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这小妮子竟然如此敏感……”

陌正要出言安慰安慰她,却瞧见她打开了一直提在手里的息囊,魔法衣柜“砰”地砸在了地上。

“我得换一件得体的衣裳……”水草身子转动着,华贵的孔雀公主裙已经被撕烂了好几处地方。

陌摇着头,不愿意再看,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二回 格多的努力

格多醒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守在自己面前的“不惧魔法”,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糟糕,还是逃不过他的手心!”身子拼命的后退。

“不惧魔法”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作为翼龙,要挤出人类那样的笑容委实有些困难,嘴角抽搐着,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威严地清了清嗓子,用具有金属质感的声音说道:“终于醒了,如果你的妹妹还在,她一定很高兴。”

格多马上就想到了水草:“她,她怎么了?难道她被你……”狐疑地盯视着“不惧魔法”。

“哈哈哈,你放心,我们翼龙不吃人类,人类是我们的朋友……她没有死,至少之前她没有死……”“不惧魔法”眼前浮现出膨胀成气球的水草的模样,以及那头凶狠地狞笑的魔兽:“不过现在……”他摇着头。

经历过了整个族群几乎灭绝的危机,她对水草的失踪依然十分愧疚!

“这个孩子拯救了翼龙,是翼龙的救命恩人,虽然她同时毁灭了10万枚龙蛋……整整10万枚龙蛋啊!”

她的心中浮现出20年前的那一日,那时她还只是一条普通的翼龙,大将军麾下的一名龙骑兵,一名白袍巫师来到了龙窝,告诉他们他的预言:翼龙将成为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族群,并且他们将被神选中,前往一块全新的大陆……

“大陆或许就在鸿蒙世界,或许在一个新的星系……”白袍巫师顿着手中的手杖说道:“所以,你们需要一只10万名勇士的军队。”

白袍巫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只有“不惧魔法”注意到了白袍巫师眼里的狡黠。

在前任族长的主持下,培育10万名勇士这个史无前例的计划有条不紊地铺开了。

不管怎样,不管白袍巫师打的什么主意,为翼龙族群增添10个有生力量的主意打动了所有的长老。

水草本应该是那个推进预言的人类,然而最后成了终结预言的人类,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但是,如果水草不出现的话,整个翼龙族群都会覆灭,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翼龙的身影。

水草依旧是预言中的救世主!

“你放心,我的人类朋友,我们会找到她,她和你将成为我们的供奉……”“不惧魔法”从沉思中挣扎出来,目光坚定地对格多说道。

格多郑重地点了点头:“不找到我的妹妹水草,我就一辈子不出蕨类森林……”

虽然惦记着瘫痪在床上的另外一个妹妹,但依然立下了誓言。

在他的心中,水草与他另外一个妹妹一样重要,另外一个妹妹有族人照顾,而水草孤身一人陷落在危机四伏的蕨类森林……

日子一天天过去,格多参加了所有搜救水草的行动,好几次与剑齿虎剑拔弩张,差点干了起来;还有一次,遇到了一头蛇形高阶魔兽,盘桓在一棵高大的红蕨树上,如果不是“化工”有着非同一般的精神感知力量,所有同伴都会成为蓝魅蛇怪的大餐……还有,产场一战之后,龙吟森林里最强的势力——地龙已经彻底消失,少了这个翼龙的传统强敌,麻烦减少到了最低。

格多虽然心中坚信,水草依旧活着,并且离他不远,但依旧有几分焦虑,恨不得自己立马成为一名善于占卜的巫师,推算出水草被困的地点……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说格多与龙吟村的黑袍巫师“寻”的故事。

龙吟村的黑袍巫师寻与绝大多数巫师一样,毕业于川陀之谷的巫师学院,同样出身于一个普通的智人家庭。

寻很是小心谨慎,龙吟村周围的好几个智人村庄相继驱逐了巫师,有一个村庄还差点绞杀了一名二等等黑袍巫师,使整个好又多苔原的巫师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他们联合向巫师同盟申请撤出整个好又多苔原,但遭到了同盟的拒绝。

传道是一件需要奉献的事业,为了扩大鸿蒙世界支持女娲神复活的力量,每一名巫师都必须担当重任,不仅不能撤退,还得不停地向每一个世界扩张,甚至在魔族世界,同盟也发展了地下的巫师传道组织。

寻在一次龙吟村的祭祀活动中出了一点小的差错,得罪了部落首领爻的弟弟,一时间山雨欲来,寻面临着被驱逐,甚至被处死的险境。

格多,这个略有些沉默寡言的青年,前任族长的遗腹子说动了龙吟村的大长老,在长老会上否决了爻的弟弟的提议,使寻得以走出困境。

为了感激格多的救命之恩,寻再一次提出愿意收格多为徒,在他具备成为一名巫师的基本素质之后,在推荐去川陀谷巫师学院深造,如果顺利,5年之后,格多将成为一名领有巫师执照的正规巫师。

“你具备成为巫师的潜力,这从你异于常人的精神力量可以看出,最关键的是,你支持女娲神的复活,而这是我们巫师同盟的终极事业!一旦女娲神复活,天和地将彻底分开,鸿蒙世界将成为与外星系那些伟大的世界一样的世界,所有的生灵将获得新生……”

当然,寻没有告诉格多,魔族将会灭绝,黑暗力量将会彻底败亡这个至关重要的绝密信息……

“我才不愿意成为一名可怜的巫师哩!看看您自己,还需要我格多去恳求大长老站在您的一边;我也没有见到您穿一件崭新的袍服,吃几顿用野牛肉佐餐的丰盛晚餐,这一点,跟我们村里的乞丐几乎没有差别……可怜的巫师,还是好好地让自己活下去吧,不要再打我格多的主意……”

格多慧冰犹豫地拒绝了寻的好心。他宁愿成为一名战士,只要勇猛杀敌,最终他会成为军队的首领,并因此进入长老会,如果运气稍稍好一点,有可能当选族长,完成父亲的遗愿,并且从外村迎回改嫁的母亲。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拒绝寻的好意,寻苦笑着摇着头,眸子里蒙上一层迷雾,眯着眼睛瞧了瞧昏昼的太阳,觉得这个半混沌的世界最终将会让所有的人类沉沦,如果真的这样,距离这个世界的毁灭将只有一步之遥。

“我等你醒悟过来,会有那一天,我坚信!”寻拍了拍格多的肩膀,眸子里射出一缕精光,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格多的茅舍。

……

“现在,如果寻就在我的面前,我会考虑答应拜他为师,前提是他得给水草占卜,明确指出水草所在的方位……”

巫师的占卜具有80%的准确率,但有时候,占卜给出的答案模糊而难以理解,很多智人认为,这是巫师在糊弄他们。

格多整理着装备,从黑厥树下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敏锐地听到脚步踩在枯草上的“咯吱”声音,显然是一队人类闯进了龙吟森林,看来,昊天王划定的界限已经彻底失效,人类与灵兽、魔兽将引来混乱的新时代。

这更多的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因为绝大多数人类在灵兽与魔兽面前无比的羸弱……

第五十三回 一触即发

“化工”也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他一招手,两名守卫隐秘之地的龙骑兵无声地滑翔而进。

格多紧紧跟在翼龙身后,小心翼翼地穿过草丛,最后停在一块巨石之后。他慢慢地探出头去,10几丈外,一队光头的奴隶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面前。

他们都手持钨钢长矛,一种异常锋利、坚韧并且价格昂贵得不可思议的兵器,脸上笼罩着冷漠和浓厚的杀意。

在他们之后,伴随着树枝的轻微晃动,一个长相丑陋的蛟族后生跟了出来,手握腰刀,显然有些紧张,嘴角抽搐,握刀的手显得甚是僵硬。

显然,他们想要对付的不是格多和翼龙,而是前方茅草深处不知名的野兽,或者是灵兽,或者是魔兽,也许只会说最为低级的普通兽类……

格多不由自主地将头探出巨石,以便能够看清楚草丛里隐藏的身影,这里居高临下,视线开阔,按理,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一阵威风吹过,茅草摇摇晃晃,一团团斑驳的色彩出现在格多的眼前,几乎就在同时,奴隶战士一声大喊,手中长矛刺出,一场短兵相接惨烈地开场。

虎啸响彻山谷,那一团团斑驳的色彩快速地移动,接着扑出了草丛,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一股巨大的能量笼罩着100丈方圆的地盘。

格多与翼龙都承受了剑齿虎的气势压力,不少于10头具有灵智的剑齿虎片刻间与奴隶战士绞杀在了一起。

森林顿时异常安静,除了沉闷的撞击声、暗哑的撕裂声、尖锐的刮擦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倒下了数头剑齿虎与数量相等的奴隶战士,鲜血喷溅,但没有谁哀号与悲鸣……

格多紧张地瞧着眼前的惨烈战斗,心中不由得替那些从远处跋涉而来的人类担心。很显然,他们虽然具有超强的战斗意志与超凡的战斗技巧,但远远不是具有灵智的剑齿虎的对手,很快,他们将会死亡殆尽,胜利根本就不可能眷顾他们……

危机时刻,突然传来破空的巨响,一枝巨大的钨钢羽箭旋转着飞向那头体格硕大的剑齿虎首领,空气波动,一道道能量涟漪扩散开来,钨钢羽箭毫无悬念地击中了剑齿虎的头颅,直接穿过颅骨,沾着灰白色的脑髓钉在黑厥树上。

被射中的剑齿虎一声闷哼还留在喉咙之中,便已经栽倒在地,身子抽搐着,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这一击彻底震撼了剑齿虎群,稍一犹豫,又一枝巨大的钨钢羽箭旋转着飞了过来,奔向另一头剑齿虎。

这只剑齿虎举起钢爪想要挡住钨钢羽箭,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钨钢羽箭直接洞穿剑齿虎的虎爪,射中了一只虎眼。

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炸响在森林中,剑齿虎跳跃而起,朝向那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箭手扑过去,在空中飞行了足足10多丈远,然后栽倒下来,滚落山坡,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野草。

这一击比第一击更大地打击了在这一片森林里称王称霸剑齿虎,10余头剑齿虎调转身子,疾风一般钻进草丛,随着一道狂风翻卷,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森林恢复了平静,微风拂面,虫鸣蛙唱重新响起……

一个人影从一颗黑厥树上翩然落下,却是一个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眉宇间一丝玩世不恭,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手里握着一张诺大的宝弓,英武之气弥漫在周身,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少年英雄。

这正是在人鱼与蛟族的大战中暗助人鱼一族而被流放的龙王三太子敖羿,现改名为后羿。

一见主人露面,奴隶战士便拄着钢矛,半跪在地上,目光低垂,一动不动。

那名面相丑陋的蛟族后生则赶紧上前,接过后羿手中的宝弓,小心地收入一只小号的息囊之中。

后羿倨傲地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翼龙和格多躲藏的方位,用冷峭的语气说道:“前面的朋友如果还不现身,我后羿便将你们视为敌人,格杀勿论!”

“好大的口气!”格多心道:“翼龙战斗力可要远远超过不懂得使用武器的剑齿虎,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人类后生,就想如此横行霸道,简直不自量力!”

他正想着,“化工”已经出声:“来的这位蛟族,我们翼龙从来没有去过咸池,也就是说,我们与蛟族之间从来就没有过节,所有,只要你们平和地退出这块土地,没有谁会为难你们……”

他悬停在空中,经历过惊世大战之后,这名近卫军里最年轻的战士已经冷静、稳重得如同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

后羿嘴角浮现出几道线条,令他的神情显得更加冷漠,似乎没有将庞然大物的“化工”放在眼里。

“哦,原来是这个世界上孑遗的翼龙族群,还好,你们懂得怎么对待客人,既然如此,只要你们让我和我的奴仆安然无恙地穿过这片土地前往前面的峡谷,你们和我们便能相安无事,否则……”

后羿嘴角的线条猛然上翘,一股凛然杀气破体而出。

两名年轻的龙骑兵举起手中的宝剑与盾牌,回应着后羿的强硬,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僵硬。

半跪的奴隶战士“唰”地站起来,迅速地移动着,提盾、出矛,瞬间布成了一道防线。

格多的心紧绷起来。

“化工”的眼睛微眯着,他能感应出眼前的这个蛟族后生体内滂沱的气势,显然,这是一位具有神力的蛟族贵族,看起来地位颇高,如果真要以之为敌,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况且,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既然他们是向来蛮不讲理的剑齿虎的敌人,那么翼龙就值得将他们当做朋友。

“化工”眼睛里的精芒缓缓地收敛起来,轻轻地笑了一声,显得极为亲热地说道:“远方的朋友,你可知前方的山谷叫万兽谷,居住着数不胜数没有开化的野兽,以及势力强大、脾气暴躁的魔兽?你去那里,难道不怕被魔兽撕扯成碎片吗?”

后羿正准备回答,手腕上荧光点突然闪亮起来,瞧那亮度,显然自己要寻找的陌就在附近。

“出发,西南方向,目标:陌。”后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指令。

奴隶战士响亮而整齐地回答:“喏,遵令!”

西南方向正是万兽谷所在的方向,也即是隐秘之地所在的方向。

所有的翼龙几乎同时在盾牌上架起了长剑。

局势再一次变得空前严重,战斗一触即发。

第五十四回 冤家路窄

“哼,你们竟然敢挡我去路……”后羿的眸子里射出一缕杀意:“挡我者死!”

轻轻地抛出一句话,但其中的杀意已经浓厚得可以滴出水来。

“化工”的兽脸肌肉在轻轻颤抖,剑锋上能量弥漫,但终于还是不亢不卑地回答:“去万兽谷可以,请绕道。请——”翅膀扇动,示意这旁边的一条小径。

后羿手腕处的荧光猛烈地闪烁,他有些惊讶地望着前方,手一挥,带头闯想翼龙的防线。

他懒得说话,即便是在龙宫,一日之内他说的话也不会超过10句。在这莽荒的龙吟森林,他说的话已经够多,现在,他不在说话。

缭绕这蓝色血气的宝剑“嚯”地拔了出来,几乎是旁若无人地走向前方。

“化工”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宝剑,两名龙骑兵从两翼扑向奴隶战士,而他自己,则迎战高傲得近乎愚蠢的后羿。

……

突然,一阵疯狂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个身影闯进了对垒的两军之中。

紧跟着那两个身影,一只狸猫打头,5、6只魔兽咆哮着卷了过来。

一场乱战就这样令人难以预料地爆发开来。

一头四阶的红魔兽卷起一道飓风扑向“化工”,“化工”体内的能量奔涌而出,将红魔兽挡住。甫一交手,“化工”胸口剧烈震荡,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

翼龙虽然具有庞大的身躯、坚韧厚实的皮肤、超凡的体力、与生俱来的战力等先天优势,但与懂得修炼气息、炼化能量的红魔兽相比,依旧有一定的差距。

“化工”的眸子射出一丝寒意,爪中长剑破空而出,斩向红魔兽。却是一个虚招,翅膀扇动,瞬间已经到了红魔兽的身后,爪中钢盾挥出,扫向红魔兽的背脊。

红魔兽扭动身躯,钢盾堪堪擦着皮肤掠过,随即,一道血线窜了出来。

狸猫化身为饕餮,被一名龙骑兵拦住。

后羿的面前涌上3头苍狼……

“果然是冤家路窄啊!”在后羿的身后,陌拉住了水草的小手:“我们走!”

水草的脸上布满着被锋利的剑齿草拉出的道道血痕,身上的绸缎上衣和百褶裙沾满了草汁和泥浆,呼吸急促,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不!我要杀死这些魔兽!”水草用力要甩开陌的大手。

“就凭你那时灵时不灵的神力?”陌牢牢地钳住水草:“我可不想让你无谓地死在魔兽嘴下,那可不是你的命。”

陌穿着战斗皮裙,强健的双腿如木桩一般钉在地上,一手握着短剑,盾牌挂在腰间,目光从那正与魔**手的后羿的身影上掠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快,我们走!”

陌健硕的双腿突然启动,瞬间便拎着不情不愿的水草消失在草丛之中。

后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陌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一道微笑浮现出来,到现在为止,他依然认为陌会将装满宝藏的息囊送到他的面前。

他闪电般地砍翻与他交手的一头魔兽,一个纵跃,朝陌消失的方向掠去。

“那个姑娘是……”格多有些错愕地望着水草消失的背影,怔怔地想。

容貌似曾相识,身材却高挑火辣,身上的衣裙虽然有点破烂,但显然是那种一般人类难以见到的上等布料。

“显然他们在逃避魔兽的追杀……”

格多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随着陌和水草的离去,魔兽、翼龙以及奴隶战士都停止了拼杀,不约而同地蜂拥而上。

战斗又变成了一场生死时速般的追逐。

……

“糟糕,前方无路……”

在一堵石壁之下,陌猛地刹住了脚步。

“不如躲进那个山洞!”

水草的手指向藤蔓与枯叶掩盖下的一个隐约可见的黑洞。

“哪里?”陌随着水草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儿刚才明明没有山洞,此刻却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陌嗅到了黑洞里传出的恐怖血腥气味。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追兵已经紧随而至。

陌带头撞进了山洞。

水草犹豫了一瞬,也撞了进去。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一道能量屏障立马封死了洞口,此时,从外面已经难以看出这儿有一个黑漆漆、深不可测的山洞。

……

一进山洞,陌和水草便一脚踏空,从高处坠落而下,足足几十秒钟后方才跌倒在地。

一接触到地面,陌几个翻滚,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

水草却没有这么幸运,完全是硬着陆,脊柱骨狠狠地撞击着地面,一阵麻痹过后,痛疼接踵而至,差点晕死过去。

陌拉着他的手摇动:“怎么样,还能行动吗?真不敢相信具有澎湃神力的你竟然甚么都不懂,”陌的黑瞳仁死死地盯视着她:“你不会连修炼也不懂吗?”

陌摇着头颅,心道:“这个小女孩太诡异,身体内的气息十分恐怖,而且还拥有某种强大得足以杀人的精神力量,在战斗中却笨拙不堪……看来,就像如今的自己,身负巨额财富却无福消受,只能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

陌苦笑了一声,拍了拍那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头颅,跪下身子,慢慢地将小女孩抱进怀中。

小女孩“嘶嘶”地倒吸这冷气,顺势将身子拱进陌的臂弯,然后,如一个婴儿般将身子蜷缩起来。

陌安抚着孩子,想用气息探入孩子的经脉,检查孩子的伤势,但是,气息刚一进入孩子的身体便被一种令人恐怖的力量弹射而回。

苦笑了两声,陌自言自语:“我倒是忘记了孩子体内那令人恐怖的内在能量……有如斯能量的保护,看来她并不会受伤,倒是我杞人忧天……”

“姊姊,”水草稚嫩的声音在陌的怀中响起:“他们应该不会进来吗?”

“他们……”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你是指魔兽,还是后羿,或者是翼龙,还有那个人类的青年……”

“那个人就是格多哥哥,他也看到了我,但他似乎不认识我……”水草遗憾地道。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青年,他可救不了你我……”陌在心中不停摇头。

她可知道后羿的手段,那家伙虽然年轻,内心的冷漠却如寒铁,背叛他,可没有好下场。剥皮抽筋,他做起来,可从不手软。

陌的身子莫名地痉挛着,心脏猛跳一下,一种寒意从心底弥漫而出。

“鬼使神差,我竟然听了你这小姑娘的唆使……”陌摇着头,不停苦笑:“看来,我们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我的主人可是一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犟驴!”

水草动了一下,接着便开始了咳嗽,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呵呵,我可不觉得他有多么的强!不就是一个蛟族的王子吗,姊姊竟然奉若神明……并且,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次不是我想要的……”眸子里灵光转动:“姊姊能不能将魔法衣柜拿出来,我,我想换一套合适的衣裳,看来我身上的裙子已经彻底报废……”

陌忍不住在孩子的背脊拍了一掌:“生死存亡之际,你竟然惦记着换一套衣裳,我怀疑你是从精灵王国逃跑出来的公主,人人都知道精灵王国有一个爱显摆的臭美公主……好,不多说了,既然你没有受伤,那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

“姊姊,我,受,伤,啦!”水草故意倒吸着冷气:“我喜欢被姊姊抱着……”

“你这孩子!”陌心中沉淀了上10年的冷漠正在快速地消退,然后小心地抱起了孩子。

水草在陌的身上赖了一会儿,终于滑下来,自己迈动了双腿。

第五十五第回 奇异老者

“看来,这不是无主之洞啊!”

走了两个时辰,陌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抬眼望着洞壁上错落有致镶嵌在石壁上的月光石,陌的心中感觉到空间充斥着一股隐约而不可忽视的力量。

“看来,这是某位隐世高人居住的洞府。”陌沉吟了一会儿,忍不住感叹:“没有想到在这龙吟森林竟然居住着隐世高人。”

水草揉了揉酸麻的腿肚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管他是什么高人,现在的我只要一张卧榻与一罐豚奶,如果没有豚奶,哪怕是龙蛋也行!”

陌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不谙世事的孩子,轻声叮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胡言乱语,如果遇到什么诡异之事的话!”

语气越来越重,说最后几个字已经有些凌厉。

“喏。”

水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两眼盯视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钟乳石群,其间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将恢宏的洞府辉映得如同梦幻世界一般。

“哇,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一幕!”

水草惊讶地蹦跳起来,随即如灵猴一般窜进钟乳石群。

“喂,快回来!”陌剁了剁脚,担忧地喊道。

“姊姊放心。”水草回头做了一个鬼脸,瞬间消失了踪影。

“这孩子!”陌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嘀咕:“可不要闯出什么祸来,那些隐世高人可全都是不可理喻的怪物,一个不小心得罪,可就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苦笑了一番,目光也被这洞府的奇观所吸引,偏离了那若有如无的小径,走入那被奇幻光芒渲染得如同仙境的钟乳石群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乳石群中飘出一缕白雾,起起伏伏地缭绕着,很快便来到陌的身边,凝聚成一道虚幻而苍老的人像,有些威压地瞧着擅自闯入洞府的妖族,一道声音若有如无地在耳边响起:“你是谁,还有何人,怎么知道进入洞穴的路径?”

陌的心猛地沉下深潭,勉强用颤抖的声音应道:“在下蠕,无意中闯进尊者的领地,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饶恕!”她依然只记得奴隶贩子横财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雾气凝结的老者面色凝重地打量着着个看起来并不低贱的女子,舒展的眉头紧拧起来,用一种几乎没有情感地语气说道:“你们在躲避那些凶猛的魔兽吧,你们也是寻宝人?鸿蒙世界竟然允许寻宝人合法的存在,简直……”

老者的表情变得越加古怪起来。

陌的身上仿佛绑上了一块巨石,徒劳地在深潭里挣扎:“我……委实是无意中闯了进来,并没有……没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想寻宝……”满头满脸的冷汗滴落下来,砸在脚旁的水洼之中,发出一声彷如流星撞击地球的巨响。

凝结成老者头像的雾气飘荡着,半晌没有动静。

陌的心差不多已经死了。

“自己死了便死了,那一同进来的孩子可……”

老者再一次凝视着陌,表情好像有些松弛,果然,他那缥缈的声音有了一点点最低限度的热度:“记得管住那孩子,尽快退出钟乳石群,这可不是你们该进去的地方……”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令陌的全身再一次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致谢:“尊……老的宽容,我……记在心里,我们会……会尽快离开,不,不……给尊老添乱。女娲神见证!”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倒是颇为顺畅。

雾气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传来老者的笑声:“哈哈哈,妖族竟然也信奉女娲神,看来,天意不可违呀!”笑声停歇下去,老者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倒不用急着离去,只要不给老夫添乱……”

话音未落。却听到钟乳石群的某处传来一声叱喝:“是谁,竟然能闯过能量结界,偷喝洞府异宝‘玉液琼浆’!”

接着便传来刀剑之声,一个女子大喊:“你可不要欺人太甚,连这钟乳石上滴下的乳液难道也是你们的吗?”

陌几乎晕倒过去,那不是水草的声音还能是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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