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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凌霄》 第四十三章：符文修行 钻研符文很难，在青河大陆上这一点人尽皆知。 符文之难在于这些源于远古文字的符文构造复杂且晦涩难懂，正如阅读句式、词义与今不同的古文而难度更甚，而读古文往往还有注解与先生教导，在符文一道衰落的今日却很难找到一名精通符文的老师教导，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独自钻研符文无疑难绝。 凌青云是幸运的，他虽然没有老师在旁教导，却有一本从出生时便追随在自己身边的无字之书，这本书记录了他出生来所阅览理解的宝贵财富，其中正包括种种语言文字。 人的理解与记忆能力其实非常惊人，不谈那些精神力超绝的强者，普通人一日会见到不知多少画面，一棵树、一朵花的画面实则比上千文字更为复杂，人们虽无法随时忆起一日所见的所有画面，可这些画面其实隐藏在记忆深处，不经意间就会冒出，而无字书的作用便是替凌青云贮存与提取这些记忆，随着凌青云凝聚心神，种种象形文字与其释义逐渐浮现书上，凌青云将其与石壁一番对照，每对照一次，令人头疼的符文就变得更为亲切而活泼。 “可惜我读书尚不够多，还有三分之一的符文无法理解，不过即便如此记忆起来也比先前轻松多了。”凌青云又一次为无字书的神奇感慨，接着心神一动，却促使自己记忆下来的符文在无字书上一一浮现，并按照石壁排列构成相同的符文阵列，区别在于这些符文不再是歪歪扭扭、拥挤不堪，而变得层次分明转眼就赏心悦目起来，凌青云望之欣然，随即便依照明月居士所说的体符文催动法，再度坐于明月聚灵阵，顿时便见通体澄澈，心神微动，精神力便以月光做墨于血肉间划出一道并无实质的痕迹来。 催发体符文之法便是将心神浸入体内，以精神力凝聚成各个符文。这又是极费心神之事，从识字升级为写字，且以精神为笔，身体为纸，饶是凌青云做得也断断续续，有时用力过甚结果一笔画出界，有时杂念一生，却导致字迹变得歪歪扭扭，符文顿时崩溃，如此这般努力了整整一刻钟，直到焦虑得轻蹙眉头，凌青云方才在胸膛处写下第一个不散的符文，它好似浮在自身体表，又仿佛烙在心脏，却令周围血液的温度极细微地升高，这种感觉十分奇特。 “只是一笔一划画成一个符文就如此艰难，想要在战斗中瞬间凝成符文阵列将是何等艰难？”凌青云却是心惊不已，照着速度自己岂不是用整整一天也无法学成这第一篇符文阵列，更遑提将其熟练运用？少年一阵颓然，但很快便被斗志冲散。 “其他人修炼体符文可无明月聚灵阵作为参照，我有明月聚灵阵又有无字书已是占了大便宜，又岂能轻易放弃？”凌青云轻轻握拳：“此事心焦不得，正如读书识字，入门时觉得极难，门后却是海阔天空！” 抱着如此心情凌青云开始刻写第二个符文，有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后再刻写果是简单得多，耗时还不到第一个符文的一半，凌青云心头一喜，再接再厉，却在将符文阵列勾勒出一半时未能抑制住心情激荡，原本用作笔尖的精神力作涟漪扩散，反倒“洗去”了来之不易的十几字！ “冷静，勿要焦躁！”凌青云忙收敛心神，重补被洗去的符文，并逐渐与记忆对照：“此处当为‘血’，第十六字应当是‘并’，三十一字、三十二字，哪一处为‘空’？” 勾勒间，补充间，凌青云正如朗诵文章般逐渐理解整篇符文的意境，越读越觉得趣味无穷，他明白此时自己才初窥符文一道的门径，进展也由此变得愈发迅速。 如此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即便得明月聚灵阵安神静心凌青云都忙得满头大汗，倒终于将最后一个符文镶嵌在阵列的最后位置，接着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杰作，像是瑰丽诗篇，像是风水名画，在别人眼中莫名其妙的一堆花纹越看却越是奥妙无穷。 “是时候检验成果了。”凌青云眼神一凛，郑重地将精神力注入符文阵列内，于月光晨映下他见到自己的精神力如流水灌入原本干枯的河道，如火种落入柴堆，一个个符文变得愈发明亮，并将光芒共享，并联成一幅瑰丽画作。 “啊！”一阵奇怪的感受令凌青云不由将最简单的音节大喊出声，他感觉眼前一黑，头脑胀痛，腹中翻江倒海，浑身血液如同逆转……凌青云却不肯解散符文，等到这些痛苦的感受持续了数息方才感到一阵如火的热流流遍全身，此时的他浑身都充满力气，并见到胸口处符文阵列呈橙红色闪闪发光，将自己的精神力、真气，乃至周围的月光与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尽皆吸纳，接着将这些能量输送全身，令自己进入一种极具力量的亢奋状态。 “这一符文的作用是沸腾血脉，力量爆发？”凌青云顿时明白，并忍不住站起身，击拳、踢腿、奔跑、跳跃，以检验自己此时的身体状态，对于结果，他只是轻轻摇头。 “力量提升得最大，不仅仅胜过全盛时期，只怕我在千锻十重都未必能拥有如此力量，这性质倒是与林谦诚所用崩山劲相近，却还不如崩山劲，明月居士前辈不曾题名，这一符文便称作力量符文罢。”凌青云自语着，对他而言力量符文实用性不大，他最大的优势在于剑锋之利，甚至连金身境强者都有可能为其剑所伤，而即便将力量增倍他的剑锋也不会锐利多少，遭遇段文渊那样的强敌依旧会被完全碾压。 且使用符文并非没有代价，消耗大量心神与时间就是最直接的问题，这方面他有所耳闻，当符文师熟能生巧，符文阵列可在瞬间达成，但这种阵列终究会对身体与真气产生负荷，在没有明月聚灵阵支撑的情况下效果还会更差，这种手段对追求锋锐的凌青云来讲简直就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了。 “希望其他体符文能给我惊喜吧。”凌青云望向满墙符文，这是目前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了，学会力量符文虽对他提升实力毫无帮助，精神力似乎被锻炼得有所提升，倒是意外之喜。 其实相比体符文他倒是对那可造就明月聚灵阵的灵符文最感兴趣，但按他估计灵符文的难度也将最大，目前他对此毫无研究，还是从最简单地开始为好。 以练剑为手段短暂休息后，感到神清气爽的凌青云开始对下一符文阵列进行钻研，又是许多全新陌生的符文呈现在前，此时祭出无字书，记忆难度顿时大减。 “或许能凭无字书推衍符文之效？”凌青云心神一动，那样可比自己耗费精神力轻松多了，但琢磨好一阵他也没想出方法，只得继续自食其力，又一次坐于阵中勾勒新符文阵列。 这篇阵列比力量符文足足多了二十多个符文，凌青云反倒在两个时辰内将其参悟完毕，这符文走的是与力量符文相似而又不同的路子，同样是增幅，力量符文强化肉身力量，它却加快了真气流动速度，并将部分气血之力用于弥补，凌青云一番尝试，只觉爆发剑气更加容易，身手灵活反而受到影响，对他而言比力量符文合适些，但也同样是鸡肋。 这下凌青云倒不恼了：“这两篇符文都排在前面也最简单，想必也是最不实用的，真正的宝贝想来还在后面。” 抱着如此想法凌青云开始琢磨第三篇符文，又花费两个半时辰理解、运用，这一符文倒是令他略感惊喜：原来此符文并无战力，却不断锤炼血肉，疏通经脉，正有炼体之效，它的存在会令凌青云修炼时更加吃力，却没有其他副作用。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对肯努力修行的少年来讲只要有利于修行，付出加倍努力完全算不得辛苦，这符文恰恰满足了这种需求。凌青云欣然将其命名为锤炼符文，有它在，今日的苦修就不算白费。 当兴致勃勃的凌青云开始钻研第四个符文，却觉得疲惫异常，不知不觉总是思维中断，好一阵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过度劳累所致。 “也对，钻研这三个符文已经花费了超过半天时间！”凌青云思忖道，再加上练剑与修炼，他似乎超过十二个时辰未曾入眠了，虽然修炼者精力充沛，对劳累的抗性异于常人，但熬上一昼夜也得疲惫不堪，更何况是钻研符文这对心神消耗极大的工作？ “只是这石殿中无昼无夜，这符文又甚是深奥，沉迷其中不知时间流逝也是理所当然！”凌青云洒然一笑，盘腿坐下调匀呼吸，如有千斤重的眼皮很快紧闭，令劳累过度的少年陷入深度睡眠中，快速补充着消耗的心神精力。 却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凌青云再度睁开双眼，目光如锋如电，漆黑如墨的双眸仿佛将这石殿各面，万千符文，尽皆烙下。 又是新的一日，凌青云笑着起身，练剑，修炼，钻研符文，如此反复，浑不觉枯燥。 第四十四章：三系符文与融合 时间一日日过去，凌青云逐渐适应了石殿中不分昼夜，不进水米而格外纯粹的修炼生活，他不太清楚自己在殿中待了多久，按照生活规律与睡眠次数粗略估计大约已过了十天，还不到一月之期的一半，但这十天内他却过得格外充实。 由无字书引导成的爱读书习惯令沉浸于钻研符文中的凌青云并未感到多么枯燥，反倒差点为此耽搁了修行——虽是这么说，他的修行之路却是无比顺畅，上次入睡前已经重回千锻七重，且经脉创伤修复大半，想必一个月时间足以令它完全恢复。 这几日内凌青云的符文境界可谓突飞猛进，每日都会学成三到五个符文阵列，并对过去掌握的符文掌握练习，其中进展最顺利地莫过于锤炼符文，凌青云已能在一刻内将其勾勒完成。这个符文凌青云是在修炼时使用的，经其打磨之后凌青云相较过去的千锻七重力量增强了小半成——莫要小觑这小半成，这只是十日的成果啊！且除却更劳累些，无需凌青云付出其他代价。 除此之外凌青云还发现了另外两个对自己相当有用的符文，一个效用类似于神行符，使人身轻如燕，速度大增，被命名为轻身符文，另一个则能通过控制血肉的方式强化体表的防御，被命名为刚身符文。 “其实很多符文效果凭武诀也能实现，甚至做得更好，但武诀必须以真气或肉体为支撑，符文对此需求较少，彼此配合倒是相得益彰！”随着对符文之道的愈发熟悉，凌青云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且不论如何，符文向天地借力的方式已然接近灵华感悟，自有其精妙处，符文一道所以没落，正是由于此道对心力与意志的要求太高，还需对文字有足够理解，可这对我而言却再合适不过！” “凭符文修炼，我的战斗手段将会更加丰富，还能借此锻炼精神，提前体悟灵境强者操控天地之力的境界，代价却是消耗大量心神精力，却不知我走上这条路最终是能触类旁通呢，还是会因三心二意而影响修行呢？”凌青云自语着，这是困扰他十来天的问题，并行修炼当然厉害，但若是把握不好分寸便极有可能一事无成，十年来他一直都是追求武道，如今一条崭新之路在眼前出现，虽然引人入胜，却也可能是命运设下的陷阱。 “按照明月居士前辈所说，我与此处有缘，这或许不错。”凝视着石壁上的符文，凌青云不由想到：“符文之道与我如此契合，其中魅力也堪称无穷，倘若就此放弃或许有利于专心武修，却未免令人遗憾！” “天骄之路当一往无前，做出抉择后便不再改变！”一句名言忽响在凌青云耳畔，他细细咀嚼着这种话，终于展颜而笑：“那便一路走到黑吧！” 解了心结只觉神清气爽的少年再度将目光投向石壁，这一篇有一百四十二符文，在他熟记于心后倒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嗯？这道符文竟能吸引火元素，对火系修士算是不错的辅助手段，以后若要生火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不过精神负担似乎不小，已接近神符文了！”凌青云心神一动，对符文了解不断深入的他这几日也是机灵许多，不再将所有符文统统记下运用，而是先凭符文的构造与排列判断该阵列的效果，只挑其中有用的记忆学习，因为他已发现这石殿中的符文实在太多，若是全部学了，只怕一个月时间还不够他将体符文学完，更遑提其他三系符文了！ “这符文竟用于改造人体？似乎可炼就一双铁爪，对我而言却全不合适。” “这符文倒是有趣，居然有降温散热之效，在沙漠与酷暑应该挺合适。” “凝，尖，突，戈……这符文似乎可以淬炼真气，使其锋锐？”终于见到一个可能有用的符文令凌青云眼睛发亮，当即钻研修炼起来，当符文生效时望了望指尖金芒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是我的真气已足够锋锐，凭这符文的淬炼能力已起不到丝毫效果了。” 抛开了鸡肋，凌青云继续寻找实用符文，种种符文便如藏书阁武诀般浩如烟海，阅读难度却远大于武诀且无用途介绍，想于此寻到心仪符文简直像大海捞针一般。 但各类符文的效果及作用方式却令他大开眼界：有如针灸般刺激穴位令人保持清醒者，有吸附元素力量凝聚甲胄者，有将人体当做器皿阵法能量者，有如复杂阵法环环相扣，紧密契合者……这是一门大学问，虽然其中的单独部分未必能直接派上用场，却给人种种启迪。 约为第十三日，凌青云终于将体符文一系浏览完毕，除却最后那批复杂得令他头昏脑胀的符文之外全部进行了阅读判断，并记下其中五十八门，熟悉其中六门，在这过程中他忽突发奇想。 “类型相同的符文阵列可能够共同运用？是会彼此相斥抵消，还是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为这个想法而振奋的凌青云立即以无字书进行推衍，尝试着将不同阵列从各种角度拼接、插入、融合，并择出其中似乎最完美的进行尝试——接着就面色一白，当即将一口鲜血喷出。 “咳……试试下一个。”一时失败未令少年气馁，很快他再度为自己的尝试付出代价，腹胸传来的撕裂性痛苦更甚于与猛兽肉搏，疼得凌青云面色发青却不甘失败，又支撑了十息见始终没有起色方叹息着放弃，这回的伤势令他借明月聚灵阵调息了半个时辰方才好转。 尽管吃了苦头凌青云却依旧不愿放弃，借明月聚灵阵之便忍着精神与肉体的苦痛一遍遍尝试，终于见到全新的符文阵列在体表凝成，气血与真气被调动全力将需守护之处巩固得坚如磐石，体表处则浮现出一层淡青色光罩，虽纤薄如纸，却令人心安不少。 这是刚体符文与甲光符文的结合，一个强化肉体防御，一个则在体表形成抵抗冲击与能量的屏障，此时分别作用于体内外的两种符文彼此相接，浑然一体，防御效果却比单纯地两个符文一起运用强了不止一筹，对真气的消耗也大大减少。 来之不易的成功令凌青云呆了一阵，接着才笑着用浮现金戈真气的指尖试探其防御能力，双重防御符文好似一面光盾般为其缔造者随心所欲地转移至手臂，比寻常匕首锋锐得多的指尖轻轻划过，在光盾上掀起层层涟漪，手臂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与普通的指甲刮痕别无二致。 “有此符文，我可如虎添翼！”饶是性子冷静的凌青云见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作为一名少年天骄，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剑锋至锐，可斩强于自己一个境界的对手，甚至连金身境也可伤，但他的防御能力却远远无法与攻击力相匹，经常会出现他能一剑击杀对手，但也有可能被对手一击灭杀的情况，论攻伐他已经在同等级强得无可复加，想要变得更强自然便得在防御上多多努力，而现在他无疑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如今他融合两种防御符文后便相当于从此多出一件没有重量，不影响灵活的贴身甲胄，面对同样危险时保命能力自然会大大增加。 “倘若继续融合的话……”想到那一情景，凌青云的内心变得炽热起来，他所掌握的，切实可用的防御符文还有另外三种，只两种融合就产生堪比石魄境的防御了，假如五种融合…… 到那时候，他的致命缺陷将真正得到弥补，在剑锋锐不可当的同时拥有不弱于攻击的防御能力，在此基础上林谦诚的怪力、樊凰舞的火焰与其他各种危险他都能从容应对！ “看来这条路我没选错！”兴奋地握紧了拳，凌青云已见到一条光芒耀眼的大道在眼前铺展，直奔无限未来。 …… “是时候看看其他符文了。” 尽管心中的热情催促着凌青云继续尝试融合符文，可他却明白三重融合的难度明显远大于二重融合，想要成功不知得耗多少光阴，与之相比还是将其他符文至少浏览一遍更加紧要，已经记住的符文想什么时候融合都不成问题，未曾见过的符文待走出石殿后想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于是凌青云便走到符文最多的一面墙下，抬头观察了起来。 相比起体符文，神符文最大的区别在于需将精神力发挥于体外，由此对精神力要求更高，相应地功能也比体符文更为全面，可如元素魔法般凝聚火球、风刃、冰锥，也可隔空取物，制造力场，震荡成音，吸收生机，可谓是包罗万象，堪称为符文修炼体系的主体，在墙面上写得密密麻麻，所占面积足有体符文的三倍还多！ “嘶……这符文当得上雷霆之名，一旦施展威力只怕不比奔雷刀要差多少。” “好诡异的符文，产生强大吸力是为何用，莫非要形成龙吸水吗？” “这符文似乎可用，若能与防御体符文相结合……只是它对精神力的消耗实在不小，比我的融合符文还要夸张！” 种种复杂符文的奇效看得凌青云眼花缭乱，心中自对符文体系极为叹服，却无奈凭自己的精力根本不足以将其一一学成，只好匆匆扫过总体后从中挑选了自己最感兴趣的研习，随即他便开始探究起器符文来。 器符文所占面积倒是与体符文相若，也是如今保存最完善与应用最广的，其效果从加强硬度、减轻重量到聚能引爆五花八门，作用方式却是铭刻于器物，使用虽无需精神力消耗，但作为代替精神力的媒介却需用金粉、朱砂乃至更多珍贵材料方能生效。凌青云只选择了其中两种，效果分别是增强兵器强度与利于真气流通，青河大陆上器符文师不少，铭刻符文交给行家便可他不打算在此投入太多精力。 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那最为神秘亦最复杂的灵符文了，凌青云对此期待已久，因而在观摩前养足精神以表敬意，当他终于抬头仰望，却直接陷入了震撼之中！ 第四十五章：明月岛的真相 “竟然……”凌青云仰望着满壁的符文，想要说出什么，喉咙却仿佛凝固，无法再发出半个音节。 眼前所见超乎先前想象，不再是百个符文排布成的符文阵列，而是一幅如史诗般大气的恢宏画卷，那千万符文宛如星斗悬空，笔走龙蛇，天马行空，彼此毫无间隙地相连甚至交错，有符文纵九横九整齐排成棋盘状，却也有符文首尾相接形成一条犹如衔尾蛇的圆环，层层圆环又宛如穹顶具有神秘奥妙的轨迹，变幻莫测的复杂水波般肆意扩散，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不觉沉浸在一方超然境界内。 凌青云不是没有远观过这方最复杂符文，可如此认真，在已具备符文境界情况下近距离观看却是第一次，他如同魂游天外，意识不禁为这浩大符文吸引，如游鱼入海，开始了一阵奇幻的遨游。 他像是在做梦，梦中的他化身不知几千里的鲲游过大海，途中它见到种种海怪，见到一座座岛屿甚至大陆，这些凡人只能用想象来判断其庞大的物体在鲲眼中却可以用身体直接丈量，它就这么畅游在四海之内，无所顾忌，无所拘束，只需享受大浪拍天的波澜壮阔。 忽然间这海中的神灵却张开翅膀，飞向了比大海更广阔的苍穹，无尽的风聚涌在翼下令大鹏轻易穿过云层与彩霞，一直飞到青天之上，却是一片黑暗深邃的空冥领域，在这里没有浪涛与云层，没有尘世间的种种喧嚣，有的只是静谧，与一轮清冷明月。 他痴痴地望着明月，见到它将月光洒满世间，为大地披上银白的纱衣，在海面耀起瑰丽的华芒，月光无处不在地覆盖了天地，月光却又如丝如缕，像是袅袅烟气，折射出种种奇景。 是明月的本形，是银色的浪花，是皎洁的宝珠，是啸月的苍狼……种种静与动的不同事物舞蹈在月光之间，最终都飘上天顶，形成漫天星辰…… 纵然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鹏也被这景象震惊了，它展开翅翼，试图看清那由万物化作的星辰究竟长什么模样，但它拍打翅膀不知几万次依旧徘徊在漆黑天穹，一层朦胧的纱阻挡了视线。鹏不由懊恼地发出一声长鸣，却惊讶地发现朦胧消散，那诸天星辰竟是一道道闪烁白光的符文，无数符文汇聚，便是月光烂漫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凌青云才从那令人震撼的意境中回过神来，即便回到现实他却不曾改变姿势，而是凝望着灵符文墙面良久无法言喻。 灵符文与其他三系符文完全不同，这是层次上的差距，犹如蝼蚁与巨龙。 从体符文到神符文、器符文，它们都是由上百符文构成一部符文阵列，每个符文都相当于一名士兵，或持盾，或持枪，或操刀，或拉弓，由种种兵种构成战阵，又可将其比作一篇篇文章，那么整个体符文体系则是文集。 可灵符文却不是文集亦非战阵，它是一部鸿篇巨制，是由诸多战阵构成的整支军团，它甚至可以看作一国一界！ 它是有灵的，具备着神韵方将凌青云引入妙境，换做对符文一窍不通者却完全无法领悟其中神奇。 在凌青云眼中，这片灵符文分明是那穹顶繁星的一部，是谛临凡间的天界造化，他曾以鹏的身份俯瞰大地，从那里看明月岛却像一轮黑月，唯有被树木覆盖的中心处泛起皎洁月华……他意识到了眼前符文的博大精深，却更意识到天外有天，在星空的真正玄机中这片灵符文不过一隅尔。 “引人入胜，自成意境，此为绝学，绝不下于烟波剑诀！”凌青云心中响起这一句话，由此他更明白这灵符文的珍贵，这是明月居士真正的智慧结晶，无法参其高深之人单是观摩都会惭愧。 “我还在为双重符文融合沾沾自喜，却怎比得上这灵符文之翰，竟是将整个体系编成史诗，只需从中截出部分就能令所谓的五重融合甘拜下风！”凌青云暗叹，他算是遭受打击了，但这亦令他对灵符文愈发感兴趣，然而如此浩大、复杂而又混乱的鸿篇巨制该从何处入手？凌青云完全找不到其中首尾！ “堪比绝学的造化岂是这么容易学会的，但只是观摩想必就足以令我的符文境界突飞猛进！”凌青云暗想着，在一番探寻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九纵九横的符文棋盘上，这是整片灵符文中相对最有规律的一处。 “震，流，月，生，种……”念叨着那一个个熟悉与陌生的符文，凌青云的眼神愈发痴醉，正如他剑舞到兴起的时候。 “聚，风，凉，河……”一个个符文好似石子般落入少年的心湖，愈发频繁密集的涟漪令求知者眼眸越来越亮。 他发现，无论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用种种顺序尝试，他将棋盘、圆盘上的符文连成线后却显得狗屁不通，完全无法表达某种意思，这一度令人焦躁，但他却发现了更珍贵的宝藏。 这片灵符文是不能靠一字一句来解释的，它由上万符文构成一片恢宏整体，如阵法，如生命系统，如一方世界，其中的符文可以是一片羽毛、一颗牙齿、一滴血，一粒沙、一棵树、一条河、一片连绵山脉……单独的单元无法阐释整个世界，但它们却在整体中发挥着各自的作用，也由整体衬托出各自的光亮。 凌青云做不到将整片世界参透，但他却将心神沉浸在整幅画卷当中，用心体会其中的风吹草动与每一分意蕴，如此，鲲鹏所见的星空便再一次于眼前呈现，他见到多重圆环旋转而起，搅得天空风起云涌，却形成了一个牵引无数月光的漩涡，漩涡之心，有珍珠般的瑰宝逐渐缔结，分外耀眼夺目…… “这是明月聚灵阵！”凌青云当即想到，并格外激动地注视着这漩涡运转，在风云甚至雷电中众多符文的微光被盖过，此时他却不执著于记忆符文，而在尽可能地感悟整个阵法境界，当他感悟愈深，一个个模糊而黯淡的符文竟是主动跃于眼中，并极为自然地沁入心中。 这不是死记硬背，而是一种更神圣的领悟，深入骨髓与灵魂！凌青云深为鼓舞，却觉得漩涡的轮转到了尽头，它逐渐消散，点点残云般飘荡于天际。 “呼！”凌青云长舒一口气，此时他感觉眼前的石刻分明耀起盈盈月光，每一个看似错乱的符文都展现出勃勃生机，这岂是呆板的石刻，这正是运转不休，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千世界！ 作为一名初窥符文门径的新手，能参悟如此玄奥该是何等幸运？凌青云只觉自己站在了古之符文师与今之武者间的特殊夹缝，欣赏着独属于自己的宝藏。 “我参悟了多久，竟如此疲惫？”当凌青云想要继续参悟才发现了异常，自己不光精神不振，甚至疲惫得全身骨头都散架般，饥肠辘辘后背铁前腹的肚皮也发出抗议，这情况可比钻研符文的第一天还要严重。 无奈之下凌青云只好再做休憩，这回盘坐在明月聚灵阵中的他却感觉周围的月光都更为亲切温和，新收获的感悟不可思议生效，这几乎令他怀疑这座阵法已产生灵性了，也是，上千年来日夜汲取天地灵气的它自然该具有智慧，当称作千年老妖！ 凌青云抱着这般想法沉沉睡去，当再度醒来，竟毫不犹豫地再度站到壁下如痴如醉地参悟起来。 这一次他无缘与熟悉的明月聚灵阵会面，却恰见到一道月流从整片灵符文下方向上传递扩散，犹如逆转的瀑布，又像是一株茁壮生长的灵芝，凌青云心神一动，只觉这种传递正如一棵大树将根系吸取的养分送往茂盛枝叶，只不过这棵大树通体银白，晶莹如玉，简直就是艺术品。 等等，树？植物？凌青云瞪大了眼，某种想法在他心中产生，而他所见的意境亦随心而动，参天大树渐渐矮下，最终却形成了一种更渺小，却也更美丽，并使凌青云无比熟悉的植物。 明月花。 灵符文所指，竟是明月花？凌青云震撼不已，一时间种种想法却在心中迅速蔓延。 明月花能存续的时间不长，即便好生伺候也难以鲜过一个月，当凌青云想到这一点时本是颇为懊恼，却惊讶地发现在明月聚灵阵滋润下这五朵明月花却成功恢复生机甚至变得比原来更为娇艳，这自然令他喜出望外，却对明月聚灵阵与布置出此阵的明月居士愈发信服。 而现在，他却见到如此场面：犹如光点的尘埃随着比风更飘渺的流动飘荡于密林，落在土壤、湖水与树木之上，当其落地，自然沟通了潜藏在地底的灵脉，一年中月光照耀的精华吸取着周遭灵气与无处不在的生命之能喷涌而出，好似冰精玉魄，最终却凝聚为了人尽皆知的明月花。 “明月花与明月莓，竟然是明月居士培育出来的？”一个大胆的想法使凌青云心神剧震。 明月花不是自然生长产生，这片符文彰显了它产生的真相：它是月之精华，灵气汇集，生命能量！而使其出现于明月岛的，正是明月居士布置的灵符文！ “这个灵字，莫不是生灵？”凌青云深吸一口气，震撼地想到。 倘若单是培养出明月花与明月莓也就罢了，天下从不乏奇人异事，培养出珍禽异兽、奇花异卉者大有人在，有被尊为农圣的前辈终其一生努力令世间稻种产量足足达到原本三倍，从而养活无数亿人，为四座大陆繁荣做出的贡献可谓无量，这成就便远非只能提升千锻境修为的明月花可比。 然而，明月居士这种培养方法却与凌青云所知截然不同，其他人栽培花草灵药都是从植物本身入手，杂交也好，挑选良种也好，药物刺激也好，琴声抚慰也好，灵石滋养也好……然而，明月花却根本不是用其他植物栽培而成，它本质上甚至未必是植物。 那位奇人用大陆上衰落已久的灵符文与皓月的光芒，直接塑成了新生。 这已不是栽培。 这是造物！ 第四十六章：走出石殿 “如此看来，神话中的抟土造人也不无道理了！” 在钻研了灵符文整整五日之后，凌青云终于悠悠长叹，以此抒发自己的感慨与震撼。 符文高深处，竟能达到造物的境界？这简直匪夷所思。尽管明月花只是植物，远无法与动物乃至人类相提并论，但这无中生有的手段任谁也不敢小觑，尤其对凌青云来讲可谓钻之弥深，仰之弥高。 透过灵符文，他窥见了明月岛不为人知的真相。 明月石殿不单是一处传承机缘的所在，它更是一座超级大阵的枢纽，这座大阵覆盖了整个明月岛，在合适之处塑造明月花，并通过一道道流动的灵脉供其成长与不衰。 可以说整个明月岛便是一座药园，专门栽培明月花，这个大阵也可以视作放大版的明月聚灵阵，只是它发挥作用的形式并非直接为人灌顶，而是通过明月花的形式助人修炼，所惠更加广泛。 也由于明月花根系下便是灵脉，因此总有精纯灵力逸散而出，这对野兽而言是天赐良机，故而明月花附近常有妖兽徘徊守护，有些妖兽甚至会为争夺长有明月花的领地大打出手。 而以明月居士之能，为何要布置如此大阵栽培明月花？按照凌青云估计，若是将一年内生长起来的明月花统统收集起来，其价值之高只怕堪比自家凌岳城一年税收，阵法本身的价值更是连城了，但这对明月居士本人却是无利可图的。 “他是打算凭明月花吸引千锻境的修士，尤其是少年才俊？这恐怕就是我来到此处的理由。”凌青云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出这般结论，要不然为何先前段文渊与病弱青年都持有玉牌却并未得白鹿施救，只有自己被送入石殿？想来明月居士对有缘人自有要求，像段文渊那样资质普通者非得凭自身努力找到明月石殿不可，而凌青云这天骄却可得优待，被直接送入明月石殿内。 “想来那白鹿也肩负使命，生怕我身死或逃离就得再过不知多少年才有人重新持玉牌登岛。”凌青云想到这点不由莞尔：“不过那白鹿确实手段非凡，即便不是灵兽也当属顶级五阶妖兽之列，也不知是活多久的老妖怪了，却不知前辈是如何与其达成协议？” 想到灵符文的神奇，凌青云对明月居士愈发敬畏：“以前辈的符文造诣，地位最起码也能比拟山河境强者吧？此等人物却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仅在海岛留下传承。却不知世间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强者高人？我此次虽得了造化，修炼之路更为顺畅，依旧该随时保持谦逊才对。” 值得一提的是凌青云除却大阵外还有一处发现，那便是这明月石殿内本身也隐藏着惊人杀机，平时不显，唯有人企图强行闯入石殿或破坏石殿时才会生效，这也令凌青云明白严禁破坏绝非虚言，倘若自己敢在这殿内乱动什么手脚，只怕如今骨头渣子都不剩，甚至就算天行境强者企图掠夺传承，也很可能落得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在获知明月岛真相之后，凌青云钻研起符文更是如痴如醉，明月岛的秘密虽然揭开，但他对灵符文的理解却只算皮毛，他能察觉其中还有更多奥秘等自己探寻，至于学以致用，那更是只能想想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青云休息更少，修炼与钻研符文不断交替，修武与符文的境界皆是突飞猛进，这种不断收获进步的感觉实在令他欲罢不能，但这种日子却在一缕皎洁月光从外照入时到了尽头。 伴着沉闷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启，却位处石殿对面，由层层阶梯通往，盘坐于明月聚灵阵中央的睁开眼睛，誓死奋战地望着那道月光，它不比阵中的屡屡光丝洁白纯粹，却更加自然，并带来了一阵外界的新鲜气息。 又是满月之夜，修行三十日，自己终于能走出这座狭小的空间。 “是时候离开了。”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墙面符文与明月聚灵阵后凌青云自嘲一笑，却坚定地站起身，带着已整理好的行装走向出口。 得了明月聚灵阵与符文好处的他几乎都要舍不得离开，但他明白以自己如今能力已无法学会更多符文，使用明月聚灵阵时也由于实力不足导致大部分能量逸散，这种情况下自己继续留在明月石殿实在颇为浪费。 并且，单纯闭关是无法造就真正强者的，他想要突破石魄境自需一番磨砺，而他越早走出明月石殿，也能越早令大家获得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 抱着如此想法，少年踏上了沐浴月光的石阶，仰视着真正的满月与夜空，一步步上升，终于走出了石殿。 又是一声轰然闷响，察觉到钥匙已离开的石门缓缓关闭，凌青云却背对着这扇大门，顾望四周宛如隔世。 自己所立的是一片直径不过丈余，不受树木遮蔽的空地，周围是一片漆黑的丛林，虽有月光照耀却显得比石殿更暗，喧闹的蝉鸣声携着其他昆虫野兽的吼叫从四面八方而来，既显得此地生机勃勃，又令孤身闯入的客人莫名感到诡异。 望向身后，石门闭合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地面与别处的区别，原来明月石殿是在地下，难怪过去从未有人发觉，凌青云感觉到手中玉牌微微颤动，满月之光还在，自己如果愿意还可以返回。 但已决意出门的少年又怎会退回庇护所内？凌青云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地走向密林，尽管其内传来的声音是那样令人发憷。 …… 不知不觉，便经过了一夜。 “从没有哪次历练如此折磨人！”这是凌青云发自肺腑的感慨，南明山？明月岛外围？凌岳城周边山谷？ 哪能比得上惊蛰之后，入夜的明月岛中心区域！ 他这才知道先生与书本所言非虚，惊蛰后明月岛的毒虫真有令人退避三舍的凶猛，只一夜而已他便遭受了数次危险袭扰，曾经叮出指甲盖大包的毒蚊在这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见到了足有巴掌大的黑蚊，口器根本就是一根钢针；他见到了在夜间闪耀红光的飞蛾，一片鳞粉落下，自己的小臂便长满了红斑，异变处奇痒难耐；他还见到了无形蛛网，却将一只体长九尺的角马紧紧束缚，角马还挣扎着，半边身体却在溃烂并露出森森白骨…… 毒虫猛兽，毒虫猛兽，毒虫还在猛兽前，凌青云总算领教了这一点！这些毒虫仗着个子小，偷袭水平更甚虎豹豺狼，一巴掌未必能拍死它们，它们的毒液与体液却具有致命危险……一夜过去，饶是凌青云凭真气、符文护体，又有种种解毒药在身，依旧落了个满身疮痍，麻痹、痒痛等感觉不时从身体各处传来。 这却令凌青云更庆幸学了符文，在这一夜防御符文与控制血液的排毒符文派上了大用场，少说也令身体的受灾程度减少四成，如若不然他怕是更加狼狈，一张英俊面庞被叮成猪头还怎么见人？ “吱，吱吱……”感慨间，不远处却传来声声呜鸣，随即面前的灌木丛就开始了晃动，凌青云一阵警惕，紧握剑鞘严阵以待，却发现灌木丛中窜出的竟是一只只形如松鼠的灰色小兽，它们见到体形远大于自己的凌青云却丝毫不避，而是张皇失措地从凌青云脚下穿过，并用带着惊惧的叫声呼唤同伴。 “什么事让它们慌成这样？”凌青云感觉不妙，前方却传来一阵蹄声，竟是一头蛮牛狂奔而来！凌青云连忙侧身避开蛮牛冲撞，却见这大家伙同样头也不回地奔向远处，好像身后有什么大恐怖。 “吼！”“呜呜……”前方又传来一阵兽吼，凌青云神色微变，转身就走。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但这些动物都在危险的明月岛内围生存已久，深谙趋吉避凶之道，在这危机四伏之地自己还是莫要鲁莽。 可凌青云才刚刚掉头，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嚎声，一只猎豹痛苦万分地直奔凌青云方向，速度更甚于施展步法的凌青云，凌青云暗叫一声倒霉，扭头却见到已经从侧面追上自己的猎豹，一看它的背部，却不禁毛骨悚然。 “这就是令林中群兽尽皆躲避的凶险？”饶是凌青云也为眼前景象震撼。 趴在猎豹背部的竟是三只体长不过三四寸，浑身漆黑的猫状动物，它们的身材也就与硕鼠相近，猎豹一爪子就可将其毙命，但可怕的却不是小猫本身，而是从它们身上如流水般倾泻，并爬满猎豹全身的漆黑——那分明是一群生着巨颚的蚂蚁！ 这群黑蚁分明攀爬得异常迅速，转眼间便覆盖了猎豹的全身，包括它的眼耳口鼻都被黑蚁钻入，很快猎豹便嘶哑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在凌青云前方不远处伏倒，并于转眼间化作一具流动漆黑的骨架。 只一瞬间，一整头猎豹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凌青云看得心寒，他明白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行军蚁，这种栖息于明月岛中心的蚁种当真达到了传说中的凶猛程度，只怕就算一头大象遇到它们也会被啃得干干净净。 光是行军蚁便罢了，它们固然有着惊人攻击性，移动速度却不算快，凭借速度完全可以将其甩开，可这群黑蚁竟搭上了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快车，将一群怪猫当做坐骑，不费吹灰之力地展开了屠杀。 这是何等令人惊惧的共生关系！凌青云心寒间却见一只身披“甲胄”的黑猫从受难者的骨架上一跃而起，冲自己露出了血淋淋的獠牙！ 第四十七章：安敢伤我南明学子！ 这只飞扑的黑猫身长仅仅三寸，体型未必比一只老鼠要大多少，但它那被染成漆黑的毛皮与利爪却实在令人不寒而栗，这是一辆载着死神的战车，能向任何接触者传播死亡！ 面对如此威胁，凌青云在骇然的同时却毫不犹豫挥动剑鞘，狠狠将这黑猫扫飞，黑猫竟然未死，哀鸣着撞上一棵大树，要知道走出明月石殿的凌青云修为已达到千锻九重，这一扫之力能有五百斤以上，就连一只野狼挨了少说也得残废！ 可现在凌青云却无暇关注那只未死的黑猫，在扫飞黑猫的一瞬他分明见到攀在猫身的黑蚁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飞出，有的直接落在剑鞘迅速朝凌青云爬至，有的则在空中张牙舞爪，企图凭坐骑先前的一扑之力直接飞上猎物身体，并大快朵颐。 这真的是靠触须来感知的蚁类吗？为什么它们像是长了一双嗜血的眼眸？凌青云对这种生物的忌惮更进一步，却明白绝不能令这些恶魔接触到自己，他毫不犹豫地挥动剑鞘，以兵器交锋时的缠斗技巧使武器高速震动旋转，以此将一只只爬在剑鞘或飞在空中的黑蚁扫落。但偏有几只顽固者死死抓住剑鞘快速攀爬，凌青云的手掌在它们眼中鲜嫩开口，诱得鲜血淋漓的大颚快速张合，它们已是吃定了这只猎物！ “该死！”凌青云一声喝骂，见最近的黑蚁距离剑柄仅有二寸距离只得催发一阵真气在剑鞘表层，锋锐的金行真气立即将这些漆黑魔鬼统统撕裂，但凌青云却没有半点喜色，因为他见到脚下密麻爬来的黑蚁，还有其他露出尖牙，跃跃欲试的黑猫！ “它们究竟是怎么背动这么多蚂蚁的？”都到这时候了，凌青云还不免生出这种想法，密密麻麻的蚁群已从各面将自己包围，似乎无论朝哪个方向突破都会被它们顺势从靴子攀上，这种数量就算将几只黑猫的表皮铺满两层也放不下，不过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冲出这片重围。 肋下未生双翼，意图突围就只能踏过蚁群，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令人不寒而栗，凌青云却毫不犹豫地将其化为现实。 口中发出一声爆喝，凌青云跨步而前，萦绕符文的战靴带着惊人冲劲踩入蚁群，将不怀好意者统统震飞，紧接着闪烁金芒的剑鞘将突袭的黑猫从中腰斩，成片黑蚁的尸体亦被金戈风暴撕成碎片，随着猫血柳絮般飘落，紧接着剑锋一转，又将另一只黑猫狠狠砸入蚁群之中，碎开的尸体引得蚁群蜂拥争权，浑然不顾此兽先前还与自己共生的旧情。 凌青云肃然踏出下一步，再度震退蚁群，迅速冲出包围圈，一阵邪异的叫声却令他脊背生寒，那是黑猫的叫声，和着风声犹如鬼嚎，有更多黑蚁驾战车赶来，意图将丛林中的动物狩猎一空！ 能注意到黑猫的速度快得惊人，不下于先前赶超凌青云的猎豹，凌青云估计即便自己发动轻身符文也跑不过这群妖孽，更何况即便以如今的熟练程度他想发动轻身符文也需半刻，至于先前的防御符文却是一直维持在身的。 “但我无需跑过它们，只要跑过其他猎物就行！”望着争相逃窜的各种走兽，凌青云一声长叹，靠其他生命的牺牲来保全自己未免有些不美，尽管他并非悲天悯人，这些动物中也有会对他毫不犹豫发动袭击的猛兽。 在死亡面前，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所有逃亡者都使出浑身解数，却又被混乱与恐惧限制得难以发挥，有小鼠被马蹄踩成肉酱，有猿猴抓着藤蔓飞渡，却不慎在树上一头撞死，还有野猪一头撞上蛮牛屁股，结果两个一起倒下被黑潮淹没…… 这场逃亡持续了整整两刻钟，丛林中不知窜出了多少黑猫，承载着黑蚁军团如潮水般淹没了所有跑得慢的动物，凌青云听到了小鹿的悲鸣，苍狼的惨嚎，中间甚至和着鸟雀的哀唱，而大多数动物死前的挣扎嚎叫却根本未曾入他耳目…… 凭借着在所有逃亡者中排在前列的速度与人体优秀的耐力，凌青云成功将魔鬼远远甩在身后，成为这场逃亡的幸存者，尽管在停下来喘口气时他的身上依旧多了十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上身体的黑蚁实在过于凶猛，大颚之利足可撕裂精铁，又专门攻击防御薄弱处，有一只比同类大三倍的巨蚁更几乎要咬断少年的脖颈。凌青云为将它们从身上甩下也是颇为费劲，甚至差点乱了步子，陷身险情。 逃亡结束的凌青云只感疲惫不堪，体内真气也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得服下一枚补气丹，调匀呼吸方才发出感叹。 “想不到对付一群蚂蚁非要让我将玄元荡气法与符文一齐用上！”回想着先前的战斗，凌青云也是大感后怕：“倘若没有符文防御，说不定它们会顺利突破皮肤，钻入血肉甚至腹中……” 倘若那样，伤势将严重太多！即便自己能调动真气将侵入体内者绞杀，它们的尸体也会留在肉中，有可能引起伤口感染，将其拔出也会再度造成伤害。 “说不定它们与狼鲸相同，也能归入妖邪魔物之列。”接着凌青云不禁冒出这个念头，他不清楚先前有多少野兽葬身蚁颚，但在他印象中每只黑蚁吞噬的血肉似乎都远远超过了自身重量，正常生物哪会如此饕餮吞食，嗜血如狂？ “不知凭我实力可有应对这群黑蚁的良计，嘶…这咬得可真疼！”涂抹着药膏的凌青云忌惮地回头一望，接着拿出弯月玉佩，谨慎地从另一方向走向外界。 明月岛中心凶险万分的冒险，还在继续…… “哈哈，真是痛快，虽然用了计策，终归是把这家伙收拾了。”凌青云一把擦去额头大汗，喘着粗气却愉快地欣赏着眼前杰作——一只紫貂伏于蛛网奄奄一息，在它身下倒着一只体长足有三尺的巨蛛，紫貂战胜了对手，却摆脱不了身死的命运。 黏在蛛网上的紫貂看上去相当可怜，但凌青云对它却没有丝毫同情心：这家伙已经骚扰了自己整整两天，第一次相遇就是四目相对，接着张口咬向自己喉咙，虽然其后被逼退，这厮却灵活异常，又有强得异常的恢复力，才一个时辰就能精神抖擞，披着几乎看不出伤痕的光滑皮毛再度发起袭击。 仔细算来，两天内这家伙已经发起了接近二十次袭击，打的是一击即走的战术，仗着速度令凌青云随时精神紧绷，几乎失去了入睡的机会，而在交锋九次之后，凌青云终于发现这家伙的目标是自己的明月花。 “凭你的本事本能在丛林中活得自在，却偏要找我麻烦。”凌青云摇了摇头，紫貂看着可爱，对自己却次次下杀手，沦落到这结局怪不得他。 能逼得凌青云神经兮兮的紫貂却是一只二阶妖兽，个头虽小，产出的妖核却晶莹如玉，并有着砂糖桔大小，远胜于昔日斩杀的那头土系妖熊，不知不觉，那个斩杀一阶妖兽还要凭同伴配合的少年却已能够自如地与二阶妖兽抗衡并将其斩杀了。 “我如今的实力，的确较过去大有长进！”凌青云亦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欣慰感慨，一切转变都是从入学南明开始，结交志趣相投的同龄好友，得先生教导大开眼界，入藏书阁蜕变功法，于南明大比感悟突破……而如今明月岛一行固然凶险，明月居士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门户，作用不可估量。 需感激南明，也需感激明月居士，而现在自己已踏上归途！凌青云终是少年心性，每每念及不禁心潮澎湃。 少年继续行在林间，即便斩杀麻烦的紫貂，这片密林却不容行者露出丝毫破绽，这几日他见到了驱赶如铁的丈长蜈蚣，见到了削尖硬木为矛的猿猴，见到了能从树梢上滑翔而下突袭的飞蟒……更可怕的是种种身怀绝技的毒虫与妖兽，他与直接将巨狼毒毙的蚕丝擦肩而过，他被冰霜巨蜥的吐息冻伤右臂，整整三个时辰才恢复，他更曾遭受一头三阶妖兽追杀，其实力甚至比段文渊更加可怕，还好那妖兽并未将一个不够塞牙缝的少年放在眼里，追逐一段就失了兴趣，不然后果难料。 这些经历单独拿出一样都足以作为一整场历练中的奇遇拿出来与人炫耀，而凌青云却在两日内频频遭遇，老实说，这经历除却令人提心吊胆，的确令他应变能力大增。 “这些见识的价值不亚于突破一重境界！”凌青云愉快地想到，终究是死里逃生换来的本领，与闭门造车大不相同，以千锻境行走于明月岛中心，这成就未必比击杀金身境强者要低多少！ “此外，书中知识也派上大用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不错！说来如今走了两日，按理说也该走出最危险的中心区域，进入内围区域了。”凌青云环顾四周，丛林依旧深邃而黑暗，但种种狰狞或看似无害的毒虫数量却大为减少，至于那一道道含有威胁的视线？从外围走入时凌青云还觉恐怖，从中心区域走出的他倒觉亲切了！ 只是一阵恼人的嗡鸣声却坏了少年的心情，有红云涌过树冠，却震得枝叶簌簌发抖。 “不好！血蜂群！”凌青云望见红云当即色变，血蜂群是黑蚁外的另一种虫灾，虽然数量远不及黑蚁，也没有黑蚁那般吞噬无数血肉的贪婪，可它们同样富有攻击性，且速度更快，身具剧毒！ 如今这片红云飘至足以令金身境为之忌惮，更何况防御只有石魄境层次的凌青云？遇见这等棘手敌人，锻炼出保命技巧的凌青云自是毫不犹豫退走，虽然他的速度不及血蜂，却有可能通过拖延时间找到脱险的机会。 但这次运气却未站在凌青云这边，嗡鸣声在前方响起，竟有另一群血蜂群迎面而来！逃生的动物激起了它们的攻击性，竟使这团红云化作一根箭头，加速朝凌青云扑来！ “罢了，便与你们拼上一把！”凌青云目光一凛，金色真气盘龙般绕上剑鞘，直面血蜂群的结果非死即伤，但他至少有死战的权利！ 但就在此刻竟有一声雷鸣般巨音响起，一瞬竟令风云色变，山林震颤，万兽草木尽拜服，以迎那王者谛临！ “孽畜，安敢伤我南明学子！” 伴着这声冷喝，凌青云惊见无名火将血蜂群包裹，瞬间灰飞烟灭！ 第四十八章：袁莫敌的守护 一声冷喝，天地色变，无名火生，焚尽血云！ 面对浩浩威势，即将把凌青云刺成筛子的血蜂群转眼化为灰烬，而在后方追击的血蜂群同样被此威震得方寸大乱，本来堪称有序军团的红云散为一群仓皇而逃的残兵溃将，有的甚至一头撞上树干，早被这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威压吓得毫无抵抗之心。 一方生死危机就此消弭无形，身为当事人的凌青云却恍然在梦，比起劫后余生，乃至瞬间便燃尽蜂群的火焰，更令他震撼的却是那声傲然而又强硬的怒喝。 孽畜，安敢伤我南明学子！ 在那一道声音传来时凌青云就明白自己安全了，他知道来人是谁，此人绝对有能力护住自己，只是他却不知对方为何还在这里，按理说整整五十天后，他早该回到南明学院了才对！ 但不管怎么说，他在这里，并救了自己的性命！傲然又护短的声音回荡在凌青云耳畔，令他热血沸腾，却神色恭然，以弟子之礼等待对方到来。 不一会儿，一袭白袍便映入眼帘，剑眉星目，挺拔英武，黑发间几簇白发却显沧桑，正是南明学院最年轻的天行境强者——袁莫敌！ “学生见过先生，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见对方驾临，凌青云连作揖致谢，袁莫敌则嘴角一扬，从数丈外一步便跨至凌青云身前，将手重重地拍上少年肩膀：“好小子，你果然还在人世，也不枉我这两月等待！” “先生这一掌，力量不下千斤！”袁莫敌强得过分的力道令凌青云只觉骨骼移位，却无法抱怨，只好强忍痛楚，勉强维持正常神色对袁莫敌恭然道：“学生不才，令先生担忧了！” 凌青云的表现令袁莫敌看得好笑，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倒没怎么担忧，不过却有人伤心得落了眼泪，你既然侥幸脱身，回去后也不可辜负了这些情谊。” “这是自然！”凌青云肃然道，对于自己身处明月石殿修炼，突飞猛进的同时却未能向外报一声平安他也是颇为愧疚的。 见凌青云心里有数，袁莫敌微微点头接着将少年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却见出发时英俊潇洒的少年如今衣装褴褛，满身伤肿，甚至连爱剑都已丢失，可那一双眼瞳却比过去更显锐利，如两口出鞘神剑，叫寻常人不敢直视。 “做得不错。”袁莫敌颌首：“我昨日发现的你，凭千锻境修为走出明月岛中心，已可称作奇迹！” “学生不敢当，今日全凭先生施救才保全性命！”知道袁莫敌暗中守护自己，凌青云心中涌现一股暖流，再度感谢对方出手相救。 袁莫敌却是莞尔：“不过比这更可贵的是你当日为救同学以身为饵，纵然面对金身境强者依旧挺身而出，最终还跨越两个大境界的差距将其斩杀！” “先生知道？”凌青云愕然抬头，他本以为这件令他引以为傲的辉煌事迹会被掩埋在丛林深处，永远不得人知。 “我们为保证学生安全，本是安排各个先生各自负责一块区域，一旦发现求救信号立即施救。很不巧，你们当时遇袭地点却处在吕先生所辖区域的边缘，且当时恰好有林狮群暴动导致数支队伍卷入其中，吕先生只好先驰援那个方向，以至于对你们救援不及，因而二人丧命，其后也尝试入林寻你，最终却只发现那金面人的尸体。”袁莫敌带着遗憾的神情对同样因同学身死而神伤的凌青云述说着：“当时那尸体已遭受野兽啃噬，但依旧能辨别出曾受剑伤，伤口内徘徊有金行真气，且周围散有宝剑碎片，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只是其后怎么也无法将你找到，只得按时回航。” 说着袁莫敌看向凌青云，那目光仿佛是要问出这五十日他究竟躲到了什么地方，这目光令凌青云心头一凛，可要将明月石殿的秘密对先生说出？他一时难以决定。 “不用那么紧张。”袁莫敌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凌青云：“我知道，你失踪这两个月定有奇遇，不然我凭意念将全岛搜过三次不会一无所获，你也无法真在如此危险的丛林深处坚持两个月，并突破到千锻九重。” 当那道目光落下，自己已被完全看透！冷汗浸湿了凌青云的后背，尽管斩杀了金身境强者，尽管在明月石殿中大有收获，可面对一名超越凡俗的天行境存在他依旧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弱小，自己不单在实力上远无法与其抗衡，甚至无法在他的目光下隐藏丝毫秘密！ “但那与我无关。”便在凌青云万分紧张时袁莫敌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无论获得什么机缘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我身为南明学院的先生不会逼问你的秘密，更不至于夺取你的机缘，除非你自觉怀璧其罪，打算将这机缘赠送他人。” 接着他又一声感慨：“当然，你小心些总是不错的，毕竟重宝动人心，人在利益面前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唯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听到这番话凌青云顿时松了口气，倘若袁莫敌想要做什么他还真是毫无办法，好在这位南明学院最年轻的天行强者有自己的原则与骄傲，不仅仅没有生出任何恶念，甚至对此不屑一顾，如他所说，唯有实力才是根本，他袁莫敌即便放眼整个大陆也是俊杰翘楚，根本就不把一名学生的奇遇放在心上。 “这才是强者气魄！”凌青云感慨，与之相比，段文渊等人为利益相争的格局实在不够看，而自己为明月石殿的收获沾沾自喜也未免可笑，得了传承算什么？唯有达到甚至超越明月居士的境界才是真正本事！ 袁莫敌见得凌青云神色，不禁轻轻点头，暗自赞叹孺子可教，倒也不枉自己这两月等候，念及此他又开口道：“我南明学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因此我便在这段时间调查了一番，发觉当初袭击你们的组织正是白月营地下辖，如今我已灭了这白月营地，包括那白月先生。” “什么？”凌青云不由大吃一惊，他也猜测当初段文渊所在的组织势力庞大，却不想竟是在明月岛扎根数十年的白月先生？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袁莫敌竟悍然出手，将整个白月营地连根拔起，就连白月先生也未能逃脱！ 以袁莫敌的天行境实力欲灭一个没有灵境强者坐镇的势力自不算难，但若是每个世家宗门学院都由于一名子弟身死就出手灭掉一个势力，只怕一年内青河大陆就会有千百个势力覆灭，不知多少人头落地，掀起腥风血雨，甚至引发战争！ “我灭白月营地，不光是为了你们。”袁莫敌却解释道：“即便我们南明学院也不能轻易为几名学生灭掉一个势力，毕竟他们本就死了更多人，哪怕袭击在先，至多逼他们认罪赔偿，再交出此事相关人员，但我却在调查中发现这白月先生实是一名魔修！” “魔修？”凌青云不禁神色大变，在青河大陆上这可是极度邪恶的代名词！ “不错，这白月先生乃是蛊虫一脉，本来倒不算魔修，在明月岛建立白月营地也只是听闻此岛有某种机缘，打算借此寻觅。”说着袁莫敌看了一眼凌青云，后者只得尴尬一笑。 “但他却在探索明月岛的过程中发现了岛中的种种独特毒虫，便如那血蜂、隐蛛、饕餮魔蚁，他借种种毒虫令自己实力大增，却被饕餮魔蚁的威力吸引，竟误入歧途以饕餮魔蚁炼成蛊魔，自己也堕入魔道，由此却变得暴戾好杀，近年来明月岛的失踪人数增加便是他暗中下毒手的结果。” 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由目瞪口呆，招待了无数探索者的白月营地竟是一个魔窟，这事实也实在令人心寒。 “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本来还犹豫如何惩治白月营地，其首领既已入魔自然不可放过！我便灭了白月营地，有罪帮凶一律诛杀，其他无辜追随者则遣散，也算为天下除害，亦振我南明学院威名。”袁莫敌说道：“所以，你也不必再为此事耿耿于怀。” “多谢袁先生！”凌青云郑重开口，他明白想要将白月营地调查得如此清楚何等不易，袁莫敌贵为天行强者却不惜奔波劳碌，就是为了他们几名学生讨回公道！而若没有袁莫敌，身怀明月之令的凌青云只怕就算突破重重凶险，也很有可能栽在白月营地！ “这么多年我也灭了不少恶贼妖魔，听过的谢字何止万数？”袁莫敌微微一笑：“不过你的谢字倒是颇为稀罕，经过这一劫后你未来突破灵境的机会应当会大大增加。” “便是学生成就天行强者，依旧敬佩先生恩义！”凌青云郑重道。 “这善缘倒是不错！”袁莫敌嘴角一扬，却转过了身。 有一些话他未曾说出口。 作为一名魔修，白月先生远比袁莫敌说的要棘手，不光自己达到了灵华境巅峰，栽培出的蛊魔竟然更强，几乎能和最弱的天行境一较高下，这一人一虫的组合虽然依旧不是袁莫敌对手，但想要逃命却完全有希望。 但在白月先生见势不妙打算令蛊魔掩护自己逃走时，丛林中竟出现了一只白鹿，与袁莫敌联手将这魔头诛杀，袁莫敌也是由这白鹿得知凌青云尚存人世的消息，这才等候于此。 能令白月先生寻找数十年，还牵涉到一只灵兽，哪怕袁莫敌再怎么骄傲也自然明白这份机缘珍贵无比，但他不打算过问什么，在成为天行强者前他也是一名天骄，此时却守望着新的天骄崛起兴味盎然。 “走吧，是时候回去了！”背对着那令自己想起年轻时的少年，袁莫敌笑着开口。 第四十九章：归来 回去！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令凌青云心头剧震，这种震撼甚至还在闻知白月营地被灭之上。 在绝境中悍然挑战金身境强者，在狭窄古殿内独自修行，在无人涉足的明月岛中心挣扎求生……包括被白鹿潜藏沉睡的二十天在内，凌青云已经孤身困在明月岛近两个月，他忍受着孤身寂寥，也经历过生死危机，在冰冷石殿与危险丛林中“回去”这个词显得那样遥远，无论是南明学院还是凌岳城都远在数万里外，对他而言无疑是天涯海角。 但无论是南明学院还是凌岳城，在梦中都显得格外温暖，那里有他的朋友与亲人，人终究是离不开群体的动物，同龄人的欢声笑语远比潜藏杀机的虫鸣兽吼更为悦耳，但梦终究是梦，一旦睁开双眼，他所处的依旧是漆黑丛林，阴影中徘徊着不知多少杀意。 而现在，回归的希望终于出现，凌青云又怎能不为之激动振奋？ “你应该对这明月岛没什么留恋了吧？还是说打算再历练几日？”前方，袁莫敌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传来。 “自然不用！”凌青云连忙道，要说留恋，他的确留恋明月石殿，但那将是他未来踏足的领域，如今没有必要被绊住手脚。至于继续历练？且不说他自己就归心似箭，袁莫敌等候他近两个月，怎么好再耽搁他的时间？ “那么抓住我的手，我们这就回去。”袁莫敌并未转身，只是将左手向外摆开，凌青云当即上前郑重地握住这并不算宽厚却给人无穷力量感的手掌，袁莫敌微微一笑，叮嘱一声“抓稳”，其身躯当即凌空而起，几乎在凌青云还没意识到的瞬间跃出重重树冠，直接抵达了丛林之上。 “好快！”凌青云惊叹，灭杀血蜂群之后袁莫敌也是以这般姿态降临在自己身前的，但用眼睛见证哪里有亲身体会来得震撼？一转眼他就从阴暗的林间跃上树冠，那一棵棵高大树木匍匐脚下，连成一片深绿原野，阳光与新鲜空气也涌至面前，使得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这阳光不算强烈，在凌青云看来却异常耀眼，令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即便是最微弱的阳光在昏暗密林中徘徊的少年眼中依旧强得过分了，只是眼睛虽痛，身体其他部分无不舒坦，凌青云只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在大口呼吸密林上方的新鲜空气，亦将这几日的憋闷淤积统统吐出，由此告别这场无边噩梦！ 没等凌青云睁开眼睛，呼呼风声乃至浑身被气流裹挟的感觉便出现在体表，凌青云明白袁莫敌已开始高速飞行，疾风像是刀子般割得他的脸有些生疼，不过比起这几日在林中受的苦来，这痛感甚至难及百分之一了。 待感觉自己已经适应外界光亮，凌青云便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好好打量起下方的丛林，此时他所处的位置比丛林平均树木足足高了三丈，这能避免前方出现过高树木还需拐弯，也给少年提供了格外宽阔的视野。 与身处林间不同，此时的丛林不是阴暗而又拥挤的，一棵棵树木紧密生长，它们的枝干却簇拥在一起，好似兄弟般热情拥抱，将成片成片的绿叶送上高处迎接太阳的光照，这些最上层的树叶掠夺了下方的光明自己却被照耀得闪闪发光，无法计数的树叶葱郁绵延，正如一片生机勃勃的金色田野，每一片绿叶都在风中摇摆，争相展现着生命的光彩，一只只蝴蝶、雀鸟则在树上翩翩起舞，好似一群快乐的精灵，令人完全无法想象这树海之下却是怎样难以生存的领域。 “换一个视角，所见果然大大不同！”凌青云忍不住感慨，从上方一番俯瞰，他忽觉自己心中对丛林的顾忌大大减少，同样一块地方既可以是地狱也可以是乐园，就看你所处的高度如何。 “待你登上更高处，还能看见更多。”袁莫敌笑道：“小心了，热身已经差不多，接下来便要加速了，若从这高度跌下去你这身子骨可得受些伤！” 凌青云顿时肃然，明知道以袁莫敌能耐绝不能将自己抛下还是更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掌，袁莫敌则一声长笑，若呼唤来风雷呼应，若有若无的光芒笼罩了两人的体表，接着飞行速度便直接暴涨到了先前的一倍不止！ 此时的感觉比先前更奇妙，淡淡光膜实是一股玄妙力量，为凌青云提供了足够自然漂浮的浮力并抵御了远比先前猛烈的风压，真如腾云驾雾，给人登仙之感！ “一瞬间似乎便跃过了十余丈，这便是天行境强者的速度！”凌青云以树木为参照物咦不由心惊，哪怕自己当初使用神行符对这速度也是望尘莫及，更何况袁莫敌还是带着一个未必能承受太大压力的学生飞行！ 这令凌青云又不禁想起袁莫敌将自己救下的场面，当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袁莫敌分明还在远处，却直接唤出一团无名之火将血蜂群焚得渣子也不剩下，在那之后烈火却并未在林中肆虐而是随着血蜂群直接消散，身在远处掌控火焰信手拈来，如此手段也令连对上神符文都头疼的自己汗颜。 “这便是未来我要冲击的境界！”望着自己艰难跋涉的丛林在身下迅速后退，凌青云默默想到，唯有达到天行境，修炼者才算突破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大桎梏，也由此踏入整个青河大陆的顶尖强者之列，历朝历代，无数天骄皆以此为奋斗目标。 凭借着袁莫敌惊人的飞行速度，凌青云很快就望见了甚至望见了十数里宽的蓝月湖，还有湖畔的白月营地，如今营地中依旧有许多人走动，甚至商铺也依旧开张，只是总体远不及当日所见繁荣。 白月先生虽死，这处庇护众多修行者的营地却没必要荒废，今年明月花皆已凋零，可到了来年大批修炼者必然再次为明月花吸引而来，白月营地也将重新焕发生机。 袁莫敌与凌青云皆是微微感慨，见到了蓝月湖，距离海岸也已不远。很快蔚蓝大海便出现在眼前，袁莫敌浑然不惮惊涛骇浪与万里之遥，直接带着凌青云从海面飞过，轻易超过众多海鸟，惊得这些小家伙纷纷退避一侧，却又不禁好奇地打量这快若闪电的流光究竟是何物。 直接飞跃大海，也只有天行强者才敢如此托大！凌青云再度震撼，好在今日震撼的次数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次，在空中飞行俯瞰海面却是与乘船全然不同的体验，凭物种与气候判断所处海域倒也令凌青云不觉枯燥，只是于海面飞行了两个时辰后海面突然风浪大作，化作漆黑的海水中竟跃出一颗庞大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二人扑来！ “是那条海蟒！”凌青云神色微变，他记得这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它曾袭击鲲鹏水师，当时为袁莫敌出手逼退，今日冒头，看来是欲寻仇！ “见我离了鲲鹏水师便当好欺？”袁莫敌也是冷笑，当初他可是单打独斗败了这条海蟒，虽然很难将其斩杀战斗力却强了不止一筹，他当即抬起右手，一柄好似白玉与水晶铸成的宝剑在浊浪中似是扭曲着，如烟如雾，却无比凌厉地刺入了海蟒的血盆大口中。 “吼！”伴着一声凄厉吼叫，海蟒张着喷血不止的大口身形暴退，这只怪物实在大得惊人，单是露出水面的身体就超过十丈长，怒张的巨口能轻易将整头巨象装下，可面对袁莫敌依旧难以撄锋！ “今日没空与你纠缠，便放你一马！”袁莫敌冷哼一声，手中宝剑好似冰雪消融般化作光点融入他的手臂之内，接着他便拉着凌青云从海蟒身侧穿过，身后传来愤怒的巨吼，可那海蟒终究未敢追来。 “刚才可曾将你吓到？”待距离海蟒飞出了百里之远，袁莫敌忽然问道。 “那海蟒威势的确可怕，但它既是先生手下败将，料想也伤不得我，如此一想便不担忧了。”凌青云笑着回应，袁莫敌剑退海蟒的威风的确令他极为敬佩。 “你倒是聪明，但对我拍马屁可没用！”袁莫敌哈哈大笑，裹挟二人的流光迎着丹红的日光继续飞出，直至那染遍天际的火红一点点沉入海面，月与繁星逐渐将其接替，夜色中穿越海面的流光便更加显眼，引得一只只游鱼海兽跃出水面，争相追逐这流星般璀璨与短暂的光亮。 就这样毫无停歇地飞过一整夜，金色的朝阳再度将明月取代，逐渐升上穹顶释放出最炽盛的光亮，接着又逐渐西垂，将自己的身体撑得最大，把艳红光彩洒满天际。 就在这垂暮的红色光晕内，凌青云眼睛一亮，他见到了染上红光的大地，那是他阔别已久的青河大陆！ 袁莫敌微微一笑，沐浴着最后一点阳光登临故土，披星戴月中顺着漓江逆流而上，终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出现在眼前。 飞行了超过一昼夜的袁莫敌带着少年缓缓下落，当再一次踏上久违的坚实地面，一种莫名的感触却令人热泪盈眶。 “走吧。”袁莫敌笑了笑，松开了凌青云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明月岛出发的翌日夜间，凌青云终于回到南明学院！ 第五十章：欢迎回来 丢下一句话，袁莫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好像将凌青云带回学院就彻底不打算管事了。 “多谢先生！”凌青云却郑重道谢，让一名天行强者带自己飞行一天一夜有余，这等待遇实在可令他受宠若惊，不管袁莫敌是否在乎，他承的情却大了。 袁莫敌没有回答，背影转眼就没入了夜色当中，凌青云则看了眼南明学院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大步走向前。 “这是从哪历练回来，狼狈成了这样？”守门人看着凌青云衣衫褴褛的形象略感疑惑，不过他可是看到先前袁莫敌带凌青云落下的，因此也不多问，检查了凌青云的证牌后便放他进门，凌青云早已考虑好了回来后第一个去处，因此迈步而行并未犹豫。 说是夜间，其实这时间还能勉强算作傍晚，在学院中行走的学生也是不少，他们遇见凌青云皆微微疑惑地瞥了眼行头，有的还冲凌青云友善地笑了笑，以安慰他历练成这狼狈模样的不幸，小部分人在见到凌青云后见鬼般瞪大了眼，直到凌青云冲其微笑后方如梦初醒地揉了揉眼睛，后者却已走远。 “难道真的是他？”观者惊愕喃喃，一则消息却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学院扩散。 南明湖东畔，竹楼清风轩。 作为乙班的专属地盘，此地往往不会无人问津，即便没有关乎全班的大事与聚会，乙班学生也喜欢在同伴切磋、探讨时选择此地为场所，如今便能见到清风轩灯火通明，院落里却传出金铁交鸣的铿锵声来。 “不知是谁在比试？”走到门外的凌青云微微一笑，踏入大门却正见两名少年分别持着刀与剑你来我往战得激烈，萦绕真气的兵刃碰撞间更不时迸溅火花。另外三名少年站在一旁观战或担任裁判，由于此时战况激烈，任谁也没工夫看新进门的是谁，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机密重地，寻常切磋难道还要提防别人偷看去？ “原来是丁庆与马得财他们俩。”凌青云见状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观看同学的切磋，这两人都出身贫寒，关系甚好，不过在修炼上却是谁也不服谁，时常来到清风轩相互切磋，以至于同伴对这组合都颇为熟悉。 眼下却是使刀的丁庆占据上风，激战中找到一个破绽，连着五刀将对手劈得跌退，接着兵行险着狠狠一撩，迸发璀璨光芒的战刀直接将精铁剑挑到空中，胜负昭然。 “哈哈，老马你还是差了点啊！”得胜的丁庆畅快大笑，并将目光朝四周一扫以期见到大伙儿敬佩的神情，看到不远处站着名衣衫褴褛者却不由一愣，心里不觉想到村口叫花子，但紧接着精神一震，却死死盯着那衣着褴褛的少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恭喜丁庆……呃，你是！？”作为裁判的少年大声宣布丁庆胜利，可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怎么了？”被击败的少年本是窝火，见得众人古怪反应却是一愣，也不由随着众人目光望去，那青衫破烂不堪，不知多久没洗脸的家伙是谁？这张脸看着却总有些熟悉，背后还背着把黑色剑鞘……等等，黑色剑鞘？ “凌……凌青云！？”众少年失声，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他们本以为葬身明月岛的本届第一人。 “大家许久不见。”凌青云微笑开口：“这身行头，让大家见笑了。” 果是那人的声音，尽管接近两个月未闻，尽管多了一股沧桑感，但少年们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凌青云，那个三尺青锋锐不可当，为乙班夺下全届第一的青锋凌青云！他并未死在明月岛，他活着回来了！ “太好了，你果然没死！”丁庆忍不住冲到凌青云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同班天骄：“听说你被金身境强者追杀，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众少年也如梦初醒，纷纷围住凌青云嘘寒问暖：“你是怎么回来的？听说明月岛只在一二月船多！” “你可曾见到袁莫敌先生？他独自留在明月岛上，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没等凌青云回答，又有名少年一拍脑门：“对了，这大喜事得尽快让人知道才对，青云兄你在这稍歇，我去通知大家！” “这未免会影响大家休息。”凌青云微微皱眉。 “没事，这才什么时辰！更何况青云兄你回来了，就算是午夜也该把他们全都叫起来迎接！”那少年大笑着出了门，好似节日一般高兴，其他少年对视一眼，冲楼上喊声“接待贵客”接着也纷纷出门去通知其他少年，清风轩内的少年本是被外面的喧闹弄得一头雾水，闻声探头一看，却直接因那似曾相识的身影瞪大双眼，连忙放下手头之事与本以为丧生海岛的凌青云相会。 “凌青云，你这家伙居然现在才回来！”大喊声后，一名墨衫少年旋风般奔入门来，三步并两步就冲上二楼，看也不看就狠狠给了凌青云一拳：“在明月岛折腾这么久，总算玩够了吧！” 如此毛躁的除却周驰还有谁？凌青云硬受了这没有留手的一拳，忍痛微笑：“是晚了些，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见得往日少年天骄衣装褴褛，灰头土脸的模样，周驰再也装不出怒容，忍不住张开双臂，兄弟二人用力地拥抱在一起。 “欢迎回来！”周驰郑重道，他相信凌青云不会那么折在明月岛，可好友生死未卜，他又怎会不为之担忧？看上去再怎么没心没肺，他终究是性情少年！ “你是怎么对付那金面人的？明月岛内围到底有多危险？这两个月你是怎么过的？”周驰似连珠炮般发问，周围越聚越多的少年也露出极好奇之色，将一名金身境强者调虎离山，其后又在明月岛深林长期失踪而生还，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传奇一样。 “等大家到了再一起说。”凌青云笑道。 “切，谁稀罕！”周驰满脸不屑，先前的担忧感动也全都不见：“我说你不整理一下行头？这样看着乞丐似地，啧真臭！” “我看还是保持这样比较好，不然大家怎知道凌兄受了多少苦？”有少年笑道，大家都不是拘于小节之人，凌青云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这幅模样反倒令人倍感亲切。 “装模作样。”周驰悻悻，对同伴还没外人更给面子。 “青云！”又一名少年大步走来，正是少时好友刘冲：“老天有眼，你总算回来了！” “老四！”凌青云叹了口气：“让你担心了，凌岳城那边如何？” “伯父说，会等你回来！”刘冲郑重道，凌青云轻轻点头：“我今夜便发信报平安！” 不一会儿阁楼中再度冲入一道矫健倩影，身着劲装的薛雪对凌青云看了又看，终于长叹一声，眼圈微红地说道：“果然吉人自有天相，青云你不该死在那荒凉小岛上。” “让你担心了！”凌青云叹了口气，薛雪是个要强的女孩，她红眼圈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你还是多关心萱萱吧，她不知道掉了多少回眼泪呢！”薛雪笑着挤出了眼珠，话音未落，一道倩影便冲了进来。 “青云哥！”乳燕投怀般，身穿绿裙的少女直接扑入凌青云怀中，毫不在乎对方身上是否干净，是否散发着汗臭味。 “委屈你了，萱萱。”凌青云抱住女孩，轻抚她的青丝秀发，怀中的女孩很娇小，像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妹妹。 “只要青云哥你没事就好。”怀抱中的女孩微微颤动着娇小的肩膀，她的声音较过去沙哑了许多，令凌青云更怜惜地轻抚、安慰着。 过了许久，金萱萱终于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由脸红地从凌青云怀中挣扎出来，想要避嫌和凌青云拉开距离便往外踱了两步，又有些舍不得地踱了回来，周围人很自觉地别过脸去，心里却暗笑不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身穿锦衣的徐灵峰笑着走来，望着眼神较过去更加锐利的凌青云抱拳：“凌兄，恭喜了！” “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凌青云微微一笑，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深藏不露，不过并不为此生气。 “人差不多齐了，是时候跟大家把事情交代了吧？”周驰环顾四周，见乙班同学已到了十之八九，不由冲凌青云催促道。 “还是去院子里讲，那里比较宽敞！”有人提议道。 “好。”这下凌青云不再推辞，便将自己被段文渊追入密林，到后来挣扎林中最终被袁莫敌所救的事情娓娓道来，他当然没有透露明月石殿的秘密，对于击杀段文渊之事，也有所隐瞒，只说是自己借用明月岛内围的凶险最终将其杀死，但这也引得一阵惊叹，借刀杀人的道理谁都懂，但真要将其实施却需有足够的胆略、判断力与行动力才能做到，这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 “想不到，那白月先生竟然是魔修！还好袁先生实力了得，令凌兄毫发无伤。”一名少年感慨道，这两个月时间凌青云其实被白月先生掳走，这是凌青云与袁莫敌商量得出的解释，反正白月先生已是死人，将麻烦推给他也没办法推脱。 “可在丛林里生存可是凭青云自己的本事！青云，那些黑蚁真有那么可怕，转眼就将整头豹子吃得干干净净？”另一名少年显然对凌青云在丛林深处的冒险更感兴趣。 “的确可怕，不知道多少动物被吃得骨头也不剩，我也是侥幸逃得性命。”凌青云感慨道：“除却这最可怕的饕餮魔蚁，丛林深处还有隐蛛、血蜂……” 这些可不是胡编乱造，游走在生死间，惊险而又神奇的真实经历令少年们听得津津有味，正讲到那丈长的铁鳞蜈蚣时却忽有破风声传来，凌青云抬头，竟望见一柄银锤从天而降！ “铛！”一声锵音，却为归来奏响！ 第五十一章：千锻十重 伴着哐当一响，流转金色真气的漆黑剑鞘与银色重锤激撞分开，凌青云后退一步，没好气地看向袭击者——拎着双锤的削瘦少年。 “虽然用的不是剑，但看这真气锋锐感，没错！”削瘦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就是凌青云！” “我不是凌青云，还能是假冒的？”凌青云恼道。 “怕是妖怪变的！”削瘦少年林谦诚哈哈大笑，却直接扑上来一个熊抱：“你回来就好，我这两个月独孤求败也甚是无趣！” “也不知上次是谁被宋鑫打败的。”旁边不知谁嘀咕了一声，叫林谦诚老脸一红：“那只是一时大意而已！” “哦？宋鑫厉害成这样了？”凌青云饶有兴趣地问道，在此之前宋鑫虽强，距离他与林谦诚还是有些差距的。 “自从那日之后宋鑫就变了性子，比过去沉稳寡言，实力进步却是飞快！”有人解释道，闻言凌青云却不禁想起自己固然死里逃生，当日却终究有两名少年死于横祸，也便叹息一声：“他……唉，迟早是得过这一关的。” “男人当然要更被磨砺得坚强了才像话，老实说，你现在这气质看起来比眼前更顺眼不少！”林谦诚说道。 “我的气质变化很大？”凌青云愕然，望向周围少年却换来郑重点头。 “从那明月岛回来后，青云你的气质的确比过去更凌厉了不少，而且颇为吓人，就像猛虎一般。”薛雪说道，少年们纷纷点头：“不错，青云的确比以前更霸气了！” “我自己倒是未曾发觉！”凌青云苦笑。 其实气质变化的原因倒不难猜，在明月石殿内修行，无需对自己的心思遮遮掩掩，在明月岛深处挣扎，唯有冷酷凶悍才可吓退强敌，儒雅与礼仪在那种情况下皆无用武之地，以致一番洗礼后的凌青云气质比过去凶悍了许多，凌青云自己不觉，对他极为熟悉的往日同伴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看样子我却需多多读书，陶冶一番情操了。”他感慨道。 “别啊，这样才像个男人！”林谦诚连道：“好不容易阳刚些了，哪有变回去的道理？” “滚！”凌青云笑骂，难道之前的自己还是娘娘腔不成？ “依我看青云兄的确保持现在的气质比较好，这可是一路杀出来的霸气，保管把对手吓得腿软，大振我乙班声威！” “我倒觉得凌兄先前风度翩翩的模样更帅气，轻轻松松就能迷倒情窦初开的少女了哈哈，疼……” 顿时有人议论纷纷，甚至直接扯到班级的牌面还有凌青云的终身大事上，这跳跃度实在令人无言以对，不过气氛却因此炒得火热，在此之前众人本是为凌青云的悲剧而哀伤遗憾，见得凌青云归来后却自然要为此庆贺一番。 除却乙班学生也外，也有林谦诚这样其他班级甚至年段的学生听闻那凌青云活着回来，也陆续赶来，看看这战平逐鹿学院樊凰舞又以身为饵挑战金身境强者的少年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却见一名少年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虽是衣装褴褛，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凌厉自信，令人暗叹此子不凡。 莱格、张子伍、钟明松等各班天骄也来了，他们在明月岛曾与凌青云同为荣耀而战，此刻也是相当高兴，唯有宋鑫变了一个人，虽然同样祝贺凌青云归来，脸上那腼腆羞涩的笑容却再也不见。 “天色已晚，我只为与大家报个平安，今日不妨先到这儿，其他遭遇改天再聊。”足到了彻底入夜，明月爬到夜空正中凌青云才站起身来向众人告别，见少年们依旧目光炽热只好无奈道：“我还需回去写一封家书，向家里报个平安，且这身行头也该换一换。” 少年们本还想听凌青云在明月岛深处的遭遇，听到这话却只好点了点头，孝字当先，凌青云都已经向他们报平安了，实在不该再缠着他，教他连一封家书都送不得。 “快去吧，好好洗个澡！”少年们笑着告别，或在临行前叮嘱一句，好像生怕这消失了两个月的少年再次失踪一般。 “新兵器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正好检验这几个月我有没有进步！”乙班第一锻造师林健拍着胸脯保证，凌青云亦是郑重道谢。 周驰、薛雪、徐灵峰、刘冲、金萱萱，凌青云与关系密切的他们一一道别，待到自家门前，却见一道白影扑腾而起，是灰斑，它苦等两个月了。 看见小家伙焦急而又欣喜的模样，凌青云也不由感动：“在那明月岛上种种毒虫猛兽皆欲取我性命，可这世上终究有许多人甚至兽是牵挂我的。” 安抚了灰斑，凌青云便坐下点灯写信，为避免信件泄露，凌青云也并未对家人告知此次遭遇的真相，只言孩儿不孝，令父母牵挂，为保证信件尽快送到，信刚写完凌青云便让灰斑出发，小家伙等这任务已经等了两个月，对连夜出发反倒欢欣雀跃，转眼便扑上天空。 望着小小的白点彻底消失，凌青云深吸一口气。 “我回来了。” …… 太阳升起，洒下晨间的第一缕微光，一名少女倚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望着桃花瓣片片飘落，落花很美，在她眼中倒不过尔尔，就在这时一只白鸽飞来，少女轻抬素手解下系在鸽子腿的信件，随即原本平静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比花更艳的笑容。 “南明凌青云，从明月岛回来了。”她盈盈笑着，分明不是南明之人却比大多数南明师生更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说她从未怀疑过那名少年会倒在明月岛。 “这世间天骄无数，不过同龄中能与我交锋的，他还是第二个。”少女暗自想到，她为凤凰女，自幼难逢敌手，未来更有机会冲击大陆最强天骄，因此对有资格做自己对手的那名少年颇为重视：“不过比起他……” 樊凰舞扭头，露出逐鹿同窗从未见过的开朗笑容：“曦雨，我们可真是许久未见了，这次难得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来人轻轻一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而已，你先前在看什么？” “上次去明月岛历练曾遇到一名天骄剑修，仗着一招剑气武诀与我战平，只是后来皆传闻他陷于岛中，刚刚传来情报说此人未死，正如我料。”樊凰舞笑道。 “能与你这凤凰女战平，倒的确是人中龙凤。”来人点头评价，倒令樊凰舞一声轻哼：“这小子也只能战平一次了，待得我将凤凰之力进一步掌握，任他剑锋再利也没有发挥的机会。” “那倒未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别人同样有机会再度蜕变，凰舞你切莫小觑了天下英雄。”对方只是轻声点评，接着望向碧空，却不禁露出笑容。 又一名天骄吗？这风云际会可是愈发精彩了呢！ …… 凌青云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万里外的凤凰之女惦记上了，就算惦记上也无可奈何，他正忙于补全失踪两个月落下的一切，并招待各位带着关心或好奇而来的客人，如此整整忙碌到三月末，事情才算步入正轨。 “快要到夏天了。”望着散落一路的桃花，凌青云不由感慨，当初登上远赴海外的鲲鹏战舰时还是早春，大雪方融，万物初生，明月岛一行却令自己直接跨过了整个春季，迎来更为炽热的季节。 “他们倒是颇为忙碌。”想起前不久与林谦诚、张子伍等天骄的会面凌青云不由微笑，回校后他便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同，这可不是他带来的，而是距离时限接近带来的紧张感，南明学院每年七月末都会检验学员一年来的努力成果，在九月初则会进行实力测试以确定学生是否具有晋级的资格，从去年九月算起一学年已经过了一半，众人更是要为此做足准备，而新生届的天骄们尤甚，他们的目标可是一年晋升中年段！ “昨日与林谦诚切磋，他应该已经千锻十重了，一旦境界巩固就可以准备冲击石魄境，莱格也已千锻十重，张子伍与钟明松他们皆是千锻九重，就连宋鑫也千锻八重了！”凌青云感慨，正常修炼大家根本没法突破得这么快，全凭明月花的神奇令众人修为平均突破两重，与石魄境的距离顿时大大拉近。 林谦诚达到千锻十重，身为第一人的凌青云却还在千锻九重未免有些说不出，他却摸着手中瓷瓶丝毫不忧，这瓶内便是以他那五朵明月花炼成的丹药，突破到千锻十重完全绰绰有余，凭明月岛深处的历练乃至这几日的休养，他也不必为巩固境界担忧。 很快凌青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盘坐着将一枚莹白如玉的丹丸放入口中，这丹丸颇为冰凉，却是入口即溶，似一道道溪流般涌入了他的体内。 “果然都是灵符文衍生的，这感觉真与明月聚灵阵相似！”感觉到温和美妙的药力在体内迅速扩散，也是轻轻一笑，接着迅速运功炼化药力，时隔小半个月再度体会到这如月灵力流遍全身的畅快感，亦感觉到自身真气吸纳这股灵力迅速蜕变壮大，仿佛一只竭力破茧的幼虫，正将身上的桎梏点点冲开。 论能量总量，积蓄几百上千年的明月聚灵阵自非明月花可比，但明月花却是明月居士凭特殊方式栽培而成，具备明月聚灵阵不具有的精纯生命力，对千锻境修士却有奇效，一瞬间便引发凌青云的真气变化。 “看样子一粒远远不够，至少还需两粒！”凌青云不做犹豫，迅速将两枚丹丸送入口中，又是道道溪流潺潺而下，却汇合成了江河湖海，瞬间盈满经脉，也令真气流通速度骤增一倍，好似一条幼龙啸吟着腾飞而起，耀无尽金光！ 这感觉体内奔流浩荡的感觉似曾相识，可与当初强行吞服明月花完全不同！凌青云不由感慨炼药一道的神奇，却抓紧机会加快流通，看着这条小龙迅速成长，并在这过程中替换一块块鳞片，新的鳞片皆金黄灿烂，散发无边锐意与生机！ “成了！”凌青云握拳，感受着其中更充盈的力量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未欣喜欲狂，因为这次突破本就成竹在胸，他真正考虑的是迈出这步后，前方更大的挑战。 春之末，自明月岛归来的凌青云终于达到千锻境巅峰！ 第五十二章：携手 “当世修炼境界，分为凡阶与灵境，其中凡阶有五大境界，为淬炼、千锻、石魄、金身、灵华，灵境则为三大境界，天行、山河、空灵。其中淬炼境门槛最低，即便愚笨或体弱之人只要修炼一番也能达到，我们青河大陆的平民成年后普遍都有淬炼四重到淬炼六重修为，而各地军士入伍要求则至少为千锻境，而千锻境与淬炼境相比……” 听着先生讲课，乙班学生们有些心不在焉，相比起自己选择的课程，这强制要求的班课吸引力当然差了些，而且关于修炼基础的这些知识谁都听过，自然很难提起兴趣，燥热的夏日已经来临，更是令人心浮气躁。 “淬炼境只能算作常人，在整条修炼道路上只是入门，进入千锻境才算有了显著成长，凭人类之躯便可与狮虎这等猛兽厮杀……”凌青云听着先生的讲述亦暗自总结，其实无论淬炼境、千锻境只是基础级别，还未表现出太多超常手段，千锻境的体能是淬炼境数倍，却也无法用身体扛下刀枪箭矢，到石魄境将体魄锤炼得岩石般坚硬则有了根本性的变化，而更在其上的金身境刀枪不入，乃至灵华境、天行境则更是难以揣度的强者了。 “灵境强者距离我们太远，今日只谈凡阶修行，这天底下修炼体系众多，如修武、修真、念力、魔法、血脉等种种，但归根结底，在凡阶的修炼皆不离一个‘体’字！”先生笑着顾望课堂，见到有人望向窗外却也不恼，只是捋了捋胡须继续讲：“你们可能好奇，武者炼体乃是理所当然，似念师、魔法师等依靠精神力的修炼者怎需修体？可实际上精神力同样来自人体，锤炼精神脑域同样不离炼体范畴，修炼规律亦是有迹可循，此外即便注重精神，他们也要尽力锻炼肉身，以免太过孱弱的身体无法支撑足够的念力与魔力。” “而对武者而言，炼体则有许多方向，锻炼四肢，锻炼皮肤，锻炼气血，锻炼肌肉，锻炼骨骼，锻炼经脉，锻炼脏腑……一般武者都是以着重点为主并将锤炼效果辐射向整个肉身，着重每一种方向都会带来相应的优势与缺陷，却有一类人选择将全身兼修，以完全挖掘身体潜力，那便是体修。” “体修可以说是凡阶炼体中最具代表性的流派，他们往往具备着同等级内最强的力量、速度、反应与身体控制力，一旦到了金身境及以上更是强悍无匹，但有得必有失，锤炼肉身所需的时间与精力都远超普通武者，还需兽血、药材为辅助促进肉身蜕变，过程格外痛苦，是以即便体修强大，选择此道的武者却不到十分之一，且其他方向的武者未必不如体修。” “的确如此！”凌青云暗道，凡阶的修炼方向就是炼体，那么在炼体方面的体修一道理应是最艰难也最强的，可由于体修本身的艰难，这类修士往往会被锤炼肉身耗尽精力而无暇它顾，却因此失去了更多可能。 就将林谦诚与凌青云的时间安排对比，却可见两人运行功法修炼真气的时间相仿，但除此之外凌青云练剑时林谦诚在锤炼肉身，凌青云在读书时林谦诚在锤炼肉身，凌青云在修习符文时林谦诚同样在锤炼肉身，到头来两人修为相近，凌青云力量碰撞远不及林谦诚，却在剑术、符文、知识等方面占据优势，完全可以弥补肉体强度的差距，由此可见体修虽强也并非没有对手，真正的强大不看流派，而看强者本身。 “我们班中有十二名体修，但最强的却是剑修。”先生这句话令许多少年向凌青云投来目光，弄得凌青云有些尴尬，先生却未曾注意到般继续说着：“为何那位同学能胜过体修？因他注重剑术，剑锋锐到同等级任何肉身皆无力抵挡。修炼之道便是如此，每个人的长处都不同，唯有懂得保持优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才能屡战屡胜……” “这些道理最初修行时虽然都曾讲过，但先生的见解似乎更高深些，如今真正踏上修行路，再来回顾这些修炼基础倒也有助于自省！”凌青云暗想着倒听得更专注了些，而其他少年也逐渐意识到其中好处，亦聚精会神地听讲起来。 “你们如今多是千锻境，少数迈入了石魄境。”临近下课，先生的笑容忽然变得莫测起来：“上次明月岛之行虽出了意外，但曾登岛的同学基本都凭明月花突破了一重境界以上，距离石魄境又更进一步。” 听到这里，有一半少年露出羡艳的目光，倘若他们当初争气些，在较量时更进一步，岂不是也能登上明月岛获得明月花了？现在倒好，本来就比他们更强的另一半人通过明月花提升境界，彼此间的修为差距便拉得更大了！ “没能去明月岛的同学也不必着急，你们希望尽快达到石魄境，这我知道，学院也知道。”白发苍苍的先生笑着捋了捋胡须，他很熟悉少年们热切的目光，一步快，步步快，唯有越早突破，越早晋入更高年段才能促使整条修炼道路畅通无阻，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无法做到在今年晋入中年段。 “既然你们入了学院，学院也会尽全力将所有人培养成才，上个月药池不就让许多人突破了？你们皆在最具潜力的时机，修炼上的事情学院绝不会吝啬，不过这也要你们自己争取才行，好了，下课！”传遍学院的钟声响起，先生笑着下了课，而在少年们齐齐起身恭送先生后当即有数人似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教室，狂奔中彼此还争执着什么：“这回我定是第一！” “周驰那家伙，又去争这蝇头微利。”坐在凌青云不远处的薛雪见状无奈道。 “他也未必是看重那点饭菜，多是觉得第一名荣耀吧。”凌青云笑了笑，在他们这队伍中周驰年纪最轻修为也最靠后，论争强好胜的劲却是第一。 按照南明学院食堂的规矩，在有课时每个班级最快抵达食堂的人是能得到特别加餐的，是以当午间或傍晚代表下课的钟声响起时学院里总会出现一群赛跑的少年，竞争激烈时不光比拼速度，还使出各种手段干扰对手，对此大多数学生就当热闹看，老师也乐得学生竞争，如此一来倒成了学院里一道不算亮丽却独特的风景线。 “我今日修行，便不去吃饭了。”徐灵峰站起身来笑道。 “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又没达到灵华境，学什么辟谷？”薛雪见状也是无奈，这也是武者与修真者的区别，武者喜欢吃饱喝足以保证体力充沛并有足够能量锤炼肉身，修真者却更关注祛除杂质与欲念，身体所需靠吐纳之术从天地中吸纳就好——虽然对低阶修真者来讲往往是吃不饱的，但日积月累下来对心性的磨练效果却是不错。 当然若是到了天行、山河之境，武者同样会减少进食，因为到他们的境界从天地中吸纳的能量在总量与精纯度上都远胜普通食物，除非他们天天都拿灵果、高阶妖兽肉当饭吃，不然进食的效果还不如餐风饮露。 “饭要一口口吃，也可以一口口地不吃。”徐灵峰难得幽默地说了一句便飘然离去，令薛雪与凌青云都扶额叹息，队伍里四个人，一个饭点冲得比谁都快，一个则总不吃饭，倒也是两个极端了。 “青云哥。”就在这时身穿素衣的少女盈盈走来，双手负于背后，前倾身子有些俏皮地看向凌青云：“能请我吃一顿吗？” “当然可以。”凌青云微微一笑，薛雪见状当即道：“今天我想一个人吃，青云你就和萱萱两人一道吧。”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喜欢和自己的朋友或队伍伙伴一起吃饭，但只两个人也谈不了队伍的事，当什么电灯泡？ “多谢雪姐姐！”金萱萱甜甜笑道，便很自然地向身边伸出了手，也无比自然地被一只更温暖的手握在掌中。 不同于争先恐后第一个冲进食堂的当先者，凌青云与金萱萱走得很慢也很惬意，少女不时抬起小手，接住一片风中飘落的花瓣，有时抬起小手轻轻扇风，抱怨这炎热的天气，忽嘴角上扬，俏皮地开着玩笑，凌青云则始终面带微笑，不时点头回应，忽然少女便将小手从凌青云掌中挣脱，似小鹿般轻盈地向前跳去，又不由回头狡黠一笑，美得像是在落花中舞蹈的精灵。 从明月岛回来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比过去更亲密，甚至无需培养便产生了某些默契，有时候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一言不发，也会令心中涌起温暖。 “青云哥，这正午的太阳也太毒了！”不一会儿追逐落花的金萱萱便溜了回来，撇着嘴抱怨道。 “那就走快些。”凌青云宠溺地摸了摸金萱萱的小脑袋并打开纸伞将少女娇小的身体笼罩其中，尽管纸伞只能挡住阳光却无法完全阻挡空气中的热意，但少女却只觉心中像融化了一块冰般，说不出地清凉。 “青云哥……”望着少年难得露出温柔表情的侧颜，她欲言又止。 这种温柔，真是她想要的吗？真的应该来自拥有同届第一剑锋的他吗？ 她不知道，只得任一颗芳心漂泊沉浮，随着这看不清方向的水流继续向前。 第五十三章：钟明松的邀请 那过于遥远的不安感并未持续多久，待得与少年一起踏入门槛，有些闷闷的神情也便在少女精致的小脸上舒张开来，转为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活泼。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一碗玉笋汤，二两饭，谢谢师傅！”即便身为少女也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金萱萱很快就挑好了自己的饭菜，一脸开心地和凌青云找了桌子坐下。 作为整个南方最优秀的学院，南明学院的食堂条件当然相当不错，在面积广阔的基础上装潢雅致，餐桌都是上好榆木打造，再加上雕刻与题字更显古色古香，完全不比名酒楼来得差，而当两人将饭菜置于桌上顿时菜香四溢，更令此处增色不少。 金萱萱点的是玉笋汤，一碟切成樱桃大小的雪白糕点，一份色泽诱人的鲜红苋菜与烧得烂熟，喷香四溢的炖肉，最后还有二两热气腾腾，晶莹如玉的饱满米饭，显得精致又令人食指大动，而凌青云点的则更丰盛，二荤二素一果一汤，饭量也是金萱萱的一倍有余。 “萱萱，二两饭是不是少了点，要不我匀你一些？”凌青云看着金萱萱的饭碗有些疑惑，对需要大量消耗体力的武者而言食量是不分男女的，凌青云这种“豪华”的饭菜才算是南明学院低年段的正常食量，金萱萱点的菜则相当于只有他的一半。 “不用，我饭量小！”金萱萱笑着将一口糕点送入口中，很快就露出陶醉的神情：“呜……这白玉糕真是太好吃了，真不愧是江州名品，待会儿再点一碟好了。” “女人都喜欢甜食，看样子书上又说对了。”凌青云暗自嘀咕，夹起一块金黄烤肉送入口中，顿时品尝到浓郁的味道在味蕾炸开，并如火焰般席卷全身，一时叫人大汗淋漓，却又大呼痛快！ “真不愧是公烈牛的肉，就算如今千锻十重吃起来都这么刺激。”凌青云咬了一口青果作水，则享受到冰凉酸甜的汁液将火辣味道浇灭的清凉感，甚至感觉体内真气都活络了一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吃饭也可当做修炼，南明学院为学生安排的伙食不仅味道极佳，种类丰富，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有助学生成长修炼的，像这公烈牛的肉烈性十足，蕴含少许火系力量，又配上上好调料将其烤得外焦里嫩，咬一口下去等于渡一股火元素能量流转全身，起到淬炼肉体真气的效果，对淬炼境的普通人来讲这种肉吃上一口一刻钟都缓不过劲来，凌青云拿来大快朵颐，自然就促使身体抵御火力入侵，产生自然淬炼之效了。 而论价格，一斤公烈牛的肉相当于二十斤普通牛肉，也着实不是平民家吃得起的，在公烈牛肉外，青果能消解暑气，祛除火毒，滋润经脉，同样用料非凡还加入药物的鸭血粉丝则能大补气血，那种似乎与青菜没什么区别的青翠小菜则有助安神……就连最为普通，不限量供应的米饭也是上好的灵稻，口味香醇，所蕴含的能量却远胜等重的普通米饭，不仅省去饭量惊人的学生连吃十碗饭的麻烦，对增长力气也非常有效。 这等美味佳肴吃起来自然格外舒服，没过一会儿凌青云已是风卷残云地将大半菜肴扫光，金萱萱却才刚刚吃完白玉糕，并将三样菜与饭吃掉一半，忽然又停了下来，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噗……”一直盯着凌青云的金萱萱突然扑哧一笑：“青云哥，回来后你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而且不像以前那么斯文了呢！” “饭量增加是应该的。”凌青云摸了摸鼻子，待在明月石殿里面的他可是过足了辟谷的生活，整整五十天没吃过饭，终于回来过上了衣食丰足的日子还得渐渐适应，至于斯文……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吃相和以前的吃相哪个好？”他笑着问道，太久与社会脱节自然令人有所变化，即便他对礼法记得清清楚楚，实际做起来却未必那么到位了。 “唔……我说不出来，以前的青云哥更矜持些，但现在也很帅气，我觉得只要青云哥自己高兴怎么样都行。”金萱萱想了想说道：“毕竟我们修炼者本就该无所拘束，随心所欲才对！” 随心所欲四字说出，金萱萱自己的眼睛似也一亮，好似找到什么了不得的真理，凌青云看在眼里笑着扒了一口饭：“既然这样，我也不在萱萱面前刻意斯文了。” “这么说，我风度翩翩的青云哥以后要变成放荡不羁的少侠喽？”金萱萱眨了眨眼睛，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凌青云无奈，明月岛的经历虽对他的气质有些影响，却不至于将他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完全改变，凌青云骨子里的沉稳持重依旧多过率性而为。 金萱萱正欲再说，却被一声咳嗽打断：“咳……很抱歉打扰你们之间的那个……不过难得在这见面，不知在下可有幸与凌兄同座？” 来人身着蓝袍，身子似一柄长枪般挺拔，且有一双明亮双眸，凌青云见状一笑：“能与钟兄同座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我这边还未吃完……” 见对方并未拿着餐盘凌青云便判断对方已经吃完，让对方等自己吃岂不失礼？ “没关系，边吃边聊，想必凌兄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礼！”钟明松笑着坐下，却从身后变戏法般端出一笼包子：“正好我才吃个八成饱，便又要了一屉包子！” “什么不在乎繁文缛礼，青云哥可是最讲礼数的！这家伙真是没眼力劲！”被打扰的金萱萱有些不满地想到，浑然没意识到刚刚自己还说修炼者该随心所欲才好。 凌青云倒是全没有好事被打扰的觉悟，在这位与自己同为本届天骄的少年面前亦毫无拘谨地保持先前速度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钟明松则将第六个包子咬下半个，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青云终于开口：“凌兄想必已达到千锻十重了吧？” “前不久突破的。”凌青云点了点头，又略微好奇：“我不曾展露实力，一招一式都未施展，你如何看出我已突破？” “一半是猜的，林谦诚已经达到千锻十重，你不该晚多少。”钟明松笑道：“另一半，却是看你吃饭的速度计算出来的，那公烈牛肉烈性十足，可不好相与！” “厉害！”凌青云由衷赞叹，看别人吃饭就看出实力突破来，足可谓心细如发！就连金萱萱闻言也不由对这个扰人的家伙高看一眼，能冲入全届最顶尖行列的天骄果然没一个易与之辈。 “我也只是胡乱试探，便是猜错了也没损失。”钟明松笑了笑：“如今凌兄与林兄都已成就千锻十重，实令小弟汗颜，不过一个月内，我定会追上你们的脚步！” “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突破到石魄境了呢？”凌青云打趣。 “若是那样，我甘拜下风！”钟明松眼神透出满满的不信，毕竟从千锻十重到石魄境可是大境界突破，绝不像是先前突破一重境界那样简单，寻常资质的修炼者卡在这一步数年、十数年都很常见，而即便天资过人的南明学子也不乏以一年光阴试图冲击石魄境而不可得的。 在钟明松看来，凌青云再怎么天才，突破石魄境少说也得三个月，这还是在利用总总学院资源的情况下。 “话说到这份上，钟兄也差不多该说明来意了吧？”凌青云却一挑眉毛，他知道钟明松不会平白无故找上自己。 “凌兄果然聪明。”钟明松望了一眼金萱萱再度看向凌青云，却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无奈地咳嗽一声，结果金萱萱倒投来了得意的笑容。 “想必也不是太不能外传的秘密吧？”凌青云笑道，他知道钟明松是希望自己将金萱萱支开，但既然都选择食堂作谈话地点了，此事说来也不可能隐秘到哪去。 “好吧。”钟明松无奈：“凌兄还真是重情重义……那么我就明言了，凌兄可听说过试炼塔？” 试炼塔？三字一出，凌青云与金萱萱都面色微变，随即凌青云微微颌首：“自然知道，试炼塔乃是我南明学院镇院宝地，蕴含无尽玄机。” “但凡南明学子，都希望能到试炼塔内闯上一闯。”钟明松微笑：“想必凌兄也有此意。” “你的意思是……”凌青云目光微闪，试炼塔作为学院宝地，论神奇程度犹在聚灵阵之上，进入其中闯荡的好处将比闯荡明月岛中心更大，倘若有这个机会，他自然要竭力争取！ “小弟不才，恰巧得到一些风声。”钟明松微笑着：“今年学院是下了大本钱打算拔擢低年段晋升，因此不惜将试炼塔的名额分一些出来，当然这名额极其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有。” “想要人人都进试炼塔，只怕要调动大武皇朝倾国之力了！”凌青云不由苦笑，试炼塔乃是何地？据他所知就连高年段学生都很难进入，其玄妙程度令天行强者都惊叹万分，用在区区千锻境身上？那几乎是暴殄天物！可以想象这名额是何等珍贵与难得。 “无论学院为何做出这个决定，这都是我们的机会，不是吗？”钟明松保持着微笑：“只是不知凌兄可愿与我们合作，携力争这场机缘？” 第五十四章：合作 “合作……”凌青云沉吟一声：“怎么个合作法？” “此次试炼塔开放的名额有限，大概在三到六个之间，并且面向的不只是我们这一届，而是整个低年段，所有有机会晋入中年段的学生。”钟明松平静的话语却令凌青云神色一凝，所有有机会的学生？ “其实所有人都有机会不是吗？甚至有人是拥有十足把握的。”钟明松笑道。 “想必石魄境也会参加？”凌青云微微一笑，换来钟明松略显无奈的神情。 达到石魄境，那便达到了晋入中年段的标准，对这些学生提供晋入中年段的机会不显荒谬？但若是剥夺了他们的机会，那未免又不近人情，毕竟石魄境同样渴求试炼塔的机缘，甚至他们对试炼塔好处的利用只会比千锻境更充分，当然没有理由将他们排除在外。 可这样，本是“拔擢”学员突破至石魄境而晋升年段的机会却全被石魄境得了，岂不是乱了主次？ “这本不是为增加晋升率的。”凌青云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应该有搏一搏的资格。” “正是如此，学院既然打算栽培真正的精英，身为本届第一人的凌兄没任何道理落于人后。”钟明松欣然点头：“但仅凭一己之力很多时候会独木难支，若是我等联手，机会自当大增！” 话题还是转回来了，凌青云眸光微闪：“我等？” “我等新生届第一列天骄！”钟明松扬起头来自豪地笑了：“眼下，就差凌兄与林兄未曾答应了！” “看来我没理由拒绝。”凌青云也露出笑容：“所谓合作，就是我们联手排除其他对手，最后再一较高下？” “不止如此，我们整个新生届都应合作。”钟明松神色一肃：“与前两届学长相比，我们一届整体差了许多，倘若依旧自相残杀，只怕就要被挤得半点机会都不剩了，因此还望凌兄尽量劝阻乙班同学在前期莫要与同届交手，尽可能同仇敌忾，这样，我们届的名次也会好看些，争夺最后名额的机会也就更大。” “这倒是舍己为公，有些人未必会答应！”凌青云闻言微微一叹，倘若真要裹挟全届团结，说明这次机缘争夺规模极大，最后的奖励绝不止那几个名额，排名靠后者同样会有奖励，那么从私人利益考虑，尽快将实力比自己弱的对手淘汰才是最有利的，放着弱者不对付跑去挑战强者则无利可图，而实力最弱的还不是新生届？如此一来前两届都会将新生视作猎物，新生同样会选择对同届出手，导致新生届整体迅速溃败，凌青云等同届天骄虽然远强于寻常学长，却会成为明显目标，想要继续支撑也是很难了。 “凌兄在乙班的威望，可远胜于我等在自己班中。”钟明松却是肃然：“就算在我壬班，也有整整五十二人同意结成同盟，还有些人尚在犹豫，却也不失加入的可能。” “我们新生届在这次较量中处于弱势，若不团结，绝不会是前两届学长的对手！”钟明松直直地看着凌青云，他眼中的神色让凌青云想起了南明大比与对决逐鹿天骄时，这又是一次荣誉之争，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要逆流而上，率领整届同学与更早入学的学长悍然碰撞！ “别人我不知道，青云哥要求的话，我肯定加入。”金萱萱忽然开了口，在这本属于同届天骄的谈判中插话不太礼貌，钟明松却是不恼，反倒欣然点了点头，只觉凌青云这红颜很识大体。 “我会尽力说服他们，成与不成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凌青云点了点头，看见钟明松的眼睛明显一亮不由失笑：“但你也该表现诚意了吧？” “没问题！”钟明松很痛快：“这次争夺场地不知，但应该是一处足够容纳数千人战斗的区域，学院会强行让所有参与者分散，但同一届学生相对较近，这也是对我们的保护措施。” “举办时间暂且不知，范围应该在四月中旬之后，最晚不超过五月初五，应该会提早十天正式通知，我们先行准备总有备无患！” “此次我们的对手相当棘手，低年二级共有九百八十二人，其中石魄境据说已经达到百人，千锻十重者占据半数，低年一级共有七百五十一人，石魄境超过三百人，几乎没有低于千锻十重的，而且按照以往规矩，每到这个时候，他们的石魄境数量都会呈井喷式增长！”当钟明松将情报历数完毕，凌青云与金萱萱都是心惊。 如今低年三届，达到石魄境的只有区区六人！与这百人甚至三百人的数量一比根本就是个零头，人家轻而易举就可碾碎。且钟明松所说不假，南明学院由低年段到中年段的晋升率高达九成，大多数都是三年晋级，对低年一级学生来说他们正处在突破的最后关头，各个都卯足了劲，半年内石魄境数量就会增倍，那么十天乃至一个月后再多十几二十几个石魄境强者却是绰绰有余的。 石魄境初期对千锻境不说完全碾压，但一名石魄境对付两个千锻境十重总不成问题吧？对更弱的千锻境更能以一敌三、四以上，那么单是这三百人已经足够对付整个新生届了，更不用说那四百五十个千锻十重！ “这实力差距，真是悬殊得很！”凌青云苦笑，新生届唯一的优势大概只有人数了，但太小的数量优势在堪称质变的质量优势面前未免太不够看。 “我们也不求胜，只要尽可能输得不那么难看就行，当然我们也未必没有胜算，历史上以弱胜强，败十倍敌军的战役比比皆是！”钟明松倒是看得很快。 “我们怎能与古之名将相提并论？”凌青云笑道，其实就算名将来指挥估计也够呛，这可没有言行令止的军队，只有各自为战的少爷兵，如果手下不听令，有再精妙的战术也是白搭！ “运筹帷幄，我等都是门外汉，却未必做不得万夫莫当的猛将，尤其凌兄你，或许便是这场大战中的第一战神！”钟明松皮笑肉不笑地说尽好话，叫凌青云一阵尴尬：“好了，直接说是谁那么棘手，非要让我对付不可！” “低年一级，楚玉龙！”钟明松正色：“他可谓低年一级第一人，应该是我们最强的对手！” “哦？”凌青云神色一凝。 “说来这位学长也着实值得敬佩，他在新生届的南明大比便夺得第三名，次年五月达到千锻十重，本来有很大把握一年晋升，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卡在千锻十重四个月也未曾突破，结果有了心障，在修炼中走火入魔，反导致修为倒退！”钟明松惋惜地摇了摇头，同为天骄，他自能理解楚玉龙会有多么痛苦：“这浪费了他整整七个月时间，同年，他家中传来兄长战死的噩耗，更使其大为神伤，结果这一年他同样卡在千锻十重，没能晋入中年段！” “真是多灾多难！”凌青云闻言也是一声感慨，他同样面临过修为倒退的困难，却在明月聚灵阵的帮助下成功转危为安，他也有一位关系极好，且身在军旅的大哥，想想就能明白兄长战死是何等打击，可怜楚玉龙本怀着一年晋升的大志却被整整耽搁两年，这其中的辛酸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可就在当年九月中旬，他就突破到了石魄境，且由于厚积薄发的缘故一举突破到石魄二重，一个月后突破到石魄三重！”钟明松的神情变得凝重无比：“他上次展露实力是二月，已然石魄四重，如今就算突破到石魄五重也不足为奇！论修为，整个低年段没人能及得上他，而他也是如今低年一级唯一一个参加过新生届南明大比武斗的！” “此外，楚玉龙还在这半年收获了整整七块二阶妖兽核，据说他曾不止一次招惹三阶妖兽！” 凌青云凛然，他明白钟明松的意思，这位楚玉龙论资质就算逊色于他与林谦诚，少说也能与莱格、张子伍、钟明松等比肩，可修为上却差了一个大境界，四、五个小境界，又经历了两年挫折，心志坚定只怕被磨砺得异常坚定……或许他的实力已经能与正常石魄境巅峰强者比肩，甚至犹有过之！ 凌青云不由感受到了沉重压力，自己敌得过这位学长吗？他虽然斩杀过金身境强者，但那可是不惜损害经脉吞服明月花，令自己拥有近乎十倍真气储量方才做到的，又岂能用在这场合？ “还得变得更强！”凌青云默念：“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对手吗？” “低年一级最出类拔萃的便只有这位楚学长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他那样屡遭挫折，其他熬到低年一级的天资上总不会太强！不过二级倒有三人比较非凡，分别是李实、苏青莺，司马晨风……”钟明松将对手的讯息一一道来，被天骄看重的也都是天骄，虽然不及楚玉龙般具备泰山压顶的压力，但任何一个都不好相与，在凌青云看来可谓是同等层次的强敌。 午饭早已吃完，钟明松成功将凌青云绑上战车后也是告辞，凌青云与金萱萱并肩走在路上，心情却已不像来时那么平静。 接下来会有一场整整两千多名学生参与的大战，名头上虽不及南明大比，激烈程度却远胜之，在这场大战自己不当要与同届竞争，更要面对四百多名石魄境学长，还有一名屡败屡战的天骄楚玉龙。 自己能脱颖而出吗？凌青云有些迷茫，却感觉自己的手掌被小小的柔软包裹，转过头，正见到金萱萱那恬静又甜美的笑容。 即便不说话，少年也明白少女的意思。 我会陪你的。 凌青云轻笑，反握少女如玉的柔荑，伊人在侧，足可无所畏惧！ 第五十五章：准备阶段 两日后，在班级聚会上说出想法的凌青云竟迎来了预料之外的热情与响应。 “挑战学长学姐？真是大逆不道，不过我喜欢！”周驰第一个跳起来，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有多叛逆般。 “敌强我弱，我们新生是应该团结一致，总不能被一开始就淘汰出去，干看着学长打架！”刘冲亦是无比赞同，其实已在心里打起小心思，一旦新生届团结对外，他就有机会对友军的行动进行建议与指挥，兵法正好派上用武之地！ “一对一不是对手，若还不群殴，岂不是太傻了？”还有人美滋滋地笑着，似乎想着和几个同伴联手把石魄境学长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那可实在长脸！ 凌青云没想到大家的兴致这么高，一开始就有过半人直接赞同，未发话者有不少也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这倒省了他很多力气。 “不过大家既然这么给面子，青云你作为最强的一个总得起到表率才对。”在乙班人缘颇好的程斌笑着说道，引得众人一阵起哄：“对，青云你得表示表示！” “怎么表示？”凌青云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 “这么大的比试，若能赢得第一名必定给整个新生届，还有我们乙班大大争光！”林健一声朗笑：“所以青云你只要负责把第一拿到就行！” 众人哈哈大笑，却纷纷起哄：“对，拿第一！” “拿第一？”凌青云冲林健瞪大了眼：“你若能为我打造一柄金母剑，我就能把第一拿回来。” “金母？”林健也瞪大了眼，那可是金属之王，堪称最强的凡兵材料：“有那本事，我就能回去当族长了！” “第一名不行，那就第二名好了，这可不能再讨价还价了！”有人嚷嚷，凌青云扭头一看竟是周驰这厮！ 众人自然是笑着一阵起哄，此时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步了，并扬言如果凌青云再不答应，到时候比赛开始立即内讧，并且推说是凌青云挑拨离间，凌青云想不明白这群有一半是贵胄出身的公子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流氓，却只好勉强答应下来，至于成与不成，只有天知道。 “平心而论，或许我真是此次实力第二之人。”凌青云暗想，对楚玉龙他不乏战意，却也有自知之明，如今拼硬实力他很难是一位石魄四重天骄的对手，而作为实力第二，想要拿到第二名还是困难重重，毕竟到时可不是一对一公平决斗，出现偷袭、围攻等情况导致更强者落马也很常见，欲要在两千人中杀出重围非得实力、运气与时机判断兼具才行！ “不过既然今日被他们逼着许下这个承诺，便是拼上一场又何妨？真要较量起来，那位楚学长也未必挡得住我的剑锋！”凌青云笑着摸了摸系在腰间的新剑，它比自己的前辈更锐利几分。 当然铸此剑却不是为了班级荣耀，因此为支付材料费用可是好一阵挥霍凌青云这半年的积累！就凭这一点，也该让它的锋芒更具用武之地！凌青云抬起头来，目光格外锐利。 …… 只在五日后，南明学院就由院长亲自公布了这场大规模较量的消息，学院将于四月二十二日召集低年段所有学生进入南明山区域的骆驼岭一带进行历练挑战，届时学生可相互切磋，败者退场，学生也可以选择不参加本次历练，但参加者坚持越久就能得到越高的奖励，其中坚持到最后的五人将能够获得进入试炼塔的资格！ 此言一出，全校沸腾！ 整整一个年段三届学生全部参与对抗本就是难得的大事，而一旦牵涉到作为镇院宝地的试炼塔此事的重量更是大大增加，作为镇院宝地，就是拥有金身境实力的高年段学生也鲜能踏入试炼塔，它每年开启次数极为有限，据说就算院长自己想要使用都需进行申请，且承担部分代价，而一旦能进入试炼塔走一回，那将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据说上次南明大比风头极盛的段鸿燕学长在试炼塔走了一趟，直接于金身境再进一步，这等效果足够让明月花羞得无地自容！而试炼塔的真正神奇远不止语言描述的种种，将名额交给低年段直令中年段与高年段的学生捶胸顿足，恨不得自降一级，也去参与争夺了！ “居然整整五个名额，好大的手笔！”得知这个消息后凌青云也是吃了一惊：“看样子学院真是对低年段极为关注，在学院高层眼中，这些名额或许都是应人而设的吧。” 凌青云暗自思索：“论天资，宋鑫犹胜于我，真要算的话绝对有他一份，我与林谦诚也应该有这资格，楚玉龙学长失了两年机缘，自然值得弥补一番……还有一人，是莱格？是张子伍？是钟明松？还是二级的那几位天骄乃至另有其人？” 他摇了摇头：“不管这几个名额原本是否算上我的份，只有夺到手中才算我自己的！若能进入试炼塔，想来足以突破石魄境，甚至还能得到更大好处，这是我的又一次大机缘，必须牢牢把握！” “骆驼岭，已是南明山较深的区域了，传闻有三阶妖兽出没！明天得去了解相关情报，有备无患！”凌青云默默考虑着诸多事宜：“对众学长而言，骆驼岭倒是比较熟悉的历练场所，看样子这回我们还是得吃经验的亏。” 如此想着不免有些头疼，忽然间，一道厉芒自凌青云眼中耀起，竟化作一根散发微弱红光的细针激射而出，伴着细微的破风声，却有什么小东西栽倒在地，竟是一只折了翅膀的蚊子。 “还是差了些火候。”凌青云摇了摇头，虽然射中了蚊子翅膀，但他的要求却是这只蚊子的翅根，最终只射中了翅中而已，终究有些偏差，他凝神寻找其他靶子，这便是他这几日所做的功课。 神符文之刺针符文，乃是将精神力凝成针状发动攻击的手段，主要用于攻击精神，却也有微弱的实体攻击力，以凌青云的精神力施展充其量扎破同等级修炼者的表皮而已。在所有神符文中这符文威力都算最弱的，且要求操控入微，对心神消耗极大，换做别人真不肯修炼这种符文，更不用说持续练习了，但凌青云却乐此不疲。 他并不看重刺针符文本身的威力，即便以精神攻击而言它都很难对同级强者造成干扰，在擅长越级挑战的凌青云手中更是鸡肋，但刺针符文精细操控、消耗心神的“劣势”反倒被他利用起来，每天他都会花一个时辰练习刺针符文，同时锻炼精神力、心力、定力，在此基础上继续练习防御符文、轻身符文、锤炼符文等，符文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可惜，没有明月聚灵阵后修炼符文着实有些不适应！”又射出一针后凌青云微微一叹，眼看着那只蚊虫栽在蜘蛛网内，蜘蛛却已吃得肚皮滚圆，懒得爬过去用餐了。 “蛛网……”望着众多丝线规律相连的蜘蛛网，凌青云心神微动，蛛网乃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形状，若能参考其中妙处，或许对自己的符文融合有所裨益。 “如今，我施展防御符文双重融合已是极为熟练，甚至可在三分之一刻内完成。”凌青云轻抬手臂，其上顿时泛起一阵莹莹光芒，更有道道符文游走在皮肤以下，似是龙蛇舞动，他拔出宝剑往上轻轻一砍，却传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啷当声，皮肤上却只出现了一道白印子。 “坚如岩石。”凌青云满意地点头，他这宝剑可是削铁如泥，先前力道虽轻，劈开寸深的木板甚至砖头都不在话下，自己这双重防御符文已是十分强劲，相当于为他平添了一层正常石魄境初期的防御。 “若能达到三重融合，我的防御想必不弱于林谦诚了！”凌青云想想就不由眼热，心念一动，召出无字书操控众多符文在上排列，双重符文的融合几近完美，已无需更多更改，但当他开始将第三重符文逐渐投入，原本稳固的双重符文便泛起层层涟漪，若飞沙走石，大厦摇晃，有了倾覆之状。 “赶快将缺陷填上！”凌青云眉头一皱，一道道符文迅速投入，种种符文的效力彼此影响、调和，却又生生将要崩溃的符文阵列稳定了下来，但这全新的阵列倒像是一座歪歪扭扭的大楼，勉强不会倒塌，却处处透出别扭来，凌青云皱着眉改了改，将大楼的弯曲调整了几度，倒是聊胜于无。 “也罢，且看这次可会成功！”凌青云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以这一阵列在体内构筑起来，如今没了明月聚灵阵，他的精神力也不足以内视，整个构筑过程便如盲人摸象般艰难，好不容易将符文勾勒了七七八八，凌青云却面色一白，哇地吐出大口鲜血来。 “咳……气血逆运，此路不通！”凌青云拭去嘴角鲜血伸手去拿药瓶，无奈地宣告今日尝试失败，这也是失去明月聚灵阵的不适应处，如今每次尝试失败他都得用药物修复伤势，而且疗伤速度与效果比明月聚灵阵差上许多。 “还有十天，希望能在这段时间成功！”凌青云一边想着一边拿出瓷瓶倒了倒，却见其中只滚出一枚药丸来，只好无奈地将其咬碎吞下：“看来还得再去山上，找找药材或猎物！” 学院的各种修炼资源优质充足却又有限，丹药供给足够正常修炼所需，却喂不饱凌青云这个常常拿身体做实验自虐的家伙，只得自己动手，寻些材料来换！这倒也避免了凌青云终日待在藏书阁或自己房间，沦落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尴尬境地。 达到千锻十重的他明显感觉到了瓶颈，运转功法修炼的时间减少，其他时间当然大增，这一点想必其他千锻十重也有体会，不然林谦诚整天闲着没事找人切磋干嘛？ 想到近来的趣事，凌青云笑着走出门，在这有限时间内做足准备，尽可能地提升自己，一日日皆是如此。 这样，便到了四月二十二。 骆驼峰的较量，终于开始了。 第五十六章：骆驼岭之争 “自从闻听学长遭遇，在下便对学长深感佩服！”凌青云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开口。 “你被金身境追杀却从明月岛深处活着回来的事迹，可比我传奇得多。”对方只是淡淡说着并举起了武器：“出手吧，看看谁才是低年段最强！” …… 骆驼岭位于南明山一带东北方向，属于有三阶妖兽出没的较危险区域，因该区域三座山峰连绵形似骆驼头与两座驼峰而得名，如今，这本人迹罕至的区域却由于外来者的闯入而变得格外喧嚣。 “想过无数次学院该如何将大伙儿分散，却唯独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青衫少年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奈地感慨道，他抬头望天，却见一阵浊风盘旋不去，好似一条盘踞云天的风龙般，就是这阵风令他与参与这场争斗的同学吃了苦头。 凌青云曾想过学院会划分区域，将人分批带入，曾想过学院会屏蔽视线，令人迷路并分散，也曾想过……但他没想到学院用得居然是如此粗暴而又高超的手段——直接在山崖上以狂风将学生卷起并吹向各方！ 这简直是入学以来开场最刺激的一次历练！从百丈高的悬崖落下去，哪怕石魄境高手多半也得被摔成稀巴烂！可偏偏那阵风力看似狂暴却精妙柔和得很，凌青云在没有树木支撑的情况下摔下来也只是屁股略疼，根本没有产生真正伤势，倒不如说这是一场难得的惊险体验。 “不过这手控风之术实在非同凡响，真不愧是南明院长，被誉为臻于山河境的存在！”凌青云不由感慨，凭天行境的精妙控制保护一个人容易，但之前一阵风至少卷起上百人，要同时控制无疑极难，就这一手而言南明院长着实是高深莫测，胜过凌青云所见的其他神通，当然，明月居士在明月岛上的惊人谋划除外。 “若我之前没观察错的话我应该被吹向了东边，但之后风流湍急，也未必没有转向，总之还是先试着汇合吧。”凌青云暗想着走入树林，到底是南明山区域，处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与暗无天日的明月岛丛林完全不在一个层面，走在这里自使人心旷神怡，即便明知道很快就会爆发战斗亦无焦躁感。 这种悠然持续了半刻钟，周围树林传来一阵打斗声，顿时令凌青云精神一振，压低脚步快速赶去，正见两名少年在丛林中战得痛快，其中一人凌青云认识，恰巧便是乙班同学，而他的对手样貌更成熟几分，实力更是达到了千锻十重，完全压制了乙班少年。 “是郑羽，他应该还能再支撑一会儿。”凌青云并未急着出手援救，而是再观察了片刻，直到郑羽满头大汗，步法凌乱，随时都似要被击飞兵器时猛然自林间杀出，一道青寒之光顿起，直奔郑羽的对手而去！ “吓？”那少年一惊，抬起钢刀仓皇地架住一击，却连退三步，见得凌青云面露惊容：“凌青云？” “正是。”凌青云点了点头：“可愿放弃？”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那少年叹了口气，接着死死盯着凌青云手中的……剑鞘：“可你甚至没有出剑，也未必太小觑我这学长了吧？” “若我出剑，难免会伤了学长兵器。”凌青云笑道，对于这同为千锻十重的学长他却有着绝对自信，纵不出剑也能取胜。 “那就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持刀少年心知逃不了，只得一声低吼，周身橙红真气环绕，那如同燃起火焰的钢刀便狠狠斩向凌青云，面对这势疾的火刀，凌青云不慌不忙，只是将剑鞘一抬，轻飘飘地就将对手拼尽全力的一刀偏离了方向，带动对手身体的同时略带金行真气的剑鞘也重重地撞在少年胸口。 “咳！”少年连退数步，大声咳嗽，眼中却露出骇容，刚才的交手中他完全落在下风，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技巧都被压制，同在千锻十重，他们的差距就这么大？这凌青云还未使出他最擅长的锐剑呢！ “还要来吗？”凌青云注视着对手微笑道。 “当然！”那少年眸中眸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前冲一记横扫，他终究也是能加入南明学院的天才人物，且比凌青云入学更早，又怎么可能轻言认败？ 只是这顽强在实力差距面前并未起到作用，凌青云虽然年轻，借助功法优势基础力量便更甚于他，还有在明月岛培养出的战斗意识，抬起剑鞘轻易挡下这一横扫，随即膝盖重重一击将少年撞退，这一击可不曾留手，教那少年面色苍白，身体晃了晃，才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凌青云：“看样子阁下不只是剑术过人！” “承让！”凌青云则微微一笑，抱拳回应，全然不惮对手发起趁势袭击。 “我应该不是第一个淘汰的吧？”对面的少年苦笑一声，在手腕的玉环上轻轻一按，原本明黄的玉环光芒黯淡，代表着他已经退场，随即这少年便摇摇头走远了，这次也是他运气不好，这么快就遇上了新生中的最强者，就算想逃都没机会。 “多谢青云仗义相救！”郑羽则抱拳感激道。 “团结大家本就是我提出来的，自然该带头实现，更何况我先前已是观望了一阵，并未在第一时间出手，你莫要怪罪才是。”凌青云道。 “你不出手，想必是不想坏了我的实战磨砺，如今出手及时避免我被淘汰，理应加倍感谢，又怎好怪罪？”郑羽连道。 “既然如此，我们暂且同行，先聚集更多人。”凌青云说道，郑羽点头赞同。 于是二人联袂而前，不一会儿便遇见另一名丁班的新生并邀其加入队伍，接着又是一名辛班新生与追随而至的高挑少女。 “新生抱团了？”少女的目光从几名新生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凌青云身上：“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新生届第一人凌青云你都不认得，可真是丢人！”那辛班新生气喘吁吁地躲在凌青云身后，却还是冲对手大声叫嚷，听得“新生届第一人”六字，少女微微一愣，凝重的神色却并未在脸上持续多久又露出一幅无所畏惧的神情来：“原来还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学弟，但遇到学姐还是得懂得尊敬才行！” 话音未落，这名少女已是冲至凌青云面前，并狠狠甩出了一记鞭腿，凌青云不敢小觑，双臂交叉架住一腿，腰间宝剑骤然出鞘，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弧线，逼得少女色变暴退。 “好锋锐的剑！看来他真是新生中的天骄！”少女暗自心惊，她平时只顾自己修炼，在同届中也算是翘楚，但一遇到凌青云的剑锋立即感受到了差距。 “力道不弱，应该是石魄二重，但并非体修，竟敢托大不拿武器？”凌青云却已从先前的交锋中判断出对手深浅，平静地继续打量着高挑少女，却见对方眉毛一挑：“我不与小学弟一般见识，还是换别人收拾你吧！”说着这位满脸骄傲的少女直接转身，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林间，看得凌青云身边的新生目瞪口呆。 “明明就是怕了，还说得这么富丽堂皇！”先前被追杀的少年愤愤道：“刚才追着我打得多欢？一腿差点踢断了我的骨头！” “能遭遇石魄境还避免第一时间落败，也是难为你了。”凌青云道，这少年却摇了摇头：“那是我朋友掩护的结果，她是在打败我朋友后继续追过来，要不是青云兄你及时赶到，我也要栽了！” 说着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两个人一起上却被直接踢飞了，武器连她的衣角也擦不到，学长学姐，都是这么可怕的怪物吗？” “你运气差而已，我遇到的那个学长也就千锻十重，一时奈何不了我！”郑羽哈哈大笑，顿时从更倒霉的人身上找到了心理安慰。 “看来面对石魄境，就算大家抱团也的确不是对手！”凌青云则有些无奈地想到，却隐隐听闻前方又是一阵打斗声，当即率众人赶去，还未赶到现场就望见一名蓝衣少年慌不择路地撞来，只是此人看着怎么那么面生呢？ “不是新生？”凌青云反应过来，更听见一声耳熟的大喊：“凌青云，帮我拦住他！” 一声锵响，凌青云拔剑将蓝衣少年逼退一步，有着石魄境实力的少年瞪大双眼：“明明不是体修，怎么也有这么大的劲？” “嘿嘿，学长还是别跑了，痛快点来个了结多好？”而在蓝衣少年身后则响起一阵坏笑，那手持双锤的削瘦少年不是林谦诚还能是谁？蓝衣少年看了看凌青云又看了看林谦诚，越看眼神越不对劲：“我的运气就这么好，先后遇上了新生中最强的两个？” “尽快选吧，是选我做对手，还是选凌青云，还是两个一起！”林谦诚咧嘴笑着，眼中的战意熊熊燃烧。 “我选你！”蓝衣少年咬了咬牙，硬气地冲向了林谦诚的双锤，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第七响后蓝衣少年的兵器就高高飞起，林谦诚却毫不留情地砸出了第八响，于是一声轰然，蓝衣少年被生生撞飞而出，身上却浮现一层莹莹光罩，转眼就消失不见。 “原来护身符效果是这样。”林谦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多谢学长，长见识了！” “你记着！”蓝衣少年悲愤离去，林谦诚愉悦地咧开嘴，直接望向凌青云：“想不到这么快就遇上了，怎么样，趁势切磋一场？” 第五十七章：双英战三杰 面对挑战，凌青云只是面无表情地迎着林谦诚炽热的目光，直看得他不自在：“好吧，那就将学长都解决了再打吧，可惜这些学长也孱弱得很，真是不痛快！” 说着他又嘿嘿一笑：“我已经解决了三个，两个千锻境一个石魄境，你收拾了多少？” “一个。”凌青云耸了耸肩，导致林谦诚的目光愈发猖狂，凌青云直接选择了无视。 “既然最强的两位已经汇合，我们还是不要耽搁两位了。”一名原本跟在林谦诚身后的少年开口：“现在我们有五人，凑在一起也足够对付寻常石魄境了。” “也好！历练还是要靠自己的本领痛快！”没等凌青云开口林谦诚便径直说道，随即便看向凌青云：“走吧，去挑战楚玉龙！” 按照原计划，本就是他们这些同届最强天骄组成队伍所向披靡的，至于帮助同届其他学生只是顺带而已，而在林谦诚眼里这顺带的工作可够麻烦，能快点甩脱掉自然最好。 “不急，先在这周边转一转，遇见同学能帮则帮！更何况就算你想挑战楚学长，又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凌青云摇了摇头。 “可以问问战败者，想必以楚玉龙实力又无需保护谁，早已经大开杀戒了。”林谦诚悻悻。 “失败者要尽快退出骆驼岭地带，期间不能与尚具参赛资格者交谈，难道你不知道？”凌青云没好气地说道，这林大锤的确实力非凡，却未免太心急好战。 “听你的，先在这转转总行了吧！”林谦诚无奈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不过一旦遇到对手，第一个归我！” “你就不怕耗光了力气，到时候被我捡了便宜。”凌青云笑着跟上，合作到最后，他们可依旧是竞争对手。 “论体力，我这体修肯定能比你撑得更久，谁怕谁？”林谦诚得意地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已经幻想出凌青云在连败对手后真气耗尽，任自己揉捏的场面了。 “那可未必！”凌青云微微一笑，倒觉得与当初的最强对手这么斗嘴也颇为有趣，无形中便冲淡了本该紧张的氛围，相比起那处处透着阴谋与杀机的阴暗丛林，这属于南明学院的南明山显得如此光明，令人在竞争中也不必担忧牵挂，遇到对手拿出本事大战一场便是！ “能与二位交手，是我董文之幸！”伴着一声大喝，高大少年的战斧与林谦诚的大锤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超越千斤的力量碰撞溅射无数火星，这名大凌青云两届的少年也是位体修，难得与林谦诚打得有声有色，在他锤下支撑了二十多招，打得林谦诚既是兴奋又有些羞愧，生怕取胜太慢被凌青云看低，祭出崩山劲爆发才将此敌速败。 第二个对手就轮到了凌青云，却只是有一名千锻十重的学长，仅仅过了一招望见兵器上的裂痕便无奈认输了，不然再过三五招他的兵器非被生生斩断不可！ 然而遭遇的第三个对手却超乎预料，长得憨厚的少年拎着把雪亮大刀笑呵呵在前，玉树临风的少年与身穿道袍的少女在后，这个组合乍一看寻常，却令凌青云与林谦诚如临大敌。 “李实学长，司马晨风学长，还有苏青莺学姐？”凌青云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对方笑着分别点头：“想不到三位也选择了联手。” “毕竟这回上有楚学长那位变态，下有你们这些妖孽，我们也很无奈。”司马晨风耸了耸肩，手中长剑折射出点点寒芒：“老实说我也不想这么快就遇见你们，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这么早就退场岂不是太亏？” “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只是来历练，如果败了便承认技不如人再奋发图强就是。”粗布衣憨厚样的李实呵呵笑道，司马晨风却连连摇头：“你知足常乐，我等可都要奋发图强，难得有机会在低年段就进入试炼塔，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该闯过去！” “正巧，我也看上了试炼塔的名额！”林谦诚接过话茬，扬首傲然道：“这条路上你们可是*烦，所以还是尽快退场吧！” “久闻新生中的林谦诚虽然实力第二却第一嚣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站在最后面的少女苏青莺终于开口，银铃般的笑声透着挑衅：“却不知阁下的双臂是否真有千斤之力？” “一试便知！”林谦诚眸光骤耀，却已是挥舞双锤杀出，凌青云见状也只好一声叹息，拔出宝剑跟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对上了挥舞兵器迎来的李实与司马晨风。 伴着轰然震响，林谦诚与李实各自后退一步，却毫不犹豫挥动手中兵器再度发出轰然震响，而凌青云与司马晨风则在交锋的第一瞬各刺出一朵剑花铿锵激触，两人的剑尖交缠着几乎化作漩涡，又不时迸发出刀光剑影，若有观众必能看得眼花缭乱。 “有几分力气，但你能接我几锤？”林谦诚哈哈大笑，手中双锤迅猛无比地接连轰出，借双锤的优势砸得李实长刀无法抬头，要知道第一次碰撞时两人虽然斗了个平手，但林谦诚却是凭单手锤迎上李实的双手刀，实际力量却是林谦诚远胜！ “不敢多说，一百锤却不在话下。”李实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令林谦诚相当不爽，不由冷哼一声，锤上加重力道：“我到要看你如何挡住我的一百锤！” “李实此人力量不算突出，却最擅防御，打的只怕是拖延的主意，不过林谦诚体力充沛，一时半会儿倒不必为他担心。”凌青云迅速思考着局势，手中宝剑则连连逼向司马晨风身躯，一剑比一剑更快更利，杀得司马晨风疲于招架，面露惊容，要知道他身为同届中的天骄也最擅剑法，修为还达到了石魄二重，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这个青衫学弟的锋芒凛冽，被一剑剑强行破开剑法，生生杀得招式杂乱！ 论修为，千锻十重的凌青云与林谦诚自然落在至少也有石魄一重的对手下风，可在如此情况下凌青云与林谦诚却双双占据主动，足可见他们的越级挑战能力远在对手之上，是以李实与司马晨风越战越心惊，站在他们身后的苏青莺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来了！”凌青云心头一凛，他自然不会因为苏青莺的性别就轻视对手，恰恰相反，这位一直不曾出手的学姐才是改变战局的关键！ “两位学弟果然不同凡响，我等皆是天骄，学姐占了年龄的便宜还要以多欺少实在过意不去，因此这第一招便不偷袭了。”苏青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教凌青云与林谦诚警惕万分，林谦诚手上动作不变，一锤狠狠砸得李实后退二步，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苏青莺：“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我何时求你手下留情了？” “那便请两位学弟接招！”苏青莺一声厉喝，身边骤耀起七道白光，直接杀向了正挥剑猛攻的凌青云！ “这是！？”凌青云瞳孔骤缩，手上猛地用力荡开司马晨风剑锋，却在白光逼近时竭尽全力挥舞宝剑，闪电般的剑影与流星般的白光彼此交错爆发一阵响声锵然，可就在凌青云剑锋的边缘处两道白色弧光呈现，恰自凌青云左右错过，一道擦过了凌青云的侧腹，一道割开了凌青云的右肩。 “飞刀？不，御剑术？”凌青云震撼地看向苏青莺：“你是剑仙一脉？” “不完全是，剑仙一脉专注于剑，但我更专注于法宝，只能算剽窃了他们的招数而已。此式原名七星剑阵，在我手中勉强算个七星短剑阵或七星飞刀而已。”苏青莺轻轻一笑如实回答，却也暗暗心惊：“这凌青云的剑术竟如此凌厉，对战司马晨风还能挡下五柄飞刀，而且那两刀似乎也入肉不深？他不是体修，防御力为何却如此惊人？” “好一个七星剑阵！”凌青云微微一叹，语气中略显失望，他是真想与传说中以气驭剑的剑仙一脉交流一番，可惜修真者少，其中的剑修更少，似乎在整个南明学院低年段都没有如此人物。 不过苏青莺虽非剑仙一脉，七星剑阵的威力也令凌青云一阵警惕：“若我没有防御符文护体，只怕这两枚飞刀足够伤我臂膀，直接令我战力大减！甚至如果未用刺针符文锻炼反应力，我还得吃更多攻击！就算一对一决斗我也未必能将七枚飞刀全部挡住，要硬吃攻击岂不苦甚？这位苏青莺学姐不愧是修真者，能力比另外二人棘手得多！” 尽管一瞬间心中转过千般思绪，凌青云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却将宝剑虚晃几招急脱了司马晨风便抽身急退，苏青莺既然选择他做攻击目标便不会轻易改变，他必须调整角度，以免遭受那两柄飞刀来自背后的袭击！ “休走！”司马晨风微微一笑，手中宝剑如跗骨之蛆般缠上，他看出了凌青云的意图，此时不求伤敌只求拖延，凌青云的防御虽比意料要强，但哪怕苏青莺每次只留下伤口，持续下来也能生生拖垮他！ “该死！”林谦诚见状一声怒吼，浑身灰色气流暴涌，身体也膨胀了一圈直接施展出崩山劲意图速败李实以驰援凌青云，但先前就被林谦诚力量震得连连后退的李实却展现出了惊人韧性，抬刀挡下凌青云力量加倍的双锤却依旧只是后退一步，双眼平静地注视着犹如狂兽的林谦诚：“好强的力道，不过胜我需百招！” 也就在这一瞬，白光疾掠，意识到危险的凌青云急忙侧身，却依旧被撕开一道寸长的伤口血流不止，回身又迎上司马晨风冷然目光与骤然加速的宝剑，被一剑刺在手腕，留下一道不容忽视的血痕。 “如此下去，迟早被他们拖垮！”凌青云咬了咬牙，要动用绝招吗？但若无法两招击败司马晨风，自己便将面对真气匮乏的危险……就在这时，一声冷然有力的喝声传入凌青云耳中。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青云兄，谦诚兄莫慌，小弟来助一臂之力！” 第五十八章：学长的无奈 听得这声厉喝，交战中的凌青云、林谦诚与低年二级三人分别露出不同神色，前者是惊喜振奋，而后者则是惊疑忌惮，毫无疑问，此时胶着的战场上一旦加入任何力量都有可能导致战局扭转！ “哈哈，是时候让你们瞧瞧新生的厉害了！”林谦诚一声朗笑，力量宛若无止境般再度增长一分，直砸得李实手中长刀震颤，双臂发麻，而凌青云亦是自信一笑，手中青锋挥出一片灿烂剑雨，此时再也不惮来自苏青莺的飞刀偷袭，仅以压制对手为目标。 他们都对来援者极具信心！三名低年二级的天骄同时感到心寒，对手的自信居然令自己万分顾虑，面对比自己晚一年入学的学弟还要以多欺少，此时甚至对同等数量对决产生忌惮，这是他们身为天骄应该有的态度吗？这种想法的出现自是令他们更为混乱，却不得不用尽全力面对当前的局势。 操控七星剑阵的苏青莺更已是完全发现凌青云与林谦诚的希望所在——那手持战刀从林间豹子般冲出的少年！这少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身子比其他同届学生还矮了一筹，乍一看根本就平凡无奇，但苏青莺却敏锐地从此人沉静却不失气势的冲锋中感受到了此人的可怕。 “以这速度，冲到我面前不过弹指之间！”苏青莺略感焦急，一面操控七柄飞刀回援一面却抽出翠绿如玉的竹棍紧握在手，持着战刀疾驰的少年转眼便到了面前，抬手便是一道雪亮刀光斩落！ 伴着铿锵一响，苏青莺手中还不到一寸粗的竹棍竟挡住了战刀斩击而毫无裂纹，但苏青莺自己免不了娇躯一颤，连退三步，同时那几柄快速回返的飞刀也于半空中一滞一落，回防速度分明被拖慢了几分。 “好狠的一刀！”苏青莺警惕地望着面前少年幽幽开口：“杀意过甚，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甚至不比凌青云与林谦诚好对付——这就是苏青莺对眼前少年的看法，论修为他似乎不算强大，那先前斩出的一道既狠又快，分明是拼命三郎的打法，这恰是她最为忌惮的，身为修真者的苏青莺近战本不算孱弱，可她在这场战斗中的责任却是专心操控七星剑阵，一旦分了神便会导致剑阵崩溃，到时候她要重新与剑阵构筑联系可不容易！ “早知道便不用剑阵，换其他更容易操控的法宝了，虽然威力差些，却不至于束手束脚！”苏青莺暗恼着，一面催促飞刀尽快飞至，一面警惕地望着那个矮了自己快要两头，出招却比江湖人还要凶狠的少年。 少年的反应却出乎苏青莺的预料。 “多谢学姐指教，学弟近来魔怔，的确有违武道。”他并未乘胜追击，接上一刀逼得苏青莺无法喘息，而是郑重对苏青莺先前的安排进行回应，好像苏青莺不只是学姐，更是名师。 “不过接下来，学弟不会手下留情，还请学姐勿怪！”少年紧接着便一声暴喝，手中战刀再度划出一道雪白匹练，直逼苏青莺咽喉！ “学姐还用你手下留情？”少年的反应令苏青莺又好气又好笑，原本的敌意与警惕倒是大大减少，却挥动竹棍将少年的攻击连连招架，论武学天赋她本也不弱，即便不用修真手段也有把握应付大多数同级对手，更遑提一个千锻少年？ 但很快，苏青莺便被面前战刀几令自己喘不过气的压力改变了看法。 “这是个武学奇才！”苏青莺震惊地得出结论，自己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操控七星剑阵反击，因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却也能在分散心神的情况下守得滴水不漏，然而没过几招，对手的攻势突然章法大变，直攻险要逼得自己同样乱了章法，第三刀则一记横扫，直直竹棍保护穿过斩向小腹！ 若被这刀斩实了，即便不被判定落败也会重创！苏青莺顾不得维持七星剑阵，只得凝聚心神，双臂猛一发力，伴着青色真气狂涌与一声微弱龙吟施展武诀强行荡开致命一击，而其结果是，两枚正在回援的飞刀直接掉落在地，与她断了联系！ “你直接摸透了我的棍法？”苏青莺瞪大美眸望着对面的少年，本以为这是个鲁莽的拼命三郎，却不曾想武艺精妙至此，似乎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层面。 “学姐棍法精妙，学弟看不透！”少年认真回答，将苏青莺气得够呛：“老实承认也就罢了，你这是想埋汰我吗？也好，就让你看看学姐的七星剑阵！” 说罢五道光芒如白虹贯日而出，苏青莺也挥动竹棍转守为攻，既然真正的七星剑阵已破，她也管不了太多了！ 流光纵横，采取攻势的宋鑫全然抵挡不住，第一时间身上便多出两道血痕，看得苏青莺心中一喜，这少年的防御手段显然远不如凌青云，照这种趋势看七星剑阵杀五六个来回岂不就将他直接了结？ 可令苏青莺再度目瞪口呆的是七星剑阵回返时虽然趁后方袭击之势再度留下两道伤势，但七星剑阵杀出的第二个来回却只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伤痕，第三个来回亦是如此，而第四个来回……则被完美的挡住了！一根变化莫测的竹棍再加上五柄呈弧线轨迹各面进攻的飞刀攻势居然被挡得严严实实，铿锵碰撞不止，却没一道能伤到他本尊！ “这是什么战斗天赋？”苏青莺已是麻木了，眼睁睁看着少年挡下攻击并一步步转守为攻，压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对手的学习能力简直能以鬼神莫测来形容！ 苏青莺有些后悔了，或许自己应该在此人突袭时直接放弃七星剑阵，以其他法宝相击，或者干脆施展爆发性最强的武诀，说不定还能在他适应之前取胜？可如今拖入持久战，却令她怎么也看不到胜算，自己操控剑阵的消耗只会比对方更大，不会更小！ “你们快撤，这里由我顶着，无论这一场战斗我们能否赢得下，都不该该冒提前全军覆没的险！”也就在这时抵挡着林谦诚猛攻的李实一声大吼：“若是我们全败在这，我们届的脸就丢尽了！” 听得这声大吼苏青莺才惊觉局势不妙，不单是自己落入下风，司马晨风与李实同样在两名最强新生的猛攻下露出败相，更糟糕的是一道道风刃骤然从林间射出，同时进攻李实、司马晨风令他们左支右绌——又一名新生天骄来了，发挥的作用恰与最开始的自己相同！ 以三对三就陷入下风，再加入一个不知实力如何的对手还不是必败无疑？苏青莺明白李实所说不错。 “可若是被打得落荒而逃，还不是颜面尽失！”面对李实的大喝，司马晨风苦笑着，却还是遵循李实吩咐与凌青云拉开距离，毅然朝远处逃去，他明白李实的真实想法，他是想用自己的牺牲留给朋友获得试炼塔名额的希望，却还想着维护友人的尊严！ “休走！”凌青云厉喝追上，若放任这位学长离开，其后必会生出更多变数，挨了林谦诚一砸的李实却悍然迎上，用自己的长刀硬是挡住凌青云宝剑，并咬牙发出一声低吼：“磐石护体！” 低吼声中一道道土黄近黑的真气在李实体表激剧涌动并使得他的身体迅速转化为岩石般色彩，林谦诚怒吼着挥动一锤，却被他抬起手臂悍然挡住！超越百钧的力量下李实的石躯猛烈颤抖，可他咬紧牙关不曾后退半步，此刻的他便是一座山岳，任由敌人再强也巍然不动！ “好汉子！”便是林谦诚见状也色变，他很清楚自己这一锤砸下去有多恐怖，那是近乎五千斤的力道，不说直接砸死一般石魄境也能打得对手半身不遂，对手却用身体硬接连哼都不哼一声，这固然有他动用防御武诀的缘故，但勇气却不是武诀所能赋予的！ “既有这座磐石在此，也只得穷寇莫追。”凌青云微微颌首，倚剑不前，敬重地看着山岳般守护同伴的对手，倘若他一心要追李实倒未必拖延得了，但他决定满足这位学长的愿望。 “你叫什么名字？”苏青莺不甘心地看着对面少年，倒问得对方一愣，呆然道：“宋鑫。” “我记住你了！”苏青莺咬着银牙，挥棍卷起掉落在地的飞刀转身就走。 “我听说剑阵威力乃呈几何增长，若非偷袭而是面对学姐全盛的七星剑阵，学弟胜得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宋鑫未追，却在后面高声喊道，苏青莺气得差点吐出血来，敢情你还觉得赢得太容易了！？明明长得那么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这么气人呢？ 跺了跺脚，苏青莺运转身法羞愤地远去。于是，骆驼岭中的第一场重量级战斗，便以低年二级三天骄的落败及其中天骄李实退场拉下序幕……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想试探这些学弟！”脱离战斗整整半个时辰后，司马晨风懊恼地说道：“我们这些没在第一年内升入中年段的只是天骄末尾，而他们却是锋芒正盛的一届领袖！其实在选择以多欺少时我们的气势就输了三分！” “是啊……”苏青莺闻言也是幽幽一叹，接着却又一咬牙：“那个欠揍的小家伙……” “欠揍！？”司马晨风大惊失色：“你不是讲究心如止水吗？居然说人家欠揍？” 听到这话苏青莺一愣，随即杏目圆睁：“要你管？” “好好，你的修行不关我的事……”司马晨风无奈退让，心里却是一声哀叹。 看来这回，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五十九章：紫瞳猛虎啸山林！ “多亏宋鑫、莱格及时赶到，不然只怕此战结果会截然相反！”望着踉跄退场却面带微笑的李实背影，凌青云转身看向两位赶到驰援的少年郑重道谢。 “凭你们两个的实力遇上三位学长虽然未必能胜，却很难吃亏！”莱格微微一笑，对两名同届最强者的实力推崇得很：“真要谢也得谢宋鑫，我赶到只能算锦上添花，本来就没取得关键作用。” “虽然你实力弱了点，能把他们吓跑到底也是派上用场了！”林谦诚毫不客气的话语令莱格不由苦笑，“不过那李实的磐石护体实在是硬得不行，就连我也打得手臂酸麻，这些学长到底也是天骄，不好对付！” “难得你会这么说。”凌青云笑道：“论实力其实我们与学长只在伯仲之间，但学长的战意不太旺盛，我们以寡敌众却不得不全力以赴，是以才将学长击败，倘若放平心态重新战上一场，胜负未可知也！” 林谦诚闻言目光微闪，却是没有反驳，他现在相信李实是真能接住自己百招了，这家伙的防御力与耐力之强实在罕见，身为石魄二阶说不定连石魄境巅峰的攻击也能扛好一阵，坚韧的肉身与厚重的土系真气就不说了，他身上的皮甲看似无奇却格外抗打击，手中长刀也是白砸不烂的类型，再有一招磐石护体，说不定真能将狂攻的林谦诚拖垮。 而凌青云的对手司马晨风同样是名天才剑修，他不像凌青云那样剑走偏锋，专攻锋锐，但他的剑攻守有度，单独一剑不强，连绵而成的剑法却比凌青云完美许多，身为石魄境的他真气储量也较凌青云更加充足，如果凌青云久攻不下，司马晨风亦存在反败为胜的可能。 可以说凌青云与林谦诚并不比对手强多少，只是恰好都善攻，因此在学长战意不强的情况下占据上风而已，欲要击败对手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取胜的关键还是及时赶到的莱格与宋鑫！ “说起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及时？突然就来了两个人？”想到这林谦诚有些疑惑，莱格耸了耸肩：“其实我与宋鑫各自收拢一些同学后便相遇同行，恰好感觉到此处战斗波动强烈便赶了过来，只是宋鑫身法比我快得多便先到了，其实所以能赶到本身也有距离较近的缘故。” “的确是运气！”凌青云感慨，却见作为扭转战局大功臣的宋鑫却一言不发，不由笑道：“宋鑫你可是此战功臣，何必这么闷葫芦？” “怎么，看上那位学姐了？要不我带你冲上去把她抢回来？”林谦诚则不怀好意地笑道，对于宋鑫的天赋他其实颇为嫉妒，总想着给这小兄弟找些难堪。 若是以前的宋鑫，早就被这促狭的问题问得面红耳赤，紧张得不知如何回答了，但此时的宋鑫只是摇了摇头：“赢了就好，学姐实力挺强的。” “挺强却被你‘赢得轻松’！”即便先前在激战，林谦诚却也听清了宋鑫与苏青莺的对话不由悻悻道，在半年前他可是自诩新生届第一人的，却在南明大比被凌青云击败，而不久前卡在千锻十重积极找人切磋的他一时大意竟被宋鑫击败了一次，更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如今陷入苦战又是宋鑫出手相救，无疑令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谦诚也莫要和宋鑫争了，无论如何这次历练我们都是合作关系。”凌青云笑着劝解，眼中却透出几分迷茫。 一战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自大了，二年二级的三位学长足够与自己战得不分胜负，那么实力更强一个层次的楚玉龙呢？只怕局势不会是自己所想的势均力敌。 “看来我实在该清醒清醒，斩杀段文渊只是一时之幸，不代表我就比其他同辈天骄要强多少！”凌青云自语：“当时的段文渊接连受创，实际战力或许只比正常石魄境巅峰强上一筹而已，而楚玉龙的实力却很有可能媲美石魄境巅峰！” 想到这点凌青云顿时就一个激灵，他很清楚即便自己现在达到千锻十重，也绝强不过那由护身符庇护，金色剑气连发的拼命状态！ 想到自己接连受挫的林谦诚也是不语，再加上一个本就沉默寡言的宋鑫，气氛一起就连善谈的莱格也只好无奈地闭上了嘴，四人便一齐行于山林，却觉周围静悄悄的，全没有了刚刚投入骆驼岭时的喧嚣劲儿。 “如今，怕是有千人退场了！”莱格张望四周感慨道，单单是他所见就有六人退场，将目光放在整个骆驼岭失败者又岂会少了？也正由于大批人退场，剩余的学生或逃或伤，都需要一定休息时间，因此各自潜伏了起来，致使骆驼岭重归静谧。 “就算是我们这些号称天骄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莱格自语，他加入战场最晚，先前一战只是发射了一些风刃，魔力消耗不过一成，但其他三人肯定剧烈得多，更何况他在先前击败一名石魄境学长时消耗的真气也已不止一成，难道凌青云、林谦诚就没有其他战斗吗？如此算来，三名少年能保持五成真气已算好了！ “或许这场历练考验的不只是攻击性，更是忍耐力。”凌青云突兀地开口，其他人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林谦诚耸了耸肩：“难道遇到对手还得避而不战？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战与不战皆是一种态度，各有可取之道，并不是哪种就错了。”凌青云微笑，遇敌便战，那是挑战自我，压榨自身潜能，正是极限的战斗锻炼，而在面对强敌时选择暂避锋芒虽然会失一时锐气，却能保全自己，代表着生存的智慧。 历来往往是秉承后者的人活得长久，可太过审时度势却可能演变为畏缩不前，导致全然失去冲劲从而难以攀上修行高峰，而前者虽然多灾多难，却也崛起过绝世强者，因此很难评判哪一种选择更对，在凌青云看来该取其中者，因时制宜。 “强者之路，唯有一往无前！”林谦诚却不赞同凌青云这模棱两可的观点，在他看来修炼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有战过所有强敌，跨过所有坎坷方是强者，是以他一直以最强天骄为目标，纵然被凌青云也一心雪耻，意图重夺新生第一人宝座。 忽然，两人都停止了说话，莱格与宋鑫亦是如临大敌，格外警惕的张望四周，将手放上刀柄却不敢轻易动弹身体，此刻他们都感觉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氛围，还有那遍体生寒的恐怖。 有什么恐怖便在附近，他们在不觉中踏入了禁地！ “闪开！”伴着一声怒吼，林谦诚如蛮牛般撞开了身旁的莱格，却毫不犹豫地发动崩山劲，巅峰状态下双锤挥出，振发一声轰然巨响！ 紧接着，凌青云三人便瞪大双眼，见到超乎想象的一幕——施展崩山劲，身有万斤之力的林谦诚飞了出去，如断线风筝般被压倒性的力量生生轰飞！ 与此同时，一声愤怒而威严的巨吼响彻山林，震得飞沙走石，草木颤栗，亦令近在咫尺的少年身躯颤栗不止，凌青云自然而然地望向吼声之源，却不由为之心悸。 发出巨吼的猛兽与击飞林谦诚的罪魁祸首赫然是一头丈二猛虎，此虎白毛黑纹，远较正常虎类粗壮的躯干与四肢散发异常压迫感，血盆大口中匕首般的利齿闪烁寒芒，但此虎最令人骇然的却是前额王字之下，一双神秘而妖异的紫瞳！ “紫瞳虎？”看清对手的模样，几名少年都是面色大变，不曾想竟遭遇了这凶名在外的异兽。 但凡修炼者都听说过这种被视为具有王者资质的名种妖兽，它们数量稀少却有可能出现在大陆的任何荒野，天生具备惊人潜力，成年便可成为三阶妖兽甚至四阶妖兽！而在同等级内，紫瞳虎具备着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乃至那源于血脉最强掠食者的战斗本能，在此基础上它更具备一双足令猎物肝胆俱裂的紫瞳，这使紫瞳虎悍然杀入了同级最强妖兽之列！ 眼下这头紫瞳虎释放出的气势还未强到使少年感觉无可抗衡的地步，说明它至少不是三阶妖兽，但从发自内心的恐惧感中凌青云亦能判断出这头紫瞳虎毫无疑问是二阶妖兽中的巅峰强者！ 一只最强的二阶妖兽？只怕它不比石魄境巅峰弱上分毫！这一刻纵然是凌青云也心底一沉，先前还想着遭遇楚玉龙会如何，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未恢复的自己竟然遇上了一头可能比楚玉龙还要强大的妖兽王者！ 无论莱格、宋鑫还是被撞飞数丈的林谦诚此刻皆是沉默，仅以最为警惕与凝重的目光死死盯着紫瞳虎，挨了林谦诚重击并未能捉得猎物的紫瞳虎显然生怒，却又压制怒火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四名人类，这些猎物很小，加起来分量也不如一只野猪，但它却感觉到这些小猎物体内蕴含着非凡能量，这些能量正诱惑着自己，令它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颐！ 但身为顶级猎食者的紫瞳虎却很有耐心地盯着四名少年，纵然有着绝对自信却要等待猎物露出破绽方才雷霆一击，四名少年皆察觉到这只妖虎眸中流露出的贪婪与杀意，不禁在这虎视眈眈中遍体生寒，莱格甚至不敢沟通元素，因为他知道即便超乎物质的魔法波动也逃不过这头凶兽的敏锐目光。 怎么办？与紫瞳虎对峙的四名少年皆流出冷汗，却只得死死盯着紫瞳虎与之对视，不肯在这头凶兽面前露出丝毫破绽与疲态。 短短瞬间却漫长如年，少年心中转过万般想法，见得猎物全部镇定的紫瞳虎终于等得不耐烦，低吼声中猛踏四足，已化作一道死亡白影！ 第六十章：血战紫瞳虎（上） “来了！”一直保持警惕状态的四人皆被紫瞳虎的低吼逼得寒毛倒竖，却在紫瞳虎扑击的一瞬毫不犹豫拔出兵器，做出各不相同的动作，这紫瞳虎的进攻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使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它的目标是否就是自己！ “是冲我来的！”而在不到一瞬的短暂时间内宝剑出鞘的凌青云已然察觉到那道白影冲自己极速接近，不由骇然暴退，轻身符文与防御符文极致催动的同时更将手中宝剑奋力斩出，划出一道如要将天地开辟的金色剑芒！ “吼！”凌青云听到了紫瞳虎的怒吼，那吼声的能量足令周围空气震颤，并化作恶风直扑猎物面门，紫瞳虎并未停止，或者说处在扑击状态的紫瞳虎本就没有停止的能力，于是这头妖兽王者就这么直直撞上了削金断石的宝剑，一片热血爆溅而出，受创的紫瞳虎随之发出一声更为恐怖的狂啸！ “吼！！！！！”虎啸山岭，风卷残云，凌青云分明嗅到了夹在这疾风中的腥烈味道，那是双方的血，令仇恨与杀意进一步深化的证明，他踉跄着后退，却紧握宝剑，毫不退让地注视着这头令他产生发自内心惊惧感的凶兽。 很强，凌青云对紫瞳虎作出这一判断，自己的剑已经成功劈中此兽前足，却只是切入皮肉，根本无法将其内坚硬的虎骨斩断，而在先前那一扑中自己固然后仰避免了被咬断咽喉的命运，却不可避免地被虎爪扫中胸口，防御符文几乎顷刻粉碎，余下的力量穿过内甲依旧震得他气血翻滚，五脏六腑近乎移位，这令他毫不怀疑眼前凶兽具有一掌拍死寻常石魄境的恐怖实力！ “单论威压，甚至连段文渊都没有这么可怕！而且这双眸子……”注视着眼前白虎的紫瞳凌青云愈发心悸，传说这紫瞳是百兽之王的证明，蕴含无穷玄秘，而在此时的凌青云看来这紫瞳中分明是深沉如海的愤怒与同样浓郁的贪婪！ 正是贪婪，那恨不得食肉吸血，将你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的贪婪，具备这种气质的紫瞳虎宛如一位巡行领地的暴君，即便受伤流血也无伤大雅，反倒更显这尊王者是凭正面厮杀崛起，为其再添一股凶厉煞气。 凌青云的感觉没有错，紫瞳虎的确贪婪地注视着他。 此刻在紫瞳虎神秘的紫瞳中四名少年的身体各自泛起一阵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莹莹光芒，这代表几名少年身上都具有令紫瞳虎也为之垂涎的精纯能量，而在四名少年中光芒最耀眼的正是凌青云，那金银交错的辉芒几乎顶得上其他三名少年之和！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青衫少年虽然并没有先前抵挡自己的那个少年强壮，他的血肉却最具诱惑力，其中应该蕴含着两种能量，一种凌厉锋锐，不好下口，另一种却精纯柔和，对自己修炼大有裨益，这绝对是大补，若能吞下自己说不定能直接突破……如此想着，紫瞳虎的一双紫瞳愈发深邃森然，从中直射出的冷光贯穿了少年心脏，令他只觉从头到尾都一阵冰凉。 “动不了，这是身体本能的恐惧？不对，这是……”凌青云骇然色变，却见面前的凶兽已然冲自己露出獠牙！ 难道要折殒在此？凌青云心生千万般不甘与不解，尽管竭尽全力催动真气，僵硬的身体却根本跟不上思维的步骤，就在这一刻有道身影猛地冲向紫瞳兽王，正是宋鑫！ “锵！”一柄白色战刀嗡鸣破空，竟搅动元素，极其妖异地呈现出如血色彩，感知到来自身后的攻击，紫瞳虎一声怒喝，竟是甩动虎尾，白底黑纹的虎尾迅如闪电，萦绕着一层劲风如钢鞭般悍然迎上血色刀锋。 伴着一声堪称金铁交鸣的锵响，宋鑫被紫瞳虎以一尾之力生生震退两步，却执拗地毫不退让，手中战刀嗡鸣一声再度化作血色斩落，紫瞳虎眼中凶光闪烁，犹如一件灵活兵器的虎尾再扫，自己却扬起虎爪冲眼前的青衫少年悍然拍下，只要这一爪拍中，保管这诱人的猎物化作肉泥，任自己享用。 千钧一发之际，却又是一声锵然之音，震撼人心！ “嘿，容不得你这畜牲放肆！”双锤并拢，崩山劲状态的林谦诚悍然挡住凌然落下的虎爪，明明自己的双足被怪力压得陷入地面却毫不服输地对眼前凶兽大声挑衅，迎接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其声如雷，比林谦诚的喝声响亮百倍，更可怕的是在紫瞳虎张嘴之际血盆大口内分明有青风狂涌凝聚与其獠牙相同的形状，如战矛般直冲林谦诚脑袋射出！ “锵！”一声响亮的剑鸣好似暴风雨中破浪前行的扁舟，氤氲金辉的宝剑自林谦诚身侧划出一道完美轨迹，不仅将青风虎牙一刀两断，更以一股势如破竹之势劈向紫瞳虎头上那邪异威严的紫眸！ “吼！”紫瞳虎骇然，却不得不扭头闭目，险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剑，谁料那剑如影随形，即便没劈中紫眸也生生在紫瞳虎头上地留下一道由头顶王字划过鼻梁，直至血盆大口的伤痕，自出生以来便所向披靡的紫瞳虎久违地体会到这令自己心凉的火辣痛感，猛地睁眼，一双紫瞳却是异常地璀璨。 “你这家伙终于舍得动弹了？我还以为你被这畜生吓傻了！可惜，要是你被一巴掌拍死，我就是此届第一人了。”林谦诚双锤荡开虎掌，与凌青云并肩大笑，那被血染得鲜红的嘴里吐出与先前奋不顾身截然相反的话来。 “多谢。”凌青云只是郑重道谢，接着凛然看向面前怒目圆瞪的凶兽：“小心，别看它的眼睛！” 大敌当前哪有寒暄的时间？伴着又一声惊天怒吼，紫瞳虎再度化作白影扑出，凌青云与林谦诚一左一右急忙闪避，虽是避开了这头凶兽的致命獠牙，却被虎爪扫中身躯，尽皆踉跄而退，肩头与手臂却各自多出了血淋淋的伤痕，伤口处血肉翻卷，这宝刀般利爪造成的伤势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影横扫而过，似林间凭空升起半轮明月，却是紫瞳虎扑击后又以虎尾抽击！凌青云猝不及防，举剑招架却被抽得连退三步，步伐不稳，接着便吐出一大口血来。 “一伤换一伤，也不算亏！”凌青云用力捂住肩膀，不顾剧痛以真气凝血，却冷冷地看着紫瞳虎侧腹接近二尺长的恐怖伤痕，那是他最凌厉的一剑，想来这畜牲挨了绝不会好受！ “都说风从虎，今日算是见到了！”林谦诚亦是气喘吁吁地捂住伤口，眼中战意依旧如火一般热烈，此时分明可见紫瞳虎周身足足半尺范围内气流汹涌，竟是一重高速运动的风元素保护层，只有近距离接触才明白这层风元素不比紫瞳虎的利爪来得安全，那分明是大量风刃的聚集，抵挡了攻伐的金铁，并将猎物的血肉轻易撕碎。 “我是体修天骄，论肉身足可媲美石魄境五重，是以挡住这劲风之利，凌青云又是凭什么将其抵挡，才免于血肉模糊？”林谦诚瞥了一眼虽然青衫与内甲破碎，伤势却不太重的凌青云暗自疑惑，只是此时却没时间刨根问底。 也正是这层风元素的作用，从战斗开始莱格发出的魔法也纷纷被阻隔在外，火球被吹开，冰锥被粉碎，风刃更是被直接吸收吞噬，足够使大多数千锻境焦头烂额的魔法攻击却连给紫瞳虎挠痒痒都做不到，凌青云见状眸光骤耀，却对莱格发出大喝。 “莱格，你不用再骚扰攻击，现在开始准备你最强的魔法！不用管我们的状况！” “最强的魔法？”莱格一愣，却从凌青云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方的真实意思，再看到凌青云、林谦诚身上的狰狞伤痕，只得咬了咬牙：“好！” 似是少年的交待叽叽喳喳惹得虎王发怒，又一声巨吼震得地面都抖了一抖，凌青云脚边的野草也纷纷被紫瞳虎身上汹涌澎湃的风力压得弯下了腰，紫瞳虎转过身来，凭借自身的巨力轻易将阻碍动作的小树碾断，只这个动作便具备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它已经转身，即将再次发动雷霆一击！对这体型比少年庞大得多的猛兽而言数丈之内都是发动突击的最佳距离，在紫瞳虎扑杀时没有任何同级生物有胆量直撄其锋！ “不该和这家伙拉开距离，它的扑杀实在太快！”一阵心寒，可就算他明白这一点，肩膀上被虎爪扫出的伤口依旧剧痛，哪怕他心志如铁也无法拖动受创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再度冲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凶兽转动身体，又一次摆出了最具杀伤力的姿态。 这种状态的紫瞳虎就如弦上之箭，一旦爆发便势不可挡！凌青云与林谦诚皆绷紧身体，不知紫瞳虎会向谁出手，却不料有一道身影如风般从他们身边冲过，在紫瞳虎扑击前挥刀立劈，直接从紫瞳虎爪中夺取了主动权！ 紫瞳虎勃然大怒，侧头任那血刀劈中自己脖颈，殷红鲜血自雪白毛发潺潺而出，一只萦绕恐怖风力的虎掌伸出利爪，将那拦路者直接拍飞。 没等紫瞳虎傲然而啸，两道身影却在此时悍然冲上，如彗星般撞上那令人本能恐惧的兽王之躯！ 第六十一章：血战紫瞳虎（下） 如白虹贯日，似彗星袭月，来自南明学院两名最强新生含恨的一击便重重轰上紫瞳虎身躯！ 一边是犹如两座泰山镇落的银色战锤，一边是耀出极致灿烂光芒的金色剑锋，新生中力量与锋锐的极致同时加诸白虎之身，分别在紫瞳虎身上炸开蔷薇般的血花与撕成直指腹心的狰狞伤痕，几乎刹那间，威风凛凛兽中王者身上的血迹便增加了一倍，没有杂色的黑斑白毛也被鲜红染得斑驳不堪，损了王者的优美与威仪，却激得它杀气腾腾，煞气毕露，顾不得腿根也有鲜血喷涌，它凭强健的后足撑起身体，半人立地挥动双爪，于自身血液喷涌的腥风血雨般将两名不逊者生生扫飞！ “咳！”凌青云甚至来不及收剑，被虎爪生生拍中胸膛，只得紧握着剑柄整个人倒飞而出，整整两丈多远的路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而另一边施展崩山劲比常人壮硕一圈的林谦诚同样挡不住紫瞳虎的盛怒之力，虽然未被撞飞却连连跌退，撞上一棵古树便大口吐血，眼中满是骇然。 “吼！”一声怒吼再震山林，紫瞳虎今日确是怒极，不然绝不会一次又一次强调自己的怒火与威严，伴着这声虎啸有无数鸟兽在林中仓皇而逃，其中甚至包括苍狼、花豹、巨熊这些本处在食物链顶层的掠食者，它们再强也不过野兽中的精兵悍将，却绝不敢对抗王者之怒。 “这就是紫瞳虎的威势吗？真不愧是同级内最可怕的妖兽啊！”林谦诚感慨着紫瞳虎的强势，却分毫不让地直盯着紫瞳虎的眼睛，燃烧烈火的黑瞳与那深邃神秘的紫瞳彼此交映，又有谁肯让步？ “你不过是野兽王者，即便成年充其量这南明山一霸。”林谦诚直直盯着紫瞳虎，嘴角上扬得愈发肆意疯狂：“而我却是人族天骄，未来将会成就灵华境、天行境乃至空灵境强者，令整个青河大陆为我风起云涌，到那时，杀你只如杀狗！” “吼！！！”紫瞳虎狂怒而啸，它听不懂人话，却完全理解了林谦诚话语中的轻蔑之意，这令它愤怒到了极点，从脱离幼年期后它就拥有不下于妖兽的战力，就算遭遇野牛、蛮熊、鳄鱼乃至其他猛虎也能将其脖颈咬断，即便是真正修出妖力的妖兽遭遇它也会被紫瞳与血脉威风所摄，有谁敢轻视分毫？但现在，一个无论体格还是实力都远不如自己的猎物竟敢小觑自己？这是在侮辱一名王者，这等耻辱唯有血可偿还！ 狂吼声中紫瞳虎已然扑出，如同风暴，也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林谦诚冷笑着昂首挺胸，双锤高举，正是一股将崩天裂地的昂然之势，他只觉一片白芒在极速逼近自己，其中更有紫光分外摄人心魄，但他不愿后退半步。 如他所说，紫瞳虎只不过是野兽王者，即便号称同等级内最强妖兽也不过倚仗血脉力量，这种力量是遗传的，量产的，并非自己修得！与之相比凭自身努力从上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人族天骄只会更强，作为二阶妖兽的紫瞳虎只敢说在石魄境内所向披靡，林谦诚却敢说待自己登临石魄境后期，纵与金身境交锋也不会落于下风，收拾这紫瞳虎自然轻而易举。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狂傲？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林谦诚发出一声狂野得不输于兽的狂啸，与紫瞳虎啸一起震荡山林，在这啸声中砸落的怒啸也堪称有万钧之力，哪怕对上紫瞳虎也不显半点疲态。 在两名骄傲者的疯狂中锤与爪相撞，爆发出石破天惊的轰然巨响，林谦诚笑了，他的兵器传回了令人异常愉悦的手感，那是骨头粉碎的感觉，这头凶神恶煞的猛兽终究是纸老虎，纸糊的身体一锤就破，再来几下就鞥砸得稀巴烂！ 然而产生这种快意的林谦诚却浑然忽略了自己所受的伤痛与此时格外恶劣的局势——在遭受扑击生生撞断身后巨树后他已被紫瞳虎扑倒并压在身下，堪称利刃的虎爪直接刺入他的血肉之中，那比匕首更锋锐的爪尖距离心脏不过一线之隔，压倒他的巨兽已是虎视眈眈地低下头并露出满口獠牙，一旦这具备惊人咬合力的大口闭合，别说是他一个千锻境的体修，就算金身境强者也会身首分离！ “你配吗？”林谦诚望着紫瞳，感受到其中的凶戾与杀意，他无畏无惧，只是轻蔑地质问，尽管这紫瞳的邪异加之死亡恐怖使他心神剧颤，但局势与外力却无法抹杀他的骄傲。 紫瞳虎听不懂，也不会回答，它只是目露凶光准备彻底夺走这讨厌猎物的生命，将自己进行过无数次的血腥猎杀又一次上演。 但这次，却注定它不会如愿以偿！ 一道金色的光芒扫过了紫瞳虎所在的领域，好似浩浩荡荡的金色洪流生生将一切抵挡之物抹平，等待血盆大口落下的林谦诚震惊望见紫瞳虎竟露出骇意，毫不犹豫地扭转身体以避开凌厉得不可思议的金辉，但在侧身时它的左足却没有那么幸运，竟被金色剑芒生生连根斩断，血溅中林谦诚看着这被染得通红的虎腿砸在自己肩膀，又是一阵生疼，却令遍体鳞伤的他朗声大笑，只觉前所未有的痛快！ 即便刚才，那道剑气可谓离自己脖颈不足一寸，可他完全不担心这能斩断虎腿的剑气会顺势砍下自己的脑袋，因为他知道这种凌厉到离谱的剑气整个低年段只有一人使得出来，那是自己的对手，自己一心挑战打倒雪耻的对象，那人却唯独不会夺走自己的生命。 “既然瞧不起一头畜牲，又何必与其置一时之气？”青衫少年大声开口，尽管他身上的青衫与无数前辈一样破烂不堪，其中的内甲也支离破碎，可不知为何林谦诚觉得这家伙身上倒是宝光流溢，像是拥有金身境的护体金身一般，这是什么手段，竟令并非体修的他挡住了紫瞳虎的盛怒一爪而冲来？ 隐约间林谦诚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发现了某些秘密，尽管这意味着自己有可能与对手的距离拉得更远。他站起身来，吃力地提起双锤，任身上千百道血成瀑下也不呼痛，却看着失了一条腿的紫瞳虎嘴角上扬：“劈得好，不枉我被伤成这样！” “现在，也是时候让这只畜生知道南明天骄的厉害了！”凌青云微微一笑，尽管他的面色无比苍白，体内真气也由于先前的剑气几近枯竭，尽管少年们伤痕累累，满地血迹，尽管那头失去一足，头骨凹陷，王者威仪尽失的紫瞳虎周围狂风肆虐，欲行困兽之斗，但他并不畏惧。 在身边，分别是手持战刀，满脸平静缄默不语的武道天才与力持双锤，笑容恣狂的体修天骄，他们皆是自己结识的最优秀天骄，亦是并肩作战，与妖兽王者搏杀的生死战友，即便这并肩作战的关系可能无比短暂，但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却能放心地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由此自能生出无边的勇气，将死亡的恐怖与阴霾冲垮。 紫瞳虎没有那么可怕，即便最强大的二阶妖兽终究也是二阶妖兽，千锻七重的凌青云便能创伤段文渊，更何况现在的他？紫瞳虎是猛，具备着夺走任何少年生命的实力，但它若因此小觑南明学院的少年天骄却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因为纵使处在千锻境，这些天骄也具备着将其诛杀的实力！ “吼……”失去一足的紫瞳虎俯下身子，自喉咙中滚出一声低吼，这低吼无法震荡山林，却像是闷雷同样不失威慑力，它终于明白了，这些看上去孱弱却身怀奇异能量的猎物不是那么好吃的，自己意图一步登天，却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可即便如此，它依旧是紫瞳虎，是这片山岭的王者！紫瞳虎傲然地扬首，哪怕失去一条腿，哪怕头颅塌陷了部分，可它的神态依旧如最威严的时期，它不懂人族天骄的努力与骄傲，它却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纵横山林，它的气息令山林中所有动物闻风丧胆，它的目光令一切野兽跪拜臣服，它是王，它有资格为自己骄傲，并撕碎目光所及处的任何猎物，与生俱来的紫瞳赋予了它王者之威，掠夺之权！ 怒吼声中这头兽王再度出征了，席卷狂风的身姿具备着重创也无法磨灭的矫健，它用虎掌迎接剑锋，张嘴意图将这个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少年一口吞下，但刚才那个奄奄一息的猎物却悍然撞了过来，使势在必得的一击偏离轨迹。 但没有关系，紫瞳虎落地转身，体内蕴含的力量依旧足以撼地，尽管它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力的流失，但它更确定眼前猎物格外虚弱，自己完全能在竭力前将他们杀死。 尽管怒吼声比最初低沉许多，紫瞳虎却又一次扑出，虎爪虎尾乱舞撕风，狠狠地将青锋、血刀、银锤尽皆荡开，南明天骄在这头困兽的猛攻中接连后退，身上的血腥气味愈发浓郁，而疯狂的紫瞳虎亦增添满身伤痕，淋漓鲜血将虎额的漆黑王字染成暗红，也渗入眼眶使紫瞳的光芒愈显妖异，紫瞳虎任由血液淌入口中，高傲地品尝着其中滋味，这是令它着迷与疯狂的血腥味。 即便今天要死在这里，也务必品味对手鲜美的血肉！紫瞳虎凶狠地张开大口，紫瞳所映耀的少年身姿愈发耀眼，代表真气、气血的光芒虽然黯淡了，可他们身体的资质潜力尚在，对它依旧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等等，有一道光芒突然大亮？那是……最孱弱不起眼的猎物！？ 紫瞳虎猛地望向一直站在远处，似雕像般伫立不动的莱格，先前他使用的魔法对拥有劲风护体的紫瞳虎根本无法造成伤害，以至于紫瞳虎忽视了这个对手，可此时莱格身上却涌现了格外强烈的能量波动，有一道火红的锋刃自熔炉而出，淬尽天地风火，而成至强形态！ “烈风刀，斩！”凝视着身前不断流动、跳跃的刃状火焰，莱格面色苍白却以看待稀世珍宝般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最强的杰作，并推动法杖，将其郑重送出。 一道烈火利刃就这么穿过树林，侵略如火，迅疾如风，以不可抵挡的速度与气势从正面穿过了紫瞳虎的身体，将那血染的雪白毛发灼成一片焦黑，紫瞳虎的身体一阵摇晃，前足弯曲，几要完全伏地，却又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似无法想象自己身为堂堂兽王，竟沦落到这等结局。 少年们皆明白这妖兽王者已到了穷途末路，不再出手，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这头凶兽生命的尽头。 它不甘！紫瞳虎怒吼，瞪大双眼，紫瞳中耀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并化作利刃与席卷空间的风暴，向所有敌人讨还血债！ 第六十二章：紫瞳心魔 “不好！”见得一片紫意如风暴般席卷天地，凌青云只来得及提起警惕，却根本无法对这光一般迅疾的力量做出丝毫应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紫色光芒覆盖四方，也将自己、林谦诚与宋鑫笼罩其中，而在他视线边际更有两道紫芒如箭矢般远远射出，直接贯入满脸震惊的莱格体内。 “这是……什么！？”凌青云只看见紫瞳虎在咆哮后便一头栽倒，却感觉到眼前有无穷无尽的紫色光线如潮水般涌来，好似千万重大浪拍打自己的脑袋令人几要晕厥，又化作亿万根刺针狠狠扎入头皮，每一针都刺入穴道令人头痛欲裂，世界在眼前翻滚颠倒，没有树林，没有天地，只有无穷的紫色在泛滥，犹如无数疯狂的鬼怪！ “啊！！！”凌青云忍不住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眼前的世界模糊混乱，那头倒在地上的巨虎竟重新立起，朝自己露出獠牙，血盆大口闭合时撕裂身体的痛苦简直不可承受！ 身为新生第一人的少年竟在此时力量全失，他的宝剑折裂，他的符文失灵，即便从出生就伴着自己的无字之书与漆黑剑鞘也失去踪迹，他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依靠，也不再是令人敬畏的天骄，只是作为一名孱弱的少年眼睁睁看着凶恶的猛虎将自己的身体撕成碎片，用那沾满鲜血的利齿连骨带肉嚼成粉碎……凌青云已不明白自己身处何种状态，他只觉痛苦无边，祈求这场噩梦尽快结束。 忽然间，紫瞳虎却消失了，身上，尤其是作用于头部要将脑袋炸裂的剧痛却不曾消减，凌青云强忍着痛苦将手伸向剑柄，挣扎着发现自己竟处在一片深林，这里幽暗诡秘，根本就不是南明山…… “呵呵……”一阵笑声令凌青云毛骨悚然，他骇然见到头戴金色枭面，身子残破不堪的男子提着黑色战刀朝自己走来，面具露出的双眼透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杀意。 “段文渊！？”凌青云不由失声，却毫不犹豫地挥动宝剑，然而段文渊更快，黝黑战刀犹如狂龙般狠狠碾中青锋，凌青云见到自己的兵器又一次化作碎片，漆黑战刀却余势未尽地扫中胸口，崩碎骨骼将他重重击飞，而尽青锋之利斩出的剑气却在斩中对方的金身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能凭千锻境将我伤成这样，你也算难得的天才了。”踏着令大地颤抖的步伐，目光森寒的金面男子步步逼近：“但在成长前就夭折的天才却根本不值一提！” 战靴狠狠踏上肋骨崩碎的胸膛，令凌青云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而那黝黑战刀则高高举起，像是断头台，令人的血液都在死亡恐怖下凝固冻结，伴着男人的狞笑，黝黑战刀终于重重斩落，象征一名天骄的终结！ 成长前就夭折的天才根本不值一提，难道我将沦落至此，就这么憋屈地结束生命？凌青云的瞳孔极具收缩，竟在被战刀斩下头颅前发出一声爆喝。 “不对，你已经死了！”凌青云的眸中耀起明月般银辉，他冷冷望着段文渊，任由战刀落下却不为所动，呈泰山压顶之势的战刀穿透了身体，却没能带来丝毫痛感，在凌青云冷冽的目光中他见到段文渊不甘怒吼，整个身子化作青烟，连带着这天这地这幽暗的丛林一起扭曲消散。 最终，另一片光明映入眼帘，凌青云见到了明朗的树林，还有皮毛被染上暗红焦黑、断去一足，至死却依旧怒瞪双眼的紫瞳虎尸体。 “竟是幻境！”凌青云摇了摇头，将昏沉与刺痛感从脑袋里甩出，接着用力伸展被冷汗打湿的僵硬身体：“单是精神攻击也就罢了，竟还诱导人遭遇记忆中的心魔，实在是能在战斗中一举将战局逆转的可怕招数！” “对了，林谦诚！宋鑫！莱格！”想起同伴，凌青云连忙转过身去，却见身边林谦诚与宋鑫皆是紧闭双目，咬紧牙关，血与汗水从滚滚而落，浑身颤抖不止。 “看来他们也遭遇了心魔！”凌青云见两人面色苍白自是明白状况，再看向莱格方向不由大吃一惊，身为魔法师的他状态居然更差，已是栽倒在地！ “是那紫光，莱格承受了最强的打击！”凌青云稍一回想就头皮发麻，自己刚才遭遇的幻境已堪称恐怖，承受了紫瞳虎最后恨意的莱格又该陷入何等险境？只是自己对精神、幻术可谓一窍不通，唯一懂的便是一招刺针符文，这用于精神冲击的招数哪能派上用场，除非他对精神力的研究已高深到足够“针灸”的地步。 “听说有些幻术可以通过外界的呼唤或刺激打破，但某些梦魇不单不会被打断，反倒会在遭受干涉的情况下越陷越深！”凌青云咬了咬牙，看着身边同伴的痛苦模样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因此害了他们。心魔明显不是能轻易触碰的领域，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怎敢轻易冒险？他只得紧张地关注着同伴，又踱到莱格身边伸手探了探，还好，还有呼吸。 便在凌青云如此紧张时，眉目紧锁的林谦诚却猛地张口，一声长啸中耀如星辰的双眼睁开，他环顾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紫瞳虎尸体，令他嘴角上扬，走上前去狠狠地对紫瞳虎脑袋踹了一脚：“奶奶的，你这畜生死了也要阴小爷一把，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看小爷不把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凌青云惊愕地看着林谦诚拿紫瞳虎尸体发泄怒气，这……这是刚刚从心魔中转醒者该有的动作吗？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心有余悸地张望四周，确认回到现实吗？是这林谦诚的心志坚韧远胜自己，还是说他根本没有什么心魔？ 狠狠收拾了紫瞳虎一顿，林谦诚才看向凌青云：“哟，这个应该是真货吧？嗯……身上这些伤痛应该不是幻觉……” 真货？凌青云愕然，接着想到什么不由一头黑线的看着林谦诚：难不成这家伙的心魔是我不成？ 这下状况终于有所好转，凌青云嘱咐了林谦诚切要喧闹后两人便一面调息养伤，一面关注同伴的状况，过了整整半刻钟，宋鑫睁开了眼，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口中反复念叨着凌青云有些熟悉的名字，显然还沉浸在幻觉的影响当中。 “看来，他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凌青云听着宋鑫的喃喃声不由心痛，走上前对跪倒在地的少年伸出了手，宋鑫却如在梦中，继续呢喃了半响后似乎才见到凌青云的手掌，他又呆望了片刻，终于握住了凌青云的手。 “青云兄，多谢。”宋鑫借着凌青云的力量站起来沉声道谢，凌青云轻轻一叹：“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向前吧。” “我明白。”宋鑫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忘不了啊。” 闻言，即便林谦诚也一声感慨，豪放如他也明白宋鑫陷入的阴影何等之深，谁也帮不了他，唯有他自己能走出来。 不久后，莱格也在三人的紧张注视下缓缓醒来，神色已憔悴许多，好在思路清晰，没有出现伤害大脑等更严重的情况。 “玉镯黯淡了……”莱格看了一眼手镯，露出遗憾的神情：“看来之前陷入昏迷，被直接判定为退场了。” “此番斩杀紫瞳虎功在莱格兄的烈风刀，却导致莱格兄退场！”凌青云面怀歉意，先前莱格一直毫发无伤，最后却陷入昏迷，可以说有他们没能及时斩杀紫瞳虎的缘故。而若非莱格挡住了紫瞳虎最强的精神攻击，他们三个武者也不敢想象陷入更深幻境会是什么样子。 “没什么，大家并肩作战，就应该各司其职，你们擅长近战，挨了这么多爪子遍体鳞伤都没说什么，我一个精神力强的魔法师也该把最强的精神攻击扛住才是。”莱格洒然一笑，刚刚从不知什么幻境苏醒的他暂时沉稳了许多：“倒是你们，这么多伤势每一道看起来都能致命，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简直是妖孽！” “我是体修，有九条命！”林谦诚耸了耸肩，开玩笑道。 “多亏青云兄与谦诚兄担当主力，我受的伤不重。”宋鑫摇了摇头说道。 “倒是你/青云兄……”林谦诚与宋鑫都看向凌青云，他身上的伤势虽比林谦诚要少，却比宋鑫多出一倍不止，但看气色他反倒比宋鑫要好些。 “这段时间我学了些防御手段，所以这些伤势不深。”凌青云平静道，闻言三名少年都露出些许羡艳之色，不过每名天骄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们也并未追问太多。 “可不论怎么说，正面对上紫瞳虎怕是石魄境后期强者都难保性命，你们能撑住不光实力强悍，运气也是极好了。”莱格笑着总结，像紫瞳虎这种凶兽，一掌下去大象的脑袋都会被拍得稀巴烂，千锻境修士竟能在激战后保住性命，这不是幸运至极又是什么？ 对于这点三人都没有否认，却又见莱格站起身来，将法杖当拐杖，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紫瞳虎尸体：“我要近距离看看，这家伙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竟然发出那么夸张的精神攻击害我退场……” “那就看看，紫瞳虎的妖核想必珍贵得很，也送你好了！”林谦诚朗笑道。 “这我可受不得。”莱格摆手笑道：“最后一击虽然是我发出，但之前那么多伤势可都是你们造成的，剽窃成果太不好意思……不过学院之后应该会回收这具尸体，紫瞳虎稀罕得很，我倒希望能有机会研究一番，现在先瞧瞧好了。” “莱格兄造成的伤害未必最大，却付出这场历练的资格，是该得到补偿。”凌青云走在莱格身边说道，少年们说说笑笑，直到抵达这令他们狼狈不堪的紫瞳虎尸体前，终于凝神屏息，仔细观察起来。 第六十三章：紫魂源异变 常言道虎死威尚在，这句话放在紫瞳虎身上是丝毫不假，这头大虫死而不僵，布满伤痕，并被一道焦灼痕迹从头烧到尾巴的身体却依旧显得血肉饱满，足可见它蕴含在体内的生命力何等充沛，而它死时维持的啸吼姿势也显得傲然不屈，怒张的血盆大口中一根根利齿犹如匕首般闪耀寒芒，单这一点就能吓退寻常小兽，不敢觊觎这王者之尸。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紫瞳，动物死后眼珠往往会变得浑浊并黯淡无光，但紫瞳虎虽死，它的双眼依旧如艺术品般散发出绚烂光彩，好像其中仍流转着生命的灵光，流转间又好似火焰猛然跃起，教观者一阵心颤。少年们看得啧啧称奇，又不禁忆起这头凶兽生时的威势，感慨万千。 “好一双紫瞳！都说这紫瞳虎是兽中王者，紫瞳一开万兽惧服，想来便是这股精神威慑所致，以这紫瞳之能，即便不爆发类似先前的紫瞳攻击，寻常注视就能灌注精神威压令人胆战心颤，未战就去了三分胆气，又如何挡得住这凶猛的紫瞳虎？”凌青云不禁感慨，倘若自己也拥有一双这样的紫瞳，只怕行走明月岛时张目一瞪，就能吓退不少毒虫猛兽了，无论是用来退敌还是战斗都格外方便，不过这是上天赋予紫瞳虎的独有天赋，别人羡慕不得。 “这家伙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没了心跳呼吸，我都以为它在装死了！”林谦诚笑着拿手伸进紫瞳虎口中探了探，甚至对那虎牙敲了一敲：“有够硬的，不比玄铁要差！” “它真要是装死，就该趁刚才解决我们了。”莱格笑了笑，却聚精会神地琢磨起紫瞳虎的身体构造，越看却越觉欢喜，真不愧是妖兽王者，它的体态修长矫健，躯干则充满力量，尖牙利齿的长度、弧度也恰到好处，有力的尾巴同样是杀敌利器，最关键的却是这漂亮而不失威严的眸子，当真是天生瑰宝，人生难得一见！ 林谦诚、凌青云同样也仔细打量起紫瞳虎，就算嘴上说着小觑，但真正越阶斩杀紫瞳虎无疑是能令天骄也为之自豪的荣耀，他们当然要好好将这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强敌面貌印在心中，至于先前，他们却是游走在生死一线，看紫瞳虎只知一道白影，一双紫瞳，哪来仔细观察的机会？ 他们看着，沉默不语的宋鑫同样也看着，只是此时宋鑫的心神却完全被犹如紫水晶般瑰丽的紫瞳吸引，他痴痴望着这双紫瞳，仿佛见到紫瞳深处正是一个神秘漩涡，漩涡后，更是一片新世界…… “来……过来……”仿佛有什么声音传入宋鑫耳中，在心底荡起层层涟漪：“来……与我融为一体……获得力量……弥补遗憾……” “弥补……遗憾？”浑然不觉响在心底的声音有什么诡异，宋鑫只是呆呆呢喃，眼中却闪起不正常的光芒。没人发现他的异样，即便瞥上一眼也只觉得宋鑫是在认真观察紫瞳虎，哪会想到他身上发出的诡异之事？ “过来……靠近……”那道诱惑的声音在宋鑫心底响作千万重回音，像是勾魂的锁链牵拉着呆滞的少年向面前尸体挪动一小步，又一小步……尽管一步的距离甚至短到一寸，几十步后他还是彻底站到了紫瞳虎的尸体前，伸手抚上紫瞳虎头顶鲜血淋漓的王字，并冲那双光彩夺目的紫瞳缓缓低下了头。 “宋鑫，靠那么近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和这头畜牲接吻？”林谦诚见状嘿嘿一笑：“还是说你觉得这双眼睛漂亮想像女生那样摘下来当首饰……快躲开！”话没说完，林谦诚勃然色变！ “什么！？”凌青云与莱格听得林谦诚惊呼，同时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强烈波动骇然扭头，竟见到死去的紫瞳虎眼中竟是耀起炽盛紫光，直接射向宋鑫脑门！而宋鑫竟是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面对迎面而来的紫光丝毫不躲，任由这道光芒穿过面门，就这么钻入脑颅之中。 “弥补……遗憾……”在三名少年骇然注视下，宋鑫呢喃一声，就这么后仰着栽倒在地，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宋鑫闭上眼睛的前一瞬，他的双眼中分明亮起与紫瞳虎如出一辙的紫色光芒！ “这畜牲还活着？”林谦诚骇然望向紫瞳虎，差点将银锤直接砸下，却见紫瞳虎伏于地面，就连双眸中的光芒也黯淡了，甚至整个身躯都在瞬间萎缩了一般，哪有生命的气息？ 紫瞳虎死了，这是确凿事实！可不是紫瞳虎捣鬼，先前那道穿入宋鑫脑门的紫光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紫瞳虎阴魂不散，化作恶鬼作祟？ “不是紫瞳虎，那股气息与紫瞳虎相似，却更可怕！”凌青云心有余悸，却立即蹲下探查起宋鑫的状态：“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倒不如说健康得惊人！” 的确，被紫光照入脑中的宋鑫健康得不可思议，不说心脏正奋力运作，满身伤势竟也开始迅速愈合，这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治愈甚至机缘更合适。但宋鑫昏迷不醒却是不争的事实，凌青云也不会忘记宋鑫昏迷前入魔般的喃喃，还有那眼中泛出的妖异紫光。 “我能感觉到那道紫光蕴含的能量强到离谱，倘若怀有攻击性，就算要将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抹杀也轻而易举！”莱格面色凝重：“这究竟是什么存在……” “是紫魂源！”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于众人身后响起，引得三名少年回头却是大吃一惊。 “院长！？” 站在少年们身后的正是一名童颜鹤发的黑衣老者，亦是整个南明学院最强者与领袖，南明学院院长，往日里这名院长总是面带笑容，哪怕不久前卷起狂风将学生推下悬崖也是如此，但现在这位老人的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没想到这紫魂源竟如此大胆，是我疏忽了。”南明院长扣住宋鑫的经脉，面色无比凝重。 “院长，您可有办法救宋鑫？”凌青云见状不由忐忑地问道，却见院长摇了摇头：“没法救，这紫魂源不是毒，不是病，亦不是伤与诅咒，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是大造化亦是大凶险，我们都帮不了他，唯有他自己面对！”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大凶险在远处，目前来讲宋鑫不仅没有危险还会因祸得福，增加修为。” 听得此言三名少年都一阵心惊，身为学院最强者，院长可是天行境巅峰的存在，据说有同时与三名天行强者交手而不落下风的记录！就连如此强者竟然也对这所谓“紫魂源”无计可施，这种存在究竟是什么来头？还好，按照院长所说，宋鑫承担的不只有危险，还有一份大机缘。 “院长，这紫魂源究竟是何物？”莱格忍不住问道，凌青云与林谦诚也是露出好奇之色。 院长扫了一眼这些新生届最杰出的少年：“紫魂源乃是一种特殊生命体，既非动物也非植物、菌类，甚至不完全是物质存在，这种生命必须靠寄生于动物生存并完善自我，但凡被这紫魂源寄生的动物都会潜移默化受其影响改造而获得强大力量，其中紫瞳虎就是最著名与常见的紫魂源宿主，因为它们的原始种类不单适合紫魂源寄生，还能在繁衍时将其遗传，所谓紫瞳则是紫魂源一代代改造的结晶！” 听闻此言少年们不由大吃一惊，堂堂妖兽王者紫瞳虎竟是由这紫魂源缔造的？这紫魂源未免也太恐怖了些，照这么说，宋鑫被紫魂源寄生同样也能获得惊人实力？ “对寻常野兽而言，被这紫魂源寄生能获得惊人实力，的确是幸运之事，可对宋鑫而言却未必如此。”南明院长叹息：“虽然紫魂源没有清晰的思维意志，只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任何紫魂源都拥有极其可怕的灵魂力量，最少也能媲美天行境强者，历史上最夸张的更是比肩空灵境！如此强大的灵魂力量能导致它不单融入宿主的血肉，更融入宿主的精神与灵魂之内，除杀死宿主或它主动离开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将其剥离！此外这股力量还会作用于宿主肉体将其实力增强，也会导致宿主的精神受其气息影响，紫魂源的性质趋向暴虐，是以紫瞳虎等寄生体凶猛异常，而宋鑫若被这气息影响……” 不用说，同样会变得暴虐嗜杀，甚至入魔！想到这点，少年们皆是心寒，他们不觉得性子狠厉有什么错，但若是在另一种生命的控制下不知不觉偏离自我，化作暴戾嗜杀的狂魔，那却着实令人恐怖！ “可是，我们之前听说紫瞳虎时从未听说过紫魂源，先生所说斩杀紫瞳虎的前辈似乎也不曾有过被寄生的症状！”林谦诚疑惑道。 “一般情况下，紫魂源选择的宿主都是体质强大、适合改造，且精神力弱小难以反抗侵蚀的野兽，人类可以说是最不合适的宿主。且紫魂源往往会在宿主死亡后便直接遁逃，我也没想到它竟然选择潜伏，这紫魂源灵魂力量完全不逊于我，在刻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我也完全没发觉蹊跷！”南明院长摇了摇头：“我想它之所以反常地选择宋鑫作为目标，一方面是由于宋鑫未能摆脱心魔，精神防线容易突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发现了宋鑫体质的特殊！” 宋鑫的体质？听到这话，三名少年又是一愣。 第六十四章：扶持共行（上） “宋鑫的体质特殊，堪称千年一出，也是他武道天赋如此妖孽的原因。”南明院长叹了口气：“这种体质的强项在于武学天赋与学习能力，而非元素灵体、九命身等直接表现出强大力量的体质，是以寻常人难以发觉，但这紫魂源却具备灵阶精神力，想来已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发现特殊。” 听闻此言三人皆是感慨，原来宋鑫天赋如此妖孽，却是有特殊体质的缘故，他们之前倒也有过猜测，但他们所认识的金灵体、炼血战体、空间之体等特殊体质多是将强悍之处实质表现的，因此自然将基础战力不算太突出的宋鑫排除，却不知宋鑫的体质强在另一层面。 “好了，宋鑫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短期内也无法醒来，我会带走他好生照看的，这紫瞳虎的尸体牵涉较大，我也一并带走，贡献值会平均算在你们身上。还有莱格你既然已经退场了，便快些离开吧，不然就按违纪处理了。”南明院长扶起宋鑫的身体，又看着莱格说道。 听到这话莱格尴尬一笑：“院长，我这不是还站在这里么？” “你现在虽然苏醒，之前却因精神攻击陷入昏迷，按照历练规则已经被‘击败’了，当然得退场。”南明院长失笑：“不过说来你这输法也挺窝囊的，就这么输了有些可惜。” “对对对！”莱格眸光大亮。 “而且此次你算是做出了大贡献，南明山中能使用精神攻击的妖兽极少，整个骆驼岭内可以说只有这头紫瞳虎而已，因此玉镯的精神防御十分脆弱，全是凭自己的精神力在抵挡。”南明院长摇了摇头：“还好你身为魔法师精神力强大，换作一般学生哪怕是石魄境也有被生生破坏精神，大脑瘫痪的危险！” “那么……”莱格期待地看着院长，却见这黑衣老者狡黠一笑：“你还是得退场，要网开一面可没门。” 莱格的脸色顿时就垮成苦瓜脸了。 “既然它的紫瞳攻击如此强大，为什么先前不用，非要到死时才发动？”林谦诚不解，倘若紫瞳虎早就用出这一手段，只怕自己连伤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夺了性命！ “紫瞳虎的精神攻击虽然厉害，却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夸张。”南明院长解释道：“正常情况下它发动这种紫瞳攻击的威力也就相当于你们先前受到的精神震荡而已，且发动一次将会大伤元气，在未确定你们为足够威胁或能一击制胜的情况下紫瞳虎岂愿施展？最后的精神攻击之所以那般强大，是因它心有不甘，将自身精神力全部燃烧的缘故，要不然它的紫瞳攻击充其量只能牵制你们当中的一人，还会露出破绽，未必能改变战局。” “原来如此！”凌青云与林谦诚都松了口气，想想也是，紫瞳攻击虽然是紫瞳虎的杀手锏，但这一招多用于与其他野兽厮杀，对精神力弱小的兽族来说威力惊人，遭遇人族天骄却得大打折扣了，在这方面它只能算兼修，较真正的精神系强者是有明显差距的。 “不过既然紫魂源如此强大，想必也极为珍贵，院长定是以意念探查发现了，何不亲手将紫瞳虎与紫魂源擒拿？”莱格似是打算在退场前再挣扎一下，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因为这是你们的历练。”南明院长收敛笑容，平静地说道：“规矩不容更改，这便是学院秉持的公与正，一旦我出手便会改变你们此次历练的轨迹，无论对你们还是其他人都不公平，所以我现在现身也只会带走宋鑫，而不会治疗你们的伤势，击败紫瞳虎是荣耀，但想获得其他荣耀还要靠你们继续努力！” “我等明白！”凌青云、林谦诚、莱格皆肃然，见状南明院长欣慰点头：“那就努力坚持下去吧，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们这些新生天骄能取得好名次的，不过就算最后失败也无需气馁，与紫瞳虎战斗的经历论珍贵程度也不比试炼塔名额差多少了。” 说罢，南明院长带着宋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两人视野——同时响起的还有莱格的惨叫声，看起来被院长顺便带走的他处在不太舒服的位置。 “好惊人的速度！不愧为天行强者！”林谦诚露出敬佩之色：“院长说是公平对待，却给我们上了一课，倒也开小灶了！” “那你还争不争这次的名额？”凌青云一面笑问，一面感慨院长速度更甚袁莫敌当初数倍，其中应当有袁莫敌被自己拖累的缘故，但院长的实力比袁莫敌更强却也不容置疑。 “争！当然要争！”林谦诚握拳：“天骄就当逆流而上，越挫越勇，区区一头畜生哪能挡住我的脚步？” “当然，和这紫瞳虎斗上一场的确是不错的经历，但既然是最强者就该把所有资源收入囊中！”林谦诚舔了舔嘴唇，眼神堪称狂热：“说起来，或许被紫魂源寄生也是不错的选择，那紫瞳虎肉身如此强悍，我若融合紫魂源，肉身怎么说也能强化一成以上吧？应该还能开辟出一招比紫瞳更强的天赋！” “你就不怕被紫魂源影响意志，迷失自我？”凌青云听着林谦诚的大胆言论不由一愣，却笑着问道。 “就凭那种连自己生存都做不到的东西？”林谦诚嗤之以鼻：“这种投机取巧的东西也只能当强者手中的一把刀，需要时用，用完就扔，却没有刀反过来伤主人的道理！” “你的意志的确强悍！”凌青云只能感慨，林谦诚的精神力不强，但先前苏醒时的状态却是三人当中最好的，可以说他缺心眼，也可以说他意志坚定，或许让他融合紫魂源还真有可能将其驾驭？但凌青云想了想战斗起来本就非常狂暴的林谦诚目露紫芒，凶戾如紫瞳虎的模样便不寒而栗，那太可怕了。 “有我在这那紫魂源还偏要找宋鑫，也忒没眼光！”林谦诚摇头晃脑：“我知道了，它定是忌惮被我直接镇压才选了最弱的宋鑫做目标，果真是欺软怕硬之辈。” “我发觉你这人挺可爱的。”凌青云瞥了林谦诚一眼，顿时惹得后者勃然大怒：“凌青云，你想趁现在一决胜负吗？我成全你！” 说笑中，两名新生届最强的天骄却在骆驼岭林间并肩同行，明明才经历一场恶战，身体状态恶劣到随时有可能倒下的地步心情却异常轻松愉快，大概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走着走着，两人却也不由唏嘘，想不到为了战胜这紫瞳虎，新生届最强的四名天骄居然落得了两人重伤，两人退场的下场！但仔细想想这也实在侥幸，以紫瞳虎堪比石魄境巅峰的实力与莫测的精神攻击手段，不在全盛状态的四名少年就算全军覆没也不足为奇，能得惨胜已经算是上天眷顾。 “我此时出手，或许有些趁人之危，但历练无所谓手下留情，所以还请两位赐教！”一名少年自林中走出，手持双刀，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 凌青云与林谦诚顿时目光一沉，倒不是单纯为挑战者威胁不满，而是因为此人的身份。 “罗宁，你可是承诺本次不对同届出手的！”林谦诚看着双刀少年一声冷哼：“怎么，现在有胆子向我动手了？” “能击败同届最强的天骄，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有谁肯放过呢？”罗宁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论实力他虽无法跻身班级代表，在整个新生届也能排进前五十，面对全盛状态的最强天骄当然不是对手，可在他们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想到击败凌青云与林谦诚后自己所能获得的声望，罗宁就不禁露出笑容，胜之不武？他不在乎，只要拥有这场战绩就足够他自豪了，在真正的战斗中有谁会因为对手受伤手下留情？哪怕之后被人鄙夷他也不顾，反正他本就孤僻，在学院中根本没有朋友。 “你们谁先上？还是一起上？哦，我忘了你们是最强天骄，正人君子，应该不屑以二敌一吧！”罗宁挑衅地看着二人，冰蓝的寒光在双刀锋刃泛起，散发着浓郁的阴寒气息，他的目光犹在凌青云身上停留，毕竟击败第一人的荣耀总比第二人好得多。 “自己不要脸还拿话来挤兑我们？你放心，我本就没打算和别人联手碾死一只蚂蚁。”林谦诚冷冷向前，遍体鳞伤的身躯无端散发出惊人压迫感，令罗宁不由心悸地后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虚张声势！” “胆小如鼠！”林谦诚冷笑着挥舞战锤，伴着一声铿锵碰撞砸得罗宁连退三步，没等罗宁回过神来第二锤又狠狠扫出，一锤接着一锤，林谦诚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冷厉神情，像是一头发怒的凶兽，刚刚闯过生死危机养成的煞气骇得罗宁难以言喻，只觉身体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至第七锤便眼睁睁看着双刀脱手，接着整个人就被锤劲扫飞，破碎声中，他手腕上的玉镯已是黯然。 “怎么会这样……不……”罗宁瘫坐在地，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完全输了。 “呸，与这种败类在同一所学院真是耻辱！”林谦诚啐了一口，看也不看地回头离去。 重创时七锤败敌，打出如此战绩的林谦诚虎步龙行，威严如岳，但行出百步远后却忽然面色铁青，一大口血当即喷出！ 第六十五章：扶持共行（下） “伤得这么重，还硬撑着？”凌青云吃了一惊，忙要扶住林谦诚并渡真气为其疗伤，却被后者伸手推开：“不碍事，用力过度而已，我是体修，用不着你这细皮嫩肉的剑修来帮。” “只是将力气花费在这种货色上，实在叫我不痛快！”林谦诚看着身前被染红的树皮，拭去嘴角血迹冷冷说道：“不过对付这种狼子野心的家伙，就得一开始就打疼了他，不然让他涨了胆气，真纠缠起来，还得多费许多力气！” 凌青云不由叹息：“下一个对手交给我吧，我们剑修体质虽不如体修，但战斗起来也更省力些。” “也好。”林谦诚略微思索，点头同意了：“现在这状态太差，又没丹药可用，得尽快找些草药疗伤，不然再来几只小鱼小虾就能把我们拖垮！” “现在还在骆驼岭的人数应该大大减少，但实力都不算弱。”凌青云叹了口气，赞同林谦诚的观点，只是不知其他新生届学生状况如何？这次他们组织同届联手以取得佳绩，结果领头人反被半路杀出的紫瞳虎重创与退场，不得不说相当背运。 “嗯？那是红眉果，有补血之效！”行走林间，凌青云抬起头望见树上野果眼睛一亮，林谦诚闻言同样抬头：“听上去倒是不错，但这树可不低，想把果子摘下来得费些力气！” “你的意思不会是撞树把果子震下来？”凌青云诧异。 “不然还爬树吗？”林谦诚也诧异。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凌青云抬头凝视着树冠，忽然屈指一弹，一道金色微光穿入树冠，与层层绿叶交错而过，正贯穿了红眉果的果柄，这果子顿时穿过层层树叶落下，又在某根树枝上滚了一下，最终落在凌青云的手中。 “真气？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林谦诚瞪大了眼，这还不是和自己的方法一样简单粗暴？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在虚弱状态下用真气打果子，简直奢侈！ “我有分寸，没用多少力道。”凌青云笑道，正常情况下这般催动真气的确消耗不小，但通过玄元荡气法与符文的精神锻炼，他对力量的控制远非常人能比，这道真气精简凝炼，很好地控制为仅能打下果子的限度避免浪费，以至于消耗极小。 “给你。”凌青云将红眉果递给林谦诚，后者倒也不客气地将其接过，却又有些怀疑：“你不吃？” “树上还有不少，你先前刚经历一战，气血受损，更需要补充。”凌青云解释道，同时抬头凝望，不一会儿便弹指打下下一颗目标，这回便是自己吃了，凌青云一口咬下，只觉酸涩的汁液溢满口腔，这味道与番茄有点像却更酸，实在不能说是美味，但只咬了一口凌青云就感觉明显精神一振，随着果肉与汁液从食道滑落，四肢百骸仿佛都温暖起来，却正是新生血液发挥了作用。 “这补血效果还真不错，就是味道差了点。”而已经将整颗果子吃下并经过一番调息，明显感觉到此物效力的林谦诚一声赞叹：“一两重的果子似乎便能造出半两血液，若将这果子多摘些，却能将气血丹药都给剩下来了！” “这红眉果只能补血，却难补其精气，还需自己孕养，这点不如丹药，而且这红眉果摘下来后不到一天就会腐烂，要当做丹药还用终究是不适宜的。”凌青云解释道：“当然，如今非常时期，也只好用这权宜之计。” “你倒是懂得多，可你又不是炼药师，这么多事情全都是从书上得来的？”林谦诚狐疑，凌青云则微微一笑，抬手再度打下一枚红眉果接在手中：“正是。” “那好，再遇到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也省得我费脑筋。”林谦诚摇了摇头，读书有什么用他也看明白了，不过也不必非要自己读，让爱读的人读去吧，自己一心修炼就行，说不定还能将这三心二意的人超越呢？想到这里，林谦诚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运气不错，找到这么一大丛狼草，将全身敷一遍都绰绰有余了！”拔起一簇野草，林谦诚得意地交给凌青云：“这是还礼！” “那便多谢林兄了！”凌青云打趣道，却也不客气地接过并将这野草揉碎敷在伤口，伴着绿色汁液沁入，各处伤口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却当真进一步愈合了。狼草乃是野狼受伤时用来疗伤的植物，在治疗外伤方面确有奇效。 拔草，揉碎，擦拭伤口，两名新生届最强的天骄低头弯腰，像是农民般重复以上动作，倒将身子染绿，像是穿着草叶编织的衣服般，待敷完了伤势，瞥见凌青云模样的林谦诚呆了呆，忽哈哈大笑：“妙极妙极，这一身倒和你平日行头差不了多少，真该让大伙儿都看看新生第一人的这幅模样！” 凌青云看着身上草汁比自己还多的林谦诚也不由失笑：“那么我便拖着你一起去。” “你那小胳膊细腿我可不怕！”林谦诚竖起小拇指，对凌青云的力量极为不屑，也为自己是体修深感自豪。 “剑架在脖子上可怕？”凌青云将手放在剑柄作势欲拔。 林谦诚一时语塞，被这家伙的剑砍中脖子还真受不了，但若老实说怕不免堕了威风，犹豫间却听见不远处草丛传出声响，顿时眼睛一亮：“那有动静！” 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警惕地张望四周，却发现林谦诚这庞然大物虎视眈眈吓得蹦跳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弯，又钻回草丛里去了。 “真是兔子的胆子，什么都怕！”林谦诚见状摇了摇头，却绝口不提先前话题了。 凌青云笑了笑，也没计较太多，利用草药稍微治疗伤势后两人继续穿越树林，没等身上的汁液干去便遭遇了另一伙人，一瞬间双方都拔出了兵器，却很快认出彼此。 “青云？” “老四？” 凌青云讶然看着好友刘冲与他身后的一众少年——原本只有三人，却又从身后的林中钻出了一大群：“你这队伍人可真不少啊！” “全赖大家信任！”刘冲不无得意地笑了笑，此时聚集在他身边的新生足有二十多人，尽管实力普遍也就在千锻七八重，但聚集起来也是这林中不可小觑的力量！ “刘冲可了不得，已经带我们收拾了整整八个石魄境学长！”一名少年站在刘冲身后哈哈大笑：“尤其是那手四面楚歌可真是妙，李学长明明还有一战之力，却疑神疑鬼自己败了哈哈！” “八个石魄境？”凌青云与林谦诚都吃了一惊，八个石魄境的战力已不比这二十多人要差了，当然他们不会是同时对八名石魄境出手，但每击败一名石魄境高手不可能没有折损吧？二十多人行动也势必声势不小，人家石魄境高手惹不起还躲不起？想要达成这一成就也绝不容易！ “准确的说，我们一共击败了二十二位学长，为此却损失了三十一人，这战绩实在差了些！”刘冲叹了口气，仿佛极为惭愧。 “击败二十二名学长还嫌不够？”林谦诚却瞪大了眼：“凭平均千锻七重、到千锻八重的实力对上不乏石魄境的对手能打出以二换一的成绩都算不错了，你还想一换一吗？” “不瞒……呃……这位绿色的兄台，我的期望是以少胜多，击败二十二位学长的折损应该在十六人以下比较合理。”刘冲看了看林谦诚，有些犹豫地说道。 “什么绿色的兄台！”林谦诚勃然大怒：“你连我林谦诚都不认得了吗？” “原来是甲班第一林谦诚兄！”刘冲顿时露出敬佩之色：“恕我眼拙，你在身上还有脸上抹了这么多草汁后实在不好辨认，不信你问问大家。” 林谦诚不信地看向刘冲身后众人，却见这些少年也是露出各类表情：疑惑、惊讶、偷笑……大多数都是令他心情不好的表情，敏锐的耳力也令他听清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这是林二锤？真看不出来。”“一身绿油油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猴子呢……”“嘘，小心他揍你。”“但他现在的样子也太滑稽了……” 林谦诚的脸顿时黑了：“那你们怎么就认出了凌青云？” “青云兄背在身后的剑鞘很显眼！”有人嚷道。 “青云身上的草汁好歹少些，而且没遮住脸，再说青云也更帅些。”又有人轻声开口。 “我与青云乃是好友，自然认识了。”刘冲也笑道。 林谦诚一阵无言，扭头看向凌青云：“你的人缘倒是不错，让他们合起伙来编排我。” “大家只是开玩笑罢了，在这新生届又有谁不认识你林谦诚？好了，大家也被开玩笑了，还是正事要紧。”凌青云轻笑道，不过眼中闪过的愉快还是没瞒过林谦诚的眼睛，气得新生届最强体修抡起拳头，作势欲打，最终却又没能打出来，只好叹了口气，愤愤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被人当做犬自然令人不快，不过毕竟刚才合伙埋汰了他一顿，众人也不好太计较，只是现在依旧有人窃笑，原因无他，平日里是林谦诚实在嚣张霸道，仗着实力就当老子天下第一，和凌青云在学院中的形象完全是两个极端，即便实力强悍也令人颇有微词，如今有机会好好调侃一番又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反正现在大伙儿还是同盟状态，林谦诚又受了伤，他生气也没办法。 “说到正事，青云你先说说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对手，竟伤成这样，莫非是遇上楚玉龙学长了？”刘冲一脸凝重地问道，新生届最强者重伤，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遇上一头厉害妖兽，费好大劲才战胜，宋鑫、莱格退场了！”凌青云摇头叹息，并未说出那妖兽乃是大名鼎鼎的紫瞳虎，这回毕竟牵涉到紫魂源、导致宋鑫成为宿主，若是随便就公布紫瞳虎的存在或许会对他有些不利，但若学院愿意公布便说明没有问题了。 “宋鑫、莱格退场？”刘冲愣了愣，其他少年也露出惊愕之色，生生将新生届最强的四个人逼得二败二伤，那该是什么程度的猛兽？ “论实力，那畜牲绝不比石魄境巅峰要弱！”林谦诚冷哼一声，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在众人面前挣回脸面，闻言众少年果是更为震撼，面面相觑后刘冲方才露出苦笑：“那等猛兽只怕我们二十多人联手也难以奈何，能败此敌，林兄真猛士也！” 第六十六章：新的形势 “那是自然！”终于听到了奉承之话，林谦诚满意地点了点头：“若不是遇上这等凶兽，谁又能将我伤成这样？” 这话虽然嚣张，但少年们知道以林谦诚的骄傲不至于撒谎来欺骗大家，再加上凌青云同样作证，也便相信真有一头需要四大天骄联手对抗的可怕妖兽存在，不由纷纷唏嘘。 “谁也没法否认林兄你实力了得。”刘冲叹了口气：“但这实在是个坏消息，少了两名天骄，对我们这边的实力与士气都是不小的打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没有败在其他人手上，而是被一头的确拥有恐怖实力的妖兽打败。” “怎么说？”凌青云眉头微皱：“现在的局势很紧张吗？” “的确如此。”刘冲苦笑：“这一次我们新生届联手的确给学长们造成了不少麻烦，甚至有些石魄境的学长都被我们联合起来打败，其他学长在发现这一点后心生警惕，同样联合起来，以一支支队伍的形式行动，并尽可能地对外出手，减少同室操戈，所以我们这边的处境便糟糕起来。” “相比于学长，我们虽然更谨慎也更团结，但个体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站在刘冲身边的少年唏嘘：“石魄境一重的学长往往就能对付我们中的三到五人，一旦使出绝招，就算我们配合防御也有可能被直接击败，而数名学长联起手来更是能把我们的防线直接冲垮！这样一来哪怕最后取胜了大家还是会心生畏惧，毕竟这世界上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发觉自己即便联起手来也会被对手蹂躏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所以，你们这些有实力与石魄境交手甚至将其击败的精锐就非常重要，有一人在队伍中就能起到鼓舞士气和中流砥柱的作用！”刘冲郑重道。 “原来局势已经转变至此？”凌青云与林谦诚都愣了愣，学长们同样开始联手，那么这次历练就不再是个体的战斗，而是不同阵营的对决！这有利有弊，对实力较弱者来讲阵营是保护伞，却也有可能将他们卷入最危险的漩涡，而对强者来说这便意味着自己不单要对付散兵游勇，更得对上人多势众的团队！ 队伍的作用自然不容小觑，像那紫瞳虎何等强悍，正面对决四大天骄无人可撄其锋，但最终这头凶兽还是倒在了四名少年的围攻之下，那么谁又能保证其他少年的联合就不能将天骄给击败呢？ 凌青云与林谦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如此一来，这一路仅遇上罗宁也情有可原了，短期内这波动倒是帮了我们大忙！”凌青云感慨道，个人组成队伍固然会凝聚力量，却也降低了遭遇与战斗的几率，令战斗次数更少，但每次战斗都会导致更多人退场，这大概也是他们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遇到对手的原因，不过一旦遭遇敌人只怕情况就会糟糕透顶。 “不如两位就加入我们队伍如何？”刘冲望着二人神色，神情诚恳地作出邀请：“现在已不再是逞一人之勇的时候了，两位或许能以一敌五甚至以一当十，遇上车轮战还是有可能被拖垮，更何况现在状态并非全盛？若是加入队伍与大家联手，既能减少减员并鼓舞士气，解决对手时也能省去很多力气！” “说得不错。”两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实力是很强，但以目前的身体状态对付一名石魄境都很吃力，要应对一支队伍就算能赢只怕也得耗尽体力，待得其他敌人出现如何还能再战？但加入团队中他们就能与同伴轮番出战，并在战斗时得到掩护，要取胜当然轻松许多。 “只是若我们加入队伍，有可能吸引更多对手的注意。”凌青云担忧道。 “的确如此，即便是一级的学长也渴望获得击败某届第一人的殊荣！”刘冲点了点头：“但越是这样你们越应该加入队伍，若是忌惮被对手当做目标就躲避是没有出路的，在这引人注目时正是先下手为强，唯有占据主动权打怕了对手才是保全自身的最好方法！” “说得好！这句话倒是令我举双手赞成！”林谦诚闻言精神一振，神情也重归那个全届第一狂徒的桀骜狂热：“既如此我就与你并肩作战，将那些敢打小爷主意的家伙统统扫平！” “得林兄相助，犹得百万雄师！”刘冲向林谦诚拱手微笑，众少年也皆露出喜色，他们刚才虽然编排林谦诚，但谁也否认不了林谦诚全届第二人的可怕实力，能得这林二锤相助岂需害怕石魄境冲阵？崩山劲一锤下去，就连石魄境也得哭爹喊娘！ 当然，若再加入本届第一人，剑锋锐利无双的凌青云就更好了，于是少年们都眼巴巴地看向凌青云，却见凌青云点头笑道：“我若是再不答应，怕是要被你们绑起来逼着入伙了！” “我们哪敢！”少年们哈哈大笑，却为队伍中再添两员悍将欣喜不已。 尽管两人都受了重伤，但最强天骄即便受伤也不是别人能敌的，更何况只要给出足够的调养时间，伤势总有恢复的时候，到时还不是所向披靡？ “还请黄小姐来替两位检查一番伤势，若需什么药物我们优先供应！”刘冲微笑着对队伍中一名少女开口，这少女不算很漂亮，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却极有灵气，最特别的是这支队伍中大多数人都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唯有她显得最为整洁。 “黄钰小姐？”凌青云与林谦诚却都吃了一惊并迅速转惊为喜：“有劳了！” “两位太客气了，小女子只是懂些岐黄，哪消受得起你们两大天骄这么客气？”名为黄钰的少女微微一笑，却伸出小手直接为凌青云与林谦诚把脉，也不在意男女有别，没过一会儿这面带微笑的少女却眉头微蹙：“亏你们还是这一届最强，处理伤势就这么敷衍？是药三分毒，有你们这么乱吃的吗？而且还在伤势未愈时就胡乱发力……小颖帮我把星星叶还有刚才得到的蛇胆拿来，这些伤势可需好好调养……” “真是的，你们就不懂爱惜身体？受了伤也毫不在意，这样就算是体修也得留下隐疾！”面对黄钰的指责无论凌青云还是林谦诚都讪笑着不敢顶嘴，人家是新生届第一炼药师，医术第一人，在这方面当然比他们熟悉得多，如今吃人嘴软，对方还是女生，被骂两句也就忍了。 老实说，林谦诚与凌青云处理伤势的手法至少比一般人强许多，带伤赶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落在黄钰这个行家眼里却处处都是问题了，不过这位第一炼药师的确手段非凡，眼下虽然身处荒野炼不出药来，却凭在骆驼岭收集到的药草、金石、野兽素材等物为两人好好治疗了一番，却令二人精神大振，相比刚才状态至少提升了三成！ “我算是明白队伍的好处了！”林谦诚活动筋骨，感受着重回体内的力量感大声感慨，却被黄钰一树皮甩在脸上：“没必要就少乱动，静养！” “是……”林谦诚讪讪应声，换做其他时候就算对方是医生他也不会这么客气甚至“窝囊”，但被紫瞳虎重伤又在树林里拖着伤躯行走一阵后终于得到治疗的他却觉这份健康如此宝贵，黄钰近来在队伍中又极具权威，一不小心倒把同届第一狂人压制了。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中自是啧啧称奇，心里却对这回团结协作愈发认可，若不合作，他们怎有机会与最强天骄并肩作战，还能得到黄钰帮忙治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支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展现出长处，却足以将大多数缺陷弥补了！ “这回你倒是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凌青云则与刘冲并肩而行，颇为欣慰地开口，这支队伍虽然只有二十余人，规模远无法称作军队，但这里的所有成员都是能入学南明的天才人物，自有其傲气与才能，作为其中战力排在末尾的一人，刘冲能团结起这一群人并各尽其用实殊不易。 “我也费了很大力气才做到这一步，关键还是大家心齐，都希望在学长和先生面前好好展现实力！”刘冲谦虚地笑道，将功劳归于众人，这令凌青云暗自点头，这正如一军之将，若肯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并承认士兵们的才能与功劳，自然能得到属下发自内心的拥戴，少年们虽然未必愿意将刘冲当做上级，却也能体会到这位领头人待自己是否真挚，进而作出相应的回报。 “我看你放出斥候，分散前进，却不知如今所谋为何？”凌青云问道。 “我猜骆驼岭现在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几十支队伍，而所有队伍的当务之急都不是对付其他队伍，而是吃掉散人。”刘冲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自信之色：“那些至今还不肯加入队伍的人要么孤僻惯了，要么就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再不然就是想加入队伍却没找到机会，这种情况下散人自然是已成队伍的竞争对手，这些软柿子当然要趁锋芒正盛时捏掉，如此就避免散人加入敌方或各大队伍两败俱伤后反被躲在一旁的散人白占了便宜，还能顺便磨合队伍的契合度，可谓一举多得！” “而在这过程中各个队伍也会达成默契，即便遭遇也尽可能不开战——除非两支队伍实力太过悬殊，这种状态将持续到散人基本被清除干净为止！”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不加入队伍倒是死路一条了！”凌青云想通其中关节后不禁苦笑，像他这样实力强悍又重伤的对手肯定是任哪支队伍都想着尽快铲除的对象！骆驼岭就这么大，普通碰到的概率不高，但若是一大群人撒网式搜索，终免不了被找到并围攻的命运。 “毕竟大家前来历练无非就是为了锻炼自我与获得名次，只要顺着大家的利益脉络去想，就能明白大家会怎么做了。”刘冲笑道：“说来青云与林兄如今实力恢复得如何？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 “击败寻常石魄境一重学长应该不在话下。”凌青云与林谦诚同时开口，令刘冲眼睛一亮：“足够了！有二位担当锋刃，足够我们趁此机会大显身手，于整个骆驼岭谋得一席之地！” 第六十七章：团队之战 伴着一声轰然巨响，银白战锤与黝黑巨斧重重碰撞并溅射出炽盛火星，两名少年各退三步，分别抬头看向对手，只是不同之处在于一名少年的神情显得惊骇，另一名却格外兴奋。 “痛快，再来！”手持双锤的少年哈哈大笑，也不顾一击之后气血翻滚便悍然向前砸出，他的对手无可奈何，只得再度提出黝黑战斧抵挡，这两人所使兵器都有上百斤重，碰撞之力更达千斤以上，一次次碰撞自然产生了环绕四周的猛烈气劲，以至于根本无人能插手其中，干涉这两名力士的战斗。 “那是新生届的体修林谦诚？似乎没动用那招崩山劲就挡住了李舒，而且气势上还占了上风！”站在黑斧少年数丈后的少年见状心悸：“眼下只能期待刘允那边有所斩获了，以他的实力应该……什么！？” 伴着一道比轰然巨响更刺耳的剑鸣响起，二级学生的指挥者顿时目瞪口呆，队伍中实力排行第一，石魄二重，相较同届三大天骄都不差太远的刘允竟被挡住了，擅使柳叶刀攻势锐不可当的他竟和李舒一样被对手逼入下风，而他的对手手持一柄青锋宝剑，剑锋金行真气辉耀无边，这特征立即令这名指挥者联想到一尊传说中的人物。 “新生第一人，青锋金剑凌青云！”少年咽了咽口水，刘允恐怕无法突破此人的阻挡，这一回，他们悬了。 “两名最强的石魄境都已被凌青云与林谦诚挡住，只一名石魄境，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刘冲站在新生的队伍中高声呼喊，顿时激起热烈的响应：“区区一名石魄境，谁怕谁！” “喂！太不给面子了吧！”那名被鄙视的石魄境学生满脸郁闷，却依旧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用灌注浓郁真气的长棍悍然横扫，直接将新生阵线中央的两人荡得震退，阵线也自然产生了缺口。但这一扫后他却不得不侧头避开槊锋冰寒的长枪，又急忙挥动长棍拨开直射面门的箭矢与飞镖，几名新生趁势冲上，宝剑、战刀、长枪乃至锤子斧头一起招呼，顿时将意图破阵的石魄境学长反逼得后退，身上也留下数道伤口。 “虽然远无法与真正的军阵相提并论，却默契配合，充分发挥了个人优势！”二级学员的指挥者见状更是心惊，对手的数量比己方多了一倍，即便己方平均实力更优想要取胜也不易，因此他打的是以精锐力量突破敌阵，以摧枯拉朽攻势逼迫对手自乱阵脚并乘胜追击的主意，却不料身为新生的对方竟有两块雷打不动的磐石悍然挡住了己方最强者，其余学生又配合得如此默契，这顿时令预估的六成胜算下降到了仅仅两成，甚至还再继续下降！ “让这些小学弟知道该尊敬学长！”二级学生的后续队伍义愤填膺地撞上阵线，顿时凭修为上的优势撞得新生阵脚松动，刘冲见状却不慌不忙地举起宝剑当做令旗：“集中射击！” 一声令下，树上的少年拉弓射箭，羽箭、飞镖与魔法之流的远程攻击手段纷纷爆发，尽管发动攻击的还不到十人远无法称作场面宏大，对同为千锻境的少年来讲却是绝不可忽略的攻击，而当这些攻击全部聚集在冲得最前的一两个人身上……一名二级学生体表泛起一阵光晕弹开箭矢，手镯却黯然无光，这少年呆愣了好一阵才明白自己已经退场，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既不向前冲击对手阵线，也不后退干扰同伴。 在这一点上几乎所有少年都很讲规矩，因为他们知道院长正凭强大的意念关注整个骆驼岭，有谁敢违反规矩就会当做作弊处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一直以来南明学子严于律己，奋发向上的精神与这种严厉规矩不无关系。 “一碰撞就损失了三个人？而他们才损失了两个人？”二级少年的指挥者心都凉了，一个被攒射击败，一个没控制住步调撞上了明晃晃的枪尖，一个则被“乱刀砍死”，局势发展完全偏离了他的想象，原本计划里身为学长的我们应该虎入羊群才对啊！ “他们配合得比我们默契，而三名石魄境不计，我方人数几乎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主动冲击他们的阵线等于自己往口袋里钻，在遭受围攻的情况下就算每个都能以一敌三也很难占到便宜！”负责指挥的少年算明白这点就知道此战已败，只得叹了口气，亲自提剑冲了上去，这种混战发生得太快，就算发现不敌也来不及撤退，他作为决策者可没脸独自逃跑，只好与弟兄们一起玉石俱焚了！ 伴着充满不甘的吼声，怀着必胜之心而来的二级少年队伍便陷在了新生的海洋当中，并泛起一道道覆盖全身的如玉涟漪——随即手腕上的玉镯纷纷黯淡，代表他们失去参赛资格。 “我算是服了，多谢兄弟你手下留情。”作为这支队伍最强者的刘允看了看手中的柳叶刀叹了口气，主动投降，没办法，再不投降自己这把刀就要被砍断了！自家大部队已败，自己要遭受围攻只会败得更惨。 “学长勿怪学弟冒犯就好！”凌青云笑道。 “我好像就比你大一年几个月！虽说早些入学，但论实力却依旧被你超越了。”刘允无奈，扭头看向同伴：“老李，还不收手？” “我倒是想收手，可这一位不让！”与林谦诚对战的李舒苦笑，紧接着就响起一声轰然巨响，银锤似流星般狠狠撞上战斧，震得李舒跌退两步，脸色也更苍白：“我投降了还不行？看你也挺累的，而且天这么热……” “不行，好不容易才有动手的机会，你说不打就不打了？”林谦诚却满脸兴奋，也不顾满头大汗再度挥动战锤，顿时在本该安静的战场上再添噪音。 “林谦诚同学，请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伤势未愈还这么折腾？”一名少女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林谦诚身后柔声问道：“还是说您很喜欢小女子的针灸呢？” 林谦诚一个激灵，一瞬间神情经过千百次变化，如翻书般令对面的李舒目瞪口呆，最终林谦诚还是决定好男不跟女斗，不跟拿捏命门并有机会下黑手的医生作对，终于悻悻放下武器：“你自裁吧。” “能不能说得好听些？”李舒气恼，不过还是老实地操控玉镯光芒黯淡，表明自己认输退出此次争斗。 “其实你们两个有机会退走的……”二级学生的指挥者见得己方最强的两人投降叹了口气，李舒与刘允则相视一笑：“连你这个军师都亲自上阵陪大家同生共死了，我们又怎好独自脱逃？反正我们高不成低不就，也没打算在这次历练获得多高名次，能和大家这么并肩作战一次，就算输了也不算遗憾。” “说到这，形成这种局面还多亏了你们新生届。”刘允看向众多学弟学妹笑道。 “年少鲁莽，便想与各位学长争斗一番，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刘冲上前拱手道。 “说得好像我们是老头一般！”刘允与其他落败的少年哈哈大笑，笑声顿时将失败的颓然冲得无影无踪。 “到这个地步，你们这回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让我们这些学长都不得不跟着步调走，组成队伍以求生存，结果将整场历练的模式都完全改变，不知道院长现在有没有吹胡子瞪眼。”大概是退场后便卸下了所有包袱，二级学生们显得格外轻松：“不过你们也只是击败了我们而已，我们届还有上一届还有更多强者，却不知你们能闯到哪里。” “只能尽力而为而已。”凌青云、刘冲等少年笑道，说的是“只能”，眉宇间却丝毫不缺自信。 “我们在场外等着你们！”落败的少年们说笑着离去，二级学生与新生的落败者走在一起，尽管之前刀兵相见如今却亲得像亲兄弟，聊着各自遇见的趣事不亦乐乎，这卸下包袱又败不馁的态度看得少年不禁有些羡慕，正如他们所说，这骆驼岭还不知有多少强敌等着自己，想要继续向前，非得承受更大压力不可。 不过如今任谁也不愿意就此认输，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直接结成队伍才好，全届人直接联手成千军万马，轻易就将这骆驼岭横扫了！”一战便击败十多名对手，这令林谦诚兴奋之余又大为感慨。 “此言差矣，如今的阵营对抗对我们而言其实不利的。”刘冲道：“论总体实力，我们届毕竟比前两届差得远，在小规模组成队伍自保的情况下避免学长产生警惕心理，任由一二级学长彼此争斗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选择，如今我们打得痛快是有两位最强者出力的缘故，其他队伍只怕就没这么顺利了。” “的确，即便这回我们占据人数优势，还是付出与对手等同的代价，真要遇上更强的对手只怕会非常危险！”凌青云感慨，他们在行走骆驼岭的过程中吸收了更多人入队，总人数三十多打十余人可以说是三打一尚如此艰难，如果遇上同等数量的对手呢？遇上更多石魄境呢？ 要知道，低年段一级可是有整整三百多名石魄境！这等恐怖规模拿出一个零头就足够将他们碾碎了。 “我们还得努力汇合其他队伍，并尽可能解决掉落单的对手！”刘冲肃然开口：“另外，我听到了有些不妙的消息。” “哦？”凌青云微微一愣：“什么消息？” “孟山持率领队伍遭遇楚玉龙，被他一招所败！”刘冲的话语如同雷霆天降，令凌青云与林谦诚尽皆色变！ 第六十八章：点拨 孟山持被楚玉龙一招击败？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凌青云还是林谦诚都是心神剧震，这个消息未免太具冲击性了。 孟山持是新生届中第一位突破到石魄境的，尽管他的越级挑战能力不如凌青云与林谦诚，也逊色于宋鑫、莱格等人，却不可否认他同样潜力非凡，而如今他的修为更已突破到石魄二重，依旧牢牢占据着新生届修为第一宝座，论实际战力只会比凌青云先前击败的刘允学长更强，甚至较司马晨风、苏青莺这些一年二级的天骄也不差太多。 换句话说，即便凌青云与林谦诚对上孟山持同样也做不到碾压，即便能占据上风想取胜也得费好一番力气，可楚玉龙竟然将孟山持一招就击败了？ 这实力，未免也太夸张！ “有没有更详细的情报？”凌青云神色凝重地询问，就算同样是一招击败，也分许多情况，或许当时是楚玉龙发动偷袭，或许孟山持本欲试探攻击却没想到楚玉龙直接使出绝招，也可能孟山持当时已经受了重伤或精疲力尽……当然楚玉龙反倒处于不利地位的情况也可能存在，但若真是那样却等于说明楚玉龙还更要更加恐怖，那未免太过夸张。 “不算太详细。”刘冲也明白这情报的重要性，皱了皱眉头开口：“当时孟山持乃是一支队伍的领袖，刚刚击败一支一级的五人小队，担当主力费了不少力气，但基本还保全战力，这时他的队伍便与楚玉龙学长遭遇了，有人不认识楚玉龙，想着尽快清理落单对象就对其发起了攻击，结果反被他徒手接下飞刀反掷回来直接退场，接着双方便开战……” 听到这话凌青云与林谦诚都叹了口气，清理落单对象？这是没错，毕竟在各大团队以队伍为重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要是有人躲在一旁存活到最后，未参与战斗名次却反在大多数人以上，那未免太不公平，各个队伍都会尽力避免这种情况——尽管他们避免的方法对落单者也不公平。 但无论做什么都要看实际情况，一级最强者楚玉龙，那是一般人吗？那可是一名至少石魄四重的天骄强者，实力有可能媲美石魄境巅峰，对上普通学生能做到绝对碾压！如斯强者单挑甚至灭掉一支队伍也不会太令人惊奇，就算避开战斗，“躲”到最后也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主动向其挑衅根本是自寻死路。 凌青云与林谦诚也皆实力出众，他们明白自己若是巅峰状态也完全可以强行冲垮新生队伍锋线，不说将整支队伍杀得全军覆没，但击败十来个人后全身而退却足以保障，他们能做到，楚玉龙自然也能做到。 “楚玉龙直接向队伍正面冲击，只一击就震退了队伍锋线，导致两人退场！孟山持不得已上前迎战，却被楚玉龙一招挑飞兵器，只得认输，随后楚玉龙径直杀穿了整支队伍，导致十余人退场便扬长而去。自始至终，所有攻击全都被他的护体真气荡开，身上几乎没有伤势。”刘冲叹了口气，这情报不算详尽，却充分说明了楚玉龙的战力何等可怕，在这绝对实力面前弱者组成的阵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就这样？”凌青云闻言凛然，按这描述，楚玉龙可是实打实地一招就击败孟山持！而且碾压整支队伍不费吹灰之力。 “我若想击败孟山持，最好的方法还是削断他的兵器，只是上一次失败后他早有防范，如今可打造了一柄更结实的战刀，石魄境真气的防御力也更强！”凌青云暗语：“一剑就削断战刀？不是没有可能，却非得全神贯注，动用十成剑意还需运气相辅，而当时孟山持身边还有一支队伍，我如何敢托大？” “因此，想要在那种情况下一击败孟山持，对我而言几乎不可能！” “至于杀穿队伍毫发无伤？”凌青云看了看林谦诚，又对身上的防御符文略微思索：“或许能做到，只是也需谨慎防御，很难做到那么轻松写意！” 如此，便体现出实力差距了，一招败敌、突破敌阵而毫发无伤自己都做不到，自己凭什么与那位多两年积累的学长抗衡？ “或许他是借此立威，打算威慑所有学生以减少麻烦，实际上也已经全力以赴！”刘冲见得凌青云与林谦诚神色出言劝慰，两人听了苦笑点头，他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哪怕是拼尽全力才打出如此战绩，楚玉龙也足以自傲！ “前面有人落单，不是我们届的，发现我后立即跑了！”就在这时一名身上绑着树叶的少年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正是刘冲派出去负责侦查的斥候。 “落单？”听到这话，刘冲、凌青云、林谦诚还有几名靠得近的少年彼此对视，心中却不禁冒出一个念头：不会是楚玉龙吧？ “那概率实在很小！”刘冲笑了笑，神色极为冷静：“按照原计划包抄过去，务必将其拿下，前锋那边还请青云领队！” “凌青云领队？”林谦诚不由冷哼。 “林兄实力强悍，但先前一战消耗不小，按黄钰小姐所说也该多静养一阵，更何况以林兄体修之力坐镇中军，也能更好地抵挡敌军突袭！”刘冲笑道，听得这软硬兼施的话语林谦诚微微点头：“也罢，我再养养力气，不过那蛇胆可真不错，不知这边草丛有没有蛇……” 林谦诚的模样令刘冲笑了笑，作为指挥者他不怕林谦诚桀骜，只要予以足够尊重并满足其要求，桀骜而强大者是能发挥重要作用的，接着他又扭头对一名名少年各自下达命令：“云飞你负责左面，君贵你继续侦查，一旦发现敌情立刻警报……” “那么，各部出发！”刘冲神采飞扬地下达命令，虽然统领的只是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却如一名统御千军万马的总帅！ 凌青云、林谦诚，还有各名少年也分别依照命令出击，尽管只是对敌一人竟同时将二十多人都调动，这是为尽可能减少己方损失，又企图将对手的突破可能完全堵死，因此多路包抄，每一路都部署足够力量，同时安排了主攻队，骚扰队，每一路都彼此呼应，有哪一方遭受攻击立即驰援。 除此之外，刘冲也考虑到对手有是诱饵的可能，因此也请林谦诚这员大将坐镇中军，在真正遇敌时随时准备派遣主力支援，如今的骆驼岭已经成了战火纷飞的战场，若不谨慎些随时有可能阴沟翻船。 在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刘冲太谨慎，对付一个人还叫大家都上？派出去十个人已经够看得起对方了，但越到后面大家便对刘冲越是信服，在这种布置下即便对手是石魄境也未必能令己方折损一人，还有对手不愿迎战，四处躲避反倒一头撞进口袋，这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令大家觉得异常痛快。 很快，由凌青云率领的最精锐小队便挡住了这名少年的退路，认出凌青云的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没突破到石魄境，同为千锻境十重，战斗力却与这位青锋金剑天差地别。 “以你实力还这么围堵我，也算败得不冤了。”那少年叹了口气，却骤然挥刀，又伴着锵然一声被凌青云生生震退，面露惊容：“不单剑意强大，就连力量都比我强这么多？” “千锻境以锤炼肉身为本，我虽痴迷于剑，却也不会忘了本分。”凌青云微微一笑，却不会说这还是自己伤势未愈的状态。 “三招！”那少年伸出三根手指：“与我过三招我便认输！” “好！”凌青云欣然颌首，虽然以他实力击败对手未必要三招，不过大家都是同学，人家想见识体悟一番，满足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三声锵然声响之后面色微白的少年颓然放下刀，主动令玉镯黯然，随即看着凌青云笑了笑：“其实我也该满足了，这回你们闹得这么大，许多石魄境强者都比我要早退场，我躲到现在名次应该不差！最后还是败在你这位天骄手下，收获颇丰！” “你的刀势刚猛，却少了些灵活。”凌青云也笑了笑：“我曾在藏书阁见到一本《鹰翔斩》说不定对你有些帮助。” “多谢！”那少年眼睛一亮：“凌兄弟涉猎甚广，果与我等不同！” 说着这少年面露喜色离去，凌青云身边的少年则纷纷发问：“青云，你看我这枪法，有没有那种适合的武诀可以参考？” “凌兄，有空也对我的剑法指导一番！” 见凌青云随口就点拨了对手，这些少年都是一阵眼热，最强天骄说的话能无的放矢吗？人家天天泡在藏书阁，那是大有收获的！ “大伙儿别急，一个一个来，顾兄弟你修行的是阳系功法，最注重刚猛霸道……”凌青云笑着接受众人的要求，并根据之前战斗中的所见分别为同伴们对修炼武诀或招式进行参考，以至于回归本队时几人看他的表情都不同了，那是更甚于敬佩的心悦诚服。 “看样子青云赢得很顺利。”刘冲见状微笑，就在这时一名瘦小少年从树上跳下，正是安排出去的斥候。 “怎么，发现敌情了？”刘冲见少年神情慌张，皱眉问道。 “刘冲，那边飘起了一阵烟雾，看起来很不妙！”少年却大声开口，一种不安感顿生在众人心中。 烟雾？ 第六十九章：会合 钟灵慧秀的南明山上有重峦叠嶂，其中有因形似驼峰与驼头者被称作骆驼岭者，作为南明山的山岭，骆驼岭与别处一样葱翠且生机勃勃，但在今日，一阵呈现出与树林草木不同绿意的烟雾在一座驼峰升腾而起，越过树冠，在阳光下折射出不详的色彩。 “这是……”树冠上，几名少年面色凝重，他们已是望见数里外的绿色烟雾，怎么看都觉得这烟雾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毒烟。”黄钰蹙着眉头直截了当地说道：“自然是不会出现这种烟雾的，只能是人为释放，此毒虽无法致命，对身体的伤害却也不小，千锻境中毒深了少不得休养三日以上，是谁这么狠？” “竟然用毒……”凌青云等人也是眉头紧锁，又不是生死交锋，为了一场历练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与之相比他们的手段简直太仁慈了，哪怕玩阴谋最多也只是拿荆棘扎人而已。 “想要制造这种毒烟困难吗？在材料和技艺方面。”刘冲则看向黄钰。 黄钰道：“我不知道具体配方，但想要收集齐也不会那么容易，至于技艺，只要知道所需材料再拿火一烧，就算是傻子也能烧出烟来——前提是他有控制风向，别熏到自己。” “那他们想要再烧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众人略微松了口气，他们可担心自己同样陷入毒烟当中，对这种东西他们只能凭憋气与身体素质硬撑，那种不明不白就输了的憋屈仗没人愿意打。 “黄小姐，凭你的医术应该有办法对付这毒烟吧？”林谦诚则一挑眉毛看向黄钰。 “对付不了，顶多在提前知晓毒烟存在的情况下配一些解毒药汁，但最多将毒性缓解一半！”黄钰白了林谦诚一眼：“我又不是传说中的神医，包治百毒百病。” “那真是可惜！”林谦诚长长一叹，看眼神却不显得有多惋惜，黄钰轻哼一声，也不更多计较。 “这种战术，倒是令我想到一个人……”刘冲沉吟一声：“不过，还不能确定。” “……”众人无言，那战场便在数里外，即便地处山林，以少年们的脚力也能在保证警戒与体力充沛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内赶到，想来距离遇上那对手已经不远。 最后望了一眼那在树林上空飘荡的烟雾，凌青云与其他少年重新落地，按照原本计划继续前进——哪怕这条路的前方恰是毒烟飘荡的起点。 “我们只是见到烟雾，却完全不知实际战况。”刘冲微笑着给大家鼓气：“没准这战斗双方两败俱伤也是有可能，毕竟一般情况下选择用计的一方往往在实力上处于劣势，即便放出了毒烟被对手破釜沉舟击败也不无可能，在这的可至少也是千锻境后期的修士，不可能被寻常毒性直接放倒。” “可是你仗着二十多人对付一人也要好生谋划！”凌青云暗自腹诽，但也没不识趣地站出来与刘冲顶嘴，此时大家需要信心，二十余名新生欺负一个人可以，可要是对上规模更大的队伍，乃至成群的石魄境强者？即便有凌青云、林谦诚坐镇也很不够看。 “不对劲，君贵已经很久没有回报了，只怕遇上了麻烦！”行了一刻钟，刘冲忽然色变：“我们加速前进！” 果如刘冲所料，担当斥候的少年被一人缠上，苦苦挣扎不得，见到己方部队赶来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出声提醒：“前面有两方在对峙，规模不小，估计在五十人到七十人！” “糟糕！”缠住斥候的是一名黑衣少女，她的实力略胜少年可想要制胜也不容易，苦苦追击至此就是为了避免他将消息传出，可现在对方大部队赶来，这计划显然完全泡汤，黑衣少女只得一咬银牙，手中短剑舞出一朵银花——既然无法阻隔情报，至少先干掉这个家伙，起码减少一个对手！ “锵！”一声锵响，短剑便被一柄青锋击飞，凌青云看着少女叹了口气：“你认输吧，逃不了的。” 黑衣少女一言不发，转身欲走，一道冰冷剑光却抢先挡在她的身前，令黑衣少女身形一滞，只好再度转过头来撅起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凌青云，这模样令凌青云无可奈何：“还请学姐自重。” “你看清楚没有，那两方可有认识的？”刘冲则拉过斥候连忙问道，若是陌生人他自然乐得两边打得两败俱伤，但若是一边有新生在，他有义务与必要立即驰援，减少新生的损失。 “他们……好像打算在正式战斗前先进行单挑！”斥候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开口：“我看其中一方的代表身穿蓝袍，拿着柄七尺长枪，很像壬班代表钟明松，不过我当时被发现了就连忙往回跑，远远地没看清楚模样！” “那我们得火速驰援！”刘冲肃然道，催促着众人加速方才解释：“在目前情况下两支队伍相遇要么不打，要打就应该速战速决，单挑这种拖延时间的情况只会引来其他主意而增加变数——只怕是钟明松那边实力不济或状态不佳，不得不挤兑对手要求单挑，但在我方斥候已被发现的情况下他们的对手很可能会中止单挑，钟明松那边撑不了多久！” 闻言，众人皆是肃然，摆在面前的是一场大战，而且不得不战！ “说来那位学姐之前逃的方向与君贵说的不同。”凌青云无语道：“看样子打的是把我们调虎离山追向另一方向的主意。” “在这时候，能多拖哪怕一弹指都是好的。”刘冲苦笑，他们击败刘允一队所花费的时间也无比短暂，当真需要争分夺秒。 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凌青云很快便望见战场，却见整整五十来人在林间一片空旷地带战得激烈，其中一方人数少些，且陷入劣势节节后退，唯有一名蓝袍少年挥舞长枪战在阵前，一杆七尺长枪舞出如丛枪影逼得对手不敢撄锋，少年自己也如扎根般立足地面，任凭对手冲击却巍然不动。 “破！”一名相对壮硕的少年挥动萦绕雷芒的厚背砍刀悍然斩下，蓝袍少年却一声厉喝，枪尖一挑却似漩涡般将砍刀死死缠住，任对手身为石魄境力大却奈何不得。 可以说，若没有这名蓝袍少年挡住阵前，只怕弱势一方已经被直接冲溃了！ 除却战斗的五十人外，还有二十多人退到一边观望着战斗，见得凌青云一行赶来都瞪大了眼，露出不同神色。 “兄弟们莫慌，凌青云前来助阵！”见对方已发现自己，凌青云拔出宝剑，按照刘冲吩咐发出一声厉喝！ “林谦诚前来助阵！”林谦诚同样如此，并在冲锋过程中直接动用崩山劲，顿时身形膨胀，如一头暴猿般彰显无穷力量感！ “本届第一凌青云，还有第二林谦诚？”正在苦苦支撑的少年们闻言精神一振，虽然多数顾不得扭头确认来人真伪，却爆发出一股更强力量生生将对手逼退，而他们的对手则一阵慌乱，对方的援军来了？还是最强天骄？ “不要慌，右侧转向组成侧翼防线接战，我们以逸待劳！”敌方队伍中传来一声怒喝，一名手持战锤的少年毅然望向从侧翼袭来的对手：“我们是学长，不能让学弟笑……”“铛！” 没等这少年说完，裹挟着崩山劲的恐怖一锤砸来，轰得他连退数步，靠身后同伴缓冲才止步，林谦诚顺手磕飞了旁边刺来的钢剑，一脸桀骜地看着战锤少年：“看你浓眉大眼的还是个石魄境，怎么就这么点力气，没吃饭还是怎么着？” “哪有机会吃饭！”浓眉大眼的少年暗自腹诽，被这么一说却真觉肚子有点饿，脸上却万不可表现出来，便只是冷哼一声，挥舞战锤悍然而上，却见林谦诚嘴角一扬，神色更加狰狞。 “像你这么识相的我最喜欢！”伴着野兽般的怒吼，林谦诚疾风骤雨般的猛击开始，直砸得战锤少年七荤八素，且悍然逼出一个真空地带，所谓的侧翼防线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这就是林谦诚的实力？”见得这一幕，无论新生还是对手都瞪大双眼，明明是千锻境却把石魄境打得喘不过气，体修天骄竟霸气如斯！ “那比林谦诚更强的凌青云呢？”这个想法不免出现在众人心头，新生皆是心头一热，而对手则心头一寒，却发现青锋早已出鞘，如闪电般点在数人要害，又化作一道璀璨金芒直接与萦绕雷光的砍刀相接，青锋继续划过，厚背砍刀则断为两截，高高飞起！ 两名石魄境学长瞬间便被压制乃至击败，教两方少年都看得两眼发直，这便是新生届两名最强天骄的实力！ 接下来的战斗便异常顺利，伤势大为痊愈的凌青云与林谦诚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也鼓舞得同伴气势如虹，而对手本来便被钟明松一行消耗了锐气，如今遭受夹击猛攻哪里招架得住？没多久便阵型崩溃，一败涂地。 “多谢诸位仗义来援！”战后，钟明松一脸疲惫地前来道谢：“若非如此，我们这队只怕要全军覆没了。” “都是同一阵营唇亡齿寒，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更何况这次联合本就是钟兄提议的，我等还需多谢钟兄才是。”凌青云笑道：“不过既然遇上了，不如我们两支队伍合并如何？接下来的对手只怕会越来越强。” “我正有此意！可惜我们这边原来有三十四人，现在只剩十六人了！”说着钟明松又叹了口气：“还牵连你们也折损不小。” “有舍才有得，至少击败这些对手，我们在这场历练中的名次便更进一步了。”刘冲走上前来：“除此之外，我想请教钟兄这边所了解的情况。” “情况很不妙，据我所知张子伍、苏朔龙都已经退场，其中苏朔龙似乎统率五十余人迎战二十名一级学长，却被正面击败！”钟明松一声苦笑：“据说那些学长全都是石魄境，有接近三分之一石魄二重！” 凌青云与刘冲闻言皆是一惊随即苦笑，这倒在预料之中，新生们实力有限，虽然他们这支队伍屡战屡胜却是对手较弱的缘故，在大势上，新生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此外，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大战，不知你们可已知晓。”钟明松神色一肃：“有支三十余人的二级学生队伍设计将整整五十多人的一级学生队伍杀得大败，如今威震骆驼岭！” “什么？”凌青云与刘冲闻言，俱是大吃一惊！ 第七十章：团结与荣耀 也不怪凌青云与刘冲难掩惊讶，三十名二级学生与五十名一级学生，其战力差距只怕在一倍以上，以弱胜强是何等不易？要知道这不是牵涉甚大的战争，有诸多因素可以利用，比如火攻、反间、断粮等……在这种小规模短时间的历练中所能倚仗的只有最直接的实力，类似刘冲的战术也只是在对待弱势或同等实力对手时尽可能减少己方损失而已，想要以弱胜强却没有可能。 惊讶之后，刘冲眼中忽然光芒闪烁。 “那以弱胜强的二级学生，是不是释放了烟雾，采取了毒攻战术？” “正是。”钟明松点了点头：“此人先是派出斥候作为诱饵将对手诱入陷阱，随即便释放毒烟将众人笼罩！这毒烟能使人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并难以调动真气，有些实力较弱的直接被判定退场，甚至凭自己力量几乎走不出毒烟领域，迫使其同伴不得不搭救并导致自己同样受到更严重的毒性侵蚀。” “而在冲出毒烟区域后，一级学生怒不可遏打算与敌手一较高下，却不料二级学生竟然引来了狼群！这狼群规模极大，并有妖兽层次的头狼，正常情况下五十名一级学生对付狼群是手到擒来，但在冲出毒烟全身无力的情况下战斗却异常艰难，以至于他们再度折损十余人，其他人也个个带伤。” “而在这时烟雾竟然再一次出现，惊得一级学生连忙奔逃，却被埋伏的二级学生趁势分割杀败！原来第二次烟雾并非毒烟，只是混合了一些草药使其气味颜色与毒烟相似而已，可一级学生早成了惊弓之鸟，在重伤情况下一旦吸入太多毒烟就有可能倒下，因此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由此落得大败！”钟明松大为感慨：“据说，二级学生此次损失还不到十人，而在被击败一级学生当中却有超过二十名石魄境！” 自身亦不到十人的折损，将拥有二十名石魄境，总体实力与高端实力都远胜己方的对手大败？这恐怖的战果令人不由震撼。 “毒攻、驱虎吞狼，疑兵之计……”凌青云微微感慨：“钟兄可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我听说，这次二级学生的主要损失都在诱饵方面！”钟明松苦笑：“而引诱狼群还有毒烟的事情他们原先都不清楚，全被蒙在了鼓里！而在狼群来袭后，一级学生为保护失去战力的同伴损失极大，而且依旧无法挡住所有袭击——还是院长亲自出手才在混乱中保证无一身亡！” “好狠！”凌青云闻言又是一凛，不光对对手施展如此计略，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或许是为将者的果决，但未免令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心寒。 “我也觉得太狠了些，为一场历练如此算计，这谋划者就不怕遭人记恨？”钟明松也感慨，这可是差点致死的事故，换做他置身其中也必会对施计者心生恨意，很多人都是来学院结识更多天才的，他这样做就不怕被孤立？ 凌青云点了点头：“如此行径，事后学院只怕也会有所惩戒，毕竟这些策略虽然没有违反历练规则，却有悖学院对学生团结互助的要求。” 尽管如此，众人心头依旧有些沉重，有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谋划者隐藏在骆驼岭内，就像是有一条善于隐忍的毒蛇躲在暗处，谁也不愿踩入他的陷阱当中，而刘冲则是若有所思，终于发出一声苦笑。 “恐怕，我能确定这场战斗的指挥者是谁了！” “谁？”凌青云疑惑，能在这个岁数展现出这种战术的绝对是非常之辈！ “本次南明大比低年段兵法第一人，霍歆！”刘冲露出惆怅之色：“他最喜欢兵行险着，且行事果决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在有利于取胜的情况下就算要牺牲部下也会毫不犹豫，可谓狼性！” 这却与刘冲是两个极端！凌青云知道刘冲素来稳扎稳打，而且关心同伴。 “我更喜欢你这种风格。”凌青云将手搭在刘冲的肩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为将者不单是谋一城一地得失，更要着眼于长远，单是施展毒计或许能赢得几场奇胜，但谁愿意被当做棋子随意抛弃？若是一意孤行，免不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没那么蠢，轻易就将自己推向深渊，而且我现在的确斗不过他！”刘冲听了凌青云的安慰舒展眉毛笑道：“不过我也会尽力不让大家踩进他的陷阱！” “尽力而为吧！”凌青云点头。 “说来，你们这边又有什么遭遇？”钟明松好奇道，先前都是他在回答问题，如今倒也可以反过来疑问了。 “大概是坏消息！”凌青云笑容苦涩，将莱格、宋鑫退场，乃至孟山持为楚玉龙所败的消息告知，钟明松闻言不由咋舌：“这还真是不妙，或许新生届中的各班代表已经只剩下我们了！” “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主意帮了倒忙。”林谦诚走在一边有些不爽地开口，钟明松只得摸了摸头，面带歉意：“是对不起林兄。” 原本，他提倡新生联合起来，是希望整个新生届的成绩有所提高，顺便推动凌青云等最强者有更大机会杀入前排，却不料新生联合波及太大，反倒迫使二级、一级的学长也选择了联合，导致整场历练从个人战力与生存能力的比拼转变为了阵营对抗，这对弱者来讲是个机会，却将强者的风头大大抢走。 以林谦诚实力，对付十名普通学生或许不成问题，但若是十名石魄境呢？若是整整数十人呢？即便强大如他也得折戟，本来林谦诚是有希望杀入最强行列，但在如今各级学生分别抱团而新生届实力最弱的情况下林谦诚这样的新生翘楚反倒早早退场。 “林兄莫要怪罪钟兄，事已至此，如何责怪都无法挽回局势，大家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活下去就得同舟共济！”凌青云道，他的心情倒不算太糟糕，尽管当前战局导致自己杀入前几的机会大大降低，如此团结协作、并肩作战未尝不是普通历练无法比拟的宝贵体验。 “青云说得不错，我们新生实力较两届学长逊色许多，最大的优势却是团结！”刘冲肃然道：“至今为止传来的情报中，二级学长与一级学长都有过同级火拼，而我们新生虽然也发生过内斗，却从没有发生过十人以上的碰撞，正因为我们最为弱势，对团队的力量也最为依赖，将其把握未尝不可趁势而起，逆转成败。” “不过，青云、林兄还有钟兄，若真到了无法力敌的时候，你们三位还是尽可能保全自我吧！”刘冲忽然话锋一转道。 “这是什么话？你刚说大家需要团结，莫非是怀疑我林谦诚没有义气，不愿与大家生死与共吗？”林谦诚皱眉道，先前击败二级学生队伍时刘允、李舒都没逃，若他逃了，以后还怎么在众人当中抬头？ “林兄不要误会，我不是质疑林兄的人品。”刘冲道：“只是林兄状况与我们不同，我们战力皆处弱势，因此不得不抱团生存，一旦脱离团队就算东躲西藏也逃不了多久，因此一旦队伍败了，还不如随大家一起退场，回去时也能有伴。但以林兄还有青云的实力，脱离了团队也未必没有生存之机，或许你们无法做到独自对抗整支队伍，但要尽力逃脱还是有可能的，虽然各支队伍都不愿看到有人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但对拥有足够实力的强者也不愿逼得太紧！就像我们队伍就算遇到了楚玉龙学长，我也会选择相安无事，毕竟你们这些顶尖强者本就有着排在最前列的资格。” “钟兄实力稍逊一筹，但若是你们三人联手，想必寻常队伍也不敢轻易针对，就算脱离队伍也能在骆驼岭多生存一段时间，这次我们之所以联合，不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新生的实力？展现实力的一个方向是令整体名次上升，我们现在就在为此努力，另一个方向却是有人取得最高的名次，这个使命非你们莫属！” “即便三位选择与队伍一起战败，充其量只能多击败十几名对手，而若选择突围却有可能争取更高名次，每多一个人杀进前五，所有人都会为此感到荣耀！”刘冲露出诚恳的表情：“宋鑫、莱格、孟山持、张子伍、苏朔龙都已经退场，如今这重任只能由你们承担，为新生届摘得最高荣耀，这岂会不义，却为难你们肩负此任！” “力争上游本就是人之所愿，又岂会为难？”凌青云肃然应道：“我答应你便是，无论如何，尽可能在这场历练中坚持到最后！” “这……”林谦诚则眉头微皱，有些为难，他好胜心极强，自然想争得较高名次，但难道真如刘冲所说，临阵脱逃反倒能带来荣耀？他不怕被人视作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却坚决不能容忍沦为懦夫。 “林兄。”就在这时一名少年开口，林谦诚认得他，这是甲班的同学，性子谦和，人缘不错，实力也较为靠前，不过林谦诚素来与其脾气相冲，也并未太重视这未必接得住自己全力一锤的同学。 “我以为，林兄不必顾忌太多。”那少年郑重道：“倘若林兄能在混战中依旧杀入最前列，那将是我们甲班，乃至整个新生届的荣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相信身为班中最强者的林兄应当有此气魄！” “不错。”又有一人开口，却是刚刚为一名少年完成包扎的黄钰，她淡淡看了林谦诚一眼：“无论是历练还是真正的冒险、战场，保证自己活着才是第一位的，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慷慨赴死固然壮烈，但能实力杀出重围却还拘泥小节，那倒是没有气魄。” “停，你们这么说好像真把这历练说成生死危机，如今走投无路在进行托孤了！”钟明松开口无奈道：“我和凌兄一样，也愿为新生届的荣耀——还有我自己的期望而搏一把，只是我实力不济，恐难完成重任！”他叹了口气看向凌青云：“届时我可能与凌兄同行？” “能与钟兄并肩作战，在下自然求之不得！”凌青云欣然颌首。 林谦诚嘴角一抽，总感觉自己被挤兑了，他正欲张嘴回应，忽听得前方响起一声狂猛怒吼，撼得山林震动！ 第七十一章： 一级学长 “那个方向……”凌青云闻得兽吼微微蹙眉，这吼声的主人至少也是头妖兽，尽管这吼声不似紫瞳虎般霸气十足更有王者之威，但也声音雄浑，气势十足，其实力有可能达到了二阶妖兽级别，且是狮虎之类的猛兽。 而且，听这吼声那头妖兽似乎离这边不远…… “妖兽没必要无端怒吼，只怕是斥候被发现了！”刘冲皱了皱眉，单是一头妖兽对如今的队伍来说倒不算强敌，凌青云与林谦诚甚至有将其单挑击败的可能，但在这关头横生枝节总是不美。 “等等，这吼声我好像有些熟悉！”一名少年走上前来，神色有些慌张：“我去找一级的表哥时听过几次，好像是那一届兽园里的！” “你是说，这是一级学长驯养的战兽？”众人神色微变，一头二阶妖兽只能算有些麻烦，一支由一级学长组成的队伍却绝对是棘手强敌，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他们这支队伍的崩溃！ 在青河大陆，实力不单看修为，也看武器装备等外物，在某些情况下被驯化的妖兽甚至也可看做外物的一种，有些传承古老的家族或宗门便掌握有与兽类配合爆发力量的绝技，还有专门擅长与兽类并将其安抚驯化的驯兽师，对他们而言驯兽的力量甚至远超自身战力，对这些修士来讲倘若将他们的驯兽剥夺，就等于夺走了剑修之剑，令其失去了立足之本。 因此对于这类型的学生南明学院规定他们能在历练中带着自己的驯兽一起参战，只不过对此还有诸多要求，例如驯兽也可以得到护身符、食物、药物配给，这却需要主人支付代价，此外学生对驯兽必须是自己驯服，并有极高的掌控力，不然驯兽发狂伤人，或学生用家中长辈驯服，实力远高于自己的驯兽作战，岂不是乱了套？所以能在学院中带驯兽历练者大约仅有百分之一，不然人人都带一只妖兽，岂不是平添的战力？ 可现在，凌青云所在的队伍想必要与一名这样的驯兽师对抗了。 “我记得这种兽吼，是奔雷兽，极适合作为坐骑的名种妖兽！”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少年站了出来，却令闻得此名的凌青云神色又是一变，听到名字他就想起来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若对方当真驯服了一头奔雷兽，这边就得承受骑兵冲击的危险——虽说树林不适合骑兵发挥，但对奔雷兽这种妖兽来讲单骑冲锋却如履平地，这冲击力千锻境哪挡得住？ 没有太多担忧时间，凌青云等人又听见了一声如同雷震的怒吼，这吼声分明比先前更近了。 “组成阵列，准备迎战！青云、林兄与钟兄还请顶在前面，准备互为犄角！”刘冲当即吩咐道，此时他们没有逃的想法，一是未战先逃未免太过懦弱，二是千锻境根本跑不过石魄境乃至堪当坐骑的妖兽！ 众人肃然点头，凌青云、林谦诚、钟明松分别护住一方，却以林谦诚站在中央，单挑中他虽不及凌青云，凭借体修优势抵挡冲击却是更强。 待得阵型列好，又一声兽吼响起，这次真有几分山林震动，震耳欲聋的味道了，左前方的灌木丛随之一阵摇曳，众人见状，连忙握紧兵器。 “奔雷兽又怎么样？抓不到小爷我！”一道黑影带着骄傲的声音从灌木中冲出，冲身后吼完往前一看却愣了愣，前路怎么被堵住了？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声愤怒的暴吼在身后响起，墨衫少年便觉后背一痛，随即整个身子都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压倒在地，泥土的芬芳扑入口鼻，随即就是一阵贯彻全身的刺激感…… “吼！”棕黄色的猛兽耀武扬威地发出一声怒吼，随即将爪子从那个几乎陷入地面的倒霉孩子身上收回，却见墨衫少年手握上的玉镯已是黯淡无光。 凌青云、刘冲、林谦诚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发愣，一冒头，喊一声就退场了？兄弟你的运气真是有点背…… 说起来这是周驰吧，能一个人凭身法在骆驼岭撑到现在也算不错了，好在现在虽然退场也没受什么重伤……凌青云默默地想着，却抬头看向这将周驰直接扑倒的奔雷兽。 这是一种毛色棕黄，形体似雄狮的妖兽，只是相比雄狮脚掌宽大，背部更为宽阔平坦，颈上无鬣毛，头顶则生有两根对称的寸长尖角，双目好似宝石般泛着莹莹蓝光而不失威严，体长为九尺左右。 从这头妖兽身上凌青云能明显地感觉到强烈的雷属性力量，先前它摁倒周驰后就是用强烈电流将其击败，不过把握得极有分寸，显然训练有素，这么想着凌青云不禁看向奔雷兽背部，那分明坐着一名手持朴刀，皮肤黝黑，面容粗犷还有一头乱发的少年。显然，他就是奔雷兽的主人。 “想不到逮住一只迷途羔羊，却撞上了羊群！”那名少年笑着看向距离自己不过几丈远的新生队伍，当目光停留在凌青云、林谦诚身上时眼中流过一分惊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他笑了笑：“看你们面容，是新生吧？能在骆驼岭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不过很抱歉，学长们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自然没叫你们手下留情。”林谦诚一挑眉毛：“只是过会儿你们别求饶就好。” “哈哈！”粗犷少年哈哈大笑：“你便是林谦诚吧？我在南明大比见过你，身体当真强悍，估计我也不是对手，要不要趁现在先试着把我解决掉？这样待会儿你们还能轻松些。” 听到这话，凌青云眉毛一扬，这分明是诱饵，真要出击对方一跑，大家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他身下的奔雷兽？主动出击反倒会乱了阵型，正中下怀，这位学长看似粗犷，却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林谦诚倒是没想这么多，却只觉对手这充满挑衅味道的笑容与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将其暴揍的欲望大增了，不过如今到底是团队作战，自己要独自杀出去却太不像话，他望向凌青云：“待会儿正式开战，我来收拾这家伙还有他那头奔雷兽！” “吼！”林谦诚声音不低，惹得奔雷兽一声低吼表达愤怒，眼中光芒湛湛仿佛迅速有雷电冲出，果真是经驯化的妖兽，懂人言通人性。 凌青云眉头微皱，随即点了点头，他修炼浩然风雷诀，对雷电抗性较高，本该是对付奔雷兽的最佳人选，但团队作战不比单打独斗，他自信能凭手中之剑对奔雷兽造成更大伤害，可要阻挡其冲锋却是万难，总不能也将奔雷兽的腿斩断吧？那可等于把驯兽师的命根子斩了，因此还是由林谦诚负责更适合。 便如此对峙了片刻，直到周驰满脸无奈，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众人视野，灌木丛中再度蹿出几人，奔雷兽上的少年顿时一笑：“老大你们可算来了，前面有群可爱的学弟学妹，你看打不打？” 被称作老大的少年相较奔雷兽上的少年显得矮了好几头，其气质也儒雅翩翩，但极有领袖气质地接下了话茬：“战，怎么不战？这场历练虽然变了形式，到底还是要我们靠战斗磨砺的，避而不战简直舍本逐末，更何况对手是学弟，更不能逃了。” 说着他便向前三步，目光扫过以凌青云三人为首的所有新生抱拳开口：“在下低年一级张明威，亦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愿与各位学弟学妹公平一战！” 说着他又微微一笑：“虽然我们在年龄和修为上是有些欺负你们，不过你们的人数足是五倍，胜算应该还更大些，所以我想这一战既不算以大欺小亦非以多欺少，大家一战定输赢，战后都是同学朋友，就莫要耿耿于怀了。” 听得此言，新生们原本紧张的神情都是舒缓了不少，皆觉这学长颇明事理，对其观点自然也是赞同。 “在下低年三级凌青云，张学长所言极是，我们公平一战，战后依旧是同学朋友！”凌青云同样抱拳笑道，心里却是暗自心惊。 眼前这支队伍的人数比原本想象要少得多，包括那乘骑奔雷兽的少年在内一共只有七人而已，而己方则有接近四十人，着实是对方的五倍还不止，这等数量优势按理说应该能取得压倒性胜利。 然而，凌青云注意到这七名一级学生个个气息深厚，气血强盛，竟然全都是石魄境强者！而为首的张明威更是强悍，修为深厚尤甚司马晨风等二级天骄，似是一位石魄三重强者。 即便在低年一级，石魄境中也是石魄一重为主，石魄二重的数量似乎还不到一成，而石魄三重……不说像楚玉龙那样妖孽，也绝对是低年一级中名列前茅的强者！ 一尊石魄三重，一头二阶妖兽，其余人也都是石魄境，这支队伍人数虽少，论平均素质即便放在一年级也是无比强悍！ “这一战不会太轻松！”凌青云默默想着，却微笑着扬起闪耀金辉的宝剑，对手强大却正是他的渴望，正好以如此一战验证自身实力！ 而林谦诚、钟明松也同样握紧兵器，目露紧张而又兴奋之色，在三人身后的少年们见三位最强者皆是昂首挺胸，再加之张明威和善，同样振奋昂首，准备迎接与一级学长的战斗！ “那便战吧！”张明威笑了，身体却似一柄利剑般骤然射出，低年一级与低年三级的战斗，正式开始！ 第七十二章： 默契 “不好！”在张明威大喝并冲锋的第一刻凌青云就感觉到了不妙，在张明威冲出的情况下其余六名少年竟是有四人与其步调一致地冲出，乘骑奔雷兽的少年则刻意慢了一步才驱策奔雷兽赶上，唯一未动的一人则毫不犹豫地挽起漆黑长弓，无需吩咐，每个人都以最快速度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这支队伍分明默契得惊人！ “我对付张明威，你对付奔雷兽！”凌青云冲林谦诚喊了一声，便死死锁定了张明威的冲锋轨迹准备迎敌，张明威作为石魄三重的南明学子，又是对方的队长，实际战力只怕不会比二阶妖兽弱上分毫，而其他一级少年分明紧紧追随在他身侧，要对付张明威只比抵挡奔雷兽更难！ 林谦诚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疾驰而来的奔雷兽默默握紧了锤，数丈距离不长也不短，以石魄境的速度转眼便可杀至，而那在奔跑中浑身若萦绕雷芒的奔雷兽则更快！ 犹如雷鸣的兽吼与震撼空气的锵音交错而过，林谦诚悍然发动崩山劲，健步向前，双锤齐挥，分别迎着奔雷兽的脑袋与骑者手中借冲锋之势拖动雷光而来的朴刀悍然撞上。 早在千锻七重，发动崩山劲的林谦诚便能凭其惊人力量做到一击重创石魄境，而如今千锻十重的林谦诚哪怕依旧带伤也比当初只强不弱，一锤砸死寻常石魄境都不在话下，然而奔雷兽却是二阶妖兽，体魄远非初入石魄境的人类能比，此时竟悍然用脑袋顶上林谦诚的战锤，同时双角雷芒萦绕，在碰撞的第一瞬便透过银锤导入林谦诚体内！ 火花与电光同时爆溅，奔雷兽冲锋气势一滞，林谦诚却同样身形一滞，整个人更是被奔雷兽的冲击力生生顶起，奔雷兽主人见状微微一笑，即便是体修，终究不过千锻境而已，凭借一步产生的惯性怎能与奔雷兽冲锋的力量抗衡？更何况在那碰撞的一瞬奔雷兽的雷力已然将其身体麻痹，十成力气至少也要减去三成，这种情况下他若不飞才是怪物。 接下来要做的便很简单，携着冲锋之势的朴刀直接斩上悬空的林谦诚身躯，即便不叫他直接退场也能废掉大部分战斗力了，而一旦实力最强者被瞬间击败，新生必然士气大减，届时从缺口杀入，势如破竹，横扫千军又何难？ “其实你的实力也不弱，但以人类之躯与高阶妖兽硬碰硬却太过鲁莽！”粗犷少年暗自想到，但接着他就瞪大了眼。 “吼！”一声怒吼若令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这声怒吼却并非威风凛凛的奔雷兽所发，而是被奔雷兽一撞腾空的林谦诚吼出，却见这名原本削瘦的少年此刻双目血红，身体膨胀，明明悬空却银色战锤萦绕着多重灰色气流以泰山压顶之势冲朴刀悍然砸下，那等浩然威势令粗犷少年瞳孔收缩，只觉不可挡！ 一声更惊人的爆响激烈，粗犷少年借坐骑之势斩出的朴刀竟被林谦诚凌空一锤生生荡开，一股怪力几令粗犷少年兵器脱手，手臂在空中向后轮了个半圆才勉强止住，心中却已尽是骇然。 “还真是个怪物！”少年望着落地并冲自己露出狰狞笑容的林谦诚心惊不已，他虽然没挡住奔雷兽的全力冲击，却迅速解除了麻痹并直接展现出了碾压自己的力量，这已是堪称非人了，低年一级也有不少体修，但与他交手过的石魄境体修却没有一个是如此剽悍的。 “林谦诚将奔雷兽挡住了！”而双方见得这一幕也是大震，大家都知道运动冲锋的骑兵最可怕，而一旦其冲势被阻威胁性自然大减，新生们自然士气大振，纷纷挥动兵器准备迎敌，一级学生虽是惊愕，步调却没有慢上分毫，为首的张明威更是一声朗笑，手中兵器在空中划出蛇一般的曲线，直接斩向了前来迎敌的凌青云。 “锵！”伴着一声锵响，凌青云与张明威骤然碰撞，手中兵器却在一瞬的交错中狂舞成球体一般光影，双方皆是吃了一惊，张明威的兵器竟是一柄紫色软剑，在与凌青云青锋接触后便蛇一般缠上，形成一股吸扯力企图将凌青云的兵器生生夺走，凌青云却不甘示弱，手中宝剑同样旋动以避软剑拉力，同时激发真气意图在这激烈纠缠中将软剑斩断。 张明威很快就发现凌青云剑锋之利，而自己想要夺械却是绝难，只得迅速收手避免软剑反被斩断，毕竟这兵器虽是韧性极佳，论硬度却不及凌青云手中青锋，在双剑分离的一瞬凌青云得势不饶人，一剑直击张明威本体，意图就这么将敌方大将击败！ 然而张明威眼中没有半点慌张，也没有扭动软件紧急回防之势，两柄战刀却无比默契地自他两翼出现，齐齐朝凌青云劈来，这两刀一道侵略如火，一道讯疾如风，都是快极，真若斩中了不单能阻挡凌青云攻击，还能对凌青云造成重创！ 但凌青云同样神色平静，手中宝剑直直刺出，萦绕着橙黄焰光的战刀劈落，却被斜向刺出的一柄长枪悍然挑起，并卷入漩涡之中，另一柄萦绕青风的刀来得更快，却有一柄长剑迅速迎敌——尽管这长剑被碾压的力量直接荡开，紧接着又杀出一刀一枪，终究挡住了疾风之斩，那少年冷哼一声企图变式，直冲面门而来的飞镖、箭矢与法术砸得他不得不收刀回防。 你有同伴，我也有，而且我的同伴比你更多！凌青云冲张明威露出自信笑容，他没有回头看钟明松还有其他人是否抵挡得住，他信任自己的同伴，并悍然将青锋宝剑直刺张明威心口。 张明威却也不甘示弱地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自信而非一时置气，他忽然一抖手腕，紫色软剑便如蛟龙般张牙舞爪地扑向凌青云面门，其锋锐之气扫得凌青云面庞作痛。 欲图围魏救赵？但你这软剑如何快得过我手中之剑？凌青云脑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并毫无动摇地继续前刺，青锋剑尖金光璀璨，他有信心先刺中对手并令其重伤。 但他错了。 “锵！”伴着一声锵音，凌青云势在必得的一剑偏离了轨道，突然杀至的箭矢凭其惊人力量生生荡开凌青云手中之剑，这就是张明威的自信根源！在这短暂时间内他是根本无法去注意身后同伴动作的，可他却坚信身后的同伴会给以有效支援，他的自信不是虚张声势，他对同伴有着充分的信任，这种默契甚至令凌青云无法想象！ “这就是整整三年养成的默契与友谊吧！”凌青云心中赞叹一声，这是他们新生怎么也无法比拟的优势，自己没有林谦诚那么可怕的肉体控制力，剑锋偏斜势必无法击中对方，自己却不得不躲避近在眼前的软剑，并由此被张明威掌控局势，陷入下风。 但真是那样吗？ 凌青云嘴角上扬，一股锋锐异常的真气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形式从体内贯入剑锋，只不过刹那间，偏斜青锋绽放出的光芒便令张明威真正色变。 便在软剑即将吞噬凌青云面门之际，一道金色剑气也从青锋刃处悍然扫出，以比剑锋本身更快的速度斩向张明威的胸膛甚至脖颈！可将精钢轻易斩断的恐怖锋锐之意由剑气散发，即便金身境也会为其所伤，纵石魄三重又怎敢硬抗？ 不得已，张明威只得与凌青云一样紧急躲避，足以造成退场的金色剑气就这么从胸前险险掠过，溅洒一片鲜血，软剑则在凌青云脸上划开两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两人重整姿态，不待休整兵器便交缠一道。 “是我小瞧你了，新生第一人果然非同凡响！”张明威望着凌青云凝重开口。 “学长们的配合也令我大开眼界！”凌青云由衷赞叹，并警惕地望向张明威身后那名持弓者，此人射击的准度与力量都极为惊人，威胁可以说仅次于张明威与奔雷兽。 “与同伴并肩作战几年并同生共死，你们也会如此默契。”张明威微微一笑，软剑激荡出重重力道不断朝凌青云逼近，却被凌青云一剑剑悍然挡下，双方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却并不慌乱，他们都对自己的同伴有充分的信心。 凌青云挡下张明威，林谦诚挡下奔雷兽，钟明松亦挡下一名石魄境强者，除却那名持弓者外，冲击新生阵线的一级学生还有三人。 伴着一声怒吼，一级学生挥着战刀悍然扫开直刺面门的枪锋与箭矢，并对离自己最近的少年悍然斩落，本以为这一刀能轻易将面前似乎才千锻七、八重的少年击垮，却不料一面圆盾迎上，生生挡住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刀。 “怎么还有盾牌？”这一级学生愣了愣，历练中好像很少有人拿盾牌做武器吧？却见这盾牌被自己劈了一刀便几近四分五裂顿时哈哈大笑，原来只是一面就地取材的粗糙木盾，这玩具哪能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当这一级学生再度一刀挥下，那面似是榆木的大盾便在新生手中炸开，新生本人也向后跌退，可没等一级学生乘胜追击，刀剑与长枪就将他生生逼了回来，接着这一级学生便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来在自己躲避的时候先前被自己击碎木盾的少年竟是从脚下又抄起了一面木盾，继续抵挡自己…… “无耻啊！”这一级学生郁闷地吼道，又是一刀劈中盾牌，后排新生却迅速出招将他接下来的攻击阻挡，新生们见得这一幕不禁露出笑容，在路上他们见到了一棵刚刚倒下的榆木，就顺势将其主干砍断做成了一面面简易盾牌，榆木虽不及精铁精钢却也是硬木，造得厚实些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但这笑容下一刻就消失了，因为在那名一级学生再度被刀枪阻挡时，一只裹挟着炽盛白光的箭矢遥遥而至直接将木盾炸得粉碎，另一名持槊的一级学生则毫不犹豫地一槊扫出，宛如蛟龙出海的一击直接笼罩了失去盾牌而呆愣当场的少年与他身边身后的同伴。 只一瞬，便有四道玉光亮起，代表整整四人退场！ 第七十三章：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一瞬间，就有四道亮光闪起，堡垒被攻破，整整四个人退场了？ 没等新生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持战刀的少年却是毫不犹豫地对身边最近而又没有被槊锋击败的少年挥刀，转眼又是两人退场！紧接着他将先前持盾，如今退场还没回过神来的少年拉到身后，一声厉喝中手中战刀已与同伴的槊锋同时出击，又点亮了一名名少年身上玉光并致使代表他们资格的玉镯迅速黯淡！ 这转变未免来得太快，直到整整八人退场新生们才骇然地组织防御，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一瞬的重大伤亡是三名对手合力带来的，按理说一名石魄境也就相当于三名新生的实力啊，他们怎么能在瞬间就击败了与己方总体实力等同的对手而自己几乎无损？ “这不会是梦吧？”被丢出战场的少年呆呆想着，却感觉到一道破空声从身侧掠过，顿时寒毛竖立，连忙退得更远不耽误双方战斗，虽然对方没必要伤害退场者，但万一人家射偏了怎么办？自己如今没了护身符保护，哪敢接这瞬间碎盾的猛击？ “这三人的实力即便放在低年一级也出类拔萃，更可怕的是配合异常默契！”刘冲面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幕，瞬间就折损八人？按照他的计划整场战斗的损失最好压在十人以下，结果瞬间就快要越线了！这还是对方战力没能完全释放的结果，若不是凌青云与林谦诚挡住了奔雷兽与张明威的冲阵，己方的伤亡该严重到什么地步？ 刘冲看了一眼战场最前方，林谦诚挥舞双锤，在同伴有限的配合下阻挡着奔雷兽的撕咬与粗犷少年居高临下的朴刀，凌青云则挥舞青锋，坚定地步步前进意图将张明威逼退，却被那名弓箭手不时射出的箭矢干扰步骤，忽然那弓箭手又张弓了，这一箭的目标却不是凌青云与人群，犹如流星的一箭直直撞上犹如丛林的枪锋并炸开一道小小骄阳，钟明松长枪一滞，对方的火系刀手毫不犹豫挥刀欺近，逼得钟明松接连后退，本是主动的大好局势竟然逆转。 “先对付那弓箭手！”刘冲悸动，一名百发百中，箭矢还附带阳属性霸道力量的弓箭手简直太可怕，强如凌青云也会被其牵制，射入人群中更是可以一击必杀！在刘冲的吩咐下己方的弓箭手纷纷朝对手射箭还击，那人却嘴角上扬，早已准备地将箭矢统统避开，并在这过程中再度搭弓朝上一射，一支白炽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抛物线，直接越过人群，吓得几名弓箭手连忙后退，其中一人眼睁睁看着箭矢从额前掠过，钉在自己脚边轰出一个寸深的坑洞，顿时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无比。 “完全被他比下去了。”刘冲心寒，却见那名弓箭手再度搭箭，流星所指木盾爆碎，在阵线另一侧的石魄境高手趁势攻入，即便新生们有了更多准备也被生生攻得两人退场，那神乎其神的射术乃至其伙伴的配合度直令新生们目瞪口呆，忽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他是南明大比低年段射术第一人，吕燕！” 射术第一人？众人一阵骚动，那可是在总数近三千人的南明大比中摘得桂冠的存在，哪一个好对付了？队伍中的黄钰新生届医术第一，在整个低年段中却只是第三炼药师，黄钰的医术令大家受益匪浅，由此横向对比就能想象吕燕的射术有多可怕。 更何况还用想象吗？此人已经切实地向新生们展现了自身手段，几乎是一个人压制全场，箭矢过处无人不乱！更可怕的是他的所有同伴都像是心有灵犀般知道箭矢会在何时射出，射中何种，由此产生的密切配合就像是天罗地网罩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士气将会崩溃，伤亡会愈发惨重，即便能胜也只会是惨胜！刘冲咬牙竭力思考着破局之法，如今非做出突破不可，谁能担当此任？ 不只刘冲，所有新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谁能破局？难道大家只能被区区七个对手压着打得抬不起头来？就算对手都是石魄境的学长这未免也太过憋屈！大家分明竭力一战，却为何被轻易突破防线，难道说射术第一就那么不可匹敌，还是说他们的配合只是个笑话？ 一旦陷入劣势，怀疑与不安便在人心中滋生蔓延，对手痛快的笑意更增加了众新生的压力，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锵音响起，好似狂风席卷将一团乌黑愁云撕成碎片。 “你……”张明威感受着脖颈处传来，几乎将血液冻结的寒意，用有些呆滞地眼神看着面前青衫残破，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少年：“怎么会……” 只是千锻十重的身体，怎么能硬扛住自己的攻击呢？他明明是剑修而不是体修！ 凌青云微笑不语，却用眼神催促着张明威尽快承认失败，作为队伍领袖的张明威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将底牌透露后只得苦笑一声，却干脆地控制自己手腕玉镯黯然，凌青云瞬间收剑，身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站在后方一人压制全场的神箭手吕燕！ “救吕燕！”粗犷少年见状连忙大喝，便驱策奔雷兽企图回援，一柄狠狠砸向奔雷兽前足的银锤阻断了他的念想，很清楚神箭手对己方造成何等伤害的林谦诚狞然一笑：“到我面前，还想走？” 粗犷少年一声怒喝，催动全力舞动朴刀企图将林谦诚压制，但林谦诚同样如狂兽般崩山劲全开，硬撼对手人兽合一的猛击，其余一级学生也欲图回援但哪里来得及？先前被欺负惨了的新生们绝不肯放过机会，一根箭矢直接从空门射中先前大开杀戒的持槊少年身体，那挥舞炎刀的少年也在犹豫间露出破绽，被钟明松刺中肩膀，洒出一片殷红血花。 没有人能救自己，吕燕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将手中的黑弓拉得圆满，阳属性真气炽盛贯通晶莹如玉的弓弦，又是一支利箭将如流星贯空！ 凌青云不敢小觑，握紧剑柄准备迎接，却见吕燕眸光一闪，那一箭终于离弦并以惊人速度朝自己袭来。 “好快！”凌青云心惊，先前几箭作用都是干扰，近距离面对他才更理解了对手的可怕，但他手中青锋同样以快成名，是以一道金芒破空，精准无比地将流星般的白炽箭矢一分为二，而凌青云自身速度没有减慢分毫。 又一声破空声响起，在双方距离不到一丈的情况下吕燕竟再度射出一箭，尽管速度与力量都不如先前，却同样威胁性十足！凌青云吃了一惊，这回并未以剑锋从中断箭，而是裹挟真气将其挑开，并气势汹汹地杀至吕燕面前。 可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投降，投降。”见凌青云已然杀至，吕燕笑着举起双手：“你这新生第一人真是强得离谱，老大也是剑法精妙，就被你这么败了？” 凌青云疑惑地看着吕燕投降并主动地散去玉镯光芒：“你乃是石魄境强者，有佩刀，又是强悍的阳属性真气，打也不打就认输了？” 阳属性乃是八大主属性中最为霸道强悍的一种，从那一箭箭的威力已能窥其端倪，吕燕本身是石魄境，就算不敌凌青云但多撑几招应该不成问题，何必这么快就认输？ “我已经没有真气了，怎么打？”吕燕放下弓摊手笑道，全然没有先前那一箭夺命的冷酷威势。 “你没真气了？”凌青云愣了愣，接着顿时瞪大了眼。 “是啊，而且双臂也酸得很。”吕燕自顾自地揉着手臂，并不时抽口凉气，令凌青云乃至一众新生目瞪口呆。 原来你已经没有真气了？大家只要再撑一会儿就不必担心了？那么我们这么人心惶惶是为什么？ 事实上如此令人无奈，凌青云却也只得抛下吕燕回援本阵，在这短暂时间内终于有另一名石魄境强者被众人合力击败，可新生同样付出了两人退场的代价，凌青云先是与林谦诚合力击败奔雷兽主从，钟明松同时将战意大减的对手击溃，剩下两名对手自然不是三名最强者再加上所有新生的对手，没多久便被一一击败，而新生则为此付出了总共十五人的代价。 “即便后来占据了上风依旧折损……学长们的默契实在令我等大开眼界。”取得这场不易之胜的新生与其名一级学长相对而立，刘冲无奈开口，眼中却充满钦佩。 “我本来还想着即便不胜，也能将你们击败一半呢！”张明威笑了笑，他这话倒不算嚣张，七个石魄境正常情况下也能以一敌三，那便足够拼掉二十一人了，凭借他们的默契乃至奔雷兽的冲击力按理说应该能取得更好的战果，却不料凌青云与林谦诚太过强悍，将他们的最强力量生生拦下！ “让学长失望了！”凌青云微微一笑，林谦诚则一声冷哼，对面的奔雷兽朝他呲牙咧嘴好不气愤，双方都拼得伤痕累累满身是血，倒不知是否算是不打不相识。 “的确有些失望，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团结。”张明威感慨道，这话令新生们瞪大眼睛，只觉在嘲讽自己，刚才默契无间大杀四方的是哪边？ “我不是嘲笑你们。”张明威笑了笑：“我们七个人是比你们默契得多，但是若和其他同学在一起就远没有你们团结了，我们的默契是日积月累养成，你们却是凭一股义气团结一致，这很了不起！” “受教了！”刘冲目光闪烁地颌首，团结与默契，这两者的确存在差别。 张明威微微一笑，正打算招呼同伴离去，一声朗笑声却从不远处传来，令凌青云一阵头皮发麻，与刘冲相视苦笑。 “我说是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几位学长，还有凌兄弟。”笑声中，一名玉树临风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司马晨风……”凌青云喃喃，这下，可麻烦了。 第七十四章：可敢接我三剑？ 手持长剑，身后更有二十多名同学助阵的司马晨风显得格外潇洒英俊，微笑着出言竟令人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凌青云与他的同伴终究是如临大敌地握紧兵器，就连张明威等一级学长见得这一幕也微微感慨：“这运气，实是不好。” 无疑，作为二级天骄的司马晨风带领队伍来此当然不只是来打招呼的，这骆驼岭的规则便是大鱼吃小鱼，只有强大的个人与队伍才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并争取到更高名次，任谁都想着尽快将对手排出场外，趁其虚弱将其一举击破的大好机会犹如香喷喷的蛋糕，没有人会将这美味错过。 “先前一别后，司马晨风学长看起来倒是更精神了。”凌青云微笑着上前一步，手中剑锋下垂却闪烁出明晃晃的寒光，尽管明白这场战斗不可避免，他还是要打好招呼。 “托四位学弟的福！”司马晨风一边微笑，一边晃动手中长剑，好似将其当做折扇般：“当日一战真令我如醍醐灌顶，意识到人外有人，自己万不可心高气傲，正值骆驼岭中众人联合，我也便凑了回热闹，与大家联手并侥幸被推为队长，如今打了几仗，折损不少，败敌亦是不少，倒觉得这等战斗实在比单打独斗有趣得多。对了，还有另外两位学弟呢？他们在何处，何不现身见上一见？” 说到这里司马晨风的笑容明显愉快起来，宋鑫与莱格此时不在此处，想来便是退场了，对于这两名导致己方败退的少年他还是耿耿于怀了，如今新生失了这两员大将无疑会容易对付许多。 “却不知苏青莺学姐身在何处？我对她的七星剑阵亦是仰慕得很！”凌青云只是笑道，他这一问毫不唐突，仰慕天骄学姐，并且对方还掌握御剑术，任何一个学弟说出这番话都理所当然，只是司马晨风闻言不由笑容一滞，这恰是以牙还牙，他该怎么回答？同样是询问当初的队友所在，若他不说出苏青莺在哪，要非要逼凌青云说出莱格、宋鑫的去向不免显得无理取闹了。 “好聪明的凌青云，他倒不止强在一剑！”司马晨风暗叹，却见凌青云身后队伍中某个瘦弱少年亦是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冲自己抱拳：“在下刘冲，见过司马晨风学长。” “哦？”司马晨风见刘冲走出时身边同伴自动退让，而这刘冲实力又相当普通不禁有所猜测：“你是这支队伍的军师？” “正是。”刘冲微微一笑：“学长此来，倒是气势汹汹！” “那是当然。”司马晨风不由笑了：“历练规则中本就没有退让的说法，为了历练顺利进行，任何人——或是队伍遭遇都该进行战斗以便尽快决出胜负才对，既然学院安排我们三届同台竞技，学弟也莫要怪学长为难，今日我们或许会胜之不武，但这渔翁之利还是得收的。” “能得渔翁之利，本便代表了智慧与幸运，我们又岂好随意责难？”刘冲闻言也是丝毫不恼，只是继续挂着笑容温声而言：“只是学长所说却不全对，在这骆驼岭中并不是一旦遭遇就得战斗的，倘若真是所有人遭遇便战斗，那么学长如今的队伍又是从何而来？即便在队伍间这条规则也未必适用，我们现在这支队伍便是东拼西凑出来的，钟兄你说可对？” “不错，我们这支队伍便是由两支队伍合并产生，当初却是打得对手落荒而逃！”钟明松会意一笑，司马晨风闻言则微微皱眉：“学弟的意思是？” “在下以为，两个人或两支队伍相遇不光可以战斗，同样也能合作。”刘冲微微一笑：“想必学长的目标也是这场历练的巅峰，而不只是单纯地打败几个对手，在名次上更进一步。” “你说得不错。”司马晨风露出笑容，仿佛没看见刘冲身后的新生正在默默重整队形，伤痕累累的林谦诚等人也在大口喘气，迅速调息。 “既然学长的目标在于最高层次，那就不该拘于一时得失！”刘冲神色一肃：“如今骆驼岭中最强的阵营不是我们新生也不是学长所在的低年二级，而是拥有整整三百多名石魄境强者的低年一级！无论是谁企图夺得最前列名次，都必须挑战那三百多位石魄境的低年一级学长，无疑，我们两届单独拿出来都不是一级学长的对手，唯有彼此联合，方可一战！” 听到这话，无论新生还是司马晨风身后的低年二级学长都是一阵骚动，联合挑战一级学长？这的确是一个大胆却又不失考虑的想法，听上去似乎颇具可行性，毕竟一级学长的实力的确强于两届，联合对抗似是合则两利的好事。 “这刘冲，倒是个合纵连横之才！”尚未离去的张明威看着这一幕也是默默想到。 面对这个问题，司马晨风则露出了自信，而又坚定的笑容：“刘冲学弟，虽然很不礼貌但你不必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刘冲与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一愣。 “你说得很有道理，凭两届之力对抗一级学长，似乎对我们两届都大有好处。”司马晨风啧了一声：“可是如今的骆驼岭为什么会变成如今局势？起因不正是新生届的联合促使我们这两届学长也不得不联合，才导致所有人都必须结成队伍自保的？” 这话似乎是在指责新生祸乱了历练秩序，自是令新生们目光不善起来，司马晨风笑了笑：“我不是打算责难你们，正如我刚才说的，在这历练中为取得胜利用些手段是应该的，联合也好，坐山观虎斗也好，只是你们新生的联合导致我们二级与一级联合，那么一旦你我联合，岂不是要令原本松散的一级学长真正警惕并团结起来？” 闻言刘冲欲要说出的话顿时噎在喉咙，司马晨风继续笑道：“更何况我们二级都损失惨重，新生如今的力量大概也所剩无几了，或许你们这就是新生最强的队伍，真正联合，只怕有利的只是你们吧？莫怪我司马晨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实在是承受不起这风险。” “所以，莫提什么联合，我们今日堂堂正正一决胜负便是！”司马晨风笑着挥动宝剑斩出尖锐破空声，并用这显得明亮而又凛冽的宝剑直指新生阵前象征最强者的凌青云，泰然自若，其意昭然。 “这下真是糟糕了……”所有新生都不禁如此想到，如今他们只剩下三十余人，又经历一场大战，如何能敌得过数量不比这边少太多的二级学长？凌青云、林谦诚、钟明松三人虽强，终究刚刚经历大战，而且双拳难敌四手！ 唯有凌青云却一声轻笑，直视着锋芒正盛的司马晨风双眼开口：“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想来正是学院本意，既如此学长可敢与我赌上一场？” “赌？”闻言，司马晨风立即露出了警惕之色。 “不错，以两队胜负为筹码，就赌学长你能否接我三剑！”凌青云一声朗笑，此刻的张扬令众人都不禁恍惚震撼：“若学长赢了，我们队伍全部认输，而若我侥幸胜了，亦是同理！” 就赌学长能否接我三剑？ 凌青云声音不大，却传递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尽管此时的话语实在太过嚣张，可那自信神态反令人觉得他就该有如此气度，三剑败司马晨风对他而言便是理所当然，无需丝毫质疑！ “就这么代表所有人？”站在凌青云身后的林谦诚不禁瞪眼，万一输了，自己岂不是也得认输？这家伙说得自信，可在三招之内击败一名石魄境天骄，任谁能都想象其中难度！ 你若真有那等实力，当初怎么不干脆利落地把司马晨风击败？你现在虚张声势岂不是要令我们全部栽在里面？林谦诚气得想要质问凌青云究竟打什么算盘，却终于忍住这股冲动，他知道凌青云并非狂傲之辈，他敢提出这赌约必有理由。 “想要凭三剑就击败司马晨风？这也未免太嚣张了些！”便在司马晨风身后的少年也是窃窃私语：“司马晨风本就是我们届的天骄人物，凭如今石魄二重修为便是匹敌石魄六重甚至更强者也不在话下，这凌青云虽是最强新生，顶多便胜过晨风而已，莫非他以为自己能有金身境实力？” “怕是身受重伤自知不敌，想要在退场前张扬一回，也算少年轻狂！”另一名少年推测道，他们都不信凌青云能有如此实力，不是他们瞧不起凌青云，可一名千锻境说是击败石魄二重的天骄也就罢了，还想三招取胜？这已算有悖常理了！ 即便知道凌青云厉害并对他颇为敬佩的新生也是议论纷纷，他们实在不信凌青云能将那名明显实力不凡的学长轻易击败，虽然出于对凌青云的尊敬他们并未出言反对，眼中却明显露出担忧之色。 唯有司马晨风面色凝重地与凌青云对视一阵，却见这名比自己更年轻的少年目光平静，双眸像深潭般望不见底，他神色凛然并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不赌，开战吧。” 众人又是一愣，凌青云却嘴角上翘，更显神采飞扬：“那便战！” 第七十五章：一剑，一人 伴着两人口中齐喝出一个“战”字，司马晨风率着心领神会的同伴直接向尚未回复状态的新生发起冲锋，而新生们则齐齐握紧兵刃，准备迎接对手的冲击，而凌青云屹立阵前，脸上露出了令司马晨风有些郁闷，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微笑像是胜利者所发，洋溢着自信的光辉，这代表他在先前的交锋中胜了一筹，凭短短几句话令身为低年二级翘楚的司马晨风不敢迎战，隐隐便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 他真的能三剑将我击败？司马晨风对此不太相信，但他依旧没有答应凌青云的挑战，尽管他似乎胜券在握，但凌青云那自信莫名的笑容依旧令他感到不安，在凌青云手下败过一次的他不愿去赌，尽管这令可能唾手可得的胜利从眼前溜走。 “但或许，我是挽救了全队！”司马晨风暗自想到，在冲锋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新生最前方的凌青云，他要第一时间击溃这经历一场大战体力不支的最强天骄，将变数完全扼杀！ 剑随心动，司马晨风手中兵器好似一道白电骤然击出，势在必得地斩向立于阵型前方显得格外孤立的凌青云，司马晨风身边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却并未出手，兵对兵将对将，这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更何况他们也很想看看敢于提出三剑击败司马晨风赌约的凌青云究竟有何等手段。 可凌青云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迎着司马晨风剑斩的他只是微微一笑，手中青锋骤然横扫而出，金行真气澎湃跃动，宝剑竟是画了一个半圆，在空中斩出一道无坚不摧的金色弧度！ 见得这一幕司马晨风与身边少年皆是大骇，凌青云这一剑不光是迎战司马晨风，分明将司马晨风身边的两名少年也笼罩了进去，这无疑是宣战，这新生第一人便如此嚣张，自以为能在与司马晨风对决的同时还同时与其他二级学长对敌？虽然他们的确不是凌青云的对手，可谁也不介意在两名强者交战正酣的时候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有着绝对的自信，而是打算在败前进行最后的疯狂？司马晨风与周围少年都是不解，却齐齐做出了挥兵迎接的动作，兵刃交加的一瞬三声锵响几乎重叠为一，凌青云架不住三人之力径直退了一步，可手中宝剑却奇异地在后退时迅速折回，直刺一名少年胸口！ “什么！？”那少年万没有想到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凌青云竟将自己选为目标，可即便有预料他也绝避不开这速度惊人的一剑！于是他便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剑尖闪烁金光的宝剑直刺中自己心口，想象中的痛感并未传来，一阵犹如翠玉的光芒却迅速包裹全身，少年一愣后神情便化作颓然，他明白自己已经从这场历练中退出了。 “好快！”司马晨风见得一名同伴被凌青云骤败不由瞳孔收缩接着勃然大怒，手中宝剑携着怒意如疾风般斩向凌青云，可这名少年却挂着微笑，轻描淡写地向后一退，及时抽回宝剑架住了这分明讯疾如风的一击，同时剑锋一转，又向右侧另一名二级少年刺出！ 那少年见得剑光勃然色变，急急却步欲图后退，但情急之下又如何来得及？青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度，就这么从他脖颈划过，没有血光，只有一身涟漪如玉。 第二名二级少年败在凌青云剑下！ 司马晨风额头上已凝现汗珠，要知道他们二级虽不像是一级那么夸张不是石魄境就是千锻十重，但千锻十重也占了半数，跟在他身边担当前锋的更是其中佼佼者，还有一名乃是石魄一重，一招就击败石魄一重与千锻十重的少年？前者就是他也很难做到，更何况这还是有自己牵制下的结果！ 两名少年相对二十多人的整体不多不少，但刚刚接触就折损至此了，再让他继续下去那还了得？司马晨风想想便一阵心寒，连忙上前挡住凌青云并发出一声低吼：“统统让开，这是我和他的对决！” 二级学生闻言皆是一阵凛然，转眼便是两人退场，还有谁敢触这最强新生的霉头？纷纷调转方向意图绕过两名最强者的战场，却见凌青云一声朗笑：“学长此言差矣，此战乃是两方交战，又岂是你我二人对决？” 随着这道笑声响起，凌青云荡开司马晨风剑锋，踩着步法悍然冲向右边的持刀少女，顿时惊得这少女面色一白，连忙将真气完全灌入兵刃之内以待这尊煞星，而司马晨风见状更是一声暴吼，一剑如风直接斩向凌青云后背，逼得凌青云反身招架，目光却凌厉得令司马晨风心寒。 “他的气势为何会如此凌厉，而且身手敏捷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司马晨风心惊。 紧接着凌青云转身，抬臂，悍然一剑刺出，浑身萦绕玉光的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凌青云抬起的小臂，一柄四溢淡金色光芒的战刀斩在其上却仅是在这少年的小臂斩出一道淡淡血痕，这可是她倾尽全力的一击，同样是千锻十重的金行真气更辅以高阶武诀，哪怕寻常石魄境强者也不敢硬接，而他，一名千锻剑修就这么挡了下来？ 不光少女，就连司马晨风也是面色剧变，凭肉身硬抗同等级对手的全力一击？除却体修外有谁敢这么做？可这凌青云偏偏展现出超乎想象的防御力，从提出三剑赌约开始他带来的惊讶未免太多了！ “身手大增，防御惊人，无人可接其一剑……”司马晨风越想越是心寒，一个荒谬的念头也出现在他心头：“莫非他当真有把握三剑败我，而不是虚张声势？” 原本虽有怀疑，但心中认为这种可能顶多也就是百分之一，但随着凌青云展现实力，在他眼中可能性已然增加到十分之一并在迅速增长之中，司马晨风意识到了自己的慌乱，只得咬牙全力催动步法悍然追上，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令凌青云仗着剑锋之锐在自己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可没等司马晨风拦下凌青云，一声轰然声响便从另一面响起，司马晨风与凌青云再度对了一招后扭头回顾，却又一阵心凉。 却见此时的林谦诚并未施展崩山劲，却依旧凭着惊人力量舞动双锤生生挡住了四名二级少年，人头大小的银锤每一次砸落都如同轰雷炸响，敲击在少年兵器上令他们连连后退，面露惊容，显然每一次初次与林谦诚交手的少年都会为对手的力量感到不可思议。 林谦诚挡住四个人，凌青云败了三人，牵制住自己并不断出手，这意味着仅仅是这两个人就牵制住了己方的一半力量！而剩下十余人，能冲垮新生的阵势吗？ 司马晨风才发现，这场战斗绝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承受着新生届两大最强天骄的压力，在司马晨风竭力牵制凌青云的情况下二级学生终于挥刀撞上了新生的阵线，只不过短短几丈距离间双方的气势却仿佛对调，原本打定主意一口吃掉新生队伍的二级学生面带忌惮，而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新生却目光灼灼，毫无畏惧。 这一切，只因一人的纵横！ 一瞬间各式武器便释放着真气与武诀的光辉落在彼此对手的兵刃或身体，由此炸开的火花、血溅与玉色涟漪交相辉映，实是精彩万分，此刻进攻者与防御者退场的数量竟相差无几，尽管进攻的一方以逸待劳并有着更强实力。 与此同时，进攻者的阵中耀起一道金色光辉，当这剑芒斩落，另一道玉色光芒被同时点亮。 刀、剑、锤、斧、枪与飞镖，整整六件兵器同时来袭，刚刚击败一名对手的凌青云眉头微皱，正欲退避，突然临身的重力感却令他浑身动作都迟钝起来。 “重力术？”凌青云瞥了一眼人群最后的念咒少年，却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莫测笑容，这笑容令前方的几名二级少年面色微变，此时却容不得丝毫犹豫，唯有将闪烁各色光芒的兵器悍然斩落，以期将这名棘手强敌彻底击败。 这可是三名石魄境、四名千锻十重强者的联手合击，且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纵然真正的石魄境强者面对如此攻伐多半也要饮恨当场，更何况是一名千锻少年？ 但他们只是见到眼前耀起一道光芒，并非他们心中期待的翠玉之光，而是那犹如梦魇的……金色剑芒！ 一声声锵响犹如美妙乐章般锵然响起，但在这些直面金色剑芒的少年耳中这些声音却未免太过残酷，因为伴着这些锵响应声而断的便是他们的兵器，更可怕的是当那无坚不摧的剑锋将兵器斩断之后，一道金色剑气悍然沿着剑锋轨迹暴掠而出直斩中每一个人的胸口，整整四道玉光耀起，代表着整场战斗以来最为夸张的战绩。 掷出飞镖与念咒的少年骇然色变，忍不住齐齐后退一步，倘若他们也在近战围攻之伍，那道金光会将他们击败，毫无悬念！ 而近战围攻者中唯一例外的司马晨风则震撼地看着被一道剑痕切过四分之三的手中兵器，乃至胸前那道直达肋骨差一点便触发退场的伤痕，他抬起头来，望着青衫少年苍白而骄傲的面容悸动不已。 这名少年，当真有三剑击败自己的实力！ 第七十六章：金裂剑意 便在骆驼岭中部最高的驼峰之上，一名黑衣老者迎风而立，白须飘飘，张目远望，深邃的眼眸似将整片骆驼岭尽收眼底，他不时望着山林某处目光熠熠，有时又摇头晃脑，发出一阵感慨。 接着，他回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身后不时眉头紧蹙发出痛苦哼声的少年：“这紫魂源果不安分，这么快便发动了，但武道宝体又岂是你可轻易吞噬的？” 冷哼一声，黑衣老者继续望向山林，分明立于数百丈高的峰顶，可这骆驼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忽然间老者轻咦一声，扭头看向树林某处，正见一道金芒耀起，惊人的锋锐之意似乎遥隔数里传来，令他有种眼睛微微刺痛之感。 “又是这一剑，凌青云这小子倒真是了不得。”黑衣老者不由露出笑容：“看来今年是天佑我南明，不光出了宋鑫这个天生奇才，还走出一个剑道鬼才，再过四五年，让他们并肩作战……嘿嘿！” 说到这里，本来很有高人风范的黑衣老者没正经地笑了起来：“那老家伙还说我不管事，可论发掘人才，他哪有我明白？到时候看他是什么表情，不行，得趁他还没发现先和他打个赌，想办法把他的灵果园搬空！”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想不到堂堂南明学院的院长居然是这幅德性，只是此时黑衣老者身边除却昏迷的宋鑫外再无一人，却也没人能将这一幕见证了。 …… 司马晨风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他的面色异常苍白，此刻拄剑于地呼吸急促，那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有可能被一阵风吹倒，但他依旧站着，不光站着还挂着一幅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犹如凛冬寒夜中不灭的火焰，这是一种不败的自信。 他已经是强弓之末！司马晨风不禁如此想到，心脏附近正在作痛，但他还保持着至少七成力量，一旦爆发决计不是一名千锻境可以抵挡，可他却只是紧盯着眼前少年的眼眸不曾出手，对方的眸子就像是正在闪耀的星辰，与之对视令人眼瞳刺痛，却又忍不住被这光芒吸引，司马晨风想要问对方的剑锋何至如此凌厉，强到自己根本无法抵挡，而现在，他似乎从这双眸子里得到了答案。 “同是少年人，我为何便失了这股锐气？”司马晨风不禁自问，那双眼中投出的光芒如火如电，那是斗志昂扬，那是一往无前！唯有具备如此意志的少年方才斩得出那锐不可当的一剑，司马晨风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失了这股锐气，因为自己从未有过这股锐气，这不是所有少年与生俱来的头角峥嵘，而是独属于他的无敌之意。 难怪人家能成为一届第一人，而自己连一年晋级都做不到！司马晨风不禁感到惭愧，相比起面前面如金纸，弱不禁风的少年，他其实更为脆弱。 “我认输。”这名低年二级的天骄忽然开口，并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凌青云：“今日受益匪浅，还望再得赐教！” 周围一片寂静，两队少年兵刃相加的碰撞声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凌青云望着司马晨风郑重的目光坚定点头：“多谢学长成全。” 司马晨风苦涩一笑：“我只是给自己留点颜面而已，尽管它已经被一剑撕成碎片。” 他明白自己今日的认输必然会引来一阵争议，因为此时看来他虽被剑气斩开胸膛，却保持着主要战力，而斩出惊人一剑的凌青云却已是摇摇欲坠，怎么也不像还能继续战斗，此时认败是观战者与闻听者都无法理解的，甚至有人会因此给他安上懦夫之名，但司马晨风相信直面过先前那一剑的同伴会理解自己的选择。 只要亲身领会那股锋芒才能明白虽是新生的凌青云其实已踏入超越他们这些学长的恐怖境界，才明白那剑锋之锐根本无法力敌，司马晨风能感觉到凌青云固然为斩出那一剑几乎透支自我，可剧烈消耗后的凌青云却仍保留着这一击之力！司马晨风明白当那一剑刺出，对手有可能由于体力不支而倒下，可自己却必败无疑！ 那个结果，或许排除了一个强敌，令自己同伴的名次更进一步，但那有意义吗？司马晨风望向前方战场不由苦笑，同伴们的攻势已经被完全阻挡，眼下虽然不断有新生身上浮现玉色涟漪退场，可依战损比上看己方却是必败无疑。既然都要败了，那还在乎一两个名次吗？倒不如卖对手一个人情，作为一名天才，他总希望天赋超绝的人能走得更远。 两人皆缄默了，此刻凌青云身前与左右两边分明都有二级学生，他们完全可以对似乎毫无还击之力的凌青云出手，却没有敢这么做，一想到先前那令自己肝胆俱裂的剑芒，一见到这名虚弱少年脸上不曾褪色的骄傲，他们便不敢对这看似待宰羔羊的少年出手，血的教训已经告诉他们，每当此人剑锋显，便是一人退场时！ 这更令司马晨风为之感慨，从那一剑斩出开始，他就败了，他们就已经败了。 “我没接受赌约是对的，你的确有三剑，不，一剑败我的能力。”司马晨风喃喃，像是不敢相信这梦一般的事实。 “不，我不能。”凌青云轻轻摇头，司马晨风不由一愣，随即苦笑：“如果你不是在调侃我，那便是我悟性太差，听不明白。” 凌青云没有再出声，司马晨风的悟性不差，但他自己也很难将那感觉讲明白，只是此时他的身体依旧颤抖不止，那是隐藏在外表下的极度兴奋。 先前那震撼全场的一剑亦是他最强的一剑，斩出那一剑绝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却是那一瞬陷入危机的他福至心灵，在巨大压力中真正激发潜能剑意方才斩出的，其威力之大，亦是令凌青云自己无比满意甚至感动。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在大危机中我竟又一次进入那等境界。” “明月岛之行果是我的机缘所在，倚此剑意，足可行天下！”如此想着的凌青云不禁露出笑容。 在明月岛之前，他斩出最惊艳的一剑便是南明大比上斩断林谦诚战锤的一剑，那是他在足够蓄势后灌注最强真气，精气神合一的绝招，可谓是将自身真气锋锐的特性与凌厉剑招结合到极致，堪称倾注所有的极限杀招，是以强如林谦诚也败在这一剑下。 可刚才他斩出的那一剑却代表了一种新的境界，那便是超越极限！ 这一剑，是凌青云独面六人，斩裂六般兵器的一剑。 这一剑，是凌青云突破精神威压，斩断紫瞳虎前足的一剑。 这一剑，更是凌青云在生死绝境中竭尽生命潜能，斩杀金身境强者的一剑！ 以原本的剑意体悟为基础，融入玄元荡气法对真气的玄妙掌控，并以真正的实战磨砺，绝境中的死亡压力逼迫，真金火炼，玉汝于成，凌青云终于在生死间的大玄妙中领悟了这屡立奇功的至锐剑意，这未必是一种剑招武诀，纯粹是凭一种剑意境界令自身的剑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威能，对手在面对此剑时所领会的不只是剑锋之锐，更是凌青云剑心之锐，金铁之剑尚能凭兵刃甲胄阻挡，心剑之利却如何能挡？ 这是足以令无数剑修羡慕到发狂的机缘造化，绝不枉凌青云在生死间一行。 凌青云说不能三剑击败司马晨风并不是在哄骗或安慰对方，而是他的确没有把握在三剑内令自己进入这特殊境界，而凭借正常剑招想要三剑击败司马晨风无疑极难，他当时也是纯粹一赌，令他高兴的是从明月岛归来后自己的剑意分明在显著提升，进入这种境界的概率也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这玄妙境界彻底掌控，到那时他才算真正掌握了这绝强底牌，同级之内，无惧任何对手！ “这一剑意，便名作金裂！”凌青云暗自下定决心，金裂二字，取之于金行，取之于金铁，亦取之于金身，由至锐斩裂，亦可斩裂至坚，在这一剑前无不破之物！ 直到同伴们将自己包围并发出欢呼，凌青云才从回味金裂剑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接着便被同学们高高抛起，感受着同伴们的振奋欣喜，凌青云也不由露出笑容。 “金裂剑意是我所向披靡之倚仗，可得了这杀伐利器后却不能忘了为何而战。”被同伴们一次次抛起的他如在云雾，沐浴在轻风与欢呼声中的体验十分奇特，若腾云驾雾登仙，凌青云清楚地明白自己先前的一战并不是为了一剑斩一人的威名，而是为了回应他们的期待，带领他们在这强者云集的骆驼岭继续前进！ 这么想着，凌青云便不禁露出笑容，这种为朋友而战的感觉很温暖，而令他为之战斗的理由还有许多，许多……战斗的根源并不是贪婪与暴戾，而是他所珍视的人与事物。 “好了！你们没看到他有多累吗？这么乱抛下去他的身子非得散架不可！”直到队伍中的神医黄钰小姐驱散人群，凌青云才有了重新脚踏实地的机会，但他很快便被重新包围，众人眼中的亮光从来没有这么耀眼过。 “青云兄，此战多亏有你，我们才能取胜！” “不只是此战，上一战也是凌兄率先击败张学长而后败得那吕燕投降！” “凌兄一剑败一人，定会凭此战名震骆驼岭，传为一段佳话！” 不知不觉中，同伴称呼中的“兄”字倒是越来越多了，凌青云只觉欣慰而又无奈。 “凌青云，先前那一剑可有名号？”就在这时林谦诚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凌青云的脸。 凌青云则回以微笑，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刚刚创出的剑意之名宣告。 “其名，金裂！” 第七十七章：走向何方？ 金裂？金裂剑？金裂斩？金裂剑意？ 所有听到这个名号的人都不禁仔细咀嚼这二字的含义，体悟着“金”“裂”二字，一面回味先前那一剑的意蕴一面对照凌青云本人，却觉得越悟越有味道，单纯金裂二字并无多深含义，凌青云的实际表现却作为诠释令其增加了无穷深度。 “金裂？”林谦诚，还有刚刚领教了此剑锋锐的司马晨风不由喃喃，后者感慨着与同伴离去，前者则在一阵念叨后眸光大盛：“待这场历练结束，我们再切磋一场，我要领教这金裂之利！” “只怕不行。”凌青云却轻蹙眉头，令林谦诚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你觉得我不配你用出这一招？还是说怕我被你一剑劈死？”林谦诚咬牙切齿地看着凌青云，宛如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成了生死仇敌，这明显的*味令所有人都是一愣，却不明白这位第二天骄在想什么。 凌青云也是一愣，他怎会有小觑林谦诚的想法？即便对身边素不相识且修为普通的同伴他也是带着足够尊重的，担心林谦诚接不住金裂的想法确实有，毕竟这招绝技的关键在于心剑合一，突破自我，那可是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凌青云绝无法如臂使指地操控，一旦这至锐的杀招真正斩出，强如林谦诚这顶级体修也未必能在这绝招下幸存！ 但若担忧对手扛不住攻击，请先生守护或使用护身符与甲胄，虽要付出一些代价却也是行得通的，凌青云拒绝的主要原因还是他实在无法随心所欲地用出这一招，切磋终究不比历练乃至生死磨砺，或许打上十场甚至一百场凌青云也也未必能再度进入金裂境界，若贸然答应却无法实现岂不是言而无信？因此凌青云谨慎地拒绝了，却没想到林谦诚竟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错，你是第一天骄，而且深藏不露，我这点实力还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林谦诚继续怒视着凌青云冷冷开口：“但我林谦诚也是这一届的天骄，绝不会永远屈居你下！” “林兄冷静，在下绝无小觑林兄之意！”面对林谦诚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凌青云也皱起眉头，说话间不由用上一股真气，倒如闷雷炸响，令周围少年皆是一个激灵，林谦诚同样瞳孔微缩，接着神情一滞，似是清醒了一些。 “我不知道何时惹得林兄不快，之所以不愿对林兄施展金裂乃因此招太难控制，而非我藏私或小瞧林兄，若林兄想要切磋，这场历练后要来多少次凌某都愿奉陪，只是眼下还望林兄以大局为重，与大家同舟共济！” 听到凌青云最后还改变自称的这番话，所有人都明白凌青云也动了肝火，不禁有些紧张地看向碰撞中心的林谦诚，大家对这个桀骜的第二天骄虽不像对凌青云那么敬佩，却不可否认他在先前几战屡立战功，于队伍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此时两人若是产生矛盾，无疑在动摇队伍根本。 却见林谦诚闻言后先是勃然而怒欲要咆哮一般，但不知想到什么他却强行压下了怒意，只是脸色由红转青，似是内心挣扎了好一阵他才冷哼一声：“队伍为重，你说得不错，此事且先作罢，但我迟早会将你超越！” “随时恭候林兄挑战！”凌青云颌首，林谦诚走向队伍另一侧，明显是要与凌青云保持距离。 众人见状松了口气，却又暗暗可惜凌青云与林谦诚两人就这么生了间隙，只是二人私事实在不容他们干涉太多。 唯有林谦诚神色复杂地站在队伍一侧，那格外惊艳的一剑如在眼前回放，这位桀骜天骄不禁扪心自问：“我挡得住这一剑吗？” 答案是未知，在南明大比失败后林谦诚便一直以凌青云为目标，时刻想着击败此人一雪前耻，明月岛上凌青云与樊凰舞的对决令林谦诚有一次见到了差距，但这并未令他丧失信心，入骆驼岭，与凌青云并肩作战令林谦诚对这名遐想敌了解更深，他的剑锋极锐，可自己并非没有机会……可直到凌青云击败张明威并紧接着向司马晨风挑战，林谦诚才惊觉对方竟保留着如此恐怖的底牌。 足可硬抗石魄境强者攻击的防御，乃至那比当初那一剑更为可怕的极致剑芒……凌青云的成长超越了林谦诚的预估，也动摇了他的雪耻计划，原来双方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已拉开明显距离。 “在战紫瞳虎时我就该注意到。”林谦诚不由自嘲一笑，区区剑修竟在紫瞳虎爪下保命，甚至将其坚胜钢铁的前足一剑斩断，这异常他真没发现吗？只是不愿去想吧。欲图击败的对手将彼此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自己又该如何对待？林谦诚迷茫了。 凌青云望了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林谦诚，接着便将水壶中的药汁一饮而尽，苦与酸的涩味同时在味蕾上扩散，这味道真是令人难以承受，饶是凌青云也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向身边好友：“我们损失了多少？” “退场了十一人，如今我们只剩下二十三人了！”刘冲叹了口气：“多亏你大显神威，不然这一战我们怕是要全军覆没！” 这话真不是夸张，且不说新生本身就在与张明威队伍战斗后状态大减，司马晨风所率领的队伍也极为可怕，二十余人的队伍中竟然有整整六名石魄境，这可超出低年二级九分之一的石魄境比例太多！要不是凌青云一人就斩了对方小半力量，还令司马晨风主动认输战得对手战意全无，这支新生队伍根本就存活不下来，只付出十一人的代价已是堪称奇迹，与霍歆的战绩有得一拼了。 “或许真如司马学长所说，我们是新生硕果仅存的队伍了。”凌青云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事实说出来很令人沮丧，可事实便是如此，连他们这支两大最强者坐镇还有刘冲这优秀军师负责指挥的队伍都不断遭受打击沦落到这般田地，其他新生队伍实在难以支撑下去。 “不光是我们新生如此，二级学长和一级学长只怕也头疼得很！”刘冲笑了笑：“进入骆驼岭的学生足有两千七百多人，如今只怕连七百人都不剩，甚至有没有三百人都是未知数，想必我们无论出现在何处都是别人眼中的惊喜！” “你倒是很豁达。”凌青云笑道。 “毕竟我们新生本就是处于弱势，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团结的缘故！”刘冲感慨：“若手中没有足够力量，那一切都是虚的，论实力我们对上学长需要以二敌一甚至以三敌一，论默契度我们在先前张明威学长的队伍面前不值一提……我甚至怀疑一级如果真正团结起来，可以将损失维持在一百人内就令我们全届全军覆没。” “就算是要效仿那使毒烟计，我们都没有相应的人才。”刘冲无奈摊手：“现在我们整支队伍的作用或许还没你一个人大了，当然林谦诚、钟明松两位刨除在外。” “你若现在就叫我上前与敌人影拼，那可是骗我送死！”凌青云笑道，此时他的脸色依旧颇为苍白，元气上的消耗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 “无妨，大家状态都不太好，料想对手也是！”刘冲轻松地笑道，这模样看得凌青云一阵无奈，怀疑好友是不是被对手实力打击得自暴自弃了，刘冲却忽然开口：“到了这个地步，这支队伍的命运已不再由我决定，而是由你。” 凌青云不由沉默。 “我的作用是团结众人，并尽可能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目前这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刘冲继续道：“但现在大家缺乏的已不是团结，而是在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信心与勇气，而这些，在之前的战斗开始前险些失去，是你将它们唤醒。” “所以，接下来我们都会追随你的脚步，你的剑锋越利，我们就能走得越远。”刘冲神色愈发肃然。 “你太抬举我了。”凌青云叹了口气，默默感受着真气流经全身的回馈。 “你从来都是压力越大便越强的人。”刘冲望着凌青云亦不禁笑道，尽管这句话他未说出口。 “这次治疗后药物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时黄钰走上前来，愁眉苦脸地说道，由于材料匮乏的缘故队伍使用的药物很多很杂，取材来自药草、野果、药石、兽血等种种，倒也收集了不少，却在先前一战挥霍一空。 “沿路遇到便尽量收集吧。”刘冲叹了口气，思考着如何安排任务，肃然他心中也有一个声音：或许已经用不到这些药了。 正如此想时，来自前方的脚步声却令队伍中所有人心头一跳，从这脚步声来看来人的数量简直前所未有，轻易便能将这二十三人的新生队伍淹没！念及此，一名名少年紧张地握紧兵器，却做好了的在此退场觉悟。 “等等，未必是敌人。”刘冲聆听了一阵，忽然道。 伴着刘冲的声音，几道身影自左前方的林中走出，见到前方的一众少年明显一愣，凌青云却一眼瞥见这几人手腕处的玉镯皆黯淡无光不由松了口气对同伴们笑道：“不用担心，这些学长不是敌人。” 见到对方的玉镯少年们恍然大悟，原来是退场之人，自然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了，少年们不再紧张，却好奇地看向这群退场的少年，却见越来越多人从林中走出，如同数之不尽般，自是令他们越看越心惊。 这群退场少年也向新生队伍投来惊讶乃至好奇的目光，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群新生存活着？只是按照规则身为退场者的他们一般不得与存活者搭话，于是也只好按捺好奇心，从新生队伍旁边匆匆走过。 “一、二、三、四……十、十一……”有人好奇，忍不住数起退场者的数量，可越数他越是心惊肉跳：“七十……八十……九十……一百！？” “整整一百多人退场……”数清退场者的数目后，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只怕，刚才爆发了骆驼岭中规模最大的战斗？” 整整百人就这么自骆驼岭退场，凌青云看向一名名少年，却皆从他们眼中见到了迷茫之色。 百名退场者彻底消失在视野，而少年们继续向前，却不知，路在何方。 第七十八章：粥薯 “这头妖兽真是自寻死路，竟敢挑战我们这么多人，再说它又不吃肉，没事袭击人干嘛？”望着躺在脚边的梅花鹿尸体，少年摇了摇头，虽然感觉这家伙死得有些不值，但他还不至于善良到同情袭击者的地步。 要知道这头鹿哪怕素食却也是妖兽，当其在树林里对某个千锻境少年发起突袭，那是完全有可能致命的！ “它在袭击之前就受了不少伤。”黄钰蹲在鹿尸旁望着它身上的伤痕说道，不过她倒不是给这头鹿作尸检的，一头妖兽浑身都是宝，鹿茸本身更是名药，采集了这头妖兽身上的材料倒能令药材匮乏缓解不少，而且这回身边这么多人，正好趁机多收集点，反正他们会帮自己背的！ 这么想着黄钰有些愉快地笑了起来，切割猎物的小刀在她玉手中上下翻飞舞出朵朵银花，倒像是庖丁解牛般流畅而充满美感，看得少年们有些发愣，有人忍不住对身边朋友问道：“你说黄钰厨艺怎么样？” “倒是一件怪事。”刘冲站在凌青云身边轻声道：“草食动物即便成了妖兽，袭击人的概率也是比较低的，更何况面对二十多人的队伍就算凶猛妖兽也不会轻易进攻，它可就这么撞了上来，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要么它疯了，要么它有某种非得与我们战斗不可的理由。” 回想起之前妖鹿忽然红着眼从树林中冲向队伍的场景，凌青云不禁点了点头：“说来我们队伍中有位驯兽师吧？不妨问问他的意见？” “他在上一战中已经退场了！”刘冲无奈道，随着一次次大浪淘沙，队伍中人才是愈发匮乏了，也就黄钰这精通岐黄的少女能撑起场子，其他人除却战斗几乎就一无是处了。 “是我记错了。”凌青云道：“不过这头妖兽不像是吃坏东西昏了头，在它冲来时分明有股怒气，恐怕之前有其他人对它发起了进攻吧，不过它当时既然逃了，又何必找绝无法匹敌的敌人出手呢？”说到这里凌青云也有些疑惑，但终究只是一头一阶妖兽而已，以凌青云实力能做到一剑斩杀的存在，他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说来我们运气不错，逛了整整三刻时间都没有碰上对手，眼看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倒是令我们在山中多撑一阵，说不定这一会儿便熬死了不少对手。”钟明松在旁笑道：“之前大家走得忐忑不安，只觉处处都可能杀出敌人，现在倒悠闲得像是踏春了，正巧猎了一头鹿，还能开个篝火晚餐，大家分而食之！”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自然明白钟明松说的篝火晚餐只是一个玩笑，自进入历练以来大家就没吃过正式的食物，充其量吃些野果勉强填饥，吃饭？如此安逸的行动可能会令他们遭受袭击，而且炊烟本身就是这山林中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被钟兄这么一说，我都有点饿了！”刘冲笑着：“不过眼下骆驼岭人数越来越少，之前就退场了整整百人，依我看，如今整个骆驼岭剩余的队伍不会超过二十支——这还是把张明威学长那样的小队计算在内，遭遇的几率当然大大降低了，我们不曾遇到对手，或许其他队伍也不曾碰撞，倒都趁着这难得机会休养生息，毕竟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所有人都经历过大战，唯有养足精神气力才好继续战斗。” “这么说，我们倒该大吃一顿才好！”有人开口，竟是林谦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相比之前脸色似乎好了许多，提到吃的更是眉飞色舞：“不吃饱喝足怎么战斗？唯有体力充沛了，收拾敌人才能摧枯拉朽！”说着他看了一眼一旁被黄钰剖开的鹿尸：“正好这有现成的材料，妖鹿的肉可不是一般的好，再去打几只獐子、兔子，够大家吃个饱了！” “吃肉怕是行不通，我们不便生火，就连炎晶也不曾携带，应该没人打算茹毛饮血吧？”凌青云摇了摇头，这个动作令林谦诚一阵气闷，倒觉对方是找到机会就趁机挖苦自己了，没等他作出反应凌青云便继续道：“摘些果子倒是可行，另外我好像看到这一带有粥薯，若能挖出来一些应该足以填饥。” “交给我吧！来学院以前我每年夏天都会跟老爹上山挖粥薯，我刚才就看到了一些，在这里挖出几斤不成问题！”队伍中一名少年当即雀跃道，他出身贫农，不会骑马射箭更不会琴棋书画，对天文地理更是一窍不通，到了学院后一直觉得自己不如人，想不到此时却有了用武之地。 “那就拜托牛兄帮大家寻找粥薯了，牛兄不必亲力亲为，帮大家找到地方，教教该怎么挖省力并不伤根茎就好。”凌青云笑道，从这同届第一人口中道出的“兄”字令牛姓少年受宠若惊，却在振奋后干劲提了百倍，很快就带领大家找起那粥薯痕迹。 刘冲、钟明松见状微微点头，并未对此提出异议，若能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对大家来讲也是好事，补充能量是小，千锻境武者不至于一天之内就被饿倒，但以此转换心情，至少能消除众人的压抑感，弦绷得太紧了，可是会断的！ 没一会儿，林间就响起了牛姓少年的吆喝声。 “对，就是这棵，粥薯的茎是紫绿的，叶子是巴掌或者心脏形状，从这里开挖，不是，再往后些……好了！” 粥薯是青河大陆上的一种奇特植物，形似红薯但是更大，既为人耕种也可能生长于野外，这种本是白色块茎的食物煮熟后便会转化为极为诱人的金黄色，味道香甜可口并十分充饥，但更神奇的是弱将这种块茎剥皮揉碎并用温水融化，那么它便会稀释成如同白粥般的液体，且比单纯煮熟更加美味，而这种特性也正是其名字的由来。 并不是所有少年都有吃粥薯的经历，以至于他们见到粥薯转变为浓稠白粥并散发出香甜气味后目瞪口呆，心里对这种诡异的食物略有顾忌，可看着同伴们一个个端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将饮料喝下去，并抹抹嘴啧啧赞叹的满足模样，他们也耐不住肚中馋虫的勾引，加入了大快朵颐的行列，当那甘甜滋味一入口，他们也吃惊地瞪大了眼，脸上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满足。 “真甜，感觉比我以前吃的美味多了！”一名少年忍不住赞叹，虽然不知其中原因是南明山山好水好还是自己实在太饿的缘故，但他还是冲带着大家找到食物的贡献者竖起了大拇指：“想不到牛兄懂得这么多，有空能不能教教我？” “是啊，牛兄也教教我呗，我之前完全没想到地里还埋着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会挖的话下回在山上历练也不愁饿肚子了！”另一名少年也大声笑道，嘴角还沾着粥粒般的水渍。 “不错，过去是我小瞧牛兄了，今日能够饱餐一顿可得多谢牛兄！”另一名少年也是大声笑着掏出先前在路边摘到的一粒野莓递向牛姓少年：“赐饭之恩无以为报，只好聊表心意了！” “去你的吧，这玩意儿酸得不能吃！”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突然就成了众人焦点的牛姓少年受宠若惊，不习惯大家热情的他连连摆手：“只是一些不中用的农家把式罢了，哪有什么厉害的！大家愿意学我肯定倾……呃……倾囊相授！你们不嫌我嘴笨就好！” “哈哈哈！”众人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壶里的“薯粥”喝完了，但粥薯还有不少，旁边便是小溪，于是少年们轻易地又满上一壶，请火系或阳系的同伴用真气略微加热接着一阵摇晃，没等薯粥彻底成型便开盖牛饮，不时砸吧砸吧嘴嚼嚼没有化开的小碎块，倒是喝得香甜，凌青云几人也喝着薯粥，望着同伴们的动作面带笑意，这种氛围不太像历练，却令人感到舒坦。 欢声笑语间，溪边忽闪起了数道寒芒！ 寒芒闪起的第一瞬凌青云、林谦诚、钟明松便是面色一冷，青锋、银锤、长枪一齐破空，迎着这片寒芒响起一阵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锵音，而正在谈笑的少年们却瞬间变色并将水壶换做兵器，除却有一人被一道寒芒划过肩膀外却没有人受伤，只是突来的袭击却令少年们无比警惕地自周围树林中一个个走出的敌人。 人很多！少年们这么判断，己方已被包围，对手的数量至少是两倍以上！ “几位同学似乎吃得挺开心，晚饭这么香，不知能否分我们一些？”面对新生们敌视的目光，一名留着长发，身穿黑衣并手持一柄狭长银刀的削瘦少年痞气地一笑，自他身上释放出的气息却深厚强悍，令人动容。 “石魄境，而且似乎是石魄二重！”少年们暗自心惊，即便在如今的骆驼岭，石魄二重也完全能排入强者之列。 “各位学长，你们不太礼貌。”凌青云叹了口气，却径直看向站在削瘦少年身后，另一名有着白净皮肤，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少年，他的实力倒不过千锻十重，也并无凌青云之锋芒、林谦诚之霸道，在同级内想来也实力平平，只是他的双眸却像是深潭般望不见底，再加上那莫测笑意，自然使人心生忌惮。 凌青云明白，此人想必才是对方队伍中真正的领袖，同时，也是这次在骆驼岭中翻云覆雨，震惊四方的风云人物。 在被包围时，凌青云就已经发现并且通知同伴了，但少年们却没有选择立即战斗或突围，因为包围圈已成，道路已被封死，那还不如最后享乐一番，如若不是知道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少年们反倒不会如此放松恣意，至少不会随意大喊大叫将敌人引来。 一开始，对方还是给了面子，静静地在林间看着少年们谈笑晚餐，但如今他们似乎已按捺不住，终于决定发起进攻！ 这似乎便意味着，这支队伍的末路穷途！ 第七十九章：败局 “霍歆……”凌青云看着那名眼眸深邃的少年，他相信此人就是那名威名显赫——同时臭名昭著，创造以少胜多战绩的天才学员，因为具备那等能力之人必有非凡才气，对方阵中独此人而已。 对手的阵型也在验证他的猜想，短兵在前，长兵在后，张弛有度，井然有序……只是短暂接触凌青云就认定此人排兵布阵的水平比刘冲更高一筹，看来此子不仅诡道非凡，同样也懂兵法王道。 “你就是凌青云吧，不愧是最强天骄，眼神凌厉得令人害怕。”霍歆微微一笑，倒是毫不在意地表露了对凌青云的忌惮：“真到了战场上，可没有礼貌不礼貌的说法。” “战场上自然如此。”凌青云点了点头：“只是我不明白，学长既然要攻击何不在一开始就动手，即是愿给我们方便，却又不肯好事做到底，如此行径岂不是前后矛盾，毫无意义？” 凌青云的确不太明白霍歆这么做的含义，对方说得不错，战场上是不该对敌人留情的，但留情之后又立即翻脸，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只怕招不来好处吧？ 现在凌青云已经观察到霍歆所统领的队伍足有五十多人，数量超过己方的一倍，达到石魄境的似乎有十个左右，由此可见这支在骆驼岭支撑到现在的队伍成员何其精锐，得知被如此强大的对手包围之后新生们表面不说，其实打心底里明白这次自己要折在这里了，因此对于对方肯容忍自己吃顿晚餐，留些纪念还是颇为感激的，感激满意之余反抗之心也就淡了……这是凌青云切实体会到的，他没有尝试将这心态扭转阻止，走到现在大家也颇累了，没有必要逼得他们提起最后的力气拼命，然后战得四肢发软，精疲力尽地走夜路回校…… 这样持续下去，对他们获胜也是有利吧？难道说他们就这么缺乏耐心？凌青云的目中流露出疑惑，他望着霍歆，尽管第一次见到此人，他却不由认为这名诡计多端的学长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说是为了拖延时间入夜？凌青云望着周遭，林木并未遮挡太多阳光，夏天太阳落山得晚，因此现在也只是傍晚而已，对战斗似乎影响不大。 “这话说得未免不地道。”霍歆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这笑容实在无法使人如沐春风，倒令人有些头皮发麻：“善再小却也是善，难道善人愿意施下半碗粥就非得再施一碗粥，不然便是恶？得了宽容不肯感激反倒指责，凌兄弟如此说法行径未免太过严苛。” 凌青云哑口无言，正如霍歆所说，人家给了半顿饭的时间也算是很给面子了，肯给时间是容忍，不肯给才是本分，如今人家行使本分自然理直气壮！ 只是道理上虽然说得通，这比喻为施舍的说法未免会令人心里起些疙瘩，被打断晚餐的少年心里也不会痛快，凌青云暗自疑惑着霍歆为何如此放肆，却还是扬起宝剑舞出一团璀璨剑花：“既然学长执意如此，那便战吧！我们新生虽弱，绝不肯引颈就戮！” “没错，我们绝不引颈就戮！”新生纷纷扬起兵器附和，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不给吃完饭也就罢了，还如此出言嘲讽，哪怕你是学长，我们是新生，也没有接受此辱的道理！尽管这二十余人绝敌不过五十多名二级学长，但他们会竭力一战！ “这不就好了？”新生们的怨怒却令霍歆抚掌微笑：“诸位，送学弟学妹们离开吧！” 霍歆在队伍中的威望显然很高，闻听此言的二级学生也皆将兵器高扬，喝出一声“一”字便齐齐朝新生逼来，他们速度不快，却步调整齐，每一次脚步落地都传出一声令人心脏颤抖的闷响，与下一个透出强烈战意的数字战吼……这一刻五十多人的队伍缓慢推进竟令新生们产生了一种恐怖错觉，剑锋如锯，枪尖如林，那在人群上方划出抛物线的箭矢更如漫天雨下！ 凌青云、林谦诚与钟明松齐声呐喊，各自守在一个方向挥动兵器拨开来袭的箭矢，却惊讶地发现这些箭矢皆精准霸道，看似全面覆盖，实则专冲自己而来，更可怕的不光有箭矢来袭，还有冰锥、火球甚至那散发蒙蒙微光令人无力的定身符纷纷来袭，即便新生届最强者也忙于招架，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对方究竟是如何隔着人墙发出如此密集而有效的进攻。 令人焦头烂额的射击并未持续太久，好似在短时间内蜕变为正规军的二级学生已是硬扛着新生的远程攻击冲到近前，整个过程只有一名倒霉蛋险些被萦绕火焰真气的箭矢射中眼睛而触发玉镯保护，其他人却凭这步调一致的前进向对手施加了难以抵御的沉重压力，两支队伍终于接触，一柄柄刀剑锤斧悍然劈落，依旧整齐划一，带给人无可抵御的恐怖感，处在不同方位的二级学生竟是步调一致地收缩包围圈杀至新生面前，当这片刀光剑影落下，响彻山林的是一声响亮的“九”字齐吼！ 沉重的脚步声，响亮的战吼声，乃至随后此起彼伏的少年痛呼与金铁交鸣之音……渐渐入夜的山林为这阵喧嚣震动，无数藏在暗处的鸟兽纷纷从巨响发出的方向逃离，对这些骆驼岭的生灵来讲它们曾领略最可怕的威严无非便是紫瞳虎威慑山林的啸吼，可紫瞳虎虽强却也死在四名少年天骄手下，又怎比得上整整七十多名南明学子碰撞产生的战势激烈？ 只在双方接触的第一刻，一道道玉色光芒已经亮起，其中七道来自新生，三道来自二级学生。 “好快的剑！”身为霍歆麾下最强者，痞气少年挥刀挡下青锋，脸上却不由露出惊容，他的实力在低年二级位列第八，本以为对上任何新生都不在话下，却不料眼前少年一出剑便令他感受到巨大威胁！ 凌青云默不作声，手腕一翻，手中宝剑迅速脱离长刀并如闪电般朝痞气少年咽喉刺去，惊得对方不得不后退抵挡，并全力催动真气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凌青云剑下岌岌可危，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这凌青云的剑未免太快了，而且剑锋透出一股他在同龄人中闻所未闻的锋锐之意，似乎无论刺向何处都能轻易洞穿他的身躯，以至于他不得不全力防御，避免留给凌青云任何刺中自己的机会，然而这新生最强者也不过是千锻境啊，他的剑怎会强到如斯境地？ 这痞气少年却不知在同届中身为天骄的司马晨风也在凌青云剑下落败，并被金裂剑意深深刺痛了自尊心，实力较司马晨风还弱了一筹了他又怎会是对手？ “果然是一届最强天骄，从来不能以常理度量！”霍歆遥望着凌青云方向耀起的道道耀眼锋芒，亦是为对手的实力频频点头，但他却对这场战斗并不太担心，凌青云再强也敌不过人海战术，还有那挥舞双锤大显神勇，瞬间击溃千锻十重、震退石魄境的林谦诚也是一样。 凌青云很强，林谦诚也很强，但他们只能守住整个队伍的两角，完全止不住同伴的崩溃，实力更落的钟明松更是连守护一角都做不到，而不计这些实力超常的天骄，新生对上实力更强、阵型更强、气势更强的学长连三换一都未必能做到！ 在这种情况下，任凭凌青云再强也无力回天，凌青云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却执着地挥剑，压制前方的痞气少年，也将与其同来的两名石魄境覆盖在剑影之内，逼得他们难以寸进半步，生生成为推进阵势中少有的后退者，但这好景不长，来自侧面的战斧与长枪逼得凌青云左支右绌，攻势受挫，而在这状况下来自身边的剧变更令他变了脸色。 “药，他们下了药！”一名被劈飞兵器并退场的新生呆呆望着自己的双手后发出怒吼，他本是斗志昂然打算与学长决战，却不料在两兵相接时忽感手臂酸软，当即被学长劈得跌退，当下一刀斩来，他的兵器已然飞出，在这战斗中无疑宣判死刑……可他与学长的实力差距本没有如此悬殊，若没有那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至少也该撑五招以上！ 听到这声呐喊一名名由于四肢无力而困惑惊疑的少年也找到了问题所在，不由怒视眼前学长，想不到他们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而这些被怒视的二级学生显然也有些局促不安，只是他们的目光绕开了学弟学妹愤怒的双眼，手中兵器却不作停顿地再度斩出，在战吼“十二”中点亮又一大片玉光。 听着同伴们的怒吼，凌青云也是心底一沉，原来这才是霍歆此时攻击的关键所在，他本来就只是打算在溪水下毒！其实他与刘冲并不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还请黄钰暗中观察，可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终究还是入了套。 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实在想不到在占据绝对上风，对手又是新生学弟的情况下霍歆依旧会使计！ “霍歆，你连对付新生都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被人耻笑吗？”林谦诚一锤震退面前敌人并朝霍歆大声怒吼，令其他少年无力的毒素对身为体修的他来讲几乎无效，是以他仍然中气十足，朝罪魁祸首发出的怒吼甚至盖过了敌人的齐声战吼！ 这声怒吼也令新生们的愤怒找到了宣泄口，以至于他们愤怒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人群之后，望着战斗胸有成竹的霍歆，他们自知必败，本来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可霍歆不光彩的手段却令他们感到万分不甘。 “无论怎么说，能减少哪怕一人的损失也是弥足珍贵的。”被质问的霍歆叹了口气：“在这里损失太大，我拿什么与一级学长争锋？你们不是特例，也别怪学长欺负你们。” “其实这药充其量放翻千锻五重而已，在溪水里稀释了，那粥薯还有一定解毒功效，它们的作用就更小了，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霍歆接着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众人解释，但这只令新生觉得这讨厌鬼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心中怒火更盛：不造成多大影响，四肢无力，一击就几乎兵器脱手还叫不造成多大影响？ 然而携着这股怒意挥出的兵刃却被轻易震退、磕飞，接着怒吼的少年便被割麦子般击倒，只得不甘地望着体表浮现的玉色涟漪，接受退场的事实。 这一幕令霍歆笑意愈发浓郁，在压倒性的力量与毒药发作的威胁面前，新生败局已定，绝无翻盘可能！ 第八十章：势不可挡 新生必败无疑，这不是睿智的判断，而是在场任何人都看出的分明事实，绝对实力面前弱者的乞求与不甘没有意义，这是强者为尊的青河大陆自古流传的铁律。 但并不是所有失败都那么容易接受，败于诡计者自然比败于阳谋者更为不甘，一路打败各路对手，可谓创造历练中奇迹的新生们却败于绝对实力与诡计的结合之下，这方令他们怒不可遏。 “无耻！”不善言辞的牛姓少年想不出更好的词语谴责这种行径，他只是愤怒地将手中大斧挥出，为自己与身边一个个倒下或脱力的同伴宣泄不满，只是舞得虎虎生风的大斧却被正面的高大学长横刀阻挡，对方未退半步，只是平静地看着身边同伴将枪头捅上少年心窝，危难中少年咯血跌退，虽然没有直接退场，却也留下令他难以再坚持更久的伤。 “我不服！”又有少年怒喝着，将全部真气灌入脱力的手臂及手中兵器，施展出超过身体负荷的高阶武诀，战刀爆耀着绚烂光芒横扫千军般斩出，这等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被数柄兵器联合阻挡，高阶武诀之威也被轻易挫得粉碎，已承受不住撞击力量的少年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还有一名名新生少年怒吼着反击，纵然退场也非要将使出这卑劣伎俩的对手拉着一起死，他们有的在愤怒中激发更强力量，但这暴怒之力怎么也做不到倍增，终究被具有压倒性实力的敌人碾得粉碎，还有人在愤怒中失去了自控力，本该劈中对手的兵器却是斩偏，结果反倒被更轻易地击败退场，脸上的悔恨怎么也无法散去。 不服？这有什么用？终究是些小孩，只会在这嘴上嚷嚷，却不会理智些思考。霍歆看着歇斯底里的新生们暗自想到，不过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这要是在战场上他们已经丢了性命，人只有一条命，在临死前咒骂几句总是可以容忍的。 其他二级学生对于新生的咒骂做不到霍歆这般淡定，但以霍歆手腕却是早令他们做出应对这种情况的保证，在明知霍歆擅使诡计甚至毒计情况下依旧追随他至此的他们就虽然不能算坏人，却也不至于心肠太软，因而虽被骂得有些惭愧却依旧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异物，迈动步伐，挥动兵器将新生的阵线碾得粉碎，将又一个骆驼岭中已经所剩无几的对手驱逐出场。 “已经无可挽回了！”将周围环境看得一清二楚的凌青云明白地想到，他有着远超同辈的实力，面对倾覆队伍的狂潮却生生逆流而上，将面前的敌人杀退，生生在霍歆一手打造的战阵中缔造了一个缺口，作为新生这已足够自傲了，但他却不能挽救一个个退场的同伴！ 尽管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折戟于此的准备，但坦然接受失败与不甘愤怒地退场却是两种概念，或许正如霍歆所想，新生们的愤怒很幼稚与无理取闹，战场上为了获胜理应施展任何手段，可新生们所追求的也无非是堂堂正正的公平一战而已，在这小小要求都被无情掐灭后难道不该发怒吗？ 从小便老成持重的凌青云很冷静，他本身并不痛恨霍歆使计，只觉霍歆如此斤斤计较未免小家子气，但他考虑的不只是自己的感情，当并肩作战一路至今的战友尽皆不甘怒吼，身为这支队伍最强者，新生内心支柱的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凌青云冷冷地抬起剑，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凌厉眼神甚至令有石魄二重的痞气少年打了个寒噤，这凌青云究竟是什么人，本以为先前就是他的最强状态，想不到他愤怒后气势却直接强了不止一筹，那双眸子里透出的简直就是杀意啊！ 当下一道剑芒斩出，身为霍歆麾下最强者的少年竟是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仿佛从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挡不住如此攻伐，这却令他身边真正受到攻击的石魄境瞪大了眼，低头看着黯然的玉镯，先前那道速度与锋锐都堪称恐怖的剑芒却仿佛在眼前回放…… “霍歆！”凌青云一声冷喝，若有若无的煞气令石魄境强者都不由一颤，身为当事人的霍歆闻言对上了凌青云的眸子，却被那乌黑瞳孔中透出的冷漠惊得瞳孔收缩，不由后退一步，连忙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 那是什么眼神？甚至比猛兽更加危险，说是与那些妖魔比肩也不为过，但这双瞳中分明没有邪气，有的是与邪截然相反的哀怒，像是裹挟霜雪的剑刃刺中心脏，令霍歆忍不住心颤。 “你想对我出手？”但霍歆终究是霍歆，在震撼之后很快恢复了冷静，在心惊肉跳之余却摇了摇头：“你办不到。” “能不能办到不是看你言辞，而是看我剑锋多利！”凌青云只是淡淡说道，在队伍溃败的这一刻他陡然化作出鞘的神剑，金光璀璨，直冲敌人最密集也最强悍的方向悍然冲出！ 冲刺，挥剑，破兵，回防，一连串锵音激昂而悦耳，像是为少年的战斗演奏，却令他的对手面色煞白，精钢打造的宝刀竟然在接触的一瞬断开，那似乎山河在前都能断之的剑刃就这么从距咽喉不足一寸的距离扫过，只不过是此剑划过空气形成的劲风就令他感受到了喉部的一阵痛感，接着那柔和的光芒已将身体笼罩。 就这么败了？这少年怅然若失，简直不敢相信千锻境能强成这样。 悍然对凌青云挥出兵刃的少年也是心惊而退，在见到将刀身深深切开一半的裂痕后更勃然色变，他可是以逸待劳，直接从侧面爆发出一记酝酿已久的中阶武诀，可竟然被凌青云如此轻易回防挡住，还顺势割开了自己的兵器？他的实力与战斗意识究竟强到了什么境界！？ 对手的惊骇并非凌青云的目标，强行用剑锋拓开道路的他始终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敌阵最后方的霍歆，但想要冲到这名并不处于正前方的罪魁祸首面前他必须杀穿整整十数人，无论对谁而言此事都难如登天。 “青云，莫要冲了，突围！”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凌青云能分辨出是刘冲的声音，这么大声喊在他这辈子都没几次，刘冲的话令凌青云周围的对手一阵警惕，想要封锁凌青云突围的出路又生怕自己成了那柄剑锋的牺牲品，竟纷纷犹豫，却被凌青云一剑将左侧对手的兵器挑飞，仗着力量撞开道路，未按刘冲的吩咐脱离却朝霍歆更进了一步。 “真是……”见到这一幕的刘冲苦笑一声，却已望见刀光斩落，自身沐浴于守护的涟漪之内，回头一看，被重点保护的黄钰同样被一根携着怪力的长棍扫中肩膀，闷哼一声同样沦落到退场的地步。 “本不该让你受这委屈的！”刘冲叹了口气，在拉拢黄钰入队并为大家治疗时他就承诺将守护对方放在第一位。 “都全军覆没了，军医哪有保全的道理？”黄钰倒是洒然一笑，却不由望向了凌青云的方向，在那里剑光纵横，承载着这支队伍，甚至所有新生最后的希望。 长剑挥舞，看似平直一斩却奇异地在空中划出曲线，闪烁金芒的剑锋接连与四件兵器碰撞不落下风，并爆耀一重金光冲手持战斧的少年斩出，那少年顿时大骇，仗着比同伴更魁梧的身材顶着身后同伴连连后退，避开了凌青云凌厉至极的一斩，却主动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坚守本职，死战不退，这等要义怎可被一柄剑锋打破？”霍歆看着这一幕愤然而语，他愤怒的不是属下无能而导致凌青云离自己更近，而是他们明明接受了自己的整训却依旧忘了本分，这群人对付新生时倒是进退有度，轻易压垮对手，但在凌青云这个人武力极度强悍的杀星到来时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只顾保全自己，却全忘了秩序！ “不，我在想什么？”霍歆忽然心思一转惊出一身冷汗：“哪有半天就能打造成功的铁军？面对那剑锋退避只是人之常情而已！我竟被吓得方寸大乱，这就是最强天骄的威慑力？” “队长，要不后退吧，这凌青云实在是怪物！”站在霍歆身边的少年见状低声道，望着那道剑芒不断突破前进，他也有些胆寒了。 “我不退！”霍歆咬牙：“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他能杀到这里，那么即便我向后逃跑也躲不过他的剑锋，还会乱了军心！” “让他来吧，就当还他们一个堂堂正正决胜负的机会，若他真能做到阵中斩将，我心服口服！” 那负责护卫的少年哑口无言，只得苦笑着点头：“我争取在他剑下撑住三招！” “你也不必太担心，他的队伍已经差不多全军覆没，我们的人正从后面包抄，合围之势即成他绝无胜算！毕竟就算他凌青云剑锋再利也不是三头六臂，哪能扛住前后夹击？”见得护卫如此，霍歆恢复往日的从容姿态笑道。 可他马上开始考虑收回前言，因为话音未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剑锋外的轰响，二级学生在击溃新生后迅速对凌青云达成包抄之势的阵型被一名满身浴血的少年用身体生生撞穿，一双银锤将劈向凌青云后辈的兵器统统挡下，并在碰撞之际爆发出如雷轰响。 二级学生震撼地看着这名犹如狂兽般勇猛的少年，他与凌青云彼此背对，却显得格外相得益彰。 新生第二人，崩山双锤林谦诚！ “怎么不趁势突围？”凌青云皱了皱眉，宝剑起落劈得面前对手七荤八素。 “呸！你想为大家出气，难道我林谦诚就是孬种不成？”林谦诚啐了一口：“虽然看你不爽，姑且再和你联手一回！” “也好，便让各位学长看看我们新生的厉害！”冷脸杀得敌人胆寒的凌青云终于发出一声朗笑，青锋再耀，如流星破空般势不可挡！ 第八十一章： 金色的横线 切裂的锵然，粉碎的轰鸣，两名算不上魁梧的少年身陷于己二十倍的人潮中却似乐师般演奏着战斗的乐曲，不时泛起金辉的宝剑与狂暴扫荡的银锤就是他们手中的琴弦与鼓槌，敌人的兵器与身体却是他们弹奏的乐器，这现实简直怪诞疯狂。 “第五个了，你呢？”重重砸出一锤生生将对手的战刀压上胸膛，并看着此人身上涟漪浮动，由于这一击身上多出两道伤口的林谦诚满意一笑，喘了两口粗气后冲背靠背的队友问道。 “五个。”凌青云平静地拨开面前的兵器，他的实力虽然比林谦诚更强，但一开始就对上敌方最强者，也吸引了足够火力，这一路看似势不可挡，主要目的却是前进而非败敌，因此在他剑下退场的对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嘿，马上就超过你了。”林谦诚得意一笑，抬臂一挥双锤，足足响起五声震响，这令他面色一白，嘴角鲜血溢流更甚。 无论表现得多么嚣张无畏，又何等蔑视使出卑劣手段的对手，在人群中杀进杀出的二人却切实体会到了以寡敌众的艰难，纵然他们有着足可将大多数对手一击击倒的可怕实力，但敌人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他们会用来自四面八方且连绵不绝的攻击逼得强敌仓促抵挡，有序地将有生力量与伤者轮替维持压力且减少伤亡，而武者之外的少年更是各显神通，破土而出缠住脚踝而拖延步伐的青藤，从天而降令人防不胜防的冰锥，甚至那毫无征兆便令人产生晕眩感的精神攻击一点一点地消磨二人体力与锐气，终究会将两名最强新生拖垮在车轮战中。 事实上，凌青云与林谦诚的战绩多是在陷入包围前打出来的，自从包围圈形成后他们就举步维艰，单是抵挡攻击就吃力无比更遑提击溃对手，林谦诚骤然爆发取得战果的代价便是他本就布满伤痕的身体更加虚弱，看他脸色大有种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的味道。 合两人之力都抵挡得如此艰难，若只是一人呢？只怕早就被击败了吧？想到这里，凌青云心中泛起一分苦涩，他能支撑到现在全凭林谦诚不计前嫌赶来支援，尽管这令对方同样陷入或许无法脱身的险境，而自己却还不太清楚对方突然对自己生出隔阂的原因。 或许，这次历练真的要折在此处了吧？难得有进入试炼塔的机会，错过了却是可惜，但更可惜的却是不能将霍歆狠狠教训了给同伴出气。 心中苦涩无奈，凌青云的神色却依旧冰冷，被凌厉目光扫中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禁为之心颤，在包围圈形成之后他们终于尝到团队合作的甜头挡住了这颗煞星，但大家依旧不愿直面这位最强新生的眼神与剑，相比猛兽般的林谦诚，宛如蜕变为冷漠杀手的凌青云却更令人忌惮。 但能击败如此强敌，却也是无上荣幸！ 凌青云面前忽然耀起一道刀芒，右前方的少年将沉重的九环刀高高举起，耀眼的蓝白色真气龙蛇般环绕着刀身穿行于刀环之间将举刀少年衬托得如天神般威严，却是凌青云本该修行的雷系真气，还有青河大陆流传最广泛的一招中阶武诀——力劈华山。 这招武诀没什么花俏，将兵器高举蓄力劈下，与普通竖劈的区别无非就是特殊的真气运法与更久蓄力使其爆发性更强，在单打独斗中这是空门大开的烂招，但在有队友为自己守护破绽的情况下这种简单粗暴的武诀却将展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千锻十重，雷系真气，力量似乎不俗……”之前交锋的经历令凌青云迅速对敌人作出判断，此人便是这一轮攻击的主攻手了，这些配合密切的二级学生每一批次进攻都有一人主攻多人辅攻，这令他们持续性地消磨二人体力又不至于力竭，饶是凌青云也对这打法无可奈何，只能见招拆招，在一记力劈华山劈落之际抬剑刺出，凝聚锋锐真气的剑尖生生刺入刀身并以此为支点“撬”开对手势在必得的一击，这却令他被迫抬臂抵挡左面劈下的戟刃并被力劈华山的恐怖力量震得跌退，正顶上了林谦诚的后背。 “不行啊你，咳！”感受到凌青云后退的林谦诚只笑了声便爆发了一串剧烈咳嗽，对手见有机可乘毫不犹豫出招，一剑绕过双锤悍然刺中这名猛士的心窝。 “他败了！”见识到对手多么强悍的二级少年不禁振奋想到，击败了这林谦诚，孤木难支的凌青云还能翻天不成？这场激战胜利的关键便在他手中把握！随即他瞪大了眼，林谦诚身上未有涟漪泛起，他冷冷地看向自己，手中战锤悍然砸落。 伴着一声惨叫，那名对林谦诚发起突袭的少年面色惨白地弃剑而退，在银锤砸落时他听清了骨骼破碎声，自己绝对被砸得骨折了，这种算作重创却不会造成残疾并产生生命危险的伤势不足以激发玉镯保护，他却恨不得在玉镯保护下退场，露出狞笑的林谦诚很快就满足了他的愿望，以再添伤势为代价悍然挥锤，点亮又一道光芒。 “第六个！”林谦诚气喘吁吁，与其背靠背感受到他气息何等絮乱的凌青云甚至怀疑他每一次呼吸都有咳出内脏的可能，可在这种境况下林谦诚依旧忍不住出声夸耀：“超过你了！” “你厉害！”凌青云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林谦诚虽看不到，却满足地咧嘴，好像已经成功击败凌青云，夺回新生第一人的位置似地。 “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二人的状态落在霍歆眼中是明显的败相，但他依旧面色凝重地盯着凌青云，从他的表情到他手中的剑，好像凌青云的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无穷奥秘，值得仔细琢磨。 “超乎想象的坚韧，屹立不倒还能说是意志，但身为剑修的凌青云似乎比想象中更具防御力。”霍歆暗自疑惑，却紧盯着凌青云口中发出一声低喝：“二十四！” “二！十！四！”同样的话语由众人齐声喝出却化作令山林为之震动的战吼，二十一，这意味着自从进入战斗以来霍歆的队伍足足前进了二十四步，而按照霍歆的原计划新生队伍绝不该让他们喊出“二十”。 新生队伍已经溃败，是凌青云与林谦诚凭二人之力生生拖延了二级学生胜利的步伐，并生生击败了两位数的对手！但现在身陷人群中的他们不应有任何翻盘可能……霍歆神色冷峻，他要亲眼见证这强得令他震撼的对手败在他精心打造的战阵之内！ 一件件兵器伴着“二十四”之战吼悍然砸落，在激烈到溅射火花的碰撞中令凌青云与林谦诚的武器皆与主人一样千疮百孔，两名最强新生皆是被四周的压力震得后退，却无路可退只能以后背相抵，承受着彼此所受的恐怖冲击力，这足够令体魄强悍的石魄境强者都五脏移位，气血逆流。 这一回包围圈中的两名天骄甚至只能采取完全的守势，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这令他们的对手愈发确定胜利在即，想必当“二十五”的喝声响起，便是这场战斗的结束之时。 “这回你输了。”林谦诚仰头轻撞凌青云的后脑勺，张嘴露出血染的满口红牙，愉快地笑着。 凌青云微微沉默，忽然吐出一个字。 “不。” 林谦诚勃然色变。 “二十五……”霍歆望着随时有可能跌倒的凌青云，正打算发出这声低喝，那名青衫少年身上骤变的气势却令他瞳孔极具收缩，自觉胜算在握的霍歆露出了比先前更为惊骇的神情。 “那是什么！？” 林谦诚的骇然中，霍歆的骇然中，前方整整十几名二级少年的骇然中，凌青云神色淡然地挥出一剑，简简单单地横切，没有绚烂耀眼的强光，没有震耳欲聋的轰响，在接触者眼中却犹如开天辟地。 横切的青锋绝不算锋芒毕露，恰恰相反它甚至收敛了正常劈斩时萦绕剑锋的金色真气，仅在剑尖处留有一点金色剑芒，但这点剑芒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犹如某种标志与印记的金色横线，并推动这道横线水平前进，摧枯拉朽地穿透“二十五”战吼前还来不及斩出的诸般兵器，整整六道玉光同时耀起，其势冲天！ 眼睁睁看着金色横线摧枯拉朽的二级学生乃至远处观战的新生都惊得呆立原地，如同化作石雕，谁能想象咋本应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刻战斗竟发生如此逆转！ 唯有凌青云目光锐如剑锋毫无动摇地望向目标，在同伴不甘而败的愤懑，与林谦诚并肩血战的欣慰，乃至身陷军阵的绝境中，竭力压榨自身潜能的他终于再度进入了金裂剑意之境！ “让开！”一声怒吼中林谦诚悍然冲出并将沐浴在玉色涟漪中呆若木鸡的二级少年撞开。 一般而言启动玉镯守护退场的少年虽无法继续攻击，但自身立于原地不动也可起到阻挡敌人的缓冲效果，但林谦诚适时的一冲却将他们完全撞开，心领神会的凌青云更是借此一剑刺出，直接逼向敌阵最后方的霍歆！ “住——”站在霍歆身边的少年幡然醒悟，正欲拔刀却感到一阵冰冷的锐意从脖颈之侧穿过，顿时僵在原地，连自己被这一击判定退场也浑然不觉。 而当那牵动所有人心弦的剑锋从已然冷汗涔涔的霍歆身体掠过，又一道玉光耀起。 整片森林都寂静了，随后一阵欢呼声却是传出，响彻山林。 酉时三刻，骆驼岭中最后一支新生队伍崩溃，凌青云败敌十三人，斩霍歆突围！ …… 第八十二章：夜幕 入夜的骆驼岭与白昼间是两个世界，黑暗将光明取代，仅有少许月光洒在林间空旷处，许多潜伏的生灵终于睁开了发光的眼眸，再配上千奇百怪的虫鸣喧嚣，任何行者都能发觉到夜色内的勃勃生机，大胆之人会将此视作新奇的乐园，胆小者则会由于黑暗中的未知事物感到毛骨悚然。 有两道黑影便在这夜色中快速前进，许多试图在夜晚饱餐一顿的动物都对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家伙投去目光，却迟疑着不肯动手，自然生存磨练出的直觉令它们意识到对方虽然受伤，却不是孱弱可欺的猎物。 忽然间，其中一道黑影顿了顿并张望四周：“逃到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 “什么逃，只是暂避，咳咳……锋芒而已，待伤势一……可……恢复我们就能回头把他们杀穿！”另一道黑影不满道，并伸手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声。 “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肯安分些？”第一道黑影扭头无奈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伙伴，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面色微变，随即便发现对方指缝的液体，红得令人心惊。 “你一直忍着？”青衫褴褛的佩剑少年面色凝重地看着同伴，他们正是好不容易才击败霍歆并突围的凌青云与林谦诚。 “总不好耽误你。”林谦诚咧嘴一笑，哪怕疼痛难耐反倒格外得意：“怎么样，没拖你后腿吧！” “若没有你，我早就陷在阵中了！”见林谦诚伤势如此依旧好胜心不改，凌青云只好无奈地轻拍对方肩膀予以肯定：“先坐下疗伤吧，还好黄钰专门让我们将应急药带在身上……你该早告诉我，这样硬撑着对身体伤害太大。” “谁叫你一个剑修身法居然这么好！”林谦诚毫不客气地坐在草地上，靠着一棵松树咧嘴道：“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拉你一把，结果为跟上你差点没跑死。” 至于主动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林谦诚的眼神如是说，叫凌青云放缓脚步照顾自己，这等于在体修擅长的速度耐力方面自认不如了，林谦诚怎么可能接受呢？ 闻言凌青云眼眸微微闪烁，却在坐下前很郑重地对林谦诚点了点头并开口：“抱歉。” 林谦诚一愣，看着凌青云面带诚挚歉意地坐在自己身旁，他的神色有些古怪，随即却像是冰雪消融般化开。 “我接受你的道歉！”林谦诚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凌青云的肩膀，结果两个人一齐呲牙咧嘴，没办法，牵动伤口了，如今他们都脆弱得像瓷娃娃似地，只是奔跑疾驰都累成内伤，妄动力气是更不行了！ “今天的月亮很黯。”凌青云仰望夜空，从明月岛归来后他便对挂在夜空的明月有了特殊感情，每当沐浴在月光下他甚至感觉身体都精神活络一分，明月聚灵阵似乎在他体内留下火种，尽管微弱，却能在月下燃烧，尽可能地汲取月之精华为他增添一分力量。 先前月色还没有如此明亮，他在绝境中再度施展出金裂剑意并击败霍歆趁此突围而出，那一瞬剑光连闪，技惊四座，二级学生目瞪口呆，新生伙伴却欢声如雷，他们都知道凌青云击败霍歆正是为他们出气，而能见证同届天骄阵中斩将的壮举他们又怎能不为之振奋自豪呢？ 只是金裂剑意的爆发固然震撼无比，却也再度抽空了凌青云的最后一点真气，发现这一点的二级学生迅速追击，逼得凌青云与林谦诚夺路而逃，以拼了命和对手追逃一柱香时间才差不多甩开敌人，并为了彻底地断绝被对方追踪的可能性继续奔逃，这次如今接近精疲力尽。在这过程中凌青云自然施展了轻身符文，结果速度大增，差点将林谦诚落在后面。 好在，最终他们安全地杀出重围并摆脱追兵！ “不过刚才你那一剑，咳咳，可真是痛快！”林谦诚又一阵咳嗽，双眼却如有烈火燃烧般绚烂耀眼，随手将掌心猩红的碎块丢到一旁，林谦诚像是陷入沉思：“究竟怎么才能领悟这等剑意？就连我这体修都有些羡慕了。” “没什么诀窍，唯有日积月累，水到渠成而已。”凌青云叹道，他同样对领悟金裂剑意感到无比庆幸。 “除却这金裂剑意外，倒没见你施展什么武诀过。”林谦诚却是疑惑：“当初大比时你击败我用的也是普通剑招？” “是一招中阶武诀，雷影断云。”凌青云解释道：“只不过我对其略作修改，凭金行真气催动是以许多人认不出来。” “原来如此！”林谦诚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真的天资出众，随手一招就能击破人家苦修的武诀呢，这么说你的其他剑招也是武诀喽？” “白虎裂斩、流星瞬闪、横扫千军、涡旋枪法……主要是这几招。”凌青云道。 “横扫千军？该不会是之前那道横线！？你还学了枪法当成剑招使？”林谦诚瞪大了眼，他对于自身无益的武诀不感兴趣，但横扫千军这与力劈华山一样普遍的武诀还是听说过的，这武诀的特性同样是刚猛霸道，可凌青云出剑从来都是迅捷凌厉，何曾有过这类势大力沉的章法？还有枪法虽说与剑法存在共通之处，但拿枪法当剑法练没相应境界可无法做到，至少林谦诚在低年段没听说过其他人有这种练法。 凌青云微微一笑，这的确较难理解，但在无字书的帮助下他却得以将种种武诀改进为最适合自己的形式，这样自然会导致武诀形式变化，反倒令人觉得他的每一招都是自身创出，充满个性了。 当然，到高境界后凌青云是必定会真正自创武诀的，无论再怎么改进其他武诀的本质依旧源于他人，唯有真正自创的手段才属于自己，这对他而言似乎很远，可事实上金裂剑意的领悟已开启了这条道路。 “那你呢？你就没有其他武诀？”凌青云笑着问道，无论是林大锤还是林二锤都未曾在同学面前展现出什么高明武技，仅靠一招增幅力量的崩山劲所向披靡，但他相信林谦诚多少也会涉猎一些武诀。 “当然学了，我又不傻，能增加威力的本事怎么会放着不学？”林谦诚掏出黑不溜秋还流着绿色草汁的药丸，有些郁闷地盯了一阵后丢进口中，一面咀嚼一面说道：“不过小爷我一力降十会，这些武诀增幅太小你们几乎看不出来……不行……这也太臭了！”说着，在重围与追杀中都桀骜张狂的少年面色铁青。 “良药苦口，忍忍吧！”凌青云无语，一手庖丁解牛令许多少年都很期待黄钰的厨艺，可偏偏她配制的药丸却是……林谦诚吃了药有利好转，自己在旁边可是白受牵连了。 接着便不觉无言，两名少年擦拭着自己的伤口，聆听着夜间骆驼岭的风声与虫鸣。 “现在想来，令霍歆退场并不是明智之举。”凌青云忽然说道，原因不用说林谦诚也懂，如今骆驼岭实力最强的只怕还是一级学生，留着霍歆这个诡计多端的二级领袖人物在势必能对一级学生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有可能斗得两败俱伤，那么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也更多。 “那你可后悔？”林谦诚目光灼灼地看着凌青云。 “不后悔，再来一次我的选择依旧！”凌青云洒然一笑：“有时候人总是得做些不理智的事情，比起理智，总得有些放纵与冲动才不枉这少年光阴。” “你平日可不会说这种话，倒像是泥人似地没有火气。”林谦诚不由笑道，他发现自己看到了对手真实的一面，这个剑锋所指无人可挡的新生最强者也是少年，也会愤怒悲伤与恣意欢笑，只是唯有走近他身边才能听见他真挚的笑声，唯有他真正重视的存在受到威胁，这名天骄才会展露出比剑锋更加凌厉的少年峥嵘。 “若是这样的话，倒不是不能与此人相处。”林谦诚暗自想到，与他相距不到三尺的凌青云却也举头望月，萌发了同样的想法。 比起学院之内，入夜的骆驼岭明显凉爽得多，晚风吹去少年身上的汗水，倒令倚树休憩的两名少年颇为惬意，不必修炼，也暂且将烦恼抛去，在对手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很难有人摸着夜色找到他们，若不计这满身的疲惫与伤痛，目前的状态真是分外轻松。 一阵窸窣声引起了两名少年警惕的目光，却见一只野猫从草丛中窜出，看也没看树下休息的两人便爬上了树，没等两名少年松一口气，夜色中却突兀地亮起一盏盏“绿灯”，凡是被这绿灯照耀的肌肤都不觉升起鸡皮疙瘩，产生利刃在侧的寒意。 “可真是些不识相的畜牲。”林谦诚咧开嘴，体修的强大目力令他轻易看清“绿灯”的真面目，那是掠食者的眼睛，显得瘦骨嶙峋却有着狭长利齿的怪狼贪婪而忌惮地望着两名少年，它们老远便闻到了老远的血腥味，生性残暴的它们难以抵御如此诱惑，但凑近后才发现，这两个猎物似乎释放出预料之外的危险气息…… 该怎么办？一盏盏绿灯闪烁着，似鬼火与幽魂般渗人，怪狼犹豫着，涎水一串串地落在地面，恶心而又骇人。 林谦诚却根本不吃这套，他冷笑着站起身来，一对银锤在月光下反射出锃亮光芒：“还犹豫什么？挑衅小爷之后还想一走了之不成？” 一声声警惕而威胁的狼嚎声从怪狼口中发出，林谦诚一声狂笑，肆无忌惮地向前冲出，凌青云无奈地站直身子，手握锋芒毕露的宝剑却流露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一夜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但这也不坏。 第八十三章：晨间 第一缕阳光斜侧着透入林间，阵阵微风拂动树叶并惊得栖息其中的鸟儿展翅飞起，发出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恰与从远处传来的报晓鸡鸣遥相呼应，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闻得鸟鸣，两名少年不约而同地迎着晨曦睁开了眼，他们张望四周很快就望见彼此并忍俊不禁，经历多场战斗又在这树林中宿了一夜的两人都狼狈邋遢得很，脸上留着擦不干净的血渍与黏着其上的土灰，破烂不堪的衣服也没一处干净地方，决计不能拿回去清洗与修补了。最好笑的却是刚刚睡醒还不及整理仪表的他们从头发到肩部散落着落叶与灰毛，活脱脱一幅野人形象。 “这些狼崽子骨头硬还瘦成这样，不是说铜头铁脑豆腐腰吗？没看出怎么豆腐了。”林谦诚抱怨着踢了两脚之前还当做枕头的怪狼尸体，昨夜的战斗可谓艰苦，这种怪狼的体型力量其实逊色于正常野狼，却更凶猛与悍不畏死，还有一头初入妖兽的头狼带领。饶是二人在带伤状态下也只得浑身解数才将这些猛兽统统击毙，其后太过疲惫，竟是直接倒在狼群尸体上睡了一夜，浑身都沾满了狼毛与腥臊味。 “昨夜竟然没有其他野兽偷袭，看样子这群家伙吓到它们了。”凌青云亦是微微感慨，睡在尸体中间绝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可昨日一整天的战斗着实把他们累坏了。 “若是在明月岛，哪能睡得这么安稳？”想起之前的经历凌青云又是暗叹，看样子人唯有不断施压才能挖掘出潜力，危机四伏的明月岛是如此，昨夜身陷重围的绝境也是如此，只是一次次游走于危机同样代表着巨大的危险与负荷，能一一闯过凌青云也是庆幸不已，却绝不会贸然尝试。 “想必用不了多久，这场历练就会结束了。”林谦诚弹走肩膀与头发中的树叶狼毛，瞥了眼肮脏狰狞的怪狼尸体露出作呕状：“我可不想再和它们待在一起了，除非以在食堂餐桌见面的形式！” “食堂啊……”凌青云也露出向往之色，说来很奇怪，在这骆驼岭的历练只是过了一日，他却仿佛经历了一个月般漫长，在短短一日内他联手同届天骄与低年二级的天骄一决胜负，接着血战紫瞳虎，加入队伍四处转战，见证了整场历练的变化，昨晚好不容易才摆脱战斗的他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从梦中醒来后更感时间流逝，倒对近在咫尺的学院生活颇为怀念了。 还好，这终究不是孤悬海外的明月岛，只要完成这次历练随时都可能回去，凌青云洒然一笑：“时间估计不会超过今日中午。” 如今骆驼岭的人数必定不多了，在夜晚搜寻与战斗不便，可到了晨间势必将爆发一场场决定最后名次的大战，能在山林危险乃至一支支队伍扫荡打击下坚持到现在的少年几乎不存在单纯好运的可能，他们同样急于结束历练，接下来的战斗烈度可以想象。 “比起去食堂或回到宿舍，我倒希望能和你一决胜负，在这历练中。”林谦诚看向凌青云，目光灼灼。 “那是我的荣幸。”凌青云微笑并补充了一句：“而且不只是我的。” 倘若在这场历练中他们有一决胜负的机会，那么便说明其他对手都已击败，由两名最强新生争夺整场历练的最高名次！这是足够整个低年段甚至南明学院为之震动的奇迹！ 凌青云当然明白这希望渺茫，但若将其实现……他不禁想起昨夜同伴们如雷的欢呼，他知道此事难度远在昨日惊艳一剑以上，但与之相应的是将其实现后收获的荣耀。 “拼一拼总不会有错，难道我们连这资格都没有？”林谦诚露出洁白的牙齿，目视前方，睥睨山林，他岂是考虑自己是否有资格，分明对此势在必得！ 凌青云点了点头，眼中却流过一丝异色，他一直认为林谦诚太过桀骜张扬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低调为好，但随着与林谦诚并肩作战的次数增多他却发现这名仅次于自己的天骄言行合一，放出狠话却必定在战斗中全力以赴，这等桀骜竟成了他威慑敌人且百战百胜的力量源泉，此时他就从林谦诚身上感受到一股势，煌然霸道，如可碾碎所有拦路之敌。 “天骄之路，一往无前。”凌青云暗语，他难道不算一往无前吗？当然算，青锋金剑素来势不可挡，昨日金裂剑意的两次爆发更是震慑每一名少年，只是他们的一往无前形式不同，一个如剑，汇集锐气在锋刃处将对手斩裂，一个如山，呈无匹霸道之威将任何阻挡之物碾得粉碎！ “若这么想，他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悟出一等强绝意境。”凌青云看了一眼林谦诚，由衷为朋友感到高兴，尽管他们并肩作战的时间方才一日而已。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林谦诚却被一个同性如此认真地盯着一阵恶寒：“你不会是……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滚！”凌青云一脚就踹了出去，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 正如二人所料，在一夜的积蓄之后各路天骄纷纷出击寻觅对手，在骆驼岭上爆发多场激战，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他们最早遭遇的却是一群手腕玉镯已经黯淡无光的退场者。 “你们是……”凌青云见到这群人不由愕然，因为他们赫然便是昨晚将自己与林谦诚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原霍歆所在队伍，此时他们则是苦笑，这两名新生在昨晚令他们产生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却顺利地躲过了他们的追击，理所当然地在名次上超过了他们。 “虽然昨晚是对手，但今天，祝你们一路顺风。”一名石魄境的二级学生开口，凌青云对他有些印象，昨天自己施展出金裂剑意突围时便与他擦肩而过，更早则过了三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于是他笑着抱拳致谢：“借君吉言！” 本次历练禁止退场者向历练者透露情报，这等祝福却是不违规的，只是需要一直监视全场的院长大人费些力气听清而已，曾经的对手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两位天骄并擦肩而过，他们成功杀入了骆驼岭历练最后的一个批次，却未能趁此登顶。 “看样子没了霍歆他们果然就不成器，被轻易收拾了。”林谦诚托着下巴说风凉话。 “也不能这么说，昨晚他们的力量虽然被我们打击了近半，凭借那战阵配合依旧有着颇为强悍的实力，却不知将他们击败的对手又有多么强悍！”凌青云目光闪烁，他与林谦诚都能以一当十，但能活到现在的对手皆不能视作寻常易与之辈，而若对上能将霍歆遗留班底打得全军覆没的队伍……他们大概只能倚仗个人灵活的优势了。 “你们……好像不是一级吧？”盏茶时间后，凌青云与林谦诚终于听到了来自对手的第一句话。 这是一名面容稚嫩下巴却长满胡须的少年，他的兵器很特殊，却是从手腕延伸出的一对精钢钩爪，此人炯炯有神地盯着凌青云与林谦诚：“我还以为自从那支队伍打崩后就没有二级生了呢。该说你们运气不错，原本由霍歆统领的队伍已经被我们打败了，现在你们的名次可是全届第一和第二！凭千锻境拿到这个名次，够你们吹三天三夜的了！”说着这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 凌青云与林谦诚对视一眼只觉无语，他们就这么被直接认定为二级学生了？看样子这一位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骆驼岭内还有新生生存的可能，不过这胡须少年可不是独自来的，他身后的几名少年正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凌青云与林谦诚，并不断朝胡须少年使眼色——虽然他根本没看见。 “这位学长，你的意思是二级学生全军覆没了？”无语之后，凌青云一脸惊讶地对长胡须学长问道，对这情报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是自然，就是在确定骆驼岭内已经没有其他任何队伍，我们才解散联盟的。”胡须少年听了学长的称呼不禁更高兴地嘿嘿一笑：“如今这骆驼岭内，除了楚玉龙那怪物外还有哪个不抱团的能活下去？早被各个队伍灭了，所以我们组成同盟直接把这些剩下的队伍灭了，又有谁能挡得住我们一级生合力？不过你们出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两个人怎么活到现在？还是说你们是刚刚被打散队伍逃出去的？但我记得当时没有放过一个啊？”胡须少年冲凌青云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靠实力杀出来的！”林谦诚笑着开口，冲胡须少年亮了亮手中银锤，这分量终于连一直面带笑容的胡须少年神色微变，这么大的锤子还是一对，似乎连自己也无法这么轻松举动啊，这千锻境的二级生怎么能……难道他的锤子是纸糊的？也不对啊！ 胡须少年迷糊之时他身后的同伴却已上前，郑重地看着林谦诚：“你可是那新生届的林谦诚？”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小爷！”林谦诚恣意大笑，身边竟有劲气澎湃，自成一股张狂之势，新生第二人真正显露的威压令包括胡须少年在内的一级学生尽皆色变。 “你莫非便是凌青云？”先前提出问题的少年悸动地看向林谦诚身侧似乎实力平平的青衫少年，凌青云展颜一笑：“正是。” 这一个“正是”却令几名一级学生心惊肉跳，他们都观看过南明大比，虽然对新生不是那么感兴趣却也知道新生中的最强者便是凌青云与林谦诚，只不过当初仅仅在台下看见，此时二人又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一时认不出来，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否认这两名少年作为一届最强天骄的惊人潜力与战力！ 他们对视一眼，皆意识到联盟解散得太过仓促，竟漏过了这两条大鱼！ 第八十四章：决战时刻（上） 几名撞上最强天骄的一级学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望着对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凌青云与林谦诚则迎着对方视线神色自信，心中却绝不平静。 司马晨风当初的预想竟实现了，拥有最强实力的一级学生竟然真的全面联手了，却不是受二级学生与新生联盟逼迫，而是他们主动联合以扫清所有对手，令一级学生包圆整场历练的最高名次！此事令二人惊异却又在情理之中，身为最强阵营的一级学生当然可以保持高傲，凭各自为战便将学弟学妹统统击败，但他们打算团结一致彰显实力并减少损失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才是前辈，入学时间最久，同届感情当然也最深厚。 幸运的是，在击溃霍歆的遗留班底之后自认骆驼岭内已无敌的一级学生便迫不及待地解散联盟，分散各支队伍开始了同届的内讧，这可不是他们不团结，这可是排出名次的历练，他们在击败对手后不赶快决出胜负难道还要干站着等到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或是干脆野炊野营，过几天心情好了再彼此对决？同样希望结束历练的他们当然是追求越快越好，因此立即下达了联盟解散，各支队伍分散后凭运气遭遇、交战、决胜负的命令，殊不知他们身边还有两个足够强大的对手。 这是极巧妙的一点运气，他们若稍快一步，遇上尚未解散的一级联盟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但在一级联盟乃至各支队伍都解散的现在，他们二人却完全有机会杀出一条康庄大道！ “六个人，四个石魄境……”凌青云打量着前方神色怪异的几名一级少年，这支队伍虽然比不上当初张明威所统领的那支也堪称精锐无比，倒不愧是能在正常历练中大浪淘沙坚持到现在的，尤其是那名看起来有些粗线的胡须少年竟是石魄二重强者，放在整个低年段都是顶尖实力！ 正常情况下，这一支队伍的最弱者甚至都有单独对抗乃至击败两名新生的实力，很可惜，站在他们面前这两个，可能也是最后两个新生却绝不普通。 “想不到随便一转就遇到了意外之喜。”在与同伴讨论之后胡须少年再度走到最前方，此时他的笑容已是收敛许多，乌黑的双瞳透出冷峻神光：“多谢二位给我们商量的时间，新生最强者究竟有几斤几两，正打算领教一番！” “我身边这位若是认真起来，一招就能将你们击败！”林谦诚嘿嘿一笑，却罕见地没有吹嘘自己，这话令凌青云忍不住想朝他翻白眼，因为那胡须少年果然将凝重的目光投向他：“那我倒要好好领教新生第一人的无敌青锋了！” 从他的眼神看此人明显是不信凌青云能一招击败他的，身为整场历练最后关头的一位队长，就算面对同届中堪称怪物的那一人他都自认能挡上几招，林谦诚的话语明显是挑衅，不过无论是否有这挑衅他都会将凌青云视作最强对手。 “这家伙怎么转了性子？”凌青云暗自嘀咕，却是毫不相让地对上了胡须少年认真的目光，休息了一整晚的他不说伤势尽愈，真气与精神却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在这朝阳照耀下正是锐气最足的时候，又怎会拒绝对手的挑战？是以他面露微笑看着对手：“请出招！” 连剑都不拔出来？胡须少年眼中寒光闪烁，此时的他与先前大咧咧的模样判若两人，见凌青云如此自傲也不多言，却似猛虎扑食般压低身子，运气于足猛地一蹬整个人便如炮弹般轰然撞向凌青云，一对精钢利爪在他手中瞬间挥舞出一片银光交织的撕裂网络，凌青云分明能见到这利爪的尖端莹莹蓝芒闪耀，竟是某种特殊金属将其真气传导而出，形成了效果与剑气相似的爪芒！ “好家伙，倒与紫瞳虎有几分神似！这爪芒更是威力惊人！”凌青云眼中精光一闪，这初看毫无城府的学长倒是藏得很深，先前一幅凝重模样却直接猛攻，如此转变竟令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但比拼速度与锋锐，自己何时怕过人了？ 伴着一声清脆锵鸣，青锋出鞘，像是真龙出海，萦绕着璀璨的金色真气竟直接迎着爪芒刺出朵朵绚烂剑花，每一朵剑花分别绽放在爪芒中部，两重锋芒齐齐湮灭，而在刺出这众多剑花之后青锋宝剑才在凌青云手中剑势一转，似奏乐般点上钢爪本身拨开其中一爪，同时凌青云一个侧身，平静地看着另一爪席卷凛冽劲风从自己面前扫过。 胡须少年落地后当即一个转身挥爪拨开从背后袭来的青锋，接着双爪齐挥企图突进却被凌青云凭借一剑生生压制，身上更被兵器激荡的劲气划出数道伤口，这短暂交锋顿时令胡须少年惊骇不已。 先前的一扑何等势猛，又有爪芒延伸防不胜防，同届中就算同为石魄二重的对手也不敢硬接，不然往往只能挡住一爪，而承受另一爪与爪芒的伤害直接重创，这凌青云避开也就罢了，挡住一爪也可理解，但他如何能在那一瞬点破自己所有爪芒，这岂不意味着双方的速度与技巧都相差了不止至少一个层次？胡须少年很难相信自己与对手的差距如此之大，接下来却被凌青云一剑压制不得不认清事实——论攻击速度，与拳掌本身相接的爪可谓是凌驾于各种兵器之上的，可自己的双爪却被人家一剑压制了，这还有得比吗？ 越打，胡须少年的眼神越是灰暗，哪怕对上楚玉龙他也不会产生如此挫败，毕竟楚玉龙虽强也只是以力压人，论技巧并不比他强上多少，可这凌青云，明明是新生，明明才千锻境，怎么就压得自己抬不起头呢？ 一开始是不服，没过多久这不服就成了憋屈，最后憋屈成了郁闷，战意似乎都从这少年眼中消失了，看得凌青云也是颇为纳闷，论实力这少年虽不及自己但也有一战之力啊，怎么刚开始突袭得那么生猛，现在却一声不吭，攻势反倒越来越弱了？ 压制着胡须少年，凌青云同时也关注着另外的对手，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大吼，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出于对同伴的了解他不用看便知道了情况，好个林谦诚，将最强者甩给凌青云，自己却想独战五人！要知道其中可是有整整三名石魄境啊！ “速速解决！”凌青云叹了口气，手中之剑愈发凌厉，一道道迸发而出的金色剑气亦将胡须少年的爪芒轻易挑破，在交手了接近三十回合时凌青云虚晃一招将双爪一个骗离一个荡开，剑尖径直刺到少年那异于同龄人的胡须下方才止步，尽管凌青云已将萦绕剑锋的真气收敛，可宝剑本身形成的劲风却直接将少年的胡须割下一片，直贴下颌与咽喉的冰冷感令他脸都白了。 “我认输！”他果断说道并撤去玉镯的光芒，接着炯炯有神地看着凌青云：“你这剑法着实深奥无比，竟然压制了我的爪法，不愧新生届最强天骄之名！” 压制了你的爪法？听到这话凌青云有些纳闷，除却刚开始的一扑势猛，你之后似乎只是胡乱挥爪啊？若他这样便是深奥无比，那随便破招的宋鑫算什么？想起被紫魂源附体被迫退场的宋鑫，凌青云神色一紧，却不由看向以一敌多的林谦诚。 “哈哈，痛快！”这名少年的大笑与轰鸣性的碰撞声同时响起并且音量同样惊人，双锤同时砸下竟直接逼退两大石魄境，崩山劲下膨胀如柱的手臂悍然硬接千锻境对手的刀斩，反将战刀震退骇得那人面色煞白，新生届最强的体修天骄此刻恣意张扬，双锤如流星般连连砸落，并发出恣意笑声：“就这点力气，亏你们还是石魄境呢，没吃过早饭吗？” 他的对手不由铁青，哪来的早饭？还等着尽快结束历练回去吃呢，现在看来真的快吃上了，却得迎接这疯子的狂轰滥炸！ 为什么队长扑凌青云去了，他们两个刚猛的掐架不是正好吗？一级学生正郁闷着，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传来，惊得浑身寒毛竖立，回头却只见到一道剑尖不断逼近，在自己瞳中放大…… 林谦诚一人就能在崩山劲状态下强行拖住对手，凌青云一加入自然轻易结束了战斗，六名最精锐的一级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哭笑不得，本以为将与同届对抗的他们却败在了新生的手下，而这两个新生却是最强天骄……真不知该引以为耻还是引以为荣了。 “我觉得若是我们一直藏着不出来，说不定就能等到他们自相残杀全部退场了。”待几名对手走后，林谦诚神色古怪地说道。 “那至少也会留下一个对手，而且是最强的那个。”凌青云笑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要不我们现在就找个角落或山洞躲起来？反正这几位学长被我们击败后也不能对其他人透露消息。” “还是算了！若是不知还好说，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各自为战还躲进角落岂不是说我们怕了他们？”听到这话提出提议的林谦诚顿时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要赢就赢得堂堂正正！憋了一夜才打这么一战，小爷的身子还没热起来呢！” “那就继续热身！”凌青云扬眉朗笑，这又是一个自找罪受的不理智决定，可但凡天骄都会做出这一决定，不然他们身为天骄的自信与骄傲便成了笑话！ 两人会心一笑，同时迈步，朝那属于战斗的方向大步前进！ 第八十五章：决战时刻（下） “真不愧是新生届第一第二人，以千锻境败石魄境，我算是长见识了！”少年对凌青云抱拳感慨，接着看向同伴：“走吧，这回算我们倒霉，遇到了这两位。” “就算不遇到他们，咱们估计也不是其他队伍的对手。”那少年的同伴低声嘀咕道，却对自家队长笑容满面：“运气的确差了点，本来还想着至少要淘汰一队对手，而且就算不战斗，光是游逛着也能进个二三十名呢！” “那还用说？你大哥我的实力不光是班内无敌，就算放在全届也含有敌手，也就玉龙兄能稍微压我一头。”那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瞥见身旁两名比自己更年轻的少年天骄嘴角一抽：“当然，凌青云与林谦诚二位也很不错，咱们这回败得不冤，走吧，凭现在的名次想必也没有人敢小觑我们了！” “明明在班里连前三也排不进……”那少年的队友偷偷腹诽着，不过还是老实跟着自家老大回去了，而听到这对话的凌青云与林谦诚都是神色古怪。 “他只是石魄一重吧？战力也不算多强。”林谦诚回想起之前的战斗，自己一锤下去这家伙的兵器就差点飞天了：“队伍也才四个人而已，四人队伍只有一个石魄境，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幸运了。” “这性格倒也算是有趣。”凌青云笑了笑，低年一级的石魄境足有三百多人，不到石魄二重哪能称顶尖强者？低年一级本身石魄境的数量就接近一半了，能活到现在的更该是其中精锐，四个人里三个石魄境也不足为奇，可三个千锻境算什么情况？凭这实力活到现在，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这种对手就算打败了也没什么成就感，接下来该不会都是这种层次吧？那所谓的骆驼岭决战也未免太无趣了。”林谦诚悻悻道。 “想得倒美，像他们这么幸运的估计整个骆驼岭都不会再有了。说来他们之前说一级打算包圆前百，那么如今骆驼岭剩下的一级学生还超过百人，当然，现在一番争斗后可能已经减半了。”凌青云道，刚才开战前他可没少套情报，这自命不凡的队长口风比之前长胡须那位还要松，轻易就让凌青云把基本情况探明了。 “等等，我好像听到一些动静……”林谦诚耳朵忽动了动，接着他便直接附耳于地听了一阵，当即兴奋地站起来：“东南方向有战斗，打得还挺激烈，我们赶过去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哦？”凌青云眼睛微亮，不需多说两个人便运起步法，如豹子般矫健地穿越树林，一面跑凌青云一面发问：“对手大概是多少人？” “应该是两支队伍，十到十五人之间，平均实力想必和我们遇到的第一支队伍差不多。”林谦诚嘿嘿一笑，若以队伍中石魄境为主力来算，十五人绝对够他们吃一壶的，但若是战得两败俱伤的情况呢？只要这些人在战斗中消耗一半，坐山观虎斗的两名天骄就有把握将对手击败！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半路上两人便遇到了八名垂头丧气的一级少年，分明是之前一战的退场者，其中五名来自落败的队伍，胜利方也付出了三人的代价——这是凌青云根据八名少年又分为五人与三人两支小团体判断出来的，他们见到两名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天骄起初是惊讶，却有人认出了在南明大比上大显神威的最强新生，顿时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 没有理会这些惊讶的退场者，两人径直冲向这些退场者来时的方向，果然见到四名刚刚经历过激战而气喘吁吁的一级学生，这一队的精锐程度可非先前幸运儿能及，居然全都是石魄境，然而如此实力的他们依旧没能对两名新生天骄造成太大困扰。 当凌青云随着爆发怒吼的林谦诚从林中突袭杀出，第一时间便解决了各自对手，剩下两人虽然实力不弱，奈何刚刚经历大战，本就不是全盛状态，凌青云与林谦诚却锐气正盛，以至于他们坚持不到十招就败下阵来，苦笑着向低自己二级的学弟认败。 “痛快，这么一来已经有整整十四名学长败在我们手上了。”对手到底是石魄境，哪怕状态不佳也比对付千锻境更过瘾，以至于情绪高涨的林谦诚仿佛没产生丝毫疲惫一般：“按这趋势下去，没过多久就能将这骆驼岭的对手都收拾了！” “咱们的运气不错，这两支队伍都不是硬茬，也没人来得及逃走。”凌青云点了点头，这两场战斗的过程格外轻松，以至于战斗后他们依旧接近全盛状态，足以支撑他们迎接任何挑战。 “不过还是要小心些，一级学长的实力绝对不弱，而我们一旦无法全歼对手，很可能令其他一级学长了解到我们的存在，甚至群起而攻之。” 群起而攻之？林谦诚闻言也是收敛了那目空一切的态度，昨晚他可是领教到霍歆战阵厉害的，自然明白自己实力虽强，真要对上众多一级学长绝讨不了好。 “待会儿小心些也就是了，不过他们自己都斗得这么欢，就算真发现我们也未必能筹齐入手了。”林谦诚无奈道。 当凌青云与林谦诚终于泄露行踪，已是第五支一级学生队伍被击溃的时候了。 这场战斗的对手包括两名石魄二重、三名石魄一重还有一名千锻十重，堪称豪华阵容，竟生生与两名最强天骄斗得不相上下，其队长施展的高阶武诀更险些将凌青云打得兵器脱手，若非凌青云出其不意以剑气迅速击败两名石魄二重之一，只怕这场战斗的胜负还是两说。 在好不容易取得此战胜利，凭真正实力令五大石魄境强敌认败后，累得气喘吁吁的林谦诚却并未如先前几场胜利那样振奋大笑，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一道背影。 “那姑娘……刚才是不是哭了？”他有些不相信地对凌青云乃至几名面露苦笑的石魄境学长问道。 “让你们见笑了，小妹性子胆小，这三年总是要靠我们哄着，现在看我们都输了难免有些承受不住。她入学时才十岁，论年纪未必比你们要大。”这几名少年的队长说道，他与同伴的神情既无奈又极为宠溺，看样子真的是极为关心这个小妹。 “知道她胆小还派她去报信，就不怕她被豺狼虎豹吓到？”林谦诚瞪了为首少年一眼郁闷道，能入南明学院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怎么入学两年了还有会吓哭的？他林谦诚虽然性情暴躁却也是个男人，哪好意思对一个哭着逃跑的娇弱女孩抡起锤子？不愧是一级学长，老奸巨猾！ “这正好给她锻炼的机会，要在平时可找不到理由让她离开，这回就不一样了，她的名次比我们还高，又‘立下大功’，想必能趁此机会成长不少，这还要多谢两位学弟仗义，手下留情了！”那队长笑着拱手道，一点也看不出半分失败的气馁，再看其他人神色居然全都如此，弄得凌青云与林谦诚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这群人宠妹妹的程度也是绝了。 连续经历五场战斗，击败的一级学长甚至超过了二十五名，凌青云与林谦诚也终于累得不行，决定暂且休整一番，至于某名少女将他们的情报告知其他队伍之事也只好放在一边，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而那位被打散了队伍的少女则在临危受命后夺路而逃，尽管泪水足足洒了两里路她终究还是将消息送到了另一支队伍，恰巧，这支队伍的队长正是之前组织起所有一级学生组成联盟扫荡骆驼岭的盟主曹俊。 “新生天骄凌青云、林谦诚还未退场，甚至将你们的队伍击溃了？”听到这消息正忙里偷闲啃着野果的曹俊直接把果肉喷了出来：“那我让一级学生包圆前百的宣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俊哥，要不我们联络其他队伍，再联盟将他们两个收拾了？”与曹俊关系较好的少年提议道：“就算不能包圆前百，至少也能把前十、前二十保住！” “现在联盟？那有什么用？”曹俊叹了口气：“先不说以低年一级的名义结盟对付区区两名新生传出去有多丢人，大家都归心似箭了，哪肯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再说单我们这边都经过两次战斗，总共退场十五人了，你觉得骆驼岭现在还剩几人？他们两个最强天骄冲击前列已经不可阻挡了，只是没想到命运竟如此神奇，这场历练经历了结盟混战的动荡，大家都以为唯有团队才能取得胜利了，到头来这些最强天骄依旧脱颖而出！” 曹俊的同伴闻言也纷纷感慨，能进入南明学院的他们哪个最初不是心比天高？但唯有在与其他天才同聚一堂后他们才发现天外有天，自己的资质足以冠绝一城一地，放在南明学院却只不过寻常而已，只有林谦诚、凌青云这样横扫同辈的才能算作真正天骄！ “只是不知楚玉龙对上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场面！”一少年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却令众人都露出向往之色，新生中锋芒毕露的最强天骄，还有本可一年晋级却经历种种挫折最终厚积薄发冠绝同届的晚成王者，他们一旦相遇，必将碰撞出最绚烂的火花。 “不过我们似乎看不到那一幕了。”有名少年突然道，其他少年愕然地望向前方随即无奈地认可了对方观点，因为前面屹立的那位，正是他们所讨论的对象。 楚玉龙！ 第八十六章：楚玉龙 凌青云面色凝重地望着离自己还不到三丈远的少年，尽管彼此都未发一言，无形气场在他们的对峙中环涌扩散，这气场非肉眼可见，但就算石魄境强者踏入其中也会被这令自己近乎窒息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 这是低年段最强天骄对峙产生的压力，这亦是象征着骆驼岭历练最后对决的决战压力。 是的，这是决战，在悍然将第七支一级学生队伍之后凌青云与林谦诚足足在树林中搜寻了一个时辰也并未发现其他对手，但他们清楚这骆驼岭中绝不止剩下他们二人，还有一位真正屹立整场历练巅峰的强者绝不会败在其他人手下，于是他们继续寻觅，终于登上这座巅峰。 这名少年便站在骆驼岭最高的山峰上眺望着朝阳云海，身若与山石苍松融为一体，他披着一件朴实无奇却干净整洁的灰色练功服，可谓英俊的样貌由于那冰冷的表情乃至这仿佛与山石融合的质朴气质而显得不甚引人注目，修得极为齐整的黑发披在肩头则令此人多出几分洒脱意味。 但最令人在意的却是这名少年那如同阅尽沧桑而显得深不可测的双眸，一名南明学院低年段，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能如此沧桑，以至于这双眸子犹如深潭又似漩涡，甚至能将对视者的魂魄都给吸进去，可以想象此人必然经历了许多。 饶是早有预料，凌青云见到这双眸子后还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并平静下来认真地与对方对视，他的眸子同样犹如深潭，只不过他这深潭源自性格沉稳与万卷书籍，这名少年的深潭则源于世故的老练。 踏着骆驼岭最高处的山岩，沐着最寒冽的晨风与最明亮的阳光，凌青云就这么与灰衣少年对峙着，他们两个都像化作雕塑，一动不动地扎根在山岩上哪怕日晒雨淋也不在乎，氛围却自然因此变得压抑，明明有晨风环绕在侧，早晨的阳光也明媚无比，但这两名少年所处的位置好似形成了层层厚重乌云盘旋覆压，将愈发深重的阴影与压力施于二人身上。 这感觉令人极不舒服，不光是当事人，还有旁观者。 “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够了没？要战便赶快动手，凭拳头决出谁才是最强！”林谦诚扬起银锤，眼中如有烈焰燃烧，低年一级最强者的气度果然不同凡响，但孰强孰弱也得战过才知道！ 灰衣少年瞥了林谦诚一眼，用极细微的幅度摇头却不发一言，气得后者七窍生烟，灰衣少年却不管不顾地再度望向凌青云，直到两人墨黑如潭的眼瞳同时亮起微光。 “自从闻听学长遭遇，在下便对学长深感佩服！”凌青云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郑重开口。 “你被金身境追杀却从明月岛深处活着回来的事迹，可比我传奇得多。”对方只是淡淡说着并举起了武器：“出手吧，看看谁才是低年段最强！” “楚玉龙，你莫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两人的对话却引得林谦诚一声怒吼，阵阵灰色气流环绕体表的他已然进入崩山劲状态，澎湃气血震得周身飞沙走石，一双手臂更是膨胀得比同龄少年的大腿还粗，此刻他双目充血，倒如狂兽般怒视着始终将其无视的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也即是低年一级真正的巅顶人物楚玉龙望得林谦诚气势爆发眸光微亮，却只是将那通体青黑，闪烁冷光，总长不亚于枪的长柄战刀稳稳地横握胸前并冲林谦诚淡然开口：“你们一起上吧。” “如你所愿！”自感遭受羞辱的林谦诚暴吼着朝楚玉龙冲出，心知对手强大的他已然将崩山劲的效力发挥至极，此刻身躯膨胀如猿，踏地如雷，所化的灰影单是劲风便席卷峰顶尘沙乱石竟生生掀起了一场沙尘暴，足可见林谦诚此刻力量与气势澎湃到何等境界！ 面对如此强悍，冲锋之势比蛮牛更强的林谦诚，楚玉龙的双眸却依旧静若止水，握住战刀的手掌不曾有半分颤抖，直到以惊人速度袭来的林谦诚已然欺近丈内，这名最强一级生终于眸光一闪，手中战刀斩出一道雪亮刀芒！ 伴着铿锵巨响，已然爆发崩山劲，锤力足有五千斤的林谦诚连退三步，楚玉龙却只是身形微动，不曾迈步，只被冲击力生生推动半步而已。 这意味着什么？凌青云瞳孔收缩，他想不到楚玉龙的实力竟强悍如斯，林谦诚虽是千锻境，作为体修天骄至今在力量上还未遇到过对手，便是石魄二重少年纯粹比拼力量也是受其压制的，按照他的估计楚玉龙力量或许不输林谦诚，但也只是不输而已，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能将冲锋的林谦诚生生震退，这已是力量层面的碾压！ 楚玉龙的话语绝不算嚣张，作为一名本有机会一年内升入中年段，却被生生拖延两年而终于厚积薄发突破石魄的真正天骄，他自然拥有睥睨整个低年段的实力，凌青云与林谦诚的组合足以粉碎一支最精锐的低年一级小队，但要对抗这位修为高达石魄五重的天骄仍显艰难！ 凌青云眼中掠过种种光芒，身体却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尽管意识到了对手超乎想象的强大他依旧要全力一战，这是他作为最强天骄的尊严与骄傲，也是在战友陷入苦战时应尽的责任。 于是一柄萦绕着金色锋芒的宝剑如闪电般掠向刚刚震退林谦诚的灰衣少年，这一剑凌青云毫无保留，宝剑锋芒盖过了朝晖，自剑锋喷薄而出的剑气生生将寒风斩裂，身为承受者的楚玉龙必能感受到这无坚不摧的锋锐感，面对如此剑锋他可敢挡？ 当然敢！一声锵然声响中凌青云望见楚玉龙微扬的嘴角，却也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生生迎上了自己手中宝剑，在那雪亮刀芒中金色剑气几乎没有反抗机会就被绞成碎片，紧接着凌青云便重蹈了林谦诚的覆辙，并且狼狈惨烈更多——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飞行距离超过了三丈，比先前的对峙距离更远！ “这便是楚玉龙的实力？”便在身体倒飞的瞬间，凌青云感受到了浑身骨骼碎裂，内脏也被挤压变形般的痛感，被轻易抛上天空的身体简直轻飘飘地不似自己仍然掌控，凌青云眸子依旧平静，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短短一招的碰撞已令他明白这屡受挫折的学长究竟何等恐怖，他的实力不只在于凌驾于林谦诚之上的力量，更在于出刀时那一瞬石破天惊的气势转变，若说屹立原地的他坚如磐石，出刀的他便如山洪海啸，静势化作动势，如泰山压顶般令人无可抵御！ 这是力量、气势、技巧的完美融合，是一种惊人的武学境界！凌青云不禁神色复杂，他隐隐觉得这种刀势正是楚玉龙本人经历的真实写照，他正如一颗承受日晒雨淋，风吹雷打，历经磨难不曾毁的顽石，看似将伤害默默承受并对灾难毫无反抗之力，实际上他却一直在积蓄力量，汲取挫折灾难霸道至极的恐怖能量蕴于体内，只待反击之时石破天惊地爆发！ 凌青云不由一个激灵，终于稳落于地的他听到了楚玉龙的一声轻咦，更由先前的推断感悟见到了隐藏在此人眼眸之下的真意——那不是古井无波，而是铮铮铁骨，是宁折不弯，不会被任何灾难打倒的天骄傲然！ 凌青云神色一凛，却见楚玉龙再一次挥动了手中之刀。 上次是直接被排山倒海之势碾压击飞，凌青云根本无法仔细观察楚玉龙挥动的动作，但这一次他却看清并将这一刀的气势领会得清清楚楚，楚玉龙挥刀动作迅猛至极，转瞬便将浑身力量与真气尽数在战刀凝结，如爆炸般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恐怖能量却悉数凝于刀身而斩。这分明是高阶武诀耀日斩，即便在所有高阶武诀中都属于爆发力极强的一招，更是本就以刚猛霸道著称的阳属性武诀。 “凭阳属性做到不动如山？”凌青云眼中流过一丝惊异，接着他就看见力大无穷的林谦诚双锤并用，依旧被这一刀震得跌退，而楚玉龙却始终屹立原地，气息平稳，手中战刀同样握得稳稳当当，仿佛林谦诚与凌青云的攻击皆是蜉蝣撼树，无法将其撼动丝毫。 这种气度自然令凌青云认为对手的属性乃是土属性或木属性，可事实是对方修行的竟是最霸道的阳属性功法，这已不是单纯的不动如山，而是将一座随时有可能喷发的活火山生生镇压！要知道收敛之难远高于释放，能将霸道属性的阳属性力量压制并做到如臂使指，这份功力强得甚至令人震撼！ “乱他阵脚！”不由对楚玉龙心生敬佩的凌青云在与林谦诚擦肩而过时却不忘对其出言提醒，也不管被楚玉龙震得吐血的林谦诚直是否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却毫不犹豫地代替了林谦诚的位置，剑气凛冽，手中青锋对面露异色的楚玉龙再度刺出。 这一剑，快到极致！ 第八十七章：低年段最强 “嗯？”眼见青锋宝剑爆耀金光直刺面门，自战斗以来便波澜不惊的楚玉龙轻咦一声，此剑的速度近乎是先前那剑的一倍，虽然作为追求速度的代价那股锋锐之意略有削弱，但自剑锋迸发出的剑气反倒如莲花绽放般层层扩散开来，论威力甚至难以击破寻常石魄境的防御却在不影响剑势本身的情况下将剑尖包裹在绚烂金花内，宛若数十道剑影绰约晃动，饶是楚玉龙也被晃得眼花缭乱，一时难辨真假。 按一般眼光来看这一剑可谓华而不实，看上去是快而绚烂，威力却不如正常出招，然而面对这招的楚玉龙却因此心神一震。 “这凌青云，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察觉到我的刀法实质，并找出了应对之法？”第一次，楚玉龙对这前段时间名传学院的天才学弟有了直观认识：“如此悟性倒是见所未见，也不枉我在这骆驼岭峰巅与其决战！” “只是，寻到应对之法，却不代表破解得了！”楚玉龙嘴角微扬，无表情的脸庞浮现出少年人的桀骜，面对这直刺面门，光影绚烂得难以分辨的剑招他不闪不避，依旧屹立原地却又一次将浑身力量凝于战刀，一道犹如耀日的雪亮刀光顿时喷涌而出，似山洪海啸般直接扑向刀芒面前显得格外单薄瘦弱的青衫少年。 这一刀不是迎击，并不擅长速度的楚玉龙做不到在刚刚击退林谦诚的情况下挥动七尺战刀迎上混在光影中难辨实体的宝剑，就算他能凭战刀席卷的惊人力量强行挡住宝剑那也等于正遂凌青云之意，将主动权让与对手，于是他选择围魏救赵，自身依旧不动如山地直面凌青云一剑，手中战刀则携着无匹之威悍然斩出，却看凌青云挡还是不挡！ 反正，他是石魄五重，修为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强者，这并未将剑锋之利发挥到极致的一剑难以对他造成重创，而他的一刀却有着横扫石魄境的恐怖威势，哪怕林谦诚那样的体修天骄也不敢用身体硬接，凌青云这个剑修若接了，岂不是直接落败？怎么想，这笔买卖都稳赚不赔。 见状，凌青云眸中同样光芒一闪：“不愧是大我两届，历经磨练的一届天骄，这应对之法的确老练得很！” 几乎是火光电石间，如同席卷整片金色风暴的青锋笼罩了楚玉龙面门，竟是爆发出整整数十声金铁碰撞的铿锵声响，在不到一个瞬间之后像是雪白浪潮的刀芒便淹没了凌青云的胸膛，这恐怖刀势却不知强过凌青云宝剑多少，便是一头妖兽在此都会被劈成两半，更何况体质孱弱的千锻境少年！ 楚玉龙几乎已经见到了凌青云身上的玉色涟漪，这令他心头微热却又有些失落，败了凌青云，再败林谦诚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难道这新生届的最强天骄只有这点本事？他虽然只是千锻境，但论天赋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难道说真的弱小鲁莽至此，不到三招就被自己击败了？ 若是那样，取得骆驼岭历练冠位固然可喜，这过程却也太无聊了些。楚玉龙目光闪烁，他是真想要领教最强新生锋芒，并从中汲取经验提升自我的，难道这一战就这么结束了？ 来自刀锋的阻力乃至碰撞锵响却令楚玉龙微微一愣，随即眼中却爆耀出代表振奋的光芒，他的刀被挡住了，雪白浪潮被极速而来的银色流星撞得生生一滞，混乱涟漪扩散向四面八方，不远处手中只剩一锤的林谦诚气喘吁吁，来不及拭去嘴角鲜血的脸上却溢出兴奋之色，正是他掷出银锤，挡住了楚玉龙的必杀一斩！ “聪明，默契，但这一瞬的拖延能起到什么作用？”惊喜在楚玉龙眼中一闪即逝，炽热很快便被冷静取代，他的身姿不曾被先前笼罩下的剑影乃至飞来的银锤撼动分毫，尽管他的肩头由于剑锋与剑气衣衫碎裂并留下一道血痕，虎口由于银锤的撞击微微发麻，这一点伤势却不妨碍他将身体每一块肉，每一滴血，每一根骨头乃至每一缕真气的力量尽数灌注于手中战刀，令行动微滞的它重新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威能向前碾压！ 林谦诚自身全力爆发都被楚玉龙震退，这仓促投出的银锤自然也抵不住楚玉龙战刀之势，拖延出的这点时间甚至不够凌青云躲避，那么这场驰援又有何用？楚玉龙不太明白，但他目光灼灼，有种会收到惊喜的感觉。 惊喜果然出现了，并且来得比楚玉龙想象更快、更加剧烈，当那一股惊人锐意在颈边爆发并令自己寒毛竖立，楚玉龙才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有着青锋金剑之名的最强天骄。 楚玉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战刀上爆发出的雪亮刀芒竟是迅速散去，而他自身则在颈侧金辉爆发的前一刹那紧急扭头、弯腰、移步，在那有如死亡降临的大恐怖状态下险之又险地令脖颈与金色锋芒擦肩而过，却不可避免地在脖颈留下一道淋漓血痕，而那原本威能无匹的战刀则由于这个动作偏斜方向撩向天空，势在必得的必胜一击斩了个空！ 怎么可能！？楚玉龙几要发出这声呐喊，在那一刻自己分明感受到了死亡威胁，那乍现的剑锋太锐太利，裂金断铁，无坚不摧，若不躲避便是自己身为实力不俗的石魄五重天骄也有被这恐怖一剑斩首的可能！ 若这是酝酿已久的全力杀招也就罢了，在没有加速余地的有限空间乃至不过刹那的短暂时间令已然静止的剑锋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锋芒，这凌青云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这是什么招数？”抡着一柄银锤冲来的林谦诚也看得目瞪口呆，无论什么兵器想要发挥威力都是需要速度乃至加速空间的，像长枪拉开距离威如龙蛇，一旦敌人近身却根本无法发挥威力。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就是由于短兵器所需施展空间较小便能发挥威力，但即便匕首也无法在不到一寸的距离内直接将威力发挥到极致，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在肉搏中简直就是噩梦！ “寸剑，也称斩首剑。”凌青云傲然而笑，尽管这一瞬他的脸色无比苍白。 七尺战刀猛然撩起，与银锤碰撞出绚烂火花。 “你承受不起这一招的代价，想必此时手臂已经半废了。”楚玉龙目光灼灼地望着凌青云，要在刹那间将剑增至极速，手与手臂得承受何等负荷？就算是他也觉得夸张，而且若凌青云还能发力，怎么会放过之前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 “我还有左手。”凌青云微笑着将剑交于左手，那格外娴熟的握姿令楚玉龙与林谦诚皆是瞳孔一缩。 左手剑？那可比右手剑难得多！ “有趣，出剑吧，让我领教领教你这青锋金剑还有多少绝技！”楚玉龙目露精芒，战刀再度斩出，少了一分泰山压顶的重量，却多了一股不受拘束的肆意张狂! “你小觑我！？”见自己又没被正眼相待，林谦诚一声怒吼，单锤便迎上了楚玉龙战刀，这回火花绚烂，他们却斗了个势均力敌，原来楚玉龙力量其实不在林谦诚之上，之前将其震退全凭不动如山蓄势并将浑身力量与真气融为一体，而今破了势自是威能大减。 银锤与战刀碰撞震退，萦绕金芒的青锋闪电般杀上，换左手持剑的凌青云速度比先前慢了一拍，却依旧凌厉非凡。 楚玉龙面不改色，刚刚震退的战刀迎上青锋再度撞出一片火花，青锋一如既往的锋锐在刀身劈出一道半寸裂痕，凌青云则跌退两步，与林谦诚并肩目光炽盛地继续迎战那势如狂涛怒澜的战刀劈砍，尽管这一刀刀皆势大力沉几令他兵器脱手，比起楚玉龙之前那势不可挡的力量仍然好上太多。 “这倒是奇了，你一个剑修剑势凌厉也就罢了，却如何能在我的力量下坚持整整十数招？”战斗中楚玉龙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要知道便是寻常石魄境一重接他一刀都得被震得吐血，千锻十重的剑修按理来讲岂不该成了肉酱？能坚持至此还生龙活虎着实是个怪胎！ 凌青云微微一笑，在他身体表层符文交织重叠，释放光芒而不为人所见。 这便是他的底牌，三重防御符文，防御符文不单能防御来自锐器的锋刃劈斩，来自钝器或重物的冲击力同样能够抵消，这也是支持凌青云与楚玉龙、林谦诚这等力量强者对决的根本！ 青锋、银锤、黑刀继续碰撞，代表着三名真正天骄映耀无限光芒。 “不错！”楚玉龙忽便发出一声朗笑，手中战刀高高扬起，无尽辉光环绕融入，逆着朝晖，如要将遥远天际的朝阳一刀斩裂。 “即便是低年一级，能在我这柄陌刀下撑住三招的人也不存在，更没有破我不动如山之势的可能。”楚玉龙盯着面前的两名少年，瞳耀如阳：“你们有资格接这一招！” 刀乃霸道之兵，陌刀无疑更是杀力最强的刀中霸王，此刻携楚玉龙全力斩落正谓刀芒如雪，如流星陨石，整整十余丈区域都被白炽刀芒照耀覆盖，根本便是一轮炽日陨落，避无可避，势不可挡！ “顶级武诀，落日刀轮！”凌青云神色剧变，他认出了这一招，更能感受到这一刀绝对是金身境层次，而且代表金身境强者真正全力以赴出招的威能！ 这才是楚玉龙的真正全力，这尊低年段最强者足以横扫石魄境的巅峰之力！凌青云仰望着这轮陨落的炽日，他感觉到自己由心发自全身的本能颤栗，感觉到这光芒几乎将自己双眼刺瞎的炽烈，感觉到此刀恐怖绝伦，自己绝不可挡。 “果然，他才是低年段最强者！”凌青云洒然一笑，几乎将身体焚烧与撕裂的刀意笼罩下他却不曾沮丧，只是用左手冷然地挥出了剑。 一道剑芒破空，这是炽日下不曾黯然的唯一光彩。 青锋金剑，无坚不摧！ 第八十八章：历练结束 陌刀如日，煊赫着照耀峰顶的辉芒重重劈落，两名少年沐浴在这能将普通人直接刺瞎双眼的炽光中显得弱不禁风，但他们依旧挥出了自己的兵器，用自己极限的力量迎向那犹如天日陨落的无匹力量。 那股力量太强了，是泰山，是大日，是开天辟地，但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依旧是不屈之色，他们咬牙，他们身颤，却不曾在这如同不可抵挡的力量面前失去属于天骄的傲意。 太阳又如何？若为英雄，可引神箭射日！ 不知何时，身穿黑衣的南明院长已出现在这座巅峰的不远处，静静地等待这场历练决出最后的结果。 石魄五重与千锻十重孰强孰弱？青河大陆上的任何人都知道答案，或许当那千锻十重是天骄时有可能扭转战局，但同为天骄的石魄五重完全能扳回优势，将天赋比自己更胜一筹，修为却远不如自己的后辈轻易击败。 胜负理应在战斗前就昭然了，但战斗总是充满变数的，谁又知道无常的命运是否会开个玩笑呢？更何况，比起结局，精彩激烈的过程却更引人注目。 “这群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一场历练而已居然折腾成这样，还要我这老头来帮你们收拾干净。”南明院长注视着如日的陌刀与毅然反抗的新生天骄，嘴上在呵斥却面带淡淡笑意，玉镯的守护之效是应对石魄境攻击的，这真正具备金身境威能的杀招完全能将守护撕裂造成致命伤害，不过有他在这就无妨了，天行强者的反应能力与速度绝不是凡阶能够想象的，足可令他将少年眼中的刹那拉长到须臾细细品味。 于是他便见到了犹如炽日的陌刀将银色战锤生生击溃焚灭，林谦诚周身的崩山气劲同样在炽烈阳光中冰雪消融，毫无抵抗之力。 这是理所当然，南明院长笑着在林谦诚体表浮现的玉色涟漪同样破碎之前手掌一招，遥隔十丈直接将林谦诚拉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林谦诚瞪大双眼，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落败的事实。 “第三名，也不错了。”南明院长似是安慰的话语完全没被林谦诚听见，他望着陌刀继续劈下，但这一次照耀大地的阳光却不再是势如破竹，一点金芒如启明星般耀起，竟生生在炽日照耀中维持了自己的色彩，并迎着倾覆之势逆流而上，毫无滞顿地穿入了炽日之内。 那是什么？飞蛾扑火？不，它远比飞蛾更强。 凌青云的脸上挂着微笑，楚玉龙则露出了更甚遭遇寸剑时的骇然之色。 只是一闪，一撞，甚至没能听见金铁交鸣的声响，凌青云便如第一次碰撞般断线风筝似地倒飞而出，嘴角溢血，苍白脸上犹自挂着笑容。与之相应的是照耀十数丈的炽烈阳光竟支离破碎，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刹那前还至耀的陌刀失去了色彩，唯有一道从正中破开，几乎将其宽厚刀身完全贯穿的裂痕格外醒目。 楚玉龙呆呆望着已然陷入昏迷的凌青云，他明白自己已是这场历练的最终胜利者，但在先前那一招的碰撞中，他却败了！ …… “你们可听说了？骆驼岭历练最终的前三名分别是低年一级的楚玉龙，低年三级的凌青云，低年三级的林谦诚，据说低年一级本来还宣称包圆前百，却被两个新生夺了前三！” “他们两位本就是南明大比上的最强天骄，能杀入前三倒也应该，不过这场历练的奖励真是丰厚得很，据说第一名的楚玉龙除却一次进入试炼塔的资格外还得到了一块上品灵石，一块玄铁髓元，三枚石心丹，还有整整一千贡献与十学分！其他能杀入前十的奖励也格外丰厚，奖励力度甚至超过了南明大比！” “学分对这等天骄来说倒是可有可无了，但其他奖励每样价值都在万金之上啊！学院这次发下的奖励恐怕比我们家族一年的收入还多了，真不愧是公级学院，财大气粗得很！唉，为什么我非要在去年八月突破石魄呢？拖个一月，不就能拿到奖励了？” “你当初还庆幸恰巧突破，怎么见有好处就变卦了？再说你现在也只是石魄二重而已，这回骆驼岭可是大混战，哪怕石魄境也不是百人团队的对手，没准一开始就把你淘汰了，别说前十了，连前一千都进不去，哈哈！” “你不也才突破到石魄三重五天吗？哼，你这根基不稳的石魄三重不见得比我强到哪去，到了骆驼岭指不定怎么出丑，若连千锻境新生的一剑都接不住可就难堪了！” “你说的新生如果是那凌青云，那我自认不如，真不知道他怎么才能斩出那么夸张的剑芒，同级之内根本没人挡得住他了吧？” “也不见得，我听说体修中有一流派讲究金刚不坏，那一脉的天骄凭千锻境足以无视寻常石魄境攻击，说不定就能挡住这一剑，我们银州千年前有位天骄甚至能以千锻境直接毙杀二阶妖兽，这手段只怕比他的金裂一剑还要可怕！” “过往的传说就不要多提了，我们那还传说曾有位神童一出生就能走会跳，三岁就生擒猛虎，六岁斩蛟，十岁天下无敌手呢~” “那不是传说，是神话！好了聊正经的，我觉得霍歆那小子是个人才，过段时间打算去结交一番，我大伯正感叹府上少智囊，若能将此人招揽想必他也会开心些。” 食堂中一桌中年段学生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不久前的骆驼岭历练，为这场历练的结果、奖励、乃至学生表现大为感叹，像他们这样的在食堂乃至整个学院绝不少见，这场骆驼岭之战的激烈与精彩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新生的团结一致，霍歆的诡计，凌青云的剑意，楚玉龙的强大都已名传学院，引起的关注甚至还超过了年前的南明大比。 其中，人们最乐此不疲讨论的无疑便是那极为珍贵的试炼塔使用机会，试炼塔每次只能供一人入内，且每次启动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因此学院安排本次历练第一名的楚玉龙于五月一日进入试炼塔，第二名的凌青云则在五月四日进入，其后的林谦诚与两名一级学生以此类推，各自相隔三天，对于三位天骄进入试炼塔众人还是以为实至名归的，对于另外两名名不经传的一级学生有资格进入就只能暗叹他们走狗屎运了。试炼塔乃镇院宝地，所有人都很期待看到这些天骄走一遭后将会有怎样的变化与提升。 几名中年段学生并没有发现此时他们的讨论对象便坐在不远处并吃惊地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 “你也得到了进入试炼塔的名额？”削瘦却极为桀骜的少年满脸惊讶，正是林谦诚。 “嗯。”这桌年纪最小的少年轻轻点头：“院长说这名额算是学院先借给我的，来日若我得到名额则要用于偿还。” “可真是偏袒！”林谦诚悻悻道，先借名额？听起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整个学院有谁能享受如此待遇？换做别人这名额借了指不定就还不上呢！ “不过这样也好，试炼塔中妙处无穷，说不定对你的状况有帮助。”坐在林谦诚身披的青衫少年——无疑正是凌青云点了点头，接着略作感慨：“想不到这紫魂源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将你的修为生生提升到千锻十重，这一来我们倒是可以一起晋级了——只是这紫魂源可有作祟？” “青云兄放心，这紫魂源虽然一直企图蛊惑我，但问题不大。”为紫魂源寄生的少年天骄宋鑫开口道，若仔细观察确能发现他原本乌黑的瞳孔如今泛着若有若无的紫意，这便是紫魂源附体的影响。 令凌青云有些不解的是在被紫魂源附体前沉默寡言的宋鑫如今似乎开朗了许多，难道这引人狂暴的紫魂源还能解开心结不成？只怕不会，当初这紫魂源便是利用心魔幻境袭击了他，对于它意图控制的宿主更应该将弱点牢牢把控，根本没有主动将其消除的道理。 “是他意志提升，成功走过了那道坎，还是……”凌青云略微担忧地看了宋鑫一眼，却被后者敏锐地注意到，并回以微笑，这微笑却令凌青云想起南明大比与这名少年的初见，他似乎依如当初羞涩纯真。 但可能吗？凌青云心中泛起一分苦涩，有些事物一旦失去便再也无法找回了。 “说起来你们退场得那么早实在是亏大了，若多坚持会儿，就算不能拿到试炼塔的名额，至少也能参加之后的团队大战。”林谦诚将一块排骨扔进嘴里，嚼得咔咔作响随后眉飞色舞地开口：“我是没想到刘冲那小子还有这本事，那几仗打得确实痛快，还有霍歆那家伙也够讨厌的，当时光顾着突围忘记给他一拳，现在想起来实在后悔……” “谦诚兄这么多话可不常见，倒真令我后悔没能参加之后的历练了。”坐在林谦诚对面的莱格面带微笑：“听说那霍歆，还有那位司马晨风学长都是败给了青云兄的金裂一剑？” “不错！”凌青云还没开口，林谦诚却是神色一肃：“那金裂一剑实在凌厉得不可思议，至今我都想不到破解之法！” 闻得此言莱格与宋鑫都露出异色，林二锤主动承认不及，这……他是转性了吗？ “没能见识青云兄的金裂一剑实是憾事！”宋鑫轻叹。 “没有谦诚说得那么夸张。”凌青云无奈开口：“而且这一招我也很难施展，没法列入实力当中。” 短短两天竟然用出了三次金裂剑意，他回想起来都感觉不可思议，却也因此受用无穷，他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那个境界了——当然这是绝不好在此时说出口的，就算不藏拙，如此炫耀也得被合伙收拾了。 炽烈光芒铺天盖地的一幕忽然在眼前浮现，那是骆驼岭巅峰的决战，凌青云只记得自己倾尽全力刺出了一剑，那炽烈阳光似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比前两次威力更强的金裂一剑，凌青云忍不住轻握剑柄，眼神却愈发坚定。 真正掌握金裂剑意的日子，不会太远！ 第八十九章：宋鑫的变化 “说来这回我们的计划也算大获成功，不说凭自身力量将骆驼岭历练搅得形式大变，且有两人杀入前三甲何等扬眉吐气，单单是这回获得的贡献和学分就足够丰厚了。”莱格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接着笑道：“有整整两百多人杀入前一千名，他们可都获得了一百多贡献，省下了好多日苦劳，眼下都对你们这些领袖感激不尽呢！” “我们哪算什么领袖？当时能帮到的还不足百人，全是大家自己努力的结果——就算真要谢，也该谢钟兄才是，联合之事本就是他提出来的。”想到这里凌青云叹了口气：“可惜钟兄与你们都没能杀入前百。” “但毕竟你们表现得最耀眼，自然要算些功劳，我们倒不算太可惜，司马晨风、苏青莺那几位学长不也早就被淘汰了？只能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莱格晃了晃杯子，继续笑道。 “这话说得不错，若没有我们冲锋陷阵，鼓舞士气，刘冲那队伍早就被学长打崩了，其他队伍听了风声自然没了战意，也就打不出如此成绩了！”对于这番恭维，林谦诚倒是洋洋得意地接受了。 “小弟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能想象出谦诚兄当时何等威风！”宋鑫露出笑容：“我队伍的同伴便有当初跟在谦诚兄身后的，都说谦诚兄勇猛无匹，打得石魄境的学长也只有招架之力，甚至还拦住了一头二阶奔雷兽！” 林谦诚闻言更是得意：“他们说得不错，可还说了什么？” “他们还说谦诚兄颇听黄钰的话……”宋鑫的话还没说完，林谦诚的脸色就有些黑了，看得凌青云与莱格都不禁莞尔，宋鑫也是笑着补充道：“另外这回能得到这么多奖励得多谢谦诚兄，要不然获得的奖励或许连现在的一半也不到！” 听到这话林谦诚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悻悻地打消了找那些乱嚼舌头者“聊天”的想法，夹起一块裹着黑皮的肉放进嘴里：“他们还算知恩！” 几名少年都不禁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这次历练他们的遭遇各有不同，凌青云与林谦诚登临巅峰，莱格与宋鑫却提前出场，宋鑫更遭受紫魂源融合，但此时他们都为新生的成功而由衷高兴，这次新生的抱团绝对是成功的，要知道在历练开始前众人的观点是新生能有百人进入前一千就算不错，如今的结果却是完全超过众人预料！ 这一场成功不单令新生们扬眉吐气，还令他们获得了格外丰厚的奖励，有些当时与新生一起退场的学长见到对手的奖励不禁羡慕嫉妒，因为对方获得的奖励分明比自己丰厚得多。 毕竟，作为新生要是落在靠后的排名可是再正常不过，但作为一级学生名次反倒还不如大多数学弟学妹那就说不过去了吧？因此在同样名次上各级学生获得的奖励却是不同的，有些名次实在太差的学生甚至没有奖励，反有扣学分的惩罚，这令他们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当初干脆不报名了，毕竟报名了也是没多久就退场，没收获什么反而扣分的结果。 此外即便名次与年级相同，千锻境与石魄境学生所得奖励也不同，这一方面鼓励能与石魄境取得优良成绩的千锻境学生，另一方面则在于某些奖励对石魄境、千锻境效用不同，譬如明月花那样对千锻境有奇效对石魄境几乎无用的宝贝奖给石魄境就是鸡肋，当然是分给千锻境最好。 在这情况下超常发挥的新生一届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盈，不少名次靠后的学长则垂头丧气，一场历练分配多少资源是学院在历练前就安排好的，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新生赚了，可不就是他们亏了吗？ 这亏吃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连新生都不如的他们总不能真去找学弟学妹晦气吧？只好卧薪尝胆争取下次再把场子找回来了。 对骆驼岭历练四名聊得兴味盎然，不觉中已将餐桌上的饭菜席卷干净，这会儿凌青云终于瞥了一眼吹嘘当初如何连续锤扁三个一级学长的林谦诚：“说来你吃的是黑环蛇肉吧？就不怕中毒？” “你吓唬我还是怎么着？蛇毒可都在毒囊内，这黑环蛇虽然特殊些，在血液里也有一分毒素，但微乎其微，连寻常人都毒不倒，却正好助我锻炼气血！”林谦诚昂首道，却又看了看莱格手中杯子：“说来莱格你这果汁还没喝完？” “其实这杯不太合我口味，只好慢慢喝了。”莱格无奈地坦白。 “不喜欢倒了便是，你这阔少还舍不得？”林谦诚不禁好笑，莱格也只是保持微笑摇了摇头，宋鑫却忽然开口：“青云兄，你刚才说那楚玉龙学长施展的当真是顶级武诀，落日刀轮？” 凌青云肃然：“不错，楚学长对这招掌握得虽不算炉火纯青，但也有三四分火候，威力之大便是寻常金身境都得暂避锋芒！能掌握如此霸道武诀，楚玉龙的确天赋秉异，且心志坚定。” “说得那么厉害，你那金裂剑却与其斗了个旗鼓相当！”林谦诚酸溜溜地说道，只觉凌青云是抬高对手借机炫耀了，一对比，当时被瞬间击飞的他着实颜面无光。 “金裂招出全凭灵感，哪能与楚学长已经掌握的武诀相比？我还羡慕你那崩山劲呢，着实霸道方便！”凌青云摇摇头，还是忍不住对屡屡多言的林谦诚反唇相讥，当即换来林谦诚傲然神情：“那是，我这招崩山劲不但威力强大而且运劲轻松，不过唯有我这体修天骄能承其负荷，你再天资秉异也学不了~” 宋鑫见两人争辩，也不以为忤倒露出神往之色：“骆驼峰巅，天骄对决，朝晖所照，落日刀轮，这意境，倒真令人神往。” 闻得此言凌青云与林谦诚皆想起与楚玉龙的苦战，也是微微感慨，林谦诚忽地眼睛一亮，像是找到猎物般盯着宋鑫：“这么说你是技痒了？不妨比武场走一遭，让我看看你凭那紫魂源冲上千锻十重后长了多少本领！” “小弟正有此意，多谢谦诚兄成全。”宋鑫微微一笑，更令林谦诚满意地大拍这少年肩膀：“不错，比之前更痛快了。放心，我会让你些，不让你输得太惨。” “也不知谁上次就败给了人家。”凌青云与莱格同时想到，林谦诚拍宋鑫肩膀更令凌青云微微留意，过去林谦诚被拍这一下宋鑫总得轻蹙眉头，因为挨了林谦诚一掌着实疼痛，但这次他却面不改色，看来融合紫魂源后他的确提升不小。 今日四人相约一聚本就是打算切磋一番的，因此下午都无课程，很干脆地去了比武场，由林谦诚做东租了块地方，战斗双方各自领了块护身玉牌以防万一便登上台去，相对而立。 “谦诚兄小心了！”宋鑫并未多言，一声轻喝，手中战刀已是劈出。 “怕你不成？”林谦诚傲然道，虽然如此他的神色却颇为郑重，这小子上回运气好便击败了自己，谁知道境界连跳后实力又提升了多少？是以林谦诚毫不留手，右手一抬，一道乌光便对刀芒迎上——却是原先那银锤被楚玉龙斩灭后他用学院奖励筹备材料，打了一柄更沉的玄铁锤。 伴着一声锵然，兵器相交的两人俱是后退，林谦诚退了两步，身形晃动，眉头紧锁，宋鑫则连退四步，冲林谦诚微笑着下一刀已然斩出。 “这力量？”观战的凌青云与莱格却大吃一惊，要知道林谦诚即便不曾爆发崩山劲，全力挥锤的力量也足有三千斤以上啊！先前那招他们看得清楚，没有巧劲、卸力纯是硬碰硬，这岂不是意味着宋鑫的力量至少也接近三千斤了？ 要知道正常千锻十重全力爆发也不过千斤力道，凌青云本身修行顶级功法、锤炼符文还得了明月聚灵阵的特殊生命能量滋润，极限力量距两千斤也还有一段距离，正常体修这修为也就两千斤爆发力，宋鑫却直接逼近三千斤了？普通体修见了岂不是要羞愧得自杀？ 最吃惊地莫过于林谦诚，自修炼起来他还从没见过敢在同等级与自己比拼力量的，就算遇到体魄强大的妖兽他都敢悍然肉搏甚至将其生撕，对人族力量更是不曾放在眼里，可现在那个弱不禁风的宋鑫竟然接住了自己全力一锤？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宋鑫的下一刀已如幽灵般斩至，惊得林谦诚下意识地退步回挡，一时间竟是被逼得手忙脚乱。 “请谦诚兄莫要走神！”刀芒翻舞间，宋鑫却是很认真地提醒了一句，恼得林谦诚一声怒吼，声震战台，周身灰色气流狂涌，却是用出了崩山劲，威力大增的战锤当即荡开战刀，逼得宋鑫连退数步，脸上笑意反倒更浓，暂避锋芒后又如鹞子般扑出，一柄战刀如彩蝶般翩跹，倒是与林谦诚战得不相上下！ 观战的凌青云与莱格却是愈发心惊，要知道过去宋鑫与林谦诚对决一开始都是被林谦诚用力量压着打，只能不断躲避并凭巧劲卸力趁机寻林谦诚破绽而已，而现在一开始宋鑫便硬撼林谦诚怪力，一柄战刀与崩山双锤斗了个不分上下，以他那越战越强的本领来看接下来岂不是…… “林谦诚这场悬了！”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他们心中，但比起这场战斗的成败，他们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青云兄，你可曾发觉？”莱格面色凝重地开口。 “他的刀意变了。”凌青云眸光深邃，场上似乎只剩那一柄似幽灵又似飞龙的战刀，此刀上下舞动间却愈显狠辣冰冷，令他都不由心惊。 “这套刀法凶悍异常，虽然从明月岛回来后宋鑫的刀法本就凌厉凶悍了不少，现在却更强了一个层次，甚至带上几分野兽搏杀的味道。”凌青云深吸一口气：“是紫魂源带给他的。” 说完，他忽地心头一凛，急忙望向宋鑫，却见他凛然挥刀，眸中紫意却骤然爆耀！ 第九十章：恐怖的紫瞳 “什么？”望着宋鑫眸光爆耀，双瞳竟化作妖异紫色，林谦诚当即心下大骇，这可不就是紫瞳虎那双紫瞳？当初他们四个便在这紫瞳注视下吃尽苦头，却不曾想融合紫魂源的宋鑫也领悟这一绝技！ 心中虽是骇然，已作出挥锤动作并与宋鑫对视的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光来袭，将自己的整片世界都染为紫意，接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力一瞬便倾覆了意识…… “啊！”林谦诚发出一声不知其意的巨吼，手中战锤顺着惯性悍然砸落却被宋鑫轻巧避开，乌黑与银白的战锤在擂台上砸出坑洞，宋鑫却收了刀，眸中紫芒湛湛，就这么等在呆愣原地的林谦诚面前，脸上的微笑被无奈取代，却令他愈显神秘高深。 见状凌青云与莱格却松了口气，在紫瞳显现时他们首先便怕宋鑫被紫魂源控制，化作紫瞳虎般猛兽，那样遭受精神冲击的林谦诚岂不是岌岌可危？好在从宋鑫目前的表现看这紫瞳明显是可控的，显现紫瞳后他的气息虽然更冷冽些，却不算性情大变甚至疯狂。 足过了半个弹指的时间目光溃散呆愣原地并发出怪吼的林谦诚才回过神来，一见面前生着紫瞳的宋鑫不禁大骇，下意识便抡起拳头狠狠砸了过去，这拳既快又狠，换做寻常石魄境少年都得吃亏，而宋鑫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右手如鹰爪疾扑瞬间便扣住了林谦诚的手腕并直接一翻，痛得林谦诚一声痛呼，却回过神来，对宋鑫瞪大眼睛，接着使劲摇了摇头，却见眼前少年形象未变，不由用不可思议地神情瞪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便似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是宋鑫，还是紫魂源？”他不禁问道。 “我自然是我，从不会是什么紫魂源。”宋鑫松开了林谦诚的手，看向走上台来的两名少年：“青云兄，莱格兄。” 先前林谦诚陷入短暂晕眩，以他手段只要随手一刀就能取胜，是以胜负已然决出，林谦诚念及此脸不由一黑，他又输给了这小子，这一回可不是运气问题了，如今的宋鑫力量、刀法都是大进，正面对决都不如于己，还掌握了紫瞳虎的看家本领，就算再来一次他也是落败的下场。 “想不到你竟掌握了这紫瞳虎的绝技，看上去没有紫瞳虎般恐怖，却似乎更加高深莫测。”凌青云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宋鑫这双紫瞳，只觉与紫瞳虎相比这眸子少了股邪气凛然，更为澄澈，却偏偏望不见底。 这并不是城府深带来的，而是这紫瞳的自然特性，眼底有层精神屏障笼罩，令人难窥其底。 “常言道虎视眈眈，猛虎的双瞳本就有非凡威慑力，是以紫瞳虎相较我具有天然优势，论威慑力它的紫瞳还在我之上。”宋鑫道：“但论意志与精神掌控，身为野兽的紫瞳虎便不及我了，要知道它的意志有一半是被紫魂源影响的，因此我的精神攻击远胜紫瞳虎，不用时还能将紫瞳隐藏。” “好手段！”莱格感慨一声：“精神为意识之源，突然发起一次精神攻击谁受得了？而这精神威慑虽比紫瞳虎弱，用于吓跑寻常野兽也不成问题，无疑能令野外探险方便许多。得如此神技傍身却不亚于掌握一招顶级武诀！” “这紫瞳的功能还不止精神威慑与攻击那么简单。”宋鑫开口一对紫瞳也随之闪烁，令领教过紫瞳虎威风的三人都有些悸动。 “还有其他能力？”林谦诚皱眉，单单是一招精神攻击就令他头痛欲裂了。 “不错，眼为心灵之窗，若单单是当做武器来使未免太糟蹋了些，我这双紫瞳得那紫魂源浸润，感知能力大大强化，单是目力就增加了一倍有余，除此之外，更具洞穿窥探之效，若我愿意，只需运转紫瞳，对手的衣甲、血肉、真气，甚至于山石草木皆可由目光穿透，对手的力量强弱，内外伤势，真气流动，能量运转，精神波动，亦瞒不过紫瞳注视，甚至我还能望见气运。”说着宋鑫微微一笑，于紫瞳衬托下愈显高深莫测：“这几日我也多有观察，青云兄你的气运着实比我所见的任何一人都强！” 闻得此言，三名少年皆是大吃一惊。 凌青云气运旺盛倒不足为奇，他乃是新生中的最强天骄，气运不旺盛才怪了，但宋鑫所说的紫瞳能力未免太过惊人，看穿衣甲血肉、山石草木，这代表他便长了双透视眼，埋伏、陷阱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而看穿气血、真气、能量之流动更能令他掌握对手的真实状况、预测攻击甚至发现弱点所在，这料敌于先的恐怖能力再配合宋鑫本身惊人的武学天赋……三人只是想想便不寒而栗。 若真是这样，这双紫瞳的威能实在过于恐怖！ 只是，这紫瞳真似宋鑫说得这么厉害吗？ 见三人露出怀疑之色，宋鑫淡笑着看向莱格：“论能量波动便属魔法师最为明显，请莱格兄对我出招，以验证这紫瞳之效。” “好。”莱格深深地看了宋鑫一眼，肃然应下，随即两人便拉开距离，莱格注视着宋鑫嘴唇快速蠕动，凌青云倒也懂一些唇语，却实在跟不上这高速吟唱的速度，因此亦分辨不出莱格念叨的什么咒语，只觉天地元素受这咒语在莱格身边逐渐汇聚，至于他施展的究竟是什么魔法却完全不知了。 宋鑫却是注视着莱格紫瞳闪烁，不过瞬间便露出笑容：“想不到莱格兄还懂得水系魔法，这招想必是水球术吧？这水球会在莱格兄胸前一尺二寸处凝成。” 莱格神情一滞，顿时令关注着他的凌青云与林谦诚都心头一跳，却见莱格停止吟唱咒文轻叹一声，果见他身前水雾凝聚，迅速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水球悬浮在空，只不过这水球并非在他胸前一尺二寸凝成，而是在一尺五寸凝成。 但这有多大区别吗？ “宋鑫没有说错，之所以距离出了偏差，是我心乱，意念生了差错令这水球偏移了三寸。”莱格叹了口气：“这水球术只是我幼时闲暇学成的，自从进入南明学院还未施展过，而他不光是道出魔法之名，就连范围预测也如此精准，必是将我的魔力流动与水元素流向完全看穿了。” 这话等于承认了所谓的紫瞳洞察力，凌青云心下明白莱格不至于撒谎，林谦诚却有些不服地抬起手臂，将紧握的拳头对着宋鑫。 “元素魔法只是体外施展，要看穿难度却不算太大，你倒是说说我如今将气血之力运转何处？” 宋鑫看了一眼林谦诚青筋暴露的右臂，却是一声赞叹。 “谦诚兄好手段，竟能将如此充沛的气血之力贮在小小无名指内，换做别人别说注入，整只手掌都要炸开了！” 林谦诚当即呆然，因为宋鑫说得分毫不差！ 见状，凌青云也明白这紫瞳能力属实，却也不禁好奇一试，手腕抬起还没出剑宋鑫便道出凌青云动用二成真气，打算击出剑气，顿时令他感慨不已。 “那倒是与那望势者相似！”凌青云叹息，望势者也是种极罕见的修行流派，战力不强，却擅长观人气运，也可卜吉凶，修行到高处手段却是格外高深莫测，即便顶尖强者都有可能被这种人一眼看透。 “如此能力，甚至比精神攻击还要可怕！”莱格亦是惊呼，紫瞳攻击再强，也只是一招制胜手段，爆发力虽然强大却不可久持，然而这洞察力却等于成了宋鑫自身能力的一部分，这样他在战斗中便可轻易判断出对手状态并作出最好的应对，未战便先赢了一半。 “其实这手段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恐怖。”宋鑫微笑着走上前来：“先前我使用洞察三位招数是强行将紫瞳的效力运转至极，这样一来对精神消耗极大，凭我目前的精神力哪怕全力施为也撑不住盏茶，而在不消耗精神力的情况下我这紫瞳也就勉强判断敌人气息强弱乃至粗糙的能量流动而已，想要了如指掌是绝不做到的。而且对方实力越强，我这洞察效果便越弱。” 可这解释只是令凌青云、林谦诚、莱格苦笑，半盏茶？真正在生死交锋中凭这紫瞳看上刹那就有可能改变战局，遑提半盏茶？这分明就是令宋鑫本就恐怖的武道技巧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但宋鑫语气诚恳平静，不仅没有炫耀之意，反有些落寞。 “宋鑫。”凌青云认真地看向这名少年的眸子，丝毫没有受那散发威压的紫瞳动摇：“这是你的底牌手段，为何要对我们说出？” 听到这话林谦诚与莱格悚然一惊，看向宋鑫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原先没有想通此节，仅想是普通的切磋交流，如今才想起这紫瞳手段何等深不可测，莫说是那犹如天眼的洞察之能，便是精神攻击也堪称底牌杀招，不到关键时刻是万不可展现的。 他们虽然自认与宋鑫关系不错，但最多算作好友，万没有到生死之交的地步，何况这底牌手段便是面对生死兄弟只怕也没有坦诚相告的道理。 可宋鑫为什么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他已经不再是初入学院那个腼腆稚嫩的小子了！ “我自然明白此事重大，所以告知，也是希望三位哥哥能答应我一个条件。”面对三道疑惑甚至带着惊悸的目光，宋鑫微微笑着，紫瞳中光芒闪动，却显得至为妖邪。 “你说。”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已然知晓了对方的秘密，如今实在推托不得了。 只是令宋鑫不惜暴露这惊世底牌的，究竟会是怎样严苛的要求？ 林谦诚与莱格同样点头，神情却分外疑惑。 “请放心，这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宋鑫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得如同雕塑：“我的要求便是请三位……” “在我真正控制不住自己时，将我诛杀！” 当话音落下，比武场已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第九十一章：紫魂源的野心 “在我真正控制不住自己时，将我诛杀！” 当宋鑫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三名少年皆是如遭雷击，并以极度惊骇的神情看着这个淡然说出自灭之语的稚嫩少年。 他的要求，竟是杀他？ 一时间，他们只觉得这个少年疯了。 “你说什么！？”林谦诚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却直接抓住宋鑫的衣领怒视着那双先前直接令自己落败的恐怖紫瞳，诛杀他？难道你以为我是一个出卖甚至杀害朋友的小人，故意以此埋汰于我？ “我想请三位在我真正控制不住自己时，将我诛杀。”宋鑫毫无畏惧地与林谦诚对视，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自己荒诞而骇人的要求，每吐出一字就似有某种无形力量在空中震荡，令林谦诚面色一白，最终颓然地后退一步，放开了宋鑫。 “为什么？”这个问题，是三人一齐提出的。 “自然是为这天下太平，为段鸿燕所说的教人以德，光耀世间，也为我不负本心。”宋鑫叹了口气，这名少年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疲惫之色。 “是紫魂源？”凌青云沉声道，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解释。 “抱歉，我先前撒了谎。”宋鑫歉然：“那紫魂源的侵蚀能力太过强悍，我做不到将其完全抵御。” “那你现在……”莱格望着宋鑫，神情惊疑不定。 “我自然还是我，虽然调动了紫魂源的力量却不会被它左右思想，可怕的是这紫魂源的控制手段却超乎想象。”宋鑫叹了口气：“它自身没有意识，却创造出了一个意识，意图以此夺我身躯，吞我灵魂！” “创造一个意识？”凌青云闻言更是震惊，听得此言后他再看宋鑫的眸子，却似乎在紫色海洋的深处见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他的样貌与宋鑫别无二致，却邪气凛然……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谦诚沉声道。 宋鑫又叹了一声，终于将此中玄秘娓娓道来。 “当日，紫魂源以心魔蛊惑于我，令我毫无抵抗地接受它融入体内，随后我便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中，我重回了明月岛，重回到他们被杀死的那一日……我试图改变着一切，却由于实力不济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次倒在血泊，就在这时我的脑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它劝我接受它的力量并投身杀戮，唯有这样才能拯救同伴，我答应了。” “接着我便笼罩在一片紫色光芒中，凭借无比强大的力量将那些枭面人杀得一干二净，但在杀戮之后我感到杀死这些恶人是如此畅快淋漓，我开始控制不住身体并发出阵阵怪笑，那声音再次出现，蛊惑我杀戮乃是最美好之事，并怂恿我向同伴举起屠刀，这样便能获得更强的力量与快乐……” 听到这话，三名少年皆是一阵心寒，引导一名纯良少年杀害同伴，便是真正的恶魔也莫过于此！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刀，只觉他们就像是待宰的鸡鸭般，杀了也就杀了……”宋鑫痛苦地抱住了头，先前大败林谦诚而威风凛凛的他竟如在悲鸣：“那声音却又告诉我不要直接杀死，而令我先砍断他们的手脚体会其中乐趣，我见到他们惨嚎求饶，心中反倒生出快意，直到他们全都成了血人，那道声音才令我彻底动杀手。”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不能如此，于是我醒了，但自那之后我却时常听到心里传出一道声音，与我相似却无比邪恶，他蛊惑我与他融为一体，也曾在梦中出现威逼于我，甚至还企图趁我不备夺我身躯，我知道他便是紫魂源创造出的傀儡，随时准备将我取而代之。” “但他也确实是我，因为他便是从我的恶念中诞生的，甚至在紫魂源附体前便存在并试图蛊惑于我，紫魂源所起的作用只是令这萌芽发展壮大罢了。” 听到这里，凌青云三人已是骇绝，原来紫魂源竟令宋鑫诞生出一个邪恶人格并企图借此取而代之，这实是闻所未闻的恐怖手段。 “这等手段倒像是某种真菌，它们本身亦无智慧，却能凭菌丝控制昆虫走兽的脑部，借其他动物的大脑进行思考，这些被寄生者明明仍有意识身体却不受控制，如僵尸般为真菌寻觅养料直至死亡。”凌青云叹了口气：“只是那僵尸真菌终究只能控制身体，若是控制入微的强者完全可以将其形体摧毁。紫魂源却高明太多，侵蚀灵魂自身却无实体，令人根本找不出消灭之法。” “青云兄果然渊博，院长也是这么说的。”宋鑫赞了凌青云一声，后者则只是苦笑，“他说若是其他生物寄生，无非寄居血肉骨脏之内，以天行者手段完全可以将每个细胞的异常悉数消灭，但这灵魂融合却远比肉体复杂，因此他也毫无办法，能对抗那邪恶人格的只有我自身意志。” “那你现在？”林谦诚担忧道。 “目前还制得住，但那邪恶人格却在不断壮大……”宋鑫露出忧色：“人格的力量源于思想意志，紫魂源正在不断扰我心绪，使我不安、狂躁而导致令这邪恶人格愈发强大，若这邪恶人格力量达到主人格的一半，便有可能夺我身体，哪怕我可以迅速夺回他却有可能趁此为非作歹，即便夺回身体也会为此懊恼悔恨，邪恶人格的力量便进一步增强，如此，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难道就不能将这人格消灭？”林谦诚皱眉道。 “除非能令我心中不存恶念！”宋鑫道，这话令林谦诚不由一滞，一个人没有半点恶念？这怎么可能！ 这番话令凌青云眉头紧锁，如宋鑫所说对付这邪恶人格真是毫无办法，其关键便在于那邪恶人格毫无顾忌，他一旦夺了宋鑫身体就有可能造就宋鑫无法承受的惨祸，而宋鑫夺回身体也只是物归原主，邪恶人格始终是赚了，没半点损失，而宋鑫却得始终提防邪恶人格侵蚀，如此一来自然心力交瘁，产生忧虑不安又反增了邪恶人格之力。 邪恶人格输得起，而宋鑫输不起。 难道宋鑫便注定要被这紫魂源侵蚀而毫无办法？凌青云想想便不由苦闷，忽然间却眼睛一亮。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紫魂源炼化！”凌青云看向宋鑫：“人格属于本身而无消灭之法，但这紫魂源终究是外来者，哪怕与灵魂融合得多紧密，还得听宿主摆布，只要你的灵魂之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将其真正炼化，化为己用！而一旦失了紫魂源，那紫魂源催生的邪恶人格便不过是无根之木，自然无法再生事端！” 宋鑫静静地听完这话，到最后露出了由衷笑意。 “青云兄所说当真与院长分毫不差！院长所言，也是令我坚守本心，抵御这紫魂源侵蚀，待我成就天行境，达成灵魂蜕变，自然便能将这紫魂源逐渐炼化，并以灵魂之力将那邪恶人格彻底镇压！” 林谦诚闻言顿时露出喜色：“既然如此，那还有何可怕？只需成就天行境便不足为虑！” “是啊，只需成就天行境便不足为虑。”宋鑫笑了，却是苦笑。 林谦诚方才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要成就天行强者，完成生命蜕变，哪有他说的这么容易？ 晋升南明学院高年段的门槛便是金身境，而作为南明天骄，可以说在场每个人都有极大概率成为一名灵华境强者，但从灵华境到天行境却是天埑。 从凡到灵，这一关不知难倒了多少天骄英才，那是玄之又玄的蜕变过程，任谁也没有绝对把握将其跨越，少年时打遍同代无敌手却卡在灵华境巅峰至死都无法踏足天行的天骄在历史上大有人在！而即便能成，能在四五十岁成就天行境便算是极为出色，那非得是天赋与运气兼备才能办到。 但宋鑫能坚持住那么多年吗？ 林谦诚的神情凝固了，凌青云与莱格的神色也肃穆悲哀，他们明白此事只能靠宋鑫自己，他们根本无法为他消除紫魂源与邪恶人格的影响，所能做的，真的只有在他不再属于自己时制止他，并杀了他…… 宋鑫见三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一笑，这笑容却透出太多悲凉沧桑。 “这几天，那邪恶人格对我说了许多，他不仅是我的意识，也接受了紫魂源的记忆与本性，甚至将自己视作紫魂源来思考，因此我愈发理解紫魂源的本性。紫魂源本无意识，但它却充满侵略性，它依靠寄生于不同宿主掠夺它们的生命与灵魂力量，从中汲取特异能力化为己有而成长，再以此改造宿主，令宿主杀戮生命为自己获取更多生命能量，进而不断变强，直至……” 宋鑫顿了顿，露出一分惑色：“或许它的目标是追求更长久的生命，是变得更强，但我总感觉……它想拥有自己的意志！” “根据我那人格的描述乃至我梦中见到的种种残象，这紫魂源不知换了几百个宿主，在这世上至少存在了几千甚至上万年之久，它很古老与强大，灵魂不只是天行境，应该是山河境，也可能更强……我隐隐觉得它虽没有意识却有着很大的野心，它本能地想要改变如今的状态，令自己更进一步，而那一步注定要用鲜血铺就。” “所以……它想将你化作手中之刀？”莱格听得毛骨悚然，颤声道。 “想来如此，我的潜力似乎比它过去寄生的任何宿主更强！”宋鑫苦笑：“它曾寄生于猛虎、犀牛、猿猴、苍鹰、鲨鱼、毒蛇、蟾蜍、乌贼……它已经从这些动物身上得到了足够多的生命信息，甚至利用它们的意识为自己作了规划，如今追求的却不再是生命力，而是灵魂之力。” “而在青河大陆上最具智慧的，自然是人类。”凌青云神色骇然，与宋鑫异口同声。 “想必你们都明白了。”宋鑫神色幽幽，紫瞳中的光芒愈发妖邪骇人：“它想令我成为杀人魔头，而一旦它真的完成进化，无疑将成为更可怕的恶魔！” “所以，若我真正被紫魂源侵蚀控制，还请你们将我诛杀，若你们无法将我斩杀，也请将这紫瞳的秘密告知天下，如此至少能提醒到别人，令我所造的杀孽少一分。”宋鑫淡然地说着如何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方法，只令三人感到阵阵心寒，但这一刻他们谁也没有反驳。 因为他们明白，这便是眼前少年所背负的宿命与悲剧！ 第九十二章：试炼塔 心头沉重地应下了宋鑫的请求，三名少年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他们本以为宋鑫得了奇遇实力大增，羡慕之余甚至有些嫉妒，但如今知道宋鑫所面对的危险才明白他竟已陷入如此境况。 对一名风华正茂的少年告知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这是怎样的恐吓？更何况宋鑫面对的威胁甚至比死亡更甚，被邪恶的意志夺取身体并成为杀人魔头，化作紫魂源的傀儡，以他的性子却是万不能接受，至于就此了结生命，他亦是难以割舍的。 眼看着曾经天真腼腆的少年目生紫瞳，此刻忧心忡忡地为自己谋划结局，凌青云身为朋友亦是难过万分。 只怕，就算南明院长一开始也没料到这紫魂源竟如此难缠吧？ “他能在这年纪将如此大事和盘托出，并嘱咐我们在必要时将其斩杀，倒实是心怀大义！”凌青云暗叹，自觉不及，只得默默祝愿宋鑫能扛住紫魂源的蛊惑侵蚀，化解这场劫难。 “三位能答应这无理要求，小弟实是感激不尽，只是这紫瞳的秘密在我误入歧途前还请保密。”郑重开口令三人俱是点头后宋鑫方才长舒一口气，好似了却心事般露出笑容：“既今日大家本是相约聚会、切磋、交流修炼心得的，我却以这晦事扰大家兴致，该罚！” 说着他便看向凌青云：“青云兄，你可对这紫瞳手段感兴趣？不妨我们切磋一场，也好教青云兄亲身体会。”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请赐教！”凌青云点头，抱拳，令林谦诚、莱格散开，两人各退一步，刀剑当即出鞘，很快便开始了一场激战。 宋鑫吸收紫魂源记忆，宛如自身也化作紫瞳虎等猛兽厮杀一般，是以刀法狠厉难当，但短短几日的提升终究有限，仍比不过凌青云宝剑凌厉，可得紫魂源改造以至于比寻常体修更为强悍的肉身却令他在力量上压制凌青云，再加上他武学天赋惊人，招数变化莫测，除却前三招凌青云接速度优势在宋鑫身上留下几道伤痕，之后双方便陷入了难分高下的状态。 凌青云越战越心惊，只有亲身面对他才明白此时的宋鑫何等强悍，那紫瞳威压虽不及紫瞳虎也强悍无比，在他与宋鑫对视时实力至少被影响了半成，更有一种浑身都被看透的感觉，见得一剑剑还没发挥威力就被宋鑫提前截住更觉束手束脚，自己要出什么招，攻击轨迹与所用力道都被看穿了，这还怎么打？ 刀剑交锋了近百下，已是逐渐落入下风的凌青云终于拼着硬挨宋鑫一刀凭玄元荡气法斩出凛冽剑气将宋鑫击败，只是获胜后凌青云只觉两臂酸胀，体内真气更是枯竭，不禁暗叹此胜之险。 “青云兄攻防皆胜于我，弟不及也！”宋鑫对凌青云抱拳，笑着恭贺，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凌青云伤口令凌青云暗自心惊：“他倒是将我的符文也看穿了！” “你没用紫瞳注视！”凌青云苦笑，那恐怖的精神攻击一旦施展，足以瞬间翻盘！ “那一招消耗太大，我刚才单是抵挡青云兄攻势便自顾不暇了，哪能分心施展？”宋鑫解释道，这理由确实不假，但凌青云还是明白这场战斗宋鑫终究有所相让。 其后莱格也与宋鑫交手，宋鑫有意领教魔法的厉害，因此未曾迅速击败莱格，而是任莱格施展种种魔法，竟凭手中一刀生生劈散，直到莱格打算施展出昔日斩杀紫瞳虎的烈风刀宋鑫才连忙出手制止，那可是足以灭杀石魄境强者的强大魔法，即便他能看穿本质也难以抵挡。 在休息一番后，四人又是切磋，莱格、林谦诚皆不敌宋鑫，唯有凌青云借着剑锋至锐与他斗了个二胜二败，结果上不相上下，凌青云却愈发感觉到宋鑫今非昔比，实际战力已在自己之上。 即便在宋鑫融合紫魂源前凌青云都不敢与其久战，生怕剑法路数被他那恐怖的武学天赋悉数破解，而现在宋鑫的实力却全面提升，想要将其速败的难度增加了岂止一倍？至于要如何应对紫瞳攻击更是毫无头绪，或许只有进入金裂剑意状态他才能迅速制胜，让宋鑫没有施展紫瞳注视的机会。 也就是说，融合紫魂源的宋鑫已是在悄无声息间超越了林谦诚与凌青云，成为了实质上的新生最强者！ 可以说，这是令人羡艳疯狂的大造化，但与其相对的风险又有几人愿意承担？ 凌青云与莱格皆唏嘘感慨，难怪学院愿意额外借予宋鑫试炼塔名额，最郁闷的却莫过于林谦诚了，想要试探宋鑫实力却被轻易击败，继输给凌青云后终于再降一位，沦落为新生第三人，这简直把他昔日野心撕得破烂不堪。 “待我们各自从试炼塔出来后，再比试一场！”离开比武场前林谦诚颇为不服地说着，引得其他人都不禁发笑。 “那时你们想必都达到石魄境了，可怜我没这机缘，或许还要再熬两三个月！”莱格哀声叹气，神色倒不见如何颓然。 凌青云则看向宋鑫：“听闻试炼塔奥秘无穷，能助人感悟天地奥妙，也可磨砺心性，想来院长所以借出名额，便有令你磨砺意志的目的。” “青云兄所言，又是与院长分毫不差！”宋鑫笑着，却令三人无言以对。 …… “这便是试炼塔？”仰望着眼前的高塔，凌青云难掩震撼之色。 这是一座呈八角形的*宝塔，远看此塔仿佛一棵千年古木，呈深绿色才，走近后凌青云又觉塔身乃是青石垒砌，流转着金属般幽幽冷光，塔壁与塔下地面或刻或画许多纹路，有的乃是石刻，有的为朱砂所画，有的涂抹金粉，也有水流管路乃至莹莹发光者，更有一道自塔底蜿蜒至顶，金芒璀璨却仿佛五爪金龙般威风凛凛，这诸多符文凌青云勉强辨别出其中四成，却是大开眼界。 此塔共有九层，每层高一丈，每高一层便狭窄一分，塔壁符文却愈显密集晦涩，且有种种灵石、宝玉镶嵌在上，也不显半点突兀，而塔顶则是一颗浑圆宝珠，此珠直径约为半尺，却显玲珑剔透，晦明变幻，时而夜明珠般莹莹发光，时而黯然失色，时而更似有火焰升腾，浪涛汹涌，宝珠上方不远处更覆着一层乌云，隐见雷蛇游走，却是威严凛然。 如此宝塔自然令人由衷敬畏，而它的所在也是令凌青云暗自心惊。 南明之人皆知试炼塔的存在，可试炼塔所处位置却是一个秘密，凌青云本以为这座高塔应当藏在后山深处以免常人发觉，却不料此塔竟坐落于学院内部的竹林中，真却令他大为惊奇，需知这竹林面积不大，因风景秀丽每名学生都走过几遭，他却从未听人说见到这试炼塔，更何况试炼塔本身便有九丈之高，整个竹林能与之相比的高竹都寥寥无几，如何能藏住这显眼高塔？ “想来这竹林却是暗藏玄机，实为一处幻阵，若非修为高深或有人指引根本便无法发现这试炼塔。”凌青云暗自想着，却不禁佩服学院手段高深莫测。 “现在你便可进入试炼塔，也可以在外面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进去。需记得这试炼塔神妙无比，每个人所见与机缘各不相同，有一条规矩却是不变，那便是越往上好处越大。”站在凌青云身边送他入塔的是一名白袍老者，他轻捋胡须，对凌青云述说种种事项：“有一点可以放心，无论你在塔中遭遇了什么，都不会有致命危险。不过你若有余力，自当挑战试炼塔高处，并且坚持得越久越好。” 凌青云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敢问魏先生，一般人能在这试炼塔中坚持多久？” “这与修为、意志乃至运气有关，时间最短的不过盏茶时间，时间最长的则有五天——这你就别想了，那可是一位山河境前辈创造的记录。像你这样仅仅千锻境就进入试炼塔的例子很罕见，但石魄境学员坚持的平均时间是一个时辰出头，佼佼者能达到三个时辰，甚至有人在里面整整待了半天。”白袍老者道：“至于你，我想可以争取坚持两个时辰吧。” “多谢先生指点。”凌青云颌首：“学生打算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入塔。” “多看看也好，反正你有三天时间，只要不拖到第三天晚上再进入就行。”魏姓老者微笑：“说来，你可是钻研了烟波剑诀？” “先生何以知之？”凌青云悚然一惊，作为骆驼岭历练的第二名他再次得到进入藏书阁高层的奖励，前日才参悟了藏书阁顶层的烟波剑诀，只觉精妙无比，令自己大受启发，只是这位魏先生如何得知的？ “因为我修习的便是烟波剑诀。”魏姓老者的话语令凌青云吃了一惊：“你倒是很喜钻研，我来之前便在暗自推衍，似乎已有所悟。” “我可是在心里推衍，顶多呈现在无字书上，他如何知之？莫非他会读心术？亦或是那望势者手段？”凌青云暗自吃惊：“这魏先生却是仙风道骨，说不定也是一尊天行强者！” 但凌青云再看，竟只见到白袍老者转眼便消失在竹林的背影。 “你出塔后，自行离去便是，若烟波剑诀有何不解，可以来找我。”悠长的声音在凌青云耳畔回荡，令他惊愕之余更相信这位魏姓老者实力高深。 “他打算收我为徒？”凌青云心中一动：“南明学院的先生本就最擅教导，灵华境先生的教导之才便能媲美一般天行境，天行境先生想必更是了得。若他真精通烟波剑诀又道高德重，拜他为师倒也值得，如何寻他，却可算作第一重考验了。” “只是如今第一要务，还是探访试炼塔。”凌青云望向前方，却见试炼塔上万千符文闪烁，彼此连接呼应，若棋谱佳文产生某种玄妙波动，引得天地能量汇集，不禁将心神投入其中，却是痴了。 “这试炼塔果是宝地，单这符文排列，似乎便与明月居士前辈的灵符文难分高下！”不知驻足多久，凌青云回神欣然自语：“若说那灵符文像是创造生命，创造世界，这试炼塔倒像是通往异时空的门户，实在玄妙非常，这造化若我不懂符文之道倒是要白白错过了！” “符文排列便有如此意境，不知踏入其中又会有何等收获？”望着敞开眼前，如同隐藏无数宝藏的试炼塔大门，凌青云不由面带微笑，期待地踏入其中…… 第九十三章：变幻莫测（上） 凌青云后脚刚踏入塔内，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景象，却觉身后吹来一阵劲风，接着便是轰隆巨响，眼前一切霎时沉入黑暗当中。 “我本想好好看看这塔内景色何等与众不同，还没一窥究竟，便伸手不见五指了。”凌青云无奈，他明白只是大门闭合，并不感到慌张，也没尝试推拉身后的大门看它能否开启，既然下定决心进来了何需考虑退后？毕竟任谁进入试炼塔都是希望待得越久越好，没听说过提前离开的。 “按照试炼塔规矩，我该先观察情况，若所遭遇的试炼能够应对再更上一层楼。”凌青云自言自语：“虽然我应该不至于连第二层都承受不住，但还是先在这第一层待阵子吧，只是我先前匆匆一瞥似乎并未发现上楼阶梯，莫非……” 他不再言语并开始观察这片黑暗的世界，视野很黑，比夜间的森林更黑，毕竟这是没有门窗的内室，外界的光芒无法透进丝毫，凌青云站了一阵，只觉此地不但黑暗更寂静无声，倒令人产生一股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不知这是否是试炼？”凌青云暗想，即便明月石殿也有光照还有符文可参详，完全陷身黑暗寂静倒真是未曾有过的体验，不过老实说他还真不怕孤独，只需翻手将无字书招出，在其中沉浸十天十夜也不在话下。 当然若利用进入试炼塔的大好时机来看书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凌青云自然没把这想法付诸实施，而是伸手向前走去，不能看，摸总可以吧？登上更高层的通路总是要找的，塔壁上或许还有些符文印记可供观摩，但他走了数十步依旧没摸到半点东西，不由惊讶，又行了近百步，还是一无所获。 “我这是在原地踏步？陷入了幻境当中？”凌青云正疑惑，忽觉一股凉意落在身上，随即面色微变。 仅仅几个呼吸间，凌青云便觉所处环境温度骤降，起初他只觉一阵凉爽，如在三伏天走进了窑洞，很快这凉爽就成了冰冷，如至冬日，紧接着这冰寒刺骨就超过了凌青云生平经历的极限，饶是他千锻十重的身体也不禁瑟瑟发抖，心下大骇。 “这等寒意，便是浸入冰水也不及吧？若吹来一阵风，岂不是要将我直接冻成冰雕？”凌青云不由心惊：“我所认识最寒冷之物莫过那北国开采的寒髓灵玉了，而此处寒冷处处都能与寒髓灵玉相比，简直非人体能够承受，莫非这便是试炼塔的第一关不成？” 念及此，凌青云当即默念心法，以浩然风雷诀将真气运转周身，舒经活血以此抵御寒冷，伴着真气一遍遍流经经脉，其中能量亦不断转化为热量扩散全身，同时带动血流加速，肌肉震颤，身体实在剧烈运动产生热量。若在平日，如此运功只需盏茶时间就能令凌青云热得满头大汗，但此时凌青云却滴汗未出，反倒觉得颤抖的身体愈发僵硬麻痹，寒意真刺入骨髓，使他渐渐动弹不得。 “莫非要被这第一关难倒？”凌青云骇然，他本想过进入试炼塔后遭遇种种试炼或造化，却不曾想只是简单的寒冷便如此难以棘手，只是他岂能轻易认输？念及此凌青云不禁咬紧牙关，暗自运转玄元荡气法所蕴精要，却令真气运转速度骤增，倒似诸多经脉中的真气从普通水流化作湍流激荡，快速运转下当即碎冰融雪，将凌青云的身体烘得如火炉一般，总算抵住寒意，僵硬部位也纷纷暖化。 没等凌青云松一口气，他却骇然感觉到加身的寒意渐渐增加，刚刚温暖起来的身体很快便重新冰冷僵硬。 “这考验，却是遇强则强？”凌青云心惊：“莫非我反倒该停止运转真气？不行，便是我不曾运转真气前寒意也足以杀人，想来示弱没有半点用处，倒不如令自己更强！”想到这里他忽然灵光一闪：“不妨试试这招！” 于是凌青云凝神屏息，维持真气高速运转的同时更在心中勾勒出道道纹路，凭精神力一点点将其铭刻在血肉之上，直至他的身体几已动弹不得，数股热流忽从胸腔流经全身，又一次挡住寒意，却是一道凌青云离开明月石殿后便没用过的体符文发挥了作用。 这回寒意总算不再增加，却继续环绕在凌青云体表，如鬼魅般不断夺取少年体内的热量，凌青云微微皱眉，却只顾运转真气，死死支撑，但他的真气终究有限，在这寒意侵蚀下越来越少，却不知苦苦对抗多久后体内的最后一点真气终于被寒冷生生冻结原地，连同少年本身僵硬的身体一样再不能动弹半分。 “不知此时的我是什么模样，满身霜雪，还是真冻成了冰雕？”此时凌青云连眼珠子都转动不得，也只剩脑筋能略微转动了，已然失去知觉的身体不会回馈丝毫痛感，却令负责指挥身体的大脑失去了用武之地，思考也随之愈发迟缓：“听说身体被冻住后，只要轻轻一敲就会支离破碎，或许我便是这种状态……”这么一想，明明已被冻结全身，凌青云还是感到有股寒意涌上心头。 忽然，凌青云的思维清晰了起来，某种难言的感觉令他惊奇地睁大了眼，便感觉有股暖意从丹田而起，顺着经脉流经全身，所过之处血液重新流通，肌肉则在一阵酥麻后重新恢复了力量，凌青云忍不住活动身体，只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全身再无半点僵硬感，枯竭的真气重新盈满并流遍全身，他忍不住伸展四肢，这种心情像睡醒伸懒腰般畅快轻松。 很快，他就发现了惊喜。 “我的肉身似乎更强了一分？”凌青云甩动手臂，又弹指射出一道金色真气，不禁眼睛一亮：“就连真气也更凝练了些，这一冻一融，竟是助我淬炼肉身？” “看来这寒意所以不断增强便是逼我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运转真气，以此完全挖掘潜力，将这炼体效果最大化！”凌青云豁然开朗，他也尝试过种种炼体方法，当然明白其中关键，但在已经修炼到千锻境巅峰，肉身与真气都进无可进的情况下又变强了一分，这可是巩固基础的长远好处，实在是意外之喜。 忽然间，凌青云眼前一亮，令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便见到这层试炼塔已然耀起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光，周围是光秃秃的塔壁，正中间却是一座向上的螺旋阶梯，凌青云分明记得推门时根本没有见到这层阶梯。 “这便是进入更高层的阶梯？似乎需要我通过本层试炼后才会出现。”凌青云望着阶梯眼神微动：“这第一层的寒意就如此棘手，却也具有炼体奇效，第二层的考验想必更加厉害，好处也当更大！” 所谓富贵险中求，凌青云没犹豫多久便选择踏上阶梯，只觉踏足这石质阶梯竟像踩上棉花般，不光是脚，整个人都飘然起来。 “莫非上楼也有考验？”凌青云暗自警惕，便将每一步都踩实了逐级走上，待到距离第二层仅有几步时忽感上方袭来一阵恶风，便下意识地拔剑出鞘，迎着袭击交撞出一声铿锵声响。 “还没上楼就遭受了袭击？”凌青云感觉这试炼塔实在不好用常理揣度，抬头一看，却见一名身穿猎装的汉子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并怒吼一声再度将已被宝剑斩出缺口的短刀重重劈下，这回凌青云早已准备，轻抬手腕就将汉子的短刀挑飞，并趁其骇然后退之际直接跨上第二层。 “何方宵小，竟敢闯我青龙营！”刚刚冒头凌青云便听见一声怒吼，不禁挑起眉毛，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竟是一座由木栅栏包围的营地，有个脸上带疤的大汉屹立在正中营帐门口怒视着凌青云，先前的大吼便是他发出的。 “这营地虽不算大，面积至少也抵得上几十座试炼塔，试炼塔竟能创造出如此空间？”凌青云暗自吃惊，倒并未将疤脸大汉与所谓的青龙营放在眼里，回头一瞥，却发现自己身后地面平坦，却不见先前阶梯踪影。 “来路消失了？这试炼塔倒真是毫无退路可言。”凌青云喃喃着，却惹怒那疤脸大汉：“你这黄毛小子竟敢无视本营主？来人，给我把他剁碎了喂狗！” 当即有几名彪形大汉应声而出，怒吼着冲向凌青云。 “明明是一山寨，倒称什么青龙营？”凌青云却嗤笑一声，手中宝剑轻轻一划，原先发起偷袭的汉子便瞪大眼睛，捂着喉咙倒下。几名大汉见得此景陡然一惊，动作已慢了几分，凌青云却直接冲上，迅如闪电的一剑轻易切开最前方大汉的喉咙，其余大汉更是骇然，慌乱地将兵器朝凌青云招呼却根本擦不到面前青衫少年的衣角，倒是凌青云手中青锋宛如鬼魅，每出一剑必取一人性命，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顿时成了冰凉尸体。 “这血倒是温热，他们的神态动作也与真人无异，甚至兵器交锋的感觉也极为真实。”凌青云拭去溅洒在脸上的鲜血暗暗惊讶：“却不知这一切是幻境，还是试炼塔凝聚出了敌人与我战斗，倘若只是幻境，似乎不会如此真实。” “这位营主还有什么指教？”压下心中疑惑，凌青云望向疤脸大汉淡然开口，他一开始就看出这疤脸大汉本身不过石魄境实力，那几名喽啰更是不堪，最强也不过千锻五重，还不如南明学院最弱的新生，这种对手有何可惧？ 见麾下几名好手转眼便死在少年剑下，疤脸大汉也是瞳孔收缩，随后便面色狰狞地发出怒吼：“都给我上，宰了这小子！” 话音未落，手持各种兵刃的喽啰便从众多营帐冲出，如潮水般涌向独自屹立营地中央的少年！ 第九十四章：变幻莫测（下） “怎么冲出这么多人？”见原本也就二三十人的营地忽然涌出几百号人，凌青云虽然无惧倒也吓了一跳，但他看清这些人的行头后却不禁失笑。 原来起初疤脸大汉身边的那些喽啰虽然不过千锻境实力，倒也穿戴皮革甲胄，手持钢刀铁斧，有几分军士派头，可现在冲出的喽啰不但平均实力更弱许多，衣着与兵器更是参差不齐，从布衣、兽皮衣到皮甲皆有，手中兵器更不止十八般，寻常的刀、枪、剑、斧、弓也就罢了，竟还有拿菜刀、锄头、犁耙做武器的，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 “实力大多只是千锻初期，还有一半连千锻境都不到！”凌青云对敌人的实力一目了然，这实力未免不堪，不过盗匪似乎也正该如此，单实力弱也就罢了，这乱哄哄的模样不单远无法与正规军相比，就算比起刘冲、霍歆当初组织少年结成的战阵都差距甚远，这等对手便是来上数百又有何可惧？ 嘴角上扬，凌青云迈动步伐化作一道青影迎着敌人杀出，几名凶神恶煞，修为也较高的悍匪冲在最前，见凌青云朝自己冲来纷纷怒吼一声，斧头大刀纷纷劈下，作势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剁成肉泥，一连串的锵音中，十几斤重的刀斧全都飞起并落到后方的喽啰头顶换来阵阵惨嚎，而几名目瞪口呆的悍匪只见青芒在眼前一闪即逝，便觉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已是步了前辈后尘。 当初在骆驼岭，凌青云面对千锻境巅峰甚至石魄境的敌人都敢单独冲阵，如今收拾寻常喽啰更不在话下，凭惊人剑技斩杀悍匪甚至不需动用真气，这些喽啰却毫无躲避与招架的可能。众喽啰见状骇然，却难违首领之命，只得咬牙冲向凌青云，没等他们来得及将兵器挥出，青光闪烁，一名名喽啰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 “太弱！”凌青云一面感慨一面如尖刀般直接插入喽啰群中，凡青光闪耀，必有喽啰倒下，一转眼便有数十人死在凌青云剑下，只看得众喽啰肝胆俱裂。 “蠢货，放箭！我不信他是金身境强者刀枪不入！”疤脸大汉气急败坏地喊道，凌青云瞳孔微缩，抬头便见一片箭雨从天而降，当即挥动青锋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大部分箭矢皆被磕飞削断，少数几根虽射中凌青云身体却也失了力道，甚至连凌青云的皮肤都无法刺穿。 “倒不愧是盗贼，没射伤我，反射死了好几个同伴！”凌青云看向倒在身边的一片喽啰只觉荒谬而又可笑，周围的喽啰却红了眼睛，明知凌青云强大，也不畏被乱箭射死，只管冲上前来挥舞着各类兵器便朝少年招呼，却听得锵声不绝，不知有多少破铜烂铁打造的兵器被凌青云挑飞削断，喽啰的尸体几乎垒成小丘，凌青云自己见了却也一阵恶寒。 “这些喽啰不堪一击，但真要将数百人杀光我也得累得精疲力尽，还是擒贼先擒王……嗯？”凌青云挑开身前兵器，正打算向疤脸大汉发起冲锋，忽觉体内涌出一股力量，不禁轻咦一声。 “我的真气竟然恢复了？身体的伤势和疲惫感似乎也消失了，这样岂不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战斗下去？”凌青云惊讶间又听见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扭头一看，正见操着各类兵器的喽啰从营帐中不断涌出，而自己脚边的尸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血迹也没剩下。 “妙极！这些喽啰实力虽弱却源源不绝，正适合拿来演练招式！”凌青云不禁露出笑容，却放弃了直接解决贼首的想法，而是在喽啰群中左右冲杀，不时挥出一道剑气令喽啰割麦子般倒下，不时宝剑连点，在身前敌人挥出兵器前便刺穿了他们的喉咙，有时青锋前后纵横，却将身体护得滴水不漏，任喽啰将他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件兵器能落在身上。 如此厮杀纵横不知多久，凌青云只觉体内真气增了数次，营帐的喽啰也杀出一批又一批，斩杀的喽啰似乎已有千人以上，不禁大为振奋——却不是他嗜杀，这些喽啰固然弱小，全力出手还是能令凌青云产生些许威胁感，杀他们容易，想要将前后左右的攻击悉数抵挡却有些难度，如何在杀人的同时节省力气更是一门学问，凌青云厮杀许久，却觉自己挥剑愈发行云流水，杀敌与防御技巧都大大提升，对自身剑锋的锐利程度也更有把握，出手时能省一分力气就绝不会浪费，结果杀敌速度越来越快，消耗体力真气也是愈少，原本他要消耗六成真气营帐中才会杀出新一批喽啰，如今却只需消耗三成便逼得营中对手不得不出帐支援了。 这进步是显而易见的，换做往常，他哪有这样真气体力都源源不绝，且有众多对手试招，还能肆意出招不惮伤到对手的磨砺机会？是以凌青云越战越觉畅快淋漓，无数次劈、砍、刺、挑中不同武技剑招的组合与运用似已经深入骨髓。 忽有一声黄钟大吕的鸣响令凌青云身躯一震，他微顿动作，却见喽啰群后，营地中帐旁有座螺旋阶梯凭空产生，其色森白，却似通向天空。 见得通向第三层的阶梯已然出现，凌青云不禁一喜，已成习惯的挥剑动作却丝毫不停，转眼又将十来名喽啰砍翻在地，结果营帐内又冲出一批喽啰，令本以为这层试炼已是结束的凌青云略感惊讶。 “原来如此，只有我在这一层杀到一定程度就能进入下一层，但我也可以选择留在此处继续战斗磨砺！”凌青云心中了然：“若我留在第一层，想必第一层也会继续产生试炼，不知是将我再冻一次还是其他，但若再进行一次冰冻炼体，想必效果会较第一次大打折扣，倒不如更上一层楼，寻觅其他机缘。” “我在这青龙营战斗已久，如今继续战斗下去虽然依旧能磨砺剑招，效果却微乎其微，正该瞧瞧第三层又有何奥秘了！”想明白这点凌青云便不再犹豫，挥动青锋轻易便在喽啰群中杀出了一条道路，直至中帐瞥了一眼那面色苍白的疤脸大汉，却实在对他提不起兴趣，便径直踏上了通往第三层的阶梯。 这阶梯与一层石阶不同，呈森白色，行走其上便传出咚咚脆响，初听悦耳，再听却感觉这声音空洞无比，其中仿佛有厉鬼哀嚎，令凌青云不禁皱起眉头。 “这阶梯森白如骨，走在上面竟有种诡异揪心感，似在催促我惭愧忏悔。”凌青云沉吟一声，望了一眼尸横遍野的青龙营终究叹了口气：“是了，这些喽啰虽是盗匪而是试炼塔的试炼，在我眼中至少也是以人类的面貌呈现，杀了上千人却没有丝毫波动，那无疑是铁石心肠，杀人如麻了。” “杀这些人虽然无妨，我却不可因此将杀人视作理所当然，更不可沉浸于杀戮之中，吾剑之利，当斩邪魔外道。”凌青云自言自语着，终感心灵一阵宁静，向前一步，终于踏入试炼塔三层。 “这是……”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烟波缥缈，风云变幻，凌青云不由露出惊容：“这是站在云端？” 一阵强风席卷，吹得凌青云青衫猎猎，黑发飘扬，这感受与当初由袁莫敌携着飞行格外相似，不同的是此时凌青云自己便站立云端，脚底云层虽空虚飘渺，不比大地坚实，却自生一股浮力将凌青云全身托起，他忍不住行走云间，却感到步伐轻盈，一步迈出足有平常十步远，却丝毫不显笨拙，又见身边云雾环绕，前方金光灿烂，欣赏一阵，之前战斗生出的积郁都被这大好风光一扫而空。 “这第三层，似乎是令我体验天行强者凌空飞行之感。”在云层上行走一圈后凌青云不禁握拳振奋：“或许我还能尝试飞行，只是天行境强者是如何凌空飞行的？” 思索间，凌青云却发现前方云团翻滚汹涌，竟冲出一道身影，令他面色剧变。 “翼人？” 翼人是青河大陆传说中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生物，它们与人类样貌相似，有智慧与文明，却长着翅膀，能在天空飞行。关于这种奇异生物其实传说纷纭，有的传说中翼人除却生长翅膀外其他方面与人无异，甚至本就是人族的一支，有的传说中翼人鸟头人身，实是妖物，也有传说翼人乃是天使，身具神力的…… 青河大陆幅员辽阔，历史悠久，各类传说自是数不胜数，凌青云只觉翼人乃是虚构而出，可此时他却见一名背生银翼，更披着银色甲胄的人型生物从云中极速冲出，那翼人二字自然脱口而出。 “不好！”下一个刹那凌青云便从见到翼人的惊骇中回过神来，急忙抬起宝剑架住了那银甲翼人苍鹰般的利爪，顿时火花四溅，凌青云只感虎口剧痛，青锋宝剑更被这银白利爪生生扣出凹陷，不禁为这翼人实力震撼。 “这力量至少也有石魄境巅峰水准，速度更是金身境层次！”凌青云思忖间却见那银甲翼人一言不发便将另一爪劈来，连忙后退一步，暂避锋芒，心里却愈发悸动：“这是试炼塔内，别说是翼人，就算出现神灵也不足为奇，我为何却惊骇至此，仿佛真正见到传说生命一般？难道这试炼塔的幻惑本领如此厉害，令我不禁以为这一切全是真实？” 没给凌青云更多思考时间，一阵疾风已然扑面——翼人杀来了！ 第九十五章：死亡 “锵！”又是一阵金铁交鸣的锵音环绕云端，翼人突来的一爪将凌青云震得手臂发麻，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竟是在这一击之力下飞出十余丈远尚不曾停止，这令凌青云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一击的力量似乎比刚才强了不止一筹，而且那利爪劈下时似有光芒闪耀！”凌青云心悸间，疾风来袭，那翼人竟是振动双翼以惊人速度朝倒飞的凌青云追来，这速度凌青云平时根本难以想象，即便在这云端试炼，身体轻盈，速度增加数倍的情况下都觉震撼，这飞行速度甚至比他出剑更快！ 纵使被怪力击飞，凌青云的倒飞速度在振动双翼的翼人面前不过小巫见大巫，转眼间这银甲银翼，身材也与成年男性无异的翼人便冲至凌青云面前，一只利爪犹如白银浇铸，折射着千重光线只对凌青云的天灵盖凌头劈下！ 云层上再次传出金铁交鸣的声响，却不再是清脆剑鸣声与刺耳摩擦声，而是铁锤敲打般的震撼轰响，凌青云分明感到这一爪的力量比先前爪击又生生强了两成，整个人便被如此力道向下砸落，棉花般的云层产生淡淡浮力企图将凌青云托起，下一刻便被压倒性的力量撕得支离破碎，洁白云层在眼前一闪即逝，凌青云直落下二丈，竟坠在另一层云上，只是这云层同样被陨石般高速坠落的凌青云生生撞破，如此落下一层又一层，直到第五层云层也被撞出一个窟窿，凌青云终于在被自己砸出深坑的第六层云团站稳脚跟，然而风声凄厉，银色身影如索命鬼般紧追不舍。 “被击落云层，整整坠下十几丈，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体验，这云团构成似乎与书上所说不太相同，有几分形质，是仙云也说不定。”如此危急时刻凌青云脑子里竟然冒出这种念头，却握紧青锋对来势汹汹的翼人挺剑而刺，感受到金色剑锋上超乎预料的凌厉感翼人似是微微一愣，竟急急转身回避，怎么也不愿撞到这分明凌厉至极的剑锋上去，很不容易有机会反击的凌青云又岂能令他如愿？伴着一声厉喝，青锋宝剑在云天划出一道璀璨剑芒，翼人虽是速度惊人，终究在避开剑锋后被金色剑芒劈中银白羽翼，几片沾染殷红鲜血的银色羽毛随风飘起，没入云端。 “只是劈下几根羽毛？”凌青云吃惊，他本打算卸下这翼人一胳膊一爪，再不济也留下一道影响战力的伤势，却不想翼人竟如此灵活，那咫尺间都令身体偏离剑锋，羽翼的坚韧程度也超乎想象。 更令凌青云惊讶的是，被削去几根羽毛的翼人竟是回头张望，整个身体一颤仿佛呆立原地，当他迎着剑锋转过头来，明明似被迷雾蒙住模糊不清的面部却散发出了凌青云能直观感应的恐怖煞气。 “嘶呵哈！”某种听不懂却明显透出怒气的喊声从翼人口中发出，凌青云便见到一片银光天罗地网般笼罩而下，不是这翼人的重重爪影又是什么？ “糟糕，这翼人想必对羽翼视若生命，虽然只是失了几根羽毛却将我视作生死仇敌了！”凌青云暗叫不妙，此时也只得竭力挥剑在这疾风骤雨般的爪影中守护自身。 先前翼人几次攻击都是如苍鹰扑击般发起冲刺并一爪劈下，速度与力量的结合令爪力强得难以抵御，此刻翼人却选择与凌青云近身搏杀，双爪齐用展现出恐怖速度，但力道却远不及先前的突袭，因此在凌青云使出浑身解数的情况下倒以一柄青锋勉强挡住了翼人的狂攻，只是那爪影狂舞终有突破剑锋阻碍的，此时凌青云也只能咬牙苦撑，任自己身上多出一道甚至五道血淋淋的伤口。 对手很强，凌青云在翼人的爪影中愈发清晰地理解到了这点，比匕首更危险的银色利爪狂舞肆虐，凌厉与撕裂兼具的攻击令他绷紧神经，被迫最紧张的状态尽可能地阻挡这猛烈攻击，他竭力挥剑，运步如飞，在青龙营喽啰围攻下滴水不漏的架势于翼人眼中却充满破绽，在新生届已足够排入前列又在这云端增强数倍的步法更是班门弄斧，即便全力以赴，利爪撕开的伤痕却不断增加，鲜血涓涓流出，将青衫也给浸红。 “第二层教我杀敌，第三层教我自保，倒是将以往顺序掉了掉，只是第二层对手那般弱小，第三层敌人却如此强大，转变未免太快了些！”凌青云苦笑着，倒发现自己的防御与躲闪能力的确在翼人的猛攻中迅速提高，只是这过程中自身血肉被不断撕裂，如凌迟般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呵！”忽然，翼人发出一声冷哼，蔑视而冷漠的视线从朦胧遮挡后直刺凌青云的双眼，令他大脑剧痛，手中剑势不由一缓，翼人则趁势振翼退出凌青云的攻击距离以外，一只利爪高举，竟在阳光照耀下迅速收缩成了一只与人类无异的白色手掌，阳光氤氲其表竟逐渐汇成璀璨金光，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释放而出，令凌青云不由悸动，从这金光中他分明感觉到了不下于落日刀轮的恐怖威胁感，而且这股力量还在急剧增强！ “挡不住！”凌青云于内心惊呼，连忙迈动步伐，意图逃离翼人攻击范围，然而翼人只是冷笑一声，金芒璀璨的手掌骤作手刀以惊人速度朝凌青云遥遥劈下，自指尖延伸出的金色光痕划破天际，如开天辟地般斩中避之不及的凌青云肩膀。 这一刻，血肉撕裂，骨骼破碎，脏器爆散，整个身躯为烈火焚化的痛苦令凌青云不禁痛呼，恐怖无比的金光将他的身体切成两半，自明月岛后他再一次拥抱了死亡，且这一次的危难还超过了明月岛的绝境，因为这不再是绝境，而是死亡本身。 便终结于此了吗？剧痛中，凌青云呆呆地想着，有一种感觉渐渐盖过剧痛，那是轻盈飘然之感，不同于腾云驾雾的飘然，此时的他似乎冲破了肉体约束，可以任意地飘向所有方向甚至维度，意识由一种比云雾更轻的存在托向高处，那是比苍穹更遥远的领域，没有日月，唯有黑暗与混沌，唯有刺骨的冰冷与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他见到黑影游荡，见到格外恐怖的镰刀，也见到血红火焰肆虐蔓延…… 那是怎样的恐怖？陷入魔障的凌青云却茫然不自知了，他认不出地狱与深渊，却在不断接近这恐怖境界前走马观花地见到了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婴孩，见到拿着木剑乱挥，对书本摇头晃脑的孩童，见到了满脸自信踏入南明的少年，见到了南明大比、明月岛、骆驼岭……见到了父亲、母亲、大哥、三弟，也见到了刘冲、周驰、金萱萱、林谦诚……最终他见到了无字书，见到了漆黑剑鞘，而一切又归于黑暗，笼罩着一团魔焰的骷髅头猛地扑来！ 凌青云猛然一个激灵，瞪大双眼，满头大汗地左右张望，哪有什么骷髅头与鬼蜮？自己依旧踏在云端。 “我还活着！这是试炼塔内！”重获新生，脚踏云层的充实感几令凌青云热泪盈眶，堕入幽冥却又重归阳间，这是多少人无法求得的感动与殊荣？今日他却体验了一次，哪怕这只是试炼塔的试炼也值得终身谨记。 就在这时，凌青云忽然感觉有什么重要的存在被某种力量从体内生生抽离了，这感觉像是夺取力量般失魂落魄，偏偏凌青云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半点损害，被金光撕裂后重生的他可以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又出现了，这种仿佛失去什么的感觉……先前在与青龙营喽啰厮杀时，每当真气恢复也有这种感觉，既非力气，也非气血，也不是真气与精神力，这究竟是什么？” “这种存在无疑非常重要，我恢复真气时感觉到了，被金光杀死时也感觉到了，莫非这便是试炼塔的力量，供我在塔内支撑的根本？”这等猜测令凌青云不由一惊：“若是这样，令我重生消耗的力量甚至远多于青龙营中恢复近十次真气，剩余量甚至已不到一半！” 短暂懊恼之后凌青云却庆幸起来，体验生死之间无疑是弥足珍贵的机缘，只那一瞬生死间的体悟就不枉自己在骆驼岭辛苦战斗，能得一次便是足以，怎敢奢求第二次？如今依旧处于试炼塔内，却是幸运至极了。 心中经过这短暂的斗争与感慨后，凌青云终于重新关注起自己所在的云端，这一看却令他再度吃惊， 自己脚边，是一道长达数十丈，宽达三尺有余，彻底贯穿云层的恐怖沟壑，沟壑旁云烟浮动，似要将这割裂云层的狰狞缺口填补却被残留的恐怖气息生生挡住，这道沟壑自然是翼人先前那惊天一斩劈出来的，由此，凌青云才意识到先前灭杀自己的力量何等恐怖。 “一剑劈裂数十丈，纵是云层，也实在不可思议，我之前竟在与这种对手交锋？”凌青云一时百感交集，搞不好这翼人其实是类似魔法师的存在，令自己狼狈不堪的近战能力反是它的弱项，强项一出自然毫无对抗可能了。 接着凌青云便望见了那名恐怖翼人——还有他那再度高举，氤氲璀璨金芒的手掌。 “难道还要再死一次？”再度被恐怖气机锁定的凌青云惊骇，生死之间的体悟固然珍贵，要连续经历两次却未必是他承受得起的，倘若再死，这场试炼或许便到此为止了，他虽然已是极为满足，却也希望能在试炼塔内收获更多。 正在这时，一声钟鸣的响起却令凌青云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万分，他猛地转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上了长虹般的阶梯，跃入那比云天更高的黝黑洞口。 离开的最后一刻，凌青云望见一道撕天裂地的金芒将云层彻底斩裂，作为始作俑者的翼人却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如影随形…… 第九十六章：突破瓶颈 “呼！”从黝黑洞口跃出后，凌青云弯腰抵腿，大口喘气。 刚才实在太险，只要慢上那么一瞬间甚至刹那，他的身体就会再次被那强到离谱的金色裂斩撕成碎片，随即再次感受死亡……刚才死时的痛苦与绝望仍然令他心有余悸，若再经历一次就算吓出病来也不是怪事，凌青云却万不愿尝试。 等到终于平复心情凌青云才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试炼塔第四层的奇景。 确实是奇景，甚至比腾云驾雾更奇，这是一片与第一层大不相同的黑暗，相比起虽然寂静，却仍令凌青云觉得身处塔内的第一层，这里的黑暗却令凌青云感到广阔无垠，脚下毫无脚踏实地的实感，与第三层一样是漂浮在态，但漂浮的同时凌青云却不曾感到将自己身体托起的浮力，实在是诡异万分。 望向远方，凌青云发现这不是单纯的黑暗，极远处隐有微弱光亮，就是这微弱光亮令他看见了自己，独自漂浮在无边黑暗中的青衫少年。 “重生之时，倒是将我的衣物武器也还原了。”凌青云打量着自己毫无伤痕的身体不禁啧啧称奇，他当然不相信试炼塔拥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先前的生死感触却真实无比，似乎也不是单纯的幻术，那么自己处在何等状态便值得商榷了。 不过比起试炼塔的本质，当下还是着眼于自身境况更重要，于是凌青云便对眼前黑暗一阵凝望，却为这空荡世界怅然而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外天，虚空？”凌青云自语着并尝试在这奇异空间行走，只是无论如何行走，周围景物都没有半点变化，凌青云便站在原地，数息后，来自头顶的亮光吸引了他的主意。 “这是……？”没等凌青云的疑问出口，这片与翼人甲胄色彩有几分相似的白色垂落而下，完全覆盖了凌青云的身体，竟是一挂浩荡瀑流从天而降。 一时间，凌青云僵立原地，忘了言语，并不是这白瀑太美丽玄奇令他为之失神，而是由于白瀑临身之际，他便头痛欲裂！ 像是整个大脑都要炸裂般，凌青云在试炼塔内再度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捂住脑袋痛苦低吼无法令这痛感减少半分，即便企图跑出这瀑流所在的范围，也只是原地打转，瀑流依旧落在头顶，狠狠地摧残着少年的心神。 足足盏茶时间，凌青云的歇斯底里才有所减缓，他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向上望去，瀑流并未击入眼中，脑中的痛苦也不因此减弱与增加，那瀑流的源头倒像一颗白色星辰，可望不可即。 这瀑流很是奇异，看似飞流急湍，落在身上倒无半点重量，偏偏脑袋被冲击碾压感折磨得痛不欲生，这种痛苦就像是在灵魂上狠狠砸了一锤，令意识四散得支离破碎，一开始凌青云拼命地想要摆脱痛苦，随后渐渐停止，不光因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瀑流中脱离，也因为他逐渐发现了其中好处。 在这瀑流的冲击下，凌青云的精神力竟在不断提升！这是在精神力与意识一起不断尝试凝聚却一次次粉身碎骨中他逐渐发现的，明白这好处后凌青云便咬牙坚持了下来，在大脑晕厥，思维混乱不堪中痛并快乐着，那少许还能思考的意识只是不断重复二字，“坚持，坚持，坚持……” 不过现在，坚持似乎到头了，凌青云瞪着通红双眼望向面前的阶梯，只要跨出一步，他就能摆脱这痛苦与随之而来的精神磨砺。 与第一层不同，他能感觉到这瀑流的锻炼效果极佳，对精神力的提升不是渐渐降低，而是极为平稳地保持着，这意味着自己还能在瀑流的锻炼中获得极大提升，但问题在于……如先前恢复真气、重生时一样，某种重要的能量离开了身体，并且越来越快。 “在这一层磨砺的确能够持续提升精神力，但这消耗速度未免太快……”凌青云感受着稳步增长的精神力与迅速消耗的试炼之力，内心剧烈挣扎，精神力当然是越强越好，但试炼塔更高层的机缘却未必比精神力差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力或许会大幅度提升，却也断绝了更多的可能。 挣扎中，凌青云似见到无数复杂符文如满天星斗，密密麻麻地排满这片虚空，白色瀑流化作一条银河贯通其中，令符文星斗愈发璀璨。无疑，精神力提升对符文修行是大有好处的。 但另一方面，凌青云隐隐见到虚空之外正有一柄宝剑舞动，一剑之势自然比不过诸天星斗，但它凝实为一，锐不可当，锋芒极致，似要将星穹一举斩裂。 “我身为武者，精神力终究不是最重要的。”凌青云终于作出决定，踏上了通往第五层的阶梯。 …… 黄沙漫漫，怪石嶙峋，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谷。 高温，干燥的空气，没有一丝绿意的岩地，这是一片拒绝生命的土地，降临于此的少年自然也不太愉快，纳闷这方天地将带来什么机缘时，轰鸣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是雷声？不对，好强大的气息！”凌青云微微一愣，在山谷中奔行数十步却见一名*上半身，浑身肌肉如山丘般隆起的高壮汉子在这山谷中演练招式，惊人气劲掀起黄沙碎石，竟然在这大汉周身形成一重直通山谷顶层的沙石龙卷，一声大喝后这漫天沙石则急剧收缩，覆盖大汉身躯宛若铺就一件甲胄，倒将他的手臂增粗了一倍有余，当大汉一拳轰出，更有龙吟虎啸响起，随即大地颤抖，磨盘大的碎石飞溅，整座山谷竟被一拳撼动！ “此人气息明明只是灵华境，出手威势之强，却足以媲美天行强者！”凌青云大吃一惊，却见这名大汉拳掌挥动，一拳轰出，顿时令丈宽的巨石化为齑粉，一掌拍下，地面形成的深坑足有院落大小，忽朝天空点出一指，烈光冲上天空于十丈高度消散，但在片刻之后，竟有一只折翼的大雕哀鸣着从天而降，其功力高深可见一斑！ “如此强猛的招数竟能连绵不绝地轰出，若他蓄力一击，想必要击碎一座小山都不在话下！”凌青云越看越震撼，这名大汉想必是一名体修，更是武道宗师，不然绝无法凭灵华之身爆发出天行境的力量。他细细看去，见此人出拳伴龙虎，掌落现流星，挥臂如破军，脚踏惊雷降，一招一式均是奥妙无穷的顶级武诀且被运用得炉火纯青，以至于均达到显化异象，引动天地能量共鸣的程度。 “观如此强者演武，实是一种享受！”凌青云聚精会神地观摩良久，却在阶梯出现时毫不犹豫地向前踏步，留下一声感慨悠长。 不是他不想看这位强者演练，这名高人出招太快太猛，凌青云看得目不暇接却也大有体悟，恨不得再看十次八次，将他每一招式的奥妙都琢磨透，但他却留意到观摩这强者演练时消耗的试炼之力丝毫不亚于先前承受瀑流冲击，再看下去根本持续不了几轮，略微犹豫，他还是选择登上更高层以求更适合自己的机缘。 …… 第六层，却是一座院落，凌青云格外熟悉的院落。 “这里是……”凌青云惊奇地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并循着霍霍风声扭头望去，却是一名孩童正在练剑。 凌青云微微动容，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名孩童练剑，刺，挑，劈，砍，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反复练习了上百次却不觉枯燥，满身大汗却没有停止，小脸上满是认真。 他知道这样练剑有多累，往往还不到中途就会累得手臂酸胀，几乎提不起剑，再加上过程如此枯燥，天气又极为炎热，一般孩童挥几十剑就会耍性子停下，甚至大哭大闹了，但这孩子很倔，就算真的精疲力尽也要吃力地将剑举得平直，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迫使手臂停止颤抖继续挥剑，这样一天下来他就不只是满身大汗，全身上下都疼痛酸胀，还会留下血泡与剑伤。 但他就是这么练习着，每天夜里满身疮痍的他还要在敷完药后通读书籍，第二天清晨便拖着余痛阵阵闻鸡起舞，这样日复一日地练习着，他从不叫苦，就算累得几要瘫倒在地也咬牙再运一股气，将手中的剑用力挥出，他眼中只有剑而已。 “母亲本是习武之人，却也骂我疯子，事实倒也如此，若不是父亲花重金用种种药物替我调理，如今留下暗伤都算幸运，中途便活活累死才是常理！”凌青云不禁微笑回忆着，却继续看着那孩童练剑，这些最为基础的剑式在孩童手中运用得粗糙笨拙，在凌青云看来却仿佛之前那位灵华境大汉的顶级武诀般奥妙无穷。 “有趣，实在有趣……”看着看着，凌青云却不禁痴了，他见到简单的几式剑招折射出无数剑影，剑舞风雷，剑辟山河，万千剑诀在最简单的剑招中延伸而出，如孔雀开屏，令剑痴目眩神迷。 在这里，试炼之力消耗得很慢，凌青云看着日升日落，看这孩童练剑无数遍，他的姿势愈发标准，更学会种种剑招，最后他昂首挺胸，挥出一道光盖天日的金色剑芒，这少年不正是今日的自己？ 凌青云不禁笑着上前，宝剑挥出，另一道几将空间斩裂的金色剑芒同样盖过日光，与彼交相辉映。 “多谢。”凌青云对身前少年郑重一躬，在这里，他的精神力没有提升，肉身没有强化，也未曾学会一招一式。 但他从里到外洗涤了自己，重新握住了那催使他努力无数个日夜的本心。 有什么郁结无声无息地消失，凌青云望向前方，豁然开朗，剑心通明。 他知道自己已冲破了通往石魄境的瓶颈，但比那最重要的却是由此回首，不忘初心。 第九十七章：无字书的异变 “所谓相由心生，凡阶五境虽是以炼体为主，但心境同样是修行中的关键！”明辨本心的凌青云长吁一口气，整个人一阵轻松，无形瓶颈消失后他随时都能突破石魄境，可见有时一味将弦绷紧倒不如松弛有度更好，压力不单是增强实力的唯一条件。 继续留在第六层已经没有用处了，但凌青云依旧回顾了一眼自己练剑的院落，多少个日夜寒暑他都在此锲而不舍地练剑，近乎疯狂地将剑技精益求精，南明大比成就新生第一人正是这柄宝剑初显锋芒的时刻，在未来，他还会获得更多将其展现的机会。 “在这六层，我的肉身、精神、技巧、心境皆得到提升，也算是大开眼界，得收获如此，试炼塔也不愧为镇院宝地了。”凌青云喃喃着抬头，看向早在少时自己第一次练剑完毕时就出现在身旁的阶梯，这木梯倒像是院中槐树一般材质，看上去倒颇为亲切。 “那么，第七层又有什么在等待我呢？”凌青云微笑着，踏上阶梯。 像是强风从身边吹过，凌青云从玄秘的隧道中走出，第一时间便觉呼吸的空气格外清新，顿时明白自己来到了一处生机茂盛的自然之地。 绿草如茵，鲜花满地，再配上蓝天白云与蹁跹飞舞的彩蝶，眼前景色倒真能用风景如画来形容，凌青云看得双目微亮：“这景色倒是怡人，只是不知在这一层内我又会遇到什么试炼？” 是隐藏在草丛中的强敌？是某种熬炼肉身的宝药？乃至某种令人心生感悟的奇景？凌青云忍不住又嗅了嗅带着清新花香的空气，倒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着呼吸着此处空气，明显是对这个环境非常喜欢。 “嗯？”凌青云愣了愣，终于发现这草地的与众不同之处，此处不单是风景秀丽这么简单，自己单是呼吸几口就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说明这环境极为优越，他目光闪烁，终于在草地上盘膝坐下，尝试着运转功法后不禁露出惊喜之色。 “这里的天地能量竟如此充沛！” 修炼乃是锻炼自我的过程，但力量却不是凭空产生的，想要变强就得从别处求取，在食物、丹药、灵石之外修者修炼最普遍的力量源泉便是整片天地，吸纳天地能量淬炼肉体，引天地元素凝聚真气，对修炼多年的修者而言已是如呼吸般平常的事了，而凌青云一在此处便感觉到这里的天地能量之充沛超乎想象。 “单论总量，倒是比当初的明月聚灵阵要差了一筹，但论种类却比明月聚灵阵多得多！”凌青云不禁拿此处与环境与明月聚灵阵相比，倒也没有多么气馁，毕竟明月聚灵阵的能量可是积累成百上千年的月华精炼，试炼塔固然神奇，却是每年都要开启多次的，怎么能在这方面与明月聚灵阵相提并论？再者此地虽比明月聚灵阵差了一筹，相较正常修炼环境，哪怕是南明山那样钟灵慧秀之地也强了数倍！ 被这环境吸引，凌青云忍不住运转功法，引动一股股天地能量滋润肉身，更释放出浩然风雷诀气息吸引此处金元素纷纷涌入体内，并与他的金行真气在交锋碰撞后彼此补充融合，倒令他的力量格外充盈。 “不行，这里终究是草地，木元素、土元素、水元素都颇为充沛，金元素倒不算突出，无法将我的真气淬炼更强。”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凌青云轻轻叹息，天地间的元素与能量也是有优劣之分的，以较好的环境作为力量源泉自然有利于淬炼出更强真气，但他平日里已是用上品灵石修炼，又将凭功法与玄元荡气法自己的真气凝炼到极致，这点优质金元素实在帮不上忙。 天地能量也是同理，凌青云目前是千锻境巅峰，想要单凭吸收天地能量强化体魄几乎毫无希望，以至于凌青云微微叹息，若第七层单只有这些，那还是尽快进阶为好，这看似宝贵的修炼环境不仅对他而言是鸡肋，换做其他人来了想必也不买账——毕竟在试炼塔内停留的时间往往只有几个时辰，就算全拿来修炼又能提升多少？远不如其他机缘来得重要。 “但阶梯迟迟不曾出现。”凌青云皱眉：“这一层的突破条件是什么？继续修炼下去？还是找到什么关键点？但这草地似乎与前几层一样，看似广袤无垠，无论向哪行走却都一成不变。” “时间已经不多，或许我会止步于此。”考虑到目前的情况凌青云不禁苦笑，回顾孩提练剑时试炼之力消耗得虽然缓慢，时间却过了太久，如今剩下的试炼之力实在不算充裕，要是全耗在这并无作用的“修炼宝地”未免太令人遗憾。 “罢了，既然找不到离开之法，就在这里多修炼一番便是。说来一呼吸这里的空气我就感觉心旷神怡，倒显得与明月聚灵阵不同，难道这天地间还含有什么我所不知的能量与物质？”凌青云念及此精神稍振，不禁在运转功法的同时仔细感受引入体内的能量元素，这百川汇海的过程倒一如往常，既没有发生经脉胀裂的危险，也没有得到骤然力量增强或真气凝实的好处，只是随着功法运转，凌青云不但没有疲惫倒愈发神清气爽，甚至感到耳清目明，眼前世界的色彩都鲜明起来。 “这应该有利无害。”凌青云虽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阶梯既然没有出现，自然是继续修炼下去，不知这修炼过程持续了多久，他的真气与体魄可以说没有增强半分，只是头脑却越来越清醒，令凌青云在认真运功的情况下依旧思维活跃，感觉脑中不时就闪过一道灵光，便冒出了一些过去不曾想过的奇思妙想。 “原来此地的珍贵不在于天地能量与元素，而在于这不知为何物的特殊能量！”灵台清明的凌青云端坐原地，运转功法的过程不曾动摇半分，心中却是格外激动：“这能量竟能令人开窍，趁此钻研剑招与诸多问题岂不有事半功倍之效？” 如此想着凌青云便更努力地运功将这股能量吸入体内，并趁这异常清醒与思维灵敏的机会暗自思考着自己在修炼中遇到的种种问题，竟是卓有成效，曾绞尽脑汁终究无法解开的难题迎刃而解，这令他更为兴奋，却又为这股特殊能量的存在而诧异惊奇。 “真气每运转一周，似乎便有一阵清凉感冲上心窍，想必就是那能量入体了，只是这能量竟比元素力量更不可捉摸，却不知实体究竟是何物？”凌青云疑惑之间，某种奇异感突兀地在心头产生。 “这是？”凌青云轻咦一声，接着吃惊地看到一本古书在自己面前浮现，不是无字书又是何物？在这无字书浮现的一瞬他似乎感觉这片明媚天地暗了一瞬，接着他就震惊地感觉到那求之不得的清凉感以远胜先前的速度于心头浮现，而悬浮眼前的无字书无风自动，翻开或是空白或有精彩记录的一页页，在这过程中他竟听到微弱的风声。 是这书页翻动的声音？不，这本没有实体的无字之书除非自己刻意用精神引导，不然绝不会发出声音，这也不是草地的风声，不知何时拂过草地的微风已经停止了，所有花草都停止晃动，像是肃穆地等待某个神圣时刻到来。 凌青云不禁产生了一些古怪而令他震惊的猜想，这还是无字书第一次没经他召唤便出现，而且这一次，不存实体的无字书似乎隐隐干涉到现实本身。 聚精会神到锻炼精神力都无法比拟的地步，凌青云终于发现了端倪，无字书侧，一层极淡光晕已经形成，像是日晕却在运动不止，倒像是空气气旋，虽有实体却非肉眼可见——至于自己究竟是如何观察到，便是以现在的头脑凌青云也想不出来，这散发极淡光芒的气息分明是天地各方汇聚而来，于无字书旁形成漩涡并不断汇入其中，偶有少许逸散的流入凌青云体内便化作了那令他惊喜不已的清凉感。 这就是那股特殊能量？凌青云不禁瞪大了眼，无字书竟有吸取这特殊能量的能耐？而且吸收速度似乎比自己快上百倍甚至千倍！ 震撼中凌青云竟见到无字书周围的能量漩涡不断加大并且旋转得越来越快，连带着自己吸取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只是明明格外思维敏捷，他却难以解释眼前现象。 “这股特殊能量无疑珍贵无比，尽可能吸收对我却是大有好处，却不知这无字书吸收了如此多的能量后是否会产生什么变化？”凌青云期待而又忐忑，能有今日实力，除却自身苦练外这无字书功不可没，他却能感觉到这无字书还藏有无穷秘密，今日，似乎能解开一些了。 吸取特殊能量的过程还在持续，这过程令凌青云见了都感触目惊心，他已经无法再吸收哪怕一丝特殊能量，思维活跃却达到了全新高度，而这无字书反倒越吸越快，速度比刚开始增加了不止一倍，却不知要多少特殊能量才能满足它的胃口？ 恐怖的是，伴着无字书如此夸张的吸收过程，沉闷的雷声从空中传来，凌青云惊觉刚才还鸟语花香的草地如今竟成了一片荒原，蓝天白云被乌云取代，云层中雷蛇肆虐，雷鸣声一声比一声震耳欲聋。 “不妙，这特殊能量只怕便是试炼塔本层试炼的实质，这无字书如此鲸吞豪饮似乎动摇到了本层试炼的根本！”站在这颤抖荒原上，凌青云神色剧变，但他除却注视无字书变本加厉地吸收特殊能量外根本无可奈何，听着地震与雷霆的惊天声响，凌青云不禁有了相当糟糕的预感。 “看来，我闯下大祸了！”随着凌青云发出这声哀叹，无字书忽然光芒大作，却将天地间最后一点特殊能量吸取一空，随即，天崩地裂。 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灾难中，凌青云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第九十八章：月灵 “这是何处？”少年茫然地望着所处的无际黑暗，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这黑暗好生空旷，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黑暗，又给人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对了，倒是与第四层的虚空如出一辙！”少年忽然恍然大悟，再度张望四周：“只是比起第四层还要更空旷，比虚空更空旷的又是什么？嘶……头好痛，我到底是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 “对了，我应该处在试炼塔七层，但由于无字书吞噬特殊能量导致天地崩塌，接着就……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是第八层？”总算回过神来的凌青云更加疑惑地环顾四周，这片黑暗的感觉实在与试炼塔的一到七层完全不同，令他不禁生出种种怪异想法。 忽然间，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这不是试炼塔，而是书之内。” “书之内？”凌青云闻言一愣，随即色变：“谁？”说着他便伸手去摸腰间佩剑，竟发现腰间空空如也不由心头一紧，将手往身后一探，冰冷坚硬的触感入手，他倒略微安心，漆黑剑鞘握于手掌，他望向声源所在，却顿时愣住。 “你是……” 那发话者就站在凌青云面前，他们间的距离仿佛不足一尺，又似乎有千万里之遥，凌青云却将这名少年从头到脚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身着青衫，面带微笑，样貌气质却与自己别无二致！ 一时间，凌青云想起了第六层的经历，难道又是重温过去？不，这名少年，这名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完全是相同的年岁，修为气息似乎也毫无二致，这绝不是回顾了，难道是传说中那类与自我对决的幻境？ “你这些瞎想都不在点子上，都说了这不是试炼塔。”那与凌青云一模一样的少年无奈地笑道。 “不在试炼塔，而是书之内？不对，你怎知我所想？”凌青云陡然一惊，注视着这面貌形象与自己没有丝毫区别的少年，似被紫瞳注视般被彻底望透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但这少年带来的恐怖更在宋鑫之上。 看穿招式，却怎能与读心相提并论？这可等于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对方眼前！ “因为我就是你——虽然打算这么说，却实在觍不起这个脸，想必你已经猜出这片空间便是无字书内部，而我，便是在这无字书中诞生出的一道灵体。”那少年答道，神情像是忧郁，又像带有几分欣喜。 凌青云一愣，紧接着脱口而出：“你是这无字书的器灵？” 万物皆有灵性，器物也是如此，在青河大陆上便有些能通主人之意的法宝神兵，往往能发挥出惊人威力，而在传说中更高层次的灵器甚至能孕育出具有智慧与独立思考能力的器灵，尽管没有证据能够证实，但有很多人相信传说神话的大能应当具备如此神通。 对这隐藏在自己意识中的无字书凌青云素来是极为重视的，他借无字书之便不断增强实力，却愈发觉得这无字书玄妙无穷，即便那明月居士布置的大局，还有试炼塔也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因此他对无字书具有器灵却不觉奇怪。 只是，这器灵为何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我不是器灵。”少年却如此回答：“这无字书太深不可测，我实在没有冒认的资格。” “我就是你，或者说你的一部分。” 黑暗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手持自幼相伴的漆黑剑鞘，望着与自己样貌相同的青衫少年，凌青云目光闪烁，不错，从样貌到神态，甚至习惯性的动作、说话语气等等，他都与自己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这漆黑剑鞘。 听到对方自述身份，凌青云第一感觉是惊异，接着不是惊喜，而是深深的警惕。 宋鑫刚刚说过，被紫魂源附体的他体内诞生出了一个邪恶人格，时时刻刻都在诱导他堕入魔道，并试图夺取身体，占据意志主导。 谁知道，这看上去相当客气的少年是不是同样的邪恶人格？如果是，那么双方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好可怕的目光！”那少年不禁无奈，分明对凌青云的忌惮甚至杀意洞若观火，但他直视着凌青云的眼睛，非常认真的开口：“我不会害你，甚至就算我想害，也没这个能力。” 凌青云一言不发，等待着这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和盘托出。 “请放心，我不是侵蚀宋鑫的那种邪恶人格，或者说并非人格。”少年开口：“我拥有你的记忆，你的思想，却已经从你身上分裂出来，我是一个独立意识，却并非独立的人。” “因为我诞生在这书内空间，只是一道没有躯壳的灵体，甚至无法离开这方空间。”少年道：“因此你不必担心我会夺舍你，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恰恰相反，我还会全力辅佐你，因为我的命运与你息息相关，若你死了，我就算不灰飞烟灭，也很可能永远埋没在这无际黑暗的书内空间。”“我怎么相信你？”听到少年这匪夷所思的解释，凌青云沉声道。 “你可以像是平时那样观阅无字书，我是书中人，一切都记在书内，我的来历，我的所思所想，你都能看见，这样你就明白我是否在欺骗你了。”少年道。 凌青云面色稍缓，握着剑鞘冲少年点了点头，并按照他所说的方法令无字书呈现出自身想要搜索的目标，没想到这一幕竟然直接在这黑暗空间呈现而出，化作走马观花的一幕幕画面。 在这画面中，凌青云见到第一次翻开无字书的自己，在那时自己就与无字书形成了若有若无的联系，其后的一幕幕则是凌青云翻阅各种书籍，经历各类事件，其中的记忆与思想皆化作讯息洪流彩虹般汇入无字书内，虹光璀璨之际竟形成了一枚种子，伴着讯息不断涌入而渐渐壮大。 在这期间，凌青云发现有某种极特殊的能量不断涌入自己的身体与无字书中，这便是自己刚刚见到的特殊能量，原来这特殊能量在普通环境也有存在，只是远比试炼塔第七层来得稀薄，平时只是丝丝缕缕地融入凌青云体内形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但在明月聚灵阵上，凌青云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吸收了大量特殊能量，也就在那时种子竟逐渐凝成了一个小人，并随着特殊能量的增加愈发栩栩如生。 这时候，那小人似乎已有了一些意识，随着不同讯息的涌入时而做出动作并牙牙学语。 而在试炼塔第七层，再度进入特殊能量充沛环境的小人却表现出了强烈欲望，并在无字书帮助下将特殊能量大量吸收，终于令小人彻底蜕变成人——也就成了眼前的这名少年。 他便是以凌青云思想记忆为蓝本复制出的一道灵体，就在刚才诞生在世上，而且如他所说，他的所思所想皆在书中呈现——与凌青云自己的思想记忆一起。 凌青云不禁沉吟一声，他对无字书具有充分的自信，却不相信对方能在无字书上作伪，除非对方是无字书的器灵，但若是无字书器灵想必具备滔天之力，也没必要欺骗于他。 “抱歉，是我多疑。”凌青云对少年抱拳，郑重开口，只要不是敌人，即便对方只是自己的复制体他也愿保持足够的尊敬。 “岂敢？你是本体，便是要令我灰飞烟灭也情理可原！”少年也连忙抱拳回应，他们两个外貌神态都一模一样，如此抱拳对话实在有几分诡异与滑稽感，凌青云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了，既然我们本是一体，也不必这么多礼才是。” “便依本体所言。”少年微笑：“本体可是在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书中空间？” “我的想法怎瞒得过你？”凌青云不禁笑了，他已经了解到，无字书记下了他的所有想法，而这分身依托于无字书存在，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也来自于凌青云本尊的讯息，所以他每时每刻都会接收到凌青云的思维想法，自是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了。 与之相对的，这分身的想法也全部记录于无字书上，凌青云也能直接将其获悉，但对他而言这需要消耗心神，若非必要也不用窥探，这与分身必须实时接收本体想法不同。 从这点来说，本体与分身都无秘密可言，分身反倒更了解本体，但分身终究受制于本体。 “你让我如实道来，那我说了便是。”分身微微一笑：“本体所以会出现这里，应当是无字书降下的奖励。” “奖励？”凌青云略微疑惑。 “是的，奖励。”分身点了点头：“我虽然刚刚诞生，却在诞生时直接获悉了无字书的所有知识，又因为出生于此，倒有所顿悟，对这无字书的理解还在本体之上。” “你也知道，这无字书奥妙无穷，深不可测，依我推断，这无字书的能耐却远不止记录讯息与推衍功法那么简单，它是一座巨大宝藏，也是具有无穷力量的圣物，只有你实力变得更强才能将它的新能力开发而出，这书内空间便是你令无字书吸取足够灵气后开启的新能力，也是我的栖身之所，这是一片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精神空间，将你的意识转移进来想必是无字书的奖励，以后想要进来可没这么容易。它的功能暂时未曾体现，我会慢慢研究，但想来与锻炼精神力与进一步推衍有关。”分身娓娓道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灵气？便是那特殊能量？”凌青云吃了一惊，天地灵气，谁没听说过？ “不错！”分身点头微笑：“世人修行，皆道吸天地之灵气，却不知灵气究竟为何物，有些人以为灵气就是天地能量、元素，可单纯的能量、元素，怎能令那草木鸟兽修炼成精？” “真正的灵气乃是灵智之气、智慧之气，吸纳灵气就是一个提升智慧、悟性、精神与灵魂的过程，但对寻常修士来讲想要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实在太难，他们只能懵懂地在修炼力量的同时将灵气引入，草木鸟兽也只能凭本能吸纳灵气，往往只有运气最好的才能‘成精’，只有到了灵华境，才能真正清晰地感受到灵气存在并加以利用，由此更进一步，便是超越凡阶生命的灵境。”分身道：“正因为灵气如此神奇，才能做到无中生有地令纯粹的记忆、思想、知识化作我这独立意识，当然这与无字书的神奇也分不开。” “这都是你悟出来的？”凌青云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分身，后者只是微笑以应：“我生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自己为何会诞生，也便将这奥妙琢磨透了，虽然未必准确，却是我想到最有道理的解释。” 凌青云点了点头，这分身源自他的思想，那么性格、思维模式也和他完全相同，他既然推测出这个结果说明如果自己去思考，多半也会达到这个答案，只是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本体。”见凌青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分身忽然开口：“不知，我可否拥有一个名字？” 名字？听到这话，凌青云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分身的想法，他想要证明自己是独立的存在，也由此表明他虽源自凌青云，却是与凌青云不同的存在，也绝不会产生夺舍侵害之心。 “自然可以。”于是凌青云笑着点头：“你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要愿意，自然也能有自己的名字，不知你打算如何命名？” “我之源头便是本体，自然也该随本体之姓，凌。毕竟若无凌家祖宗便无本体，也自然不可能有我的存在。”分身微微一笑：“至于名，我想请本体赐予。” “赐名？”凌青云一愣：“你尽可自己抉择。” “人之姓氏，乃是父母传下，人之姓名，也是父母赐予，我虽非人，却愿效仿。本体对我，也可谓有父母之恩。”分身却郑重开口，听到这话，凌青云略微思索，最终点了点头。 “你的雏形既是在明月聚灵阵孕育，自身又是灵体……”凌青云沉吟一声：“你的名字，便叫月灵如何？” 第九十九章：你可知罪？ “月灵？”听到凌青云为自己取的名字，分身一愣，随即露出无奈之色：“这倒像是女子之名……” “那还是你自己取如何？”凌青云不免有些尴尬，分身却摆了摆手：“就这个好了，毕竟它也表达了我生来寓意，反正我只能生存在书中，这名字也不怕被人笑话。” 说着，这刚刚获得凌月灵之名的少年嘿嘿一笑：“再说我的思想来源于你，审美与取名天赋也差不了多少，还是不要献丑为好。” “你倒是光怂恿我出丑了！”凌青云笑骂，倒感觉获得名字之后眼前的少年虽然依旧与自己外貌相同，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放荡不羁了起来，这反倒令凌青云更加放松，毕竟时刻与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对话，这简直比自言自语还要古怪。 “怎敢，怎敢！”月灵脸上还挂着笑，却装出诚惶诚恐的动作对凌青云郑重一揖：“月灵知罪，请本体责罚！” “行了，你知道我的性子和想法，成心来编排我，你也不必称我为本体，直接叫我青云便是。”凌青云无奈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月灵遵命。”月灵微微一笑，站直了身体。 “你先前说，这书中空间是无字书的奖励，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为月灵取好名字，并思索一阵后，凌青云开口问道。 “是，目前的外界还处在试炼塔第七层空间崩塌的状态，我们在这说了这么久，外界其实几乎没有时间流逝，而且在你适应这片空间以前，我就在这思考很久了。”月灵道：“所以，要么两边时间流速不同，要么这书内空间是类似梦境般产生了意识加速的效果，就结果而言可以认为此处时间流逝得比现实世界缓慢得多，非常适合用于推衍与思考。” “原来如此。”凌青云点了点头，示意月灵继续说下去，尽管他可以直接读取月灵的记忆与想法，但还是这种问询的交流方式更令他接受。 “这书内空间可以完全发挥无字书平日的作用，并且效果更好，无论推衍功法，还是翻阅书籍、知识、记忆都能在这进行，并通过整个空间呈现，又大大节约时间。”月灵笑着伸手一招，却见黑暗空间中一道道光芒亮起，像是周天星辰排列成了一幅人体经脉图，金色光芒在其中贯通，不正是浩然风雷诀的运转方法？但此时这幅图像是有几万亿里之大，构成了整片天幕，看着就是比在书本上看更加清晰与震撼。 “不错！”凌青云看了看经脉图不禁微笑点头：“我正愁时间不足，就将这空间当做藏书阁温故知新也是极好。” “按我估计，本体这一次在书内空间待不了太久，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月灵的话语令凌青云略感惊奇：“何故？莫非你对无字书的规则已经掌握得这么清楚？” “这倒不是，只是青云你进入空间时身体是无比凝实的，现在却渐渐变得透明了，我猜到彻底透明就是离开空间的时候，那么按变化速度推测，你应该能待一时六刻，如今还剩五刻。”月灵道。 “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凌青云不由惊讶：“看来我还真是‘昏迷’已久。” “到下一次进来应该会适应许多。”月灵笑了笑。 “那我该如何进入？”凌青云问道。 “这涉及无字书的运转规则，我哪明白？你才是无字书的主人，得靠自己摸索才对！”月灵摊开双手，一幅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但这次我与这片空间都是由于灵气出现，想来多收集灵气对无字书很有好处，所以青云你有空还是要多找找灵气充沛的地方才是。” “既然知道灵气如此重要，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寻觅，但我肉眼凡胎只怕也看不出何处灵气浓郁。”凌青云摇了摇头，无奈道。 “没关系，我由灵气塑就，倒是能借助你的感知分辨灵气多寡，若是某一地灵气充沛，我自然会提醒你的。”月灵的回答令凌青云眼睛一亮，但这灵体很快就露出狂热之色：“只可惜，想要再得到刚刚的大机缘却不知要等多久了，之前吸收的灵气可比你这十几年的积累还要多，在我看来，这试炼塔第七层旨在提升智慧，令人受用无穷，实在是比其余六层更重要的大机缘！” “当然，我这判断也可能受我由灵气凝聚的影响，没那么理智，但不论对哪名修炼者来说，灵气都是第一位重要的！”月灵又补充到，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火热，凌青云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倒有种若不寻觅灵气充沛之地这分身就会冲上来和自己拼命的错觉。 随后凌青云与月灵相谈甚欢，他们两个虽然同源，却在月灵诞生时刻产生了分歧，已是相似而不同的个体，谈论起来倒比自言自语好上许多，若不计较两人相似的面容甚至可以说是相见恨晚的知己了。 作为生存在书内空间的灵体，月灵只有依附于身为无字书主人的凌青云才能继续获得外界讯息，因此他会竭力辅助作为本体的凌青云。无法离开书内空间的他只能将这帮助表现在意识层面，这包括利用充分时间与灵气塑体的过人智慧为凌青云出谋划策，还有替凌青云搜寻想要的资料。 打个比方，贮存无数知识的无字书就相当于一座图书馆，凌青云想要翻阅其一就得找到相应的书架将其取出，万一他对某本书印象不深，想要找到就得多费许多力气，而月灵的出现却令这座图书馆有了一位不断翻书而对藏书都了如指掌，由于时间流速关系搜索速度也远胜凌青云的图书管理员，凌青云想找哪本书只要交给月灵便可，甚至只是引出书上的一句话、一幅图画，一点蛛丝马迹月灵就能找出来，如此自然能为凌青云省下许多时间，在战斗等无法分心的紧急时刻更是能发挥巨大作用。 对此凌青云也是极为满意，与月灵畅谈一个时辰后便利用剩下的时间将明月岛、骆驼岭、试炼塔之处的重要记忆用书内空间快速呈现了一遍，只觉意犹未尽，但还是在身体完全透明的瞬间彻底地离开了这片奇异空间。 无字书内，只剩月灵一道灵体孤零零地屹立于此，他望着一望无际的辽阔空间无奈一笑，脸上终带着几分苦涩与寂寥。 谁不想真正地，自由地活着呢？这书内空间固然有着藏书无数，还能将凌青云的回忆如真实般呈现，凌青云在现实中的所有经历他也能丝毫不漏地体验到，但他终究是笼中之鸟。 只是，作为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灵体，他能诞生在这个世界却已是莫大幸运，实在不该奢望太多。 “请加油啊，凌青云……”月灵喃喃，辅佐自己的本尊与造物主，这便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 离开书内空间后，一阵头昏脑胀的晕眩与疲惫感朝凌青云袭来，这令他想起自己是经历了试炼塔内炼体、战斗等一系列磨砺的，若神清气爽才显奇怪，不过之前在书内空间倒没有这种感觉，看来这也是无字书的神奇之处。 “这里是……”凌青云定睛一看，面前正是一座通体布满符文雕刻的九层八角宝塔，其后则是幽幽竹林，很显然自己已经离开了试炼塔。 “果然不是第八层吗？也对，都天崩地裂，自然没法继续试炼了。”凌青云无奈一笑：“但这几层的试炼实在令我收获颇丰，不仅凝聚出月灵并开启书内空间，还……还发生了什么？” 正在回忆的凌青云愕然，他发现自己大脑中关于试炼塔的部分居然一片空白。 “才刚刚离开，我的记忆竟是朦胧了？”凌青云不由惊愕：“先前进入第一层时我遇到的是什么试炼……雪山？第四层的对手似乎速度惊人，是豹子还是什么猛兽？我又到底登上了第几层……” “原来试炼过程竟是如此玄妙，也难怪许多人都知道试炼塔为镇院宝地，却对其中试炼奥秘说不出所以然。” 不断回忆无果，凌青云只好感叹着转过身去，是时候回去了，哪怕记不清，这回收获颇丰却是做不得假，再说空白的记忆，从无字书中应该能取回来…… 念及此，凌青云不禁微笑，但他将身体彻底转过来时，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面前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黑衣老者，在他左右则是身着白袍的沧桑青年与鹤发老者，他们的共同特征是脸上都带着严肃到令人生畏的表情。凌青云认得他们，身为南明学院领袖的南明院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袁莫敌，还有刚刚接引自己入塔的魏姓老者。 这三位，可都是天行境强者！ 凌青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试炼塔内淡去的记忆似乎也复苏了一些，这一瞬他在六道锐利目光逼视下，似乎想起自己在试炼塔中干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么想来，之前看时试炼塔表面似乎已经黯淡无光了，只不过自己未曾意识到……这么一想，凌青云更觉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上了这三个人的视线：“学生凌青云，见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厉叱打断。 “低年三级乙班凌青云，你可知罪！？” 第一百章：群英会（上） “学生知罪！” 面对着院长炽烈璀璨，与平日完全不同的严厉眼神，凌青云未曾犹豫便点头认罪。 并非畏于院长天行境强者的恐怖威压，他在试炼塔内的确闯下大祸，哪怕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事实却不容辩驳，他也从没打算将自己的责任撇开。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南明院长冷哼一声，继续问道，袁莫敌与魏姓老者也严肃地望着凌青云，这自然令不过千锻境修为的少年大感压力。 “学生不知。”凌青云摇了摇头，恭敬道，他只记得自己在试炼塔内收获颇丰，还开启了无字书的书内空间，至于开启空间吸取大量灵气以至于第七层试炼空间崩溃之事却已记不清了。 见这学生露出茫然之色，南明院长略微疑惑地将凌青云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当真不知？” “学生不知，但学生必会承担罪责！”凌青云郑重地回答，听到这话，南明院长神色稍缓：“有担当，不错，这才是我南明学子的样子。但你这次闯出的祸事却实在太大，凭你自己未必承担得了。” 听到这话，凌青云心头一突，却听南明院长又道：“你转过身去，好好看看！” 依南明院长所言，凌青云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自己之前下意识忽略的试炼塔，这回头却令他心凉了半截。 眼前的试炼塔依旧是八角外形，九层九丈，高耸于竹林中心，但原本似藤蔓，似水流，似金龙的诸多符文却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活力，就连高悬在塔顶的宝珠也黯然无光，好像已沦落为一颗普通水晶球，而从全体着眼，更能发现试炼塔神秘威严的气息荡然无存，此时的它不像是蕴含无穷机缘造化的学院宝地，看起来只是一座很普通的石塔而已。 试炼塔竟成了这般模样？凌青云惊骇，试炼塔一行令他深刻理解了试炼塔的玄奥，而导致试炼塔受损至此，自己这回的罪过确是极大了！ “试炼塔乃我南明学院镇院宝地，蕴含机缘无限，只是每次开启都会消耗大量资源，本身能量也需时间恢复，而单是资源成本都在万金以上。”南明院长在凌青云身后说道，尽管他的语气是如此平淡，凌青云分明感觉这番话语化作万斤重锤，一锤锤砸在自己心上：“每个人进入试炼塔时都会获得一分试炼之力，这是经历种种试炼之力的基础，若是试炼之力消耗殆尽，就会被转移出试炼塔外。往往意志与修为越强，获得的试炼之力也就越多，若是在塔内表现优异，还有机会增加试炼之力……这试炼之力，也就是试炼塔的本源力量，正常情况下试炼者能获得的试炼之力不会超过总量的一成，不然就有可能伤到试炼塔的根本。” “但这次不知何故，你在试炼之力消耗完后却没有被传送出塔，却迅速消耗了数倍的试炼之力！试炼塔因此根基受损，陷入瘫痪！”南明院长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着院长的描述，望着眼前试炼塔黯淡无光的模样，凌青云也明白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试炼塔何等宝地，竟因他伤到了根基，这确是大罪！ “院长大人。”凌青云转过身去，努力抬起头直视院长那双如火如剑，如天雷般难以直视的眸子：“或许我没有能力承担如此罪责，但我会竭尽全力弥补过失！” 院长直勾勾地盯着凌青云的眸子，天行境巅峰的威压如泰山压顶，压得凌青云身躯颤抖，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不曾低下头去，他缓缓点头：“此次试炼塔损耗严重，所幸还在控制范围内，并非不可弥补，只是需要耗费各种资材修补，而且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 “但——”听到试炼塔能够修复后凌青云略微放松的心顿时在院长变调下变得紧张：“除却损坏试炼塔，你引出的异变还导致整个学院范围内的灵气消耗一空！” “原来如此，那源源不绝的灵气并不是试炼塔产生的，它所起的作用是将天地中的灵气汇集而来！”凌青云心中响起一道声音，正是月灵发出的，此时凌青云却没心情回应。 “灵气？是那天地灵气？”凌青云疑惑道，他虽然已听月灵讲过灵气的含义，却不便表现出来。 “所谓灵气，便是天地间发散的一种灵性存在，正是灵气赋予众生智慧，修者引灵气入体而锻炼精神、增强悟性，万物吸取灵气而开启灵智，灵气充沛之地往往便会繁荣茂盛，而一旦灵气匮乏便容易荒芜……”此时却是魏姓老者开口为凌青云解释，他口中灵气的本质与月灵猜测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魏姓老者描述得更加详细，令凌青云频频点头。 “他不过十三岁，千锻十重，此前自然不懂灵气的存在。”魏姓老者见孺子可教也是暗自想到：“更何况先前试炼塔吞噬灵气之快，只怕连精神系的天行强者都无法比拟，他又如何能造成如此异变？不过也可能是恰好契合，试炼塔将大造化赋予，这却也怪不得他。” 即便魏姓老者有这想法，犯错便是犯错，总需要承担，凌青云这回的过失导致学院不得不花费重金与珍宝修复试炼塔，还得改变约定将林谦诚等人的试炼日期延期，而灵气匮乏，更是影响到整个学院的大事。 “对我等天行强者而言，灵气匮乏一阵倒不算紧要，虽然我们对灵气需求大，但平时便贮存许多，匮乏几日也不影响修炼。”沉着脸的南明院长重新接过话茬：“但对学生来讲，灵气匮乏却影响精神，学习与修炼都会大受阻碍，甚至会影响到正在准备晋级的学生突破，你应该明白此事严重性。” 凌青云听得心头愈发沉重，却还是点了点头：“院长所言极是，学生此次确是犯下大过，如何责罚，还请院长明言。” “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南明院长不禁失笑，阴沉的表情竟是瞬间明朗了许多：“犯了错自然要罚，造成损失自然要赔偿，你这凌岳城二公子当然不差钱财，但让父辈为自己擦屁股，却不算大丈夫所为。” “那院长的意思是……”凌青云疑惑。 “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此事作罢！”南明院长朝凌青云竖起三根指头，这一下不光是凌青云，就连袁莫敌与魏姓老者都吃了一惊。 三个要求就摆平此事？要知道这场异变可以说动摇了南明学院的根本啊！真要叫凌岳城赔偿，也足够那雄踞霆州的大势力伤筋动骨了，这等大事居然能用三件事算了？这三件事该是何等苛刻？ 但在此时谁也不会冒犯院长的威严，凌青云更是在震惊之后露出肃穆得是视死如归的神色：“院长请讲，学生定全力赎罪！” “放心，你到底是我南明学子，学院怎会苛责？”南明院长却笑了笑，一时竟无比温情，令站在他身后的袁莫敌与魏姓老者恍惚得想叫一声老狐狸，却也暗自好奇他打算提出什么条件。 “第一，你不得将今日发生之事向任何人透露，善后之事学院自会处理！”南明院长伸出一根手指，郑重道。 “这……这个自然！学生绝不会将此事透露一丝一毫！”听得此言，凌青云先是一愣接着才点头答应，这个条件宽松得实在出乎意料，不就是保密吗？可谓是理所当然，根本就不算条件！ 南明院长笑了笑，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鉴于此次的恶劣影响，当你下一次获得试炼塔名额，将被剥夺机会！” 又是一个出乎预料的宽松条件，凌青云点头应下，相对于动摇试炼塔根本的破坏而言，剥夺一次名额的惩罚算什么？还不够弥补十分之一的。 但越是如此，凌青云与袁莫敌、魏姓老者就越觉这第三个条件必是苛刻无比，眼看着南明院长竖起第三根手指，都不禁凝神屏息。 “第三，在你实力足够的情况下，你要以南明学院的名义参加群英会！” “群英会？”听到这话，凌青云、袁莫敌、魏姓老者都是神色一震，都没想到院长此时提出的竟是这个要求。 身为一名少年天骄，凌青云当然知道什么是群英会，那是整个青河大陆，不，整个天下最重要的天骄盛会！这场盛会十年一度，唯有这十年内四座大陆最出色的天骄方能参与，对任何一名天骄与天骄所在的势力来讲，参与群英会都是绝对的荣耀！ 身为南明学子，代表学院参加这场盛会自然是无可厚非的，这也算是为学院争光报答栽培之恩，但有些天骄在毕业之后需要担当所在家族或势力的重任，因此在群英会上代表的并非南明学院而是自身势力，尽管其他人也能调查出这名天骄师承所在，但自己喊着代表南明学院而来明显与被调查出曾在南明学院学习更有分量。 “若我答应，却等于成为学院嫡系了！”震动的同时，一道念头从凌青云心中闪过。 虽然但凡入学的都是南明学子，但多少还是有亲疏之别的，对有些人来说在南明学院学习只当是镀金甚至游玩的过程，即便在这学了几年也未必有什么感情，而对某些出身贫寒的学子而言南明学院却等于改变他的命运，这样的学生自然会对学院感激无比，待修炼有成后便想方设法报答这份恩情，或投身学院之中，相比之下，学院当然更喜欢后者，也愿意尽力教导他们成材。 而一旦答应在群英会以南明学院名义出场，凌青云便可以算作南明学院的嫡系，学院也会因此对他更加关照，将损害试炼塔之事一笔勾销倒也可以理解了。 要不要答应这个要求？一时间，凌青云有了决断。 第一百零一章：群英会（下） “怎么？你觉得不行？”见到凌青云震惊的表情，南明院长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不愿代表学院参加，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参加？” 这番话令凌青云的神色严肃起来，他极郑重地对南明院长一躬到底，再度抬头时眼中闪耀着锐如神剑的光芒。 “蒙院长厚爱，学生自然有信心进入群英会，也愿将功折过，为学院出战！” “好！”南明院长哈哈大笑：“有你这承诺足矣，今日之事便由我一力担下，此后无论你是否能入选群英会，此事都一笔勾销，永不再提！” 听得此言，无论凌青云还是两名天行强者都为南明院长的豪气震动，凌青云郑重抱拳，言语中敬意更甚：“多谢院长，学生定竭尽全力，绝不令院长失望！” “这可是试炼塔毁损之过！”魏姓老者则与袁莫敌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望见了惊异之色。 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自家这位行事非常的院长大人，但这一刻，他们发现自己还是对这一位了解得还是太少，太少。 作为镇院宝地，试炼塔乃是南明学院数千年传承的底蕴所在，其重要性甚至还在南明院长本人之上，其根基受损之大事绝不是南明院长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揭过的，他对凌青云的承诺正意味着他将以个人身份，代凌青云承担这些损失。 要知道，南明院长虽是南明学院的最高领袖，封爵南明公的大陆知名强者，却并非南明学院之主，除却初代开辟南明学院的那一位前辈，历代南明院长都只是南明学院的管理者而非所有者，却不像其他大势力的族长、宗主那样拥有一言而定的极大权力，许多关乎学院的大事院长都要与其他高层商议决定，欲要动用学院财富也要有理有据才行，这种情况下南明院长绝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样坐拥整个南明学院的惊人财富，恰恰相反，他只是领着由学院庞大资源中调拨出的有限薪资，本质上是与其他先生一样的学院教员。 当然，院长的薪资是比寻常先生丰厚得多的，可与其他天行强者，尤其是天行境巅峰强者的收入相比，这薪资就显得很不相称了。事实上若不是南明院长拥有个人产业，有时还会通过探访险地、斩妖除魔的途径赚取财富，这个从不吃贿赂孝敬的怪家伙几乎连自己的修炼资源都供不起。 因此，南明院长为凌青云担下此事是需大魄力的，这笔损失足抵得上他数年的积攒啊！ 袁莫敌目光微闪，他在南明学院资历尚浅，对院长的行事作风也很不解，但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位平时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南明院长为何能坐稳院长之位了，这不只是天行巅峰的实力所能决定的。 “好！”见凌青云宣言竭尽全力，南明院长就像浑然不知另外两人想法办抚掌叫好：“有志者事竟成，你是有担当的，既说出这话，我的把握便又多了一成。” 听到这话凌青云却不禁好奇：“不知院长本来有几成把握？” “四成。”南明院长直言不讳，听到这话凌青云神色一僵，魏姓老者面露无奈，袁莫敌的神色则更古怪了。 才四成把握就敢赌？老家伙也真舍得下本钱，为十年一度的群英会至少填进去好几年的积累，获得收获的把握却还不到一半。 更何况，这四成就是真的吗？只怕不尽然，包括魏姓老者、袁莫敌在内的南明学院高层一直都认为自家院长乐观得盲目了，这四成恐怕得再打个折扣，加上去的一成更得无视了。 被当做仅有四成机会参与群英会，凌青云自然也有些不满，但他心里明白这评价对他来讲算不得折辱，甚至有些抬举了。 “不知院长为何如此看好我？”眼珠一转，凌青云苦笑着问道。 此时南明院长脸上的威严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恢复平日模样笑呵呵地开口：“你这么问，难道是没自信进入群英会？” “学生既敢应承下来，当然有自信！”凌青云答道，但这显然无法解答他的疑惑，一个人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和他人相信完全是两码事，林谦诚之前还自信能击败凌青云呢，难道凌青云会主动认输不成？ 凌青云自信在于自己已经领悟金裂剑意，拥有明月居士传承，更有无字书这独一无二的底牌，即便此时还没资格进入群英会也能在接下来的数年内不断提高，但南明院长即便再慧眼如炬，也不至于将这些底牌完全看透吧？ “你有自信，就不必多问。”南明院长却笑了笑：“我相信我南明学子的能力，愿意为其中有勇气担当者保驾护航，并期待他们展翅翱翔，仅此而已。” 这番话令凌青云耸然动容，南明院长虽然在笑，他却能听出话语中的诚意，这位老人确实是全心想要帮助自家学生的，甚至愿意为此奉献自我，这是不含一点杂质的纯粹师道。难怪，他能成为这座大陆公级学院的院长。 “多谢！”凌青云再次郑重谢过，南明院长却只是摆了摆手：“你有心就够了，又何必再三言谢？少年天骄傲气凌天，最不适合约束拘谨，行了，此间事了，你回去吧。” 凌青云点了点头，在三名天行强者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竹林，见状，先前一言不发的袁莫敌才看向南明院长：“院长，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小袁。”南明院长的称呼令袁莫敌眼皮一跳，谁是小袁？ “这孩子便是你从明月岛带回来的，他的潜力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我了解。”南明院长似笑非笑地望着袁莫敌：“平心而论，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听到这话，袁莫敌微微皱眉，回忆起自己以意念发现凌青云时他在明月岛核心区域的表现。 “他的真气很特别，按照资料来看似乎是某种变异真气却与他的家传功法无比契合，因此具备在金行真气中都极为突出的锋锐性，再配合他的剑招，剑锋之锐的确超乎想象，我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天骄，却没有谁能在这方面与他匹敌。”袁莫敌开口，南明院长点点头：“他这剑锋，的确是非同一般。” “在明月岛内他展现了出色的应变能力，掌握有各种毒虫猛兽与植物的知识，即便遭遇种种凶险也不曾颓废，一直在寻找脱困之法，可见他倒是学识渊博，心性意志堪当重任。”袁莫敌又道，南明院长颌首赞同。 “但除此之外，他却没表现出更多优势，论身法、论防御、论战斗意识，只能算比普通学生强出一线，作为一届最强天骄绰绰有余，却不算很突出。”袁莫敌最终做出了评价，他见南明院长微微蹙眉忍不住道：“的确，他的剑凌厉无比，但那些真正跻身大陆顶尖行列的天骄，哪个没有底牌？他距离那个层次终究还有差距。” 说到这里，袁莫敌与魏姓老者都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自然想要南明学院走出一名甚至多名能参加群英会的天骄，但这又岂是说说那么容易？ 作为十年一度的天下盛会，群英会仅限十五到三十五岁的天骄人物参与，基本上唯有足以在整个青河大陆排入前百的天骄才能得到参与名额，也就是说，在整个青河大陆十五到三十五岁的年龄段的庞大基数中仅有寥寥百人能从中脱颖而出。 这意味着什么？青河大陆人口六十亿，就算按每人能活百岁来算，十五到三十五岁的人数也有足足十二亿之多，能在其中脱颖而出的便是一千两百万里挑一的天才！哪怕南明学院所招学生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一千名南明学子中的最强天骄也只能算作百万里挑一，与之可是相差十倍不止！ 而事实也是如此，南明学院虽为公级学院，每十年往往也只能培养出一名有资格参与群英会的天才，这还是南明学院教育能力强大的结果，毕竟竞争太激烈了，包括大武皇族在内诸多传承古老，底蕴深厚的世家，宗派都在竭力培养人才，民间更散落着数不胜数的天骄人物，谁都想借群英会的机会一飞冲天或延续荣耀，群英会牵涉到的远不只是那百名参与者。 这一个十年的群英会已经不远了，南明学院在过去十几年培养出的天骄却没有一个接近大陆前百的榜单，想来也已无望，所以南明学院只能将希望寄于下一个十年，所幸，天赋秉异的宋鑫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想到这里，袁莫敌也忍不住叹气，投向南明院长的目光多了几分理解：“院长为维系学院荣耀的确辛苦了。” “你的言外之意是，我花了冤枉钱，不该为这孩子担下此事，也不该对他寄予希望，是不是？”南明院长笑眯眯地看着袁莫敌：“我虽然老，还没糊涂呢！” “在下绝没有冒犯之意，凌青云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参与群英会，只是概率就算比一成要大，充其量也就是两成吧！”袁莫敌笑了笑：“在明月岛上他与樊凰舞战了个两败俱伤，但樊凰舞实力的高速增长期还未开始，足可见他与这一层次的天骄具有差距，他的剑是厉害，但真正的绝世天骄往往不只长于一项。” 听到这话，南明院长不禁笑道：“那你觉得，现在的他和当初与樊凰舞战成平手的他，相比如何？” 这令袁莫敌不禁一愣，先前凌青云的形象与明月岛上艰难求生的褴褛少年在他脑中形成对比，一番比较后，袁莫敌露出惊容。 “我倒没发现，他提升得竟是如此之快！但这想必有明月岛与试炼塔机缘助力，其他大气运者却断然没有缺少机缘的道理。” “谁又能断定，他能获得的机会就比别人要少呢？”南明院长却淡淡道：“即便他真没有那个运气，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别忘了，我们南明学院存在的意义，便是要令选择我们的天骄人物更上一层楼！” 第一百零二章：院长之志 南明院长突然说出的这一番话，令袁莫敌与魏姓老者都是一愣。 “令选择我们的天骄人物，更上一层楼？”袁莫敌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南明院长这一番话，眼中光芒渐亮。 “院长，我记得学院训言中并没有这句话。” “的确没有哪位前辈说过这句话，这是我说的，也将从此流传。”南明院长傲然扬首，目光透过眼前黯淡的试炼塔，透过布置迷阵的竹林，也透过了林林总总，红尘万千。 “所以，下个十年里我们要栽培与倚仗的绝不只有宋鑫，还有凌青云，还有林谦诚，还有楚玉龙……即便是成绩与修为最差的学生，只要他们有相应的自信与觉悟，身为师长的我们就当给予全力支持！” “我的目标不是延续荣耀，而是站在先辈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我会让世人知道，世家大族、宗门教派能凭资源、至宝、血脉造就天骄，我们学院也能，而且会做得比他们更好！” 南明院长的声音不大，落在两名天行强者耳中却不啻惊雷，他们不禁思索起这番言论的可行性，他们也再次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自家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院长…… …… “南明学院不是院长的一言堂，他做出承诺，便是为我将此事承担了下来！”走出竹林，望着夕阳西下，凌青云忽然自语。 南明学院的制度，包括高层权力与资源分配在内，在每名学生入学时都会完整了解，南明学院立院之意并非争霸，它不像世家、宗派等势力占据一方并不断积累财富、壮大实力，它非为一家，而是为整个青河大陆培养人才，它庞大的财富也并非来自领地、贸易甚至掠夺，而来自一个个势力与皇朝本身的支持，最终也会全部用在培养人才身上，这是传承数千年的传统，正因如此南明学院才始终为人敬仰，甚至被誉为青河大陆的一方支柱。 正因如此，凌青云知道南明学院做出承诺需要支付的代价，那即便院长也不易的代价。 “他是一位大魄力者，看出你的品性与潜力，如此下注绝对不亏。”一道声音在凌青云心中响起，正是月灵开了口。 “他是师者。”凌青云摇了摇头：“所图不是我的报答，而是学子成材。” “但将来南明学院若是出事，你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了。”月灵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是当然。”凌青云眺望远方，金色夕阳照耀的学院分外美丽，这是他的成长之地，即便没有那位院长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在这座学院收获的一切。 凌青云迈开腿，大步向前，对真正为师者报答的方式只有一种——继续努力。 …… “这回竟然要在山里历练整整半个月时间，而且还限时一天内准备好出发，未免也太奇怪了。”黑衫少年将双手枕在脑后，以怪异的悠闲姿态唉声叹息，混不顾自己正处在危机四伏的森林当中：“要不是这不近人情的命令，我都突破到石魄境了。” “你连千锻巅峰都不到，还石魄境？”旁边的少女不屑道。 “我当时可是有所顿悟，一个闭关就能轻易冲破瓶颈，区区石魄境又算什么！”黑衫少年立即反驳，也不管自己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有些人啊，叽叽喳喳的，真和麻雀没什么区别！”就在这斗嘴的少年少女身后，另一名身穿淡绿衣裳的少女仿佛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接着挽住身边少年手臂狡黠一笑：“你说是吧，青云哥？” “说的话倒的确不比麻雀少，但人之好坏还是得看行动如何，倒与说话多寡关系不大。”被少女挽住手臂的青衫少年无奈道，前面的黑衫少年却立即露出得色：“说得好！谁规定天骄就不能多说话的？” “就你还天骄！”话音刚落，队伍中的大多数人一齐反驳道：“那人家青云的天赋岂不是旷古烁今了？” 素来话多的周驰被这些反驳噎得够呛，回头冲凌青云——关键是他身边小鸟依人，满脸甜蜜模样的金萱萱露出幽怨之色，平日里组队历练，他多说几句也就薛雪一个回嘴的，凌青云与徐灵真都不会多做计较，现在倒好，这位金大小姐黏上来后对人家凌青云是尽显温柔，却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她的同伴也是一样的坏，一有机会就联合起来排挤他，这同行热闹是热闹了，滋味却不如以前四个人呢——他却将以他的贫嘴被人排挤才是常理给自动忽略了。 见周驰这模样凌青云也是哑然失笑，却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为人处世从来都是要自己学的，只是想到一行人所以出现在此的缘由他却不免唏嘘了。 这还是他将学院灵气吸得一干二净，导致学院暂时不适合修炼的缘故，为了消除灵气匮乏的影响，学院开始发派一些紧急的历练与任务，将绝大多数学生谴出学院，或是进入南明山修炼历练，或是前往其他城镇，有些人甚至利用这机会给自己放了个假，在漓州游玩起来。 新生大多数还是被安排历练，这一历练就是整整十五天——也即是南明学院灵气差不多恢复到正常水准的时间，如此时长自入学来都颇为罕见，自然引得不少学生怨声载道，不过好在这回历练限制极少，允许携带充足的补给，允许与其他队伍合流，允许到山脚营地休息，且除却生存外没有其他任务，可以说是非常自由。 有这机会，金萱萱倒是颇为开心地与凌青云走到了一起，她所在的队伍乐得如此——谁不想与最强天骄多多接触呢？不说拉近关系或得到启发，单单是与如此天骄同行便是荣幸之事，更何况凌青云本就和善待人，态度极好。 “周驰爱说大话，这所谓顿悟多半是假的。”凌青云暗自思忖：“但南明学院学生数千，定有人确实受到影响，这罪过却真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这时，凌青云感受到一阵关切的视线。 “青云哥，怎么闷闷不乐？”金萱萱柔声开口，她的声线本是清脆悦耳，这样刻意温柔地开口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凌青云心头微热，扭头笑道：“没事，只不过是看这片树林陌生，有些出神而已。” 这话骗得过别人，想将古灵精怪的金萱萱骗过却不容易，这姑娘眼珠子一转便笑道：“看样子我们一不小心走进南明山深处了，单是外面就有妖兽存在，如此深处真不知有什么凶兽，人家有点害怕了……” 这么说着，金萱萱更用力地抱着凌青云的手臂，干脆将娇小的身体整个贴了上来，凌青云轻咳一声：“放心，此处即便出现什么妖兽异兽，也必是在足以应对的范畴，更何况大家都携带了护身符，真遇到险情还能向学院求救。” 他说着学院的好处，却绝口不提自己将会如何，附近几名少年听得倍感诧异，暗想：“人家金萱萱都这么主动了，你究竟还在遮掩什么呢？莫非青锋金剑凌青云就这么不解风情？” “想等来学院援救肯定得强撑一段时间，青云哥是队伍里最强的，到时候就看青云哥了。”金萱萱却毫不在意，冲凌青云轻柔一笑，这与平日大不相同的作派只叫其他少年暗道见鬼，什么时候小魔女竟成小家碧玉了？只怕不是转了性子，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在前面等着呢！ “反正遭殃的是凌青云，我们看热闹便是了！”少年们几乎都冒出这样幸灾乐祸的念头，在山中如此无聊，总得找些乐子才对。 凌青云亦感尴尬，说来自从得知骆驼岭争斗的消息后他便埋头修炼，一直到试炼塔为止对金萱萱都冷落了些，如今金萱萱一幅毫不在意反倒温情款款的模样才是最令人尴尬的，他当然听到周围少年的窃笑，甚至在心里也响起了相似的声音——这可不是错觉，月灵笑得放肆无比，从得了名字后浑然没将冲撞本体放在心上过。 此时想叫这个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是决计不成了，凌青云颇为郁闷地看向前方，却见草丛中黑影绰约，反倒眼睛一亮：“大家小心，前面有野兽潜伏！” 少年们都是一愣，纷纷警惕地举起兵器，就连刚才黏着凌青云不肯放手的金萱萱也松了手，握住兵器认真地望向前方，到底是南明学子，真正遇事是顾及场合的，这令凌青云颇感欣慰。 忽有一声尖啸响起，草丛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闪电般扑向战在最前方的少年，却听“嗖”地一声，那黑影没能扑中少年就坠落在地，反倒令少年的一刀扑了个空，薛雪收了弓，不禁露出几分得色。 “原来是只狼狐而已。”少年们看了看地面的尸体，都松了口气，不过是最寻常的野兽而已，大家倒是草木皆兵了。 出乎意料的是，树林中却传来一声怒喝，洪声如雷，震得少年们皆是心颤。 “竟敢杀我驯兽，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零三章：请教 一声中气十足，充满愤怒诘责之意的怒吼响起，犹如虎啸狮吼，真令树林都为之簌簌发抖，饶是身为南明学子的少年也闻之色变，一行人中，只有凌青云反而微微一笑，毫不慌乱甚至颇感兴趣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那里走出的不是剽悍粗犷的大汉，不是穷凶恶极的盗匪，只是一名和大家一般年纪，甚至还显得有些削瘦的少年，见状凌青云的同伴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认得对方，也是南明学子却从没听说是驯兽师过，料想那番话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想着，他们便为刚才的紧张忐忑而尴尬了。 “谦诚兄别来无恙？”一开始就分辨出声音，因此没有这等尴尬的凌青云则笑着看向对方，那可倍显削瘦却发出惊天怒吼的可不就是这老熟人？ “自然有恙！”林谦诚却不接受好意，而是将双目瞪得铜铃大小，好似与凌青云有血海深仇般：“今天我本该为进入试炼塔做准备，却不知为什么被推迟了进塔日期，还要来参加这无聊的历练，十五天啊！若进入试炼塔的话十五天后我已经是石魄境了！”说到这里，林谦诚的神情变得更加凶狠：“上一个进入试炼塔的就是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听到林谦诚提及“试炼塔”甚至矛头直指，凌青云心下一惊，还以为林谦诚已了解到内幕，但很快他就听出这是林谦诚的一贯语气便松了口气，这家伙显然又是手痒找架打，在这想一个理由而已，他便微微一笑：“谦诚兄这话未免逻辑不通，试炼塔乃镇院宝地，我一个千锻境修士怎么能动摇试炼塔？更何况历练乃是学院的决定，我一个人怎么也不能调动学院这几千学生吧？” 这话令凌青云身边的同伴纷纷点头赞同，本就爱多嘴周驰更是一步向前，毫不畏惧地对林谦诚开口：“是啊，林二锤你成心找茬吧！唉哟，锤子还换成了黑色的！要不要该叫林黑锤？” “你小子少多嘴！”被这般调侃，林谦诚瞪着周驰恶狠狠地开口，这新生届中除却凌青云与刚刚胜过他的宋鑫以外，他实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就算我没能按时进入试炼塔与你无关，我这驯兽被你们射杀之事确凿无疑！你们休想推诿！” “林兄此言差矣！”一名肩上站着小型黑雕的少年走来：“明明是这狼狐主动对我们发起袭击，就算它真是驯兽我们也是正当防卫，更何况这狼狐身上没有任何象征驯兽的印记，先前扑击动作更没有经过训练的痕迹，再者，这区区狼狐实力弱小无比，以林兄手撕妖兽的实力，犯不着用这种辱没身份的驯兽吧？” 少年微微笑着，他肩上的黑雕也鸣叫几声附和，表示我家主人所言极是，你这冒牌货快快承认。 “你懂什么，这狼狐与我投缘，更是上古异种血脉，未来便是成长为灵兽也不在话下，更有觉醒为九尾狐的可能！我一见它便知道它是我的天赐眷属，只是它生性顽皮便与我在这林中追跑嬉戏，却被你们看也不看就射死了！”林谦诚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上古异种、灵兽之说张口便来，明明纯熟胡诌，脸上也不见一点红色。 “好吧，我不懂！”驯兽世家的陶悠然闭上嘴，暗自想到。 “那你说该如何？”凌青云伸手制止不满的薛雪与周驰，笑吟吟地看向林谦诚。 “都是同窗，我也不与你们为难。”林谦诚先前对驯兽之死怒发冲冠心疼得紧，这会儿却大方起来：“只要你们里面最强的那个出来让我揍一场，此事就算结了。” 最强的那个？不就是凌青云吗？少年纷纷看向凌青云，又看向林谦诚，不禁暗暗腹诽：“这林谦诚自从南明大比被打败却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隔三差五就找凌青云较量，哪一次赢过了？” 对凌青云来说这挑战几乎是日常了，他按着剑柄，面带微笑向前走出，却有一道黑影骤然从他身边越过：“也罢，我来与你一战！” 一瞬间，那快如电光的黑影便跃过所有同伴冲至林谦诚面前，闪烁寒芒的匕首当头劈下，林谦诚冷哼一声，伸手轻易抓住黑影手腕，像扔垃圾般直接丢了出去，瞥了一眼匕首在他小臂刺出的小小血洞后黑着脸开口。 “我说的是你们队伍里最强的，不是最弱的！” “谁说我最弱？那一匕上可沾了过山峰的剧毒，你若不向我求取解药，顷刻间就毒发身亡！”周驰在灌木丛中打了个滚，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却毫不退让地喝道。 淬毒？难道我就怕了？林谦诚暗自想着顺便将血液排出伤口并令其愈合了，才抬起战锤直指凌青云：“直接开始吧！” 凌青云看了金萱萱一眼，后者微笑着扬起拳头：“好好教训这林二锤！”凌青云笑着拔剑出鞘，一面走向林谦诚一面开口：“谦诚兄没能进入试炼塔，我倒是刚从试炼塔出来，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你以为必胜无疑吗？”林谦诚冷哼一声悍然挥动手中战锤，凌青云虽是微笑却也没小觑过这位强敌，抬手便令青锋宝剑划出一道美丽弧线，与银黑双锤碰撞出阵阵铿锵声响，期间不时火花绚烂，看起来甚是激烈。 “嗯？你右臂爆发力好像又增长了两百斤？”凌青云轻咦一声，有些惊讶。 “以我天赋，要再进一步有何难的？”林谦诚傲然开口：“这回你可要输了！” “我看未必。”凌青云微微一笑，手中宝剑点出无数剑影并转瞬爆发金辉，像是漫天鲜花绽放，一时令身为体修的林谦诚都目不暇接，欲将双锤挥舞防御，万丛剑花中已有一道险之又险地穿过双锤夹缝，在他颈边轻轻一划。 “啧……”要害传来的冰冷感令林谦诚无奈地放下双锤，他又一次败了，若是以前他还不会这么干脆认账，如今他却知道凌青云剑术何等高超凌厉，还有寸剑这种夸张绝技，尽管副作用不小，真要生死交锋却足以斩下他的脑袋！ “你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这便是试炼塔的功效吗？”林谦诚问道，有些懊恼却又有些期待。 “试炼塔的确帮了我不少，尽管当时情形记不清，不过依稀觉得这试炼塔起的还是启发之效，挖掘潜力终究要靠自身努力。”凌青云笑道，其实当时情景他通过无字书已经寻觅了回来，只是不方便对人言说，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 他如今剑术更上一层楼的原因是试炼塔中青龙营与云端的战斗历练，但他认为回顾少年练剑的过程更为重要，这番回忆没有提升他的技巧，却令他考问本心，在境界觉悟上有所提升，以此愈发勤勉，剑术当然能不断精进，这才是长久之策。 以凌青云个人经历来看，试炼塔前几层赋予的是肉身、精神、技巧的直接提升，后几层却令他获得心境与悟性，由此可见启发指引果然比直接提升来得更好。 “启发之效？”林谦诚将这话细细咀嚼，接着眼睛一亮：“受教了！” 说罢没等凌青云再言便转过身去，大步走入森林，十来步远后才传回一声朗笑：“明日再来请教！” “呸，手下败将还敢这么嚣张！”先前被丢出去的周驰冲林谦诚的背影喝骂，凌青云见状也是一笑：“说来他独自一人，看来是把队友抛下了，不过这场历练本来就没规定非要组队进行。” “像林谦诚能独来独往大概高兴得很，哪像青云兄这么照顾大家？”一名金萱萱同队的少年笑道。 “不过林谦诚实力的确非凡，我虽然已是千锻九重，感觉对上寻常石魄境也能一斗，面对他的锤子似乎接不下三招！”另一名少年感慨：“青云你的剑术更是精妙得很，单是快就不说了，还神出鬼没，刚入学时我和你交手也没这么厉害啊？你究竟是怎么琢磨到这个境界的？” “托大家的福，入学以来机缘、历练与切磋机会都是大增，又见各位同窗苦心修炼，演习武技，不觉也奋发图强，修炼与练剑的效率较在家时都大有提高！”凌青云笑道，这话令身边少年纷纷点头，薛雪便笑道：“我在家时就算外出狩猎都经常被家里的护卫抢了猎物，他们生怕我被虎豹伤到，倒是剥夺了我的实战机会，来到学院后修炼条件还不如过去，箭术却大有长进。” “入学后我的修炼速度倒没提升多少，却交上许多朋友！”另一名少年笑道。 “对了，这回历练没有要求，机会难得，不妨也学人家林谦诚，向青云兄请教几招！”有少年眼睛一亮，话语也得到众人一齐响应：“对，向青云兄请教几招！” “既然大家都有兴致，在下自然奉陪！”凌青云笑着应下，反正这里只是南明山浅层，也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妖兽。 少年们大喜过望，当即拉出一个圆圈，都打算领教新生第一人的实力，刚刚被林谦诚扔得灰头土脸的周驰第一个跳出，笑着向凌青云挑战，却听铿锵一响，他那柄号称淬了剧毒的匕首已经飞上天去，凌青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切磋的不算少了吧？” “所以今天就让你一场！”周驰脸一红跳出战圈，引来嘘声一片。 “青云兄，还请指教！”先前提出请教的少年则取代了周驰的位置，对凌青云举剑示意。 “请！”凌青云微微一笑，两人宝剑同时击出，传出锵音阵阵，周围少年亦看得聚精会神，不禁感叹凌青云剑术之妙。 “我败了！”不一会儿那少年便负手认输，反倒神色欣喜，显然在这切磋中颇有体悟。 “我也斗胆向青云兄请教！”“还有我！”少年们纷纷开口，兴致盎然，凌青云笑着一一与其过招，金萱萱也在旁边微笑观战，这一场场切磋下来凌青云虽然颇费心神，却也乐在其中，又不禁微微感叹。 这种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他已有答案。 第一百零四章：石魄境 在南明山自由生活十五日是场轻松而又枯燥的历练，有凌青云在，一行人自然没遇到什么危险，倒在凌青云克制出手的情况下猎杀了几头妖兽，却也遇上了些麻烦——那如影随形每天都来挑战的林谦诚就不必说了，上一次骆驼岭历练凌青云结下的对头实在不少，包括低年二级的司马晨风、苏青莺，低年一级的张明威等等。 这回突然就组织历练，还是这种没目标的形式，某些正在尝试突破的学生继续努力突破却不必多说，大多数学生倒是在南明山上逛得百无聊赖了，正想找事做——找一场架打就是一个好主意，而凌青云身为新生第一人，骆驼岭历练第二人自然要被众人找上，结果这十五天内除却每日都与林谦诚、队伍同伴切磋外，平均每日都有三场战斗的“应酬”，而且对手的战力都不在石魄境之下，甚至还有上百回合难分胜负的恶战，这令凌青云耗费心神的同时也磨砺了剑术，倒不算荒废光阴。 “只可惜，百次战斗却没能用出一次金裂剑意！”凌青云略有遗憾地感慨道。 “的确可惜，青云哥的金裂剑意被传得神乎其神，我却没能亲眼一见。”金萱萱在一旁笑道，终于来到了一栋*殿下，金萱萱抬头仰望，眼中带有几分向往：“祝青云哥此次突破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凌青云轻笑着松开金萱萱的手，大步走进面前大殿。 在试炼塔中他已经突破瓶颈，拥有随时晋级石魄境的能力，这十五日他也早与金萱萱说了，不过境界突破乃是大事，理应用最佳状态与准备进行最好，因此他才整整拖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历练结束后来到这座学院中条件最好的修行殿进行突破。 突破大事，自然要选择最好的修行室，只是使用一日就要将他在骆驼岭历练获得的贡献挥霍一半，饶是凌青云也略微肉疼，要知道他的实力虽然远在普通学生之上，获取贡献值的机会却也没有多出许多，虽然趁骆驼岭的机会大赚一笔，但那历练又岂是常有的？ 但带着这肉疼走入修行室后，见到面前光景的凌青云当即精神一振，不由想：“这贡献值没白花！” 这修行室长宽皆为一丈，除非锻炼身法，不然寻常修炼是绰绰有余的，一开门就能见到四壁与天花板上镶嵌种种晶体灵石，这些晶石不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亦散发出阵阵能量波动，可以说这些晶石的价值就有万金之高，虽然不会由于修炼消耗多少，拿来铺垫环境却也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随后凌青云便闻到了一阵令人心灵宁静的芬芳，顺着香气见到三根分明刚点燃的檀香飘溢香烟，他微微颌首：“单是这清心香，至少也对得起我三分之一的贡献值了。” “不光如此，你看这各面符文，倒是将修炼室的天地元素、能量都增强数倍，就连灵气都比南明山强了一倍有余！”月灵的声音在心中传来，显然对这环境颇为满意。 “你可不要再把这儿的灵气吸光了，院长大人想必也没打算为我收拾第二次！”凌青云笑道，月灵不由叫屈：“这怎么能算在我头上？上回可是无字书发威，我哪有操控无字书的能力？” “当然，若真能吸光灵气我还是建议去做的，趁现在积累灵气，修炼只会越来越快，说不定还能增加突破到天行境的概率，得了那好处，就算赔偿几万金、几十万金也是应该的！”月灵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作为灵体，他由灵体塑身，吸取的灵气越多智慧也就越强，因此对收集灵气念念不忘。 “就算不强夺这些灵气，难道我就不能突破到天行境？”凌青云却微微一笑，径直走到这修炼室的中央位置坐下，正好便处在能量汇聚的中心，他见到手边竟有算盘状物事，其上串着摆着金、银、黑、白、红、黄等各色圆珠，只是每一串上仅有一颗圆柱，初始都位处中部。 “这是何用？”凌青云好奇地拨弄一番，却发现每拨动一颗圆珠其他圆珠就朝反方向移动，修炼室的某种元素力量也随之增加减少，便明白这是调控元素力量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下计算一番，将金元素上调了三成，也未增加太多，他虽修炼金行真气，其他元素也是身体所需的。 接着他便从行囊中取出丹药、灵石，这些自备的高级品才是关键，虽然仅凭吸取天地能量也能突破，但游离的天地能量怎比得上丹药灵石之力精纯？吞下一枚在千锻境与石魄境都适宜的筑体固气丹，凌青云将南明大比后奖赏的上品灵石置于手中，凝神屏息，体内真气已悄无声息地开始运转。 一开始便如往日修炼，真气流遍经脉，不断吸纳游离体内的元素力量发展壮大，又在经脉中冲刷血脉、骨骼、脏腑，由内自外，反馈肉身，但在功法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后吞入体内的药力骤然化开，化作一道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凌青云掌心上品灵石也光芒绽放，锋锐无比的金行灵力顿时涌入体内，一时居然划破了手掌，反令血石交融，金行灵力交汇得愈发频繁激烈。 药力、灵力在体内发散，不断地沁入血肉，将其冲刷打磨得更加坚韧强悍，亦汇入经脉，令原本就湍急的金行真气由河流急剧扩张为一条浩浩大江，一时间凌青云体内斗得格外激烈，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吸取能量、浩然风雷诀的精妙运行之时无数真气就像铁锤般对流经的区域用力锤下，一锤锤鼓点般密集有力而不停歇，却令全身血肉器官同时得到锻炼，而那反震之力也产生反震，撞得原有真气与外来灵力相融交汇，彼此碰撞得愈发激烈，却也一点点产生融合。 与此同时，体内能量汹涌澎湃的凌青云也似化作吸力惊人的漩涡，将周围的元素能量纷纷吸入体内，一时间阴、阳、金、木、水、火、土、风八大元素自毛孔百窍而入，纷纷依附于金行真气流经全体，金元素之外的七大元素自然遭受金行真气的排斥，一涌入就被挡在真气边缘，随着真气高速运转便被洒向四面八方，却正好落入正在经受锤炼打磨的身体各处，一时元素交汇，无数细胞血肉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般贪婪吸取，它们的锤炼与人体全身的锻炼无异，锻炼后当然要进食补充能量，这精纯的天地能量当然比一般食物要好得多。 真气高速运转，与灵石灵力碰撞交融，并不断对浑身血肉刺激施压，这过程其实与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过程更激烈了一些，但若换做平时，凌青云想要如此打磨肉身真气绝不会如此轻易，人体有负荷与极限，若是一味灌输能量就能变强，天下岂不是遍布绝世强者了？ 但他今天的他，却早已在无数次打磨与心境突破中冲破了原有极限，身体与经脉真如亟待吸水的干海绵，正需要源源不绝的能量与锤炼！ 尽管盘坐于地，凌青云的身体依旧在这高速冲撞、锤炼、提升的过程中激烈反应，骨骼震颤，发出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声响，血肉沸腾，竟发出淡淡的焦灼气味，本就锋锐的金行真气高速冲撞间更冲破肉体，竟破开凌青云体表，向四周射出凌厉金针，修炼室牢固异常自然不怕毁损，但凌青云的身体却是血流不止，无数毛孔般细小的伤口迅速出现又因药力迅速愈合，甚至出现了滴血流出一半却又倒流回去的现象，即便如此鲜血依旧流遍凌青云全身，却不是殷红色，而是暗红色，更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竟褪去如此多杂质！”凌青云不忧反喜，这些血液暗红恶臭正代表它们汇集了体内杂质，流去越多身体便越健康强壮，失血也不必忧虑，以他的体质，只要不是体内血液丧失过半，凭丹药完全无忧。 比起流血，体内锤炼产生的痛苦更在体表之上，但每一次锤炼凌青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更强健一分，同时也将元素、药力汲取汇入，由单纯的血肉之躯向更高层次蜕变，因此痛苦中他反倒流露微笑。 忽然间，强烈了近乎一倍的剧痛感传来，这种痛感不同于锤炼，更似被从中撕裂。 “不好，药力尽了！”凌青云神色微变，迅速将早已摆在面前的莹白丹药屈指一弹，没等进入食道便以真气将其融化，药力转瞬流遍四肢百骸，安抚了那些几要崩裂的血肉骨骼，锤炼突破固然会不断强化肉身，却也容易伤及本身，若无上乘丹药，这般激烈突破必然会留下暗疾。 这样修炼了不知多久，凌青云身体发出的声响异变不断增大并在达到峰值后缓慢减小，最终，凌青云体内传出的骨骼脆响已是完全消失，溢出体表的真气更是不断减少，从一瞬上百道最终减少到须臾三四道，伤口流出的血液殷红纯净，再也没有半点暗色。 “呼！”凌青云长呼出一口气，服下最后一枚丹药将体内的异动抚得干干净净，此刻的他还颇为虚弱，却能感受到这绝非巅峰状态的身体内蕴含着远胜过往的力量。 这意味着他终于突破，成就石魄境强者！ 第一百零五章：安江县 从千锻境到石魄境的突破，令凌青云心潮澎湃。 凡阶五境，每一境的突破都代表着生命层次的跨越，从淬炼境突破到千锻境意味着一名武者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具备常人所不能及的强大体能，而从千锻境突破到石魄境，则象征这名武者的身躯体魄坚如磐石，已经与寻常的血肉之躯拉开差距。 凌青云抬起手臂，却能见到由于锤炼肉身之余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竟隐隐呈现出玉石般的晶莹质感，他一甩臂膀，顿觉比过去强了足足五成的力量爆发而出，随意挥掌竟发出萧萧风声，足可见突破到石魄境后力量的提升。 不过比起欣喜，凌青云首先抽了口凉气：“嘶……我才刚刚突破便全力运动倒将伤口牵动，要检验力量至少得等身体痊愈才行。不过如今虚弱状态力量都提升得如此显著，待我恢复，全力只怕是千锻十重的一倍有余！” 念及此凌青云不禁露出笑容：“寻常修士，千锻十重爆发力千斤，石魄一重爆发力则能达到两千斤以上，按这算法，我千锻十重时力量便有一千八百斤，如今岂不是能达到四千斤？” 念及此，凌青云豪气顿生，要知道一头水牛也不过两千斤重，而他的一臂之力却堪比二牛之重，这等神力又岂是淬炼、千锻境界可比？都道石魄境强者可生撕狮虎，此话绝非虚言，他在作为剑修弱项的力量方面达到这一境界，本就凌厉无双的剑锋又将增强到什么程度？只是想想，凌青云便心潮澎湃。 “如今体魄受创，不易用力，真气倒是在融合灵石之力后格外充盈！”凌青云心神一动，屈指弹出一道金色真气射向不远处用于检验招式威能的石板，只听嘶拉一响，硬度不亚于钢铁的练功石板被划出一道寸深尺长的剑痕。 凌青云不禁露出微笑，单真气本身就锋锐至此，若是将其灌入宝剑又该何等凌厉？石魄境，果真是与千锻境截然不同的层次。 深吸一口气，凌青云再度进入修炼状态，突破石魄境当然可喜，但对立志成为天行乃至更高境界强者的凌青云来说，这不过是修行路上的小小转折罢了。 …… “青云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不用这么急，这次时间充裕，慢慢逛也没问题。” 繁华大街上，一名娇小少女拉着同行少年的手满脸笑容地快步向前，少年略显无奈，却也宠溺地任由少女拉住自己向前走去，一路引来不少讶异与羡艳的目光。 “新鲜的糖葫芦哟！两文钱一串！” “冰镇绿豆汤，冰凉爽口，清热去暑，这位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祖传秘方，包治跌打肿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随着二人行走，各色各样的吆喝声也从两旁响起，绿裙少女脚步不停，眼睛却乌溜溜地转着，显然对这些街边小摊颇感兴趣。 “这儿的小吃可真不少，有许多都是没见过的，看样子家里那些个号称会做百州名菜小吃的厨子都是吹牛的！”目光扫过种种新鲜物事，绿裙少女忍不住笑道。 “各地风土人情都不相同，以天下之大，小吃种类没有万种也有千种，还会不断推陈出新，哪有人能学全了？”少年则笑道。 这少年少女，自然是凌青云与金萱萱。 今天的凌青云没穿青衫，换了一身白袍的他颇有江南才子的儒雅风范，金萱萱则身穿浅绿裙装显得素雅绝伦，在行人看来，这对气质非凡，郎才女貌的少年少女分明是青梅竹马的少爷小姐，如此般配的一对年轻人真是让人羡艳不已。 “就算不能都学全了，口气那么大也该将每州特色都学会才对。”金萱萱笑着看向周围，金色瞳孔忽然一亮：“那酸梅汤看起来还挺诱人的，听他们这么吆喝，真有点口干舌燥了。” “既然渴了，就买上一碗吧。”凌青云走上前去，取出一个空水壶递向小贩。 “好嘞！这一壶就算公子两文钱好了。”那卖酸梅汤的小贩麻利地把壶打满，将凌青云推来的两文铜钱揣进兜里，接着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我家的酸梅汤能卖给这样的贵人可真是福气了！” 听到这话，金萱萱小脸一红，凌青云也露出笑容：“大叔谬赞了，能在这大热天买到这样可口的饮品，是我们幸运才对。” 说罢，凌青云继续牵着金萱萱小手，游览起这座城镇的风光来。 “喝了这酸梅汤后，倒真是凉快了不少，青云哥你也喝口~”将酸梅汤喝了几口，金萱萱把水壶递向凌青云，小脸微红，眼睛里却透着狡黠之意。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凌青云笑着接过水壶轻轻抿了一口，却感觉这冰凉饮料入口后体内暑气果然消解不少，倒有种淡淡的温热与馨香似乎顺着壶口留在了唇间，金萱萱见状欣然展颜，却连忙别过泛红的俏脸：“那边有家古玩店，青云哥有没有兴趣逛逛？” “想不到萱萱还有这种兴趣。”凌青云自然不会拒绝，却不禁莞尔。 “难不成青云哥以为我是那种静不下来的野丫头吗？”金萱萱不禁撅起小嘴，她也是家教极严的名门小姐好不好？只是这娇俏模样落在凌青云眼里倒分外可爱，他轻轻一笑，正打算开口，却似是感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向后瞥了一眼，微蹙眉头。 “青云哥？”金萱萱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萱萱自然不是什么野丫头，走，我们看看这玉月阁与别处有什么不同！”凌青云冲金萱萱使了个眼色，便笑着走进古玩店去。 “咦，这里的瓷器倒比我们那儿精致得多，要不是携带不便，还真想买一对摆在房间里赏玩呢。” “萱萱喜欢的话，回程的时候买来，由我背回去就是。” “算啦，这县城这么大，过会儿应该还有更想买的东西呢！” …… “想不到这种几文钱的花糕味道竟然不比那些价值数金的名品要差，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之前听说这一带的桂花糕很有名，这应该便是了。” “那青云哥喜欢这种味道吗？” “挺合我口味，怎么了？” “既然青云哥喜欢，我就想办法把这桂花糕的做法学来，将来亲手做给青云哥吃……唉呀，说漏了，掌嘴！” “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打花了岂不可惜，真要打，打我身上好了。” “青云哥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对青云哥动手嘛！” “你动手的话，我不还手就是了。” “真的？” “真的。” “……” “那边的柳树好漂亮，青云哥我们走近点，看清楚些！” …… 行走在这陌生而喧闹的县城，两人都不禁为这与家乡不同的风土人情乃至种种新鲜事物吸引，中午逛起，竟然一直逛到太阳西斜，随着行人渐稀，有不少商贩都收摊关门了，两人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竟然在这惯了一整个下午。 “真是的，逛得太开心了，本来听说有金鲤鱼可看，还不知道在哪呢！”金萱萱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 “反正这回要玩好几天，晚上或明天再看也一样。”凌青云笑道：“正好这就是家酒楼，还是先把晚餐解决了。” “说来这一下午好像吃了十几种零嘴，就怕吃不下饭了。”金萱萱摸了摸小肚子，忧心忡忡地说道。 “无妨，毕竟吾辈修士从不缺胃口。”凌青云的说法惹得金萱萱直翻白眼：“人家可是淑女，哪吃得了这么多！” 说到这，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入酒楼，寻了靠窗的位置坐着，正方便欣赏窗外还未谢幕的市集与更远处的清澈漓江。 “青云哥，漓州果然比我们霆州繁荣得多，这安江县只是一座县城，却比我家主城还要热闹。”吩咐店家准备拿手好菜后，金萱萱托腮望着窗外景色，忽然说道。 “毕竟漓州是漓江流域，单单漓江上的船只往来就能创造无尽财富，漓州人引漓江之水灌溉也能养活更多人口！”凌青云点了点头，青河自北而起，浩浩荡荡奔向东南入海，其主要流域自然也成了青河大陆最繁荣的区域，哪怕支流也能为沿途焕发生机活力。霆州当然也有青河支流，只是那支流的规模还不及漓江四分之一，更不曾入海，所带来的效益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了。 “是啊，单是这安江县就这么繁华，真不知漓城又是什么光景，至于京都，想来更繁华得难以想象了！今天这么一逛简直流连忘返，总感觉来到漓州快要一年才有空欣赏此地风景，未免太晚了些。”金萱萱转过头来，盈盈笑道。 “我们身为新生，毕竟事务繁多，无论课程、历练都叫人脱不开身，每日的修炼更不能落下！”凌青云也感慨一声：“能趁假期轻松一番，倒也算是劳逸结合。” “只是假期之后，我与青云哥便不是同班了。”金萱萱闷闷道，凌青云只得苦笑。 光阴飞逝，如今相距凌青云突破至石魄境后已过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新生届也进行了几次历练，都被实力大进的轻松完成，即便如此每日学习修炼依旧没有松懈丝毫，这也令他顺利地巩固修为并突破到了石魄二重。 每年八月是南明学院的唯一长假，这期间一般无课程历练安排，只是对来自天南地北的学生来说想要回家却也不太现实，因此除却正处突破关头的学生外大多数南明学子都会在漓州游玩一番，既是放松也增长见识，凌青云自然也把握这个机会，与金萱萱同来安江县游玩。 如今凌青云修至石魄二重，完全具备晋级中年段的资格，金萱萱却卡在千锻十重，迟迟没有突破可能，这意味着金萱萱多半会比凌青云晚一年晋级中年段，虽然依旧能在学院见面，课程、历练安排却大不相同，金萱萱自然不太开心，凌青云也是无奈，只能趁这机会多陪陪她了。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打破了酒楼的平静。 第一百零六章：遇刺 “你小子不长眼吗？”咆哮声好似一起地震，令整座酒楼都随之颤了一颤，各座食客朝声源投出视线，原是一名壮如蛮牛的大汉揪住了一个小厮冲其发泄怒火，却见大汉身着青衣，胸襟却沾着汤汁，一地碎瓷片散落在那处桌脚，明显是这小厮不慎打翻汤水惹怒了这名大汉。 “这……这位爷……饶了小人吧……”被大汉揪住衣领的小厮被男人的盛怒目光吓得身体颤抖，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发出求饶声，他本就瘦弱，与大汉的体格差距一倍有余，凶恶与软弱的对比分外明显。 “饶了你？”大汉冷哼一声，眼中却冒出火来，他松开手，没等小厮惊喜道谢就扼住了他的喉咙将其整个人拎至半空，冷冷看着这瘦弱青年由于窒息脸庞涨成猪肝色又一用力将他狠狠掼下，这一摔却比挨上一记重拳更加厉害，痛得小厮用力呼吸几口空气后就在地上弓起身子，发出哀嚎。 “地面还有碎瓷片，只怕也扎进他身体了！”见到这一幕的酒客闻小厮哀嚎也不由心惊，只觉这大汉做得实在过分了些，只是当他们面露愠色地朝大汉望去，正瞧见这名大汉神色冷峻地屹立原地，刀子般的目光从各座一一扫过，像是在问有谁不服！ “好可怕的威压！”凡与大汉目光触及，食客皆凛然心惊，青河大陆修者为尊，哪怕你修为不高也需懂得判断强弱，这大汉目光凌厉，气势逼人，显然是个狠角色，而与他同座的几名汉子看起来也不是善茬。 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但这若没能力将其摆平，还是装作瞎子为好。意识到此人厉害的一众食客低下头来，对地上小厮的哀嚎充耳不闻，大汉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自己的威慑下装聋作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当他将目光投向窗边，神色当即一冷。 在那个方向坐着一对少年少女，少女望着窗外不知神情，但那少年却自顾自地抿着茶水，浑然没有遭受威慑的自觉。 这还了得？大汉冷哼一声，径直走向那胆敢无视自己，不与其他酒客般乖乖低头的白衣少年。 “那小子要倒霉了！”客人们虽然低头，却也关注着场面，见白衣少年如此桀骜不驯不禁叫糟，那大汉分明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如今又在气头上，别说主动招惹他，就算不乖乖在他逼视下低头都算一桩罪过！他们暗自叹息，只希望这大汉能下手轻点，别将这眉清目秀的少年打死打残了。 而对于大汉虎步龙行的接近，白衣少年却恍若未闻般继续抿了口茶：“萱萱你别着急，凉菜应该快要上来了。” “我倒盼着河鲜呢，店家可说他们的鱼虾才是一绝！”望着窗外的绿裙少女回头笑道，似乎也没注意到不过几尺远的彪形大汉。 “小子！”见两人敢这样无视自己，大汉眼中寒芒一闪，脸上却浮现诡笑：“我看你行囊鼓满，想来有不少金银吧？正好哥哥我手头紧，先借几百两来花花！” “当然，你不想借也可以，不过这小妹也挺俊俏的，让她陪大爷喝几杯酒怎样？”大汉笑着朝绿裙少女方向望了一眼，脸庞却显得愈发狰狞。 “今年的秋老虎可真是厉害，白天热得像是酷暑，夕阳江边该算凉爽了，还是有苍蝇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绿裙少女将发丝缠在指尖，百般聊赖地拨弄着。 “那萱萱觉得怎样才好？”少年含笑问道。 “对蚊子还能怎么办？当然得拍死啦！”少女小手合十，笑嘻嘻地说道。 “小丫头找打！”被嘲讽为苍蝇蚊子的大汉勃然大怒，伸直手臂便狠狠地将一耳光扇了过去，众人知他力大，见状纷纷惊呼，这一掌要是打实了，只怕这俊俏的小姑娘不单要破相，更有头破血流之险！ “聒噪！”一声冷喝却似惊雷炸响，令满座食客陡然一惊，这冷喝不及先前的咆哮响亮，却如利剑出鞘，威慑力犹在怒吼之上。 满座食客只觉眼前一花，便见那大汉僵立原地，朝绿裙少女扇出的手掌被扣住腕部，再也前进不得，却是白衣少年伸出左手闪电般扣住此人脉门，做出这个动作的他甚至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原地，杯中茶水别说溅出，甚至未见涟漪扩散。 “好本事！”这一手当即搏得满堂彩，大汉却是面色一僵，他甚至没看清这少年是怎么出手的，此时他被扣住的手腕竟似嵌入岩石般任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一名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竟有如此实力简直匪夷所思！ 一抹惧意在大汉眉宇一闪即逝，紧接着他却一声咆哮，左手握拳朝少年狠狠轰出：“撒手！” 这一拳悍然破风，表面有蒙蒙乌光笼罩，这汉子分明已施展武诀，众人见势不由失色，已看出这大汉竟是一名千锻境后期修士，此拳更是全力击出，威力非同小可！ “这少年还在喝茶，怕是挡不住这一击！”白衣少年的状态更是令人担忧，一名千锻境后期修士算不得强者，却也可以独自放倒十名成年男子，这一拳甚至响起风雷之音，想必这少年就算修为不凡，硬挨了也绝不好受。 “千锻八重，也算有些能耐了，做什么不好，却非要做这横行霸道的歹事？”凌青云却将大汉一时的挣扎收于眼底，冷哼一声，右手依旧捧着茶杯却迎着大汉的铁拳点出一指，却听铿锵一响，大汉惨叫跌退，拳头上的乌光已然破碎，更破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只伸出一指就破了千锻八重的武诀？”食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却愈发觉得那悠然自得的白衣少年深不可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必然是天骄之辈，想不到我竟有幸见到此人出手！” 念及此食客们欣然庆幸，那与大汉同来的几名男子也是面色剧变，却纷纷发出低吼朝凌青云扑来。 “是该打苍蝇了。”凌青云置杯，起身，扣住一人手腕令其势头一转，全力都打在同伴身上，抬臂挡下一拳反震得袭击者踉跄后退，伸手一探，便将直砸面门的木凳轻轻接过，放在一旁地面，整个过程轻松写意，倒像在独舞一般。 “青云哥加油！”金萱萱笑着，丝毫不为凌青云担忧，千锻境的凌青云就能独自击败十数名千锻巅峰乃至石魄境的学长，如今他已至石魄二重，这种乌合之众就算收拾一百个也不在话下！ 凌青云只是从容而笑，双手连点将几名无赖的联手扑击消弭无形，对付这种敌人他甚至不用出剑，使些拳掌功夫就将他们轻易击退，任凭他攻击时猛如虎豹，却只有被凌青云随手甩开或抬手震退的下场，根本无法将写意而动的凌青云撼动分毫，更无法接近金萱萱所在方桌三尺之内。 “有这位少侠在，这群家伙可是踢上铁板了！”客人们看那些横行之辈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只觉痛快，却有人想起之前遭受欺凌的小厮忍不住回头一望，却不由失声惊叫。 “锵！”“呀！”伴着一声惊人锵音响起，那人的惊呼才传入众人之耳，可此时谁也没空关注这惊呼声，食客们震惊地望着那一道瞬间杀至凌青云面前的灰影，在望见这灰影的刹那他们竟感受到一股冻结血液的寒意。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名趁无赖围攻凌青云瞬间出手突袭的灰衣男子，竟是先前那名被狠狠掼倒在地，哀嚎不绝的小厮！ 闪耀金芒的青锋与散发阵阵森然寒气的黑色短剑锋芒交错，凌青云直视对手的眼睛，不由一声冷笑。 “怪不得深藏不露甘愿受辱，原来是个刺客！” 他早看出这挨打的小厮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是以见大汉逞凶也不曾制止，现在想来这几名大汉只怕也是他雇来演戏的，要知道大武皇朝律法森严，便是泼皮无赖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轻易动手，殴打小厮也就罢了，何至于在看出自己实力的情况下还出手找死？ 刺客不言，只是眼中寒芒更甚，手腕翻动间黑色短剑似毒蛇越过剑锋，骇人寒芒直取凌青云咽喉。 既然鱼目混珠未能奏效，那便凭实力直接将猎物斩杀！身为一名职业杀手，他会竭尽所能令解决自己的目标。 一柄不足二尺的黑色短剑却在这灰衣人手中舞出百般变幻的幽蓝光影，似鬼火摇曳，散发着令人心颤的寒意，这短剑攻得太急太快，饶是以剑法迅捷闻名的凌青云竟也被攻得忙于招架，却丝毫找不到还手机会，不由心惊：“我虽预料到了他的突袭，还是被夺了先手！” “青云哥，小心！”金萱萱的惊呼令凌青云心头一紧，侧头正见一道寒芒从眼前掠过，轻易穿透酒楼墙壁不说，被射穿的墙壁竟迅速融化产生一个直径半尺的窟窿，显然这暗器含有剧毒！ “不愧是刺客，招招致命，更不择手段！”凌青云心头凛然，今日，必是一场苦战！ 第一百零七章：寒芒映生死 伴着锵音不绝，一道道凛冽气劲在酒楼中溅射飞穿，所过之处桌椅开裂，盘盏破碎，更有一名食客不幸地被划过身体，身上当即多出一道尺长的血痕，这场面令食客们惊呼吓然，连同几名无赖在内，一个个拔腿就跑。 千锻境打架他们凡人还能看看热闹，可石魄境强者交手，稍有不慎便会殃及池鱼！ 转眼间，酒楼中便只剩凌青云、金萱萱与灰衣人，就连掌柜也逃之夭夭——他连无赖行凶都不敢制止，又怎敢卷入石魄境强者的战斗中？ 这一下掣肘倒是大减，凌青云的状况却没好转多少，这灰衣人实力惊人，修为赫然是石魄十重，且手段之狠辣凌厉远胜寻常同阶，这两个月除却检验修为与学院先生切磋几次之外凌青云根本没与这等强者交过手，今日实是他突破石魄境后最凶险的战斗。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凌青云明白对手又锁定了自己的要害，连挺剑抵挡，剑锋与短剑之尖交触而错，短剑却该刺为斩在青锋上横掠出一道冷光，若不是凌青云反应得快及时荡开短剑，他的手指非被削去不可！ “好难缠的家伙！”凌青云忌惮万分，论实际战力他自认不在对方之下，但对方确实是一名非凡杀手，每一招都精准致命更不惜以伤换伤，就算实力比他更强者遇上这种打法也绝难招架，更何况酒楼空间终究狭窄，长度仅有青锋一半的短剑显然大占便宜。 刀光剑影间又是铿锵交错，凌青云虽竭力抵挡依旧身中数剑，只觉一阵寒意自伤口侵入不禁骇然：“不知这是寒气还是毒素，若不尽快脱身只怕凶险万分！”念及此他不禁冲身后的金萱萱发出低吼：“快走！” “青云哥，小心！”金萱萱明白自己修为仅千锻十重，对上石魄一二重的敌人倒不在话下，却万没有涉入石魄境巅峰层次交锋的能力，连自保都困难的她只会成为累赘，因此她虽担忧不舍也依言从窗口跃出，丈许高度对她来讲倒没有丝毫危险。 见金萱萱欲逃，灰衣人却是目光一寒，手中短剑化作重重幻影骤然来袭，这举动更令凌青云目光寒冷，一时剑随心动，竟将这猛攻防得滴水不漏，估计着金萱萱已逃出一段距离，凌青云一声厉喝，金色剑气自锋刃急发，纵然是悍不畏死的杀手一时也为这锋芒惊慑，凌青云却趁此跃出窗外，并迅速将一枚应急丹药弹入口中，没等他有机会感受药力，面前寒芒闪耀，那短剑又到了。 “来得如此之快！”凌青云心惊出手，尚未落地手中之剑便与短剑拼上数招，终于落足在地。 脚踏实地的一瞬凌青云精神抖擞，手中宝剑像是融入江风韵律般洒出万丈光芒，他的剑术本就迅捷凌厉，如今到了开阔之地倒与对手战了个难解难分，剑锋交错间道道剑气向外迸发，却在地面犁开道道沟壑，甚至一棵江边杨柳都被拦腰斩断，金光蓝芒不时闪耀也引得众多行人遥遥观望，他们也看得出交战双方皆是强者，绝不敢冒险靠近。 “既然已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必这县内强者很快就会出现。”将灰衣人无数攻击挡下的凌青云暗自松了口气，这名对手实在难缠得很，攻势凌厉之余剑锋还附带寒气，只是砍中数剑就令他尝到了难以忍受的僵硬感，是以绝不愿与这疯子以伤换伤，如今虽然拉开距离但主要采取守势，虽然没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但只要拖延到此地强者赶到，危机自解。 陡然间，一阵寒意在凌青云心头涌现，却见灰衣人目光幽幽，气势骤然攀升至巅峰状态，黑色短剑毒蛇般极速出击，转眼便到了眼前！ “不好，他要拼命！”凌青云大骇，急以青锋斩出一道凛冽剑芒欲要逼迫对手自救，但已被剑气摆了一道的灰衣人神色漠然，竟将能伤及金身境强者的剑光视作无物，手中黑色短剑不偏不倚地疾刺而至。 两朵血花当即在战斗双方的身上绽开，亦在两人身上分别产生凄厉伤口，黑色短剑刺入凌青云胸膛并扩散出恐怖寒气将伤口附近的白衣与皮肉成片冻结，即便凌青云险之又险地避免此剑刺入心中，惊人寒意逼向心脉，令他浑身冰凉，几欲晕厥。 硬吃凌青云一剑的灰衣人也讨不了好，挥持短剑的臂膀差点被这一剑整个斩断，惊人锋锐更顺着剑痕穿过腹胸直达腰际，实在不可见处骨骼、经脉、肺腑皆伤，而若当时凌青云的剑更快一分，效果就不是接近断臂，而是直接斩首！ 一时间，身受重伤的两人皆凝视对手，在剧痛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凌青云惊骇于对手如此悍不畏死，刚才差点丧命依旧漠然无情，灰衣人看似平静却也为凌青云这个石魄二重硬受他全力一击而不死感到惊讶。 此时只要将短剑轻轻一划，裹挟恐怖寒意的短剑就能劈开凌青云的心脏，反过来，只要再加一股力量，青锋便能势如破竹地削下灰衣人首级。 但此时两个人都没有这么做，不是他们起了怜悯之意想要放对手一条生路，而是他们偏偏无法动这一分力道——凌青云寒气袭身，这一瞬浑身真气自然护住心脉自救，同样冻得僵硬的手臂却难以推动剑锋，而灰衣人虽未断臂，肩头神经却被一剑斩断，以至于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又如何能将短剑移动哪怕半寸？ 这格外巧合的状况令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紧接着灰衣人左手骤然击出，凌青云竭力挥拳抵挡，被震得踉跄咯血，却趁势暴退之势将短剑从体内抽出，灰衣人本打算一剑结果凌青云，一击不成，眼中寒芒更甚，也不顾肩头刚刚又被带去一块血肉的痛楚，短剑交替左手，又一道恐怖寒芒直向凌青云来袭！ 凌青云骇然，这寒芒威能强绝，纵是金身境强者也不敢轻易撄锋，想要施展自然消耗负荷极大，此人却连续施展，以至气势攀升至巅却又絮乱万分，这情形却与凌青云当初吞服明月花硬撼段文渊的状态极为相似，他已透支身体潜能，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手段！ 一声锵音响起，凌青云全力斩出的三尺青锋竟被寒芒断成两截，凌青云竭力躲闪，凌厉极寒的短剑终究从肋下穿过，血淋淋的伤口立刻被寒气冻结，本要溅洒的鲜血竟在伤口外凝成一朵冰花，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悚人。 这一击虽不至致命却令凌青云体内寒气更甚，四肢僵硬、真气滞顿，而灰衣人剑锋分明寒芒再起，这一招又如何能挡？ 灰衣人鬼魅般逼至，索命符般的寒星越来越近…… 在这关键时刻，一道耀芒火焰流星般自侧面将寒星击碎，身穿黑色轻甲的中年男子挥动长枪，一声怒吼震得江波激荡。 “何方宵小，敢在安江县放肆！” 体表闪烁的金芒彰显着此人实力，他分明是整个安江县有数的高手，一尊金身境强者！ 作为坐镇县兵的最强者，秦炜在得知有石魄境后期强者交手便以最快速度赶来，遥遥便见到灰衣人招招狠辣欲将白衣少年置于死地，顿时明白少年多半是南明学院的天骄学子，当即出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致命一击。 终于等来强援的凌青云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御气驱寒，并将漆黑剑鞘握于手中以防万一，却见金身境强者虽至，灰衣人依旧死战不退，寒芒闪耀，竟将那位金身境强者的长枪生生震退，令人应接不暇的战斗中长枪洞穿了灰衣人身躯，灰衣人全力反击竟也在对手留下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又是一枪扫出，裹着残破灰袍的断臂高高飞起，凌青云却骇然见到灰影如鬼魅般越过金身，化作一道寒芒袭至眼前！ “住手！”秦炜嘶声怒吼，倘若在出手支援的情况下依旧令南明学院的天骄身殒，他绝难向南明学院乃至凌青云背后势力交代，然而本该油尽灯枯灰衣人却回光返照地爆发出极限速度，这生死之际的刺杀已不是他能阻挡。 这一瞬，滚滚漓江似乎都被森冷剑光映为幽蓝，凌青云吃力抬头，心脏近乎停止颤抖。 他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这股力量显得无可抵挡，但他不服。 纵剑无锋，依旧斩出。 璀璨金芒神龙般腾跃九天，将森冷幽蓝的生死天幕分辟斩裂！ …… 数日后，凌青云与金萱萱再次并肩行于安江县街道。 “想不到本打算趁假期游玩，却遇到这种祸事，青云哥可知那杀手从何而来？”金萱萱悠悠叹息，周围景物依旧，诸多玩意依旧新鲜，观者兴致却已大减。 “他在死前服下毒药，全身溃烂，面目全非，随身物件中也无任何可证明身份之物，秦先生怀疑是追魂殿之人，终究没有证据。”凌青云摇了摇头。 “若真是追魂殿，就算找到证据也没用！”金萱萱闻言叹了口气，凌青云苦笑，的确如此，作为青河大陆最可怕的杀手组织，追魂殿低调神秘，从来只有他们的杀手杀人，还没见谁能找到追魂殿总部报仇的，更何况追魂殿只是拿钱办事，真正该获知的是究竟何人花钱要买他的性命。 “当初我掩护萱萱逃跑，那杀手似想阻拦，仿佛不只打算以萱萱逼迫于我，莫非萱萱也是他的目标？”凌青云却暗自想到，同时想杀他与金萱萱，那会是谁？他入学以来顶多与一些同学起了摩擦，南明学子大多品性良善，绝没有这等歹毒之人，那么就只能将目光放在南明之外了。 “莫非……”一个念头在凌青云心中浮现，他缄默不言，不知不觉却走到一座酒楼。 “当初我们还想尝尝这里的招牌名菜，没想到出了这种变故，这家酒楼似乎也冷清了不少。”金萱萱望着酒楼招牌不禁感慨。 “那便弥补当日的遗憾。”凌青云挽起少女小手，并肩迈入酒楼，掌柜见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色：“这位少侠……” 凌青云掷出一块天蓝灵石：“损坏贵楼门面在下深感抱歉，此物就当做赔偿与今日饭钱。” “多谢少侠慷慨！”掌柜大喜连将灵石收下，身为生意人他当然认得品相，这灵石不仅能弥补损失，将酒楼修缮一遍都足够了。 “小林，还不快叫后厨动手，今天可得拿出最好的手艺迎接贵客！” 见到酒楼伙计的忙碌模样，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坐回当初座位，宛如时间不曾流过。 刺客究竟是何人所谴？凌青云还不确定，但他并不畏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信心面对一切挑战！ 第一百零八章：中年段 经历一场生死大难，凌青云与金萱萱终于在酒楼尝了一顿期待已久的河鲜，当真鲜美异常。平心而论这酒楼的手艺、食材与南明学院的名厨比还差了一筹，但两人念及前情，自然感觉这一餐格外难得，倒是这场游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餐。 “青云哥……”餐后，金萱萱忽然轻声呼唤，神情娴静端庄，却伸出雪白皓腕将一件物事递给凌青云：“这是小妹的一点心意。” 凌青云伸手接过，原来是一张青纸金字的平安符，这平安符缝制得相当粗糙，其上绣字也歪歪扭扭，但凌青云见了只觉一阵暖流从掌心流入心扉。 “辛苦你了。”凌青云的声音柔和了不少，他知道金萱萱身为金狮宗小姐自幼便修炼习武，对女红之类不算一窍不通也差不了多少，这张平安符虽小，却比上次的金丝甲更加费心。 “青云哥所以来到安江县都是为了陪我，这回遇到杀手差点丧命，我却只顾自己逃命……青云哥你昏迷时我实在担心得很，只好缝制这张平安符祈求青云哥平安。”金萱萱却嗫嚅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泛起蒙蒙水雾，就像一朵随时可能折断的娇花，分外惹人怜惜。 凌青云笑了，他身体前倾，却伸手轻轻抚上了少女的小脑瓜。 “青云哥？”金萱萱惊呼一声，却没躲避，小脸飘上两团红晕。 “有人盯上我，即便我不来安江县也会遇刺，这与你又有何关系？”凌青云轻抚着少女如绸缎般光滑的青丝，温声劝道，可听到这话，金萱萱的娇躯却是轻颤：“我……” 她支支吾吾地终究没把话说出口，但凌青云已从她的神情看穿了她的想法，心下也是感叹，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双方都隐隐明白对方所想，此时却没揭破心事，金萱萱只是任由凌青云抚摸自己的脑袋，并用手帕将眼角的湿痕轻轻拭去。 “萱萱，我也有礼物要送你。”凌青云收回了手，却微笑着将另一只手伸出。 “青云哥的礼物？”金萱萱愣愣地把凌青云掌心的淡金指环接过，一入手便觉这指环非金非玉反有令肌肤隐隐作痛的锋锐感，又见这指环上刻满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纹，既非文字也不像图案，但怎么也不能算作精致首饰。 “这是？”金萱萱轻轻将指环握在掌心，感觉这小小指环的重量却分外地重。 向女孩送礼，一般该挑名贵或美丽之物吧？这指环看起来却像村姑农妇戴的破铜环，送这种礼物不是寒碜人吗？金萱萱虽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收到这礼物也觉得纳闷无比，先前的担忧与纠结倒是减轻不少。 “这指环是很难看，但你可将金行真气贮存其中，战斗时借此射出剑气，也算多一分自保之力。”凌青云很认真地说道：“以你目前修为，应该可以贮存三道有中阶武诀的真气吧，到石魄境时却不太合用，那时我再想办法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这是青云哥自己做的？”金萱萱吃惊地张大樱桃小嘴，凌青云就算送一件价值千金的礼物她也不会太过吃惊，可竟送来一件亲手打造的指环？她忍不住戴上指环，依言将一缕真气输入其中，果见指环上的花纹微微一亮，将自己的真气吸收。 “青云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本事？这是炼器师的手段吧？”金萱萱丝毫不疑凌青云撒谎，吃惊地看着眼前少年。 凌青云却只是密切一笑，显然不打算将自己的本事揭露，这神情看得金萱萱不禁嘟起小嘴，佯怒离席，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她轻拈指环，发自内心的笑容在小脸洋溢开来。 青云哥，你真……傻！ …… 大体伤愈后凌青云与金萱萱在安江县继续逗留了两日，见了一面传闻中的金鳞鲤鱼后便返回学院，听闻凌青云遭遇刺杀，同学好友纷纷前来探望并大骂这等杀手组织为天下之害，不过见凌青云已经伤愈且精神依旧后也放宽了心，几日后便不再多问。 而刚刚在生死走了一遭的凌青云也没浪费时间，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刻苦修炼、剑、书、符文无一落下，几乎没有遭遇瓶颈，可谓进步神速。 转眼便到了九月，这意味着假期结束，更象征新学年开始。 “我们南明学院历来择优录取，入学者即便没有出众天赋也出身名门，即便如此，每届学生却也不能全然晋级。学院每年招生千人，而晋级中年段人数则在九百上下，因此我校晋升学生中年段的概率只有九成。”一名身着明黄长袍的中年人在学院高台侃侃而谈，其声如雷震得学生个个心惊肉跳，不得不认真倾听，他的双眼更如火球般扫过广场，台下少年已被这目光扫到，只好硬着头皮昂首挺胸，一时倒也站得格外齐整。 学生井然有序的站姿令中年人脸庞浮现淡淡笑意：“你们这一届做得不错，晋级人数有九百五十二人，比往常要高得多！其中原低年一级晋级六百四十四人，原低年二级晋级两百八十二人，原低年三级晋级二十六人！你们刻苦修炼，奋发图强，正是学院之喜！” 听得这位先生夸奖，一些少年不禁露出喜色，却迅速被震雷般的声音震得表情木然：“但你们万不可得意忘形，晋入中年段只不过是你们学习路上的小过场，此后你们务必更求上进，迎接更严峻的挑战！” “我说的话，你们可曾听到？”炽烈视线再次扫过全场，黄袍先生大声发问。 “学生听到！”台下学生高声应答，他们都是石魄境强者，千人齐呼真有山呼海啸之势，黄袍先生站在微颤的高台上满意点头：“但愿你们都记住今日之语。接下来，我将告诉你们中年段与低年段的不同之处。” “第一点，晋级中年段的你们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而是已有历练经验，可以勉强算入‘强者’之列的石魄境修士。我们南明学院向来爱惜学生，你们低年段时每次历练都有先生保护，并发放护身符护身，但在中年段则大大不同。你们依旧能在历练中得到先生保护，但保护力度将较低年段降低，因为我们优先保护的是实力更弱的低年段学生。” “而护身符也不再是每次历练都有发放，低年段护身符多用于抵抗石魄境敌人，除非历练特殊才会动用金身境规格，而你们已成石魄境，历练区域将远比过去危险，石魄境护身符几乎无用，学院要配备那么多金身境护身符也是极难。” “低年段晋级中年段的学生有九成，而从中年段晋级高年段的学生却不到五成，其中超过一成，便死在了历练途中。” 黄袍先生的话如铁锤敲打般一下下撼动少年之心，他们情知中年段历练会比低年段危险得多，可得知他们之中竟会有十分之一人为之丧命也不禁心寒，强者之路本是荆棘丛丛，死于险地本来再正常不过，但低年段学生的死亡率往往不到百分之一，却令他们的觉悟有所下降。 一时广场静默无言，少年们不禁担忧历练凶险，修为较弱者更是忌惮万分，若要死，自然是他们这些实力垫底的优先，无论哪名少年都无法等闲视之。 这种氛围足足持续了半盏茶，黄袍先生才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 “第一要事乃是安全，你们未来也务必以保全性命为重。第二件便是这中年段制度。” “你们皆经历了低年段至少一年的学习，应已牢记我校教诲，不必先生苦口婆心。因此你们晋升中年段后的必修课程将大大减少，选修课则会开放更多科目，去与不去全看你们自己。中年段学生比低年段自由得多，能进入更多学院要地，也允许兑换石魄境所需资源，此外中年段的每一次历练都由你们自愿参与。” 听到这话，台下少年都目光闪烁，能自愿参加历练？那岂不是可以避开生死危机？先前最忧虑的学生不禁面露喜色。 “但——你们虽可自择历练，每学年却必须攒够足够学分，不然将受处罚甚至开除处理。参加越危险的历练所获学分越多，而且学院旨在培养英才，既然安排历练便代表这历练对你们极有好处，总不至于成心害你们遇险。”黄袍先生补充的话令先前喜形于色的学生都不禁脸红。 “如此一来，中年段的管束倒是更少，保持勤勉却需更强的自制力。”凌青云站在台下暗自想到，黄袍先生的这番话已令他预见与低年段时大不相同的修炼生活。 “第三点，也与你们息息相关。”黄袍先生一开口整片广场顿时安静下来，他望着少年们疑惑的目光不禁微笑——这笑容令一些敏锐的少年打了个寒噤，有些不安地等待这好似突然变成老狐狸的先生后话。 “中年段后，你们日常配给的修炼资源依旧与低年段相同。”黄袍先生笑眯眯地将这句话抛出，近千学生皆是一滞，下一刻，嘈杂声便淹没了广场。 第一百零九章： 社团 “资源配给，只有低年段的级别？” “就那点资源，怎么够石魄境修炼？” “我还以为晋升中年段后能领到更多灵石、丹药，这下可怎么是好？” 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台下直接炸开了锅，即便有威严的黄袍先生在台上镇着，一些学生依旧忍不住惊呼抱怨，即便未曾发言者也皱起眉头，脸色显然阴晴不定。 修炼本就是一条从天地自然中不断获取力量而不断强大的道路，在此过程中天资与努力固然重要，修炼资源的支持也是万不可缺的，即便下品灵石也能令千锻境修士的修行速度倍增，各种丹药更是辅助修炼甚至在关键时刻救命的本钱，甚至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也得依靠学院发放的资源。 南明学院对低年段学生发放的资源不算多也不算少，其平均值足够令大多数千锻境少年迅速成长，只是在修炼到千锻境后期以后，这些固定资源却已很难作为最高的修炼条件，而石魄境修炼所需相较千锻境巅峰更是多了一倍有余，低年段资源哪里够用？ 学生们失措惊忧的模样令黄袍先生很是受用，他任嘈杂在广场上持续了半晌才清了清嗓子令受惊的学生安静下来。 “你们觉得低年段的资源配给不够？没错，的确不够，即便是低年段中每届南明大比第一班级的配给资源也只够千锻十重挥霍，对石魄境修炼的消耗却是杯水车薪。但配给资源固然有限，你们却能从其他方面获取资源，中年段的你们理应独当一面了。” “你们可以像低年段一样，采集草药，打造兵器，抄录书籍以换取积分，不过中年段的你们还有更多选择——例如，接取悬赏，凭实力挣回资源。” 接取悬赏？无数少年眼睛一亮。 所谓悬赏者，多是青河大陆上为非作歹的恶徒乃至对百姓产生极大威胁的凶兽，他们多实力强横，性情凶猛，实力往往都能达到石魄境，而一旦将其斩杀所获的奖励却也格外丰厚，确实是赚取修炼资源的好办法，而且能接取悬赏也意味着他们想要离校将会更加自由。 “当然，你们也可以接取其他工作，例如加入防卫军，给人家当护卫等，学院都已安排好，绝不会饿着你们。”黄袍先生笑道。 “若真想不饿，多给些配给资源不就好了？”少年们却腹诽着这句话，他们知道南明学院财大气粗，真想供应中年段学生修炼还是供应得起的，之所以要学生自己赚取还是打算培养他们自力更生的能力，对此少年们表面郁闷，心中却深以为然。 “进入中年段的主要变化就是以上三点，至于中年段开放了什么新场所、资源等，你们都得到了手册，可以自己翻阅琢磨，差点忘了，中年段学习虽然更加自由，却也不容胡来，若是做出违纪之事中年段的惩罚将比低年段更重！你们可听清了？” “听清了！”少年们凛然，以在低年段犯下打架斗殴等过失者为甚。 将主要事宜讲完的黄袍先生颌首，宣布解散，他自己转过身后似化作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广场上的学生却并未散去，而是一团团扎堆，讨论着先前所闻。 “既然晋入中年段，当务之急是先选择一个班级。”凌青云一边留意周边的讨论一边想到：“就算修炼资源主要靠自己赚取，选择一个优秀的班级还是更有好处，我是如低年段般选择乙班，还是选择甲班？又或是上次南明大比得分最高的班级？” “凌兄。”这时一名锦袍少年迎面走来：“可有决定？” “还没考虑好，总得先调查一番再说。”凌青云冲这锦袍少年笑了笑：“徐兄倒真是深藏不露。” “惭愧，我也是月前才突破。”锦袍少年正是低年段与凌青云同队的徐灵峰，过去一年他向来低调，以至于同伴多认为徐灵峰虽是修真者又擅于风水，实际修为却是平平，结果他竟与凌青云一样仅一年便晋级中年段。 “到时我们尽量加入同一班级，也好有个照应！”凌青云笑道，能与同伴一起晋级他也是相当欣慰的，徐灵峰也欣然点头。 “换做我，就偏不与你同班。”这时身旁却传来一声冷哼，难得穿上正装的林谦诚大步走来：“这次的南明大比，我会让你尝到厉害！” “要让我尝到厉害，不正该与我同班？”凌青云笑道，若是班级不同，他们自然会作为各班代表一较高下，但班级相同，他们可就只有一个人能作为代表出战了。 林谦诚不由一噎，他还真觉得击败凌青云的把握极小才选择不同班的，相比起连出战的资格都没有，在南明大比上被凌青云击败还不算那么耻辱。 但这话是绝不能承认的，因此林谦诚眯起双眼，故作冷峻状沉默不语。 “我本来还想与青云兄、谦诚兄同班，听到这话倒是不妥了。”另一名较旁人矮小的少年走上前来笑着开口，不是宋鑫还能是谁？ “以你实力，这回南明大比倒有可能夺冠。”林谦诚见到宋鑫微微一愣，接着开口道，即便他不太想承认，宋鑫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 “谦诚兄谬赞了，以我这微末之技哪里是众多学长的对手？”宋鑫轻轻一笑，林谦诚与凌青云却是无语，他们可是在骆驼岭与学长战了个遍，除却修为奇高的楚玉龙外，还真没谁是他们的对手，自然也不是宋鑫的对手。 不过作为昔日新生届的天骄，他们聚在一起倒也不禁唏嘘感慨，闲谈着过去一年的历练乃至晋级中年段的想法，徐灵峰见状自觉地退后几步为三人让出空间，却有人反倒凑了过来。 “原来几位在这。”笑眯眯走近的又是一位同届天骄，钟明松。 四人见面，又是一阵寒暄，低年一级与低年二级都是数百人晋级，熟人有不少，他们新生届却只有二十六人，彼此间自然要亲近些。寒暄后钟明松忽然抱拳：“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 “哦？”凌青云等闻言疑惑。 “其实之前先生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没说，这件事同样是关乎整个中年段修行的。”钟明松微微一笑：“若想获得足够资源，比起独自努力，选择一个社团加入将会是更好的选择。” “社团？”三人都是一愣，钟明松却看向一旁的徐灵峰：“徐兄也来一叙吧，苏兄也请来谈一谈！” 此时广场上的少年多来自原低年一级、低年二级，倒令一年晋级的新生颇感孤寂，不免寻找同届同学抱团，这么一来钟明松倒是相续将孟山持、莱格等人也拉了过来，直到大伙儿张望四周似乎找不到其他同伴了，才将疑惑的目光对准钟明松，显然好奇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大家都聚齐了，在下便开始夸夸其谈了！”钟明松自谦地笑了笑，接着才娓娓道来：“社团乃是中年段的特有产物，依赖中年段的自由性乃至人们对资源的需求而生，可以说，一般人若不加入社团将会在中年段修行中寸步难行，而若加入社团则能如鱼得水，其重要性还在班级之上。” 这话令少年们都吃了一惊，所谓社团，竟有这么大的作用？ “社团分为两种，第一类社团源于兴趣，譬如炼药社、锻造社这类社团，便如那些炼药师协会、锻造工会一般，乃是志同道合之人互助互利的所在。” “当然也有修炼方面的社团，如剑修社、魔法社、火修社等等，不过这些社团一般规模不大。”钟明松说道，凌青云一想便明白原因，实在是这世上的修炼与战斗方式实在太多，分摊到每一种倒是比炼药师、锻造师还要少了。 “而第二类社团，则是志在团结众人，为种种困难排忧解难的社团，这种社团并没有关于修炼方式与兴趣的要求，力主团结并令成员获得更多资源，所谓合则利，分则弊，无论是悬赏亦或其他工作社团成员都能团结协作以提高效率，此外社团中还有炼药师、锻造师等，由他们帮忙准备丹药与装备可以得到优惠，也能为他们提供锻炼机会，可谓互惠互利。” 听到这番话，有几名少年已露出向往之色，谁不知道团结与合作的好处？但想要真正得到其中好处却需要组织者、规章制度、令人信服的信誉，随便喊来一群人便大谈合作显然是没法成功的，而钟明松这番话显然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凌青云目光微闪，互惠互利？这的确不错，不过钟明松找上大家说这番话，想来不是单纯的提醒吧？ 如他所料，在用目光将眼前少年扫过一圈后，钟明松昂首挺胸，露出自信笑容：“我钟家所立社团‘金钟殿’，百年历史，底蕴深厚，成员愈千，团结一心，乃是南明学院最为优秀的社团，在下斗胆，邀各位加入共谋大事！” 第一百一十章： 金钟殿 “金钟殿，你钟家设立？”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露出惊容，这不是学院学生建立的社团吗？怎么成一个家族所创？ “我知各位疑惑，且听我说。”钟明松依旧带着那自信笑容：“我钟家屹立潮州，乃是第一大势力，南明学院虽不称霸，也实是漓州最强势力，潮州与漓州相邻，我们钟家因此与南明学院结为盟友，每年皆以大量资源支持学院大业，学院投桃报李，准予我们家族每年五个的入学名额。” “五个！？”听到这话，有少年忍不住惊呼，南明学院每年招生千人，其中八百人是靠实力通过考验入学，还有两百人却是依靠保送名额入学，这保送名额其实就是南明学院对诸多势力支持的回报，那些势力包括家族、宗门、商会、官府等，但由于势力实在太多，其中大多数都只能分到一个名额而已。 凌青云所在的凌岳城便拥有一个名额，不过他将去年的名额让给了好友刘冲，自己则靠实力通过考验，但保送名额的价值如何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一般能获得两个名额的势力都是有多名天行强者坐镇的一州霸主，还得离漓州较近，即便大武皇室的名额也不过五人而已，这钟家的待遇竟能与皇族媲美？ 这待遇，足够表明钟家与南明学院关系匪浅。 “除此之外，之前讲话的那位先生也来自我们钟家。”见到众人神情，钟明松扬起脸更自豪地说道。 “那位先生，好像是天行强者吧？”众人又是一惊，家族中的天行强者进入学院任教，这关系的确无比密切。 “不错！我们钟家与南明学院世代盟好，每代都会派出强者在南明学院任教，南明学院历史上的天行强者有四位出自我们家族！”钟明松笑道：“我们钟家每届入学至少五人，中年段三届就有十五人，大家再拉上各自好友，轻松便能拉出百人的队伍，我们家族祖业虽在潮州，但在漓州也有分家和不小的产业，既能尽东道主之仪为远道而来的朋友介绍风土人情，也能提供资源支持。” “正因如此，我们钟家才能建立金钟殿，并在这百年来发展得愈发强盛，已是学院中最大的社团，凡是加入金钟殿者获取资源的效率能提升至少一倍以上，还有机会凭功劳换取我们家族拿出的宝物。因此金钟殿绝对是各位最好的选择。” “而进入金钟殿的学生，有不少投奔了钟家，可是如此？”凌青云望着钟明松笑道，钟明松直爽地点了点头：“不错！南明学子有一半能成金身境，再不济也是石魄境中的强者，就算只将其中十分之一收为己用对我们家族也大大有利，就算大多数成员不会加入，能结成善缘也是好事，要不然我们家族何必费这么大力气经营这一社团？” 听到钟明松直白地挑明目的，少年们惊讶之余对钟明松与这金钟殿的感观却提升了不少，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人如果说自己愿意一心一意为你着想，除非他是知己至亲，不然便是居心妥测，但钟明松却点明了利害关系，谋求利益听起来不那么高尚，却能算是坦坦荡荡。 “以青云兄的天赋若愿意加入，可以直接成为殿中高层，哪怕不去工作也能得到足够石魄境修炼的配给，其他各位也都是一年便晋级中年段的天骄，若肯加入，我们必是举双手欢迎的。”钟明松循循善诱：“除却资源方面的优势，我们还有优先的情报渠道，想必大家明白其重要性。” “看来上次骆驼岭历练的情报就来自这渠道了，的确颇有价值。”凌青云的话令钟明松笑而不语：“不过我若是真成为了殿中高层，哪怕不必工作，也得承担其他任务，可是如此？” “正是！”钟明松点了点头：“青云兄实力在本届也仅逊色于楚玉龙，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超越，并赶上前两届的学长，有如此实力，青云兄自然是要坐镇殿中，关键时刻为金钟殿出手的。” “他倒是坦诚！”众人见钟明松竟然将这种种门道都说了出来，不禁点了点头。 “明松想必不会骗我，金钟殿既有如此底蕴想必对我修炼大有裨益，还请明松引荐！”一名少年忍不住开口，钟明松欣然答允：“有陈兄加入，实是我殿之喜！” “我也欲入金钟殿，还请引荐！”另一名少年上前开口，钟明松自然也是一口答应，社团互帮互助，本就是人数越多越好，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一年晋级的精英，焉有拒绝之理？ 而接下来凌青云含笑开口，更是令钟明松大喜过望。 “食人俸禄，忠人之事，若真加入金钟殿承其便利，为其出力也是理所当然。当初在骆驼岭与钟兄并肩作战甚是快意，若能延续倒也不错。” “凌兄答应加入金钟殿了？”钟明松激动得声音微颤，一名全届最强者的加入，足够让金钟殿的话语权重好几分。 “没有。”凌青云却摇了摇头并认真地看向神情一滞的钟明松：“钟兄所说前景实在极佳，我也极愿与钟兄在同一社团共事，但凡事都得亲眼见证才好确信，因此我打算亲自调查后再做决定。” “原来如此。”钟明松叹了口气：“凌兄谨慎也是应该，毕竟今日只是我一人之辞，说服力不大，既然凌兄打算亲眼见证，可在三天后前往学院的北广场，各大社团将会在那表现实力并招新，金钟殿实力如何凌兄一看便知。” “便多谢钟兄的情报了！”凌青云抱拳答谢，钟明松无奈地点了点头，接着扭过去：“不知林兄打算……” “我也要亲眼见证才行，不然难免被忽悠了。”林谦诚咧嘴一笑：“你说你家金钟殿是学院最强社团，我却不太相信，如果你们金钟殿真这么强，所有人拼了命也想挤进去，哪用得着跑来拉拢人？” 听到这话，钟明松的额头上流下几点汗珠：“那是因为各位天赋非凡，应当亲自邀请才显诚意……” “拉倒吧。”林谦诚满脸不屑：“我会亲自去看，究竟哪个社团最强便加入哪个！” “林兄坚持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了。”钟明松叹了口气，看向这行人中名望仅在凌、林之下的那位。 “抱歉，明松兄，我不打算加入社团。”宋鑫歉然道，这话却令人惊异，不加入社团？就凭自己岂不是麻烦得多？ 钟明松又陆续询问其他人的意见，结果除却最初两人，还有钟明松的好友外，其他都没有答应钟明松的招揽，选择亲眼确认各大社团的状况好再做决定。 三日时间，却转瞬即逝。 “只要能炼出筑基丹便可加入炼药轩，与八十二位朋友一起探讨炼药技巧，交换材料！” “锻造坊招人，能锻造玄铁者优先！” “驯兽司招人，只要热爱动物，即便没有驯兽也可加入！” 今天的北广场热闹非常，足有上千名中年段学生聚集于此，其中一些中年一级、中年二级的学长好似小贩般摆出摊位，竖起旗帜，吆喝着吸引刚刚晋入中年段的学弟学妹进入社团。 凌青云行走其间，只觉嘈杂又热闹，锻造坊的大哥正用力打铁，炼药轩学姐展现着同炼三鼎的技巧，鼎中药香四溢，驯兽司的几只驯兽不时吠吼，引人注意，所有社团都在尽可能地展现自己，哪怕招不到人，被好奇的学弟学妹搭讪询问似乎也倍感高兴。 “这些社团的状况倒是天差地别，有的制度森严，加入后必须将其遵守，有的却轻松散漫，只要挂个名甚至可以不参加活动，有的拥数百人之众，却有全社仅仅四人的。”凌青云逛了一圈，感慨万分：“这社团名目倒是极多，锻造、箭术之类也就不说了，竟然还有美食社、占卜社、赏花社等等，不过这些小社团倒多是志同道合之辈，人数虽少，却也其乐融融。” 这么想着，凌青云已踏入另一处社团的场地，这社团与众不同，场地足有十数平丈，看场的人员更有百人，这人数可是把许多社团的全员都比下去了。 “金钟殿，一百五十二年前钟恩学长所创，于钟恩晋级高年段后传于其弟，经过代代传承，花费六十年成为全校最大规模社团，人数最多时能有一千三百之众？”听着金钟殿学长自豪的宣传，凌青云也不禁为金钟殿实力所惊，按照中年段晋升率九成来算，一千三百人可占据了整个中年段的一半之多！如此规模，号称最大社团的确没有半点水分。 凌青云也不怀疑金钟殿故意吹嘘，因为他们在讲述的同时更取出社团资料供感兴趣者观看，资料上盖有学院印章，做不得假。 一番浏览，凌青云便了解到金钟殿的确待遇优厚，并如钟明松所说，在进行悬赏任务乃是历练时金钟殿成员都会相互帮助，若贡献卓绝更能得到优厚奖励……只是看到金钟殿现状时，凌青云不由苦笑。 “钟明松说金钟殿人员愈千，原来是上一届的情况！”凌青云无奈，钟明松当时那么说却令人以为金钟殿在上一届晋级后依旧有千人之多，其实现在只有五百多人，却是玩了个文字游戏。 当然，即便五百人也绝不算少，此届招人多的话更能达到七八百人的规模，但凌青云今日调查后却已明白有如此规模的社团并不止金钟殿一家。 “如今金钟殿倒不是最强社团，却是最强社团之一，相较其他社团也无劣势……”凌青云暗自思忖，是否应钟明松之邀？一时却难以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本就嘈杂的人声似乎更激烈了许多，凌青云疑惑地看向声源，一群身穿黑袍的少年正快步而来。 终于，他们在金钟殿的场地前站定，其为首者向前一步，面带桀骜，抱拳开口。 “今日社团招新，我等社团理应展现实力，教学弟学妹们清楚社团孰强孰弱，以免误入歧途。在下黑羽阁杜英，愿抛砖引玉，请金钟殿同学赐教！” 第一百一十一章：紫云，金钟，黑羽 当杜英把话撂下，金钟殿场地附近的人群似乎骤增一倍，变得密不透风，黑压压地一片。 人都喜欢看热闹，这黑羽阁的杜英带人来金钟殿的场地摆明就是来踢场的，黑羽阁与金钟殿都是规模最大的社团，他们间的碰撞，自是不容错过！ “紫云，金钟，黑羽吗？想不到这黑羽这么快就冒头了。”凌青云也是退立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紫云、金钟、黑羽，此即为南明学院最强的三大社团，去年学生未晋级前这三大社团人数都超过六百，人数之和更超过二千一百，达到了全年段的八成以上，可以说绝大部分学生都在这三大社团内，目前看来，黑羽阁的实力却比其他两大社团更为强劲，也无怪要主动挑衅了。 “既然杜兄有意切磋，金钟殿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在下张全，请杜兄指教！”没一会儿，金钟殿阵中便走出一名手持齐眉棍的少年接下挑战。 杜英却未携带兵器，只是抬起双臂摆了个架势，道了声“小心”身子就如猎豹般冲向张全，萦绕着耀眼电光的手掌悍然击出，迎来一道同样夺目金色棍影！ 一声锵然轰响，张全连退三步，杜英则在后退一步后毫无停顿地继续向前，凭一双肉掌轰击金色长棍发出无数声锵然声响，期间电光四溅，金色长棍更留下道道灿然棍影，汹涌气劲扬尘起叶，足足覆盖数丈距离。 “这两人的实力竟然都达到了石魄八重！”凌青云吃了一惊，即便是楚玉龙如今也没达到这个修为，两大社团随便派出一个代表便是这等实力，足可见这些最大规模的社团何等强大。 “这两位学长好生强大，我若迎战怕是撑不过五招！本来晋级中年段还有些沾沾自喜，看来还是得心怀敬畏才对！” “金钟殿那位学长的兵器灿灿生光，好像是五色金打造，这种材料的价格可是玄铁的五倍以上，看来金钟殿的确待遇优厚……” “说来黑羽阁的都穿着黑衣，金钟殿都穿着黄衫，倒是与名字相衬！” 一众少年议论纷纷，不时传入两名战斗者耳中的言语却令他们忍不住施展绝技，都想着在学弟学妹面前尽快击败对手，其中徒手作战的杜英实是体修，又携雷系真气，一拳一掌皆有万斤巨力，打得对手连连后退，由此也赢得叫好不断。 “好，这学长确有几分体修风采！”在凌青云身边有人称赞，一看正是林谦诚，他的修为虽然较杜英相差甚远，此时倒像是评论后辈般姿态颇高。 “你什么时候来的？”凌青云瞥了一眼林谦诚，后者故意不答，凌青云却猜得出他之所以能来到前排多半是靠体魄挤进来的，念及此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场内的局势却发生了变化，为杜英加油喝彩的声音愈发响亮却戛然而止，突然间的转变令少年们目瞪口呆——已被震退数十次，看上去连挥棍力气都开始下降的张全竟突然爆发，一棍荡开铁拳，又一棍扫中杜英胸膛，原本在力量碰撞上大占上风的杜英咯血跌退，眼看张全的下一棍又要落下，只好老实认输。 “杜学长的战力实际比张学长强些，只是求胜心切，先前进攻太猛，结果却没挡住张学长的绝地反击。”凌青云总结着战斗，却见杜英与张全皆是退下，从两大社团阵营中分别走出一人替上，竟是开始了下一场战斗。 这回战斗双方依旧是石魄八重修为，黑羽阁代表使刀，一招招火焰刀诀使得疾掠迅猛，确有几分侵略如火的韵味，金钟殿代表使剑，剑法空灵飘逸，攻击力虽不如对手，出剑时神出鬼没逼得对手不得不警惕回防，如此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最终却是黑羽阁少年悍然爆发，一招高阶武诀“天罡连斩”结束战斗，那势如闪电的三刀直接挑飞了金钟殿代表的兵器，余劲甚至将黄衫点燃，看得少年们大声喝彩，落败者则在扑灭火焰后羞愧地回到阵中，单是落败还能说是兵家常事，但被点燃象征身份的衣物，这脸面可是丢大了！ 第三场战斗有些出人意料，双方都是女子，修为虽然只是石魄七重却吸引了围观少年更大的兴趣，他们一会儿点评这位学姐步法轻盈，有如舞蹈，一时赞叹那位学姐身姿婀娜，甚是好看，又或盯着少女的漂亮脸蛋与飘飘长发直发愣，感觉这次战斗的激烈程度虽然略有下降，却比前两场还要精彩，至于最后是谁取胜，倒不怎么重要了。 凌青云听着身后的议论声、脚步声，粗略估计这场战斗开始后的观战人数增加了差不多一成。 接着是第四场、第五场、第六场…… 足足十场对决，首战落败的黑羽阁后来居上，以六比四的比分领先于金钟殿，眼看时机成熟，挑起战斗的杜英笑着再度上前：“已经对决了十场，想来已足够诸位学弟学妹看清我等实力了，多谢金钟殿同学不吝赐教，令我们受益匪浅！” “惭愧，黑羽阁的各位更是实力非凡！”也算金钟殿代表人物的张全接下话茬，脸上虽带着笑却明显不太愉快。 同为学院最强社团，他们间算是知根知底，更有人专门调查与记忆对方高层与精英的情报，因此这几场战斗金钟殿派出的成员都与对手修为、年级相当，最终却打出四胜六败的成绩，实是表明实力差距了。 周围也传来阵阵议论，其中有不少便是感慨黑羽阁果然实力强大，为学院最强社团，虽然的确是实情，但在自己的场地上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任谁也不会高兴。 “这么一来，围观者中至少有十分之一会流向黑羽阁了！”张全暗暗叹息，实力就是一切，大家见黑羽阁强于金钟殿当然更倾向于前者，这却导致强者恒强，金钟殿想要争过黑羽阁就更难了。 “我升入中年段时金钟殿还是最强社团，可偏偏……唉，都是那怪物的缘故！”张全感慨着，却忽然瞪大双眼。 拥挤的人群竟在这时自动分开了两条通道，两名少年相对彼此，缓步走进圈内，一人黑衣，一人黄衫。 压力，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这两人身上散发的惊人压力，只是缓步行走给人的感觉却比之前每一场激斗还要可怕，只有那场石魄九重战斗中双方绝招碰撞的瞬间才有与之相当的压迫感。 难怪拥挤的人群会无声无息地自动让道，源自众人本能的忌惮。 他们是谁？实力究竟有多强？大多数刚升入中年段的少年都产生了这个念头，其他认得二人的少年却面带敬意，又有些期待地望着两人。 金钟殿与黑羽阁的少年们都退自一方为这光彩夺目的两人让出空间，直至双方相对而立，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对方，大刀与横刀分别在他们手中紧握，并闪起璀璨光芒。 难言的压抑感令议论的人群安静下来，一众少年望着人群最中心的两人面色骇然，明明皆是中年段学生，为何这两人释放出的气势竟如此强大，只令他们产生完全不可对抗之感？这威压分明已不是石魄境而是金身境层次，更可怕的是，这股气势竟在继续攀升！ 黄衫少年举起大刀，刀势巍然，有如一座山岳悬立，黑衣少年则抬起横刀，炽芒耀眼，如同太阳。 当气势酝酿到巅峰，他们同时出招了，那一瞬，石破天惊！ 所有观战者只觉天摇地动，极度耀芒在眼前一闪即逝，最前方的少年们更感觉到一阵气浪扑面而来，竟如狂风般猛烈，差点吹得他们身形摇晃。 “便是寻常金身境的绝招也没有如此威能！”凌青云瞳孔收缩，却见黄衫少年闷哼一声，身体晃动，差点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他生生控制住身体，而黑衣少年则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高下立分。 “你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黄衫少年看向黑衣少年，无奈感慨。 “关兄也没有落下，这招大岳斩愈发炉火纯青了，我姬乐也佩服得很。”黑衣少年点头一笑，却引来一阵惊呼。 “姬乐？就是如今中年段最强者，姬乐？” “听说姬乐便是黑羽阁阁主，那位黄衫学长应该也是金钟殿最强者，只是相比之下，的确是黑羽阁更强！” “他便是姬乐？”凌青云也不禁打量起这位黑衣少年，只见此人身形欣长，样貌不算突出，却有器宇轩昂，目若朗星之相，浑身上下更洋溢着一股阳刚之气，好似一团火球般，无论走到何处都能散发成为焦点的夺目光彩。 “一年晋级中年段，三次南明大比俱为第一人，黑羽阁阁主，三个月前便已成就石魄八重……”凌青云默念着此人讯息，毫无疑问，他是南明学院最顶尖的天骄，在高年段学生大多外出游历的情况下更可谓为学院第一风云人物！ 只是相比这些威名与地位，凌青云却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他修炼的功法乃是昊阳功，学院三大绝学之一！”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选择 对所有修炼者而言，功法武诀都是决定实力的关键要素，一部好功法能令人快速吸纳天地能量，修炼事半功倍，也能为修炼者提供更强的真气体魄，甚至带来种种奇异能力，而一门强大武诀则可令修炼者爆发出威力数倍的强大攻击，在战斗中完全可以决定胜负。 只是高等级的功法、武诀实在难求，低阶、中阶还好，高阶功法与高阶武诀往往价格高昂，至少也要石魄境修为才有能力将其购买，顶级功法武诀更是专属于各大势力，普通出身的修炼者若不投靠某一势力，即便修至灵华境也未必能得到此等绝技，由此可见高等级功法武诀之珍贵。 只是顶级功法武技并不代表这世间技巧的顶点，在顶级之上的功法武诀被称作绝学！ 绝学，方才代表这天底下巅峰的功法武诀，其境界之高可谓超凡入圣，与顶级的功法武诀具有本质区别，它不单是运转力量的技巧，更蕴含极高的体悟境界，可谓截之于天地奥妙，令人受用无穷。 一般天行强者便有资格创出顶级功法武诀，一世便能创造出数十、上百之多，而绝学往往只有极为强大的山河境强者乃至空灵境强者才能创造，一世都未必能出一部，可谓千年难遇，乃是绝代瑰宝。 正因如此绝学也显弥足珍贵，即便是那些拥有天行强者坐镇、雄霸一州的强大实力都未必能拥有一部绝学作为底蕴，南明学院却拥有三大绝学，昊阳功正是其一，为阳属性至强功法，凭昊阳功凝炼出的阳罡之力威力近乎能达到其他顶级阳系功法的一倍，足可见这门绝学何等霸道！ “听说姬乐体质接近纯阳之体，又得到众多先生欣赏，才获得修炼昊阳功的机会。而他也毫不犹豫选择转修，丝毫不惮此举会影响修为甚至根基！”凌青云对姬乐的机缘羡艳万分，他在藏书阁五层见到的烟波剑诀同样是一门绝学，每次参悟都令他不觉沉浸其中，感悟良多，只是参悟时间终究太短，不免令人遗憾。 无字书虽能记下功法武诀，但需是凌青云记下的才有效，凌青云能记住烟波剑诀的文字图形却万无法将那蕴含在典籍中的神韵也给记下，而这恰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关键。 “院长既然希望我参加群英会，应该会给我参悟烟波剑诀的机会，只是距离试炼塔事故还不算久，只怕不会这么快就赐我机缘，不然倒显得奖罚不明，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凌青云无奈，终是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在两名对峙的少年身上。 “自从转修昊阳功后，你的实力愈发夸张，一开始还被我们压制，仅仅半年你却赶了上来，再过半年，更是所向无敌了！”黄衫少年唏嘘，他名关浩，正是金钟殿最强者。 “大家都是天骄，若没有转修昊阳功的机缘我也未必能取得四次南明大比全胜，即便现在，我对上关兄也仅有六成胜算而已。”姬乐微微一笑：“只是关兄天资如此，在金钟殿却只是副殿主，实在屈才了。” “不错，金钟殿终究是钟家所设，终究以钟家利益为先，其他成员就算才能再强，做出再多贡献，最多成为高层，却永远也得不到殿主之位！”姬乐开口，他身后的少年们立即出言附和，围观的少年听到这话也不禁微微皱眉。 “我们黑羽阁向来是达者为先，从不问出身，阅历，只要才能出众便可成为阁主，在下不才，便是靠这柄横刀打上了阁主之位。”姬乐带着笑意继续开口，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四周：“若是在场的各位学弟学妹加入黑羽阁后能胜过在下，在下也会立即将阁主之位拱手相让！” 这番话说出来顿时将黑羽阁与金钟殿的差距点明，令围观的少年频频点头，他们倒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稳定数百人社团领袖之位，但比起最强者为首的黑羽阁，始终将殿主之位把持在自家手中的金钟殿的确显得狭隘了些，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头顶极高处笼着一层乌云，虽然不至于砸下来，终究令人有些气闷。 “你们黑羽阁的确达者为先，却太注重先后。”关浩越听脸色越差，终于皱了皱眉：“实力稍弱者加入后还要将属于自己的部分资源上缴，而实力强者甚至可以无条件驱遣弱者为自己效力，甚至在历练时让人冒生命危险探路！”他抬起头来：“社团所以建立是为互相帮助，却不是将人变成仆从！” “此言差矣，弱肉强食乃世间至理，强者承担起庇护弱者的义务，弱者自然该提供资源与劳力作为回报，黑羽阁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运转资金自然也要从成员中筹措。更何况我们黑羽阁的情况也没关兄说的这么严重。”姬乐轻笑。 “让修为较弱的学弟作吸引妖兽的诱饵，这也是庇护？”关浩冷笑。 “这种情况，一年也没有几起，更何况历练的目的本就是令人在危险中磨砺突破！”姬乐反驳：“若他们争气自然能抓住这个机会成为强者，甚至搏得阁主之位！” “可事实上阁主终究只有一人，就算能成为高层的也是少数，一大半成员都得遭受盘剥！” “照你这么说，我大武朝，各族各宗收税也是盘剥不成？若无税收，官府拿什么保护百姓，拿什么放粮赈灾？总不能向别人去求去讨吧？” “若依你所言，学院也不该发下资源，倒应该向学生收取资源，那请问阁下，你向学院缴纳了多少‘税’？” “学院是育人之所，自然不同，我们蒙学院栽培，将来必会涌泉相报，但社团之事，由我们凭实力拼搏开辟，总比依附于某一势力要好得多！” 两人都试图指出对方缺陷，宣扬己方优势，众多金钟殿、黑羽阁的骨干成员也纷纷出言助阵，倒成了一场辩驳大会。他们所说倒未必言尽其实，但刚刚晋入中年段对此还不了解的少年们听了不免皱起眉头，感觉这两大社团各有优势不足，实在不好抉择。 但相比之下，先前展现出实力的姬乐之言更具说服力，倒不是他的口才好，只是先前短暂碰撞的胜利令所有人明白中年段最强之名非虚，潜意识中，所有人都是愿意追随强者。 在双方唇枪舌战了盏茶时间，有不少人都涨红脸庞之后，姬乐忽然再度开口。 “我们这般争论，各执己见，倒也无法驳倒对方，难分一个高下。”以雄浑内力吐出的言语直接盖过了场上所有争辩之声，两方骨干震动缄口，所有人的注意再度聚集在这位中年段最强者身上。 “姬兄有何高见？”关浩开口，雄浑之音有如春雷炸响，气势不弱分毫。 姬乐微微一笑，倒放低了音量：“谈不上高见，只是我们既然辨不出结果，不如请一位外人担当裁判，看他认为我们两大社团孰优孰劣。” “那人得有相应资格。”关浩道。 “我想他定然有这个资格，只是不知可愿赏脸。”姬乐胸有成竹地转过头去：“凌青云兄弟，你意下如何？” “凌青云？”南明大比与骆驼岭的表现令不少人都记住了青锋金剑凌青云之名，此时听姬乐提起纷纷扭头望去，无数视线一时都聚集在凌青云身上。 一时成为焦点实出乎凌青云意料之外，刚刚晋入中年段的他本只打算做个看客，可既然姬乐出言相邀倒也没有推却之理，昂首阔步向前走出，他不卑不亢地看向姬乐：“承蒙学长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若要裁判两大社团高下，却很难做到公正。” “好凌厉的眼神，便是见到我也未露半点怯意！”姬乐迎着凌青云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他如今实力已达到金身境层次，哪怕许多石魄境巅峰强者与其对视都会显露忌惮，初入石魄境的凌青云却能毫无畏惧，实不愧为一届最强者。 想到这，同为同届最强者的姬乐只觉眼前少年更亲近了几分：“这世上哪有人能真的一碗水端平？在场众人除却各大社团成员外便属凌兄弟最有名望，由你裁判，理所当然。” 见凌青云未曾答话，姬乐立即补充：“当然，说哪一社团不是难免会得罪人，凌兄弟若是担心这点，便不用说我们两家孰优孰劣，就说说你更想加入哪边就是，这只是个人喜好，我以黑羽阁主姬乐之名担保，无论你选哪一边，都不会有人记恨为难于你！” 听到这话，人群一阵哗然，这已不是找裁判，而是*裸的抢人了！凌青云乃是上届新生最强者，眼下修为实力虽无法与姬乐、关浩这些已站在石魄境顶峰的学长相比，可再给他一二年，他便能问鼎中年段最强行列，而那时姬乐等人早已晋级，凌青云所在的社团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强者所在社团，其他社团如何与之争锋？ 可以说，凌青云此时的回答，有可能关系到两大社团此后数年的兴衰乃至中年段的格局！ 能在短时间意识到个中意义的只是少数，但即便最迟钝的少年也能感觉到氛围变化，不禁心跳加速，只觉有一件大事将在眼前发生。 “姬学长既然这么说了，在下便斗胆一言。”成为事件中心的凌青云此时更没有丝毫拒绝的可能，他冲姬乐、关浩分别抱拳：“我相信以各位学长的为人，大庭广众之下必是句句属实。那么先前争论便能彰显双方格局。因此，我选择……” 他的选择是？众人凝神屏息，终于听到那三个字从凌青云口中传出。 “金钟殿！” 第一百一十三章：金钟与殿 “我选择，金钟殿！” 音量不大，却坚定无比的声音传荡开来，即便站在最后，耳力最差的少年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有不少人都露出惊愕之色。 金钟殿？ 青锋金剑凌青云，去年新生最强者，选择金钟殿？ 有些人惊呼，有些人扭着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黑羽阁成员的脸顿时变黑，金钟殿成员则在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后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一句话的分量有时比鸿毛还轻，有时却比泰山更重，一般人说自己选择金钟殿不过是小小浪花，在整个学院掀不起波澜，可凌青云这样充满潜力的天骄在姬乐质问，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选择，却是足够影响无数人的抉择。 毫无疑问，金钟殿在这场交锋中取得了胜利，这场胜利甚至能令他们扳回决斗失利的劣势，在之后的招新中重掌主动权！ 纵然是在场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关浩与姬乐二人也露出惊容。 “钟明松曾招揽他，莫非是这原因？”关浩暗想。 “凌兄弟何故选择金钟殿？莫非我黑羽阁曾有得罪之处？”姬乐更直接地开口询问，在他看来黑羽阁无疑更适合凌青云，所以选择金钟殿只怕是令有原因。 凌青云摇了摇头：“晋入中年段前我甚至没听说过有社团这回事，这短短几日自然不会有人招惹我。我选择金钟殿，只是因为金钟殿更适合我。” “凌兄弟之前难道没听清？那金钟殿的殿主之位可是专为钟家人留的，无论你何等天赋都只能止步于副殿主！虽然金钟殿待遇不错，但我们黑羽阁强者率领大伙儿从险地中争来的宝物也一点不比他们差！”姬乐很认真地劝道，他感觉凌青云是一时想岔了，作为学长有必要将他领回正道。 “抱歉，姬学长。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凌青云也很认真地看向姬乐，清澈的眸子里不含杂质：“我是真心认为金钟殿更适合我。” “何以见得？”姬乐蹙起眉头，只这一个简单的神情就令上百名少年如临大敌，好似有无形手掌扼住他们的喉咙，姬乐实力强得恐怖，哪怕一位金身境强者也不愿触其锋芒。 “因为两大社团的本质。”凌青云昂首与姬乐对视，姬乐乌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两颗太阳璀璨夺目，灼得人身发烫，却不足以令他哪怕眨一下眼：“金钟殿互惠互利，社团成员皆能平等相处，想必当年前辈创建社团之制的初衷也是如此，黑羽阁却弱肉强食，将学院同学分出高下，平心而论，这与我本心不符。至于殿主还是副殿主，这又何必在意？” 殿主还是副殿主不必在意？有的少年神情古怪，感觉凌青云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有的少年面露钦佩，以为凌青云气度高洁；有的少年嗤之以鼻，只觉沽名钓誉而已。 听到这话姬乐也是目光微闪，原来如此，这位凌青云虽然锋芒毕露，却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若凌青云选择加入黑羽阁，两年甚至一年之后，凌青云是铁定能坐上黑羽阁阁主之位的，而在金钟殿他的极限只能是副殿主，两者一步之隔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修行者求武力，求长生，求天下无敌，修炼逆天路，非得斗任斗天而前，那些最具潜力与傲骨的天骄都坚信自己最强，哪个不想唯我独尊？对他们来说只可争第一，不可屈第二，这也是许多人都认为凌青云会选择黑羽阁的原因。 但凌青云虽有傲意，却并不执着于第一之位——也有可能他只追求实力第一而不追求权力第一，又或认为社团权力太小不值得争，总之他看不上黑羽阁的首领之位，更倾向于令自己舒心的社团。 “看来凌兄弟与我不同，倒是学长失言了。”姬乐嘴角上扬，明媚的笑意令不少人都感觉雨后天晴，心情舒畅了许多，纷纷惊异于姬乐实力非凡，一言一行都已具备惊人感染力。 “既然凌兄弟喜欢金钟殿，那便在金钟殿努力吧，或许金钟殿能在你手上再现辉煌，夺回第一宝座！”姬乐笑了笑，干脆地转过去：“告辞！” 他就这么走了，没有回头，也没露出阴沉或愤怒之色，来时威风凛凛，去时同样器宇轩昂，唯一的动作只有对凌青云等人的告别抬手示意，不失礼貌风度。 围观的少年一阵发愣，就这么干脆的走了？他们还以为有更多好戏看呢！ 他们却不知，姬乐已经是中年段最强者，黑羽阁也是当前最强社团，凌青云选择加入自然不错，有望将黑羽阁的辉煌多延续几年，但不加入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他再过一年就晋级了，成就金身境后自该游历天下，哪还管得着学院里的社团之争？ 对现在的姬乐来讲最重要的事情只有提升实力，社团事务之类不过排在第二位。 至于被凌青云落了面子？如果心胸狭窄到这点面子都要争，他姬乐干脆天天找人打架好了，更何况他刚当着众人之面许下不怪罪的担保难道是无赖蒙童说着玩的？ “看来，这回让金钟殿捡到大便宜啦！” “姬学长说是不怪，该不会背地里按捺着怒气吧？” “你以为姬学长是什么人？人家可是最强，想做什么明说就行，用得着搞花招诡计？” “凌青云也是一代天骄，怎么就选了金钟殿呢？唉……” “金钟殿怎么了？我也选金钟殿，黑羽阁虽然实力更强，但加入社团还要被人欺负，自找罪受我可不干！” “要享福还是去紫云宫吧，听说学院第一美女在里边呢！” “胡说，学院第一美女分明是高年段的青衣学姐！” 人们的议论声倒是越来越大，既然没热闹好看，他们也渐渐散去，一些心仪金钟殿的少年倒留了下来向招待前辈询问加入事宜，令金钟殿的成员笑得合不拢嘴，来挑衅的黑羽阁成员看着这一幕则郁闷无比，但姬乐都走了，他们也只好不爽地离开。 “凌兄弟，实在帮大忙了！”关浩则走上前，笑着与凌青云握手。 “我只是说出心中所想。”凌青云同样微笑，两人毫无试探地握着对方手掌，均觉值得结交。 “以防万一我还是先问一句，凌兄弟确是打算加入金钟殿吧？”关浩问道，毕竟之前姬乐的问题是让凌青云在金钟殿、黑羽阁之间选一个，可若是他在两大社团之外另有目标，先前金钟殿的回答自然不作数了。 “确是。”凌青云笑道。 “好！”关浩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熟悉他的人见了免不了大吃一惊，他却继续开口：“以凌兄弟实力也不必在这考核或办其他手续，我做担保人，直接带你去总部参观一番，先认认路！” “那便拜托关兄了！”凌青云欣然颌首，各大社团的状况他都看遍了，能直接去总部自然不错。 说起来他倒对一些小社团颇感兴趣，但社团招新不止今日，也不必急于一时。 “随我来。”关浩笑了笑，领凌青云向学院更北部走去，在低年段这可是禁止入内的区域。 “说起来凌兄弟为何更中意我们金钟殿？做那黑羽阁的首领岂不是更痛快？”走在路上，关浩略微好奇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进入学院后接触的同学都是天才，彼此平等交流教人放松愉快，进入社团自然也该如此。若是要使唤人，何不留在家里使唤下人？”凌青云笑了笑。 “使唤天才和使唤下人的滋味可大不一样！”关浩唏嘘，好像使唤天才是什么销魂享受般：“凌兄弟能有这般心思，倒可称作虚怀若谷了。” “我还差得远。”凌青云摇了摇头，却觉周围景物愈发陌生，不禁饶有兴趣地留意四周。 各大社团的总部与活动领域都被划分在社团区域，这也是中年段才开放进入的区域，凌青云此前未曾来过，看了倒觉新鲜。 穿过了花坛，穿过了池塘，又穿过了传来阵阵吼声的养兽场，凌青云终于见到了金钟殿的总部，不禁眨了眨眼，难得地露出惊色。 “还真是……金钟殿？” “我们金钟殿可不是浪得虚名！哪像他们黑羽阁根本不见黑羽，紫云宫更称不上宫！”关浩傲然扬首，与凌青云并肩望着眼前的巍峨建筑。 这是一座绵延上百丈，最高处足有六层的庞大建筑，风格*雄伟，经历了历史风霜却不显破败，犹如千年古刹，更似皇朝宫殿，只是注视都令人自惭形秽，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站在这大殿的阴影下，更遑提步入其中了。 大殿之内，遥远高塔上更悬着一座金黄大钟，哪怕相隔数十丈也令人感受到难言的威严尊贵之意，这无疑是一件底蕴重器。 凌青云原本认为金钟殿只是代表钟家而已，想不到他们真有金钟，真是一座大殿！ “不愧是钟家，真舍得下本钱！”凌青云感慨，他明白像钟家这样雄霸一州的强大势力就算想造一座宫城也不在话下，区区一座金钟殿只要愿建当然是建得的。 “在当今学院，乃至南明学院的历史上，这样的社团总部也找不出第二个！”关浩仰头遥望，也忍不住唏嘘：“我第一次见到时，也感觉不可思议！” “这金钟殿想必不只是充门面的。”凌青云敏锐地提出问题。 “的确，对我们学生而言自然是实用性重要。”关浩微笑：“这里面有修炼室，有比武台，有锻造坊，有炼药房，有藏书室——听说你对书很感兴趣，一会儿我们便去逛逛，此外棋室、画廊、观星台等设施也一应俱全，虽然未必是最顶级的，但功能齐全，其他社团绝比不上。” “不同凡响！”凌青云惊叹：“那座金钟？” “这是我们金钟殿的象征，当然不是寻常金器，而是一件宝器。”关浩露出密切的微笑：“只要以特定节奏敲击金钟，金钟便会释放出一种特殊信号，我们金钟殿成员远在百里外都会受到传讯，虽然能传达的意思仅有几种，召集集合时却非常方便！” “百里简单传讯？”凌青云眼睛一亮，单纯百里传讯也不算什么，但这金钟却能多向传播，且能凭简单的敲击形式实现，在学院里用处不大，放在军中却称得上利器。 金钟殿，果然底蕴深厚！ “好了，在外面差不多也看够了，我们看看内部景象如何？”关浩微笑。 “正有此意。”凌青云颌首，与关浩并肩入殿。 第一百一十四章：金钟殿的底蕴（上） 跨入殿门，凌青云顿感一种古朴*之气扑面而来，进门第一处乃是大厅，一对少年少女坐在前台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走入，身为副殿主的关浩他们当然认识，与副殿主并肩而入的青衫少年是谁？看上去气度不凡。 “这位便是青锋金剑凌青云，我们金钟殿的新成员！”在下属面前关浩收敛笑容肃然开口，金钟殿虽然不像黑羽阁那样弱肉强食，但副殿主的威严总要有，少年少女闻言吃了一惊，立即站起抱拳：“原来是凌青云，久仰大名了！” “二位不必如此，你们乃是前辈，入殿事宜还要靠两位关照。”凌青云抱拳回礼，他已猜到对方的工作。 “这位凌学弟倒是和传闻一样谦逊。”两人对视一眼，暗自想到，凡天才皆有傲骨，能在天才云集的南明学院中脱颖而出者更是如此，即便金钟殿不像黑羽阁那样弱肉强食，但太过恃才傲物的天骄还是会给别人添不少麻烦，凌青云彬彬有礼自然令他们好感大增。 “我们金钟殿本就来者不拒，入殿也只是小手续而已，不过还是多嘴一句，副殿主可是凌青云同学的担保人？”那名前台少年道。 关浩颌首：“是。” “那就行了。”少年点了点头，取出几张表格递给凌青云：“将必填项目填上再签字确认就行。” 凌青云接下表格与笔，必填项目倒是不多，姓名、班级、性别、修为、修炼属性等，后续还有武器、修炼功法、善用招式、特长爱好等等选填项目，凌青云适当填写并在最后确认处以遒劲笔锋签下大名，关浩作为担保人同样签字，再交给少年盖章保存，便代表凌青云正式成为金钟殿成员了。 “这是身份牌，滴血便可使用，除却象征身份外还有传讯之用，往内补充能量后还能作为护身符短暂抵挡最多石魄七重的攻击。”少年递来一块令牌，凌青云一看却是金色，不由暗道金钟殿风格便是如此了。 “另外，请允许我为你丈量身体，以便制作社团制服。”少年接着道，凌青云恍然大悟，难怪前台一男一女，若是女性怎好让男方来量体裁衣？ 对男性来讲便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完成测量后凌青云便随关浩向金钟殿更深处走去，参观这座最具底蕴的社团总部。 “这里是锻造坊，我们社团二十几位锻造师皆在此处打造兵器。”来到一间摆有熔炉、锻造台的宽阔房间，关浩笑着向凌青云介绍，凌青云向内一看，却有六名少年在进行锻造，毕竟每个人的时间安排都不同，同时出现的只有少部分而已。 “这房间隔音效果不错，我在外面根本听不到响动。”凌青云赞叹，关浩自豪点头：“这里刚建立时也有极大噪音，影响旁人，后来的学长自己设立了隔音法阵，才令这附近安静不少。” “是什么风，将副殿主大人给吹来了？”就在这时一道笑声响起，一名精赤上身的男人放下大锤含笑走来，这人身材高大，面如黑炭，胡髭不修边幅地长满脸庞，若不是听到声音凌青云几乎以为他是个成人，年纪起码三十往上。 “牛兄，你也该整理仪表了！”关浩无奈道，言语中却对这牛姓少年颇为亲近，他拉过这人向凌青云介绍：“这位便是我们的头号锻造师牛磊，与我同届，不过是靠锻造能力破格晋升的，这两年来他只出门历练过两次，还是去看矿石的……这家伙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闷在锻造坊里，但锻造水平在整个学院都数一数二！” “怪不得他的修为才石魄一重！”凌青云恍然大悟，学院是有凭其他才能招生与晋级的规矩，不过条件苛刻，往往只有南明大比单项比赛中夺冠者才能申请成功，这牛磊的锻造水平之高可见一斑。 听说以毒计将骆驼岭搅得鸡犬不宁的霍歆在半个月前因始终无法突破千锻巅峰，无奈地向学院申请凭兵法才能晋级中年段，却被要求写一份检讨书方能通过，结果霍歆写完检讨反而一阵气闷发粉修炼，竟在八月二十七突破至石魄境，这件事让当初在霍歆手下吃亏的学生听说后拍手称快，也传成一件趣事。 “我本来就主锻造副修炼，没事去历练干什么！”牛磊哈哈大笑：“我就待在锻造坊里，整理仪表也没人看，花这力气岂不浪费？” 关浩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凌青云：“正好，就让牛兄为你打造一柄心仪宝剑，权当见面礼了！” 牛磊闻言却一脸警惕地向后退去：“这小子是谁，要我送见面礼？” “我知道你懒得和一般人打交道，但这见面礼你还真该送！”关浩很认真地说道：“这位是凌青云，去年入学，南明大比夺魁，今日更是替我们金钟殿大大长脸……” 听完关浩的描述，牛磊瞪大铜铃般的眼睛将凌青云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来我还真该帮你这忙，算了，反正你才石魄二重，暂时用不了太好的兵器，只是小麻烦而已……画一幅样品图吧。” “多谢牛兄！”凌青云大喜过望，牛磊身为中年段最顶尖的锻造师，由他打造的宝剑定然比学校批发的玄铁剑好得多。 身为一名剑修自然要了解自己的兵器，凌青云读书之余也常会抄录并练字练画，因此画一幅样品图自然不在话下，牛磊接过样品图后皱眉看了一阵：“你如今臂力多少？爆发力多少？挥剑速度如何？身高与臂长多少？真气流通有多快，有多锋锐……别光说，拿这块钢锭演示下！” 待凌青云回答了这连珠炮般的发问，牛磊用双指托起下巴不断摩挲着：“嗯……你这剑形、厚度用精钢打造还不错，用更好材料打造却得改良，毕竟玄铁比精钢重得多！既然你剑术大有进步，倒能将剑身加长一些，这处该改得薄些……嗯，便以朱玄铁为主材，融入碎星砂，剑刃淬上金刚石……” 一边说着牛磊一边在样品图上涂涂改改，又全部涂掉重画，神情却愈发兴奋：“对，就是这样，这边还能留出铭刻符文的空间，妖核镶嵌孔就算了……” “要是能搞到一些矛蜥皮最好，不然的话……那边那个凌……总之没你事了，回去吧，最少三日，最多十天，我会把这柄剑打造出来的……对了是不是该用四类火……” 见到牛磊思考锻造如痴如醉的模样凌青云大为敬佩，一个人若能沉浸在技艺中无法自拔，他必将展现出惊人才情，创造出令人惊叹的瑰宝来，他不禁期待这柄剑的成品该是何等非凡了。 “走吧，牛兄就是这性子，兴趣一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今天得找人给他送饭才是，你的剑打造完后会有人送到府上的。”关浩拍了拍凌青云的肩膀。 “宿舍楼而已，算什么府上？”凌青云失笑，倒与关浩走出锻造室，不再打扰牛磊钻研。 “牛兄脾气虽然怪了些，锻造水平却好得没话说，我和殿主的兵器都是他打造的，甚至钟家家主都注意到他，亲笔修书邀请，学院的欧冶先生也愿收他为嫡传弟子……”关浩边走边感慨：“我这大刀主体乃是泰山石打造，坚硬异常，一年来历经诸多磨难都不曾毁损，就算用到金身境中后期想必也够了，不过若有机会还是得请他打一把更好的……” “说到殿主……”凌青云露出疑惑之色：“今日招新大事，为何不见他现身？难道是如旁人所说，自知实力不及而不愿当面出丑？” “这个……”关浩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事实上……殿主由于私事，这几日不在学院。” “私事？”凌青云吃惊地看向关浩，对一个社团而言招新可是每年第一大事，身为殿主竟由于私事走开？要知道此事可关乎整个社团的兴衰荣辱，也关系到他家族的利益啊！ “那确是一件要事，总之殿主不是那种甩手掌柜，若非情不得已绝不会在这关头离开。”关浩无奈，却迟迟不说那件要事究竟是什么，凌青云也明白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便不再多问，只是对殿主其人更加好奇。 “不过，今日凌兄弟愿在众人面前表态选择金钟殿，对金钟殿确有大恩！”关浩的神情肃然起来。 “对他姬乐来讲今天展现实力只是走个过场，黑羽阁实力下降虽然会影响他的‘孝敬钱’，却无关痛痒，你真加入黑羽阁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对我，对金钟殿可就是雪中送炭了，你也知道金钟殿是钟家为网罗与交好人才设立，人数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关兄是钟家之人？”凌青云讶然问道，一般人不至于这么关心钟家。 “我家在潮州，本就在钟家辖下，自我加入金钟殿后家里更受了许多恩惠，自当竭力报答！”关浩也感慨：“小时候父亲常教诲我要光宗耀祖，如今算是做到一半了……言归正传，即便我不为钟家效力也该感谢你，因为钟家每年提供的支持也与社团规模、声势有很大关系，你一加入自是令咱们声势大振，全殿都落了好处！” “原来如此！”凌青云莞尔。 就这样，两人一面谈论着金钟殿规矩，一面走向下一个房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金钟殿的底蕴（下） 关浩带凌青云来到另一座大房间，此处显得比壁面发黑的锻造坊整洁些，却充斥着各种气味，有的清香，有的恶臭，十几种混杂在一起便令人忍不住屏息，实在受不了这种空气。 “这里便是炼药房，有炼药师三十余位，如果收获了不错的药材可以送到这来，换丹药比直接向学院兑换实惠些，当然低级的他们就看不上了。”关浩向凌青云介绍，不过身处如今环境中的他脸色也不太好看：“其实这味道还算轻的，有许多都排出去了，不然将人毒倒都不成问题，他们炼一炉丹药就得十几种药材，那么多味道混杂起来就是这么怪，过去没好好协调还融成了毒气！” “在这种环境中他们也能炼药？”凌青云惊讶。 “他们各自的隔间里条件要好得多，我们算是站在排气口了！”关浩苦笑：“看过了就赶紧走吧，要我说整座金钟殿就炼药房设计得最差，说要修整吧，那些炼药师觉得现在挺方便，不让动！” “难道堂堂副殿主也拿他们没办法？”凌青云笑道。 “你说了，我们金钟殿不是那种弱肉强食的社团，做决策还是要和大家商量的。”关浩道：“修整炼药房关系炼药师利益，当然该由他们说的算，毕竟他们常年待在里面，我们一年未必去上几回！别人硬要往炼药师的地盘跑却被恶心着了也只能怪自己——其实他们要求保持现状未尝没有将外人吓退方便静心炼药的意思。” “有道理。”凌青云点了点头，炼药时的确容不得打扰分心。 “这是符文室，今天似乎没人工作。”这个房间较炼药房又整洁得多，说是书房也不为过，房间内摆有石桌、刻刀、毛笔，箱子里装有金粉、朱砂等物，墙面绘制着道道符文，竟让凌青云产生了与明月石殿相似的感觉，当然，这里的符文要少得多。 “我们金钟殿有多少符文师？”凌青云问道。 “一共五个。”关浩随口应道，相对锻造师、炼药师，符文师的作用差了不少，器符文虽然能强化兵器，所起的作用也只是锦上添花，却不是必需品。 “符文一道还真是衰微了……”凌青云点了点头暗想，这符文室的面积还不到炼药房一半，人数更少得可怜，倘若是远古符文一道盛行时怎会如此？ 不过眼下纯粹的符文一道固然衰落，与之相近的符箓、阵法还是相当昌盛，若从更高层面看，这种道理依旧得到了流传与普遍应用。 “凌兄弟好像对符文有兴趣？”关浩笑道。 凌青云将目光从墙上收回：“的确颇感兴趣，毕竟这符文一道也曾有过黄金时期，不过浏览一番就行，去下一处吧。” 这符文室倒有三个符文是他不认识的，如今已记下了。 “这里是仓库，存放着药材、金属、绢布、武器装备等，不过都是比较便宜的，也不怕人偷。” “这里是酒窖——不过可没什么烈酒，果酒和米酒比较多，我们中年段小饮小酌，学院是不会多问的。” “这里是餐厅，用于社团聚会，饭菜一般都是托食堂送的。” “这里是修炼室，一共八十间，最好的四间能媲美学院低年段顶级修炼室的规格，价格也优惠些，当然真到关键时还是选学院的高级修炼室更好。” “这边就是比武场了，凌兄弟，可有兴趣上去露一手给他们瞧瞧？”关浩望着正在比武场上切磋的少年笑道。 “今日便不必了。”凌青云微笑婉拒。 “这是画廊，几幅画都不错，不过平常还是门可罗雀。”关浩笑道。 “这幅画……可是云楼居士的成名作《湖山秋光图》，当年一位州牧出七万金买下！”凌青云环顾一周后，望着其中一幅山水画惊道。 “七万金？”关浩也吃了一惊：“我还不知这幅画有这价值，怪不得摆在中间，凌兄弟可认得其他画？” “其他便不认识了，不过至少也价值千金吧！”凌青云咂咂嘴，他父亲书房挂的画也没有能值七万金的，钟家却送来装潢社团，实在是财大气粗。 “这便是藏书室，凌兄弟想必等急了。”待到了下一个房间，关浩微微一笑。 “这便是藏书室？”凌青云望着眼前一排排、一列列的书架却吃了一惊，藏书室的规模虽无法与学院藏书阁相比，也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对，这就是我们金钟殿的藏书室，虽然没学院藏书阁大，但这里的每本书都与学院不同！”关浩自豪地介绍：“原本这藏书室只有两层，后来藏书却不断增加，两层堆积不下，有位书痴殿主便将藏书室一口气修到了四层！后来得到了钟家本家的关注，决定为其添上第五层，正与藏书阁相应。” “这规矩我们也向藏书阁学习，前三层自由浏览，进入第四层却非得是社团成员不可，想进入第五层更要得到高层准许或自身就是高层。” “第四层必须是社团成员，那么说前三层可不是社团成员？”凌青云惊道。 “我们金钟殿有大社气度，欢迎各社同学来学习取经！”关浩微笑，社团之外的人若是来了自然得念金钟殿好处，这也是金钟殿笼络同学与展现实力的手段。 “藏书阁第五层有三大绝学，却不知这藏书室第五层又有什么典籍。”凌青云仰望五层，不禁畅想。 “绝学当然没有，听说钟家自己也只有一部绝学而已。”关浩莫测一笑：“顶级功法、顶级武诀倒有。” “顶级功法与武诀？”这下凌青云受到了今日最大的震撼：“连这等重宝钟家都舍得拿出？” “笼络人才哪能没有成本，而且升入高年段可是能进入藏书阁四层的，这儿若没有顶级典籍坐镇还真吸引不了人，不过，那一本顶级功法、两本顶级武诀都不太适合你。”关浩有些遗憾的说道。 “无妨，拿来参考参考、增加眼界也很好！”凌青云笑道，一部顶级功法，哪怕不是金行也足够将他的浩然风雷诀再强化几分，更何况还有其他与学院藏书阁不重合的功法？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选择金钟殿是来对了。 “这珍宝阁，你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看的，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有用之物。”离开藏书室后，关浩带凌青云走进一座阁楼，张目望去竟是一座座琉璃打造的展台，其中宝光霞彩，明显皆非凡物。 “稀有中品灵石雪原石、二阶魔兽火翼狂狮魔核、五色水晶、千年金灵芝、异兽血环蛇蛋、铁精重剑……”凌青云一路走去，眼看着展台中陈列的宝物价值越来越高，开始只是千金，后来却能有数万金之宝。 “这珍宝外阁的所有宝物，全都是我们金钟殿成员凭自身能力得到的，或是机缘所得，或是战利品，或是亲手打造，有些甚至是二十多年前学长留下。这些宝物均以殿中贡献兑换，或在其主允许下以物易物。”关浩介绍道。 “看这种种珍宝，可知我金钟殿盛状！”凌青云感慨。 “像这珍宝阁其实各大社团都有，不过即便黑羽阁的也无法与我们相比。”关浩道：“而珍宝内阁，更是我们独有了，走，我带你看看。” 珍宝内阁乃是金钟殿重地，地位有如试炼塔之于南明学院，但由关浩这位副殿主——同时于殿主不在时代理殿主来领路自然畅通无阻，凌青云随关浩走入其中，只见整整九团绚烂光晕升腾而起，代表九件最为珍贵的异宝。 “这九件异宝价值都在五万金以上，最高者甚至达到二十万金，俱是钟家出资！”关浩感慨：“也唯有替金钟殿立下真正大功，才有资格获得这些奖励。” 凌青云已是说不出话来，钟家为了笼络英才当真下了血本，也难怪一个每年都会人才交接的社团能将繁盛延续百年！ 与关浩并肩，凌青云将九件异宝一一望过。 “这枚灵果，能洗筋伐髓，炼成丹药足够金身境进境！”如玉果实释放着阵阵寒气，玲珑剔透，诱惑无比。 “这凤鸣刀，看来足够灵华境强者使用。”火红战刀似不甘沉寂，刀芒泛焰，若闻凤唳，却令凌青云想起曾对阵的凤凰之女樊凰舞，想来很适合她。 一枚鳞片之色在血红与墨黑变幻，其表如蒙雾霭，神秘光色令凌青云目眩。 “小心！这是虺蛟的逆鳞，长期注视会令人失明！”关浩及时阻止凌青云，却令凌青云心惊，蛟乃是进化未成的龙，至少也是灵兽层次，而逆鳞无疑是蛟身上最珍贵的材料之一！ 珍宝内阁收藏竟然至此，实令凌青云大开眼界。 …… 从珍宝阁离开后，金钟殿基本也被凌青云浏览了一遍，最后一步，却是与关浩登上高塔，观摩金钟，以作为正式入殿的仪式。 金钟古朴、*，在此悬挂了一百五十年却不见锈迹，凌青云伸手触摸，感应到某种温热。 “每年都有人如此触摸金钟，一百五十年来已有数万人，赋予它一种热度。”关浩感慨。 “这便是底蕴。”凌青云颌首。 “不错，底蕴，所有社团中最强的底蕴！”关浩点了点头，露出骄傲之色。 “在所有社团中，没有哪个总部能比得上金钟殿三分之一，其他社团建设最完整的只有珍宝阁，最多还有炼药房、锻造坊，可除却临江书斋外没谁愿建藏书室，画阁外没人愿建画廊，符文社外更无钻研符文者，只有我们，一应俱全！” “我们社团的历史并不是最悠久的，三百年历史的炼药轩不及我们繁盛，四百年前的最早社团占星台早已不复，唯有我们金钟殿，始终繁盛！” “那黑羽阁、紫云宫眼下虽然强大，但都只有十几年历史，过几年可能就泯然无形了，而我们金钟殿却将继续昌盛下去，传至千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中年段历练 “啧啧啧……不错，你这秋叶剑谱绘得比我出色多了，要不试试那七星剑谱？” 藏书阁中，一名老者接过一叠宣纸，仔细浏览后冲来人露出笑容。 “七星剑谱精深巧妙，学生才疏学浅，尚不敢尝试。”青衫少年微微一笑，婉拒了老者的要求。 “嗯，循序渐进，也是好事。”老者捋着胡须：“你这次绘的剑谱的确画出了凌厉感，具备原本九成神韵，那么也不能按平常的报酬来算……就算你一百二十贡献如何？” “多谢先生！”凌青云道谢，要知道抄录这秋叶剑谱原本的报酬才九十贡献而已，老者给他直接提了三分之一！ “这是你应得的，你如果草草了事，或许只能得到七十贡献，却能省下一半的时间！”老者笑呵呵地说道，他负责管理，当然明白这活有多难，单是文字的抄录要保证端正便得聚精会神，还会累得双臂酸麻，图形抄录更难，抄录之余要将其神韵摹下，更是难上加难！ “这本就是修行，又岂能敷衍了事？”凌青云道。 “说得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或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老者哈哈大笑：“你资质不错，有空可要多替我抄录几幅！” “一定！”凌青云笑着应下。 抄录剑谱由此更深刻地感受作者意蕴，这的确是剑术的修行，无字书虽能将剑谱记下，想要替他加深记忆却无法做到，随着凌青云剑术境界不断提高，他也开始从实际练剑之外的途径寻求突破，抄录剑谱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那七星剑谱乍一看只比秋叶剑谱难上一筹，可它实际还蕴含符文或阵法奥妙！”凌青云暗道：“单纯抄录简单，想要模仿其中神韵以我目前境界还难以做到，还是得等符文境界进步在做尝试。” “却不知那位老先生可知其中详密？他的境界似是金身，又像灵华，一般金身境倒未必了解符文。” 如此想着凌青云已走出藏书阁，比平时要早了一个时辰，今天非比寻常，是他晋入中年段后第一次历练的日子。 凌青云赶到集合地点的时间不早不晚，很轻易便在在场两百多人中找到熟人，没办法，他熟悉的那几位都不同常人，鹤立鸡群。 “青云兄！”钟明松第一个冲凌青云遥遥招手，笑容灿烂，凌青云选择加入金钟殿并为之解围后他对凌青云的态度又上转了一大截，凌兄也改成青云兄了。 “怎么，都是我们金钟殿的？”凌青云走近，环顾四周笑道。 “我们金钟殿这回招新二百六十人，占了总人数的近三分之一，无论在哪人数都不会少！”钟明松傲然道。 “可别将我算进去！”一旁的少年冷哼一声：“我可是加入了黑羽阁。” “是是是，未来的黑羽阁主大人！”钟明松笑道，那少年正是林谦诚，以其天资，两年之后不正是黑羽阁最强者吗？ “我得先将楚玉龙那厮解决才行。”提到这，林谦诚有些忌惮。 “楚玉龙也追求黑羽阁主之位？”凌青云微微皱眉，也是，楚玉龙虽然被压制了两年，但他的傲意却没有减少分毫，自然勇争第一，有这两大天骄坐镇，黑羽阁的新成员也算极强。 “这倒不是，据说楚玉龙的生死兄弟在黑羽阁中。”钟明松消息灵通为凌青云解释道，人际关系也是选择社团的重要因素。 “宋鑫当真没有加入社团。”凌青云远远望着一道孤立人群的身影，曾经的他内向腼腆甚至令人想要欺负，如今却气质冰冷，令人敬而远之。 他们这些最顶尖的天骄远强于一般学员，挣取的资源也远多于他们，宋鑫即便不加入社团想要维持自己修炼倒也不难，只是凌青云依旧为他感到遗憾，这位较他小两岁的好友过去腼腆，后来冷漠，一直闷着却不是解决之法，若能参与到社团活动中去或许是很好的开导机会。 感受到凌青云的目光，宋鑫微微点头致意，却没多言，他果然更冷了。 “青云兄可以多劝劝他，宋鑫曾说敬你有如兄长。”钟明松道。 “劝不动。”凌青云摇头苦笑，他已经尝试无果，钟明松又怎知宋鑫身上的异变？ “那倒是可惜。”钟明松叹了口气，他真心希望金钟殿强大，宋鑫背后没有大势力，甚至有拉入家族的可能，他的实际潜力可是犹在凌青云之上的！ “这回人数却是不少，倒不知那青龙山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人。”林谦诚道。 “的确，报名人数都超过四百了，低年段可鲜有如此规模的历练！”凌青云点头，那次前往明月岛也不过去了三百人。 “人数多了，却有可能更危险！”钟明松感慨，毕竟保护无法面面俱到，人数越多，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保护力度就越低。 “好在，这第一次历练是先令大家适应的，一般不会出事。”钟明松这话不光是对凌青云等人说，也对身边的金钟殿成员说：“遇到危险务必团结互助，但事不可为时也别将自己搭进去，我们金钟殿素来团结互助……” “他的口舌功夫倒越来越好了，不知枪法可曾落下？”凌青云笑着想到。 不一会儿其他学生与各位先生来到，领队正是袁莫敌，他最年轻，历练也带得最多，当然若非四百学生规模是不值得天行强者坐镇的。 “此次目的地青龙山在潮州，距离学院有三千多里路，我们先步行一日渡过漓江，在驿馆上马，五日可达。”袁莫敌的声音直接传入所有学生耳中，随即这位年轻的天行先生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不沾地犹若飞行。先生学生迅速跟上，却苦得有事耽搁才迟到的几人在后面穷追猛赶，追上队伍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气了。 “帮帮他们。”钟明松说道，主动搀扶起一名少年，金钟殿宣扬互帮互助，平时就得体现。 袁莫敌向后瞥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互相帮助当然是学院鼓励的，不过迟到的惩罚可不止跑到虚脱而已。 “还真是泾渭分明！”走在路上，凌青云回望队伍，忍不住感慨。 接近四百人的队伍有如长龙，却分成数个团体，其中最大规模的三股当然是金钟殿、紫云宫、黑羽阁成员，还有几个属于其他小的互助社团，像宋鑫这样不加入任何互助社团的也有，但全届也不到百人。 “到历练时也是这样，学长们都习惯了。”不知何时挤到附近的莱格说道，他也选择了金钟殿。 “听说还会聚众争夺宝物！”凌青云摇了摇头，团结互助还好，这他就不太欣赏了，昔日明月岛上两名少年之死，归根结底却是同理。 “珍宝阁是吸引成员的一大条件，各大社团见到珍宝都不得不夺！”钟明松连道：“比起白手起家的黑羽阁、紫云宫，我们金钟殿手段温和许多，而且这种争斗从不出人命，几年前有一次失手了才导致一人残废。” 对武者而言，就算平时切磋都有失手杀人的可能，导致一人残废还真不算大事故。 “就是独行侠太可怜！”莱格摇头晃脑，凌青云与钟明松却不禁想起骆驼岭的独行侠，无奈点头。 南明学院距离漓江不过数十里远，到岸后乘一艘大船渡江，再沿官道行百里于小镇住下。 就算是普通人在平原上日行百里也并非难事，对石魄境而言更显轻松，然而这一百多里却是用半个下午跑完的，哪怕中年段学生也累得不行，夜里不是睡觉便是运功，谁也没有在小镇逛逛的兴致。 次日清晨，早早被叫起的少年们再次上路，赶了六十里后抵达驿馆，休息盏茶时间便各自挑选两匹骏马，一路换乘向东北而去，如此折腾着，一行人终于在第四日进入潮州地界。 “潮州虽与漓州相邻，地理上却属于大陆之东，且临海，风土人情也大不相同。”凌青云默念着自己所学知识，自进入潮州后所见的地势愈发平坦，倒也符合大陆东部南丘陵北平原的趋势。 但此行目标青龙山可一点也不平，在数百里外南明学子已经见到那座绵延如龙的庞大山体，此山葱葱郁郁，倒真如一条青龙匍匐。在临海出现这近乎山脉的大山实在罕见，难怪相传这青龙山是真正的青龙所化。 青龙山是不是青龙或传说中的龙脉凌青云不知道，但他远远就感觉到这座山周围天地能量与生命能量颇为充沛，月灵也告知越接近青龙山灵气越丰富，真正进入青龙山估计会有比南明山更好的修炼条件。 “不愧名山大川，自有非凡之处。”凌青云自语，南明山钟灵慧秀，但只算南明学院的后山而已，也就在漓州排上号，放在整个大陆便籍籍无名了，眼前的青龙山倒算一座名山，但比起西南群岭，比起三山五岳又相差甚远。 “有朝一日，定要走遍天下，将那西方群岭，南疆大漠，北境草原，各座大陆，海外群岛皆游遍！”凌青云心潮澎湃，这是他早有的想法，也是不少人的梦想，天下之大，山水之险实在难倒太多人，但这种旅行每一步皆是历练，真要走遍天下，实将受用无穷。 “从这里下马，上山，坚持五日以上，并带回至少一枚妖核或同层次的收获。”青龙山下，袁莫敌策马转身，面向所有学生威严开口。 晋入中年段后的第一场历练，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青龙山 存活五日，并带回妖核价值的收获，这便是本次历练的内容？ “似乎不太难。”不少学生都产生了这个念头，在低年段的历练中他们都有过存活五日以上的经历，至于妖核嘛……身为石魄境的他们再不济，解决最弱妖兽还是做得到的，实在打不过想办法找些名贵药材，掘地三尺弄块石头出来也能交差，好歹是名山，自然该是富饶的。 “这青龙山如此雄伟繁盛，说不定连灵兽都有孕育，存活五日未必容易！”另一些学生产生了这种念头，风险与机遇向来是成正比的，要存活，要寻宝，得先看这环境如何！某种意义上这是相冲的，危险环境难以存活，*全的环境则不易猎杀妖兽，出现宝物的概率也更低。 且不论生存与寻宝的难度如何，本次历练的第一道难题已摆在面前。 如何上山？ 面前的大山横卧大地，仅眼前部分就有十几丈高，极为陡峭的斜坡上倒长满草木苔藓显得葱葱郁郁，但对人类来讲这显然不是可供登山的道路。 “要不绕道？”一名学生左看右看，又瞧了瞧十几丈高的坡顶，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可以试试，但在一个时辰内不能上山便作失败处理。”袁莫敌在十丈外听清了学生的疑问，平静回答，这话令不少人都似焉了的花儿：既然袁莫敌这么说，想要绕道多半不止一个时辰。 “是一次锻炼机会。”却有一名紫衣少年跃跃欲试地走了出来，盯着斜坡上下张望五六次后猛地一跃而起，踩上斜坡并保持与斜坡垂直的角度快速奔行，竟在近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壁上健步如飞，将草苔山石视作无物，不一会儿便跃上坡顶，回头向下方的同学露出笑容：“各位，我便先走一步了！” “是那最擅长飞檐走壁的张杰，不知他是不是师承飞贼！”紫衣少年的身法令众人羡艳嫉妒，有些身法好的少年纷纷效仿，只是除却几人登顶外其他人都半途而废，忙抓住周围攀附物并靠下方同学接应才免于摔伤，就算登顶者也没谁能像张杰那样潇洒轻松，身法上的差距可见一斑。 “若身法比不上人家还是不要冒险了，老实爬上去吧！”凌青云笑了笑，随手拉过一根藤蔓，用力一扯，却见这根藤蔓产生了些许裂口，便换了一根再做尝试，其他少年见状纷纷效仿。 “不是韧性不足，就是带刺甚至有毒！”凌青云挑到第七根才得到一根合适的藤蔓，用力拉扯下没有坏损，表面略微粗糙而无倒刺，而且距坡顶相当之近，他抓紧藤蔓开始攀登，同时对周围人呼喊：“大家莫要着急，选最坚韧的藤蔓一个一个来，一个时辰足够大家上去！” 在骆驼岭大显神威的凌青云在人群中颇有威信，这番话也赢来一阵响应，却免不了冷嘲热讽之声。 “登个山还要靠藤蔓，你们羞也不羞？”林谦诚双手抱胸，像看笑话般望着一名名少年在努力攀援，不待反驳，他猛地一蹬山壁，战靴便如楔子般牢牢嵌入其中，接着手脚并用，倚仗体修的强大力量与体魄以四肢贯穿山壁，狂猛无比地攀援而上，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条条大路通山顶，何必在乎是靠什么方法？”凌青云不以为意，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向上攀去，攀到一半忽闻异变，便与其他少年一起将目光投向声源——林谦诚暂停了攀爬，四肢嵌入山壁，脖颈微微扭转，嘴里似乎咬着什么东西，那东西的后半截还在扭动…… “蛇？”凌青云看得一愣，竟是一条青蛇朝林谦诚发起突袭，林谦诚四肢入壁难以阻挡，却侧过头一口咬断了青蛇身躯，这过程说来简单却惊险万分，正常人，哪怕拥有石魄境修为又怎快得过蛇类突袭？ “呸！”林谦诚重重啐了一口，生怕众人听不见般：“这点道行也敢惹小爷，回去再修行五百年吧！” “山壁有蛇，得小心点……”少年们也不在乎林谦诚废话，心里倒有些感激这不怕死的替大家探路，避免其他人遭遇突袭却猝不及防。 没多久凌青云就攀上这根藤蔓的顶部，此时距离坡顶倒还有一丈远，他便气沉丹田，一个纵跃跨过这一丈多距离，领先于大多数人登上青龙山。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新感，凌青云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举目皆是翠木碧野。 “翻过一座山坡竟然就全然不同了，这青龙山还真是神异，像是拥有领域一般！”凌青云感慨，心中则传来月灵激动的声音：“此处的灵气浓度较南明山所勘测的最佳区域还多了两成！继续向前灵气还会更多，这回真是遇见大机缘了！” “这种机缘还会越来越多。”凌青云笑着宽慰，信步走进山林深处。 首先要做的，是熟悉此地。 “相较南明山，这里的地势更陡峭，不过比之前的峭壁要好，树木普遍高大，越向深处越是如此，生灵繁衍得也更加旺盛，南明山较之青龙山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凌青云行走林间，看山猫追逐野兔，蜘蛛捕获飞蚊，松鼠将腮帮子填满钻进树洞……到处都是生灵。 “你有没有发现，这不太正常。”月灵的声音却有些严肃：“现在是九月，晚秋，冬季将至，就算以南明山之灵秀树叶都开始枯黄败落了，怎么这青龙山却如此生机勃勃？” “你说得有理，我望见生机勃勃不由欣喜，却没细想。”凌青云颌首：“久闻青龙山藏有灵脉，想必生机勃勃便依托于此。” “生机如此旺盛，物种如此繁多，妖兽异兽定也不少……那似乎已经是第十八条蛇了。”月灵瞥了一眼凌青云视野边缘出现的影子，这也是他能起到的作用之一，有时凌青云将注意力集中于前方，周围事物虽在视野去容易忽略，而月灵凭借更强的精神力却能避免遗漏。 “来之前就听说青龙山多蛇，不过这十八条都无害，比明月岛核心的多虫强多了。”凌青云走向前方，忽见不远处树顶黑影一闪，云雀的鸣叫戛然而止，仅留下几片飘羽。 “蛇中也有强者！”月灵郑重道，他理智而冷静，只是谨慎得有些过分了。 “若被毒蛇偷袭，的确是麻烦！”凌青云赞同，行囊中备有不少解毒药，石魄境的体魄与真气也能将许多毒素抵御化解，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指不准山中有什么剧毒能令石魄境无可奈何。 凌青云开始远离茂盛草丛，尽可能从空地穿过，同时留意着这青龙山栖息的种种动物，有着靓丽蓝尾的啄木鸟、兔子般爱跳的山羊、猎杀小蛇的黑蝎、聪慧无比的青色小猴……一个时辰后，他遭遇了上山以来的第一个敌人。 这是一只巨蜥，体长五尺，身形狭长低矮，淡灰色鳞片极不显眼，与狮虎熊罴相比这种猎食者实在难称威武，但凌青云严阵以待。 他知道巨蜥是一种狡猾危险的猎手，一旦被咬中容易感染重疾，而这只巨蜥更是胜于同类，凌青云刚刚见到这只巨蜥袭击一头成年黑熊，黑熊的全力拍击只在其表溅射火花，过了短短十个弹指这头黑熊便摇晃着倒地——自始至终，巨蜥只在它的腿上咬了一口而已。 “没有妖气，乃是异兽？”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巨蜥，与渐渐产生灵智的妖兽相比，异兽更具兽类的天性本能，手段也更莫测奇异，在野外遭遇异兽的几率远小于妖兽，所以每遇见一次都能算作幸运。 巨蜥很有耐心，凌青云也很有耐心，双方对峙了良久，终究以一只不长眼狐狸的窜出作为战斗发起的讯号，像是一头蛮牛般悍然冲锋的巨蜥无视并撞飞野狐，转眼冲至凌青云面前张开了它的大嘴——那布满灰黑利齿，上下颌与牙缝沾满黑色黏液的大嘴，与其叫血盆，称其为黑洞更贴切些。 凌青云动了，他有心检验这头异兽实力，避开扑咬之余斩出的一剑未尽全力，氤氲淡淡金光的深青宝剑却摧枯拉朽地在巨蜥背脊切开一道分明血痕，巨蜥痛极而怒，大嘴中飞溅出的黑色黏液沾上草木直接令其枯死，凌青云却面不改色地一挥长剑，蕴含真气的剑锋吸力陡生将溅来的黏液凝成一条黑线，却没有半滴溅上青衫。 巨蜥不明厉害，作势再扑，凌青云长剑一抖，黑水竟凝成剑形刺向巨蜥背脊，这回倒未割裂，响起一阵金铁交鸣的锵音，黑水沾满背脊倒未令巨蜥产生丝毫不适，看来对它本身不起作用。 长剑一挥，脑袋距离凌青云裤管只差两寸的巨蜥便滚了出去，这改斩为拍的一击没将它打昏头，一个翻滚后巨蜥再度冲来，颇有倔驴之脾。 “鳞片硬度已经媲美玄铁，寻常石魄境要伤它倒是不易，体型不大，力量足够掀翻蛮牛，再加上这一口黑水……故作二阶妖兽层次不为过。”凌青云眉毛一挑，侧身企图让开巨蜥一冲，对方却比想象更加灵活，急转身张口便咬，只是它咬中的不是血肉，而是凌厉无比的剑锋。 一声锵音，灰鳞比钢铁更为坚硬的巨蜥脑颅炸裂。 “纵是二阶妖兽，可轻易斩之！”凌青云微笑，收剑，走向深山。 第一百一十八章：异宝出世？ 青黑宝剑长三尺有余，刃部至锐，晶莹生光，这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杀人器。 雪白利爪长二寸尚多，如弯钩，似残月，这些年来不知结果了多少猎物的生命。 伴着一声激烈锵响，这两者交错而过，连带着将其操控的两道身影搅动劲风，压低劲草，甚至掀得周围粗壮古木枝叶晃动，声势不小。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修修爪子再来！”青衫少年飘然转身，身不沾尘，笑吟吟地看着对手。 “吼！”与之过招的对手发出一声低吼，这是一头体长八尺，身有黑斑的淡黄大猫，它长得既像花豹又像老虎，其实非豹非虎，乃是另一种名为獍的猛兽。 这头花獍四肢雄壮，血盆大口中利齿闪烁，自然堪为猛兽。但它此时的姿态却不算有多凶猛：低头看了看被切断一根利爪的足趾，抬起头又冲少年嗷叫几声，接着转身离去，竟是依了少年之语。 “传说中的獍是吞噬父亲的恶兽，我遇上的这一头显然不是如此，倒不如说现实之獍本就与传说是两种动物。”望着花獍离去，凌青云擦拭宝剑，却微微感慨。 这头花獍乃是二阶妖兽，但实力当属其中巅峰，与当初遭遇的紫瞳虎相比也就差了双莫测紫瞳，身体素质与战斗技巧却丝毫不弱，凌青云估计这头花獍是这附近区域的王者，因此这两天便没有其他妖兽找上他了。 “如果说紫瞳虎是霸王，它倒是个仁君了，倒不知这性子怎么长的？”凌青云想起所知所见也是失笑，没有人会教给野兽仁义道德，野兽做了善事当属恻隐之心，而若常做，或许便能在谚语里加上一句“兽之初，性本善”了。 与这花獍的遭遇很奇特，当时凌青云与一头巨猿对敌，正要将巨猿斩杀，这头花獍却突然出手将巨猿救下。凌青云见花獍凶猛，知是大敌，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与之对决，奇怪的是花獍竟不含杀意，这奇怪感觉令凌青云将剑锋收敛几分，到头来双方战得浑身浴血，实际却仅有轻伤。 巨猿早就趁乱跑得无影无踪，待凌青云发现这一点，花獍一跃出了战圈，冲凌青云发出了声好似劝告的低吼离去。凌青云暗自称奇，在养好伤后于当天下午与另一只妖蝎对决，不久后花獍赶到保护妖蝎，反被妖蝎所蛰，一怒下拍死妖蝎，再次消失。 翌日，花獍再度出现与凌青云交手，凌青云认识了这保护妖兽的花獍也觉有趣，彼此都未下死手，分明是人与妖兽却如比武切磋般，这实是一件怪事，其后花獍每天都会与凌青云交手，这种特殊的切磋倒令凌青云收获颇丰。 “似这般有智的妖兽，放到城中足够当瑞兽看待，只不过它当惯了兽王，生活这青龙大山上，想必还是更喜欢荒野生活。”凌青云暗暗感慨，他倒是有点想把花獍收服，但这实在困难，如今他们间的关系算不得友，只不过具备某种默契而已。 “它不让我杀妖兽，每天倒是送爪子过来，难道也知道我有历练任务要助我交差？”凌青云拾起刚刚斩断的爪刃啧啧称奇，当然这点断爪其实不够交差，但凌青云之前斩了巨蜥，这些天也收集到一些药材珍果，完成历练早就不成问题。 “今天是第五日。”凌青云自语，按规矩，过了今日自己就算过关了，不过生存时间当然是多多益善，坚持得越久得分也就越高，但对某些人而言就算在山上待几个月也不在话下，总不能让其他人也陪着等几个月吧？所以这种历练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最多待最短时间的一倍，这次历练以在十天内回到山下为宜。 对凌青云这样的同届天骄来讲生存五日绝不算难，不过这几日他与各色猛兽打过交道，也曾与青龙山数十种毒蛇遭遇，夜里还有外界绝迹的蚊虫打扰，在这里坚持五日的确不算容易，上回他就收到同为金钟殿成员的求救信号，帮忙驱赶了妖罴，由此可见还是有人难保历练成功，而社团的帮助在此时就相当重要了。 “搜索了半天也未找到什么药材珍果，今天或许要空手而归。”凌青云有些无奈地在草丛、灌木、树梢间寻找机缘，珍稀药材、晶莹异果未见，蜘蛛网和蛇洞倒有不少，其实罕见蛇虫也颇具价值，但凌青云只懂斩杀，论捉便一窍不通了。 “嗯？”寻觅间，凌青云心生感应朝远处天空望了一眼，竟见那不知多远的树梢上霞光喷涌，如同翠玉，摇曳变幻间美丽绝伦。 紧接着一串清脆铃声响起，凌青云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铃，见其震颤不止。 不一会儿霞光消散，金铃震颤渐止，凌青云则目光闪烁。 霞光自然是异象，金铃则是金钟殿传讯之物，那青翠霞光美轮美奂分明具备强烈诱惑力，凌青云当然明白有异宝出世了。 “最高等级的震动频率，务必取得此宝。”凌青云微微一笑，这会是什么宝物？不好判断，但想必比珍宝阁中大多数珍宝更高级，就算上品灵石出世也没有那般异象，这么想就能确定异宝价值高于万金了。 凌青云不喜争斗，不喜欢同窗为利益斗得头破血流，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斗志，对眼前机缘熟视无睹，他运转步法，如一道青芒般冲异象起点疾驰而去。 在途中他分明见到一道道属于同学的身影，大家本由于历练的缘故各自分散，如今朝同一方向进发倒彼此交汇了。 “可有什么情报？”凌青云望见钟明松，冲他问道。 “没有，大家都是刚刚见到异象赶来！”钟明松压低声音，哪怕没有情报也不愿让别人听去。 “想来是了不得的异宝，我估计它的价值在六万金以上！”莱格在后面嚷道，这话传出，周围人的眼睛都红了。 六万金？那是什么级别的珍宝？金身境强者都得眼红，金钟殿珍宝内阁的宝贝也才五万金到二十万金啊！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钟明松回头怒道。 “反正估计也轮不到我抢，看看热闹就好！”莱格轻松地笑着，如今他也全力在跑，速度依旧与武者们相距甚远。 “一点社团责任心都没有！”钟明松不爽，回头非得好好教育不可。 “蛇！好多蛇！”就在这时，惶恐的叫声从前方传来，众人只感觉一道风从身边穿过，惊恐地散播着消息。 “冷静点，怎么回事！”有人将风一般的身影一把抓住，众人望去，那身影原来是第一个上山的张杰，抓人者则是本届最强者楚玉龙！ 张杰受了惊吓，本来被抓住还欲挣扎，楚玉龙一声厉喝将其震醒：“楚……楚兄？我怎么……对了，那前面有好多蛇！拇指大的，几丈长的，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都有，起码上万条！千万别往前走了！” “你被蛇咬了，只怕有精神毒素，居然还带着毒跑了这么远！”有名少年蹙眉道：“得赶快吸出毒血，服解毒药！” “正是！”楚玉龙颌首，取出自己的解毒药递给张杰并为他检查伤口，张杰感动莫名：“楚兄还是我自己来……啊！” 他一声痛呼，身体差点软倒下去，楚玉龙连忙将其扶住喂下丹药，那名精通医药的少年则把脉检查：“毒素入侵得厉害，先前是靠惯性才一路跑下来，其实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我……难道要……”张杰面色苍白，他的大好性命难道要断送在此？ 少年们都想争得异宝，见有人中毒却无法无动于衷，此时也一阵纷乱担忧。 “别傻，只要不是瞬间丧命，哪有那么容易死？先生还在山下看着呢！对解毒药有点信心！”少年翻了个白眼：“伤口在这，便拜托楚兄了！” 楚玉龙颌首，以指做刀在张杰伤口切了个十字，乌黑毒血顿时从中涌出，以楚玉龙境界自然无需用嘴吸毒，他将掌心附于伤口，真气引发吸力直接将乌血尽数吸入掌中，少年连忙敷上伤药，楚玉龙则将掌心毒血凝视一阵，终究甩落在地。 “这是什么毒？到底致不致命？”几名少年凑近问道。 “半盏茶就能让一个成年壮汉死得不能再死！”少年没好气的话吓得众人面色煞白，他接着补充：“但对服用解毒药的石魄境无碍！” “吓死人了！”众人松了口气，纷纷责怪那名少年，后者却摇了摇头：“我说这话是让你们别小瞧了这些毒蛇，张杰中的蛇毒令人致幻，教他只顾狂奔，不知找解药，若没有人出手施救他真会被毒死！” “据说前面有上万条蛇，那你们怎么能确定自己不会被咬中？怎么确定咬中自己的蛇不是更毒的狠角色？我是炼药师，可不希望看到你们送死。”炼药师少年的话令整整几十名前来探宝的少年冷汗涔涔，哪怕凌青云等艺高胆大也蹙起眉头。 上万条蛇，的确是麻烦，杀也杀不尽，强闯的话以张杰这等身法也难免中招。 “前方真有上万条蛇？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楚玉龙向张杰询问。 “不会错，绝对有上万条……这是我在被咬之前看到的……”解毒药很灵，张杰已经气色稍好，但仍满头大汗，说话总得一顿：“那些蛇的中心似乎是……蛇蛋……” “它们刚刚破壳，正向四周涌出！” 第一百一十九章：蛇群 蛇蛋？ 要说上万条聚集的消息令人震惊，那么张杰目前的说法无疑令人骇然了。 “蛇蛋？你的意思是这些蛇都是刚孵出来的？”已经走到张杰面前的钟明松皱眉：“那应该都是些小蛇，没能力咬伤人才对，而且你之前提到数丈大蛇？” “说不定有一条蛇王出世，引得万蛇来朝！”有人插嘴，至于数万条蛇同时出世却是不太相信的。 “不是，我亲眼见到有条黑……咳，黑蛇刚刚破壳而出，从一寸大小转眼就长到三寸，而且还在继续长大！”张杰咳嗽一声，格外郑重地说道：“我当时看呆了，一时没留意腿上就被不知哪条蛇咬了一口，要不然我使出身法这群蛇根本追不上我！” 张杰的信誓旦旦令少年们露出怀疑之色，毕竟上万条蛇同时孵化并且成年的事情说起来实在太天方夜谭，就好像修炼无法一蹴而就，成长同样也无法在短时间做到，再说其中还存在数丈大蛇，供它们长大得多少能量？十头牛也未必够吧？ “但若是真的……”这个念头同时也从众人心中掠过，若事实真是如此，则说明这场异变必然大得出人意料，其中的异宝之价更是超乎想象了。 “要不要报告先生？”有人说道：“这件事我们未必应付得了……” “王兄此言差矣！”有人开口，却是楚玉龙昂首发话：“以袁先生之能定然比我们更早发现此处异状，真有无法解决的大凶险肯定会制止我们前进，而目前袁先生尚未出现，足以说明此事在可控制范围内，就算我们一个人应付得了，团结起来难道还应付不了？” “我们现在已是石魄境，能与妖兽相搏，更要争大陆上的真正机缘，如今机缘在前不进反退，岂不要为世人所笑？”楚玉龙环顾周围越聚越多的少年，昂首挺胸，目光灼灼，与当初骆驼岭峰顶的形象比少了一分淡然，多了一分傲意。 凌青云知道，这名屡受挫折的天骄在突破枷锁后已经找回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身为当前中年三级最强者发话令众人不由心折。 “楚兄说得不错，如今背后有先生看着，即便一闯也可保无恙，若如此还束手束脚未免太没胆魄！”凌青云上前开口，身为一名足与楚玉龙争锋的强者，这表态自然令许多人眼睛发亮。 楚玉龙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凌青云却接着说道：“但争夺机缘固然重要，争夺前还是得做足准备才对，对付一条蛇简单，上万条蛇一拥而上，想必在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更何况若将这上万条蛇杀尽，杀孽未免太重。” “凌兄弟说得不错，是该想想怎么对付！” “谋而后动，兵家手段也！” “我这有些雄黄，但恐怕吓不着那么多蛇！” 凌青云冷静的姿态感染了不少人，论年纪凌青云在本届却是最小的一批，因此议论纷纷的众人都以“凌兄弟”相称，以表友好与佩服。 “谋划重要，也要有情报作为支撑。眼下我们只是听了张杰一人所言，对目前状况却一无所知，说不定群蛇已经散去不会相阻，若真是如此，站在这里商量对策便等于坐失良机。”楚玉龙淡淡道。 “如楚兄所说，我们该以最新情报为基础谋划，张兄，你如今可走得动路，能否为大家引路？”凌青云看向张杰。 “走路不成问题，但速度不快，怕影响大家！”张杰苦笑，他现在走起路来有一瘸一拐的味道，与健步如飞登上山坡的潇洒状态比简直狼狈极了，甚至连一般同学也比不上。 “无妨，我来背你，指着方向就行！”一名高大少年不由分说便将张杰背在背上，以石魄境的身体素质背人简直不要太轻松，张杰无奈地指向前方：“在那个方向！” 少年依言而行，众人以分散的阵型跟随在后，并警惕着脚边是否有蛇出没。 “青龙山作为名山，前来历练者可不止我们一波，大家虽然分处不同社团，若遭遇外人还请一致对外，同学有难也尽力相救！”凌青云走在前方，不时对已经扩张到百人的队伍吩咐道。 “凌兄弟大公无私，我们当然也不会窝里斗，在外人面前丢了我们学院的脸！”有少年笑道：“不过青龙山历练的修士虽多，却分散在整座大山，单这座区域肯定是我们的人最多，除非来一个金身境高手，不然谁争得过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真来了金身境高手，我们有楚兄、凌兄弟在，也不怕他！啊，当然还有林兄弟！”发话者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目光，连忙在句尾补上一句。 凌青云闻言微笑，没有多说，以他目前实力虽然未必胜得过金身境，但完全是有能力争锋的，再加上楚玉龙、林谦诚等南明天骄，纵是金身境强者也确得退避三舍。 “嗖！”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声音在林间响起，众人望去，只能见到一道黑影消失于视野。 “速度很快……好像是一只妖狐？”凌青云身边的莱格皱眉。 “不，应该是猴子！”有人摇头道。 “我看更像是一只貂！” “没准只是兔子而已！” 众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对黑影出现的原因有清晰认识。 “青龙山的妖兽，也被吸引来了！” 这绝不是好兆头，尽管他们这几日都有杀妖兽，但妖兽有强有弱，倘若来上几百只妖兽或冒出三阶、四阶妖兽，他们可就遭殃了。 少年们不禁加快脚步，终于，张杰所描述的区域出现在眼前。 待望清眼前场景，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还真是万蛇！？” 出现在眼前的，是挤满地面，草丛，树木与藤蔓的蛇，密密麻麻，扭动蜿蜒，看得少年们虽有准备依旧头皮发麻。 响尾蛇嗡嗡地振动响尾，过山峰扬起前身，张开七寸处的“眼镜”嘶嘶吐信，黑蛇与青蛇首尾交缠几为一体，犹如生翅的绿蛇飞过树梢，赤蛇喷吐火红雾霭，足有水桶粗的大蟒从树根盘至树顶，淡漠地俯瞰地面……这甚至不是上万条蛇，而是数万条蛇！ 种类就多达数百的蛇群以某种特殊的默契形成一个大圈，这个圈对它们来讲略显拥挤，但群蛇都忍受着与同类彼此挤压的不适坚守岗位——只有极少数例外钻了出来，它们看上去比较无害，跑出圈子也未遭到蛇群追捕，不过在这些小蛇前进方向的少年还是忌惮地与之错开——所以不杀，除却几分怜悯外还有对激怒蛇群的担忧。 望向万蛇圈的内部，更能见到一幅奇景——圈子越外围蛇就挤得越厉害，越靠内倒越分散，最外围的地面往往有两条蛇身体相覆，最拥挤的地方甚至会叠到三层，而中部位置却保证每条蛇之间都有一定空隙与活动空间，内部的蛇就能正常地爬行游动了，而最内部，则是较周围地势低上一层的坑陷，几条特别的蛇割据各方，它们每条蛇的领地都顶得上平均十条内部蛇的活动空间，相较最外围，简直像宫中帝王一般奢华。 值得一提的是远远能望见坑洞中有不少白色碎片，还有一些小蛇从中爬出并迅速长大，证明张杰之前没有撒谎，蛇群的确是由蛇蛋孵化而来的，它们不知何故具备惊人成长力，可在破壳后极短时间内长到成年。 “看来，这异宝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厉害！”眼见一群蛇竟产生如此秩序，凌青云与楚玉龙等人对视一眼，喜忧参半地想到，喜的是蛇群表现越怪异便说明异宝越珍贵，忧的是蛇群怪异强大，异宝实不好夺！ 数万蛇中大多数蛇的体型并不大，也就三寸到一尺长，石魄境用真气裹住靴子往蛇群狠狠一跺保证能将十几只踩成肉酱！但有十分之一的蛇长达数尺，又有超过百分之一达到丈长，几十条数丈长的大蟒更令人心生忌惮，更吓人的则是藏在蛇群中不知其数的剧毒蛇类，懂蛇的人细细望去，只觉致命毒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算能伤害石魄境的也不在少数，不禁头晕目眩，绝想不出该怎么朝蛇圈下脚。 “那几条蛇，应该就是蛇群最强者，如今对峙似乎在争夺首领之位。”凌青云凝神，遥望蛇圈最中心，那里有数条异蛇盘踞一方，冷漠地对峙四周敌手，在它们中有体长数尺的赤练蛇，颜色不是寻常的红褐与黑褐相间，竟为血红；有立起前部身躯达一丈余高的庞大过山峰，它的“眼镜”竟如彩虹般层层圈圈显出七彩光晕，令人目眩神迷；还有身体盘得小山一般的恐怖黑蟒，它的总长至少也有六七丈，哪怕没有妖力也足够勒死大象！ 但最神异，似乎也令其他几条异蛇忌惮的却是一条白蛇，它的鳞片莹白如雪，真似玉石般晶莹剔透，闪烁着梦幻光晕，与其他蛇死气沉沉的眼睛不同，它的乌黑瞳孔相当明亮，竟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那条白蛇实力不凡，似乎已是三阶妖兽层次，难道是天生异种不成？”见得此景少年皆是心惊，他们留意到坑陷之外也有不少妖蛇，那便可见坑内诸蛇的实力至少也有二阶妖兽层次，如今竟还有这般异种，实在强得离谱！ “它们围在中间想要争夺的那件物体，难道就是我们所说的异宝不成？”这时，有人开口了。 第一百二十章：恐怖 异宝？ 听到这话，众人都精神一振，大家之所以赶到此处，不就是冲此物而来？造成如此异象的异宝究竟是怎样的神异之物？ 所有人都怀着期待朝蛇群拱卫的坑洞中心投出视线，很快，期待就转化成了惊愕，有些少年甚至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并与身边同伴对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看花眼后无奈苦笑。 “所谓异宝，难道就是那黑不溜秋的东西？”有人嘀咕，在坑洞的最中心竖立一物，高约一尺，黝黑无光，形状倒与蛋相似，但看材质更像石头，但怎么也与众人见到青色霞光时想象的如金如玉之宝相差甚远。 就是这东西，吸引大伙儿心怀期待地赶来？一些少年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像是被人用最简单的谎言欺骗了一般。 “异宝未必就光彩夺目，看似不起眼却价值连城者比比皆是！”楚玉龙沉声开口，最后几字加重音量令众人心神一震，由于异宝模样产生的郁闷顿时消散，只是这低吼的震动却引来数百条蛇警惕地仰起脑袋，蛇群中突然有千蛇抬头，这场面另一些少年面色微白，还以为蛇群要发起进攻了！ “依我看，这异宝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群蛇瞬间诞生的关键，蕴含惊人的生命能量，且对蛇类具备奇效！”钟明松遥望黑石认真道：“此物对大家修炼基本无用，但学院与各大势力想必能将其发挥价值。” “我看这倒像是颗蛇王蛋！”林谦诚嘿嘿冷笑：“群蛇在等待它们的王破壳，只不过有几个最强的大臣心怀不轨，护卫的同时还想将自己的头儿吞噬好取而代之！” 闻得此言众人心头一凛，林谦诚的语气像开玩笑，但实在不可否认其可能性。那么，只是护卫的白蛇便有三阶妖兽实力，那条蛇王一旦孵化出来得有多强？四阶妖兽？甚至更高？ 若是那样，这异宝的价值少说也是五万金起步！ “各位兄弟！你们之中若有谁能抢得此宝，请务必卖与我家，我家必以高价买下！”一名少年突然开口并冲四周抱拳，他出身驯兽世家，家族最擅驯蛇，这件宝物说不定能令他家由此脱胎换骨，为此付出再多钱都值！ 少年们点头答应，但只有几名与该少年关系莫逆的放在心上，异宝机缘当然是能者居之，占据之后何必非卖给哪一人？想必会有不少势力对这异宝感兴趣，到时当然是价高者得。 不管怎么说，能令数万条种类不同的毒蛇、蟒蛇瞬间出现在这片大地，此事未免太天方夜谭，若发生在城市或战场等若一场灾难！与之相对，与如此不可思议事件相关的异宝价值便堪称难以估量了。 “现在看来，想争夺这件异宝实在不易。”有人遥望坑洞，叹了口气，坑洞距此不远，运起身法可谓瞬息便至，可怕的是这条路上群蛇盘踞，谁敢踏入它们的领地必然会遭受数不尽的啮噬吮咬！ “的确不好对付。”就算是众人中最强的楚玉龙也微蹙眉头，他实力强绝却也明白分寸，白蛇疑似三阶妖兽，几条异蛇也都实力不凡，万蛇内圈似乎还有三十多条妖蛇，这抵得上在场一半的南明学子，寻常蛇类虽弱，其中剧毒者的攻击也堪称防不胜防，数万条蛇的守护可以说远比几十条妖蛇麻烦。 更何况，对手不只有蛇而已。 一名名少年看向远处，同在万蛇圈外一道道身影逐渐浮现，目光冷峻的黑豹，身形壮硕的巨熊，远较普通同类神异，成群结队出现的纯色青狼……妖兽、异兽、普通野兽皆有现身，目前能瞥见的妖兽身影便不下十数，隐藏暗处的却不知有多少。 显然，青龙山的原住民也被吸引了，它们平时各据一方，一旦聚集却形成了极可怕的规模。 此外还有人影绰约，那是几支队伍正窥探此地，一支队伍的规模最多十数人，绝无法与南明学子相提并论，但这依旧是异数。 “还得聚集更多力量才行……”楚玉龙望向钟明松这些各大社团的代表，后者苦笑：“我们都已经发出召集令，但大家不易确定方向，而且也非一时所能赶到！” 这话倒是不假，以青龙山广袤，每个学生行径路线又不同，即便相距百里也不算怪事，想要在那般远处在不确定方向的情况下赶来，实在不算易事。 “找身法灵便、目力过人者，四散出去指引同学过来，人手由各大社团分摊，此事算作贡献！”凌青云开口，此法得到社团代表一致认同，最终决定三大社团各派出三人，小社团也分别派出一人联络同学又彼此照应，此时的青龙山暗流汹涌，妖兽在赶来的路上指不定就会发动袭击，种种威胁不得不防。 “眼下局势还不明显，我们等，反正我们实力最强，绝不能轻举妄动，拿大家的生命冒险。”楚玉龙目光灼灼地望着中心坑洞，众人颌首，除却那些外出接引的十几人外全都静静地注视蛇圈，等待发展。 有新的队伍出现，他们不敢接近人多势众的南明学子方向，各自分散林间以防被一网打尽，妖兽也聚得越来越多，除却虎狼之类猛兽，连牛、鹿这些草食动物，还有猫头鹰、巨蜥、蜘蛛等禽鸟爬虫出现，都想来异宝出世处分一杯羹，也不知它们是凭什么觉得异宝对自己有益的。 几十只妖兽，数百甚至成千的野兽，单论实力野兽这方随着不断增长隐隐比南明学子更强，但南明学子倒不忌惮，野兽虽多却不可能团结起来，它们彼此也起了摩擦，真要斗起来团结一致的南明学子绝不畏惧各自为战的豺狼虎豹。 这等待已有多久？许是到一个时辰了，这期间又有零零散散几百条蛇跑出蛇圈，都是些实力最弱的实不足为道，人类这边放过去大多数，捉起几只好奇观察这些快速长大的蛇类有何特别，野兽那边就将跑出来的小蛇直接按住吞吃了，当然也有不幸被剧毒放倒的野狼獾子，它们便成了其他饿兽的口粮，不会造成任何浪费。 甚至有少年开玩笑说如果等上几天几夜这群蛇是不是会全部跑掉？众人一笑置之，就算蛇群真会跑光，他们也等不了几天几夜，不过好在他们不是唯一等不及的。 伴着一声不该出现在白昼的鸣叫，一只生有金羽的猫头鹰展翅飞起，一头撞入地上树上均被蛇类占满的圈子，目光如电，盯着中心黑石极速飞行。 它显然是妖兽，展翅之时周身自有风元素环绕将其速度推升得如飞矢般惊人，几乎在瞬间就穿过了蛇圈的一半距离，在其身下不知有几百几千条蛇嘶嘶吐信企图咬中擅闯领地的不速之客，看得旁观的少年皆头皮发麻。 但猫头鹰本就是蛇类天敌，仗着飞行之便更无所畏惧，突然间猫头鹰前方坠下一道绿影，原是条色彩与树干近乎一致的绿蛇发起突袭，然猫头鹰只轻轻转身，便令翼侧与盈满剧毒的蛇牙交错而过，又有一条丈长黑蛇自地弹起，作势要将猫头鹰吞入大口，猫头鹰却一振双翼摆脱突袭，同时挥动利爪，竟在黑蛇头部撕出几道淋漓血痕。 “无形风刃，这猫头鹰道行不浅！”凌青云面露异色，不愧是敢做出头鸟的存在，这猫头鹰应该达到二阶妖兽层次了。 但二阶妖兽就能深入蛇圈，如入无人之境吗？ 上万条蛇信吞吐，这片领地的主人终向外来者展露獠牙。 盘踞树冠的大蟒张开大口从树顶扑下，它那毫无方向的扑咬完全不足以击中空中猎手，猫头鹰略微减速，轻易避开，但下一瞬整整数十条各色长蛇从树梢扑出，它们有的弓起身子闪电般突袭，有的伸长身躯直勾勾拍下，彼此间的动作毫无默契可言，有的还在半空撞上缠成一团，但就是这杂乱无章的袭击却从四面八方封锁了猫头鹰的前路，它挥动翅翼，上下左右四处扑腾，以大型鸟类的体型实现悬浮、急停、急转弯，这高超的飞行技巧令旁观者神往，却令它自己疲于奔命。 蛇群是不懂这种美的，当猫头鹰避开四周袭击，羽翼之下的树枝却骤然化作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尖啸的猫头鹰一爪将袭击者撕成碎块却无法避免自己的身体一顿，接着就被一群不要命的飞蛇撞中咬中，身体急坠而下。 “呜呜！”像厉鬼般尖利而又哀怨的尖啸令听者毛骨悚然，身上覆压缠绕着数条蛇的猫头鹰垂直坠入露出獠牙的蛇群之内，只见一只只毒蛇如利剑出鞘般闪电突袭，千万影动，将猎物千刀万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猫头鹰已被蛇口分尸，甚至有少年为其神伤时，一团金红色的影子却从蛇群中拔地而起，搅动无数毒蛇血肉冲向天空，它竟未死，在万蛇噬啮下生生冲了出来！ 众人悚然震动，却见蛇口脱生的猫头鹰伤痕累累，浑身的漂亮羽毛被生生褪去，原本轻灵飘逸的飞行也摇晃起来。 它依旧执着地飞向黑石，但众人明白它已无力回天。 自蛇牙射出的奇毒在猫头鹰身上灼出一道黑痕，从树上扑下的飞蛇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猫头鹰一声尖啸，以最后力量撕碎飞蛇，整个身体却直直坠入坑洞，它竭力运动身体，却再也立不起来。 一条小蛇吐着信子游到尚未死绝的猫头鹰面前，这小蛇非常漂亮，体长三寸，全身透明，宛如精巧艺术品般，它挑中一条伤口一头钻了进去，接着众人就骇然听到奄奄一息的猫头鹰发出比过去更加凄厉的尖啸，直至它的身体彻底干瘪，透明小蛇才从中缓缓游出，依旧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少年们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彼此对望，心中却有一股寒气徘徊。 单打独斗，猫头鹰未必弱于这条小蛇，但它却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就沦为此蛇口粮。 万蛇之圈，竟如此恐怖！ 第一百二十一章：争夺（上） “堂堂二阶妖兽，竟然就这样成了一具干尸，实际将其置于死地的凶手中甚至没有一条妖蛇！”有少年喃喃，震惊地描述着所见景象。 “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天行强者于穷途死在无名小卒刀下的情况都有出现，这只猫头鹰死在蛇圈也不足为奇！”楚玉龙开口安抚众人：“若不是它如此性急，倚仗飞行能力独自挑战万蛇，那么即便无法取得异宝也该全身而退才是。” “普通蛇类不具智慧，也没有配合能力，它们只是依赖狩猎本能对猫头鹰竭力攻击，之前表现得的确悍不畏死。”凌青云皱着眉头，先前的群蛇不惧高处衰落，也无畏妖兽威压，这种态度使本就危险的它们威胁性达到极致。 究竟是什么令群蛇捍卫此地？忠诚？贪婪？本能？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它们不肯出来，干脆用石头将它们一条条砸死，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有人说道，并拾起石头跃跃欲试。 “再蠢的动物也懂得趋利避害，这群蛇有意守护坑洞，却未必愿意等死！更何况一般的蛇愚笨，那些妖蛇，首领可不笨，这么出手反倒会令我们成为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钟明松皱眉：“现在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嘁，还要静观其变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们，蛇毒淬体也是一种炼体法门，你们所以体质如此孱弱都是由于平时畏手畏脚不敢磨砺的缘故！”林谦诚啐了一口，极尽不屑之意，却没有真的冲上前。 猫头鹰的死也令其他队伍与观望的妖兽一阵骚动，但下一个试探者很快出现，这只妖兽体型娇小，黑皮银背，原来是只蜜獾。 与展现高超飞行技巧的猫头鹰不同，这只蜜獾毫无征兆地冲入蛇圈，并毫无畏惧地攀过地面密密麻麻的群蛇直接冲向群蛇中心，这举动勇则勇矣，却看得南明学子目瞪口呆，在明知蛇群强大无畏的情况下还这么硬闯，这种行为已不能称作勇敢，根本就是鲁莽！ 但蜜獾并不觉得自己在找死，它以不弱于猫头鹰的惊人速度闪电般攀过几百条蛇的光滑鳞片，顺便用爪子狠狠拍打它们的脑袋，群蛇愤怒地张开一张张獠牙毕露的大口，蜜獾无所畏惧，油光发亮的皮毛竟将狮虎也会忌惮的毒牙生生弹开，企图将其缠绕勒死者同样无功而返，这奇妙而有效的本领令人目瞪口呆。 “有点门道，但对付一般毒蛇足以，这把戏却拦不住妖兽。”林谦诚在凌青云身旁微微眯眼，似是估量着换做自己要怎么砸死这头蜜獾更快些。 你毛皮光滑？难道能将雷火也给弹开不成？在绝对锋锐的攻击或碾压级力量面前这点把戏也唯有分崩离析的下场。 但此时出击的不只是蜜獾，不同种类的妖兽野兽同时出击了，有青狼挥动利爪将整片毒蛇撕成碎片，有灰犀撞入蛇群蹄下俱为血泥，更有异兽猛虎喷吐烈焰，挡在面前的任何蛇类都成了焦炭灰烬。 青狼、灰犀、猛虎、巨猿、妖狐、鹰隼……足有十几只妖兽与上百其他猛兽同时发起进攻，它们有的专注杀蛇，有的直奔中心，转眼就屠戮了数百条蛇，但一只只身中蛇毒并被死死勒住身体的猛兽很快就也迅速倒下，这就是厮杀，是以命换命的战场。 促使群兽前进的动力是一声苍老的兽吼，当这兽吼传出，凌青云与楚玉龙对视一眼，皆郑重点头。 依他们的感应，这吼声的主人分明强横无比，至少也是三阶妖兽！ 上百南明学子中有能力直面金身境的寥寥无几，而想将这层次的对手战胜非得靠他们携手不可。 “妖兽已经开始进攻，我们也准备动手吧！”有少年见状略微着急，妖兽中冲在最前面的银色妖狐已经跃过群蛇，距离坑洞不过丈远了，再等下异宝说不定真要被抢走！ “再等等，令它们两败俱伤未尝不可！”楚玉龙摇了摇头，却开始重新审视身后的队伍，一名名少年怀着忐忑与期待望着他这名最强者，经过这段时间的召集，此地的南明学子竟达到一百五十以上，这绝对是一支足够横扫山林的力量！ “坐山观虎斗固然好，但这里不只有虎，说不定会有异兽夺了异宝立即钻进山林深处，那可就不好找了！”有人急切道，这话很有道理，令众人暗暗着急。大家之所以面对异宝还愿等到现在，是因为蛇群不动，异宝一直待在坑洞中心不会跑，但若哪只异兽夺了异宝逃跑，想再追到的难度就如大海捞针了！ “诸位且慢！”少年们蠢蠢欲动时却有人在后方高声劝阻，突然多出个声音自然令众人不耐烦，但当看清来人面貌，认识的人却都露出喜色。 “原来是华兄到了，华兄开口，可是有破蛇之策？” “本来是没有的……”原低年一级医术第一人华平微微一笑：“毕竟此处盘踞着数百种蛇，我都不敢说全部认识，更不存在包治之法，但今天我恰巧得一机缘，正好是蛇类克星！” “机缘？难不成是专门对付毒蛇的猛药，一放就能将蛇群统统撂倒？”少年们闻言兴奋地推测，华平却怪异地看着发言者：“哪有那种药？就算真有，那么强的毒性都够收拾高阶妖兽了，凭我可炼不出来，采都采不起！” “华兄究竟有什么倚仗，还请不吝赐教，对那蛇洞中的异宝大家都渴望得很。”楚玉龙发话，华平对这位最强者还是颇给面子，便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座玉匣，玉匣呈半透明，内有生灵游走，好似小蛇，身侧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脚足。 “蜈蚣？”众人惊愕，这就是能对付蛇群的机缘？ “这不是寻常蜈蚣，而是蛇类克星，飞蜈蚣，一种极其罕见的异兽！”华平道：“它刀枪不入，行动敏捷，天生克制万蛇之毒，以钻入蛇颅吸食脑髓闻名，哪怕是一条妖蛇见了这飞蜈蚣也得瑟瑟发抖，稍有不慎就会被夺去性命！同时这飞蜈蚣的药用价值也极高，为抓住它我可是……” “停！我就想知道这飞蜈蚣怎么用，你放这飞蜈蚣吸掉这几万条蛇的脑髓吗？”林谦诚毫无敬意地打断华平说话：“还是说只有摆出这飞蜈蚣，群蛇都会匍匐在地不敢阻拦了？” “若飞蜈蚣真有那么厉害，我哪抓得住？万物相生相克也是会被实力差距打破的！”华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谦诚：“这飞蜈蚣的作用在于克制蛇毒，只要被飞蜈蚣咬上一口，进入血液的蜈蚣毒就能抵抗所有蛇毒，虽然无法免疫，却能将毒性大大减弱！” “那岂不是在克制蛇毒前先被它毒死了！？”林谦诚大声反驳。 “飞蜈蚣是倚仗速度与防御称雄，实际毒性对石魄境是微乎其微的，我被咬了几十口都没事！”华平信誓旦旦：“不信，我示范给你们看看！”说罢就打开玉匣，一把捉住趁势欲逃的飞蜈蚣将手腕凑过去，挣扎的飞蜈蚣张牙舞爪，见有血肉当即狠咬还伸直身体直欲往内钻，华平自然将其拔了出来，先前被咬的位置只留下一个小红点，看他气色也没什么不对。 “既然如此，还请华兄为我种一剂蛇药！”凌青云走上前，微笑着伸出手腕，眼中尽是信任。 “好！你放心，这对人体无害！”华平满意点头，抓着飞蜈蚣在凌青云手腕咬上一口，被蜇般的剧痛一闪即逝，凌青云望向伤口，小红点正迅速愈合。 “也请华兄为我种上一剂！”楚玉龙同样微笑伸手，很客气地请华平相助，两名最强者既已做出表率其他少年自然放下顾虑，一拥而上请华平帮忙种药，任谁都知道在群蛇环绕中增强蛇毒抗性那可是足以救命的机缘！ 除却寥寥几人顾忌飞蜈蚣吞噬脑髓的凶狠不肯被咬外，一百五十多名南明学子皆在体内种下蜈蚣毒，感觉有此毒护体后蛇群再无可怕之处，但当他们再度将目光投向蛇圈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惨烈，这便是眼前景象的最直观阐释，原本铺满蛇类的地毯由鲜血碎肉取代，从草丛到树梢，数丈高的范围尽是血色，豺狼争抢着被甩出蛇圈的碎肉与尸体，蛇群则将闯入领地的入侵者囫囵吞下，撑成一条条可笑而恐怖的臃肿大虫。 先前冲入蛇圈的妖兽已经全军覆没，驾驭风元素的青狼中了不知什么剧毒，尸体肿成一团发臭烂肉，将上千条蛇践踏至死的灰犀被一只身披铁鳞，头如刀刃的妖蛇切成碎块分与万蛇吞噬，喷吐烈焰的猛虎则沦为网纹巨蟒腹中餐，至于蜜獾更不知死在何处。 银狐是冲得最深入的，它与猫头鹰一样得到了死在坑洞的荣幸，死因是被血红赤练蛇闪电般咬断咽喉。 黑石依旧伫立原地，任兽群冲击却未动摇分毫。 成群猛兽的全军覆没换走数千条蛇的性命，兽群不曾伤筋动骨，蛇群也保留着主要力量，人类则注视着这场山林间的大战心惊胆颤，他们见证了自然中最残酷的野性搏杀，弱肉强食在这场对决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吼！”一声含有沧桑之意的兽吼再度令兽群蠢蠢欲动，一头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因血战猩红了双眼，在王者的号召下再度逼近蛇圈，好似先驱被万蛇分食的惨象根本没有落入眼中。 那不知正体何物的兽王决定再度出击，这次将不再是全军覆没的试探，而是雷霆万钧，毕其功于一役的猛攻！ 一时间，山林因肃杀静谧。 “准备动手！”伴着楚玉龙的一声低喝，南明学子握紧兵器，蓄势待发！ 第一百二十二章：争夺（中） 昆虫的尖鸣，鹰雀的唳叫，野猪的低吼，苍狼的凄嚎，猛虎的咆哮……乃至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吐信声共同交织在飘荡血腥味的山林，草丛灌木后的黑暗中露出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它们都毫不掩饰对杀戮的渴望，更表露着对蛇圈中心那惊人瑰宝的渴望。 纵是妖兽智慧也不及人，它们更不似读过种种典籍，听过种种传说的南明学子，它们根本不知道蛇圈最中心藏着什么，但这不重要。本能告诉它们对蜕变、进化有用的瑰宝就在前方，由此而生的欲望足够它们不惜以生命作为探宝的代价！ 若不是有这种贪婪，先前的妖兽与猛兽怎会冲入蛇群送死？就算那头带给它们可怕压力的兽王在后，它们也能逃之夭夭，而不是作为马前卒沦为对方欲望的牺牲品。 兽群并不团结，它们恨不得将身边的竞争对手撕成碎片，但它们知道诱惑的源头在前而非左右，此时最大的对手是蛇群，在解决它们之前可以暂时压下心中的杀意与对手并肩作战。 于是一头又一头猛兽从林中冲出，它们包括释放冰霜的巨蝎，萦绕雷霆的麋鹿，四肢着地足有八尺高的恐怖巨熊，双翼如刀极速前进的苍鹰……它们种族、能力、栖息领域各不相同，现在却为共同的目标冲入蛇群，各显手段将拦路者撕成碎片，无数声吼叫此起彼伏，蛇圈的最外围直接被兽潮淹没了。 “六十只……七十只……一百只……如此多的妖兽异兽！”南明学子望着不断从林间涌出的妖兽也是骇然，妖兽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他们的人数，其余虎豹豺狼等猛兽的数量更胜妖兽十倍，如此兽潮的目标若是他们，他们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狂潮中存活！ “冲！”楚玉龙挥动陌刀，大声喊道，蛇群势必斗不过兽群，兽群红着眼，就等着抢蛇圈中心的异宝呢！此时再不出击就来不及了！ “吼！”听得楚玉龙号令，兽群中却传出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冰冷吼声，分明来自那统领兽群的三阶妖兽，此时兽群冲锋它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竟是一头体长接近三丈，通体灰鳞，背脊长着三排白色骨刺的巨蜥！ “剑背龙蜥，竟是这等异种！”凌青云暗惊，这种异兽战力强悍，虽不如紫瞳虎那种同级最强妖兽也在同阶罕逢敌手，其实际战力少说也能媲美金身境三重，绝对是争夺异宝的劲敌！ 虽是心惊，凌青云此时却不忘大声呼喊约束同学：“大家保持阵型，彼此驰援，不要让它们有可乘之机！” 这话说得在理，但要完全实现却不太现实，在兽群展开屠杀的同时最着急的一批少年紧随楚玉龙尖刀般插入蛇圈，陌刀上烈光爆耀，所过之处群蛇皆灭，一名名南明学子也不甘示弱，蓄势而发的武诀一旦爆发便是数尺范围内的蛇群灰飞烟灭，就算有飞蛇从树上扑下也被一刀劈杀，近不得武艺高超的南明学子！ “吼！”有妖兽见人类敢来分一杯羹大为不满，怒吼着扑向少年，却惹得楚玉龙眉宇间煞气毕露，雪亮刀光爆发竟将这头重达三千斤的妖兽整个扫飞，并在翻滚中缠起无数斑斓毒蛇将沿路的灰狼、花豹、山狮一一撞倒，这一幕看得少年们哈哈大笑，一时士气大振。 “不愧是楚兄，这刀扫出去着实痛快！”林谦诚大笑着侧翼跟进，已经换成玄铁材质的双锤上下狂舞，所过之处俱为肉泥，掀起狂烈的腥风血雨。 “吼！”“吼！”“吼！”似是不满人类嚣张，各类妖兽怒吼示威，却不愿回头对付实力强横的南明学子耽误夺宝，只能拿近在咫尺的群蛇发泄怒意，一时众兽撕、咬、踏、撞，使出诸般本领屠戮敌人，最惨的却只有化为满地碎肉与血沫的蛇群。 “群情激奋，阵型是无法维持了，只能保证大伙儿尽量靠得近些以便彼此支援！”凌青云洞悉整个战场，心有担忧：“这些妖兽虽不团结却被勾起了最强的凶性，一旦与其正面冲突，我们这些人不说全军覆没也得损失惨重，只是历练失败倒还好，万一攻势太紧，袁先生虽为天行强者也未必能面面俱到……也对，要争机缘本就有这大凶险，唯有尽全力争取才算不枉此行！” 如此想着凌青云的剑光也是愈发凌厉，纵横四方，挡者披靡，竟没有一条蛇能伤得到他，跟随在他与楚玉龙身后的南明学子同样大显神威，刀、剑、枪、戟等兵器舞出雪亮寒光，令他们的阵势几乎如战车般悍然碾压而过，所过之处蛇群俱灭。 “再快些，那群妖兽已经冲进蛇坑了！”林谦诚一声怒吼，将挡路黑熊一锤震飞，众人闻言一震，定睛望去果见几只妖兽当先闯入蛇坑，红着眼扑向那引来无数争抢的异宝！ “吼！”一头狮虎兽浑身缠着几十条蛇与一条大蟒，后腿还被一只身如岩石的妖蛇死死咬住，即便如此它依旧悍然冲入蛇坑之内，一声咆哮震得坑洞尘土飞扬，却也招来一道恐怖黑影。 “轰！”轰隆巨响中狮虎兽高高飞起，腾空数丈砸在一头野牛的头顶，并遭牛角开膛破肚，盛怒狂啸，而将其悍然击飞的黑蟒缓缓舒展身躯，它扬起前躯，林中若凭空竖起一棵古木。 另一边，通体黑羽犹如金铁浇铸的苍鹰急速俯冲，眼中除却异宝别无他物，忽然间鹰眼涟漪浮现，本该冲向异宝的它偏离方向向下直坠，只一瞬间这只苍鹰就已经发现异常并竭力振翅欲走，却哪里来得及？ “眼镜”处七彩涟漪扩散的过山峰将整个身体完全绷直，似一杆长枪自地面贯穿了苍鹰，后者竭力扑腾双翼在它体表撕开淋漓血痕，但仅此而已，本该不擅咬合的蛇嘴将猎物咬碎咽下，哪怕数丈外也能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一头花豹红着眼扑向黑石，半途栽倒，透明小蛇从它眼中钻出寻找下一个目标；萦绕电光的麋鹿一蹄踹开拦路的赤练蛇，却由于腿部伤口跪倒在地，眼看异宝近在眼前无力接近；狮虎豺狼熊罴诸兽蜂拥而至，黑色巨蟒猛地甩尾，如横扫千军般将来敌统统掀翻…… 坑洞内的几条蛇仿佛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一阶妖兽甚至二阶妖兽在它们的袭击下竟然都撑不过一招，哪怕是红了眼的猛兽见状也心生怯意，竟在坑洞围成一圈思考着是否闯入，就是南明学子在激战中远远望见了也不由骇然，难道这几条蛇都是三阶妖兽不成！？ “强弩之末，不足为道。”凌青云、楚玉龙等人却极为平静，那些被击败的妖兽本就遭受了蛇群攻击，伤痕累累兼大量蛇毒入体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能以正常状态衡量，换做他们同样也能将这些败絮其中的妖兽轻易击败。 他们所想的只有更快赶到，妖兽实在太多，就算那几条蛇都能以一当十也挡不住，必须加速，尽快夺得异宝，将主动权争到手中！楚玉龙、林谦诚等前锋冲得越猛，崩山劲甚至落日刀轮等强大武诀纷纷施展，少年们也牟足劲往前冲，最起码也是中阶武诀的手段以石魄境修为施展出来直接腰斩苍狼，劈碎牛头，纵是妖兽也难当锋芒，寻常猛兽一旦挨了更是非死即伤！ 但兽群也不是白白挨打，它们虽然不懂为其他野兽讨还公道，却知道与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拼命，有野猪在被割断咽喉的情况下保持惯性继续前冲，獠牙狠狠地刺入少年胸口；有妖虎怒啸，一爪拍得来人吐血；更有身体断为两截的斑斓毒蛇生机未尽，狠狠地把毒牙刺入距自己最近的血肉…… 一番冲锋直接导致最前方的少年个个挂彩，更有六人受重伤甚至激发护身符面露惊容，更加迅猛而不及防御的进攻更令他们难免被毒蛇咬中，却连解毒药都来不及吃，一时只觉疼痛、麻痹、冰凉等不同感受由伤口蔓延，将剥夺生机的危机感输送全身……还好有一股莫名力量将这毒素的扩散与发挥阻了一阻，少年们知是飞蜈蚣毒生效，不禁在心里感谢华平与飞蜈蚣，面前没有强敌的却连忙取出解毒药吞下，又要避免太过着急被呛着噎着，也实在艰难。 “来不及了！”攻势受挫却令楚玉龙直皱眉头，脚下猛地提速，整个人如白虹般穿过蛇兽争斗之地直冲坑洞冲去！而见得此景，林谦诚等艺高胆大的少年也同样加速脱离大部队，向终点悍然冲锋！ 再等真的来不及，在南明学子的紧逼下坑洞边缘观望的妖兽当即摒弃对几条妖蛇的忌惮在更大的危机及欲望催促下扑入坑内，尽管在这几条妖蛇的竭力反击下几只冲得最前的妖兽迅速身死，但后面更擅隐忍的妖兽直接抹杀了妖蛇战无不胜的神话。 赤练蛇在毒死第五头妖兽后被青狼头领挥爪撕成数段碎片，透明小蛇刚刚从蛮牛尸体的耳孔钻出就被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鼠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哪怕是体型庞大的黑蟒也在勒死巨兽的同时被一拥而上的妖兽以爪牙伤得鲜血淋漓，上百道伤口遍布全身，明显也活不长了。 唯有那条最为强大的白蛇始终保持着优雅姿态不为兽群所动，并在同伴纷纷惨死的情况下爬至黑石之侧，漆黑双瞳冷漠地扫过周围妖兽，一股莫名气场竟令步步紧逼的妖兽再度驻足，不敢妄动。 但这平静很快便被地动山摇般的声响打破，一头庞然大物霸道地从兽群走出，一头头妖兽猛兽被撞得伤筋动骨、鲜血淋漓却老实让道，并敬畏地望着这道庞大的阴影。 兽王，剑背龙蜥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争夺（下） 长达三丈的巨大身躯震荡大地，发出声声闷雷般巨响，尘沙爪牙般乱舞在兽王身侧，令这体型与实力俱是当场最强的存在愈发引人注目——此刻它就是整场争端的中心。 与之相对的是那条通体莹白，双瞳灵动的白蛇，用身体环绕黑石的它像是宣誓主权，捍卫着蛇王的王冠，在它身上并无火焰雷光之类异象，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却令所有妖兽敬而远之，唯有身为王者的剑背龙蜥当仁不让地与之对峙。 其实白蛇再强也不过是三阶妖兽而已，此处足足聚集了几十只妖兽，一拥而上完全能将其淹没，但冲在最前面的无疑是拿命去填，迄今为止足有三分之一的妖兽因此丧命，吸引兽群前仆后继的异宝近在眼前，这群妖兽却说什么也不愿送死了，身为呼吁者的兽王一直不急不缓，踏着兽群尸体前进，现在是时候让它承担责任，将这获取异宝最后的阻碍扫除了。 当然，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兽王权能的彰显，它可以来迟，却依旧离目标最近。 “不知这白蛇与龙蜥究竟孰强孰弱？”凌青云遥望着这一幕，在激战中也难免好奇，他知道双方均是三阶妖兽，媲美人类中金身境前中期的强大存在，已处在更高的生命层次，一旦对决必是石破天惊！ 单从体型上看身长三丈，高度也超过六尺的剑背龙蜥明显凌驾于总长或许还不到一丈的白蛇之上，但这等存在的实力却不是单凭体型体现的，唯有最直接的碰撞才是展现实力的最好方式！ 而现在，两头即便放在青龙山也堪称王者的妖兽悍然对峙，即将以最直接与残酷的方式决出胜负与生死！ 饶是心焦的南明天骄也不由屏息，哪怕凶横的妖兽亦后退仰首，等待这场难得一见的激战。 他们没等多久，早已觊觎异宝并感受到南明学子威胁的剑背龙蜥低吼一声，爆发出至强的攻击，看上去庞大而笨重的它竟化作一道极速灰影，将沿路岩石碾作粉末直勾勾地朝黑石冲去，至于白蛇，在它眼中只不过是一条可有可无的守护者，它有点实力，却绝敌不过在这青龙山中称雄多年的自己！ 剑背龙蜥肆无忌惮的狂姿令白蛇双瞳泛寒，皎洁生辉的身体却依旧盘绕着黑石一动不动，好似已被吓呆。 “这白蛇还不动，岂不得被碾成肉泥？白蛇死了倒不要紧，如果这异宝也被碾碎怎么办？”围观的少年暗惊，可不是说异宝便坚不可摧的，如瓷器般不堪摧残却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有许多，这剑背龙蜥怎么就如此蛮横！ 但此时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护住黑石或将全力冲锋的剑背龙蜥拨开，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灰影踏裂地面，下一瞬就要将白蛇连同它所守护的黑石一起碾得粉身碎骨。 但就在这一刹，白蛇终于动了。 转变简直不可思议，原本环绕黑石的白蛇竟在刹那间绷直身体，宛如利剑出鞘般朝战车般碾至的剑背龙蜥强势出击！ 金铁交鸣般的锵音不可思议地响彻在三阶妖兽的战场，大多数人只觉眼前一花，盘着黑石的白蛇竟从眼前凭空消失，而剑背龙蜥继续冲了数丈猛地来个转身，双目赤红，披满灰色鳞甲的身躯竟多了一道数尺长的血痕。 剑背龙蜥受伤了？凡见到这景象的少年都露出惊色，身披鳞甲的剑背龙蜥一看就防御强悍，实力又达到了恐怖的三阶妖兽层次，这鳞甲只怕比玄铁还要坚硬，厚度或许不下于甲胄，竟有攻击能破开这等防御，还令剑背龙蜥挂了彩？ 出手者无疑是白蛇，眼尖者发现白蛇出现在原本位置的三丈开外，恰是之前剑背龙蜥冲来的方向，更令人惊奇的是它竟将黑石挪了位置，依旧保持环绕其上的姿态。 “吼！”剑背龙蜥当然也见到了对手，它低吼一声，仿佛公牛般用后足在地面狠狠犁出深坑，接着再度身化灰影撞向盘踞黑石，似乎悠然自得的白蛇，地动山摇的威势没令白蛇灵动的双眼产生丝毫惧意，它静候剑背龙蜥来袭，并在双方距离不过咫尺时再度爆发。 这一回有些人看清了白蛇的动作，它用尾巴盘卷黑石，整个身躯却像紧绷的弹簧般瞬间拉直顿时以惊人速度飞起并从剑背龙蜥身侧擦肩而过，犹如玉石的白鳞与钢铁般的灰鳞激烈碰触，火花激射间留下一道淋漓血痕。 精彩绝伦，以至令人目瞪口呆，白蛇这分明是将自己化作利剑，以鳞甲为锋狠狠地撕开了剑背龙蜥的身体！直冲具有压倒性力量的强敌无疑是惊险万分的过程，稍有偏差就会被身重不知几万斤的剑背龙蜥撞得粉身碎骨，或被剑背龙蜥背部的骨刺戳穿，而白蛇偏偏做到差之毫厘地在剑背龙蜥身上留下伤口，还不忘拉动自己誓死守护的黑石！ 蛇不愧是冷酷而高超的猎手，这条目露灵光的白蛇更将自身种族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同样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剑背龙蜥恼怒狂吼，回过头再度朝白蛇发起冲击，誓要将这挑战自身威严的爬虫碾成肉泥，白蛇则故技重施，再度化剑在剑背龙蜥身侧留下血痕，剑背龙蜥不甘转身，以更快速度反击，白蛇应对自如，仍然侧身穿过，两头三阶妖兽你来我往，地动山摇，血花飞溅不说，竟还发出一声声犹如金铁交鸣的锵音，实令人不敢置信。 比起为剑背龙蜥之怪力，白蛇之灵敏动容的少年，凌青云的神色更加郑重，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竟有惊异流露。 “这是什么手段，竟令我感受到金裂剑意般的锋锐感！”凌青云注视着那道一次次直面剑背龙蜥纵横穿梭的白影，那岂是一条蛇，分明就是一柄无坚不摧，快到极致的白蛇宝剑！蛇为剑身，蛇鳞与妖力作刃，凭惊人的战斗本能悍然发动，从而击敌要害……凌青云眼中渐渐没有了剑背龙蜥与外物，唯有一道白色光影纵横于天地，宛如传说中剑仙的飞剑般潇洒无敌。 凌青云若有所悟，足够了，能在剑意上有所收获，就算无法夺得异宝，这场青龙山之行也来得值！ 但其他人明显不会这么想。 “吼！”像是遭受白蛇戏耍的剑背龙蜥盛怒狂吼，令山林又是一颤，成圈异兽不禁伏低身体瑟瑟发抖，剑背龙蜥没有什么异兽天赋，仅凭强大的力量、防御乃至锋锐无比的骨刺就能横行四方，无论熊虎还是狼群都对它忌惮万分，但这白蛇偏偏不肯与其硬碰硬，仗着速度的优势身化利剑一次次将其鳞甲撕裂，在青龙山称霸多年的剑背龙蜥怎能不为之怒极！ 于是在这一次冲锋中这头山林霸主目露寒芒，重达数万斤的庞大身躯被极致驱动，利爪碎石，那该死的白蛇也不过数尺之距……差不多了，剑背龙蜥张开大口，两排森白利齿之中炽芒如焰！ 这是一团金红色的炽色光焰，是蕴含着金、火两种元素力量的可怖吐息，是剑背龙蜥在能量层面能爆发的最强攻击！ 灼热而耀眼的火光迎面而来，白蛇灵动的双眸自然映出惊悸，但此时的它退无可退，只得如先前每一次碰撞般再度绷直身体，利剑般飞蛾扑火！ 这回从剑背龙蜥身侧划过的终于不再是白光，而是一道金红相映，灿若流星的火光，血痕因此绽得更加凄惨，剑背龙蜥反倒咧开大嘴，露出人性化的狞笑。 因为它知道，对手伤得比自己更重。 如剑背龙蜥所想，白蛇伤得极重，晶莹如玉的细密白鳞染上烟熏火燎的炭黑痕迹，无论对手声势多么猛烈都不为所动的昂首姿态也改为无力趴伏，灵动黑眸黯然，暗红污血从身体各处不断流出，在黑石上点点洒落……这简直是濒死的神态。 “这吐息竟这么强！？这头巨蜥难道有巨龙血统？”见得这一幕的少年均露出这种想法，一头头妖兽不能言语，所生惊悸却也相同，一口吐息而已，神异的白蛇竟沦落到这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模样，换做其他人，哪怕石魄境巅峰强者岂不也得被瞬间灭杀？ “吐息没有那么强，但白蛇早已是强弩之末！”凌青云却平静地望着这一幕，他知道底细，白蛇一次次反击剑背龙蜥看似精巧，实是伤筋动骨的，就像剑术精妙者可用长剑拨开千万斤重的巨锤，但长剑本身依旧会不可避免地遭受余震波及，碰撞多了，照样扛不住！ 身为兽王的剑背龙蜥终究比刚出生的白蛇更强，就算没有之前那道吐息白蛇也撑不了多久了，而现在得胜的兽王一步步走向对手，步如山震，目露冷光，它终于要收取等待已久的战利品。 青狼、猛虎、巨熊……一头头妖兽见得此景亦昂首前进，目露凶光，最后的阻碍即将消失，是时候瓜分战利品了，它们为此而来，纵以兽王为敌也绝不止步！ 一切，只等白蛇身死，异宝易主！ 闷雷般的脚步越来越近，浑身焦黑的白蛇却只能瘫在黑石之上用憎恶的目光盯着这个万恶的掠夺者，还有这些妖兽、人类，一切被贪婪驱使的刽子手！ 但这目光不会令兽王止步，反倒令它愈发快意，布满利齿的大口缓缓张开，它已经忍不住要享用这个带给自己极*烦的手下败将了，晶莹如玉想必也细皮嫩肉，三阶妖兽的能量更会带来巨大好处。 就在血盆大口咬合之前，兽王意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一道炽烈白光如天雷乍现，向剑背龙蜥滚滚落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青蛇 那是一道炽盛的白光，甚至比剑背龙蜥的吐息更为耀眼，十数丈地为炽芒笼罩，成群妖兽骇然嚎叫，它们在这刺目光芒中感受到一股超越它们生命层次的恐怖威能。 难道，又是三阶妖兽级别的存在！？ “吼！”剑背龙蜥一声低吼，毅然抛开白蛇迎向那突来的白光，犹如一阵混世风暴的灰影与势如开天辟地的白炽之光悍然相触，爆发出整场战斗以来未有过的强光烈焰，劲风肆虐，竟将围观妖兽中体型较小的狐獾猫鼠生生掀翻！ 这是怎样一股力量？竟能与以力量著称的剑背龙蜥正面碰撞！ 尘烟与光焰散去，众人望见那道直面剑背龙蜥的身影，倚刀伫立，黑发狂舞，那有如顶天立地的姿态除却楚玉龙还有谁人能拥？ “石魄七重！”石破天惊的一击令凌青云瞳孔收缩，楚玉龙的进步太快，竟已直逼石魄境后期，要知道一年前他还只是千锻十重啊！ 厚积薄发而突飞猛进的楚玉龙已较骆驼岭巅峰时更强太多，先前那一招落日刀轮的威能正是货真价实的金身境层次，强如剑背龙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吃了个亏，三丈长的身躯生生震退，见得此景谁人不惊？ “他已不再隐忍，是要捍卫最强天骄的荣耀，甚至找回曾经的骄傲吗？”凌青云眉头紧锁，楚玉龙此时出击是不太明智的，哪怕他实力强也不该独自闯入妖兽的包围圈挑战兽王！所以如此，绝不是楚玉龙愚蠢，而是他有自信，更想借此证明自己！ “出手，夺异宝！”人群中钟明松发出呼喊，他也被楚玉龙的陡然爆发吓到了，但如今唯有顺着他的步调走，不然独自闯入兽群中的楚玉龙必然会被撕成碎片！ “嗷！”“吼！”“吱吱！”果不其然，一头头妖兽见到楚玉龙真容后勃然大怒，纷纷怒吼，它们只准备在剑背龙蜥与白蛇决出胜负后立即出手争夺异宝，你竟敢在此时捣乱？这与种族、实力皆无关系，纯是犯了众怒，群兽激奋，欲将其除之后快。 本就垂危的那根线瞬间绷断，蓄势待发的兽群奔腾而出，杀向楚玉龙，更向白蛇垂死守护的黑石伸出利爪！ 局势大乱！ “该死的楚玉龙，自己惹祸还得我们来擦屁股！”爆发一声不输于妖兽的怒吼，林谦诚挥动战锤杀入兽群，首当其冲的斑斓猛虎整个飞起，被一锤砸烂了脑袋！ “南明学子当共进退，驰援楚玉龙！”一名少年仗剑而前，斩杀袭击同伴的妖猴赢来无数响应，正是原低年二级的天骄司马晨风！ “出手！”远处，几支一直观望的队伍也动了，他们的力量不及兽群与南明学子，但加起来也有几十人，完全有资格在混乱的战局中分一杯羹！ “战吧！”凌青云虽不愿局势至此，但更不可能坐视同伴涉险，手中青锋一翻便舞出绚烂剑芒，当先来犯的青狼被一剑腰斩，金色剑芒又闪电般刺穿袭击一旁少年的血鸦，没空听少年的感谢，凌青云与钟明松并肩冲入蛇坑之中，充当尖刀撕开兽群。 “轰！”巨响轰然，楚玉龙挥动陌刀又与剑背龙蜥来了次大碰撞，这回是他被震退，在稳定身形之前有头赤目黑豹趁虚而来，却被楚玉龙一拳打退，只是这个动作令他不免一个踉跄，在稳定身体前他却感觉后背被柔柔地撑住。 楚玉龙回头，是一名熟识的少女扶住了他。 “你太冒险了，这头妖兽少说也媲美金身三重，和你以往挑战的不同！”少女责怪，话语中透出深切不安。 “不要紧，这剑背龙蜥身负十数伤，更中了白蛇之毒，说不定这回真能收获一枚三阶妖核！”楚玉龙却目露精芒，他多次挑战三阶妖兽，根本无畏剑背龙蜥！ 但剑背龙蜥将其冷冷瞥了一眼却没继续攻击，而是扭头冲锋，在它前方，看似濒死的白蛇周围倒下三具妖兽尸体，但它没有余力挡下第四个，浑水摸鱼的狒狒一掌将白蛇直接拍开，拎起黑石，欣喜若狂。 上百妖兽为此生死相搏，数万条蛇捍卫此物殒命，最终这件异宝却落入它，一头刚刚成为妖兽的狒狒手中！ 狒狒仰头嚎叫，发泄着无尽喜悦，但它的歌唱还没完成便化作惨叫，一张血盆大口囊括了它的躯干，只轻轻一咬，骨与肉便完全粉碎。 终究是投机的幸运儿，它被得意冲昏了头脑，甚至忘了最基本的自保。 黑石因被狒狒高高举起逃过一劫，在狒狒死后径直落在胜利者头顶，宛如为它加冕的王冠。 “糟糕，让剑背龙蜥得了异宝！”冲在最前面的林谦诚、司马晨风等见状都心头一突，异宝落在这兽王手中，想要再夺可就难了！ 就算剑背龙蜥一己之力斗不过这里的上百南明学子及妖兽，但它完全可以逃啊！它先前冲锋的速度堪称风驰电掣，真要跑大家未必追得上！ “得赶紧解决它，要么就在它身上留下追踪印记！”一名名少年急切想到，但此时剑背龙蜥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既不是衔住黑石直接突围，也不是一尾巴抽死从背后逼近的豺，剑背龙蜥竟发出怒吼，脑袋一甩就将黑石远远甩飞，这盛怒的扭头竟也砸死一头青狼并以其尸体砸断树干，足可体现剑背龙蜥的怒火旺盛。 怎么回事？众人听着剑背龙蜥的怒吼都傻眼了，辛苦抢到异宝却将它丢了出去？这家伙难不成是欣喜若狂就真疯了？ “这声音……”凌青云露出异色：“剑背龙蜥不满？那异宝与它想象的不同？这异宝究竟是什么？” 凌青云与在场众人都产生了浓郁好奇，就在这时将异宝甩飞的剑背龙蜥却后悔了，刚抛弃异宝的它迈动四肢，重新化作一辆挡者披靡的战车撞开成片猛兽而往，哪怕这异宝不合心意，终究是辛苦抢来的宝贝，怎能丢了？ 但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剑背龙蜥不稀罕异宝，在场所有人、兽都稀罕！早在异宝飞出的第一刻便有一只小型花豹模样的山猫飞扑着接住异宝，并仰头衔着这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黑疙瘩跑得飞快！ “追！”“吼！”人类与妖兽此时表达了相同的意思，全都锁定了山猫追出，没一会儿山猫就被一箭射杀，黑石却被不知从哪钻出的大蟒囫囵吞下，但这条占便宜的蟒蛇很快就步了数万同类的后尘被一群妖兽分尸，黑石在猛虎、巨熊、蛮牛之间不断易主，最后竟被一名猎装男子夺走，转身逃向山林深处。 “刚才那人如此敏捷，竟从十数强者虎口夺食，论身法比张杰还强出不少，想追到他倒不是易事！”凌青云凝视着男子绝尘而去的背影，还有追逐其后的成片兽群与人类。 “说来也怪，这些妖兽抢到黑石后似乎都感到惊异，甚至不甘怒吼，好像对此极不满足，它们到底想要什么？难道全都受骗了？”凌青云思索先前的战斗暗自疑惑：“那剑背龙蜥也是如此，接触到黑石后便对其欲望大减，之后竟被楚玉龙激怒，放弃夺回黑石，当真对其失去兴趣了。” 楚玉龙攻击剑背龙蜥本是为了出头并阻止这头兽王夺回异宝，却不想剑背龙蜥的怒火真发泄在他身上，无奈之下楚玉龙只好将剑背龙蜥与一些妖兽引向另一方位，他一人孤木难支，司马晨风、莱格、张杰等人鼎力支援，如此倒将南明学子分流了三分之一。 冲击兽群可谓极险，南明学子即便人人携带护身符也有不少重创者，他们自然不好继续追击，抱团落在后面，也有一些少年自告奋勇保护他们。 还有许多人在混战中分散了，与妖兽缠斗不知不觉便到了远处，这种情况绝对不少。 如此一来，实际紧追着异宝杀至此地的南明学子也就三十多人，也都被追逐与战斗耗尽体力与耐心，如今见猎装男子远去，还嚷着争夺异宝的实在没有多少了。 “成功便在眼前，你们却想放弃！？”林谦诚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众人：“也好，我一个人也能将宝物夺回来！” “你陪你去！”林谦诚的执拗令凌青云叹了口气，对体内真气略一感应，还有四成，足够应付一般战斗了。 追击至此的南明学子又分成两批，最后十六人紧咬兽群尾巴追去，却引来一只马身狼首的异兽，凌青云独自将其引开，激战许久终于以一道金色剑芒斩下此兽头颅。 “却完全不知他们追到何处了？”凌青云张望四周，发出一声苦笑，大家追得太急，根本没空留下踪迹，再看之前道路种种足迹互相覆盖更有战斗痕迹，要确定如今异宝的方向实在难度颇高。 而且，凌青云也厌倦这场追逐了，今天他斩杀的野兽数量是一生中最多的，这自然带来证明实力的自豪感，却令他感到很累。 凌青云转身，在这片充满战斗痕迹的山林随意走着，不知不觉，竟回到了最初的战场。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诸多食腐动物啃食着种种尸体，青狼、花豹、黄虎、棕熊、蟒蛇……这些动物本是屹立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如今尸体堆积如山，只因一件异宝出世。 “可悲。”凌青云感慨，走在其中却发现不少尸体都有被刀具剖开的痕迹，分明有人打扫战场，将妖兽的妖核一扫而空，在其他人都被异宝吸引时偷偷占据一大笔财富，那人倒是很懂取舍。 “这是……”众多尸骸中凌青云见到一具颇为熟悉的尸体，竟是那只花獍。 “你也来参与这场争斗了？”凌青云叹了口气，俯身轻抚花獍脑袋，好像它还活着一般。 若花獍的敌人是凌青云，凌青云还能放它一马，但他怎么可能在乱战之中，于同伴的刀剑与妖兽利爪下救它性命？凌青云叹息一声，这便是强者之路的残酷与代价。 就在这时，凌青云身边的草丛窸窣作响，已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凌青云想也不想再度挥剑，却在刺穿潜伏者前生生止住。 他看清了差点成为剑下亡魂的动物：一条青蛇。 一条特别的青蛇。 第一百二十五章：杀戒 足以将玄铁斩断的剑锋下，体长不足一尺的青蛇瑟瑟发抖，这理所当然，生命的本能会令它理解剑锋上的力量足以将自己杀死千次，但青蛇接下来做出的动作却完全出乎凌青云意料之外。 它竟在剑下伏低身子，将脑袋一下下点在地面，这分明就是磕头求饶的动作，同时青蛇抬头，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流露着恳求。 凌青云耸然动容，他从那双哀切的眼中读懂了青蛇的意思，它不想死，它想活！ “没有妖力却具备如此灵性，你究竟是什么异种？”青蛇的异常之举令凌青云不禁喃喃，他缓缓放下了剑，他今天斩杀的蛇已经够多，却没必要妄多一道亡魂。 感觉到威胁消失，青蛇磕了最后三个头，却保持仰望的姿势继续瑟瑟发抖，也不肯逃，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凌青云。 “你这是做什么？”凌青云疑惑地看着青蛇，难道这小东西逃得性命还不够，还想讨要好处不成？刚从鬼门关走回来就这么做，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饿了？那边有很多食物。”不解下凌青云开口，也不知这极具灵性的小蛇能不能听懂。 青蛇无动于衷，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凌青云，好像他脸上有什么异状。 凌青云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疙瘩、伤痕，只有已干的兽血，这应该不是青蛇的目标。 “说来，这小蛇倒是越看越眼熟。”凌青云自语。 “它是先前逃出蛇圈的一条。”月灵解答了凌青云的疑惑，转而产生了其他疑惑：既然逃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这是非之地？愧疚？放不下同伴？对异宝的守护本能苏醒？ 可惜，这里已经没有异宝，它的所有同伴也都死在了贪婪的掠夺中。 看了看青蛇，又看了看狼藉凄惨的蛇圈，凌青云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恨我杀了你的同伴，想要记下我的样貌复仇吗？” 他认真地看着青蛇，后者因此身体剧颤，一瞬间的僵立后连忙甩动脑袋。 “你真要恨也没关系，这是天经地义。”凌青云叹了口气，望向那满地尸体，还有那些争相吞噬尸体的苍蝇、乌鸦、鬣狗与其他野兽，血腥与腐败的气味令人生厌，也令身为这片死域缔造者之一的少年回想起一个时辰前战斗的疯狂，谁也没有考虑自己一刀劈下便是一条性命消逝，在累积后便会成为这放眼荒野也显突兀的惨状。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景象，更会为此地的气味窒息，凌青云却站在其中静静地看着，有股寒意在血液、肌体蔓延，他如此悸动，根本顾不得驱赶身边环绕的蚊蝇。 “出手前大家还商议少作杀孽，可真到出手，却谁也顾不得了。” 良久，凌青云悠悠叹息，他不太明白自己的想法，怜悯那些守护自家宝物却被屠杀的蛇？痛恨自己与同学犹如强盗的掠夺行径？但刚开始大家只想夺宝，并没打算将数万条蛇杀尽，更何况杀蛇与妖兽本身都能算入狩猎范畴，人本就是要不断狩猎的，这回不过杀得多了些，反正它们是异族，是毒蛇猛兽，杀之为民除害！ 可以认为屠杀是由妖兽发起带动，南明学子本不屑屠杀寻常毒蛇却也顺势而为，但效仿妖兽的行为难道值得称道吗？人以文明礼仪高于兽，岂能为兽蛊惑，与之为伍？ “你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些野兽的死，青河大陆一年要猎杀的野兽太多，宰杀的鸡鸭猪羊更不计其数！”月灵的声音从心中传来：“你忌惮这股杀性，这股被轻易唤起，犹如本能的杀性，平日谦和的少年沾满鲜血将所有拦路的野兽一剑斩杀，足可见人一旦沉浸在杀戮之中便会与野兽无异，而若他们将这杀性转而对准自己的同类……” “那就是无数次战争的由来了！”凌青云苦笑，人的戾气真有这么重吗？年纪轻轻，平日温文尔雅的南明学子尚且如此，那些不读诗书，凭自身实力在无数次搏杀中崛起的强者呢？也难怪曾有强者一怒，伏尸百万的灾难！ 月灵说得对，他怜悯的不是被杀害的兽，而是身为杀手的人！凌青云一阵惆怅，这奇怪的眼神却令小青蛇瑟瑟发抖。 “怎么了？”月灵的声音有些疑惑：“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法则，大丈夫更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鲜血与杀戮是实力的证明，是王座的基石，你不是一直想成如书中名将与绝代强者般的英雄吗？杀一些敌人又何必犹豫？” “你变了。”凌青云直接回应：“你生在书中，即便能望见，听见外界的一切，却不是实际生活在这天地间的一分子，你只记得生存与成王败寇，忘记了七情六欲，也忽略了生命的可贵。” 他有些悸动，才短短四个月而已，这个原本与自己有相同思想的分身似乎已变得过于理性，在他话语中的人情味也越来越淡。无字书像是一间囚室，禁锢了他的情感。 数万生命在眼前消逝，即便铁石心肠之辈也会兴发感慨，但月灵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没见到满地尸体，看见的只是一串数字。 月灵沉默了一阵作出答复：“如你所说，我只希望你在保全生命的情况下不断变强并看到更多风景，至于这些风景是青山绿水、太平盛世，或尸山血海，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你是主体，我影响不了你的决定。”月灵幽幽叹息，遂不语。 “不错，我的想法只由我自己掌控！”凌青云心头一凛，月灵淡漠了情感却不曾失去智慧，这点拨倒令他豁然开朗。 于是他看了看眼前的惨烈景象，又看了看脚边的青蛇，庆幸先前的选择：“止戈不单救了刀下人，更救持刀者。” “或许，佛门所说的杀戒也有此意。” “战斗与杀戮都只是为提升实力而进行的一种磨砺，不过是工具与手段，却不该成为支配心灵的主体！” “我需谨记！” 青蛇当然听不懂这番话，它昂首呆立，似乎陷入了迷茫。凌青云也没指望它能听懂，与这条颇有灵性的小蛇相遇算是有缘，但未来会行走天下的他应该没有与其再会的可能了。 “该走了。”正当凌青云产生这股念头，他却忽然察觉到一旁树林中的气息：“是谁！？” “青云兄果然眼尖，轻易就发现了我！”林木晃动，从中走出一名面带微笑的白衣少年，这名少年凌青云熟悉得很…… “宋鑫？”凌青云有些惊讶：“你是接到情报，赶来此地？” “是啊，我来晚了，没能与青云兄并肩作战真是可惜得很！”宋鑫摇头叹息，嘴角却微微翘起，一滴滴鲜血从他衣袖滴入地面，令人难以释怀。 “你的手？”凌青云目光微闪。 “来的路上有妖兽乱窜，还敢袭击我，就顺手送它归西了。”宋鑫舔了舔嘴唇，显得兴致盎然。 “只怕不止一头吧？”凌青云问道。 “还好，三头一阶妖兽，一头二阶妖兽，都带伤中毒，偏偏狂暴得很，它们自己找死当然得成全了。这异宝出世真是不错的机缘，很适合我们实战磨砺。”宋鑫笑了笑，他的神态、语气都和平时相近，凌青云偏偏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终于，两名少年照面，相距不过咫尺。 这一刻宋鑫动了，左手猛然作鹰爪扑下，同一时间凌青云目光爆耀，闪烁金光、符文涌现的一拳雷霆般迎上手爪！ 一声轰然巨响中凌青云甚至隐隐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他借着拳头上传来的力道身形暴退，同时横剑身前，冷冷地望着眼前少年。 “青云兄，你做什么！？”宋鑫怒视凌青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我倒想问你要做什么。”凌青云神色冰冷，刚才可是宋鑫先动手，他只能是被动反击而已，只是如今宋鑫的力量着实惊人，未尽全力的一爪竟将他生生逼退。 看着凌青云的凌厉眼神，还有那更加凌厉的剑锋，宋鑫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冷有所收敛。 “我无意伤害青云兄，只是想解决那条图谋不轨的妖蛇！” “它的体内，哪有半点妖力？”凌青云冷笑，被他一脚勾来的青蛇则瑟瑟发抖，浑不知自己竟是两名少年争斗的缘由。 “青云兄，你被这妖蛇欺瞒了！它施展幻术企图害你性命！”宋鑫高声开口，一步步朝凌青云走近：“为助青云兄清醒，小弟只好得罪了！” “锵！”刀剑同出，流星交触般迸发光彩。 “只怕欺瞒我的，是你吧？”凌青云冷冷地望着那道稚嫩面容：“我该叫你邪恶人格，还是称你为‘紫魂源’？” 闻言，宋鑫神情骤变，原本透出关切的眸中耀起妖异紫光。 “原来你发现了。”瞬间冷漠无情的声音中含有戾气，足以令没经历生死的普通人心惊胆颤：“那便不必废话，让我看看所谓的青锋金剑究竟几斤几两！” “如你所愿！” 刀剑分离，再度化作流光，携着恐怖能量碰撞。 锵音不绝，劲风激烈，乌鸦鬣狗皆被这掀起腥风血雨的声势惊作鸟兽散，凌青云接下一道道雪亮刀光却不断后退，宋鑫的刀太重太巧，震得他气血翻滚，虎口发麻。 “不过如此！”邪恶人格的宋鑫冷笑，狰狞如扑食猎物的饿狼。 “此时定论，未免过早！”凌青云冷然，手中青锋翻转，又作一道金辉迎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对决紫魂源 宝剑与战刀又一次碰撞，犹如两道开辟天地的斩痕相触消弭，搅乱了元素，混淆了光线，也使那令人心悸的战斗波动于空间传播。 传至虎口的恐怖力道不仅仅震得气血翻滚，甚至将威胁感传至心脏，凌青云不得不后退卸力以免被这恐怖力量碾得脏腑移位，眼中流过几分惊异。 开学以来他还没与宋鑫切磋过，如今他的风格竟已变得如此蛮横剽悍？ 自保能力远强于千锻境的石魄境修士风格更大胆不算怪事，但凌青云相信这不是宋鑫战斗风格变得直接而狂暴的主因，主因是那夺取宋鑫身体控制权的邪恶人格！ 抬起头，他能清楚地望见紫眸妖异，闪耀动人心魄之光，与紫瞳虎无异的野性正从这平日温文尔雅的少年身上狂暴倾泻，该庆幸他的招式没有平常那么变幻莫测，也当忌惮这一刀刀愈发凌厉凶悍，如同饿虎扑食，正是一尊兽王对自身实力的宣誓！ 在紫瞳虎身上凌青云曾有此感受，剑背龙蜥与其他强大妖兽同样有这种特征，可身为人类的宋鑫反将这股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促使凌青云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将这狂攻招架！ “怎么？就这点手段？只会招架躲闪？所谓青锋金剑就是这货色？既如此直接去死，为我祭刀吧！”肆意而疯狂的嘲讽不断吐露，宋鑫此时的脸庞简直狰狞得不成样子。 “真是一个魔头！”凌青云皱眉，可以想象这个邪恶人格平日被压制得厉害，如今夺得身体控制权后更是肆意发泄，先前被杀的妖兽怕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只是，宋鑫本尊的人格怎么样了？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被夺去身体控制权？凌青云对此颇为担忧。 “尽可能消耗他的力量，无论施展武艺还是发动狩猎技巧都需聚精会神，他意念越分散宋鑫本尊就有越大机会夺回身体！”月灵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他自己就是灵体，在这方面颇具权威。 凌青云应下，表面则默不作声地招架着宋鑫的猛攻。 这场战斗实在憋屈得很，一来他经历了蛇圈大战，身体与精神状态均非全盛，短时间恢复得极其有限，二来对手虽是邪恶人格，终究占据着宋鑫躯体，他也不愿下狠手真伤到对方，那邪恶人格却全无顾忌，三来他招架之余还保护着那条小蛇不被宋鑫抓走，还好宋鑫似乎只是想抓捕小蛇而非杀害，不然凌青云未必庇护得住。 对这小青蛇他倒没有多深感情，但他通过青蛇有所领悟后彼此也算有缘，自然不能让宋鑫的邪恶人格将其斩杀。同时，这邪恶人格的宋鑫如此在意这条小蛇并不惜出手也令凌青云大感好奇，自然不会令他得手。 “锵！”又是碰撞巨响，泰山压顶的一刀震得凌青云双臂发麻，宋鑫目露凶光，竟又一个横掠斩至剑身将凌青云逼退，并趁此抽出一手，再度抓向青蛇！ “嘶！”青蛇惊惶，扭曲身体避开这一抓，宋鑫欲趁势追击却被一柄金剑生生逼开了手掌，青蛇趁势躲到凌青云身后，聪慧的它很快就确定谁有威胁，谁在庇护它。 “凌青云！”宋鑫怒吼着扑向凌青云，刀芒之凶再添数重：“既然想死，我就先成全了你！” 锵声中凌青云皱眉后退，被那凶险的一刀震得吐血，但他不能懈怠、后退，更凶险的刀拖着紫焰在后，随时有可能卸下他的胳膊与脑袋！ 安江县对决刺客的危机感又出现了，这个邪恶人格虽不像刺客那样视死如归，论凶戾却犹在其上！ “实在不行就下死手，宋鑫本人也说过在他无法控制时将其诛杀！”月灵提醒，他算是照顾凌青云情绪，指出就算真杀了宋鑫也不算滥杀。 “不！”凌青云果断拒绝，他不认为宋鑫这么快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面对一个实力不弱于自己，且状态更佳的对手留手忍让显然太过危险，当携着滚烫火炎的刀锋掠过脖颈，凌青云终于发出以牙还牙地反击，剑芒破空，越过刀锋在宋鑫身上留下道道平整伤口，最凶险地一招横切紫光，险些将最能体现紫魂源性质的紫眸切开！ 饶是狂暴的邪恶人格也被这剑锋惊得冷汗直流，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对手，这个本尊极为推崇的天骄并非浪得虚名，他的剑锋之锐更胜于记忆，对他而言却是第一次接触。 “若此时不杀，未来更是大敌！”浓郁凶光从紫眸中爆发，此时他终于将凌青云的威胁放在青蛇的诱惑之上了，凌青云、林谦诚、莱格三人知道紫魂源奥秘，若有机会必须挨个灭口！ 刀与剑便交错出更惊心动魄的战斗痕迹，青蛇躲在凌青云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肯趁乱逃跑——它在惊慌中做出了正确决定，一旦乱跑处于劣势的凌青云未必护得住它。 “领死！”到后来宋鑫的面孔狰狞得不像人形了，他像要啃咬血肉般张大了嘴，蕴含前所未有力量的一刀悍然斩落，凌青云同样倾尽真气凝重出手——刀剑相错而过。 萦绕着暗紫火焰的战刀悍然将本就残破的巨兽尸体劈成两段，甚至在其上引燃火焰，又听哐当一声，战刀落在地面，面目狰狞的宋鑫竟跪倒在地。 “我都做了什么！” “真正的宋鑫回来了！”凌青云松了口气，月灵却冷静提醒：“或许是装的！” “那一刀真要劈下，我很难招架得住，而且那狂暴的邪恶人格很难有这种演技，也不会愿意如此作践自己的。”凌青云轻轻摇头，不过还是留了心眼走近宋鑫：“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云兄，请将我这祸害一剑劈死！”宋鑫抬起头，眼中已无紫衣，仅有懊恼与愧疚。 这是那个暴戾的人格能伪装的吗？凌青云自认不会被轻易欺骗。 他扶起宋鑫，认为自己犯下大错的少年很固执，力量还比凌青云更大，令这过程很不轻松。 “只有活着才能改正错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凌青云看着宋鑫的眼睛，他认为宋鑫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夺舍。 “我在山中发现一株金梦蕈，在我记忆中此物对精神力有益，最好采摘后直接吞服。”宋鑫道。 “金梦蕈的确对精神有益，但应该炼成丹药，或至少加工后服用，直接吞服会致幻，晕厥甚至死亡！”凌青云皱眉：“莫非……” “紫魂源暗示了我，令我记错了金梦蕈的效果！”宋鑫点头苦笑：“然后我的主意识就陷入昏迷，那邪恶人格趁机夺取身体，直到青云兄的剑锋将我唤醒。” “它来到此地的目的是？” “它想要借我之手，吞噬此地弥留的大量生命力！” “原来如此。”凌青云轻轻点头，这倒符合宋鑫对紫魂源的描述：“你现在应该镇得住它？” “我目前清醒警觉，绝不会被它占据！”宋鑫很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紫魂源为什么要捕获这条青蛇？”凌青云指了指脚边身体发颤的小蛇，它很不理解保护自己的人为什么和要抓自己的人握手言和了，宋鑫身上的煞气虽去，仍令它畏惧不已。 宋鑫望向青蛇，眼中紫光闪了一闪，惊得青蛇逃窜，凌青云也差点拔剑，好在掌控这种力量的明显是宋鑫本尊：“这条蛇蕴含着惊人的生命力，疑似血脉高贵，紫魂源迫切想要将其活捉，研究出血脉奥妙后进行吞噬！” 这话令青蛇一个哆嗦，竟挨到凌青云腿边瑟瑟发抖。 “血脉高贵？”凌青云瞥了一眼青蛇，实在没从这小家伙身上找到高贵之处，但它具备如此灵性，显然也不是凡种。 “具体那种血脉，我也不识，但应该非同寻常！”宋鑫认真道，说了这话后他想了想，似乎觉得无话可说了，不由低头叹息：“抱歉，青云兄，我没能阻止紫魂源……” “道歉我接受，一剑劈死之类的话切莫再提！”凌青云肃然开口：“这回是紫魂源老奸巨猾，使了精神暗示的伎俩，吃一蛰长一智，你从此加倍小心，避免重蹈覆辙便是了！” 宋鑫依旧带着悲痛神情，还欲再说依旧被凌青云阻止：“这回没有酿成大错，一切都能弥补，别把自己逼死了！要赎罪的话，那边的火势快蔓延开来了，尽快处理吧。” “啊……”宋鑫扭头，望着巨兽皮毛上蔓延的火势惊呼，连忙赶去扑灭，在山林纵火，那可是大祸！ 这模样却令凌青云莞尔，仿佛找回了宋鑫当初腼腆少年的感觉，在慌忙中，人往往就将本性表现了出来。 望着宋鑫救火的姿态，凌青云只觉欣慰，浑身伤势虽痛，倒没有多少愤怒与怨气。 先前整场战斗固然凶险，其实没带给凌青云真正的危机感，因为这终究是一场历练，袁莫敌意念覆盖数十里，随时能驰援遭遇危险的学生——若非这悄无声息的援手，先前乱战中护身符破碎的少年得死好几个！凌青云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袁莫敌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丧命。 当然若真到袁莫敌施救的地步，凌青云这回历练的成绩与他在学院眼中的潜力评估都会下降不少，但那结果总比死亡要好太多。 “嗯？”就在这时，凌青云感觉脚边有什么动静，低头便望见青蛇正用脑袋供着自己的小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奇异光芒。 它想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共生契约 “说不定它将本体你认作母亲了。”有些戏谑的声音从心中传来。 “它睁眼第一个见到的又不是我！”凌青云无语，月灵到底还有些情感，结果却落到了旁门左道上。 脚边的青蛇见凌青云不理会自己，却急得团团转，绕着凌青云的双腿转了十来圈后又停在凌青云面前昂首吐信，眼珠中流露迫切之意，像是要和凌青云商量十万火急之事。 “它的视线落在我的手上？”凌青云疑惑，如今他已收剑，手掌别无他物，倒是被震裂的虎口隐隐作痛，伤势倒已经痊愈。 “青云兄不妨将手伸给它，这条青蛇似乎打算报恩呢。”一旁传来惊异的声音，原来是宋鑫已将火势扑灭，用闪烁紫光的双眼盯着举止怪异的青蛇。 感受到宋鑫视线的青蛇表现出矛盾感，一方面想要扭动身子避开那令它恐惧的视线，一方面又想证明自己，是以虽然恐惧却战战兢兢地抬高了头，这强忍恐惧的模样着实可笑。 “报恩？”凌青云疑惑，一条小蛇能怎么报恩？他可不相信衔环报恩那一套，更何况施恩又何必图报？他摇了摇头：“我所以救你一是你我有缘，二是为了唤醒宋鑫，至于报恩却不必。” “青云兄最好还是收下。”宋鑫走近导致青蛇颤抖得更厉害：“这不单对你有利，对它更是至关重要！” “你到底知道什么？”凌青云狐疑地看着宋鑫，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样，只是看这青蛇举止猜测而已，但这对青云兄应该不是坏事！” “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凌青云既与这青蛇有缘，索性收下这机缘最好！”宋鑫又补充道。 这神秘郑重的样子令凌青云愈发好奇，奈何宋鑫口风很紧，又不完全确定，完全没有将实情透露出来，凌青云看了看宋鑫的表情，又看了看青蛇的眼神，他确认此时的宋鑫是本尊把持，是没必要害他的。 “宋鑫或许无意害人，紫魂源一直图谋不轨！”月灵提醒。 “还不到盏茶时间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宋鑫他没那么蠢！”凌青云选择相信，并按照宋鑫所说伏低身子，将右手递给了眼巴巴望着他的青蛇，而青蛇竟是感激地朝宋鑫望去，并作出极人性化的伏首动作以表谢意，接着它才看向凌青云的手掌，停顿片刻后猛地扑了上来！ 若没有宋鑫的提醒，这青蛇突然出口定要被凌青云视作袭击，但宋鑫既说此为报恩凌青云便没有收手或阻挡，而是任由青蛇在自己手上——还是之前震裂还留有伤疤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他只觉虎口微微一麻，终究是石魄境的强大肉身，哪怕是受伤薄弱处也坚韧无比，青蛇全力一咬才将蛇牙刺进丝毫便无法再进。 但目的已经达到，凌青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顺着小小的伤口流出，在虎口上缓缓扩散到指甲盖大小，异变，就在这时发生了。 相较普通人，体魄强健的凌青云血液殷红，色泽鲜亮，一看便蕴含着勃勃生机，乃是供石魄境爆发惊人力量的源泉，但在这时这片血迹的形象却不能用精气旺盛形容，只见指甲盖大小的血滩上烟气腾涌，霞光澎湃，彩色光芒与腾腾烟气如海市蜃楼般作森林、河流、百兽之形，隐约间更传出来自远古的兽吼啸音，若岁月无法磨灭的生命将意志传递至今，英烈不朽，令人震撼！ “果然！”一旁的宋鑫眼睛一亮，紫魂源的判断没有错，这条青蛇的确血脉高贵，凌青云这回获得大机缘了！ “这是什么异象？”凌青云则色变，他能感觉到这异象便是从自己的血液中冒出的，但他一介石魄境修士而已，哪怕再天资秉异也是肉体凡胎，血液怎么可能催发出如此景象？ 不对，这不单是自己的血液！凌青云察觉血滩中混入了其他物质，竟是从青蛇蛇牙中渗出的液体，此液殷红，并非毒液而是血液！ 异象，来自双方血液的结合？不止如此，凌青云还能感觉到两种血液正在以极为特殊的频率震动，内部更相互冲涌形成对流、鼓泡、沸腾等状态，种种运动挖掘了血液内的精华力量，并令双方共振融合，形成这番奇景。 “我与青蛇的血液竟在融合，这是……”凌青云更是惊异，所谓血浓于水，在青河大陆上唯有血亲的血液才能彼此融合，却没有不同种族血液相融之理，除非是某些特殊的秘法、丹药、武诀作用，比如有魔修吸血修炼，他们就能将其他生物的血液融于己身。 小小青蛇竟懂得这种秘法？但它想做什么？凌青云愈发惊奇，他发现血液融合已经从虎口血滩渐渐向体内蔓延，这是要将本身血脉也改变？他心惊，宋鑫却示意不要着急，凌青云皱着眉头，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并看着咬住自己虎口的青蛇微微颤抖，眼神却格外坚决。 他若有所悟，只觉此事至关重要，与自己的生命、灵魂息息相关。 还要继续下去吗？凌青云看了看青蛇、宋鑫，最终保持姿态。 更惊人的异象出现了，只见血液之上的光霞云雾中竟有与朝阳同色的金光浮动，如流星穿梭，云团变幻，最终竟凝就一个个散发古朴、威严之意的金色符文！ 凌青云瞳孔收缩，下意识将目光聚集在金色符文上，他一时看不清符文有几个，感觉是四个，又像六个、八个、十二个……这些符文初看很简单，如“一”“十”“大”等笔画很少的文字，可凌青云越看越心惊，符文造诣已经不低的他别说看懂这些符文，竟连想记住其中之一都做不到！ “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凌青云呢喃，却死死盯着那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没入云层的金色符文，他一心钻研这几个符文，甚至连身体的异象都顾不得了，宋鑫见得此景不由目瞪口呆。 好在事情正朝好的一面发展，随着金色符文闪烁隐没间列成一阵，两种彼此融合的血液猛然化作两股奇异能量涌入凌青云与青蛇体内，这一刻凌青云猛地抬头，他竟望见了一道蜿蜒千百丈的庞大身影自天空掠过，随之掀起的风暴令整片山林簌簌发抖。遮天蔽日，众生俯首，不外如是！ 那是怎样的生灵，那是天地的主宰！凌青云在震撼中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啸吟，这声音比雷声更响亮、威严，他的血液为之沸腾。 异象消失了，云霞与海市蜃楼也逐渐消散，凌青云再度看向青蛇，它疲惫地抽出蛇牙后格外青睐地蹭着自己的手掌，而他再看这小蛇也感觉亲切了许多。 “这是共生契约，你早就知道？”凌青云看向宋鑫，后者颌首。 所谓共生契约，乃是一种将双方生命彼此连接的奇特能力，达成契约的两个生命将会分享天赋能力，同时产生感知、灵魂、生命方面息息相关的联系，一旦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反噬甚至同样死亡。 某种意义上，凌青云与月灵也存在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有可能在任何两种生命间产生，但对人类而言共生契约代表一种最高的驯兽能力，签订共生契约的妖兽必会对主人忠心不二，还能将自己的能力反馈主人，这巨大好处足够令人冒险将反噬的危险承受。 但共生契约并不能轻易签订，必须保证两方都没有抵抗情绪，且要有签订契约的能力，这是少数妖兽与生俱来的天赋，人类则必须使用卷轴或其他宝物发动，有幸签订共生契约的驯兽师实是凤毛麟角——至少整个南明学院都没出一个。 凌青云将青蛇捧在手中，青蛇也很温顺地依从，他以此起身，疑惑地发问：“它究竟是什么血脉？” 宋鑫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凌青云可记得这是何处？” “自然是青龙山……青龙！？”凌青云不可思议地看向青蛇，虽听说过以蛇化龙，这条小蛇也是青色，但他从没向这个方向考虑过。 “紫魂源感应到它体内的龙气与真龙血脉！”宋鑫很严肃地说道。 “它是青龙的后裔，异象因它而生，所谓异宝黑石只不过是掩饰！？”凌青云一瞬想到许多，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数万条蛇共同出世是青龙的手笔，目的是掩护自身后代！ 只怕也只有那种屹立于大陆巅峰的生灵，才有能力隔着漫长岁月创造如此奇迹！ “我的猜想和青云兄差不多。”宋鑫点头。 凌青云艰难地深呼吸并看向缠在手上的青蛇，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和一条龙签订了共生契约，可看着青蛇的身体，另一种疑惑顿生：“它看起来……实在不像一条龙。” “青云兄应该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宋鑫道。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谁没听说过？”凌青云笑了。 “老鼠多半会生老鼠，但龙未必能生龙。”宋鑫道，这牵涉到很复杂的原因。 真龙是一种超然生命，不单是天生灵兽，更是拥有空灵境实力，屹立于大陆巅峰的至尊生灵，所谓至尊，往往无双，因此真龙很难找到另一条真龙与自己繁衍后裔，只能找蛟龙、蟒蛇甚至关系更远的生物繁衍后代，而且生命层次越高的生命欲要繁衍便越难，这又大大增加了龙族繁衍的难度。 因此真龙很难生下后代，就算生下几乎也不可能是纯种血脉，但那种强大的生灵却想到一种特别的方法，它在繁衍过程中封印自身的血脉力量，令后代以交配对象的血脉为主体诞生，其后代刚出生时弱小无比，却能在成长过程中不断觉醒血脉，向真龙返祖进化！ 这样，便大大降低了繁衍的难度，缺陷是后代天生实力弱小，但有作为至尊生灵的父母守护当然不用为安全问题担心——只是不知当初那条青龙出了什么变故，只得将子嗣藏在青龙山，若干年后终于孵化而出。 “这是紫魂源了解到的秘辛。”宋鑫的叙述令凌青云心惊，想不到真龙竟然会以这种手段繁衍后代，这是种种古籍都不曾描述的，紫魂源却有了解，不愧是存活上万年的老怪物。 “既然如此，它现在就只是条普通青蛇喽？”凌青云瞥了一眼盘在自己手臂的青蛇，面色古怪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七声铃响 听到这话，缠在凌青云手上的青蛇无力地耷拉脑袋，宋鑫也在一愣后点头：“是，它现在的实力的确和普通的蛇没什么两样。” “但作为真龙后裔，它将会以惊人速度成长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妖兽，同时不断觉醒血脉，修为与血脉都迅速精进，未来成就灵兽的概率远大于正常妖兽，即便不成，至少也是最顶尖的五阶妖兽！” “真龙寿元据说可达数千甚至上万年，寿命越久的种族，往往成长也越慢。”凌青云却微微一笑，宋鑫顿时哑口无言。 如凌青云所说，青蛇的潜力在兽类中算是惊人，成年后至少也是五阶妖兽，但它成年需要多久？数十年还是百年？到那时候凌青云早已屹立灵华巅峰，甚至成就天行强者！ 可以说青蛇固然潜力非凡，对当下的凌青云却很难产生助力。 但青蛇的价值却不能因此否认。 “就算天行强者也未必能收服一头五阶妖兽，更遑提真龙血脉，青云兄签订这一契约虽然短期帮不上忙，怎么说都是不亏的。”宋鑫感慨，眼中甚至难掩羡艳。 何止是不亏？如果在青河大陆上公开宣言拍卖一条真龙后裔，只怕会吸引无数强者与势力竞相争夺，出价百万能得手都会令他们万分庆幸，毕竟一条忠诚而长寿的高阶妖兽本就适合镇守门庭，守护家族，而真龙血脉更赋予它无尽的潜力与荣誉。 与之相比，那块被竞相争夺的黑石实在不值一提，不过是青蛇的掩护而已。 “我倒无意占这个便宜。”凌青云却轻轻抚摸青蛇鳞片，此时能感觉到与这小生灵骨肉相连般的亲近感，还有看似弱小的青蛇所蕴含的惊人潜力：“它尚还弱小，只是想找一个庇护者，我恰巧在此，被它选中。” 他说得很平淡，并不因收服一条青龙后裔而欣喜若狂，站在他身边的宋鑫明白这是一种自信，面对大喜与大变表现出的自信，凌青云有信心凭自己的天赋努力登临巅峰，他的视野是天行甚至其上，这等强者即便对上真正的青龙也敢一较高下，而蕴含部分血脉的青龙后裔只能算锦上添花，崛起顶峰依旧源于自身强大。 不知为何，见到如此自信的凌青云宋鑫竟感觉心情轻松愉快了许多，他不禁露出笑容，种种郁结仿佛一扫而空。 “青云兄这么说，却莫要小觑了共生契约的回馈。”宋鑫笑道：“它的效果，未必比我这紫魂源要弱！” “有那么强？”凌青云微讶地看了一眼青蛇，他知道真龙血脉很强，这小家伙充其量算是一条龙蛇而已。 “单纯的共生契约回馈倒不至于那么强，但‘共生’却可以。”宋鑫莫测一笑：“以真龙血脉，这条青蛇应该拥有真正的融合能力，到那时它的力量可是能全部借与你的。” “融合？”凌青云看向青蛇，却见小家伙顿时精神抖擞，吐了吐信子，猛然低头一钻，竟在体表笼罩青光的情况下直接融入他的手臂，整条青蛇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凌青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神秘能量，像是一股冷血，一根骨头或不安分的元素之力在体内四处游走，流经经脉、血管、五脏六腑与四肢百骸，却不曾造成丝毫影响。 凌青云心意微动，运劲于手，一拳击出，顿觉这一拳中不单有肌肉、气血、真气之力爆发，那股特殊能量同时也涌入其中，却在拳侧形成一道极淡的虚影，像是细绳，凌青云动用无字书才看清这分明是青蛇虚影。 这便是比共生契约更罕见的能力，共生融合！这种手段可用神通来形容，令驯兽融入人体之内，并将力量借予宿主，并能做到随时退出，类似生命中最有名的便是蛊，但蛊只是倚仗体型小还能寄居人体，远不如这种化身能量的融合高明。 “先前一拳，似乎为我增添了十斤之力。”凌青云自语，十斤之力对动辄数千斤力道的石魄境强者当然不算什么，但这是刚出生青蛇的力量啊！按照凌青云估计以此时青蛇的身体素质自身爆发力也就二三十斤，按比例来算等于将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力量借给他爆发。 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概念，等到青蛇成为一阶妖兽，力量怎么说也会比正常石魄境人类强得多，不往多了算，就三千斤借出三分之一便令凌青云凭空多出千斤之力，在战斗中这是足够改变局势的！ 更何况，青蛇的实际力量只会比这更强，那青蛇虚影中似乎更蕴含特殊奥妙……凌青云相信它能带给自己惊喜。 除此之外，这融合能力方便保护与隐藏青蛇，实能省去无数麻烦，在关键时刻青蛇也能从凌青云体内杀出，直接突袭对手，乃是绝对杀招！ 考虑到这些，凌青云也相信青蛇助力不下紫魂源此言非虚了，只是紫魂源融合带来身不由己的巨大隐患，青蛇融合却只求庇护，两者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我们血液相融，岂不是说我也拥有了一定龙族血脉？”突然凌青云想到这一点，神色微变。 “不至于，共生契约其实是将彼此的血脉力量增添到对方体内，等于在你体内加入一股龙力——当然现在只是蛇力，这力量就好比真气，并不会融入血液之内。融合的只有最初血液，它们充当了连接媒介的作用。”宋鑫解释道，恰巧月灵也给出相应判断，他们说得竟是八,九不离十。 “原来如此。”凌青云松了口气。 “圣灵血脉，人人羡艳，如那位樊凰舞就由于觉醒凤凰之力受人敬畏，青云兄没了真龙血脉怎么反倒庆幸？”宋鑫奇道。 “我听闻有些人觉醒兽类血脉，会导致形体变化，长出鳞片、羽毛、兽爪导致面貌丑陋——单是变丑倒不算什么，但若身体结构改变，人手化作龙爪，我还怎么握剑？”凌青云解释道。 宋鑫点头，赞叹凌青云对剑用情至深。 实际上凌青云排斥真龙血脉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当初与樊凰舞对决后他所遭遇的古怪梦境与感悟，从那时起他便对借助所谓的圣灵血脉有了排斥感，并不是嫉妒或厌恶觉醒凤凰之力的樊凰舞，只是他认为力量终究要靠自己修炼、领悟得来，而不该依靠血脉，尤其当那血脉来自异族。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人族。 但若只是庇护圣灵血脉的拥有者，那自然不算坏事。 凌青云默默想着，却与宋鑫并肩而行，自然离开了那堆满尸体的蛇圈，这是伤心地，他看了感慨，更能感觉到青蛇哀伤的精神波动，它出身高贵却没有漠视卑贱者的“自觉”，倒感觉那么多与自己一起出生的同类都是兄弟姐妹，死在此处实在凄凉。 好在终究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走出一段路后它就忘了哀伤，看着路边山猫扑食甲虫的场面倍感好奇，从凌青云脖颈钻出来观看，这动作将凌青云与宋鑫吓了一跳，凌青云告诫青蛇未经允许不得随意探出身子，也不知听懂没有。 结果不一会儿这小家伙就被一只森雕吓得缩了身子，老实躲进凌青云体内，它再次感觉到世界的危机四伏，还是躲在温暖小窝最好。 “实在看不出它有龙样。”凌青云笑道。 “它目前与普通蛇类相比，也就只有智慧与共生天赋的优势罢了，真龙的力量与性格只有到血脉渐渐觉醒后才会体现。”宋鑫也笑道，真不知这位真龙之子将来强大以后，回忆起此时胆小如鼠的姿态会作何感想。 其实为安全胆小谨慎倒丝毫没错，凌青云与宋鑫所以提及，反倒是由于收服龙蛇后一时没转变心情，只好开开玩笑调节气氛导致。 一阵清脆铃声响起，凌青云认真聆听，听得一共七声神色微变，他知道已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 “怎么了？”宋鑫问道。 “这是召集信号，且有求援之意！”凌青云神色肃然：“大概在西南方向！” “我来看看！”宋鑫双眸亮起，树木、土石都在紫眸注视下无所遁形，他伸手一指：“超过五十人聚集，应该是那个方向！” “走！”来不及为紫瞳的能耐震惊，凌青云运转身法，迅速向宋鑫所指方向前进。 连续七声，代表重要且危急，无论身为南明学子还是金钟殿成员他都有必要以最快速度赶去驰援。 宋鑫也迅速跟上，他虽没有加入社团，对同学的感情却不比任何人少，要不然他也不会由于愧疚而被紫魂源趁虚而入。 两名新晋中年段的天赋最高者并肩而行，展开极速驰援向前。 …… “几位小兄弟还是快把东西交出来吧，趁我们大哥还不想动手！” “不错，自古以来机缘都属于强者，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不将宝物拱手送上，简直岂有此理。” “你们年纪轻轻就有石魄境修为，想必也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吧？何必为一块破石头赔上自己金贵的性命？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吧。” “识相点，别逼我们动手！” 青龙山某处，十余名少年被三倍于己的修士包围在内，这些年岁基本都在三十以上的修士多面相凶狠，看待少年的目光含有贪婪、嫉妒、忌惮等不同色彩。 “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也配让小爷投降？”少年中有人狠狠啐了一口，一手黑石，一手战锤，遍体鳞伤却煞气腾腾，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狂兽般恶狠狠地瞪着包围者，但凡被他目光扫中的修士都不禁心头一跳，实在难以想象刀口舔血的自己竟被一个少年吓到。 在少年的眼中他们见到了疯狂与孤傲，由此迸发的神光摄人心魄，他们一生都无法具备。 “一群千锻境的喽啰而已，也好意思大放厥词？” 而伴着领头人物林谦诚开口，一众少年也纷纷扬起兵刃，无畏甚至轻蔑地望着将自己包围的对手，如他们所说，这支四十多人的队伍中千锻境占了大半，只有十来人是石魄境，较他们其实不胜多少，身为南明学子的他们自不会怕这点人数优势。 他们底气十足，这底气源自实力，也源自他们所处的南明学院，天行境的袁莫敌注视全场，青龙山中更有三百多名同伴随时有可能驰援赶来，这种情况下他们何必对眼前对手产生丝毫畏惧？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然不假，却不知几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一名瘦高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声音平淡，寥寥几言中，一股非凡威势自然发散。 少年们终于色变，他们从此人身上感受到恐怖压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南明学子的坚守 瘦高男子不过寥寥几言，却令在场少年均意识到迎来一名棘手强敌。 此人实力极强，凭威压竟令少年们都产生了发自本能的忌惮，这种感觉恰与少年们见到蛇圈之战的白蛇、剑背龙蜥相似，这足以证明此人实力——金身境。 无疑，他就是这群人的领袖，除却实力强大外应变判断亦胜过自家下属，因此他亲切地询问“姓名”“师承”，就算打算了解南明学子从何处而来，有怎样的背景靠山，再以此应对。 “想知道我的尊姓大名，怎不先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意识到对手实力的林谦诚神色微变，但依旧保留倨傲，睥睨对手，这份胆魄就算在南明学子中也罕有。 “小兄弟说得对，是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那瘦高男子微微一笑：“我便是黑鲸帮三舵主，于海，这里都是我黑鲸帮的弟兄。” “黑鲸帮？”少年们听到这名号都错愕，他们交换眼神，均觉此人信口胡诌，抵达潮州前他们也了解此地的势力情报，能拥有金身境舵主的黑鲸帮算得上豪强，没道理籍籍无名。 “我已报上名号，小兄弟，该你了。”那自称于海的金身境强者却微笑道。 “你随便编一个名号诳我，还想套出我的来历？”林谦诚心中冷笑，却大声开口：“既然你诚心发问，我便不吝赐教，我们来自九天凌霄宝殿，我乃战神，打算来凡间找条龙驯服为宠，我看你还算有点实力，便给你个做我家奴白日飞升的机会，还不快磕头谢恩？” 这番话大大方方地说出来顿时将两方人马都惊得目瞪口呆，凌霄宝殿？战神？驯龙？你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啊！ 于海说的黑鲸帮虽然诳人，但听上去还有一回事，林谦诚编的这就完全不切实际，而且充满挑衅味道了。 饶是城府颇深的于海听到这话也面色不善起来，胡扯就胡扯吧，反正两边都没打算说实话，但扬言要收自己做家奴算什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实力也不及我，有资格嚣张吗？ 于海还没开口，他的下属自是领会上司意图破口大骂，南明学子虽觉林谦诚扯得太浮夸，但这时刻都一致对外，即便不反唇相讥也横眉冷对，氛围却愈发剑拔弩张。 其实南明学院作为公级势力，抬出名头来足够令寻常宵小忌惮，少年们更能抬出袁莫敌等先生坐镇事实，就算不吓退敌人也能让他们方寸大乱，可偏偏没人说出自己来自南明，这是一种无需依靠学院名号自保的自信。 “既如此，就让我领教所谓的战神究竟有几分本事！”听唇枪舌剑片刻于海已是忍不下去了，两边叫骂的风格完全不同，怎么也不可能比出胜负，而他要的可不是骂战获胜，而是少年手中的异宝。 “也好，指点你两招！”林谦诚将黑石递给同伴，手持双锤无所畏惧地迎上于海，这番话更令于海目露寒芒。 这群小子实力非凡，背后大势力显然是惹不起的，好在许多大势力自沽名誉，认为自家子弟历练时被人打败乃是他们实力不济，怪不得人，这种情况下只要不伤他们性命，只夺异宝是不会被追究的——甚至还能抢了他们身上的财物，权当做教训磨砺，无论怎么说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小子不可轻饶，最少也得打断一条腿泄愤！ 当然，还有另一个方法便是斩草除根，毁尸灭迹，这样便无需忌惮什么，可以杀个痛快，但于海虽为金身境强者也没自信能把十几个石魄境杀得一干二净，也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自人群中走出，独面一尊金身境强者的威压，此时的林谦诚也绝不像表面那样张扬得意，他很清楚目前的自己充其量与石魄境巅峰一拼，对上金身境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为夺得异宝历经恶战，状态极差。 但现在只能战，不可堕了南明的尊严，更不可堕了天骄的傲气！ 一声暴吼，林谦诚的身体在崩山劲中猛烈膨胀，战锤挥落，力有万斤重！ 竟敢先发制人？于海瞳孔微缩，不得不承认林谦诚这一锤力量惊人，远非同级所能比拟，但他的对手不是同级同阶，而是修为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金身境强者。 即便你有万斤之力，在金身境面前依旧不够看！ 于海双目骤耀，一只手臂灿然生辉，看起来不像血肉之躯，竟如紫铜所铸般，这闪烁金属光泽的臂膀作拳势迎战锤直击，响亮破风声足可证明他的力量较林谦诚只强不弱。 伴着轰然巨响与地面的剧颤，于海的前脚陷入地面足有寸深，身为攻击者的林谦诚却踉跄倒退整整五步，一身崩山劲气消散几分，玄铁打造的黝黑战锤更迸出数道裂痕，这一碰撞高下立分！ “这就是战神的手段吗？”于海看向林谦诚，眼中尽是戏谑。 林谦诚面色极为难看，对手赤手空拳反将他这手持武器的体修天骄震退，双方实力差距可见一斑！他不在巅峰状态，之前一锤也不算最强手段，但他估计自己就算使出最巅峰一击也只能和此人战个平手，而对手绝招一出自己却毫无抵抗可能。 这便是石魄境与金身境的天埑！他虽为天骄，终究欠缺太多积累。 “若只是这样，还是将异宝交出来吧。”于海没有纠缠太久的兴趣，他知道这些少年还有不少同伴，迟则生变，他想尽快逼迫少年投降。 出乎意料的是领会到双方实力差距的林谦诚与一众少年非但不退不降，反爆发出更强斗志！ 伴着又一声怒吼，被震得气血翻滚的林谦诚再次冲向于海，这次爆发的却不只是他，而是所有南明学子！ 犹如紫铜的拳头再度荡开战锤，未尽的余势直接拍散火箭，低吼一声，于海的另一臂作横扫之势将一柄萦绕翠绿光辉的宝剑格挡，火花溅洒中手臂丝毫未伤，那柄剑上反倒裂纹蔓延。 这便是金身境的能耐，刀枪不入，即便石魄境也难以伤其分毫！ 一拳，一掌，一腿，一撞，又是整整四名南明学子被击退，他们为对手的实力震撼，却不改坚定之意。 “给我上，尽快得手！”于海冷声号令，他虽不惮以一敌十，却不愿多费时间气力，道出这话后他直接冲入人群，震退林谦诚的同时硬抗其余少年攻击，只听一阵铿锵声响，于海的衣衫被撕开无数裂口，体表却只是留下数道白印，除却步伐稍滞外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一众喽啰见首领大显神威不禁振奋呐喊向前助阵，其实论总体实力他们并不比少年要弱，如今一拥而上自然轻易牵制一众少年，林谦诚以万斤之力挥动战锤倒令他们不敢撄锋，可于海举手投足却将林谦诚倾尽全力的猛攻悉数挡下，他像是一头迅捷的豹子，越过羊群，猎物近在眼前。 他所求的，自然只有那带着天地异象出世的异宝黑石！ “给我！”于海冷冷地看着保护黑石的少年，言语逼迫间动作却更直接地一把抓去，这一抓就算重创石魄境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夺宝？ 那名少年却硬气非常，面对金身境强者闪烁紫光的一爪竟毫不犹豫一拳迎上，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后他的手臂已经软软垂下，另一只手紧抓的黑石也差点脱手，于海眼中流过一丝惊异，他想不明白这少年为何如此愚蠢，拼着骨折只是令异宝在自己手上多留一瞬。 一瞬间能改变局势吗？于海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他看来这已是探囊取物。 但一瞬间，却真的改变了局势。 一道如风的身影带走了于海势在必得的异宝，守护异宝的少年则释然而笑，他分明强忍着骨折的痛苦，眼中却流出戏谑与得意。 “身法不错！”于海一声冷哼，鹞子般纵跃起身便朝那半路截胡的身影急追而去，那也是一名少年，速度惊人，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不到对手是金身境！”张杰捧着黑石将身法运至极速，背对追击者的脸上充满无奈，他的身法同级内罕逢敌手，想要甩开一名金身境强者却是万不能做到的。 只能尽可能多拖延些时间了，撑到其他人来援……只是想要阻挡一名金身境至少也得十几人啊！想到这里张杰不禁苦笑，在方向都不够准确的情况下想要支援可不容易，他也是依仗速度优势才能及时赶到，但其他人哪有这速度和运气？ 一声轰然巨响，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树在张杰身边折断，同时还传来了一声追击者的冷笑，张杰知道对方在恐吓自己，再不停下，有如此树。 “怕你不成？”一声朗笑从高速运动的张杰口中传出，出声有碍奔跑，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表露立场。 他不像林谦诚那样桀骜张扬，但他也是一名南明学子，在他见到十几名同学竭力抵抗金身境强敌及其爪牙时就已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所有人都在坚守时岂容他生怯意，他也是入学南明的天之骄子！ 于海实力强悍却无法领会到一众少年的精神，他只是冷哼一声，如紫铜铸就的铁拳悍然击出，拳劲凝形，如金豹破空，这一击豹神拳非将无知少年打得皮开肉绽！ 恐怖危机感令张杰毫不犹豫侧身躲闪，但金豹破空的一击依旧狠狠掠过他的身侧，顷刻间血雾弥漫…… 这拳劲比真正的妖豹撕咬还要可怕，但张杰忍着痛，紧握黑石奔行。 他不能在这放弃，在这倒下，他手中之物不只是价值万金的异宝，更是南明学子的骄傲。 但敌人永远不会因此怜悯与收手，张杰能感觉到身后的能量汹涌，啸音震天。 第二拳到了！ 第一百三十章：剑指金身 肌如紫铜，金辉拳涌，凝猛兽之象碎山石，这即是金身境强者出手的恐怖威势，纵隔空而击也能将石魄境重创！ 当拳劲破空，犹如豹啸的声音再度响起，张杰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感觉到这拳更强更准，落在自己身上有可能夺命！ 但此时的他，无路可退！ 金光与啸音又一次震撼了山林，这一拳只是从张杰臂侧擦过却将血肉生生翻出，露出森森白骨，难以承受的剧痛令张杰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回头正对上于海冷漠的眼神。 交出来吧，你已经逃不掉了。眼神中透出这样的话语。 于海很冷漠，他不算嗜杀之辈，但一路修炼至今杀人也不算少，只令张杰受到这连残废都算不上的伤势已是很仁慈了，可张杰依旧用执拗的眼神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该由于被饶性命而感激涕零乖乖将异宝双手奉上的觉悟。 这种眼神令于海想起了年轻的自己，眼神却没有因此友善丝毫，他这个年岁，可远远没和石魄境沾上边。 看来这小子很不识相，那便强夺，又算什么难事？ 于海已伸出手，正要如击折前一名少年手臂般夺取黑石，但这只手却在伸出时骤然变向，呈紫铜之色，凝金豹残影，迎上一道凌厉至极的金色剑芒！ 两股强悍的金色能量在接触时同时破碎，只是金色剑芒却在破碎之时仍迸发一股锐意继续前进，并在焕发紫光的拳上撕开一道浅浅伤口。 一阵刺痛感令于海不禁低头，那是寸长的细线，有殷红从中溢出。 他流血了，这还是今日第一次流血！ “你比那个体修小子更强！”他看向将自己击伤的对手，依旧是少年，青衫，金剑，眉宇间有着与其他少年相同的坚定以及无与伦比的凌厉。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名少年的确是所有少年中最凌厉的，有着青锋金剑之名的凌青云！ “是林谦诚？”凌青云当即明白于海所指，除却林谦诚这样的出众天骄外其他南明学子只怕未必会被这名金身境强者记在心上。 对话仅此而已，下一刻双方都爆发了——张杰趁凌青云出手将黑石用力掷出，于海伸手便取，凌青云则毫不犹豫地斩出一剑，便在于海伸手的必经之路。 这一刻于海展现出了金身境强者的应变能力，他以一手阻挡青锋，另一只手与全身却依旧向黑石探去，金身境的惊人速度并不亚于黑石飞行之速，只要能夺得异宝，受点剑伤又算什么？ 闪烁金芒的宝剑切豆腐般破开宛如紫瞳的皮肉，那直击骨髓的痛楚令于海神色微变，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凌青云，早在千锻境时凌青云便斩杀过金身境强者，当时是靠种种因素助力，而如今登临石魄境的他却完全能凭自身实力对决金身境！ 别看他当初被一名石魄境刺客逼得险些身亡，但那名刺客作为敢于搏命的石魄境巅峰杀手攻击手段其实比普通金身境还凶险几分，能在那名杀手刺杀下保住性命的凌青云已不惮与金身境初期强者交手！ “这群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名使剑少年的天赋似乎比那胡家少主还强！”一瞬间于海脑中转过千念：“还好我吩咐他们莫下杀手，应该不至于被那势力追究，不能再缠斗下去，夺了异宝赶快走，不然再来一个实力相仿的少年就麻烦了！” 如此念想令于海不惜催动全速，于宝剑切开血肉的情况下极速前行，同时右手金光绚烂，作鹰爪状爆发一股强劲吸力欲将黑石夺得，这一手果然有效，黑石的速度在减慢，距离在拉近，一丈，九尺，八尺，七尺…… 以金身境的速度来讲这一切其实发生在瞬息之间，于海却感觉到些许的紧张，血腥与痛楚令他醒悟这是战斗而非单纯碾压，看似朴实的黑石却如同稀世之宝般释放珠玉华光，此物少说也值数万金，足够他换回一件底牌杀器！ 便在于海呼吸粗重，心跳加速，只觉价值数万金的异宝得手之时，一道雪亮刀芒却将他的欲望击成碎片。 刀芒不足以斩断金身境的臂膀，要阻止他取得黑石却是绰绰有余，于海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名手持战刀的白衣少年拦截在前，气势之强竟不在使剑少年之下！ “该死！”哪怕身为金身境强者于海也忍不住低声咒骂，能在石魄境前期与金身境强者正面对决的天骄每个都远超万里挑一范畴，遇见一个就算“走运”，他居然一次性撞上两个，也足够天生异象以表庆贺了！ “前辈可想一战？”凌青云站在一旁淡淡道，他们状态不佳，单打独斗都无法胜过对手，可两人联手阻挡一名金身境前期却绰绰有余，接到信号的同学将会迅速赶来，到时候于海面临的将不是能否取得异宝的问题，有可能会在数十名南明学子包围下插翅难飞。 “怕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于海冷哼一声，双瞳璀璨如雷，浑身上下紫光弥漫，已彻底进入金身境强者的战斗姿态，却听一声低吼，于海双臂齐荡，气血真气激荡间金豹虚影怒扑二人，俱是高阶武诀豹神拳爆发！ 凌青云不敢怠慢，一剑上挑，若直指天穹般划出璀璨剑芒以挡，这是高阶武诀剑指苍天之变式，胆敢与天斗，自然具备撕裂所有阻碍的锐意！金豹虚影果被剑芒截断，剑芒更在于海小臂留下二寸有余的剑痕，继第一次流血后他很快便尝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流血的痛苦与屈辱。 但金身境强者的倾力一击岂会如此好破？凌青云一剑斩断豹影之时豹神拳的拳劲未灭，在失去形象的情况下依旧重重轰至凌青云胸口，恐怖力道击得凌青云在这巨力下连连后退，胸腔剧痛，终不免吐出血来。 以剑对拳，两者皆伤，但凌青云似乎伤得更重。 另一边宋鑫同样迎上豹神拳，他的刀技远不如凌青云剑锋凌厉，却斩出一个无比玄妙的角度，看上去绕着于海拳头轻轻飘过，却将环绕铁拳的磅礴气劲悉数切断，金豹虚影顿时虚幻消散，于海一拳击退宋鑫，却觉自己拳劲大减，甚至被牵扯了其中一股反击于己，不由心惊。 这来历不明的少年究竟有多天才，竟在技巧上压制了身经百战的他？ 一声怒吼，于海双拳齐出，宋鑫纵然武艺高明也被压倒性的力量打得咯血跌退，战刀险些脱手，可没等于海真正取得胜势一道凌厉无比的金色剑锋横切而至，逼得于海交臂以挡，却眼睁睁看着剑锋切开自己比玄铁更坚硬的双臂，闪烁金芒的血液潺潺流淌。 这小子倒没有那么多门道，可单是剑锋凌厉就令人难以撄锋！ 于海愈发心惊，可金身境的骄傲绝不容许他在两名石魄前期的少年面前低头，忍着痛意，他再度将金身境的恐怖力量极致催发，一左一右迎上少年夹击，雪亮刀芒、金色剑锋、紫铜铁拳璀璨相撞，震得三方气血翻滚，所处地面也崩裂开来，甚至有树木被刀光剑影生生截断，受了这等大战的无妄之灾。 这是一场龙争虎斗，南明学院最优秀的天骄联手与金身境抗争！无论是那刁钻百变的战刀，锋芒无匹的宝剑似乎都已超出石魄境范畴，足以令寻常石魄境瞬间殒命，强得不可思议！ “凌兄弟，宋兄弟，加油！”当这声音响起，于海的心已经凉了。 其他少年已经赶到并扶起张杰，收好黑石，尽管此时才赶到了四五人，却将于海取取得异宝的希望彻底断绝，而且惊人的感知能令于海感觉到远处还有更多气息接近，这些少年不知有多少，而自己连眼前二人都无法越过，又如何能从他们手中夺宝？ 于海感觉到了对手的自信，他们身为石魄境便敢与金身境交锋，甚至信任自己的同伴，坚信两名最出众的少年足以抵挡强敌，若在先前于海还对这种自信不以为意，但如今受挫的于海却明白这自信正是实力的体现。 “不得异宝，至少也得带部众平安退走！”此时的于海已经彻底转变了念头，异宝必定不可得了，只能急流勇退，以免沦落到更耻辱的境地。 他对这些来历练的少年天骄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自己吩咐部下未下杀手，他们自恃身份也不会轻易杀人，但以他们的作风取胜后多半会把敢向自己动手的敌人五花大绑，或押送官府，或关在自家……那自然比一命呜呼好得多，但个中滋味没多少人想要承受。 于海愈发心急，无法夺宝也就算了，但若是失了部众，即便自己能置身事外也会威望、势力大减，那是他不愿承受的损失！心焦之下，他想要集中注意于战斗便更难，摧枯拉朽碎山石的双拳逐渐被刀剑压制，待到那过分璀璨的金色剑芒耀起，于海神色剧变，终于在倾尽全力轰出双拳后转身就走！ “轰！”犹如雷鸣的轰然巨响令聚集到十数的少年都心惊肉跳，不禁担忧宋鑫与凌青云是否能够抵挡这恐怖一击，但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喷薄无量金光的剑锋斜切而下，不仅令双拳豹影瞬间湮灭更悍然劈中转身就走的于海后背，在刀枪不入的金身上留下一道近乎将身躯斩断的如骨深痕。 那是在骆驼岭中扬名学院的绝技，其名金裂！ 于海重创，骇然而走，浮动金光的血液满地流淌。 短暂沉寂后欢呼声响起，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一日凌青云与宋鑫并肩与金身境强敌争锋，捍卫南明学院尊严，他们更会记得最后一刻的金裂剑锋，一剑败金身！ 这是属于他的荣耀，亦是他们的荣耀！ 第一百三十一章：贪吃蛇 “又在翻阅关于驯兽的书籍？凌家小子可是打算收服驯兽了？” 古朴*的藏书阁中一名老者含笑开口，少年合上书本点头回应：“最近对驯兽确实颇感兴趣。” “人力固有穷尽时，很多时候有一头驯兽帮忙的确很好。”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这一年来他对常来藏书阁的少年已是很熟悉了：“若你想要坐骑的话我建议你选铁骨驹为好，它的速度虽然一般，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耐力，吃苦耐劳，跋山涉水，就算随你乘船出海、远行大漠都用得上，比那些狼啊虎啊，看似威风的坐骑实用得多。” “铁骨驹的确是坐骑良选。”凌青云点了点头，铁骨驹乃马中名种，军中的铁骨驹可在不换乘的情况下背负全副武装的骑手奔驰数个昼夜，那等恐怖耐力足可令包括妖兽在内的大多数动物汗颜。 他知道老者用意，一般人选择驯兽往往希望这驯兽拥有与自己相近甚至更强的实力以帮助自己，可对于几乎注定能成灵华境强者的天骄来讲这种驯兽实在难求，他们往往会寻找能在其他方面帮上自己的驯兽，例如代步的坐骑，侦查的猎鹰，有寻宝天赋的小猴等，其中坐骑倒是最普遍的选择。 “但我目前不打算选坐骑。”凌青云接着道。 “哦？”老者微讶，却没有多问，他在藏书阁转悠了几十年，作为老人精看得出凌青云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驯兽倾向，他当然不会触碰少年的隐私。 “说起来，他之前又看了七星剑谱吧？”望着凌青云离去的背影，老者不禁浮现这个念头：“一剑逼退金身境，想必已有把握了。” 老者笑了，是否有人抄录一卷剑谱倒无关紧要，他单纯为一名好学的学生实力进步感到欣慰。 但离开藏书阁的凌青云并没有抄录剑谱，倒加快脚步朝南明学院最具人气的场所——食堂快步走去。 很快，凌青云就将食堂喷香诱人，营养丰富的饭菜摆上桌面，同时传来的还有路过熟人的调侃声。 “凌兄今日又胃口大开啊！” 听到这话的凌青云只好望着眼前的丰盛佳肴无奈苦笑，坐在对面的金萱萱还嫌他不够头疼，笑着做了个鬼脸：“青云哥食量大增，突破石魄四重指日可待！” “去去去，别添乱！”凌青云无奈，这小妮子就知道添乱，谁要将她娶回去绝对会头疼。 却见凌青云面前三荤二素，两碗呈淡玉色的米饭晶莹剔透，食物总量足有对面金萱萱的一倍——其实这也不足为奇，石魄境与千锻境对食物的需求本就不在一个层次，问题在于凌青云这些饭菜全都是专供中年段学生，同体积蕴含能量比低年段饭菜充沛得多，这情况下还摆得满满当当就有些不对劲了。 金萱萱虽然不是石魄境却也知道一般石魄境初期学生只要三样菜就能满足需求，凌青云却足足多了两样菜，这岂不是大胃王吗？这也成为青龙山历练后熟人遇见凌青云常谈的笑料。 是的，这种食量大增的现象是在青龙山历练后发生的，伴随着凌青云剑退金身境强敌的威名传开，实令他无可奈何。 “青云哥你该不会真的开始琢磨体修了吧？”金萱萱却睁着金灿灿的大眼睛好奇发问：“像林二锤那样力大无穷当然不错，不过青云哥你的优势是剑，由于三心二意反倒荒废修炼进境或剑法境界了是得不偿失的。” 这是目前最普遍的说法，称凌青云在一剑逼退金身境强者后虽然取胜却意识到自己体魄不足，难以承受与高阶对手对决的战斗波动，因此决定从体修入手增强防御，以做到攻守兼备。 这说法颇有市场，毕竟胃口增加，消耗能量多了，难免不让人往体修那个方向去想。而且防御符文的作用也令外人眼中的凌青云肉身防御惊人，像是钻研体修的成果。 “别瞎想，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琢磨体修？”凌青云无奈地看着一脸不怕事大的金萱萱，体修乃是将凡阶炼体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流派，固然威力强大，消耗的巨量时间资源却令人难以琢磨剑法等手段，而如今凌青云不仅要练剑，还得钻研符文，蜕变功法，哪有空琢磨最费时的体修？ 所以食量增加，其实另有原因。 “我想也是，那就不知青云哥吃这么多干什么了。青云哥，吃太多却不运动可是会发胖，然后被女孩嫌弃的哦~”金萱萱将一枚樱桃放进小嘴，盈盈笑道。 “要是这话应验的话，我只好把你绑回去当压寨夫人，以免无后为大了！”凌青云笑道。 “青云哥你什么时候也学来这油腔滑调了！”金萱萱的脸顿时红了，只是她的眼睛却月牙般弯起，狡黠而美丽。 …… “都是你这小家伙，整天吃得这么多！”回到宿舍，凌青云伸手一弹，一道青光便落在地面，化作小蛇兴奋地四处游走起来，至于凌青云的呵责，在乎干嘛？ 没错，导致凌青云食量大增的罪魁祸首便是这据称为青龙后裔的小蛇，这些天凌青云终于从它身上见到了共生能力以外一点属于龙的端倪，那就是能吃。 在去青龙山前，凌青云的正餐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只需三盘菜就能解决，毕竟高超剑法是不会消耗更多能量的，可自从这条小蛇住入身体，凌青云的饭量顿时多了两大盘，外加一碗饭，这食量不说增加一倍也增加三分之二了。 第一次食量增加凌青云还以为是自己在野外没吃好导致，到第三次、第四次他终于发现这多出来的能量都流向青蛇所化的体内青光了，所谓共生融合当然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起吃饭实在是不暴露青蛇的好方法，还能令青蛇吸收原本无法消化的米饭与素食能量，但这样一来所受的调侃倒令凌青云有些无奈了。 可以说，青蛇每天的食量够普通蟒蛇消化一个月以上，供以石魄境的充沛能量没有令它虚不受补，着实促进这条血脉非凡的青蛇高速成长——尽管它的个头似乎丝毫没长，力量、速度早不是刚出生时能比。 提升实力而不长个子，这是将修炼蕴于成长之内了，这倒值得欣慰，凌青云很怀疑这条小蛇长到数丈长后还能否融入体内，更找不到合适的安置之地。 一路回忆，凌青云却不禁想起青龙山历练结束后院长看待自己的奇异目光，那双眼睛仿佛押对宝的赌徒般闪闪发光，凌青云只觉自己的浑身都被这位院长看透，其后他那无比满意的笑容凌青云现在想来都有点头皮发麻。 “院长当天应该发现你了。”凌青云看着在房间内乱窜的青蛇头疼道，一条蛇怎么会如此精力旺盛呢？ “嘶嘶！”撞到椅子腿的青蛇吐出信子以表不满，它那融合天赋来自真龙血脉，岂是凡夫俗子能看透的？ “天行巅峰强者也算凡夫俗子？”凌青云好笑地看着青蛇，你虽有真龙血脉，未来却未必能成就天行境呢，也好意思小觑当世强者？ 不过青蛇才出生没几天，虽有灵智也如孩童般，产生什么奇怪想法都属正常，凌青云望着东跑西窜的青蛇无奈摇头，随后盘腿闭目，掌心灵石莹莹生辉，开始每日的运功修炼。 天地能量、灵石之力、真气与高级食材的能量交互融合，时而作瀑流冲刷血肉，时而成江河拓宽经脉，有时毛孔舒张，将体内废物作浊气释放，隐有金光浮动，将少年身躯衬如天神佛陀。 如此反复半个时辰，凌青云起身张臂，只觉神清气爽，浑身充盈着力量感，再看青蛇却不闹腾了，找了一块石头盘着休憩——它也真不客气，寻了一块灵石，并随着寻常呼吸将灵石之力汲入体内。 “这便是圣灵血脉的优势！”凌青云见状感慨，喝水吃饭就能快速成长，这等天赋跟日夜苦修却被卡在瓶颈无法突破的修士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但没办法，任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 但圣灵血脉也不见得能随心所欲，凌青云笑着走了过去。 “消化得已经差不多了吧，该出门了。”毫不客气将青龙后裔麻绳般拎起，面带笑容说出的话却令青蛇起了强烈反应。 “嘶！！！！”青蛇发出类似尖叫的高频率，身体激烈竭力反抗凌青云的行为，却无奈凌青云的手掌犹如铁钳般牢牢握住它的七寸，掌心的吸力一起，青蛇顿时不能自已地陷入其中，化作青光融入凌青云体内。 凌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些日子的琢磨他总算将共生融合摸出几分门道，能自己控制与青蛇的融合了，这样便能有效地防止青蛇私自窜出体外或不愿及时归位的麻烦。 虽然每次由凌青云用到共生融合都令青蛇惊呼惨叫，好似受到虐待囚禁，凌青云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顽童不管教怎么行？若不听话，就算龙子龙孙也得挨罚！ “这都是建立在我实力远胜于它的情况，等它再强一些想要压制就麻烦了。”凌青云走出房间还在琢磨：“攻心为上，得对它作思想教育，读书上课时也让它好好听听，先知礼义廉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还不听，就只好让它知道一条真龙后裔价值几何，有多少人想拿来炼丹炼药了。” 这么想着，凌青云感觉体内的某团血肉似乎猛地一颤，实是青蛇在发抖了，他愉快一笑，走向后山。 第一百三十二章：蛇蜕 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看多少次，南明山的风光始终是如此秀丽，令凌青云心旷神怡。 “晋级中年段后，似乎就没有南明山的历练了。”凌青云望着眼前风景，微微感慨，也难怪，南明山终究只是南明学院的后山，再怎么秀丽也无法与真正的险地与机缘之地相提并论，真要让几千石魄境学生在这里采药、狩猎，没几年这片山清水秀的灵山就会变成荒山。 南明山只适合作为低年段学生历练的起点与摇篮，对达到石魄境乃至其上的学子而言，危险意味已去，更多地令人缅怀与欣赏。 “那里是新生？”凌青云远远望见几道身影晃动，微笑着绕道而行，他想起了当初与周驰、薛雪、徐灵峰组队历练，这些少年想必也是如此。 明明才入学一年，甚至实际年龄未必比新生更大，凌青云却有种历经沧桑的感慨，生死磨砺，境界突破，结交好友，获取机缘，短短一年他已收获了太多，或许这就是南明学院的神奇与魅力。 石魄境脚程惊人，即便在绕开新生的情况下凌青云依旧迅速赶入南明山内部，忽然在一地停顿，摇头望去正有驼峰状山峰屹立，张望四周，或是断折或被割开树皮的树木有些眼熟。 “这是劲风席卷的结果……”凌青云抚摸一棵古木的创伤，忽有记忆映现面前，一道白影席卷狂风，所过之处草木俱折…… “紫瞳虎！”在无字书与月灵的帮助下凌青云成功回想，这种伤痕正是紫瞳虎护体劲风撕开的，当初一战实在险恶，也改变了宋鑫的命运轨迹。 “而若宋鑫不曾变化，我大概也不会与你结缘。”这番感慨是对体内青蛇说的，后者懵懂，勉强散发一阵精神波动表示知了。 怀念地看了一眼恶战之地，凌青云奔向南明山更深入，再往内几乎就没有低年段学生历练了，就算凌青云一路跑来都颇费时间。 “就在这了。”凌青云选中一颗苍劲古松，于松下释放青蛇接着便拔剑起舞，切斩挑劈中开始了今日的练剑，一道道逼出劲气的凌厉剑意吓得青蛇东躲西藏却始终围绕在凌青云脚边，在房间内闹腾的它倒成了不肯离人半步的乖宝宝。 “去历练，不然就将你丢在这了。”凌青云却不顾青蛇围着裤腿转圈，拿脑袋热情蹭动的讨好，严厉的语气令青蛇痛苦地耷拉脑袋，表现与遭受家长或先生批评的幼童如出一辙，它可不敢质疑“家长”的威严，只得一挪一回头地钻入草丛，进行历练。 所谓历练就是实战，凌青云深知唯有实战才能锻炼战力与勇气，这一点不光对人族有效，放在兽类或真龙后裔身上同样适用，龙怎么能天天在房间或宿主体内盘着，哪怕尚幼也得展露爪牙才不堕先祖威名！ 可青蛇实在不像传说中高贵骄傲的真龙后裔，用“好吃懒做”评价都不为过，分享凌青云的食物时乐此不疲，要自己狩猎甚至与强敌搏杀是绝不愿意的，凌青云很怀疑没有自己督促这家伙会不会成为一条废龙。 随着一声声剑鸣锵音，青蛇游入草丛，吐着信子寻觅自己的猎物。 不能太强，不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也不能太弱，拿只蟋蟀老鼠交差是行不通的，虽然它更倾向于袭击这些小型对手，青蛇转了一圈，周围只有一些不足为道的小昆虫，远处倒传来了兔子的气味，兔子的味道可比老鼠虫子好多了……青蛇忍不住抬起前身，看着一只野兔低头吃草，好，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接近…… 窸窣一声，警觉得竖起耳朵的野兔窜向远方了，急得青蛇全速追击，爬出数丈却担忧离凌青云太远遭遇危险，只好停下，并发出郁闷的嘶嘶声，将这嘶嘶声翻译成河语那就是“唉，居然让这兔子跑了，可惜我的大餐……为什么其他蛇就能伏击到猎物而我每次都不成功呢？不过就算捉住这只兔子也没法完成历练，还是找其他猎物吧……” 它的问题倒有答案，引前贤之言便是“蚓无爪牙之利，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论力量，智慧，拥有真龙血脉的它当然比寻常蛇类强得多，可偏偏正是这些优势令它无法具备优秀猎手的耐心与决断，欲要捕捉猎物却屡战屡败。 这倒是好事，看着兔子从眼皮底下溜走的青蛇颇为不爽，只想再找其他猎物或对手撒气，以证明自己并非百无一用，这恰实现了凌青云的目的。 于是不一会儿南明山深处就出现了这样的景象，一条不到一尺长的青蛇扬着脑袋以远超同类的速度四处乱窜，一会儿追逐野兔，一会儿驱赶松鼠，甚至还从地上跃起直扑麻雀，闲着无聊又瞅了瞅蚂蚁窝，算是将周围的小动物都惹了个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它终于对上了实力足够的对手。 这是一只体型比同类要大许多，尖牙利齿闪烁寒芒的灰色狐狸，体长足有青蛇三倍的它简直像一条狼，血盆大口一张就能将青蛇咬成两段。 这是一场体型悬殊的战斗，青蛇望着狐狸的庞大头颅一阵哆嗦，差点就像当初遇到凌青云一样连连嗑头，求恩人不杀了。 不对，这只是一只狐狸，本龙怕什么？青蛇忽觉不甘，嘶嘶吐信直瞪狐狸，这气势倒令狐狸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这个向自己挑衅的小东西。 作为一只铁爪狐，它虽不算异兽，放在山中也能欺负不少动物，有自信一爪拍死这条小青蛇，问题是这条蛇似乎是没见过的种类，谁知道它也没有毒？在这弱肉强食的森林里若中了毒，就算不即刻毙命导致身体虚弱也有可能导致饿死，而这小家伙还没自己尾巴长，宰了还不够塞牙缝……铁爪狐权衡利弊，身子继续后退，决定不冒这个险。 “嘶嘶嘶！”见铁爪狐后退青蛇却极其兴奋地嘶叫起来，在它看来后退就是示弱与畏惧，这只狐狸定是不堪一击的胆小鬼，拿来作今天的历练成果却正合适！念及此青蛇毫不犹豫地暴掠而出，这剧动令铁爪狐大吃一惊。 我不杀你，你反来惹我，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铁爪狐发怒，一身毛发勃然竖起，刺猬般威风骇人，同时利爪伸出，企图将这条不要命的小蛇撕成两半，惊人的反应与判断能力竟使铁爪狐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反而一爪劈中青蛇，但爪尖传回的触感却令铁爪狐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一爪子下去，这条小蛇居然没被切断，反倒将自己的爪子震得生疼？要知道它的铁爪甚至能在石头上劈出划痕！ 青蛇却不管铁爪狐如何疑惑，仗着鳞甲坚硬一口就咬上铁爪狐脖颈，匕首般的蛇牙轻易穿透毛皮，痛得这只敢与豺狼厮杀的猛兽悲声嚎叫，实为龙裔的青蛇毫不顾蛇类出击一击必杀的规矩，死咬着狐狸脖颈不肯松口，还卷起尾巴企图将猎物勒到窒息，然而战斗经验丰富的铁爪狐却在青蛇缠上脖子之前挥动双爪一通猛抓，忍受着利爪被蛇鳞震得生疼与蛇牙撕扯血肉的痛楚生生将青蛇从脖子上拽了下来，接着张口就咬！ “嘶！”青蛇惊叫，躲闪不及被铁爪狐咬了个正着，只听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破碎的却不是被咬的青蛇，而是那狠狠咬上蛇鳞的利齿。 铁爪狐几乎要流泪了，就算是乌龟壳也没这条小蛇的鳞片硬！可吃痛的它却不敢放开小蛇，这家伙不光鳞片硬，速度还快，蛇牙更是锋利得很，放开它后再被咬上一口可吃不消。 于是便形成铁爪狐将青蛇紧抓紧咬，青蛇扭动身子企图挣脱与反咬却不得的场面。 “嘶嘶！”青蛇不断吐信，紧张至极，它能感觉到铁爪狐用利齿磨过自己的鳞片，虽然它对自己的鳞片很有信心，在别人口中却没底气打金刚不坏的包票，更致命的是铁爪狐的大嘴咬合，双爪拉扯已令它感受到身体被生生扯裂的剧痛，再这么下去，它就算有青鳞护体也必死无疑！ 而在这危险的僵持中铁爪狐再度展现老练掠食者的手段，它不确定这么拉扯咬合能否解决这条比乌龟还硬的青蛇，它迅速将对手的定位从小动物转化为乌龟壳并找到战术——击其要害。 你鳞片再硬，还能护住眼睛和嘴？铁爪狐的眼中闪起狡诈冷光，它嘴上用力防止猎物逃脱，却松开一爪，狠狠地抓向青蛇脑袋！ 远处，已停止剑舞的凌青云目光凛然，签订共生契约的他自然感觉到青蛇面对的大危机，他随时能以一道剑气甚至一记符文解决铁爪狐，但他冷静地看着，哪怕在青蛇似乎要重伤毙命的时刻。 唯有生死才能逼出生命最强的潜力，强者之路本就是不破不立。 身怀青龙血脉的你，会被一只寻常野兽击败甚至猎杀吗？这场胜负不取决于天，只取决于你自己。 凌青云目光灼灼，他见到了游走生死的自己，见到无数因此破茧成蝶的强者英杰，也若见到不到一尺的青蛇身上巨影啸吼，威震玄黄。 “嘶！”生死间，青蛇绷直了身体，发出一声比以往沉厚而更具力量感的嘶吼，披满青鳞的身躯猛然耀起，化作一道青芒破空。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瞬调转，血溅如蓬，娇小身影沐浴着强敌之血，昂首着宣告自己的胜利。 第一百三十三章：龙化（上） 青蛇胜了，以不到一尺的身躯战胜远比自己庞大的铁爪狐，对于出生不久可称为幼儿的它而言，这场胜利是值得谨记的荣耀。 “好小子！”凌青云也看着昂首挺立的青蛇目露异彩，老实说青蛇这场战斗的表现无论与人族天才还是丛林猛兽比都不算优秀，但与它往日的战斗相比却大有进步，今日这条拥有青龙血脉的青蛇终于进行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搏杀，并在关键时刻突破自我，反败为胜。 无论对什么生灵来讲，这都算是成长路上的里程碑。 可看着看着，凌青云就发现了问题，青蛇的气息不稳，体内能量犹如陷入修炼关卡般絮乱反应，共生契约产生的特殊联系也令凌青云明白青蛇已到了某种极为关键的阶段。 “突破了？”凌青云一念百转，却见骄傲昂首的青蛇一下子瘫倒在地，伏在铁爪狐尸体旁剧烈地扭动身体，令凌青云胸闷的共生契约表达了青蛇此时所受痛苦何等强烈，但往日喜欢嘶嘶大叫的它却没叫出一声，却不知是强忍痛苦，还是叫不出来了。 “这是……”凌青云缓步走近青蛇，只见它在地面不断翻滚，扭动挣扎，甚至用尖锐的石头狠狠摩擦身体，竟显得奇痒难耐。凌青云意识到青蛇正努力地突破某种桎梏，这桎梏具有实体，便是鳞片，或者说它的蛇皮。 “难道它要蜕皮？但没听说过蛇类蜕皮会难受成这样啊！”凌青云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青蛇在地面翻滚挣扎，想来是青蛇于生死间的突破也促进了身体成长，这些天暴饮暴食吸取的能量终于一举爆发，将使青蛇变得更强，这是自己的修炼，凌青云实在帮不上忙。 于是青蛇就只能翻滚着又痒又痛，还持续升温的身体在森林中滚来滚去，不时撞上树木石头便用身体狠狠摩擦，竟在石头上擦出火星，树皮也被削下一截，似是锉刀所为，如此用力地摩擦终于将一身蛇鳞磨得血迹斑斑，一块块松垮分散，如同干裂的土地般随时都有可能从身上脱落。 “所谓破茧成蝶，便是如此了。”凌青云望着青蛇自语，共生契约令他也承受了部分刀割般的痛楚，可以想象遍体鳞伤的青蛇痛成什么样，但经历痛苦本就是成长修行的必要难关，唯有此时承受更多，未来才能成就真正的强者，海阔天空任你游。 一番极为激烈的自残之后，青蛇终于将自己的鳞片变得松散，尽管这也将它鳞片以下的血肉扯得模糊，痒痛的消减再加上一阵轻松感反令看起来格外凄惨的青蛇感到畅快淋漓，但这场蜕变还未结束，青蛇趴在地面，随身体缓缓蠕动以挣脱另一层枷锁。 这是更艰巨的挑战，因为此时它不再有木石等外物可用，想要突破必须依靠自己，从孱弱的身躯中迸发出更强的力量。 能感觉到，青蛇绷紧了身体，在剧痛中努力前进，它的目标不是哪座山哪条河，而是挣脱自己身上的屏障，这时它的身体每扭动一分都将付出比平时爬行百丈更大的力气，痛楚、酸麻、疲惫等感受到交织在青蛇的身体，哪怕是受到部分影响的凌青云都因此感到头晕目眩，不禁为青蛇的坚持而震动。 这还是那条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小蛇吗？浴血奋战后它似乎变了一条蛇，眼中具备着令人震惊的信念。 “是顿悟，又或源自血脉的骄傲？”凌青云喃喃，他感觉到青蛇身上有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发散，哪怕只有一丝，这气息也令人产生本能的敬畏之意，他想起了化身为凰的樊凰舞，也想起与青蛇缔结契约时见到的遮天虚影，他相信这必然是龙气，属于绝世生命的气息。 如此也可推断，青蛇此时经历的蜕变绝不平常。 “嘶嘶！”这声音不是青蛇发出的，而是凌青云见到青蛇艰难抬头，碾转身体，不由根据其平日表现联想而出，只是此时的嘶嘶声既不是讨好也不是诉讼，也不是表达喜悦、无聊、饥饿等感受的呐喊，这是哀鸣，又像是朝天而发的怒吼。 绝非妥协，这名战士正在努力前进！紧盯着青蛇的凌青云忽然动容，因为他见到了青蛇煎熬出的结果，它的身躯向前生生长出了一节，而原本尾部位置却成了半透明的薄膜与一片片散乱鳞片——它在蜕皮，脱离原本的躯壳，更惊人的是从原本躯壳中钻出的新身体竟披上了全新的青鳞，这些细密鳞片光彩照人，竟呈现出晶莹质感，如碧玉翠竹，非同寻常。 “好香……”凌青云眼睛一亮，如玉青鳞竟飘荡出茉莉花般淡淡清香，闻之心旷神怡，令本就空气清新的南明山旷野更显美妙，甚至凌青云的一身血肉也望见美味般蠢蠢欲动，足可见青蛇此时的气息何等惊人，他不禁仔细观察，发现青蛇新鳞缝隙均有微光浮动，又有来自外界的青芒不断汇入，这青芒竟是高度凝聚的木元素，品质之高近乎上品灵石，实令凌青云心惊羡艳。 “都说青龙是东方木行圣兽，从它的子嗣上终能验证，只是一次蛇蜕便能吸引天地中的真正木系精粹洗礼，简直是天大的造化！”凌青云有些羡慕地看着青蛇，那可是堪比上品灵石的灵力啊！就算他这个石魄境天骄也不能每天使用，生怕身体经脉难以承受。一条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蛇却能将其吸收铸体，实在是天大的造化！ “就连我也沾了光，站在旁边呼吸这股龙气便感觉通体舒泰，仿佛体质也得到了改善。”凌青云说到这里忽然色变：“不好！” “唳！”一声尖利鸟鸣忽然打破平静，翼展近二尺的黑雕从天而降，尖利的双眼直视那瘫在地面犹如死尸的青蛇，它能感觉到这条小蛇身上释放出的，令自己本能敬畏而又渴望的特殊气息，它要吞了它，这已是胜过生命的渴求！ 但随着一声锵音，疾冲而下的黑雕血溅身亡，凌青云脸色难看地看着黑雕，他早该想到的，这场蜕变既已释放龙气，南明山内的野兽怎能按捺欲望，定然蜂拥而上企图将这致命诱惑占为己有！ “麻烦了……”凌青云喃喃，见到黑雕那贪婪目光时他就明白自己必须大开杀戒了，拥有那种目光的野兽绝不会畏惧他一个石魄境的威压，哪怕明知剑锋会将自己切成碎片亦毫不犹豫向前，只因这种源自圣兽，能令普通生命鱼跃成龙的诱惑超过死亡恐惧。 南明山不比青龙山乃至其他名山，但终究也是一处灵秀之地，上回凌青云就在骆驼岭遭遇了紫瞳虎，以南明山之大定隐藏着比其更强的三阶妖兽，甚至四阶妖兽…… “希望不要遇上那种对手吧！”凌青云苦笑，他得保护处在关键阶段的青蛇，就算对付一头二阶妖兽都嫌麻烦，还不知妖兽猛兽会来多少，这场护法实是前途未卜。 “嗷呜！”果不其然，还不到半盏茶时间凌青云已听见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由远到近，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狼，这种嗅觉灵敏，团结凶猛的野兽还真是无处不在的麻烦啊！ 狼群很快就出现了，竟还是老朋友——凌青云与林谦诚曾并肩搏杀的那种怪狼。威势毕露的凌青云令它们犹豫了一阵，但当它们见到地上散发翠光的青蛇后顿时不顾一切地发起冲锋，剑芒第一次闪耀便将整整五只怪狼斩杀，可同伴的鲜血却未令它们停顿分毫。 这是一场屠杀，整群怪狼没有一只能冲进凌青云为青蛇设立的保护圈，横尸在青锋之外。 由金钟殿第一锻造师牛磊打造的宝剑色呈深青，锋寒如冰，配合凌青云的真气甚至可将玄铁如泥削断，这种连妖兽都不算的野兽自然被整体切断，不会有半点活路。但即便是如此锋锐的剑锋与一地尸体也无法阻挡被欲望支配的野兽，一头猛虎来袭，来不及抖露威风就被一道剑光斩下脑袋，可怜百兽之王直接喋血，令人唏嘘。 凌青云看向青蛇，它的身体已钻出旧蛇皮二寸，可以说蛇蜕过程才进行了五分之一，只是露出的这部分身体分外晶莹靓丽，所释放的香气也愈发浓郁。 “更强的对手要来了！”凌青云苦笑，遁着声音向上一剑，便将企图偷袭的花豹直接枭首，青锋极巧妙地一抖将豹尸与豹血一并甩出，青衫少年始终一尘不染，如神灵般难以侵近。 又是一条生命！凌青云感慨，他既不吃这些野兽的肉，也无需毛皮妖核等，挥剑非为狩猎，一道道剑光闪过均是徒杀，实令他于心不忍，但现在是这些野兽发起袭击，它们想将自己的契约驯兽置于死地，他不得不反击，并动用雷霆手段。 “不为杀戮，只为守护。”凌青云默念，这是他在遇见青蛇之时悟出的道理，即便杀戮，也不能堕入以此为乐的意境之内，杀道虽也凌厉，却与他的剑道完全不同。 新的对手来了，竟是一只长着刀刃般尖角的角马，它凝视青蛇，鼻孔喷出两道骇人浊气，第一头妖兽竟是食草动物，它展现出的凶悍甚至比猛虎更强。 角马自然望见了凌青云，望见了明晃晃的剑锋，望见了倒在剑锋下的成片尸体，初步产生智慧的它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它喷出更澎湃的浊气，后蹄狠狠地掘开土地，随即一声低吼，发起冲锋。 这头成为妖兽的角马比水牛还壮实，踏得地面微颤，少年身影较之未免太渺小单薄，可少年只是平静地注视角马逼近，待那蹄声直逼心脏时，轻轻挥剑。 金光闪耀，角马硕大的身体断为两截，它瞪大双眼，至死也不相信自己就此命丧。 纵为妖兽，一剑杀之！ 第一百三十四章：龙化（下） 凌青云冰冷的目光扫向森林深处，令那些正在逼近的生命不由胆寒。 连一头那么壮硕的妖兽都被轻易干掉，自己上去是送死吗？前车之鉴，死亡恐惧令野兽想要停下脚步，但血腥味与那混杂其中，使身体舒畅，血脉沸腾的诱人香气却再次激发了它们的贪婪，又是一头猛兽从林中窜出，即便它拥有不下于猎豹的速度仍避免不了在剑下丧命的结局。 “吼！”林中传出沉闷有力的怒吼，林木晃动，不同寻常的威势使凌青云明白硬茬来了。 这是一头体型似虎却长着牛角的怪兽，有人叫它角虎，有人称作牛猫，此外还有刀角兽等外号，这头比刀角兽的体型与昔日紫瞳虎相近，身边翠光四溢，威势比之前死亡的角马要强得多。 “接近二阶妖兽了。”凌青云眼神一凝，这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刀角兽打量着一人一剑将群兽挡在圈外的少年，它的智慧比所有丧命的野兽更高，明白少年不好惹，但它仍然不免用黄玉般的眼睛打量被少年保护在后，正努力挣脱的青蛇，那是怎样美妙的光芒？好像自己曾吞服并导致实力大进的晶莹竹笋，也像那被鹰王所守护的珍贵异果…… 刀角兽的眼睛越来越亮，它明白危险，却难以压制愈发强烈的冲动，它要冲上去，抓住青蛇，啖其血肉，实现前所未有的蜕变！ “吼！”一声更甚虎啸狮吼的怒音响彻山林，恐怖气势竟使距离最近的小树弯腰欲折，刀角兽展开了冲刺，它要蜕变，它要进化，无论是谁，敢挡在这条路上就是它的敌人，将被它撕成碎片！ 凌青云冷冷地注视着这头猛兽冲来，却见刀角兽身披橙风，角耀银光，那双黄玉瞳仁透出的狂热令人心寒。 可他的立场同样坚定，今日来犯者俱是敌人，他会用自己的宝剑一一斩杀！ 狂吼声中刀角兽近了，狂风刀子般割过脸庞，火辣辣的疼，一对高高抬起的银角更像雪亮钢刀逼近，凌青云冷然抬手，一道锐芒破空。 “锵！”交触的剑锋银角迸发出激烈火星，令人意外的是能将玄铁切开的一剑竟没能斩断银角，只留下浅浅裂痕，被巨力推得倒退的凌青云微感惊讶，这硬度已不亚于金刚石，按他对刀角兽的了解这双角不该如此坚硬才对。 “还是不能拘于书本与前人经验，即便是兽族也可能由于成长际遇不同表现出超越同类的能力！”暗暗记下教训的凌青云后退一步，趁势挥剑欲斩刀角兽脖颈，但这头长着牛角的怪兽远比牛要灵活，脑袋一转便用坚角顶住剑锋，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锵音，青衫少年与牛角异兽死死对峙，能一击斩杀妖兽的凌青云连续动了两剑竟没能将此兽重创。 “有些棘手……”刀角兽的灼热吐息喷在凌青云身体，妖兽胜过人类的强大力量不断逼迫，绷紧身体的猛兽怒视对手，似乎随时打算来上一爪，无法干脆利落的解决对手，已算是凌青云的严重失误。 但要弥补过失也不难，凌青云眸中寒芒一闪，正欲动手时—— “吼！”一声沉闷却具备无穷力量感的低吼令凌青云与刀角兽俱是心颤，这一瞬他们被卷入一场激烈风暴，石魄境的力量于滔天大浪中根本不能自己，在浪潮顶端，远古巨龙投下的冷漠目光令凡俗生灵骇然剧颤，本能地要对这高高在上的王者恭敬拜下。 凌青云幡然醒转，却见眼前的刀角兽目露惶恐，竟乖乖地伏低了身子，他二话不说便挥动宝剑，越过那碍事的银角将刀角兽的头颅斩下。 为龙气吸引而来，为龙威惊惶而死，刀角兽的行动始终不出于理智而被欲望掌控，何其可悲！ 解决了刀角兽，凌青云当即回头，他知道那声低吼是从身后传来的，也只有身具龙族血脉的青蛇才能散发出这等威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青蛇已从原本躯壳挣脱出三分之一，而在它身体左前侧竟长出了一只披满青鳞，爪刃如银的龙爪！ 寻常蛇蜕只是蜕去一层表皮，这场蜕变却替换了整层表皮鳞片，并产生更为超然的蛇鳞，生出一只龙爪，这是与正常蛇蜕截然不同，甚至根本就不是蛇蜕的行为。 “用某本书上的术语，可以将这种变化称为‘变态’！”月灵啧啧赞叹：“它已经不再是一条蛇，而是更接近龙的存在，半龙？四分之一龙？准蛟？无论如何，这场蜕变必然会带来巨大好处，说不定这小家伙已能对你产生帮助了！” 凌青云也是吃惊，他知道这变化非比寻常，青蛇已开始正式向龙族蜕变。 但它才出生了多久？还不到一个月！这么短时间就长出了龙爪，青蛇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凌青云的预料。 “吼！”在凌青云注视下，青蛇张嘴发出一声低吼，刚长出的龙爪猛地拍地，一时尘土飞扬，地面竟留下了一个深达一寸，比龙爪宽上一圈的坑洞，足可见这刚长出的龙爪绝不是花架子。 “它张口时，似乎露出不止一对蛇牙？能进行吼叫，喉部与口腔只怕也改变了。”凌青云暗想，在如此短暂时间内产生身体结构的剧变，如此蜕变实令他大开眼界。 这么想着的凌青云忽然心头一紧，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降临，但四周皆为动静，危险究竟是—— “锵！”凌青云猛地转身，一道剑光迎向自头顶落下的黑影！ 一时血溅，遭受反制的袭击者嘶吼厉叫，用利爪狠狠地在凌青云臂上撕开血痕，这是一只身高四尺，有着奇大眼珠的黑猴，此刻目露凶光，足有身体小半长的双臂狠狠撕爪，企图将凌青云置于死地。 “魔鬼猴？”凌青云心中一寒，只因这头妖兽的狡诈。 其他妖兽都一心看着青蛇，只将凌青云当做路障打算直接闯过，这只魔鬼猴却在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偷袭凌青云企图解决最大阻碍，足可见它的智慧与耐性在其他妖兽之上。 不能放松警惕！凌青云冷然挥剑，魔鬼猴企图用长臂阻挡剑锋，却不料剑上金光骤耀，瞬间提升的锋锐轻易将它连臂带身切开，魔鬼猴固然狡猾，实际战力却只是寻常。 “真气消耗不少，妖兽却越来越多。”凌青云能感觉到山林中众多贪婪目光，后来的妖兽更聪明，在一地尸体面前压下了强抢念头，这却意味着它们会在更关键时刻突然爆发，将凌青云与青蛇置于死地。 一头妖兽，哪怕二阶妖兽凌青云也丝毫不惧，但若数量增加到三头以上，哪怕他能维持不败也很难保住青蛇……焦虑间又是一只红了眼的猛兽疾扑而至，凌青云手起剑落迅速解决之际却听见数声怒吼从四方传来，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闪闪发光。 体长三丈的森蚺，周围寒气流溢，冻结草木的霜狼，仿佛先前死者同伴的刀角兽，人立而起的庞大棕熊……数头妖兽选择同时出击，这是远比之前严峻的挑战！ 凌青云凛然挥剑，玄元荡气法运转下一剑劈杀当先霜狼，同时身躯扭转，在避开刀角兽势在必得的扑咬回以凌厉剑锋，这只刀角兽的双角远不如刚才的前辈坚硬，一剑下来就剁碎了它的脑袋。 两头妖兽先后殒命，气喘吁吁的凌青云却不得不迎接逼至眼前的恶兽——这头身高近乎有他两倍的巨熊！毛皮浮现土黄光芒的巨熊坚韧非常，竟可抵挡凌青云全力一剑而不死，那磨盘大小的熊掌狠狠一扫便将树木断为两截。 凌青云避开了第一掌，将剑伤切在巨熊心口，避开了第二掌，在相同位置狠狠划上一道，却不得不接下巨熊的第三掌——因为他再退一步，青蛇就会在这磨盘般的熊掌下化为肉泥！ 轰然巨响间，少年用手臂架住有自己半个身子大的恐怖熊掌，听着巨熊充满威胁性的低吼只是咬牙，剑锋送出，这回贯穿了巨熊的心脏。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凌青云迅速回头，青锋脱手，从那张嘴欲吞的森蚺脑袋一穿而过，又一具尸体倒在它的猎物旁边，血流潺潺，仿佛以此祭祀化龙奇景。 终于将这批敌人解决的凌青云气喘吁吁，一面揉捏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一边关注青蛇的状况，他惊异地发现青蛇似乎真的在接受祭祀，那流淌地面的蛇血、熊血、狼血竟形成道道血河汇集在青蛇身下，化作庞大的生命能量不断沁入青蛇体内，令它的新鳞更显晶莹。 “难道说吸收敌人之血作为蜕变能量也是龙化的一环？难怪它会在浴血后产生蜕变！”凌青云愈发为龙化蜕变的奥妙心惊，在他看来这代表了龙族的惊人天赋与生存技巧：“只是若无保护，一条动弹不得的小蛇怎么可能在天敌环绕下存活克敌？难道青龙另有底牌？” 他感到不解，却再度感觉到四周的威胁，张目望去，一双双贪婪的眼眸令人心寒。 “这下麻烦了。”凌青云眉头紧锁，他还没从上一战恢复过来，这群妖兽却比上一批只强不弱，拿什么保护正在蜕变的青蛇？ “吼！”察觉到凌青云的困难，青蛇一声低吼，示意蜕变进行过半的它已经可以融入凌青云体内，在那继续蜕变。 这也行？凌青云实在对这共生融合之术心服口服，只见青光一闪，地上蜕皮的小蛇便没入凌青云体内，只看得观望的妖兽目瞪口呆：什么情况？猎物被这个人类吃了？被他捷足先登？ 很快，一阵芬芳流溢，再度将它们的贪婪点燃。 原来进化机缘到了这个人类体内，那便吃他！ 面对一众妖兽的狰狞啸吼，不再受青蛇掣肘的凌青云却也神清气爽，微笑着向敌人亮出长剑。 想杀我？尽管来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新的较量 南明山中耀起一道金光，这种色彩一般代表华贵、炽烈，此时却以锋寒如雪的方式呈现，又一头妖兽在光芒中倒下，青锋痛饮鲜血，看上去妖异悚人。 凌青云穿行在兽群中，每次挥剑几乎都会收割一条性命，他在满身浴血的情况下足足辗转十几里路，虎豹豺狼不知斩杀多少，野猪熊罴都被他悍然碾杀，浓郁的血腥与清香味矛盾地环绕在他身侧，吸引着森林中的猛兽前仆后继，终究在剑芒铺展的腥风血雨中惨然殒命。 这是一场艰辛凶险的战斗，寻常虎狼凌青云可做到一剑斩杀，但这些不要命的主同时扑来几只也有可能将他创伤，而妖兽更是具备比寻常石魄境更强肉身的强敌，纵以凌青云剑术之妙，剑锋之锐，欲斩杀一阶妖兽也得全力以赴，还未必能成功，至于二阶妖兽，更难以在三剑之内拿下。 其实这已足够骇人了，正常石魄三重强者虽可生撕虎豹，但也绝不止三招，想要搏杀一阶妖兽恐怕得战上百个回合，但堪比金身境强者的杀戮效率在这藏有无数猛兽的深山竟有些捉襟见肘，融合青蛇而散发异香的他成了所有动物眼中的香饽饽，不光虎豹呲牙咧嘴企图咬上一口，就连牛羊鹿等食草动物都想来分一杯羹，无数敏锐的昆虫闻讯而来，产生的麻烦不比猛兽要少。 狼爪撕伤，野猪冲撞，猛虎扑咬，毒蜂针蛰，吐息烧灼……一场场战斗在凌青云身上留下大小数十道伤口，血就没有止住的时候，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迸裂肌肉，引发浑身疼痛。 补气丹一颗又一颗吞服，经脉都被冲得肿胀，削玄铁如泥的青锋甚至也钝了几分，这一路杀了多少野兽？他没有数，也记不清了，只觉得整场厮杀中灭掉的带妖气猛兽绝不下十个，此外还有一只形似喜鹊却面目狰狞的怪鸟体坚速疾，极度难缠，却并非妖兽，实是一头非凡异鸟。 “将它解决了吗？”凌青云眸光微闪，他记得那只怪鸟被自己数剑劈落后掉进了血盆大口，此后就没有印象，他实在不想再对上那纠缠不休的敌人了。 “吼！”没给凌青云休息的时间，新的敌人狂啸着逼近了，令凌青云庆幸的是对手仅为一阶妖兽，算是容易收拾的，刺出莫测轨迹的长剑不负所望刺穿妖兽咽喉，对手呜咽着倒下，溅起的热血却洒在凌青云早便通红的衣襟，一点点渗入体内。 往常凌青云的身体当然不会吸血，共生融合却有效地体现了青蛇的能力，将血液中的鲜活生命能量吸收以助青蛇一举蜕变得更强，甚至凌青云隐隐感觉到某种奇异韵律，吸收狼血的青蛇若有若无地呈现出狼群于龙威跪拜臣服的场面，好像它在吸收血液的过程中逐渐具备了某种权能。 “难道像传说那样，将百兽全都杀上一遍即能成为百兽皆惧的兽王？”凌青云自语，反手一剑刺穿偷袭的硕鼠，青蛇的蜕变快要完成了，这场噩梦般的厮杀也该结束了。 或许是附近猛兽都被杀得差不多的缘故，在这最后时间内凌青云只遇到了两只妖兽，已锻炼得娴熟如本能的挥剑杀术轻易结果了它们的性命，他最担心的三阶妖兽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于是青蛇的蜕变完成了，没有霞光异彩等景象，凌青云只觉体内那道青芒更明亮了几分，蓬勃生机四散涌出，令久战的他感觉身体又添几分活力。沁人心扉的异香渐渐消散，已经将这香味与血腥味达成联系的凌青云自然巴不得它消失得越快越好。 “吼！”一头黑豹匆匆赶到，本欲发起攻击的它竟发现一直吸引自己的香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见凌青云剑锋寒耀，一阵惊悸挣扎后转身就走，当那非同寻常的欲望消失，生存的本能终究是第一位的。 相续又来了一些野兽，在异香消失的情况下它们大多数被凌青云的惊人杀气逼退，还有少数不怕死者也被凌青云成全，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再也没有猛兽来找麻烦，凌青云终于放出青蛇。 一幅完整的蛇蜕竟随着青蛇一起出现，相比之下蜕变后的青蛇实比那锈迹斑斑的灰暗蛇蜕鲜亮百倍，此时的青蛇仍是一尺长，不再发光，鳞片依旧青翠晶莹如玉，身体左前侧的龙爪有些短小，寒光闪闪的利爪却颇具威慑力。 “吼！”青蛇发出一声低吼，接着就扭动身子并用上刚长出的龙爪爬到凌青云脚下蹭他裤腿，以这最简单的动作表达它的亲昵与感激。 但凌青云明白青蛇已经不同了，某种与妖力相似的能量在它体内流淌，由乌黑转为墨绿色的竖瞳释放着高等生灵的威压，它已经朝自己先辈的方向迈出一步，不再是纯粹的蛇。 “吼！吼！”青蛇开始吼叫，用低沉却莫名显得稚嫩的声音向凌青云解释这场蜕变，原来这就是促其觉醒的血脉返祖，每当能量贮存或身体成长达到某一界限便会发生，为其洗筋伐髓，增强力量，它所以这么快就能进行第一次蜕变竟是由于这段时间通过凌青云吸收大量能量造成的。 “原来如此……”凌青云这才明白青蛇的蜕变不算正常，而是由自己导致的，倘若青蛇处在野生状态或许捕猎十年都吸收不了如此充沛的能量，到那时它会以更加成熟的状态进行觉醒，说不定已经是妖兽，在选好地点的情况下未必扼不过诸多来犯者。 青蛇继续解释，经过这次蜕变的它实力大增，已能称作半妖兽，体内具备比寻常妖力更精纯的龙力，通过共生融合足以帮上凌青云，此外它隐隐感觉进行下一次血脉觉醒所消耗的能量将是本次的数十倍甚至百倍，为此它希望“加餐”，并得到妖核兽血与各种灵物帮助成长。 “加餐便别想了。”凌青云无语，再加餐，自己的饭量恐怕要和林谦诚不相上下了，妖核可以商量，这次大开杀戒，回头应该能捡到不少。至于兽血，自己狩猎后往往任其流失，若能废物利用也不错。 随后凌青云收起按照青蛇所说“意义非凡”的蛇蜕，将青蛇收入体内，调动青蛇之力一拳击出，拳劲中龙形环绕，在一块大石上轰出深坑。 “增加了六百斤力量！”凌青云吃惊，这么说青蛇本身力量已达到了上千斤？如此实力足以搏杀猛虎，更难得的是它依旧保持了小巧体型，在战斗中具有诸多便利。 在试招的同时凌青云感觉到一股略显狂躁的能量在体内徘徊不去，青蛇表示这就是来自之前猛兽的生命能量，除却被它吸收的大部分外还有少部分反馈给作为纽带的凌青云，他尽可吸收这股能量，对修炼大有好处。 凌青云明白机缘宝贵，当即盘膝坐下，取出灵石运转功法，一时辰后凌青云周身金芒暴涌，桎梏突破，晋入石魄四重！ “倒是沾了龙子的光！”凌青云露出笑容，他明白今日血战得到了丰厚回报，实战技巧进一步提升，修为突破，青蛇亦通过血脉觉醒得到更强战力，不知不觉中，他的整体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修行之路便是如此，日积月累，不断蜕变，终有一日将登临高峰，一览众山小。 …… “商议结果就是这样，为了大家的利益，还请诸位接下这场历练，为金钟殿扬名，更为南明学院荣耀而战！”主座的少年站起身来，极严肃地环顾众人。 “我等义不容辞！”一众少年纷纷起身，抱拳应下。 至此，又一场社团间的较量乃至青河大陆的战端拉开序幕。 “赴江州，平山荆黄古瓦拉之乱？” 一日后，作为当天少年之一的凌青云便乘上战马，披上甲胄，与衣甲鲜亮的骑兵中浩浩荡荡地奔向远方，他确认着本次任务，目光微亮。 事情得从青龙山历练说起，当日异宝出世，南明学子竭力争夺，一开始本是打算依照中年段惯例将这异宝送入社团珍宝阁内激励成员，可这异宝招来的敌人实在出乎预料，异宝也几经辗转，差点就落到了金身境强者于海手中，所以保全全赖各路南明学子齐心协力，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社团好意思将这件异宝归为战利品，最终商议决定将异宝上交学院，换取贡献值分给当时所有参与者。 经南明学院调查这块不起眼的黑石竟玄妙非凡，具备类似聚灵阵的功效，能从天地间吸取生命能量并长时间封存，学院很厚道地开出了整整十万金的高价将其买下，这笔贡献值分摊下来足够每个人赚得盆满钵盈。 但在分配的过程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在确定小社团与散人的利益之后，金钟殿、紫云宫、黑羽阁三大社团产生了争执，他们都认为自己这边应该分得更多利益。 黑羽阁说，异宝是黑羽阁成员林谦诚夺得的，当然以黑羽阁为首功。 紫云宫说，若非他们的成员张杰探路与关键时刻出手，众人会在蛇圈吃亏，异宝也难免被夺走。 金钟殿说，最终击退金身境强敌的是凌青云！ 黑羽阁又说，楚玉龙牵制剑背龙蜥并联合同伴最终斩杀，作出的贡献非同寻常。 紫云宫又说…… 三大社团就这么争执着，时间从九月中旬直到十月末，最终三大社团领袖会面相商，终于决定抛开青龙山贡献，用一场新的较量来分配这块蛋糕。 这场较量，便是以最新历练的成绩来定高下，这历练更非比寻常，乃是入军，出征，平乱！ 第一百三十六章：入军 井然有序的骑队掠过平原，蹄声如雷，卷起黄沙漫漫，这支能在奔驰过程中保证步调一致的骑兵无疑是难得的精锐。 伴着一阵急促啸声，疾驰而前的骑兵放缓了速度，短时间内便从疾驰转换为小跑，虽然过程中出现了小乱子，但也很快平复。 但没过多久，主将再度下令疾行，奔出数里后再度减速……如此数次，队伍中有不少人都出现了脱离队列的情况，还好此时并非持枪冲锋，不然他们有可能被身后战友捅个对穿！ 指挥者并未对这种失误发表评论或进行惩罚，只是那些失误者都感觉到自己的行动何等不协调，都躁红了脸，力求在接下来的行军中不出差错，如此一来失误倒是越来越少。 “好一个下马威！”一名与其他士兵披着同样黑甲，气质却与众不同的少年暗自感慨，此行并非急行军，此处也与目的地相距甚远，何故突然疾驰而又停下？无非是考验士兵的骑术与默契，作为一支磨合已久的精锐军队本没有必要进行这种考验，实际针对的正是新入军的外来者。 凌青云就是外来者，他没有被这下马威吓到，却着实钦佩这支军队的军纪与默契度，一路来满军肃穆，井然有序，整支军队呈现出非同寻常的肃杀之气，放在自家，只有大哥与父亲的亲卫才能与这等精锐相提并论。 这支部队便是南明学院四大军中的骑军。是的，作为公级势力，南明学院也拥有自己的军队，用于维护秩序，拱卫学院，关键时刻还能保家卫国。 南明学院共有四大军，分别为枪、骑、剑、弩，每军兵员皆为一万，总数四万人，这是一种颇为特别的军制，曾被人诟病太过单一，真遇上战斗不堪一击，但至今为止南明四军并未遭遇大挫。 以南明学院数尊天行强者坐镇、公级学院的实力地位来讲四万军队绝不算多，以其实力不说将兵力翻上十倍，翻五倍到二十万总是绰绰有余的，但南明学院始终将兵力保持在四万以示并无争霸之野心，将大部分资源用于教育，正因如此大武皇朝与各方势力才肯放心地支持南明学院。 即便如此，南明学院还是明白力量与话语权成正比的道理，因此这四万军队便被打造得精锐非常，青河大陆正规军的实力要求是千锻境，南明军的实力要求却是千锻六重，整整高了半个大境界，且其装备也比普通军队高了一个层次，更有学院先生教导兵士修炼与武技，曾参与过大战的名将为教官训练战阵，还有部分南明学子投军……这种情况下南明学院的四万军队俱为精锐，实际战力绝不会弱于正常的十万大军。 凌青云此时参与的历练内容便是编入这总数两千的骑军之内，赴往江州，平山荆族黄古瓦拉之乱。 “哼，这将军也太不像话，知道我们是新来的故意给我们难堪！”待安营扎寨，参与历练的南明学子聚集一道，有人低声抱怨，他们刚刚加入怎么可能摸清行军节奏？对其他士兵来说依令而行早已如喝水吃饭般习惯，可对他们来说却必须迅速判断并改变节奏，好在南明学子的骑术都不差，石魄境的反应能力也胜于常人，这才没出更大的丑。 “这虽是下马威，也算是锻炼了我们，没看大家的默契度都提高了吗？”一名书生气的少年轻笑道：“今天有一半人都出了错，老周你也别太在意。” “说来这回的历练对手是山荆族的什么黄古瓦拉，这是什么怪名字？”有人疑惑道。 “是啊，这名字的确奇怪，再说江州的事情为什么要我们学院出兵平乱？”另一名少年也疑惑道。 见众人疑惑，洞悉此事的少年站出来解释：“山荆族乃是山中部落，文化习俗，取名习惯与我们不同，那古瓦拉乃是由他们的‘山语’音译为‘河语’，因此显得奇怪，至于黄这个姓氏便是他从我们的百家姓中随便找的，山荆族没有姓氏一说。” “原来如此！”不少人恍然大悟，青河大陆可分为河语、山语、海语、狄语四大语种，但对大多数人来讲一生所用都是发源自青河流域的河语，自然不知这翻译奥妙。 “至于为什么要我们学院平叛，这还得从此事缘由，江州状况等说起……”那少年继续道。 山荆族是生活在江州山中的民族，此族性情剽悍，作战勇猛，曾作为雇佣军闻名天下，就在月前山荆族的长老黄古瓦拉掀起叛乱，却被山荆族族长击败率领三千残兵逃出大山，竟聚拢各路山贼、流寇形成一股肆虐江州的力量。 原本江州各大势力都有剿灭这群流寇的实力，可那黄古瓦拉却极其聪明地钻进几大势力交界处，那块地方争议颇多，出于此地的黄古瓦拉便不算招惹哪一势力，有谁出兵征讨甚至有可能会被其他势力视为侵犯己方领地，是以各大势力都嫌麻烦，任这群乱匪盘踞于山，谁也不肯出兵剿灭。 江州州牧为此大感头疼，这一州州府孱弱，府军竟不过两万人，在保证防御州城的情况下能挤出的兵力非但剿不了匪很有可能反被匪剿，这种情况下江州只好对外求援，立场中立的南明学院将这一重任接下。 听得这位渊博的少年将来龙去脉说完，见识较浅的一群人目瞪口呆，方才知道出一次兵还有这诸多奥妙，有人感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有人怒骂江州势力只顾利益不愿剿匪，有人疑惑两千骑兵能否击败黄古瓦拉的上万人马，有人压根不信江州的朝廷力量衰弱至此，非要亲眼确认。 但更多少年早就知道状况，对此也没太大反应，渊博少年——钟明松微笑着坐下，他这讲解多少也结了善缘，这便足够了。 凌青云则坐在一旁独自思考，但有的人明显不想放过他。 “凌青云，这回是军阵作战，你的剑术可派不上用场。”林谦诚走了过来，一如既往地神情桀骜：“这回胜利定是属于我们的。” “这倒未必。”凌青云起身直视林谦诚，满脸从容不迫。 “你就嘴硬吧！”林谦诚耸了耸肩便离去，看那神情分明吃定了这场较量。 按照学院要求，非紧急情况只能使用军中配发的制式兵器而不得使用自带兵器，不然战功按无效处理甚至还会倒扣，这项规定确保学生更好地配合军阵作战，学会团结协作，服从指挥，这便是本次历练的目的。如此一来凌青云的佩剑就成了摆设，在林谦诚眼中这规定自然限制了最擅剑术的凌青云发挥，而身为体修的自己则大占便宜，岂不是胜之当然？ 凌青云明白林谦诚的想法，也承认其中道理，但他的能力并不会因此荒废，且战局瞬息万变，胜负又可在此时定论？ 三位社团之主为这场较量定下的规则是每个社团从参与者中选择十人为代表，加和这十人在这场历练中获得的总分作为各社成绩，以此分出高下，划分那青龙山异宝的贡献值。此外，这十个人都必须是参与过青龙山历练的学生，不然让姬乐这些实力绝强的学长出手影响便太大了。 如此一来黑羽阁无疑是占据优势的，他们这边有林谦诚、楚玉龙两员大将，金钟殿却只有凌青云，纵然他在青龙山剑退金身也无法改变这场较量不容乐观的事实。 “这是利益之争，也是意气之争。”凌青云默念，各大社团为一点利益争论不休在许多人看来未免太小家子气，但他明白这种争论是从成员利益出发，同时也是定位三大社团实力的全面较量，唯有争得厉害众人才会关注，其中的胜者才能受人瞩目，被所有人认可领先于对手。 十万金分配下的贡献值说多也不多，一场激烈的争辩较量或许只是令份额从三成提升到三成半，也有可能减到二成半，可这较量却对三大社团至关重要，取胜者等若赢下今年的头彩。 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钟殿殿主终于露面，诚恳郑重地对凌青云等人委以重任，凌青云同样郑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老实说，这位名叫钟明翰的殿主似乎很难算是人如其名，凌青云见到他的第一印象是奶油小生，甚至听闻开学时令他不能到场的私事竟是风流债……对此凌青云一度担忧钟明翰是否能处理好社团事务，出乎意料的是这很有花花公子风格的殿主在公事上确实展现出足够的能力与态度，这使凌青云对此人略微改观。 “不必担心，黑羽阁虽然战力更强些，但我们也有他们比不上的优势。”钟明松这时凑了过来，充满自信地说道。 “什么优势？”凌青云笑道。 “那便是团结！”钟明松肃然：“我们金钟殿互帮互助，团结不只是口号，也成了一种习惯，这个习惯也会带到军中，在讲究团队协作的军阵作战起到重要作用——哪怕不能多杀敌，也能令我们少扣分！你可以回忆一下，刚才行军中我们金钟殿出差错的次数是不是比黑羽阁、紫云宫少得多？” “的确如此。”凌青云眼睛一亮，钟明松说得不错，金钟殿团结互助的传统竟在此时派上用场，看来黑羽阁虽有强将，这边也完全有能力与其争上一场！ “此外在下虽然不才，所学枪法倒能用于军阵。”钟明松微微一笑，他也是一员天骄，换上最趁手的兵器有自信与林谦诚、楚玉龙一较高下！ “说来‘紧急时刻’未必不会到来，林谦诚与楚玉龙的兵器沉重，战马难驮而未曾带上，又是我们的一大胜机。”凌青云摸着系于腰间的剑鞘，露出狡黠一笑。 “正是如此！”钟明松露出相同笑容，两人击掌示意，都对接下来的较量充满自信。 也就在这时，一阵有力的鼓声响起，与之同来的还有传遍全军的号令。 “新兵各自归队，接受将军检阅！” 第一百三十七章：百军武 “估计又要来个下马威了！”凌青云与钟明松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想到。 军令是不可不从的，围在一起闲谈的少年纷纷归队，参与历练的学生共有两百，配到两千骑兵中恰是每个十人队一人，这也是为方便学生融入军队考虑，不然由少年自己组成队伍，他们还是会按平时习惯抱团与行动，一开始便与军中兵士隔阂了。 由于学院授课，历练时也常有集合整训，归队检阅的过程倒没出多大差错，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检阅竟非步行列队，而是骑马列队，共两千骑兵与两百南明学子组成整整十一排二百列的庞大队伍，如在平原落下一片黑压压的云团，肃穆氛围令身在军中的少年亦感凛然。 将军来了，他身披镶金黑甲，身后腥红披风肆意飘扬，胯下的纯色黑马神骏无比，带着与主人一般的高傲昂首踱来，有些战马竟低下了头，似乎对这匹黑马很是敬畏。 “是位虎将！”作为南明学子，凌青云的位置仅在什长之后，位于第二排，故能清楚望见将军的容貌神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注：本书中一尺为033米，但涉及人物身高时取汉制一尺022米。）浓眉大眼，目露精光，虽不言却自有非凡威压发散，这是靠统领千军与身经百战积累的，常人根本就不敢与其对视，倘若一声大吼，将人活活吓死都有可能。 凌青云也能感觉到这位将军作为修炼者的强大，这种强大令他自然地绷紧身体，竟生出一种不可力敌的感受。 “远比秦炜、于海要强，至少也是金身境后期，说不定是金身境巅峰！”凌青云心下惊叹，他虽打出了剑退金身的威名，可面对这种金身境中的佼佼者只怕连一招都挡不住。 比起大胆打量将军的凌青云，大多数南明学子却被千军肃穆的氛围所慑，一时未敢直视一军之主，乘骑神骏的将军也很快就将足有二百列的队伍检阅了一遍，他本神情严肃，到最后却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笑容。 “不愧是南明学子，不仅均是石魄境，而且基本在石魄境三重以上，甚至有个别能算作石魄境后期，倘若能将南明学院培养的人才尽数招纳入军，想必足够铸成一支横扫天下的无敌之师！”他暗自感慨欣慰，不管怎么说，这两百南明学子都是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即便以南明军之精锐，这两千铁骑又是其中佼佼者，却也做不到每个十人队都配备一名石魄境，两百名南明学子的加入无疑令这支部队的实力大增，身为主将的他自然心情愉快。 “不过这些少年都傲气得很，来我军中还是得敲打敲打，懂得听令才堪重用。”将军微微一笑，驱骑转身，踱至骑军中心面对诸军，此刻虎目生辉，一军之主的威严令人屏息。 “本将莫*，便是负责此次平乱的主将，亦在南明骑军中任右军统领之职——军中的兄弟自然知道，这是说与各位学院中年段的天才听的。” 莫*发话，洪雷般的声音令两千两百听得清清楚楚，最前列者甚至有些耳膜发聩，还好他们实力相对较强，扛得住主将蕴真气而发的音量，有些南明学子却实为此人实力吃了一惊，心中轻慢有减，敬畏更甚。 “我知道你们这些能考入南明学院的都是人中龙凤，平日都有些傲气，但既然来到军中你们就要明白军令如山！今日行军便是对你们的小小考验，结果看来你们的骑术还算不错，对命令的执行度却远远不够！因此接下来几天本将还会继续这种训练，以便你们融入军中，不至于在乱军中成了炮灰甚至被自己人捅死！”莫*以极为严厉的语气发话，震得一众少年脸色微白，但很快就有人面露不服。 我之前从未参军，更没有在这支部队训练过，默契不足是事实，但我身为天骄岂容你如此训斥？ 这种思想不算主流，但至少也占了一成以上，莫*作为骑军右军统领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这些视线，他神色冷然，却舌绽春雷，将音量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本将知道你们有人不服，谁若不服尽可挑战本将，只要能胜我，本将便将主将之位拱手相让！”莫*神色淡漠地环顾全军，目光犹在那些流露出不服之色的少年脸上徘徊。 没人答话，更没人站出来挑战。开玩笑，以石魄境挑战金身境后期甚至巅峰强者？哪怕是大陆最强天才达到石魄境巅峰也未必能做到吧？这不是成心消遣人吗？ 有些人因此更加不服，你不过仗着早生几年才能如此嚣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我崛起定能将你打得求饶！也有原本不服者默然，拳头大就是道理，这点在整个大陆都是通用的。 见无人答复，莫*又将目光扫了一遍，直到气氛变得实在压抑后才再度开口：“以你们的年纪对上本将的确没有机会，本将不是以势压人之辈，便给你们另一个表现自身实力的机会，若有谁能把握，大可在之后的行军无视加速与减速，按照自身步调前进。” 你不以势压人？谁信啊！军队本就是最压人的势！许多人对莫*的话不屑一顾，却对他接下来的话产生强烈兴趣，表现机会，甚至可以按照自身步调前进？刚才还说军令如山，现在竟做出这种许诺？ 不用说，想把握这个机会一定很难，但少年们争强好胜，有表现机会怎么会将其放过？一瞬间，上百名低头望马鬣的少年抬起头来，好奇与热切的目光聚集在莫*身上，倒令这位百战之将有些惊愕了。 “看来这几届学生很有活力啊！”莫*暗想，便爽快地说道：“本将允许你们提问，但不许嘈杂，一个个来！” 一般这么说对方多半是会嘈杂的，但这毕竟是军中，南明学子虽急切也不敢太放肆，一时尽皆缄默，很快便有少年觉悟自身使命，作为表率向莫*大声发问：“敢问莫将军，这表现的机会究竟是什么？” 一众少年满意点头，发言者是楚玉龙，问题直切要点，一切都找不出可挑剔的来。 莫*也不卖关子，面对无数少年的期待目光一声朗笑：“这机会说来简单，本将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只要能胜过自己所在百人队的百军武便能将其取而代之，由此将获得更高的自主权，同时也会在战场上承担更高风险，相应地，获取战功的机会也会更多。” 此言一出，有些少年的眼睛亮了。 所谓百军武是青河大陆军制中的特殊职位，即是一支百人队中实力最强者，百军武不等于百夫长，理论上受百夫长管辖但权力上几乎与百夫长平级，在军中享受的待遇有时比百夫长更高。 百军武可谓是军队的一面旗帜，常常是百人队中冲锋陷阵第一人，起到鼓舞士气与突破僵局的作用，因此在尚武的青河大陆，大多数军队都会设立百军武之位，相对地还有千军武，万军武，由金身境甚至灵华境强者担任，于战场中起到的作用更加惊人。 对天赋过人的南明学子来讲，进入军中只是混个士卒之位实在有些憋屈，而若是成为百军武就大大不同了，那怎么说也是个军官，初入军中就担任此位绝不算辱没自己。 “莫将军，成为百军武后可能使用其他兵器？”林谦诚发问。 “非紧急状况使用制式兵器乃是学院规定，我无权更改，因此即便你们成为百军武，也只能配备普通士兵的兵甲。”莫*道，再怎么说南明军也是南明学院的军队，他哪能冲撞顶头上司？ “不过为表公平，与你们对决的百军武也会使用普通装备与战马，而若你们成为百军武，在补给方面可以享受百军武待遇。” 听完莫*的话，林谦诚、楚玉龙等志在挑战百军武者都颇为无奈，南明军可谓装备精良，制式兵器均由上等精钢打造，甚至会配备玄铁枪头等，可对他们来讲这种兵器实在不好发挥，一用力甚至会扭断了。 他们也不求神兵利器，但至少换件没那么容易崩断的玄铁器吧？但莫*真是毫不通融。 但担当百军武冲锋陷阵而获取更多战功的条件实在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更何况，享受百军武补给也能将肚子填饱些，虽然军中伙食怎么也没法与食堂饭菜相比，百军武的伙食总会比普通士兵好些。 “敢问莫将军，挑战百军武时可否使用魔法等手段？”莱格问道。 莫*一眼就看出这有异域外貌的少年是名魔法师，他大方道：“自然可以，在战场上能用出魔法也算本事，只要能保证不伤及队友就行。除却魔法，其他手段也一样，决斗只限制武器装备，想使用什么手段都看你们自己！” “只有一条，不许刻意下杀手！”莫*严肃强调，众人肃然应允。 又有几名少年出言询问，基本确定这项挑战的规则后再无疑惑，莫*环视少年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后颌首传令。 “所有百军武出列！面向军阵！” 伴着这声号令，军阵中有序地分开二十个通道，供二十名气度非凡的战士策动坐骑昂然走出，转身面向原本的同伴，紧接着二十股惊人气势爆发而出，气冲云霄，令一众学子色变。 这些对手的实力，有些出乎意料！ 也难怪少年们震撼，正常军中的百军武一般为石魄境中后期实力，南明军水准却高得多，唯有具备石魄境巅峰战力的强者才有资格担任百军武，个别百军武甚至由金身境担当！ 这些神情令莫*十分满意，趁热打铁，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挑战者出列！” 第一百三十八章：挑战 （上） 与之前含笑回答不同，莫*此时的声音是如此斩钉截铁，令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当机立断，机会只有一次！ 南明军百军武超乎寻常的实力令一些跃跃欲试的少年产生了迟疑，他们都有越级挑战的实力，对上一般为石魄六重、石魄七重的百军武感觉足够一战，然而石魄境巅峰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四五成的把握顿时下降到一成不到，而且要是挑战失败，是不是会出丑？甚至被百军武惦记上在之后的军旅中使绊子？ 这种忧虑直接将本打算挑战的少年拦下一半，但最自信的天骄却丝毫没有因对手的实力动摇，三骑越众而出，在千军万马中显得如此不同。 三名少年披着同样甲胄，骑着同样马匹，却显得如此出彩，他们一个面带微笑，眼神却凌厉无比，一个身材略瘦，桀骜神情隐有猛兽风范，还有一个昂首挺胸，光彩夺目如骄阳。 他们正是凌青云、林谦诚、楚玉龙，中年三级最强，也是本次历练中最有竞争力的三人，少年们羡艳地看着这些比自己更具天骄风范的同龄佼佼者，就连那百军武二十骑也不禁侧目，他们并未由于三名少年修为不如自己便小觑对手，均明白这毫不犹豫出列的三人将是最强的挑战者。 其余有挑战之意的少年被三人的无畏坚定了信念，随后共有三十多名少年策马出阵，按照各自所在的百人队与百军武相对而立，直面所在队伍的最强者。 相对而言，百军武这一方人数虽少平均实力却远强于出列挑战的南明学子，再加上那一身精良装备与纵横沙场培养出的军人气势，两方的气势对比简直不在一个层面，二十位百军武便如群山耸立，任凭南明学子化作的浪潮如何冲击亦巍然不动。 恐怕，能真正挑战成功的没有几人。 “所有百军武换普通士卒装备，前往前方空旷处进行决斗！”莫*下令，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很快如精密机器般运转起来，有人负责开道，避免前方空地有行人野兽闯入，有人取来装备供百军武更换，这些百军武也都很干脆地卸下原本的玄铁精甲，配备寻常士兵的武器甲铠换乘普通军马。 长枪，马刀，角弓再加上精铁甲胄与骏州良马，这便是南明骑军最基本的装备。二十名百军武换上以后依旧气势凛然，一看便与普通士兵不同。 “该如何取胜？”面对如此对手，出列的南明学子皆是心中感慨，但拉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选择了挑战也只能一路走到黑了，于是三十几名挑战者与二十名百军武在两千骑兵的拱卫下缓缓赶向那片圈好的比武场地，这过程中林谦诚向凌青云傲然而笑，钟明松则点头示意，两人共勉。 紧握手中长枪，摩挲挂在剑鞘旁的刀鞘，凌青云尽可能进入状态，接下来将进行马上作战，这可与往日的战斗截然不同。 “既然莫将军说了不限手段，是否可以下马作战？”凌青云生出这个念头，随即摇头一笑，下马作战或许不违规且对某些人更加有利，但想要在这骑军中立足无疑是在骑战中取胜更好。 很快，第一组决斗的双方出阵，出战的百军武乃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年轻小将，英俊相貌配上自信风采想必能迷倒无数怀春少女，学生一方则是一名石魄六重的中年二级少年，他拔出马刀，已将紫电真气催动，无比警惕地望着自己的对手。 “胜负已分！”凌青云见状暗叹，双方实力差距明显，那名少年又太过紧张，实在看不出胜负。 果不其然，决斗开始后小将第一回合便挑飞了少年信赖的马刀，没等大惊失色的少年换上长枪一记回马枪已将其头盔挑飞，倘若向前一分，直接就能刺穿少年的后脑勺。 历经生死的少年冷汗涔涔，他本以为这还不如中年段制式兵器的长枪伤不了拥有石魄境修为的自己，不想对手实力如此惊人，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若在战场上他已经死了！ “多谢这位……长官枪下留人！”少年抱拳，对手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你可以叫我学长。”小将笑道，原来他也是南明学子，只是未能在时限突破金身境而不曾毕业，但他依旧感念学院栽培之恩，进入南明军。 “是齐学长，他在学院时便弓马娴熟，参军虽然依旧没能突破金身境，一身手段却磨砺得愈发惊人了！”有中年一级的学生认识此人，不由惊叹。 挑战者闻言却更为担忧，能成为南明学子的都不是易与之辈，这位学长虽然没能毕业，可论战力也该比同级更强，倘若每一个百军武都是这样，接下来还怎么打？ 第二场决斗开始了，这回的百军武乃是足有九尺高的彪形大汉，他冲对手极和善一笑却令后者不寒而栗，这回的少年没有持马刀逞能，两人均擎枪策马冲锋，玄铁打造的锋锐枪头在战马全速冲锋下宛若流光，蕴含着将重甲巨盾连同其后人体生生刺透的恐怖力量。 当两骑相遇，其中一人竟高高飞起，被蕴含恐怖力道的长枪直接捅飞！更令人吃惊的是落败少年的长枪竟在那火光电石间被大汉徒手夺下，碰撞的结果是一人重伤，一人毫发无伤。 少年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向大汉悻悻认输，他甲胄的胸部位置已被完全贯穿了，若非石魄境体魄本就抵得上一层重甲再加上对手在关键时刻挑枪转向，那锋锐无比的玄铁枪头无疑会贯穿他的心脏！ “这就是马上战斗吗？”有少年见了直犯嘀咕，太快，太凶，太险，这种战斗形式与他们过去经历的战斗截然不同。 “好高明的战阵技巧！”凌青云回味着之前的战斗只觉颇有收获，他在家时也多次看到军中武将对决，但如今境界提升，所获的感悟却大不相同。 可以说这两场战斗中两名百军武都没有太过爆发石魄境巅峰的强大力量克敌，他们只是倚仗坐骑高速冲锋的力量便取得胜利，那回马枪、夺械也是无比精妙的搏杀技巧，当真是千锤百炼而成。 当然，他们多少也动用了力量与自身修为带来的惊人反应力才轻松取胜，换做普通骑兵想要胜过石魄境还是很难的。 在少年们的忐忑中第三场决斗开始了，这次的少年吸取前辈教训，在第一回合避开了对手的长枪，第二回合也成功拨开枪锋，如此下来竟靠高超的应变能力坚持到了第五回合，无奈的是寻常士兵的兵器实在承受不住如此战斗，终于被对手以力量折断，少年苦笑认输。 其实就算武器不出问题他也赢不了，这几回合他只是被动挨打而已，如今双臂酸麻，实在坚持不了更久。 第四个出战的却是莱格，他自知正面冲锋估计一个回合都撑不住，策马迂回试图施展魔法，那名百军武却无视对自己难以造成伤害的一堆火球风刃，张弓搭箭射落了莱格。 第五位少年硬抓住对手的枪杆企图夺械，然而对手骤然加力，拼着枪杆断折也将少年生生扫下马，双方同时拔刀，然而策马疾驰的百军武一刀便劈断少年武器，胜负已分。 第六位少年修为极高，乃是石魄八重的中年一级学员，战斗技巧亦非同寻常，他与对手整整拼杀了十一个回合，长枪崩断了换马刀，马刀碎裂了抡拳头，真气暴涌，种种武诀运用不断，这种程度的战斗凭余波震晕了战马，结果变成了激烈非常的肉搏战，双方均斗得甲胄碎裂，遍体鳞伤，终究是百军武技高一筹，少年惜败。 第七位少年是苦着脸出战的，因为他的对手与众不同，气势强绝——分明就是一尊金身境强者！这一境界的强者刀枪不入，肉身甚至能无视强弩与骑枪冲锋，碰上这种对手几乎注定他挑战失败了。 这位金身境的百军武倒很客气地为少年着想，主动让了一招，在第一回合硬接少年全力一枪，蕴含高阶武诀威能的长枪当场崩断，百军武甲胄崩碎，金光灿灿的胸膛却只留下一个白点，这看得众人俱是无言，太欺负人了。 第八位……第九位……第十位…… 一名名少年相继挑战而又落败，战斗过程倒着实精彩万分，一名名南明学子扣紧心弦，为功败垂成的同伴感到惋惜，军中士兵则认为己方的百军武必胜无疑，却也为一些少年的战力与奇特手段感到惊异不已。 第十二名出战的却是一名少女，当初低年二级三大天骄中的苏青莺，她别出心裁地凭“御剑术”驾驭飞箭突袭，同时施展灵藤咒企图绊倒马腿，手中长枪亦刺出点点枪花迷惑对手，这套战术确实有独到之处，无奈她的对手经验老辣，并凭石魄境巅峰的惊人感知力预判灵藤咒以掌劲碾碎，挥枪扫落飞箭之余还对苏青莺占据上风，此战不过四个回合，被视为中年三级佼佼者的苏青莺无奈认败。 当第十三名少年出战，所有学生都提起精神，心中涌现几分期待。 倘若是他的话，应该会有胜算吧？ 在众多期待的视线中少年昂首而前，遥望对面气势凛然的百军武，却露出独属于他的桀骜笑容。 “以林谦诚之名。”他高举长枪，眼中尽是疯狂：“取你百军武之位！” 第一百三十九章：挑战（下） 带着独有的桀骜，林谦诚向百军武发起了挑战。 此时的他虽是骑乘战马手握长枪的骑兵派头，因神态气势带给人的印象却与一头展露爪牙的猛虎更为接近，有少年为他的豪言壮志心潮澎湃，忍不住出声叫好，一众骑兵则惊异地望着这大放厥词的少年，他难道没看到自己的同学被一个个挑落下马？敢在实力面前嚣张的人往往具备嚣张的资本，除非他是个疯子。 “我的位置就在这里，你只管来拿便是！”被挑衅的百军武冲林谦诚挑了挑眉毛，他并未小觑气势惊人，血气澎湃如妖兽的林谦诚，但身为军中强者他自有不容冒犯的骄傲与气度。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而是夹动马腹冲向对手，狭路相逢勇者胜，战斗永远是验证实力的最好方式！ 精锻甲胄反射夕阳金光，玄铁枪锋闪烁慑人寒芒，两骑对冲的场面令每一个观众凝神屏息而感血脉贲张，这是宏大战争的缩影，是最凶险而热血的决斗，一场危险而精彩至极的碰撞将在眼前呈现。 尽管每个人都期待地做好准备，可接下来的碰撞仍令他们大吃一惊。 “吼！”犹胜虎啸狮吼的怒喝令围观者耳膜发聩，马背上的林谦诚整个人膨胀一圈，他头发倒竖，罡气环绕，肌肉犹如岩石山峦般充满爆炸性力量，而双臂则毫不犹豫地将长枪如棍棒般抡圆，尽情宣泄这股力量！ 这是一记横扫，掀起气浪引发气爆的恐怖攻击！ 对枪骑兵而言，将枪矛夹在肋下，凭坐骑高速冲锋的力量顺势将其刺出才是威力最大的攻击，那是人借马力的过程，冲锋速度远胜人类的战马才是施力的主体，骑兵本身负责把握方向却几不施力，然而林谦诚这一扫却完全释放自身力量，浑然不顾与马力的结合。 这种举动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但对林谦诚来说恰恰无比合适，千锻境便能手撕妖兽的他就算直面一头发怒的巨象都敢硬扛冲撞并将其掀翻，又岂在乎一匹普通战马带来的助力？对他而言战马真的只是代步工具与约束而非武器，他的战斗方式仅由自己掌控！ 怒吼声中横扫之势若惊天，饶是身经百战的百军武见状也变了脸色，这桀骜少年还真是全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扫的力量却大得惊人，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璀璨光芒在枪身耀起，百军武面对强悍的林谦诚也动用全力，以石魄境巅峰的真气武诀硬撼全力横扫，由此产生的劲风席卷十丈，声如洪雷！ 强光中两道身影疾驰而出，他们下了马，挥舞长枪激烈交手，其中一个枪法精湛，将手中的制式长枪舞成一条金龙翻转，招招是战场磨砺出的杀伐战技，另一个大开大合，却将长枪当做棍棒狂挥，怒吼着砸向敌人。 挥枪猛攻的当然是林谦诚，不得不说他的战术虽然简单却相当有效，既然论技巧他绝不是沙场老将的对手，那还比什么技巧，用什么枪法、骑术，骑兵冲锋？直接仗着力量强碾过去，规则不适于我，我便打破规则！ 如此狂攻下他的对手也只好弃马步战，打得郁闷无比，作为体修天才的林谦诚修为虽只是石魄四重，在爆发崩山劲情况下却拥有足以压制他的强大力量，而林谦诚也很好地利用这一优势穷追猛打将他压得难有喘息之机，就算企图施展精妙枪法或高阶武诀都找不到空隙，只得辗转而颤抖，激战中的步伐甚至踏裂地面，足可见双方力量之大。 “两匹战马第一回合就被震得口吐白沫，如今每一步都踩裂大地，这两位实在太彪悍了些！”有人见状冷汗直流，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就算将寻常石魄境一击必杀也不在话下。 “同学加油！将百军武之位夺来！”有少年高声呐喊，脸上洋溢兴奋之色，先前几场战斗都是学生一方遭受碾压，可林谦诚呢？第一回合就凭绝对力量将对手从马背上抽了下来，此时更在激战中隐隐占据上风，实在为南明学子长脸！ “韩大哥，别输给这小子！”军中终于也有士兵忍不住助威，他们军纪严明，本不容易开口，可此时见己方被压制也不免担忧了。 回答众人的，是又一声炸雷般轰响。 “你力气挺大！”挥枪挡下林谦诚的全力攻击，只觉手臂酸麻的百军武气喘吁吁开口。 “你要认输了？”林谦诚笑容桀骜，手上与嘴上都毫不留情。 又是一枪悍然扫出，没击中百军武却将一块大石轰得粉碎，百军武挥枪荡开碎石，眸中却耀起精光：“是你该认输了！” 说罢，这尊百军武骤然出手，手中长枪也似神龙盛怒，火光狂涌间威势岂止增加一倍？见状林谦诚神色微变，骑军战士却纷纷振奋，他们知道这一招便是百军武压箱底的绝招，一旦使出就连金身境也不敢撄锋，往往会瞬间决定胜负！ “龙烈十二枪？这招武诀可瞬间透支全力而爆发无与伦比的威力，这是搏命了！”凌青云见状不禁凛然，能在南明军中担任百军武的果然没有省油的灯，林谦诚能否挑战成功就看他能不能接下这一招恐怖绝技了。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只见直面火龙的林谦诚一声狂吼，本就膨胀的身躯似乎又拔高了一筹，将体魄之力极限爆发的他有如铸就金身，竟毫不犹豫地冲向红龙，被吞噬在火光之中。 相隔十数丈都令人隐隐感到灼热的火龙与一声声更沉闷有力的轰然声响使所有人扣紧心弦，当最后一声巨响落下，火光散尽，众人见到一名甲胄黑如焦炭的少年僵立原地，他狠狠瞪着对手，终究转身离去，行走中一身甲胄片片剥落，真与焦炭无异。 百军武捍卫了自己的地位，但他认可地目送对手，随后手中长枪竟如尘烟散去，丝毫不留。 这令人耸然动容，制式长枪握在一般人手里，怕是第一下就要被林谦诚砸弯砸断，但这位百军武却仗之与林谦诚拼杀数十招并施展龙烈十二枪取胜，可见他一直令此枪卸力，甚至在枪身崩溃的情况下凭真气将其强行维持在完好状态，直到战斗结束才任其崩溃，这一行为代表的技巧便是金身境也未必能拥有。 “可惜了，凭林谦诚的实力确实有机会取胜的。”许多人感到惋惜，可惜这场战斗终是败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场战斗依旧是学生一方落败，尽管明知对手是身经百战的石魄境巅峰强者，可南明学子依旧为此郁闷不已。 难道这次挑战注定无疾而终，南明学子全败，被成功下了一个新的下马威？ 正在这时，一名少年的出战却令众人看到了希望。 那名手握长枪却依旧展现几分倚剑之姿的少年提枪上马仍有少年剑侠的凌厉气质，双眼中耀起的光芒犹如利剑出鞘，没有什么能将其阻挡。 “凌青云！”少年们再次产生了期待，张扬出战的林谦诚虽然失败，离胜利却只差一线之隔，实力比林谦诚更强的凌青云能否取胜，为在场的南明学子争光？ “剑退金身可不是吹出来的，连金身境都可逼退，要败石魄境巅峰更不在话下！” “当初他所以能击败金身境强者是与别人联手的结果，且他擅长的剑术在这种战斗中难以发挥，这时候像林谦诚那样力量强大才是硬道理！” 在场少年持两种意见，其中支持凌青云的倒多是金钟殿成员，黑羽阁则尤为反对，到底还是社团竞争作祟。 凌青云没有理会这些言语，他手握长枪，平静地望着二十丈外的对手，石魄境巅峰与沙场健将的压力透过空间传来，令他紧张而又兴奋。 持枪骑战，剑术就无用武之地吗？ 他不赞同这种观点，诸般武艺虽不相同，却也具备共通之处，要不然他也无法将枪术武技衍变为剑技。 手臂与枪杆平直而握，他竟也产生了几分亲切感，他认为剑有生命能与主人交流，此时他也感觉到枪的生命，这件冷兵器如有血液流动，与自己连为一体，骨肉相连。 有这种感觉就够了！凌青云冲对手洒然一笑，猛夹马腹，如离弦之箭冲出。 决斗开始了，凌青云端平长枪，玄铁枪头金芒流溢，好似这昼夜接替之际刺破黑暗的最后一抹斜阳。 “如臂使指？”军中不乏用枪好手，见到凌青云枪臂一线的动作都吃了一惊，不是说这少年擅长剑术吗？怎么采取了这种枪术高手的姿势？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精通枪法？ 策马而至的百军武眸光闪烁，却也采取了同样握姿，他不敢说自己的枪法如何高超，但一手枪术可是从血与火中磨砺而出，他不信这个剑术闻名的少年能在此道胜过自己。 黄昏下，两名黑骑闪电般交汇，两柄萦绕锐芒的长枪同时刺出，犹如骑手肢体的延伸，精准无比地刺向目标。 “锵！！！”刺耳无比的交鸣声迅速扩散，比林谦诚之战的轰雷巨响更为震撼，可这声音带来的震撼与眼前的惊人场面相比却黯然失色。 “这……怎么可能？”一名百军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战场。 “唐进最拿手的破风枪竟被？”另一名百军武更是目瞪口呆，迟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而一众兵士，南明学子更在这一瞬集体石化，惜败的林谦诚也包括在内。 他们见到了什么？竟是如此骇人？ 事实是两骑相遇，在第一回合分出胜负。 胜者，凌青云！ 第一百四十章：剿匪 南明少年，骑军战士，百军武甚至全军主将莫*……整整两千两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天方夜谭般的画面。 百军武唐进面色苍白地看着那在一瞬间吐露至锐锋芒的枪尖在自己胸膛剖开一道金铁俱裂的恐怖裂痕并将那剩余的恐怖力量如流星般刺向苍穹，金影破空若有十丈之高……他明白自己完完全全地败了，胸口的伤痕痛彻心扉，而若不是对方及时调拨枪头自己真会命丧黄泉！ 他不禁看向对手，他的面庞年轻而又英气，闪耀厉芒的双眼不至于无法对视却令人心生敬畏，七尺长枪在他手中直指长空，沐浴夕阳平添一股神圣感，就是这样的少年创造了令人惊骇的战绩——在交锋之瞬针锋对麦芒地用枪尖刺中他的枪尖，并以难以想象的至锐武诀将他以磅礴真气保护得比玄铁更难摧毁的长枪从头到尾刺穿撕裂，并在那不到刹那的极短时间内迅速变向，避免他的手臂或胸膛被这难以想象的一击摧毁。 这是怎样的一名少年？唐进惊骇，二千二百人俱是惊骇。 堂堂南明军百军武，一名战力非凡的石魄境巅峰强者，竟在自己最擅长的骑战中被一名刚晋入中年段的少年一合击败！ 这有如天方夜谭的事情切切实实地在眼前发生了，令见证者恍然在梦，刚才发生了什么？是那位百军武得病了还是自己的幻觉？就算换金身境来又有几人敢说自己有一击打败石魄境巅峰的把握？ “那是金裂？凌青云竟用长枪使出了金裂，这不只是招剑技？”更有熟悉凌青云的学生因那道璀璨金芒惊呼出声，引来周围人的一阵追问。 是的，令凌青云成功取胜的便是这金身境强者也不愿面对的金裂剑意，在这无坚不摧的锋芒面前唐进全力爆发的高阶武诀形同虚设，自然被强势击溃。 可以说凌青云一合取胜的原因纯粹是运气，竟在激动与期待的特殊心态下进入人枪合一，催发金裂剑意，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其一举击败。 但真正生死相搏时，又有谁管你运不运气？胜了就是胜了，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多谢小兄弟……百军武枪下留人！”良久才回到现实的“原”百军武唐进对凌青云郑重认输，承认凌青云击败他接任这支百人队的百军武之位！ 此时他正以极为特别的目光看着凌青云，那是好奇、惊惧、尊敬、不甘……他必须承认自己被凌青云悍然而败，不过反应过来的他也认为这等手段只怕不是凌青云能轻易施展的，要令他心服口服却没那么容易。 凌青云笑着接受了百军武之位，成为第一个挑战成功的南明学子，此时的他有些恍惚，比起胜利之喜他更多地回味先前一战，那策马疾驰的畅快感，那人枪合一的奇妙与使剑的区别，还有那一瞬再度爆发金裂剑意的所向披靡…… 身为天骄他一直在进步，无论修为、剑术、符文、阅历……如今他施展金裂剑意的概率已经远大于骆驼岭时，且掌控得更为精准，他有信心在一年内真正掌握这种剑意境界，从而所向披靡。 这场胜利令他收获许多，凭枪锋施展金裂剑意令他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我，这可比百军武之位珍贵多了。 “我没有看花眼吧？凌青云赢了，而且只用一招？” “当然没看错，凌兄弟这一枪实在惊艳！” “青锋金剑，所向无敌！” 一时间少年们惊呼不绝，更有金钟殿成员为宣扬己方强者的威风振奋呼喊，那些原本认为凌青云被限制剑术难以获胜的少年更是瞠目结舌。 林谦诚也是惊了好一阵，接着脸都青了，他也是先声夺人，第一招就将对手打下马，保持优势碾压对手数十招结果被那龙烈十二枪逆转局势，如今还痛得不行，而凌青云竟如此干脆利落地取胜，哪怕原因在于他也难以取胜的金裂剑意，可表面上看…… 他实在比凌青云差了十万八千里！ “等着吧，就算不成百军武，我这回的战功也会胜过你！”林谦诚咬牙，从不衰减的求胜心再次达到顶峰。 一众骑军兵将也惊异地看着凌青云，实在想不通这石魄四重的少年怎么就一击制胜了，莫*目光闪烁，只是感慨南明学院人才辈出，辉煌不减。 由于这实在太夸张的一战震惊全场，下一场决斗被拖延许久，包括挑战者在内的少年皆精神抖擞期待再创奇迹，无奈并不是每个人都叫凌青云，都有金裂剑意这样的可怕杀招，这名少年虽然实力不俗，但也只在百军武手上撑下四招便败下阵来。 当南明学子连续败了四场，另一位少年横空杀出，凭借惊人的爆发力用十二个回合击败百军武，成为第二名挑战成功者，这名少年正是楚玉龙。 “不愧是楚兄，担任百军武也不在话下！”这些话有些是刻意赞叹，有些则是真心诚意，以原低年一级为主体的本届学生对楚玉龙还是极为推崇的，他们都知道楚玉龙屡经挫折却执着不屈，与姬乐、关浩同届入学的他想必将继续保持修为与战力的突飞猛进，用不了多久就能冲上石魄境巅峰，开始叩关金身。 凌青云也在认真看了本次战斗后钦佩点头，楚玉龙更强了，厚积薄发的他仿佛有无限潜力般修为更上一层楼，凌青云承认自己在不用出金裂剑意的情况下还无法超过这位学长。 林谦诚则面色铁青，他自认为与凌青云、楚玉龙同级，结果唯独他败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随后又是多场龙争虎斗，南明学院的天骄们明知对手强大却各施手段，以惊人胆魄演绎了数场精彩对决，其中神箭手吕燕竟一箭射落对手的头盔，险些得胜，成为今日的大冷门。 最后，除凌青云与楚玉龙外还有一位中年一级学长挑战成功，两百名南明学子一共走出三名百军武，这比例倒令人们哭笑不得，经此一战骑军上下都意识到少年天骄的实力，南明学子更领教到军中强者的厉害，彼此了解后关系倒融洽了许多。 “倘若宋鑫参与，想必也能夺得一名百军武之位。”凌青云不禁想到，但宋鑫没有参加这场历练，他不愿主动参与杀人的历练，不只是因为怜悯，他更怕紫魂源吞噬人魂而产生智慧。 随后几日这支骑军并按照今日步调通过行军来训练一众南明学子的默契与执行力，凌青云等挑战成功的百军武虽得到一定自由行动权倒也依令而行，毕竟他们也不是冲着特立独行来当百军武的，证明实力并获得冲锋陷阵的机会便已足够。 这样行军接近十日，两千两百人的浩荡骑军终于进入江州境内。 相比漓州，沧州，江州东部是货真价实的水乡，城镇建于江，百姓行于船的场面凌青云久仰而未能一见，只可惜此行目标在江州西部，骑军只是从有水乡之名的区域匆匆而过，一众少年虽是惊叹却未能深入观察。 一路西行，山渐多而水渐少，凌青云曾在山上望见身着奇装异服的身影，想必他们便是山荆族。 进入江州的第三日，州府使者带着厚礼来到军中，诚恳表达对南明学院千里驰援的感谢，其时军中正在比武切磋，已经颇适应军旅生活与军纪的少年与各自小队的战友切磋竞技，展现出的实力令使者大为赞叹。 随后他提出了疑虑。 “渚地乱匪足有万人之众，其中山荆勇士悍勇非常，黄古瓦拉亦是一大强者，据说他们的贼窟附近还布置了陷阱毒瘴，实是龙潭虎穴，将军所领之兵固然骁勇，但以这人数只怕……” 使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莫*大手一挥，豪迈的脸上不见半点担忧：“大人多虑了，黄古瓦拉麾下万人不过是山贼流寇等乌合之众，见黄古瓦拉势大自然依附，并大声叫嚣显得自己如何强悍，可一旦遇到强敌败仗便会兵败如山倒，这等喽啰不但无用，反倒可作我军之刀，将黄古瓦拉置于死地。” “值得警惕的唯有黄古瓦拉麾下那三千山荆勇士，但我军为南明军至锐，更有学院天骄助阵，人数上虽略有劣势，实力，装备，士气则远胜之，还请大人与州牧大人不必担忧，半个月内，本将定会将贼人首级送往州府，还江州太平安宁！” 莫*神采飞扬的模样感染了使者，后者欣慰点头：“如此我江州之患可解，皆是将军与贵院之功！请将军放心，贵军的辎重补给本府一力承担，所应酬金也会在匪患消除后一并送上，我江州百姓定不忘将军功绩，为将军树生祠，以感恩德……” “在下不过凡夫俗子，依令而行，消除匪患算为民除害，但生祠之类大可不必……”莫*听到后面连忙打断，对他而言本次出征不过是一次练兵，对手不过乌合之众，便是胜了也不值夸耀，而以此立生祠受人香火膜拜？他的脸皮没那么厚！ “即使不立生祠，也可塑像立碑记下此事，感念贵院援手之恩！”那使者连道，莫*听得一阵膈应，却依旧面带微笑与使者攀谈最终将其送出营帐，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莫*的神情才变得复杂起来。 “虽不算贪官污吏，奸恶之辈，可身为一州之官竟阿谀至此……我大武朝，何时才能真正安宁？”他叹了口气，回到军营。 天下之势，他无力改变。 消除眼前之患，则是他的使命！ 第一百四十一章：劫掠 十月江州，寒风凛冽，曾经茂盛的树木落下枯枝败叶使无垠大地平添一股肃杀，一支商队从山脚下经过，他们一次次不安地将视线投向山林，唯有暖阳能稍稍消融他们遭受的寒冷。 “大家快点走，这一带很不太平！”一名老商人转身冲同伴招呼，他的脸上遍布岁月留下的风霜痕迹，并因此时的忧虑显得格外密集。 “唉！”听到这话，同行的商人都无奈叹气，他们知道老商人所指的是不久前在此处落草为寇的山荆族黄古瓦拉团伙，这群盗匪仗着处在“中立”地带肆意妄为，劫掠商旅甚至连官府都敢挑衅，他们一旦遇到这恶匪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五叔，咱们商队不是有白叔叔，赵叔叔在吗？一些小蟊贼有什么好怕的？”却有坐在驴车上的小女孩睁大眼睛好奇发问，她的眼睛黑溜溜地很有神，脸蛋却被冬风冻得发紫，即便如此她还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景象，这一路所见的一切都令她无比新奇。 “丫头，那可不是什么小蟊贼，是令官府都……哎！”商人们无奈地说道，堂堂州府竟无法收拾一群乱匪，这话怎好对这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讲？至于那白叔叔、赵叔叔乃是商队请来的镖师，凭千锻境巅峰修为要收拾寻常猛兽或剪径小贼倒不在话下，可面对上万匪徒？他们的实力根本派不上用场。 想大武朝开国千年，北拒百狄，东抵吞狼，鲲鹏水师威震四海，乃是这天下最大最强的王朝，可为何如此强大的国度中依旧有贼寇作乱呢？为何堂堂州府竟被一个叛乱失败的山中长老难倒，为何那些拥兵数万，有金身、灵华甚至天行境强者坐镇的城池、家族看着叛逆在眼皮底下作乱而无动于衷？ 这些商人们不明白，他们只明白自己必须快点离开这危险之地，一旦遇上劫匪，他们要么命丧黄泉，要么倾家荡产，数年乃至一生的努力付之东流。 马上的商人催促坐骑，步行者也咬牙在这大冷天加快脚步，眼看着就快要离开山区，一阵叫喊声却令他们原本雀跃的心冻成冰坨，坠入谷底。 “哪来不长眼的家伙，敢闯咱家大王领地？”手持刀枪棍叉各类武器的贼寇忽从道路两侧涌出，直接堵住了商队的去路，一名穿着不错，手持虎头大刀的男人冷笑着看向惊慌失措的商人：“咱家大王正在闭关参悟无上妙法，你们擅闯圣地还大声喧嚣，若妨碍大王修炼担当得起吗！” “担当得起吗！担当得起吗！”随着头领发话，一众山贼也杀气腾腾地发出呐喊，并将钢刀等兵器高举闪烁出慑人寒光……这声势令商人们身体发抖。 真正大声喧嚣的是你们吧？怎么就不去自绝让这世界干净些？商人们暗自咒骂却绝不敢说出口，他们明白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 “这位……兄台，我们不知此地是你家大王闭关所在，实在无心冲撞……你看，可否通融一下？”队伍中极有威望的老商人硬着头皮上前，对这比自己要小十来岁的山贼头目说道。 “呸，谁是你这一身铜臭家伙的大哥？”山贼头目啐了一口：“冲撞圣地者，该当死罪，乱刀剁碎后丢去喂野狼秃鹫，如此才能消除罪孽！” “乱刀剁碎！？”一群商人的脸顿时就白了。 “这位兄台……”老商人虽惊慌却比其他人镇定，连忙开口却被山贼打断。 “但我们大王是宽宏大量之人，倒不一定要将亵渎者处死。”没等商人们松一口气，山贼头目露出冷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凡是会喘气的都给我留下五成货物财物，不然休想走出这渚山！” “五成！？不是说三成吗？”商人们都变了脸色，他们也打听过这里的保护费，缴纳三成货值后他们这一趟就不剩多少利润了，缴纳五成？那将会严重亏本！ “就是五成！少一个子就要你们人头落地！”山贼头目冷冷一笑，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商人与一车车货物，在他眼中这都是任自己搜刮的肥羊，干了这一票，接下来便能快活好些日子了。 “运气真不错，正好让我逮到这群肥羊！”山贼头目饶有兴致地观察商人的表现，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竟打破了令人大气也不敢喘的死寂。 “你这坏人，这些货物是我们用来养家糊口的，凭什么给你！”发话者声音清脆，竟是一个小女孩，这突然的质问令所有商人大惊失色，车上的妇人连忙捂住女儿的嘴，惊恐地低着头。 山林沉默了半晌，直到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可爱的丫头。”山贼头目舔了舔嘴唇，用另一种的贪婪目光注视着女孩与妇人：“还有这娘们姿色也不同，哼，你们这些蠢货过得还挺滋润啊。” “听好了，今天大爷不但要你们的五成货物，还要这里的所有女人，如敢不从，将你们统统宰了喂狼！” “交出女人！”听到头目的话，一众喽啰都兴奋了，他们将武器举得更高，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商队中有数的女眷，他们视线中透出的狂热与野蛮将女孩吓得瑟瑟发抖，妇人用力搂紧女儿，可自己何尝不是恐惧万分？ “兄台，这未免……”老商人也变了脸色，这两个条件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啊！ “未免什么？你这老狗想死不成？”山贼头目当即怒吼，萦绕黄焰的虎头刀悍然斩出，直接将一棵大树从中斩断，这令商人们更加惶恐。 这山贼头目，竟有着石魄境修为！？ “这位兄台，难道不能通融一下……”一名中年商人面色发白地开口，他正是女孩的父亲，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妻女交出去？ “通融什么？既然不肯破财消灾那就乖乖去死吧！”山贼头目狞笑，将汹涌黄焰的虎头刀高举：“兄弟们给我上，除了女人统统杀光！” 怎么会这样？山贼的突然暴起令所有商人都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一言不合就动手，一般情况下不该是继续谈判，将过路费谈妥就好了吗？将路过的商人杀尽，这些山贼就不怕竭泽而渔？ 商人们的想法其实与贼首黄古瓦拉相同，黄古瓦拉虽是山荆族，但作为曾经的族中长老也颇有远见，明白若是将过路商旅杀光抢尽会导致无人敢来，他自然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因此规定凡是经过自己领地的商旅只要缴纳“过路费”就能平安无事，这样细水长流才能维持长期生存。 但他的手下可不这么想，对他们来说抢到的才是自己的，看着眼前有一车货物却只拿小半车怎能甘心？就该通通抢走，然后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依照上司的吩咐收取过路费放过商人，却时刻想找机会干一票大的，眼下商人的些许抵抗就是他们的理由！ 眼看目露绿光，如狼群的盗匪朝自己冲来商人们都乱了分寸，生死间却做出了各不相同的举动。 “兄台，大王！就不能商量商量？” “我愿交出一半货物，别杀我！” “都是邓家的丫头乱说话才有今日之祸！” “大家别怕，跟他们拼了！” “别管货物了，逃命吧！” 商队雇有镖师，常年行走在外的商人与其家仆也配备武器多少会些武艺，真要拼起来未必会输给这小伙贼寇，但战斗必有伤亡，衣食无忧的商人哪舍得与刀口舔血的贼人拼命？更何况万一战斗引来更多敌人，那他们更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商人一时间有的向山贼求饶，有的企图逃跑，而欲要反抗者却寥寥无几。 “逃吧！”这个念头驱使的商人占据了大多数，他们知道山贼皆是凶恶之辈，就算自己求饶也未必能有活路，可当他们纷纷向来时方向冲去，只听喊杀震天，另一群山贼从后方杀至，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堵死！ “除却女人，统统杀光！”山贼们将刀叉高举，眼冒绿光，涎水直流，比山中的猛兽更加狰狞。 在他们眼中这些与自己同生为人者根本不是同类，只不过是供他们宰杀取乐，食其骨肉的猪羊。 “完了！”商人们面如死灰，他们已预见自己被山贼乱刀杀死，曝尸荒野的结局。 “爹，娘，我怕！”女孩蜷缩在母亲怀抱，听着山贼的叫喊不由哭泣。 “琪儿别怕，爹爹不会让坏人伤害你的。”中年男人策马在旁温柔地说道，妇人听到这话却满眼含泪。 她知道丈夫不可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山贼，这个承诺意味着他会在妻女受辱之前自己结束她们的生命！ 与生不如死相比，这的确是更好的结局，可老天为何如此不公，非要让他们的美满家庭就此破散？ 天真的女孩不知道父母的想法，她真以为父亲能保护自己，于是乖巧地止住哭泣并探起头看那些凶神恶煞的坏人接近，难道说父亲会像县里的金身境爷爷那样浑身闪耀金光，将这群坏人统统赶跑？她眼睛发亮，身旁的男人却握紧了刀，手指关节泛着骨一般的白色。 啸吼的山贼、绝望的商人、高举的屠刀……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屠杀即将开始。 可就在这一刻，一阵突然响起的声音促使山贼与商人齐齐抬头，他们惊愕地看见，天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杀贼 当作为猎物与猎人的商人山贼一起抬头，瞳中映出的是一层遮蔽天穹的黑色雨幕，这雨幕并非由雨水构成，分明由无数羽箭组成。 这是箭雨，致命的杀袭！ “敌袭！”不知是谁大叫一声，磨刀霍霍的山贼换上一张惶恐的面庞四散而逃，却不可避免地撞上同伴，在怒吼与咒骂声中一起跌倒在地，被“兄弟”的脚掌狠狠踏上躯干脑袋，气得他们对不长眼的混蛋张口欲咬，但没等他们做出这个动作，密如云雨的箭矢笼罩而下，将他们的愤怒淹没在鲜血与惨叫之中。 只一瞬间守在山口的盗贼就被箭雨射得七零八落，三分之一的山贼被直接射杀，又有部分山贼被同伴践踏至死，又一部分则在箭雨面前骇然逃入林中，最后仅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山贼手持武器，身体却不住发抖。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商人被眼前场面惊呆，这就是令他们畏如虎狼的山贼？在他们心中这些恶徒简直长着三头六臂，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可现在一片箭雨射落便将他们屠戮了小半，并将他们杀得哭爹喊娘！ 商队中有弓甚至还有弩，若由善射者操持哪怕不能瞬间消灭三分之一的山贼，至少也能射死当先的几个，让他们投鼠忌器吧？被挫了锐气，没有嚣张气焰的山贼还那么可怕吗？他们还敢逼着自己交出货物甚至妻女吗？ 一时间商人们各有想法，有的羞愧，有的欣喜，他们相信自己可以死里逃生了。 “他们是爸爸的朋友吗？”小女孩出奇地没有被山贼惨死吓倒，却伸出小手指向前方。 在那里，是一支黑甲黑马的骑兵，整整一百多人在疾驰的同时整齐划一地将角弓斜上举起，拉得圆满！ “逃！”手持虎头刀的山贼头目几乎是撕心裂肺地说出这句话，他有石魄境修为，寻常羽箭难伤其身，可此时他的肩膀、胸膛、大腿均插着羽箭，鲜血流遍全身，他知道这是石魄境射出的箭矢，此时的他甚至没有了逃走的可能。 而这群骑兵，竟然在冲锋过程中发起了第二轮骑射，神情如此平静，冷厉，射杀山贼如杀猪屠狗一般。 这无疑是一支正规骑兵，并且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山贼头目与群贼的惨叫哭嚎声中第二重箭雨毫无怜悯地落下，将山贼原本所处的地面生生染红，即便四散而逃或躲在树后的山贼也惨叫倒下，黑甲骑兵的箭术与配合强得恐怖，他们不是单纯地覆盖抛射，每个人竟都有自己的目标，上百羽箭的轨迹锁死了山贼退路，将这些无恶不作的匪徒彻底摧毁，且没有将距山贼不远的商队伤及分毫。 商人与商队之后的山贼早已惊呆，后者则在惊愕之后转身就跑：“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贼人休走！”一名名商人回过神来，恼怒地望着刚刚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山贼，纷纷取出弓弩甚至从地上捡起石子朝山贼射击，顿时射倒了几个运气差的山贼，令群贼逃得更加慌张。 “前方商队，速速让道！”这时黑甲骑兵中有人大声开口，令商人们如梦初醒纷纷将马匹、马车推至两旁，为骑兵开辟道路，追杀逃贼。 “周同，李峰，你们带各自的人追杀两侧残兵，其余人随我向前！”黑甲骑兵的领袖迅速下令，令这支骑兵左右两侧各分出一支人马冲向山林，挥刀将窜逃贼寇斩于马下，而他自己同样将马刀从腰间抽出，用力一挥。 “杀！消灭这群无恶不作的山贼！”他一声呐喊，率骑兵从商人紧急开辟的道路中穿梭而过，如一道势不可挡的黑色潮流。 待骑兵越过商队，另一面的山贼却已四散逃入林中，常年刀口舔血的他们洞悉逃生之道，明白骑兵不易进入山林，且分散逃离的成功率更大。 但他们低估了这次遇到的对手，黑甲骑兵以特殊默契无畏地冲入林中，凭借惊人骑术避开树木山石阻挡追上仓皇逃窜的山贼，手起刀落，杀得血流成河。 “杀得好！将这群无耻匪类杀个片甲不留！” “不知是哪家大义，终于派兵剿匪，我们无需为归路忧虑了！” “兵爷，树后还有一个躲着的，别让他逃了！” 望着黑甲骑兵斩杀山贼的场面一众商人大感解气，纷纷呐喊助威，却不禁疑惑这黑甲骑兵究竟从何而来，他们印象中根本没有这支军队。 但他们确信这支精锐且出手果断的骑兵不会对自己不利，因为如此精锐唯有那些雄踞一州的强大势力方能打造，这些势力或许会放任流寇，或许会收取苛税，或许会彼此征战，却不可能向平民挥刀。 小女孩一直盯着战场，她见到一名黑甲骑兵所向披靡，马刀连续将山贼斩杀，即将追杀一名壮硕悍匪，就在这时，这悍匪猛然转身—— “小心！”她忍不住惊呼提醒。 “就算逃不了，老子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伴着如此怒吼，悍匪将那足有上百斤重的狼牙棒狠狠抡出，恐怖劲风扫得一旁树枝折裂，尘叶纷飞，他相信这样的一棒足以将追杀者的马刀连同身体砸得稀巴烂，令他为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面对这足以将人体碾成血泥的恐怖攻击，黑甲骑兵却只是轻轻一笑——他竟是一名少年，身着戎装显得俊朗英气，此刻面对危险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将马刀顺势一切，迎上了势大力沉的狼牙棒。 死到临头还装蒜！悍匪冷笑，他最恨这种小白脸，非要用这根扎满猛兽利齿的狼牙棒将他打得*迸裂，不得好死。 紧接着，他的冷笑化为惊悚，马刀与狼牙棒相遇，马刀无损，狼牙棒却被从中切断？这可是混有玄铁的钝器，被切豆腐般劈开？悍匪骇绝，却已收不了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狼牙棒被一刀两断，自己的手臂也步其后尘，在蓬然血雾中断为两截！ “啊！！！”饶是杀人如麻的悍匪也不禁惨叫，在这断臂之痛中几近晕厥，少年却策马而过用刀背在他脑后一砸，随后捞起悍匪抛上马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拥有石魄境实力的惊人悍匪就这么沦为俘虏。 女孩呆呆地望着那道纵横山林的身影，只觉这道身影也映在心中，顶天立地。 …… “整整两千多人被消灭！？对手是不知名的黑甲骑兵？”虎皮大椅上的男人将情报狠狠掼在地上，泛黄的胡须不断颤抖，略微浑浊的眼中不时耀起闪电般的可怕光芒。 该说他是一名老者，但他却比许多壮年人更加魁梧，顶得上常人大腿粗的手臂狠狠一砸虎皮大椅便从扶手开始四分五裂，老者面色阴沉地起身，来回踱步，思考。 “老夫都到了这里，还有人来找我麻烦？是我那可恶的侄子，还是那些虚伪的世家？”老人冰冷的话语令周围侍者噤若寒蝉，他们明白自家主人虽年已近百却依旧生龙活虎，脾气暴躁，发怒时拧断下人脖子泄恨也是常有的事。 他就是黄古瓦拉，在山荆族掀起叛乱败退而逃，其后又在江州中立之地占山为王的乱贼首领，失败并没有摧毁他的野心，对志在掌控山荆族的他而言小小渚地不过是征途的开始，但在这时竟有人与他作对，杀他下属，这堪称奸雄的人物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胆敢冒犯老夫，就别想活着回去了！”黄古瓦拉神情冷漠，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侍从：“将老夫的诸位兄弟都请来！” …… “居然生擒了一名石魄境头目，做得不错，当记你一功！”山脚大帐，莫*难得地露出笑容，将一名石魄境悍匪拎兔子般提着的凌青云则微微一笑：“顺手而为，不敢当功。” “这谦让之辞便不必多说，在我军中功就是功，怎么也少不了你的！”莫*坐在将位哈哈大笑，随后收敛笑容，目光从帐中每一人扫过。 此时能进中军大帐的，均是幕僚、军师、千夫长、百夫长、千军武、百军武等重要人物，会议规格不算太高也绝对不低，议题也正是此行目标。 平黄古瓦拉之乱。 “我军已剿灭山贼十四股，共有两千一百余人，想必黄古瓦拉也意识到我军实力，不再派出山贼，并对老巢严防死守。”莫*肃然看向众人：“之前不过小打小闹，削掉黄古瓦拉两根指头，接下来面对的菜是真正大战。” 众人肃然点头，莫*接着道：“根据情报，黄古瓦拉虽然年老却脾气暴躁，好胜心强，所以叛乱便是看不惯年轻族长地位高过自己，且对其礼数不周导致，这种人被我们杀了两千部署定会暴跳如雷，想必会主动与我们决战。” 说完这话，莫*看向众人。 “若是如此，我们便不必为山上的陷阱担忧！”一名百军武露出笑容，没有骑兵喜欢攻坚，骚扰与野战才是他们的长项。 “但我们还是得在山林作战——那黄古瓦拉再狂傲也不会追到平原上找死。”一名百夫长则沉声开口。 “不错！”莫*点了点头：“我军乃是南明军精锐，就算对上山荆勇士也绝不会落于下风，但山林作战实不利于我军发挥，诸位务必认真对待。” “是！”众将颌首。 “此外还有一个麻烦。”一名花白胡须的老者沉声开口：“黄古瓦拉麾下的金身境强者比我们更多，至少有二十之数。”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眼皮一跳。 二十名金身境？ 这个数字，未免太恐怖了些。 第一百四十三章：山谷之战 拥有二十名金身境强者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二十名能无视寻常攻击的猛将撕裂战阵，意味着足以抗衡寻常灵华境强者的恐怖阵容，意味着一般情况下万人军团的核心战力。 饶是南明军以精锐著称，这两千两百人中的金身境强者也只有十人左右，这可是一倍的差距！十名金身境强者在战场上所起作用无疑极为恐怖。 “他不过是带领三千残兵逃离的败将，怎么会那么多强者？”一名百军武不解，却正是那位中年一级的天骄。 在他看来，南明军的强者配置已相当豪华，黄古瓦拉凭什么拿出更夸张的阵容？ “黄古瓦拉虽是以三千残兵败阵，但他鼎盛时拥有数万部众，手下又岂会少了金身境强者？据说这黄古瓦拉性情豪迈，对手下的金身境强者均以兄弟相待，凡得珍宝皆共享，因此他麾下强者都忠心耿耿，与他有难同当。”老者肃然解释：“当时他甚至有几名灵华境高手助阵，只是在叛乱中都被斩杀或擒获了，要不然我们面对的敌人会更加恐怖！” 听闻此言，一众将领均是肃然，灵华境？那可是凡阶修行的最高境界，以一敌千不在话下，甚至可做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对他们而言想抗衡这种强者唯有用人数去堆，且伤亡注定惨重无比。 这一番述说也令众人重新意识到对手的底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古瓦拉曾经强盛，如今虽沦为山大王依然不容小觑！ “此人乃是山荆族叛贼，山荆族就这么放他离去，还要我们来擦屁股！”一名军官脸色难看地说道，放走三千残兵也就罢了，还让这么多强者跑出来，实在是不好对付！ “黄古瓦拉不仅是山荆族长老，还是山荆族族长之叔，那位族长不愿背负杀叔之名，因此对黄古瓦拉逐而不杀，至于黄古瓦拉在此占山为王，残害商旅……路过渚地的又不是他山荆族，他怎会在乎？”一名幕僚冷笑，对利害关系看得清清楚楚。 军帐一阵沉默，这种只管一亩三分地的现象越来越多，在离京城遥远之地最是常见，到头来只能让他们这些中立势力四处救火。 身为军人，他们倒无畏战斗，但军人同样渴望和平，正因为参与多了，他们才知道大陆上的匪患比想象更多，并因此对破坏安宁的盗匪深恶痛绝。 “既已知道对手势力，我军当商议战略，好在我方金身境的顶端强者虽比对方要少，石魄境的精锐力量却比他们更多！”莫*的话将众人拉回正题，听到后面的话一众军官也不禁微笑。 南明学子可不是锦衣玉食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他们到军中既是来历练，也是来发挥作用的！对付一般喽啰他们发挥的作用未必比寻常士兵要大，可面对敌方的石魄境、金身境强者，就到他们立功的时候了！ “由于本次对手强大，在大战时可适当放低‘紧急情况’的要求。”有名百夫长的提议得到一致认同，要求学生使用制式武器主要是为了保持战阵齐整，但在战局胶着，强者厮杀时平日的精良装备自然比配发的长枪马刀更顺手好用。 楚玉龙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这意味着凌青云等人有机会使用自己的兵器大显神威，但他的陌刀过于沉重可未曾带来！ 对这种现象诸将也有考虑，因此提出可以对楚玉龙、林谦诚这些没有携带自身兵器的学生借出军中的陌刀、战锤等，当然这些兵器肯定比不上原有的，却比没有强上太多。 接下来便是一番关于阵型、分工、时间等方面的讨论，凌青云只是在旁聆听却觉大开眼界，他也读了不少兵书，但从没有实践机会，用兵能力只能算纸上谈兵，如今等若得到一群老将点拨只觉豁然开朗。 “补给，地形，士气，道义……单是剿匪就有这诸多讲究，若不是久经战阵又怎能指挥真正大军对战？父亲与大哥能屡战屡胜，实殊不易！”凌青云学得很认真，凌岳城的对手不少，他作为凌岳城二公子不单要修为强大，还要懂得领兵打战，不然无法保卫家园。 “战术便是如此，请诸位好好准备，让那黄古瓦拉老贼领教到南明军的厉害！”莫*起身，得到诸将响应后露出笑容：“待会儿大伙敞开了吃，不用怕把江州吃穷了！” “江州鱼米之乡，怎么会被我们这点人吃穷了！”众人哈哈大笑，江州比漓州还要富庶，州牧也只是被本地势力限制兵力，要拿出这点钱粮却只是九牛一毛。 很快众将就回到各自营帐，为接下来的战斗认真准备起来，他们表面轻松却很明白接下来打的是一场硬仗，准备是否充分关系到成败生死。 “九个人，你呢？”趁着自由时间，林谦诚出现在凌青云面前。 “七个。”凌青云淡淡道，林谦诚顿时笑了：“成为百军武后也不见得能捞到更多军功。” “眼下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论功，得等到取下黄古瓦拉首级再说。”凌青云也笑了，他没有说出生擒石魄境悍匪的战绩，不然林谦诚又该不服争起来。 有那力气，还不如用在明日的战斗上，凌青云目露精光。 …… 清晨的寒风掠过山间林地，却难得没有鸟兽与行人发出抱怨之音，渚山很静。 令渚山寂静至此的是两支摆开阵型的军队，其中一军均由黑甲黑马的骑兵组成，阵型严整，杀气腾腾，直指天空的长枪构成了钢铁丛林，万片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另一军的规模要大得多，从中央腹地一直延伸到两侧山坡林地，颇有种漫山遍野的威势，只不过这支大军的士兵装备简陋，钢刀、猎叉、伐木斧等武器参差不齐，皮甲与布甲是他们的主流。 与黑甲骑兵相比，山贼虽有万众也不过是杂牌军，气势上远不如对手，甚至有人牙齿打颤，不断发抖，听说这支骑兵比老虎还要凶猛，箭矢能在百丈外穿透三尺大石，还淬有剧毒，触之必死，甚至他们麾下的黑色战马都不是善茬，尖牙利齿胜过野狼，专吃人肉！ 许多山贼为了吓唬行人会虚张声势，将自己装作邪魔恶鬼，此时却不禁将强敌也如此联想，越想越怕，在投奔黄古瓦拉之前他们就被普通官兵赶得东逃西窜，何曾见过如此精锐？ “乌合之众！”南明骑军神色冷漠，心底却为山贼的窝囊样冷笑，实力弱小也就罢了，欺软怕硬令他们更为不齿。 但他们的对手不只有乌合之众，随着目光掠过最外围的山贼，一群与众不同的战士跃然眼前，他们身材壮硕，皮肤黝黑，披兽皮战甲，戴兽头战盔，持长弓刀矛，装备远胜外围喽啰不说，那满脸的坚毅与煞气更不是其他山贼能比的。 他们就是南明军真正的对手，山荆勇士，一群终日与蛇虫猛兽打交道的悍勇战士。 “按照山荆族的规矩，戴熊头战盔的是金身境强者，戴狼头战盔的是石魄境勇士。”凌青云眯着眼睛，目光从这些真正属于自己的目标上一一扫过，最终将视线停顿在山荆勇士最前方，一名戴虎头战盔的老者身上：“戴虎头战盔者，则为灵华境或山荆族长老！” 那就是此行目标，黄古瓦拉！ 这个老人比想象中高大，虎头战盔、白虎战甲乃至胯下巨虎将他衬托得愈发威武，满脸偏黄胡须如雄狮鬣毛般张扬肆意，与那目露电光的双眼共同展现此人实力，他也是金身境中的佼佼者。 “黄古瓦拉！”伴着一声震撼山林的低吼，莫*策马而出，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乘骑巨虎的老人：“我只问一句，你可愿投降？” 这直接干脆的招降更像是挑衅，黄古瓦拉闻言面部颤抖，满脸胡须像是烈火升腾，他猛地张口，发出一声不亚于莫*的巨吼。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老夫这么说话！” 黄古瓦拉盛怒的一吼令两方士兵不由心颤，甚至有喽啰一个哆嗦，被这晴天霹雳吓得跪了下来，凌青云亦是瞳孔微缩：“黄古瓦拉修为雄厚，只怕不在莫*之下！” “吾乃南明学院，骑军右军统领莫*！”莫*傲然昂首，无所畏惧：“我军只为一物而来，即阁下首级！” “南明学院！？”黄古瓦拉目光一闪：“南明学院的手这么长，竟伸到江州来了？连江州各大势力都不愿与老夫作对，你们南明学院又算什么东西！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将头颅留下，作我们收藏！”一名熊头战盔的壮汉站于黄古瓦拉身侧怒吼，随即一众熊头战盔的壮汉也纷纷怒吼，一时如狮群齐吼，震得山岭动摇，便是骑军的良种战马都不安嘶吼，为这恐怖景象震惧。 “那么多说无益。”莫*冷笑，金身境多就能取胜吗？未必！ “林羽，你负责进攻左翼，以倒卷珠帘之势颠覆敌军！” “王将军随我直闯中军，斩黄古瓦拉！” “池武，依令而行！” 以最快速度将命令传毕，莫*将冷峻的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黄古瓦拉，下达了最重要的命令：“全军冲锋！” 号角声中，千骑席卷，奔腾而前，整齐而响亮的马蹄声再度震撼山林，一排排长枪铺展如林，耀起雪亮寒光。 作为轻骑兵，南明骑军本不该正面冲锋，但他们的任务是剿匪，不真刀真枪地上前，休想将黄古瓦拉剿灭！ 那就冲吧，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上万山贼的骇然目光中，骑军冲锋，一往无前！ 第一百四十四章：浴血冲锋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闷雷般的马蹄声与那毫无空隙的骑枪阵列具有恐怖压迫感，处在骑军正面的喽啰皆是颤抖不止，他们无法想象被这样的枪林撞上会如何，是一瞬间炸成血沫，还是被串在枪杆高高挂起？单是那些神骏黑马就足以将他们踏成肉泥，血肉之躯怎能抵挡如此震撼的铁骑冲锋？ “我投降！饶命！”终于有山贼承受不住恐惧哭喊着逃出，但回答他们的只是穿透咽喉的无情黑箭。 数十名逃离队伍的山贼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倒在已经结霜的地面，这场面令后面的喽啰不禁哆嗦，他们知道黑箭并不是南明军所发，却来自他们身后那群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山荆族人。 “后退者，杀！逃跑者，杀！投敌者，杀！”一名熊盔男子连说三个杀字，令山贼们又是一颤，他们明白自己跑不过来自身后的利箭，只能用身体抵挡来自前方的枪锋与铁蹄，尽管这同样是死路。 一众山荆勇士目光冷峻，在前方山贼拱卫下拉开长弓，将黝黑宽大的箭头对准疾驰而来的南明骑军，在他们眼中这些杀气腾腾的黑甲骑兵却与狂奔山间的猎物无异，当这可猎杀野猪甚至犀牛等巨兽的利箭离弦，这些骑兵定会成片倒下。 近了，更近了，已经可以狩猎了，山荆猎手的统帅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喝：“放！” 弓弦齐响，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遮蔽天日……这是曾令山贼绝望的恐怖景象，如今十倍地还给南明骑军！ “举盾！”几乎嘶哑的号令在箭雨中响起，南明骑军纷纷抬起左手，以圆盾护住胸颈，右手所握的长枪却不曾动摇分毫！ 伴着上千道金铁交鸣之音齐响，前几排骑兵的圆盾被射成了刺猬，这些黝黑箭矢劲道惊人，竟透入钢盾之内，更有甚者贯穿钢盾与精铁甲胄在士兵的胸膛绽放一朵妖艳血花。 被射透钢盾，被射死战马，被射中眼睛直穿脑颅……即便以南明骑军之精锐也在第一片箭雨中被射杀十几人，这是先前两千山贼都无法制造的战绩！ “冲！”莫*的怒吼响起，对他而言每一个士兵都如亲人手足，他的心怎会不痛？但这就是战场，没有时间悲伤犹豫，不然你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放！”带有兴奋之意的声音自山荆勇士中再度响起，又是一片箭雨覆盖，遮天蔽日！ 箭雨中莫*一声怒吼，手中战戟朝天刺出，竟涌成一片青蓝屏障，将足足上百黑箭拦截绞碎，其他金身境强者同时出手，以金身境雄威抵挡箭雨，漆黑箭雨或被绞碎或被弹开，一时间被摧毁近半，其余箭矢也威势削减。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钢盾被黑箭射得炸裂，盾后的骑手连闷哼都没发出便坠落下马，更有箭矢呈螺旋劲悍然来袭，恐怖力量将目标炸成漫天血雾，爆碎的金铁也将临近战士射伤。 纵有金身境强者出手，这波箭雨带来的杀伤却比前一波更加惨重，因为两军距离更近，且山荆族强者同样出手！ “哈哈，什么南明骑军，还敢射杀我们渚山豪杰，在我们山荆族的箭下与獐鹿野兔差不了多少！” “不错，待会儿将猎物带回去，给猎犬们吃点好的！” 一阵肆无忌惮的嘲讽从山荆勇士一方传来，这等嘲笑与耻辱令南明骑军一个个血脉贲张，双眼通红，曾轻易射杀山贼的他们却被成片射倒并如此侮辱，这种耻与恨又有谁能忍受？ 他们也算箭术过人，但凭弓箭狩猎百兽的山荆猎人未必弱于他们，在箭术相若的情况下骑射绝不是步射的对手，或许来不及搭弓便被对方射透胸膛！他们只能继续冲，用枪锋撕裂敌阵，将这血债加倍地讨还！ 临阵不过三矢，杀敌只差最后一步！ 冲在第一线的凌青云紧握长枪，目光冰寒地注视着山贼及其身后的山荆猎手，他能透过钢盾传来的力量感受到黑箭的威胁，他更望见身侧的战友被射穿胸膛，一声不吭栽落马下，行军半个月，凌青云自然对这些共同生活的战士有了好感，但现在他们却被一个个射杀，甚至被山荆人辱为与野兽无异的猎物。 无论他平时如何谦逊冷静都无法抑制此时腾腾而生的怒火，寻常历练绝无法带来袍泽成片战殁的刺激，而这却是磨砺心境的磐石。 握紧了枪，寒风在耳侧飒飒掠过，凌青云已将正前方的狼盔猎手锁定，先前就是他最为猖狂地辱骂，每一箭更注入致命力量。 距离兵锋相接不过数丈而已，山荆猎手再一次拉满长弓，爆发出比先前更为骇人的漫天箭雨，但这一次出现的不只是箭雨，上百名狼皮狼盔的山荆族人忽然出现，狞笑着将那过分夸张的凶器重重掷出。 比箭矢更加恐怖的雨幕闪电般掠过山贼头顶，令凌青云的心直接坠入冰窟，是投矛，近距离杀伤力远胜弓箭的投矛，更可怕的是这些投矛大得过分，俱有六尺之长！ 寒意充斥着凌青云的四肢百骸，他可以想象这些凶器造成的骇人景象，铁甲钢盾无法将这等凶器阻挡分毫，全力冲锋的人马会被轻易撕成碎片…… 几乎要十支黑箭才能破坏钢盾，进而伤及士兵要害，可这些巨型投矛每一根都足以致命！ 寒意之中，凌青云望见一根投矛携着飞石庭柱之势朝自己来袭，他咬紧牙关，注入真气的长枪没有丝毫光芒外溢，却携着惊人的锋锐迎上投矛，一声微响，有如庭柱的投矛从中而裂，凌青云挥动枪杆狠狠一甩，金木碎片便如万箭齐发，将前方的一片山贼射成了筛子。 然而，更多羽箭与投矛呼啸着从凌青云身侧掠过，他听见了莫*与金身境强者们的怒吼，他听见了金铁爆碎的轰响，他听见了人体被撕成碎片，血肉与骨破布般爆裂开来的骇人之音，他意识到自己身边几乎成为真空地带，一团团血雾弥漫，在晨光映照下将山谷衬托成阿鼻地狱。 有一片温热，洒在凌青云的脸庞，他将枪端平，一枪，一骑，孤零零地一人。 “冲！锋！”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坚定地传出，如一柄利剑刺入所有敌人的心脏。 “冲！锋！”相同的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带着悲伤，带着愤怒，带着无可抑制的杀意。 山贼们骇然地看到一支骑兵从血雾中冲出，哪怕阵型被撕得七零八落，他们却依旧军容严整地列队冲锋，稀稀落落的长枪无法构成枪林，却透出摄人心魄的力量，这群神情冷漠，目露寒芒的战士已不再着黑甲，他们的甲胄与战马呈暗红，是鲜血腥烈之色。 这不是军队，而是一群满怀仇恨，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逃啊！”一名山贼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但他却无法逃跑，完全僵硬的身体动不了分毫。 一柄长枪从地狱伸出，贯穿了他的身体，并继续向前，贯穿了下一名骇得尿流的山贼，再度向前，贯穿，向前，贯穿……简陋的皮甲布甲乃至血肉之躯仿佛没有丝毫阻力，一个又一个山贼被刺穿，挑起，似肉串般挂在枪杆，杀戮，竟如此简单。 一声轰响，被串在枪杆的尸体齐齐爆开，猩红血雨洒落在周围山贼的身体脸庞，滑腻与温热令他们骇然大叫：“他是恶魔！” 他们的叫声戛然而止，一排排血红长枪似地狱巨兽的獠牙，轻而易举刺透山贼的身体，带着仇恨的铁蹄将挡路的尸骸踏成血沫。 血红的骑兵从地狱冲出，风暴般将毫无战意的山贼席卷殆尽，这完全不是战斗，是收割，是屠杀！ “怎么可能？”饶是强悍的山荆勇士也震惊了，他们狩过猛虎，猎过狼群，甚至直面犀牛与巨象的冲锋，种种山林猛兽在他们箭下饮恨，作为杀手锏的巨型投矛更足以摧毁一切阻碍。在叛乱中，哪怕同为山荆勇士的对手面对如此猛攻也会士气崩溃，骇恐难前，但这支骑兵却在遭受毁灭性打击后从血雾中冲了出来，以难以想象的杀力展开复仇！ 无论是普通的山荆勇士还是黄古瓦拉本人都对这场战斗充满信心，他们山荆勇士一对一不惧任何对手，更在正面布置了整整四千山贼，数量是南明军的一倍，哪怕纯作炮灰肉盾也不是轻易可以突破的，但现在这支野蛮疯狂的军队自下而上动摇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前所未有的对手，拥有钢铁纪律与无坚不摧的恐怖力量，杀掠商旅的山贼在他们面前真的只是炮灰而已，他们中的七成身体发颤，无法做出抵抗动作，两成口吐白沫，屁滚尿流，疯癫哭喊，甚至晕厥，仅剩下一成企图用吓得无力的身体反抗，可他们没来得及挥动武器就被锐利的长枪贯穿身体。 山贼一排排倒下，并随着铁蹄前进扬起浑浊血尘，风暴滚雪球般继续扩大，将所有阻挡碾成碎片。 在这堪称艺术的杀戮盛宴面前生命应感到敬畏，身僵屏息的山荆猎手忘了拉弓，他们呆呆地看着血色浪潮不断接近，他们无法想象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屠戮而前，这些人马似乎永不疲倦，这些长枪似乎永不断折，这场风暴也似乎永不停歇，终将吞噬一切活物。 “他们是魔！”黄古瓦拉喃喃，他想起了山中最神秘与恐怖的那种野兽，不，应该称作魔物，它们悍不畏死，敢向称霸灵山的兽王挑战，在整个族群牺牲过半的情况下依旧疯狂向前，撕下兽王的血肉、眼珠、胃肠……称霸百年的巨兽轰然倒下，见证那一幕的黄古瓦拉骇然地逃回部落，山荆族动用上万人手，付出包括金身境在内上千性命的代价才将那群妖魔消灭，而他正是由于那一战的功劳日后坐上长老之位…… 眼前是何等相似的一幕？悍不畏死的战士，血雾中刺出的獠牙……黄古瓦拉身体摇晃，险些从虎背上跌下。 第一次，他对眼前的军队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第一百四十五章：星雨破阵，剑光纵横！ 蹄声如雷，血雾翻涌，成排枪锋将沿路的山贼撕成碎片，铁骑冲锋势不可挡！ 即便强悍的山荆勇士也被这场面震撼，他们体格雄壮，性情冷酷，不是没干过杀人之事，但在战场上如此轻易地将敌人毁灭却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场面，这些山荆族终究活在山中，战斗时多倚强壮体魄与一腔血勇，战阵本领却与南明精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名名山贼惨叫哭嚎，无数鲜活生命在眼前化作碎肉血泥……饶是山荆勇士也不禁被这惨烈氛围感染，掌握弓斧的手掌微微颤抖，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挡住如此怪物，并试想自己陷入这片血色风暴会如何。 那结果，令他们不寒而栗。 “右翼，左翼，拱卫中军！”山荆族中也有懂得作战者，他大声呐喊，呼唤两翼山贼驰援以免恐怖的南明骑兵冲入山荆本军，但见到前军惨状的两翼山贼早就被吓得面如土色，只想逃离这人间炼狱的是非之地，又怎么可能上前送死？所有人都呆望着血色风暴席卷一切，除却山荆猎手用酸胀发颤的手射出稀稀落落的几支黑箭外南明骑军根本就没遇到阻挡。 四千山贼前军被踏平了，这不是形容，是真正的踏平，上千良种战马如战车般碾过，残肢碎肉根本经不起如此践踏。 这是怎样的杀孽？怎样的武功？此时没有文人对此歌颂或谴责，只有悠悠天地注视着这场屠戮。 屠戮中，被黑箭与投矛破坏阵型的南明骑军也在近乎本能的默契下重新组合列阵，血红枪林再现，宛若一头钢铁巨兽般扑向了身穿兽皮甲胄的山荆勇士。 之前的一切只是大战前奏，真正的血战复仇从现在开始！ “他们是找死！”一名熊盔勇士手持千斤巨斧屹立于山荆阵前，铁塔般的身影巍然不动令山荆勇士低迷的士气鼓舞不少，他们也渐渐冷静下来，身体颤抖渐止，目露冰冷神光。 是啊，他们找死而已，这些骑兵都是千锻境中的佼佼者，战马优良，武器锋锐，屠杀一群还不到千锻境的山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山荆勇士可不同于山贼，论个体实力山荆勇士不在南明精骑之下，由山荆秘法熬制揉成的兽皮甲胄也拥有不输于铁甲的防御，南明骑军凿穿山贼后只是强弩之末，绝不可能如屠戮山贼般所向披靡。 想到这里，山荆勇士不禁挺起胸膛，举起大刀大斧蓄势待发，只等南明骑军一到就将他们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伴着悲戚到绝望的惨嚎，最后一层山贼阵型被枪锋薄纸般捅穿，猩红枪锋与明晃晃的刀斧近在咫尺，无数身披兽皮甲胄的山荆勇士发出猛兽般狂啸，重叠音波震得山林颤栗，却无法盖过雷鸣般蹄声。 来吧，敢过来就把你们一刀两断！ 山荆勇士将武器高举，以南明骑军听不懂的语言爆发最强咆哮！ 就在这一刻，一片雨幕遮天，与这场战斗最开始的袭杀无比相似，是箭雨，不同的是这片箭雨来自南明，数量也只有过百，但每一根羽箭都释放妖异红光，像是一片照耀云空的火流星雨。 这是什么？山荆勇士吃惊，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响！ “轰！”“轰！”“轰！”“轰！”一团团炽黄色的火球在山荆勇士的阵线中部升腾，爆裂，形成恐怖的火焰与气浪疯狂蔓延，未料到这等打击的山荆勇士怎能抵挡？被高温与冲击波焚烧与撕裂，要么当场身死，要么化作火人在火海中翻滚惨叫，那叫声之凄厉还胜过先前倒在骑枪下的山贼，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可能！”包括黄古瓦拉在内的山荆族强者身体发颤，那可是整整数百名山荆勇士啊，拿出去与任何一家大势力的正规军厮杀都能斩敌千人，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摸着就在火海中毁于一旦！？这事实叫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带着震撼与愤怒，他们对上了眼前血甲骑兵的面容，那是一张张透出冷漠与杀意的脸庞，山荆族强者一个激灵，他们意识到这只是南明骑军复仇的开始。 这直接在山荆阵中引发剧烈爆炸，直接摧毁黄古瓦拉锋线并杀死数百人的箭雨便是青河大陆沙场上的恐怖武器，爆裂箭！ 可惜这种杀器受极大限制，射程不远，数量有限，要不然在山荆猎手开弓之前南明精骑就会先一步令他们陷入火海！ “杀！”身在锋线的莫*一声厉喝，率领全军将士无所畏惧地冲入火海，在山荆勇士未曾发觉的情况下南明骑军最前方统统换成了金身境与石魄境中的佼佼者，澎湃真气自一整排强者身上汹涌成风，强行吹散了火海滔滔，在摧毁山荆勇士的情况下为南明军开辟出路来。 千骑挺近，如风卷残云，掀起血与火之尘，他们真如来自地狱的军队，血肉之躯的敌人与能量形态的烈火都无法将他们的步伐阻挡分毫！ 一声并非青河语的怒吼在火雾中响起，一道手持战斧的巨影从独自冲向南明精骑，正是先前屹立山荆阵前的熊盔勇士，此时他的双眼血红，怎么也想不到己方数百勇士就这么毁于一旦，耻辱与仇恨令他毫不犹豫地硬冲南明精骑，千斤巨斧抡为虎虎生风之势直朝南明精骑正中劈落！ 倘若是一般兵士甚至石魄境都会不容置疑地被这一斧劈成两半，偏偏熊盔勇士挑上的对手身穿镶金黑甲，手持青钢战戟，豪迈的脸上带着霸气与傲然，正是这支骑兵的至强者与最高领袖，莫*！ 同为金身境也有强弱之分，莫*能在南明骑军做到右军统领之位，又岂是这山荆勇士能比的？ 巨斧与战戟交错而过，足以劈杀大象的巨斧一瞬被青蓝漩涡绞得支离破碎，战戟顺势而前刺穿那名巨汉的胸膛，接着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将其高高挑起，戟刃一搅，便断尽生机。 只一合，战场上便出现了金身境强者陨落！ “怎么可能？”一众山荆族强者大骇，就算灵华境强者也未必能将金身境一击必杀啊！难不成这名战将竟是一尊足以越阶挑战的恐怖天骄？ “那股力量是……”黄古瓦拉面露骇色，在战戟刺穿那名熊盔勇士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绝不敢将所想道出。 只是随着莫*一戟挑杀金身强者，两方士气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踏过数百山荆勇士阵线的南明精骑直接将长枪刺入山荆猎手的胸膛，来不及挥刀的他们惨嚎倒下，与之前被铁蹄踏碎的山贼并无明显区别。 “诸位兄弟，随老夫迎战！”黄古瓦拉坐不住了，他举起闪烁寒芒的森白骨刀，直接从坐骑上一跃而起，飞虎般扑向战阵，一名名头戴熊盔的金身境强者呼啸以应，与黄古瓦拉一齐扑向冲入中军的铁骑。 他们不得不承认山荆勇士难挡铁骑锋芒，只得凭强者优势挽回战局，整整二十三名熊盔勇士随黄古瓦拉向前，手中的巨剑、大斧、猎叉皆爆耀惊人光芒，这可是二十多名金身境强者同时爆发，便是灵华境强者也难缨其锋，足可令上百军队灰飞烟灭！ 但莫*无所畏惧，在这阵有如耀阳的光浪逼迫下他悍然刺出手中战戟，青蓝漩涡与一名名金身境强者的攻伐交相辉映，比起山荆二十四强者在气势上却差了整整一倍。 “这是自寻死路！”黄古瓦拉与众山荆勇士皆狂喜，那名战将根本没有灵华境实力，己方完全能用强者数量的优势将这支恐怖骑兵碾为齑粉！ 他们的念想被莫*的一声号令直接粉碎。 “韬光剑阵，斩！” 伴着这声命令，莫*身边的骑兵拔出佩剑立斩，后排者更从马背上跃起挥劈，只见剑锋璀璨，上百道金色剑气纵横于空，形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剑气大网与众将之力一起将山荆勇士爆发的浩荡威能撕得支离破碎！ 沙场利器韬光剑，出鞘！ 能对南明骑军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猛攻竟被一群小卒破坏，甚至剑气还在自己的金身留下一道伤痕……黄古瓦拉怒发冲冠，气得几要吐血，南明军竟还藏着这一杀招，若非自己联合众金身境出手，自家勇士岂不是又要被斩灭数百人？ 想到覆灭在火海中的麾下勇士，黄古瓦拉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若他早知道那爆裂箭的厉害并令金身境强者出手抵挡，山荆勇士所受的损失绝不会这么大，局势也不会恶劣到这个地步！ “杀！”黄古瓦拉怒吼，以惊人速度掠过军阵，闪烁寒芒的骨刀与战戟碰撞炸开一片绚烂光晕，策马疾驰的莫*竟被这一斩劈得生生止步，黄古瓦拉则倒飞而出，却在某个狼盔勇士头顶猛地一踏，怒虎般再度扑向莫*。 “杀！”更多熊盔勇士怒吼，猛兽般冲向军阵，倚仗自身的恐怖实力将南明军强者拦截，萦绕紫芒的长槊与开山大斧激烈碰撞，盘龙铁鞭硬撼象骨大锤，数名百军武长枪突刺，将一名熊盔勇士生生刺飞…… 两军统帅与首领的拼杀最为激烈，须发倒竖的黄古瓦拉挥舞骨刀，斩出一道道无形刀风俱有重创石魄境之威，莫*则挥动战戟，青蓝光芒盈耀中若蛟龙出海，生生将骨刀困入囚笼，他眼中亦有寒芒闪耀，恨不得直接将这罪魁祸首斩杀枭首！ 一群金身境强者加入直接改变了战局，令这军阵对战化为乱战！意识到这一点的莫*挑开骨刀，怒吼震天。 “全军冲锋，杀尽贼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战阵斩金身 一声直接而霸道的怒吼令所有南明将士热血沸腾，面对金身境强者厮杀的激烈战局他们毫不犹豫策马而前，保持着横扫千军的气势冲向前方，枪锋所指即为贼人末路！ “尔等安敢！”一名挥舞战刀的熊盔勇士怒吼，想将从身旁冲过的南明骑兵拽下马来，但一根逼向咽喉的战矛却令他不得不回刀以挡，他愤怒地与对手拼杀一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明骑军冲过，去屠杀他的部众族人。 同样的场景在整个锋线发生，南明骑军的金身强者竭尽所能，有的甚至同时对战两名强敌，再加上一众实力直逼金身境的百军武与亲兵护卫助阵，熊盔勇士基本都被牵制，难以阻挡铁骑前进，只是这么一来南明军的强者所受压力也是极大，对战数量对于自己且处于狂怒状态的金身强者可以说游走于生死边缘。 他们的希望在于骑军横扫山荆勇士，到时候黄古瓦拉大势已去，绝不可能凭一群金身境的力量抗衡大军。 手握长枪的凌青云目光闪烁，按照战前安排他负责冲锋陷阵，并没有阻挡金身境的任务，但他想助阵诸将，以他实力拦下一名金身境应该不成问题，能为诸将分担一些压力……自前方传来的怒吼令他改变了主意。 一群狼盔勇士以本族语言狂啸着从军中冲出，凌青云不禁目光冰寒，他能听懂山语的咒骂叫嚣，但真正令他愤怒的是这群狼盔勇士的身份。 山荆族石魄战士，先前的巨型投矛就是他们所发！ “杀！”凌青云一声厉喝，这群狼盔勇士想要冲散南明骑军并为本方金身强者助阵，凭高层力量的优势横扫南明军，他怎么可能容许对方得逞？ 莫*等金身战将还有一众百军武用全力拦下金身敌手，面前的狼盔勇士则是南明骑军最大的挑战，这时候身为南明骑军中最精锐的强者正因挺身杀敌，将这最大的阻碍排除！ 擎着长枪，凌青云冷然冲向正前方的狼盔勇士，他认得对方的面容，在投矛时数他笑得最狰狞痛快。 “无名小卒，自寻死路！”见一名甲胄寻常的骑兵冲向自己，狼盔勇士狞然怒吼，毫不犹豫挥刀迎敌，却令凌青云心神剧震。 他明白了，这场历练配备制式装备的用意。 身影交错，枪锋魔术般令战刀高高飞起，在狼盔勇士骇然目光中切开了他的咽喉。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名普通士卒的枪下，甚至连一点招架余地都没有。 “伽思！”在死者身旁的狼盔勇士骇然怒吼，并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瞪视凌青云，一时怒发冲冠，猩红刀光不由分说地斩向凌青云。 伴着轰然巨响，战刀与长枪同时断折，狼盔勇士却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震得近乎晕厥，足有上万斤的恐怖力量将他的双足镇入土地，一道寒意贴近脖颈，直接令那须发皆竖的人头高高飞起。 “一比一！”浑身浴血的林谦诚一手马刀，一手人头，与凌青云并驾齐驱。 不远处，一道照耀战场的烈芒璀璨，竟不比金身境出手的威势要弱分毫，一名狼盔勇士举叉招架，整个人却被轰成血雾。 与此同时，一股股惊人波动此起彼伏，俱有石魄境威势，气势汹汹欲反冲南明军的狼盔勇士一瞬便倒下了十几个，其余者也被铁骑枪锋生生撞退，怎能阻挡铁骑无前？ “你们……使诈！”上百狼盔勇士抬头用愤恨甚至悲哀的眼神瞪着战盔下那一张张年轻面容，这些骑兵竟是年轻得过分的少年人，但实力一个比一个恐怖，最起码也有石魄境中期之勇，而如此强者竟然冒出上百之多！ 最可恨的是，这群少年居然都穿着制式甲胄，手持长枪马刀，令他们误认为不过寻常士卒上前送死，一照面却吃了大亏！ “若知道他们都是石魄境，早先便将他们射杀了！”有山荆勇士悲愤，这声懊恼的咒骂却令无数南明学子与凌青云一样心神剧震。 难道说，这也是学院的用意？ 穿戴普通战甲的南明学子固然防御相对薄弱，可也因此隐藏了身份，千军万马中难以分辨实力，因此山荆族强者专挑甲胄精良的军中强者狙击，南明学子所受的压力与普通士兵相同，自身防御却远远胜过，再加上护身符庇护，导致南明学子的死亡率远比南明将士要低。 可以说，是南明将士为少年们吸引了火力，为他们创造了这危险至极却又受用无穷的历练环境。 意识到这一点，莫名感情在少年的心身蔓延，他们难以言表，却情不自禁地发出嘶声怒吼，手中兵器绚烂异彩，爆发高阶武诀的惊人威能悍然碾落。 一时彩霞漫溢，悲愤怒骂的狼盔勇士被这猛攻打蒙了。 能见到钟明松挥舞长枪，如森枪锋汇成青龙降临，将敌手绞成血泥。 也能见苏青莺力架狮头巨锤，望着眼前壮汉的狞笑只是柳眉轻扬，腰间战刀化作一道冰冷弧线，直接斩下此人头颅。 甚至能见身为法师的莱格同样冲在第一线，掌心凝就烈风刀狠狠劈落，将勇士引以为傲的狼盔连同头颅一齐斩开。 凌青云，林谦诚，楚玉龙与那百军武学长更不必多说，即便他们并未动用自身兵器，长枪马刀同样掀起腥风血雨，寻常狼盔勇士挡者即死！ 一枪捅穿南瓜大小的黝黑铁锤，左手拔刀将侧面来袭的骨棒一刀两断，长枪突刺，马刀再斩，两件兵器无比协调地将各自面对的狼盔勇士斩杀，凌青云如利剑般势不可挡地刺入敌人腹心，那至锋至锐的杀力令所有对手肝胆俱裂。 另一侧，林谦诚挥舞着夺来的战斧掀起一片血色风暴，他太强悍，在四五名狼盔勇士的围攻下还将对手打得东倒西歪，猛地一声狂吼径直将眼前敌人劈成两半！ 狼盔勇士中也有石魄境巅峰的强者，他们悍然大战却无法力挽狂澜，大多数狼盔勇士都被南明学院的少年压制，而且南明骑军的石魄境在数量上也占据上风！ 不可抵挡！狼盔勇士连连败退，荣耀的狼皮甲沾满鲜血，眼中流露着浓浓悲哀。 “我山荆勇士，怎么可能败给一群少年？”有山荆战士失声大喊，腔调悲如恸哭，少年策马而过，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山荆勇士固然悍勇，但又怎么比得过俱为天骄的南明学子？ 山荆勇士中的精锐开始败退，其中最雄武强大的几人试图为同伴断后，一名狼盔勇士首领咆哮着将面前少年连人带马劈飞，一杆长枪却刺入他的胸膛，这名勇士震惊地瞪大双眼，想要拼尽余力拉对手陪葬，另一侧劈下的战斧将他半个身子生生劈烂。 “有我一份！”林谦诚冲凌青云张扬而笑，战斧拖着血光劈向下一个狼盔。 凌青云淡淡一笑，长枪断折，他抽出马刀，雪亮刀光纵横间不比宝剑弱上多少。 狼盔精锐的反扑为南明学子挫败，惊得山荆勇士在接应同伴与后退的同时摆出一面面足有人高，前面呈锥状的巨盾封锁防线，这种巨型锥盾是山荆族抵御野猪与犀牛冲撞的有力武器，事到如今他们想以此阻拦骑军步伐，并通过弓箭与投矛发动反击。 疾驰而前的南明学子望着成排锥盾神色微变，这种庞然大物仿佛城墙陈列，便是石魄境杀招也很难将其击碎，而一头撞上必然会人仰马翻，盾锥上免不了尸体陈列！ 但就在此止步？他们不甘，盾阵后的山荆勇士已经拉弓搭箭，准备掷出投矛！ “所有南明学子，一起发动晨阳斩！”就在这时一声大吼响起，楚玉龙冲于最前，手中战刀耀起金色光芒。 晨阳斩？南明学子当然知道这招武诀，这是每一名南明学子都必须会的学院基础武诀，又分为低阶武诀，中阶武诀，高阶武诀三阶段，于清晨时发动可汇集晨阳之力，金光闪耀煞是威风。 但眼下虽是晨间，晨阳斩的威力却不见得多强啊？少年们疑惑，却见凌青云、林谦诚、钟明松等皆肃然举兵，汇集晨阳之光，终于依样而行，上百件兵器一齐耀起晨阳金辉，竟不可思议地交织融合，在骑军即将撞上锥盾的那一刻如太阳降临，化作金色洪流摧枯拉朽地将盾阵粉碎湮灭！ 南明学院的基础武技晨阳斩，竟是一招合击绝技！两军震动，南明骑军却毫不停顿地杀入敌阵，以大胜之势将山荆战阵撕得四分五裂。 这是南明学子的报答，作为一支奇兵，将骑军的对手一举粉碎！ “杀！给我挡住！”一名山荆军官嘶声裂肺，他不信山荆勇士会被这么击败，眼前的敌人看似强大，一定是强弩之末，只要反击就能将他们杀溃！ 军官的号令与山荆勇士的血勇发挥了作用，他们悍不畏死地挥动刀斧并将南明骑军团团包围，连续凿穿层层防线的南明骑军的确失去了骑兵最重要的冲击力，在山荆勇士不要命的反击下险象迭生，没等山荆族将领松一口气，来自侧面的轰隆巨响却令他面色大变。 猛地扭头，他见到数千山贼在一队黑甲骑兵的驱使下惊惶奔逃，直冲中军。 正是杀向左翼的小队骑军发挥神勇，从侧面猛击，将数千山贼雪崩般赶向山荆军阵！ “不！”山荆将领目眦尽裂，绝望地悲吼。 正常情况下他只要拿出两三百山荆勇士就能将这些乌合之众杀得片甲不留，但在如此苦战中不起眼的山贼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令山荆勇士万劫不复。 浩荡洪流中，身披兽皮的山荆勇士被冲得七零八落，终于抵挡不住战败的恐怖，被败兵携着加入逃亡，南明骑军却毫不犹豫地举起兵器，乘胜追击！ “撤退！”黄古瓦拉发出悲吼，此时的他甚至比叛乱失败时更加颓然，一众金身境强者当即暴退，南明军的金身境皆伤痕累累，追之不及，脸上却露出属于胜利者的骄傲笑容。 “嗯？”追杀溃军的凌青云猛地抬头，他望见一名熊盔勇士连续纵跃，以惊人速度朝这个方向冲来。 这名金身境并不是将凌青云视作目标，只是想籍此逃亡，但凌青云策马转身，手掌按上许久不曾触摸的剑柄。 “滚开！”那熊盔勇士哪将无名小卒放在眼里，此时一心撤退，只用一掌迎敌。 这一掌的力量也足以击碎石魄境的脏腑，凌青云不惊反喜，神情坚定而自信。 他终于按照“紧急条例”拔出宝剑，被藏锋已久的利剑亦振奋剑鸣，一抹金芒自剑锋暴涌而出，璀璨得不可逼视！ 血箭喷涌，一颗人头带着惊骇不甘滚落在地。 堂堂金身境强者，竟在战阵中被凌青云一剑斩杀！ 第一百四十七章：擒贼 “胡骨碌丹！”金光璀璨中有熊盔勇士感应回头，却望见了令撕心裂肺的一幕。 他看到了什么？自己的兄弟挚友，拥有熊盔荣耀的金身境强者竟被一名穿着普通甲胄的士卒切下了脑袋！无明业火顿时控制了这名熊盔勇士的身体，踏裂大地，他要寻凌青云复仇！ “走！”但一只手有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熊盔勇士回头正欲怒吼，却见到了一张苍老而颓然的脸。 是黄古瓦拉，他的君主与大哥，也是他最敬重的人，他曾无所畏惧地剿灭那群堪称灾难的兽魔，并与其首领近身搏杀，他也高傲地向族中霸权发起挑战，差一点就成为山荆族的族长。他就像一只虎王，哪怕迟暮依旧有着不容诋毁的雄心壮志，将所有敢于挑战的宵小碾成碎片。 但他见到了什么？这位老人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灿如金铸的面庞终于凸显了整个年纪应有的皱纹，本该闪耀雷霆的双眼浑浊了，这名打不倒的狂徒终于体会到失意，这是比叛乱失败更大的挫折。 叛乱中，他的对手是根深蒂固的族长派系，对手的兵力，强者数量足有三倍之多，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黄古瓦拉却差点斩杀了山荆族长，离胜利只差一线，失败后也带领人马逃出生天……可以说，他虽败犹荣。 但这一次，他却在自己经营的主场被兵力与金身境数量都远不及己的对手打得惨败，被所谓的南明骑军打得仓皇而逃……这时候黄古瓦拉才觉得自己真的败了，他不仅仅不如自己的侄子，更不如南明学院的一名将领，又拿什么与青河大陆上的各方霸主争雄？ 黄古瓦拉的变化令熊盔勇士耸然动容，他无法在最敬重之人如此虚弱时拒绝他的命令，只得压下怒火追随黄古瓦拉快速撤退，这个决定却令他身体一轻——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令他逃过今日之劫。 “真是可惜！”林谦诚，楚玉龙等若干人却因这名金身境的退却直摇头，看见凌青云斩杀金身境强者他们怎不眼红？自然想着将这金身境斩杀！或许他们一对一未必能赢，但可以像凌青云那样出其不意下黑手乃至围攻，届时千军万马中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可金身境强者一心想要退去就不是他们能够阻拦的了，一众少年望洋兴叹，终于将强悍的破坏力用在了溃逃的敌人身上，他们对寻常山贼不甚在意，主要追杀山荆勇士，专挑戴狼盔者！ 往日象征实力象征的兽皮兽盔却成了索命符，被山贼裹挟的山荆勇士们也欲哭无泪了，但勇士就是勇士，回过神后在逃命中也发挥过人武勇，用力撞开身边山贼直往山顶老巢冲，至于被他撞倒的山贼是被南明骑军补上一刀还是被自己人践踏至死就不是他管得着的了。 在震天的喊杀声与哭喊声中兵败如山倒的溃兵冲向老巢，对他们说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 “杀！”一名年轻的南明骑兵驾马穷追，绝不肯放虎归山。马刀狠狠地切开山贼后背，痛得他嘶声惨叫，却爆发出无比强烈的潜能速度激增，接着就……一脚踩入深坑之内。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十数个坑洞出现，数十名山贼直接在骑军视野中消失，向洞中望去，却见这坑至少有一丈深，一根根削尖木桩将山贼贯穿，一般人掉下去是必死无疑的。 “好险，若不是将山贼驱赶在前，掉进去的就是我们了！”一众骑兵悬崖勒马惊出冷汗，他们对这种陷阱实在没辙，还好今日战场是事先检查排险过的，不然遇到类似危险伤亡会更惨烈，甚至战局会被改写。 随后又有一声声惨叫传出，多是山贼发出，他们有的被巨大捕兽夹生生腰斩，有的落入铁钩网中被割得鲜血淋漓，有人被毒蛇咬中，有人遭遇了滚石滚木……他们本知道这些陷阱存在，但在南明骑军追赶下慌不择路，却只能白白送命。 相比之下山荆勇士的情况就好得多，穿梭山林布置陷阱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就算被追杀时他们也不曾失去相应警觉，因此几乎没有死在陷阱者，甚至还将南明骑兵诱入陷阱，以血的教训令乘胜追击的将士意识到何为穷寇莫追。 “不能前进了！”千夫长林羽仰望山林，渚山高处更加险峻，还有关卡设立，不知还有多少陷阱在等着他们，更何况骑兵攻山受限极大，黄古瓦拉借地势以弓箭、投矛与滚石等物反击将会带来*烦。 在陌生的危险面前南明骑军不得不止步，他们望着逃入山中的敌人满心不甘，但此时的他们确实疲惫不堪，难以再战。 “需要清理山林，拔除陷阱，不然强行攻山就是拿弟兄们的命来填！”一名将领不甘道，林中陷阱太多，强攻或许会损失数百人，阵亡在此可不是厮杀导致，几乎是枉死。 “无妨，回去救治伤员，拷问俘虏，制定攻山计划，经此一役黄古瓦拉主力已被摧毁，再也不成气候。”莫*目光灼灼地望着冲上山顶的几道身影，对众将吩咐道。 众将领命，在确保不会遭受反攻的情况下南明骑军开始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此战，我军歼敌七千一百，其中山荆勇士一千八百人，包括至少一百十六名狼盔勇士，四名熊盔勇士！”回营后，莫*宣布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战果，营地中的欢呼声几乎能将天给掀开，惊得江州使者差点瘫坐在地。 战果虽然辉煌，损失也极为惨重，此战南明骑军当场战死了接近三百人，还有五百多人身受重伤，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甚至有生命危险，其中残疾者又有两百余人，他们的余生都将受到影响，一名金身境强者当场战死，另一名也重伤垂死，不知能否救活！ 南明学子可谓受到特别保护，身上还佩有护身符，饶是如此依旧有五名少年阵亡在此，成为了那一成历练身亡者的一员。 此外，装备损坏，战马伤亡更不计其数，揭过不议。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凌青云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在这次出征中得到了学院修行与其他历练无法带来的感触与收获。 得知渚山大捷，江州州府迅速将一系列辎重，伤药，慰问品送来，还派遣了许多炼药师与郎中，但在装备方面很为难地表示难以帮上忙。 莫*表示理解，为防止朝廷势力扩大，江州各大势力严格限制了州府获得武器装备的渠道，州牧对现存的那点家底宝贝般供着，怎么也不可能拿出来，还好军中有备用装备，且有一定缴获，不至于让士兵赤膊空手地上阵。 不过他提出要求，将伤重者接入城内休整，以免受战斗波及，州牧欣然应允。 休整几日后，莫*带领全军开始勘察地形，做攻山准备，通过俘虏供出的情报将不少陷阱排查，甚至由金身强者冒险探查出许多陷阱，一番努力下总算开辟出一条可以登山的道路来。 可之后的攻山实在艰难无比，山荆勇士居高临下以滚石、桐油等物令南明骑军吃尽苦头，试探性攻击吼莫*不得不下令撤退，此山实在难攻得很，强攻必会伤亡惨重。 最终，莫*决定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此次剿匪…… 夜，南明军军营。 “连巡逻之人也没有，中帐倒是灯火通明，空气中酒气弥漫……真如情报所说，他们居功自傲，开始醉生梦死了？”黄须老者目露精芒，若是如此，大仇可报！ “儿郎们，杀吧，杀尽这里的每一个南明骑军，报仇雪恨！”伴着老者怒吼，一群身披兽皮的战士狂啸着冲入军营，打算凭这夜色突袭将自己的死敌一网打尽！ 但在大部分山荆勇士冲入军营之后，光芒骤起，夜晚的军营竟亮如白昼，一群山荆勇士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捂眼惨叫，只听得锵音破空，惊得寒毛竖立。 他们对那声音无比熟悉，那是羽箭破空！ “上当了！”黄古瓦拉等熊盔勇士嘶声怒吼，全力抵挡在他们的方位落下，如烟花般绚烂绽放的爆裂箭，堪比石魄境全力攻击的力量密集爆发，将熊皮金身都撕得千疮百孔，有熊盔勇士在承受爆炸后被乱箭射杀，死不瞑目。 爆炸声渐止，一众熊盔勇士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惊觉地面符文交错，极具凌厉，随后火光电芒密集涌现，两名熊盔勇士抵挡不住，在其中灰飞烟灭，其余金身强者亦狼狈逃出，身上却少不了焦黑灼伤。 伴着如轰雷般沉闷的巨响，黑甲骑兵似幽灵般从四面八方杀出，冷冷地注视着送上门来的对手，枪林灿烂，将瓮中捉鳖成排收割。 “老夫要与你们玉石俱焚！”黄古瓦拉怒吼着扑向昂首而来的莫*，此刻的莫*器宇轩昂，目露辉光，宛如天神降临。他傲然迎战，迅速压制了接连受创又急火攻心的黄古瓦拉。 众将杀出开始绞杀身受重伤的熊盔勇士，这些山荆族的金身强者虽是狂怒，却无法力挽狂澜。 青锋与巨剑碰撞激荡，溅射出的火若流星，凌青云平静注视着目眦尽裂的熊盔勇士，又一剑流光般斩落。 “我，高慕摩尔要撕碎你，为骨碌丹报仇！”熊盔勇士怒吼着，手中巨剑爆发恐怖力量将凌青云连连击退，尽管伤痕累累，爆裂箭与雷火造成的伤痛带来撕裂肌肉的痛楚，心脏供血也愈发困难，但浑身飙血的他依旧确信自己能将这个已经被打得面色苍白，嘴角溢血的黄毛小儿生生碾爆！ “是时候了！”凌青云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冷芒，却见他的手臂符文隐现，青龙之影环绕，青锋宝剑金芒爆耀并加至极速，突破巨剑破绽，一刹掠过那金光闪耀，如无敌甲胄般坚不可摧的咽喉。 “咕！”高慕摩尔瞪大了眼，踉跄倒退，在他咽喉处有一道血痕产生，血流潺潺，已经不可挽回。 哐当一声，巨剑落地，高慕摩尔怒目圆瞪，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金身为何没有痊愈，只是喉咙的一道伤口怎么可能令我衰弱至此？这个少年动用邪力，他是魔鬼！ 他竭尽全力想要吼出对面魔鬼的身份，但终究没有吼出，惨然倒地。 “可悲！”跃过对手尸骸的凌青云轻轻一叹，此人追随黄古瓦拉乃是恶人，但最后一刻表现出的义气刚烈却可称至情至性。 义气如此，何至于踏上邪道？ 他也开始确信，如今的自己搏杀能力真正不在寻常金身境之下。 南明少年与南明骑军继续冲杀，自从山荆勇士踏入营地，他们就断了生还的希望。 是役，山荆勇士全军覆没。 “哈哈哈哈哈！”最终，被战戟刺穿胸膛，为封印绳索捆绑的黄古瓦拉似哭似笑，最后狮子般怒瞪莫*：“你都算到了！” “不错。”莫*坦然点头，这个老者也算劲敌，有资格明白自己的败因。 只因他的心理已被算准：南明军虽然难以攻克渚山却并不着急，他们还能得江州州府好吃好喝供着，但被困在山顶的群贼食物匮乏，士气低迷，若不主动出击就只能坐以待毙。 当有复仇的希望出现，骄傲如黄古瓦拉必然会抓住这最后的反击机会，绝不愿困死在山，哪怕这机会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我想怎么处置我？”黄古瓦拉看着莫*，他依旧昂首，没有丝毫畏惧。 “若是将此人交给江州州府，山荆族有可能从中作梗，不少山荆贵族与其关系甚好，以江州州牧的状况未必承受得住压力。”幕僚老者在旁说道：“至于带回学院则路途遥远，难免夜长梦多，且我们南明学院也不适合处决犯人……” “那便将他就地处决！”莫*大手一挥，果断决定，此人在己族掀起叛乱，又到外界祸害百姓，可谓万死难辞其咎。 “是！”老者点头，一众将领也都露出笑容，对这种恶徒正该如此，绝不能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黄古瓦拉又是一阵大笑，这次他没有说什么，昂首挺胸地接受审判。 直到行刑手将其头颅斩落，黄古瓦拉依旧瞪大双眼，像是注视星空，质问苍天。 掀起叛乱的山荆族长老，震动江州的乱匪之主，黄古瓦拉，就此迎来终结。 第一百四十八章：庆功宴 “莫将军真为当世名将，南明骑军亦是所向无敌！”看到臭名昭著的黄古瓦拉人头落地，一众来自江州州府的官员战战兢兢，令莫*，诸将乃至不远处的凌青云都眉头微皱。 “多谢南明学院仗义驰援，解我江州危急，此德不愧‘教人以德，光耀世间’之训！”倒有一名文人神情肃然对诸将道谢，他身材削瘦，腰杆却挺得笔直，令众人不禁高看一眼。 “不知先生名姓？”莫*不禁问道，这却令文人迎来同僚隐含嫉妒的眼神。 “在下周乾。”文人平静答复，并没有如何紧张激动。 “好。”莫*目露欣赏，却没多说什么。 “周乾？”凌青云则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在一众阿谀的同僚中保持不卑不亢，倒可称作出淤泥而不染，这种人实在难得。他有种预感，这个眼下身份低微的文人日后成就必不简单。 “诸位不必如此拘谨，今日能斩此贼也多亏了各位的功劳！”莫*却已转向众位官员，面带笑意，闻言官员也纷纷笑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将军率军扫平群寇居功至伟！”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未曾否认自己的功劳。 原来之前黄古瓦拉见到在大营中“吃肉喝酒，醉生梦死”的身影便是这群官员，他们可谓起到迷惑与诱饵之功，当然想骗过金身强者的感知没那么简单，营地中还布置了许多混淆视听的阵法等，这才成功地将山荆勇士诱入陷阱一网打尽。 当然，他们之前如何瑟瑟发抖，胜利后当略过不提。 “可惜我们骑军装备不多，若有巨弩、大炮等，能更轻易将他们杀败！”更有官员摇头晃脑，仿佛已加入骑军般甚是惋惜，这话倒也不是胡扯，南明弩军便配备极其强大的战争利器，若布置在这里绝对能在第一时间造成加倍杀伤。 “诸位大人，暂且就聊到这里，待得剿匪事毕我们再来畅谈！”莫*却翻身上马，与整理完毕的骑军浩荡出营，一众官员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但人家拳头大，他们可不敢说半个不字。 随后，南明骑军再度来到渚山山脚，不久便见山顶亮起信号弹，这意味着占领成功。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人失望。”莫*笑了，整支骑军也如释重负，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大获全胜，只要接收战果就行了。 由于算准黄古瓦拉将会劫营，莫*便趁其老巢空虚的弱点派遣小队精锐从后山小路上山并将山寨占领，这样即便黄古瓦拉的部队逃回来这支精锐也能用滚石等物以牙还牙，彻底断绝黄古瓦拉死守山寨的可能。 随后莫*一行登上渚山，巡视这座令他们吃尽苦头的山寨，却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黄古瓦拉在夜袭前就做好了身死觉悟，竟对留守营地的几十名部下下达了“一旦失败，寸草不留”的命令，示意山荆勇士将山寨中人杀得一干二净，并付之一炬，绝不给敌人留下丝毫战利品。 要知道，这山上可住着不少山贼与山荆族人的家属，还有许多他们掳来的无辜商旅啊！ “畜牲！”闻得此言众人都不禁发怒，一名千军武一拳砸在墙壁，令山岩微微颤抖，黄古瓦拉不光是奸雄更是一个疯子，竟想拉几千人为自己陪葬。 还好黄古瓦拉所部被斩尽杀绝，没有传回消息，奇袭部队行动得也足够快，将损失降到最小，其后南明骑军解放一众被掳掠至此的无辜平民，在其千恩万谢下将他们送至临镇。 随后几日，南明骑军几处征战，将大战中窜逃的余孽一举扫灭，或许还有几百山贼漏网，但这点流寇凭州府力量也足够轻松对付。 至此，为祸江州的黄古瓦拉贼众终于被彻底消灭，从南明骑军进入渚山记起，耗时不到半个月。 消息传出，江州轰动，不少百姓家张灯结彩当节日般庆祝，据说真有人打听了领军者的名姓，立下牌位在家里供奉，他们的亲友死在贼手，南明骑军为他们报了大仇。 江州州牧也邀请南明骑军在江州游玩，盛情下，莫*应下了在江都一游的邀请，南明军将士也由此获得在江都游玩的假期。 “呼……”望着周围不再投来热切目光，收起战甲的凌青云松了口气，这里的官员阿谀，百姓却热情得出乎预料，对剿灭黄古瓦拉的南明骑军夹道欢迎，可谓是箪食壶浆，这自然令人欣慰，只觉冒着生命危险剿匪大有意义。 但百姓们实在太热情，以至于凌青云在开始游玩后都被百姓“区别对待”，拉着手嘘寒问暖，感念功德倒是不错，但凌青云想尝尝路边小吃却被直接赠送就令他有些消受不住，小商小贩过日子不容易，他不想占他们的便宜。 穿上“便衣”之后凌青云得以欣赏江都风光，如今已是冬季，倒没什么春日风光，唯有梅花等植物能在寒冷中傲然挺立，但此地的风土人情又与漓州大大不同，他游逛商铺，又尝了尝当地美食，只觉收获匪浅。 路过一家玉器铺时凌青云眼睛一亮，将看重之物买下，价格不高，也不算极稀珍玉质，但在他看来合适就好。 第二日，领略到江都风采的南明骑军开始班师，莫*婉拒了州牧多留的邀请，离开学院已近整整一月，他们需要尽快回归，以免错过某件大事。 又是十余日的奔行，南明骑军在师生诸军的欢迎下凯旋而归。 学院摆下庆功宴，不少学院先生、军中将领都来了，但宴会主角自然是莫*与他统领的南明骑军。 “谨以此酒，恭贺各位将士与同学立下大功，也以此缅怀于此战牺牲的英烈！”身穿戎装的南明院长亲自为这两千两百战士接风洗尘，可惜其中有五百人只能以在天之灵受到迎接，实令人唏嘘感慨。 凌青云作为百军武，加之斩杀两大金身强者功勋卓绝，有资格在主账赴宴，他见到了院长，莫*，也见到低年段的导师吕雄，见到南明四军的各大统领，宴会很是丰盛，有稀珍兽肉据称来自五阶妖兽，也请来乐师名妓演奏舞蹈，歌颂壮士一往无前的萧寥乐声中饮酒微醉的少年如在梦里，却不禁回忆起这次出征所遇的林林总总。 “宴会结束，这场历练也就结束了。”他默默地想，他在这次历练学到许多，战争的凶险残酷，乃至领兵打仗的复杂与神奇，受无字书的他影响，他对往事总记得比别人清楚，感触也最深刻。 他想起这一个半月在军营中经历的生活，相比学院更艰苦严苛，但他以此学会了战阵配合，学会了听令，默契，这种体悟比骆驼岭历练更为深刻，他还结识了不少朋友，袍泽情谊是特殊的，如千锤百炼的精钢般格外牢固。 他想起箭雨与投矛中爆成血雾的战友，那一刻自己恸怒至极，只想将所有敌人屠戮复仇，所谓杀戒早就克制不住冲动，他与整支骑军一起化身修罗，将敌人打入地狱，事后回想，他愈发感觉到坚持清明的艰难，人很多时候都会被情绪控制，而面对世道无常更会随波逐流，难以坚持自我。 “那位周乾，很了不得……”凌青云不禁想到。 他又想起南明骑军击溃山荆勇士的反击，那场面他多次回想，甚至以无字书倒映，越看越是惊艳。强者于适当时机出手阻挡，士兵在战阵崩溃之时主动填补空位，甚至神不知鬼不觉中由百军武与配备韬光剑的亲卫替换前排，最关键时机爆裂弓骑也恰好在合适位置发动射击……这种种变化说来简单，在那火光电石而又充满鲜血的战场想要实现却宛如天方夜谭，想将其实现，指挥者事先的精妙安排、各层军官的应变统率能力，士兵的过人素质，整支军队的默契士气都必不可少。 唯有百战之师才能创造如此战绩，灿若星辰，令人仰慕。 他还体悟了许多，剑技，符文，与青蛇的融合均在实战中得到提升，将其验证的结果是两名金身强者陨落，可叹沙场无情。 不知多久他回过神来，竟然见到莫*这样坚毅善战的勇将在庆功宴上神伤落泪，为袍泽的牺牲感到哀伤。 不单是莫*一人，骑军的左军统领，大统领，各部将领甚至其他三军的将领也都为此哀伤叹息，这不是作秀，皆发自真心，南明军总数只有四万，却俱是精锐，联系紧密，有些人一起做了几十年战友，彼此亲如兄弟，南明学院也将教导学生的理念在军中推行，是以四军团结，同气连枝。 “既然如此，为何仅以两千骑军出战？倘若派出更多精锐或以学院强者助阵，伤亡足以大减。”凌青云忽然起身，用一种近乎责问的语气开口，他看向莫*，看向骑军统领，看向南明院长。 “凌青云醉了！”楚玉龙、林谦诚等人都吃了一惊，他怎能如此质疑学院的决定？ 但正如凌青云说的，倘若学院派出更多兵力与强者，伤亡自然能大减，单是多出一名金身强者就有可能减少数十人的伤亡！袁莫敌、南明院长等天行强者事务繁忙，也不方便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但学院绝不会少闲置的灵华与金身强者，四万南明军更没有战事，为何不肯派出更多兵力？ 补给？钱粮？南明学院不缺这点钱，且江州已经包下！ 酒醉的凌青云再次应验了难以克制冲动的感慨，这种事情怎好挑明？但被众人注视的他目光如剑，无所畏惧。 “学生需要历练，军队也要，只是军队的磨练更残酷而已。”回答的是莫*，伤感的他却用极为坚定地话语说出了真相。 “唯有生死才能成就强者，唯有血与火才能成就强军……”莫*说得断断续续，他也醉了，眼中的世界犹如猩红又多彩的梦境：“强者之路白骨累累，就算受尽保护的南明学子都难免遭遇意外，更何况实力普通，却征战沙场的士兵？强军之路注定比强者之路更加惨烈。” 凌青云屏息，他明白了，这种行为没有错，以两千骑军剿灭黄古瓦拉是一场磨砺，与南明学子的历练性质相同，倘若己方实力太强，磨砺自然起不到作用。区别在于战争远比大多数历练凶险，战争中死人比历练中受伤更为频繁。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世界强者为王的规则导致，个人需要不断变强，军队也要不断变强，为此不惜迎接种种挑战。 “军魂！”莫*肃然而狂热地说出目标：“经历这一战后，我南明骑军已离军魂更进一步！” 凌青云与众人皆是动容，唯有凝聚军魂的，才是青河大陆最强的军队，其中任何一支都名震天下。倘若南明骑军走到那一步，其作用甚至比南明学院多出一名天行强者还大，为此南明骑军与南明军还需要更多磨砺，不断变强。 在历史悠久的青河大陆，军队与战争已是一种艺术，一种文化，一种信仰。很多时候这种信仰需要用生命铺垫与捍卫。 凌青云叹息着坐下，没有人责怪他，只有他自饮自酌，颓然而醉。 庆功宴结束了，经历了这场特殊历练的南明学子与战友依依惜别，终究回到学院继续学生生涯。 两百学生参与江州渚山之战，其中凌青云、楚玉龙等人阵斩金身强者……这消息在学院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金钟殿与黑羽阁的碰撞以平分秋色收尾，拖了三个月的贡献开始分发到学员手上。 凌青云没有理会这些，他正在为新的挑战做准备。 那便是，今年的南明大比。 第一百四十九章：金裂再现 “这天象，实有蹊跷啊！”南明学院最高的楼顶，一名老者轻捋胡须，望着白茫茫的天地不禁感慨。 雪花纷飞，银装素裹，千里大地尽冰封，在这最冷的时节地处南方的南明学院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寸深的积雪覆盖了大地，倒不至于影响实力不俗的学员先生出行，却令不少出生南方的少年大感兴奋，他们有的是第一次看到雪，忍不住大呼小叫，甚至有童心未泯的招呼起伙伴借这良好天时打起了雪仗，倒令寒风瑟瑟的学院多了一分活力。 有这样一座院落与别处不同，别人家都是雪花飘落，院墙，屋檐还有地面皆堆满积雪，偏偏这院落内竟只有墙角有少许积雪，中央区域仅是微微湿润，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院落上方不只有雪花飘落，更有雪花飘浮而起，如蒲公英在天空盛放，在其他落雪衬托下形成了令人惊叹的奇景。 这一切的原因，便是那站在院落中央潇洒挥剑，犹如起舞的青衫少年。能见到少年手中宝剑青寒，时如青龙扑击，时如树枝轻摇，快与慢在交替间形成一种奇妙韵律，少年踏着步法进退纵横，耀眼或虚幻的剑影竟在他周身环绕成了一颗若有若无的圆球，气劲环绕，似旋风龙卷，自然将所有临近的飘雪弹落逼开，没等这些飘雪落地，气劲所蕴含的热力便将其消融，有化水滴下坠，有成蒸汽升腾。 神奇的是，这球状气劲好似漩涡般将所有水滴牵引而来，剑锋向上劈斩时如同一根药杵在圆球顶不断搅动，却自然将吸引来的水滴送上天空，化为蒸汽，而若有在这时落至圆球顶端的雪花也会受相同作用，在圆球顶部产生的柔和力量推动下飘浮而起，便形成浮雪与落雪辉映的奇景。 “这景象倒像是逆转瀑流的高深武技，不愧是青锋金剑！”见到这一幕的少年不禁赞叹。 凭劲气消融积雪还不算多高明的技巧，毕竟人体运动便会释放热量，石魄境认真起来足以释放出数十倍于常人的热能，倘若运转真气足可将身体化作火炉，但青衫少年挥剑时显然没有动用真气，却形成特殊气场将落雪推升浮起却又不至使其破散消融，这本事就令人望尘莫及了。 “我凭旋风掌法应该也能做到，但剑本是凌厉之兵却被他运转至此，我的造诣远不及啊！”有少年摊开双手端详了一阵，随后发出叹息。 这场剑舞持续了盏茶时间，给人以冰寒印象的剑锋如火焰般将本有寸许积雪的院落烘得满院干燥，甚至一旁观战的少年都觉身子暖了不少，惊叹之余也趁青衫少年停止剑舞上前赞叹。 “青云兄弟的剑法高了我一个层次，实令人汗颜！”有白衣少年佩剑，钦佩开口。 “青云兄弟这一手倒像是金钟罩，正合我们金钟殿名头！”有少年微笑，却惹得旁人白眼，他也不以为意。 “凌青云，你施展的不知是何剑法？我看你所走步法也颇为玄妙，似乎与这剑法配套？”也有少女疑问，大眼睛充满好奇。 “这剑法与步法的确配套，总和于藏书阁的《七星剑谱》内，算是攻守兼备的一门武学，我抄录数次，也不断琢磨，如今总算能熟练运用。”凌青云微笑回答。 此时的氛围有些奇妙，周围的少年少女都是他的同班同学，与去年不同的是同班如此聚会还是第一次——要知道此时距开学已经两个半月了，之所以如此，都是由于进入中年段后历练不再按班开展，导致社团才是学生聚集的主要组织，且中年段学生来自低年段的三届，并非同时入学，彼此也生分得多。 与这些同学在一起的感觉的确与低年段时不同，对凌青云来讲这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是原来的学长学姐，有些还处于对立的黑羽阁、紫云宫，如今相处起来难免有些别扭，好在大家都是明理之人，该竞争时竞争，该友好时友好，不至于因所处社团的不同在这时发生冲突。 那么是什么令这些同班同学终于想起来聚会呢？自然是中年段中少有却最为盛大的以班级为单位的活动——南明大比！ 哪怕中年段在学生的自主竞争下发展出社团并愈发繁荣，导致学生们对班级的归属感大大减弱，可南明大比始终是分班参与的南明学院最大盛会，这点毋庸置疑。 眼看大比在即，这两个多月几乎没以同班同学关系相处过的少年们终于聚集起来，开始商量对策，毕竟就算他们加入社团，南明大比带来的荣耀与奖励也具有足够的吸引力，更何况身为少年人，怎会没有求胜之心呢？ 只不过这商议简单得很，比出谁战力最强便作为代表出战便是，至于箭术，炼药，锻造，兵法等项目的竞赛则自由报名，谁若能脱颖而出也算为班争光，自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与感激。 至于像当初林健等人那样帮忙锻造兵器，赠送丹药等？这就别想了，这种互助在社团的功能之内，中年段已是社团的时代。 毫无疑问，有着青锋金剑之名，在骆驼岭与渚山皆大显神勇的凌青云是本次南明大比比武最有力的竞争者，放眼全班一百名天才少年无一人可与之争锋，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这比试可有可无，不过凌青云还是凭一场剑舞展现了自身实力，令一众少年默默感叹这位甚至比自己更年轻的少年剑法精湛，不是浪得虚名。 “凌兄可打算凭此剑法决胜南明大比？”有人深为七星剑法吸引，满脸兴奋地说道。 “不。”凌青云摇头：“这七星剑法及其步法虽然玄妙，却重灵巧，擅游斗，并不适合我，所以演练只是为将其玄奥之处融会贯通，弥补我的剑技缺陷而已。” “青云高见。”有人颌首，也看出这七星剑法虽然看着非凡，实际杀伤力却比不上凌青云平时各种剑招的爆发。 “那么可否请青云兄弟为我们演示真正的战斗剑诀，令我们大开眼界？”有少年微笑，脸上混杂着期待，挑衅，好奇等复杂神情。 “好。”凌青云只是点了点头，满足大多数人的好奇心。 众人自觉地让开空间，令凌青云独立于院落中心，手中之剑再度挥出。 这一次，剑光凛冽，如惊鸿乍现，令习惯了风雪之寒的少年们都不寒而栗。 好快！好寒！好锐！ 先前的七星剑法犹如剑锋轨迹形成的大网，可谓滴水不漏，有圆满之象，落雪难近，寒风难侵，甚至能凭剑锋气劲产生托起落雪的奇景，那是一种完美而美丽的剑法，完全能做到攻防有度，在一众少年看来都是十分精妙与难缠的技巧。 然而凌青云此刻出的剑却截然不同，它无法构成滴水不漏的防御，无法凭气劲弹开雪花，更无法构成那雪花飘浮的奇景，但这每一剑无论劈斩挑刺都透出令人难以直面的凌厉感，被其气劲所逼的飞雪既不会弹开也不会消融，而是被那过分凌厉的剑气撕开一片真空地带。 伴着宝剑挥舞，寒光闪耀，另一种奇景产生了，凡剑锋所指，凛冽气荡，竟无片雪落。 这远不如七星剑法华丽美观，但见到这道道剑光纵横的少年均是惊颤。 “这就是他的实力，他的剑？”哪怕是最熟悉凌青云的徐灵峰也不禁喃喃，从这惊心动魄的剑光中他明白友人的进步速度超乎想象，令自己不得不再度审视，确定他所处的高度。 剑锋至锐，不可抵挡！这是见到凌青云使剑后少年们不约而同产生的评价，面对七星剑法，他们赞叹精妙，并考虑如何将其抵挡与破解，只觉想要与之抗衡实在不易，便感叹凌青云剑术高超，可面对凌青云凭本心所发，专门用于战斗搏杀的这套剑招，他们产生的第一念头却是不可撄锋，自己便是倾尽全力也抵挡不住！ 难敌与不可敌，二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原本还有竞争心的少年不禁默叹，相视苦笑。 连对方的剑锋都抵挡不住，怎么打？这个怪物还是交给其他怪物来对付吧！ 感叹间，竞争之心尽去，一众少年放松心情，以欣赏的角度观看着凌青云的剑舞，只觉这一劈一斩如闪电疾风，绝不拖泥带水，由此可想这剑招所蕴威能之强，亦从中看出不同于七星剑法的特别美感。 “这些剑招不单纯是一招一式，彼此间有联系……难道说，凌青云正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剑法？”一名少年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他被同学称作刀痴，刀法境界却不及凌青云之剑却也胜过大多数同学，此时唯有他感受到凌青云挥剑与招式变幻间的莫名波动与联系，不禁心头剧震。 他才多大，就打算将各家剑术融会贯通，开辟自己的独特剑道？ 带着这种惊讶，有刀痴之号的少年细心体悟，以独特的眼光感觉到凌青云剑上愈发凌厉的锋芒，而那一道道剑痕竟在不断累积，汇成一道天衣无缝的大网。 不知名却磅礴的威能正在酝酿，令刀痴震撼而激动，这是一种势，将如火山爆发，惊天动地！当伴着无数剑光纵横，这股势终于达到巅峰，刹那间，金光如虹，在这冰雪隆冬显得分外惊艳。 而望着这一道璀璨金光的耀现，一众少年都坐不住，瞪大双眼，失色惊呼。 “金裂！？” 第一百五十章：似曾相识的一战 “呼！”望着那道直冲云霄的金色剑芒，凌青云收剑入鞘，在长呼一口气后露出微笑。 成了，终于成了，他的剑道境界由此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施展出金裂剑意，更重要的是这回施展有迹可循，是他不断积累酝酿，最终水到渠成。这意味着他对这最强手段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足以主动施展。 “金行掌杀伐，经杀伐洗礼，我这金裂剑意果然更进一步。”凝望着那有穿云破霄之状的剑芒，凌青云如此想道，行军打仗令他修炼与练剑的时间大大减少，但战力在磨砺后却得到长足进步，实战果然是最好的修炼。 平心而论，他在这场剿匪中并未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分散的箭雨与投矛难以伤他，一众狼盔勇士的阻挡也被轻易突破，就算是与金身境强者的对决也因对手本就身受重伤而有惊无险，但沉浸在战场，屠戮与死亡中的体悟却不是在山林中小范围搏杀能够比拟的。 那箭雨遮天，那蹄声如雷，那枪锋如林……铁骑冲锋的锋芒与袍泽战殁的残酷令初次领略的凌青云留下深刻印象，地狱般猩红的战场历历在目，足以将正常人活活逼疯，亲身投入其中的凌青云能感觉到难以描述的杀伐之气澎湃，他的剑意正因沉浸其中得以进步，横扫石魄，阵斩金身，种种剑招糅合与金裂剑意爆发显得挥洒自如。 可以说，这是一生都仅有一次的提升机会，在真正的血与火中，凌青云领悟了剑作为杀伐之器的真谛。 “只是杀性太重。”凌青云又叹，他觉得自己该收收心了，如今的他挥起剑来戾气澎湃，锋芒愈盛，杀力提升自是好事，但平时练剑都忍不住想用剑锋破坏眼前的墙壁、岩石、树木甚至于路过的昆虫鸟兽便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做好事了，这是战场留下的后遗症，将一切都视为威胁，敌人，欲除之而后快。 便如孩童损坏玩具，这是力量的证明吗？不，这只是无法控制力量与破坏欲的表现，唯有收放自如，伤敌而不波及外物才是高明的技巧与心境。 “若说玄元荡气法是我千锻境的杀手锏，那么金裂剑意就已是我石魄境的杀手锏，其威能毋庸置疑，只需更熟练掌握便可。”总体而言，凌青云还是欣慰愉快的。 “想不到，青云兄弟的剑技竟已达到这种程度……”少年们则望着那道刺透天空，辉芒耀于院上而不灭的剑芒万分震撼，他们想不到凌青云竟能如此轻易地爆发金裂剑意，这一招不仅在骆驼岭横扫群雄，更有着逼退甚至斩杀金身境的战绩啊！ 此刻近距离感受到这绝技锐气的他们不再怀疑凌青云倚此打出的赫赫威名，倘若这一剑并非向上斩出只怕会将院墙直接劈开吧？若方向稍偏，将房屋整个斩穿似乎也不足为奇！他们是万想不到该如何凭自身实力对抗如此剑芒的，唯一的路，似乎只有乖乖领死了？ 大多数少年面露苦涩，同是南明学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徐灵峰等少数人则欣然点头，为凌青云感到高兴。 “我们金钟殿的凌青云有如此实力，还怕争不过黑羽阁吗？林谦诚是凌青云的手下败将，楚玉龙上次获胜也只是倚仗修为优势，如今都是石魄境，难道他挡得住一招金裂神剑？”金钟殿的成员不禁如此想着，金钟殿被黑羽阁压了几年，他们早就想出一口恶气了！ “这次南明大比的冠军，非青云莫属！”一众同班同学也纷纷赞叹，凌青云闻言只是微笑。 冠军吗？还是要一战见分晓！ 锵音清悦，他再一次舞起了剑，身心皆投入这蕴含无穷奥妙的技艺中，为明日的对决做足准备。 …… 今年的南明大比较去年晚几日召开，这令出征江州的凌青云等人没有错过机会，也迎来白雪纷纷的难得景观。 依旧是座座擂台、校场、锻造地陈列广场，除却位置上的细微差异与去年几乎完全一致，凌青云再次登上了争夺战力之首的擂台，只不过这回是以中年段的身份。 “甲班林谦诚对决乙班凌青云！” 听着熟悉的介绍，望着熟悉的人影，凌青云不禁笑了，差点就以为自己回到了去年今日。 “你笑什么？升到中年段还在乙班混的家伙！”林谦诚狠狠瞪着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几分瑕疵的样子。 “既然中年段以社团为主，班级就没那么重要了。”凌青云耸肩笑道：“我们倒是很有缘，第一场就碰上。” “是啊，这是天要令我一雪前耻！”话音未落，林谦诚便抡起双锤猛虎般朝凌青云扑来，面对这个实力愈发深不可测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第一时间就爆发崩山劲，双锤蕴含的巨力何止万斤，寻常石魄境遇了非死即残！ 凌青云迅速作出反应，青锋刃部金光吞吐，显然也全力以赴，剑锤碰撞之际凌青云连退两步，脸色微白，林谦诚的锤上则多了一道显眼裂痕。 “这一幕，怎么有点眼熟呢？”擂台下有少年喃喃，他们包括孟山持、徐灵峰、钟明松等一年晋级的原新生，一年过去，擂台换了，武器换了，两名少年长得更加挺拔，战斗情形却仿佛没有区别。 林谦诚的脸顿时青了，又想断兵？这锤子可是好不容易才找黑羽阁锻造师打的，被你切断了接下来九场比赛怎么打？ 但要怎么避免自己的武器被切断？林谦诚悲哀地发现过了一年自己依旧毫无办法，这事实气得他猛虎般怒吼，双锤疾风骤雨般朝凌青云砸落，以至于凌青云每回招架都引得擂台一震，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这一通乱砸，足够把大象砸成肉馅了！”有少年擦了擦口水，引来旁人古怪目光：“你怎么流口水了？” “天气这么冷，想吃饺子了！”那少年振振有词，居然由林谦诚的狂捶联想到剁肉馅了。 众人无语，擂台上却是剑光纵横，锤音浩荡，短时间内两人便拼了数十招，凌青云得承认林谦诚从没放下过修炼，如今的他拥有符文护体依旧被打得气血翻滚，双臂酸麻，手中青锋也被砸得微微卷曲，以巅峰力量连砸几十锤的能耐令他相当羡艳，有几下若不是他向青蛇借力，宝剑就要被砸得脱手了。 不过发起猛攻的林谦诚却更惨，他虽然没有气血翻滚，依旧挥锤显得精力旺盛，但他的一对战锤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好似快要胀破的西瓜，更有数十道伤痕留在气劲环绕，有如山岩的身体，即便没有血流也显得相当骇人——好在凌青云知道这疯子毫不怕痛，受伤越多战得越勇，因此用剑气增添伤口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顺便拿来发泄莫名戾气了。 “你是什么怪胎？”林谦诚开始用通红双眼怒瞪凌青云，目光之凌厉几令凌青云以为他也练成了紫瞳注视，凌青云被问得莫名其妙，没有答复。 见凌青云甚至不屑回答，林谦诚更恨得牙痒痒，去年与凌青云的对决他可一直记在心里，当时的凌青云被自己几锤就砸得快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剑走偏锋，在找准机会后一剑斩断战锤才将他击败。今年什么情况？接了自己几十锤还生龙活虎的！？按理说随着修为提升，体修与普通武者的力量差距应该会越来越大啊？ 他不知道的是凌青云在这一年中进步惊人，融合防御符文令凌青云所受冲击大减，与青蛇共生融合改善了他的体质，而在实战中不断磨砺的剑技也更善于卸力，在这种种因素作用下凌青云的力量虽不及林谦诚却能维持正面碰撞不败，并在碰撞中不断以剑气伤敌，将林谦诚打得伤痕累累。 林谦诚既奇又气，却明白继续僵持下去自己的双锤非得被切成碎片，遂决定打破僵局。 伴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林谦诚的气势完全变了，重重深蓝劲气从毛孔与窍穴中暴涌而出，犹如黑水浪潮澎湃不绝，凌青云与台下少年甚至听到阵阵浪涛之音，只觉如今的林谦诚具有山洪海啸之势，威势不可挡！ “这是什么？”凌青云吃了一惊，挥剑招架顿感一股难以抵御的力量如海啸般汹涌而来，震得他踉跄倒退，险些跌下擂台，虎口更是震裂血流。 他不由震撼，林谦诚的力量竟在崩山劲基础上又提升了四成，这是何等恐怖的概念？真正能令金身境忌惮！ “这是……”在台下，有少年瞳中紫光闪烁：“与崩山劲相似的武诀？且与崩山劲同时爆发？” “此为荡海劲！”林谦诚怒吼着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底牌，却见他身上两股气劲汹涌共鸣，一股剧烈环绕，一股汹涌澎湃，如山海之大，非人力可撼。 凌青云为此惊讶不已，他本以为去年便击败林谦诚的自己已与对方拉开越来越大的距离，却不曾想林谦诚同为天骄，也在竭力提升自己，这一招荡海劲便是其努力与天赋的最好证明。 剑锤再撞，凌青云与剑几乎倒飞，太过悬殊的力量差距已将技巧上的差距弥补。 林谦诚怒吼，观战者心惊，难道曾将金身境斩于剑下的凌青云竟会就此折戟沉沙？这可谓冷门，忍耐了一年的林谦诚终将一雪前耻！ “不错。”出人意料的是，凌青云虽感惊讶却不惊慌，他在咯血跌退的情况下依旧潇洒自如地挥动宝剑，任林谦诚的惊人力道如狂浪来袭，他只是踏步挥剑，众人视作败退的姿态竟显得优雅从容。 从容到，甚至还从林谦诚欣赏得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谁占了上风。 “凌青云，你还是老实认输——”一如去年，占据上风的林谦诚对凌青云发起劝降，但这一次他没把话说完。 “什——”望着悬在面前的剑尖，林谦诚来了个急刹车才避免脑袋被一剑贯穿，他与吞吐金芒的剑尖大眼瞪小眼，实在难以理解眼前事实。 他又败了？在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的情况下败了？ 这家伙明明被自己打得连连败退，是怎么把剑刺过来的？ 种种疑惑出现在林谦诚心头，但当浪潮般的欢呼声响起，他知道自己的质疑没有用处，输了就是输了，众目睽睽，不容抵赖。 “来年再来。”凌青云拍拍他的肩膀，很真诚地表示鼓励。 “一边去！”林谦诚郁闷地将凌青云手甩开，一步步走下擂台，他倒没有去年那么强烈的挫败感，只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这家伙，不会早就摸透我的轨迹，只是刻意忍到最后才爆发吧？”想到这个可能的林谦诚不禁咬牙切齿，总感觉差点取胜的情景只是对手刻意让出来的，自己被好好戏弄了一番。 “最起码，这回把锤子保住了。”感到不甘的林谦诚多少找到了安慰，虽然低头望见的战锤也千疮百孔，布满剑痕，起码大体上保持原样。 只是这么想着的林谦诚却听见咔嚓一声，接着不可思议地看到一只战锤上的剑痕迅速扩大，并将锤体完全贯穿。 伴着哐当一响，林谦诚的脸瞬间黑如焦炭。 “凌青云！！！！！！！！！！！！” 一声怒吼，在人声鼎沸的南明广场久久回荡…… 第一百五十一章：最初的朋友 不远处的怒吼犹如惊雷，即便数千人的声音都难以压制，凌青云听闻只好无奈一笑，他算是很给林谦诚面子了，不然战斗时间至少能缩短一半，但总不能让他这个以剑锋凌厉闻名的剑修收敛锋芒，收力到不造成任何伤害吧？这根本不现实。 “还得多谢他提醒了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自进一步掌控金裂剑意后，我的心有些太傲了。”凌青云默念，其实这种狂傲浮躁同样是战场留下的后遗症，令他颇感无奈。 对大多数人来讲林谦诚的吼声不过是失败者的宣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他倒成了一段时间的笑柄。比起关注败者，更多人将目光投向凌青云，并围着这位取得开门红的胜利者，好一阵夸赞。 “虽然被围得水泄不通，但与去年相比滋味却大不相同。”凌青云一面与众人寒暄，一面无奈地想到，在擂台上时他也能感觉到关注度不及去年，如今众人也是赞叹凌青云实力强大，而非“为班争光”之类，更没有那种满班欢呼，以之为荣的欣喜若狂。 果然找不回低年段的感觉了。 “我就知道凌兄非凡，既已败了林谦诚，想必战胜楚玉龙与宋鑫也不在话下。”钟明松笑着说道，这话引来一阵不满：“金钟殿的你说什么呢，林谦诚虽然败了，楚兄却未必不是凌青云的对手！” 显然，社团冲突又爆发了，钟明松笑了笑，他原本也抱着这种想法，可自从昨日听说凌青云竟能掌握金裂剑意…… 这回的冠军，想必没有悬念了。 这次南明大比中年三级共有四人被视为夺冠热门，那便是凌青云，楚玉龙，林谦诚及宋鑫，凌青云第一战就击败了林谦诚，接下来的实际对手就只剩两人了。而在钟明松等人看来，能绝杀金身境的金裂剑意实在太强，哪怕楚玉龙、宋鑫同样是天骄也难以抵挡。 “便借君吉言了，不久便是钟兄出战，也祝钟兄旗开得胜！”凌青云笑道。 “多谢凌兄。”钟明松受这祝福却面色古怪，想起去年南明大比他第一战的对手就是凌青云，败得很惨。 如今的他倒没有与凌青云竞争的心思了，双方实在有明显差距，甚至这回参加武比的资格也是他与班里一众原低年一级、低年二级学长连续大战，辛苦争来的，他得说自己赢得侥幸，好几个同学与他在伯仲之间，和凌青云这种一套剑舞就令众人失去挑战欲望的妖孽没法比。 与热情的同学好一阵寒暄到第二场比武开始，众人的注意被吸引凌青云才得以脱身，刚抬头，他就见到一名绿裙少女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想不到阵斩金身境的凌青云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捂着小嘴，少女笑得委婉而放肆，受到挑衅的凌青云没好气地在她脑瓜上敲了两下：“这叫盛情难却！” “你厉害，你有理！”遭受“虐待”的少女轻哼一声，不满地撅起小嘴，但被摸了摸头后没一会儿便露出笑容：“说来青云哥与刚入学时比起来，变化真大呢。” “实力方面？”凌青云疑惑，金萱萱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摇晃着否定。 “性格方面。”她的语气变得认真：“放在一年前，青云哥可不会这么随便碰我，也不会因为玩笑起这么大反应！” “……的确如此。”凌青云回忆了一番，深以为然地点头：“和同龄人历练交际，总不好一直板着脸，看来不知不觉就被大家影响了。” “不过一年前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凌青云瞥了少女一眼，惹得后者小脸微红地扭过头去，可不是吗？那会儿的她有小恶魔与大家闺秀两种面貌，却不会这么撒娇似地乱开玩笑。 他们都变了，在这天才汇聚的南明学院逐渐接近未来的面貌。 “玉镯挺漂亮的，谢谢。”过了一会儿，金萱萱小声说道，碧玉手镯与雪白皓腕显得相得益彰，令这着装清雅的少女多了一分雍容的魅力。 这是凌青云从江州带回的礼物，价值不高，却远赴千里。 凌青云没有多说什么，抬头看向擂台。 除却凌、林、宋、楚四大热门，其余六名比武者也是昔年天骄，包括钟明松、苏青莺等人，第二场战斗由苏青莺对决原低年一级的学长，苏青莺手持长棍，飞刀阵流星般突袭，却不料那学长刀法惊人，将四周防得滴水不漏，一面招架飞刀一面猛攻苏青莺本体，于上百个回合后取得胜利。 同班同学向凌青云投来古怪目光，他们觉得这手刀法与凌青云的七星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七星剑法却只是凌青云练来汲取奥义的招数，两者似乎高下立分。 第三场，楚玉龙对钟明松，尽管差距明显，钟明松却没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出战机会，远较一年前精深的枪法再次如林笼罩，欲以枪法蓄势与对手周旋，楚玉龙的应对很简单，全力挥刀。 陌刀横扫，雪亮刀光斩得枪林剧颤，又是一刀，枪花乱坠，其影绰约，再一刀后钟明松踉跄而退，咬着牙又舞出一片繁浩枪森，楚玉龙面色平静地一记挑斩，钟明松整个人都被生生推上半空，却未曾停止长枪的舞动。 整整八刀，钟明松长枪所化的苍龙已斗得鲜血淋漓，少年却执着地继续战斗，口中滴落的血落在枪杆浸润出一分猩红色彩，大汗与青筋暴露了他如今的状态，楚玉龙一声怒吼，落日刀轮挑飞长枪，结束战斗。 “尽力一战，虽败犹荣。”钟明松下台时凌青云对他如此说道，渚山一战他的进步也非常明显，不然也无法在当初无敌于骆驼岭的楚玉龙刀下撑这么久。 第四场则是宋鑫与司马晨风的较量，如今的宋鑫实在强悍，虽然修为依旧没赶上作为学长的司马晨风，却以高超刀法与惊人力量最初便将司马晨风死死压制，任对方施展什么武诀，他只将战刀舞得滴水不漏，囚笼般将司马晨风的剑锋死死桎梏，刀剑碰撞二十余次，一道刀芒悍然劈中司马晨风的胸口，被瞬间震碎护体真气的司马晨风老实认输。 自始至终，宋鑫都没动用紫魂源赋予的能力，凭自身实力碾压了对手。 从这两场战斗可以看出热门选手与其他人的差距，分明是碾压，逆转机会少得可怜。 观看同届战斗之余，凌青云也颇感兴趣地向中年二级、中年一级擂台投出目光，擂台上同样是龙争虎斗，比中年三级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尤其是中年一级，每名出战者皆气势澎湃，不比金身境弱上分毫。 在这里，凌青云又一次见到被誉为中年段第一人的姬乐，他的战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震撼！ 他的对手是一名石魄九重的白衣少女，虽为少女，但其真气澎湃，赤红宝剑如涌赤霞，简直如火凤临尘，气势比凌青云当初遇上并处在狂怒状态的高慕摩尔更强，面对此人凌青云反复估计，感觉自己的胜算在三成到四成之间，一招金裂剑意只怕无法取胜。 但姬乐上场后却只是抬起横刀，浑身耀起难以逼视的炽光。 他踏出一步，劈出一刀，白衣少女剑上暴涌赤芒，却在接触姬乐刀锋的瞬间土崩瓦解。 姬乐面色平静，还是踏出一步，劈出一刀，白衣少女瞪眼怒叱，浑身真气澎湃，倾力抵挡。 其结果是那本有赤芒流溢的宝剑布满裂纹，黯然失色。 姬乐迈出了第三步，劈出第三刀。 轰然巨响中少女周身赤芒统统被这一刀劈得碎散，整个人更被生生劈飞，直接落下擂台！ 仅仅三招，便将一名金身境战力的天骄碾压而败！举座皆惊，不得不承认姬乐中年段最强者的王者地位不容撼动，凌青云亦是叹服。 要知道，凌青云所以能一剑斩杀金身境，主要是靠攻其不备，用上金裂剑意这底牌绝杀，并且斩其咽喉要害导致，而姬乐这三招却是实打实的硬碰硬，将一名实际战力少说也有金身二重的对手打得架势崩溃，真气破散，这是堂堂正正的压制，令人不得不服。 “接下来这场无关紧要了吧，也回班里看看！”便在宋鑫获胜后金萱萱挽住凌青云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拽走，听到这话凌青云没有恼怒，心中反是涌起一阵暖意。 是啊，该回去看看。 从中年段的场地奔向低年段，赶到擂台下的凌青云恰巧听到了裁判的声音。 “第五场，乙班薛雪对决戊班张凡！” “薛雪？”凌青云吃惊地看向场上，却见那位熟悉的少女傲然而立，并如雌豹般暴掠而出，优雅而迅猛地向对手发起猛攻。 双方实力均为石魄一重，力量技巧都和中年段出战者没法比，毕竟中年三级参战者中实力较弱的钟明松可都是这边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低年段的鸡头也很难比上中年段凤尾。 令凌青云吃惊的是乙班出战者竟是薛雪，他记得当初薛雪的战力在全班只能排在十几名，虽然今年有四人晋级中年段，可轮到她出战也着实难得。 “想不到吧，薛姐姐可是很努力呢，虽然没能一年晋级，现在却是我们班的最强者。”金萱萱笑道，却惹来前排女生回头，顿时一声怪叫。 “好啊！萱萱你身为低年段学生居然脱离班级，跑去中年段幽会情郎，该罚！” “就是就是，下回的衣服归你洗！” “不过看在你把青云哥带回来的份上，可以少罚一些！” “你叫谁青云哥呢！？”金萱萱却炸了毛，这是她的专属称呼，谁也不许抢！ “萱萱吃醋了！”众人一阵哄笑。 “青云，好久不见，中年段的历练怎么样？听说你又把林二锤收拾了一顿？” “听说你去江州剿匪了，有没有受伤？要不我帮你看看？” “薛雪加油！凌青云回来给你助威了！” 像是捅了马蜂窝般，一群少年少女包围了两人，又是调侃又是嘘寒问暖，这一幕令凌青云好笑之余又有些温暖。 他找回了缺失的感觉，这才是与同班同学相处的感受，尽管他已离开这个班级却没有人将他当外人看待。 这些少年，是他最初，也最纯粹的朋友。 为这样的一个集体，就算浴血奋战又如何呢？凌青云看向擂台上的薛雪，那道身影仿佛与昔日的自己重合。 这种温暖使他微笑，天地间大雪纷飞，他的心却在春朝。 第一百五十二章：再战楚玉龙 或许凌青云的观战助威真的起到作用，薛雪险之又险地取得此战胜利，乙班少年一阵欢呼，并在今日的大比结束后不由分说地将凌青云拖去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他也熟悉，清风轩，属于他们的领地。 老同学们做东，挪出本用于十天后“庆功宴”的部分食材请凌青云赴宴，徐灵峰与其他两名晋级的少年也被相续请来，这份热情实令他感动不已，晚宴无酒，却偏醉人，凌青云在不违背规矩的情况下为同学们讲述了青龙山与渚山的遭遇，那万蛇出世，百兽争夺，还有两军死战的真正战场令少年们心驰神往。 “我以为低年段的历练已经够厉害的了，可与中年段的一比，真感觉自己是井底之蛙！”锻造高手林健叹息，他的皮肤又黑了不少。 “等我晋级，定要挑难度最高的历练参与，这样才刺激！”一名少年舔了舔嘴唇，却惹来一阵哄笑：“周驰，你想晋级只怕还得再等两年！” “哪用着两年？春节之前我就能突破石魄境！”周驰急得跳脚，尽管大部分学生都得花三年晋级，但他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并不出众的。 “中年段的自由虽好，对我们来说还是得更多积淀才适合参与。”刘冲则微微感叹：“以我实力，就算勉强能突破石魄境，参与到渚山那一类历练中只怕就是那十分之一的死者。” 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神却透出强烈的向往，显然对这自幼钻研兵法的少年来说，若能真正上战场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我还是希望能去青龙山那样的地方，只有在真正的名山大川我才能找到心仪的驯兽。”驯兽师陶悠然唏嘘：“虽然上次历练差点被那只人尾虎吃了。” 一阵哄堂大笑。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句，缅怀过去，畅想未来，这种氛围令凌青云产生了久违的放松，夹了口菜，他忽然想笑：“居然又是灵火鸡蛋，周先生这次又是怎么惹上院长的？” “说起来，青云你的饭量怎么大了这么多？不会真像传闻说的开始琢磨体修了吧？”就在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凌青云的脸顿时黑了，因为这一句后至少有二十多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起哄，其中数周驰叫得最响，金萱萱则在一旁捂嘴偷笑。 在这方面，这群家伙也和过去一样啊，凌青云无奈地耸着肩，却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当然，现在那个在体内欢腾乱窜，怂恿他再吃十斤的小东西，事后肯定会收拾的。 带着欣慰，无奈，与旧友重逢的凌青云畅谈欢笑，不知今夕何夕。 …… “你变了。”倚着陌刀，楚玉龙略感疑惑地开口。 “你也变了。”凌青云微微一笑，望着这位比骆驼岭峰顶更加强势，却不再高不可攀的对手。 楚玉龙微微皱眉，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凌青云自然明白却不点明，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楚玉龙很难理解自己前日的收获。 他们都变了，屡经挫折的楚玉龙找回了昔日的骄傲，以两年失意的积累突飞猛进，锐意追赶着如今已在冲击金身境的昔日对手。昔日只是千锻境的凌青云突破到了石魄境，昔日那几乎只能凭运气爆发的绝技也使得愈发娴熟，甚至留下了金身境强者的性命。 但楚玉龙所指的变化，是凌青云锋芒内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与老同学畅聊一夜的凌青云竟然将渚山之战积累的戾气大大消解，如今心态平和自然不再锋芒毕露。 但是否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之战的胜负。 精芒自楚玉龙眼中猛地掠过：“这回我不会留手。” “幸能领教楚兄全力。”凌青云欣然点头，绽放寒芒的宝剑轻轻一划，邀楚玉龙出手。 楚玉龙果没有留手，一步踏得擂台微颤，雪亮刀芒开天辟地般落下，一招力劈华山在他手中显得竟如此势不可挡。 炽热，凌厉，力量……凌青云从这一刀中感知许多，却没有当初的不动如山，他微微一叹，青锋迎着刀芒扫出一道弯月般剑光，金芒迎上雪亮，正如针锋对麦芒。 金铁交鸣的锵音与能量碰撞的轰响同时迸发，震得不少观战者捂紧双耳，为两人的爆发力震撼不已。 “竟然未退？”楚玉龙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虽非体修，阳属性的力量却极为惊人，震退同级对手当不在话下，却不料凌青云修为更弱，竟有种巍然不动的姿态。 “与我的不动如山相似！”楚玉龙有些惊讶地想着，对于当初领悟的不动如山之势他也颇感自豪，但现在的他厚积薄发，锐意进取，晋级中年段并将追赶昔日对手，正是需要展现进取的时候，那相对保守的不动如山自然不再适用。 如今适用的，是凭压倒性的力量将对手直接碾碎！楚玉龙眼中闪起厉芒，一声低吼，陌刀上光芒再耀，如陨星般悍然斩落，钟明松便是在这连续狂猛的进攻下咯血跌退，最终落败。 但凌青云不是钟明松！ 眼中同有厉芒闪耀，在陌刀力劈下屹立原地的凌青云动了，一旦出击便为闪电之势，他没有直面楚玉龙的一斩，盈耀金辉的剑锋直切楚玉龙咽喉，攻敌之必救！ 青锋传出的锐意令楚玉龙为之心惊，他很清楚这导致两大金身强者陨落的剑锋何其可怕，焉能以肉身相抗？只得咬牙将本要力劈的陌刀调转方向，雪亮刀芒与金色剑芒再度碰撞，溅射出的火花气劲如烟火般绚烂。 不再扎根于地的凌青云难以抵御如此力道，被震得踉跄而动却急踏步法鬼魅般绕向楚玉龙身后，楚玉龙怎么可能让他得逞，转过身去不由分说地一记横扫，刀剑再撞，这回凌青云跌退。 三次碰撞，楚玉龙招招霸道，打得凌青云踉跄倒退，看起来无疑是楚玉龙占据上风，但楚玉龙却清楚，落在下风的恰恰是自己。 因为凌青云用这简简单单的三剑便迫使他改变战术，本欲爆发的陌刀连劈转为横扫，自也无法酝酿力势，能够将对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霸道招数就这么被破解了，他当然还能再次开始，但凌青云就不能再次将其破坏吗？ 他为凌青云的应对，更为凌青云的实力心惊，换做钟明松哪怕是想到这种对策也毫无办法，因为楚玉龙只要一刀就能打得钟明松气血翻滚，枪杆几乎脱手，在这种情况下能维持枪法，不至于整个人被轰下擂台就是钟明松竭力对抗的结果，他拿什么来攻敌必救？只能在楚玉龙的猛攻下咬牙承受，直至溃败！ “当初，他连我的一刀都难以招架！”骆驼岭巅峰的战斗历历在目，楚玉龙为凌青云的进步惊悸不已，当初完全无法直面自身力量的少年竟已进步至此，虽然硬碰硬依旧不及阳属性的他，但完全能在陌刀锋下维持架势，随时具有逆转战局的可能。 面对这种对手还能怎么办？势已无法酝酿，忌惮剑锋的楚玉龙也无法占据主动，只能来一场正面对决！ 于是一道道刀芒涌现，下劈，上挑，斜砍，横扫……沉重的陌刀竟被楚玉龙舞得如横刀一般，无数雪亮刀芒翻滚重合，似在他胸前耀起的一颗太阳，饶是凌青云也在这等攻势下连连败退，整个人都被浪潮般的刀光淹没，似乎每一刻都会落败。 犹如太阳降临的攻伐实在耀眼，即便其他年级也投来视线，不由为此惊异：“这不是楚玉龙吗？被压制在低年段两年，竟已突破到石魄七重了？这套陌刀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说来当初他与姬乐的第一战可是占据上风的，两人拼了三十多招，被打得吐血的姬乐才找到破绽反败为胜！” “当真？他修的也是阳属性，倘若学了昊阳功岂不是又一个姬乐？” 昔日与楚玉龙同届的少年越谈越心惊，当楚玉龙第一年没能晋级，众人叹了口气，觉得他慢了一步，而当他第二年依旧没有晋级，众人大为感慨，以为天骄陨落，却不曾想一年后这名天骄便如此强势的杀上中年段，尽管修为战力距姬乐、关浩等人还有一段距离，但这霸气淋漓的攻势却令人重新评估他的潜力。 阳属性天骄在南明学院很有优势，因为他们有希望接触那门镇院绝学，一旦练成便如鱼跃龙门，在整个大陆上都有一席之地。 “林谦诚虽败，楚玉龙却力挽狂澜，果然是我们黑羽阁天骄更强！”也有少年在台下自豪宣言，坚信如今大占上风的楚玉龙将取得胜利。 “楚玉龙毕竟早两年入学，天赋也不比凌青云要差多少，第一之位没那么容易撼动。”原低年一级的少年如此感慨，伴着凌青云、林谦诚、宋鑫异军突起，去年还是新生的天骄似乎要压到他们这些前辈的头顶上，自然令许多人紧张不满，好在楚玉龙依旧强势，应该能在后辈的挑战下捍卫宝座。 “阳属性真气一爆发，整个擂台上方的飘雪都消融成雨，楚兄真气雄浑胜我十倍！”也有人不含其它因素地真心赞叹。 这种种声音自然传入了楚玉龙耳中，令他骄傲而烦躁，因众人的认可而骄傲，因实际战况而烦躁。 刀光连绵，将凌青云笼罩在内，这值得骄傲吗？或许如此，但这绝非胜势，楚玉龙清楚看似被刀光吞噬的凌青云用剑架住了每一招，连连后退中他的剑却未显出丝毫慌乱，便如一颗在海啸狂涛中巍然不动的礁石，等待着逆转的时机。 他的底牌是什么楚玉龙也很清楚，那种绝技一旦爆发，便是金身强者也无法抵挡，而那看似防守却愈发凌厉，刺得他肌骨生寒。 必须在凌青云施展金裂之前，决出胜负！ 楚玉龙眸光大盛，随着阳系真气澎湃凝聚，一股惊人力量在陌刀酝酿成型，并如火山爆发般悍然释放！ 第一百五十三章：冠军之争 刀芒炽盛，热浪滚滚，恐怖逼人的气势从楚玉龙身上肆意爆发，宛如在直径二十丈的擂台上掀起一场狂烈风暴，如此威势实令台下的少年震撼不已。 “只怕金身境强者也得在如此攻势下暂避锋芒吧！”司马晨风悠悠叹息，楚玉龙不愧是全届修为最高者，又修炼至刚至阳的阳属性功法，出手威势之强实在是全届第一，罕有能撄锋者。 钟明松也以复杂之色望着这道犹如太阳陨落的刀芒，他知道这就是顶级武诀落日刀轮，当日连续挡下陌刀八击的他就是败在这一招下，败得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若是你，应该能战胜这一招吧？”钟明松喃喃，如日刀锋是那样势不可挡，但他却对看似被刀芒淹没的那名少年更有信心，这种信心也不知是何时萌芽的，去年南明大比被此人击败的时候？明月岛历练见证他战平樊凰舞的时候？骆驼岭为金裂剑意震撼的时候？他实在说不清，但他看得清自己的心。 “这么想的应该不只是我吧。”钟明松将目光投向周围，大多数陌生面孔中也有几道熟识的，林谦诚、宋鑫、莱格、孟山持、徐灵峰、金萱萱……他们的神情虽各不相同，但钟明松却能从这些原低年三级的同学表情中见到相同的特征。 那是平静，也是信任，不管他流露怎样的表情，涌动怎样的想法，投向那名青衫少年的目光都如实透出这种特质，他们相信这名少年能挡住这威势无匹的一刀，尽管他们未必能说出自己如此坚信的缘由。 钟明松却能说出，他凝视璀璨刀芒下依旧屹然不动的身影，露出一抹笑意。 “因为他最擅长创造奇迹啊！” “锵！”一道清脆凛冽的锵响骤然响起，清晰地传入所有观战者的耳中。比锵音更快的是它的源头，那一道犹如电光炫目而极速的金色剑芒！ 现场陷入了惊人的寂静，所有人都望见陌刀斩落，如一颗释放无穷光热的昊阳降临，也望见剑锋挥劈，构成一道撕裂太阳的凌厉弧线，两种杀招分别以炽烈与凌厉的形式呈现，每一招都令观者惊心动魄，是如此势不可挡！ “凌青云反击了！”望见这一幕并迅速将其理解的少年们不禁屏息，这是难得而关键的时刻，很可能定鼎中年三级霸主之位！ 究竟谁会取得胜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他们默念，祈祷，但胜负终究会由当事人的实力决定。 巨响轰然，宛如太阳的炽烈刀芒火山爆发般作无数流炎炸开，这些流炎有的落在地面，于坚固的擂台留下淡淡黑印，有的飞上天空，将大片落雪直接升华，也有些许溅落在持刀人的身上，在体表留下微红烧痕，顺着发丝作一条火舌嘶嘶而上，唯有那分外凛冽的剑锋方向没有流炎侵蚀，敢冒犯者早就被凌厉剑意撕成碎片。 陌刀重重砸落在地，楚玉龙叹了口气，冲比自己低了半头的少年郑重点头。 “你赢了。” 他转身离去，虎步龙行变得迟缓，原本傲然扬起的脑袋也水平向前，这一瞬他仿佛迟暮，明明只是一名少年。 “楚玉龙……”凌青云凝望着对手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的一剑将地方从神坛打落，令好不容易找回自信的楚玉龙再度遭受挫折，他略有愧疚，身为胜者却不便多说什么，但他相信以楚玉龙的坚毅定不会被这小挫折打倒，当他再次站起，将会变得更强。 而伴着楚玉龙认输，如海呼喊声也将擂台淹没，这些呼喊既有呼唤凌青云姓名的欢呼，也有为楚玉龙落败诧异的惊呼，还有金钟殿成员自号无敌的振奋呐喊。 的确，林谦诚与楚玉龙皆败于剑下意味着凌青云已是本届三大社团最强者，金钟殿自会因此声势大振。至此凌青云迈向本届大比第一的路上仅剩一个对手，宋鑫。 这是一个强敌，刚刚取胜的凌青云没有狂喜，陷入深思之中。 第一日战林谦诚，五十余合，胜。 第二日战司马晨风，十七回合，胜。 第三日战楚玉龙，酣战上百合，胜。 第四日战苏青莺，十九回合，胜。 ……自从击败楚玉龙，凌青云便保持着惊人优势将一众对手横扫，即便他有意切磋更久检验剑法，同为天骄的对手却撑不过三十回合，在这方面林谦诚与楚玉龙倒更加霸道，有几场硬生生在十招内结束战斗，那炽盛无匹的陌刀与势如泰山的双锤实令敌手闻风丧胆，也令一众少年向往惊叹。 “天骄当有如此气魄，霸气无边，一往无前，林兄弟虽然败给凌青云，但他战意未怯，依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不负天骄之名！”有少年感慨，被这几日林谦诚霸气的战斗场面折服了。 “同学中我最佩服的既不是段鸿燕等传奇学长，也不是中年段最强姬乐，而是楚玉龙。学院天骄不少，这样百折不挠的却只有一人！”也有人这样说道，楚玉龙失意两年令同学极为同情，同届少年却将他的停滞不前视为“同甘共苦”，只觉这位天骄比姬乐、林谦诚等锋芒毕露者更加亲切。 大千世界百花齐放，凡为天骄者获得支持都不足为奇，可无论这些支持者如何佩服林谦诚、楚玉龙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均败给凌青云，与这场南明大比的冠军无缘。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令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这两位天骄在接下来几日又遭受了意料之外的挫折。 第四日，宋鑫战林谦诚，宋鑫胜！ 第八日，宋鑫战楚玉龙，宋鑫胜！ 当落日刀轮又一次黯然破散，不只中年三级的擂台附近，连更远处都鸦雀无声，楚玉龙又败了，败给比凌青云还要年轻的对手，宋鑫。 那名神色淡漠的少年顿时成了全场焦点，凌青云有金裂剑意这杀手锏，更有斩杀金身境的战绩在前，击败楚玉龙虽在意料之外仍处于情理之中，可这平日低调的宋鑫竟如此恐怖，实在颠覆了无数人的认知！ “他比凌青云小两岁，比楚玉龙小四岁！”想通这一节的少年脸部抽搐，妖孽，凌青云已是妖孽，这宋鑫却比他更妖孽！楚玉龙败给他们实在不冤。 “不愧是宋鑫啊！”凌青云望见这一幕则怅然感慨，他没猜错，宋鑫果然是自己最后与最强的对手。 令他略感欣慰的是楚玉龙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失败，他的张扬大为收敛，或许又回到那心如止水，不动如山的状态了。 接下来便是我的战斗，凌青云离去，再现时已在擂台之上。 “请青云兄赐教！”宋鑫很郑重地抱拳一礼，凌青云分明在他平静的神情下窥见了难以掩饰的战意。 融合紫魂源的宋鑫比过去低调得多，属于天骄的自信却不曾磨灭，反倒被紫魂源的野性激发了。 “这么想胜我吗？”凌青云哑然失笑，却并未惊讶与恼怒，因为此时的他同样心跳加速，充满着对战斗与胜利的渴望。 只要战胜他，我就是这场南明大比的冠军，全届最强者！ 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一个捍卫荣耀，一个力争上游，曾屹立峰顶的楚玉龙已被取代，是时候决出最强了！ 两名少年同时迈出一步，剑锋迎上刀锋绚烂碰撞，在那观者应接不暇的火光电石间震退的两兵再度逼上，这回锋刃却呈垂直相撞，金紫二色的气浪绚烂得过分，越过兵器吹得双方衣袍猎猎，防御犹在铁甲之上的战衣撕开道道缺口，甚至有鲜血渗透，令观众看得一阵发毛。 “果然是怪物级的碰撞，他们的剑气与刀气凌厉得过分，足够直接击伤石魄境，出招更是快到看不过来。只是凌青云的金行真气凌厉就罢了，宋鑫的真气怎是紫色，显得如此怪异？”观众感慨而疑惑，虽然他们都知道宋鑫与紫魂源融合，但紫色真气透出的妖异感依旧令人忌惮。 台下之人才发一言，台上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却是不绝，两人竟用一句话的时间过了十几招！快到过分的出手形成一片刀光剑影，令超过八成的同届观众看不清刀剑本体位于何处，只见剑气纵横，两人衣袍伤得愈发严重，不由为之心颤。 “若是由我迎战这两人，只怕连第一招都难以接下，而他们却维持这速度威能连续碰撞上百招，简直强得不可思议！”有人看得冷汗涔涔，喟然长叹。 “别说是同届，恐怕整个中年段也很难找到能凭技巧与他们相拼的人了，我能依稀感到他们每一招所用真气形式皆不相同，这瞬间切换武诀的本事实在夸张！”有人如痴如醉，沉浸在刀与剑纵横交错的奇景之中。 “单若技巧强也就罢了，所谓一力破万法，可他们不单技巧高明，力量、速度、体魄都强得离谱，难不成他们练得都是绝学不成？”有人唏嘘疑惑，林谦诚作为体修天骄力量强悍也就罢了，这两人凭什么拥有如此夸张的肉身？换做他们如此拼上几百招肯定得两臂酸麻，遍体鳞伤，哪像这两个家伙如此龙精虎猛？ 林谦诚与楚玉龙各立一方，目露精芒，这就是击败他们的对手，技与力都强得离谱，但他们不会就此认输。 “有意思。”远处，毫无悬念取得今日胜利的姬乐遥遥观望，嘴角上扬。 台上刀光剑影，台下心潮澎湃，这场南明大比的最终胜者，将由此战决定！ 第一百五十四章：夺冠 “不愧是宋鑫啊！”聆听着剑鸣锵音，感受着青锋传回的震荡力道，还有那刀气撕开衣衫与肌体的痛楚，凌青云眸子耀盛，为这场战斗紧张兴奋到了极点。 即便笼罩在锵音之中，他也能听清自己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面对这位身具惊人力量的武道天才他必须极力压榨身体潜能才能与之抗衡，这种感觉甚至比运转功法更为疲惫，却也令凌青云的血肉肌骨皆受锻炼，在这全负荷的激战中显著提升。 如今的凌青云衣衫破烂，满身刀伤，就连俊逸面庞都没能从刁钻刀风的袭击下幸免，但他依旧稳踏步法，剑气如虹，可以说他很狼狈，也能认为他潇洒自如，就像是一心向道的剑仙般完全专注于手中之剑，对皮囊的些许破损浑不在乎。 宋鑫也不例外，两名战得衣衫破烂，兵器卷曲，浑身上下血流不止的少年堪称武疯子，如今一心都专注在自己的兵器之上，看它翻飞起舞，入渊则鱼出水成龙，那百般变化实有无穷的奥妙与乐趣，令他们沉浸其内，肉体疲惫伤痛的情况下却两眼放光！ “这才是疯子啊！”钟明松感慨，若有所指地看向不远处眉头紧锁的林谦诚，痴情于剑而不知体伤与张扬狂放斗遍强敌，哪种才是真正的疯子？ 或许都是吧，只不过后者一心想将对手踩在脚下，前者却更专注于参悟奥妙，突破自我。 “锵！”“锵！”“锵！”“锵！”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声可以是扰人的噪音，也能作令人痴醉的仙乐，有少年在扣紧心弦等待结果之余不时皱眉，感觉这锵音不绝实在烦人，但修武少年目露精光，这一声声简直就是啊！那刀与剑的轨迹实在神秘莫测，轻轻翻转颤动便有无穷变化，痴心钻研者足以从中窥见某种“理”，那是千金难易的瑰宝！ “他们年纪轻轻便走到这一步，真可代表我们学院争辉！”即便是远处的高台上，天行境的袁莫敌都握紧了拳，他也被南明院长激发信心，期待两名少年在群英会上大放光彩。 “宋鑫借体质之便，武道造诣本就进步神速，进入战斗状态更显鬼神莫测，有些招数甚至令我都感到费解。”另一旁的白袍老者捋须感慨：“但凌青云身为凡体，能在这个年纪便走到剑出随心的境界实在难得！便是放眼整个大陆也很难找出另一个具备如此天赋努力的剑道天才。” “怎么，老魏你想收他为徒？”袁莫敌笑道。 “上一次我就表露意愿了，但他并未找我，想来时机还不成熟。”魏姓老者捋须道。 “只怕是看不上你这糟老头吧！”袁莫敌哈哈大笑，奚落起来一点也不留情面：“被你这么一说，我想收个徒弟了，他那金裂剑意倒是很合我胃口，稍加教导，来日定会成就威震大陆的无敌剑技。” 魏姓老者闻言也不恼：“那便各凭本事，看他愿拜谁为师！” “你们就不想收宋鑫为徒？”一直不发话的南明院长忽然笑道：“虽然他用的是刀，未必不能传承你们的衣钵。” “收他为徒？开玩笑！”袁莫敌当即摇头：“武道宝体哪用得着师父，收这种徒弟简直自讨没趣。到时候连徒弟的招数都看不出所以然来，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你还挺聪明。”魏姓老者笑道，这“夸奖”令袁莫敌一阵无语，和这些慢性子的老头说话着实不算痛快。 “这已经过了千招吧，他们皆有奇遇，体魄强悍也就罢了，真气也能撑这么久，真是一点也没浪费。”望着绵延不绝的刀光剑影，就算南明院长也微微诧异，尽管对这两名少年都寄予厚望，但他们的成长之快还是出乎意料，或许这就是天骄，每次都能带来不同惊喜。 “快了，百招之内，他们必分胜负！”魏姓老者眯起眼睛：“他们都在酝酿了，宋鑫真气汹涌，像是在准备一记霸道杀招……唉，又是临阵创造，这武道天赋令我这老头子都嫉妒。” 袁莫敌与南明院长不再言语，他们等待着两名少年将各自最璀璨的光芒释放，尽管他们能凭天行境的境界与敏锐洞察力基本推断出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却依旧对此充满期待。 因为所谓的天骄总是会打破常规，创造奇迹，不到分出胜负的一刻他们永远也说不准这两名都足以令学院为之骄傲的少年究竟孰强孰弱！ 令人激动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即将揭晓。 “青云兄，小心了！”枯燥而又多变的刀剑碰撞中忽然响起一声冷喝，这转变令所有观众精神一振，皆明白关键时刻到了。 “你也小心！”金色剑芒的方向传来自信而坚定的回应，两名少年的声音像是具备锐意的波浪冲撞崩碎而溅起层层涟漪，就在这一刻两个人的气势与动作都变了，刀光剑影在这一刻凝实为一，归为本来面貌。 一个像是刺穿苍穹的利剑，一个如同吞噬万物的狂刀，两名少年的身形瞬间一滞，仿佛战斗已经停止，甚至有人想象出他们两个面带微笑，握手言和的情形。 事实证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下一刻强势无匹的威光就从各自兵器澎湃释放，熊熊紫炎在战刀上盛燃而起，犹如胡乱劈砍，又似狂草奔放，一瞬竟在空中留下十三道纵横相交的紫烈刀光，恐怖的是这十三道刀火之光分明是先后劈出，竟犹如同一而发，格外完美地交错融合，并呈螺旋之势向前推进，在这过程中不同刀芒的火焰竟彼此吸引缠绕，实体般融合扭动，十三道刀光宛若朵朵花瓣摇曳绽放，娇艳妖异到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武诀，见所未见，难道也是他直接创出的？”一众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对宋鑫的惊人创造力也多有见闻了，可这算什么？一朵花？由刀芒构成，悬于半空，似有生命力的妖异紫炎花？ 这还是刀技武诀吗？更像是道术魔法，赋予能量一种宛如生命的活性！ 刀花推进得似乎无比缓慢，但被其吸引目光的少年却绝不平静，他们能看出这朵妖花蕴含着何其可怕的能量，像是一座磨盘与战车，足以将任何阻挡之物碾为齑粉。 “紫魂源吗？”凌青云凝视妖花，那妖异感似曾相识，妖花摇曳与蠕动的姿态更令明白紫魂源性质的他一阵恶寒，但迅速判断时他的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放下，与妖花成型相距不到一刹，他的剑招也已成型，爆耀无尽辉芒。 “如此凌厉璀璨，凌青云终于使出那招金裂了吗？”窥见金光的少年皆是一震，这名为金裂的杀招实在太具传奇色彩了，自从凌青云在骆驼岭报出这名号开始，与其对战的少年似乎就没有能将其抵挡的，而今金裂爆发是否意味着胜负已定？ 未必，宋鑫这朵妖花处处透着邪异，威势难以揣度，说不定能打破金裂无敌的神话！ 观战的少年全都对接下来的惊天碰撞充满期待，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事实。 “凌青云使出的……不是金裂！？” 凌青云的应对不是金裂，尽管同样金光璀璨，锐不可当，但它却由九道交错剑芒共同组成，少了一股斩裂一切的终极锋芒，剑招玄奥却强出何止一筹？ “这是针锋对麦芒，凌青云也想当场创招不成！？”如此疯狂的举动令一众少年惊愕却不得不叹服，或许这就是武疯子的思维，见对方使出什么招数就想着拆招，甚至要在对手的强项将其击败，如此方显惊人的剑道造诣，可问题是凌青云的九道剑芒能匹敌宋鑫的十三刀妖花吗？ 没人怀疑凌青云的实力，但宋鑫同样凭这几日的表现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他强势击败钟明松、苏青莺、司马晨风，战刀飞舞不觉间已切中敌人命脉，强如林谦诚、楚玉龙也在刀下败阵，这名年纪小得过分的少年总有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常在僵持甚至败势中神来一笔地取得胜利。 能与这种对手碰撞上千招的凌青云真如神人，已令观战少年佩服不已，但现在的决胜时刻他竟要摒弃金裂的绝对优势，凭那九剑与宋鑫最后一决？这种自信令人动容，但大多数人实在不对此怀抱希望。 “凌青云这九剑也极为巧妙，不单做到九剑交错，而且每一道剑芒的长宽相等，间距亦是相同，所蕴能量都相差无几……这是何等可怕的计算与掌控？”善于算数的少年望而惊叹，这九剑构成的图案极为规则，实有一种几何美感。 但它没有生命，缺乏灵动，这是与妖花的绝对差距——哪怕是最精致复杂的玉器也比不过蜉蝣蝼蚁般渺小生命的神奇。 但这九道剑芒也似一朵花，一朵棱角分明，璀璨而凌厉的金色剑莲，它不屑于摇曳蹁跹吸引目光，自身却独一无二，璀璨辉煌。 疑惑中，震撼中，金莲与妖花相撞，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绚烂光芒，随即如落英缤纷，消散而逝。 只是在双花破碎之中，有一柄青锋刺透华光，最终停在对手的胸口。 惊人的寂静，惊人的欢呼。 凌青云胜了，在不施展金裂剑意的情况下彻底巩固了最强者的宝座！ “不愧是青云兄。”宋鑫面色苍白，却用真诚的笑容恭祝对手的胜利：“比我更强。” “承让。”凌青云同样露出笑容，这一刻心潮澎湃。 这是他第一次在持久战中挡住了宋鑫变幻莫测而威力恐怖的进攻，这是他剑道晋境的最好验证，他终于横扫了同届英杰，一览众山小。 于第九日，凌青云败宋鑫，至此同届再无可争锋者！ 第十日，凌青云败丁班张明威，十战胜，本届第一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魏岚 小楼中，少年提笔于铺展全桌的宣纸上肆意挥墨，落下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虽为狂草，这些字的边缘却极凌厉分明，但转折多变，倒似鬼画符般张牙舞爪。 这实在不算好书法，既不四方端正，也谈不上肆意狂放，却徘徊于两者间成了四不像，少年写完，将这幅字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三四遍，最终叹息一声，望向窗外，在那天寒地冻，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真是不可思议。”少年喃喃，不知是说这字，这天气，还是这几日的经历感想。 这三者都不可思议。 四不像的书法是凌青云率性而为，却代表了他的心境，徘徊而无法取舍，凌厉之处代表剑，它锋锐无匹，哪怕有收敛归鞘或使用柔劲的时候也不曾藏起锋芒，弯折怪异之处则代表符文，两者都是强大精妙的本领，可结合起来便失去了特异，显得乱七八糟。 “我终究是练剑为主，倘若能将符文融入剑招之内……”这是凌青云在思考的问题，他相信各种修炼体系乃至世间万法都是相通的，兼修可以弥补缺陷，将两者结合则是更高境界，如今他已创出惊人的四重防御符文，尽管持续不久，却足以在对抗金身境时派上用场，如此境界想来也足够进行一定程度的融合。 但眼下看来还不行，凌青云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字迹，这一幅字无法完全否定他将二法相融的可能，却指出这条路艰难无比。 “只好先从剑阵类的神符文等着手！”凌青云默念，凭剑意操控符文也是一种路子，能为他提供融合的相应灵感，不过他有更大的追求，例如将体符文、器符文结合，令武诀剑技衍生蜕变？甚至如明月居士般创出不可思议的灵符文，但他当以剑为主，那当是一种领域与势，天行强者也将为之动容。 只是那些还太遥远，凌青云也只能望洋兴叹，并开始思考其他问题。 今年的天气实在古怪，这似乎是漓州十年难见的大雪，一次就下了整整四天五夜，其后天气严寒，积雪不化。南明学子实力高强，着单衣无惧寒冷，轻功高者踏雪无痕，只觉这冰天雪地乃是奇景，可对漓州的百姓算得上天灾！ “去江州时也曾听说江州六月曾有大雨不绝，几近酿成洪灾。” “大哥于信上曾说，八月陆镇霆晶矿引发矿雷，导致暴动？” “今年的潮汐似乎也较往年更强，沿海多受其扰。” 凌青云想了许多，这些事都不算秘密，似乎也只是意外，但放在同一年出现却仿佛预示着什么。 “天将大变？”他喃喃着这个词，这意味着无穷的机遇与挑战，他有种预感，大雨，大雪，霆晶矿雷等不过是这变化的开端。 最后，便是关于这几日的事情。 败了林谦诚，败了楚玉龙，败了宋鑫，更败了司马晨风、钟明松等诸多代表，他，凌青云终于再次登上巅峰，成为这场新旧碰撞中的胜利者与最强者。 虽然同班的欢呼没有去年那样真诚振奋，但他还是认真地感谢了这些陌生同学的好意，接着被邀请赴低年二级乙班庆功宴，薛雪努力地夺到第三名，虽然有些遗憾，至少没太堕了乙班的名头。 “第一名是张子伍？”得知这个消息的凌青云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张子伍可是迎战过逐鹿天骄的，论实力比钟明松还强些，只可惜他是同届天骄中唯一一个被卡在石魄瓶颈没能一年晋级的，要击败剩下的对手夺魁当然非常轻松。 此外其他比拼也分出胜负，中年一级的最强者当然是姬乐，其他天骄竟无法在他刚猛至极的攻势下撑到第十招，这表现可比凌青云霸气多了，与此同时，各类高人大显身手，金钟殿锻造大师牛磊铸成宝刀，技惊四座，甚至连高年段学长都赶来几十名希望将此刀买下；黑羽阁炼药大师不甘示弱，竟生生炼出一炉次品金身丹，即便姬乐都动容称赞；于低年段射技无双的吕燕在中年段对决中位居第二，第一名直言自己是依靠石魄巅峰修为得胜，真论箭法有所逊色；刘冲终于杀入了低年段兵法前三甲…… 最夸张的是高年段大比中竟有一名驯兽师牵回了一头小山般的血矛猛犸，这种栖息于西南群岭的巨兽被视作不可驯服，可偏偏这金身二重的学生却牵着一头四阶妖兽级别的带回来了。 只能令人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谓的不可能就是让这种奇才打破的。 “徐兄于风水一道排名第四，倒甚是可惜。”凌青云感慨，这回他算大开眼界了，作为公级学院的南明学院的确人才济济，学生不单修为高强，其他方面也天赋惊人，似牛磊与那位炼药师足以令神兵宗、药谷这些大势力伸出橄榄枝，作为核心弟子培养。 若南明大比也有符文这一项，凌青云说不定还能夺冠，毕竟这年头钻研符文的少年实在寥寥无几，不过他自然会参与比武一环，即便真有符文大比也只能无奈错过。 “不曾想林谦诚竟使出了荡海劲，这招是他们家族秘传，一般要金身境才施展得开，与崩山劲融合更成山海震荡之势威力无穷，甚至可成山海金身……唔，他还没掌握融合的诀窍，但再练几个月定然实力大增。” “楚玉龙学长挫败后似乎想通了，说不定会重新寻觅那不动如山的奥妙，若能将动静平衡掌握，似乎也是非凡境界。” “想不到竟能在不用金裂剑意的情况下击败宋鑫，战场磨砺倒是实打实的。不过最后那朵妖花……终究是受紫魂源影响吗？” “这场胜利的前提是他未曾开启紫瞳，不然就算我的剑术更妙也可能遭其破解！甚至使出金裂剑意都未必能胜，切不可为这场大比夺冠妄自尊大了。” 凌青云默念着这些对手的变化，他能感觉到这些对手都找准了道路并快步迈进，实力定会突飞猛进，甚至有反超自己的可能，他并不因此懊恼彷徨，反倒发自内心地欢喜，只有对手恒强他才能由此验证实力，并激励自己不断努力。 更何况，他们是朋友。 前路是如此开阔光明，令人斗志昂扬。 就在这时…… “咕……咕……” 沉闷的声音从腹中响起，看来凌青云实在废寝忘食，饿到了肚子叫的地步，可实际上……他无奈一笑：“你这小家伙，何必叫得如此令人误会？” 原来这不是肚子叫，而是融在凌青云体内的青蛇发出声音，对于平素低吼的它来说要发出蟾蜍般咕声也不容易，这是特意以此调侃凌青云呢！ “咕！咕！”小家伙却叫得更厉害了，凌青云甚至能想象出它洋洋得意在自己腹中闹腾的样子，随即一道青光从凌青云体内钻出，它竟然主动出来了。 如今的青蛇依旧一尺长，身体粗细也未曾改变，但它的鳞片却更晶莹剔透，像是蒙着一层青色宝光，这预示着这条小蛇愈发不凡，事实也是如此，经历过第一次龙化后青蛇进步迅速，如今已能算作一阶妖兽——这也差点吃穷了凌青云。 “你这修炼速度倒令人羡慕。”凌青云无奈地抚摸着这擅自跑出来的青蛇，他的战力虽然依旧远强于青蛇，但他强在剑道境界，凭体魄真气却无法完全镇住这愈发强大的小家伙了。 “吼~”青蛇终于停止蛤蟆叫，伸直身体得意低吼，食古不化的老头子终于妥协了，接下来就能透透风了。最开心的是这些日子不用出门打架，因为一阶妖兽天天找对手，杀妖兽实在对南明山负荷太大，凌青云也不忍心把学弟学妹的历练目标抢完了，而且外面天寒地冻，想找到对手难度颇大。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吃饱睡足还能玩的日子简直跟神仙一样，至于修炼？吃饭睡觉就是了。 可就在青蛇打算在屋内好好转悠顺便搞破坏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令凌青云吃了一惊，冲青蛇招手，后者满眼不情愿，还是识大体地钻进凌青云体内。 “魏先生？”打开门，本以为是哪名好友拜访的凌青云却吃了一惊。 “很意外？”长须飘飘的魏先生笑了笑。 “先生光顾寒舍，实令学生惶恐。”凌青云恭敬，将魏先生迎进门时还有些忐忑。 青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发现没有，或许出于礼貌他并未张开意念探知，但说不定融入体内的青蛇也逃不过人家的火眼金睛呢？在这等天行强者面前他总有被看穿的无奈感觉。 “这天气的寒舍倒真是寒舍，像老夫这样的身子骨可得烤火了。”进门后魏先生的打趣令凌青云莞尔，哪有怕冷的天行强者？但出于尊师的习惯他还是认真道：“是学生疏忽，该将暖炉打开。” “不必了，我不久坐，说完就走。”魏先生制止了凌青云，但从表情来看显然对凌青云的礼貌很是满意。 “我这次来代表学院传达你的奖励：于藏书阁四层一个月及藏书阁五层五日的阅读机会。” 藏书阁四层一个月？凌青云欣喜却不太意外，因为这一层对高年段与先生而言是完全开放的，多自己一个也没什么影响，进入藏书阁五层参悟五日却是梦寐以求不可得的大机缘！ “多谢学院！”他抱拳：“只是一场夺冠，怎么当得起藏书阁五层参悟五日的奖励？” “这不光是南明大比的奖励，还包括你上次出征的战功在内。此外还有一次进入试炼塔的机会，由于你与院长的约定就用来抵押前债了。”魏先生笑道。 原来如此，那么这奖励倒不算多，毕竟他这回可是斩杀两大金身境！ “没有实物奖励吗？”凌青云有些无奈，随着修为不断提升，他迫切需要上品灵石来提升真气品质，但手头的已经用完。 “自己去挣吧。”魏先生笑了笑，他对这个阶段天骄会遇到的困难了如指掌，随即神秘一笑，将一物递给凌青云。 “这是……”凌青云微愣，这竟是一本小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传达奖励谁来都行，这才是老夫此行的目的。”魏先生微微一笑，却不作更多解释，飘然拂袖，已从凌青云视野消失。 “老夫魏岚，在小幽林等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四个月 “小幽林？”看着自报姓名的魏先生凭空消失般离开，凌青云愣了一阵，随即露出古怪之色。 上次在试炼塔这位魏先生曾给他一项考验，那就是在学院中找到他，但现在他竟直接把自己的所在告知，只等凌青云登门拜访了，这位老人家收徒的愿望就这么迫切？ 平心而论，凌青云对这位老先生的印象不错，对方仙风道骨，颇有高人风范，同时和蔼可亲，不会令人感觉生分，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南明学院绝学烟波剑诀，拜他为师绝对能令凌青云的剑术一日千里。 对于拜师凌青云没有太大偏执，只要对方并非奸恶之辈，自然是达者为师，身为学院天行强者的魏岚无疑是达者。 不过他也有些无奈。 “那小幽林倒不是好去处啊。”凌青云念叨着，小幽林乃是南明湖西侧的竹林，为学院中的试炼之地，那里布有迷阵，往往会令闯入其中者转得头昏眼花，撞到头破血流，此外还有种种机关陷阱，其意不在伤人，却有麻痹毒针，笑粉，恶臭花汁之类的整人玩意儿，几乎所有新生都曾在此吃过苦头，天才的桀骜被狠狠磨去一截。 而新生们转悠的似乎只是小幽林外围区域，其内围布有更强迷阵，据说甚至有龙吟虎啸传出，半夜更有怨魂幽泣，种种传说令人毛骨悚然。无论如何，内围绝对比外围更加麻烦与危险，平时也没什么人那瞎转悠，搞不好撞进去得过几天才能出来。 凌青云是一个忙碌的人，没有空瞎转悠，他也是谨慎的人，不愿轻易挑战没有把握的关卡，想清此节后他心中的热切大大减少。 但当他将小册翻开，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这是颇有年头的手稿，记录着作者对某门武诀的心得体会，包括一些原文图案、语句的注解，还有修炼途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及感悟等，那门武诀就是烟波剑诀，作者正是魏岚。 饶是以凌青云之镇定自信，在看清小册内容后也震动得双手颤抖，他自然明白这样一本心得是何等珍贵，尽管它并不代表烟波剑诀原作者的见解，甚至可能存在错误，但一名修习这项绝学数十年甚至百年之久的天行强者势必会留下更多极具价值的经验，令后来人少走弯路，并与其思想碰撞产生全新感悟。 这可是一名天行强者的“道”啊！就算并非剑修的修炼者都会为此眼红，因为走到这个境界的强者便是一言一行都有深意，更何况日积月累的心得？甚至他们的字迹都是蕴有精神，强者之气的。 当凌青云展开小册，感受到那如烟剑气时，他就明白这绝对是魏岚倾注心神写下的手稿原本，而非手抄本或印刷而成，这意味着那名老人真的将他视作衣钵传人。 “看来，是该去小幽林走上一趟。”长呼一口气后，凌青云将这本册子郑重闭合，目露坚定之色。 …… 小幽林之行不在已经步入尾声的十二月，也不在新春过年的一月，甚至二月，三月，而在更久之后，他也没有直接翻看参悟小册，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到时候，自己还需要准备。 此后的日子似乎与平常没什么区别，上课，修炼，练剑，钻研符文还有读书，只是他将读书场所从藏书阁三层换成了四层。 拥有整整一月的畅读时间，种种顶级武诀，顶级功法实令他获益匪浅，浩然风雷诀的威能在多重融合后更上一层楼，令凌青云惊喜地感觉自身真气水准在修为不变的情况下提升了半个小境界，这是一个可怕的概念，要知道石魄境修士以修炼中阶功法最为普遍，但功法等级每多出一阶就相当于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在这种情况下修炼顶级功法的石魄一重便媲美修炼中阶功法的石魄三重，如此自然占尽便宜，而凌青云的浩然风雷诀在不断融合后早已超过正常顶级功法范畴，其差距就能又相当于一个小境界——如今成了一个半！ 这意味着，哪怕抛开剑技，符文，共生融合等助力，石魄四重的凌青云也能胜过石魄五重的顶级功法修炼者，石魄七重的中阶功法修炼者，再加上诸多机缘及自身境界自然如虎添翼，足以抗衡金身境！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功法等级距绝学越来越近了，当他将藏书阁的藏书一扫而空，或许便是浩然风雷诀晋升绝学之时！ 功法提升，剑法自然也不能落下，顶级剑诀、剑法的运用令他大开眼界，在掌握金裂剑意而境界大进的情况下依旧勤学苦练，为进一步提升做准备，他的目标正是烟波剑诀。 当用完藏书阁四层的一月研读时间，却已是次年五月了，这并不奇怪，因为时间有限的缘故凌青云每次进入藏书阁都埋头苦读整天，修炼、练剑自然需要来日补上，精神也需休养，课程虽少也不能落下，在这种情况下他五天才能读上两天，算来就得两个半月，此外社团事务，接取任务，历练也需时间，这几个月凌青云参加了两次历练，耗时也有三十余天。 足足四个月的钻研苦练令凌青云的修为提升到石魄六重，剑术更精进到深不可测，将山海二劲逐步融合的林谦诚前来挑战往往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四月的历练中有人见到凌青云与一头体长五丈的铜皮巨鳄搏杀，那人信誓旦旦地表示巨鳄绝对有三阶妖兽实力，被凌青云用金裂神剑劈断尾巴后狂性大发，与凌青云激战着杀向下游。 历练最后清点战果时，凌青云展出了一枚三阶妖兽核，众人都相信出自那头巨鳄，有人说凌青云随着修为、境界进一步提高，已经可以斩出两重金裂剑光，尽管没有证据，却有不少信者。 倘若说去年凌青云斩杀金身境还是凭战阵混乱，对手重创导致，那么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毫无水分地将寻常金身境或三阶妖兽压制并斩杀，甚至有人说凌青云的实际战力超过了关浩等中年一级天骄，直追姬乐！ 他人的评价与议论并不会影响凌青云修行，他早在十二月的那天便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月灵在此立下大功，迄今为止他都按照计划步骤稳步提升，接下来自然要将计划践行到底。 四层事毕，便当挑战五层！ 屹立于金钟殿的比武场上，凌青云挥舞青锋，剑光变幻，章法不似平日的凌厉快绝，一剑剑阴柔委婉，速度不快却偏生层层剑影，众多虚幻剑光层叠交错间犹如烟波雨雾，单是看着就令人产生虚幻不真切感，这种剑似乎太温柔了，比春水锐不了多少，真的具有杀伤力吗？ 有人疑惑，并很快亲身验证了。 “我破不了！”伴着铿锵巨响，手持长刀的少年满头大汗地跌退，眼瞧那如烟如雾的剑光已是悸动不已，直面这套剑法的感受是剑锋无处不在，令人根本无处着手，打算以力破法，咬牙将刀劈下吧，刀锋竟似陷在棉花，劈也劈不下，拔也拔不出，连带着刀身颤抖，一股难以形容的柔劲渗入肌骨，令他本身都软绵无力，只得骇然认败。 他可是石魄境九重的中年一级学长啊！尽管战力在同届不算突出，也不至于被压制成这样吧？ “青云，你当真只在藏书阁五层读了一日，便将烟波剑诀钻研到这地步？”一名黄衣少年上前惊问，正是金钟殿副殿主关浩。 作为实力、阅历都在整个中年段排得上号的天骄，他看得出这残缺烟波剑诀比完整的七星剑法都要可怕，虽然依旧无法与凌青云本身剑技相比依旧是极可怕的招数，他不相信绝学的边角料也能厉害成这样，唯一解释就是凌青云用极短时间就参悟出了烟波剑诀的要点。 那是何等妖孽的天赋？ “虽只研读一日，却常常回忆，苦练数月。”凌青云谦逊道，他的记忆力与理解力都强于常人，更有无字书这奇物在手，反复钻研下对烟波剑诀的领悟倒也能有二成，换做别人只怕一成都悟不透。 “当真奇才！”关浩感慨：“待我离去，你便是社团最强者了……不，或许现在就是。” “微末之技，怎能与关兄相比？”凌青云依旧谦逊，谁也不会认为他在示弱。 “你自己练吧，应该没人会来打扰了。”关浩无奈，凌青云点了点头，独立一处独自演练，却见烟雨蒙蒙，仿佛在整个比武场都掀起雾气，却见一阵烟波荡漾，缠绕着玄铁打造的训练假人未发出半点声响，片刻后烟波飘过，假人的手臂却作铁水流下，令观者俱是惊叹。 “阴柔玄妙，威力惊人，但似乎与凌青云不太契合。”也有人微微叹息。 “烟波剑诀的确柔和了些，与我并非十分契合。”凌青云心下也是明白，他的路子虽不是林谦诚、楚玉龙那等刚猛霸道，却也追求凌厉锋锐，一往无前，烟雨蒙蒙不是他的道，无法将他金行真气与金裂剑意的威力完全发挥。 “好在这剑诀与我自身的剑招结合，却能起到修身养性，化解戾气之效。唉，如今只有这门绝学，只好先凑合。”若这想法被别人听去，凌青云非得被口水淹没不可，单是高阶武诀层次的剑法在市面上便罕见无比，有些金身境剑修都不见得能学到，这可是绝学层次的剑法，你居然还挑三拣四？ 可对凌青云而言，绝学却不是修炼的最高追求与傍身底牌，这只是他剑修途中的一块他山之玉。 将自身领悟的烟波剑诀演练五日，至其真正精熟后，凌青云终于踏入了这几个月来一直期待的心中圣地。 藏书阁，第五层！ 第一百五十七章：烟波剑诀 *，神圣，凌青云沐在犹如辉光的书卷气中，凝神屏息却也感慨万千。 他终于再次来到这里，代表着南明学院至高传承的圣地，藏书阁五层。 一本本绝世经典被珍而重之地列于展台，那二百余场灵境战斗累积成的心得，那足以镇压圣灵的阵图残卷，那军神兵法，棋圣棋谱……它们氤氲着金色光芒，每一件都是整个大陆最珍贵的瑰宝，即便遥遥观望，感受那股精神文化的超然气息都能为之激动，至于靠近阅览，甚至会令人产生亵渎之感。 “没什么变化。”在这*气氛中无法出声的凌青云屏息暗语，这也再正常不过，毕竟能进入藏书阁五层的人实在寥寥无几，布置有强大禁制的诸多经典也不是那么容易挪位的，这倒方便他轻车熟驾地找到目标，步伐轻快像是归家般。 烟波剑诀，这门南明学院的镇院绝学，亦是天底下最高层次的剑道经典再度展现在凌青云面前，与上次一样，他在看到烟波剑诀第一眼时就沉醉其中，不算太复杂的文字与图形在眼前扭曲变幻，形成浩渺烟云，滔滔江水，霏霏雪雨…… 这是诗情画意的世界，将其支撑的却不是诗赋与字画，而是剑，化作细柳，化作春水，化作烟波的剑。 这几乎是匪夷所思的景象，凌青云看见一剑刺出，本该势如闪电直接刺穿敌人咽喉，可这柄剑却在刺穿的过程中扭曲弯折了，像软鞭般扭转，如绫带般飘飘，沙场利器仿佛美姬轻拂的舞袖，绵软且充满美感。 这怎么会具备杀伤力呢？若不为杀伤，剑又为何存在呢？凌青云的潜意识发出这些质疑，像是听到了疑惑，这把剑开始变化——并未恢复铁打金铸而坚硬锋锐的本体，却变得更柔软了——竟化美酒令人喝入腹中，联想剑的原本姿态，这一幕就像是江湖艺人表演吞剑绝活般滑稽而古怪。 喝了酒的宾客醉醺醺的离去，有人诗兴大发，挥笔写下名篇，有人酒后乱性，惹下祸事，更多人昏沉睡去，好似见到种种梦幻之景……凌青云若有所悟，酒不过液体，无刀剑之利，无锤斧之重，只能任人喝入肚中，但这无法反抗的存在却有诸般威力，可杀人，也能使人升华，莫非这就是以剑化酒的意旨？以柔克刚，扮猪吃虎，内部击破？ 茫茫天地不会给出实际解答，极简又绚烂的水墨画中点下几笔墨痕，化作滔滔江水流向下游，水自然再柔不过，比酒更甚——能醉人，烈酒还能呛人，更能燃烧成火，无色无味更无毒的水又能做什么呢？ 它比酒更厉害，滔滔江水奔向大海，沿路滋润不知多少山林农田，养活太多人类与鸟畜，肚中也装着千姿百态的生命之圈，这柔已经到了上善之境。同时水也有力量，溪水潺潺，以漫长岁月将坚硬粗糙的岩石磨得光滑圆润，有如鹅卵，堪称绝代工匠。水更有威怒，当它化作洪水海啸则倾靡万物，所过之处房屋倒塌，万灵淹杀，即便纵横天下的强者也无法将其抵挡。 “便如兵法所云，动如雷震。”望着大水奔腾的景象，凌青云不禁震撼，这就是水的力量，倘若一剑能有如此威能，试问普天之下几人可挡？ 但洪水海啸并不是这门剑诀的主旨，因此大水退去，那最初的剑形却化作一缕轻气飘上天空，伴着风云而动，不知何时已成了湖上的烟雾苍茫，烟雾百变，像走兽，像山林，像宫殿，也像缥缈云中的仙人……然而这烟雾总没有定型，只是变幻不断，在粼粼湖光映照下更折射出万般姿态，如一场空幻大梦。 这烟雾变幻究竟有什么威力？除了迷惑与炫目外还有什么作用？凌青云不禁疑惑，他随着烟雾漂浮，只觉自身散布整个湖面却无法掌控什么，甚至自身行动也无法自主，得靠风与日光掌控，所能做的唯有坐视自己四处飘荡，犹如一场没有终点的漫漫旅行…… 对于自信而有志的少年来讲，这是堪称憋屈的状态，他无法掌控自我，无法进取向前，像是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比碌碌无为的懒汉更无所事事……这似乎便是羞辱了，哪怕纸醉金迷，醉生梦死都比这种孤魂野鬼般的状态好得多！ 在不知多久之后凌青云的憋闷却消解了，随着岁月冲刷，漫步湖山中的他终于理解了烟波的寓意。 这是一种境界，飘渺，逍遥，无所不包，烟波未曾伤及对手，甚至不含半点恶意，但同样没有敌人将其伤害，刀枪与水火都无法将烟波杀伤摧毁，能将其支配的唯有浩瀚自然——而在天地面前，焉有事物是不被支配的？ 原来如此，这是一种无敌之境！梦中与现实的凌青云同时点头，满意地笑了。 他继续前进，徘徊在这梦一般的画卷，虽不见剑招剑法也不恼，宛如将自己的目的遗忘。 这种状态持续到星满夜空，一声轻咳将沉浸在玄秘世界的凌青云唤醒。 “烟波……我……这！？”凌青云梦呓般念了几句才蓦然惊醒，呆立许久后方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老者郑重一礼：“多谢先生将我唤醒！” 他真有些后怕，烟波剑诀的确玄妙无边，但内容实在太复杂，竟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种状态若持续太久会有迷失自我与走火入魔之险！ 当初他以千锻境修为研读烟波剑诀时还没有这种危险，想来是境界太低，无法参悟烟波真意，境界提高令他收获更大，却也面对更大风险。 “我没有帮你，只是时间已到，不能让你在这赖着而已。”老者淡淡道。 这话很不客气，但凌青云依旧神色恭敬：“学生明白。” 他走出了藏书阁，带着令人沉醉的满心烟波……回到房间的他无法入眠，剑舞，成烟波浩渺，烟雨蒙蒙……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青云加倍练剑，练平素的剑诀与金裂剑意，也顺着自身领悟的烟波剑诀意境如舞挥剑，接着取出魏岚的心得本仔细研读对照，举起树枝或毛笔信手比划，就连这简单动作都变得轻缓而飘渺，透出烟波意境。 他几乎完全沉醉其中，甚至还用无字书反复回放自己的剑招动作以找出不足，月灵也被这钻研的劲头惊到。 这天修为进步的林谦诚兴致勃勃地又来挑战了，他的山海二劲进一步提升，如今身有战纹，似金身般强悍璀璨，正在琢磨烟波剑诀的凌青云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并应下挑战，并且使出了令他废寝忘食的烟波剑诀。 林谦诚成功赢得了这场挑战，在战锤被烟波柔劲缠住数次后发动山海二劲倾力八锤砸破了凌青云的架势，落败遇险的凌青云没有惊慌懊恼，只是喃喃了一阵，接着很平静地向林谦诚道谢。 挑战成功的林谦诚没有半点成就感，狠狠给了凌青云一拳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如此练剑五日，凌青云已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技再度精进，且巩固了当前烟波剑诀的感悟，于是再次进入藏书阁五层。 这一次，他所接触的烟波剑诀更加深奥与梦幻，不再盘桓于湖山，却如轻烟袅袅，变幻飘荡中已不知到了何处，这几近虚无的境界令凌青云更加迷茫。 又是一声咳嗽将他唤醒，他向老者道谢，归去，继续练剑。 随后再度踏入藏书阁五层，参悟，练剑，如此循环…… 到凌青云第四次从藏书阁归来并练了五日剑，他却不急于继续研读了，机会只剩最后一次，他必须好好把握，用更好的状态去面对烟波浩渺的洗礼与挑战。 于是他联系了钟明松、徐灵峰、莱格等同在金钟殿的朋友，组成一支五人小队接下某个悬赏，策马奔向远方，他需要时间来调整状态，沿路风光与实战都对他极有好处。 而当这一行人携着战果回到学院，一场中年段的地震由此引发。 “那虎煞寨可是有金身境坐镇的山寨啊，据说还掌握几张神机弩，就这么被他一个人……不，五个人给平了？” “自从凌青云出现，金钟殿实在声势大振，估计姬乐一晋级金钟殿便能将黑羽阁取而代之了！” “是啊，下一届中年三级多是目前低年一级，去年低年二级的，他们可在骆驼岭领教过凌青云的厉害！” 众人的议论令凌青云再次声势大振，其实这虎煞寨真可以算凌青云单人平定的，那金身境的寨主笼在烟波中迷迷糊糊地遍体鳞伤，欲要施展禁术搏命却被金裂一剑劈成两半，石魄境巅峰的二当家逃之不及也被一剑刺了个透心凉，钟明松等人主要负责堵死退路，将山贼全歼。 “现实的生死磨砺当真能将我从魔怔中唤醒，看这一路夏景也令我的心态有所回复。”凌青云对这次出行结果也颇为满意，烟波剑诀高深莫测且威力强大，但那烟波变幻宛如沉沉暮气压抑了他的斗志，这有助于修身养性，却不利于应当蓬勃向上的少年天骄。 还好那烟波变幻只是过眼云烟，不曾将他本心撼动，而在充足准备之后，他有信心进行最后的挑战。 他再次踏入藏书阁五层，这次他不单自信更有傲然，可谓势在必得！ 第一百五十八章：道路 炎炎夏日，太阳逞威，高温几令空气扭曲，也令花草树木蔫头耷脑，就算在相对凉爽的山中，百兽也被热得蛰伏，等待夜间行动。 在这热得只有蝉肯长鸣不止的天气，却有人不顾炎热，居然还在热身。 “锵！”“锵！”“锵！”少年挥动大锤，用力砸下并发出声声金铁交鸣之音，在大热天如此劳作令人不禁想授予少年敬业锻造师的美誉，但这里不是锻造坊，而是比武场，少年砸的也不是铁块，而是……一片雾！？ 周身如有黑风环绕，潮水汹涌的壮硕少年被这活计累得满身大汗，却根本抽不出空去擦，这将他阻挡数十次的迷蒙烟雾气得他双眼通红，发出一声怒吼再度挥舞双锤，简直抡出风雷之音，如同拖出烈焰的璀璨流星。 其结果是，铿锵一响后落在烟雾中进退两难，并随着烟雾缭绕不断沉入，以少年的数万斤巨力都拔不出来。 “不行，轰不开你这乌龟壳！”百般进攻无果的少年终于撂担子了，他松开手任战锤沉入烟雾，环绕周身的气劲收拢入体，体型也恢复到与同龄人无异的状态，一面擦汗一面大声抱怨：“这种切磋毫无意义，根本不能磨砺技巧！” “但能锻炼力气。”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更高大年长的短发少年虽在调侃却目露精芒：“我也想试试烟波剑诀的威力。” “请！”凌青云收了剑诀，将战锤递还林谦诚，随后对短发少年摆好架势。 原低年段最强者，楚玉龙可不是易与之辈，如今修为似乎达到石魄九重了吧？着实有些恐怖。 楚玉龙郑重颌首，取出陌刀以最狂猛姿态攻来，却见雪亮刀光上下纷飞，足以将一块巨岩切成碎片的猛攻却只是令烟雾略微溃散又迅速合拢，那切开玄铁也不会受阻的陌刀却被难以形容的力道吸摄粘滞，速度减缓，楚玉龙越战越惊，忽然止步屏息，酝酿一股终极力量。 在实战中是不会有这种酝酿机会的，但凌青云只是静静等待楚玉龙犹如一座山般将巍峨浩大之势酝酿至极，他也好奇目前自己的极限在何处。 高举陌刀，目光如炬，似一座伟岳不断拔高的楚玉龙终于将气势酝酿到顶点，震撼的低吼中化为白炽的陌刀如落日斩落，悍然撞上变幻烟雾爆发一声雷鸣般轰响！ 爆炸声中每个人都瞪大了眼，望见炽烈白光势不可挡地涌入烟雾每一处将其吞噬驱逐，令那棘手而神秘的浓雾冰雪消融，终于恢复原型——一柄深青宝剑。 倾力一击的楚玉龙大口喘气，满脸疲态，却满意地笑了。 “看来这乌龟壳也并非无敌。”林谦诚不禁嘀咕，随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楚玉龙能击破，为什么他就不能？ 难道他林谦诚就只能沦为老四？想起刚入学时的威风与夺冠宏愿，林谦诚有一头撞死的冲动——但那更丢人，林二锤决计做不出来。 楚玉龙以不动如山酝酿到极点发动的落日刀轮足以将烟波剑诀打崩！凌青云认真记下，其实这力量正面劈杀金身一二重的强者都够了。 “实战难有这种机会。”楚玉龙感慨，他想奈何烟波剑诀很难，更何况凌青云还有金裂剑意这恐怖杀招。 看来第一就是第一，难以撼动。 “请青云兄赐教。”最后的挑战者是宋鑫，重现了南明大比的顺序。 这场对决却令凌青云心惊，整整三百招宋鑫都被这烟波变幻的剑法逼得狼狈不堪，但三百招后宋鑫的刀法变得更加进取，可谓侵掠如火，似流星般不断撞击，竟导致烟雾不断溃散，与凌青云战了个势均力敌，又过了六百招，烟雾溃散的范围不断增大，竟是占据了上风！ “这体质竟如此惊人？”凌青云心惊不已，要知道烟波剑诀名为剑法，却已是超越章法规制的意境，他挥出的每一剑都如烟波变幻没有规律可循，但即便如此宋鑫依旧在持久战中掌握了应对甚至破解之法？ 这太过夸张，意味着宋鑫体质带来的武道天赋足以透过烟雾表象，掌握烟波剑诀的缥缈本质！这可是凌青云通过六日全身心研读与长期苦练方才达到的，宋鑫一战而毕，犹有超越！ 所幸，宋鑫这可怕的武道天赋乃是临场发挥，打完后他自己都想不起应对诀窍了，要不然这天底下的武技绝学都能被他克尽。 宋鑫最终没能将烟波剑诀生生打崩，体力撑不到那个时候，饶是如此凌青云、林谦诚、楚玉龙也被吓到，连绝学都能破解，这天赋已经没法用夸张形容了。 “动用紫瞳注视后还会更强！”凌青云默念，他突然有些期待与宋鑫在群英会中并肩作战，想来便是那些名满大陆的真正天骄也会为此倍感头痛吧？ “今日算是见识了！烟波剑诀如此精妙，也难怪修炼昊阳功的姬乐能横扫无敌！”楚玉龙感慨，眼中微有落寞，同为阳属性天骄，他对昊阳功也极为渴求，却明白获取的难度，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下定决心放弃目前修为转修绝学。 “我这烟波剑诀还只是皮毛，上不得台面。”凌青云略微遗憾：“可惜五日时间，终究太短了。” “五日还短？我连藏书阁四层都没去过！”林谦诚瞪眼。 “谦诚兄获得的妖核、血药却多得令人羡艳。”宋鑫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林谦诚不禁泄气，的确，他得到的好处也不少，只是与凌青云类型不同而已，因材施奖也是学院的高明之处。 “我看青云兄如今施展烟波剑诀的威力已不弱于自创剑招了，不知打算如何发展？”宋鑫问道。 “依旧以自创剑招为主，烟波剑诀用于防守并逐步融合拆解。”凌青云微微一笑，如此便分工明确了。 “野心真大！”三人闻言都是感叹，这是以自创剑诀为主，烟波剑诀为辅，可事实上烟波剑诀足够天行强者钻研一生，并以此纵横天下，而凌青云却执着地将自身剑诀置于主导地位，这是立志要超越烟波剑诀啊！ “前贤说过，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烟波剑诀实在不适合我，怎能作一生所求？”凌青云耸了耸肩，这话中肯，让青锋金剑转修阴柔缥缈实在太为难了些。 但三人都知道就算给凌青云一部凌厉的金行剑法绝学，他估计还是要走自己的路，这就是天骄傲气，也是他们的共通之处。 “青云兄已坚定道路，我却不知路在何方！”宋鑫感叹，有些迷茫。 “还好意思说，别人是披荆斩棘才开出一条路，你是走到哪里就是路！”林谦诚很不爽地瞪了宋鑫一眼，他那武道天赋实在是万金油，近身战克制所有人，再配合看穿能量流动的紫瞳顺带也把道术魔法甚至阵法皆克制了，的确可以随心所欲，所走之处皆为路。 这种天才的烦恼简直能气死人！ “那谦诚你呢？打算走什么路？”楚玉龙微笑，气氛一时极为融洽。 倘若两名天骄在激战后没有成为死敌，那么他们很有机会成为朋友，这条定律在南明学院是极适用的，四名南明大比的夺冠热门如今关系不错，时而切磋，目前最感兴趣的就是凌青云的烟波剑诀。 毕竟这可是绝学啊！哪怕不完整也有种种顶级武诀无法比拟的玄妙之处。 “要说道路，继续炼体，将体魄磨炼至极便是！”林谦诚一声沉吟：“我们体修没有太多功法于技巧，唯有苦练、煎熬与资源最为重要，少不得上山擒虎，下海捉蛟，采万年大药锤炼灵身。” “倒是苦行僧般。”楚玉龙有些同情地说道。 “吃肉喝酒哪里苦了？待实力强了，顺便将那啸聚山林的匪祸统统除灭，像那黄古瓦拉，若我有灵华境修为当单人平定！”林谦诚目光灼灼：“你呢，又要走什么路？” “尚且迷茫，欲学昊阳功，但学院未必同意，且此法威力虽大，修炼太难！”楚玉龙摇了摇头，昊阳功修炼条件极为苛刻，不单速度缓慢还需要纯阳灵石或至阳之地作为能量源，不然修为难以寸进，可学院已将这方面完全倾注给姬乐，哪轮得到他？ 就算是姬乐也只能在石魄境与金身境的有限时刻得到学院支持，未来他得自己赚取修炼资源，说不定就会由于找不到足够的纯阳灵石长久卡于瓶颈，当初的手下败将达到灵华境时他还在金身境，甚至一生难抵灵华巅峰，对一名天骄来讲那是何其可悲之事？ 因此楚玉龙犹豫，他虽明白昊阳功强横无匹，前途远大，却也了解这巨大风险，两年挫折，命运的作弄令他比同龄人更谨慎沉稳。 “我相信以楚兄能耐，即便无法练成昊阳功，也能在这青河大陆占有一席之地。”凌青云认真道：“说不定楚兄这一手不动如山的境界还能编成绝学，名气不下昊阳功呢！” “若是那样，你的金裂剑意岂不是更强？”楚玉龙哈哈大笑，同时一阵凛然。 如此看来，凌青云才是胸怀大志，看得最长远的，也难怪他能胜过自己。有志者事竟成，这位石魄境便掌握金裂与烟波剑诀的少年究竟会走得多远？ 未可知也！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幽林 一阵寒暄，畅谈理想，少年天骄在感慨之后分别，今日已领教到烟波剑诀的厉害，他们反倒更加斗志昂扬，修炼，学习，赚取修炼资源，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凌青云在验证烟波剑诀的特性与威力后同样踏上了继续前进的道路，不过他去的既不是寝室也不是修炼室，既不是藏书阁也不是后山，而是学院之西，一片偏僻幽静的竹林。 小幽林，这曾经给新生留下深刻教训的地方再次出现眼前，饶是凌青云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可没忘了在这里留下的惨痛记忆。 不只是小幽林，新生刚刚入学的第一个月几乎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的，负重百里奔行，穿越沼泽，将手指数不断减少的倒立，限制力量与猛兽厮杀……其实这些活动都没有真正危险，却带来极大的痛苦与劳累，饶是以一众少年的天资心性也被狠狠磨砺了一顿，桀骜张扬倒是大减——林谦诚这种除外。 想想那段岁月，再看看眼前静静伫立的小幽林，凌青云几乎要打个寒噤，不得不说那段时间的磨砺非常有效，激励修炼与练武，一些凭资格报送入校的学生也收起了玩乐之心，在修炼上得以提升，这是实打实的效果。可即便过了一年半，这心理阴影还是不容易磨灭。 “吼！吼！”这会儿青蛇得意地叫了起来，声音不大，仅限于凌青云体内，它感觉凌青云怕了，这个竟折腾自己的老魔王居然也有怕的时候！ 凌青云没空教训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家伙，在小幽林入口凝视一会儿后，毅然地走上前去。 所谓心理阴影，便是负面而不应存在的，面对这种对手绝不能逃避，迎面而上，自能破解！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与居住在此的老人有个约定，尽管他从没有承诺过，但在得到那本小册起就于心应下了。 “这半年内，我将时间压榨到极致，醉心于剑，以最充足的准备参悟了足够的烟波剑诀奥妙，威力甚至近乎顶级剑法。”凌青云默念：“如今的我，当有资格前来拜访了。” 踏入小幽林，明明是夏日却顿生一股清凉甚至幽怆感，凌青云微微眯眼，凉快当然是好事，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能感觉到清凉中蕴含的危险，还有淡淡的晕眩感。 幽幽竹林，错综复杂，明明每一棵青竹的高度粗细都有区别，但目视四周，只觉每个方向的景象都一模一样，这是相当诡异的情况，凌青云的记忆力何等惊人，就算一只蝴蝶翅膀上的花纹都能一眼记住，又怎会被青竹迷惑？他明白自己陷入幻阵了。 “当初进来时可没有晕眩感，想来是我精神力提升又有了防备才能对幻阵效果发生抵抗。”凌青云微笑，想当初他也张望四周，同样见到四周景象相同，但当时甚至无法往诡异与幻阵的方向去想，认知都被混淆了，现在则好得多，哪怕被迷惑至少知道自己身处幻阵，会想方设法破解，不至于无头苍蝇般乱窜，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为进入小幽林，凌青云准备了一些应对幻阵迷阵的底牌手段，足可驱散迷雾，映见光明。 “这只是小幽林外围，千锻境都能走动，还不到动用底牌的时候。”凌青云自语着向前走去，越往前越感清凉冰冷，毛竹的颜色也由青绿向深绿转变，宛如进入原始森林，温度则由夏转秋，空气新鲜，令人呼吸着说不出的舒爽。走了约五百步，凌青云惬意地叹息一声，手指闪电般击出并点出一道淡金劲气，将突袭而来的小灰影一击溃灭。 低头一看，依稀能看出这是一块木片，曾作飞镖状，木料上还抹着一些青灰汁液，看到这汁液凌青云便一阵恶寒：“这不是‘笑汁’吗？当初可让我痒了一炷香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木镖杀不了人，附带的种种汁液、药物最是恶心，哪怕如今的凌青云修为石魄六重，抗性大增也不愿轻易染上这玩意儿，而据他所知小幽林中类似机关无数，沾染的药汁毒液至少有十一种类型，每种都令人痛不欲生。 “也不知是谁布置的。”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一路有地穴陷阱，有弹跳兽夹，有飞来松针，有天降麻绳等种种古怪机关出现，皆被他一剑斩断，如此行了两千多步，按理说也极为深入了，凌青云终于在一棵极其粗壮的毛竹面前停下脚步。 “小幽林竹王，一棵竹子竟生长了千年之久？”凌青云望着眼前巨竹，它高耸入云，粗壮得犹如榕树，表皮倒是粗糙深绿，不见灵光，显然千年生长并未令这棵竹子孕育灵性，成为精怪，但它作为植物历经千年风雨不倒的毅力却能令其他生命肃然起敬。 “而且，这种竹王还不止一棵，更有竹皇？”凌青云看向挂在竹王上的竹牌，神情一滞，根据这竹牌所说此地便是小幽林外围与内围的分界线，新生切莫闯入，皮痒与喜欢探险的石魄境可以进入一窥。 “皮痒？”凌青云嘴角略微抽搐，好嚣张的告示，也不知是谁写的，照这么说即便石魄境入内也得吃尽苦头了，单外围的机关就那么厉害与坑人，内围又会厉害成这样？想到此节，就算凌青云都心生寒意。 但他决意入此自然不会被一块告示牌吓倒，凌青云面带警惕，放缓步伐谨慎地走入其中，却觉这里的竹子更为高大，幽绿色透出历经风霜的沧桑感，地面上却有尖尖的竹笋冒头，沾着些许泥土却显得娇脆欲滴，定是笋中极品，上方是一阵沧桑压抑，下方是勃勃生机，木元素与天地灵气却充沛无比，令凌青云忍不住畅快呼吸，走了几百步，心情愈发愉快。 “这真是一块宝地，便在此修炼、读书、练剑都是说不出的享受！”他不禁赞叹：“也适合建一座避暑山庄，暑气尽解。” “小心！”这时凌青云体内传来一道声音。 “月灵，怎么了？”凌青云好奇。 “之前你进入小幽林外围时产生了晕眩感，如今进入小幽林内部幻惑效果该更加强烈才对，但你却舒适惬意，且没有产生丝毫疑惑。”月灵郑重道。 “我被幻惑了！”凌青云当即醒悟，他明明提防着这小幽林深处的危险，结果变成心情愉快了？甚至之前的他一心游山玩水，大有忘我之姿，连自己为什么来都忘了。 当真是危险！凌青云心有余悸，这就是此处的幻惑作用？无声无息，却极其要命，倘若这不是学院内部，而是敌人的杀阵呢？说不定刚才那会儿已经丧命！ 要知道，他钻研符文一道后精神力不断增强，如今精神力足够媲美寻常石魄巅峰，依旧着了道，若非置身事外的月灵提醒根本无法醒转，看来石魄境进入此地真的是皮痒不假。 接着凌青云检查身体，一阵悚然。 “我已经中招了，空气中含有特殊物质，不宜大口呼吸！” 通过精神感知乃至真气感应，凌青云察觉到一种特殊物质渗入血液，它呈与血液十分接近的深红色，缓缓流经全体，却令凌青云产生淡淡晕眩感，他明白这是一种幻惑之气，与幻阵一起作用，雪上加霜，好狠！ “不知解毒符文能否奏效？”凌青云忧虑，他不太想用丹药，打算凭自身实力走入小幽林中，可没等他使用解毒符文便已见到血管中有一道青光游动，竟是直接迎上暗红物质，两者相触后暗红物质直接消融瓦解，如遇上阳光的冰雪般毫无抵抗力。 “小家伙立功了！”凌青云只觉神清气爽，不由惊叹，那道青光当然是青蛇，它竟有如此本领，将毒素轻易瓦解。 “吼~”青蛇也骄傲回应，甚至有些开心，这暗红物质对它来讲似乎是一种美食。 “传说中圣灵神兽万法不侵，如今看来确有依据，至少龙族后裔可以抗毒！”凌青云微微颌首，宋鑫说得不错，与这种神兽后裔签订共生契约的确有种种想不到的好处。 接下来他也不再忌惮特殊物质，正常呼吸，将幻毒尽数喂给青蛇当做补品，这条喂不饱的贪吃蛇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当下嗷嗷大叫，为此极有成就感，要不是凌青云阻止它更想直接窜出去，用龙族秘法吸摄能量，吸收效率定会快上十倍不止。 凌青云则暂时停止前进，他闭上双眼，心下默念，精神力与真气同时振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却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扫过竹林，若能抵住强光就近窥探，更能看见他的眼中竟是符文密布，说不出的神秘。 这一下，竹林就在凌青云眼中变了模样，许多青竹与竹笋凭空消失，错综复杂间，竟有一条小路在面前展现。 破妄符文，这是一种介于体符文与神符文之间的复杂符文，作用点竟在眼部，是故极为危险，没有经验的符文师绝不敢轻易尝试，但这是凌青云考虑小幽林状况后想到的最佳应对之法，因此他用整整一个半月钻研这种符文，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凝视了几个眨眼，凌青云眸光收敛，眼中符文渐渐暗淡，毕竟是作用眼部的符文，他也不敢使用太久，但足够了，他已经将那条道路牢牢记住。 “可以前进了！”凌青云露出笑容，自信地向前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深处 沿着破妄符文照出的一条通道，凌青云顺畅前进，有时候一条青竹挡在面前，他依旧路线不改，像是要一头撞在竹上，结果当他与青竹的距离不足三尺，这青竹却化作虚幻，缓缓消失。 “不用破妄符文，近在眼前了我都觉得它与实物无异。”凌青云肃然，这幻阵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倘若没有破妄符文这招只怕他将常为这虚幻之竹困扰，走上百遍也找不出通路。 一般来讲，倘若没有挣脱幻惑的精神力或突破幻阵的洞察力，与之对抗的最好方法就是发动攻击，扫除异物，将这里的竹子统统砍尽，那自然留不下障眼之物，但这可是学院历练地，也是那位老人的居所，怀敬意而来的凌青云自然不能大动干戈。 如此又进了十步，再度穿过一竹，凌青云忽然心神一动，听到悠悠箫声在林中响起，其意空旷悠远，令人心境平和，他驻足聆听，微微颌首。 箫声很雅，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竹林竟像是一处隐士居住的雅逸之地，凌青云暗自好奇箫声为何人所发，是魏岚？按他认知，与那位老者不太搭。 箫声持续了半盏茶时间，正当兴致盎然时戛然而止，凌青云有些惊讶，皱了皱眉头后继续前进。 忽有大风吹过，竹林晃动，却惹得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从天而降，凌青云抬头顿时大惊，竟是如松果般果实从天而降，每一颗却有拳头大小，数量或有上千之多，更可怕的是每枚松果在下坠过程中俱是光焰盛放，涌动一股非凡能量，如火流星般落下。 上千个火球？而且还有可能爆炸？饶是凌青云也不敢直面这股冲击，至于为什么竹林会掉松果更来不及去想，他欲运起剑诀，竭力逃离，忽然心头一动，眼中再度密布符文，耀起光芒。 他看清了，这所谓的上千火球却只是二三十颗稀稀落落的松果而已，而且也没有拳头大小——虽然竹林落下松果依旧奇怪，但可以确定这所谓的‘流星雨’不构成威胁。 “原来是虚张声势。”凌青云露出笑容，想来也是，若在竹林布下如此机关，化作大火燃烧竹林怎么办？只是在那犹如实质的威压下很多人都来不及想，只能赶紧逃离，虽然事后会发现问题，但却离开了正确路径，又得转悠不知多久才有机会进入。 实在是坑人的竹林，凌青云感叹着前行，一旁有竹却生小孔，忽地射出一道绿芒逼近，凌青云有意看清绿芒真容，以剑身将其挡下，绿芒受阻，哐当落地，竟是一根有如翡翠的细针，被凌青云一剑挡下也未碎，却逐渐消融，化作绿色液体流入地底。 “你看那是什么？”凌青云感觉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便求助管家月灵。 “草*针，由毒汁凝固而成，锋锐易溶，一旦射入你的血肉中便立即融化，难以抑制也无迹可寻！”月灵感慨：“从颜色和气味判断嘛……我觉得这是以翡翠寒兰为原料的，一旦射中保你接下来一炷香内奇寒难耐，冻得直哆嗦。” “真是……”凌青云无言，在大夏天被冻僵？这未免太讽刺了些。 同时他暗暗警惕，这小幽林深处果不是善地，虽有流星雨那样虚张声势的幻术，也有草*针这种真正危险之物，虽然不致命，被射中了也着实不好受。 事实证明石魄境进入小幽林深处的确是皮痒的表现，即便如今的凌青云实力之强可斩金身境，但依旧没能挡住层出不穷的机关，被一根看似无奇的竹叶刮破皮肤，竟是痛得手臂痉挛，也不知是什么毒生效，青蛇尝试吞噬也不起作用，自身反倒沾染上一些痛得嗷嗷叫，这种痛觉只持续了两个弹指，却令人难以忘怀。 但在连破十几道机关后，凌青云终于进入了更深邃的区域，此处竟是幽深黑暗，犹如明月岛丛林一般，温度更是冷如严冬，并有阴风阵阵，风声凄厉如鬼哭，令人不寒而栗。 “所谓厉鬼哭嚎的传闻，想必就来源于此了。”凌青云默念，但新生必是进不得如此深处的，难道说这里的风声在特定时刻会传播极远，又或者传说是从高年段、中年段传下去的？ 凌青云感觉到此地有一种势，也就是所谓的风水，这种势阴冷而危险，好似他已置身乱坟岗。 在这黑暗中生长的青竹有如妖树，不仅仅枝干与竹叶布有灰黑斑点，且长得奇形怪状，鬼手般恐吓着闯入的少年，但即便真有妖魔鬼怪在前也无法将凌青云吓退，他只是再度开启破妄符文，看清路径后大步向前，同时心下警惕，此地的幻阵更难看穿。 “呜……呜……呜呜……”阴风阵阵，穿过奇形怪状的青竹甚至犹如岩石的竹笋发出更古怪的声音，凄厉至极真如怨鬼恸哭，令人心里发毛，更可怕的是伴着风声愈发凄厉，凌青云开始感到胸闷，真气与血流发生絮乱！ “音波攻击！？”凌青云眉头一皱，这种无形无质的手段最是难缠，难道只能硬抗？但这样下去实在扛不了多久！ “那就以牙还牙！”心一横，凌青云直接斩出青锋，金光耀起，照亮在阴冷黑暗的竹林，更响起一阵铿锵清越的剑鸣，随后他一面前进一面挥剑，金光闪烁，锵音不绝，阴风为之断，凄音为之挡，伴着剑锋挥舞凌青云愈是昂首挺胸，宛如一尊神武的天神降临，所有魑魅魍魉都将镇压。 他终于走出了阴风凄厉的暗域，眼前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眼前的竹林是如此清幽，有阳光透入洒出美丽的金色斑纹，他回头一看，却见黑雾缭绕，身后像是幽灵盘踞的鬼蜮，透出诡异与凶煞。 “这风水当真古怪，难道那块地方真是乱坟岗？”凌青云默念着向前走去，令他惊奇的是这条路意外地好走，不比小幽林外围复杂多少，他甚至不必使用破妄符文，忍着淡淡晕眩感前进便可。 快到目的地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伴着一声震彻数十里，引得群竹颤栗的怒吼，凌青云见到一头黑白相间的巨兽战车般向自己扑来！ “不能硬挡！”感受到对手的强悍气势，凌青云当即使出烟波剑诀，蒙蒙如烟的剑光将巨兽的猛击生生挫阻，刚刚使出的烟波剑诀却也被生生打崩，凌青云后退两步，望向敌手。 “熊猫？”看清袭击者的凌青云略微愕然，这种与熊相似的动物数量稀少，在青河大陆当做珍禽异兽看待，野外很是罕见，而珍兽园的熊猫啃食竹叶，憨态可掬，给人一种温和印象，如今却被一头熊猫袭击震退，实在令人愕然。 不过短暂惊愕后凌青云便想通此节，不管这种动物再怎么温顺，以竹为食，终究是熊的一种，又岂会少了勇力？更何况这四肢着地便比自己还高的庞然大物显然是一头妖兽，不可以常理计！ “吼！”被击退的熊猫发出一声低吼，看向凌青云的目光有些讶异，似乎还饶有兴趣，凌青云注意到它的双掌竟是没有伤口。 “先前迎击虽然仓促，且烟波剑诀攻击性不强，但击伤金身境或三阶妖兽也足够了，它的爪子比三阶妖鳄的鳄皮还要坚硬？”凌青云愕然却更是警惕，显然这个对手不是易与之辈。 便在这时熊猫再吼，人立而起朝凌青云狂拍熊掌，那霍霍风声简直要将青衫少年碾成肉泥一般，凌青云瞳孔微缩，挥剑作蒙蒙雾状，这对熊掌比林谦诚的双锤还要可怕，这头熊猫就算不是四阶妖兽也堪称三阶妖兽顶峰，需采取守势！ 一边双掌狂舞，如风暴席卷，一边挥剑潇洒，犹如烟波漫漫，两方碰撞数十招，嗷嗷咆哮的熊猫始终无法将凌青云全力催动的烟波剑诀拍散，自己的掌上却多了几道血痕，为此惊奇大吼，攻得更加猛烈，凌青云心如止水，烟雾弥漫间将一切猛攻接下，纵手臂酸麻也宛若在烟波飘荡中缓缓恢复。 切磋不算，这还是他第一次用目前最完整的烟波剑诀实战，效果实在惊人，一直打不穿烟雾的熊猫气呼呼大吼，却拿这看上去一巴掌就能拍成肉酱的少年无可奈何。 一阵箫声响起，使熊猫攻势渐止，有些无奈地嚎叫两声，转身离去，看起来圆滚滚的，令人完全无法将其与之前那头狂吼猛攻的巨兽联系起来。 “果然是驯兽。”望着熊猫一颠一颠地离去，凌青云收起剑，有些无奈地看着这黑白相间的背影消失在竹林。 之前他所以使用烟波剑诀，也不曾施展金裂剑意，就是对熊猫的身份有所猜测，若不是为人驯养，如此妖兽怎能生活在南明学院内部？倘若真将它重创未免不美。 当然，也就凌青云实力足够才有空思考这些，换做别人被四阶妖兽袭击就只顾拼命防御或逃跑了，哪有收手的余裕？ 战过了传说中的小幽林恶兽，笔直前进的凌青云遇到了又一个——在直觉中是最后一个挑战。 浓雾弥漫，变幻莫测，符文光涌的双眸竟也失效，不可望穿。 “此处迷雾环绕，连破妄符文也无法看透！”凌青云皱眉，是这种幻术等级太高吗？他觉得不是，这迷雾只怕是真的，因此破妄符文无法洞察，它能应对的只局限于幻术，可不像紫瞳那样可以看穿能量，透视物质，何时何地都能适用。 他尝试着观察并走入迷雾，迷雾飘荡本是自然现象，没有规律可循，可凌青云在充分感受后却惊讶地明白这片大雾具备某种核心，这即是自己通过的关键。 “烟波剑诀！”凌青云喃喃，这片浓雾竟蕴含着与烟波剑诀相似的真意，或许这就是前进的钥匙。 花费半年时间积累、苦练，果然是正确的。 他露出笑容，却轻轻挥剑，伴着如波剑光走向浓雾深处。 第一百六十一章：师兄师姐 青锋挥舞，剑光涟涟，这能将金身境强者斩裂的宝剑难得没有发出锵然剑鸣，反倒以轻缓态势舞得烟波湖光一般，剑光蒙蒙地冲入迷雾。 一般凌青云施展烟波剑诀是采取守势，立于原地往往能将其演练得更加完美，他现在一面前进一面舞剑自然令烟波剑诀的完美大减，烟雾间有空隙，做不到滴水不漏，迷雾由此渗入，打湿了衣裳。 打湿衣衫不要紧，修炼中这类阻碍岂不常见？如今凌青云行雾舞剑，虽然烟波剑诀施展得并不完美，却随着一次次挥剑与踏步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剑法与周围迷雾产生某种特殊联系，好像整片迷雾竟是一个庞大生命体，如今施展剑法与其共振的自己听到了它的呼吸之声，也见到神秘莫测的迷雾中有条朦胧路径展开。 他猜得没错，烟波剑诀的确是迷雾之门的钥匙，而且这把钥匙还会受到迷雾反哺，在其中发挥得愈发精妙。 顺着道路前行，凌青云挥剑的心情却变得愈发轻松与畅快，可以说这片迷雾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练剑圣地，雾气轻柔，对于挥剑却有莫名阻力，令其自然减缓速度，符合烟波特性，又有湿气浓郁，随意挥剑都能沾上水珠，这水雾朦胧自然更有利于烟波剑诀的迷幻效果，甚至令使剑者都不觉沉浸其中，随着剑光蜿蜒，行走挥剑的缺陷逐渐减少。 “驻足原地，固然根基稳健，但烟波剑诀的特性就是变幻莫测，拘于一地如何能将其实现？正该配合步法，使其愈发变幻莫测，尽管在这过程中完美性将会受到影响，为更进一步却是必要！”凌青云眸子发亮，他很快在对烟波剑诀的见解上更进一步，这片迷雾实在帮了大忙。 也不知在迷雾中走了多久，进了多远，凌青云却觉这条路差不多到头了，他微微感慨，一股危机感却猛地涌上心头。 “不好！”凌青云全力挥剑，舞得密不透风的蒙蒙剑光迎上正前方突兀刺来的一柄白剑，没有锵响，那剑被剑雾挫阻弹回，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 迷雾中传来一声轻咦，那白剑却再度刺来，这回不是直刺，蜿蜒扭动，剑走龙蛇。 凌青云保持剑势，蒙蒙剑光笼上白剑，似千万道丝线将龙蛇紧缚，这白剑却也狡猾，剑身扭动，柔劲迸发，几番挣扎下竟从迷雾脱出，令凌青云不由心惊。 直到现在他还看不清迷雾中对手的真容，只见一道比自己略高的朦胧人影绰约闪动，那白剑在迷雾内却堪称如鱼得水，明明不放光芒却显眼得很，动起来比泥鳅还要油滑。 这些倒不足为奇，真正令凌青云吃惊的是这名对手目前使剑的力道分明与自己保持在同一水平线，竟能直面自己的烟波剑诀并拔剑脱身？这剑技实是精妙，至少他自己做不到！ 白剑又来了，这次它更显诡异，竟在迷雾中呈现三道剑影，每一道都宛如真实，烟波剑诀乃全方位笼罩，凌青云倒不必费心去判断哪道是真，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三道剑影刺入迷雾后竟然都爆发出实际力量，令整片烟波翻涌震荡，三道剑影却趁势破开剑雾向内钻进！ 凌青云已是悸惊，剑影三折，好高明的技巧！这三剑来势汹汹，却也展现出泥鳅般油滑，避开剑锋阻挡，穿过迷雾重重，若非最内围的剑气涟漪全力抵挡，凌青云的烟波剑诀几被直接贯穿。 白剑再次败退，凌青云则惊出一身冷汗，几番交手他已感到对方剑势绵柔，没有恶意，但这番对决带给他的压力却胜过真刀真枪生死搏杀，因为这是剑道技巧的对决，如高手弈棋，每一步均高深莫测又充满凶险，对剑者之心触动极大。 不过停顿了弹指，白剑又来了，这一回它展现出更惊人的姿态，如雾霭，似浮云，作烟波阵阵，竟是烟波剑诀！ 烟波剑诀对烟波剑诀，那是怎样的景象？凌青云算是知道了，这是云雾的冲撞，两排浊浪击起漫天波澜，云腾雾涌，复杂得令人目不暇接，更难应对，远不是单人的烟波剑诀可比。 凌青云被压制了，白剑挥出的滔滔雾海将青锋舞成的烟波覆盖，汹涌间如有万千兵士厮杀，每一处均在溃败，令凌青云全力阻挡，有些心力交瘁，几乎将自己对烟波剑诀的全部领悟施展才堪堪维持住僵持之势，但这僵持没持续多久，对方不再正面进攻，却从侧面以剑雾笼上凌青云剑法薄弱处，烟波剑诀变化多端，本是无孔不入，就这样渗入漏洞之内，轻点于凌青云身躯，每一点没有痛苦，却令凌青云心生寒凉。 这是警示，若在生死搏杀中这样一点或许就会要命！一种恐怖笼罩了凌青云，这是剑道受挫与死亡威胁的恐怖，在这神秘强敌的剑下他倾尽全力，烟波翻涌得愈发复杂，如与迷雾同调，将漏洞弥补得越来越少。 凌青云似乎又听到一声轻咦，这次表示赞赏，但白剑传来的压力却不断增加，他吃力抵挡，完全将心力投入两片蒙蒙雾霭中，只觉这烟波剑诀的对抗间更有无穷的变化奥妙，忍不住将这感悟奥妙全力汲取，已不知外物。 这是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令凌青云的剑术以惊人速度提升，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这感觉戛然而止，凌青云愣在原地，烟波消失了，迷雾也消失了，这是幽幽竹林，一名青年持白剑，站在面前。 “凌师弟的剑术果然不凡！”这青年微笑，欣赏而友好。 “段鸿燕学长？”望着眼前的英俊青年凌青云不由吃惊，竟是那位曾在南明大比带回一只四阶妖鲶作为战利品的传奇学长，如今他精神奕奕，比当初更具风采，却不知修为又达到了什么境界？ 凌青云还以为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长定是在游历天下，想不到却在学院小幽林中。 “看来我还有点名望。”段鸿燕笑了笑：“只是这学长应该改口叫师兄了。” “学长是魏先生的弟子？”凌青云无法贸然称呼，试探着问道，尽管他也知道答案显然。 “这一手烟波剑诀就是师尊传我的，却不想你凭自己钻研也能如此厉害，我在师尊指点下都无法在半年内悟到这一地步！”段鸿燕感慨，他可不是庸人，是高年段的传奇学长，自也是天骄，如今与凌青云以同等力量一番切磋，虽占尽上风却有种挫败感。 “跟我来，你既然深入小幽林，想必决定拜师了。”段鸿燕道，对此凌青云没有否认，随段鸿燕走在这清幽竹林。 “这便是竹林的最内围了，算生活区，也无迷阵，但机关不少。”段鸿燕一边走一边对凌青云解释：“那边那棵竹子看似平常，其实是一处阵基，若随便碰触就算金身境也会被电得麻痹。” 最内围的机关如此厉害？凌青云吃惊，想想这是天行强者的住所倒也释然。 走了一段，凌青云听见箫声阵阵，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气质出尘的青裙女子置身竹林，轻轻吹箫。 “见过师姐/学姐！”两人打了招呼，青裙女子微微颌首，并冲两人露出柔和笑容。 “这是五师姐宁清澜，曾多次在南明大比乐律夺魁，乐律武技堪称一绝。”段鸿燕对凌青云说道，凌青云微惊，他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学院中的一代天骄，却心性淡泊，未曾参加南明大比的武比。 如今看来，这位宁学姐气质出尘，箫声更有无穷奥妙，只怕已是灵华强者，当初若参加比武或能夺魁。 “说来，那迷雾似乎消失了？”路径转折，窥见来处的凌青云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迷雾可不容易产生，需以阵法、风水造就，且会消耗平时积累的能量，因此我们一个月只会开启三次，每次不超过一时辰，今天是为你特别开启的。”段鸿燕笑着解释道。 “多谢学长。”凌青云肃然。 “谢什么，这是考验，也是折腾，你的表现很出色。”段鸿燕道，他时刻面带微笑，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很容易对他生出好感。 又走了一段路，见路旁竹屋，一名中年人从中走出，他满脸胡须，不修边幅，望见凌青云眼睛一亮：“这就是我们的小师弟？” “这位便是二师兄诸葛裕，随师尊学习机关术，这小幽林的机关多出自他的手笔。”段鸿燕笑着解释。 听到小幽林的机关都是这位诸葛裕布置，凌青云的嘴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这位师兄未免太缺德了些。 “见过学长，学长的机关术久仰了。”但他还是抱拳开口。 “只怕不是久仰，是亲身体会，恨得牙痒痒吧？”诸葛裕似笑非笑地看着凌青云：“你不必紧张，当初鸿燕、清澜他们也是差不多表情，说来叫我学长不妥，因为我没能入学南明，是师尊在外面收的弟子。” 凌青云无言以对，诸葛裕却兴致勃勃地继续说：“我修炼资质寻常，哪怕有师尊教导，花费三十多年都没能突破灵华，只能整天琢磨机关术了，这小幽林是个好地方，能将天赋比我强的学生好好折腾一遍，有时连高年段都能折腾到，嘿嘿……” 还真是恶趣味的家伙，凌青云无语，但诸葛裕的机关并未对人造成真正伤害，反倒磨砺了许多新生，应该说功劳不小，一点恶趣味装在心里倒也无伤大雅。 同时他也惊讶，魏岚不仅会烟波剑诀，竟还懂得机关术？南明学院的先生果然非同凡响。 告别神采飞扬，并宣言要开发出一种新陷阱让明年新生哭爹喊娘的诸葛裕。凌青云终于在段鸿燕带领下来到道路的尽头，这里树着小小藩篱，有小鸡啄米，有白兔啃草，还有一名长须飘飘的老者遥望竹林外的湖波涟漪，这场面如画，格外和谐。 “你来了？”老者回头，冲凌青云温和一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拜师 长须飘飘，白袍无尘，站在自己居所的魏岚显得比前几次更高深莫测，他满意地看着凌青云，神情温和，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子。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屹立于金字塔顶端的天行强者，他修一片藩篱，养着小鸡小兔，慈祥地注视来访少年，就像是普通的乡间老者。 “见过魏老！” 与魏岚的平和相对，面对这位老者的凌青云肃然起敬，他放缓脚步，面带敬意地来到魏岚面前，接着，郑重而缓慢地双膝跪地。 “学生凌青云，仰先生才德，受先生教诲，诚服向往，愿拜先生为师，侍奉左右，而近大道。” “好！”魏岚捋着胡须，微笑点头：“从此你便是我门下七弟子，我定全心教授于你，起来吧。” “谢师尊！”凌青云起身。 没有繁文缛礼，也没有更多理由，拜师仪式已矣，从此他们不只是学院的师生关系，更有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师徒关系。 自从魏岚赠出笔记，自凌青云苦练烟波剑诀并闯过小幽林，他们就已产生了这种自觉与默契，因此见面时不必进行更多讨论与试探，拜师，收徒，水到渠成。 尽管过程简单，这师徒关系已如血脉相连般紧密，因为凌青云学习烟波剑诀的过程便是一种特殊交流，这种交流并非言语、文字、肢体所发，而是以烟波剑诀为核心，道的交流，他们皆修剑，皆探寻着烟波剑诀这条大道并有所收获，等于知音，谓为同道中人，不过魏岚闻道在先，达者为师尔。 在这世上最难觅的便是知音，魏岚身为学院先生，见到一名如此天赋超绝的指引，又怎会不见猎心喜，并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呢？ “恭喜师尊，恭喜师弟！”段鸿燕上前笑道，直到现在他称凌青云为师弟才算名正言顺。 “能拜入师尊多谢，也得多谢师兄接引！”凌青云也是微笑，他终于改口了。 “我即将毕业，本待趁此时间多听师尊教诲，恰逢见到师弟入门，也是幸运至极。”段鸿燕笑道，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师弟剑道天赋更甚于我，定会将烟波剑诀发扬光大，令世人重新领教这门绝学的辉煌。” “鸿燕，未必如你所说。”魏岚微笑：“青云的目标，未必是弘扬烟波剑诀。” “哦？”段鸿燕微讶。 “师尊明鉴。”凌青云点了点头：“弟子打算以自身剑诀为主，烟波剑诀为辅，以此为剑道之路。” 闻得此言，魏岚捋须而笑，段鸿燕则面带惊容。 这小师弟的野心竟这么大，烟波剑诀何等玄奥浩瀚，以魏岚修为智慧钻研一生都没能彻底悟透，可以说这门绝学足够成就一名当世强者并使其受用终身，可凌青云不满于烟波剑诀，他将绝学视作辅助，要开创自身剑诀，走向更辉煌的道路！ 不是谁都勇气这么说，这么做的，甚至一些自诩剑道天才的存在连将烟波剑诀入门都无法做到，更多人则根本摸不到绝学的边角，更遑提以其为辅？即便以段鸿燕之天资也是将烟波剑诀视为最大底牌，修炼的主方向，要钻研一生的存在。 “小师弟大志，实令师兄汗颜，或许整个青河大陆年轻一代的剑修中也就独你一份！”段鸿燕感慨，也有几分欣慰：“我也听闻师弟的金裂剑意威力无匹，可斩金身，期待它能继续成长，斩天行、山河，乃至空灵！” “或许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魏岚则微笑：“不过你既决定走这条路便应牢记本心，在这条路上烟波剑诀将是你最重要的助力，你会从中汲取无穷奥妙，却不能令它反客为主，不然过犹不及，甚至可能酿成心魔。” “多谢师尊、师兄教诲！”凌青云很郑重，以魏岚境界之高，阅历之丰，每一句话都算金玉良言。 这令人感动，听得凌青云堪称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志，他们两个立志钻研一生烟波剑诀的师尊师兄却没有反对与嘲笑，而是积极鼓励并提醒凌青云。他们并不认为凌青云以烟波剑诀为辅的选择是侮辱与亵渎，却衷心希望凌青云能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获得成功。 这令人惊异，感动，又理所当然。 就好像两个人都喜好同一首乐曲，以为知音，但其中一人将这乐曲视作无双绝唱，另一人却想作出自己的乐曲，这是否会引发知音决裂？有时会，但更多情况下前者只会默默祝福后者，他们成为知音的原因并不是将这首乐曲视作第一，只要始终喜欢便足够了。 “你既然拜我为师，我也要将几项规矩告知。”魏岚道：“第一条，与校训相同，凡我门下弟子当心怀大义，行于正道，即便做不到兼济天下也不得与奸恶为伍，更不可为非作歹，走入邪道，不然定将你逐出师门，并清理门户！” “弟子谨记！”凌青云肃然，这也是他的做人原则，自然不会违背。 “第二条，为我弟子当报效南明，学院有事，当力所能及的相助。”魏岚捋须，其实这项规矩对凌青云可有可无，他已经算是学院嫡系，而且懂得感恩，不用说也会照做。 “弟子谨记！”虽如此凌青云依旧肃然应下。 “第三条，门下弟子当和谐相处，互帮互助。”这条也是自然，凌青云见段鸿燕、宁清澜风采本就是打算与这些师兄师姐好好结交的，至于诸葛裕虽有恶趣味，但也并非恶人，既为师兄正当敬重。 “第四条，不得将门中绝技私传外人，若对方已学成这一武技，仅仅经验指导除外。”门中绝技不得外传，这规矩在种种门派、宗派都是通用的，魏岚却将其列为第四条，倒显得不太看重。 接着魏岚又相续说了几条规矩，凌青云一一记下，总的来说这些门规都不苛刻，只是要求门人修身养性，心怀天下，与凌青云的原则并不冲突，这也令凌青云再度确认了自家师尊的品性。 “此外，入门第一个月，需每日皆来小幽林担任杂役。”将门规讲完的魏岚微笑：“其内容为端茶送水，打扫竹叶，喂养鸡鸭，采集竹笋，有空替你二师兄打打下手。若是有课却不要耽误。” 凌青云点头应下，为师尊端茶送水，尽心尽力，自然是弟子应做之事，魏岚能在此叮嘱凌青云不要落下课程，也给了相应先生面子，很有学院先生的风范。 “便从今日开始吧，我这儿也无需什么杂役，但你二师兄那正缺人手，可去帮帮忙。”魏岚笑道，并叮嘱：“你二师兄虽然修为不高，机关术与阵法造诣已超过为师，你既修习符文，可向他多多讨教，符文、阵法，本是殊途同归。” “是！”凌青云心惊，自己修行符文一道果然瞒不过师尊，而二师兄的机关与阵法之道竟那般高明？想来也是奇才。 “我也帮把手，二师兄那边可是事务繁忙。”段鸿燕笑着与凌青云同行而去，不一会儿便抵达诸葛裕所在竹屋，不等他们说明来意，诸葛裕未卜先知地露出笑容：“来得正好，替我将这些东西按位置埋下，然后再挖几个坑……” 说着他递来小幽林地图，上有标记与附注，又指了一指一箩筐——这箩筐足有五尺宽，四尺高，形似竹笋，犹如假山等物摆得满满当当，并释放出一股古怪气味。 “二师兄，小师弟只是石魄境，在这小幽林行走可不容易。”段鸿燕提醒道。 “你不说我却忘了！”诸葛裕恍然大悟，并递给凌青云一块朴实无奇的青石与另一份地图：“手持此物便可不受幻阵干扰，再按这上面的标记避开陷阱，可保无恙。” “好了，快去吧，事情很多，不抓紧可来不及！”诸葛裕催促道，苦力使得非常顺手，一点也不客气。 “走吧。”段鸿燕笑着与凌青云同行并解释：“这种竹笋是陷阱，会爆射松针，林中有些特殊的孔竹能布置机簧发射器，这种石头是幻阵枢纽……” 显然段鸿燕也被诸葛裕使唤过，做这种工作轻车熟驾，给了凌青云许多建议，例如某种机关安装时不能用力，不然反会伤到自己，触摸细针需要戴上蚕丝手套等…… 这些诸葛裕全未提醒，若只是凌青云自己来安装只怕要着道，没有在竹林吃瘪反倒被师兄给坑害，这么想想凌青云不禁对仗义的段师兄更为感激。 “只是在这里布置陷阱，还真是心情复杂！”将一根绳索套在竹子顶端，凌青云不禁感慨。 他之前还腹诽布置陷阱者缺德，如今自己也布置起来了，算是帮凶，实在令人无言。 “二师兄就是这个性子，习惯就好，更何况他其实为人心善，曾见新生被黄蜂叮得疼痛难耐，便托他的班导送去药膏，我和师姐也颇受照顾。”段鸿燕说道，如门规约定的，魏岚门下弟子相当和睦，如今凌青云并体会到了师兄的照顾。 这一趟忙碌竟到了傍晚，当疲惫不堪的凌青云回到竹屋，诸葛裕直接将另一堆机关丢了过来：“来得正好，我这还有不少……” 望着更大的，装有几千斤机关的箩筐，凌青云忍住了将其丢出去的冲动，在夜色穿过阴气森森，厉鬼哭嚎的黑雾区域，这一番折腾可比白天要难得多，最终，他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地向诸葛裕汇报，诸葛裕笑着道谢，请凌青云明天早点来。 至于请教阵法？哪有这个余裕？ 忙碌与无奈中，凌青云度过了拜师的第一天。 第一百六十三章：机关术 接下来的几天，中年段学生惊讶地发现凌青云从视线中消失了。 有人猜测凌青云正闭关修炼，试图突破石魄七重，有人认为凌青云需要磨砺剑法，因此接下悬赏孤身上路，直到某节古文课上凌青云现身流言才算打住，但下课后凌青云很快消失，保持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 “姬乐他们也是如此，都找到适合天骄的领域，很难和大家打成一片了。”有人感慨，这是常见现象，能加入南明学院的俱是天才人物，可天才间终究也有高下之分，在种种磨砺与对抗后天骄会释放出愈发耀眼的光彩，并将同辈甩在身后，差距不断拉大，留下一道可望不可即的背影。 而事实上，这位天骄并没有修炼、练剑、实战磨砺，凌青云正在罕有人迹的小幽林为自家二师兄跑腿卖力，有了第一日的经验，他处理起来倒是愈发得心应手，诸葛裕大声赞许，夸凌青云有这方面天赋，也可以考虑研究阵法与机关术，然后甩来又一箩筐……这天从早到晚，凌青云除了拜见师尊请安外就却忙在跑腿上了，整整将三个半箩筐的任务清理干净才得以休息。 第三日、第四日，诸葛裕丢来的箩筐丝毫没有减少，危险性与复杂性反倒进一步提高，在托付任务时诸葛裕满脸欣赏：“小师弟，你的天赋的确比其他师兄师姐强得多，都快赶上师兄我了，这效率比六师弟当初快了整整五成，师兄得你帮助终于能大展宏图了！” 这话倒出自真心，掌握无字书，记忆与悟性也异于常人的凌青云在应对这种体力脑力兼备的活计时很快就能理解与进步，这进展甚至令诸葛裕都惊奇，不过听着这话的凌青云却愈觉郁闷，毕竟布置这些陷阱实在缺德，他也暗自腹诽着诸葛裕手头积累这么多机关，怕不是事先知道自己要拜师杂役，将几个月的工作都压到现在甩给自己？ 诸葛裕是个勤奋的人，他可以为钻研机关废寝忘食，以至于头发蓬乱，冒黑眼圈，但他也是一个懒惰的人，对于枯燥无味的重复性工作百般厌恶，由此凌青云认为事实多半如此。 这样每日精疲力尽地工作到第七日、第八日，凌青云接下的箩筐开始变小，却更加沉重，包含着更高级的机关，这些机关有的宛如工艺品般精巧绝伦，有的看上去却像黝黑大石古朴粗糙，还有木鸟，铁鼠这样的小型机关兽，能飞会走，栩栩如生，而应对它们的难度也是基础机关的几十倍，哪怕有诸葛裕的机关笔记对照也常常一头雾水，善于钻研的他终于拿出了不服输的劲，不断思考、实践，并对照以往所读书籍，与月灵探讨，攻克道道难关。 “原来如此，这机关竟也运用符文，更是一种汇聚金元素的符文。”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小盒，凌青云惊叹，收获不菲。 每攻克一道难关，凌青云都豁然开朗，更充满成就感，进步令人快乐，无论在修炼，学术还是为人方面都是如此。对他来讲钻研机关术并不是浪费时间，往小了说，这是师门任务，磨砺心性，还能令他掌握对抗机关术的窍门，甚至学到符文知识，往大了说，机簧运作，能量汇聚涉及到天地基本的物理规律，在任何方面都能派上用场。 在这过程中凌青云也不由心惊，他发现一些极其厉害的机关陷阱，或构思巧妙，令人防不胜防，或威力强大，难以抵挡，譬如一种牵涉到温度、光线、木元素、水元素甚至精神情绪而发作的无色毒雾，其构思方式令人咂舌，更有机关威力无匹，射出的银光犹如一口飞剑，爆发时令凌青云寒毛竖立。 他可以肯定，这道银光的威力不亚于自己施展金裂剑意之下，完全能破开金身境防御！ 这不是用来祸害学生的，只有小幽林处于警戒状态，且来人释放出至少金身境的能量波动才会触发，其威力之大，也完全能将金身境重创甚至击杀。 这种级别的陷阱甚至不止一种，有形似野兔的机关兽，一腿竟能蹬出近十万斤力道，乃是机簧发力的不可思议成就；有发射器发射竹叶，淬上毒液能击伤石魄境并使其奇痒难耐，但若换上特质飞镖完全能威胁金身境；有一处地刺阵能量雄厚，汲取竹林大地之力发动，凌青云只是感受那股能量都气血翻滚，真正发动时的威力简直不可想象。 “整个小幽林竟是一个系统，能判断敌人，种种陷阱环环相扣，配合幻阵、迷阵，对不速之客而言堪称绝地！”凌青云愈发心惊，小幽林不只能磨练学生，也蕴含真正杀机，甚至它近乎智能地能判断敌友，根据对手实力发起相应攻击，一些机关还懂得自己“装填弹药”，取竹叶、石子使用，若不是明白各个机关运作与联系的机理，他几乎怀疑小幽林拥有一个诞生灵智的阵灵掌控一切！ 就目前看来，一般金身境闯入小幽林深处只怕活不过第三个高级机关，甚至灵华境也得吃尽苦头，而且凌青云清楚小幽林中定有更强的机关不为自己知晓，说不定连灵华境都能诛杀！ 渚山之战，山荆族人的陷阱令南明军难以寸进，不得不引蛇出洞，可山荆族陷阱与小幽林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听说这小幽林早就有之，镇在整个学院大阵的重要阵眼与风水口，故布置种种阵法，然而机关陷阱却是这三百年来的事情，且二师兄机关造诣已胜过师尊，如今的格局基本由他打造？”凌青云震撼，若真是这样，自己那位不修边幅的二师兄真得用妖孽来形容！ 当凌青云背着空箩筐披星戴月地回到竹屋，一阵香气扑鼻，诸葛裕喝着养神的鸡汤，看着图纸，浑然没发现有人进门。 “你全都布置好了？”在听到凌青云汇报的一瞬，诸葛裕一口将鸡汤喷了出来，接着面色大变连去擦拭图纸，小心翼翼地用真气将汤汁从纸张中逼出，还好他选用的纸与墨都是特别的，图纸基本没受到影响。 按照诸葛裕的想法，凌青云哪怕天资聪慧，并握有自己的笔记，最多将这些机关攻克三分之二罢了，且这三分之二都很难在一天内完成，结果，他一天内就全部搞定了！？ “我去看看！”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倒不是不相信凌青云，实在怕凌青云好心办错事，将某些机关安装错误。 于是师兄弟提着光晶灯笼，披星戴月便开始检查起复杂机关，一阵检查后还真发现几处错误，然而诸葛裕没有生气，只是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一旁的凌青云。 以高级机关之精密，安装方式之复杂，就算诸葛裕安装这么多也无法保证一次性全部安对，事后是需要检查纠错的，而凌青云作为新手，竟然只是弄错了几处机关，且非关键性错误，这未免太夸张了！ “改学机关术吧，师兄定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诸葛裕看着凌青云非常认真地说道，两眼放光令凌青云汗颜。 他婉拒了诸葛裕的邀请，很清楚自己全靠无字书月月灵的帮助才能超常发挥，完成机关安装，但真要学机关术就不只是安装的问题了，还得自己去研究创造，实地结合，更需要创造力，这是他不具备的。再说即便他真有机关术天赋也没空学习，修炼、剑技、符文，这三方面就将他的时间完全占据。 “可惜！”在诸葛裕无比遗憾的感慨后，凌青云却收到了承装更复杂机关的箩筐，按这位师兄的想法就算不能说服凌青云学机关术，也好让这天资秉异的师弟多卖力，顺便就从中学习机关术知识，指不定就改变主意，迷途知返了呢？ 他这想法还真有道理，随着将种种机关的安装方法摸透，凌青云也对这门技艺愈发感兴趣，对他来说每摸索出一种安装方式并成功实现都有极大成就感，这可比前几日单纯依照图文指示安装简单机关的体力活有趣多了，有的机关结构特殊，却带给人剑技灵感，忍不住就在竹林中施展只觉大有收获，也有的机关隐秘无比，让他想到变色、拟态等能力，如参与历练般增长见识。 与此同时，他也负责检查阵法，加固阵基，借此好好感受小幽林诸阵的结构玄奥，可以说这是小幽林的核心之秘，关系到传承与安危，凌青云作为刚入门者便有资格参悟足可见魏岚的信任。 一番参悟，令凌青云如痴如醉，只觉阵法之道博大精深，也确与符文存在共通之处，他一有空暇便琢磨钻研，沉浸在大道衍化中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原本神秘而危险的小幽林已被凌青云熟悉，甚至成了一方另类修行的乐土，这种状态若令他的师兄姐知道只怕无言，无论段鸿燕、宁清澜还是其他师兄师姐，他们经历这段杂役都是心怀虔诚，当做苦行的，顶多从机关与阵法的奥妙中窥见些许新奇，更多地是为此头疼不已，哪能像凌青云这样兴致勃勃，从中汲取种种收获？ 可以说这是凌青云异于其他天骄的巨大优势，汲取万道智慧，从而弥补缺陷，触类旁通，并令自身趋于完美。 这种日子过了半个月，诸葛裕那积压几个月的库存也渐渐减少，对机关术愈发得心应手的凌青云终于不用每日忙到深夜，甚至挤不出修炼时间，他反倒因机关与阵法素材的减少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魏岚发出了召唤。 第一百六十四章：石魄境的时间 “师尊。”竹林湖畔，凌青云恭敬地开口。 “嗯。”魏岚轻捋胡须，审视着自己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他将凌青云上下打量一阵，越看越满意。 尽管他不像自己，将钻研烟波剑诀为一生之志，却有着更远大的目标，要以烟波剑诀为辅，创出属于自己的剑道绝学，魏岚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实现这种宏愿的，倘若这个弟子能够成功，也将令他为之自豪。 当然，那一切还太远，当着眼现在。 “这几日你做得不错，裕儿对你赞不绝口。”魏岚笑道：“你在机关术的天赋倒出乎为师预料，无暇钻研有些可惜，能坚持己道也是好事。” “弟子决意修剑，自然要一心一意。”凌青云道。 魏岚微笑颌首：“正是如此，当然你这几日钻研机关术也不是坏事，技多不压身，只要不至于长时间沉浸其中即可。” “其实这一月杂役本意为动心忍性，放空自我，你倒从中找到乐趣。”魏岚补充道，这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凌青云闻言无奈：“小幽林的机关、阵法的确精深，蕴含奥妙，弟子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 “这也不算坏事，忍耐杂役是一种坚韧，苦中作乐是一种豁达，像你这样在杂役中大有收获，本身也是底蕴与心性的表现。”魏岚笑道，他看得很开，教导弟子不按教条生搬硬套，像凌青云这样能在杂役中找到乐趣与收获在他看来简直是意外之喜：“想当初，你身陷明月岛内围，在不知袁莫敌守护的情况下依旧积极求生，这种乐观应当保持，修炼之路艰难，来日你可能遇到更危险的困境甚至绝境，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希望。” 这便是一生之教了，凌青云肃然：“弟子谨记。” 魏岚点了点头，表情也严肃了不少：“这半个月来，你想必抽不出空修炼。” “惭愧，弟子每天只能抽出一个时辰修炼与练剑。”凌青云道。 “这不是坏事，你需要缓一缓。”魏岚开口：“你如今只是中年一级，已然修至石魄六重，完全能在假期前修至石魄七重，照这种速度下去，二年晋升高年段也不成问题。” “这有点太快了！”魏岚郑重地告诫：“姬乐、关浩他们都是天骄，也都是熬到中年一级才开始登临石魄巅峰冲击金身境的。” 凌青云不禁警惕，的确如此，南明学院哪一届的天骄会弱？就算悟不出金裂剑意，没机会掌握绝学，单论修炼速度也不该落于人后，恰恰相反，他们不必钻研这么精深的境界，修炼速度反会更快。 “学院制定学年是有道理的。”魏岚感叹一声，双手负于背后望向湖面，阳光下的南明湖波光粼粼，有鱼儿跃起，生机勃勃又仿佛一块瑰丽宝石，这片大湖映照了南明学院几千年。 “你说，学院高中低三年段，分为几个年级？”魏岚道。 “高年段两年级，中年段三年级，低年段三年级，一共八年级。”这问题简单，凌青云张口就答：“但一旦晋入高年段随时都有毕业资格，不一定要学满两年，而低年段、中年段在三年学习后仍无法晋级则作留级生。” 这就是南明大比上中年段虽然只有三个年级却有四个擂台的原因，第四个擂台是为留级生准备的，但低年段留级生则没有这个待遇，因为留级的太少了，有的班甚至无人留级，凑不出打擂台的人。 留级绝不是好事，一旦留级等于剥夺了普通南明学子的身份，修炼资源，历练机会大大减少，待在学院也只能埋头苦练，即便最终能晋升高年段毕业也不算正式的南明学院毕业生，名分上大有不及，除非留级生能表现突出，立下大功，不然基本别想转正。 魏岚颌首：“你可知道，中年段与低年段皆设三年，不只激励学生加快修炼速度，在三年内晋级，也约束学生的速度，勿要超过三年之限，也勿要距三年太远便提前过关。” 凌青云吃惊。 “修炼是一条逆天之路，有种种困难凶险，不只在天，在人，也在己。”魏岚耐心解释：“武者修行就是一条挖掘身体潜力的道路，固然可借天地能量锤炼肉身，但也会不断消耗身体潜力甚至损害本身，因此修炼不能过于猛烈，想要巩固境界，使用药物或等待身体自然修复，修补暗伤并酝酿进一步突破的潜能。” 凌青云点头，这也是修炼常常需要用药物固本培元的原因，修炼，尤其突破是一种消耗能量，冲击肉身的凶险过程，若想单凭身体自然修复往往会留下暗伤，后患无穷。 所谓修炼天才便是根骨与体质极佳的人，他们蕴含着过人的身体潜能，自然更容易突破，突破后也能快速恢复，因此进步迅猛，而明月花之类的珍宝则蕴有充沛精纯的生命能量，能直接为人补充潜能或引导人体快速恢复，将这效果用于修炼便能快速冲关。 “之所以说青少年时期最易修炼，就是由于这段时间人体快速成长，人体潜力源源不绝，突破的速度远非壮年可比，若是老者更有气血衰竭，修为倒退的可能。可以说，若青年突破到千锻境，那这个人一生的极限就是石魄境，青年石魄境，极限金身境，青年金身境，极限灵华境……在青年时达到灵华境的天行强者占了七成！” “至于不到十岁的幼年孩童，虽然成长迅速，却不明事理，且体质过于孱弱，只能打基础，不宜突飞猛进。” 凌青云再度点头，因此许多人虽然从三四岁就开始修炼，却将进度压得十分缓慢，主要是打基础，并用其余时间练武健身，读书启蒙，顶多突破到千锻境一重就完了，继续锤炼容易伤到根基，直到少年时期才开始修为的高速增长期。 “你只用一年便晋升中年段，这没什么，因为你孩提时已是千锻境，在这个境界积累数年了，但若在两年内突破金身境，实在操之过急！”魏岚警告：“根据漫长岁月积累的经验，天骄停留在石魄境的时间以三十月最佳，这样既能巩固基础，也能维持进境速度。” 还能这样？凌青云算了算，自己是去年五月下旬突破石魄境，过三十个月的确得晋升中年一级之后年底方可突破金身境。 想不到修炼速度还有这种门道，规定了最适宜的时间？凌青云神色有些古怪，他博览群书可谓见多识广，却没听说过这规矩。 这条经验在大陆上并未流传，书上也很难见到，因为非大势力培养者很难成为天骄，凌青云暗暗感慨，这只怕是各大势力于千百年来主宰大陆的手段之一。 “学生还想效仿学长二年晋级中年段的壮举，想来不成！”凌青云感慨，原本的目标算被颠覆了。 听到这话，魏岚捋着胡须笑了。 “二年晋级也并非不可，只是情况不同而已。”魏岚解释道：“如楚玉龙就能二年晋级，因为他在晋入中年段前就突破石魄境接近一年了。此外功法等级越高，对身体潜能消耗越大，巩固时间也就越久，三十个月是以顶级功法为标准，若是高阶功法可为二十七月，中阶功法为二十四月，对身体潜力消耗过大的功法则要更多时间。” “你这真气变异后引得功法都有所变化，比寻常顶级功法运转更加强势，其实时间还该加上两三个月才对——姬乐修炼绝学，按规定该在石魄境维持三十六月。” 三十六月？凌青云有点无语，按开学前刚好突破算，正常停留三十六月岂不是逼得那个学生必须在三年后的那几天内恰好突破？若非能在晋级前几个月突破石魄境的天骄还真吃不消。 魏岚告诉凌青云，在修炼太快时放缓速度是学院久有的规矩，若有学生修炼太快，晋入石魄境后期，他各自的班导、师傅也会将此事告知，中年段历练中除了青龙山、渚山战场等危险度高的历练，也有安全却不利于磨砺的，其实不光是照顾生存能力弱的学生，也顺便送修炼太快的学生游玩散心。 “高级丹药，如明月花等能提供生命能量的，能否将这三十多个月的时间压短？”末了，凌青云有些好奇地发问，他倒不是那么心急想突破，纯粹有些好奇。 “这三十个月实际上就是学院配备各种筑基丹药之后的时间，不然时间得延长到四五年。”魏岚笑呵呵地说道，凌青云闻言咋舌，真要四五年那可花儿都谢了，你停留的时候，同辈——似段鸿燕这样的天骄已经去斩杀四阶妖兽，游历天下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你能找到极珍贵的药材或补品，如还魂草、高阶妖兽蛋等，或得到特殊机缘补充生命能量，也能将巩固时间减少。”魏岚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种宝物价值往往超过十万金，学院虽有库存也不愿随意挥霍，这是留待冲破瓶颈与关键时刻救命的宝贝。” 听到这话，凌青云心头微动，明月聚灵阵所汇聚的不就是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吗？它的一点边角料就足够凝聚明月花、明月莓！ 但他在不接历练的情况下不能随意离校，即便能找到船前往明月岛也有诸多困难，且如魏岚所说，这种珍贵机缘是有限的，凌青云觉得拿来留待以后用在刀刃更好，而不是用于缩短当前的巩固时间。 “那么，金身境又该停留多少时间？”凌青云虚心发问。 “无需停留！”魏岚认真道：“金身境修炼比石魄境难得多，你想快也很难快起来，且到时你已是青年，身体承受力更强，修炼速度反会下降，循序渐进即可。” “由金身境至灵华境，则是参悟天地与灵魂的过程，对身体潜力的需求已开始减少，只要你之前的基础稳固，便不必为此担忧。”魏岚的说法令凌青云如释重负，同时，他也对未来的修炼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魏岚看着凌青云的神情变化不禁微笑，在这名弟子的脸上他见到了好奇、镇定与信心，这无疑能说明许多。 “因此，暂且放下修炼对你来说不算坏事，你可将精力放在别处。”魏岚笑道：“烟波剑诀，同样有修身养性，固本培元之效。” 剑诀，固本培元？ 饶是凌青云也为这话吃了一惊。 第一百六十五章：进境（上） 何为固本培元？巩固基础，酝酿元气，是潜能的积累。 一种剑诀，与固本培元有关？这未免匪夷所思，都说练武、练拳强身健体，甚至能活通筋骨，延年益寿等，但那并不是固本培元，相反是对生命潜能的消耗，以潜能换取身体的强健——这倒不是坏事，因为人的潜能源源不绝，将可再生的潜能换做实际的体魄当然是一笔划算买卖，在这过程中说不定还能清除顽疾，消耗脂肪等，确实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但一码归一码，强身健体有好处，却绝不能算固本培元，真正的固本培元应是打坐冥想，药物进补等，练武的消耗虽然没运功冲关大，终究是消耗，不能颠倒黑白啊！ “你看好。”魏岚明白凌青云的疑惑，他用实际行动来解答这个问题。 一柄剑从他腰间抽出，没有寒芒逼人，没有珠光宝气，竟是一柄古朴的铁剑，当一缕格外缓慢的剑光扫过半空，丝丝缕缕的白雾腾起，围绕在魏岚全身，将这白须飘飘的老者衬托如仙。 凌青云瞳孔微缩，无比郑重地关注着这一幕，他知道师父在传道，这第一剑就营造仙雾氛围的境界实在令他自愧不如。 第二剑、第三剑相续挥出，速度缓慢，铁剑如漂浮半空的绫带飘飘而过，于更浓郁雾气笼罩下像是折成多段，游蛇般蜿蜒扭曲，这令凌青云愈发悸动，他知道随着第二三剑补充烟波剑诀的意境进一步加深，不光能屏蔽、朦胧，还能折叠光线，制造幻影，将剑身显得愈发奇特，倘若对敌如何能找到目标？ 第四剑、第五剑、第六剑……每一剑斩出都令烟雾更加浓郁，烟笼雾锁中凌青云已经无法再数，因为铁剑彻底化入雾气消失了，就连魏岚之身也被覆盖，成了一道朦胧仙影，唯见仙雾缭绕，烟波涟涟，其中隐有一道身姿翩然而动，每一个动作都朦胧无比，却带来惊艳与震撼。 “仙人舞剑，不过如此！”凌青云惊叹，如此大雾中他根本看不清剑招，却能感觉到这片雾气所蕴含的超然力量乃至魏岚所展现的，远超于他的烟波剑意，他必须承认天外有天，自己花费数个月的参悟已令同辈难以看透，与魏岚这近乎仙法的境界一比却和杂耍没什么区别。 渐渐地，凌青云却发现仙雾与剑意之外的玄妙。 “天地能量，各大元素，甚至灵气正被吸引而来？”凌青云凝神屏息，他虽没有紫瞳那样的窥探天赋却能感觉到这过分明显的能量运转，魏岚所在的仙雾漩涡般将源源不绝的天地能量牵引而来，又仿佛漏斗将这些能量层层过滤，剥丝抽茧取其中最精粹的部分纳入雾中，在更内，凌青云能感觉到蓬勃精气，那是生命潜能的交换，吸收。 “真能固本培元！？”目睹此景的凌青云大吃一惊，魏岚说得没错，烟波剑诀真有这不可思议的手段，虽为剑诀却发挥着术法般玄奇的作用。 雾气愈发浓郁，聚涌的各类能量也愈发充沛，凌青云能感觉到被牵引的能量中属水元素最多，毕竟烟波就是水之奥妙的阐释，这种元素也最是柔和，携带的能量威力不大，固本培元却恰到好处，甚至凌青云站在漩涡旁都感觉收获福泽，身体被蕴含生命能量的水元素滋润，清凉舒爽。 也不知过了多久，烟雾渐渐稀薄、消散，从中露出白袍、白须皆飘飘而动的老者正笑吟吟地看着凌青云。 “弟子受教了！”凌青云上前，恭然道。 “想必你已明白其中好处。”魏岚微笑，对这样聪明的弟子不用嘱咐太多：“接下来我便教你这一诀窍。” 说着，他再次挥剑，铁剑挥动得轻缓而飘逸好像真正的舞蹈，令人难以将它与剑法甚至绝学联系起来，而事实上铁剑挥起的第一瞬凌青云就有种悸动感，他仿佛见到这柄剑延伸出无数复杂而玄妙的轨迹，构成一座难以突破的樊笼，任何想要发起进攻者都会深陷泥潭无可拔。 这种强大甚至涉及到精神层面，产生一股气机扑面而来，令凌青云寒毛炸立，一瞬陷入该如何与这座樊笼对抗的魔怔中，即便金裂剑意也无法将其斩断，反倒会被死死锁住，以烟波剑诀对抗？不成器的烟波必会被这座樊笼吞噬，甚至想要逃离都不行，这樊笼好似漩涡甚至黑洞，看似只有几尺，一出现便将对手吸摄在内，逃脱不得。 魏岚发现了凌青云的症状，他轻轻挥剑，乍现的剑光映入凌青云瞳中，却似炸雷般将他惊醒，回醒的凌青云惭愧而震动，自家师尊不愧是钻研烟波剑诀多年的剑修，这用剑手段堪称出神入化，随手就能影响心神。 他抛去忌惮与对抗意识，以欣赏与参悟的心态观摩这场剑舞，铁剑的轨迹可谓格外缓慢，每一剑没有联系，且随时可能变化，像是老头子在乱舞，但凌青云却感受到惊人剑意，更窥见这铁剑挥舞间逐渐构筑一股形似漩涡与漏斗的气场，以烟波剑意牵引天地能量而来，再通过层层剑光剃去不需要的杂质，独留最精粹能量涌入体内，固本培元。 更令凌青云吃惊的是魏岚分明在演练烟波剑诀，这回却没有烟雾与波光产生，剑舞的场域明明危险无比，在他感知中却清晰可见。 放是一种本领，收却是更高境界，魏岚明明在施展烟波剑诀，体现精妙剑意，却遏制了烟波弥漫令凌青云得以清晰观看，这份本领令人叹服。 “原来，竟是以此牵引能量，王者之号召，异性之吸引，元素之萃集……”凌青云越看越惊，也因此如痴如醉，烟波剑意，能量牵引，过滤剥离，这每一种手段都高深莫测，在修炼与战斗中能起到惊人作用。 一面提升剑意，一面固本培元，反哺修炼，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凌青云心潮澎湃。 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一炷香，甚至可能是一个时辰，魏岚的剑舞再次落幕，凌青云则经历了一场精神升华的奇幻之旅。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就是凌青云此刻想法最直观的表达，观摩这场剑舞的收获的确比他自己练剑一天还要多，尽管这一套剑舞展现的剑意太过深奥，有许多是他难以理解的，可其中漏出的一点皮毛已是令他受用无穷。 “既然明白，那便试试吧。”魏岚笑着开口，凌青云点头，正欲拔剑却被制止：“金属性锐，你这柄玄铁宝剑更是煞气逼人，难以亲和天地，先用竹剑。鸿燕，你教教师弟。” 凌青云这才惊觉六师兄段鸿燕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想来也是被师尊的剑舞吸引而来，他恭然领命并冲凌青云笑了笑，轻轻一跃便来到藩篱旁一棵倒在地面的竹子旁，以手做刀将其切下一节，随后手掌挥舞，一阵霍霍风声中竹屑四溅，将其生生削成剑形，随后抛给凌青云。 凌青云接过竹剑一阵无言，这剑纤细轻薄得过分，说是竹棍都算抬举它，这稳固性还不如竹棍，根本就是一根竹条！毕竟竹不是木，这种中空植物哪能作剑？只怕小孩子用力一挥就将其折断了。 “想必你已记清竹剑制作的环节了，这第一把算师兄送你的，此后便需自己努力，除却自己所用的竹剑外，每天还需打磨竹剑一百柄送与新生练剑，这是新的杂役。”魏岚捋须笑道。 凌青云应下后无言，这可真是苦差，已能想象接下来造剑时间多于练剑时间的悲惨生活了。 但他知道这也是一种磨砺，以竹剑演练烟波剑诀与打磨竹剑势必要严格控制力道，这有助于他提升技巧，细致入微，在限制修炼速度的现在同时助他锻炼技巧，固本培元，可以说魏岚想得很周全。 持着人生中的第一把竹剑，师兄赠送的厚礼，凌青云将其挥出，却见青翠竹剑表面露珠渗出，白雾弥漫，愈发轻盈的竹剑宛若飘起，像是一柄飞剑，将化虹而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仅仅第四剑，竹剑就承受不住力道弯曲至极后崩折了，见到这一幕凌青云面部僵硬，魏岚捋须而笑，儒雅好脾气的段鸿燕也不禁莞尔。 这有些滑稽，但发生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烟波剑诀乃是绝学，看起来只是飘逸缓慢的挥剑其实复杂得惊人，剑内有多股力道同时作用，能令其变速、扭转、旋转、振动，实是最为复杂的技巧，寻常剑修练上一年都未必能将这基础力量技巧掌握，哪怕掌握了很难控制，精钢宝剑都会被巨大的剪力与应力崩断。 凌青云能令这纤薄无比的竹剑维持到第四剑实殊不易，但仅此而已，他还是无法以此施展出烟波剑诀，更不能借机施展魏岚刚刚传授，牵引天地能量的技巧。 事实上他目前所用的这柄青锋宝剑都由于烟波剑诀的柔性有所毁损，还是牛磊当初考虑周全，令此剑锋锐、硬度、韧性兼具，不然它早就断折，如今凌青云得天天用器符文将其修补，以免关键时刻断剑产生*烦。 凌青云叹了口气，看来路途还很远，这这一关就需要不知多少时间才能闯过，他实在不必刻意压制修炼，将因此无暇修炼。 他走向一旁的倒竹，效仿师兄之前的动作切削竹剑，第一根布满裂纹，放弃，第二根刚刚举起便折断，放弃，第三根直接弯曲，放弃…… 足足忙活了一炷香凌青云才终于打磨出一把合用的竹剑，试着舒展烟波剑诀，第五剑，崩断。 “师弟，得准备一百柄呢！”段鸿燕好心提醒，凌青云看着断折的竹剑乃至之前的一堆废料、竹屑，头大如斗。 比起用这种“废材”磨剑，他宁愿手磨岩石与钢铁，这工作好像豆腐绣花，太折磨人了。 这一天，他忙到了午夜之后，再次体会到当初布置机关的劳苦。 一百竹剑终于削毕，凌青云抬头，望见魏岚温和的小脸：“辛苦了，回去睡吧，明天别起得太早，注意休息。” “从今天起你回去时带上一棵六寸的灵笋，文火煮了，滋补身体。”他补充道。 “谢师尊！”凌青云郑重一躬，一股暖意流淌在心头。 有时候，一声问候足以洗涤一日的疲惫烦忧，凌青云穿过小幽林，阴风阵阵不觉冷，却微笑，如在深夜见光明。 第一百六十六章：进境（下） 布置机关，检查阵法，喂养鸡鸭，削竹剑，凌青云杂役的日子还在继续。 这是令人身心俱疲的过程，凌青云却偏偏苦中作乐，从机关、阵法、削磨竹剑中相续找到乐趣。 更复杂的机关向他展示奥妙，一座座阵法运转，并与他心中的符文阵列共鸣交融，削磨竹剑也愈发得心应手，技巧提升的过程中凌青云甚至感觉自己洞悉了竹这种植物空心而坚韧的奥妙，与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友谊。 随着竹剑质量与控力技巧的提升，凌青云施展烟波剑诀所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从四招、五招逐渐到十招、十一招，个别时候居然连舞二十招后那柄竹剑才化作粉末烟气从空中飘扬洒落，魏岚也不时前来指点，有时候握住凌青云的手亲自示范，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带给凌青云极大帮助。 可这样，距离持续性施展烟波剑诀还有好一段距离，凌青云的一月杂役时间却已到头了。 “小师弟，以你天赋真该钻研机关术，未来说不定能创出神机弩那样颠覆性的利器，甚至傀儡生命！”诸葛裕目光灼灼，拉着凌青云的手不肯松开。 “二师兄，我实在没有那天赋……”凌青云汗颜，神机弩般划时代产品？傀儡生命？做到前者被称匠圣也不为过，后者更是造物主的领域，他觉得明月居士那般创造明月花就够不可思议的了。 诸葛裕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私心，有小师弟你搭手，工作实在轻松许多。” 这也太直白了，凌青云更是无语，也就诸葛裕天天待在竹林里能这么做，到外面这么待人免不了挨揍。 “若有空暇，也愿多为师兄分忧。”他说道，倒不是敷衍，而是对这种工作感同身受，诸葛裕一个人既要制造机关又要布置定是更加辛苦。 “师弟有心了！”诸葛裕欣然，这笑容似乎隐含着奸计得逞的味道。 接下来诸葛裕却摆出严肃的神情将一份卷轴递给凌青云：“虽然小师弟你是因师门杂役才来为我跑腿，帮我大忙却是事实，师兄别无他物，这份阵法图谱你便收下吧。” “阵法图谱？”凌青云结果一看，顿时心惊：“不可，这份卷轴的价值……” “就当是师兄的见面礼，别不给师兄面子！”诸葛裕道：“这阵法我早就吃透了，随手就能摹出一模一样的，由你好好钻研才不算将其埋没。” “多谢师兄！”见诸葛裕态度坚决凌青云只得收下这份卷轴，又一次为师门的和睦与关照感动。 这阵法并不是多有名与厉害的大阵，凭凌青云的阵法造诣与财力也不可能布置，但这阵法浩大复杂，由许多单元构成，涉及到各种能量运转的原理，正适合凌青云拆解并运用到符文一道。显然诸葛裕在百忙之中也关注了凌青云的表现，了解到他有这方面的需要，这种关注与照顾是无声的，却更能体现这份情谊的珍贵。 其后几日，凌青云依旧往竹屋打算替诸葛裕打下手，反倒被诸葛裕赶了出来，理由是积压的工作已经完成，不需要多余的人碍手碍脚，让凌青云开学以后再来，令人有些无奈。 这下，凌青云的日常就完全在削磨竹剑与尝试烟波剑诀中度过，单调而纯粹，竹剑所能坚持的时间却越来越久，二十招、二十五招、三十招……终有一日，烟雾弥漫，竹剑化作烟波腾腾，环舞不绝。 “已经成了。”魏岚露出微笑，凌青云对力道的掌控已经支撑到将烟波剑诀演至小圆满状态，这个状态下竹剑受力均衡无比，在不受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就是百招、千招也不会毁损，这将持续到凌青云停止挥剑，而后竹剑瓦解。 毫无疑问，能将力道控制得如此精妙完美的凌青云已实现剑技的进一步提升，甚至有着不亚于参悟烟波剑诀的意义，一般情况下凌青云想如此进步需要五六个月，可在魏岚的悉心指点下，竟然只用一个月就实现了。 “多亏师尊点拨！”凌青云感念，他知道没有魏岚的点拨自己绝无法如此迅猛进步，还知道魏岚看似居住竹林，隐逸悠闲，可事实上作为学院天行强者的他必然事务繁忙，抽出这么多时间指点凌青云只怕事后都得补回去。 “关键在你自身。”魏岚笑道：“你这一个半月，几乎停止了修炼。” 是的，这也是重要原因，无论走什么路都因心无旁骛方能有大成就，凌青云郑重点头，随后对魏岚更恭敬地一礼，他肯抽出修炼时间全身心浸入练剑，还不是魏岚点拨的结果？ 一心一意的道理谁都懂，想要做到却太难，对凌青云才说剑技固然重要，修为境界却必不可少，乃是实力根本，比技巧进步得更快。且修为提高也有利于增加感知、悟性，促使剑技更快进步，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可以说，只有真正淡泊者，或修为进无可进者才会专注于技，而修为突飞猛进的凌青云显然不在此列。 但魏岚指出在石魄境需要巩固，筑基却为凌青云开辟了额外时间，令他终于有机会心无旁骛地练剑，并以一种特殊方式提升技巧，在这个过程中有成千上万竹剑崩断，更有少年默默磨剑的漫长积累，换做其他人会被无数次失败逼疯，但他坚持了下来，剑术精进，水到渠成。 故魏岚欣慰，感慨，他没有看错这个弟子，他不单有剑道的惊人天赋，更有着对剑的偏执热爱，唯有这样他才能走得既快且远。 从这时开始凌青云终于能进行进一步，也是最初的挑战——烟波剑诀固本培元式。 这很难，剑本该凌厉无匹，一种剑法飘逸变幻也就罢了，怎么反会成为漩涡牵引天地能量呢？在这过程中需要将无规律的烟波剑诀以某个意图引导，在剑意中加入吸引之意，每一剑变化少许，实则凭细微变化产生吸摄力十足的领域，犹如自然界的漩涡与龙卷风，凌青云不禁想起自己曾学习的此类武诀，不禁取其精华演示，结果一柄柄竹剑无法承受，绞成碎片后甚至割伤了他的皮肤。 千次失败忍过来了，还怕一点伤痛？凌青云简单处理伤口，不断将种种奥妙添入烟波剑诀，于意境中增加牵引之念，如在烟波湖光图上画出庞大漩涡，这种情况下竹剑承受新的考验，以百为单位地断折，但凌青云施展烟波剑诀形成的烟波领域也具备愈发惊人的吸引力，宛如一张大口努力呼吸游离在天地间的种种能量。 刻苦练剑，终有所成，这次剑舞与过去不同，有竹叶纷飞，旋风般围绕在烟波旁飞转，也有水汽凝结，制造出更大规模的雾霭，甚至引有元素能量具现，于这狭小空间拖曳出微弱流光，彼此交映着比彩虹还要美丽。 这一刻，凌青云与魏岚默契地露出笑容，尽管牵引而来的天地能量还很微弱，但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 更激烈，堪称风暴的领域环绕在凌青云身边，竹叶飞沙为剑锋驱使，竟形成剑雾外层的特殊屏障，包括灵气在内的种种能量穿过屏障，却面对剑锋中特殊意境的阻拦削除，将较为精粹的部分汇入使剑者体内，令凌青云在漫漫剑修中气血充盈，精神抖擞，整个人若被洗涤灌顶，于修炼剑技的过程中反哺肉身，实现两全。 随着一次次将天地能量牵引入体，凌青云发现烟波剑诀的固本培元不只是吸取能量那么简单，在施展这套剑法的时候人体的气血、真气也会被调整到一种特殊状态，最适合将入体能量吸收转化，避免造成浪费与留下后遗症。 “其实，这固本培元之法是我创立的。”当凌青云领悟到这点，魏岚将真相告知。 “烟波剑诀是一条道，是一条参天大树，我们的烟波剑诀其实都只是这棵树上的一根枝杈，虽然无法成为主干，但每一根都独一无二，甚至能展现出不亚于主干的风采。”魏岚郑重地说道，他不断参悟烟波剑诀不只是在追逐原作者的道路，更是借这种意境与思维方式创造自己的技巧与感悟，可以说他虽参悟烟波剑诀，其实开辟的还是自身道路，只不过以烟波剑诀为基础而已。 当然，这还是有借鉴成分，与凌青云这样试图以烟波剑诀为辅，自立门户有巨大区别。 “这就是绝学超越顶级功法、武诀的原因？”凌青云惊叹，绝学并非定式，而是一种高深的境界与道路，具备无穷玄奥，无限可能，难怪魏岚愿钻研一生，难怪得绝学者所向无敌。 但他仍坚持以自身剑术为主，即便绝学是一条大道，他却更希望自己能开辟一条同等的道，尽管随着烟波剑诀不断精进，其威力可能已经超过自创剑术。 “八月了。”当魏岚说出这三个字，凌青云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他已在小幽林待了两个月，进行了一段特殊而意义重大的修行，晋入中年段的第一学年也就此走到尾声。 在这两个月，他停止了修炼，接触了机关术，剑道更是突飞猛进，也感受到师傅与师兄的关怀，小幽林宛若他的新家。 他已经习惯了湖边削剑，习惯了箫声阵阵，习惯了烟波的剑光，也停止了机关布置，送走了毕业的师兄。 而现在，这段日子也走到尾声。 “假期了，好好放松吧，修炼也可以继续了。”魏岚微笑：“接下来我无法常指导你，但你依旧可来这里练剑，若练剑有疑难，清澜可指导于你，她同样修行烟波剑诀。” 凌青云心情复杂地应下，便见魏岚微笑着飘然而去，正如初见时。 第一百六十七章：特殊的历练 小幽林的时光，结束了。 白袍老者的背影一晃而逝，难以留给凌青云哪怕一个念想，少年唏嘘惆怅，小幽林原本也只有五个人而已，如今段鸿燕毕业，魏岚开始忙碌，常驻于此的只有二师兄诸葛裕与五师姐宁清澜，诸葛裕成天钻研机关与阵法，宁清澜则个性清冷，沉默寡言，这种情况下整个小幽林几乎没有人气可言。 站在湖畔，凌青云忍不住挥出竹剑，再次剑舞，烟笼雾锁中他进入一种特殊心境，每一剑都更加空灵飘逸，将雾中舞剑的少年衬托成下凡谪仙，白蒙蒙的雾气愈发浓郁，在不可见处有大量天地能量汇集，充沛程度前所未有。 又一次舞剑，又一次固本培元，这是凌青云饱含情感的留念，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场剑舞结束后，精纯能量贯通全身，竟是无比自然地冲破关卡，令凌青云身体剧颤，血气、真气皆在瞬间腾涌，爆发出更强的气机。 “这是……”凌青云惊讶，他对自己身体的自然自然再了解不过，他竟然突破了，在整整两个月不曾运转浩然风雷诀的情况下自然突破了，或许这就是天分，也是固本培元过久，水到渠成的进步。 “再进一步，便是石魄境后期了。”凌青云神色有些古怪，结果自己的进步速度依旧惊人，说不定即便有这两个月的放空也会两年晋级？ 他不会再刻意压制修炼速度了，已经放缓后依旧迅猛突破大概说明他体质特殊，基础扎实，生命潜能格外充沛，没什么好担心的。 “或许明月聚灵阵的能量还有残留，再者青蛇也会反馈于我，神兽之后的生命潜能岂会少了？”凌青云产生诸般想法，感慨着，走出了小幽林。 世界清新，明亮，能见到红枫飘落，也能见到学生结伴有说有笑，商量着去漓州的哪座城镇或山川游玩，还有人焦虑急行，为没有突破石魄、金身境烦忧。 这一学年已经落幕，很快就是新的开始。 凌青云微微一笑，快步走向藏书阁，阅览、修炼、练剑、钻研符文，他逐渐找回过去的状态，又是那个锋芒无匹的青锋金剑。 假期，接着是新的学年。 枫叶飘飞，夕阳西下，青衫少年与绿裙少女并肩而行，惬意地享受着晚秋的清凉。 “青云哥，你之前去过青藤林？”听到少年的话，少女露出喜色，小脸红扑扑地颇为可爱。 “嗯，那青藤林正如其名妖兽倒是不多，藤蔓与种种植物相当麻烦。”凌青云点了点头，将见闻款款道来：“那里有种红蕾藤，生长酷似月季的红花，不会招蜂引蝶，却吸引一种赤蛛在内栖居，倘若采摘花朵甚至可能引起整株藤上的所有赤蛛攻击，这些赤蛛毒性强烈，最好不要招惹。还有一种藤蔓在当地称作食人藤，生有许多倒刺，一旦见血便会死死纠缠猎物将其缠死吊死……” 金萱萱扑闪着金色大眼睛，听凌青云讲述青藤林中的一些植物与野兽，包括那里的气候、水质等，津津有味之余她也不由惊叹：“青云哥也只是去了一趟青藤林，竟观察得如此仔细，就算那些经验丰富的猎人、冒险家也不过如此了……” “差不多就是这些，还有什么问题吗？”凌青云笑着说道。 “唔……”金萱萱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挂上半空的明月，道：“似乎没有了，不愧是青云哥，凭这些情报我至少能上升二十个名次！” “也切莫太依赖情报。”凌青云叮嘱：“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无论何时都不可大意，自然多有变数，植物野兽中也会出现异类，真遇上了也需亲自判断，不能全信情报。” “我知道啦！”金萱萱大声应道：“我也入学两年了，不懂这些早就被野兽吃掉了。” 说到这里，少女有些幽怨：“在森林里被狼群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总希望青云哥能来英雄救美呢，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好不容易入学两年，又和青云哥同年段了，也不能一起历练。” 凌青云有些无言，得到严密保护的低年段学生想死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而他在历练中往往会遭遇金身境级别的凶险，实在不好与还是石魄境初期的金萱萱同往，少女这牢骚发得没什么道理，但这种幽怨从古以来就是女性的特权，也不是可以轻易冲撞的。 “若有机会，便与你一起历练。”凌青云笑了笑，依石魄境停顿三十月的规矩，他或许还有空闲。 “真的？”金萱萱大眼睛一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什么时候骗你过？但这次不行。”凌青云有些无奈。 此时的他，已经接下本次历练，一场特殊的历练…… “出发吧，寻找你们的见闻与机缘！”伴着黑衣老者的话音落下，数百名朝气蓬勃的少年大声回应，接着分成一支支小队进入丛林，开始这场独特的历练。 这些少年没有发现的是，在自家船只附近的另一条大船上正有一双双眸子注视着他们。 一支四人小队的少年们兴致勃勃地进入丛林，他们刚刚穿过波澜壮阔的大湖，见到与家乡截然不同的风光，接下来他们却要深入湖心岛，揭开此地的神秘面貌。 “罗洋，你发挥的时候到了，这湖心岛里有的是珍禽异兽，你抓只厉害的回去，说不定能参加南明大比呢！”才刚与大部队分离，就有少年笑着以同伴打趣。 “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这岛上虽有许多珍禽异兽，能不能遇上是个问题，是否会驯服更是问题。”那名叫罗洋的瘦弱少年无奈：“我都不认识它们，不知道习性，怎么驯服？没准好不容易驯服一头威风凛凛的猛兽，结果是软脚虾，那可就把驯兽师的招牌丢尽了！” “你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啊，收服一头独一无二的驯兽说出去多有面子，战斗时也能让对手一头雾水，出奇制胜！”之前打趣的少年却积极怂恿。 “张霖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次骗我说有一头重创的妖熊适合驯服，差点没把我害死！”罗洋恼道：“这回来湖心岛我只想观察这里动物的习性，增长见识而已。” “说得好，这次的观察报告就交给罗兄了！”听到这话，一旁的黑发少女当即转身，将玉手搭在罗洋的肩膀郑重道。 “对啊，罗大哥作为驯兽师，一定能把这记录写到最好，把他们统统盖过！”另一名个头略小的少女热烈鼓掌表示赞同。 “你们……”罗洋面色一滞，感觉掉进了陷阱当中：“合着在这等我呢！” “唉呀，罗兄你最了解珍禽异兽，能者多劳嘛！”张霖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可不懂植物、矿石！”罗洋瞪大了眼，那观察报告是令每个学生都头疼的事情，他虽然对观察岛上的新奇事物很感兴趣，要将报告一力应承是万万不可的。 “罗大哥，回头我们每人请你吃一顿好的。”小丫头叫道。 “想拿几顿饭收买我，没门！” “那每人一颗补气丹？” “这……” 少年商量、纠结间，忽有一道影子从草丛中窜起并钻上树去，将四名少年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罗洋却眼睛发亮：“这是什么……既像兔子又像松鼠？我们爬上去看看？” “这棵树上流着奇怪的汁液，要上你自己上吧！”两名少女当即焉了，张霖抬头看了看：“罗洋，我帮你逮住这只大耳松鼠，至少你把我那份报告解决了怎么样？” “这……不行，最多四分之一！” “那也太少了，二分之一！” “最多三分之一……不好，它要跑了，快追！” 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少年们的呼喊声传遍丛林，令这湖心岛热闹非凡。 “真是怀念啊。”十数丈外，有一名少年遥望着这场景微微感慨，正是凌青云。 这是一场特殊的历练，特殊在很多方面，地点特殊，乃是一座栖息种种特殊动植物的湖心岛，内容特殊，不要求击杀妖兽，收集宝物，却要求历练者写观察报告，更特殊的是，历练者不只是一届甚至一个年段，而包括两个年段。 低年段学生的任务是开拓眼界，中年段的任务却是悄然跟随各支小队，担任他们的保镖。 这还是凌青云第一次遇到这场历练，这令他感到相当有趣，望着这些学弟学妹的嬉笑打闹，他不禁回想起还是新生的自己，不禁露出微笑。 这次历练的门槛极高，要求至少石魄境巅峰战力，且沉稳谨慎，做事认真——像林谦诚这种就不行，门槛高的同时历练分值却是不少，而且颇为光荣，保护学弟学妹，颇能体现学长的担当与威严，因此报名的中年段学生数量众多，但也就一百多人能脱颖而出，成为光荣的守护神。 但凌青云不属于踊跃报名的一员，他是被先生主动找上的，原来这一次历练情况特殊，需要一名中年二级的天骄坐镇，林谦诚不符合要求，宋鑫正在闭关，楚玉龙已经参加另一场历练，这下就只剩凌青云了。而对这个要求，凌青云略微思考便答应了下来，身为南明学子有为学院争光的义务，更何况他还是嫡系？ 因此，他来到了湖心岛，参加了这场特殊的历练。 第一百六十八章：湖心岛 “快追！别让它跑了！” “不就是一只小鸟吗？也没什么特别的，费那么大劲干嘛？” “我没看错的话那只蓝纹雀有六道纹路，比一般同类多了两条！” “就算多两条纹路，也不算多特别吧……” “正因为你这么想，所以其他队伍可能也不会在意，把它记录下来说不定能能拿下一分，至少可以保底！” 四名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追逐着蓝纹雀鸟，一边追逐一边争执，闹得鸡飞狗跳。 在四人看不到的地方，凌青云捧着小本，信步而行，一面以实际速度不亚于四名少年奔跑的速度施施追赶，一面在小本上画上一只鸟雀并写上：“蓝纹雀，背生六道纹路，颈环灰毛，异于同类……”等字。 少年们还在追赶，倒没打算抓住蓝纹雀，只是想看清这蓝纹雀的长相，凌青云站在十多丈外却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记录完毕，画出来的图甚至栩栩如生，与飞过的蓝纹雀本身几乎分毫无差，若让这些正死命狂奔的学弟学妹知道了不知是否会抓狂。 不过凌青云所以能这么轻松精准地记录追赶不光是石魄境目力，速度在起作用，无字书与小幽林的锻炼都在发挥作用——以免笔墨在颠簸中划歪，即便在所有中年段学生也独此一份。 跑了半天，蓝纹雀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自顾自地梳理羽毛，见状驯兽师罗洋连忙制止同伴的大动作，小心翼翼地在树下观察，由于蓝纹雀的蓝纹长在背后，这番观察很费劲。 “呼！”观察许久，罗洋终于长舒一口气，不再担忧蓝纹雀被吓跑对同伴笑着说道：“的确是六道纹路，可以记录下来！” “才一个时辰就有了收获，算是个开门红。”较高的少女露出笑容。 “希望其他小组对这不起眼的小家伙不甚在意，这样就不用为及格发愁了。”罗洋摊开手无奈地说道：“就在这里把蓝纹雀记录下来吧，以免过会儿忘了。” 三名少年点了点头，开始准备——至少得找到适合铺展纸张的平面才行，他们可没有凌青云那样行走中凌空写字还保证字迹工整的控制力。 “我觉得我们不必费这么大的劲。”忙活着，张霖说了一句。 “不必费劲？身为南明学子，我们当勇争上游！”高个少女有些不满地说道：“即便无法名列前茅，落到不及格就太丢人了！” “周琴，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霖讪笑：“当然不能不及格，但我们没必要非追着这蓝纹雀看个究竟嘛，之前罗洋就看到这只鸟有六道纹路，记下来就行，何必追这么久，累得气喘吁吁呢？一不小心惹到猛兽可就危险了。” “那怎么行，记录要准确才可以。”罗洋皱眉：“万一它其实是四条纹路、五条纹路呢？” “它有几条纹路，谁知道？”张霖不以为然：“就算我们自己瞎编一种动物估计也没事。” “这跟作弊有什么区别？做人当诚信！”罗洋肃然：“而且院长可能知道，他是天行强者，能用意念覆盖几十里，对我们的动作了如指掌！” “我觉得这么多人，院长就算是天行强者也看不过来。”张霖嘟哝道，参加这场历练的可是整整四百新生啊，同时关注每一支队伍，关注到他们所遭遇的生物，包括这些生物的条纹数等，确认他们记录的所闻与事实相符？那得多么强悍的精神力？ “就算院长看不出来，学院的先生见识无数，你乱编一种没道理的动物会被轻易找出问题！”罗洋也感觉天行强者也不至于那么厉害，还是说道。 “你想得倒是很周全，是不是知道会被发现才不肯瞎编？”张霖眼睛转了转，不怀好意地说道。 “滚！我是为了反驳你才这么说，我一个驯兽师要是胡编乱造，回家非被老爹打死不可！”罗洋愤然，两人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几乎要打起来。 “会打起来吗？”凌青云看着这一幕有些期待，这些新生才刚入学，即便同一个小队的成员也没养成默契，产生摩擦是很常见的事情，当初周驰就老在队伍里寻衅打架——虽然几乎没赢过。身为过来人，他很乐意看热闹，反正有护身符在怎么也不会出人命，新生嘛，不打不相识，打得两个人都鼻青脸肿后相视一笑，便成了好兄弟。 几名新生对蓝纹雀如此重视是有原因的，作为这场历练的考核标准，他们需要在报告中记录本次历练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在这座岛屿上首次见到的新奇物种或事物景象，记录得越多自然成绩越好，这也会带来一个问题——各支队伍彼此对照，将其他队伍见过的奇珍异兽算作自己的该怎么办？ 学院自有对策，宣布观察报告中只有与其他小组完全不重合的事物才能算入成绩，若一样都没有则不合格，这就避免了各个小队彼此参照的可能，毕竟自己的报告一被人看去，内容就成不唯一的了，而从别人那里看来的奇珍异兽也与其报告重合，两边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人又害己。 在这种情况下，罗洋一行只好积极努力，希望寻到其他队伍没有记录的物种，以免落得不及格的下场。 而事实上，南明院长也做不到实时关注所有队伍，并确认他们的报告是否伪造。倘若有人胡编乱造，随便编出一种动物来忽悠人呢？这就要请保镖出马了，保镖同样要写一份观察报告，以此证明这支小队实际见过的动植物究竟有哪些，这种情况下就基本杜绝了蒙混过关的可能——当然，新生是不知道背后跟着学长学姐的，是否胡编乱造就看自觉了。 这也是要求参加本次历练的中年段学生谨慎且做事认真的原因，一旦记录有误就等于陷害了所对应的小队。 其实大多数新生都不会遇到危险，监督反倒是比保护更重要的职能，保镖们也很辛苦，还要求报告内容不能比低年段少，要将低年段学生的观察内容大体包含在内，这有些为难，毕竟中年段学生虽然实力强大，到底只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既要保护学弟学妹并避免暴露，还得对这里的动植物观察记录，需要他们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如此看来学分丰厚也是理所当然的。 回到现场，在两名少女的劝说下两名少年总算停止了争执，将准备好的平板架在一棵断木上一笔一划做好记录，并写下这一个时辰的小总结，感到空气清新，生机茂盛，大开眼界等等，至于吵架并且讨论能否作弊的事情自然揭过不提。 靠在一棵树上，凌青云也记下了差不多的内容，顺便对灌木丛底下的蚂蚁瞥了一眼，确定没见过，记了下来，拥有无字书乃至月灵辅助的他在这种类型的历练中简直如鱼得水，还好低年段学生不必与学长竞争，不然凌青云一个人可能会导致几十支队伍不及格，到时上百个学生欲哭无泪，实数惨剧也。 “不过这座岛屿的确不凡。”凌青云有些讶异地自语着，岛屿坐落的湖泊本就是大陆有数的名湖，此湖面积辽阔，水质清冽，风光秀丽，灵气充沛，据称还有蛟龙栖居，也称得上有龙则灵了，而登上这岛屿之后凌青云更觉得灵气与生命能量远胜湖中，比青龙山等地都强了一个档次，又有各种奇珍异兽出没，实是一处修炼与探险的宝地。 “据称，这座岛上有些异兽、奇木具备神奇功效，有一种龙血树分泌的汁液堪比参汤，其果实对修为大有好处，还有一种蝎子极具药用价值，磨碎了服用能固本培元。”凌青云这么想着，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不知何故而产生各种奇异生灵，其中还有这些充满生命能量的药物，怎么感觉与明月岛有些相似呢？看来湖心岛历练与明月岛历练目的相似，极为重要，难怪院长亲自出马，不过这里的宝药比明月花更难寻啊！” 想着想着，凌青云更觉古怪：“岛上产生种种特殊生命必有原因，不会是有一位高人如明月居士般布下大阵，诱使生命变异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觉湖心岛中藏着巨大秘密，而在整个大陆的名地与异象中，又有多少秘密呢？ 身为揭开一种秘密者，凌青云在这方面站得比一般人要高，这使他更加好奇，也更纠结。 “以我境界，若没有大机缘怎么可能找到类似明月石殿的隐秘之地？还是踏踏实实做事吧，咦，那棵树倒是颇为奇异，值得一记。” “这是……金铸的不成？”四名新生此时却呆愣在一颗金光闪闪的树下，被这璀璨金光闪瞎了眼。 他们见到了什么？一棵纯金打造的树？ 这得是几万斤？还是几十万斤重？ 哪怕黄金价值随着炼金术发展不断下降，一斤黄金甚至成了货币单位，可几万斤的黄金依旧是一笔惊人财富啊！ “我还以为，黄金之树只是童话里骗人的呢……”罗洋镇在原地，世界观颠覆了。 “发了，发了……把这堆金子拉回去，整个低年段甚至中年段的修炼资源都不用愁了！”张霖眸子放光，完全掉进钱眼里了。 “这得是多少糕点和衣服啊！”小个子女生也呆愣，痴痴地呢喃着。 这时候，还是高个少女周琴上前用指节敲了敲这棵金树，听着那咚咚声面无表情地扭头：“木头而已，别胡思乱想了！” 一瞬间，少年少女的幻想破灭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西山学院的挑战 “真的不是黄金。” 在经过敲打、触摸等多种检验后，少年们无奈地接受现实，这只是一棵树，除了金黄色彩与金属光泽外与其他树木并没有什么区别，黄金的美梦顿时破灭了。 “想想也是，真有这么一大堆黄金在这早就被人挖走了，哪怕没有人动，日晒雨淋后也不可能是这金光闪闪的模样。”罗洋无奈：“不过写进观察报告倒是不错。” “这棵树这么显眼，我觉得很多队伍都会发现。”张霖又来对着干。 “万一呢？”罗洋将金黄树木记了下来，走一段路后脸色就变难看了。 眼前，是另一棵金黄树木，往更远处望，也能见金光闪烁。 “看来没能抓住万一的机缘！”张霖幸灾乐祸地说道，分明他自己也是这支队伍的成员，与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继续走，真正的珍禽异兽都藏在岛屿深处！”罗洋瞥了一眼张霖，不爽地说道，他本来是个好脾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队友？ 就这样，少年的队伍向湖心岛深处挺近，这神奇之地的确带给他们许多惊喜，比如会喷射种子攻击野兽的树木，能够在陆地爬行甚至钻洞的鱼类，两只脑袋的蜥蜴，释放热量，吸引大群黄蜂的红褐岩石……他们一一记下，哪怕知道这些景象很容易被其他队伍发现，但只要有一种不与其他队伍重合便是他们的胜利。 凌青云虽然跟在他们背后，所见所闻却比他们更多，这全赖范围更大、细致入微的感知，渺小的蚂蚁，隐藏的蛇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石魄境后期的威压也将野兽吓退不少——这也是学院的意图，不然新生必定遭受过多袭击，虽然有磨砺之效，却没有闲心观察记录了。 “真奇怪，我看这岛上蛇虫众多，还有大型动物的痕迹，怎么这一天下来只有一头豹子袭击我们？”几名少年也发现这个问题而惊奇不已，就算在南明山遭受袭击的概率都比这要大。 “会不会是那驱虫药的效果？” “野兽不至于被驱虫药赶跑吧？” “或许，大型猛兽多栖息于岛屿深处，那里植被茂盛，猎物众多，也更适合伏击。” “有道理，我们得保持警惕才行。” 解决这个疑惑后，少年们开始谈论今日的见闻并执笔日记，感慨万千。 “实在不可思议，那只苍蝇竟然长着五对翅膀！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这种昆虫！”罗洋大声感慨，感觉自己见到了奇迹。 “别提苍蝇那种恶心的东西……那只老鼠竟然能捕杀山猫，真是把狩猎关系颠倒了！它没有妖力，想必是一种异兽吧，不过实力还是没法与狮虎相比。”张霖感叹：“我觉得这种驯兽不错，虽然力量寻常，但小巧灵活，能做许多事。” “你的老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周琴没好气地瞪了张霖一眼：“还是那只梅花鹿漂亮，它的眼睛好像宝石一样，仿佛会说话。” “还是那猪笼草可怕，挂着一具水牛大的骸骨，只怕人进去也……”个头最小的女孩田萌也不禁插话，说的时候微微发抖，显然有心理阴影了。 少年们闲谈，感慨，感觉今天已经记下种种神奇之物，如此以往完成历练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在粗略准备的小营地中放心睡去，直到半夜被一阵兽吼惊醒。 “是妖兽！？这气势比我入学考试时遇到的那头还强！”只是听见这声兽吼少年们便不由惊颤，他们也就千锻境中期的修为，四人联手充其量应付最弱的妖兽，那还得是四人默契并拼命的结果！ 但他们怎么愿意和野兽拼命呢？遇到这种强敌的选择只有跑！ “吼！”伴着恐怖兽吼而来的还有一阵强风，篝火跳动不断，却映照出逐渐逼近的狰狞黑影，四名少年见状愈发心惊。 “那是什么？豹子的身体，却长着山羊角？眼睛似乎闪耀红光？” “这怪物怎么会有六条腿，难道它不是野兽，而是一只巨虫！？” “我怎么感觉它在笑，它已经成精了！？” 黑影逼近下，少年们胆战心颤，由于恐惧与看不真切将这本就古怪的妖兽视作更奇形怪状的怪物，并随着妖兽的逼近惊叫逃离。 凌青云在暗处，有些哭笑不得，按照‘保镖守则’不能让这些学弟学妹置身险地，也不宜让他们太过安逸，所以还是得让他们遭受一些袭击的——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跑两只妖兽，十多只食肉猛兽了，结果这些新生的表现实在有点差强人意，竟然被吓得落荒而逃，可以想象明天他们将会记下这只妖兽的样貌，却必定千奇百怪，指不定会三头六臂，口吐雷炎呢。 “得将此事详细说明，以免他们被冤枉瞎编。”凌青云默默地想着，胆小总比撒谎要好，但这群学弟学妹未免太逊了，就算的确不是对手，至少镇定些啊！这样落荒而逃只会死得更快！ “张霖是纨绔，罗洋是驯兽师，田萌是炼药师，周琴是凭乐律天赋特招的……这么想想他们的战力的确是全届垫底。”仔细想过后，凌青云神色古怪，他好歹是一届最强者，居然摊上这么支队伍？也罢，能者多劳吧！ 不紧不慢吊在三头六臂四耳八眼青面獠牙飞天遁地的妖兽后面，打着学弟学妹一旦真正遇险就一剑干掉它的主意，凌青云欣赏着后辈亡魂皆冒，拼命逃亡的大戏，他们到底不算一无是处，懂得分散、上树，投掷臭药丸等应付猛兽的方法，到底从妖兽的口中逃出生天，凌青云一盘算，在自保方面他们倒不比同时期的自己要差。 就这样，湖心岛的第一夜结束，少年们心有余悸地继续深入，只是步伐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坚定。 但在被一只火红美丽的蝴蝶吸引之后，少年们的好奇心被再度唤醒，稚嫩的脸庞也再度露出笑容，这神秘丛林对他们来讲实在有太大吸引力。 在白天都光芒耀眼的萤火虫，长有前肢的蚯蚓，流眼泪的布谷鸟，牛犊大小却啃树皮的狼……种种闻所未闻的物种令少年们大开眼界，他们也采得一些特别的草药乃至人参，感觉湖心岛的出产定不平凡。 “不管那头妖兽是四条腿、六条腿，它绝对长着一对山羊角！”不知不觉话题回到昨夜的惊险，四名少年争辩着妖兽的真容，可惜没一个是说对的。 “那有一个人！”忽然间，年纪最小的女生田萌发出惊叫，三人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看不清脸，草丛外只露出手脚，肤色黑得有些过分。 “不会是身中剧毒吧？”张霖、周琴吃惊地走上前，打算救治这个遇难者，有可能对方已死，那也该入土为安。 “等等，不对劲！”罗洋却拦住他们，面带惊容。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张霖想要训斥罗洋见死不救，却被一声怒吼骇得面无人色。 一只体长足有一丈五尺的恐怖巨虎自草丛扑出，一道黝黑的影子在它身后甩动，不正是少年们打算救治的“人”吗？ “那是它的尾巴！？”一众少年惊骇无比。 “怎么生出人形的尾巴？”就算凌青云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其实他知道这种异兽，人尾虎，体型庞大，尾部如人，会将尾巴伪装成死难者诱人接近并发起袭击，但将尾巴生成人形未免太过诡异，又不是精怪，懂得变化之道。 又一次逃亡开始了，作为异兽的人尾虎比昨晚的妖兽更加强大，且少年们的防身用品耗去许多，几乎要被人尾虎猎杀，关键时刻凌青云在暗中以剑气击伤人尾虎后足，令人尾虎如临大敌，一众少年得以逃出生天。 “我想，将这种妖物记下来一定能拿高分！”惊魂未定中，张霖惊叹，无人反对。 这是湖心岛的第二日，比第一日更加惊险。 而在第三日，少年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你们也是学院的同学吗？”望着面前的队伍，罗洋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却很客气地打着招呼，没办法，他们才刚刚入学，之前的日子还是在小幽林、魔鬼训练中度过的，同届一千人怎么可能都认得？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但点头说是，可双方都感到微妙的不对劲。 “同学是哪个班的？”罗洋客气地问道。 “三班。”对方的回答令罗洋四人大吃一惊，南明学院班级以甲乙丙丁命名，哪来的三班？ “原来你们是南明学院的？我们来自西山学院。”对方在得知情况后也吃了一惊，随后表明来历，却令少年们更加惊讶。 无他，西山学院也是青河大陆的著名学院，虽非四大公级学院之一却也是一座侯级学院，在整个大陆至少能排进前二十，这座学院却位于大陆之西，雪山之上，距离此地可谓天南海北，有数万里之遥。 “你们是怎么来的？你们那一带似乎也没有大河啊！”罗洋等人好奇发问，一时间倒是交谈甚欢。 凌青云则目光闪烁，他在西山学子的后方见到一道人影，是与自己年龄相仿，拥有石魄境后期修为的少年，对方像是找到猎物般，紧紧盯着他。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挑战已经到来。 果不其然，短短一个时辰后，一道身形欣长的身影跨越丛林而来，望见凌青云的一瞬他便双眸爆耀，抱拳厉喝。 “西山学院秦厉，请阁下赐教！” 第一百七十章：秦厉 黑叶飘零，蓝蛙跳跃，体大如虎的苍狼感受着难以承受的威压夹尾而逃，一时万籁俱寂，独留两名少年相对而立。 凌青云注视着这个向自己发起挑战的少年，这名少年与他年岁仿佛，褐发蓝眸，皮肤白皙，在身高上高出半头，穿着一身天蓝战衣，背负雪白刀鞘，人如其名，眉宇中透出冷厉之色。 是个强敌，凌青云做出这种判断，他估计对方也是石魄七重修为，修炼属性偏向阴寒，就这么站在这里竟令周围水雾凝聚，甚至隐隐闪烁冰晶光芒，足可见他的实力何等雄厚，至少也是金身境层次。 “你认识我？”凌青云望着秦厉。 “南明学院绝顶天骄，青锋金剑凌青云！”秦厉嘴角微微上翘，作出一个生硬笑容：“在下虽处大陆西陲，也听说过阁下大名。” “只怕是阁下师长说的。”凌青云淡笑，在情报确凿的情况下认出他倒不足为奇，且不说他一身青衣，气质非凡，背上的黑色剑鞘却是再明显不过。 “的确是我师尊告诉我的。”秦厉点头承认：“他说如今凌青云乃南明学院第一天骄，若能将其击败，足可为校争光，甚至能赢来一份群英会的邀请函。” “群英会邀请函？我也想要。”凌青云砸吧砸吧嘴，神色古怪地看着这位蓝衣少年，他倒直白，直接表示我就是想打败你，踩着你和南明学院的名头成名。 “我觉得这邀请函多半拿不到，但师命难违，我也对南明学院天骄的手段很感兴趣！”秦厉噙着冷淡的笑意，伸手去拔背后战刀，却听一声清唳刀鸣，一柄幽蓝战刀露出面貌，由秦厉双手共握，直指凌青云。 “是把宝刀！”凌青云暗道，他能感觉到战刀出鞘之际环境温度甚至都在下降，此刀所蕴含的冰寒之力格外惊人，不愧是坐落于大雪山上西山学院天骄的爱刀。 “请阁下拔剑。”秦厉严肃地看着凌青云：“西山学院与南明学院孰强孰弱，便由此战验证！” 不必验证，作为公级学院的南明学院定比侯级西山学院强大，双方的强者资源、势力资源都无法相提并论，但若身为南明天骄的凌青云败给秦厉，西山学院甚至其他侯级学院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大肆宣扬自己不比公级学院弱上多少，或称南明学院已经衰微，培养出的学子一代不如一代。 对西山学院来说，赢得此战也意味着荣耀，可对南明学院来讲胜利才是理所当然，一旦败了却会大失颜面，但作为更强者的南明学院却有义务接受同道不太过分的“友好切磋”要求，于是凌青云来了，肩负比保镖更重要的任务参与这场历练。 为了捍卫南明学院的荣耀，他必须赢，并且赢得漂亮！ 但被刀锋直指，甚至感觉到这幽蓝战刀寒意的凌青云面色平静，根本没有拔剑之意。 “在这战斗，必会惊动他们。”他道，作为西山学院的最强天骄，秦厉战力绝不在金身境之下，两人战斗起来规模绝不会小，对这种能将自己轻易灭杀的能量波动，新生怎么会不在意？保镖可是不能轻易暴露的。 “我不是保镖，专为挑战南明天骄而来。”秦厉淡淡道。 “我是保镖。”凌青云无奈道。 “戴上面具即可，再说新生不一定认得你。”秦厉目光坚定。 凌青云无语，新生还真不认识他，但他们有可能认出自己学长的身份。 “等他们休息。”凌青云坚定道，见得如此，秦厉只好将面具放回包裹，点头同意。 于是跟在罗洋小队后面的天骄多了一人，要令这支综合实力最弱的小队知道后头跟着两个足够把他们一击干掉的天骄学长也不知作何感想，期间秦厉与凌青云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双方看似目视前方，其实都在试探对手，以他们的丰富经验从步伐、目光便足以看到许多。 “好坚定的眼神，只怕他的剑真如传闻所说，堪称无坚不摧。”秦厉冷厉，却也为凌青云的气度暗惊。 “不愧是西山学院的天骄，看起来身材高大，背负战刀，步伐却比我轻盈得多。”凌青云也极为郑重，对方身法了得，真气更是阴寒无比，显得神秘莫测，在同龄人中大概只有姬乐的昊阳真气能压他一头了。 短暂试探中，两名少年已将彼此视作劲敌，他们都被学院寄予厚望，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丛林的道路坎坷曲折，还得提防各种毒虫猛兽甚至食人植物，因此在前进半个时辰后罗洋一行便累得不行，找了处地方开始休息，以凌青云的经验这一休息少说也要盏茶时间。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他们跑得太远了。 凌青云冲秦厉微微颌首，两人极有默契地背离新生来到另一处空地，刀剑锵鸣，凌青云终于亮出兵器，青寒宝剑在阳光映照下泛出锋锐华光，虽无能量波动，气势上却不比秦厉的战刀要差。 秦厉瞥了眼凌青云手中的青锋又看了看自己的战刀微微蹙眉，他能看出青锋剑出自巧匠之手，锋锐坚硬非凡，但他这战刀却是元素兵器，蕴含元素之力，对上凡兵算是占了大便宜。 “秦兄无需担忧，仅凭此刀出手便是。”凌青云微微一笑：“真要给我元素兵器，我还未必用得惯。” “那便得罪了！”秦厉目光一凛，话音未落已化作一道速度惊人的蓝影朝凌青云冲杀而至，深紫黯光在他体表一闪即逝，却如在天蓝战衣上披上又一层深紫甲胄，诡异色彩竟令周围光芒都被吞噬黯然，与此同时，那柄幽蓝战刀也被他高高举起，无数水雾冰晶当场凝结，随秦厉一刀斩落如暴风雪般伴着冰蓝刀芒汹涌而出。 这一瞬秦厉便展现出西山学院天骄的恐怖实力，那水雾冰晶的笼罩范围仅超过一丈，有的甚至沾染深紫真气透出缕缕阴气，在高速前进下这片冰晶风暴堪称箭雨，其中沾染深紫的冰晶更如淬毒暗器，石魄境也不愿轻易承受。 可以说，单是这暴风雪就足以将寻常石魄境打成筛子，更何况造就暴风雪的刀芒与战刀本身？ “阴属性？”凌青云瞳孔微缩，却迅速作出应对，手中宝剑闪电般在半空中劈斩三折，一瞬点在刀锋将其劈斩之势阻顿，又直切那冰寒渗人的冰蓝刀芒在金光耀现中将其生生斩断，第三剑则浮现雾霭，直径还不到一尺，厚度未必有一寸的白雾在千钧一发时缓缓张开，却如铜墙铁壁般将整片冰晶水雾统统拦下，竟没有一粒能越雷池一步！ “嗯？”秦厉见状大吃一惊：“是那烟波剑诀？这招慢性剑诀竟能以如此速度施展？” 可以说秦厉与西山学院为这一战准备充分，对凌青云的状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他就惊异，接着毛骨悚然。 凌青云出招与烟波剑诀情报不同意味着什么？并非情报有误，而是此人的剑道天赋高得惊人，将这镇院绝学以不同形式演绎！ 悚然惊下，秦厉挥刀横扫，幽蓝战刀光芒大放，又一道冰蓝刀芒喷涌而出，同时重重深紫真气如浓雾翻滚般冲上刀锋，一瞬形成第二重罡罩，紧追刀芒而斩，是为刀芒、刀气、刀锋三段连击！ “来得好！”凌青云不禁喝彩，手中青锋同样金芒耀现，横扫间以毕露锋芒破碎冰蓝刀芒，剑锋急追将深紫刀气顺势斩裂，随即刀剑相触，碰撞中凌青云跌退一步，却面不改色地扭转手腕，剑锋与战刀碰撞的第一瞬急收再斩，将战刀震退之余劈出一道金色剑芒直取秦厉本体！ 秦厉骇然，立即侧身躲闪，虽躲开致命锋芒也被生生惊出一身冷汗，这凌青云的真气运转与爆发速度怎会如此之快？在刹那间斩出两道剑芒！ 他自然不知凌青云真气本就以快著称，再加之掌控真气的玄元荡气法，由牛磊亲手打造有利真气流通的青锋宝剑，他爆发剑芒的速度也因此快得出奇，这柄宝剑在他手中的确比寻常元素兵器更加合用。 战斗中不容分心，秦厉惊悸间凌青云的下一剑已杀至，这惊人速度再次打得秦厉措手不及，几乎凭本能架刀阻挡才将本该落在咽喉的伤口推至肩膀。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道青影剑芒已如疾风骤雨般逼至，惊得秦厉全力挥刀，一重重冰蓝刀芒、冰屑风暴于战刀层层涌现，更为澎湃的深紫真气更是瞬间盈满全身，饶是如此，爆发全力的他依旧被一柄剑压得抬不起头来！ 冰蓝刀芒凌厉寒冽，可斩裂大石，将一头野牛直接冻成冰雕，金色剑芒却更加凌厉，将其一击而破，金行真气竟将冰元素之寒瞬间磨灭，生生扼杀一件元素兵器的威能！ 剑锋的凌厉与迅疾更是可怕，秦厉身法过人，出刀也以狂猛著称，曾将身法与刀法结合将一名金身境强者打得难以还手，可现在他却体会到相同待遇，被凌青云剑锋锁定的他只觉进退维谷，无论向前、后、左、右踏步似乎都逃不过剑光范围，甚至还会自己撞上要害，这惊人的剑术与战局把握令他空有身法难以施展，只得艰难地挥刀抵挡，左支右绌间却被成片剑气斩开战衣，在身上留下道道剑痕，如此下去，焉有翻盘可能？ 至于那些由冰元素之寒凝聚的冰屑？被萦绕剑锋的白雾轻易消融，这一幕甚至令素来冷厉的秦厉有些欲哭无泪，这究竟是自创剑术还是烟波剑诀？这套剑招明明快到极致，偏生烟波迷雾，如同阐释一种轻缓仙蕴，矛盾得令人抓狂！ 这一刻，秦厉已用亲身体会意识到凌青云被称青锋金剑，绝非浪得虚名！ 第一百七十一章：车轮斗天骄（上） 湖心岛，密林中，两名少年一个青衫，一个蓝衣，俱是天骄，真气澎湃，相战正酣。 只见青衫少年挥剑如舞，每一剑若闪电惊鸿，快得在半空留下青或金色的残影，偏又释放白雾状轨迹，快慢结合，动静衍化，端是神奇无比，剑鸣锵然。 蓝衣少年亦不逊色，一柄幽蓝战刀在他手中劈砍横扫，一道道冰蓝刀芒生生冻结空气，甚至令周围的草木、枝叶表面凝结冰霜，澎湃的深紫真气则自他身躯而起，朝刀锋滚滚溢涌，令幽蓝战刀的每一道轨迹都若遁入黑暗，留下阴森深邃的痕迹。 毫无疑问，蓝衣少年秦厉极强，冰属性战刀与阴属性真气的结合相得益彰，足以影响数丈环境，与其交手者更会承受两种寒气入体，血液心脉都会被生生冻结，但令秦厉叫苦不迭的是此时的他绝不像看上去那样横刀肆意，冻结八方，事实上平时的他至少能制造比这大至少一倍的冻结面积，得意的也不只是战刀挥舞，而是以刀法结合幽灵般身法游走而战，以冰寒阴寒之气自四面八方包抄敌手，不知不觉就令敌人深陷冰窟绝地，绝望地走向黄泉。 许多妖兽、山贼都有此经历，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只三阶妖兽，而且那只妖兽来自雪山，天生抗寒！ 但这一次，他踢上铁板了。 “咻！”又是一道冰蓝刀芒斩出，本该凝聚冰棱暴风雪将对手淹没，可冰晶还没来得及凝结就被一道更耀眼的剑光统统瓦解，这甚至没有耗尽剑光之力，使其撞上幽蓝战刀令这柄寒气刺骨的元素兵器又黯然一分，秦厉不由心沉，因为他知道自己镇封在这柄战刀内的力量已经干涸了。 这可是整整十几道石魄境巅峰层次的冰蓝刀芒啊！就算是他在不用丹药的情况下也得花一整天才能将其填满，尤其在这不算寒冷的湖心岛要吸纳冰元素更加困难……秦厉的心都在滴血，战刀能量耗尽，自身真气也消耗了一半，如此寒力就是一头猛犸象也能冻结，偏偏这个身高还不如自己的少年安然无恙，依旧剑出闪电，迅猛不可当！ 倘若早知道凌青云的剑术厉害至此，他绝不会如此莽撞地主动攻击，让自己陷入这进退维谷之境。此时他看上去与凌青云斗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事实上秦厉很清楚自己已被这位天才剑修以剑锋轨迹压制在囚笼之内，最擅长的身法无以施展，实在欲哭无泪。 事实上立即出手猛攻本也没错，借助速度与爆发力的优势先声夺人，掌握战斗的主动权，进而乘胜追击，自然就赢得胜利，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怀着战胜南明学院天骄之愿悍然爆发的秦厉反倒深陷泥泽，充分感受到了凌青云的实力与镇定。 “对这等强敌，只能游斗啊！”秦厉暗叹，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棋差一招，既是全盘皆输。 更何况，游斗就能对付此人吗？不见得。那一道道凌厉迅疾的剑光耀得秦厉双目刺痛，他确信此人的反应与速度绝非自己曾压制的那金身境能比，说不定会将计就计，算计自己撞到剑尖上去！ 另一面，占据上风凌青云实也暗自吃惊，秦厉的确是一个劲敌，刀法上足以招架自己的进攻，冰元素刀芒迫使他运转玄元荡气法化解，两种属性的寒冷刀技虽然刚冒头就被他一剑击溃，终究有寒气在空气弥漫，更有一股股阴行真气趁刀剑碰撞之际涌向自己体内，一时令他手臂僵硬，血液、真气流通速度因此减缓，甚至感觉耳畔吹过阵阵阴风，令他心底生寒。 “阴行真气，果真难缠！”凌青云神色凝重，他尝试催动真气将入体的阴气驱散，可这些阴气有形无质，金行真气遇上它正如刀剑斩上烟雾，效果寥寥，毕竟它不是刀芒那样的元素具现，金行真气是锋锐、凌厉，将其斩断割裂却起不到实际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穿透真气，穿透防御符文，向血肉骨髓不断侵蚀。 这就是阴属性真气的诡异难缠之处，对付它的最好手段就是以阳属性真气消融化解，再不济也是雷属性、火属性，凌青云无往不利的金行真气反倒有力无处使，令他大感头疼。 “果真经历太少！”凌青云暗叹，阴属性真气修炼艰难，在宣称光明的南明学院更是罕有，因此缺乏这方面经验的凌青云对上秦厉不免有些无从下手，而若遭遇那些更稀有诡异的对手，如魂师、蛊师、咒术师呢？只怕会吃大亏！ 强者终究需要沉淀与积累，而作为西山学院天骄的秦厉便是这沉淀积累的一部分！凌青云眸光闪耀，手中青锋竟是进一步加速，挥洒万千金芒如日中天，一瞬便将秦厉淹没在这剑光汪洋中。 “这才是你的全力！？”秦厉瞳孔收缩，想要惊呼却根本没有说话的余裕，却有一股斗志盈满胸腔，身为天骄的直觉令他明白这场战斗已到了最关键时刻，凌青云固然可怕，但身负使命的他却不容落败！ 伴着一声急促而高昂的怒喝，秦厉浑身真气大盛，深紫色的阴属性真气犹如鬼气弥漫，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森然诡异的领域，如有阴风大作，厉鬼哭嚎，甚至真能见到于阴气中扭动挣扎的模糊影子……这一瞬秦厉的双瞳也化作墨黑，瞳光几近黯淡，这双眼绝不像活人尤其是少年所拥有，令人不寒而栗。 “接……招！”吐出嘶哑的二字，犹如厉鬼化身的秦厉一瞬朝凌青云杀至，他的幽蓝战刀已在阴气包裹下染成墨黑，并吸摄周围的所有光芒，于滚滚阴气笼罩下劈出一道幽暗深邃的斩痕。 这位来自西山学院的天骄终于爆发全力了，凌青云能感觉到对手施展了类似崩山劲的武诀以此进入最强状态，但这一招明显比崩山劲、荡海劲更诡异禁忌，威势之强令凌青云严阵以待。 最郑重的对待无疑是全力以赴，于是剑气风暴中耀起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金辉，如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一时间，丛林黯淡，下一瞬，金光盈耀。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宛如厉鬼哭嚎的诡异声音骤止，如同鬼蜮的阴森领域烟消云散，双眼恢复正常，但面色苍白的秦厉僵立原地，一道斩痕穿过了幽蓝战刀，也刻在他的胸膛。 “这便是……金裂吗？”捂住伤口，秦厉震惊地望着凌青云，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强杀招也败在一剑之下。 “是。”凌青云郑重颌首，随即眸光微闪：“你这绝招，倒有些……诡异。” “你是想说邪异，邪恶吧？”回神后秦厉笑了：“放心，我西山学院虽不如你们南明学院，也不至于容忍学生走上魔道。这招‘鬼蜮斩’只是拟造出幽冥鬼域的气势恐吓对手并增强威能，实际上既没有夺人血肉，吸人精气，更没有杀人性命，勾人魂魄，看上去可怕，只是略微吓人而已。”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凌青云点头笑道，也对，还有人施展武技时显化狮虎之形呢，难道他们就会因此成为噬人猛虎吗？秦厉的武诀只是更诡异了些，回想起来简单纯粹，并无邪气。 区分正道与魔道的，可不是看上去是否恐怖，如秦厉出招阴气森森，这是属性所致，却没有修炼阴属性就是魔道的说法，也有魔头温儒优雅，谈笑间可吸人血液，夺人魂魄，他们出手的姿态甚至能显得无比优美华丽，却无法掩饰他们作恶的事实。 “凌兄这么想并无不妥，毕竟是我自己非要选这么引人误会的招数。”秦厉笑了笑，倒显得不那么冷厉了。 随后，他面色肃然：“南明学院不愧为四大公级学院之一，凌兄之才确实胜我十倍！此战是我输了。” “秦兄过谦，你的刀法及鬼蜮斩也令我大开眼界！”凌青云道，他实话实说，能凭刀法挡住他的进攻已是了得，最后那招鬼蜮斩更是威力惊人，还具有精神威慑的效果，恐怕稍弱的金身境都有被瞬杀的可能。此外阴属性真气也难缠无比，此时还在他体内纠缠不休，使他真气凝滞，双手冰凉。 这令他暗叹，自己也算体质非凡了，依旧被冻成这样，换做体质较差又得被折腾成什么样？与阴属性武者交手实在不宜久战！ “输了就是输了，不如就是不如，凌兄不必宽慰我。”秦厉坦然而笑，此时的他像是卸下战甲，有一种洒脱感：“不过凌兄可别高兴得太早。” “嗯？”闻言凌青云疑惑，你不是已经认输了吗？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秦厉微笑：“我们西山学院，可不止我一名天骄。” “你是说……”凌青云瞳孔一缩。 “我身法最好，距离也近，所以抢到第一个与凌兄交手的机会，不过想来他们也快到了吧？”秦厉笑着取出一块罗盘瞥了一眼：“嗯，离这不远了。” 无疑，这块罗盘能指引方向，令其他西山学院天骄获知凌青云的所在。 “他们？”听到这词，凌青云的嘴角略微抽搐。 原来这回他要摆平的不只是一名天骄，甚至不是两名，而是一群？ 虽然他不惮挑战，但这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样。 “时间不多，凌兄还是尽快疗伤吧，早点结束战斗也好看护学弟学妹！”秦厉好心提醒，尽管他满身剑痕，伤势比凌青云重得多。 凌青云无言地吞下一枚丹药，快速恢复体力、真气，化解体内阴气，多亏魏岚的训练他对真气的浪费进一步减少，如今还保持一半以上，紧急治疗后倒也不惮一战。 只是，西山学院的其他天骄实力如何？与秦厉相比孰强孰弱？他对此几乎一无所知，不免紧张，而又期待。 “西山学院陈林，请南明学院凌青云赐教！” 新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车轮斗天骄（下）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袭白袍，银枪闪亮，名为陈林的少年称得上美男子，此刻信步走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凌青云。 身为天骄，谁不想所向无敌，登临巅峰？他拜入的西山学院虽然与南明学院有实力差距，但他相信以自己的天赋足以弥补不足，只要挑战这名南明天骄并取得胜利，他与学院都会收获殊荣。 面对这名目光灼灼，气度非凡的美少年，凌青云给出了简单的回应。 “不战。” 这一下，来势汹汹的陈林与看好戏的秦厉都是一滞。 不战？这还真是简洁明了，偏偏他们似乎没什么办法，别人不想应战难道还能强行挑战不成？ 还真能，强行挑战得胜也是胜利，问题在于此时的凌青云刚刚与秦厉交手，状态明显并非全盛，如果陈林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袭击凌青云，未免有趁人之危，胜之不武的嫌疑。 当然，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生死交锋中从来是不顾对手是否虚弱的，能胜就好，但这不是生死对决，而是学院间的切磋，自然得堂堂正正！ “若凌兄状态不佳，我可以等到凌兄恢复为止。”陈林沉声道，他不可能放弃。 凌青云摇了摇头：“吾身可战，但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动身了。” “他们”指的是罗洋小队，身为保镖的凌青云与秦厉对决本来就算玩忽职守，再和陈林一战，不免耗时更久，令凌青云于心不安。 陈林还有些不解，秦厉则道：“凌兄何必如此担忧？他们四人虽然年少，终究是南明学子，身有护身符，在这片区域很难遇到危险，哪怕遇到危险也能躲避一阵，这时间足够凌兄救援了。” “无论他们是否会遇到危险，保护他们都是我的责任，更何况我还需记录他们的行踪与所见，不然历练成绩不好核实。”凌青云微笑，无论工作是否重要，承担工作的他就该为此负责。 “照这么说，与我等一战应该也是凌兄的义务。”陈林眼睛一亮，连忙道。 “不错。”凌青云点了点头，没等陈林高兴却又给这俊美少年泼了冷水：“我们可以等夜晚安营扎寨后再决胜负。” “等到晚上？”陈林闻言皱眉，有得打总比没得打好，问题是他乘兴而来，却得将交手时间后延数个时辰，这一拳打空的感觉很不好，也不利于维持战意。 “这样如何，由我代替凌兄照看那些新生，负责记录他们的遭遇并交予凌兄，如此凌兄便可安心与陈兄弟一较高下。”这时秦厉开口了，闻言，凌青云与陈林都有些惊讶。 “怎么？信不过我？”秦厉微笑。 “自然信得过。”凌青云颌首，即便秦厉受创，战力依旧是金身境，代理保镖绰绰有余。 “多谢，欠你一个人情！”陈林也道。 “这倒不必。”秦厉嘴角上翘，形成一股狡黠的弧度：“稍后他们赶来挑战时，就请陈兄弟担任保镖，我便回来观战了。” 原来如此，陈林释然：“还是多谢！” 秦厉收敛笑容，冲两人点头后朝罗洋小队的方向走去，凌青云也相信这位天骄定是言而有信，便冲陈林点了点头：“请！” “吾使霜天枪法，凌兄小心了！”陈林一声厉喝，手中银枪化出万千枪影朝凌青云笼罩而下，顿时寒气弥漫，冰冷银光好似雪幕般将整片空间覆盖成白茫茫一片，所过之处独留一色，的确无愧霜天之名！ 陈林自信强势，一出手就施展最强绝技并报上名号，因为他认为凌青云顶多听说过这招枪法的名头，却绝无法从名号得知应对之法。 “霜天枪法？”果然，凌青云露出惊容，他的确听说过这种枪法，乃是西山学院镇院绝技，虽不算绝学但也能划入顶级武诀中的拔尖行列，此时爆发不单寒气逼人，更令凌青云仿佛陷入冰天雪地，有种孤独无助感，这是枪法意境！ “厉害！”凌青云赞叹一声，剑光变幻，也拿出了应对——烟波剑诀。 本来凌青云是打算在多数战斗以自创剑术为主，稍以烟波剑诀辅助。但以镇院绝学与镇院绝技对抗，在这场学院切磋中实在再适合不过。 很快，烟雾弥漫，波纹迭起，陈林势在必得的霜天枪法只是浅浅刺入剑雾便难以再进，他不信邪地挥舞长枪，却见枪影重重俱在刺入白雾寸许之后便消弭无形，倒有寒气随之释放令白雾凝霜，没等陈林高兴，这霜雾便自然消融，没留下半点痕迹。 战了几个弹指，枪影不知刺出多少，全都如泥牛入海般沉入剑雾不见，那剑雾则在漩涡般吸收枪影后呈风暴碾来，什么枪影、寒气，统统吞噬！而凌青云泰然自若，悠闲得甚至像演练招式一般，这令陈林额头冒汗，总算了解到对手的实力。 真战起来，凌青云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信心满满，神采飞扬的陈林实际战力倒比秦厉弱了不少，霜天枪法固然精妙，但陈林火候不够，技巧上只能算与秦厉持平，但他的力量、真气都不及秦厉，实际算来应该归于钟明松那一档，算是天骄，却不算顶尖。 老实说，对付这个级别的对手凌青云若全力以赴的话能在二十招内结束战斗，这还是不用金裂剑意的情况。 但毕竟是西山学院的天骄，太快击败也不好，因此凌青云与陈林交手了上百个回合，一面以实战总结烟波剑诀的得失，一面感悟这霜天枪法的意境，终于在陈林明显落入下风的时候一剑制胜。 “是我自欺欺人！”陈林叹息：“秦厉败了，我胜你的机会本也不大。” 说完，他转身去接替秦厉，凌青云也算明白了，这位美男子的性格与林谦诚很像，明知对上凌青云胜算不大，依旧拿出最自信的姿态一战，这也算是天骄的态度。 按理说，这时凌青云应该能回去当保镖了，但第三名挑战者已经到了，正在摩拳擦掌！ “西山学院哈瓦里，请赐教！”这名少年声如洪钟，体格壮硕得像一头白熊，在发话后第一时间爆发气势向凌青云强势出手，他竟是一名体修，一柄大斧轮转如飞，脚踏大地引得地面龟裂，并留下霜白的脚印。 “好手段！”凌青云目露异彩，持剑与之酣战，感觉与平时和林谦诚切磋颇为相似，不同的是林谦诚力量强绝，施展山海二劲后几乎能震得他长剑脱手，这哈瓦里力量上逊色一筹，却以秘法在体表凝出一层寒冰甲胄，整个人如冰雕一般，防御力却强得惊人，凌青云的剑气劈中竟只在这冰甲上溅出一堆冰渣子，充其量穿透一半，这硬度足以媲美玄铁。 但也就媲美玄铁了，如今的凌青云就算对上金刚石也照切不误！ 数十招后，哈瓦里的大斧、冰甲皆是千疮百孔，被冻成暗红的血液粘在冰甲裂痕显得有些凄惨，哈瓦里面露异色，终是被心服认输。 “虽然我不是学院中战力最强的，力量上却能打得他们不敢招架，凌兄不光剑术高超，体魄也不同凡响！”哈瓦里感慨，看似飘逸、轻盈的宝剑竟坚如磐石般难以撼动，而他的冰甲反被轻易割裂，他真是服了，没法打。 凌青云只是笑而不语，他平时可是与林谦诚过招，那双锤如雷霆般的猛攻都招架得住，与哈瓦里过招自是轻松，至于冰甲？在他面前这种级别的防御没有太大意义。 秦厉早就归来，兴致勃勃地观看了这一战，凌青云打算恢复原职却被秦厉拦住，表示下一名天骄很快就到，哈瓦里则去接替陈林，挨个帮凌青云履行保镖之职。 他有些无语，记得原本说的是让自己和西山学院的最强天骄一决胜负吧？很明显，最强只能有一个，而现在来了一茬，实力参差不齐，最先来的秦厉实是这群天骄中的最强者。 或许真正的强强对决已经结束，现在我在担任磨刀石？凌青云不禁腹诽，倒也乐得如此，毕竟不光是西山天骄领教到青锋金剑的厉害，他自己也获益匪浅，这是双赢之局——顺带还让西山天骄代理保镖，乐得清闲。 半盏茶后，第四名挑战者果然抵达，竟是一名剑修，一柄寒冰宝剑舞出雪花片片，堪称美不胜收，美丽中蕴含危险，凌青云微笑迎战，凌厉的金行真气化作天罗地网将雪花悉数粉碎，第六十二招致使对方长剑脱手，赢得胜利。 “居然都是冰属性。”胜利后凌青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秦厉修炼的不是冰属性真气，却也拿着一柄冰元素战刀，几场战斗下来令十多个平丈的区域结满白霜，甚至有花草完全成为冰雕，凌青云体力、真气还跟得上，身体却被冻得有些僵硬，只好活通真气驱寒。 想想倒也合理，毕竟位于雪山的西山学院在修炼冰属性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挑选学生也多选与本校体系契合的，其中天骄自然多为冰属性。相比之下南明学院更博大精深，各种属性、修炼流派的学生无所不包，却不及西山学院对冰系钻研得如此精深。 感叹间，又一名对手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山学院奥维拉，请南明学院凌青云赐教！” 第一百七十三章：魔武双修 伴着悦耳的声音，一名少女从林中款款走出，面带笑容，战意昂然。 她有一头水蓝长发，垂至背中的末端呈冰蓝色，却像缀有点点冰屑般，有一种空灵的美，一双水蓝眼睛很大，顾盼间异彩连连，相貌虽不算倾城之姿，但也是少有的美人，但与这些相比最出众的却是她的那蓝色丝衣露出的肌肤，当真白得耀眼，晶莹剔透，令人不禁联想到冰肌玉骨这个成语。 凌青云顿时凛然，原因却不是这名少女的美貌，而是她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气息，冰冷，还有些复杂，不像秦厉的阴属性那样诡异难缠，偏令他心神不安。 奥罗拉？很有西域风格的名字，看这雪白肌肤似乎是雪倪族人，这一族向来拥有令无数女子羡艳的如雪肌肤，更有着非同寻常的冰元素亲和力，但未曾听说雪倪族的气息有多么特别，难道是西山学院的特殊武诀所致？也没听说过啊？ 凌青云一念百转，换做别人就算不被眼前少女的美貌俘获也无法瞬间洞悉至此，这就是无字书带来的优势，只可惜这次虽然看出了对手的根底，却不知她的气息奇异究竟以何导致。 或许有许多原因，特殊体质，宝物遮掩，另有机缘等等……这就不是短时间能够想通的，战斗才是揭秘的最好形式。想到这里凌青云看向奥维拉的水蓝眼睛：“出手吧。” 见到眼前少年的清澈眼神奥维拉也是微愣，作为雪倪族的天之骄女，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就算在人才济济的西山学院她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不光同届追求者甚多，甚至低年段学弟，高年段学长都会向她表露爱意，而现在，这名来自南明学院的天骄如此平静地应战，将自己的美貌视若无睹？ “有趣。”奥维拉的红润小嘴扬起一个诱人弧度，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凌青云，嗯，样貌俊朗，英气勃勃，乌黑双瞳有如迸发剑光，的确是天才剑修的姿态，但你就这么冷静，对本小姐的美貌毫不在意？ 在为学院争辉的基础上，奥维拉产生了另一种好胜心，若令这冷静英气的天骄成为裙下之臣，那应该很有趣吧？身为天骄的她虽然没打算靠美色吃饭，但平时被捧为公主一般的她突然遭受冷遇还是有些小脾气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奥维拉拢了拢秀发，梨涡浅笑：“凌兄不必着急，你刚刚经历了车轮战，不妨多休息一下，不然我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奥维拉这一笑当真明媚，令一众西山天骄看得眼都直了，奥维拉在学院可谓是女神，向来不苟言笑，怎么今天对身为对手的凌青云如此热情？一时间他们甚至有些嫉妒。 “这是美人计，令凌青云情迷意乱，进而取胜！”算是美男子的陈林则煞有其事地低语，哈瓦里闻言吃了一惊：“上回你战胜雪峰宗的应晓晓，也是使的美人计？” “不是！”陈林的脸顿时黑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凌青云对这好意甚至热情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出两个字作为回应。 “也好。” 说着他就闭目，运转功法，调养状态，目光绝不在奥维拉那漂亮脸蛋上多留，奥维拉的笑容一滞，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人就这么君子，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美貌？ “让你养伤，一会儿非给你点颜色看看！”咬着银牙，少女算是被凌青云的“挑衅”惹恼了。 疗伤没持续多久，浩然风雷诀运转一个小周天而已，体力与真气还未恢复到鼎盛状态，但寒气尽祛，心态也调整完毕，足可一战了。 “请！”凌青云睁开双眼，对奥维拉再度邀战。 这回奥维拉没有客气，却见她柳眉轻扬，窈窕身姿鬼魅般便欺至凌青云身边，一柄细剑闪着灿烂银光，直刺咽喉。 “一上来就这么狠？”凌青云有些惊愕，他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奥维拉这一击是蕴着怒气来的，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虽然惊愕，手上动作却没有慢上丝毫，萦绕金光的宝剑当即迎上，与那银光灿烂的细剑撞出一片火花，兼冰屑水滴。 如凌青云所料，奥维拉同样是冰属性修炼者，大约是雪倪族天赋的缘故属性之寒比之前几名西山天骄还要强烈，令他有些不解的是奥维拉真气奇寒之余力量与真气似乎不怎么强大，与陈林、哈瓦里等人放在一起只能算垫底的。 但按照他的直觉，这名少女应该实力非凡，甚至比秦厉更强，是他需要全力应对的强敌！ 剑影交错，你来我往，铿锵声响不绝，短时间内凌青云便与奥维拉碰撞了二十多招，她的剑很快，以积极进攻的形式堪堪阻挡了凌青云的凌厉剑势，凌青云怀疑这银色细剑是由秘银打造，坚硬之余轻便异常，出剑自然比使用玄铁剑的自己快得多，缺陷在于攻坚能力不强，碰上林谦诚、哈瓦里这样使用重兵器的对手可能被砸断兵器。 中规中矩，可圈可点，技巧比陈林还强些，凌青云暗自评判，但这还不够，无法被他视作强敌，这名少女还未掀开自己的底牌。 或许，能在这个时候强势出手，将奥维拉迅速击败，令她空有底牌却没机会施展？凌青云微笑着放弃了这个念头，即便奥维娜藏有某种惊人手段他也有自信正面击破，所谓底牌只不过是他的磨刀石，这便是天骄的自信！ 尽管出手吧，无论你的底气在哪，我都会战而胜之！ 终于，在双剑碰撞到三十二招时凌青云从奥维拉身上感受到一种特殊波动，这波动联系天地，竟有有一种化天地能量为己用的味道，倒与凌青云施展烟波剑诀固本培元式颇为相似，但他知道这与烟波剑诀绝对不同，属于另一种修炼体系的妙术。 “这竟是……”凌青云瞳孔微缩，竟是这样，这名为奥维拉的少女的确是一名天才！ “你发现了？”奥维拉诧异地看着凌青云，嘴唇未动，用目光发出无声的询问，你怎么发现的？你怎么不阻止？ 这些疑问在凌青云眼中得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回答，那就是自信。 “小瞧本小姐？让你知道厉害！”奥维拉抿紧红唇，已是下定决心，细剑闪电般点出与青锋连续碰撞出两声锵响，终于有一股特别的能量在空间中显露端倪，磅礴浩大，如汪洋降临。 冰晶凝结，大雪纷飞，凌青云与奥维拉的战场一瞬化作雪域，与这等气象变化相比之前陈林等人所有的冰系武诀似乎都不值一哂，更可怕的是雪域不过氛围铺垫，真正可怕的是在雪域中呈现，处在凌青云左，右，左后，右后，正后五个方向，犹如放大化流星镖的凌厉冰轮，还有一柄在凌青云头顶高悬，呈深蓝色，似在物质与能量间不断转换的冰元素剑。 麻烦大了！ 单从冰轮旋转释放出的凌厉气息凌青云就判断出这五道冰轮都足以击伤金身境，冰轮齐出并击中的话斩杀金身一重足矣！而那冰元素剑虽没有锋锐之意却更加可怕，因为它以能量形态存在，凌青云的青锋能斩断冰轮，面对冰元素又怎能奈何？似乎，眼睁睁看着这凝为剑形的冰元素刺入体内，以惊人寒意冻结身躯是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奥维拉惊人而恐怖的底牌，绝非任何武技，这是魔法，她是一名魔武双修者！ 魔武双修，一个在大陆上颇具传奇色彩的词汇，有时它显得强势无匹，有时又是滑稽的代名词，曾有此道至强者一手圣剑一手法杖，横扫一世无敌手，也有魔武两道皆不通者被轻易击败，沦为笑柄。 将两种修炼体系兼修，同时具备两种特点自然是极强的，但为此所需付出的努力却远不止正常修炼的一倍，有武者花大力气学了一些魔法而沾沾自喜，这却算不上真正的魔武双修，在别人看来只是笑话。 并非魔法师也能施展魔法，并非修真者也能施展法术，但施展魔法的最好媒介是魔力，对精神力也有极大需求，魔法咒文也十分晦涩复杂，武者去学能不能看懂魔法不说，就算学会了，凭真气、较弱精神力施展出的魔法威力也不及同阶魔法师的一半，反倒心力交瘁，自然还不如施展武者本事。 当然，法师练一些武技自保，武者学习一些辅助魔法等等倒无可厚非，有时还能救命，但这绝不算真正的魔武双修。 真正的魔武双修，是兼修兼通，不单要同时学习武技与魔法，更要将魔力与真气同时修炼并结合，以此方能起到魔武皆精的效果，要知道魔力与真气虽然都是生命能量，它们却截然不同：真气有形有质，威力十足，金身境强者只是将真气单纯释放都能击碎大石，覆盖体表直接就是一层甲胄，还能不断淬炼肉身，缺陷在于不易离体；而魔力更为飘渺，单纯力量几近为零，却灵活自由，能够离体构成魔法盾，魔力弹，更是沟通天地能量的绝佳媒介，可在远处释放魔法杀敌，但若无法以强大精神力将其编织成型便无法发挥威力，这也就是法师要求精神力强大的原因。 可以说，真气有形，魔力无形，两者的关系就像霸道的阳属性与诡异阴属性一样，是完全矛盾的，怎么可能共存？可偏偏世上就有这样的天才，能似阴阳交济般令二者共存，并在保持自身威能的情况下将武技与魔法同时施展，释放出不可思议的绚烂光彩。 这样的天才，便是真正的魔武双修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剑破法 “啧啧……魔武双修啊，这种天才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出世所向披靡啊！老白，你这是挖了坑让我跳，要打击我南明学院的名望啊！这场赌约不作数！” 湖心岛岸边的一艘船上，黑衣老者感慨，显得痛心疾首。 “少来，魔武双修虽然罕见，单在我们西山学院百年内也不止一出，更何况以你的眼光怎么会看不透？想不作数，没门！”另一名老者鄙夷地看着黑衣老者，被称作“老白”的白倒真的很白，皮肤白皙光滑，宛如婴儿一般。 “你事先可没说清有个魔武双修者，却将我们这边的情报都套了过去！”黑衣老者冷哼一声：“还有，说好的最强天骄对决，你派这么一大群人上去是什么意思？” “那是你们好骗又自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兵家常识！他们前去挑战也不是我指使的，不过同为天骄见猎心喜，正常的切磋交流嘛！”老白有些得意：“老陈你也别太难过，你们南明学院虽然是公级，被我们侯级学院挑战击败也不算罕见嘛，这种事每年都有的，大家议论十天半个月也就过去了，你想维持不败才难呢，时刻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从神坛掉下去，那滋味……啧啧！哥哥我是帮你解忧啊！” “你以为你们已经赢了？”南明院长没好气地看着实为西山院长的老白：“敢不敢赌大些，再加一倍？” “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信心？”西山学院吃惊，那可是奥维拉酝酿已久的最强冰魔法，连金身境都能直接灭杀！在这种情况下凌青云怎能抵挡？哪怕他施展金裂剑意充其量也就将奥维拉击败，却会导致两败俱伤，且自己绝对伤得更重！ 但他清楚老朋友的脾气，他虽然固执又高傲，却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敢这么说定是充满信心。 “怎么，不敢了？”南明院长笑吟吟地看着对手，不得不说这笑容有些嘲讽，欠揍。 “赌就赌！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西山院长咬牙，豁出去了，他相信自家学生的实力！ 这么说着，两名院长以意念更聚精会神地锁定战场，胜负终究由他们的学生决定。 …… 霜雪飘零，天寒地冻，别说雪域中的凌青云，就是修炼冰属性的西山天骄们看着场内都心生寒意，出现了，五重冰轮术与冰神剑的结合，奥维拉的最强杀招！ 凭着这一招，身为女子的奥维拉横扫同届，将秦厉的鬼蜮斩生生击溃，成为当之无愧的西山学院最强天骄，对西山天骄而言这招复合魔法意味着无敌，他们甚至生不出抵抗的念头，与奥维拉交手都得速战速决，一旦奥维拉用出这一招就得乖乖认输。 “凌青云太自信了！”他们感慨，认为胜负已定，奥维拉将代表学院夺得胜利，获得击败南明天骄的殊荣！ 或许这有些胜之不武，但这种“不武”体现在信息不对称上，奥维拉可是允许凌青云战前调息的，未能迅速决胜而败给奥维拉的底牌魔法只能怪凌青云轻敌大意！ 抱着这种想法，西山天骄很好奇凌青云认输的模样，他是懊恼不甘，还是云淡风轻，又或者满目血丝，不愿承认失败而疯狂？作为手下败将，他们实在期待。 但这些场面没有出现，因为凌青云并没有失败。 “你自信能挡住我的魔法？”奥维拉面带讶异看着风雪中无动于衷的凌青云，她知道自己的魔法威力过人而没有即刻攻击，等着凌青云看清事实认输，结果凌青云也没动手，平静地屹立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紧张。 “何必犹豫？直接出手吧。”凌青云微笑着注视以冰墙、魔法屏障将自己保护起来，以免被拼得鱼死网破的奥维拉，他不攻击也不逃，没有趁奥维拉留给自己的这“投降时间”出手，他要战，而且要赢得堂堂正正。 “你别后悔！”话说到这份上了，奥维拉自然不会留手，伴着一声冷喝，浓郁的冰元素力量以冰晶、雪球的形式雪崩般朝凌青云碾落，五枚悬浮半空的冰轮极速旋转爆射而出，那柄色呈深蓝，寒气刺骨的冰元素剑更在爆耀之后化作流光劈落！ 冰雪弥漫，冰轮冰剑俱袭杀，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绝境！ “竟敢硬拼，好胆！”西山学子们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不免敬佩凌青云的勇气，但这打得西山学子无可奈何的冰魔法岂是这么好破的？他们感慨，以为凌青云终究无法逆转战局，还会被奥维拉的可怕杀招重创。 在冰雪、冰轮、冰剑的威胁下凌青云出手了，这一瞬他的出剑速度达到极致，不过一转身的时间内竟是连续斩出五道金色剑芒，每一道凌厉璀璨，正对冰轮方向！ “什么！？”奥维拉与西山学子见状俱是大吃一惊，一瞬刺出五剑也就罢了，他们也能做到，但一瞬斩出五道剑芒，并且丝毫不差地迎向五道冰轮？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众人骇然间，凌青云的五道剑芒已撞上冰轮，凌厉对凌厉，金与银，光与兵俱支离破碎，化作千百高速旋转的冰屑射向四方，有的刺入地面留下浅浅沟壑，有的割裂树皮，有的将远处蚱蜢贯穿腰斩，还有的撞上冰墙在其上留下道道刻痕，还有许多，继承冰轮余力射向凌青云！ 碎冰声此起彼伏，在凌青云斩出五剑后竟有强大的锋锐之气弥留原地，将许多冰屑进一步磨灭，但依旧有部分冰屑穿过剑意，撕开青衫，在凌青云躯干、四肢、甚至脸部留下一道道淋漓血痕。 他本是石魄境，修炼防御符文，倘若再催动一层真气防御足可将这些冰屑完美抵挡，但他没有催发一点真气护体，只是默默忍受着这种痛楚与沁入血液的寒意，并在连出五剑的情况下举起了剑，其上光辉刺目，令人难以直视。 没有抵挡，是因为他必须利用所有真气来对付最强的敌手，那如同流星，有着不可抵挡极寒之状的冰元素剑！ 他挥出了剑，剑指苍天，亦指冰锋，针尖对麦芒，英姿勃发谓无双，一众西山天骄不禁为这气势心折，却难免疑惑：他的剑，真的能对抗这无形魔法吗？ 奥维拉也目光闪烁，这位天才剑修的强大实在出乎预料，但他的剑招是否击破自家的冰神剑？这……只有真正碰撞后才能知晓！ 唯有凌青云最清晰地感受凶险，也最直接地把握着自身命运，急坠的冰剑令他深感其寒，更感到其剑虚幻，无法抵挡，他要施展的金裂剑意固然是一大绝技，能裂金铁，裂木石，裂妖兽，裂风雨，却从没裂过这种层次的魔法元素。 最大的可能是剑芒破空，冰元素剑却只受极小影响，接着悍然刺下，之后的遭遇单是想象就令人不寒而栗。 但凌青云依旧坚定地望着这柄冰剑，这坚定又像视死如归，令奥维拉都于心不忍，可到这个时候她也无法将冰元素剑停止了。 只能战，一战定输赢。 没有人看见凌青云的眼睛，这双眼中有天空，有冰剑，有金芒，有烟波，他不是在逞匹夫之勇，他是在具备底气的情况下进行一场大胆博弈，一旦成功，赢得的不只是此战胜利，更是剑道的验证与进一步完美！ 冰剑刺落，寒气滚滚，金剑破空，锐不可当。 成败在此一举！ 凌青云、奥维拉、秦厉、陈林……甚至南明院长、西山院长都郑重地望着这一幕，这是一名天才剑修与魔武双修者的决胜关头，是剑芒与魔法的对决，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有巨大意义！ 众目睽睽下，两种色彩的剑光相触，贯穿，金裂剑芒刺穿了冰剑，令寒意骤降，冰剑一阵虚幻，但并非实体的冰元素终究没有泯灭，保持大部分威能的它迎着金光急坠而下，能量不再减弱，距离凌青云不过一尺，将凌青云的头发都染成霜白。 再这样下去，冰元素剑定会贯穿凌青云身躯，将他冻成冰雕！ 奥维拉等人都悸动了，面临如此危机的凌青云却屹立原地，反而直视着冰元素剑露出笑容。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他终于在大凶险中抓住了这一点灵光。 冰锋急坠的凶险中，原本贯穿冰剑仿佛处于平行维度与其毫不相干的金裂剑光表层萦绕起一层白雾，便在刹那间澎湃而出，化作无数波纹与裂痕盈满冰剑，令其破碎与消融！ 千钧一发，生死之间，势不可挡的冰元素剑便在金光中炸裂，唯有青衫少年依旧剑指苍天，一身气势凌厉得宛如神明，屹立于霜雪与冰屑中巍然不动。 一众西山天骄心颤，因为凌青云将青锋劈落，金裂的余力轻而易举将冰墙、魔法屏障劈成两半。 又一声锵响，奥维拉挥剑挡下剑芒，却被过分凌厉的剑芒逼至口吐鲜血，她震撼地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凌青云，直觉告诉她这名拥有无敌之姿的剑修只是强弩之末，自己还有力量，一招魔法或一剑就能将他击倒。 真是那样吗？对上凌青云的眼神，奥维拉难以确定，直到那柄青锋再起，吞吐不可对抗之锋芒。 “我败了。”奥维拉认输，望着凌青云目露异彩。 她从未想过，竟有人能在石魄境境界将她的最强魔法一剑粉碎，但这就是事实，凌青云的剑强得超常。 这场天才剑修与魔武双修，南明学院与西山学院的对决，由此分出胜负！ 第一百七十五章：杀手再现 “我一直以为魔武双修独步天下，在学院中也的确做到同届无敌，却不想今日被你如此击败！”承认失败的奥维拉目光幽幽，复杂地看着凌青云，她真的觉得自己被这名青衫少年完全压制了，自己能施展出最强魔法还是靠他一开始剑下留情方可实现，就算赢了他实际上未必就强出多少，而在施展最强魔法之后依旧被凌青云仗剑击破，则意味着他们真的存在实力差距。 “我也只是冒险一搏，不想当真成功。”凌青云的回答令奥维拉错愕，冒险一搏？这是调侃不成？ 这名本就高傲的天才少女不禁有些羞恼，但仔细注视凌青云的表情后，她发现对方的态度似乎相当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真是赌赢的？”奥维拉喃喃，她只见到眼前少年气定神闲，温文尔雅，实在没法和那种企图一夜暴富的疯狂赌徒联系起来，再说，这可是代表学院荣耀的决斗啊，他竟敢以此为赌注，不怕学院责罚，而且对学院的荣耀一点也不在乎？ 他不像这种人，奥维拉思索，并得出答案：他的确在赌，却不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有些赌徒能为一线可能赌上全部家当，但凌青云却是在充分思考并自信自己有极大概率赌赢的情况下方才一搏，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今天我开了眼界，始知青河大陆真正天才风采。”站在原地的奥维拉神色百般变化，最终幽幽一叹，对凌青云郑重点头：“受教了。” “不敢当，我也从奥维拉小姐身上学到很多。”凌青云还礼微笑，他真的学到不少，与魔武双修者对决的经验相当罕见，可惜没能经历同时对抗武技、魔法的场面，饶是如此他也见识到奥维拉身上特殊的魔武之气，那可是将两种矛盾力量完美结合产生的特殊能量，像是灵丹配方与神兵图纸般属于一种精妙配方，虽无法直接看透却也给人许多启发。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他在最后一击成功领悟了“一剑破法”的奥妙，这是他将烟波剑意融入金裂剑意造就的辉煌战果，从此他真正拥有了对抗能量攻击的手段，对烟波剑诀的运用也达到了全新层面。 所以无论怎么说，这场战斗都令凌青云获益匪浅！ “看来凌兄的确学到不少。”奥维拉莞尔，露出一抹令冰雪消融的笑意：“从我见到凌兄开始，凌兄就数这时候最为高兴。” “的确，所以多谢奥维拉小姐。”闻言凌青云郑重回答，却不料奥维拉闻言睁大美眸，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真有这么感谢？那有没有谢礼？” “咳……”听到这话，不光凌青云尴尬，秦厉、陈林等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你可是西山学院的天之骄女，刚刚被人家击败，如今只是相互恭维罢了，伸手要谢礼算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西山学院都是厚脸皮呢！ “逗你的啦！”望着一向冷静或自信的凌青云露出尴尬之色，奥维拉扑哧一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不过既然你从我的魔斗气中有所领悟，交个朋友总不过分吧？” “这是自然。”凌青云欣然点头：“能与奥维拉小姐结交是我的荣幸。” “和你这位天才剑修结交也是我的荣幸喽。”奥维拉红唇微翘：“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要到我西山学院或雪倪族来可得和我打声招呼，我得好好招待你！” “若你要来南明学院或霆州也知会我一声，我好略尽地主之谊。”凌青云笑道，很快就适应了与奥维拉的新关系。 而一众西山天骄在旁边听得神色复杂，招待到家？西山学院里还没有人得到这种邀请呢，想不到这凌青云只是第一相见就获得如此殊荣？ “果然，所谓的天之骄女都是带刺玫瑰，只有比她更强才能俘获芳心啊！”一名西山天骄摇头感叹。 “还好，听说凌青云已有女友，我们还有机会。”另一名西山天骄小声道。 “你们叽叽喳喳说什么呢？怎么不说大声点？”奥维拉不满的声音传来，两名西山天骄立即噤声。 “今天就到这吧，凌兄你先养伤，我们这边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挑战的，让他们明日再来挑战如何？”奥维拉道，作为种子选手的她都败了，西山学院这回已没有取胜的可能，没必要在凌青云的伤口上撒盐。 “甚好。”凌青云点头。 “那我们先行离去，不打扰凌兄历练。”奥维拉轻笑一声，提着细剑转身离开，不必多说，一众西山天骄乖乖跟上，无论对这学院女神有没有意思，在实力上他们也对这同届最强者心服口服。 “无愧天之骄女。”凌青云目送奥维拉离开暗自评价，他很欣赏这名少女落败后表现的气度，更明白魔武双修之道何等艰难，需要同时钻研复杂武诀与晦涩魔法，更要走钢丝般将魔力与真气结合……她能走到这一步，实代表着惊人的天赋与毅力。 感叹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为罗洋新生四人保驾护航，不得不说随着进入湖心岛深处出现的奇怪物种越来越多，靠跳跃移动的雀鸟，长着土豆状果实的树木，长毛的鳄鱼…… “竟是香线蛛？”见到一只翠绿蜘蛛时凌青云眼睛一亮，将其捕获装在特殊器皿中，赚大了，这种昆虫可是名贵药材，市面价格少说也有两千金！ 大开眼界的凌青云将所见一一记录，更觉不虚此行。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居然是尾端发光的螳螂，记下来记下来，这不会是螳螂和萤火虫的杂交品种吧！”提笔记录新发现的少年满脸兴奋，本来都已经安营扎寨了，想不到还有新发现送上门来，这些稀奇事物每多记录一种就多一分不与他人重合的可能！ “还是这么具有活力。”凌青云望着这一幕不禁微笑，又得守夜了，他很乐意守护这些朝气蓬勃的小家伙们。 随即他自嘲一笑，自己似乎也就早入学两年吧？ 夜色更深，种种觊觎外来者的掠食者也开始行动，新生们感受着来自四面的恶意视线不安难眠，隐隐感觉有黑影在周围绰约，令他们愈发不安。 黑影真的存在，却不是想要袭击他们的野兽与魔鬼，恰是他们的守护者。 “呼！”轻轻抚剑，凌青云松了口气。 “刚才那只怪鸟都快接近三阶妖兽了，还好识趣退去，不然想要无声无息地解决还真有些麻烦。”他皱了皱眉：“那么浓郁的血腥味，莫不是只魔鸟？” 思索无果，他在树下继续等待，依以往经验来看今晚还会有许多不速之客，不管再麻烦也得一一打发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的不速之客比以往更加危险。 寂静的森林骤然响起一声闷响，不大的响动却惊得不少蛰伏的猛兽纷纷逃离，其中包括普遍有牛犊大小的狼群，绿眼幽幽的黑豹，色彩融于夜色的巨蜥，其中包括不止一头妖兽，令它们退避的不是闷响，而是与这闷响同时出现，使它们产生本能危机感的恐怖气息！ “金身三重？”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具男子，凌青云目露冷光：“还真舍得啊！”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迅速将那如夜色般深邃的战刀极速收回再斩，携着一股恐怖杀力朝凌青云来袭，也不知这战刀是什么材料打造，分明凝聚磅礴真气却没有剧烈波动，与凌青云的剑锋相接也只是发出轻微闷响，产生的裂纹也极其细微，可谓是绝佳的暗杀利器。 不得不说这名杀手实力惊人，出手招招致命，更使用暗器、虚招，甚至不惜自己中剑也要趁机攻击凌青云，与当初安江县的杀手可谓如出一辙，只是实力强得多！ 如今的凌青云斩过金身，猎过三阶妖兽，败宋鑫、楚玉龙、林谦诚、奥维拉一众天骄，苦心钻研剑技到精深境界，对上普通的金身三重也能正面斩杀，却依旧在与这名杀手的厮杀中险象迭生，胳膊中了一刀后剧毒入体，且险些断臂！ 这令凌青云愤怒之余也愈发心悸，必须承认这杀手虽为亡命之徒但确实实力惊人，是不容他有丝毫疏忽的生死大敌。 倘若这个刺客是在自己击败后状态最虚弱时找上门来，那真的危险至极！ “那边好像有人在战斗！”就在这时，有些慌乱的声音传入凌青云耳中。 “快走，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我们掺合得了的！” “呵……”就在这时一直不发一语的杀手发出嘶哑的笑声：“真是年轻的孩子呢，好久没宰过了……” 说着，他踏出步法，如鬼魅般企图甩脱凌青云，逼向罗洋一行！ “找死！”凌青云的眼神寒冷如冰，烟波剑诀施展，如囚笼般将这名刺客死死禁锢不容他向新生们靠近一步，同时他也提防着杀手突袭，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杀手见状心底一沉，他所以出言就是希望凌青云受到掣肘方寸大乱，结果他固然试探出凌青云在意新生，却只是激起凌青云的进一步杀意而没能得到突袭机会，这个目标的确厉害非常，这回只怕要栽了。 但身为杀手，纵是死也要完成任务！ 杀手神色漠然，更加狠辣与不要命的招数疯狂爆发，他的体表甚至有鬼火燃起，令其气势大增！ “禁术？”凌青云目光冰冷，却趁对手施展禁术之际一剑斩出，金裂剑意爆发，生生将杀手的半个身体割裂！ “杀！”如此重创的杀手竟还未死，发出厉鬼般低吼朝凌青云扑来，迎接他的是同样耀眼的金光。 燃烧蓝焰的身躯四分五裂，并在禁忌的燃烧中化作一片森白骨灰，杀人者人恒杀之，在此得到应验。 “咳！”获胜的凌青云吐出一大口黑血，强烈晕眩感来袭令他几要失去意识，他冷静地取出种种药物祛毒疗伤，随即运转功法，良久长出一口气。 很险，这名杀手施展种种手段，哪怕身死也差点把他拖入地狱，这一战可谓惊心动魄。 “又是追魂殿吗？你真是很恨我啊。”深夜中，凌青云目光冷冽，已下定决心。 今日所受，当十倍奉还！ 第一百七十六章：再入试炼塔（上） 当凌青云找到罗洋一行，发现这些学弟学妹正被一群鬣狗团团包围，手持兵刃严阵以待，见状他便不再担心，反倒饶有兴致地退到一边疗伤看戏，他当然看得出这群鬣狗既非妖兽也非异兽，只是寻常野兽，这支小队虽然实力不怎么样，好歹也是四名南明学子，对付这阵仗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他所想，在长期僵持后鬣狗群发起试探性进攻，罗洋四人牢记教诲，动用武诀爆发光焰给这群掠食者来了一个下马威，鬣狗群意识到这四个瘦小的猎物不好惹，抛下三具尸体灰溜溜地离开了，四个人背靠着背松了口气，一阵感慨大难不死后才想起来处理伤口。 “唉哟，姐姐你轻点，这么用力将来没病人来找你！”于是深夜的丛林中便响起一声怪叫。 “我是炼药师又不是大夫，要病人干嘛！”周琴气呼呼地加重力道，导致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无论如何，这一夜依旧算是平安。 次日，罗洋小队继续上路，收集湖心岛的更详细情报，这座神奇的岛屿总能带给他们惊喜，本以为记录够多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源源不绝的新物种在眼前出现，这令他们奋笔疾书，看着本子上的众多纪录充满成就感，却有点担心这本子够不够装下所有记录，开始思考是否要简化描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名堪称最强天骄的学长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为他们保驾护航，更不知道隔三差五还有西山学院的天骄结伴来挑战这位学长，战斗场所其实离他们不远，但双方控制得很好，从没有被发现。 一直到湖心岛历练结束他们都没能发现这个秘密，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发觉，他们只知道自己来到一座神奇的岛屿，顺利地完成了这场特殊的历练。 在背后默默守护的凌青云也没想过让这些学弟学妹感激自己，他在这次历练中履行了一次学长的义务，见识了湖心岛的种种神奇，还在与西山天骄的交锋中大有进步，顺带解决了一名杀手，也觉此行格外充实。 “哈哈，不光在战斗中击败他们，观察报告上也碾压他们！你不知道老白——就是西山学院那老家伙的表情有多精彩了！”归程途中，南明院长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用力拍着凌青云的肩膀：“这次干得漂亮！” “身为南明学子，我只是完成应尽本分而已。”凌青云微笑。 “没有得意忘形，这很好，不过有时候也该张扬些，你可以向林谦诚学学。”南明院长哈哈大笑，实在缺乏天行巅峰强者的风度。 他接着道：“你说得不错，为学院争光是学生的本分，但一码归一码，立功当赏，该赏你什么好呢？唔……上品灵石？寒酸了些。元素兵器？看你不需要……” 他陷入沉思，随后看向神态平静的凌青云：“你也说说，自己想要什么。” “全凭院长定夺。”凌青云微笑，真是一点也不急，事实上境界上的收获已令他足够满意了。 “你这小子……说是‘听你的’，其实这种要求才最麻烦。”南明院长摇头叹息，好像被勒索般，他一阵思索，终于咬了咬牙：“也罢，我争取让你进入试炼塔吧，距离上次也有一年半，差不多了。” “这奖励，你可满意？”他看向凌青云。 “自然满意！”在听到院长说出“试炼塔”三字时凌青云已是眼睛发亮，自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在学院中，他最渴望进入的除却藏书阁五层外便是试炼塔了。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个名额我只能为你尽力争取，不一定能争到，就算争到至少也在一个月后。”南明院长提醒道：“另外你要知道试炼塔机缘难得，即便是天骄进入的机会也有限，姬乐也只进入三次而已。” 姬乐只进入三次？凌青云了然，那么他也只有三次机会了，而且有一次抵消了，那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学生明白。”他颌首，最后一次机会又怎样？总比没有好，早点得到总比晚点强，他很期待自己再次进入试炼塔能得到怎样的际遇。 “你明白就好，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南明院长捋着胡须，忽沉吟一声：“若你能得到群英会的邀请函，倒能再得到一次甚至两次机会，加油吧。” 凌青云眼睛一亮：“学生定竭尽全力！” 就这样，本次历练结束，三天后南明院长传来消息，告知凌青云可以在十一月中旬后开始进入试炼塔的预约，入塔时间至少在预约后五天。 得知消息的凌青云没有太着急，只是日常读书、练剑，有空接下一个任务奔赴千里之外，顺便还能训练青蛇，让它糟蹋南明山外的妖兽。 “你倒是成长迅猛。”一具妖虎尸体旁，凌青云看着较过去增长了还不到一寸的青蛇有些讶然，他得承认真龙血脉着实厉害，如今的青蛇已经能杀死二阶妖兽了，这进步速度完全不弱于人类中的顶尖天骄，似乎还有追赶他的劲头。 这和原本设想不同，兽族的成长速度应该比人类要慢才对，按凌青云原本的构想青蛇蜕变到这一步至少得三年。 “吼！吼！”青蛇用不同于普通蛇类的利齿从妖兽身上撕下最嫩的一块肉大快朵颐，接着昂首对凌青云吼叫，意思是“叫你小瞧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比你更强！” “得了吧，还不是靠大吃大喝才成长得这么快。”凌青云用剑身拍了拍青蛇的脑袋没好气道，也不想想你这一年分走了多少上等食材，又吃了多少妖核和药材？这花费比凌青云自己修炼用得还多，实在有些养不起。 可以说，凌青云原本对青蛇成长能力的猜想基本没错，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能吃，消化能力这么强！还不算妖兽时就敢生吞妖核没被撑死，直令身为人类，体质“孱弱”的凌青云目瞪口呆，反正他没见同龄人中有谁生吞妖核的，林谦诚也不行，拥有这种承受力自然成长迅猛。 “吼！”青蛇用脑袋顶了顶剑身，弱弱地求凌青云把这危险的东西挪开，它可是见过这玩意儿不止一次要了三阶妖兽的命，就算自己有“龙鳞”也不敢扛啊，它开始检讨，的确消耗凌青云大量资源，并且多次靠凌青云护法才能保住性命，不然有可能夭折，随后诚恳地表示希望能尽快强大起来帮凌青云的忙，最好能展开第二次龙化，届时它的实力将不弱于三阶妖兽，完全有能力为凌青云助阵，当然龙化所需的资源嘛…… “珍宝内阁的虺蛟逆鳞？你还真敢想。”凌青云嘴角一抽，那可是珍宝阁中价值最高的宝贝，就算他是如今金钟殿最强者也只能望洋兴叹。 但他得承认青蛇如今已帮上忙，自己最近修炼进度缓慢，青蛇成长带来的体质增强竟超过了自身锻炼效果，若能使青蛇再度龙化的确有极大好处。 随后，凌青云示意让吃完饭的青蛇继续战斗，自己则走到一旁开始练剑，一番剑舞中既有金光璀璨，裂云穿石，也有雾霭弥漫，烟波流转，相比湖心岛时又有全新表现。 “如今我的剑技、符文甚至步法等方面的进步都已变缓，算是进入瓶颈期，是时候进入试炼塔了。”凌青云自语，并露出些许笑意：“正好在南明大比前再做提升，有什么感悟都可在大比中演练。” 若林谦诚、楚玉龙听到这话肯定会腹诽，平日切磋屡战屡胜还嫌不够？有突破了非要在南明大比上拿他们练手顺便逞威风？但实际上用南明大比试招效果确实好，事关荣誉，所有人都竭尽全力，那种紧张与振奋的状态自不是平常切磋能比的。 正好已至十一月中旬，凌青云赶回学院，开始进入试炼塔的预约申请，结果他的入塔时间排到十二月后，令他有些惊愕随即释然。 想想也是，试炼塔名额固然难得，以学院之大还是有不少人能够获得的，如今更是接近南明大比，想必有不少人都打算在试炼塔中得到突破以在南明大比取得更好成绩，这入塔时间只是排到十二月而非一月已经不错了。 好在，这入塔时间到底比南明大比早几天，与凌青云的原计划没有冲突——其实是否在南明大比前进入试炼塔对他而言不太重要，和别人想要借试炼塔感悟在南明大比取得更好名次不同，战力稳步提升的他有把握在这次南明大比捍卫冠军荣耀，在此之前进入试炼塔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于是他再一次来到试炼塔所处的竹林，只是这次不再由魏岚带领了。 屹立于巍峨神秘的试炼塔下，凌青云扬首，那金光闪耀，电芒窜动，塔顶宝珠的色彩变幻在他眼中皆有无穷奥妙。 “也不知试炼塔究竟是以什么原理运行，竟能生出种种奇景！”他微微感慨，感觉试炼塔内的景象宛如真实且与试炼者极为契合，便是一名名师也做不到如此渊博与巧妙，这座塔仿佛有灵，更沟通着神秘异界，他怀疑试炼塔运转涉及到精神、气运、时空、因果，这简直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他再次来到塔下，并将在此开启全新征程。 “便让我看看，这次又有怎样的惊喜吧！”带着笑容，凌青云进入试炼塔，开始新的试炼。 第一百七十七章：再入试炼塔（中） 踏入试炼塔，随即大门轰然关闭，所处环境霎时黑暗，这一幕与上次实在相似。 “不会这么简单。”凌青云微笑，世上没有相同的叶子，试炼塔又怎会作出相同的情景？他相信自己会有新的体验。 没等多久，凌青云便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肩头仿佛挑上担子变得沉重，胸口也变得发闷，一种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令血液流通减缓，身体自然绷紧。 “重力增加？”凌青云目光闪烁，这还真是一种朴实而又有效的锻炼方式。 对他来说重力增加不算新奇事，一些修炼室就有增加重力的功能，法术、魔法中都有重力术，符文一道同样也有重力符文，但很快凌青云就发现不对。 “不是重力增加，而是以我为中心产生斥力？”感应到这一点的凌青云面色微变，这两者区别很大，重力增加相当于来自一个方向的进攻，哪怕力量巨大，咬着牙反向抵抗也就熬过去了，这种斥力增加却令他必须承受来自所有方向的压迫，等若身陷重围，身体每一处受力均不相同，很容易引起失调与崩溃！ 怎么办？凌青云目光闪烁，终于有了主意。 “运功化解！”一念间，浩然风雷诀开始运转，澎湃真气流经四肢百骸，打通关节、经脉，在斥力压迫下不断将身体引导平衡，甚至将这些混乱的力量均衡地引入体内，分解在真气中锤炼肉身。 此时此刻凌青云浑身真气澎湃，隐有金光闪烁，几乎有了金身境之姿，原本能崩乱人体的斥力经过功法抵御化解以更平和的方式展开锤炼，令他肉身不断增强，有烟雾腾腾，又像闪耀金属光泽。 功法乃是修炼者的根本，实际蕴含着吸取能量、锤炼肉身、协调人体的无穷奥妙，凌青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的肉身在斥力作用下锤炼得更加紧密完美，有杂质被“压榨”排出，于高压及真气冲刷下呈浑浊烟雾形态，倒也避免了满身污垢的尴尬。 或许是一盏茶，又或是一炷香时间，凌青云感觉斥力渐渐消失，终于松了口气。 “肉身更完美了，单臂爆发力增加了至少八十斤。”轻挥手臂，他露出满意之色，虽然八十斤对比如今超过万斤的全力显得杯水车薪，但他现在凭自身修炼想在本境界增加十斤之力都很难，八十斤的提升意味着境界巩固得更加完美，好处是长远的。 “或许烟波剑诀也是一种对抗手段。”他忽然想到：“这斥力无处不在，比烟波更为飘渺，我若用烟波剑诀招架岂不是可以发现自己的更多破绽？若能令剑技进一步提升，放弃炼体的机会倒也值得！” “回头倒可以去重力室试试，也不知这种方式可不可行。”凌青云暗自考虑，让别人知道他这想法只怕会无语，别人练剑，充其量也就劈瀑布，他倒好，要将重力本身都给劈开？这哪是剑术，分明是仙法才对！ 但考虑到他之前将元素魔法劈裂的先例，剑斩重力似乎也不是那么飘渺的事情，在如今境界的凌青云手中剑术已是一种妙法，完全可以展现出法术般的神奇。 “唔，第二层的阶梯出现了，似乎还伴着水声？”望着眼前朴实无奇却释放莹莹光芒的石梯，凌青云嘴角上扬，毫不犹豫踏上。 天摇地动，一片蔚蓝取代了黑暗，凌青云看清自己处在礁石之上，周围则是无际碧海，以及扑向自己的浩荡浪涛！ “这是要用海浪锻体？还是让我借此练剑？”没等凌青云想好，他已经被海浪直接拍中身体，但感受与想象不同，虽然疼痛、眩晕，却没有衣物浸湿与口鼻进水的感受，感到惊奇的凌青云审视自身，却见自己从头到脚包括衣物、剑鞘在内都呈虚幻透明，并非实体。 又一阵浪涛扑来，这次凌青云细细感悟，发现自己这具虚体更加凝实，精神力也微微增强，显然他以精神体存在。 “第二层便是磨练精神力？”凌青云对此比较满意，谁都不会嫌精神力弱，与青蛇共生融合的他在锤炼肉身方面获得了巨大优势，相对而言精神力算是短板，正要趁此好好补充。 “以烟波剑诀对抗海浪可否？”心念一动，凌青云拔剑施展烟波剑诀，果有烟雾弥漫，但这烟雾遇到澎湃海潮后便被轻易冲散了。 “看来在这精神世界也能施展烟波剑诀，却远没有现实中的威力。”凌青云了然，烟波剑诀是强，烟波剑意是深奥，终究是物质层面的招式，需要依赖剑体、真气、周遭环境而作用，能在精神世界层面就不错了，别指望它依旧强大，精神念师的念术，神符文等才是精神层面的霸主。 “金裂剑意威力如何？”他接着尝试，却见一道金色剑芒劈开浪涛，冲至一丈远，比起浩荡浪涛不算什么，比起烟波剑诀倒是强上不少。 他接着尝试神符文中威力最弱的刺针符文，结果大吃一惊，这刺针看似不起眼，却洞穿浪涛三丈有余，威势比金裂剑意强了一大截，随后他施展白虎裂斩、横扫千军、剑指苍天等剑技，威力几近为无。 与此同时阵阵浪涛的冲击也令他疼痛难耐，试招逐渐停止，这可不是冲上沙滩的小浪花，是足以将船只拍得粉碎的滔天大浪！凌青云身处风口浪尖，承受的痛苦真和身体被拍碎没什么两样，且随着浪花增大，礁石下沉，这种痛苦还变得愈发夸张。 “上次的磨盘和这海浪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他感叹，随后被下一个浪头拍得呲牙咧嘴，风度大失，只觉新生时经历的魔鬼训练，还有所谓的酷刑与这种折磨相比都不值一提。 直到礁石整个沉入海面，大浪磨砺似乎经历了上百次，凌青云终于感到自己的精神体开始稳定且坚韧，所受痛苦也逐渐减少，精神磨砺的效果似乎到了极点。 “精神力增加了一成有余！”对精神力的检查结果令他相当满意，相比起肉身的略微巩固，精神力却是直接强了一截！ 随后他迎着浪头踏入通往第三层的阶梯，踩着这座有藤蔓缭绕的青铜阶梯，凌青云隐隐能猜到第三层的状况。 “果然。”登临新空间的凌青云张望四周不禁颌首，这是一片丛林，看似生机勃勃，他却在进入的瞬间就受到了本能的预警。 这个地方很危险，凌青云舔了舔嘴唇，将剑拔出，是实体，如今的他有血有肉，会受伤，更会死亡。 试炼比现实直接得多，凌青云才在这丛林中走了不到十步，还没好好欣赏此地风景便招来了第一个对手——一头身体足有水牛大小的黑色巨蛛！ 单是这体型及能证明对手实力，很快凌青云就亲身验证了——这头巨蛛很强，胜过大象的冲击力，坚如玄铁的外壳，堪比利刃还速度惊人的节肢，乃至时不时吐出粘性惊人的蛛丝……即便凌青云第一时间便全力出手也得用出整整二十多剑才在这只巨蛛的坚硬甲壳上留下几道深痕，但对方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明明绿色血液流淌不止依旧生猛无比，猛攻中撞断、切断的树木不知有几十棵。 “货真价实的三阶妖兽层次，见所未见的战斗方式！”凌青云惊叹，于这种强敌对决的确很有磨砺之效。 “吼！”就在这时一声威严兽吼令凌青云悚然，却见山林颤抖，一只雄壮如熊的黑豹自林中扑出，萦绕一阵黑色气流朝凌青云张牙舞爪，竟是极有默契地与黑蛛展开围攻，它的力量与防御皆不如巨蛛，可速度快如幽灵，身上的气流还有屏蔽气息的效果，两大三阶妖兽联手之下凌青云陷入下风，甚至有些左支右绌，一不留神便被黑豹抓在后背，身体踉跄差点撞上巨蛛的獠牙！ “得先解决一个！”他打定主意，施展烟波剑诀转攻为守，将两大妖兽的利爪、节肢甚至蛛丝、吐息悉数以剑雾化解，三十招后找到机会，金裂剑意爆发，一剑将巨蛛从头到尾劈开，随后猛攻黑豹，这头凶兽虽然速度惊人，在被凌青云全力锁定的情况下终究一命呜呼。 没等凌青云松一口气，大地猛地开裂，数十根长有利刺的褐色藤条袭向凌青云身躯，在剑光中悉数崩断，这引来阴森诡异的笑声，凌青云应声望去，却见一棵直径过长的巨木竟长出人脸冲自己狞笑。 “树妖？”他毛骨悚然，这树妖给他的感觉比巨蛛与黑豹的联手更加可怕！而为了解决两大三阶妖兽，他的真气消耗已经过半……更可怕的是大地又一阵颤抖，角如尖刀的犀牛朝他冲来，更远处隐有流炎飞至，像是红雀，又像是燃烧的羽蛇…… “原来这不是让我战斗的，是让我逃亡的！”眼看强敌一个个出现的凌青云恍然并开始全力逃亡，在逃亡路上更有岩石巨人，食人土著，嗜血狼熊等种种强敌出现，追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有箭毒蛙，飞箭机关，沼泽等干扰不时出现，在平时凌青云自能轻易破解，这种情况下却差点将他逼入绝境。 上树、下水甚至放火……除却战斗与逃跑外凌青云想了种种办法，不仅没将敌人甩脱，敌人却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般越来越多，哦，或许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亲眼看到一块陨石落地，从中冲出一只火焰小鬼，体型虽小却强得离谱，至少相当于金身四重强者！ 至少与十个怪物交锋，逃了超过盏茶时间，凌青云已是精疲力尽，真气枯竭。在利爪又一次撕开血肉的同时，遍体鳞伤的他终于见到通向更高处的阶梯出现，当即振奋，并毫不犹豫地冲入其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入试炼塔（下） “这就是第四层？”警惕地环顾四周好一阵确认没有危险的凌青云才放松下来：“看来试炼塔也懂得劳逸结合。” 第四层竟是一座温泉，朦胧白雾将此处衬托得犹如仙境，完全无法望到温泉外的景象，但有这温泉就足够了，被白雾笼罩的凌青云感到发自内心的心安。 拖着疲惫不堪，遍体鳞伤的身体他直接浸入温泉中，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从泡入温泉的第一刻起身体的疲劳就开始迅速消解，原本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势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光洁如新，也不见泉中漂起哪怕半点血迹，就连原本挥霍一空的真气也在快速回复，随着受伤而流失的力量感再度回到凌青云的体内，甚至令他感觉比平时更加强大。 “这种感觉真好。”凌青云由衷道，此时的他充分体会到了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与那危险残酷的第三层相比这第四层简直就是一处天堂。 “浸泡在这温泉中，我的身体不单恢复，甚至还在进一步增强，精神力似乎也受益……”感受着此时状态的凌青云愈发愉快，不禁想要运转功法抓住这难得机缘，正想要这么做的他却感觉一股困意袭来，令他直接打消了运功的念头，随后眼皮越来越沉，意识终于陷入黑暗…… 良久，他睁开双眼。 “我居然睡着了？”凌青云回味着之前的状态，有感慨，甚至有些惊奇，他竟然睡着了，没有杂念，没有梦境，纯粹地睡了一觉，此时感觉精神饱满，某些疑惑带来的焦躁，因实力突飞猛进产生的自满……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此时温泉已经消失，白雾仍在，在他眼中显得更加明艳。 睡这么一觉对凌青云来说是奢侈的事情，但他充分体会到了个中好处。 “肉身与精神力也小有提升，虽然比不上第一层。”凌青云满意一笑，踏上通往第五层的阶梯。 又见白雾缭绕，只是场景与温泉截然不同，凌青云望着眼前云天大吃一惊：“又是这里？” 尽管离开试炼塔后记忆会产生模糊，但在借助无字书的情况下凌青云却知道自己上次进入试炼塔的经历，其中第三层就是相同的云层，有云雾缭绕，金光灿烂。 一切都显得似曾相识，凌青云再次尝试飞行，境界提升了自然更加得心应手，甚至他连飞行轨迹，力量运转有所领悟，认为能将这种奥妙用于剑技，使剑更快，或增加剑芒的攻击范围。 好景不长，练习飞行的凌青云望见一道身影，身披银甲，背插双翼，在他望见那道身影的时候那道身影猛地回头，也望见了他。 一时间，双方都立于原地。 “翼人？怎么如此熟悉？”凌青云望着翼人，产生可怕猜想。 “克呼？”银甲翼人则在短暂停顿后发出声音，依旧是听不懂的语言，显得冷冽，凌青云却隐隐听出疑惑之意。 “怎么感觉他在说‘又是你’？他是上次那个翼人，他还认识我？”身体不动，凌青云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是场景的重现吗？他感觉实际情况更加复杂。 “淑唳，咦叽。”银甲翼人的身子笼于云雾之间，继续发出属于翼人的语言，凌青云虽无法听懂，却从这声音中听出一股轻蔑之意，他的目光随之变冷。 下一刻，翼人振翅来袭，爪尖银芒闪耀，对此已有预料的凌青云怒喝迎战，已不同于往日的剑招爆发，生生与这翼人杀得难解难分，不单在对方的猛攻下站稳脚跟，甚至向前进逼，在翼人的银色甲胄上劈出道道浅痕，只是翼人这次警觉无比，任凭凌青云如何进攻也只能攻至它的甲胄，根本碰不到双翼。 “嘶哩，咯乎！”交战数十招，凌青云听到翼人再度发出带有疑惑之意的吼声，像是在说你竟进步得如此迅速，听到这话他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翼人的语调依旧显得轻蔑，更因为发出这声吼叫后翼人的力量与速度竟是进一步提升，隐隐要将凌青云再度压制！ “上次他没有动用全力？还是施展了某种提升战力的手段？”凌青云惊异，如今翼人展现出的战力少说也是金身境中期了，尽管战斗技巧不如自己，却能凭力量与速度的优势将他的剑招一一招架甚至破解，而且它的飞行技巧远胜于己，材质不明的甲胄如金刚石般坚硬，实在是一个棘手强敌。 令他更担忧的是，此时翼人展现出的难道就是全力了吗？他看不透它的气息，且到目前为止只是切开甲胄，没有真的伤到它。 剑光闪耀，爪芒璀璨，两名强者在空中战了上百回合，纵横已有几十里远，期间撕裂云团无数，这着实令凌青云有了全新体悟，却依旧心头压抑，因为随着战斗持续，他能感觉到翼人身上有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且不断增强。 当青锋又一次穿过双爪，撕开一道前所未有的深痕，这股酝酿的气势终于火山爆发！ “嘶呵哈！”当这声厉喝传出凌青云当即色变，因为月灵上次告知上一次试炼中翼人也发出过这声叫喊，起因是凌青云劈落它的羽毛，其后翼人便发起了疾风骤雨的猛攻！ 可以肯定这声叫喊代表愤怒，只是不知自己又在什么方面激怒了他？凌青云想不通，却感受到翼人的冰冷眼神，更见它振翼退走并举起利爪，一只释放璀璨金光的人形手掌缓缓浮现。 压力，令人心寒的压力！凌青云几乎僵立原地，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一招？这金光璀璨的手掌曾将他撕裂，使他领教到死亡的恐怖！ 一时间，忌惮、愤怒、恐惧等情绪在凌青云心头交织，迫使他将刚刚掌握的飞行能力发挥到极致，擎剑直追翼人，要将其阻止，更要寻它复仇！ 这举动只换来翼人轻蔑冷笑，它轻轻振翅，倒退的速度又岂止凌青云全速的一倍？这是它最大的优势，想走便走，凌青云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便见云层上青衫少年仗剑急追，银甲翼人悠然振翼后退，双方距离竟是没有丝毫拉近，翼人手掌释放出的能量却愈发恐怖。 是时候了，翼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璀璨至极的手掌重重劈下，如神剑劈天，势不可挡！ 上一次你被碾得灰飞烟灭，不知为何活了下来，再领教一次死亡如何？翼人冷笑，凌青云在他眼中充其量是个玩物，哪怕拥有与之近身搏杀的能力却无法令他产生丝毫尊重，相反，胆敢挑战高高在上的翼人正是他的取死之道！ “来吧！”面对这曾令自己殒亡的恐怖一击，凌青云眸光骤耀，此刻精气神凝实为一，斩出至强一剑，不输于烈阳的金光璀璨，释放一往无前的凌厉迎上煌煌之威！ 两柄至强的神剑在空中接触，它们纠缠碰撞，浩浩荡荡的冲击波席卷百丈，将一望无际的云层生生吹散，滚滚热浪透着凛冽，令凌青云生疼而又振奋，只是将杀招抵挡却无法令他满足，澎湃真气护体，剑舞烟波环绕，他爆发出比之前更快五成的速度向前冲击，悍然撞入力量纠缠的核心！ 银甲翼人张翼悬于半空，朦胧的面庞透出惊异目光，他想不到上一次任自己蹂躏的玩物竟成长到这个地步，不仅在近身搏杀挡住了自己，甚至能抗衡自己的神术？这令它惊异而愤怒，一只伤它羽翼的苍蝇居然除之不死，这是何等耻辱的事情！？ 必须将其铲除，让它彻底灰飞烟灭！翼人的目光愈发冰冷，它再次举起手掌，准备在眼前的剧烈能量消散后将那只苍蝇置于死地，或许那苍蝇会逃，但凭它的速度怎么逃得了？ 想到这里翼人更是自傲，翼人是天空的王者，地位从来不容撼动！ 但就在这天空王者自傲之际，一道剑光悍然穿透尚在作用的能量波，并将一路的火焰、剑气牵引于前，似流星般穿过了硝烟未尽的战场，以破釜沉舟的气势杀向翼人！ “力呼！”纵是自诩天空王者的翼人也被出现在眼前的流星震撼，它万万无法想到那个身体孱弱的异族敢做出如此举动，如此无畏，如此疯狂，向它发起自杀式冲锋！ 震撼令翼人来不及振翼或将手掌劈落，只能眼睁睁看着流星以它眼中不快却势不可挡的威势撞到面前，将那凌厉至极的剑锋刺入它的体内。 雷鸣般的轰响在空中传荡，两道身影相撞之地如有烟花绽放，产生的狂风卷尽残云，翼人以生来最为惊愕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名浑身浴血却一脸坚定的少年，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痛从心口渐渐扩散。 它低头，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它的甲胄，它的身体，竟被这个异族用他的破铜烂铁贯穿了！？ 自己被这个生灵击伤，流血，甚至……濒临死亡？ 怎么可能！ 它是天空王者，它的尊严不容亵渎，这种弱小生灵没资格挑战它，更不可能伤它哪怕一根汗毛！ 不……不可能……翼人几要怒吼，却无法发声，它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模糊，感觉身体像是被千万刀斩过，感觉力量与生命正在远去。 “嘶呵哈，嘶呵…呼……”喉中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手掌敛去光芒并恢复利爪形态缓缓垂下，翼人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心中却浮现那流星来袭的绚烂，还有那名异族不可思议的坚定眼神。 那究竟是什么？他无法理解，只觉视野愈发模糊…… 曾经不可一世的翼人彻底僵硬，它死了。 凌青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对手，他想到太多，至今他依旧看不透笼罩对方面孔的迷雾，却能感受到这个与人类相似的生灵在临死前曾流露疑惑与留恋。 他拔出了剑。 没有血溅，唯有一道曾高傲而强大的身影从天顶栽落，坠下尘世，消失云层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金裂剑舞 望着翼人坠下云层，凌青云亦呆愣了好一阵，几乎不敢相信这就事实。 “我杀了它……”凌青云身体微颤着，好像第一次杀人般后怕而不自然，事实上凌青云并非因“杀人”产生罪恶感愧疚自责，而是为自己竟能斩杀翼人而震撼。 对他来说，这纯粹是因一时意气与翼人拼命一搏，忍不了它高高在上的姿态，拼着重创也想给它点颜色看看，反正失败了最多也是离开试炼塔。结果，自己一剑结束了这个翼人的生命？这实在不可思议，令他有种地上捡到上品灵石的不真实感。 无疑，为实现这个目标他进行了努力，付出巨大代价，连续施展金裂剑意，强行穿透能量区域……身体几乎因此崩溃……如今的凌青云依旧浑身浴血，这可不是翼人的，而是他自己被剑气划破身体导致，更可怕的是烟波剑诀无法完全化解的高热入侵体内，令他有种五脏六腑都被焚烧，随时要被“烤熟”的感觉。 可就算这样，斩杀翼人还是太侥幸，甚至堪称奇迹！ 这翼人比起近身搏杀显然更擅长璀璨手掌这样的远程攻击，类似于人类中的法师，而它单是近身搏杀就能与凌青云媲美，真实战力……自然不言而喻。将其诛杀的凶险程度，比当初斩杀段文渊有过之无不及。 “真是意想不到。”凌青云喃喃着，良久，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与剑，露出笑容。 即便这是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迹，但这就是事实，是他以弱胜强的辉煌战果，他足以为自己的决绝与胜果自傲。 “不过也实在太险！”凌青云想想也有些后怕，此时他依旧遍体鳞伤，浑身血液如同沸腾，絮乱真气在体内肆意冲击，看似还屹立不倒，状态却相当于濒死，换作现实他就算敢这么做并且恰巧取胜，可能也会落得毫不犹豫击杀敌人却伤重而死的下场，这一战胜得实在凶险，可谓是惊心动魄。 首先是一直压制速度忍受翼人的轻蔑与挑衅，为了突袭超负荷爆发速度令身体受创，接着是施展烟波剑诀强行穿越，战斗波动的领域，忍受烈火烧灼，剑气劈斩，在近乎晕厥的剧痛中竭力施展烟波剑诀将所有力量吸纳于剑，以此产生超越自身极限的恐怖能量，最后爆发金裂剑意，以酝酿到极致的剑锋刺透银甲与翼人本身，烟波剑诀吸纳的惊人力量结合这超越极限的一剑以无数剑气的形式在翼人体内爆发，彻底毁灭了翼人的生机。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回想过程的凌青云一遍遍惊叹，不知是说斩杀翼人不可思议，还是惊愕于自己的大胆，惊愕于那一剑的成功，还是兼而有之。 “说起来，我使出最后一剑的状态倒是特别，主体虽是金裂剑意，实际意境却超乎其外，该怎么为其命名？金裂之刺？不，这一剑蕴含全新境界，是另一种剑意的雏形！”凌青云忽然抓住什么似地激动起来，在那破釜沉舟心态下以刺击形式爆发金裂剑意令他心中闪过灵光，仿佛见到一条全新道路。 “倘若这种剑意发展出来，就叫流星剑意吧，这剑意最适合在空中施展，但在陆地也绝对不弱。” “还有那剑气爆发更是厉害，类似万剑归宗，当以破釜沉舟之势倾注所有能量，是真正底牌杀招！其势如风暴席卷，可命名为暴风剑意。” 凌青云露出笑容，整整两种全新剑意出现雏形，足以证明他的自创剑术不断进步，他并没有被烟波剑诀束缚住思维，足够将其驾驭！ “只是，我将翼人斩杀时为何感受那么特别？仿佛它是真实生灵般？”回想起翼人最后的惊愕与留恋，凌青云不免惊异，他承认试炼塔塑造的生命都栩栩如生，但他之前所见的强盗、妖兽等虽然也有生命灵性，却没一个像翼人这样强烈。 “试炼塔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究竟是在试炼，还是……”他浮想联翩，以现有信息始终无法得到答案，只得轻叹一声，走向那早已出现的阶梯。 第五层为天，那么第六层又是何处？ “这是……”凌青云环顾四周，不免惊奇万分：“真是瞌睡给送枕头，这回试炼塔如此体贴？” 这第六层竟是一座面积超过一百平丈的道场，道场空无一人，却摆着各种训练用具，如沙袋，石锁、攀绳、从小到大，甚至万斤规模的都有，此外训练假人更是多种多样，从松木到铁檀，从生铁到铁精，甚至附有符文的，具有机关的也不少见，更有沙丘、瀑布，可供人试验招数威力。 这也是凌青云惊奇的原因，在第三层被一群怪物追杀而身心俱疲的他在第四层浸泡温泉，完全恢复，而今第五层的战斗令他生出诸多感悟，正想找机会练手，结果就送他来道场训练了？ 老实说，单纯道场实在配不上试炼塔的资格，这道场虽然面积广阔，训练设施充足，但与南明学院的训练场所相比还差了一些，真正令凌青云喜悦的是此时源源不绝流经全体的真气，这可是现实中狂吃丹药也无法造就的绝佳状态，可以令他无后顾之忧地演练招式！ “锵！”当即有一道剑光耀起，直接将一座精钢打造的训练假人劈成两半，凌青云略微感应，不单消耗的真气迅速恢复，就连施展金裂剑意消耗的“精神”也得到恢复，被劈开的假人消失不见，却在原地产生了一个新的，这令他放心下来，接着找上一座玄铁假人。 又是剑光爆耀，纵玄铁假人也被劈裂身躯，不过它终究比精钢强悍得多，竟将穿透身体的金裂剑意消磨殆尽。 “不行。”凌青云摇头，找到下一座假人，这是由赤玄铁打造，硬度比玄铁更胜一筹。 结果，赤玄铁假人成功在金裂剑意进攻下幸免未倒，只是它用料最厚的腹部被这一剑劈过以后仅剩薄薄一层，似乎轻轻一推就会断裂。 “还是不行。”凌青云叹了口气，假人几乎被毁，叫他怎么检验招式威力？要知道他想施展的不只是金裂剑意，更有在战斗中产生灵感的流星剑意与暴风剑意，其中流星剑意相对容易，但它是穿刺型，虽然未必比金裂剑意更强，至少会穿刺得更深。 最后，凌青云只好以铁精假人为目标，铁精乃是铁中精华，得自然钟爱而生，万斤铁矿中都未必蕴含一两，乃是比玄铁等级更高的炼器材料，有着堪比金刚石的硬度以及同样惊人的韧性。 金裂剑意再次爆发，这一次素来无敌的金裂剑意终于被挡了下来，仅将假人劈开寸深的伤口，连假人身躯的一半都没达到，见状凌青云松了口气，总算有足够招架金裂剑意威能的对象出现了，这上好的沙包应该足够检验自己招式的威力了。 他开始施展种种剑招，如白虎裂斩，横扫千军，涡旋枪法等，这些普通剑招在铁精上切开的裂痕有时候甚至还不到一分深度，这令他对自己的各招威力有了充分认识，要知道这些剑招虽然也就劈开一寸深度的剑痕，劈上几百、几千剑后假人就千疮百孔了，再来一招金裂剑意或烟波剑诀有生生打烂的可能，因此平时他只能对空挥剑估量威力，这种机会是难得的。 演练各招中凌青云更在寻找领悟流星剑意的契机，一般来说招式绝不是这么好创的，领悟剑意的难度更比创造剑招难上不止一筹，但他刚刚才触碰到流星剑意的雏形，那种意境还在心中弥留，在此时不断练剑的情况下得以保持，甚至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可以说，对流星剑意的构想与感悟就像胸中一口气般不吐不快，凌青云每挥出一剑都在对这股剑意引导刺激，令这意境蠢蠢欲动，随时都想融入剑中，大显身手！ “当初感受到流星剑意却是在金裂剑意之中，不妨以金裂剑意刺击尝试？”凌青云自语，仗着真气不绝与假人还原将青锋连续刺出，一时爆发出金裂剑意数重，金光狂涌不绝，连铁精假人都被刺出满身孔洞，修复速度跟不上破坏速度，有被连续刺中三、四次的部位更是被彻底贯穿！ “痛快！不过须臾间，我施展金裂剑意的次数便超过了此前一生之和！”凌青云只觉畅快淋漓，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将金裂剑意当普通剑招使，如此威势只怕金身境巅峰强者也不愿撄锋，更令他在不断出剑时有一种剑意融会贯通的感受，他不是单纯发泄，而是仔细感受着每一剑刺出的角度、力道、速度与破坏力，并以此不断改进，减少施展金裂剑意的真气消耗，并令剑光更加凝实，更具破坏力与穿透性。 “痛快！剑舞当如此！”到后来凌青云完全沉浸其中了，却忘记原本想要发掘流星剑意的目的，以劈、斩、挑、刺等动作将金裂剑意不断爆发，交织的剑光像是形成恢恢天网，又像是风暴肆虐，具备着无坚不摧的力量，比之凌青云当初施展的剑莲实在强出无数倍！ 到后来，他甚至以金裂剑意为基础施展烟波剑诀，结果剑雾化作金色旋风，爆发出与平时不同，堪称撕裂万物的威势，随后他不断变招，或随心所欲，或紧抓灵光不放，或演练所学剑法，如同创出一招以金裂剑意为基础的绝世剑法，威力之大甚至将铁精假人整个磨灭，连道场的地面、墙壁、天花板也被殃及池鱼撕得四分五裂，甚至有一道剑光的破坏范围超过十五丈，还是凌青云背后的方向！ “坏了，我不是要开创流星剑意吗？怎么演练起金裂剑意了？”凌青云猛地惊醒，却觉那一股属于流星剑意的灵光竟是消失，不由骇然。 第一百八十章：流星剑意 那一道灵光，那不吐不快的剑意，消失了？ 饶是平日冷静无比的凌青云也面露惊容，这可关系到他开创新的剑意，足以令剑道境界更上一层楼，可……它消失了？ “按理说剑意应该随着出剑不断累积才对，怎么也不该消失啊！难道是金裂剑意太过炽盛，主导了精神，导致流星剑意的灵感消失？”凌青云的心很乱，即便他平日里沉稳镇定，遭遇这种情况也很难冷静，事关突破，说不定影响到他的剑道前途，他怎么可能保持心如止水？哪怕是价值数万金的异宝被夺走也不会令他如此肉疼。 这可是道！朝闻道夕死可矣，那么失道呢？应该说是生不如死了。 一阵慌乱后，凌青云却渐渐冷静下来，他相信自己的机缘不会平白消失，这是自己的感悟，难道还能变成鸭子飞了？就算真的消失，他至少保持着斩杀翼人的记忆，以此他也能逐渐将剑意挖掘回来，只是耗时将会更久，也更加艰难。 “月灵，回放。”他吩咐，无字书空间的月灵当即照做，为他调用无字书信息，将他先前施展金裂剑意的记忆倒映回放，感受与亲身经历无异，他见到金色剑芒层叠如浪，见到剑锋环转如龙卷，见到剑芒反复将锋锐程度不断加深，融合为一道更夸张的巨型剑气…… “就是这里！”凌青云猛地开口，画面骤止，在这里青锋宝剑猛地刺出，贯穿人偶，看起来和其他剑招没什么不同，但凌青云却敏锐地发现当时自己若有所感，好似发泄般令这一剑的力道远超其他几剑，且这一剑与众不同，金芒更加内敛，剑尖锋芒至耀，居然在原本两寸深剑痕的基础上生生将铁精人偶捅了个透心凉！ “这穿透力足足是金裂剑意的一倍！”凌青云吃惊，假人腹部厚度五寸有余，以金裂剑意劈砍只能产生寸深剑痕，刺击则能达到一寸半，而这一剑穿透的距离却超过了三寸！ “绝对是流星剑意爆发，不然没有如此威能！”凌青云惊喜，他没有猜错，灵光不会凭空消失，他已经将流星剑意施展出来了，只是当时沉浸在金裂剑意中不自知而已。 一般来讲，应该在出剑那一瞬记住当时感悟，反复咀嚼，寻找那一剑的精髓，而在当时沉浸在其他剑招中等于错失机缘，可有无字书这一利器的凌青云却无这等烦恼，他反复调取当时出剑状态，一次次全力刺出，追逐着那种感受。 至于为什么不调用斩杀翼人的感悟？凌青云也调用了，但当时状态太过特殊，是以烟波剑诀充分酝酿后的高速飞行状态，实在没法复制，只能学到皮毛而已。 “剑如流星，一往无前！”他自语，反复提醒自己流星剑意的要领，这一种剑意虽是他创出的，但不反复强调记忆也有可能混淆，就好像有人会在感触时说出激励之语，但若不反复强调，牢记于心，这种激励会很快消失，根本无法持续。 伴着一遍遍刺击，对记忆中的剑意模仿追寻，凌青云只觉这八字要领也烂熟于心，每出一剑都忍不住将真气凝实、压缩，将全部力量贯通一线，完全聚集于剑尖刺击，这样下来每一剑的剑芒都比之前收敛一分，速度却更快一分，刺出的剑孔也就更深一分，原本还不到半寸，如今渐渐接近一寸，那是正常使用金裂剑意才能达到的程度。 “妙极，有了这一技巧，对付防御强大的对手就未必要用出金裂剑意了。”凌青云露出笑容，其实收缩力量、凝于一线这都是很浅显的道理，随处可见的低阶武诀都会运用，可在流星剑意的指引下他却将这种运用精益求精，这可不是轻易就能达到。 “只是，依旧没用出流星剑意。”凌青云遗憾，到目前为止他施展了两次流星剑意，却都没能好好体悟其中精髓，运用要领一遍遍刺击倒是令他与流星剑意更为接近，偏偏无法再度施展。 “当初施展流星剑意是在高速飞行状态下，要不尝试冲锋时出剑？”凌青云灵机一动并立刻实施，与假人拉出近十丈距离，将步法极致发挥挥剑刺出，在高速奔跑中挥动武器本就不易，想要精确地按照流星剑意要义刺击更是难上加难，但凌青云在刺偏几次后迅速掌握要领，倒感觉与骑枪冲锋相似，具备无坚不摧之力，产生的剑孔也确实比原本深得多，剑尖产生的极致剑芒也愈发耀眼，当真接近了流星剑意本质。 “不行，冲锋一遍耗时太久，无法连贯，改为箭步冲刺！”凌青云改变策略，在近距离爆发速度刺击，这样做对身体负荷极大，在体力与真气源源不绝的情况下凌青云咬牙忍受，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刺击都令自己的剑心欢呼雀跃，剑尖的巅峰剑芒也更加璀璨，已经真正展现出流星风采。 “在此练剑须臾，胜过外界苦练一天，必须抓住机会，一举成功！”凌青云默念，此时的状态执着而疯狂，就连铁精假人也在连续刺击下摇晃震颤，仿佛已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进攻，随时都有崩裂风险。 伴着一剑剑刺出并挥霍一股股真气悍然爆发，凌青云的身体与剑都化作残影，形成一种不断重复与加速的循环，前进，刺剑，收剑，后退，再前进……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三尺青锋始终刺在同一条线，经历整整二百多次居然没有半寸的偏差。 这种执着与技巧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上天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当他刺出接近第三百剑时，忽然福至心灵，灌入剑中的真气一瞬凝为最精粹也最具穿透力的完美状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刺裂空气，以势不可挡的威势将假人的胸膛完全贯穿。 要知道，假人的胸膛厚度虽然不及腹部，却也超过四寸啊！这一剑的穿透力竟然比当初融合金裂剑意的一刺还要可怕！ “流星剑意！”凌青云不由惊呼，脸上则挂满惊喜，见到那一剑势如流星，如白虹贯日时他明白自己成功了。 “再接再厉！”凌青云再度出剑，不断追寻那剑如流星的玄妙状态，一百八十剑后他再次成功，随后是一百五十剑，一百三十剑……最终在一百二十剑上下浮动。 这意味着凌青云每出一百二十剑就有机会使出一招流星剑意，听上去不错，可这一百二十剑都必须是他的精神、体力、真气都在巅峰状态，消耗至少一成真气，且全心全意按流星剑意要领施展才行！实际上他练剑一天施展这种程度的剑招也不超过十次，而且不可能只练一种，放在现实，或许挥剑一百二十万次都未必能用出一次流星剑意。 这比起当时骆驼岭的金裂剑意还不稳定，只能碰运气，在状态极佳的情况下突然使出一次，但凌青云已相当满意，当初他的金裂剑意还不是怎么过来的？总会渐渐进步，完善的，今日一番演练足可省下数月时间。 “流星剑意成功创出，将其熟练巩固，还可以尝试挖掘暴风剑意……”凌青云心头火热，不禁想起斩杀翼人的惊艳一剑，以流星剑意刺入对手身体，接着爆发暴风剑意，千百道剑气迸发，血肉之躯怎扛得住？恐怕城墙都能轰爆！即便金身面对这种攻势也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这是招式组合，剑意甚至还能融合爆发！”他不禁想到，前几次使出流星剑意都是在金裂剑意基础上的，如此出手兼具两者特性，虽然无法将锋锐与穿刺的特性发挥至极，某些时候也不失为绝技。 凌青云兴致勃勃地想要继续，却惊愕地望见原本就算被整个打爆都会快速复原的铁精假人被自己一剑斩断倒地，随后一排排、一列列训练假人纷纷崩碎，整个道场虚幻消失，面前仅剩一条阶梯。 “难道是时间到了？还是我破坏太多导致的？”凌青云狐疑，之前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仔细想想他又汗颜，之前他单是金裂剑意就用了数百次，倘若将这能量分摊开来将整个道场变成废墟也是轻而易举的。 “罢了，这次收获已经足够，令我的技巧与剑意全面提升！”凌青云感慨一声，心满意足地踏上阶梯。 试炼塔第七层。 这是一片苍茫荒芜的原野，满地红褐，寸草不生，灰蒙蒙的天空与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令人心生烦闷。 “真是荒芜之地，这里莫非是古战场？总感觉将有不详发生。”凌青云自语，忽然他感到胸口一热，这个部位青光闪耀，接着钻出一道身影。 “你怎么出来了？”凌青云吃惊地看着青蛇，比起责怪更多的是惊异，自从进入试炼塔后他就没感觉到青蛇的气息，只觉试炼塔将它压制与剥离了，想不到这时青蛇突然有了动作，而且直接冲出身体。 它的力量，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凌青云暗自疑惑，却被青蛇的举动吸引。 “吼……吼吼……”青蛇低吼着，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四处张望，最终找定方向，猛地窜出。 “等等！”凌青云连忙追上，这荒原古怪而不详，恐怕藏着凶险，他不确定青蛇遇险后试炼之力是否会予以救治！ 青蛇今非昔比，全力前进的速度竟令凌青云追得有些吃力，这追逐持续了十余里终于停止。 “一座小山？还是青色的？”凌青云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山丘，在红褐色的荒原中一座青山实在鹤立鸡群。 “吼！”青蛇却在山下激动万分地低吼连连，断断续续的吼声仿佛一种呼唤，而后大地颤抖，地动山摇的巨响中青色小山竟是动了起来，紧接着，一声与青蛇有几分相似的吼声响彻天地。 它是活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青龙传承 伴着惊天动地的轰响与巨吼，难以想象的身躯如一座山岭缓缓升起，又似天柱般直通苍穹，像是一条长蛇盘着身躯，每一圈身躯却如攀沿巨树般腾空分离，显得奇异而超然。 这身躯究竟有多大？十丈？百丈？又或者千丈？身在地面的凌青云难以估量，只见这足有千百丈的身姿遮天蔽日，无尽荒原颤抖，即便生机枯绝的这一地也被撼动，冥冥中像有一种恐惧敬畏生出。 这不可思议，荒原，天地，自然在对某个生灵敬畏？此刻凌青云的惊骇比遭遇翼人更甚，他仰望着那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在缓缓升起的过程中将浑身沙石尘土抖落，顿如沙尘暴与山崩同起，黄沙弥天，碎石星落！单是这些石头就可以摧毁千军万马，奇怪的是凌青云明明身处这个生灵下方却没有一块岩石落到他与青蛇的附近。 “有力量庇护了我，准确地说，是它。”凌青云看向青蛇，此时的它将身体完全扬起，仅用尾部令超过九成的身躯垂直于地，如标枪般无比庄重地凝视那伟大身影，全身青光莹莹。 “它从未如此激动过。”通过共生契约，凌青云能感觉到青蛇此时无比激动的心情，他已明白这遮天蔽日，威势令自己心颤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仿佛万灵之融合，却为无上至尊，它是龙，曾经青河大陆上最为强大的至尊生灵！ 尘沙抖落，露出它那如同翡翠玉石般美丽，却又散发草木般勃勃生机的身躯，青龙为东方圣兽，主木行，自当是主宰森林，生机无限的神祗，凌青云沐浴在青光之内，竟有种神清气爽甚至洗筋伐髓的感受。 他没有为此惊异，因为仰望神迹的他对上了那双眸子，即便相隔上百丈也如日月般夺目，蕴含至尊威严的龙眸，他像被霹雳击中般僵立原地，那一瞬他的身体与灵魂在这伟大存在面前似乎没有任何秘密。 青龙对他的注视却只持续了一瞬，它微微扭动小山般的头颅，看向了那浑身发光，翘首以待的青蛇。 它再度张口，嘴边长须飘飘而起，吼声震天动地，令凌青云吃惊的是，他竟能听懂这种吼声的意思！ “吾子！”它竟在呼唤幼子，威严中透出一分亲切：“想不到吾可见汝出世之姿。” “这吼声蕴含大奥妙，是传说中的龙语，具有无尽玄奥与威能！”凌青云却愈发心惊：“青龙境界高深，声可通灵，故我身为人类也能听懂！” “吼！”而在这时青蛇也扬首大吼，它的意思很简单，“父亲”。 两种吼声一大一小，一个威严无比，一个平凡稚嫩，这却是父子间的对话，即便遥隔时空，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不会因此磨灭。 凌青云动容，身为人族，父母健在的他很难想象双方的激动，但万物有灵，更何况龙这种生命？它们定也对亲情无比重视，如今的相逢实是感人的奇迹。 但为什么青龙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试炼塔内？它是试炼塔模拟的存在吗？可这种令人灵魂颤抖的威压未免太过真实，铭刻在灵魂之内，令他无法相信这只是试炼塔的模拟！ “汝可出世，龙化，吾心甚慰。”青龙再度开口：“如此，吾的布置便未白费，吾虽身死，青龙一脉不会因此断绝。” “它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凌青云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远古时代的青龙不可能活到现在，更不可能住在试炼塔内，但若是试炼塔模拟出来的存在，又怎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消息？ “吾子护道者。”青龙感应到凌青云的精神波动，用那超然的双眸注视着他：“汝以为吾为虚构？” 一时间，凌青云身体僵硬，汗如雨下，这是至尊生灵的威压，根本不容凡夫俗子抗衡！ “不敢。”竭尽全力挺直脊梁，凌青云直视着虽为青色却如昊日般不可直视的青龙之眸。 “汝很有勇气。”青龙如山岳般巍然不动，话语中似乎透出一分赞许：“千万人族，敢对视吾者不过一人，然汝之精神与彼世不同，有所谓‘气节’‘不屈’，实是特别。” “今世文明繁盛，人们知义，尊严，气节，知威武不能屈，脊梁不可弯，青龙前辈威如天神，我心敬畏，却不可折腰。”凌青云直视青龙，声音铿锵。 听到这话，青龙微微眯眼，本就恐怖的威严竟是进一步升腾，如万斤巨石压顶，令凌青云几要窒息，要在这无匹威压下弯腰跪倒！ “汝以为此为试炼塔，吾不可杀汝？”雷鸣般轰然巨响自青龙口中传出，本就被阴影笼罩的天地狂风大作，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不知覆盖几百里，青龙身在中心，犹如主宰万物沉浮的神明。 “前辈确有呼风唤雨之能。”威压与狂风中，凌青云面如金纸，七窍流血，但他仍高高昂首，字字铿锵地开口，他像是一柄刺穿天穹的利剑，纵是青龙，纵是死亡也无法令他动摇！ “吼！！！”青龙长啸，发出不知何意的巨吼，狂风渐止，威压收敛，青光则大放，令沐浴其中的凌青云伤势愈合。 “谢青龙前辈。”凌青云平静道。 “吾以威严压汝，汝不肯屈，吾以龙气治汝，汝却称谢，倒也有趣。”青龙道。 “受人恩情，自该道谢，这是应有之礼。”凌青云道。 “礼，义，呵呵……今世当真不同。”青龙似是喃喃，心态颇为复杂。 “如汝所想，吾已陨落，此地即是你心中青龙山，当初吾寿元将尽却与强敌大战，虽胜亦伤重濒死，却令数百里地域皆化荒原，便决定于此坐化，反哺此地，并将吾子镇封于此，布置万蛇守护，令它于未来适当之时出世。”青龙平淡开口，却在凌青云面前呈现出一幅宏大画卷，那是远古的莽荒大地，猛兽横行，龙凤啸世，有巍峨如山的青龙与强敌大战，天崩地裂，雷火通天，最终遍体鳞伤的青龙选择于此坐化，化作龙脉，以神能滋润万物，重现绿水青山…… 这是一段史诗，或许就是青龙山传说的来源，只可惜岁月掩盖了太多真相，曾经的历史终究只剩传说而已。 “此地，试炼塔具有莫测之能，但想模拟出吾亦为极难。”青龙道：“以吾之见，此塔乃以吾子血脉为媒，以唤灵之术将我未灭残魂召唤至此，并将吾唤醒。” “原来如此！”凌青云恍然，这一来也说得通，试炼塔并没有创造青龙，只是召唤了青龙，尽管青龙曾经是堪比空灵境的大陆最强生灵，可想要召唤一介残魂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残魂本就残破，力量不及昔日万一，且如无根之萍无法补充。如今被唤醒后，魂力迅速消耗，想必此魂即将消散。”青龙接下来的话令凌青云心头一震，青蛇更是惊得焦急大叫，好不容易见到父亲，结果父亲即将消散？ “吾子，无需烦忧。”青龙望着青蛇声如雷震：“逝者已矣，吾本已坐化，能见汝成功出世便已满意，正该随风而去。岁月荏苒，死亡为吾辈归宿。” “吼……”青蛇低吼，声如啜泣，依旧哀伤。 “吾子，汝为龙族，岂可为此所困？”青龙严肃地看着青蛇：“吾龙族为至尊生灵，本就举世无双，凌驾众生之上，汝当学会孤独，不可为感情羁绊。” “吼……”青蛇的吼声几乎成了呜呜叫声，相当低落。 “依恋父母本是常情，不光人族，羔羊、乌鸦尚有此情，龙为至尊生灵，未免不近人情，又太过可悲。”凌青云注视着这一幕心生感叹，有得必有失，至尊的背后却是孤独，而人类的强者之路岂不相似？登临空灵境的强者可活千秋万载，但他的亲人朋友早已逝去，纵站在无上巅峰，只怕也高处不胜寒吧？ “汝之想法有趣。”青龙看向凌青云：“汝身为人，有人之理，吾等为龙，也有龙之义务。” “晚辈唐突！”凌青云闻言震动，对青龙郑重行礼。 “吾时间不多，便为吾子作最后一事。”青龙再度看向自己的幼子，张嘴吐出一枚青色宝珠，由一阵仙雾托着送到青蛇面前，青蛇若有所感，以头轻触，比它身体还大的宝珠便化作流光融入体内，一时间青蛇身上光芒大作，有海市蜃楼，有龙影环绕，不时透出一缕令人战栗的恐怖威压。 “此为吾族传承，亦有吾之感悟，残缺之处，汝可觉醒血脉补齐。”青龙的声音轰响，青蛇浑身光芒流溢，已经无法回答。 “吾子护道者。”青龙看向凌青云：“汝虽为人族，守护吾子之功不可不酬，传承中亦有秘法可供人族修习汝你可取之。” “多谢青龙前辈。”凌青云拱手道谢，青龙传承的秘法想必厉害非常。 “切记，汝修炼秘法后不可展现人前，更不可轻易传授，不然必有杀身之祸，甚至引得天下大乱！”青龙肃然告诫，凌青云颌首：“晚辈谨记。” “吾当归去。”完成一切的青龙自语，庞大身躯的青光渐敛，化作岩石，在风中消散…… 第一百八十二章：龙族秘法 伴着一声叹息，至尊生灵青龙化为尘土，泯灭了留存在世间的最终痕迹。 青光中，青蛇没有哀吼，只是默默地吸纳青光，接受父亲最后的托付。 这一幕很突然，却也理所当然，纵是曾屹立青河大陆顶端的青龙亦非不朽存在，它的真身早已殒亡，先前的存在不过是试炼塔唤来的一道残魂，彻底消亡是它的唯一结局。 可无论心中如何明白，见证一尊长达千百丈，拥有无上威严的至强生灵在眼前灰飞烟灭，凌青云终究被此景震撼，这一刻他想到许多，关系到生命的意义。 “纵使强者的尽头是孤独与腐朽，终究灿烂过，辉煌过，功绩也将在世间流传。”凌青云默念：“但我不该考虑这些，我尚年轻，理应求进，未来未必不能登临巅峰，甚至将其超越。” “嗯？”忽然，凌青云发出轻咦，他感知到天地的变化，浑浊而透有戾气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遮蔽天空的蒙蒙灰雾愈发稀薄，透出被阻挡的阳光，世界重新洒满光芒。 接着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不大，却滋润了久经干旱的地面，更有翠绿光点分散在雨中，渗入大地深处，渐渐地，有嫩芽破土，点点新绿点缀着荒芜大地，随后绿意越来越多，不只是草，灌木与树木逐渐长起，荒原久违地响起了清脆鸟鸣，林间能见到白兔跳跃，与原本的荒原相比简直就是异世。 小雨还在下着，一阵微风刮起，点点青芒蒲公英般洒满山林，藤蔓蜿蜒而上，参天大树茁壮，更多的兽吼在林中响起，溪流潺潺，河道蜿蜒，犹如大地的血管滋润新生万物。 有一座山在昔日的荒原得以屹立，它被称作青龙山，传说纷纭…… 见证这一幕的凌青云难以言语，他知道青龙在发挥余热，用残魂的最后力量将昔日坐化的场景重现，这是它在生命最后一刻做出的贡献，以一己之命，令满地疮痍的大地回春。 “这是创生，身化山川，血润万物，为造物主之神话！”良久，凌青云终于发出叹息，他真正意识到了青龙是一位伟大存在，这种伟大不单在于实力强大，更在于它愿以最后的生命反哺天地众生，执掌木行的王者化身龙脉，令数万年后的生灵依旧受益，或许这就是青龙口中龙族的义务。 一声低吼响起，青蛇周围的光芒形成无数涟漪破散碎去，它如破茧成蝶从光中钻出，身体不曾变化，眼神却更加沉静，变得完全不同了。 与父亲的残魂对话，接受传承，这令它在意志与阅历上蜕变，其影响未必比龙化要低。 “吼……”它来到凌青云身边，吼声有些哀伤，终究遁入凌青云体内，同时向凌青云传来一阵精神波动。 “这是……青龙传承中可供人族修炼的秘术？”凌青云凛然，感觉到一股惊人讯息涌入脑海，并在某种特殊能量烙印在精神深处，令他无法忘却，这无疑是青龙的手笔，却令他头痛欲裂，好一阵才缓过来。 “可供人类修炼的秘术竟有十几种，每一种都不亚于顶级武诀？”凌青云大吃一惊，且这些秘术皆是失传的，蕴有龙族奥妙，修炼方向与普通人族武诀大相径庭，可以说这这些秘术的实际价值都比普通顶级武诀高得多，足以令天行强者眼红！ 想想凌青云倒也释然了，毕竟青龙可是空灵境存在，寿命悠久，没活万年也活了几千年，这等存在想要收集顶级武诀岂是难事？若它有心，建造一座远胜南明学院的藏书阁也不算难事，绝学也可收藏许多，而这些秘术有些还是从更古老龙族传承下来的，少了才算奇怪。 “不过由于青龙本就是残魂，青龙传承不完整，因此这些秘术多是残缺的？”进一步阅览后凌青云微微皱眉，但也只是略微郁闷而已，就算试炼塔名额的价值也比不上这种独一无二的顶级武诀，他一口气就得到十几种，哪怕全都残缺也是大赚，更何况，他还见识到远古青龙的威严，更见证大地回春的奇迹。 “吼！”青蛇发出一声低吼。 “你说你的血脉中也蕴有相关传承，未来血脉觉醒后或许能将其补全？”凌青云闻言微微振奋，不愧是圣灵种族，它们的血脉传承确有独到之处。 随后青蛇告知血脉传承也不是完美的，龙族会将种种秘术、知识甚至能力、战斗技巧通过血脉传给后代，但往往只能传承部分，除却龙族最根本的种族能力铭刻在血脉深处万无一失，其他传承都有可能丢失。当初青龙决心将自己最得意的一些能力传给幼子，实际上也无法确定青蛇传承了哪些，使用残魂传承是为了补缺，事实上不及血脉传承完整。 当然，目前的青蛇只进行了一次龙化，血脉觉醒才刚刚开始，这部分传承反倒令它视野大增了，从此青蛇便能学习龙族的战斗技巧，成长与觉醒的速度也会更加迅猛。 “向你父亲告别吧。”最后凌青云如此说道，青蛇从他体内窜出，很郑重地对青山的方向叩首，凌青云亦肃穆行礼，感念这位前辈的功德与传道之恩。 “第八层。”望着眼前的又一阶梯，凌青云有点恍惚，总感觉这阶梯只是海市蜃楼，但他还是逐级走上，走到一半突然被白色光芒笼罩…… “出来了？”环顾所处的竹林，凌青云可以确定这里不是试炼塔内，看来第七层的试炼已将试炼之力耗尽，这也不出所料。 “嗯？我似乎突破了？”略微感应，察觉力量与真气都更为强大的凌青云有些惊讶。 随后他笑了笑：“不知不觉便突破到石魄八重，真是水到渠成。” 算算也差不多，他于八月突破石魄七重，如今四个月过去了，成就石魄八重也算理所当然。不过修炼越往后越是艰难，从石魄八重到石魄十重可能要十个月不止，再算上突破金身境的时间，停留在石魄境的时间大约也是三十三个月。 该回去了，好好消化此次所得，修为的提升，剑意的突破，还有与青龙见面的震撼与感触。 “阿嚏，怎么回事，有人想我不成？”忽然打了个喷嚏的凌青云有些诧异，却没有在意，他不知道的是在数里之外，的确有人苦大仇深地念着他的名字。 “试炼之力消耗超标，又是这个凌青云！” …… “这便是龙族秘法？当真惊人！”房间内，凌青云盘腿而坐，时不时发出惊叹。 此时的他正在触碰代表青龙传承的精神烙印，浏览那十几种龙族秘法，越看越是心惊。 “龙语术，高深莫测，堪比顶级咒法，算是一种小修炼体系！”他惊叹：“甚至部分龙语还有对应文字，皆是高深符文，可补充我的符文一道！” 他有些遗憾，这龙语术残缺严重，龙语文字不过七个，单独构成符文阵列也很勉强，但他相信这些来自远古的符文必会展现出惊人威能。 “龙神枪法，真正蕴含龙族真意的绝技！”这门秘术更是令他激动，所谓枪出如龙，乃是一种极高境界，而这招龙族掌握的秘术无疑是枪出如龙的正宗阐释，他虽是剑修也能从中收获良多，无奈这龙神枪法同样残缺严重，只剩下三招两式，等于几招特别的高阶武诀而已。 “这竟是传说中的化龙之术！？”下一门秘术更是夸张，讲述炼化龙血，获得龙族血脉的秘密！ 这绝对是令人趋之若鹜的秘术，像樊凰舞就是由于觉醒凤凰血脉而被奉为天骄，据称具有参加群英会的资格，真龙血脉可是只强不弱，绝对能塑造天骄！ 当然，龙族血脉也有强有弱，想要真正达到真龙血脉那一级消耗的真龙血能令成年真龙都元气大伤，在这个时代恐怕根本不存在那么多真龙血，除非青蛇完全觉醒，返祖成龙。 事实上在青河大陆上就有几个家族身具龙血，这些家族的子弟天生体质强大，修为高深后更能施展龙化，龙人状态的体魄比体修还要强悍，还有可能领悟龙息、龙吼等能力，这是独特的血脉修行体系，可谓独步天下，而这化龙之术有机会造就新的龙裔家族，怎教人不为之疯狂？ “这的确会引发大乱！”凌青云叹了口气，还好这化龙之术同样残缺，而且他对此不感兴趣。 他继续浏览，每种龙族秘法都称得上神奇，虽然多为残缺还是能启迪借鉴。 “龙形咒，似乎威力惊人！”凌青云惊叹，这是一种直指本质的秘术，用真气、魔力、真元力、精神力都能施展，具体为将能量凝聚为龙形，并附有真龙形意，即可爆发恐怖威能，事实上与种种模仿兽类的拳法武技殊途同归，但其意境与能量运用都更加高明。 “龙威术，模拟龙族气息，从而威慑百兽？身具龙血效果加倍？”好不容易找到一门完整秘术，凌青云却不禁摇头，他没有龙血，施展这狐假虎威之术对付智慧不亚于人类的高阶妖兽只怕会弄巧成拙，就算真的需要龙威让青蛇释放不就行了？ “唔，这门熬炼术倒是不错，保持八成完整，可用于熬炼金身，不知能否融入浩然风雷诀内？” “呼风唤雨？待到灵华境可以参悟，有利于感悟天地！” 一面浏览，一面感慨，忽然间，凌青云的精神在某个秘术烙印停顿了。 “龙游身法？”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却耀起一道精芒。 这就是最适合他的龙族秘法！ 第一百八十三章：天女乘龙至 龙游身法，据称由一世空灵境人族强者与真龙联合推衍而成，以人类之身效仿龙族之行，得圣灵韵律之精，若修至大成则长空可上，四海可下，为顶级武诀层次身法！ “仅有的三大完整秘法中，数这门最适合我！”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心情。 在武诀中最普通的是单招战技，在所有武诀中这种战技可以说占了一半以上，相对而言，成套的剑法、枪法则稀有得多，价值也更高，在顶级武诀中身法甚至比剑法枪法更稀罕，以南明学院之底蕴，藏书阁中也只有一部顶级身法而已，而这龙游身法的描述显然比那鬼影奇行步高明得多。 “按照描述，这龙游身法对体质、悟性要求极高，一般金身境才能入门，天行强者都未必能修至大成，可一旦大成将具备龙行之姿，不仅在陆地上速度惊人，飞行或水遁的速度也能暴涨！”凌青云惊叹：“不单如此，这身法施展起来还具有卸力，加强真气屏障强度等奇效，甚至蕴有神龙摆尾之类战斗技巧，可谓是攻守兼备，在顶级身法中也称得上顶尖！” “我虽未至金身境，体质与悟性却不比寻常金身境差！”凌青云打定主意修习这部龙游身法，这能令他的躲闪、周旋、追击、逃命能力都大大提升，一部好的身法实在太重要了。 短暂休整与自省后，刚离开试炼塔的凌青云便投入新的修炼当中，巩固境界，参悟剑意，学习龙游身法，他要做的还有许多…… …… 距离地面足有千丈距离的空中，有道身姿御空而行，以惊人速度前进。 倘若有人目力极佳并仰视天空，定会为这道身姿感到骇然，因为这御空飞行的存在分明是一只有着蛇身的庞然大物，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那种神话生物——龙。 “此行目标，便是那南明学院了吧。”身披青绿鳞甲的“龙”开口了，闷雷般的巨响对它来说算是低声，但在这千丈高空它在对谁说话？ “正是，此时正好是南明学院的大比时间，想必天骄尽集。多谢苍龙叔叔一路护送。”巨龙身上传出一道声音，对这尊苍龙带有尊敬，却又不失傲然。 “呵呵，你从小我就照看着你，如今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好谢的。”苍龙完全没有架子笑着回答：“不过你也太大胆了些，距离群英会还有几年就打算挑战天下英雄。不过也好，实战是最好的磨砺，以你实力不会出问题，也可振我府声威！” “只是青河大陆的高级学院而已，怎称得上天下英雄？挑战各院天骄并无他意，只想检验自身而已。”那人回答。 “我相信你能同辈无敌，战败各院天骄，也在群英会上技压群雄。”苍龙欣慰，载着它无比关爱与看好的后辈飞向天际。 …… “又是凌青云对上林谦诚，你们说会是谁赢？” “肯定是凌青云，自从前年南明大比他就一直压制林谦诚，今年更修炼了烟波剑诀，那可是镇院绝学！你想想修炼昊阳功的姬乐有多强……” “有道理，不过林谦诚也没有止步，明知南明大比将近还纵横千里斩杀金身境的通缉犯，他经历了许多实战，那股煞气简直是中年段第一！” “凌青云的烟波剑诀太过深奥，金裂一剑又太迅猛，真打起来估计不会那么精彩，要不去看看中年一级的比赛，今天正好是最强的两人对决，应该会势均力敌，比这边精彩得多。” “我还是要观摩凌青云的战斗，他的剑技实在出神入化，为吾辈剑修楷模！” “可惜，他实在太忙，不然就拉他进我们剑阁了。” 伴着议论纷纷，擂台上的两名少年相对而立，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手。 “这一回定会胜你！”林谦诚依旧狂傲，举着战锤指着凌青云的脑袋宣言，他的战锤有所改造，如今竟然长满钉刺，令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凌青云笑而不语，台下却传来一阵调侃声：“林二锤，你每次都说要一雪前耻，却从没赢过！” “什么叫没赢过，小爷赢过上百次！”林谦诚青筋毕露，然而那上百次都是私下切磋，众人显然不在意——再说凌青云的胜率比他多了一倍。 “出手吧。”凌青云笑道，擂台上凭实力说话，他正想拿这位实力突飞猛进的宿敌试剑呢！ 林谦诚闻言愤然怒吼，直接爆发山海二劲向凌青云猛攻，狂舞战锤的恐怖力道令擂台都微微震颤，凌青云肃然应对，青锋宝剑连续劈出化作金光直击双锤要点，并于碰撞中爆发出一片片绚烂火花。 “许久不见，的确大有长进。”凌青云惊叹，林谦诚不单在力量上有了明显进步，挥舞双锤的战法也明显比过去更加狂猛，挥锤间似乎爆发腥风血雨，煞气逼人。 这令人惊异，才半年不见，林谦诚的战斗风格似乎完全蜕变，具备沙场老将般杀人无数的煞气，每一招都比过去更具破坏力，更有蕴含着一种令人恐怖的“势”。 甚至，凌青云偶尔在林谦诚的进攻中感受到了锤意，那是一种杀戮与破坏的锤意，得说威力十足，近乎顶级武诀爆发！ “听说他在一次剿匪中进入了山中遗迹，得到一次训练机缘，生死磨砺后掌握了这等杀戮技巧。”凌青云暗道，天才果然都有气运与机缘，自己剑意突破，习得秘法，其他人同样收获不浅。 林谦诚的进步是惊人的，即便金身境中期强者都有可能被这狂猛锤法碾成肉酱，很可惜，凌青云的进步更大。 剑与锤一次次碰撞出激烈火花，随着碰撞次数增加，被震得手臂发麻的凌青云出剑频率也越来越低，看起来整个人都被腥风血雨笼罩，随时都有被碾成肉酱的危险，这一幕自然令不少人惊呼担忧。 “别瞎操心了，凌青云没用烟波剑诀，也没施展金裂剑，游刃有余呢。”有一些人则很淡定地看着，凌青云被林谦诚“压制”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看着还觉惊险，如今看来只觉得这家伙根本游刃有余，拿林谦诚的猛攻磨砺剑法，想胜只在一念之间。 还真是这么个情况，凌青云所以放缓出剑频率就是由于他在激战中逐渐掌握了林谦诚的旋律，只需更少的力量就能将其抵挡，林谦诚对此也心知肚明，脸色越来越差，进攻得也愈发猛烈，甚至恐怖锤意连发，凌青云都差点招架不住。 终于，一道璀璨金光划过擂台，宣告着凌青云的胜利。 “果然，林谦诚又输了。”众人感慨，林谦诚神情难看地下了台，这次他对自己的锤子再三审视，确定它们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崩溃，这却令他心情更差——他与凌青云的实力差距更大了，以至于对方击败他不必破坏武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那是什么？”思考着如何击败凌青云雪耻的林谦诚抬起头来，与无数学生一样惊愕地看向天空。 那是……一条龙！？ 一条体型数十丈的青绿巨龙飞行在南明学院上空，并向此地快速接近！ “这是……”刚刚走下擂台的凌青云瞳孔一缩，也能感觉到体内的一阵悸动，距离他见到青龙残魂才过了几天，学院居然飞来一条龙，令他很难不产生联想！ “难不成它对青龙残魂有所感应，追寻至此？”凌青云惊疑不定：“但它应该不算真龙，与青龙相差甚远。” 他在试炼塔中见过青龙残魂，那是足有千百丈的庞然大物，相比之下这条青绿巨龙的体型与气势都相差很大。 一众学子更是议论纷纷，随着青绿巨龙接近却化为寂静，他们都惊愕地看着青绿巨龙的阴影笼罩大地，以惊人速度接近广场。 “咳，苍龙公别来无恙？”一声轻咳中，黑衣老者腾空而起，飞至与巨龙相同的高度直视对方，不是南明院长又是谁？ 在南明院长面前巨龙停顿了，紧接着，一道自信的声音传遍南明学院。 “赵家赵雨曦，前来向南明学院众天骄讨教！” 声音清冷悦耳，明显不是巨龙所发，数千南明学子纷纷抬头，却呆立原地。 他们见到了发话者，那是一名少女，身着贴身玄黑甲，手握九尺点钢枪，立于龙首，俯瞰南明。 在相隔数十丈甚至数百丈的情况下许多人难以看清少女容貌，但只听那一道清冷而又自信的声音，一道绝美的身姿便在众人心中勾勒而出，乘龙而来，挑战群英，她自是一位天之骄女，有着常人难及的风采。 “赵家赵雨曦，竟然是她！？”还有许多人听到少女的名号后心头剧震，一时想到太多。 此女的名头实在太大，为赵家嫡女，整个青河大陆最负盛名的天之骄女，就在不久前，她相续拜访了西山学院、白兰学院、悬海学院这十几座青河大陆的侯级学院，挑战同龄最强天骄，共五十六战，全胜！ 战绩传出，大陆震动！ 第一百八十四章：风华绝代赵曦雨 与全大陆侯级学院天骄五十六战，全胜，这是什么概念？ 或许一般人不清楚，但南明学子了解，侯级学院虽比公级学院差了一级，但也是青河大陆的顶级学府，虽然他们无法做到每届都有人参加群英会，但十几座学院相加，每次群英会还是有三四名参与者的，可以说这十几座侯级学院的顶级天骄数量顶得上四座公级学院之和，而面对如此阵容，赵曦雨却保持全胜！ 这实令人震撼，就像凌青云强于林谦诚、楚玉龙，切磋次数多了也有失败的时候，而赵曦雨却保持了五十六胜的记录，这意味着她对上那五十六名天骄堪称碾压，比其中最强者只怕都强了一个档次！ “每十年，这十几座侯级学院共能走出三四名参加群英会的天骄，算算每三年当有一名，即便是有资格参与群英会的天骄也被她击败！”有人自语，震撼忌惮，要知道即便在南明学院中能参加群英会的天骄也是十年未必一出，比各届最强天骄还要强出一个层次，而这种天骄很可能是赵曦雨的手下败将？ “她败尽侯级学院天骄，如今找上公级学院，拿我们南明学院开刀了？”有人不岔，听说赵曦雨连挑侯级学院时还不觉什么，可这位天之骄女真正找上门来后南明学子不禁感到屈辱，这算什么？拿整个南明学院的天骄作垫脚石，踩着南明学院的荣耀成名？他们怎能答应！ “赵家可是王爵世家，大陆最强势力之一，曾问鼎天下，据称族中老祖乃是山河境巅峰存在，甚至有可能触及空灵境……”有人则喃喃：“赵曦雨为赵王之女，出身高贵，天赋超凡，更有神女之姿，仅仅十五岁便登临青河红颜榜……” 一众天骄同样注视着那道屹立龙首的身姿，表现各不相同。 “就是她打败了十几座侯级学院的天才？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林谦诚双手抱胸，言语嚣张，神情却极为郑重。与凌青云一样，他也与侯级学院的最强天骄交过手，胜得极为不易，而他的对手只是一座侯级学院的同届天骄，放在赵曦雨的对手中可能只是最普通的一员！ “很强！”楚玉龙面色凝重，仅从一句话中他就能感受到这名少女的自信与强大，这是一种连败天骄养成的无敌风采。 “呼……”宋鑫低下头，掩饰眼中一闪即逝的紫光，他兴奋了，想与这名强敌一战，可怕的是紫魂源同样兴奋，将赵曦雨视为猎物，这名天之骄女身上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它。 “赵家，赵曦雨？”凌青云凝视着那道身影，她自信而清冷，平静地睥睨着整个南明学院的天骄，并非林谦诚那样刻意蔑视对手，而是具有必胜信念，从而对接下来的大战云淡风轻。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强敌，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对手！凌青云思考着，眸光却越来越亮，他期待一战，在与这位天之骄女的战斗中验证自我，实现突破！ “苍龙公，此为何意？”伴着学子的议论纷纷，悬浮于空的南明院长质疑地看着被称作苍龙公的青绿巨龙。 “惭愧，我不过是一条老蛟，却顶着龙公之名！”苍龙公感慨，听到这话许多人均是一愣，却发现这位苍龙公虽然生有龙形，头顶却只有两根极短的圆角而非分叉龙角，这是蛟与龙的差距。 “原来只是蛟啊，吓死我了，还以为当世还有真龙！”许多人释然，蛟虽然也极为强大，基本上都是灵兽，但比起媲美空灵境的真龙还是有很大差距，真要是龙来了，一口吐息就能灭灭杀南明院长，施展一门绝技足以将南明学院夷为平地，而踏于龙首的赵曦雨未免显得太过神圣高贵，绝非南明学子所能企及。 “我不是问你对爵位的看法！”南明院长瞪着苍龙公，青筋都要暴露出来。 “院长不是质疑这苍龙公爵位就好！”苍龙公似乎松了口气：“我以灵兽之身顶着大武公爵的名头的确有些不伦不类，常被人议论，也被言官弹劾了许多次，顶着龙之名号我也颇为惭愧……” 南明院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苍龙公，被盯得受不了的苍龙公哈哈一笑：“院长何必如此？只是小辈的切磋而已，对天骄而言这正是最好的磨砺！” “磨砺归磨砺，像你这么做的却少有。”南明院长面无表情地说道，像南明学院与逐鹿学院、西山学院的天骄切磋，那都是事先打好招呼的，也不会太过频繁，这算交流切磋不为过，可今日苍龙公却是不请自来，还在南明大比上挑战，这简直是在打南明学院的脸！ “曦雨无意冒犯贵院，只是听闻南明大比为贵院盛事，心痒欲要一观，更欲与南明天骄切磋验证，方不请自来，得罪之处还请院长大人见谅。”就在这时赵曦雨直视着南明院长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新春初雪，清冷而悦耳，不卑不亢又不曾失了礼数。 闻言南明院长有些惊异地打量了赵曦雨几眼，后者只是挂着浅笑，平静地看着她，天之骄女的气质如此，即使面对天行巅峰强者也不会收敛光芒。 “也罢，便当做本次南明大比的额外节目，也好助兴！”南明院长终于点头，别人都找上门来了，想赶走也不可能，传出来会被说是南明学院避而不战，影响同样恶劣。 更何况，我南明学院的天骄就一定不是对手吗？南明院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他对自家的学生向来很有信心。 “多谢院长成全！”赵曦雨冲南明院长一礼，声音婉转，动作端庄，不愧为赵家嫡女，苍龙公也冲南明院长点头致谢，接着缓缓下落。 伴着赵曦雨正式踏上地面，南明学子终于看清了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女真容。 她身段修长，比同龄少女至少高出半头，豆蔻年华已拥有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段，堪称完美的曲线找不出丝毫可挑剔之处，三千青丝如瀑倾落，衬得雪白肌肤愈发梦幻，称作欺霜傲雪毫不为过。 最吸引人的却莫过于她的脸庞，樱唇微翘，琼鼻精巧，黛眉如烟，星眸似水，搭配得过于完美的五官配合那淡然又不失自信的气质令她不像凡尘女子，如同画中走出的精灵，更似天上谛临的仙子。 这名拥有绝美仙颜的少女就这样握着长枪步步走来，对许多人来说这就像梦中的仙子来到现实，竟使他们不知所措，却本能地不愿冒犯这名女子，于是连连后退，自然而然地为这名女子让出一条道路。 “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倾国倾城，红颜祸水……”有人喃喃，恍然在梦。 “面对这种女子，谁还有心思战斗，无需出手，自然便拜倒石榴裙下了！”有人感慨，他真不敢对这样的女子出手，那是亵渎仙子。 “倘若我有她一半美丽……”也有少女惊叹，也算美貌的她在见到赵曦雨的第一瞬就明白彼此的差距，她甚至生不出嫉妒的念头，因为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甚至连之前对赵曦雨心怀不满，认为她践踏南明学院尊严的一些人都被这美貌震撼，于赵曦雨前进中后退之余更生出一种念头，觉得她的挑战理所当然，本不该质疑抗拒。 无论敌友，不论男女，无数南明学子在这一瞬成为少女的俘虏，这是不容抗拒的美丽，可谓风华绝代！ “她是怎么做到的？”凌青云屹立原地，凝重地望着不断走近的赵曦雨，在他眼中，这名风华绝代的少女每前进一步气势便更强一分，刚刚降临的她已是灿若星辰，无可掩其辉，如今步步走出，令南明学子潮水般退让的她则耀如日月，叫人如何面对？只能在日月辉光下心悦诚服！ 就连他都产生了怀疑，觉得这位天之骄女如神女下凡，圣洁高贵得不可思议，令他自惭形秽，只觉与其交手都是亵渎，是一种罪恶。 他承认赵曦雨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称得上倾国之姿，但他不信单凭容貌就能令人动摇至此，是那绝对自信的天骄气质令她光芒耀眼，具备天女风采，在这气质中还有一种特殊气息，好像凌驾于众生之上，令人甘愿臣服追随。 还好，他并未因此折服，在面对觉醒凤凰之力的樊凰舞乃至青龙残魂时他都有过类似感受，但都挺了过来，不曾弯曲脊梁，这次也不例外。 “莫非她也有相应血脉？不，这种气息不像源自血脉。”凌青云暗自思索，他确信赵曦雨应该拥有某种机缘或修炼功法，因此释放出类似龙、凤这等神兽圣灵的超然气息，再结合她本就无双的容貌气质方才形成如此影响。 但不得不承认，这名女子确实绝美，淡然气质却透出无敌信念，她有着最高贵的出身，最得体的礼仪，压制所有侯级学院的恐怖战绩，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称得上天之骄女！ 便在甚至包括高年段学生的步步退让中，赵曦雨登上了最大的一座擂台——这本是金身境对战所用，可如今她踏于其上却没有任何人产生质疑，恰恰相反，在他们眼中如此擂台也显得狭窄，无法容纳神女光辉。 一声锵音，赵曦雨直握长枪，俯瞰着数千南明学子，平淡地说出降临地面的第一句话。 “赵曦雨在此，谁愿赐教？” 第一百八十五章：无敌风采 谁愿赐教？ 当这四个字从少女的红唇吐露，足有上万人的南明广场竟是鸦雀无声。 这四个字不算嚣张，称得上平静有礼，可偏偏所有人都听出这位天之骄女的自信，她说是赐教，却相信自己比任何一名天骄更强，无惧任何挑战。 谁愿赐教？谁能赐教？有谁是这名天才少女的对手，谁愿上前自取其辱？ 即便没有风华绝代的震撼，赵曦雨的战绩足以吓退太多人，全大陆侯级学院的败绩在前，验证了此女的无敌之姿，即便以南明学院之大，天才之多，似乎也寻不出能与之匹敌者。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南明大比在此停滞，包括炼药、锻造、射艺等比试都已中断，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名傲立高台的少女，好似仰望耀眼骄阳。 许多人在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曦雨连挑十几座侯级学院，却只经历五十六场战斗了，一般人根本没有勇气挑战具有如此风采的天之骄女，一座学院起码上千同辈中也就三五人敢出面一战，这却愈发说明赵曦雨战绩不含水分，令其锋芒愈盛，纵天骄也不敢轻言挑战。 迟迟无人挑战，赵曦雨却只是平静地立于原地，神色不见丝毫动摇，但这姿态未免令南明学子感到耻辱，好像这位天之骄女投下鄙夷目光，感叹南明无人，皆是无胆懦夫。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片死寂。 “中年三级古濂，请赵曦雨小姐赐教！” 伴着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名少年走上擂台，他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目光灼灼地望着赵曦雨。 “是他？”南明学子见状都吃了一惊，虽然因气氛不至骚动，震惊却是免不了的。这古濂正是本届南明大比中年三级的种子选手，而且刚刚击败大敌，已经被视为最有可能夺得魁首的人选，可谓一届最强天骄。 但他只是中年三级啊！石魄五重的修为在同年算是相当不错，但对上连挑十几座侯级学院，已有石魄境无敌之姿的赵曦雨…… 没有人看好这场战斗，但都觉得古濂勇气可嘉，敢在这种时刻第一个出战，已经值得称颂。 “好。”面对古濂的挑战，赵曦雨只是轻声以应，淡然自信的神情甚至令古濂微微恍惚，但他迅速凛然，全力挥剑！ 一声铿锵不算巨响，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雷鸣，赵曦雨出手了，原本那么淡然甚至恬静的她一瞬跨越数丈之距，手中长枪闪电般划出一道凌厉轨迹，古濂骇然跌退，手中玄铁斩剑已是裂纹密布，差点被这一枪生生扫碎！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与速度，令他根本反应不及！更可怕的是她出手时的气势，那所向无敌，令对手生不出对抗念头的气势，战斗状态的赵曦雨变得完全不同，她的瞳中燃烧着火焰般战意，她的视线耀若电光，素来意志坚定的古濂竟也被先声夺人，气势上直接弱了三分！ “不能被压倒！”古濂几欲怒吼，却眼睁睁看着点钢枪划出惊人弧度，环绕着重重气旋朝自己刺来，在这种速度与气势面前所谓反击根本是笑话，他只得挥剑招架，并在又一声铿锵中再度跌退，枪尖刺中剑身，恐怖力道令长剑四分五裂，锋锐之气更透入体内，令他心口剧痛，几要晕厥！ 再这样会输！被逼到绝境的古濂目眦尽裂，潜能完全爆发，一道青色耀芒从他身上暴掠而出，速度之快犹胜长枪，闪电般刺向赵曦雨那称得上沉鱼落雁的脸庞。 无数惊呼声响起，许多南明学子竟为身为对手的赵曦雨感到担忧，生怕这耀芒伤到赵曦雨，在她无暇的俏脸上留下伤疤，足可见这名天之骄女魅力的可怕。 身为当事人的赵曦雨却挂着淡笑，却以一手擎枪毫无滞顿地挥出又一道凌厉弧度，另一手抬起，纤纤玉指迎上那隐将空气撕裂的耀芒，却听得一声锵响，古濂的长剑高高飞起，在其咽喉吞吐寒芒的枪尖预示着胜负已分。 “御剑术，领教了。”而赵曦雨则用雪白纤细的小手将翡翠般短剑转了一圈，递还古濂。 “你……”古濂呆呆地接过短剑，望着赵曦雨自信优雅的笑容竟是痴了。 随后，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擂台，御剑术极速爆发，这可是他的底牌杀招，就连金身强者都能击伤，却被这名少女用手指夹住了？ 他们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自己果然与这名天之骄女不在一个层面。 古濂落败了，场下则是一阵哗然，虽然都料到古濂会输，古濂三招落败也不算意外，可赵曦雨竟用手指夹住了御剑术，且手指依旧洁白光滑，不见半点伤痕？ 这是何等实力？金身境中期甚至后期强者都未必做得到吧？她真的只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吗？ “这实力……”凌青云不禁凛然，他有一百种方法挡住那招御剑术，甚至能将那材质不凡的飞剑摧毁，但他做不到手抓，更不可能毫发无伤。 “恐怖的力量，惊人的速度，精湛的枪法，堪称无敌的战斗意志……”凌青云感到压力，赵曦雨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强敌，而目前所见恐怕只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 击败对手的赵曦雨再一次屹立擂台，平静地俯瞰全场，她恢复了淡然的气质，黑发随风飘逸，美得不可方物，但没有人会以为这名少女仅是容貌出众。她的修炼天赋甚至比这倾国之姿更可怕。 “就让我领教领教赵家赵曦雨的厉害！”伴着一声怒喝，一道巍峨的身影踏上擂台，他的周身环绕乌黑气焰，他的步伐有如地震，每前进一步气焰都会更上一层楼，待他踏上擂台，足至丈高的凶焰有如龙卷，将其衬托得神魔一般。 林谦诚出阵了，刚刚与凌青云完成一战的他才将丹药炼化到一半便登上擂台，伤势与遍布裂痕的双锤压不住他张扬气焰，此刻他便要挑战赵曦雨，凶威不可挡！ “兄台的兵器有损，可换一对再来。”在林谦诚的威势下赵曦雨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提出建议。 “此锤足矣！”林谦诚一声狂笑，凶焰萦绕，双锤蕴着山崩地裂的恐怖力量向赵曦雨碾压！ 赵曦雨眸光骤耀，战意爆发，从一名恬静女子化身女战神，点钢枪环绕重重气旋直接迎向足有崩天裂地之势的双锤，轰响如雷，绚烂火花爆溅，赵曦雨后退两步，林谦诚则退了一步，却面露惊容。 “完美肉身！？”他瞪向赵曦雨，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请小心。”赵曦雨面带微笑，点钢枪再次划出轨迹，以横扫之势硬撼双锤！ “给我破！”林谦诚怒吼挥锤，就算完美肉身又如何？都将在我的双锤下化为齑粉！ 接下来南明学子便见证了一场难得一见的战斗，长枪对双锤，这是一场真正的力量对决！每一次碰撞都轰响如雷，属于金身境的擂台都在嗡鸣颤抖，中年段学生均露出骇色，林谦诚的力量何等强大他们都清楚，即便凌青云想直面他的力量也必须使用巧劲、卸力，整个中年段没人能抗衡他的全力，而现在一名纤细绝美的少女竟在硬撼他的力量，每一碰撞都没有取巧，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音。 而在这种激战中，赵曦雨香汗淋漓却带着自信微笑，虽然略处下风却有无敌自信，相反化身魁梧魔神的林谦诚声声怒吼如雷，狂暴得难以自制却始终无法占到便宜，观者自然分出高下。 “竟是完美肉身……”凌青云的神情则愈发凝重，完美肉身意味着某一修为肉身所能达到的巅峰，就算是林谦诚这样的体修天骄距离完美肉身也差一线，赵曦雨并非体修却修成完美肉身，足可证其天纵之姿！ 可以说林谦诚已经输了，此时的他虽然占据上风，却是借助山海二劲的增幅，真正的肉身力量其实不及赵曦雨，一旦山海二劲消失，他必将落败。 但林谦诚落败得更早，不待乌黑气焰般的山海二劲消散，布满裂纹的战锤终于在激烈碰撞中炸成碎片，林谦诚瞳孔一缩，猛地后退一步注视那略显疲态却神采飞扬的少女。 “我败了。”他道，这一战实在不含水分，这名少女纯以力量击败了他。 “兄台的手段令曦雨受益匪浅，如蒙不弃，请告知名号。”赵曦雨带着微笑，神情真挚。 “林谦诚！”林谦诚报上名号，忌惮地看了赵曦雨一眼，走下擂台。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竟被一名并非体修的少女超越，这令他汗颜，实在没法维持桀骜之态。 短暂的寂静再次降临，很快就被人打破。 楚玉龙踏着坚定步伐走上擂台，紧握陌刀郑重地望着身高快赶上自己的少女，他修阳属，却感觉这名黑甲黑发的少女比自己耀眼得多。 即便如此也要战，为南明学院的荣耀，也为自己的天骄之道！ “南明学院楚玉龙，请赵曦雨小姐赐教！”他对赵曦雨郑重抱拳，接着对急刺而来的长枪重重挥刀。 这一刀如山崩，如阳耀，是他将阳属性霸道与不动如山之势的结合，亦是他钻研一年的最高成就，如今毫不犹豫对赵曦雨斩落。 赵曦雨一声轻咦，却无所畏惧地迎上陌刀，很快便有耀芒与恐怖冲击波爆发，但这是只是大战的前奏，无数道枪影似流星倾洒，说不出的美，却与巍然而强势的陌刀经历千百次碰撞。 最终，巍峨山崩，日暮西山，星光依旧。 “不动如山，动如骄阳，楚兄境界非凡。”银铃般的声音悦耳，却以淡然神态衬托出这名少女的骄傲与强大。 楚玉龙苦笑着走下擂台，独留赵曦雨屹立在上，连败三英，风采无敌！ 第一百八十六章：迎战 三战，三胜！ 若说中年三级古濂只是石魄五重修为败之当然的话，林谦诚与楚玉龙的接连落败已充分说明了赵曦雨的实力，比林谦诚更强悍的体魄，直面楚玉龙刀锋步步逼近的枪法，这名少女始终挂着自信的笑容，却展现出无敌之势，如今俯瞰南明，又有谁敢迎战？ “天之骄女，我未必是对手！”就连高年段学生也如此感慨，他们中甚至有金身境中期的高手，即便如此仍在赵曦雨的无敌风采面前感受到巨大压力。 接下来是谁？少年们不好意思长久注视那女神般的身影，只得用目光扫视人群，寻觅着那几个最有可能力挽狂澜的对象，尽管他们的力挽狂澜的可能也不到五成。 有名少年低着头，眸中紫光闪烁不定，在长久挣扎后他终于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踏上擂台。 “中年二级宋鑫，请赵曦雨小姐赐教！”他看着赵曦雨，眼中闪烁淡淡紫光。 真是可怕的对手，充沛到骇人的生命能量，直冲云霄的气运，还有那呈实质逼来的无敌战意……即便紫魂源的意志都为此躁动，哪怕这种千万年的存在也难见这等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女。 但越是这样，越要一战，宋鑫毅然上前，挥出了刀。 这是最激烈的一场战斗，火焰般战刀迎上流星般枪锋，火光电石的碰撞令人眼花缭乱，很多人根本看不懂这种战斗，只觉赵曦雨的枪法高深莫测，有着流星雨的梦幻，更有股王者无敌的煌煌大势，而宋鑫的刀法更是诡异多变，一会儿显得锋芒无匹，一会儿又变得阴柔曲折，偏偏恰到好处挡住赵曦雨疾风骤雨的猛攻。其后更有种种神通演绎，一柄战刀斩出了流炎，斩出了妖异紫花，斩出了上古印符般神秘印记，恐怖威力令高年段学生都心惊肉跳，偏偏赵曦雨一枪破之，依旧是那么自信，从容不迫。 这场大战持续整整五百多个回合，按理说哪怕是石魄境后期的天骄也该精疲力尽，偏偏这两个人却表现出惊人毅力，不单动作未曾放缓，甚至本就恐怖的气势还在激战中节节攀升，到后来便是低年段学生都能感觉到两大天骄身上如有实质的威压。 伴着低吼，宋鑫再次劈出战刀，仿佛有一头凶兽在刀上成型，汹涌着远古洪荒的煞气向少女扑杀，赵曦雨柳眉轻扬，点钢枪骤然光芒大耀，在凶兽的利爪落下前便贯穿它的咽喉，宋鑫的刀势却被这一枪直接打断，没等他重组架势，闪耀银芒的长枪势不可挡地粉碎了他的护体真气，轻点胸膛，战衣溃裂。 “我输了，不愧是赵家赵曦雨！”宋鑫感叹。 “你很强，期待在群英会再会。”赵曦雨很认真地冲宋鑫点头，带着淡淡笑意，言辞中充满欣赏。 “借君……曦雨小姐吉言。”宋鑫轻轻点头，走下擂台。 宋鑫也败了，一时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宋鑫的实力何等惊人，他与凌青云、林谦诚同年入学却更加年轻，实际天赋更加可怕，去年南明大比便击败林谦诚、楚玉龙，与凌青云激战惜败，一年后他的实力显然更深不可测，说不定能赶上凌青云。 即便如此，宋鑫依旧败了，他与赵曦雨激战五百多个回合，施展十几次恐怖手段，赵曦雨却带着浅笑一一化解，显得从容无比，他败得不算冤枉。 宋鑫败后，还有谁能与赵曦雨匹敌？凌青云吗？ 一时间，无数目光集中在凌青云身上，见他神色凝重，却有一股坚定之意。 “看样子凌青云想要出战了，只是他虽然剑法精妙，恐怕还是无法与赵曦雨匹敌。” “那倒未必，凌青云修炼了烟波剑诀，愈发高深莫测，实力进展得可能比宋鑫更快，或许存在胜机！” “而且听说凌青云刚刚从试炼塔出来，实力当更进一步，有希望力挽狂澜！” “但赵曦雨可是赵家嫡女，名动天下的天骄，凌青云终究只是在我们学院成名……” 南明学子议论纷纷，他们的声音压得很轻，可还是有不少落在凌青云耳中。 “该我了。”凌青云神色平静，准备迎接自己的一战，但还不到时候，赵曦雨连战四大天骄，如今疲惫虚弱，无论是他还是南明学院都不会乘人之危取胜。 即便如此他依旧绷紧身体，保持临战状态，赵曦雨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他的胜算还不到五成，面对如此强敌容不得他不以最认真状态面对。 这时一道声音却传入耳中，令他微微一愣，随即放松了身体。 “一级的学长会为你试探，你不要出战，留待最后！”这是南明院长的声音，很严肃，分明要将凌青云当做最后的王牌。 凌青云颌首，不久他见到一名少女登上擂台，身着红衣，笑容灿烂：“中年一级季秋月，请曦雨妹妹赐教。” 将名动天下的赵曦雨称作“妹妹”众人都有些吃惊，赵曦雨却依旧淡笑：“请姐姐指点。” 说罢，两人爆发，作为中年一级的顶级天骄季秋月的确极强，双刀舞得天衣无缝，呈一种涟漪意境，竟与烟波剑诀有几分相似，同时出现了自身的刀意雏形，她的修为更是石魄十重，实际战力比林谦诚、楚玉龙都强上一分，只是没法与刀法莫测的宋鑫相比。 但赵曦雨更强，她依旧带着笑意，枪锋刺入湖泊，逼得季秋月连连后退，面露惊容，迫使她后退的不只是更大的力量与枪锋凌厉，关键是一种压得她窒息的无匹气势，这种感觉她只在面对姬乐时有过，赵曦雨的气势不及昊阳功炽烈，却隐隐显得更加可怕。 战了八十几回合，赵曦雨一声轻喝，将季秋月的战刀挑飞，接着连续三枪将另一柄战刀击得脱手，季秋月面色苍白，苦笑认输。 “多谢季姐姐承让。”听到这话季秋月更有些无地自容，她连一百招都没撑到。 过了盏茶时间，另一名中年一级的天骄登上擂台，他穿着宽大黑袍，一双眼睛犹如深潭，颇具神秘气息，但对赵曦雨严阵以待。 吕天生，中年一级顶级天骄，战绩上与季秋月不分仲伯，他明白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仍选择出手。 战斗爆发，一开始吕天生便在枪锋逼迫下连连后退，同时眸光闪耀，周身环绕晦涩波动，碰撞数招后赵曦雨的动作竟微微减缓，一直淡然的脸庞竟呈现出一分迷惘。 好机会！吕天生眸光更耀，挥刀猛攻，但下一刻他就对上了赵曦雨的眸子，认真，锐利还有自信，比他的眸光更耀，轻易便洞悉幽潭。 骇然中本就不擅近战的吕天生被全面压制，枪锋劲气撕裂黑袍令他遍体鳞伤，最终他还没坚持到三十回合。 “吕天生就这么输了？”南明学子见状更为悸动，吕天生的近战能力不强，但他擅长精神力，走着幻术之路，这种手段最防不胜防，令同届天骄吃尽苦头，可吕天生的幻术似乎只令赵曦雨迷惘了片刻，导致这与季秋月齐名的天骄败得格外之快。 “难道说，赵曦雨除却体魄、枪法惊人，就连精神力也毫无破绽吗？”众人惊叹，这位少女竟是找不到缺陷，当真不负无敌风采。 吕天生下台，广场再度陷入寂静，无论学生还是先生都凝神屏息，只觉立于擂台的少女愈发光芒耀眼，压制了整个学院，也将睥睨天下。 古濂、林谦诚、楚玉龙、宋鑫、季秋月、吕天生……整整六位能与金身境抗衡甚至将其斩杀的南明天骄相继出战，却落得六连败，反令擂台上的少女更加耀眼，铸就无敌威芒。 凌青云则握住剑柄，他已得知中年一级不再出战，该轮到他了。 相对而言，这届中年一级实力不强，实力最强的两人也只是略胜于楚玉龙、林谦诚，不及宋鑫与凌青云，也不如上届的姬乐，因此南明院长才将凌青云选为王牌，令他按兵不动，熟悉赵曦雨的战斗方式，以此增加胜算。 这有些不光彩，却也可见南明院长对赵曦雨的重视，他实在不愿南明学院也被赵曦雨一人挑遍，落得与一众侯级学院相同的下场。 正因如此，这场战斗的意义可谓无比重大，要么是南明学院在赵家天女挑战下捍卫荣耀，要么是赵曦雨战败群英，威名登上更高峰。 他要战，作为南明学院的最强者出战，更代表自己，领教这位天之骄女的实力！ 气势不断酝酿，锋芒于瞳中闪烁，似乎随时都能化作剑芒迸发，斩出至锐剑芒，他的身体因紧张与兴奋颤抖，积累的气势略微漏出一分，却令站在身边的少年皆感肌体生寒，骇然地从凌青云身边退离，逐渐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青云哥……”金萱萱站在一旁，有些担忧。 “无妨，你退后吧。”凌青云深吸一口气，抬头，嘴角上扬。 凌厉视线如剑芒破空，对上了犹如星辰的眸子，赵曦雨擎着长枪，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同样看着他。 她已觉察到，这名少年便是最后的对手，他很强，她期待这场战斗。 这次战斗的间隔比以往任何一场更久，赵曦雨的虚弱渐渐化解，无敌气势却始终高昂，许多少年已经被压得难以抬头，生怕被这威势灼伤。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出来，登上擂台。 青衫，宝剑，笑意坚定，还有几分轻狂。 “南明学院凌青云。”他开口，剑意冲霄。 “赵家赵曦雨。”她红唇轻启，战意昂然。 “请赐教！”他们，毕露锋芒！ ps：剑芒凌霄将会在十一上架，并在整个十月保持四更，请喜欢的朋友多多支持！ 第一百八十七章：烟波剑诀，赵家枪法 身姿化作残影，枪与剑绚烂地划出轨迹，兵锋交触，第一时间便迸发出刺耳锵音！ 擂台下的观战者还没来得及为此捂上双耳，相撞分离的枪与剑却以惊人速度回转，一个萦绕重重银白气旋，一个爆耀金色锋芒，再度指向对方最凌厉的锋尖。 又是一声锵响，这回却不再一闪即逝，而持续为乐曲般不绝，剑尖与枪锋好似磁石般紧紧吸附在一起，两者缠绕、震颤，像是要将对方分离，又仿佛交缠而企图将对手吞噬的蛇，期间两种锋芒却在不断碰撞，锵鸣声也裹挟了锋锐之意穿透听者耳膜，令台下许多少年都露出痛苦之色，尤其低年段学生已捂紧双耳，身体摇摇欲坠，但仍然紧盯台上，绝不愿错过这场战斗的丝毫细节。 见状，本欲张开屏障隔绝或消减锵音的南明院长停顿了，这种锵音携着两大天骄的锋锐之意，对千锻境学生是很可能造成伤害的，但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令他们近距离观看巅峰天骄之战，自然该令他们看得充分，听得也完全。 “也罢。”南明院长叹了口气，令所有人都不受阻碍地观看这场大战，他的目光落在凌青云身上，这名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能不能抗衡赵曦雨？他也说不准，但他相信凌青云不会令自己失望。 像是持续了千百年般久远，粘连的枪剑分开了，却第一时间朝对手发起攻击，似乎根本不需要重整架势，剑是横扫，枪是直刺，看上去最简单的两个动作，所划过的轨迹中却有无数真气涟漪浮现，令人难以想象双方究竟在此运用了多少技巧，展现出何等惊人的武道造诣。 又一次相撞，锵音还是那么刺耳，挥剑的少年却后退一步，面对急刺而来的长枪凛然将剑斩落，他再次体会到了对方的恐怖力道，哪怕在枪剑相交的第一瞬就被自己生生卸去大半，余力依旧震得他他手臂微麻。 没等他稍作调整，又一枪逼至了，像是直刺，枪身却在不断震颤，犹如分成数枪重叠的幻影，这种情况从枪尾向枪头不断延伸，以至于凌青云面前数十道寒光闪动，这是一朵绚烂的枪花，不亚于择人而噬的巨蟒。 一声轻喝，凌青云的剑击出，同样是直刺，剑畔却有无数涟漪浮现，像是万重剑气蓄势待发，又像是湖面的烟波弥漫，最终形成一片青金二色的真气漩涡迎向枪花，两种绚烂而玄奥的力量在碰撞中产生了十数倍的锵响，并激射出无数凌厉劲气，有如火山爆发的震撼场面引发观战者的阵阵惊呼。 说来缓慢，这三招碰撞每一招都在瞬间内完成，却足以令寻常金身强者受创，对修为较弱的学生来讲根本是目不暇接，在他们眼中两人的兵器都是最绚烂的流星，转瞬碰撞无数次便释放出恐怖能量，至于其中动作乃至更深层次的奥妙却完全看不透。 “这就是烟波剑诀？南明镇院绝学果然不同凡响。”赵曦雨的声音神奇地穿透能量波悠悠而来，同时到来的还有势如流星的一枪。 长剑立劈，与枪锋迸发出凌厉之气却阻隔在身躯之外，凌青云仿佛在烟波与光芒中见到一双明眸：“赵家枪法同样名不虚传。” “起手式而已，凌兄小心了！”赵曦雨一声轻喝，长枪犹如风暴般将阻挡视线的烟波、劲气一扫而空，以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朝凌青云碾落，枪影充斥在凌青云所处的天地，绚烂枪芒犹如天雷地火汹涌，令他感觉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退路皆被封死，这种处境令人窒息。 “百鸟朝凰！楚玉龙就是败在这一招下！”台下传来声声惊呼。 百鸟朝凰，青河大陆最著名的枪式之一，许多枪法都有这一式，这不代表它弱，相反，此时赵曦雨施展的百鸟朝凰无疑将绚烂与复杂发挥到极致！ 他看向赵曦雨，星眸闪耀，长发飘扬，洁白如玉的肌肤泛着莹莹白光，令这风华绝代的少女平添了一种圣洁感，她美得令人窒息，也强得令人窒息，他分明从这双眸中见到了绝对自信与睥睨天下的无敌信念，这种气势仿佛另一柄枪指在咽喉，令他难以动弹。 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在观战时就如此确信，古濂、林谦诚、楚玉龙……他们的战斗与失败令他全面理解了赵曦雨的强大。 她的强大在胜过体修天骄的完美肉身，强大在那精深玄妙，令赵家屹立于青河大陆巅峰的赵家枪法，还有最可怕的——令人难以抵挡的无敌气势。 气势，这看似虚无缥缈的存在却是关键。 宋鑫在招式比拼上还招架得住，却难敌这愈发恐怖的气势压迫，最终落败。 就像这时，凌青云眼看这百鸟朝凰的确精妙完善，但他知道这枪式依旧有不完美处，看似铺天盖地的枪影与锋芒中还有少许破绽可作突破口，不说自己，楚玉龙、林谦诚同样有机会打破……但他此时最直接的念头却是：毫无破绽，挡不住！ 这是无敌气势摧压本心的结果，令他这名斩杀金身境与三阶妖兽的天骄都难以一战，凌青云得承认赵曦雨这一手段实在绝强，是直指本心的攻伐而且无处不在，便是纵横一方的天骄遭遇了也得认栽。 但他是凌青云。 仿佛屹立孤岛，面对铺天盖地的枪影与代表怯懦、退缩的层层浪潮，应该说少年到了绝境，但他的脸上只是淡然，长剑在手，劈风斩浪！ 深邃的黑瞳曾经迷茫，其后淡泊，最终却耀起锋锐如剑的金色光芒，无穷枪影，靡靡锵音中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月刃迎上那密集、完美的枪影。 无穷锵音骤止，不，是收拢为一声更响，令人不禁颤抖的巨响，金色月刃穿透了枪影，撕开了雷火，犹如一柄至锐神剑将剑戟林立的军阵杀得分崩离析，摧枯拉朽地将看似无懈可击的百鸟朝凰撕裂！ 无数人为这一幕震撼，被击破绝招，暴露在剑锋之下的赵曦雨却丝毫不惊，嘴角反倒微微上扬。 “想必这就是凌兄的金裂剑意。”她说着，眼睛甚至发亮，面对逼至眼前的金裂剑意她不闪不避，只是抬手刺出宛如银龙腾空的一枪，金裂剑意穿透银龙，却在距离她手掌不过两寸处瓦解，赵曦雨轻巧挥枪，无敌气势依旧！ “是。”凌青云颌首，对赵曦雨又高看了一眼，倒不是因她一枪粉碎了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金裂剑意，因她那毫不动摇的自信。 意志坚定甚至偏执者往往是最难对付的，比如那百折不挠的林谦诚，而赵曦雨比林谦诚更强，压倒交锋的每一名天骄。 “论剑意，凌兄是我所见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赵曦雨微笑开口，手中长枪再度刺出，与青锋碰撞出无数锵音。 这的确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尽管许多少年只能看到两道流光在擂台上飞掠与碰撞，但每一次都恰好撞上，且针尖对麦芒地发出锵音实是前所未有，就算门外汉也能明白双方的武技何等高超。 古濂、林谦诚、楚玉龙、宋鑫……他们都无法战出这种场面，哪怕宋鑫的锋芒也不足以与赵曦雨抗衡，他只能凭借武道天赋将赵曦雨的枪锋化解卸力，走的是诡道，而毫无疑问，凌青云与赵曦雨此刻走的都是王道，将自己最强势的一面展现！ 这种战斗将两名天骄的气势推升到极致，赵曦雨自不必说，本就如同神女下凡的她而今银光绕体，在众人眼中是神圣的，多看一眼都会灼伤眼睛，接着心神激荡，凌青云的气势没有这么霸道，但他却像一柄剑，在磨砺中愈发凌厉，冲霄剑芒刺裂银辉，始终在赵曦雨的压制下维持自我，粗略地看凌青云的气势完全无法与赵曦雨媲美，可一旦看仔细了，那凌厉锋锐将令人惊骇。 突然，赵曦雨的枪法变了，枪影再次铺天盖地，银色真气如火雨与雷光垂落，隐隐有凤鸣声传出，荡人心神。 又是百鸟朝凰，却比上一次更强！ 该怎么办？少年们不觉为笼罩在枪影中的凌青云担忧，上次化解百鸟朝凰耗费了一次金裂剑意，难道他还要用这绝招破局吗？但就算不了解凌青云的人也知道这等绝招消耗甚大，倘若非要用金裂剑意破局，长久下来势必被耗干！ 凌青云却看着这声势惊人的百鸟朝凰枪式，轻笑着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自语。 “你有凰，我有龙。” 青锋挥扬，迎着枪影舞出周天圆满的青色剑光，他挥剑不算快，还不如先前与赵曦雨碰撞时，但这每一剑都遵循特殊韵律，不断释放烟波构筑圆满之势，有枪影裹挟银光从四方刺落，剑光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相续将势如闪电的枪影接连挑开，其后烟波弥漫，消弭枪芒。 令人震撼的场面出现了，一柄长枪铺天盖地，如熊熊火海吞噬敌手，一柄青锋迎难而上，呈烟波涟涟化解火海，火海烟波僵持不绝，却有清唳与啸吼伴着锵音扩散，好似凤鸣龙吟，犹如远古圣灵的威势令人心颤。 这才是赵家枪法与烟波剑诀的真正碰撞！ 第一百八十八章：金龙银凰，翱翔九天 剑光暴涌，劲气激射，璀璨光芒照耀百丈之地，堪比玄铁的擂台裂开道道沟壑，万千枪影洒落光辉，银白火海熔炉般将敌人禁锢熔炼，却有长剑流水飘绫般舞动，自成一片完美剑域将枪影银炎悉数抵挡，无数铿锵之音随冰刃碰撞响起，此外竟有流水声，火灼铁木声不绝，分明是冷兵器的碰撞，竟如斗法般玄奥绚烂，实令人叹为观止。 “我怎么觉得凌青云的剑锋真的带出了水，而赵曦雨的枪也在燃烧，甚至龙吟凤鸣都那么真切，就像是真的源自神兽……”有人喃喃语，观看这种级别的战斗已是痴了，就算不思考，单看着水火对抗、交融与湮灭都是飞瀑海浪般的壮观景象。 “青云的烟波剑诀又提升了，走出了自己的路。”魏岚捋须微笑，弟子在短时间内走到这一步，令他倍感自豪。 “竟能和曦雨斗到这个地步，不愧是烟波剑诀……只是，他悟出的这龙吟剑鸣为何令我产生共鸣？”苍龙公盘踞着巨大身躯观看战斗，瞳中闪烁着讶异。 随着无数锵音传出，身处中心的凌青云正承受着赵曦雨全力爆发的恐怖力量，这名少女的确是位毫无破绽的天之骄女，一手百鸟朝凰舞得出神入化，便是金身境强者都会被焚灭，但赵家枪法终究只是顶级武诀，哪怕是顶级武诀中最负盛名的那一列也与烟波剑诀存在本质差距，再加之凌青云本身剑道也教其枪道更精深，百鸟朝凰被挡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除却剑道技巧外，凌青云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便没有能胜过眼前少女的方面了，体魄差距不小，气势虽强却比不过她的所向无敌，甚至连他引以为傲，融合无数功法修成的金行真气都隐隐遭到那银白真气压制，因此锐意大减。 “她的功法是绝学！”凌青云感到有些无力，想想也是，南明学院作为公级学院都有昊阳功，赵王嫡女修炼的又岂是顶级功法？赵曦雨的完美肉身恐怕也是以赵王府的恐怖资源塑就，不然一名修炼绝学，枪法也高深莫测的少女哪有那么多时间熬炼肉身？ 这是赵曦雨强大的底蕴所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天赋才情不只是来自家族，何况无论赵曦雨的实力从何而来，都是此时凌青云必须正面越过的坎！ 又是一声锵响，枪头像是包裹烈火的枪影穿过剑雾，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水中，看上去所有力量被完美化解，但身处剑雾中心的凌青云却身体微颤，感到虎口生疼，已渗出一阵温热。 那一刹他面对的不只是一枪，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数枪，枪劲固然被烟波剑诀重重化解，但力量并非彻底消失，积累之下等若千斤之力连续压下，一次还好，在激战中却已持续数十次，这自然令他手臂酸麻，虎口开裂。 但他必须咬牙坚持，烟波剑诀不容有丝毫闪失，不然顷刻就有上百道裹挟银炎的枪影落下，无论真气屏障还是防御符文都不可能挡住如此凌厉的枪锋。 “一力破万法，真有其理！”凌青云暗叹，他的技巧胜于赵曦雨，却由于力量上的差距只能算打成平手，而且还处在危险边缘，他由此窥见冰山一角：所谓能参加群英会的天才往往也都是全面发展，无论肉体、精神、真气、技巧都远胜同阶，几乎找不出破绽，想击败这种妖孽就只能比他更妖孽。 身怀无字书融合功法武诀，明月岛得洗礼与符文，与青龙后裔签订共生契约，于试炼塔收获种种机缘……凌青云以为自己够妖孽了，体魄不弱于普通体修，精神力接近法师，可赵曦雨却更妖孽，直接就是完美肉身，压过了南明学院第一体修天骄！ “我还得更强！”有一道声音在凌青云心中响起，这世界很大，藏着数不尽的机缘，他虽未生在最强大的家族，或天生玄体，却有后来居上的可能！ 赵曦雨为他敲响警钟，也作为巨大压力磨砺着他，无敌气势下，枪影流炎中，凌青云的神态愈发平静，手中青锋却显得愈发飘逸，如风般无拘无束，流水般无所定型，甚至传出风声、水声。 碰撞中，剑舞中，有丝丝缕缕的微光从剑锋漏出，不同于烟波剑雾，这些微光是淡金色的，像晨曦般明亮而骄傲。 “他在变招！”有人醒悟并震撼，临战，且在眼下僵持状态变招，这是大胆而危险的举动，因为一旦出现任何有异目前韵律的变化都会产生破绽，进而被敌人趁虚而入！ 毫无疑问，挑败各院天骄的赵曦雨极具战斗经验，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凌青云想做什么？以最危险的形式逆转，一举制敌？ 擂台下的氛围变得肃穆，许多高年段、中年段学生紧盯着台上不发一语，就算实力不足的少年也发现氛围变化，不禁疑惑而激动地缄默，等待着打破平衡的时刻。 就连南明院长、苍龙公也微微屏息，就算他们是天行巅峰强者也无法将这等天骄的行为完全看透，这也是天骄对决最令人期待的地方。 赵曦雨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凌青云的脸庞，她对这个凭高深剑技令自己无可奈何的对手极感兴趣，也比任何人都更早发现凌青云神态与动作的变化，宝剑锋从磨砺出，更凌厉而危险的气息在酝酿，这却令她感到兴奋。 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种危机感了？有多久没产生这种可能被同辈击败的质疑，乃至随后涌现定会战而胜之的自信？ 她喜欢这种冒险的感觉，温室里的花朵，或一路所向披靡都无法铸就真正的无敌风采，唯有一次次挑战强敌，挑战自我，在这种胜负难料的大战中才能磨砺自己，通过一次次战胜困境，战胜迷茫获得不败自信，于在无数次激战后破茧成蝶，鱼跃成龙！ “请凌兄全力出手，曦雨不胜感激！”伴着一声悦耳而强势的厉喝，赵曦雨全身的银白真气如火焰般熊熊燃起，完全包裹她的身体与长枪，银炎长枪流星雨般爆刺而出，百鸟朝凰的枪影因此倍增，银色火海炽盛到无边！ 比之前更响亮的凤鸣声响起，熊熊火海中似有一道身躯凝聚，无比骄傲地展翅，分明是一道模糊的凤凰之影，更恐怖的是随着凤凰展翅，一根根释放惊人炽热与凌厉的凤羽飞剑般陈列于空，在百鸟朝凰外形成另一重杀阵。 这些凤羽不单是真气凝就，而是以精神力为内核，吸纳周围火元素与逸散能量成型，却令凌青云恍惚想起自己斩杀翼人之时的吸纳，还有西山学院奥维拉曾施展的大魔法，赵曦雨在这方面竟不弱分毫！ “这才是她的全力？”众人震撼，苍龙公则露出凝重之色，它知道赵曦雨说出这番话后已是将凌青云视为真正的同等级对手了，这种状况在她一生中都不多见。 之前几次，赵曦雨于逆境升华，击败强敌实现进一步突破，这一次呢？ 凤凰展翅，流星雨落，枪影与凤羽铺天盖地落下，这是金身中期也得饮恨的杀招，在如此攻势面前，原本只能与百鸟朝凰势均力敌的烟波剑诀似乎只有分崩离析的结局。 但烟波剑诀已经变了，不再是软绵绵的乌龟壳，它金光四溢，锋芒毕露，犹如一条盘踞的金龙从沉睡苏醒，即将腾于九天！ 铺天盖地的威势下，凌青云傲然扬首，青锋挥舞，数不尽的金色剑光惊天喷发，与倾落而下的银色洪流悍然碰撞，迸发无穷的光焰与声响！ 一道道金色剑芒破空击天，一道道银色流炎焚烧万物，又一次针锋相对，碰撞，接着爆炸，激烈碰撞中竟形成了与之前相似的场面：烟波与火海，融合与湮灭，但凌青云此时分明以最凌厉的姿态挥剑，持剑的手洒落殷红光芒，伴着金芒呈赤霞飘起，又似柴火令银色火海燃得更加旺盛。 碰撞，爆发，撕裂，湮灭……两名天骄的技已上升到更高层次，同辈少年看得屏息，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种战斗场面。 终于，金银二色的碰撞随着最后一团光芒的绚烂达到终点，凌青云与赵曦雨极有默契地退开，枪与剑不曾举起，只是静静地注视对方。 目光交汇，默默无言，这不是恋人含情脉脉的守望，而是充满战意与默契的最后确认。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凌青云立于原地，由于激战出现众多豁口与裂纹的青锋嗡鸣颤抖，爆发出愈发耀眼的金光与凌厉之气，赵曦雨则横枪身前，一脸郑重地念念有词，萦绕身躯的银焰澎湃腾涌，接着，她轻踏地面。 她要做什么？许多人在疑惑，但接下来的事实令他们目瞪口呆。 莲足轻点，藕臂舒展，周身萦绕银色光芒的赵曦雨缓缓悬浮腾空，一尺，二尺，三尺……一丈，两丈……不是跳跃，也不是短时间停滞，脚踏银光的她稳定地飞上天空，衣袂飘飘，光霞绕体，若仙子临尘，长枪在手，则是女战神。 她竟能飞行！ 原本肃穆的广场因此一阵哗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飞天遁地素来是金身境最引以为傲的能力，但事实上能做到飞天的只是金身境中的少数，他们往往修炼了浮空术、御剑术、腾云术等手段，以修真者与法师为主，而武者想要飞行？金身境巅峰都未必能做到。 而现在，赵曦雨却在飞行，以石魄境修为御气飞行！ 凌青云注视着踏立半空，浑身银霞灿烂的赵曦雨，他感到惊艳却并未担忧，即便飞行也非无懈可击，御气飞行必定消耗甚大，更何况以赵曦雨的骄傲与执着，她绝不屑以单方面攻击的方式取胜。 所谓飞行，只是她的“势”，她发动最后一击的前奏。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剑锋指向凌空的少女，目光凛然。 一决胜负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流星剑意，白虹贯日！ 悬浮于空，银焰缭绕，赵曦雨如神女般俯瞰地面，冲擂台上的对手握直长枪。 顶级玄铁打造的点钢枪有着最完美构造，不单是兵器也堪称工艺品，这是赵王府的巧匠打造，更有符文密布，令它比铁精兵器更坚不可摧，但此时的点钢枪上符文黯淡，裂纹横生，彰显着先前之战何等激烈。而不光是随赵曦雨打遍侯级学院的爱枪伤成这样，就连赵曦雨自己也面色苍白，状态虚弱。 同样，凌青云赖以成名的青锋宝剑也在激战中被击出众多豁口，状态比点钢枪更差，随时都有瓦解的可能，这还是两人力量掌控极为精妙的结果，不然就是铁精兵器也在此等大战中灰飞烟灭了。 赵曦雨眸光闪烁，那撕裂百鸟的金裂剑意，那坚不可摧的烟波剑诀，那抗衡银凰的滔天剑光历历在目……名之为凌青云的少年不愧是南明学院的王牌，曾与凤凰女打成平手，如今更是自己必须使出全力才能对抗的强敌——想来，此时他反将本该进步最快的樊凰舞超越了吧？ 不错，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悬立半空，银色真气自下而上呈环状渐渐扩张，形成汹涌澎湃的银焰气旋，恐怖风压搅动四方气流，甚至令地面的不少人都产生压迫感，在这个时候过程中赵曦雨的气势节节攀升，长枪银白，却像太阳般耀眼。 威势惊天，宛若神灵，站在擂台的凌青云切身体会到这股压力，他明白了赵曦雨飞行的用意——她与天空具有某种契合感，好似火灵体之于火，海灵体之于海，飞行在天的赵曦雨气势能得到进一步提升，这不光是威慑，也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他见到赵曦雨的嘴唇轻轻蠕动，像是念着晦涩复杂的咒语，这是某种咒文，还是神秘的呼唤？却有一股真实而强大的力量加持在赵曦雨身上，令她她看上去愈发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难不成是天威？”这个念头在凌青云脑中一闪即逝，此刻赵曦雨借用的玄能真有些不可揣度，令他也产生极大压力。 但就算对手真的蕴含天威，走到这一步的他也不可能认输！眸光闪耀，高举的剑锋与空中枪尖连成一条直线，两双瞳孔耀出的视线同样交汇，分明才初见，少年少女却毫无滞顿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决战吧！ 于是，凝聚煌煌天威，有如天女降临的赵曦雨擎枪杀落，如彗星袭月，没有什么能将贯穿一切的银光阻挡。 无需一瞬甚至一刹，代天而伐的女神就能将凡尘的少年连同擂台贯穿！南明学子凝视着银白光芒有些绝望地预见这个未来，在这不到一刹的短暂时间犹如风暴的恐怖压力令他们窒息难言，那名青衫少年却屹立风暴中心，他的身影显得太过单薄！ “凌青云……”楚玉龙、林谦诚、宋鑫，还有古濂、季秋月等天骄都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屹立原地的凌青云在蓄势，却也像被这无可阻挡的力量震慑到动弹不得。 他能胜吗？他们忧虑而疑惑，他们希望最强的凌青云能捍卫学院的荣耀，令南明学院在这名天之骄女掀起的浪潮中屹立不倒，可代入其中，他们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那百鸟朝凰便是无解难题，更遑提之后的银凰绝杀，而这天威更是升华到另一层次的恐怖难测！ “换做我，恐怕根本生不出抵抗念头吧？”楚玉龙喃喃，只有真正直面过才明白赵曦雨无敌气势的可怕，而如今经过大战积累乃至最后攀升的她气势增强了何止一倍？这能骇破金身境的肝胆，在天威下跪地臣服都不算丢人，因为天威本不可敌！ “他不会认输。”林谦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如此确信，自己的宿敌，那个自己一次次挑战却屹立不倒的天才剑修是一名不可动摇的天骄，或许他会被击败，却绝不会束手就擒。 “青云哥……”金萱萱望着擂台上的身影，有些担忧，又感到骄傲。 “无论成败，南明都为你骄傲。”南明院长凝望着擂台上昂首的少年，郑重地想到。赵曦雨竟将这门绝学领悟到这一境界，她的天赋甚至超过了父兄，足以列为青河大陆甚至全天下的最顶级天骄，就算公级学院被如此天骄挑败也不冤，而若真能在这犹如天威的攻击下坚持下来…… “那这个人便太过可怕。”苍龙公如此想到，它对赵曦雨有信心，却不能否认失败的可能。 “真是可怕……”紫瞳微烁的宋鑫呢喃自语，在他眼中赵曦雨的光芒已比太阳更耀眼，这是将肉身、真气、精神甚至气势与气运极尽融合爆发的伟力，似乎就不存在对抗的可能，他承认，自己在这等威能中很可能毁灭。 屹立原地的凌青云分毫不动，像是保持举剑动作迎接死亡，这可笑而悲壮，可宋鑫却凭紫瞳窥见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凌青云体内极速涌现，看似不动的少年如同绷紧弓弦，时刻准备爆发最强一击！ 决胜，只在刹那。 银色彗星以摧毁一切的威势落下，天地失色，空气发出被挤压的悲鸣，同等级的力量在这种威能面前不过螳臂当车，有些人已闭上眼睛，不愿去看接下来的场面，但更多人睁大双眼，由此见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道金辉，耀眼，凌厉，快到不可思议的金辉，伴着银芒下落势不可挡地刺穿苍穹。 剑与枪又一次接触，剑尖对枪尖，针锋对麦芒，同样接触的还有两名天骄的目光，原本屹立原地的少年用最短时间做出不可思议的爆发动作，像猎豹扑击，更像飞龙翱翔，浑身力量，全部潜能倾注于一线甚至一点爆发出最强攻击！ 惊天锵音贯穿沉寂的天地，两名天骄都是那么自信，那么强势，那么耀眼，那么一往无前！ 剑尖对着枪尖，至锐金锋碰撞煌煌银光，足以将金身境瞬间毁灭的恐怖力量竟完全汇集在一条直线，并顺着达到诡异静止的枪与剑压缩于一点，显得如此诡异而奇迹。 惊天气势碰撞，无匹杀招却如时间静止般粘滞，这构成一幅流传千古的画卷，画卷中从天而降的少女与即将翱翔的少年枪剑相对，双方的世界由画卷中心的碰撞点分割，竟如对称一般…… 像是有一道电流划过心灵，凌青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从赵曦雨的眸中望见了淡淡讶异。 接着，凝滞的，压缩的，不可想象的力量就此爆发！ 震地，滔天，无数人因死亡的恐惧身体僵硬，金银的光浪淹没整个擂台，又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斜切而出，呈现出惊心动魄的轨迹。 能令雷霆与太阳为之惭愧的声与光中三道身影疾掠而出，分别是魏岚、南明院长、苍龙公，能遥隔数里灭杀灵华境的天行强者竟如此慌乱，足可见这场爆炸的恐怖与当事人在他们心中的重要程度！ 光浪散去，露出两道极度狼狈，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甚至断气的身影，但那依旧璀璨的眼眸令人无法将他们与败者联系起来。 尘烟飘扬，那是兵器所化的灰烬，凌青云与赵曦雨勉强地站稳身子并看向对方，一道撕裂整个擂台的裂痕在他们间张开，正落在刚才那裂天神剑的轨迹。 “平手。”赵曦雨展颜而笑。 “平手。”凌青云会心一笑，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结果，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听到这话，台下亦是无数哗然，凌青云终究没有胜过风华绝代的赵曦雨，但他也没有败，在赵曦雨的无敌气势，在那天威下捍卫了南明学院的荣耀！ “凌青云！”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高呼，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雷鸣般的欢呼传遍整个南明学院！ “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赵曦雨轻拢发丝，尽管面色苍白，笑容依旧淡然而自信。 “流星剑意，白虹贯日！”凌青云认真回答。 这个名字几乎是他下意识说出来的，他不禁想起袭杀翼人的状态，孤注一掷，便是骄阳也一剑刺穿……这的确是先前惊艳一击的最好阐释。 “白虹贯日？”赵曦雨若有所思：“很合适的名字。” “我这招叫天罚。”她说，凌青云闻言一滞，当真是天罚？这实在恐怖。 “连挑侯级学院五十六战，都没人让我使出这招，你是第一个。”赵曦雨嘴角轻扬，自信中竟带着狡黠：“滋味如何？” “自然不好受。”凌青云无奈，先前那一刹他真感觉自己要灰飞烟灭了，若不是院长等人及时将恐怖能量化解，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噗！”听到这话赵曦雨不禁一笑，绽放出不曾有过的灿烂笑容，这令凌青云与台下少年几乎看呆，只可惜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一瞬后淡然与自信重新回到这名天之骄女的脸上。 “下次见面或许便是群英会，到时再决胜负！”她微笑着作出约定，接着转身，竟已恢复力量。 “苍龙叔叔，我们走吧。”她踏上苍龙公的身躯，忽想起什么般回头一笑：“说来凰舞倒对你惦记得很呢，加油练剑，争取别被凤凰之火烤熟了！” “她与樊凰舞认识？”凌青云一头雾水，苍龙公却已飞起，承载着赵曦雨翱翔而去。 这一次，赵曦雨目视前方，长发飘飘，再没有回头。 第三百八十章：初临八荒（上） 眸光闪烁，凌青云站在码头环视着这片初临的大地，相比起曾去过的沧江港与潮州港口，这里带给他的初步印象就是乱，符合整座大陆基调的乱。 钟家船队所在的区域还算正常，钟家实力雄浑，港口的管理者也毕恭毕敬开辟出一条专属道路，水手轻车熟驾地卸货装车，船队高层则与点头哈腰的管理者磋商种种事宜，但其他地方就不同了，渔船、商船乱糟糟地挤在一起，一些船甚至无法靠岸，只能原地抛锚，不顾邻居的喝骂跳班借路登上陆地，有地方产生争吵，争吵激烈就成了化，令八荒大陆的文明更加复杂。” “开山祖师？听上去倒不错，八荒大陆也挺适合体修修炼。”林谦诚托着下巴思考，似乎颇为心动，而后使劲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当鸡头算什么本事，这只是历练场，终究还是要回到青河大陆的。” 凌青云颌首：“说起来，你对八荒大陆的磨砺可有规划？” “规划？当然有。”林谦诚傲然而笑，目光炽热：“那就是妖域！” 闻言，凌青云停下了脚步，看向林谦诚的表情竟无比震惊！ 第三百八十一章：初临八荒（下） “怎么突然停下……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发现同伴不对劲的林谦诚一脸狐疑地看着露出惊容的凌青云：“就算知道我要去妖域，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难道你不打算去？” 凌青云看着好友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妖域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明的荒凉之地，这里猛兽横行，毒虫滋生，更有妖魔盘踞，有无数诡异之地，由此得名。 毫无疑问，这复杂而危险的地域有着丰富的机缘，乃是绝佳的磨砺之地，一般拥有金身境实力在这独自冒险便不在话下，却也难保山中冲出什么盗匪或可怕妖魔，灵华甚至天行强者也未必招架得住，更有一些绝地堪称龙潭虎穴，进去了就想出来，因此闯荡妖域务必要做好规划，避开绝地或可怕生灵的领地，不触犯某些忌讳，小心谨慎方可磨砺，不然就是送死了。 两人在港口东转西转，总算找到一家店铺卖有详细的妖域地图，价格高昂但物有所值，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极为细致，还有附带的整本手册，堪称妖域生存指南，凌青云审查后满意地将地图与手册交给林谦诚：“谋而后动，闯荡天下也当如此。” “差点大意得陷进去了，谢了。”林谦诚叹了口气，认真道谢，这令凌青云很诧异，林二锤居然也懂得道谢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林谦诚被这眼神看得恼怒：“我又不是不分是非的莽夫！” “走吧，去那淘宝街看看。”凌青云笑了，每个人都在成长，应当为此感到欣慰。 淘宝街，不负其名的繁盛，也不负字的古朴纸张散发惊人气势，凌青云心潮澎湃，意识到这竟是绝学残章！ “可惜，区区一页残章根本参悟不了多少意境，价格却高得离谱！”凌青云摇了摇头，他追求绝学感悟，但也得看值不值，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众多宝物，形如土豆却蕴含惊人生命能量的灵果、灵兽海蛇王的毒牙、万年古树根须木晶、半卷遁地术、画像仿佛真人的图卷、牵涉到一名山河强者的藏宝图…… 没过多久，凌青云便发现了十几种至少价值万金的宝物，有些价位合理，确实令他心动了，但他没有出手，只是继续逛下去，钱财有限，好钢应当用在刀刃上。 忽然，路边看似朴实无奇的一物吸引了他的目光，这是一块人头大小的浅黄石块，下面干燥得可见裂痕，上面却泥泞一片，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一样，凌青云走到石块面前仔细端详，不惜将生灵之眸在内的感知催发到极点，切实感受到黄石之内雄浑强大的土行力量。 “我能拿起来观察吗？”凌青云对店家示意，后者颌首，眸中耀起精芒。 捧起黄石，哪怕已有预料，惊人重量还是差点令凌青云踉跄跌倒，捧起黄石的凌青云好像抱着水罐，感觉石中有液体涌荡如惊涛骇浪，也不知蕴含多少万斤的力量！ “不会错，是流山石！”凌青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所谓流山，指这一块石头就仿佛一座流动的山，蕴含土元素精华厚重无比，又具有流水般的塑性，将其切开也会迅速恢复，正如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可是炼器的绝佳材料，能大幅度提升器物的强度，更能赋予自动修复之特性，就如黄腾天的流沙甲，绝对能令敌人头疼无比！ “莫风与书籍都说炼上等兵器最好佐以阴阳五行之材令其更为完美，即便我追求金行兵器同样如此，寒雪魄与海底寻来的东海千沉铁、珊瑚精华勉强可为水系材料，这流山石却是上好的土系材料！”凌青云下了决心，向摊主询价，对方只是伸出四根手指。 一番交流后凌青云确定了对方的意思，以及绝不讨价还价的决心。 “四万金？”凌青云一阵肉疼，明而减弱，却在这片大地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以想象，踏足这广袤大地的他们注定遭遇更多。 从斗兽场走出，凌青云与林谦诚又相续造访各处知名之地，直至明月高悬，总算将整个城市逛了一圈。 “月黑风高杀人夜，可要歇息一番再走？”看了看城外，少年对同伴发问。 “自然不必。”两人相视一笑，无惧夜色闯入荒野，踏上各自的征途。 第三百八十二章：莽荒 荒野的隆冬很冷，虽不曾积雪凝霜，大地却仿佛透着失血的白，深邃的夜幕增添着寒意，偶有月光倾泻，反散布清寒，难将冷夜驱散。 风吹过枯叶发出沙沙声响，黑暗中有一头小兽，似鼠也似猴，在树枝上小心攀爬，墨黑的体色令它完美融合于夜晚，唯有一双白眼稍稍暴露。伸出尖长的鼻子嗅了嗅，小兽忽然停止爬行，躲在树干上静静地等待，没过多久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小兽全身绷紧，当那脚步声出现在树下，忽地张开一对翅翼，无声无息，幽灵般落下。 外表人畜无害的小兽张开了嘴，露出的獠牙在深夜闪烁森寒，比起滑翔更像是悬浮的接近没有半点波动，相信这个猎物也不会察觉到丝毫……这么想时，小兽只觉天摇地转，瞪大白眼却发现自己已被猎物——那个瘦弱的人类抓在手中。 没叫没闹，小兽乖乖地闭上嘴望着将自己轻易捕获的人类，在这方面它的智慧确实不低，明白对方既能如此轻易地抓住自己，挣扎反抗也没什么用处。 “鬼猴，倒是与蝙蝠长得颇像。”凌青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鬼猴，这小东西约高三寸，长着大耳，背生短翼，乍一看还挺可爱，乌黑毛发分外柔软，摸起来也很舒服，但凌青云这种生物在八荒大陆却是害兽，擅长潜伏，在夜间吸取其他动物的血液，就相当于放大版的蚊子，也有“老鼠蚊”这一个招人厌恶的别名，别看它小，仗着格外灵活的身手与强大隐匿技巧，真打起来能与野猫搏杀，有时候受害者将其发现，来不及捉住反被反扑伤及，甚至有被咬断喉咙的例子。 以凌青云的实力捏死这小家伙和踩死蚂蚁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随手放掉，这种动物很常见，杀与不杀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想少沾些血，青锋金剑应对强敌挥出。 方才离开繁荣的港口城市，立即入了旷野，有半人高的草，有人迹罕至的树林，也有野兽活动的踪迹，四下寒意逼迫，唯独没有人烟，这还是八荒大陆繁荣区域的附近！凌青云能够想象，这座大陆究竟处在多么原始的状态，也难怪妖域横跨几万里，实在是这里的居民没有能力开辟荒野导致，换做青河大陆，反是人类主动停止进军，将西南群岭、荒木森林等地保护起来。 远处传来了幽幽的兽吼，没走多远，凌青云望见一具尸体，衣装褴褛，身体虚瘦，腹部附近被啃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是贫民，凌青云留意到死者脖颈的铭牌，那是落神语写就的编号。 “出逃的奴隶。”叹了口气，凌青云操控土元素将这尸体掩埋，这大陆的确乱，野乱，人乱。 尖利的夜枭鸣叫给人不祥之感，远处有悠悠的兽啸传来，像是此地霸主的宣言，凌青云行过黑森林，瞥见狰狞的鬣蜥，红眼的野狗，某块巨石边是鹿类生物的骨骸，有着紫色斑点的黑菌疯长，好像一颗颗眼球随风飘荡、收缩，令人不寒而栗。 忽然便传来了怒吼，凌青云望见兽皮衣的少年与猛兽搏杀，孤身面对黑豹的少年没有战甲，没有盾牌，没有弓箭长矛，手中紧攥的竟是石斧，饥肠辘辘的野兽撕下血肉，在少年身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少年却没有呼痛，只是死死瞪着自己的对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挥出石斧，割开了野兽的咽喉，紧接着竟如野兽般扑在尸体的脖颈，大口喝着兽血，将自己淋遍身体，生啖血肉。 “是部落的特殊仪式，还是专门喜好如此？”凌青云遥遥望着这一幕，有些恶寒，其实单在港口中他就见到过生食者，纵使八荒大陆落后也不至于连生火技术也无，所以如此，更多是一种癖好、文化、野性的尊崇，在这里有些部落土著被称作“兽人”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没有催动龙游身法快速赶路，凌青云继续走着，见到诸多全新的生灵，也见识到这片大地远甚于青河大陆的残酷，相比起那被青河滋润的沃土，八荒之地浸满了鲜血，从大地冒出的血腥味逼迫人与动物为生存战斗。 爬上陆地的海蟹、钻入头颅的危险寄生虫、美丽异常却以腐尸为食的亡灵蝶、栖居于鬼火的蜉蝣异灵、能够自我移动并掠夺其他树木养分的霸树、统治旷野百兽畏惧的野狗群……在这里凌青云见到太多，只是直至晨光破晓，他所等待，直指自身的战斗却不曾到来。 “毕竟只是大陆边陲，也才走出三百里。”凌青云摇了摇头，即便是八荒大陆也不至于处处都有高阶妖兽甚至妖魔出没，不然就不是文明落后，而是人类灭绝了，至于鬼猴等袭击？那当然不算战斗。 他也发觉这里的生物固然嗜血好战，警惕性却更强，面对他这个摸不清深浅的人类不敢轻易出手，见到弱小猎物便凶狠至极了，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 “唔，此处竟建有村庄？”旷野中凌青云发现了聚落，好奇地上前却迎来一道道警惕的目光，远远一瞥，他变了脸色，这里人竟以腐肉为食？这可是野兽都未必能下嘴的东西。 “呱！呱！呱！”枝头有乌鸦鸣叫，就等着人们吃完分一口残羹冷炙，可惜这回它一口吃食都没能得到。 “他们的生活悲凉至此？”凌青云唏嘘，在青河大陆这是很难想象的，即便是青河大陆较为贫困的地区，只要有个把力气便能糊口，就算只吃粳米也胜过与乌鸦鬣狗争食。 感慨着继续上路，荒原、森林、高山、河流……种种地势在少年的路途出现，荒原有狗群、狼群、盗匪光明正大游荡，森林高山有猛兽盘踞，毒虫无数，看似平静的河面下，却是鳄鱼、蟒蛇乃至更危险的水怪虎视眈眈，这令凌青云愈发理解这片大陆的文明为何落后于世界。 是这里的人甘愿如此吗？不，环境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改变？并不是谁都天资秉异，可以掌控命运，甚至建立不朽工业。 “呵呵呵，年轻人，要不要来占卜啊？你应该很迷茫前路……”又是一夜，在荒野赶路的凌青云听到沙哑而阴沉的笑声，循声望去，却是一名黑斗篷的老妇冲他招手，旁边还摆着一口咕噜咕噜冒泡的大锅，可在刚才，他完全没有发现此地有人影，甚至周边十数丈都未感应到生命气息。 这令人不寒而栗，但凌青云坦然上前：“前辈打算如何占卜？费用如何？” “占卜……当然要用最古老的方法，这是最灵验的，至于费用嘛……呵呵，就用年轻人你的心脏吧？”阴恻恻地笑着，老妇身上的黑斗篷瞬间碎散，扑出一只半透明的黄色厉鬼，神色癫狂地将利爪伸向凌青云心窝，凌青云叹了口气，后退一步，灵溪剑耀起璀璨光芒。 “什么？金……呃，金身境呼？吾看走……嘶，不过金身境的血肉更美味咕呼呼……”凌青云的实力令厉鬼吃了一惊，紧接着厉鬼却得以而笑，任灵溪剑划过自己的身体，半透明灵体被切开又重聚，看起来没造成什么伤害，这显然便是它的底气所在。 凌青云沉着冷静，不断躲避着厉鬼的撕咬与寒气吐息，乃至地下鬼手之类诡异手段，足足交战上千合，厉鬼的眼睛泛红却转身就走，因为东方的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它可没法在白天猖狂。 “你以为走得了吗？”充分了解了对手战斗方式的凌青云冷然追上，一道爆发浩然威势的剑芒令厉鬼亡魂皆冒，连连求饶甚至愿为奴仆牛马，却免不得在一招雷霆剑意中魂体虚幻，下一剑劈下当即惨叫，在第一缕晨曦照耀下灰飞烟灭。 “这一带有民谣，行走野外听到陌生声音不能答应，更不能好奇张望，我算是犯了忌讳。”凌青云摇了摇头，这种层次的鬼怪还不是他的对手，魂体虚幻又如何？浩然雷霆轻易灭之。 来到之前“老妇”站立之处，大锅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具长度一丈有余的虎尸，也不知放了多久，血肉都已腐烂，但还散布着白毛。 “巨虎的身体部位没有缺少，可见厉鬼并非以它为食。”凌青云陷入深思，他想到了“为虎作伥”这个成语，先前遇到的难不成是伥鬼？但伥鬼旁边怎是虎尸，难不成它反噬了自己的主人，或者说伥鬼乃是妖虎的凶魂？ 人分百类，鬼也有无数种，有些就是死者的灵魂化作，有些却是执念凝成的怨灵，没有灵魂本质，有些则是杀气、煞气所化……青河大陆鬼怪不多，放在八荒大陆却不算罕事，到了妖域，恐怕更是常见得很。 “传说妖域深处甚至有妖魔之城……”凌青云的表情凝重，真不知那领域又该混乱残酷成什么样？他为之心悸，却正需要这种种混乱与危险磨砺自身，在这广袤大地更上一层楼。 一片深林在面前呈现，严冬常青的树木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杀机，凌青云无畏而笑，步入其中。 第三百八十三章：野兽之战 微风拂面，带着阳光中春的暖意，踏足这片森林的少年感受到难得的温暖，但身体反倒自然而然地更加紧张，似乎这葱郁森林中有着什么比寒冷更可怕的存在。 “当地人将这里称作试炼森林，据说能活着闯过这里就能在八荒大陆称作强者。”凌青云自语着，这充分说明了这片森林的危险程度，更何况，能在寒冬中屹立不倒的森林本就异常，要么是生命力太过旺盛，要么就是有其他特殊之处。 从周围澎湃的生命气息中凌青云充分体会到此地的生命力，这令走过荒原，不时望见道路尸骨的他心情舒畅了不少，至于危险？对他来说正是最好的磨刀石。 耳畔传来雀鸟的鸣叫，脚边有蟋蟀跃过，草丛中传来窸窣动静……凌青云向前走去，颇感兴趣地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生灵。 …… 一头野兽正在林中觅食，这是一头野猪，与寻常野猪不同的是它长得分外魁梧，粗壮四肢鼓起坚实的腱子肉，看起来充满爆炸性力量，嘴里正嚼着带血的骨头，尾巴也似布满鳞片的蛇尾不断甩动，甚至发出金属般的锵鸣，可以想象这是何等不好惹的角色，无怪当地人将其称作恐猪，这种野兽的确恐怖。 大踏步穿过灌木丛，将果实嚼碎吞下，恐猪抽动鼻子，寻觅着猎物，对四肢发达的它来说一点浆果可不足以满足生存所需，唯有充满能量的肉类才是最佳食物，很快它有了发现，不远处有新鲜肉食的气味，而且不必捕杀，唾手可得。 嘴里分泌出些许涎水，恐猪向美食的方向逼去，它相信自己将收获一顿大餐，很快，新鲜的尸体出现在它的面前，几只乌鸦在旁啄食，是病死的母牛吗？恐猪毫不介意地上前，坚强的肠胃令它无需忌惮来历不明的食物。 但这一次它遇到了对手，一棵树上猛地落下黑影，扑在恐猪脊背并以迅雷之势将獠牙狠狠刺向它的脖颈，第一时间受惊的恐猪便怒吼着拱起身子，悍然翻滚倒地、甩动铁尾迫使偷袭者离开，却还是难免在脖颈留下一道血口，受创的恐猪迅速起身，从喉中发出令人胆寒的咕噜声响，行动之灵敏令人难以与常见的猪类相提并论。 袭击者退出丈远，对猎物虎视眈眈，这是一只獠牙齐长的花斑大猫，剑齿虎？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剑齿豹，如森林的幽灵，更加敏捷与毫不留情，体型虽不及剑齿虎，身长也有五尺有余，若立起不亚于成年男子，双眼尤为锐利。 但与体型堪比野猪的恐猪相比，剑齿豹的体型实在太娇小了些，先前以剑齿发动的恐怖一击都没能击杀对手，正面对决无疑会极为吃亏，似在对峙中逐渐意识到这点，剑齿豹萌生退意，在恐猪逼迫下连连后退，恐猪却不肯放过伤到自己的敌人，发出危险的猪哼一步步逼近对手，身后的铁尾甩动铿锵有声。 猛然间双方同时动了，恐猪如小山般发起冲撞，震得大地响起沉重的蹄声，剑齿豹绷紧身子，死死盯着迫近的巨兽，像是被这足以将自己碾成肉泥的冲撞吓得动弹不得，但就在两者即将接触时它的身体猛地动了，灵巧一跃避开恐猪的急速冲撞，恐猪却在撞上巨树前来了个急转弯继续朝剑齿豹追去，在同样灵敏的对手面前剑齿豹所能做的只有不断躲闪，甚至寻不到上树躲避的空隙，而恐猪却保持着游刃有余，尽管呼吸粗重却毫不影响步伐，耐力惊人。 这样下去倒霉的无疑会是剑齿豹，等到体力耗尽，体重远不到对手一半的它恐怕会被撞成血泥，此时的剑齿豹似乎也明白状况有多危险，不安地低吼着，眼睛却死死盯着恐猪的脖颈，像是观察自己刚才的突袭造成怎样伤势，能否令庞然大物血流而死，但它注定失望，恐猪实在皮糙肉厚，以剑齿留下的伤口在运动中已然结痂，或许会成为弱点，却不足以拖它上路。 像是明白对方的想法，恐猪极为人性化的哼了几声，仿佛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紧接着再度发起冲锋，它观察到对方的速度越发迟缓，如今甚至腿软发颤，势必挡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于是便用上全力，全心全意欲将敌人碾碎。 说时迟那时快，在恐猪距离瑟瑟发抖的剑齿豹还差一丈远时，旁边的灌木丛猛地扑出色彩与灌木相同的猛兽，赫然是一头巨虎！力量远比剑齿豹更强的巨虎瞬间扑倒冲锋的恐猪，虎掌一拍打得原本气势汹汹的巨兽七荤八素，刚刚受伤的脖颈更是迸出血来，意识到危险的恐猪拼命挣扎，甩动铁尾在虎皮上绽开血花，如利剑般挥舞的獠牙令猛虎也为之忌惮，一时退避便按压不住，让猎物一跃而起，可没等恐猪高兴，来自侧面的剧痛令它惨叫出声，还来不及回头顾视眼前巨虎又是一掌拍下，砸得它眼冒金星，身体摇晃，却迅速被强敌的猛击夺去生命。 小山般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幽灵豹、巨虎，还有先前的进攻者——一头疤脸雄狮环绕在侧，看着彼此，既没有流露敌意也没有大快朵颐，像是享用着什么，没过多久树梢传来一声“喵呜”的叫声，一只花猫从树梢轻飘飘地落下，踏在恐猪的尸体上，昂首看着三只一口就可以吞下自己的大猫，令人错愕的是虎、狮、豹三大猛兽竟在花猫面前恭然俯首，让花猫抚摸自己的脑袋，接着献殷勤般用利爪剖开恐猪的肚子，挖出心脏供花猫享用，紧接着三只猛兽才开始争前恐后地吞食恐猪尸体。 “猫倌？”便在暗处的树梢上，凌青云遥遥望着这一幕，也颇感不可思议，这是八荒大陆的奇特生物，作为一只小猫却能令狮虎等大型猛兽降服！这种动物又有倌猫之别名，有传说称它们是猫神的儿女，自然而然得到青睐，也有一说它们懂得驯兽妙法，擅长驱使大猫为自己效力，众说纷纭，却都不可思议。 “论力量、速度倒比同体型野猫强上一筹，但远没有到可以压服虎豹的地步。”凌青云看着这一幕也啧啧称奇：“也没见它施展幻术一类手段，究竟是怎么将其控制？不过这场狩猎应该是它计划的，智慧倒不算低。” 观察间狮虎却在进食中产生挣扎，彼此咆哮甚至扭打起来，吃完恐猪心脏，正在精心挑选猫倌见状一声怒吼，相争的狮虎顿时顺从地低下头，发出臣服的声音，闻声凌青云却瞳孔微缩。 “它们将这猫倌称作父亲？难道是猫倌趁其幼小时将其掳来，培养为忠实仆从？”皱着眉头，凌青云继续观察，没过多久，猫倌与它的大猫们停止了进食，倒不是饱了，源于不速之客的到来。 与狼相似的体型却长着鳄鱼般大嘴，足有二丈的体长比巨虎更为庞大，名之为鳄嘴兽的猛兽低吼着向猫倌逼近，浑身煞气腾腾，妖力涌动，气势比狮虎更为可怕，这是独自横行森林，历经十几年生存与杀戮积累的煞气，绝非依靠计谋取胜的大猫能比。 巨虎、雄狮、剑齿豹皆警惕地发出嘶吼与鳄嘴兽对峙，它们的状况不妙，先前收拾恐猪消耗不少体力，还因对手的临死反扑受了轻伤，即便以一敌三，对上这战斗经验明显比它们丰富的对手也未必能占据上风，至于猫倌则早早躲在自己的“儿女”身后，将恐猪尸体当做掩护，发出一声声喵叫，示意乖儿女将敌人赶跑。 “彼此都是掠食者，本没必要相争才对，包括猎杀恐猪才是……还是说，它们在争夺领地归属？”凌青云默默地看着，鳄嘴兽显然怀着目的到来，即便面对三只大猫的威胁也没有后退，悍然出手引起一场激战，最终鳄嘴兽败退，狮虎伤痕累累，剑齿豹则被鳄嘴兽一口咬破腹部，横死当场。 猫倌默默地来到剑齿豹的尸体前，凌青云本以为它要哀悼，却不料猫倌竟对剑齿豹尸体挥动利爪，掏出心脏冷漠啃食，旁边的狮虎也木然看着这一幕，令人不由心寒。 “剑齿豹视它为父亲，它却只当这些大猫是工具而已，当真是猫倌啊！”凌青云看得心寒，忽见林木靡倒，一头庞大灰熊袭来，悍然撞开已经重伤的狮虎，猛地一爪拍向猫倌！猫倌惊叫而逃，拼命呼唤叫狮虎护驾，狮虎也不顾安危地向灰熊扑去，但灰熊分明杀意已决，忍受着狮虎的进攻疯狂追击猫倌，最终一掌拍得猫倌动弹不得，放入口中咬碎吞下，也不顾失魂落魄的狮虎便扬长而去。 “看这模样，灰熊伺机已久就是专为杀了猫倌，莫非它与鳄嘴兽实是联手？联手争夺领土，还是铲除公敌？”凌青云浮想联翩，想不到这一地在短时间内就爆发了多次猛兽之战，似乎有恩仇隐情在内，动人心弦。 “看来这猫倌在八荒大陆也数臭名昭著的一类，八荒莽荒，野兽却未必没有智慧。”在树林继续穿梭，一场场争斗尽收眼底，凌青云感慨着这片土地与青河不同的风貌，忽有咆哮响起，威压临身。 真正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暴猿一族 “想必各位就是传说中统治这片森林的暴猿一族，只是不知为何拦我去路，莫非在下何时得罪了贵族不成？”环顾四周，陷身重围凌青云拱手询问，不卑不亢。 将他包围的是一群有着棕红毛发，极为健壮魁梧的猿猴，它们比正常的壮汉还高一头，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似蕴含着生撕虎豹的力量，有的还手持兵器，握着斧头长刀对包围圈中的少年虎视眈眈，站在这群猿猴最前方的是一只毛发褪色的老猴，它手持木杖，幽幽地望着凌青云缓缓开口：“这片森林是我们的领地，你闯入这里便是冒犯我们的威严，但念你是初犯的份上我愿给你一次机会，若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在交出所有宝物后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竟能口吐人言？这令人心惊，要知道口吐人言可是灵兽的能力！凌青云却没感到太意外，灵兽可以口吐人言不代表口吐人言就是灵兽，猿猴身体本就与人类极为相似，在修到灵兽之前便掌握人语也是不足为奇的，但饶是如此老猴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凌青云确信这是尊有着五阶妖兽实力的强大生灵。 “怎么？还在犹豫吗？再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懂珍惜，见到阎王也怪不得我等。”老猴幽幽开口，在它身后的猿群也举起兵器聒噪怒吼起来，若是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便投降了，毕竟面对这样的猿群寻常武者根本没有胜算，束手就擒或许还有几分生机。 但凌青云只是嘴角轻扬，噙着冷笑，别人也就算了，掌握万灵元术可听出这群暴猿叫声的意义，那是“杀了他”“吃人肉”这些杀气腾腾的词汇，只凭这些猿啼他就能确定这群暴猿的性质绝不可能放过束手就擒的俘虏！ “配备这么多兵器，也不知历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也罢，就作为八荒大陆第一战，磨砺我之剑意。”灵溪出鞘，凌青云没有与对方虚与委蛇，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猿群中最危险的老猴，后者神色一冷，苍老的声音透出危险气息：“人类，你想自误？记住你的选择。” 说罢，老猴冲旁边的猿猴发出一声低吼，这比同伴还魁梧一圈，脖颈环绕一圈金毛的猿猴手持巨型石锤怒吼而来，一身气势澎湃直指四阶妖兽，惊得这片森林簌簌抖动，鸟兽俱散。 “说是让手下收拾猎物，却想以此试探？”老猴的语言与算盘瞒不过凌青云，感慨猴老成精之际他正待出手，斩杀暴猿大将直击老猴，一道青光却抢先一步从他胸口冲出，锵地一声与石锤撞出激烈火花，倒退盘踞在地，身前双爪如刃，满身青鳞闪烁寒芒，赫然是青蛇出手，悍然挡住暴猿大将，并散发部分威势，令一群暴猿发出不安嘶吼，老猴也如临大敌，死死瞪着以巨蟒形态杀出的青蛇：“驯兽师？” “吼！吼！吼！”青蛇发出短促的低吼，意思喽啰交给自己，凌青云擒贼擒王，凌青云颌首给对方出手机会，在青蛇再次扑杀，龙爪与石锤碰撞之际整个人也萦绕游龙之影向那老猴暴掠而出，一柄灵溪剑氤氲青色雾霭，冲老猴当头砸下！ “吼！？”本能发出一声惊疑低吼，老猴举棍将一剑招架，顿时青光四溅，双方各自跌退，老猴面露惊容却毫不犹豫挥舞木杖扫来，承受恐怖力量的凌青云连退三步，用身体确认这老猴虽然构造形似人类，终究属妖兽之列，蛮力不可硬撼的事实。 但力量强大，技巧就差多了，凌青云本以为这老猴一幅高深莫测的阴沉模样，会掌握有什么精妙棍法，事实上这套棍法被他施展烟波剑诀便直接招架，大开大合的力量被消弭无形，令老猴目露凶光，以猴语指挥一旁畏缩的猴子猴孙：“给我上，杀了这个人类，杀了这条蛇，血肉与尔等共食！” “吼！”听到这话，一声声狂暴的猿啼响起，成群暴猿挥舞兵器而来，巨剑、大刀劈上剑雾发出铿锵声响，震得它们踉跄后退，有的直接兵器断折，但必须承认暴猿中也有强者，几头三阶妖兽、四阶妖兽层次的力量惊人，硬是对凌青云的剑意造成干扰，随着战意爆发，暴猿身上更有腥红气息暴涌，连成一片无边血霞气势骇人，竟隐隐形成合击之势令整体威势更强！ “又是这种合击天赋？”凌青云都有些无语了，这种能力在军队中称作军魂，乃是名将追求的底蕴，傲月狼、狼鲸拥有也就罢了，这些暴猿怎么也有？当然它们这合击之势远不如狼鲸群与傲月狼群的强大，不然凌青云还真有些危险了。 但就凭现在的攻势，也想威胁到我？凌青云眸光凛冽，趁剑雾暴涌弹飞数件兵器骤然一剑划过某头暴猿脖颈，见血封喉，将三阶妖兽层次的暴猿立毙，猿群当即骇然，猛烈攻势顿时减弱几分，它们被称作暴猿终究只是脾气暴躁些，却不是真正悍不畏死的凶兽，而今见到对手有瞬间击杀同伴的实力自然会畏，这一畏不但令攻势减弱，它们间的血运气息也削弱了许多，凌青云趁势逼向老猴，剑涌青光。 “这是森林木之力，你明明并非木属性，怎能吸纳？”望着青光浓郁的灵溪老猴大吃一惊，横杖招架，反被震退，又被凌青云连续数剑压制，不免愈发惊骇，这个人类的技巧怎么强成这样？它也和灵华强者交手过，感觉上完全不同！ “管他能不能用木之力，这种攻击突破不了我的防御，找机会杀了他！”一阵惊慌后老猴镇定下来，至今为止灵溪剑还没斩到它的身躯，虽有剑气切开毫毛，造成的伤势也不痛不痒，它手中的木杖来历不凡，材质与灵溪同一等级，交手至今不曾毁损，这给了它足够的底气，妖兽本就以体魄与力量著称，它相信自己无惧于持久战，而一旦对方稍微露出破绽就会被自己打成肉泥！ “吼！”就在这时另一边有惨嚎传来，声音越发微弱，老猴招架木剑定睛一看，惨叫的不正是它的得力干将？只是它这员悍勇无敌，生撕妖虎，驱逐猛犸的大将如今却被那气息不凡的青色大蟒死死缠绕，全身伤痕累累并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眼看再这样下去就要完蛋了。 “你们这群废物，不敢对付这人类小子，就给我把那条蛇宰了！再敢怠战，小心我把你们挂在树上喂鹰！”一声咆哮令猿群如蒙大赦，纷纷避开凌青云看似温和的剑雾挥舞着兵器扑向青蛇，相比起能和族长抗衡，瞬间击杀同伴的凌青云，战斗至今还没解决同伴，看起来只是擅长缠绕的青蛇明显好对付多，至于那令人莫名不安的气息？管他呢，最多有毒罢了，总比直接丧命好！ 面对猿群逼近，血云腾涌，青蛇无畏，在暴猿脖颈狠狠咬上一口，身体也进一步缠紧，也不知动用了什么剧毒令暴猿当即生机断绝，随后一尾巴将尸体狠狠抽向逼近的猿群，仰头啸吼，威势令猿群惊骇。 “怎么可能！？”老猴同样大惊，它原本以为青蛇只是四阶妖兽，凭猿群合力完全能将其搏杀，甚至有机会救下那被勒住的倒霉鬼，不想青蛇如此强势，爆发出的实力直指五阶妖兽！到五阶妖兽层次想凭数量堆死就太难了，甚至这青蛇还可能与眼前人类联手，一起围攻自己。 “不行，必须赶快将这个人类解决！”老猴目露凶光，猛地一声咆哮，浑身毛发疯狂增长，色彩重新焕发，先是棕红，接着更成刺眼的鲜红，犹如披上一件鲜红甲胄，在暴猿群的血云内更显杀气腾腾，老猴的气势骤然拔高一截，就连手中木杖都透出一缕妖异红光，分明进入某种强化状态。 “杀气、怨气、血气……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凌青云眼神一冷，虽然早有预料，眼下老猴爆发出的恐怖气机却令他认定对方不知犯下多少命案，面对这个问题老猴只是嘎嘎狂笑：“人？兴许是一百个，两百个，还是一千个？记不清了！” “轰！”又一杖狠狠扫出，变化后的老猴显然更为恐怖，不单力量变强，一杖击中灵溪之时更有滚滚血气澎湃而出，犹如一根根獠牙共同凝成血盆大口的虚影，煞气腾腾地咬下。 青色灵光在猩红风暴中黯淡，剑雾也被煞气层层撕裂，老猴目露精光，表情愈发狰狞，它就知道这个人类势必挡不住自己的猛攻，调集木元素力量算什么？只有这不断杀戮积累的力量才是最强的！ 一声暴吼，令老猴浑身仿佛长满棘刺，更多腥红气息涌出并汇入血盆大口之内，宛如万千哀嚎共响，数落着老年凶兽的罪行累累，但老猴只是猖狂笑着，视其为自己的荣耀与杀招，并准备解决眼前实力超凡的少年，随后斩杀青蛇，再度奠定这千里森林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杀机在前，凌青云却只是漠然地看着猖狂得意的老猴，望着青光被血光压制，望着自己的剑雾被不断撕裂，直至猩红近在眼前，敌人的笑容嚣张至极时发出一声低喝。 “集！” 如臂使指，猩红杀意在灵溪刺出的第一瞬有了反应，血盆大口顿时崩解，一根根獠牙化作剑气萦绕在灵溪剑侧，如成千军万马，杀机腾腾地掠向杀意的原主，在老猴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掠过木杖，刺入它的胸膛。 一时间，恐怖的杀力爆发，无比妖艳的血花绽放，并将这杀与死的新鲜气息迅速融入血色气息中扩大伤势，伴着那一道道铺天盖地的剑影将老猴最后的质问封在咽喉里，直至血甲崩解，尸体倒下，这森林霸主的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像是要质问凌青云为何能借助它的力量，反将它置于死地。 “罪有应得。”冷冷地看着老猴尸体，凌青云转过身去，却见一道暴猿身影极速逼近！ 第三百八十五章：生命汲取 “嗯？”看着极速逼近的暴猿身影，凌青云眉头微皱，一剑斩出，当即将其一分为二，没有什么悬念。 他望向另一侧的战场，目光所指暴猿无不颤抖惊惶，它们怎会不顾及自家首领的情况，哪怕身陷激战也在第一时间关注，却骇然见到使出全力本该所向披靡的老猴被凌青云反借其力，剑斩灭杀！ 这一瞬它们还有什么战意？焦虑与恐惧的猿啼发出，最形象表现其状态的是那象征族群战意的血云迅速溃散，几不见一点烟云，青色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势扑出，一爪在某头暴猿的胸口撕开血淋淋的口子，一口则在咬断对手兵器之后喷出光芒变幻的吐息，令暴猿惨叫跌倒，同时尾巴甩动，将一头还不到高阶妖兽层次的暴猿生生抽飞——先前逼向凌青云的暴猿便在此列！ “战斗技巧越发炉火纯青了。”凌青云看着这一幕微微颌首，青蛇的战斗技巧还不算多精湛，但已达到这个战力水准的合格线，一方面是龙族血脉得天独厚的优势，另一方面也是青蛇近期发奋所致，如今的青蛇已无限接近三次龙化，修为相当于三阶妖兽顶峰，实际战力更是跨入五阶妖兽门槛，正常对决暴猿群都未必能占到便宜，更何况是老猴已死，士气溃散的现在？除却几头暴猿红着眼发狂厮杀，其他都做鸟兽散！ 一般情况下凌青云不会理会这些实力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喽啰，但现在他出手了，长剑挥出却如修真剑仙之术法，形成重重剑影破空追杀，贯穿逃亡的暴猿身影令它们倒在血泊，青蛇也积极追杀，面对暴猿大将都能碾压的它追杀起普通暴猿更是一爪一爪，没过多久地面便累满暴猿尸体，看起来好不凄惨。 “我本不想如此。”走到暴猿群的中心，凌青云摇了摇头，换做别的妖兽他还有可能放过，唯独这群暴猿不能，它们手握兵器，煞气腾腾，每一个身上都有罪孽，与朦胧的怨灵牵连，这是一个吃人的妖兽大族群！ “去吧，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你们可以安心离开了。”像是站在自言自语地说出这番话，凌青云却感觉周围氛围明显轻松了一分，有风吹淡了血腥味，随着生灵之光在眸中闪耀，他望见一道道魂影飘上高空，愈发虚幻，最终带着笑意消散。 “想不到生灵之眸还有这等效果。”凌青云自语着，自己竟看到了萦绕在暴猿身边的人类怨灵！这种怨灵似乎不是真正的灵魂，而更接近执念，是被暴猿杀死吞食的人类怨念化作，日日夜夜萦绕在仇敌身边诅咒对方，却无法造成什么伤害，老猴身边足足数百个怨灵倒有实质性力量，令老猴的身体萎靡，但那成精的老怪反利用怨灵之力凝聚腾腾煞气练就一大杀招，反倒等于借用怨灵之力。 奇怪的是凌青云过去打交道的猛兽妖兽也不少，肯定有吃人的，周围却不曾有怨灵浮现，这令凌青云颇感疑惑。 “或许是这暴猿群杀人太多，形成传统，凝成一股特殊的势以令怨灵有缠身机会，或者暴猿本身就有收集怨灵的特殊天赋？”凌青云自语，无论如何这群暴猿都无法脱罪，它们每一个都萦绕人类怨灵，即便最小者也不例外，猛兽偶尔食人他还可以理解，但这种将吃人视为乐趣的魔群他却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 一场大战倒打得畅快淋漓，先是借老猴练手，以烟波剑诀凝聚元素之力的特性继续参悟万灵剑奥妙，随后以牙还牙，用老猴最擅长的杀戮之力将其击杀，青蛇也得到了充分联手，只留满地猿尸，在森林中心血光冲天，凌青云将妖核与暴猿群的值钱之物全都收取，随后打量着满地猿尸。 “既然都杀了，便物尽其用，试试那一招吧。”盘坐在猿尸中心，凌青云默念万灵元术之心法，身边有古老啸吼响起，也有神秘晦涩的纹路交织，苍鹰搏兔、老虎扑食，千古弱肉强食景象光怪陆离地浮现，以凌青云为中心形成了一片血色漩涡，将满地血液与暴猿尸体中的生命能量源源不绝地汲取而出，提炼精粹而涌入凌青云体内，一时间本能的畅快感令凌青云低吼出声，他只觉一股精纯而强大的生命能量溢满四肢百骸，令身躯充满无穷力量，体魄产生明显蜕变！ “轰！”下意识地一拳轰出，伴着音爆声将旁边的干瘪猿尸远远击飞，撞在远处树木生生将这大树撞出裂痕，暗道一声罪过，凌青云却为力量的提升大吃一惊：“爆发力至少提升了两千五百斤，对如今金身六重的我也算显著进步！这吞噬生命能量的秘法竟如此强悍？” “缺点是如此强行吸收会带入杂质，但稍微运功便能炼化干净，这点缺陷几乎可以忽略。”凌青云自语：“我感觉自己吸收这股生命能量之后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难道说爆发力还能再提升上万斤不成？那可相当于平白提升了一重境界啊……” 念及此凌青云心潮澎湃，就这么简单提升了实力？虽然需要消耗妖兽血肉，但以他如今实力斩杀三阶妖兽、四阶妖兽不正是手到擒来？面对修成破军剑诀的他，稍弱的五阶妖兽都难逃生天，对普通生灵出手更能收割一大片，一路杀过去提炼生命精粹直接就令实力暴涨，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不对，我魔怔了！”凌青云猛地一愣，接着吩咐同样施展秘法的青蛇帮忙护法，自己却进入书中界，挥剑发泄、静心打坐，将那贪欲压制下去，一身冷汗地醒来：“太危险了，我的意志竟被**侵蚀，想要主动去杀戮生灵，提升实力？秘法果然不是没有副作用，它有邪性！” 说着大汗淋漓的凌青云起身，不再看那片尚对自己充满诱惑力的血肉，心中波澜起伏：“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速成就得付出代价，吸收生命能量不光要祛除杂质，更要抵制贪念，不然反悔被追求力量的**打败，沦为魔邪之辈，这秘术虽然没有魔气，但也称得上禁忌手段。” “但这家伙怎么一直施展秘术都没有出事，难道龙族血脉如此得天独厚，还是它已经贪得不能再贪了？”凌青云狐疑地看向一旁继续吸收血气力量的青蛇，如果他这么坚定的意志都难以抵御**侵袭，青蛇这白纸一张的幼小心灵岂不是被直接染黑了？ 面对青蛇他也不客气，直接将问题提出，后者瞬间精神起来，砸吧砸吧两口像是回味，随后自豪地宣布自己一颗赤诚赤子之心完全不怕邪念侵蚀，会被影响的，都是那些胡思乱想，心怀不轨的家伙！ “你才整天都胡思乱想！”凌青云笑骂却若有所悟，或许青蛇真的算赤子之心，毕竟它幼小而坦诚，虽然跟着自己经历很多，某种意义上还处于一尘不染的状态，而有些人堕落成魔不就是执念太深的缘故吗？可以算是胡思乱想，而青蛇却将施展秘术当做喝水吃饭一样正常，都已经习惯了还怎么上瘾？但它又受凌青云严格控制，不受允许不能自己狩猎，偶尔“饿了”也就忍忍，将禁忌事项等闲看待。 这就是视角不同的差异了，像凌青云将杀戮认定为邪恶，拼命抵制，不免懊恼，却有可能像历史上某些人那样执念太深走到另一极端，在青蛇眼中杀戮既不正义也不邪恶，弱肉强食，很正常的一件事，既不会戒杀也不会滥杀，反倒介于两者之间，成魔的机会很低。 “拿得起才放得下？”凌青云若有所悟：“就如我曾经所悟，剑为兵器，凌厉剑意也只是剑修的手段，不能反将剑修本身控制，烟波剑诀如此，破军剑诀如此，这生命汲取同样如此，我应该借助他锤炼肉身，辅助修炼，却不能视其为修炼主体，甚至疯狂杀戮反哺自身，这等于被手段控制，走火入魔了。” “什么邪道、魔性，说到底就是如此而已，关键在于本心。”深吸一口气，凌青云感觉前路都豁然开朗了，不再看满地尸骸，招呼一声有些不舍的青蛇，他大步走出。 “别留恋这残羹冷炙了，暴猿巢穴的财富你不感兴趣吗？去晚了可就被其他动物抢光了。” “吼！”一瞬间，青蛇的吼声便积极而激昂，令凌青云瞬间怀疑起赤子之心的真实性来。 寻觅暴猿的气味、痕迹，一人一蛇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暴猿的巢穴，就在森林中心最粗壮的树上——大概这统治森林的一族有信心捍卫领地，根本不屑于隐藏，这倒便宜了胜利者，在巢穴中凌青云找到不少宝物，上品灵石、稀珍灵果、零零散散的妖核，或许是人族受害者留下的宝石……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根散发彩光的鹿角。 “好浓郁的生命气息，甚至还有一股王者之意？”凌青云吃惊地看着鹿角，看着这角，他甚至觉得有些血液沸腾，青蛇更是兴奋地大叫出声，张嘴便咬！ 长剑抢先一步将鹿角挑起，凌青云似笑非笑地看着青蛇：“你先别急，跟我说说这什么东西，我似乎感受到了超然的气息。” “吼……吼？”青蛇吼了两声，眼巴巴地看着凌青云，说了就给我吗？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凌青云这么回答。 青蛇没有卖什么关子，坦言这鹿角确实超然，蕴含着至尊血脉的气息——其主人有可能是麒麟后裔！ “拥有麒麟血脉的五阶鹿王？”凌青云吃惊，他可以想象这样一头妖兽高贵而强大，恐怕是这片森林的王者，只是后来它却被暴猿一族杀害，被谋夺了王位？ “正面对决，鹿王恐怕比那老猴强得多，就算面对暴猿全族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以那家伙的老奸巨猾施展手段将鹿王杀害也不是怪事，也没准当时暴猿群的首领更强，与鹿王玉石俱焚了。”凌青云猜测，因为这鹿角的生命气息很新，其主可能才逝世百年而已，观其色泽纹路也能判断鹿王不是老死的。 当然，也可能鹿王未死，它根本就不是这森林的居民，鹿角是暴猿外出狩猎而得？有太多可能了，最终结果却是散发麒麟气息的鹿角高挂暴猿巢穴，彩光萦绕，这光芒对兽类极有好处，能加快修行，可谓是镇族之宝。 “价值起码在十万金以上！”凌青云感慨，却没有太多留恋便丢给青蛇，青蛇兴奋地吞下，顿时浑身彩光萦绕，意味着它在吸纳属于麒麟的微弱气息，作为真龙后裔集百家之长，以此成长得更加完美超凡。 一番吸收蜕变，青蛇外表不变，身上却多了一种全新的高贵气息，那是微弱气息，被真龙血脉排挤压制但依旧存在，青蛇的气息也更加凝实，在这境界进一步巩固，只可惜这并非蕴含真龙气息的宝物，不然直接就能助它第三次龙化！ 再度提升，感慨八荒大陆的资源丰富后凌青云离开猿巢，继续上路。 第三百八十六章：石虎城 “吼！”伴着震彻山林的咆哮，巨熊萦绕炽焰，一巴掌将浑身如金铁铸就的黑狼狠狠轰飞，参天大树都撞断了一根，犹如钢筋铁骨的黑狼也伤痕累累，以饱含仇恨的眼神冲巨熊发出一声低吼，转身迅速离去，巨熊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咆哮，没等得意多久，一股阴风席卷，犹如巨型乌鸦生得满嘴利齿的大鸟从天而降，撕开熊皮与巨熊激烈地拼杀在一起，大战惨烈，留了遍地血。 最终的胜利者既不是巨熊也不是黑鸦，而是一头骤然从侧面冲出将两大妖兽同时击杀，满身萦绕蓝白电光的烈马，烈马长嘶，用比精铁还要坚硬的马蹄挖开猎物的血肉，取出妖核咀嚼咽下，即便为食草动物也要寻求一切可能的手段变强，这就是字，这在语言繁多的八荒大陆显得分外可贵。 “这就是千里内最强盛的城池，石虎城。”凌青云注视着城墙，石头垒砌的门面比起青河大陆的县城有有所不及，但论规模这座城池倒不算小，痕迹斑驳的石墙透着苍凉意境，令人恍惚见到这座城池的居民凭着这石质城墙与兽潮、贼寇战斗的峥嵘岁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在八荒大陆生存下来的生灵与势力都不简单。 “不是本城居民？入城费一两碎银，若是金身境可以不缴纳。”身穿皮革铠的守卫开口，面对凌青云保持着谨慎，敢孤身一人在荒野闯荡的人都了不得，尤其是这少年看起来风尘仆仆，全身上下却不见血迹……在这混乱的大地可没什么法律约束，强者可能由于不敬直接动手杀人，他们自然要谨慎对待。 并未释放金身气息，凌青云抛出一块碎银，在守卫确认点头后便走入城中，一边走他也一边打量周围，能明显看出这座城池与青河大陆的区别。 “士兵多穿皮革甲，但并非制式，多半是用野兽毛皮制得，兵器倒有铁器，却也不乏骨质武器，房舍以木石建筑，八荒大陆的资源确实取之不竭，唔，只是这街道未免拥挤了些，而且治安太差。”凌青云一路观察评价，观看异大陆的建筑城池自然新奇，比托斯港更严重的治安问题却严重影响了心情，稍逛了一圈，他却已将这座城池的信息了然于心。 “石虎城人口二十三万，论规模却只是比青河大陆十万人的城池稍大，因此显得拥挤，尤其以贫民窟最为拥挤，治安最差。”凌青云自语，老实说这城池的意义与青河大陆不同，在青河大陆城池代表着与乡村不同的生活，更大的特点是繁荣，但在荒野危机四伏的八荒大陆，城池更多是庇护所的存在，一般人来到城池追求的是安全而非财富，只是若身无长处就只能待在贫民窟，在最恶劣的环境艰难度日，趁着城内大户、商家需要劳力混口饭吃，要么就偷盗抢劫，以至于治安问题不绝。 至于这里的平民就多是稍有实力的修士，淬炼境七重算是一道分水岭，在这之下只能沦落贫民窟，在这之上却有机会谋求更好的生活，但这生活与危险同在。 “总算进城了，呼，想不到居然遇到刀狼，差点就没命了，喂，还不给老子跟上，一路都慢吞吞的，差点害老子的猎物被刀狼抢走！”在凌青云转到另一城门口时恰见一群风尘仆仆的武者带着收获进城，其中一名背负战刀的光头大汉冲身后携带猎物的青年破口大骂，青年本就气喘吁吁，面对大汉的责骂却丝毫不敢还嘴，只得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地任人责骂并不断道歉，队伍就这么进了城，融入整座城池的嘈杂声中。 石虎城中有许多猎人，他们负责外出狩猎，为城池带回猎物以满足衣食住行之需——从这角度看职责倒和农民相似，不过他们的工作可比农民危险得多，需要在荒野冒险，狩猎野兽，万一运气不好遇到强大又凶狠的妖兽，很可能整支狩猎队伍一个人都回不来。 当然猎人也有分工，往往只有达到千锻境的修士才能担任正式猎人，不到千锻境的则是负责搬运猎物、饮食起居的杂役，虽然不到千锻境也有能力狩猎一般的野兽，但千锻境修士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击杀猎物的机会更大，也有能力抵御猛兽侵害，因此便有主从之分，正式猎人往往只要负责狩猎，其他繁重工作则由仆从来完成，收获却大多数归正式猎人所有，随从们的生活比贫民好过，但也好不到哪去。 “论功法武诀、生活条件，这里都不如青河大陆，但当地人的平均实力却比青河大陆的居民更强，果然只有在逆境逼迫下人才能挖掘出更多潜力！”凌青云暗自感慨，对这城池熟悉后便不再逛，径直走向城池中的猎人市场，猎人狩到猎物都会带到这里出售，由于此地关乎城池生存命脉，把守巡逻的守卫与强者不少，倒算是一处繁荣之地。 当然，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入市场的，必须证明有猎物和财力才能入内，这当然拦不住凌青云，取出一枚妖核在守卫面前晃悠之后道路便畅通无阻，径直穿过猎人摊位、肉铺、皮革铺等地，来到一家最大气的店铺，步入其中，却见兽骨、兽皮、兽牙等物陈列，有剑齿虎的獠牙，有荒原黑犀的独角，有完整而光滑的紫貂皮，也有新鲜的熊掌……最引人注目的是却是摆在水晶柜中一颗颗氤氲特殊光芒的妖核，单是台面上的妖核都有上百，足可见这店铺的雄厚实力。 “西海商会誉满天下，童叟无欺，不知这位客官是想买还是卖？”一见凌青云，店员顿时洋溢热情笑容并以熟练的青河语开口，服务态度令凌青云暗暗点头，这可和外面讨价还价到甚至要打起来的商人截然不同。 “这西海商会也算八荒大陆西部一大势力，势力遍布数万里，甚至有好几座城池在其下辖，以其体量多半是有天行强者坐镇的，据说其背后是青河大陆一公级势力？”凌青云暗想着这西海商会的情报，从身后取出一兽皮袋：“前些天狩猎有些收获，打算在这换几块灵石，当然若是有合适的商品也打算买下。” 听到这话店员的笑容更浓了，换几块灵石？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要黄金，要价值更高的等价物，意味着这批货的价值显然不低，而当他望向兽皮袋口，这笑容却凝固了，紧接着冷汗涔涔。 “这……这位大人请稍等，这大事小的做不了主，小的立即请掌柜出来！” 凌青云颌首同意，没过多久店主出现，请凌青云上座，喝令下人准备宴席，在一顿充满八荒大陆特色的野味大餐中与凌青云边吃边谈，总算谈妥价格，并赠送西海商会贵宾卡，笑容满面地送凌青云离去。 “这暴猿一族还真是我的财星，不说那麒麟鹿角、神秘木杖和老猴自己的妖核了，单是将它和猴子猴孙的材料卖掉就换回上万金。”凌青云暗道，这还是他只卖了价值较低，不值得放入空间镯携带的战利品，且八荒大陆金价高昂，妖兽众多的情况，倘若将这次的收获全部放在青河大陆繁荣城池出售，少说也能挣回三十万金！ 这令人感慨八荒大陆确实地大物博，是绝佳的狩猎场与磨砺地，强者之天堂。 千里雄城石虎城，在见识过武都，自家都是一州巨城的凌青云眼中不过尔尔，游逛一圈并处理掉战利品后便没有久留的兴致，正当他打算走出城门继续上路时，一名身穿鱼鳞甲的军官来到他的面前，恭然开口。 “这位大人，城主有请！” 第三百八十七章：助阵 “城主有请？”听到这话，凌青云微挑眉毛，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多半是西海商会那边传出的消息吧，凭他的货物完全有资格惊动城主，这也关系城防安全，上报理所当然。 既然此地主人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青云颌首，跟随鱼鳞甲的军官前往，他知道石虎城城主是一名灵华中期强者，城中也没有强大阵法与军队，以他目前实力还真不惮什么。 很快，在鱼鳞甲军官的恭敬引路下凌青云便来到了这里的城主府，通过有猛虎石像镇守的大门来到厅堂，这房间风格粗犷，以猛犸毛皮为地毯铺了满地，墙上挂着某种食肉猛兽的巨型头骨，处处都释放着莽荒而强势的气息。 穿着紫岩甲胄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柄战斧缓步走到凌青云面前，虽手持兵器却没有流露敌意，他冲凌青云微微一笑，以有些生硬的青河语开口：“我便是石虎城城主怒锋，阁下就是斩杀了试炼之森暴猿的英雄？果然人不可貌相，英雄出少年！来来来，到这边坐，上好的酒肉已经备好！” 凌青云顺着石虎城主的目光望去，果然望见厅堂中间的大桌已经摆满菜肴，多是肉食，看起来至少千斤重的烤全牛与狮子头尤为显眼，此外还有大坛烈酒，装有紫色果汁的木桶，简直是饕餮盛宴。 “城主有请，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凌青云微笑着随石虎城主来到酒桌旁，心里却暗暗腹诽八荒大陆人如此喜欢请客吃饭，并且直接以大酒大肉伺候，他才刚刚在西海商会的店铺那边吃了一顿，又蒙受城主招待了，要不是金身境食量惊人肚中还有条贪吃蛇，恐怕他不在历练中倒下，先撑死在这八荒大陆了。 “烈鬣狮王麾下有上百雌狮，是我亲自狩猎的，这紫果浆也是我城主府的独酿，朋友可要好好品尝。”城主落座，豪爽地笑道，随即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不知这位朋友杀了多少暴猿，可与那暴猿首领交过手？” 嗅了嗅那颜色比葡萄酒更深的紫果浆，只觉一股醉意冲上天灵盖，凌青云的脸色红了一分，却在城主的问题下自如一下：“林中暴猿都已剿灭，自然包括首领。” “什么？”这显然令城主吃了一惊，放下铁制酒杯其顿时站起：“所言非虚？可有凭证？” “若城主了解那暴猿首领，应该知道这气息。”凌青云抬手，一枚暗红的妖核萦绕着凶煞之意妖异闪光，层次分明只属于五阶妖兽！他知道八荒大陆强者为尊，强者的性子也更加耿直，直接展现实力能让事情方便得多。 “……这确实是那暴猿首领的气息。”端详片刻，城主怒锋认可：“这暴猿一族盘踞在试炼之森，抓捕行人为食，甚至会外出掳掠，一直是当地之祸，我身为石虎城主不能轻易出手，一直为此深感烦恼，想不到阁下竟将这群暴猿剿灭，从此我石虎城猎人便安全了不少，这我可得道一声谢。” “是那暴猿主动袭击又罪大恶极在下方才杀之，城主不必如此。只是暴猿一族灭后森林内的妖兽暴动，还请城主告知城民，避免猎人为妖兽所害。”凌青云摆了摆手，怒锋闻言也露出笑容：“不错，是那群孽畜自寻死路，想要食人，反成了阁下囊中财物，我听说暴猿群将不少财宝藏在老巢，想必这回阁下收获不少？恭喜了——至于猎人，我自然会公布此事，但妖兽暴乱之时也容易捡便宜，说不定反倒令他们拼命去捡漏呢，哈哈！” “说话倒真是直白。”凌青云无奈，不过若换成青河大陆的势力之主，得知有人将附近的妖兽威胁铲除总会赠礼道谢吧？这石虎城主显然没这意思，只是道声谢，却不打算对此付出酬劳，在他们眼中强者自由出手，猎杀妖兽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何必要悬赏、额外支付报酬？ 不过这顿酒肉的味道确实不错，紫果浆的味道香醇浓厚，狮子头被烹饪得口感绝佳，极有嚼劲，令凌青云好好过了一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瘾，酒过三巡，脸上似乎浮现醉意的怒锋笑着望向凌青云：“说到这里，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当然也无需本名，有个称呼便可。” 还真是够直接的，凌青云失笑：“城主唤我魏青便可。” 魏是他师尊魏岚之姓，青是他之名，青河之名，也可代表青蛇，魏青之名他打算作为在八荒大陆平常行走之代号，毕竟这是一座陌生的大陆，他更是大武国士，多少有些提防总没错，至于样貌等，自然早就打扮好了。 “魏青？好名字。”说着再明显不过的客套话，怒锋轻叩桌面：“其实我此次请魏兄弟来有三个目的，一是确认试炼之森暴猿的状况，二是想结识敢杀暴猿的究竟是哪路高手，这两件事都实现了，却还有第三件事。” “城主请讲，在下洗耳恭听。”凌青云静静地看着怒锋，后者叹了口气：“不知魏兄弟可听说过魔鹫军？” “魔鹫军？”凌青云一番回忆，想起在托斯港打听到的消息：“听说是北边横行的一批人马，拥五万之众，首领结拜兄弟二人皆为灵华强者，时常劫掠四方，无恶不作，近日接受汗国雇佣准备进攻飞马城，可是如此？” “如魏兄弟所说，只是这已是旧消息了。”怒锋叹了口气：“汗国大军在前往飞马城的途中遭受伏击大败，国王当场战死，国土被联盟瓜分，那魔鹫军二兄弟倒逃出生天，领着残军南下，而今直朝我石虎城来。” “我担心，他们会进攻石虎城，夺我根基为据点。”怒锋沉声道。 “飞马城联盟不管此事？”凌青云讶然，他差不多也听懂了来龙去脉。 “飞马城与周围城邦约为联盟，共同进退，但只负责击退入境的敌人，不愿耗费兵马追击魔鹫军，但我石虎城却不在联盟内，无论遭遇妖兽、魔道还是乱军，都只能孤军奋战。”怒锋叹息：“以魔鹫军的性子，一旦破城定会屠得寸草不生，因此我想请魏兄弟帮忙，替我守住石虎城，一旦事成，我怒锋定有重谢。” “我听说那魔鹫军两大首领修为分别是灵华七重与灵华五重，麾下还有十二名金身强者结成魔鹫杀阵，也抵得上一尊灵华境，麾下兵士更是悍勇无比……恕我直言，若石虎城只有这些实力，就算我相助，石虎城也未必是魔鹫军的对手。”凌青云冷静道，他初来乍到却看得很透彻，石虎城号称大城，却没有守城阵法与众多战争器械，兵士倒是悍勇，平均实力超过千锻三重，训练素质却不及青河大陆的正规军，而传说中的魔鹫军所向披靡，曾屠破同样有灵华强者坐镇的大城。 “我还有五百蛮兽骑兵，坐骑皆是犀牛、蛮猪等巨兽，可当五千人马！”怒锋握拳：“另外，仓库中还藏有四门重炮，足可令灵华境受创，是我在托斯港重金购得，够那群家伙喝一壶的！” “魏兄弟，你别看那魔鹫军叫嚣得厉害，其实他们兵败之后只剩两万人不到，死了不少强者，抛弃两名首领未必比我石虎城强到哪去，只要你我联手挡下他们二人，他们久攻不克，又缺了粮草，自然就离去了。”怒锋很自信：“若魏兄弟愿出手相助，我愿赠送珍藏的五阶黑蟒妖核与三枚百年佛果，而且战斗中的缴获皆归魏兄弟所有，不知魏兄弟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凌青云笑了。 “想必城主已知我来自青河大陆？” 怒锋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后镇定点头：“四海商会对我说了，怎么……” “城主莫不是看我初来乍到，想诳我不成？”凌青云轻叩桌案，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所谓久攻不下，到粮草耗尽自然离去的理论在青河大陆适用，在这八荒大陆可恰恰相反，八荒大陆的攻城方可以随时调兵狩猎野兽充当粮草，反倒是守城方由于遭受围困，无法外出狩猎弥补所需，因此一般情况下往往是守城方向攻城方主动投降——阁下贵为石虎城主，想必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吧？” “此外，百年佛果在青河大陆价值不菲，在八荒大陆，尤其这一区域可不算罕见。”凌青云直视着怒锋的眼睛：“城主看我年轻，以为好欺不成？” 惊讶，尴尬，随后坦然，怒锋叹了口气：“不错，我的确想诓骗魏兄弟，用最小代价请魏兄弟出手，我身为石虎城主只能如此。既然魏兄弟是明白人那我便不说虚的了，依旧是五阶妖核、三枚百年佛果，但加上一块火凤髓玉，再加上十万金如何？” “火凤髓玉？”凌青云闻言目光灼灼，这可不是凡物，蕴含凤凰之气息，论价值恐怕更在暴猿巢穴的麒麟鹿角之上，再加上十万金，怒锋许诺报酬的实际价值相当于青河大陆的五十万金！ 这么一算岂不时刚到八荒大陆就能赚到近百万金？这实在有些夸张！当然这一方面是由于八荒大陆实在资源丰富，另一方面却是由于凌青云运气“极佳”一次洗劫了森林霸主的巢穴，另一次则赶上了战争，有机会发战争财。 不惜加上火凤髓玉与十万金，怒锋为保住城池也算下了血本，对此凌青云的回答是…… “我答应你，但不是为了火凤髓玉与这十万金！” 第三百八十八章：横行千里之匪军 “不为报酬？”闻言怒锋露出异色，但很快神色自若：“原来如此，放心，我会宣扬魏兄弟深明大义，与我石虎城共御敌寇，当然，该有的报酬也不会少了魏兄弟。” 凌青云摇了摇头，只是举杯：“要抵御魔鹫军，还请城主尽早准备。” “早就在准备，只是没摆上明面而已！”怒锋微笑：“放心，这几日我不光巩固城防，加紧操练，还招募了不少能人异士助阵，只要有魏兄弟加入，与魔鹫军的实力差距不会太大。” 希望如此吧，凌青云无言，他的确不是为了报酬答应助阵，那报酬虽好，他在这龙！赤勒奴！”怒锋直视着这两道身影，本就恐怖的灵华强者气息牵引全军之威势显得更磅礴浩大，犹如两座魔山压来，令他都胸口发闷，他知道自己充其量能与其中较弱的那位较量，远敌不过二人联手，论军队实力也大有不及。 感受到视线，黑甲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冲怒锋露出一口雪亮白牙，随即勒下苍狼，发出一声犹如苍鹰的厉啸，一时甚至盖过闷雷般行军声，整支浩荡大军随之止住步伐，黑甲男子这才志得意满地开口：“你就是这里的城主？” “不错，你就是魔鹫军首领，文龙？”怒锋盯着文龙，傲然昂首，气势上不弱分毫。 “正是。”文龙傲然承认，目光扫过石虎城的城墙与守军轻蔑一笑：“既然知道我的名号，话话就不多说了，投降吧，你可免于一死，凭灵华境实力在我麾下做个大将当当。” “投降！？”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开口，怒锋身体一震，接着眼中冒龙见状却只是冷笑，猛地发出一声厉啸：“聒噪！” 一声厉啸伴着魔性威压令城墙寂静下来，文龙的视线扫过城墙，与之对视者无不发抖心颤。 “呵，就凭这群土鸡瓦狗？”文龙冷笑几声：“我承认，土鸡瓦狗也能咬死几个人，但想以此威胁我还远远不够，就算面对百万大军，魔鹫军也不曾畏惧！” “我没有威胁阁下。”怒锋沉着地看着对方：“魔鹫军来此也只是为了利益，没必要战争流血，阁下可以开个价，便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开个价？那我就如你所愿。”文龙笑了，随后神色幽幽地吐出四字。 “一百万金！” 第三百八十九章：可怜人的战争 伴着文龙的声音传出，整个战场顿时安静地针落可闻。 一百万金？相当于青河大陆的三百万金，这等财富顶级武诀都能购买数件，一旦动用能令凌岳城这里的势力都伤筋动骨，石虎城又岂能与凌岳城相比？就是将整座城拆了都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怒锋原本松动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怎么可能拿出一百万金？如此财富足够他的实力更进一步并建造一座新的城池！心知对手意图的他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看来，阁下执意一战了。” “已经给你机会了，倒说我执意，还真是会扣帽子，不过我魔鹫军怕谁扣帽子？”文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却愈发冷漠：“我就是要灭了你石虎城，你又能如何？” 说罢，文龙大声开口：“给我将此城拿下，破城后永不封刀！” 魔鹫军中顿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如浩荡雷声令地面微微颤抖，石虎城人闻言却不由心寒，永不封刀，也就是说文龙允许部署在破城后随意掳掠、杀戮！对嗜杀成性的群匪许下承诺，已是屠城宣告了！ 可再怎么怕，如今魔鹫军已经气势汹汹地杀来，不给一丝活路，无论是士兵还是民众，亦或路过此地的旅行者，为了生存就必须拼命迎战，在这混乱无序的大地他们没有援军，所能做的唯有杀，杀到魔鹫军同样胆寒，忌惮石虎城反扑力量而停止进攻，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在文龙下达时间后魔鹫军却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如黑压压潮水的军势甚至主动散开，令人摸不着头脑，这是打算四面围城，全面进攻不成？但围城也没必要散开阵型啊！ 看得这一幕凌青云却有些目光闪烁，在敌城下主动散开阵型，露出破绽，这是何等狂妄的表现？若麾下有一支精锐，完全可以趁此时突击敌军，将其重创！可惜石虎城没有这种实力，若主动出击更可能被包了饺子，想到这里凌青云无奈，对方有狂妄的资本。 当一支人马从魔鹫军散开的军阵中来到最前线，城墙上一阵哗然，这出现在魔鹫军最前方的并不是魔鹫铁卫这样的精锐，而是一群身穿兽皮甲，手持骨矛石斧，带着云梯、攻城锤等简陋攻城武器，神情更是惶恐不安的兵士，他们明显不是正规军，有的走着走着忽然跪地嚎啕大哭，或对身后的魔鹫军兵士求饶，回答他们的却是狞笑以及毫不留情的砍刀！ “将四处抓来的百姓当做前锋？”凌青云望见这一幕不由咬牙，难怪魔鹫军的规模看起来远比传闻中“不到两万”的数目要大，原来他们竟在来袭时掌控了一批俘虏军！论数量，俘虏军比他们本军还多得多，但装备简陋又没有经过训练的他们完全不敢反抗督战队的命令，带着惶恐与愁容向城墙逼近！ “让民兵来对付他们，强者压阵，避免里面藏有高手，重炮强弩就不要动用了。”怒锋却不出意料地冷漠挥手，作为土生土长的龙坐在战旗下，没有手持兵器随时备战，仿佛看戏般望着战场，反正这些俘虏兵是一路抓来的，战死了也不怎么心疼，能拼死一个是一个，消耗对方的箭矢、装备也是赚！ 而另一名灵华强者，有着灵华七重恐怖修为的赤发男子赤勒奴则坐在一旁，眼中泛着冷光：“区区石虎城，这么费事干什么？你我联手直接杀了那城主，料想这群乌合之众直接作鸟兽散。” “大哥稍安勿躁，这石虎城虽小，怒锋却是曾在云国大帅麾下带兵的，多少也算个能人，他明知石虎城不敌我们却没有太过慌乱，估计多少有些倚仗，说不定设下陷阱、请来高手，与其亲自出手不如让这些炮灰探探虚实，免得这小子临死反扑还伤了我们——他多少也算灵华境，倘若施展禁术拼命也不太好收拾，也有些金身境的手下，虽然我们实力更强，但万一有个闪失……这些小卒死了也就死了，再招募便是，哪有我们兄弟的命珍贵？”黑甲男子文龙开口。 “也对，还是稳妥些好，反正这石虎城也跑不了，就依你的法子行事吧。”赤勒奴颌首，名义上他地位更高，但魔鹫军之事一般都是由对方负责，他们的感情比亲兄弟还深，并不担心对方背叛。 “这怒锋顶多再请来一位灵华境，可没法子变出一支精兵来，哼哼，这周围也没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也就托斯港那边不好估计，但青河人没必要插手咱们八荒大陆的闲事，石虎城定能拿下——就是希望收获大些，这回被飞马城那小子算计，可是折损不少！”文龙的眼中透出寒意，刚刚当了回雇佣军，结果雇主就被灭了，牵连自己也元气大伤？还好他早有算计，在那混战中保存了实力。 “叫吧，杀吧，挣扎吧，任你如何挣扎，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冷笑着，文龙直视石虎城，早将其视作囊中之物，探手可得！ 第三百九十章：夜战 “我敬大哥一杯，猎到这蛮兽都是大哥的功劳，此次破城也要仰仗大哥神威！” “哈哈，二弟运筹帷幄，统领大军才叫辛苦，令我能专心修炼到灵华七重，我也敬你一杯！” “干！” 城墙外，战场后，正发生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魔鹫军的两大首领正在互相敬酒，大口吃喝，一些亲信与将领陪伴在侧共享饕餮盛宴，摆在巨木烤架上的却是一只长度接近十丈的庞然大物，也不知有几十万斤重，却被这些魔鹫军高层吃得露出骨头，已然消灭近半。 眼前就是战场，是两方无数人前仆后继，他们还有心思在这吃肉喝酒？城墙上的众人见状不由心寒，究竟得是多铁石心肠的人才能一边驱使抓来的俘虏送死一边谈笑开宴？更何况，那烤架上的巨兽看着实在眼熟，不就是在周围横行一方的狮虎兽霸主吗？那可是实力直指五阶妖兽的存在，石虎城主派人围剿反倒损兵折将，有来自青河大陆的商人愿以高价购其血肉，眼下却成了魔鹫军的美餐！ 有人看得青筋暴露，恨不得给这些嚣张的家伙一箭，或者统领铁骑直接偷袭军阵，但任谁都知道这是自寻死路，魔鹫军的大军可是严阵以待，文龙与赤勒奴这等强者也能在第一时间转换状态，上一瞬间大快朵颐下一刹化身杀神，偷袭几乎不会有效，这纯粹是挑衅。 “嗯？回头做什么？快点攻城，不然就拿你女儿下酒！”忽然黑甲男子文龙动作微停，看向俘虏军中一名回头驻足的男子冷笑，遥隔数里令男子面色苍白，只得拼命向前冲杀，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堂堂魔鹫军首领认识了，如果自己的女儿真被……见到对方的表面平静的险恶嘴脸，他不敢往下想。 不得不说能被文龙认识的男子确实实力非凡，竟有石魄境后期修为，按理说能在龙笑了笑：“恐怕有些难，此人修的是侠道，若非这次被我们抓住把柄绝不可能就范，招降过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还是让他这么卖命比较划算。” 赤勒奴颌首：“他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就满足他的愿望，不拿来下酒吧。”文龙一手持杯一手摩挲着下巴：“这小妞姿色不错，放了有点可惜，我们魔鹫军也不养闲人……这样吧，熊将军，你前两天不是嚷嚷要女人吗？这小妞就送你暖床吧！” “多谢首领！”那五大三粗，身高接近一丈的熊将军咧开血盆大口一笑，抱拳道谢，旁边的魔鹫军将领纷纷道喜，又不免为那丫头默哀，这老熊可是有名的不懂怜香惜玉，那女人落到他手里可有罪受了，倒不如赏给他们呢！ 文龙与部下并没有压制声音，他们的谈论在部队中迅速传播，城墙上耳力较好的强者也能听得到，一时都面色铁青，先前那男子可是不惜拼命独自在城墙上杀出缺口，至死屹立不倒，对魔鹫军也算立下功劳，结果他的女儿立即就被当做玩物赏赐了下去？这魔鹫军行事也太过猖狂！ “那文龙算计精明，应当明白说这般话会令俘虏寒心，却根本不在乎。”凌青云低语着：“他这是在割裂魔鹫军与常人的关系，令部下将俘虏当做物品畜牲看待，造就一支铁血无情的疯狂军队……” 不是严明军纪，秋毫无犯，而是纵情掳掠，视人命如草芥，何等疯狂的练兵方法？在青河大陆只有草原的狄族才会如此，看着战场的凌青云愈发心寒，他见到民兵与俘虏军刀兵相接，一个接一个倒下，有的甚至短兵相接，齐齐将兵器插入对手的胸膛，宛如相拥着倒下，这是他第二次经历战争场面，不同于训练有素的南明骑军与山荆勇士之战，这场战斗的主体是新兵，是受生活逼迫，刚刚提刀进入战场的新兵，他们怯懦，有时会自乱阵脚甚至转身就跑，惨叫、哭号、战场上悲声不绝，远不比正规军的威武雄壮，却真实地呈现着战争的残酷。 他见到一道道生命消逝，他见到血雾飘扬，在城墙上空弥漫为死亡的霞光，他见到尸骨累累，只为成全某些人的贪婪。 “这就是战争。”他默默地想着，这战争比江州之战更加现实，战争牵扯的不只是士兵，还有无辜平民，并不是每个人都为战而生，经受严酷训练在死亡面前无所畏惧，甚至狂热好战，更多人贪恋生命，远离血光，在战场的残酷面前肝胆俱裂，却不可避免地卷入漩涡，粉身碎骨。 战斗持续着，不光是一段城墙，石虎城三面都遭受围攻，唯有一面不受任何攻击，这很耐人寻味，好像魔鹫军有意放人逃生，这也的确令城中某些人有了心思，听说城头战斗之激烈的他们可不想送死！ 当然，在怒锋严令禁止并把守城门的情况下没有人逃得出去，但这多少埋下了危险的种子，令人心愈发荡动。 不知不觉战斗持续到了黄昏，城墙足足留下上万具尸体，飘扬不绝的血雾化作日晕，笼上落日呈现出一阵妖异的红，望着这一切的凌青云忽有所感，接着一阵警惕。 “城主可懂得以战争煞气增幅战力之法？”他看向怒锋直言不讳，后者微微迟疑并肯定回答：“我曾投身军旅，这种手段自然懂得，只是不算精通。” 果然！凌青云眼中寒芒一闪：“看样子他们谴俘虏兵不单是作炮灰，也是作祭品！” “祭品？”怒锋神色一变，顿时明白凌青云所指。 像是响应凌青云的说法，在短短一盏茶后，原野上便传来苍凉的号角声，早就将妖兽大餐解决干净的文龙、赤勒奴将大军再度集结，魔鹫铁卫列于中军，腾腾杀气冲霄汉。 “他们要连夜进攻？”城墙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夜战可不是他们的长项，而看魔鹫军这架势分明轻车熟驾！ “果然是见不得光的盗匪，立即调防！”怒锋咬牙，撤换民兵换上养精蓄锐的正规军，一时也免不了慌乱，同时俘虏军可不曾停止进攻，他们还得维持人手，避免被打开缺口，导致魔鹫军主力长驱直入！ 伴着红日在大地尽头消逝最后一抹光，月轮抛下残缺的清寒，魔鹫军杀到了，举盾成墙的步兵踏着坚定步伐挡在最前，护卫着真正的攻城兵器逼近，后方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弓弩手，铁骑拱卫侧翼，更有乘骑猛犸、巨犀的骑手浩荡而来，像是要用麾下的庞大坐骑直接推倒城墙，整支军势协调紧密，如钢铁洪流般势不可挡。 相比之下，即便是石虎城的正规军也失色太多，年轻的士兵拉弓搭箭，发白的手指却微微颤抖，已然摆上城头的攻城兵器咆哮开火，比长枪还要庞大的弩矢贯穿军阵溅起一片血花，更有炮火炸开，令魔鹫军陷身烈火，终究沦为焦土。 但魔鹫军的进攻也爆发了，熊熊燃烧的投石在城头炸开，砸死碾死无数，宛如幽冥的光芒令战士成片倒下，战象与攻城锤的撞击令城墙为之颤抖，更有火箭如流星雨落，迅速引燃尸骸，在城头燃起熊熊烈火！ “尸体被点燃了，他们这是要……”无数人色变，感受到格外浓郁的煞气伴着尸焚爆发，仿佛今日战死的亡灵都在火焰中哀嚎惨叫，发出不甘的厉啸，在夜晚显得分外恐怖凄凉。 也就在这一瞬凌青云与怒锋身影齐齐掠过城头，穿过火光，正对上黑甲男子与赤发男子的杀意目光。 一时间，碰撞爆发！ 第三百九十一章：危局 “轰！”“轰！”伴着两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轰响，城墙守军震撼地看向那血雾与浓烟交混的界限，却见两团犹如烈日的光芒盛放于空，四大强者挥动兵器彼此碰撞，赫然正是文龙、赤勒奴、城主怒锋，还有一名令他们感到陌生的持剑青年！ “魔鹫军首领亲自出手了？”灵华境的威压令人胆寒，尤其是见到滚滚血雾竟萦绕在黑甲男子与赤发男子身侧，凝实为他们力量的时候，这种寒意自然更甚，哪怕修为不高者也能在这一刻看出魔鹫军两大首领分明将战场煞气调为己用，令自身实力愈发凶悍可怕！ “呵呵，怒锋果然找了帮手。”冷笑着，氤氲血雾尸烟的文龙盯着凌青云的眸子：“看你也不是此地之人，何必多管闲事，挡我魔鹫军的道？现在离去尚有生路可寻，也算与我魔鹫军交个朋友，若是执迷不悟，哼哼……我这冥狼刀可没少斩过灵华境！” “挡你魔鹫军的道？”凌青云冷冷地看着对方，眼中寒芒闪耀：“很不巧，这就是我的道！” 说话间，灵溪剑与暗色战刀再度碰撞，一方闪耀金辉一方疾如鬼魅，恐怖波动绚烂而发，紧接着压抑，被滚滚血色盖过，见到凌青云身边同样有煞气环绕，文龙眼中流过异色，随机一声冷笑：“呵，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仗义豪侠，还不是与我一样，靠这杀戮之气战斗？” “屠戮滥杀是为邪，以杀诛邪即为正！”凌青云冷然回应，神色、战意毫无动摇，酝酿了数日，眼看着万人倒下，战场上尸体累累，他终于等到这一战，酝酿的战意喷薄而出，正如利剑出鞘，势不可挡！ “锵！”一声锵鸣胜过雷响，那一剑如惊鸿而出，萦绕着杀气，萦绕着金戈，快如撕裂苍穹的光，就算灵华五重的文龙突逢袭击也骇然色变，挥动战刀唤出一道贪狼虚影，却来不及张开血盆大口就被剑光贯穿，这一瞬有乌光闪烁，文龙的身体似化作数十道黑影，险之又险地避开直指心窝的凌厉一剑，却难免被撕开手臂，臂甲开裂露骨伤。 “二弟！”另一边，在轰然碰撞中逼退怒锋的赤勒奴惊愕低吼，他的兄弟居然这么快就伤了？却见文龙眸光闪烁，在半空中施展诡秘身法令自身化作道道黑影重叠，眼中闪烁冷光：“不碍事，这小子有些邪门，我拖住他，大哥先将这石虎城主解决！” “好！”赤勒奴一声低吼，接着冷冷地看向怒锋，毫不掩饰野兽看待猎物般的杀意：“先宰了你，然后屠城！” 说罢，更为恐怖的威压自血雾中崛起，极为凝实的魔熊虚影宛如附身般显现，这正是此人将魔熊功修至大成的恐怖表现，虽非体修、血脉修行者仍能爆发出堪比魔熊的破坏力，而今挥舞黑槊，形成一片杀戮风暴，势不可挡。 “放肆！”怒锋低吼，身上同样有更激烈的气势爆发：“石虎城威严岂容你亵渎，诸君，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城墙上与城内已有人默念咒语，虔诚祈祷，以特殊手段将弥漫在石虎城中的信念力量凝聚，仇恨、战意、求生欲，还有多年来石虎城民留下的点点滴滴情感悉数涌向怒锋身躯，凝成一道石虎虚影，令怒锋的气势节节攀升，同样达到灵华后期的恐怖地步！ 一声暴吼，气势大振的怒锋挥动战刀杀出，犹如咆哮的石虎扑向魔熊，碰撞出无比激烈的龙看着凌青云舔了舔嘴唇，形象与真正的狼越发接近，手中黑刀却毫不留情地再度斩出，重重刀影伴着魔鹫军之杀意反将剑光压制！ “呵！”刀影中，凌青云冷笑：“我还以为你当真练出了军魂，不过借势而已，有何可怕？” 何为军魂？一支军队在无数次训练、厮杀与生死大战中磨砺出的战斗意志，若全军精气神凝为一体的“神”，自古能凝聚军魂的无不是百胜之师，名号能载入史册，实力更可横推城池，搏杀灵阶强者不在话下，乃是最强军队将整体凝实为一的特殊状态，威能强大莫测，凌青云真要遭遇恐怕会扛不住几下就会灰飞烟灭，那是真正不可挡的力量。 但文龙此举却只是借麾下兵士的气血与战意，固然也算连接彼此，只是单方面将一方的力量转移到另一方而已，万万无法与军魂的圆满状态相提并论。 当然，能将麾下之力也算一种秘术妙法，换做寻常山贼头子是不可能掌握的，在青河大陆也很罕见，因为此举势必会削弱己方军队实力，不出动军队还好，在战斗中这么做岂不是要兵士性命？但文龙与赤勒奴全无这种顾忌，在他们看来提升主将实力是最重要的，若自己强，擒贼擒王岂不是直接奠定战局？若自己弱被斩杀了，连性命都已丢失，保留军队又有何用？这便是大陆观念的区别。 毫不在意凌青云的冷笑，文龙进一步催动冥狼刀法，宛如魔鹫全军伴着狼群魅影铺天盖地地袭向凌青云身躯：“管他是不是军魂，能杀你就够了！” “锵！”“锵！”“锵！”无数声轰鸣响起，凌厉对阵诡异，令这场战斗也称得上是针锋对麦芒，但得到重重增幅的文龙显然比凌青云更强势，接着鬼魅般身法一次次欺近凌青云身躯，战刀无声无息切至，蕴含着致命杀力，凌青云凛然劈出一道璀璨剑芒招架，猛然转身剑气席卷，风卷残云般将群魔乱舞的黑影扫尽。 另一边响起的声音更震耳欲聋，怒锋的状况比凌青云更加糟糕，被赤勒奴挥舞黑槊打得连连倒退，甚至整个人如炮弹般坠入城墙砸出一角缺口，形成的龟裂蔓延数丈，难以想象人类之躯怎能承受如此力量而不死，赤勒奴却趁此机会狂啸杀下，端平黑槊如流星坠地，誓要一举将石虎城主轰杀，瓦解这座城池的抵抗意志！ 关键时刻响起轰然炮声，恐怖的炮龙冷酷开口，在战象与攻城车帮助下骑着坐骑登上城头的魔鹫铁卫冷然领命，明明部队集结不到一半却直接化作黑色潮流杀穿枪阵盾阵朝四门重炮所在杀去，一路势不可挡，连一尊金身强者出手都被交织的枪锋活活绞杀。 “就算被抽取了力量，魔鹫军依旧比石虎城守军要强！”凌青云看得心寒，在城墙上发起骑兵冲锋，这群死士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偏偏石虎城就是挡不住他们，金身强者多被魔鹫军一方的高手拖住，枪阵甚至无法突破魔鹫铁卫的战甲，寻常兵士不是被刀枪撕裂就是被那高大战鹿轻易踩成肉泥，甚至远远看见魔鹫铁卫身姿就骇得肝胆俱裂，重重阵线像纸糊般被一捅就破！ “轰！”城墙上有轰响爆发，竟是石虎城己方的炮弹在城墙上炸开，终于将几名不可一世的魔鹫铁卫撕成碎片，炸出缺口之余却也波及了己方，这是兵家大忌，对如今的石虎城来讲却迫不得已，他们实在无法正面抵挡魔鹫军的王牌！ 这样下去，不妙……凌青云心头泛寒，魔鹫军的实力超出他的估计，甚至比青河大陆的诸侯军都要强悍，原本是打算长期抗战反复消耗魔鹫军实力，眼看下来石虎城分明有被一夜攻破的趋势！而他与怒锋同样在战斗中落于下风，实在难以插手战局。 当然，以他直指灵华后期的战力即便求胜不得，也有把握在两大灵华强者的围攻下全身而退，但这么一来石虎城无疑会沦陷，其后会发生什么？望见魔鹫军士兵狰狞表情的他一清二楚！ 胜机何在？ “自己都大难临头了还有空关心战局？”文龙的冷笑声传来，黑刀再一次切开金身，带来痛楚与寒意，抬头对视，对方的眸子里满是残忍：“先前给过你机会，如今你就是想走也晚了！” “呵。”凌青云笑了，目光骤然凌厉无比：“我若想走，无人可留，但今日，我会取你首级！” 说罢，剑出，赤红厉芒如血！ 第三百九十二章：援军 刹那间，无比耀眼的光芒绽放，重重狼影消散，千军万马之虚影惨嚎着泯灭，连同下方攻城的魔鹫军都身体一震，面色发白，赤红如血的剑光太快，犹如超越时空，直取文龙首级！ 文龙面色大变，怎料到凌青云在这关头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想走已经来不及，只得一声低吼，在剑芒迫近前将所有黑影收束，浑身煞气尽集一点凝成黑色狼头之影，悍然迎上血色剑光。 没有耀眼光芒，没有雷鸣震响，两大强者竭力而为的杀招爆发出无匹波动，比闷雷更低沉，像是一场无声湮灭万物的风暴在半空中席卷开来，能量乱流覆向地面，犹如绞肉机般将两军战士的生命疯狂收割，于两军之际生生造就一片真空地带，而这只是碰撞的余波！ 真正承受这股力量的强者伤得如何？人们不禁抬头，望见两道身影似断线风筝般落下，青衣少年落在城墙内圈，捂住胸口咳出大片鲜血，黑甲男子则直接落下城头，连人代价生生将一名蛮兽骑兵砸成肉泥，自身在鲜血中站起，拄刀支撑身体而勉强不倒，能看见这尊魔鹫军首领此刻面色苍白，胸膛有一道将甲铠撕裂并焕发红光的狰狞裂痕，如今还在不断淌血，状态显然危险到了极点。 两人各驻一方，都在大口喘气，没有说话，但明眼人都看出了差距，尽管都面色苍白、浑身浴血，凌青云却还能凭自身力量屹立，文龙却得靠战刀支撑身体，显然，在那两败俱伤的碰撞中凌青云占据了上风！ 这何等令人震惊？文龙可是凶名赫赫的魔鹫军首领，本身就有灵华五重实力，自创冥狼刀法诡异莫测，有过斩杀灵华境与五阶妖兽的战绩，在战场煞气与借势魔鹫军的情况下更是实力攀升，战力堪比灵华后期！可这样的强者却在碰撞中落于下风，如今连凭自身站立都困难，而将其击败的凌青云是如此年轻，在人们看来毫无印象，籍籍无名！ “他是城主好友魏青先生！魏先生无敌！”忽然有人大吼，乃是怒锋麾下一名亲卫，听得这吼声城墙上的守军都是一个激灵，接着振奋大吼：“魏先生无敌！” 魏先生无敌，有这等强者助阵，我们还怕什么？或许是自我安慰，但齐声大吼之时众人确实士气大振，在凶悍的魔鹫军面前鼓起勇气厮杀在一块，一时刀光剑影，城墙上的战斗惨烈而混乱。 魏先生无敌？凌青云闻言却不由苦笑，他勉强站直身体，服下丹药并迅速调息，同时窥见文龙惊异、冷漠并依旧自信的目光不由心头一沉。 得承认他这战果不俗，尽管在关键时刻甚至借用青蛇之力，并且极力催发破军剑诀威能方才与文龙拼了个两败俱伤，但依旧算他战平了灵华后期实力的对手，以尚不足金身后期的修为！可战果不俗有何用？固然振奋了士气，石虎城守军依旧落于下风，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腔血勇能弥补的，何况他们的对手同样具有血勇。 轰鸣声从上方传来，令人耳膜生疼，更有实力稍弱的兵士如遭雷击僵立当场，因巨响而亡，凌青云将目光投向战场，只见石虎加身的怒锋与魔熊附体的赤勒奴犹如两头飞行凶兽在空中接连碰撞，皆伤痕累累，浑身浴血，黑槊一度将怒锋的臂膀砸得弯折，几要断臂，怒锋的战刀却也狠狠刺向对手心窝，以至魔熊惨嚎，强如赤勒奴都受重创，总的来说怒锋处在下风，但还能死死支撑，不至于败退。 但若是魔鹫军入城，可就没有丝毫挽回余地了！轰然巨响的响起令凌青云心头一寒，他知道这是意味着怒锋秘密武器的炮响，此时却不曾爆发于敌阵，反在炮身处响起！ 黑甲精骑挑起金身强者的头颅，杀气腾腾诸军辟易，在他们身后是废墟，一段崩塌的城墙，重炮被他们摧毁了，并且反将城墙摧毁，城下传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是魔鹫军的狂笑，准备从这缺口一举攻入，直取石虎城！ “杀，屠城，永不封刀！”魔鹫军在狂笑，脸上带着仿佛不属于人类的狰狞，已有蛮兽骑兵从缺口鱼贯而入，人与蛮兽眼中皆充满凶狂，他们面前是房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是一场令他们尽情发泄的狂欢盛筵！ “石虎兽骑何在！”城墙上，指挥官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伴着令旗挥舞、号音苍凉，一队骑兵从不远处冲出，骑着犀牛、蛮猪、矮象与入城的敌人厮杀在一起，一旁的民兵也战战兢兢地掩护备战，无数张苍白的脸上写着惊惶，他们看不到城墙上的战局如何，但城墙都被攻破了，他们还能逃过这一劫吗？ 凌青云咬牙，勉力站直了身子，手中灵溪吞吐微光，在这时候他必须做什么才行，遏止敌军的攻势，甚至擒贼擒王！他将目光投向同样重伤的文龙，却见对方目光讥讽，已被魔鹫铁卫护在中心，同时身边血气翻涌，状态同样在不断恢复，甚至直接接受身边部下灌输生命能量，恢复速度比凌青云更快！ 犹如大厦将倾，局势显得不可阻挡，城墙上的军阵还在败退，堵在断墙失去机动性优势的石虎兽骑也在枪尖刀锋下接连倒下，蛮兽被砍断兽腿，同样难逃厄运……难道，就没有力挽狂澜之法？ 凌青云咬牙，他知道某个方法足以逆转局势，甚至杀败魔鹫军，只是其代价无比高昂，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只是…… 他抬头，感知发散，他望见一名名将士浴血奋战，他听见无畏喊杀震天；他看见城内民兵紧握兵器，他听见那忐忑不安的祈祷；他看见血雾飘涌将夜色染红，他听见万声哀嚎，控诉世事无常，命运不公，不甘如此离开人间！ 成千上万的生灵之光交相辉映，却以最狂暴的形态碰撞在一起，谱写血与泪的战火悲歌，生灵之光极尽闪耀而又消逝，作亡魂归天，无数道声音在心灵传响，怎能无动于衷？ “你难道要？那是绝境救命之物！”心中传来急切的声音，凌青云却只是轻轻摇头，手掌轻握，一玉**现于掌心。 这玉**来自大武殿，是武皇之封赏，能令无数修炼者眼红疯狂的丹中圣品——龙血玉灵丹，只要服下此物，无论再重的伤都有机会痊愈，能在大难中起死回生，等于修炼者的第二条命！ 这种大药，谁肯轻动？那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凌青云如今固然重伤，还在可以挽回的范围内，气息正在调匀，药力修复着伤口，只要愿意完全可以杀出重围，而若动用此外，他确实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全盛甚至更进一步，也就断绝了未来大危难中的生机啊！ “舍我替命，活十万人，何妨？”凌青云轻语，心中的声音却如狂潮激烈：“八荒大陆本就如此，连年战乱，丧生无数，这次你能救，下次呢？赔上自己的性命吗！你与他们素不相识，这里根本不是青河大陆，不需要由你捍武！” 凌青云没有争辩，他的确救不了所有人，更无法改变这片大陆的混乱，但他来到此地，见到了，并承诺保护这座城池。 一枚丹药，舍就舍了吧，只求无愧于心，能坦然面对这诸多生灵，自己已全力以赴。 自语着，便欲打开**口，动用那最为珍贵的力量，但就在这一刻凌青云的动作停止了，并非犹豫与后悔，他将目光投向地平线的尽头，目露惊异。 夜幕下，地平线的尽头，有烟尘莽莽，掩蔽了星辰，有一股撼动大地的力量正在到来！ “那是……”凌青云眼眸骤耀，他见到了一支军势，驰过原野，正在赶来！ “首领，后方有敌军来袭，不知数量，但绝不下万人！”当传令兵慌慌张张地禀报军情，胜券在握的自信已经完全从文龙的脸上消失，他自然望见了那支掀起浩荡烟尘的军队，望见这支军队训练有素，旗帜鲜明，一名白袍小将策马奔驰在最前，眼中充满坚定。 “居然是是这家伙，不惜追击两千里也要和我魔鹫军过不起！？”文龙气得举起冥狼刀，却吐出一口污血，脸色一阵铁青一阵苍白，而后又血红一片：“后军变阵，准备迎敌！” 伴着层层传令，魔鹫军开始变阵，后军乃至中军不再前进，转向面对背后的威胁，这大军调动之举自然引起了城头瞭望兵的注意，犹如黎明的曙光，令人振奋大吼：“是援军，援军来了！” 援军！？这两个词像沙漠中的甘霖，令苦苦抵抗的石虎城战士们精神一振，也不知哪来的援军，似要枯竭的身体却迸发出一股新的力量，齐声怒吼生生遏制住了魔鹫军的疯狂攻势，也就在这时一片剑光耀起，犹如一条奔腾大河撕裂魔鹫军战阵，凌青云持剑而前，剑光所指诸军辟易，即便虚弱也有着令人敬畏的莫测之威，他不必恢复到巅峰，耗用保命丹药，因为他知道这座城保住了！ 蹄声如雷，远道而来的军势终于出现在城墙火炬的照耀范围，这赫然是一支精锐的纯骑兵部队，战士们眼中燃着火光，同仇敌忾的战意慷慨激昂，一名白袍小将立于全军最前方，长枪直指魔鹫军：“冲锋，歼灭魔鹫军！” 第三百九十三章：血祭召唤 闷雷般声响，在石虎城守军耳中曾如丧钟，眼下却如般悦耳，因为这次声响并非他们的敌人发出，来自另一支军队，由他们预想之外的援军对敌军进攻而发！ 这支军队来自何处？这白袍小将是谁？望者会产生疑问，在这关头却实在管不了那么多，而大多数陷身战斗的士兵更不可能跨过敌军望到敌阵后方的景象，但单是那蹄声就令他们心潮澎湃，为之激昂！ 听见那蹄声，听见那震天喊杀声，听见凶神恶煞的魔鹫军面对死亡也不由发出的惨叫声，人们知道自己有救了，石虎城有救了！生的希望令力量复苏，加之凌青云也在此时悍然出手，破军剑诀悍然撕开一道缺口，石虎守军自然气势大振，硬生生将阵线推回，发起反攻。 反观攻城的魔鹫军，便是那些扛住蛮兽骑兵猛进，距离攻入城内只差一步的士兵都露出不安之色，他们是凶悍，身经百战带给他们强于别人的战力与勇气，却也令他们熟知战事，明白腹背受敌是怎样糟糕的情况，本来他们较石虎城强得也不算太夸张，只是凭一鼓作气破城的血勇厮杀到现在，而今敌人的援军到来，他们注定破城无望，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多次历经战争残酷的他们怎能不怕？他们追求的是胜利后的狂欢，而不是与自己的刀下亡魂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会这样？这些混蛋哪来的？”城上低空，赤勒奴瞪大眼睛，看着那白袍小将一马当先杀入己方军阵，身后铁骑接踵而至，如洪流般将他们的阵线撕成碎片，这战力比他们魔鹫军还来得强悍！更有多处爆发强势气息，有强者出手，一举轰杀数十上百人，全面推进直接打崩了魔鹫军的阵线，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战阵可言？ “轰！”猛地一刀袭来，分神的赤勒奴吃下怒锋全力一刀，愤怒地看向对方，却发现这名石虎城主的眼中除了畅快、欣喜、也有惊疑与担忧，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杀出一支援军，力挽狂澜。 “哈哈！”见状赤勒奴不由大笑出声：“这援军不是你请来的吧？我告诉你，这是东方象原的黑风军，比我们魔鹫军还会掳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次就算我们魔鹫军受创，你们石虎城也逃不过一灭！” “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就别摆上台面了，谁不知道黑风军以黑鬣兽为坐骑，而且距离此地隔了五千里？”怒锋冷然回应，心中却也疑惑不已，照他估计唯一可能的援军只能来自托斯港及那一带的繁荣城池，但托斯港位于西边，这支铁骑却紧随黑风军之后，同样是从东北方来的，看这群骑兵与魔鹫军的表现，似乎彼此早有仇怨，那么他们的来历岂不是…… “莫非他们有意石虎城？”眼中流过一丝忧虑，但眼下到底是己方迎来了救兵，眼前的强敌也容不得多想，怒锋只得挥舞战刀对赤勒奴发起猛攻，反将这尊魔熊附体的强悍匪首打得节节败退，显然赤勒奴无心恋战，他感应到了铁骑中传来的灵华气息，他对付怒锋本就占不到太大便宜，若再来一个灵华强者，哪怕只是灵华初期也能令他落于下风，而若被三名灵华境围攻？那可是有生死之危了！ “该死，这些家伙多管什么闲事？又是这小子！”怒龙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怎么会这样？他与赤勒奴由微末而起，在群敌窥伺的龙一声低吼，用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你到底是谁！” “魏青。”凌青云冷然开口，剑锋凛冽，令文龙狂笑：“魏青？呵呵，你想杀我？就凭你？魔鹫铁卫，结阵，给我杀了这找死的散修！” “杀！”护卫在首领身边的黑甲骑兵齐齐怒吼，身上真气汹涌，战意凝为一道漆黑魔鹫虚影，以直指灵华的战阵之威朝凌青云杀来，魔鹫铁卫结阵本有灵华一重威能，但在战斗中这支精锐同样折损不小，是以仅剩灵华门槛战力，但文龙手持冥狼刀暗藏其中，却是杀机无限。 凌青云正欲出剑，忽有所感，见到一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直接笼罩整支魔鹫铁卫，令这群在城墙上势不可挡的精锐甲铠瓦解，身体崩溃，连同那凶戾的魔鹫虚影一起迅速灰飞烟灭，一名手持巨剑的白发女子从天而降，眼中杀气腾腾：“魔鹫军文龙，是时候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鸿鹄城陈香兰！？”文龙面色剧变，想不到竟然是这尊强者出手，此女不单是以女子之身支撑一座势力的巾帼强者，更是罕见掌握领域的灵华强者！ “竟是领域？”沐浴在白光中的凌青云也不由吃惊，他感觉到这白光很温暖，在治愈自己的伤势，为自己增幅力量，但落在敌人身上，却令强势的魔鹫铁卫灰飞烟灭，就连文龙也如遭雷击，仿佛背负一座大山，整个人的气势都萎靡了不少，脸上更罕见地流露惊骇。 “不愧是领域，果然威力惊人，而且恰恰是此人克星！”凌青云不由振奋，当初他曾见过雪狼王周崎，其领域雏形威力非凡，能与烟波剑诀一战，而这位陈香兰的白光领域就更加莫测，茫茫白光可镇魔邪，对文龙这种速度见长，擅长诡异刀法与身法的强者更是克制，以至于这白发女子修为明明只有灵华四重，却显得比那龙全面压制，打得他连连败退，不断飙血，血液刚溅出就在茫茫白光中直接蒸发。 “单是这魏青就能压我一头，这陈香兰以我如今状态更是赢不了，领域中我的速度被压制，幻影直接泯灭，想逃都不能逃，魔鹫军更是兵败如山倒！”方交手十几个回合，状态岌岌可危的文龙就面露绝望，他知道自己赢不了。 但他是纵横大地的枭雄，绝不肯就此伏诛！ “大哥！”猛地抬头，看向同样陷入苦战的赤勒奴，文龙的神色狰狞而疯狂：“只能请那位大人了！” “那位大人？”闻言，凌青云、陈香兰、怒锋、罗猛都露出异色，什么大人，这两名魔鹫军首领还有靠山不成？ “只能如此了！”赤勒奴目露凶光，猛地挥动黑槊逼退二人，两大魔鹫军首领一齐仰天长啸，如鬼哭神嚎，竟形成一股漆黑气息直冲云霄，强烈的精神波动在爆发，甚至能感觉到灵魂力量的波动，两名魔鹫军首领发出最为酷烈的精神祈祷，召唤某种强大存在到来！ 这种召唤伴着牺牲，若见血气冲天，两大强者的精神燃烧，却也卓有成效，夜空中乌云环涌，有恐怖漩涡凝聚，一股莽荒而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令整个战场颤栗动摇！ “杀了他们！”陈香兰一声怒吼，将巨剑狠狠劈向文龙的脑袋，剑锋却被层层黑色涟漪阻挡，无法攻击文龙本身，乌光内的文龙与赤勒奴都在狂笑，只是气息愈发萎靡，眸光黯淡，像是要直接消逝一般，他们分明是将自己当作祭品，付出巨大代价。 在无数人骇然的目光中，一道庞大黑影自漩涡缓缓浮现，张开双翼，遮天蔽月！ 第三百九十四章：魔鹫大妖 “唳！”伴着一声尖啸响彻天地，风起云涌，千军万马颤栗，即便在锋线生死厮杀的战士都因这声厉鸣，这超乎想象的威压发抖，并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望向那犹如万里黑云遮蔽星空，令人生命本能敬畏的可怖巨影。 毫无疑问，那是一尊大得不可以道理计的禽类，通体漆黑，翼展辽阔，不知多少里的身影将正在厮杀的三军都笼罩在下，这黑影显得模糊，边缘似在扭曲，却有两道猩红光芒如同妖星闪烁，是巨禽的双眼，以冷酷态度俯瞰大地。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黑色气息滚滚而来，蕴含着不亚于整个战场煞气的无边恐怖，宛如幽冥降临，天地尽满鬼哭音！ “魔鹫……”抬头仰望，凌青云喃喃出这一名号，毋庸置疑，这散发凶戾气息的巨禽自当以魔鹫命名，原来这就是魔鹫军命名的原因，这支匪军背后的靠山是一尊实力恐怖的魔禽！ 此时此刻，弥漫在天地的气息太过可怕，压制全军，令人窒息，凌青云不禁联想到撞击武皇殿的苍鹰，同样从天而降具备无穷压迫感，只是这魔鹫甚至更胜一筹，疑似为天行境绝巅，甚至踏足倾覆山河之领域！ 怒锋、罗猛、陈香兰也仰望天空，望着漆黑魔鹫之影不由心颤，哪怕他们修至灵华，面对灵境生命依旧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更何况这魔鹫的实力显然不是寻常灵阶那么简单，想灭杀他们这样的灵华境恐怕只用半爪！所幸，此时凝聚的蔽月遮天之影显然不是这尊存在的本体，只是一道以特殊契机召唤来的投影而已。 “废物！”魔鹫环顾大地，却直接发出一声冷喝，其中的怒意令人心颤，甚至有士兵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难以抵抗这种存在的威压！ 就连更强的石魄境、金身境强者也不由颤抖，凌青云等人虽未颤抖，心中也掀起惊涛骇浪，愈发认识到这尊魔禽的恐怖。 “主上，非我等无能，是这群混蛋……”面如金纸，眼窝深陷，瘦如皮包骨头的赤勒奴连忙解释，却被一声冷叱打断：“废物也敢顶嘴！？” 赤勒奴当即噤声，灵华七重，常人眼中宛如恶魔的他在主子面前可是大气也不敢喘，另一边同样状态虚弱的文龙陪笑开口：“主上，是我等废物，这次失利，但请看在我们兄弟先前的苦劳，救我们一救，我们以后定会为主上上刀山下龙、赤勒奴两人身边，将其席卷而起，两大魔鹫军首领顿时面露狂喜，明白这回自己逃出生天，冲魔鹫感恩道谢，而在地面上则响起一声声求情告饶，是其他魔鹫军心知大势已去，求魔鹫老祖一救！ “就你们这些蝼蚁也配本座出手？”魔鹫却只是冷笑，混不顾这些魔鹫军战士也算它的部众，在它眼中灵阶之下皆为蝼蚁，灵华境则算是较为强壮的蚂蚁，这种能干的部下才值得它稍微出手。 黑风席卷，牵动无数目光，有恐惧，有嫉妒，有愤怒，有不甘，两大魔鹫军首领就这么逃出生天？他们恶贯满盈，险些屠破石虎城，一旦让他们逃走，势必卷土重来，后患无穷！ 可此时魔鹫出手，谁能阻挡，谁敢阻挡？谁敢触怒那夜空之上，宛如魔神俯瞰众生的存在？ “石虎城，怒锋，魏青，罗猛，陈香兰，还有那小子！”黑风中，文龙瞪着那一道道令他今日受辱的身影，要将他们的面貌铭刻在心：“等着吧，今日之耻，必将血偿！” 何等阴翳的目光？就算毒蛇也不为过，怒锋等人被看得心底发寒，但那散发着灵境生命魔性威压的黑风却令他们望而却步，他们如何不想将这魔鹫军首领斩杀？可在灵境面前，灵华境实在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 “锵！”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中响起这一声厉鸣，宛如划破长夜的曙光，如同寒冬初生的朝阳，那一道金辉掠过大地，刺向长空，并毫不质疑地穿透那层大恐怖的黑风，直指恶首咽喉！ “魏青！”文龙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像是质问，如不甘呐喊，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但事实已经发生，剑如流星，穿透黑风之后仍将咽喉刺穿，灵华境五重强者，魔鹫军首领文龙，陨落！ “大胆！”盛怒的声音响彻天地，令无数人大脑嗡鸣，魔鹫愤怒地将目光投向那杀入黑风的身影：“你敢忤逆我！？” “忤逆？”在魔鹫要将自己撕裂的目光中，凌青云笑了，动作不停，剑光直指赤勒奴！ 若是原本，即便处于重创状态赤勒奴也足以与凌青云过招，但为了召唤魔鹫虚影，他不惜，任它实力再强，只要不相遇就没有用武之地，但这个人类这么有勇气与它如此对话？彼此间存在生命本质的差距，许多人根本难以开口，更不用说冷静思考并出言反驳！ 杀意在魔鹫眸中浮现，此子不除必成后患，它必杀此人！而在魔鹫充满杀意的注视下，凌青云只是将目光投向三大灵华强者，却见他们眸光闪烁，犹豫不决，显然就算明白道理，是否有勇气招惹一尊灵阶凶兽却是另一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军阵中策马而出：“这位兄台所言不差，请三位出手，诛杀赤勒奴，永绝魔鹫军患！” 第三百九十五章：魔鹫之怒 当清朗而诚恳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包括魔鹫在内的无数目光顿时汇集在那出面的青年身上，后者不闪不避，顶着黑云压城的压力昂首挺胸，眼中满是决心。 “是他？”凌青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名青年——统领骑兵到来，对魔鹫军发动致命一击的白袍小将，他约莫二十岁出头，修为金身境中期，在此地无疑算是资历尚浅、实力较弱的一人，可他却带领铁骑突袭魔鹫军，并在此时挺身而出，无惧魔鹫威严，请三大灵华强者出手！ 凌青云不禁对此人充满好感，这名白袍小将无疑是名有勇有谋的年轻将才，在此人身上他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气质。 “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就不怕你的城池被本座踏平？”魔鹫冰冷的声音传下，白袍小将昂首无畏：“正如这位兄台所说，你魔鹫大妖固然妖力滔天，还是受限于规则，不能在人类疆域屠戮，如今降临的只是一道实力不及本体十分之一的投影，这又何可惧？不是人人都如魔鹫军败类，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向你这妖魔低头！” “如马小将军所言，我们身为人族强者，无需对这凶兽低头！”一直犹豫的陈香兰忽然开口，白发飘扬，领域铺展，眼中充满决心：“这位道友，我们并肩作战！” “马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倒显我辈畏首畏尾了。”另一边的罗猛也露出笑容，周身火焰着整个人俯冲而下，杀入魔鹫军中，凌青云与罗猛、陈香兰对视一眼，同样杀下，即便虚弱也杀得已经失去战意的魔鹫军片甲不留。 腹背受敌的魔鹫军本就混乱，而后见到两名首领不顾部下要跟随魔鹫逃亡更是士气全无，除却部分负偶顽抗，大多数都想着逃命了，此时石虎守军与骑兵固然两面夹击，却没有做到全面包围，趁此机会逃生其实希望不小，便导致魔鹫军阵势大乱，有的头目率军向北突围，有的独自向南逃亡，自己冲散了阵型，倒了战旗，单是己方践踏就死伤无数，在两军猛攻下更是兵败如山倒，胜负早就没有悬念，凌青云等人出手主要是铲除实力较强的金身强者并追杀溃军而已。 说到底，魔鹫军依旧是匪军，为首领的力量慑服而非军纪严明，恃强凌弱时显得凶悍，遭遇危难自然露出本性，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直至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整场战斗终于结束，凌青云屹立战场，出神地望着远方。 “杀戮，混乱，匪军行千里，甚至不惜投靠凶兽妖魔，这就是八荒大陆……”他默默地想着：“此回若非援军赶到，我唯有消耗龙血玉灵丹才有机会解救石虎城，但因魔鹫存在，未必杀得了两名首领，若我修至灵境，莫说魔鹫军，就是那魔鹫大妖亲临也可战之，终究是实力太弱。” “不过这次经历战争、与灵华强者生死交锋，更与凶兽投影交手，对我有着莫大好处，战斗中甚至有接近突破之感，果然战斗方是最好的磨砺……不过我还是不擅长空中战斗，借助龙游身法也只能勉强悬浮滑翔而已，还得消耗真气或剑意令身体腾升，远不如他们轻松自如。”凌青云无奈，觉得自己真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应该修成飞天与遁地，以便与不同对手交战。 这时凌青云忽有所感，见一名铁骑中的将领策马而来，在凌青云面前下马抱拳，恭敬开口：“魏公子，少主请您前往一叙。” “少主？”凌青云愕然，那将领连忙道：“便是我军的统领，飞马城少主，马恒煜将军！” 闻言凌青云心中顿时勾勒出那率领铁骑冲破魔鹫军后军，面对魔鹫无畏开口的白袍小将身姿，脸上顿时浮现笑意：“马将军身在何处，烦请为我引荐！” 第三百九十六章：马恒煜 “此次多亏各位出手驰援，我石虎城方能免去屠城之厄，在下怒锋，实感激不尽，府上只有这些粗肉淡酒，不知是否怠慢了各位？”城主府中，脱下浴血战袍换上盛装的怒锋笑容满面，冲客人举杯相敬。 “便是天行强者莅临，想必也会对城主的厚意赞不绝口。”白衣青年笑着开口，其他客人也微笑附和，一时间其乐融融，不只是这城主府如此，在外，整座城池都洋溢在欢乐的海洋中，城民们摆起了先前延误的年夜饭，犒劳着劫后余生的自己与保护家园的士兵，石虎城终于引来了春节应有的氛围。 这一切都是由于刚刚到来的胜利，文龙、赤勒奴陨落，魔鹫军就此退出历史舞台，石虎城也成功度过这场灾难，摆脱战争的紧张氛围，可以高枕无忧。 若说这场战争中谁的功劳最大，自然就得从这城主府内选了，在怒锋的下座共有四名贵宾得到盛大招待，正是凌青云、罗猛、陈香兰三大强者，还有先前笑着开口的白衣青年，以金身中期修为与灵华强者同列在龙至死都在惊疑与愤怒，认为马恒煜触犯潜规则，不惜撕破脸皮，在自己主动退让的情况下前来追杀，这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如若不然他定会做好准备，预留退路，就算输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被俘虏的魔鹫军也有硬气的，怒骂飞马城不讲江湖规矩，扬言诸城联盟迟早被踏平屠戮，这些话语也令军中将士担忧，但马恒煜只是平静回应。 “剿匪，报仇，天经地义，坏了什么规矩？” 作为飞马城少城主更精通军政的他自然比普通士兵更明白这种行为会引发什么后果，但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不曾畏惧。 这就是马恒煜，大败汗国，剿灭魔鹫军的马恒煜。 “的确，马小将军此番大恩大德，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深吸一口气，首座的怒锋直言不讳：“敢问马小将军，可是想将石虎城收为附庸？还是希望我为你效力？” 听到这话，凌青云、陈香兰、罗猛都不禁一窒，怒锋这一问未免太开门见山了，这才刚开庆功宴啊！ 但这一番问实在情理之中，马恒煜虽是为剿灭魔鹫军而来，拯救石虎城却是不争的事实，怒锋身为城主怎能没有表示？凌青云出手相助尚要收取火凤髓玉与十万金的报酬，何况率领上万铁骑与两大灵华强者来援的马恒煜呢？这恩情怒锋搬空府库都还不起，自然只能赔上自己和城池了。 怒锋很狡猾，但在这方面他不会赖账，其实他也忌惮，倘若马恒煜对石虎城有意而自己不肯答应，直接武力夺城也不无可能，此时他可不是马恒煜部众的对手，更远远无法与诸城联盟抗衡，负偶顽抗说不定得丢掉性命，相比下只是臣服已经好得多了。 “我确实有一事想请怒城主答应，但并非将石虎城收为附庸。”马恒煜起身，面对怒锋的惊疑目光神色坦然而真诚：“我希望怒城主率石虎城，加入我诸城联盟。” 并非臣服，附庸，而是加入联盟？怒锋不禁瞪大双眼：“可有……什么条约？” 一眼便看出对方担忧的马恒煜笑了笑：“怒城主放心，在下并非要以此剥削、奴役石虎城，真心诚意邀请石虎城加入为联盟中平等一员，从此以后团结一心，荣辱与共！” “便是汗国领土，距离石虎城也不止千里之遥，期间可有其他势力……”怒锋目光闪烁，他可是知道诸城联盟中的各座城池处在同一块平原区域，彼此是接壤相连的，而且联盟成立起来一直保持着原有成员，不曾吸纳其他城池加入，如今马恒煜却遥隔几千里邀他入伙？就算真联盟了，只怕也多有不便，难以发挥联盟意义吧？ 马恒煜像是懂读心术，当即道破怒锋的心思：“怒城主有所不知，就在此来之前我已说服各城主扩大联盟，并改变联盟宗旨，从此联盟成员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用不了多久也会与石虎城正式接壤，届时我希望邀请周遭狐泥城、铁林部落等一齐加入联盟，到时还要麻烦怒城主帮忙引荐。” “正式接壤并将狐泥城、铁林部落邀入联盟？”怒锋大吃一惊，且不论马恒煜的想法能否成功，真要成功了，诸城联盟的势力恐怕会扩大为原本的数倍！到时候，一支全新力量将在八荒大陆展现峥嵘，真正影响大陆格局！ 何等雄心，何等勇气？怒锋震撼地望着马恒煜，方知这青年心气之大，已超出自身想象！ 第三百九十七章：宏愿 “目前我构想的新联盟，当以雷霆殿为北极，铁林部落为南极，青舟港为西极，云国为东极，纵横五千里，矗立大陆西南，各势力和谐共处，制定统一秩序，剿灭贼寇，抵御野兽，令人行走在外不必惶恐，弱者遇见强者不必畏惧，没有人因饥寒而亡……” 城主府中心，马恒煜侃侃而谈，越发投入与神采飞扬，怒锋、陈香兰、罗猛却听得震撼，马恒煜的计划一次次超乎他们的想象，要将原本占据两千里疆域的诸城联盟扩大到五千里，且吸引对象不单是城池，还包括部落、宗派甚至国度等各类势力！ 单说那代表四极的势力，铁林部落、云国等都是有天行强者坐镇的，论财富、兵力、疆土底蕴都胜过如今的诸城联盟，他却想将这些势力都吸入联盟？这未免太过狂妄，已超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界限！ 至于建立秩序，消灭贼寇猛兽之害，令境内人民都能安稳生活？对此他们更是不敢想象，在整个明，就好像金身境当以灵华境为目标，灵华境以天行境为目标，天骄或许志向更远，少年时就自信能成就灵阶，这不为过。但若是区区淬炼境就幻想自己能达到灵境甚至超越昔日剑神之境界，就太痴心妄想，不切实际了。 “只是他想实现这一目标实在难如登天，不光人性自私，有太多利益纠纷、宿敌世仇需要面对，更会触犯太多人利益，首当其冲，天下皆敌！”凌青云暗自感慨，不说别的，包括大武朝在内的三大陆势力都在龙、赤勒奴终腹背受敌，为其主抛弃死无葬身之地，似马恒煜这有大宏愿欲度八荒众生者却以后辈身份得诸多强者支持，这确是天理昭昭，理所当然。”凌青云默默地想着并露出笑容，关于自己如何对待，他心中已有答案。 第三百九十八章：青河与八荒 “在下有一冒昧之请，想与马兄单独一谈。”当宴席落下帷幕，马恒煜也终于将自己的宏愿讲述完毕之时，凌青云微笑着作出提议。 听到这话，马恒煜眼睛一亮，当即露出笑容：“在下也想找机会与魏兄相谈，不想魏兄亦有此意！便去魏兄房间一谈如何？” “请！”凌青云笑着开口，两人自然地并肩走到一起，前往凌青云的客房。见状，怒锋目光微闪，陈香兰则轻蹙眉头，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马兄可真是好胆，以金身修为也敢闯‘灵华强者’的领地。”来到房间，凌青云抬手一指令房门紧闭，似笑非笑地看着马恒煜，房间中的灯烛并未点亮，使此地倍显压抑，马恒煜却不慌不忙：“魔鹫在上，尚可横刀立马，斩其爪牙，这不正是魏兄教我的？” 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笑了：“请坐！”说着再度挥动衣袖，如有万缕微光从指间掠过，将房中龙打得两败俱伤，最后将其斩杀？愚兄痴长六岁，如今方才修至金身四重，最强战绩只是与一名金身六重的敌将酣战三百回合而已，对比凌兄弟实无地自容了。” 二十三岁金身四重？这天赋也不算差，至少是能入南明学院的级别，比不学无术的纨绔强太多，机缘够好或许有机会冲击灵华境，堪当飞马城少主之位，但相比起凌青云这十七岁斩灵华，放眼天下都属最顶尖的天骄就差太远了，而若是他知道凌青云两年前诛杀血巫的战绩，恐怕更会瞠目结舌了。 魔鹫是强横无匹，但比起魔阵中手握半成品邪灵器的血巫恐怕也强不了多少，当初凌青云直面血巫都敢前行，在魔阵中解放灵魂，以初入金身的姿态悍然走到魔阵中心，虽然最终依靠无字书神能才将其斩杀，却足可证明他的勇气。相比之下只是投影降临的魔鹫算什么？自然敢于挑战，灭其爪牙！ 凌青云完全没有抖落战绩炫耀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马兄天赋不在修炼，而在文韬武略，王者之道，今日听马兄舒展抱负，实是令我获益匪浅，若能功成，马恒煜之名定将旷古烁今，空灵强者莫比之。” “不成器的想法，令凌兄弟见笑了，如今我可是连汗国领土都未稳固，面对那狻猊贼的威胁更是头大，五千里联盟尚需从长计议，至于连横八荒，谈何容易？”马恒煜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有疲惫却无畏惧，有担忧却无忐忑，落座仍昂首，像是用一双慧眼洞穿时间，明白自己终将成功。 凌青云嘴角轻扬，为马恒煜与自己倒上香茶：“马兄在一介散修面前尚高谈阔论，可不像没有信心的样子，只怕胜券在握，只待东风吧？——陋室别无他物，唯有这些故乡带来的茶叶摆得上台面，请马兄品鉴品鉴。” “我不过飞马城少主，手底下总共三万兵马，一尊灵华境也无，哪有那么大把握？想成大事还得靠联盟伙伴勠力同心。”马恒煜说着捧起白瓷茶杯轻抿一口，顿时露出惊色：“好茶！与我先前尝过的皆不相同，饮上一口就令我头脑清明，如驾云雾，实非凡品，不知是青河大陆何种名茶？” “此茶名唤青鸾袍，为陛下所赐，自然不凡。”凌青云轻笑着也抿了一口，却令马恒煜目露异色：“凌兄弟所说的‘陛下’，莫非是指大武皇帝？” “不错。”凌青云颌首，抬头的瞬间眼中精光爆耀，如利剑出鞘，不知凌厉了多少的气势令实力只是普通金身境的马恒煜浑身僵硬，凌青云像是变了一个人，冲对方微笑抱拳：“实不相瞒，在下还有另一身份，大武朝，捍武国士。” “今日听闻马兄雄才伟略，我心震撼，或许马兄真有能力挽狂澜，结束八荒大陆长久乱世之危局，即便一世不成，将此精神流传，足可改变大陆格局，天下第一大陆终得一统，壮哉！伟哉！此丰功伟业必青史留名，打开天下新格局。” “而我为大武国士，当恪守诺言，捍卫大武国威。”凌青云言罢，幽幽地看着对方，一时间这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灯火烛光像是剑光万点弥漫周围，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凛冽。 马恒煜坐在原地，手捧茶杯，面露沉思状，双眼如有千般光华转过，似要开口却又生生止住，终于他捧起茶杯再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不愧是大武青鸾袍，好茶！” 见状凌青云如寒霜坚冰的脸色也随之消融，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样抿了口茶：“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我相信凌兄弟不会如此。”马恒煜笑了：“凌兄弟为当世天骄，以天骄傲骨即便要动手也会光明磊落，而非将我诱来杀害，而且我知道凌兄弟亦心怀天下，绝不会因此杀我。” “以大武国士身份，我真该杀你，统一的八荒大陆对青河大陆威胁太大，况且我们那儿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枭雄。”凌青云像是看着茶杯中的倒影，又看向马恒煜的脸庞：“但我不希望青河大陆动乱，八荒大陆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一己之私掳掠，担忧威胁而抑制异州统一，或许本质相同，不过一个为己，一个为国。” “只是我想大武国威并非恃强凌弱，并非穷兵黩武。”凌青云看向马恒煜，目光灼灼：“所谓的八荒盟国呢？” 马恒煜深吸一口气：“我马恒煜一心只愿天下安宁，望我八荒大陆黎民苍生皆可如其他大陆般富饶生活，不必为野兽逼迫，不必为生存在荒野挣扎，更不必兵戎相见，流血牺牲，我亦希望其他大陆同样如此。我向凌兄弟承诺，即便有朝一日八荒大陆统一，也不会为私欲主动向其他大陆发起侵略。” “一时之承诺，在帝王霸权面前不值一提。”凌青云握着杯盏：“不过我相信马兄的为人，在此谢过马兄大义，至于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那便来日再议。” 马恒煜郑重颌首，又展颜一笑：“不知我可有殊荣，能与大武国士结交？”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凌青云同样微笑，这一刻，所有紧张甚至杀意都在两人含笑的对视中消弭无形。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便开始畅谈天下，从魔鹫军之乱到狻猊贼等乱匪，再到铁林部落、雷霆殿等诸多势力，从魔鹫大妖到妖域，到其中的诸多凶险与奇观，从青鸾袍到大武朝，延伸向整个青河大陆的风土人情，从金身境、灵华境论及灵境以上，纵观当世，回望历代英雄……今天方才见面并一度剑拔弩张的两人却好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越聊越投机，直至第二日的太阳高悬中空，旁人担忧叩门询问，两人才惊觉自己竟聊了这诸多时辰，只是彻夜长谈根本无法尽兴，他们还有太多想说的。 “马小将军，按照计划，明日就该开拨回返。”陈香兰无奈提醒，他们时间很紧，两大灵华强者与精锐骑兵在收服汗国的过程中不可或缺，略微休整就该回返，此间诸多事务可都需要马恒煜来主持。 “军务繁忙，对不住凌兄弟。”马恒煜无奈致歉，他真想和凌青云畅谈三天三夜，奈何时间不允许，现在他需要整顿军队，并与怒锋商谈石虎城加入联盟的具体事宜，回去以后也有太多事情要做，虽为少城主却日理万机，这是为心中宏愿必须做出的努力。 “无妨，来日方长，祝愿马兄宏愿实现，到时畅谈想必更有一番滋味。”凌青云笑道，此时他真诚祝愿，钦佩且羡慕着对方。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别离，神态平静自若，却早将这情谊铭刻于心。 烟尘卷起，白袍小将统领的骑军伴着蹄声浩荡而去，遥望天际，凌青云同样上路，继续前行…… 第三百九十九章：八荒多险奇（一） 旅人行走在无际的沙漠，毒辣的阳光灼烤着身体，长久未曾进水的干燥喉咙着火般痛苦难耐，蹒跚着在沙地踩出的脚印越来越深，费力行走的他却不得不压低帽檐，避免那该死的风沙迷了眼睛。 忽然间，一声长啸传遍沙漠，旅人连忙伏下身子，屏蔽气息躲在沙丘后忌惮地看向声音来源——一头体型如牛但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猛兽正在觅食，有时忽然掘开沙土，挖出碧绿蝎子零食般嚼碎，有时却来到秃鹫的餐桌附近，夺走已经腐烂的动物尸体……直到那猛兽的身影远去，旅人才松一口气，方觉大汗涔涔。 “想不到运气这么差遇上沙暴虎，还好师傅传我的隐匿术管用，没被这家伙发现，不过……”旅人瘪了瘪干燥的嘴唇：“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喝水了，再不找到水源的话……” 想到这里，旅人愈感疲惫与担忧，却不得不拖着沉重步伐继续在这燥热而危险的沙漠前进，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连仙人掌都难得一见的景象实在令旅人烦闷，他开始考虑是否能找到蛇、蜥蜴或沙鼠，这些动物的血液能够供自己解渴……忽然，黄沙中分外显眼的蓝与绿意令他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就迈动了步伐。 那是绿洲！只要赶到那里，自己就有机会活着走出沙漠！兴奋的旅人似乎忘了什么，此时的他显然无法意识到，猛然间，他一脚踏空，骇然低头，竟发现成片黄沙抖落，自己脚下竟是无底的洞穴！ 刹那间，旅人如坠冰窟，想要转身退出哪里来得及？整个人坠入无尽黑暗，心中尽是惶恐，他知道自己完了，传说坠入黑穴古漠无底洞者无人幸存，没有人知道底下究竟存在什么，有说是魔蚁巢穴，有说是恐怖凶兽的洞窟，还有说直通阴曹地府……未知与死亡的恐惧令人不敢往下想，直到一声轻咦响起。 像是风托起了身子，旅人感觉自己的下落速度大大下降，自己竟无比平稳地落在地面，他惊疑不定地张望四周，忽见黑暗中耀起光芒，一道身影从中走出，骇得他连忙闭眼后退：“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大王？”黑暗中身影发出哭笑不得的声音，旅人吃惊地发现这声音远比想象得年轻，也没有鬼魅的阴冷与妖魔的暴戾，大着胆子睁眼一看，却见一名青衣青年手持闪耀青芒的木剑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起来是人类？不，传说中境界极高的妖魔鬼怪可以完全化作人形，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区别！想到这里旅人心头发紧：“大王，小的只是无意坠入此地，并非想要冒犯大王，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定会将恩情牢记于心，为大王烧香拜神，来生结草衔环……” 凌青云好笑地看着这对自己连连求饶的旅人，心里已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妖怪，也只是外出磨砺的旅行者，恰巧见到你从上方落下，将你救起而已。” “不是妖怪？”听到这话，旅人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正常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地底下？但他转念一想，此人轻易救下自己，即便不是妖怪也是强者，自己将其误认岂不是侮辱了他？想到这里旅人吓得浑身发颤，在这弱肉强食的八荒大陆，惹恼一名实力远胜于己的强者和遇到妖魔没什么区别，顶多妖魔会吃了他，人类强者不会而已，这里还是沙漠的地下，对方要杀自己根本无需毁尸灭迹，方便得很…… “我不会害你。”见到旅人惊慌的神情，凌青云和声开口，声音似有魔力般令对方平静下来，敬畏地看着他：“这……这位前辈，您当真不是妖怪？是小人得罪了……可……前辈怎么会在这地底下，传说这里危险至极，没人能活着出来……” “对你来说，这里的确很危险，恐怕待不到一炷香就会死无全尸。”凌青云颌首，忽然一弹指，犹如流星的剑气掠过旅人身躯，传来撕裂某物的声音，旅人连忙回过头去，却见一只形似大蠊体长却超过二尺的黑色昆虫被钉在地面，节肢却还在挥舞，狰狞口器一张一合，再近一点就要咬中他！ 旅人顿时冷汗直流，吓得连退三步：“这是……” “这就是传说中栖居在黑穴中的怪物，当然，不止这种而已。”凌青云解释道：“便是石魄境也很难在这地底生存，就算有实力抵御怪物袭击，无法回到地面还是会困死此地，除非运气好，找到通向地面的出口……其实相比下直接摔死的人倒是更多，有没有这些昆虫妖兽没太大区别。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一般来黑穴古漠探险的总得有石魄境修为才是。” 听到凌青云询问，旅人连忙回答：“非小人想来这黑穴古漠，实是前些日子随商队出行遭受乱匪袭击，小人无人可逃才闯进这黑穴古漠，因贼人不愿深入捡回小命，本来小人也提防着传说中的黑穴，但两日没有喝水实在渴得不行，突然见到绿洲脑子一热就跑了过去，却不想就掉了下来……” “原来如此。”凌青云颌首：“但据我所知这附近应该没有绿洲，你看到的多半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旅人才想到这茬，顿时脸颊发烫，满心悔恨，自己居然因为海市蜃楼差点丢了性命？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死？ “此乃人之常情，不必太过介怀，牢记前车之鉴便是。”凌青云笑着安慰：“既然有缘相见，那我便好人做到底，助你离开黑穴古漠便是。” “您要帮我？”旅人大喜过望，凌青云笑着点了点头：“只不过不是直接送你离开，而是领你前往真正的绿洲，那里有长居此地的居民，常年来救助迷途的旅者，并负责沙漠中妖兽的动向……他们的为人和实力你可以放心，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如今干渴难耐，你身上可有水袋或其他装水的器皿？” “有！”旅人连忙拿出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囊，凌青云点了点头，木剑轻挥，空气中竟有缕缕水雾浮现，凝为点点水滴，百川汇海般涌入水囊之内，没过多久水囊并已蓄满，旅人看着久逢的甘霖激动地全身发抖，却又竭力克制着自己，生怕不小心就将这来之不易的救命水给洒了。 “喝吧，不过别一口气喝太多，免得呛着。”凌青云笑道，旅人连连道谢，小心翼翼捧着水袋喝完水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凌青云见状颌首：“跟我来，我们先走出地底。” 旅人连忙跟上，却发现这黑穴之下竟是由无数隧道构成，错综复杂的地下世界，四壁分明都是沙粒却呈暗黄色，看起来维持这种结构已经很久而不曾倒塌，简直就是鬼斧神工的奇迹，凌青云也微微感慨：“或许这里是古文明的遗迹，也有可能是某种虫族的巢穴，也或许为某绝代强者的陵墓迷宫……只是这里确当得上‘鬼斧神工’四字，游黑穴古漠若没能探访这地下奇观实属遗憾。” 说话间，凌青云也挥动木剑，将一头形体似鼠但有羊羔大小的动物扫飞，周围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刺耳鸣叫，吓得旅人双腿发软，凌青云安抚道：“不必担心，这种动物很聪明，已明白不敌，不会贸然送死。” 果然，没过一会儿鸣叫声就远去，旅人惊疑不定地发问：“前辈何不将这些恶兽斩草除根？” “这不是恶兽，只是此地的原住民而已，是我们贸然闯入它们的家园，它们识相，将其逼退便是，何必赶尽杀绝？”凌青云的回答令旅人愕然，他也见过别的强者高人，却从没听过这种话。 随后凌青云带着旅人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隧道不断前进，见到了在地底沙土生长仿佛石笋的植物，见到了不知什么生物留下的牛头浮雕，见到了散发幽蓝光芒如水晶的美丽菌落，还见到某个地底空洞透明的流沙倾泻而下，在地下形成瀑布般壮观而美丽的奇景，旅人自然瞠目结舌，已经领略过这些风采的凌青云也微微感慨，这些奇景实在百看不厌，其中又有太多秘密值得探寻。 对于强者而言，黑穴古漠并非绝地，而是一片宝地，只是这宝地太过深邃，很难探出根源秘密，凌青云带旅人走过的隧道只是这庞大领域的表层而已。 经过某一拐角，令人不寒而栗的兽吼响起，这回凌青云眉头微皱，飞身而出，与来袭的黑影拼杀数剑，终将其斩杀。 见状旅人有些惊愕，不是说不要伤害原住民吗？为何将这……生有六足，看起来活像蜘蛛与狮子结合体的怪兽杀了？凌青云认真解释：“这只妖兽不同，属魔种，不会安分地待在地底，对人类又极强的攻击欲望，甚至会离开洞穴前往沙漠以外狩猎，更是兽潮的主力。” 闻言旅人有些惊悸，感觉自己触碰了禁忌的秘密，凌青云倒不曾在意，带旅人继续在隧道行走了半个时辰，步步上升终于再度来到地表，被阳光照耀的第一时间旅人竟有些不适应，随后却觉先前厌恶的毒辣阳光分外亲切了起来——地底世界实在太阴寒了些。 凌青云莞尔，带旅人前进十余里，终于来到了这片沙漠最大的绿洲，面戴纱巾的居民热情地接受了迷途的旅人，凌青云也逗留片刻，品尝了风味独特的沙烤后含笑道别，身如离弦箭，再入黑穴中…… ：。： 第四百章：八荒多险奇（二） 黑穴古漠，八荒大陆西南之险地，绵延一千五百余里，非石魄境不可轻探，因那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与不时爆发的兽潮更添上诸多恐怖色彩，成为附近远近闻名的险地，虽然无法与妖域相提并论，仍是令人敬而远之。 鲜有人能在坠下无底洞后生还，自然保守了那片区域的秘密，唯有少数实力不下于金身境的强者才知晓黑穴古漠的真相竟是一片辽阔的地下世界，错综复杂的隧道像是鬼神的遗迹，各类怪物与野兽栖居其中，种种不可思议的奇景述说着此地的神秘……但就在今日，盛怒的兽吼打破了这神秘之地的平静。 “吼！！！”发出令洞窟为之颤抖的怒吼，庞大如象的妖兽却在缓缓后退，映照一柄利剑之影的眼睛流转惊疑，就在另一边，体型相当的巨蛛俯身盘踞，明明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势却似是忌惮什么般畏缩不前，在它身侧，却有两条蛛腿已然断折，一条混杂着两种不同血液，似是经历激战后断折，而另一条呈现出的却是平滑切口，令人不寒而栗。 手持灵溪，周身金色剑芒交织的凌青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两大妖兽：“怎么？这就怕了不成？” “吼！”受不了这等挑衅，庞大如象却有着老鼠脑袋的妖兽不禁怒吼，一道道色彩与周围暗沙相近的气焰升腾萦绕，将这巨兽衬托得如神话生物一般，凌青云听懂了妖兽的意思不禁一笑：“我乘人之危？阁下先前趁乱偷袭，莫非便光明正大了？何况便是尔等全盛联手，也不见得胜得过我手中之剑！” 说话间剑光已然耀现，如蛟龙出海，迎上鼠首妖兽宛如风沙烈火的吐息轰然炸开剧烈波动，另一侧，身形庞大的巨蛛幽灵般逼近，两颗獠牙如死神镰刀，氤氲着墨绿雾气猛然收割，凌青云却毫不畏惧地转身一剑，势若奔雷，生生挡住巨蛛这致命扑咬，悍然将这比同类要大万倍的怪物震退！ 两大堪称地底霸主的妖兽当真联手，却没能在凌青云剑下讨到半点便宜，这令凌青云不由朗笑：“莫非两位只有这点本事？未免太令人失望！” 鼠首妖兽咆哮，周身沙尘汹涌澎湃，如沙尘暴环绕身侧，却又腾升焰光，散发滚滚熔岩之高热，一身化作移动的天灾，令这地底洞窟为之颤抖，沙穴熔融。而在另一边，漆黑巨蛛浑身毒雾腾涌，若有诸类毒虫之影在其中隐现，鬼气森森，犹如死亡概念的阴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两大妖兽同时动了，如雷火与鬼魅，曾经相争的彼此在第三方出现的情况下愤然联手。 凌青云无畏而笑，一手灵溪，一手托持土黄色宝石与两大妖兽酣战，剑意风暴迎战烈火沙尘，烟波弥漫抗衡毒虫鬼雾，而后，杀伐破军，一剑破之！ 一道道璀璨剑芒撕开沙壁，长达数丈的裂痕令人心惊，炽如熔岩的沙尘暴也将沙穴熔化，产生水晶般透明晶体而后在剧烈的战斗波动中迅速破碎，亦有毒雾钻入沙粒，使那危险的墨绿气息缭绕不散，咆哮怒吼间，两大妖兽的恐怖力量也一次次破坏着地貌，令这广阔如宫殿的洞穴不断坍塌，若将战场换到地表，恐怕一座小城都会毁损大半，如此剧烈的战斗令交战三方都受伤不浅，鼠首妖兽遍体鳞伤，一只眼睛紧闭潺潺流血，巨蛛的甲壳同样布满裂痕，又有一条腿被平滑切开，如今只剩五条节肢支持战斗，打到这个地步不算濒死也称得上重伤，但两大妖兽仍不愿后退，眼中除却愤怒，更有着浓浓的贪婪。 凌青云知道它们贪婪着何物，是自身人类天骄的血肉灵魂，还有自己手中托持的土黄宝石，他举起宝石，冲两大妖兽挑衅一笑，再度激起怒吼，血战爆发。 论体魄力量，凌青云自然不可能与五阶妖兽相提并论，他倚仗的是无坚不摧又自成一方领域的高明剑意，金裂剑意、流星剑意、雷霆剑意等招式不断变换，硬是令两大妖兽难以近身，毒雾与沙尘暴更是被远远隔绝在外，两大妖兽不得不以血肉之躯承受凌厉剑意，伤势不断加剧，模样凄惨不堪，但在突然间，凌青云瞳孔收缩，望见雷霆剑意悍然轰落的方向烟尘散尽，却未曾露出对方的伤体，他猛然转身，却见黑影破土而出，浑身喷发比先前更为剧烈的沙尘暴冲撞而来！ 风沙的啸动中响起了一声剑鸣，金色流光煌煌掠过，将足有数里直径的洞窟照亮，一道庞大身躯轰然倒下，紧接着被成千剑光流星雨般贯穿，一时赤血漫漫，浸入沙粒，向无人可知的神秘深处流下。 “可惜。”望着迅速退走的巨蛛背影，凌青云一手捂胸踏立在鼠首妖兽的尸体，土黄宝石收入空间镯，身上妖异光芒闪耀，却已是吸收起五阶妖兽尸体残余的生命能量，不得不说这鼠首妖兽真的很强，短暂生命汲取的凌青云长舒一口气，感到浑身舒畅，那灼烧肌肤、侵蚀肌骨的伤势痊愈大半，体魄也强健了不少。 “如果完全吸收，估计顶得上吸收整个暴猿一族所得！”遗憾地看了鼠首妖兽的尸体一眼，凌青云果断离去，没过多久就听见背后的隧道传来兽吼，论气势比先前的两大妖兽更为可怕…… 以凌青云的原则本不想对野外妖兽下杀手，但这是黑穴古漠，八荒大陆西南方鼎鼎有名的兽潮源头，平均五年一度的兽潮被周边人类视为最可怕灾难，常会破坏城池，吞食人类，造成多达百万人死亡，兽潮的起点就是这神秘而辽阔的地下世界，感受到巨蛛与鼠首妖兽凶戾气息的凌青云有理由相信它们都是兽潮中吞噬人类的一员。 他本想将两大妖兽一并斩杀，为此夺得出世的异宝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入空间镯，为的就是诱惑两大妖兽继续与自己战斗，这战斗看似是他以高超剑意碾压对手，实则凶险万分，这两大妖兽都不是弱者，类比人类都相当于灵华中期，且体魄异常强悍，别看处处吃瘪，却能承受凌青云千剑而不死，而凌青云只要被它们真正碰上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最终凌青云还是没能躲过鼠首妖兽的遁地突袭，被那极度高温的沙尘暴侵蚀身躯，护体真气几乎瞬间溃散，金身玉体露出焦痕，某些部位甚至直接灼烂血肉露出了骨头，全身惨状令人触目惊心，以承受这一击为代价凌青云带给强弩之末的对手致命一击，却再也无力追击退走的巨蛛——要知道，被吸引来的强大妖兽可不只是它们而已。 “这土黄宝石似是沙漠地脉之力的核心，分明在这孤寒之地，偏偏蕴含强大生命能量，难怪它们不惜打生打死争夺，将其炼化估计能让它们的实力直接更进一步！”一边施展龙游身法远离现场凌青云一边思考：“我想炼化此物倒麻烦得多，不过一旦炼化成功体质必会更进一步，或许还能获获得些许土元素掌控力？倒也算一桩造化。” “说起来，这物质是……”凌青云面露思索，看着手中瓦片形状，触感细腻光滑又极为轻盈的白色物质——看起来像是白瓷碎片，但他微微用力，足可令精铁变形的力道居然没令这碎片裂开，直到力量增加到足可断裂精钢，这瓷片才开始变形，而后竟缓缓恢复。 “硬度介于精钢与玄铁之间，而且韧性极佳！”凌青云有些吃惊地看着这白瓷，这是鼠首妖兽从地底钻出时掠过凌青云身体的物质，凌青云见其与众不同便收入囊中，心中也大感疑惑，要知道沙子熔化后应该凝成玻璃才对，当时他也确实见到许多熔融沙粒与玻璃碎片，偏偏这白瓷与众不同。 换做别人对此多半只是略感好奇，凌青云却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莫非这白瓷原本埋在沙中，被这妖兽无意间带出？还是说这白瓷同样由沙粒熔成，只是承受热度与力量特殊，方呈现出这种特殊形态？” “或可一试。”心中一动，凌青云收起白瓷，并向无字书内发派了任务。 转眼间，却已通过数十个拐弯，龙游身法何等迅速？如今的凌青云早已不是日行千里的速度，日行两千里、三千里都不在话下，那还是日常赶路的速度，短途冲刺自然更快，没过多久一缕光芒出现在眼前，凌青云一跃而起，却已现身地表，暴露在毒辣阳光下。 “拿了这地脉宝石，又连续杀了两头五阶妖兽，再在此地待下去恐怕就有危险了，按照兽潮规模推测，这地下可住着不止一头灵兽，可惜没能探寻到更多秘密。”说到这里凌青云略感遗憾，这接近半个月的探索中他可是发现了前代文物，发现地下蚁族精巧绝伦的巢穴，更见到历史超过万年的石碑，从那古老文字上凌青云对这地下世界的真相有了进一步猜测……可惜到此为止了，地下世界的妖兽本就凶狠，彼此争斗有时却会一致对外，似是有意识地保守着秘密，在已经打草惊蛇情况下继续深入太危险了，况且他还有其他值得探索的奇地，八荒辽阔而时间有限，不得不加快步伐。 抵御着来自地下的袭击以最快速度闯出大漠，张目远望，一片新天地在面前呈现。 ：。： 第四百零一章：八荒多险奇（三） “古漠多凶险，黑穴无生还，若是见枯藤，不妨向西归。”吟诵着诗文，青年目露异色：“先前还觉夸张，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辽阔的沼泽地，色呈乌黑的沼泽表面浮着浅浅水层，边缘除却长腿的鹭鸟与虫鼠外根本不见其他动物，向内眺望，不时有气泡冒出，释放可见异色的未知气体，也有模糊的轮廓临近水面，露出一闪即逝的可怖黑影，浮木半陷于泥浆难以漂浮，圆石却在水面上下沉浮，最显眼的，却是一条条浮在水面，慢悠悠来回摆动的深绿色藤蔓。 这就是著名的枯藤沼泽，方圆六百里，比黑穴古漠还要名声险恶的不毛之地，在这里难见水草芦苇更遑提花草树木，最常见的就是这些看起来半死不活，随波逐流的枯藤了，凌青云正观察着，忽然见到数里外一头野马接近了沼泽，野马似也听过此地的凶名，先是充满警惕地东张西望，确认安全后才俯首饮水，却浑然没注意那来回飘荡的枯藤。 忽然间，荡到野马附近的枯藤如毒蛇般猛地跳起，跃过野马的脖颈绕了一圈又一圈，受惊的野马当即嘶吼后跃，拼命抵抗着来自水底的拖曳力量，这却导致枯藤越勒越紧，令被勒住脖子的野马发出痛苦的嘶吼，却用尽力量步步后退，拼着脖颈鲜血淋漓，竟是将枯藤拉得越发细长，眼看着即将崩断……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沼泽中猛地跃出，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野马的脖颈径直拽入沼泽之中！可怜的野马只能发出一声惨嚎，尽管扭动脖颈、四蹄拼命挣扎却完全无法挣脱猎食者的大口，反令自己在沼泽中越陷越深，没过多久野马与猎食者一齐沉入沼泽深处，静悄悄的水面一片平静，好似先前什么也没发生，唯有断了一截却依旧飘荡的枯藤证明着先前发生的可怖杀戮。 这就是可怕的枯藤沼泽，这种枯藤可不是死藤，而是一种看似枯萎却擅长攻击动物的危险植物，又有吸血藤、蛇藤之名，这些枯藤看上去不起眼，实则坚韧并附有倒钩毒刺，一藤之力足够拖拽野马，将修炼层次不高的成年人拖入沼泽也不在话下，而当这些枯藤铺天盖地地发起攻击……就是石魄境、金身境都会发憷。 但枯藤也只是这片沼泽表面的恐怖而已，深度超过十丈，淤泥比其他沼泽更具吞噬力的沼泽本身就是大多数生物难以逾越的绝地，更遑提沼泽中还有瘴气弥漫，种种适应诸多沼泽环境的可怕生物潜伏……枯藤与先前捕食野马的鳄鱼状生物只是最浅层的种类而已。 面对这样的地域，真的不如打道回府，自黑穴古漠而归，黑穴古漠的地下固然凶险，地表上还是安全得多的。 “安然穿越试炼之森，可称为一方强者，若可横跨黑穴古漠，则不愧石魄豪杰之名，至于这枯藤沼泽……”凌青云看着这片危险的沼泽嘴角一扬：“渡者唯金身，却鲜有金身境愿渡。” 原因很简单，无论试炼之森还是黑穴古漠都可称作试炼之地，与森林、沙漠的妖兽搏杀能够磨砺自身，也可收获妖核皮毛等物，而渡这枯藤沼泽？自身实力遭受太大制约，一名可以在黑穴古漠能斩杀三阶妖兽的金身境若在这里对上三阶妖兽或许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即便能战而胜之，战利品也很容易沉入沼泽，打捞不易，试炼之森有灵果、药材出产，黑穴古漠则蕴有土属性灵石，相比下枯藤沼泽贫瘠得多，枯藤烦人却不值一文，反倒是瘴气多得能让人吸到饱，危险又没什么利益，这种地方谁肯去？磨砺也是要讲究成本的，去其他地方既能磨砺自身又有机会收获宝物，又何苦来这贫瘠险地为难自己呢？ 但凌青云面带笑容，缓缓步入沼泽之中，足部浸水，脚陷淤泥，没走出几步身体就微微下沉，更有枯藤如毒蛇般扬起，直扑咽喉！ 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将枯藤撕裂，坠下的枯藤竟然继续扭动，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缠上了凌青云的脚踝，凌青云也任其缠绕，走出几丈路，双足却已被十几条枯藤缠上，还有缠住腰部、手臂的，像是这些生长在沼泽的魔怪要齐心将猎物车裂，只是凌青云仍神色自然地继续行走，反倒是这些枯藤要被拽断，只得自己松开，显然不想白白受创。 “拉扯力道的方向有些特殊，同一个方向的枯藤像是合力想将我撕裂，它们分明有着独立根系，并非一个整体，又无智慧，是如何做到团结协作的？”这令凌青云很好奇，不惜亲身体验来了解这种植物的生存方式，并用万灵元术不断感受，果然没感受到半点灵智的气息，却发现这种植物表面布满极为敏感的纤毛，助它们捕获周围环境的每一丝风吹草动，以便在猎物接近时迅速出击！ “它们的根系还能在淤泥中移动，以实现行动，藤蔓全体竟如动物肌肉而强健无比，中心还有一条坚茎仿佛脊椎般支撑整体，难怪如此有力……只是它们究竟是如何做到准确无误地勒住猎物脖子？尚是谜题……”思索间，凌青云忽感泥泽中传来异动，竟望见先前在水面沉浮的圆石一个翻身，吐出一条白绫向自己袭来，凌青云毫不犹豫踩动身法，令这白绫侧身而过，白绫迅速收回再度弹出，凌青云扭头避开，却终于望见这所谓“圆石”竟是一只水牛大小的蟾蜍，白绫正是它的长舌！ “呱！呱！”蟾蜍发出响亮鸣叫，同时一次次吐出长舌，像是要如捕获苍蝇般将凌青云吞入腹中，长舌之速快如箭矢，配合强悍力量怕是能将岩石贯穿，凌青云却面色如常地来回躲避，几十下后反累得这蟾蜍气喘吁吁，扭头钻入沼泽之中，明白实力差距逃之夭夭了。 “多谢蟾兄指点！”凌青云笑着开口，这蟾蜍吐舌的速度当真很快，对足陷沼泽的他来说还真不是那么好躲开的，这一番躲闪倒令他对沼泽环境适应了许多。 “略微尝试，我已能做到立足沼泽而不沉了，但这还不够，能操控自己沉浮自如才算是本事！”凌青云自语着，这才是他的目力，借沼泽的特殊环境磨砺龙游身法，令这修至大成足可上天下海的身法适应更多环境，他认为沼泽实是介于水与土之间的特殊地形，若练成在沼泽穿梭自如的身法估计能令自己的水性大增，甚至借此参悟遁地的奥妙！ 于是接下来的枯藤沼泽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名青年在沼泽跋涉前行，时而步履蹒跚，时而健步如飞，有时甚至一个猛子钻入泥底，将吞噬生命的沼泽当做泳池，也混不顾肮脏与恶臭，有形似鲶鱼的妖兽发起袭击，青年反和袭击者玩起了捉迷藏，刚开始动作生疏被多次咬中身体，可在一个时辰后这本该行走陆地的人类青年竟似如鱼得水，凭借比泥鳅还要灵活的动作避开妖兽的连番攻击，磨得耐性极佳的掠食者扭头离去。 并不是每个妖兽都能那么幸运，和“猎物”玩“捉迷藏”后安然无恙，一条鳗状异兽似是因相貌问题引发不满，欲缠绕凌青云身躯反被一道青光缠身勒死，而后吸成一具干尸，发泄了战斗欲望的青蛇却没像以前那样趁机徘徊在外，反倒第一时间钻回凌青云体内，原来犯了洁癖，受不了在这充满腐败气味的地方久留。 就这么在枯藤沼泽练习数日，凌青云的龙游身法果然有所长进，平时看来没什么区别，对于水域、沼泽等特殊环境的适应能力却大大提升了，这可不是没有意义的，有些对手擅于改变环境，懂得适应能令应对起来方便得多，譬如黄腾天的熔岩狱，如今他要应对就容易多了。 与此同时，枯藤沼泽见所未见的环境与生态亦令凌青云大开眼界，不光是种种奇形怪状的水怪，还有栖息在淤泥的贝类，身披坚甲能穿越沼泽的水牛，甚至栖息在瘴气中的浮游生物……对修炼万灵元术的他来说八荒大陆实是一座宝库，大多数地域都是荒野，生态环境各不相同，每天都能有新发现。 “只是相较青河大陆，这里的妖兽更具攻击性，尤喜食人！”念及此凌青云叹息，这也没办法，整座八荒大陆的基调都是如此，人杀人就不可胜数，更何况是野兽杀人？在青河大陆，人类将半座大陆纳入版图，许多野兽生活在山林中，因祖祖辈辈的经验教训知道人类不好惹，因此也不愿轻易攻击人类，可在八荒大陆却是处处荒野，野兽在外游荡说不定就能找到抛在路边的人类尸体，吃人便不算什么稀奇事，八荒人又多以狩猎为生活方式，便导致冲突更大，人类也没有令天下兽类忌惮的实力，处境自然危险得多。 这也导致凌青云这一路走来遭遇袭击的概率更大，有时他会放过对方，但面对穷凶恶极，眼睛都写着食人欲望的则毫不留情，生灵之眸令他洞悉野兽所言所想，倒也不至于误杀。 叹息后，凌青云终于步出沼泽，将身体清洁干净后神清气爽地看着眼前烟笼雾锁的湖泽，它的名气可比邻居好得多，千里梦云泽，为八荒大陆最负盛名的盛景之一！ ：。： 第四百零二章：八荒多险奇（四） “渡过枯藤狱，梦云现天堂，好一个人间仙境梦云泽！”遥望着面前无边无际的青蓝湖面，看那波澜壮阔，鱼儿争跃，看那白雾升腾，彩霞氤氲，若有仙女在内翩翩起舞……凌青云心潮澎湃，历经枯藤沼泽险恶的他简直来到截然不同的世界，难怪前人传下这一句俗语。 眺望良久，凌青云得承认这是他此生所见最美丽的湖泊，青河大陆并非没有大湖，有更广阔的广雨泽，有文化底蕴深厚的苏公湖，有秀丽精致的紫仙湖，有灿如宝石的明龙潭……但没有一座湖泊像眼前的大泽，同时具备着波澜壮阔与自然灵性，生机勃勃又在烟笼雾锁间呈现出人世难觅的缥缈出尘，这片水泽是不同美感的结合体，确实举世无双。 只是梦云泽美则美矣，若想渡过，难度却更在枯藤沼泽之上，原因无他，这片钟灵慧秀的湖泽栖息着太多强大生灵，它们正是渡泽的最大阻碍。 枯藤沼泽险恶贫瘠，对人类如此，对动物同样如此，虽然有某些适应的生物在沼泽地生活得如鱼得水，终究受灵气与资源限制，难以突破池塘的上限，五阶妖兽也就是极限了，梦云泽则不同，水深千丈，生机勃勃，孕育生灵无数，自然也崛起了实力强悍的霸主，有一钳将船只夹断的巨蟹蛰伏，有体型如鲸的鱼王兴风作浪，关于湖怪的传闻众说纷纭，甚至可以证实此处的灵兽都不止一尊，追溯更久远时代还有关于真龙的传说…… 不过似是受如此美丽的环境陶冶情操，这里的灵兽相对温和不少，倒罕有梦云泽灵兽掠食人类的传闻，甚至有着百年前一老人得到湖中灵龟赐福而延年益寿的传说，可灵兽温和不代表普通妖兽也温和，只是在湖边观望还好，若进入深水区某些强大妖兽的领地，就算灵华强者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千里湖泽却能孕育多尊灵兽，这梦云泽的环境比深海还强，倒也不愧荒南明珠名号了，听说这里不单妖兽众多还居住着妖怪，几十年前有黑鱼妖引发洪水作乱，还是一尊天行强者出手才将其斩杀……”凌青云自语着有些神往，日行千里纵横大荒，与遮天蔽日的巨兽相争，斩妖除魔护一方安宁，这不正是诸多修炼者畅想的豪情与浪漫？八荒大陆固然危险而落后，却很能满足这种情怀。 既然打算磨砺自身，这梦云泽自是非要走一遭的，但不是现在。凌青云立足湖畔，看动物饮水，看渔船扬帆，看银鳞大鱼跃出水面，更看烟雾弥漫，奇形变幻，一阵微风拂过，又是不一样的风景。越看越发神往，情不自禁抽出灵溪剑，随风随雾，随这天地自然的韵律而舞，周身同样有白雾涌现，先是环绕身侧，其后不断蔓延，一丈、两丈、三丈……十丈……百丈……自剑而起的雾气不知不觉与湖上烟波汇合相融，这也令一己之剑意融入自然造化之中，感受那无尽的广博浩瀚，再骄傲的心也不由虔诚谦逊，惊叹于天地的神奇。 毫无疑问，这梦云泽正是感悟与练习烟波剑诀的最佳场所，这几乎是世间最飘渺而梦幻的烟波，与烟波剑诀的意境简直天然相契，甚至在凌青云望见梦云泽的第一瞬就感应到这种特殊，他相信烟波剑诀的创造者定然来过梦云泽，所以能开创烟波剑诀，这瑰丽的湖泽功不可没。 什么也没有说，凌青云全心全意投入到剑与烟波的感悟之中，身若飘然羽化，伴着烟波的飘过浩荡大泽，从天空中的云团到水面闪光的小小浪花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单是看，他的身体如与这湖天的一切相触相融，他是雾，他是水，他是风，他是湖，身御剑诀，心融烟波，一开始就进入了类似顿悟的特殊境界。 这场领悟不知从何而始，亦不知以何而终，只是当凌青云的双眼恢复清明，他发现湖面闪烁的波光由灿烂的金色化作静谧的银色，抬头望天，朦胧的银月蒙在雾中，美丽圆满。 “竟已到了中旬？”凌青云喃喃，在黑穴古漠行走半个月，又在枯藤沼泽练习了几天龙游身法，他抵达梦云泽的日子应该还不到二月初十才对，结果望着烟波拔剑感悟，回过神来就到了满月之夜？ “该不会是三月十五吧？”凌青云无奈一笑，这并非不可能，虽然一般情况下金身强者也扛不住一个多月不进水米，但他这段时间可不是白白参悟，在那奇妙状态中不断施展烟波剑诀，自然将魏岚传授的固本培元式使出，不断汲取天地元力反哺自身，所处的又是梦云泽这钟灵慧秀之地，身体时刻保持在巅峰状态，没有半点饥渴，理论上讲他甚至可以保持着这种状态无限期地维持生命所需…… 很快凌青云便打消了这种念头，无他，无字书可是在他顿悟时忠实地记录着昼夜的变化，自然不会弄错时间，而且长达一个多月的感悟也太夸张了些，不说积累的底蕴会有多雄浑，恐怕能引来包括妖兽在内的无数围观者。 “在我吸收地脉宝石后便觉自己巩固了修为，如今过了半月又有了这番参悟反哺，只觉随时都有可能晋入金身七重！距离上一次突破才满两个月，自来到八荒大陆进阶速度确实大大提升了。”凌青云惊叹，要知道他从金身四重晋升到金身五重可是花了四个月，从金身五重突破到金身六重更是花了五个月，按理说越到后面突破越难才对，而今才过了两个月他就有了境界圆满，即将突破至感？八荒大陆带给他的机缘与感悟确实太多！ “我初临八荒大陆，吸收不同之灵气，炼化不同之珍材，见识不同之景象，等于填补空白，提升与触动自然最大，短时间内迅猛前进也不足为奇，但两个月就突破实在太快，还是再压制一个月更加稳妥……”凌青云盘算着，虽然有些遗憾，这才是对自己负责的做法，他当然想尽快突破到灵华境，那样他的战力定会暴涨，再遭遇魔鹫军这种敌人说不定能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可这么做会导致境界不稳，产生瑕疵，不利于他在每个阶段走到完美，待得群英会恐怕会被其他精益求精的最顶尖天骄拉出一大截来！ 时间还长，没必要过度追求修为，凌青云这么想着，却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大湖，夜晚的梦云泽有另一种美，静谧取代了活跃，雾霭带来的清凉也化作了冰凉，唯有哗哗浪涛声在这安静的世界响起，好像所有生灵都进入了梦向。 但以生灵之眸见到的却是另一种光景，夜晚湖泽的生机勃勃毫不亚于白昼，倒是有许多气息陌生的生灵接近水面，开始了夜行生物的狂欢，在更远更深的水域还传出激烈波动，似乎是某头体型庞大的生物正在进食，在水下形成席卷大片区域的漩涡，下至小鱼虾米上至鳄鱼大鼋级别的动物都被吞入其中，以此满足巨无霸的食欲，这震撼的鲸吞之势却没在水面呈现出分毫，夜色下的梦云泽仍平滑如镜，映照着清冷的月光。 “何等生机绚烂的梦云泽？”凌青云不禁赞叹，修习龙游身法的他即便在水中也能保持极快的行进速度，穿越千里云梦泽不需一日，但这壮阔景象可不是一日走马观花看得完的，微微一笑，凌青云便如游鱼般钻入水底，心中做好了在这片湖泽畅游多日的打算。 “吼！”刚刚下水，清凉感浸满全身，体内也传出一声快活的欢叫，正来自抵达八荒大陆便愈发欢腾的青蛇，与嫌弃枯藤沼泽的表现截然相反，一进入水中它就自在地畅游起来，一会儿追逐游鱼，一会儿钻进水草，又用爪子掰开蚌壳窥探里面的秘密……游了一圈回来，青蛇却惊讶地发现凌青云早已不在原地，四下张望才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潜入了更深的水底！ “吼！吼吼！”青蛇立即钻了下去，抱怨凌青云探险也不带上它，并表示它刚看到梦云泽就跃跃欲试了，结果凌青云居然站在那参悟了好几天，可把它憋死了。 “这几日多亏有你护法，我方能安心感悟，接下来几天便随你畅游吧！”凌青云笑着开口，令青蛇欢呼雀跃，见状凌青云板起了脸：“但你得低调些，将爪子收起来，不许散发龙族气息，这云梦泽的强大妖兽可多得很，凡是水族多是向往真龙的。” “吼吼！”青蛇连忙点头，一晃身子，长到三尺大小，青色鳞片变得色彩斑斓，锋锐的龙爪反变得比原来更小，像是鱼鳍般有些滑稽地挂在身侧，巧妙地伪装成一条中等体型的剧毒水蛇，这样既保持灵巧又能避免被某些掠食者当做美餐。 “你这变化之术还真是越来越高明了，这下连我都感觉不到半点真龙气息，那些五阶妖兽和灵兽应该也不会太关注一条水蛇。”凌青云一声赞叹，青蛇也洋洋得意地表示作为青龙后裔这点把戏当然手到擒来，接着表示凌青云既然快要突破，它也该加把劲，尽快找到遗落梦云泽的龙珠，以此三次龙化并突破为四阶妖兽！ “你感应到了龙珠的气息？这梦云泽真的曾是真龙栖居地？”凌青云吃了一惊并虚心请教，他天赋境界虽高，在这方面是绝比不过圣兽后裔敏感的，闻言青蛇摇头晃脑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然后吼了两声：我瞎说的，谁知道那条龙是几万年前的，反正我也感受不到那么久远的气息，不过这梦云泽肯定机缘众多，说不定就有助我蜕变的宝贝呢？唉，我觉得这地方真的不错，干脆成龙以后就住在这儿好了，也算替他们圆梦。 闻言凌青云一阵无语，随后又露出好奇之色：“当初路过灿州卧龙山你不是有所感应？那里的传说同样是有万年历史的。” 听到这话青蛇砸吧砸吧嘴：我也觉得很奇怪，仔细想想那里的气息和我们龙族不太像，但也非常特殊……等回到青河大陆再去探探吧。 凌青云点头同意，等回到青河大陆，估计他没有晋升灵华境修为也绝不下金身巅峰了，到时候遇到天行强者说不定都能过上几招，探访卧龙山应该不在话下。 闲聊几句，一人一蛇便分开各自探寻感兴趣的事物了，知晓浅水区不太可能有宝物的青蛇径直向深水区钻去，对浅滩同样感兴趣的凌青云则留在原地观察这里的生灵与景象，他也不怕分散，共生融合令他们能感应彼此，一旦青蛇遇到危险他也能迅速驰援，穿越数十里不用太长时间，一般五阶妖兽很难在这段时间内真正威胁到青蛇。 “不愧是梦云泽，物种如此繁盛，而且生长得比其他水域更好，这翠莲鲑竟能长到一丈长，还有这龟须草的药效应该比得上十年人参，好聪明的乌龟，竟懂得用石头砸开贝壳，嗯？这银鱼不是我青河物种吗？怎么出现在梦云泽中？”越看凌青云越是欣喜，也产生诸多好奇，渐渐将这几十里地逛了一遍，只觉大开眼界，浑然忘却自己身处水下。 “浅水区便如此精彩，深水又会如何？”带着期待，凌青云向深处进发，果然见到诸多新鲜事物。 “还发现一块水星石，运气不错。”拾起晶莹如玉的石块，凌青云正笑着，危机感陡然涌上心头，回头一看，宛如深渊的漆黑大口近在眼前，并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迅速闭合！ 这一瞬间，凌青云陷入了黑暗。 第四百零三章：八荒多险奇（五） 沉闷地一声轰响，深渊般的巨口重重闭合，庞大简直像是的水怪晃了晃脑袋，接着便拖曳着庞大身躯，缓缓游向黑暗的水底…… “我居然被吞了？”潮湿的通道内，凌青云哭笑不得地总结着目前的状况，想不到自己也有沦为口中食的一天，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整个吞下，好在他目前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庞然大物闭口时没有用牙齿咬合——凌青云怀疑这家伙究竟有没有牙齿。 “妖力波动微乎其微，似乎只是一头单纯的巨兽，不过竟能悄无声息潜伏到我背后，这潜伏能力也算惊人。”轻松抵御着吸力站在约是巨兽食道的区域，凌青云不时侧过身体，躲开被吸入的鱼、虾、螃蟹、贝壳、乌贼甚至鳄鱼，面露无奈之色：“没看得清这是什么动物，善于潜伏突袭速度又快……难道是一头巨龟？” 不过毫无疑问，这家伙块头够大，最保守估计体长也超过十丈，而且食量惊人，不时吞入大体型的猎物，像是永远保持进食的机器一般，凌青云一度怀疑这就是先前鲸吞的存在，仔细想想却又对应不上，比起鲸吞，这头生物更接近狩猎者，且鲸吞者似乎有妖力波动释放。 “罢了，被吞下也算是难得体验，这大块头又不会伤我性命，不妨经历一番。”无奈一笑，凌青云便顺着吸力，一边好奇地张望四周，一边向庞然大物的身体内部迈出了步伐…… 正在水底深处缓慢游动的巨兽忽然停止了游动，庞大的身体出于惯性仍继续向前，庞大的头颅却不自禁摇晃起来，好像遇到什么极为头疼的事情，猛然间巨兽将大嘴张开，做向前扑击之势，却不曾咬住任何猎物，反而吐出一道流光——流光很快消散并露出其中的人影，不是凌青云又是谁？ “承蒙阁下招待了。”转过身来耸了耸肩，凌青云终于见到将自己吞噬的巨兽真容。 这庞然大物有着蜥蜴般身体，类似鳄鱼但是更宽的巨口，长尾巴与鱼鳍状的四肢强劲有力，浑身却披着浑然一体的黄铜状盔甲，简直就是一座会移动的水下堡垒，单是它的大口宽度就超过一丈五尺，难怪轻易将凌青云吞入腹中。 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精神奕奕的凌青云，鳄口巨兽也吃惊地摇晃脑袋，怎么回事？居然让自己的猎物跑了出来？虽然在漫长的狩猎中它也遇到过反抗激烈的猎物，多半是在口部反抗，要么被它直接碾碎，要么在最短时间内挣扎着逃出去，像凌青云这样被吞下腹中许久却安然无恙跑出来的还是第一遭见！ 短暂惊愕后巨兽却再度张开大口，形成吸力惊人的漩涡向凌青云扑来，凌青云轻轻侧身，看似只挪开半尺，却萦绕龙影完美地避开了大嘴的吸力，他冲巨兽微微一笑：“今日受阁下的招待已经够多，在下可没法厚颜继续了。” 说罢凌青云便化作一道疾影掠去，巨兽追逐片刻便停止了动作，显然明白凌青云的速度远超自身，白白浪费体力的事情是绝不做的。 回头看了一眼再度遁入黑暗，伏在河床寻找猎物的巨兽，凌青云也不禁感慨：“这巨兽倒也奇特，分明长得如此巨大，为黄铜色却能完美掩蔽身形，张口更会产生特殊吸力，漩涡之力并非蔓延四方，而是集中于一个方向，如此骤然突袭谁来得及反应？就连肠胃都有防御力堪比铁甲的厚壁，胃酸的威力更是不下于熔岩，恐怕三阶妖兽也难逃它的狩猎，不过它没有尖牙利齿，对上同等巨兽或许难有成效，凭借一身重甲倒也不至于吃亏。” 这种种特点带给凌青云很大启发，毕竟是进入巨兽体内仔细观察，感悟极深，万灵元术触动不小。 倚仗一身修为，即便被这种巨兽吞入腹中凌青云也能安然无恙，但换做其他人呢？定会葬身，这庞然大物倒也足以传为某一恐怖的湖怪传说了。 “按它的习性应该更喜欢潜伏在水底，不至于袭击人类船只，也没必要过不去。”凌青云笑了笑，继续在湖底探索，这湖底的确有诸多奇观，理应在海洋生长的珊瑚与鲨鱼，浑身发光引诱猎物的巨虾，栖息着水獭群，竟有着陆地区域与空气的水下洞窟…… “这就是四千年前沉入梦云泽的白银船？”一片银亮的光芒面前凌青云驻足，满身满脸都被这光芒照耀，看着通体由白银打造的奢侈沉船感慨唏嘘：“当真如那位王者所说，此白银船不腐不坏，永放光华，但白银船只会追随它的主人，永远不会被他人掠夺。” 说着凌青云伸出手掌，接触到船体时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这竟是一道幻影！ 四千年有一大国雄踞八荒大陆西面，麾下雄师百万，良将如云，甚至有十数天行强者为其效力，那国主亦是一代强者，在领土接壤梦云泽之后顿生雄心壮志，要在这片最美丽的水域修筑他的宫殿——由白银打造的奢侈舰船，在当时梦云泽白银船名扬天下，甚至吸引了其他大陆的强者名士前来欣赏。 但好景不长，那名国主故有雄才伟略却太过高傲，终究被对手联合击败、国家灭亡，他自知必死便回到白银船，在敌国大军与世人面前孤傲而笑，自刎而死，伴着王者生机的消散，白银船也黯淡无光，缓缓沉入湖底，引得观者俱惊，事后他的对手惜才，打算找到他的尸体厚葬，并捞出珍贵的白银船，百般寻觅下终于在梦云泽底发现了恢复光芒的白银船，但这白银船却成了海市蜃楼般的幻影，王者的尸体也下落不明。 这成了一段悲壮的佳话，后人缅怀王者豪情，遂以银船王相称，至于白银船为何会如此变化却众说纷纭，有人说白银船其实是一件特殊的本命法宝，兼有战争堡垒之能，只是明知必败的银船王不愿再动干戈也不愿令这武器落入敌手，自己将其摧毁了；有人说银船王感动上苍，将他与白银船一起带走，只留下银船的幻影供世人缅怀；有人说银船王其实假死遁走，他与梦云泽的灵兽是好友，其后便在梦云泽深处度过一生；还有人说白银船从来就是一幻影，是银船王为宣扬国威制造的海市蜃楼，因此自然找不到实体…… 但不管怎么说，白银船的传说都是这么令人缅怀，实际所见更不禁为这奢华惊叹，凌青云穿过船体，见到了内部装饰同样华丽的船舱，其中还有花**、兽皮、字帖、兵器等摆设，令凌青云眼中异彩连连：“若说这白银船只是海市蜃楼，倒不如说整个世界都是大梦罢了，即便消逝它依旧如此灿烂地浮现在我面前，又怎会是虚妄？” 梦云泽的美丽传说还有很多，凌青云探索寻觅，在深邃的湖底流连忘返，渐渐却觉有些疲惫：“不断探索却忘了时辰，我居然在水下待了一天一夜？那小家伙居然跑到两百里外去了，不过在这水底漫步当真比陆地要累得多，不妨先到水面休息一番。” 说着凌青云浮上水面，仰头正见一缕不算刺眼的金光洒落，却见朝阳初升，正赶上了日出的时间，湖面上白雾弥漫，烟霞生光，这景象比湖边所见更加迷人梦幻。 “湖心的烟波果然比湖畔见到的更美！”凌青云精神一振：“我不妨就在湖中演练烟波剑诀如何？” 心有此念，剑已挥出，凌青云一边施展身法令自己浮在水面一边挥动灵溪，此时无法从地借力，还有波浪干扰，施展剑诀的难度不知增加了多少，却更令凌青云投入这方自然的意境，开始还有些生疏，很快就适应这种环境，再度心融烟波，无需施展身法便自然地浮在水面，一剑剑朦胧虚幻，有时划过天空有时劈开波浪，在湖面飘起烟波，亦在水下掀起波纹万重，引湖中之水如雨，取湖上之风入水，渐渐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一个朦胧而梦幻的球体，水天交融，上与下不分彼此。 “这种感觉是……”凌青云闭着眼睛，却清清楚楚地感应着这一切，心有明悟：“与过去的烟波剑诀不同，天地四方由我掌控，这是……领域！？” “不，是领域雏形，但比周崎的领域雏形更加成熟，距离真正的领域也不差多远！”一种欣喜涌在心头，却很快归于平淡，凌青云嘴角轻扬，继续挥剑，在烟波彩霞中若飞仙起舞，体悟着这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美妙感，对他来说领悟领域雏形的确是惊喜，但这不断参悟、不断进步的过程方是令他孜孜不倦的修行大乐。 烟波弥漫，彩霞环绕，湖面若有虹桥搭建，水下也有涟漪泛动与层层光晕，飞鸟在旁盘旋，鱼群围绕观看，它们都不明白这领域存在的意义，却因本能受到吸引，向往着这生命升华产生的奇景。 但并不是所有观众都喜欢默默关注，有的还喜欢亲自参与其中。 “嗯？”正在参悟中的凌青云忽然睁眼，乌黑双眸比过去更加清澈，他看向自深水极速而来的身影，目耀精芒。 剑锋一转，好似自然的韵律也随之转向，原本位于湖面，上下各占一半的烟波球体以看似缓慢实则惊人的速度开始下沉，折射阳光的烟波透着彩芒，朦胧梦幻中锋锐显露。 “就以你，检验我的领域雏形吧。”面带微笑，凌青云将手中之剑挥下！ 第四百零四章：八荒多险奇（六） “吼！！！！！”伴着穿透湖水的有力低吼，来自深水的生灵与小山般沉陷的烟波球体轰然碰撞，在水下掀起一场狂涛怒澜，却见黑影如船只般庞大的狭长身躯猛地一弯，竟被这力量压得弓起，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并爆发出一股凛冽气势，如利剑般朝凌青云刺来。 神色不变，凌青云再度挥剑，维持着天地自然的和谐韵律但速度很快，令弥漫为圆球状的烟波收缩环绕为漏斗状向下碾落，领域范围减小之余威力却大大提升，好像一座小山砸在了那深水生灵的头顶，生生将其砸落十数丈，摇头晃脑，看起来眼冒金星。 维持着烟波弥漫的领域雏形，凌青云也看清了那袭击者的样貌：体长十余丈，黑背白腹的圆筒状身躯，扁平头部，口中细密利齿闪烁寒芒，不正是一条乌鳢吗？这种俗称黑鱼的鱼类素来是淡水中的霸主，能将同一水域的鱼虾赶尽杀绝，这乌鳢的体型却比同类大上万倍不止，真令人担忧梦云泽的水族安危。 “阁下为何阻我悟道？”凌青云看得出这乌鳢已有五阶妖兽的修为，便手持灵溪剑淡然询问。 “吼！”摇晃脑袋，本无声带却凭妖力发出低吼的乌鳢目露凶光，同时全身绷紧，气势攀升，分明要再度扑食的姿态吓得周围水族皆无影无踪。 “我冒犯阁下领地？”听到乌鳢的低吼凌青云不由笑了：“先前我也在这一带探索过，可未曾发现阁下的踪迹。” “吼！”又是一声低吼传来，这次终于直言不讳：我就是要吃你！ 说着，乌鳢猛地摆动尾巴，势如闪电地来袭！ “还真是直白。”凌青云无奈一笑，眼中却燃起熊熊战意，这乌鳢打扰了他的参悟，那么就赔以战斗，令他验证这领域雏形为赔偿吧！ 烟波弥漫，在水下掀起格外梦幻的涟漪，一人一鱼迅速绞杀在一起，不得不说乌鳢的确不愧为淡水一霸，体型长到十丈之大依旧迅疾无比，被烟波领域一次次轰开却迅速弹回，甚至借助那极具破坏力的妖力强行撕开领域钻入其中，势要将凌青云一口咬成两段，这速度与斗性在五阶妖兽中都称得上罕见！ 但乌鳢固然骁勇，修为却只能算五阶妖兽前期的一档，固然能撕裂领域，却无论如何也难以胜过凌青云手中的灵溪剑，激战片刻，乌鳢身上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烟波“消融”的，也有剑气撕裂的，在它头顶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被一招金裂剑意直接斩开，险些危及性命。 战到这一步饶是凶悍的乌鳢也难以忍受，在又一次与凌青云擦肩而过后却不转身，而是猛地甩尾径直加速游向湖底深处，分明打算逃了。 凌青云岂能放跑了它？领域验证还没够呢！当即施展龙游身法若蛟龙入海般紧追不舍，只是身法终究不是他的长项，乌鳢的速度便在五阶妖兽中都算惊人，很快拉开了距离，遁入深水不见。 见状凌青云也只好无奈止步，这里毕竟是别人的主场，想凭如今境界的龙游身法在速度上胜过五阶妖鱼？简直痴心妄想。 “也罢，一番战斗也算对这领域雏形有所验证了。”凌青云叹了口气，便开始审视自身。 “我这领域雏形威力不算夸张，范围倒是大得很。”凌青云评估着自己的全新能力，单论破坏力，这领域雏形不如周崎的冰牢，比起陈香兰的真正领域更是远远不如，但它胜在面积！刚才烟波球体的直径居然达到了三十丈，这是什么概念？宛如一座通天彻地的堡垒，容纳千军不过轻而易举！ 当然，先前所以能达到三十丈环境也有凌青云凭烟波剑诀长久酝酿，并处在梦云泽这绝佳环境的原因，实际在战斗时施展的范围可能大有不如，但还是比普通领域雏形要大得多，这种领域的缺陷在于威力不够强，在近身战时发挥的作用更加微小，好处则是便于总揽全局，譬如池飞羽那样擅长隐匿的对手在这领域中便无所遁形。 “我最强的攻击力还是在剑上，这领域雏形威力不强，却能助我克敌于先，增强感知，并提升沟通天地自然的能力，倒也算不错。”总的来说凌青云还算满意，这领域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但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自己有能力令其蜕变，或是领悟其他领域。 “只是这领域该取什么名号？烟波领域？恐怕师尊甚至师兄领悟的领域都与烟波剑诀有关，如果都叫烟波领域岂不是相冲了，以这梦云泽命名为梦云领域？似乎太缥缈了些，也罢，如今这只是领域雏形而已，等到真正化作领域再想正式名号好了。” 这么想着，凌青云回到湖面，乘兴继续演了一遍烟波剑诀，将创出领域雏形的印象巩固加深，随后再次潜入水底，寻觅这云梦泽底的种种奇观与遗迹，期间也曾与青蛇碰头，却见这小家伙衔着一节翡翠色的水草乐不可支，原来是找到了一片“药田”，里面的水草蕴含着极其微量的龙族血脉之力，只吃一根没什么用，但数量多了却可以引起质变。 多半是以前蛟龙的墓地吧——听到青蛇这么说凌青云无言，过去的蛟龙可以算你的前辈，你就这么毫无敬意地提起对方并接受遗产了？青蛇对此倒很淡定，说着逝者如斯，着眼当下等话，讲得头头是道，也算出息了。 凌青云有些无奈，但也为青蛇由衷高兴，自来到八荒大陆进步迅速的不只是他，青河在山水中得到的好处更大，眼下正在继续酝酿，准备厚积薄发，三次龙化的同时强势冲击四阶妖兽之顶峰！ 这可是相当于由金身五重飞跃到金身十重，在凌青云看来是夸张的，但青蛇身为青龙之子，进化方式与他、大多数生灵都不同，如此进化并无不妥。 这一日，凌青云行走在一片特殊的水域，这片区域的水密度极大，比起熔岩都差不了多少，加之位处深水，压力更是大得惊人，饶是以凌青云的修为都承受不住，必须催动龙游身法且挥剑卸力，领域雏形在身边萦绕着浅浅一层，勉强令他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压在身上，真亏这里还有生灵栖息！”凌青云感慨着张望四周，却见此处的生灵多奇形怪状，皮肤如岩石般的巨龟、浑身棘刺的龙虾、扁平得像一张纸的漆黑怪鱼……种种迥异于其他水域的生物共同构成光怪陆离之景，这对凌青云却是极大的启发。 “生命的力量果然强大，即便如此恶劣的环境也能适应，还有这怪鱼……嗯？”忽然间凌青云猛地扭头，望见一道黑影迅速逼近！ 毫不犹豫挥动灵溪以全力护住身体，凌青云与来敌激战起来，看清对手时他是惊愕的，因为这厮分明就是前两天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的乌鳢，如今竟有胆子找上门来？ “怎么回事，它在这片水域居然如鱼得水，按理说这么大的身体应该被水压压制得更严重才对。”很快，发现乌鳢在这片水域实力居然不受影响的凌青云感到吃惊，凭借这种优势，当初落荒而逃的乌鳢已经和他斗得不相上下！但很快凌青云便振奋起来，这正是磨砺自己逆境战斗的绝佳机会，他也对乌鳢能在这片水域行动自如的原因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在它体表有一层特殊物质，结合妖力激发的话……还有这种游动方式，竟能起到卸力的特殊作用！”战斗中凌青云有所发现，不禁眸光大亮，见久攻不下的乌鳢似乎放缓了速度甚至出言挑衅：“你难道只有这点速度不成？和那边的螺蛳有得一拼！” 这能忍？乌鳢低吼，一阵猛烈攻势令凌青云有些手忙脚乱，却全力记忆着乌鳢的行动规律以及体表妖力的运作，眼睛越来越亮，感觉这回真是收获太大，如果学成这种手段未来连万丈深海都可去得！反倒是久攻不下的乌鳢终于不耐烦了，一甩尾巴扭头就走，凌青云迅速追上，为了保证速度不惜用剑意加持己身，破浪而前。 这下连乌鳢都无奈了，低吼并甩尾，加快速度企图将凌青云甩开，凌青云却不惜消耗更多真气执着地追逐，只为更多地观察乌鳢抵御水压的窍门。 一个追一个逃，不知不觉就跨越百里之远，忽然间乌鳢放缓了速度，没等凌青云欣喜，一股寒意心头陡生，骇得他毫不犹豫施展流星剑意向后急退，并看到一排格外猛烈的水浪向上爆发，排开层层水域，冲上湖面！ “好激烈的浪涛，凭我的体魄被卷入其中估计会粉身碎骨，就算以剑意抵挡也得重伤！”凌青云吃惊地看着这排水浪，注意到水浪由湖底一条四十丈宽的裂缝排出，令他本能敬畏的波动在其下传出，伴着低沉吼声与地震般闷响令人心颤。 “是灵兽，并且不止一头……是两头灵兽正在激战？”凌青云不由心惊，灵兽是什么存在？寻觅千山万水难得一见，更不用说两头灵兽聚在一起，而今他居然有幸遇上这种场面。 凌青云小心地接近了裂缝，向下望去，激烈水浪遮蔽了视野，令他只能望见两道庞大的黑影正在激斗，一次次碰撞在一起，似施展诸多手段，激烈搏杀。 “一尊灵兽似乎是大鱼，体型不在青舟鱼之下，另一头……是蛇，蛟龙还是乌贼？这么长的轮廓却不像触手，也不可能一直以尾巴御敌，难道是脖颈？”凌青云激动而疑惑。 只是预想中两大灵兽一死一伤的场面却没有出现，只是战斗了片刻两大黑影便各自分开，消失在凌青云的视野，这令凌青云一阵无言：“看来这两尊灵兽并没有打算分出生死，只是切磋较量或者打招呼而已，难道说梦云泽的拍云浪就是这么来的？” 一个谜题得解，强大生灵实际出手的影响确实不可思议，感慨间，凌青云结束了梦云泽的游历，回望烟波，而后毅然走向陆地。 他的旅途，还在继续。 第四百零五章：八荒多险奇（七） 葱郁的丛林中，一只小鹿蹑手蹑脚地来到河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后放心地垂下耳朵，低头喝水，幼小的它终究缺乏生存的经验，不知道在黑暗中还有贪婪的眼睛紧盯着它。 身有刀疤的巨狼舔了舔嘴唇，它离开族群已经一个多月了，没有同班帮助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前些天甚至差点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杀死，这令它愈发感到老迈的身体是多么力不从心，但生活还得继续，眼前的小东西看起来是一顿免费的午餐，真不知道它的父母怎么敢放它自己出来觅食，就不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鹿的感受与它何关，孤狼只知道到嘴的肉不可能放过，屏息一弹指后它骤然迈动四爪对小鹿发起闪电般袭击，温顺的小鹿怎能料到这种灾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咬住喉咙，在痛苦中拼命挣扎，却撼动不了比它粗壮得多的巨狼，四蹄偶能踹到巨狼就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没过多久小鹿就停止了挣扎，巨狼叼起它的尸体，眼中闪烁着喜悦之色，狩猎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好地方午餐的时间，肯定不能在河边，这里来往的动物太多，就算是它都容易遇到危险，但凡在这森林里求生的野兽往往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能恃强凌弱却不挑战强者，能捡现成的绝不亲自狩猎，一个个都是乌鸦秃鹫转世！ 在狼群时，巨狼根本不必为此担忧，它们的家族面对妖兽都不落下风，它年轻时还啃过妖兽的肉呢，可离开族群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拽动尸体是累活，更适合豹子或熊来做，好不容易将猎物搬到隐蔽处的孤狼只觉脖颈与牙齿酸痛，不禁扭了扭头，忽然脊背生寒，浑身顿时僵硬。 一头浑身银色棘刺的豪猪站在它的面前，静静地望着它，令孤狼心底发慌，豪猪不是猪，却是一种浑身尖刺的怪胎，许多猛兽见了都得绕道行走，更重要的是这银色豪猪身上分明散发着一股令它战栗的气息——这是妖兽。 “嗷呜！”孤狼发出一声低吼，企图让对方稍稍忌惮。 豪猪前进了一步。 孤狼转身就走，它知道自己单独面对妖兽绝没有胜算，就算是巨熊都未必能赢过这种怪物，它跑出数丈远而后回头，见到豪猪慢吞吞地来到自己的猎物前，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明明是吃素的，成妖后却这么嚣张！孤狼暗恨，眼中流转着仇恨与杀意，却被豪猪抬头瞪了一眼，顿时亡魂皆冒，逃向远方。 这下没有碍事的家伙了，豪猪慢条斯理地品尝起了自己的美餐，不愧是小鹿，肉质比别的猎物细嫩多了，成为妖兽前的它可享受不了这种好东西，顶多吃些虫子老鼠，现在的它却能令狮虎退避三舍，日子太舒坦了。 妖兽是一道坎，许多动物在成为妖兽后习性会产生转变，有些动物的习惯猎食小动物，这是由于它们实力不足，只能以鸟鼠昆虫为食，但成为妖兽后它们连野牛都能搏杀，强悍的体魄也需要更多食物才能满足，自然倾向以大型动物为食了，就算食草动物也未必能抵御肉食的诱惑，野兽的本质是暴躁的，妖力会激发这种暴躁，一场流血战斗后敌人的血肉正是最美味的犒劳，妖兽的牙口肠胃也能助它们顺利将这些新食物转化为营养。 当然成为妖兽后依旧食素甚至性情温顺的妖兽也有，只是相对较少，在八荒大陆更是少之又少了。 正当豪猪将小鹿尸体吃掉三分之一，远处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声音，豪猪略微警惕，但想到即便其他妖兽也不愿招惹后再次低下头，可那闷声与震动却越来越近，豪猪猛地抬头，竟然见到刚才那只孤狼朝自己扑来！ 这是想不开了找死？还是拉了兄弟做帮手？豪猪目露凶光，老狼的肉不好吃，但它不介意尝尝内脏，妖兽的气势升腾而起，但紧接着，它发出一声惊叫。 孤狼的身影从豪猪身侧掠过，随后是仿佛遮天的庞大黑影，一张血盆大口无视满身银刺将豪猪一口咬下，紧接着发出一阵血肉挤压与撕裂的声音，双足屹立的蜥首巨兽发出痛吼，口中鲜血淋漓，豪猪？已经被咬成肉泥。 抢我猎物？你还太嫩了！孤狼遥望着这一幕大感解气，可惜鹿肉也被巨兽吞下，它连残羹冷炙都不能分得，做这种没什么好处还会令自己置身危险的事情很不值得，但它觉得很解气，离群之初的它小心翼翼，如今却越来越大胆了，大概是明知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便愈发疯狂不怕死了吧。 跑了这么远也觉得口干舌燥，喝点水吧。孤狼来到河畔低头饮水，忽见一道黑影迅速扩大，急忙想要逃离却怎来得及？刹那间便被拽入水中，奋力挣扎无果，只是激起鲜红的水花。 等来了一顿美餐，争斗又在因血液而浑浊的河面下爆发…… 这一切被行走在丛林的凌青云尽收眼底，他眼观六路，不起波澜地继续前进，这一路他已经见了太多争斗，对八荒大陆的弱肉强食有了全面认识。 璨如星辰，也只限在那罕见的桃源，这座大陆的大多数区域依旧是充满危险与争斗的莽荒。 看虎狼捕食，看妖兽与巨兽厮杀，任毒蜂叮咬自身，也观察妖花诱惑彩蝶的致命陷阱，甚至还有狐狸夫妻相濡以沫的感人爱情……凌青云走过半片丛林，并跨越丛林，屈指弹落烟波，将突袭的狂蟒镇回河底。 在这里凌青云遇见了一群人，令人惊异的一群人——看样子他们栖居在这片丛林的最深处，这可是妖兽横行的领域。 是什么隐世强族吗？凌青云还在观望，已有一名古铜肤色的汉子向他笑着招呼：“古鲁瓦，哈里哈里……” 这位兄弟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篝火边一起吃烤肉呢？这是一种古老赤峰语的变种，即便在语言繁多的八荒大陆也是很生僻的语言，饶是凌青云也没完全听懂，只是凭对方的语调感情加听懂的半边推断出大半意思。 他笑着答应，加入到这群人的聚会中来，主餐是一头丛林象，此外还有野猪、鹿、獐子等搭配，人们用碾磨某种树皮得到的粉末与果酱、花蜜为调料，做出来的烤肉别有一番风味，令凌青云抚掌称赞。 这些人穿着树叶与兽皮制成的衣物，说着几乎被淘汰的语言，但热情好客，不显野蛮，有聪颖青年与智叟能说青河语、落神语，与凌青云亲切交谈。 “没错，我们就是牛族，多亏牛祖庇护，在这丛林中安全无虞，也躲避了外界的战乱。”智叟说道：“我们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但也会从客人那里了解外界的消息，学习一些新的知识，或许我们接下来几千年都会如此。” “我的寿命无多，没法再庇护你们千年。”一道沉闷的声音传出，牛族人纷纷俯首，凌青云认真地看向那口吐人言的庞然大物——一头足有两丈高的庞大黑牛。 在八荒大陆的灵兽中数它最亲近人类，不仅不以人类为食，甚至庇护了一族令他们安全生存，听到灵牛提及寿命，牛族人都露出悲切之色，老族长沉声道：“实在对不住牛祖，我们一直受您庇护，却没法为你找到延寿的灵药和宝物……” “我又不是为了延寿才保护你们，只是也该想想办法了。这些年我在想办法改进你们的功法，希望能接近顶级功法，等我死后，让最聪慧的少年炼化我的妖核，将牛角打造为兵器，或许能走出一尊灵华境……”灵牛缓缓开口，也不顾忌凌青云就在身侧，众人闻言不禁伤切。 “少年人，你和别人不同。”灵牛看向凌青云：“你似乎没杀太多妖兽，品质很难得。” “皆是生灵，若无必要何必杀之？前辈身为兽类却庇护人族才真令晚辈佩服。”凌青云抱拳道。 灵牛笑了笑：“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在追求道法自然，向万物生灵学习，以你的年纪能有这种领悟实在难得……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前辈请说。” “你也听见了，我时日无多，别说千年，剩余寿命可能只有两三百年……对凡人不算短，对一族不算长，我希望将教给他们的功法武诀提升到顶级层次，只是我作为牛族，离人类武诀终究有一些隔阂，他们的境界也不足以与我探讨。你可能助我一臂之力，为我消除这些武诀的瑕疵？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我活了一千多岁，于天地自然有些见地，可以传授于你。” “晚辈自然求之不得！”凌青云躬身道，他知道这位灵牛有意提点自己，千年灵兽的领悟太珍贵了，与人族灵阶强者之见解是截然不同的，真正立足自然，角度也完全不同，绝对能令他的万灵元术更进一步！ 事实上别说灵兽，就是一般天行强者的指点都很难得，这种机缘放眼天下恐怕都找不到，凌青云自然会抓住这机会。 接下来几日凌青云便与牛族同行，也替牛祖出手驱逐一些有威胁的野兽，事实上有灵兽气息笼罩，整片丛林基本没什么野兽敢于攻击牛族，别看老牛温厚，它却是丛林中至高无上的王。 闲暇时，凌青云则与灵牛讨论功法改进的事宜，灵牛也算找对人了，拥有无字书，将自身浩然风雷诀不断修改的凌青云在这方面富有经验与独特见解，提出的建议一针见血，令灵牛欣喜万分，感叹推衍顶级功法有望，自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感悟传授给凌青云，千年之感悟同样令凌青云惊叹不已，碰撞出灵感火花。 时间，便在这感悟交流中悄然流逝。 …… 第四百零六章：八荒多险奇（八） 森林中，青年与巨牛相对而立，青衣青年神色专注，肩胛有气旋激荡，时呈金色，时呈青色，又转化为土黄、火红，在各种色彩间不断转换并呈现出锋锐、厚重、炽热等不同特性，气旋时急时缓，时而逆转，令人目不暇接，却觉有诸多奥妙。 “原来如此，这穴位真气竟可如此逆转，且因属性不同有不同妙用……人体果然神奇，难怪人族能成为万物灵长，多谢小友赐教，我觉得改进灵牛功的把握又增加了一分。”端详良久，巨牛长舒一口气，笑吟吟开口。 “不敢当，前辈的指点方是令我受用无穷，这点演示不过投桃报李而已。”凌青云收起真气，拱手微笑，闻言灵牛也温和地颌首：“小友倒是谦虚，其实老牛我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说起来，上次说到哪了？”灵牛目露追忆之色。 “对了，黑山，那时候黑山老妖陨落的波动传遍半个妖域，引得无数妖兽前往争夺，当时我还只是三阶妖兽，同样耐不住诱惑，打算前去寻觅机缘……”灵牛沉吟一声，将过去的经历娓娓道来：“那金狮王确实凶猛，强如首蛇都败下阵来，还有那只散发凤凰气息的火鹰……” 一代霸主陨落，其血肉、一生之珍藏引来人类与妖兽疯狂争夺，灵牛讲述往事，令凌青云宛如穿越时空隧道重回那一日的黑山，不禁心潮澎湃。灵牛的传授有时是抽象的讲道，有时则是这样举出事例，都令凌青云受益良多。 “那黑山老妖的珍藏如此丰厚，生前实力得达到什么地步？莫非是山河境？”待灵牛讲完，凌青云好奇询问。 “说不清，大概半只脚跨入山河境，不过它天赋特殊，善于寻宝，因此财富比其他灵兽都要多，又足智多谋，舍得赠宝，甚至令其他灵兽甘愿追随，因此在妖域形成一股强大势力，当时它的名望可比现在的魔鹫大妖要大得多。”灵牛道。 “前辈可知魔鹫大妖究竟是什么境界？天行境巅峰还是山河境？”闻言凌青云心头一动，再度询问。 “我和它没打过什么交道，上次相遇还是三百年前，它当时已是天行后期，以不断掠夺血食，进阶迅速，如今修为定不下天行巅峰，至于是不是山河境就难说了……”灵牛摇了摇头：“你得小心，魔鹫它睚眦必报，更掌握千里眼，如果你真的在妖域中被它发现可就麻烦了。” “多谢前辈指点。”凌青云恭敬道，有关魔鹫大妖的情报很重要，是攸关性命的，通过灵牛的讲述他也对妖域有了进一步了解，许多都是常人了解不到的秘辛。 正谈论间，凌青云忽觉一阵危机感笼罩心头，当即警惕皱眉，没等他动手灵牛却已发出一声低吼：“鬼鬼祟祟的家伙，滚出来！” “嗖！”“嗖！”“嗖！”一道道碧绿流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凌青云与灵牛，飘渺晃荡，像是垂下万丝绦，凌青云却分明感觉到这道道流光中蕴含着何等可怕的杀力，每一缕堪比床弩劲射，又如碧柳般生机不息！ 凌青云瞳孔一缩，灵溪剑现于手中直接挥出，灵牛的动作比他更快，冷哼着一踏地面，顿时以踏足处为中心释放出厚重强悍的黄色冲击波，覆天盖地，将碧绿流光悉数泯灭！ “这就是灵兽出手的威能！”凌青云心惊，灵牛不过一踏地面，威能却犹胜自己全力出手，也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闷哼，一道气息一闪即逝，接着极速远去，灵牛瞪眼一吼，吐出一道橙黄彗星以极速追击，半个弹指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凌青云为之悸动，他见到某一身影被光芒吞噬，若是自己接下这一击会如何？起码重创！ 但毫无疑问，这一击无法杀死那道身影，尽管气息萎靡了许多，可那气息依旧存在并且迅速远去。 “前辈不……”凌青云看向灵牛，后者摇了摇头：“这样已经够了，他敢前来定有保命手段，继续追击意义不大，我也过了好斗的年纪。” 凌青云面带钦佩点了点头：“前辈似乎知道此人是谁？” “狩猎者。”灵牛淡淡地吐出三字：“以狩猎妖兽为生并且获取荣耀之人，在这座大陆被誉为一类勇者，他们往往熟悉各类妖兽异兽之习性，善于借势而为，将实力比自己更强的妖兽猎杀展现自身能力，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很有一套。” “能狩猎一尊灵兽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荣耀，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找我破绽，我名气大，性子好，攻击力也不强，算是最合适的目标。”灵牛晃了晃脑袋，对此很是无奈。 凌青云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毕竟这算是人类对妖兽作出的侵略，灵牛却继续道：“我倒不在乎他们狩猎，不过有一回，一狩猎者竟然以牛族人威胁于我，那次我真的愤怒了，将他与同党全部碎尸万段。” 作为人类却以牛族人威胁灵牛？凌青云闻言也紧蹙眉头，这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些，灵牛见状和缓一笑：“当然其他狩猎者也是看重脸面的，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事，他们实力不够，想猎杀我却奈何不得，我也不怪人类，如此庞大的种族定有无数差异，对他们来说狩猎便是生存意义，皆为自己而已。” 凌青云点了点头，钦佩于灵牛的豁达，却也难以释怀，以灵兽之身庇护人类，灵牛可谓是八荒大陆最良善的灵兽，这些狩猎者不去狩猎魔鹫大妖等凶兽，专挑这与人为善的灵兽下手，简直给人族抹黑。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便近了一月，凌青云以自身演示，佐以参悟众多武学之意见，功法方面的探讨卓有成效，而灵牛丰富的感悟与经历也令他获益良多，当彼此发现自己已没什么可教给对方，便含笑告别，平淡如水。 凌青云走出了丛林，入眼那辽阔无际的平原，本来这景象能令人心情舒畅，但恰恰相反，凌青云的心情当即低落了起来。 因为入眼的既不是生命的绿也不是大地的黄，而是无际赤红，如血赤红。 两支大军在震天喊杀声中厮杀在一起，铁骑与战车并驾齐驱，将一路所遇的敌军踏成肉泥，驯兽师驾驭着战象与巨犀在战场肆意冲撞，巨大的投石落在军阵中引发熊熊火海盛燃，万箭齐发不知致多少生命凋零，更有强者出手，光芒耀天，撕裂大地…… 犹如两头洪荒巨兽怒吼着撕咬在一起，血气冲天，吼声震荡千里不绝，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战，比当初石虎城的战争更加惨烈。 “云国与辛月国的旗号……”凌青云目光凝重，这两个国度可都是拥有天行强者的强大势力，眼下分明出动主力，引发百万雄师之大战！这战场煞气浓烈得过分，他远远望着都心生狂躁感，又心生悲恸，被环绕战场上空的怨魂悲音感染，谁知道现在战死了多少士兵？十万？二十万？ 即便都是大势力，两国却有着与石虎城、魔鹫军相同的习惯，驱使刚刚征召的民兵投入战场，以减少主力消耗，这为他们大壮军威，保存精锐，却令战场愈发混乱与惨烈，凌青云看见骑兵撞向矛阵，被肉串般挑在矛尖，看见巨型妖兽肆虐，将惊惶逃窜的士兵挨个生吞，看见披头散发的战将狂笑着杀向万军，巨斧横扫，挡者皆肉糜，滚滚血气便被这战将狂笑着吸入口中，化作修炼值养料。 还有打着云国、辛月国之外旗号的军队加入战场，流寇、雇佣军、其他势力……两大势力为了胜利竭力寻找外援，将战斗规模不断扩大。 “这位小兄弟，可有兴趣为我辛月国而战，陛下说了，斩首一级赏金五金，若斩杀百军武、百夫长乃至金身灵华强者更重重有赏！”一名戴着狐面的白袍人出现在凌青云身边，用诱惑的口吻笑道。 “抱歉，我一介散修不感兴趣。”凌青云目露冷光，直接拒绝了，白袍人也不生气：“真不考虑考虑？如果斩杀金身强者，就可以得到一次阅览顶级武诀的机会，若能击杀万军武更有机会被本国灵华大将收为弟子，此外我国国库更有诸多珍宝……” 凌青云依旧淡漠拒绝，白袍人摇了摇头：“若有兴趣，随时可来我辛月营帐投军。”说罢飘然而去。 目视平原，在战场之外确能见到诸多白袍人如幽灵般飘荡，笼络着观望此战的修士为己方效力。 “每一首级五金？单是这就能将辛月国国库搬空吧。”凌青云冷笑，明白这大饼不可能完全兑现，比方说参战者战死或下落不明，那么他们就有机会不付酬金，更何况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中单是保命都不容易，哪有空斩敌首级？可能在弯腰割下脑袋的瞬间就被敌人杀了，且以此战之激烈，恐怕会有许多人死无全尸…… 但的确有不少散修被这种奖励诱惑，投入战争厮杀，在八荒大陆这本就是很正常的现象，为了生存，为了成为凌驾别人之上的强者，人们会想方设法寻找提升实力的机会，战争就是伴着大凶险的大机缘，行走天下的散修往往有摇身一变为佣兵的觉悟。 “这两国不惜代价，倾尽国力如此厮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怕此战后元气大伤，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凌青云不解，他知道八荒人好战，但好战也看场合，往往是有利可图又没太大危险才诱人战斗，像这样两大势力倾力决战太罕见了，他听说有国有些仇怨，但近十年边境还算安稳，为何会突然爆发如此大战？ 他绕过战场，在路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两国大战，是为了争夺一遗迹的归属！？” 第四百零七章：帝星现世八荒乱 两国大战的真相令凌青云愕然，不是什么国仇家恨，外交争端，只是为了一遗迹的归属？为此不单两国倾力决战，更有多个同等级的势力出兵助阵，只为在这机缘中分一杯羹。 据说，甚至有山河境强者打算涉入这场战斗，同样对那遗迹很感兴趣。 “难怪这战争规模如此宏大，这已不单是云国与辛月国的战争，更是两大阵营的碰撞！”凌青云心惊地想着，诸多有天行强者坐镇的势力大战，青河大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规模的战斗了，最大不过州级诸侯碰撞，强者层面可能不逊色，受限于大武国法一方兵力却是不会超过三十万的，而且这种级别的碰撞多半只是对峙与短暂交兵，鲜会真正死战。 混乱，疯狂，凌青云再次见识到了化感到无言，可两国的君主不可能是傻子，他们既然愿意为这遗迹掀起大战，想必这传说不全是空穴来风。 “看来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场风暴将席卷这片大地。”感慨着，凌青云绕过战争区域，继续向妖域前进。 “求求这位军爷，我们就这么些家产，要是没了这些货物就没法过活了！”道路上，一支小型商队被骑手截击，货物散了一地，商人苦苦求情，对方却怒吼着扬起马刀。 “大胆刁民，我大辛月国征调物资，你敢不从！？” “大哥，跟刁民说那么多干什么？宰了就是，你看他身后那小娘皮细皮嫩肉的……” “嘿嘿，这娘们是不错，还有这两个小孩也留下，最近大人正缺童子心头血，如果这两个小孩的品质好，说不定能被大人高看一眼呢！” 苦苦哀求没换来丝毫同情，反而令剽悍的骑手们变本加厉地发出狂笑，商队的人不禁绝望，他们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贼寇还是真正的辛月国军队，可无论是哪个他们都无力抵抗！ 这就是八荒大陆历来弱肉强食的残酷，强者主宰弱者的命运，弱者所能做的只有摇尾乞怜，或祈求上天保佑！ “我死了不要紧，可我的妻女，我家乡的老父亲……”商人面色泛白，嘴唇发抖：“如果真有神明，请让我度过这一劫，我定会日夜烧香祈祷还愿！” “说得对，不说废话了，直接将东西抢走就是！”骑手的首领哈哈大笑，猛地一夹马腹，马刀抡出一道犹如新月的寒光，骇得商人闭上眼睛，默默迎接自己的终点。 寒芒一闪。 “什么人！？”望见己方的首领从马背上栽倒，骑手惊惶失措，色厉内荏地张望四周咆哮，却见烟雾缭绕，旷野中走出一道身影，青衣木剑，面若寒霜。 “大胆小儿，你可知我们是辛月国铁骑，你敢袭军，国主定饶不了你！”一名络腮胡的骑手一边驱马后退一边大吼，只是声音颤抖，显然对有能力轻易斩杀己方首领的强者色厉内荏。 “若真养出你们这些败类，辛月国也没什么可敬的。”凌青云冷冷开口，目中杀芒掠过，骇得骑手们纷纷策马而逃，但哪里逃得了？转身的瞬间他们便陷入迷雾之中，感到自己的知觉瞬间消失，紧接着完全失去意识，纷纷从马背上栽落，整齐得像下饺子。 “多……多谢恩公出手相救！”见到凌青云走来，商队之人连忙上前道谢，面对瞬间令骑手全军覆没的凌青云他们不免战战兢兢，在八荒大陆不乏喜怒无常的强者，未必是打算救他们性命，甚至兴起了将他们顺手杀掉都有可能，但骑手都全军覆没了，他们岂有机会逃？ “骑上这些快马，你们尽快离开吧，以防报复。”凌青云点了点头吩咐道，商人与家眷们顿时感激涕零，甚至磕头拜谢才离去，望着这些苦命人匆匆逃离的背影，他亦百感交集。 “每一个都萦绕如此浓重的煞气，到底是兵，是匪？甚至要取童子心头血修炼？”望着地面的尸体他目光闪烁，烟雾缭绕间满地尸体竟缓缓沉入地面，最终了无痕迹。 凌青云拂袖离去，他不会也没有能力插手两国战争，但对待这种趁火打劫的兵匪流寇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四日，凌青云登上一座高峰，回首遥望，尚能见到那片被鲜血染红的赤地，与血光冲天。 “两国退军，看样子是云国惨胜？”凌青云遥望着赤红的战场，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压抑，却又感觉有什么气息喷薄欲出，且为之心潮澎湃。 远方，恐怖气势爆发，令凌青云瞳孔微缩：“整整五尊天行强者？不，还在增加，第六尊、第七尊……” 犹如群星闪耀，一道又一道恐怖的气息出现在那片区域，在血色天地衬托下显得更为可怖，一名名超越凡俗的强者各立一方，仿佛商议着什么，不久后气势演发欲烈，有战斗爆发，有黑色蛟龙之影盘踞天空，也有人释放炽热金光宛如骄阳，更有残酷刀气喷发，透出屠戮万军的恐怖煞气……哪怕遥隔上千里那般气势都令凌青云心颤，超越凡阶的力量碰撞又令他心有所感，受不少启发。 终究没有演变为天行强者的生死搏杀，短暂交锋后强者们似乎将协议商定，接着全部冲入某一山腹中——这不起眼的矮山也正是战场的中心，凌青云耐着性子持续关注，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忽然大地颤抖，不只是那矮山处，包括凌青云所处，甚至更远方都在颤抖！ “如此强烈的震波，究竟要发生什么异变？”凌青云震撼，却见到那座矮山爆碎，一道金色光柱拔地而起，冲上云霄，沿途血气消散，怨念无踪，光柱穿透了云层，上至那不知几千万丈的绝高青冥，紧接着，三道光芒在苍穹显现，将至耀的光芒洒向大地。 不只是战场，不只是千里，甚至不只是八荒大陆，这一刻，青河大陆、落神大陆、赤峰大陆、南海群岛、诸方海域……全天下都看到了这三道光芒，高悬于空灿若星辰，紧接着落向大地。 紫星、赤星、白星……三颗流星划过天空，坠向这片大地的三个方向，有一场无形风暴席卷，携着不可思议的气息披靡大地，令整个世界为之疯狂。 “这是什么气息，如此高贵，如龙凤，如帝王，如主宰万物的至尊存在？”凌青云悸动，三颗流星划落得太快，整个过程也就数个弹指，但那光芒与气息却举世瞩目，令人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相比之下当初苍鹰导演的白虹贯日都差之甚远，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异象！ “这气息令我想到了武皇陛下与当初相遇的青龙前辈，高贵壮绝，唯至尊尔！”深吸一口气，凌青云明白将有一场巨变爆发，这巨变超出原先想象，波及的可能不只是这万里范围，会令整个世界为之风起云涌。 “白星落向了东方，赤星落向了北方，恐怕是妖域……还有紫星，落向了西南方？”凌青云喃喃，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答案恐怕即将揭晓。 正如凌青云所料，接下来几日他见到太多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寻觅那三颗流星的踪迹，且有着太多传说，有人说三颗流星代表着三柄神剑，每一柄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另一说则是神器；也有人说流星分别为至尊经卷的残章，任何一部都胜过绝学，将之集齐必会成为世间最强者；也有人说流星是不死药，是天仙，是异界圣兽……所有人都相信流星坠落时席卷天下的至尊气息意味着最大机缘，得之，可得天下！ 凌青云也为之心动，赶赴妖域想寻觅流星踪迹，就在路上一重磅消息传出——以七灵门为首的八荒大陆大势力，众天行强者、山河强者乃至望势者、占卜师共同推衍并查阅古籍得出结论，当日坠落的紫赤白三星是为帝星，各自寻觅一位大气运者将其辅为明君，三名帝星宿主必将成为一方霸主，并在击败对手后集齐帝星，最终达成史无前例之伟业——统一八荒大陆！ 第四百零八章：妖域 “三帝星，集齐便可统一八荒大陆？”听到这则消息凌青云感到惊愕，统一大陆是何等伟业，需天时地利人和，乃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与明君为之奋斗的目标，可实际做到者有几人尔？青河大陆历史上也仅有两代完全一统的皇朝，赤峰大陆有过两次，落神大陆只有一次，八荒大陆更是从未有过……这空灵强者都为之叹息的伟业是外物之力能实现的？ 若在之前让他听到这种消息，他定摇头否认，觉得不过谣言，但这则消息却来自八荒大陆最具实力的几大势力，甚至青河大陆、落神大陆都予以认可，帝星降临之时他也真实地感受到那披靡天下的至尊气息……他难以否认，觉得三颗帝星确实有可能具备那不可思议的神力。 “这消息可比绝学、灵器更震撼！”凌青云喃喃，绝学是人创造的，灵器或来源于天，但大多数都与人脱不开干系，强如空灵强者历代都有出现，但统一八荒大陆？此事前所未有，将导致史无前例的剧变！ “你可听说了？那三颗流星都是帝星，只要得到一颗就能成为一方霸主！” “当然听说了，我还听说每一颗帝星都能令人修炼速度倍增，定能成就天行强者，就算想成就山河境也不是难事！此外还带有大气运与种种神异，我这一次去妖域就是为了寻觅那坠落在妖域的赤星！” “寻……寻觅赤星？兄台难道是想提前投效，奉那赤星宿主为主？这倒是好打算，此时投效，那位霸主来日定会厚待旧部……” “什么话！自然是去抢夺赤星！” “赤星还能争夺？” “那当然，灵师大人都说了，帝星是上天的认可，但帝星有灵，如果宿主不争气，说不定会令帝星主动放弃，寻找新的宿主，如果我能将那宿主杀了，岂不是说明我比所谓的帝星宿主更强？帝星定会追随于我。” “……恕我直言，兄台不像有王者气度。” “哪用得着王者气度？等我得到了帝星，找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密地闭关，出来就是山河境，还愁不能称王？就算天行强者都得赶着来投奔！” “呵呵，说不定得到帝星的本就是一位山河强者甚至大荒中的凶兽，你这区区金身境敢打人家的主意，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帝星的宿主将会是大陆霸主，怎么能是凶兽？” “怎么就难听了？强如灵师都得对妖域中的灵兽妖王们礼让三分，你可知妖域的群妖有多强？魔鹫军听说过吧？那两名首领都只是魔鹫手下的奴仆而已！” “群妖有多强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年前刀圣进山，提着两只凶兽的尸体出来了，其他灵兽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路上，议论纷纷，多是关于帝星降临之事，却也难免在议论中牵扯到其他方向，凌青云与路人同行，也在酒馆认真聆听，得到不少消息，也得知人心所向。 随着帝星降临的消息传出，八荒大陆逐渐产生三种思想，一种是找到帝星宿主投靠于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来日有机会成为开国元勋，另一种则是杀死帝星宿主取而代之，自己称王称霸，至于第三种则对此漠不关心，毕竟不是他们获得帝星宿主，自己也没那能力和气魄去争，谁获得帝星青睐似乎与他们无关。 这却导致近日通往妖域道路的人数激增，这令凌青云暗自感慨帝星的吸引力。也难怪，当初汗陇遗迹就吸引那么多强者往西南群岭探索，这帝星的气势可比汗陇遗迹胜过不知多少。 “看来这次妖域之行会比想象得更加热闹啊。”微微一笑，凌青云踏上巅峰，展望着眼前的大地：崇山峻岭高耸，树林葱郁幽幽，有荒漠蔓延，有河流奔腾，也有毒泽瘴气弥漫，冰原雪地天霜，而在远处，隐有千丈的魔影浮现，宛如远古洪荒而来的兽吼震撼人心…… 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正在抵达一片危险而充满机缘的土地，整个八荒大陆的中央腹地。 妖域，到了。 “不愧是妖域，当真是见之令人心悸。”遥望这片土地，凌青云轻声感慨，心中有浪潮汹涌，他能以境界窥见常人难以察觉的气机，他感觉到这不知几万里的大地都弥漫着一股势，像是穷山恶水之总集，不知有多少危险气息交织排列，心悸感不断涌上心头，胜过他生平所见。 或许这就是仰之弥高，一般人只知道妖域凶险，真不知凶险到什么地步，尚敢凭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一闯，凌青云却真实感觉到这妖域的气机足可弑杀天行，因此不免犹豫，驻足观望。但没过多久他就露出笑容：“我为少年人，难道还要学老辈强者前瞻后顾，因这妖域危险便不敢入？这天下又岂有安全的磨砺之地？如今我有幸抵达妖域，当欣悦而往！” 说着凌青云从山峰落下，步入那雾霭弥漫的森林中，他要亲自体验这妖域中究竟藏着多少猛兽与凶险，而呈如此凶势！ “嗡！”最初吸引注意的不是猛兽与珍宝，而是发出异常响动的昆虫，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形如独角仙，但振翼极快，有着毒蚊般口器的奇特虫类，这虫子比巴掌还大，却硬生生凭借高速振动的双翼令自己悬浮在空中，猛然扑出，叮在树上大快朵颐，难道它是吃素的？ 不，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怪虫的食物并非树木，而是利用拟态令自己与树皮难分彼此的树蛙，怪虫的口器直接贯穿了树蛙的身体令猎物动弹不得，没过多久树蛙便被吸成一片干瘪瘪的蛙皮，怪虫的身体则鼓满了不少，心满意足地振翅飞起继续寻找猎物，这一次，它看向了不远处的青衣青年。 得说它实在胆大包天，找上了一尊五阶妖兽都不愿招惹的年轻强者，凌青云见怪虫飞来也神色平静，任它伸长口器冲自己迅速逼近，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那如钢针般的口器简直要刺入眼眶……就在这时，一道绿影掠过，将猝不及防的怪虫整个吞下，体长二尺的绿色蜥蜴吞下怪虫后迅速跑开，消失在凌青云的身前，而且竟是二足奔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凌青云摇了摇头，却在思考普通人遇上这种怪虫怎么处理，对他来说怪虫不值一提，就连高频率振翅也是慢动作，但普通人甚至千锻境修士都未必躲得过这怪虫的袭击，被那口器插上一下不止会被吸走大量血液还会撕开局部伤口，某些情况下可能是致命的。 恐怖的是，在这片树林中这种怪虫简直多如蚊蝇，四处飞行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响，有时蜂拥而上，一头麋鹿类的野兽都被整个吸成鹿皮，只看这一点就知这种怪虫何等可怕。 但一物降一物，树林中的各种生灵却以怪虫为食，擅长跳跃与奔跑的蜥蜴、头颅能灵活转弯的长颈野猪、浑身鳞片如钢铁般闪闪发光的树蛇，甚至是张开大嘴释放独特臭味的食人花……这些掠食者千奇百怪，也有粪便剧毒的鹰雀，能喷吐强酸的野狗，每见到一种凌青云都不禁感慨造物主之神奇，却愈发为妖域的险恶环境心悸。 正将走出森林，凌青云忽听见一声怒吼，遥遥望去正是一头花豹对黑色猿猴奋起直追，此外还有一黑一白两头猛虎从侧翼逼近，他若有所感地望向上方，果不其然，一只猫倌在树梢上指挥着自己的“孩子”狩猎，三面包抄下即便这猿猴极其敏捷也被逼进绝地，发出悲哀的猿啼。 “不对！这是……”本感慨又见到猫倌耀武扬威的凌青云瞳孔一缩，竟发现猿猴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狠毒，下一刻地面便开始震动，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一豹二虎顿时露出不安之色，树枝上的猫倌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自己迅速转身逃离，一豹二虎方才醒悟欲走，但已经来不及！ 一根根藤蔓裂地而出，直接将三只猎物死死缠绕，任凭虎豹全力挣扎，反被越缠越紧，一根根棘刺刺入身体，只能发出不甘的悲吼，很快流血而亡，那充满生机的血液被藤蔓汲取吸收，一点也没浪费，猿猴见状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讨好地走到藤蔓旁边抓住某根藤蔓搓揉着，没过多久藤蔓上就结出几颗红莓般鲜红的果实，猿猴采摘，只吃下一颗便手舞足蹈，发出喜悦的啼叫。 “是吞灵妖？而且懂得合作狩猎？”凌青云看得心惊，他才进入妖域百里而已啊，在这里他便遭遇了如此恐怖的物种，妖域深处得有多么可怕？ 随着继续前进，种种凶险一一呈现，剧毒的瘴气、贪婪的巨兽、无形的鬼魅、动荡的山谷，以及……同为人族却利欲熏心的贪婪者，随着危险同时到来则是历练与机缘。 “妖域中的妖兽还真是一只比一只凶悍，这家伙恐怕吃惯人了。”踩着一具庞大的尸体摇了摇头，凌青云施展万灵元术汲取其中的生命力，没过多久便觉磅礴生命力涌入身躯，只是体魄却不曾继续强健。 “看来我的体魄已强化到金身六重的极致，再吸收也没有太大作用了。”凌青云若有所思：“距离梦云泽畔顿悟时已经接近两个月，似乎也到踏足金身七重的时候了。” “那便，突破吧。” 第四百零九章：突破之难 荒谷的湖畔，阵阵烟雾腾升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霞，梅花鹿、野牛来此饮水，燕雀在旁边的树梢鸣叫，狼与虎潜伏暗处，观察着猎物的姿态，不时有大鱼跃出水面，水獭抱着贝壳玩耍，荒谷内则传来萧萧风声，时有动物走出，来到湖边休憩。 在妖域鲜有这么平和的地域，没有过于凶猛的野兽，没有成群富有攻击性的毒虫，也没有瘴气、沙尘暴、不时产生的山体滑坡，上百里的地域难见一头三阶妖兽，正因如此凌青云选择此地作为闭关之所，背山临水，盘膝而坐，已然通过不断融合晋升到非凡境界的浩然风雷诀一次次运转，令他身边金辉缭绕，时有靡靡风雷之音震响，磅礴的生命气息自成一方领域，却非浑圆之周天，如雷如剑，天柱般锋锐霸道地横亘一方，隐隐令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 “如今我的浩然风雷诀已是真正绝学层次，感觉甚至比当初观摩的昊阳功更强！”感受着运转功法爆发的真气力量乃至功法之势，凌青云暗暗感慨：“即便没有剑意，没有领域雏形与诸多机缘感悟，只凭如今的浩然风雷诀我就能正面击败大多数金身巅峰强者，甚至抗衡最弱的灵华境，这就是底蕴优势，是我纵横天下之根本！” 这底蕴何来？正是无字书，是他从少年开始汲取百家之长产生的功法融合，而对别人来说绝学级功法绝对可遇不可求，若非出身高贵、拜入名门，就只有绝大机缘之中蕴含。 当然，功法固然重要，但只有功法、武诀、体魄、境界无不出类拔萃者方有机会成为绝代的天骄，正如凌青云所见的赵曦雨，而他同样在这方面努力着。 “当初的浩然风雷诀仅仅融合其他功法，后来甚至可以融合一些武诀奥妙，到了现在，就连我的感悟都融入其中，虽然增幅不大，却令它愈发契合。”凌青云默念：“即便武道宗师也没有如此造诣，这无字书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进行这不可思议的融合？恐怕它的真正层次，比之帝星、万灵元术更高。” 比帝星、万灵元术还高，那是什么境界？凌青云很难想象，这已超出了世间传说范畴，抵达神话之领域。即便如此重宝的能力没有完全显现也带给他无尽好处，令人喜悦却不由担忧，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生机缘是否也伴随着不可逃脱的风险？他没法猜测，却以此督促自己务必精益求精，将实力提升到极致。 “还有你……”凌青云喃喃，对背负身后，从未出鞘的神秘宝剑而语，十六年了，自出生以来它就伴随在自己身侧，哪怕换了种种装束也从来背负身后，使得这藏在漆黑剑鞘中的神秘之剑几乎与自己融为一体，在别人眼中却几乎消失了一般，从未有人提起，他经历得越多，对这种现象就越发悸动，却又不断地汲取着剑鞘中发散的剑意参悟提升，这剑意总会随着他的提升水涨船高，至今展现的似乎只是沧海之一粟，远未窥见冰山一角。 无字之书，藏锋之剑，这天生伴随的异宝究竟具有什么秘密？凌青云回家时曾询问凌震，得到的答案极为模糊，他相信这是自己实力尚不足所致，那么这次游历天下以后他应该有机会窥得冰山一角了吧？ 叹了口气，凌青云沉下心思继续以真气甚至剑意冲刷肉身，强势冲击瓶颈欲将其开拓突破，冲关对修炼者而言本是最为凶险之事，却由于凌青云早已巩固基础而水到渠成，整个人的气势便在这迈入金身七重的过程中稳步提高。 “竟然想在这荒郊野岭突破？以为这地方很安全？年轻人，你错了。”不远处的森林中正有一双眼睛望着青年周身烟波环绕，阴恻恻一笑，那人隐匿气息悄然逼近，打算给肆无忌惮的年轻人血的教训。 不需要别的理由，只因眼前有个由于突破而分身乏术的强者在就足够令他出手了，毕竟行走妖域的修士哪个不是高手？身上的武器、丹药、修炼资源可都价值不菲，做成这笔买卖，可比搜刮一个部落的赚头还大！ 犹如幽灵飘过，男子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在他眼中盘膝而坐的青年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正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冲关突破中，绝不可能发现施展隐匿手段的他，一柄锯齿匕首倒持在手，流动猩红的光芒，男子舔了舔嘴唇，他期待着这年轻天骄的血会有多么美味。 “就让我教教你，这妖域根本不存在安全之地吧！”心中冷笑，飘然来到青年面前的男子已将匕首狠狠刺出，如赤贯划掠，纵是灵华强者毫无防备地被偷袭中也得重伤！男子的笑容愈发猖獗，他知道自己完成了一场完美狩猎，未来几个月都可以尽情挥霍修炼资源，有望更进一步！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锵鸣声中一柄木剑架住了极速突袭的匕首，分明在突破状态的青年没有起身，甚至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冷冷地将面庞转向袭击者。 怎么可能？男子惊愕，谁能在突破状态尚有如此反应，更招架住自己全力一击？但下一刻惊愕就化作狰狞：“这都能反应过来，是我小瞧你了，但今日你依旧难逃一死！” 说罢男子再次挥动匕首，掠出一道流星般的赤光，在他看来突破过程何等重要？即便投注所有心力都不见得能够成功，稍有差池就会失败甚至走火入魔，这剑修青年虽然保有警惕侥幸发现自己偷袭，却也犯了大忌，此时定会由于真气絮乱难以发挥实力，只要自己趁此机会全力进攻定能杀得他走火入魔，胜利还是手到擒来？ 面对男子的进攻凌青云幽幽一叹，剑光寒耀，这一次不单挡住了匕首，更将其从中切裂，而见得自己以铁精与其他珍材打造并且细心温养的武器瞬间断折，满脸杀机的男子毫不犹豫做出一个动作——逃！ 开玩笑，第一招可能是侥幸，第二招便高下立判了！这种强者即便真的走火入魔也不是他能抗衡的，这还不跑简直是找死！ 但他哪里逃得了？凌青云没有睁眼，没有出剑，依旧盘腿而坐，只是身边澎湃的真气却化作缕缕烟雾如影随形地追向逃窜的男子，骇得他爆发金身八重气势挥动备用的佩剑全力抵挡，刚开始还将烟雾连续劈散，可随着烟雾愈发浓郁，男子却不断消耗真气并留下满身伤痕，这抵抗自然愈发微弱，最终男子倒地，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平静盘腿而坐的凌青云，他确信凌青云的修为不如自己，可这名青年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斩杀，他竟遇上了天底下最可怕的天骄！ 凌青云没有去看男子的尸体，只是继续冲关，稳步提升实力，八荒大陆从不乏残酷与投机者，这在妖域中尤甚，在他打算突破时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金身八重的偷袭者？开胃小菜而已。 下一瞬来袭的存在堪有惊天动地之威，是一只浑身金羽，周身流淌金黄电浆如同神兽的雄鹰，五阶妖兽的恐怖气息震慑山湖鸟兽俱散，漫天翎羽与闪电当头劈下，这才是最强势的突袭！ 凌青云终于睁开了眼，目如剑光，灵溪剑斩出漫天剑意，凌厉的金裂剑意，洞穿的流星剑意，霸道的雷霆剑意，浩荡的大河剑意，乃至烟波剑诀、破军剑诀两大绝学皆融入其中，张开烟波天幕，绚烂无边地迎向翎羽金雷，真正的雷鸣声响彻天地，凌青云收剑仰首，不单自己毫发无损，周围的大地也不见半点疮痍，身边澎湃真气与血气汹涌，气息仍在稳步上升。 金鹰发出厉鸣，冷漠地俯瞰着下方的青年，翼展三丈的羽翼每一次拍动都响起风雷之音，聚涌天*光令它化身为雷云般可怖姿态，但地面的青年却丝毫无惧，一边迎战一边突破，嚣张得令鹰愤慨。 它感受到一股金属性的生命气息而来到此地，作为一头活了上百年的妖兽，它自然懂得分辨突破之气息，且明白吞噬同属性生灵对自己的修炼有极大裨益，而凌青云的生命气息更是极为精纯，这对它产生太大诱惑，它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将这年轻人类吞噬，自己的修为定可更进一步！可偏偏，这修为不到灵华境的青年竟如此强势，在突破状态扛住自己的猛攻，就连半点絮乱的姿态也无。 在数次进攻无果之后金鹰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啸，接着立即转身远去，开玩笑，此人能在突破状态下挡住自己的进攻，实际实力定在自己之上，此时不走等人家完成突破之后将它斩杀吗？即便拥有飞行之优势它也不想冒这个险！ 望着金鹰离去凌青云也长舒一口气，他虽然无惧于对手，可如此对抗也是极耗心力的，会对完美突破造成影响，对方识趣地离开自然最好，毕竟，即便完成突破他也没把握将一尊能够飞行的五阶妖兽留下。 “选在湖边突破果然不错，若非湖畔将领域雏形威力提升，我还得消耗更多心力。”凌青云暗语，他知道妖域处处都有凶险，与其东躲西藏，还不如选择适合自己战斗的地方突破，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挖掘到地下百丈，可那种地方仅有土元素充沛，不利于他在突破时吸纳天地间的金行精华。 片刻后，凌青云徐徐吐气，浑身光华内敛，起身，微笑，他已经圆满地突破到金身七重，整个过程如水到渠成，完美顺畅。 目视荒谷，他眸光闪烁，是时候继续前进了。 第四百一十章：兽鬼 风吹过山谷，啸音凄厉如哭，青年独自在谷中行走，环顾周围只见野草丛生，藤蔓蜿蜒，偶有小如鼠类的动物与昆虫从草丛中穿过，除此之外就只有风声响彻，偶有沙尘扬起，则铺天盖地，惹得草丛中的动物悉数躲避，青年则平静地步入沙尘暴中，任粗糙沙粒掠过身躯，以最原始的方式打磨体魄。 看起来这片山谷缺乏生机，在妖域中只算一片平凡之地，但真是如此吗？ 凌青云没有放松警惕，早在谷外他就觉得此地有些诡异，真正进来之后才真正感到那沁入心中的寒凉悲意，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弥漫，如怨恨，如杀伐，抑制住这片谷地的生机，酝酿着一种更可怕的势。 “倒像是战场，但并非人族战场，而是兽族战场。”凌青云自语，他突然在山谷边缘驻足，这里的山壁在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下崩塌脱落，露出了色呈灰白的某种物质。 “这骸骨至少有千年历史了。”凌青云注视着灰白骸骨，目光与感知穿透山壁，窥见更大的端倪，这骸骨应当属于虎豹之类，当初的主人应该是一头妖兽，因此即便骸骨被埋在山下依旧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妖力气息。 凌青云望向山壁，隐隐感觉到其中隐藏着更多气息，代表着妖兽的身份，隐含怨与悲，足可作为一场战争的证明。 千年前的此地曾爆发过一场妖兽间的战争，而且遗迹被山峰掩埋，从而形成这片荒芜谷地？凌青云有所推断又生疑惑，千年时间说来长久，却远不及山川变化的沧海桑田，怎么才千年就于战场崛起了一座山峰？何况若是山峰突起，应该将原本位于地表的骸骨顶上高处才对，难道说当初的妖兽是在地下战斗与葬身，亦或有某个大能生生将一座山峰挪来，埋葬群妖尸体？ “有点像传说中的镇魔。”凌青云喃喃，他听说过由于魔道肆虐导致某片区域魔气汹涌，侵蚀万物最终被高人以山峰镇压的故事，在青河大陆有数座此类“镇魔山”，不过由于岁月太过久远的缘故，在如今的镇魔山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魔气，眼前的山谷似乎却有相似之处。 “另一边的山壁内也有气息，偏偏中央谷地没有，难道当初的大能将妖兽尸体按阵营分为两方，分别以不同山峰镇压？”凌青云只是猜测就不由心惊，若是这般，当初那场战斗的规模恐怕超出想象，只是如此激烈的一场妖兽大战他却没在龙更胜一筹，而今的凌青云却突破金身七重并领悟领域雏形，实力同样更上一层楼，战斗中剑光璀璨，黑雾遮天，鳄嘴兽王的身体不时被撕开伤痕，凌青云同样难逃黑雾侵蚀，到后来领域雏形都被挤压不存，凌青云全身上下更是布满可怖疤痕，黑色妖力肆虐经脉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到最后竟是鳄嘴兽王先无法忍受转身而走，它固然凶悍，却也不想为狩猎丢了性命，凌青云短暂追击便停下脚步，此时的他双眼清明，显然摆脱了被戾气侵蚀的状态。 “真是可怕，在戾气影响下我竟情不自禁与这强敌大战，差点死于非命！”凌青云有些后怕，当时的自己确实太过冲动，有时候面对致命一击都不懂退避，一心只想以伤换伤，带给对手更沉重的打击，险些导致双方同归于尽！ “不过也多亏这鳄嘴兽王助我发泄消解了戾气，不然留着这隐患不知要到何时。说来在那等状态下施展破军剑诀确有酣畅淋漓之感，将这体悟消化，或许能助我更进一步……”思考着凌青云叹了口气，这也算祸兮福相依，只不过那鳄嘴兽王听到估计要吐血。 “接下来恐怕得谨慎些了。”看了看满身伤势的身躯，凌青云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后隐匿气息，转身遁入山林。 在这妖域之中，还有太多凶险等待着他。 第四百一十一章：七灵门燕冲 伴着一声凄厉惨叫，体大如雕的血蝙蝠振翅而走，凌青云正欲追赶，方踏出两步便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将身法催发极致，萦绕着神龙之影转身就走，下一瞬大地开裂，血蝙蝠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消失在黑影的口中…… “这是什么？蠕虫？巨蛇？好可怕的潜伏能力！”凌青云虽然充满好奇，却头也不回地离开，黑影的实力绝不下灵华中期，若是平时遇上了他自然想要较量一番，可此时的他身负重伤，对抗灵华初期已是极限，与这种对手交战风险太大。 “还是低估了妖域的凶险。”一口气遁至百里之外，凌青云不禁懊恼，他本以为只要休养几日伤势便会自然痊愈，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招致太多妖兽与人类袭击，有时负伤酣战，有时被迫逃离，都因此遏制了恢复，导致过了十多日他还伤势不浅，难以发挥全力，突破时偷袭者未能伤他，突破后反被兽鬼侵蚀而后与妖兽拼杀至重创，这反差实在叫人欲哭无泪。 “都说妖域的妖兽不光凶猛更是狡猾，如今终于见得，即便我将伤势处理干净依旧能追击而来，简直和海中鲨鱼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凌青云愈发无奈，他当然想找个地方将伤势养好，但这里的妖兽擅长遁着血腥味追击，实在鲜有安全之地，倒不如顺着较为安全的路线一直走下去，反而能甩掉一些敌人。 但也不得不承认，带伤的一番战斗令他对自己的状态有了更深刻体悟，短短十多日他总体的战斗强度居然超过行走西南群岭一个月的总和，妖域的凶险确实名不虚传，但机缘同在，妖核、灵石、异宝他都收集了不少，其中也有种种外界找不到的药材，这也是他能在频繁战斗中避免伤势进一步恶化的根本原因。 “倘若能一直在生死之战中取胜，这妖域倒确实是提升实力的天堂……嗯……那是炊烟？”感慨间凌青云疑惑地看向前方，东北方炊烟袅袅，距离此地应该不超过三百里。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妖域点燃炊烟，就不怕引来妖兽？凌青云微眯双眼，他第一时间甚至认为是海市蜃楼或妖怪的轨迹，实是这妖域中的妖物过于诡计多端，令他不得不防，但短暂端详后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妖气，反而隐隐感觉到某种温暖力量的吸引，好像家人呼唤，令人忍不住想回到家园。 “莫非真是人类……还是说那妖怪的幻惑本事竟如此高超？”凌青云艺高胆大，既生好奇即便如今受创也想探上一探，三百里算不得远，路上斩杀一只袭击的妖鸦后凌青云便在一座湖畔望见了炊烟的源头——一座方圆上百丈，笼罩在青色阵法中的帐篷营地。 “帐篷也就百来个，却布置了上百丈的阵法，这是讲究排场，还是预留空间？”凌青云暗暗观察，从这青色阵法上他感觉到令自身心悸的气息，恐怕即便处于全盛的他对上此阵之力也难有胜算，其威能多半不下灵华巅峰！ “这位小兄弟既然来了，何不入营一坐？”就在这时，营地中传来一道悠扬的声音，凌青云闻言一惊，下意识发动生灵之眸，直望见冒险营地的中央大帐内有一散发磅礴生命气机的身影屹立，冲他释放出友善的精神波动。 天行境，且绝对是此境佼佼者！意识到对方实力的凌青云不再躲藏，从林中走出，站在阵法边缘抱拳：“小子无礼窥探，还请前辈恕罪！” 说罢便昂首挺胸，步入营地之中，踏过阵法边缘时似有危险气息涌起，但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营地中正有许多装扮相貌各不相同的修士攀谈，有不少人向他投来好奇目光，却没有一个阻拦。 没等凌青云走到中央大帐，那位强者竟已亲自出迎，面带淡淡笑意：“真不想今日迎来如此贵客。” 闻言凌青云面露讶色：“前辈何出此言？” “在下七灵门，燕冲。”身穿星斗白袍的中年男子只是笑了笑，报出自己的名号。 七灵门燕冲？凌青云瞳孔一缩，自从来到八荒大陆他就没少听说七灵门的威名，自然也听到过这鼎鼎大名，此人正是七灵之一，灵师之四弟子，在天行境罕逢敌手，甚至培养出一名天行境徒孙的知名强者！ 在八荒大陆七灵门绝对是最具实力的势力之一，门中强者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上宾，作为代表这势力门面的七灵之一，燕冲的地位更加超凡，据说这样的角色行走天下，路过类似云国、辛月国这样的大国都会被盛情接待，那些权势滔天的国主甚至以“兄”呼之，由此可见此人地位何等崇高了。 凌青云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上了这种大人物，而且对方甚至还勘破了自己的身份。 见凌青云模样燕冲便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便抚须一笑：“我们七灵门擅长教徒，在教徒之前却先是收徒，自然精于识人之道，小兄弟乃是人中龙凤，这气质瞒不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辈。让我猜猜，小兄弟应该不是我八荒大陆人，是来自青河大陆吧？” 不愧是七灵之一！被点出根脚的凌青云暗叹，颌首承认：“晚辈凌青云，确实来自青河大陆。” “原来是那战平赵家王女，击败铁荼王子的凌青云，难怪有如此锋锐，甚至不下于剑宗天才。”燕冲轻声感叹：“本来我还想若你没有师承，倒算遇到良才美玉，有机会教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 凌青云闻言略微尴尬：“在下已有师承，确实不能拜入前辈门下，只是前辈先前提到剑宗天才……？” “你们三大陆之人都喜欢来我八荒大陆历练，剑宗弟子自然也不例外，我于半年前遇到他，论剑意不逊于你，但年岁较你稍长，实际天赋应该比你略逊一筹——不过，他也未必是剑宗最强弟子。”燕冲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年轻人关心的是什么。 凌青云闻言肃然，他知道燕冲这等强者不打诳语，既然说出那名剑宗天才剑意不下于己理应无误，虽然早知道剑宗厉害，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与其中天骄实力的直观比较……想到这里凌青云忽然疑惑：“前辈知我剑意境界？” 这实在令人惊异，要知道剑意不比体魄、真气，是人的心灵境界而最为内敛，难道眼前的男子竟有能力在他不曾施展剑意的情况下将他一眼看透？哪怕七灵门擅长识人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见到凌青云的神情燕冲不禁莞尔：“前些几日我路经森林，恰巧见到一名青年与螳螂妖搏杀，那青年虽因受伤气息不稳，剑意却凌厉惊人，生生将那四阶妖兽中无敌手的螳螂妖击杀……” 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汗颜，原来对方早就见过自己，而他却从未感受到此人窥探的目光！ “前辈的隐匿之法当真高深莫测！”凌青云不禁感慨，燕冲只是微笑：“相逢是缘，你我虽不可为师徒，却不妨碍结交，这几日你就在营地安心养伤，不必担心有妖兽侵扰，当然若想战斗也可外出寻找对手，或在营地中与他人切磋，我们将在此处扎营一个月，足够你伤势痊愈。” “多谢前辈！”闻言凌青云自然欣喜，燕冲这小小一句话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燕冲却只是淡笑：“谢什么？我们这是冒险营地，只要身份清白者都能加入，你本来就有在此休憩的权力。” 冒险营地？凌青云恍然，进入妖域的探险者有搭建营地以获得落脚点的传统，算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互助行为，一般情况下敢在妖域扎营聚众至少也要数尊灵华强者坐镇，像燕冲这样的巅峰天行境坐镇倒是比较罕见，这等强者该闯入妖域深处，探索那更神秘的领域才对。 “目的？你的话说不定真能帮上些忙。”燕冲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了凌青云一眼：“我这次来到妖域的第一目的就是找到赤帝星宿主，最好的情况是将其收为弟子，培养出前途远胜于我的绝世强者，再不济也要与那位未来霸主达成良好关系。至今仍没有知道赤帝星宿主的真身，但你为当代天骄，身具大气运，说不定恰好有机会与赤帝星宿主相遇，到时候若愿将请情报告知于我，算七灵门欠你一个人情。” 赤帝星宿主？七灵门人情？凌青云感慨，燕冲说得平静，字里行间的意义却足以在八荒大陆掀起狂澜，他轻轻点头：“若我有幸，定会将七灵门的好意传达。” “你倒是正直。”燕冲笑了：“的确，如今的妖域之内，想杀帝星宿主的人可比想栽培或辅佐他的多得多！只是帝星降临乃是天意，岂是凡人可以违逆？他们注定为贪婪付出代价。” 凌青云心中一动，天意？为什么此人说得如此牟定？难道自认七灵门的望势者已经神机妙算，勘破天机了不成？燕冲却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想在茫茫妖域寻找一人也实殊不易，比起赤帝星宿主，倒有另一机缘摆在眼前，将众人汇聚于此，耐心等待那一时刻到来。” “若行程不急，你也不妨一试。”燕冲注视着凌青云的眼睛，笑着开口。 第四百一十二章：寒山剑法 “请前辈指教。”心有疑惑，凌青云恭敬询问，他真不知此地会有什么特殊的机缘。 燕冲平淡一笑，也不多说，只是在凌青云面前摊开一张地图——赫然正是妖域地图，只是明显比凌青云的那份精细得多，燕冲指着地图上的一座小湖，又指了指小湖北面，画着绿、红、白、灰、黄五座山峰的区域。 “这湖泊便是目前的扎营地，北面的则是……五色山脉？”凌青云端详着地图暗自疑惑：“燕冲前辈的意思是，一个月后五色山脉将会出现大机缘？” 所谓五色山脉是妖域的一片特殊地带，这里的环境错综复杂，同时具备林山、荒山、火山、雪山与沙山五种不同的地貌，以至于从远处望去五色斑斓，便有了这五色山脉之名，这种地势确实奇特，但在辽阔而神秘的妖域内不乏有更神奇的地势，但凌青云只是听说过五色山脉的外貌奇特与诸多传说，却不知此处竟有什么特殊机缘。 望见凌青云困惑的神情，燕冲爽朗一笑：“每隔八百年，五色山脉都会发生一次特殊的爆发，形成地震、洪水、雪崩、沙尘暴、火山爆发等灾难，有人说这是大地的生命活动，令这数千里的大地排挤压力，且不论这是否是真的，每当这种爆发产生，往往会伴着机缘——山体内部，大地深处的特殊资源都会喷薄而出，引来人类与妖兽的争抢，其中甚至还有能令天行境心动的珍宝出现，这是八百年一度的狂欢盛宴。” “你很幸运，恰巧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地，不愧为青锋金剑凌青云，当世大气运者。”燕冲笑着，神色却若有所指。 闻言凌青云不禁抽了口凉气，地震、洪水、火山爆发，天地剧变却喷薄出种种珍宝？可以想象这是何等壮观又危险的场面，即便金身强者参与其中都会九死一生，但若拼搏成功却有可能改变命运！ 是以人类早早等候在此，驻扎营地等待时机，妖兽同样远道而来——凌青云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一路遭遇不少似乎向同一方向前进的妖兽了。 只是念及此，疑惑又生，凌青云虽非八荒大陆之人，但他为了这场八荒之行可没少下功夫，阅读诸多相关书籍，一路上也多有打听，自觉掌握有不少关于妖域的情报，对这八百年一度的机缘却闻所未闻。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五色山脉位处妖域外围而且颇有名气，既有如此规律性爆发应该被载入诸多书物，结果凌青云对此却一无所知，自然纳闷了。 “在这八荒大陆最盛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如此，情报自然也不例外。”宛如掌握读心术，燕冲轻描淡写地笑着，却令凌青云心头剧震，原来如此，八荒大陆的强者影响力比他想象中更大，不单拥有财富地位，甚至垄断了诸多情报，以至于五色山脉八百年一爆发之事都无法载入书籍，此事只限于某些势力与人群的代代相传，外人若非意外绝难知晓，这就保证了强者与势力始终掌握更多资源，从而强者恒强！ “这么看来，八荒大陆人对妖域的了解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想到这里凌青云震撼之余又感到心痒痒，谁没有好奇心，不想知道神秘妖域的种种秘辛？倘若原先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导致竟有一群人了解极多，令人不免心生向往，只是凌青云并未对燕冲提及，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外人，于情于理都没理由接触对方掌握的秘辛。 见凌青云迅速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燕冲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不愧是来自青河大陆的最顶尖天骄，确实悟性非凡，一点就透，他坐下并倚在椅子上：“说起来，我对贵院的烟波剑诀颇感兴趣。” 什么意思？凌青云面露狐疑，身体也微微紧绷，无论怎么说烟波剑诀都是南明学院的镇院之宝，他没有权力泄露给任何人，即便此人是七灵之一，并透露给他机缘情报的燕冲也不可能。 “不要误会，我没打算逼你交出烟波剑诀真髓，只是想看你演练一番而已，作为回报，我也会演练我所创的寒山剑法供你领悟。”燕冲认真道：“当然，你可以拒绝，对烟波剑诀我只是好奇，并没有执念。” 只是演练剑法？凌青云松了口气：“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他便在这大帐中径直拔出灵溪剑，身随剑舞，弥漫出层层剑雾，燕冲眼睛一亮，认真地观摩着烟波的汹涌，能量的汇聚，乃至木剑隐藏在雾霭中每一细微的变化，看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 是懂剑之人，凌青云想到，他虽然懂得烟波剑诀，真正领悟的终究只是这绝学意境的部分，能施展而出的则是部分中的部分，且蕴含自身理解，燕冲却看得如此认真，那目光分明穿透剑雾，有着直指本质的锐利，从残缺剑意的衍化中窥见那超然的绝学真意，非剑修高人不可为，但在外，七灵之一的燕冲可不是以剑法闻名的。 舞毕，凌青云冲燕冲微微欠身，后者起身颌首示意：“多谢，你令我再次欣赏到这剑道绝学的大美。” “那么，这就是我的回礼。”伴着郑重而激昂的声音，燕冲张掌一握，凭空凝聚一柄寒冰长剑便开始舞起，这剑诀又缓而急，起初若飞雪飘扬，随后愈发急寒，飘雪化为冰雹湍落，其后更是令凌青云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营帐内的温度真的下降了，很快低过了雪域高原，令凌青云想起雪域深处的遭遇，而燕冲还在挥剑，冰剑早就快得看不清，却折射出万道寒芒，丝丝缕缕地占据了这方天地。 好冷！凌青云凛然，他感觉到的不只是环境的冷，更是一股势，令灵魂为之凝固的寒势，在他眼中燕冲分明化做一根直通苍穹的冰柱，无论什么事物与之遭遇都难逃冻结，进而凋零！ 这就是寒山剑法？闻所未闻，但臻于顶级武诀巅峰！凌青云看着这场剑舞，体表覆盖的白霜越来越厚，身体因严寒不断颤抖，就连血液都由于低温而流通滞缓，整个人濒临永冻的状态，眼中却盛放出耀眼的光！ 朝闻道夕死可矣，更何况只是严寒？ 终于，剑法舞毕，燕冲垂手，营帐中满是坚冰凝结，手中冰剑却作流水落地，触冰不凝，他望着几乎化作冰雕的凌青云微微一笑：“世人都道我弓术无双，其实我同样喜欢剑之优雅，只是未显人前而已。这寒山剑法是我毕生之杰作，凌小兄弟觉得如何？” “顶级剑法之巅峰，可为传世镇族之秘典。”铿锵有力而带着钦佩的声音从坚冰中传出，随着锋芒闪耀，极寒的冰魄层层碎裂，再度显露凌青云年轻而英气的身姿，肌肤被冻得青白发紫的他没有一点退缩，反倒亢奋狂热，简直沉浸剑道奥妙以至于性命都不要了。 “不错，顶级剑法之巅峰，可惜……与真正的绝学相比依旧差了一步！”燕冲轻叹。 顶级武诀，绝学，所谓一步之差实是云泥之别，绝学代表着一种超然的意境，宛如自成一个世界，燕冲的寒山剑法再怎么强却也只是一座寒山，他试图令这意境发散，令寒山仰之弥高愈发超然，但他做不到。 作为七灵之一，灵师的弟子，燕冲以继承师尊的才能并将其发扬光大为己任，归根结底便是教导，教有不同方法，包括对弟子耳提面命的悉心传授，包括召集门徒与其他求学者公开讲道，也包括著书成典，留下自己的经典造福众生。 燕冲已经培养出一位天行境的徒孙，正以教出青出于蓝的山河境弟子为目标努力，这个目标急不得，必须遇到有缘之人，而创造经典却仅仅关乎自身，这也是他更远大的目标——毕竟即便山河境的寿命也不过数千年，一部绝学却是可以流传千秋万载的。 “烟波剑诀与寒山剑法同属水源，对我启发很大，这方面你与另一位不同。”燕冲的话语令凌青云一愣，另一位？另一位烟波剑诀的掌握者？ “掌握烟波剑诀的唯有你们南明学院之人，那人说不定与你有不浅关系。”燕冲神秘一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言，只是抬手一道白光落在凌青云身上，顿时令覆体的霜雪彻底消融，感觉浑身温暖的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多谢前辈指点！” “寻处合适的地方好好养伤吧，是我不是，反令你伤势加重。”燕冲歉然，凌青云颌首告退。 “气息比院长还强上几分，与金胜雄前辈相差无几，的确不愧天行境中罕逢敌手的称号。”离开大营，在交谈中切实感受到燕冲实力的凌青云暗暗感慨，盛名之下确无虚士，这闻所未闻的寒山剑法亦是一种非凡武诀，虽然距离绝学仍有一步之遥，也足够令开创这门剑法的燕冲自傲了。 接下来几日，凌青云便在营地中搭建了自己的帐篷，平日里或与其他冒险者攀谈切磋，互相取经，或在湖边垂钓，独坐冥想，有时候旁观好戏，看辩驳与赌斗，乃至营帐中的强者寻找自己找回的宝物，热闹的氛围令他颇为心安，与外面的尔虞我诈不同，营地内的冒险者们确实极为团结，都是由燕冲认可挑选，值得信任之人。 在危机四伏的妖域之内，这等营地确实称得上令人身心俱安的庇护所。 时间一日日过去，营地中人越来越多，凌青云的伤势也彻底痊愈，曾经急于探索妖域更深处的他耐心等待，终于，远方地动山摇，在震天轰鸣中人们抬起脑袋，眼中满是亢奋的精光。 他们等待的机缘，终于来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群山宝藏 “轰！！！！！！！！！” 伴着一声巨响响彻天地，声声不亚于雷鸣的巨响接连响起，仿佛冥冥中的巨人擂鼓，奏响天摇地动的激昂，一场地震以色彩斑斓的山脉为中心席卷四方，随之到来的是火山爆发，滚滚岩浆流淌并喷射数不尽的火流星坠向四方，经久不息的沙尘暴气势骤增，生生掀起半片沙山区域遮天蔽日，冰山碎裂，不知几亿万斤的冰层崩落，融为洪水狂潮汹涌，途经岩山扬起泥石流的狂啸，厚厚的乌云被这灾难吸引而来，遮尽天光，阵阵雷鸣电闪，宛如发出末日宣言，掀动飓风披靡！ 在这灾难中鸟兽仓皇逃窜，林木靡倒断折，营地之畔的湖中掀起巨浪欲将营地倾覆，可立足震颤地面的众人却无恐惧，反倒目露精光，满脸亢奋之色。 “不愧是八百年一度的大爆发，连半步灵华境的我都觉得心悸，兄弟们，机缘便在眼前，是时候搏上一搏了！”有男子大笑着化作残影，骤然将身法催发到极致，在地动山摇下毫无畏惧地闯向灾难的源头，眼中尽是自信与亢奋的神光。 “比施先生估算还早了五天，这天地异象当真不可揣测！”也有黑衣蓝发的少女幽幽叹息，娇小的身体骤然跃出，如灵巧的黑猫般钻入树林不见，同样展现出极速向五色山脉赶赴。 “取宝之后我会先行离开，无缘参与庆功宴，就先与秦兄、胡兄告别了！”也有人在此刻拱手告别，或相约聚首，却将动作限制在片刻间完成，都第一时间向力量喷薄爆发的五色山脉冲去，眼中骤然有对天地之威的敬畏，却也有身为修士斗天战地的决心。 凌青云自然在此列，施展龙游身法萦绕龙魂前行，在整个队伍中倒不算太特殊，许多武者擅长向动物学习，创出具有其他动物意境的武诀身法，就在这冒险营地中就有虎步龙行者，魅影如豹者甚至大鹏展翅者，凌青云虽施展龙游身法却极为低调，速度只能排在第二列，倒也不会引起过多注意。 “八百年一度的震颤，也是八百年一度的馈赠，竟吸引来如此多的强者！”凌青云眼中精芒暴涌，单是此时此刻，这营地冲出，展现确实气息的灵华强者就不下十尊，金身强者更有上百人，这规模可比昔日石虎城之战的高端力量总和还强，更不用说还有一尊位列七灵的燕冲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白虹向五色山脉冲击！ 而展望四周，早已等候在此的又岂是这一冒险营地而已？如小山般庞大的蛮象，周身萦绕猛火的狻猊，瞬间自河流跃起三十丈的锦鲤，周身青风萦绕，酷似传说中青鸾的异鸟，乃至于双翼蜥龙、独角兽等等妖兽、灵兽都从四面八方出现，奔向选定的目标，单是凌青云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妖兽气息都不止千数，而这数量还在急剧增加！ 除了妖兽，更有人身却长着虎头、牛角、蛇尾、天鹅翅膀的存在爆发特殊气息出击，它们正是妖，数量虽远不及妖兽，令凌青云察觉到的气息也有数十道，相比凌青云走遍青河大陆才遇见一头鳄妖的概率实在大得多。 人类也不止这一冒险营地，有太多方向的准备者向灾难发起了冲击，犹如飞蛾扑火，迎向那铺天盖地的洪水、沙尘、火流星，大灾难的起始仅仅带来毁灭与绝望，根本无法从中看到所谓的机缘，但众人一往无前。 近了，越来越近了，百里之地已经穿越，这片原本水草丰美的平原已是满地疮痍，随处可见撕开大地的裂痕，由某火流星燃起的火海，还有被撕裂甚至焦黑的动物尸体，这无疑是一幕惨状，面对蕴含大自然伟力的灾难，强者敢逆流而上，但大多数动物却难以逃出生天，只能悲哀地迎来终结。 凌青云的目光掠过一具具尸体，摔进深渊的牛群，被巨浪拍得糜烂的苍狼，已看不出轮廓的焦黑烤鸟，被远来沙尘撕开血肉的大象……他想起了试炼空间遭遇的灭世灾难，在大自然面前生命的力量确实渺小，令人悲叹，却无法改变这种亘古不变的法则。 只有少数人对弱小的丧生者予以关注，其中像凌青云这样悲悯的更是少数，更多却在掠过尸体的过程中直接运转掠夺残存的生命能量或死亡煞气，脸上反露出舒爽之色，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肆意狩猎的天堂，众生的悲剧正是他们提升实力的最好养料！ 虽然也掌握生命汲取之术，凌青云却对这些人感到反感，他庆幸同一营地的伙伴没有这种表现，不过随着愈发接近五色山脉，队伍早就分散开来，距离凌青云最近者都在百丈之外，这是由于每个人的目标各不相同，有的追逐火山，有的追求冰山，自然有不同路线，尽可能分散也能避免争执与黑手。 忽然间，一道唳鸣传入每一人的耳中，抬头仰望，正见到庞大的轮廓自最大的火山口浮现，通体赤红却洒出无尽金光，萦绕熔岩为验证身份的神环，当那双翼舒展，金光更是照耀天地，滚滚热浪扫过大地，焚灭残存的野草，百里赤地枯焦！ “凤凰？朱雀？亦或金乌？”凌青云望着那道犹如禽王出世的身姿，却很清楚这光影并非生命而是一种强大的能量显化，蕴含其中的恐怕是一惊世至宝！ “凤凰真羽？极品灵石？火山之心？”凌青云眼中异彩连连，无论哪一种都是绝对的瑰宝，价值比起灵器都不差太远，足以逆天改命，是能引起灵阶强者争夺的！ 果不其然，有三道气势瞬间爆发，若沟通天地，与这无边灾难争锋，压得无惧天灾的众多修士妖兽都不禁一滞，那是三道超凡的身姿，一道身着白衣，如星辰般璀璨，一道张开黑翼，滚滚妖气作妖云盘旋，还有一道更是霸道无匹，乃是一条身长近百丈的七首大蛇，每一颗头颅都迥异不同，气势霸道绝伦！ “燕冲前辈，灵阶大妖，七首首蛇！”凌青云望之心悸，燕冲的实力自不必多说，天行境中罕逢敌手，那张开黑翼的灵阶大妖同样恐怖异常，修为只怕不下于天行后期，还有那七头巨蛇更是世间罕见的异种，与紫瞳虎齐名为陆地最强妖兽，据称其二首为妖兽，三首成二阶，四首化三阶，五首晋四阶，六首入五阶，七首而通灵，八首荡山河，待为九首，则为世间至尊，较之龙凤也不弱分毫！ “吼！”凌青云听见岔怒的低吼，扬言即便首蛇长到九首也不是真龙的对手，要不然圣兽中岂会没有九头蛇的位置？凌青云心中明悟，却紧盯着这巨蛇最外围头颅的旁边——在那里，分明有颗小头正在蠕动，这条首蛇竟然已长出了第八首的雏形，这意味着它即便没有触及山河，也已是天行境巅峰！ 这是何等恐怖的阵容？只是第一件珍宝就吸引三大恐怖存在争夺，这八百年一度的机缘究竟吸引了多少灵阶存在？想到这里就令人为之心悸而又振奋，能引起诸多灵境争夺足可说明这场机缘何等惊人，即便争不过那些灵阶强者，只要具备实力与机缘总会有所收获！ “轰！”一声巨响携着浩荡气息震天，燕冲与黑翼大妖的身影碰撞在一起，伴着燕冲怒吼黑翼大妖猛然后退，妖云迅速退出十数里，似乎对这位天行境中难觅敌手的存在颇为忌惮，燕冲一声冷哼，手中一张古朴大弓显现，并投出百丈之虚影，一支足可贯穿山岳的青铜箭矢搭弦，遥指那裂地开山而来的七首大蛇，生生令后者僵立当场，七个脑袋皆不敢动弹。 灵器落星弓！这张大弓号称可射落天穹星辰，曾是灵师年轻时代仰之纵横的第一利器，而后赐予箭术青出于蓝的燕冲令这灵师四弟子威震天下，本就在天行境中难觅敌手的他一旦掌握落星弓便足以与山河境抗衡！ 望着这张大弓，凌青云与无数修士皆心潮澎湃，只觉扬眉吐气，哪怕这妖域如何险恶，人类的强者依旧能够于此扬威，强如七首蛇也不敢招惹！ 见到大妖与首蛇忌惮，燕冲冷哼一声，朝那已然翱翔的神鸟般异宝追逐而去，如逐大日，对这第一异宝势在必得，大妖与首蛇则发出怒吼，短暂忌惮后便追逐而去，看来那件异宝的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它们分明对落星弓天然忌惮，却也要与燕冲争夺一番！ 转眼间，化作流光的神鸟与三大灵阶强者都远去百里之外，看来这场追逐绝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忽然间，一道寒光冲天而起，源自雪峰之间，无与伦比的寒光直抵苍穹，生生令火山群的热浪都减弱一筹，凌青云极目远眺，隐隐见到一晶莹剔透的瑰宝似莲花开放，美得令人心醉。 又是惊天气势爆发，有灵兽现身，直冲雪山！ “单论价值，产自林山的珍宝是最珍贵的，产自火山的却是最霸道，能量充沛的！”望得这一幕凌青云心中自有计较，寒光中的瑰宝很珍贵，但比起火山神鸟之中的至宝还差了不少，而他的目的也是火山！ “轰！”“轰！”“轰！”就在这时一阵更为激烈的地震爆发，一道又一道至少十丈长的裂痕撕开大地，竟喷射出无数道璀璨流光，铺天盖地！ 第四百一十四章：惊天爆发 “全都是地晶！？”铺天盖地的流光令无数人抬头仰望，而当看清流光包裹的实质，人们不禁发出声声惊呼，所谓地晶正是与霆晶相似但属性为土元素的能量结晶，单个价值虽不比灵石却也是珍贵资源，价值比黄金还高，如今这铺天盖地的地晶喷出，分明就是直接出现了一座金山啊！ “不仅有地晶，还有炎晶，冰晶！”更有眼尖者望见属性不同的能量结晶发出惊叹，望着如此壮观的场面激动莫名。 但短暂激动后众人与妖兽却毫不停留地继续冲向山脉所在，几乎没有谁去捡取或飞在空中或掉落在地的能量结晶，原因无他，能量结晶固然珍贵，却远无法与瑰宝相提并论，若为这些能量结晶放缓脚步却错过真正的大机缘足可谓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事实上在这妖域中就算真有一座金山出现，人们惊叹之余会前去挖掘的也不多，因为在这大险地中有许多资源比黄金珍贵太多，身上都放不下各类异宝珍材，哪能为金银等俗物腾出空间？ 这些能量结晶注定会落在这片大地，最终融入土地或具有吸收能力的野兽与植物吞噬，令这毁灭的大地焕发出全新生机，这将是极为漫长的过程，对此众人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能对他们提升实力起到帮助的真正机缘。 忽然又有巨响传来，沙尘暴中猛地扑出一道巨影，初时似熊，而后作虎，猛地作蛟龙状钻入大地，引起爆发恐怖气息的存在追逐，凌青云见状暗自心惊：“又是一个能凝聚兽类外形的宝物，这群山宝藏还真是神奇之至，莫非是受妖域影响之故？” 在他思考并全速赶路之时忽有轰鸣接近，抬头一看正是一块炽热燃烧的火山岩从天而降，其长超过二丈，真如陨星降临般，凌青云目光闪烁，踩动步法堪堪避开高速坠落的火山岩，只听身后爆响轰然，本就震颤的大地又产生一阵小震动，滚滚热浪袭来，令他后背发烫。 “对常人来说，这热浪便足以致命！”凌青云暗叹，都说水火无情，而今他面对的却是比寻常更狂暴的水火，然而众人偏敢迎难而上，这就是修炼者的实力，也是以武者身份斗天战地的魅力所在！ 宛如巨兽怒吼，洪水携着惊涛骇浪已冲至眼前，其上又有一层风暴披靡，呈暗红色彩，生生划裂水面，甚至在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地撕开更多裂痕，这是因火山爆发产生的可怖风暴，蕴含高热的火山灰以惊人速度冲击，威力足可穿金裂石，就是一件上好的精钢战甲也会被如斯力量轻易撕成碎片！ 但在这股力量面前凌青云只是一声低吼，灵溪挥动，烟波剑诀与领域雏形同时爆发，生生将风暴阻绝在外，而后整个人撞向洪水，只身辟浪！ “轰！”滔滔洪水涌来，疯狂**烟波之界形成更激烈的浪涛，强如烟波剑雾飘渺无形都在在无处不在的自然伟力下震颤嗡鸣，以至于凌青云咬紧牙关，额头上已涌出细密汗珠，他要面对的不单是一场灾难的浩荡力量，还有大自然伟力的气势冲击！他可以抽刀断水，劈风斩浪，但这不是河流与湖泊，而是以狂暴之势奔腾数百里的浩荡洪水！他等若在与这数百里的天地之威对抗，自然震撼心颤，深感在天地自然面前生命个体的卑微渺小。 但即便如此，我亦当逆流而上，以生命之姿对抗自然雄威，在这风起云涌之际争绝世机缘！凌青云眸光爆耀，周身被层层挤压破裂的烟波剑意开始极速运转，犹如绞碎洪流的风暴，犹如乘风破浪的战舰，将狂涌而至的洪水切割粉碎，腾升成雾，融入自身领域当中！ “对，就是这样，这便是洪流，奔腾不息！”挥动灵溪，抗击洪水，激烈浪涛声中凌青云神色振奋，眼神也愈发璀璨，就在一声大喝中剑意彻底转型，形成一重奔流急湍的水流逆流而上，生生冲破洪水，朝火山而去！ “我过去产生了误区，认为青河至高无上，大河即为陆地水流的终极形态，因此将洪流剑意改名大河剑意，以青河的源远流长，奔腾不息为目标钻研，但奔流何必为大河？也可为洪水，作为一瞬的终极绚烂，大河剑意与洪流剑意理应分开，天地间有万般奥妙，殊途同归却各有其道，待我感悟更多，大可创出湖泊剑意，沼泽剑意，漩涡剑意，细雨剑意，汪洋剑意！皆为水系，相辅相成不相同！” 明悟了这一点，凌青云眸子越来越亮，逆流洪水，一剑剑都挥得酣畅淋漓，在与自然伟力的直接碰撞中不断感悟收获，心中有大喜悦，他明白自己的剑道思维突破了一层桎梏，面前的世界顿时开阔无数，这可比什么机缘都要值钱，能有这般领悟，即便这次连两手空空也不会遗憾。 “不过既然来了，自然要做到最好，力求完美！”凌青云目光闪亮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火山，看那火山灰风暴席卷大地，看那金红岩浆滚滚流淌，看那火山喷发不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这些同样是壮景，是感悟，只要投身其中他定会有更大收获！ 一跃而起，凌青云如翱翔九天的神龙冲出洪流，剑光破风，朝那震颤最猛烈的中央大火山极速前进，这一幕吸引了众多羡艳与嫉妒的目光，很多修士与妖兽都被洪水挡住了脚步，他们可没有凌青云这等剑意感悟，要么利用肉身硬扛洪水冲击步步前进，要么避开激流区域绕道而前，要么施展强大的拳法、武诀破开洪水前行，相对而言凌青云可是占了大便宜，原本只能算在中游网上的他一下子冲到最前列！ 但也不是只有凌青云迅速至此，单在火山区域就有数道身影比凌青云更快，或飞掠天空或开辟水流，最快的甚至已经登上中央火山的山腰，掠过滚滚熔岩向火山口赶赴！犹如凤凰神鸟的至宝虽然飞走，但这毕竟是最大的一座火山，既能诞生至宝，说不定还有其他珍宝遗留呢？所有人都心怀希望。 “果然人外有人。”看着速度比自己更快的几道身影凌青云固然无奈却也没有气馁，还没有修至金身境巅峰的他不擅长飞行，这是竞速时最大的弱点，争不过人家灵华境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亲见一名蹄绕烈火的黑马翻山越岭，速度比他快了近乎一倍，也见到通体赤红的蟾蜍弹跳力惊人，一跃就是一座山岭，还有某名疑似人类的强者身如电光，包裹在雷芒中根本看不清真容……即便在灵华境、五阶妖兽中这些强者无疑也是速度最出类拔萃的，凌青云能追在他们身后，并胜过不少灵华境与五阶妖兽已经足够自傲。 “轰！”猛地一响大地崩裂，一道庞大的身影在凌青云面前破土而出，饶是凌青云也吃了一惊，却见这形似大蚯蚓却长有四肢的巨兽同样径直冲向中央火山口，一路乘风破浪，在岩浆中轻易穿梭，看得凌青云也不禁咋舌，没想到还有一个遁地的潜伏在下，同样胜过无数竞争对手来到最前列。 没有感叹的时间，凌青云劈开熔岩，借助在枯藤沼泽练出的身法迅速前进，一度斩开火山岩，面对熔岩爆炸，终于抵达最大的火山脚下，也就在这时这座近千丈高的巍峨火山竟开始剧烈**，一道道极为恐怖的裂痕自山脚向上蔓延，每一道都长达十丈以上，灼目的金红光芒从中射出，令人心惊肉跳。 “难不成这座火山要爆开！？”凌青云骤然止步惊颤，一座近千丈高的火山若是炸开那会是什么景象？绝不只是岩浆爆溅那么简单，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压力将在瞬间爆发，那股力量恐怕比洪水都有过之无不及，根本就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历练可不是送死，一瞬间判断出威胁的凌青云转身就走，甚至连流星剑意都施展而出，宛如流星极速破空，从后方赶来的一名灵华强者见状狐疑，怎么还有人至宝山前而不入？紧接着他就望见金色裂缝进一步扩张，山体震颤欲裂的中央火山。 没有犹豫，刚刚还狐疑的灵华强者同样转身就走，无论是多年来行走在外面对自然现象的经验还是强者的本能都告诉他眼前是何等危险，尽管这中央火山内可能有大机缘，可机缘再大，也得有命拿才对啊！ 与此同时，飞奔的黑马，身如电光的强者，形如蚯蚓的巨大妖兽也在抵达火山口前来了个急刹车，或是飞行，或干脆在数百丈的山上一跃而下，以最快速度向远处逃离，百丈，十里甚至百里，原本熙攘而来的人群在见到眼前恐怖之后瞬间转身加入大逃亡的队伍，原本无畏熔岩洪水的强者们转身而逃，甚至主动跃入洪水顺流而下，这简直就是此时五色山脉最荒谬的场面。 其他方向的强者看得这一幕目瞪口呆，有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有的神色凝重，担忧己方同样出现如此危机，也就在这时，已经有十数道百丈裂痕贯穿山体，金红熔岩从山腹爆射而出的中央火山终于发出一声难以想象的轰鸣，随后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芒耀起，惊天动地！ 第四百一十五章：至宝真身 那一刹，即便是踏入超凡领域的存在也不禁在照耀天地的光芒中闭上眼睛，自身在震撼乾坤的威能中沉寂，心灵伴着宛如整个世界的震动颤栗，无论直面或逃亡，所有气息都被这至强的光与热与力量掩盖，在浩荡天威中化作沧海一粟！ 近千丈高的大火山在那一瞬彻底崩开，导致一场前所未有的终极爆发，不再是山岩与尘埃的席卷，而是那重达亿万斤的巨石遮空，长愈千丈的火蛇蔽日，威能无穷，覆天盖地！ 这一刻浑浊与炽耀并存的风暴席卷大地，是源自地心的深邃厚重，亦是燃烧天空的无限炽热，飞山与火焰共舞，像是大地伟力盛放的花朵，迸射出金光的巨石在半空中炸裂，化作成百上千滚滚火球落向四面八方，更有山峰大小的巨石撞向临近的火山，伴着一声轰然巨响，又一座火山被击垮炸裂，爆射出无尽的火光、飞岩与尘埃！ 中央火山的炸裂形成了连锁反应，中央火山周围的一座座火山纷纷爆开，产生更多风暴与熔岩吞噬天地，同时也产生更加可怕的震动，不由止步，不由惊惶，不由敬畏那至强的原始力量，一名名强者骇绝，甚至有妖兽匍匐在地，终究发出恐怖的悲鸣。 面对天灾，它们敢逆流直闯，终究是由于自己的实力足可承受这灾难之力，但当天地展现出更为恐怖的力量，先前的勇气就迅速被恐惧所替代，只得在本能驱使下匍匐哀鸣，向主宰万物的天地求饶。 “何等恐怖的力量！”已经退至火山群边缘，仍然感到热浪来袭，恐怖风暴要将自己压倒的凌青云轻叹，他甚至没有回头，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中央火山炸开，披靡天地的恐怖！ 太多混乱的力量在暴涌，即便边缘地带也不算安全，即便他施展剑诀与龙游身法，仍然有超越音速的熔岩与飞石呼啸而来，破开剑域击中后背，令他气血翻滚，他难以想象自己不施展防御直面这种力量会如何，恐怕以他犹胜寻常金身巅峰的体魄都会被直接重创甚至击杀！ “不单是物理力量，更蕴含莫测意境，仿佛真正的大地之怒！”凌青云悸动，即便没有施展万灵元术他都能感觉到周围与身后正有大批生命在消逝，能跨过洪水的体魄在这股霸道凛冽中显得格外孱弱，被成片撕裂，血洒诸天，这简直是一场比战争还残酷的屠戮，刽子手便是承载万物，养育万物，最终毁灭万物的大地。 早已顾不得宝物，只知道求生，在山呼海啸中跑得越远越好，也不知逃到什么时候，只觉那扫过后背的风暴与火石已无法造成威胁，身后的天地怒吼也渐渐敛息，凌青云才有空放缓速度喘一口气，并回过头去，看那壮观而惨烈的景象。 天翻地覆，只有这个词能形容这场剧变，曾经近千丈高的中央火山仅存不到百丈的基座，周围一圈的火山或是东倒西歪，或是四分五裂，最完好的也似被神斧从中劈断，仍有金红熔岩从中滚滚流出，形成一片炽热而灼目的海洋，熔岩海在扩张，以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气势向周围涌出，将一座座较为低矮的火山半座或整体淹没，犹如一头吞噬众生的妖魔。 先前大逃亡的生灵有半数不见踪影，还有少数在这不断爆发的熔岩海中苦苦挣扎，浑身烧成不似生命的赤红，接着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至于那些不见踪影的生灵在何处？自是不言而喻。 忽有另外的震世之音响起，远方的冰川融化，以整体低矮为代价形成又一场大洪水涌向熔岩海，裹挟着熔化崩裂的荒山、沙山残骸形成岩浆泥石流，浩浩荡荡与熔岩海碰撞出波涛千万，令其他方向的强者同样陷身绝境，也不知有多少生灵被这天地威能吞噬，便是小山般庞大的巨兽与号称上天入地水火不侵的金身强者都难以幸免，葬身如此灾难，恐怕连遗骸都难以找到分毫。 “即便能移山填河的山河强者出手，如何能有如此威势？莫非这已不是八百年一次的释放，而是积累八千年的发泄，甚至是天地发出的警告？”望得这震撼场面的凌青云不禁想到，尽管他至今没有见过山河境强者出手的景象，却不由觉得人力实在难以媲美这千里倾覆的天地盛威，或许空灵境强者能做到，但那个层次的强者已经是活着的传说，几百年就未必能见到他们出手一次。 或许，将其称之为天怒、天罚真的是最恰当的结论，至于天为何要降下这些劫罚？有太多理由，惩罚想要不劳而获的贪婪者，惩罚对天不敬者，惩罚弱肉强食，肆意屠戮弱者的无道者……天意岂容揣度？惟可敬畏。 此时的凌青云不仅跑出原本火山群的范围，距那范围甚至有上百里距离，身上的伤势已经开始自愈，看状况也明白天地之怒渐息，剩下这点余波多半伤不了自己，却不由自主继续拉开距离，谁知道此时的状况是不是爆发中的间歇，或许大地还会发出更愤怒的巨吼呢？不光是他，一众灵华强者也都逃离火山群外，心悸地看着熔岩海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凌青云才发现在这场灾难中死者众多，生还者却也不少，尽管气喘吁吁且遍体鳞伤但他们到底逃脱了这场灾难，在这方面人类相较体型庞大的妖兽占据了很大优势，令人聊以慰藉。 其实这些金身境生存下来的原因不是实力有多强，反是由于他们实力弱，在中央火山即将爆发时才刚刚闯过洪水抵达火山区域，因此见势不妙立即就跑了，从一开始就远离毁灭力量的最中心，反倒是那些实力介于中间的强者最惨，跑到火山群内却已来不及逃跑，生生被风暴撕成碎片，或被淹没在熔岩海燃烧成灰。 “想不到五色山脉竟会出现这种灾难，历史上可从未有过。”有人遥望熔岩海，握拳满脸悲愤，这一次他九死一生，最好的兄弟却葬身其中！本以为会是一场收获宝藏的大机缘，殊不知机缘没有见到分毫却付出惨重代价，这代价并非来自妖兽与人类，而来自馈赠宝藏的天地本身。 “早知道何必选火山这一侧？不然选冰山方向，那里虽有洪水却不知比这灾难安全了多少。”有遍体鳞伤男子捂着断臂追悔莫及，他受了重伤，虽保住性命却可能影响一生，即便是金身强者想断臂重生也绝非易事。 人们震撼，悲叹，也有人质问苍天，怒骂火山，但这种人只是寥寥，实是所有人都被吓到，此时对天地的敬畏无以复加，即便有所怨恨又怎敢在此时开口怒骂？ 忽然间，众人停止了言语，目光不自禁投向熔岩海的忠心，被那犹如朝阳的金光吸引。 “那是……？”感受那气息，看到那轮廓，一名名强者眼皮直跳，妖兽亦惊骇啸吼，目露震撼。 在那熔岩海中心，如朝阳般升起的不是其他，赤红身躯，金光万丈，萦绕熔岩之神环，与最初飞出火山口，如凤凰、朱雀、金乌的赤红神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栩栩如生，释放出燃烧天地的灼热气势！ “难道说这种至宝竟存在两件？”有人失声惊呼，实力更强的灵华强者却目光闪烁，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至宝？就算孪生也不至于如此相似，即便五色山脉也不可能有这等逆天机缘，真相恐怕是…… “先前引诱燕冲与大妖、七首蛇追击的神鸟只是一道投影，这才是真身？”凌青云心头剧震，这至宝得有多么玄奇才能瞒过三大天行境中的佼佼者以投影瞒天过海？而今这神鸟出世之相更是惊天动地，一时煌烈不在灵兽之下，当真有凤凰涅槃的威势。 在中央火山毁灭后神鸟真身方在熔岩海出现，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它对这场史无前例的爆炸早有预料，亦或这本就是它所引起？ “有此智慧，这至宝难道成精了不成？还是说它象征天意？”凌青云遍体生寒，感觉这神鸟出世的背后有大恐怖在，就在这一瞬，岩浆海中心竟又掀起激浪，一道赤红身影跃出，向神鸟极速而往！ “是它！？”凌青云大吃一惊，这从岩浆湖中钻出的不是其他，正是先前速度最快的五阶妖兽之一，一跃就可翻过山岭的火红蟾蜍！没想到它跃入火山口后身处爆炸中心还不曾死，这生命力实在顽强的逆天。 而今，熬过大灾难的赤蟾无疑对近在眼前的神鸟势在必得，自身跃出熔岩海极速接近神鸟还嫌不够，同时吐出长舌冲神鸟而去，一道道目光顿时锁定在这势如流虹的长舌与神鸟之上，难不成三大灵阶存在都无法获得的灵物会被这五阶妖兽染指不成？ 下一瞬，火光冲天，望者皆毛骨悚然。 伴着一阵火光滔滔，熬过大劫，实力直指五阶妖兽巅峰的赤蟾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作缕缕灰烬落入熔岩海内，只看得所有人心底发寒，也就在这一瞬数道流光掠过长空，俱是灵阶，向这神异惊人的神鸟冲去！ 伴着一声唳鸣，神鸟展翅，化作一道速度更快的流虹向遥远的北方飞去，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而一道道属于灵阶强者的身影显然不肯放弃，御空而行，朝那流虹极速追去…… 就这么消失了？众人震撼而不免遗憾，虽然心知自己无法得到这等至宝，至少也想知道这神异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宝物最后会花落谁家，如今看来他们显然没有这个福分目睹。 但只在半盏茶后，众人就感觉到一股震撼的气息自北方而起，扭头惊望，见滚滚赤霞，直冲云霄！ 第四百一十六章：熔岩火晶 “赤帝星！？”望见冲天赤霞，感受着君临天下般的煊赫，人们不由失声，竟是赤帝星的气息，神鸟出世是投赤帝星去的，这也是帝星降临之后第一次显现！ “难道说这次五色山脉的异象都是因赤帝星引起？”有人喃喃，满脸不敢置信，这次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场灾难？不说八百年，就算八千年也不会有，不知多少想要收获机缘的强者葬身在中央火山的爆裂之中，结果隐藏在火山中的神鸟瞒天过海躲过燕冲、七首蛇等强者的争夺，自己投奔了不知多么遥远的赤帝星宿主？ 可不可以说，这是以千百生命的陨落铺垫那一人，赤帝星宿主之路？想到这里有许多都都红了眼，恨得牙痒痒，浑然忘记自己原本打算争夺的机缘也是伴着葬灭五色山脉本土无数生命出现的。 平心而论，这化作神鸟的至宝可能与火山炸裂没有直接关联，只是借机潜伏，无论有没有这只神鸟都可能爆发这场灾难，远在不知几千里外的赤帝星宿主对此多半一无所知，谈不上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可就算明白事理的事情也不禁恨，如果那赤帝星宿主是来这里堂堂正正地争夺，甚至单凭地位吸引至宝也就罢了，可那人根本没有出现于此，却直接取了最大机缘啊！这叫损失惨重的人们怎能甘心？ “原来那赤帝星宿主在北方……距离，一千五百里？一千八百里？”也有人微眯双眼，目中寒光闪烁，如今全大陆可都在找帝星宿主呢，大家都觉得这是大海捞针，却不料赤帝星的气息这么快就出现了，这未尝不是一场更大的机遇。 毕竟，那至宝再怎么珍贵充其量令天行强者眼红，赤帝星却是有可能造就山河强者，绝世霸主的存在啊！单从这至宝主动投效就可见一斑，倘若得了赤帝星，还愁没有实力和宝物吗？ 一时间有太多人蠢蠢欲动，哪怕身上还留着灾难造成的伤势，却恨不得直接冲向北方千里外将那赤帝星据为己有，不只是火山群外、五色山脉，在妖域有太多人与妖兽望见这冲天的赤霞，自然而然被帝星气息吸引。 恐怕在暗处，已不知有多少人动身了！ 正当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神鸟至宝破空离去、赤帝星气息显现吸引，熔岩海中却再次发生异动，听得一声轰响的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火山又要爆发什么异变，下意识就后退了上百丈方才停止，却望见熔岩海中心炸开一层浪花，有一颗赤红流星飞上天空，而后落在数十里外，却不曾沉入熔岩海内，极为神奇地悬浮在熔岩海上，闪耀炽盛而耀眼的红光。 紧接着，声声轰响响起，约在熔岩湖中心百里的范围连续爆射出赤红流星随后坠落，浮现出火红结晶真容，一颗颗红得惹眼，令人眼睛发亮。 “那是熔岩火晶？”凌青云瞳孔微缩，这种物质相当于炎晶这类物质当中的极品形态，又兼具灵石之特性，可供人修炼亦可炼器，孕育出活火山的最深处，哪怕品质最劣的也能在八荒大陆卖到上万金，而这一块块熔岩火晶分明格外地赤红迷人，怎么看都在同类中品质绝佳！ “想不到灾难之后，竟会出现如此机缘！”人群也是一阵躁动，哪怕被熔岩湖阻隔着他们也本能感觉到这些熔岩火晶的品质之高，恐怕价格最低的也能卖到三万金以上，而今喷出的熔岩火晶已经接近十块了，而且熔岩湖中央在沸腾，显然还在不断喷出，这令众人意识到此时出现的究竟是何等大机缘！ 也不知是谁带头，一群先前还在亡命而逃的身影化作流光与残影向正在扩张的熔岩湖冲去，这片领地可是浮现价值数十万金的珍宝只待幸运者收割，他们历经如此大难，怎能不要回一些补偿？ “死些蝼蚁也是好事，也少些不知死活的打扰者！”甚至有浑身萦绕金色火焰的身影哈哈大笑，一身魔气发散，踏熔岩暴掠前进，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魔修，毫无忌惮地在此地光明正大出现！ “魔修？”凌青云目光一寒，却发现周围的强者，无论人类或妖兽最多对这魔修冷冷一瞥，却没有一个准备出手的，不禁暗叹。 这就是八荒大陆，魔修甚至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许多场合，弱者自然畏惧，强者忌惮也不愿轻易为敌，更不用说这争夺宝物的关键时刻了，就连他自己也犹豫是否要出手，这魔修也是灵华境，自己出手即便能胜也未必能成功击杀，这还会影响自身夺宝，说不定在这时出手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微微咬牙，凌青云施展龙游身法，踏着熔岩前行，灵溪剑挥舞将灼人的烈火阻隔，他已经锁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在熔岩海面飞速而前。 “这是我的了。”但就在距离那块熔岩火晶只有十余里时，一名男子却飞掠过用包裹乌光的手掌抓起那熔岩火晶并冲凌青云挑衅一笑，凌青云目光一闪，迅速转向，换了一个目标。 “吼！”一声怒吼响起，有张开羽翼的火虎降临，不顾危险将人头大小的熔岩火晶整个吞下，一时浑身炽焰喷涌，目光灼烈地环顾四周，一股兽王霸气令众人色变，都转身避让，将这熔岩火晶让给虎王，毕竟熔岩火晶已被吞下，除非斩杀这兽王几乎不可能夺取，真要在此时死战便太不值得了。 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凌青云不断改变目标，却都被抢先夺走，这令他深感无奈，不是他不够强、不够快，而是竞争对手实在不少，抢不到也理所当然，他一直观察着战场，如今被夺取的熔岩火晶已有十三块，还有六块散落在熔岩海各处，同时熔岩海不断炸开，爆射出新的熔岩火晶。 “刚才那块就只差两百丈了……”凌青云很遗憾，刚才近在眼前的熔岩火晶赤红璀璨，一看品质就很不凡，估计价值不下八荒大陆的六万金，可在他即将夺取的一瞬却被从熔岩海中钻出的巨大火蛇夺走了……那一瞬心情简直暴躁无比，恨不得一剑将那大蛇斩断，但凌青云还是抑制住了情绪，提前抢到宝物算是对方的机缘，在彼此并不敌对的情况下他不会主动出手。 “你也去一争？也好！”这时凌青云听到心底之声，眼睛一亮，身体向下一压，双足在熔岩中微陷，一道青光便隐晦而迅速地钻入熔岩，在这所有人都想着争抢宝物的时刻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点插曲。 同一时刻，一场战斗在熔岩海上毫无预兆的爆发了，手持战斧的男子与萦绕烈火的黑马悍然碰撞，各自倒退十余丈，激烈的战斗波动也掀起熔岩浩浪，并层层扩散，以至于熔岩海面瞬间炽热了几分，本就沸腾的熔岩不时溅洒炸开。 没人知道是谁先出手的，但这不妨碍众人对这一人一马怒目而视，要知道以灵华强者的修为固然可抵御熔岩高温，终究还是要消耗真气与心力对抗的，他们一出手便导致熔岩更加狂暴，影响的可是所有人。 但有一就有二，下一刻又是两尊强者轰然碰撞，其中那熊掌人身，浑身棕红毛发的妖怪狰狞狂笑：“交出熔岩火晶，饶你不死！” “好胆！”被逼迫的人族强者不禁盛怒，他感觉到这熊妖的实力比自己更强，但这么逼迫他？还不够格！ 另一侧，轰然爆响再度传出，声音略低，造成的波动却更加可怕，竟是庞大火蛇与一条通体漆黑的巨型蜈蚣纠缠厮杀，不时一起沉入熔岩海底，斗争之惨烈远胜其他战斗，能感觉到这两大妖兽煞气腾腾，只怕本就是仇敌，打定主意在这熔岩海中分个生死！ “报仇拼命换个地方，别在这里捣乱！”有人击出金色掌印击散熔岩浪潮低骂，却没有真个上前阻止，光脚的不怕穿鞋，夺宝者和亡命者交手也不太明智，姑且忍上一忍，等这两个蠢货两败俱伤再算账也不迟！ “局势越来越乱了。”凌青云见状也满是无奈，但还是按着自己的步调去争夺熔岩火晶，不被主动攻击便不出手，正当有一块定为目标的熔岩火晶落入人手，凌青云唏嘘感慨，忽有感抬头，正见一道流星贯空，朝自己所在方向而来！ 不由一喜，依流星轨迹与速度算好下落地点的凌青云迅速赶赴，在流星降落的瞬间挥动长剑，构成烟波漩涡将流星飘然接下，半悬浮着托在手中。 “比拳头略大，虽然小了点，但这能量与纯度却足以在所有熔岩火晶中排进前三！”凌青云见状一喜，这熔岩火晶的价值绝对不低，估计能超过五万金，这还是按八荒大陆的行情，落到青河大陆更是瑰宝！ 心中喜悦，正欲将熔岩火晶收入空间镯内，凌青云忽感一道疾风从身后凛冽而来，眼神一凛，瞬间转身，划出一道流星般璀璨的金色剑光，瞬间抵住烈焰滚滚的战刀，目光如剑，迎上金色火焰中的竖瞳。 “小子。”狞笑着施力，意图令战刀压过宝剑，气势霸烈的男人语气张狂：“乖乖将这宝贝交出来！” 见状，凌青云也不由笑了。 “我还没找你，你倒找上门来，既是天要我除魔，今日不再辞！” 第四百一十七章：斩魔拂袖去 “除魔？”听到这话萦绕金色龙，强者们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而是这名为魏青的青年竟然胆敢挑衅魔鹫大妖，如今还进入了妖域？ “这身份果然暴露了。”凌青云暗叹一声，其实相比石虎城时他已重新易容，凭借万灵元术将生命气息都略微改变，正常观察别人绝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可战斗方式是瞒不过的，毕竟他最强大的手段终究是那几招，有所了解的人自然能够察觉。 不能在这久留了，凌青云明白这一点，魔鹫大妖实力恐怖，在妖域中极有威名，且不论手下有多少爪牙，许多妖魔甚至人类为讨好魔鹫，总会有人跑去向魔鹫大妖告密，宣言魏青出现于此，他必须尽快离开，并在此改头换面才行。 “目前喷出了三十一块熔岩火晶，似乎也到极致了。”凌青云暗道，他与魔头茨沙列战斗的时间不短，这期间其他熔岩火晶基本被瓜分完毕，以至于熔岩湖上爆发一股股战斗波动，但凡来到此地的强者多少都挂了彩，火山不再爆发令他们愈发肆无忌惮，像那火蛇与巨蜈此时皆遍体鳞伤，接近垂死，若不是它们都具备天赋身躯，能遁入岩浆战斗，只怕其他灵华强者与五阶妖兽早就上前将其收割。 在如此格局中能够得到两枚熔岩火晶已经足够满意，是时候离开了，只可惜未能与燕冲前辈与营地中的一些熟人告别，不过在临行前凌青云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事先早已商定，倒也不算不告而别……念及此凌青云当即施展龙游身法，向熔岩海之外掠去。 “吼！”一声怒吼响起，一阵烈风向凌青云席卷而至，分明是那浑身浴火的翼虎从天而降瞪着双眸对凌青云虎视眈眈。 “阁下打算挡我去路不成？”凌青云看着翼虎，冷冷道。 “吼！！！”翼虎发出蕴含精神波动的暴吼，令凌青云准确无误地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你就是那个招惹魔鹫的人类魏青？我将你的脑袋带去献给魔鹫应该会有不少赏赐。” “当然，如果你将那两颗熔岩火晶交给我，也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说着翼虎裂开大口，形成狡诈而残忍的弧度，凌青云没有多言，只是挥剑，凌厉剑光如雨！ 翼虎一声怒吼，萦绕着滔滔火光迎战凌青云，它的实力比茨沙列更胜一筹，且对凌青云有所防备，凌青云刚刚结束战斗也消耗不小，此消彼长凌青云却是被翼虎完全挡住去路，难以前进分毫，这令翼虎肆意而笑，它确信凌青云想要尽快离开，因此愈发不愿浪费时间，想保命至少也会交出一枚熔岩火晶才是。 但就在这时，一道青影自熔岩海中暴掠而出，一瞬令翼虎身体僵硬，凌青云趁机出手，如流星般掠过翼虎身躯，顿时血洒一片，冲向遥远天际！ 第四百一十八章：妖域深处有人家 那一瞬的流光惊艳，掠过遭袭的翼虎，也在一名名强者眼中闪耀，他们分明感觉到这实力未必胜于自己的剑修青年身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耀眼夺目得令他们心颤，或许，这就是这名青年敢于向堂堂魔鹫大妖发起挑战的原因。 “吼！！！”仰天怒啸，翼虎的吼声在熔岩海上浩浩传荡，只是它想要追逐的身影早已远去。 …… “这次还多亏了你，不然要对付那家伙可麻烦得多。”熔岩海百里外，隐匿气息遁入山林的凌青云松了口气，随即笑着开口，半探出身体的青蛇得意地晃着脑袋，体表绽放烈烈红光，先前正是它在熔岩之中发起偷袭，将蕴含虺蛟特性的特殊毒素注入翼虎体内，虽然只是造成翼虎一瞬间的恍惚，却也足以令凌青云击创对方并趁机离开了。 当然翼虎也可以继续追上，但他们彼此并非死敌，翼虎也只是想趁火打劫向凌青云勒索熔岩火晶而已，在受伤的情况下继续追击且不说拦截的机会大大降低，甚至还有自己丢掉性命的危险，这种修至五阶妖兽的怪物都已活成精，肯定不愿做亏本买卖，就这么让凌青云成功离开。 观察四周确信凌青云处于安全境地的凌青云挥手布下一地符文，且张开领域雏形，随后方小心翼翼地将两枚赤红耀眼的熔岩火晶取出，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相比之下，还是我自己这枚熔岩火晶更加精纯珍贵，不过那魔头的熔岩火晶量更大些，价值也不菲，应该接近五万金吧？”端详着两枚熔岩火晶凌青云不禁微笑，这收获可不小。 “再加上你吃下的那一枚，这次总共收获了三枚熔岩火晶，对得起这场机缘。”凌青云看向青蛇，后者愉快地点头，它也趁乱夺了一颗熔岩火晶并直接吞下，会将其中精华好好炼化，继续增加自身底蕴，这就是真龙血脉的好处，承受力绝对恐怖，与自身属性不同的奇宝都能直接吞吃。 “作为炼器佐材量无需太大，纯度更高的那枚已经绰绰有余了，另一枚可以自己炼化，也可卖钱兑换修炼所需。” “我在梦云泽中也收获异宝水灵珠，再加上大雪山的寒雪魄，炼制本命兵器的火行与水行材料算是集齐了。” 凌青云暗自思索，欣然，抬头望向莽荒的丛林，继续迈出步伐。 …… 不知不觉，凌青云进入妖域已经两个月了。 “真是想休息会儿都不安生。”轻轻拨开覆在自己脸庞，有着食猿花之名的紫色花朵，晃动小腿将那不知何时缠上的凝胶甩开，看着这没有正形却蕴含生命气息的奇异生物追逐虫蚁并将其消化得尸骨无存，凌青云无奈地站起身来，忽向左右望了一眼，各有窸窣声响起，暗处的杀手连忙退去。 来到湖边，在取水畅饮前先拍开那饿虎扑食的白鳞大鱼，接着以真气稍稍烘热水壶，却见一只只几近透明的米状虫子竞相跃出，摇了摇头，将水悉数倒回，树下路过，正见橙黄的果实累累，释放诱人香气，在伸手采摘前一只黑黄大蜂提前降下，在果实上左右徘徊似在寻找适合下口的位置，猛然间果实开裂，将黑蜂一口吞下，骇得旁边正欲分一杯羹的果蝇转身就逃，被一道幽灵般掠过的身影顺势吞入口中。 随后，扑腾翅膀的密集声响铺天盖地飞虫与各类鸟雀都在飞窜，有的一头撞上树干，有的慌张坠向地面，彼此慌不择路相撞也屡见不鲜，引发如此混乱的是一群体色呈黑却有银色眼睛的蝙蝠，每一只也就拳头大小，却以堪称恐怖的数量驱逐得鸟虫俱走，稍微慢了便被群蝠包裹，吃得干干净净。 这是小鬼蝠，名字听起来有些可爱，却是不折不扣的恐怖代名词，小鬼也是鬼，当它们成群结队便如百鬼夜行，不单寻常动物毫无还击之力，就连妖兽也得退避三舍。 当小鬼蝠群来到负剑行走的青年面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股力量自然将冲向青年的小鬼蝠向左右与上三个方向隔开，形成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也有少数小鬼蝠一头撞进犹如薄雾的通道内，却感到晕头转向，一展翅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群体，被潮流裹挟着前进了。 凌青云抬头观察着这种可爱而可怕的动物，足足前进了半盏茶，这片黑云终于离开视野，只是周遭却寂静得出奇，种种鸟叫与夏日的蝉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妖域，稍微放松就有可能受到偷袭，随处都潜伏着饥饿的狩猎者，植物也对人肉垂涎三尺，食物和水同样也充满危险，时不时更会出现清道夫般生物，若没有实力定会被瞬间吃得骨头都不剩……凌青云已在这种地方前进了两个月，他甚至曾与妖魔交手，见证天行强者也为之失色的恐怖天灾，也曾望见乌云般的身影从高空掠过，当真遮天蔽日，气息令众生颤栗。 “那魔鹫大妖到底是不是在找我？若想找我，释放那恐怖气息岂不是暴露自己？多半别有目的，只是顺带找我这个挑衅者，毕竟堂堂大妖可忙得很。”想起先前窥见的巨影，凌青云自语着，他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冲天的赤霞，或许魔鹫与其他强大存在都是冲着它去的？ 对于那赤帝星宿主凌青云也很感兴趣，这一个月来而也尽可能向北进发，试图一窥传说中八荒大陆未来霸主的真容，不过这一路来显然一无收获，不光是他，包括天行强者在内的寻觅者似乎都无功而返，当然也有许多传闻，例如赤帝星宿主实是某国国主，例如哪尊灵华强者已经斩杀赤帝星宿主取而代之，又如赤帝星宿主在赤霞中现身，一击灭杀灵兽傲然而去等等……凌青云觉得多是谣传，尤其是关乎赤帝星宿主生死的，定会产生天地异象，绝不会毫无动静。 “赤帝星多半玄妙异常，能助宿主隐匿气息，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强者寻找都毫无收获。”凌青云暗自猜想，对那赤帝星宿主颇为羡慕，他料想作为统御天下的三帝星之一，那赤帝星说蕴含的奥妙恐怕能与青河源头的造化相提并论，那种风采简直令人感动，难以忘怀。 “想什么呢，真是越来越躁动了，难道我还要去杀了那赤帝星宿主将帝星夺过来不成？”忽然凌青云失笑，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传染了，受那帝星气息诱惑，也被路上其他修士的言语影响，且不说他的原则不允许自己做这种为造化杀人夺宝之事，作为青河大陆人他难道还能谋夺八荒霸主的位置不成？ “静心，在这妖域中更不能胡思乱想，嗯？”凌青云忽然止步，狐疑地向某个方向望去，那是一片险峻的山地，在妖域中倒也不算多奇特的区域，怎么偏偏令他产生特别的感应？ “没猜错的话，那股气息应该与生灵有关。”凌青云眸中青辉流转，生灵之眸熠熠，所见世界顿时大不相同，感知跨越山地阻隔向前，那竟是…… “人类的气息？”凌青云吃了一惊，不同于上次窥见的冒险营地，这人类气息数量更多，匆匆一瞥他就确定在千人以上，但实力却远远不如，似乎多是修为不高的普通人。 “在这妖域之内竟然有人类聚落？”凌青云惊讶，要知道这还不是妖域外围，而是深入妖域数千里的地域啊！石魄境几乎无法在此地生存，不说妖兽威胁，普通的毒虫、病疫乃至自然灾害就能让他们疲于奔命，就是以凌青云的实力都得保持谨慎，但这里竟然会有人类聚落，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不会又是海市蜃楼或妖怪的幻惑吧？”凌青云不禁怀疑，这两个月来这妖域的危险诡异可是令他吃了不少苦头，种种幻象诡异难辨，他曾与一名学识渊博的老者攀谈，回头却发现对方鸿飞冥冥，也曾被化作人形的狐妖魅惑，若非掌握万灵元术完全无法识破，更在陈旧堡垒不知不觉陷入南柯一梦，险些遭梦魇吞噬！ 幻术、妖术、迷阵乃至真正的天地异象……这妖域中实在有太多迷惑人的事物，是以凌青云即便掌握万灵元术也不敢大意，以他境界难以应对的危险实在太多了。 “既然来了，却少不得一窥，或许物极必反，这妖域中也能存在桃花源，就算真是危险也可作为磨砺，说不定蕴着机缘。”打定主意，凌青云向那片特殊的山地飞掠而去，不过百里路程便抵达山脚，欣然迈步其中。 “嗯？”一瞬间，凌青云若有所感，止住步伐，狐疑地张望四周。 “先前有一道精神波动扫过？还是我的错觉？”张望四周没有所获的凌青云狐疑，他总觉得群山中藏着什么，似乎不同于他过往所见，是更特殊的存在。 “可能只是那边的妖兽在窥探，是我多想了？”瞥了一眼灌木丛众的妖豹，凌青云继续前进。 “怪了，人气的源头应该在这附近才对，怎么找不到？” “嗯？这回用万灵元术感受的结果竟与之前不同，是有什么进行了屏蔽，用折射或投影方式干扰了我的感知？” “应该在这个方向……不错，这是人类的足迹！” 在山中来回探索了两百余里，凌青云忽然眼睛一亮，顺着足迹一路前进，篱笆、房舍、果树、农田，农人耕田，女子纺织，樵夫与猎人带着柴火与猎物归来……一片犹如世外桃源的村落，俨然面前！ 第四百一十九章：世外桃源 “真有村庄？”望着眼前的场景，凌青云呆愣了片刻，甚至揉了揉眼睛，闭目静心将真气运转一个小周天，再次睁眼，那村庄依在，村人男耕女织，砍柴狩猎，俨然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单是这么简单一瞥，凌青云就发现这村落有数百村民，在房屋内，山林中应该还有更多，周围的山头也有村寨若隐若现，可见这里的人口恐怕远超千人的预估。村民们的生活很简单，无非耕作、狩猎乃至修炼等，偶尔才有读书声响起，这相比起城市的繁荣生活固然单调，但胜在平和，大多数人脸上都没有阴霾，对这种生活很是满意。 在青河大陆，凌青云常能见到这样的村落，当属农州、赵州等地最为富足，可自从来到八荒大陆，这样的聚落反而显得罕见而陌生，在这片尤为强调弱肉强食的混乱土地他看见的是人们流离失所，四处流浪，必须与野兽、自然抗争才能获得立足之地，更要不时面对魔鹫军这样的可怕流寇乃至比流寇更可怕的战乱，在这片土地想要一片栖身之地何等困难？而今他竟在以凶险著称的妖域见到这样的世外桃源。 这令凌青云愕然，心中有百般不解，他看出这些村民修为并不高深，他们凭什么在妖域立足，开辟出这一方净土？ “这里的环境未免太优渥了些，有耕地，有种种资源可满足生活所需，就连空气也没有百里外森林中的瘴气、毒孢、小型飞虫与风沙雾霾，最重要的是，没有危险野兽。”凌青云环顾四周，他在这片山林中见到了狼、豹子、野猪甚至熊虎，不是说这些野兽就不危险，可与妖域其他地带动辄出没的高阶妖兽相比即便是猛虎都显得可爱了太多，即便是没有修为的人类也有种种方法将其抵御与制服，这环境甚至比妖域以外八荒大陆的普通山林还好！ 这显出一种诡异，村落无疑是凭借这优渥环境赖以存在，但这片山林何以安全至此？妖域中的各种动物可是会不断迁徙的，这里环境良好，很容易被毒虫猛兽看中选为栖居地，不用几十年就能将其变作穷山恶水，之所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定是有一种力量存在，制约着危害的到来。 “该不会这村落有隐世强者隐居？又或者，事出寻常必有妖？”凌青云暗自思考。 他想起曾在妖域见到一棵擅长变化的妖树，令果实生长为栩栩如生，有体温，有血液，鸣叫声与真实无异甚至能短暂飞行的雌鸟，以此吸引同族的雄鸟自投罗网，这么想想，倘若有一尊境界更高的大妖在此，是不是能将根须枝干变化为真人，甚至独立为一方村落呢？ 这想法令人不寒而栗。 “还是直接上前询问，自然会真相大白，就算这真是妖村、鬼村之类，也算增长见闻。”凌青云艺高胆大，打定主意后就朝村落走去，没过多久便出现在村民的视野当中。 并没有慌乱，只是面露惊讶，很快村民中就走出一位老者，亲自接待来客。 “这位小兄弟是从山外来的吧？真是难得，我们平安村已经十来年没有客人了，不知小兄弟是何名姓，所为何事？” “普通落神语，还好听得懂。”凌青云闻言松了口气，其实关键不是他能不能听懂，他更怕自己能听懂对方的话语对方却听不懂自己的话语，但既是标准语就方便多了。 “在下凌青云，于妖域行走历练，恰巧发现此地，惊于妖域之地有人类聚落故来一探究竟，得罪之处还请老丈见谅。”尽可能模仿对方所用语调，凌青云抱拳开口。 自从来到八荒大陆他在人前多以魏青自称，可来到魔鹫大妖盘桓的妖域这化名就不方便用了，他干脆以本名自称，反正八荒大陆消息闭塞，一般人还真没听说过青河大陆凌青云之名。更何况将青河语的“凌青云”音译为落神语的“凌青云”也可以是不同名字，即便真听说过他的人也未必一时能分辨出来，风险不大。 老者显然没听说凌青云之名，闻言只是颌首抚须：“原来小兄弟叫凌青云，真是好名字，老夫便是平安村长老，我们这儿已经好久没有客人了，今日凌青云小兄弟光临实在是喜事，不妨留在这里住上几日，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也好了解这些年外界的状况？” “长老盛情邀请，在下自然却之不恭。”凌青云笑着答应，至今他还不确定这村子的根脚，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想进一步了解这村落留在此地自然是必须的。 “小兄弟不介意我们村子穷破就好，老六，挑两头最肥的羊宰了，找两坛老酒开封，让虎子也去准备……今天可得好好招待客人！小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在村里转转，跟大家熟悉熟悉。”长老一边吩咐一边对凌青云笑着开口，凌青云自然带着笑意跟上，听长老介绍村里的农田、果树，从山顶流下灌溉田地的溪流，祖先曾用于射杀妖虎的大弓，还有村里最漂亮的年轻姑娘…… 凌青云耐心聆听，面带微笑与长老对答如流，同时也暗自留意这片村落，却没发现什么妖气、阵法、风水凶地，只是觉得这里的格局确实很好，适合耕作生活，这里的村民也都体魄强健，修为不弱，但这只是相较八荒大陆的一般民众而已，包括其他山头的村寨在内这里的最强者也就两名石魄境，和行走妖域的金身灵华强者没法比。 “长老，不知这平安村，为何建在这片山中？”熟悉了一个时辰之后，凌青云终于问出这个问题，这问题的关键自然不是为何建在“这片山”，而是为何建在妖域之中，像是早料到凌青云会有此问，长老抚须一叹后便将事实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祖上曾是一支佣兵团，在妖域边陲的小国中接受委托，为人驱逐野兽、铲除盗匪，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可是后来佣兵团所在的小国遭受入侵，佣兵团接受国家雇佣，反抗侵略并在战争中屡立奇功，却终究无法逆转战局，随着国家灭亡，佣兵团也被敌国全力追杀，不得已逃入妖域中追求一线生机。 面对妖域的毒虫猛兽，在战争中损失惨重的佣兵团不断倒下，曾有金身强者坐镇，打败千人贼寇的佣兵团只剩二十几人，而且被一支妖兽狼群盯上，濒临全军覆没的边缘，就在这时逃命的佣兵团发现了一片特殊的山地，狼群与其他妖兽竟不敢侵入此地，随后他们发现这片山地安全宜人，遂决定居住于此，从此不问世事繁衍生息，就这样几千年过去了，昔日只剩二十几人的佣兵团已繁衍处多个村寨的后人，一直以来都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地过着安稳的生活。 偶尔也有人能发现此地，但那种情况很少，据长老所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来到这片土地，他们也会盛情招待有缘的贵客，并请客人告知外界状况，同时不要透露村落的秘密。 “原来如此，多谢长老解惑。”凌青云道谢，心中却若有所思。 在询问之前他已想过多种可能，其实都是脍炙人口，听起来比较合理的故事传说，例如某君主害怕后代在亡国后被赶尽杀绝而在偏僻荒野布置阵法构成世外桃源，例如仙人菩萨观难民疾苦为他们开辟一方净土，又或者某个冒险家意外发现有特殊力量笼罩的宜人乐土带家人前来定居等……此外还有山野村庄内满村都是精怪所化的传说，凌青云对此保有警惕。 长老的解释合情合理，凌青云也观察着他的神态、精神波动，似乎没有说谎，看来这平安村确实是得天眷顾的世外桃源？ “希望只是我疑神疑鬼。”有种种怀疑的凌青云暗叹着，此时天色已晚，长老邀他赴宴，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面饼、糙米、野果、河鱼、烤羊、山猪肉、陈年老酒……宴会不算太丰富，却是村民能拿出最好的招待了，暗自确认食物没有蹊跷后凌青云大快朵颐，与热情的村民们谈得火热，村民虽住在山中，也知山外是危机四伏、妖兽众多的妖域，明白能走到此地的凌青云定是了不得的强者，对他极为敬重，也好奇询问外界格局如何，可知道前些日子的地震、赤霞还有流星是怎么回事，凌青云对答如流，告知五色山脉、三帝星等事，令没出过大山的村民们不禁感慨，却觉这衣着、谈吐都和他们不同的年轻人更亲切了许多。 “大哥哥，你真的比梁叔还要厉害吗？梁叔可是跑得比豹子还快，而且能徒手击倒狗熊呢！”宴会后，一群孩童围着凌青云兴奋而好奇的提问，大眼睛闪闪发光，他们还小，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而凌青云正是从外面的世界而来。 听到他们的问题凌青云不禁失笑，倒不是笑孩子们拿只有石魄境的猎人与他相提并论，而是笑孩子们以“豹子”“狗熊”举例，这些野兽确实凶猛，但比起妖域中的妖兽、巨兽乃至更可怕怪物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平安村确实平安，有着令其他八荒人梦寐以求的安逸。 “比梁兄略胜一筹吧，懂一些剑术。”凌青云笑着为孩子们演示，无需什么烟波剑诀、金裂剑意，只是舞出几朵剑花就令孩子们大开眼界，发出欢呼，争着要学，抓着凌青云哪怕被父母训斥也不肯撒手，凌青云含笑宽慰，为他们讲起外面的故事，自然略去妖兽吃人，贼寇屠城的恐怖，满足孩子的新奇幻想，令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也令在妖域行走两个月的凌青云颇感慰藉，只觉在这片危险而混乱的土地找回几分难得的温暖。 忽然间，两名孤立的孩童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四百二十章：山神的祭品 “所有孩子都充满好奇，为什么只有他们一言不发，面带忧郁？”看着两名反常的孩童，凌青云心生疑惑，忽有所感，冲拉扯自己的孩子笑了笑，接着便继续给他们讲述外界名士的故事，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两名反常的孩童。 “一男一女，年龄也恰恰相仿，修为都在同龄人中靠前……”很快凌青云便对两人有了认识，眼中光芒微烁却不曾表露，只是默默记下两人的相貌特征。 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被孩子们拉扯着讲故事的凌青云在午夜终于得到解放，在孩子们分别被领回家后长老满脸歉意地走来：“小兄弟抱歉，这些小家伙都很顽皮，令你困扰了。” “没有的事，和这些孩子聊天也令我轻松了不少。”凌青云笑了笑：“说起来长老……” 面对着眼前老者疑惑的目光，凌青云顿了顿：“听说此地虽然令妖兽敬而远之，但偶尔还是有妖兽闯进来，会造成不小破坏。” “是啊。”闻言老者抚须轻叹：“也不知它们为何能进来，还好这些妖兽都是最弱的，凭我们自己也能抵挡，只是很容易出人命啊。” “在下受贵村款待，也愿尽绵薄之意，助贵村铲除害人妖兽。”凌青云道。 “小兄弟有此心老夫感激不尽，不过近几年都没有妖兽进山，就不必劳烦小兄弟了。”长老笑道：“时候不早了，已经为小兄弟安排了住处，请跟随我来吧。” “多有叨扰。”凌青云点头，随长老走向自己的下榻，只是目光闪烁，终究没有将真正的疑问道出。 夜，凌青云未曾入睡，他假寐于床，身上除却正常生命活动外没有一丝真气波动，只是保持平躺状态的他却默默将感知放至最大，金身七重的修为配合万灵元术，轻易令感知扩大至整个村落，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沙沙……” “知了，知了……” “呜……呜……” “妈妈，我也要像大哥哥那样闯荡天下！” “别想那么多，这么晚了，快睡觉！” “老赵，我看那年轻人很厉害，要不你狠狠心，把闺女嫁给他？要是能把人家留在村里，保管你当下任长老！” “去去去，村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人家可是外界的少侠，眼界高着呢，也未必看得上我闺女。” “长老，难道是因为这位客人才推迟……” “不该问的事情别多问，这几天好好招待客人便是！” “是，我明白了……” “……” 躺在床上，凌青云微微侧身，看起来只是换了个睡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 “这蛮熊还真是凶悍，要不是这回有小兄弟帮忙，三叔这回恐怕就危险了。” “是啊，多谢小兄弟，不，少侠的救命之恩……” “李兄、李叔客气了，这几日承蒙村中厚待，挡住那蛮熊只是在临行前聊表心意。”面对村民感谢的凌青云笑了笑，被救下的村民却连连摇头：“不一样，村里的规矩就是要招待贵客，这几天少侠将外界的事情讲授我等，还指点了孩儿们的修炼，本就是我们占了少侠的便宜……” 站在一边的长老却敏锐地捕捉到凌青云话语中的重点：“小兄弟，你打算离开了？” “是啊，这几日拜访各寨，却劳烦大伙儿兴师动众设宴款待，在下甚是过意不去，还是尽早离开才好。”凌青云笑道。 “小兄弟可是嫌我穷乡僻壤招待不周？罪过！罪过！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指出，我们可不能怠慢贵客。”长老闻言连忙道，凌青云却洒然一笑：“并非如此，村里的招待很好，令我也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几天无忧无虑，比在外面闯荡不知舒心了多少。” “那小兄弟就多留几日，孩子们也舍不得你。”长老与村民们都劝道。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来到妖域就是为了磨砺自身，村里的生活虽好，待久了却难免松懈，而且近期我与友人有约，不得不尽快赶赴。”凌青云歉然道，闻言长老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小兄弟去意已决，我们也不好强留，只是这山林错综复杂，小兄弟自己要出去容易迷路，就让我们送小兄弟一程？” “多谢长老。”凌青云点了点头，在长老及几名常外出的村民带领下走向村外，一路上几名村民多有挽留，没等凌青云婉拒长老便出声呵斥：“小兄弟是要闯荡天下的人，怎么能耽误他的时间？”村民们只得悻悻不言。 “我们便送到这里了，外界妖兽凶狠，小兄弟要小心！”行了半日路终于抵达深山的边缘，长老止步送别，凌青云也郑重点头：“有劳长老送到这里，在下定会小心，长老与各位也多加保重，有缘再会。” 道别完，凌青云便转身走向山外，长老与村民驻足山脚，目送着他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 直到这时，长老方才一声轻叹，如释重负一般。 “好了，赶紧回去准备祭祀，时间晚了令山神大人发怒，谁都担待不起！” “是……”几名村民点头，有的虔诚而兴奋，也有人显得不是那么情愿，甚至面色发白，紧咬嘴唇。 但没有人能违抗作为山神代言人的长老，在平安村中，所有人都知道山神是多么不可违逆的存在。 很快，包括其他村寨在内的平安村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同时响起的还有属于孩童的稚嫩哭声。 …… “山神大人，这便是今年的祭品，祭祀来迟，万求恕罪……”一座山峰，以长老为首的上千村民齐齐跪伏在地，面对数丈高的石像敬畏地开口，在他们面前摆着点燃的香案，包括瓜果蔬菜、米面粮食、鸡鸭牛羊与河鲜野味在内的众多祭祀，以及那摆在祭坛最高处，被紧紧绑住的童男童女。 年纪不到十岁的两名孩童在哭，只是不闻哭声，嗓子已经喑哑，那哽咽的低音令村民们也不禁悲戚，尤其几名村民更是身体**，泪流满面，这对童男童女正是他们的孩子啊！可他们有什么办法？活祭是几千年来的规矩，从没有人能打破！ “大家走吧，不要打扰山神大人受用。”念完祭词的长老拄着木杖站起身来，面对村民叹了口气，却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催促众人离开，悲痛的家人只能含泪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面对他们哀求与绝望的眼神不禁心碎，却不得不在其他村民的劝说拉扯下离开山峰，回到村落。 这山峰就只剩两名孩童的低声呜咽，除此外鸟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良久后，巍峨的山神像突然动了，玉石雕琢的眼珠亮起红光，红光照射下周围尘土汇集，形成一道轮廓模糊的灰色人影，如鬼魅般飘至瑟瑟发抖的童男童女面前，眼部射出红光，上下打量着这两名面无血色，害怕得都说不出话来的童男童女。 “今年的资质颇佳，味道应该不错，若非那剑修突然前来，早该尝到了。”看着眼前的童男童女，灰影自言自语，并抬手摩挲着下巴：“孩子们，你们希望我先吃谁呢？” “山神大人！”出乎意料的是，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的童男突然发出声音，明明身子不断地**，却流着泪望向灰影：“能不能只吃我，不吃我妹妹！求您了！” “呜……哥……”听到这话，童女不禁哭出声来，不到十岁的女孩声音嘶哑，却什么也哭不出来。 “哦？”听到这话，山神则颇感意外地看着童男：“好孩子，这种时候还不忘保护妹妹，有担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本是破罐子破摔的童男听到这话浑身一震，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山神大人会放过妹妹和我吗？” 听到这话，山神笑了，这笑容是如此明媚，令被选为活祭的孩子不禁激动万分。 “不会。”灰影以轻松语气作出的回答却瞬间令童男童女刚刚获得希望的心跌落深渊，见到两人比最初更为恐惧绝望的表情山神满意点头：“我是很喜欢你，不过山神言而有信，定下祭祀规矩，定下祭品就不会更改，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会破例，不过看在你这么心诚的份上，我会先吃你，让你妹妹多活一会儿。” “别担心，你会与我融为一体，一直庇护你的朋友、家人还有村子的。”说完这话，山神便张开了嘴，灰影头部张开的裂口如黑洞般深邃，瞬间将祭坛上的童男身子吸起，势要一口吞下！ 也就在这时，一声锵鸣在这死寂的山峰响起，璀璨金芒破空，直刺中张口吞吸的灰影，令山神露出惊愕之色，低头，正见一道道裂纹以自己胸口向外蔓延，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一声爆响，那是它的神像爆碎的声音！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山神猛地扭头，对着某个方向发出怒吼。 “你竟然没走？” “你那么盼着我走，我便走了。”手持金光流转的宝剑，凌青云步步走来，面若寒煞：“只是有另一道声音恳求我回来，所以，我回来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斗山神 山峰悬崖，人形轮廓的灰影与持剑青年对峙，灰影雾尘汹涌，愤怒至极，青年面若寒煞，杀机毕露。 “看来你一开始就发现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忍。”注视着气息凌厉的青年，山神含怒开口，凌青云只是冷笑：“不忍，怎么守到你这邪神现身？” 不错，忍，忍了这么多天，他终于等到此刻。 他是怀着高度警惕前来探访平安村的，一开始踏入山地就感觉不对劲，似有一股精神力扫过他的身体，而后消弭无形，可他始终都有被什么存在监视的感觉，至此他就长了个心眼，进入平安村后多有留意，只觉村民们的生活虽然富足，却似有某种忧虑，却不愿将这忧虑与他说出。 他凌青云何许人？当世最顶尖天骄，更掌握万灵元术，对大多数修为还不到千锻境的村民要读心也易如反掌，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没有采取如此直接的手段，而是收集蛛丝马迹，很容易便得出这个村子被暗中存在掌控，并且将举行活祭的真相。 他更意识到活祭本将在近期举行，却由于他的到来推迟了，村民们也根本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显然相当顾忌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经过深思熟虑，凌青云确定了山神的存在，并认定这山神是拥有强大监视能力而且极擅长隐藏的存在，他若唐突寻找只会令对方彻底隐匿气息，自己还能将这上百里的山地彻底翻过来找不成？倒不如引蛇出洞，这山神显然顾忌自己，吩咐长老推迟祭祀，那么自己就在长老与山神的亲眼见证下离开此地，好让他们放心。 可在暗中，凌青云走出数百里，相信山神已监视不到自己后就折了回来，并通过万灵元术将自身气息尽可能隐匿，恨不得做到池飞羽那地步，他潜伏暗处，耐心地等待祭祀开展，即便看到两名被选为活祭的孩子哭得死去活来也强忍着不现身阻止甚至不释放情绪波动，一直按捺着杀意等待，终于等到这山神现身！ “长老没有骗我，但有所隐瞒，当初佣兵们没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净土，而是你出手驱逐妖兽，并庇护了他们，许诺给他们安稳的生活，代价则是信仰与祭祀——我说得可有错？”凌青云看着山神，冷然询问。 “你很聪明。”山神似已恢复冷静，但声音仍蕴含怒意：“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这是我的领土，此间之事由我做主，你这外人没有资格多管闲事！” “怎么没有资格？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凌青云挥动长剑，厉声开口。 “邪魔外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凌青云的称呼，山神怒极反笑，身体剧烈颤抖：“几千年了，我庇护这里几千年了，挡下不知多少洪水猛兽，闯入领域的外来者也有上百，即便天行强者也奉我为神，而你，竟然将我称作邪魔外道？” “你的确是神，受人供奉，执掌山川，但你规定活祭，吞噬人类，便是邪神！”凌青云目露寒芒，一步步走近山神，周身剑雾弥漫却与平日不同，每一缕都闪着最凌厉的光。 “闯我领域、毁我神像、扰我祭祀还敢如此大放厥词，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今日都别想活着离开！”山神的声音同样森然无比，伴着这道声音响起，整片天空似乎一暗，汹涌的风暴席卷沙石尘埃向山神之身汇聚而来，只在瞬间便填补了其胸部开裂的道道剑痕，气势节节攀升到恐怖绝伦的地步！ 与此同时惊人的轰鸣声响起，凌青云能感觉到大地颤抖，整座山峰都在震荡，更有一股泰山压顶的压迫感直接压得他身体一沉，双足陷入地底，紧接着脚下地面层层爆碎，整个人就坠入无底深渊！ 关键时刻凌青云挥动长剑，身边剑雾顿如龙卷风般围绕自身迅速旋转，在烟波剑意作用下密度与速度都大幅度增加，同时一踏身后碎裂岩壁，一道龙影伴着激昂吼声环绕身躯，龙游身法施展，以当初天州悟得的飞行奥妙以剑雾为支撑扶摇而上，迅速冲向大地的裂口。 “轰！”也就在这时恐怖轰鸣与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凌青云顿时感觉自己的剑雾凝滞了，龙游身法的上升速度迅速减缓，而周围的岩壁却散发出玄铁般坚硬沉重的气息挤压收缩，向自己呼啸而来！ 轰然巨响后，大地的裂口闭合了，只是从中坠下的青年却被生生吞噬，山神望着这一幕目露寒芒，将抬起的手掌虚按而下。 不知何时，竟有一颗规模恐怖，边缘萦绕恐怖沙尘暴的巨岩在空中凝成并随着山神的意志极速下坠，像是一座飞来峰，要将整座山峰撞得四分五裂，而就在巨岩坠地之前原本合拢的大地却崩开一条条金光耀眼的裂缝，随后大地炸裂，一道身影破土而出，金光缭绕的剑锋直指那天降巨岩！ 一束璀璨的金光从巨岩正中穿透，直冲云霄，与之相伴的是足以埋葬一座村落的巨岩在无数道剑气中裂成千万，凌青云刚刚破土而出的身影也晃了一晃，嘴角有鲜血溢出，却没立足于地，而是借剑雾与龙游身法悬浮在半空中，不惜多消耗真气也要摆脱对手的直接掌控。 随后，凌青云的目光从祭坛掠过，却见那童男童女都已闭上双眼，但生命气息尚在，显然只是在震撼中晕厥，这令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对面山神的眸中却流过一丝讶异。 “好一个恐怖的山神，确实无愧他的名号，掌控山地变化如臂使指，还能调动山川自然之力发起种种攻击，这手段的确不好对付。”一挥手，剑意如风竟将祭坛上的孩童和缓地送走，凌青云猛地挥剑洒落剑气万匹，将地面钻出的石笋土矛悉数粉碎，伴着龙吟声身形猛进便直直朝着山神冲去，山神目光一寒，面对凌厉剑势却不退避，似双脚扎根般巍然立于原地，只是周围飓风席卷，扬起沙尘遮天，其中更有黑影杀出，发出沉闷怒吼！ 伴着一声雷鸣般轰响，凌青云猛进的身形骤止，不禁神态凝重地打量起阻挡自己的存在，这分明是一座高达三丈，轮廓与先前山神像相似的石像，只是相比下这石像更显魁梧强壮，双臂分别是重锤与大刀，除却体表的流沙甲胄外还有一层湍急沙尘暴环绕全身，比起庙堂君王般的山神像更像是一名善战的猛将，而今它也确实展现出相应力量，凭蛮力挡住凌青云猛攻，付出的代价只是重锤手臂上正迅速恢复的裂痕而已。 “差不多对应灵华三重的体修！”凌青云作出判断，剑势如疾风骤雨，一道道剑芒轻易撕裂沙尘暴与流沙斩得石像遍体鳞伤，而石像挥舞双臂大开大合的攻击却被他以精妙剑技与身法轻易格挡躲避，纵使石像的伤口不断恢复，看起来也完全是一面倒的局势，毕竟凌青云的技巧与灵敏显然不是石像所能比拟，任它力量再强也无用武之地。 但这里可是山神的主场！瞬息在石像上留下众多伤痕的凌青云忽感威胁来袭，毫不犹豫斩出金裂剑意迎向威胁并以烟波剑诀互助全身，将那从沙尘暴中射出，蕴含恐怖威势的石矛撕裂粉碎，而后避开自身后来袭的流星沙暴，更将凝为猛虎形态的石怪一剑瓦解。 但这一来二去对凌青云的消耗可不算少，眼前的石像虽因笨重没占到便宜，伤势却修复了不少。 “不愧是一山之神，确能掌控山川，手段层出不穷！”不知不觉已笼罩在沙尘暴内的凌青云肃然自语，虽憎恶这以活人为祭品的邪神，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手段，沙尘暴、地裂、石笋、巨岩、石像乃至山峦本身的排斥压迫……这个对手的战斗方式与过去的大多数对手完全不同，更善于掌控全局，为自然之主宰。 正在这时沉重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这令凌青云面露惊异，竟见又一尊同样拥有灵华战力的石像从身后杀来，山神竟能同时操控两座石像！这令凌青云惊异却不得不在两名石像围攻下全力迎战，好在第二座石像同样笨拙，即便以一敌二凌青云仍能占据上风，只是不像先前那样占据压倒性优势而已。 “这样不行，山神以大地为根基，力量无穷无尽，而我的真气却在不断消耗，先解决一个再说！”凌青云目露精芒，借助灵活优势与两大石像游走而战，试图将两座石像拉开距离逐个击破，石像不愿分开，便以奔流剑意将其强行轰退，自己制造条件，但山神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以沙尘暴、重力、飞岩不断干扰，并利用无处不在的土元素山岳力量发起偷袭，令凌青云不得不以最大警惕应对威胁，消耗自然越来越大。 “嗖！”杀机骤现，一道暗黄光芒在沙尘暴中射出，直指咽喉，凌青云目光一寒，点出流星剑意将这黄光贯穿撕裂，却不料黄光炸散后又再度凝聚，从另一个方向袭掠而来，就如一柄来回穿梭的飞剑，只是在沙尘暴与山神力量的掩护下更加隐蔽，可由沙尘骤然变化爆发出无匹杀力！ 这就是掌控全局的恐怖，入局者纵使力量强大、技巧高明，也会在布局者的精心谋划下步步受制于人，而今山神便以两大石像牵制，沙尘暴与不绝轰鸣干扰凌青云感知，又以石矛、沙剑种种手段发起偷袭，攻势无处不在，令凌青云疲于奔命，难以破局！ 沙尘暴中，步伐沉重的石像怒吼着呼啸而来，同时大地开裂，冲出一头气势惊人的熔岩巨龙，头顶更有黑影高悬，万钧之力泰山压顶，宛如末日之景象。 充满杀意的冷漠目光也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伴着宛如嘲讽的风沙声，挥剑格开石像的重锤，本身处困境的凌青云忽然露出倍显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就只有你能掌控全局不成？” 伴着自信的笑声，朦胧的水雾以凌青云为中心迅速弥漫，顿时占满了一方天地！ 第四百二十二章：我生为人而弑神 “领域雏形？”感觉到凌青云的变化，四面阵便在这童男童女身边形成，这不算什么大阵，但应该足够抵御山林的野兽了……做完这些凌青云才重新回到悬崖，一跃而下。 龙影萦身，眸中生灵之光闪耀，凌青云顺着那道桥梁滑翔而下，越千丈，桥梁在山腹戛然而止，毫不犹豫一剑挥出，势如雷霆的一击炸开山壁，而后则以奔流之势浩荡冲击，犹如挖掘机械般生生凿穿山腹，一丈、二丈、三丈……凌青云能感觉到那气息越来越近，始终位于原地，不曾移动。 足足挖掘了超过二十丈，却觉落剑一空，眼前终于不是山壁，而是一座隐藏在山腹中心的空洞，一道嘲讽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真是不堪。” 凌青云目光一凛，瞬间锁定了位于正前方的发言者，一块表面有道道白斑的黑色奇石，这块石头此时悬于半空，表面竟浮现出类似人脸的轮廓，一等令人敬畏的气息发散，伴着山呼海啸，祈祷祭祀之音，宛若这山腹空洞是一座恢宏庙宇。 毫无疑问，它就是山神的本尊！ 一瞬间凌青云就明白了，原来这山神是一块九窍顽石，孕育于大山之心，历经漫长岁月产生灵智，自身相当于这片大地的中枢，从而也具备掌握山峦之能，作为顽石之灵，它的修炼速度远无法与人类、兽类甚至草木相提并论，人类修行一年的进境或许需要它修炼千年，这等速度自然无法令其满足。 偶然一日，顽石发现了被妖兽追逐，走投无路的弱小人类，在漫长岁月中积累诸多知识的它忽然想到一条可令自己快速修行的路，那就是封神，以人类的信仰供奉成为山神，信徒的信仰都将化作它的修炼力量，这可比凭自身资质修炼不知快上多少！于是顽石便这么做了，驱逐这方天地的毒虫猛兽，改造地势地貌，并以特殊手段屏蔽他人感知，终于创造出这世外桃源，千百年来，山神之名早就实至名归。 一时间，凌青云与山神就这么对视着，都感受到彼此的杀意，但谁也没有率先攻击。 “是三千年？四千年？我记不清，几千年过去了，我驱逐了山中的妖兽，灭亡了害人的毒虫，为他们引导灌溉农田的溪河，汇集养分提供最好的沃土，甚至控制植物生长以净化空气，稳定地壳阻止山崩，教导他们分辨食物与毒物，庇护他们度过雨季与旱季的灾难……我问你，妖域之外人类所过的生活可比得上我的子民？”顽石上的面目张口，满脸都是傲然之色。 “比不上。”凌青云肃然道：“你确实有庇护一方的功绩，但你为何非要活祭？” “为何不活祭？我们精怪修炼缓慢，吞噬人类能令修炼速度大大加快，一年一对童男童女也不至于影响他们繁衍，更何况，人类，尤其是孩童灵魂的滋味实在美味。”顽石面庞的嘴角裂开，露出非人的狰狞：“你们人类不也畜牧，将鸡鸭猪羊宰杀来吃？怎么不问问你们为何非要畜牧？相比之下，我对待人类可比人类对待畜牲要好得多。” “轰！！！”犹如雷鸣震响，一股恐怖气势在山洞中爆发，凌青云眼中怒火盛燃，却还是压住杀心看着山神咬牙开口：“你的目的是成神，村民的信仰对你帮助甚大，若你不进行活祭，他们自然会更加感激，由此增加的信仰未必比吞噬人类得来的修为要少！” “更加感激？只怕未必。”山神声音平淡：“人是贪婪的，有一就想有二，若一味地满足他们欲望只会无限膨胀，对自己的恩人得寸进尺，只有恩威并施，令他们领略到神的力量与恐怖，他们才会保持敬畏与虔诚，你们人类的君王不也是如此吗？” “你说得不错。”凌青云周身如有风雷震响，他冷冷地向山神踏动步伐：“但我身为人类，岂能容你将人族视作牲畜！你虽有活人之德，却辱我人族尊严，我身为人，岂能饶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山神闻言不由大笑：“我本以为你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善者，只想踏着我的尸体扬名，但你不惜隐忍潜伏，还庇护了那两个孩子……看来你也是真性情。” “但你搞错了一点，我身为神，怎么可能向你这个凡人求饶？” “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山峦震颤，发出响彻天地之轰鸣，凌青云眸光冷冽，挥动灵溪万重剑光爆发，犹如一道璀璨流星，在地动山摇中划出最耀眼的光。 …… “你打算如何？”人与神再次停止了厮杀，与先前不同的是，人的身上布满伤痕，虚弱至极的身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神的本体则裂纹密布，由内而外绽放出刺眼的金光。 “平安村依旧存在，但已没有山神。”凌青云淡淡道。 “记住你，今日之言……”沉闷的声音从顽石内部发出，下一刻无比耀眼的金光绽放，九窍顽石，庇护村落的山神之躯便炸得四分五裂，若有无尽血洒，淅淅沥沥地落在将其孕育的大山之心。 凌青云默然地看着这一幕，终究一声长叹，在这山腹中久久回荡…… 第四百二十三章：为己 “轰！”大地在震动，山川在怒吼，一块块山石从山峰滚落，河流激荡涌起浪花重重，林木靡倒，野兽在奔逃，虫鸟更是鸣叫着飞离，宛如末日的景象令栖居于山上的生灵心生对未知的惶恐。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山神觉得这次祭祀诚意不足，发怒了？”村民们站在摇晃的村落心惊胆战，都望向祭坛的方向，却谁也不敢逃离村庄，因为他们知道每当天灾发生村子里都是最安全的，而若这场灾难是山神的责罚，企图逃避的他们必然会承受更严厉的责罚。 想到山神的恐怖，村民们不寒而栗，山神对他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它控制着整片山地，保佑风调雨顺供他们维持如今的生活，更对他们的言行了如指掌，除却长老与少数人，大多数村民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山神的真面目，却绝不敢对这位神明有丝毫违逆，哪怕被选中的活祭是自己的孩子也只得乖乖送上。 正因为如此恭顺，山神也一直庇护村民，很少发怒，可一旦发怒必将惊天动地，产生的恐怖令人们百年难忘。 “山神大人，为……为什么，我们这些年都在忠心供奉，绝无二心啊！”长老也抬起头，看着震颤的山川心惧不已，作为数千村民的领袖，山神的代言人，他是能与山神直接对话的，可现在山神根本没有对他的恳求作出任何回答，这是不是意味着山神已经暴怒到不想听任何解释的地步了？ 山摇地动停止了，整座山一片狼藉，而村民们的恐慌却不曾散去，为了避免惹得山神更加愤怒，他们甚至不敢谈论对这场灾难的看法，也不敢做任何有可能引发神怒的事情，只得彼此惊惧张望，或直接跪拜在地，瑟瑟发抖。 “大家起来吧，从此不必跪拜。”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村口响起，响彻整个村落乃至其他山头的村寨，村民们愕然地看向出声之人，青衣褴褛，遍体鳞伤，开裂的木剑上淌着血，看起来是濒死的伤者，那股惨烈而凌厉的气息却令所有人为之战栗。 “小……凌少侠？你怎么……回来了？”有村民颤抖着询问，感觉先前和蔼的青年竟是如此恐怖，长老却连忙上前，慌张地看着凌青云。 “凌少侠，你，你可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青云轻轻颌首，吐出四字。 “山神已死。” 声音不大的四个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天雷炸响，骇得无数人身体一震，长老更是直接跌坐在地，惊骇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山神已死？山神已死！？所有村民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骇然，有的甚至直接陷入晕厥，山神是谁？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保护神，在这里没有人能违抗山神的意志，如果没有山神也就不会存在平安村，可现在凌青云却说山神已死？ 这消息对村民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 “山神原为一块顽石修炼成精，为汲取信仰之力加快修炼收留了昔日平安村先祖，从此自封山神，开辟一方净土，然山神虽有庇护之德，却年年以童男童女为食，名曰祭祀，罪大恶极，我无可容忍，便将山神斩杀。”凌青云环顾惊惶的村民，用平静的语气阐释着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胡说！”忽有一名村民发出大吼：“你只不过是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伤得了山神大人！” 凌青云知道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但他无需争辩什么，只是手掌一翻，取出染血的黑色顽石，一股巍峨厚重的气势发散而出，顿时令村民们瞪大眼睛，有的甚至匍匐跪地，喘不过气来。 他们对这气息再熟悉不过，尽管没有见过山神真身，但这确实是山神传达神谕、施展神迹时散发的气息啊！难道说山神真的是一块石头，而且被凌青云给灭杀了？ “想必你们也清楚这山神的性子，若它还活着，会任由我如此造谣吗？”凌青云淡然的话语令村民们面色发白，却不觉认可了他的说法，山神待他们很好，威严却是绝不可冒犯的，不可能任由凌青云胡说与阵法一道，发现山神所以能驱逐妖兽，依赖的是某种特殊的领域，而在我所学中恰有一阵法与之相似，只要布下此阵妖兽便不会侵扰此地，同时还能利用山神遗留的力量巩固地势，保持贵村水土丰沃，这阵法或许无法排除病害与旱涝，可至少也不会再有要求活祭的山神，迫使大家不得不献出骨肉至亲，沦为妖神之食。” 说到这里，凌青云轻轻放下一直背后在身后的童男童女，惊恐的表情消失了，他们睡得香甜。 而村落也在万灵元术的精神震慑下一片寂静。 “你是说，我们村子不会被妖兽摧毁？”良久才有一名大胆的村民发问，打破平静。 “不错。”凌青云颌首：“不光是妖兽，毒虫、瘴气等威胁，这阵法也多能阻挡在外，只是无法一直保佑风调雨顺，此外你们还是要举行祭祀仪式，用信仰力量维持阵法运转，但不必活祭。” 听到这话，村民们开始思考，接着议论纷纷，他们也不是对山神绝对忠诚，只是山神力量太强，他们又必须依托山神才能生存，因此无法接受山神陨落的事实，可听凌青云这么说，他们从此以后却可以摆脱山神束缚自在生活？这不免令人心动，更何况山神之死已成定局，不管他们怎么想都必须接受。 “小宝！小兰！”伴着一声惊喜的呼喊，一名女人飞奔上前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拥入怀抱，泣不成声：“多谢……多谢少侠令我们一家团聚……” 这一幕，触动了许多人。 “我早就觉得山神太可恨，要我们好吃好喝供着，还要我们献上孩子，根本就是妖怪！可我们却又不得不听它命令……”一名男子从村民们站出：“多谢少侠仗义出手，令我们从此解脱！” “不错，能不被那山神当牲口使唤，就算没法风调雨顺也值了，我们能凭自己活下去！”又一名青年村民激动地开口，虽然没有山神保佑风调雨顺会令生活更苦更累，但以此换来自由无疑是值得的！ “山神对我们确实有大恩，但从此不用活祭却也是好事……”村民都不禁议论纷纷，唾弃山神的还是少数，他们大多数都是敬重山神的，但敬重归敬重，除了狂信徒却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祭品？此时他们心情复杂，哀伤之余也感到欣喜。 就在这时，一道悲声响起。 “山神大人！”紧握着祭礼的权杖，长老身体颤抖：“您是这群山之神，您怎会死？怎会死啊！” 长老在哭，悲恸至极，这哭声感染了村民们，令他们为之落泪，即便是仇视山神的少数人也在这时闭口不言。 “是您，收留了我们的先祖，给了我们安身之所，是您，赐予我们五谷丰登，是您，在一次次灾难中拯救我们，几千年来，若非您的庇护，我们一族早就不复存在……您的恩情，我们永世难报……” “即便您索求我们的血肉，我们的灵魂，也是您的权力，我们甘愿献身，回报您的无上恩德……” “您曾说会永世庇护我等，令我们的血脉流传不绝，可今日您却离开了……就让老夫跟着您一起离开，做您最后的祭品吧！” 说罢，长老猛地一声长号，毫不犹豫撞向古树，顿时头破血流，倒地身亡，众人的悲呼他已听不见，只是脸上带着悲戚，与难以理解的满足。 …… 半个月后。 “阵法已布置完毕，我已用妖兽试验，效果不比山神在时要差多少，只要你们按我说的方法行事，应该不会遭遇灾难。”将一块染血的黑石递给新的长老，凌青云郑重道。 “多谢凌少侠！”村人连忙拜谢，毕恭毕敬，与昔日接待凌青云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终究是弱肉强食的八荒大陆，山神作为强者而成为平安村的保护神，而凌青云斩杀了山神，潜移默化地便在村民心中有了类似山神的地位，对此凌青云不禁苦笑：“此间事了，我也该继续行走天下了，诸位，有缘再会！” 说罢，凌青云不顾村民们的挽留转身离去，直至走出村民们的视线，终于幽幽长叹，面露苦涩。 “山神啊山神，你确实无愧你的子民。”他自言自语着。 事实上，哪有那么玄奥的阵法，可以丰沃水土，驱逐妖兽，又保护一山百邪不侵？就算有，也是明月居士那等境界才能布置的，如今继续庇护村落的不是他，依旧是死去的山神！ 阵法确实存在，阵基便是山神的遗体与残存神力，仿佛借尸还魂般利用山神本体九窍顽石的能力及其数千年来庇护村落的神力规律，维持庇护村庄的效果。 简单地说，这阵法便是令山神的残魂，遗志发挥作用，继续保护这片土地，也正是在使用九窍顽石碎片布阵的过程中，凌青云感受到了山神的意志。 山神确实对这片土地，这些村民怀有深厚的感情与牵挂，只是这感情不同于人类间的亲情、友情等，类似农夫与他的庄稼，尽管农夫最终会将庄稼收割，但在那之前他都会悉心照料，希望庄稼能长得最好，绝不希望庄稼被强盗或野兽糟蹋，从它自身角度看，此心忠于职守，令人肃然起敬。 它说得不错，它确实庇护了一群人类在妖域中生存，相比起魔鹫军、血巫之类的贼寇邪魔不算大恶，甚至有活十万人的功德，比之灵牛或许还犹有过之，并换得长老等人以死相报，但凌青云还是出手了，这又超乎了正邪善恶，源于某种愤慨，那作为人族的尊严与骄傲。 他冲动了，几要因一己愤慨令数千人万劫不复，这与恃强凌弱，践踏生命者又有什么区别？每念及此，凌青云神情复杂。 如今，凌青云令村民们以另一种形式维持信仰，这些供奉将会维持这缕残念继续存在，长久地庇护这片世外桃源。 “或许，这些信仰将会在未来形成新的，纯粹的山神，只是由九窍顽石遗体诞生的山神究竟会与它的前任有什么区别，是否也会如此庇护子民，是否也会要求活祭呢？” “若是真的诞生一个更残酷的山神出来，我这一个月的所为，又是否存在意义？” “我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凌青云自嘲地一笑，背影透着萧瑟，在昏黄斜阳下，渐行渐远…… 第四百二十四章：领域锤炼悟天地 半空中，一只奇异的生灵正在飞翔，忽上忽下，左右腾挪，像是表演杂技般进行着种种高难度动作，它当然不是为了表演才这么做，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风刃、冰锥、水箭、剑气等威胁才是迫使它不得不如此的根本。 这奇异生灵名为羽狐，因狐狸形体与一身黑色羽毛而得名，是罕有的不借助翅膀也能飞行，而且飞行技巧高超的凡阶物种，当然这羽狐在空中的穿梭速度迅如流虹，显然是同族中的佼佼者，绝非凡兽那么简单，而今羽狐在半空中不断躲闪，偏头避开迎面的冰锥，挥尾扫开大片冰雾，整个身躯猛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速度惊人的水箭，所面对的攻击有千般变化，任凭羽狐如何灵活始终有被击中的时候，轰然炸开的冰雹令漂亮羽毛一阵焦糊，更有旋转风刃从脖颈旁掠过，差点将它整个脑袋都切了下来，羽狐所能做的只有拼命躲避，并尽可能向一个方向冲击，想要逃离这场劫难。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无论羽狐如何努力地逃亡，朝一个方向的它却不断回到原点，如鬼打墙般被困在犹如大水球的领域之内，愈发浓郁迷蒙的烟波笼罩在它的身躯，令黑羽微湿，虽然不曾造成伤害，却令羽狐产生彻骨的寒意。 忽然间羽狐停止躲避，张望四周，张开了嘴。 “不……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考验妾身，只是妾身实在难以坚持，还请放妾身一条生路！” 从狐狸嘴里吐出的声音竟分外地悦耳，同时羽狐也摇身一变，化做一名身穿黑色罗裙的美丽少女，一身罗裙破烂露出迷人春光，秋水般的眸中透出迷离与哀求，如今提裙恭礼，好一个惹人怜惜呵护的柔弱女子，只是在她小臂处呈现的黑羽与身后不安摇晃的尾巴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人这黑裙美人的真实身份并非人类。 “生路？你难道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少罪过？”淡然却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狐女连忙望去，却见一名青年倚剑站在数丈外的地面，冷冷地看着她，那如剑般凌厉的目光令她不由心颤，却连忙哀求：“这位少侠，妾身，妾身也是无心而为，您不知道，那个人类是想将妾身掳掠为奴，日日夜夜任他蹂躏，妾身气不过，才被动反击……只要少侠愿意饶妾身一命，妾身愿侍奉在少侠身后，为奴为婢，任凭少侠如何对待也甘之若饴……” 说着，狐女便红了眼圈，秀气的琼鼻抽动轻轻啜泣，如细柳般娇弱的身躯在风雨飘摇的领域中不断遭受攻击更令她如落花般惹人怜惜，见状，青年原本凌厉的气势也为之一滞，但下一刻便化凛冽的寒意。 “那个人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单是金身境的人类，死在你身上的就不下十个吧？大名鼎鼎的黑羽狐仙事到如今还想抵赖不成？” 听到这话，狐女面色一变，但很快便身体发抖，满脸委屈：“少侠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可能是那黑羽狐仙，妾身只是在这浮云山勤勤恳恳修炼的小妖而已，至今仍是处子，少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验证……” 回答她的，是烟波中浮现的一道道恐怖剑光与包括风暴、奔流在内的各类杀招，大难临头的狐女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瞬间再度化作羽狐形态并以一身黑羽射出大半为代价挡住剑光，同时发挥极速欲冲出领域边缘，但这注定徒劳，重重剑光拖曳着雾霭的痕迹追袭而上，迅速将它伤得血肉模糊。 “少侠，饶过妾身吧！不要！”魅惑的声音完全化作对死亡的恐惧，剑光却不曾因这求饶有丝毫停顿，依旧凌厉地掠过，泯灭最后的生机。 一道黑影从空中坠落，与此同时青年眸中光芒一闪，分明见到一道道魂影消散远去，离去前皆流露解脱的快意。 黑羽狐仙，在妖域边缘的村庄、部落、城邦都有其事迹流传，据传是会在夜间飞入院落，与寂寞男性幽会的黑衣女子，因其相貌美丽，娇媚柔弱，鲜有人能抵御诱惑，可一夜之后他们的结局却是非死即伤，以至于人们对这狐仙畏如蛇蝎，黑羽狐仙不单会潜入人居，更会在野外诱惑行人，哪怕有些人明知女子来路诡异，却仍会着魔般受其诱惑，最终成为牡丹花下的亡魂。 这一道道怨魂之影便是黑羽狐仙身份的最好证明——即便它不是黑羽狐仙，这份罪孽却是不可隐瞒的，换做别人自然无法发现，可在凌青云的慧眼如炬下却暴露无遗。 “想不到来浮云山试招却恰巧遇到这妖怪，这魅惑术还真有些门道，连我都险些中招。”心念一动将领域收起，斩杀羽狐的凌青云不禁感慨，要知道这妖怪战力不强，修为未曾勘破灵华大关，可它却敢进入人类城镇制造恐怖传说，甚至杀了不少金身境强者，这都是那化形与魅惑术的作用啊！在这方面狐妖确实是有得天独厚优势的。 收拾了战利品，凌青云继续赶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每当他的脚尖轻踏地面，整个人都会凌空腾起，足足飘过数丈远才缓缓落地，接着用脚尖轻轻一带再度飞起，由于落地时间极为短暂，这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凌空飞行一般。这自然是龙游身法的作用，但平时凌青云施展龙游身法可做不到这么飘逸，所以如此，还是由于此地特殊的缘故。 这里是浮云山，妖域中的一片奇妙地域，其特性倒是与青河大陆的天州极为相似，重力较低，有奇妙力量助人飞行，尤其是站在高山便可踏入的低矮云层更有着神奇浮力，人可在上行走，宛如登临仙境。 与天州不同的是，天州繁衍出众多擅于飞行的宗派势力与飞行武诀，浮云山繁衍出的却是各种善于飞行的动物，羽狐就是其中经典的一种，尽管羽狐也会在妖域的其他区域出没，但它们最喜欢的还是便于飞行，完全发挥它们本领的浮云山。 凌青云就是冲着这一点来到浮云山的，擅于飞行的奇特物种、适合锻炼龙游身法的训练场所无不对他充满诱惑，但最重要的，是他打算在这浮云山锻炼自己的领域与剑意。 自从与山神一战后他就开始思考，认为山神那种掌控全局的方式很有可取之处，可以将战场环境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引导，无论何时这都是极为重要的，其实这便是领域的作用，大多数领域的威能甚至比山神掌控的局势更强，但领域是感悟的直接呈现，固然玄奥却没有多少技巧可言，这与山神利用山川之力制造种种环境与攻势是大不相同的。 凌青云便打算学习山神这种细致入微的操控，令自己领域雏形、烟波剑诀等手段的威力都进一步提升，更重要的是，他打算以此揣摩天地之力——要知道掌控天地之力乃是灵阶强者的权能，感悟天地便是超凡入灵的关键！ 论掌控山川，亲和天地，他肯定没法和生为九窍顽石的山神相提并论，但作为人族天骄的他在境界方面却是只高不低，亲身体验山神的战斗方式后学以致用顿时有了收获，不免想要继续练习，天空就成了最好的舞台——因为在水中与地下烟波的威能都无法真正发挥，只有在空中烟波方能全方位攻击敌人，最大程度地体现领域与掌控的威能，这种情况下，浮云山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关键还是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增幅领域只余减少自身消耗，同时也要避免敌人闯出领域，以种种因素加以制约。”总结着上一次战斗的得失，凌青云自语着，道理说来简单做来难，他终究还是最擅长用剑意杀敌，所引动的天地之力还不及剑意威力的十分之一，而且多半还是烟波剑诀、大河剑意等本就擅长引动天地之力的剑意引来的。 “感悟天地，任重而道远！”凌青云叹息，他也只是找到这么一条更利于他通往灵阶领域的途径，可这条路举步维艰，毕竟再怎么说他的修为也只是金身境，连金身后期都不曾达到，距离超凡的境界实在太远，可喜的是这种方法确实有效，他能感觉到自己引动天地之力的能力正以缓慢的速度进步着，只要进步存在，无论这速度多么缓慢都是可喜的。 若让人知道凌青云这一战的情况定会为他的境界大吃一惊，何谓灵华？灵境的基础，开始触摸超凡领域的境界，这个境界的一个重要特点便是可以实际地感知到灵魂存在并运用灵魂之力，而凌青云却能直接看到萦绕在狐妖身上更加飘渺的众多怨灵，这可比单纯认识灵魂高了不止一筹，即便有万灵元术作用也不可否认他的境界，而在此基础上凌青云还企图增强引动天地之力的能力以感悟天地？这是跨两个大境界感悟啊！难怪凌青云能越级挑战甚至将一尊尊灵华强者、五阶妖兽斩杀，他的境界本就不在对手之下。 “嗯？”忽然间，凌青云在一座高大的石柱前停下脚步，却见这石柱高达十丈，表面有道道兽爪划痕与斑驳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兽族磨牙的场所，可凌青云却清楚这石柱是独属于妖域的一种特殊设备，相当于兽族与妖族专用的公告栏，用兽族自己的刻痕记录某种消息，算是兽族文明的体现。 一般人无法看懂这种特殊刻痕写成的公告栏，甚至大多数妖兽都看不懂，但凌青云懂，这是他先前追踪妖怪的收获，而今见到石柱他自然好奇驻足，一阵端详后，却露出愕然之色。 “魏红？” 第四百二十五章：变化之道（上） 近日，有名为“魏红”之人族于魔鹫大妖领地肆虐，使一手剑法斩杀魔鹫大妖麾下黑虎大王，更趁魔鹫大妖离家袭击魔鹫巢穴，夺走巢中珍宝，魔鹫大妖大怒，以顶级五阶妖兽妖核与二十块上品灵石悬赏此人，若有谁可擒获或带回此人头颅，更能得到魔鹫大妖的庇护与友谊，即便没有能力将此人斩杀，单是带来相关情报也将得到上品灵石为奖励！ “魏红？”看着眼前这则消息，凌青云不禁喃喃，这名字怎么看都和自己的化名魏青相似，还使着一手好剑法，与魔鹫大妖为敌……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魏红就是魏青，取了另一个化名去恶心魔鹫大妖呢！凌青云自然知道这不是自己，而前往魔鹫大妖巢穴夺宝的做法可比凌青云挑衅魔鹫大妖虚影霸气多了。 “那黑虎大王应该也是灵华后期层次吧？作为魔鹫大妖麾下大将，周围也该有不少喽啰部下才对，能将其斩杀并且夺宝，这实力定胜我许多，难道此人是……”凌青云目光闪烁，有几分振奋与感动。 “不过魔鹫大妖还真是转了性子，自己的老巢被袭击了还不回援，而只是进行悬赏，自身却不知在妖域某一处，看来它确实有些要紧之事。”凌青云暗自思索，他想起当初望见魔鹫大妖遮天蔽日的身影向北方而去，再次怀疑它的目的是赤帝星。 “不久前也听闻魔鹫发话擒拿魏青，却没有明码标注悬赏，这回倒标注了悬赏，看来实在被气得不轻，这代价恐怕真会引动一些怪物出手。”凌青云有些担忧，其实无需其他悬赏，单是魔鹫大妖的庇护友谊这一条就足够许多妖魔对魏红出手了，对这些妖魔来说袭击人类与其他生灵都是最寻常之事，斩杀魏红并没有什么可忌讳处，反而能多得一笔悬赏，何乐而不为呢？在整个八荒大陆往往都是如此，无利不起早，有利命可抛。 思索间凌青云却在继续试验自己的天地之力运用，以自身为中心形成小型领域，佐以剑法尝试尽可能多的引动天地之力汇集，不同技巧，不同心境皆在运用，如今他行走在外几乎不怎么演练剑法，都将精力投入到这遥跨大境界的感悟天地中，倒不是他不再练剑，而是练剑能在书中界进行，可目前的书中界却是无法模拟出这玄奥天地之力的。 登上高山，走入云端，凌青云如历代旅人般体会着这浮云山的登仙妙处，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危险气息扑面而来，竟是一爆发紫色刺目光芒的光球来袭，犹如球形闪电般蕴含骇人威势。 凌青云瞳孔微缩，毫不犹豫施展一方领域将那光球笼罩在内，烟波、剑气与诸多手段齐发，不断破碎瓦解下终于阻挡了球形闪电的攻进，露出其中真容——竟是一只银白毛发，浑身电光萦绕的大尾巴松鼠，只是比起吃松果的同类，这一只尖牙利齿，目露凶光，体长不到一尺却展现出一方霸主的气势。 “竟是罕见异兽雷光鼠，而且将妖力修至四阶妖兽顶峰，实际战力恐怕不下五阶妖兽。”凌青云目光凝重却充满兴奋，与这种敌人交手的机会可不常有，每一种异兽的生命形式都是特殊的，单是观察就能有诸多收获，更不用说与其交手了，这也是积累领域实战经验的机会——以他的性子总不可能遇到一只妖兽就主动攻击，哪怕最终不杀对方也太过分了。 伴着一声狼嚎般的长啸，雷光鼠一身光芒炽耀再次化作球形闪电攻击，这种形态的雷光鼠太猛太快，凌青云如今的领域根本不可能对其有效制约，以至于瞬间就被冲到面前，不光雷光四射而来，雷光鼠身后的大尾巴也骤然绷直做重锤般狠狠扫来，明明是体长不到一尺的鼠类，这一扫竟有雷霆威势之势，比猛犸冲击还来得可怕。 凌青云目光一凛，感受到对方威势的他明白自己必须全力出手才有机会抵挡，但雷光鼠乃罕见异种，如此一战难求，使金裂剑意、流星剑意这种凌厉杀招生怕直接重创或吓跑对手，这场战斗自然不了了之，若不全力抵挡，则自己有可能在这一招下受创，他的修为归根结底还是金身七重，体魄防御不足，防御剑诀则需要一定地酝酿才能完美施展，面对雷光鼠的突袭竟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既如此，那就以牙还牙，雷霆对雷霆吧！凌青云眸光一闪，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化，如君临天下的王者，甚至审判万物的上苍，周身风雷浩荡，一记霸道而煊赫的剑招迎着雷光鼠强势轰出，一时之猛烈甚至令雷光鼠气势十足的动作都滞顿一般，紧接着，便是两股爆发性力量的正面碰撞！ “轰！！！！！”伴着一声轰然巨响，雷光鼠浑身电光炸开，小小身体倒飞而出，隐约能见大尾巴上多出一道焦黑痕迹，凌青云则跌退三步，只觉浑身血液沸腾，自然畅快淋漓，更有一种奇异的亢奋感。 第一时间，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凌青云便发现这并不是激烈战斗产生的亢奋，而是身体特殊的本能反应。 “这是什么？我的身体自然与这种雷光，这球形闪电产生共鸣？不，更准确的说是浩然风雷诀的意境在与之共鸣，只是作为我的功法这意境早就融入身体血脉，也令我的身体与之相契！”凌青云心下一惊，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真气都炽盛了许多，靡靡风雷更加实质化，简直要像对面雷光鼠一样将自身化作球形闪电，这令凌青云感到惊愕，紧接着却不由狂喜！ “化用，我竟自然地化用了这雷光鼠的天赋本领，这种手段与原始的浩然风雷诀天然相合，以至于我的身体瞬间领会其中奥妙，自然尝试效仿化用并转化成功！”凌青云欣喜若狂，他想不到自己竟有这种运气，在钻研万灵元术的过程中遇到了最适合自己化用的生命能力，这种能力的契合度实在太高，以至于他甚至不用琢磨与思考，身体本能就令他化用成功！ 就好像剑修看到别人出剑就会自然去想自己该如何招架破解，或换做自己会怎么出剑，丰富经验令他无需刻意思考，如今他遇到的就是这么一种特殊状态，他的万灵元术虽未大成但造诣也已不浅，可在化用生命能力方面进展不大，心中却一直有着进一步提升的愿望，如今望见一种新的生命能力身体就下意识尝试化用，结果就这么水到渠成了！ 一时间凌青云振奋无比，感觉眼前的道路都豁然开朗，他再看向雷光鼠，却见对方趴伏云端，眼中也满是狐疑之色，紧接着猛地发出一声怒鸣，像是意识到眼前人类偷师了自己的能力，气得它再次化作球形闪电朝凌青云扑来。 “来得好！”凌青云眼睛一亮，甚至撤去了领域，直面球形闪电完全的威势与气息，毫不犹豫使出雷霆剑意与其正面碰撞，碰撞间雷声浩荡，浑身气血更剧烈地沸腾而起，却令他有种强烈的畅快感，身边的风雷也愈发炽盛耀眼，令凌青云愈发振奋，他知道单是碰撞就令自己对这球形闪电天赋的理解更深，化用能力也大大提升。 这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跌退几步的凌青云毫不犹豫挥剑上前，用倾注自己全部气势的雷霆剑意与雷光鼠再次碰撞在一起，于云层迸发出电闪雷鸣，自己周围的电光却愈发炽盛，愈发接近球型，并自然散发出一丝浑然一体，宛如小型领域的特殊意境。 毫无疑问，这就是化用能力的提升，头一次体会这种变化的凌青云兴奋无比，自然抓住机会与雷光鼠继续碰撞，全心感悟球形闪电的奥妙与自身变化，每一次碰撞都有收获，这种提升速度简直前所未有，令他满心幸福感。 何为化用生命能力？其实就是变化，令自己施展出其他生命的特殊本领，长出鱼鳞在水中遨游，长出鸟的双翼在空中飞翔，变化鹰眼提升目力，效仿变色龙令身体变色等等……这种种变化的关键有两点，一是明白如何变化，二是自己的身体可以适应这种变化。 单是这一点理解变化就很难，就好像饿虎扑食，看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扑，其实却是虎这种动物漫长岁月进化与练习而成，最适合自己身体构造的杀招，其他动物，猫、狗、兔乃至人类自然都可以学，但身体构造与动作习惯都不同，即便将动作模仿得很相像也会由于身体构造不同难以发挥威力，实际是光学了动作，没有领会神韵，唯有明白饿虎扑食为何有这种威力，理解虎爪、虎臂之构造，饿虎为什么要如此扑食，以什么气势扑食等种种原理，如此才算从本质上理解了虎的这种捕食动作，才能以其神韵创造出威力巨大的人类武诀。 相比之下雷光鼠的球形闪电无疑玄妙太多，这是涉及到元素甚至天地的非凡天赋，复杂程度堪比高深武诀与阵法，即便武学大师也很难在短时间领会，然而凌青云反在第一时间理解了，这是相性的问题，就好像野猪、野牛这些动物要学饿虎扑食很难，狼豹之类的肉食动物要学便相对容易一些，而换作一只小老虎来学更是水到渠成，凌青云的身体与雷光鼠天赋恰有这种相契，令他瞬间理解，并依靠万灵元术直接化用，在此过程洞悉变化之奥妙。 此时的凌青云就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忽然望见绿洲，自然毫不犹豫抓住这份契机，一举突破，晋入新天地！ 第四百二十六章：变化之道（下） “轰！”“轰！”“轰！！！” 云层上，风雷之音愈发震响，伴着一声声雷鸣之音，凌青云身上的球形闪电逐渐成型，炽盛而绚烂地耀于云端。 事实上继续将凌青云身上的雷光称作球形闪电并不合适，因为此时的雷光事实上并非球体，而是以凌青云体表延伸出的一团闪电，看起来更像是为凌青云披上一层雷霆的甲胄，这电光就是身体的放大版，恐怖雷威令周围空气都不断扭曲，时有雷蛇窜动，从凌青云所处的云层向下刺裂，造成天打雷劈般壮观景象。 “原来如此，这天赋并非球形闪电，称作‘雷光甲’更为恰当，是从体表释放出一重威力强大的护体雷罡，只是雷光鼠身体娇小灵活，干脆将身体蜷缩令这层雷罡形成球形闪电状，效仿天地间真正的球形闪电奥妙形成完美的雷霆领域，令其威力进一步提升！”已然掌握这种绝技的凌青云自然洞悉其中奥妙，不免对雷光鼠的天赋与智慧赞叹不已，有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异兽因地制宜，利用合适的条件令自己的能力超常发挥，就如某种擅长控风的异鸟辅助火系妖兽，风助火势增强火焰威力，以此形成共生关系……这种运用手段是乃是异兽在自然中生存的智慧，颇具借鉴意义。 “若是消耗更多真气与生命能量，也可将雷光甲催动为球形闪电形状。”凌青云心念一动，控制更多真气涌入雷光之内，却觉这炽盛雷罡就像身体的延伸一般，自然而然地便顺其心意变化，薄弱处延伸扩充迅速化作球型，形成比雷光鼠周身庞大得多的球形闪电，一时间某种玄之又玄的感受便萦绕在凌青云心头。 “将雷光甲化作球型，果然令威力有所提升？”凌青云面露喜色，正如他所预料的，球形闪电具有特殊玄奥，宛如一小周天领域令雷电威力进一步提升，在周身数尺内根本就是一座攻击型领域，虽然消耗不小却完全能在关键时刻予以敌人重创，而与武诀相比这种堪比本能的生命天赋无需耗费心力施展，就像呼吸、挥拳般自然写意，虽然不利于融入技巧，在体力并不匮乏的情况下却等于凭空增加了一种战斗手段，于战斗中的作用巨大！ “嗷呜！！！”一声狼嚎般的叫声在面前响起，正是雷光鼠一脸惊异地看着凌青云身体表面凝聚的球形闪电，闪耀蓝光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显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人类怎么就学会了自己的拿手好戏，见到这眼神凌青云反有些愧疚了，再怎么说也是他偷师了对方的天赋，便抱拳认真道：“鼠兄今日指教，在下感激不尽，愿尽量回报鼠兄。” 所以这么说，也是他领悟化用之法，并感觉到雷光鼠身上杀意渐渐消失导致的，对于友善或中立的妖兽他愿意当做对手与智慧生物平等相待，至于面对一心要杀自己的凶兽？那当然要自卫反击，力求击杀对方，自然不必讲什么偷师规矩了。 “嗷呜！”听到凌青云的话，雷光鼠一声尖啸，再次化作球形闪电朝凌青云扑来，与之前不同的是那股杀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试探与好奇。 “鼠兄也想互相学习？”感觉到对方的意思，凌青云不禁露出笑容，毫不犹豫一招雷霆剑意，释放球形闪电迎上雷光鼠的冲击，看来雷光鼠也从自己的剑意或浩然风雷诀气息中有所领悟，因此想要继续碰撞的过程，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毕竟他虽然基本掌握雷光甲天赋的奥妙，却绝不敢说自己对这种天赋掌握得十全十美，与雷光鼠的每一次碰撞都能令这感悟加深一分，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令凌青云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相互学习的切磋竟然持续了数日，在这期间雷光鼠一直跟随在他身后，一时兴起便来场震撼山川的碰撞，以至于凌青云想练习身法与领域的机会都不太多，不过雷光鼠执意如此他也不好拒绝，毕竟拿人手短，对方带给自己的启发可是参悟数年都未必能够得到的机缘。 数日后雷光鼠总算离开，却要求凌青云履行先前的要求，将一枚五阶妖核赠送给它，这斤斤计较令凌青云忍俊不禁，但还是交给雷光鼠一枚最为契合的妖核，他愿意结下这个善缘，作为万灵元术重大突破的见证。 悟得雷光甲的意义可不只是雷光甲与球形闪电而已，关键在于领悟这玄奥天赋的凌青云对万灵元术中的化用之法有了全新理解，由点到面，窥得门径，这不单是一种招式，而是打开全新门户的钥匙！ 这领悟只是开始，有此领悟的凌青云即将开始全新的领悟，这将是一场关键性的蜕变。 “这就是云蝠的天赋，内蕴气海，风流承托？”云层间，凌青云跟随在庞然大物身后，这种半球状身体，生有宽大翅翼的动物像是水母、蝠鲼、蝙蝠的结合体，体型堪比巨鲸却不适合作为食物的它们罕有天敌，是妖域天空浮云般的景象，只是它们以何飞行常常是人们心中的疑惑。 但凌青云看到了，用心感受云蝠周身的元素变化，且以生灵之眸直视云蝠身体核心，以此了解到这种生物悬浮于空的奥妙，他并不能学习云蝠内蕴气海的手段，因为身体密度不同，除非将自己鼓成气球状，单纯在体内贮存轻质气体对帮助太少，但这内蕴气海的奥妙却可作用于丹田，启发真气的贮存与运转，而引领风元素的奥妙更是神奇，凌青云参悟下竟令龙游身法更加轻盈自然，甚至天地感悟都有一丝提升，不禁大喜过望。 …… 大泽上，一条游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优美抛物线后再度投入水中，也就在同一时间一道人影紧随游鱼入水，脱去全身衣物，体表竟有细密鳞片闪闪发亮，为了学习这种最快游鱼的泳姿奥妙他不惜长出鱼鳞，甚至将骨骼与身体构造都略微改变，令自己更可能贴合原型，与这种窍门更加相契。 当这种追随保持了一段时间，像对旁边的跟屁虫感到厌烦，骄傲的游鱼忽然加速，竟生生将有着金身境修为的凌青云抛在身后，凌青云见状反倒露出喜色，思索着先前游鱼加速的动作、肌肉收缩、气息变化不断试验，在水泽中苦练半日，终于眼睛发亮。 “原来如此，这就是水中极速之韵律，将其融合不仅能令龙游身法更快，还相当于半套特殊的呼吸炼体法，由内而外，锤炼周身，妙用无穷，我果然没有看错！” …… “嗤！”熊熊烈火燃起，飞虫振动翅翼，流星般掠过青年身边，金黄中透着赤红的火焰生生穿透金色的护体真气，在青年的身上留下焦黑的烧痕。 “不愧是萤炎虫，火力竟可穿透我的防御，不愧是妖兽中火之一系的佼佼者！”受此创伤凌青云反倒眼睛发亮，萤炎虫与萤火虫一字之差，威能却是天差地别，这种生物好比森州的神火翼蜥，尽管身体脆弱，本命烈火却能令修为更高的妖兽退避三舍，这等天赋能令修炼顶级功法的火系修炼者都为之羡艳，凌青云仔细观察萤炎虫的行动，不惜以身试法，感受这异种爆发火焰时的身体变化，是否与翅翼的振动频率相关，呼吸频率可有变化，身体是否在燃烧或吸收某种物质？ 不断尝试下，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忽然抬手上托，掌心真气聚涌，猛地冒出一簇金色火苗。 …… 一棵古树下，青年驻足仰望，见那柳条般树枝随风飘荡，摇曳间折射出光色变化，犹如背后便是人间仙境，令人心驰神往，有树枝在飘荡间突然蜷缩，将飞虫包裹其中化为汁水，有树枝落入水底，末端点住游鱼将其瞬间麻痹，更有树枝化作雀鸟、松鼠、各类昆虫与果实等，发出鸣叫，释放芬芳，吸引着各种猎物自投罗网。 “这千变树比我之前见到的那棵还要高明，虽为植物却千变万化，形状、质感、颜色、气味都喃喃变化如意，对生命能力的运用实是玄妙……”凌青云看得痴迷，看着千变树变化不绝，不禁效仿它的手段进行变化，令皮肤化作与树木相似的绿色并浮现斑纹，令手指发出吸引蜂蝶的特殊花香，更令真气闪耀，浮现海市蜃楼般景象……这种种变化实是万灵元术的一种小阐释，对凌青云帮助巨大。 忽有怒吼声在林中响起，浑身银毛竖起的巨猿怒目圆瞪，一拳轰出掀起气流激荡，席卷落叶动摇万木间如有撼天动地之威，凌青云双臂交叉硬接一击，顿觉气血翻滚，眼中的喜意却胜过痛苦：“不愧是以力量著称的金刚猿，这气血激荡，凝聚力量的气势堪称完美！” 力量强大的妖兽有很多，毕竟妖兽相比于人类本就是以体魄强大著称的，大到海中巨鲸可托起战舰，小到地穴蚂蚁能举起千百倍自身重量之物体，其力量都有夸耀之处，但相比下金刚猿是特殊的，尽管它的纯粹力量不算最大，也不像异种虫类那样有着力量超过自身体重数十万倍的能力，但它凝聚浑身气血力量的瞬间爆发力却足以在妖兽中称绝，更重要的是猿类与人类身体构造相近，要将这种能力化用可比化用其他妖兽的能力容易得多！ 拳拳碰撞，爆发出声声轰响，气血翻滚间却将爆发神力的奥妙融于自身，令凌青云发出酣畅淋漓的长啸，痛并快乐着。 …… 与最擅攻伐的凶兽厮杀到深夜，以自身为载体感受致命剧毒，为窥见无影鱼真容，潜入河流以领域与万灵元术潜伏观察数日，终于窥见那一缕残影……不光是异兽妖兽与奇特生命，见到普通生命凌青云也在观察、学习，尝试将种种生命的能力化为己用，并沉浸在这无穷奥妙般难以自拔。 妖域的好处便是这里的物种足够繁多，到处都是可供借鉴的奇特生物，凌青云像是行走在宝山之上，无时不刻不在学习与收获，以万物众生为师，不断进步着。 第四百二十七章：妖城（上） “嗷呜！”“嗷呜！”伴着声声嚎叫，狼群恋恋不舍地看着缓缓离开的同伴，发出声声呼唤希望它能够回到族群，像是被深情感动，这勇敢强壮的青狼停下脚步，转身冲狼群发出一声嚎叫，紧接着便奔向远方，消失在夜空当中。 见状，群狼纷纷发出失落的低吼，直到作为首领的白狼发出一声怒吼令狼群安静下来，连续几声嚎叫后，头狼带着狼群向青狼离开的反方向离开，继续追逐今日的猎物。 相比起为好伙伴离开难过的群狼，头狼却是威严之下洋洋得意的，因为正是它逼迫青狼离开群体，以免这表现突出令许多族狼支持的家伙威胁到自身地位，事实证明这种手段是有效的，那青狼再怎么勇猛妖力却较它弱了不止一筹，自然只好乖乖溜走了。 可过了一阵子，白狼突然仰起脑袋猛地抽了抽鼻子，接着怀疑地张望四周，反射银光的眸子望向身后的深邃夜空，那家伙的气味突然消失了，怎么回事？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都成了困扰它的谜团。 就在狼群无法窥见的黑暗中，远离族群的青狼变了，它的眼神变得冷静而深邃，认真观察四周后忽人立而起，格外稳定地双足站立，它身上的毛发渐渐缩短直至消失，尖锐狼爪收敛为人类的手足，那狰狞的狼头同样化为英俊青年的头部，不到盏茶时间一头壮硕青狼就化身为人，这一幕让人见了定会感到惊奇，接着毛骨悚然。 原来这青狼竟是一只修为高深的大妖！ 不过真相比眼见更加荒谬，并不是这青年由青狼化成，准确的说，青狼是由这人类青年变化而成，被变化所迷惑的可不是人类，而是狼群。 “与狼群共同生活数日，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这次变化可谓完美！”恢复人形的凌青云看了看自己已经不显尖锐，也无狼毛覆盖的手掌，面露满意笑容，单论与变化对象的相似程度，这次变化可谓是自遇到雷光鼠以来最成功的，尽管变化成普通狼族对提升战力没什么帮助，万灵元术的造诣却因此大大提升了。 “本来我还头疼该怎么自然地脱离狼群，想不到那头狼如此善妒，才几天时间就将我驱逐，倒是方便了不少。”笑了笑，凌青云忽然抬手，看这手掌时而长出毛发，变成宽厚有力的熊掌，时而覆盖鳞片，变成蜥爪，甚至化为鹰爪、牛蹄、蛙蹼、鱼鳍等种种形态，他的身体也随之不断变化，时而高大雄壮，时而瘦小低矮，时而背生双翅，时而人首蛇身，至于颜色等等，更是变化自如了。 就这么进行了足够让大多数人甚至妖怪吓呆的变化半个时辰，检验自身变化成果的凌青云才满意地彻底恢复人身并穿上衣物，轻松地漫步在林间自语：“以前感觉血脉修行者还有妖怪的变化神奇，如今我这变化却已不逊色于他们，明白道理后只觉这变化之术也没想象中的复杂，只是学无止境，还有更高深境界等我探寻……” 何止是不逊色？其实远远胜之，相比之下，大多数妖怪其实只能变成人形，却不能变成其他动物，变人变得往往也不完全，和凌青云如今的境界相比差远了。 当然，目前凌青云也只能变化为部分动物，而且变化过程缓慢，短则半盏茶，长则一个时辰以上，不熟悉的变化也难免产生纰漏，比起传说中摇身一变随意变化的本领同样有着天壤之别，但凌青云相信只要自己的万灵元术继续精进，想要追逐传说中的境界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天身处狼群中也没忘了观察，对这森林中的生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换一片地方了。”微微一笑，凌青云施展龙游身法，转眼间便冲出森林来到夜色下的荒野，环顾四周，却见西边有群山环绕，东边有奔腾河流，遥远北方像是有光柱通天，散发着奇特的淡绿光芒…… 该往哪个方向？凌青云不禁思索，妖域实在太广袤神奇，无论向哪个方向学习他都能有所收获，如今身处岔路口，自然会有所犹豫。 “嗯？有两股气息，似人非人，金身境强度，是妖怪？”忽然凌青云有所感应，不禁隐匿气息，好奇地向气息的源头接近，即便对他来说妖怪也是罕见的存在，有观察的机会自然多多益善。 野草丛生的荒野中，两道身影并肩而前，凌驾于普通生命之上的气息嚣张释放，惊得所过之处的鸟兽纷纷退避，令两道身影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这两道身影一个瘦高，长着苍鹰头颅，双目锐利无比，一个矮胖，顶着野猪脑袋，此时似乎心情颇好。 “鹰兄，你瞧瞧这些动物，见到我们都跟孙子似的，就算是老虎都跑得比兔子还快，亏人类还给它百兽之王的称呼，不成得道的凡种便是可笑。”走着走着，野猪妖笑着开口，轰隆低沉的声音嘲笑中透着凶戾，直压得数丈野草低伏，吓得本就害怕的野兽们有多远逃多远，别说被逮到了，连这妖怪的声音都不愿听到。 “猪兄，你我如今皆修炼有成，可昔日也是从寻常禽兽修炼而来，如今虽凌驾于它们之上，却也不能忘了初心。”一旁的鹰妖摸了摸喙嘴笑道，忽然伸出指甲齐长的手掌遥遥一招，操控不远处风流汇集，却卷起一只野兔抓入手中，鹰妖看着蹬腿挣扎的野兔愉快一笑，直接张开喙嘴，鲜血飞溅。 “呼！果然还是这草原上的活兔子吃起来痛快，忍不住就吃了个干净，还请猪兄莫要见怪。”茹毛饮血后擦了擦嘴，鹰妖冲旁边的猪妖拱手，彬彬有礼地笑道。 “不碍事不碍事，这么小的兔子还不够老猪我塞牙缝的，鹰兄自己享用就好！”猪妖哈哈大笑，猛地一踏后腿，如炮弹般撞出近十丈，瞬间膨胀了一圈的手臂狠狠抡下，直接拍死了潜伏在草丛中的母鹿并大快朵颐起来：“老猪我还是喜欢这种块头的食物！” “妖怪就是妖怪，即便自诩得到也改不了茹毛饮血。”暗处看着这一切的凌青云暗暗摇头，不过野兽的本性就是如此，也没必要强求它们讲究文明，生尔雅，对误入其中的人类也极为友善，据说如今八荒大陆的某位君王就是年少时误入妖城，拜一名大妖为师得以发迹，而他那位艳绝天下的皇后其实便是妖城中与他萌生感情的花妖…… 自从得知妖域的许多秘辛不会在书面记载，凌青云就开始怀疑各种传说的真实性，对于妖城，他是宁可信其有的，毕竟他连平安村这人类聚落都见过，要说妖域没有妖族聚落未免说不过去，不过所谓的妖城多半不会像传说那样夸张。 “听这两只妖怪所说，妖城似乎离这不远，充其量两三千里路程。”凌青云眸中闪耀精光，这大好机会怎能错过？ 妖城多半不会允许人类进入，这就是万灵元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想到这里，凌青云不禁露出笑容，既是天赐良机，这妖城怎可不去？ 鹰猪二妖嚣张在前，却不知有黄鹂暗藏在后，其心火热，欲以人类之身，揭开妖城的神秘面纱！ 第四百二十八章：妖城（中） 这是群山的深处，厚厚的云层与繁盛林木共同遮蔽阳光令群山笼着昏暗的色彩，几缕阳光照在淡灰雾霭折射出奇异光晕，清寒的空气与若有若无的威压更是令这片土地平添了一股神秘色彩。 “来者何人，敢闯妖城！”两声怒吼打破了这片深山的平静，分别顶着虎头与鳄首的剽悍壮汉身披金甲，手持斧钺屹立在山谷口冲来人发出厉叱，瞪得铜铃大的眼中流露凶光，像是对方的回答稍有错误，就要将其一口吞下似的。 “这不是虎威兄吗？我上次来正巧也是虎威兄当班呢！”猪妖连忙道：“虎威兄还记得我吧？我们俩都是本分妖怪，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嗯……”虎妖眼中光芒闪烁，将猪妖与鹰妖上下打量一番后发出咆哮：“通报姓名，还有前往妖城的目的！” 两妖无奈，只得乖乖报上姓名，并且解释目的：“我们刚刚收获了些宝贝，想在城内市集交易修炼资源。” “进去吧，记住规矩，少惹是生非。”虎妖平静地听完两妖的叙述点了点头，平淡语气显得不怒自威，它不想多说什么，来妖城的妖怪都该有自知之明，倘若犯了规则或招惹不该惹的存在，它们自然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两妖连忙点头，在两名看守压迫性的目光下走入山谷，直到拉开一段距离才松了口气，其中鹰妖疑惑地看向同伴：“我说朱兴，刚才怎么回事？那头老虎的修为顶多也就七重，高我们四五重吧，怎么就怕成那样？太丢人了！” “你不知道！”猪妖摇了摇头：“那虎威和我来自同一片森林，它的本体是我们野猪的天敌，别说他的修为还高五重了，就是同等级下我见了也得发抖啊！想当初，我那一家子有一半进了老虎的肚子！”说到这里，猪妖的眼中尚有余悸。 鹰妖无言，对它们这些刚刚化形的妖怪来说本能的影响是显著的，就像是他见到兔子等猎物也忍不住想要逮住猎食，骨子里的野性难以压抑，猪妖会怕天敌也就理所当然了，它哼了一声：“如今我等得道已经摆脱原先身份，过去的天敌也无需在意，反正它们只是看守，只要咱们不犯规矩也不至于对咱们出手。” 猪妖点了点头，心情平复了不少：“说起来他们还穿着甲胄，拿着兵器呢，那盔甲金光闪闪地倒是挺漂亮，但不知有没有皮硬？真要打起来估计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武器丢下，用爪子战斗。” “充门面而已，咱们妖怪有谁擅使兵器的！”鹰妖低笑：“其实要说威武，我看还是谴两头巨兽看守更威武，人类的铠甲兵器都是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悄声议论着，两个妖怪走向峡谷深处，两名守卫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回过头来继续目视前方，没过多久就开始攀谈起来。 “这看门的工作也真够无聊，半天都等不到人来，还得警戒周围没法修炼，其实有谁敢擅闯咱们妖城？真闯进去也是自讨苦吃。唉，得找机会将这工作换掉才行。虎威兄是怎么耐着性子在这待上两年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看门的工作虽然无聊，却是有大机缘的。”听到这话，虎妖咧嘴一笑，露出狐狸般的莫测笑容：“咱们负责看管大门的总能和来往人混个脸熟，这样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城主手下，以后在外行走也会被礼让三分，如果运气好遇到大方的高手说不定还能收到些赏钱花花，如今城主手下的得力干将侯辕就是看门时被一位大妖赏识，直接赏赐了一套妖法和五阶妖核，没过多久就修成了五阶！像我运气差点，得到的好处却也不比在外厮杀要少，这工作除了无聊些，什么都好。” “原来如此！”鳄妖闻言不禁欣喜，随后又面露担忧：“若是遇到大方前辈自然是好，若遇到仇家？” “这你也可放心，咱们妖城声名在外，厉害的仇家本就不多，敢来寻衅的也多是大妖，一般自恃身份不会对我们这些小辈出手，最多让我们通报而已，除非真遇到丧心病狂的……不过那几率也太小了，总比自己在外面闯荡安全得多！”虎妖的话令鳄妖频频点头：“多谢大哥指教，看来能来城门当值是我的福分，若非大哥及时指点差点要和机缘失之交臂。” “兄弟间谈什么谢？以后发迹别忘了老兄弟就行……又有人来了！”忽然二妖正色肃然，挺直腰板紧握斧钺如威武军士般昂立谷口，四道凌厉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来者何人，敢闯妖城！” 出现在二妖面前的是一名身穿黑袍，背负兽皮包裹的瘦高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貌，皮肤苍白，眼神阴翳，浑身透出令人不适的诡异气息，下巴与脸颊两侧长着细密的暗红鳞片，听到二妖喝令的他在谷口驻足，梭子型竖瞳闪烁红光，就这么冷漠地望了两名看守片刻，方缓缓开口，用嘶哑声音吐出自己的名字：“杜炎。” “是个棘手角色！”看到来人的瞬间二妖都有了判断，闻言虎妖皱眉：“杜炎是吧？来妖城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久仰妖城大名，如今修炼有成，想好好观摩一番。”杜炎淡淡开口，看着两名看守：“怎么，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与那红色竖瞳对视片刻败下阵来的虎妖沉声道：“但你既然初来乍到，该知道我妖城规矩，不可冒犯城中守卫，不可强买强卖，不可赊账，不可偷窃抢劫，不可随地排泄，不可当街交配，不可在街道显化超出规定尺寸的本体……最重要的是不可杀妖性命，除非进行双方同意并有公证的决斗……这些规矩你若触犯了，轻则罚款，重则没命，就算你有五阶修为也别想幸免！” 听着这些规矩，杜炎神情一滞但很快恢复平静：“我知道了，可以进去了吗？” “请！”虎妖沉声道，彼此交叉的斧钺分开，供杜炎进入，直到这阴翳气息消失，他们才松了口气。 “这叫杜炎的家伙有够嚣张的，修为是四阶巅峰或五阶吧？这气息这么恶心，多半是只毒物！”虎妖感慨，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对用毒高手都是极为忌惮的，凶猛如虎也不愿去招惹毒蛇。 “看他脸上的鳞片，本体多半是条毒蛇，当然也有可能是蜥蜴。”鳄妖点头赞同，议论了一阵他们就不再多说，作为妖城看守他们见多了妖怪，什么古怪模样的都有，一条毒蛇妖没什么特别的。 …… “想不到这么轻易就进入了妖城，看来这妖气模拟得足够接近，至少他们没有发现端倪。”进入山谷的杜炎神色平静，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他自然是凌青云，在观察猪鹰二妖进入山谷后决定伪装成妖怪正面进入，为了显得更像妖怪还特意在改头换面之后在身上长出了鳞片并将眼眸化为竖瞳，毕竟一般妖怪化形往往有着纰漏，他若以纯粹的人形进入妖城反而容易招致关注与怀疑。 以人类之身闯入妖族聚落，这是胆大得堪称疯狂的举动，一旦暴露就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死无葬身之地，但掌握更高层次万灵元术的凌青云有这份底气，他进行过尝试，确定大多数灵华境与五阶妖兽都难以窥破他蜕变之前的伪装，甚至还曾在一头灵兽面前瞒天过海，如今他的身体与气息已经实实在在转化为妖族的形态，除非这里有着越过身体直接窥探灵魂本质的大能投以关注，不然自己不可能暴露。 至于先前在熔岩海暴露身份？那是使出惯用绝招导致的，其他强者也不是傻子，都见到如此明显的特征自然能辨别出他的真实身份，可如今进入妖城他可完全不打算施展剑修的招式，打算完全扮演如今变化成的妖怪，这自然没有泄露身份的可能。 当然，如果遭遇生死危机，真本事自然是非暴露不可，可猪鹰二妖的实力也就初入金身境而已，他们尚敢如此放心地进入妖城，可以相信以它们的实力不至于遇到危险，那么凌青云就更不会遇到危险了，毕竟就算隐藏真正的战斗方式，纯粹修为就达到金身七重的凌青云也比初入金身强得多。 “这山谷倒有阵法笼罩，令山谷的隐蔽性大增，修为弱者不知道路线还真没法发现这片区域，此外阵法还有探查之效，不过料想无法看穿我的底细才对。”回想着谷口感觉到的阵法波动凌青云暗自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目光定格在身前。 这是一片原始而繁荣的聚落，相比城池稍逊，却雄迈村镇，没有城墙或篱笆将这聚落围绕，巨石与巨木堆成的房屋形态各异，宽敞的道路分别是摊位与店铺，狗头人身、背生双翼、拖着长长蛇尾的妖怪与蝎子、白兔、雄狮、犀牛、孔雀等不同妖兽在同一条道路行走，说着不同语言，发出各类兽吼，即便化成人形的穿着打扮也迥异有别，令人进入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却是真实。 深吸一口气，凌青云明白自己确实来到了传说中的妖城，妖之城！ ：。： 第四百二十九章：妖城（下） “上好的百年人参，补血养气，只以水系灵石交换！” “刚猎杀的猛犸，二阶妖兽巅峰修为，出售妖核、象牙、内脏、象肉，可用妖核与灵石交换！” “天外湖的寒玉玄铁，卖给人族可换千金，如今只需一斤妖血就可换到！” “人族金身修士的玄铁战刀，锻造上等，简单实用，可作趁手兵器，也可炼化金行妖力！” “上一代黑山老妖的妖法残卷，若可参悟其中奥妙便有机会成就大妖，价格面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宽敞的街道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来自热情小贩的声音其实是由一只只长着野兽脑袋的妖怪发出，这在人类看来实在是怪诞而诡异的景象，可在这根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常态，其实这种用嘶哑生涩人类语言叫卖的还是少数，有的妖怪张开大嘴发出只有自己种族听得懂的咆哮，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声音大就能招徕客人，也有的只是坐在自己的摊位一言不发，却用目光冷冷地扫过路人，好像要以此逼迫路人购买自己的商品一样。 相比之下另一侧的店铺就规范多了，好歹用木石摆成房屋状的店面实在与那用兽皮、野草随便编成的摊位有着天壤之别，就连其中的店家也显得更加文明亲切，化形程度就比一般妖怪高得多，所用的人类语言也更加流利标准，多是落神语——在这妖域乃至八荒大陆北部较为流行的语种，这些店铺门面便是极大，哪怕是较小的也有三丈宽，两层楼高，这是为了让体型较大的客人也能入店参观。 “上好的桂花酿，一坛只需一枚灵石，若能一口气喝完十坛可以减免两枚灵石！”诱人的香气从酒家飘出，顶着羊角，白面小生模样的妖族笑着开口，诱人的酒香令许多妖怪都垂涎三尺，哪怕一坛酒需要一枚灵石也忍不住进店购买，拿到酒坛后整个端起开怀畅饮，一坛喝完能有四分之一流到地上，只令这些修为不浅的妖怪醉醺醺地，身体已软了三分，却情不自禁又掏出一枚灵石拍在桌上，发出充满豪气的大喊：“上酒！” “来了来了！”羊角妖怪笑眯眯地走来，单手提着成人都未必能够怀抱的酒坛放在桌上，不见其动作灵石已经消失，可见也是个高手，客人可不管这么多，既然酒已上桌便迫不及待地开封畅饮，咕咚咕咚灌进肚去，只觉痛快无比，虽然已经开始头晕目眩却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上酒！” 羊角掌柜笑着为一名名鲸吞豪饮的客人上酒，并将一块块泛动光芒，散发美妙能量的灵石收入囊中，忽然它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店家，上酒！” 有顾客光临掌柜自然再欢喜不过，可这声音的主人却带给他一阵不安之感，回头一看，那面带黑鳞的阴翳青年令掌柜面色微变，下意识屏住呼吸，拎着酒坛来到这客人面前悄声道：“这位兄台，就当我请你，不过请你到外面去喝如何？酒坛也一并送你了。” 听到这话青年一声冷哼，一把夺过酒坛转身就走，见状掌柜反松了口气，相比起让这客人在店里喝酒，白送一坛请瘟神出去反倒更加划算，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客人的本体多半是毒物，让这种客人久坐不单可能留下剧毒还有可能吓跑客人，简直是赔本买卖。 当然如果不是这阴翳青年看起来实力不弱，担心招惹对方招致报复，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毕竟掌柜再怎么面善也绝非圣母菩萨，凭什么白送商品？弱者敢来碍事直接轰出去就是了！ “这桂花酿的味道的确不错，一枚灵石的价格虽贵，但也算值得。”畅饮着香气扑鼻的美酒，化身蛇妖杜炎的凌青云暗想道，即便是最便宜的下品灵石价值也是用金来衡量的，换做青河大陆的平民都要攒好几年才买得起一枚，作为酒价自然不算便宜，但这桂花酿不仅分量十足，还让凌青云尝出几种药材的味道，这令他暗自点头，掌柜很实诚，这种对人身体有益的美酒对得起它的价格。 当然，考虑到地处妖域，种种药材更容易采得，不免令人感觉价格略贵，但考虑到妖域的妖怪要寻找灵石也更加容易，也算彼此扯平了。 若是平常性格的凌青云定是要好好付账的，但他现在扮演的是蛇妖，表情阴翳，气质冷漠，这样的妖怪在等于被人驱赶的情况下还认真付账未免显得太好说话，与应有形象不符，难免令人感到疑惑，如今潜入妖城的凌青云自然要全心全意地投入角色之中，学一般妖怪弱肉强食的思维与行动方式，如此才能不露破绽。 变化，变化，不只是身体之变化，也包括行动、思维之变化，这也本是万灵元术修行的一种。 “比起小摊，这些店铺的商品也规范得多，并且允许用等价物甚至金银珠宝交换。”凌青云观察着各家店铺暗道，此地有酒家，妖核店，灵石店，药材、灵果店乃至妖兽血肉店等，相对来说价格比较稳定，允许用下品灵石、低级妖核支付，至于金银珠宝虽然也收，但价格就低廉得很了，对妖族来说还是实用最重要，金银不能吃也不能辅助修炼，拿来有什么用处？也只有某些金属性的妖族可能用到。 “还有专门收购金银珠宝的店铺？”看着搬着巨石大小的金块、一袋子红宝石、一柳条珍珠进入店铺贩卖的妖怪们，凌青云嘴角抽搐，稍微一打听与推断他就明白这店铺是靠将金银珠宝卖给人类获利的，用一枚下品灵石收来几百金，而后买来上百灵石，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大型金块搬运很成问题，而一旦妖怪进入城市被发现往往会丢掉性命，这生意也着实不好做。 “总算知道那些出现在妖域附近城市，廉价出售珠宝却不肯露出真容的神秘商人怎么来的。”凌青云唏嘘，在妖城反倒解开了人类区域的谜团，也算造化弄人。 “嗯？这店铺竟有流星金出售，这么一块价格只要一枚上品灵石！”在一家店铺有收获的凌青云大吃一惊，流星金可是以锋锐著称的珍贵金属，乃是炼制飞剑的绝佳材料，作为本命兵器的辅材也可令他未来的本命宝剑更加锋锐，而在这里的价格却不到市面上的十分之一！ “冷静，冷静！这流星金摆在药铺，等于是卖给金属性妖族的修炼材料，以我目前身份购买会引起怀疑！这流星金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看着流光溢彩，仿佛随时都要化作流星飞走的金属凌青云按捺激动：“要不等会儿以另一身份来此买下？是扮作白虎，噬金鼠，还是铁戟龙蜥？可我对这些妖兽的扮演都不算熟练，或者试试雷光鼠？” 尽可能平复激动走出药铺，凌青云也逛着各家店铺与小摊，不免惊叹连连，实在是太多珍宝在这里以低价出售，比如特殊金属、炼器材料、人类武诀、较难炼化的灵果等，这些东西对妖族来说没什么用处，就算能炼化也是炼化效率极低的那种，自然卖不出高价，可对人类来说就不一样了，凭借炼器、炼金、炼丹、阵法、风水等方面的造诣，人类可以将这些材料化腐朽为神奇，价值能增加十倍不止！ “倘若我将这些宝物全部买下并在人类疆域出售，轻易就能赚到近百万金吧？而且是八荒大陆的百万金！”凌青云浮想联翩，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如果他以目前身份大量购买妖族看不上的宝物定然会引起怀疑，要知道旁边可就开着一家不时前往人类世界做买卖的珠宝回收店，他们会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捡漏可以，但捡得这么明目张胆简直是自寻死路了。 “哟，小妹妹这儿好东西不少，这果子看着挺甜的。”忽然，不和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凌青云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鬣狗脑袋的妖怪径直拿起摊位上的黄皮果子啃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之色：“味道果然不错。” “一颗中品灵石。”摊主——看起来如柔弱女童的兔耳小妖平静地说道，闻言鬣狗妖一愣，随即大怒：“一颗果子也敢要中品灵石？当我好欺负不是？”说罢转身就走。 但下一瞬鬣狗妖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看起来与十岁女童无异的兔妖一脸冷漠地将对方踩在脚下，小脚微微用力就响起了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看着闻讯而来，手持长戟的守卫她只是冲鬣狗妖努了努嘴。 “这里有个想要打劫的妖怪！” 很快，鬣狗妖便以极为凄惨的模样消失在众妖的视野，换来的则是一声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 妖城的规矩森严，这所有妖怪都知道，可妖域随时都有新的妖怪与妖兽诞生，总有不长眼的，胆大包天的想要挑战一下底线，对于这种情况常来的妖怪都已经习惯了，只当做热闹来看，至于被带走的肇事者结局如何？没有人关心。 在店铺周围逛了一圈，凌青云在小摊买了些几件以目前身份有理由购买的材料，也没忘了扮演好角色，即便内心暗喜却不给对方任何好脸色，这等形象与强于一般小妖的冰冷气息也自然令大路上的群妖对他敬而远之，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更加繁荣的妖城中心地带。 “深色黑石搭建的石殿，这建筑有何用途？”凌青云好奇上前，冷声发问，站在门口的蜈蚣妖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发出了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嘿嘿，兄弟来对地方了，我们万魂殿是妖城最好的去处，不管你想要什么灵魂都在里面找到，不知兄弟你口味如何，是老鼠魂？狼魂？虎魂？蛇魂？妖兽魂？又或者是人类灵魂？” 人类灵魂？凌青云目光一寒，杀意在眸中一闪即逝，表面却点了点头，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要先验货！” 第四百三十章：万魂殿 “验货？”听到这话那妖怪的笑容更浓郁了：“当然可以，不过寻常小妖可没资格入我万魂殿，请这位兄弟交一枚中品灵石作为抵押，以证明兄弟你确实有能力购买我万魂殿的商品，请放心，等兄弟出来，这灵石会完完整整地回到兄弟手上。” 化身杜炎的凌青云冷冷地盯着蜈蚣妖，终于掏出一枚色彩斑驳的中品灵石缓缓放在对方手中，蜈蚣妖五指并拢，面露一分陶醉之色：“请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带凌青云走向黑石殿内，通过一段走廊后便抵达了广阔的厅堂，这殿堂内部也是色呈深黑的，没有阳光照入的此地幽深黑暗，唯有一座座幽蓝的火炬散发着凄寒焰光，那光芒是如此奇异，摇曳间令人倍加关注，仿佛灵魂都为之吸引。 “鬼火？不，准确的说是魂火！”感应到某种灵魂力量的凌青云不由心惊，准确的说这些幽蓝色的不叫火炬，应该称为魂灯，以灵魂为燃料燃烧不熄，在修炼者口中就有一种最狠毒的报复是将仇人杀了，攫取灵魂点魂灯，这种报复视灵魂强度、火力强弱有可能持续数年甚至千百年，被拘禁者终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天底下最令人顾忌的一种刑罚。 眼下这万魂殿的大厅就摆着十几座魂灯，每两座魂灯拱卫一座大门，意味着单是这里就有十几道灵魂在燃烧，并将永远消亡，但从这里就能看出万魂殿确实掌握大量灵魂，以至于燃烧灵魂当摆设。 “我最喜欢这味道。”深吸一口气，蜈蚣妖扭头看向凌青云：“灵魂燃烧的味道，相信这位兄弟也很喜欢吧？这就是我万魂殿，从左到右共有九道门，越后面的门内灵魂品质就越好，当然，价格也越高，不过我相信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好了，我该回去看门了，兄弟自己进门参观吧，每个房间都有相应妖怪看管。” “对了，货柜上的商品只能观察，不能触摸，如果在没有购买的情况下私自偷取灵魂，我万魂殿是有权严惩的。”说到这里，蜈蚣妖露出一口黑牙，转身就走。 看着蜈蚣妖离开，凌青云驻足片刻，转身向最左边的房间走去。 穿过魂灯拱卫的门户，仿佛阴风拂面，耳畔有凄厉哀怨的声音响起，出现在面前的画面令凌青云心头剧震，眼前是一列又一列骨白玉石琢成，摆满拳头大小水晶球的货架，水晶球内微弱白光闪耀，像是有某种半透明的存在在其中沉浮或游动，有的似蝌蚪状，有的呈圆球状，却都释放出淡淡的灵魂气息。 毫无疑问，这全都是灵魂，数以万计的灵魂！ “能束缚灵魂的囚笼，这万魂殿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做得出来？”凌青云看得心惊，这类物品他听说过，在青河大陆也只有少数几个势力能够打造，结果万魂殿竟然也有能力制作？要知道这一路走来他所见到的妖族习性野蛮，不擅炼丹等各类技术，怎么偏偏在这方面掌握了高深技艺？ “难道这万魂殿的开创者并非妖族？”凌青云暗生疑惑，却听得一道冷淡声音传来。 “规矩你应该听说了，只许看不许摸，想要就得买，这里的灵魂一枚灵石可以换到十个！” 发话者将全身裹在黑袍中，看外表还和此时的凌青云颇为相似，只是对方显然不会因此客气什么，凌青云默然颌首，来到货架前对一颗水晶球驻足片刻，忽然发出嘶哑的声音：“麻雀？” “谁知道？这里的大多是麻雀蜥蜴青蛙之类。”神秘人只是嗤笑，完全不像是打算做生意的样子，凌青云眉头紧蹙，继续观察着此地的灵魂，有囚笼阻挡他无法观察得太仔细，但这些灵魂都微弱得很，比起刚出生的人类婴儿都远不如。 这和他预料得差不多，麻雀之类小动物实力弱小、智力低下，容易捕捉灵魂也最弱，的确只能放在第一个房间低价出售，当然它们的灵魂比起更小的蚂蚁蚯蚓应该还是强上不少的，但蚂蚁这类生物的智慧实在太低，魂力太过微弱，微弱到难以聚集起来，收集这种灵魂简直吃力不讨好，没什么人会做。 “一堆垃圾。”以不屑的语气作出评论，凌青云径直走向直接连通的下一个房间，进门后又是满堂魂光，只是相比下这里的水晶球更大，里面的魂力更为强盛。 “一枚灵石五个。”相应的负责人说道，凌青云环顾房间，倒发现这里的货架倒有关于灵魂类型的标注，每个货架只存放同种灵魂，比如“老鼠”“乌鸦”。 “只是老鼠乌鸦，价格为什么比上一个房间贵上一倍？”化身杜炎的凌青云发出不满的声音，竖瞳中冷光泛动。 “因为老鼠乌鸦比麻雀蜥蜴更聪明，灵魂也更强！”负责人冷笑着，像是嘲笑凌青云的孤陋寡闻，听到这话凌青云眼中更是泛起冷芒，看了一阵就走入下一个房间，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灵魂换成了猫狗之类的，再往后则是猴子等，价格越来越贵，灵魂力量也越来越强。 终于，凌青云抵达了第八个房间。 “人类灵魂？一枚中品灵石？”看着水晶球中挣扎的灵魂，凌青云眼中寒芒涌动，与那些弱小的灵魂不同，这人类灵魂作小人状，脸上还带着惊恐表情在水晶球中挣扎，奋力拍打球面想要从中逃出，而发现眼前有着竖瞳的妖怪盯着自己更是面露惶恐地瑟瑟发抖，分明保留着自己的意志。 “客官觉得怎么样？可都是新鲜的活人灵魂，味道鲜美，不尝上一个？”站在一旁的猫妖笑眯眯地说道，倒是比其他房间的负责人热情不少。 “修为不到金身境，或许连石魄境都没有，这种弱小人类的灵魂我何必花钱买，随便找个村子屠了就能吞噬几百个！”凌青云扭头看向猫妖，冷冷道。 “客官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做生意的，将商品整理好，总得赚些利润吧？客官你要屠村当然容易，却得跑上几千里到人类地界，还有被人类发现的危险，而且屠个村子能吃到十几个灵魂就不错了，又累又有风险，得不偿失！再说我们这里的灵魂可不是那些野鬼能比的，客官吃人时能吃到一半的灵魂就不错了，我们这儿可都是完整的，无论味道还是用来修炼都不是自己抓的灵魂能比的！”猫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闻言凌青云目露寒芒，只往下一个房间走。 “客官且慢，这第九个房间，唯有至少在我万魂殿消费一枚上品灵石的贵宾才能入内，而且要签下契约，不得透露其中秘密。”猫妖拦下凌青云道，闻言凌青云眼中眸光微闪，将一排灵石拍在柜台：“都给我人类灵魂！” …… “嘿嘿，兄弟看起来收获不错啊？喏，这是你的灵石，还给你。”蜈蚣妖看着走出万魂殿的凌青云笑着将原先的中品灵石递了过来，看见这斑驳灵石明显黯淡了不少，凌青云眼中掠过冷光，冷哼一声接过灵石，便离开了此地。 “妖城中竟有如此之地，杀人拘魂，卖与妖怪吞噬！”想到先前的所见所闻凌青云就不禁咬牙，虽然妖怪吃人再正常不过，但这种将人类灵魂当做食物出售的行为却将单纯的狩猎关系变成了买卖关系，人类就像是市场上的鸡鸭猪羊般供妖怪挑选购买，这是何等可悲可恨？ 与对阵山神时相似的愤怒再度溢满胸腔，但凌青云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动，自己能斩山神却绝无法与妖城的力量相抗衡，这里的灵阶存在绝不止一尊，甚至万魂殿可能都有这级数强者坐镇！ “事关三千村民生死，我含恨而发，如今可能葬送自己，我却不敢拔剑。”想到这里凌青云就不禁咬牙，恨自己的自私与怯懦，尽管心中有另一道声音在劝慰，当时面对山神他是有胜算方才出手，如今既知没有胜算当然不能以卵击石，这不叫怯懦，而叫理智。 最终，凌青云所能做的只有买下一些人类灵魂，避免他们葬身妖口而已，但他不可能救下所有灵魂，更无法阻止万魂殿继续狩猎，甚至可能正是他的这次购买导致又一群无辜人的悲剧！ 第九个房间他没有进入，契约这种玄妙存在很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但他差不多打听到第九个房间存放的是一些更高级灵魂，不单是当做食物，甚至可以买来当做荣耀，比如某个五阶妖兽的残魂，某名猎妖人的灵魂……他不免感到悲哀。 但在这妖城内，却是一点破绽都不容露出，因此离开万魂殿的凌青云脸上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冰冷阴翳，只是由于买到一批中意灵魂的缘故，嘴角上扬，看起来有些“满意”，他行走在妖城中心的繁华地带，看到先前的猪妖、鹰妖在一家酒楼中大快朵颐，餐桌上各种野味摆得满满，也有效仿人类制作的面条、包子等食物，甚至猪妖面前就摆着淋满酱汁的猪肘子，它毫不在意地啃着，并不在乎这食材来自自己的同类。 一旁有怒吼声响起，正是比武场两只妖怪大战，其中一只化出本体在比武场中横冲直撞，生生将对手撞飞数丈，令围观者一阵叫好，凌青云选了围观者较少的区域驻足观看。 正在这时，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 “这不是杂种毒火蛇吗？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第四百三十一章：毒火蛇与血环蛇 不怀好意的话语像是一枚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本就气氛火热的比武场周围掀起层层涟漪，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发话者，乃至遭受挑衅的凌青云身上。 凌青云冷然转身，脸上的鳞片像是表达情绪般微微颤动，看到发话者的瞬间他的竖瞳不由一缩，但很快恢复常态。 “怎么，你们血环蛇来得，我就来不得？” “说对了，既然我们血环蛇来了，你们就该躲得远远地，而不是来这自取其辱。”来人一声冷笑，踱步接近，这赫然是一名穿着锦衣的青年，他的体型与此时的凌青云一样显得瘦高，一块菱形黑鳞在眉心处闪烁寒光，脖颈与手腕上很奇特地长着红圈，此时他以一双深绿的竖瞳紧盯凌青云的面庞，吐出分叉状舌头嘶嘶作响：“大老远就闻到毒火蛇的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虽然没见过你，但既然是毒火蛇就该死。”神态轻松，锦衣青年却说着狠毒冷漠的话语，身上凛冽气势腾升，凌厉杀机刺得凌青云皮肤生疼：“我给你一个机会，乖乖跪下磕三个响头，再拔下自己的鳞片大喊毒火蛇都是废物三声，我就当做没见过你，让你平安离开妖城。” “嚯！”听到这嚣张的话语周围一阵哗然，从老鼠脑袋的孩童，满身狼毛的壮汉到与仙人无异的白发老者，众多妖怪都目光火热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有好戏看了，毒火蛇对上血环蛇，今日绝不可能善了！ 凌青云目光一寒，只是发出冷漠的声音：“这样的话，全部奉还给你！” 他知道自己卷入了麻烦，应该说是预料之内的麻烦，他既然要扮演这毒火蛇修炼成的妖怪怎会对这个种族没有了解？他清楚地知道毒火蛇与血环蛇正是天生的仇敌。 在妖域东部林地，毒火蛇与血环蛇都是顶级掠食者，也是那片区域最强大的蛇类，即便妖兽都不敢轻易招惹，它们体型相近，一般不会以彼此为食，巧合的是它们的习性却非常相近，对食物与栖息地的需求有极大的重合之处，这就令它们形成了竞争对手的关系，最初只是为了争夺食物与领地对峙、威吓，到后来一见面就大打出手，最终演变为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 许多妖怪在化成人形后会想办法让自己摆脱原本的习性与地位，比如先前的猪妖就啃着猪肘子，也有老鼠成精后会以猫为食泄愤，但血环蛇与毒火蛇的关系即便成了妖怪都会延续，这甚至迫使他们与同族抱团取暖，以便更好地与宿敌对抗，是以大多数妖怪都明白两种蛇类的关系，自然殷切期盼冲突爆发了。 作为当事人的凌青云会怕吗？当然不怕，他的实际实力可是堪比灵华后期，即便伪装成蛇妖不能发挥全力也不止是表面显露的那点实力，要击败眼前的对手不在话下，只是需多费些心力避免露出马脚而已，他淡然地看着血环蛇妖，表面上却露出愤怒颤抖，满脸杀意的模样，演技实在今非昔比。 “呵，想不到你们这种只会吃老鼠的蛇也有些血性，吾名黑蠡，可敢比武场决斗，让我看看你哪来的底气嚣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只会把你的皮扒下来而已。”黑蠡嘴角上扬，露出了一口森白牙齿，不断升腾的气势彰显着他的杀意与愤怒，血环蛇杀毒火蛇不需要理由，只是眼前的对手没有瑟瑟发抖还敢嘴硬实在为他增添了理由。 所以说不取性命，自然是妖城规则制约所致，如果双方签下生死契，在比武场上公平决斗杀死对手则是允许的，可即便如此城内下杀手的行径也会对妖城的治安造成影响，因此妖城明面上不说什么，实际却是对这种杀人者降低印象的，是以即便以血环蛇对毒火蛇的仇恨这黑蠡也不愿轻易挑起生死决斗。 “杜炎。”凌青云冷冷开口，从怀中取出寒芒闪烁的短刀走向黑蠡，见状群妖也不敢诧异，许多妖怪不会使用武器，因为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但蛇无爪牙，化形成人后双手也是弱项，使用兵器是情有可原的。 “且慢！”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如闷雷炸响，却是黑蠡身后钻出一名大汉，披头散发，如铜铃大小的双眼直瞪着凌青云：“收拾这区区毒火蛇何需黑兄出手？由我牛八百出手便可！” 听到这话凌青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绕过大汉望向黑蠡的眼睛，眼神冷漠而讥讽，像是嘲笑他自己不敢出手，只能令他人顶替。 “若你连牛八百都敌不过，也没资格令我出手。”黑蠡冷冷道，在他身边有数名妖怪环绕，看得出他地位非凡，乃是金身境妖怪中的佼佼者，眼下他也只是不屑地看着孤身一人的凌青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双方确实对比鲜明。 “真不愧是你们血环蛇，也好，今天就先撕了你的伪爪，再让你尝到厉害！”凌青云冷冷开口，径直走向另一边没有战斗的比武场，黑蠡冷笑，牛八百闷哼，同样走向擂台。 血环蛇乃是天生异种，实力恐怖并且有着不低的智慧，因此它们喜欢倚仗力量与天赋令其他动物屈服成为它的爪牙，由于蛇类本没有四肢，敌视血环蛇者便将这种部下称为“伪爪”，如此讽刺正体现了凌青云此时毒火蛇妖身份对血环蛇的知根知底与强烈敌意。 很快，凌青云抵达庞大比武场的一端与对手相对而立，双方的距离足有十五丈远，即便隔着如此距离旁观的妖怪依旧能感受到双方的体格差距：即便此时是瘦高体型，凌青云都较对面的牛八百挨了一个头不止，论横截面积更是可怜得只有对方一半了，这种差距简直像成人与孩童一般，令人不禁怀疑瘦小的那一方是否挨得住对手一击！ “你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捏着拳头，牛八百对凌青云冷笑道。 “呵！”而凌青云的回应，只有这一个字。 “吼！”无需裁判宣布开始，牛八百在怒吼声中爆发了，雄浑的妖力笼罩在身躯形成甲胄，身高九尺的大汉如战车般碾过大地，发出声声雷鸣般轰隆震响，掀起的尘土偶尔拍打在比武场中岩石树木之上，像是夸耀威力般传来声声回响——这倒是令人到底好奇是多么顽强的岩石与树木才能在众妖不遗余力的战斗波动下存活下来。 凌青云神色冷峻，只是手持短刀站在原地，整个人纹丝不动地静待对手接近，就连一点气势都没提起，瘦弱的身躯若在对手掀起的狂风中随之飘荡，这一幕却令围观的观众愈发兴奋——敢这么做的要不是傻子，就是有足够的把握，不管是傻子被碾成碎片还是强者强势反击都是看客期待的景象。 大地轰响，满脸杀意的大汉终于来到面前，气势如山的一拳伴着破风声轰至身前，这一刻凌青云终于动了，身体以夸张的幅度扭动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轨迹，却灵活地避开了威势滔天的一拳反将一点寒星送出，直刺大汉胸膛！ “叮！”伴着一声锵响，交战双方身体骤顿，接着凌青云整个人便倒飞而出，却不失优雅地飘然落地，牛八百一甩手臂，看着小臂处的浅浅血痕不由冷笑：“速度倒是挺快，但凭这种攻击根本伤不了我，你的毒火呢？亮出来吧！我准你用出看家本领再死！” 凌青云没有说话，真是眼中寒光一闪，再次如幽灵般扑向对手，手中短刀寒芒闪耀，但哪有半点所谓毒火的影子？ “自寻死路！”牛八百大怒，涌动雄浑妖气又是一拳轰向来袭的凌青云，这一拳在轰出的过程中迅速变大，化作披着黄色毛发比碗口还粗的巨爪，若要遮天蔽日般直直朝凌青云拍下！ “轰！！！”一声比以前更加响亮的巨响爆发，伴着烟雾散尽，一道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众妖的视野，狮子的身体却长着一对粗壮牛角，如雷霆闪耀的眼神彰显着它的愤怒，随着汹涌妖力激烈鼓动的鬣毛衬托无匹威严，高一丈有余，长二丈五尺，这头连战车都能一爪拍翻的庞然大物已经接近妖城规定的体型上限，而今霸气毕露，睥睨全场！ 名为牛八百的妖怪根本不是牛，他是狮，以巨象为食的掠食者牛狮！ “这下那条蛇倒霉了！”有妖怪幸灾乐祸，谁叫那毒火蛇气息阴翳，令人一看就觉得不顺眼呢？相比下壮硕威猛的牛八百更合妖怪胃口。 只是，毒火蛇杜炎呢？难道被一爪子拍成肉酱了吗？没发现凌青云身影的妖怪们愕然张望，那身上没有半点妖族痕迹，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白发长眉老者却捋着胡须：“胜负已分。” 是的，胜负已分，但并不是群妖所想的毒火蛇在巨爪下化为齑粉。 比巨象更庞大的身躯之下，一束暗红的火焰骤然而起，如一杆直刺云霄的长枪，而后摇曳，没过多久，群妖都愕然地闭上了嘴，因为他们震撼地看到可以一爪子碾碎对手的牛狮踉跄悲吼，摇晃着倒地。 烟尘中，沐浴火焰的蛇妖踩着巨兽的头颅，冲眉心黑鳞的青年露出挑衅的冷笑。 想胜我，就亲自出手吧！ 第四百三十二章：化妖的奥妙 庞大的牛狮轰然倒下，看起来要被碾成肉泥的蛇妖却在火焰中站起，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这令全场一时鸦雀无声。 “好一个毒火蛇杜炎，竟将本命天赋运用到了这种程度！”只有少数看明白过程的妖怪发出赞叹，他们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蛇妖之所以一直不肯释放本命毒火就是为了那关键时刻——牛八百化身本体，破绽巨大时爆发致命一击，高度凝聚的毒火如利剑穿心，虽然不至于一击斩杀对手，却也令火毒穿心，遭受重创的牛狮自然落败。 这确实是充满蛇类特点，隐忍而致命的爆发，果然对这种类型的妖兽妖怪还是多些提防为好……妖怪们暗自感慨间，黑蠡却终于大手一挥，发出冷哼。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求死，我便满足你了。”这么说着黑蠡却没有第一时间动身，倒是他身后的一独角妖怪与小象模样的妖兽上前将牛狮搬了回来，而在这期间黑蠡则是满脸杀意地盯着凌青云，眼中寒芒涌动。 他自然清楚自己部下的实力，若按人类的实力划分，牛八百的修为应该在金身八重到金身九重之间，化作庞大的牛狮本体后更是狂猛无匹，就算金身巅峰强者也未必敢与它正面对抗，可有着如此实力的牛八百却被凌青云一击战败，根本就没来得及发挥实力。 恐怕寻常五阶妖族也未必做得到吧？但凌青云做到这一点却没有令黑蠡太感到惊讶，因为他们蛇类就是这样，追求一击必杀，舍身一击不成功便成仁，而且毒火蛇本身也算异兽，凌青云身上的气息直指金身境巅峰，胜过牛八百是正常的。令他惊讶的是毒火蛇本性也算桀骜，每每战斗往往是令本命毒火包裹全身，如刺猬般令对手下不了嘴，凌青云的表现却更显大胆与隐忍。 “有意思……”不禁舔了舔嘴唇，待到牛狮被搬回来黑蠡便步步向前，每走一步，身上冷厉的气息便攀升一层，当本就睥睨金身境与四阶妖族的他走到凌青云面前，一头黑发狂舞，周身血红气息肆虐，威势竟已跨越金身，抵达灵华层次！ 这就是他自信的根源，他，血环蛇黑蠡，作为赫赫有名的异兽化妖，足可越阶挑战！ 妖兽异兽同样有着天赋的区别，如紫瞳虎、首蛇被称之为陆地最强妖兽，实在是能横扫同阶无敌手，对抗更高层次妖兽也不在话下，血环蛇略有不及，却也只是仅次于这些最强妖兽之下，同样在同阶难觅敌手，这也是黑蠡从一开始的自信来源：血环蛇与毒火蛇虽是宿敌，但一般情况下都是血环蛇赢面更大！ 嘴角略微上扬勾出嘲讽与不屑的弧度，凌青云心中却实是感慨的：难得见到一个可以越阶挑战的兽族，尽管这妖兽已经修炼成精！在人类中天才很多，跨越数重修为甚至大境界越阶挑战不算罕事，在妖兽中就很罕见了，主要是人类有功法、武诀、装备、境界等诸多区别，哪怕是同等级也很容易拉开差距，但大多数妖兽都只是按部就班地锻炼身体与妖力，出现异于同类者就很难了。 当然，这黑蠡也是仗着种族非凡方有如此气势，最多算个小天才，但在妖族妖兽中已经颇为罕见了。 没有多说什么，宿敌的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毫不犹豫朝对方暴掠而出，凌青云浑身暗红火焰腾腾，手中短刀闪烁寒芒，黑蠡则周身血气澎湃，掠过地面无声无息，速度却比凌青云快了一倍不止！ 仿佛一瞬之间双方就碰撞在了一起，萦绕毒火的短刀掠过黑蠡划出一道火焰缭绕的伤痕，后者一声狞笑，不闪不避，狠狠一爪在凌青云胸膛撕开三道血痕，自己的伤口却迅速愈合，连火焰也在滚滚血气铺盖下熄灭。 “别人怕你毒火，我可不怕，既然有活路不走，那就给我去死吧！”一声厉啸，黑蠡全身的腥红气息更澎湃了几分，同为蛇类，血环蛇对毒素有着极高抗性，虽然无法免疫却也能毒火的威胁大大降低，如此就相当于断了对手一臂，凭借血环蛇远超同阶的速度与力量自然可以轻易取胜！ 凌青云神色冷峻，见招拆招，冷静地应对着对手如疾风骤雨的猛攻，身上的毒火形成汹涌的甲胄，饶是黑蠡占据上风也不敢太过放肆，专挑火焰较为薄弱的破绽处下手，虽在第一时间便占据了上风，却也难以将战果继续扩大。 近乎贴身肉搏的激战中双方都没有现出本体，蛇类最擅长的攻击手段无非扑咬与缠绕，缠绕可是要接触对方身体的，将自己的身体往火里送？黑蠡可没这么傻！普通血环蛇与毒火蛇战斗也都是使用扑咬方式追求一击必杀，对黑蠡来说此时以人身战斗倒不比现出本体要差——更何况，眼前毒火蛇都没有变化本体，自己先变了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吗？ “血环蛇终究是毒火蛇的克星，这杜炎虽然不错，面对黑蠡也只能被动防御而已，迟早会力竭而败，没有胜机。” “我看未必，你没看到毒火蛇先前击败牛狮的那道火焰吗？血环蛇虽然厉害，防御却不算很强，若被那种攻击命中心脏，哼哼……” “说得有理，毒火蛇若是这么弱早就被杀灭绝了，估计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他们都是最喜欢耍阴招的蛇妖，真正的杀招估计还在酝酿呢，等着吧！” 目不转睛看着战斗的妖怪们议论纷纷，都期待着更激烈的碰撞，从气势上看自然是黑蠡更强，但谁知道凌青云有没有什么杀手锏呢？毕竟先前一击打败牛狮可是霸气得很！ “你不是很凶吗？怎么，现在只敢躲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了？”身如血影穿梭，黑蠡挥动双掌，环绕凌青云身躯游走发动迅猛攻势，一次次穿透毒火守护在凌青云身上留下大小伤痕，同时冷笑嘲讽，想以此逼凌青云露出破绽而后一击制胜。 凌青云一言不发，只是不断转身，冷漠地将四面来袭的攻势招架并以毒火缠绕反击，只是毒火的威力相较对方的恢复能力实在没有太大优势，你来我往间只是他遍体鳞伤，黑蠡则只是锦袍破烂，露出身上的焦痕。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凌青云表情阴沉，为找不到制敌之法而烦躁担忧，却绝想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这就是血环蛇的生命属性？原来如此！不愧是仅次于最强妖兽的异种，确实与众不同，即便化形成人这血脉力量依旧如此浓郁与非凡。”身体微颤，甚至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两眼放光，凌青云的心情是亢奋的，不是战斗的亢奋，而是探索的亢奋，尽管世间万物皆有所长，可血环蛇这类异种的天赋能力无疑是胜过绝大多数生命的，它没有毒火蛇的火焰，却有着凌驾于同体型妖兽之上的惊人速度与力量，凭什么相同体型下它的实力如此惊人？身体结构、每一分发力的技巧都有万般奥妙，如今更是神奇地透过人体呈现，宛如绝学呈现，令凌青云看得心驰神往。 这实在是奇妙的体验，往日是凌青云观察动物，而后想象把对方的能力施用于人体会有什么效果，眼前的异兽却自己化为人形，等于手把手地传授他诸般奥妙！ “黑蠡兄，多谢！”凌青云甚至在心中赞叹，如今他以天地万物为师，血环蛇黑蠡自然是个好老师了，虽然对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种族奥妙正在被窥探，更无法想象这看起来是自家宿敌的毒火蛇实是人类假冒这耸妖听闻的真相！ 而在黑蠡眼中自己的对手分明紧盯着自己，目光锐利像是要将自己洞穿一般，这感受令他分外警惕：“以如此目光将我锁定，是准备拼命了不成？这家伙的实力虽然不如我，刚才那束火焰倒确实棘手，不能再拖延了，先下手为强！” “毒火蛇的杂种！”伴着一声厉喝，本在迅速移动的黑蠡忽然出现在凌青云面前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此时他的双眼竟化为血红漩涡，如有一条血环黑蛇在漩涡中起舞，也似有种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从中喷薄而出，对上这双眼睛的凌青云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的毒火都褪下了不少。 好机会！黑蠡一声厉喝，化掌为爪爆发最强一击便向凌青云扑去，要以这一击决出胜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扑出的瞬间原本眼神溃散的凌青云忽然目露精光。 不妙！黑蠡心底一寒，分明见到凌青云周身的毒火以更为凶猛的气势盛燃而起，凝成有着四爪的蛇形，以无比狂猛的姿态向他扑来！ 伴着一声惨叫，黑蠡浑身气势溃散，被吞噬在暗红烈火之中，望得此景的群妖都不禁心惊肉跳，不可思议地彼此对视，堂堂异种血环蛇就这么败了？ “那是蛟？”更有群妖发出惊呼，蛟是什么存在？龙的亚种，那可是灵兽啊！ “想不到这条小蛇居然创出这种绝招，本来威力也就寻常，可对付蛇类……”有修为高深的老妖摇了摇头，以金身巅峰的修为模拟蛟的气势也不算太高深技巧，只是用这技巧对付血环蛇可谓是猫捉老鼠，自然手到擒来。 傲立在气势萎靡的黑蠡面前，凌青云俯瞰着后者，冷冽一笑，俯身探取，换来一声充满怨毒的惨叫。 鲜血流淌，黑蠡眉心的黑鳞已出现在凌青云手中，以至于黑蠡眉心鲜血流淌，几可见骨。妖城不得下杀手，可将对方致伤自残都是允许的，摘下眉心黑鳞可是最直接的侮辱，以毒火蛇的立场作出却再正常不过。 在群妖惊艳的目光中，击败宿敌的毒火蛇妖扬长而去，留给他们一道冷漠的背影…… 第四百三十三章：战争的前夕 “想不到妖城还有人类的服饰店，而且生意如此兴隆。”行走在一家亮堂的店铺，凌青云饶有兴趣地浏览着商品，兽皮猎装、锦衣华袍、七彩罗裙、玄铁甲胄……这些衣服可不是从人类那边照搬来的，丝是妖域山蚕或蛛精吐的，棉是生自苦寒的雪原棉，麻布皮革自然也取自山林，都是上好材料，即便是看起来最轻巧飘逸的也十分耐用，做工看起来略显粗糙，样式差别却非常大，有高达二丈的长袍，也有后部留出缺口供妖怪伸出尾巴的衣裙乃至留出双角空间的战盔，还有更多客人正在接受裁缝测量准备定制衣服，毕竟妖怪体型各异，或许长有翅膀、尾巴，双腿极长、手臂奇粗等，量身定制一件衣服才是最合适的。 在凌青云看来这妖城的妖怪都野蛮得很，茹毛饮血，追求野性快乐，可在这家店铺他见到的却截然不同，化身成人的妖怪们彬彬有礼，掂量商品的动作细致，与他人交谈也谈吐得体，更没有插队、冲突等现象，与店门之外简直是天差地别。 看着坐在店中耐心品茶等待甚至下起了围棋的客人，凌青云略微思考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人以群分，妖怪也是如此，虽然大部分妖怪都颇为野蛮，但向往文明的妖怪也不在少数，外面他们只是少数，可来到这家店挑选人类服装的妖怪基本都是这一类型，氛围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这不是胡芬妹妹吗？这件裙子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合身呢，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打算去钓哪家公子啊？” “该不会就是妹妹一心挂念的那位王子殿下吧？” “两位姐姐莫要取笑小妹了，妖怪与人类怎么可能相恋？小妹只是想找些村夫，吸些精元修炼而已。” 一旁传来女性的谈笑声，三名妖娆美丽的女子轻摇罗扇笑着交谈该去哪里采阴补阳，这令凌青云听得无言，妖怪终究还是妖怪，即便穿上了人类的衣物，学习人类的礼仪语言，终究难改秉性。 “这不是李大王吗？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当一名客人大踏步入门，瘦小如猴的掌柜连忙迎上，入门者是一名银眉金瞳的大汉，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本王刚刚踏平了白水山十三洞，将邀各路好友赴宴庆功，掌柜的，你可得给我做一件最好的礼服，绝不能失了身份！” “好说！好说！只要李大王想，本店就是龙袍也能做出来！”掌柜满脸笑容地答应，周围人闻言却是不禁心悸，白水山十三洞被踏平了？那里有着五阶修为的洞主可不止一尊啊！ “妖王李胆，虽无强大血脉却是妖域最可怕的五阶妖族之一，实力比寻常灵华巅峰还要强势，曾有与天行强者交手数十回合而后全身而退的战绩！”凌青云也是目光闪烁，这妖城真不愧是妖族的聚集地，这种层次的妖怪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令人有种不真实感，但这就是妖城的魅力。 “还真是打听到不少消息。”凌青云观察了一阵，转身离开，他当然没必要给自己买一件妖怪的衣服。 “只需一枚下品灵石就可以在本店读书十日，出来后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十质彬彬的妖怪询问书籍售价，得到的答复却是概不出售，这种店真有收入不成？ 凌青云看向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者，这化形到与正常人类无异的妖怪带给他深不可测的感受，想来也不是为了钱财开设此店。 “看来妖族也有能人志士。”恋恋不舍地离开书店，凌青云继续逛着妖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一路上倒是受到不少目光关注，显然击败血环蛇黑蠡也令他出名了一把，也曾远远望见眉心淌血的黑蠡一行，后者回以怨毒眼神却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身后的追随者似乎少了两人。 凌青云无言，扮演毒火蛇妖遭受挑战虽然在他意料之内，带给素不相识的对手重创倒也令他百感交集，虽然那黑蠡是妖，终究与自己无冤无仇。 得承认这妖城的确有城池的姿态，除了各类店铺、比武场，也设立了兵营、缴费进入的修炼室，更有妖族特色的炼血池、化形殿，对于后者凌青云只是远远观看，这些设施严格检测使用者的血脉等，他可不想被查出问题。 “也是时候歇歇了，尝尝这妖城的美食，希望没有人肉。”自语着，凌青云走入最热闹的酒楼，这家店倒不怕毒火蛇的身份，只是热情询问是否需要包厢，凌青云摆了摆手，在大堂坐下，被其他食客短暂关注后便融入氛围。 “鹿肉、人参、灵果……看来妖怪的口味倒也一般。”点了招牌菜的凌青云细细品味，滋味实在不错，妖怪实诚，若没有真本事根本没法在妖城把生意做下去，看着周围的食客都鲸吞豪饮、大快朵颐，原本慢条斯理的他也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 在这时，不远处的谈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新消息，魔鹫大妖和黑山老妖彻底撕破脸，有人见到魔鹫大妖化出法相含怒飞离黑山，扬言要黑山老妖好看！” “你这算什么最新消息？我就是魔鹫大妖领地的，现在魔鹫大妖正广邀好友，召集兵马打算和黑山大战，连那偷了它蛋的魏红都顾不得管了！” “此话当真？魔鹫大妖如今风头正盛，据说离山河境也只差一线，若是它倾力一击，黑山也未必讨得了好！”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位兄弟就去投奔魔鹫大妖了，现在只要投奔账下就有灵石和妖核犒赏，每日酒肉充足，若你实力强还有奴仆服侍，在战场上的所有收获都归自己所用，斩杀敌方强者还有额外奖励……我觉得这条件不错，要不咱们一起去试试？” “还是算了吧，以你我的实力上战场只是找死，还不如等开战时在外围浑水摸鱼，说不定恰巧赶上哪尊大妖陨落，一举发达了呢？” “哼，就你这样永远也别想成为大妖，我是要参加此战的，不过不是魔鹫大妖阵营，而是黑山阵营，黑山在我妖域屹立万年不倒，比外面的人类王朝还要强盛，又岂是魔鹫大妖能比的？” “什么屹立万年不倒？分明每隔几百年就换一次主人，按人族的话说都改朝换代了，只是黑山风水太好，历代主人才传承了黑山老妖的称号，可黑山老妖被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听说魔鹫大妖打算联合赤龙大王夹击黑山，到时候我就投奔赤龙大王好了。” “说起来黑山老妖到底怎么惹恼了魔鹫大妖？妖域可是三十多年没有这种级数的战斗了。” “听说和那赤帝星有关，据说魔鹫大妖差一点就要捉住那赤帝星宿主了，结果关键时刻被黑山老妖阻止，断了大机缘，这等仇恨当然不死不休了！”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黑山老妖不地道，就算要抢也该等上一会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结果让那人类跑了，反令我们妖族内讧，唉！” “魔鹫大妖要与黑山开战？”凌青云闻言微微错愕，这可出乎了他的预料，黑山老妖与魔鹫大妖无疑是妖域中最负盛名的大妖，实力恐怕都不下于燕冲这级数，黑山更是连人类都久仰大名的妖族势力，这等碰撞爆发定是石破天惊。 “如此盛事，怎能错过？”自语着，凌青云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 第四百三十四章: 黑山之战 “想不到妖城还有人类的服饰店，而且生意如此兴隆。”行走在一家亮堂的店铺，凌青云饶有兴趣地浏览着商品，兽皮猎装、锦衣华袍、七彩罗裙、玄铁甲胄……这些衣服可不是从人类那边照搬来的，丝是妖域山蚕或蛛精吐的，棉是生自苦寒的雪原棉，麻布皮革自然也取自山林，都是上好材料，即便是看起来最轻巧飘逸的也十分耐用，做工看起来略显粗糙，样式差别却非常大，有高达二丈的长袍，也有后部留出缺口供妖怪伸出尾巴的衣裙乃至留出双角空间的战盔，还有更多客人正在接受裁缝测量准备定制衣服，毕竟妖怪体型各异，或许长有翅膀、尾巴，双腿极长、手臂奇粗等，量身定制一件衣服才是最合适的。 在凌青云看来这妖城的妖怪都野蛮得很，茹毛饮血，追求野性快乐，可在这家店铺他见到的却截然不同，化身成人的妖怪们彬彬有礼，掂量商品的动作细致，与他人交谈也谈吐得体，更没有插队、冲突等现象，与店门之外简直是天差地别。 看着坐在店中耐心品茶等待甚至下起了围棋的客人，凌青云略微思考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人以群分，妖怪也是如此，虽然大部分妖怪都颇为野蛮，但向往文明的妖怪也不在少数，外面他们只是少数，可来到这家店挑选人类服装的妖怪基本都是这一类型，氛围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这不是胡芬妹妹吗？这件裙子穿在你身上可真是合身呢，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打算去钓哪家公子啊？” “该不会就是妹妹一心挂念的那位王子殿下吧？” “两位姐姐莫要取笑小妹了，妖怪与人类怎么可能相恋？小妹只是想找些村夫，吸些精元修炼而已。” 一旁传来女性的谈笑声，三名妖娆美丽的女子轻摇罗扇笑着交谈该去哪里采阴补阳，这令凌青云听得无言，妖怪终究还是妖怪，即便穿上了人类的衣物，学习人类的礼仪语言，终究难改秉性。 “这不是李大王吗？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当一名客人大踏步入门，瘦小如猴的掌柜连忙迎上，入门者是一名银眉金瞳的大汉，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本王刚刚踏平了白水山十三洞，将邀各路好友赴宴庆功，掌柜的，你可得给我做一件最好的礼服，绝不能失了身份！” “好说！好说！只要李大王想，本店就是龙袍也能做出来！”掌柜满脸笑容地答应，周围人闻言却是不禁心悸，白水山十三洞被踏平了？那里有着五阶修为的洞主可不止一尊啊！ “妖王李胆，虽无强大血脉却是妖域最可怕的五阶妖族之一，实力比寻常灵华巅峰还要强势，曾有与天行强者交手数十回合而后全身而退的战绩！”凌青云也是目光闪烁，这妖城真不愧是妖族的聚集地，这种层次的妖怪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令人有种不真实感，但这就是妖城的魅力。 “还真是打听到不少消息。”凌青云观察了一阵，转身离开，他当然没必要给自己买一件妖怪的衣服。 “只需一枚下品灵石就可以在本店读书十日，出来后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十质彬彬的妖怪询问书籍售价，得到的答复却是概不出售，这种店真有收入不成？ 凌青云看向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者，这化形到与正常人类无异的妖怪带给他深不可测的感受，想来也不是为了钱财开设此店。 “看来妖族也有能人志士。”恋恋不舍地离开书店，凌青云继续逛着妖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一路上倒是受到不少目光关注，显然击败血环蛇黑蠡也令他出名了一把，也曾远远望见眉心淌血的黑蠡一行，后者回以怨毒眼神却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身后的追随者似乎少了两人。 凌青云无言，扮演毒火蛇妖遭受挑战虽然在他意料之内，带给素不相识的对手重创倒也令他百感交集，虽然那黑蠡是妖，终究与自己无冤无仇。 得承认这妖城的确有城池的姿态，除了各类店铺、比武场，也设立了兵营、缴费进入的修炼室，更有妖族特色的炼血池、化形殿，对于后者凌青云只是远远观看，这些设施严格检测使用者的血脉等，他可不想被查出问题。 “也是时候歇歇了，尝尝这妖城的美食，希望没有人肉。”自语着，凌青云走入最热闹的酒楼，这家店倒不怕毒火蛇的身份，只是热情询问是否需要包厢，凌青云摆了摆手，在大堂坐下，被其他食客短暂关注后便融入氛围。 “鹿肉、人参、灵果……看来妖怪的口味倒也一般。”点了招牌菜的凌青云细细品味，滋味实在不错，妖怪实诚，若没有真本事根本没法在妖城把生意做下去，看着周围的食客都鲸吞豪饮、大快朵颐，原本慢条斯理的他也忍不住开始狼吞虎咽。 在这时，不远处的谈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新消息，魔鹫大妖和黑山老妖彻底撕破脸，有人见到魔鹫大妖化出法相含怒飞离黑山，扬言要黑山老妖好看！” “你这算什么最新消息？我就是魔鹫大妖领地的，现在魔鹫大妖正广邀好友，召集兵马打算和黑山大战，连那偷了它蛋的魏红都顾不得管了！” “此话当真？魔鹫大妖如今风头正盛，据说离山河境也只差一线，若是它倾力一击，黑山也未必讨得了好！”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位兄弟就去投奔魔鹫大妖了，现在只要投奔账下就有灵石和妖核犒赏，每日酒肉充足，若你实力强还有奴仆服侍，在战场上的所有收获都归自己所用，斩杀敌方强者还有额外奖励……我觉得这条件不错，要不咱们一起去试试？” “还是算了吧，以你我的实力上战场只是找死，还不如等开战时在外围浑水摸鱼，说不定恰巧赶上哪尊大妖陨落，一举发达了呢？” “哼，就你这样永远也别想成为大妖，我是要参加此战的，不过不是魔鹫大妖阵营，而是黑山阵营，黑山在我妖域屹立万年不倒，比外面的人类王朝还要强盛，又岂是魔鹫大妖能比的？” “什么屹立万年不倒？分明每隔几百年就换一次主人，按人族的话说都改朝换代了，只是黑山风水太好，历代主人才传承了黑山老妖的称号，可黑山老妖被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听说魔鹫大妖打算联合赤龙大王夹击黑山，到时候我就投奔赤龙大王好了。” “说起来黑山老妖到底怎么惹恼了魔鹫大妖？妖域可是三十多年没有这种级数的战斗了。” “听说和那赤帝星有关，据说魔鹫大妖差一点就要捉住那赤帝星宿主了，结果关键时刻被黑山老妖阻止，断了大机缘，这等仇恨当然不死不休了！”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黑山老妖不地道，就算要抢也该等上一会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结果让那人类跑了，反令我们妖族内讧，唉！” “魔鹫大妖要与黑山开战？”凌青云闻言微微错愕，这可出乎了他的预料，黑山老妖与魔鹫大妖无疑是妖域中最负盛名的大妖，实力恐怕都不下于燕冲这级数，黑山更是连人类都久仰大名的妖族势力，这等碰撞爆发定是石破天惊。 “如此盛事，怎能错过？”自语着，凌青云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妖之威 与俨然有序列阵而战的人类军队不同，妖族的冲锋显得混乱而狂放，杂草丛生的大地上好似有两头浑身沐浴野性光辉的巨兽厮杀在一起，张开大口咬向对手的咽喉，在彼此身上都留下惨烈伤口之后发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一头蛮牛撞开了对面的几头妖兽，将避之不及的毒蝎踏成肉泥，紧接着却被雄狮扑倒，一拥而上的火红狮群将其啃得血肉模糊，指挥子孙的猫倌正为此兴奋，一道闪电般掠过的黑影瞬间夺走了它的生命，临死前它只看得清从眼前掠过的鳞片闪烁寒芒，原来即便有狮群拱卫，死亡依旧触手可及。 也有环绕黑风的猎豹与萦绕紫炎的贪狼厮杀在一起，每一次扑咬都能狠狠地在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疾风的绞杀与火焰灼烧更是令彼此血肉模糊，扭曲的面庞愈发狰狞，最后齐声怒吼咬向对方的咽喉，浑浊的血溅洒全身，渐渐凝固为血痂，战场上的死敌拥抱着彼此，仿佛兄弟一般。 也有纤细的黑影闪电般游走在最混乱的战场，猛地咬住羊蹄引发失足与惨嚎，又发动雷霆一击，生生将迎面的紫貂咬成两段，毫无停顿地沐浴在血雨中前进，猛地咬住眼前梁柱般粗壮的巨足，以至于势不可挡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可就在这瞬间，一只苍鹰俯冲而下，一抓捏断杀手的七寸，将它的记录就此终结。 更有化成人形的妖族大放异彩，有身体半化的狼人一跃丈高，泛动寒芒的利爪直接撕开巨象脖颈；也有身材魁梧的熊妖横冲直撞，随手便抓住一头修成妖力的猛虎撕成两半，将其血肉大口吞下，其后一路横扫，所遇敌人都拍翻撕碎，趁此机会吞吃了不知多少血肉，战争对他来说仿佛是一场饕餮盛宴；还有盘发的妖族女子一袭七彩罗裙，身边若有万丈光芒释放，一路所向披靡，也不见她出手，偏偏所有强者都挡不住她的莲步轻移，眼看着这娇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子如入无人之境。 仿佛整个自然斗争的缩影，整个战场弥漫着血雾，随时都有身影倒下，也有发狂的巨兽发出震天怒吼，可即便这种比大象还要庞大的生灵在战场上也难称无敌，面对群敌围攻迅速倒下，甚至尸体都被迅速瓜分吞食，令人感慨万分。 “枪打出头鸟，体型最大的死得最快。”凌青云看着战场不由感慨，体型确实是衡量战力的重要标准，虽然体型庞大难以与灵活兼顾，但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体型更大往往意味着拥有更强的防御与保命能力，可在战场上这种优势反倒成了累赘，不管体型再大，面对数个、数十个同等级甚至更强的对手围攻焉能活命？只是炮灰枉自送命而已。 所以能看到一些原本体型庞大的妖兽都想办法缩小了体型，一头银毛猛犸就把自己的体型压缩到与水牛相当的地步，依旧蛮横地撞开敌群却不至于被群起而攻之，更方便的方法则是直接化作人形，虽然无法发挥出本体的全力，在这种混战中却更灵活方便得多，只是变化体型与化人都是修为不低者的专属，那些实力最弱的巨兽就只好听天由命，迅速倒在敌人的围攻之下了。 在这种战场上，强大的妖族比高阶妖兽表现更佳，当猛犸与龙蜥涌动浑身气血碰撞在一起，同样修为的妖族却凭身形矫健避开面前巨猿得到开山一击，随手弹出火雨如天女散花，令临近的十几头妖兽陷入火海，有半数直接惨叫着身亡，巨猿怒极，雷霆般怒吼震动大地，不知几万钧力量的一击直将大地撕裂，但那妖族已预料到这一击轻盈避开，冲对手露出嘲讽的微笑。 “体型庞大，终究是靶子而已，在这混战中我们妖族之身才是王道！”有妖族冷笑，虽然都被人类称之为妖，可妖怪与妖兽却是不同的修炼体系，彼此间也对立排斥，想要证明自己比对手更强，单论本体战力无疑是专修自身的妖兽更强，但妖族化为人形，智慧更高，修炼速度更快，也创出种种妖法，开发出本体所不具有的新天赋，手段比妖兽更灵活多变，因此妖族将妖兽视为野蛮，妖兽则将妖族当做歆羡人类的懦夫，谁也不服谁。 今日魔鹫与黑山老妖呼朋唤友开战隐隐就有几分妖族与妖兽之战的味道，不过双方阵营中却是妖兽与妖族都有，对大多数参战者来说他们并不在乎上级是妖怪还是妖兽，只选择自己认为更强或支持的一方加入，更多还是出于私心，想要获得更多资源或吞噬敌人的机会，甚至如魔鹫所说，杀上黑山，得到传说中的黑山宝藏！ 一些年长的妖族与妖兽可还记得，上一代黑山老妖陨落的动静有多么惊人，又牵扯出了怎样的造化！ 所谓黑山，不单是一方妖王占领的山头，更是荒原之中奇迹的生机所在，是一座聚宝盆，汇聚着天地精华之玄奇！ 正是这等诱惑，才令魔鹫得以召集如此众多妖怪妖兽，甚至包括一方洞主妖王在内的军队向黑山发起进攻，而且被吸引而来的可不只是他们而已。 山岭上，花豹脑袋的妖王领着一众小妖蛰伏，眼中寒芒涌动。 平原上，霸气毕露的身影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倚靠在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战事。 森林中，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厮杀惨烈的战场，充斥着嗜血的杀意。 河流汹涌，有水怪露出头角，似乎也想来分一杯羹，漩涡中像有一双眼睛灯笼般亮起，两束青光直冲云霄。 滔天的血气与战意仿佛令上苍为之动容，遮天的乌云裂开豁口，洒下金色的阳光，只是这阳光根本无法将盘桓空中的浓郁妖气与血煞冲淡，凄厉惨叫仍凸显着这方土地的惨淡，即便上天的仁德也无法将其阻止，黑暗中的窥探者更是发出冷笑，他们不会为此怜悯，所期待的正是这血与火的大戏。 也就在地面的战场陷入胶着之际，惊天动地的碰撞掀起了真正大战的序幕。 那是什么感觉？仿佛黑云压城一瞬夺走世间所有光亮，又似神火燃起，照耀漫漫长夜，黑暗与光明的力量激烈碰撞，时而压制对方占据上风，但大多数时刻却纠缠胶着，处在谁也不让谁的均衡状态将天地分为光与暗的两界，总体上看光的一界范围更大，随着阳光照下更为之扩散，暗的一界则随着乌云开裂节节败退，象征着这方势力的弱势。 光的一方是黑山，暗的一方自然是魔鹫，此时两大阵营的领袖都选择不去干涉地面战斗，各自飞上天空，释放出滔天气势碰撞在了一起，那令日月黯然的力量有如天地主宰。 下方众多妖怪妖兽的厮杀真能影响到战局胜负吗？答案是肯定的，强如天行强者也不可能无视凡阶所有攻击，或许一对一乃至一对多能碾压大多数灵华境，可面对几十个灵华境围攻同样招架不住，更不用说还有诸多金身境、石魄境在旁助阵，凝聚恐怖气势，因此地面战斗确实重要，却又不重要。 所以说不重要，是因为妖族大军固然有正面对抗灵境的实力却没有击败灵境的实力，灵阶强者或许正面对抗不及群妖联手，却想走就走，万妖难留，更何况被雇佣召集来的万妖本身也不是一心。即便一方军势击败对手，倘若它们阵营的领袖战死，很可能会导致整个阵营作鸟兽散，哪怕团结可胜，却不愿招惹一尊哪怕重伤的大妖。 所以此时的战争其实得分成两场看待，而领袖层次的那场才是核心，决定众妖命运，下方的战争则是为领袖助势，其实更多代表本方大妖的脸面。 “果然，即便强如魔鹫对上黑山老妖终究还是弱了一筹。”此时暗中窥探战场的强者下了判断，黑山老妖到底是妖域中雷打不动的威名，相比之下魔鹫只是暴发户，难以挑战万年霸主的底蕴。 “我看未必，这魔鹫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也有其他声音在暗处响起，苍老而透出威严，今日之战，实有太多强者在暗中窥伺。 “黑山！”也就在这时一声怒啸传遍天地，仿佛穿透灵魂的恐怖威压震得闻者心神摇颤，有太多妖怪与妖兽这一瞬失手落入敌人的爪牙，魔鹫振动双翅，本就庞大的虚影仿佛当真遮蔽了天穹，只在黑暗中留出一双血红的眸子，它的身体似乎与无穷的乌云融为一体：“你倒是不愧黑山老妖之名，真有几分本事，但若只是如此，还是趁早认输吧。” 这么大的口气？闻言者不禁惊疑，空中绚烂得如同骄阳的黑山老妖看起来分明占据上风啊！可在灼然烈火内，黑山老妖的面色却凝重无比，伴着一声清唳，在他周身的火焰竟骤然膨胀了一圈，燃烧得更为炽盛之余还流动彩色光晕，以至于进一步扩张的光界中虹霞显现，梦幻迷人。 也就在这时，一对墨黑的羽翼拍下，而后，天地色变！ “这是？”一道道骇然的目光投向天空，却见那黑翼展处，暴风席卷，黑云遮天！ 第四百三十六章：魔鹫败！ 犹如世界末日到来，天地在那对翅翼拍动间便被黑风席卷肆虐，那风扫过了一切，涌动乌云遮住洒落的阳光，也将漫天血煞撕裂，揭开无数怨魂的伤疤令恸哭声响彻世间，风呼啸着从地面掠过，草折木断，大地被裂缝贯穿，有一道道源自地底深处的光芒耀起，而后，地火燎原！ 雷鸣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却不像是上苍审判之力，却仿佛是魔威的伥助，衬托着苍穹魔主的无匹威严，漆黑如墨的气势浑厚地涌动，将那光明之界倾轧碾碎，步步挤压光明仅有的生存空间。 伴着一声闷哼，彩焰缭绕的黑山老妖向后退去，在这场交战以来第一次露出颓势，却是致命的颓势！ 天地间的喧闹消失了，即便是爪牙相接的妖族也屏住呼吸，难以发出悲呼与战吼，这是什么？黑云压城城欲摧？不，这是仿佛上天都被魔威震慑的景象，魔鹫展翅，天地色变，邪雷震天，地火燎原，整方天地无不被这恐怖气势带动，化作唯它执掌的领域！ “这就是魔鹫大妖的真正实力？”一道道目光投向黑色苍穹之上的身影，却不敢完全直视，不禁敬畏与恐惧，毕竟这尊凶兽此时展现出的实力未免太过恐怖，展翅间有天崩地裂的光景，强如黑山老妖也在落入下风，难道说它已经突破天行桎梏，达到了那可以执掌山河的境界？ 天空中的霸主却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彩焰缭绕的对手，于无数惊悸目光中竟是再一次拍动翅翼，无量魔威再度爆发，掀起铺天盖地的黑潮朝那仅存的光明冲击，要彻底攻占这负隅顽抗的敌阵，将那已然黯淡的骄阳同样吞噬。 与此同时，沉闷与尖锐的啸吼在地面响起，却见巴蛇腾起庞大身躯，鬼蝠王振动双翼，同样发起了进攻！ 银角妖王凛然杀上，身上有璀璨白芒汹涌，手持一柄长刀抵住巴蛇小山般庞大身躯，将对手诱出战场爆发山崩地裂之战，胖老者则对上鬼蝠王，就这么凛然立于原地，看着鬼蝠王以自己为中心环绕飞行，留下众多残影，就这么进入了诡异的僵持状态……只有少数高手才能看出这老者身边自有一重特殊能量涌动，作为领域都是最高深的一种，令鬼蝠王有所顾忌，不敢轻犯。 群妖的战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后再度变得狂热，只是此时狂热的主要是魔鹫一方的妖族，他们面带亢奋，仿佛已经胜利般高傲进攻，本来他们对魔鹫大妖能否战神黑山老妖也持怀疑态度，可如今见到这滔天魔威他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另外两边的灵阶大战才刚刚开始，头顶的至强之战却仿佛即将分出胜负，黑山老妖怎能挡住这吞噬天地的黑暗，注定落败，黑山宝藏由他们共享！ 苍穹的战斗在继续，黑山老妖周身烈焰腾腾，宛如一轮黑夜中不灭的骄阳，可这轮骄阳却随着无边黑暗的侵蚀愈发黯淡，光明普照的区域不断减小，似乎已经临近彻底熄灭的边缘，似有冷笑声传入这方天地每一道生灵的灵魂，嘲讽着抵抗的无用，莫说是对阵的黑山老妖与下方生灵，就是打算作渔翁观战的强者们听了也不禁心惊肉跳，开始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太大胆了，或许面对这种级别的碰撞自己根本就不该牵涉其中，理应退得越远越好，这根本就是嗜血致命的漩涡！ 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谁能退？战场上厮杀，将对手实力、焚灭的妖怪与妖兽不能，远离战场碰撞出震天波澜的凶兽与大妖不能，被恐怖气机震慑的观战者同样不能，战斗在这时成为了天地的主基调，谁要是想逃离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整个天地针对！ 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却是如此势不可挡，凌青云立于一处山巅，凛冽暴风吹打在身躯带来阵阵痛楚，咬牙坚持才令他没有在盖天的威压下屈服，但此时想要动弹甚至思考都成了一种奢侈，直指死亡的威压面前灵魂难以波动，仅剩的唯有求生本能，便如那战场上一道道机械般拼命厮杀的身影。 “这就是魔鹫的真正实力？”凌青云心骇，今生今世，除了荒木森林中直面血巫魔阵他还没有感受过如此恐怖的气势，即便青龙、武皇也没有，圣兽与至尊终究是内敛的，但这尊凶兽此时却毫不顾忌地将滔天凶势爆发狂放，就算百万大军又怎能抵挡如此威压？云国与辛月国的大战中也有天行强者出手，却没有一尊比得过此势，一己威怒，教天地色变！ 或许这尊凶兽已经真正抵达山河境？这念头在凌青云心中掠过，他忽然发出一声轻叱，若可刺破天穹的凌厉剑意一闪即逝，紧接着他向前一步，大口喘气，他挣脱出来了，从那梦魇般的恐怖挣脱了。 这很不对劲，凌青云直觉感到如此，自己遭受的危机似乎比大多数战场上的妖兽妖怪更大，可单论实力他无疑比寻常妖族强得多，因为他是人类？不，这是一种气机冲突的结果，冥冥中那遮天蔽日的魔影仿佛杀至面前，用一双血红的眸子冷然注视着他。 “是因果？还是天性的冲突？”凌青云若有所感，魔鹫并没有发现他，但魔鹫的气势却发现了他这个曾经挑衅并且天生对立的仇敌，因此施以远超正常天行境的恐怖威压，以其修为如何抵挡得住？单是挣脱就如一场生死大战般凶险，由此也可看出这尊凶兽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正在凌青云心悸之时，天空中却亮起了光芒。 不是骄阳耀世，而是璀璨繁星。 一束束光芒，从那山体黝黑的黑山上爆耀冲霄，涌动着源于大地深处的古老力量刺破了黑暗笼罩的苍穹，这气势是如此煊赫恢宏，令遮天的乌云消退，从一道道可贵的裂缝中洒落金色的光辉。 这一刻，黑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整片天地的意志汇集，那么威能莫测，无论是漫漫长夜还是魑魅魍魉都不可能将这气势阻挡！ “黑山大阵？”蕴着盛怒的声音响彻天地，黑暗魔影又一次扇动翅翼，掀起席卷天地的狂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甚至有血红翎羽混杂在风暴当中，犹如一柄柄至锐的刀剑划出死亡的轨迹，面对如此魔威的黑山老妖没有退避，一声暴喝，有璀璨光芒在他眸中耀起，却见一对青炎羽翼在他背后展开，透出一种无法匹及的尊贵，这一刻他不再是骄阳，而是神祗的化身。 “青鸾翼，黑山老妖是青鸾，凤凰的后代！”有妖族发出惊呼，而后热血沸腾，青鸾可是先天灵种，更代表着至尊圣兽凤凰的传承啊！在至尊圣兽已经绝迹的当世，青鸾可称万鸟之王，为天下禽类统领！ 伴着青鸾翼展开，一股神秘的力量也笼罩在整个战场，凡是黑山一方的妖族妖兽都感觉精神抖擞，血脉中的力量进一步觉醒，哪怕这过程格外短暂却令他们战力骤增！尤其是禽类妖兽的感觉最为明显，它们感受到了君主的召唤，这召唤在血脉深处，令它们无法抗拒，满心尊崇。 魔鹫一方的妖兽同样有感，只是它们的感受与对手恰恰相反，那是恐惧，敬畏，根本无法对天空中的王者提起对抗勇气，战力自然骤降，令局势瞬间逆转，面对群妖的反击兵败如山倒。 最恐怖的是，就连魔鹫在被这青鸾焰光照耀时也身躯一颤，血红的眸子里流过一丝震骇，作为魔禽，分明也遭受这青鸾气息影响！ “不只是青鸾，他还进一步觉醒了凤凰血脉，而且研修王者之道，借黑山之势加持令这血脉气息的效果最大化！”有暗中的大妖惊叹，妖域中别有青鸾，也有蛟龙，都称得上昔日圣兽的遗种，但没有一个做得到黑山老妖这样惊艳，他的强大不只是血脉原因，关键在于自己，青鸾及凤凰血脉只是他掌握的利器，而今爆发出无匹威能！ 神鸟威压降临，黑山气势煌煌，谁能不惧，谁能不敬？这席卷天地的煊赫与先前的魔鹫气息不同，没有毁天灭地的暴戾，却有包容万物的浩然，这才是王者君临的气机，荡尽魑魅魍魉。 到了这一刻，黑暗魔影的恐怖似乎都变得可笑起来，黑暗终究消散，光明依在！ “是时候分胜负了。”凌青云看向明亮的天空，这场战斗没有绚烂的武诀碰撞，没有诸般法术比拼，有的却是天地之威正面抗衡，比什么都来得凶险与震撼。 彩焰中，黑山老妖一步向前，漫天火焰涌起，铺天盖地地向魔鹫汹涌，凶光从眸中掠过，魔鹫一振翅翼，怒吼着扑向强敌，到了这地步它不再放什么狠话，只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青鸾又如何？即便凤凰再世，休想让我臣服尊王！ 黑暗狂涌，极尽桀骜与疯狂，魔鹫展翅，划出一道撕裂苍穹的墨痕，而后撞入火海，洒落无边的血与煞。 天地震颤，在光明与黑暗间不断变换，终于，光的一方占据上风，魔影的霸主发出厉啸，洒下漫天血霞，掠向远方。 魔鹫，败！ 第四百三十七章：魔鹫远遁，乱战方启 洒落的血雨如在述说霸王败阵的凄凉，当光明压过黑暗，那曾不可一世的魔影极速掠向远方，所有人都明白大局已定，魔鹫已经败了，即便先前的它强势得几近吞天终究不是黑山老妖的对手，高傲如它在生死危机面前同样选择了逃离。 事实上魔鹫未必是败给黑山老妖，即便黑山老妖的青鸾血脉强势，如果没有那无数道阵法之光冲破黑暗，今日胜负还是两说，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魔鹫即便实际实力胜过黑山老妖，到底败给了黑山的万年底蕴。 面对魔鹫的退走，众妖仰望、感慨，却有人发出怒吼，不容这凶兽就此退走！ “魔鹫何走？还我银镜湖六兄弟的命来！”黑山之侧的大河中狂浪滔天，竟冲出一条身披银鳞的三爪大蟒，浑身水流溅溢，头顶有双角若现，这分明是距离蛟龙境界只差半步的五阶妖兽，灵阶以下恐怕都难觅敌手，如今眼中煞气汹涌，有无边仇恨显现。 “滚开！”见有人在这关头拦在自己面前，魔鹫大妖一声怒吼，沐浴鲜血的周身黑风狂啸，如黑色流星般掠过银蟒身躯，却听一声惊天轰响，银蟒坠下，身体几近断折般弯折，魔鹫的身体略微一顿，却继续前进。 “魔鹫领死！”可没等它飞出百里，又一声怒吼响起，笼罩在金光中的身影阻拦在它面前，眼中同样是盛怒与仇恨，将自身化作一座璀璨黄金像作为对魔鹫的抵挡，又一次碰撞中天地明暗交替，接着金光黯然，大片染血的黑羽从空中飘落。 “魔鹫领死！”又有怒吼响起，一道紫色流星从另一侧掠来，气势比银蟒与金色身影更加可怕，乃是货真价实的灵兽层次！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当年没杀干净的杂种？还有谁？你们这些蝼蚁，想杀我就尽管来吧！”魔鹫仰头怒啸，一身血气汹涌再度化作染红天空的赤霞，睥睨天下的桀骜与威严显露无疑，即便重创，即便对手乃是灵华巅峰甚至同为灵阶的存在，它仍无所畏惧，接下一切挑战！ 惊天动地的碰撞在空中爆发，时有电闪雷鸣，粗壮雷柱横贯天空，也有山岳般巨石炸开，化作流星火雨袭向大地，遮天蔽日的黑影再次显现，尽管被不断撕裂却不减凶威，金银的身姿从天空坠落，紫色的流星也被黑风逼退，魔鹫再度翼展，席卷八荒的威能生生荡开所有来犯者，硬是在数尊实力不下灵华巅峰的强者围攻，乃至更多强者趁乱偷袭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黑风寒冽，所向披靡！ “这就是魔鹫大妖！”黑山老妖没有追击，只是望着越来越远的黑影轻声一叹，倘若抛弃黑山助力拼杀一战，他能战胜这凶戾至极的大妖吗？答案或许只有天知道，斩草需除根，但今日他已没必要，也无法去追。 当震退群敌的魔鹫几乎消失在天际，一道声音清晰地响起。 那是弦声，准确的说，弓弦声。 自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亮光耀起，比青鸾烈火，紫色流星都更夺目，那道青色流光不知从哪一出来，却以不可躲避的气势贯穿了展翅高飞的黑色魔影，随后便是血溅，又一片赤霞与魔鹫嘶声裂肺的怒吼。 “七灵门！！！” “要寻仇尽管来，只要你活得过今日。”白袍猎猎的男子冷漠地放下古朴大弓，浑身气机流转，不比先前鼎盛的黑山老妖与魔鹫大妖弱上分毫，就仿佛一颗星辰耀起，令每个生灵都将这道身影烙在心底。 七灵门燕冲，张弓落星射魔鹫！ 盛怒的魔鹫没有多说，只是继续朝远方飞掠，这一箭带给它的伤害甚至不比黑山老妖造成的要轻，以至于黑影的飞掠速度分明慢上了不少，见状仇家与猎杀者们自然毫不犹豫得向前追去，那银蟒、金色身影甚至不惜燃烧自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足可见他们对魔鹫的恨意究竟有多么刻骨铭心！ 黑影掠空又百里，远方的天空忽然被一片霜白笼罩，有身姿模糊的存在走出，冰冷杀意若冻结天地，声音却清冷而动听，向魔鹫索命。 又是一尊不知是人是妖的灵阶强者，对魔鹫怀有深仇大恨，寒霜领域笼罩一方天地，令魔鹫速度骤减，像是要以此为葬身之地。 “就凭尔等，焉能灭我！？”但那对黑翼再一次挥动，有如无尽的力量冲破极限，那狂笑声桀骜而刺耳，像是质问世间谁敌手，寒霜的天幕被魔鹫燃血生生撞破，整方界域化无数灿烂碎片碎星般洒向四面八方，这种气势未免太过强悍，令人真不由产生这尊魔头究竟能否杀死的疑惑。 远处，又是强者的气机爆发，与那血腥惨烈纠缠在一起，迸发出更多血腥气味，黑色的残影终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至少以凌青云如今修为无论如何极目远眺也感受不到那股气息的存在，但可以肯定追杀者不会轻易罢手，它们蛰伏太久才等到这复仇的机会，就算魔鹫逃到天涯海角势必也会追杀到底，报仇雪恨！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任你魔威滔天，终究要为过去的罪孽付出代价！”凌青云不禁感慨，他同样厌恶魔鹫，却也不由为这尊凶兽此时的煞气震惊，任谁也无法否认这是妖域的霸主级存在，吞噬生灵四处杀戮无数，招惹其他灵阶仇敌仍能逍遥自在，若非黑山老妖借黑山底蕴爆发又有谁能败它？恐怕手持落星弓的燕冲也难以做到。更恐怖的是即便败于黑山老妖，魔鹫大妖依旧不改桀骜凶狂，在仇家围攻下魔性不灭，留给世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有些人失败一次就会被打倒，可这凶兽显然不是如此，倘若它能活过这一劫并再次归来，还有谁能杀它？ “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凌青云暗叹，他佩服魔鹫作为修炼者的勇气，但为众生考虑，这等霸道魔尊还是尽早陨落为好。 伴着魔鹫远遁，魔鹫阵营的群妖也彻底溃不成军，巨犀悲吼着倒在血泊，仓皇而走的小妖被斩下头颅，还有化成娇媚女子的妖怪苦苦求饶，却被化作本体的妖怪狞笑着丢进嘴里，红粉骷髅嚼成碎片，在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巴蛇与鬼蝠王显然也无法镇定，此时全力爆发以逼退对手，自己却不断向远处退去，魔鹫已败，它们再待在这里已没有丝毫意义。 “事到如今终于想到走了？”斩出一道雪亮刀光，银角妖王看着眼前的对手冷笑。 “我想走就走，你奈我何？”巴蛇在退，语气却很淡然，它可不比银角妖王弱上分毫，作为灵阶异兽更是具备顽强生命力，就算面对两个银角妖王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只是无法占据黑山稍感遗憾，却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生命危险。 “或许我奈何不得，但强如魔鹫都仓皇而退，你难道能比魔鹫强吗？” “我不如魔鹫，但我可没有魔鹫那么多仇家……什么！？”正淡然说着，巴蛇猛地回头，喷出一片灰霞抵住来袭的七色邪光：“七首，你做什么！？” “魔鹫同党，妖妖得而诛之。”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的七首蛇吞吐红信，眼中流露残忍：“更何况，妖域只需要一尊蛇王。” “尔敢！”巴蛇怒吼，抬起小山般身躯悍然撞向七首蛇，身上更有庞大的巴蛇虚影呈现，磅礴血脉气势镇得不少妖兽匍匐在地，七首蛇冷笑后退，七个脑袋吐出不同吐息笼罩巴蛇身躯，论体魄它自知不及对手，但它首蛇一族成长到极致可与龙凤争雄，难道还怕了这只知吞象的大块头不成？ 银角妖王也在同一时间挥出刀芒，牵制巴蛇行动令后者怒吼连连，但真正令其震撼乃至心寒的却是不止于此，而是从另外两个方向来袭的同阶力量。 血气滔天的金刚猿王，绿色皮肤的草裙少女，赫然皆是灵阶强者！ “怎么可能！”巴蛇怒吼，原本以为只是一次跟着魔鹫吞吃掠夺的行动，结果它竟要遭受四大灵阶强者围攻？即便是它这一刻也心生恐惧，要知道不远处还有一尊击败了魔鹫的黑山老妖！ “你低估了黑山的底蕴，也低估了自己的罪行。”草裙少女淡然道，金刚猿王更是发出怒吼：“巴蛇老贼，吞我一族的帐是时候算了！” 不甘的怒吼惊天，巴蛇卷动巨躯，与四大强者酣战，一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而在另一个方向，鬼蝠王同样在同等级强者围攻下发出一声不甘尖啸，化作血芒极速遁去。 相比起巴蛇它是幸运的，在灵阶凶兽中算得上小巧的身躯与惊人速度更利于它遁逃，只是此时这魔鹫的好友心中也充满苦涩，早知道黑山底蕴恐怖，想不到竟恐怖至此，它和魔鹫一开始就错了，即便它们都是山河境也赢不过黑山！ 魔鹫退，蝠王走，巴蛇伤，黑山老妖却只是展开青鸾翼悬浮在黑山上方，眼中竟流露一丝警惕之色，在别人看来黑山已经大获全胜，只有它自己才知道这场动乱才刚刚开始而已。 正如他所预料的，胜局方才定格不久，一股恐怖气势骤然而起，如渊如狱，直指追击鬼蝠王的大妖身影！ 23 第四百三十八章：混战 第四百三十八章：混战 “谁！？”当那如渊如狱的气机出现，对鬼蝠王紧追不舍的大妖骤然止步，语气中竟流露一份骇然，可如渊如狱的气机不因他的厉喝有丝毫停顿，而是化作一片洪流到来，转瞬就将它淹没在内，一时间激烈的灵阶碰撞震荡天地，令刚刚奠定胜负的战场再次喧闹而扑朔迷离起来。 发生了什么？众妖愕然，魔鹫已经远遁，巴蛇、鬼蝠王也在拼命逃离，黑山一方更是突然多出七首蛇等强者相助，战局应该定鼎才对，可为什么竟有人在此时发起进攻，而且这如渊如狱的气机竟如此可怕！ “刘兄！”追击鬼蝠王的一尊大妖呼喊，浑身爆发出七彩华光，凝成盖天利爪将黑色洪流撕开一道裂口，身陷其中的大妖方有机会逃脱，只是眼中充满骇然，身体更是残破不堪，血浴全身不说，覆盖毛发的一臂严重弯折，说是缺胳膊断腿也不为过。 然而黑色洪流没有停顿，见大妖逃脱瞬间转向，浩浩荡荡地继续追击，势要将另一尊大妖也吞入其中，两尊大妖与赶来的胖老者连忙出手，打出灿如长虹的匹练与洪流悍然碰撞，一时地动天摇，形成类似黑山老妖与魔鹫对决的光景。 究竟是怎么回事？愕然化作惊恐，因为群妖分明发现洪流也在朝它们落下，那奔腾浩荡，却又如同黑洞般将吞噬万物的大势岂是他们能够抵挡？本追杀得兴起的群妖惨叫后退，拼命地四散而逃，连大妖都在这洪流中重伤，谁还有与之对抗的勇气？ “饕餮！”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响起，彩色火焰形成的天幕落下，黑山老妖挡住洪流，眼中却尽是冷意：“你好大的胆子！” “什么好大的胆子？黑山是我妖域宝地，就许你黑山老妖占着了？”冷笑声从黑色洪流中传来，那如渊如狱的气机进一步扩散，化作一片恐怖风暴笼罩数十里地，宛如魔鹫先前遮天蔽日之威，这存在竟名为饕餮，四凶兽之一的饕餮，要知道这可是号称能与龙凤分庭抗礼的存在啊！ 尽管这饕餮明显没有展现出圣兽级别的战力，可如今一出手就逼得三尊大妖加上黑山老妖亲自出手抵御，可以想象它的实力恐怕不在魔鹫之下，而它甚至比魔鹫还要肆无忌惮，径直对战场上的群妖出手，根本不讲什么原则规矩！ 也就在这时恐怖的气机从周围的几个方向涌起，大地开裂，巨虫张开可断山岳的狰狞大颚扑向逃亡的巴蛇，瞬间将这洪荒异种的蛇尾咬断，嚼得碎烂吞下，也有惊天寒意从黑山后方来袭，朦胧霜雪中如有千军万马，神兵天降般直指阵法如星的黑山，大河奔腾中更冲出一道龙气汹涌的巨影，腾云驾雾而来，好整以暇地来到整个战场上方，像是俯瞰包括黑山老妖、饕餮在内的群雄，明目张胆地窥伺觊觎。 “魔鹫余孽，妖妖得而诛之！”也有怒吼响起，豹子头的妖王领着一群喽啰从侧面杀出，一爪子将残兵中的五阶妖族撕成两半，骇得群妖肝胆俱裂，毫无抵抗意志便被奇袭杀散，同样的事情在多个方向出现，有的喊着讨伐魔鹫，有的却高呼占领黑山，一支又一支部队从黑暗中杀出，彼此间也在征伐，顿时令整个战场的混乱提升到了全新层次。 包括灵阶存在也在这种战场肆虐，这可不是兵对兵将对将的两军交战，纯粹是混战与厮杀，就连原本处在同一阵营的妖族都征战起来，随时能见到妖族与妖兽倒下，更能见到小山般庞大的凶兽在地面肆虐，张口吞下生灵与怨魂，也不知多少妖族与妖兽从数千甚至上万里外聚涌而来，成为这大战中的棋子，沉浸在杀戮与掠夺的狂宴中早已无法自拔。 只是如此激烈的杀戮盛宴却不是决定局势的关键，只是为这场乱战烘托气氛的铺垫而已，真正主宰局势的是那些动辄令天地变色，有着破灭万军之力的灵阶强者！ “黑山大阵开启，黑山军，随我杀敌！”伴着一声怒吼，黑山老妖身上的火焰前所未有地炽盛，以黑山为中心的上百里大地也升起一道道冲天的光芒，光芒耀天，声势比先前强了不知多少，原来这才是黑山大阵的真正威力，面对魔鹫黑山老妖根本没有掀开底牌，动用部分底蕴就将其逼退。 与此同时有震天呐喊声响起，一支甲衣鲜明的部队从黑山上杀下，迎向从背面袭来的寒霜之敌，这支部队汹涌着妖气，成员却都化作人型，使用着统一的武器装备，一件件兵刃、战甲上妖纹交织，彼此联结呼应，竟是强大的战阵兵器，同时黑山大阵的澎湃气机也加持军阵，令这支部队竟爆发出不逊于灵阶的恐怖气势，对上寒霜中的敌人展开激战，硬生生挡住了对手的步伐，这就是黑山嫡系的力量，远非为利而来的雇佣兵可比。 只是一支连人类看了也叹服的精锐并不能改变局势，有嚣张的长笑响彻战场，一道道属于灵境的身影来袭，屠戮群妖吞噬生灵，破坏大地动摇阵法根基，或是直接向黑山老妖、银角妖王等大妖发起攻击，作为一方霸主的存在毫无惧意，势要将黑山一举踏平！ 对黑山来说，这场战争真正的对手并不是魔鹫，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对这座圣地觊觎已久的掠夺者！即便魔鹫煞气滔天，疑似晋入山河境，在这场乱局中担任的却只是跳梁小丑般拉开序幕的作用而已。 “是时候了！”也就在这时凌青云起身，化作一道青芒掠过山岭，此时的他再变装束，黑衣狐面，手持铁精宝剑气息冷峻如杀手，他已经见到其他人类也投入战场，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人类？死！”即便尽可能隐匿气息，但在这种混战中又有谁能置身事外？一进入战场凌青云顿时被盯上，手持狼牙大棒的獠牙妖族将武器奋力挥下，淌着血的大口中还残留着不知来自哪个受害者的碎肉，出现间妖族满是亢奋，仇视人类，觊觎人类，它刚刚吃了不少新鲜的血肉，能吃人自然更好！ 伴着一声锵音这种想法成了永远的奢望，凌青云的身影从妖族之侧掠过，并在那一瞬剖出妖核悄然藏入空间镯内，挥剑挑开飞来的燃烧残肢，寻找自己的下一个对手。 不同于其他企图趁火打劫，将眼前所有猎物收割，渔翁之利收得越多越好的“黄雀”，凌青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煞气最重甚至赫赫有名的妖与妖兽，若说其他妖怪可能无辜，那这些妖兽中绝没有善茬，每一个都是亡命之辈。 便如，眼前这尊。 “人类？杀手？管他呢！”伴着咔嚓一响咬碎口中的骨头，虎头妖族露出嗜血的狞笑：“竟敢插手妖域之事，就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魔王寨十六洞主赤目虎！”凌青云也冷冷地看着对方狰狞的头颅：“日啖人心吃得快活？今日便是你枭首之日！” “为那些人畜报仇？有意思，有意思，让我看看你的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赤目虎一声狂啸，化作虎爪的粗壮手臂当头碾下，犹如一柄重锤砸下，在这地动山摇的战场令人窒息。 剑爪碰撞，抵不过妖王之力的凌青云踉跄后退，气息也骤然絮乱，赤目虎狞笑更甚，一双虎爪得势不饶人地袭来，简直就是一座座山岳以雷霆之势砸落，碰撞声一次比一次更响，砸得凌青云连连后退，黑衣狐面被撕开道道裂口，剑柄浸满虎口的血，便是铁精宝剑也承受不住如此猛击，道道裂纹横生，将要开裂。 “小子，该上路了！”眼中血光大盛，明白眼前人族非己敌手的赤目虎猛地扑出，双爪齐挥，光芒凄煌惨烈，未至便令凌青云心脏生疼，仿佛自己已被剖心一般，也就在这时凌青云眼中流过寒芒，几近破碎的铁精宝剑上猛地耀起一道金光，快到极致，刹那便穿透了赤目虎的心脏。 “你是……”引以为傲的体魄在这种攻击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赤目虎瞪大双眼，骇然地看着发出这至锐一击的黑衣人，喉咙中欲要吐出什么，却在吐露前便轰然倒下。 一尊五阶妖族身死，周围自然投来讶异目光，但在这混战中谁也顾不得许多，岂能关注到那将赤目虎置于死地的杀芒？ 冷漠地跨过赤目虎的尸体，凌青云看向下一个目标，如幽灵般在万军中穿梭，不时从背后刺穿妖族的脑袋，对着脑颅大快朵颐，那等险恶令人心寒。 “噬魂豺！”凌青云杀向那臭名昭著的凶兽，剑光笼罩幽灵般身影却被瞬间挣脱，他听见一声震荡灵魂的尖啸，眼看着那黑影满怀杀意扑至，却一声低吼，浑身雷光炽盛。 一颗球形闪电就这么在战场边缘产生，炽盛光芒吸引了太多目光，浑身焦黑的噬魂豺暴退欲走，一道刀芒却瞬间将其斩为两段。 “脑袋给你，同为人族该互相帮助。”手持战刀的男子冲凌青云笑着抛出噬魂豺的头颅，凌青云冲其点头致意，两人迅速分开，寻觅自己的目标。 乱战中有大妖爆发，有凶兽肆虐，却也有一道道人族的身影在万妖中穿梭，实力都不在灵华之下，甚至有天行强者与黑山老妖并肩而立，抗击凶兽，在这扑朔迷离的局势中每个人所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而已。 在这混战中，两道身影却引起了凌青云的关注。 第四百四十章：赤帝陆九荒（中） “轰！”像是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岳正面撞中，领域与剑势瞬间分崩离析，脑袋里响彻嗡鸣，只觉身体要四分五裂，就连灵魂也在这恐怖的**下震颤不止。 这就是此人的实力？凌青云在剧痛中极力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满脸杀意，挥舞战戟酝酿下一击的赤发男子，身上一道道光华流转，龙腾之气为他引领方向，烟波弥漫影响着天地之势，金戈杀伐号令这战场血煞皆为己用，精纯的生命能量迅速治疗伤势，令他以最快速度恢复，紧接着他掷出了一剑。 残破的铁精宝剑在离手的瞬间化作流星骤然加速，宛如空间都要撕裂般劈出一道惊人痕迹，望着无不色变，但陆九荒只是桀骜长啸着将手中战戟轮转挥舞，刹那间将威势酝酿到极致，接着悍然劈下！ “轰！”一声轰响爆发，紧接着是昙花一现的极尽绚烂，化作流星的铁精宝剑在长戟下迅速崩解而后湮灭，可一道道金色流光却在爆碎之时喷发而出，铺天盖地地笼罩陆九荒的全身，而后便是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锵鸣声，可以见到陆九荒的黝黑甲胄被大大小小的金色裂痕撕开，褴褛得比乞丐装也不胜多少，就连那材质特殊的狐面也未能幸免，金色剑痕在脸庞划开，殷红之血滴落，伴着触目惊心的气机。 浓郁的血光笼罩在陆九荒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令大小伤口痊愈，这尊号称天下第一天骄的男子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从击碎铁精宝剑之后就大步走出，任一身血光汹涌，伤势愈合，浑身气势却随着每一步踏出无上限般继续攀升，如山川大河，令天地与心为之震鸣。 说是步步走出，此时的陆九荒分明动用类似缩地成寸的技巧，每一步都横跨十数丈，震颤大地之时已然杀至凌青云面前，面色苍白的凌青云冷冷地将灵溪剑斩落，伴着汹涌澎湃的杀伐之光！ “轰！”这一刻似有雷声从九霄劈落，伴随着无数道金戈杀伐的剑光在凌青云周身狂舞，徘徊在这方天地的浓郁煞气以惊人速度聚涌而来，形成漩涡、龙卷，而后凝成一柄疯狂窜动与膨胀的猩红巨剑从天而降，其中有怨魂咆哮，有哀声万道，更有震天的喊杀声响，血剑却并非固体，而是由无数湍急流动的血气凝聚而起，每一缕血气都可穿金裂石，震慑灵魂，这万千血气凝剑之和简直不可想象！ 然而陆九荒只是仰头傲笑，一头长发飘扬飞舞，他依旧前进，只是举起了自己的战戟作出一个最简单的动作——上挑！ “轰！”更恐怖的鸣响爆发，好像天地最本质的声音发出，也似天地本身在咆哮，战戟上挑的瞬间大地开裂，一块又一块散发厚重气息的巨岩悬浮而起，伴着这一戟之势齐齐升天，呼啸着迎向从天而降的血剑。 这些巨岩最大的也就一丈左右，对上能够穿金裂石的血煞之气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可怕的是每一块巨岩表面都笼罩着浓郁的土黄光芒，在升天之时更从地下拖起一条由碎岩、沙粒、土壤、尘埃构成的地质长龙，其景岂是巨石悬空那么简单？分明是群龙蔽天！ 剑落，戟扬，血煞与大地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悍然碰撞，能见到血光冲天，一条又一条地质长龙撞上的瞬间便疯狂破碎，散成齑粉落向四面八方，但大地震颤，却令地质长龙无休止般继续冲撞，只令血剑震颤，随着血煞之气急剧消耗迅速缩小，最终以强弩之末的姿态落下却没能令敌人正视一眼，挥戟上挑后陆九荒早就大步走出血剑的攻击范围，一戟扫开烟波领域，直冲凌青云杀袭！ 凌青云眼中厉芒流转，却没有与这强势得可怕的对手正面对决，挥剑席卷诸天烟波血煞凝成铺天盖地的剑光向陆九荒不断袭杀，自身却腾龙之影，全力施展龙游身法向战场之外暴退，陆九荒则挥舞长戟，将所有阻挡在前的剑光悉数扫灭，阔步间空间**，纷纷他的气势已经强过天行强者，只凭气机就将无数攻势镇压湮灭，踏步暴掠的他比凌青云更快，转眼冲至面前，战戟直刺心窝！ 萦绕金光的长剑扬起，爆发雷霆般霸道气势针锋对麦芒地迎上一戟，剑尖与戟锋若在剧烈波动中融合为一，而后又是爆响轰鸣，凌青云身躯暴退，洒落一地鲜血，陆九荒则仰天长啸，踏出地动山摇的步伐紧追不舍！ 一追一走，领域般浩荡气机不断碰撞，剑光与戟锋更是不断爆发出恐怖战斗波动，转眼间两人就冲出了战场外围，这片区域的强者岂愿触这眉头？眼睁睁看着激烈厮杀的两人奔向远方。 就这么离开了？群妖乃至参与战斗的人类强者都愕然，他们已是感觉到凌青云与陆九荒的不凡，明白双方定会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结果二人远遁，令他们不得一观，如今可是大战关头，在得到所求之前谁也不愿就此退出。 就这么一路碰撞，遇山开山，遇河断水，凌青云与陆九荒在不间断的碰撞中粉碎一座座山头，跨越一条条河流，在穿过树林之际万木皆靡，将血气冲霄的战场远远抛在身后，终于，已听不见惊天的喊杀，感受不到四面八方的战意杀意，唯有苍穹尽头的赤霞与一道道耀眼光芒标志着远方大战依旧。 不知不觉中，凌青云与陆九荒已经在战斗状态下跨过千里，来到一处四面围山，罕见生灵的荒地。 “这个地方不错，值得你我尽情出手。”不断猛攻的陆九荒忽然止步，戟杆重重砸在地面震开道道尺宽裂纹，自己有一只脚便踏在裂缝之上神色却不起波澜，他望着凌青云桀骜一笑：“就让我看看，所谓的青锋金剑、大武朝捍武国士能达到什么地步吧！” 凌青云颌首，抬剑，剑锋与浑身的凌厉提升了何止一筹？欲要撕裂天地的剑势蓄势待发，却不知是否能令对面的张扬敌手有丝毫忌惮？灵溪剑在嗡鸣，像也明白这场战斗的重要性，体内更有吼声响响起，源源不绝的生命能量涌向凌青云的四肢百骸，那腾龙之影愈发凝实，鳞爪间透出凛凛龙威。 “你要杀我？”凌青云盯着狐面下的眸子，神色没有畏惧，只是感到疑惑。 “想要理由？”陆九荒毫不否认，就这么站在原地，气血成环层层腾涌，将他衬托得如战神下凡，他抡起大戟，略微残破的戟锋直指凌青云面庞。 “很简单，你是青锋金剑，是大武朝捍武国士，而我是第一天骄，八荒之主。”毫不顾忌地阐述着自己的野心，陆九荒仰望天空，看神色却像是将天空睥睨一般：“我将征服天下，八荒大陆是第一步，青河大陆是第二步，你虽然不是我的对手，未来却有可能挡住我的部下，所以，你不能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臣服，不过我可不会收没有骨气的废物。”低下头，狞然一笑，陆九荒的话语像是黑云笼罩，宣判了凌青云的死刑。 “征服天下？”凌青云看着对方，眼神说不出的平静：“是什么给了你这份底气？” 这话并不是嘲讽，而是单纯的疑问，有所指，目光仿佛洞穿陆九荒的狐面与甲胄，窥得他内心本质。 “你明知故问，还是诱我上钩？这都无所谓，跟你说这些只是因为你有资格做个明白鬼，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能让我尽兴，或者是否能从我戟下逃生吧！”一声暴吼，陆九荒的双眼被血红充斥，身形暴掠而至，手中战戟只是无比简单地一个横扫，却如同掀起滔天风暴，却令凌青云呼吸一窒，只觉无边压力从四方而来，好像整个天地都成为了他的敌人，要令他万劫不复！ 在面对山神时他就曾有这种感受，但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是山神的力量操控天地，乃是武诀般刻意为之，可现在遭遇的情况却截然不同，陆九荒只是简简单单一挥戟，且以杀意将他锁定，整片天地却像是自然顺意而为对他施以最大威压，叫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单承受压力，能调动的天地元力也大大减少，实力自然锐减！ 这不是武诀，不是领域，也并非某种境界，而是一股霸势，一等权能，仿佛主宰世界的王！ “怎么了？这就怕了？那未免也太无趣！”血红的眸中像是涌现这种戏谑，凌青云没有多说，只是抬剑，挥出，万千酝酿的剑势在这一刻汇集，是雷霆，是奔流，是风暴，是流星，烟波中汇集金裂，藏剑十年，终将惊鸿一现！ 宛如天地之伟力，万千剑意之汇集，终于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强势碰撞在一起。 这一瞬，大恐怖降临，本就令人喘不过气的天地威压竟是骤增，战戟爆发，穿透层层剑意，穿透那雷罡与流沙直击本体，死亡般感受临身，在灵魂颤栗的恐怖中凌青云咬紧牙关，挥剑，斩出一道耀世光！ ：。： 第四百四十一章：赤帝陆九荒（下） “锵！”四野无人的深山中，一道锵音伴着璀璨剑光响起，惊雷般传遍八方。 席卷着诸般剑势之和，将烟波变化、金裂锋锐、流星无往、雷霆霸道皆融为一体，这一剑煌煌烈烈，以一股不可抵挡的气势扫过大荒，天地玄黄在这金辉照耀下失色，千百里的生命气息宛如一空，百兽畏，飞禽走，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它们远离毁灭力量的源头，但有一道身姿傲立，双瞳猩红似燃血，一往无前，手中长戟划出一道披靡万军的赤红轨迹，携天地大势扫来！ 凌青云望着眼前初次见面便誓杀自己的死敌心生寒意，但此刻狭路相逢，不存在欣赏与妥协，唯有勇魄能令自己的生命延续，剑势没有丝毫滞顿反倒随着战意爆发愈演愈烈，终于与那横扫千军的战戟碰撞在一起。 金与红像是此时天地唯二的色彩，一方锋锐，一方霸道，各自张开领域，划分天地，两名绝世天骄的意志宣泄而出，在属于自己的天地疯狂蔓延，而后撞向敌人，要以不屈的势将对手压服，以至于两人的瞳孔也染成与兵器相同的色彩，就这么对视着彼此，绝非情人或兄弟的无声相约，而是誓杀彼此的战意疯狂。 这已不只是能量与武诀的碰撞，更是心的碰撞，江山代有才人出，天骄心气比天高，骄傲是天骄的本质，倘若谁的气势被对手压过，那么即便他的修为更高，战力更强，在天骄的对决中同样是输了。 陆九荒是凌青云未见之强敌，他有着不亚于任何天骄的骄傲，更有将其完全展露的狂放，像是一团炽盛燃烧的火，完全不知内敛谦逊为何物，这般战天斗地甚至征服天地的气势而今汹涌而至，却成了冲击本心的可怕敌人，相比下凌青云的气势差了太多，虽有凌厉剑意，至多如神剑裂空，却无法做到烈火焚天，令整个天地随自身意志舞动，面对陆九荒霸道气势的冲击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颗礁石，雷打不动，却又怎能将沧海奈何？ “有点意思。”像是有这样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凌青云注视着对手的眸子，自能听到对方的心声，这名狂傲的天骄在这种关头竟然还能产生杂念，只是伴着这杂念而来的却是一片格外纯粹，内涵唯有胜利与杀戮的浩荡洪流！ “有什么手段，只管来吧！”眸中精芒暴涌，凌青云毫不退让地与强敌对视，他不会发令对方万劫不复的狠话与豪言，但追求的是自身的完美与超越，锋芒内敛，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失去了天骄的傲意，若有谁想将他侮辱践踏，必将面对最不可挡的锋芒！ 心之交锋只在生灭，宛如两方天地的碰撞也在转瞬间终结，金与血浩浩荡荡地穿过彼此湮灭，有光辉在这堪称劫难的碰撞中黯淡，更有血洒与凋零。 难以想象的力量穿透了所有防御，以必杀之势冲击在凌青云的身体，令他的身体猛地一晃，并没有像先前几次那样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惨然在体表弥漫，就好像花朵凋零，他全身上下竟已没有丝毫血色，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在心脏以下绽开，贯通周身，不断流出的血中是模糊的骨与脏。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必杀，有谁能在这种攻击下幸存？但凌青云站着，紧握着剑，死死看着自己的对手，哪怕眼中的金光也随之黯淡，身体却不曾倒下，那凌厉得如神剑裂天的剑意不曾消散。 陆九荒站在他的面前，身体不曾晃动半寸，神色仍是那么桀骜张扬，写满嘲讽的双眼好像言明他便是今日的胜利者，仿佛眼前依旧屹立的凌青云只是死人一个，但他也没有前进，挥动战戟斩下强敌的头颅，却有一道金光顺着战戟之尖不断延伸，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由比铁精更珍贵材料打造，隐有金母兵器威能的战戟就这么从头到尾化作点点金辉，陨灭在陆九荒的手中，整个过程不可逆转，亦不可阻挡，更可怕的是在金光中陨灭的不止是战戟，同时也包括战戟的主人。 千万道光辉笼罩了陆九荒的身躯，像是为他披上一件璀璨至极的黄金甲，可当那金光如风波荡去，他身上的黝黑甲胄也随之飘散，黝黑奇铁竟是与尘埃无异，同样破碎的还有他的青狼面，从中露出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苍白脸庞，野性压盖了这张面庞本有的清秀，却使其气质霸道无匹，丰神如玉莫与之比。 他看着凌青云，目光含煞如狼如虎，金辉流转的剑痕自他眉心一路向下，贯穿全身，势将其一剑二分。 即便是那滔天血气也在如此恐怖的一剑下内敛，不再张扬滔天而是迅速回防本体，治疗这致命重伤，此时此刻凌青云与陆九荒都没有动，只是看着彼此，一个眼中寒芒若冰，一个瞳内雷霆爆发。 分明重伤濒死，另一种战斗却随之爆发，是本心的对峙，又一次无关修为状态的碰撞，无形中已有太多重雷霆爆发，霸道地掠过对方身躯，留下致命的创痕。 “轰！”远处真有惊天雷光耀起，胜过先前任何一道，也有万兽咆哮传过千里，像是一支共尊王者的雄师，那激昂气势令人心潮澎湃，远方的大战还在继续，如百舸争流，留下又一张用鲜血与斗志泼墨的史诗画卷。 即便远离战场，凌青云与陆九荒同在这场战争当中，一对一单挑的他们状态却不比混战中的群雄好上分毫，光华流转治愈着他们的伤势，尽管对真正痊愈只是杯水车薪，却足以令这些傲迈生死的天骄继续征伐。 “玄宗戟被你毁了，很不错。”忽然间，陆九荒开口，桀骜张扬中难得涌现一分认可：“若没有我，你或许有机会角逐当世第一天骄的位置。” “但这世界，有我无你。” “所以见证我真正的力量，然后不留遗憾地结束吧！” 伴着深沉而狂傲的低吼，一对金色火焰炽盛的羽翼在陆九荒身后张开，酷似黑山老妖的青鸾翼，能量自然不及，可那内蕴的恐怖气息却隐隐在青鸾之上，令凌青云产生生命本能的敬畏，更可怕的是陆九荒的变化不止于此，除却金焱羽翼更有一抹特殊的红光溢满他的身躯，那般霸道，那般高贵，竟凌驾于羽翼之上令这隐含超越青鸾气息的存在表现出一分臣服，这红光强势地涌满陆九荒全身，将那霸道瞬间抬高到极点，蕴含凌青云全力的剑痕也被直接磨灭。 这是什么光，竟有这等仿佛不可阻挡的威势？对此凌青云并不陌生，他直视着这片红光，直至自己的双目也被映得通红，终于苦涩而坚定地吐出三字。 “赤帝星。” 没错，这就是赤帝星，降临妖域之帝星的气息，那令整个八荒大陆趋之若鹜，得之可得天下的天生至宝！云国与辛月国百万大军的征战只是这绝世机缘的引子，魔鹫大妖为此与黑山开战，拉开这场妖域乱战的序幕，与五色山脉剧变有关的凤凰至宝远赴千里主动投奔，而今在赤发少年身后炽盛燃烧。 陆九荒便是赤帝星宿主，亦可称为赤帝，这就是他狂傲的理由，号称统一八荒与天下的资本！ “你似乎很不服，因为我有帝星助阵，而你没有？”看着面露苦涩的凌青云，陆九荒笑得很愉快：“但无论你怎么想，事实都不会改变，我是天选之人，承载赤帝星，也将顺应天意收拾八荒大陆历来混乱的格局，赤帝星是我的机缘，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不会压制它的力量，与你进行什么公平对决，要怪，就怪你没有成为帝星宿主吧，哦对了，就算你同样是帝星宿主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赤帝星乃是战争与胜利之帝星，是三帝星中最强的！” 说话间，陆九荒的气势疯狂攀升，情绪也愈发高涨，比凌青云还要年轻的脸上充满狂热：“帝星加身，谁的修炼速度都无法与我相比，气运无敌，天下宝物皆入我手，我将毫无阻碍地晋入天行、山河，届时有诸多灵器绝学与赤帝星相助，放眼天下又有谁是我的对手？即便强如灵师或其他帝星宿主也不行！三帝星降临，本就意味着这是属于我八荒大陆的时代！” “庆幸吧，你是我成帝路上第一块垫脚石，你的名字将因此载入史册，这是你穷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殊荣！”张开双臂，陆九荒的身体像是彻底化作帝星的赤色，狂笑声如风雷震响，令群山为之震颤嗡鸣，作为九窍顽石的山神尚有控制山川之天赋，赤帝星执掌天地的权能则更是无与伦比，天地尚要与他并肩作战，更何况是这一方群山？而当这狂言放下，凌青云面前似乎已没有通往生存的道路。 身体在至强的威压下颤抖，心未惧，终究难改本能，面对桀骜狂热却杀意已决的对手，凌青云只是冷冷地将剑扬起，就算布满裂纹，金辉依旧流转，锋芒贯通天与地，直指敌人心脏。 “你有赤帝星，与我何干？”神态古井无波地淡然，只是剑已锁定，令那锋锐遥遥落在对手身躯，任对方气焰滔天也不动摇，一股势升腾酝酿，即便神灵在前，亦无往！ “哦？”陆九荒的笑容更加浓郁，那是一种见猎心喜的兴奋：“赤帝星已在，现实不可改，你将如何？” “唯死战尔！”锵然有声的四字从口中发出，身如龙腾起，凌青云目光凌厉，纵身浴血，剑向赤帝斩！ 第四百四十二章：金剑战赤帝 “有勇却无谋，但我喜欢”望着朝自己杀来的凌青云，陆九荒的脸上浮现嗜血与兴奋，睥睨天地的眼中却难得地流露一分欣赏“你当得上我的对手，待你死后，有资格立碑” 伴着这声厉喝，陆九荒后炎翼猛地一振，带动他悍然而前，萦绕浓郁血光的双臂直接迎上蕴含着无往之意的一剑，犹如金铁相触迸发出刺目火花，傲视金境的体魄被瞬间撕开露骨的伤痕，可在赤帝星光芒的萦绕下这伤痕迅速痊愈，那点森白也随之消失，反倒是以决绝之势刺出流星一剑的凌青云体剧震，又是大片血洒，一道道伤痕直接在体表绽开，臂膀的血如要被削去露出光秃秃的骨头，腹部也像是被暴风扫过的原野般残破不堪，断肠直接露在外的景象令人心寒。 如流星般绚烂地划过天空，其结果却如同飞蛾扑火，累卵岂能撼动大山此时的凌青云便是不进行战斗全力疗伤似也没有多大的生还可能，而他在这种状态下却坚持出剑，舍命攻伐，这精神自然令人震撼与钦佩，但它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强敌屹立原地巍然不动，金色剑痕的创伤在赤红光芒中瞬间消弭，根本不值一提。 “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陆九荒望着伤痕累累的凌青云轻声一叹，只是上霸道的气势却没有减少分毫，他前进一步，大地以他为中心剧烈震dàng)，宛若深渊即将开启，吞噬违逆赤帝的一切生灵。 “就让我看看，你能在最后爆发出怎样的光芒吧”眸中杀芒暴涌，陆九荒轰出没有花俏的一拳，宛如天崩地裂的声威伴着这一拳席卷而出，在空间都要为之震颤开裂的力量面前遍体鳞伤的凌青云显得格外无助，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抬头直视这震撼天地的一击，无力地迎接自己的末路。 名之为青锋金剑的天骄能挡住这一击吗陆九荒心中已有答案，他清楚眼前的剑修天骄确实不凡，虽然体魄远不及自己，却能倚仗远超自修为境界的剑意与自己分庭抗礼，那似是所有剑意圆满融合的一剑更是令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但终究只是令他有所感而已，只要无法将他一击毙命，就算真的将他重伤到濒死状态又能如何他是赤帝星宿主，八荒大陆的天命主宰，得天地认可的他岂是人可杀之，就算只剩下一口气都能凭赤帝星的玄妙力量恢复过来，可凌青云，这再怎么天纵之姿却依旧不超脱正常天骄范畴的剑修青年却绝没有相当的恢复能力，在这种况下根本不会有意外出现。 凌青云必死，即便不死在这一招下，也将死在下一招下图征服世界的陆九荒不免对一名对手的陨落感到惋惜，但为了他的大业这种牺牲必不可少，他希望的是凌青云能在最后关头爆发出绝世天骄应有的光芒，令他不枉此战，他也将为此回以难得的尊重以自己的全力将这有资格挑战自的天骄绝杀 血光汹涌，像是盈满整个世界，在君临天下的霸道中却透出几分群魔乱舞的味道，凌青云平静地望着这一切，感受着从四面八方甚至体内部而来的恐怖威压，似在对手攻势临前的刹那间就要因这恐怖威压归于虚无。 “这就是赤帝星的权能，天地助威之势”明明应该是死到临头感慨唏嘘的时刻，凌青云却很认真地感受着这股威压，感受着赤光之内本质的权能，猜测着赤帝星的真实地位，参悟着这天地威压的大玄妙，坚毅的脸庞竟浮现一抹笑意。 全上下没有一块好，死到临头却在笑陆九荒像是见到了骨冢盛放的曼陀罗，脸上不由流过差异，在这不可逃脱的劫难中悟透生死，又或朝闻道夕可死他看不透，同为天骄的凌青云没有破绽，即便处赤帝星照耀下也不愿对他这尊王者敞开心灵。 那便是死吧，感动也好，愤怒也好，哀伤也罢，豁达也罢，统统在这绝对的力量中化为齑粉吧血光中，陆九荒的一拳到了，睥睨天地，势不可挡 烟尘散尽，充满傲意的血瞳猛地瞪大，见到出乎意料的光景。 本该随着天崩地裂灰飞烟灭的青年依旧屹立，狐面化为齑粉而露出俊逸而自信的面庞，那双眸中金光闪耀，格外冷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九荒，萦绕同色金辉与重重雾霭的灵溪横陈在前，挡住了陆九荒势在必得的一击。 这不合理，凌青云本该在这一击下灰飞烟灭才对，最次也是体四分五裂，可现在陆九荒眸光爆耀，他眼中的对手精神奕奕，眼中甚至还有欣喜与振奋，周烟波缭绕、雷光炽盛，旺盛生机自如金如玉的体喷薄而出，哪里是垂死之人的模样 “原来你还有底牌”作为赤帝星宿主，陆九荒绝不是空有桀骜之人，短暂惊愕后就明白真相，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凌青云，他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生命力从凌青云体内汹涌而出，竟在瞬间将他从濒死危机挽回，并不断痊愈伤势，赋予他源源不绝的力量。 “未如你所愿。”凌青云带着淡淡笑意，能见到他的脸庞都有血痕张开，乃是过分强势的威压导致，可伴着一阵翠玉般光芒流转，这伤势很快痊愈，皮肤不仅仅光洁如新甚至还散发出迷蒙光晕，将他衬托得如圣佛般尊崇。 更有龙吟声响起，萦绕在凌青云周的龙影显得凝实无比，瞳中有神，每一块鳞片清晰闪光，简直化作真实生命一般，磅礴生命力令凌青云重回巅峰状态，直面赤帝星主，面无惧意。 “不，正合我意”一愣后陆九荒却发出大笑，没有半点愤怒与担忧，笑得畅快，像是得到了不亚于赤帝星的至宝“这么快就结束战斗怎么行，唯有这样，你才能做我的最佳磨刀石，让我更上一层楼” “彼此彼此。”凌青云同样一笑，目光灼然地望着对手，陆九荒将他视作垫脚石，他何尝不是将这一战视为至关重要的成长机会这不单是与一名空前的天骄强敌对决，更是与赤帝星宿主对决赤帝星的玄妙，所谓的天命，他正想领教 一剑斩出，如割裂空间之金芒横扫，少帝怒吼，凭空虚握血气成戟震步向前扫出，地动天摇间宛若千军扫尽，两重光辉绚烂爆发，皆碎散，陆九荒再度向前，双手高举，后炎翼烈火汇聚为冲天火柱，而后劈下，炎刀燃尽三千里 一声厉喝，八方烟波汇聚为江河浩dàng)，有一条大河奔腾十万里，跨越大地与汪洋涌向异陆的中心，奔腾无尽，与炎刀碰撞出崩天裂地的波澜，无水火暴涌，将群山大地撕满沟壑，这战斗层次远迈金应有，简直在冲击灵阶 “不错，不愧是捍武国士，我征服大武朝之阻碍”陆九荒傲笑，冲天战意势不可挡“但这是八荒大陆，我赤帝陆九荒之疆土” 狂笑间赤光汹涌，有无上威压自八方而来，为天为地，威不可挡，陆九荒展开炎翼飞翔而起，周血与火共舞，若有一道神异高贵的凤凰虚影在背后展翅，更有一颗赤红妖异的星辰浮现，洒下万丈光芒。 雷鸣如鼓，在耳畔与心中彻响，每一次震dàng)都冲击心灵，更令灵魂随之颤抖，这就是赤帝星的恐怖，举手投足令天地呼应的威能，从一开始陆九荒就展现了这等霸道，但此时的天地之威却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只是威压就令人产生死亡威胁感，纵使大部分灵华强者面对这股威压也将失去战意，至于金境霎时间就会化为齑粉 但凌青云却在这大恐怖中傲立，周烟波层层崩解，护体的雷罡支撑不到刹那间就湮灭无形，所谓真气符文更是形同虚设，径直令血管爆裂，体曲折，可在这脊椎都要崩裂的况下却有一股冲天锐意支撑着他屹立不倒，绽开的血随着青光流转迅速愈合，凌青云直面着恐怖，长剑抬起，双目如星辰般越来越亮。 一个在天，如凤凰与神王俯瞰众生，一个在地，为人子平静却无畏地仰望星空。 而后，帝者如落星君临，人者却举起宝剑，直指苍穹 当那一剑刺出，有一层桎梏应声破碎，是天地，亦是自，那神色平静的人子眸中透着傲然，浑气势却无比煊赫地攀升，崛起至全新境界，在湍流浩dàng)中逆流而上，破洪流，亦破天地 “轰”惊天巨响中，如凤凰降临的陆九荒未曾取得预想战果，萦绕熊熊烈火为剑光所退，眼中却流露一抹惊异“金八重” 不错，金八重，在赤帝星召唤的天地雄威之下，在面对前所未有之强敌的生死危机中，凌青云凭数个月的厚积薄发一举挣脱桎梏，突破金八重，也从此晋入金境后期 惊世锋芒在眼中，在上，在剑锋流转，可以想象这一刻突破的不只是修为，更包括这名绝世天骄的心气与境界 “多谢馈赠。”凌青云面对陆九荒展颜微笑，宛如对方并不是一心要杀自己，甚至将青河大陆侵略占据的死敌，而是多年未逢的好友。 陆九荒的眸中掠过冷光，随后，这光却熊熊燃起，正如他上赤帝星的辉芒。 “有趣，有趣，有趣”三声大笑，赤发少年脸上不减振奋与疯狂，炎翼又一次dàng)开，万千血芒与帝王霸气在双手中凝聚为一抹至强的虹光，横扫天下的少年直视强敌，在俯冲间，将至强的力量爆发。 “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吧” “轰”金辉又一次撞上血霞，锋锐与霸道碰撞，不休 第四百四十三章：囚天 又是一场剧烈碰撞，萦绕剑光的凌青云与赤帝星辉芒炽盛的陆九荒双双暴退，一个遭受压倒的力量碾压不得不退，另一个虽狂傲霸道却也迫于生命本能的忌惮而退，双方对视一眼，首先从对方上找到自己留下的伤痕，其后才感觉到痛楚袭，血在流淌，心却为之火燃烧。 是有多久不曾有这种感受了真正棋逢对手，充满惊喜与挑战的感受，犹如高山流水觅知音，这是值得追忆一生的造化，越是天骄越屹立高峰，想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便越难，这一场战斗似乎不只是有预谋的袭杀，更是一场天赐的相逢。 二话不说，凌青云再次抬起了剑，陆九荒更是一赤光狂涌，暴吼着以躯迎上璀璨剑光，大地早就被撕开诸多裂缝沟壑，破碎得不成样子，他索将这地势彻底破坏，周风暴席卷，生生卷起一块块巨石与满天风沙到来，那般声势真不比山崩海啸弱上分毫。 “这回是地之力”凌青云目光暴涌，正在战斗中不断观察对手，感受对方拥有的玄妙与变化，赤帝星又一次发威，号令整片大地随之涌动，这种玄之又玄又势不可挡的奥妙被凌青云凝视洞察，心中有太多惊叹，观山神，观赤帝星，对天地之力的运用于态度都截然不同，这种令天地自然亲近甚至屈从的天赋与权能他是无法拥有的，但他能学习其中奥妙，以他山之石攻玉，正如以万灵元术学习各种生灵的天赋一般。 “就好像狐假虎威，即便自没有这种权能，却能通过观察模仿，尽可能接近那种状态”凌青云目光灼灼，心中百念穿越，火光电石间滚滚大地威势却已近在眼前，万钧大石伴着雷响破空，每一块都能将金强者碾成泥，风沙在莫测能量驱动下极速袭掠，好似亿万柄尖刀疯狂劈斩，更可怕的是在这地动山摇的威压中还有一道赤红影极速bi)近，这才是真正的威胁所在 这种关头唯有当机立断，凌青云一声低喝，周煞气狂涌，剑如雷霆霹雳斩落，宛如天之审判的力量迎上霸道一击，迸发出刺眼而绚烂的光芒，惊天雷光中风沙震散，随后一道金色流光暴退而出，露出其中面容苍白，浑浴血的凌青云影。 “轰”残破的战靴踏在地面却引发比巨兽奔腾更加剧烈的轰响与震dàng)，陆九荒在群山的合奏中随后拭去肩膀的血迹，嘴角上翘，那狰狞而兴奋的笑容愈发张扬“还是这种状态来得痛快，继续，让我看看你的剑究竟能有多快多强” “如你所愿。”凌青云周杀气腾腾，表也如杀手般平静冷漠，浑血煞的他似乎大变，实是不得已进入这种状态，面对拥有赤帝星的陆九荒他必须以最强状态迎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其中两大剑诀中的破军剑诀就是至关重要的力量，破军之势自然斗战不息，战意与杀意愈强自剑意也会越强，此刻的凌青云便宛如修罗化，累积最强煞气于此，道道伤口流出的血液迅速汇入血煞令其愈演愈烈，全澎湃的金色真气也被渐渐染红，却令他的气质向眼前的对手趋近霸道而疯狂。 这种状态的两尊天骄死斗，怎会不惨烈随着炎翼开展与剑意再度暴涌，凌青云与陆九荒一次又一次碰撞在一起，或伴着恐怖战斗波动同时震退，或倾注全战力僵持对峙，又或擦肩而过，在对方上撕开一道最狰狞的伤痕 如此碰撞下去，即便拥有赤帝星庇护陆九荒也落得伤痕累累，浑伤势虽在不断痊愈，可新伤却在不断增添，锋芒毕露的剑芒不留丝毫面，一旦穿透护体赤光，皮开绽甚至深可见骨都是小事，可怕的是攻及脏腑，煞气bi)心，此外还有断脉、断臂、夺目等危险出现，雷霆之威从肩胛碾落，至锐锋芒擦过脖颈，万重剑气在下腹爆发，势将五脏六腑撕成碎片换做别人在此恐怕已死上百次，残上千次，其他伤势不知几万道，只怕分尸后每滴血都挨了不止一剑，可在赤帝星强悍的力量庇护下他不仅一次次与死神擦肩往返，更是愈战愈勇，霸道气势仍在攀升，仿佛这世上根本不用存在任何力量能将其毁灭，更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阻挡 “好可怕的实力，体魄已然突破完美桎梏，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跻最顶尖天骄行列，再加上赤帝星赋予的天地权能与不死之，同阶究竟有谁能胜他”凌青云望着伤痕累累却不减威势的对手也不感叹，实在是赤帝星的能力太可怕，单是赤光普照便可令大多数敌手不战自败，再加上陆九荒自的恐怖实力，想要正常取胜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却没想到我有这种福分，以万灵元术将龙血玉灵丹的功效完美发挥，如此才令生机不绝，足以鏖战至此。”凌青云默念心叹，他是天骄但也是人，本来在陆九荒展露赤帝星的第一击下就该陨落，但他在生死危机中服下了龙血玉灵丹，这枚赫赫有名的救命灵药确实在关键时刻助他重回巅峰，摆脱危机。 但若只是那样，凌青云也只能逃过第一劫，根本无法承受陆九荒接踵而至的猛击，战几十个回合就得饮恨，可龙血玉灵丹的药效比想象更为可怕，这不单是救命的至宝，还能挖掘潜力，令服用者在生死危机后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籍此凌青云逆流而上，竟然在最危险的状态下突破金八重，更在此刻极限调动生命潜能，源源不绝的生命力在万灵元术调配下完美的覆盖全，任何伤势都会第一时间处理治愈，在这种况下凌青云方能与陆九荒酣战，如若不然在对方不要命的霸道攻击下焉能存活 但龙血玉灵丹的效力终究有限，随着不断碰撞，这来自本源的深厚生命力急剧消耗，令凌青云再次感觉到死亡危机迫在眉睫，而很不巧的是，对手，毫不畏死的陆九荒显然也察觉到这点，因而狂笑，攻势愈发猛烈 当金光与赤光又一次相撞，金光骤黯，赤光却像是吞噬对手般更为耀眼，转瞬压制剑芒将金光之内的凌青云悍然震退，伴着一声透出悲意的龙鸣，跌落在地的凌青云踉跄倒退，腾龙之影消散，萦绕躯的血煞与金色真气也层层崩溃，一口鲜血猛地吐出，落在破碎不堪的地面殷红醒目。 “虽然不知你炼化了什么灵药，但这药效想必已经耗尽了。”陆九荒缓缓走近，血红的天幕像是陪衬，直视着凌青云，他的眸中带着惋惜“还有什么手段吗” “有。”看着对手，凌青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并举起了那被千万道裂纹撕裂，不断有木屑剥落，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的灵溪剑。 接着，风起云涌，先是烟波，再是血煞，而后是飘dàng)在这片天地的尘埃沙石皆以剑尖为中心聚涌，一股莫名气机的出现令陆九荒心生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压抑感，不瞪大双眼“你” “这一招拜你所赐，其名，囚天。”看着陆九荒充满震撼的眼睛，凌青云无比认真地开口，随后，灵溪斩落。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崩塌，又或是自己被关入了暗无天的囚笼，陆九荒骇然感觉到一股强势无比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这种力量来自诸天，来自大地，甚至来自自己的体，从一开始他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锁定之内，不存在任何逃脱的可能。 囚天这招名为囚天 天也能囚，人又岂有挣脱的可能伴着一声暴吼，陆九荒的影却与赤红光芒一齐塌陷在那无限压抑的莫名领域之内 而后，赤芒冲天。 “果然不行吗”望着那浑浴血，气息前所未有之萎靡，却依旧从黑暗中站起的霸道影，凌青云悠悠一叹，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倾尽全力的一击未能将对手杀败，自己已经失去最后的希望。 “好一招囚天剑意，竟能化用我赤帝星执掌天地的霸道，形成天地囚笼，令我避无可避”浑赤光炽盛的陆九荒走向凌青云，浑淌血，表前所未有地复杂，即便是他自己对这种意境也只是了解，却不懂如何通过自己的能力运用，可凌青云却在与他的一战中参悟了这掌控天地的玄妙，岂不是意味着凌青云比他更擅长掌控天地，更有王者之风 他更明白凌青云屹立在此的勇气何等难得，要知道，刚刚吞服龙血玉灵丹重回巅峰状态的凌青云大可不与他战斗而是迅速逃离，自己未必能拿下他，可这名剑修天骄却悍然与他鏖战至此，直到已无法挽回的此刻。 复杂的绪涌上陆九荒的心头，是否真的要将此人杀死或许这一击落下，将会令世界变得无趣许多。 “我的大道，不容许有任何阻碍者”一道声音在心中毅然响起，陆九荒眸中赤光大盛，向垂死之间的凌青云进一步bi)近，恐怖风暴汹涌，也带走了凌青云手中灵木的碎屑。 为剑修的凌青云，此时手中已没有剑。 “结束吧，若是不甘，就化作厉鬼来找我复仇吧”狞然一笑，已然来到凌青云面前的陆九荒抬起手掌，冲天灵盖狠狠拍落 已无法挽回，一代天骄凌青云，即将陨落于此 但就在这时，陆九荒却见到等待死亡的对手抬起了头，眼中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第四百四十四章：生死间的未完一剑 “这是什么眼神”不产生这种疑问，紧接着陆九荒悚然，无论是直觉还是赤帝星的意志都在向他疯狂示警，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怖竟在眼前浮现，出现在已然奄奄一息的凌青云，这种危机感前所未有 “是什么”即便以陆九荒之狂傲也在这恐怖bi)迫下不自后退一步，面色煞白，浑赤帝星光皆消退一分，这简直不可思议，超出了他，也超出了凌青云的想象。vod 强如陆九荒乃至赤帝星力量居然退了究竟是什么力量能令他们有此惊惶这并非凌青云主观意愿cāo)控，却实实在在地显现在他，第一时间凌青云以为是无字书再生变化，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力量并非无字书所发，而来自他同样神秘的另一个秘密。 后背微微颤动，那种感觉冰冷、坚硬、刺骨，却偏偏令人感到无亲切，凌青云将手伸向后背，取下那震颤的物体，眼异彩连连。 此时在他手震颤的不是黑色剑鞘又是何物这还是凌青云第一次感觉到这从出生便陪伴着自己，从未出鞘却带给他众多剑道感悟的剑鞘有所波动，于是他将这黑色剑鞘握在手，只觉一股波澜壮阔的伟力涌入腔，令他不吐不快，唯有通过战斗释放这股力量方得轻松 “老伙计，你终于要出来了吗”轻抚着没有花纹，光滑而冰冷的漆黑剑鞘，凌青云眼神柔软而凌厉，有如对待挚，却也是最坚定的战斗伙伴，往常他也会这么与灵溪剑对话，换来后者震颤嗡鸣，孩童般雀跃着回应，而今灵溪已矣，这番心意传入黑色剑鞘却像泥牛入海般没有半点回应，凌青云神色淡然透着落寞，早明白会是这番结果，倘若黑色剑鞘这么容易会给出回应，那也不必等到现在了。 “凌青云，这是什么”而望着这一幕的陆九荒却不出声疑问，即便在南明学院，知晓这黑色剑鞘存在的人也寥寥无几，他这个八荒大陆的天骄自是一无所知的，对这个疑问凌青云只是轻笑“我的老友，仅此而已。” “出手吧，我这个剑修，手还有剑。”说着这话，凌青云眸满是坚定，那若有若无的恐怖威压却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九荒神色略定，只要那恐怖威胁消失，什么都好说，当然他很清楚那能令他产生致命威胁感的气机怎么可能只是惊鸿一现便凭空消失那股力量必然依旧存在，可那又如何凌青云手持断剑尚敢迎战赤帝星威，他堂堂赤帝星宿主又怎么可能由于一闪即逝的威压在胜利关头退走 “不管这剑鞘是什么，空灵境的护符也好，灵器也好，今挡不了我”赤光再一次盛起，陆九荒恢复霸主姿态，一血光汪洋般浩dàng)狂涌，便踏着震天dàng)地的威光而来，凌青云回以微笑，眼自信，神采飞扬，绝不似死到临头者。 他很自信，这种自信无需理由，他还记得过去不得不手持黑色剑鞘战斗的场面，他战过段渊，战过卢志成，而今也将以此迎战赤帝星光汹涌的陆九荒，尽管这对手强得前所未有，他的状态也恶劣得无以复加，但这么多年他又岂是原地踏步 血光，临危的青年挥出了剑，乌黑划掠，旋即耀起璀璨金辉 “这是”携着崩天裂地般威势而来的陆九荒瞪大双眼，他的双瞳映着一道格外简单的剑光，没有烟雾，没有煞气，也没有奔流雷霆之异象，符与生命奥妙闪光，唯有那简单纯粹的金色剑光，形如残月，无清晰地将天地划分为下两部。 那一击是崩天裂地。 那一剑是开天辟地。 金色的剑光掠过地面，群山无法将其阻隔，天地无法将其束缚，时与空无法容纳这种浩瀚，要踏垫脚石的未来霸主瞪大双眼，看着金光毫无滞顿地掠过自己的躯，引以为傲的体魄与赤帝星光被轻易切开，连带后的凤凰翼也哀鸣着火光黯淡。 这是什么剑不，这世怎能存在这种剑 顾不得感受伤势，陆九荒要发出震天咆哮，顾不得确认战果，凌青云呼吸急促，目光紧盯着那令天地为之失色的剑芒。 那一剑属于他，又不属于他，凌青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剑的力量何等超然，神圣都无法将其层次形容，他在恍惚间见到，剑斩之时，一直紧紧封闭的剑鞘似是松动了一分，露出了那一抹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光芒。 随后，他便在追逐光芒的过程落入了黑暗。 “我醒了这里究竟是曹地府还是”当凌青云再次睁开双眼，想象的剧痛与无力没有传来，周遭却是一片黑暗，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似乎处在幽深黑暗的地，地不知位处何处，却很像是什么动物的巢。 “我大难未死，却被叼来当点心了”凌青云自语，却招致黑暗一声危险的低吼，听到这吼声的凌青云彻底释然，接着面露愧疚轻叹“这些子辛苦你了。” “吼”伴着一声低吼，青色的影跃然眼前，耀光芒将黑暗的洞窟照亮，不是青蛇还能是谁此时的青蛇并未保持平时的一尺材，体长达到一丈有余，先是冲凌青云威胁地一声低吼，紧接着猛扑前将凌青云牢牢捆住，以吞噬猎物的气势张大了嘴伸出舌头tiǎn)舐着他的面庞。 轻拍青蛇的鳞片，后者却毫不知趣地继续缠着凌青云的躯，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在凌青云的询问下还是缓缓将况告知。 原来那天借黑色剑鞘斩出惊天一剑后本重伤的凌青云便陷入了昏迷，被一剑扫的陆九荒也在浑浴血后被赤帝星光芒笼罩，瞬间消失在原地，疑似以空间传送的手段遁走，而后恐怖的剑气风暴便席卷了群山，按青蛇的话说有撕天裂地的恐怖，当时与凌青云有着共生契约的青蛇同样伤重，但还是拼尽全力卷着昏迷的凌青云从大地裂缝遁向大地深处，避开了那威能恐怖的风暴肆虐，其后凌青云一直昏迷不醒，青蛇便干脆在地底开辟出一处勉强容的巢，一边守在附近护法，有时则外出狩猎，为凌青云取回能快速愈伤的药草与灵物，一直到今凌青云苏醒。 “这么说我昏迷了很长时间”从青蛇的话语得到基本信息，凌青云若有所思，而后在审视自的过程大吃一惊“我突破到金九重了” “吼”青蛇低吼一声，表示它曾取来地底灵石助凌青云炼化，顿时见他气势大振，还以为是要苏醒，但没过多久消弭了，如今看来正是那时突破的。 战斗突破金八重，睡了一觉便突破到了金九重这状况令凌青云哭笑不得，但想想便释然了，龙血玉灵丹本有着助人破而后立的效，令修为仅是金境的他突破一重本是理所当然，当初他虽然在压力下突破到金八重却是几个月的厚积薄发所致，如今突破金九重才真正体现出龙血玉灵丹的作用。 毫无疑问，修为每一重突破都令他的实力更进一步，金后期突破带来的好处相前期更是明显得多，对凌青云来说却相当于自己一口气从金七重突破到金九重，如今鼓动真气，浑力量的感受叫他直呼痛快 “看来这些子的沉睡也是好事，不仅仅令我治愈重伤，还巩固了境界。”凌青云长舒一口气，他感觉状态前所未有地好，所有霾一扫而空，这在游历天下以来还是第一次，过去他马不停蹄地赶路与磨砺，哪有机会这样休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休息之地却是妖域，在危机四伏的妖域，确实也只有地底深处适合他沉眠休养，其他地方都难避危机。 “也多亏我修炼了万灵元术，服用龙血玉灵丹能完全发挥效力，沉睡期间也自然调动生命本源的力量修复伤体，不然绝无法恢复得如此完美，不过休眠的时间不短是可以肯定的，究竟消耗了多少时”凌青云默念着。 “一共两个月，准确的说是六十七天三个时辰。”月灵的声音在心响起，凌青云微讶“在这地底洞窟，你也能如此精确地计时” “我早在书界创造了钟表与历，计时当然不在话下”月灵傲然道，凌青云恍然大悟，随后环顾黑暗，陷入沉思。 他明白这两个月自己并不只是在长眠，更陷入了一场大梦，素来过目不忘的他竟无法记住梦境的内容，只是依稀有那过分光怪陆离的印象。 “倘若是真的，那真是无法企及的传说神话”轻声一叹，凌青云却感觉体一松，青蛇从滑下，用爪子抓起了什么递到面前。 那是木屑，带着赤红，又映耀金光的木屑，见到木屑的瞬间凌青云瞳孔一缩，却不将生死相依的伙伴拥入怀抱。 灵溪，于剑谷认主，在巨虫盆地追溯本源，伴着他寻觅青河源头，迎战铁荼王子，穿越青河与大海来到陌生的八荒大陆，斩龙，弑山神，终折于赤帝星主之下，归于尘土。 这份，他不会忘记。 “陆九荒”轻念着对手的名字，凌青云眼光芒闪耀“你我之间，终会有个了断” 第四百四十五章：第三次龙化（上） 睹物思终究无法令逝者回归，凌青云将象征灵溪剑遗骸的木屑收入空间镯，随即抬头仰望，周围都是深邃黑暗的地，也不知究竟位于几百丈之深处，周围却有正常的空气流通，灵气也较为充沛，可以想象青蛇着实为此费了一番功夫。vod 对一般人来说在地底深处醒来等于判了死刑，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这种领域的方法，但对凌青云来说却只是cāo)控剑意的事，正当凌青云打算挥剑开凿出一条通路，一旁的青蛇却嘶嘶吐信，摇晃着脑袋示意。 “由你开路”凌青云微愣随即点头一笑“也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开凿出这洞来的。” “嘶”愉快地吐了吐已经与普通蛇类迥异的红信，青蛇抬高体，一层气势深厚的土黄光芒从体表溢出，令它的气息骤然厚重了数倍，宛如一座小山盘踞在地底，竟给凌青云几分昔巴蛇之感，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地势的变化，只听大地震颤，大地竟自己裂开一条裂缝，青蛇却似对这裂缝不满似地一声低吼，自己直接向钻去，已然铁精还要坚硬的鳞片轻易钻开了岩石，土黄光芒却形成一道直径相当于青蛇本体数倍的黄蛇虚影，头顶着龙角咆哮而前，将地岩层层钻透，转眼开辟出一条路来 “土元素掌控大地权能”凌青云见状瞳孔微缩，这不算太罕见的手段，与山神乃至赤帝星的权能有不小差距，擅于遁地的强者或土系高阶妖兽基本都会这类手段，但青蛇传承的是青龙血脉，木属才是它的本命天赋，能讲土元素掌控到这份也令他大开眼界。 “它已经不再是只能由我庇护的初生小蛇了，源于真龙的力量初步觉醒，它自己也努力发掘潜力，它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在外界生存，即便位于妖域这等险恶环境也会如鱼得水地迅速进化”凌青云暗自赞叹，心有着欣慰与唏嘘。 在如此水到渠成的挖掘下，直通地表的道路很快产生，青蛇却没有率先钻到地面，而是在完成钻路之后缩小了子，缠在凌青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长幼有序，由我先走”听到这话凌青云不失笑，这青蛇实在是个小机灵鬼，看似懵懂，其实跟着他把人类的规矩都牢记于心他欣然接受，大步走向洞口，却开门见山地说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即盗，你突然这么孝敬，不单是我从沉睡醒来的缘故吧” 对于青蛇两个月来的守护他当然感激感动，但这不妨碍他揣测青蛇的意图，再怎么说这条小蛇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还能瞒得过他吗 “吼”一声低吼，像是埋怨凌青云冤枉蛇，但很快青蛇迫不及待地连声低吼，说出了要求。 “原来如此，你在我沉睡期间也积极在外探索，除却寻获不少灵石灵药，也狩猎了一些对手，贮存更多生命能量，更发现了最适合用于三次龙化的至宝”闻言凌青云恍然，随后笑着轻拍青蛇的脑袋“放心，既然能助你第三次龙化，说什么也会为你将此物取到前提是你没有撒谎。” “吼吼”青蛇连忙表示自己绝没有撒谎，熟悉它的凌青云自然明白对方不会在关键问题欺骗自己，却故意板起脸道“说起来那时候我还在沉睡，你却抛下我跑到了千里之外，这是要将我喂给地底蚁虫不成” “吼”被这么训斥的青蛇满是委屈，表示当时已设下特殊的结界为凌青云隐匿气息，足可避去大多数危险，更何况它外出寻觅狩猎也是为了凌青云，听到这话凌青云面色稍缓，好言宽慰，心却是暗自惊讶“龙族的特殊结界青龙将后裔封印万年也是用这手段不成这种古老的至尊生灵还真是手段莫测” 带着这样的念头，凌青云走出了黑暗的洞，久违的金色阳光洒在面庞令他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挤满视野的是生机勃勃，姹紫嫣红。 茵茵青草在微风摇摆，紫、红、粉、蓝各色的鲜花艳盛放，白兔与小鹿在草原玩耍跳跃，清澈的溪流淌过大地，眺望远方是蓝天白云，风景如画。 “好一片花海”凌青云赞叹，他已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只有长原才会在这十二月的隆冬依旧如此鲜艳美丽，并为他足够安全的环境度过沉睡的两个月。 这是妖域难得的净土，据称由一尊大能庇护得以安宁，长原表面显得不起波澜，但据说其蕴含的力量却不妖城、黑山要弱，也是妖域的重要支柱，不过相之下长原实在温和得多，人类修士也能来此休养观光，流传佳话。 “真想这么住在此地，不问俗世是非，赏花望月，岂不快哉”凌青云触景生，却惹得已然钻入体内的青蛇连声低吼，令他顿时轻笑“放心，不会被眼前美景绊住脚步，算真要隐居，也会先为你取得三次龙化的至宝” 说着，凌青云毅然背对洒下光明的暖阳，再度迈出了步伐。 “这可你说的要难得多”一道影在原野飞掠，旁边伴着声声低吼还有道道金色涟漪，宛如一道锋芒毕露的长虹掠过，惊得百兽俱散，不敢有丝毫阻拦。 只是凌青云很清楚寻常野兽会被自己的气息吓到，那些实力非凡的妖兽却有可能被蛊惑吸引，因为这股气息蕴含着更高层次的生命，对一切妖兽来说都是致命的惑。 可以想象接下来他们会遭遇什么，大批因惑失去理智的妖兽和妖怪围攻，或许行走妖域的人族强者也会凑凑闹，这种况以前遭遇过，但这次绝对以往都猛烈得多只因他们刚刚获得了一件与青龙相关的至宝，而且这至宝已经被青蛇吞下了肚，化为令它完美进行第三次龙化的能量 那至宝便是金龙爪，为龙族象征君王的五爪金龙所留，即便历经漫长岁月失去生命活依旧神异无，以至于成为一处宝地核心的至宝，这件宝物当初的虺蛟逆鳞更为珍贵，被一群金爪龙蜥誓死守卫。那些金爪龙蜥本血脉非凡，更得宝地与真龙气息熏陶，普遍实力都不下三阶妖兽，族群实力更是强得可怕，联手出击时爆发的锋芒简直毁天灭地，五阶妖兽都不敢招惹若非如此，青蛇早自己将宝物夺来了。 即便如今突破到金九重，夺得这件至宝也实在费了不少功夫，金爪龙蜥的首领已是五阶妖兽，率领族群誓死反抗之下剑意高深如他也没法占到便宜，只得施展一所学大开杀戒，最终整座巢都被龙蜥的血液染红。 这种杀戮令凌青云感到介怀，不过他并不是滥杀无辜，那群金爪龙蜥称得当地一霸，这种争夺机缘的厮杀因归为弱强食之列，是自然与妖域的常态。 不过现在凌青云必须开始准备面对更强的对手，只在此时他便感觉到数道锁定自己的危险目光了。 “吼”率先发起袭击的是一头龙首狼的妖兽，棘刺竖立，如刀剑万柄流转寒芒，这是一头有着龙族血脉的金属凶狼，显然一眼看了凌青云的人气息，张开血盆大口扑来。 金光如流星般掠过，寒芒流转的棘刺接连破碎，凶狼伴着足有体一半长的伤痕撕开惨嚎而退，凌青云却没有手下留，下一剑紧接着刺出，令凶狼淹没在金色剑影的海洋，伴着气势凌厉的五阶妖兽分尸在野，四下投来的贪婪目光明显收敛了不少，但依旧存在。 凌青云轻叹，他知道即便杀鸡儆猴也无法将群兽吓退，但如果不这么做必会招来更多危险。 一直掠过三百多里，凌青云停下脚步，这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区，一根根石笋高竖，险峰峭壁如同斩开天空的刀剑，数百丈的飞瀑奔腾而下，水花溅洒间，尚有锐气的风暴徘徊浩dàng)。 落地的瞬间青蛇从凌青云体内钻出，浑光芒璀璨，在青与金之间不断转换，释放着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无人的气息，它的体不断扩大，从一尺到一丈，再到三丈、五丈接近十丈时才停止了扩张，利爪用力地撕开山壁，发出痛苦的低吼。 随着青蛇现，凌青云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先前贪婪了数倍，他目光一寒，倚剑独立，冲天剑意爆发席卷，凌厉目光扫过四野，好似bi)迫所有藏在暗处觊觎者现一战 这种视线很快有了回应，伴着一声厉啸，翎羽灿如白金的鹰隼翱翔而来，振翅间洒落无边飞羽，如同漫天之飞剑。 这是一种恐怖的景象，白金色飞羽万万千千，每一根都流转着极致锋锐，可穿山裂河，谁人可挡但凌青云只是淡然抬头，直视着鹰隼锐利的鹰眼，挥剑斩出万道光 第四百四十六章：第三次龙化（中） 铺天盖地，白金色鹰羽流星雨般洒落，搅动风云色变，湍急气流掠向四方，然而立于岩峰之的青年凛然无畏，铁精宝剑挥洒，同样斩出剑气万千，却似金黄色的流星雨迎白金色流星雨，那惊天动地的声势绝不两军交战弱分毫 一声声锵鸣轰响二色流星不断碰撞泯灭，看起来拼了个难解难分，但明眼人却看得出金色流星雨之势分明不断升，将白金流星雨渐渐挤压向鹰隼本体所在，这种优势不算明显，但胜在稳定，任落于下风的鹰隼连振羽翼，尖啸唳鸣，属于它的空间依旧被不断挤压缩减，终有一刻漫天白金翎羽泯灭，金色流星雨胜过对手并毫不留贯穿鹰隼躯，高傲的尖啸在剑芒万千化作哀嚎，这回换做血羽飘落，鹰隼拼命振动羽翼飞出剑光领域，消失在天际的背影狼狈而凄惨。手机端 毫无疑问，先前爆发出那种攻势的鹰隼也是货真价实的五阶妖兽，但强势而来的它败了，虽不曾陨落却在最强势的方面被碾压而败，依靠凌厉剑势稳稳取胜的凌青云在外人眼便愈显神秘莫测了。 强势击溃鹰隼的凌青云并未多说，目光冷冷地扫过四方，忽然挥剑，金色剑芒如奔流倾泻，在石峰周围的地面斩出直径近百丈的圆圈，随后收剑入鞘，发出清冷的声音“闯此界者，死” 好嚣张的口气此时在暗处觊觎的强者无不实力高深，即便是妖兽也都是高阶妖兽，自然懂人言，为这青年的语气岔怒，但岔怒归岔怒，谁也不愿意当倒霉的出头鸟，没看到先前出头的两个吗一个直接陨落，被其他妖兽分食尸体，一个受创远遁，免不得遭遇一场灾难，这里可是凶险的妖域，受伤与虚弱常常能和死亡挂钩。 见无人回应，凌青云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只是目光不断掠过四方，像是以视线裂土化界一般，另一边的青蛇却以躯盘住一块表面粗糙尖锐的怪石用力摩擦，本细密连接的青鳞开裂分离，渗出阵阵血液，声声低吼阐释着它此时承受的痛楚，这落在觊觎者眼里却是可以趁虚而入的信号，那蕴含着精纯高贵生命气息的血气更是难以抗拒的惑。 “吼”一声声低吼从旷野传来，终于，一群妖兽掀起沙尘奔腾，向石峰范围而来。 凌青云面色一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妖兽bi)近。 这是一群头顶双角呈锋利弯刀状，皮肤深青，犹如钢铁铸的羚羊，一个个强健剽悍，体表有锋锐气息流转，似乎都能逐杀熊虎，它们踏着一路深刻脚印而来，好似一柄犁开大地的利剑，这是银刀羚，一种暴躁的草食妖兽，成群结队的它们无惧大多数敌手，会将狮虎之类能产生威胁的对手统统赶出领地，独留自己享用鲜美的草场，这种妖兽前来夺宝本不足为，只是以它们的实力要挑战连败两大五阶妖兽的凌青云似乎还差了不少。 也在银刀羚出现不久，另一个方向忽有嗡鸣声大作，一群有着双刀状前肢的蜻蜓状巨虫拍动翅翼，铺天盖地向石峰bi)近，个体实力远不及银刀羚，可胜在量多，数量起码也有数万，黑压压地笼罩一方天地 同时有狼嚎声响起，一群与先前龙狼相似的黑狼出现在原野，眼闪烁着仇恨与凶戾，也有猿啼震天，头顶双角的猿猴翻山越岭而来，气息恐怖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攻势从四面八方而来，来得快而狠，一个个望向石峰的凌青云与青蛇，那眼神分明是啖其的贪婪与杀意。 凌青云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不时向痛苦低吼的青蛇投以关切目光，直到，第一道影越过他所划出的疆界。 “锵”凛冽剑气尖锐破空，以声音更为可怕的速度转瞬来到割裂大地的金色裂痕，无视了银刀羚双角流光的悍然抵抗直接将它们劈成两半，有的被切下脑袋，有的被斩下半，还有的居然在体一半越过疆域的瞬间突然遭劫，体被精准地一分为二，前半后半的长度竟完全相同。 而后，剑锋调转，长虹般贯入乌云般的巨虫群内，一片风暴席卷披靡，犹如盛大的烟花，淅淅沥沥洒落的是沾满血液的甲壳与碎片。 狼嚎声痛楚悲切，见到同行惨状的狼群生生在雷池前停住步伐，眼看着凌厉剑光在眼前扫过，只觉寒意贯彻脊髓，那寒毛倒竖的模样早没了凶狼群的威势，也在这时大地震颤，石峰前的大地猛地开裂，没等那破土而出的庞然大物现出真容，剑光已然伴着铺天盖地的金戈之气倾泻而下，轰击在那道躯溅起厉芒万道 “吼”一声沉闷怪异的低吼传达着痛苦与惊异，单是出土部分超过十丈高的黑蛇瞪大双眼，像是无法相信凌青云竟能料到它的突袭，可当它将目光投向正在痛苦低吼的青蛇，一双梭子状的眼睛顿时充满了贪婪，没有谁它更清楚这是何等可贵的机缘，它从未感受过如此浓郁的真龙气息，一旦将这蜕变的青蛇吞噬，它说不定能冲击蛟龙的境界 没什么可说的，黑蛇甩开浑血液，浑腾涌霸烈气息，以砂岩为铠向凌青云悍然冲撞，势要一口吞下难以动弹的青蛇，即便不成也摧毁岩峰，令凌青云失去立脚点，足有数十丈的庞大躯钻出地面，携着远迈万钧的恐怖力道，以至尘土飞扬，碎石滚落，群山都为这股力量震颤不已。 即便山峰也会被这种力量坍塌，更何况高不到一丈的人类可在这凶威面前凌青云只是凛然举剑，一击出，气势如虹 “轰”不亚于雷鸣的震天巨响凌青云体剧震，却依旧稳住形，迅速蒸发嘴角血液抬头看向体后仰，目露震撼的黑蛇，手长剑挥舞当即调动铺天盖地剑光斩落，其混有风刃、碎岩甚至雷光，风云聚拢为他所用，仿佛他的剑舞蕴着主宰天地的奥妙。 一步登天的机缘在眼前，黑蛇怎甘退缩不由一声怒吼，爆发滔天妖力迎汹涌剑光，一时天摇地动，数十丈的黑蛇之躯一次次撞击山峰，只令山体布满裂纹，凌厉剑光在百丈之地犁满深痕，黑蛇之血正成其蓄酿，期间黑蛇不惜伤重，一次次撞向岩峰，却皆被凌青云悍然bi)退，不曾近得青蛇片刻。 这场面令人震撼，体长数十丈的黑蛇在五阶妖兽也绝非弱者，凌青云能与之抗衡本不易，可凌青云做到的不只是抗衡，更是庇护，以**凡胎正面硬撼张口便可吞象的巨兽并且胜出若是体修做到这一点也罢了，但凌青云分明是剑修啊一介剑修竟能撼退妖兽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 “这剑意强得有些离谱，论凌厉、霸道、变化都足以横扫同阶，甚至这岩峰区域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究竟是什么怪胎，和那条蜕变的青蛇是什么关系”有暗处的强者疑惑自语，确认凌青云非同凡响。 不多时，被全面压制的黑蛇已经岌岌可危，庞大躯遍布伤痕，有不少部位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可它的眼神依旧凶戾而坚决，为晋升更高层次的希望哪怕死也不在乎，面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即便凌青云也颇感头疼，他看似强势无敌，其实一次次正面硬撼黑蛇撞击也导致气血翻滚，若非剑意护早粉碎骨况且黑蛇还将大片岩峰毁损击塌，这可是严重影响了他的布置选岩峰作为青蛇蜕变地点，他自是做足准备的。 也在这时有低吼响起，一道光影陨星般撞向岩峰，凌青云一记雷霆剑意迎，成石破天惊之鸣响，没等他bi)退眼前凶神恶煞的鹿角巨猿，另一侧有杀意滚滚而来，是一头背生双翼的巨型龙蜥，也称巨龙的恐怖存在 眼看着凌青云与黑蛇两败俱伤，青蛇浑血脉气息愈演愈烈，其他觊觎者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不止巨猿、巨龙，有虫王，有金狮，有氤氲仙气的白鹤与灵华魔修纷纷出手争夺，连一些实力不到五阶妖兽与灵华境的高阶妖兽也趁势浑水摸鱼，或争夺激战横飞的血。如此恐怖的阵容足以对天行境造成压力，即便凌青云觉醒后实力大增也难以招架，不得不采取守势，化用激战产生的杀伐之气与符阵法之力全力抵挡，只是自所在的岩峰却成片崩塌，也一次次露出破绽，在围攻下受创咯血，沐浴在龙息火海，又差点被鹿角巨猿撕成两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围攻者并非一心，它们也在竞争厮杀，不然局势必定此时恶劣得多，可即便如此况依旧岌岌可危，终有一刻凌青云被金狮的利爪震退，露出后难以动弹的青蛇，金狮咆哮着bi)近却被鹿角猿击退一边，也在这时本没有声息的黑蛇突然现，一口将青蛇吞入腹 “吼”一声声兽吼响起，鹿角猿、虫王、金狮、巨龙无不怒视黑蛇，要将其生撕夺下青蛇，反倒是一直守护青蛇的凌青云神色平静，甚至嘴角微翘，浮现略带嘲讽的笑容。 下一刻，怒视群兽的黑蛇猛地瞪大双眼，紧接着绷直躯，如山峰般高高仰起，青色光芒自遍体鳞伤溢洒，随后它的脑袋便在群兽虎视眈眈的目光直接炸开 令群雄震撼的血雨，一股高贵无匹的气息骤现，生命本能的威压令群兽骇绝，无不在此时体僵硬，动弹不得，所能做的唯有抬头，仰望青辉之，那犹如至尊的影谛临 第四百四十七章：第三次龙化（下） 一声声低吼，由贪婪愤怒化作惊悸恐怖，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那道自腥风血雨而出的影，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威压 只爪撕裂黑蛇，浑浴血的青蛇傲然现，满血液分不清属于它还是黑蛇，浑鳞片却再度细密光滑，氤氲着令人心神摇曳的翡翠青光，又一只龙爪在它后长出，彰显着这青龙之子已然完成蜕变，彻底完成第三次龙化 原本属于三阶妖兽巅峰的气势迅速攀升，跨越三阶妖兽与四阶妖兽之门槛，却以惊人速度扶摇而，生生冲了这个境界的顶峰，如要直接突破到邻接灵境的五阶妖兽层次，即便它止步于此却也足够恐怖，一青光璀璨夺目，生命层次占据绝对风的威压令一尊尊五阶妖兽都发抖心颤，它们瞬间理解这条青蛇蜕变得何等惊人，坚鳞利爪必为绝强战力，尽管这条青蛇才刚刚踏足四阶妖兽领域，其真正战力却已凌驾于诸多五阶妖兽之 但对妖兽们而言真正恐怖的不是青蛇本的蜕变，而是当其完成蜕变有两道释放高贵气息的虚影在天空形成，一道披满金鳞，五爪张扬如君临天下之王，一道青鳞浑厚，躯蜿蜒数百里如山岭天埑，气息悠长浑厚，森林瀚海有过之无不及，这两道影赫然都是龙，曾屹立于世界巅峰的五爪金龙与青龙 即便在龙族尚还昌盛的远古时代，想要见到真龙一面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更何况是双龙共舞，光辉遮天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令群兽心颤，有些四阶妖兽甚至直接匍匐在地，发出代表臣服的低吼，即便鹿角猿、金狮、巨龙等强大的五阶妖兽也在仰望间骇然，它们都拥有非凡血脉，寻常妖兽更明白那些统治远古的至尊生灵有多么恐怖，而今它们终于领教了，在这种气息笼罩下它们连一点抗争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即便明白这两尊霸主早已随时光岁月化为尘土，依旧难逃敬畏，战栗心颤。手机端 这条蛇究竟是什么来头凭什么能召唤出两条真龙的虚影要知道妖域并非没有至尊圣灵的遗物，可如此异象却百年难见妖兽们心生疑惑，也在这时，剑芒掠过。 凌青云出手了，龙影下的出剑意味着血洒，群兽尤为强悍的鹿角猿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地轰然倒下，也在这时青光从天而降，瞬间掠过金狮的畔，血色压过鬣毛的金光，又是一声连接着生机消逝的悲吼。 只一瞬间，两头最为强悍的妖兽同时遭劫，群兽这才如梦初醒，骇然地看着如同修罗化与天神下凡的凌青云与青蛇，方才惊觉这一人一蛇在双龙威压下受到的影响远少于它们，竟能行动攻伐不甘领死的群兽自然奋起反抗，可在真龙威压下这种反抗显得分外无力，展翅飞的白鹤从空坠落，巨龙的生命伴着最后一口龙息在青光消逝，庞大躯迅速干瘪收缩，取而代之的青蛇则光彩照人，气势分明刚刚突破时更为恐怖。 也不知是哪头妖兽发出悲吼，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的妖兽们竞相而逃，青蛇顿时发出一声怒吼，蕴含几分真龙威势的吼声隐令天地色变，凌青云却一声轻喝制止了要乘胜追击的它，望向遥远天际，神色凝重无。 闷雷般的声响令石峰周围的所有生灵心脏一跳，尽皆骇然地望向地平线尽头的庞然大物，那赫然是一头巍峨得如同山丘的巨龟，其青绿，四足如擎天巨柱，背部竟长着葱郁森林，自驮起一方地域，行走间尘土与滚石从它背抖落，百里的地面震颤不绝，冲天气息披靡大地，掀起一片恐怖沙尘，甚至令金龙与青龙虚影摇曳微颤，竟黯淡了几分。 “灵兽”凌青云凝视着那庞大到恐怖的巨龟，心跳速度快过厮杀群兽时，对于会招致这种敌人他不感到意外，只是真正面对始终会感到本能的悸动。 没有犹豫，心灵相通的凌青云与青蛇瞬间融为一体，化作流星般光芒向巨龟袭来的反方向远遁，他们再怎么骄傲勇敢也不可能真去和灵兽对抗，别看他们先前连杀强敌显得悍勇无匹，终究是依靠双龙威压趁虚而入，实际凌青云早已是强弩之末，刚刚突破的青蛇也需要稳固境界，对抗五阶妖兽的战斗都理应规避，对灵兽更没有丝毫胜算。 巨龟怎许猎物轻易从眼皮底下逃离一声低吼传出，有巨蚁裂地拦截，也有不下于岩峰的石山破土而出，席卷碎岩沙尘形成天埑堵路，巨龟自也加快速度，以看似迟缓实则快得惊人的速度不断bi)近，一声声闷雷般低吼发出，势要将青蛇吞入肚，以作进阶之资 在这时，沙尘飞扬的黄天飘起朦胧雾霭，有轻叹声响起，一道影持剑，凛然屹立在巨龟面前。 “人类，你要阻我”闷雷般声响炸得大地震动，巨龟终于口吐人言，语气不善。 “请前辈指教。”迷雾的影傲然立，如一棵陷沙暴却绝不弯折的胡杨，道道剑光拔地而起，如江河汇海，又成惊涛骇浪，这换来巨龟怒吼，以山岳之势辟开大浪，掀起地动天摇的战斗狂澜。 持剑者没有达到天行境，面对已是灵兽的巨龟显然落于下风，可他的剑法高深莫测，形成铺天盖地的领域生生将巨龟笼罩在内，任其实力滔天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这为凌青云争来喘息之机，借青蛇入体涌满四肢百骸的澎湃生命力，他迅速掠过天埑，斩杀沿路敌手，奔驰一昼一夜，终于摆脱了追兵。 “好险，今若棋差一招便是万劫不复。”确认安全的凌青云松了口气，青蛇也从他钻出，发出声声低吼，感激而自豪。 “的确，你做得不错，连我都没想到竟能那么轻易将这些对手解决。”见状凌青云露出微笑，随后好提问“你现在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 “吼吼吼”听到这话青蛇更是骄傲，连声低吼令凌青云目露异彩“对抗寻常灵华后期不在话下，你确定” “吼” “不仅如此，在这境界还能继续提升，只要吸收足够多的生命能量能不断提升体魄，精纯血脉，为下一次龙化积蓄能量，等到第四次龙化完成，你将直接问鼎五阶妖兽巅峰，甚至触碰蛟龙之境”听到青蛇的话语，凌青云倒吸一口凉气，真不愧是真龙后裔，这成长速度实在有些恐怖，这条小蛇才出生几年实力已经快赶他，修为更是领先一步了 凌青云的表令青蛇愈发得意，连连低吼，表示自己这次蜕变好处极大，力量体质的提升自然不必多说，凌青云通过共生契约能感觉到，此外它的青鳞与利爪也更为强悍，坚硬程度超越铁精直追金母，对一般五阶妖兽可以轻易撕裂对手防御，那青龙血脉赋予的木属亲和也更加强大，只是此战没有机会发挥而已。 当然，还有一项不容忽视的蜕变是它的血脉威压随着第三次龙化完成更加强大，虽然不至于达到二龙共舞令五阶妖兽动弹不得的状态，但也足以对许多五阶妖兽造成影响了，事实龙威不单对妖兽有效，换做人族甚至鬼神也同样遭受影响，可谓是万金油的能力。 另外，青蛇还神秘兮兮地告知凌青云有一个惊喜。 “难道是龙游法等传承相关的记忆随着血脉觉醒更加完整了”凌青云微微一笑，这冷静的态度令青蛇不撇嘴直呼没趣，但事实确实如此，随着第三次龙化完成青蛇觉醒更多血脉传承，其有龙游法的更详尽部分，这对凌青云的修行有不少裨益。 不过能令凌青云惊喜的却是青蛇将关乎生命原理的真龙传承同样对他分享，这不同于龙游法，无法令他的战力直接提升，却进一步巩固了万灵元术的底蕴闻得昔真龙对生命的感悟，他连发感慨，称赞龙族不愧为昔霸主，眼光见解确实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 随后几，凌青云便与青蛇在挑好的避难所闭关，安心养伤并消化所得，这次他们收获巨大，青蛇蜕变成功自不必多说，凌青云也在苏醒后第一次验证剑意的威力，如他所料，黑山之感悟，与陆九荒激战之磨砺，乃至睡梦的领悟令他的剑意提升到全新境界，再加本修为的提升，如今的他自信可以与灵华九重的强者分庭抗礼 这是一个恐怖的概念，不单是跨越一个大境界对敌那么简单，一般所谓的越阶挑战往往指的是金巅峰挑战灵华一二重，能与灵华期抗衡已是非常了得，可凌青云却能做到字面意义跨越十重修为，进行跨大境界的挑战厮杀灵华境可不以往境界，乃是超凡入圣的阶梯所在，能做到这一步的不仅当世罕见，放在历史都算少有 对此凌青云却早有预料，短暂激动后便冷静下来，对他来说，连这一步都做不到，根本无法与他所要面对的对手抗衡。 除此之外，金狮、鹿角猿等妖兽的妖核、血精华都是真正的瑰宝，哪怕走得仓促无法全部收集，一战所得按八荒大陆行也值数十万金，这都是凌青云浴血得来，正是实力与荣耀的证明。 闭关三后，一位客人造访了他们的避难所。 第四百四十八章：大师兄 “吼”伴着不熟悉白雾飘入视野，青蛇警惕地立起子，发出声声慑人低吼，凌青云却摆了摆手制止它的警告，挥动铁精剑召出自己的烟雾，两片烟笼雾锁相触相融，仿佛毫无隔阂地融合为一，彼此间却有诸多异象凝聚，好似军队冲杀、龙虎奔腾，无形间展开两方天地的碰撞，朵朵浪花近乎透明，却在汹涌澎湃，斗争之激烈远超表面。 这种特殊的对抗令青蛇看得云里雾里，只得退到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两边烟雾相互吞噬与融合，并抬高脑袋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直至凌青云忽然收剑，另一方烟雾同样烟消云散。 “大师兄。”面带微笑，凌青云迎向烟雾中走来，那名白衣白发的男子，面容接近中年人的男子面带淡笑“师尊若是知道凌师弟已经走到这一步，定会欣慰不已。” “大师兄谬赞，还得多谢大师兄三前出手相助，若非如此，我与这青蛇皆化黄泉之鬼”凌青云感慨并看向一旁的青蛇“还不谢过” “吼”见状青蛇只得不愿地发出一声低吼，勉强表达谢意，聪明如它当然看出了来人的份，但叫它道谢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让大师兄见笑了。”凌青云见状无奈摇头，白发男子摆了摆手“没什么，似这等血脉非凡的妖兽自有野傲气，哪有那么容易服人你能得此臂助倒也是一大机缘，来即便乱世降临也能多几分立足的资本。” “乱世”闻言凌青云微愣“大师兄也” “各大势力，望势者都如此断言，乱世预言又岂会是空来风我终究是青河人，自然需知晓家乡状况。”说到这里白发男子一声长叹“师尊视我如己出，待我恩重如山，但我已在八荒大陆游dàng)十年有余，久不曾回去探望，想必也令师尊担忧了。” 听到这话，凌青云忍不住提出疑问“这十多年大师兄都在八荒大陆可是有什么夙愿未竞，需在此处完成” “如你所见，我已是灵华巅峰修为。”白发男子道“想当年，我也是两届南明大比桂冠，与你一样天资秉异，有着雄心壮志，晋升金境后我就可以游历天下，同时一路体悟师尊传授的烟波剑诀，青河大陆、八荒大陆、落神大陆与赤峰大陆我都走过，见证不同风土人，境界多有提升，不得不承认，八荒大陆虽然文明落后，论自然与资源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乃是最合适感悟与磨砺的大陆。” “昔我在学院中有一对手，我曾在两次南明大比将其击败，可那人奋发图强，竟在之后的南明大比击败于我，我将他视为最大的对手，打赌谁能第一个突破天行境，当时年少轻狂，但这赌约一直牢记于心，因此在成就灵华九重之后我就决心以条件最优越的八荒大陆为磨砺地，不达天行，不回青河” “十多年过去了，我的修为终于提升到了灵华境巅峰，境界也在不断提升，如今甚至能与灵兽短暂交锋，虽难以战胜却可保全而退，只是那灵境门槛却如同天埑般难以逾越，或许一朝可破，或许一生难越，时至今，少年时的赌约已如戏言，我甚至不知对方是否已突破到天行领域，但我决定在此继续停留，直至真正超凡的一天。”白发男子平静道，同时扬首遥望东方，眼中有几分怀念流露，他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凌青云“可否将这封信转交给师尊” “只要我还活着，定不辱使命。”凌青云珍而重之地收下信笺，他没有评论这种行为的对错，凭一己之力走到修炼高峰者往往都有执念，或是为了功名利禄，或是为了横行无忌，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天下像大师兄这样为了当时诺言在八荒大陆停留的况很常见，这种执念不单是对昔对手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修行路上实在有太多难以逾越的关卡，若没有执念很容易倒在路上，坚守赌约，实是守住这一口气，以免失去继续修炼的动力。 可以说这种状态是斗志昂扬，也可以说这是陷入魔障，这终究是一种常见的修炼状态。 “行走八荒十三年，闯dàng)妖域有八年，我斩妖魔，斗凶兽，倒是不曾扬名世人眼前，这次借师弟之便，托师尊姓氏倒创出了魏红的名号，也算稍稍替师尊长脸。”白发男子笑了笑“师弟，再让我看看你的烟波剑诀。” “请师兄指教”凌青云恭然开口，随后神色一凛，气势瞬间凌厉如剑，这气机令白发男子瞳孔微缩，随后释然，手中长剑挥动，顿时雾霭遮天。 “即便是与真正的领域相比也不弱分毫”凌青云望之感慨，同样施展出了自己的烟波剑诀，他的烟波剑诀自然无法与已经浸此道数十年，足以与天行强者抗衡的大师兄相提并论，但他的烟波剑诀却有着一股特殊的锋锐，出世间如长龙般撞入遮天雾霭，剑意穿梭掀起重重风起云涌，令白发男子目光闪烁。 他当然看出凌青云的剑诀造诣不如自己，但凌青云施展的却不单是烟波剑诀，更融入了自的诸多感悟，包括金裂剑意、流星剑意等自创剑意乃至破军剑诀这另一门绝学也融入其中，令他也颇受感触，灵感涌现，眼中流露异彩。 一场外行人绝难看懂的切磋结束，凌青云拱手见礼，白发男子还礼轻笑“受教了，师弟独辟蹊径，自创剑诀已有几分火候，将来成就定会远胜我等。” “师兄过誉，这点雕虫小技在师兄面前不过班门弄斧而已。”凌青云认真道，这不全是自谦，与大师兄一番对决他方才感觉到对方的剑意简直浩瀚如海，不单自己的烟波剑诀无法匹及，就算是所有剑意之和与其相比也有不小差距，这令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金九重足以抗衡灵华九重，这很值得骄傲吗确实值得骄傲，但绝不能狂傲，这里所说的灵华九重只是理论上最普通的灵华九重，可实际上能达到这般境界的哪个不是一时人杰，定有自己的天赋与机缘，或许手握金母战兵，或许将顶级武诀修至大成这般拥有一技之长者在灵华后期中比比皆是，越是接近巅峰就越是可怕。 因此即便凌青云能在金九重具备灵华九重战力，却不意味着他真能击败灵华九重强者，更不能类比为金十重可以抗衡灵华十重，灵华一重可以对抗天行强者，修炼越到后期每一重修为的差距也就越大，在凌青云看来自己与大师兄的实力差距不比正常金巅峰与灵华境的距离要小。 面对灵华巅峰的大师兄就是如此，面对真正的天行境，甚至魔鹫那样的巅峰凶兽呢恐怕更是不堪了吧凌青云心中暗叹，曾几何时，他认为突破金，抗衡灵华的自己将一路畅通无阻，用不了多久就能与天行强者正面对抗，事实证明他还差得很远，如今依旧只能与灵阶存在过几招而已区别在于过去只能招架试探的几招，现在或许能挡住认真的几招了。 所谓修炼就是如此，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看似临近了目标，实际上还有漫漫长路需行，此时此刻师兄弟面对彼此，心中却有同样的感慨。 “师尊对你的期盼想必在我之上，努力走下去吧，我也期待着这条剑道的未来会有多么精彩。”带着显得极为难得的淡淡笑意，白发男子转离开。 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凌青云轻轻颌首，脸上带着郑重与坚决。 “定不负望。” 大师兄杜兴全，师尊魏岚所收的第一个弟子，单论年龄其实比他长了一辈有余，依同门师兄所说一直行迹不定，却是将师门衣钵传承最到家的一位，如今亲见，这浩瀚莫测的烟波剑诀确有师尊风范，对如今的凌青云来说等于又一次点拨，令他的目标愈发明晰。 长兄如父，尽管在此之前他与大师兄素不相识，可进入妖域以来，化名魏红的大师兄对他鼎力相助，为他出头不惜挑战凶悍魔鹫，而后又阻挡灵龟追击，如今又亲自传授烟波剑诀精妙，这份恩，他牢记在心。 他很清楚，年长于他数十岁，在妖域行走整整八年的大师兄明白自己的目标，那一场杀离黑山的战斗虽不及灵阶战斗，恐怕也引起了无数瞩目。 “再加上你这回突破，恐怕连一丝秘密都藏不住了。”凌青云看向青蛇笑了笑，后者低吼，眼中无所畏惧，这令凌青云同样自信一笑，是啊，有何可惧从行走天下的第一起，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这妖域再险，未必胜过他曾熬过的生死大劫。 “你遇到的麻烦想必比我更多吧。”像是与对手心灵对话，凌青云自语着迈出步伐，休整已经足够，是时候延续那场中止的战斗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再战陆九荒 “就是这里。”青年在丛林中停下脚步，俯捧起一抔土壤摩挲感受，眼中闪起一道亮光。 他骤然扭头，锐利目光穿透寒风飒飒的丛林，也穿透丛林外蛮荒而辽阔的天地，终究落于一道惊艳天地的红光。 “传说中的赤帝星宿主就在此地出没，只要将其斩杀夺得赤帝星，我便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之一，后创立大业，兄弟们都是开国元勋，随我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立巨岩，面带刀疤的男子慷慨激昂地对同伴宣言，直令下属们目露精光慷慨激昂道“我等愿随大哥出生入死，创立大业” “就是这样，凭什么让那黄毛小儿当赤帝星宿主，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我就不信我就没资格做一尊赤帝星主”男人昂首傲笑，张开双臂像是已望见自己成为赤帝星新主，登临灵境，执掌乾坤的美好画面，笑容愈发灿烂，却在某一刻骤然凝固。 “就凭你，也想打赤帝星的主意”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声音不大，却似闷雷般令所有人心惊跳，男子惊愕后立即转“是谁有本事便不要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我何必自降价”冷笑声中一道影从黑暗走出，却瞬间成为世界的焦点，一猩红兽皮甲，某种妖兽头骨制成的森白面具，他高略矮，声音颇为稚嫩，说话间却有真正上位者的威势与煞气，若有若无的红色光芒在他上流转，似象征帝位的龙魂。 “你你就是那赤帝星宿主”男子瞪大双眼，他不是傻子，结合先前对话再加上此人的特殊气息，自然猜出十之。 “不错，看来你也不完全是榆木脑袋。”戴着头骨面具的少年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轻蔑地看着面前的几人“七个金境，一个灵华境，甚至还有四个石魄境，什么时候这种阵容也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了真是杀你都脏了我的手。” “就算你是赤帝星宿主，口气也不该如此狂妄”男子神色一冷“你的修为恐怕还没到灵华境吧” “这不妨碍我像碾死蚂蚁一样将你解决。”少年傲然道，也就在这一瞬两道影交错，一声巨响后少年替代男子屹立在巨石之上，脚下巨石层层崩裂，男子却跌退十余丈，捂着口，满脸骇然。 “这就是赤帝星的力量” “对付尔等，何须帝星之力”少年摇了摇头，再度掠出，而后血溅。 包括一尊灵华强者在内，这群针对赤帝星的狩猎者全军覆没，自始至终兽面少年气定神闲，从击溃灵华强者到追杀溃军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急切与慌张，跃然于前，灵华者摧枯拉朽而灭，一指洞穿，百丈外的金境便命丧黄泉，战斗与杀戮对他来说是如此简单，仿佛已成为家常便饭。 “出来吧，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躲下去真要叫我小瞧了你。”忽然间少年站在原地开口，战靴有意无意地碾磨着地面的碎石，将其彻底化为齑粉。 无声无息，着青衣的青年从树林中走出，与其说他气息隐蔽，倒不如说站在树丛中的他格外和谐自然，似乎与周围的草木都融为一体，自然就难分彼此，但随着他正式走出，气息便从自然般柔和化作无当的锋锐，当这凌厉气息冲霄，便是桀骜的少年眼眸都闪了一闪，像是掂量着这种剑意究竟有多么强悍。 “怎么，非要我亲口来叫才肯出来，是想暗中观察可你不是刚刚知道我的实力，难不成，堂堂大武国士还打算偷袭不成”以轻佻的语气开口，少年的气势却在渐渐酝酿，好似一座山岳拔地而起，越看越显巍峨与高不可攀。 “客随主便，主人不请，何必自讨没趣更何况，这世上可从未有大武国士不能偷袭的说法。”青年淡然开口，眼中同样流露几分戏谑“更何况，即便八荒之主也精于此道。” “口舌之利，我不及你，我倒想知道你的剑是否也这么锋利，敢在侥幸逃生后回来找我，你的倚仗何在”紧随着这声质问响起的是一道震天动地的轰响，群木摇曳为之舞，天昏地暗为之相，滔滔血光浩dàng)汹涌，浑赤光炽盛的少年犹如神魔般迈出一步，一步，百里震dàng) “这天地之威，倒是更甚于前。”凌青云平淡回应，任群木披靡，大地都在这压力下凹陷，他屹然不动，气势锋锐如剑冲霄，可实际上金色真气璀璨体表，血煞烟波共舞畔，崭新的铁精剑流转辉光几如黄金所铸，无不意味着他进入最强临战状态，毕竟他此时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当世第一人的狂徒，赤帝陆九荒 注视着彼此，两名天骄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当那剑锋挥动划出一道最凌厉的弧度，第二步随之踏出，赤红的流星伴着天摇地动而来，撞上另一道至为凌厉与璀璨的金色流星。 分不清是锵响还是轰鸣，金辉在无匹强势的赤红冲击下炸为碎散，可那一道道逸散的流光却划过赤红之侧，撕开更为鲜艳的红霞，碰撞中急退的凌青云单手持剑，一手抚如成龙影徘徊，陆九荒双手并握，无视了周开裂的血痕又一声暴吼，凰羽展翅，洒落赤焰万千，成火龙卷席卷而来 “绝学，天岚”凌青云眸光一闪，毫不犹豫作出应对，周靡靡风雷之音响起，不闪不避，一剑萦绕炽盛金光迎着火龙卷正面刺出 何为天岚乃是风卷残云，席卷天下之意，这是久负盛名的霸道绝学，有着横扫天下的赫赫威名，只是失传已有千年之久，不曾想竟在陆九荒手中重现，而且显得与此人如此相契，配合凤凰羽翼施展竟显得水到渠成，愈发势不可挡 且不论陆九荒究竟是以赤帝星主的气运获得天岚还是凭自机缘，此刻天岚再前，所做的唯有一战，不能退，在这浩dàng)大势前任何的退缩都可能酿成败果，唯一的对抗之法只有逆流而上，以强破强 伴着一声雷鸣炸响，光芒炽盛的金锋刺透火龙卷的顶端，却未能阻挡火龙卷披靡向前，顷刻笼罩凌青云的躯，将那真气符文与雷光罡罩悉数撕成碎片，金玉体刹那黯然，刹那焦黑，再刹那后，却如这飘dàng)火羽所蕴含的真意，光芒重现，凤凰涅槃。 当火凤肆虐，一道又一道璀璨金光却将它从内而外地撕裂，连带着这为赤帝驱策的天地为之一暗，满天皆是金剑芒。 “天岚竟被你凭暴风剑意破了”陆九荒眼中掠过一抹寒芒“看来你的剑意的确提升了不少，那就试试这一招” 一声低吼，浑气血升腾若为神环，陆九荒一步跃出，双手并握高举，竟以滔滔血光凝聚一柄巨戟虚影，巨戟如要割天裂地，在他怒吼下爆发无敌势，势成万钧，力劈而下 不可挡这是本能对凌青云的强烈警告，这绝不止万钧之力，是割天裂地，是赤帝星威，触之必死然而，若为宿劫又岂能躲过倘若在这君临天下的威势下退避，虽可自保，却如臣服。 凌青云眼中光芒盛耀，他在这一击中感觉到了陆九荒强烈的个人色彩，这显然是他自创的绝技，为赤帝星主至强一击，大势所至，谁敢不从 可今，他就是来挑战赤帝，挑战所谓八荒未来霸主的嘴角上扬令笑容表现出不同往的张狂，凌青云眼中的光芒如雷如火，一重重光芒在他边掠过，有青龙之影，有闪耀雷光，有风暴龙卷，有灿烂流星，更有草木森林，有万兽奔腾，有烟波浩渺，与月在他侧环绕，天与地在他上下分辟，一切浑圆如一，立一方天地。 领域陆九荒骤然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凌青云竟走到这一步，短短三个月时间便令自己的领域雏形蜕变为真正领域，要知道即便天姿如他也没有走到这一步。 “不对，这不是领域，是剑域”瞳孔收缩，陆九荒的惊愕转瞬被兴奋取代“好你个凌青云，竟将囚天剑意衍化至此，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你的囚天剑意玄妙，还是我的赤帝君临霸道” “轰”浩dàng)雷声如作陆九荒吼声回响，赤红的战戟从天而降，悍然切中万物环绕的周天中央，一时时间仿佛凝固，太多光怪陆离景象在这两重浩瀚力量的碰撞中显现，重重符文湮灭，万兽虚影溃散，流星、雷霆归于黯淡，唯有赤戟依旧，在不断磨灭中依旧强势，层层破灭而下，势将凌青云灭杀于此。 “看来你的剑域仅此而已，终究不敌我君临天下”手握战戟张扬恣意，陆九荒的目光却充满bi)视，他相信凌青云定有后手，青锋金剑虽然会败，却绝不会败在这一招下 如你所愿凌青云神色淡然，而后一剑出，赤光溃散。 怎么可能我的赤帝君临竟陆九荒没来及感到惊愕，一股强烈的感便涌入他的心中，无力感袭向四肢百骸，令他神色剧变。 他明白凌青云施展了什么，这是黯然剑意 第四百五十章：瘟疫之谷 光辉不复，唯有黯然，这一刻陆九荒用自己的体实际体会到了凌青云剑意的威力，披靡天下，即便面对天行强者都炽耀的赤帝星光竟在这一刻黯淡了，当溢满全的力量感从体剥离，所感到的唯有莫名难言的恐怖，似乎他不再是雄心壮志，将要统一八荒的赤帝星宿主，只是毫无修为，甚至难以凭自力量在这荒野生存的普通少年而已。 不止如此，伴这种虚弱感同来的还有内心的空虚，随着自光芒的黯淡，整个世界也显得毫无色彩，陆九荒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锢入囚笼，要呐喊与挣扎，却觉喉咙干哑，无法发出丝毫声响，四肢麻木，甚至做不到简单的动弹。 不，我不可能在此结束陆九荒怒吼，双目中赤光喷薄，怒发冲冠周光辉如霞，他悍然迈步，在天雷般炸响中撕碎灰暗，气焰升腾间抬起手掌，犹如赤金铸就的手掌死死钳住直刺咽喉的剑锋，殷红的血在掌心流下，但他抵住了这股锋锐，不令其前进分毫。 “黯然剑意有点意思，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吧，今便是你青锋金剑最后一次剑舞”眼中血焰喷薄，陆九荒手掌用力，道道裂痕在金光喷薄的铁精宝剑上横生而成，势将此剑一举碾碎，凌青云神色泛冷，手中之剑化作流光骤退，他看向陆九荒的眼睛，眸中透着郑重与杀意“如你所愿” 裂纹横生的铁精剑在空中又一次划出绚烂轨迹，不似雷霆般霸道，不似风暴般汹涌，却同样大势浩dàng)，如一条大河顺流而下，淹没所过之处的万物，陆九荒眸子炽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赤光汹涌中凭一双掌生生撑起一片赤红天幕，如拦截洪水的大坝，将剑意洪流皆阻隔在外，即便那剑河奔腾不息令天地都为之颤栗，他依旧双掌并举，巍然不动。 下一刻，抵挡洪流的天幕骤然耀起，如火山爆发般占据上风并迅速将剑河冲散，红光反客为主，顷刻将原本占据上风的凌青云吞噬在内，滚滚烈焰随着凤凰之翼的振动涌入其中，真似一座无形的天地熔炉铸就，要将陷其中的凌青云活活炼得灰飞烟灭 金光一闪即逝，却因璀璨留下一道横贯天地的痕迹，犹如开天辟地的裂纹，那一剑贯穿了血光，贯穿了熔炉，也从陆九荒的躯一掠而过，与那凤凰炽焰乃至最为可怕的赤帝星辉擦肩而过，刹那直面最恐怖的威芒。 “如何可曾吓得肝胆俱裂”傲然转，随手拭去伤口的血液，即便这剑痕锐及心脏，几将肋骨斩裂却在赤帝星的能量下迅速愈合，这令陆九荒的神愈发有恃无恐，他直视着转过躯的青年，见到后者一声轻叹，似感慨世事无常，天威莫测，可他分明意识到那双眸中的凌厉不曾衰减分毫 “这就是赤帝星的威势的确很强，令人灵魂颤栗，几乎要直接丧失战意。如同蝼蚁面对巨龙，甚至面对整片浩瀚天地，令人不认同自渺小，在天地雄威下不值一提。”凌青云如实回答，可眼神依旧自信凛然“可即便是这种力量也曾黯然与畏惧，又有谁言，人不可胜天” “人定胜天，但此人定是我”陆九荒傲然而喝，向前如虎狼睥睨，随即爆发，以整片森林的颤栗为烘托战曲，化极光直取宿敌首级 但凌青云同样抱着这种想法，面对陆九荒悍然来袭非但无惧，脸色更显振奋与轻狂，一道金色流星掠向赤红的天幕，即便在整片天地的压迫下显得如沙粒般微不足道，仍一往无前，燃烧自，用那光和撕开属于自己的裂痕 赤光与金光交错，一道意味着堂堂正正，所向无敌，一道象征着至锋至锐，势不可挡，同样是无物不克的矛，交锋不曾决出高下，唯令彼此留下深刻的伤，赤色的浪潮铺天盖地将流星淹没，一次次令流星黯淡甚至沉沦，可每当临近深渊，这颗星都会再度璀璨，释放永不破灭的光芒，金色流星也无数次划掠赤红天地，将这霸道得不容他道的宫撕得千疮百孔，然而如宇宙洪荒般浩瀚的力量源源不绝，无论流星撕开多么巨大的裂痕，始终会被赤光修复，无疾而终。 “金裂剑意，流星剑意、雷霆剑意、奔流剑意、黯然剑意好，很好一招比一招精妙，一招比一招强悍，我自出道以来镇压所谓天骄无数，从未受过这等重伤，有过如此酣畅淋漓之战”声如雷震，陆九荒抖落满赤霞傲笑，他的战盔乃至兽皮甲早已炸碎，再次露出那年轻得过分却充满压迫感的面庞，他的皮肤如婴儿般光洁稚嫩，即便是天生丽质的少女不至于如此唯一的解释是，这些皮肤都刚刚长成，替代刚刚被撕出血痕的死皮 战袍褴褛，皮肤如新，难以想象这名少年的体遭受了怎样残酷的洗礼，以至于这桀骜的少年霸主虽然在笑，神色却愈显狰狞“却不知你还有什么手段那招击败铁荼王子的大武剑意呢可否令我领教若非你提起我还差点忘记，你的那把剑呢所谓令赤帝星畏惧的力量，再让我领教一番如何” 在锵然鸣响中挑动长剑，满伤和愈的凌青云风淡云轻地望着对手，他明白对方已经难以忍耐，志在霸王之业的天骄注定不修涵养与忍耐，张扬狂烈正如火山，将以他为目标悍然爆发 作为对手，他再清楚不过地感受到了对方上酝酿攀升的恐怖气势，正如那愈显妖异的赤帝星光，模糊的星辰轮廓如在森林的焦黑残骸浮现，其中有戈戟如林，有尸山血海，有无边无际厮杀不休的浩dàng)战场，这就是赤帝星所具备的力量，战争与杀伐，世所不及 百万雄军在这股伟力面前不值一提，谁能直面这等杀机的释放单是想象就令人战栗，却又不为此欣喜若狂，就好似蒙受神谕的信徒，能与这种力量对抗对武者天骄而言是何等殊荣 生灵之光闪烁，重重剑意萦绕，凌青云始终强势，可比起气势沛然的对手却显得势弱太多，任他万灵元术如何精湛，终究是以自生命力循环修补，一己容纳的生命能量又岂能与赤帝星媲美更何况陆九荒本就是最强大的体修天骄，论生存能力根本不是同等级的剑修能够相提并论 三个月前的战斗，凌青云还有龙血玉灵丹作为倚仗，可今之战，却是彻底的背水一战，没有别路可走。 剑尖金辉流转，陆九荒却以赤光凝聚一华贵威严的甲胄，一柄不似少年所能握持的战戟直指前，喷薄战意杀机无穷，他望着凌青云的眼睛像是想要述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怒吼，将战戟重重送出。 无边的震dàng)如天崩地裂，风暴披靡扫尽所有林木，露出光秃秃的灰黑山石，面对像是要捅破天的一戟凌青云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这一招根本躲不过，这是贯彻赤帝星杀力的一击，如同他的囚天剑意将对手完全锁定，除非遁术通玄，不然唯有正面迎击一路可走 喷薄金辉的宝剑灿烂，比起传说中开天的神器似乎也不遑多让，那些金辉下的裂纹却阐释着宝剑与主人的真正状态，当一柄剑修的兵器摇摇坠，他还能抵挡对手气吞山河的一击吗前提在此，那再次作流星掠空的剑芒便写满悲壮。 可那一剑的轨迹，却超出意料。 并非伴着消逝迎向天地震dàng)，而是转折向下，似要直通地底，当剑光转向陆九荒不由瞳孔收缩，难不成凌青云要地遁而逃不成但他应该明白天地都由自己掌控，此路不通 但很快陆九荒就明白自己的对手不可能那么白费功夫，剑光击落并未凿穿大地，却引起另一场足可与赤帝一戟分庭抗礼的天摇地动，像是万里尘埃在大风中扬起，无边烟波在灰黑岩壁上升腾飘散，所露出的是一座幽蓝与幽绿之色交错的诡异山谷，被压盖的哀嚎终于响起，深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 “瘟疫之谷”看着盈满视野的深色瘴气，陆九荒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你以为凭所谓的瘟疫与瘴气就能败我不成” “无需如此。”缓缓收剑，凌青云平静地看着对手“只要它们能抑制赤帝星之力即可。” “笑话赤帝星为最强帝星，其力可执掌乾坤，即便山海莫可比，又是区区瘟疫之谷所能制约”陆九荒冷笑，只是心里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得承认自己中计了，此地的诡异超乎想象，自己赖以纵横天下的赤帝星之力第一次出现异常反应，好像被莫名力量屏蔽无从发挥，以至于他闷心痛，驱策天地的权能更是dàng)然无存，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止步，无论什么景象都不能阻止他一戟劈落，将对手灰飞烟灭 可是他不能，当这种诡异到恐怖的力量真正激活，赤帝星主便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就仿佛，星光不可及的黑夜终点。 第四百五十一章：赤帝之陨 深绿瘴气幽幽，如穹庐笼盖天地，遍布裂纹的地面长满密密麻麻的筛孔，似间歇泉般不时喷出混白的气柱，又有道道幽蓝射线自地裂而出，散射在瘴气间漫为异虹彩，阴风席卷瘴气掠过满谷枯骸的声音似笛似哭，似乎真有千万怨魂幽幽悲泣，猝然而过，划出一道骇人的魅影。手机端 如此诡异的天地此时竟似一座庞大磨盘开始旋转，一座座岩山移位，搅起瘴气与尸气混杂的漩涡，若这不是神通通天彻地者施为那无疑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幻境，或许这处处透着不详与诡异的绝地是阴曹地府，或规则混乱的异度空间。 这一刻陆九荒感到心凉，他身的赤光溃散，赤帝星统御天地的强大权能居然消失了，甚至令他感觉自己与本该密切无间的赤帝星产生莫名隔阂，分明感觉到那磅礴力量储在体内偏偏无法调动，裂天的赤戟自然消散，一道道血痕迅速出现在光洁如新的肌肤，斩痕伴随皲裂，一时令英姿勃发的少年姿态都衰颓了几许。 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瘟疫之谷，埋葬了不少野兽的妖域险地，但仅此而已，妖域辽阔，其险实在太多，有通天山岭，有直通地心的渊谷，也有五色山脉之类景，瘟疫之谷放在其自然不算什么，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瘟疫之谷根本不是寻常险地，而是足以真正威胁到他的绝地！ “这是什么？”陆九荒喃喃自语，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目赤光依旧，如火眼金睛般要看穿隐藏在瘴气的玄秘，他看到深绿一道道虚幻身影掠过，有的悲泣，有的憎恨，甚至有头生尖角的恶鬼冲他露出恶意的笑，他看到山谷如蒲公英飘荡的诡秘符闪烁，尽管这一个个符他都无法看懂，却隐隐感到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共同谱成盛大之章，其含义却是格外地不详。 再往外看，像是有一重黑暗天幕形成笼罩山谷的桎梏，这不是肉眼所能看到，唯有心眼才能窥见这介于真实虚幻间徘徊的端倪，犹如昔日魔鹫遮天蔽日的黑暗魔影，只是这道天幕还更诡异，似乎游走在虚空幽冥。 “原来这是你的手段。”沉声低吼，双手并拢，像是以赤红之爪硬生生从周围天地将逸散的红光剥离而出，浩荡雄威震散毒瘴，又一次凝成彰显霸者身份的战戟，战戟向前，于锵鸣声抵住剑锋，两件兵器各自震退划出流星般轨迹，双尖相对，针锋对麦芒！ 凄风间雷响，两道身影都在退，只是一道伴着虎口荡裂身退，一道随着剑光掠体势退，凌青云掌心温热却迅速被冰凉取代，他看着自己的血气于战争号角驱使下汇集在剑身，填补裂缝般形成触目惊心的血线，也看到自己的剑光再次贯穿对手甲衣，这一次赤红甲胄修复的速度却远不及先前，他终于见到绽开的伤口，而非瞬间愈合如新。 这是他的胜机，瘟疫之谷的神秘力量打破了赤帝星主不死不灭的魔咒，尽管这处处不详的领域本身更像是魔咒。 当然，足以影响赤帝星的力量无疑是禁忌，触碰禁忌必将付出代价，如此时他所感觉到的，那将身体从内而外撕裂的痛楚，那于心底直接响起的恶魔低语，还有浑身皮肤烧灼与溃烂，终究化作枯骨幽魂徘徊在深谷永世不得超脱的恐怖幻象…… 这绝非浩然，可当对方执掌统御天地的权能，这却是眼下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凌青云目光坚定，金锋剑再一次刺出，璀璨得似长虹，只是那光芒在瘴气翻滚太过短暂，根本不足以将混沌照亮。 横槊招架，锵鸣间未能避免胸口多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陆九荒脸色阴沉，眼似有雷霆滚动，起身体的伤痛，这片幽谷无处不在的不详诡异与心的鬼嚎声更令他感到不安，他不是倚仗赤帝星方才崛起，早在帝星降临前他是不容争议的天骄，即便失去最大臂助仍有横扫群雄的底气，可这片领域的诡异却是他一生都不曾见过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绝不只是瘴气和瘟疫，算是古战场的煞气也不至于如此恐怖！”陆九荒愤然怒吼，竖劈而下的一戟如要开天辟地，向挑刺的剑尖生生抵住戟刃，凌青云身躯震退，浑身血雾迅速汇入宝剑令那锋芒愈发凝实，可陆九荒分明看见血雾汹涌间凌青云周身的瘴气也在涌动，似游蛇在猎物身边徘徊，某一刻找到机会骤然钻入，整个过程如呼吸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区区瘟疫怎么可能撼动天地？这是诅咒，足以令赤帝星顾忌，令天地将这座山谷遗弃的诅咒。”摆出架势，凌青云认真回答，这答案令陆九荒瞳孔骤缩，原来如此，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险地，而是一片失落之地，赤帝星的威势来源于无权能对天地的统御，像帝王命令子民般理所当然，可当这尊帝王来到自己的疆域之外，面对盗匪甚至异族自然便失去号令之能，这是赤帝星的致命缺陷所在！ “你处心积虑在厮杀将我引诱至此，原来是为此目的，不错，赤帝星的力量确实遭受压制，但你似乎同样无法避免这诅咒力量的侵蚀。”陆九荒目泛寒芒：“只是，如果此地当真如此危险，不应仅有瘟疫之谷之名。” “平时的它只是瘟疫之谷，诅咒不曾在表层显现，我将它激活了。”凌青云的回答认真而平淡，唯有陆九荒能感觉到其的杀意何等浓郁。 “哈哈哈哈！激活诅咒！？你竟敢激活诅咒？”狂笑后陆九荒神情狰狞地发出怒吼：“你既明白这是失落之地，该清楚这诅咒是何等大凶，妄你号称大武国士，以抗击魔鹫自傲，你想放出太古凶煞，祸乱这天地不成！？” “身为帝星宿主，便以天地正统自居？”凌青云看着陆九荒，不以为怒，眼反倒多了一分欣赏：“可你号称八荒之主，又欲征伐青河，在此路将所有阻碍扫平，所图血流成河，又岂太古凶煞弱分毫？以天谕称帝祸众生，你以何傲之？” “我将扫平四海，建无霸业，在你眼便是魔头不成？”陆九荒目光冰冷，赤光澎湃的身躯每一个毛孔都似吞吐赤霞，如雷霆炸响的声音字字铿锵，振聋发聩。 “我非魔，你亦非魔，今日各为立场，了结恩怨而已。”凌青云将剑直举，自伴宝光的金身玉体蒙着灰绿如要失落在瘴气弥漫的异域，即便自身如要在诡异失落，不妨碍声音清晰，还有那如同整片天地之力的剑意汇集。 “正该如此，今日不谈大义，不论高下，唯有你死我活！”陆九荒大喝，在瘴气弥漫的山谷踏出一步，用那响彻天地的轰响作为决心的证明，伴着天摇地动，有雷霆轰响，似有绿色的闪电击在山壁轰落滚滚落岩，更似龙蛇状怪物暗处盘踞，那望穿心灵的窥视令人遍体生寒，然而是在这种鬼蜮般绝地，少年昂首的身姿依旧如同天地正朔，即便曾经炽盛的赤光已经黯然，踏足大地的他仍然是王者君临，睥睨坤乾！ “什么诅咒，魑魅魍魉，给本王破！”将全部力量灌入赤戟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灌注全力的一击横扫而出，赤波浪潮澎湃，令这片失落之地尽涌狂澜！ 这一片赤光世间万物似乎都已黯然，凌青云平静地注视这股力量，同样汇聚全力，将那澎湃着万般奥秘的一剑斩落！ 于是赤红的天地亮起那道金光，如同浩瀚星空极尽绚烂的一颗流星，即便竭尽全力撕开的裂痕皆被愈合这颗流星也不曾放弃努力，于是这一次，它冲出了天穹。 那一抹金辉灿烂，压过赤光，压过毒瘴，霸道无法将其镇压，诅咒无法将其侵蚀，铿锵傲然，掠过地平线。 锵音与雷鸣都停止了，不曾寂静的天地仍传荡鬼哭神嚎，赤色与金色的光芒已经消失，像是承受不住这令天地都不愿面对的诅咒，但诅咒岂能令它们失色，真正将其击溃的唯有彼此。 即便光芒消散，两道身影依旧相对而立，怒视彼此，他们竟是如此接近，以至于兵器重重地掠过对方的身体，血溅了浑身。 像石雕，两人都没有动弹，似乎皆在这前所未有的碰撞同归于尽，瘴气弥漫有飞虫扑腾着翅膀出现，清理自然的秃鹫从不会来迟。 虫蚁在身攀爬，瘴气一个劲地涌入身体，到这一步还不动弹的确是死尸了，但在不知多久以后最为轻微的动作却打破了平静，当剑身微不可察地一颤，可将山川斩裂的宝剑层层开裂终化作齑粉消散，与此同时，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那是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庞，怒目圆瞪，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与张扬，即便身死，那桀骜不曾消退分毫。 无首尸身依然屹立，只是承载着雄心与霸道的意志已烟消云散。 第四百五十二章：生死行 “呼……”望着被自己斩下首级却依旧屹立的身姿，凌青云长叹一口气，对于至死不失傲骨的对手致意自己最高的敬意。手机端 随着诅咒激发而黯淡的赤帝星光渐渐敛去，彻底没入陆九荒的体内没了声息，一对凤凰羽翼同样化作无数金色火羽消散，层层瘴气汹涌扑至，像是穷凶恶极的豺狼迫不及待地将猎物啮噬干净。 “看来所谓斩杀赤帝星宿主便可成为下一任宿主的传闻为假，又或是赤帝星并不认可我这使阴谋诡计的外族？”无奈一笑，凌青云却没有执着什么，他本无意争夺属于八荒大陆的帝星，即便这赤帝星的权能确实令他眼热。 或许，令陆九荒一跃凌驾于最顶尖天骄之的造化隐藏在这具无首尸身之内，只要剖开腹心便能夺得，绝对有不少狩猎者想要这么尝试，但凌青云完全没有这么做的打算，他看着陆九荒的尸体轻叹，自空间镯内取出洁净木料，以手为剑缓缓劈出一座棺椁，抱起这具仍带着滚烫与抗拒的尸体，连着头颅轻轻放入其。 无论他生前与自己有着怎样的仇怨，人死之后恩怨尽散，凌青云不能让一名确有绝世雄风的天骄骨寒在诅咒盘踞的瘟疫之谷，这棺材算不得华贵，却足以令他体面地下葬。 合棺盖，凌青云却只觉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全身，不禁一个踉跄以棺椁支撑身体，大口鲜血吐在地面迅速被瘴气腐蚀色变，呈现出脓血更糟糕的色彩。 “不能在此久留。”凌青云抬起头来，手捂腹腰，那有一道堪称腰斩的重伤，至今开绽，令血液潺潺流出，即便以万灵元术奥妙都难以令其愈合，有一股难言的霸道在伤口徘徊，正是陆九荒临死前灌注爆发的威怒，即便欲称霸者身死，这战意依旧难以磨灭。 一道青光浮现，青蛇出现在凌青云身侧，浑身鳞甲黯淡，鳞片缝隙间有血液流出，它虚弱地冲凌青云发出低吼，凌青云闻言却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将他留在此地。” “吼！”青蛇不禁怒吼，它不解，为什么要对一个充满杀意的敌人如此尊重，这尊重不会换回如何回报，尸体腐烂在何处都没有区别，而他们还活着，需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这山谷太危险，是令天地忌惮的遗弃之地，以凌青云目前的状态想要自己离开都凶险万分，再背一口棺材？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要去，你自去吧，我无需你来收尸。”凌青云只是轻轻摇头，态度很坚决，他背起棺材，平时可以单手承担的重量此时却如泰山压顶，令他身体为之一沉，双足下陷，似在淤泥与藤蔓的束缚之。 “吼……”见凌青云态度坚定，青蛇一声低吼，钻到凌青云身侧用脑袋顶起他的手肘，阵阵青光驱散瘴气为他保驾护航，若非它同样受了重伤，它定会亲自背起与自己亲如父子的人类，摆脱这令人不安的苦海。 可以说，击败陆九荒不单是凌青云的战绩，是同属于他们的功劳。 一人，一蛇，一棺椁，这么在山谷缓缓前行。 “呜呜呜……”说不清是风声凄厉还是真有野鬼哭号，悲切的声音不断响起，伴着阵阵异旋律，令疲惫前行的凌青云眼皮愈发沉重，他紧咬牙关令自己清醒，倘若真在这催眠曲睡去，只怕永远都无法醒来了。 “这是镇魂曲，这山谷究竟曾发生什么，竟有着如此诡异的诅咒？”凌青云眉头紧蹙，他抬起头，仿佛见到无数幽蓝射线的终点有着浑浊的漩涡形成，天眼般俯瞰地面，只是那视线却是如此邪异，像是冰冷地穿透了他的灵魂，令他不寒而栗。 即便是将陆九荒引诱至此并激发诅咒之人，他对这诅咒却毫不了解，只是在思考对策时经过此地，忽有所感，凭借符、剑道、万灵元术造诣加青蛇所拥有的龙族知识窥见隐藏在瘟疫之谷表面下的真相，接着寻找到相关节点，又布下阵法掩盖周围痕迹，终在战斗时将其激发而已，对他来说诅咒是一个危险的*桶，他所做的是用暴力将*引爆，仅此而已。 “诅咒的根源不在地表，而在大地深处。”低下头，目光似要贯穿瘴气与柔软淤泥直到地底，凌青云质疑着，那诅咒根源究竟是什么？单是表层力量如此可怕，其本质恐怕远超天行范畴。 还好，这种禁忌不会真正解放，凌青云所做的只是揭开瓶盖，却不曾将瓶内贮存的凶物取出，亦不会真正撼动瓶子本身，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动用这股有可能引发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力量。 只是天下虽免于乱，如今的他却处在最危险的状态。 “咳！”咳嗽间凌青云的身体也在剧烈摇晃，几要背不稳棺椁，整个人跌倒在地，他感到头晕目眩，微弱剑意与源于真龙的青光无法将瘴气更可怕的邪异真正抵御，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重叠，如那幽绿古树荡出了足足七八个重影，且露出人性化的邪笑。 “孩子，不要急着离开……” “是谁！？”眼金光骤耀，凌青云全力释放感知，却不曾感觉到周围有除草木蚁虫的生命气息，但先前的声音却似魔音环绕，在他心头萦绕不绝。 “吼！”青蛇发出低吼，警惕地观察四周，眼同样充满悸动，作为青龙后裔的它有着超越普通生灵的见解，却明白此地究竟有多么邪异禁忌，别说是它，算是真龙亲临恐怕也不愿揭开真正的禁忌。 真龙血脉、浩然之气，这些天然强盛的力量能助他们抵御诅咒的侵蚀，但也只是减缓侵蚀的速度而已，从诅咒激发之始他们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侵蚀，这是胜利的代价。 又一步踏出，深深地沉入柔软的淤泥，地面的阻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凌青云感觉自己难以将脚抽出，面前的路似万里更长。 耳畔很是嘈杂，似有千万只蚊子鸣叫，冰凉的皮肤瘙痒难耐，不知是谁正用毛刷，腰腹处犹觉寒冷，体力与生命力由此流失，瘴毒与诅咒从此涌入，换血般用诡异物质一步步换去他体内生机旺盛的部分，渐渐替代青锋金剑凌青云的本我，令他化作不人不鬼的存在。 “我不甘啊……”悠扬的声音由远到近，一道蹒跚的身影出现在凌青云面前，身形佝偻，青绿皮肤满是疙瘩与溃烂，它摇摇晃晃地接近举步维艰的凌青云，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直接露出脱落牙床，眼眶空空如也的腐烂面庞，却冲着他露出笑容，猛地飞扑而来！ “将你的命运给我，替我在这永世沉沦吧！”阴森的声音勾勒着心最大的恐怖，凌青云猛地怒喝，剑光惊耀―― 璀璨的金光撕开了瘴气，却不曾将任何身影撕裂，眼前哪有什么蹒跚的身影，唯有路边一具不知腐朽多久的黑骨，随着凌青云走动的震动滚落残缺不全的骷髅头，掉进某个地洞，不知落在何处。 “是历史的重现，还是我心的魔障，还是某个存在刻意制造的幻境？”凌青云屏息而前，似要以此避免吸入瘴气与诡异，但他头脑昏花，伤势更是不断威胁生命，他承受的是年轻赤帝倾尽全力爆发的最后一击，那一击可夷平千军，灭杀灵华，他本来也该死，却生生在鬼门关悬住脚步，凭强烈的求生欲与万灵元术的竭力维持活了下来。 可这种活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活？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亦或只是回光返照，垂死挣扎？凌青云很迷茫，他知道这道伤势绝难恢复，自己吞服丹药，倾尽全力也只是令其维持在不继续恶化的平衡状态，想进一步挽回更难，要放弃却易如反掌。 老实说，起维持在这种命悬一线的苦难状态，会有许多人选择死亡。 “或许我确实死了，但在这诅咒力量影响下化作了僵尸，如今已经元神出窍，只凭残存意识操控躯壳，所以如此神志不清，难分真实虚幻？”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愈发觉得这山谷是阴曹地府，或是黄泉路，如此一来天地忌惮有了理由：人间的天怎能管辖鬼蜮的地？闯入此地并激发诅咒的凌青云简直是地狱无门而自投。 当然，如果这里真是鬼蜮或黄泉路，或许那特殊力量便不是诅咒，而是一把开启异界之门的钥匙了。 “何为诡异，妖邪，或许对异界生物来说这种状态反是理所当然，而将人类的生存方式视作匪夷所思呢？如此想来，世间实无定数。”莫名自语着，凌青云感觉眼皮愈发地沉重，强烈的疲惫感迫使他不得不大口呼吸，以令那瘴气流遍四肢百骸，如此沉重地前进着，身体却仿佛愈发轻盈了，身边青蛇的支撑似也不复，是回归体内了吗？还是，它走失了？ 猛地睁开双眼，凌青云骇然回头，恶风呼啸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 第四百五十三章：重生 那是一张怎样的大口？铺天盖地，令笼罩之处都化作黑暗，仿佛这整座山谷本身，却比山谷还要辽阔，即便如山岳般大小的巴蛇与灵龟无法比，化身魔影遮天蔽日的魔鹫也无法比，或许这张口吞的不只是此地，更是整个世界。 完了！一股寒意笼上凌青云心头，他不知道这大口是什么，一只真正的巨兽，奔腾而将倾塌的瘟疫之谷，又或是诅咒实体的大魔？无论是什么，这吞噬天地的气机不是假的，以他目前的状态别说状态，就连在大口笼罩范围内挪动分毫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巨口闭合，将自己吞噬。 不，我不能在此倒下，我刚刚击败死敌陆九荒，我要在群英会逐鹿风云，我有父兄家人，有学院师长，为大武国士，不可辜负君国之厚望，还背负着故人临死前的期望……我怎能死于此！？凌青云瞪大双眼，眸中有剑光如电，撕穿这片陷入黑暗的空间，低垂的双手欲要举起，在宛如异界天地的压力下掠出剑芒，浑身生灵之青光萦绕闪烁，有灵气与剑鞘共鸣而颤，他不甘，要与这绝望的命运抗争！ 在最不可能的状况下金色剑光划破黑暗，但这抗争没有意义，铺天盖地的黑暗依旧席卷而来，早已看不清那大口轮廓的凌青云心知自己已被吞入腹中，周围皆陷入黑暗，无声无息，凄厉的风声消失了，不必为诡异气息忧扰而满心平静，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瘴气与骸骨也比这种寂静要好，无边黑暗只令人惶恐不安，完全不知前路在何方。 或许，这就是死后的世界？莫名而理所当然地有了这种想法，凌青云开始感到眼皮沉重，身体摇摇欲坠。 “不对，有什么力量在蛊惑我，我得离开，不能在这个地方倒下！”关键时刻咬紧牙关维持住灵台中的最后一点清明，凌青云奋力迈步，挣扎着令身子继续向前，哪怕在黑暗中迷失方向也不愿坐以待毙，金色真气萦绕在掌边，随时准备对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发出反击，无论对方是人是鬼！ 这一走，便像走过了十年，漫漫长路上没有恶魔与魑魅魍魉，唯有孤独与空虚身边常伴，这是比承受魔鬼蛊惑更可怕的煎熬，即便英雄强者都未必能够承受的黑暗之路被他踏过，步履蹒跚，只是身上的光芒愈发黯淡，另外怀疑这名疲惫至极的旅者不单没有对抗鬼魔的战力，遇到一只老鼠都未必收拾得了。 黑暗的前行令青年的面庞染上尘土风霜——或许如此，确也未必，在这没有光明更没有镜子的地方他要如何确认自己的面容？只有依稀所感，却不曾抚面确认，在这危险中哪怕一丝多余的消耗都该避免，不然他或许根本不足以走到这里。 但旅途总有尽头，也如无数生命的终点，走到此处迷途的旅人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直视前方，一如既往地一无所有，可是，他终于觅到了寂静中徘徊的旋律。 那诡异的，令人恐怖而又疯狂的旋律。 他笑了，在这一刻用尽残身的全力，向前—— 是迈步亦或刺剑？那倾尽全力的动作似乎令他跃入充满光明的门户，可他望见了，无尽光明之外，仍是黑暗。 …… 究竟是黑暗，还是混沌，或是将天地万物糅为一团最光怪陆离的景象？当凌青云睁开双眼，他确认了自己的重量，即未羽化登仙也不曾沦为鬼魅，他尽力动弹身体，席卷全身的痛楚令他发出一声痛哼，这一颤却惊动了正在舔舐他面庞的动物。 是青蛇？不，这是一只羊羔大小，有着灰色鳞片，红宝石般双眼，像食蚁兽般的动物，凌青云的突然动弹显然将它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它就发现这个人类动弹不得，围着凌青云的身子转过一圈后，它忽然张嘴，露出满口尖牙。 “结束了吗？我胜过赤帝，走出黑暗，却要命丧在这野兽之口？”凌青云看着扑至的野兽，眼中透着不甘，真气在剧痛中运转，却似从江河变成了枯井，淅淅沥沥的那几滴冻结成冰，根本不足以在这时刻保护他的身体，恶臭的气味涌入鼻腔，随后是刺痛，那头皮被刺穿的痛楚。 “习惯从头颅下手吗？身体恶化至此，看来……无路可逃了啊……”勉强露出生硬的苦笑，但凌青云还打算挣扎，即便身体无法动弹，真气空空如也，他仍是一名境界超过许多灵华强者的剑修，他的境界，剑意还有领域……而当他做出这种尝试，来自周围天地的敌意却使他遍体生寒，额头上方的伤口溢出更多血液，像是嘉奖般令野兽欣喜万分。 凌青云瞳孔收缩：“是那……诅咒？” 剧痛容不得多想，野兽的利齿好似剃刀，要生生刺穿颅骨，接着将他的头皮狠狠撕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露出森然头骨，被这腐食者吸食脑髓，这大概是一代绝世天骄最悲惨的死法了。 还不如死在陆九荒手下，至少还是赤帝刀下魂，甚至如他所言，青史可留名。 “剑意，领域皆不可用，难道我注定躲不过此劫？不，我还有——”听着血肉甚至骨骼被啮噬的声音，凌青云瞳光猛地耀起，微弱如烛火，他要进行最后的尝试，如灰烬重燃！ 剃刀般利齿闭合，野兽甩动脑袋将虽然残破依旧鲜美的血肉狠狠扯下，大快朵颐间通红双眼透出满足，也就在这时两束电光从他猎物的眼中激射而出，细如毫毛，却迅如雷霆地贯穿了它的头颅！ 身体猛然绷直，随后软软倒下，企图趁虚而入的腐食者死在了猎物的反扑之下，可局势却容不得凌青云喘一口气，他面对的依旧是冰冷的事实。 头顶的剧痛折磨着心神，流遍面庞的温热血液提醒着他自己究竟出于何等恶劣的状态。 “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再这样下去，即便没有野兽袭击也会自己灭亡！”此时的凌青云连咬牙都做不到，只是心中充满不甘，他动用极度匮乏的精神力，以刺针符文击杀了腐食兽，可身体状态竟恶劣到了无法动弹与痊愈的地步，即便他擅长万灵元术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时的他根本没有生命能量可以动用，也就无法演绎出万灵元术的奇效，他甚至连从空间镯内取出丹药都做不到，而且他难以确定在先前的蹒跚前行中自己是否还有药物留下。 一般情况下强者可以凭借惊人的体魄在重伤状态自愈，即便自愈能力不足也可以引天地之力为己用，这也正是凌青云的强项，偏偏在此时他却无计可施，源自天地的敌意不仅不可能为他提供修复的助力，还进一步将他逼向死亡，龙游浅滩遭虾戏，虽拼尽全力将虾灭杀却依旧难逃厄运，这是何等可悲？ 难道就没有丝毫办法？绝望的凌青云感受到一股伴着异臭的温热，他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企图将他吞噬的野兽之血，腐食者的血液也贮存着主人的性质，即便刚刚流出却有着腐臭味道。 但对此时的凌青云来说，这种味道却是可贵的生机。 “你要吃我，我便吃你，此时此刻我也只是食物链的一员而已。”默默地闭上双眼，凌青云开始动用令他不齿的那招手段，于是阵阵温热涌入皮肤脸颊，在他最专注的操控下形成一层替代血肉的膜痂勉强止住出血，他大口喘息，进一步吸收生命能量眼前的尸体彻底化作皮包骨头的干尸，终于忍着剧痛调动精神力连接上手腕上难知存在的空间镯，满怀希望地投注目光。 “还有！”没有惊叹，几乎连心跳加速的力气也无，凌青云所做的却是第一时间将那充满生命活性的丹药送入口中，当那股苦涩化开，流满全身的却是温暖与辛酸，凌青云终于直起身子，万灵元术与浩然风雷诀并行运转，血液溅散之际，往昔的伤痛随风而去。 滴水与同伴汇成溪流，缓缓地流淌在干枯河道，青年站起身来，衣不蔽体，身躯残破，呼吸就伴着难忍的痛楚，更不用说其他动作，可他还是大口呼吸空气，用那瘴毒的浑浊清醒着自己。 他回来了，他闯过了鬼门关，在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后成为了胜利与生存者。 “还需要更多……”喃喃着，凌青云将其他丹药送入口中，强烈生命能量涌入身躯只令他经脉胀痛，有被生生撑爆之感，就好像久未进食的人不可狼吞虎咽，长期处在濒死状态的他突然得到这股生命能量救助却也承受不得，只能用万灵元术令其尽量分摊均匀，流经全身进行修复，却是不敢服用下一枚丹药。 曾几何时，青锋金剑沦落至此？凌青云没有抱怨，没有叹息，只是缓缓迈动步伐，在剧痛中将生命的力量化为己用，行走在荒谷间，寻觅着。 他当感激，上天仍给他继续的机会，只要生命依旧，希望就在。 23 第四百五十四章：天弃 恢复行动能力后在山谷中蹒跚而行，凭金身九重强者的气势吓跑想要趁虚而入的鬣狗、秃鹫与乌鸦，凌青云找到了昏迷一旁的青蛇，蕴含真龙气息的青光令野兽敬畏不敢近，眼中却又充满将这高贵血脉据为己有的贪婪，凌青云驱散野兽，抚摸着青蛇的伤躯将它收入体内，轻轻一叹。 伴着一声锵响，抵住利爪的凌青云感觉到虎口开裂而咬牙，在这种状况他实在连最轻微的伤势都想避免，只是对手显然不想让他安生，体型修长的黑虎利齿交错，目露凶光，这头妖兽的气息与寻常的猛虎迥异，不似山林霸主，更似收割生命的死神阴冷而危险，此时已然将凌青云视为猎物，无论是逸散的青龙气息还是凌青云本身的生命气息都足够它放手一搏，挑战这真实修为远胜于己的伤重强敌。 倘若是刚刚苏醒时凌青云还真敌不过这头妖兽，但恢复行动能力的他已经足以施展剑技，哪怕力量轻微，行动缓慢，玄妙剑诀依旧将来袭的恶兽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漩涡，抽丝剥茧般不断在黑虎身上留下伤口，却将它的妖力与爪击统统阻挡在外，任它动如鬼魅，口吐瘴毒，始终无法真正伤到凌青云本体，战数十回合后黑虎萌生退意，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被这漩涡紧紧吸扯纠缠，哪有机会退出？ 一道道伤势积累最终扩大为死亡，行走于荒谷的猎食者悲陨，凌青云冷漠上前，再度动用生命汲取接收对方的遗产，在这种状态下他不能放过任何恢复的机会，丹药也是能省就省，这里的瘴气与妖兽随时可能带给他生命威胁。 “看来还不能急着离开……”吸收黑虎生命能量后气血好上些许的凌青云喃喃，伤残之躯的自己无论走到何处都有可能成为妖兽与心怀不轨者的目标，就算前往长春原等地恐怕也不能幸免，相比外界，反倒是这瘴气弥漫的瘟疫之谷更危险些，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忌惮此地瘴毒，心知这里没有什么机缘，自然忌惮莫入，游走于此的大多数是适应瘴气环境的腐食野兽，它们看起来丑恶凶狠，实际战力真未必强得过森林荒野的妖兽，毕竟是腐食者，靠捡漏为生的它们没必要拥有那么强的战力。 他便在这山谷中瘴气稍弱的区域寻隙疗伤，期间倒也遭遇妖兽袭击，往日心怀怜悯的他这次没有手下留情，将所有袭击者统统化作自身的养料，腐食者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绝不能给它们可乘之机，唯有雷霆击杀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就这么过了整整九日，青蛇从昏迷中苏醒但依旧虚弱，藏身凌青云体内缓缓疗伤，凌青云自己则已能正常活动与运转真气，只是身体依旧充满暗疾，能发挥出的实力连平时一半都不到，但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已算很好，凭自身剑意他有把握在灵华强者的进攻下自保，只是…… “陆九荒的尸体消失了……”在荒谷边缘找到自己制作的残破棺椁，凌青云眉头微蹙，难道说年轻赤帝的尸体最终沦落在腐食野兽之口？这不算出奇，只是仍显悲凉，只是他却有所遐想…… 既然棺椁已破，陆九荒尸体不知所踪，伤势有所痊愈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片瘴气弥漫的恶土，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对瘴气具备一些抗性，终究还是会遭受侵蚀，影响伤势恢复的……漫步走出瘴毒弥漫的谷地，凌青云深呼吸一口空气，只觉格外地美好清新。 只是…… 一道剑芒在锵音中破空，贯穿巨岩形成一个窟窿，但这结果显然不能令凌青云满意，眉头微蹙，他在原地舞剑，密如罗网的剑光中若有若无的意境弥漫，看起来玄妙莫测，只是往日所有的朦胧却始终没有出现。 烟波剑诀，没有出现烟波…… 眉头紧锁，凌青云开始观想梦云泽领悟之意境，以往这么做的他将会召来烟波环绕，形成一方天地亲和的庞大领域，但此时涌来的却是一股沉重的压力，虚空中似有闷雷炸响，令他的心脏为之抽搐。 他明白了，于是幽幽长叹。 “这就是触碰禁忌的代价吗？严重得超乎想象。” 他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状态，为天地所厌恶，拒绝甚至抛弃，因此他难以吸收天地元力，难以调动天地元素，更无法借天地之力形成领域，这种状态简直糟糕透顶，历史上曾经出现，属于那些行恶太多导致天怒人怨的一代魔头，血巫与魔鹫是否走到这一步凌青云不清楚。 也就是说，激发诅咒的罪孽堪比那些屠杀百万的大魔头？或者天地拒绝的理由并非激发诅咒，而是他已被诅咒严重侵蚀，等于诅咒化身？又或许是他击杀陆九荒这得天眷顾者而遭受天谴？凌青云有诸多猜想，他明白自己的状态恶劣至极，麻烦的可不只是天地之力拒为己用，某种未知力量徘徊在他体内，严重干扰着他运转真气、生命能量与治愈伤势，尽管他的身体在逐步恢复，恢复速度却在不断减慢，体肤之伤倒还好说，他的本源却似干涸一般，即便以灵丹为引也只能恢复少许。 这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会卡在某种重伤的瓶颈，久无法恢复正常状态，同时也无法调动天地之力，领域作废，烟波剑诀之类手段的威力大打折扣，感悟与修炼的速度也会大幅度降低，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状态，简直是将他这当世天骄打入深渊！ “一代天骄洛文君被废去丹田，沦为废材是否也是这种感受？我虽好上些许，却也与废人无异。”凌青云喃喃自语，就算被天弃，伤重难愈，他也比一般人强了不知多少，可天骄之路乃是逆流而上，不断拼搏磨砺争一线超越机缘，就连损失机缘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遭遇如此重伤挫折？只一次重伤昏迷就可能令天骄落后于对手，这前所未有的重创则无疑将他打落最顶尖天骄的行列，能否继续名列青河天才榜都是未知数，而若这状态无法解除，他只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若是一般的挫折凌青云不会担忧，谁没有失利的时候？一时失手，只要努力挽回，弥补错误就好，可此时他遭遇的又岂是寻常状况？他认识令人断臂再生的名医，服用过生死人活白骨的龙血玉灵丹，却对如何解决这场危机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何获得天眷，如何解除那令天地忌惮的诅咒？恐怕天行强者都对此束手无策，或许也只有青龙那等层次的存在才能洞悉其中真相。 “行善事以求上天保佑？或者嫌弃我的只是小范围的天地，只要我走出妖域或八荒大陆就能恢复正常？”凌青云摇了摇头，这些方法可以尝试，却不能投注希望，相比下解决身体状况似乎更容易些。 “目前无非是有一股力量堵塞我的身体，阻碍我的身体痊愈，只要想办法将这股力量祛除消灭即可，万灵元术是超越一般绝学的妙术，足可将我的生命能量极致演绎，这力量既无法将我直接杀死，想必总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修行速度恐怕会因此遭受拖累，若是不幸甚至有跌落境界之险……”凌青云暗自思索，相比起死亡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真正的麻烦还是天地之力的拒绝，他凌青云所以傲立当世，自然是仗着一手精妙剑意，其战斗方式介于体修与法修之间，既凭精妙剑招厮杀，也通过烟波剑诀、大河剑意等奥妙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可以说这是他战力的重要部分，如今遭受天弃，他这方面的能力不说完全荒废也会大打折扣，即便他能痊愈身体战力也将不及当初。 更糟糕的是这种状态阻碍了他对天地的感悟，何为灵阶？感悟天地玄妙，洞悉灵魂奥秘，从而超凡入灵之境界，想走这条路感悟天地绝不可少，他本在路上高歌猛进，如今却断了路，以至于他未来晋入灵阶的希望都变得渺茫了起来。 对以修炼境界为追求的天骄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命运了，就算战死也是灿若流星的消逝，而非这样逐渐磨灭气性的慢性死亡，凌青云遥望远方，目光怅然，首次对自己是否能在这条道路继续前进产生了迷茫。 随后，他迈出了步伐。 “宁教天下人负我，不教我负天下人，纵天弃我，世人弃我，只要我不曾弃我，又有何可惧？”步伐变得轻快，凌青云嘴角噙着淡然的笑：“即便从头再来，也是他人难求之奇遇，若只是以天赋机缘横扫诸敌何等无趣，背负枷锁仍在风云逐鹿中凌驾其他天骄之上，方称得上挑战。” 是豁然开朗还是自欺欺人？他自己也说不清答案，刚刚击败得天眷顾的少年赤帝，当凌云霄上的他却瞬间坠下云端，品尝到了泥土的味道，这滋味未免辛酸苦涩，但他不可能乞求上天给自己重来的机会。 当天弃的天骄大步流星，踏过荒野，他目光坚定，眼中已没有迷惘。 ：。： 第四百五十五章：黑山余波 “嗷呜！”“嗷呜！”“嗷呜！”悠长的狼嚎声在原野上传荡不绝，那凶狠凄厉令数十里内的动物深感骇然，从麋鹿獐兔到豺熊虎豹都敬而远之，它们知道发出这种狼嚎的不是一般狼群，而是这片土地上最可怕的掠食者。 血狼就是这群狼的名号，并非妖兽异兽，更无法与傲月狼之类的存在相提并论，但它们绝对称得上凡种生命中最可怕的猎食者，体重是寻常野狼的一倍以上，爪牙也更加锋利，聚集四五头就足以战胜猛虎，更恐怖的是它们往往会以三位数为单位大规模狩猎，其中不乏妖兽层次的头狼与护法，悍不畏死地围攻下就算高阶妖兽也难逃殒命，可以说血狼群便是这片土地横行无忌的霸主。 可现在，阵阵狼嚎并非胜利的狂欢，而是蕴含愤怒、哀伤的战吼，狼群遭遇了强敌，赫然是一头背生棘刺，周身烈风缭绕的凶猛白虎，能轻易将寻常狮虎撕成碎片的狼群面对这头白虎反被势如破竹地撕开阵势，能抵挡巨熊拍击的筋骨被白虎只一爪便撕成两半，那钢鞭般虎尾与血盆大口更是杀敌利器，令白虎在狼群中纵横睥睨，有如天神下凡般威风。 只是片刻，被虎爪腰斩撕裂、拍烂脑袋，被虎尾震碎心脏，被凛冽风暴撕烂皮毛致死的血狼便达到了两位数，一般兽群遭受如此损失就算没有直接崩溃往往也萌生退意，不愿再战了，可血狼群却毫无退意，在同伴掀成的腥风血雨中前仆后继，哪怕瞬间就会被白虎撕碎也要狠狠咬上一口，那利齿与凶意烈风不可阻，以至于这起码也是三阶妖兽的白虎也在征战中伤痕累累，愈显凄然。 “嗷呜！”一声犹显尖利的嚎叫由狼王发出，这头体型足以与犀牛媲美的庞然大物冷冷地注视着在自己子民中冲杀不断的白虎，眼中杀机毕露，却按捺住了行动，只是看着白虎如一场风暴席卷，将它的狼群摧残殆尽。 直到规模庞大的血狼群足足倒下了一半，狼王终于动了，原野上掠出快若闪电的残影，毫不受阻地穿过狼群，厉芒直指正冲杀的白虎，也就在这一瞬狂猛气势从白虎身躯喷薄而出，将其周身数头血狼席卷披靡，白虎趁势转身，虎掌抵住狼王的利爪，眼中金光爆发，头顶王字似燃烧般气势盛放，威不可当。 “吼！”“嗷呜！”两头猛兽注视着彼此发出充满杀意的怒吼，一山不容二虎，一片原野又岂容两大兽王共存？它们毫不犹豫爆发全力，血雾澎湃间撕开对手的身体，用爪牙，用妖力，用所向披靡的兽王气势，终于有一方被对手撕裂，沦为垫脚石奠定了对方的王者身份。 瞪大双眼，血狼王不甘地倒下，半边身体被鲜血染红的白虎却一脚踏上战败者的脑袋向四方发出威势十足的怒吼，见状，先前悍不畏死的血狼毛骨悚然，终于转身而逃，对它们来说首领是支柱与信仰，在没有头狼，族群也折损过半的情况下它们实在没有了继续与这头猛兽较量的勇气。 似是不屑，又或确实后继无力，白虎没有追杀逃窜的血狼，只是踏着狼王的头颅低头享用自己的战利品，凛冽风暴也逐渐消散，进食的它没必要维持战斗消耗。 可在忽然间，凛冽风暴再一次涌起，正在大快朵颐的白虎猛地抬头冲某个方向发出怒吼，旋即毫不犹豫地冲入山林，下一瞬有身影从远处掠出，紧追着白虎便入山林，看那气势煊赫，似乎比先前全盛的白虎与狼王之和更强！ 这自然惹得山林一阵骚乱，片刻后，兽皮甲的青年行走山林左右顾盼，却满脸疑惑。 “怪了，那白虎的气息怎么突然消失了？”疑惑间，青年却感觉前方有一阵气息传来，却与那白虎不同，不由喝道：“谁？” 一道身影从林中漫步而出，正是一名身着青衣，腰系骨质长剑的青年，青衣青年微微一笑：“在下魏青恰巧路过此地，这位兄台行色匆匆，可是在寻找猎物？” “魏青？你就是那个挑衅魔鹫而且在黑山战场上……的魏青？”兽皮甲青年神色微变，对青衣青年上下打量，确定此人形象确实与传闻中那人相似，身上也无妖气，只是传闻中的木剑怎么换成了骨剑？ 无论如何，这魏青是能斩杀灵华强者的存在，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兽皮衣青年暗自盘算却忙抱拳微笑：“原来是魏兄，小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才知魏兄英姿更甚传闻……小弟也不瞒魏兄，小弟正是在寻找一头白虎，那白虎长一丈一尺，足有人高，周身烈风凛冽无匹，连这一带称霸的血狼王都被它击败，小弟见猎心喜，打算将这白虎收服，进献给国主——我冰室国国主英明神武，这白虎正适合为王驾。” 闻言凌青云微微颌首：“原来兄台是冰室国人，如此忠心实令人钦佩不已，只是我并未遇见什么白虎，兄台若要寻找，恐怕得换个方向。” “我想也是如此，倘若白虎遇到魏兄，恐怕早就被魏兄擒获了。”兽皮衣青年点点头：“容小弟先行告退，继续搜寻白虎。” 凌青云点头致意，看着这青年转身飞掠而走，心中却暗暗感慨：“进献国主充当王驾？看他的表情明显想为自己收服坐骑，还好变化得快将他惊走，不然难免会出血，说不定还会路出马脚。” “以后变化还是小心些，不要这般神武或是珍奇，这回只是金身境，倘若被更强者盯上就糟糕了。”凌青云这番想法竟透露出他便是先前白虎的事实，原来这又是一次万灵元术的修炼，此次不光体验变化，更充分实战，事实证明他的变化很成功，演绎出了白虎的霸气，甚至被那兽皮衣青年盯上打算收服成坐骑！ 与普通野兽、妖兽厮杀倒还好说，变化为白虎与人类战斗却绝不是凌青云所希望的，毕竟对方也只是正常狩猎，实际与自己无冤无仇，将其杀害或重伤未免太过残忍，若不能摆脱追踪却会有暴露之忧，同样不能接受，像这种情况算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还好八荒大陆强者为尊，不然想让对方回头还真没那么容易。 “他的年龄该比我大三四岁，修至金身巅峰也算是一方天才，却自称小弟，听出我打算隐瞒白虎行踪便自觉装傻，这可真是……”凌青云摇了摇头，虽然这结果对他很有利，他还是不喜欢这种行事风格，天才当有傲气，趋利避害也就罢了，何必将姿态摆得那么低？恐怕在这八荒大陆稍有不逊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继续走吧，今日一战倒是锻炼了搏杀技巧，对剑道也有不少启发……”转身而行的凌青云边走边想，确认自己为天地之力厌恶后他不得不寻找出路，如何摆脱这种状态暂时没有头绪，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减少对天地之力的依赖——提升近身搏杀技巧就成为当务之急了。同时，他又需要借助万灵元术奥妙祛除体内的诅咒力量，万灵元术造诣自然提升得越高越好，像这样化身猛虎或其他妖兽进行战斗正是一举两得的方法。 走过山林，又越过一片粉色花朵绽放的山丘，一片赤黑的广袤土地呈现在青年面前，凌青云极目远眺，见这千里烟云惨淡，有股悲意徘徊不去，似有怨魂嚎叫，与瘟疫之谷多有相似之处。 但这不是在悠久历史中埋葬群兽的瘟疫之谷，而是新的战场与坟场——黑山之战遗址。 “真是惨烈……”从山丘走下，俯瞰这方大地的凌青云轻叹，他知道在这片天地弥漫的是未散的血气，战场遗址确有怨魂飘荡，秃鹫与乌鸦在这片地域徘徊不去，是整整四个月前的尸骨不曾啄尽，还是战场遗址又添新坟？ 凌青云走过大地，不时驻足停留，或捧起一抔土认真查看，他发现了时间较近的战斗痕迹，行数里而一遇，可以说很频繁，甚至行走在这土地的他也产生被某些存在盯上的感觉，这可比妖域的一般区域危险得多。 他能想象到这种状况是如何形成，规模浩大的黑山之战最终以黑山一方艰难捍卫领地告终，这场大战是妖族与妖兽之战，却也有人族干涉，妖兽小妖死伤之数不可计，就连灵阶存在都整整陨落了两尊——这还不算远遁的魔鹫等大妖凶兽是否被击杀，如此大战在高端力量方面尤甚于云国与辛月国之战，莫说是妖域，在整个八荒大陆都是近来最大规模的动乱。 所谓动乱自然不只是两方或三方力量的对决，还包含太多浑水摸鱼之辈，就好像打着剿灭魔鹫余孽却对其他妖兽发起攻击的劫掠者，趁乱搜刮生命之力的妖兽，肆意杀戮的魔修等等……有些逐利者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却在大战结束后前来吞食尸体，搜刮战利品，自然会为争夺机缘大打出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专门狩猎它们的妖兽潜伏……再加上黑山受创太重，至今都在封山休养，黑山之战的余波便弥留至今，不仅没有消停，似乎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感慨间，凌青云拔出了剑，正抵住背面而来的利刺，他轻叹，神色却不乏兴奋，说曹操曹操到，挑战来了！ ：。： 第四百五十六章：神秘之林 “嗡嗡嗡……”与金铁交鸣的锵响同时响起的是嘈杂的振翅声，来袭者并非豺狼虎豹等寻常猛兽，头生复眼，背插六翅，竟是一只颜色灰蓝相间，前肢如螳螂刀状的巨蜂，巨蜂体型也就普通野狼大小，力量却胜过妖熊，快如闪电的一击更是凌厉至极，虽被剑锋虽阻依旧掀起一道劲风，掠过凌青云额头，切断了发丝。 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手，第一时间判断了对手的实力，约为二级妖兽顶峰，论速度胜过不少三阶妖兽，这是最擅将猎物一击毙命的袭掠者，口器并非大颚，却是类似蜘蛛的吸管，可见它往往是将猎物击杀或麻痹后再开始进食，或许对腐尸也不会放过，那明晃晃的蜇针很吓人，也确实蕴含不弱威胁感，恐怕并非蕴含毒素，而是能发出闪电、利刺之类手段的妖兽杀手锏。 判断对手实力是任何修炼者都该具备的基本能力，而作为万灵元术的修行者，凌青云在判断实力之余更要判断对方的种族习性，再由实际情况验证，也觉不亦乐乎，眼前这只巨蜂是他不曾应战的对手，很适合试手。 于是声声锵鸣响起，刀光剑影间剑锋与刀肢碰撞不绝，凌青云虽然重伤未愈，倚仗精妙剑技也不是这小小妖蜂奈何得了的，交手间却多受启发，昆虫与野兽不同，它们更加冷酷，没有表情，受伤也不会发出哀鸣，看似纤细却蕴含强大力量的节肢是杀戮利器，使它们如训练有素的杀手般杀伐果断，难以阻挡。 交手数十合，不曾施展全力的凌青云却也在战斗中渐占优势，道道伤痕在妖蜂身上积累，似也令这没有表情的杀手感到威胁，忽然间妖蜂的动作发生变化，尾端提起，某种力量蓄势待发！ 凌青云眼神一凛，目光顿时落在妖蜂的蜇针之上，心道这妖蜂终于要使出杀手锏，却也严阵以待，蜇针本就是蜂类最强的武器，普通蜜蜂刺出蜇针就会死亡，这也令它们拥有令野兽退避的威慑力，妖蜂的蜇针无疑会更加可怕，它正常状态的速度就在三阶妖兽之上，动用蜇针的杀手锏或许会比四阶妖兽的攻击更难防范，凌青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伤势不曾痊愈，诅咒不曾祛除，如果在这关头被实力远逊于己的妖蜂再度创伤，未免也太丢人了。 严阵以待之际，抬起尾针的妖蜂终于爆发了，却见这妖蜂的尾部在一瞬间之内迅速膨胀，尾针却不曾如凌青云预料那般闪电般刺出，竟然呈花瓣状绽放开来，澎湃的灰色气体从中暴涌而出，顿时弥漫数丈，妖蜂的身影受其遮蔽，伴着嗡鸣声远去。 “咳……竟然是遁逃手段？”被灰雾呛着的凌青云哭笑不得，本以为这妖蜂会像它的同类那样爆发石破天惊的舍身一击，不曾想却是章鱼吐墨的伎俩，得承认他看走了眼，这妖蜂压箱底的本事的确出人意料。 “这烟雾倒也不只有掩护逃跑的用途，若是面对实力较弱或相当的猎物，它完全可以趁势出击，定鼎战局，这烟雾有尸臭味，不止屏蔽视野还能腐蚀皮肤，不保护好眼睛甚至有失明之忧……还是小心为上。”凌青云闭上眼睛走出烟雾区，而后松了口气，继续行走在黑山一带，寻觅昔日战场的遗迹。 在妖血浇淋之土壤盛放的花朵，像沙尘暴般掠过大地的生物，还有在庞大骨架中筑巢与穿梭的飞鸟与鼠类……凌青云见到太多景象，那是旧生命逝去引起的新生萌发，还有不少战争的幸存者游荡在此，挖掘死者的遗产。 一只狼头妖嚼着不知什么动物的骨骼，边走还边哼曲调不明的歌，走在荒野的它与凌青云正面相遇，一时瞪大双眼，接着转身化作本体就跑——明明长着狼脑袋，它的本体却是一只狐狸，凌青云遥遥一瞥，明白对方多半认识自己，那天自己施展剑诀连斩妖魔大概给这种小妖留下深刻印象。 但不知道他实力，或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妖族与妖兽更多，行走半日，凌青云却不曾越过千里黑山区域的半途，原因除却观察四野，各种袭击骚扰也占了一半。 “原以为是萤炎虫，居然只是普通萤火虫修成的妖怪，这火焰倒似鬼火，恐怕是汲取此地死亡之气形成。”击退又一个袭击者的凌青云感慨，人们往往认为人为万物之灵，修炼速度胜过所有异族，这观点不乏道理，但凡事都不可一概而论，比如龙凤等圣兽生来就实力强大，实力增强的速度却连人类中的天骄也难以比拟，此外还有一些生物可以几日内崛起或通过特殊手段迅速变强，譬如生命短暂的蟪蛄朝菌，它们的寿命确实极短，可其中异种在条件适宜下实力增长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时势造英雄，也可成就妖兽异种，凌青云就见到了不少新生的妖兽，它们或是寿命短暂，成长迅速，或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却都依赖战争产生的大量生命能量与死亡气息崛起，由此崛起，对战争的能量也更加渴求，不自觉就开始寻找其他遗产兽尸或主动发起袭击，令这方硝烟不曾散尽的土地危机四伏。 “嗯？”忽然间凌青云若有所感，惊讶地看向远方，有道特殊的光芒在那个方向闪起，很不凡，竟令他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渴望。 “不见了？是我的错觉？”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凌青云不由诧异，但他相信以自己的修为不可能轻易产生错觉，多半有什么出现，对他发出呼唤。 “那股气息竟令我联想到青龙，还有面对万灵元术传承之时，倘若为真，该是何等机缘？说不定能帮助我摆脱目前困境，绝不可错过。”凌青云低语随后苦恼：“可那般机缘恐怕会引起灵兽与天行强者争夺，若是巅峰状态还好说，凭眼下状况莫说分一杯羹，想在那种争夺中自保都不容易，倘若贪图机缘，说不定真会跌落深渊。” “罢了，在这畏首畏尾像什么话，既有机缘总该争上一争，就算争不到也可看个究竟！”短暂犹豫后坚定决心，凌青云便运转身法，向先前认定的方向遥遥掠出，在这方面他不会错，哪怕被天所弃，自幼相随的伙伴却没有将他抛弃，凭借无字书的记录，他确信方向。 奔行近百里，那股灵光再现，即便那天边的光芒只是一闪即逝，凌青云却不禁心跳加速：“不会错，确实是生命气息，而且精纯度见所未见，却又极为隐晦，若非我掌握万灵元术根本无法察觉，究竟是什么存在散发出如此气息？” 无论如何，都得尝试一番，凌青云顺着灵光的方向继续前进，掠出一百三十里临近黑山区域边缘后再次蒙受感召，令他惊讶的是这回气息的方向却改变了。 “是在移动，还是说……”他若有所思，根据改变的方向修正路线，一头钻入密林之中，有猛虎来袭，也有吞灵妖裂地而出，更有狂躁的牛群冲撞而来，每头牛的修为居然都在二阶妖兽以上，冲锋之势不可挡，比狮群狼群还要霸道，而今状态的凌青云不得不绕道百里而行。 “这森林的生机简直旺盛得过分，可我不记得妖域有这片森林的描述，先前也不曾见过……难道我误入了某处秘境？”凌青云暗自心惊，不为人知往往意味着神秘与更大的机缘，可其间的风险恐怕也难以想象。 身如琉璃，斑斓色变的毒虫，象身马面引起大地震荡的巨兽，如丝绦接连天际不知有几百丈高的蓝色藤蔓，沸腾漆黑液体的湖泊……凌青云在这见到太多景象，只得屏息小心绕过，他可是不止一次感受到了五阶妖兽的气息，更见到唯有凡阶以上存在才能留下的痕迹。 “总感觉这秘境不凡，类似于黑山与妖城，实际却可能更在其上，我该不会跑到妖族的真正老巢了吧？”凌青云不禁苦笑，他已经感觉到此地愈发显著的异常——那格外浓郁，令人类足感不适的妖气。 说这里没有猫腻恐怕没人会信，下至蚁虫，大到巨兽似乎都比外界更加狡黠，眼中闪烁智慧的光芒，就连草木土石似乎也投来视线，令行走在森林中的青年似乎保留不下任何秘密，为了自保，他不得不用万灵元术将自己的气息伪装成妖气，这招骗过了妖城的众多妖族，但能否在这森林中发挥作用还是未知数。 “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妖城。”凌青云若有所感，仿佛望见空气中的波纹传荡，树木花果的气味如烽火传书，蕴含着特殊信息，即便小小蚁穴中也有分工明确的万蚁宛如构成城国，他更见到豺狼对猛虎俯首低头，献上猎物发出讨好般低吟，这种如同上贡的现象在野外实在罕见，却似是由来已久的规则。 在这规则中，他这个突然闯入者自然显得处处碰壁，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凌青云心生担忧，却涌现另一种兴奋，一张格外神秘而浩瀚的图卷正在对他铺展，或许，这便是妖域最大的秘密！ ：。： 第四百五十七章：万妖树母 山狮盘踞，灰熊俯身，两头强大掠食者注视着彼此发出低吼，好似警告对方侵入了自己的领地，若不速速退去定有杀身之祸！ 山狮头部毛发是醒目的鲜红色，一对獠牙毕露并闪烁寒光，显然并非凡种，可灰熊也不是好惹的，覆盖粗壮身躯的竟然并非毛发而是鳄鱼般鳞片，这令它看起来犹如一头钢铁怪兽般令人生畏，它们对视着却不断逼近，口中低吼发出的频率愈发急促…… 任谁见到这一幕都会认为这是两头妖兽异兽正在对峙，并期待大战上演，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人大跌眼镜：两头猛兽接近之后龇牙瞪眼，偏偏没有将爪牙朝对方身上招呼，相反还并肩行在一起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俨然亲密伙伴的模样。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什么时候这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妖兽关系如此和睦了？那声声低吼难道不是警告，而是老朋友聊的家常不成？这令人惊讶之余对二兽的行踪愈发好奇。 此时就有一个视角紧随着山狮与灰熊移动，却见两头妖兽同行间依旧以低吼交流，这低吼听多了便不觉有什么威慑力，其语调倒像是长吁短叹，好像两个农民感慨遇上荒年收成不好一般，走了一阵灰熊忽然眼睛发亮，抬起前爪指向前方树梢，并扭头看向山狮期待地低吼，山狮也不负所望，三下五下便窜上树去，没多时便叼了一个蜂窝下来，灰熊如获至宝地将蜂窝抱在怀里，明明口水都流下来了却似是有什么计划般，没有第一时间享用美食。 两头妖兽就这么带着新得的收获前进片刻，一头目耀雷光的鳄嘴兽忽从林中扑出，剑拔弩张地拦在两大妖兽面前，可在一番低吼交流后看似要发起进攻的鳄嘴兽也加入了队伍，随后招揽金毛猿、剑齿豹入伙，扩大到一手之数的妖兽终于来到目的地，并且无比恭顺地垂下脑袋，献上包括蜂窝在内的猎物与珍宝发出低吼。 早有前辈维持同样动作在此，地面的灵果、妖核、兽牙摆了一地，被环绕在中心的并非神祇，竟是一条尾巴嗡嗡振动的花斑响尾蛇，这条蛇的体型在同类中也不算出众，盘成一团的它简直能被灰熊一巴掌拍成肉泥，可它就是高高在上地盘踞翡翠色奇石之上，睥睨着各方猛兽进献贡品，进行臣服宣誓，尾巴振动发出的嗡嗡声似是它的回应，令群兽不敢不满，神色反倒愈发敬畏。 进贡的妖兽不断增加，居然达到三十余数，如此仪式持续整整半日方止，响尾蛇在期间有时候会游走在贡品之间，尝一口灵果，舔一口蜂蜜，或盘住那颇显不凡的玉石细细感受，最终却回到自己的奇石上甩尾一鸣，众妖兽都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将自己的贡品收回，各自转身离去。 直至群兽散去，响尾蛇都盘踞在奇石上目送隶属，直到再无妖兽停留却扭头钻进土壤消失，暗中观察这一切的青年屏住呼吸，确认没有异状后悄然离开，心中却汹涌着惊涛骇浪。 “并未化形的这些妖兽竟然确立了类似朝贡的上下关系，这在过去见所未见，这片森林确实神奇，不像那模仿人类文明的妖城，这更像是妖兽最为自然的文明发源地！”凌青云感慨，心情欣喜难耐，这令他深受触动，不局限于单一生命，上升到高于族群的文明阶段，意义非同凡响。 他继续在森林中行走，观察着犹如白玉的花朵，看着金色与紫色的蚁群争夺领地，还有灵鹿起舞，百兽敬服……他怀疑自己已被发现，那只疑似灵兽的孔雀简直与他直接对视，却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转身飞去，是不曾看破他万灵元术的伪装吗？他的变化确实足以瞒过灵阶存在，但一头灵兽却对窥探自己的存在如此漫不经心，倒也是罕见的状况。 他当然也遇到过妖族，有童子模样，实际修为难以估计的妖怪冲他笑着招手，还有群妖将捕来的猎物放在火中烧烤，办起了篝火宴会，还有气息人妖难辨的老妪走入木屋，转身时竟化作妙龄女子，一笑嫣然。 “真是叫人提心吊胆，却又欲罢不能！”凌青云感慨，一般人闯入这种地方，就算天行强者恐怕也会掉头离开，便是胆大包天者也不想闯进妖怪的老巢，可对他来说这种经历实在是莫大财富，再加上万灵元术能隐蔽他的真实气息方有了这大胆之举。 欣喜之余，凌青云却也不禁感到郁闷，郁闷的原因正是将他领入这片森林的灵光——自他走入这片森林，长达一天一夜的时间内灵光就没有再次出现过，葱郁而神秘的森林令他迷失了方向，徘徊这么久不只是好奇的缘故，无路可走也是重要原因。 “难道说那灵光正是森林本身，所以进入森林后再无感受是身在此山中的缘故？”凌青云有所推测，的确，这片森林生机茂盛不下于荒木森林、西南群岭中的宝地，奇珍异宝也出现了不少，但与他最初所想还是有不少出入的，而且这些奇珍异宝往往散发奇异气息，令他眼热之余却不敢轻易染指，生怕触犯这片地区的禁忌——上一次触碰禁忌的代价还不曾消除，若是再犯，恐怕真要无路可走了。 “倘若真是如此，还是在找到出口后尽快离开为好，所见所闻的确不少，在此游荡却并非长久之计。”凌青云自语着，忽然间，来自天空的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不是他最初所见的灵光，可他对此同样熟悉，青辉煌煌如日，曾作光明普照大地，这光芒属于前不久在妖域大放异彩的存在——黑山老妖！ 不只是青光，那在空中幻化而成的青鸾翼也验证着黑山老妖的身份，这令凌青云惊讶之余顿生疑惑：在黑山刚刚遭受进攻，百废俱兴之际黑山老妖不在老巢整顿养伤，来这片森林有何贵干？ 不只是他好奇，恐怕整个妖域的妖族妖兽冒险者都会好奇，而当另一股气息在相同方向出现，凌青云便坚定了一探究竟的决心。 因为那股气息正是将他吸引至此的生命气息！ “不只是黑山老妖，还有另外几股超越凡阶的气息云集于此，这究竟是何等机缘，吸引众多大妖来此，此时距黑山之战仅仅过了四个月，难不成这机缘也与黑山之战存在某种关联？”凌青云浮想联翩，大妖云集对他来说是最坏与最好的消息，坏在他根本没有能力从一群大妖手中夺宝，好在既然吸引诸多大妖关注，机缘本身必定比他预期的更为珍贵。 是否一探究竟？凌青云转瞬有了决断，向那充满诱惑与危险气息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简直是得到了启明星指引，错综复杂的森林竟如拨云见日，行进过程格外顺畅，以至于在黑山老妖气息隐匿之前凌青云便窥见了令他本能期待的气息来源——那是一棵堪称参天，在整片森林绝对出类拔萃，却又不曾超出万木之界限的巨树，不知覆盖几百丈甚至数里的枝干独笼一方天地，无比精纯的生命气息腾升于空，令仰望者顿生敬畏。 可这不是最令他惊讶的，真正令他惊讶的是他见到了黑山老妖的身影，化作人形的黑山老妖敛去青炎与璀璨光芒，此时竟无比恭顺地站在树荫范围之外，冲巨树躬身行礼，同样摆出这种姿态的还有另外几道身影，俊男美女老者童子皆有，尽管他们不曾散发出多么强大的气息，凌青云却从站位明白了他们的地位。 一群大妖！ “看来这所谓的‘机缘’还是超出我的预料。”望见一群大妖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凌青云露出苦笑，这哪里是机缘，眼前巨树分明是一尊超然存在，令黑山老妖都如此恭顺对待，想想就能明白这巨树要么是实力辈分高得吓人，要么对妖域具有非凡意义，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只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 “当代黑山老妖，拜见万妖树母！”当黑山老妖站在群妖之前，躬身后恭顺开口，终于知道巨树身份的凌青云更是小心地隐藏气息，甚至连视线都从巨树上收回，将自身感知尽可能收回体内，别看这些大妖面对这所谓的万妖树母恭顺行礼，这种层次的生命却是时刻感知四周的，若被他们发现不远处正有一个修为仅仅金身境的人类窥探着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难以想象。 因此凌青云只能小心再小心地隐藏自己，为此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耳目，即便满心好奇却无法对黑山老妖的话语进一步探听，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尊万妖树母地位确实极高，众大妖中不止有黑山老妖，还有妖城之主这霸主级存在，他们在万妖树母面前俨然将自己摆在门生位置，毕恭毕敬，如今却是在举行某种历史悠久只是不为人知的仪式。 仪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似乎类似祭祀，所谓树母却不曾给出回应，莫非万妖树母并非眼前巨树，而是已经消逝的另一存在，或它目前正在沉睡当中？全力隐藏自身气息的凌青云不禁浮想联翩，却不得不继续隐藏自身，不露丝毫破绽。 随后，恐怖气息释放，一股接一股地消失，其中最强势地莫过于黑山老妖，哪怕没看凌青云脑海中也勾勒出这尊王者振翅而去的姿态，没等他为此松一口气，一道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却令他骇然色变。 “这是万灵元术吗？真是久违了……” ：。： 第四百五十八章：出妖域 “谁？”听到这响于自己心底的声音，凌青云不禁色变，为这声音响于心底而惊，亦为这分外高深莫测的意蕴震撼，心神震荡下却再也无法维持屏蔽感知以隐藏自身的状态，睁开双眸，参天巨树无比强势地挤满视野，满树枝叶在风中摇曳，却仿佛阐释着某种特殊的旋律令人不由自主地将心神投入其中，仿佛天地间除却眼前巨树便再无他物。 这很邪门，凌青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偏偏无法摆脱这种影响，就好像身体沦为他人掌控的牵线木偶，甚至精神与感知也不能自已，莫大的惊惶之后他的神态却重归镇定。 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心中直接传音，还是以莫大威能控摄自己的身躯感知，眼前这尊存在展现出的能力绝非自己所能对抗，既然如此又何必慌张？还不知道对方有何意图，善意自然是好，就算恶意也不过横竖一刀罢了。 “前辈便是万妖树母？莫非前辈知道这万灵元术的来历不成？”当按捺住心中的忌惮，发现自己已能说话的凌青云沉声开口，目光却直接落在巨树的主干，似等待着树干上突然浮现出一张与自己对视的人脸轮廓，清朗的声音传荡在森林便似石沉大海，久久未曾得到回应。 这显然不是待客之道，但眼下的凌青云可没有拂袖而去的资本，只能无奈地继续等待，良久，他才听见那苍老而悠长的声音又一次，在他心中响起。 “来历？许是哪位大能创造，又许是这天地孕育，恐怕这世上也无人说得清楚，这个问题上我不比你知道得多，我也只是这万灵元术的修炼者而已。” “至于我的身份？如你所说，我便是万妖树母。” 声音的主人平淡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被称为“树母”的它发出的声音却更接近年迈老翁，只是这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显然不能等闲视之，凌青云只是稍感讶异，便沉默下来：他能感觉到这位万妖树母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述说。 “你对我很好奇，告知你也无妨，我或许是妖域甚至这片大陆最古老的生命，万年前无意开创黑山一脉，也曾指点一些聪慧的后辈，后辈有成，便奉我为祖，每隔六十年举行一次祭祀以表敬重，如你所见，这甲子的祭祀刚刚结束。”万妖树母很平淡地解答着凌青云的疑惑，尽管有所预料，这真相还是令凌青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妖域最古老生命？黑山一带开创者？存活已经超过万年？这无不验证着眼前巨树的修为与资历夸张到何等地步，莫说是黑山老妖、魔鹫大妖之辈，就算是如今隐隐被视为八荒大陆的灵师恐怕也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毫无疑问，这是一尊挣脱天行桎梏的存在，境界显然不止所谓的山河境初期那么简单，或许是山河境后期，山河境巅峰，又或者凌驾其上的那空灵之境？ 这令人屏息，惊叹，可在凌青云脸上只是短暂掀起波澜，毕竟他的见识不同于常人，见过太多超出寻常天行领域的奇景，再多上一尊万妖树母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 显然，万妖树母并不在意眼前的人族青年是否被自己的资历震撼，在平静阐述事实片刻后，似乎斟酌完语言的它继续道：“我听到了风与土的悲泣，这是它们拒绝的声音，你的状态并不正常……你去了那个地方，并且激发了诅咒？” “如前辈所说，晚辈激发了瘟疫之谷的诅咒，并为此所困。”凌青云沉声道，眼中却透出几分希冀：“不知前辈能否为晚辈指点迷津？” “你选择了这条路，将由自己承担代价，想必一开始你便做好了觉悟……”对于凌青云的问题，苍老声音的回答显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就像是一名絮絮叨叨的老人，万妖树母仿佛自言自语着：“那个地方现在被称为瘟疫之谷吗？瘟疫……看来离那一日不远了，多谢你的提醒……” “诅咒侵蚀着自己的生命，若非你掌握万灵元术奥妙，如今即便不死也是伤残之躯，即便有万灵元术协调缓解，你也一定充满痛苦，众生受苦求助于天地，但你的气息令天地忌惮，天地不会救你，唯有你能救自己。你想得不错，我有能力解决你身上的诅咒，但这将会消耗极大力量。” “我并非妖树，而是生长于地脉的老树，受天之命维护妖域大地安定，不可能因私废公将力量消耗在你身上，除非……你能寻来足以提供大量生命能量或天地元力的宝物，若是那样，我可出手为你驱除诅咒。” “寻来极品灵石以上的生命至宝，或突破自身万灵元术自行祛除诅咒，走哪条路，只看你自己……” 万妖树母的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显得极不连贯，凌青云却牢牢记下，心中明朗了许多，不禁想要对这位前辈行礼道谢，只是身体仍动弹不得，只得维持在这被拘禁的尴尬状态，心中却暗自思考万妖树母给出方法的可行性。 这回足足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万妖树母才再次开口了。 “万灵元术，非常人有资格面见，非常人有能力参悟，它本身就是上天的信号，也是代天而行的权杖……”苍老的声音犹如梦呓，令人觉得这资历夸张得离谱的存在似乎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陷入久远追忆之中：“只有特殊的时代，特殊的人才有机会与它相遇，想将其捕获则是难上加难……你还不曾洞悉它真正的奥妙，这也是属于你的考验……” 如吟诗，如预言，万妖树母的声音断断续续：“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开始修炼万灵元术，就必须肩负它所代表的责任，你需时刻谨记，不得轻易死亡……” “每一个万灵元术的传承者，都有属于各自的使命，当那一天到来，你终会知晓……” “去吧……走出这片森林，在这辽阔天地中寻找自己真正的使命，我会继续沉睡，如果你寻到生命能量足够的至宝，可以来到此处，将我唤醒……” 当这番话缓缓落下，凌青云终于感觉到禁锢住自己的莫名力量消失，而属于万妖树母的气息也陷入了沉寂，凌青云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伴着万妖树母的沉寂，整片森林都显得豁然开朗起来，错综复杂的林木不再迷惑凌青云的方向，诸多未见景象与生命却像是老朋友般，在相见的第一眼便流出真实的规则意境，这令他唏嘘不已。 以凌青云的眼界，如何不明白万妖树母如同梦呓的话语实是一次珍贵无比的讲道，将有关这片森林、万灵元术甚至天地本身的奥妙灌输于他，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身受禁锢的他实际上接受了醍醐灌顶，眼中的整片天地都发生了变化，如此隆恩令他不禁认可了对方树母的身份，想来昔日的黑山一脉开创者也正是得到了同样的授道方对它如此敬重，尊为万妖之祖。 但这棵沉睡的古树不是妖，是灵树，也是汲取地脉之力，有着神明般权能的特殊生命，它同样修炼万灵元术并达到凌青云无法望其项背的高深境界，所掌控的似乎已不只是自己的生命，这整片森林的神奇似乎都与他有着莫大关联，这令凌青云不禁对万妖树母的话语产生深思：每隔一甲子大妖们都会为万妖树母举行祭祀，这莫非就是黑山之战爆发的原因？瘟疫之谷中的诅咒究竟是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将其化解？万妖树母所说万灵元术出现的特殊时机莫非就是青河大陆望势者预言的乱世不成？三帝星降临是否与之有关，而所谓万灵元术修炼者必然肩负的使命又从何而来，是因万灵元术本身特性引发的后果，又或有什么存在播洒万灵元术传承，并在冥冥中指引…… “倘若有谁能掌控这一切，或许只能是神或天道了。”抬头，望见广袤穹空的凌青云默默地想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离开了这片令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森林，只是探索归来后心中的疑惑反倒越来越多。 回头看了一眼混乱依旧的黑山地域，凌青云大步向前，露出鱼肚白的天际似乎光明无限。 跨过高山，越过雪域，御气成舟渡过湍急大河，将追击的妖兽远远甩在身后，凌青云再次回首，日升月落几轮间早已不见黑山，却见长空几万里，天暗如霾云成血，已经习惯的这片大地看起来竟显得如此妖气冲天，此间踏足的才是朗朗乾坤，可以自由生存呼吸。 并没有什么关隘与地标为这辽阔地域划分界限，只是当远离那一方领域，自然放松下来的心便提醒了自己，原来他已经走出妖域，这天底下最为辽阔、凶险与神秘的险地。 “不知不觉，竟已行了十月。”回望妖域之行，凌青云感慨万千，在这条路上他见到了五色山脉的爆发，怒发冲冠将山神斩杀，也参悟了变化之奥妙，入妖城，战黑山，与赤帝星主生死决战，由此与辈分绝高的万妖树母相遇，初入妖域的他尚是金身六重，如今他已经毗邻此境巅峰，战胜了最强的对手，却遭受前所未有之桎梏。 这条路似比青河十万里更长，大起大落，皆在于此。 他唏嘘，终露出无奈的笑，跋涉在野，村落与部落相继出现在眼前，这一切提醒着他，自己已经重回文明的领域。 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一座巍峨的城下，驻足观望，浮想联翩。 ：。： 第四百五十九章：冰室国之殿 “此城名曰渠阳，邻近妖域，冰室国之都。”看着眼前的巍峨城池，凌青云翻出尘封于记忆的情报，心灵有所触动，对他来说，可是整整大半年没有见过人类的城池了，他走过山神统治的村落，走过妖类盘踞的城，如今终于回到人类文明的区域，多少有些感动。 “从未来过此地，见到这城墙与城门竟有几分熟悉感，或许不是我的错觉。”微微一笑，凌青云走向城门，在门卫郑重要求下验明身份而得入城，却见这渠阳城人烟阜盛，虽不算摩肩擦踵，却比他曾游历的石虎城等城池繁荣得多，巡逻在街道上的守卫神情肃然，甲衣鲜明，一看便与石虎城那些身穿杂牌兽皮甲的士兵不同。 “都说冰室国主在八荒大陆乃是擅治国的，今日一见，确实不负盛名。”凌青云颌首在城中行走，到那玉器店赏玩玉器，在酒楼稍歇尝尝风味小吃，也在相应的铺子分别售出妖域寻得的灵果、妖核等收获，腰包随之充实了不少，就这么游玩了半日，仍觉意犹未尽，便寻了一家客栈，在此留宿。 其实论繁华，这渠阳城确实胜过八荒大陆的许多城池，与青河大陆的巨城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可对于在妖域游历了八个月的来说人类的任何聚落都显得亲近与新鲜，好不容易来到这渠阳城，却觉该玩上三天三夜才算尽兴！ “实在是在外久了，就连这店家的酒，尝起来都觉香醇了不少。”带着淡淡笑意，凌青云摇晃着由妖兽骨骼雕琢成的玉白酒杯，看那酒红液体晃动并泛起漂亮的涟漪，就在这时响起的敲门声未令他感到多么惊讶，只是遥遥招手：“请进。” 门开了，并非被来人推开，而是被宛如虚空吸摄的一手拉开，这自然令来人露出异色，而在见到凌青云的面庞后者惊异更加明显，而见到此人凌青云也不禁露出笑容：“原来是兄台，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你我便再次相见，实是难得的缘分。” “魏兄就莫要取笑我了。”客人——那在妖域企图将凌青云所化之白虎驯服为坐骑的青年面露苦笑，他开始有些佩服自家大人了，只是面对这近来在大陆名声鹊起的青年他还是开门见山地将来意托出：“我奉国主之名，邀魏兄入殿一进，还请魏兄莫要推却。” “冰室国主有请，倒是不可不从了。”凌青云起身，置于桌面的杯中酒浆摇曳：“还请带路。” 就这么答应了？凌青云的如此干脆反应显然令青年有些吃惊，但使命在身容不得他多想，只是恭敬道：“请随我来，国主习惯简约，不曾为魏兄准备马车接待，还请见谅。” “这是好事，何必怪责？”凌青云一笑，随着青年走出客栈，虽是被这整个国度最高高在上的国主邀请，却轻装简行，没过多久不过盏茶时间便抵达了这座城池的中心：冰室国殿。 并非与殿名相称的华贵宫殿，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与凌岳城城主府构造相似的建筑，只是风格上更具有八荒大陆的气息，门口摆着两座栩栩如生的猛兽雕像共同拱卫一名手持寒冰长剑的威严男子，驻守大门的卫兵显然与寻常巡逻卫不同，身材魁梧，目露精光，甲胄上甚至有符文之光闪烁，这在八荒大陆可绝不常见。 “来人可是陛下的客人魏公子？请进。”面带凌青云，他们倒显得颇为恭敬，没有盘问什么，只是短暂打量便为他打开门户，凌青云颌首而入，却暗自感慨。 “连门卫都有石魄境巅峰的修为？还真是格局不凡。”带着这般感慨走过种满奇花异卉的花园，走到一半凌青云忽有所觉，止步间目光凌厉，直接锁定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伴着一场凄风呼啸，一头双目赤红的猛兽露出脑袋，头生尖角，比利剑更锐。 “这就是冰室国的待客之道？”凌青云转头面向青年，后者却昂首一笑：“我冰室国的规矩，唯有强者可入大殿，以魏兄手段收拾这头小猫自然不在话下。” “吼！”像是被“小猫”的称呼激怒，毛皮漆黑的猛兽发出一声咆哮，残影啸风，却没有找这么称呼的青年算账，妖力澎湃的身影直冲凌青云而来，对此凌青云无奈一笑，未曾拔剑，直接化作一道残影迎上，周身雷光腾涌，俨然要赤手空拳与这妖兽正面对抗的姿态！ 却听一声轰然巨响，雷鸣掩盖了黑兽的怒吼，而后传来的低声竟凄成悲鸣，先前还气势汹汹的黑毛猛兽此时竟瘫倒在地，身上电光萦绕，除却双爪无力挥动外做不出其他动作，见到这一幕的青年不由瞠目结舌，他知道凌青云厉害，但这强大是建立在剑修的基础上，谁曾想这明显比自己年轻的天才竟然妖孽至此，以剑修之身硬撼妖兽，一击结束战斗，这简直是体修才有的霸道！ “魏兄已验证了自身实力，未来出入国殿将不受阻碍！”眼中涌起钦佩，青年郑重开口，凌青云则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有分寸，不至于伤它性命。” 这么霸道的招式还能留手？扭头看了一眼妖兽，见它虽然瘫软悲鸣，确实没有生命之危，青年松了口气之余也更为凌青云的实力震惊。 接下来的路途倒显得颇不寻常，本以为只会铺在道路两侧的花园渐渐将道路本身覆盖，花草愈高，甚至生长出十余丈高的树木，这哪里是国都大殿，分明是一片原始森林？行走在此地的凌青云能感觉到四处投来的目光，属于人类与其他生灵，谁能想到作为冰室国的至高领域，这里竟蛮荒如野，并有不少妖兽蛰伏。 “魏兄小心，那是毒火蛇的领地，这种妖兽的火毒相当危险，还是绕过它的领地为好。”在一棵棕红树下青年好心提醒，令凌青云不禁咋舌，不仅有妖兽，还有毒蛇？他明白冰室国临近妖兽，捕捉妖兽、移植树木都算方便，可做到这一步，真是要把一国首府化作原始森林不成？ 虽然无惧自己知根知底的毒火蛇，但凌青云还是听从了青年的好心建议，绕过那条毒舌的领地，而后又接受指点避开几处颇为禁忌——甚至能对灵华强者产生威胁的区域，总算来到了这座国殿的中心，这俨然又是一片新天地。 正如难以想象城池之内生长着一片生机茂盛的森林，在森林中心出现一座寒气扑面的小型冰山则更是匪夷所思之事，凌青云婉拒了青年递来的御寒玉佩，带着淡淡笑意独自走入宛如深渊之口的冰山入口，见得这背影渐行渐远，没有得到直接召见青年只是暗自一叹：“也不知陛下找这位魏公子究竟有何事相商，这天下天才不少，但陛下对此也不算感兴趣，难不成是钦佩这魏公子挑衅魔鹫大妖的勇气？还是说陛下怀疑这魏公子得了白虎，想要开口索要不成？” 摇了摇头，青年明白这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他只要听从陛下的吩咐，履行自身职责就好。 …… “居然在城中构筑如此冰山，也不曾感觉到阵法气息，难道是依靠风水之力？想来冰室国之名多少与之有关。”行走在冰山隧道中的凌青云只觉寒气刺骨，左右顾盼的他甚至望见冰棱颗颗犹如矛剑，也见透明冰层中有形体暗藏，赫然是瞪大眼睛被冰封的妖兽，这令他不禁浮想联翩。 没过多久这条路就走到了尽头，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光照亮二丈见方的小室，在凌青云定睛打量面前人影前对方便起身含笑开口：“欢迎来到冰室，我的国度。” 这话有两层含义，凌青云抱拳微笑:“晚辈魏青，见过冰室国主。” “在我面前，就不必隐藏身份了吧？”一袭冰蓝长袍的男子面带温和笑容，气质却比这冰山更冷，只是与那双蓝色眸子对视都令人不禁发抖，随后他直接点明：“令尊安好？近来我也很想念昔日与他共同云游天下的日子。” “家君身体安康，修炼顺畅，劳国主费心了。”凌青云以更加恭敬的口吻应道，这恭顺并非对于权势，而源于对方的辈分——如他所说，这位冰室国主正是他父亲凌震昔日行走八荒大陆的知己好友，彼此关系莫逆，即便一晃数十年过，情谊不曾改。 “那就好，只是不知他如今境界究竟如何，是否如当年所说，将我超越了。”蓝袍男子嘴角轻扬，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他应该没对你说，当初一起行走天下时我和他切磋了一百一十六次，我胜了九十五次，打赌了三十二次，我胜了二十二次，我们同时晋入金身巅峰，但我比他要早三个月成就灵华，还有那次遇到冰狼王也是我……” 提及往事，这位居于冰山，气质颇冷的冰室国国主竟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仿佛当真回到青春岁月，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对此凌青云只是含笑倾听，虽感诧异也不曾打断对方的述说，这是起码的尊重。 更何况，他对父亲的往事同样极感兴趣。 …… ：。： 第四百六十一章：白帝？ 凌青云心头一凛，明白这位长辈已经看出自己身上的异状，随即轻声一叹，将之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你与强敌对决，不得不引动瘟疫之谷的诅咒，此诅咒居然有天地忌惮之凶。”了解状况的陆琦紧皱眉头，身为一名沟通天地的灵阶强者，他一见凌青云身上的特殊气息就感到异常，明白原委后更深知这种状态是何等糟糕，感悟天地是所有修炼者的必经之路，借力天地是世间万物的生存基础，缺了天地的支持就似鱼儿脱水，别说自由遨游，就连生存本身都成问题，更别提以天骄身份逐鹿风云了。 “你太鲁莽了，即便与对方有深仇大恨，也该考虑好结果再做决定，但也怪不得你，在你这般年龄，我们只会更加冲动。”陆琦轻轻摇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继续东游，游览八荒大陆东北疆域之后乘船前往落神大陆，备战剑池大会。”凌青云认真道，这是他的本来计划，就算如今蒙受剧变他仍打算维系。 “当然，沿路也会尽可能寻找解决问题之法。”他补充道。 “不错，临危不乱，有你父亲的风范。”陆琦点了点头，随后托着下巴凝视凌青云的瞳孔，锐利目光仿佛要穿透灵魂，片刻后叹了口气：“对故人之子，我本该倾力相助，这也是他遥隔数万里将信寄来的目的，可即便我已成为一国之主，见到这症状也觉无计可施……” “所以至此，全赖晚辈鲁莽，前辈无需指责！”凌青云连道，陆琦却摆了摆手：“你别急，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消除你身上的厄难，但这状况……或许有人可以解决。” 凌青云顿时眼睛一亮：“请前辈明示！” “当今天下奇人异士甚多，有些人修为寻常，却医术通天，能解决天行强者都无能为力的难题，我想你这症状大多数天行强者都无法解决，可没准就有哪位擅于沟通天地的修真者，懂得改变运势的望势者会有办法，甚至祈福、药物、阵法之类手段都可以尝试，只有能有一分效果就算成功。”陆琦微微一笑：“所以你可以尽可能多拜访有相应名望的奇人异士，就如我冰室国东陲的‘石野先生’，据说他效仿先贤尝百草，也种五毒，擅解各种疑难杂症，你就可以找他一事。” “当然，这道理你行走天下也该明白，我只是稍作提醒，比起一般奇人异士，我知道两人，有很大机会解决你身上的问题。”陆琦的话锋忽然一转，顿时令心绪平静的凌青云激动起来，有很大机会？身为一国之主，陆琦绝不会轻打诳语，既出此言，想必确实有极大希望！ “敢问前辈，是哪两人有如此神通，可解天弃之祸？”凌青云很认真地求解，态度比先前郑重了不知多少。 陆琦轻笑：“其实也不算难题，第一个人我刚刚提过，你肯定也听过他的名号，那就是极可能为我八荒大陆第一强者的灵师，他不光修为高深，更是博古通今，武艺、术法、阵法、经文诸道造诣无不登峰造极，我在成就天行境后有幸拜访过他，我相信他的境界即便不到山河境巅峰也相差无几，更迈入了天人合一的惊人境界，过去他创造过太多奇迹，若说谁有能力解决你目前的难关，自然非灵师不可！” 凌青云颌首，的确如此，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虽然术业有专攻，可像灵师那么高深完美的存在在旁支的造诣可能都胜过专精此道的奇人，他懂修炼，懂医术，更懂天地，确实有希望解决其他天行境甚至山河境强者束手无策的难题。 “只是，灵师虽创出名扬天下的七灵门，自己却是闲云野鹤的高人，除却少数弟子与好友鲜有人清楚他的行踪，想请他出手更是难上加难，就算以你我的面子去请也没多大希望。”陆琦叹了口气：“请灵师出手之事只能随缘，或许你在东行的旅途中恰巧就会遇到灵师，以你的天赋定会让灵师刮目相看，说不定就出手相助——对其他来说这希望渺茫，但你是有大气运之人，未尝不能抱以期待。” “多谢前辈点拨，却不知另一人是……”凌青云深吸一口气，明白陆琦提及灵师其实是在安慰自己，可他岂会不知在浩瀚八荒大陆恰巧与灵师相遇并得到对方赏识帮助的可能性有多么渺茫？天骄固然有大气运，真将希望寄托在此便实属不智了。 “对你来说，这第二人确实是更好的选择。”陆琦露出笑容：“因为他的行踪从来不出乎那五千里之地，而且确实是此道行家——在这方面，他比灵师更拿手也说不定。” “那一人，便是白帝。”看着目露期待的凌青云，陆琦缓缓吐出一个名号，闻言凌青云微愣随后失声：“白帝，他正式出世了？” 也无怪他感到震惊，三帝星降临乃是震撼今世的大事，包括七灵门在内的名宿预言三帝星宿主皆将成为一方霸主，集齐三帝星者更会成就无上伟业，这预言足以令整个世界为之疯狂，不只是八荒大陆，就连其他大陆的强者也觊觎帝星之力——可以说凌青云自己也包括在内，他在妖域也不是没见过来自其他大陆却以赤帝星宿主为目标的猎人。 可以想象，在这种氛围下帝星宿主一旦露头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包括灵阶强者在内的无数人都想着取其性命夺无上机缘，以至于西方紫帝星不出，赤帝陆九荒张扬桀骜，却也得依靠帝星能力躲避追踪，在这种情况下白帝星宿主竟敢公然出世？ “不错，他出世了，就在这两个月闹得沸沸扬扬，你刚离开妖域，不曾听说也不足为奇。”陆琦点了点头，提及白帝，眼中竟流露向往：“你可知白帝为何敢出世？因为别人根本动不了他！” “据说，三帝星皆象征一类君王，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权能，紫帝星与赤帝星的权能尚不可知，白帝却象征仁君，因此它的权能便是恩泽与拯救。”陆琦轻轻一叹，眼中却满是赞扬：“便如你们青河大陆的雨师呼风唤雨拯救灾民，这位白帝一出手便化解了一方灾难，拯救了上千部落灾民，而后在多出现身，活数万人，名声鹊起。” “当然，这不足以做护身符，毕竟我八荒大陆多邪魔外道，就算他兼爱天下、义薄云天，真正的魔头是不会为此手下留情的。”自嘲一笑，陆琦解释个中关键：“但白帝救的不只是一般人，他还救了几尊大人物，其中一人乃七灵之一，白帝为其治愈魔道蛊毒，其中一人乃是东方国主，白帝为其护住心脉，重续生机，其中一人为大家族老祖，白帝为他清理暗疾，延寿百年……你该明白，这对那些寿元将尽的强者与霸主来说是何等诱惑。所以，如今白帝已得到各方共同保护，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位天行强者，根本无人能将他奈何。” “就在一个月前，臭名昭著的魔头慕容绝天现身白帝城，欲袭杀白帝夺取白帝星，结果遭受双重灵级阵法镇压与六尊天行强者围攻，但慕容绝天到底是此境佼佼者，论实力不弱于魔鹫大妖那一级数，饶是遭受围攻也悍然杀到白帝居所，想以搏命之势击杀白帝夺取帝星，就在这时白帝却一声轻叱，推出一面白色光墙，慕容绝天倾尽全力的攻击竟被光墙悉数挡下，但光墙明亮依旧，甚至不曾产生半点涟漪。” “当日，慕容绝天陨落，至此敢打白帝主意的人便销声匿迹——至少目前如此。”缓缓将原委道明，陆琦看向凌青云：“如今白帝便在东方的黑水国坐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白帝城招待各方来客，他通过白帝星的治愈之力广结善缘，并笼络了大批能人志士，有不少身受重伤、剧毒、绝症的强者都奔赴白帝城，希望能得到白帝救治……你也可以一试，至今为止白帝表现得很仁善，他帮了许多人，应该也愿意与你结个善缘。” 原来如此！听完陆琦的讲述，凌青云颌首道谢，心中却不禁对这位白帝产生了好奇与期待。 毫无疑问，这位白帝实力惊人，导致灵境魔头无功而返最终陨落，他如今的人脉与名望也得到惊人高度，无数强者求他帮助，要么欠下人情要么奉上珍宝，甚至干脆为他卖命，白帝之名传遍天下，远比紫帝、赤帝响亮，处境也好上太多。 这不只是帝星能带来的，与那位白帝本人的能力密不可分。 解铃还须系铃人，被天所遗弃，寻人帮助多半起不到作用，还得请天网开一面，可天是虚无缥缈的，别说令天道开恩，世人连真正与天对话的集会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奉天承命的帝星宿主却是相当于天子的存在，这位白帝恰又执掌恩泽拯救之权，说不定正有让他重新得到上天眷顾的权能呢？ 在这方面，确实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就算是灵师等绝世强者又怎比得上帝星宿主得天眷顾？凌青云有了决断，他将往白帝城，请白帝相助！ 第四百六十二章：世伯 “你也不必急于此刻就去找白帝，难得来我冰室国，总得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不然来日见到你父亲，我也不好交代。”看着露出释然之色的凌青云，陆琦笑着说道，凌青云也含笑颌首：“多谢前辈好意，晚辈也想看看这渠阳城与冰室国在前辈治理下多么繁荣，濒临妖域，想必风土人情都与别处不同。” “还叫什么前辈，这里没有外人，称我为陆叔、世伯皆可。”陆琦板起脸：“还是说，你瞧不起我这明产物，有人说这如同通敌，将人之利器交予外族，可这些法器、符文阵法等物其实在人类世界遍地都是，这些大妖只需化作人型持空间镯来到人类社会就能大量收购，我只是令这过程更加简单却收获大量珍宝，何乐而不为？” “至于我的霞后？”陆琦嘴角轻扬：“她当然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当时被我在战场上救下，自此便追随在我身边，为我建立冰室国献力甚多，不过这传说倒不是空穴来风，当初我确实曾在妖域与一名花妖邂逅，当时你父亲也曾涉入其中。” “父亲？”凌青云闻言愕然，这消息对他来说可不容忽视！ “其中细节便不与你多说，便让它就此尘封吧，此事我不曾告知外人，你父亲想来也不会乱传，恐怕是这花妖传出去的，只是……唉！”陆琦叹了口气，却连凌青云产生诸多联想，不免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只是对方既然缄默，自然不好追问下去。 不知不觉，时间便在叔侄二人的闲聊中度过，陆琦谈及他与凌震的往事，昔日开国的艰辛与辉煌，令凌青云愈发为这位前辈堪称天赋的战争与治国天赋惊叹，凌青云也谈到自己行走天下的见闻感悟乃至青河大陆的变化，当听闻凌岳城与圣霆庄的关系恶化，陆琦眉毛一扬：“圣霆庄？想当初我与你父亲一起来到霆州，那老家伙生怕凌岳城重新崛起带人上门挑衅，被我们联手打得重伤远遁，后来还托人赔礼道歉，听说之后几年都安分得很，如今气焰又嚣张起来了？看来我还该再去一趟，这回可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说这话时陆琦眼中寒芒涌动，当真流露杀意，他可是杀过两尊天行强者的霸主，在强者为尊的八荒大陆靠实力打出这方富庶国土，除却对灵师那等人真正钦佩又会对谁忌惮？这番话多半真心实意，实力愈发高深的他当真有手刃圣霆庄之主的把握！ 听到这话凌青云既是汗颜又为之感动，他能感觉到陆琦是真心的，这位在八荒大陆上威名赫赫的强者确实是父亲的生死之交，这份情谊不因时光流逝与天南地北而淡，相比下自己又岂有如此兄弟？心中感慨却连声劝阻：“世伯宽心，圣霆庄不过跳梁小丑，在这风尖浪口不敢轻启战端，就算真要发动，凭我凌岳城实力也足以对抗，就算信不过别人，世伯也该清楚父亲的实力。” “更何况世伯身为冰室国之主，亲赴霆州影响过大，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武朝也不愿见到八荒强者参与诸侯之争。”他补充道。 听到这话陆琦稍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倒是，我确实不该出面，不然让你父亲的脸往哪搁？以他实力别说收拾圣霆庄，要统一霆州也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你这贤子——说来你大哥现在如何？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听说你弟弟天赋也不凡？” “大哥如今在军中任将……”凌青云将家中状况一一道来，陆琦闻言不时点头，随后轻笑：“看来一切都如当年预料的发展，只是他的运气比想象中更好，有了你们这三个麒麟儿，我这边就差得多了，虽然建立冰室国，拥后宫佳丽八十有三，四个儿女都天赋平平，最中用的一个凭资源堆砌达到灵华境，此生想来无缘超凡了，只望后代子孙中能在我千年后继承大统，不然这冰室国基业都得拱手让人。” 叹了口气，陆琦忽然看向凌青云：“贤侄对这冰室国可感兴趣？若是喜欢，不妨拜我为义父，待你成就天行境便传位于你，总比被外人夺取要强。” 闻言凌青云不禁尴尬：“世伯好意侄儿心领，这冰室国乃是世伯凭自身实力打拼开创，侄儿岂敢越暨谋夺？再者侄儿来日终会回到青河大陆，身上诅咒之患也未曾解决，倘若无法突破，恐会辜负世伯美意……” “你是飞龙在天，自然不会被这小小冰室国束缚，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我很期待你未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哈哈一笑，陆琦转移话题，望向呈深蓝色的晶莹冰壁：“你可知我为何要建立这座冰山？实是那万古寒石过于寒冷，连我的修为也不易吸收，倒不如化作一方洞天福地，助力修炼感悟，你也可尝试一番，或可体悟万古寒石神髓，想必会有不一般的感悟……” 凌青云依言盘坐冥想，在寒冷的冰山内部运转功法，感悟周围，却觉这片冰山领域遗世独立，确与别处不同，冥想间世间烦扰渐渐远去，心灵愈发澄澈宁静，如为冰心。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长吁一口气，述及感受，却引起陆琦的惊叹。 “我本以为对你的估计够高，看来是我太保守了些！在为天所弃之时都能这么快感悟至此，看来你的天赋确实妖孽，你可以试着继续冥想，此处环境特殊，或许对解决你身上的麻烦有些帮助。” 不知不觉中，闲谈成为修炼上的探讨与传授，这比其他话题更能引起修炼者的兴趣，伴着这探讨由浅入深，时日渐往。 第四百六十三章：黑水国 冰山内部，寒华耀闪，雾气弥漫，源于万古寒石的寒意深邃入骨，就连灵魂都能感觉到这股冷意，可冷意之后却是清明，令无数修炼者追求渴望的境界。 凌青云盘腿而坐，独面一方冰壁，眼前是自己的倒影，氤氲一层冰光宛如超脱于世，年轻而俊逸的面庞神色平静淡然，分明保持坐姿，却隐有一股跃然之势，令人恍惚若见这青年在镜中拔剑起舞，身边冰光四射环绕，说不出的清冷出尘。 “我心如冰心，烟波若寒雾，好一颗万古寒石，好一座冰室神山，倘若将这股意境继续精进，又是一招剑意。”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总结自省，凌青云对自己的收获相当满意，这座冰山不愧为陆琦精心打造的国都核心之地，虽有刺骨寒意却令人心静如水，感悟能力更上一层楼，更神奇的是这方领域竟好似一方独立的小天地，以至于在此修炼的凌青云难得感觉天地的排斥减弱，令他难得轻松了几天。 “只可惜，这只是意味着这片空间对我并不排斥，我却不可能通过领悟小小冰山的神髓替代感悟天地，除却排解烦恼，对解决自身问题没有太大帮助。”略感遗憾地摇了摇头，凌青云起身，走向冰山内另一道盘腿而坐的身影，后者适时睁开双眼，目光如冰棱闪电，只是落在青年身上便温和如水。 “看来，你打算离开了。”他淡淡开口，没有做什么挽留，早料到会有此时。 “青云多谢世伯这几日款待，只是世伯也有国家大事需要操劳，小侄便提前告退，以免叨扰。”凌青云抱拳恭敬道，闻言陆琦只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尽快去白帝城，不过我这冰室神山又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要走可以，拿出本事来。” 听到这话凌青云心领神会，锵然一声剑拔出鞘，看向陆琦肃然道：“小侄献丑了！” 冰光闪射，寒气如雾，剑舞之间凌青云身边像是漂浮起一面面晶莹冰镜，更折射出宛如梦幻的光晕，陆琦见状微微一笑，起身信步，神色泰然却散发出山岳般巍峨气势，弹指点出道道光束，如流光破空，将冰镜一一击碎，凌青云神色不变，维持剑势凝聚出越来越多的冰镜，周身寒气也愈发浓郁，仿佛他自身也在不断挥剑中与深蓝雾气缔结特殊维系，与整个冰山连接在一起。 眼中流过一丝讶异，陆琦依旧信步而前，脚下步步生莲直接走入剑舞范围，任剑光纵横，寒气侵袭自屹然不动，反倒令来袭的寒气环绕身侧主动倒戈为忠实护卫，随着锵然一响，环绕霜雾，质如玉冰的手指迎上利剑，彼此僵持不伤不退却导致寒气如龙卷般汹涌而起，搅得整片冰山领域浑浊昏暗，本就刺骨的寒意进一步加深，霜雪澎湃中，见不到两人面容。 不知何时这场暴风雪才渐渐停息，凌青云锵然收剑，冲毫发无伤站在自己面前的陆琦抱拳：“多谢世伯赐教！” “你这领悟很不错，单论悟性，连天行强者都未必比得上你。”陆琦笑道。 “还是远不及世伯修为高深。”凌青云道，确实如此，他自觉这一套剑法足够强势，即便以他目前状态也能逼退寻常灵华境，可对陆琦来说这些冰雾丝毫无法构成阻碍，他信步而来，随手破之，脸上不见半点忧愁，赢得实在太轻松。 这理所当然，任哪名天行强者前来都足以对凌青云构成碾压之势，更何况是有斩杀其他天行境战绩，本身又是这冰山主人的陆琦？凌青云心中理解却无法完全释怀，他觉得自己还该更强，就算真正对上天行强者也要有抗争之力才行。 “你如今不过金身九重修为，待得晋入灵华境，实力自会大增，若能痊愈伤势，解开诅咒，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与天行境交手了——若你归程还经过八荒大陆可得再来冰室国一趟，到时候我们伯侄二人好好切磋一番，我也很期待到时候你的剑意能成长到什么高度。”陆琦面带微笑，接着拂袖挥出一物：“接着！” 凌青云抓住流光，却见这正是一封信笺，不禁望向陆琦：“世伯，这……” “这是我以冰室国主名义书写的亲笔信，待你抵达白帝城可以交给白帝，如今他正在笼络天下人心，应该多少会给我一分薄面。”陆琦淡笑道。 闻言凌青云面露纠结，随后点头：“多谢世伯！” 他怎会不知这封信的意义？倘若非要靠这封信才能请白帝出手，眼前的长辈难免会欠下对方的人情，人情债最难还，陆琦又是以国主身份书信，这意味着这份人情甚至可能涉及冰室国利益，这人情未免太大！他理应拒绝，但这几日来陆琦已经充分展现出他与凌震的密切关系，倘若拒绝，反是恶了这位长辈的好意，强势如冰室国主，妖域守关者恐怕不会接受。 “暂且收下此信，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便是。”凌青云默默地想到。 “话已至此，倒也没什么可多说了，不过我姑且还是厚颜以长辈身份予你忠告。”陆琦束手在后，目光悠远：“世事无常，你那天弃之症古今罕见，白帝确实不凡，究竟能否救治也是两说，倘若他无法救治或不愿救治你也不必会心与强求，天下奇人异士甚多，或许你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解决难题，甚至某一天凭自身能力解决。” “当然，奇人异士或身份高贵，或有怪癖，或是行踪不明，想寻这些奇人帮助确实不易，但对你来说却有捷径可走。”陆琦微微一笑：“一，你是青河大陆天才榜第二的当世天骄，无论行走在哪座大陆都会为人拉拢，即便是走到七灵门、剑宗等强大势力的领地也可以登门拜访，述及难题请他们相助；二，你是大武国士，完全可以求助于武皇，武皇不可能不相助于你，大武朝虽然无法掌控整座青河大陆，手下的能人依旧数不胜数，这个身份同样可以求助于赤峰国、霁月帝国等国，在这世上最强大的依旧是这些统治大陆的国度。” “当然，天上不会掉馅饼，若想以此解决厄难你难免要欠下人情，求助白帝同样如此，以未来之诺换取眼前机会，这只看你自身抉择，天骄与大武国士身份令人尊敬，但同样有可能被视作眼中钉，这是你重要的底牌，但必须找准时机动用，不然反会酿成灾难。” “世伯言尽于此，长路漫漫，你需凭己而求索。”说完这话，陆琦转身挥手：“去吧，你的时间宝贵，便不要陪我在这冰山中荒废了。” “多谢世伯指点！”凌青云恭敬稽首，而后后退一步，一躬到底，终于转身离开。 他不会忘记这份情谊，在远离故乡的八荒大陆有一位胜似亲人的前辈对自己百般照顾，甚至扬言要杀到霆州斩杀圣霆庄主，如今的他只能接受这份好意，但到来日，定会涌泉相报。 在渠阳城整顿完毕，凌青云向东而行，远离妖域，一路领略冰室国的风土人情，也在此国荒野探索磨砺，不过仅仅七日便越过国界关隘，接着越过两个王国与割据之地，终于来到白帝所在的国家——黑水国。 哗哗流水声中宽广大河奔腾而下，相较青河差了七分气势，却如同这片大地的血管滋润着两岸土壤，这条宽阔而深邃的河流正是黑水国名称由来，全场八千余里的黑水河贯穿了整个黑水国并延及另外两国，也保证了黑水国土地肥沃，在八荒大陆算是较为富庶的一国，白帝便出生于此。 “白帝白帝，在得帝星眷顾之前已有帝名，他是这黑水国唯二的天行强者，被国王封为诸侯王，占据全国近四分之一土地，且有着绝对权力，以至于在黑水国内有东帝之称，实际地位已不在国王之下，待到白帝星降临，名望地位更是远远超过黑水国王。”行走在黑水河畔，凌青云默默思考着关于白帝的信息，此人在获得帝星眷顾前就是霸主级的任务，因白帝星登上巅峰，状况比陆九荒还有那不知真身的紫帝星宿主好了不知多少，眼下风头无两，堪称八荒第一人。 陆九荒渴望的或许就是这种地位，可惜他致力铲除对手不可得，反被另一名帝星宿主捷足先登，对这位异军突起的白帝凌青云自然充满好奇，尤其当自己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了解对方自然是重中之重。 “这位白帝据说有名士之风，且唯才是举，令不少臣子与门客忠心投效，虽有颠覆黑水国能力却无意取代国王之位——话虽如此，如今他已是白帝，自然不可能再做黑水国的小小诸侯王，据说黑水国王已有禅让之意，这也算是自保，不然后果难料。” “目前得到白帝救治，地位不下于天行强者的大人物已不下双手之数，包括祛除暗疾，恢复元气，断臂重生，延年益寿等，手段无不超绝世人，最后一项更是令人疯狂，那位栾家家主感激得愿将灵器相赠，却被白帝婉拒，人皆感慨白帝高风亮节。” “可也有证据表明，白帝正广罗人才，招兵买马，眼下的白帝城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白帝啊白帝，你究竟是何许人，名士、仁君或是枭雄？” 喃喃自语间凌青云抬头望向前方，一座城池的轮廓在黑水河畔缓缓浮现，巍峨之外，更有神圣*。 那是，白帝城。 第四百六十四章：白帝城 “我看小兄弟你器宇轩昂，气度非凡，乃人中龙凤，想必是来拜会白帝的吧？”醉醺醺的老汉眼中透出精光，令对视者心头陡然一惊，好似面对的是一头沉睡雄狮般。 “正如老丈所说，不知老丈可有指教？”白袍书生微笑提问，闻言老汉呵呵一笑，接着冲柜台方向努了努嘴，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顿时心领神会：“掌柜的，为这位老丈上最好的酒！” “好嘞！”店家准备的速度出乎意料，眨眼间一斤黄金一壶的珍贵翡翠酿便摆上桌案，动作之行云流水仿佛提前演练好的一般，为自己斟满一杯翠绿酒浆，老汉面带陶醉地一阵猛嗅，接着一口便闷了下去，顿时红光满面，须发都似高扬一般。 “小友实是性情中人，老夫我没有别的爱好，独嗜此间翡翠酿，既然小友诚意十足，老夫我自然知无不言。” “想必小友也明白，白帝身为这白帝城之主，自从得了白帝星认可实力地位皆是大涨，虽然素有礼贤下士的贤名，可如今每日都有不知多少人想拜会白帝，或请求出手治愈伤疾，或毛遂自荐投效门下，或拉近关系，或试探虚实，白帝自然不可能一一接见，因此府上便立下一条规矩，白帝每月只有十日待客，每日至多十人，也就是说每个月唯有一百名客人有机会见到白帝，其中，还包括本就与白帝熟识的老友等等。” 老汉咧嘴一笑，仰起脑袋将酒浆咕噜咕噜灌进喉咙，长出一口气后接着开口：“说是一百，其实上个月总共才八十六人而已，其中有一半提前便与白帝打好招呼，剩下一半算是陌生或身份较低的，里面又有一半只是与白帝交谈片刻便不了了之，不仅没有实现本来目标，甚至还自惭形秽，不好意思为自己的私事占用白帝宝贵时间。” “我观小友乃人中龙凤，可惜在这八荒大陆之东却算不得名人，除非备有重礼、投其所好或有其他本领，一个月内得白帝接见的机会估计也就略多于一成，不过若你肯耐下性子在这白帝城多等些时日，待上一年半载总能等到机会，凡是都有高低起伏，白帝新近名扬大陆，拜访者自然络绎不绝，可过些时日，这劲头便过去了。” “当然，这也说不准，说不定到时候白帝大人日理万机，连一个客人也不肯见了呢？我看小友也不是闲暇之人，若想成功，多少得拼上一把。” 说到这里，老汉再次将翡翠酿灌进喉咙，随后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眼神飘忽。 “店家，再为老丈上三壶酒！”年轻书生展颜一笑，这番话也令老汉的神情明朗起来：“小友确实爽快，对老夫我的胃口！” “在下便开门见山，求问老丈——如今可有尽快拜见白帝之法？” “这个，说来简单，做来就难了。”老汉沉吟一声：“其实此间道理小友也明白，白帝事务繁忙，既要管理领土事务，又要为客人治病疗伤，自身修炼也不可能落下，每月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接待客人，他自然会仔细斟酌对象，譬如那一位位国王与天行强者，情面太大，推却不得，好友故人来访也不能拒之门外，除此之外肯见的，自然就是那些能对他产生帮助的客人了。” “两个月前，便有一位人称‘鬼谋’的兵法家出现在白帝城，自言欲要投奔白帝麾下开创大业，第二日就有人见到他被请入府中，还有一位商人持有白霞珊瑚珠明言献给白帝，同样在数日内得到接见，还有一位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更是狂妄，扬言白帝的功法修行不到家，要为他指正，并出手击败不服的灵华强者，此人同样得见白帝。” “综上所述，想见白帝很简单，只要接见小友对白帝有益，不必小友千方百计去访，白帝自会派人请你上门。”将第二壶酒喝得精光的老汉像是已经烂醉，身体摇摇晃晃，年轻书生闻言只是微笑：“老丈所言极是，请问老丈可知白帝喜好？也好令在下心里有数。” 老汉说的道理再简单不过，但做起来却是最难，譬如说地位、送礼，如果身为天行境甚至山河境强者或拥有灵器之类重宝想见白帝自然再简单不过，可实力与宝物哪是说来就来的？他也不可能投奔白帝，更没有指点白帝的能力，只能另辟蹊径，在其他方面吸引白帝的主意。 “这话小友就问对人了，世人都说白帝高风亮节，其实他也有欲，他曾公开征集十二宝，分别为碧鳞蛇王妖核、梦云蔓月草、雷晴幻化石……这十二宝也不算过于珍贵，但却罕见，小友若能找到其中一种，不仅能见白帝一面，而且重重有赏。”说着这话，老汉也打量着书生的表情，书生微微蹙眉：“白帝的兴趣，不会只有这十二宝吧？” “当然不止如此，小友也知道白帝被称为名士，有书画双绝之名，他也广结好友，经常请其他名士、书画大家到府上探讨经纶，切磋技巧，白帝城近日就会举办一场诗赋盛会，似乎是以百花为主题比试文采，我觉得小友可以一试，若能杀入前三甲，想必有机会与白帝赋诗论道。” 摇摆着身子，老汉面带微笑：“倘若此路也走不通，便只有两条路可选了。” “一便是闯出足够的名头，令白帝主动邀你，二是表现出足够诚意，或买通左右，至少令白帝知有其人，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罢了。” “多谢老丈指点。”书生起身冲老汉微微一礼：“这翡翠佳酿便请老丈慢用，在下先行告退。” “祝小友马到成功。”老汉醉醺醺地笑道，他双眼眯得细缝一般，看起来醉得快要睡去，目送着书生离开酒楼，尝试将翡翠酿继续倒入喉咙的他却觉酒壶杯盏皆空空如也，只得摇头晃脑，正欲呼喊，酒浆荡漾的玉壶却已上桌。 “周爷，这是先前那位公子吩咐送的，他还提醒您浅尝辄止，勿要伤身。”递上酒壶的小二满脸恭敬地说道，听到这话老汉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一个浅尝辄止啊……这位小友，倒确实不一般啊……” …… “引起白帝的兴趣？”走出酒楼，白衣书生打扮的凌青云冥思苦想，要说路子他确实有，冰室国主陆琦的亲笔信想必足够打动白帝，但他宁可自己错过机会也不愿为长辈增添这种负担，此外白帝征求的十二宝他也不是没有，其中一宝正是映血金，炼制本命兵器的必需品，可这至宝是他未来炼制本命兵器所用，对剑修来说万万不能割舍。 “难道要参加那诗赋盛会不成？但凭我这半吊子的能力，恐怕跻身前列都难。”凌青云露出苦笑，他读得书多，说学富五车都是轻的，可吟诗作对却不光是读得多就能学会的，还需有相应的才情与练习，在这方面他比一般的修炼者、大老粗强得多，要和真正的诗词大家比较便不够看了，而且在白帝也可能以此选择客人的关口只怕这场诗会比想象得还要热闹。 “或许该试试那条路。”思索片刻，凌青云下定决心，他知道想见白帝最重要的便是展示自身，而那个地方将是最好的平台。 白帝城，斗兽场。 “吼！”伴着一声令大地震颤的怒吼，虎兕出柙，森蓝火焰狂涌席卷，蕴含煞气的双眸死死盯着对面的削瘦身影，失去自由，为自己轻蔑的人类折辱，最恶劣的待遇令这头兽王的愤怒与杀意酝酿到极点，杀戮将是它唯一的宣泄！ 毫不犹豫爆发出全部气势，如龙卷风般席卷全场的煌煌气焰令惊呼声此起彼伏，妖兽以它最快的速度扑向对手，大口做好瞬间夺取猎物生命的准备，面对这汹汹来势，削瘦的青年却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小子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这点本事也好意思来献丑，浪费本大爷的时间！”观众席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嘲讽与谩骂，对他们来说场内的选手，人也好兽也好都只是供自己消遣的小丑，若表现无法取悦自己便可作为尽情谩骂发泄情绪的对象，这些声音虽然只是嘈杂人声中的少数，却不受阻隔地落在场内，就算因嘈杂不算清晰，青年却绝对能听出这些轻蔑与恶意。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动，或许是巍然如山，或许是动弹不得。 当那狂兽的身影如野火般掠过大地，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他们明白，激动人心的血花必定在下一个瞬间绽放！ 他们所期待的，如约而至。 当狂兽的身躯如烈火般掠过自身，煌煌气焰铺天盖地，身材削瘦的青年却似立地生根般依旧屹然不动，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却似时间凝固般皆僵于原地，不再动弹。 谁胜？谁负？谁死？谁生？ 嘈杂声一滞，无数道质疑的目光落在战场，试图在厮杀双方的身上找到惨烈的伤痕，他们的探寻注定无功而返，于是嘈杂声再起，却在片刻后鸦雀无声。 因为双方终于动了，以最简单的方式。 妖兽的身体一颤，而后匍匐在地，再无声息。 而青年，仅是转身，离场而已。 第四百六十五章：无名的斗士 寂静笼罩全场，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角斗场内，狂兽的血如溪流般从看不见的伤口潺潺流出，渐成一片鲜艳的血泊，众人才如梦初醒，回忆着先前不可思议的场景议论纷纷。 “那可是先前斗兽局中三连胜的狮虎兽啊，就这么被一招击败了？那个人是谁，究竟做了什么？” “太快了，根本就看不清他用什么动作，但他似乎没有武器，难道是体修不成？” “不对，刚刚那人斩杀妖兽时身上根本就没沾血，恐怕从头到尾就没被这头妖兽碰到，使的没准是巫术，要不就是神秘莫测的修真者！” “这么厉害的角色恐怕在金身境中都难觅敌手吧？居然亲自来斗兽场战斗，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哼，恐怕是战败被俘，被逼得来斗兽场战斗的奴隶吧，这种人我见多了，三年前罗安国大斗兽场可是有灵华境的奴隶进行生死斗呢，虽然我没亲眼见到，可听我朋友说打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相比下，这家伙可差远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对先前斩杀狂兽的角斗士褒贬不一，这种评论没有多大营养，毕竟来斗兽场观战的观众大多数只是无聊解闷，个人修为未必有多么高深，也没那么闲心真的分析一名角斗士的实力与身份，先前那人的表现固然惊艳，对他们来说看个热闹也就够了。 只是在有心人眼中，则大不相同。 “一击斩杀二阶妖兽？这实力最起码也是金身后期吧。”独坐贵宾包厢的客人轻叩座椅，眼中精芒流转：“有如此实力，看起来却不受桎梏，显然是自由身，这究竟是何人？” 回想着青年之前斩杀妖兽的动作，男子一时竟是无法猜出对方的身份，这未免令人有些郁闷，换作别处他也不会对一名金身强者的底细如何在意，可对方在此关头出现在白帝城斗兽场却是令人不得不在意了。 角斗士，这素来伴着凶险的职业在的金属大门缓缓开启，一阵紫烟满溢，以至于满堂哄笑消退了近半，不少人都瞪大双眼，下意识屏住呼吸。 “想不到斗兽场居然把这家伙放了出来？”别人纳闷着，知情者却屏息心惊，眼睛死死瞪着紫色烟雾，忽见整片烟雾似以什么为中心环成重重漩涡，伴着一道震撼人心的低吼，紫云破空，转瞬将青年吞噬！ 被浓郁紫烟挡住视线的观众破口大骂，他们花钱可不是来看这*的，他们想看的是真刀真枪，招招生死激烈的人兽厮杀！可细心的观众却在留意场地后毛骨悚然，原来那紫烟所过之处的地面竟似化作了岩浆，呈现熔融崩裂之态，要知道斗兽场的地面可是以上等石料打造，不说坚如玄铁，寻常妖兽与角斗士的厮杀却难以撕开裂痕，这紫色烟雾却能造成如此惨状，倘若是血肉之躯落入其中…… 只是想象，便令人不寒而栗。 对他们来说是想象，对紫烟之内的角斗士则是最残酷的现实，意识到真相的观众纷纷瞪大双眼，竖起双耳，似是料定那一看就年岁不大的黄毛小儿将承受不住紫烟侵蚀发出惨叫，估计他的铁面也承受不住紫烟侵蚀，会露出他的真容，想到这里不少人露出了愉快的神色，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看到天资不凡的青年遇险更令人愉悦的呢？他们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不求攀登高峰，胜过那些前辈强者，却也不愿被所谓的天骄后来居上，能见其夭折自然是何乐而不为的。 这种心态持续了片刻便回归毛骨悚然，原因正是烟雾消散。 这一刻，许多观众做好了见血的准备，哪怕入目是白骨森森也没什么可惊奇的，但见到烟雾下的实景，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惨状确实令人目不忍视，那是满地的血、肉、羽与骨，模糊的尸体不知是承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连原先的轮廓大体都难以认出，只能大概推测出这应该是一头体大如牛的妖兽——是的，妖兽，至于众望所归应当被紫烟侵蚀得不成人样的青年却只是随手丢下一根疑似肋骨的棍棒，掸去身上的血污，衣装破烂，血迹斑斑，可那铁面除却几道裂纹外基本无恙，更不用说崩裂了。 可以想象，在不到盏茶时间内紫烟内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战斗，紫烟的主人强势出击，最终却被对手更强势击败，落得死无全尸的悲哀下场，原本对青年战绩嗤之以鼻的观众此时只觉内心发寒，他们都知道死无全尸的是谁，在这白帝城斗兽场并非压轴，却比压轴凶兽更令人忌惮的可怕怪物，那只怪物竟被这青年杀了？ “这小子作弊！”正当所有人都为结果震撼时忽有怒吼声响起，也不知是谁人开口，却似一道惊雷震醒众人。 没错，这小子作弊，就算他有实力斩杀这只怪物甚至自己安然无恙，可他如何保得住铁面无损？需知道斗兽场的规矩就是禁止使用强力武器，就算剑修这类极度依赖兵器的角斗士也只能持配发的玄铁剑甚至精铁剑，至于防具更不用想，发一件衣袍蔽体已经够意思了，防护能力却几近为零，面对那些一只比一只凶悍的妖兽进攻根本不消一击就会变成碎片。 在这种情况下青年黑衣破烂，铁面却几乎安然无恙，岂不正说明此人使了瞒天过海之计？除却这铁面特制以外，不会有其他解释！ 既然铁面是特制的，这青年身上的衣物又岂会符合标准？恐怕这看似普通的黑衣正是软甲战衣，再往深处想，这青年没准便靠丹药增幅战力，并买通看守对那怪兽下毒暗算，不然他岂有机会取胜？念及此，“发现真相”的观众纷纷义愤填膺的发出声讨，无数道目光锁定在独立斗兽场中央的铁面青年身上，逼他脱下铁面，给一个交代。 举世皆敌或许不过如此，在这山呼海啸的声讨中，青年只是缓缓抬头，嘴唇蠕动，吐出沙哑而冰冷的声音。 “聒噪者，可敢一战？” 顷刻，无声。 第四百六十六章：截胡者冯焚 一声轻叱，竟令全场无声。 感受到那名青年冰冷而嘲讽的视线，不觉哽咽的人们感觉受到了侮辱，你不过是一名角斗士，负责在斗兽场内为我们厮杀演出的下人而已，有什么资格逼迫我等，还摆出这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想是这么想，面对那踏着妖兽尸骸的青年太多人下意识屏息噤声。 无论他们摆出怎样高傲与轻蔑的姿态，事实却是斗兽场内的青年有着远比他们更强的实力，这种实力以一头高阶妖兽的死亡得到铺垫，以至腾腾杀气毕露，觉醒强者为尊意识的观众只想离这恐怖存在越远越好，哪还有继续冷嘲热讽，甚至接下挑战的勇气？ 于是全场寂静，可这寂静不过持续了片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以前只以为这是单纯的俗语，想不到还真有这种跳梁小丑在世上，小子，你以为你很强？干掉一头会放屁的鬣狗就让你如此目中无人？小爷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既然你想战，就与我一战如何？” 当那张扬的声音传遍斗兽场，无数目光瞬间投向声源，那是一名享有贵宾席，此时傲立的青年，黑发黑眸与灰色战衣的打扮颇显平常，可在此时却有层层红黄烈焰在他身侧汹涌环绕，犹如火龙卷席卷而起，分明不出周身三尺以外，却令身在斗兽场彼端的观众都深刻感受到那份灼热。 挑战者，真的出现了。 看不出有过迟疑，铁面青年与众人一样望向萦绕烈焰的青年，铁面下似有寒芒闪过：“要战便战。” “爽快！不过我冯焚可不会占你的便宜，今日你受了伤，我们明日再战，到时候做好准备，你在这斗兽场得到的，小爷会统统笑纳！”名为冯焚的灰衣青年哈哈大笑，随后转身离开，只留下独立原地的铁面青年，还有反应各不相同的观众。 “看你的本事。”铁面青年冷然转身，步入铁门离场，看不出是为突如其来的战斗忐忑还是狂傲到不起波澜，他阔步离去，观众席却似炸开了锅，观众们纷纷猜测这嚣张的冯焚是什么身份，是否能带给他们一场激烈的战斗。 “你还不知？这冯焚可是南国一代有名的天才，据说还不到二十岁修为就已逼近金身境巅峰，并且手刃过灵华强者，五阶妖兽！”这种情况下消息传得很快，了解到挑战者身份的人不免吃惊，不到二十岁就斩杀灵华境的天才？这种人物放在整个大陆都是叱咤风云之辈，竟也放下身份不惜来斗兽场角斗？这种经历对他来说有可能是一生难以洗刷的污点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斗兽场居然接二连三地钻出高手，下次岂不是会有真正的灵华强者下场了？” “别在意，我看是这叫冯焚的实在看不惯那小子嚣张才决定挑战的，年轻人年轻气盛，一时不顾体面也很正常，反正他的脸面与我们无关，明天有场好戏看岂不美哉？” “说得对！我看这铁面的小子实力也不下灵华境，明天的战斗肯定激烈得很，整个黑水国好几年没有这种级别的角斗了，这种好戏绝不能错过！要不，明天我们买贵宾席？” “斗兽场从来都是见钱眼开，肯定猜到明天会有多少主顾，说不定趁机提价宰人……不过这种角斗确实不可不看！”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一战未必打得起来！他们两个是决定了战斗，可角斗是否举行还是斗兽场决定的，说不定斗兽场顾忌那冯焚的师门，不肯让他下场角斗呢？在这斗兽场里战斗可从来都是非死即残的事情！” “若是这样那姓冯的小子就成笑柄了！不过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还是早日回去，等待消息吧。” 突如其来的场面令观众们议论纷纷，而在白丁之外，往往坐于贵宾席或包厢者则面色郑重，像是洞察到了什么讯息。 “不只是那身份不明的小子，就连这祸山的小子也来凑热闹了？果然先下手为强，可惜我宗请的那位天骄还在万里之外，不然岂容他们猖狂？”某个包厢呢，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摇了摇头，显然已经洞察关键的他面露遗憾之色。 角斗士从来都不是光鲜的职业，要历经生死搏杀，承受许多平日眼中蝼蚁的围观与嘲讽，收获却未必比自己在野外闯荡要多，这种畸形的角色往往由囚犯俘虏担任，但凡强者怎么愿意下场？可如今先是杀出一匹黑马，又是天才冯焚点名挑战，若说没有愿意谁会相信？考虑到此时此地的背景很容易得出结论，这两名青年的目标正是白帝！ 白帝日理万机，一月只见百名客人，其中多数为故人与权贵，实力地位稍逊者想见其一面难如登天，该如何令自己脱颖而出？不只是凌青云在思考问询，其他人与势力同样在思考，结论是相同的，那就是令白帝自己产生兴趣，奉上厚礼是一条路，参加那诗赋盛会是一条路，这同样是一条路。 白帝虽被称为名士，可这里终究是混乱而强者为尊的八荒大陆，自身便是天行强者的白帝比起才学恐怕更注重的还是武力，诗赋盛会中的魁首能得其青睐，斗兽场中异军突起的天才自然也能受到他的关注，这铁面青年出场以来就显得神秘莫测，先是一招击杀狂兽，又是几乎无损地击败这头臭名昭著的怪物，明显实力强劲，施展的手段看不出路数，自然令人极感兴趣，一名名包厢中的贵宾都好奇青年的真面目，白帝也是人，自然也是如此。 这方法说来确实简单，但也有诸多条件制约，比如天行强者显然是不可能亲自下场的，斗兽场没有值得他们出手的强敌，以天行境身份也足以直接面见白帝，灵华境也有相同问题，而且普通灵华境还未必能引起白帝的兴趣，最大的问题则是角斗士的身份实在遭人唾弃，但凡有能力令白帝关注的强者怎会愿意下场给人当猴看？这需要下定决心。 或许在此之前有许多具备实力者心有此计却望着斗兽场踌躇不前，真正迈步的铁面青年却将他们直接抛在身后，代价则是忍辱负重，以及可能形成烙印的污名。 至于冯焚？他算是截胡者，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斗兽场，而是在铁面青年打出名气后直接挑战，这么一来他同样有机会进入白帝的视野，而若铁面青年被他击败，则有可能令白帝的兴趣直接转移，这也是冯焚口中将铁面青年所得笑纳的本意。 “也不知究竟是那神秘的铁面青年厉害，还是这祸山冯焚强势？这一战，倒有几分意思。”嘴角一扬，华服男子转身离场，与无数观众一样期待着明日之战的到来。 …… 翌日，斗兽场。 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我还以为你会逃，如今看来也算条汉子。”红黄交错的火焰环涌，换上角斗士劲装的冯焚傲然昂首，眼中精芒暴涌：“看你一番辛苦的份上，我会尽量轻一点，不取你性命。” 听到这话，观众们议论纷纷，作为内行人的铁面青年自然听得懂对方的意思，他轻轻点头：“多谢，我也尽量。” “哦？”听到这平淡却针锋相对的回答，冯焚目光爆耀，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对手：“知道我的身份还有勇气说这话，你到底是谁？事到如今，也没有继续戴着那块面具的必要了吧？” “不过无所谓，你喜欢可以继续戴着，至于它能不能留在你的脸上，就看我心情了。”桀骜一笑，浴火青年猛地踏地，身如离弦之箭暴掠而出：“接招！” “轰！”一声轰响像是慢了半拍，在青年从原地消失后才响彻全场，无独有偶，铁面青年所在的位置竟也传来同样的巨响，而后便是第三声堪比雷震的轰鸣在两声响的中间爆发，那一处炽焰流冲，金光溅溢！ 两道身影重叠了，身高不足一丈的身影此刻竟似发出照耀整座斗兽场的光辉，在那极致的声光轰然中大多数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碰撞在一起的二人瞬间分开，只是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却产生了触目惊心的坑洞，其深其广可为象冢，更有火焰盛燃，厉芒暴涌，势如火山爆发！ “灵华境，真正灵华强者出手的威势不过如此！”有人惊呼，尽管早料到战斗达到这一级数，可实际见证终究震撼人心。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冷静些的观众微眯双眼，流露笑意，知道这两人战斗的目的是一回事，欣赏眼前的战斗则是另一回事，无论在哪个大陆，两名天骄的交锋都是毋庸置疑的盛事！ “有几分本事，我对你的真面目更感兴趣了。”止住后退之势，冯焚看向对手的铁面嘴角上扬，身上火焰进一步腾升，如火莲般绽放，妖艳逼人。 铁面青年没有答话，只是屹立原地，目光将火焰中的对手死死锁定，如此对峙，而后，闪电般爆发！ 第四百六十七章：火海难阻的疯狂 “好快！”望着铁面青年极速掠进，冯焚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要挥动兵器招架却在出手的瞬间意识到身处斗兽场的自己为了公平对决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只得临时变式，手掌虚抓生生从周身火焰中拔出一柄炽火长刀，化为半月状流光掠过。 而后，他发出一声闷哼，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火焰形成一条狭窄的真空地带，只感到钻心的痛。 他负伤了，这迅如流星却没有光亮的一击着实诡异得很，就连炽烈的火焰刀也挡不住这种攻击的惊人穿透性，金身直接被破，被贯穿的血肉还有阵阵寒意发散，那是极为致命的煞气！若非他的体魄本就强悍得堪比灵华境又在关键时刻侧身躲闪，单是这一击就有可能贯穿心脏，直取性命！ “你是杀手？”手捂伤口，黑发青年低垂的双目中有火熊熊燃起，冷漠发出的质问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势，的确，这种凌厉且刁钻，更蕴含煞气的杀招实在不像正派手段，自然令人将之与杀手或魔道联系在一起。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而后便是更为嘈杂且险恶的议论，冯焚眼中也流露嘲讽，明的象征却比毒蛇还要危险，只是轻轻触碰就能带给无知者剧痛，承受火焰烧灼更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的酷刑，而此时的对手却在烈火中大步前行，不曾发出哪怕一声低哼，甚至不愿将脸上几近融化的铁面摘下。 他将忍受怎样的痛苦？是否会毁容，留下无法治愈的伤疤？冯焚面露惊容，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决心，尽管在火海中杀向自己的行为与以往对手相同，可这个铁面人却拥有令人无端敬畏的执着骄傲。 当这份骄傲穿越火海，便如千锤百炼的宝剑出世，毕露锋芒！ “你！？”说不清是怒吼还是惊呼，望见对手抵达自己面前的冯焚下意识地退了，他见到一张怒发冲冠的脸，可这不是对手的怒容，而是铁面熔化扭曲所构的赤红鬼面！煞气弥漫，先前被火焰焚烧的恶鬼再次出现了，可这次它们无惧火焰，笑得狰狞而雄壮，这是受烈火烧灼而不倒的鬼雄，历经磨难，纷纷从地狱归来！ 恶鬼怒吼，凶兽咆哮，熔融的铁面露出神魔般威怒，唯独这中心的青年不言不语，十数次穿越火海而遍体鳞伤的他只是悍然出手，那是开山裂石的劈斩还是掏心的魔爪？冯焚无法形容，心中却有一个声音疯狂响彻。 “挡不住！” 怎能抵挡？这迎面而来的锋芒，这烈火不灭的疯狂！倾尽全力都无法摧毁的对手令来自祸山的天骄惧了，可横扫千军的战刀发挥不出平日的一半威力，只能在败退的途中竭力挥出，如垂死挣扎！ 乘风破浪，烈焰披靡，火焰凝成的刀同样挡不住这势如破竹的分辟，在那一斩中四散炸开，满场观众也就是在这时望见一道光芒从火海中耀起，它并不闪耀，涌出迷蒙浑浊的光，却似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斩落，将火海一分为二。 无人出声，因为眼前的场面令他们窒息。 “要败了？”看着浑身烧伤却执着前进，疯狂得不似人类的对手，冯焚不自禁后退，眼中露出惊骇与绝望，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无论是心气还是境界都是如此，那凌厉而诡异的一击呈现出碾压般气势，将他的火海分辟，心防也被摧枯拉朽地击毁。 这种气息是如此可怕，他过去只在那些最顶尖的灵华强者身上感觉到过，那是他至今无法挑战的层次。 “可是，我为什么还没败？”冯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即便是金身修为，以那种境界爆发的一击势必石破天惊，按理说不只是分辟自己的火海，将自己顺势击败也不在话下！奇怪的是先前那一击固然威势十足，却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部分，以至于只是摧毁自己的火焰刀，却没能将他彻底击倒！ “我还有胜算！”火灵体眼中骤然耀出精光，他也是一名天骄，既然看出胜算岂能轻言放弃？对手固然强得恐怖，可那在火海中满身疮痍的身姿必不可久战！ 念及此，冯焚骤然止步，双手并握火炎汇聚，宛如凝就一并开天辟地的巨斧，燃烧的瞳中同样露出疯狂，怒吼声中，火斧斩落！ 第四百六十八章：白帝 星火燎原汇聚为开天辟地的巨斧，流星破空作一道刺裂苍穹的匹练，在整个斗兽场震撼的目光中截然不同却同样惊天动地的两股力量正面相撞，并爆发出不亚于雷鸣的震天轰鸣。 火云腾涌，作无数火花播散四方，这一次不再是火莲的绽放，而是灼烈耀眼的花瓣满天炸散，有一股无形气劲撕裂火焰冲向云霄，以至于火海漩涡被从正中凿穿天眼般孔道，宛如这自然界最具侵略性的力量主动为更强者让开道路，这一幕大势恢宏，亦令人震撼莫名。 造成这一切的战斗双方位于天花乱坠的边际，但从气势上看他们本就是这一切的中心，能见到火斧在这惊天动地的碰撞中散去形体，以通天炎柱之态将对手吞噬，而那面戴铁面的青年则如飞蛾扑火，以血肉之躯穿越火焰，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绽放令所有人惊艳的绚烂，却在燃烧中渐渐黯淡。 “什么？”望着那如钢铁铸就，萦绕无匹凌厉却在眼前止住的手掌，若非脸颊的温热感冯焚甚至无法回过神来，但他意识到他做到了，并非对方手下留情，而是自己的力量真正阻截了对手最强的一击，令这颗夺目的流星在火海中泯然湮灭！ 接着青年忍不住抬头并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那双眼中透着淡淡的遗憾，而后彻底黯然。 那张隐藏在铁面下的面庞落下，以失败者的身份与尘土相接，四面八方涌来的呼声验证着他的胜利，火海渐熄，唯余点点火星灿烂，青年恍然在梦，他胜了？这场胜利是如此地不真实，他甚至没有看见对方的真容。 但无论他是否相信，在这铺天盖地的呼声中结果已经决定。 …… “我胜了，亦或败了？”如梦呓般，尚未睁开双眼，便向混沌一问。 混沌消散，清浊开辟，于是鲜明的答案跃然在前，令青年露出一抹苦笑。 “我败了。” 我这是在哪儿？望着陌生的房梁，还有一旁露出惊容的侍者，他将这问题抛之脑后，随后揭开几如岩石生根在脸部的面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英俊的面庞有些焦黑，所幸并没有疤痕与腐烂。 他出神地看着前方，窗外是典雅的庭院，有彩蝶蹁跹，也有鱼儿跃出水面，悠远的琴音绕于耳畔，定是大师所为。 身在这种环境，焦躁的心也会自然宁静，青年平静下来，认真地思考这一战的得失，乃至自己目前的处境。 “终是败了，倘若传回青河大陆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直接滑落天才榜前十也不足为奇，不过也好，以此为戒认清自我，今日之我终究与昨日不同，再紧抱昔日骄傲不放便未免太过迂腐了。” 这般心语的自然是落败于斗兽场的铁面青年，亦是行至白帝城的凌青云。 为了得见白帝一面，没有其他门路的他选择了许多八荒人不齿的斗兽场一途，隐藏面容甚至剑修手段，以神秘天才的身份引起整个白帝城的关注，他相信求贤若渴的白帝会对这样异军突起的天才感兴趣，至于因此沦为角斗士遭人鄙视？他并不在乎，对他来说这只是红尘炼心的一环。 祸山冯焚的截胡不算出乎意料，走捷径自然会遭人眼红，想来分一杯羹，在他计划中这倒是好事，单纯击败其他角斗士与斗兽比起天骄对阵影响差得太远，如此一战无论胜负，进入白帝视野的机会都将大大提高。 只是他败了，纵然他穿越火海，煞气凝剑直指对手心口，在熊熊火海中却已受创至强弩之末，终究没能挡住对方倾尽全力的一击，功败垂成。 这很可惜，若他再快一点，或受惊的对手当时没能回过神来……稍进一步胜利者就是他，但现实中没有如果。 胜败乃兵家常事，是每名修士必将面对的经历，可这次凌青云却是败给了同辈天骄，这自打他以青锋金剑扬名以来还不曾有过，他与名扬青河的赵家王女战平，他斩出大武剑意力挫铁荼王子，他不惜触碰禁忌斩杀赤帝雪耻，屹立巅峰的强敌不曾将他打败，却在这阴沟里翻船，败阵火灵体。 平心而论冯焚不算弱，他是八荒大陆有名的天骄，先天火灵体在火修一道的天赋无可比拟，可借天地火元素为己用，战斗起来事半功倍，虽不及陆九荒、赵曦雨等人，却也绝对是不下青河天才榜级数的天骄，但与全盛的凌青云相比他就是弱的，完颜齐、龙瑶、池飞羽、黄腾天……这一名名败在他剑下的天骄没一个弱于冯焚。 可他到底是败了，原因有很多，他身体并未痊愈，他仍然遭受天弃，他甚至没有使用剑修不离手的宝剑……可以说他只是动用破军剑诀的变式杂糅其他剑意战斗，出战的根本就不是名扬天下的青锋金剑凌青云，败了就败了，没什么值得在意，他仍可自信于自己的境界远胜对手，就算那冯焚得天相助，却在自己的剑意下肝胆俱裂。 但对凌青云来说这是一场不必否认的失败，他承认自己没有机会发挥剑修手段，但若他还处于全盛，就算手中无剑又岂会败给对手？凝天地锋锐在手，第一击就有机会决出胜负！ “天弃已是定居，白帝是否有能力将其化解也是未知数，这就是我目前的状态，不再能横扫同辈天骄，对阵祸山冯焚这类对手只能算略占上风，稍有不慎就有落败的可能。”总结了目前的状态，凌青云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看了良久的年轻侍女，略显焦黑的脸上露出和煦微笑：“这位小姐，此地可是白帝府？” 见自己偷偷留意的天骄如此客气开口，侍女受宠若惊地站直了身子：“公子折煞奴婢！这里正是白帝府，是殿下吩咐将公子接回府中好生照料，还说……等公子苏醒，可以直接去找他！” “多谢小姐告知，与这些时日的照料。”凌青云颌首道谢，并从卧榻上直起身子：“只是不知白帝殿下身在何方？” “待公子沐浴更衣后，奴婢领公子去便是。”侍女脸蛋微红地说道，凌青云这才看向身上的睡袍恍然大悟：“多谢小姐点醒！险些便失礼了！” “不碍事，公子睡了一日有余，不太清醒也是难免。”侍女含蓄一笑，便带凌青云沐浴更衣，做面见白帝的准备，见小小侍女如此明事理，凌青云也暗自赞叹白帝府管教有方。 “我才睡了一日有余？如此重伤就算昏睡三五日也不足为奇，而今我醒来却不觉疲惫，气力恢复了八成，想来正是白帝出手了，想来他已检查过的身体，吩咐我苏醒后直接拜见，想来将开门见山？”跟在侍女身后，凌青云暗自猜测着白帝的态度，原本平静的心也不禁忐忑起来，如今最有希望解决他身上困境的便是白帝了，可以说这次会面将与他未来的命运密切相关！ “紧张又能如何？并不会让对方改变意图，反倒会被小瞧了自己，这白帝府处处良辰美景，丝竹悦耳，再如此忐忑不安倒是糟蹋了这番好景，罢了罢了，我诚心而往，看主人意愿便是。”转念一想，凌青云露出笑容，这正是他最初的想法，能请白帝解厄自然是好，即便不能，泰然接受便是。 回廊重重，水榭楼台，在府中走过一段曲折路径后凌青云终于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凉亭，拜别告退的侍女，他走向那身着天青色衣袍，背对着他独自垂钓的男子，站立片刻，对方才回首一笑：“贵客来访，请坐！” “殿下面前，怎当贵客？”凌青云谦逊开口却坦然入座，男子抬起钓竿，将一尾乌鳢甩入水缸，而后转身坐在凌青云面前，约莫三十来岁的面庞白净无须，自有股儒雅气度。 “公子客气了，论成名时间，公子可比我更早——可是如此，大武国捍武国士，青锋金剑凌青云阁下？” “瞒不过殿下火眼金睛。”凌青云轻轻一叹，他至今还是没有露出真容，但以对方境界单是从战斗中的端倪就足以推测出自己的身份，他也无意隐瞒什么：“想必殿下明白在下所谓何事。” “能助青河大陆绝世天骄一臂之力，是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男子感慨：“只是凌公子的要求实在棘手。” “莫非以白帝之力，也难以解决？”凌青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的意思，而是认真询问，希望对自己的状况有更深的了解。 白帝轻轻摇头，不似拒绝，更非认同：“若我没有看错，凌公子身缠两难，一难乃是诅咒蚀骨，伤势难愈，这一难确实麻烦，倒也有解决之法，可那第二难却名为天弃，比第一难棘手太多。” “这些时日请我疗伤、祛病者甚多，不乏患腹心之疾，疑难绝症，可似凌公子这般天弃状况却从未有过，不知凌公子究竟是为何沾染这等灾厄？此惑还望解答。”说着，白帝望向凌青云的双眼，目光郑重而凌厉。 凌青云叹了口气。 “自取其祸！” 第四百六十九章：天弃难救 “原来如此……凌公子啊凌公子，你这胆魄决心倒是令在下自愧弗如了。” 听凌青云述说完自己触碰禁忌斩杀强敌却遭受诅咒与天弃的经历，便是白帝也不禁面露惊容，而后摇头轻叹，言语中倒是佩服，可闻言的凌青云不禁苦笑：“殿下就莫要笑话在下了，当时却是逼不得已，若咽下那口气，酿成的心魔恐怕不比这诅咒要弱。” “对你这等天骄而言，争一口气确实比性命还要重要。”白帝颌首认同：“但一码归一码，这场复仇实属不智，不单令你自身身患天弃厄难，更有祸及天下之危——那等天地杜绝的禁忌，就算是我也担待不起，说实话，阁下眼下困境确实是自作自受，而且这般处境尚不足以洗刷罪过。” “正如殿下所说。”凌青云颌首，神情诚恳而愧疚：“但事已至此，我愿尽全力弥补，还请殿下指点。” 见眼前青年诚恳至此，白帝眉头微皱，神情屡屡变化，最终一声长叹。 “说实话，凌公子的天赋在下此生不曾再见，即便在如今状态，不用剑仍可将祸山冯焚逼入绝境，论同阶战力，恐怕其他几位名扬天下的天骄也未必能胜你一筹，此等天骄夭折为事件不幸，若可助其走出困境则是无量功德，我心堪慰。” “只是凌公子所遇同样超出常理，天地间的禁忌又岂能轻触？触者若非死，定生不如死。”他叹息：“世人所谓白帝星之力正是上苍赐予我的权柄，本意为顺天之意，替天行道，救苦救难于世间，此力为上天赋予，我不过承天意的执行者，没有资格擅用，更无法违逆上天之意。” 听到这话，凌青云差不多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幽幽一叹：“殿下明言吧。” 白帝很干脆：“天弃正是上天对凌公子的惩罚，想要挣脱此境，或等待上天宽恕或自身突破，我身为承天意者却万万不可干涉，亦无改变天意之能。” “至于凌公子所患伤疾，以白帝星权能倒可尝试治愈，可凌公子身为天弃者，我如出手相助或许会被视作同谋，此罪我担待不起。”他叹息，名扬八荒高高在上的白帝此时倒像是一名忠诚于君主的老臣，极力想要帮助凌青云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凌公子为我而来，治愈此战之伤乃是我应尽义务，但除此之外，我不敢再为凌公子疗伤，也不敢请凌公子久留。” 神情愧疚，逐客之意昭然，凌青云颌首起身：“在下明白，在下即刻离开黑水国，以免拖累殿下与黎民苍生。” “多谢凌公子理解，结识凌公子这等豁达天骄在下理应赠礼结交，只是受迫于势，请恕无礼。”白帝同样起身，很愧疚，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最终，这位世人难见一面的白帝亲自将凌青云送到白帝府门，两人并肩东望，位于八荒东陲的土地相对富庶安宁，再往东则是大海，更为广阔的世界。 “前路艰难，请公子保重。”白帝轻叹嘱咐，凌青云颌首而望：“也愿白帝执此本心，执天意，救难于天下。” “定当竭力。”此时的白帝倒像是热血的年轻人般郑重应答，而后两人相视一笑，凌青云转身东去，不回首。 …… 求助白帝失败了。 这不算太出乎凌青云的预料，毕竟以天弃之难，有可能世间根本无人可解，就算有能力解决，对方与自己无亲无故，又何必为自己不遗余力？ 对于白帝这实力与气度俱全的雄主，凌青云是不可能完全看透的，因此他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找理由推诿，可对方摆出天意这理由就注定谈判不可能继续了，对以白帝星之力名扬天下的白帝来说哪有什么比白帝的身份本身更珍贵？他没有理由去赌，这份权能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守住的东西，到这份上就算凌青云摆出陆琦的信件或以神兵石相赠也不可能有用，与其不欢而散，倒不如一走了之。 “希望他今日所言皆出肺腑。”出白帝城，凌青云喃喃自语，他对白帝没有怨恨，只是因希望又一次落空稍感失落，但若白帝确实真诚慈悲至此，对上天有这般虔诚，相信他就算成为一方霸主也将是仁君，白帝星之力在他手中可救苦救难，使天下人受益。 对此，本就心系天下，如今更是戴罪之身的凌青云深深向往。 …… 不负所言，以最快的行程离开黑水国，凌青云继续东行，他的最终目标是位于八荒大陆东北的扶摇港，那是八荒大陆东部最繁荣的港口，与落神大陆及赤峰大陆贸易往来，吞吐着难以想象的物资与人才，有人说扶摇港随时都有价值堪比灵器的至宝囤积，若将那里交易的货物全部变卖，组建一支百万雄军不在话下。 考虑到先前沧江港、托斯港的繁荣，凌青云对这扶摇港的景象也颇为期待，他即将由此出航前往落神大陆，并抵达天底下最崇尚剑道的剑君国，参与剑池大会！ 即便身心遭创，剑意也因天地拒绝无法发挥出威力，他对剑的热情却没有因此消退，自然不会改变前往剑池大会的计划，相反，天地的拒绝反令他更注重手中的剑，事实证明就算被天地抛弃，剑依旧是他最忠实的伙伴，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可能在剑池大会折戟，可这种失败与学习同样是他目前追求的。 如此计划的他，在黑水国路途中的某座小城略作停留。 “你可听说了？那扶摇港出事了！” “怎么可能？扶摇港可是东方第一大港，就连落神大陆的天行强者都在那里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不信？不信算了，爷还不想说呢。” 被邻座谈论吸引注意的凌青云心中一凛，见那旅者闭口便主动上前，从怀中掏出小块金锭置于桌面：“这位兄台，敢问那扶摇港之事可是确实？” “自然是真的！”见到金块那人眼睛一亮，不必多问就将个中原委道来：“我正是从那边来的，这事你到北边随便找个人问都清楚，扶摇港被袭击了！有人说是海盗，有人说是海怪，有人说是杀人血祭的魔道，还有人说是想要推翻落神大陆外来者的起义军……总之扶摇港被大闹了一场，血流无数，火光冲天，好像有一件宝贝失窃了，还有哪个魔头布下了布阵……总之现在扶摇港戒严了，据说在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此地严禁进出，更不得航船！”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了。”凌青云将金块轻轻一推，对方忙不迭地收下，小心打量着凌青云道：“阁下是想从扶摇港出海吗？那还是稍等吧，那里查得严，说不定还会乱抓人呢！我看啊，这事情起码得闹一两个月！” “多谢兄台提醒。”凌青云点了点头，略微品尝酒楼的菜色便步出门外，随手打发了觊觎金块者，他遥望东北，面带淡淡忧愁。 “如今距离扶摇港不到万里行程，那边竟然出世了？依过去记录，扶摇港有乱无不是大乱，三十年难遇，其影响三月难退，偏偏让我赶上了？” 他不禁感到头疼，若是其他地方乱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可偏偏是扶摇港……扶摇港关闭，他该如何前往落神大陆？ 不是说随便找一个港口就可以替代的，大陆间的航行长途数万里，期间可能遇上暴风雨与漩涡，也可能遭遇海盗、海怪，江河内的船只可承不住海上巨浪，需得是专门的远洋海船才行，这种船的制造、维修、保养都十分不易，也不是随意一个港口就能停靠的，得是有足够人员与设施的大港，考虑到成本、政治等因素，这种大港在青河大陆东边倒是不少，在八荒大陆便屈指可数了。 “东边还有一个大港，却只与赤峰大陆通商，西北倒是有拜月港，可那港口乃是吞狼国掌控。”凌青云眉头紧锁，前往拜月港倒是可以抵达落神大陆，但得折返两万里路，更关键的是吞狼国与大武国乃是世仇，他们追查又严，倘若自己在拜月港乃至吞狼国暴露身份简直就是插翅难飞，即便他对万灵元术的伪装很自信，还是想尽可能避开吞狼国……这么一来，岂非无路可走了？ 理论上讲有其他路，比如抵达赤峰大陆再乘船到落神大陆，甚至凭自身渡海，要么干脆等到扶摇港再次开放……可这些路要么耗时过久，要么难度太大，都非凌青云所愿。 “至少去扶摇港看看，眼见为实。”叹了口气，凌青云沿原路继续前进，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多，版本也是五花八门，无论路人口中有海妖来袭，魔头慕容绝天复活也好，霁月帝国大军降临、灵师现身也罢，终归摆脱不了主旨，那便是扶摇港确实遭受袭击，严禁出入！ “霁月帝国还下令禁止船只往另一大港停靠？是赤峰大陆的意思，还是别有用意？”凌青云皱眉，这么一来正在海上的相关船只要么返航，要么停到扶摇港接受检查，船员估计也要被监视检查，届时就算戒严解除，那么多船安排起来也得耗费不少功夫，真正载客更是难上加难。 第四百七十章：阴阳岛 “富商汪平想要贿赂港口官员令船队出海，反被拘禁，花费上万金才保释出狱？” “扶摇港海军出击卫海，连续剿灭六支海盗势力，其中有名的海盗王罗摩斯也被捉拿归案？” “八荒大陆东方皇甫世家家主独自前往扶摇港，公开赔罪？” 整理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凌青云面带愁容，轻酌一口浊酒，辣烈得像是刀割过喉咙，诸般调查下他确认了现实，扶摇港确实进入了高度戒严状态，来自霁月帝国的负责人不是闹着玩的，在这关头连拥有天行强者坐镇的势力都敢顶撞，这些八荒大陆本土的地头蛇反倒得客客气气，对此避之不及。 归根结底，还是海对岸的霁月帝国力量太强，不说倾国之力，就算一支舰队也不是这些世家宗门能够对抗的，除非他们联手——可若能这么轻易联手，八荒也就不再是八荒了。 到头来凌青云除却领教到霁月帝国的霸道与此事的严重性，别无收获。 “也不知霁月帝国究竟丢失了什么至宝，竟如此大动干戈，又或只是他们自导自演，打算以此杀鸡儆猴？”叹了口气，凌青云明白自己没有能力卷入漩涡之中，无法令航路重开的他只能另寻他路。 “赤云港也拒绝了霁月帝国船只停泊，恐怕与赤峰国与霁月帝国近年交恶有关，拜月港自不可走，不过……”摊开经过自己加注的八荒地图，凌青云的目光落在了这辽阔大地的东陲，介于扶摇港与赤云港之间，那是从大陆延伸而出却与大陆若即若离的一片土地。 其名阴阳岛，与大陆仅有十里邻接的半岛，其名对许多行走天下的修士来说也算陌生，即便放在混乱复杂的八荒大陆也是一片格外特殊的土地。 “阴阳岛形势复杂，并不适合外人踏足，可这半岛依赖渔业与贸易发展，竟拥有一处与落神大陆往来的港口，有传闻这岛屿是落神大陆的前皇族后裔，又或阴阳岛有某种隐秘令霁月帝国极为重视，以至于霁月帝国不惜与小小半岛往来交好，且不干涉其国内政。”凌青云思考着关于阴阳岛的情报，对这片土地也是极为好奇，事已至此，与其等待扶摇港开放或以更凶险的形式渡海，倒不如去阴阳岛碰碰运气，也算领略这独特半岛的风采。 下定决心的凌青云踏上了路，不消半日便在一座屹立海岸的关塞驻足而望，与他同样驻足于此的还有数百名修士、旅者与商人，奇怪的是这群人却找不到一个独行的女性，只有身份明显不高，跟随在男人身边的婢女女奴等。 “看来这阴阳岛真如传闻所说。”凌青云见状却是了然，便混入人群中耐心等待，没过多久黑石打造的要塞中便走出一队守卫，各个是精悍男子，粗壮四肢与古铜肌肤令凌青云不禁联想到荒木森林的野人，虽然其貌不扬且操着浓厚口音，这些守卫倒算是客气，逐一检查过关者并未携带违禁品并收下入关费后便开关放人，伴着人群共同走入，一片新颖的土地便出现在凌青云面前。 说是新颖，是因为穿过黑石关后竟要走过一条最狭窄处还不到一里的道路方才抵达半岛，却见两侧碧海蓝天，浩荡波涛卷土而来，只令人有种被大海吞噬之感，这种地势却是险要，陆军想要攻入实属不易，只是这片土地的宽度显然受潮水影响而波动不定，不然直接在此筑关想必比黑石关要好得多。 感慨一番后便通过了两侧潮漫的海路，更新颖的特色却在眼前一一呈现。 阴阳岛的建筑继承了八荒大陆简单粗犷的风格，城墙或以坚石垒砌，持骨矛负熊兕甲的兵士令凌青云不禁联想到昔日石虎城等，奇怪的是光天白日下街道上竟不见女子，这难免令原本繁荣的城池有些失色。 难道这座城池属于边境要塞，屯扎守军，故罕见女性？街道两侧的店铺与热闹的市集否决了这一猜想，虽无法与青河大陆相提并论，可这里的商贸不比八荒大陆的大多数城池要差，但就是不见女子。 直至市集最热闹的一端，凌青云才终于在众多魁梧强壮，还喜在大街上*上身炫耀力量的壮汉中间找到了女性，以颇为极端的形式。 “三百金？这价钱都够买一百个女奴了，这贱女人什么来头，要卖这么贵？” “卖三百金自然有道理，怎么？不服？那就自己去抢啊！”对于客人的质疑，商人并没有笑脸相迎而是更加剽悍地吼了回去，寸短头发根根竖立，配合着雷光闪耀的双瞳生生震得对面身高八尺的大汉说不出话来，而后才满意地冷哼一声，一把拉过身后的年轻女性介绍起来：“这娘们可不是一般人，是那东阴国第一军团的百夫长！百夫长都是百里挑一，价格自然该是一般女奴的百倍，更何况那第一军团可是东阴国最强精锐，你知道老子为了抓她死了多少弟兄？要不是看这娘们受了伤不好用，起码要卖一千金！” “第一军团的百夫长？”听到这介绍，周围人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除却本地壮汉，刚刚来此的行商也混在当中，落在众人视线中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配合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绝对是个动人尤物，在众多视线与污言秽语中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英气却带有刀疤的俏脸，直冲众人啐了一口，满眼鄙夷与杀意。 “你们这些下贱的男人，本姑娘失算落到你们手里真是奇耻大辱，愿赌服输，你们要杀要剐本姑娘不皱一下眉头，但若想羞辱本姑娘，就做好别再做男人的准备！” “长得挺漂亮，嘴倒是很毒！” “一个女奴还敢这么说话，真是欠收拾了！” “你这小娘皮，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还没跟你算账，看来你是皮痒了？” 听到女子的狠话，男人们纷纷破口大骂，那将之俘虏的男人更是直接拽住女子的头发对其拳打脚踢，不过片刻便在女子身上留下阵阵淤青，周围人见了纷纷叫好，却毫无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别打，别打了！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就可惜了，这位军爷打个商量，将这姑娘买与我可好？”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挤出连忙劝阻，众人一见，却是哄堂大笑。 “这位大爷，这么大把年纪也来买女奴？不知你的身体可消受得住？” “各位误会了，我买下这姑娘是打算聘为护卫，非为苟且之事！”引发众人哄笑的白发老者连忙解释道，看他一身商人专属，体格也算不得健壮，显然是来此做生意的商人而非本地居民。 “聘为护卫？”听到这话众人都满脸错愕，没等他们开口，作为当事人的女子便抬起带有淤青的脸，冲老者狠狠啐了一口露出冷笑：“护卫？就你这糟老头也配？杀老人会脏本姑娘的手，你最好有姑娘滚多远！” “大爷听到了吧，这女奴就是欠收拾，你如果真买她当护卫，说不定当晚就被宰了，这群东阴国的疯婆娘都恶毒得很，挖眼剖心，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俘虏女奴的壮汉冲老者解释，转身就是一口唾沫吐在女子脸上：“也不知你害死了我西阳国多少弟兄，可既然落在我们手里，你就别想逞威风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管怎么说，这姑娘我买了。”白发老者却再度上前劝阻，并在众目睽睽下取出三枚璀璨宝石：“这三枚宝石都值一百金，足够为这姑娘赎身了。” “你真要为这女人赎身？”听到这话男人满脸狐疑地打量着白发老者乃至三枚宝石，随后用力摇了摇头：“不成！” “我这三枚宝石都货真价实，实际价格比三百金还要高出几金！”白发老者连忙道，男人却只是摇头：“我知道这值三百金，但就这么放过这娘们也太便宜她了！这娘们杀了我这么多弟兄，怎么能让她好过？” “他说得对，你不想死还是收起那龌蹉的想法！”女子同样抬头，对想要为自己赎身的老者毫不留情，冷笑嘲讽道。 白发老者沉默片刻，终于悠悠一叹，转身离开了，同样离开的还有在人群中观望的凌青云。 “这便是阴阳岛，西阳国。”他默念着对这岛屿的了解，阴阳岛分为西阳与东阴两国，这是两个相当极端的国家，西阳国崇尚阳刚，在这里男尊女卑，女性只能为奴，故有男儿国之称，有女儿国之称的东阴国却恰恰相反，由女性主导，男性皆为奴隶，东阴国贵族甚至可以将众多男人“纳为侧室”，如此个性鲜明的两国自然针锋相对，战争常有爆发，对敌国亦是仇视无比，每有俘虏定残忍对待，或贬为奴隶。 在凌青云眼中西阳国男人对东阴国女俘实在过分，但他却听闻东阴国对待俘虏的态度有过之无不及，这是双方世代积累的仇恨，固然野蛮，作为外人的他也没有干涉的权力。 “对这岛屿来说我终究只是一过客，还是快些北上，前往港口吧。”叹了口气，凌青云向北启程。 只是接下来的遭遇，总是不能如他所愿。 第四百七十一章：来袭 春末的暖阳下，一支商队正在野道上缓缓前进，全由男子组成的商队成员有说有笑，谈论着进入半岛以来的种种见闻，自然有褒有贬，但总体来说他们的评价不错。 “这西阳国才是男人该待的地方，家里的女人全都毕恭毕敬，比千金小姐还懂三从四德，哪像我们那，女人有点本事还敢冲男人吼，真是反了她！”一名中年汉子驾着马车摇头晃脑，此语却惹来一阵哄笑。 “赵老三，你就在这过嘴瘾吧，让嫂子听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呢！”说话的男人乘骑着高大的黑马，怀中却搂着一个面带薄纱，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与美人同骑显然陶醉满足，这也是他来到这个国家最大的收获：“你也就只能在青楼趁能耐，我不一样，随便就能把这小美人驯得服服帖帖，你说是吗？季儿？” 随着还挑起怀中女子的下巴令其含羞点头，顿时志得意满，也引来周围羡艳的目光。 “就数你风流，不过这么大岁数了连家室也没有，谁来给你养老？”被揭老底的赵老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又对风流男子出言反击，后者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要什么家室养老？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时快活就好！” 闻言商队中有半数摇了摇头，不认可这种目光短浅的想法，可剩下的一半不仅没有摇头，有的还欣然颌首，对这观点极为赞同，另一名坐在马车上的黑脸大汉同样搂着靓丽女奴：“若非还有家里老母要养，我也想和齐兄这样逍遥快活，干脆定居到这西阳国也是一桩美事，起码缺不了女人！话说回来张小兄弟你真不挑个女奴？不仅能现在快活，来日到霁月帝国也倍有面子，替你端茶送水也方便得多。” 被搭话的年轻人腼腆一笑：“刘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纳良家女子为奴实在……更何况驶往霁月帝国的船价可不便宜，到了地方恐怕还有不少花销，若买了女奴还要为其支付船费，身上盘缠就不剩多少了。” “若是张老弟缺钱我可以借你一笔，也不必还，从霁月帝国回来后还念着我老头儿的好就是。”被谈话吸引，一辆马车中钻出留着山羊胡子的脑袋，穿着富贵的商人呵呵笑着，像是看待自家晚辈一样温和，不过商队成员都明白自家头领可不是那种喜欢提携后生的好老人，只是看中这张老弟的潜力提前投资罢了。 “欠钱不还总不是好事，我也不知何时才能从霁月帝国归来，便谢过赵伯好意了。”张姓青年有些尴尬地一笑，随后望向远处碧波腾涌的天际出神遥望：“也不知那霁月帝国究竟是什么样……” “不管是什么样，总比我们这儿强多了，听说那里随便一座城池都比我们这里的国都还要繁荣，土地里都是金子，若有本事，日子比我们这儿不知好过多少！”闻言最初开口的赵老三感慨：“张老弟你被霁月帝国的贵人看中是你的机缘，说不定来日便能在落神大陆定居，把一家老小接过去享清福了，那日子我们可羡慕不来！” 闻言商队中人与同行旅人都感慨赞同，生在环境恶劣的八荒大陆，他们对文明发达的其他大陆皆充满向往，也动过移居念头，只是想要移居岂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单是从大陆腹地走到可以通向其他大陆的港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无修为很容易死在道上，就算侥幸到了港口又有船费，想如愿到霁月帝国、大武国定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各国对此都有管控，不然八荒大陆人早就迁移完了，只有具备一定能力或财富者才有机会正式移民，可这种人往往在八荒大陆打下了基础，移民后反倒得从头再来，因此宁愿继续待在八荒大陆做个鸡头。 “霁月帝国虽好，但我想回来。”被众人羡慕的张姓青年却摇了摇头：“我家乡便在这里，从霁月帝国学艺归来总得侍奉父母，落叶归根。” “从霁月帝国回来？未免太可惜。” “若我那儿子有着孝心倒好，可他不把我这老爹害惨就不错了。” “张老弟你这想法虽好，可想回来恐怕不那么容易。”有人插嘴道：“那位贵人所以肯送你去霁月帝国修行也是看重你的潜力，等你学成后多半要你做事报答，说不定到时你就成了他的部下，哪能随随便便回来？” “我自然会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到时当门客也好，从军杀敌也好，用上十年报答想必也就够了。”张姓青年笑了笑，闻言众人却都是摇头，觉得这年轻人想得太简单了，真要在霁月帝国从军几年，恐怕就算他修到金身境也会落得骨头也不剩，至少八荒大陆战争的残酷是他们有目共睹的。 “张老弟是去霁月帝国学艺，不知魏小兄弟为何要去霁月帝国？”赵老三转过头来，看向独自骑马，只是微笑看着众人对话自己却默然不语的青衣青年。 “云游天下，增长阅历罢了。”青年笑了笑，俨然正是易容后以魏青自称的凌青云，听到这话不少人露出羡艳与敬畏之色，他们中也有四处行走的武者，但他们只能算为生存流浪，是绝不敢自居云游天下增长阅历的，敢这么说的都是在八荒大陆自保有余，有闲暇享受人生的强者。 “既然都要去霁月帝国，到时也请魏小兄弟对我家小张多多照顾，他是第一次出远门，恐怕不习惯。”与张姓青年同一家族的男子诚恳道，闻言凌青云微微一笑：“既然有缘同行，自然该互相帮助，请张叔放心。” “那便……多谢魏兄了。”到这份上张姓青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谢，初出茅庐的他自然也对同龄却气度非凡的凌青云极为向往，但主动请求帮助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亏自家叔伯提起，便忐忑接受了。 见状凌青云只是微笑点头，他对这有自身机缘的腼腆年轻人颇有好感，尽管对方的天赋远不及自己所见的众多天才，充其量是南明学院一般学员的等级，但他很欣赏这份赤子之心，相比下，目前的实力与天赋皆是次要的。 此时商队正在西阳国边境向东北方向前进，千里外便是那直通霁月帝国的阴阳港，凌青云、张姓青年与几名同行者将以此乘船前往落神大陆，商队则将载回来自落神大陆的珍贵货物——在扶摇港关闭其他同行张皇无措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因此大赚一笔！无论是乘船者还是购物者都对此充满期待。 按理说凌青云没必要与其他同行，他的脚程可比骏马都快得多，单人独行的话恐怕两日前就抵达港口了，只是这阴阳岛虽有远洋航船，港口与船只规模还是无法与扶摇港等大港相提并论，所以开往霁月帝国的船只每隔半个月才有一班，就在三天前刚刚开走，得到情报的凌青云也是无奈，既如此他也不急于赶路，索性放慢步伐在这阴阳岛多留几日，见识这半岛与大陆不同的风光人情。 极端男尊的西阳国是一个奇特国度，在凌青云看来有些畸形，其他男人看来却是寻欢作乐或买女人的好地方，至于女人？由于西阳国控制了半岛通往大陆的关口，八荒大陆的女性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过来忍受轻视。 “倒不知男人在那东阴国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嗯？”正思考着，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扭头遥望正见烟尘滚滚。 “我这算不算乌鸦嘴？”看清来者的凌青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各位做好准备，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 “麻烦？”明白气度不凡的青年不可能无的放矢，队伍产生了一阵骚动，很快就有人望见由远而近的烟尘从而色变：“起码有上百骑在接近！” “从那个方向来的，莫非是东阴国的骑兵？”有人喃喃，却令人群更是慌乱，东阴国？那个女人掌权，男人为奴的国度？遇到了东阴国的军队，他们这些男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诸位不必惊慌，东阴国与西阳国乃是世仇，可我们并非西阳国人，虽然不受待见，她们也不会至于太为难我们，我一位朋友还曾去东阴国做过生意，不仅全身而退还收获颇丰——估计她们只是巡逻路过，实在不行，交一笔保护费就是。”关键时刻还是商队主人出面安抚人群，话虽如此，还是有几人独自策马离开队伍，其他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要么估计自己跑不过骑兵，要么身为商队成员，此时要跑便是丢了饭碗，独自一人待在阴阳岛或许连家都回不了。 这种情况下，商队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继续向东北而行，好似祈祷那骑兵并不是向他们而来，两者将会擦肩而过，只是对方显然不遂他们之意，随着马蹄声不断迫近，数百之众的骑兵近在眼前。 第四百七十二章：东阴女骑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语，众人的心瞬间就凉了一截，而当他们怀着忐忑与希望将目光投向前方，半悬空中的心顿时就坠入冰窟，几近冻结。 出现在前方的是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兵，各个佩戴碧蓝轻甲，乘骑高头骏马，战刀长枪弓箭投矛等器一应俱全，皆成员俱为女子，样貌算不上好反倒有股剽悍的味道，少说也超过百人的女骑兵散开阵型，如一张血盆大口般将商队包围在内，一名身披雪绒斗篷的女将策马而出，手挽长弓，噙着冷笑。 来者不善！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这支骑兵的敌意，哪怕是商队头领也为之色变，他们先前的镇定是建立在和平解决的基础上，但若真和这来自东阴国的军队碰撞？作为商人的他们明白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这位东阴国的将军，我等是来自大陆的商队，并非西阳国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时哪怕明知来者不善也得硬着头皮应付，商队头领下了马车冲那女将抱拳谦逊开口，只是低垂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他已察觉到眼前所处的阵仗有多么危险，此事恐怕真不是误会…… “呵，并非西阳国人，那又怎样？”嘴角一扬，相较部下面容还算姣好的女将露出狠厉之色：“还不照样是些男人？身为身份与禽兽相同的男人竟敢将我们的同胞收做奴隶，可真是嫌命长啊!” “糟糕！”商队头领暗叫不妙，才发现对方的视线已经从商队中的女奴掠过，这不正是给了对方发动的理由？可即便到了这份上他还是想尝试挽回危局：“将军息怒，冒犯将军与诸位军爷……军奶奶是我们的不是，我等愿将诸位姑娘送回东阴国，并付出赔偿金赎罪，并将将军教训谨记，以后绝不敢再犯，还望将军网开一面，昔日我友范括也曾赴贵国经商，若是将军不弃，小老儿也愿为贵国运送所需物资，并向天下人歌颂东阴国善德……” 到底是带领商队在混乱八荒大陆行走之辈，即便来者不善还是放低姿态委曲求全，这说法软硬兼施，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点明东阴国作为商路被断的半岛国急需来自大陆的物资，若伤害他们这些来自大陆的商人等于自掘坟墓，条理分明令凌青云都暗自赞叹。 只是对手的态度，却比想象中更加坚决。 “不敢再犯？你以为你们还有离开的机会？”不屑地嗤笑一声，白袍女将扬起战刀，双目中锋芒毕露，睥睨全场：“认清自己的身份，尔等男人在我东阴国都不过是奴隶而已，区区奴隶没有资格和主人讨价还价！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个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另一个——” “死！”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滚圆之物被女将抛在地面，轱辘转过两圈滚到一名商队成员的脚下，这却令那名颇为魁梧的男子一声惊叫：“这是……忽戒卡的头，金鹰商队的第一刀客居然……居然……” 断断续续的话没能说完却令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寒，金鹰商队是先他们一步前往北方阴阳港的商队，论规模比他们更大，负责商队安全的第一刀客少说也是石魄境巅峰高手，就这么被杀了？ “这男人叫忽戒卡？倒是有些骨气，比其他孬种要强，不过奴隶就是奴隶，乖乖服从主人的命令就好，要这多余的骨气就是一个死字！”女将冷笑，随手又丢出一颗白发苍苍，满脸不甘的脑袋，这脑袋商队成员也认识，分明就是金鹰商队的老头领！第一刀客与商队头领的脑袋都落在这里，那先他们一步的金鹰商队恐怕没有全军覆没之外的可能……念及此众人遍体生寒，原本看来面容姣好且有几分英气的白袍女将分明比恶魔还要残酷，满脸都是杀机狰狞。 “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必陪奴隶玩文字游戏，要活还是要死，我给你们半柱香时间自己选！”说着这话女将随手挥出一根蓝柱插在地面，只是这断折的半柱香燃烧速度分明过快，恐怕实际燃尽的时间连半盏茶都不到，见状众人的神情更是绝望，却令白袍女将脸上讥讽之意更甚，像是在嘲笑这些于西阳国与其他国度称雄的男人在生死面前是何等不堪。 “做这群女人的奴隶？那还不如一死……”商队中有人咬牙，愤然自语，只是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显然虽满心不甘，在死亡面前依旧踌躇，不只是他，商队中的所有人此时都陷入两难，没有人想死，可沦为奴隶？身为八荒大陆居民的他们无比熟悉弱肉强食规则，但在往日他们至少也处在奴隶的地位之上，有些还自己蓄养奴隶，此时突然叫他们做奴隶怎能甘心？八荒大陆虽然混乱，至少也遵循强者为尊这一原则，强者为奴之类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根本有悖常理，何况他们也见到了西阳国内女奴的待遇还有金鹰商队覆灭的惨状，真要降为奴隶，能否在这些女魔头手中维持人样都难以确保！ 是尊严还是生命，亦或冒险求一线生机？这支骑兵也就两三百人，队伍中也有不少好手，竭力一战不说能胜，至少能拼出突围的可能……所有人的表情都在浮动挣扎，其中以那即将奔赴霁月帝国学艺的张姓青年最为明显。 “怎么会这样？明明距离港口已经近在咫尺，偏偏在这遇到了灾难？我有幸得霁月帝国伯爵赏识得到出海学艺的机缘，离家远赴扶摇港却得知扶摇港戒严，好不容易打听到这座岛屿的阴阳港，却要因此沦为奴隶？不，我不能在这里沦为奴隶，我要回报父母，衣锦还乡！”青年紧闭双眼，奋力摇头想要否认此时所处的悲惨境遇，只是现实不因他而改变，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那一众身穿蓝甲的骑兵，每一名骑兵都手握兵刃，面带杀意，胯下战马长嘶，分明在为即将到来的冲锋杀戮做准备。 半柱香，不，半盏茶不到的时间转瞬即逝，白袍女将抬起了刀，神色冷漠更有嗜虐：“时间已到，想好了吗？” “你们谁想为奴？”商队头领在这一刻开口了，他的目光从队伍中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与其对视者或是惭愧地低下头或是咬牙切齿，鲜有人能在这生死关头保持淡然，阅人无数的他明白了众人所想露出苦涩一笑：“我赵老大一生走南闯北，做过纣国的官，放过吉力汗的羊，先前更是做过杂役下人，也不算什么高义之辈，比谁都要贪生怕死，只是我如今儿孙满堂，妻儿等我回家，实在没法做东阴国的奴隶，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我赵老大这次和她们拼了！” 说罢这名年事已高的商队头领便掏出腰间的佩剑，咬牙切齿地看向白袍女将：“来吧妖女，要死要活，给我个痛快！” “老大，我陪你一起上路！”一名男人怒吼，当即挥剑溅起一片鲜血，竟是那风流男子毫不犹豫将怀中少女斩杀，而后杀气腾腾地看向敌军：“你们这些臭婆娘以为自己很能耐？老子要杀人，你们照样挡不住！” “大胆！”见状白袍女将美目含煞，盛怒挥刀斩出一道银白辉芒，在她身后的女骑兵也纷纷怒吼，眼中杀意凛然：“本给你们两条路走，想不到尔等奴隶竟如此大胆！你们以为自己可以痛快一死？你们错了，很快你们就会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还废话什么，杀！”一名商队成员发出怒吼，挥刀斩向身旁的女奴，既然决定拼命自然不能让对手如意，你们想解救女奴？我们偏要杀光，让她们陪葬！ 同一时间商队中人纷纷动手，惹得白袍女将怒叱出声，策马疾驰而来却如何来得及？只能眼睁睁雪亮刀光斩向一名名女奴的脖颈，满腔怒火地将战刀狠狠劈出—— “锵！”一声，准确的说是一连串的锵音共鸣皆响，却在瞬间压过所有咆哮怒吼。 “什么？”挥刀斩向女奴的男人皆是愕然看着自己的武器弹回，先前像是有一股令他们心悸的厉芒从眼前掠过，而策马疾驰的白袍女将同样身躯一震，生生勒住战马，惊疑不定地看向商队，先前发生了什么？本打算一刀砍下临近男人脑袋的她却像是劈中了一头全力冲锋的钢铁蛮象，被生生弹回，震得双臂发麻。 “够了。”众皆骇然之际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手中铁精剑如耀雷光，不是凌青云又是何人？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先前打算杀女奴陪葬的几人，最后却落在白袍女将脸上，寒芒自眼中一闪即逝，竟令气势汹汹的对方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萌生退意。 第四百七十三章：公主与太尉 “你是何人，敢违逆我东阴国！”望着眼前淡然自信的青年，白袍女将目露寒芒厉声开口，在她身后的一名名东阴女骑亦是倚槊搭箭，杀气腾腾地看向凌青云。 无论凌青云先前出手何其惊艳，气度又有多么不凡，在身为东阴国铁骑的她们眼中终究是一名男子而已，所谓男子便是地位与家畜相当的奴隶，这种生物胆敢阻挡东阴铁骑，自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欲要一战，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凌青云凛然道：“我知晓贵国与西阳国素为世仇因而排斥男子，先前动手也确是我等之过，但我们一行自八荒大陆而来，本无意卷入阴阳岛之争，是贵军主动寻衅方有此祸，若将军无流血之意，不妨就此罢手，我等自会谴还女囚并赔偿死者，但若将军执意一战，我等亦不惜此命。” 说话间他周身的空气鼓荡激烈，虽无异象之变，却如神剑出鞘直冲云霄，已然出鞘的铁精宝剑泛着金光，犹如材质升华至金母之盛，求和却非委曲求全，淡然中透着锵然强硬，这股特殊的气质感染了周围众人，原本还因凌青云出手阻止杀人而颇有怨念的商队成员纷纷举起兵刃，毅然不屈。 “魏公子说得对，要战便战，大不了与你们玉石俱焚！” “我不过是一介商人，若是能拖东阴国的骑兵殉葬，倒也堪称壮事，哈哈！” “你们东阴国不过是半岛小国，就连生活所需都得从大陆运输而来，敢动我们商旅真是嫌命长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们东阴国人连吃饱饭都成难事，还妄想奴役我们男人，迟早举国沦为西阳国的女奴！” 或是慷慨激昂，或是疯狂愤慨，商队中人有半数将心声吐露，此时不求苟全，只求一个痛快，这种情况很不寻常，人皆惜命，以经商为职业者本不算亡命之人，他们选择苟且偷生是很正常的抉择，可现在求生者少，求死者多！ 这令白袍女将不禁皱起眉头，这状况出乎预料，眼下这群奴男的战斗意志竟然比先前屠戮的金鹰商队还要强烈，要知道相比下金鹰商队才算得上武装商队！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被称为“魏公子”的青年引起的，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白袍女将感到烦躁，她当然不认为凝聚战意的商队能与她麾下精锐抗衡，即便半吊子鼓起勇气也依旧是半吊子，装备与战力皆缺乏的他们绝无法东阴铁骑的冲锋，但他们却有可能凭自己誓死的反抗对东阴铁骑造成更多杀伤，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都是因为这个人！”凝视着凌青云眼中杀机毕露，白袍女将挥鞭策马，厉声怒吼：“全军冲锋，四铁卫随我先杀此奴！” 说话间蹄声雷动，训练有素的东阴女骑如一辆充满毁灭性的战车向前滚滚而来，白袍女将更是一马当前，刀涌银光率四骑朝凌青云悍然杀至，对视间凌青云感受到对方发自骨子里的蔑视与敌意，显然无论自己表现出怎样的态度与能力，在这东阴国女将军的眼中都是一名男奴，顺之则奴，逆之则亡。 行走天下尤其是八荒大陆，凌青云见过许多轻蔑与敌意，可这种敌意很顽固与特殊，令他也不由心生无名火，眼看着那白袍女将挥刀立至，凌青云骤然掠出，剑光如虹！ “锵！”一声金铁交鸣的锵音间厉芒激荡，策千里宝驹驰来的白袍女将连人带马身形骤止，面带惊骇却毫不犹豫挥刀立斩，喷薄出银白刀芒的狭长战刀却张开蜘蛛网般密集裂纹，已是摇摇欲坠，下一瞬就要彻底粉碎一般。 “奴贼休伤将军！”此景令女将惊骇，却惹来四道异口同声的厉叱响起，却见紧随女将的四骑挺矛刺来，四柄战矛作四色光，却自四个方向无比默契地齐齐杀至， 得承认这白袍女将实力非凡，为金身后期，甚至可以担任较弱的万军武，而那四铁卫也都有金身境战力，相当于千军武，五人联手不说面对商队，就是对上正规军精锐也能势如破竹，破阵斩将。 可这次她们对上的是凌青云，当世最顶尖天骄凌青云，连斩灵华境与五阶妖兽，将赤帝星埋葬的凌青云，就算他遭天弃，重伤未愈，他依旧是凌青云。 金辉耀闪，铁剑独迎四色矛，这一瞬凌青云的身姿宛如虚幻，长剑竟同时向四个方向击出，在整齐的锵鸣声中生生阻住四铁卫脚步，而后骤然上挑，如地火喷涌之势吞没来自上方的刀芒，绚烂光辉中依稀可见那萦绕银芒的战刀似是虚幻了几分，澄澈通透如琉璃，却令白袍女将面如死灰，她自然在这短暂交手中意识到了实力差距，自己加上四铁卫便是在对阵西阳国时也是无往不利，可在这不知名姓的青年面前却直接落入下风，连兵器都有直接毁损的危险！ “这女将修炼的武诀竟然有几分绝学味道，那四铁卫所用也都是顶级武诀，战法更有合击之妙，区区三百骑兵如何能有如此强者坐镇，除非是一国至锐，可这支骑兵显然没有如此实力！”交手间凌青云也在飞速思考，对方的身份令他怀疑，而这将直接决定接下来的生死存亡，不过此时面对铁骑潮流杀至的他分明只有一条路走。 更响亮的锵鸣在天地间响起，宛如断水之鞭令冲向手无寸铁之人的骑兵皆是身颤顿止，不可思议地望向声音的源头——在那里一片银光高高跃起，却似在空中浴火，熔融消弭，统领全军的将领雪绒斗篷猎猎，迎着风与光折，好似掠过一片钢铁的沙尘。 随这银光逝去的是这支铁骑统领的爱刀，沾染千人之血，曾斩杀西阳国大将首级的一柄利器，在这银光中白袍女将满目惊然，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抵住自己的咽喉，那金光吞吐似是一条潜龙，一旦爆发她绝无生还可能。 “你……”银牙紧咬，她惊愤地看着已经拿捏自己命脉的青年，以她的实力与身份竟败给了这样一个不知来路的男人？这简直是此生未有的奇耻大辱！ 但在此时她不得不接受事实，对方不知来路，乃是身为只可为奴的男性，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但他就是胜了自己……咬牙切齿，她直视凌青云的双眼：“想不到我会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是凶徒，倒是极有骨气？凌青云眸光一闪：“这世上没有想死之人，以你的身份大可不必在此丧命。” “呵，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想以我威胁退军？打得好算盘！”剑尖抵喉，白袍女将的态度却无比强硬：“但我东阴国人从没有与奴男谈生死的习惯，落到你手里乃我奇耻大辱，便是今日不死也当自刎谢罪，绝不可能做你人质！全军听令，我死后箭雨覆盖而后冲杀，便是全军覆没也不能让这群奴男走脱一个！” “尔敢！”凌青云顿时大怒，他没想到对方竟强硬至此，宁愿一死也要拉素无恩怨的对手陪葬！以他实力自然不惧三百骑兵，可在无法调动天地之力的现在他也无法保证能挡住这三百骑兵的箭雨与冲锋，或许他有实力将这三百骑兵杀尽，可到那时自己这边还能剩下几人？若非想要保护众人他本可独自离去，若众人皆死，便是报仇雪恨又有何用？ 更何况，屠戮三百兵众同样非他所愿。 “我又有何不敢？要杀尽管杀便是！”白袍女将冷笑，正欲再说，一道骤然传来的声音却令她神色一滞。 “赤月公主好大的本事，独自领军出征，还置我东阴国于不立之地！”冰冷的女声透着彻骨寒意，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当这声音响起死也不怕的白袍女将竟色变了：“是你，怎么可能在这……” “为执法而来。”来人冷然开口，却是一名身披黄袍的年轻女性，容貌极美，雍容端庄，却如幽灵般出现在这片原野，令凌青云与白袍女将同时色变。 “阁下莫非便是大陆最近名声鹊起的魏青？在下东阴国太尉秦月。”目光转向凌青云平淡地说出名字：“看来我国罪人踢到了铁板，不知阁下能否行个方便，放归于我？” “看来你明白这位公主所作所为。”凌青云神色冷漠，眼中更透着警惕，只是匆匆一瞥他便已确认，来人，很强。 “她滥杀商旅，毁我东阴国名望，我也是方才得知，故前来捉拿。”黄袍女子秦月颌首，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青云：“看来阁下不打算放人？” “她先前便要杀尽我等，且扬言绝不畏死，先前恐怕屠戮不止一支商队，于情于理我都该杀她才对，秦太尉以为如何？” “她犯下大错，自有我东阴国法惩戒，但若你杀了她便是杀我东阴王族，与我国不死不休，届时此地百人等将无一活口，就算你能败我，我国也会谴出其他强者追杀。”秦月微微一笑：“若你放过她，则尚有商量余地。” “若放过她，我等可安然离去？”闻言凌青云神色稍缓，可对方的回答却令他的脸色再度紧绷。 第四百七十四章：赌战 积着兽骨的道路煞气逼人，明明是正午，空气中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感，不时有风掠过谷底，当即响起箫声般幽幽之音，却是穿过兽骨缝隙而生，更为这无人荒谷增添了诡异与神秘感，不时有淡红色的气团忽然掠过，凌青云侧身以避，似乎以他金身四重的修为都不愿与其接触。 就这么走了三里多路便进入了更为开阔的山腹地，这里的兽骨更多，小到鼠类，大到巨象，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各处。 “这是……”凌青云留意到山壁上有些黑色痕迹，乍一看像是神秘记号，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以现代河语写就的一首诗赋，感慨此地寸草不生，埋葬兽骨有大凶之相，从痕迹上这首诗不算久远，或许就是近几年留下的。 沿着山壁继续行走，倒真有些意义不明的记号映入眼帘，凌青云仔细浏览，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地投向山顶。 有一道身影站立此处，居高临下，神情桀骜。 “你还真是胆大，特意选这凶名显赫的死亡谷为战场。”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凌青云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传到山顶。 山上那人哈哈大笑，一踏地面，整个人如鹰隼般扑击落地，尘土飞扬间已站在凌青云身后。 “你我之战岂能屈就，自然要选最合适的地点，不过看来所谓死亡谷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我在这探索两日有余，也不见什么神秘怪物与诅咒。” “也有一说，死亡谷只是单纯兽冢，如今时机不对，自然见不到真相。”凌青云平静转身，目光却牢牢落在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年岁，桀骜而自信的神情，金丝战袍沾满尘土却难掩雄风，还背着分外显眼的玄铁重剑……此人不是黄腾天还能是谁？ “这是说我不速之客，自讨苦吃喽？”黄腾天抱胸而笑，听不出语气中是否带有不满，凌青云微微一笑：“自然不是，能与黄兄交手是在下荣幸。” “彼此彼此，我相信青锋金剑不是徒有虚名，应该会给我一次难忘的体验。”黄腾天嘴角上扬，目光更为炽盛。 凌青云也笑了，不必说什么客套话，他们都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与同等级的天骄交战磨砺自身，更欲击败强敌证明自己，为来日征战群英会积累无敌气势，开门见山地说话就是方便，倒也不枉他追踪对方留下的记号一路至此。 “那么，开始？”他笑着注视对手，虽面带笑意，目光早就凌厉如剑，隐有一缕生灵之光掠过，已开始郑重地观察对手。 黄腾天却没有答应，而是摆了摆手。 “明明一幅斯文模样倒也挺急的，看来我们是同辈中人，不过且慢，就这么开始未免太无聊了些。” “那黄兄的意思是？”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制定一些决斗规则？选择更好的地点？还是说…… “加点彩头如何？”黄腾天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可以。”凌青云笑了，他不好赌，但在这种时候却无需犹豫，作为天骄的他自然秉承着必胜信念。 “痛快！那么我的赌注便是此物！”见凌青云一口答应，黄腾天毫不意外地取出一物，一时光芒耀溢，凌青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映血金！？” “这名字比神兵石好听。”黄腾天点了点头：“凌兄果是识货之人，对这彩头想来还算满意？” “那是当然。”凌青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目光从那通体玄黑，却由内而外散发鲜红光芒，如有生命的金属上挪开：“映血金，神兵石，炼制本命兵器之主材！炼器时融入此物不仅可令不同材料更紧密融合，还能令这件兵器具备认主的能力……一块映血金的价值最少也在二十万金以上，更有价无市，是剑修心目中的至宝。” “不错。”黄腾天点了点头，直勾勾地望着凌青云。 “你肯拿出此物，是看上了我身上的什么？”凌青云回以目光冷静发问，毫无疑问，作为剑修的他渴望得到这块映血金，这可是他将来打造本命兵器时必不可少的材料，若运气不好，走遍天下都未必能寻到一块！其价值说是二十万，其实翻上一倍都能让他不惜放血去买，黄腾天拿出此物，必有所图！ “明人不说暗话！”黄腾天收敛笑容，眼中闪耀着慑人的精光：“我知道凌兄需要这石头，我也不打算炼制本命兵器，将此物让给凌兄倒也无妨，但也请凌兄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我想要的，就是凌兄在汗陇遗迹中最大的收获！” 果然如此！凌青云了然，他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他物是值得这位天骄觊觎的，无字书、青蛇当然更是无价，但还没有暴露给任何外人知晓，在汗陇遗迹得到的未知收获却是最令人眼红的宝藏了。 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在明知青锋金剑实力的情况下金州竟有不止一人对凌青云出手，曾进入汗陇遗迹者失踪或被杀害的消息也不算新鲜，在直指绝学与灵器的诱惑下并不是谁都能按捺住心中贪欲的。 “很遗憾。”凌青云摇了摇头：“我在汗陇遗迹中最大的收获不可能作为赌注。” “哦？”黄腾天眉头微皱：“即便神兵石都不愿？还是说不能？” “不能。”凌青云道：“但此物同样来自汗陇遗迹，不知这彩头黄兄可能接受？” 说罢，一轮小太阳在他手中绽放光辉，辉煌光烈扑面而来，甚至整片荒谷都宛如被这光芒照耀！ 出现在凌青云手中的是一幅卷轴，光辉耀眼，气息盛烈，哪怕看不清卷上所写也能凭意境理解此物的珍贵。 “顶级武诀！？还是阳属性的？”黄腾天瞳孔一缩：“足够了！” 何止是足够？神兵石固然珍贵，市面价格远不止二十万金，但一般上限也就五六十万，而顶级武诀的价值下限基本就在这个级别，珍贵的更能达到百万以上，单论价值衡量，这对赌可以算他赚大了。 当然，这等珍宝虽然有价，大多数情况下却不再用金钱衡量，许多强者更喜欢以物易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么算来渴求映血金的凌青云也不算亏，可考虑到这并非单纯顶级武诀，更是绝学之大光明刀残卷，凌青云也算下了血本。 “那就以此物作为彩头。”凌青云微微一笑，翻手将大光明刀残卷收起，也不避讳自己身上有空间器物，早在取出彩头的时候双方都将这秘密暴露了，此时何必掩饰？ “相信这武诀能令我受益匪浅。”黄腾天同样收起映血金自信一笑：“不过我还真是羡慕凌兄。” 羡慕的缘由不必多说，一件顶级武诀竟不是汗陇遗迹中的最大收获，那么真正的最大收获又该珍贵到什么地步？想想就令人眼红！对此凌青云没有多说什么，他完全可以隐瞒真相，将大光明刀说成自己的最大收获，或者连大光明刀残卷也不显露，但他没有。 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但眼前是一名与他同列的天骄，这是他的对手，也是值得一交的人杰，取出映血金并显露空间器物的黄腾天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那么即便出于礼仪他也要回以相应的诚意，虽然因此暴露的财富比对方更多，却正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坦诚相待，这是天骄的自信，也是对彼此的认可。 “彩头已经谈好，到时愿赌服输，相信凌兄也不会反悔。”黄腾天双手抱胸，层层攀升的气势带来笼罩山谷的压抑，也令大地崩裂，山石坠落：“姑且约好，规则就是放手一战，直到一方认输或死亡。”在“死亡”二字黄腾天加重了音，神情既不嗜血也无畏惧，只是强调着生死有命，而他可坦然面对！ “好！”凌青云毫不犹豫应下，此时的他目光凌厉，一身真气璀璨，势若神剑冲天！ 无需更多磋商与准备，下一瞬两名天骄同时暴掠而出，土黄与金黄的流光悍然碰撞，掀起黄沙狂舞，轰响震天！ “黄兄也想参悟剑道？” “不过是平白得来，随手一用，我倒想知道这玄铁剑与你的木剑有多大区别！” 玄铁重剑抵住烟波萦绕的灵溪，黄腾天已然披戴一幅土黄甲铠，仔细一看正是无数沙粒凝聚而成，这沙甲覆盖全身，仿佛原本桀骜的少年变成一名披甲壮汉，发出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甚至有些滑稽，但凌青云没有发笑，只是肃然厉喝：“如你所愿！” 剑出，腾涌烟波漫漫，灵溪剑如灵蛇般将玄铁重剑缠绕拉扯，使其无法动弹分毫，化作烟波的剑意径直攻向黄腾天本体，在玄妙的烟波剑诀面前沙甲迅速崩解开裂，可还没等剑雾涌入其中，开裂的沙甲便开始迅速愈合并层层挤压意图侵入的剑雾排出甲铠之外，竟维持着破坏与重组的状态不息。 “传说中的烟波剑诀就这点威力？好像也不比我这随便捡来的玄铁剑强上多少？”瓮声瓮气却带着桀骜的笑声从沙甲中传出，耀起一阵土黄光芒的玄铁剑猛地挣脱剑雾束缚，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向凌青云斩出！ “不愧是长沙殿大名鼎鼎的流沙甲罡，硬度介于玄铁与铁精之间，却能迅速修复，生生不息！”凌青云一声轻叹，灵溪划出一道飘逸轨迹，看似轻盈脆弱的木剑轻易将千斤重剑招架，凌青云抬起手腕，黄腾天于剑谷所得的战利品便飞上天空。 第四百七十五章：受俘 “可服了？”闪烁寒芒的长枪抵在咽喉，黄袍女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单膝跪地的青年，气焰高扬若主宰众生的女王，生死受主的青年眼皮低垂，似历数着地面的滴血，随着金色枪刃又一次烁起，终究吐出四字：“愿赌服输。” 秦月笑了，如二八少女般甜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君子，不过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奴隶，东阴国可不兴君子那套——你最好尽快认清身份，虽说本尉不好杀俘，可若有奴隶犯禁，向来不会有好下场。” 见凌青云默然，她也毫不在意，只是翻手取出一暗绿丹丸托在掌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吞下！” “封灵丹？”看着这色呈暗绿，漂出淡香的丹丸，凌青云的神色终于产生了变化，他自然明白这是足以镇封真气，令一名武者半废的可怕丹药，若在平时他当然不可能食此毒物，但如今沦为鱼肉的他岂有选择的权利？不做犹豫接过丹丸服下，如冰糕般味道在口中释放，比想象中甘甜得多，仿佛一阵清凉的溪流在血液中流淌开来。 第一印象是因这清凉而惬意，可当自身的真气随着溪流淌过如冰雪般消融，宛若整个身体化作空壳的恐怖直令身体动弹不得，对一名修士来说失去力量无疑是堪比死亡的灾难。 “吞服封灵丹者轻则脱力数日，重则身死道消，这位秦太尉真瞧得起我，用的是镇压灵华后期的剂量。”感受到力量消退的凌青云不禁苦笑，而在他人看来这位先前威风凛凛俘虏赤月公主的青年却陷入了比受创时更甚的一蹶不振，凌厉剑势荡然无存令东阴女骑咬牙叫好，商队众人则是黯然。 “收押俘虏及罪人赤月回京发落。”取得绝对胜利的秦月傲然吩咐，一股凌然在上的威严令三百骑兵下意识便执行起他的命令，即便这位太尉大人的命令是将她们的主人逮捕。 就连悍然截杀商旅的赤月公主本人也失魂落魄地没有反抗，任凭自家亲信为自己戴上镣铐，好似从未想到自己“忠心为国”的行为竟会招致如此下场，尽管，在她出征前已有谋士死谏。 究竟是这位太尉的威严太不容冒犯，还是这个国度律法森严至此？虽身陷囹圄凌青云仍不禁思考，却有一声怒吼将他惊醒——“我齐雷武就是死，也绝不会做你们这些妖女的奴隶！” 怒吼的是先前最激烈反抗的风流男子，还有数名刚烈的商队成员，他们持刀怒吼，东阴女骑一时却近身不得，要杀当然容易，万箭齐发便是石魄强者也得满身窟窿，可这些人已经预定为她们的俘虏，相当于财产，若是毁损且不说自己可惜秦太尉那一关就过不去。 “魏公子，你该遵守赌约吧。”见状秦月淡淡开口，凌青云不言，转身望向这一路的同行者，从弱冠少年到皓首老者，此时的神情或默然惨淡，或屈辱不甘，或义愤填膺，不过百人似将人间百态演绎，令他也不禁心绪起伏。 但他依旧压下那波澜澎湃，沉声开口：“我知道诸位不甘为奴，但请听我一劝，人活在世方有希望，请诸位忍这一时之辱，我向诸位担保，定以全力带诸位脱离苦海！” 听到这铿锵话语周围兵将却不禁冷笑，你都沦为囚奴自身难保，还扬言救人？真是痴人说梦！ 听到这番话众人也都是苦笑，他们确实见识到凌青云的实力，可如今连凌青云本人都受俘并服下封灵丹，他们怎会相信凌青云有能力冲破这一难关？ 可事已至此，他们原先的斗志与拼死之心也已燃尽，人就是如此，破釜沉舟时可慷慨悲壮而不惜身命，但若有了希望，一股亡命之势便散，此时又有凌青云的话语作为台阶，东阴国太尉威严在上，他们自然不愿继续拼命，哪怕受辱沦为奴隶，总好过在这世外岛屿丢了性命。 只是总有不同常人者，一股烈气涌满胸腔不能散，此时昂首，去意决然。 “抱歉魏公子，我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我只是一个粗人，屈伸不得，只能一死！”说完这话，名为齐雷武的男子毅然横刀，夺血于颈，自了断。 “老齐！”有人悲怒而号，同样横刀亦随他而去，却被找到破绽的东阴女骑夺械击晕，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众人见状不禁黯然，齐姓男子风流豁达，平日话不留情却很有人缘，而今他捍卫尊严而去他们却在此苟活。 “我相信魏公子。”在这时，却有苍老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来自这商队的首领，他看着凌青云，诚恳而期盼，这令众人不解，凌青云却坚定点头。 在这一刻，一切话语都是虚言，但他终会证明。 “看来魏公子的威望也不足以取信。”秦月摇了摇头，似是很勉强地接受了奴隶有缺的结果，便吩咐将人一一押送，打扫战场，班师回程。 地位从旅人沦落为俘虏奴隶，凌青云自是戴上枷锁镣铐，这还是这辈子第一遭，从押送女骑的恶言恐吓中他不难猜出接下来自己还将戴上真正“合适”的镣铐，以替代封灵丹真正剥夺他的反抗能力，在这种氛围下，前路，显得惨淡而黑暗。 经过相较岛屿另一侧国度没有太大区别的土壤，只是地位俨然从天上掉到地下，不光在途经的城镇村落见到男人充当劳力任凭女主人使唤喝骂，稍有怠慢即遭鞭挞毒打，连自己也沦为被指点轻视，好似笼中猴的取乐对象，这种待遇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已是习惯，可对自幼便养尊处优，更是成为天之骄子受人敬仰的青年来说，分明是将他一切尊荣骄傲否认摧毁的残酷。 “前几天倒是神气，还妄想逃出生天？现在看来倒是安分了点，你这家伙明白奴隶的本分了吧？还不走快点，你这奴男！”怒叱伴着鞭打齐至，凌青云只是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他也能猜到押送者如此严苛的原因不只是传统，更有报复的意味在内，对这些即将失去自家主子前途未卜的女骑来说曾将赤月公主俘虏的凌青云无疑是最佳的发泄对象，身为军人的她们“督促”奴隶本就名正言顺，无需什么理由。 东方半岛的夏来得比大陆更早，班师之途不得不在克扣食水的情况下顶烈日前行，却又涉过河流，女骑皆乘于马上，众俘虏包括花甲老者在内皆需徒步涉过，河中有怪鱼吸血，伴着抽噬骨髓的剧痛留下难以愈合的旋状伤口，更有人被袭至下体，痛到晕厥，越过河流，俘虏们举步维艰，更招来催促鞭打，体肤无不狰狞模糊，就连凌青云的金身玉体也在没有真气保护下被狼毛鞭打得皮开肉绽，一道红痕落在面颊，难愈。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痛苦与屈辱中，凌青云只是默念着明哲之言，承受着押兵尤甚的折磨折辱，走过奴隶之国为驯化准备的漫漫长路，这条路的终点，东阴国都终于出现在眼前。 半岛国都称不上华丽，但也有作为京城的威严大气，一路跋扈的东阴女骑进城后却失了威风，在一种逼视下难以抬头，其因可知——她们都是由赤月公主统领，屠戮商旅为东阴国招祸的罪军，即便“擒获主人”戴罪立功稍微弥补过失，却不可能真正洗刷她们的罪过，进城没多久便有一支镶金银甲的骑兵呼啸而来，接管送入囚车，面如缟素的赤月公主，而原属于这名公主的部署则黯然退走。 而凌青云，则作为太尉秦月的战利品，被押送至太尉府。 当凌青云越过简朴的大门而来到更简朴的内庭，他对那名将自己击败的女子再度改观，只是没给他更多留意院落的机会，身材窈窕却气质阴冷的四名女子便不由分说地将刑具套上他的身体，只压得脖颈欲折的千斤重量都是其次，那扎入血肉并带来瘙痒难耐的棘刺乃至将浑身力量进一步剥夺的可怕能量充分说明了这套刑具的可怕。 “这是灵华强者也能镇压的囚神锁，你就好好享受吧！”被看守押入阴森地牢，凌青云面壁独坐，但他并没有平静与自省的时间。 “这便是那劫持赤月的奴男？看起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恐怕是耍了诡计才暗算赤月，不过这等伎俩怎能撼动太尉神威，敢在太尉面前放肆正是他自寻死路！” 击败赤月公主的战绩令他出了名，朝中大臣、军中将领皆有人来太尉府打量这所谓的大陆天骄有何特殊，只是她们真正的关注点似乎不在凌青云本身，而在于如何恭维秦月身上，对此陪同的秦月只是淡然笑纳，始终保持着凌于众人之上的超然姿态。 日复一日，不觉半月有余，这期间凌青云脸上的红痕不曾消减，反倒多出一道呈交错状，背部与臂膀的疤更是时刻散发热辣灼人的痛，当伤口开始溃烂，凌青云不得不拖着疲乏伤躯在最简陋条件进行清理，也就在这时，一阵幽风忽至，白袍之影如谪仙降临，飘然而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大计 在那道有如银铃的声音中凌青云缓缓抬头，形如缟素的脸上双目深邃如潭。 “托太尉关照，很好。” “这些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魏公子勿怪。”飘然而来的白衣女子轻柔一笑，随后屈腿躬身，竟是对身处牢笼的狼狈青年一礼，近日饱受冷眼嘲笑的青年理应受宠若惊，尤其当看清来者身份——此府主人，将他击败俘虏至此的东阴国太尉秦月时。 “以太尉之尊礼于囚奴，此乱纲常，是令我粉身碎骨。”面对这状况凌青云不起波澜，只是轻声言语，仿佛已认清无法挣脱的可悲处境。 “魏公子本是域外之人，又岂受此国纲常约束，这几日确是小女子得罪，还望公子释怀。”秦月微微一笑，再度一礼，态度语言却能令每个了解她的人大吃一惊，堂堂太尉竟用“小女子”自称？这就好比某个国家的宰相自称小人，本便天方夜谭的事情在这东阴国更称得上有违纲常。 “在下何德何能，敢令太尉如此屈尊？”凌青云神色微变，秦月却泰然而笑：“以魏公子之尊尚为奴受辱，小女子卑称微礼不足弥补万一，又怎算是委屈？” 凌青云一叹，终是从草垛起身，如峰峙剑挺，目耀慑人光：“太尉这封灵丹，确实非同凡响。” “对别人便是封灵，可对于魏公子自该丰灵才对。”秦月笑容写意。 凌青云颌首，他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经过十余日压抑之后不仅没有衰退，反倒厚积薄发，奔涌澎湃间隐有冲上金身境巅峰的气势，他服下的是一种固本培元的珍贵灵丹，虽不及龙血玉灵丹也价值非凡，其性抑而后扬，对灵力真气起到特殊的磨砺之效，在外看来却与封灵丹无异，正起了瞒天过海之效。 不仅仅不镇压奴隶，反倒助其突破并以礼相待？这显然不是待奴之道，凌青云昂首挺胸，仿佛一身疮疤淤伤皆在挺身之际抖落：“请太尉明言。” “以魏公子智慧想必早就猜到，所以忍辱至此，想必已有答案——魏公子可愿助我将这东阴国旧疾除尽，还这千里之地一片乾坤清明？”秦月收敛笑容肃然开口，直视凌青云双眸的眼睛瞬也不瞬，如有着直视心灵的锐利。 “太尉何来此意？在这东阴国你已是万人之上，进这一步，需抗争世潮。”凌青云郑重道，他这一路走来，将东阴国的习俗文化尽收眼底并亲身体会，很清楚秦月此计将招致多大阻力，说句不好听的，正是举世皆敌！ “我秦月岂是为虚荣走到今日，若大事可成，纵万劫不复又有何悔？”秦月目光幽幽，视线早已穿透黑暗牢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如此，只为这东阴国延续长存，不至亡于此代，沦为历史尘埃而已。” 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凌青云凛然：“太尉似有所指。” 秦月笑了笑，自顾自开口：“人分高低贵贱，男尊女尊皆有道理，可似如今西阳国、东阴国般却是病态畸形，必得矫正。” “想不到太尉也同情世人贫苦。”凌青云感慨。 “同情？只是革除弊端，以令国强而已。”秦月却摇了摇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西阳也好东阴也罢皆无法真正发挥一国之力，延续千年世仇虽可，如此固步自封却绝无法抵住外来兵锋，等死而已。” 说着，她转头西望，目中似有波澜万千：“天下传言大武将乱，注定有一名如袁太山般英明雄主再定乾坤，统御天下，八荒大陆三帝星降临，将有霸主割据大战，其中白帝崛起黑水国，网罗英才，名满天下，虽屈身小国之内却有虎吞东方之相，北之霁月帝国虽为阴阳岛设立港口，实是虎视眈眈，东方赤峰大陆亦是暗流汹涌……值此风云乱世若不能逆流而上，便必将葬灭滚滚奔流，别无他路。” 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再度确定此女的不凡，行走八荒大陆以来他见到太多目光短浅的地头蛇，土霸王，即便尊为统御数千里之国的君主也未必脱出这一范畴，他们自顾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懂远交近攻，天下大势，对于八荒大陆之外的消息更是懵懂，上位者尚且如此，在一般人眼中其他大陆更是海外仙岛般神秘之地了，在这青河人眼中无疑是可笑的。 按理说秦月处在比八荒大陆本身更偏僻的荒岛，如此陋习该比寻常八荒人更甚，可她的目光却囊括天下，不说有着密切联系的八荒大陆与霁月帝国，她甚至知道一般青河人也不清楚的天下大乱之说，这种眼界在八荒大陆绝对称得上高明。 只是从秦月的话语中，凌青云也敏锐地捕捉到某些特别的内容：“太尉说，霁月帝国别有用意？” “不然，堂堂霁月帝国何必在这小半岛立港？霁月大帝可不是行善积德的大善人。”秦月平静道：“魏公子若想了解，秦月自知无不言——前提是，魏公子与我站在同一阵线。” 凌青云目光幽幽：“我何必助你？颠覆一国之漩涡，比妖域核心还要危险百倍。” “我为刀俎，汝为鱼肉，魏公子可还有选择？”秦月笑得灿烂，弥漫身侧的威压却令人窒息，即便是月前并未遭受桎梏的凌青云同样败阵在这执掌东阴国军政的女子，更何况是此时？没等凌青云回答，这奇女子便继续自信地开口：“更何况以魏公子之义，愿为无关路人身陷囹圄，如今有机会焉能见东阴国百万子民继续身处水深火热，令这千年国祚受外敌侵略覆灭，从此化作历史尘埃？我相信魏公子分得清大是大非。” “只要魏公子愿助我，与你同时受俘的一干人等，我皆可安排释出，只是需要时间。”顿了顿，她补充道。 “秦太尉好高明的手段。”凌青云深深地看了白袍女子一眼，将上百名刚抓来的奴隶释放？即便是太尉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秦月这么说不光是作为谈判条件，更是在展现实力。 “我答应你，若你相信。” “我自然相信魏公子的为人，不然今日也不必前来邀请。”秦月微微一笑：“但我想不到的是，仅仅这些条件便说动了闻名天下的大武国士凌青云！” 被道破身份，凌青云却似已有预料地叹了口气：“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对稍有头脑者来说，这算是秘密吗？”秦月甜甜一笑，宛如威严女王摇身一变成了乖巧的邻家女孩，当见到凌青云无奈苦笑，她方收敛笑容：“凌公子能鼎力相助乃我东阴国之福，将凌公子及同伴掳来本就是我之过，赔礼道歉尚难弥补，又岂能以此要挟凌公子相助？请凌公子放心，待到事成我自会以重礼相酬。” “且不提酬谢，具体如何行事想必太尉已有计划。”凌青云冷静地问道。 “这是自然。”秦月点头：“说来复杂，简单地说就是——将当今东阴王尹月的统治推翻，改制变法，令东阴国的男子从此不再为奴，即可。” 说来简单，凌青云苦笑而后好奇：“月之一字，在东阴国想来尊贵非凡？” “这是自然，东阴国女子为尊，崇尚阴柔，月即为阴，故以月为国中最尊荣之名，赤月如此，尹月如此，我昔日也并非此名，任太尉后方改。”秦月道：“此外尹阴同音，故以尹为王族之姓。” “太尉何以胜之？”凌青云问道。 “东阴国等级森严，除女性压迫男性，女性贵族压迫女性平民，王族又压迫贵族，故尹家虽高高在上，实积怨颇多，我以平民晋身贵族，近年也积蓄不弱力量，尹家有一尊天行强者，我的盟友中也有一尊。”秦月微微一笑，自信道。 “两名天行强者？”凌青云闻言大吃一惊，要知道整个阴阳岛的面积也就和冰室国相当而已，冰室国地处关口，在同等级国家中算国土小的，尚只有陆琦一名天行强者坐镇，东阴国与西阳国为世仇对峙，双方实力理应相当，这岂不是说物资缺乏的小小阴阳岛应该有着不下四名天行强者？ 这底蕴，未免出人意料！ “不错，两名天行强者，这便是两国敢于固守旧矩的底气所在，这阴阳岛虽小，自有孕育强者之土壤，令寻常势力不敢进犯。”秦月的神情既骄傲又有些悲哀：“因此千年以来东阴西阳两国都只顾岛内相争，不愿展望世界，而我有幸走出半岛，得见天下之浩瀚精彩，方知国内的王公贵族不过井底之蛙，真正的大道在于平衡，而非她们所倡导的极阴与至阳。” “秦太尉之志实令人敬佩，我相信秦太尉酝酿已久，麾下力量足以与王族相抗，可一国千年传统，恐怕并非兵锋可逆。”凌青云认真道，王族尹家不得民心确实是起事的有利条件，但秦月的真正目的可不是改王族之姓，而是颠覆整个东阴国以男子为奴的观念与传统，无论平民贵族皆是为自身地位才愿助力，可这种变革却等于夺走所有女性的主人地位，反倒失了民心，危险至极。 诚然，本为奴隶的男性将在这变革中受益，但长期被奴役的他们即便能觉醒反抗之心，既无修为也不曾接受训练，如何会是军队与修士的对手？ 换句话说，即便这种变革最终能胜，也将导致全国战乱，尸横遍野，东阴国必元气大伤，不被西阳国吞并就算万幸，如何发展壮大，抵御外来威胁？从此考虑，秦月的计划似乎只是镜花水月，没有半点实现的可能。 陈词疑问，秦月却依旧带着自信微笑：“正如凌公子所说，国之变革千难万难，但情况也没有凌公子想象的那么糟糕。” 第四百七十七章：阴阳岛之秘 羊统领？凌青云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魁梧男子自秦月身后走出，这男子身披贴身战甲，精悍面容上两道刀疤交叉在鼻梁，并黥有一个奴字，阔步于凌青云面前，拱手。 “羊傅谦，见过凌公子。”名为羊傅谦的男子抱拳沉声开口，谈吐中自有一股剽悍之气，这是真正历经千锤百炼者才有的气质。 “见过羊统领，不知统领是……？”凌青云抱拳回礼，却暗生疑惑，在东阴国还有能被称作统领的男性？要知道这女国中男人甚至没有资格成为正规军，这黥面的羊统领莫非是奴隶统领不成？ “不瞒凌公子，在下为东阴国义军总统领，此次受秦太尉邀请，特来请凌公子加入我义军，推翻尹家王朝暴政！”羊傅谦开口，双目中光芒烈烈：“我们义军反抗尹家王朝已有两百年之久，虽然无法与东阴大军抗衡，却也酝酿力量，教以受难同胞反抗之心，且控制少量据点，如今义军已有八万人口，一万三千兵马，屯于东南阳断山中，一直以骚扰牵制为任，将东阴国第五军团拖在东部。” “我们义军实是昔日西阳国名将杨昱为打击东阴国创立，也得西阳国诸多援助，但发展两百余年已是为解放东阴国男人同胞而战，数年前曾遭大军围剿，陷入绝境，幸得秦太尉暗中援助方逃出生天，自此我义军便得秦太尉相助，知晓秦太尉靖国安民之大义，以秦太尉马首是瞻。”说到这里，羊傅谦看向秦月，如此剽悍且身为义军统领欲推翻女性压迫的一个汉子面对秦月却是一幅询问与敬服之色。 “还是我来说吧。”秦月微微一笑：“我打算于近期发动大计，直接以精锐击溃东阴国所部将其擒获，其后推翻尹家，推出新政，届时定有诸多贵族军阀不服作乱，我将率所部兵马将其一一击败，义军则起牵制作用，同时充当榜样激励全国男奴响应新政——而若大事不可一日而就陷入僵持，更需义军牵制东部军团，只是如今义军实力尚弱，强者精兵资源皆缺，谴我麾下女将援助又有违义军宗旨，恐致猜疑溃散，所以请凌公子入义军暂为客将，义军若强，行事把握将会大增。” “原来如此。”凌青云了然颌首，又看向羊傅谦：“那不知我入义军当任何职，坐镇强者？领军之将？” “这个……”说到这，羊傅谦粗犷的面容也流露几分尴尬：“说来惭愧，有诸多事务需拜托凌公子，听说凌公子出身将门，精通武略，故想请凌公子率领我义军精锐作战，且闻凌公子实力不下灵华境，所以也请凌公子担任我义军万军武，不，总军武，届时斩将压阵……我们东阴国男人历来为奴，便是义军成员面对女子也心虚胆怯，自觉低上一等，也想请凌公子帮忙开导，大伙儿都对凌公子这样的英雄男儿敬佩万分……” 闻言凌青云默然，看来他竟要负责各方面事宜，就差调度统筹并担任总统领了！他叹了口气：“我知义军有兵马一万三千人，不知有灵华强者几名，金身强者几何？” 听到这话羊傅谦便更尴尬了：“实不相瞒，自创立者杨昱以来我义军就没有灵华强者坐镇过，金身境一共也就十八人而已，在下金身七重，算是全军第二高手，第一位的屈兄距金身十重还有些距离……” 连一尊灵华强者都没有？凌青云不禁叹息，这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真不知道义军这些年是怎么支撑下来的，恐怕东阴国谴出一名天行强者就足以将其扫平，所以延续，多半还是东阴国对此轻视，而义军自身又足够圆滑机警，躲入山中避害的缘故。 但怎会如此？凌青云疑惑，事实上男性在东阴国的数量不下一半，按理说如此大的人口基数就算不像女子般走出两大天行强者，也不至于连一名灵华强者都培养不出来吧？当然，在女性统治下男人连修炼的机会都未必能得到，更遑提修炼好功法并获得充足的修炼资源，但义军逃脱统治之外，又有西阳国作为支持，其中成员多是敢于反抗的精英，于逆境千锤百炼，整整两百年怎么都该走出一两尊灵华强者才对。 “我来解释吧。”秦月似有读心术，上前一步耐心开口：“其实这亦是我阴阳岛之秘——凌公子可知我阴阳岛为何得名？” “传说中远古八荒大陆猛兽横行，妖神盘踞，有一尊神无法忍受大陆的战火连天向东来到当时的荒芜岛屿，从身上取出两块血肉，一块于阳光照耀下成了身穿金甲的男子，统领岛屿之白昼，一块于月下成了身披长裙的女子，统领岛屿之夜晚，男主阳，女主阴，由此阴阳二分，故有阴阳岛之名，而这对男女也就成为了如今阴阳岛人类的先祖。”凌青云略作思忖，却以抵达阴阳岛时听到的传说作答。 “两位先祖被后世奉为昼主与夜主，分别掌握太阳太阴之力，他们共生下二十四名子女，但只有一子一女分别获得太阳与太阴血脉，其后繁衍传承，成了岛上最强的两族，有人便有纷争，本出同源的岛屿也爆发了战争，太阳太阴两族自然以压倒性实力成为主宰，后来继承太阳血脉的男性聚集男人在岛屿之西建立西阳国，继承太阴血脉的女性聚集女人在岛屿之东建立东阴国，国祚延续至今。”秦月微笑着将传说剩下的部分说完：“凌公子以为如何？” “自有道理，但未尽其然。”凌青云道：“秦太尉本人便是证明。” “恭维我也没什么好处。”秦月笑了笑：“但确实如此，按照这传说唯有太阴血脉才能成为东阴国主宰，但我如今已经临近这一步，那位天行强者亦非尹家之人，早在千年前还有比东阴国更古老的国度，因此太阴一说不成立，充其量尹家血统更强而已，只是阴阳岛确实尊崇阴阳之理，我东阴国女子超过七成皆修炼阴系或偏向阴系的功法，西阳国亦然。” “当真？”凌青云微愕：“太尉与那赤月公主……” “赤月公主生性顽劣，不愿修炼尹家祖传功法反修炼了金行功法，所以在众公主中实力最弱。而我，就是由于不适合修炼阴行才出海寻找出路的。”秦月耸了耸肩：“但不可否认，阴行功法才是东阴国的主流，再加上西阳国的阳行便是岛上最昌盛的阴阳二道。” “莫非，义军不出灵华境便与此有关？”凌青云瞳孔微缩。 “不错，事实上阴阳岛盛行阴阳功法的原因便是这岛上物资贫瘠，缺乏修炼五行功法物资，但昼阳炽烈，夜月凄清，地涌阴阳之气充沛，修行这两道自然成了最好出路，男属阳刚，女属阴柔，选择两道本也是顺理成章，只是男女本有差异，修炼功法更影响性格，以至两方成见愈深，终成世仇。”秦月叹了口气：“八百年前，为辅助自身修炼，两国君主改阴阳岛龙脉，西引阳气，阴气东流，令本国统治者修炼更易，西阳国之女与东阴国之男修炼则难上加难，由此国性统治根深蒂固，反抗愈难，这便是义军难出灵华强者之由。” “原来如此。”凌青云闻言也不禁感慨，不仅没有修炼的机会，就连修炼环境本身也受到影响，难怪义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奋战两百年也只是龟缩在阳断山一角，即便他们确实努力，实在缺乏修炼必备的条件。 “当然对于阴阳之道还有其他见解，数百年前岛上曾有一位天行强者号称合欢道人，他兼修阴阳令自己不男不女，却又掳掠壮男美女与其交合以纳阴阳之元修行，路子虽邪却实力非凡，在巅峰时打倒半岛无敌手，而后竟胆大包天想要掳掠东阴王，遭大军与众强者围攻受创，后不知所踪……但不可否认他这一道确实极强，凌公子若有兴趣可以一试。”秦月笑了笑，眼中竟有秋波流转，顿时令凌青云汗颜：“太尉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唯有剑修一道而已。” “既如此我也不多劝，但因此凌公子还需再任一职——烦请凌公子在义军任职期间教导他们阳属性功法，莫要推辞，我知道南明学院最出名的绝学便是昊阳功。”秦月微微一笑，翻手取出一张金色卷轴：“这是西阳国顶级功法东极太阳诀，原本就是起源自阳断山，传授义军再适合不过，我相信以凌公子天资足可彻悟。” “我一个修炼金属性的剑修，竟然还得做阳属性教官。”凌青云接过那微微滚烫的东极太阳诀卷轴无奈一笑，心下却明白这正是功法原本，不免略惊于对方气魄。 “凌公子就莫要推辞了，这东极太阳诀你虽修炼不了，对你来说也有大好处——到时要送的那桩也与此有关。”秦月笑语却令凌青云疑惑：“秦太尉所说的造化究竟是？” 对此，秦月只是露出莫测笑容，随后说出的话语却令凌青云不禁心跳加速。 第四百七十八章：阳断山 “太尉之意是？”闻言凌青云也是眼睛一亮，行走天下的经验令他敏锐地捕捉到秦月话中所指。 “凌公子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原因——这也便是我许诺与你的大造化。”秦月面带微笑：“直指天行之造化，想必以凌公子之气运也不可轻易获得吧？” “秦太尉便莫要埋汰在下了——不过，想必这机缘不但难得，即便获得也难以消受吧？”凌青云同样微笑，只是眼中闪烁精光。 “凌公子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成就天行强者的造化，却不是成就每名天行强者的造化，事实上，唯有阳属性与阴属性修士才能真正消受其中好处，又以阴阳岛原住民吸收效果最佳——如若不然，即便这秘密隐藏得再深，岛外的强者们也将造化地踏破了。”秦月轻松而自信地谈论着阴阳岛的最大隐秘，毫不避讳扬丑于人：“似凌公子这样的金属性剑修，想以此成就天行境根本没有可能，但得那造化地精粹浇灌同样有令体魄灵魂升华之效，还能趁此机会参悟天地奥妙，此等机缘虽不及晋升灵境，想必也足够打动凌公子了吧？” “足够了。”凌青云深吸一口气，至于那造化地的真面目是怎样，对方打算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他不打算问，在自己身陷囹圄的情况下能得到这种种情报与承诺已足可见对方之宽大，即便有欺瞒之处，也不算难以忍受。 但毫无疑问，接下承诺的他接下来将卷入一场规模浩大的斗争之中，或许规模不及大陆上的大国攻伐，论影响却足以颠覆这半边岛屿的旧统，这场战争需要改变百万人之观念，亦牵涉十万军的厮杀，必然旷日持久。 看来，他的行程也不得不改变了。 “何时出发？”他问。 “事急不容缓，我已备好马车，一个时辰内便可出发。”秦月道。 “马车？”凌青云暗自好奇，此时自然按吩咐行事，随后秦月便吩咐部下取来衣装丹药，竟要凌青云与羊傅谦男扮女装，吞下特制的易容丹以便伪装为女性，如此不光令外貌阴柔，体态纤细且作尖利嗓音，甚至可以瞒过东阴国特制的检测之术——正是为避免有男奴乔装为女，提高身份所致，当在看守严格检查后离开城门，凌青云也不禁感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秦月与义军为起事确实做足了准备。 “当初令我如此隐藏身份我也极度排斥，想我大男人，既然决意起义又岂能伪装做女，仰人鼻息生存？只是东阴国检查确实严厉，秦太尉因此晓以大义，我方如梦初醒，我等起事是为救万民，自己一人穿上女人衣服又算得上什么？忍些许委屈救万人正是大义所在，也望凌公子莫要介怀。”考虑到凌青云的情绪，羊傅谦温言劝慰。 “羊统领不必担忧，不过些许衣着体态变化，算得上什么屈辱？”凌青云笑着答道，对别人来说这可能真的是奇耻大辱，尤其是陆九荒、林谦诚这类性格的天骄绝不可能答应，可对他而言？万灵元术千变万化，变作狼虎野兽都是寻常，连禽兽都可变，变个女人又算什么？他压根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如此，是我多心了。”羊傅谦释然，不知万灵元术的他自是对凌青云的豁达暗暗敬佩，有如此天骄人物助阵令他只觉心潮澎湃，更涌起了起义成功的希望。 明面上与当朝太尉没有关系，以探亲为名驶出东阴国都的马车在道路上行了两日，却见道路两畔人烟渐稀，不知不觉已是抵达相对荒凉的王国东部，往来行人多是女子，或带男奴跟随左右，偶有骑兵巡弋，见了马车自盘问追查，不过凌青云与羊傅谦都有相关经验，盘问下自不曾露出马脚。 “到这地段也差不多该下车了，这一带巡逻严密得很，不会放可疑人物进山，我们得提前进入山林，绕开第五军团眼线进入阳断山。”目送巡逻骑兵远去后羊傅谦开口，凌青云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乘客该如何？” 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东阴国的检查实在严格非常，马车驶出国都时便登记了车上人数、各自样貌特征乃至路线终点，到了终点还会进行检查记录，若前后不符，车夫难逃一劫，直接弃车荒野？同样会引起怀疑并发起追捕，虽然凌青云艺高胆大无畏，可这么做多少会令东阴国掌握到他们的行踪，有不少风险。 “这便请凌公子放心，太尉用计，向来天衣无缝。”羊傅谦自信道，眼中满是对那位女子的尊崇，这也令凌青云暗暗感慨，出身平民，缺乏修行阴行功法之资，独自走出半岛游历天下，登顶太尉镇当朝百官王族，便折服义军统领酝酿足够颠覆整个国度的力量，这位秦月秦太尉不曾闻名天下，却足以称作传奇。 “若此女为英雄，则是整座阴阳岛之福，若为枭雄……”目光淡出于荒野尽头，直至路途村落，竟有两名女子上车，样貌与凌青云、羊傅谦易容后有八成相似，这移花接木的手段令凌青云瞠目结舌，发动太尉力量在一国中找出样貌相似之人倒是不难，可如此谋划却需提前预估凌青云与羊傅谦易容的形象，并拥有样貌相似又足以信任之人在路上等待，可算计至此，令凌青云对秦月的智慧与情报系统愈发钦佩，也无怪羊傅谦迷信般尊崇。 伴着两声长嘶，再度行驶的马车在道上划出两道浅浅车痕，却有两道身影从村落的另一侧幽灵般钻出，遁入山林不见。 阴阳岛的山林不比大陆，别说与荒木森林相比，较寻常森林也略显稀疏，树木间的空隙可供马匹穿行，严格的第五军团自然不会放过此地，每隔数里便可见骑兵穿过，惊起鸟雀飞散。 凌青云与羊傅谦藏匿在一旁林间耐心等待飞骑掠过，尽管对他们来说斩杀一名寻常骑兵轻而易举，但以大将身份打草惊蛇实为不智之举。 “那便是第五军团屯于这片林地的据点，少说有三百人驻守，都是弓马娴熟并擅长林间作战的‘森骑兵’，曾带给我们重创，两年前我们曾出动大军打算将这支精锐一举剿灭，不料第五军团设下埋伏，并在据点中留一名灵华强者坐镇，全是那一人之力逆转战局，令我们失去了近千名弟兄。”谈到这里羊傅谦不禁摇头，眼中满是悔恨懊恼。 “那灵华强者是何来历，也是第五军团武将？”凌青云微微蹙眉并问道。 “不，她来自王都，乃是赫赫有名的冷月公主，当今尹家最具天赋之女，不到三十岁便成就灵华强者，论行事冷酷较那赤月公主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曾在战场上坑杀千名西阳国战俘，当初也将我们好几十个被俘的弟兄折磨致死，据说在她府上有专门的男彘，供她肆意折磨取乐！”提到这，羊傅谦更是咬牙切齿。 “如此之人，为何会来到这东南第五军团？” “据说是她太过冷傲以至于遭受政敌排挤，斗争失败被流放至此，在第五军团担任客将与监军一职，我对此也不太清楚。”羊傅谦紧皱眉头。 “我明白了。”凌青云默默地点头：“若再遇到她，交给我。” “多谢。”羊傅谦郑重道谢：“接下来皆请凌公子臂助。” 凌青云点头，不语，两人继续东行，时常隐匿观望，因熟悉道路却也有日行千里之速，以至于翌日之晨便抵达目的地——而今义军驻扎的大本营，阳断山。 亲临此地，凌青云才明白为何此地名为阳断山，一道长达千丈的峭壁如被整齐切削般拔地而起，在清晨阳光照耀下傲立于岛屿东南，背东升朝阳的一面却不显阴暗，反有金光四射照耀八方，光芒笼罩的数十里处俱是热烈温暖，好似金山所照，火山而灼，至此便从初夏正式步入大暑。 一般人只觉酷热，凌青云却能看清这阳断山光芒所照的范围俱是阳气弥漫，炽盛难当，就连他目视这方领域都有股晕眩感，若换作魑魅魍魉或天生阴属又修炼阴属性真气的东阴国女子想必更会遭受严重压制，难怪义军能在此地抵御第五军团的一次次进攻围剿，除却义军本身实力外，这绝对地利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欢迎来到阳断山，我们义军之家。”望着面前的金色大山羊傅谦不禁露出欣悦的笑容，这就是他的领地，他与所有志同道合之人共同驻守的防线与家园。 “我很荣幸。”凌青云微微一笑，与羊傅谦并肩而行，走向山脉深处，忽然间，他止住步伐。 “羊统领先行，在下随后便至。”一声低语，凌青云猛然转身，锐利如剑的目光直指森林，却见幻影骤现，冰晶溅洒，黑雪飘扬。 第四百七十九章：义军营地 随着杀意在黑雪飘扬中毕露，一缕璀璨金光同样迎着杀意爆发，并随着一声铿锵碰撞释放出绚烂光芒。 犹如针刺却强上百倍的痛感令凌青云下意识要松开剑柄，却凭意志咬牙忍住，手腕一翻，恐怖剑芒顿时折射而出，沿途黑雪尽散，更逼得那林中的突袭者后退一步，目露惊容。 这是一名身穿简约蓝衣的女子，容貌不算极美但也相当出众，只是眉宇间透出的冷意却令人敬而远之，漆黑如墨的双刀随着她的挥舞溢涌阴气成漫天黑雪，竟隐有几分领域的味道，单凭这一手就令凌青云对此人的估计提高到灵华三重以上，且是善战的阴属性大家！ “冷月公主！”来自身后的惊呼道出了来敌的身份，随后凌青云便感觉到羊傅谦的气息迅速消弭远去，显然他也明白当下最明智的抉择，被道破身份的女子眉毛一扬，显然不打算放过落入眼中的猎物，双足一蹬，身已如一道鬼魅的幽影划出神秘轨迹，漆黑双刀如翼负后，竟是要在凌青云眼皮底下追杀羊傅谦！ “汝将吾视为无物？”发出蕴含怒意的低吼，凌青云同样挺身而出，如金龙般迎向鸮鸟而扑的冷月公主，两道轨迹在半空中交错重叠，随后便是一连串频率极高的锵鸣连响，战十数合分明领教到彼此实力，而羊傅谦的气息也在剧烈的战斗波动冲击下荡然无存。 “好霸道的剑法，男奴叛军中没有你这般强者，是西阳奴？”战了十几个回合却僵持不下，冷月公主目露异色，冷声开口以凛冽语气质问道，好似凌青云不是与其相当的强者，只是一个任其打杀的奴仆下人。 不能暴露身份！凌青云心知自己不久前还是太尉府的俘虏，于东阴国边境先败赤月公主再战秦月的一战落在三百东阴女骑眼中，足以令东阴国的高层将他留意于心，若被看出自己与月前被秦月锁擒俘虏是同一人，秦月必遭怀疑，对大计有极大影响，念及此他默念昊阳功法相，浑身毫厘金光寸显，如怒目金刚临世冲冷月公主一声怒叱：“你这东妖女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问我来历？” 值得一提的是与羊傅谦下了马车后凌青云便再度易容，令身材魁梧了一圈变成剽悍大汉模样，这种外表令扮演效果达到极点，冷月公主见状一声冷笑，不再问凌青云身份只是再度挥刀杀来，杀气扑面间双刀攻势如狂涛怒澜，俨然仇敌必杀之势。 得承认这双刀法不弱，虽不到顶级刀法层次却胜过大多数高级刀法，属于本人技艺超绝而超出刀法本身层次，已可独创一门新刀法的境界，不过这境界相较真正的剑修凌青云来说还差了几分火候，使出浑身解数要招架倒是不难，麻烦的是此时他扮演的是西阳国强者，临摹昊阳功意境以金属性佯装阳属性的他不得不选用大开大合的剑招以免露出马脚，如此一来抵挡攻势就困难了许多。 除此之外随着冷月公主挥刀飘扬的黑雪也是一大威胁，这黑雪是高层次阴属性真气的凝结，只需薄薄一片就能讲成年男子冻成冰雕，而今随着冷月公主挥刀竟成漫天飘扬之势，阴寒之意突破真气屏障侵入骨髓，令凌青云越战越是心惊，真气供给乏力，身体也愈发虚弱。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切磋的一众西山学院天骄，他们的真气属性同样冰寒刺骨，但比起这位冷月公主却是小巫见大巫，若非他凭万灵元术遏制了寒气的扩散，恐怕此时连心脏都难逃寒气侵蚀，无怪阴属性是最诡异危险的属性，而东阴国专修此道，自然登峰造极令人防不胜防。 “若我是巅峰状态，何惧此女？”抵挡疾风骤雨的进攻凌青云也不禁暗叹，若他是巅峰时期，只凭烟波领域就足以将这黑雪抵御，亦可借周遭滚滚阳气为阴寒克星，甚至要将这冷月公主生擒活捉都未必没有把握，可现在他只能凭借雷霆剑意与阳属性领悟勉强维持不败，处境一度危险至极。 对，阳断山的地利也是他的优势所在，不然恐怕会更加危险！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不管是什么来路，带我擒回去，好好拷问一番便知。”试探出凌青云深浅的冷月公主也不禁冷笑，虽然不知这家伙的阳属性真气为何如此孱弱，但她可不会手下留情，击溃强敌并将其折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欲罢不能的享受！ 冷笑间刀剑再度交错，眼中流转厉芒，两人竟是极为默契地同时杀了个回马枪，又一次交错间炽光耀天，黑雪消融。 “你……竟然跑了？”看着猎物化作流光借势遁走，冷月公主在短暂惊愕后露出怒容，运起鬼魅般身法入林急追，却不料一道青光迎面而来，凌厉之势逼得她横刀阻挡，而后却在她尚未看清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转眼间凌青云的气息竟已消失，令她银牙紧咬，不依不饶地继续前进，可哪里找得到凌青云的踪迹？ …… “我等来迟了，凌公子可曾受伤？可需医治？”看着面色苍白的凌青云，羊傅谦满脸关切地问道。 “无妨，休养半日便好，只是羊统领怎又回来了？若是中了埋伏，义军可是会群龙无首，还有这几位是……”凌青云看向羊傅谦身后的十几名男子，大多气息灼烈，不是金身境也是石魄境，只是相较片雪可杀人的冷月公主未免就差了些。 “他们都是义军的兄弟，我们较凌公子是实力不济，可凌公子本非我东阴国人，身为外人却为我等身临险境，我等若是坐视凌公子身陷险境却见死不救，如何称得上解救万民的义军？”羊傅谦郑重道，在他身后也有汉子大声开口：“凌公子仗义而来，我们便是舍了性命也得助凌公子脱险！” “好兄弟。”凌青云动容：“有此义气，何惧第五军团阴枪冷箭？只是诸位还请放心，在下自有脱身之法，莫要因此耽误性命，我等大好男儿可抛头颅洒热血，但也该死在正道，而非白白牺牲。” “凌公子教诲我等谨记，但我们也并非前来送死。”羊傅谦道：“在下实力不济，但也有把握借地利与冷月公主过上十招，这位杨兄弟更是昔日杨统领后代，精通阳阵术，只要发挥威力，将冷月公主逼退也不在话下。” “哦？”凌青云闻言吃了一惊，羊傅谦所指的那“杨兄弟”分明不过金身初期修为，那阳阵术竟能有如此威力？ “凌公子有所不知，阳阵术乃是西阳国祖传阵法，利用阳气旺盛之地的地利凝聚战阵，对东阴国女修具有镇压之效，这阳断山便是阳阵术的最好发挥地点，不过凭我一人无法施展，还需挑好地点，由几位金身境兄弟护法助力并积蓄一段时间才能布阵，但正面威力堪比灵华强者出手，那冷月公主也不敢轻接！”那男子开口，语气谦逊不失自信。 “原来如此。”凌青云恍然，难怪义军能抵挡第五军团的进攻，这阳阵术想必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无论如何，凌公子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好，请凌公子随我来，我们义军当为凌公子接风洗尘，明日带凌公子行走各寨，令大伙儿都认识您这位大将与教官！”羊傅谦笑着开口，凌青云含笑点头：“正好我也看看义军是如何在阳断山内生存……说起来我欲探求阳阵术神奇，不知可有这个荣幸？” “凌公子肯助力，愿倾囊相授！”杨姓男子的回答令凌青云大喜过望，他明白这堪称义军最大底牌的阵法玄奥非常，若能参悟对他在阳属性与符文一道的修炼都大有帮助，本来只想观摩一番，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慷慨。 “既如此，我唯有竭尽全力相报。”凌青云郑重许诺，令所有人都露出笑容，他们都清楚彼此已经由于这一次救援拉进了关系，这将是未来精诚合作的良好开端。 很快，凌青云便在羊傅谦等人的带领下翻越山岭，来到阳断山高处一座独特的险峰，四处的山峰遮蔽了西来的视野，在山峰上却便于居高临下地远望，且有水源，如漩涡般环聚的阳气甚至令这里产出阳属性灵石，这绝对称得上一处战略要地。 “这就是义军的大本营？”凌青云望之感慨，仅有数百人驻扎的大本营条件简陋，仅搭建着少量木屋与一圈阻挡野兽的木栅栏，就连羊傅谦本人的住所也与周围建筑无异，一点也没有义军总统领的派头，但在凌青云眼中这比华宇宫殿更加耀眼，这才是义军应有的态度。 “条件简陋，还请凌公子见谅，这间是凌公子的下榻，不过几日后便请凌公子迁到东部营地——那里是屯兵之所。”羊傅谦有些歉意地开口，并为凌青云介绍义军中包括金身强者与将领在内的高层，这些高层大多表现出欢迎的态度，唯有少数对“干涉家事”的外人不太感冒，凌青云一笑了之，并了解到这大本营更多作为义军会议之所，而在阳断山内义军还有大大小小众多据点，规模都不算太大，且往来隐秘，这也是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 第四百八十章：百炼终成钢 “或许你们已经听说了，我姓魏，名青接下来便是你们的统领兼教官，若有什么疑问尽可趁现在提出，修炼上有惑也尽可向我请教，但我不希望操练时有多余的声音。” 站在共百名身穿兽皮甲的青壮面前，凌青云朗声开口，不失凌厉的目光从每一人的面庞扫过，回应他的是声音洪亮的齐声应答，这群年龄在十八到三十之间的青壮神情坚毅，显然为接下来的训练做好准备。 “看来各位没有什么疑问，那么便直入正题——各自报上生辰，从十八到三十岁，依年龄长幼依次排成队列，由我依次检查，等待时可以运功酝酿状态，尽可能以最佳状态等待检查，我会由此决定你们的训练方式。”见状凌青云微微颌首，下达了下一个命令，眼前这批青壮是义军中最具潜力的精英，如今看来确实精神抖擞，服从军令，但具体资质如何，还得仔细检验才知道。 到底是经过军事训练的精英，上百人排位次这极为繁琐的工作以比想象更快的速度完成，排好队伍的青壮们目光炯炯，身上隐有金色阳气吞吐喷薄，显然确实按凌青云的吩咐在运转功法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负手身后等了片刻，凌青云走到最前方的汉子面前，吩咐一声令他挥拳而来，汉子略带犹豫，但还是运足全力朝凌青云一拳挥出，金光微烁的铁拳如饿虎扑食带起阵阵风声，但凌青云只是闲庭信步，微微侧身便避开连续几拳，而后翻手扣住手腕，拇指在脉上一按，那经脉内真气澎湃已了然于心。 “千锻六重，真气还算精纯，不错，下一个！”笑了笑，凌青云对下一名士兵下令，这次却不是挥拳进攻，而是演示平日训练的战场枪术，而后看着男子的干练动作微微颌首，点出枪术与真气运转不足，而后检查下一名兵士。 跑步、举重、射箭、摔跤，凌青云对每名士兵提出不同要求，并将他们的破绽与纰漏一一指出，有些技巧简单实用，有些说法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一名士兵受训，其他人也自觉聆听学习，这良好态度令凌青云极为满意。 当这样的检查与指导完成，太阳早已高悬半空，到了一天中最为酷热的时候，此地正是阳断山中一片平坦高地，无林木遮阴更有浓烈阳气溢涌，哪怕这些士兵都久经训练也被暴晒得大汗淋漓，凌青云对他们的要求不低，排队时要运功保持状态，检查结束后要自行训练检查得失，若有懈怠则加以强训，或引阳气入体或激烈运动的他们自是酷热难忍，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发出了叫声，这顿时令一群大老爷们面红耳赤，只觉在新教官面前丢了人。 凌青云见状也不禁好笑，却也为众人的努力欣然点头：“检查结束了，诸位表现不错，皆是可造之才，如今也到了吃饭的时辰，大家排成先前队列，午餐已在山下准备好了。” 山下？听到这话众人面泛苦涩，却万不敢在凌青云面前显露出来，只得依言排好队，却见凌青云拎着一*袋走到队伍前方：“既是强训就万不能携带，跑步下山时每人负石一枚，至我下令为止不得取下！” 跑步下山？这倒是不出所料，还要负石一枚？看着凌青云手中的*袋青壮们不由松了口气，这*袋虽大，可分给上百人，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这不算什么难事。 这念头在石头真正入手后彻底粉碎，这黝黑石头确实不大，也就拳头大小，可那重量却让修为均不下千锻境的他们差点抬不动！这小小石头竟有着数十斤重量，着实令他们冷汗涔涔，而想到凌青云先前竟独自拎了装着上百块石头的麻袋自如走来，这教官的地位顿时在众人心中直线上升，一时哪怕头疼也咬着牙，各自负石一枚，忍着沉重与黑石暴晒后的滚烫跑步下山，期间有青年险些失足跌倒，眼看要滑落悬崖时凌青云飞身而出，将青年一把捞回，严厉告诫众人不可急切，众皆诺。 总算下了山，虽然还是不被允许取下黑石，可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餐却是众人吃过最香的一顿，为了配合凌青云培养精锐义军也是下了血本，这顿饭的花费少说是寻常军粮的三倍，每个人都分到了大块妖兽肉，一顿下肚，只觉身体温暖舒泰，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然后，就是着火般的炽热，突如其来的异变令第一个受难者低吼出声，凌青云却严肃制止其他人的探望并厉声下令：“按我先前教给你们的口诀，即刻运转功法，炼化阳元能量！” 原来如此！从整支义军中脱颖而出的青壮都不是蠢人，顿时明白这是自己的机缘所在，当下盘膝而坐，竭力炼化仿佛要将身体燃烧撑爆的能量，一时间百来人皆盘坐在地，面色鲜红如火，头顶七窍生烟，浑身颤抖，竭力与自我抗争，凌青云也严肃地穿梭在众人之间，认真探查每一人状态，忽见某名男子面色发紫抖作筛糠，毫不犹豫一掌拍在他的后心，将那狂暴窜动的阳流平息镇压，又见一名青年满脸坚毅，痛苦表情渐缓，体外白烟热气消散，却上前点出一道阳气，令他再度陷入痛并快乐的煎熬中。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到深夜，有十三人陷入晕厥，但所有人的修为明显得到长足增长，甚至有两人直接突破，这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对此，一直绷着脸的凌青云也终于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 “表现不错，没有辜负羊统领对你们的期待，不曾晕厥者，明日卯时来校场报告！” 卯时？距离现在似乎只有两个时辰！意识到命令意味的众人眼前一黑，当场又倒了一半，见状凌青云无奈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翌日，卯时，黎明微光中一道道身影如白杨挺立，任凛冽风吹而不遥，凌青云赞许地伴着朝阳走出，宣布了今日的计划。 这是听着就令人头皮发麻的训练，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已在昨日领教到了凌青云的手段，凌驾义军所有强者之上的不怒自威令他们难以生出反抗之心，而昨日炼化阳元力量后实力的明显进步也令他们对接下来的收获产生期待。 不知不觉，光阴飞逝。 “禀魏统领，昨日又有三人突破！” “好，不枉我一片苦心。”看着焕然一新的众人凌青云微笑点头，这一个月来他带领麾下百人翻山越岭强体，纳日光精华百炼，以无损消灭妖兽群的战绩证明了实力，在这段时间内几乎所有人的修为都提升了一重，个别甚至提升两重，这不说在军队训练中，就是在学院对优秀学子的教导中都很罕见，如此硕果也令每一名士兵对这位教官心悦诚服，凌青云也以此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义军精锐的资质他们过去展现的更强，只是不曾得到正确引导，他们都是金鳞，一遇风云便化龙！”望着皮肤比过去更加黝黑，眉宇却更加刚毅坚定的士兵们，凌青云满意地笑了。 想当初西阳国名将杨昱建立义军时才是义军的巅峰时期，那时义军的人口还不如现在，但兵马精锐，骁勇无畏，竟凭不到万人一度将东阴国搅得天昏地暗，甚至逼向国都，令当代女王谴出禁军方才击溃，杨昱之后义军虽然继续顽强抵抗，却只能退守阳断山对东阴国军队游击骚扰，再也回不到正面对抗东阴军团的地步。 这有许多原因，比如当时杨昱不是自己一人来到东阴国，还率领了数百名随他出生入死的西阳精锐，有这批人作为骨干，带起来的义军自然强悍，但随着杨昱陨落，不光这批精锐凋零，西阳国的援助也大大减少，只能孤军奋战又没有英明领袖的义军当然不复从前。 如今凌青云确定了又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没有名师教导的情况下义军将士无法掌握修行要领，修为不足，自然无法具备战力，而今他结合练兵与修炼之见闻制定计划，消耗灵石药材择福地悉心培养，终于起到奇效，不仅令士兵们的实力迅速提升，更以东极太阳诀矫正了他们的功法运转，等若令这百人都修炼了半部顶级功法，以此拓宽前路，只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必能创造奇迹。 一面操练兵马，教导阳属性修炼要义，同时亦将来自青河大陆的先进文明传授，凌青云为义军的迅速成长而感到欣慰，另一面凌青云也在参悟东极太阳诀、阳阵术还有这阳断山的奇妙，自身感悟同样迅速提升，修炼从不曾落下。 “金身十重，只在眼前。”凌青云有此觉悟，他即将抵达这个境界的巅峰，但他在等，等最合适的时机水到渠成。 “敢问统领，今日的训练是？”见凌青云不语，被任命的副官小心发问，心中也不由忐忑，统领不会是觉得训练成果不足，考虑着加大强度吧？那可要人老命！ 闻言，凌青云莞尔，说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第四百八十一章：昊日当空，金身极境 训练到此为止？听到这话，忐忑或期待今日训练的将士们都不禁一愣，随后各露出惊疑、焦虑、愧疚等不同神色，唯有少数几人释然放松，觉得自己终于能从这强度远迈平时的苦修中解脱。 “统领何出此言？难道是我等太过愚钝，令统领不满了？”身材高大的副统领慌忙问道，在他看来这位严厉的教官与统领显然是要以此警告他们，凌青云却只是迎着众人目光微笑摇头：“你们确实不算很聪慧，但足够努力，肯吃苦，这就已经足够，我没有打算责怪你们，但训练确实到此为止。” “我的任务是为义军操练精兵，这个任务有两方面，一是练精兵战法，二是练精兵战力，这一个月来你们的实力都显著提高，军阵一道也比过去更加熟练，虽不算尽善尽美，但也勉强完成了任务，该走的道路我都已教给你们，接下来你们只要继续走下去就好，无需我再多言。” “只可惜，此时不免打草惊蛇，不然我真想带你们挑战第五军团，唯有实战方可炼就真正精锐，但你们本就是军人，无我多此一举，亦无妨。” 听到凌青云这番话，众将士不禁恍惚，结束了？这段艰辛却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将在此画上句号，回想起来，这一个月实在令人身心俱疲，但他们的进步却堪比过去一整年的成果，这怎教人不对眼前青年肃然起敬，并对此产生不舍之情？ 恍惚间，一声厉喝陡然响起，惊雷般将他们震醒。 “别高兴太早，你们接下来的训练，就是将这一个月来我教给你们的传授给其他人，以你们为骨干，令义军上下皆强！” “张强，将这名册对大伙儿宣读了，这是你们的去处，可别想着偷懒，有空我也会盯着你们的。”说罢凌青云将一册狼皮簿递给副官，而后站定，锐利目光扫过每一名战士，每个与他对视的战士都下意识将本就笔直的腰杆挺得更直，这就是他的成果。 “遵命！一队李峰，任火山营百夫长，一队刘民，任吕山营教官，一队陆武，前往正阳铁骑赴任……” “二队朱庆，任定海营什长……” “四队成子华，任半日寨寨主……” “五队郑当，任田文将军护卫……” “副统领张强，任……魏青亲兵统领！”将花名册上最后一个名字与任务念出，张强双手发抖，振奋地看向凌青云，凌青云笑了笑，望向喜忧参半的众人：“相信你们都将自己的任务记住了，解散后下山，各自前往营地赴名即可，我已向对方打好招呼，不过……有几个职位可是肥缺，我的面子不一定管用，说不定需要靠你们自己夺得，到时候无需顾虑太多，竭力出手，争取自己的地位，也将我们这一个月来的训练成果向其他诸军展示！” “遵令！”全军皆吼，气势如虹，而后张强看着凌青云小心发问：“那统领接下来……” “我还要前往其他营地，一一指点诸军修炼，你们便随我一起，按这几天的规矩配合我便是。”凌青云笑道。 “末将定当竭力！”张强大喜过望，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已然成为凌青云这个义军最强者的直系下属，不仅地位飞跃，接下来还能伴随在凌青云身畔，这对钦佩凌青云的他来说简直是无上荣幸！ 除此之外，也有几名天资聪颖且格外从命的兵士被凌青云选为亲兵，毕竟接下来他要教导更多义军将士，不可能事事亲为，多几个熟悉的打下手做起事来方便得多。 随后，便在一众复杂目光中转身离开，翻山越岭，奔赴营地，他担子很重，任务仍在继续。 …… “这一杯是我敬凌公子的，自凌公子到来，我义军上下焕然一新，走出了又一位金身境的弟兄，甚至卡了我两年的瓶颈都在松动，如今义军上下慷慨激昂，对第五军团再无畏惧，只求一战，能到今日，凌公子功不可没！” 晚宴上，羊傅谦举起酒杯，当着众义军将领的面郑重开口，闻言竟是无人露出不满之色，皆心悦诚服，郑重颌首。 “羊统领言重了，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所以能有如此成果，皆是将士们自身努力的结果。”将山果酿造的纯酿一饮而尽，凌青云环顾四周，望灯火通明也有了几分醉意，不知不觉夏季已过，甚至秋日都快迎来终点，这绝对不短的时间内他走遍阳断山，在几乎每一支部队内言传身教，令包括金身强者在内的上万义军将士皆有所获，如今他能看见自己亲手培养的小校得以参与这场属于高层的晚宴，也能看见山下巡逻的兵士佩戴他设计的战刀，更能听见远处喊杀震天，掀起一片夜幕难阻的金色浪潮。 这四个月来，义军上下的修为平均提升了一重，同时阳属性真气更加精纯，战阵之道得到改良，这就是他的贡献，简单而惊人的贡献。 说他将义军战力提升了超过一成，毫不为过，便如南明学院等公级学院中名师必不可少，凌青云便起到这种堪称夸张的作用。 相对而言，八荒大陆的修士更注重自身实力，尤其喜欢以最快速度提升战力，满地荒野的有利条件与这种嗜好令八荒大陆多体修甚至魔修，在感悟方面便较其他大陆的强者弱了许多，至于教导别人？他们更没心情考虑了，而凌青云不但来自青河大陆，更是出身南阳学院的天骄，本身境界极高，也好为人师，实际上就是西阳国的灵华强者都未必会比他教得更好，这种情况下义军将士就好像在黑暗中望见了灯塔，自然开始突飞猛进。 当然，这种突飞猛进必然是暂时的，凌青云相当于一个引子，将他们厚积薄发的能量释放，可暂时突飞猛进已经足够派上用场，更何况这种教导是为所有人矫正与拓宽道路，长远来看也有着极大好处。 跌宕起伏，心潮澎湃，被无端卷入漩涡的他为这支军队做了太多，不只是修炼上的指点，更传他们更为先进的战斗理念，乃至青河大陆的礼义思想，推杯换盏间几个月的见闻走马观花掠过，他见到了一支坚毅的军队，一群热血的男儿，深山岛屿遮蔽了他们的视野，却不曾封闭他们的心灵，三年不鸣的大鸟积蓄着力量，终有一日，会颠覆这片乾坤。 这计划之外的行程令他耽误了前往落神大陆的时机，诸多机缘可能因此错过，更不会对解决旧疾与天弃产生帮助，而他所做的却是训练一支甚至不属于青河大陆的军队，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大武国士竟在如此行为，可他到底这么做了，由屈辱始，水到渠成，或许这就是命运。 就连凌青云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能发挥如此作用，尽管他一直相信着自己的才能天赋，相信自己可以在群英会上技压群雄并走向灵境的巅峰，但这几个月他不曾展现战力，只是凭自己的感悟见闻耐心地打造一支强军，产生的效果却超乎想象。 他甚至认为，这支焕然一新的义军俨然比青河大陆的正规军更强。 这不是自吹自擂的错觉，单论修为，八荒大陆人平均是胜过青河大陆的，阴阳岛的条件又比八荒大陆更强，本来东阴国男子受阴气压制又无合适功法难有修为，但这也在阳断山环境与凌青云的教导下发生改变，以至于义军将士战力更甚青河正规军，追求改朝换代，解放同胞的他们却有着一般军队无法比拟的血勇，所欠缺的是训练与武器装备，而这在凌青云、义军的努力乃至秦月暗中援助下也不断改善，可以说此时的义军朝气蓬勃，希望无限。 饮尽酒，凌青云露出笑容。 “轰！”宛如一*日在剑尖浮现，金辉煌煌，喷发吞天耀世之火炎，崇山峻岭皆蒙辉耀，八方天地俱颤嗡鸣，青年屹立巅峰，收剑，若荡百里之波澜方休。 “这一剑，就名为昊日。”凌青云微微一笑，昊为天之无限，昊日既形容这招剑意的广大霸道，亦叙述了他这几个月来的心境，助义军改天换日，将这东阴国的千古长夜照亮。 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更宽广的天地，山岭尽处豁然开朗，蔚蓝海面鸟飞鱼跃，风澜掀起千层浪，万里旷景令人心驰神往，这已是半岛乃至八荒大陆的尽头，跨越这东方大海便是赤峰大陆。 伸手，东升朝阳若在掌中，此心也如洒满海面的阳光宽广无限，身躯也被一股浩瀚的力量盈满，这一种感受令他心绪高涨，此刻若为天地主宰。 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已经突破金身九重，挣脱数月以来之瓶颈，真正在金身境登顶，不是金身巅峰，而是金身极境，金身玉体与真气心灵皆打磨圆满，在煌煌烈日中臻于完美，再往前，即为灵华。 遭天弃的他久违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天地的呼唤，这种感觉实在美好，令人沉醉其中。 第四百八十二章：奇袭 波澜壮阔的海面风起潮涌，若见遥远海面的船舰乘风破浪，也能见到翼展十丈的大鸟俯冲入海，叼起一尾礁鲨却招致巨型海兽袭击，澎湃起气势慑人的浩荡波澜，遥远天际若有仙岛之影，如天人居所，飘渺遥远。 即便对有着渡海经验的青年来说这也称得上奇景，过去，他还不曾登于峭壁如此近距离地展望大海，且这属于八荒大陆的东海比之青河东海也是更野，虽不曾亲至却也听闻是海怪栖息，海盗聚集之域，如此海域更具神秘色彩，令人顿生敬畏，却又生出探索的豪情。 “待到此间事了，少不得也在这片海域走上一遭。”凌青云嘴角微扬，当然他清楚自己的目的是落神大陆而非东边的赤峰大陆，航线往北，事实上只是与东海擦肩而过，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期待与向往。 目光掠过海面，忽然在某处定格。 “这是何地？”凌青云转身望向身边的随从，亲卫队长张强恭然开口：“禀统领，此地没有正式名称，但有人称为陷月湾。” “陷月湾？倒是贴切。”凌青云闻言点了点头，他所指的是一片向内凹陷的平坦海岸，其形状确实如弯月一般，他凝视着这片在阳断山边陲显得突兀的区域好一阵，不由沉吟：“倒适合作为出海口。” “出海口？”张强愕然：“统领，我们义军既没有船，也不懂造船，就连东阴国官兵都没有海船，您说出海口恐怕……” “但若是将其利用，也将发挥意料之外的作用。”凌青云深深地看了自家副官一眼，随后继续展望被初升朝阳喷薄照耀的海面，良久，良久。 …… “羊统领，事急？”步入总部营寨，凌青云看着神色凝重的羊傅谦开门见山地问道，本在指点义军剑修的他是被紧急讯号叫来的，这讯号整整半年来都不曾出现，可以想象必有大事发生。 “十万火急！”羊傅谦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有人告密，太尉暴露了，不得不提前发动计划！” “暴露了？”凌青云瞳孔一缩：“目前状况如何？秦太尉可否安全，可知是何人告密？” “情况尚好，危急关头太尉直接发动，大战后已经拿下都城，但也损失惨重，未能将东阴王尹月擒获，两方天行强者大战，皆受重伤，目前东阴王尹月逃至北都行宫，正召集天下诸军勤王，秦太尉以都城为中心以两万八千兵马攻占周围一十六城，暂时无力继续扩张，但在号召天下男奴奋起反抗，推翻尹家王朝！”羊傅谦握紧了拳，颤抖的声音难掩心潮澎湃，听到这话凌青云也明白，关键时刻来了。 “依原计划？” “不错，我们当立即出兵响应太尉号召，为国人竖立榜样，并牵制住第五军团，我知道，以我军目前实力面对第五军团依旧处于下风，但我义军将士悍不畏死，必将不负太尉所托！”羊傅谦郑重开口：“凌公子，不，凌统领，这半年来多亏你我义军方能脱胎换骨，但如今我还得再拜托你，请为我义军开道，扫平最大阻碍！” 对此，凌青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义不容辞！” …… 潮华城位于东阴国亦是整个阴阳岛的极东，这座濒临大海的城池仅有一个小港，却为东阴国提供了丰富的海洋资源，以至于这远离战争的后方也囤积有上千兵力，背负长弓的女性兵士百无聊赖地望向大海，这景象初看震撼人心，可年复一年地望着，只觉这一成不变太过枯燥。 “听说那位秦太尉竟然叛乱了，还说什么解放男奴，让男女平起平坐，真是荒谬！堂堂太尉，被陛下赋予月之名，却扬言让那些奴隶与我们平起平坐，这位大人究竟中了什么邪？”旁边同僚的话语引起了士兵的注意，近日对此也有不少耳闻的她叹了口气：“希望不牵涉到我们就好，那位秦太尉可厉害得紧，就连穆月将军也站在她那一边，究竟谁胜谁负谁说得清？这些天已经调走不少人了，看来前线吃紧得很。” “不要紧，我们潮华总是要留人驻守的，就算要打也是在西边，战火烧不到我们身上。”一名士兵笑了笑，显然对参与战争不感兴趣，战斗虽然是军人的天职，但这可是需要付出生命的，常年驻守这安宁之地的她们甚至都没沾过多少血腥，自然比其他同僚消极得多。 听到这话，除却少数几人外巡逻的女兵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驻守此地确实枯燥，但能远离危险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上，近海的潮华本不是这种状态，她们过去的前辈甚至称得上东阴国最尚武剽悍的一支军队，那是因为过去的东海海盗横行，位于极东，位置比大陆沿岸更突出的潮华城自然成了海盗劫掠的目标，要知道阴阳岛虽然物资贫瘠，擅长阴属性的女修士对海盗而言可是比金银还要珍贵的财富，因此哪怕东阴国抵抗激烈，手段残酷，还是有海盗蜂拥而来，对此东阴国只能以牙还牙，将抓到的海盗以酷刑折磨或当做地位最卑微的奴隶使用，并以剽悍的实力抵挡进攻与复仇，当时的潮华守军都是浴血拼杀出来的，甚至曾在对西阳国的作战中立下奇功，称得上东阴国的王牌。 这支传奇的终结始于霁月帝国的到来，当霁月海军为阴阳岛设立港口，东阴西阳两国皆受益繁荣，原本如豺狼窥伺的海盗也望风而逃，霁月海军通过二十年的雷霆打击将阴阳岛一带划为海盗不敢侵犯的禁区，这确保了航线安全，大大方便了阴阳港的贸易，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转变，潮华守军从此也不必经受来自海洋的考验，并由于过去的苦劳荣耀得到优待，如此一年年下来，昔日的强军荡然无存，留下的是一众百般聊赖的厌战士兵。 秦月确实是一位奇女子，出身平民却位居极品，凭借人格魅力在军中树立无可撼动的威望，甚至在密谋败露，太尉府遭受包围的情况下生生说得东阴军倒戈相向，步步逆转战局，在兵力与强者数量都落于下风的情况下杀入王宫，逼得东阴国尹月不得不突围北逃，东阴国举国震撼，上至王公下至奴隶都深知这位秦太尉的实力，故以十二分警惕应对，不但召集各地勤王之师，就连养尊处优的潮华守军也被调走超过一半，王国边缘尚至于此，可想而知此时的东阴国究竟何等动荡不定。 不过这对潮华来说都无关痛痒，毕竟她们只要在这安心守护实则被霁月海军统治的海域即可……当潮华守军们怅然望向熟悉的海面，一抹陌生的景象出现在她们的视野。 “这是……”守军彼此相望，她们看到了什么？一片与海洋颜色相近的蓝色海藻？又或是一头浮出水面的巨鲸？但这东西实在显得诡异，而且，似乎离得太近了些。 “愣着干什么，这是敌袭！”直到顶头上司发出怒吼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取下背上的弓弩准备射击，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那片蓝幕跃然而起，竟在众兵士拉弓上弦之际越过海面，径直抵达了陆地。 “投降免死！”言简意赅的四字杀气凛然，令上百守军皆不禁头皮发麻，但当她们看清这道身影的真容后当即露出怒容，原来来者竟是一名手持长剑的蓝衣青年，一个男人竟敢如此威胁她们？即便是远离战场的老娘兵也绝不答应！ “放箭！”唯有指挥官一脸凝重，身为石魄境的她可是清楚对方从海面一跃而至意味着什么，可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她也对手下的战力极不自信，但向一个男奴投降？开什么玩笑！ 嗡鸣阵起，箭如蝗雨，潮华守军虽缺乏勇气，但武器装备与正常训练却不曾缺少，所有弓弩皆萦绕一层黑色阴气，齐射间正有黑云压城之势，青年却只是微微一叹，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奇异弧度，满天箭雨竟似遇到了磁铁瞬间被卷入漩涡，皆环绕长剑之侧，而后散落。 “灵华境？”指挥官顿时失色，或许金身强者能抵挡上百弓弩齐射，但绝不会像眼前之人这样轻松，远在东境的潮华城为何会出现如此强者，难道是西阳国的大将，亦或…… “你是哪路海盗胆敢犯我东阴国，你可知这片海域已由霁月海军保护，你想自取灭亡不成？”厉声开口，迎接她的却是一道寒芒。 “这里没有海盗，有的只是取回属于自己东西的可怜人。”青衣青年淡淡开口，而在他身后，喊杀震天。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更快，以至于当那日月同辉的旗帜插在城墙，一些士兵仍恍若在梦。 “我们赢了？我们打败了第五军团的守军？”身着蓝衣的男儿喃喃自语，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进步，蓝衣渡海，轻装上阵，不过百人的他们击溃了四百潮华守军，令高傲的她们在鲜血前束手投降，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大胜。 “小胜而已，高兴什么？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你们可准备好迎接第五军团的怒火了？”望着满脸不可思议的部下，凌青云傲然开口。 对此，不会有第二个回答。 第四百八十三章：悍战（上） “砰！”伴着桌案的剧震，一声怒吼响彻军帐。 “潮华城被攻占了？而且那些窝囊废还向一群男人投降？”发话者是一名身穿深蓝戎装的女子，这女子一头银发，挺拔身姿比大多数男人还高，称得上秀丽的面庞却因愤怒令人敬而远之，此时的她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且不说潮华城的重要性，被一群男人攻城略地本就是不可忍受的耻辱！ “军团长息怒，听说男奴只有区区百人，末将立即领轻骑百人将潮华夺回，斩乱事者首级复命！”银发女子盛怒间，一名铁甲女将出列请战，满脸都是战意与高傲，有人带头，一众将领纷纷出言求战，皆欲夺回潮华，一雪前耻。 目光从求战的众将脸上扫过，银发女子的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倒彻底结为冰霜：“你们都是蠢货不成？潮华怎么说也有四百驻军，哪怕都是酒囊饭袋，区区百人想要夺城也没那么容易，单是城内百姓就不可能承认一群男奴主宰！所谓百人要么是假消息，要么这百人非同小可，尔等扬言百骑拿下，是想令我第五军团再失颜面，自己去做男奴的俘虏谢罪不成！？” 蕴含怒意的声音不大，却令帐内噤若寒蝉，见状银发女子冷哼一声，转头望向先前一直沉默的青甲女子：“西门，我准你领二百亲军，沿路收拢兵马，给我将潮华城夺回！” “谨遵将军之命！”青甲女子抱拳领命，接下军令转身便走出军帐，见状众将皆是忐忑，她们知道这位西门将军可是军团长心腹爱将，曾率军杀入阳断山，可谓领兵有道，战功彪炳，谴出此人足可见军团长的重视，她们却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但究竟是哪来的人把潮华城拿下，莫非是海盗卷土重来了不成？还是说西阳国已经打造出了战舰？”众将心中疑惑，按理说海盗畏惧霁月海军百年不曾犯境，难道是不知规矩的亡命之徒？说是西阳国海军也不太靠谱，就算西阳国真的悄然酝酿如斯战力，要出兵也不该仅仅派出百人才对。 但无论如何，潮华被男人占领便是不被允许的奇耻大辱，说什么也要将潮华城尽快夺回！ 对于西门将军，无论是第五军团长还是其麾下诸将都极为信任，这沉默寡言的将领与其亲军代表着第五军团最精锐的一批力量，不说以一当十也差不了多少，单凭这两百人已经足够将潮华夺回，更何况军团长还赋予她沿路调兵之权？这场战斗将没有悬念，顶多是时间问题。 与之相比，她们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秦太……逆贼秦月攻占国都，贼势浩大，陛下命我第五军团迅速回援，与各路兵马夹攻秦贼所部，只是近日阳断山乱军蠢蠢欲动，一旦调兵，恐压之不住。”银发女子环顾四周：“诸位以为，我第五军团当如何是好？” “自然是速速起兵勤王，若能取秦贼首级，可为封侯之伟绩！” “阳断山乱军虽是男奴，但确实棘手，我等应该谨慎应对才是……” 很快，第五军团的军帐便吵作一团，银发女子不由紧锁眉头，焦虑愈甚。 此时的她们都没有想到，情况远比她们最保守的想法还要糟糕。 “西门将军兵败受俘，潮华城男奴广募男奴入军，已聚兵马上万，领头者为灵华强者，并统兵继续扩张，峄城告急！？”几乎是颤抖着念出战报，银发女子狠狠地将战报掷于地面：“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军团长，战报不会有误，冷月公主也曾提及在阳断山遭遇神秘强者，那灵华强者定是半年前秦贼俘获的那名男奴，想来秦贼狼子野心，为图霸业不惜与阳断山乱军勾结，将那男奴私放，至有此祸，为今之计只有将此人迅速镇压，迟则生变！”一名谋士出列谏言，闻言众将皆露异色，区区一个男奴能翻出多大风浪？就算他是灵华强者，第五军团同样也有这个级数的强者，更拥兵万众，料想那男奴当真募兵万人也撼动不得，想来西门将军也只是败于个人武力，但在同样有强者坐镇的情况下，一群乌合之众绝不可能是第五军团的对手！ 这种自信源于她们过去的战绩，占据阳断山的乱军号称八万之众，还不是被她们堵在阳断山内不敢露头，稍微露出马脚就将迎来灭顶之灾？ 唯有银发女子，东阴国第五军团长崔夜华本人没有如此自信，思忖片刻，这位一军之主的眼中终于闪过一道寒芒：“尔等镇守于此，吾将亲征，为王国除患！” 亲征！？闻言诸将皆骇，就连先前提议的谋士也浑身一震：“可是陛下那边？” “先派出三千人支援，待我将祸首擒获献于陛下面前自可将功折罪。”崔夜华一声冷笑：“听说这男奴俊俏非常，陛下曾经中意欲纳为嫔妃，他逃出生天不知谢恩，反在此兴风作浪，定要彻底废了他的修为，令他永世不得翻身！” “取我披挂，准备出征！”一声厉喝，银发女子已出账外，挺矛上马，兵马立聚，千军浩荡，奔腾而进。 “军团长竟亲自出马，看来真是被这男奴惹恼了……”众将戚戚望着这一幕，在她们看来不单是男奴惹恼了军团长，她们同样有过，而今负责看守阳断山乱军可不能再有差池，不然，恐怕小命不保。 “该死的男奴竟敢犯上作乱，待抓到他们定教他们生不如死，后悔为何来到世上！”怀着这般愤慨，众将一一走出军帐，向远方若笼金辉的阳断山投出充满杀意的目光，只是她们未曾意识到，诅咒并为对手决定结局的她们同样落在对方的注视之内。 …… “统领，最多两日，我们就能将这座城池拿下！”从前线退下，魁梧汉子一脸振奋地开口，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兴奋的时刻，一直注视着城头战斗的凌青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观察片刻，而后吩咐：“准备退兵。” “退兵！？”听到这话副将愕然地张大了嘴：“可这座城池差一点就能……” “夺下这座城池对我们来说也只是累赘而已。”面对下属不可思议的神情凌青云平静开口：“我们根本没有兵力同时镇守两座城池，唯有集中力量于潮华城才有一线机会，攻打此地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如今目的既已达成，自然没有必要将自己置身险地，被崔夜华一口吞下。” “退兵，但不要让她们看出端倪，装作暂且休整便可。”凌青云下令，追随他已久的副将张强终于明白自己统领的意思，即便如此还是满脸不甘：“可就这么撤军，龟缩在潮湖村，我们出征岂不是成了笑话……” “若可胜，何必在意过程如何？当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退兵，对方远道而来，不准备一个惊喜实非待客之道。”凌青云笑了笑，眼中厉芒一闪即逝。 …… “禀军团长，包围峄城的贼军已经撤退，据传已经撤回潮华城，打算从海上逃离。” “海上？他们究竟靠什么渡海？”闻言银发女子目光一寒，东阴国一个巨大缺陷就是没有海军，这导致昔日的东阴国只能被动抵御海盗入侵，若非霁月帝国如今还得承受海上暴徒年复一年的劫掠，这支属于男人的军队也是如此，倘若他们拥有在海上肆意驰骋的能力，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将东阴国的任何海岸线登陆并发起进攻？这其中可是包括了一名灵华强者，容不得她不忌惮！ “加速行军，前军随我来，务必在他们逃回海上之前聚而歼之！”一声令下，第五军团长崔夜华亲自策马而前，率领轻骑奔驰百里，不知不觉驰入一处荒谷，忽闻山谷震颤，声如雷震，有巨石雨落，阻断前路，将人仰马翻碾作血泥！ “好胆！”崔夜华不由盛怒，身为第五军团长她怎会不知这座山谷乃是伏击要地？但她认定男奴面对自家大军闻风丧胆，莫说伏击就连正面对抗的勇气都没有，谁知身经百战的她竟在小小荒谷被狠狠打脸！凌厉目光投向落石源头，却见一众人影急退，当即盛怒而前，登壁凌上，向伏击者扫出一道冰冷弧光。 “第五军团长好本事！”伴着一声锵响，弧芒被璀璨剑光拦下，凌青云阻住兵峰，面无惧意。 “你就是那灵华境的男奴？当初便该将你除去，以绝后患。”银发女子目露寒芒，挺矛再刺，犹如梨花雨纷扬，凌青云挥剑招架，溅溢煞气摧山碎石，转瞬交手百合，却是谁也无法将对方奈何，正在这时凌青云忽展眉一笑：“多谢军团长赐教，厚礼已经送上，今日先行告辞，我于潮华城静待指教！” 说罢凌青云抽身急退，与先前带来的人马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银发女子见状欲追，却听下方马嘶人吟，军势混乱，只得狠狠地瞪了凌青云背影一眼，跃然下谷，安抚军众。 落石带来的损失不大，伤亡者不过百数，不至于伤到第五军团筋骨，可这一击直将气势如虹击溃，是以第五军团长崔夜华面色冷厉，东望，杀气凛然。 此仇不报，她就不配为镇守王国东境的第五军团长！ 第四百八十四章：悍战（中） “来了。”冷静的声音与霹雳同响，凌青云立于城楼，看那旌旗招展，与雷云同样充满压迫感的军队乌压压潮涌而来，战盔下是一张张不同于寻常军队的秀丽面庞，只是那战斗的坚定与愤慨却较大多数战士有过而无不及。 中军位置，挺拔高挑的银发女子独立八驾战车，驱策虎兕，战袍烈扬，锐利而明亮的眸子环顾全场，不时发号施令，调整阵型间诸军将士却是神色愈厉，好似见到羔羊的狼群，迫不及待展露獠牙。 或许是上天眷顾，竟在攻城这一日降下大雨，被大雨滂沱淋湿的路面绝不适宜进攻，然而攻城者的热情却没有因此浇灭，凌青云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虽然上一次对方被自己摆了一道，但正式开战的对方显然恢复了应有的冷静，展现出东阴国大将应有的姿态。 这才是第五军团主力真正的实力，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战斗意志都绝非潮华守军可比，尤其是环绕在第五军团长崔夜华身边的一众铁骑更是白马银刀，英姿凛然，宛如一柄藏锋的宝剑，待出鞘时将不可阻挡，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回首而望。 他所屹立的城墙由海边的砂岩打造，昔日还得霁月帝国指点以海水浇灌之法巩固，比寻常城墙更为坚实高大，到底是沿海重镇，箭塔等守城器械都保持完整，足以对来犯者予以沉重打击，若非当日是奇袭又有凌青云亲自破阵，哪怕潮华守军是酒囊饭袋也不能轻取。 只是比起当初的潮华守军，潮华城如今的状态却好不到哪去，一眼望去城墙上屹立的守军分明零零散散，有的地方整整五步才有一人守卫，一面城墙上还不到千人，这些男子往往体瘦孱弱，望着潮水般涌来的东阴国官兵牙关打战，手掌颤抖。 无怪他们如此，他们只是刚刚从奴隶境地摆脱的可怜人罢了，尽管相较同胞他们更具勇气与武力，平时被虐待的身体一时间无可弥补，仓促间便是兵圣在世也不能将他们训练为正规士兵，更何况面前的敌人不止强大，更是平日将他们奴役统治，对待乱军毫不留情的东阴女兵，未战便已心怯，这种恐惧深入骨髓，不是一两天就能洗刷的。 这就是传入第五军团所谓的“万军”，对比下简直就是风中摇摆的苇草，怎受得了狂风肆虐？可他们终究不是墙头草，既已决意面对，此时便握紧兵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天时地利在我，人和占了一半，只是正面实力实有鸿沟之差。”凌青云轻叹，若非潮华城本就高大坚固，物资充足，又有一面临海，状况还会更加糟糕。 事实上第五军团的情报倒也不假，他麾下确有万人，可这万人都是在号召下决定反抗的男子，本为奴隶的他们体质孱弱，修为低下，莫说千锻境，多数不过是淬炼境初期而已，令他们与正规军交锋几为送死，城内女民又不甘于男性统治蠢蠢欲动，凌青云只得安排大多数人看守城内以免暴乱，挑选最强壮悍勇的一批人登城守卫，但他们更大的作用还是负责守城器械，真刀真枪拼杀的白刃战非得以从阳断山渡海而来的精锐支撑不可。 对方显然看明白了虚实，银发女子那略带轻蔑的笑容便可验证，对此凌青云坦然一笑，被看穿了又如何？他今天要做的便是在此抵住第五军团的锋芒，为这一日，他与义军将士都做好了觉悟。 伴着一颗燃烧幽蓝火焰的巨石破空，战斗拉开了序幕，雷鸣后的第一响是城头的开裂与摇晃，被击中的战士转瞬血泥不存，萦绕蓝火的飞石在城头碎散炸开，砸缺一角、碾灭如泥，燎原而起的蓝火不但没被雨水浇灭反而越燃越旺，见状诸军惊呼，凌青云目光一凛，欲拔剑，却控制住了难以按捺的手掌。 “取霖草水，速灭！” 从将领命，立去调取物资，可就在说话间又是几声巨响轰然而起，数块巨石在城头炸开，将十几条鲜活生命转身化为齑粉间更燃起数片火海，惊得周围人手忙脚乱，有刚换上甲胄的青年下意识丢下兵器，也有人搬来装满雨水的木桶救火，破湓间火花溅涌，反掠过他的面庞留下狰狞疮疤，几处火海逼得上百人围绕施救，一时间城墙上呼喊声不绝，雷奏鼓点。 轰鸣声由远而近，铁甲战牛共拉的冲车在城头混乱间兵临城下，雕有凤凰羽翼的攻城锤喷吐紫焰，如洪荒猛兽来袭，同时逼近的还有一座座灰蓝云梯与挥舞钩爪的剽悍女兵，任何一人皆带狂热，嘴角勾露为嗜血。 “还愣着做什么？放箭，滚油，檑木，床弩，统统招呼过去，等着她们砍下你的脑袋不成！”有怒吼声在风雨交加的城头响起，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操控攻城器械反击，一阵乌压压的箭雨落下，只令难分雨箭敢死先锋闷哼着倒下，可这不曾动摇赳赳大军的气势，当先者反在袍泽丧生之时露出狞笑，铁索钩爪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而如兽爪紧抓，拉扯着她们登墙而上，在阴沉如夜的雨幕中划出雪亮刀光！ “死！”声如谕令，迎者应声而倒，十几名身穿黑色软甲的女兵登上城墙，仅露双目，神色极冷，这十几人的气息分明只是千锻层次，腾腾杀气却令石魄强者为之胆寒，更不用说那些刚刚摆脱奴隶身份拿起武器的青壮，同袍甚至兄弟的头颅在自己眼前飞起，血与雨水交混着凌落地面，这甚至不曾出于想象的场景令他们惊愕地张大了嘴，映入瞳孔的却是不断逼近的刀光…… 或有锵鸣响起，随羽箭贯穿登城者身躯，但这依旧难阻死亡的蔓延，即便是凌青云亲自带出的亲兵单打独斗也不及这些堪称杀戮者的军团死士，寻常勇壮更是惨遭屠杀，唯有精锐士兵联手或石魄强者才能阻其锋芒，可当这一切实现，城头的伤亡已接近十分之一，震怖间云梯上列，无所畏惧的东阴女兵口衔刀剑，开始登城！ 眼睁睁看着同伴在屠刀下丧生，脸颊上的血液甚至保留着体温，若非身边军官怒喝众人根本想不起发起反攻，手忙脚乱地将檑木与滚石推下，重达千斤的檑木滚石如雪球席卷，径直将双手扶梯的战士从云梯砸落，跌落在地难逃筋伤骨折，沸腾的滚油更如火龙张牙舞爪落下，纵是坚强的东阴女兵被淋到也不禁发出惨嚎落下，即使不被活活烧死恐怕也要被原本衔于口中的兵器断喉。 “咕……”看着气势汹汹的敌军被砸断手脚、*迸溅、满身焦黑等惨状，莫说是初经战事的勇壮，就是来自阳断山的精锐也觉心惊肉跳，这不同于他们经历过的战斗，更接近一种单方面的屠杀，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无法奈何当头落下的凶器，这种死亡相较搏杀中战死实在凄惨可悲，哪怕处在敌对立场，他们也不禁产生同情与兔死狐悲。 这就是战争，且是战争中尤为残酷的城战。 同情之后，累累战果却令初上战场的士兵振奋鼓舞，先前敌军死士登上城头，转瞬将己方数十人格杀，更先前投石砸落更是势不可挡，他们本以为自己在敌人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不曾想檑木滚油竟有如此威力，将看似不可战胜的强敌瞬间击溃，有如此利器在手，就算敌人多上十倍又何足畏惧？念及此众人豪情顿生，浇淋在身的雨水似乎都不再冰冷，自体内涌出的力量令他们更轻松拖动武器，虽有些许不忍，但还是毅然将檑木抛下，巨弩破空声同时响起，伴着雷霆霹雳，如对入侵者施以天罚。 更多惨嚎在城下响起，死伤者不乏花季少女，只是身为敌人的她们此时无法换来怜香惜玉之情，面对从天而降的巨石唯有粉身碎骨。 但这种状况不是绝对，没有容守城方为硕果雀跃，惊艳的光芒在城下爆发。 有丈长的雪亮刀芒逆流而上，将千斤巨石一分为二，也有灰色寒雾弥漫，令沸腾滚油冷却如水，随一片冰棱落下，更有矫健身姿一跃登上城墙，比先前死士更强的气浪中带着杀机，占据上风的勇壮还没反应过来已遭枭首，浮血作浪。 与此同时轰然巨响于城墙中央传来，剧烈的震动几令守军站立不稳，为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猛击骇然失色，唯有少数人能看见这震动来自城门，凤翼攻城锤的气势如雷霆万钧，一击间，裂纹已生！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见得这一幕凌青云的神色异常凝重，当萦绕蓝火的投石砸落城头，守军唯有取霖草水慌忙应对，可当滚油檑木齐落，攻城者挥刀断之，驱车撼城，无论是个体实力、军团默契还是武器装备双方都不在一个层面，守城者所占据的小小优势被狂浪般猛攻转瞬吞没。 也就在这时，擂鼓声铺天盖地而来，如和雷鸣。 第四百八十五章：悍战（下） 炽耀的闪电撕裂苍穹，沉闷的轰雷穿透乌云，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伴着近冬的寒雨令匍匐于地面的生灵艰难喘息，如潮水般涌来的军势令城墙上的士兵头皮发麻，另一侧传来的惨叫萦绕耳畔，仿佛预示着他们的结局。 相较迎接敌军主力的西面城墙，南北两面城墙的守军还要更孱弱一些，抵挡敌人主力的中流砥柱正是凌青云亲自带出的百名亲兵，而坐镇南北城墙的则是后续渡海而来的义军战士，他们虽然也称得上精锐，相较凌青云亲兵还是差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们与敌军的数量差距超过五倍，所能倚仗的除却城墙就只有身边刚刚拿起武器的同胞。 “我能活过今天吗？”这种念头在太多战士心中一闪即逝，但接着他们便咬紧牙关，或举盾挡住破空的箭矢，或推动绞轮，将布满钉刺的铁板从城头拍落，瞬间令攻城者尸骨无存，血在流淌，随着雨水冲刷愈发鲜明惨然。 只是一面进攻就令防线岌岌可危，三面同时进攻更呈泰山压顶之势，压得守军喘不过气来，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操控着自己不熟悉的守城武器，为重弩从敌阵投石车上方掠过懊恼万分，转身取箭的瞬间一道乌光掠过，操弩手一声闷哼都没发出便倒在血泊，顺利收割猎物的狙击手则舔了舔嘴唇，将冰冷目光投向下一个目标。 “斩首一级，赏金三十两，斩首三级，授勋一级！”一名女将登上城头，挥刀逼退守军威风凛凛地开口，这一言令守军心惊肉跳，义军闻言却勃然大怒，他们常年与第五军团交战，自然明白东阴国的一些规矩，在东阴国正常交战中赏金都是斩首一级十金，斩首二级即可授勋一级，这女将的许诺岂不是在说他们远不及正常士兵？本就是因这等不公起义的他们气血上涌，怒吼着向女将冲锋，却见那女将噙着冷笑，手起刀落，锋芒浪涌千层雪。 “本将第五军团千军武东方宁，尔等畜奴不伏首认罪，更待何时！”伴着一声厉喝，如雪刀光波浪而涌，径直将离得最近的几名战士吞噬绞杀，这一幕令守军肝胆俱裂，却迎来攻城女兵的振奋战吼，一名又一名战士趁势而上，将推动檑木滚油的守军顺势砍翻，满脸皆是仇恨与嗜血，一名名同伴战死城下对她们来说是太大的悲痛与耻辱，除却将眼前男奴杀尽，别无洗刷之法！ 血在城头扩散蔓延，论作战经验、修为东阴女兵都较刚刚拿起武器的勇壮强上太多，她们城墙时勇壮甚至没从操控守城武器的状态回过神来，刀锋就已割破喉咙，更不用说金身境修为的千军武东方宁在这城墙上是何等无敌的存在，刀芒如雪如浪所向披靡，莫说寻常勇壮，纵是随凌青云渡海而来的亲兵也无法在这银雪刀芒下撑过一合，看着自己一手带起的亲兵丧生城头，凶手甚至将那首级抛起炫耀，站于城楼的凌青云不禁握住剑鞘，手背上青筋暴露。 但他忍住了，这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东方妖女，吾乃义军千军武郭啸，有胆一战！”就在这时炸雷般咆哮在城头响起，一名巨汉手持连环大刀，器宇轩昂地朝来犯者发起挑战，咆哮响起之际东方宁迅速收刀，挥洒出一道殷红鲜血的抛物线，扭头轻蔑一笑：“男奴乱贼，有何资格向我挑战？”话未说完，刀再出，遥隔一丈剖开面前男子小腹，血溅肠流。 郭啸暴怒，抖擞金身阳气朝东方宁怒啸杀出，却被纵身残影的东方宁避开攻击，连杀数人后方转身招架气势十足的一刀，虎口发麻感令她瞳孔微缩，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自封千军武的乱匪之将，而后刀芒纷飞，层叠浪花直压得一口连环刀出不得三尺囚笼，九环铛响皆是憋屈不甘，被压制的郭啸盛怒而吼，一身阳气毫芒而发，却在雨幕中零散逸散，终不得虎跃龙腾。 天之雨是守城者的幸运，又何曾不是攻城者的天时，近冬的雨带着凄寒，就连金身阳气都遭受压制，寻常兵士更不用说，得凌青云指点蜕变的亲兵战士本欲以此战扬名立武，却在阴雨中被浑身湿透的女兵以阴煞之气步步紧逼，满脸都是不甘。 “不过是男奴，抽筋剥骨后还敢发狂不成？” “今日便与尔等妖女同归于尽！” 在怒吼中杀向彼此，贯穿胸膛痛饮对方的鲜血，而后随着一阵剧痛意识模糊，最后一声咆哮魂贯玄黄，煞气弥漫不消，俱是不能退的死战。 一个接一个，攻城者与守城者或折于刀剑，或丧生箭雨，又或在冰霜雷火中形神俱灭，终究前仆后继地倒向战争的必然结果，义军的强者终究挡住了东阴刀锋，哪怕代价惨重终在苦苦支撑，手握旧械的勇壮自发冲上城头，以二换一、三换一甚至四换一的代价挡住来犯者的猛攻，身为最高统帅的凌青云没有阻止这一切，尽管他明白整座城池已摇摇欲坠，沉浮如那东海狂浪。 而在这时，波澜席卷，弈手执子，将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今日，你可还想逃？”从容不迫地开口，迈步，已临城下，枪锋顶天，势要破开满天窟窿，檑木滚石之物随风自散，就连风雨也被如斯气势逼退，形成一片万法不侵的真空地带，银发女子，第五军团长崔夜华登城，莫能当。 “锵！”按捺已久的宝剑终于在这一刻出鞘，释放着刺目金光，凌青云自城楼跃下，如仙谛临，目光冷峻衣如雪，这无疑令他成为战场上最醒目存在，成为无法从猎人视线逃离的猎物，也成为守军心中支撑着一切的定海神针。 没有人会忘记，就是这名青年步入阳断山，用短短半年时间教导义军上下，令迷途已久的羔羊走上正途，脱胎换骨，没有人会忘记正是这个人夺下潮华城，并用那慷慨激昂的话语激发了男人们几被磨灭的血性，而今这个人站出来了，作为潮华城守军统领与万军武，迎上敌军主将，东阴国东部最负盛名的第五军团长崔夜华！ 崔夜华在笑，枪尖抖落万星寒，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而凌青云，也从未想过逃。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如有默契，实是超越金身的觉悟，枪与剑同时出击，无数残影交奏激昂乐章，但唯有横贯其中的两道灿芒才是支撑威力的主角，双方皆在衡量着对手，剑尖与枪尖缠绕触离，堪比极光的变化称得上怪诞绝景，但在这生死激烈的城战中没几人有机会欣赏。 数十招间，虚实已辨，皆从对方眼中窥见凌厉与杀意，随即毫无保留出手，密集枪影扩散至铺天盖地，凌厉剑芒如流星一以贯之，当那厉芒白衣染血，甲胄同样被金戈伐裂，斑斑点点如梅花，绽放在雨幕。 崔夜华的神色愈发凝重，她不得不承认这名男子是足以匹敌自己的对手，纵然自己的气机萦绕阴雨，铺天盖地将对方笼罩，可那一柄铁精剑却在青年手中舞遍玄黄，赫然寻不出一点破绽，此人的剑意明明如此锐利，为何做得到这般滴水不漏？这令她颇感头疼。 毫无疑问此时的她占据上风，虽无法速胜却没有落败的可能，可她这次汹汹兴兵来就是为了镇压叛乱，以儆效尤，想她堂堂第五军团长出击自当雷霆万钧，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叛军击溃，可事实却是求胜心切的她犯了兵家大忌，在山谷受伏挫了先锋锐气，为速战速决选在雨天出战同样未能起到奇效，第五军团士兵虽登上城头却被韧性极强的义军死咬抗拒，付出超出预想的代价而未能速胜，这本就是不可承受的。 就算对手也有灵华战力，不速胜，即为奇耻大辱！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主将与最强者的她就该万军中斩将，直接将凌青云诛杀方能洗刷耻辱，可现在她的杀招皆被凌青云阻挡，虽占上风却讨不到半点便宜，这教高傲的第五军团长怎能忍受？姣好的脸上满是愤懑，崔夜华一招比一招凌厉，终被凌青云沉着应对，招招拆解。 不知不觉，雷鸣尽，雨过天晴，缺乏修缮的城墙被浸入血色的红，冷酷的兵士已经登上城墙，却望着眼前满脸不屈的男人疲惫而不解，她们难以想象平日里软弱可欺的羔羊怎么有了反抗主人的勇气，并在被砍瓜切菜的情况下仍死战不退？在她们眼中可任意蹂躏的弱者竟展现出了一股不弱于她们的血勇之势，这是她们无法忍受的。 也就在阳光倾洒在城墙的时刻，一股澎湃的力量于城头激发，如同坚壁的三面金辉直冲云霄，原本精疲力竭的义军战士慷慨咆哮，竟都爆发出一重全新力量，支撑着他们奋然而前，将节节败退的战线逆转挽回，东阴女兵因这境况发出不可思议的怒吼，挥刀披靡的森森阴气在这一刻被阳刚之威轰然击溃。 “阳阵术？不对，符文！？”本便眉头紧蹙的崔夜华见得这一幕瞳孔骤缩，迎面而见的自信微笑令她咬牙切齿，一瞬间利弊权衡，终毅然开口，将那艰难命令下达。 第四百八十六章：攻守 如潮起而来，亦如潮落而去，来势汹汹的东阴女兵终于在澎湃阳气的压制下败退，便是军容严整尚在，却在守军的穷追猛打下留下一地尸体。 雨过天晴的天空瓦蓝澄澈，山峦间架起美轮美奂的虹桥，但在如此美景下城墙内外却一片狼藉，清新的风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掩盖虹彩，令人几欲晕厥。 直至确定对方并非诈退，守军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敛尸体，围城无埋葬之所，唯有堆积一处，付之一炬，令那战死者的英魂在冲天烟火中随风而逝。 这令人伤感唏嘘的一幕，落在战争的最高指挥官眼中则是自身指挥不利导致的奇耻大辱，崔夜华几将一口银牙咬碎，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整座潮华城都被她的森冷目光夷平了。 先前，胜利只在眼前，即便那些男奴展现出出乎预料的血勇顽强，终究被训练有素的东阴女兵逼到溃败边缘，那种情况下只需席卷珠帘，任守军有万人预备役也难逃兵败如山倒，作为守方唯一希望的凌青云也被她长枪压制，可以说大局已定。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就在她们即将胜利的关口，将地面浇淋得泥泞不堪，令她们攻城过程举步维艰，却也压制男人阳属性真气气焰的大雨戛然而止，骤然发动的阳属性符文战阵瞬间增幅了守军战力，令这群不畏死的男人气势如虹，生生将局势从破城边缘挽回，有多少东阴国的英勇战士在那一瞬倒下，令军团主将几欲断肠？ 以东阴国第五军团长的骄傲，崔夜华恨不得下令全军压上，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将这满城贼子屠灭，但她更清楚这种意气用事只会起到反效果，战局此消彼长，已是强弩之末的东阴女兵继续进攻只会枉死，唯有暂避锋芒才是保全实力，并获得最终胜利的明智选择。 可她当真不甘啊！距离胜利只有咫尺时功败垂成，堂堂第五军团主力被一群刚上战场的男人逼得退军——这种屈辱与愤怒在战损统计得出后迅速增长，银发女子的一张美丽面庞都为之扭曲。 “也就是说，我第五军团的勇士为一座叛军男奴把守的孤城折损了近千人，还没将这城池拿下？”凌厉目光扫过诸将，众人无不颤抖噤声，银发女子的胸脯因愤怒剧烈起伏，尤其当想到不得已下令撤军时那青年淡然自信的神色，这无名之火更是盛燃不熄。 “将军息怒，那叛军只是苟延残喘，只需我军重整旗鼓，定可一举拿下，且令我军将士歇息一日，遣弓骑斥候佯攻滋扰，待乱军疲乏自可轻易取胜。”一名将领上前建言，崔夜华瞥了一眼这自己平日颇为倚重的千夫长，终是颌首：“由你安排。” 若在先前，她绝不屑用这手段对付义军，对付土鸡瓦狗何须用计，堂堂碾成碎片便是了，可今日付出的惨重代价却令她不得不正视这在法理上就应当轻视的对手，千夫长领命而起，很快帐外便响起马蹄声，崔夜华眉头微蹙，吩咐全军扎营休整，修缮兵甲，安置伤员自不必多说，又听从麾下诸将谋划，终于将守城义军视作有资格与自己正面对抗的对手。 当摆正态度，崔夜华迅速发挥出作为王国重将的优秀才干，阳谋奇策如天罗地网，势要鲸吞潮华城一雪前耻，但在会议中途传来的消息却如晴天霹雳，令她好不容易缓和的神情再度笼上冰霜。 “阳断山乱军，趁此机会进攻了？” 此言一出账内诸将皆是神色微变，显然她们中了义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即便她们明知即便没有主将坐镇的第五军团亦非义军能敌，被速来轻视的男人摆了一道还是令她们无法释怀。 “区区乱军何足挂齿，待我军将潮华城夺回，定教他们片甲不留，永绝此患！”一名校尉傲然开口，企图以此振奋军心，账内众将闻言点头赞许，唯有那带来消息的传令兵面色慌乱。 “禀军团长，乱军突袭我军粮仓，焚烧军粮并连营，致军心大乱，折损千人，不得已败走，乱军趁势连掠三城，聚众叛乱，南方事急，还请速速回援！” 什么！？听到这话，包括崔夜华在内的所有女将都露出惊骇之色，她们第五军团的大军竟被区区乱军击败了？要知道这乱军可是一直被她们打得抬不起头来，仅能躲在阳断山内苟延残喘的弱者！ “我军不可能兵败，你是乱军派来的奸细不成？” “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统统住口！”一声怒吼喝止麾下诸将的呵斥，崔夜华一脸阴沉地将目光投向传令兵：“具体如何，如实道来！” 来自整个军帐的压力令传令兵满头大汗，却不得不在崔夜华面前将乱军如何吸引注意，如何劫营放火，如何在林中设伏的战况一一道来，闻言银发女子的神情愈发阴沉，这一系列战斗可谓环环相扣，分明就是乱军计划已久的绝杀之策，若非受创的就是自己的部下，她都想称赞设计者的精明智慧。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他们曾经弱小，却在励精图强，无时无刻不在为决战的时刻做准备，而非她所想象一触即溃只能龟缩山中瑟瑟发抖的无胆鼠辈，她看错了，或许，东阴国也错了。 一边励精图强，蓄势待发，另一边轻蔑散漫，分兵三路，两方碰撞的结果，自不必多说。 “这棋局是败了。”幽幽一叹，崔夜华的眼中射出两束精芒：“此时不可退，若退，我国东岸皆入贼手，唯有将此地叛乱镇压方可回援！” “你持我书信，请冷月公主相助，乱军别无灵华境，公主可扼其锋芒，而我军……”银发女子眼中精芒闪耀：“连夜攻城！” “遵命！”主将威严下，众将俯首。 月明星稀，结束战斗之后就一直被游骑兵滋扰的守军疲惫地望着前方，敌营灯火通明，莫不是在进行宴会狂欢？在那么多战友身亡的情况下举行宴会，真不愧是冷漠无情的妖女！愤愤间，忽闻尖啸破空，守军骇然地长大了嘴，却觉脸颊一热，尖啸嗡鸣消失得无影无踪，年轻守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耳朵被射落的事实，没等他为此痛苦吼叫，更大的恐怖已逼至眼前。 黑压压如潮水，白天血染城墙的敌人又一次来了，义愤填膺，双目如寒星闪耀，当守军意识到敌人的到来，最前方的敌人分明杀上城头，根本不容他们发动守城兵器，带着嗜血笑容的女兵如苍鹰扑食，森森战刀在待宰者眼中便是死亡的象征。 完了！守军满脸绝望，白天借助滚石擂木的他们都被逼到绝境，如今对手悄无声息杀到城头，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虎入羊群，映照狰狞与惶恐面庞的却是轰鸣四起，冲天火光将黑夜照亮，刚刚登上城墙的银发女子表情僵硬，却见那可恨的青年一袭黑衣在前，抱剑束手。 “恭候多时了。” “这也被你算到了？”难看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后枪出如龙，这种状况同样在她的猜测之内，奇袭成功自然是好，若不成，悍战夺城便是！ 激战，绚耀夜空。 …… 直至东方再度露出鱼肚白，攻城者抛下一地尸体再度撤军，崔夜华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确实有着超乎想象的坚韧，再一次带给她的军团耻辱。 但到此为止了，胜负，即将分晓。 当银发女子露出冷笑，城头上的青年同样默念。 一切棋子落毕，博弈的最后终是全力碰撞。 日当中天，温暖的光芒照耀在每一名守军的身体，透过甲胄令四肢百骸俱暖，有些人的脸上还留着前夜的疮疤，只是一股焕然一新的剽悍取代了过往的怯懦，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战士真正的铁血坚毅正在养成。 沐浴在正午阳光下，面对军阵，明知敌人即将再度进攻的守军却自信泰然，他们已经挺过了一次又一次进攻，即便对手借天时夜袭也被他们顽强击退，如今更是他们占据优势的正午，滚热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强敌又有何可畏？来自祖上驰骋沧海的狂野自血脉觉醒，战而无畏。 但他们的对手同样噙着冷笑，那是看待无知者的高高在上，当她们再一次踏着鼓点进攻，守军突然察觉了异常。 起雾了，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雾。 当那迷雾遮蔽了视线，令原本有血有肉的对手如作虚幻鬼魅，守军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们感到冻结血液的冷，原本沸腾的血液堕入截然相反的绝境。 “天杀的，她们这么快就将阴雾阵布置好了？”唯有来自阳断山的老兵知道底细并露出骇色，他们知道这是一种与阳阵术针锋相对的力量，甚至更加强大。 作为独尊阴阳的阴阳岛，阴阳二道之造诣自是绝高，连义军都能掌握阳阵术这等杀器，东阴国官兵怎么可能没有应用战阵的杀手锏？只不过这等术法受种种制约，无法仓促发动，才令守军在第一战占尽便宜。 可现在，东阴军悍然祭出杀手锏，定会彻底倾覆战局！ 第四百八十七章：光芒 枪锋寒烁，若纵横迷雾之腾龙，涌动阴煞诸寒，随枪而起万重影，仿佛攻城诸军之象征，凌青云迎着枪影，辉耀金芒的剑光接连刺出，剑锋璀璨却一如既往，在澎湃阴雾的枪影压制下难放光芒。 眼看着青年沉着的面庞掠过一丝慌乱，银发女子不禁露出快意之色，即便身处激战她也总览全局，感受得到己方战士猛攻的气势，这群依仗正午阳光自认可以与东阴女兵分庭抗礼的男人在真正的东阴国战阵笼罩下难逃节节败退，全场如是，概莫能外。 终于可以雪耻了吗？崔夜华的眼中流过一分怅然，不，败给男奴的耻辱在兵败之时就注定难以洗刷，即便今日能顺利夺回潮华城，因区区男奴损兵折将，延误战机的她难逃金銮殿上的问罪审判，或许整个第五军团的荣耀也将因此衰退黯淡。 诚然，这是她的过失，但崔夜华清楚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过，若问罪，朝堂之众难逃其外，而秦月叛乱的气焰以今观之恐怕绝难平复，东阴国之动荡，远超言官妄议与彼时想象。 但无论如何，今日之战都必须胜，需大胜！眼中绽出璀璨之光，崔夜华横枪厉喝，气势骤然攀升，周身若有万千军魂呐喊厮杀，纵迷雾相阻，穿透而至的杀气仍令人心寒，只是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第五军团将士却士气大振，她们明白此乃是军团长的杀手锏，非必胜之战绝不动用，此时传出的凛冽气息正是一役克城的绝对信号！ 霎时呐喊声冲天，纵在大雾中对手的面容已模糊，两方士兵还是毫不犹豫地向散发截然不同气息的敌人挥出兵器，用对方的血渲染自己的荣耀，或以自己的血将死战之志捍卫。 迷雾锁日，阴盛阳衰，被再次攻上残破城头的义军勇壮节节败退，随着寒气冒溢的刀伤倒下，或在迷雾阴影中生生被浓郁阴气扼杀，震撼彷徨间忽闻身后喊杀声起，不由面色剧变。 “那群该死的娘们，竟然在这关头造反！”挑开迎面而来的战刀趁势取下女兵的首级，副将张强恨恨地啐了一口，要不是为标榜正义，区别于东阴国暴政，痛恨女性的他恨不得将这群将他们视作家畜的女人杀尽，但追随凌青云的他已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屠杀无辜者只会令仇恨扩大，要想真正救天下人于水深火热，就绝不能成为另一个尹家王朝。 从长远考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的，得人心者得天下，可当并未被降服之民持刀兵自身后刺来，仁德怜悯似乎便成了最大的笑柄，当喊杀声从身后响起，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难以保持战意，尽管心知城中有近万勇壮维持秩序，可他们挡得住修为超过自己，本身便站在主人位置的作乱女民吗？没有人能盖棺定论。 所见唯有迷雾彼端模糊火起，还有怒骂、呵斥与悲鸣混杂在一起的嘈杂之声，四面楚歌到来，将守军的生存空间不断挤压，直至无存。 “早些投降，可免几分痛苦。”刀光剑影间，气势攀升的崔夜华傲然开口，她看着被自身生死间彻底压制的青年，眼中有轻蔑、敬佩、惋惜、快意等复杂而矛盾的情绪混杂交错，最终说出的话语利如刀锋，凛于寒冬，本身亦具灵华强者发动之威，越剑气而断发，迫使青年急急回首以避。 显然，即便投降也不可能免脱死罪，至多是被胜方略微怜悯敬佩，来一个痛快罢了，心知双方都不可能退的凌青云一声低吼：“无需多说，胜负还未揭晓！” 还未揭晓？听到这话，神情冷峻的崔夜华不禁浮现笑容，她自然不会怕对方的虚张声势，只会因此感到愉快：这个一次次挫败自己，不可一世的男奴终于败了，在这种局势下他不可能有破局之法，所谓的强硬只是色厉内荏，恰恰彰显了他此时的弱小。 终于，耻辱虽无法昭雪，这场夺回潮华城的战斗却即将迎来胜利，虽然不知这群男人究竟是以什么办法渡海，但胜利后绝对能问出答案，待她提着那义军最强者的头颅班师，而今猖狂的乱军终将迎来必然的末日！ 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将眼前青年格杀！银发女子的眸子愈发凌厉，一道道枪影铺天盖地，萦迷雾而变幻无踪，好似一条潜龙不断隐现，单是展露的爪牙便氤氲寒芒，令人心惊肉跳。 如此杀威，就算那叛军首领秦月亲至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黄口小儿还不快速速献上头颅？崔夜华神色冷漠，似已见到青年倒在满天枪影中的结局，催动浑身真气凝于枪锋，势欲急，不令猎物有半条活路可走，但渐渐地，她发现了异常。 “整整百个回合，我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三道伤口？还有这迷雾，分明是我第五军团战阵之力，为何竟依附着他的剑上，这剑招究竟是……不好！”忽然间崔夜华神色剧变，只见一道剑芒煌煌而至，其迅捷之势岂是先前剑招可比！ “你！？”一声惊呼，剑锋已至眼前，那刺目的光宛如流星，在那一刹撕裂迷雾，照亮了苍白的面孔，分明是主宰阴煞的她此时却感觉到了冻结血液的寒，来不及动，无论是枪还是身体都无法将这一击阻挡，所能做的唯有拼尽那近乎本能的力量，极力，躲闪！ “嗤……”“哼……”怎能避开流星，生死间极限的躲闪终换来一声闷哼，妖艳的血花自脖颈喷涌狂放，眼中惊骇未尽，本乘胜势的银发女子便意识到眼前的对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淡然自信消失了，强硬愤怒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像是铅华洗尽，砺尽所有锈痕与尘土而绽放出凌厉寒光的剑。 没错，他就是剑，一柄此时无物无我，唯取敌人首级的绝世杀剑！ 局势一瞬间变了，一直默默承受的剑在枪影最铺天盖地的覆盖之后终于释放出了真正的光芒，迷雾被剑光照亮，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之势吸引缠绕，倒戈而降，剑瞬间取代了枪先前的位置，铺天盖地，堵死笼中鸟最后一条退路。 他一直在藏拙！看着杀意凛然的凌青云与他封锁周天的剑，陷入囚笼的崔夜华几要窒息，却又忍不住呐喊质问，怎么可能？这个人曾被秦月擒获，也在阳断山下与冷月公主交手，他确实拥有灵华战力，但绝达不到这令她产生死亡恐怖的地步！若他真有如此实力，不说秦月，当时连冷月公主恐怕都不能走脱！ 她怎能想到天下真正天骄的成长速度有多么夸张，半年的沉浮静养令凌青云一举踏入金身极境，旧疾也渐渐恢复，虽然还无法做到真正祛除诅咒但他的战力也绝非入阳断山时可比，先前藏拙只是为了等待最好时机，而今他终于等到了第五军团长毅然决战，施展杀手锏不留后路的关口，他自不会错过这唯一的胜机！ 千万缕剑芒交织成天罗地网，如泰山压顶的压力虽灵华亦难喘息，一方异度天地生生隔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从战斗开始臂助的阴雾阵宛在世外，对面前的死敌卑躬屈膝，面色苍白的崔夜华几要失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枪芒被这一域剑光交织磨灭，更承受风暴涡旋，剑刃撕开血肉的痛。 “我怎能死在这里，死在一个男奴的剑下！”绝望中涌出不甘，银发女子嘶声怒吼，周身黯淡的气焰中道道战魂再度浮现，为东阴国第五军团战魂皆显，凝于一枪悍然刺出，当那浩浩荡荡的力量撞击在囚天之边壁，震荡作地动天摇。 令银发女子绝望的是震荡之后一切竟归于沉寂，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如泥牛入海般被这不可思议的剑意吞噬得干干净净，气势凌厉已不及全盛一半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厉的剑风划破自己的肌肤，殷红渲染了视野，而后，明亮金黄。 那是太阳吗？意识已然模糊的崔夜华呆呆地想，她看到那光芒照亮迷雾，并以不可阻挡的气势耀满她的视野，带来无法抵挡，也令人无意抵抗的炽热，在这炽热中阴寒与晦暗如冰消雪融，所剩下的，纯净无暇。 在这片不可思议的光芒中，她的意识消失了，平静而迷茫。 “第五军团长崔夜华已授首，尔等不速受降更待何时！”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驱散迷雾的烈日吸引，一声洪雷般怒吼震荡城池，当目光被烈日下那失去昔日英武的头颅吸引，没有人能保持自己的神情不变，只是这一瞬两军的表现却截然相反。 “军团长战死了，怎么可能？”如被剥骨抽筋，势夺此城的东阴女兵失魂落魄，反观原本被逼入绝境的守军，却在这一刻发出“统领威武”的怒吼，而后振奋而前，狂澜倒挽。 天变了，迷雾散尽，日光煌煌。 第四百八十八章：翻天（上） “崔夜华竟被斩杀了？”手掌用力，战报瞬间作雪花碎片燃烧成烬，冷月公主眉头紧锁，陷入深思，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东阴国第五军团长竟然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要知道根据战报所说潮华城中实际的义军恐怕还不到千人，其余都是临时招募的壮丁，就这乌合之众却打败了崔夜华统领的三千兵马？即便有倚仗坚城防守之故，她还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尤其是崔夜华，以其能耐就算是军团全军覆没也应该有能力独自杀出重围才对——尽管以其骄傲多半会选择以死谢罪。 可不管怎么说，崔夜华兵败身死已是事实，冷月公主必须承认王国东部的问题比想象中更加棘手，而在崔夜华陨落后，这片区域身份最高的她将不得不以罪臣身份独挑大梁。 “当初在阳断山下留了手吗？还是说这是他这段时间的际遇？”冷月公主当然知道击杀崔夜华的是谁，除却那曾以精妙剑术令自己惊艳的青年外不会有别人，可当初尚被自己以黑雪压制的青年竟打出如此战绩实在令她惊讶而警惕，她明白他们间迟早会有一战。 “若是以二敌一，定不惧他，好精明的小子，就这么调虎离山，剪我东阴国一翼！”愤然与钦佩同时在脸庞浮现，冷月公主低头望向沙盘舆图，若见那海岸山岭间万军厮杀，又有旌旗招展，蔽日遮天。 九月二十七日，东阴国第五军团长崔夜华领兵征讨潮华叛逆，战殁。 二十九日，贬臣冷月公主临危受命，统领第五军团部众，镇压起事乱军。 十月二日，第五军团与义军酣战南冶平原，冷月公主阵斩义军第一强者，义军溃，第五军团趁势猛攻，斩首万余，多为黄毛皓首。 十月六日，凌青云南下，再战冷月公主，鸣金连弩阵。 十月九日，凌青云与羊傅谦两军合围，冷月公主重创败走，第五军团阵脚大乱，败。 十月十八日，第五军团残部扼守青狼关，义军久攻不克。 十月二十日，东阴贵族殷铃起事，东南诸城女子响应，七城夺回，义军分兵镇压，皆陷鏖战，民间男女械斗不休，死伤无算。 十月二十九日，秦月麾下明月军飞夺青狼关，入东南部，诸城皆降。 十一月二日，凌青云及羊傅谦亲率义军攻克最后一城银兰城，殷铃引咎自刎，自此东阴国东南隅皆定。 十一月五日，羊傅谦宣布义军臣服秦月为新朝第三军团扬翼军，秦月谴使公布新政，宣布取消奴隶，男女平等，千里沸腾。 十一月七日，凌青云入京。 “小女子秦月，恭迎凌公子大驾。”屏退左右亲信，一袭戎装的秦月欠身行礼，见状凌青云忙将她扶起：“明王折煞在下！” “凌公子不必误会，此举且属真心实意——东南域可克皆为凌公子之功，消息传来我军上下鼓舞振奋，从而绝东南之忧，定国有望，此乃封侯列圣千秋之功，而凌公子以外人身份功勋至此，当得起秦月一敬。”秦月坚持拜下，此时贵气逼人的面庞满是坚定，凌青云无奈受之。 礼毕，两人相对而坐。 “明王已有把握？”凌青云看向这位金银袍冕的高贵女子，太尉秦月起天下之事，所为众生平等，国家得强，故并日月二字而称明王，世人无不敬仰。 “起事之时，本有八成把握，无奈奸人出卖不得不提前发动，所幸得凌公子臂助，如今把握，当有七成以上。”秦月微微一笑，自信洋溢的脸上神采飞扬。 凌青云闻言却感讶异，要知道如今秦月所部只能算占领东阴国中部与东南，充其量据有三分之一国土，兵马与强者数量皆逊于尹家王朝，她竟有如此把握取胜？ “所以敢战，皆赖民心，如今国内动荡不定，唯我域界安定，人心思安，得民心者必胜。”秦月自信开口，闻言凌青云不免震惊于对方的气度。 确实，他过青狼关一路走来所见城池安定，个别地方甚至热闹红火，全无战争氛围，能在叛乱时令辖区如此安定的秦月不是天才就是妖孽——对此刚刚带领义军平定东南域界的凌青云最有体会，要知道义军本来就大多出自东南一带，也常对老乡进行耳濡目染的鼓舞教导，在这种情况下奇迹般击溃第五军团的义军仍然得面对狼烟四起，恩威并施，还是借秦月之名才最终安定区域，而东阴国中部的观念应该更根深蒂固才对，秦月却能令原本处在主人地位的女子接受平等地位并迅速拥护明王，这份手腕实在高超得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尹家王朝定不会善罢甘休，东阴国六大军团如今亡其二，存其四。”凌青云沉声道，东南大战解决了实力较弱的第五军团，秦月则在占领中原的过程中将第一军团一半拉拢一半消灭，如今需要面对的还有四大军团，且不能忘记无论是义军还是秦月的军队都在连番大战中损失惨重，若说原先的义军还有和一支军团掰手腕的能力，如今的战力就连半支军团也不如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为至理，但终是需要时间与土壤的。 “凌公子不知，我麾下兵马皆出自原第一军团、第二军团，论精锐程度非尹家禁军以外所能比拟，以我所部战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第六军团亦无可惧，至于第二军团……自有应对之法。”秦月开口，此时的她仿佛萦绕着一层光辉，一言一行皆是正理，无可挑剔。 “应对之法？”凌青云疑惑，正欲询问秦月的打算，忽有一名蓝袍女将上殿，恭然抱拳：“禀明王，有急报。” “无需避讳，但说无妨。”秦月摆了摆手，蓝袍女将恭然以应：“如陛下所料，西阳国大将领兵来犯，第二军团只得迎战，无力东进。” “真是来得巧。”听到这话秦月冲凌青云眨了眨眼睛：“凌公子可知本王把握何在了？” 人前便称本王了？凌青云好笑，却不由被这震撼性的消息吸引心神：“西阳国来犯，这……” 的确，在外敌面前第二军团确实无法回攻，给了秦月击败尹家王朝一统东阴国的机会，但势单力薄的第二军团势必难以阻挡西阳国大军来犯，到时候轻则边境沦陷，重则一举沦丧，这几乎称得上通敌卖国！莫非令秦月如此自信的就是这自断一臂的毒计？凌青云皱眉。 “凌公子宽心，西阳此番出兵绝无害意。”秦月淡然的话语令凌青云瞳孔微缩，这意思莫非是……西阳国出兵在她掌控范围内？莫非这秦太尉的权势已经蔓延到了千年敌国，又或者，她提前找好了足够可靠的盟友？ 两国相交皆为利，若有吞并壮大之机，抛弃情谊信用再正常不过，凌青云相信秦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以他对这位女子谋而后动的了解便可相信秦月确实拥有十足把握。 “便是无我，明王换代也易如反掌。”感慨一声，凌青云终不再问。 “凌公子不必过谦，欲成大事实力、时机、机缘无一不可，凌公子正是我秦月，我东阴国变革之机。”秦月郑重开口，而后，面露疑惑：“只是本王还是不明，凌公子究竟是以何奇袭潮华城？” 渡海奇袭潮华城正是东南之战的开始，也是分散第五军团兵力最终决定战局的关键所在，凌青云与他所率领的义军精锐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但这场奇袭的详细过程却是一个谜，作为明王与前太尉秦月最清楚自家情况，东阴国没有适合渡海的战船与相应技术，举国之力无法造就，龟缩在阳断山的义军怎会有这种实力？莫非这名满天下的凌公子还是一位船匠不成？ 更何况，战斗结束后，也没有人见到潮华城有船只停泊。 “很简单，我借了一物。”听到这话，凌青云也露出笑容，恐怕这是面前这位女子唯一输给自己的地方吧，没有吊人胃口，他道出了答案：“海蓝苇。” “海蓝苇？”秦月愕然，她只知道这是一种生于近海的蓝色植物。 “海蓝苇材质极轻，于烈日下曝干之后更可浮于海面，咋一看是很合适的造船材料，但它过于柔软，无法构成船体，被踩上一脚就有可能塌陷沉没，且吸水性强，入水后将迅速软化沉没，因此鲜有人懂得以海蓝苇运输。” “但我发现，若向海蓝苇持续注入阳气便有长时间维持干燥与漂浮的可能，因此我命人编织筏，步以符文阵，领兵着蓝衣伏于其上，身浸海水，以体内阳气维持符文运转，由我以真气主舵导向，于海面漂浮两天两夜，直至兵临城下，守军方觉，登岸后苇筏即沉，以示背水之心。” “如法炮制，其后调兵八百而来，以为死守潮华之主力。”凌青云平平淡淡地说完，秦月的脸上却已布满惊容，以海蓝苇作舟，以人体阳气维持船体，趴伏在筏上浸泡于海水两天两夜，最终得以夺城——究竟是怎样的疯子才能想到这么荒谬的计划，又是怎样疯狂的军队将其实施？ 秦月悚然动容：“渡海勇者今安在？我需一见。” “昔有九百人渡海，今存一百一十三，殿下愿召，自欣然而来。”凌青云道。 秦月默然，起身踱步，终不免一叹：“秦月，受教！” 第四百八十九章：翻天（下） 秦月，受教。 东阴之明王，她究竟受了什么教？是凌青云制定这天方夜谭计划的大胆，是九百战士伏海而渡的坚毅，还是被国民为自由不惜生命的抗争感动？凌青云没有问，他知道对方寻到了属于自己的觉悟。 “令凌公子见笑了，我实在想不到凌公子竟是如此奇袭，过去，我小觑了凌公子。”当屏退麾下，再次落座，秦月的神态更为郑重。 这小觑是小觑了实力，还是小觑了疯狂？凌青云无奈：“实是情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换做别人，莫说想到这蓝衣渡海之计，便是想到也没有胆量实施，凌公子可曾想过失败会如何。”秦月严肃道，用兵多年的她虽不擅长水战，却也明白此举风险之大，且不说海蓝苇筏能否顺利渡海，将士又能否承受海水浸泡下不断消耗真气之苦，大海那波澜不定的风浪与鲨鱼海兽便是难以预估的挑战，凌青云不说，秦月却能猜到在此战之前凌青云定长期考察海面状况，令将士进行艰苦训练，成功皆需打下基础，菲一蹴而就。 “若是失败，则渡海将士十不存一，故我遣亲兵先行，身先探路，但有风险自有回报，非此计不可克潮华，非潮华不可迫敌军，这战术非我独创，三千年前落神大陆白鹭港之战常为悬案，如今看来想必是同一手法。”凌青云微笑道。 秦月哑然，这种计策还真有前车之鉴？可事实上凌青云并没有借鉴前人，而是在自己想出策略后对比验证，反倒解开千古谜题，这壮举由一名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作出，实能在世上掀起轩然大波。 揉了揉太阳穴，她慵懒地靠在座椅，朱唇轻启，神色有几分自嘲，有几分认真。 “凌公子如此，我都不知该如何酬谢才行，不如凌公子便留在我国，我封你为太尉、万户侯，享永世富贵？” “万户侯确实不错，但明王难道不怕我为太尉，效仿明王起事？”面对这个问题，凌青云毫不见外地倚靠座椅，从容笑道。 谁知听到这话秦月还真的低头思索起来，随后抬头，神色自信而慷慨：“以凌公子之志，定不会为权势谋反，若起事定为天下之人，事至于此，多是我或继任者忘却本心，重蹈覆辙，如此之君自当推翻，若有那日，我需谢凌公子大义，令我不至一错到底。” 这又换做凌青云心惊，至此时，他又一次见证了这位秦太尉、明王的决心，她所面对的不单是千军万马、世俗之念，就连未来的自己也视作对手，能在这种压力下前进之人，自是无人能阻的勇者。 两人相顾，皆从对方眼中见到欣赏与惋惜。 “崔夜华亡在凌公子剑下，倒也是她的宿命，为一国大事，牺牲殉国必不可少。”秦月幽幽感叹，凌青云顿时明白她们间关系不凡，只能报以歉意，秦月摆了摆手：“凌公子不愧为凌公子，这半年来实力精进诸多，又或是痊愈？若当初凌公子为全盛，我未必是凌公子对手。” “若是那样，我想必已在游历落神大陆。”凌青云回答并微微恍惚，若当初没有那一劫，自己的轨迹将会发生什么改变？或许已经平安无事地抵达落神大陆，在威震天下的霁月帝国行走收获，甚至已经抵达剑君国，感受剑修之国的氛围，而在阴阳岛，他却成为了义军的统领教官，真正在独当一面的情况下参与战争，蓝衣渡海，死守潮华，平定东南十六城……为之投注心血，热血沸腾。 这令他愈发意识到，自己今生所走的恐怕不止是强者之路，而相较十万里的广袤大陆，阴阳岛、东阴国，只是最小的舞台。 于是他微笑：“还得多谢明王给了我这个机会。” “可不是我发掘凌公子之才。”秦月笑了：“其实我很羡慕凌公子，男儿壮志在四海，行走天下路漫长，岛屿之王，终是井底之蛙。” “纵在井底，旦有风来，金鳞便化龙。”凌青云认真道，这话却笑得对方花枝招展：“凌公子的比喻太不恰当，在我东阴国，龙可是第一凶兽呢。” “是我失言了。”凌青云无奈道歉，一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但以他生平谨慎，说话又怎会不看场合，论及禁忌？ 他思忖，哑然，原来与眼前的女子对话竟令他放松惬意，不知不觉便吐露真言。 实是奇女子——对面前的女子暗暗作出评价，凌青云接过那纤纤素手递来的杯盏，一醉方休。 “请君与我，共同见证这盛世的到来吧。”凤目微醺，露出见所未见酒醉娇态的女子含笑开口。 对于这个邀请，自然从不会有拒绝的理由。 …… “尹月，投降吧，没必要徒增伤亡了，负隅顽抗无非残喘数日，顺从天意，可保你尹家血脉不绝。” 屹立城下，一袭金银袍的秦月*开口，在她身边是先后归附的诸位重将，还有包括凌青云、羊傅谦在内的义军统领，主宰着国家沉浮的大军尽集于此，见证着天下更迭。 “呵，天意？成王败寇，朕自然明白，可你秦月有什么资格称天意？”黑银皇袍的东阴之王屹立城楼冷笑，纵然穷途末路也没有屈服之意，依旧高高在上，若俯瞰众生。 “民意即天意。”秦月的回答，只有五个字，声音不大，却如雷鸣响彻众人心扉。 唯独一人不为所动。 “民意，你是说这群乱臣贼子，叛逆下奴？”尹月的目光扫过全场，属于帝王的威严令人心颤怵然，尤其是扫至身为男性的义军统领时，这尤为狠厉的目光甚至骇得几名统领倒退一步。 “所以臣乱，为暴君之故。”秦月凛然回应：“汝若不降，战取汝首。” “自寻死路，岂会拦你？”尹月只是冷笑。 多说无益，秦月将目光投向一名名驻守城墙的士兵：“我为杀尹家暴君，非为杀汝等同胞，倒戈降服者，皆赦。” 说完这话，她默默地抬起佩剑，斩落。 “全军攻城！” ……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当尹家一方的天行强者陨落，第一军团被西阳大军牵制在边境，第三军团长又宣布向明王投诚，这场席卷东阴国的大乱就理应画上句号。 即便追随在尹月身边的是最忠诚也最固执的一批亲卫，在大势面前也未必能坚持到最后，剑士不断倒戈投降令王座高悬的尹月神色愈发冰冷，却依旧不断调遣兵将，明知必败也要坚持到最后，带给对手最为惨痛的伤痕。 行走在刀兵之间，不时挥剑拨开箭矢，凌青云如闲庭信步，既无生命之忧，也没有兴趣斩将杀敌，城中并不乏誓死捍卫王权的强者，只是她们都对上了秦月阵营的其他高手，而心知战斗即将落幕，许多敌军有可能成为俘虏的情况下凌青云更是无心杀戮对手，道道剑芒挥洒多作袍泽屏障，今日的他比起一名战将，更像是历史的见证者。 忽然，杀机凛然。 “是你？”凌青云扭头，格挡住光芒阴森的狭长战刀，那身着白袍，面容却比过去憔悴得多的女将不正是当初被他俘虏的赤月公主？本为罪臣的赤月再次登上战场，手上用力，眼中怒火喷薄：“都是你，毁我东阴江山！” “东阴不曾毁，只是夺了你尹家江山。”看着满脸愤怒与杀意的赤月公主，凌青云倒露出同情之色，对方虽是屠戮商队的残忍刽子手，从另一角度看却是在牢笼中得知家国倾覆的可悲女子，他不可能宽恕对方的罪过，但他能以自己的方式给予尊重。 剑光交错，锵鸣声如将崩的弦趋于脆弱，在牢笼中度过半年的赤月不复有昔日强盛，临时取来的战刀也限制了其实力的发挥，怒火反令招式精妙十不存一，如此状态的赤月对上金身极境的凌青云自然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收剑入鞘，凌青云注视着白袍女子的尸体微微一叹，至少，自己让她倒在了为将者的归属。 扭头，城墙易帜，大局已定。 当无法俘虏的王者在狂笑中踏入火海，得胜的将士与败军的俘虏目光闪烁，他们都知道萦绕这个国度整整千年的桎梏将随着这场大火灰飞烟灭，毁灭之后，即是新时代的到来。 …… 三日后。 “原东阴国与西阳国签订盟约，自此更名阴阳国，由二王共治，两国开放疆界，自此男女不分高下。”缓缓读出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消息，凌青云不由心潮澎湃，这比西阳国拖住第一军团但两国不战的预想更好，意味着不只是东阴国，整个阴阳岛都迈入新时代。 这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西阳国也早在酝酿着变革，并在东阴国变动的情况下更顺利地功成，千年桎梏于一年推翻，尽管背后有着太多年的磨剑酝酿，还是令人不禁感叹造化的神奇。 或许，此时的阴阳岛本就得上天眷顾，而本是途经此处的凌青云有幸亲力亲为，见证这一幕的到来。 第四百九十章: 造化地 “想来凌公子已准备好启程了。” “此间事了便赴阴阳港，不知不觉倒已是十一月了，光阴似箭，恍如昨日。” “本想留凌公子多留几日，但小岛浅水，实不可伏龙，便在此预祝一帆风顺，想必以凌公子之才，无论身处天地何方，都不会被埋没光华。” “明王又怎非如此，如今两国初定，正是明王大显身手的时候。” “可惜我还不能轻松，两国虽盟，诸多规章还需统一，人心也需尽快安抚，更麻烦的是还得应付那霁月帝国。” 轻衣简装，与凌青云并肩而行的秦月叹了口气，遥望北方，目光悠远。 凌青云了然，霁月帝国一直觊觎着阴阳岛的秘密，为此不惜建设港口，调遣海军消灭冒犯海盗，据说当初东阴西阳两国对立都有霁月帝国在其中干涉，可以想象这个为此谋划千年的帝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阴阳岛走向统一盛强。 作为阴阳岛变革的一大功臣，他多少也对此地有些感情，心知此等真相难免有些愤然，可行走天下的他早已成熟，清楚自己这点情绪并不会对改变状况有丝毫帮助，对此也只能寄希望于秦月与如今的西阳国君主有能力顶住霁月帝国的压力了。 说话间，如今在阴阳岛万众敬仰的两人已行至一座青黑山脚停下脚步，望着这高埗到百丈的青黑山丘，秦月肃穆虔诚地闭上双眼，一段古老晦涩的咒文缓缓吐露，片刻后，轰隆巨音响起，却见这原本密不透风的山丘竟从中开裂处一道仅供一人行的裂口，裂口深邃，而后却绽放出璀璨华芒。 “请进。”秦月微微一笑，凌青云颌首，先行步入。 迎面而来的微风令人心旷神怡，却又不禁好奇此地为何会有空气流动，灿烂而不刺眼的金色光芒涌满岩缝，好似每一缕都拥有生命力般跃然不绝，这感觉很舒服，令人自然地放松了身体。 金色光芒愈发耀眼而后突然化变，呈黑雾般诡异飘然弥漫，凌青云也因此步入这座山丘的内部——一座半壁光亮的圆状洞窟，奇异的是这洞窟竟被金色光芒与深邃黑雾分成两半，各据半壁江山的金光黑雾相触相融而又相斥，宛如太极鱼般轮转交替，形成一种完美的和谐， 走入此地，那舒适放松感愈发强烈，金暗交替的奇景如与人体水*融，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浸入身体，尽管已达金身极境的身体并未因此进一步淬炼，可凌青云依旧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巧妙地贮藏在自己体内，逐渐生根发芽。 “这就是阴阳岛圣地？”望着眼前的光景，凌青云却将目光投向洞窟中心，刻有日月符号的丈宽圆盘上，这圆盘相较整个洞窟不大，可那日之符号耀如天日，月之符号深似深渊，令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被紧紧吸摄目光，如要将这夺目的景象深深烙印脑海，再也无法忘怀。 这就是阴阳岛的圣地，霁月帝国所觊觎，西阳东阴世仇两国皆无法独占的大造化地，只是短暂一瞥凌青云已有种冲动，踏入那轮盘核心，脚踏日月，升华登仙！ “呵呵，名扬天下的凌公子果然是识货人。”一声朗笑将凌青云惊醒，循声望去，赫然有一道身影沐浴光芒，屹立在轮盘之侧。 这是一名极具西阳国特征的男子，肤如古铜，体格壮硕，留着寸长短发的脸皮显得精神奕奕，开口间雷霆若震，自有吞山河之气，凌青云瞳孔微缩，拱手：“见过耀月王。” 眼前之人正是如今执掌西阳国大权的主宰耀月王，耀本是日之荣耀，赐之于月，事实上与秦月的明王称号有相同寓意。 面对凌青云的问题，耀月王只是微笑：“我不信外人，但明王执意要求，陈说阁下确有，便勉强应承，也想瞧瞧传说中的当世天骄究竟何等风采，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作为阴阳岛最大的造化地，这日月之山位于两国交界，尽管西阳国与东阴国一直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却终无法将对方驱除出境，无奈下只好妥协，双方共享造化，只是造化有限，两方的名额自然也有其限制，秦月以明王身份赠予凌青云名额本是权限之内，但辉月王作为此地的另一个执掌者，自然也得亲临监督。 所以有此会面。 “这泉眼的奥妙想必明王已经陈说，我便不卖弄口舌了，光是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凌公子何不一试？”笑了笑，辉月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凌青云相较西阳国男子显得瘦弱的身体，显然好奇他在阴阳岛的圣地会有何表现。 “恭敬不如从命。”凌青云大步上前，越是接近那仿佛随着阴阳两面转动的轮盘，他越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而向往的力量迎面而来，无可阻隔地穿透肉体，洗涤灵魂，当他终于站定，一脚踏日一脚登月，两股分别雄浑与冷澈的力量贯透全身，眼前明与暗交替不断，仿佛置身时空隧道，眼前尽是不可思议的光景。 而后，凌青云便感觉到了变化，当那阳刚与阴柔并济的力量流淌过骨髓肺腑，似清浊二分，血肉被锤炼得如山岩凝实，清澈的溪流却令浑身一阵轻灵，如在三伏天喝下凉水般大感痛快。 这一刻，凌青云见到了日与月的交替轮回，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同样经历轮回历衍而焕发无穷生机。 “这是……”阴阳二气中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乃至身躯，这一刻身躯宛如琉璃澄澈，令他可以清晰望见自己或发光或黑暗的经脉骨骼，在别人眼中悚人的场面却令他如获至宝，这一刻他足以看清每一缕能量的流动，血液中微小细胞的呼吸，对一名万灵元术修炼者来说这是何等珍贵的体验？更重要的是，他还望见某种顽固的枷锁如青烟散去，令这一年来深受荼毒的身体难得地放松与惬意。 “这阴阳之力竟然能缓解我体内的诅咒之力？”意识到这一点，凌青云自是大喜，在求助白帝失败后，这可谓是他最大的收获！ 以剑意压制，用生命能量冲击，凭药力试图化解却都冥顽不化的桎梏此时在阴阳二气洗刷下竟如冰雪消融，像是遭遇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迎来前所未有的大败。 在黑暗中迎来一线光明，凌青云怎会不珍惜这大好时机？几乎无需意识左右，渴望救星的身体贪婪地吞噬起周围浓郁的阴阳之气，感受着这股能量洗涤本源而酣畅淋漓，同时更冲击在那顽固而凶险的桎梏之上，如洪水击坝，撕开道道裂缝。 而后，便在将崩之时，纹丝不动。 “果然不行吗？”微微一叹，凌青云明白阴阳二气的作用止步于此，或许这股奇特的力量足以瓦解诅咒，但那也仅限于诅咒中的某部分而已，欲要进一步成功却没有可能。 只是这一幕落在秦月与辉月王的眼中却截然不同，他们只见凌青云周身光芒大放，迅如风暴的阴阳二气狂涌而入，青年的身体犹如无底洞般源源不绝地吞噬能量，内外气劲澎湃，若起万声雷响，这令他们下意识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吸收此地气息的场景。 作为纯粹的阳修与阴修，他们倒不会同时吸收阴阳二气，而是站在自己属性的方向吸收同属性能量，精纯又充满自然气息的同属性能量简直是辅助修炼的圣品，令他们体验到了生平未有的过瘾，可就算是当时的他们，吸收速度也远不及现在的凌青云啊！ “不愧是绝世天骄！”二人感慨，却不知凌青云所以如此原是身体亟待消除诅咒又兼有万灵元术擅长转化能量之故，但诅咒与万灵元术本也是举世无双的际遇，确实非天骄不可。 这种修行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直至一声轻咳响起，凌青云方在逐渐稀疏的光暗中走出，冲秦月及辉月王投以感激一笑。 “看来凌公子收获颇丰。”辉月王笑道。 “托殿下之福，这阴阳二气恰与我体质相契。”凌青云含笑开口。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待这造化地真正开启，想必绝不会令凌公子失望。”秦月上前笑道。 凌青云点了点头，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期盼，待到圣地真正觉醒，这里的阴阳二气定远远胜过此时，到那时候，此时无法攻克的诅咒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 “或许到那时，我也无需以此消除诅咒了。”遥望未来，凌青云心驰神往，至少他已经找到了将诅咒压制的可能，只要顺着这条路继续前进，何愁大患不解？ 对此，他充满希望。 …… 冬日当空，海阔天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东海浩荡，落神大陆远比我阴阳岛辽阔，凌公子好自为之。” “多谢远送，明王请回，勿要因我招致麻烦。”凌青云向屈尊送行的女子郑重道谢，此地距离阴阳港不过百里，已经接近霁月帝国辖地——这庞大帝国远跨海洋的领土，身为新君的秦月送行至此，难免会招致口舌与争议。 秦月不再多言，只是挥手，以最简单的方式向知己告别。 第四百九十一章：北渡 波涛汹涌，好似一头具有无穷伟力的巨兽舞爪；蓝甲白帆，却乘风驶破万重浪。35xs一支船队在远隔陆地的海面航行着，平静而稳定地接近航行目标。 正值艳阳，船只的甲板上演奏着悠扬乐声，穿着礼服的男女和着节奏携手共舞，或坐于餐桌品尝海鲜与精致菜肴，也有的独自倚靠船侧眺望大海风光，各有各的悠闲自在。 “虽同为航海大船，风格却与我青河大陆大不相同。”坐在船沿将一口香嫩的鱼片送入口中，又望大海，聆听渐渐激昂的乐声心作波涛澎湃，登船已有三日，凌青云也自然对这场旅途有了评价。 这种船只相较青河大陆的海船更加宽阔，外壳也更加厚重，这自然使船只的航速逊色于大武舰船，但相对地，落神大陆的船只载货量更大，航行得也更加稳固，风平浪静时船长甚至会邀请宾客在甲板上举办舞会与表演，舞蹈蹁跹，如履平地。 论赶路，这自然不及青河大陆的航船，可在这种船只旅行却更安稳惬意，不失为一种畅游大海的绝佳选择。 “若风平浪静，只需八九日就能抵达落神大陆，即便遇上风暴耗时也不会超过半个月，这段时间便好好修身养性，船长说三天后将会抵达珍珠海域，倒也不妨体验一次采珠。”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了规划，凌青云自是露出惬意笑容，老实说在阴阳岛耽误了大半年的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但船速就是如此，即便心急又能如何？倒不如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休憩间，一阵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扭头一看他便露出了笑容：“海上航行，张兄可还住得习惯？” “托凌……魏大哥的福，感觉不错。”青年人站定而后笑道，脸上的几分敬畏始终难以散去。闪舞小说网35xs 他正是昔日商队中得到机缘前往霁月帝国的张姓青年张楚，昔日秦月降临，商队成员因凌青云赌斗失败皆为东阴女骑所擒，而后被秦月偷梁换柱悄然释放，只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被释放后竟然逃错方向再次被东阴国士兵抓住，恰逢义军游击战士劫营，他为报恩加入义军，后与凌青云相遇，几个月来多受照顾，也得知凌青云竟是来自青河大陆的绝世天骄，是以愈发感恩敬佩。 “不必这么拘谨，如今你我不是上下级，又年龄相仿，同辈论交便是。”凌青云笑着开口，张楚才有些尴尬地坐下：“魏大哥太客气了，若不是魏大哥我只怕连性命都丢了，在山中又多受魏大哥指点，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该以师礼侍奉才是。” “我虽是教官，可还没打算为父。”凌青云闻言忍俊不禁，不过这也正是他欣赏对方的地方，这青年或许天骄不算很出众，也不算多么聪慧机敏，却懂得谦逊与感恩，这也是凌青云见猎心喜对他多有提点的原因，想来那霁月帝国贵族的恩惠也是同理。 接近半年的从军乃至动荡整个东阴国的厮杀确实令这原本青涩的少年成熟了不少，他的眉宇更加坚毅，眼眸也更加深邃，但这并未掩盖一颗赤子之心，在战场之外，他仍是一名与同龄人无异，风华正茂又充满活力的青年。 “霁月帝国的船确实厉害，我以前也坐过河船，颠簸得很，海上风浪比河里不知强了多少，这艘船竟然能纹丝不动，真不知是怎么造出来的。”展望周围的张楚忍不住感慨着，如履平地的甲板、异域风格的舞会、风味独特的海鲜还有那广阔无际的大海，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充满新鲜，也由此对霁月帝国的生活充满向往。闪舞小说网35xs “若让他加入渡海计划，恐怕此时的感慨会有所不同。”望着青年的面庞凌青云微微一笑，心中却暗自想到，不过他可没狠心到让这上有父母前有明路又并非东阴国人的青年参与危险计划，张楚虽在血与火中得到磨砺，相较最坚定的义军将士还是略逊一筹，义军对这种国外兵士也很敬重，一般会分派他们较为安全的任务。 回想起蓝衣渡海一战，凌青云的心又微微作痛，这确实是他为如今阴阳岛立下的第一奇功，对当时参与的将士来说却是最残酷的一次拼搏，渡海本身就危险艰辛，渡海完成后被海水泡得浮肿的他们却不得不立即出兵攻打峄城吸引第五军团注意，而后更要顶住三千第五军团主力军的连番猛攻，那两天两夜简直暗无天日，他亲眼看着与自己同吃同睡的袍泽兄弟接连倒在血泊，而自己却始终压制着真正的力量未曾发挥，为的，就是那关键时刻的顺利擒敌。 他到底赌赢了，阵斩敌帅而军团崩，千百人的牺牲却奠定了东南一带的平定，最终影响整个战争的态势，八百勇士的幸存者亦因此受爵进官，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那些与仇敌拼杀而亡的战士更死得壮烈，英魂无悔，可身为统领的他却不能忘怀，他的抉择没有错，但他会铭记因自己留的每一滴血，以便，未来流得更少。 “海上三日，张兄想来有不少见闻。”回过神来，留意到张楚有些闪烁的目光，凌青云不由笑道，闻言张楚顿时腼腆地挠了挠头，而后不可思议道：“是有事想请教，前不久见水手打捞上一条银枪旗鱼，听他们说以此鱼背鳍制药可强健肉身，有助风、水属性修行，开价三金一两，听他们说这种药粉在港口能卖出十倍价格，但我不知是否值得……” 原来如此，凌青云了然，张楚毕竟没见过世面，自然见什么新鲜事物都好奇，想要尝试又忐忑不安，海上的珍品想来效果非凡，也难怪他想尝试——不过这位小兄弟的囊袋显然不宽裕，念及此凌青云摇了摇头：“若那旗鱼壮年健康，三金一两的价格也算公道，不过此物对进境缓慢者更为适用，你若想寻修炼药材，可在珍珠海碰碰运气，即便自己寻不到合适的也能转手卖钱，或与他人交换。” “多谢魏大哥！”张楚连忙道谢，毕竟三金一两的价格对他来说可不是小数字，要不是参加义军后得到不少赏酬买上一份他就得倾家荡产了，凌青云三言两语的提点对他来说可是省了一大笔开支。 凌青云微笑摆手，随后观察张楚气色认真道：“每日晚餐的海莲肉可多吃，不仅可缓解晕船，对你而言也可强体补气，还有那海参——” “轰！” 一声轰然巨响以及随之而来的甲板摇晃打断了凌青云的叙说，两人神色一变，与其他乘客齐齐扭头望向巨响的来源，却见硝烟滚滚，前方的船只更猛烈地振动，而造成这一切的赫然是不远处数艘炮口冒烟的小型舰船，桅杆上飘扬的黑色骷髅旗令人瞬间明白对方的身份。 “海盗？”张楚神色微变，显然听说过这种声名狼藉的罪犯，混迹于大海的海盗可比陆上劫匪凶悍得多，这群亡命之徒要与种种海中猛兽搏斗，也要对抗阴晴不定的天象，一旦劫掠往往残酷无情，在海上刀口舔血的他们可不会管什么人情后路，即便不将俘虏做成血腥的战利品，在茫茫大海直接将其推入海中也是有死无生，相比下陆地上某些情况下要钱不要命的劫匪算善良多了。 相比起惊慌的张楚，凌青云则微微眯眼，他自然不会怕海盗，莫说如今的他实力大进，就是初入南明学院的他都见证过鲲鹏水师横扫海盗的雄姿，眼下乘船虽然不是鲲鹏水师，却是一支足以渡过大海的舰队，单就目前情况来看己方的大船甚至比海盗的小船更多，船上亦有大炮与强者，岂是这几艘小海盗船有资格劫掠的？ 看清楚状况，其他有经验的乘客也恢复平静，一对男女甚至相顾而笑，径直在光天化日下热吻起来，毫不顾忌海狼在侧。 “估计是来勒索的，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当然来场好戏也不错。”有富豪打扮的乘客点燃状如凝胶的鱼烟吞云吐雾，一脸悠闲地看着那几艘海盗船，强弱对比太明显了，凡有常识的人都不会为此担心什么。 要知道之前海盗船的几炮甚至没击穿船体，只是令船晃了晃。 对此凌青云也了然，并笑着对惊愕的张楚解释缘由：这群海盗实力绝无法撼动船队，多半是近日实在找不到生路才装着胆子跑来找事，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劫掠，只是想从船队获得少量“保护费”，而对船队来说他们虽有摧毁海盗船的实力，但真爆发冲突己方多少也会有些折损，无论是波及客人还是伤到船体都是极大的不利，因此有时候也会满足海盗的要求，随便给些粮水财物打发走。 可以说，这种情况下真正危险的是海盗，船队才是居高临下决定他们生死的，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海洋同样适用，只是当自己的生命濒临绝境，冒险一试同样无可奈何。 明白缘由的张楚也不再紧张，而是好奇地看着几艘海盗船与为首大船对峙，双方各挥舞彩旗以旗语交流，但忽然间，交流停止，几艘海盗船急急滑动船桨，逆流而去。 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第四百九十二章：珍珠海 “轰！”好似万重雷霆炸开的洪音只令猝不及防的人眼冒金星，随后便随着甲板的猛烈倾斜失足跌倒，有人将餐刀插进了嘴里，发出模糊的惨叫，也有人紧抱着桌脚大声呼救，有修为者却在这关头临危不变，甚至一个箭步冲到船沿一探究竟。35xs 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海面上绽放了一朵花，以百尺浪头为花瓣，其上流转离离电光，冲天焰光为花芯，其间弥漫齑粉烟尘的壮阔之花，花芯下是令海面深深凹陷的骇人漩涡，漩涡降低，花瓣却绽放得越来越高，如一张吞天的巨口，而原本位于这巨花位置的海盗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伴着花朵绽放而来的是席卷海面的滚滚浪潮，惊涛骇浪冲击得纵横四海的舰船摇晃歪斜，而那临近漩涡中心的海盗船更是遭受灭顶之灾，被整股巨浪拍下砸得满船裂纹，积满海水的甲板上尸体漂浮，更有甚者直接被伴随雷火的激浪拦腰截断，一船海盗尽皆落水，在大海上讨生活的他们此时却未能展现出过人水性逃生，而是纷纷被吞没在波涛之中——即便他们水性再好，被震得晕厥后又怎有抵抗狂浪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引发了如此爆炸？答案不难寻觅，就在数十里外，宛如巨兽般盘踞海面的战舰破浪而来，一门宛如紫金铸就，炮口堪比千年古木的重炮架在舰首，犹如一条舞爪将飞的神龙，漫溢着电闪雷鸣的耀光，纵隔数十里亦令人感觉到那震慑人心的气势。 “这，这是……”望见这一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张楚身体颤抖，参与过东阴国战争的他也算见过各种战争兵器，如大炮、投石机、床弩乃至符文武器，可与眼前的炮击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可怕的威力！”一旁的凌青云则神情凝重，他的眼界可比张楚高得多，明白这重炮的威能可不只是胜过东阴国兵器那么简单，刚才那一炮直接令一艘舰长近十丈的海盗船灰飞烟灭，若放在陆地摧毁城墙，灭杀灵华亦不在话下，即便搭乘过鲲鹏水师战舰的他都不曾见过哪种炮弩有如此威能，放眼八荒，战争兵器更是与其相差十万八千里。35xs 会在这八荒东海出现的战船无非是三种来历——霁月帝国、赤峰国或海盗，而单看那飘扬的金风光月战旗就能明白这艘威严战舰隶属于霁月帝国海军！ “是霁月帝国的新式武器吗？”表情凝重的凌青云暗自思忖，他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巨炮，却深知霁月帝国号称落神大陆第一强国，需剑君国与吞狼国联手才能与其分庭抗礼，而大武朝第一大敌便是吞狼国，横向对比也能得知这一帝国的实力何等恐怖，常有人说霁月帝国励精图强，有统一落神之志，虽是半陆之国常备军却不少于大武朝，更钻研种种战争兵器，战力日新月异，是绝不容小觑的当世霸主。 如今凌青云总算亲眼见证，如此一炮炸开的意义不单是海盗船灰飞烟灭这么简单，这意味着霁月帝国已有一种射程与威力都堪称恐怖的武器足以正式运用，凌青云虽非名将，只凭在东阴国带兵的经历就明白这种武器的恐怖，不说别的，如果当时第五军团掌握有这种兵器，恐怕他麾下的八百勇士早就随着一声炮响统统上天了。 接下来便再简单不过，本就惧于霁月海军仓皇逃窜的海盗被一炮之威骇得肝胆俱裂，濒临破碎的破船停在原地乖乖举起白旗，没在炮击中丧生的海盗悉数被捉拿归案，随后海军将领亦登上船队甲板为先前的惊扰道歉，面如土色的船长与高贵乘客只是称谢，将那鹰视狼顾的年轻将领敬若天神。 海盗被捕，海军离去，航行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只是先前那惊天动地的一炮却烙印在所有见证者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 “没有传闻中那么光彩夺目，但也确实是风景优美的去处。闪舞小说网35xs”闲庭信步，眼观六路，凌青云惬意地行走在地面，步伐如仙人腾云，不时用指尖抚过花朵，或轻拍面前动物的脑门看着它转身就走，这种动作本来很自然，可若将场景换成海底，便显得有些梦幻了。 乘浪而浮，步出丈远三尺高，自有仙人腾云之势，花朵是斑斓生光的海葵，动物是逡巡觅食的鲨鱼，凌青云行走在海床，忽然弯腰，拾起一枚扇贝，这巴掌大的贝壳如有灵性，竟然自己张开蚌壳，一颗胭脂色的珍珠轻轻漂出，虽然不到米粒大小倒也称得上艳丽。 “传说是仙人赐下的献珠贝，却是种贝族三千年种得。” 神情朦胧，回顾历史，凌青云拈起珍珠，将扇贝轻轻放回原地，一路走过各色蚌贝张合的海床，种种贝壳形状大小各不相同，小的甚至不及拇指，大者却可吞人，凌青云甚至亲眼看到一只与鲨鱼缠斗的章鱼游过巨蚌之侧，被一口吞下，一点声息也无。 展望四周，却能见到不少人同样漫步海底，神情振奋地拾取贝壳，与凌青云不同的是他们体表往往笼罩着一层淡绿光晕，这是避水珠的功效，令他们能在海底呼吸行走，并抵御鲨鱼、海鳗等危害，与南明学院当初所用的避水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避水珠可反复充能使用，成本更为低廉，算是这霁月帝国船队的独家法宝。 这里就是珍珠海，闻名遐迩的平静之海，其地理位置恰好位于八荒大陆、落神大陆、八荒大陆三座大陆中间，常年风平浪静，海床盛产珍珠却罕有海怪与凶猛海兽，因此被视为八荒东海的旅游胜地，有些富豪甚至就是为了珍珠海一行才搭上跨越大陆的航船，无论在海底拾取珍珠还是待在甲板吹着和煦海风悠闲晒太阳都是比在暴风雨中行驶舒惬得多的享受。 “听说珍珠海中不单有霞光宝珠，更有最珍贵的玉龙珠，乃是天行强者都渴求的圣品，若可得之不单对修行大有裨益，说不定还能助我缓解诅咒……”寻觅着一颗颗珍珠，凌青云眼中有些许渴望，在阴阳二气洗礼后他愈发确信化解诅咒的关键是高层次的精纯能量，如阴阳二气，明月聚灵阵，而价值堪比极品灵石的玉龙珠自然也在此列。 “吼！”低吼声适时响起，正是在东阴国长期隐匿的青蛇，从与秦月赌战直到现在它都没和凌青云并肩作战过，倒是趁凌青云在阳断山练兵的半年期间蛟龙入海好好驰骋了一番，如今精神比过去更加饱满，实力似也精进到了另一地步，若非不适宜在战争中出现，定也能成为阴阳岛的一大功臣。 “你说玉龙珠或许真与龙族有关？”听清楚青蛇话语的凌青云将信将疑，接收青龙传承的青蛇在某些方面比他渊博得多，但这小家伙越来越鬼灵精了，不能什么都当真的听。 “你若真想要，就好好告诉我玉龙珠的特征，也算出分力！”听到青蛇进一步要求的凌青云没好气地说道，谁料青蛇真一阵低吼，令他瞳孔微缩：“潜龙在渊，玉龙珠定在深海或洞窟，并有奇光环绕，灵气凝形？昔日有龙折殒在此，海床呈赤，生紫珊瑚，其处最有可能存在玉龙珠？” 迅速消化消息的他微微振奋，这消息总算有些意义！展望远方，一时不曾见紫色珊瑚，不过他并未失望，珍珠海的航行可不止一日。 旁敲侧击从水手口中了解到珍珠海确实存在紫色珊瑚的凌青云坚定了猜想，第二日下海果然发现紫色珊瑚礁，往来寻觅半个时辰，一条隐秘而深邃的裂缝映入眼帘，顿时令他心头剧震，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窥探后瞬间钻入其中，一段畅游之后，一道光芒闪耀在眼前。 “锵！”比在陆地更凛冽的剑鸣响起，战数十合后狰狞怪物转身即走，凌青云无奈地看着那本该出现在深海的鮟鱇鱼怪，这荒凉的洞窟灵气稀薄无比，怎么也不像是玉龙珠的生长地。 连续两日的寻觅终不见玉龙珠的半点线索，倒是蓝海珠、五色珠、银月珠等其他珠类发现了不少，加起来价值也不小万金，不枉实力不下灵华强者的他终日探索，到这份上凌青云也算认清现实，只得无奈一叹，轻轻拍开总想夺走手中银贝的海豚，一面寻找普通珍珠，一面游览这美丽海底。 直至视野渐渐黑暗，凌青云才仰望天空，匆忙而疑惑地停止这场旅途。 “入夜了？不对，是暴风雨，竟来得这么急？”海上生活的经验虽不算特别丰富，凌青云多少也对天时有些了解，就算天公不作美这变化也来得太快了，更何况是在以风和日丽闻名的珍珠海一带？ 对凌青云来说这也就是打扰兴致，上船稍歇便可，要不是避免船家牵挂他干脆便在暴风雨时遨游海底，欣赏特色海景，但对其他下海探珠的乘客便截然不同，突然来袭的暴风雨令他们纷纷失色，接着惊慌失措地赶回船边，在船员帮助下回到甲板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先前他们可见过海洋的巨浪有多么汹涌，根本不敢想象在暴风雨时待在海底会有什么下场。 “真是怪事，都说珍珠海常年无雨，怎么偏偏就让我们赶上了？”恢复平静后便是抱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海底探珠两日，避水珠虽能充能价格也不菲，一般乘客可能只能分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体验，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完全毁了他们的兴致，那些还没轮到的乘客便更加郁闷了。 “瞧你们慌张的样子，不过是暴风雨有什么可怕？海面浪大，海底可平静得很。”稍晚上来的乘客却笑着开口，他身材魁梧，显然勇力过人。 “平静得很，你上来做什么？”有人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轰！”一声惊雷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论，当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却见黑云遮天，雨若瀑流，倾于面庞。 第四百九十三章：海怪 “我来了十几次珍珠海，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雨！” 雷霆霹雳中，水手一面感慨着今日的异常一面为客人送上慰问品，温暖的鱼汤令乘客被阴雨浇湿的心情略微缓解，却不禁关心起进一步的安排。 被多番询问的水手露出为难之色：“按船长的命令，准备减缓航速度过暴风雨，但这场暴风雨来得太急，也不知它会维持多久，如果立刻散去还好，但如果暴风雨结束时已经驶出珍珠海域……” 能坐上船的都非等闲之辈，自然明白水手的言外之意，听到这话有人平静地饮着鱼汤，有人低头神情黯然，也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对此水手们只是赔着笑，在场都是花大价钱登船的贵客，哪个都怠慢不得。 凌青云独坐一旁，透过水晶圆窗望向大雨不绝的外界：天彻底黑了，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午夜一般深邃，即便以金身强者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确有道道连成细线的雨水划过天幕，虽不见海面，但听那波涛撞击船体发出不亚于雷鸣的轰响，便足以想象此时的海洋有多么狂暴。 悟出昊日剑意凌青云便常常在阳断山畔观海，一是为渡海奇袭做准备，二也是以此观览大海广博，如此风浪他不是头一次见，可这暴风雨来势之急却不同于他以往所见，又发生在以风平浪静著称的珍珠海域，不免更令人生疑。 “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珍珠海竟然来了这么大的暴风雨。”窗外传来的窃窃私语吸引了他的注意，侧耳倾听，另一名水手的回答中带着不安：“该不会是我们采了太多珍珠，引得海神发怒了吧，听说无论是谁敢染指海神的财宝，都会被漩涡囚禁在深海，成为他的奴隶工作万年来偿还……” “别说这吓人的话，又不是只有我们来珍珠海采珠，海神真要发怒几千年就该把路过的船只都给掀了，这珍珠海虽然天气好，每年总得下一两次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接下来去前面看看吧，小心点别掉下去了。”有些逞强的回答令人担忧，在暴雨声中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变幻无常的海上讨生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默默地同情了冒着生命危险工作的水手一番，凌青云放下汤碗眉头微蹙，直觉告诉他这场暴风雨不是那么简单，至于问题究竟出在哪，却不是直觉解释得了的。 唯有更用心地倾听船外的声音，雨水落在船舱的轻响，巨浪拍击船体的轰鸣，还有那雷声震震，以至于仿佛惊涛拍岸的哗然…… 等等，惊涛拍岸？凌青云神色一变，这里绝非海岸，也无海岛礁石等物，这种声音是怎么出现的？ 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轰！”令船舱瞬间倾斜的剧烈摇晃伴着一声超越雷鸣的轰响，本在悠闲等待暴雨落幕的乘客纷纷为此发出惊呼，要么抱紧桌脚牵住下坠的身体，要么如滚瓜葫芦般摔倒在地并重重地撞上墙角发出悲鸣。 剧烈摇晃中，唯有少数人能保持平稳与站定，不曾在剧震中跌倒，反倒在近乎垂直的地面站直身体的凌青云便是其中之一，双目中爆发厉芒，他明白这绝非正常的风浪。 迈步，下一瞬便是更为剧烈的震动，轰鸣巨响压过了所有惊呼与咒骂，比先前更为猛烈的波涛声近在咫尺，令包裹铁衣的船舱发出令人心惊的悲鸣，若还理智清醒足以想象出一幅惊人的轮廓——超过二十丈长的巍峨海船被滔天巨浪整个拍翻在海面，波涛没过全船，一道道裂纹在船体侧面不断扩散，浩荡的海水涌入船舱，将整船人一起拖向原本风景优美的深渊…… 单是想象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凌青云明白霁月帝国的海船极为坚固，即便如此巨浪也无法将其暂时摧毁，可再一次传来的恐怖轰响却令他清晰地明白，倘若坐视不管，那种想象很可能就是这艘海船的结局！ 咬了咬牙，已然走到门口的凌青云在众多骇然视线聚集下骤然打开尽管牢固却裂纹横生的木门，重重拍出的一掌如有万钧之力，竟生生将汹涌欲入的海水拒之门外，身影骤出，将门重重闭合。 接着他便看到了，那在深邃雨幕中依有一股遮天蔽日之势的黑影。 “海怪？”望着眼前宛如岛屿般的庞然大物，凌青云手臂平伸，自空间镯取出的铁精宝剑自然而然地落入掌中流转金光，冲天而起的凛冽剑气自将浪潮分辟，他却踏浪而上，如同御水海中仙。 “吼！”感受到来自下方的威胁，海怪为猎物胆敢挑衅自己发出一声堪比闷雷的低吼，如同巨蛇的触须在黑暗中狂舞，一对似是臂膀又似螯足，甚至形似苍鹰羽翼的黑影在其背浩荡张开，令凌青云感受到昔日魔鹫虚影降临的恐怖压迫感，海水伴随着它的怒火掀起更猛烈的浪潮，将略微扭转的船只狠狠倾倒。 好可怕的怪物，凌青云作出评价，眼前的存在未及灵境，却令他隐约感觉到几分超脱的味道，就好像青蛇这种天然血脉超凡的生灵般带来超出本身层次的压迫感，更恐怖的是这狂风巨浪分明随其意志而动，可以想象骤然而来的暴风雨多半也是这头怪物的手笔——它竟有着掌控天象的能力！ 呼风唤雨本为灵境权能，掌控海洋更是匪夷所思，实非凡阶所能触及的领域，可这头发明没有达到灵阶的海怪却具有如此权能，怎能不令人为之心惊忌惮？ “看来这一战不轻松了。”倚着长剑，凌青云笑容无奈亦无畏，他自然承受着泰山压顶的压力，但若因这股压力退缩，他就不是被称为青锋金剑的天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凌青云本想安静地做一个乘客，不愿在这通往霁月帝国的路上展现实力，可眼下却容不得他隐藏，防备齐全的海船本不该如此轻易倒在狂浪之下，可事实却是船队的强者与炮火都在暴风雨中哑然无声，任凭如鬼魅般出现的海怪将船只狠狠倾倒——如今望去，哪还有什么船队？若干里内只有这一艘船孤零零地在海中沉浮，被巨浪拍打着逐渐下沉。 并非没有反抗者，驳乱血腥味中凌青云闻到了格外精纯的气息，唯有金身强者才能将血气精炼到这种程度，可他们的下场却唯有以血腥味述说，波涛汹涌中甚至无法见到碎尸，足够抵挡寻常妖兽与海盗的强者在这宛如天灾的存在面前或曾反抗，但这终究只是徒劳而枉自的送命而已。 “莫非还通晓幻象，令船队失散了不成？”凌青云仰望着海怪神色凝重，他知道出海远航的船队面对暴风雨有种种应对手段，彼此会以明灯沟通，一般不会出现失散的情况，那么这种状况显然也是眼前怪物的杰作，这意味着这庞然大物的智慧与狡猾可能超乎想象。 在没有退路的海上面对这种对手，简直是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情况，凌青云苦笑却没有抱怨，而是随着一根触须万钧之势的砸落，挥出了剑。 “轰！”犹如又一声雷鸣震响，璀璨光芒亦如闪电，势如雷霆的剑锋与触须剧烈碰撞，青年的身体在泰山压顶的力量下顿时如炮弹般坠落，海怪的动作却也随之一顿，直径便超过水牛腰围的触须被长剑悍然招架，而后电光闪烁，伴着墨雨炸散。 “力量不弱。”龙腾在侧于海面站起，凌青云凝视着断裂的触须，如他所料，这头压迫感十足的海怪远比表面棘手，被雷霆剑意一击斩断的触须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不过瞬间就长出尺许，完全恢复恐怕也无需太长时间，而这一场碰撞最直接的结果便是—— 海怪，被激怒了。 又是一声闷雷般低吼，波涛汹涌，重重水柱啸卷冲天，宛如海啸与龙吸水共舞的场面带来末日般窒息感，更有闪电在漆黑的天空掠过，似雷龙惊降，骇人而鸣，紧接着便是岛屿般巨兽轰然砸落，带着令船只沉没的气势碾向一人！ “这气势……囚天！？”铺天盖地的杀机令凌青云不禁动容，这怒海狂涛，举世皆敌无所逃的感受与他的囚天剑意何等相似？但这究竟不是囚天，硬要说的话称之为囚海毫不为过！ 或许海神的传说不只是传说，东海确实有着将船只拖入深渊，令船员永世不得超生的存在，只是那不是海神，而是在黑暗中噬人的海怪！ 就是这种感觉，令人心潮澎湃，血液在冻结边缘沸腾燃烧而冲破桎梏，眼中金光灿耀，凌青云迎着轰然碾下的海怪，挥出了剑。 “轰！！！”宛如整片大海咆哮，体长数十丈的海怪掀起滔滔狂浪，拍打得好不容易直立的海船再度倾倒，更压盖了唯一一抹撕裂黑暗的金光，而伴着这道光芒的消散，透过水晶窗望见一线希望的乘客不禁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们甚至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当光芒消失，他们的希望也随之消散。 第四百九十四章：海摩修 当满船陷入绝望，又一声截然不同的怒吼却如平*起，排开万里浪涛，先前悍然压下身躯的海怪仰首而立，满头触须海蛇般迎着雷光而舞，那似螯足与巨爪的庞大肢体更是直直张开，有一条深紫赤柱自其胸腹洒落，散发着令人晕眩的腥臭。 踏浪成平，龙腾在侧，手持金锋剑的凌青云仰望着怒吼的怪物神色冷峻，持剑外的手捂在胸口全力修复开裂的伤口与断折的骨骼，他再次激怒了对手，在海怪身上留下大炮难以造就的伤口，却也为这一击付出了代价。 体长数十丈的海怪力量何等恐怖，纵灵华体修不可匹敌，更有暴风海啸之势相助，便是天行者也将为之忌惮，但他不得不正面迎接这一击，除了被碾压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结果，所幸庞大海怪不可能将浑身力量加诸在不到一丈高的人体，他亦凭高超剑技将大部分力量化入海中，结果便是造成海面形成直径十数丈的惊人凹陷，凌青云却以伤筋动骨为代价得到保全。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凌青云看见了黑暗中一双幽蓝的眼睛，那色彩别异于鬼神，却是这咆哮之海独有的主宰，地利完全在对方之手，若非龙游身法他甚至难逃被大浪淹杀的危险，即便龙游身法给了他逆浪而行的能力，在一头掌控海域而又盛怒的海怪面前，他根本没有退路可走。 “只能一战。”凌青云凝望着这有着幽蓝眼睛的怪物，粗如梁柱的触须当头砸落，有万钧之势亦如迅雷之速，纵身举剑相迎，交错之际磅礴之力震裂虎口，紫红血溅间触须同样被斩过半径，但他分明敏锐地看清这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没等他再出一剑彻底斩断，另外两根触须横扫而来，只得抽身急退，挥纵剑光相抗。 “轰！”“轰！”“轰！”好似挥出满天鞭影，一根根触须携着万钧之势及与外表极不相称的迅捷汹涌而至，转眼就将凌青云从攻方逼成了守方，金锋出战不利，只得使出烟波剑诀构筑层层防御，召来风雨雾浪勉强架住一根根触须的猛攻，海怪似也从未见过这种与自己权能相似，却以高超剑法构成完美周天的战斗方式，触须猛攻无果的它再度压低身子，一张大可吞船的血盆大口从天而降，欲将凌青云连同烟波周天一并吞噬！ 对某些修士而言，杀入巨兽口中从内部解决对手是一招行之有效的险招，可明白今日对手特殊的凌青云不敢冒险，在海怪扑食之际剑势骤改，烟波炸开荡开条条触须，自身则如流星逆向掠出，横断一根触须出现在十丈之外，这相较海怪全体不算大的距离却堪堪避开了来势汹汹的一口，幽蓝的双眼从凌青云面前压下，透着人性化的惊愕。 一剑，将仓促回防的触须并其表面萦绕的水柱激流一并斩断。 两团幽蓝之间便多出了一道自上而下的金色光痕，看不清这道痕烙得多深，但那双幽蓝眼的闪烁述说着惊与痛，或许这海怪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差点被一个还不如自己眼睛大的猎物弄瞎眼！ 惊骇，后怕，而后自然是狂涛不绝的盛怒，吞噬天地的巨口张开到极致顿时爆发出一股难以抵御的吸力将凌青云卷入其中，这比暴风与海流都强上万倍的力量瞬间将环绕在周身的腾龙之影撕成碎片，伴着凝作水箭的极速激浪撞击在肩背以令血液沸腾，强忍住咯血的本能，凌青云挥剑疾舞，又是一片有悖于氛围的迷蒙烟波在狂风暴雨中弥漫开来，生生形成了一道缓冲屏障令凌青云没有第一时间被吞入巨口。 但海怪的手段又岂止于此？幽蓝眼如火盛燃，自怒吼中陡生的尖啸令凌青云眼前一白，差点被直接震得晕眩，而一道道比弩矢更快的水箭已在刹那间击穿意境顿减的烟波，撕开护体真气留下道道淤青与伤痕，金身极境的体魄与万灵元术第一时间发挥作用，淤伤褪去裂口痊愈，然而如猛犸巨象般迎面而来的触须却狠狠轰中了身躯，带来筋骨俱折的痛！ 饶是凌青云也为此发出一声闷哼，可这还没完，被触须正面击飞的他再度落入魔爪，一根纤细却更为强壮的触手早在他震退的必经之路好整以暇，在接触凌青云身体的一瞬间就如灵蛇般迅速捆住猎物全身，轻易碾碎金色真气的同时对脆弱的人类之躯施以毁灭性力道，骨骼碎裂的喀嚓声清脆响起，这悲鸣仿佛出征的信号，尖锐倒刺自裹满凌青云身体的吸盘中突刺而出，纷纷沾满鲜血并开始大快朵颐。 原本晶莹散发玉质光晕的皮肤在如此吸吮下迅速干瘪黯淡，连同凌青云浑身也似要被生生吸成一张薄纸，生命能量在浑身运转，却在反抗之前便被掠夺一空，金色真气如一柄柄利剑刺击在触须表面，所产生的不过是鸡皮疙瘩般微小的伤害，由此陷入天罗地网的桎梏，永世不得解脱。 剧痛中血丝布满眼眶，凌青云没有看缠遍自己身体的触须，而是直直望向海怪那一双幽蓝而妖异的眼眸，这双眼中似有波涛与鬼火，察觉到凌青云的注视回以轻蔑，紧抓凌青云的触须进一步用力，一面将这猎物粉身碎骨一面送入口中，它迫不及待要尝尝这个敢挑战自己的人类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血盆大口中是比夜更深邃的黑暗，凌青云闭上了眼睛，似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 波涛，暴雨，狂风，海啸，除此之外世界似乎寂静了，但有一种声音却比这一切更为响亮。 那是，雷鸣。 “轰！！！！！”如以将天地也震慑的威严降临，一道炽白的雷光煌煌落下，好似黑夜中乍现的太阳，也似一道在狂澜中撑起穹庐的天柱，就这么悍然落在这片暴雨的中心，接天连地。 “吼！！！”再一次，海怪发出了属于它那不可思议而盛怒的吼叫，幽蓝之眼骤然放大，映照着最具威力的触腕在炽白中化为焦炭而后灰飞烟灭，而那本该被碾为齑粉的人类却在雷光中舒展身体，身边有风雷震动，自逼散风雨间凄切，他不是天雷所审判者，而是向天请求这一审判的发起者。 光辉煌煌，恶魔的爪牙在周身湮灭而散，几乎断折的手再一次将剑牢握，抬手间，他看清了眼前的狰狞。 头如须鲸触腕舞，胸背龟甲振两翼，体侧前肢如鲨鳍，长尾似鳗耀雷芒，这便是这头海洋魔物的真容，似龟非龟，似蛇非蛇，亦非鲸、鲨、乌贼等类，好似将不同生物拼凑而成的整体却有着莫名的协调与威慑，只令人觉得这鲸首龟甲蛇尾的组合乃是无可挑剔的完美，那一股统御风雨、征服海洋的气势亦是无法争议，它就是与生俱来的海洋霸主。 “海摩修……”嘴角淌着血与肺块将一个古老的名字念出，犹如诅咒的魔盒随之开启，风雨无法冲透的血腥以青年为中心汹涌聚集，浸入那残破黯淡的金身再现光华，风雷震声如鼓打愈响，瞳中似映魔纹，面对传说中的海怪，登临海啸的天骄亦回以禁忌之力。 他已经清楚对手便是八荒东海水手传说中的海怪海摩修，据说这是一条生有双翼的恐怖海蛇，是叛逆堕落的龙之子，因而具备龙族般呼风唤雨、掌控海域的权能，它会用魔音蛊惑船只驶入它的领域，接着用暴雨与漩涡将整艘船拖入海底，吸吮海难者的脑髓血浆。 只是在传说中这种恶魔只会出现在穷凶恶极的海域，蛰伏在深渊中经年不出，而今以平和著称的珍珠海却掀起了它的恶浪。 不必多说什么，战斗从一开始便是必然的结果，知晓对手的名貌也只是并不重要的插曲而已。 洞悉了对方的怒火，剑出如孔雀开屏，刚刚经历生死劫的凌青云悍然迎向张牙舞爪的对手，将崩山裂石的抽击躲避与斩裂，烟波腾龙御啸浪不动，沐着雷光阻挡一座岛屿前进，似也独抗着这一方天地的威怒，百合交战中血洒无算，激发魔性的青年却不容怪物继续反哺自愈，剑舞过生机尽掠，将断腕血洒的生命能量疯狂吞于自身，修补伤体，更以此爆发比暴风雨更激烈的狂击。 这算什么！？触须乱舞，海摩修的怒吼歇斯底里，它被称为吞噬灵魂的深渊海怪，纵横深海，袭击海船，留下令水手闻风丧胆的恐怖传说，无论人类还是海族在它眼中都不过是养料而已，可现在这个人类在做什么？反吞噬它的生命能量，将它当做猎物不成？ 盛怒间，幽蓝色双眸骤然闪耀，它看见了，那趁两虎相斗竟重新稳固船体驶向远处的海船，它处心积虑想要捕获的猎物竟在趁机逃离！另一股愤怒爆发反令理智占据了这庞然大物的身躯，挥舞触须荡开迎面的剑光，数十丈的身躯猛地潜入海面，排开两道冲天巨浪。 它的目标是船只！凌青云陡然转身，如流星般踏浪而追，他自然追得上庞大的海怪，可仅有金身之力的他至多与海怪分庭抗礼，却绝不可能将这能将巨鲸一口吞下的庞然大物阻挡，唯有眼睁睁看着两排巨浪狂啸着冲向海船，携着将一切撕碎的恐怖。 终究是徒劳吗？目光一凛，而后坚定。 第四百九十五章：剑舞龙腾斗海怪 浊浪排空，乌云遮天，风暴汹涌若末日降临，可在霎时间，狂浪骤止，暴风平息，令人窒息的压抑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冲淡，就连那厚重的乌云好似也要开裂而倾洒下结束这一切的金色阳光。 如果有人见到这一幕场景定会惊呼神迹，就此虔诚信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此时在船舱内颤抖恐惧的乘客们却看不到这短暂的奇迹，唯有凌青云与缔造风暴的海怪作为见证者，看那一道宛如神谕所携的青芒从天而降。 “吼……”惊怒的低吼迅速被另一道更具震慑力的吼声压过，如山林虎啸、草原狮吼，源自远古的王者之威复苏，浩浩荡荡地席卷整片汪洋，寂静风暴的存在终于出现了，鹿角、驼头、虾须、兔眼、牛耳、蛇颈、蜃腹，似鲤之鳞耀青辉，虎掌鹰爪露锋芒，颌下明珠萦七彩，咽喉逆鳞显威芒……沐浴在光芒中的是堪称完美而神圣的形体，是一种不灭的符号，永不会从世间生灵记忆中褪去的传说。 “吼！！！”凌空仰首，一声咆哮震撼天地，纵是如小岛般庞大并一力掀起暴风雨的海怪海摩修也因这声咆哮身形剧震，吼声哑然，一股不可思议的情感随着周围水浪的溅涟弥漫而出，显然它不敢想象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存在，却在那令其血脉颤抖的威压下惊骇承认—— 那凌空而腾的是龙，曾为万物之王的龙，与凤凰麒麟共同治世的海洋之王，龙！ 妖兽没有文字与文明，但这不意味着它们对生命以前的世界全无印象，不读书物不受教诲的它们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记忆生存的方式与禁忌，而在这血脉记忆中有一部分贯彻始终，那便是趋利避害，对自然与强者的敬畏，而在其中，从不会少了龙族的席位。 禁不住颤抖，一根根可抽断山峰的触腕垂落，就连那一对极力怒张，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翅翼也在铺天盖地的威压下无力垂下，即便是水手与渔民传说恐惧的海怪妖魔，它终究是栖息于大海的一种生命，浩瀚食物链上层却未能绝顶的一员，当概念已经超乎天敌范畴的王者君临，它与被它肆意杀害吞噬的水手船员没有区别。 就这么垂下脑袋，瑟瑟发抖等待生命的终结，或那无上存在大发慈悲饶恕自己的性命，至于本应绝迹在海洋的真龙为何会在此地重现，被恐惧充斥的头脑灵魂根本无法去想，这等敬畏恭顺落在神龙高傲的眸中却只是软弱的表现，淡漠地扬起龙爪，青龙降临。 “呜！！！！”一声好似哭号的尖鸣从庞大海怪的口中发出，感受到灭顶之灾的它却无法反抗龙的力量，只能极力扭动身体，企图潜入海中躲过致命的一击，可笨重的它怎快得过真龙扑击，只是一道青光掠过，而后，金芒爆发。 就如天雷砸落在方定的海面掀起巨浪，一条条垂落的触须随青龙驾临应声而断，并伴着那如同风暴的剑光皆作血尘逸散，与此同时杀来的金芒几乎与青光交作完美的垂直线，将一只幽蓝之眸凌厉贯穿，并共同在如山峦般坚硬粗糙的龟甲上撕开交错的十字裂痕。 这是人与龙的合击，完美、默契，以至于天方夜谭。 青金二色掀起腥风血雨，大海方平，狂浪又起，海摩修下潜之势骤止，独存的幽蓝眸子灯一般闪烁明灭随即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森然，重新响起的尖啸化作高昂，不仅令那刺入幽蓝眸中欲捣黄龙的宝剑剑芒骤止，就连那君临大海的青龙也在尖啸中止住身形，而后溃散！ 点点光尘飘起没入深夜无见，从青龙之影中显出的是浑身青芒流转的青蛇，头角峥嵘，三爪凌厉，昂首远迈蟒蚺姿，但它终究不是龙。 “呜！！！吼！！！！！”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欺骗，海摩修的独眼耀到极限，鲸口怒张发出箫鼓共鸣般震荡灵魂的二重爆响，先前猛攻的凌青云与青蛇身形剧震，竟是一齐从半空坠落，盛怒的海摩修又岂容欺骗自己的猎物脱走，触须狂舞，只布出天罗地网！ “锵！”一道骤然响起的锵鸣打断了海摩修的独奏，似拨动某根玄妙琴弦而达成平衡，回过神来的凌青云连出数剑，每一击皆中看似浑无弱点的触须，皆血溅，斩折而嗜。 “吼！”带着古老威严的吼声随后响起，便是知晓真相的海摩修闻声都是一颤，仿佛眼前只有自己触须大小的青蛇真是主宰生杀大权的青龙一般，趁这时间青蛇却已悍然甩尾从海面弹射而起，挥爪将缠向自己的触腕似地血肉模糊，扭头一口，只令海摩修又是一颤，鸣叫眼神透出惊怒交加——它能感觉到自己被咬中的触手竟在迅速麻痹并脱离掌控，甚至令它产生些许晕眩感，这拥有真龙血脉的混账青蛇竟然用毒，甚至还用上属于它看家本事的幻毒！ “呜！！！”“锵！”如抚琴骤响，在尖啸响起之际急奏锵音的凌青云抵住海摩修的音波攻击，神色却依旧凝重无比，目前看来形势倒是大好，青蛇显化青龙之威将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眼已毁，龟甲受损，触须断裂大半，即便这海摩修生命力惊人估计也折损了不少，甚至连这诡异的音波攻击也被他以过去对抗白燕悟出的剑吟抵御，可他却从海摩修这声不掩真意的怒吼中感觉到了令汪洋大海澎湃的气势，乃至对手彻底燃起的愤怒与疯狂。 若说之前的海摩修只是在为满足欲望正常狩猎，那么此时，失了一眼的海摩修将化身厉鬼，对将它重创的敌人展开不死不休的疯狂复仇！ 大海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亦是盛怒海怪的凶器与舞台，怒吼间一道道螺旋水柱已是破海而出，不断压缩螺旋呈高压水箭之势将凌青云与青蛇逼入十面埋伏，又有暴雨复苏，狂风再起，形成一团团接天连海的龙卷风柱聚涌呼啸，只四面而来的压迫便令人窒息，那么眼前极尽张开，爆发黑洞般恐怖吸力的巨口则足以令人绝望。 单是吸力或许并非无计可施，可凭剑意斩断，可逆流而走，然而此时爆发的不只是吸力，更有万重激流与狂风冲击身躯，更为尖利急促的啸音传入脑海，灵魂遭受震慑的身体自缴械投降，被卷入深邃黑暗，无论凌青云还是青蛇此时都难逃这一怪圈，剑芒与龙爪不足以将漩涡斩断，便如陷入沼泽的行人竭力挣扎，所换来的却是越陷越深。 既然如此，便不挣扎！眼中流过三分狠厉，亦在共生融合的青蛇心中获悉相同觉悟，凌青云一声暴喝，不再挥剑劈风断浪，任自身随波逐流之际金身玉体却散发出愈发耀眼的璀璨光芒，就如一颗煌煌烈日，将暴雨蒸发，将巨浪焚干，于黑暗混乱的海洋将无尽光明点亮。 “吼！”青蛇亦是大吼，每一片鳞片皆青光大作，超然气息如要再次将真龙之影凝聚，比凌青云更接近血盆大口的它非但不减慢速度，反倒凌空甩尾，主动将自己送向那利齿与棘舌遍布的大口，萌芽的双角爆发利剑锋芒，这一刻的青蛇再没有平时的嬉笑打闹，毅然决然之慷慨，不负体内流淌的血脉。 一轮昊阳，一尊真龙，煌如创世治世的伟力，然而它们的对手却是带来灭世末日感的恐怖风暴，幽蓝眼眸在人蛇视野之上流露冷光，明白猎物何等烫口的它却没有减弱吸力，反倒令这漩涡更加强势，只是在血盆大口的深处有深邃阴沉的气息汹涌，如同剧毒的血液，如同遮天的迷雾，如同那万千亡灵的不甘怨念，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便在血盆大口的深处凝作漩涡，好似另一头狰狞的魔兽盘踞而显，冲讨伐海怪的勇士毕露獠牙。 刹那间，那股力量爆发了，迎击日月，吞天噬地！ 比雷鸣更响的声音席卷大海，金色的太阳，青色的真龙，只一瞬极尽了辉耀而后便不可避免的归于黯然，斗败一切的暗红瘴气咆哮着欲侵吞万物，却被游离交错的光芒贯通全体，俱作烟消云散。 “咳！”身躯急退的凌青云大口咯血，他的身体撞入了龙卷，被压碎支离破碎的金障挤出积于体表的血痕，凭禁术暂时恢复的身体开始反复，一道道伤势争相复苏，钻心地痛。 “吼！”一身龙气荡碎的青蛇同样跌落，自海面暴起的水箭欲贯穿它的身躯，却随着一声低沉怒吼主动消散，青蛇跌坠入海，眼中光芒炽盛。 正如海龙王的传说，龙确实是海洋的天然王者，但才完成第三次龙化的青蛇距蛟龙行列都尚有距离，掌控权能自也不及同样血脉非凡的海摩修，因此它所能做的只有这样小范围抵御环境侵害，却无法做到夺取海域掌控权，先前的风平浪静终究只是显化龙威的昙花一现，此时他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海洋霸主。 对视一眼，凌青云与青蛇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手。 第四百九十六章：弱点 好可怕的对手！看着携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的敌人凌青云不由心寒，从先前那一击中他感受到的是如海一般深邃的怨气杀气，这正是对方在漫长岁月蛰伏海底，袭击船员而成就海怪传说的证据，谁知道海摩修究竟是一个种族，亦或千古以来独此个体！？ 昊日剑意可谓他最新领悟亦最强势的杀手锏，纯阳罡气面对深海生物理应有着克制之效，可如此之威与青蛇默契合击竟也未能占到一点便宜，被海摩修张开巨口慨然抵挡，而后仿佛没事人般再度悍然撞击，一根根断裂的触须迅速愈合，整片海域再度被它所统御的狂风暴雨占据，传说海怪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拖这么久，船应该走远了吧？”在这关头一道念头却从凌青云心中掠过，他并不埋怨船只丢下自己逃离，不如说这正是最正常与他希望的选择，按理说已经掩护众人脱离险境的他足可撤退，不幸的是，处在茫茫大海的他根本没有能力摆脱一头传奇海怪的追杀，在堪比巨型领域的狂风暴雨中他本就无所遁形，从那代表盛怒的尖啸响起，这场战斗就必须以其中一方的灭亡作为结局。 凌青云不想死，从数次绝境中挣回的生命令他倍加珍惜，他亦相信天弃而自强不息的自己没有理由在这里倒下，即便对手掀起末日般风暴，吼声若雷，令大海沉沦。 “还有力气吗？”风雨怒吼中，凌青云扭头看向一旁青光萦绕的龙蛇，后者对此的回答只有一声激昂低吼，接着浑身龙气再起，从海啸中卷起一股波涛亲卫随行，长枪般贯穿长空。 不禁露出笑容，有这战友儿郎并肩作战，莫说传奇海怪，便是真正海神在前又有何妨？战便战，征程无返！ 惊天动地的海啸中炸开一道雷光，宛如球形闪电在风雨中凝聚，萦绕诸天电芒撕裂黑暗，狂流彻海为雷，却引八方奔腾浩荡，雷霆剑意、奔流剑意、万灵元术、金身玉体……所有能在这一刻发动的力量倾尽而放，犹如一条咆哮的雷龙悍然撞向鲸吞猛撞的海怪巨兽，雷光与风暴于无垠共舞，相继撕裂彼此的存续，体质孱弱的金身青年也在这场狂浪中蹒跚前行，所过处触腕碎断，紫红纷纷，不知谁流血。 尖啸与锵鸣交错，挣断暴雨枷锁，划开大海沟壑，于无形与有形间共鸣合奏，青光交错在粗壮触腕之间，好似一条龙王统御叛逆的蛇群，即便势单力薄凛凛威严仍不可近，海怪咆哮，张口欲吞，一道寒芒贯穿风雨与浪立至，刺伤了它的眼睛，迫使可将巨鲸吞噬的庞然大物扬起身躯，用龟甲挡住那必杀的剑袭。 这是宛如史诗的战斗，年轻的旅人为保护船只，携共生龙蛇与作恶多年的海怪交战，足迹踏海剑光劈浪，威怒便是天雷与大日的煌煌，只是没有人能将这场大战见证记载，就连天地也冷眼旁观，将权能赋予海怪与龙子，却独独将那抗争恶浪的年轻人类弃置一旁。 即便如此，剑锋不曾被大浪阻挡，斗志不曾为风雨冲刷，纵雷霆天降，意志不改。 “轰！”被龟甲上的剑痕激怒，海摩修又一次将触腕狠狠砸落，如有十人粗的巨大触腕表面棘刺毕露，每一根都流转着淬毒匕首般危险气息，却又有狂风暴雨被牵引而来，依附于每一根棘刺形成千万急转螺旋，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风和雨在极速状态下亦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这一点只听那近乎凄厉的破风声就能明白。 驱策龙游身法的凌青云似如另一条真龙腾游，穿梭纵横之速远非粗苯触腕可比，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人，海摩修的数十条触腕却如天罗地网而来，竟已根据他的身法轨迹布下杀阵，逼得他不得不朝煞气逼人的风刃触腕撞去，眼看着棘刺密集如寒芒在背，凌青云一咬牙，手中残破铁精剑没有花俏地直直送出，体内真气却以此不加节制地狂啸涌出，作飓风席卷，挡者风卷残云皆碎！ 另一边青光绽放，青蛇的猛攻同时爆发，源于真龙的力量带给海怪超乎寻常的苦痛，当那剧毒的色彩呈现在触腕表面并向本体蔓延，海摩修亦是怒吼壮士断腕，将触腕立断。 “吼！”见状青蛇振奋低吼，正欲上前将这断腕撕碎掠为生命能量，却见这直径不亚于自己身躯的断腕竟在半空中灰败枯萎，作灰烬散开，哪还有丝毫生命能量可供它夺取？怒吼的青蛇望见了海怪的眼，幽蓝中透着嘲讽。 这是一个强大而不失狡诈的对手，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海难袭击。 “力量足可碾压大多数五阶妖兽，体型不逊于青舟鱼、生命力旺盛无比，更有掌控海洋大能，这等实力虽未入灵境，却绝对是凡阶的巅峰。”战斗中，凌青云的眸子愈发明亮，愈发洞悉这恐怖对手的实力，疑惑却也随之产生。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可怕并具备十足压迫感的强敌，比秦月、山神更强，远胜于冷月公主、祸山冯焚等对手，但在这波涛万重的威压中战斗却不像一开始想象地那样惊险，力可崩山的触腕与铺天盖地的风雨乱象俱是恐怖威胁，可即便是那爆发怨恨的一击却也不曾将他置于死地，充满压力却没有真正的惊险，自然使如此大战显得有些微妙。 是这家伙手下留情了？与幽蓝独眼对视的凌青云绝不相信这种可能，挥舞触腕狂攻猛击的怪物恨不得将他直接撕成碎片，所以不成，归根结底是其力量不足，可这般庞大狰狞，有调度天地之能的传奇海怪竟没有一击必杀的力量？需知道，即便是正常灵华强者倾力一击同样有可能威胁到凌青云的生命啊！ “是青蛇在侧的帮助？不，有什么将它制约，令它一直无法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凌厉之色在眼中一闪即逝，凌青云明白自己抓住了关键，而这也有可能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是像自己一样被诅咒与天弃困扰压制？凌青云觉得未尝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就在渔民关于海摩修的传说中便有一种说法提及大海蛇吞噬过度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海神发怒，用锁链将海摩修囚禁在海底，令它不得袭击过路海船，只有每隔百年锁链松动之时海摩修才有机会借机脱身，浮出海面吞噬船员…… 行走天下眼界愈长，凌青云愈发明白许多传说不纯粹是空穴来风，或许其中蕴含着当事人的想象但也往往会有依据，或许过去的水手就曾见到海摩修被某种力量束缚在海底，或许是自然异象，或许是大能出手，甚至是另一头海怪张牙舞爪，即便并非真正海神降下惩罚，海摩修却切实遭受了创伤。 “若有束缚或其他制约，将其找到即可制胜！”眸光爆耀，躲避触腕攻击的交错瞬间与青蛇交换了思绪，一人一蛇心领神会，顶着海摩修的猛攻兵分两路，一面躲避反击，一面试探着海摩修身上的试探，于怒海狂澜中沉浮冲杀，眼神坚定地寻觅那一线希望。 “先前每一根触腕都被斩断，若是弱点早就攻破。”无字书的记忆再次发挥作用，凌青云直接将目光转向海摩修遍布伤痕的大口与伤痕，眼中风、鱼、浪重叠交错，不时掠过闪电将眸子点亮：“先前刺穿它的右眼似乎令其精神受创，尖啸威力大减，估计也是它命脉所在，可现在它提防得很，想再从此处下手估计没有可能，战斗这么久，其头颅、龟甲多有攻伐，未见特殊薄弱处，就算是将昊日剑意攻入它的口中也未曾造成重创，莫非……” 目光一转却极速收回，冷叱间劈断迎面的刃浪，剑光纵横一如既往，见得猎物如此，海摩修的幽蓝独眼闪了又闪，俱是狠戾杀意汹涌不绝，却不知与它对视的凌青云竟已神往他处，凝视着无字书中呈现，惊鸿一现的长尾目露精芒。 不错，就是那里…… 龙腾纵横间心绪再一次交换，竭力躲避触腕抽击的青蛇猛地仰首，任一根触腕狠狠抽中身体打得鳞片崩落、鲜血淋漓，一身青光毕耀，升腾作云，龙神隐现。 “吼！”纵然明白这不过是障眼法，海摩修也为这生命本质的威压怵然惊呼，攻势下意识一顿间竟见青蛇奋起直扑，闪烁寒芒的獠牙直冲它独眼而去！ 一眼已去，独眼岂容闪失？海摩修怒吼着张开大口，吞噬天地的漩涡深处暗红澎湃，那是无数海难者的深渊归宿，而龙子无畏，张牙舞爪而勇往！ 无需见，幽蓝眼中闪烁寒芒。 “吼！” “吼！” 短短时间内，连续两声低吼响起，第一声带着嘲讽得意，第二声却促然惊惶，本待将青蛇一口吞下的海摩修猛地扭动身躯，但只等这一刻的凌青云岂容他走？暴喝一声，身已如流星贯空，前行无往！ 第四百九十七章：沉坠 剑光掠，蛇尾落，漆黑海面因凄厉的尖啸波澜狂涌，数十根触腕触电般绷直高举，海摩修的巨口张到极致，历来水手冤魂怨念呈现的暗红瘴气不可抑制地漫涌而出，与鲜血一齐染红了海面。 当尖啸声响起，凌青云下意识挥剑逼出一声剑鸣，但终究晚矣，剑鸣还在半途就被极速扩张而来的尖啸声压盖粉碎，连同他的五脏六腑与灵台心魂剧震欲裂，未回神间七窍流血，遍布伤痕的金身寸寸崩裂。 这一击，可当真要命……凌青云剧烈地喘着气，很痛，浑身剧痛到灵魂也痛，眼前的海洋与海怪都成了万千重影，分不清是自己醉了还是世界倒了，他却能感觉到另一种痛楚从彼岸而来——是青蛇，在海摩修口中承受这声尖啸的它恐怕受创更重。 毫无疑问，这声尖啸甚至比先前海摩修被刺穿一眼时还要可怕，以至于本就伤痕累累的凌青云顿时被推上生死的悬崖，与青蛇的维系都摇摇欲坠，令人担忧共生同伴究竟陷入了怎样的绝境。 但在这种情况下凌青云却在笑，惨淡中的笑。 即便海摩修的反击如此可怕，终究没有杀死他，而他却以此窥见传奇海怪狂怒下的色厉内荏，这意味着他这一击真正发挥了作用，如他所料，这就是海摩修的命门。 蛇尾断口，血液横流，不再是先前恶臭而阴毒的紫红毒血，而是散发磅礴生命力的殷红赤血，血雨滂沱十余丈，从蔚蓝覆上漆黑的海面终于染上了海怪所期待的红——尽管是由它自己的血液染红。 破碎的躯体中喷薄出凛冽的金光，并迅速扩张作风暴将赤血悉数掠夺，苍白的脸色重新涌上一分红润，若在平时凌青云绝不愿用这种手段，可海怪在前，危在旦夕，也唯有不择手段。 至今晕眩的精神难以恢复，满身伤痕却凭这生命能量的及时雨暂且修补，此消彼长扳回一局，凌青云看着携着盛怒转过身来的海摩修，眼中战意澎湃。 海摩修是一种奇特的存在，它的生命力旺盛得过分，一条触腕有水牛粗，十余丈长，单是体积就超越巨象，堪比大型鲸类，论灵活与力量更是犹有过之，但海摩修却能在这种触腕断裂的瞬间便开始愈合，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不及须臾恢复如初，这种过程随着战斗中触腕连续断裂而不断进行，供给磅礴生命力并将其迅速转化对它而言时候如同呼吸般简单，以至于掌握万灵元术的凌青云都感到有些嫉妒。 但也正是因此，他发现了海摩修的奥妙。 这头小岛般庞大的怪物实际上是浑然一体的，又或说周身如一，这种体质的特殊在于它可以以最快速度将生命能量灌注到身体每一处并将其完美利用，而换做其他生物往往需要用血液、真气等媒介“缓慢”传输，拥有如此体质的海摩修自能以最快速度掌控与修复自己复杂的身体，避免多余的力量消耗与不必要的血液流失，这令它的体质与生命力始终处于鼎盛，自然所向披靡甚至长生不老。 但万事都有缘由，海摩修何以拥有这生生不息的强大体魄？换做别人或许归类于海摩修血脉强大，自然拥有种种妖孽天赋，可在掌握万灵元术的凌青云看来这种解释形同虚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需要知道这等体魄的缘由——而恰巧，在他探索万灵元术的过程中就遇到过类似存在，这也令明白所谓的周身如一的并非无懈可击。 所以周身如一，源于这种生物的身躯血脉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形成循环体系，理所当然，将其破解的最佳手段就是破坏这一个循环体系。 说来容易做来难，谁都明白擒贼先擒王，可敌人岂会轻易将主将的位置暴露于人？就算暴露，也必以重兵把守阻挡一切威胁，凌青云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竭力隐瞒自己的用意，一面与海摩修的触腕缠斗一面寻觅着海摩修的弱点，事实上不会有太大悬念，鲸头、龟甲、触腕都已犁遍，剩下的就只有那对高扬翅翼，乃至一直被龟甲挡在身后，占据海怪体长过半的狭长蛇尾了。 当眼角余光瞥见光滑蛇尾上那一道不同于常的斑驳，凌青云便明白自己找到了关键，即便海摩修敏锐地将尾巴迅速隐藏并自认为猎物绝不会那瞬间发现，可凌青云借助无字书不仅将其记下，更与月灵共同研究，确定蛇尾便是海摩修循环体系的关键节点，而那一处斑驳分明是这头海怪未愈的伤势，令它未能展现最强实力的桎梏所在！ 那疑似某种生物齿痕的斑驳来历已不重要，凌青云绝不可能错过这天赐良机，令青蛇吸引住海摩修注意，他自以流星剑意发动最强突袭，于一线间功成！ 咆哮声荡海震天，遍体鳞伤的青蛇盘卧海面，青鳞吞吐血雾仍难免光芒黯淡，凌青云一步踏前将远比自己要大的青蛇护在身后，毅然望向那浑身淌血，如披头散发之魔女般的怪物张口向自己扑下。 剑芒绽放，指向愤怒的魔怪不偏半寸，怒海咆哮在前，虽一人我往，而就在这时一声低吼在身后响起，虽为亲见，凌青云却清楚青蛇已在自己身后扬起身躯，同样燃起不灭战意。 “那好，我们一起！”一声傲笑，剑光与龙气并涌，一人一蛇再度并肩，共战。 “轰！”海若倾覆，浪起千丈，本就狰狞的触须棘刺毕露，似在瞬间狂猛太多，悍然将青龙之子抽飞，血与青鳞并坠，又正中金光，初阳溃散剑刃裂，一根根触腕抽打得愈发激烈，好似受伤的海怪仍有无穷力量，能将冒犯者打入死无葬身之地。 倚剑低吼，凌青云咬牙死死支撑，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几乎无处不见触腕扫来，本就力可摧山的触腕在这时更是威力倍增，只一击就打得他剑意崩溃，气血翻涌。 “这才是它的真正实力？”凌青云心惊，他看着海摩修浑身爆血，触腕挥击终究竭尽全力，先前可以挥剑立断的攻击此时却足以打崩剑意，那最沉重的抽打更萦绕风雷，若有开天辟地之威，他知道，濒临绝境的野兽终于疯狂了。 这更甚于先前刺穿一眼，破坏双眼相当于破坏了海摩修的武器，可将蛇尾斩断，却是剥去它的盔甲并斩断它的命脉！人兽草木都贪生，赖以横行的武器确实重要，但又怎能与生命相提并论？海摩修无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怒与惊恐之中，这种状态的它是最危险的——对双方都是如此。 再度被触腕抽中的凌青云闷哼着震退，在死亡之侧以龙游身法急急避开另一根猛烈抽击的触腕，踏碎脚下水柱而起，漫天触须却追袭而至，形成荆棘丛般天罗地网，面对如此阵仗的凌青云脸色沉着，他知道这是海摩修歇斯底里的最后疯狂——蛇尾已断，循环体系崩溃的它已无法维持生命力的生生不息，原本还压抑着全力避免牵动旧伤的它只得爆发全力，务求在生命力竭尽前取胜，如今的海怪虽比先前凶猛了一倍，但它也只能逞一时之凶了。 熬过这一时，便是胜利！ 身法催动到极致，无天地臂助便任风雨相随，劲风掠过身体心痛欲裂，利剑迎之撕开一道狰狞伤创，大片血洒的伤口竭力愈合，却已不复先前的极速，剑芒在纵横，以自己内外皆伤为代价带给对手更深重的伤，触腕落入狂风暴雨的乱海，坠入海底，不再愈合。 在穿梭，在厮杀，于夹缝中求生被逼到肝胆俱裂，宝剑与利爪毫不留情回以相同的伤害，随着一根根触腕断落，龟甲上裂纹蛛网状扩散，尖啸不绝的海怪终究露出疲态，浑身血红的它终于临近了末路。 胜利就在眼前！感觉到海怪攻势与生命力的衰落，凌青云握紧了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所以能在海摩修的猛攻下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借身法走钢丝般躲闪迎击，倘若正面硬撼，即便如今虚弱的海摩修也能在数招内将他活活碾为肉泥，一旁的青蛇同样将身体缩小到一丈以下，力量大大减弱的同时却避开了最猛烈的攻击，不然纵以真龙血脉的生命力，而今只怕也只是生死未卜。 但好在万灵元术之禁术与真龙传承皆赋予他们以战养战的能力，在强敌流血濒死的情况下这就是决胜的关键，心跳不由加速，凌青云明白此时不能出任何差错，一时以烟波化解压力，一时化流星掠出险地，时如雷霆昊阳爆发，为青蛇解围将一条狰狞触腕化为灰烬，来势汹汹的海摩修被生生削成了秃子，仅剩的十余条触腕再也没有原先铺天盖地的气势，纵是它想将一人一蛇擒获，也是有心无力。 大局已定了吗？凌青云望向海摩修，凶光毕露的幽蓝独眼而今黯淡，似乎海摩修也明白走到生命尽头的自己无力将仇敌吞噬而不复斗志，即便如此，他心中的大石却不曾落地，他不认为一头纵横千年的可怕海怪会在此放弃，那历代海难者怨念所化的凶煞历历在目，受害者尚且如此，海摩修本身的怨恨必然更加恐怖。 唯有亲手将这头海怪杀死，确定它的生命完全断绝才能放心，凌青云再度挥剑，将扫过身侧的触腕斩落半截，手臂却如灌铅般沉，竟是无法提起。 “不对！”凌青云瞳孔收缩，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唯有来自本能与灵魂的恐怖危机感令他激烈颤抖，唯独可以移动的仅有视线，于是他看到了，在海摩修身后高扬，如可遮天蔽日的翅翼，他也看到了，随着这翅翼展开如飘羽般弥漫的恐怖物质，还有呈实质化浩荡席卷的恐怖音浪。 第四百九十八章：觉醒异陆 “我不会放过你，你的尸体会被鱼虾分尸，你的灵魂会被永远囚禁在这片深渊，千年，万年，与这群愚蠢的水手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凄厉的声音在耳畔震响，震荡得灵魂波澜起伏浮动涟漪无限，跌跌撞撞，七荤八素，也不知在这片诡秘的空间内来回碰壁多少次，不见天地与边界，抬起头，却有一双蕴满仇恨的眼睛紧盯着自己，这两只眼睛比磨盘还大，一只幽蓝，另一只，却是妖异的血红…… 它究竟是……海摩修？可它不是……散乱的思绪方从脑中掠过，一阵尖啸却令此时不知形体的身躯浑身剧痛，本能地捂住脑袋却无法将这令人晕厥的痛苦减弱分毫，也无法顺势晕去，只能在意识混沌中绝望地感受着自己丧失身体的控制权，忽然轻飘飘的，好像升上了天空，忽然狠狠坠下，那压塌双肩的重量仿佛一座山脉压在背上，忽然又沉浮不定，好像在大海中随波逐流，欲要挣脱，却有触腕拽住脚踝，将他狠狠拽向海底。 好黑……又好亮，已经无法分清，青年在混沌中徘徊，轻与重难以分辨的处境似令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此时的他莫非是在试炼空间、书中界不成？心下稍定，却有一声冷笑自声后传来，凄厉深恨，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怨毒的诅咒以回音的方式从四面八方而来，蓦然消失的那双眼再次出现了，只是这次原本幽蓝的那只眼竟也化作了血一样的深红，其中旋转着漩涡，澎湃着滔天狂浪，鲨鱼与乌贼在盛宴中掠夺血肉，船只碎散，船员落入无间炼狱……心颤间那双眼猛地上移，布满棘刺的血盆大口骤然囊括整片天地！ “陪我永坠地狱吧！” …… “哗……” “哗……” “哗……” “水声……黄泉？”浑浊的思绪在脑中传荡，凌青云无意识地思考着此时的处境，只觉得似乎有谁在呼唤他，就好像自家的门扉被不断叩动，一下，一下，又一下，这种扣门很烦人，令好不容易才要入睡的主人家猛然惊醒，正因好觉被扰感到愤怒，却有无穷后怕涌上心头。 “不对，我是……”极为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令意识浑浊者竭力推开压在心口的巨石，揭开那混沌的大幕，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缓缓张开，久违的光明照入，驱散了黑暗。 “……”第一反应是下意识闭上双眼以避开那灼人的刺痛，可很快，他便将双眼微眯着睁开，任这带着暖意的光芒流淌心胸，将那深重的阴霾一扫而空，烟雾散去，一切便渐渐明了。 “我是凌青云……我还活着。”轻轻挪动手指，虽然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到底还是拖动了，其后是手，置于胸腔从而感受到自己微弱却依旧存续的心跳，凌青云缓缓吐息，令真气随着痛楚逐渐流经全身，却以此保持清醒，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我在和海摩修战斗，它的循环体系被我破坏，生命力不断流失，触腕大半断裂，已临濒死状态，但它在这时爆发了……” 想到这里，凌青云不由苦笑，微微牵动嘴角却令脸部一阵撕裂般剧痛，吸了口冷气控制住情绪，继续思索着自己的遭遇：“到底不愧是海摩修，这才是它的最强杀招吧，单那恐怖物质的爆发将灵华强者直接灭杀便不在话下，更用不说还有那音浪冲击……也不知我究竟是怎么在那种力量中活下来的，遭受精神攻击时似乎我就昏迷了……莫非，当时我以本能防御减弱了冲击，或是记忆错乱了？” 即便如此，能活到现在似乎也说不通，哪怕临战状态下的身体能本能挡住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他也必定重伤，又怎么挡得住海摩修当时含恨的追杀？葬身其腹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莫非海摩修在施展出这一击后同样昏迷或力尽而死，亦或有其他变数发生？”凌青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这推测似乎颇有道理，当时的海摩修本就生命垂危，突然爆发如此一击更不知要消耗多少力量，恐怕本就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一击之后便命丧黄泉。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是坠入海中的凌青云随波逐流，不知何时便被冲上海岸。 “若真是如此，看来天不曾弃我。”凌青云微微感慨，心中有种不真切感，本欲坐船前往落神大陆的他竟遭遇传说中的海怪袭击并挺身而出，在绝境中力挽狂澜将吞噬无数水手的海怪逼上末路，却也遭受临死反扑，漂洋过海后重生，这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料想浩瀚海洋何等危险，便不说海摩修这等海怪，鲨鱼等种种海兽便凶猛无比，一个陷入昏迷的人类能在狂风巨浪中心一直漂上陆地，简直就是得天眷顾的奇迹。 但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伤势重得骇人，重蹈与陆九荒大战覆辙，几乎要经脉俱断、骨骼俱碎，即便是金身强者身受如此重伤不及时医治也有很大概率丧命，可对掌握万灵元术的凌青云再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令这些伤势痊愈便不算太大问题。 相比下，另一件事令他更在意。 “感觉不到青蛇，失散了吗？”处在特殊位置的共生契约传来缥缈波动，这令凌青云相信自己的同伴并未丧命，只是与自己远远分散了，这距离恐怕远在千里以外，以至于他没法感觉到丝毫气息，但他相信青蛇还活着，凭这飘渺的波动，也凭他对龙之子的信任。 温暖的药力自口腔化开流遍全身，万灵元术的熟练运用迅速令这些生命能量合理地分配在身体各处化作令血肉与骨骼愈合的养料，就连倾洒在身上的阳光也带来阵阵暖意——几乎全身都得沐浴，想必衣物早已残破不堪。 如此休息着，直到正午的太阳换成午夜的寒月，脱离冥想的凌青云再次睁开眼并缓缓坐起，伴着一阵骨骼运动噼里啪啦的声响。 依旧疲惫而痛，令人忍不住想阖目睡去——哪怕那是长眠，叹了口气，凌青云终于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位置。 该说幸运吧，这似乎是一片极为荒芜的海滩，应该没有食肉猛兽，更没有人类出没，不然莫说遇到妖兽，就是一只狐狸或最孱弱的拾荒者也有能力要了他的性命，老实说在这世上如此荒芜到安全的地方实在不多，八荒大陆上尤为罕见。 “多半不是八荒大陆，这里……”微眯双眼，凌青云的目光落在天空璀璨的星斗，北斗星历来在夜晚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而这里似乎…… “比阴阳岛靠东得多。”这倒是意料之内，毕竟他本就是乘船北渡，航线虽然不曾靠东，八荒东海的洋流却是向东南涌去的，随波逐流的他漂向东边才是常理。 这结论令凌青云微微蹙眉，因为按他观察星象的结果，这靠东可不是一点两点，实际恐怕远在千里以上，他走向海边，潮汐中不时可见精致的小型贝壳，对其中流星镖状的一种他素有耳闻，名称四角螺言简意赅。 略微凝视，便拖着稳重的步伐走向陆地，一片椰林之后便是稀疏的树林，这寻常树林中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灌木丛中淡黄色的浆果，疲惫已久的凌青云只嗅得淡淡清香，却不由口齿生津。 “没记错的话，这是……”拈起一枚浆果送入口中，与想象中的酸甜可口不同，一股麻辣味直冲味蕾，叫干咳的嗓门直接冒烟，就差咳出沸血，凌青云脸庞一红，微咳一声却已了然：“果然，烧金莓、四角螺，这里是……” 踏上树顶，视线上移，不过数十里的树林外是较为宽阔的平原，满地荒芜罕见人烟，但在遥远地平线的尽头却有一座巍峨而醒目的赤红山峰雄峙大地，如与天齐！ “赤峰大陆！”见到这一座赤红山峰，凌青云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并一声长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歆慕剑池大会却被吞狼国挡住去路，穿越浩瀚八荒而在妖域遭劫受难，好不容易抵达港口却知大乱发生，严禁出海，不得已准备从阴阳岛过的他竟卷入了阴阳岛的千年变革，在弹丸之地蛰伏数月，最终开辟新朝并终得出海，却遭遇海摩修袭击，颠沛流离来到这天底下最东方的赤峰大陆…… 或许这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又或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必须接受的磨砺。 “罢了，不过是又一次延期，剑池大会尚未召开，还有希望。”无奈一笑，他在这条路上经历太多磨难，原本平常的路途竟生出无数变节，莫非这也是天骄大气运所影响？但怨天尤人又能如何，不可能让时间倒流，令他摆脱困境，既来之则安之，正好，他也对这座最为遥远陌生的赤峰大陆充满好奇。 第四百九十九章：赤峰大陆 凉风习习，吹拂得发丝扬起，却叫人浑身上下一阵轻松，随手摘下一枚黄色浆果送入口中，那简直不像是浆果能够产生的麻辣味道冲上脑门令人几欲作呕，却不得不迫使自己咽下，适应这种热辣的味道。 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眼下疲乏的身体能多补充一分能量都是好事，这味道确实像火烧一样的烧金莓虽然味道古怪，一枚的能量却胜过一海碗米饭，就这么十来枚吃下去真令凌青云的气色好了些许——当然舌头发麻之类症状也是难免的。 “都说抵达另一座大陆容易水土不服，如今却无这种感受，是已经在海滩躺了数日的缘故，还是万灵元术的作用？”这么想着凌青云又将一枚烧金莓送入口中，尽管还是难以适应这种味道，他接下来还是得努力适应——在赤峰大陆这片土地，类似味道的蔬果谷物并不罕见，据说是以赤峰为中心充满能量的地脉导致，这也令赤峰人口味偏辣，以此创出的赤峰菜式独具一格，天下闻名。 行走在另一座大陆的感觉真的很特殊，先前虽有八荒大陆的经历，但游历八荒大陆本在意料之内，抵达赤峰大陆却是始料未及的，而且他连自己位于赤峰大陆的哪一处地域都不清楚，只能凭那隐现赤峰的方向反推出自己似乎在这座大陆的西南方，这可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土壤、空气、天地能量，都与青河大陆及八荒大陆不同。”每一步走出凌青云都细细感受，如今除了落神大陆他已经抵达所有大陆，直观地感觉到各自风格的不同，青河大陆便如青河，文明繁荣、生机勃勃，有着欣欣向荣与润泽万物的蓬勃朝气；八荒大陆正是荒芜，蛮荒原始、弱肉强食，犹如原始森林般野性粗犷；相比下这赤峰大陆既无甘霖也无猛兽，却有一股奇异的热度，令人忍不住加快步伐，想要在这给人无限活力的新大陆大展宏图。 “凤凰之乡，火焰之国，果然如此……”将感受与传说印证的凌青云微微颌首，赤峰大陆位于天下的最东方，是最为炎热干燥的一座大陆，那代表大陆的赤峰更有“凤山”“赤凤”之别名，据说是真正的凤凰族栖息圣地，如今仍有种种神异显现，令世人膜拜敬仰。 赤峰之“炽”还在许多方面体现，最简单的体现便是这座大陆的阳元素与火元素都比其他大陆更加充沛，由此产生的灵石、孕育的物种也都更具相应属性的特质，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类自然也热情如火，民风与别处不同。 又将一枚烧金莓咀嚼吞咽，一棵通体火红的松树令凌青云驻足，观望片刻赞这炽盛如火后继续前进，金黄如炽的菇类、仿佛迷你神火翼蜥的火鸦、无太阳照射却散发惊人温度的白色圆石与在上筑巢的岩鳄都在令人大开眼界之余展示着这座大陆的特色。 “这一夜我才走了百里？”默默计算了行走路径后凌青云轻叹，即便他是为了欣赏赤峰大陆的特殊景象放缓脚步，夜行百里也暴露了身体实质上的虚弱，一如当初在瘟疫之谷苏醒，他此时的体质实在过于虚弱，恐怕能提起的力量也就与一般金身境初期相当，而且不能久持，不然容易导致旧伤发作，产生一系列致命的连锁反应，更要命的是原本被略微压制的诅咒似乎也趁这机会猖獗起来，并且仿佛多出了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幽风掠过，吹动树枝的沙沙声显得有些凄厉，好像有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虚弱的青年猛地扭头，视线所及空空如也，疑惑地继续行走，那寒意再生于脊背，视那方向仍然一无所有，却在这燥热的大陆冷汗直流。 见鬼了不成？ 老实说，诛过鬼神的凌青云还真不怕鬼，但他确实忌惮能威胁到自身的强敌，一个隐匿能力高超到令他无法察觉的敌人显然有这种威胁，可那阴森感屡次出现却次次落空，真正的威胁始终没有出现，这无法令人放心，只觉暗处的狩猎者正进行着猫戏老鼠的游戏，企图将自己玩弄到崩溃。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痛不欲生，但凌青云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非但没有惶恐崩溃，反倒在一次次诡异感产生时敏锐分析，猛然间反望向自己的心口，目光如炬。 “你在这里？” 似两束剑光所指与电光萦涌处，一道形体缓缓显露，身形如蛇生翅却不过食指长度，这通体暗红，呈半透明悬浮在空的不是海摩修还能是谁？只是此时的海摩修貌似狰狞却早失去了称霸海洋的威风，只是张开布满棘刺与毒液的大口冲凌青云怨毒咆哮，确实凶神恶煞，但眼中竟是没有半点清明。 见状凌青云没有紧张，反倒释然一笑：“看来海摩修确实已死，不然也不至于分出这道不散的执念了。” “呜！”海摩修的叫声更加凄楚，凌青云却只是轻轻挥手将其击散，但见红粉弥漫，很快便再度凝聚出一道海摩修形体，看起来更加虚幻，若不仔细观察简直发现不了。 就是这家伙带给他莫名危机感，这不是海摩修真正的灵魂，而是怨恨而生的一道怨灵，论实力不及本体百一，就好像蛰伏在凌青云体内的蛀虫与诅咒，一时间凌青云倒没有找到祛除之法，但留着它也不算大害——和那引得天弃的诅咒相比这小东西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解决困惑后继续前行，树林的尽头一片辽阔平原在眼前呈现，劲草飘扬欲比高，羚羊追逐嬉戏悦，也有狮豹潜伏于草丛等待时机，一阵风吹过，淡粉的蒲公英在朝阳下映照出绝艳的光彩。 简约，明媚，万物在光芒中释放无穷生机，这或许就是赤峰大陆的风格，凌青云漫步其中，拾一片蒲公英欣赏秀丽，闻风声靡靡心悦，又听兽吼响起，形如斑马的猛兽扑食猎物，身体霎时通红一片，却在扑倒猎物后焦黑如炭，说不出的奇异。 “用这种草编绳似乎适合制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野草的形状并触摸试探，凌青云此时穿的衣物是由先前树林中的树叶灌木编成，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手艺，但无非是将树叶尽可能连接在一起，凭诸多知识与习武经验倒也不难办到，连接不牢固的烦恼也在通过万灵元术制出某种强力粘液后轻松解决，如今穿在身上的木叶衣尽可蔽体，只是形象着实有些寒碜。 “待到人烟处，还是得尽快换身行头。”凌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不光是衣物，自己身上的药物等所需品也不多了，原本在旅行途中他是会不断补充必备物资的，但阳断山期间要补充丹药之类珍贵资源实属不易，其后便是东阴国大战，秦月将他奉为上宾，丹药灵石予取予求，可东阴国本就不算富庶，凌青云也不愿在这百废俱兴的时候拖累对方，所以自阴阳港登船时空间镯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空虚——毕竟下一站就是富饶的霁月帝国，谁能想到竟会碰上海怪袭击这种数年难遇的状况？ 越想越烦恼，索性便不再去想，安心地欣赏这片不一样的土地，这片草原应该有近千里宽，长度更是望不到边界，如果没猜错这就是位于赤峰大陆西南部的大草原，一片还未被人类征服的辽阔土地。 “赤峰大陆较八荒大陆先进，却落后于青河大陆、落神大陆，这大草原可对比西南群岭，虽是草原地形说不定也有灵兽潜伏，还是小心为上。”虽然这么想着，行动上却轻松漫步，宛若将这陌生大草原当做后花园般，这种悠然态度似乎惹怒了地头蛇，有怒吼声响，满脖子鬣毛的大猫怒扑而来，劲草皆靡。 “来得好。”转身随后接过一根断草，似握拂尘在大猫脸庞轻飘飘掠过，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了，体长丈余的大猫竟被一根比手指还细的野草甩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后再度扑来却重蹈覆辙，如是者三，愤怒彻底化作惊恐，终于夹着尾巴逃离。 “鬣毛形体像狮，头部与齿似狼，粗壮四肢倒像是熊。”饶有兴趣地看着大猫逃离，记下这种生物特征的凌青云满心欢喜：“未曾听说过这种生物，大概赤峰人也不太了解，姑且称它为熊狮？看起来也算是草原一霸。” 新奇的物种自然不止熊狮，与裂蟒鹤形似却有滑翔能力的大鸟，潜伏在草丛中伏击猎物，遭遇危险会变作冰蓝色恐吓对手的蟒蛇，可跳一丈高的直立兔，满身棘刺的黑獾，还有那花瓣十丈长的鲜红巨花、顶端烛火常燃的猪笼草、形似石柱坑坑洼洼的奇异仙人掌……更不用说种种微虫，每走一步都是新收获。 “就万灵元术而言来赤峰大陆一趟绝对是好事，这里距青河大陆最远，定能令我找到生命间的诸多差异。”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体悟，有模有样地学熊狮咀嚼花瓣疗伤，因地制宜治愈着伤势，时间过得飞快，这感觉惬意得很。 第五百章：无谓的逃亡 红云靡靡，热烈如火，惹得大地震颤，劲草摇曳，被这现象吸引注意的凌青云遥遥一瞥，随后转身就走。 不走不行，就凭他现在的状态如果继续留在原地，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哞！”雷鸣般轰隆声中夹杂着低沉的吼声，遥遥望去，组成炽盛红云的竟是一群背生蓬松红毛的强壮野牛，此牛皆生黄角，奔腾间璀璨若金，群体非十非百，而是成千上万披靡草原之数，面对单个都能将雄狮撞残的火毛牛群集体冲锋，没有人能不为之胆寒。 就算如今修为已到金身极境的凌青云也在看清来者后迅速远遁，别说是现在重伤的他，就算是巅峰状态的他也不会愣到待在野牛群的必经之路上，或许以他的体质可以硬挨野牛全力冲撞，仰仗剑意更能将这种缺乏智慧的野兽成片屠戮，可一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本没必要与无冤无仇的野兽冲突，二来量变引起质变，当数量汇集到千万，这野牛群已经堪称一股撼动天地的浩荡伟力，势可碎剑意，不可阻之！ 加快步伐避开了野牛群的冲击范围后方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好好观赏群牛冲锋的壮观场面，却见那野牛上万成千，肩踵相接头尾相连，脊背长毛随之跳动跃然如火，就好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汇集在一起形成席卷整片草原的熊熊烈火，千万铁蹄重踏于地更引发大地颤栗与雷般轰鸣，如山崩海啸，声势无边。 “虽铁骑兵团难敌，火牛阵班门弄斧，也唯有这草原方有如此强烈！”凌青云望着气势浩荡的野牛群不禁感慨，无论是青河大陆还是八荒大陆他都罕见如此盛景，青河大陆遍布城池，野牛之类生物的领地早就被人类占据，西南群岭、荒木森林虽然辽阔俱有差异，至于那北境大草原他则未曾领会，八荒大陆的荒野倒是不少，可那里更多的是茂密森林、崇山峻岭，倒少见如此原野，故也难以孕育出如此气势恢宏的生命群体。 当如此大军出征，放眼草原将没有敌手，野牛的低吼与蹄声震荡大地，惊得那飞鸟、狡兔、雄狮皆四下散去，就算是性情暴躁的野象也不甘吼着暂避锋芒，凌青云欣赏着这般壮景微笑颌首。 “不知是什么令它们如此兴师动众，莫非是大迁徙不成，但这季节，而且它们的方向……”忽地感到疑惑，如今新春，在气候燥热的赤峰大陆应该正是水草丰美的时候，更何况野牛群行进的方向似乎是西，也就是海边啊？ 好端端地放着草原上的嫩草不吃，跑去海边做什么？莫非它们也想尝尝烧金莓的味道，还是要借助海水繁殖，又或是海岸环境适合它们举行某种仪式？凌青云脑中顿时冒出众多猜想，却对此愈发好奇。 “只可惜时间不多，不然追着它们一探究竟似乎也是不错的体验，嗯……那是！？”感慨着，视野尽头的变动却令凌青云面色一变，他见到了，一头浑身萦着赤光的巨兽振动双翼从天空降临，鳄鱼般身体却长着如凤凰般绚烂燃烧的羽翼，狮虎般头颅写满贪婪，一个俯冲间火光满天，掀起烈焰风暴！ “吼！”一声声低吼此起彼伏的响起，不再巍如泰山，就像是顽石岩峰中迸出断裂之声，凌青云这才发现这支导致大地颤抖的军队并非常胜之师，群聚而动不为胜利与征服，这是一场大逃亡！ “这究竟是……凤凰血脉吗？”瞪大双眼看着那振翅俯冲而下，双爪直将十几头野牛从群体中抓出的恐怖巨兽，凌青云小心隐匿气息，令自己尽可能隐藏在半人高的野草中，太可怕了，若说海摩修是一场扰乱海洋的风暴，那这头巨兽就是燃烧整片草原的火海，气势却更为强大。 归根结底，海摩修虽然流转恐怖传说，却是凭借风雨与幻术暗处偷袭船只的魑魅魍魉，而这头巨兽却凭压倒性的实力压倒牛群，宣扬着自己草原王者的霸主之位，它们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凡灵之别！ “吼！”一声声低吼愈发惶恐悲切，巨兽上下翱翔，不时将数头壮牛抓上天空，又俯冲而下，张口将群牛吞噬，温度骇人的烈风随着翅翼扇动席卷披靡，直将上百头蛮牛直接烤熟……对野牛来说掠食者的进攻根本看不到规律，它有时袭击队尾，有时袭击队首，有时候掠过侧翼抓走老弱病残，有时却直接降落在牛群中心将它们化为灰烬……死亡很可怕，但这种不可预计的死亡则更令人提心吊胆。 惶恐间便失去了秩序，完全被本能控制的野牛们四散奔逃，如同大河的奔流延伸为大小支流向四方扩散，这倒是便宜了掠食者，虽然无法像先前那样直接扑入上万野牛的中央焚烧一大片，但溃散而失去威慑力的牛群却使它能够格外轻松地追赶在牛群之后，随手一抓或向前张口便将面前拼命逃亡的野牛撕碎吞下，这根本不像狩猎，倒像是捡零嘴的悠闲郊游。 “以恐怖驱散牛群，而后肆意妄为……”见证这一幕的凌青云百感交集，这头浑身焰光的猛兽确实是凌驾于野牛生命层次以上的强者，但它想对牛群发起狩猎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一牛之力虽弱，千牛、万牛汇之成奔腾大河，犹如军团冲锋的气势足以令灵阶存在为之忌惮，可牛群却没有将这力量用于反抗，而是单纯聚众逃亡，只是万牛奔腾之势依旧如同燎原烈火，饶是巨兽也不敢轻触，而是一次次蜻蜓点水般发起滋扰，看上去是轻松狩猎着野牛，其实时间一久它也难逃反噬。 但野牛终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它们在领袖号召下组成群体，用坚硬的犄角与强壮体魄令草原生物莫敢阻挡，可这种气势在高层次掠食者的进攻下分崩离析，牛群最终分散，不再受到任何威胁的猛兽便可以轻松进食。 如果单是如此，牛群是否分散似乎没有差别，无论如何它们都逃不开天敌的掠食，连性命都丢了就算能带给天敌一点反噬又有什么意义？可事实上这种混乱引发了更严重的后果，随着气势浩荡的牛群瓦解，原先被万牛气势所慑的掠食者们却从四处伺机而出，潜伏在野牛的必经之路并在猎物抵达之时发起致命袭击，慌不择路的野牛甚至没能发挥出平时的能力，就这么被原本退避三舍的肉食者咬断喉咙，成了一顿顿饕餮盛宴。 牛群中并非没有强者，有金毛雄狮率众突袭，却被一头其貌不扬的老牛用尖角破肚穿肠，狮群二十余数非死即伤，更有四蹄璀璨，瞳如烈日的蛮牛发出咆哮，一声吼骇得四方野兽俱退，一身光焰炽炽，在五阶妖兽中都非等闲之辈。 即便如此，它们依旧没能挽回牛群被狩猎、被落井下石的危局，纵使它们各横扫一方，俨然霸主之势。 明白原因的凌青云轻叹一声，从这场令草原沸腾的大狩猎中悄然离开…… …… 远离野牛群为中心的漩涡，凌青云驻足于矮山脚下，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在为野牛群之事多愁善感，也不是觉得这座矮山陡峭特异值得一观，回顾草原之心倒有，但也并非驻足于此的缘由，不是他想停在此地，实是不得已。 “想不到，我在这片土地最先遇到的人类便来者不善。”环顾四周，从那数百人手持兵器将自己包围的声势凌青云就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 “你是何人，从何处来，有何目的！”一名头戴青巾的男子骑着长有四爪的怪马上前，严厉而警惕地对凌青云逼问，凌青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扫过这数百人，但见他们满脸横肉、面带煞气又风尘仆仆的模样已有了计较。 “一群匆忙赶路的草莽，是被围剿后翻山越岭打算逃至大草原避难？”已约莫推测出对方的身份，凌青云思索着该如何行事，他自然不会怕一群流寇，若按照八荒大陆学到的风气，身为当世天骄的自己将这数百强盗杀尽确保威严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心怀怜悯可少杀几人，擒贼擒王令贼众臣服，也可以索性不与他们纠缠，仰仗高超身法径直离开，识相者自不会追。 说实在的，此时的他还真得斟酌一番，并非全盛状态的他无法做到将数百贼人视若无物，金身虽可硬接强弩，在遭受群贼围攻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恶化伤势的，因一群自己平日可以轻松解决的杂鱼而受伤可不是个好选择，考虑到这点，突围而去减少纠缠似乎是个好主意。 “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视线掠过某道戴笠身影时眼神闪了一闪，那不露面的刀客很强，具备与重伤的他正面交锋的资格，数百亡命之徒中竟有一名金身强者坐镇？这结果可谓出人意料，却也令他知晓眼前这群恐怕不只是一般蟊贼。 第五百零一章：赤峰之人 怒发冲冠，扬鞭策马，青巾人绕火而来，一柄长刀锯齿延伸，如猛兽獠牙，直取凌青云首！ 对此凌青云不答复退让，眼中却有一道精芒耀起。 “来得好，就让我看看赤峰大陆的武艺有何特色！”心中暗语，凌青云拔剑而上，出鞘的却非铁精剑而是他前番在阴阳岛收藏的一柄精美佩剑，所以如此既免被看穿实力又保护了被海摩修毁损得裂纹密布的铁精宝剑，迎战此獠，倚此足矣。 “还敢反抗？看我取你狗头！”见凌青云拔剑青巾人只是狰狞一笑，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火光愈发灼盛，作为绿林好汉的他擅使大刀阔斧，并以为这种霸道兵器才是男儿应持的利器，这造型精美的三尺剑却不是娘们舞蹈所用——这蔑视倒歪打正着，因为这柄佩剑就是凌青云在一名东阴国女将身上缴获，因觉神韵颇具收下，在精猛汉子手中绝不如刀斧好用。 但这绝不意味着此剑与它的持剑者可容小觑。 锵然鸣响阻断了虎虎生风靡靡之音，乘骑异兽的青巾人愕然勒马，什么情况？眼前这小子竟然用如此细剑挡住了自己全力一刀，自己反震得双臂发麻？ “莫不是一个高手？”作为一名在军中有着响亮名号的绿林好汉青巾人也算多有见识，见自己的全力一击被对手轻松破解已生忌惮，却又碍于面子无法退缩，挣扎间他却偏见凌青云的面庞竟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持剑的双手微微下垂似想掩饰什么，一时间忌惮尽去，惊喜浮现在他的脸庞。 “好你个小子，原来是在对本将使空城计！”一声暴喝，青巾人挥刀再劈，一幅胜券在握的神色，原来凌青云先前的表现在他看来分明是被自己一击重创却强撑不倒，这种外强中干的对手根本不足为道，若是战胜却能在众人面前大涨威风，他自然迫不及待要直取敌首！ “锵！”迎接他长刀的是又一声锵响，面对风急火燎的一记刀斩凌青云侧身以避，使巧劲将刀锋拨向一边，脸上汗珠溢流却无畏惧，见自己的攻击竟被如此避开的青巾人勃然大怒，怒发几将青巾掀飞，自使一口长刀纵横为层叠刀浪，道道烈红如星火燎原，换作寻常喽啰即便不被碎尸也被这灼热惊人的真气烧成焦炭，但凌青云却使着身法连连回避，即便刀锋扑面也凭剑尖巧妙挑开，身上始终无伤，却也被使长刀的对手距离压制，一时反击不得。 即便如此青巾人还是满头大汗，一方面全力作战消耗甚大，一方面他从未与这种对手交战，聚精会神自也紧张万分，众喽啰见得这一幕或呐喊助威或缄默不言，一名乘骑熊狮的汉子观察半晌，终是皱眉对近人开口：“这小子邪门得很，鹿将军一人拿不下，虎将军你去助阵！” “得令！”那被称为虎将军的男子洪钟般应声，接着手持阔斧大步前行，在地位高的绿林好汉中他是罕有不乘坐骑的，但体格奇壮，双肩尤为宽厚，阔步间口鼻出气若腾云，更有一道猛兽形体在其身后凝立。 “难怪称虎将军，确是一员虎将。”敌手悍然而来的姿态令凌青云高看一眼，随即转身避开自上而下的立劈，挺身向前剑尖直刺异兽眼眶，怪马受惊连退，迫使青巾鹿将军勒马横刀回防突刺，却转身冲那虎将军吼道：“你来作甚，我一人足矣！” “大王吩咐，你想抗命不成！？”虎将军却一声低吼，这一瞬头顶凝聚的斑斓猛虎之影栩栩如生，啸山林间其身影暴掠而至，战斧如同拖出慧尾的鲜红妖星，这比鹿将军强上不知多少的气势令凌青云勃然色变，收剑急退，堪堪逃离斧刃范围，却被大斧扫出的烈气贯穿剑锋击中胸膛，当即跌退咯血，面色都苍白了一分。 自己竭尽全力难以拿下的对手就被这么重伤了？鹿将军的神色变了又变，却急切策马上前欲取凌青云首级，出大力的虎将军怎容战功被夺？自也挥舞大斧狂奔向前，眼看长刀大斧一左一右要将青年腰斩，两件兵器竟悍然轰击在一起，火舞裂地，令周围观战的喽啰们神情愕然，本要发出的叫好声硬是咽回了嘴里。 “你敢阻我？” “再挡道连你一起杀！”被对方兵器挡住杀招的两名好汉都勃然怒吼，显然为对方为抢攻不惜内讧的行径气愤至极，但眼下终究是解决敌人最重要，怒视着彼此却收回兵器再出，在鹿虎二将看来凌青云本就受了重创，这下就算不死也得脱皮，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明显受伤，连腿脚都不灵便的青年竟然堪堪避开了他们的猛击，那气喘吁吁却竭力躲闪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惹得他们再度怒吼，兵器却在半空中交击相撞，声如雷震。 再度怒视彼此，两名好汉完全打出了火气，一个挥刀策马一个转斧如飞，俱全力出手欲将凌青云置于死地，可这看起来已经濒死的青年却偏偏在刀尖上舞蹈，避开一次又一次致命攻击，甚至拨动他们的兵器，差点令他们两员好汉当真内讧，同归于尽。 “一个石魄境五重，一个石魄境七重，都是火属性修士，果然是赤峰大陆的特色。”对手怒发冲冠，看上去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凌青云实云淡风轻，兴致勃勃地品尝着在他眼中算是文化交流的战斗，得说赤峰人与八荒人相似，都追求霸道，出招时力量与爆发力不凡，招式相对就笨拙了一些，不同之处在于这两人的招式显得更加直来直往，有股悍然压倒对手的气势，相比下八荒大陆的风格偏向果决毒辣，更重视杀敌而非胜利，这是斗士与猎人的差异。 “够了，鹿将军、虎将军，退下！”正在凌青云饶有兴致地装作濒死疲惫与两名石魄境贼人相斗时，一声大喝令两名好汉动作一顿，竟真的停止了进攻的节奏，虽然脸上满是狐疑却缓缓向后退去，闻言凌青云也扭头望向发话者——正是那号令虎将军出手，乘骑熊狮的汉子。 此时扮演的还是一名被围攻而险象环生的石魄修士，是以凌青云便露出一脸警惕之色，那汉子见状倒一声朗笑，一脸杀意皆去，倒显一股慷慨威严之姿：“这位兄弟不知是何来历，鹿将军、虎将军皆为我天军大将，能与其一交战三十回合就称得上好汉，兄弟竟能挡住他们二人联手实是英雄——不妨入我天军，与某家一起推翻这姚家暴政，共享这大好江山如何？” 见凌青云神色有异，这汉子趁热打铁地开口：“待我夺得天下，兄弟定有从龙之功，少说可一地封侯，享无尽荣华富贵！” “这也是赤峰大陆的特色吗？”闻言凌青云表情僵硬，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听说赤峰大陆豁达乐观，胸有大志无所畏惧，却没想到他们竟豁达乐观成这样，一个山贼头子也有夺取江山之志，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当着陌生人与众部下的面大声说出，恐怕心里真觉大事可成，却全不顾就凭自己的才能部众凭什么纵横天下。 “怎么？怕大事不成？兄弟你可想当初，你虽武艺高强，终不是鹿虎而将军的对手，我只需一声令下，众弟兄就能将你剁成肉泥，入我天军不仅可免一死，还有机会享无数荣华富贵，想必兄弟不是蠢货，应该明白做法。”见凌青云不语的山贼头子却办起了脸，一众喽啰也随他的话语扬起兵器，呼声恐吓，显然这么做已经不止一两次，这种威胁确实是裹挟无辜人上贼船的方式，但凌青云岂会惧怕？正欲作答，他忽眼睛一亮。 “看来连天也听到这天军大王的豪言，打算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了。”眼中光芒微闪，凌青云骤然剑出，如长虹贯日，远甚于前的凌厉令贼众皆惊，原本慷慨陈词的汉子从熊狮背上猛地滚下，却眼睁睁看着追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坐骑被生生劈成两半，霎时间的危机感令他冷汗直冒，张了张嘴，却是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整支贼众也在此时陷入了混乱，不单是因为凌青云的悍然爆发，更因那那红云落下，铺天盖地的箭雨！ “全歼此贼，不可走脱一人！”一声厉喝自高处传来，却似在耳畔清晰震响，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波红彤彤的箭雨，如大浪淘沙，淘尽贼人满地。 “我可没听说连赤峰大陆的箭也是赤色。”自语着挥舞长剑，自成一方周天将箭矢尽皆拨落，凌青云环顾四周，见尸首遍地，十不存一的山贼包括他们那被射成刺猬的大王狼狈而逃，更有一人挥刀斩箭，独自闯出箭雨，径往草原去。 是那山贼中真正的最强者，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但凌青云没有出手，他知道到这份上已无需自己多管闲事。 一道蓝光遥遥破空，正中金身刀客的后心绽放出一朵血花，刀客一声闷哼，踉跄着向前跃进，但下一道蓝光如追星赶月般至，终将他的胸膛穿透，刀锋垂落，倒于血泊。 第五百零二章：姚远 赤云般箭雨落后，四方皆血，独有一人立于横尸之间，昂首仰望。 山峰上一哨骑兵屹立，军容严整，宝弓生光，正是总数仅仅百人的他们居高临下将数百流寇悉数射杀，就连其中有着金身修为的隐藏强者也没能逃过一劫。 虽然流寇本来就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可亲眼见证那火红箭雨的凌青云却深为其然，他看到的不是剿匪，而是一场行云流水的杀戮，在那火红箭矢面前所谓坚如磐石的石魄强者与常人没什么区别，精铁甲胄、犀皮战衣皆不足抵，莫说是山贼流寇，就算是真正正规军面对这场突袭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说句丢人的话，就是实际修为金身极境，能与灵华后期强者交锋的凌青云都在这场箭雨中感受到了一阵死亡威胁感，倘若这支军队真正与他为敌，如今状态的他恐怕不会好过。 更何况，屹立山峰的可不只是一队精兵那么简单，凌青云将目光落在骑兵之首，那蓝甲赤袍，白发苍眸的青年，他冲凌青云淡然而笑，气质并非儒雅与英武却自有一股感染力。 “今番多亏兄台相助，才将这群流寇一网打尽，在下先谢过——如此说话不便，兄台何不上山一谈？毕竟若想回程，此为必经之路。” 是敌是友？凌青云眼睛微眯，到底不急不缓，依言上前，见状骑兵大多肃穆沉凝，却也有少数人露出不岔之色，白发青年倒依旧淡笑，不以凌青云的怠慢为忤，也不觉自己的召唤有何不妥。 终至山坡，凌青云却望向这群轻甲骑兵乘骑的奇特坐骑，这种坐骑貌似穿山甲，有山羊高，乘骑似不便，但四肢粗壮、目锐神骏而显不凡，如今利爪陷地，在斜坡站得稳稳当当，倒是一种擅于山地战的特殊坐骑，想必流寇就是没料到追兵会有如此神骏，以至于被杀得措手不及。 不由赞叹一声，凌青云终扭头望向白发青年，不卑不亢地抱拳：“将军麾下兵马实为虎豹，在下大开眼界。” “这位兄台也不凡，以伤重之躯将这群山贼玩弄于股掌。”白发青年一声轻笑，扭头对副将开口：“取一枚赤火令，交予这位兄台。” 副将诺然领命，凌青云却目光一闪，赤火令？他未曾亲见，却有耳闻。 取一枚令无需太长时间，转眼那副将便驱策坐骑来到凌青云面前，居高临下地将一枚巴掌大小、刻有赤红火焰纹路的菱形木牌抛了过来，凌青云却未接过，凌空一点，自令这令牌悬于指上，火焰纹路跃然如动，倒似得遇明主雀跃而鸣。 “无功不受禄，还请将军将这赤火令收回。”凌托赤火令，凌青云淡淡开口。 闻言白发青年却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凌青云指尖旋转的赤火令自顾自地开口：“赤火令为我赤峰国功劳之证，非为国立勋者不可得，持此令参军可直任百夫长，也可于朝堂谋九品官职，也可得顶级武诀一观，今日兄台助我铲除兽林盗，当受此令。” “我不曾杀得一贼，破贼全赖将军麾下将士勇猛，若要论功行赏，将军还请赐予麾下。”凌青云摇了摇头，这谦让的话语倒令骑兵眼中的不善之色有所消退，言毕他屈指一弹，赤火令便被一股无形力道驱使向白发青年遥遥送去，这令众将士面色再变，赐出去的赤火令怎能收回？这是对他们的将军乃至赤峰国权威的质疑！ 白发青年神色不变，却也冲赤火令遥遥一指，无形斥力顿生而令赤火令凝滞半空，旋即反朝凌青云方向送回，凌青云目光一闪，凌虚之力顿增，赤火令重新向前，白发青年嘴角上扬，却又将赤火令压了回来。 这下子，在赤峰大陆价值千金的珍贵赤火令便被两人像毽子般踢来踢去，于半空中跃然着火光，一干骑兵见状都是愕然，他们虽为精锐，但能得到这功勋证明赤火令的也不过几人而已，对他们来说此令需战场斩将，奋力拼杀夺得，得到都不舍兑现奖励，可此时这不明来历，穿着好似化外野人的青年竟和自家将军互推赤火令？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身在福中不知福！ “兄台好手段，我知你看不上赤火令，只是有功不赏不足服众，看我薄面，你便收下吧！”白发青年冷冰冰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蓝色涟漪以修长食指为中心层层扩散，推动赤火令的力量随之骤增，瞬间送至凌青云面前缓缓悬停。 “甘拜下风！”叹了口气，凌青云收下赤火令置于怀中，这一幅遗憾模样令训练有素的山兽骑兵见了都不禁腹诽：这天下怎么有这么虚伪的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想要直接将赤火令送给我们多好？为剿灭这群流寇咱们可是昼夜追袭！ 他们却不知凌青云倒非为收下赤火令遗憾，而是为先前斗法失败遗憾，隔空取物本就是一种高明技巧，往往需金身强者才能使得熟练，而像先前那样凌空遥指将赤火令互相推让却是力量掌控极其精妙之体现，莫说金身境，灵华强者都需谨慎以待，众骑兵熟知战场厮杀，对这武学高深处却是知之甚少，自无法勘破玄机。 “趁人之危而已，兄台如此倒是折煞我了。”白发青年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折煞却不见半点愧色：“在下姚远，今剿匪追杀至此，幸遇兄长，不知尊姓大名？” “姚远，竟是姚姓？可他分明是白发……”闻言凌青云眼中流过一道精芒，又觉对方彬彬有礼却令人难以感觉到礼义所表的谦逊诚意，倒并非虚伪，而像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临摹者，这令他愈发好奇，却在火光电石间报出了名号：“原来是姚将军，在下姓魏，单名一个青字。” “原来是青锋金剑，大武国士凌青云。”姚远的下句话直接将凌青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他双眼骤瞪，惊疑不定地望着这淡然自若报出自己名号的青年，自他以魏青化名行走天下以来这还是第一遭！ 当然他的身份实际上早被勘破，只需对青河大陆的时事有所了解就能将擅长凌厉剑技的魏青与凌青云联系起来，但凌青云先前是以魏青之名行走在八荒大陆，赤峰大陆按理说不甚关注，就算听说“八荒大陆魏青实是大武凌青云”的消息，料想凌青云未必会来赤峰大陆也很难放在心上，又怎会在对答间醒起？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此事烂熟于心，在对方刻意使用化名时如此直白挑明未免过于无礼！ “魏青？凌青云？”一众骑兵也是愕然，这人明明自称魏青，将军口中怎么冒出了另一个名字？凌青云则在面色微变后恢复了镇定：“姚将军倒是慧眼如炬，凌某佩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将者情报自不可少。”姚远笑了笑，越看越没有诚意：“这几年来我见过不少号称英雄之辈，也听说天下名人传闻，令我感兴趣者很少，凌兄算其中之一。” “哦？”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置可否，心中却暗作盘算，他至今看不透这个名叫姚远的年轻人，对方身上似有一团迷雾笼罩，性格与实力皆捉摸不透，但只从先前斗技的胜负乃至对方两箭射杀金身强者的战绩就可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或许即便是全盛状态的自己都未必能拿下对方，更遑提这重伤状态。 莫非又要来一次受俘或遇险？凌青云暗叹，万灵元术、浩然风雷诀蓄势待发，身虽未动已做好战斗准备，姚远却径直伸出手来，面露淡淡笑意，看上去竟是想要握手。 都到面前了，握个手又算什么？凌青云自诩非怯懦之辈，但对方既知自己名号却坐于兽背遥遥伸手，一幅居高临下睥睨之态，倘若自己上前不说堕自己威风，亦损大武国颜面，于是他同样伸手，也不上前，对视彼此，隔着三丈远手掌虚握，构成外人眼中无比诡异的一幕场面。 “看来是我失礼了。”手掌虚握，姚远突然一笑，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凌青云，看似轻松步伐却极有节奏地在地面踏出两行深浅相同的脚印，转眼间便来到凌青云面前，伸手相邀。 凌青云微微一叹，同样伸出手掌，与之相握，没有爆发与非难，握完手的姚远心满意足：“久闻凌兄大名，只惜不得一见，今日凌兄虽伤风采依旧——却不知，凌兄何故登临此境？” 凌青云便料到对方会有此问，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打算隐瞒：“本欲往落神，途中海难，碾转至此。” “原来如此。”姚远恍然，脸上却没有多少惊奇，想来早就料到这个答案——此去草原数千里，海岸贫瘠，自然无港，凌青云不会是乘船而来，再看如今衣装褴褛，遭遇海难自然是最合理的解释。 得知凌青云来路的姚远面带微笑：“航海遇难是凌兄不幸，却是我之幸事，我自闻凌兄事迹便生向往之心，有诸多问题想要请教，凌兄既来，我为赤峰人当尽东道主之谊，招待凌兄疗伤静养，却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能得凌兄解惑宽心？” 第五百零三章：杀器 第五百零三章：杀器 刀兵相交，血流樯橹，战场上，喊杀震天。 简陋的木牌被铁蹄踏碎，惊惶者方才转身，血盆大口便咬下他的脑袋，有背插战旗的猛将闯阵，脚御八方烈火挡者皆烬，宛如巨龙俯冲羊群，张牙舞爪俱是血肉之糜，亡命者肝胆俱裂，十幸存一，登船欲走。 “自寻死路！”领军之将只是冷笑，吩咐强弓手张弓搭箭，箭矢萦绕皆火炎，小小木船在火箭雨下没有不化灰烬之理，负手前列的青年却伸手制止，原来河流下游早有伏兵埋好，贼船下游之际悍然杀出，败军早如惊弓之鸟，自知无望，俱受降。 “虽是匪类，未尝没有可用之才，便是无药可救，用作囚徒劳力也可为国献力，今日能少造杀孽自是降服为上。”白发青年捧茶看血，转身对众将笑道，众将都点头称是，心中却在腹诽：由你说这话可是毫无信服力，论杀孽，你造的难道还少？每次都以精锐破阵，杀得对方溃不成军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若真想少造杀孽，提前劝降总能派上用场，只是自家主将最重兵贵神速，只要能争得一个时辰，多杀万人也在所不惜了。 “此外，这十几艘船中还有贼军前番自圹县掠走的梧桐油，此物珍贵，可不容一把火烧了。”听到白发青年补充的话众将才恍然大悟，这才对，这才是自己将军的风格。 没有在意下属如何看待，白发青年姚远转身面向一旁伫立的青年微微一笑：“抱歉，凌兄负伤之身，本该请凌兄于城中静坐休养，只是我对凌兄甚是好奇，愿促膝相谈，不忍分离，且如今叛军势大，未尝没有狗急跳墙，起兵攻城之意，留凌兄在城有益无害，还望凌兄见解。” 听到这话，众将眼皮又是跳了跳，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了？平日看不出来啊！ “无妨，我所修功法适合多走动，倒是军机大事为我窥见，实属不宜，请辞去。”凌青云义正辞严，沉着回应。 “无妨，我赤峰国所奉唯光明正大，便是民众白丁也可观览军威，凌兄贵客自不在话下，这几日凌兄向来在我身旁，也不可能将军情外泄，何况世人皆知捍武国士信誉为人。”姚远的话令众将嘴角一抽，光明正大？这确实是赤峰人信奉的精神，但谁不知道你是赤峰大陆最讲诡道的将军！这话要让那些手下败将听了，恐怕在九泉之下都得吐血三升。 “既如此，便再越暨了。”凌青云无奈轻叹，他也猜得到自己没这么容易走脱，这位年轻将领姚远也绝非一支百人骑兵的将领，而是统领十万雄师的赤峰国之帅！ 赤峰大陆与青河大陆相似，皆有一大国雄踞中原，统治大陆，可事实上并没有完全掌控大陆，统治赤峰之国便名赤峰，以大陆之名确立无上尊位，只是这里的诸侯们更加嚣张，不像赵家、龙家等接受帝国封爵，而是自立国号，但奉赤峰国为宗主，岁进朝贡，表面臣服却常有作乱，山林中流寇甚多，不时有自诩英豪者揭竿而起，企图在这片辽阔土地分一杯羹，这也令赤峰大陆千百年恒乱，远不及青河大陆当世太平。 是以赤峰国厉兵秣马，训练大军以备四方之敌，择善战者为兵将不问出身，而今便有西南山人黄晔举兵叛乱，号五十万大军占据西南二十余城，赤峰国故谴姚远领十万精锐镇压平叛。 以十万击五十万，看似悬殊极大，可事实上五十万大军只是佯称，实际上是否有一半都是未知数，且叛军多为乌合之众，包括山贼等见风使舵者，领十万雄师兴大义讨伐，只需稳扎稳打欲胜都不算难事，在凌青云看来这并非重任，而是替姚远搏取战功的战役——只因他的姓氏姚，正是当今赤峰国国姓。 但要说这姚远真是皇族二世祖却绝不恰当，此人果敢凌厉，能亲率兵马剿灭逃寇，也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自领兵来此地已经历大小三十欲战，歼灭流寇、叛军四万有余，大军驱策之势逼得叛军首领黄骅逃遁三百里，将接近一半的领地拱手相让，民间有童谣赞姚将军如天神降临，谈笑灭群寇。 说实在的，对这年岁与自己相仿，却有如此辉煌战绩且深不可测的年轻将领凌青云也颇感兴趣，令他第一个讶异的便是赤峰国皇族素为赤发，何故这姚远乃是白发？此外这人虽然彬彬有礼，谈笑自如，言语间却给人一种手拒千里之外的古怪感，好像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青年实是戴着面具与自己对话，每一句话都不是心声，就连他出手的气息也倍显诡异，仿佛不是武者又非修真、血脉等修行体系，实在疑点重重，令他疑惑警惕之余却又涌起强烈求生欲——此等奇人，便当做万灵元术的研究素材也是绝佳！ 虽然如此，被强行“请”到十万军中还是令他有所介怀，若得知己至交，他可不顾繁文缛礼，这姚远却是一见面就将他绑上贼船，虽未逼迫什么，令人置于十万大军中本就是一种威慑，何况此人所谓的请教也极不客气，张口就问经历秘辛、修行关键等事，简直要将凌青云压箱底的心得绝技统统摸透，这种事在修行界可谓禁忌，凌青云相信熟习礼节、实力高强的对方不会不懂，这是笑里藏刀，步步相逼。 “凌兄神色不愉，是这军中招待不备，还是常在营中无聊烦闷？”见到凌青云的神情姚远明知故问地笑道，没等凌青云回答他便接着道：“请凌兄宽心，土人黄骅不过跳梁小丑，如今失其主城，为我斩断双臂，已是丧家之犬，只待一刀斩首，此等叛乱十日可定，届时便可带凌兄一路观光，见证我赤峰国繁荣之城，险奇之山，同登赤峰，岂不美哉？” 十日？听到这话，凌青云反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阴阳岛的经历大大丰富了他的战争经验，心知五十万大军是何等规模——就算减至四分之一，也堪比东阴国倾国之兵！哪怕质量远远不及，站着让人砍都没那么容易杀光，他可清楚姚远这支大军的情况，兵甲确锐，却少攻城器材，便兵临城下也少不了一场苦战，十日平叛可不是那么好夸口的。 “莫非姚将军已收到降书，或黄骅之侧布有内应？”凌青云微微一笑，这是最简单的猜想，不战而胜自然胜得最快。 “我也希望那家伙束手就擒，只是战争的胜负不能寄无谓的希望。”姚远耸了耸肩，笑容却愈发莫测：“凌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与我一同观战，看那叛军是如何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凌青云微微皱眉，这也是他看不惯姚远的地方，杀性太重，对手下败将向来缺乏怜悯，尽管战场本就不是讲仁善的地方，可正如姚远他自己所说，山贼流寇叛军等原本为民，杀之损国本，能用自不如用之，但姚远用兵向来凌厉狠辣，就像是那天的火箭雨般，根本不留活路。 还好此人本性并不残暴，缺乏同情却非好杀之辈，麾下军纪严明倒也不至于出现扰民掳掠等事，按凌青云对赤峰大陆的了解这种军队在赤峰大陆还是颇为罕见的，在这种情况下姚远用兵铁血反令百姓更推崇认可，视作守护神敬畏却是理所当然。 “那我便期待姚将军的奇谋了。”说完这话，凌青云转身离去，却随大军之势一同回营了，姚远见状不以为意，只微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凌青云知道胸有成竹的姚远必有决胜之策，也曾设想种种速胜奇谋，但那一日震天的轰响依旧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起于平原的霹雳，当守军仍满脸震撼地望着那硝烟弥漫的裂口，蹄声如雷，准备已久的铁骑鱼贯而入，如尖刀般悍然插入城墙，叛军中最精悍，以身披精铁甲胄为荣的守军根本来不及阻挡，只能在醒悟后眼睁睁看着这群武装到牙齿的铁骑将所有阻挡者碾成肉泥，直入城主府。 而后，押解罪首出城。 将为一军之胆，连整场叛乱的发起者都被擒获，本是被裹挟而反的士兵又怎有继续反抗的勇气与理由？听那喝问在耳畔炸响，已是不由自主地弃械投降，姚远这才吩咐大军正式入城，接收战俘，安抚民众，而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凌青云则恍然在梦，久久不能醒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不到十日，只三日，准确的说途中用了三日，实际结束叛乱的战斗却短暂得不到一个时辰。 整场战斗的过程格外简单，破城，而后铁骑出击直取敌首，势如雷霆，超出常规逻辑的猛击令叛军首领还没回过神来就沦为俘虏，而凌青云同样没有回过神来，却不禁身体发抖。 这是什么力量？ 他见证了姚远麾下的军纪，也目睹了铁骑的精锐，可这些震撼却远无法与那一举破城的力量相提并论，那是一种见所未见的武器，令它的对手在意识之前便命丧黄泉。 第五百零四章：赤峰四处起狼烟 “多亏殿下英明神武，生擒黄骅，解南野郡之危，老臣孙远，代南野郡两百万百姓多谢殿下恩德！” 头发花白的郡守对年轻将领恭然下拜，青年坦受，见老者佝偻行动不便方伸手将其扶起，面带淡淡笑意：“非我一人之功，乃是麾下将士与全郡军民同劳，待我将黄骅解押赤都，郡守需安抚民众，操练新兵，断绝逆贼念想，也勿令民不聊生，只得作贼寇聚啸山林。”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会令部将刘龙留下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殿下！”郡守闻言大喜过望，作为在任十几年的郡守，治理之道他自是烂熟于心，却苦无大将可用，莫说叛军，连山贼都难以清剿，如今这位殿下留大将相助，自会令他的工作轻松许多，也不至于一听黄骅叛乱便闻风丧胆，逃至他郡躲避了。 “刘将军，你便与郡守好好聊聊吧。”笑了笑将部将引荐给郡守，白发青年转身穿越宴席，在满堂敬畏的目光下走向独酌的同龄青年，这青年气质超卓，深邃的黑眸中却笼着深深的迷惘。 “那究竟是什么武器？”即便过去两日，那墙裂城破的景象仍历历在目，令他魂牵梦萦，他知道城墙坚固，便是自己全盛最强的一剑也莫与那一击相比，那威能比神机弩中的城弩、鲲鹏水师配备的龙炮都要可怕，竟似天行者出手般石破天惊，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一击破城的威力，而是那件武器太过无声无息，神秘到分明爆发，自己却根本不知究竟，未曾见到真面目！ 与之相比，姚远不单是皇族，更是当今皇子殿下也不显得令人震惊了。 “凌兄有何心事，不知我能否为凌兄分忧？”这些时日最熟悉的声音将凌青云唤醒，抬眸所见正是那白发青年，凌青云无奈一笑：“我想姚将军竟有如此神兵利器，自可纵横战场，所向披靡。”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所想，因为眼前的青年看似淡笑，目光却锐利得能穿透灵魂，即便此人没有这洞察力，作为一名正常的将领也该明白将秘密武器暴露会引来怎样的疑惑猜想，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白承认，少些弯弯绕绕。 “凌兄莫非担心我以此攻于青河？请勿虑，即便此物能扬威海外，首当其冲的也是落神大陆。”姚远同样开门见山，就像毫不知谦逊般表达着自己的野心，凌青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在过去他自不会认为内忧外患的赤峰国有这种能力，可伴着这名神秘青年展现出越多的能力，他愈发明白其言非虚。 “既如此，姚将军可有兴趣为我解惑？”带着轻笑，凌青云大胆地问道。 “抱歉，军中机密，实不可泄露。”姚远摇了摇头，脸上倒无愠怒，只是态度很坚决：“凌兄若有好奇，我在府上摆有不少小玩意儿，可供凌兄一观——当然，也需凌兄以诚意交换。” 诚意？凌青云眸光微闪，他知道姚远想要什么——见解，对剑意，对天地，对生灵，对万事万物的见解，这是一名与自己一样有着浓厚好奇心的天骄，对青河八荒之秘辛势在必得。 而这句话也透出更重要的情报，府上的小玩意儿？莫非……这神秘武器不属于赤峰国，而独属于姚远一人？ 如此一来便意味着…… 凌青云思绪翩翩，对那一日的神秘武器他有太多猜测，几乎认定那没有形体的力量实与海摩修的杀手锏相似，为音波之力，只是这音波更加诡异，人耳不闻却有着比雷霆更可怕的破坏力，坚实城墙被这种音波击中也瞬间化为齑粉。 其实这不算太稀罕，天下不乏擅于音律的强者，其中有催人入眠的琴曲，也有开山裂地的音波，修为高深者施展的破坏力比这破城一击只强不弱，可怕的是这一击非强者而发，疑似某种战争兵器发动，更可怕的是凌青云根本没看到这战争兵器的形体，毁灭性力量好像凭空而生，突兀地摧枯拉朽。 不存在无中生有，定是那兵器以特殊方法隐藏了——凌青云如此相信着，他设想这其实是一座无形阵法或类似符文的存在，或是分散为众多小兵器，由大量士兵共同催动，亦或这件兵器确实有着隐形能力，故消失在视野之内……猜测虽有千万种，终无法验证，这令人更是惊疑不定。 “霁月帝国忽造出新式重炮，姚远手中也掌握有这等神秘武器，莫非新时代真要来了吗？”凌青云心事重重，千年前的乱世所以结束，正是武高祖袁太山雄才伟略，并掌握有神机弩等新式武器所致，如今又有这些威力非凡的新武器出世，自也预示着大势汹涌不可抵挡。 思绪飘远，嘴上的交谈却不曾停止，姚远高谈阔论，谈赤峰时局，及大武将乱，这本属于青河大陆诸侯才知的秘辛传入赤峰国皇子耳中令凌青云更觉不安，他自然不会将青河大陆的详细情报告知，一面设法应付一面探听赤峰大陆的情报，姚远对此倒不吝啬——毕竟身已至赤峰大陆，了解基本格局便不是什么难题。 而愈发了解如今赤峰大陆境况的凌青云只得感慨一声乱，此时的赤峰国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东南西北及东北五方皆有强国割据，据称每一国都拥雄师百万，有山河强者坐镇，实力远非刚刚被镇压的黄骅叛军所能相提并论，除此之外又有大小国家百余，及山贼流寇叛军等患，赤峰国实际统治的疆域还不到大陆人烟之地的一半，而今狼烟四起，常年保持着不下百万规模的战争，五大强国实已结盟，极有默契地轮番进攻，皆欲夺大陆正统，据赤峰，称帝王。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皇子的姚远自然不得安乐，即便年纪尚轻也需独领一军战斗，这场平叛并不是他唯一经历的大战，恰恰相反，这位赤峰十三皇子两年来率军南征北战早已名声鹊起，可谓战功彪炳，早已被敌国视作不可不除的大敌。 “南征北战护国邦，殿下确实辛劳。”闻言凌青云也是轻叹，对姚远颇为佩服，即便这个人性格古怪，还将自己强请至此，但他自己的作为却皆是保家卫国，未来大有机会成长为赤峰国的一代名将甚至明君，相比下自己游历天下，提升自我的修行也只是落于下乘。 “有何辛劳？驰骋战场为男儿快事，何况皆是跳梁小丑，一一荡平不过手到擒来。”姚远饮酒笑，胸有成竹。 素知此人气傲的凌青云闻言也不禁失笑：“边陲之患延续千年，其间赤峰国非无明主，至多克十国而定，如今五强称雄，百国并立，殿下自问才干十倍于先祖？” “有何妨？前人不可为未必今人不可为，今人不可为未必我不可为。”姚远淡然而笑，神态平静却彰显一股虎视天下的霸气，凌青云哑然：“殿下此言，可失敬于祖。” “知其事，念其德，明鉴功过，公正评说，此为敬，而非一味崇仰而断自身之道，江山代有英雄出，何谓今世不如前？”姚远毫无动摇，只淡然开口，令凌青云认可点头之际却一声轻笑：“更何况，那几人也不算我的祖宗。” 凌青云愕然。 “凌兄博古通今，莫非不知赤峰姚家自古赤发，尤擅火修？而我白发苍眸，亦非火修，虽得授国姓，称皇子，又岂是真正姚家子孙？只是陛下怜我无家，收我为子而已。”姚远哈哈大笑，未明言来龙去脉，也不觉不可告人：“陛下待我如子，我当以亲父事之，为其扫平逆贼忧患，但这姚家祖辈可与我无关。” 闻言凌青云默然，这结果不出预料，却想不到姚远会如此豁达道出，只是此人并非皇家血脉又言无家可归，却具这胸怀宇宙的傲气伟略，他究竟是何来历，从何学来这一身本领？ 依旧是迷。 “打扰殿下罪该万死，草民南乡人杨川，禀殿下救家之恩，愿献离火玉佩一对，望殿下收下。”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袍的男子手托玉盒而来，对姚远恭然开口。 姚远正与凌青云笑谈，至言毕方才扭头，目光在玉盒扫过笑容更盛：“你的确该死，牛山余孽竟敢在我面前现身？” 闻言男子神色剧变，猛地将姚远掷出玉盒，只中途便化作恐怖波动炸开，自己则催动身法欲走，方出一丈，宝剑横陈在前，不得寸进。 “姚远狗贼的党羽？”刺客看着手持长剑气势凌厉的凌青云满脸愤恨，抽刀突刺，未能伤得衣角，凌青云不予置否，三剑断其筋，扭头却见姚远自烟雾中走出，同样毫发无伤，衣物甚至不见半点焦黑。 “怎么可能？”刺客见状大骇，而后悲愤，口吐黑血而亡。 “果然是死士，可惜不能将这群余孽连根拔起。”姚远见状摇头，遭受刺杀只如喝水吃饭般简单，将目光投向凌青云却兴致勃勃：“想不到凌兄愿搭手将此贼擒获，看先前剑法，这些天凌兄似乎休养得不错。” 第五百零五章：赤峰 “深谷窄道，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凌兄所言极是，此地极险，以落石堵路，谷口列阵，两侧箭石齐下，纵百万雄师也不得前进半步。” “据势而守自是轻而易举，若令殿下为攻方，当如何应对？” “你我相逢已有一月，先称将军后称殿下，何时可换个称呼？至于攻此势，唯强攻突破或以强弩反制方可，不然需以尸体铺路，死伤无数。” “我观贵国山兽极擅攀援，虽不可攀岩而上，未尝不可顺势而下，乘百丈之威必不可当。” “诚如凌兄所说，此为玉石俱焚之策，攻者必亡，战阵摧崩亦不可阻，盾阵枪阵无可制，弓弩反击自取死，也唯有真正死士敢以此猛击。” 摇头晃脑，高谈阔论，两人中的黑发青年忽然抬头看向发出轰隆声响的山谷两侧：“死士来矣，殿下何以对？” 白发青年同样抬头，湛蓝眼眸闪耀刺目光芒，却见山谷两侧传来震天喊声，山石檑木与箭矢俱下，伴着雷火之威，更有乘骑穿山甲状山兽的身影俯冲而下，手握重枪，粉身碎骨流星而下！ 这场袭击来得太突然，却好像出现得理所当然，泰山崩于前，身为主将的姚远却不色变，而是抬手低吼，有神箭手挽起长弓，一道道火流星逆流而上划出艳丽至极的抛物线，将木石化为齑粉，更在百丈之高的山谷两侧燃起硝烟，临危不惧，仰射杀敌，这等神射手确实强悍，然而他们故能毙敌，却无法凭高超箭术将漫天而落的木石箭矢消弭，而当经历从百丈高处坠落的加速，便是一枚石子也堪称致命。 这等危局下战阵却不见慌乱，姚远抬手又是一声低喝，身边的牙兵早已会意，挥旗吹号，鼓动士兵萦绕真气举盾相接，却听得一连串恐怖轰响，甲衣俱碎，血雾弥漫，有山石落于钢盾粉碎，却无法掩盖兵士成片倒下的事实。 见得这一幕凌青云不由轻叹，他有所期许，或许深不可测的姚远还留有一手，例如激发某种防御法阵挡住攻击，或以足够强大的能量将攻势直接蒸发，可事实证明号称可以将赤峰大陆平定的皇子殿下也没有那么万能，遭遇敌方占绝对地利的突袭也得吃瘪，即便及时反击与防御将损失降到最少，一时间的伤亡也有上百人之多，先前便是击溃数千人乱军都未有过如此损失。 “能躲过我的侦查，不是普通敢死的。”目视着眼前的血红惨状，姚*静开口，却听弦动之声，又是万箭齐发从山谷两侧射落道道身影，也有手握大刀的战士劈出丈长匹练，在山兽骑者真正闯入军阵之前便将其劈成碎片，可临死者大吼，俯冲之势斩之不散，硬生生将大刀战士及其同僚一起撞成血泥……突袭，反击，收殓尸体，一场战斗就此落幕。 “是铁青国人。”检查了敌人尸体的部将如此回复，闻言姚远微眯双眼，半晌微微点头：“火化尸体，继续前进。” “只这一个月，倒已是第九次了。”策马上路，凌青云随口道。 “两军交战少不得这等伎俩，总有人顽固得很，宁可抱着贼的身份不放，为此一路到黑，丢掉性命在所不惜。”姚远淡淡的答道，语气中多是无奈，却不乏有几分钦佩，这些刺客要么是叛军派遣，要么就是他昔日走南闯北惹下的仇家，为了完成目的，他们慷慨将身家性命抛之脑后，对不共戴天的仇敌发起孤注一掷的攻击——尽管他们连仇家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对凌青云来说这很新奇，他没少见杀手，牧飞羽请来的杀手曾是他的心腹大患，青河大陆有追魂殿，八荒大陆更有相应的行当——即便是普通武者也可以随时就职干上一票。但这一个月来袭击姚远的却不是类似杀手，他们没有杀手特有的冷酷与杀气，呈现出的却是冲冠怒气，非为杀而来，为复仇而来。 他们的前身是山贼喽啰，是贪官子嗣，是亡国之奴，被夺走昔日生活的他们满心愤恨，明知以卵击石却执着地向赤峰国大将发起袭击，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是飞蛾扑火，在当事人看来是苍蝇般烦人的滋扰，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是燃烧自我，化为流星的刹那光华。 青河大陆没有此事，八荒大陆更无所由，青河大陆本就平和，有山贼乱军一类也定会在群龙无首后作鸟兽散，躲入深山逃避官兵还来不及，能被招安更是天大的惊喜，谁肯豁出性命替首领复仇？八荒大陆更是强者为尊，面对不可招惹的强者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生出，便遑提复仇了。可在赤峰大陆，便是目不识丁的一喽啰也有此气魄，怀抱巨石，从天而降，想赌那亿中无一的概率将仇敌活活砸死…… 理智来看这种行为很蠢，但这就是赤峰人信奉的义气所在。 深深地看了染血的山壁一眼，凌青云随军队继续前进，谈古论今。 …… “这就是……赤峰？” 望着眼前的巍峨，凌青云屏住了呼吸。 即便在登临这座大陆的最初就曾窥见，即便早已听过无数传说，即便行走天下已经风霜，可当站在此地亲眼目睹，那震撼依旧无可避免地涌满心胸，令人不能言语。 这是怎样的一座山峰？红得似旺盛燃烧的火，又像在滚滚外流的血，立地生根万丈高是不可撼动的巍峨，偏如活物沸腾色变，简直在持续一场盛大的烟火大宴，可偏偏它的气息又显得如此久远神秘，分明一直作熔岩与炽芒滚动，却似一座自古屹立于此的磐石，万亿年的痕迹亘古不变。 有一股势在此，如火山爆发，焰起万丈，也如神剑出鞘，撕裂苍穹。更有那如同实质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赤红火焰挤满视野，遍及广袤的天与地。 火焰翻滚，涌动波澜万千，化作诗人在崖前悲歌豪唱，纵身一跃，深渊为之辉煌； 又有火舞，是千军万马踏着血浪所向披靡，铁蹄并落发出比雷霆更响的轰响； 能见英雄的过往，他背负长刀孤独地行走洪荒，斩杀一头头蛮兽开辟荆棘； 古老的异兽在搏杀，天塌地陷的力量无法将神迹的山峰动摇，更有尊贵的火凤凰展翅，带着王者特有的清唳翱翔宇宙，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大地…… 好似历史的年轮，如将岁月记载述说，一幕又一幕震撼心灵的画卷呈现，浓墨重彩带着火的炽烈尽入眼帘，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徜徉在时间之海，行走在大陆洪荒，与古之名将纵横相对，踏足禁忌，直面昔日王者的光芒……刹那已过了万载，梦幻泡影，终难以忘怀。 恍惚，摇曳，将手伸出，一片火光中却抓出黑暗，猛地一个踉跄身形下坠，终明白已从梦中醒来。 “这就是……赤峰？” 喃喃声，在耳畔响起。 好像穿过了时间回廊，又像经历着轮回，眼前的赤色发散万重波纹，极目远眺，终无法回到那玄奇境界，有掌声自身侧而来，见白发青年抚掌而笑。 “凌兄果然悟性超凡，竟望着赤峰驻足一炷香的时间，依旧历，当为一世之贤。” “相传第一次‘真正’望见赤峰者都有机会得窥圣境，今日幸得一见，却愿为继。”凌青云长叹，那一刻的感受实在太过玄奇，令他颤栗而喜，那满足自在不可言喻，若能重游其中，宁折十年寿。 “赤峰亘古而立，平等地眷顾众生，便是大地之主亦无法得到第二次垂怜，有志者当自取。”姚远傲然而笑：“每年我皆登赤峰，突破过往记录，今日与凌兄同来想必可更上一层楼，共享气运，见赤峰大秘。” “自取吗？”凌青云深吸一口气，何等诱惑，而又令人热血沸腾。 身为天骄，便当进行如此挑战。 来赤峰大陆便不可错过赤峰，不单凌青云，这是所有旅行者发自内心的想法，相比起神秘的青河源头，赤峰堂堂正正地傲立在大陆中心，如一根天柱接天连地，它孤傲一方，即便号称毗邻的赤都距真正的山脚也超过三百里远，凡入这三百里便无法飞行，除却飞鸟，任何人都要凭自己的双足脚踏实地地走向那座圣山。 凌青云本没想到能这么快来到此地，大军行进的速度本无法与单人赶路相提并论，便是精锐轻骑的速度也难以与金身强者比肩，大规模行进更会严重拖慢队伍速度，更不用说还需补给、辎重，需在途中停驻，若当真领军跋涉，从大陆西南抵达赤峰中心不说花费半年，一整个季度却是少不了的。 但姚远到底是姚远，为承诺与快意令副将领军，自与凌青云结伴而行，自往赤峰来，这等重视令人受宠若惊，终于离开军队范围，伤势也已经好上大半的凌青云本有离去的能力，但如今他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名为姚远的孤僻天才正是他的新友。 驰骋万里，同登赤峰，这也必将成为他们友情的见证。 第五百零六章：天路 山壁开裂，原本坚硬的岩石发红软化，迅速沸腾而炸开潋滟，原本无奇的山壁突然化作火山口，喷出一团团炽热而又耀眼的金色火流星升上天空，而后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地，看似没有令本就焦黑、赤红或金黄的山地色变，但只看烟雾腾升便可知这炸散的流星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热量。 “不愧是赤峰，令人向往又敬而远之，单此处的热度就足以将千锻境拒之山外。”行走在宛如扭曲的空间中如此感慨，凌青云伸手抚过一簇火柱，初觉温暖，忽然火起，穿手掌跃三尺余高，热辣彻骨，令金身之手都冒出阵阵烟气，还没等吃痛的凌青云收回手掌，那火柱便在眼前鸿飞冥冥。 低头望去，先前冒出火柱的地面一片漆黑，不见有孔洞之类源头，根本就是无名火起，毫无预兆。对他来说这点火焰顶多带来痛感没有实质威胁，可这是极尽金身玉体所感，对一般人来说这种火焰堪称致命，而且突然从土地冒出，简直防不胜防。 天降流星，地涌烈焰，这十几里的环境简直恶劣得无法生存，却有火红的劲草在这片土地茁壮生长，偶尔被卷入火焰非但没有燃烧殆尽，反将侵蚀过来的火焰吞入其中，愈发茁壮鲜艳，这种长度不到一寸却如真正火焰般灼目的植物有着代表性的名称——赤峰草，它们是独居圣山周边的奇草，见证着沧海桑田。 踏着火焰穿越漆黑大地，肌肤被包裹在焦灼之间，心随温度上升的血液不禁沸腾，只因那周身散发夺目光芒的山越来越近了，那赤红如火无绿意，偏具生机勃勃的山，当顶着无形压力走到山脚，身若飘起，已立于时代的风尖浪口，目视沧海横流。 “赤峰为圣山，自非凡人有资格踏足，这不过是对朝圣者的些许考验，从此往上方是天路，非豪杰英雄不可走。”姚远淡淡地说道，包括苍眸在内的脸庞被映得通红，有股沧桑由此引出，令凌青云目光向上，沿着山壁生出光辉，自成一条古路。 赤峰、青河，位于这天下东西两界福泽大陆的伟大象征，皆为所在大陆的人民信奉敬仰，但两者的性质却截然不同，青河源远流长，源头在罕有人知的大陆尽头，蜿蜒曲折十万里的河道润泽整片大地，上善若水，世人感恩；赤峰奇险，高不知几万丈，如帝王般屹立于大陆中心，铭刻古今与大陆的斑驳，烈火赤霞渲染整片天地，其性如火，威能无量，反复无常的伟力足以令屹立大陆巅峰的强者灰飞烟灭，即便如此仍有无数人深深向往，跨越整座大陆朝圣攀登，在向峰顶进发的过程中不惜拼却性命。 赤峰有大险，这是前人用血验证的结论，可这句话的语境却非悲痛愤恨，而是发自内心的尊崇敬畏，慷慨豪壮的赤峰人不曾因危险将赤峰视作敌人，在他们看来这是天赐的挑战与证明，赤峰庇护英雄勇者，是他们推崇亦欲征服的真正圣山。 赤峰无常路，这座亘古屹立的山峰随时都在变化，时而喷火，时而坍塌，时而放出照耀万里之辉芒，在这里遭遇什么都不足为奇，上则登天，下坠深渊，它是如此危险，却有着举世无双的迷人魅力。 即便如此在凌青云还是呈现出一条路，一条血迹斑斑的金色道路，这条路上有以镐掘路的攀登者，有腾空而上的高明武者，也有踏炎的灵鹿，有焰赤的长蛇，有一众男儿并肩而上，在岩浆冲击下笑声豪壮，也有头戴金冠的王者傲立一方，圣山封禅…… 这是一条古老又充满意蕴的路，虔诚的朝圣者、挑战自我的武者、开辟时代的王者……一道道虚幻的身影重叠交替，在火焰之山行过千年万里，即便他们所走的道路千差万别，却有一种相同的精神贯彻其中，直冲霄汉——那便是登上巅峰，便铸就这路辉煌。 “走吧。”凌青云开口，脸上的笑容浅淡却有着不可忽视的自信，没有考察挑选，他径直向前，分明眼前怒焰喷薄，欲从此间上。 看了同行者一眼，姚远露出同样的笑容，亦阔步向前向怒焰往，这不是他们的本意，只是行走在赤峰山脚远处实无法将境况看清，而既然到了山脚，便再没有绕路挑选的余地，这是历来登赤峰者的觉悟，一路向前，与天相斗不回头。 “嗤！”踏步入焰，迎面而来的毒火只令浑身肌肤剧痛焦灼，这从山壁喷出的不是寻常火焰，其色棕红，冒出滚滚黑烟，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盘踞在赤峰脚下，不光火焰本身，蕴含惊人压力与速度的气流同样蕴含可怕威力，真如萦绕毒火的龙爪撕过身躯，在本就焦黑脆弱的体表掠出血肉模糊。 “山脚之难，便已至此？”眼中的坚定不改，凌青云却难免为毒火的威力感到震惊，单是这一关恐怕就能让寻常金身境止步，要登赤峰的门槛竟至于此！ 这一刻他怀念起了青蛇与天地的眷顾，作为龙子的青蛇水火不侵，因共生契约也能庇护他少受许多伤害，而若免于天弃，他自可召出烟波领域环绕身侧，将毒火的威胁大大降低，总好过被这么直接烧灼！ 如此火焰挥剑可阻，但凌青云不愿出剑，倘若此时就被逼得出剑，那真正遇到山上的危险又该如何？他看向一旁的姚远，这白发青年脱下平日领军披挂的甲胄，一身奇异的银蓝战衣加身，此刻战衣竟在毒火烧灼下扭曲沸腾，姚远自身的面色也涨得通红，但他仍喘着粗气大步向前，不曾出手，更不会因此停下步伐。 扭头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鼓励与挑衅，两名青年不自禁加快脚步，将身躯化作刀锋分开热浪，直踏上陡峭山壁便欲登峰，也就在这一刻凌青云的身体猛地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跌倒在地，一声龙吟响起，升腾龙影将失足的凌青云托起，目视赤红山壁，他的眼中多了一分凝重。 在真正登上山壁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加诸于身，堪称泰山压顶，让他的骨头都发出咔嚓声响，身体也被重击得失去平衡，好在他及时反映并以龙游身法调整姿势，避免了直接坠落，这也令他愈发警惕，在这赤峰时时刻刻都可能有超乎想象的危险出现，此时中招也就罢了，最多不过跌倒在地，多受一会儿毒火灼烤并且丢人而已，倘若是在千丈高空突然坠落或遭遇其他危险，却是堪称致命的！ “这点压力果然难不倒凌兄。”姚远轻轻鼓掌，看了好戏的他带着满足的笑，身子却毫不停歇继续向上，凌青云淡然回顾，紧追而上，萦绕身侧的龙影如沐火光愈发栩栩如生。 才上升丈余而已，灼烧身体的毒火区域已经越过，相对清凉的空气却无法令人放松——滚滚黑烟依然熏人，只是闻着就产生晕眩感的烟雾还是少吸为妙，屏息再登百尺路，那黑烟终于收敛，松一口气之余凌青云的目光也被面前惹眼的赤红吸引——赫然是几簇赤峰草鲜艳地生长在山壁，它们本从陡峭山壁横向长出，却在破壁后笔直向上，虽受强风不放松，令凌青云欣赏地点头，生长在赤峰的生灵果然有着与这圣地相匹的毅力。 “小心！”一声低吼响起，威胁感却从左面激烈来袭，甚至来不及目视真容凌青云便毫不犹豫展开真气屏障，整个人壁虎般紧贴山壁，却听声同雷震，如有巨兽咆哮着掠过，脊骨欲碎，身背火辣辣的痛。 “轰！”剧痛中嗡鸣声不绝，好似千万把炽热涂毒的利刃从背部扫过，血肉被不断磨去火毒入骨，忍受如此痛苦片刻凌青云终于感觉到压力渐去，方欲稍歇，骤然再生的压力直将他嵌入山壁，几欲咯血。 直至压力再一次消失数个弹指而不反复，双手都嵌入滚烫山壁中的凌青云终于勉强撑直身体，背后却已不疼——早便麻木了。 “这回运气实在糟糕，不光山脚遇火，还这么快碰上了‘环山卫’。”姚远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抬头望去，这战衣破损，血迹斑斑的白发青年竟然已经继续向上攀爬了，见状凌青云深吸一口气，自取生命力痊愈背后之伤，催龙游身法迅速赶上。 环山卫？就是那火热激烈，压迫山壁的可怕风暴？凌青云算是领教了，而且听姚远的语气这所谓环山卫似乎在赤峰颇为常见，即便不在此处遇到，登山途中却免不得一遇。 思忖间又登上三十余丈，自此地坡度渐缓，无需攀岩可正常行走，还有一深邃洞穴在面前大开，有光芒隐现，撩拨着探索者的好奇与欲望。 “或许是福，或许是祸，怎么样，打算看看吗？”先一步登上斜坡的姚远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挑衅问道。 第五百零七章：万世之痕（上） 那是什么？见到金光的凌青云下意识生出疑问，手中却有剑光凝聚，唤出铁精宝剑当面刺去，在这充满危机与挑战的赤峰他可不敢有丝毫松懈，别看这只是百丈左右的低层区域，单是先前的环山卫就足以要了金身强者的性命！ 剑尖与金光相触无声无息，倒是剑气毕露在岩壁留下铿锵痕迹，凌青云定睛一看，却见那金光如粉末般散开，倒似是一条萤物我亦是喜欢至极，恕不可相送。”姚远微微一笑将镜片递出，凌青云郑重接过，托于掌中摩挲观察，却觉此物如开水般滚烫，伤不得金身却也烫手得很，直视间光芒比正午太阳还要刺眼，如此之物在姚远口中竟已黯然？ 仔细观察的凌青云很快有了进一步了解：“这小小镜片内竟有缺损的循环，能将储蓄的能量长久保存，却呈一道光束射出，正视刺眼无比，从其他角度看去则显黯然，这分明是镜片内构造特殊，将所有能量聚集一线，如此碎片尚刺眼至此，若换作大块镜面岂不是足以杀人？” “更何况此物颇有灵性，与符文都颇为契合，确实适合做大阵之基……也不知那镇山王朝是如何打造出如此奇巧的精品，是技艺高超还是材料特殊？若可一瞻……”凌青云浮想联翩，他对世界充满好奇，自然造化、生命奥妙、万物机理，有惑便求解，见此奇物更是充满探究之心，欲将真气注入，或铭刻符文、切割熔融观其变化，但此物终究归姚远所有，他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其递回，姚远笑笑收下：“凌兄果然也喜欢这类物件，赤峰埋藏千万年宝藏，这种物事还有许多，我府上也略有奇物，可令凌兄尽兴。” “那便多谢了。”凌青云欣然，与姚远相隔数尺共入洞穴，说来也奇怪，赤峰本是火焰之山，单是山脚都有毒火逼人，山体内部更该炎热才对，可越是前进凌青云越是感到炎热减少，寒意渐生，走过十来丈洞穴已比外界正常区域还冷，更有嘶嘶声响起，令人不由心生警惕，疑这黑暗中有蛇虫潜伏。 忽然间嘶嘶声加剧，凌青云骤然回身，一剑突入寂静无声，定睛望去剑尖竟插入了某个窍孔，堵住其中气流后声音自然断绝。 “凌兄好耳力。”姚远赞叹一声，脸上不见半点惧意：“这洞穴不热反冷倒是奇异，凌兄可知缘由？” “还望赐教。”凌青云道。 姚远摇了摇头：“我正是想问凌兄。” “权且卖弄愚见。”凌青云无奈点头，望向黑暗通道眸光深邃：“或许是这洞窟材质特殊，具有隔热之能，久绝外热自然寒冷，又或这洞窟深处有某种极寒之物，镇压周围热意，也可能这洞穴本就是赤峰的特殊窍门，用于疏通能量，因而与别处不同。” “凌兄高见。”姚远欣然点头：“今日我们便看看这洞穴究竟有什么玄奇，可做避暑圣地。” 听到这话凌青云哑然失笑，此人还真有着特别的幽默感，在*的圣山内部也开得起玩笑，但他不以为意，心情同样轻松而好奇，登上赤峰的他做好了历经万险的准备，忌惮已去，所剩的只有探索的新奇与欣喜。 嘶嘶声消失的洞穴寂静无声反倒更令人忧虑，随着难辨方向的前行周围也愈发寒冷，岩壁甚至凝结着白霜，忽然两人停下脚步，瞳中生灿，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奇景。 这是一块冰，透明却生森冷白光，有九尺余高的厚重坚冰，这冰很美，白光有远隔尘世的梦幻感，见到这坚冰的二人自然惊艳，却也生出悸动。 只因这坚冰并非纯粹，其中有一道身影，白发苍苍，神情静谧，已有风霜的面庞却不见皱纹，就这么环抱双臂，静静地躺在冰中。 素白无尘的长袍令他与坚冰极为相称，于深邃洞窟独显幽僻，简直就是一幅传世的艺术品——若这不是以生命牺牲成就，自然更佳。 “看来这位前辈是在登山途中遭受冰封，因而永固于此。”凌青云与姚远对视一眼迅速得出了答案，眼中震撼难掩，他们惊叹这不知什么时代留下的冰雕美轮美奂，冰封者依旧栩栩如生，也好奇这位老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在世间最炽盛的赤峰化为冰雕。 “所谓物极必反，赤峰有阴寒处也不足为奇，古时还有冰凤传说，想来这前辈也是不慎闯入某处禁地而化为冰雕。”姚远道。 “我看不然。”凌青云却摇了摇头：“这位前辈神色平静，就像是明知自己会遭受冰封却极为安心，他不是误入禁地，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哦？”姚远讶然而后皱眉：“人活在世，何必自寻死路？” “原因或许有许多，比如他本就身怀绝症，本无活路可走，又或他是最虔诚的朝圣者，以死在赤峰为荣。”凌青云凝视着冰中的男子，目光尤在那说不清是年轻还是衰老的面庞徘徊：“也可能他只求尸身不朽，甚至寻求归来的可能。” “尸身不朽，你是说……？”姚远瞳孔微缩，凝视冰中男子片刻后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法很好，但寿由天定，岂有那么容易延续？即便他真能通过冰封保住生机，难免在漫长岁月不断消耗，若无知情者接引他就只能永冻在此，或随某次变动与冰一起化为碎片。” “但这块坚冰延续弥久，传至当世。”凌青云只是道，闻言姚远一愣而后出神：“的确如此……这就是赤峰的神奇。” 两人驻足，凝视许久。 “走吧，无论这位前辈意欲如何，我等后辈便不要打扰安眠了。”凌青云开了口，姚远点点头，两人转身离开。 至于尝试将这有渺茫可能保存生机的前辈从冰中解救？他们毫无此念，且不说他们根本没有解救的方法与把握，真将一个不知所处时代，不知实力善恶的古人接引至当世，会引起何等波澜他们都心知肚明。 回头来到洞口正欲出，忽闻轰鸣声至，分明是那环山卫再临，暗叫一声不妙的凌青云向后退去，却见如沙尘暴般席卷而过的烈风毫无退意便追袭而来，势入洞窟更为猛烈！ 就在这时姚远猛地上前，手中忽召出一面菱形银盾，本一尺来宽，竟爆发强烈白光形成一面庇护洞穴的光墙，烈风狂啸而来皆被这光墙悍然阻挡，却听轰鸣不绝，有崩响似裂，实际上光墙纹丝不动，任风暴激烈。 “这是什么防御？”凌青云见状心惊，这是武诀、秘术亦或某种法器？将那威力恐怖的烈风抵挡不说，气息也显奇异至极，似乎与这世间的武诀、魔法、修真、阵法皆格格不入，为另一体系的神秘，只是这种奇特能力出现在姚远身上竟不显突兀，与他的神秘形象相得益彰。 十数息后轰鸣声止，烈风尽去，姚远收起光墙，那菱形银盾化作点点白星融入他的手掌，凌青云见状又是瞳孔微缩，能融入身躯的器物很少见，非本命兵器即为灵器之流！ “以他的身份有灵器护身甚至也不足为奇，但这多半不是赤峰国器。”凌青云默念着，姚远却冲他一笑，径直前去，凌青云自也没有追问详情，他知道这是姚远的底牌，肯为他挡灾已是看交情了。 出了洞窟，顿觉燥热笼罩全身，这冷热交替实令人极不适应，引万灵元术徘徊一遭方觉缓解，抬头仰望，却见火红山体直插云霄，其上烈焰横生、赤云浮动，焉知几万里高？ 这条路，才刚开始而已。 “这回算我略胜，凌兄也莫要落后。”一声笑，姚远运转身法腾跃而上，凌青云不甘示弱地赶上，同样笑容自信。 “轰！”嗡鸣声起，并非环山卫再临，而是房屋大小的巨石滚滚而落，瞥了一眼，凌青云眼中的警惕稍减，这巨石看上去可怕，却也是一剑可碎的规模，速度也不算惊人，倒并非多大威胁。 这种想法在巨石落下后迅速消失，看似平平无奇的巨石竟释放出一股惊人吸力，差点将退避一旁的凌青云拉扯得坠下山崖，忙将宝剑刺入山体稳住身躯，回头一望，那巨石竟已隐入云雾，不见踪影。 这才两百余丈高，何时生出云雾，自己也未觉穿越？凌青云心凛，这赤峰确实神秘，有异象陡生，便是时空变换也不足为奇。 这么想着竟不见了姚远踪影，凌青云忙视左右，忽闻喊声自上方而来，姚远冲他用力招手，满脸得意。 “还是姚兄快了一步……不对！？”笑容无奈的凌青云瞳孔微缩，一剑斩出，赤烟消散显狰狞！ 第五百零八章：万世之痕（中） “吼……”带着意义不明的低吼，通红的邪影咆哮而至，头生双角，六臂抡刀，下半身却似云雾飘渺，分明是完全迥异于人类的怪物姿态，那本与姚远别无二致的面庞也渐渐张裂，露出那模糊血肉，还有那一根根蠕动的狰狞虫头。 一阵呕吐感上涌，凌青云压抑而下，眼中却难免多了一分厌恶，他想起与海摩修触腕的交锋，明白这双角六臂的半透明怪物虽非海怪，却也是山怪怨灵一类存在，即便是修炼万灵元术的他对这种存在也倍感陌生，不确定对方是否能以生灵的概念囊括，但毫无疑问，他绝不会对向自己主动发起袭击的怪物手下留情。 剑芒璀璨，划出一道道切割天地的光弧将山怪六条手臂挥出的刀锋悉数瓦解，又是剑光成线，直要将山怪彻体贯穿。 换作常人面对这穿心一剑要么仓皇抵挡，要么急切躲避，山怪却面容狰狞，任这剑光穿透自己的胸膛，上下六臂齐齐挥刀，其中三刀脱手破空，携迅猛气机欲裂剑修青年身躯，另外三刀同样凌厉异常，泛有邪异之光，几分忌惮涌上心头，凌青云退避纵剑，十数道剑光几无法看清却同时耀起，挡下三刀，将另外破空的三刀驱向远方。 “这山鬼出招竟有诅咒之意？”类似瘟疫之谷的威胁感正是凌青云顾忌的源头，身上的诅咒都未化解，他可不想惹上新的麻烦，尽管这诅咒相比之下微弱得多，且出现在为赤峰人尊崇的圣山倍显突兀。 “或许是昔日登山者途中身殒，怨念化魔吧。”感慨一声，手中之剑却毫不留情地将刀光剑影悉数斩断，猛耀一束青蓝之辉，降天霄霹雳而下，山鬼一声怒吼，三刀三爪共驱猩红之光相迎，一声轰然巨响爆发，竟碰了个平分秋色。 “好炽热的力量，雷霆剑意竟对它无效？”凌青云瞳孔微缩，一直以来雷霆剑意都是他对付阴邪鬼物的不二法门，今日未起成效自令他倍觉诧异，一声低吼，昊阳功与东极太阳诀奥妙心中映现，剑露金锋，萃四方辉煌而至，如一*日煌煌天降，荡尽魑魅魍魉！ “轰！”一声巨响爆发震荡，天色变，而山体无恙，凌青云大口喘气，抬手招架突至眼前的火烈一击，面前的山鬼较刚才分明黯淡虚幻了不少，可这种状态的他非但没有颓意，反暴吼疯狂，愈战愈勇。 “寻常鬼魅连接雷霆、昊阳两剑早该灰飞烟灭，这家伙只是黯淡些许，却不受阳刚之力分毫克制。”凌青云眸光闪耀，转念却已想通关键：这是赤峰，整座赤峰大陆乃至全天下最炽热光明之地，能出没于此地于白昼行凶的山鬼又岂会畏惧寻常阳刚之力，其性本就刚猛火烈至极，称得上火鬼，反可将活人灼伤！ “既是阳鬼，便以阴煞击之。”凌青云一声低吼，神情肃穆，剑势突缓，好似刹那间化为雕塑一般，人虽止，手中剑势却是不绝，缓如潺流，大势紧逼。 刹那间，天地之色似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剥夺，环绕山壁的疾风、挥舞战刀的山鬼，乃至赤红灼目的赤峰本身都化作灰白迟缓停滞，唯有一柄长剑在这灰白世界缓缓前进，刺穿悍然无畏的山鬼身躯，一抹灰色弥漫，所过皆摧。 狂吼不再响起，火焰热意皆息，寻常灵华强者都难以应付的鬼怪就这么烟消云散，凌青云萦龙影踏山目光复杂，如他所料，这一招对付阳烈之鬼效果绝佳，自己甚至在这堪称疯狂的怪物脸上见到了凄婉之色，只是这一招施展对他自己而言同样是极大负荷，剑出伤敌，亦伤己心。 凌青云幽幽一叹，这招黯然剑意他确实很久没有施展了，一个原因是他的境界与剑技在不断精进，新剑意不断创出，使用黯然剑意的机会自然减少，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招剑意对自己确实反噬极大，其威力随着自身境界的增长一同升华，带来的心悸却也同样增加，致心神恍惚，不能寝食。 叹息，挥剑，如冰熄火，将那厉鬼连同先前战斗的痕迹一并消除，登上百步，有一橙红平台，似小型祭台却不见祭物，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何人所建，凌青云张望片刻，忽见微光闪烁，定睛一看不由惊喜。 “看来我与此物有缘，天愿赐予。”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用剑尖削开岩石，凌青云捧起那沾有赤土的金色之物——除了那太阳琉璃镜外还能是何物？当然这同样是碎片，且比姚远收获的那块更加小巧黯淡，但凌青云却觉这枚碎片蕴含的能量更加充沛，或许是它埋没在地，不曾吸收阳光因此减少工作的缘故。 端详片刻便将镜片收入空间镯内，凌青云已决定回去后好好琢磨一番了，张望几番却不见其他收获，姚远也未曾出现，凌青云只得摇了摇头：“看来因那厉鬼干扰失散了，便各行其道，或许还有机会相逢。” 早在上山之前他们二人便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凌青云稍觉遗憾——先前姚远为自己挡下环山卫算是一小人情，本打算尽快偿还，且与这知己天骄共同探索，交流感悟亦是一种快事，但从另一种角度考虑，分散便避免争夺彼此机缘，也可隐藏底牌，反是他们这类人更加正常的选择。 没有驻足太久，将黯然剑意带来的愁情略微整理之后凌青云继续登峰，途中见赤峰草满地，见火焰花开放，还有蜂窝高挂，与飓蜂相似的异种如火龙卷环聚，欣然而赏，又得灵石与炽热金属，小有收获。 不知不觉，一股更强烈的压力临身，双肩下沉，眸子却更加坚定。 “原来已至千丈高处，总算迈过第一关。” 赤峰有多高？有说高与天齐，但这说法未免太过夸张，若只是万丈则与其他高山同列，难显圣山格局，比较令人信服的说法是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丈，如此高度已是睥睨世间，又合玄数，极合赤峰威仪，也有四万八千丈、九万五千丈乃至十万丈等说法，真实高度无人知晓，但总之远超万丈。 在赤峰人眼中能临近赤峰者便有勇魄，但可登山，便是只登一步也异于常人，可在乡中称道，但只有登上千丈高才算是赤峰大陆的豪杰人物，其上每多千丈愈显强大尊荣，若达万丈，则为绝世英雄。 “虽有环山卫、山鬼，这千丈倒有惊无险，却不知两千丈处又是什么光景。”凌青云默念，在所处平地略微站定，仰头观察何方路顺，竟见一团红光跃动，好似山上浮动着极美的夕阳，他的目光受此吸引，有感生机。 “是一生灵？如此精纯非凡的生命气息，莫非是与青蛇相当的异种？”这第一印象着实令凌青云吃了一惊，青蛇是谁？青龙之子，具当世无双血脉，而这不知名的生灵竟带来相似感受，莫不是凤子麟儿？他觉这气息炽热非常却没有敌意，不由心动，登临而追，可那红光更快，几个腾跃便不见踪影，却在山壁留下浅浅印痕。 “这痕迹是脚印？可这形状……非龙凤之爪，亦非麒麟蹄足，甚至不同虎狼，倒似兔类？”看着这冒有热气的印痕凌青云狐疑，在大多数人眼中兔子都是人畜无害的小兽，传说中最高贵的种类至多是那玉兔，却远不及龙凤麒麟金乌等威风凛凛，更与火烈扯不上关系。 “该不会是凤凰血脉传到了兔子身上吧。”忍不住悄然腹诽，凤凰大概没打算与兔子扯上关系，但或许是哪只走运的兔子得了凤凰造化？这世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多只幸运的兔子也不算稀奇，令人头疼的是这家伙实在太快，已经不见踪影。 顺着足印去找？凌青云本有此意，无奈才追出十余丈淡淡脚印就已消失，向上也没望见相似红光，令他怀疑先前只是自己的幻觉。 即便如此，凌青云的心情却不算沮丧。 “追不上兔子，倒有意外之喜。”背靠山壁，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凌空而立的几道幻影，那几人难见面容，却皆衣着华贵，正对某个话题激烈争执。 “战场之王当然是骑兵，赤峰万里，唯我铁蹄纵横，所向无敌！” “白刃相接甚是粗鄙，我长弓杀敌于百步之外，铁骑虽速，早便射落下马，不足为道。” “箭矢虽远，焉能将厚盾贯穿，若我有精良步卒列阵，尔等兵马俱土灰尔！” “马弓步者，寻常卒也，车兵承贵族旧礼，进退有度，万乘之国可霸之！” “他们是何人，在谈论兵种高下？”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争论，他也是领兵打仗的人，素知道上阵杀敌需勠力同心，非某一兵种与部队独劳，很难说什么兵种最强，各有长短、分工不同而已，在他看来这几人不像是真正打战的将军，更像是喜好兵法的贵族。 虽然如此，这争论却颇有意思，尽管这几人言辞激烈有失偏颇，语调发音也与当今赤峰语有极大区别，凌青云权且听之，就当了解古人所想也不错，却不想这海市蜃楼中的古人争论不休难分胜负，便想出一个主意。 “你我各执己见，便是三天三夜也争不出高下，不如请外人裁判，看究竟是什么兵种最强。”一名着赤袍的男子开口，众皆称善，凌青云不由好奇，莫非这海市蜃楼中还有裁判不成？好奇间却见几人齐齐扭头，视线竟聚集在他的身上！ 第五百零九章：万世之痕（下） 问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凌青云发愣，如此简单的问题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仿佛令他穿越时空，竟与历史人物相逢际会。 “不对，此为故景重现，而我为当世之人，又岂会扯上瓜葛？许是当时的仲裁者恰好在这个方位吧。”随即思定，便饶有兴趣地张望四周，等待着那人现身说法，左等右等却不见踪影，疑是幻景凝滞，那提议之人却愈显不耐烦色：“小子你在干什么，究竟是何兵种最强，你倒是评评理！” 真是问我不成！？这逼问着实令凌青云大吃一惊，昔日逝去之魂灵，怎有跨越时代，与自己对话的能力？ “难道不是海市蜃楼，而是徘徊不散的执念魂灵，又或……”一时间浮想联翩，甚至涉及到时空、因果那玄之又玄的层面，令人更惊悸于赤峰的底蕴玄奇，心中惊异，那几名议论者的目光却步步紧逼，看起来今日他不说出个最强兵种便不得罢休了。 “能与古人辩论，不论真伪，倒也是人生快事。”洒然一笑，凌青云面向几人，以古时赤峰之矩而礼：“久闻诸位论道，实如醍醐灌顶，诸位俱言骑、步、弓兵之利，各有其理，然我以为战争非儿戏，调兵遣将本就该因时制宜，平原野战以骑兵为长，城池险要宜弓弩固守，步卒攻坚，山林奔袭却以轻装隐蔽为佳，实际作战，更需诸军协调，统筹兼顾，令全军将士各施所长，此方为将之本，沙场正策也。” 他说得锵然有声，有条有理，列举骑兵千里奔袭、神机弩山谷设伏、马步弓三军协同会战等经典战役，分析得失，各列长短，高谈阔论盏茶间，似要将古今兵法精要皆举，浑然忘却自己身处在以危险著称的赤峰。那几人闻言默然，直至凌青云言毕，对视一眼，先前发问红衣者怒目圆瞪，面容忽显清晰。 “汝小子欺吾等不成？吾等世家大夫，兵家常识怎会不知，岂容汝小辈教之？吾等今日谈论兵种高下，非论寻常兵法调度也，汝却以此大放厥词，自以为比吾等高明，实未按题，荒谬至极！” 凌青云哑然，他摸不透对方是被自己说破恼羞成怒而胡缠蛮搅还是真的无需自己多言，自明白兵家常识，他只是隔雾看花见这几人谈论片刻，虽有所识，却不易看透深浅，这不同于相人，若与常人交谈，凌青云听其心跳、观其面色，单凭生灵性质也有几分判断，可这些立于海市蜃楼的古人如云雾隐现，端是神秘非常。 “然我以为战场实无最强兵种，唯有名将操练，上下一心，可练最强军势，纵横天下尔。”略微思索，凌青云给出自己的答案，听到这话那几人又是对视一眼，一青衣道：“看来今日无人为吾等评判高下，但这小子所说甚善，吾等可各练兵马，观其军威战绩，以此再分高下。” 红衣人不由大笑：“我早打算亲自练兵，待得我无双铁骑出世，定令汝等哑口无言。” “事不宜迟，吾等约期三年而较高下。”另一人则道，众皆颌首。 “小子虽避实就虚，意见倒也可取，便赦汝欺瞒之罪，来日若会，请你一顿酒宴。”青衣人则看向凌青云笑吟吟开口，随后挥袖转身，化清风消散，只是转眼间几道身影皆自眼前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就这么离开了？”见得此景凌青云恍然在梦，别看他在古人面前不卑不亢，说得头头是道，这种跨越时空的对话还是给他强烈的不真切感，时刻怀疑虚幻非真，如今旧影消失，他更没有丝毫证据表明自己先前目睹俱为真实。 “无字书也有记载，但此非真实之理，无字书以我自身感知为媒介记录外界，若我中了幻术，无字书所载同样是幻术所见。”喃喃自语片刻，凌青云摇了摇头，真实也好虚幻也罢，即便只是一场梦，他终究经历了，既然无碍于身也没必要计较真假，将得失铭记即可。 清风拂面，宛如那乘风而去的身影谈笑而过，凌青云忽然惊醒，四下张望焉有清风，赤峰烈气席卷而已，却听轰隆声响，分明是那环山卫即将袭至，忙加速登峰，避开那所向披靡之威。 “虽是低层危险，但着实麻烦得很。”看着环山卫扫过的凌青云无奈摇头，即便灵华强者都不愿被这种烈风袭击，他自然也忌惮非常，更可怕的是赤峰不止有环山卫这等天灾，于数千丈乃至万丈高处还有更恐怖灾难，便是天行强者遭遇都有遇难的可能。 而相对而言，这种灾难还算是“光明正大”，有见识者自有提防，更可怕的是种种神秘暗箭，往往以极诡异的形式出现，令人防不胜防。 “先前的‘幻境’，若那几位前辈怀有恶意，少不得一场苦战——甚至没机会苦战，需更警惕才是。”凌青云一边慎重地以万灵元术审视自身，检查血肉、精神是否遭受创伤，又是否有诅咒之类秽物侵蚀，一边默默计量着自己所处高度，赤峰千丈以上环境愈险，陡峭不平的山壁布满裂缝，或流溢熔岩或喷吐毒焰，又有风沙席卷，携热意可击穿铁甲，饶是金身玉体凌青云也觉身体上下生痛，又被烟沙迷眼，觉有莫名磁场干扰，要准确确定自己所在高度更是难事。 “一千九百一十二丈、一千九百一十三丈、一千九百一十五丈……一千九百三十七丈……一千九百六十八丈……一千九百九十二丈……”默默计量心中也忐忑不安，已临近界限，怎不忧偏差？待得数到一千九百九十七丈忽心头一凛，只觉又一股压力加身，难免一晃。 “差了三丈，还可接受。”自我安慰着，忽有一阵气息将凌青云吸引，分明在与自己相同高度，但似被云雾阻隔，为山壁遮挡在后，眼睛一亮，循着直觉绕山而去，足足在这两千丈高度步出近三百丈，一座修筑山间的祭坛现于眼前，祭坛有二层，一层赤色，立有凤凰、熊狮、犀牛等像，二层生光灿烂竟如纯金铸就，更有一座座金碑竖立，蒙着高贵紫光，却不见字迹留言。 “这就是两千丈金碑坛？”凌青云看得激动，赤峰亘古而立，万世流传，自引人攀登征服并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这金碑坛就是最著名的古迹之一。 没人知道这祭坛传承自什么时代，又是何等留下，有说帝王修筑，有说僧人刻得，也有人说这每一块金碑都是无名冢，来自一位曾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刀客——为纪念亡于刀下的强大对手而建，另一个说法则是一世名将落幕地，群雄争夺天下，终葬于赤峰，悲壮不胜言。 盛名之下无虚士，金碑坛所以如此著名可不只是凭金光灿烂的外表，它早被载于古书，起码有两万年历史，在这两万年间它应该承受着风吹日晒，包括赤峰的岩浆流淌甚至环山卫冲击，即便如此这数十座金碑却始终光亮如新，难说究竟是什么伟力将其庇佑。 金碑无名无字，却不代表它无意蕴，无缘者茫然自失，有缘者却将天人交汇参悟大道，也有人好奇贪婪，欲取金碑自用，可数十座金碑始终屹立于此，却鲜有人知冒犯者的下场。 “这应当是某个时代辉煌的证明，虽不过十丈见方，伟壮万里！”凌青云惊叹，认真地从第一层台阶步步登上，顾盼凤凰等兽目露精芒栩栩如生，再登二层，金光沐体徜徉暖流，赞叹一声，行走在金碑之间，也不触碰，只是默默观赏，看那紫光弥漫形成玄之又玄的网络与画卷，如墨渲染在水，将自己一并囊括画中。 “是谁的思绪飘荡，在我心中回响？”似和歌声，低吟浅唱，漫步碑林，与英魂同往，一条大河滚滚而来，淹没人畜村落，哭天抢地中有一剑飞来截断洪流，又有黑风涌起，天遍魔蝗所过无白骨，一群人走出，心气成火，烈焰腾腾万里焚。 大漠中有仙子漫步，对风儿倾述，摘下一弯月亮湖；乱世中有英雄辈出，一袭黄袍骄阳当空，立法定万乱；还有男子与凤凰比邻，行遍大陆无惘，竟飞跃大海，直向远方…… “你的剑，不错。”忽有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伴着一道万彩萦绕的剑光来到面前，悚然瞪眼，周围岂有人耶？而意境自散，不见了英雄，不见了神仙。 “这些金碑究竟是……”凌青云不可思议地低语，是名人往事？是神话传奇？他说不清，只觉自己行走在大光明内，恰如乘船太阳行。 想要捕捉，但那意境自散，驻足片刻，叹息，向上。 有爆响声起，火蛇般环绕山壁者竟是雷霆，现山石滚落，却有狰狞面庞，火焰精灵化狮子来袭，一场大战酣畅，直上烟云十里。 嬉笑声不知何来，魑魅魍魉亦或精灵？妖艳赤花绽放，熔岩流星雨洒下，又一行大字列空，书帝号，扬言至此，霸气绝伦。 两千丈、两千五百丈、三千丈、三千五百丈…… 第五百一十章：天生之灵 “三千九百丈……再过百丈，便至四千丈了。”独臂擎山，于凛冽风中仰望，青年的瞳中似映着星光。 赤峰既是圣山，也是赤峰人评判勇气与实力的标志，登千丈者为强，三千丈为雄，若可临万丈，不世之圣王，依此言说，能登上千丈高度的往往是金身境中的佼佼者，能登三千丈则非灵华境莫属，至于万丈？莫说天行强者，就连山河境也难以企及，故为绝世英雄。 此言中肯，三千丈高之山，在绝大多数地域都可独冠千里，巅峰往往寒冷异常，又空气稀薄令人窒息，说不定还有妖兽栖息与其他危险，非得体魄强悍，擅内息自恰者得以攀登，能登者便不是金身境也是石魄境中的佼佼者，而赤峰又岂是寻常山峰可比，登赤峰千丈比登三千丈高峰更难，故有等三千丈灵华境一说，而如今凌青云以金身之境却临三千九百丈，可以说超越寻常灵华强者之上，足可引以为傲。 但凌青云并不以此为傲，在他看来这种成就正是理所当然，他斩过灵华魔修，击败赤帝陆九荒，斩东阴国大将，斗海怪海摩修，虽仍停留金身领域却已非寻常灵华境能够匹敌，若不能登到三千丈以上才该耻辱，何况登赤峰本就受运气制约，便是超出实力限度多登千丈也实属正常，保持平常心即可。 一步，两步，十丈，百丈……按捺住澎湃的心潮，凌青云很有耐心地向上攀登，直到一股更强的压力临身，他反释然长呼，明白自己踏上了比寻常灵华强者更高一级的四千丈领域。 “赤峰一千丈，万险一重天，先前遭遇的流星雨与赤花便颇为棘手，不知四千丈往上又会有什么难题？”面带些许焦黑的凌青云炯炯有神地向上眺望，但见火舞如风，其上景物自被笼在这片灼热之内看之不清，但可以肯定想要继续绝不会轻松，所将面对的困难必将超出想象。 如此念想，凌青云只是喘口气便继续登上，听着身边风声瑟瑟，心情却格外宁静：“想不到灼热的赤峰也能发出这种静谧之声，只是为何登上四千丈后分明仍有火焰缭绕，反觉凉意渐生？莫非这高处寒意已超出赤峰自身灼热，将其取而代之？” “应当不会如此。”凌青云很快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看法，赤峰何其神异，通体赤红如接天之柱，熊熊烈火自古燃烧不绝，这种炽热已不是高处的寒意所能压制，会如此转变定有古怪，思索间心中却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夜幕降临，赤峰休憩也不足为奇。” “已至夜了？”凌青云微愣，终反应过来自己已在这赤红圣山跋涉多少时间，想来倒也正常，四千丈相当于二十余里，虽然对金身强者来说日行千里不在话里，但这可是在危机四伏的赤峰向上攀登，登二十里胜行两万里，途中要停驻观摩与战斗，消耗时间甚多。 “不知不觉，竟已至此境界，我向上而登四千丈，横向却不知进发几千丈？赤峰非独为峰，雄伟甚似山脉，但在外看来却如天柱之状，莫非有扭曲空间之能？” “昼夜为天地大事，赤峰受此影响或也不足为奇，但不可掉以轻心。”凌青云暗自思忖，又登上三十余丈，但觉火光夺目，凉意却悄然在侧，这种感觉好像三伏天喝凉水，一开始沁人心扉，时间久了却愈显诡异。 忽然间，飘荡在半空的一抹银线引起了凌青云的注意，若被极寒刺伤眼眸，下意识闭目剑已出鞘，纵横百丈五十弦断，而起声声鸣响如同奏乐。 “原来是你在捣鬼？”凌青云眸光骤耀，视线定格于趴伏山壁的一道狭小身影，这赫然是一只通体棕红与山壁同色的八爪蜘蛛，一根根飘荡在半空的银色蛛丝被它构筑成天罗地网，竟在这灼热赤峰给人带来宁静与清凉。 “嘶……嘶……”被凌青云喝问的蜘蛛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并非自口发出，倒像是那硕大腹部鼓动发声，换做别人听到这声音定心烦意乱，直将这暗算自己的蜘蛛拔剑斩杀，可凌青云在狐疑地短暂倾听后却露出愕然之色：“你是说你一直栖居在此，见登山者辛苦为他们清凉解闷，并无恶意？” “嘶……嘶……”得到理解显然令蜘蛛很激动，急促发声之余它的色彩也渐渐变化，由棕红岩石状化作半透明的淡蓝水晶，晶莹剔透如梦幻薄冰，这倒是贴合播散冰丝事迹的形象，它向凌青云接连诉苦自己心怀善意，愿助登山者一臂之力，更欲与来人结友，但人们从不领情，未曾察觉的就算了，察觉它的往往会大打出手，不惜将它置于死地，这令它极为郁闷，如今得凌青云理解不胜欣喜，愿结为知己。 听到这话凌青云默然，自幼生长在赤峰的冰蛛？怎么想都是奇种，若它所说为真，那它存活岁月恐怕久远得吓人，实力也非同寻常——要知道能登临此地的最次也有灵华战力，它曾被不少登山者狙击却好好地存活至今！由此分析这冰蛛真是愈发深不可测，可它偏偏不能说话，也不懂精神传念，只懂振动发音，若非自己钻研万灵元术还真无法听懂。 冰蛛之言是真是伪？凌青云相信为真，因为他感觉到了真诚，他冲对方微微一笑，具言自己愿为友，询问冰蛛历年如何度过，在赤峰又有何见闻。 “嘶……嘶……”冰蛛很兴奋，兴奋到八条腿一同手舞足蹈，自己却凭纤纤细丝吊在空中飘荡，它告诉凌青云自己也不知活了多久，只是经常沉睡，醒来时则在山上打个洞钻入，用蛛丝搭建小窝，有时候它会遇到一种特别的蓝色岩浆，这种岩浆性质奇寒，能瞬间熄灭毒火却是它的食物来源，每服用一次就足够它睡上很久。 它虽然生于赤峰，却厌恶赤峰的灼热，但性子怠惰，既然生在此地就懒得挪窝，索性一直在这高度栖居，见有登山者登山辛苦便造冰丝大网助其休憩，不论那登山者是人类还是妖兽灵兽，可惜这些登山者似乎都不愿听它多说，反倒不由分说地发起袭击，尤其是那只红羽毛的大鸟实在吓人，差点将它整个吞下，它忙钻入洞中才逃得性命。 至于赤峰之事？它实在不知更多，记性也很差，除红羽毛大鸟外记不清更多登山者。 凌青云闻言哑然，这冰蛛还真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所谓红羽毛大鸟莫非与凤凰相关？若真如此对它的实力更需高估，还好对方人畜无害，不然只怕赤峰又将多出无数冻尸。 “天生实力强大却难以交流，身负奇寒却从不杀生，仅以冰浆为食，动辄穴居长眠，世间亦有如此生命！”不由感慨，后对冰蛛坦言：“人与妖兽皆有欲望，见造化机缘必争，登赤峰又如履薄冰，忧虑灾难奇险，得你冰丝庇护非但无法休憩，反会怀疑忧虑，又令你惹祸端，彼此皆损，不然避之，以免取祸。” “嘶……嘶……”冰蛛似懂非懂，挂着冰丝的身体荡秋千般摇曳，但它提出质疑：若是避开所有登山者，它又该怎么交友？ 凌青云沉默片刻：“这些年来，你可有友？” 冰蛛坦诚，在过去也有两名登山者与它相谈甚欢，一是僧人，一是山猫，可惜仅见一面未能再会，凌青云心下一叹，明白这僧人与山猫不同于冰蛛不朽，多半早就埋没于岁月之中。 “待人以善却不得善报，孤寂千载，虽永生何悦？”有感而发，不免对冰蛛生出同情，他看向冰蛛很认真开口：“何不外出一观，赤峰之外，天下很大。” 冰蛛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摇曳，而后伏于壁，化红棕色不再出言，而冰丝渐散。 凌青云不明其意，等待半晌见冰蛛不答只得继续上登，只是心中仍有疑虑：“它为何不应，莫非又陷入了沉睡，还是说它有难言之隐，无法离开赤峰。” “是矣，它是赤峰之异种，可在赤峰缔造清凉，若在外界岂不是席卷雪霜？纵然非它本意，对外界生灵却堪称灾害，它为天地所生，天地却讲它桎梏于此，与赤峰相生而栖。”答案在心中浮现，心中有无奈，但凌青云明白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人有人的繁盛，兽有兽的自由，草木各安其境，天生奇种同样有自己的生活。 “轰！”一声绝响，闪电劈落，赤红如蟒。 “冲我而来，莫非犯天忌讳？”如此说着脸上却不见忌惮，一剑竖立，迎雷击散。 赤红在眼前溃散，很快就是下一道，再一道，似无穷无尽而来，凌青云神色平静，直将剑起信手破，平静神情下是心潮澎湃，仿佛勘破了什么，此路向前，挡者俱破！ 第五百一十一章：造化与凶险 看着自己的宝剑在眼前灰飞烟灭，凌青云不由瞪大双眼，先是震惊，而后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我竟度过了一场雷劫？”回想着先前铺天盖地的赤色闪电，凌青云几要窒息，那是何等威胁？每一道都不亚于灵华强者出手，更蕴含着正常强者根本无法掌握的毁灭之力，纵是魔修的杀意都没有如此可怕，若被其重创，恐怕根本就没有治愈的机会，哪怕是令他深感困扰的诅咒之力对比下都温和太多，至少这诅咒只是侵蚀肌体，削弱力量，对他却没有致命威胁。 但令凌青云最后怕的不是闪电的威能，而是战戟先前的状态，赤色闪电如此危险，便是灵华境佼佼者遭遇又怎能不严阵以待？可刚才他所经历时心中却只有亢奋，根本未产生面对大劫应有的危机感，然而这才是最可怕的，不知危则亡，强者愿忍痛，却绝不愿麻木。 “是这赤色闪电自身将我的勇气强制唤起，而是来自赤峰的其他力量干扰？”越想越是忌惮，望向手边飘散的波光粼粼更不免轻叹，何等可怕的赤电？竟将他所倚仗的长剑打得灰飞烟灭，虽不曾重创肉身，却可谓危急命脉，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以何等神乎其技的技巧招架格挡，方勉力保全自身，却令宝剑遇害。 “所幸我有准备，不仅将旧剑修复，也托姚远购置了新剑。”手掌一翻，铭刻耀眼符文的铁精剑在手才略感心安，接着审视自身：“祸兮福之所倚，这雷劫确实可怕，但先前打入时似乎也被我的肉身炼化吸收，或许这也是我的机缘所在。” 怀着如此期待自省身躯的凌青云微微一愣：“毫无增进？那分明是精纯雷劫之力，淬炼之效举世罕有，我的体质却未曾精进一分？” “雷劫不会有误，虽象征毁灭，却也蕴含最重要的生机，看来是我的体质确实达到金身瓶颈，纵吸收赤色闪电中的精华也不得强健分毫了。”得出这个结论的凌青云心情复杂，体质淬炼到本境界的极尽自然是大喜事，可对修炼者来说最快乐的莫过于在修炼过程中不断突破变强，无法寸进则极大打击积极性，今遇赤色闪电本是灾难中的机缘，如此却等于失之交臂。 “也不知何时我才能突破金身，真正踏足灵华领域。”凌青云叹了口气，他达到金身极境已有半年光阴，先前在金身九重也停顿了半年有余，虽然知道自己已达到这个大境界的巅峰领域想要再进一步难上加难，但他自然希望自己能尽快突破。 “按理说金身与灵华间的差距在于境界，我之境界不在灵华后期之下，体魄也淬炼至极，迈入灵华应无丝毫瓶颈，可为何半年来毫无突破预感？是我心境不及，是欠缺猛药，又或天弃与诅咒桎梏？”抬头望去，赤红山体还不知有几万丈高，巅峰如梦，便与自己的突破一样遥不可及。 “赤电之威如此，此间四千三百丈，该止步否？”手握新剑，难免有这分踌躇，登赤峰不可无勇气，但也需审时度势保全己身，跨越四千丈界限后他愈觉如芒在背，先前突受蛊惑抗战雷劫更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凶险至此，便是回头也不算怯懦。 驻足，沉吟，忽一声笑。 “既要登高，何不更上一层楼？”如此说着，剑修青年再度上前，他相信上方定有更多机缘与凶险，更相信自己能凭实力与智慧将困难迎刃而解。 更何况，还不到真正的极限便言退缩，这未免太丢大武国士、青锋金剑的脸！ 龙腾上，如剑芒凌霄，风声与龙吟共舞，字，与古今赤峰语、落神语、青河语皆不相同，但意境强烈，只是一瞥便有灼，今见这炽如烈造诣拜此提升，火焰与剑道造诣同样精进。”凌青云面带微笑，他只是站在藤前观了两个时辰，这些时间练功一次都嫌少，收获却堪比一个月的感悟，这种进步速度简直能令人为之疯狂，也可以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明知危险还是向赤峰迈出脚步，不光为验证勇气，同样也为这足可改变命运的大造化来。 “已四千五百丈，不知上方又会有什么造化。”灵种、雷劫、符文……凌青云对接下来的路愈发期待了，依旧攀登，再斩火鬼，与毒焰斗智斗勇，又避入山缝躲开环山卫的扫荡，又是百余丈登过，忽然福至心灵，被如宝藏般微光，浅浅赤痕吸引注意。 “这足迹是……莫非那灵兽在此？”瞳孔微缩，凌青云寻觅起那不知名生物的踪迹，自从感觉到那不亚于青蛇的特殊气息他就一直惦记着对方，作为与青蛇缔结共生契约的存在他对这种血脉的生命太了解了，其天资权能简直不可思议，说是得天眷顾也不为过，如此生灵一世一出都显耀眼，竟然并立堪称盛世之兆，既知如此生灵存在便不可不见，即便不以此获得机缘，单单是观其面貌也可无憾。 “看这足迹似乎才离开不久，它的速度当在我之上，但赤峰险奇，遭遇事故而停顿也不足为奇。”看着赤红脚印想象那兔般小兽跃动模样的凌青云愈发振奋，顺其而上，自四千七百丈高度忽见那惹眼之红再现，顿时激动得屏住呼吸，正欲凝视，那红球却有所感，猛地一跃，就这么鸿飞冥冥。 好不容易追到，岂能让它从眼前溜走？凌青云连忙跟上，不仅将龙游身法发挥到极致，就连流星剑意意境都施展而出，更不顾有山石滚落、毒火喷射，但有所阻强冲而过，一步可登百尺级，胜过猿猱攀援，苍鹰展翅。 可那红光更快，即便凌青云爆发极速也只能看着彼此间的距离不断拉大，一丈又是一丈，不知不觉两百丈追过，那令人悸动的气息终于彻底消失于感知中，凌青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追，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不知是什么异种，修为似乎不高，速度却如此惊人，难道真是只赤兔不成？”凌青云腹诽着降低速度，在山壁缓步前进，如今已登四千九百丈，距五千丈界限又只差百丈而已，容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若说千丈为金身关卡，三千丈为灵华关卡，那么六千丈就是天行关卡，五千丈又是分水岭，属于灵华后期直至灵华巅峰的领域，在这里出现能灭杀灵阶强者的凶险也不足为奇，凌青云在四千丈前进便颇觉艰难，如今再破关卡，自然愈发小心。 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默默估算着自己与界限的距离，仿佛已望见那横亘在天的无形壁垒，从一百丈到五十丈，再到仅仅十丈，凌青云目光闪烁，留意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恶鬼也好，神灵也罢，地崩山摧与海市蜃楼只在预料，但此时出现的，绝不在此列。 当比火焰更红的雾气腾起并不可抑制地涌满整座山峰，凌青云心中警兆大起，毫不犹豫斩出一剑，验见其险！ 第五百一十二章：杀戮之地 “锵！”剑芒出鞘，劈金断石，显无物不破之利，火海般赤红却排山倒海般涌来，倾落万里，将天与地一并染成赤红，巍峨永屹的赤峰竟在这一刻剧烈颤抖，石块与炽砂层层剥落，竟露出利剑般耀眼的形体，爆发锐意无边，直冲天霄。 “那是！？”凌青云瞪大双眼，望着这冲天光柱欲要言语却说不出话来，却感到自己僵立原地，无法动弹却不曾坠落，任那浪潮汹涌的赤红将他淹没。 那是令人晕厥、令人疯狂的无边赤红，如同被河流冲刷甚至磨盘碾过的感受在身上徘徊不绝，但凌青云不曾失去意识，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雄伟的山体璀璨而后黯然，看着天摇地动，万物坍塌…… 随后，在赤红的混沌中清浊二分，清者飘上成空，浊者沉落为地。 脚踏实地，展望四周，大地渐渐褪去血一般令人狂躁的红，化为较为正常但依旧带有赤意的色彩，熟悉的红色气体在天地间弥漫不绝，好似不断飘动的火，又像是硝烟，偶尔有擂鼓般震动从地面发起，似合闷雷声，令人难免心跳加速。 “这里是战场？”凝重地观察这片赤红天地，凌青云张口得出结论，这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答案，只是踏足此地，感受着这无处不在的煞气与战意他便明了。 为何会来到战场自不必多说，除了赤峰外还有什么存在能造成这奇迹般景象？凌青云感慨而好奇地行走在这片奇特的土地，硫磺味不好闻，更遑提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战斗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天与地都染成赤红，血煞弥漫，滔滔不绝。 “我陷入了幻境，亦或是另一时空？”对此凌青云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就算是世间最强者恐怕也不知赤峰的真正能耐，但熟悉这片天地并寻求脱离之法是毋庸置疑的选择，观察而警戒着谨慎前进，有赤红仙人掌与相同色彩的花朵在眼前出现，却不曾在这些植物上见到半点绿意，红是这个世界的基调。 身体、精神包括剑意等力量也与现实无异，可以正常施展运用，而当获知这种状况，一种大胆的想法顿时在凌青云的心头浮现。 “莫非我能在此地……正好，便拿汝等验证！”思索间凌青云已感觉到临近的杀意，那是鼠类身躯却有蝗虫般翅翼，集结百数而来的奇异生灵，速度苍鹰莫及，獠牙毕露寒芒，一看便不是不好惹的存在。 但凌青云不闪不避，只是任这群蝗翼赤鼠充满杀意地扑至面前，只觉厉风啸面，獠牙几将血肉刺穿，值此关头凌青云却一声轻喝，神色泰然，便若吟出一段神秘而超凡的咒语。 而后，雾起。 “叽叽！”“叽叽！”“嗡嗡嗡……”难听的怪叫与振翅产生的嗡鸣声在雾中传响不绝，能感觉到这些生灵的惊慌与躁怒，可先前距凌青云不过咫尺的飞鼠们却无法突破这小小薄雾扑上他的身躯张牙舞爪，见状凌青云只是微微颌首，却难掩嘴角勾起的淡淡笑意。 成功了，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在这不知是幻觉还是异时空的神秘之地，他未受天弃，足可唤出烟波领域。 一方天地尽在执掌，这不可思议的掌控感带来久违的感动，凌青云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斩出了剑，层层烟波涟漪荡漾，浩荡洪流奔腾不息，有雷霆爆发，旭日东升，种种神异随着刚柔并济得到剑舞显现，这熟悉而陌生的感受正是他本所具有的剑道境界。 尽管只是短暂的失而复得，凌青云仍为此激动地无以言表，就好像失去双眼的人重见光明，即便只有一瞬也是弥足的幸福，此时的他终会真正的强盛，自信与灵华巅峰强者对阵也将不落下风！ “倒得感谢令我进入这方天地的契机，不过既已至此，还是该了解此地才对。”平复激动的情绪，凌青云看向在烟波领域中鸣叫乱窜的蝗翼赤鼠：“可以聊聊吗？” 这句话先是以赤峰语灌注精神力说出，随后凌青云口中接连发出各种动物的鸣叫嘶吼，甚至模仿昆虫振动发声，而飞鼠们依旧发出叽叽声与嗡嗡声，这与先前相同的声音并不是回应。 “果然如此。”凌青云微微皱眉，他无法理解这些生灵的发声，飞鼠们似乎也听不懂他的语言，这对掌握万灵元术的他来说很罕见，这或许意味着这群貌似有血有肉的飞鼠并非生命，而是其他存在。 烟波弥漫，如快舟骤紧，呈龙吞云雾锁死飞鼠的活动范围，在这剧烈压迫下有飞鼠身躯炸裂，炸出的却并非血肉肝脏，而是一团迅速消散的红色气体，见状凌青云目光一凝，却见飞鼠接二连三地在烟波中炸裂，散开的红色气体却微微汇集并涌入自己的身体，剑止不住。 “不是生命能量也并非精神力，但我似乎变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试着挥剑，果然见到剑芒比先前更远一分，真正战力的提升或许只是万分之一，即便如此却足以令人震撼与疯狂。 “这是一个鼓励杀戮的世界？”凌青云叹了口气，他可以想象接下来在此地会遭遇什么了，他当真不想按这种规则行事，但若不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受难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踏在焦土继续向前走去，沙粒、硝烟、仙人掌、萧瑟风声……十几里地都是如此平凡而枯燥的景象，无处不在的红色气体也遮蔽视野，这倒与当初荒木森林的迷雾有异曲同工之妙，凌青云试着吸纳这红色气体，确实感到有提升实力之效，但吸收速度未免过于缓慢，无论是施展什么功法秘术，想达到先前斩杀那群飞鼠时吸收的量恐怕也得一日一夜以上才能做到。 剑芒掠过，仙人掌从中绽裂，而后整个烟消云散并作赤烟涌入凌青云的体内，略微感受，量相当于先前飞鼠群的两百分之一，还不如一只飞鼠的量，而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植物还不到百数，至于飞鼠…… “嗡嗡嗡……”扰人的嗡鸣声此时却令人心跳加速，不是紧张而是兴奋所致，简直就是身体的本能觉醒，好似饿汉见到热气腾腾的美食送到嘴边，这种情况下焉有不吃的道理？理所当然地张开了嘴，而后剑光纵横。 大片红雾弥漫而后化作比先前更强烈的力量涌入体内，不到千分之一但也相差无几，这次斩杀的并非飞鼠而是另一种蚁类，个体不强数量却有十万之众，信手灭之而力量到来，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本无意出手。”凝视着先前蚁群杀来的方位凌青云陷入沉思，并不是要掩盖自己的杀戮，这种蚁类显然并非生灵，而且先冲自己发起袭击，杀之得当。但他确实感觉先前的状态不对劲，一见能带给自己赤色能量的敌人到来就迫不及待地挥剑袭杀，干脆利落地将蚁群杀得干干净净，而后大快朵颐。 “这方天地的干扰着实可怕，虽然提升实力乃是必要，却务必守住本心。”凌青云自语着警惕暗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方天地究竟因什么而存在，甚至有可能就是引诱自己堕落的心魔？需知道他在与牧飞羽的战斗中就曾展露魔性，迄今为止杀人、兽无数，心中怎会没有恶念？一旦放大并将理智冲垮，后果不堪设想。 也有别的可能，比如这天地就是一处磨砺之地，令人在战斗中不断变强，倒与赤峰的挑战之名极为契合，那么一想这甚至可能是前人所留，类试炼塔般秘境。 无论如何，保全自身并获取情报都是最重要的，为来不及接近自己就命丧的蚁群哀悼一瞬，凌青云继续上路。 而后，就是接连不止的战斗。 飞鼠、白蚁、金蝎、与吞灵妖相似的食人草、能隐藏形体的三眼大猫、身披铁甲的凶猛枯尸……走得越远遭遇的对手就越多，实力从千锻境到灵华境不等，外形与能力也愈发千奇百怪，有一梦魇竟化作影子潜伏在凌青云身后，刹那间的突袭令他都产生死亡的悸动感，若非烟波领域在侧形成一重屏障，他几要逃不过那一劫。 “单是这影子梦魇就令我的实力提升了半成，再加上先前的对手，相当于我如今的总体实力提升了整整一成！”凌青云默念着这个事实，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突飞猛进，意味着令每一个修炼者疯狂，杀戮、吸收赤红能量、变强，这过程烙印在他的身心，已经具有无法抗拒的魔力。 只需轻轻挥剑，就能抵得上一日苦修，这种好事哪里去找？就算这不是真实世界，又有谁会拒绝感受实力大进的好事？更何况又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不是真实世界？ 这种事越想就越令人兴奋，欲罢不能。 “吼！”低沉的吼声在身后响起，没有多想便回身一剑，吼声透着凄厉，乌黑的利爪高高飞起炸散，袭击者赫然是干瘪猿猴模样的怪物，一双眼闪耀着幽幽绿光，没有多想，只将剑舞波涛送出，十几回合后敌人便碎尸而烟消云散，化作又一股融入身体的能量。 “提升了五十分之一，嗯？”解决了猿猴的凌青云有所感，将目光投向地面，在那里，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牌静静地躺在地面。 若没有记错，这铁牌先前便挂在猿猴的脖颈，且并没有随着猿猴死亡消散…… 这种情况，在这方天地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奇地用剑挑起铁牌，凌青云瞳孔一缩，铁牌上别无他物，唯有二字呼之欲出。 第五百一十三章：剑舞噬百骑 “战场？”凌青云凝视着铁牌上的二字，一瞬间目光若穿透时空，见到了金戈铁马与血洒的悲歌，这二字阐述了太多，从根本验明了这方天地的性质。 “未必这方天地为战场，也可能是在这方天地的某处有着战场。”凌青云如此自语，但他却明白自己的第一想法恐怕是正确的，这方赤色天地就是一座偌大战场，以赤色能量为诱饵，激发所有闯入者杀戮本性，如养蛊令争的战场。 这战场为何存在，赤色能量的本质又是什么？他对此一概不知，但这块铁牌却是最醒目的警示，既闯入此地就不该保有丝毫侥幸，当杀则杀，顺天而战。 “若是忤逆，该不会又赋我天弃吧？”产生这个念头的凌青云使劲摇了摇头，得而复失可令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然而所料不错的话此地就算并非幻境也是试炼塔般特殊异界，即便自己在这里不受天弃制约也仅在此地有效而已，自己不可能长留于此，一有机会便会回归现实，对此地的短暂权能固然欣喜却不会太过留恋，更不用说因此变更本心。 但天意并不是说忤逆就忤逆的，往往大势所趋令人顺应相往，更何况谁能说清天真正有何意，或许并非鼓励杀戮，而是以厚利动人心，考验意志呢？ “天意不可捉摸，不当忤逆，不当屈从，自守本心，任他定夺便是。”自语着，凌青云的目光投向自天边席卷而来的红色风暴。 是沙尘暴？是，但不止如此。 大地颤抖，魁梧身影伴着撼地之音从沙尘暴披沥而出，赫然是百来名骑士，这些骑士皆身高八尺，身披鱼鳞甲，头戴镶金盔，坐骑竟是一种水牛大小，双牙锐长的红毛战象，一个个手持长矛重剑，冲出沙尘暴的一瞬间便将目光聚集在凌青云身上。 那是敌意与杀意并存的目光，蕴含着久远的仇恨与贪婪之欲，这令凌青云不由皱眉：“看来他们当是这方天地的原住民，对我有敌意也罢，这恨意却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念及此他张口欲言，好不容易遇到了人类，即便对方怀有敌意好歹交涉一番，但没等他将话说出为首的骑士便一声怒吼，手中骨质战矛赤红气旋激荡，就这么扬鞭策象，齐齐朝凌青云杀来！ “荒野蛮族，竟敢犯我边境，杀！” 与古赤峰语相似的怒吼凌青云听懂了，这令他神色微愕，荒野蛮族？自己看起来有那么野蛮吗？就算这衣装在旅行途中显得陈旧褴褛，本身质地却是上佳，而论气质礼仪他更是自信可与古代王侯论对，怎么看也和野蛮扯不上关系。 “这些骑士战力似乎都不在石魄境之下，但战阵散乱不宜配合，倒与野人相似，此等战力无需畏惧，但也不宜横生枝节。”眉头微皱，凌青云纵身急退避开锋芒，只是剑势爆发，目光凌厉地望向那足有丈高的为首骑士：“我并非你们口中的蛮族，只是无意闯入此地，无意与贵军为敌。” “不是蛮族？”骑士分明听清了凌青云的话，冲锋之势却不减分毫，却见这丈高汉子眼中精芒毕露，只发出一声雷般怒吼：“除我楔族，俱为蛮夷，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定教你魂飞魄散！” “俱为蛮夷？”得到答复的凌青云脸色也是冷了下来，他对这种狂傲蔑视很不满，更重要的是在骑士首领开口的同时她感觉到的还有那目光中暴涌的贪婪。 “他明白我的身份，即便如此仍要与我为敌，将我视作任其杀戮掠夺能量的猎物。”面对这样的敌人凌青云眸子彻冷，已不怀留情之意，后退之势倒是渐渐减缓，这落在骑士首领眼中只令其目光炽盛，一名名骑士也露出狰狞冷笑，仿佛见到了凌青云被他们撕成碎片，瓜分赤色能量的盛大场面。 “以为我无力再逃？”对这些对手的洞察力无话可说，凌青云挥出了剑，如孔雀开屏，散开一片逆着沙尘暴而耀的破空流星雨。 “就凭这……什么？”直至那绚烂剑芒逼至眼前，骑士首领方从这令其寒毛倒竖的恐怖凌厉中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一时目眦尽裂，竭力挥动手中战矛欲将剑芒阻挡，坚不可摧的骨矛却在接触剑芒的瞬间如豆腐般被轻松切断，紧接着就是他的战甲，乃至血肉骨髓。 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骑士首领连同他座下魁梧的红毛战象便被一道道突刺的剑芒戳成了筛子，惨状没有弥留太久便炸成漫天血雾，形成一股令人眼红的精纯能量涌入凌青云体内。 “首领死了？”众骑士大惊失色，面对同样将自身笼罩的剑芒却连一丝为首领报仇的打算都没有，一个个勒马急退，四散而逃，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们似乎颇有经验，在第一时间便向不同方向逸散逃离，唯独这一点上比大陆上的正规军更加默契熟练。 面对强敌这确实是最合理的选择，任强敌实力强大，面对四散而逃的对手自也分身乏术，只能选某一方向追杀，但对这群骑士来说，眼前看似文弱的剑修青年却是一个超出想象的对手。 只在一瞬间有着金身境战力的首领便已身殒，而后剑芒席卷如波如浪，直接将最近的几名骑士连人带象一同吞噬，做出最理智选择的众骑士惊惶而走，感受着如芒在背的威胁不断祈祷。 “别追我，追他们就好，该死，怎么遇到这么厉害的蛮子！”一名红胡须的骑士拼命催促坐骑加快速度，穿过那犹如瀑流的沙尘暴躲避凶星，先前首领被剑芒撕成碎片的场面似乎又在眼前浮现：“首领的能量果然强悍，如果吸收至少能令我的实力增加二成，却被那个蛮子就这么夺走了……” 忽然，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周围只有沙尘暴声的红胡子骑士顿时一阵轻松：“呼，看来是冲别人去了，也不知会被这家伙杀多少人，管他呢，只要死的不是我就好……” 正当如此念头生出，一种异样却萦绕在骑士的心头。 “不对，这真的是沙尘暴吗？怎么会这么模糊，等等，这光芒是……”望着陡然从眼前射出的金光骑士骇然瞪眼，竭力想要转身躲避又如何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似是从沙尘暴中孕育而出的金光贯穿自己的身躯，感受着自己碎散轻盈，化作一阵赤烟魂消而去…… 一声又一声锵鸣响起，一道又一道剑芒纵横，沙尘暴与烟波共舞的沙漠已成一片修罗地狱，不见尸体，唯有那一道又一道从沙尘暴中涌来的赤色能量证明着先前的杀戮，总共一百多名拥有石魄境战力的楔族骑士及他们的坐骑蛮象尽皆命陨，化为而今凌青云体内的澎湃能量。 “能量与先前那猴子相当，实力却弱上不少。”默默地估算着战果，这是先前那骑士首领带来的赤色能量，相比下骑士就弱得多，即便其中最强者也不足首领一半，但积少成多，一百多名骑士乃至战象带来的赤色能量却令他的战力在原本基础上提升了整整一成之多，这还是他先前便实力大进的情况！ “之前我便觉得自己能与灵华巅峰强者交锋，如今的战力岂不是要触及灵华门槛了？”随手挥出一剑，看着这剑芒破空，撕开十丈赤地，饶是凌青云眼中也流过一分震撼，这就是自己此时的力量，这就是赤色能量的玄异！ “那么该告诉我了吧，所谓楔族、蛮族，还有这号称战场的大地。”收剑入鞘，凌青云淡然地走向一名坐倒在地的骑士，重剑已折，坐骑已死，烟波环绕在骑士身边，怎么看他都断无逃脱可能。 “你……你这个恶魔！”看着步步走来的凌青云骑士满脸惊慌，他可是亲眼见证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怎么将自己的同伴杀尽，又操控那如同巫术的力量将自己的兵器与坐骑一并摧毁，如今走来的凌青云看似平静，周身却有血光弥漫，那杀戮之势便是身经百战者见了也得晕眩。 “不必担心，若你如实交代，可放你一条生路。”凌青云温和开口，先前还是修罗杀星的他此时开口竟令骑士如沐春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骑士自然不知眼前青年掌握有玄妙的万灵元术，具通心惑神之力，但他听得懂凌青云以古赤峰语发出的提议，顿时露出挣扎之色。 能活着，谁会不要命，从他们先前毫不犹豫逃跑就能看出，但面对凌青云这个提议他显然犹豫不决。 “我可承诺，只要你如实交代，定不会毁约。”凌青云一步步走到骑士面前，望着骑士的双眼开口，那认真的神情令人不由生出可以信任之感，骑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张开嘴唇，而后紧闭。 “是担心遭受责罚不成？”凌青云心中微讶：“你无需担忧，此处百余人皆已除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泄露也无人将你惩罚。” 听到这话，骑士脸上的紧张终于略微缓和，他点了点头，正欲开口…… 第五百一十四章：楔族与蛮族 瞳孔一缩，在眼前骑士作血雾炸散的瞬间凌青云身形暴退，却已来不及阻止那血雾汹涌，竟凝成一只狰狞血爪朝自己悍然抓来！ 剑再出鞘，交叉纵横将血爪断作十数段，然而那股血腥杀意仍以胜于骑士全力的姿态悍然而来，烟波浮现而血腥掩，又与同一瞬从四下袭来的血爪搅成数重漩涡。 “一瞬间全部身死？”这周遭十数丈都在烟波领域笼罩下，凌青云自能感觉到自己暗自留下的其他俘虏也瞬息消亡，且他们的赤色能量都转化为戾气来袭，自己无法吸收分毫，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自然现象或这群第一时间逃跑的骑士选择拼命所致，数重轨迹在感知内构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络，终究指向沙坡之上，那披戴斗篷的神秘身影。 “阁下也是楔族之人？”凌青云凝视对手，眼神不曾瞬闪半分，他这失而复得的烟波领域直径已经远超昔日，即便在这近乎沙漠的赤地都可以达到六十丈以上，甚至令他怀疑已非领域雏形而迈入真正领域行列，可即便如此这身披灰色斗篷，握持骨杖之人却远在领域触及之外，甚至若在天边般遥远，毫无疑问先前那数名骑士就是在他操控下自爆，这种诡异胜过先前的影子梦魇，不得不防。 灰衣人没有开口，只是手持骨质拐杖静静地伫立原地，凌青云却明显感觉到有一双飘忽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除却这灰衣者不会有他人。 这将是一个强敌！凌青云握紧了剑，酝酿气机正欲一战，忽见沙尘暴起，那灰衣人抬起拐杖似说了什么，下一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间移动？不对，这本就是一道幻象！”凌青云醒悟，仗剑穿越沙尘暴，抵达那沙坡却不曾见到半点痕迹。 “他的真身不在此地，不是凭某种方式在先前显现投影或烙印，他还有着执掌骑士生命之能，可调动那赤色能量化作杀招爆发！”分析着先前所见，凌青云暗暗提防，适才几名骑士身死其实只是令他吃了一惊，赤色魔爪实际上没有真正威胁，但若将石魄境修为的骑士换成金身境呢？便足以对他造成伤害，更不用说是灵华境…… “听他们的口气，这所谓楔族即便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至少也算一方地头蛇，对赤色能量的理解更远胜于我，占天时地利，不得不防。”凌青云暗自警惕，短暂的接触已令他相信自己与楔族很难和平相处，而他对这个敌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这种局势着实不妙。 “也不知是否所有楔族人都被种下禁制，随时有自爆可能，倘若真是如此想问出情报实在困难……说来我先前竟杀得那么顺手，莫不是便要入魔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凌青云望向断折在不远处，于赤地颇为显眼的骨质战矛：“话说回来，这片天地的生灵一旦死去都会化作赤色能量，这骨矛与骨杖又是以何制成？” 看来此地还有更多秘密，凌青云收起骨矛，认真端详，虽无半点文字说明他还是能感觉到这骨矛散发出的沧桑气息，这沧桑与古剑不同，述说着超越人史的久远。 “莫不是沉埋地底而被挖出的枯骨？难道这方天地过去本没有赤色能量规则，亦或……”只是一个小发现便令凌青云浮想联翩，目视千里赤地，弥漫的赤意好似远古巨兽的大口，只待无知者跳入…… …… 不知不觉，在赤色天地中的行走已至第三日。 仔细观察天空后凌青云才得出这方天地没有日月的结论，如此一来也就没有昼夜，时间流逝也显模糊，好在无字书总是忠实地记录着时间，这却令行走于此的凌青云不免生出另一种疑惑。 “倘若这是幻境，无字书究竟记录着幻境之时亦或现实之时？两者的时间流速又是否相同？”凌青云喃喃，按理说无字书的记录都在自身感知之内，可即便是自己昏迷时无字书对时间的判断也不曾有误，这令他愈发怀疑无字书获取信息的方式是否仅是感知。 “总感觉不可能轻易离开这处战场，但愿离开时我还是我。”自语着一剑将从天而降的黑影劈成两半，只隐约见得这似是秃鹫，尸体便已化作赤色能量涌入体内，那每一个细胞皆雀跃欢呼的感受着实美妙，却又令人产生深深的顾忌。 才第三日而已，死在他剑下的“生灵”已不知该以什么单位计数，其中甚至包括外形与人类无异的楔族骑士与确实野蛮的蛮族战士，这也令他的实力不断增长，时至今日甚至有一种面对天行强者也可不落下风的感觉，只是随着实力增强，赤色能量的效果也相对削减，这促使他情不自禁向实力更强的猎物出手，这已是扎根潜意识的本能。 这种杀心很可怕，从根本动摇着一名武者的本心，人都是贪婪的，对梦想攀登修炼巅峰的天骄来说这种快速变强的方式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且在进入这方天地后杀戮就如喝水吃饭般频繁，使人觉得这一切合乎常理，本无需顾忌分毫。 “更可怕的是，不单赋予能量，还可满足生存所需，治愈伤势，不食不寝。”凌青云微微感慨，正是这个原因令他这三日根本没有入睡，这在随时有可能遭受袭击的战场当然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岂不是鼓励着所有生命不眠不休地斗争杀戮？在这片生物死亡都会化作赤色能量的土地也不存在其他进食方法，唯有杀戮，意味着生存与强大。 地面微颤，凌青云不禁提起兴趣，他已经明白这是有猎物可供狩猎令自己更为强大的信号，放缓步伐如幽林般欺近，他见到了战斗双方——更准确的说是三方，一方是乘骑豹状坐骑，其他方面都与先前所见无异的楔族骑士，一方是赤身裸体，手中至多以石块作为兵器的蛮族战士，还有一方被夹在中间，是一小群喷吐烈火的三角野猪，在外面它们堪入妖兽行列，在这里却被楔族与蛮族共同狩猎，迅速化作赤色能量遭受掠夺。 “真是令人兴奋啊……”按捺着冲上去大开杀戒的冲动，凌青云观察着战局，看起来楔族与蛮族数量相当，都是一百余人，目前基本在消灭野猪，相接壤者却不吝激烈厮杀，撕裂彼此的身躯，将敌人的生命化作自己的力量。 短暂观察便能发现身披甲胄、手持铁兵且乘骑坐骑的楔族比蛮族更为强悍，几乎可以做到以一敌二，即便如此蛮族却不曾退缩分毫，依旧咆哮着冲向对手，用手掌抓住矛尖剑锋，任野兽咬噬自己的臂膀，直将一拳砸向对手的脑门，打得对方七荤八素，并趁势追击，手脚、头颅甚至牙齿都化作武器，瞬间染血，野兽般搏杀。 “难怪称为蛮族。”见状凌青云微微颌首，楔族厌恶蛮族并非没有道理，两者的文明差异巨大，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当战斗开始他们同样嗜杀，一个个都双眼赤红地向敌人甚至同伴痛下杀手，并沐浴在浓郁的血雾中大口吞吸，亢奋癫狂如魔。 由这份疯狂联想到愈发难以抵御诱惑的自己，凌青云微微沉默，却不由疑惑楔族文明究竟是如何建立，这几日他未曾发现埋于地下的兽骨，也未见铁矿等物，倚仗万灵元术奥妙都难以与野兽沟通，楔族人却能炼制兵器、驯服猛兽，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奥秘，令人好奇不已。 “至今也仅见过他们的小队，不曾见到真正居所，或许该继续深入，又或他们只是四处狩猎，根本就没有聚居地？”凌青云深感怀疑，在赤色能量几乎可以满足所有需求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只需狩猎而已，但兵器、驯兽乃至文明总该存在源头，这源头或许就是他所追寻的答案。 “先不下手，看看他们究竟如何生存。”深吸一口气，并默诵经文压抑满心的杀戮戾气，凌青云看着蛮族与楔族将野猪杀光，而后残忍地彼此攻伐，最终只剩三分之一数量的蛮族咆哮而逃，楔族同样折损了三十余人，还有几人身受重伤，就连乘骑坐骑都无法做到，唯有躺在地面发出绝望的*。 蕴含着能量的血雾仍在弥漫，胜利者大口吞吸，伤势也随之愈合，重伤者亦是如此，可这苟延残喘却令他们的同伴目露凶光，几名魁梧而凶悍的战士驱策坐骑来到重伤者面前，共颂一声古老的低吼，其坐骑却齐齐低头咬断了重伤者的喉咙。 血雾弥漫，胜者脸上的烦恼消失了，他们惬意地享受着胜利果实，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望着这一幕，寒芒流转。 他忍住了，望着将战场打扫干净的楔族骑士扬长而去，融入沙尘暴隐藏身躯，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后，期间剑斩，也见铁蹄践踏，血雾弥漫皆合这天地的旋律。 轻弹宝剑，锵音悦耳却怀杀人之意，但凌青云没有出手。 第五百一十五章：冰蓝水晶 “首领，是沙摩。” “数量有多少？” “大概三百左右……” “那还多说什么？这是祖神赐予我们的血源，趁现在赶快上，别让别的混账盯上了！” 说完这话，楔族骑士便在首领的带领下驱骑冲锋，他们的对手是一群野狗模样却生有背刺的野兽，其大如狼却比野狼更为迅猛，放在外界这种规模的兽群胆敢袭击村落，可对于全副武装且修为都不下石魄境的骑士们来说这却是一顿供自己大快朵颐的美餐，随着这群乘骑猛豹的战士冲入兽群，血雾翻滚，所谓“沙摩”如被收割般成片倒下，所散发的赤色能量源源不绝地汇入猎人身躯，转化为令他们精神百倍的力量。 但也就在所有骑士都认为这是一场饕餮盛宴而放松警惕时，大地震裂，破土而出的庞大黑影一时遮蔽了天光，将数名骑士与一众沙摩扫成血沫，如同逆向瀑流般从地下澎湃喷发的沙暴铺天盖地，这一幕场景只令骑士首领目眦尽裂，毫不犹豫下达了撤退之令。 但黑影岂会放过将渔翁得利最大化的机会，自是裹挟激烈沙暴趁势追击，比水牛更大的巨口将骑士连人带豹一起吞下，有人反应得快，被黑影身侧刀刃状的节肢扫中也难免裂甲重伤，以付出十几条性命为代价，楔族骑士总算逃脱了黑影的追击，于一处隐蔽的低地气喘吁吁。 “居然遇到了地龙，真是晦气！”没受什么伤却也满头大汗的骑士首领低声咒骂，随即环顾四周吩咐一声，众骑士很自觉地分散开来，其中受伤最重的几人一脸悲戚地站在中间，猛地向太阳伤痕累累的同伴拳打脚踢，一阵扭打激斗后最虚弱的一人满身淤青地倒在地上，骑士首领大步上前，在众麾下的注视下一剑刺爆失败者的头颅，血雾喷洒在所有见证者的脸庞，映照着那亢奋的红光。 有此祭旗，先前折损十几人的阴霾都一扫而空，骑士们再次上路，收拾了一伙不长眼的蛮族散兵，又将路遇的几只巨蛛斩杀，楔族骑士基本伤势痊愈，已不为先前的败阵忧虑分毫，尽管他们又付出了两条性命，但这在狩猎途中简直太常见，根本无需为此挂心。 “已经折损了一半，差不多该回程了。”又消灭一群野兽并暂且休憩后骑士首领望了眼队伍下了决心，这片大地向来如此危险，以至于在他们这些猎手眼中根本就没有无损的可能，一支百人队伍外出狩猎能活着回来一半就称得上幸运，大多数情况甚至只能活下十几人，但这十几人无不得到血与火的锻炼，往往能诞生出足以担任新骑士首领的强者，楔族就是以此不断优胜劣汰的。 “首……首领！”就在这时年轻的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那仓促不安的样子令人看着就来气，狠狠地瞪了这不成气候的青年一眼，骑士首领冷然道：“发生了什么？” “前面有……有……神石……”被首领凶狠的目光吓得一缩，侦察兵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开口，谁知原本满脸平静的骑士首领在听清神石二字后眼中却精芒爆耀：“什么？竟是神石？怎么不早说？快带我过去！” 这一前一后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侦察兵却不敢评判，只是畏惧地说道：“但前面有一头巨兽……” “巨兽？管他呢，只要能得到神石……”闻有巨兽骑士首领略微踌躇，但眼中的浓浓贪婪很快就压过这份犹豫，被一贯威严所慑的骑士们不敢反对，只得追随着首领奔赴神石所在。 很快，被冠以巨兽之名的庞然大物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是一头有着犀牛状身躯却长着鳄鱼般长尾与满口尖牙利齿的金毛怪兽，它晃着水缸大小的脑袋用属于掠食者的双眼环顾四周，无处不在的赤色气体竟随它摇头晃脑荡开层层空洞，足可想象这头巨兽举手投足间有着何等力量，真论体型它比起先前的地龙实际上是小巫见大巫，可论气息强度却不弱分毫。 如此强敌自令骑士们萌生退意，就连骑士首领也额头出汗，下意识驱动坐骑向后退去，但当他望见怪兽身下那一抹蓝光时这动作便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那蓝色的东西就是神石？也不知有什么用，令首领和大人们都这么重视。”见到这一幕的骑士们不禁疑惑，他们只知道那散发冰蓝光芒的美丽宝石被称作神石，乃是即便族中大人物都极为渴望的宝物，但他们却丝毫不知这神石究竟有什么作用，首领算是知道一点端倪，因此激动得血液沸腾。 “冲。”然后，他们听到的是冷冷的一字，令他们脊背发凉。 首领已回过头用火热却掺杂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名骑士，这令他们明白自己首领只是打算将自己当做炮灰却坐收神石而已，为此他们很可能丧命却得不到任何好处，能反抗吗？不，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这并不来源于他们的忠诚与信念，却是绝无法反抗的桎梏。 强忍悲哀，骑士们不得不向只是看着就令他们心颤的怪物发起冲锋，其结果自然是毁灭性的，当第一名骑士被血盆大口咬成两半，两名从后方突袭的骑士还来不及惊骇就被鳄鱼般长尾扫成血雾，吸收了赤红能量的怪兽更显凶煞，左冲右突将各方向袭来的骑士连续绞杀，连杀二十人时猛地转身，冲悄然接近宝物者一声怒吼，只教那企图瞒天过海的骑士首领肝胆俱裂，面对怪兽的冲锋来不及拾起神石便落荒而逃。 首领都逃了，众骑士自然亦作鸟兽散，眼看着所有入侵者都消失在视野，饱餐一顿的怪兽一声咆哮，屹立神石之上发出此地领主的宣言。 “该死的，竟这么警觉……”整整逃出了三十余里，发现怪兽没有追来的骑士首领才擦去满头大汗松了口气，环顾四周，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骑士竟已不到十人，多半四散逃了，在这危机四伏的大地想再会时不是易事，这令他头痛不已：“五十人都抢不到神石，就凭这群废物什么也做不了，看来只能报告巫师大人了，虽然不是我亲自抢到，至少也能分点功劳……” 念及此，骑士首领小心翼翼地策豹而回，遥遥望着怪兽守护在神石之上，直至后者再次发出威胁性的怒吼才转身离去，也不收拢残部，径直领着不到十名骑士远去了。 也就在楔族骑士离开不久后。 “神石？巫师？”沙尘暴笼罩的暗处，凌青云的身影如幽灵般呈现，跟踪这些楔族骑士确实有不少收获，至少他进一步熟悉了骑士们简单的战阵还有那与武者不同的修炼体系，得知这方天地的赤色能量被他们称作“血源”，楔族将能追溯血脉根源的祖神视为信仰，族中有地位更高的巫师，而如今被那头巨兽守护的蓝色石块则是巫师也渴求的至宝。 凡是武者没有对至宝不动心的，见楔族骑士败退而走，记下他们行动路线与痕迹的凌青云悄然登场，他可不会将嘴边的鸭子让给楔族巫师，尽管他也不知所谓神石有何用途，但这份不知更令他好奇得很。 “其色冰蓝，与周围竟有种格格不入感，莫非……”观察一阵心中已有猜想，凌青云忽然上前，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怪兽的面前，闲庭信步却引起怪兽的强烈警惕，以面对五十骑围攻都不曾有过的谨慎喷吐惨绿鼻息，一根根金毛亦飘扬而起，怪兽的气息变了，若说先前是犀牛大象般强悍巨兽，此时竟化作一条喷射毒针的松毛虫，对来历不明的持剑之人严阵以待。 “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凌青云微微一笑，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信手一剑划出寒芒，他的目光凌厉已极：“既不想搏命，便退去吧。” “吼！”听到这话怪兽不由一声低吼，更多金毛飘起，身边也沸沸扬扬地浮动暗黄粉尘，似形成又一重小范围沙尘暴般，中有鬼影绰约，竟似先前被碾杀的骑士亡灵哀嚎，凌青云却无视这魑魅魍魉涌动，只步向前，一剑，风起，尘毛皆散。 “吼……”怪兽骇而退，却将神石脚踩，凌青云弹指剑气出，直将那踏石之足扫出淋漓血痕，怪兽不敢犹豫，放下神石小心退走，凌青云也并不追赶，只是看着怪兽退至数里外转身而走，自己则上前将那所谓神石拾起。 这是一块长约四寸，呈菱形的冰蓝水晶，晶莹剔透、棱角分明，只是看着这冰蓝之光就令人心神安宁，握于手中更觉一股寒流流遍全身，散去凶戾煞气。 “果然，这所谓神石具有压制‘血源’戾气之效，想来楔族巫师便是靠此宝护法而不曾堕入真正魔道！”更觉头脑清明的凌青云不由大喜，自进入这方血色天地他的战力便在杀戮中迅速提升，而今敢与天行强者酣战，可随之到来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杀意戾气，这令他忧虑自己堕入魔道却完全无法自禁，这块冰蓝水晶的出现却解决了他的烦恼。 “或许也是受神石影响，这头怪兽才擅于伪装，而非直接出手。”凌青云默念，压制杀意的希望既已出现他也不想平添杀孽，却也不会有多余的怜悯，只是这头怪兽本就显得实力非凡并有莫测手段且主动退避才免于一战，不然即便它有五阶妖兽实力，多半也难逃剑下亡魂一途。 “但看起来，没那么幸运啊。”握着冰蓝水晶缓缓转身，凌青云的视线凝聚在空无一物的旷野，眸中闪光，滔滔化剑。 第五百一十六章：巫师 声音铿锵，剑光滔滔，如空间扭曲，一道身影应声而出，高八尺，着黑袍，仅露出苍白双眼，如幽灵鬼魅，毫无生气地注视着手持冰蓝水晶的凌青云。 毋庸置疑，这是一名楔族巫师，只是现身便带来一阵诡异的威胁感。 “黑袍？上一次遇见的却是灰袍。”凌青云凝视着对手心下推测，对方于此时出现怎么看都是敌非友，而他也不会对这不知根底的诡异对手有丝毫小觑。尽管楔族的骑士首领仅是寻常金身境，比之高级的巫师似也强不到哪去，至少与战力已可与天行强者争锋的凌青云绝不在一个层面，但凌青云深知眼前的对手正是楔族文明的掌权者，也是对这方天地规则理解最透彻者，身为外人的自己真要小觑了对方，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黑袍巫师双足离地，苍白眼中投出淡淡目光，只在凌青云与剑锋流转片刻，终停顿在凌青云手中的冰蓝水晶上。 “蛮族，交出神石，可恕你罪过。”黑袍飘动，冰冷而沙哑的话语传彻于空。 “蛮族？”凌青云哑然，他还以为作为楔族的高层与智慧者，所谓巫师开口会文绉绉些，不想也是如此粗暴强硬，或许楔族文明就是如此，作为其中强者的巫师反倒比骑士更显霸道自也理所当然。 但霸道也好有礼也罢，自登上这片土地以来楔族便不曾释放半分善意，如今更如此趾高气扬的索取可清心除厄的冰蓝水晶，对此，凌青云的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恕难从命。”说话间，剑光冲天，耀眼得不可直视。 “……”没有多言，黑袍巫师双足落地，似雕刻骷髅全纹的拐杖砸落在地，于是沙尘漫天，隐没不见。 “出手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足尖一点，凌青云自萦龙腾之气悬空而起，沙土浮动蛇龙之形狰狞而出，皆被剑气夷平，又闻呼啸凄厉，天空凝恐怖黑影扑袭而来，凌青云面无惧色，身涌龙气金光似有羽翼开展，在空中鹞子般穿梭回避，将利爪尖刀的杀伤避于无处，忽然间爆耀突刺，剑芒贯空黑影溃。 “现身！”击溃黑影的凌青云一声暴喝，身已如流星般俯冲而下，东南西北上下八方剑气俱荡，某一处沙尘悬凝，有黑布与骨片同落，跌出巫师狼狈不堪的身影——那神秘的黑袍已有十几处裂痕并在迅速增加，骷髅拐杖由于剑痕而损神秘，气息弥弱，但最令凌青云惊讶的是这名巫师隐约露出的面容——这竟是一名年轻貌美的红发女子，即便脸上的毒辣有损美丽，这青春气质却是伪装不来的。 “楔族的巫师都似你这么年轻？”剑势微顿，凌青云似地问道，女巫师却只是一声冷哼，苍白双眼冷漠面容显露无改，却张口吐出一团胭脂红气，竟迅速席卷周遭赤红气体急剧扩张，如同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向半空中的凌青云直击而来！ “这便是传说中操控血源的手段？”凌青云瞳孔微缩，面对操控这方天地本质力量的手段不敢有丝毫托大，当即倚剑蓄势，聚浩然阳刚作雷霆天降，与那不断扩张的血色光球正面相撞！ “轰！！！”伴着一声震天巨响，能量碰撞的强光绚烂一时，凌青云在半空中震退数丈，却不禁轻挥被震得发麻的手腕，投向硝烟的目光已是更为凝重。 “气息分明是灵华初期，先前沙暴手段约等于灵华三四重手段，这血色光球却相当于灵华八重全力，这就是操控血源的手段？楔族巫师果然不容小觑！”一手长剑一手水晶，凌青云眼中已是杀意森然，即便实力大进的他还不至于被逼入险境，但谁能说这巫师就已竭尽全力？对如今只懂将赤色能量本能吸收的他来说血源操控乃是完全陌生的领域，遭遇什么都不足为奇。 “速战速决！”一声低吼，已是延续先前气势俯冲而下，双方距离本有百丈以上，但在这种级别的交锋中不过咫尺而已，看似不擅移动的巫师绝无躲闪可能，因此便立于原地，口中若颂晦涩之言，冰冷神情忽然亢奋，周围赤气风云而聚，凝一面漩涡盾擎天！ 赤气汹涌，搅动不休，这气势汹汹分明比先前的赤红光球更为可怕，凌青云发丝乱舞，如风刃拂面，眼见剑气消逝在漩涡之内神色未曾动摇，剑锋金光愈显，终刺落，石破天惊。 璀璨若穿透空间的金色痕迹纵横而生，血盾破，漩涡灭，剑势不尽击骨杖而响铿锵之鸣，女巫师跌退数步，黑袍寸寸碎断，面庞苍白一分，更浓郁的赤气却在周身喷薄而出，如妖星齐聚，拼一场玉石俱焚。 “如今是灵华十重吗？”眼中映耀着赤光，凌青云严阵以待，他如今已对这血源操控有一定了解，这种掌控不单可调动天地间的赤红能量，更可将体内的血源之力唤出驱策，便如操控真气、魔力、生命能量一样自如，不同之处在于这血源之力比凌青云所见的其他修炼能量都更显狂暴，一旦化为攻势，自损八百，所向披靡！ 自不能允许对手将如此强大的能量对自己爆发，长剑急舞，并金裂与烟波之势铺天盖地，只凭一杆骷髅杖又焉能抵御？可就在骨杖层层崩断，剑锋厉芒直逼命门的关头，巫师笑了，冷漠无情中透着奸计得逞的兴奋。 与海摩修有几分相似的怪音在周围响起，无法动摇心神却引猩红交织为锁链之网，密不透风地将凌青云禁锢在内，布獠牙荆棘步步逼杀，完成这一步的巫师也脱力得瘫坐在地，甚至手中的拐杖也不能握紧，风吹过，又是骨片剥落。 孤立桎梏，剑守四方，凌青云冷冷地注视着巫师，她打算做什么？这锁链之网分明是其倾力而为，即便天行强者想要打破也得费一番功夫，凌青云虽施全力想破解也没那么轻松，可这獠牙与荆棘的杀伤力实在小儿科，而巫师本人也明显脱力，这种情况下自己只需稍费力气就能脱困并取其性命，而对方的脸上却全无这种担忧。 那么，答案很简单了。 凌青云一声暴吼，剑起，倚天，光辉万聚昊日显。 一阵耀眼光芒暴涌释放，破荆棘，灭血牢，太阳风暴剑辉披靡，虽千里显辉芒，而后剑如流星，直刺向那面露惊容的红发女巫。 空间扭曲，一道身影骤然浮现，灰袍披赤鳞，若坚不可摧之盾御，然剑芒穿透而过，那灰袍急急转身，却见到一无神面庞，血溅而倒，赤芒蟒跃。 “尔敢！”声如洪钟的怒吼颠覆了凌青云对巫师的印象，他见到灰袍掀开，满头赤发根根倒竖，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愤怒到狰狞的年轻面庞，似是那女巫的兄长，气势更强。 毫无疑问，他将杀死至亲的凌青云视作死敌，盛怒下周身血源如沸，竟将女巫身死散出，本该属于杀人者所有的赤红能源截获一半，加上他本身的怒火如成火海，气势竟不比先前的昊日剑意弱上分毫，更可怕的是这青年盛怒之际凌青云更感觉到另外三道气息在近处浮现，不用看他就知道整整四名楔族巫师将自己围在阵中，同仇敌忾，杀意决绝。 有咒文响起，如魔音贯耳心神俱荡，有血气纵横，呈蟒龙游走显凶，吸取的血源补充了先前所耗并令战力更进一步，但四方共来的杀意却令人坐立不安，只若死神在畔。 “蛮族，你会为塔桑陪葬！”赤发青年面色森然，另外三名巫师则冷漠而立，四人同立如现大阵，压力之大天行莫比，凌青云明白自己遭遇了真正的强敌，这些巫师的实力都不在先前的女巫之下，任何一人都可威胁天行强者，而今联手施法更有莫测威能，纵他升华至此仍有莫测之凶。 此时此刻不能退，未知的领域已构成一片铜墙铁壁，比先前的血牢更加坚韧，倾力未必可破，而若选择逃离更会抖落一身战意，面对这步步紧逼的血源之威更无生机可言，因此他只有一条路——迎战。 “对我出手，就不怕神石被毁？”四下分明是刻骨杀意，凌青云却手握冰蓝水晶好整以暇，似要讨价还价，又似对四大巫师联手毫不在意，闻言三巫缄口，血源酝酿似也下沉一分，赤发青年却仰头狂笑“蛮族，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待你粉身碎骨，神石仍完好无损！” “多谢告知，如此我便放心了。”凌青云释然一笑，而后出剑。 剑如孔雀开屏，流星雨溅洒诸天，但这片天下起了血雨，嚎叫凄厉，剑光俱黯。 又有雷霆天降，啸卷血气为龙，迎雷碎之，身如龙腾出，显赤鳞天兵，臂膀迎敌，身皆剑痕而不休，战之百合，怒啸起，见青年之面满杀意，仰头，凶星降。 “这就是尔等的绝招？”凌青云后退一步，目视四周，而剑光腾跃，于明灭间徘徊，那青年只是冷笑，三大巫师默然，赤红凶星缓缓降临，令大地沉落，天失色。 缓缓抬头，满面呈血，微顿，却露笑颜。 “不过如此。”言间，剑指苍天！ 。 第五百一十七章：联手（上） 一声锵音响起，一束光芒耀天，魔厄腥风血雨而下，金龙披靡天地而升，上下灭世陨星，下上冲霄剑辉，空间俱荡鬼神明灭，刹瞬间，已耀无限。 大地开裂，蟒龙般狰狞痕迹吞临八方，激荡的飓风愈演愈烈，纵是雷光与金甲也被一次次撕扯到破烂不堪，凌青云在风中傲立扬首，剑锋上指擎凶星之势，成金光寸寸，自下而裂。 剑斩凶星，灿烂而悲壮，从凶星裂口澎湃而出的是极毒极邪的红光，分明与血源有着相同色彩却贯彻着相反面的力量，穿透真气、侵蚀身躯，无时无刻不将那威胁灵魂的毒性释放，便如血源能令生命在短时间内治愈伤体，实力大进，这邪光则以相同的幅度带来难以逆转的伤害，刻骨蚀魂，苦痛在心。 “这是血源的相反力量？亦或浓缩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衍化？血源一道竟玄奥至此，楔族巫师当真不可小觑。”凌青云屹立风中，每一寸肌肤都被刮擦烧燎，简直同时忍受刀伤、烧伤与剧毒，湛湛生光的双目看似威风，实是在这邪毒光内保护双眼的必要防护，力撼强敌绝招的他动弹不得，却以眼角余光佩剑那赤发青年与三大巫师同样竭尽全力，只是他们的攻势不单是凶星一轮，红雾中有魅影穿梭，也有蔷薇花开，僵持亦是布局，向不利于他的方向演变。 实在是痛，隐忍承受不减分毫，反会纵为长痛，终一声怒喝，剑锋悍然刺越挑翻凶星，一时邪光炸裂更甚僵持，凌青云挥剑急退，被疾风扫中胸口，如断心脉，不得不咯血而顿，本欲急袭四巫之计且止。 轰然声中四大巫师分明也身躯一震，或跌退或吐血各有伤损，但他们身上那浓郁而骇人的诡异气息却不减分毫，尤其是那赤发青年分明被余波震伤不忧反笑，吐一口赤血凝实鳞甲，周身若有凶兽之影腾现，令人毛骨悚然。 有轰响爆发，是那伤痕累累的赤鳞天兵破土而出，再次阻拦凌青云的脚步，但这一次凌青云眼神凌厉，极势一剑横扫而过，却见赤鳞裂，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什么？”便是满腔怒火的赤发青年见状也是一懵，他这赤鳞天兵可是压箱底的手段，单搏杀能力便强悍无比，生存防御尤为强悍，甚至可以硬挨先前凶星之力而不死，凌青云虽强先前不也被这天兵百般制约，如今竟局势逆转，一剑而杀！ 紧接着，赤发青年悚然色变。 “还有其他手段吗？”带着云淡风轻的笑，目露凌厉威严的光，萦绕电光剑气的凌青云已至青年面前，正如对待其亲般毫不留情，那灰黑的一剑述说着黯然，见血必封喉。 地裂，有藤生缠缚，天虚，作幽鬼飘然而击，兼锁链与钉，风风而舞阻剑轮之路，藤蔓捆绑了双足，幽鬼搏杀了腾龙，钉入血肉的锁链绽开妖异之花，但灰黑的剑不曾止，穿透赤鳞作灰，也断拐杖，即入心口。 本蕴盛怒的面庞血色全无，甚至全身都要作阴影般枯败消亡，赤发青年的身影在黯然中缓缓退去，亦褪去存在于世的色彩，未曾见剑锋，眼前却黄泉。 这是什么力量？他骇然，纵是楔族巫师，精通血源之术并通晓诸多怪奇，眼前化外野人的手段依旧令他产生直至绝望的毛骨悚然，他一直认为血源力量无所不能，蛮族与猛兽皆可制伏，但面对这如同超越时空直将自己打入幽冥的一剑，过去的骄傲似乎分外可笑。 要死了吗？他不知道，但此时的他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召唤血源修复岌岌可危的生命，任这恐怖能量继续蔓延便难逃一劫，更遑提眼前的蛮族傲然而立，那灰色之剑的气息似在变化，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令人心惊肉跳。 然后，他见证了毁灭。 流星划越，比昙花更惊艳地绽放，金剑过处，坚不可摧的猩红壁垒俱冰消雪融，藤蔓与锁链却在此刻奋力而进，萦绕恶毒的负面力量越缠越紧，凌青云蹙紧了眉，不是由于身上的伤痛，而是因那猩红壁垒阻碍必杀一击且导致猎物逃离掌握的遗憾。 赤发青年退了，即便他自身动弹不得，却在其他巫师携力下挪移向后，身边血环腾腾，黯然之力随之消解，凌青云隐约能看出这是一种类似阵法的手段，将四名巫师的力量共享，进一步调动天地间的血源之力，同时也在其中一人垂危时紧急施救，将其从死亡边缘拉回。 实在可惜，凌青云明白这种机会难有，尤其在如今身陷桎梏，黯然之意徘徊于心的情况下，他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与老奸巨猾的巫师，藤蔓与锁链趁势收紧，恶毒之力甚至在血液中种下苍耳，苦痛并麻痹同生，厉鬼压在身后，飞沙走石，甚至成山而降，天与地与四方皆不容立处，晦涩而神秘的颂言在身畔环响，根本不明其意，只是毛骨悚然。 万条丝，千层网，百重桎梏并压在身，层层收束只令人不得呼吸，剑光纵横皆断周身桎梏，一剑上挑山开裂，一脚踏下鬼影沉，纵身急出，呈流星之势直取敌首，眼看着那拐杖已断的青年近在眼前，移形换影，黑毛恶兽阻挡在前，利齿往喉，寸步不让。 纵斩，横扫，上挑，三剑过，剑痕交错，而恶兽折。 目光所指，视敌已顿，再腾龙，三百里天地尘空，而又有鸟羽天落，巨浪从身后而来，山鬼海怪，乱舞星辰，剑指三百重光点，皆溃碎，剑斩敌首，烟灰血尘而散。 “李代桃僵？”望着那眼中仇恨更甚的赤发青年在数里外现身，凌青云不由冷哼，金裂、流星、风暴、昊阳，挥剑无阻，任楔族巫师施展什么古怪能力皆正面破之，再度逼近那重伤虚弱的赤发青年，但每到此时其他巫师往往以诡异手段阻挠，或移形换影，或消弭杀力，将一次又一次必杀的剑招瓦解，却布陷阱重重于途中削弱力量，剑光炽盛，凌青云依旧强势，可那积累的伤痕却无法掩盖，自也不存在力量无限的强者。 “以我境界与领域，与人对敌本可以逸待劳而胜，如今反被这血源阵困！”厮杀间意念千转，凌青云明白自己被带入了对方的圈套，四巫以重伤的赤发青年为诱饵不断将他削弱，却不断转移战场，召天地间的血源以战养战，长此以往，他虽强势，总也有剑毁人亡的一刻。 难道要退不成？凌青云眼中闪过冷光，一声低吼，剑势前。 一道道剑芒闪耀，一座座蜃楼破散，轮回中龙凤也屠过，却不曾斩首血云后真正的魔，终于遍体鳞伤，剑势缓，目光黯，腥风血雨，凶星降。 锁链在侧天罗地网，利刃在身疤痕绽放，面对从天而降的凶星凌青云看也不看，剑势向前，还是那流星之光。 这一刻，他看见了惶恐，还有深藏其下的险恶奸谋。 凶星落下，摧枯拉朽，这片残酷的天地不留失败者的席位。 大恐怖中无忧，他笑得自信淡然，机关算尽太聪明，却不知眼前并非困兽，而是一条觉醒惊天的卧龙。 剑芒绝耀，苍白眸中的惊恐却随之化为快意，血流如注的身躯虚幻而散，但那狞笑即刻僵硬，因为他看清那直冲自己而来的流星竟同样虚幻，在半空中拖出一道绚烂梦幻的慧尾，一瞬回马枪。 血雾弥天，看不见面容惊骇，灰袍的身影便如从不曾存在般消失于灿烂，凌青云收剑昂首，直视凶星爆发。 地动天摇，身虽金铸不知崩溃几回，却在血光中重塑，不朽不灭，魔神般霸道威严。 “尔等如愿。”仍握冰蓝水晶，另一手持剑，萦绕炽盛光团，凌青云将战利品贪婪吸收，傲视诸敌。 敌人将他算计，他又何尝不在算计敌人，顺着敌意一次次冲杀，好似除将赤发青年斩草除根外别无他念，巫师们理所当然会为赤发青年设下保护，趁凶星之势正好将凌青云斩尽杀绝，殊不知他们面对的是同样智慧而大胆的对手，其谋算与境界已超出他们的预计，即便血源弥漫、窥探重重，关键时刻却虚晃一招将他们尽皆骗过，直直向前的剑光未向赤发青年，却将反方向的巫师悍然抹杀。 四人缺一，大阵自破，剩余的三名巫师固然保持着维系，但他们所掌握的力量实际大幅度下降，而且其中还有直面黯然剑意，险些身亡的一人在。 话虽如此，凌青云却也不算赢家。 面色苍白，伤痕累累，更有血虫于伤体穿梭徘徊，这就是悍然杀敌付出的代价，为施展出那欺骗性十足又最具杀力的一剑他几乎放弃了防御，以至于硬生生承受住凶星之力的冲击，这可是足以将天行强者击伤的力量，就算因一人骤亡削弱也足以将未以剑意防御的凌青云抹杀，若非那一刻凌青云迅速吞噬巫师死亡释放的血源化为己用，恐怕他的性命已终结在那赤红凶星的恐怖爆发之中。 势成三角，无处不血，凌青云笑对分明动摇的三大巫师，他知道战斗尚未结束。 。 第五百一十八章：联手（下） “乌鲁撒……奇布……多希叽咕……” “库腾……卜力丁……忽恕……” “蛮族，你竟敢杀害巫师，你将承受楔族与祖神的怒火！”在意义不明的咒文中，赤发青年怒发冲冠，以生硬而怪异的腔调寒声开口，若有千重声波碰撞，重重涟漪交际亦扭曲空间，血红中浮现乌黑，那深沉的压力令人窒息。 “死战便是，何必多言？”凌青云傲笑，长剑折光若斩天地万方，脸上分明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可那目光扫过，尽成灭绝之地。 虎死威尚在，更何况凌青云只是重创，且将巫师死亡而散发的血源之力吸取？此时的他固然虚弱，却也处于最危险的状态，当者皆杀。 赤发青年的眼中燃起两团炽焰，另外两名巫师只是默默将咒语吟诵，间杂着咳嗽声，每一咳都是一蓬血，融入赤红漩涡杀意酝酿，但凌青云绝没有坐以待毙，屹立原地的同时剑芒愈发璀璨，在四面八方犁开醒目深痕，又有烟波腾升，障目迷心杀势酝。 这是一场惨局，动辄伤，不动亡。双方正如最卓越的猎人般窥探着对手，只要稍露破绽，便是雷霆一击。 赤气萦绕，令人心惊肉跳，而又热血沸腾。 该何时出手？迟则生变，但若急于求成而露出破绽更将万劫不复，踌躇间凌青云忽望见一抹光亮，心惊后，决心以下。 剑出，一贯凌厉无当之意，身受重伤的青年凝聚赤鳞，严阵以待。只剩三人的阵型难以维持诱饵之计，即便凭不断汲取血源将伤势略微恢复，真要被凌青云的杀招命中他恐怕依旧难逃一死，即便如此，他依旧昂首而啸，目中的火焰如在全身燃烧，一股不屈之意悍然。 “那是……”凌青云眼神一凝，分明望见赤发青年身后缓缓浮现的红色身影，一手持斧一手持槊，血染征袍若上古战神再临，这腾腾战意与杀意只令他想到一个名字——祖神。 承祖神之意，印决死战心，凌青云明白这是对手搏命的姿态，终究是生长在这片残酷天地的楔族，虽以诡异巫师之态显形仍秉承着先祖留下的信仰，顶天立地而不屈的战意。 这样的对手多少有几分可敬，凌青云双目中金光闪耀，同样大放光芒，生于斯长于斯的勇士确实强悍，但在这生死交锋的关头，他自信不弱于人。 龙卷起，漩涡浩荡，巫师的晦涩咒文仍在持续，化作层层叠叠杀袭的凶光。简直连千里之外的赤红气体也被呼唤于此，如此长久的酝酿终有如此威势，但，同样蓄势的流星亦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 剑光闪过，血溅，仇恨的火焰渐渐熄灭，赤鳞裂而昂首，反有最后赢家的得意。 “蛮族，你……”言未毕，剑光已将最后的生机绞碎，青年倒下，神色遗憾，但绝不后悔。 因为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却将最大的仇敌送入地狱。 凌青云默默地看着强敌在眼前倒下，澎湃的血色气息似一条巨龙涌入他的体内，只令筋骨皆舒，仿佛升华到全新境界，随之而来的却是已至背后的恐怖煞气，不单是三大巫师的合力一击，更是那青年含恨的临死反扑。 这股力量较之凶星有过之无不及，而此刻的凌青云即便吞噬血源，仍不掩重创事实，承受如此杀袭，自难免凶多吉少。 但凌青云的心情却格外平静，并非临死前看破红尘的空灵，而是成竹在胸的坚定，恶兽在咆哮，身后的煞气疯狂迫近，摧肌裂骨剧痛，正如汹汹海啸涌向岸边苇草，毁灭易极。 但在下一刻，咆哮声止，煞气平息，一股凄厉波动，生命散。 “柒忽恕……”神秘咒文的念诵戛然而止，黑袍巫师望向对面那弥漫升天的血雾，惨白的双眼不知流转什么情感，忽然便作孤独一人，血阵溃，最后的袍泽就此身亡！ “多谢馈赠。”笑容如阳光灿烂，银色甲胄的青年血中立身，战袍猎猎如扬千里沙，一柄长刀在手，绕赤血与湛蓝光。 显然，正是他悍然出手斩杀了一名楔族巫师，破解本该将凌青云逼入绝境的杀阵。 仅存的巫师没有言语，只是形体渐虚，身边沙尘暴飓风狂起，但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出现在他面前，长剑上挑，直将黑袍撕裂连带胸膛也多一道触目惊心的痕，巫师一声闷哼，拐杖横挥，怎敌得过凌青云剑法凌厉精妙？银甲青年同时杀来，湛蓝长刀如鸣万重煊赫，直将一臂斩落，顿时化作血雾激烈。 “朴尤！”一声骤然加重的咒言响起，断臂巫师化黑烟而散，竟同时溢向四方，凌青云与银甲青年只对视一眼，径直朝两方冲出，剑斩刀砍，将那现出原形的巫师从半空击落，又是一招杀意绝伦，战斗结束。 “别来无恙？”坦然地飞至巫师殒身处并将浓郁的血源之力牵引己身，银甲白发的青年莞尔，正如多年不见的老友。 “又承你之情。”凌青云叹了口气，后者也不谦逊，只哈哈大笑“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凌兄的人情可不好赚，又得了这诸多血源，可是捡了大便宜！” 说着他拾起拐杖及一奇异兽皮缝成的小包，面色一肃“其余楔族巫师已是不远，此地不宜久留，速走！” 一瞬间龙腾起，明白事情严重的凌青云自是做好准备“往何处？” “北方，‘蛮族王庭’。”白发青年——姚远嘴角一扬，战袍扬起，身后若张开一对神秘而优雅的湛蓝光翼，手握长刀与凌青云并肩北飞“想来凌兄有不少疑问。” “姚兄似乎了解不少。”凌青云点点头，说话间一身血雾吞吐，速度却不减分毫。 “此是赤峰所处，血源试炼圣界，百年一度开启，乃是我赤峰人梦寐以求之圣地。想必凌兄也已了解，在这试炼圣界我等皆可通过杀戮不断掠夺血源之力迅速变强，可无视瓶颈，速度比正常修炼快上百倍，虽然血源之力将会在回归现实后消失，但我们却可提前体验到更高层次战力，有无限好处。”光翼拍动，姚远耐心解释“圣界内怪物众多，既供应血源也是锻炼对象，也有人类，分为楔族与蛮族两支，楔族实际便是继承这圣界古文明遗产的一族，天生实力强大，尚武好斗，骑士剽悍精通与野兽战斗，巫师更掌握血源操控奥妙，联手合击更有不当之威，蛮族则是楔族之外所有人之统称，其中包括野蛮人，也包括我等外来者。” 说到这里姚远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将自己归类于蛮族而耻辱之意，向后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但血源之力虽好，将其炼化吸取却会动摇本心，令人无法抵御杀戮诱惑，逐渐堕落成魔，楔族有相应抵御术法，我等外来者却只能凭意志与心境硬抗，血源吸收得越多就陷得越深，直至彻底无法挽回。” “到那地步，早已失去试炼的目的，也失去了回归现实的资格，只是不人不魔的狂兽罢了。”说到这里，姚远满怀深意地看向凌青云手中的冰蓝水晶“而凌兄手中之物，恰能避免此事发生，快快收起，若令他人发觉，便不好走脱了。” 凌青云了然一笑，翻手将冰蓝水晶收入空间镯“我闻楔族将此物称作神石，姚远可知底细？” 姚远摇了摇头“名字无关紧要，叫它神石、蓝石、镇神石皆无不可，关键是它能祛除吸收血源产生的戾气，倚仗此物便可源源不绝地吸收血源而不致疯狂，在这片天地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 “而这，也是我等在这场机遇中立足的根本。” 凌青云点了点头，他直到现在才收起冰蓝水晶一方面是不想在楔族巫师面前暴露空间镯，另一方面则是想靠着冰蓝水晶的静心之力控制情绪，避免吸收过多血源之力直接发狂，这倒是验证了冰蓝水晶坚不可摧的说法，更令他发现水晶似有一种特殊的镇压之效，令巫师操控血源发起的攻击减弱了不少。 他将这种结论告知姚远，令后者不由大喜“竟有如此效用？难怪楔族如此关注，这神石亦是他们的克星！接下来我们少不得与此族交手，凌兄手中神石定能立下大功！” 说到这里，姚远深吸一口气便直勾勾地望向凌青云的眼眸“言至于此我也不拐弯抹角，血源圣地有大凶险，既可相逢何不联手，共同在这险地搏得机缘？” “恭敬不如从命。”凌青云含笑点头，只从姚远先前出手相救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已经熟悉对方为人的他可以确定这将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战友。 “妙极，凌兄当真是我的及时雨。”姚远抚掌而笑，今日是他救了凌青云，但他清楚自己的收获甚至比凌青云还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杀两名楔族巫师掠夺大量血源，同时得神石恩泽解决这两日最头疼的戾气之难，凌青云更是他素来重视的当世天骄，如今强强联手，光明之路已经铺就！ 。 第五百一十九章：蛮族王庭 风驰电掣，沙尘在后，转眼间，千里已度。 “到了这里就不必那么匆忙了。”身后光翼收束，姚远落地，冲凌青云一笑。 “为何？”凌青云疑惑“对楔族巫师而言，追袭千里恐怕轻而易举。” “这你就错了。”姚远笑着摇了摇头，步伐倒继续向前“楔族擅将血源化为己用，确实实力强悍，战力无法以表面气息揣度，看似灵华初期的楔族巫师便可与灵华后期武者交手，还能施展种种诡异术法，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便是无敌的。” “第一，他们的实力大多靠炼化血源而来，比不得外界修士一步一脚印境界稳固，如遭变故很容易实力大减；第二，他们奉血源之力为至高，对武艺、魔法、炼丹等术既不了解又嗤之以鼻，虽有挪移、投影等奇特手段，却不懂身法，难以本体长途奔袭，格斗技巧也仅在弱时运用，被同阶武者突袭近身却堪称致命；第三，血源之力本就是最大的双刃剑，能令他们实力速成，却也能侵蚀心智，致使万劫不复，因此实力高深的巫师反会主动抑制对血源之力的吸收，到灵华后期以上，修炼速度反比正常修士更慢。” “除此之外，楔族个性刚强，恣肆霸道，四处树敌，前路堵塞却不思进取，亦是取死之道。”姚远说得自信“终究是手段诡异些的地头蛇而已，也就在这血源界稍显威风，真若到了外界与群雄争锋，不过是一朵小小浪花，没过多久便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原来如此。”凌青云颌首，对姚远的观点不置可否“但即便巫师不擅远行，如此小觑亦有忧患。” “不必担心。”姚远似料到凌青云会这么说，他摆手轻笑，作为被追杀的一方反倒得意“该担心的是他们，这一地已不是他们称霸的地域，贸然闯入此地吃亏的可是他们。” “愿闻其详。”凌青云不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这血源界极为辽阔，纵横不知几万里，分为大小诸域，各有领主，楔族坐拥中心地带，继承‘祖神’遗产，族中骑士在自身地域肆意狩猎，因此称尊号大，但北方却由他们所歧视的蛮族掌控，蛮族虽被称作蛮族，实力也在楔族之下，但双方仍处于同一级别，蛮族闯入楔族领地自然是找死，可楔族闯入蛮族领地同样会遭受雷霆一击，便是数十巫师联手也未必讨得了好。” “而我们目前所处的便是楔族与蛮族的领地交界处，楔族巫师进入此地虽不算入侵却也会引起警惕，只需我等稍稍突围，闯入蛮族领地就有可能引发双方大战，楔族向来喜欢将闯入领地的外族绞杀，却绝不愿令自己沦为猎物，投鼠忌器，再恨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说着，姚远笑得更加快意，像是嘲笑所谓楔族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哂。 “姚兄所言极是，但我们虽为‘蛮族’，却非‘蛮族’。”凌青云领悟其意，似笑非笑。 姚远也是一笑“蛮族不同于楔族，虽雄霸北域，实分为诸多派系族类内斗不休，唯有对抗楔族才会联手协力，倘若我们真引诱楔族巫师闯入，或许会将我们一并围杀，毕竟，血源之力向来多多益善。” 这番话令人毛骨悚然，凌青云却会心一笑，正是如此，对他们而言此计实不可取，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打算凭此计脱身，但正因此计的存在，他们才得以脱身。 换句话说，他们需要的并不是真正在被楔族巫师包围后冲入蛮族疆域，而是凭所处位置令楔族巫师不敢轻举妄动，仅此而已。 “接下来便入北境？”目视北方，一样的沙尘，一样的红天，凌青云若有所思，不知这方地域与楔族领地会有什么不同。 “正是如此，其实这北境与楔族领地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如今惹上了楔族，换一处狩猎之地而已。”姚远道。 闻言凌青云失笑“莫非姚兄今日第一次斩杀楔族巫师？” “自然不是。”姚远答得坦然，倘若先前他不曾杀过楔族巫师，与楔族没有真正仇隙，知晓楔族实力的他也不可能如此果断地出手镇杀“先前斩了两尊，但事情还不算大，但今日不同，凌兄你不单掌握楔族渴求的神石，所杀二人亦是不凡。” “二人？”凌青云眸光一闪“姚兄说的可是那对赤发巫师？” “不错。”姚兄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他们是楔族当世天赋最强的一对兄妹与夫妻，将他们杀了，麻烦不小。” 闻言凌青云无惧无忧，只是释然点头“我就说这楔族女巫怎生如此年轻，年岁似乎与我相差无几却堪称灵华巅峰战力，便是吸收血源之力也太夸张，原来也是楔族内的天才，并非所有巫师都如此强悍。” “话虽如此，楔族的成长速度也不容小觑，只要血源足够，从石魄境到灵华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路坦途，或许无法少年企及，三十岁抵达却不算罕见，只是这一关后就越来越难，能突破桎梏成就灵境强者的更是少之又少，有太多被吞噬，化作杀欲支配的疯魔。”姚远道，那平静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虽可悲可叹，雄霸一界的楔族在他眼中似乎只是研究对象而已。 凌青云点头，两人一路攀谈，又朝北千里，不知不觉却已进入传说中的蛮族疆域。 “吼！”不远处，有咆哮响起，赫然正是一场人与兽的狩猎，兽乃是一种皮毛犹如砂砾的狒狒，个个身高六尺，牙尖嘴利，人则是赤身的蛮族战士，百来名蛮族将数量数倍于己的砂砾狒狒驱逐狩猎，脸上无惧，倒满是亢奋激昂。 “这就是北境的蛮族战士？”凌青云驻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这些蛮族战士与他过去所见的不同，虽然同样赤身，但体魄却更加强壮，手中也有一定的铁制兵器，有集体意识地将猎物驱赶猎杀，比他在楔族领地见到的蛮族要强得多。 “应该说这才是正常的蛮族战士，而在楔族领地遭受猎杀的则是被驱逐者，自不会有多强实力，无论去往何处都难逃一死。”同样止步观战的姚远答道，说话间狒群竟被驱赶到他们的方向，面对蛮族战士凶悍而有组织的进攻，平日里凶悍的狒狒早就失去战意，只顾顺着猎人的意思向前逃亡，而当两名不知底细的人类出现在前方，它们却顾不得多想，以原先步伐径直冲去——两个人还能比上百人更恐怖不成？ “天堂有路你不走。”姚远轻笑，嘴角却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掌空挥划出一道当空蓝弧，伴着一声低喝波澜而前，就这么扫过还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狒群，却听声声脆响，而后血雾漫天。 简直是红黄的大地蔷薇齐放，血花盛开，一朵比一朵妖异与慑人，猎人与猎物一齐在这惊天的恐怖中止住呼吸，已然忘却该如何操控身体，而即便不曾忘却，他们也不存在抵抗如此力量的丝毫可能。 姚远神色平静，蓝色涟漪向前横推而去，一路碾杀屠戮，直至整群狒狒仅剩一半方才停止，当蓝色涟漪终于消散，无论蛮族还是狒狒都大口喘息趴伏于地，俯瞰着那沐浴在血光之中气势愈盛的白发青年，敬畏如神。 “尔等继续狩猎，无妨。”平淡地抛下这句话，姚远转身消失，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身法超越众人目力极限的凌青云。 “姚兄可需此石？”冰蓝水晶光芒微闪，凌青云认真地说道。 “凌兄无需牵挂，我不曾被杀意掌控，只是顺应这方天地规则，尽快获得血源而已。”姚远淡然一笑，目光清明的确不见半点浑浊凶戾，凌青云叹了口气，心知此理亦沐此血，终有几分芥蒂。 就这样，两人结伴北行，一路上自也遭遇不少野兽，识相远遁者还好，有胆敢主动袭击者皆难逃一死，所得血源虽不及斩杀巫师却也收获颇丰，更兼以冰蓝水晶镇神凝心，因此不受戾气所扰，战力飙升，畅通无阻。 一路所遇当然不止野兽，北境是蛮族的领地，出没得比楔族领地的骑士更加频繁，这是一片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混乱之地，蛮族狩猎野兽，野兽捕杀蛮族，亦或蛮族之间的厮杀掠夺都稀松平常，而当战力堪比外界天行强者的凌青云与姚远出现，蛮族往往将他们敬为神魔，不但不敢有丝毫得罪还将猎物拱手相让，凌青云无意接收，姚远每每收下一半。 “这并非恃强凌弱，而是顺应此地规则，不然都道我们好欺，威名无处树立，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无损胜算，我将猎物斩杀一半却叫他们少些折损，比其他强者仁厚得多。”察觉到凌青云的情绪，姚远只是如此笑道，凌青云感慨而从。 却有不知天高地厚者，主动向他们发起袭击，对此即便凌青云也不会手下留情，每每斩杀，血源更甚野兽。 如此前行七日，一片特殊的地势出现在两人面前，如地生利齿拱卫一处，远古尸骸垒就一城，血气腾腾，珠光并发，最英勇的战士驰骋在此，一尊尊强者飞翔于天，自进入血源界来，凌青云第一次见到如此气象。 “我们的目的地到了。”姚远扭头，微笑。 这便是，蛮族王庭！ 。 第五百二十章：遇敌 “蛮族王庭……”凌青云凝望着眼前的土地，眸中异彩连连。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市，倒不如说是一方辽阔连营，最外围并非栅栏与城墙，而是石峰般排成一列，高数十丈的森白骨骼，难以想象是何等远古巨兽遗留，连营内帐篷连立，魁梧英勇的战士骑着猛兽驰骋巡逻，毫不掩饰强势气息的强者在内大步前行，有的蛮族武者，也有如巫师般遮盖全身的斗篷之人，更有身穿布衣、甲胄气息迥异之外来者，只是他们与蛮族同样虎步龙行，霸气与血光并涌。 如热闹市集，叫嚷声不绝，矿石、兵器、武诀与野兽幼崽都可作为商品，而最硬通的等价物莫过于人人渴求的血源，将俘虏、捕兽就此宰杀或断腕流血皆为支付方式，还有强者随手摄天地赤气而来，如点石成金，身价自与常人不同。 更有喊杀声激烈，擂台上，囚笼间，战斗常见，不存在外界的点到为止，除非两败俱伤，不然败者必被胜者收割生命，两败俱伤也并非两全，实是更残酷的结果——渔翁得利。 凌青云与姚远步入其间，他们略微易容，但依旧穿着外界衣物，这自然吸引了不少蛮族目光，但多是不敢冒犯的敬畏，原因不难理解凡进入这血源圣界的外界人都是能攀赤峰者，实力往往不下金身境，汲取血源力量后更为强大，这可是大多数蛮族无法企及的领域，自当敬而远之。 而同为外界人的目光则有所不同，他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后来者，裸的贪欲在这片世外之地暴露无遗。 “这是将我们当成猎物？”察觉到这些人意图的凌青云目光微闪，对此无惧，却有所感慨，环境真的能轻易将人改变，在文明之都就算乡野鄙人也会穿上楚楚衣冠摆出儒雅姿态，而在这以掠夺与杀戮为主基调的血源之地，人们不吝展现出自己的贪婪与恶意，反正他们也改头换面，真杀人了也死无对证，不仅能掠夺到珍贵的血源之力，更有机会不留后患地夺取其他强者身上的珍宝，这是无法者的乐园，便是守义之人也未必能抵制诱惑。 “据说，我们这些‘外界蛮族’身上的血源比此地的人类都要精纯，炼化效果事半功倍。”同样察觉到众多视线的姚远一声轻笑，冲凌青云压低声音说道，凌青云轻轻颌首，倒不觉怪异，也是，这血源恐怕是纯粹生命能量的特殊形式吧，血源界的生命以掠夺为主，靠吞噬其他生命的血源不断壮大，可以说一身生命力有大半是从别人身上夺来的，如此积累的生命力与血源自然都驳杂不堪，与外界生命没法比。 在这种情况下，原住民将外来者视作绝佳猎物可谓理所当然，就算外来者自相残杀也不足为奇，毕竟就算是没有血源之力的外界，同样战争不绝。 “禁地出产的兽骨，疑似真龙之骨，能量充沛，只需二百旋血源！” “灵华二重楔族巫师的拐杖，没有裂痕，蕴挪移之术奥秘，一口价一千五百旋血源！” “上等血源晶，关键时刻救你性命，八十旋血源一枚！” 行走在营帐之间自然听得这诸多叫卖声，凌青云不禁失笑，左顾右盼颇生兴趣，禁地？挪移之术？血源晶？对于不了解这一界的他来说都颇显新奇，似乎具有无穷奥秘，而此地叫卖的小贩也称得上舌绽莲花——至少与其他蛮族相比是如此。 “不光有这些，在这里你甚至能买到顶级武诀，历史上甚至还有灵器。”姚远在旁笑着开口，这令凌青云吃了一惊“这岂不是说，这血源界……” “谁也说不清，可能如你所想。”姚远幽幽道。 在这人多耳杂处他们没有将话挑明，但凭眼神已足够交流——这血源界究竟是真实还是一处幻界？这一点谁也说不清楚，可见的是蛮族王庭颇受外界人影响，不乏有风格特殊的外界产物出售，某些蛮族修炼的武诀功法也与外界宗派有所关联，这令人不得不怀疑此地并非幻境，而是有着悠久传承的真正世界，但若真是如此，凭空将人送入另一时空的赤峰未免太神通广大了些。 这种历来得不出结论的问题没有这么容易想清，凌青云一路前行，见商品有意却不禁摇头——原因无他，没钱，或者说没有血源，尽管他先前斩杀巫师、野兽吸收了不少血源，但这些血源均被身体吸收，想取出除非自残才能做到，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在群狼窥伺的情况下显然不适合做。 想要交易就必须拥有凝结血源之力的血源界，或生擒的野兽乃至硬通货，凌青云手上倒是有楔族巫师的断杖，想来也值几百旋血源，但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他还打算留着多多研究，怎么舍得出售？姚远也是如此，目光扫视显然颇有兴趣，无奈囊中羞涩，身为赤峰国皇子的他在此也不过是个穷光蛋。 “阁下可知那禁地所在？”凌青云开口，此处他也不称姚远之姓，以免被有心人所乘。 “禁地不止一处，单这北境就有三处，若有兴趣我们稍后便可一探，只是那禁地危机不少，想赚得宝物却是不易，空手而归也是平常。”姚远笑着，却领着凌青云走入一处营帐，浑身笼在黑袍之内者早在门口等候，声音低沉沙哑。 “二位来此，想来是想购些情报。” “不错，最近有什么消息？”姚远单刀直入地开口，随手将一块白玉抛给黑袍人，后者身躯不动，自有一股无形力量将其接过，挪移至身后盆内“这位兄弟面生，就当见面礼——前不久有十数名楔族巫师来到边境，似乎寻觅何物，有人说是追杀将族中巫师杀害的蛮族，也有一说是寻觅丢失的巫杖，还有一个说法，说是神石现世……” 听得此言两人神色不变，不置可否，心下却已确认这情报商的实力，毕竟在这蛮荒之地，情报的传播与收集可不像文明大陆那么容易。 “楔族巫师，与我们何干？”姚远神色漠然，黑袍人不以为忤“既如此，就再送二位两则情报。” “两天前，此地西南一千六百里外有强者厮杀，其中至少有三名灵华强者、一名灵华巅峰，其中灵华巅峰者留下火属性痕迹，疑似东方离火殿强者。” “一个月前西北禁地有地龙王出没，一支四百人的蛮族狩猎队全军覆没。” 他神色平静地道出两则情报，二人不知真假，凌青云却是佯怒“一个月前的旧事有何价值？就算当时真有地龙王出没，如今恐怕都离开北境了，你莫不是在拿我们二人寻开心？” “本店情报向来一分钱一分货，饶头自然价值不高，本店掌握有十几头五阶妖兽甚至灵阶凶兽行踪，也有禁地情报，只要两位出得起价，定知无不言。”黑袍人平静开口“若两位只是来本店寻衅，尽早退吧，不值枉费一条性命。” “好大的口气！”姚远哈哈大笑“阁下莫不是以为有蛮王庇护我就不敢动你？只要我想，令此地血溅五步，便蛮王亲至，又能如何？” “阁下尽可一试。”黑袍人声音平静，不露丝毫惧意，见状姚远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五阶妖兽的情报，价值多少？” “按妖兽的实力与情报详细度区分，最低一百旋血源，最高两千旋血源，也可用外界之物交易，三十金抵一旋血源。”黑袍人道。 “奸商！”闻言凌青云与姚远都不由暗骂，那岂不是意味着两千旋血源的情报需要整整六万金换取？在赤峰大陆一地世家豪强的全资产也不过如此，十尊金身强者都凑不齐如此身家！ 就算这情报能令他们斩杀一头顶级五阶妖兽也显太贵，毕竟情报终究只是情报，五阶妖兽终究要由他们亲手斩杀，这么算来斩杀那五阶妖兽的价值岂不是相当于外界数十万金？这未免太过荒谬！ “不愧是同样来自外界趁火打劫的商人。”两人都是无奈，蛮族乃至楔族很少会做这种生意，对至多以物易物的他们来说情报交易显得太飘渺了些，若是遇见猎物就该凭自己的实力去搏杀，将情报卖给别人算什么勇士？但在外界人眼中情报交易显然很有市场。 六万金的情报舍不得买，用三千金换一头五阶妖兽的性命强化己身似也奢侈得很，倒是那禁地令凌青云颇感兴趣，不由问询，黑袍人随后的话语则令他苦笑果然，依旧是天价。 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人终于离开这堪称扒皮的店铺，随后径直赶赴蛮族王庭之外，不过百里，喧嚣在后，却驻足，如同心有灵犀般并肩望向身后。 “几位跟了这么久，不妨现身吧，都已到了这血源界，又何必躲躲藏藏？”凌青云朗声开口，沙尘暴腾腾，血气依旧，却有一抹寒芒骤现，破空而来！ 。 第五百二十一章：血源梦魇 寒芒破空，作厉风呼啸之响，凌青云眉毛微挑，也不出剑，凌空一指点出一道金光凌厉，直接将那寒芒贯穿击破，而后转身，一剑立劈而下，若斩于空，却在沙尘暴中逼出一道金铁交鸣的锵音，长刀并刀手从中逼出，脸上满是狰狞与凶厉。 一看这幅神情凌青云就明白对方毫无妥协收手之意，既已出手自当杀敌取命，此时再想着退路，不过可笑！ “正合我意。”凌青云嘴角一扬，他同样不打算放过这追踪偷袭欲取他性命的对手，对敌人怜悯便是对自己的伤害，他很清楚这个道理——在靠杀戮掠夺力量的血源界尤甚。 那有着黝黑皮肤，头发赤红，浑身萦绕劲烈气旋的偷袭者不语，手中狭长的铁精战刀却以疾风骤雨发起猛击，如此架势显然属于灵华强者，且在进入血源界得到增幅强化后更为强大，不但如此，这男子还借助玄妙身法在挥刀之余挪移辗转，不时隐没于沙尘，骤然于凌青云侧面甚至身后发起突袭，那一瞬刀芒竟令凌青云感受到几分流星剑意的意味。 “好刀法，好身法！”凌青云不由赞叹，对手的战力当属灵华九重，其中定有血源增幅之功，其刀法虽不及己之剑道，在灵华境中也堪入刀修之堂，那身法更是变幻莫测，与沙尘暴配合更有神效，层次上或许不及龙游身法，由起施展却比自己强得多，若非他的感知与剑道足够强大，几次突袭下难免着道！ 在外界凌青云很难享受到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不说别的，每一尊灵华强者都有自己的身价尊严，绝不肯轻易出手进行一场生死搏杀，而在血源界内，杀戮所带来的利益大大增加，又免除后顾之忧，被血源侵蚀神智的灵华强者亦难自禁，凌青云却得以摆脱天弃并吸收血源抵达更强状态，如此战斗自然远胜外界，凶险中带着感悟与快意。 红发男子则不语，凌青云所陌生的面容紧绷，除杀意外不见他意，许是被控制的他确实除外别无他念，又或是尚有尊严荣辱的他生怕多余想法动摇决心，只得竭力贯彻杀念，不流七情六欲。 这对凌青云来说却没有区别，毕竟他今日面对的终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略微后退避开迎面一刀，长剑横扫，血光煌烈风云动，千军破为风暴席卷，这是破军剑诀与暴风剑意的连击，便在如今的凌青云手中也是一记强悍杀招，直逼得红发男子踉跄而退，刀口生痕，目露骇容。 “轰！”也就在这时另一声爆响从十数丈外响起，凌青云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从姚远的方向传来，也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的姚远稳稳居于上风，湛蓝的光芒不时掠过面庞，好似这位赤峰名将刀光剑影的战场翩然前现。 “两人，三人……你们到底有几人？”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手，剑意绵延，滔滔不绝，赤发男子不禁咬牙，他初观时只觉凌青云与姚远也就灵华初期，最强不过灵华四五重，料想不会是他们联手之敌，未曾想猎物竟超乎想象的强大，这持剑青年最初与自己战个势均力敌，面对身法突袭还常常无所适从，可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后局势却已完全在对方掌控之下，连施展身法退出剑意范围的他才知道对方故意藏拙，实力分明在自己之上！ 而那手持湛蓝长刀的白发青年同样不弱，压制两名同伴稳稳占据上风，要知道他们二人虽然弱于自己，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灵华强者啊！在得到血源之力增幅的情况下都有灵华后期战力，如今却被那气质难分年轻与沧桑的白发青年单刀压制，他们到底撞上了什么怪胎？ 身为灵华强者，赤发男子在赤峰大陆同样是一方霸主，心知这回踢上铁板，这两名青年若不是极擅隐藏，就是拥有越阶挑战能力的当世天骄，如此人物招惹一人都为大凶，同时与二人为敌简直就是地狱无门而自投！可到了现在后悔又有何用？在实力展现得愈发可怕的对手面前他们连逃离的机会都显渺茫，而纵是沦为掠夺杀手，属于强者的骄傲也不容他们跪地求饶。 既如此，便只有死战一途！ 伴着一声低吼，赤发男子身侧的气旋进一步鼓荡激烈，间有血雾涌起，三分真实七分虚幻，凌青云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如同置身于血腥火焰之中的赤发男子，莫非这就是血源的运用方式？与楔族巫师不同，却更契合地将血源与武者真气结合施展，对他颇有参考意义。 “多谢，你值得我使出全力。”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赤发男子脸上的决然向绝望挣扎，凌青云迈出一步，烟尘荡起，剑光冲天。 以特殊手段将血源燃烧爆发的赤发男子已不弱于灵华巅峰，可此时同样动用血源增幅之力的凌青云战力却已不在灵华层次，他立足的，是天行领域。 以金身之境，鼎立天行。 天行境、灵华巅峰，一境之差，实则天差地别。 烟波腾腾，竟在荒芜之土泛起湖波涟漪，沙尘暴消散，中有黄光遁去，赤发男子的神色愈发绝望，他知道眼前的青年确实超越自己，战力达到天行领域，面对如斯压力，原先隐藏在沙尘暴中维持领域的同伴终于也弃他而去，因为胜负明了，再无翻盘可能。 低吼着将长刀挥舞，作锋芒无限欲将这方天地撕裂，烟波中断，风暴有缺，看似破绽已成，可当他竭力欲要冲出时方觉抽刀断水水更流，先前斩破的所有桎梏卷土重来，越缚越紧，一步步夺走他躲闪退避的可能，领域与剑意结合，终成绝境之地。 “你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剑法？”赤发男子满脸绝望地望向凌青云，正常情况下灵华境虽无法与天行境匹敌，却并非没有逃生可能，尤其是灵华巅峰，属于能与天行强者正面交锋后全身而退的存在，但他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凌青云的真正实力，是在激战上百合后才惊觉危机，此时凌青云酝酿已成，这方天地皆由剑意笼罩，他自身却被击伤削弱，相当于一名虚弱的灵华境闯入天行强者的主场，这种情况下焉有退路可走？ 面对赤发男子这绝望的一问，凌青云只是默然，手腕轻抬，一道又一道剑气纵横交错，只伤得囚笼内的赤发男子鲜血淋漓，男子惨然一笑，挥刀而往。 两百合后，一声不甘悲吼响彻千里，血雾弥漫，如气柱冲霄，凌青云执剑招收，将那浩荡血源纳入体内，鲸吞海饮。 “这就是外界之人的血源？”凌青云感受着涌入体内的雄浑力量，他还是第一次掠夺外界强者的血源，这感受却前所未有地美妙，先前斩杀四名巫师所散发的血源之和似乎都无法与此相提并论，竟令他灵魂颤栗，本能已发出呐喊。 想要更多，手持此剑将其他来自外界的生灵一一斩杀，痛饮其血。 呐喊声已化作不灭的魔咒在脑中回响，令凌青云大口喘气，青筋暴露几无法压制那沸腾杀意，俊逸的面庞青白交替，疯狂的魔与冷静的神并存，他猛地扭头——那是姚远的方向，一团血雾澎湃，另一尊强者也在姚远长刀压制下身陷绝境，姚远身披甲胄，只将后背对着自己…… 多么脆弱，只需一剑就能将其撕裂，到时畅享的将是百倍的美味……凌青云猛地咬牙，万灵元术运转，痛得心脉欲碎。 “这就是外界人血源的诱惑？凭我的意志几乎无法抵御，难怪堂堂灵华强者也会选择偷袭猎杀！”如从噩梦醒来的凌青云大口喘气，看着姚远与最后一名对手战斗的身姿神色接连变化，眼中的二人似化作千重幻影，一会儿是交战双方，一会儿却是极度精纯的血源之雾，一会儿却化作狰狞恶魔，用利刃穿透自己的胸膛。 “糟糕，血源侵蚀太过，已将我的神智影响！”凌青云面色大变，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疯狂堕魔，这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要取出冰蓝水晶吗？凌青云面露挣扎，冰蓝水晶显然能有效消除血源的侵蚀，但此地距离蛮族王庭不远，贸然取出冰蓝水晶就算不被亲见，单单气息恐怕也会引起注意，那时引来的麻烦恐怕远胜今日之战，更何况，倘若连这点血源反噬他都无法抵御，又该如何获取这方血源界的真正机缘？ 一念百转，凌青云咬牙盘坐在地，沙尘暴摩挲肌肤，战斗的爆响、不屈的怒吼在远处响起，能体会到大地颤栗的波动，闭上双眼，短暂漆黑后却是无限赤红，有飞鼠咆哮，楔族骑士怒吼着向他发起冲锋，赤发白眸的兄妹冷漠地念诵咒文，气旋鼓荡，不屈怨魂持夺命之刀鬼魅般现身在前。 他注视着这一切，神情并非冷漠也非愧疚，他平静地接受着血魂的冲涌，怜悯而坦然，狂潮后斩出一剑，烟消云散。 他睁开双眼，有一人盘坐，在他面前，有一柄血红的剑悬挂，在那人项上。 凌青云笑着摇头，那柄剑便随风逝，他回头，长刀在后，消弭于空。 两人对视，都露出笑容。 梦魇，仅此而已。 …… 。 第五百二十二章：联手战天行 “吼！” 深谷之中，咆哮震天，十丈高的巨兽仰首狂吼，声如洪雷裂山岩，迎面却有锵音响起，光若流星迎巨兽而上，刹那而过，鳞甲纷纷如雨落。 伤痛激起巨兽更狂暴的怒吼，双翼怒张，角涌雷光，一根又一根尖刺自鳞片缝隙怒生而出，宛如举世红光并起，在猩红气息的风暴中宣扬着这尊巨兽的强悍，纵是天地亦为之颤抖。 沐血风无畏，面强敌而愈强，青年踏着摇摇欲坠的断崖微笑，眼中爆耀的光并不是嚣张，而是源于实力的自信坚定，血风中舞剑，一道道金辉滔滔遍天，硬是将雷光飞刺连同巨兽并千万斤伟力撞击的力量抵挡身外，身边自萦龙影游走而战，血风愈烈，剑势愈急，流星金裂作刻骨铭心之痕，风暴奔流撼山岳之躯，烟波散，金戈出，扬舍我其谁威风！ 这场战斗激烈，千万剑光劈开山壁遍是裂痕，巨兽撞击山壁更有惊天动地之势，千里外感其震撼，不时有血洒，令天地间的血源更加浓郁，很快又被调入激烈的战斗之中，剑意惊人的青年酣畅淋漓在笑，亦见光芒渐黯。 忽然间，山谷剧颤，若山崩地裂之天灾陡起，虽如此无法动摇两大强者激战之心——直至那狂风席卷，地涌金光，如巫师邪术般恶毒的血源魔力在天地间肆虐不休，感到生命之危的青年与巨兽才不甘地对视一眼，相背而走。 “轰！”轰鸣声不绝，在这白日如声声雷霆浩荡，终于在沙尘暴中逃出山谷的凌青云回首而望，却见那绵延上百里的峡谷竟在不绝的轰鸣声中塌陷地底，先前与自己拼斗的巨兽亦不知所踪。 “这巨兽的实力确实是灵兽层次，还有这百里峡谷埋葬……不愧是血源界禁地，果然险奇异常。”凌青云不禁感慨，倘若自己还是外界实力，没有经过血源强化，那么无论是巨兽还是先前铺天盖地骤发的灾难最少都能要他半条性命，即便在妖域中如此险地也颇为少见，也称得上绝不平凡的经历。 他如今所处的位置颇为特殊，竟是一座又一座峡谷口的交汇连接处，每座峡谷至少有百丈宽，望之绵延不绝岂止百里之长？往上望去则为云雾徘徊，有浓浓威胁感暗藏其中，听过许多恐怖秘闻的凌青云虽艺高胆大，也不愿在吃瘪后轻易挑战这片区域。 如此一来，峡谷交汇的此处倒像是迷宫一般，这也便是凌青云目前所闯荡的区域——北境禁地。 “倘若每座峡谷都蕴含如此神秘，整片禁地该是何等造化与凶险之地？”回味着先前战斗之激烈，又想到此行收获的凌青云微微咋舌，向数谷口极目远眺，不见详实却隐知凶吉，他没有直接闯入，而是默默判断之余盘坐休养，仔细咀嚼先前一战并调整状态，数息后他突然抬头，露出一抹笑容。 “姚兄来晚了。” “抱歉。” 作流光而来的白发青年淡然一笑，随手抛起一块血红晶莹的六面结晶似在炫耀“这山谷收获不错，颇多血源晶凝结。” “好高的纯度，单这一块就价值两百旋血源吧？”凝视着那光芒妖异诱惑的结晶，凌青云的话语不失羡艳，毕竟在这血源界血源晶可是绝对的硬通货，拿来交易自可卖出高价，用来修炼也有事半功倍之效，倘若遇险，将这种血源晶迅速炼化可有着救命之用！ “唯有这块最佳，其他都不堪入目——凌兄那边，似乎收获颇丰。”看着凌青云略带羡慕的笑容，姚远就知道这位剑修天骄的收获多半不比自己小。 “遇到一个好对手，切磋一番，颇有所悟。”凌青云微微一笑，当然他也有些许收获，但没必要全盘托出，纵是朋友也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看来先前那耀眼金光果是凌兄所发。”姚远抚掌，扭头看向众谷口，目光流转，忽然凝实。 “凌兄，看来今日可不止这点收获。” “的确，毕竟是禁地，自该有大造化才对。” 两人仿佛一唱一和地打着哑谜，目光却不约而同望向一处谷口，却见灰雾弥漫，血源腾腾，忽响起一声轻叹，风云聚涌，走出一道身影。 “两位很有洞察力，也很鲁莽。”叹息着走出的男子留着一头黑色长发，赤黄二色鲜艳到浮夸的长袍猎猎，只执一杖在手，中年人样貌莫名有着老态龙钟的沧桑，但当目光投向并肩而立的凌青云与姚远，则如鹰眼般锐利。 “阁下久候于此，想来不打算与我们友好问候。”凌青云笑道。 “你很聪明，不愧天骄。”中年人颌首“血源界神秘莫测，有人说此界虚幻，纵在此界身亡现实中也可安然无恙，也有人说死于血源界必魂飞魄散，化作这方天地养料，真相如何，又有谁知？” “阁下是在威胁我？”凌青云微眯双眼，流转寒芒。 “若你认为如此，便是如此。”中年人淡淡道“只是以你天资，埋没于此实属可惜，我不愿做这折花之人——若你肯不插手我等恩怨并发誓不将此事泄露，我放你离去，如何？” 姚远只是平静地听着这话，脸上不起丝毫波澜，闻言凌青云却是轻笑，摇头。 “恕我拒绝。” “可惜，可惜！”中年人感叹，而后张开双臂，光焰腾腾，与血源并起风暴狂澜。 “姚远殿下，为我国大业，请授首。”当这话吐露，姚远眸光一闪。 “果然知我身份，你是何人？”说出这话的姚远神情平静，不似疑问，倒似已有答案。 “赤鹰国，白斩。”没有尝试掩饰，中年人大方道出，或许是知道自己瞒不住，或者他有绝对的自信将眼前两名知其名号的天骄灭口。 “艳雀王？”闻言姚远眸光一闪，却已了然“看来赤鹰国打算于近期动兵的传言，也非空穴来风。” “殿下不必想着如何从我口中套出情报了，还是考虑如何保全自己吧。”白斩淡然开口，身形凌空而起，漫天光焰狂舞，作龙凤百象袭来！ “小心，艳雀王白斩最擅……”迅速将对手的情报传音告知，姚远猛地挥刀，湛蓝刀芒开辟出一条狭窄通道，却迅速被汹涌而来的光焰吞没在内，凌青云当即挥剑，烟波剑诀、破军剑诀乃至种种自创剑意并出，千万道剑芒堪堪撕开一方狭小领域，金光重叠碎裂为壁，领域之外赤黄交替的光焰仍汹汹而来，灼浪逼迫，欲将魂体俱焚。 这是何等压迫感？先前的巨兽不能比，前几日斩杀的灵华强者差之甚远，也唯有四大巫师联手倾力而现的凶星有同等威风，这层次的力量曾需凌青云倾力方能匹敌，如今实力虽在血源增幅下更为强大，泰山压顶般的威势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倾尽全力构筑的剑意屏障摇摇欲坠，纵竭力维持也有崩溃可能。 忽有蓝光浮现，成接天连地之屏障将光焰分辟，凌青云望见了姚远，此时的白发青年战袍猎猎，那面奇异盾牌再一次浮现，便是这似乎与武诀魔法皆不相同的力量稍稍阻挡了光焰的猛攻。 “他本就是天行境，如今得血源增幅战力恐怕已临近山河，不可小觑！”持盾力阻，姚远慎重开口，凌青云同样点头，神色郑重异常。 他当然知道敌人有何等强大，这可是天行强者，超凡脱俗的灵境生命，与他们已不处在一个层面！ 先前的巨兽可以说有灵阶战力，四大巫师联手爆发的凶星也可谓天行一击，然而，这些对手都只能算依赖血源的特殊威能发挥出灵阶战力，却并非真正的灵之境界，境界的悬殊是恐怖的，纵是在凡阶中出类拔萃的两名天骄面对天行者出手，同样感到铺天盖地光焰所带来的绝望。 理所当然，不说凡灵之别，即便单纯普通天行境与山河境门槛的距离也已经足够悬殊，想当初袁莫敌等四大天行强者联手尚敌不过血巫一人，其中虽有血巫大阵、魔修之可怖，却也可见山河境门槛与普通天行境的差距何等悬殊，要知道袁莫敌等人可不是天行境初期，雷惊天手中更有灵器助战！ 如今凌青云与姚远虽得血源增幅今非昔比，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只是金身境，妄图与天行强者抗衡如同痴人说梦，倾尽全力的剑光屏障在光焰中破碎，幽蓝之盾同样摇摇欲坠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两人屹立在光焰之内，不屈不退，姚远本就是对方必杀的目标，求饶与逃脱都毫无意义，自然只能与对手决一死战，而对凌青云来说姚远是他结识的好友，对他也有数次恩情，此时抛弃是为不义，贪生怕死是为无勇，为天骄者如何能在这一刻退缩，唯有战，拔剑向天行！ 一声轰响，屏障破碎，烈火侵吞，却有厉喝响起，风暴席卷，凌青云擎烟波而上，千万涟漪以固。 “哼。”听得一声冷哼，光焰中的声音没有多言，只是光焰滔滔，更显铺天盖地。 无需多言，也无需什么华丽绚烂的招数，只需烈火吞天，大势自不可挡，这就是天行强者的实力，远非凡俗所能理解的威势，那云泥之别！ 但凌青云没有畏惧，他笑着舞剑，金光滔滔，逆焰而前！ 。 第五百二十三章：山河破碎灵阶威 “锵！”剑鸣绝响，涟漪滔滔于刃间流转，气劲澎湃成声威浩荡，盈满金辉的铁精宝剑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极速舞动，如天女散花留下漫天星弧的轨迹，又似雾气浮动映耀一面梦幻的湖泽，剑之势在急缓间交替，分明是一方域，一张网，却化作璀璨流星，穿越无尽光焰而前。 谁主宰这方天地？顷刻颠覆，煊赫为流星所夺，凌厉剑势前万火残破，中年人露一抹惊容，下意识抬起长杖迎向那如可贯穿整片天地的流星一剑。 “锵！”更响亮的锵音传荡，金色火光彗星瀑雨，似万雷于一刻并起，屹然立空的中年人身躯一晃，微微苍白的面容流露一分惊异，他没想到身为天行强者，艳雀王白斩的他竟被一名金身境青年的一击险些从空中打落，不可直面的霸主之位动摇。 但这只是开始。 如雨落下，如火山爆发，浩荡奔流从源头便急湍难绝，如千重流星汇作，作风暴狂舞而发，极美的静画与运动的旋律和谐并存，从静谧到肆虐，铺天盖地将那长袍的身影吞噬。 这是毁天灭地的威势，山岳为之崩塌，沧海为之分辟，日月无光，时空震荡，足以用种种诗赋述说传奇，纵是鬼神也难免在这煌煌剑光中消灭，当剑出，光辉堂堂势不可挡。 但他是，天行强者。 流露杀意与惊讶的面庞浮现一抹笑意，长杖萦着一条炎龙抬起，惊天动地的气势喷薄而发，白斩划出一道光焰的轨迹，剑芒俱碎。 四面八方，千万汇集的剑光只在刹那毁于一旦，即便烟波弥漫，纵使杀伐汇集，有流星、雷霆、奔流之意同起，这分辉耀依旧被绝对强势的力量压倒吞没，分崩离析而散，一道火炎吞天，白斩的表情淡然骄傲，这就是他身为天行强者的实力，在此境堪比山河，惊天动地！ 剑光破，战意不改，凌青云直面火光低喝，滚滚血源汇集，肌体生光刺裂，金戈与雷电混杂乱舞，浩荡杀伐之气涌入昊阳之内，令这骄阳金辉染红，残阳如血。 是阳，是火，是剑，是天，是宏大的碰撞，一瞬即永恒。 恐怖的光芒与冲击波在那接触之点滚滚席卷而出，不可思议的高热如在第一时间将肌骨与肺腑俱熔，连灵魂都灼烧得逸散飞灰，一声闷哼，凌青云倒飞而出，嘴角溢血却迅速蒸发而散，他亲身体会了何为天行强者，这是如今的他难以逾越的高度，在血源界也难以改变。 天行者同样低吼，溃散的光焰同一时间环绕再现，作火龙卷乘胜追击而至，灼浪逼人，未至便已穿透剑光真气符文等壁，只教五内俱焚，凌青云平静地望着这一幕，冷静挥剑编道道光纹，自有大道韵律在内，可面对席卷而至的烈火却如杯水车薪，似乎只是等待死亡而已。 可即便火光再进，凌青云脸上的从容不迫，不曾有半点动摇。 来了，那涌满视野的光芒，并非火光，而是从天而降的幽蓝，似有重重琴音刹那皆起，山石崩解，空间颤栗，那幽蓝之光更似天柱擎空，以不可阻挡的威势自上而下将火光溃灭，强如天行境白斩也在这幽蓝光中一颤，面有惊异，险些栽落灵阶强者无上的高度。 “传闻殿下手段非凡，如天外之客，果非空穴来风！”一声低吼，火光却自周身再度涌起，浩荡的伟力便似无穷无尽般向上涌起，逆鳞遍体的炎龙腾腾，光柱黯淡渐崩，光柱中的姚远直视此危，不置可否地扬起眉毛“既然知道，就不该自寻死路。” 何等嚣张？一尊金身强者竟敢对天行境如此开口，就算他是皇子，甚至天王老子也不该！白斩忍不住要笑，可迎面而来的锐风却令他笑不出来，急急转身，挥杖转滔天火光而下，白斩又一次见到那名青年的面庞，这次他身边金风流淌，尝试的是风的自由与狂放。 锵音也如风，呜鸣连缀不绝，这场风不助火，也快过燎天的火，蕴含天地权柄的杖终于被这无处不在的光覆盖其中，赤黄二色的长袍裂痕张裂，渐褴褛，黯光辉，在一瞬踉跄，终于从空中坠落。 双足着地，是地裂，火光弥漫，淡雾起，殷红者为血。 目光闪烁，白斩凝望不语。 他坠落了，被幽蓝从空中击落了。 他受伤了，被剑芒越过长杖击伤了。 汹汹烈火没能吞噬敌手，即便飞灰扬，不朽的金身却煅得更加璀璨，释放难以直视的夺目光芒，剑与幽光同来，即便天行境都难以理解的力量带来威胁，令他深感敌手之强。 怎么回事？只是两名凡阶，甚至连灵华境都没踏足的青年而已，竟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甚至他们还没有陷入绝境？ 不该如此，天行境的威严不容挑衅，堂堂艳雀王在此出手，更不存在失败二字。 “你们很强。”颌首，眼中精芒流转“以金身境挑战天行，甚至令我坠空流血，你们都称得上当世天骄，有资格在群英会逐鹿称雄。” “但……”身悬浮，锵音起，火如莲花绽放，白斩面无表情地将剑锋推开，发如冲冠，似火山酝酿到极点，无限的力量喷薄而发。 “我会让你们知道，何为天行强者，何为山河之威。”平淡的语气，却如上苍审判般的威怒，华丽到浮夸的长袍不曾在剑光中支离破碎，却在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锃亮的甲胄在其下露出，光纹流转，正是熊熊烈火之形。 “请赐教。”一剑无功，凌青云郑重开口，而后剑再出。 “凡灵之别，未必有世人想象得那般夸张。”姚远言语平淡，自俯冲而下，也如一颗幽蓝的流星。 自信依旧，但他们清楚形势何等严峻，艳雀王为赤鹰国之雄，因衣与火艳闻名于世，但当他褪下艳羽露出甲胄时才意味着这极重视外表的强者正式进入认真的战斗状态。 火较之前更为炽热，那弥漫于天地的压迫感也比先前更加强烈，这是艳雀王的全力？不，威压还在提升，一尊超凡强者的力量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解放。 “轰！”为凤凰之形的火焰凝聚，展翅傲唳，神武非凡，分明为凤凰之形却爆发陨星陨落之势，迎面而来的火与力量将领域、剑芒、符文乃至弥漫身侧的球形闪电接连破碎，身体便如断线风筝在燃烧中倒退，撞碎千丈山峰，红雾升腾，尝冰凉感，原是自身生机血源散。 “真与天行强者交锋，才知这差距恐怖！”凌青云面带苦笑，亏他先前在金身初期、金身中期就有挑战天行之意，他向来自谦，以为保守估计的自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可这高山却仰之弥高，直至今日泰山压顶，令人无法呼吸。 其实当初的算计未尝错误，只是所想太过片面，将自身最强一击与天行强者的随手一招比较，自然会得出天行强者没有那般强大的结论，可真正的生死之战中天行强者岂会用儿戏般招数糊弄了事，定竭尽全力，展现超凡强者的战斗经验与艺术，举手投足借天地之威将挑衅碾压致死，战力与境界全面超越，天行强者就是这样的存在，他目前的所有进步只不过是拉近这可怕差距，殊不知一分一寸即为鸿沟，足以令他尸骨无存。 所幸，今日他不是孤军奋战，凌青云提起了剑，望见铺天盖地的蓝光洒落，正像星空，也似翱翔宇宙的凤凰洒落无穷的羽。 即便至今仍不知姚远究竟是什么体系的修士，凌青云却认可了对方与自己同为绝世天骄的资格，漫天蓝光一时将火海浇灭，但下一刻却再度燃起，霎时呈太阳耀斑，释放出比闪电更耀眼的光。 群山震荡，崩天裂地，凌青云与姚远都在退，面对如此之威自保都倾尽全力，又如何寻一丝反击？在狂潮中随波逐流，鬼哭神嚎，天崩地裂，乌黑的瞳仿佛映照时空幻灭，眼中的一切都在逆流倒退，他望见火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座山头化为灰烬。 这是何等雄壮的火海，十里，百里，亦或千里？天光与血虹都被火光掩盖，一座座山与峡谷作熔岩及火流星崩溃，莫说沙尘暴与风，地震火山难比这震撼天灾，简直就是末日降临，以验天行者神威。 “这就是天行境，不，山河境之威？”眼中映现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凌青云喃喃震撼，移山断河，改天换地，为山河境之威，凡人仰望无可及。 莫说抗衡，只是将这连天地都动摇的威势收入眼底，自有生而为人的卑微满心，怎能撄锋，怎敢抗衡？本能的敬畏油然而上，正如蝼蚁俯瞰上苍，谁敢言逆天？ “能在本王手下坚持至此，尔等已可自傲，来日若临灵阶必为一世之雄。”声如洪钟，化作火焰巨人的王者大步而来，一双火一般的眼尽显战意“即便你们终结于此，本王亦会铭记此战，不令明珠蒙尘。” “艳雀王好意在下心领，但在下还不打算在此处倒下。”拱手一笑，自有剑光铺天盖地而起，身与魂都在这一瞬染为灿金，凌青云大笑，化流星，与幽蓝共往。 火焰巨人冷哼，龙凤在侧，战斧凝成，如开天辟地，天骄落幕！ 巅峰的力量相触。 极静，然后，时间恢复流动。 …… 。 第五百二十四章：青龙现世镇山河 淅淅沥沥，点点滴滴，似春雨，若飘雪，轻柔而飘逸地将芳华点缀在地，昙花绚烂地开放，转过坠裂山石缓缓燃尽，朦胧云雾飘过，曾有千星俱绝，只留下，淋漓血飘雾。 一手抚胸，却无法感受到心跳的幅度，连同血液也似乎冷却——分明刚刚踏过如同太阳的炽火，凌青云拄剑支撑，望着地面与天空飘洒的血，准确的说这不只是血，而是生命能量，是杀戮，是意志，是被那火海燃烧分解的浩繁力量，或许便是血源，这方界域最本质的特殊能量。 明明刚刚斗志激昂，心跳未有过那种速度，而在火海中灵魂都将被烧化，可剑光之后，却是虚空般的寂静冰冷，那一剑非冰寒与阴森，偏偏如此，只得通幽冥。 扭头望去，并肩作战的好友同样落地，模样比自己更狼狈凄惨——布满裂纹的湛蓝长刀竟有一半因焦灼而溃散，刀身还流转火星不断消灭缩水，而姚远自身不单遍体鳞伤，面目焦黑，竟已双膝跪地，作出一名天骄宁死也拒绝的动作，他的面庞无喜无悲，似乎不觉耻辱，可但凡知道他赤峰国皇子与大将身份之人都无疑会因如此惨淡的景象心惊震撼。 这就是天行境的实力吗？令堂堂皇子，一时名将都跪倒在地，不，或许只是此人的观念不同而已，可无论如何，在倾尽全力的一击中惨遭压制都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凌青云不禁苦笑，他望见了对手的身影，长袍之后的甲胄也因道道剑痕破碎，苍白虚荣的面容远不似最初那般意气风发，即便如此，炽热而耀眼的火焰依旧在此人身边萦绕徘徊，吸纳着周遭的血源，以诸天战痕为养料旺盛燃烧，一道模糊的焰影虚幻浮现，龙凤是其臂膀，睥睨当世，如神祇降临。 “领教了。”看着名为艳雀王的天行强者，凌青云认真地说道，拄剑的身体微晃，好似镜花水月，便不消散，也将在下一刻倒下。 “死亡，亦或臣服？”白斩看向凌青云，收敛笑容露出全然的冷酷，即便已知道答案，如此一问没有坏处，可做羞辱，可表仁慈，当然，即便是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将如此天骄收归麾下也有无尽好处，足壮一国之势。 同样的问题也对姚远抛出，这便更具侮辱意味，而答案，显而易见。 本该腐朽，却再一次跃然而起，正如熊熊燃烧的火，生机胜过初春破土的草芽，白斩见状并不惊讶，抬手挥压，如海的焰已铺天盖地而往，你将火焰燃起能如何？不及我的炽盛，正该接受结局，死灰复燃不过笑谈。 一声怒吼，火焰巨人的伟力震撼天地，地涌熔岩，神秘的赤天亦为此席卷烈风，好似一座天柱侧环山卫再临，凌青云霎时间恍惚，他觉得眼前的存在变了，不再是熊熊烈火构成的巨人，而是一只形如凤凰却更加斑斓夺目的雀鸟，羽翼极展，对世界展示那独特的光，而后煌煌而来，用那妖艳掩盖万物。 这是何等浓烈的异象？凌青云忍不住颤抖，一分本能的恐惧乃至兴奋，这才是艳雀王的真正实力吗？于火焰巨人上呈现的意象无形无质，却在冥冥中带来一股更惊人的威慑，形神在不可见处融合相契，所爆发的威能自当莫测，他竭力抬头，直视那迫近的光和焰。 “吼！”龙吟声响起，在龙腾萦绕的身躯，更在那横贯千丈的火龙狂影，至尊尊贵的龙仍尝试着强者为王的真理，其弱者于吼声中溃灭，其强者却烈火燎原，熔化山石，吞噬血源，熊熊燃烧中愈发强悍，如此威风扑面，竟令人在最耀眼的光中见到黑暗——这是死亡。 已无瑕去关注另一边的状况，凌青云只知道这条炎龙强得难以匹敌，纵是自己倾尽全力也不见得能挡下，而姚远那边面对的该是同样凶悍的凤凰吧？可怕的是，这气势煊赫的龙与凤分明只是火焰巨人的双臂，那么当着火焰巨人竭尽全力，所爆发出的又该是何等伟力？ “威势已堪比当初黑山老妖、魔鹫大妖出手对决，还是我判断有误？”分明是这危急关头，心中竟还有如此想法生出，凌青云想笑自己太过怠慢，但实在笑不出来，深吸一口气，光与暗的交替寻一线生机，他不能止步于此。 “好耀眼的光……”是赤红，是金黄，还是更直接的白炽？视野在强光中模糊了，不觉回溯，在记忆中寻到与之相似的碎片，而后悲恸弥漫满心，他见到一道娇躯躺在自己怀抱，只是红粉骷髅，不复音容笑貌。 “萱萱……”念着这个名字，可抬手所述却是另一名。 黯然。 墨黑的剑出，像是从深渊崛起，述说着绝境的绝望，一束乌光自狂龙之身穿透，而后迅速扩散染成纯粹的灰白，半边世界凝滞了，利爪与巨口，吞噬天地的火焰都在面前凝滞，比冰山更凉。 惊讶吗？凌青云无从判断千丈外的情绪，他没有追击，而是无力地垂落手臂，黯然黯然，己心先伤，在这若死的大悲痛中实无法再度挥剑，予以敌人致命一击。 但沉寂总算恢复，黯淡者重新焕发光芒，是剑，是火，是那坚定的瞳光。 热浪扑面，不死的炎龙再临，火的世界看不见他物，悲哀仍在心中弥漫，抬不起手臂，涌不起战意，自身在那惊天动地的力量面前未免太过渺小。 对抗毫无意义吗？只能止步于此吗？ 不。 不到最后一刻便不是失败，他还在，他还有对抗的力量。 握紧了剑，向来交心的伙伴反带来刺痛，是这锋芒将自己也伤了吗？凌青云不语，只是在这生死的刹那，召唤那一股力量。 那在这方天地称尊，足以所向无敌，却也可能将他拖入绝境的，血源之力！ 下一刻，吼声震天。 “吼！！！！！！”震地荡空，压盖雷霆，难以描述的感受令人血液沸腾，从尘埃到岩石颤栗不休，弥漫或澎湃的血源之雾竟凝止溃散，惊天的威压笼罩，凌青云、白斩还有那凤凰羽翼下的姚远都不约而同地仰起头，望向那遮天蔽日的身影。 青鳞遍布，横亘如城，如绵延不绝的山脉于空，电闪雷鸣、风霜雨雪在侧，爪畔萦沧海之波，须侧荡日月之光，双角冲天，俯瞰大地凡尘。 霸道绝伦的气息肆意弥漫，纵是无处不在的血源都连连退让，利爪轻挥，似将天空裂缝一张，统治天空的王者盘踞身躯，青眸蕴着威怒，那是雷霆万重无限。 一声悲鸣，火光崩散，千丈的炎龙就此溃散，如同为那存在降临献上的祭祀。 “龙？”火焰巨人体内传出洪钟般声响，曾震撼山岳，在这霸道的身影下却显孱弱，即便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天行强者此刻也不得不仰望着头顶的帝王，似雀的双目难以看清，只似流转质疑与惊悸“想不到血源界仍有圣种遗留，还是说，阁下仍盘踞于世？” “吼！”对此青龙的回答唯有一声低吼，声震间满身雷芒暴起，世人唯恐触怒的雷霆击遍全身，它却如在沐浴，饶是天行强者见到这场面也不禁头皮发麻，他的感知告知他这些雷霆都是真实的，齐齐劈下不说天行强者，至少灵华境绝对灰飞烟灭，这条龙竟能洗澡般将这股力量呼唤沐浴，其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虽是力敌山河境的他也未必可挡！ 理固宜然，真龙是什么存在？远古之霸主，堪比空灵境的绝强生灵！正如金身境的两大天骄被他悍然碾压，就算汲取血源，境界为天行境的他也绝无法与真龙相提并论，甚至寻遍当世或许都找不出有资格与之抗衡的存在，便是灵阶面对这种圣灵也当仰望，有一分亵渎即灭。 但真是如此吗？白斩微眯双眼，他感到蹊跷，真龙何其存在，即便仍然存在世间，难道就这么容易被他遇见？更何况这青龙的威压固然强悍，却没有到令他不敢面对的地步，即便确是真龙，或许也是未成年的龙，若其实力并未领先自己两个大境界，他又何必畏手畏脚，自损王者骄傲！ “阁下莫非——打算与我一战？”火焰巨人抬头，说话间便是火焰风暴“我想我不曾招惹阁下，难不成是先前招式有辱贵族？若如此，我向阁下赔罪，若非如此，请明言。” “还是说，阁下为这二人而来？”目光扫过已然奄奄一息的凌青云与姚远，白斩眼中精芒暴涌，他的推断不无道理，绝世天骄自古便是得天独厚的存在，或得远古传承，或受天命恩垂，便是与真龙有缘也不足为奇，倘若青龙为这二人而来，恐怕今日不能善了。 对此，青龙的回答无以复加地干脆。 “吼！！！！” 震天声中俯冲而下，漫天雷光如雨，杀气浩荡，血源随。 “阁下果要与我一战！”火焰巨人咆哮，双拳并起，呈凤与刀，火海席卷，焚天，焚龙，无所畏惧。 “真龙又如何？吾为艳雀王，屠龙甚快！”怒吼，咆哮，而后碰撞，人亦斩龙，伟壮世间！ 。 第五百二十五章：龙归 神龙天降，雷光净世。 山河冲霄，火海焚山。 都萦绕着浓郁血色，雷霆与火焰的伟力以最为强悍的形式正面碰撞，理所当然地爆发出震撼的光烈，浩荡横空，如断空间。 一道道闪电倒转逆回，而盛燃的火海黯然，一簇簇低垂下落，宛如两方各具神彩的光之世界分层开辟，闪电萦绕依旧激烈，火焰巨人双肩微垂，却也并未沉陷。 “哼……”一声夹杂着咳嗽的闷哼在已无完土的旷谷响起，以至于一层灰色镀过火焰巨人身，连带着那满身火焰都熄落了不少，火雾四散，巨人的身姿低矮了许多，但头颅反倒更坚定地抬起，带着挑衅与自豪。 “龙威？不过如此，我道是真龙归来，原是一条不成气候的四脚蛇。” 沉默，肃穆，这瞬间，整个世界仿佛一震。 竟有人敢挑衅属于龙的威严？那在久远岁月统治着天地，飞禽走兽与万物都俯首的尊荣？ 是时代变了，还是焦躁的心已丧失了最基本的敬畏？ 无论如何，亵渎者，必将承受天罚！ “嗤！”抬手，火柱自脚底腾起，魁梧巨人踩着血源与熔岩相融的云柱扶摇而上，一拳击天龙！ “吼！”张牙舞爪，万鳞辉耀，被激怒的龙俯冲而下，满身电光萦绕，更不止雨雪风霜，萦绕着的是天威，一种睥睨世间的王者霸道！ 都自信，都骄傲，都愤怒，都不愿退让，其结果必然是壮观到灿烂的一战，利爪扫过巨人的身躯，似千丈剑气喷薄，吞天之火裂为数段，浴火的矛逆霄而上，刺穿龙鳞点缀血与殇，天之色骤变，飞沙走石，暴雨滂沱，昏暗忽被照亮，陨石冲撞，只是自地而起，炽盛着要将乌天犁散。 “快哉！青龙之力，原是如此！”雷火中传出大笑，却见半边身子残破的火焰巨人中冲出一道流星，骤然从青龙身侧穿过，一时青鳞破碎，血肉焦烂，就连最重要的龙角也因流星掠过裂纹横生，流星飞跃百丈而散并露出甲胄炽红的白斩身影，一直被压在下方的他终于冲至上游，满手鲜血，也作火燃。 青龙抬起头来，瞳中转过雷霆，毫无感情般漠视着飞跃己上的骄傲人类，龙身山岳而盘，尾部隐没于云间，本就恐怖的气势随着一声声雷音节节攀升，而后光速爆发。 又是一片血洒，但血未曾在空中散尽，而是于破碎处凝为颗颗血珠，并在不知名力量下迅速作火球燃烧，随即炸裂，直见青鳞飞散。 “他已将血源运用至如此地步？”扶着胸口，凌青云震撼地望着空中的爆发，他已不惊于青龙降临或天行境的可怕战力，却惊于白斩对血源的掌控，他本以为自己的境界已经非凡，通过短短数日的领悟钻研将血源掌控之术提升到接近巫师的程度，可比起这一连串爆炸的精妙手段却差之甚远，明明同样是卷入血源界者，这分玄妙却已在原住民巫师之上！ 这就是天行强者的境界吗？身在道的巅峰，则万道皆通，武技、修真、魔法……乃至这神秘异界的血源之术都不在话下，如此境界已生异常，叫人怎生比肩？在云霄之下不过一缕轻烟。 凭此力量，可登天，可屠龙，举手投足山崩地裂！ 白斩大笑着，此时的他没有再凝聚火焰巨人，只凭还不到一丈的身躯与山岳般庞大的青龙悍然交锋，在龙影下他便如蝼蚁般渺小，莫说爪牙，只需那龙须击中就足以碾为齑粉，但在如此压迫下这名人类却悍然出手交战，矫健的身影在空中来回穿梭，气势煊赫，愈发妖艳，正如他的威名，一只翱翔征战的艳雀。 雷霆击中他的身躯，龙爪撕开熊熊火焰，每一股都是堪称致命的力量，即便如此这道身影也不曾被打倒，将自己受创的身躯悍然撞向山峦般巨龙，以杖为枪全力刺出，火燎碎鳞甲，令那火海肆虐，吞没雷海化作龙外新天！ 太凄惨的一战，血舞染作霞，生命力却似无尽，牵引诸天大势碰撞激烈，一下是雷霆击落，一下是流星炸裂，爪中蕴着剑气，拳上小乾坤轮回，有时能见不自量力的蝼蚁被巨龙之爪拍落，血雾中散落着骨，有时却能望见堂堂巨龙被一拳震退，一片片青鳞便如雨落，烈火趁势妖孽般席卷，无孔不入，烹龙之烟弥天焦灼。 刹那间就是千回合交战，雷炎间的征伐更不知蔓延几万里外，不知何时，交战激烈的双方停滞了，睁大梭子般龙瞳或火焰燃烧之眸，他们注视着带来伤痛的彼此，似在确认酣战至此的敌人是否有资格与自己交战。 而后，动地惊天。 “人类，谁赋予汝向吾挑战的勇气？”青龙开口，声音沉闷得如同地震，汹涌却为大海咆哮，如苍穹般悠远无尽，却使凌青云恍惚望见那陨落之地的青龙威影，一双龙瞳透着凛然威严注视着那过于勇敢的人类，听到这话白斩只是辗转双肩，哈哈大笑。 “需何人赋予？这是天赋人之骄傲，即便你是真正的龙族又如何？远古时代早已不复，这是属于人类的时代，也是属于我的时代！”长杖直指龙瞳，烈火喷涌将出，白斩话得嚣张，巨浪层起的火海却是底气十足的力量，这份霸道与骄傲令作为敌人的凌青云都不得不认可佩服，但青龙只是冷漠注视，好似望着一块被风吹动的石块，或是腐烂多年的尸骨。 “看来你已辜负祖辈，将血脉中的敬畏遗忘，无妨，我已归来，会令你忆起，令世人重新烙印灵魂中的虔诚敬仰。”每一声令天地震荡，却似铁锤撞击着坤乾，粉碎过去，铮铮新焕，为龙却似涅槃重生的凤凰，青龙全身生光，释放出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 就如太阳，向整个世界传播热量。 不只是昔日的主宰，也将适应当代，重新统治这片天穹，凌青云仰头，他读到了这种意志，望见了过去都不曾意识到的一面，是深深隐藏，还是在这方异界产生的光芒？ 不得而知，挑战者却无所畏惧，火海汹汹，铺天盖地欲将伤痕累累的青龙吞噬，不管是真正的王者归来还是魑魅魍魉，他将凭自己的手将神话超越。 望着这一幕，青龙动了。 好似有光影一闪，无从察觉那瞬间的变化，仰望却见，苍天开裂。 不，不是天裂了，而是有一道光贯穿天与地，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将桎梏与阻碍撕裂，也在这一瞬火海湮灭，艳雀所有的霸道皆在此刻瓦解。 “甩尾？”凝望，呆滞，直至理解，凌青云方才喃喃。 不会错，就是甩尾，面对挑战者气势汹汹的全力一击，青龙只是扫出一尾，于是火海灭，风卷残云。 都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直至此刻，凌青云乃至直面其威的艳雀王才亲眼见证了神龙摆尾不可思议的威力，比起立足在地的凌青云，白斩僵在半空只是一瞬，下一瞬，便抛下碎裂的甲胄与血雾，作流光遁向天际。 强敌溃逃，见到这一幕的青龙没有追逐，只是张口将满天血雾尽皆吞噬，而后一声龙吟惊天。 “吼！！！！！！”山峦震颤，大地开裂，天之色斑斓万变，不只是颤栗的生灵，自然万物都和着凛凛威风，见证着跨越数个时代的王者归来！ 即便凌青云见得这一幕都不由心颤，甚至生出一种跪地膜拜的冲动，有太多观念破碎重组，他正式见到了圣灵威严的真正诠释。 而后，他见到宣告王权的真龙在空中扭头，直勾勾地望向自己，然后张开大口，俯冲而下！ 雷声响在耳畔，威压令心激荡，风暴激流几乎掀飞身体，那双龙瞳的注视更令灵魂颤栗而不可挡，但凌青云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惧，没有退，甚至在王者君临的时刻露出淡淡笑意。 简直就是在挑衅，蔑视这震天的威望。 但他有恃无恐。 “吼！！！！！！”咆哮响起，像是又一次宣告对整片天地的统治权，蕴含无量威力的龙息笼罩剑修青年的身躯，转瞬灰飞烟灭。 这理固宜然的一幕未曾出现，望着那威严却带着不甘的双瞳，凌青云欣慰地笑着“你已为龙。” “吼！！！！”龙吟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却不再是宣示地位与力量，而是蕴含无限复杂情感的呼唤，如师如父如兄如友，诗赋蕴含其中，今朝之绝唱。 “这次，多谢。”凌青云伸出手，直触碰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飘逸的长须，染血的鳞片，威严而不容冒犯的龙角。 当世的龙，自然只有它，青龙之子，只是如今的它已不同昨日，觉醒了父辈的荣耀与辉煌。 抚摸着这至尊无上的身姿，凌青云笑得开怀，抛去矜持放纵而荡。 他先前一直观望着战斗，不只是因为重伤而缺乏出手相助的力量，更在青蛇——不，青龙翱翔而下的瞬间理解了对方的骄傲与坚决，它要出手，凭一己之力击退将凌青云逼入绝境的强敌，以此证明自己不只是被庇护着，并向世界宣示真龙不灭的威严与荣耀。 如今，他确实见到了，这条龙，这孩子向他，向世界展示的无边力量，这是此世的震撼，对他来说，却是见证孩子长大，发自内心的释然。 龙，归来了。 。 第五百二十六章：猎龙 “真羡慕凌兄有如此机缘，令真龙后裔追随在侧，这般造化举世无双。” “并非追随，它为龙，独自翱翔世间。” 山谷中，两名青年并肩前进与攀谈，白发青年面带笑意，眼中似有无穷好奇，黑发青年则只是微笑，而在他左手侧，一道身影宛如虚幻漂浮同行，周身电光萦绕，蛇身四爪分明为龙之象，虽然体型不及前些时日凛然威风者万一，却无疑是那大显神威将天行者白斩击败的青龙。 两名青年自然是凌青云与姚远，因青蛇相救，他们成功摆脱艳雀王逼迫的绝境，并没有被逼出最不得已的力量或过早夭折，姚远自然对青龙形态的青蛇无比好奇，对这已是好友的同伴凌青云没有完全隐瞒，将部分事实透露——毕竟再怎么说青蛇都已现身，以姚远智慧对其撒谎也只会适得其反，至于杀人灭口？这类事凌青云更不会做。 事实上不只是姚远，此刻的整个血源界恐怕已传遍消息。 一只飞鸟掠过，形如鸽，一对铁翼却如刀刃，青龙仰头一声咆哮，这鸟儿乖乖落下，张嘴发出叽叽喳喳一阵鸟语，青龙点头并发出低吼似在训斥，姚远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凌青云却颌首“如姚兄所料，不光真龙现世的消息传遍此界，北境之外的诸多势力都谴人来探。” “若得真龙相助，则天下可得，血源界是如此，外界则更甚。”姚远淡笑道“进入血源界的天行者绝不止一人，蛮王等霸主实力恐怕都不在山河以下，联手扫荡，禁地亦可推平。青龙所勇，战白斩一人便已受创，倘若真受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青龙低吼以示不满，这吼早已不同于当初小兽般对凌青云的抗议，蕴含雷威，如代天罚之意，凌青云却深以为然，亲眼见证昨日一战的他明白如今青蛇的实力已今非昔比，至少在这血源界已经比他更强，龙姿显化，击溃天行，战力已相当于货真价实的山河境层次。 可这不意味着无敌，有着共生契约的凌青云比谁都要清楚青蛇的真实情况，昨日与白斩的一战实则惊险，艳雀王的火海玄奥强悍，差点焚灭雷海，带给青蛇严重创伤，尽管青蛇确实爆发出与其父辈般睥睨天地的威压，实际却与被凌青云、姚远消耗一定战力的白斩斗得有来有回，最后虽以一招神龙摆尾取胜，却也没有将其赶尽杀绝的把握——若不然它怎会对足以威胁自己的强敌手下留情？ 可见虽有真龙之形，实无真龙之威。 私下凌青云也问过青蛇这些时日的遭遇，原来当初青蛇同样被海摩修的音波伤得晕厥，且漂向与凌青云方向不同的赤峰大陆北方，直接在海岸被渔民发现的它被惊为神兽，却第一时间吸引了觊觎者的视线，几番战斗后它遁入大湖，从此海阔天空任龙游，它先是游入几处灵气充沛的山湖，凭龙族的天赋与知识寻到数重机缘，同时一路来到赤峰——隐隐通过共生契约感知到凌青云的它认定凌青云也在这座大陆，既然如此作为天骄的他定会前往赤峰，那就是重逢之时。 一切都如青蛇所料，甚至它在登赤峰的过程中也收获了不少机缘，也似得天眷顾，在青蛇抵达赤峰数日后凌青云便与姚远并肩而至，但出乎意料的却是他们竟被卷入百年难遇的血源界之内，历经诸多波折，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以超出想象的方式再会。 第一次，被凌青云养育的青蛇展现出了比他更强的力量，以青龙之姿威临天地，事实上它当然没有化作真龙，但血源界的规则对它这青龙后裔而言格外有益，掠夺血源既快且强，不仅不会积累戾气致其疯狂，反而还令它进一步觉醒属于真龙的力量，对天地拥有无与伦比的掌控权柄，以至于甚至不能算是五阶妖兽的它比凌青云、姚远乃至白斩威严更甚，战力更是惊人。 如此经历自然令凌青云再次感慨圣兽种族的得天独厚，同时也与姚远遁入禁地深处，一面打探情报，一面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龙能大能小，真要躲藏却是不难。”看了一眼化作丈长，眼中却蕴着威怒的青蛇，姚远悠悠道“想要自保不难，躲藏到天涯海角即可，但想必凌兄与青龙阁下都不屑如此。” “好不容易进入血源界，若只是隐藏躲避等到机缘殆尽未免太浪费。”凌青云笑了笑，无论是所获得的信息还是直觉都告诉他在血源界的日子是有限的，日进千里的光阴稍纵即逝，容不得丝毫浪费，尽管躲到边境也可以斩杀怪物掠夺血源，可相对而言偏僻之地的血源无疑更小，也缺乏机缘与刺激，对身为天骄的他们来说亦是一种逃避，有损坚决。 “既然如此，不妨顺势而为，令这血源界更热闹些，乱世称英雄。”姚远笑了，笑容浅淡，却似蕴着无穷的力量。 与这有着沧海般眼眸的青年对视一眼，凌青云同样一笑，眸中映照着一切，都在不言中。 “吼！”而一声蕴着远古威严的吼声，则令这一幕更添意蕴。 …… “传闻中，真龙已来到此地。”身着黑衣的男子行走在骨冢之间，左顾右盼，入眼阴森与血光，这是北境最危险的境地，金身强者闯入也很容易尸骨无存，可分明感到肌体生寒的男子却满目亢奋之光，踏过兽骨，切开血魂，又将怪异的狰狞收割殆尽，所有过程行云流水，如同艺术一般。 “若得真龙之血，我的功法又可更进一步，若能将真龙化为己用……”他深吸一口气，对后者几乎不敢想，尽管传说中那真龙的实力远不及远古真龙，而且被一位天行强者重创，可想将这种至尊生灵折服也不是他能做到的，只是浑水摸鱼获取一些真龙血与真龙鳞就足够令他受用无穷了。 忽然间，男子眉头一皱，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猛地投向骨冢白柱之后“什么人，滚出来！” 没有应答，只是风声愈显凄厉，男子瞳孔一缩，从笼罩身躯的不详预感已察觉不妙，不由低吼逼出一身血色气环，自握一柄短刀向阴风汇集之处杀去，黑星忽出，断筋裂骨令神情骤黯，忍痛怒吼的男子却挥出短刀，萦血色慧尾而前，撕开一袭隐藏幽暗的斗篷。 “巫师？”望着幽灵般出现于黑暗的身影，黑衣男子的脸上掠过一抹忌惮，更多的却是深重的恨意“对我出手，想将我化作养料不成？既如此，就由你成全我的血环功吧！” 一声怒吼，男子浑身血气喷薄，流星般杀向暗处偷袭的巫师，巫师长杖连点，一轮轮血月浮现，棘刺交织欲将自投罗网的飞虫绞杀，忽觉剧痛，在血雾中倒退一步，地面颤栗，一头脑袋怪异的蝎尾兽破土而出，蝎尾正贯穿巫师的腹部，嗜血疯狂。 迷雾涌起，有女子的笑声传来，如银铃，忽凄厉难名，只教听者捂住双耳，愿求一死而赎，忽有天雷声中上方响起，类似神火翼蜥的巨兽坠落在地，雷霆中的身影驾着云团杀下，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尔敢杀我，难道不知我是……” “奉劝诸位，真龙只属于楔族，莫要自寻死路。” “难得此处有这么多血食，天赐不取，枉自为人，都给我倒下！” 厮杀声，怒吼声，狂笑声，还有那地动天摇的轰隆。 兽骨断，血雾起，禁忌之地再次布满杀机。 无需谁来挑起，不过与这方天地的规则相契，自然而然形成这修罗炼狱的画面，人类、野兽、鬼怪亦或更特殊的怪物，在这一方陨落之地厮杀，天地间有雷与火，不知什么远方，似传来悠悠的叹息，许是天地，又或一直俯瞰一界的神祇。 “想不到竟让我寻到如此痕迹，青龙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笑看着无知之辈厮杀争夺，有人满意地看着脚下收获，探索间忽寒毛倒竖，猛地一跃避开侧面而来的凶光，却见一名手持长刀的女子屹立在此，但可怕的是，这女子的下半身竟是庞大的蛛腹与八条刃足，那长刀更如白骨铸就，森光寒寒。 “极西异虫族？”自诩超然者面色一变，想不到这在血源界都近乎传说的异族都加入了这场争夺，容不得思考与准备，凶光迅速逼至，伴着猩红弥漫的天罗地网，高傲者仓皇退避，没过多久就被漆黑蛛丝束缚在内，惊骇而不甘地化为这天地最硬通的血源补给。 “呵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蛛女迈开步伐远去，不同于别处的天光落下，照耀月一般的寒。 激战还在一处处爆发，生命迅速向血转化，并涌入更强者体内，但即便强者也未必能够长存，群蚁噬象，在这方天地不足为奇。 更有甚者，化为天地给养。 “大罪过。”望着漫天血光，青年轻叹。 但这不只是他之过，也是，自取其祸。 。 第五百二十七章：灵阶之战（上） 一缕缕血烟飘起，或逸散在空，或滋润土地，更多地却被杀戮者掠夺，迅速融合炼化，化作令杀者蜕变的珍贵养料，尸骨嶙峋的土地在瘴气之后弥漫另一类气息，那是生命本源的力量，那是掠夺者最渴望的力量，那是这方天地的规则本质，血源之力。 力量恐怖的大颚闭合，其中的猎物骨肉俱碎，除却爆溅为血别无他途，霍霍刀光凄然斩落，剁下一颗头颅又一条性命不复，时有闪电劈落，竟呈墨黑，将萦绕青雷的男子劈成灰烬，弥漫出的浓郁血光自然引来众多贪婪觊觎者，虫群、巫师、乘骑巨兽的蛮族一齐冲至，忽闻霹雳声，乃见雷光汹汹落下，一时不分阵营，皆成血沫亡魂。 杀人者人恒杀之，贪婪者往往会付出成倍的代价。 即便是这以杀戮为主流的疯狂世界，某些规律依旧遵循，甚至更显鲜明。 凝望着这一幕的青年转身，视线尽头是骨牙列成的道路，一抹墨黑缓缓迫近，色彩深重得像最深的夜，头颅处却耀着猩红的光，难言的威胁感似层层波纹而来，竟令人处于无边噪音干扰之下，又觉灵魂颤栗，毛骨悚然。 “是你，杀了，他们？”也不知是百丈，百尺亦或咫尺，走近的黑衣者沙哑开口，二字需一顿，间或咳嗽与血，这些血并未浪费，而是迅速在空中散开化作栩栩如生的形体，随后再度汇入黑衣以内——简直是节俭的模范。 “何出此言？”背负黑色剑鞘的青年望着黑衣，不躲不闪，不卑不亢。 他已经看出那栩栩如生的形体是谁，赤发白眸，一女一男，不正是他当初斩杀的楔族巫师兄妹？他不打算否认什么，却也不打算在显然来者不善的对手面前老实回答，倒是对对方的探究方法很感兴趣。 楔族巫术浩如烟海，其中竟有空间挪移、千里追踪乃至投影之法，这在外界可是属于极为高深的境界，即便如此，凌青云依旧不知楔族是用什么方法判别自己便是杀人者，是遗留的气息？亦或当初一战便在监视之内？不得不说在这杀人毁尸、茫茫荒野的血源界想要追查凶手也比外界艰难得多。 黑衣者同样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只是摸摸抬起左手——掌中应有一杖，作此握姿却偏偏空无一物，但下一刻，雷鸣响，不断扭曲的赤色闪电在掌中凝聚而成，如同一柄威势无匹的长矛，上指天，下指地，天地俱裂！ “天行境初期……天行境中期……天行境后期……天行境巅峰？”而凌青云也微眯双眼，感受着雷枪不断凝实，黑衣者的诡异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距离昔日白斩竟已不差多少，这在血源界实属罕见，要知道楔族巫师固然通过吞噬血源迅速提升战力，可在达到灵华境以后就容易由于吸收血源太多走火入魔，其后修行速度反比外界强者更慢，而如此一尊战力达到天行境巅峰的存在，境界或许并非天行，付出的努力甚至超越天行者。 面对这种对手，实在令人，兴奋不已！ 不只是看着对手酝酿力量，自己的气势同样在攀升，如同一座山峦拔地而起，险峰似剑，崛起夺天，在雷枪终于凝就之势凌青云亦披上一件雷霆所成的甲胄，身有晦涩符文交错闪烁，亦有重重金色真气如剑芒循环激烈，更有烟波弥漫而起，托着一轮骄阳，铺展开光芒耀眼的剑之天地，这方天地中有风暴，有洪流，有雷霆，有战场，有生灵，也有浓郁血源弥漫，汹涌不绝。 很难想象，这是一尊金身境青年缔造的世界，即便是感悟天地的天行强者恐怕也会发愣，即便是他们也不定有这种觉悟，将自身对天地与这世界的领悟化作属于自己的一界，此非领域，而是更玄奇的造物之境。 即便如此，不过是金身境的天骄依旧在爆发出天行巅峰威势的黑衣面前处于劣势，好似一颗大树面对席卷森林的风暴，纵枝干粗壮，仍不免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真龙，消息，在你……”黑衣人开口，如吐云雾，只不过是以血色呈现，云雾中有山谷震荡，火海燃烧，一尊妖艳无比的雀鸟法相在谷中横冲直撞，焚天煮地，皆作熔岩，却有一条萦绕雷电的真龙与之酣战，双方皆落血雨，酣战上千回合，终究以一招神龙摆尾结束战斗，艳雀王败走。 凌青云顿时明白对方在询问自己青蛇的去向，甚至还伸出橄榄枝——那是他以正装走入楔族领地接受款待的虚影，只需自己交出青蛇的行踪，楔族不仅能赦免之前的罪过，还能将他保护邀为贵宾，以楔族文明的全力招待…… “真是诱人的提议啊……”抬起头，望着黑衣下的眸子目光幽幽，凌青云当然明白对方所以如此只是对青蛇的贪欲胜过一切，但对方的承诺值得相信吗？不，血源界从来不是讲究信义廉耻的世界，这里只有血源与杀戮，蛮族楔族皆奉行以牙还牙，更何况就算对方真有诚意，他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相比下，他更感兴趣的是…… “楔族巫术，当真玄妙非凡，正宜作砺剑之石。”他望着青龙与白斩的场景感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将那一场战斗接近真实地重现，白斩虽然泄露了青蛇的存在，但他应该不至于将其中战况如此详尽地公之于众才对，再怎么说他也要维护作为天行强者的威严。 莫非这群巫师真能监视整个血源界不成？不，若真是如此他们根本无需到这时才找上自己，径直找去青蛇便是，凌青云眼中光芒闪烁，隐隐猜到是血源的妙用，却不知究竟是何等巫术的神奇衍化至此。 一名金身境的青年拒绝了天行巫师的橄榄枝，甚至还大放厥词？这场景显得太过玄异，黑衣人却没有如何震动，只是手臂又抬高了一分，雷霆的光芒更为刺眼。 “拒绝，死亡。”言出，即现。 雷光爆耀，宛如矛尖已然抵及天穹，但这柄令人毛骨悚然的兵器却没有被挥舞攻伐，依旧被黑衣人握于手中却如扭曲在空，释放出一股股无形却令人心悸的能量，同一时间凌青云骤然杀出，身上龙腾之势较过去更为强势，龙吟惊天，这足可作为真龙眷顾的最佳证明。 “锵！！！！！”一道道凌厉剑芒爆发，每一道都可摧金裂石，甚至削落一块山头，距离被瞬间拉近的情况下显得不擅搏杀的黑衣人似乎也难逃厄运，可在剑芒爆发的同一时间这方天地竟是一颤，无形的屏障四面而生，阻挡剑芒，却硬是在四面八方绽开汹汹雷光，似一条条凶猛的蛇蟒于受困者周围肆意吐信。 这又是什么巫术？凌青云不曾见，对武学的丰富认知都难以得出结论，但这不妨碍他当机立断，虽有剑芒汇成一道洪流向前轰出，无形屏障立碎，迎面撞上雷霆之犀，雷犀吼，洪流滞，一头光辉耀眼的猛兽竟生生阻住凌青云全力一剑，反令进攻的他咯血而退。 “如此形意……你就是那兽巫王？”凌青云一声闷哼，嘴角溢出的血液迅速弥漫在周围空气，融于烟波奏一曲金戈杀伐曲，血雾汹汹，喊杀震天，一队队兵马悍然杀出，戈矛如林，箭雨蔽空！ 兽巫王不语，只是那雷芒更为炽盛，剧烈扭曲间散出一团团水滴状分部，从中站起刺猬，冲出野猪，腾起恐怖百倍的飞鼠军团，各式各样的血源界怪兽都自雷光生出，伴着雷犀在河流冲刷下伤痕累累取代阵线，撞碎戈矛，吞噬军魂，即便是令人间颤栗的铁蹄也在更恐怖的兽潮冲锋下化为齑粉。 凌青云望着这一幕，眼中有着振奋，有着佩服，剑舞不曾停歇，烟波激荡的鼓点渐止，竟转为深林处的风声与兽吼，一头目露妖光的巨虎猛地扑出，接着是雄狮、公牛、熊罴、豺狼……从豺狼虎豹到麋鹿牛羊，从蚂蚁鼠虫到猛犸巨象，一种种野兽从森林各处爬出，咆哮着，气势汹汹迎向来自血源的怪兽！ 同样是兽潮，只是一方狰狞怪异，都是生于血源界最擅战斗的异种，另一方参差不齐，既有紫瞳虎、首蛇这种最强异兽，也有寻常的獐子小鹿甚至于老鼠蚂蚁，怎么看都是前者占绝对优势，羊群唯有被猛虎屠杀，然而—— “吼！”咆哮着，猛虎、大象、毒蛇、苍鹰、羊羔、白兔……怎么看都显怪异的兽群挡住了敌人的冲击，虽不曾占据上风，却坚守不退。 “兽？”血雾起，兽巫王似乎惊愕了，生在血源界的他甚至没见过凌青云兽群中的大部分动物，可作为一名楔族大巫他无疑能从外形判断某种野兽的战力，在他看来凌青云的兽群也就少数几种可圈可点，其余都是不堪一击的渣滓，化作血源的速度将会快极，但事实却是凌青云的军势坚韧到吓人，面对比自己狰狞百倍的怪物怒吼不退！ 怎会如此？血雾透着楔族的疑惑，但这个问题，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澎湃血光中，一柄萦着凶光的骨矛将黑衣贯穿。 。 第五百二十八章：灵阶之战（下） 异兽狰狞，群兽咆哮，两重兽潮宛如两个世界激烈碰撞，亦是天行巫王与金身天骄境界与意志的正面交锋，长有尖牙利爪、剧毒尾刺、有力口器的种种异兽凶悍无比，看似弱小得多的现实兽群却更为团结，并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韧性，以至于生生顶住天生杀戮者潮水般的猛攻，却也支离破碎，付出的代价愈发惨重。 局势渐渐明朗，来自外界的兽群虽然有着一股莫名的底力支撑，终究扼不过绝对力量的强势碾压，这似乎也是企图越阶挑战的金身境剑修真实写照，即便再怎么天资卓绝，境界间终究存在鸿沟之别，更何况他的对手不是常人，而是在这血源界长大，最擅长运用血源之力的楔族巫王！ 血源激荡，远处的天空传来隐约的雷响，怒吼不退的兽群在狂澜中不断缩水，猛虎与蚂蚁一个接一个碎为齑粉，胜负已到了关键时刻，手握雷矛的兽巫王向前迈进，而后，血流中止步。 这根贯穿身体的骨矛成了最大的桎梏，将他钉在虚空，似乎也要以此彻底将生机剥夺。 什么时候出现的？换做别人望见这一幕定会毛骨悚然，凌青云却是淡然地看着骨矛将兽巫王刺穿，自身剑舞不绝，一头头野兽在烟中奔出，此谓万兽。 这是紫瞳虎教给他的，是神火翼蜥王教给他的，是黑山老妖教给他的，是青蛇教给他的，也是迄今为止遭遇的所有野外生灵教给他的，由万灵元术衍生出自创剑意中最玄妙的万灵之剑，历荒木森林、西南群岭、妖域之总结，作万兽奔腾，恰与兽巫王的绝技正面对抗，不落下风！ 确实不落下风，所以溃败乃是修为制约之故，论相应领悟兽巫王未必就高于金身境凌青云，在这方面凌青云有着足够的自信，在血源界生活多日的他也渐渐察觉这方天地的特性，无论此界真实或虚，相较包含青河、赤峰的外界终究显得虚浮不定，以杀戮为主的生灵缺乏真实承载，确实，天生就构造为最适合杀戮形态的它们在真是对决中能将外界的野兽杀得片甲不留，可当作为某种意境祭出，立足于大地的万兽方真实不虚，非一腔凶煞所能动摇。 兽吼声响在耳畔，间有龙凤长吟，凌青云的眸子越来越亮，他不怕兽巫王，也不怕那刺穿兽巫王的骨矛，站在此地的他早就做好一战觉悟，暴风雨不妨来得更猛烈些！ 意境中暂缓思绪，真实的时间则依旧流动，骨矛刺穿了兽巫王的身躯，但，不曾流血。 黑衣炸开，但不是想象中的血雾漫天，深如午夜的黑衣化散为阴影千万，连同崩散重组的雷矛在一丈之外重塑，并立即转身，一条六爪的蛟龙天降！ “你想凭真龙更进一步？想得倒美，你一生将止步于此，作我的血源养料！”抡舞骨矛的身影在六爪蛟龙的血盆大口下毫无畏惧，身躯是蛮族的一贯作风，只是此人以某种白色的猛兽头骨遮面，彰显旷野之余亦是神秘莫测，强烈霸道的血源之力在他周身形成一重重极限压缩的龙卷涡旋，每一重都似冲天枪矛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能，也像是群龙蔽空，狂野霸道的气势席卷披靡。 “蛮族……”只是吐出这两字，血雾呈现滔天杀意，兽巫王持雷矛不动于原地，一条六爪蛟龙却愈显凶猛地与蛮族强者厮杀在一起，每一爪皆呈雷火金光爆发莫测威能，骨矛挥舞间亦召猩红龙卷之力破开蛟龙鳞片，转瞬血雾弥漫，简直有上百处小战场不断传出激烈的战斗波动，楔族蛮族的两大强者迅速战到白热化，进攻凌青云的异兽之潮自也溃散了许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凌青云可置身事外甚至坐收渔翁之利，能感觉到凌厉的杀机将他锁定，兽巫王与蛮族强者同时将他视作猎物，此时只是因各自仇恨打算先决出胜负，但若凌青云意图逃跑即便遭受双方围攻也不足为奇。 “彼此是大敌，而我只是插翅难飞的猎物吗？”依旧舞着剑，洞悉对手意图的凌青云目光闪烁，被小觑真是令人不快，但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实很强，战斗规模已然接近先前白斩与青蛇的大战，而且他们比白斩与青蛇更懂血源界的规则，不光运用血源更加得心应手，恐怕对禁地也有独到见解。 在这种敌人毫不掩饰的目光锁定下实有太多恐怖，凌青云却只是自如地舞着剑，就像一条蛇，蜷缩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这种态度两大强者不会看不懂，笼罩在黑衣内的兽巫王态度难测，蛮族强者却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挥舞骨矛与蛟龙大战，一次次碰撞掀起狂浪无数，分明有崩山断河之威。 他们看出凌青云在伺机而动，甚至打算在关键时刻给他们致命一击却没有改变动作，在他们眼中击败面前的对手才是第一位，哪怕凌青云趁势偷袭威胁也不及强敌的正面攻击要大，先前兽巫王的进攻就证明了这一点——从如今愈演愈烈的战斗场面看，单纯的异兽群显然不是他的全力，而只是这部分力量就能冲击万兽剑意，令凌青云岌岌可危。 被小觑了，简直是瓮中之鳖的羞辱，凌青云却淡笑着，挥剑万兽齐聚，不时驱散两大强者方向传来的战斗波动，只在这禁地一角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营造得愈发栩栩如生。 “轰！！！！！”雷鸣声响起，间有震撼人心的真龙吟响，千里为此音震撼，似有一股无形力量将众心汇聚，便是蛮族强者闻得此音也神色一变，与不曾露面的兽巫王以难以理解的方式对视一眼正欲走，却觉那气息缥缈远去，顿立原地。 一时间，蛮族强者兽骨下的脸庞充满遗憾，但下一刻便被不曾熄灭的战意取代。 “青龙没那么容易捕获，拿住这小子，不怕那真龙不来！”骨矛直指凌青云的心窝，空中一转，径直刺向身畔蛟龙的眼眸，黑袍内传出嘶哑的轻咳，周遭血雾燃成团团火焰，六爪蛟龙猛地膨胀一圈，逆鳞倒竖，战得更为激烈。 刚才青龙分明现身了，若能直接找到真龙凌青云在他们眼中便毫无价值，然而青龙的气息只出现短短一瞬便在雷鸣中消失，多半是运用了龙族的高明隐匿之法，两大强者没把握只凭惊鸿一现的气息找到游走的真龙，只得紧抓住眼前的可靠线索，当然，在此之前得将竞争者解决。 雷鸣声依然响起，禁地相较别处灰暗的天空愈发红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生灵在此处征战，又惹出了远古的何等禁忌灾祸横行，只是当闭上眼睛，所见的将是血流成河，那烟雾弥漫妖艳极美，背后则是最无情残酷的厮杀。 闭目冥想确是感悟天地的捷径，但在这比战场更凶恶的领域，闭上眼是会死的。 “锵！”锵鸣响起，凌青云跌退一步，侧身避开直指咽喉的骨矛“终于来了吗？” 蛮族发出野兽般低吼，另一边却是遍体鳞伤后更显躁狂的蛟龙杀至，两名将彼此视为死敌的强者终于达成了默契，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妨先将猎物拿下，激战时你死我活，合作时倒如心有灵犀，早料到这一幕的凌青云挥剑而退，招架重重攻势的动作行云流水，激战中竟有种翩翩公子的从容。 但在对手眼中，这只是样子好看些的败退而已。 “真是会躲。”冷哼一声，蛮族挥动骨矛，本是长杆的骨矛在萦上数重血色龙卷后如一柄巨剑杀力激荡，横扫千军间天上地下退路皆断，凌青云一声低喝，血云汇聚万军出，一支构造在他理想国度的铁骑前仆后继，携万缕金辉生生抵住横扫天地的一斩，其中血源爆散自不计其数。 龙吟响起，不知何时目光冰冷的蛟龙已绕至身后，张口便是致命一击，浑身一剑，风雷共舞作一天地囚笼，硬生生梏住蛟龙的身躯，天地宛如凝滞。 身形暴退，挣脱各自束缚的骨矛与蛟龙紧追在后并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合作归合作，他们对彼此的杀意可从未减弱分毫。 一道道金光辉耀，一重重血光席卷，一头头怪兽狰狞。 楔族、蛮族乃至来自外界的青年且战且走，此时此刻都悍然使出全力，煌煌剑芒令两大强者短暂惊异，方知这在他们眼中只是瓮中鳖的青年同样藏拙，实有着与他们正面交锋的实力，倘若任这家伙隐藏实力到最后，说不定真有被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 此子妖孽，不可留！蛮族与楔族眼中俱露凶光，可对凌青云猛攻之余他们同样不吝将杀伐攻向彼此，表面鹬蚌相争后以二敌一，实是三方混战的局势，激战间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血源秘法爆发，凌青云亦战得酣畅淋漓，剑洒光芒无匹。 激战的波动不止在此处，在雷鸣，在骨冢，在这禁地的一处处接连爆发，太多的血在酝酿，在最大利益的诱惑下激起血源界真正的恐怖。 望见天际一抹幽蓝的光，凌青云嘴角轻扬，停下了脚步。 “坐以待毙？”蛮族冷笑，骨矛击至，毫不留情。 面庞耀满血光的凌青云只是摇了摇头，满脸自信，一抹莫测的笑意浮现。 “如你所愿。” 。 第五百二十九章：吾曾斩天行 区区金身，在天行强者面前何来的勇气开口？蛮族强者噙着冷笑，挥刺骨矛，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亲身体会境界鸿沟与世界的残酷，但就在骨矛刺出的那一瞬。 红光，涌满视野。 这是……血源！？蛮族强者瞳孔骤缩，因为这一刻在堪称铺天盖地的血红光芒中，他切实感受到了足可威胁自己生命的恐怖力量。 这是什么？血源巫术不成？不，这青年明明来自外界，绝不可能通晓如此精深的巫术绝学，莫非是那楔族老狗——蛮族强者猛地转身，两束杀光从兽骨中爆射而出，但这杀光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击穿黑衣巫师，而是迅速淹没在血色浪潮中化为沫影，更令他惊骇的是被他视为真凶的兽巫王此时竟同样身陷血海，有如永恒灯塔的雷矛扭曲黯淡，连那六爪蛟龙也被层层侵蚀，遍体鳞伤。 难道说，这真是这青年掌握的杀招，但毫无理由，一个外来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精通血源的运用手段，莫非是另一只黄雀终于出手！？ “滚出来！”不安随伤痛愈甚的蛮族强者仰天怒吼，雷鸣般咆哮在不知何时闯入的深谷声声回响，却根本没有隐藏暗处的黑手给出回应，唯有一柄长剑流转金辉灿烂，在重重血烟相随下直刺他的心房。 “锵！”猛然招架，剑与矛碰撞出激烈火花，眼看着凌青云逼至眼前的蛮族强者瞪大双眼，他惊的不是这一剑迅疾如此，而是这外界青年竟然真是这浩大血海的掌控者！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从四面而来，有雷声轰响，也有怨魂哀叫，种种兽类的吼声更是再熟悉不过，这是最符合血源本质的挖掘运用，纵然他再怎么否定眼前所见，可事实令他不得不承认，眼前青年确实有着如巫术般将血源精深运用的手段。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千般不解，终化作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吼，全力挥动骨矛招架，原本气势汹汹欲捕捉猎物的猎人却完全落入了下风。 从头到尾他都轻敌了，没想到凌青云的实力一日千里，真有与他正面交锋的实力，更想不到身为外来者的凌青云反将他们引入圈套，而当此时血雾喷涌，杀手发动，一方得血源增幅，一方遭攻伐镇压，沐浴血雾中的凌青云相对战力提升绝不是一成二成这么简单，而是成倍提升，若以金身破山河桎梏，无敌于此刻！ “锵！”“锵！”“锵！”几乎无视了另一侧驾驭六爪蛟龙的兽巫王，凌青云信手挥剑，时为流星，时为奔流，忽化作雷霆破空对蛮族强者猛攻不断，逼得蛮族强者挥矛连退，猛兽头骨裂纹横生，终于崩碎，露出一张刚毅而愤怒的面庞。 “小子好胆！”怎能在一名外界后辈前露出怯态，蛮族强者全力挥矛，如风车轮舞，血色龙卷层叠聚涌，若群龙之势浩浩压至，凌青云信手挥剑，烟波散，军阵溃，万兽惧龙难自禁，蛮族强者方因此露出一分笑意，却见昊日升起，耀得他无法直视。 “轰！”惊天动地的波浪席卷天地，血龙挥爪于烈日上撕开狰狞痕迹，但其阴影却迅速被光明消弭，如断线风筝般倒退的蛮族强者在空中洒出一片血色的痕迹，这本属于他的战力迅速被周遭更为汹涌的血源掠夺吞噬，化作腥风血雨，凌迟戮杀。 男子抬头，见到那带给自己伤痛与羞辱的青年飞掠而至，身萦金光雷芒，有龙影，似插双翼。 骨矛与长剑又一次碰触，虎口发麻，喉头腥甜，冰冷从热血向全身扩散，这种感觉极不好，本该属于被他狩猎的弱者。 后退一步，接着咬牙，生生将步伐推回。 “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挥剑，金身就是金身，凡俗就是凡俗，永远无法与灵阶强者相提并论！”怒吼间蛮族强者似增添千万斤力气，猛挥骨矛将长剑荡开，遍体鳞伤的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口喷出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某种难言的气势在他身上升腾而起，象征着霸道与骄傲，即便身处绝境仍高高在上的霸道。 这是一种权能，是作为天行强者的骄傲，突破凡俗桎梏的他们天然在上，哪怕身处劣势，遍体鳞伤，依旧不服，更不承认一名凡俗有能力杀死自己！ 无形气机荡开，挥剑的凌青云身形一顿，此时的他竟感觉到一股无形阻力制约身躯，不只是对手的气场影响，冥冥中天地本身似乎都在助力于面前的天行强者，令他在凡俗面前维持上位者的骄傲，令胜利在望的凡人知难而退，不犯这一线天险。 好大的威风，令人恼怒却抗拒不得，这可隐隐代表着天意。 但凌青云只是嘴角上扬，眼中闪起一道无与伦比的夺目光芒。 紧接着，金剑青锋的身姿便化作一道残影，掠过那屹立不倒的灵之骄傲，溢出一抹金辉，洒出血霞片片。 “怎么可能……你……”骄傲的神情凝固，蛮族强者低头望着那一道贯穿腹胸的致命伤踉跄而退，骨矛从手中滑落，眼中满是不解与迷茫。 直至一道声音悠悠地传入他的耳中，双目一瞪，终于彻底闭合。 “天行，我曾杀过！” 在身殒的天行者身后现身，凌青云冷声开口，不卑不亢，不容诋毁。 仿佛回到曾经的荒木森林，初晋金身的青年身陷血泽，坚定步向迷雾最深处的魔邪，他向天行者亦无法对抗的魔头挥下了剑，即便当初，魔阵覆天！ 即便当初，他都能在绝望中斩杀血巫，更何况在胜券在握的今日，将本就该死的对手了结？ 或许正是当初斩杀血巫的经历赋予了他直面天行亦敢挥剑的勇气，而在蛮族强者倒下并散作漫天血雾的一瞬凌青云分明感觉自信更甚，这是凭实力与战绩巩固，绝非言语与玄虚所能动摇的底气所在！ “如此血源，不愧为天行强者，精纯度也不下于外界之人。”眼看着浓郁血雾在面前化开，凌青云自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一面将血源源源不绝地吞噬炼化或融入血海之中，一面从空间镯取出一物，狂躁升腾的心顿时在冰蓝光芒中安稳镇定下来。 “神石……果然……”兽巫王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这位楔族大巫此时已无力用太多血气营造情景，凌青云手握神石，炼化血源，转身面向对手，并不在意神石踪迹泄露。 毕竟，对方既然清楚自己当时斩杀了那对兄妹，多半也获悉冰蓝水晶在自己手中的消息，让他亲眼目睹又有何妨？最重要的是，凌青云根本就不打算让这强敌从杀局中逃脱。 挥剑再往，斩蛟，夺魄。 这是一场苦战，即便占据地利想将手段莫测的楔族巫师留下也非易事，为此险些令自己一同陪葬，但他终于迎来胜利，沐浴血雾，恍然在梦。 敌人的尸首已经不在，都化作血雾源源不绝地涌入自己亟待能量的伤体，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接连斩杀了两名天行强者。 与斩杀血巫不同，这次虽然也不是依靠单纯战力，可这血源杀局却完全是凭他的能力布置，隐藏实力挑唆两大强者相争也是他的算计所致，可以说他是实打实地凭自身实力斩杀两大天行境，在这不可思议的血源界实现金身弑灵的惊世成就。 “千锻斩金身，石魄斩灵华，金身斩天行，下一步岂不是得斩山河？”摇了摇头，凌青云盘腿而坐，竭尽全力将周围浩瀚如海的血色纳入身躯。 许久，他站起身来，目露精芒，有一缕猩红邪光。 “充满力量的感觉，可真是令人欲罢不能。”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凌青云有种一拳就能将天击塌的感受，可以确定自己的实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先前就能将天行强者斩杀，那么现在呢？ 想想，就令人兴奋到后怕。 “不能再耽误了。”自语着，凌青云化作一道流光远遁，在这禁地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处盆地，却见骨冢中幽蓝缠缚，竟似天罗地网般将爆发出灵阶凶威的异兽悍然桎梏，白发青年盘坐于无边血色，吞吐自如，气息如魔。 没有耽误，凌青云立即趁对方失去理智前将冰蓝水晶递出，得出臂助的白发青年顿时精神一振，驱散魔意之后挥刀斩下异兽头颅，又是一片血源之力浓郁释放，白发青年持神石，吸纳，蜕变，升华。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目蕴神光，仿佛囊括整片天地。 “恭喜，不愧是姚兄。”凌青云上前道贺，面带笑意的他明白姚远与自己将血源之力完美吸收，实力再次突飞猛进。 即便拥有冰蓝水晶，欲将海量血源彻底炼化也不是易事，所谓神石的功效只是压制吸收血源所带来的戾气煞气，实际将血源之力化为己用却是得凭各自本事的，从这点来看姚远能将磅礴血源完美吸收便再度证明了与凌青云处在同一层面的天赋。 “同喜，凌兄收获似乎较我更大。”姚远亦面带笑意，一点也看不出先前斩杀异兽白发修罗般凛冽姿态“不过时间可不宜浪费，这两路功成，算算，也是收网的时候了。” 凌青云颌首，微笑，深为其然。 既是杀戮的异界，便在离去之前彻底疯狂一把吧！ 。 第五百三十章：血源终曲 “轰！”血云汹涌，霹雳破空，一具遍布伤痕的残躯触及，转瞬化作血霞在茫茫天地间散开。 蚁虫啃食着半腐的生灵，牛首异兽大口吞吸浓郁的元力，半蛛之人挥舞长刀纵横于兽群，笑声凄厉瘆人。 蛮族、楔族、还有界外之人，身陷兽群天灾，同为人族，彼此却斗得最甚，吸取血源之时流露的神情也最为酣畅淋漓。 在这片晦暗的世界，两道流光破空，穿梭于禁地茫茫。 “不愧是凌兄，虽应和计划，速度却比我这边快得多，强如血源界的天行者也终不敌凌兄剑利。”穿梭间，白发青年忽然开口，明明身处在腥风血雨，脸上却带着自信与赞赏。 “非独剑之利，若非他们相斗正酣，又借符文之力，只杀其中一人都非易事。”凌青云微微一笑，这谦逊态度反倒更令人感叹这青年到底得有多么高深莫测，连续斩杀天行强者都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要知道即便是灵华巅峰中的天骄人物能斩杀天行者也足可笑傲一时！强如蒙鸿宇之辈，也只是压制天行强者，却没有真正斩杀的辉煌战绩。 “能用得符文也是凌兄的本事，想楔族立足万年，一心钻研血源秘法，却也不闻有类似手段，凌兄竟能创出这血源符文，堪称万古难寻的妖孽。”姚远笑了，对这位令自己全然认可的天骄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说来惭愧，这符文非我自创，而是在赤峰偶得。”凌青云摇头微笑，他在登赤峰时曾见前人的符文所留，其中有一段的功用乃是调动天地元力，构成玄奥但效率极为低下，为此疑惑不已的他直到进入血源界才明白这符文分明是为调动血源之力而生的，将之留下的前人分明也是有幸进入血源界的符文大师，一段在别处等于鸡肋的符文却产生了奇效。 当然凌青云也不全是照搬取用，在铭刻这血源符文前他同样理解并加之修改，使之最适合自身运用，这一点却不是符文初学者能办到的。 姚远笑了笑，不就这话题多言，却抬手虚按，自有一股无形力量压下，将铁翼的巨蜂震成碎片。 “不是寻常异兽，我们被盯上了。”看着下方铺天盖地而起，行动间却有着莫名规律的蜂群，姚静开口，又瞥了一眼凌青云手中的冰蓝水晶。 凌青云大大方方地递出，姚远苦笑着接下“可真是会抛烫手山芋。” “已在炉中烤，还怕山芋烫手？”凌青云一声朗笑，挥剑，金辉驱散夜幕黑暗。 “留下神石，保你们安然无恙。”但另一层夜幕迅速降临，凌青云与姚远抬头仰望，只见一道背生蝠翼的身影，悬立在上。 “哦？阁下对真龙不感兴趣？”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背生双翼，鼻梁突出犹如弯刀的怪人，后者摇了摇头，动作极为僵硬。 “真龙难得，神石却是当下之利，我宁愿做这笔交易。” “听起来不错，只是在下拒绝。”含笑开口的凌青云目光一闪，已见夜幕笼罩而下，这夜幕竟是由密密麻麻的丑陋黑蝇组成，一接近便传来浓郁的腐烂臭气，也不知多少复眼在其中闪烁，噪音嘶嘶，只令人头皮发麻。 背生双翼的身影已消失在蝇群中，判断失败便果断出手，最符合血源界的规则不过，这漫天黑蝇可是他的立身之本，在整个血源界都独一无二，他相信这就连天行强者也会感到棘手的手段足以令对方知难而退。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对的是两名弑杀天行者的妖孽。 金辉灿灿，蓝芒湛湛，几曲声鸣，蔽空乌云烟消云散。 蝇群骇然，四散而走，集群韵律崩溃之刻却引发雪崩般成片灭杀，又是一大片血源扩散，两人携手共纳，又以冰蓝水晶镇压戾气，提升实力便如行云流水。 “可惜，想赶尽杀绝不易。”姚远有些遗憾。 “逼退足以。”凌青云洒然一笑，目光却从那些生畏的觊觎者身上扫过，如剑出鞘，自逼退贪者无数，他们虽渴望冰蓝水晶与真龙奥秘，对比自己的生命却分得清孰轻孰重，达到目的的凌青云与姚远继续向前掠去，终于抵达一片白骨累累，血云低垂的盆地。 血源界死亡的生灵没有尸骨，洒落二十里的白骨是禁地故有，不知何岁所留，血色漩涡倒比平日聚涌得更为激烈，其原因再简单不过陨落于此的生灵用旺盛的血源之力蓄就这腥烈漩涡。 手起刀落，一头气势直逼灵阶的猪型悍兽顿时落下头颅，一身修为炸散，归于血色洪流，持刀者冷漠抬头，望向如流星破空的两道身影“终于来了吗？” “我等来迟，令诸位久候了。”朗笑声自空垂落，意气风发的天骄并肩降临在这方血腥战场，其白发者面带淡笑，自有一股睥睨全场的傲气，黑发者内敛许多，双眼透出的光芒却更显锐利，并在短暂掠过在场群雄之后聚集在盆地最惹眼与强势的青龙身上。 相比起离别之前，青龙原本光亮的鳞片沾满了血与泥，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全体，足以想象它究竟经历了何等激烈的战斗，但战斗带来的不只是伤痛，还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升华，那双本就蕴满威严的龙瞳染上鲜红后更具迫力，如塑一条杀戮中的王者之道。 毫无疑问，经历苦战的青龙变强了，适应血源界规则的它比凌青云与姚远蜕变得更甚，此时在一众强者围攻下仍有不落下风之势——这里都有何人阵列？如先前兽巫王、兽面蛮族的二族强者，穿山甲状却释放滔天煞气的恐怖凶兽，不知从何而来，写满禁忌之意的持刀骷髅，还有当初败阵的艳雀王白斩、声名赫赫的北境最强者，蛮王。 超过十尊战力真实达到天行境范畴的强者聚集在此，其中还包括数名踏足山河境门槛的存在，更可怕的是这片区域的血源漩涡竟浓烈无比，那显然不是一般杀戮能够成就，单是血源之力被各方强者瓜分吸收后的参与，就抵得上一尊天行者身殒所发。 难以想象，这里所发生的最激烈之战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 凌青云望着青龙，青龙同样回望着他，瞳中带着舍我其谁的自负高傲，而此处的强者，蛮王、白斩、楔族大巫，还有天行境以下的众多强者也都看着这突临战场的不速之客，一般处于夹缝甚至自身难保的强者不明白，可消息灵通的天行强者们可是格外清楚，这白发与黑发的两名青年正是真龙的同伴，也在两名青年现身的第一时间抓住了关键。 中计了，这两名青年是超出常理逻辑的妖孽，被他们吸引的强者不仅没有斩获胜果抓住真龙的弱点，反倒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这两个妖孽，当这两名天骄释放出丝毫不逊于群雄的气息悍然降临，受创不屈的真龙也发出响应的怒吼，包括蛮王在内的强者心都凉了半截。 若是外界，就算凌青云与姚远同样具有压制甚至斩杀天行强者的实力，经历如此激战也难免强弩之末，不复威胁，但这是血源界，斩杀强敌的收获可以迅速修复伤势并转化为战力，这本来还有血源戾气这负面影响，可有那光彩夺目的冰蓝水晶在，血源之戾自然而然地消弭无存。 “区区金身，一次性吸纳如此多血源之力，就算凭神石也无法压制，用不了多久就会复发，令你们万劫不复。”肃穆中有楔族巫师开口，魔性的声音蛊惑人心“入我楔族，定全力为你们消除后患。” 没人插嘴，凌青云与姚远却对视一笑，刀剑齐出鞘。 “自寻死路！”蛮王发出一声低吼，如山岳雄峙，将所有违逆者踩在脚下“若非彼此攻伐青龙早已拿下，诸位何不联手，先杀二人，再取真龙！？” “正有此意。”舔舐刀锋的身影阴恻恻一笑，化作一道阴影，杀机毕露。 “朽木不可雕也。”楔族巫师摇头，刹那间出现在凌青云身后，杖剑相交，鸣响惊天。 伴随着青龙盛怒的咆哮，大战再次爆发，战况唯以惨烈二字形容。 不再有血源符文，不再有地利优势，所有手段都已耗尽，凌青云、姚远、青龙所要面对的却是在场所有强者堪称疯狂的围攻，即便他们的战力都因蜕变更强，但能在激战中活到现在的天行强者们何尝不是磨砺而强？蛮王、白斩等人的实力更是愈显莫测，即便是更进一步的凌青云与姚远充其量与其一交锋，面对二三甚至四五名天行强者的围攻如何招架得住？纵是强势无匹的青龙出击也不曾力挽狂澜，反令龙躯受创，血源喷涌，被猎人贪婪吸收。 “真是自寻死路。”远处有低沉的嘲讽声传来，源自觊觎青龙却没有资格参战的强者，他们自知无法掺入大战，染指真龙，见凌青云与姚远两大天骄遭劫却兴奋得很，原本青龙独处还好，因其价值导致蛮王等强者彼此攻伐，虽然危险却也堪可支撑，但凌青云与姚远的入场却令群雄同仇敌忾，反要取他们性命！ 这无疑是一步臭棋，在旁观者眼中则是最好的热闹。 天骄又如何？死在血源界，仍是血雾一片，与蝼蚁凡俗没有区别。 “轰！”雷霆霹雳，若陨石天降，狂猛的攻击将凌青云击退百丈，铁精宝剑碎成闪闪金尘，半人半兽的怪物兴奋咆哮，乘胜追击，拳若虹光，石破天惊！ 就在这一刻，赤焰天降。 惨嚎，厉啸，半人半兽的怪物被烧毁半边身子，惊骇欲绝地抬头仰望，却见一团炽盛红光从天而降，间有清唳，展翅惊天。 “凤凰！？” 。 第五百三十一章：凤舞龙翔 伴着一声清唳，激战中的所有人惊讶地抬头，却见一团艳红如日，格外炽热，格外夺目地高悬于空，火球中伸出垂天之翼，翎羽鲜亮，流转那一层令人无以逼视的神圣光辉。 惊呼着那记忆深处共有的名号，楔族、蛮族与妖兽怪物、白斩、蛮王一尊尊强者乃至凌青云、姚远、青龙一行都惊愕地仰望着这镇压全场的夺目之火，不逊于真龙降世的气息令青龙之外的所有生灵血脉战栗，熊熊烈火中分明映现浴火逐日之光辉伟绩，那尊贵无上，那炽盛无极，除却那传说中的生灵，又有谁可担负？ 凤凰！一个象征着高贵的名号在所有人心头浮现，震惊、敬畏与诸般情绪油然而生，竟是凤凰重生，再度点起燎世之火？在圣兽都已远去的时代这本该是天方夜谭，可，真龙都已现世，凤凰降临自也理固宜然！ “可它当真是凤凰吗？”却有这种疑惑产生，因为眼前的火球固然展开垂天之翼，散发出仅比青龙逊色分毫的超然威压，其本体却不曾在众人面前显现，火球之内的真容难以揣度，谁敢说就是凤凰，而不是其他禽兽甚至人类？多疑者自生疑惑，一时目光闪烁，却有莽者发出狂笑，一拳荡风啸长空。 “刚与真龙交手，正欲领教凤凰厉害！”以绝世豪雄的傲气发豪言壮语，其人也确有这个资本——北境最强者蛮王激荡拳势，悍然出手！ “不愧是蛮王！”无论凡俗灵境、是敌是友，见得这一幕的强者都不由震撼佩服，凤凰何许生灵？与真龙同列的至尊之种，单身份就该恭敬对待，更何况这不确定真身的火球刚刚才将一尊灵阶实力的半人半兽瞬间化为灰烬？有青龙作为对比，足可想象这凤凰的纯粹战力也不在蛮王之下，饶是如此蛮王仍敢出手，在最混乱关头也不惮树敌犯险！ 见蛮王悍然而来，“凤凰”不曾开口，只振动双翼，一道鲜红如血的流星聚涌而落，引纳四方天地火炎，吞噬浩荡生死血源，那血源骤然一空的变化令天行强者都不禁产生窒息感，以蛮王为甚。 “这是？”一瞬间，身经百战，沐浴血源界万死的蛮王都不禁瞪大双眼，眼看着突兀产生的火流星以无法躲避的极速袭中自身，一时火光涌，拳势崩，强横一时的蛮王竟从空中栽落，一生焦黑如炭。 如此状态，不说死，实差之不远。 “这就是凤凰的实力？似乎比青龙都更为强大！”众人见状也不由骇然，真龙现世已是搅得整个血源界风起云涌，如今更有凤凰现身，这究竟预言着什么剧变？更可怕的是真龙与凤凰的实力虽不像传说中那样堪比空灵，此时却也足以纵横捭阖，所向无敌！ 也就在这时，青龙仰首，怒啸，龙吟震天。 “吼！！！！！” 震荡心魂龙吟紧随着如萦火光灼烈的凤凰清唳，一龙一凤同时动了，凤姿翩翩，洒落火羽如雪如雨，龙腾威严，片片龙鳞萦绕雷光，竟倒竖而起，如逆鳞铸剑，袭掠漫天！ 像是传世的绝唱奏响，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韵律在众强知与不知中悠扬而发，龙吟和着凤唳，传出跨越十万年的岁月苍凉，一道又一道虚影从时光长河中走出，是翱翔九天的龙，是浴火涅槃的凤，是主宰百兽的麟，是游过四海的鲲……已被淹没在长河中的身影再现，栩栩如生，目露精芒。 就像是舞台明了又暗，忽然回溯到上一位主角的时间，于是本该消逝的身影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展开翅翼，绽放出绝世的光芒。 声浪如海，光辉胜阳，层层冲击波扩散不绝，圣兽的威能以火与剑呈现，对违逆的生灵施以毫不留情的天罚，就好像规则的掌控者，龙与凤纵横百千身姿，爪起命落，易如反掌，浩浩长空，血源盈满。 异兽、怪物、楔族、蛮族、外界人……一尊又一尊强者陡然瞪大双眼，紧接着在电与火同盛，浩然横扫一世的龙凤携手中灰飞烟灭，其中不乏有天行强者的身姿，一时血源沸腾，胜过任何时刻的惨烈与丰饶，却无人去取。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纵是蛮王、白斩等强者见到这一幕也惊骇欲绝，火羽与雷鳞的共舞，龙凤携手之威已不再是天行者难以抵挡的层面，本身实力都越过山河门槛的两大圣兽联手产生质变，这席卷天地的威势能令真正的山河强者退避锋芒，甚至不排除陨落可能！ “莫非是……空灵？”这个念头只是稍微产生，就被骇然欲绝的他们自行掐断，因为这个领域实在过于恐怖，更凌驾于主宰山河者，已是屹立于历史顶端的存在，宛如天神与世界规则的制定者。 传说中的龙与凤成年即可达到这个境界，这是任何种族都羡艳的血脉优势，而若这龙与凤真有如此实力，在场的人莫说围攻狩猎，便是一点违逆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而现在，他们真正领教到了。 “青龙大人，凤凰大人，饶命！”眼看着磨灭天行者的领域浩荡而近，有蛮族屈膝求饶，满脸都是惊惶，只是这慌不择路的选择并未改变他瞬息化作漫天血源的命运，龙凤腾舞共前，浩荡的血雾还在扩散，这令血源界生灵无比渴望的能量此时却成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象征。 “龙凤合击竟有如此威能，这是上古时期的战法不成？可是……”便是养育青蛇的凌青云也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可不知青蛇还藏着这一手，单单是那众多龙族秘法与天赋就已经足够惊人了！而此时此刻，战力相当于山河境初期的青蛇与战力略逊于它的凤凰联手竟是威势倍增，这所向披靡之势即便不足空灵境恐怕也是山河境巅峰，如此战技堪称逆天！ 但，真龙与凤凰可都是远古时代的霸主，生来就可达到空灵境的至尊生灵啊！它们本该都是唯我独尊的王，为何却传承下这种合击之技？莫非，还有什么必须龙凤联手方能对抗的存在吗？煌煌威势中念及此处的凌青云却觉脊柱生寒，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正是那远离世人视野的神秘外洋…… 另一边，姚远目光闪烁，似也追溯历史，望得无比遥远。 煌煌之威终于荡尽，不知多少条生命累就的血光弥漫在空，龙鳞溢血，火光黯淡，凌青云与姚远当即护在虚弱的龙凤身前，眼中却没有半分慌乱。 他们知道，今日之战已没有悬念。 异兽、怪物、楔族、蛮族、外界之人……他们向当场的所有对手投出目光，这些来自不同种族，甚至未必有着智慧，平日会毫不犹豫将彼此作为猎物猎杀的生灵此时却有着格外默契的神色，那是无以复加的震撼、恐惧与惊惶。 强如蛮王，此时也站在骨冢后心惊胆战地望着遍体沥血的青龙，被火焰中的目光扫中更是瞳孔一缩，差点向后退去，以其眼光怎看不出爆发全力的龙与凤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趁势出击甚至有机会将其一并斩获？但他没有出手，不只是因为如今布满伤痕与焦灼的伤体，更是因为那蕴满远古圣灵威严的龙凤之息将他骇得肝胆俱裂，那根本不是正常的武诀、魔法、阵法、领域或血源等手段，也非寻常灵兽天赋，而是历史气息的冲击，古世王者的威严，源于一整个时代的威压！他蛮王再强，又怎能与龙凤之世抗衡！ 不错，此时的龙凤都已伤重，按理说无法再次发动合击，但谁知道这份虚弱是不是装出来的，就算它们当真虚弱，难道就没有燃烧生命本源玉石俱焚的能力？那一刻的反扑必将更为恐怖，又有谁人可挡？ 更何况，这是血源界！ 望着龙吟凤唳，两大圣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自在交谈并源源不绝地吸入磅礴血源，觊觎者蠢蠢欲动的野心也被瞬间扼杀，没人知道先前陨落了多少强者，但他们可以肯定如此磅礴的血源定足够龙凤强势不坠，他们虽然同样能吸收血源恢复，却已无勇气争夺深处最浓郁的血源之力，更没有把握再一次在龙凤联手的惊天威势中存活。 对抗都是虚妄，觊觎更是亵渎，最具野心勇气者也在光威中默默放弃，望着龙与凤吞噬血源直至全盛，而后风起云涌，一片漩涡降临。 一声清唳，骄傲的凤凰当即冲入漩涡，身形消失于此，随后响起的响亮龙吟将所有蠢蠢欲动的心击得粉碎，青龙以高傲姿态睥睨全场，却将龙尾一扫，划出一道血雷光弧，只令人触目惊心。 “晚辈凌青云，自误入血源界以来多得诸位前辈点拨，得以成长，感激不尽，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天意召回，只得离去，再谢诸位前辈点拨，我们，有缘再会！”冲投来无数觊觎目光的强者抱拳微笑，凌青云与同样傲言的姚远转身并肩，踏入漩涡。 而后隐没消散，如神龙之尾般，于血源禁地深处鸿飞冥冥…… 。 第五百三十二章：重见天日 雷声轰鸣，毒火喷涌，熔岩一如既往地流淌在岩壁，灼风环掠卷起沙石与火，笼在火云中的圣山依旧雄峙巍峨，依旧传颂着它万古不变的名号——赤峰。 伴着一阵昏暗的橙光显现，也不知几千丈高的山腰处忽有漩涡浮现，其中先是钻出一团赤红的夺目火光，不久则是两名青年并肩步出，最后则在赤烟弥漫中划出一道青光。 “速度真快。”望着迅速消失在视野的红光，黑发青年眉头微扬“看来它当真有凤凰血脉。” “听凌兄的口气，莫不是与其熟识？”听到这话，白发青年有些讶异地问道。 “也不算上熟，曾遇其踪迹，这凤凰血脉者似是兔类。”摇了摇头，黑发青年苦笑着开口。 “兔？”这答案白发青年脸上流过几分错愕，但很快便换做若有所思之色“我知道蛇可化龙，却不知兔子也能变成凤凰——这真不是草鸡、苍鹰或孔雀之类？” “天知道，或许这都是外在的伪装吧。”凌青云抬头望天，有所感慨。 最后一次将他们救于危难的“凤凰”分明就是他之前追踪，有着超然气息却留下兔子脚印的未知生灵，尽管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手，但两者的气息确实如出一辙，只是在血源界显现的凤凰强大太多。这不足为奇，就好像本来只是金身境的凌青云与姚远都在血源助力下搏杀天行，与青蛇血脉同列的凤凰自然受益更大，火光勃发山河境莫当。 但不论先前所向披靡的龙凤合击有多么惊艳，“凤凰”始终笼罩在火光之内未现真身，即便它张开一对华美火翼却无法排除翅翼是由火焰构筑的可能，再者就算血源界内的它真露出了凤凰之形也无法证明其确为凤凰——青蛇还露出了龙形，可在外界…… “它当然不是凤凰，不然又岂止是那些实力？”一道稚嫩却仿佛蕴着雷霆般的声音响起，二人错愕转身，却见笼罩青光中的四爪青蛇漂浮半空，嘴巴一张一合，没好气地说道。 “你能口吐人言——你已经四次龙化了？”注意力从青蛇开口转移到那第四爪上的凌青云不由一惊，他知道青蛇蜕变出第四爪便意味着晋升五阶妖兽，可谓直接突破到灵华境的巅峰，实力难料！ 而一般情况下，口吐人言更是只有灵兽才能掌握的能力，除非鹦鹉、猿猴等本就更容易发出人言的妖兽，龙之口本与人类相差甚远，但其血脉超然，倒未尝没有提前掌握的可能。 “不错，你以为我的蜕变只是在血源界内不成？”感觉到凌青云的惊讶，青蛇骄傲昂首，头顶草芽般微露的双角，神气得像衣锦还乡的游子“我早就借血源界之势完成突破，血脉与体质皆更进一步，如今就算对上天行强者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是当真如此还是吹嘘？凌青云没有深究，只是望着青蛇微笑，他的目光划过布满青鳞的身躯，每一片青鳞都晶莹剔透，散发出比宝珠与玉更华美的光芒，这当真是上天造就的艺术品，不愧是曾统御远古的超然血脉。 看着这种美，他如痴如醉，正如凝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剑。 见得凌青云如此，青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吐出一口光色变幻的电气却转移话题“那‘凤凰’定与我一样，是拥有远古圣兽血脉却未完全成长的异种，只不过它拥有的是凤凰血脉，且比我稀薄些而已，至于真身，它隐藏得很好，即便是我也看不穿。” “你们合击之后似乎交流了一阵。”姚远开口，闻言青蛇目光微闪，晃了晃脑袋。 “它收我一个人情。”说着这话，青蛇声音闷闷的，似乎很不满意。 凌青云愕然随后醒悟，原来如此，他还奇怪为何那凤凰为什么突然出手，原是求这一个人情，亦或说善缘，任谁都知道能在血源界显化龙身的青蛇前途无量，未来就算无法成就真龙，达到山河境也应水到渠成，在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出手相助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龙凤合击扫荡之下惹来的仇家死了一半，剩下的大半又是血源界的原住民，由此还能获得大量血源继续蜕变，这么好的生意谁不会想做？却不是谁能都做。 “不只是人情，恐怕是打算以此达成同盟，或单纯对世人发出信号。”姚远微微眯眼，眼中似有万千智慧之光，龙与凤都是称霸远古的圣兽，它们的后裔与传承者即便无法成长到祖辈高度也可为一时之强，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龙凤血脉何等珍贵，这种生灵在成长之前就很容易被盯上，或取材炼丹，或抓捕驯化，就算天赋异禀在种种危险中依旧不够看，因此同为圣兽血脉者达成攻守同盟自也合乎逻辑，这或许也在对世人宣告一个时代的回归——倘若这两尊异种都成长为祖辈的姿态，再施展出龙凤合击，那该是何等惊天动地之威？ 恐怕就算是空灵强者出手，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吧？ “我倒觉得这确实是信号，但不是警告，而是单纯的宣告。”凌青云呼出一口气，挥剑劈断浩荡而来的环山卫，不知不觉中这剑芒确实凌厉许多，血与火的磨砺好处无穷。 “宣告？”姚远疑惑，身形却也沿着山壁迅速下坠，事实上从离开漩涡之始他们便在迅速下山的途中。 “是的，并非警告觊觎者，而是以远古圣兽后裔的身份向整个世界宣告，曾经统治世界的他们回来了，将重新成就辉煌！”凌青云眼中有着憧憬与复杂，他看向青蛇，后者只是颌首，青眸中有雷，撕裂苍穹浩渺。 “宣告王者归来？”姚远喃喃，陷入一阵沉思，这种态度可与警告截然不同，如武士与王者之差，亦可谓为弱者与强者最难逾越的鸿沟。 “受教了。”降千丈，他松一口气，带有感激的眸子如星辰大海般深邃，看不透。 “那家伙运气太好，分明红得惹眼却藏到最后——就算没有它出手，我们也能全身而退。”青蛇却依旧不爽地发着牢骚，的确，在他们原计划内是没有凤凰相助的，收集到血源界情报的凌青云一行发现每次血源界开启都会在固定时间后开启能够预测出的出口，为此他们设下埋伏，示敌以弱将狩猎者逐个击破，由实力最强的青蛇承载最大压力，最后联手支撑到出口开启，直接逃离血源界，这才是他们预想中酣畅淋漓的惨烈决战，谁曾想凤凰天降，并与青龙合奏一击，强虏灰飞烟灭？ “若没有它出手，我们或许也能逃出，但会狼狈得多，现在更没机会交谈聊天。”凌青云笑了笑，事实如此，换个情境，他们将是带伤逃出血源界的情况，蛮族楔族与怪物固然被制约在血源界内，白斩等外界强者若是不死却会悍然追出，在恢复正常实力的外界他们拿什么与不止一尊天行强者争斗？就算借赤峰地利一路逃亡或向赤峰国求援多半也是九死一生，而现在他们不仅无伤退走，更将已成惊弓之鸟的对手拒之门外。 “我布下符文阵，姚兄那是什么手段？”想到这里，凌青云看向姚远微笑。 “军阵技巧而已，凌兄若感兴趣可以分享。”姚远也是一笑，青蛇则一声低吼，骄傲中透出几分坏心眼“我也以龙族秘法聚集血源布下一阵，若他们真有胆来，就算是那蛮王也别想活着离开！” “可真是造孽！”凌青云摇了摇头，只是脸上充满轻松。 可以想象他们以血源为基础作的重重布置会何等凶险，就算天行者触及也容易殒命，当然天行强者们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地将送掉性命，他们多半会用种种手段试探规避，但这一来消耗的时间却会无限延长，只怕直至此刻白斩等强者都在无比头疼地与血源布置纠缠吧？ 思敌痛处，足可令人捧腹大笑，但若想到还有其他无冤无仇的外界人也受其所困，甚至可能因此而死，就令人心生愧疚了。 心慈手软不成大事，但若心无怜悯，同样不足以称雄。 “出口不止一处，会聚集在那处出口的多是我们的敌人，死不足惜，无意谋害者自会远离漩涡，从其他出口离开。”青蛇忽然开口，闻言凌青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条依旧丈长但愈发尊贵威严的青蛇，它确实成长了，无论是血脉、实力还是心灵。 “凌兄原来有此忧虑，是我考虑不周——但正如青龙所说，无需多虑。”姚远开口，凌青云笑而释然。 “多谢。” 说话间，二人一蛇飞奔疾驰而下，遇毒火分辟，踏熔岩而过，千丈如咫尺，也不知已经下降多少路径，只是不见刚刚离去的凤凰，也未见赤峰平日盛产的种种灾异。 这一路，顺畅无比。 忽有烟起，谈笑风生的一行同时止步，长剑握紧，龙息酝酿，严阵以待间正见赤烟铺展作云，中有长须华服者面带微笑。 “欢迎三位——后世公子，别来无恙？” 。 第五百三十三章：灵华 “后世公子……前辈是？”原本拔剑警惕的凌青云闻言一惊，定睛一看，眼前华服老者竟与先前谈论最强兵种的红衣人有几分相似，而在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几道身影分明也一一重合。 这先是令凌青云下意识松一口气，随后却头皮发麻“前辈究竟是？” 他意识到了，这几名前辈在他最开始看来只是古人论道的情景再现，直至彼此对话方觉是幻术一类，可如今这几名前辈却变幻模样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若不是他再次陷入幻境，就说明……这几人乃是实际存在！ “你不必担忧，待我与你道来。”云雾翻涌，先前那青衣人却披上白袍上前，又笑着望向姚远、青蛇“也请两位小友稍安勿躁，定不会耽误三位时间。” 闻言姚远目光微闪，似有诸多好奇，青蛇则疑惑又不满地一声低吼，大概是觉得几个老头挡了真龙的路，青衣人倒也干脆，直接解答了他们的疑惑“如你所见，我等皆非当世之人，乃是七千年前烈山国公子，先前这位凌公子所见也确实是我等当年论道景象。” 说到这里青衣人一顿，望向凌青云似期待他的回答，凌青云略感疑惑“莫非几位前辈闲来无事，便重演少年故事，恰巧被晚辈遇见，故问于晚辈？” “如你所想，但不止于此。”青衣人露出莫测的笑容“这确是故事，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凌青云眉头微皱，忽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难道说——”这一下，饶是凌青云也不禁瞪大双眼，震惊地看向这几名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烈山古人。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 故事，不差分毫，岂不是说七千年前这几位烈山国公子论道时同样问于旁人，并有着相同的回答？ 是跨越时空的默契，令凌青云恰与当时那人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还是说，他本就是那人？ 他将在某一时刻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 又或者，他登峰时的对话，本就跨越了七千年岁月？ 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但青衣人的话语不像有假，而他自己也莫名对此有种认同感。 “那么，恐怕是共鸣。”在这时，有人信步走出，面带自信“两片时空产生同样的涟漪，玄之又玄地连接在一起，两世人并未交际，光与影却相接壤，以此达成跨越时空的对话。” 语惊四座。 “姚公子之言实在令我等茅塞顿开，却不知是出自何处？”红衣人看向姚远疑惑道，他也觉得这番话颇有道理，但从不曾听闻。 “无书所录，无人曾说，我胡言乱语罢了。”姚远只是微笑，一脸深不可测。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多问。”青衣人叹了口气，再次望向凌青云“想必凌公子此时正好奇我等的身份目的，其实我们兄弟几人都是烈山国末裔，年轻时雄心壮志，还想趁战火四起时建功立业，却不知祖国本就摇摇欲坠，我等习武练兵非但没能力挽狂澜，反陷三十万大军于陷阱，致使烈山国更快灭亡。我们灰心失意，隐居于深山，反倒看破红尘，皆修成天行强者，时值百年以后天下太平，我等同登赤峰，凭吊古今，却被视为意图复兴烈山国的残党遭受追杀，我等无意再动干戈，便自投于烈火，愿将身魂献于圣山，永葬赤峰。” 闻言凌青云微微沉默，如此说来，这几人不就是…… “孤魂野鬼，可以这么说，不过如果叫我们山神或仙人我们会更开心些。”一名烈山公子笑道“与凌公子想得不同，我们并非执念不散而徘徊于此，而是在身死途中蒙受一股奇异能量或精神感召，由此长存赤峰，万年不灭，我想这股力量或许就是赤峰自身的意志，它选中我们，令我们守护圣山直至责任尽时。” “守护赤峰？”凌青云咋舌，这涉及一座大陆核心秘密的话题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了些，他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曾见过青河源头，感受过那永恒而浩大的青河意念，与之相对，赤峰拥有同等念力并显化神迹也不足为奇，但将身死者化作守护山神他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不便多说。”青衣人云淡风轻地移开了话题“这七千年来，知晓我们存在的人不多，今日有缘而告之，还望保守秘密。” “晚辈明白。”凌青云与姚远颌首承诺，青蛇低吼不满，却也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青衣人欣然一笑“其实山神等事都做后话，今日来见，只因与凌公子有缘，临行前愿助一臂之力。” “若是如此还请尽快，再聊盏茶时间，追兵便赶上了。”凌青云还没开口青蛇就没好气地说道，虽然它以龙族身份自傲，但也很清楚现在这是逃亡时间，没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一臂之力早不助晚不助偏偏这个时候住，这群作古山神实在不地道。 “青龙公子放心，即刻便可，不会耽搁行程。”青衣人淡然道，随后抬手，萦绕身边清风轻飘飘地点出一指，顿时将一道青光射入凌青云体内，而后…… “这是山脚？”望着周围的景象，二人一蛇面面相觑。 “不愧是山神，竟掌握有这挪移之法，如此一来虽然耗费不少时间，反比我们自己下山更快。”姚远赞叹，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算他们有些良心。”青蛇哼了一声，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凌青云“刚才那道目光究竟是，你……？” 见到凌青云的一瞬，青蛇与姚远都停止了言语。 清风环绕，而后，却是白茫茫的水雾笼罩在视野。 对他们来说这都是颇为熟悉的一幕，烟波剑诀或烟波领域意境，别说青蛇看了这么多年，姚远在血源界的并肩作战中也已熟悉，但此时分明没有敌人，凌青云何故召出烟波？ 很快他们就发现出现的不只是烟波，轻盈微风、浑浊沙尘、熊熊烈火、闪烁雷光，还有那一道道凌厉而耀眼的金色剑气……忽有风暴席卷，忽成奔流浩荡，忽见雷霆霹雳，忽显万兽奔腾，种种震撼的场景交替变换，从大漠到战场，自雪山流淌向茂密深林……从雅致阁楼到莫测深海，直至那翼人翱翔的云端都是足迹曾踏过的所在，也有一道道符文浮现，如轻烟般飘渺，如大地般厚重，如烈火急掠，成刺针破空，也如一轮神韵无穷的明月高悬在空…… 变化万千，其宗在内，变化的中心是凌青云，这自也是源于他的神异。 “这股气息莫非是……”姚远的目光从雪山、河流、楼阁与深海掠过，如要将这变化莫测的万物烙印在心底“以凌兄的境界，倒是姗姗来迟。” 青蛇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这一幕，身上青光浮现，如玉，萦雷。 “嗤！”赤红的山体猛地撕开一道裂缝，暗红色的毒火猛烈喷出，携着足以将正常人化为灰烬的炽热扑向烟笼雾锁中的青年，在这时忽有一道水流掠过，在即将与毒火接触的瞬间竟化作龙形，张开大口，将整团毒火一口吞下。 “……”见状姚远不禁将目光投向青蛇，这水流无疑也是凌青云手段与境界的显现，既是龙形，怎么看都和这位青龙之子脱不开干系。 “姚兄、青蛇，抱歉，似乎还需耽搁些许时间。”凌青云的声音从云雾中传出，带着歉意，却比往日都更自信昂扬。 “凌兄无需忧虑，尽管突破便是，若有宵小胆敢招惹，就由我们应付。”姚远面带微笑，青蛇亦是点头“尽快突破，别太慢了。” 他们自能看出此时凌青云所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突破之机，其谓之，灵慧具现，灵魂升华。 灵华，凡阶第五境，也是与灵境毗邻，半步走向超然的凡俗最高境。 对无数人来说迈出这一步都难如登天，因为从金身到灵华不再是单纯锤炼肉身并突破桎梏这么简单，而意味着境界的蜕变，由内而外的全面升华，灵华境是灵阶的基础，进入这一领域的修士将以全新的视角看待一直以来生活的世界，蜕变者灵光绽放，心意显现，如天所眷，夺目无边。 但与凌青云此刻的绚烂相比，大多数强者突破到灵华的过程无疑是黯然的，寻常灵华强者突破多是一层灵光氤氲，周身再释放炽盛火光，或刀剑气激荡，这已堪称耀眼，但与凌青云此刻周身雷火缭绕，云雾浮现，诸般光怪陆离景象交替不绝的异象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突破有异，前途无量。”姚远感慨，他毫不吃惊凌青云能突破并引发如此波澜，以凌青云的天赋而言达到这一步本就是水到渠成，在他看来反倒是慢了些。 青蛇不语，却是同感，一人一蛇就这么静静地伫立观望，终于见到芳华洗尽。 光芒中，一道身影大步走出，脱胎换骨。 “久等了。”一步迈出，烟尘散尽，凌青云站在青蛇与姚远面前，自信微笑。 此时的他，已临灵华！ 。 第五百三十四章：别离 “恭喜凌兄踏足灵华境，距超凡入灵又近了一步。”见凌青云突破成功，姚远含笑拱手，真诚祝贺。 “想不到那山神竟能送出这等机缘，不过以你的境界，本该早就突破到灵华境才对，为何偏要人家点拨？”青蛇开口，颇感好奇。 “此事不急，我们先离赤峰，边走边说。”凌青云笑着朝身后的赤红山体望了一眼，姚远与青蛇顿时会意，一齐腾飞而起，背赤峰而去。 “如你们所知，我的境界本已达到灵华境，又在金身境将肉身精神都锤炼到极致，按理说早该突破才对，所以不能突破，实是肉身被一层桎梏压制，以至于一直无法做到灵华相融，实现蜕变。”龙游身法施展却分毫不乱，凌青云娓娓道来“这一层桎梏其实便是侵蚀我身体的诅咒，自瘟疫之谷以来它始终制约我的肉身成长，在提升到金身极境后看似不再制约，其实反将我幽于怪圈，令我始终无法实现突破，而今日山神前辈正是为我祛除了这侵蚀身体的诅咒之力，桎梏一破，突破自然便水到渠成。” “原来如此，看来那几个山神还真有些本事，想那万妖树母还号称需要极品灵石以上的至宝才能祛除，怕不是狮子大开口，或者根本不懂如何祛除。”青蛇点头，也不惮在姚远面前提及隐秘，它青龙之子的身份本就是最大的秘密。 只是听到这话凌青云却微微一愣，不错，昔日万妖树母曾说祛除这诅咒需要极大代价，相当于极品灵石的至宝才能请它出手，以万妖树母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诓骗他这后辈，祛除诅咒之难应该实需此等至宝，而如今山神为他祛除诅咒……难道说，那位青衣山神竟在挥袖间赠了他相当于极品灵石的机缘？ “就连天行强者也对极品灵石渴望至极，即便是山神又岂会为一缘分作出如此牺牲，还那般轻描淡写？”凌青云深感疑惑，难道说青衣山神恰巧知道他身上诅咒的命门所在，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祛除了？还是说对方看似轻松，暗中令自己欠下大因果？ 种种思绪在脑中纠缠碰撞，凌青云步伐不乱却愈发惊疑，精神不知不觉沉入刚刚完成突破的身体，虽达金身境，这具身躯的强度较过去并没有太大提升，毕竟他过去已经抵达了金身境的极致，灵华境本身又并非以锤炼肉身见长，刚刚突破没有提升也是理所当然，可在审视中凌青云忽然望见了…… “原来如此！”凌青云一声惊呼，并对满脸疑惑的姚远与青蛇兴奋开口“你们快审视自身，看看是否有异！” 有异？姚远与青蛇疑惑，却也依照吩咐审视己身，却与过去没有丝毫区别。 “有何异状？四次龙化突破至五阶而已，与血源界内无异。”青蛇随口回答而后一愣，它在进入血源界前可依旧是四阶妖兽顶峰、三次龙化的状态，而后凭不断吞噬血源实力猛进，不知不觉便化作青龙之姿，实力也顺势突破五阶妖兽，而今它虽然不再是真龙形体更没有当初实力，却依旧保留了四次龙化状态！ “原来如此。”姚远却若有所感“我于颅内窥见一枚血丹，凌兄体内莫非也有这血丹不成？” “与姚兄不同，我这血丹在丹田内。”凌青云微微一笑“想来这就是我们在血源界的真正收获，祛除诅咒也正是这血丹之效，山神前辈只是替我点醒而已。” “血丹？我体内怎么没有？”见两人对视而笑青蛇却愈发狐疑了，身涌电光不断内视，从头到尾看了十几遍分明没有一点影子，气得它捶胸顿爪“好你个赤峰，欺我真龙哉？” “你未得龙血至宝却完成四次龙化，并提前感受真龙威仪，此皆为血源之利，岂缺一颗小小血丹？”凌青云与姚远见状都不由失笑，这血丹实是一种缔结于体内的特殊能量体，如同第二丹田般将力量源源不绝地灌输全体，并释放出与血源相近的能量改善体质，好处自不言而喻，但这好处见效于人族，想来就算青蛇体内真的凝结了血丹也会被强势的真龙血脉吞噬炼化，龙之身已然完美，根本无需血丹相助。 “提前四次龙化，却闹得举世皆敌！”青蛇愤慨，忽然摇尾转身，望着赤峰凶光毕露“干脆将知情者统统灭口，方无后顾之忧！” “莫说我等联手依旧不是天行境敌手，便是你真有实力灭口，我又岂会坐视？”凌青云摇了摇头，此刻持反对意见，他们根本不知有多少人进入血源界，但他相信这些人里不全是仇敌，若为保守秘密就赶尽杀绝有违他本心之道。 “你果然会这么说。”青蛇闻言并未发怒，只是一声轻叹，却也并未腾飞再进，只是萦着云雷悬在半空，一双青色的眸子格外认真地望着凌青云。 “六年来，多谢。” “已经六年了……”听到这话凌青云同样止住步伐，抬头望天，红云中的烈日模糊了视线，六年前，他十三岁，晋级中年段后的第一次历练便在青龙山，他与同学并肩作战，斗兽群，战金身，为学院夺得了出世的奇石，自己却在紫魂源的威胁下收获了真正的至宝——与青龙之子签订共生契约。 那年十月，青蛇完成第一次蜕变，而他突破至石魄境四重。 两年后，青蛇完成第二次蜕变，那时的他为金身境，行走天下。 又是两年，他在与赤帝陆九荒的战斗中陷入昏迷，青蛇完成了第三次蜕变，而他亦临近了金身巅峰。 如今，他突破灵华，青蛇则完成了第四次龙化，并以真龙之姿现世。 “你走得太快，不知不觉都超越了我。”凌青云微笑，上前，轻抚那已生出龙角雏形的脑袋，雷电游离于手掌，没有半点疼痛。 毫无疑问，在血源界显化真龙之姿的青蛇很快就会名传天下，消失数万年的圣兽再现于天下，这将掀起一场不亚于帝星降临的轩然大波，青龙之子将被怀有不同目的的无数人盯上，注定要远离世人视线而行，与此同时，一直出现在青龙身侧的凌青云也无疑会被视为目标。 这可比什么追魂殿的杀手可怕太多。 “连累于你，抱歉。”收敛了龙的高傲，青蛇任凌青云抚摸着自己，孩童般。 “若非有你，我已死在艳雀王的火中，又谈何连累？”凌青云笑了笑，而后悠悠一叹“有些不舍而已。” 青蛇点了点头，向后丈远，离开了凌青云的手掌与荫庇。 “我们不仅将从此告别，还将相隔于大陆，下次见面，不知何岁何年。” “我或许会行走在赤峰，或许会纵横于八荒，或在四海遨游，深山大海是龙的舞台，而你的目标是落神大陆，是文明世界。” 凌青云颌首，他理解，龙需要栖息于自然，在那山川河流躲避世人的目光，八荒大陆、赤峰大陆民风尚武却有更多隐藏之地，相比较之下，文明更发达的青河大陆、落神大陆反倒更危险。 “若有急事，可凭那秘术呼唤于我，但有召唤，十万里外，电掣必来！”眸中光芒微闪，青蛇郑重补充，天地之气一时凝塑，见证这龙族诺言。 “你若有事，亦呼唤于我。”凌青云只是这么说道。 他明白青蛇所说的便是龙族秘法唤龙之术，以他们的共生契约实现跨越大陆的对话，这意味着他们未来虽会分离，彼此间的联系却从不曾断绝。 “若还要你相助，我的真龙之身白化！”青蛇哈哈大笑，转身，雷光浩耀，就这么消失在天边。 没有留下多一句话，这么多年，他们早有默契，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彼此的心意。 分别时又何必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兄与青龙之子的关系还真是令人羡艳。”直至青蛇的身影消失，姚远缓步上前，轻声感慨。 “接下来凌兄意欲何往？若无去处，依旧可来我府上小坐，赤峰国虽不及大武强盛，却也非寻常宵小胆敢挑衅。” “姚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这回恐怕要失约。”凌青云摇了摇头“我将在近日离开赤峰大陆。” “也对，剑池大会将近。”姚远点了点头“只是如今江湖风大，凌兄请多提防。” “另外……”他手掌一翻，一枚散发淡淡蓝光的银白金属片便托于掌心“这当中有我近年研究的记载，本打算在府上请凌兄参观探讨，既已无缘，便将此物赠予凌兄，聊作纪念。” “此物……”凌青云瞳孔一缩，凝视着姚远手中的金属片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接过。 “多谢姚兄。”他亦翻掌，将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书册递出“这是我于剑道、符文、生命一道的所有心得体会，便作回礼，希望对姚兄有益。” 烟波剑诀、破军剑诀、浩然风雷诀乃至万灵元术都是家国学院之赐予，不可赠予他人，但明月符文取之于海外，剑技则是自创，包括那诸多感悟皆源于己身，正宜回礼。 “我怕将它翻破，来日可否再送一本？”姚远微笑，凌青云也不禁露出笑容“若我们下次见面，谈笑依旧。” “一言为定。” 相视而笑，转身，背道而驰。 相行渐远，终到别离时。 …… 。 第五百三十五章：落神大陆（上） “你可听说赤峰上开启血源界之事？” “血源界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又是赤峰机缘的一种？这回又是谁得了造化？” “这次可不是谁得了造化，听说起码有上百号人一起进了那血源界，只有不到一半活着回来，甚至天行强者都死了一尊！” “连天行强者都！？那想必也有大造化吧？莫不是出世了一件灵器，要么就是绝学？” “没有灵器也没有绝学，不过却有更厉害的东西……”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急啊，我说了你可别吓一大跳——你不知道，在那血源界内，凤凰还有真龙都出世了！” “凤凰和真龙？你开什么玩笑！那种生物只有神话里存在，都不知消失几万年了，怎么可能出现在世上？就算真有人看见了，也只是幻觉而已，谁相信这世上还有龙凤存在？” “千真万确，就连赤鹰国的艳雀王都发誓担保，你的眼界还能比人家艳雀王更高不成？” “若真是那等大人物担保，倒也未必是谣传……但这未免太不可思议，龙凤若是现世，这天下岂不是又得风云巨变？” “谁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不过听说这次血源界内真龙和凤凰被不少人围攻，却有两人与它们一道，其中之一就是当今赤峰国皇子殿下姚远，另一人则是青河大陆的什么凌青云，似乎还是大武国士什么的……不提姚远殿下，但眼下各国都发布悬赏，若能将那青河人凌青云抓住，赏金百万，若可问出真龙去向更有重赏！” “嚯……赏金百万？难不成那些人就是……” “多半就是想抓这凌青云的赏金猎人，很多人都猜这小子打算出海逃到八荒大陆或落神大陆，所以在这附近和港口布下天罗地网埋伏着，要是真能抓住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听说这小子厉害得紧，在血源界内还杀了天行境……” “杀了天行境？你确定那真是个小子？” “就是个年岁听说还不到二十的小子，不过他天赋高得妖孽，血源界的规则又与外界不同才让他杀了天行强者，在外面肯定做不到，但估计也不是好对付的，真有人想针对他恐怕自己也得……” “嘘……既然如此这就是金身强者或灵华强者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还是好好考虑师门交代的六焰灵芝该怎么采吧，就算真遇到这事也别凑上去看热闹，躲得越远越好！” “确实如此，不过我还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凌青云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生着三头六臂，和我们完全不同？不然凭什么不到二十岁就能杀天行强者，还和真龙凤凰结缘？” “该走了，掌柜的，结账！” …… “虽比青河落后，消息却是一样灵通。”酒楼一侧，络腮胡的汉子将烈酒大口饮尽，豪笑着令小二再上两坛，却暗暗整理消息“赏金百万？还真是瞧得起我，但我就是要从港口乘船离开，又能奈我何？” 爽朗一笑，乔装打扮的凌青云大快朵颐后便走出酒楼，踏上大道，绝尘而去。 金身强者一日千里，如今凌青云更晋升为灵华境，脚程比寻常金身强者快上不知多少，是以从大陆中心的赤峰出发，短短五日就抵达了这西岸沿海一带，他将从此登上前往落神大陆的船只。 至于赏金猎人？悬赏？他对此毫不担心，万灵元术的玄妙可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就算是艳雀王那样有过一面之缘的天行强者亲自在港口检查发认出他的概率也微乎其微，他唯一担心的只有封锁港口，那样他就只能像八荒大陆那样另辟蹊径，目前看来倒无需为此担忧。 “想来还得感谢姚兄。”行在路上的凌青云微微一笑，这片区域正是赤峰国疆域，若没有姚远帮忙周旋，想如此顺利出海只怕不易，都说重宝动人心，真龙现世的机缘更足以令上位者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姚远却能忍住诱惑不落井下石，令凌青云对这意外结识而相交甚短的朋友颇为感激。 不过两个时辰，繁荣喧哗的赤峰大陆西海港口便已出现在凌青云的视野之中，就如寻常的旅者般大摇大摆地走入港口，买下最近一班船票并在酒馆中大口喝酒，凌青云惬意地环顾四周，慵懒的眸中透着几分锐利。 表面上看悠然自在，实际上他却一直警惕着周围，自然感觉到从进入港口开始就落在身上的视线，尤其当自己买下船票，这视线更锐利与密集了数倍，他自问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想来便是所有人都被如此监视了。 “这可是赤峰国境。”脸上毫无动静，嘴上大口喝酒吃肉，凌青云再度为人心的贪婪感慨，不说这天高皇帝远的沿海边境，恐怕就算自己真的应下姚远邀请到他府上避难，依旧会有不少麻烦上门，即便是更文明强盛的大武朝都曾有白虹贯日之刺杀，对胆大包天的狂徒来说赤峰皇子府还不是来去自如之处？ “呵呵，这位兄台看起来实力不错，不知去落神大陆是为何事？”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笑着上前便欲在凌青云面前坐下，正在喝酒的凌青云顿时面色一冷“与你何干？还有，离我的下酒菜远些！” “兄台好大的威风，可识得此令？”闻言原本笑容满面的黑衣男子顿时神色一冷，直接掏出一块雕刻着虎头的令牌在凌青云眼前晃过。 “虎魔令？你是晋国虎魔卫？”凌青云目光微闪“但这又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呵呵……”虎魔卫阴恻恻一笑，眼中流露凶光“我怀疑你就是那大武国士凌青云，若想证明清白就乖乖将实情说出，不然将你交给狐卫，好好逼供逼供。” “哦？”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由冷笑，内心却是无语。 “有够直白。”他不禁腹诽，晋国乃是一大强国，虎魔卫也赫赫有名，但这里可是赤峰国辖地，你一个人外国兵士竟敢在敌国境内大摇大摆地逼无关人招供？目中就算没有王法，也该放聪明些吧？ 赤峰人果然有够粗犷，此时绝不能退，不然就算没有暴露身份，被这蛮横之辈纠缠也够受罪的，眸中寒芒一闪，却已将虎魔卫的擒拿之手扣住，猛地一捏。 喧哗的酒馆中，响起一声令人寒毛倒竖的惨叫。 “看在晋王的份上饶你一命，还不快滚！”凌青云一声怒斥，那几乎被扭断胳膊的虎魔卫面带屈辱，终究咬牙而去，他知道留在此处也不可能战胜这强者，只会徒劳送死而已。 “这位兄台好本事，这些虎魔卫游荡在港口附近，逢人便问是不是那凌青云乔装而成，还仗着武勇伤及无辜，闹得沸沸扬扬，兄台能出手将这混账收拾可实在是大快人心……我姓乔，一介商贾，也正打算前往落神大陆谈生意，不知兄台为何事前往？” 一边说着，凑到凌青云面前的商人还递上一枚彩色灵石，凌青云望了一眼，笑着收下。 “还不是宗门吩咐，非要弄些落神大陆的什么蛇羽石？要不然谁想在这节骨眼上出海？听说那血源界内龙凤出世，赤鹰国主又欲大动干戈，正是我等男儿赚取机缘之时，岂能去落神大陆浪费时间？” “兄台好志气，似龙凤出世那般机缘我们可不敢指望。”乔姓商人笑着恭维，两人三言两语笑谈几句，约定上船后彼此照顾便干脆分别，凌青云依旧大口喝酒，却觉周围目光都敬畏许多。 “刚柔并济，无论身处何处都能便宜行事，只是经历血源界后，我的戾气似乎愈发重了。”凌青云如此自语，他不想惹麻烦，伤那虎魔卫既是立威也是必要的表演，不然人人都以为他软弱可欺，在这尚武的赤峰大陆反倒疑点更大，而那乔姓商人说不定也是试探身份的探子，横行霸道的虎魔卫不过是此处最招惹视线的牌面，真正的监视者都隐藏在暗处，向所有经过者投以怀疑目光。 但这与凌青云无关，尽管他正是令这处港口十面埋伏的主角，但只要他完美饰演目前的身份，便不至于暴露。 他来得巧，只需等待两日就能出海，这可比当初在八荒大陆好上太多，酒足饭饱后就在敬畏目光的注视下回到了下榻，运转功法，身萦赤云如凤。 “我这不死凤诀到底还差了几分火候，也不知落神大陆的蛇羽石可有帮助……不过若是真能寻到那凤凰的踪迹，无论是求取凤凰秘法，还是取凤凰之法，定然都能令我的功法一日千里。”沐浴在火焰中的凌青云自言自语着，忽然却面色一变“来者何人？” 来人没有答话，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亦无声无息地挥舞长剑，如在编织一张墨色的网络，渲染漆黑的剑芒散发着死亡威胁，凌青云一声怒吼，身上火光大耀，周身响凤凰之鸣，双拳挥舞，竭力阻挡幽灵魔剑，直将周围都燃成熊熊火海，却难逃剑如鬼魅，直指咽喉！ “哼……”一声冷哼响起，漆黑的剑与黑色魅影凝滞在原地，下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五百三十六章：落神大陆（中） “怎么回事？突然传来这种声响！” “那边好像有人打斗！” “起火了，赶快灭火！” 直至魅影消失，喧闹声才姗姗来迟，化身为精壮汉子的凌青云则闷哼一声，跌坐在地，良久才摸了摸咽喉的血痕，只差一点，他就会被斩断喉咙。 “灵华中期的杀手……该死的，难道是那虎魔卫……” 懊恼而心悸的声音在屋内传开，任谁都会觉得这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的灵华强者受了教训，再不敢肆意妄为，可事实上，这都是演技而已。 “灵华中期？这家伙的真正修为恐怕是灵华后期吧，且最擅潜行暗杀之道，就算同等级强者猝不及防都抵挡不住，也不知是哪一势力派遣，不过他们果然不敢轻动干戈。”表面面色苍白心惊胆战，凌青云的内心却镇定得很，适才他扮演男子被逼入死角，甚至差点斩断喉咙，可事实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扭转局势，真正剑意爆发对手不死也得重伤，至于斩咽喉之瞬确实惊险，若对方痛下杀手，他也做不到在那刹那间及时躲避，可凭借如今的肉身与万灵元术造诣他却能保证迅速遏止咽喉大出血，伤而不死。 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有余裕演一出戏，直到关键时刻都伪装成擅长拳法的灵华境火修，甚至暗示自己的宗门身份，在猎物面临生死绝境的情况下杀手也确信这没有还击之力的家伙并非那天赋惊人的剑修天骄，故而弃走，不愿错杀目标。 当然，单纯是杀一尊灵华强者对一大势力而言也不算大事，但在这港口将要出海或有嫌疑的可不止一人，若将凌青云扮作的强者杀了，是不是其他灵华强者也得杀，金身强者也得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难道就能逮住甚至未必选择出海的凌青云？恐怕人还没找到，已是被大陆上的诸多势力视为公敌。真龙的诱惑确实令人疯狂，但一来青蛇是否确为真龙还是两说，二来滥杀无辜也未必能增加取得线索的机会，没什么势力会那么疯狂愚蠢。 “多亏姚兄还附赠了这部不死凤诀，不然我虽伪装，也无法将赤峰大陆的强者扮演得如此相像。”凌青云暗自思忖，在屋内呆坐片刻，直至火舌侵身才伸手用那伪装的不死凤诀将火焰吸入体内，一名灵华火修做到这种事本就理所当然，只是一个在生死间走一遭的强者不应那么及时救火罢了。 “但比起那些笔记，这不死凤诀却只是饶头。”一边灭火，凌青云一边回顾着在那金属片上的所见，这银白金属片端是神奇，乃是由从未见过的材料，从未听说的技术制成，只需输入精神力就能阅览其中的海量内容，这倒与无字书有几分相似，但即便是作为无字书之主的凌青云也做不到将无字书的内容呈现给他人，更不用说化作实体媒介了。 在这金属片内记载的正是姚远的诸多笔记心得，包含森罗万象，如姚远对不死凤诀等功法武诀的见解，又包含用兵之道，关于行军、辎重、练兵等方方面面的总结，在这两方面凌青云都获益匪浅，已然见到赤峰国这颗年轻将星冉冉升起的光芒，不禁感慨姚远确为知音，有许多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 但真正令凌青云震撼的是其后的工之心得，这类心得多是工匠一类，例如将某种锻造炉改良使其减少损耗，在马车轮外添加花纹使其适于山地，在爆竹内添加火粉使其更加绚烂等等，都是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但凌青云却越看越心惊。 “这些奇思妙想难道都是姚兄独立想成，还是在他麾下有如此智囊团？”别人看了只觉这位皇子殿下在琢磨奇技淫巧，一笑了之，可凌青云看了却迅速理解这种种发明创造究竟将发挥何等作用，改善农具有利于农耕，改良兵器有利于作战，就算只是将杯盏碗筷稍作改变，说不定也能令商家赚得钵满盆满。 实力高强的修士对此往往是不屑的，常人的吃穿用度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管以妖兽貂裘为衣，以深山灵果为食，一枚宝丹生死人活白骨，远胜医师之竭命，可换做君臣文武对此则不能不重视，这关乎一国上下方方面面，因此无论大武朝、霁月帝国还是赤峰国都对技术改良非常重视，若有谁能改良农具，根治瘟疫，或创造出神机弩那样的强大兵器，封侯封圣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工匠各业自然奋力钻研，种种技术往往登峰造极，想进一步都是难上加难，而姚远的心得中却包含方方面面的改良不知几百种，虽然改良幅度较小不具划时代意义，可若全部列出甚至是可以强国的！凌青云很难想象，这都是一人的智慧结晶。 “这只是成功的实例，其后那诸多猜想更是惊人，实现其中一种都足以惊天动地，而他军中的那神秘武器恐怕也……”凌青云越想越深，他明白即便自己与姚远有着在血源界出生入死的交情，身为一国皇子的姚远也不可能将那些关乎国运的最关键秘密对自己透露丝毫，而只是表面浅显的赠礼就已如此惊人，此人究竟该有多么深不可测？ 他也不会忽略，至今为止，实力表现不亚于自己的姚远甚至没有突破金身境！此人的修炼体系似乎与世人都迥乎不同，这位赤峰皇子身上简直埋藏着比赤峰还要深邃的秘密。 “但愿没有为敌的那一日。”暗叹一声，将火熄灭的凌青云继续饰演着遭受突袭而惊怒不已的强者，直至惊动港口官方，他倒不在乎定会追查出凶手的承诺，而是在诸多探查下继续维持着表面身份，直到登船的那一天。 “就连在这船上都不得安生？”沐浴着海风与暗处视线，凌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不介意借此体验人生百态，航行渡海时仍要扮演他人、不能尽兴赏海还是令他颇为不爽，可以预见这种麻烦不会就此结束，某些人对真龙的执着超乎想象，换一座大陆都会继续追查，更何况，又有哪座大陆的人会无视与真龙相关的机缘？ 最信得过的是，消息与谣传远早于他便传到了目的地。 “魏青这名头是不能用了，卫青？魏清？译为落神语再取同音应该不至于暴露，不，还是谨慎些，直到剑池大会都不能暴露身份。” 那么剑池大会呢？还是隐姓埋名参与吗？可一旦展现剑意，那聚集天下最杰出剑修之地定会曝光青锋金剑的现身，届时群雄窥伺之下焉有全身而退之机？亦或彻底放弃，甚至不参与群英会，默默磨砺到足够应对压力之时再现身于世人面前？ 凌青云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身为一名修士，一名剑修天骄，他将忠于本心的答案。 正如这鼓满风帆的航船，乘风破浪而行！ …… 西渡意外地平稳，赤峰大陆的海船比青河大陆、落神大陆都逊色不少，即便如此还是顺利抵达了落神大陆的东岸，没有狼鲸群更没有海摩修——老实说，再次经过珍珠海并望见天色稍暗的凌青云还真担心那海摩修未死，兴风作浪归来。 若再战一场，他胜负几何？这次没有青蛇助力，但他突破桎梏，已是灵华强者。 分明是令人头疼心悸，如噩梦般的一战，细想起来反倒回味无穷了，对于自己的这种品味凌青云也很无奈。 “大概雨过天晴了吧。”微笑着，心情极好地望着在眼前不断扩大的海岸线，与青河，与八荒，与赤峰都不同，这是这片天下他最后登临，文明而神秘的大陆。 “当真是不同啊。”忍不住默念，万物都有势，一座大陆的意蕴与特点是可以遥遥望见的，便如八荒一眼望去就显出野蛮混乱，令人生厌却又不禁热血沸腾，赤峰则是炽热的，尤其当窥见那最高峰时简直就是东升的太阳，相比下青河温婉太多，哪怕看不见青河出海口也隐见到这座大陆山清水秀，源远流长，纵横五万七万里都笼着和平的气息，这是文明繁盛的乐土。 相比之下，落神大陆的文明之光无疑远比八荒与赤峰两座大陆耀眼，但它却不似青河般温婉而平和，这座大陆没有统一的王朝支配，三足鼎立之势气冲斗牛，如见狮虎与狼三相盘踞，形象闪烁竟是一片星空，这里较八荒文明，较青河混乱，可这种混乱不意味着落后，乃是百家争鸣的盛世，星辰有明有暗，却都在自己的位置，闪耀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在这片星空的中心，凌青云望见了那一颗星，璀璨绝伦耀世，分明便是万古不朽的启明星，它高悬着，它闪耀着，它普照着，它如一柄凌厉的剑，冲破天穹，却撑起了整片寰宇。 那是一颗至高的帝星，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那是一柄神剑，熠熠生辉，照亮长夜。 “剑神。”喃喃着那两字，凌青云的双眼愈发地亮了。 那就是，落神大陆的极点，也正是，他的目标！ 。 第五百三十七章：落神大陆（下） 落神大陆，落神之大陆。 关于落神二字历来有许多说法，有说为诸神陨落之意，暗示这片大地曾有着无比灿烂繁荣的远古文明，后人将神明般的前贤智慧传承发扬也必将创造出最伟大的文明；有说为神明衰落之意，以显这座大陆的人民斗天斗地，驱逐高高在上的神灵取而代之；有说为心神倾落之意，言喻这座大陆富饶美好，令来者流连忘返，如落叶归根般定居于此…… 但最受认可的说法，几千年来都不曾被动摇分毫，那便是追溯至那位伟大存在的命名落神大陆，神所降临的土地。 那位神，就是剑神。 在不知几万年的历史中熠熠生辉，如同擎天柱、启明星般将后世文明支撑照耀的存在，万古无二之剑神。 “古往今来，强者如云，惊才艳艳者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便是天行强者也不过显耀于当代，唯有卓绝非凡者才可青史留名，几千几万年来空灵强者历代皆有，如远古时代更有数尊真龙、凤凰等圣兽并立称尊，其中甚至还有青河龙王等王中之王……” “然而令世人折服，冠以最强之位的，却是这位剑神！”凌青云望着已然近在咫尺的落神大陆，竟是有些痴了，常人看不见的大陆气相在他眼中云涌汇集，终成一持剑男子状立于半空，这男子也不知几千里高，虎视天下，剑耀如阳，双眸比星辰还要璀璨，还未出剑已令沧海退缩倒流，难以想象真正出剑将是何等威势，定如天河浩荡，席卷尘世无匹！ 分明只是臆想，凌青云却看得屏息，他认为自己的想象并不夸张，他已见过山河境出手的威势，名冠古今的剑神定然远在其上，就算一剑将天穹劈开也算不得匪夷所思。 但那位剑神何以名冠至强？想想还是令人不解，按照史书记载，剑神那一时代也有其他空灵强者，但剑神的实力却力压同代，令所有空灵强者甘拜下风，甚至自认不在一个层面。可即便如此历史上也有同样力压同代空灵的绝强者，如青河龙王、玄朝大帝，他们亦在各自的辉煌时代威盖万载，但所有人都默认这几尊大能依旧逊于剑神，难以动摇最强宝座。 当然历史传说众说纷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承认剑神最强，不少人就认为青河龙王、玄朝大帝或自家老祖、神话人物更强，但认可剑神的依旧占了大多数，这就显得不可思议，毕竟几尊最强的大能位于不同时代，他们彼此也没有交手，如何就断定剑神超越其他几位？就凭某本史书上记载的万古无二？显然不足以服众，要说表现，青河龙王府的神奇犹在剑神传承之上，剑宗号称剑神传承者，其实他们所得的剑神传承并不完整，其实不足以凸显剑神之强。 照理说该有什么战绩证明剑神的超然，可偏偏历史传说中都没有这种记载，可世人就是公认剑神至强，落神大陆乐得如此，青河大陆、赤峰大陆、八荒大陆其实心有不甘，却也必须承认剑神的地位，简直像是天下人都被某种魔力所摄，世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法摆脱控制，也正是以此为由，愈发坚信剑神至强之位。 有望势者称，正是剑神的实力实在旷古烁今，以至于天地都认可那绝世之勇，将剑神至强的荣耀铭刻于天地之势，后人仰古自会受其影响，得天之谕，从而认可剑神地位。世人以为然，以此为证据传诵至今。 “真想看看剑神昔日的辉煌啊。”凝望天空，眼中都耀起光芒，凌青云望着在眼中不断扩大的海岸，这片传奇之土，剑修心目中的圣地！ 他将在此回顾传说的风采，并以此迈步，令自己临近传说的高度。 为此所将跨越的艰难险阻，早便了然于心，又何惧之？ 微笑着，船已登岸。 …… 维耶港，又名金银港，落神大陆东南第一大港，甚至可谓为落神大陆第一大港。 “果然繁荣无比。”来到港口的凌青云左顾右盼，不由大声感慨，此时的他还扮演着那赤峰大陆火修强者的身份，这感慨半真半假，对赤峰人来说这座异陆港口的繁荣自然超乎想象，而凌青云即便来自繁荣的青河大陆，在八荒大陆、赤峰大陆游历两年后再见到如此盛状也恍如隔世。 旌旗蔽空、舳舻千里，千万斤之舟如巨鲸卧波，岸边作隔海之壁，摩肩擦踵、川流不息，港口往来众多却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见争执杂乱，这景象自然远远胜过港口常见偷盗斗殴的八荒大陆，也比港口酒馆仍杀机密布的赤峰大陆强上数筹。 “便是沧江港之繁荣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也只有潮州望海港能与之相比，这维耶港、霁月帝国的强盛的确名不虚传。”凌青云走上港口，自有人员接引，恭敬地请他这位灵华强者走在专属通道，有何规矩悉数讲解，总的来说与凌青云在其他大港的经历相似，不过越混乱之地规矩越少，这维耶港的规矩反倒最是繁琐。 当然繁琐也是相对，以凌青云的心力自能轻松牢记，且灵华强者享有诸多特权，只要不是刻意滋事就不会惹上麻烦，凌青云便在港口悠然闲逛，此处汇集八方来客，乃是不同大陆文化交流的重要节点，稀珍宝物也是数不胜数，以凌青云的身份看了都大开眼界。 “珍珠海的九夜珠？还是半个月前刚捞的？运气可真好，不过这也有我一份功劳。”见到一摊位上的漆黑宝珠凌青云会心一笑，这九夜珠藏于深海，乃是九阴寒气缔结的瑰宝，价值少说也有五万金，灵华境探到一枚都是大收获，这回却是渔夫探得，如此收获足以改变一船人的命运。 他可没往脸上贴金，若不是当初斩杀海摩修，这些渔夫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两说，更何况探得至宝？不过凌青云也没打算以此出名获利，当时出手只是他顺着本心而为，非为名利而往。 “不过在八荒大陆可没见到千锻境渔夫摆摊卖九夜珠，倒不愧是霁月帝国。”凌青云微微一笑，对这座帝国的强盛有了直观认识，若国家缺乏威信，没有自保能力的渔夫是绝不敢将如此重宝当众贩售的，放在八荒大陆的街上早就人财两空，而霁月帝国的强大却足够威慑宵小维持秩序，将这八方来客汇集的港口管理得井井有条。 “赤鹰国的炎鹰宝羽竟能卖出千金高价？那炎鹰也只是略为罕见的寻常妖兽而已，挑选最鲜亮翎羽保养确实不易，但以如此价位卖出也堪称暴利，千金全是国兽噱头，果然哪里都不缺虚荣之人。” “八荒妖域黑山之莲？还言黑山老妖手植？虽不知真假，但这莲花确实灵性非凡，价格倒也不算离谱……” “八荒大陆狮炼宝典？那可是兽悍谷镇宗功法，怎会流落至此？”也有商品令人惊愕，打听才知道去年还在八荒大陆作威作福的一大势力竟已灰飞烟灭，两大天行境谷主一死一逃，令八荒大陆北部局势变幻莫测。 “谁叫他们竟敢打白帝的主意？没被屠光弟子，还留下血脉就算白帝大人仁德了，还放言和霁月帝国作对，堂堂霁月帝国又岂是他们有资格招惹的？”商人摇头晃脑，嘲笑着灭亡势力的不自量力，换作过去修为只是石魄境的他当然不敢如此，可如今兽悍谷已灭，自可随意嘲讽，大逞口舌之快。 “就连那位白帝也亲自领兵摧毁大势力？看来八荒大陆的局势自帝星降临后也是愈发混乱了。”凌青云暗自感慨，多少也看出这商人算是逃难而来，虽不知用什么手段得到狮炼宝典，如今却对霁月帝国吹捧至极，只愿以此得到接纳。 “这位爷对兵器感兴趣吗？咱这儿刀枪剑戟，棍棒斧钺，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都是大师之作，买件不用来防身，赐给下属弟子也不错。” “哦？你这儿的兵器还真有些门道。”被吆喝吸引的凌青云认真端详了铺上的商品，那鱼龙枪取千丈铁莲作杆，包水蟒鳞为皮，枪头取深寒沉银打造，较玄铁兵器轻灵锋锐，在水修手中更是难得精品，那黄铜盾牌看似脆弱，却不知以什么金属反复锻造而成，以玄铁剑切割竟只留下浅浅白痕，恐怕以铁精兵器都难以毁损，唯一缺陷是过于沉重，可轻薄外表却能出其不意。 “我也随姚兄见过军中锻造，每一大陆工艺都略有不同，神兵阁当属独步天下，这铺中作品却也有优胜之处。”凌青云饶有兴趣地看着，剑修也算半个铁匠，观察不同兵器的特点，推断其工艺对剑道修行都是大有好处的，他最在意的无疑是剑，因此环顾一圈后目光就落在那柄闪耀淡淡蓝光的剑上。 “镇店之宝天星剑，引纳星空之力，可斩虚空日月？好大的口气！”凌青云看着都不禁微笑，他一眼就看出此剑的虚实，当然斩不了日月星空，但确实比普通铁精宝剑强上不少，甚至与他有些投缘，抵得上半柄灵溪剑，自然价格也是不菲，但以他目前的财富只要愿意还是足以买下的。 踌躇片刻，凌青云摇了摇头，将手指向另一件商品。 “这个我要了。” “承蒙惠顾！” 拎着黄铜盾牌，凌青云转身离开，他对这面盾牌的内部构造颇感兴趣，甚至觉得有可能借此激发剑意灵感，因此买下仔细参详，至于那天星剑…… 宝剑虚影在眼前显现，凌青云只是摇了摇头。 他另有打算。 …… 。 第五百三十八章：醉与贪 “这维耶港还真是包罗万象，甚至连我霆州出产的霆晶都有搜罗，阔气的大人物倒也不少，肯花十倍百倍的价格将其他大陆的奇珍买下。”行走在喧闹繁荣的港口，凌青云已对这座港口有了初步了解。 不同于他曾走过的任何城市，这维耶港实在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包容与开放，在这里能见到赤峰大陆的红发大汉与请来港口翻译的八荒渔民讨价还价，能见到狄族的勇士将海中妖兽当众贩卖，能见到来自四座大陆的学者在阁楼高谈阔论，能见到肤色、发色、高矮胖瘦、语言种族都不相同的人行走在同一条街道，不同风格的楼阁庙宇共聚一堂，网罗天下之珍，摆满令人目不暇接的奇宝。 他在这里听到了所有能听懂的语言，看到了所有曾学习的文字，见到了北境草原的牧民；见到了大武国都的公子；见到了剑君之国的剑修；见到了八荒荒野的猎人；见到了赤峰火中的强者，见到了廊腰缦回的楼阁；见到了琳琅满目的商铺；见到了厚重的庙宇；见到了金碧辉煌的殿堂…… 似乎只要是世上存在的事物都能在这繁荣的港口见到，奇珍异宝也好，奇人异士也罢，登高远望，一方是辽阔海洋一方是苍茫大地，摆摊的老者或许是哪位世外高人，店铺府库与那满港船舱不知贮存几千万金财富，拍卖行生意兴隆，能见灵阶强者含笑走入，据说只要身家足够，想要在这买下一件灵器也并非妄想。 “如此包罗万象，规矩却比我青河大陆的港口更加森严，依旧井井有条！”凌青云暗自赞叹，他认为这是自己故乡所不及的，同样是不同大陆文化交汇处的港口，为何人家就更为繁荣？要知道维耶港虽然同时与赤峰大陆、八荒大陆交流往来，青河大陆的沧江港与望海港却也是同时与八荒大陆、落神大陆贸易的，依他所见商贸确实发达，文化交流却不及此处昌盛，更遑提有众多来自其他大陆的能人定居于此了。 “且不提八荒大陆，赤峰人信仰赤峰，安土重迁，大陆虽有战事仍算是安定，仍有不少人选择迁居落神大陆，足可见落神大陆，或是说霁月帝国对他们的吸引力，如今看来这维耶港确实极为开放，能将不同文化与来客兼收并蓄，我们青河大陆的港口则相对保守得多，以大陆文化为主流。”看出端倪的凌青云暗自思忖，究竟是哪种制度更好？如今所见维耶港的开放缔造了这座大港的繁荣，还令其他大陆的人才竞相投奔，来自不同大陆的商贩旅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同胞与宜居住所，自感其德，哪怕规矩更森严也愿意遵守，相对来讲青河大陆的港口就死板得多，不管你来自哪座大陆哪个国家都按青河大陆的规矩来，衣食住行遵循青河大陆的传统，这确实便利，在外人看来却有些不懂变通。 思索着，漫步着，凌青云忽然扭头，却见一道身影步入一旁岔道，但已突破至灵华境的他感知何等敏锐，早已察觉到此人一直在注视自己，跟了他整整一炷香时间。 “服饰体型都毫无印象……为了不令我怀疑，没有派遣同船者，而是派遣其他探子跟踪打探？”凌青云眉毛一挑，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直接走进酒楼，点了几样闻所未闻的菜式便吃喝起来。 老实说，这追踪者的执着都令他有些佩服了，明明他已经扮演得够好，横跨大海到落神大陆还是没脱离监视范围，凌青云相信这并非自己演技不精，而是对青蛇觊觎者为了找到真龙线索不惜大海捞针，对某个稍有嫌疑的人士都跟踪调查，如此一来消耗的人力物力自然数不胜数，执着至此，天道酬勤都该让他们得手了。 可惜凌青云并不打算向敌人酬勤，即便抵达落神大陆后威胁大减，但这种麻烦还是尽快摆脱为好。 “不过说来这维耶港的食物也确实不同别处，单是这虹彩酒，过去曾有耳闻，却从未真正尝过。”饶有兴趣地将那五颜六色却不显突兀的饮料倒入口中，化开的并非令人发醉的酒精味，而是波浪板层叠起伏的酸甜，见多识广的凌青云也不禁咋舌“柑橘、草莓、葡萄、椰子……这种种味道究竟是怎么组合在一起也未曾交混……” 其中奥妙，饶是能演绎出一方剑意天地的脑袋也想不明白，用银刀叉起一块滋滋冒泡的烤肉送入口中，凌青云又是一愣“这所谓牛王肉竟是鱼肉？只是颇有嚼劲，又不知是如何烹饪。” 接下来又将几样特色菜都品尝一遍，确实各具风味，就连米饭都堪称冰火两重天，一边晶莹剔透，水果般多汁清爽可口，一边深色粗糙，用力咀嚼后顿时满腔火辣，令人想要流泪却大呼痛快。 “算是开了眼界。”凌青云感慨，唤来小二“你们这几道菜有何名目，是何来历？” “这位客官真是有眼光，咱家这几道菜可都不一般，这虹彩酒便是由二十一种材料制成，不仅甘甜味美，还能助益修炼，乃是五百年前一位奇人无意中烹调而成……”提及菜式名目，店小二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原来这些菜式甚至都有一段光辉历史，在八荒大陆、赤峰大陆甚至青河大陆诞生，历经衍变改良最终成了这家酒楼的成品，材料也选取不凡，有许多都得跨海运来，可以说最普通的大米都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这么吃上一顿少说也得几十金，就这样还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 老实说，若不是凌青云作为灵华强者具有特权，还真吃不上这令人羡艳的一餐。 “一度千金，却也值得！”听明白的凌青云感慨，吩咐小二再上几样招牌菜，今日便大快朵颐一场。 老实说一顿饭花费上百金对灵华强者来说也可谓铺张浪费，这么多钱可以换成丹药、灵石，都是修炼资源，而灵华强者作为最接近超凡的存在，足可辟谷，吸收天地能量维生，这么吃上一顿虽然也食补了不少，本质还是满足口腹之欲，浪费得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但凌青云看得很开，引用前贤名句，饮虹彩酒，未醉而醺，倚在椅子上颇为惬意，平时的他克己复礼，谨慎而节俭，可如今他饰演着性格不同的赤峰强者，又与亲人分别，渡过茫茫大海依旧受跟踪追捕，不得不隐姓埋名……伤感、忧愁与憋屈徘徊在心，终需浇愁。 “何必改名换姓？赤峰也好，落神也好，有何觊觎者，打杀便是，吾为剑修，十步杀一人，堂堂走天下！”双眸忽耀，心中的醉唱虽未脱口，神情却蠢蠢欲动，恨不得点出一道剑光直将那躲在隔壁的探子钉杀，二话不说杀出港口，挡我者死，快意恩仇岂不痛快？可意识到自身想法的凌青云却无奈摇头，满酌一杯饮尽，胸中辛酸苦辣。 “走出血源界，天弃不解，杀心却愈重，或许我缺这分狠辣，又或许这根本不属于我。”凌青云默念，别人走出血源界，忆得突飞猛进，血色长空，而他所见却是黑白二分，福祸相依，这场来自赤峰的机缘确实是各方面突破的良机，缔结丹田的血丹更蕴有莫测之威，但他认为血源界带来的不只是机缘，亦是与诅咒相当的大凶险。 因一次次杀戮产生的戾气，吞噬血源而突飞猛进产生的快感与依赖……意志不坚者足以成魔，根本不足以走出那方天地，拥有神石的凌青云隔绝戾气，更可怕的却无法杜绝。只需杀戮就能从敌人的生命力中汲取力量，几天内赶上数年的修炼成果——谁能抵御这种诱惑？只要是真正的修士就必然动摇。 这是魔鬼的诱惑，令凌青云渐渐怀疑血源界降临的理解，只是类似雨雪风霜的自然现象？或是为了造魔，锻炼心志坚定的最强修士？赤峰有山神，谁知道是否有真正的赤峰之神？而那丹田的血丹固然散发出强大的力量，却也将那猩红扩散于周身，这是否是一种诅咒，正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紫魂源的气息与疯狂在眼前掠过，凌青云怀疑血丹是否有相同的威胁，但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浴血拼杀出的大机缘，按照情报似乎其他离开血源界的强者都不曾缔结血丹，或许是他们隐藏，但凌青云更相信这是自己创出斩杀天行之战绩的辉煌战果，他既能杀天行，自也能将这战利品完整驾驭。 “呼……”长呼一口气，举目望去，杯盘狼藉。 “是我醉了，还是入戏太深？”无奈一笑，凌青云起身结账，走出酒楼，走过街道，走在喧闹繁华，走向旷野苍茫，脚步蹒跚，离那灯火阑珊处渐行渐远。 自有不止一双眼眸注视，凌青云所感，只是笑。 我在此，谁有胆，自可取之！ 。 第五百三十九章：灰色之城 “吼！”伴着一声低吼，伤痕累累的黑甲妖兽转身便走，青年淡然抬剑，锋芒已与妖兽脊背连成一线，忽然挑了挑眉毛，望着几道黑影从树林中掠出，缚绳撒网，又以劲弩射击，妖兽挣扎愈弱，终究哀吼着倒在网中。 “你们是……捕兽士？”使剑的青年阔步向前，有些冷漠地看向这突然将自己猎物夺取的几人，这几人都着与树林同色的战衣，其中一名面容和善的棕发中年人忙上前应话“这位小兄弟，夺你猎物是我们的不是，先向小兄弟赔罪，但我们兄弟几个也进山好些时日了，这头妖兽我们也有留意，麻烦小兄弟行个方便，将这妖兽让与我等。” “让？”听到这话青年眉毛一挑，长剑抖出一朵剑花，看着中年人只是冷笑“你想试我手中之剑可还锋利？我为杀这头妖兽单是丹药都耗费不少，更与它追逐一日一夜，你们却出来捡漏，想凭三言两语就将我的战利品夺走不成？” 望着近在咫尺的长剑闪耀寒芒，中年人的瞳孔一阵收缩，他可是看清了这柄剑的威力，妖兽的黑甲不可谓不利，依旧被悍然切开，倘若这剑斩到自己身上……他讪笑一声“小兄弟误会了，我们也没有夺小兄弟战利品的意思，只是想将这头妖兽买下而已。” “买？”青年目光微闪“多少？” “果然是剑君国的剑痴，说话真是直来直往，毫不客气！”中年人心下暗骂，他可是有大靠山的捕兽士，平日也算受人敬仰，要不是看这青年确实实力不凡哪会这么客气，直接将妖兽抢来便是！可眼下他还是得好言好语“六百金如何？这价格可不低。” “六百金？”听到这话青年只是冷哼，长剑冒涌一道剑气，直将大地犁裂“你当我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单是这头妖兽的妖核，不值六百金也得五百金，更不用说它还有一身皮毛血肉，将其活捉价值更得翻倍，你想用六百金将我打发了？” “小兄弟……”中年人后退一步与同伴并肩而立，望着入地三分的剑痕目露忌惮“这头妖兽虽然强悍，到底也只是二阶妖兽，妖核能值三四百金就差不多了，算上血肉皮毛或许能番上一番，可在这深山老林你能将血肉皮毛带走多少？取得多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其他妖兽，又容易腐烂，一具尸体能换百金就差不多了，这六百金可不低，还省你处理尸体的麻烦。至于活捉……小兄弟的宝剑虽利，若没有我们的网兜麻药恐怕也没法将这畜生活捉吧？伤这妖兽确实是小兄弟的本事，但将他活捉却是我们出力，怎么也该分一杯羹才是。” “老大说得不错，小子，给你六百金已是给足了面子，别不识抬举！”中年人身后的一名男子也发出低吼，他眉目剽悍，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手中一柄战刀更是萦绕火光，跃跃欲试。 “哦？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几位抬举不成？”青年冷笑，周身有刺目白芒腾涌，毕露锋芒。 “老三，别多嘴！小兄弟，各退一步如何？八百金，我们单是要将这妖兽带出山林，也得冒不少风险，药物消耗花费也不低。”中年人拦住身后男子，沉声道。 “一千金。” “……九百金如何？” “一千金，我不想说第三次。” “也罢，就当我交了小兄弟这个朋友！”中年人叹了口气，与同伴沟通片刻，递来一鼓满锦囊“其中之物，值得上千金。” 青年一手接过锦囊，一手持剑剑气喷薄，神色冷峻得令中年人眼皮直跳，他检查片刻，颌首“成交。” “呼……”听到这话中年人松了口气，而后满脸笑容“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在下霍穆特，隶属狂兽斗兽场，若小兄弟还有收获大可卖于我们斗兽场，价格包你满意。” “我会考虑的。”青年淡然答道，瞥了一眼网中已无力挣扎的妖兽，转身就走。 直至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几名捕兽士才松了口气，其中那持刀男子直接就沉下脸来“老大何必付那小子一千金？我们的报酬就这么被分走一半！他也不过是区区石魄境，咱们一拥而上，还怕收拾不掉一个毛头小子？” 其他几名捕兽士也出言附和，闻言霍穆特面色一沉，当即厉叱。 “蠢货！” “干这行多少年了，你们怎么还跟愣头青似地，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们是捕兽士，是猎人，不是那些动不动就跟人拼命的莽夫，捕兽得用陷阱毒箭，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我们暗地里观察了也有一炷香时间，你们就没看到这小子的剑有多么锋利，连这么厚的兽皮都被划破？要是这柄剑斩到你们身上，你们谁有把握保住性命？” “他的剑气是锐，但体魄也就一般，同样挨不住我手中之刀！”持刀男子不服道。 “你的刀就比这头妖兽的爪牙要强？”霍穆特却只是冷笑“看起来他的体魄确实不强，但先前妖兽屡次冲撞全都被他招架或避开，就这身法，他要走你们谁留得住？凭此人实力恐怕已经足够与金身强者一较高下，就算真不长脑子跟咱们拼命，咱们赢了也得伤亡惨重，而若是留不住他，被他的师门找上门来也是不小的麻烦！” “虽然这小子多半是剑君国人，裁决会对我们有利，但若他是剑宗弟子呢？就凭咱们狂兽斗兽场根本兜不住！”中年人越说越气，只是狠狠地瞪着几名部下“老子所以是你们的老大，就是因为你们一个两个都不长脑子！今天的事都给我好好想想，别为了省点钱，把自己还有大伙儿的命都搭上！” 山林深处，男人的咆哮传荡不绝。 …… “林先生您可真有眼光，无论丹药、灵石、兵器还是情报我们这里都是最齐全的，别说是这种情报，就算是遗迹藏宝图，只要价格合适也可买下。” “不必，这些便已足够。”青年淡然一笑，将价值不菲的情报簿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接下来，不妨去那斗兽场看看，却不知与八荒大陆有何不同。”扫视着情报簿内的信息，青年暗自想到。 林傲，这就是他此时所用的名字，魏青之名早已名传八荒，随着真龙之事传开恐怕更会被有心人留意，哪怕青河语、落神语、赤峰语在翻译过程中会改变含义读音，只需取同音不同字就能令一般人难以联想到此“魏青”即是彼“魏青”，凌青云还是决定减少风险，用另一身份行走大地——这名字正是从老朋友林谦诚那儿借来的，老实说，凌青云觉得这名字更适合对方。 扮演着赤峰强者的他在短暂驻足后离开了维耶港，依旧感受到追踪视线的他转身走入深山老林，轻易甩开眼线并以如今的身份继续游历，享受了灵华强者特权的他决定低调一些，目前扮演的林傲只是一名石魄境修士，充其量由于剑技精湛足以与金身强者一战罢了，真要说来属于由于突破不到金身境在南明学院没法毕业的那一档，行走大陆倒也足够，只是面对什么大事就显势弱了。 以至于，遇到一群实力更弱的捕兽士都令对方产生杀人夺宝之心，要知道这可不是八荒大陆，法律规矩都森严得多，即便强者为尊的思想没有那么强烈，真要面对一尊灵华强者寻常石魄境可是一点歪念都不敢有的。 “不过，确实与维耶港不同。”行走在街道，留意着行人神色的凌青云感觉到了氛围上的差异。 剑池大会在即，他行程不慢，人前只是石魄境林傲，野境无人时则全速赶路，转眼跨越上万里，虽然多行旷野倒也经过几座城市，确实感觉到了霁月帝国与大武朝的区别，这里有着不同的文化习俗，有着更多教派信仰，法律更加完整森严，国力盛强，非八荒赤峰之邦国可比。 但相比下，这座名为达克桑的城市却令他重温了八荒大陆的气氛，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历史不长却以惊人速度发展扩张，三百年前的它可以说只是不起眼的村镇，如今却已名扬落神大陆，成为霁月帝国东部不容忽视的大城——尽管它的名声不是很好，以至于被冠以灰色之城的名号。 确实能在这里感觉到“灰色”的氛围，别的不说，单是行人的眼神都更桀骜凶戾，街上孔武有力戴兵器者远不止普通城市的一倍，也不见维持治安的城防军，就在刚刚的店里，店员甚至暗示有韬光剑、神机弩出售。 那可是无论哪国都被严加管控的战争兵器！ “达克桑，苍狼侯爵封地，亦是霁月帝国最混乱之城。”翻看着情报簿上的记载，凌青云不由喃喃，苍狼侯爵，原是继承吞狼国国主之位的有力候选人，在竞争失败后恐遭新国主清算便率众投靠霁月帝国，将吞狼国大片疆土双手奉上，霁月帝国趁势进攻，边界向西扩张了两千里，在落神大陆声威更甚，那背叛祖国的吞狼王储立下大功，得封侯爵。 即便如此，霁月帝国对这无义之人毫不信任，因此虽授爵位，却不肯授予实权，更将其调到远离老家的帝国东境，给了一块山脉边陲的贫瘠之地打发，苍狼侯爵自是愤恨无比，只是兵权被夺也不敢忤逆霁月大帝的旨意，接收达克桑后却不肯正常建设，以吞狼国人的性子招来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竟然渐渐经营出霁月帝国境内最大的“无法之地”，就像是要以此反抗帝国的放逐一般。 换其他人如此肆意多半早就万劫不复，然而霁月先帝为开疆扩土，不惜与苍狼侯爵歃血而盟，保其富贵安全，不愿违反承诺的当代大帝也只得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了苍狼侯爵的胡来。 时至今日，任谁都知道达克桑灰色之城名号，这便是法律森严的霁月帝国境内，最混乱之土！ 。 第五百四十章：斗兽场 “拉尔！拉尔！拉尔！拉尔！” 圆盘状的盛大舞台充斥着狂热的呐喊，或布衣白丁，或华袍显贵，又或佩戴兵器的剽悍武者，满堂观众都兴奋地望着步入场内的男子，这男子上身，手中仅握一柄不足一尺长的匕首，交叉状的刀疤显得原本年轻的面庞历尽风霜，观众的叫喊声随着男子走至场地中心而愈发火热。 也就在这时，场地另一侧的黝黑大门轰隆升起，伴着观众席都能听见的暴躁兽吼，一头身形如狼，身披黑甲的妖兽迫不及待地从门口扑出，先是情不自禁张开血盆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而后左顾右盼，写满凶戾的猩红双眼环过全场，终于锁定在正前方的男子身上。 一瞬间，来自深林的杀意暴涌，形成如有实质的目光令猎物坠入冰窟——但这一回的猎物分明不同以往，被恐怖妖兽以冷漠视线注视的男子狞然一笑，面上竟浮现出毫不弱于黑甲狼兽的嗜血疯狂，强壮有力的双腿在地面一蹬，整个人便似炮弹般暴掠而出，图穷匕见，方显猎手张狂。 “拉尔！”见到这一幕，满堂观众的情绪更为高涨，斗兽场的氛围霎时间达到了。 本闲庭信步，试探性接近猎物的妖兽动作一滞，原本充满暴戾的红眼也浮现出些许惊愕，似乎从未想过这个气息还不如自己的猎物竟敢主动攻击，这一失神便堪称致命，咆哮而至的男子如同一头更为凶悍的狂兽，一身肌肉膨胀，青筋毕露，动作却丝毫不慢，三寸铁匕从狼兽颈侧掠过，接着无比凌厉而精准地扎入狼兽的前腿根部，妖兽随着血液飞溅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布满利齿的大口汹涌着暗红气旋悍然向前，要让胆敢伤害自己的猎物付出血的代价！ 危在旦夕，生死一线，见得此景的观众们不由惊呼，当事人却轻挑眉毛，口吐浊气伴着足尖一点便令原本前倾的身子来了个急转弯，险之又险地避开妖兽全力扑咬，最凶险时獠牙与胸膛的距离甚至仅有半寸，在大多数观众眼中分明已经咬中，着实为此捏一把汗。 直至角斗士毫发无伤地傲立在众人视野，观众才为此振奋欢呼，却见这角斗士在观众支持下犹如天神下凡，面对一头目露红光的发狂野兽连连躲闪，将石魄境强者都未必招架得住的扑咬轻盈避开，实有不备之时便用臂膀硬撑獠牙利齿，妖牙刺入，血芒肆虐，便是铜皮铁骨也难免模糊，即便如此男子脸上不见半点怯懦，咆哮怒吼，凭气势生生慑退狂兽，令好不容易咬住猎物的妖兽骇然跌退，利齿撕下血肉之丝，角斗士紧咬牙关，牙缝中不漏出半声痛呼，匕首却如蝴蝶翩翩，在妖兽的脖颈、四肢刺出一个个血窟窿。 几十回合后，黑色兽皮被鲜血染红，血盆大口虽有碎铁裂金之利，四肢疲断的妖兽却不得不瘫倒在地，绝望地仰望那本以为可以轻易撕碎的猎物，男子却将染血的匕首收在臂侧，转身面对四方各相抱拳，看也不看落败的妖兽一眼，转身离开。 欢呼，呐喊，在这段时间内潮流汹涌，如同狂欢的海洋。 “不愧是角斗士——或者说斗兽士。”观众席上，将整场战斗收入眼底的凌青云也微微感慨，他自然看出这名为拉尔的角斗士不过石魄七重修为，而这头由他亲自捕获的妖兽却是顶尖的二阶妖兽，换一尊石魄境巅峰武者前来也不敢说有必胜把握，拉尔上身，仅持匕首，在如此逆境仍可战胜被激发凶性的妖兽，可谓打出越阶挑战的辉煌战绩。 当然这种战绩是有诸多因素为前提的，这头妖兽虽得休养，并以药物激发凶性，但明显饥肠辘辘，暗伤未愈，算不上全盛状态，而拉尔看似无兵无甲，手中匕首实是接近铁精的极品兵器，身为体修的他即便不着甲胄，生存能力也未必弱于全副武装的同级强者，像他这样的斗兽士也经过严格训练，深谙与野兽搏杀之道，早在出战前便制定策略，有万全准备，反观黑甲妖兽被抓来之后便缺乏补充，被囚禁数日突然放出，还没摸清楚情况便遭遇大敌，十成实力未必发挥得出六成，自然大败。 即便如此，也不是谁都有能力创造如此战绩，并炒热全场气氛的，凌青云为修习万灵元术研究过许多野兽的动作习性，自然明白这背后需付出多少努力，斗兽士并无万灵元术助益，这方面经验可谓是搏杀而就，挥洒的不只是汗水，更是血液，能达到这地步极为不易。 观众席上，不少人都高声呐喊，呼吁角斗士斩杀妖兽，彰显威风，倘若角斗士真这么做了，无疑会令场内气氛更加火热，但拉尔只是冲支持者们回以微笑，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场地。 开玩笑，身为角斗士的他背后可是斗兽场，每一头斗兽都是捕兽士辛苦捕捉，或高价收购回来的，这头妖兽没受致命伤，大有价值可言利用，怎么能轻易杀掉？利益方面，可都是算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勇猛的斗士退场，伤痕累累的妖兽也被抬走，观众或恋恋不舍地唏嘘或是不满笑骂，倒也回味着先前的战斗一一退场，见状凌青云也微微感慨“斗兽场虽然是从八荒大陆传来，但霁月帝国的斗兽场却截然不同，八荒人恣意在上，将角斗士视作低贱之业，高坐台上欲观流血伤残，恨不得角斗士被猛兽大卸八块之景，落神人看的却是战斗，崇拜角斗士的矫捷身姿与精湛斗技，乐意见到同族战胜野兽，灌以人定胜天信念。” “如此一来，八荒角斗士只当煎熬，落神角斗士却视之为荣耀，或许不及那些优胜劣汰的猛者凶悍，却保持自信以源源不绝的斗志钻研斗技武功，反过来向支持者们传播信念，鼓舞世人，正向循环。” “于八荒斗兽场观战只觉厌恶，但这落神大陆的斗兽场却别有意蕴。”凌青云嘴角微扬，连带着都想将这灰色之城夸奖一番，就算这灰色地带在霁月帝国口口相传中多么混乱险恶，比起八荒大陆的大多数区域还是稳定得多，但在这他却见到了更多的尚武与冒险精神，这对一国而言弥足珍贵。 摇了摇头，正当凌青云打算与观众一起退场，一道百灵鸟般的清音却婉转流向耳畔，在嘈杂的斗兽场内竟是说不出地清晰与悦耳。 “这位兄台可否留步？” 几乎是下意识地，凌青云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却见一名少女面带微笑，俏立在他面前。 这是一名有着如墨黑发的女子，一张精致出尘的俏脸莹如雪玉，无疑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灰色长裙掩不住那有致身段，半遮半掩的银蓝手镯闪烁秘辉，若藏金山宝库，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双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就似两轮带有魔力的红月，令人一眼望去就无法忘怀，却在对视中灵魂悸动，只觉被这双不可思议的眼眸看透心灵。 是神女临尘，还是魔女出世？突兀地，凌青云竟生出这种念头。 此女来历非凡，眼中流过一分讶异与凝重，凌青云露出微笑“这位小姐莫不是打算与我相叙？” 闻言少女盈盈一笑，屈膝微礼，倒显神采飞扬，简单的动作亦透出十足的优雅。 “妾身名为薇莉安，适才见兄台神情肃穆，似对这斗兽场颇有见解，不免见猎心喜，想请兄台指教一番。”名为薇莉安的少女彬彬有礼，言语温和，可偏偏凌青云竟在这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这令他略感惊讶，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正是在血源界与艳雀王白斩激战之时。 难道这看似年轻貌美的少女实是深藏不露的强者？凌青云眸光微闪，却一眼望透了少女的修为——金身二重，年岁似与自己相仿，这天资自然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放在南明学院属于普通学员，比他目前扮演的林傲强上一筹，离真正的大陆天骄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单看言行气质，显然是贵族无疑，莫非便是那股上位者的气质令我动摇？”凌青云暗自疑惑，要知道他可是和不少大人物照面过的，包括众多天行强者，雨师、白帝、万妖树母甚至武皇，自身也是大武国士，能与青河大陆的一般诸侯平起平坐，寻常达官显贵的气场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效力，可这女子…… 诸般心念从心中掠过，呈现在表面却是和煦的笑容“能帮上薇莉安小姐正是我的荣幸——酒楼一叙？” 奇怪……虽然有顺着对方话语的意思，怎么说出话时却感觉自然而然？凌青云莫名感觉到一阵微妙的诡异，却正对上那双红眸。 宛如两颗赤红的星辰，将他的心神扯入其中。 此时映耀在凌青云心中的，竟是沐浴不灭辉芒的赤帝陆九荒！ 瞳孔微缩，凌青云轻轻摇头，再抬眸，正对上黑发少女梨涡浅笑的俏脸。 “正巧小妹已在星葵酒馆定有包厢，公子不妨同往。” 。 第五百四十一章：薇莉安 “林公子，请，这婴儿果可是灰色之城的特产，在我霁月帝国也不难见到，便当是小妹我略尽地主之谊。”莲步轻移，玉手相邀，黑发少女款款而笑，看起来也就二八的年岁却透出贵妇般优雅端庄，却又似一位粉面含威的女王，微笑中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力。 “听薇莉安小姐的口气，却已知我并非霁月帝国人？”凌青云应邀落座，拿起一枚婴儿果端详把玩，不得不说这果实确实符合其名，形如苹果却只有红枣大小，果皮鲜红，几分褶皱看起来竟似婴儿的笑脸，宛如艺术品般惹人怜惜，倒是不怎么忍心下口了。 “看来小女子猜中了？”薇莉安盈盈一笑“只是因为林公子乃是剑修，气质过人，此等天骄并不常见，最有可能出自剑君国，且林姓源于青河语，落神大陆上又以剑君国与青河大陆渊源最深，料想林公子有五成可能非我霁月之人。” “更何况……”她嘴角轻扬，樱唇勾出好看而诱人的弧度“我可从未说林公子非我霁月之人，只是看林公子初来这达克桑，方尽地主之谊而已。” “如此说来，薇莉安小姐便是此城千金了。”凌青云笑了笑，依旧把玩婴儿果却不忍将其吃下“这果实竟生有人脸，也不知为何长成此状，食之恐怕不祥。” “也不算此城之人，但应该比林公子熟悉得多。”少女有些慵懒地倚靠在披着兽皮的座椅，莲臂轻展，却不失仪态优雅“与林公子同感之人不少，因此将婴儿果斥为妖果，言为不祥之物，更有传闻，这婴儿果是苍狼侯爵杀人取乐，因婴儿活埋，浇灌鲜血长出的魔树之果，食之无异食人，更会为死者怨念与诅咒缠绕……林公子看这果实颜色，可像是血？” “确实像，想不到那苍狼侯爵暴虐至此，所幸他未成为吞狼国主！久闻霁月帝国法律森严，当代大帝更是一代贤君，为何不将此等凶徒缉拿斩首，以其头颅祭奠在天之灵？”凌青云神色正肃，眼中精芒毕露，脸上更是杀气腾腾。 这神态，笑得少女花枝招颤。 “小女子不过开个玩笑，林公子不会当真了吧？”薇莉安浅笑着，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儿，更似红月一般“苍狼侯爵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深知我霁月帝国规矩，就算广招凶徒建立这片混乱之土，残杀婴儿那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是不敢做的，不然天下人口诛笔伐便可要他性命。” “原来如此。”闻言凌青云“恍然大悟”，才松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太平盛世圣人当道，魑魅魍魉岂敢横行行凶，是我误解，还望薇莉安小姐见谅。” “究竟是不是误解，小妹我，也不知可该原谅呢。”黑发少女笑了，那莫测笑容令凌青云心头一突，莫非被看穿不成？是自己的演技太过浮夸，力图扮演追求除魔卫道的青年剑修失败了吗？ 不，那双眼睛……像是来自血月的鲜红映耀在心底，凌青云心中涌过万般思绪。 “不过似林公子这般正义之人，倒是令人讨厌不起来。”话锋一转，少女的笑容忽然变得明媚起来，雪白得略显透明的玉手抓起一颗婴儿果放进嘴里，淡红汁液绛脂般点在朱唇，伴着清脆的声音令人浮想联翩“这婴儿果虽然确实与苍狼侯爵有关，却是苍狼侯爵将某种草原异果移植至此，不料南橘北枳，精心照料下反成另一物种，果实大小虽然大大缩水，口感滋味反倒更佳，虽然模样古怪，喜好者却也不少，倒也算是苍狼侯爵难得做的一件善事。” 哦？凌青云因玉人捧果微微摇曳的心神被这番话勾起了兴趣，看来这位薇莉安小姐也并不认可苍狼侯爵的人品事迹，这在霁月帝国很常见，不过往来灰色之城的武者往往是感激苍狼侯爵为他们开拓出这片方便之地的。 而这位少女的立场是……凌青云一边思考，一边也抓起一枚婴儿果放入口中，也不闻婴儿啼哭，也不觉诅咒缠身，却觉酸甜汁水在口腔绽放，口感绵软却有嚼劲，美食入口，脸上都不禁露出笑容。 觉得不详？怕被诅咒缠身？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钻研万灵元术的灵华强者，知生灵，窥神灵，一眼就能看出婴儿果与其他果实无异的纯净本质，真有什么诅咒怨念也逃不过火眼金睛，这只是一种长相恰巧接近人脸的果子而已，吃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先前那番话只是以“林傲”立场发言，毕竟一名石魄境剑修的眼界与他本人可不能相提并论。 “我还担心林公子不愿吃这‘邪恶之果’，看来是多虑了。”薇莉安小口啃着别人一口一个的婴儿果，用手帕轻抹嘴唇，一言一行都极尽优雅“小妹我食量小，若林公子嫌弃不吃，这一盘上好佳果可就浪费了。” “就冲着薇莉安小姐的面子，这盘婴儿果也不能不吃。”凌青云笑着，将这意外合意的果子吃了一颗又一颗。 “林公子这么会说话，令小妹我都有些心动了。”薇莉安依旧带着那轻柔而飘渺的笑，令凌青云都看得微微失神，平心而论，眼前的确是一位难得美女，虽不比赵曦雨那等倾国绝色但也只是略逊而已，只能说她确实够美，姿容样貌、一颦一笑都无可挑剔，只是距离完美仍有不可捉摸的距离，但她独特的气质却与英气而超然的赵曦雨走在两个极端，赵曦雨无疑是高贵的王女、超然的仙子，而这位薇莉安…… 只能说，难以捉摸，像是无法望透的深夜，仿佛妖艳魅惑，又似古灵精怪，是妖女、魔女，又或圣女、神女？或许只有真正深入才能得出答案，但大多数人往往在这深入的过程中便迷失在内，难以自拔。 凌青云忽然想起了秦月，那位出生于半岛一隅却毫不逊于大陆天骄的奇女子，他似乎在两人身上找到了共同点。 “实在不能掉以轻心。”凌青云暗暗警惕，却依旧扮演着年轻剑修林傲，因眼前美人的话语受宠若惊，年轻俊逸的面庞甚至微微泛红，更令黑发少女嘴角上扬，好似一只奸计得逞的妖狐。 一阵寒暄，如沐春风，看不见处却耀刀光剑影暗自交锋，到底言归正传，回到了斗兽场的话题。 “我曾听说斗兽场血腥残酷，观众毫不将斗士视作同类，只想看到武者被野兽撕碎之惨状，如今一观，却与传闻不同。” “林公子说的恐怕是八荒大陆的斗兽场吧？”优雅端坐的薇莉安轻笑“确实容易令人搞混，但我霁月帝国建立斗兽场可没打算学八荒大陆的野蛮残酷，诸位先帝雄才大略，愿以此鼓舞士气，宣扬尚武之风，几百年来确实颇具成效。” 眨了眨眼睛，黑发少女话锋一转。 “其实斗兽场虽起源于八荒大陆，我们霁月帝国却也不只是向八荒大陆学习，在这方面，吞狼国是个好老师。” “吞狼国？”凌青云疑惑，眼底却光芒一闪。 “林公子应该知道，吞狼国的祖先是游牧民族，他们游荡于大陆交界，逐水草而居，掠天人而生，本是最剽悍的一群人，与八荒大陆同样崇尚武力。”薇莉安轻声开口，眸光悠远，像是穿越千年与万里的时空“实力决定地位，族中的战斗、厮杀常有发生，但长久如此，反将战力与青壮内讧耗尽，游牧民便改为较为安全的决斗，其后又演变出摔跤、狩猎、赛马等竞赛，定期召开，为一族盛会，后来建国吞狼，传统依旧保留，大会上的佼佼者可得封赏，直接被授予官爵也不足为奇。” “其实这种大会便和青河大陆的科举无异，只是项目不同，以草原活动为主，皆可挑选人才，激发进取之心，先帝贤明，取其精华融于斗兽场规则，授胜者荣耀，那些情绪激昂的观众之中便有来日的武者栋梁，斗兽场本身又可带来财富，较八荒与吞狼国更具优势。不过苍狼侯爵本就是吞狼国人，自然深谙个中原理，在他治下的斗兽场倒是比别处更为昌盛。”鲜红的双眸中透着憧憬，黑发少女将来龙去脉托出，听到这里凌青云深以为然，只是比起他同样知晓的斗兽场演变，他更在意的却是少女的态度。 “看起来，她对霁月帝国的先帝极为认可，并以之为荣。”凌青云暗暗自语，只是这一点足够他将眼前少女看得更加透彻，尽管至今为止眼前都是一片朦胧，如同夜晚的浓雾。 “林公子以为如何？”忽然间，少女将话柄投给青年，那若有若无的笑，像是料到以此打断对方的思考。 “……抱歉，承蒙薇莉安小姐赐教，在下先前不知这许多渊源，如今开了眼界，却不敢班门弄斧！”凌青云感叹，如一名被拒绝的失意人“只是薇莉安小姐盛情相邀，在下便斗胆进言，望莫见笑。” 少女浅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青云深吸一口气。 “我以为薇莉安小姐所言极是，斗兽场可唤名尚武，确实有利一国之风，亦对修行界有益。先前那斗兽士修为还不及我，却将二阶妖兽轻易擒获，观其思路，未尝不可为修行大道……” 听着凌青云的话语，红玉般美眸渐渐亮了起来。 。 第五百四十二章：约定 “想不到林公子竟有如此见解，实令人茅塞顿开，今日请林公子相叙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俏脸绽放的笑容如春花灿烂，赤眸明媚，单美人开怀的美景就是最好的嘉许，剑修青年不禁露出笑容，有几分踌躇，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承蒙薇莉安小姐看中，其实这也只是我胡言乱语，倘若武学流派真那么好创，恐怕前人早就创出了，即便没创出，那一位位观战的灵华强者、天行强者眼界比我高出不知多少，想来早有论断，算不上什么新鲜说法。” 似是太过兴奋，剑修青年连自称都改成了更亲近的“我”，一番长谈像是谈到心坎，令两人的关系都拉近了不少，虽然进展还不鲜明，但那些许朦胧的暧昧足够让血气方刚的青年气血上涌，怒发冲冠为红颜。 好险！——但在心中，却是这两字冰凉，热切的眸底透出几分震撼，凌青云知道自己真着了道，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此时扮演剑修林傲的他受邀前来，得了薇莉安的款待与情报，于情于理都该投桃报李，将对方所求的观战见解和盘托出，但既是扮演就该好好扮演，不能超出角色所限，这石魄境剑修林傲确实剑技不凡可与金身强者一战，但也就相当于普通天才而已，放眼大陆境界并不高超，或许一时心血来潮、灵感涌现而有感慨，却很难高到一定境界——至少远不如凌青云的真实所想。 可刚才，在黑发少女的询问下，在那双红眸的注视下，凌青云越线了，不知不觉将本心的想法流露，一时抬高了林傲的境界，令其说出高人之言，这可谓是扮演的失误！凌青云甚至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直到月灵提醒才幡然醒悟并及时收手，如若不然还真要将灵华境中都难寻的感悟完全托出！ 尽管凌青云乐意教人，与如此美人讨论心得也没有半点坏处，但在此时这却意味着伪装失利，有可能导致身份败露，这是他当下绝不愿看到的结果，以至于此时看似笑容满面的凌青云已是一身冷汗，甚至都不敢轻易与有着这双红眸的少女目光接触，生怕又被卷入那身不由主的漩涡当中。 真是邪门！对此，他只能暗暗叫苦。 今天观斗兽场一战他确实有不少感悟，听到薇莉安的话语想得愈发透彻，其实哪里是霁月帝国的大帝智慧？八荒大陆有斗兽，吞狼国有狩猎盛会，武都的大武场照样有斗兽，有观众，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与科举、选拔、试炼相似，这一切殊途同归，是竞赛、磨砺与鼓舞之策，天下英杰在其中碰撞出无数灿烂火花，文明之光交相辉映，令人观彻古今，如窥历史长河，自有感受良多。 这份感悟有一半功劳归于眼前的少女，若在平常凌青云自然会因而欣喜，愿与这渊博善谈之人深入结交，可现在他反倒不敢——正因这位黑发少女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非凡魅力，令他第一眼望见就恨不得与其亲近结交，他反而决定敬而远之。 说是谨慎也好，多疑也罢，才摆脱监视者不久的他密切关注牵涉到自己的所有风吹草动，尤其这花朵格外娇艳之时。 “就算如此，林公子能以如今年岁修为说出这般见解也是了得，适才斗兽场中观众数千，有往来修士，达官贵人，却只是看热闹一场，无一人如林公子般看得透彻。”樱唇轻启，流出百灵鸟般动人的婉转之音，少女看着面前的青年，笑容愈发明媚，雪白的脸颊甚至浮起淡淡晕红“凭如此境界，林公子即便无法成就当世强者，相信也将是一位武学宗师，到时候小妹可得仰仗林兄了。” 一个“林兄”，直接将关系又拉近了一分，即便避开那如有秋波的双眸，只看那樱唇轻张，呵气如兰，又有谁能抵挡如此美人的盛情？能保持理智都算风度翩翩，青年明显意动，按在桌面的手掌微微用力，杯中涟漪，朱果轻晃，就像是婴儿懒洋洋地在床上打滚。 “士为知己者死，薇莉安小姐如此赏识，林某将来定竭力相报！”青年终于开口，铿锵有声，发自肺腑。 闻言黑发少女眼睛一亮，而后起身面带愧疚“林兄严重了，妾身并非伯乐，既无法以重宝机缘相赠，也不可授高官显爵之位，只是闻林兄高见如是称赞，怎当得起林兄厚情？” “只因知己，林某行走天下，头一次得人赏识，即便师尊父亲，也只觉我今生止步于金身，薇莉安小姐虽是一言，对我而言形同再造，区区不才难以相报，只得约在来日，望小姐见谅。”青年抬头，眼中充满坚定。 说到这份上应该足够了吧？凌青云有些惭愧，虽然并非以凌青云身份许下承诺，欺骗对方终归与他本心不符，但没办法，在他看来即便是境界超过多数灵华境的自己都难以抵御薇莉安的魅惑，这修为只是石魄境的林傲更是无从抵挡，没有直接拜倒石榴裙下就算心志坚定了，如今得了机会定会顺势而上，这番话不只是报恩，更是对窈窕淑女的大胆邀请——若我功成名就，长相厮守可好？ 即便是扮演过诸多人物，凌青云还是第一次做出这种约定，他不确定这是他的本心，还是同样在那双眸子引诱下鬼使神差的决定。 “林兄能有此心，妾身不胜荣幸，待到林兄成就巅峰，妾身定会在此恭迎林兄到来。”少女浅笑，玉手交叉冲青年淑女一礼，面色涨得通红的青年强压激动，重重点头“林某定竭尽全力，不负薇莉安小姐的期待！” 言尽于此，无法面对那双热切的眸子，也无法压制那欣喜若狂的心脏，惜然辞别，步出包间，又离了酒楼，不忍而回眸，却见人在高楼，心自炽烫。 只要有这双眸子在身后注视，就算前方刀山火海，又何惧之？ 发出一声本属年少的朗笑，青年大步而去，没入红尘不见。 …… “这番扮演，可合乎她意？”直至确定离开那名女子的视野，凌青云才略定心神，脸上表情不变，心中浮想联翩。 “薇莉安，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凭金身境修为令我再三动摇，还是说她隐藏实力，实是灵华甚至天行以上的大能？”回想着见到薇莉安以来的种种思绪情感，凌青云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他有多久没出现这种六神无主的状况了？他曾面对天行境的强敌，闯入过一方方奇异领域，在国士之选力挽狂澜，也在诅咒中将得天眷顾的年轻赤帝埋葬……无数磨砺早就令他心如铁石，寻常红尘波涛掀不起半点波澜。 是他贪恋美色，心智不坚？他不这么认为，并非妄自尊大，想当初他也是与天之骄女赵曦雨对阵过的，赵曦雨何许人也？赵王府嫡女，挑败青河大陆所有侯级学院同辈天骄位列天才榜第一，气质超然如仙，登临红颜榜，绝色难寻比肩之人……论魅力，赵家王女不会比薇莉安逊色分毫。 当然今日的薇莉安比起当年赵曦雨有诸多优势，当初的赵曦雨终究才年方十五，再怎么美丽依旧略显青涩，同样年少的凌青云固然憧憬欣赏，想法却不至于那么强烈，而且当时的赵曦雨乃是大敌，凌青云肩负捍卫南明学院荣耀的重任压力沉重，根本无暇胡思乱想，今日却是薇莉安主动掀起橄榄枝，甚至隐作暗示……可即便如此，凌青云相信自己这些年来的进步更大，心也因那迷雾中凋零的黯然而伤，不会轻易产生涟漪。 真不是他的问题，只能说对方身上有着古怪。 “是修行了魅惑的功法，还是天生体质特殊，甚至妖狐等精怪化为人形？”凌青云有种种猜想，总之将那双红眸与异常的魅惑力视作某种能力，只是他确实没听说过落神大陆有哪名天之骄女拥有这等天赋。 “或是障眼法，关键其实不在眼中，她刻意诱导于我？”凌青云皱着眉头，思索，而后叹息，凭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实在抓不住什么线索，反令对方抓住破绽，倘若真是追求真龙线索的探子，以其机敏已经说不定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他的感觉有些不同，这名少女似乎不是冲着他身上的任何有形之物，包括真龙线索而来，她所求的似乎是…… “真想做伯乐吗？”摇了摇头，凌青云相信他不需要伯乐也足够证明自己，只是扮作林傲的这一番交谈终究令他欠下一个承诺，这种感觉相当不好，被人牵着鼻子走，却有种欺骗对方的愧疚。 到底是谁在打谁的主意，又是谁在欺骗谁？ 那双眸子似在眼前再现，凌青云有些说不清了。 灰色之城依旧有许多特产，混乱之地有诸多奇观可以探访，凌青云一一走过，也不忘打探那名为薇莉安的女子，这比蔷薇花更动人的少女确实在当地颇有名气，无数人将其奉为女神，但对其来历偏偏一无所知。 摇了摇头，已经收集到足够情报的凌青云走出城市，再临荒野。 百里咫尺，却在途中听见交兵之音，凌青云好奇地望向声源，却顿时皱起眉头。 “莫非，这就是天意？” 。 第五百四十三章：舞步与寒芒 “小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样还能少吃些苦头。” “何必多说废话？直接将这小娘们擒下就是，嘿嘿，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么漂亮的小妞还是第一次见，瞧瞧这细皮嫩肉，真不知是哪家贵族跑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三哥说得是，这小娘们自己送上门来，可怪不得我们兄弟几个！” 口出粗言，面带淫笑，一行十数骑策马逼近猎物，每一个都是彪形大汉，满是横肉的脸上透着丑陋的贪婪与凶光，他们眼中的羊羔是格外可口的难得尤物，天将其送到面前，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被这十数骑所包围的正是一名身材单薄削瘦的灰袍人，斗篷虽笼罩身躯，眼光锐利者却不难看清斗篷下那莹白美丽的娇颜，这名旅人被盯上就不足为奇了。 除非东阴国等特殊区域，先天孱弱的女性往往都是弱势群体，出门在外自有诸多不便，而若年轻貌美的女子孤身在外，想不惹上麻烦简直就是奢望——更不用说这是灰色之城，达克桑的附近，偌大霁月帝国最鱼龙混杂之地。 “原来如此，难怪称作灰色之城，混乱之地，妾身算是明白了些，还得多谢几位指教。”微微颌首，灰色斗篷滑落些许，将那娇颜露出更多，虽然笼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一众男子却着实被那昙花一现的美貌惊艳，短暂惊愕后，燃起的却是更旺盛的。 “呵呵，小姐似乎是明白人，想来不需要我们多费口舌——我也不忍心伤害如此美丽的小姐，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自作绅士风度的一笑，首领般的男人策马而前，看那豪爽灿烂的笑容简直是要对迷途的羔羊张开怀抱，只是他身后的弟兄们毫不配合，不约而同地露出令人生厌的淫笑，他们可清楚自家大哥的为人，落到他手里够这小娘们受的，到时候大伙儿也能分一杯羹。 只是出城转转就能遇到如此收获，简直就是天赐的机缘甚至令他们怀疑是否还在梦中。 在一众笑容中，红唇轻扬，羊羔也绽放了笑容。 即便在阴影中，是没有观众的孤芳自赏。 一道寒芒骤现，令那瞳孔骤缩，马背上急急翻身，却望得坐骑哀嚎，下一瞬失蹄倒在血泊，而身侧，一阵痛楚火辣辣地散发，精铁打造的内甲竟似没有半点阻碍。 “承蒙诸位，确实明白了——既然是灰色之城，就该按灰色之城的规矩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灰袍下潺潺流出，只是相比之前多出几分高傲与凛冽，灰袍下露出莹白玉手，持一寒匕，杀光惊人。 本以胜利者之姿准备接收战利品的男人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手持寒匕的灰袍女子，刚才发生了什么？若不是身经百战的直觉爆发致命危机感，他恐怕会被那道寒光一击断喉！这哪是什么待宰羔羊，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是一只危险的雌虎！ “大哥！”被这一幕震撼的男人们纷纷围上，虽被第一瞬震慑心神，到底很讲兄弟义气，一个个拔出兵刃催动真气护体，如临大敌地望向一鸣惊人的灰袍女子，他们可是看清自家首领刚才狼狈到什么地步，换做他们遭受一击突袭定然丧命！ “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也成功激怒了我。”从坐骑的血泊中站直身子，群寇的首领目蕴雷光，一身湛蓝真气澎湃激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也会让你见识见识这混乱之地究竟有多残酷！” “哦？差点丢了性命，还有这底气？”寒匕在纤纤玉指间轻转，看不见少女斗篷下的表情，只是语调显然轻松写意，带着对手下败将的戏谑。 “呵，千金大小姐，倒确实擅长唬人！”男人一声冷笑，愈发旺盛的真气如同在体表再铸一层甲铠“刚才只是我一时大意，并未释放护体真气才让你逞了威风，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刚才那一招是凭你手中兵器爆发，根本不是你的真正实力！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敢杀老子坐骑，这会儿早就大卸八块了！” “哦？这就是混乱之地的残酷？还真是了不得。”女子哦了一声，就算看不到脸也能想象出一幅的表情，寒匕继续转动，如蝴蝶翩翩起舞“那就按照这片土地的规矩来好了，我相信这规矩不是嘴强为王。”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被彻底激怒的男人终于发出一声咆哮，横刀出鞘，身已如雷霆骤发，见得这一幕的贼群呼啸而动，狼群般默契地配合首领进攻，作为混乱之地的游荡者他们向来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能胜利，能存活，能畅享胜利果实比什么都更重要！ “看来这小娘们有苦头吃了，大哥可别把她给玩死了！”此时此刻，这种想法才是众人心中最大的担忧。 荒野之丛，只是闪着冷光。 图穷匕见，戏谑高傲的女子不再言语，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吓呆般等待着强敌欺近，而见得这一幕，掠夺者的表情自是愈发张扬与狰狞。 徒步而行的首领却比群骑更快，狞笑着，盈满斗气的战刀悍然掠过那令人生厌的灰袍，他到底还保持着几分冷静，没有真个全力以赴斩击，不然这娇滴滴的美人恐怕要被一刀砍成两段，如此固然解气却未免暴殄天物，他已算好，这一刀正该掀开那讨厌的长袍，令他窥见小美人苍白恐惧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能大饱眼福。 一刀斩过，空空如也。 “嗯？”男子的眼中流过一分惊疑，他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对方轻飘飘向后一退躲开了，不仅未曾撕开黑袍，甚至连衣角都没能碰到，不信邪的他再次挥刀，却依旧与衣角擦肩而过，他似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好邪门的步法！”眼中流露凶光，曾遭受生命威胁的男子一声低吼，手中横刀气焰暴涨，终是拿出真本事发起猛攻，与此同时一众掠夺者也已啸至，配合默契的他们乘于马背却无羁縻，有的挥舞兵器，有的洒出毒粉，或在瞬间从马背跃下，张开双臂欲将猎物擒入怀中，这自不是战阵对敌之法，纯粹是他们根据自身特色，在这混乱之地适用的手段，看起来杂乱无章，却不乏更强者被这手段算计栽倒。 今日，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女自该是手到擒来——他们如此相信，直至破碎。 刀光剑影，贪婪杀意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动听，令人心神摇曳，骨子先酥软了三分，随之而来的是香风拂面，如同这为敌的美人终于投怀送抱，正满足着众人最大的幻想，可接踵而至的，是心寒。 蝴蝶般翩然，灰袍阴影中的女子跳着幽灵舞步，避开那刀枪棍棒，远离那毒烟暗阵，轻盈地从男人身侧穿过，倏然近了，忽见那一双赤红的眸子，一时旖旎，早已无主六神，却见寒芒一闪，未闻先声，已不知生灭。 根本不是猎物，根本不是羔羊，那少女翩然舞蹈，却是一场死亡之舞，有着石魄境修为的强者竟连反应机会都没有就被夺取性命，众人骇然地发现自己踢上了铁板，触怒不可招惹的存在！ 该怎么办？负隅顽抗？求饶投降或转身逃跑？有万般念头生出，可偏偏身体却不由自主，像是被卷入了迷蒙的漩涡，不知不觉就顺着那女子的舞步而动，为其伴舞，并成为这场杀戮盛宴的一部分。 “为什么……会这样……”喃喃着，又一道身影倒下，他生命中最后的景色是一双红眸，美丽动人到致命的红眸，这红色分明是地狱与深渊，自遭遇的一瞬间便将命运决定。 如走马观花，在血海中越陷越深的思绪勉力回忆，元神出窍的怨魂竟在记忆中骇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化作傀儡，当那灰袍的身影出现，所有警惕与沉稳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望见骨头的野狗般毫不犹豫地向目标扑出，所有言语与动作不过是在驱使下的本能，真正的自我，却鸿飞冥冥，直至此刻都支离破碎。 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混乱之地横行，经历大风大浪的他们竟已穷途末路，就好像踏入精心设计的陷阱，越陷越深却毫不挣扎，反以为自己得胜而哈哈大笑，最可悲的是，如同牵线木偶被迫演出的他们甚至还被蒙在鼓里，根本就没掀开灰袍，见到这名女子的真容。 哪怕，看到一眼也好……这分遗憾反成了最后的执念，望不到鲜红以外的绝色，一道道身影接连倒地，用自己的生命阐释了混乱之地的规则。 似有一朵鲜花绽放，汲取鲜血吸干了周围的生命，灰色的妖蝶翩翩起舞，笑着不自量力的蝼蚁，奏着只属于自己的乐曲，孤芳自赏，美不胜收。 鲜血，混乱，似乎是迎接妖魔的祭奠，在这片土地本不足为奇，在这灰袍之侧偏生那分冷酷。 乐至，忽然那刻，银瓶乍破水浆迸。 血之见，寒芒骤现！ 。 第五百四十四章：魔女与杀手 优雅，神秘又带着几分凄寒，翩翩之舞卷起血花，本是一场召开于混乱之地的盛宴，刹那变故，激射一缕寒芒。 寒匕在手，本将灵鹊般飞过一寸咽喉，在寒芒激射时骤然转弯，迎向寒芒碰撞激烈，只是本以死神姿态将掠夺者性命接连收割的寒匕在这寒芒面前却真正遇到了小巫见大巫的窘困之境。 在那道寒芒面前，收割生命的匕首真正黯然，连同优美而妖异的舞姿僵硬半止，灰袍难掩妙曼的莲臂屈曲迎难，僵持不过一瞬，宛如凶兽的寒芒继续向前，掠过寒匕，直直冲向那道掠食者们即便付出性命也无法窥得的玲珑身姿，光影一掠竟如石破天惊，灰袍裂，如玉似雪。 伴着几缕青丝飘落，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终在灰袍开裂之时现于众人面前，先前嘲笑与浅唱，给人以魔女印象的女子此时却紧绷了脸，一双赤眸眨也不眨地望向突然暴起的强敌——十数掠夺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人，但他此刻的表现却胜过掠夺者的首领百倍。 “小八？”尚未死去的掠夺者惊愕地看着这一道寒芒，他们只觉这道光激荡出实质的冰雪极寒，只在出手的瞬间变将他们血脉冻结，被迷惑的心神一时清醒了，疑惑，惊骇，他们究竟何时鬼迷心窍，被这假扮羔羊的魔女害到这般田地，紧接着却是另一种诧异他们中最不起眼的老八，怎么就骤然爆发，向魔女发起了反击？ 他们可是知道这魔女的手段何等厉害，似乎在他们还未见面时就着了道，心情浮躁难安，一见到这魔女，哪怕隔着灰袍就认定这绝对是一名毫无威胁的绝色美人，恨不得直接掳掠而来，更可怕的是这种魅惑太具欺骗性，他们的思维没有被强行扭曲，而是被巧妙地诱导到一个误区，以至于他们在着道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理智——只可惜这份理智只让他们沦为牵线木偶，在对方设计好的舞台上蹒跚献祭。 而现在，老八不仅突破了这难以想象的精神囚笼，甚至还爆发出比老大更强大的一击——这一道寒芒的威力到底有多强？该不会，是金身后期强者的领域吧？ 惊骇，敬畏，却无法呐喊助威，也无法转身逃离，身体依旧僵硬，暂时惊醒却无法挣脱傀儡之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已经超过他们干涉极限的神仙斗法。 ——下一瞬寒芒掠过，第一个斩断的正是昔日兄弟的头颅。 “八哥，你……”见得这一幕的黄发青年只觉遍体生寒，终见那道身影回眸，蓝色的眸子哪有平日的义气热情，深邃冷漠，宛如一座不见底的深渊，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兄弟，这分明是即便混乱之地都令人敬而远之的一尊修罗恶魔！ “就这么屠戮兄弟，虽是一时，心也真够狠的。”幽幽叹息从一旁传来，清脆悦耳，彼时的死亡之音在几名幸存者耳中却前所未有地动听，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随着这道声音恢复了行动能力，甚至比往日还要精力充沛，毫不犹豫地，面对死亡威胁的他们拔腿就跑，截然不同的逃跑路线倒也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展现了他们的默契。 可惜，这点默契并不能改变终将到来的结局。 随着几道乌光破空，施展十八般本领的掠夺者纷纷栽倒，他们似是被什么攻击击穿了胸背，却看不见伤口与凶器，而做完这一切的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重新握住手中兵器——似刀似剑，简单却像是为杀戮而生的锋利兵刃，悍然刺出！ 人在动，剑在动，空间内的残影便是杀意证明，嘲讽着对方心狠手辣的少女微眯双眼，红眸着透着忌惮，莲步轻移将更玄妙灵活的身法展现，又一声娇叱，好像要凭这宛如天籁的声音化解杀意与攻伐。 奇迹出现了，娇叱发出的瞬间挥剑身影当真减慢了速度，残影回归本体，冷漠无情的面庞浮现几分迷茫，但很快杀意便重新笼罩这具身体，冷得彻骨的低喝声若令幽灵现世，兵刃悍然刺出，与寒匕交，金星溅血。 “果然有些门道。”冷漠的声音传出，这还是出手以来男子第一次开口，尽管冰冷得仿佛不含感情，少女却听清了其中的挣扎意味，嘴角轻扬，被划出伤痕的莲臂微微舒展，披着灰袍招架躲避竟似长袖起舞，小小血滴如从天上而来，天花散雾，权当助兴。 “兄台既不愿出手，何不和和气气地谈谈，他们能给你的，妾身或许能给更多。”分明是普通语调开口，但只是发自黑发少女之口便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惑力，便是冷漠男子的眸子都微微闪烁。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隐藏身份的强悍杀手，无论技艺还是心性都磨砺得胜过金石，拔剑之时莫说金身，便是更高境界的灵华强者多半也难逃伤残，可这样一名杀手却没能第一时间将猎物拿下，甚至听着平淡却如天籁的话语产生犹豫。 她究竟是怎样的妖孽？冷漠的表情下是惊涛骇浪，接下任务的他自然事先了解了目标的情报，知道那赤眸诡异，因此一开始就不曾与之对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力量制约着他的行动，令他难以对这名少女全力出手，令他的心灵因目标的一言一行涟漪阵阵。 倘若听从她的意见或许也不错，拥有如此能力的女子必来历非凡，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改变命运的关键——当这种念头刚刚冒现，男子猛地一声暴吼，七窍流血，瞳黑如墨。 黑与红，比之前都更为激烈的煞气自男子身躯汹涌而起，如化罗刹鬼神的男子再一次挥出兵刃，致命重影万千，这一刻，再无留手与怜悯。 “在意志动摇的瞬间直接发动禁术断绝情感？好可怕的杀手，绝不下金牌级。”秀眉轻蹙，冲天杀气涌起的瞬间少女便明白了对手为杀自己确实煞费苦心，专门准备了这种偏门而禁忌之术，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性，强行断绝就如同抽离魂魄，将从根本上动摇自己的精神本质，轻则痴呆愚笨，重则身死魂灭，也有可能因此丢失自我，成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代价简直比死亡还要沉重，也只有这种将任务置于自身之上的杀手才肯如此不惜代价。 在这种对手面前，她最擅长的手段无疑废了大半，眼下只能凭身法与武技招架，黑发少女神色愈发凝重，早不再是最开始的云淡风轻甚至略带舒惬，她宁愿面对一尊天行境大能也不愿对上这种令心灵都肯舍弃的疯子，这招招搏命的混乱终究超出了她所适应的领域。 寒芒交错，匕首与兵刃一次次相交，在碰撞中袭向对手的要害，煞气激荡，留下一道道残酷的痕迹，灰袍飘扬而散，如玉娇颜血色渐浅，先前在舞步中令掠夺者凋零的少女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大劫，看似平分秋色，实是在修罗疯狂的进攻下受伤流血，那倾注杀手决意的刃上携着太重的寒意，每一次临近，都是生命的凋零。 以这种趋势下去，只是凭借身法与寻常武技自保的少女终将在杀手堪称疯狂的进攻中败下阵来，并迎来最悲惨的结局。 …… “到这一步了吗？”便在一处不高的草丛中，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凌青云凝望着这令人窒息的场面，比花更娇艳美丽的女子如蝴蝶翩翩，兵刃逼迫下洒尽鲜血，只要是人都会由于这美丽事物惨遭破坏的画面心伤。 凌青云不是常人，但他同样承认少女确实极美，那动人姿态令人自生呵护之心，他也自然认得这少女正是刚刚分别不久的薇莉安，看来对方在与自己分别不久便径直出城，遭遇一伙匪徒将对方解决，却遇上一尊不要命的杀手，性命岌岌可危。 对于薇莉安先前的杀戮，凌青云理解但不认可，他也看出那十几人确实怀有恶意，自卫反击倒是应该，但像薇莉安这样猫戏老鼠般将对手戏耍宰杀未免邪恶了些，难以从中窥见怜悯之心，而今杀手出击倒似天道轮回，若是平常，凌青云便感慨一声，让这魔女与杀手自己分个胜负，可刚刚与少女结缘的他却很难就这么袖手旁观，尽管与其结识的只是他的一个假身份。 只是在出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 凌青云眸子微闪，望向一旁，他能感觉到一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便在不远处潜伏，他不清楚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但这显然是一名修为不下于灵华的强者，来得比自己更早，似乎等待已久。 此人的目标也是薇莉安？可凌青云没有感觉到半点杀意，莫非是负责保护她的强者？可如今少女身陷绝境也不见那人出手，猜不透那暗处强者心思的凌青云只好默默等待，终不见半点动作，而那少女却在刀光剑影中洒落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 叹了口气，凌青云迈出一步，响亮的锵鸣随之响彻原野！ 。 第五百四十五章：请求 一声剑鸣，辉耀万丈，宛如源自天际的璀璨日光，冰消雪融，照亮长夜。 冰冷无情的面庞一时现出波澜，无喜无悲，亦无愤怒烦恼，却偏有微微扭曲，那是生物面对更强大存在天然的忌惮，金身巅峰修为的金牌杀手在这声剑鸣响起的瞬间惧了，即便冷漠的修罗冰心已然无惧，可只要仍以生灵存在，终逃不过这更恐怖生命层次的威压。 下一瞬锋芒已至，犹如一条滔滔江河，断绝那寒芒之凶，纵是修罗亦退，灼烧全体的光辉中不敢越雷池一步。 依旧神情冷漠，毫不掩饰冲天杀气，踏入禁忌领域的杀手就这么望着涉足他与黑发少女之间的那道身影，皮肤略显黝黑的大剑青年，如奔流浩荡的恐怖气机从那柄与人同高的巨剑上肆意发散，雷火光焰并发迭起，令人毫不怀疑遭受如此攻击将会陷入何等悲惨的境地，这道身影并不高大，却似铁塔般巍然屹立少女身前，气势逼人，给人绕不过之感。 “阁下是……”黑发少女显然也是一愣，红唇微张，望着宽广有力的肩膀与那刚毅侧颜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在这关头竟会有人出手相救。 此时她的状态显然不容乐观，灰袍早已被撕破露出其中的贴身劲装，随着衣装开裂泄露的不只是春光，更是令人心疼的淋漓血迹——在这关头杀手可不会因为她是名少女而手下留情，更何况她并不柔弱，更称不上楚楚可怜。 如此一名绝丽动人的少女就这么沐浴在致命的寒光之间，于刀尖舞蹈，像是站立于妖艳的血莲之中，夭折似是不可避免的终点，可那道身影的出现却在最凄凉时阻止了即将破碎的美景。 手持大剑的青年没有答话，沉静神情与煊赫气焰令黑发少女眼中异彩连连，已然透支情感的杀手则在流露本能畏惧后再次面无表情，手握血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炽如烈阳的眸子“阁下何故插手我等之事？” 声音依旧是修罗的冰冷，这种状态下的冷面男子竟会开口令人意外却不足为奇，断绝情感的禁术并不是摒弃理智，恰恰相反，他此时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冷静，明白来人是自己全力以赴都难以越过的山岳，若能交涉令对方退让自好过拼死一搏却毫无所获，为实现目标，杀手本就不惜一切手段。 “见阁下欺凌女子，有不忍而已。”铁塔般男子开口，低沉却震耳欲聋的声音便如他本身的气质般势不可挡，冷面男子眸光微闪，血刃欲出却再度开口“原是恻隐之心，却非必不可少，阁下若是退让，算在下一个人情，雇主也定会念及阁下之礼。” “杀手的人情我可消受不起，呵，老实说，你若不多说废话我还敬你是一条好汉，如此言语倒令人看不起，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尔等杀手！”铁塔般青年一声暴喝，手中大剑暴起，迎上幽影般突至血刃，烈芒激荡！ “来得好，我倒要看看你这杀手能有什么本事，在我剑下杀人！”一声狂笑，青年挥动大剑，材质比玄铁更为沉重，在空中掀起风暴雷鸣的重器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竟格外灵巧地与寒光接连碰撞，犹如光明与黑暗的交锋，其结果却是光明压过黑暗，来自炼狱的恶魔承受不住地面的光芒，在璀璨中瓦解消融。 无疑是青年占据着上风，就算杀手施展了禁术，满身光烈的铁塔也在气势上占据绝对上风，灵华与金身的沟壑难以逾越，最可怕的杀手或许能凭杀术悍然刺杀沟壑之上的敌手，可当对手立于云端时却倍显无力，此时的战斗就是如此，青年手中的兵器固然沉重却有着不逊于杀手血刃的速度，将大部分进攻招架之时回以对手的是足以震断经脉的恐怖力道，偶有寒光闪烁，掠过重剑袭至青年本体，看似狰狞的血痕却无法动摇灵华境的根本，那炽盛气息的衰减几不可察。 而事实上即便青年不将血刃正面招架，重剑挥动掀起的狂烈风暴都足以消弭寒芒，抵挡杀手大部分的攻击，这是一场重与轻之间的战斗，没有哪边绝对强大的说法，重者雷霆万钧，可将对手化为齑粉，轻则快若流虹，绕过阻碍直取敌首，都有着将对手斩杀的可能，但此时实力差距已经达到某个层次，各有优劣的双方便被绝对所桎梏，任你唯快不破，偏偏无法将这铁塔撼动分毫！ 面沉如水的杀手行如魅影，他在动，不光是进攻眼前的强敌，也试图绕过对手直取目标，擅使重剑的青年确实在这方面弱上一筹，可他的猎物却也不是好捏的柿子，本就能在绝境中轻点舞步维持生机，如今得到强援的少女自然抓住机缘，倚靠着面前不可逾越的铁塔躲避敌人追杀，一时竟如老鹰捉小鸡，看起来有些滑稽，只是此时没人笑得出口。 “你不是我的对手，早些退去，以免自误！”猛地一剑荡开血刃，连同杀手本人都被生生掀飞，大剑青年傲然开口，睥睨对方的他并非赏识或有所不忍，自从那蔑视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只是不屑于杀这个敌人而已，而对一名将任务置于生命之上的杀手来说，此时放弃恐怕是更甚于死亡的恐怖。 因此眼神不曾波动分毫，断线风筝般的伤者重振脚步，踏着手刃的“兄弟”尸体再度袭至，身涌煞气激烈，早将身边一切资源萦绕在侧，染血的刃愈发妖艳，忽闪寒芒，其念断绝！ 寒光前，便是炽日也短暂失色，可那只是刹那。 下一瞬，雄浑霸道的力量便重新占据上风，泰山压顶，摧枯拉朽！ 轰响中带着锵鸣，透出几分哀怨与凄厉，血刃在雷火中断折，连同那持刃者重伤而退，胸口被鲜血染红。 “滚吧！”冷笑着，青年毫不吝惜自己对敌人的鄙夷，仿佛这有能力搏杀灵华强者的杀手只是一条丧家之犬，根本就不配他动手格杀。 杀手不语，只是再一次挺刃袭来，又随着轰响倒飞而出，曲线诡异，他显然没有放弃，还打算凭身法绕过铁塔对目标发起致命一击，可随着伤势加剧，动作愈发缓慢，一切努力似乎都是无用功。 周身的煞气渐渐稀薄，眉宇中有着些许挣扎不甘，青年明白杀手渐渐苏醒，失去禁术，恢复的他或许会歇斯底里，或许依旧冷漠刺杀，又或许…… “你……我……”目光呆滞，就这么呆立原地。 “受禁术反噬变成了一个呆子？”青年见状不由蹙眉，以他的高傲斩杀金牌杀手都觉得脏手，又怎么会对一个毫无威胁的痴呆下手？可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疯卖傻，企图以此抓住破绽……不过若真是装的，这家伙的演技未免太过高超。 正当青年犹豫之时，一道倩影前行，随之寒芒涌动。 无声无息，先前威风凛凛的杀手就这么栽倒在地，与他先前的兄弟们一起，像是为这场优美而残酷的舞蹈画上句号，少女轻盈地收回匕首，衣角不曾染上一滴鲜血，她笑盈盈地转身“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杀手最是残忍虚伪，看似无害也不容大意，阁下不愿脏手，交给小女子代劳便可。” 见状青年微微皱眉，他可是看出刚才杀手身死时没一点反抗，而若真是装傻理应在少女突刺之时试图反击才对，这说明杀手确实成了痴呆，就这么被眼前少女笑着手刃。 即便斩杀生死仇敌理所当然，可这份杀人之后的余裕与快意实在令他难以接受，于是青年微微颌首，目光从那娇颜移开“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小姐也好自为之。” “还请留步。”正要转身，黑发少女却认真开口“妾身薇莉安，如兄台所见遭仇敌嫉恨，一人行走在外恐怕还会遭遇凶险，兄台既然仗义相助，何不送佛送到西，保护妾身些许时日？救命之恩小女子绝不敢忘，愿涌泉相报。” 听到这话，青年不由皱起眉头，这少女确实绝美，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自我，自己作为路人拔刀相助已是尽了本分，怎么顺势而上要求护卫？当然在报酬合适的情况下保护如此美人倒也是大多数梦寐以求的差事，可薇莉安的语气却显得格外自然，仿佛自己理所当然该当他护卫一般。 以他的骄傲，目前又赶着行程，怎能答应这种要求？便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时间担任护卫，此处离城池不远，以小姐的实力安然入城应该不难，届时也可招募强者在侧，天底下英雄甚多，不差我一人。” “天下人虽多，似阁下英雄者又有几人？”黑发少女却幽幽开口，一双红眸闪着光芒，那幽怨似要钻入灵魂之中“曾海誓山盟，君又何忍弃妾身而去，送妾身入阿鼻地狱而不顾？” 青年皱起眉头，仿佛无法理解少女的话语，但接着樱唇轻启，终将面具撕破。 “林公子，何不以真容相叙？” 。 第五百四十六章：同行 当黑发少女认真将那三字吐露，铁塔般青年目耀雷火，巍然身姿依旧屹立不倒，心中却有波涛汹涌，终有叹息幽幽，他凝视着少女，目光愈发深邃。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如此问道，到这份上，他并不打算否认什么，这种否认或许骗得过别人，对这聪颖而神秘的少女来说却只是卖弄愚蠢的儿戏罢了，事已至此，那便坦诚以对罢了。 “除了林公子，又有谁恰好在这附近行走，又是剑修，愿救妾身脱离险境？”薇莉安也睁着一双红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澄澈的眸子简直要看透他的灵魂“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只会是林公子而已。” “当真？”青年望着少女，眼中透着疑问“若真的如此巧合呢？” 若确实如此巧合，那么薇莉安此时的言语，无疑是对救命恩人的一种冒犯，这不算违法之罪，但稍有良心之人便不愿承受。 “这世上当然有这么巧的事，但妾身相信林公子，也相信妾身的直觉。”薇莉安幽幽一叹，就这么将面前的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妾身知道林公子是一位英雄人物，也殷切希望有人能在危难中救妾身于水火，满天神佛没有来，唯有林公子来了，当见到林公子横剑为我挡下杀机，我就知道这位英雄不会是别人。” 听到这话，青年耸然动容，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高估我了。今日之事也只是巧合，我不愿见到相识之人死在杀手刀下，仅此而已，前番承蒙薇莉安小姐款待，论道中获益良多，今日出手便将情分偿尽，我想我已不欠薇莉安小姐什么。” “林公子确实救了妾身一命，但林公子之诺，又岂是万金可易？”薇莉安却直直地望着他“妾身相信林公子有情有义，曾以前番面目现身，必不会舍妾身而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林兄相救，此等恩义，愿竭力相报。” 任谁听到一名典雅高贵的神秘美人郑重地作出这种承诺都会血脉贲张，恨不得为此上刀山下火海，怒发冲冠为红颜，但听到这番话语青年只是目光微闪，接着极为用力地摇了摇头，驱散那迷乱思维的恍惚，竭力摆脱那双赤眸的影响，用真正的本心面对眼前女子。 “我确实不忍见薇莉安小姐身死，但如先前所说，我已不欠薇莉安小姐什么，而且我也有要事在身，无法耽搁。”他皱着眉头“薇莉安小姐若是担忧，先前灰色之城亦有不少英勇之辈，凭薇莉安小姐魅力完全可以召为己用，实在不行可往侯爵府请求庇护，相信以小姐身份，苍狼侯爵亦会奉为上宾，全力保护。” “更何况，薇莉安若想真正相商，何不展现诚意，不然虽为红颜，谁又愿与虎谋皮，不知同行怀何心？”他叹了口气，接着转身，背对着黑发少女迈出步伐，每一个步子都很坚定，沉稳如山。 “林公子！”身后传来少女的呼唤，带着几分急切，又有几分不安“妾身确实有过，但今日除林兄外，实无他人可助妾身，妾身之罪愿由林兄责罚，万望林兄不计前嫌，助妾身一臂之力，妾身感恩戴德，必有厚报！” 他何曾听过少女如此恳切的言语？刚毅的面庞微微动容，只是步履不停，动作没有减缓分毫，就仿佛没有听见足以将钢铁绕软的呼唤。 “林兄此行可是要往剑池大会？妾身亦是西向，并不耽搁林兄行程，妾身还愿以性命与尊严担保，此番报酬定会令林兄满意，此行亦有林兄所求之造化机缘！”只是当下一句话说出，刚毅的面庞再度动容。 这名为薇莉安的少女是有读心术吗？算出他打算参加剑池大会倒不足为奇，这是所有剑修向往的盛事，可她怎敢如此信誓旦旦地担保此行与他利益相关？他知道少女虽然神秘莫测，却必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不会拿自己的尊严与性命开玩笑。 “若有半句假话，我可将你就地格杀。”淡淡的声音传来，透出的杀气不比先前那化身修罗的杀手弱上分毫，闻言少女却没有半点怯意，而是在青年看不见处昂首挺胸，极为认真地回应“林兄尽可如此！” “有意思……那敢问薇莉安小姐打算以何等报酬相授，若与薇莉安小姐同行，我又将获得什么机缘，将面对什么凶险？”青年终于转身，目光如雷如火，无比煊赫地照耀着灰袍少女的身体，如此强势的光芒却无法胜过红眸，不知那城府多深。 对方的嘴角轻轻上翘让青年意识到不妙，自己似乎又上钩了，明明提防着还是一脚踩入陷阱，并不是他看不透，而是对方拿出的诱饵无法拒绝。 不光是为了机缘报酬，令他转身的重要原因是好奇，他难以理解一名仅仅与自己有一面之交，而且不曾见到自己真面目的少女敢信誓旦旦地言说他的利益所在，这种交涉能力已不能用妖孽来形容，放在商场、战场、国家间都足以改变格局，而若少女真有这种能力，他自有必要调查清楚，因为这是完全能威胁到他根本的能力，为此自该了解，甚至斩草除根。 “林兄倒也是实在人，报酬确实不得不提。”露出笑容的少女不再急切，一张俏脸透出老狐狸一般的狡诈“映血金如何？或许林兄手中已有，但此物自然多多益善。” “映血金？”青年瞳孔一缩，哪有剑修不知此物的珍贵？拥有此物便意味着拥有一件性命交修的本命兵器，足以改变一名剑修的实力与命运，确实没有剑修能拒绝如此诱惑，为此放弃剑池大会甚至也不为过，毕竟参加剑池大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提升剑道境界，而本命兵器却足以陪伴一生。 但在世上，谁有这么大的口气敢承诺送一块神兵石？就算灵华境剑修对此物都是趋之若鹜的，即便是已经拥有神兵石的剑修也会希望多得一块，这能令本命兵器与自己契合得更加完美，实际价值难以估量，如此珍宝莫说普通强者难有，就是一方大势力也未必掌握能几块，当初赵星云有意凭神兵石招揽榜上有名的天才莫风都已算是大手笔，而薇莉安的要求却只是护送一段时间？ 即便自己不是剑修，将神兵石折算成钱财，这护送一日的报酬都超过万金，便是天行强者都会眼热！ “薇莉安小姐果然来历不凡，真不知出身何处。”青年摇了摇头，面带笑意“映血金怎会不爱，这报酬确实极具诚意，但另外两事也请薇莉安小姐明言。” “这便容妾身稍卖关子，可以告诉林兄的是，此行中可能遭天行强者追杀，也可能与当代天骄交锋，但每一样对林兄而言应该都是珍贵体验，而若妾身能探明疑惑，林兄同样能获益匪浅。” “哦？”听到这话，青年惊讶又感兴趣地望着少女“天行强者？当代天骄？莫非……薇莉安小姐是与哪位大世家的天骄公子订下婚约，却打算出逃悔婚不成？” 听到这话，少女不由一笑，那一瞬的莞尔似有万种风情，不同于魅惑，令人一时惊艳。 “想不到林兄也会开这种玩笑，只可惜妾身暂无婚约在身，不然试上一次定也是有趣体验。”说到这里，薇莉安眼睛一亮“林兄可愿与妾身一试？” “恕我拒绝。”听到这话青年的脸不由一黑，试什么？和你订婚然后看着你悔婚逃走？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侮辱？ 再度摇了摇头，青年愈发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娇俏少女，而是成了精的老妖，任自己千思万想，始终逃不过那窥探人心的算计。 既然逃不过，那就不逃了。 “真不知道薇莉安小姐如何有如此才智。”叹了口气，青年终于认真颌首“你的委托，我接了，在剑池大会之前在下将护卫薇莉安小姐西行，一路若有阻拦，天行强者也好，当代天骄也罢，若威胁到薇莉安小姐的生命，在下定以命相拒。但若薇莉安小姐有所欺瞒，在下之剑亦不留情。” “请林兄放心，妾身绝非无信无义之人，得林兄救命之恩便当涌泉相报，再有丝毫期盼，妾身宁不为人。”少女收敛那捉摸不透的笑容，面色肃穆，伸出一只白如雪玉的纤手，与面前的青年击掌为誓。 感受着从对方手中传出，自心灵流露的诚意，青年略微黝黑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他看着少女不同往日的坚定神色，不知为什么，却相信自己此时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走上这条路，定会寻到真正的收获。 只是接下来，伴着黑发少女的笑颜如花绽放，所传出的银铃般笑声却令青年脸色一黑，竟在击掌为盟的第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选择的正误。 “既然已是同伴，林兄还不快将面具揭下，让小女子看看真容？什么面具竟如此逼真，薇莉安可是极感兴趣呢？还是说，林兄实际容貌极丑，不好意思见人？” 这个女人！看着面前笑靥如花，青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 第五百四十七章：无剑 自己似乎上当了。 与少女同行的青年，如是想到。 身边的少女很美，柔顺黑发如瀑般披散肩头，俏脸白腻无瑕，面带微笑，透着几分狡黠，只这样就足够令人心驰神往，而若与那一双红眸对上，定会被那魔力瞬间俘获心灵，任英雄王者都难以抗拒，这自然令少女散发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秘美感，而今她就站在自己身边，巧笑嫣然，恍然在梦。 然而，只有与这难以接近的少女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骨子里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女。 “想来现在的林公子还是没展露真正的模样吧？林公子剑道如斯，相信也是一位美男子，刚才只是玩笑话，请万务介怀。”就这么跟在身侧，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只是那透着深意的眸子却让青年有种被逼问的感觉，不只是真实相貌，真正实力，乃至真正的姓名来历，分明已经同行了，却依旧对我隐瞒吗？——那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流露着这种情感。 偏偏这妮子的目光如此柔和，令人生不了气。 青年轻轻叹息，没有言语。 剑修林傲，手持重剑的铁塔青年，自然便是凌青云化作，决定对薇莉安出手相救的他似乎卷入了麻烦之中，当然，少女提出的报酬完全对得起包括天行强者在内的危险，一块映血金，哪怕是品质最差，分量最小的也足以令剑修不惜身命，更何况还有薇莉安保证的“机缘造化”，虽然说得神秘兮兮，却令人更好奇个中玄机。 无论怎么看，护卫少女至多一两月的时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途中不会因此丧命。但无惧凶险的凌青云还是感到懊恼，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身边这位渐渐露出“獠牙”的小魔女，实是他不善应付的小祖宗。 倒不见大小姐脾气，一言一行哪怕开玩笑都显得格外优雅的少女彬彬有礼，温婉可人，是足以不分性别令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红颜祸水，但在似乎轻松而诙谐的同行交谈中，凌青云愈发感到这位看起来年轻的实有着枭雄般的城府，深不可测。 面对这样一名少女，实令人攻也不是，守也不是，倘若一言不发，又显得气氛太过沉闷，念及此，凌青云心思微动。 何不以牙还牙？ “妾身的真名？”被凌青云反问的薇莉安咯咯一笑，似乎这个问题毫不出意料“打探少女的秘密可不是绅士或君子所为哦，林公子要是感兴趣不妨猜一猜如何？正好，妾身也想猜猜林公子到底是哪位高明呢。” 轻飘飘一番话说得凌青云哑口无言，同样隐瞒着真身，他看不透少女的身份，少女却睁着一双灵眸，巧笑嫣然似乎已将他完全看透，如此一来真若捅破这层窗户纸处于不利的反倒是他。 不能就这个话题继续了，凌青云转头望向前方，目光深远“先前那名杀手实力不凡，如此必死之决心，便在杀手中也颇为罕见。” “此人应该是乱海的金牌杀手，自然非同寻常，便是杀过灵华强者也不足为奇。”闻言薇莉安轻轻点头，小脸一点不见害怕，反倒笑吟吟地看向身边男子，这令人不禁怀疑少女先前的急切不安全都是装出来，无论到何时此女都是如此游刃有余。 这么一来，他岂不是上当了？想到这里，自诩演技派的凌青云就不禁老脸发烫，他似乎败给了一名比自己更年轻的少女，没有输在对生灵的理解，却败在了心灵之悟。 但相比下，少女口中的词汇令他颇为在意。 “乱海？” “林公子不知？这是主要活动于落神大陆东部的杀手组织，他们隐秘性极高，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的金身强者，便是见多识广的强者也未必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号，据说他们起源于海外，因此掌握有独特的杀戮武诀，在杀手界也是独树一帜的强大组织。”见青年不解，少女莞尔，为他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密切一笑，卖关子似地小动作惹人遐想“譬如先前那断绝情感的禁术便极为罕见，据说乱海却拥有不少类似秘法，顶级武诀之多也足可令寻常贵族眼红。知情人往往会好奇这些武诀秘术从何而来，有人说乱海的前身是横行无忌的海盗，有人说他们是八荒大陆某灭绝大宗的传承者，甚至有人猜测这个组织源于神秘的外海，所以他们才拥有这么多另辟蹊径的手段。” “可不论是什么原因，这个杀手组织早在霁月帝国建立之前便扎根于大陆东岸，在暗世界杀出赫赫凶名，打他们主意的人有不少，甚至某代大帝曾大动干戈，却不曾将这邪恶组织消灭。”薇莉安目光幽幽“林公子以为如何？” “这么说来，先前那杀手的招式路数确实奇特，与我所见的诸多流派都不同，那兵器也堪称新奇。”凌青云略微回想便点了点头“若真有前身，或许是其他大陆某一隐世宗派，或泯灭历史中的古老传承，至于外海？未免太虚无缥缈。” “……”闻言，少女竟微微沉默了，突然改变的气氛令凌青云略感诧异，正欲开口，少女忽又露出笑容饶有兴趣地看向凌青云身后，按理说该有一柄重剑负于身后，可现在那里仅有一柄漆黑剑鞘，却显然无法容纳那剽悍重剑。 目光几乎没在剑鞘上停顿分毫，薇莉安笑着发问“林公子先前的重剑不知藏在何处？刚才妾身见到此剑迅猛无匹，重愈玄铁，萦绕雷火，想必材料非凡，且是能工巧匠铸就，妾身虽也见过不少兵器，却感觉林公子这柄截然不同。” 又自称妾身了？凌青云无奈地摸清了眼前少女的行动规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打探自己的虚实呢！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少女确实敏锐得很，竟然发现个中关窍。 手掌一翻，云烟汇集，电闪雷鸣中一条雷蛇蜿蜒而生，五指扣紧，雷蛇自然而然地凝作大剑之形，横立在空，光焰炽盛。 “啊？”小嘴微张，黑发少女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下意识后退两步，面对杀手袭击依旧游刃有余的少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柄有着金色剑身，雷火萦绕愈盛的强悍兵器“这柄剑，是林公子的真气凝成？” “可以这么说，但不只是真气，也有些许剑意及其他运用。”凌青云微微一笑，面庞也不自禁地露出一抹骄傲。 “我能摸摸看吗？”端详重剑片刻，薇莉安很认真地问道，凌青云点了点头“可以。” 听到这话，少女轻声一笑，居然毫不犹豫对这雷火交织的重剑伸出手掌，浑然不怕这娇嫩白皙的小手被狂暴的元素力量焦糊撕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少女的手掌接近重剑，气势腾腾盘踞其上的火焰与雷电竟都温顺地主动分辟，没给好奇的客人带来丝毫痛苦，少女的手掌也由此接触到剑身，有些烫人却不算炽热，坚硬厚重，似乎比铁精都更胜一筹。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的少女甚至忍不住轻轻敲打，传来的却是实心质感与清脆的锵音，她收回了手，捂着小嘴有些惊慌地望着比自己高上一头的青年“林公子竟掌握如此神技，想来比本命兵器都强上十倍，小女子实是冒犯了，还望林公子大人有大量，宽限些时日，至少容小女子与父母辞别。” 这都什么跟什么？凌青云忍俊不禁地看着少女“薇莉安小姐何出此言？” “林大人不怪小女子以神兵石侮辱，愿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吗？”闻言黑发少女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那双迷人红眸焕发出格外的神彩，随后垂下螓首，雪白的脸上竟浮现红云“饶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凌青云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收回重剑，转身便走。 “只是这点玩笑就让林公子害羞了不成？看来林公子真是一心修行，对那许多事有所不知呢。”银铃般笑声从身后传来，少女飘然而至，倒似魅影一半“但林公子这手段着实令人大开眼界，莫说灵华境，便是天行强者恐怕也没有这等手段。” “不是人人习剑，至于天行境剑修手中兵器若非本命兵器也是绝强战兵，绝非铁精兵器能相提并论。”凌青云摇了摇头，似乎刚才的尴尬完全不再“不过一雕虫小技，他人若想研习也易如反掌。” “但想将真气凝就得如此坚硬，可不是谁都能做到。”少女盈盈一笑，随后面露好奇“只是以气凝剑想必消耗不少，以林公子实力应当有称手兵器才对，即便折损丢失，购置两三柄铁精宝剑也非难事。” “如你所说，只是我手中暂且无剑，至少这些时日如此。”凌青云淡然开口，却令薇莉安眼睛一亮。 “无剑胜有剑？” “是也不是。”凌青云轻笑“手中有剑自比无剑要好，若得灵器更可一击破军裂城，无剑却有无剑之道，亦是另一种剑，由此知万剑。” 闻言薇莉安似懂非懂，却是一笑“那么待到此剑悟出，还请林公子不吝赐教。” “好。”凌青云只是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答应呢？ 多年以后，还是想不明白。 。 第五百四十八章：夜探山庄 青年少女一路高谈阔论，偏离大道向西北而行，彼此自然随着交流熟悉了不少，只是仍有许多疑惑暗藏，不时试探或直接询问，如唇枪舌剑与明争暗斗并行，论及各自与所见秘闻，若有旁人看来倒像是情侣间打情骂俏一般。 就这么赶着路，不知不觉，太阳西斜，行走荒野的身影也随之笼罩在山体的阴影之下。 凌青云抬头，目中金光微烁，夕阳晖下，一片建筑群在群山间若隐若现，蒙着一层光辉，似神佛庇佑的寺庙神殿，又或天子居所，又有野兽的吼声悠远传来，是狼嚎，具备狼族特有的苍凉。 “这就是此行目标？”看了看那山中建筑群，凌青云扭头望向少女。 “准确的说，是第一个目标，当然林公子的造化也在其中。”重新披上灰袍，仅从帽檐下露出脸庞的薇莉安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向往与期待“还真是地如其名，野狼山庄，单是看着就有一阵狂野粗犷扑面而来。” “而且似乎真有不少狼。”凌青云耸了耸肩，至于是不是野狼就另说了。 “狼是吞狼国的国兽，能与狼成为伙伴被视为草原猎人的骄傲，卓越的勇士被称为狼骑、狼牙、狼将，驯养一头血统高贵的妖狼更是贵族荣耀，苍狼侯爵虽投奔霁月帝国却不改本性，在领地外特意建设这座山庄，本就是驯狼之所。”薇莉安面带微笑“只可惜做苍狼侯爵的宠物可是件苦差，山庄与山中虽有不少狼，却常被控制互相残杀，唯有其中佼佼者才能生存下来，并成为侯爵府的真正驯兽，不然不是沦为同类的口粮，就是被送往斗兽场。” 送往斗兽场的结果，自不必多说。 “毕竟是这混乱之地的缔造者，自然也推行混乱规则。”凌青云轻轻颌首，他明白听闻的狼嚎声比寻常狼族更加凶戾的原因了，这是同类相残产生的可怖杀气。 狼是群体生活的野兽，它们也有情感，重视同伴，这一点凌青云在钻研万灵元术时极有体会，而苍狼侯爵作为将狼视作国兽的原吞狼国人却令狼族自相残杀，完全有悖于狼族本性，这是何等荒谬之事？凌青云目光闪烁，却没有言语。 “吞狼国人不会不懂狼族习性，但人族尚且自相残杀，令狼族残杀养蛊又算得了什么？既入囚笼，带上枷锁便不再是驰骋荒野的野狼，作为驯兽为主人效力才是它的存在意义，所以苍狼侯爵尊崇狼性，却磨灭狼性。”凌青云默念，这是一个矛盾却浅显的道理，看似荒诞，却每每得到验证。 “那么，你想看什么？”心有所想，面上却没有停顿迟疑“莫非是想看这山庄如何驯狼，还有更加内幕的斗兽？” “野狼侯爵亲自操纵的斗兽？那想必很有趣，但不是这次的目标。”薇莉安狡黠一笑“都说狡兔三窟，苍狼某些时候也会如此，比起达克桑，苍狼侯爵真正的秘密很可能藏在这山庄之内，难道林公子就不感兴趣吗？” “真正的秘密？”凌青云一挑眉毛“是有兴趣，但每位天行强者，帝国显爵都有秘密，倘若一一探过，且不说风险如何，却要将一个帝国得罪个遍。” “苍狼侯爵自不同于其他人，他可是曾经的吞狼国王储，也是改变大陆格局之人，如今看似隐没，却打造出这偌大的混乱之地，如将帝国法律视若无物，也是如今霁月帝国地位最高的异族。”薇莉安道。 “地位最高的异族？”凌青云闻言微讶“据我所知，霁月帝国甚至有出身外国的公爵，莫非薇莉安小姐所说的异族与我理解不同？” “单论爵位，苍狼侯爵确实不算最高，但一开始他甚至是提出封王要求的。”薇莉安眨了眨眼“虽然没有成功，但他的实际地位却不在任何公爵之下，只是不受待见，难以入宫进言而已，可论影响力能超过他的异族确实没有一人。” “哦？”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诧异。 他知道明升暗降的手段，在他看来霁月帝国若防范苍狼侯爵也会如此，可实际却是苍狼侯爵的权力更大于表面地位？这苍狼侯爵究竟掌握有什么手段，或是底牌？ 还是说，将此人流放此地的行为实际与世人所想完全不同，有他看不出的深意？ “看来诚如妾身所言，这是林公子的造化之地。”见到凌青云的表情变化，薇莉安不禁露出笑容。 “这就是造化地？”凌青云讶然，薇莉安却含笑点头“如何不是？林公子对苍狼侯爵有惑，而这野狼山庄正可为林公子解惑，朝闻道夕死可矣，大道在前，其他造化如何比得了？” “我追求的是剑道，而不是这些勾心斗角。”凌青云摇了摇头，心里却暗自嘀咕，我会有这好奇还不是你提及的缘故？这一手简直像是钓鱼，他接受了委托倒不会拒绝，但愈发觉得这名笑容明媚的少女实在是个算计人心的专家，再这样下去真不知会被她带到什么阴沟里。 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对于凌青云的否认，薇莉安只是笑盈盈地，酒红色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就装吧，我早就看穿了”，正在这时又是一声狼嚎远远传来，感觉无言以对的凌青云微微皱眉，看向野狼山庄终于切入主题“苍狼侯爵曾是王储，也是吞狼国的骁将，个人武勇非凡，早就是成名的天行强者，想在他眼皮底下探秘可不容易。” “放心。”对此薇莉安成竹在胸“近日有贵客光临达克桑，苍狼侯爵作为主人必须亲自迎接，至少这两日内他都不会出现在山庄，这正是获取情报的大好时机。” “妾身自然不会强求林公子对阵苍狼侯爵，但对于苍狼侯爵的下属，想来不算什么问题吧？而且如果潜入顺利，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战斗。”看了凌青云一眼，少女笑着说道，眼里带着淡淡的挑衅。 连这你都知道？凌青云看了一眼薇莉安，更确信这名少女背后拥有怎样的能量，至于这激将法，如此低级的伎俩他自然…… “天行境以下，自然不是什么难题，但若人多或启动阵法多少有些麻烦，可有更详细的情报？”嘴角微扬，目露精光，彰显着一代天骄不惧挑战的骄傲，他当然知道少女在使激将法，但他本就无惧，便是接下又有何妨？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无惧，减少风险才是明智之举，若能获得山庄地图，了解大体的布局分布潜入难度无疑会大大降低，凌青云相信薇莉安既然能掌握苍狼侯爵行踪，对这重中之重也必有调查。 “待入山庄，林公子按我的指挥前进就是。”薇莉安轻笑，闻言凌青云不由一愣“薇莉安小姐的意思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妾身信得过林公子的为人，但还是想亲眼看看苍狼侯爵藏在山庄的秘密。”薇莉安淡然道，红眸散发出自信的光芒。 “薇莉安小姐要亲身前往？”凌青云皱起眉头，单独潜入与两人共同潜入可不是一个概念，作为藏有秘密的老巢，野狼山庄必然守备森严，如今已是灵华强者的他尚不敢说能不被山庄的守卫或阵法发现，再带上一个修为仅是金身境的薇莉安？到时候逃都不一定来得及！ “那是当然！”薇莉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笑看着神色凝重的凌青云“妾身可是请林公子随行护卫的，若林公子弃妾身而去时恰好遇到杀手，妾身岂不是命丧黄泉？所以自然得请林公子护卫身侧。” 什么叫弃你而去？凌青云的脸上多出几道黑线，然后深吸一口气“我想薇莉安小姐应该明白这场潜入的难度，相比山中，这野狼山庄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但林公子不在身边，妾身实在无法心安，难道林公子忍心将小女子孤零零一人丢下？”薇莉安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开口，这难辨真假的神情令凌青云心头一突，明知都是歪理邪说，可当目光对上那双红眸，却自觉自己无法抗拒。 这个聪明得像妖怪般的魔女不可能自掘坟墓，可能把他卖了，却不可能把自己卖了。凌青云若有所思，于是狐疑地看向一脸委屈的少女“你有什么手段？” “妾身若有什么手段，早在先前便对那杀手施展了，也盼不到林公子搭救……妾身能指望的也只有林公子了。”薇莉安抹了把眼泪，凌青云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便来吧。”叹了口气，凌青云只得无奈道，毕竟他确实无法将薇莉安丢下，也需要靠对方掌握的情报探索山庄，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似乎被吃得死死的，但以他的性子，只能忍着，吃这点亏。 “多谢林公子成全！”得到承诺的少女破涕为笑，翻脸比翻书快上百倍，凌青云看着这不出所料的一幕无奈地扭过头去，目光锁定渐渐笼罩在银辉下的山庄，愈发深远。 苍狼侯爵的秘密？所谓的机缘造化？就让我看看，这里藏着什么吧！ 。 第五百四十九章：苍狼侯爵的秘密（上） 夜色渐深，一层薄雾令幽暗的山林更为寒凉，连月光也不见的夜晚不时传来狼嚎阵阵，自令人产生恐惧之心，对这神秘的山林敬畏自生。 两道身影在林中穿行，相较山川实在渺小得很，没过多久便临近了笼罩在阴影中的建筑群，潜藏在屋檐之下。 “这野狼山庄虽然没有外墙，但巡逻兵却着实不少。”背靠着墙面，两道身影中稍高的那道在确定周围没有动静后低声开口，他们穿行山林，专找偏僻小道，饶是如此也在短时间内遇见了三队巡逻队，这么算来整个山庄的守军恐怕不下千人，这数目令人咂舌，但想到这是一位帝国侯爵常年居住的老巢，有如此守备力量便丝毫不足为奇了。 “寻常巡逻兵不足为惧，麻烦的是眼哨、阵法还有隐藏暗处的强者。”稍矮的身影用鲜红眸子望向薄雾中朦胧的一行士兵，这些士兵完全没发现暗处的注视，若手中没有火把恐怕要看清路况都有些麻烦，这种修为仅是千锻境的巡逻兵也就保证自己不至于从这陡峭不平的山间滑落了，想感受到高出自己两个境界强者潜行的踪迹却是难上加难。 高个身影点头赞同同伴的观点，避开这种巡逻兵确实容易，但苍狼侯爵的山庄显然没有这么好闯，那些真正的暗卫都潜伏暗处鹰隼般观察周围的动静，机关阵法等埋伏更是难以窥觉，稍有不慎引发警戒，到时全身而退尚且不易，想要窥得这座山庄隐藏的秘密却无疑是难如登天了。 “你对此地有多少了解，下一步该往什么方向？”高个身影低声问道，事实上他此时与其说是低声开口，分明是施展了逼音成线的技巧，同伴听得一清二楚，外人却难以闻听分毫。 相比之下矮个身影的技巧就没有这么高明的，只得将清脆悦耳的声音压到最低，甚至微微凑近同伴令其附耳听清“向东二十丈，然后转向北方，那一处看似大道，其实地面有暗阵埋伏，另一边则有看守，需从房顶通过，然后便是狼场。” “暗阵？”闻言高个身影明了，这野狼山庄看似没有外墙，其实危机四伏，巡逻兵都得遵循一定路线，不然就有可能触发阵法或其他危险，只从这一点看这座山庄就不像是颐养天年之所，而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军事堡垒。 “不过狼场，是必经之路，还是刻意一观？”高个身影微微侧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此行目标是探寻野狼山庄的秘密，苍狼侯爵掌握的驯狼技巧虽然高明，但应该算不得大秘密。 “不是必经，倒也顺路，既然都潜入这野狼山庄了，不看看此地主角岂不是白来一趟？”矮个身影轻笑着，在夜色下更显神秘的面庞显出万种风情，一双红眸神秘魅惑的少女无疑正是薇莉安，此时的她将隐藏身份的灰袍换成夜行衣，玲珑有致的身段完全凸显，比起原先，减了一分优雅，却多了一分野性之美，一旁的身影没有多看，扭头望向一旁。 “狼的嗅觉灵敏，寻常狼族倒还好说，此地未尝没有五阶狼王存在的可能，好奇心说不定会害死猫。” 冷静开口的青年无疑正是凌青云，趁夜潜入山庄探寻一名知名侯爵的秘密也令他紧张而兴奋，这可谓是在与一尊老牌天行强者为敌，但身为灵华境的绝世天骄，他对天行强者已不像以往那么忌惮，甚至在带上一个拖油瓶的情况下都忐忑而激动，隐隐期待着真有那一战到来。 这有些愚蠢，但身为剑修，身为天骄，挑战已成为写在骨子里的本能。 “狼我倒不怕，就怕色狼。”笑声若有所指，然后压低“放心，根据情报，狼场内都是一些未曾驯服的野狼，虽然确实有存在高阶妖兽的可能，但它们野性未驯，就算发现我们并发出叫声也很难警醒守卫，更何况我还做了准备。”说着，凌青云便感觉身旁少女的气息竟然渐渐薄弱，再看去，这道身影分明还在面前，却若隐若现，宛如被卷入光阴的隧道，随时要飘离这一世界，不仅看起来虚幻，轻柔声音与那幽幽体香也几近消失，甚至那双红眸无时无刻不再释放的魅惑魔力都减弱了不少。 显然，少女施展了什么手段，令自己近乎完全潜伏起来，凌青云近在眼前都感觉虚幻，更不用说一般的野狼了。 “好宝贝。”凌青云目光微闪，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少女的才能与提议，只是心里另有想法就算狼场都是未驯服的野狼，恐怕还是容易打草惊蛇，毕竟不光是掌握万灵元术的他能听懂百兽之言，这世上奇人异士众多，狼场内说不定就有懂得狼语的驯狼人，到时狼嚎一起，驯狼人自然明白陌生人靠近，即便驯狼人听不懂狼语，单看狼群躁动说不定也能分辨出什么。 在这方面，显然是聪明绝顶的少女失算了，凌青云也不觉奇怪，在他看来薇莉安确实心机极深，人心算尽，但野兽习性却是截然不同的领域，洞彻人心的专家说不定反倒会以人性揣度兽性而钻进牛角尖，犯些错误再正常不过，这也令他松一口气，看来薇莉安并没有真正达到神机妙算、智多近妖的程度，只要有弱项便意味着并非毫无破绽，便没有完美到令人不知如何应对。 他也未曾将这一点点明，尽管他乐于教人，但在仍令人提防的“同伴”面前暴露更多显然不是好主意。 “你在看什么？”幽幽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夜行衣屏蔽气机的作用，凌青云眸光深邃，并没有被打断思考的惊慌与尴尬，只是看着他们先前走过的山林“消失了，看来他并不打算陪我们共探野狼山庄。” “你是说……？”薇莉安眼中红光一闪。 “看来你知道。”凌青云瞥了少女一眼“那到底是谁？在刺杀时也不曾出手，却一路跟随。” 他说的，正是那先前就潜伏在不远处的灵华强者。 “是一条令人讨厌的泥鳅，没有危害，但甩不掉。”薇莉安笑了笑“他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当做不存在就是。” “泥鳅？”凌青云微微皱眉，看来薇莉安也排斥那灵华强者的跟踪，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可不想接下来身后时时都跟着一条尾巴，他身上有许多秘密，暴露得越少越好。 “如果林公子不喜欢，这次可以找机会甩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找出苍狼侯爵的秘密才是——快点，巡逻队又要来了，这阵子还有暗卫经过，多少有点麻烦。”薇莉安低声开口，如同暗示着什么，接着足尖一点，矫健地跃过数丈，化为一道黑夜的魅影，仅在途中留下唯有目睹者能略微感受的微微馨香。 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当即追上，一面跟着薇莉安提防有所不测，瞳中却闪烁青绿光芒，生灵眸现，黑暗的视野中顿时浮现道道身影，有在道路上行走的，有在屋内休息的，也有屋顶上、山坡上静静伫立与蹲伏的……不光是人类，山间草木、路旁蚂蚁，凡是生灵都逃不过这双眸子的探索，就连那用宝物隐蔽气息的倩影也在眼前鲜明起来，只是微微黯淡，像是一道幽灵，但多半是最美的幽灵。 目光在倩影上微微停顿，又确定了周围暗哨的位置，凌青云不禁对这山庄的设计者有些佩服。此地并非易守难攻的堡垒，连基本的外墙都没有，但这零零散散建设在不同高度甚至斜坡上的建筑却构成了一座神秘的迷宫，若非有人指引定会转得晕头转向，陷阱与守卫则在最关键处埋伏待命，简直就是一张天罗地网，随时准备对不长眼的盗贼发起致命一击。 凌青云走遍天下，也去过不少宗门总坛、世家宅邸，就是白帝府、赵王府、大武皇宫他都去过，却没感觉到如此戒备森严——当然他以往都是光明正大前去，不会接触到这些府邸的隐秘，却多少能感觉到相关氛围，相比下这野狼山庄未免太阴森压抑了。 “薇莉安所料不差，苍狼侯爵确实隐瞒着什么，不然没必要将守备布置到如此森严。”凌青云自语着，却紧随着薇莉安的步伐，避开那在感知内也颇为隐晦的隐藏阵法，凭借身法越过数丈，如飞鸟般飘然临于院墙，青年与少女并肩而立，俯瞰着这阴暗而血腥的院落。 狼嚎声在近距离响起，没有威风与残忍，透着凄切，这来自一只瘸腿的银色孤狼，它用脑袋供着面前的尸体，流下泪水，然后张开了嘴。 像是鳄鱼的眼泪，却能强烈感受到银狼的悲切，凌青云皱起了眉，薇莉安则微张小嘴，不知在想什么。 被银狼啃食吞噬的，也是一只银狼，在凌青云看来分明有些神似，他能以万灵元术窥探两者的渊源，但没有这么尝试。 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 。 第五百五十章：苍狼侯爵的秘密（中） “快点，滚进去！还敢冲我吼？反了你！”骂骂咧咧地扬起鞭子，带有倒钩的长鞭在夜幕拉成幽深鬼影，将已经黯淡的狼皮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的银狼发出一声悲鸣，被逼迫着，一步步钻入牢笼，曾经驰骋山野的身躯矫健不再，只是瘸瘸拐拐地背后，一双眸子幽幽，将仇恨埋在心底。 “呵，一头畜生还敢反抗。”手持长鞭的驯兽师见状只是冷笑，他何尝没感受到银狼的恨意，但这又如何？这头银狼连妖兽都不是，更是在鞭打与厮杀中精疲力竭，根本无法威胁到有石魄境修为的他，在他看来这种成批训练的野狼也不是情同手足的伙伴，只是工具、商品，还是其中不值钱的残次品。 “别管这头老狼了，这么久也没激发出妖力，估计没几天就死了，这头年轻的倒是不错，好好培养，说不定能立下大功。”一旁身披狼皮的男子呵呵一笑，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牢笼，并向关押在内的年轻灰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见状灰狼身子一颤，作为世人眼中残酷的野兽、掠食者，反在人类的逼视下瑟瑟发抖。 只因这目光含有太多，而对原本在山中自由奔跑的它来说，这片狭窄的天地无异于地狱。 另一边，有狼嚎响起，黑狼与白狼咬住对方激烈厮杀，血淌入彼此的口中散发浓郁味道，瞳中焕发野性凶狂，生死搏杀还在继续，哪怕身为同族，却已毫不留情。 另一面，则有青狼在驯兽师挥鞭催促下小心翼翼地爬向冒着烟气的水池，当狼爪触及，顿时随着被烧焦的毛发发出痛嚎，见状驯兽师却毫不犹豫挥动长鞭，逼得青狼进入池中，狼嚎阵阵，痛彻心扉。 …… “原来如此，这就是野狼山庄高明的驯兽技巧。”薇莉安站在屋檐，看着这一幕轻轻摇头，微闭的红眸中略有不忍，看来即便她能面不改色地将与自己为敌的贼寇屠戮斩杀，同样看不惯这种欺凌弱小的单纯虐待，院中尸骨嶙峋、遍体鳞伤的狼实在太多，不乏有尸体被抛在一旁，散发腐臭与凄凉。 “看这趋势，只怕日杀百狼也不为过。”另一边的凌青云更是眉头紧锁，他看得比薇莉安透彻得多，不光见到种种惨状，见到被关在狭小囚笼中的虚弱身体，还能感觉到这些野狼体内有着悖于生命的力量徘徊，令本就临近死亡的它们愈发狂躁，以此激发生命潜力，或愈战愈勇成为最骁勇的战兽，或沦为其他同伴的垫脚石与口粮，驯兽师一方面毫不留情地令狼族残杀，一方面又严厉训练，保证这些野兽的忠诚，直至原本桀骜的灵魂被彻底桎梏在枷锁之内，不敢对主人违逆分毫。 “这大院足有上千匹狼，究竟是从何处捉来的？”薇莉安则露出疑惑之色，单有千匹狼倒不算太多，凭苍狼侯爵的实力派人四处抓捕总能抓到，但以驯狼人的手段来看这些野狼死伤极快，想要维持数目就得源源不绝地补充，这可不是易事。 难不成是自家养的？但从小养大的狼显然缺乏野性，也不至于令人如此费力驯服，更何况就是养猪也经不起如此消耗的。 “或许野狼山庄有什么特别手段吧。”凌青云沉吟一声，他倒是隐约想到几种可能，此时却不便提及。 “斗兽场斗兽本是盛况，但以如此手段将捉来的野狼肆意玩弄，倒令人有些厌恶——这狼场不看也罢，林公子以为如何？”薇莉安幽幽开口。 “然也。”凌青云颌首，两人交换眼神，接着不约而同地迈出步伐，犹如划过夜空的魅影，没有一点声息。 任谁见了都得承认凌青云身法的高明，还有薇莉安身上夜行衣的玄奥。 在已知路线的指引下，两人不费太多功夫就避开巡逻队、暗卫与陷阱，曾路过另一座狼舍，却见那里的狼族个个矫健强壮，目露精光，只是当驯兽师来临时却俯首臣服，乖巧得和土狗无异，它们的生活与另一侧的同伴相比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但那条路还是适合狼的归属？凌青云不确定。 兵营、花园、粮仓、武库、校场……穿梭在空，路过一处处建筑，凌青云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哪里是隐居养生的山庄，确实是驻扎在山间的巨大兵营，他曾向武库窥探，却见到强弓硬弩，甚至韬光剑这等沙场利器。 在青河大陆，南明学院骑军也拥有韬光剑与其他利器，但须知道两座大陆背景不同，霁月帝国严禁贵族私兵掌握战争兵器，关键力量必须集中于帝之手，因此苍狼侯爵私藏兵器的行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已是挑战帝国权威了。 “果然是狼。”薇莉安呵呵冷笑“只是不知这条狼还准备了多少爪牙？” 凌青云没有言语，随着薇莉安按原定路线继续前进，忽闻锵音，喊杀震响。 这是……凌青云猛地扭头，却正对上薇莉安同样耀着厉芒的眼睛，不必多说，自朝那个方向加快脚步。 随后，两道身影降临在一座校场。 夜幕已深，正接近一日内最寒冷的时刻，夜色虽然无法阻挡凌青云的目光，寻常人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时候却有一支队伍在校场中前进，气息森然，宛如百鬼夜行。 目光微闪，剑心隐动，凌青云竟是被那属于兵戈的杀伐之气自然吸引，看到了，具有异域风格的弯刀齐齐斩落，就如掠过夜幕的一轮轮深邃残月，一支队伍挥刀前进，数量约有一百，皆披黑甲，戴狼盔，头盔下隐隐浮现的竟似两束红光，浓郁的杀伐之气汹涌而出，仿佛这黑甲之军并非人类，而是一群凶兽与魔鬼。 远远窥望的两人都不禁屏息，并格外认真地关注起这黑甲军的动作，必须承认这黑家军精锐异常，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石魄强者，挥刀的动作算不得严整，甚至有些快慢不一，但那弯刀齐齐挥下的气势却如同浪潮汹涌，凶焰似可吞噬一切，这不是乱挥，而是一种彼此配合的特殊战法，鳞次栉比，排山倒海，如同南明学子当初联手发动的晨阳斩，但威力远远胜之！ 只是远远看着，百人的黑甲之军竟令凌青云感受到一阵压力，他从不妄自菲薄，寻常石魄境就是来上百人，他也能摧枯拉朽全部击杀，但这种结为战阵，浑然一体的军队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尤其当那合击战技发动，惊人煞气撕裂夜幕，莫说金身境必然化为齑粉，就是灵华强者恐怕也不敢撄锋，这种军队太强，配备最精锐与合适的武器与战技，全军上下的精气神凝为一体，百川汇海，势不可挡！ 可以想象这一支军队若出现在战场上会有何等雄风，寻常万人军队恐怕都会被悍然冲垮，便是凌青云认识的南明骑军与诸多精锐也绝无法与这黑甲军媲美，倘若遭遇，恐怕会凄惨无比。 蓦然间，一个词语出现在凌青云心头。 “军魂……”凌青云望着冷漠肃然的黑甲军，这种气势莫非就是军魂吗？他不确定，军魂是南明军在血与火中追求的梦想，每一支凝练军魂的军队都注定纵横八方，名扬天下，若这黑甲军的确凝炼军魂，无疑将是轰动性的。 忽然间，闷雷般轰隆声响响起，百人黑甲军踏过，其后却猛地杀出一座锋矢阵来，竟又是一支军队，只是相比下这群同样黑甲狼盔的精锐乘骑披甲战马，上百甲骑具装如要撼动大地般发出雷鸣震响，猛然间齐齐挥刀，长度远胜步军弯刀的马刀划出匹练，比起那层层叠叠的潮水之感，却如雷霆乍现，天地都在瞬间为之一颤，真要令这股力量击中实体，仿佛山岳都会为之开辟。 如此精锐的黑甲军竟然不止百人，看起来以百人为一队，至少分为马步二军，却不知其后还有多少？ 凌青云眸光深邃，薇莉安却已是露出淡笑“果然狼子野心，如今已是帝国之臣，却仍对昔日的王位念念不忘，如今背叛了吞狼国，莫非还打算背叛霁月帝国成就帝君，或裂地称王不成？” 听得此言，凌青云只是默默点头，如同薇莉安的推测。 霁月帝国向来是铁血之国，帝君保证贵族的地位，可在领地自治，可设立官职，可培养护卫与军队保障安全，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贵族为王权所控制的前提下，自治可以，建军可以，但必须统统上报帝君，交由帝国裁决，得到允许并加以监督管控才得以行事，不然轻则惩戒，重则视为谋反，家族尽诛！ 如今，在山庄私下训练出如此强军的苍狼侯爵无疑归属这一范畴，哪怕如今出现在眼中的黑甲军不过两百，但这种战力完全超出规格的精锐只是建成便已超出帝国容忍的范畴，苍狼侯爵无疑是在玩火，一旦将此事上报，霁月帝国雷霆一击，纵是天行强者也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爆发一声轰响，震天动地！ 。 第五百五十一章：苍狼侯爵的秘密（下） “轰！”大地震动，群山颤栗，如可无当黑甲之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阵型微散，仿佛大地倾斜并令建立其上的所有房屋倒塌，生灵倾靡，精军操练之势一滞，而凌青云的目光也随着响声爆发的第一时间朝声源转移。 有光冲天，焰色绚烈，仿佛源自大地喷薄的长虹，又如一座格外灿烂的火山爆发，凌青云的心神不自觉被这色彩变幻的光芒吸引，那一道七色变幻的光柱冲透云霄，又似来自九天之外的星辰将漫漫长夜照亮。 “这是！？”凌青云几要失声，已无法抑制脸上的震撼之色，这是什么光芒，竟如此璀璨夺目，令他本心都被深深吸引与摇曳？他想到了贯日的白虹，想到了三色帝星的降临，七色光柱带给他如此感受，本就是惊世波澜。 异象持续片刻，而后缓缓消失，像是鲸鱼完成了壮观的换气，冲天之柱归于平静。 “那究竟是？”凌青云不禁看向薇莉安，却在后者的脸上见到亢奋与激动。 “不错，这就是苍狼侯爵最大的秘密，想不到这么好运，正让我们撞见！”薇莉安微眯双眼，拳头却已紧握，凌青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名少女如此振奋的模样。 苍狼侯爵最大的秘密？凌青云原以为就是这支不知数量的精锐黑甲军，若将此事捅出，足以让霁月帝君震怒，谴大军将蓄意谋反的苍狼侯爵镇杀，可此时薇莉安却说着光柱才是苍狼侯爵的最大秘密，难不成这比黑甲军牵扯更大不成？ 不管别人信不信，凌青云信了。 只因那令他本能渴望的惊人气息，身为灵华强者的直觉告知他绝对有稀世之宝出世，更可怕的是，先前气息彰显的不只是稀世之宝，更是与之牵连，宛如天地之核心的恢弘大势。 那种大势，他曾在青河、赤峰感受过。 这秘密到底是什么？强烈的好奇与渴望此时涌满心头，凌青云再次确定薇莉安所言非虚，若知道野狼山庄竟有如此秘密，便是不接受委托他也会前来一探。 “似乎在更高的山峰，而且气息有些危险。”微微抬头，薇莉安依旧眯着眼，目光洞穿夜色而在瞳中映出一座奇险的山峰，适才异象出现的第一时刻她就将所有变化收入眼帘，不只看到那一瞬的极耀，还察觉到了被光明所凸显的阴影。 “走吧。”凌青云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一刻才刚结识的两人倒是心有灵犀，齐齐施展身法，依旧在夜空中划出魅影般轨迹，只是在迈步的瞬间凌青云分明感觉到较以往更强烈的危机感笼上心头，这是生命全体竭力而发的警告，若再执迷不悟，将付出惨重代价。 但他没有止步，甚至加快了速度。 富贵险中求，大机缘在前，身为修士与天骄的他怎能不探？哪怕无法获取，只需一眼也可解心中之惑，如若不然简直有魔障盘桓于心，虽可安然而去，却将长久不得安宁。 夜很深，彩光先如雷霆乍现，其后便鸿飞冥冥，连那刚刚映耀的山头似也沉入雾海，变得朦胧了起来，这种异常令凌青云立即确认那座山峰定是有阵法结界等隐藏守护，瞳光一闪，如有万千字符与万类霜天并行而过，破妄符文与生灵之眸结合而发，却无比巧妙地突破缺陷，汇为一道别人望不见，却划破夜空的璀璨极光。 拨云见雾，一座山峰缓缓浮现，灰暗嶙峋，好似狰狞的鬼爪抓向天空，乍看诡异，乍看平凡，似与群山别无二致，仔细看去，分明格格不入。 “那是？”凌青云眸子闪了又闪，只这鬼爪峰显不出什么端倪，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座山峰简直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或许，那道令他本能悸动如同找到突破大机缘的光柱便来自那个世界。 望了薇莉安一眼，竟发现她望着同一方向，这令凌青云心下一惊。 “接下来该怎么走？”他问道，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前方之地已不属于野狼山庄范畴，情报中也没有记载，今日恰有异象，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请林公子尽力而往，但有丝毫收获，感激不尽。” 果然如此，凌青云颌首应诺，却愈发确定薇莉安同样能凭自身实力窥见幻障内的险峰，这名少女身上的迷雾一点不比鬼爪峰要少，或许在于那双似有魔力的双瞳，或许源于更多。 无声无息，破空翻越，不知不觉便已接近形状诡异的鬼爪峰，这座黑色山峰位于野狼山庄西北边陲，恰被几座不重要的建筑包围其中，乍一看是最偏僻无用之地，谁能想到野狼山庄最大的秘密却隐藏于此？ 一阵悸动感令心灵微颤，终于抵达山脚，踏足间，本能再一次发出警告。 “苍狼侯爵确实不在此处？”凌青云淡淡道。 “或许在，或许不在，林公子怕了吗？”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薇莉安轻轻一笑。 “呵。”凌青云也是一笑，然后迈出了步伐。 实无法对那模棱两可的答案满意，但确实如此，今日就算那苍狼侯爵布下十面埋伏守在老巢，被激起好奇心的他也必将一闯！ 登峰，微有寒意，衣衫稍湿，浓雾携着朝露，还以为是阴气侵蚀的凌青云自嘲一惊一乍，登十数丈，忽有震动，刹那便定，凌青云回望黑发少女跟在身后，俏丽的面庞恢复淡然，一双眸子却掩不住忐忑与期待。 总算见到这家伙也有紧张的时候，凌青云似见到奇景般轻笑，向前一步，便是巅峰。 枪戟如林，寒光凛冽，简直跨越一个世界，初见的便是这幅光景，在此严阵以待者黑甲狼盔，赫然便是苍狼侯爵精心打造的最强精锐，自己踏上巅峰的凌青云简直撞了个满怀，无数道凌厉的目光好似刀剑，将他生生穿透。 即便如此，没有杀意也没有痛楚，按理说一座险峻狭窄的小山头莫说摆开军阵，就是供闲散几人野餐也做不到，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黑甲军面前的凌青云必然激发警报，可事实却是黑甲军依旧严阵以待，却对凌青云熟视无睹。 “此处的空间扭曲了？”惊于面前的阵势，凌青云心中暗语，从远观到亲自登上这座险峰，按他估测这巅峰处至多两三丈地，可事实上这处巅峰却是一块足够宽阔的平地，远比他的预估大上百倍，别说让这百人黑甲军列队，便是操练都绰绰有余，头戴狼盔的黑甲精锐个个披坚执锐，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凭这骇人气势都令人明白这群武装到牙齿的精锐绝没有在偷懒。 相比之下，更令人在意的却是被黑甲军拱卫在中心的洞窟，能望见绚烂的光芒从中喷涌，色彩在紫到红间波澜变幻，宛如极光，气势虽不及先前那冲天光柱却分明同源，在这光芒照耀下站得最近的黑甲军衣甲呈滔滔光色，宛若天神下凡，威武难当。 “看来这洞口便是关键——这光芒如此耀眼，照亮数里绝不成问题，先前在山脚下却只见鬼爪阴森，不知是空间扭曲所致，还是别有阵法？”凌青云暗语，此时也忐忑紧张，见到冲天光柱的第一瞬他就明白自己牵涉到了何等夸张的漩涡中，这根本不是天行强者或侯爵等级的事件，连他卷入其中也很可能粉身碎骨，此地的警备也必然森严无比，或许远不止眼前的黑甲精锐，说不定在他接近鬼爪峰的瞬间就已被神秘阵法侦查定位，操控者张开口袋，只等他自投罗网！ 而即便他没有暴露，要如何更进一步却成了难题，百名黑甲军严阵以待在前，他们全都守卫在洞口，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交织的视线上下相投，分明警惕飞天遁地的对手，想瞒着这群忠于职守的石魄境精锐可不像潜入山庄那么简单，强如灵华强者也没有隐身能力，先前在山庄纵横只是靠夜色之便，然而洞口光芒绚烂，黑甲军又都实力强悍，显然不可能出现近在眼前却睁眼瞎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想要越过黑甲军的阻碍进入洞中，似乎只有一种途径。 那便是杀。 凌青云不禁皱眉。 他虽然爱宝，但更倾向于在天地造化中取宝，或以正当手段得宝，眼前洞口的造化确实惊人却算是有主之物，他若取之形同偷窃，若杀人更是杀人夺宝，哪怕他对苍狼侯爵的叛国之举还有山庄中的驯狼恶行颇为鄙夷，这依旧不是动手的理由，薇莉安的委托也只是让他护卫，而不是与苍狼侯爵公然为敌，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迈出这一步，然而，眼前的造化实在令人不忍放弃。 是否能用其他方法？寻常灵华强者不懂隐身，倚仗万灵元术却未必行不通，可面对这阵仗就算是池飞羽那般隐匿高手也未必能顺利通过吧？除非真化作鬼魅，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都毫无所觉，又或是用遁地术？但身边可还有一位雇佣护卫的大小姐…… 这么想着，凌青云不禁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少女，却惊讶地看着后者嫣然一笑，那双灵动的眼睛好像在说，“交给我吧！” 。 第五百五十二章：旷世灵藏 青年讶异，少女轻笑，似在炫耀自己的美貌风情，而后，就这么承着这阵惊异自然而然地走向前方，姿态优雅，莲步轻移，带着一阵夜的香风，所过之处花开放。 她在干什么？要招惹这支黑甲军，强闯前方洞窟不成？凌青云不解，却分明在神态自信的薇莉安脸上见到跟随的示意，没来由地，他信了这话，跟随在后，不再躲躲藏藏地大步向前，好像今日不是潜入苍狼侯爵的秘密造化地，而是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一般。 十丈、九丈、八丈……越来越近了，这种距离有着石魄境的黑甲军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才对，凌青云紧随薇莉安身后，时刻留意着身前的倩影与前方如同铁塔林立的黑甲精卫，轻松与肃杀形成对比鲜明的黑白两面，明明凛冽杀气都已笼罩身躯，令发丝飘散飞扬，黑衣少女的步伐却没有滞缓丝毫，尽管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凌青云却隐隐望见了那全然自信的神态。 忽然间，有兵士动了，凌厉而警惕的目光猛地转移，如林剑戟猛地汇聚，瞬间锁定独步在前的黑发少女，如空间凝滞，下一刻就是万箭齐发！ 凌青云的心一紧，已做好了拔剑交战的准备，却不料这迟来的警戒之后并非雷霆一击，哪怕含有警告之意的喝问也没有，十几名黑甲军就这么望着黑发少女与青年继续走来，无坚不摧的气势甚至软化了几分，若能看清他们的面庞，目光想必比之前柔和得多，而其他黑甲军仿佛未睹，一如平常地做着包括飞天遁地的警惕，好像浑然不知已有两名潜入者步步接近，已在面前。 就这么走到黑甲军面前，少女轻轻扬手，唇吐珠玑，对忠于职守的甲士和声慰问，黑甲狼盔者无不铿锵发效忠誓言，将一道让开，恭迎大驾。 轻笑着，如与兄弟手足相会，装容皆可疑的黑衣少女便带着剑修青年步入那光芒绚烂的洞窟，而后黑甲军再度将守护之地围成铁桶一圈，恪尽职守。 …… 望着前方的背影，凌青云没有言语。 黑发少女的背影很美，纤细，透着娇艳与诱惑，登徒子见了定会血脉贲张将理智抛弃，但他越看越毛骨悚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清楚这名少女与苍狼侯爵并非一路，他都怀疑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要么就是苍狼侯爵最得力亲信甚至上级，不然何以令这些誓死效忠君主的黑甲精锐让路俯首？但他确信并非如此，黑甲军看起来再自然不过的恭迎与让道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被一股神秘力量蛊惑，那股力量，正是他也捉摸不透，黑发少女那双神秘的红眸。 “百名黑甲军都被无形操控，哪怕有心算无心，这也未免太……”凌青云心中有惊涛骇浪汹涌，他知道黑甲军强悍，也知道这支精锐之军在没有结阵待战的情况下相对薄弱，遭遇强者突袭容易蒙受损失，即便如此，就算是精通精神幻术的灵华强者恐怕也难以将这百名黑甲军同时蛊惑，更不用说如此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替换到主人之位，现在是让这些黑甲军让路，谁知道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说不定，让这联起手来足可碾压灵华强者的百人精锐自杀也能做到呢？ 那样的话，未免太过恐怖！ “凭此手段，恐怕真正的灵华强者也奈何不了她，那名杀手若不是施展断绝之禁术，只怕会被耍得团团转，无法造成丝毫威胁！又或许当时也是她设的局，只为诱我出手？”凌青云浮想联翩，今天他见到太多，野狼山庄的秘密，同行女子的恐怖能力……这任何一种都足以令人震撼。 “呼……”也就在这时，走在前头的倩影止步，长呼一口气，有些轻松与娇憨。 “到这一步，他们应该没法察觉到异常了，总算能松口气——林公子，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莫不是被这灵藏迷了眼？”少女轻笑着转身，眸子透着狡黠，一如既往发出那看透灵魂的目光。 “确实吃了一惊。”凌青云只是这么回答，任凭少女窥探他的心思，却也如少女所说，观察起这令他好奇万分的洞窟来。 在外看来，这洞窟是竖直向上，井口般将彩光喷向天空的大洞，实际进入却发现这洞窟是曲折弯绕，斜向下的构造，略显陡峭，对有能耐进入此地的强者来说倒可如履平地，这里的光亮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刺眼，甚至不如洞窟喷薄出的彩光，圆形的光滑石壁似是这淡淡华彩的来源，却不像洞窟光芒那样不断变色，而是每一段路的石壁各具色彩，一丈赤光，一丈橙光，一丈黄光，一丈青光……如是渐变而化。 奇异的是，似有一场风从洞窟深处吹起，将一段段石壁上的不同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阵七彩变幻的风流通向洞口，本该直线贯通的光芒却像流水般不断流动，绚烂而不晃眼，自有种自然韵律，柔和动人。 这不是光，而是蕴含高浓度灵气的特殊能量，凌青云有所动容，他去过太多地方，包括青河源头、赤峰高处，但灵气能与此地比肩的圣地却少之又少，仔细想想，除却青河源头等圣地外，也只有明月聚灵阵与阴阳岛日月之山能超越在上，但这里，却只是洞窟的入口！ 入口就有如此充沛的灵气，深处又该夸张到什么地步？单这一点便使这座洞窟成为修炼圣地，其中孕育的珍宝却足以令任何修士为之疯狂！ “嗯？”但很快凌青云就发出一声轻咦，踏入修炼圣地情不自禁作出尝试的他失败了“这种能量与人体相斥，竟然极难吸收？” “若是容易吸收，外面那群黑甲军守着洞口恐怕会吸得一干二净，我们可见不到丝毫光亮了。”薇莉安对此毫不意外，轻笑着说道，凌青云瞥了一眼，却见黑衣少女身边也有这彩光环绕吞吐，分明也在尝试吸收炼化。 “虽然很难吸收，炼化的部分却都是精华，对金身境以上强者来说也是不错的修炼地，只是不知长期在此修炼是否会产生异状。”凌青云环顾四周，却忍不住好奇终于开口“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薇莉安嘴角轻扬，却没有再卖关子。 “落神之眼，旷世灵藏。” 短短八字，却令凌青云瞳孔收缩，这八个字实在分量十足，能在整个世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林公子早就好奇了吧？为何苍狼侯爵敢违逆霁月帝国法律建立这片混乱之地，为何敢打造这黑甲精锐却没有被帝君剿灭，堂堂霁月帝国的情报网可不会比你我要差，这等训练岂能瞒天过海？”薇莉安欣赏着凌青云的表情，笑意愈发浓郁“就算苍狼侯爵曾立下大功，得到先帝允诺，可谋划叛乱依旧是不赦之罪，于情于理他都该死无葬身之地，但他活到了现在，不仅建立黑甲军，还有闲情逸致驯狼斗兽。” “真正的原因，便是这旷世灵藏？”凌青云目露精芒。 “不错。”薇莉安颌首“除了曾经的吞狼国王储、苍狼侯爵、天行强者以外，这位侯爵还有另一个身份，旷世灵藏的继承人，这个身份的重量甚至比前面几个都重，旷世灵藏一直都是传说，即便霁月帝国、吞狼国都不确定是否存在，但苍狼侯爵为了生存透露了这个秘密，并以此换来如今的地位，霁月帝国自然渴望旷世灵藏，苍狼侯爵却守口如瓶，为了避免这绝世造化白白遗落，霁月帝国也只得与他达成协议，霁月帝国庇护苍狼侯爵，苍狼侯爵则负责开采旷世灵藏，利益双方共享。” 嘴角轻扬，少女噙着冷笑“当然，所谓的共享也只是表面话，双方都希望将这份宝藏完全占为己有，苍狼侯爵虽然确实将部分珍宝上交帝国，但谁知道他开采出的究竟有多少？上交的那部分或许只有一成而已，帝国想得到灵藏的秘密并将失去利用价值的苍狼侯爵处决，苍狼侯爵也想借此积蓄力量，实现野心，夺回本属于他的荣耀。” “相比之下，苍狼侯爵无疑弱势得多，但他掌握着命门，强如霁月帝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凌青云轻笑，薇莉安回以赞许目光。 “那么如今，寻到灵藏的我们等于掌握了苍狼侯爵的秘密？只怕没这么简单吧？”他继续开口，带着玩味的笑。 “当然。”薇莉安微笑“旷世灵藏的位置确实重要，最关键的却是将其开启的方法，不然即便知晓位置也只能空手而归，据说此地牵涉到与空灵境相关甚至更强的力量，蛮力破取希望渺茫，说不定还会破坏灵藏，任谁也不敢这么做。” “说起来，这灵藏说不定还是昔日剑神留下的呢。”目光一转，少女如此轻笑。 “倘若真是如此，确是无上造化。”凌青云笑了笑，他不否认这种可能，只是概率确实微乎其微，当然即便与剑神无关，称得上旷世的造化都是修士梦寐以求的。 “本来我只是打算探索旷世灵藏的线索，想不到这旷世灵藏竟然就在野狼山庄内，还恰好让我们撞上难得的爆发时刻。”薇莉安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期待“或许，这就是天命所授，林公子，向前一步或许万劫不复，你可愿陪我一闯？” 凌青云微笑，言之铿锵。 “理所当然！” 。 第五百五十三章：地下空洞 “但此地究竟蕴藏着什么，令苍狼侯爵守口如瓶，霁月帝国都视为至宝，真是一位空灵强者的洞府不成？”行走在彩光潮澜，徜徉在光怪陆离，凌青云疑问，眼中透着好奇与期待。 “都被称作旷世灵藏了，蕴藏的自然不是凡物，但也很难说出个准数，我只知道这座灵藏确实蕴藏无价之宝，或许是灵器、绝学乃至最珍贵的天材地宝，至于这灵藏的来历、构成，对外人来说终究是一个谜。”薇莉安神情澹然“但若没有猜错，随着先前那道冲天光柱出世的多半是一枚极品灵石，唯有极品灵石才蕴含如此精纯超然的能量，而在苍狼侯爵献给帝国的宝藏中，也确实包含不止一枚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闻言凌青云目光闪烁，他怎会不知这种瑰宝的珍贵？上品灵石的价值便高达上万金，极品灵石却被称为仙石，能直接令天行强者的修为提升，价值何止上品灵石的百倍！这等宝物的价值虽不及灵器与绝学原本，却也足够令灵阶强者为之眼红，而按照薇莉安的说法，单是苍狼侯爵交给霁月帝国的宝物便不止一枚极品灵石？ 苍狼侯爵无疑会将更多宝物留在手中，那他岂不是也可能掌握数枚甚至超过十枚极品灵石与其他稀世珍宝？只是这么想想都令人震撼，像凌岳城这样称霸一州的大势力都没有极品灵石级别的宝物，论当下地位苍狼侯爵不胜过太多，但他手中的瑰宝却堪称价值无量，便是底蕴数千年的老牌势力都难以比肩！ 别的不说，数枚极品灵石就足以令同等数量的天行强者实力更进一步，甚至有可能缔造山河强者，单是这一点就能将某个大势力的实力推上全新台阶，直接改变的便是大陆格局！ “旷世灵藏牵涉太大，苍狼侯爵野心勃勃，但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等宝地唯有帝国的体量才足以掌控守护并有效利用，除此之外的占据者都只是一时过客而已。”沿着隧道螺旋般下降，笑容淡然的薇莉安看向凌青云“当然，虽无法占据灵藏，却不妨碍探取宝藏，极品灵石出世为我们指引方向，这是天赐机缘，即便无法窥得这座灵藏的真相，说不定却能将这枚极品灵石收入囊中。” “极品灵石？大胆的想法。”凌青云轻笑，他喜欢这个想法，一枚极品灵石足以改变太多，令强者一步登天，令势力底蕴深厚，也有可能在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当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不得不承认实在充满挑战性。 长靴踏过洞壁，无声也无痕，沐浴在霞光中的两人仿佛进行着光明正大的潜入，但随着不断深入，似顺着这隧道下降百丈不止，一股无形压力自然而然地笼罩在身，如同压在心口的巨石，令人喘不过气来。 “好强的压迫感。”凌青云微微蹙眉，并不仅朝薇莉安瞥了一眼，却见这名少女神情淡然中藏有期待，步伐轻盈，哪似遭受压迫的模样？可事实上此地压力足有万斤，但身娇体弱的黑发少女不见疲惫，光洁的额头上连汗水都没渗出，一幅游刃有余，甚至对接下来的挑战跃跃欲试的模样。 真不知这名少女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绝不是凭实力硬扛，难道说那双红眸的魔力甚至可以蛊惑天地，令无处不在的地底灵压都对她网开一面不成？凌青云胡思乱想起来，一路走来这名少女带给他的疑惑越来越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却还是将好奇的心挠得痒痒。 “做好准备，这条路恐怕要到头了。”即便疑惑，他还是凭着估算与直感对少女作出提醒，后者略微一愣，随后还以笑靥如花。 见状，凌青云也深吸一口气，手掌虚握，如同神剑在手。 又是万斤重压，又是排斥人体的灵气能量，便是金身境在这里行走都会相当吃力，黑甲军虽然都是石魄境中的佼佼者却也无法在此地长久停留，更不用说驻守了，但不用想都知道以苍狼侯爵对这座旷世灵藏的重视，保护措施绝不会只有洞口那批黑甲精锐，当闯入者穿越这彩光流溢的通道，危险恐怕才真正开始显现。 而走过这样一段路的他对路况深有体会，坚硬的洞壁以他的剑意都难以凿穿，想要离开就只有顺着道路一路后退，可一旦真地遇到危险，这种撤退方式无疑会令战线拉得极长，反应过来的黑甲军更有可能守住洞口，届时真的是腹背受敌！ 相比之下，作为被保护者的薇莉安反倒显得轻松许多，步伐轻盈好似来踏青郊游，红色的双眸中透着狡黠与期待，显然也很好奇隧道之后真正的灵藏会是什么模样，却似浑然不知大机缘与大凶险并在，就如懵懂而天真的小女孩踏入灰暗的世界，顷刻就会被冰冷的现实所侵害与污染。 ——如果不是了解这名少女究竟有多么狡猾，凌青云就真信了这这番假象，谁吃亏了这名少女估计都不会吃亏，算起来吃亏的分明是自己，得了一枚映血金的空头支票便觉得了得，想不到对方口中的造化竟是旷世灵藏，与之相比映血金又算得了什么？便是本命兵器也无法与震慑天下的灵器相提并论！ 真是淌了浑水，却是愿者上钩，无奈一叹，凌青云终于迈出一步，穿过眼前那似有似无，如将两界分辟的银白漩涡，隧道的终点。 一阵黑色取代了彩霞，像是瞬间坠落在地，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真气激荡，按剑张望，终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漩涡之后的世界并不是想象中更为辉煌的灵藏宝地，竟是无际的黑暗，不只是地底，又或虚空？ “似乎暂时没有危险，苍狼侯爵的人没有守在此地？还是潜伏暗处随时准备出击？”暂时没遇到麻烦的凌青云并未放松警惕，缓缓收敛气息一阵张望后再度窥见黑发少女的绝丽面容，那双红眸好似星辰般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东张西望，显然也对这片黑暗的世界充满好奇。 无论身处何地，获取情报都是最重要的，凌青云目光连闪，生灵之眸、破妄符文等手段施展，灵华境感知席卷四方，终于确定自己脚踏实地，四周与上方空空荡荡，给人辽阔无际之感，事实上感知还是在探出数十丈后触及边界，这应该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空洞，微风吹来凉飕飕地，仔细感受，灵气倒是比隧道中更为充沛，只是更不适合人体吸收。 “参考鬼爪峰的地理位置与先前路径，此地该是空中才对，旷世灵藏果然别有洞天。”暗自嘀咕着，凌青云感觉自己像是下到了地府，不时掠过的气流愈显阴森，明明极为充沛的灵气也与人体——或是说生命本身极为排斥，向前凝望，广阔无际的黑暗令人愈觉恐怖孤寂，直至忽然间，光芒乍现。 “那是？”凌青云一愣，眨了眨眼再度望去，却见适才位置光芒再度一闪，似暗蓝色，仿佛夜空中的星星为迷途者指引方向。 “那道光，那股气息，竟与之前的冲天光柱有几分相似？似也是极为精纯的灵力，像是一枚上品灵石，难不成这旷世灵藏的灵气所以与生灵相斥，就是为了缔结这些珍贵灵石？”有所猜测的凌青云难免心潮澎湃，毕竟修炼宝地虽少，他终究知道几处，在那种宝地修炼一日便价值千金，但一枚上品灵石的价值却起码是万金，倘若这旷世灵藏当真缔结大量珍贵灵石，一番收取便可轻易获得数万乃至数十万金，这等收获便是天行强者都不敢想象。 而在这时，倩影伴着一缕幽香与凌青云并肩，红唇轻启，双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里似乎是一方极为辽阔的空间，与隧道并不相连，我们的去路也断绝了。”如她所说，身后的漩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幽深区域，他们已经完全迷失在这超乎想象的神秘空间。 “不愧是旷世灵藏，竟连接异空间，难怪能产出稀世珍宝——虽然我们也无法确定这异空间到底位处何处，就在野狼山庄地底下也说不定。”凌青云微微感慨，一番探查后他确定周围应该没有窥视者，先前隐约掠过的空间波动极为紊乱，隧道漩涡多半是将他们随机传送过来，再有人来却会被传送到不同方位，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苍狼侯爵的部下提防入侵者也很难埋伏防守。 但这么说来，隧道内并不设防却令人生疑了。 “或许是打算瓮中之鳖？”凌青云还没把心思写在脸上，少女却早已看穿“在隧道内阻截，难保入侵者不会逃离，而进了这异空间，只要守住出口，就能将入侵者封死于此，一个不留。” “你说得对。”凌青云眼神一凝，从隧道进入这片空间是随机传送，但返回总不可能是随机返回，总有一个传送点，多半落在对方手中。 当然也有其他可能，比如返回没有路径，必须依靠某种秘法或器具，若是那样，对他们更是不利到极点。 凌青云不由深吸一口气，看来，苍狼侯爵能将旷世灵藏守到今日不是没有道理的，过去这处灵藏未必没有暴露，但发现并难以按捺好奇之人，多半没能重见天日！ 。 第五百五十四章：黑暗之息 前路总是未知，唯有亲自踏足才知分明究竟，如今的凌青云便是如此，唯有真正降临在这深邃而神秘的空间他才进一步感受到旷世灵藏四字承载的深刻意义。 这不是随便什么宝藏可比，甚至千年大世家的底蕴与之相比都会黯然，这种只存在于凡人想象的天大造化影响太大，现则惊世间。 黑暗中，以入侵者身份闯入此地的年轻男女摸索着前进，他们步伐轻缓，力求不发出动静，身体紧挨，以免遭遇意外失散，却又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哪怕入眼都是黑暗，这对他们来说却是藏有无尽奥秘的新世界。 没走多远，强者的感知与过人的眼界便令他们有了初步见解。 “林公子。”薇莉安停下脚步，秀眉轻蹙“你发现了吗？这片空间的异常……” “薇莉安小姐感觉累了？”闻言凌青云驻足，看向薇莉安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这并不是抱怨与调侃。 “嗯。”薇莉安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像是打算在入目仅见的漆黑地面上发现什么“在外界行走，就算因攀登高山，全力奔跑疲惫，休息一段时间后体力自会恢复，可在这黑暗空间，虽不至于直接累倒，却感觉体力不断消耗却没有恢复分毫，如此下去，不消苍狼侯爵的部下来杀，恐怕就会活活累死或饿死此地。” 闻言凌青云认真颌首。 “的确如此，这片空间的压力虽然比先前的隧道弱上一些，但也足够压制金身境，空间内的灵气与能量固然充沛，能供人体吸收的却少之又少，简直就是一片不适合生命存活的荒原，甚至……”他目光一凝“就仿佛这方天地正夺取着我们体内的能量一般。” “天地在夺取我们的能量？”闻言少女小嘴微张，向来充满狡黠与神秘的脸庞也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容，毕竟此事实在颠覆认知，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还是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作为生灵都是在天地哺育下才得以诞生与生长，阳光、土壤、水、灵气……无不来源于天地，人相对于天一直是索取方，也习惯了从天地中吸取力量，却怎能想象有朝一日天地会反过来索取能量？ 这种情况根本颠倒了是非黑白，人之力岂能供给天地运转，倘若天地真的索要，恐怕世间生灵都会被生生吸成枯骨，身死族灭，没有未来可言。 听上去就是天方夜谭，如若不然，就是惹得上苍发怒，降下神罚。 见到薇莉安的神情凌青云并不讶异，也并未得意或担忧“不必担心，只是仿佛天地在夺取能量，真相却未必如此，或许，只是这片空间布置着一座吸取能量的阵法，或某处隐藏着能量漩涡，这种情况不算罕见，而且即便真的是天地夺取能量，所影响的也只是这一方空间，不影响外界自然运转。” 对此，他算有亲身体会，例如血巫吞噬生灵的可怕魔阵，又如那令他难以吸收天地能量的天弃之禁，这些情况都能发生，神奇的自然再发生什么也可以理解。 “话虽如此，若真是天地异变，并席卷至外界，不知会引发何等灾难！”薇莉安回过神来，不由叹了口气，随后有些羞恼地瞪着会心一笑的凌青云“林公子在笑什么？莫非是妾身显得太无知了？” “不。”凌青云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薇莉安小姐能惦记外界，担忧灾难，此乃天下之福。” 少女一愣，雪白的脸蛋顿时飘起羞愤的红晕“原来在林公子眼中，妾身就是个想搅得天下大乱的混世魔王不成？” “魔王倒未必，搅得天下大乱的魔女却绰绰有余。”凌青云含笑道，他可不觉得眼前的少女真像小女儿家似地害羞了，听到“妾身”这个自称他就知道这妮子又在转换状态，说不定正打算将他耍上一场呢。 “唉……”面对着并不凌厉却格外坚定的目光，黑发少女只得叹息垂首，作落寞状“想不到林公子竟如此看待妾身，妾身本还期待英雄爱美人，将传为一段佳话，终究是妾身多想了吗……可……就算妾身当真是魔女，也不会希望天地异变，令妾身自己都失去立足之地啊。”说着她抬起头，红宝石般美眸水雾朦胧，泫然欲泣般。 这是什么？哭戏？凌青云一滞，看着这楚楚可怜的少女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有必要吗？堂堂血眸魔女就这么哭了？自己是不是该道歉比较合适？ 不对！凌青云摇了摇头，不解风情状仔细端详，果然从泪眼朦胧中望见那点狡黠，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薇莉安小姐，都到了这旷世灵藏内，前途凶吉尚未知晓，就不必如此戏弄在下了吧？” “分明是林公子先挑起的，妾身一介女流，莫非哭都哭不得了？”黑发少女幽幽开口，眼眶中的泪水却停止溢出，这手控制令掌握万灵元术的凌青云都佩服不已，终于，少女重整端容，神情肃穆，气色却较刚才憔悴了不少，似乎真的伤了心——于是便轻轻拈一枚浑圆灵丹送入口中，顿时面色红润起来。 凌青云神情也是一肃，演技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好说，这虚弱却不是装的，走过漫长的七彩隧道，又在这片黑暗空间行进片刻，体力不断消耗的薇莉安终于得靠外物补充自己了，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林公子如何？若准备不足，妾身的丹药还有余裕，可借上一瓶。”服下丹药，连双眸都重新闪亮起来，薇莉安冲凌青云眨了眨眼，有些俏皮。 真借上一瓶，利息恐怕还不清吧？凌青云洒然一笑，摇头拒绝，灵华强者向金身境借丹药实在有些丢人，他可没有走到这山穷水尽的地步，论境界、实力他都比薇莉安强得多，更凭万灵元术将生命能量牢牢控制，这黑暗空间压力虽大，无形吸力却夺不了太多，在没有遭遇战斗的情况下他相信自己能坚持的时间也远在薇莉安之上。 “但这黑暗……”言归正传，凌青云环顾黑暗，目光悠远“或许与这天地所夺相关。” “林公子是说……”薇莉安何等聪明之人，武道境界虽无法与凌青云相比，经一点拨却迅速理解“这方空间所以如此黑暗，也是被天地夺取了？” “不离十，不是天地夺的，就是阵法夺的，领域夺的，甚至某一生物夺的。”凌青云沉声道，他曾极力展开感知，好似察觉到茫茫灵潮风般聚涌，受吸力所摄向某个方向汇聚，那力量之强令人自生敬畏之心，若是阵法、领域必是灵阶，即便是自然现象，也必然不凡。 “苍狼侯爵应该没必要这么做，令空间陷入黑暗，对他们探索此地也极为不利，甚至都难以发现我等，除非阵法范围都在感知之内。”薇莉安抬起头来，目视星星点点，好像仰望星空一般“似乎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的理由是什么？只是直觉罢了，将命运交给直觉实在不妥，但身处黑暗的他们似乎也没有更多选择。 “若在瓮中，估计已经出手了吧，还是说在准备，或打算猫戏老鼠，看场好戏。”凌青云扬首一笑，像是挑衅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监视者，只是眼神却格外灼热“而若这并非苍狼侯爵布置。” “那么，夺取能量与空间之光的漩涡中心，便是真正的造化所在。”薇莉安面带微笑，凭此，他们推断出了前进的方向，也为此燃起希望这漩涡竟有如此力量，足可吞噬灵力，将一方空间光线吸收，那么这个漩涡所蕴含的力量无疑极为浩瀚，其中孕育出的造化自也将稀珍绝世，便是无法收获，得以亲眼目睹，也可谓不虚此行！ “我有种预感，黑暗中心的造化，恐怕会比先前的极品灵石更为珍贵。”凌青云目光深邃，看了一眼薇莉安“准备好了吗？” 对此，少女的回答无比干脆。 “没有。” 凌青云不禁失笑，却见少女不以为怯，很自然地继续开口“这片空间压力太大，我还不曾适应，我们也需要进一步了解这片空间，在此之前傻傻地冲上前……只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做好准备，我们才会真正拥有接触那绝世机缘的机会，所谓旷世灵藏，可不是鲁莽之人能够染指的。” “所言极是。”凌青云满意地看着这位滔滔不绝的少女“薇莉安小姐以为，我们该从何处下手？” “无需多说。”少女轻挥皓腕，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自然是先探索着周围，顺着灵力的方向，在外围搜刮造化，无论是什么都不要放过，这是我们的造化，有多少都打包回去，如此一来就算无法得到最大的造化，这一趟也绝不会空手而归。” 听到这话，凌青云有些讶异，有些欣慰，终是欣然点头，心中倒有些同情。 同情的正是苍狼侯爵，被眼前小魔女盯上，这回这位密谋叛乱的吞狼叛徒非得大出血不可了！ 这一趟究竟能有多少收获呢？他也对此，充满期待！ 。 第五百五十五章：灵石矿脉 行于黑暗，步履无声，俊逸的剑修青年与神秘的魅惑少女在未知的空间组成颇显怪异的队伍，尺寸间的目光透着好奇，顺着直感，沿着微弱光芒与灵力的指引，探索着这有别于外界，处处都彰显奇异的黑暗领域。 循着灵力的前进有了回报，原本平坦——至多遍布不满一尺坑洞起伏的地面起一面黑影，略微警惕而期待地接近后两人却相视苦笑他们还以为这黑影是洞穴岩壁，觉得总算摸到了边界，可以松一口气，想不到这只是一根石笋般拔地而起的石柱，靠近并照明后可以看到这石柱由某种灰黑岩石构成，表面粗糙，不到半寸深，密密麻麻的圆润孔洞使其显得坑坑洼洼，倒像是被水流打磨一般。 “看起来脆弱，硬度却足以媲美玄铁。”用手指轻敲石柱的凌青云惊讶地得出结论，一旁少女却已飘然来到石柱的背面，素手轻拈，轻松将一枚深蓝色的椭圆灵石拿起，捧在手中仔细观看，一双鲜红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好一枚灵石，水元素与阴属性的灵力都极为精纯，放在市面上应该能卖到八百金以上——先到先得，林公子，这灵石妾身就收下了。” “既然是薇莉安小姐发现并采取的，请便。”凌青云微微一笑，心里却暗骂一声见鬼，倒不是心疼这枚中品灵石，但这妮子究竟是怎么把灵石取下的？开采灵石比挖矿更难，灵石不是生在各种奇异环境，就是深深镶嵌在岩石之内，务必要小心挖掘，而这石柱堪比玄铁的硬度更是令挖掘难度大大增加，即便以凌青云手段可以用金行真气轻易割裂玄铁，将灵石从石柱上迅速取下，却做不到薇莉安这般轻松写意，好像路边捡起一块石子般简单。 这又是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手段？凌青云暗自疑惑，却觉得这一路来薇莉安也有意无意地在自己面前展现种种能力，比如那夜行衣的惊人隐匿之效，比如赤眸的可怕洞察力，又如眼前将灵石轻松取下的手笔，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展现实力令自己产生忌惮不成？又或说打算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实现其他目的？凌青云心中波澜起伏，终究将石柱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第二枚灵石后与少女联袂而去。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在黑暗中小心寻觅的两人再一次感受到那激动人心的非凡灵力，分明又是一枚灵石出现在眼前。凌青云走在前方，速度更快，便轻盈来到这如蘑菇般屹立的石柱前，萦绕金戈之气的手指如化作一柄利剑，伴着剑气锵鸣簌簌几声，原本圆顶蘑菇状的石柱就被削出一个光滑圆洞，一枚暗紫深邃的菱形晶体从中显现，未损分毫。 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将这暗紫晶体握于手中，却觉一股寒气涌向四肢百骸，以他的体质都被如此寒冽微微侵蚀，不禁感慨一声，这暗紫晶体分明是一枚阴属性灵石，论品质比之前的水阴灵石只强不弱。 “恭喜林公子，这一手剑技实在出神入化。”一旁传来轻笑与掌声，薇莉安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暗紫灵石与石柱上被凌青云削出的圆洞，一点也不见被夺走灵石的气馁，反倒有些计划得逞般的喜悦。 “同喜。”凌青云眉毛一扬，却不禁揣度少女是何用心，莫非她对灵石不感兴趣，其实是想用激将法观察自己的剑技？又或恰恰相反，要让自己有所顾忌，不肯暴露剑技而被她抢占先机？ 其实这没什么紧要，既然担负起护卫之职，实力与境界总会暴露在她面前的，更何况这未知的黑暗空间还很有可能是苍狼侯爵重兵把守的地盘……想到这里凌青云便释然了，没必要因薇莉安的一举一动疑神疑鬼，或许她确实算计着什么，观察着什么，但只要他自身坦然并保守秘密，就不会有大错大劫。 念及此，凌青云倒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只是一念之差，倒像是突破了久来的桎梏一般，莫非这就算突破心魔？他洒然一笑，扭头看向黑发少女，从对方眼中望见一抹讶然，这是令人颇感不安的信号，意味着自己心境的些许变化竟瞒不过对方，自能因此产生诸多想法，但已看开的凌青云依旧笑着，走向下一处宝藏的埋藏点。 这一次仅仅前进百步便停了下来，凌青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薇莉安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眼中略带好奇“林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凌青云点了点头“这里多半也有一枚灵石，但却没有石柱，或许……就藏在我们脚下。”说着便望向脚底，一层层金色气旋在脚边环绕而起，像是无数把刀剑迅速切割，在铿锵声中以肉眼可见将地面削开，石屑飞洒却没有乱溅，一脚到底，半尺深却不见踪影，凌青云沉吟一声，向前半步再次踩下，如是者三，终于刨出异物，耍蹴鞠般一脚踢起，把在掌心细细观看，却见拇指大小的石块灰不溜秋，似乎就是一块普通岩石而已。 “……”薇莉安站在一旁疑惑地看着，眼中分明有几分质疑，这石块没有半点灵力波动，难道真是灵石不成？ 凌青云只是一笑，五指并拢将这石块牢牢握于掌心，一时倒构筑出一片不透光的剑域，比头发丝还细的剑光交错纵横，将石块表面层层削下……一息之后，他松开手掌，却见那石块依旧灰不溜秋，没有半点变化。 薇莉安眼中的质疑更甚了，凌青云却轻轻一笑，冲石块吹了口气，于是尘烟扬起，宛如表皮的物质皆如飞灰散去，露出其中深棕色的圆形石块本身，虽然看着还是不起眼，却有一股格外浑厚的力量散发而出，这是源于大地的强悍力量，较前两枚灵石有过之无不及！ “如此能量，已经接近上品灵石了吧？”薇莉安惊讶地看着这仿佛野鸡飞上梧桐树的灵石，投向凌青云的目光中也添了分敬佩“林公子的洞察力实在惊人。” “薇莉安小姐的赤眸也不差，今日公平竞争，可没被我比下去了。”凌青云呵呵一笑，薇莉安闻言无奈“林公子这话可称不上绅士。” “若是绅士，又有什么资本与薇莉安小姐较量？”凌青云不以为意，就这么向前行进，此时他的心情极好，短时间内竟有两枚中品灵石入手，这黑暗空间未免太富庶了些，真不愧旷世灵藏，不说极品灵石或灵器等至宝，单是外围的边角料就足够让人大赚一笔，诚如薇莉安所说，这样一片宝地可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占据的，强如苍狼侯爵也得小心翼翼，以此作为与霁月帝国谈判的资本，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夺走根本，置于死地。 凭他，一名灵华境的能力显然无法撼动这旷世灵藏的底蕴与格局，但他今日的行动，却很可能改变原本苍狼侯爵与霁月帝国的均势，一念及此，如何不为之心潮澎湃！ 这种选择真的正确吗？他方才踏入霁月帝国，本打算低调地前往剑君国，却卷入这等漩涡的中心……凌青云也只有苦笑了，有时候就是麻烦自己找上门，又如何摆脱得了？ 不再思考这些，凌青云与薇莉安行走在黑暗空间，将一枚枚灵石相继寻获，其中凌青云得了七成，薇莉安却也得了三成，这并不是修为战力的较量，而是考验洞察力与速度，作为灵华强者的凌青云速度自然远在薇莉安之上，但他也不愿以大欺小，若薇莉安先一步或与他同时发现灵石往往就会让对方一步，这才有七比三的收获。 但困扰着他们的是，有着如此收获的他们，依旧没有找到这片黑暗空间——疑似洞窟般广袤地带的边界。 “难道这不是洞窟，而是没有边界的广袤天地？”疑惑地凌青云抬起头，望见那星光点点，再度打消念头。 如果没有猜错，那头顶的星星点点应该便是生长在洞穴上方的灵石，乍一看零零散散，数量却是极多，估计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就算都是下品灵石积累起来也是不得了的财富，更何况他们探索至今，见到的灵石最次也是中品灵石！ 这分明是一块还未被开采的宝地，只要走上一遭，定能赚个钵满盆满，只是凌青云看得热切，却没有轻举妄动。原因很简单，事出平常必有妖，这片洞窟的开采者岂会不了解灵石的价值，这么多灵石生长在洞顶，若能开采早就开采了，虽然一般人不具备飞行数十丈开采灵石的能力，但至少苍狼侯爵能做到，凭天行者的权能御空飞行，直接挖掘中品乃至上品灵石收入囊中，这工作绝不算辜负他的身份，传到外面，准有一大批天行强者愿意献力。 可结果却是这些灵石依旧散在洞顶，宛如星空般洒下光芒，难道苍狼侯爵打算用这繁星般的景象点缀灵藏，令此地的环境更美丽不成？凌青云不觉得那名野心家会如此浪漫，多半是什么条件制约了他，例如洞顶的灵石难以开采，又或普通飞行能力难以抵达，又或有某些危险等等，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令他望而却步，如今还是小心为上。 这么思考着，凌青云忽然神色一变，并迅速吸引了薇莉安疑惑的目光。 “风变了。” 认真聆听后，他这么回答。 。 第五百五十六章：风暴席卷危机现 风？闻言薇莉安微微一愣，但很快意识到凌青云意有所指，一双美眸光芒微放“有线索了？” 凌青云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望向原本的左边——在这一切都显得紊乱的神秘空间，他们可难以将东南西北界定，但现在无需司南，有一股更强烈的力量为他们指引方向，但凡武者就不会错过这种呼唤。 薇莉安微眯双眼，似也意识到那玄之又玄的感受，在凌青云点拨下她终于察觉到这方空间的能量流动更加明显与强烈，连带着夺取能量的速度也快了一倍，前不久才服下一枚丹药的她面色微白，不得不再度倒出一枚香气扑鼻的宝丹送入口中，凭借涌满全身的药力与不绝的压力与掠夺对抗，而抛去这天地掠夺带来的危机感，那阵令人本能悸动的呼唤却愈发强烈，好像慈母呼唤着远行的游子，又像是金山呈现在吝啬鬼前，冲动无端涌上心头，她要获取此物，以享一世改命之造化！ “走吧。”身旁平静的声音将她从臆想中唤醒，点了点头，没有去看那分明压抑着激动的青年，此时的心情自不必揣度，只要意识到此时面对的是什么，无论是修士还是王公贵族都会被所驱使，情不自禁去寻觅那阵“风”的源头，旷世灵藏之造化。 循着灵力流前进对灵华强者而言乃是呼吸般简单的本能，对金身境的薇莉安来说稍难，可当这阵流动的能量忽然倍增，就似黑暗中亮起灯塔，便是瞎子也会看得清清楚楚，本打算在这黑暗空间更多探索的他们终于打算迈出下一步，在这关键时刻直击核心！ 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就这么在黑暗中飞速前进，唯有灵力波动出现在身侧才略作停留，取下灵石，继续前进。 “依林公子来看，这是什么程度的造化？” “很不凡，比之前的极品灵石只强不弱！”凌青云深吸一口气，自己都为这个回答感到惊愕，比极品灵石还强？那该是什么层次的瑰宝，即便这里是旷世灵藏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内连续出现稀世之珍？可事实就是如此，他的本能，从身体到灵魂无不渴望着这黑暗中的神秘，远比跋涉沙漠的旅人更加饥渴，贪婪。 “看来我们真是赶上了好时机。”薇莉安难得认真地点了点头，连续两种至宝出世，这是何等千载难逢的良机？偏偏让他们赶上，不说得天眷顾都很难相信。 “薇莉安小姐打算如何？”依旧全速前进，凌青云目光幽幽“至宝出世，任谁都坐不住，更何况是连续两件。” “而且这股超然气息，似乎愈发强烈，真实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这等造化出世，便是苍狼侯爵本人都坐不住，更不用说是下人。”薇莉安微微一笑“苍狼侯爵想必也料不到两件至宝恰会在他外出之时接连出世，此事关乎重大，第一要瞒过帝国，以免被分一杯羹，第二则要小心贮存——苍狼侯爵的宝藏保存何地也是一个秘密，带在身上未免太过危险，存在这旷世灵藏内则不便于取用，至于宝库与部下更不值信赖，倘若天命在我，此行收获或许不止至宝两件。” “这等至宝能得其一便是天赐造化，还奢求更多？”凌青云笑了笑，只是眼中也充满期待“或许我们此时虽全速赶路，也慢了一筹。” “那也不差，虽不得机缘，但有惊无险。”薇莉安的笑容恬静美好，若不是在这关键时刻真会令人看得入迷，大脑飞速运转的凌青云明白她的意思，重宝动人心，哪怕是最值得信赖之人也不例外。苍狼侯爵外出，旷世灵藏必须有人负责看守，一般情况下这看守者自然是苍狼侯爵最信赖又具有能力的心腹，定不辜负主公期望将这灵藏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忠诚心完全是可能在利益面前动摇的，当极品灵石摆在面前，天行强者都有可能眼红违背原则，再加上一件更珍贵的至宝？发下毒誓的忠臣也有可能背叛，此时苍狼侯爵不在，简直是携宝而逃的最佳时机。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可不罕见，或许一名领袖应该对下属予以信任，但这并不能杜绝背叛的发声，更何况苍狼侯爵还来自吞狼国，即便投奔霁月帝国也秉信故国传统，麾下强者难免也奉行强者为尊，他们遵从苍狼侯爵只是因为苍狼侯爵更强，可如今两件至宝出世，获得至宝的他们说不定能变得比苍狼侯爵本人更强，既如此还有什么可惧？直接夺取，并成为新一代狼王即可！ 若是这种情况，当他们抵达至宝所在，至宝多半已经被那名苍狼侯爵的部下携卷而走，他们固然无法取得至宝，灵藏的守卫却因此薄弱，便可因此有惊无险地脱离困境，甚至寻到其他机缘，即便苍狼侯爵的部下并不背叛，也可能要将刚出世的至宝带到黑暗空间之外贮存，那么他们正好以此找到出口。 总之，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脱离困境或寻觅至宝的关键时刻，怎教凌青云与薇莉安不为之紧张期待？ 疾驰与思考中时间过得很快，星星点点的灵石在头顶照耀，前方却似有一轮太阳扬起，释放出温暖人心的光辉，长久在黑暗中行进的凌青云本以为这只是强烈灵力波动带来的错觉，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这确实是光，笼罩整片空间的光，一场席卷八方的光明风暴！ “小心！”一声低吼，凌青云闭目挥剑，在往常足可照耀天地的剑芒在光明风暴内却显黯淡，但依旧忠实地铸成一座坚不可摧的金钟罩，金钟嗡鸣，立地震颤不断，那频率惊人的鸣响足以令其中避难的两人感受到外界的风暴何等激烈狂暴，薇莉安面色微白，踉跄着扶住凌青云的肩膀才免于跌倒，倒令凌青云的后背传来一阵温软，令人无法不为之产生遐想，饶是凌青云也有些错愕，但值此关头无法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挥剑维持这金钟罩的存在，却觉外界的风暴愈发激烈，疯狂冲击之余将他体内的真气剧烈消耗，以至于扎根于地的身体都微微颤抖，有晕眩感上涌，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也会失足，接着被淹没在吞天噬地的狂澜中。 就在这时，有什么气息从耳畔掠过，有些香甜，发丝般挠得人心痒痒，接着便是圆润入口，瞬间化作一股雄浑的力量在体内化开，耳边似乎有什么轻微的震动，在冲击整片空间的剧震中显得微不足道，却令人觉得这点震动极为重要。 “你说什么？”凌青云若有所感，高声开口。 但身后那阵温软已去，连带着那阵幽香也随之飘渺，令人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之物。 一阵辉芒振发，凌青云猛地睁开双眼，摇摇欲坠的金钟罩上忽爆发万丈雷芒，霹雳声挣断风云，一道剑光前劈，如同开天辟地。 风暴消散，正如来时那般突然与不可思议，凌青云只觉眼前五色斑斓，他说不清这是一遭怎样的体验，他用金钟罩全力阻挡的并非山洪海啸类型的冲击力，而是光，璀璨到实质化的耀世强光，若非修为已达灵华他真的很难维持那座金钟罩，说不定已被那光明风暴吞噬，悄无声息便灰飞烟灭。 如今光明风暴消散，却依旧令这黑暗的空间洒满光芒，他也终于能籍此好好观察这片一直都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也就在这时，眼前的彩晕尚在徘徊，强烈危机感猛地涌上心头，便在身后的少女令他不得退避，只得低喝一声，倾注全力于剑斩出一片天罗地网，犹如光明风暴的重现，鼓荡锵然剑气，激烈地迎上突如其来的杀芒。 “轰！！！”一声爆响中释放出的恐怖能量也不知是令这刚刚极耀的空间暗了几分，还是进一步点亮曾经洞窟的洞窟，下一刻，以生命能量疯狂治愈双眼的凌青云终于看清了，这辽阔无比，高度似有百丈的巨大洞穴，也看清了，那如苍鹰般撞上剑意风暴，鲜血淋漓翎羽震散的恐怖厉芒。 这是刀气，还是某种元素之力？一时凌青云无法判断，却从苍鹰形体上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超然气息，顺着苍鹰向前望去赫然是一道犁开灰色地面的夸张沟壑，要知道这洞窟的岩石可是坚如玄铁，眼前沟壑的深度与宽度都超过一尺，长度更有数十丈，这还只是苍鹰从低空掠过产生的破坏，而并非全力。 视线沿着沟壑向前，最终定格在了起点。 那是一座直接与洞顶相接的石柱，粗糙不平的黑色岩石仿佛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瑰丽，理应是整座洞窟的中心，先前风流与光明风暴的源点，而在石柱前，壮硕魁梧的身姿昂立，一柄大刀在手，刀若凤嘴长鸣，周侧展翅，似化苍鹰翱翔。 那名男子笑着，披着狼裘，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在石柱之侧，如此轻松地站着却宛如整个世界的中心，雄浑巍峨的气势冲天而起，令整片空间为之震颤，敬畏这超然而雄伟的力量。 “天行境……”凝望着那笑容中透着嘲讽的男人，凌青云缓缓吐出三字。 这回，麻烦大了。 。 第五百五十七章：猎鹰者摩 这一瞬，仿佛时间凝固。 一个是手持大刀的壮硕男子，如山屹立，散发超然气息镇压一方天地，一个是同样魁梧，掌握重剑如铁塔般的青年，周身萦绕绚烂雷火，好似一名逆天伐道的勇者欲跨越年岁与修为之鸿沟，向老牌强者悍然挑战，接替时代主人。 看起来年轻有为的勇者胜算不小，手中巨剑重愈万斤，雷火煊赫照耀这整片空间，属于青年的蓬勃朝气伴着剑意澎湃而发，就像是雷火组成的浪涛一涌向洞窟中心的男子，其中涌现千军万马，便是一座真正的山峰面对如此冲击只怕也要分崩离析，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类？手持大刀的男子理应在雷火中败阵，让位于新时代的天骄。 可事实并不遵循这种臆想，雷火炽盛，浪潮汹涌，但这撼动一方空间的力量却在接近大刀男子周身之际径直消弭，一股巍然厚重的气势如同接天承地的巨柱屹立，无声无息，不放光华，却导致雷炎浪潮在接近的瞬间便灰飞烟灭，从始至终这种格局都不曾改变，年轻的挑战者从未占据上风，那属于青年天骄的血勇固然强悍，面对真正的强者却只是可笑不自量。 不知不觉牙关咬紧，汗水从额头涔涔流下，凌青云感受到了压力，令心跳接近停止，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这不只是恐惧与错觉，真有这股力量披临而下，天地不动，唯有受到针对的他几要粉身碎骨，这股气势超越他曾面对的大多数敌人，唯有血巫、艳雀王等少数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就是天行强者的气势？他不止一次感受了，这不是最绝望的一次，但依旧如同泰山压顶，令人接近窒息。 终究是生命本质的差距，凡灵之别如同云泥，本以为凭境界与意志能将其突破，可仰之弥高，每每突破反而更感觉到这差距之大，敬畏更是油然而生，凡阶直面灵境本就是一种傲慢，却要更进一步，与之为敌，等于与弱肉强食相悖，与自然常理相抗，简直荒谬之甚，即使强装不知，本能却会令这恐惧布满心灵，将那妄图逆命者压入地底。 手中的剑愈发沉重，双手双足也难以抬起，明明是如此重量却没有陷入地面，这压力分明只针对他，与这天地无关，天地是无辜的，只是有一个企图扰乱天地规则的无知者在此干扰而已——便是这种思绪在心中蔓延，令这刚刚洒满光明的洞窟再度布满阴霾与黑暗，而那前方的身影却愈显高达，要仰望到面容都是一种奢望，更遑提与之面对，甚至拔剑抵抗？ 就该臣服才对，倘若对方要杀，那就伸出洗干净的脖颈，任其宰割，这不是懦弱，而是智慧，接受某种荣幸。 无数思绪在心中起伏，坚定锋锐的剑心如一叶扁舟在波浪中起伏不定，世界与自我都在这无限的潮流中显得虚妄，就在这时…… “遇到麻烦了吗？”冷静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响起，静静地站在凌青云身后，标志性的红眸紧闭，黑发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在危险中亟待呵护。 醒了。 眼中的光原本平常，却似是清晨的初现，太初鸿蒙的第一缕光，青年的双眼亮了，他注视着壮硕男子，眼神清明决然，还带着一分感激——当然不是对这差点将他逼入绝境的大敌，而是那道救赎的声音。 男子的眼中浮现一缕讶异。 “灵华二重，却能抵挡我的威压？你不是一般灵华境，哪路天骄，报上名来。”洪钟般声音响起，竟在这辽阔得似一方平原的洞窟形成阵阵回响，这男人究竟有多么中气十足已不言而喻，而面对这番询问凌青云神色淡然“若没猜错，前辈便是有着猎鹰者之名的天行强者摩图，传说中猎鹰者摩图放荡不羁，独行草原，即便吞狼王庭也无法将其束缚，怎么今日反倒主动桎梏在小小洞窟之内了？” “倒是伶牙俐齿，至少不是吞狼国天骄。”壮硕男子闻言大笑，露出满口白牙“不错，我就是猎鹰者摩图，出现在这的原因？你是不懂装懂还是想拖延时间？老鹰也要觅食，倘若钻洞能抓到兔子，钻上一钻又有何妨，真可惜啊，没见到你小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凭灵华境就挡住威压还真是不合常理——小丫头，你又是谁？” 猎鹰者摩图开口，自有一股狂浪扑面，参天大树也要震断，更不用说是纤弱女流，薇莉安躲在凌青云身后，双眼依旧没有睁开，只是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小女子就算报上名号，猎鹰者大人也未听过，便不自讨没趣，以免污了猎鹰者大人的耳朵。” “污了耳朵？不不不，像你这样的小美人，就算把我大骂一顿也是香的。”摩图闻言却笑着舔了舔嘴唇，奇特的苍眸中流露贪婪“按那家伙的吩咐，凡是闯入旷世灵藏者不能放跑一人，小子留着无用，就只好杀了，至于你——只要不放跑，留一命也无妨，当然与之相对的，小美人你也该付出什么。” 说到这里，摩图嘿嘿一笑，这笑容完全没有前辈高人的风范，倒是与曾在薇莉安舞中接连倒下的掠夺者如出一辙。 凌青云与薇莉安的面色都是一沉，说到这份上，这位猎鹰者摩图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阻断了谈判的可能。 “老实说，在这里遭遇天行强者在意料之内，却没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猎鹰者。”将重剑双手并握，不断抬高，凌青云眼中似氤氲着闪电雷霆，天行者，何等超然的境界，任何一人都抵得上千军万马，能震慑一方州域，然而在世人敬畏的天行强者内同样有着强弱之分，这位猎鹰者名冠草原，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实力不说横扫同阶，却也绝非初入天行境可比，这种强者竟成了雇佣兵为苍狼侯爵所用，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对此猎鹰者摩图不置可否，只是缓缓将手中大刀抬高，刀尖始终处于与重剑同一高度，大刀每抬高一寸，本就巍峨的山岳之势仿佛又拔高千丈，更沉重的压力临身，叫人咬碎口齿，五脏六腑溢血俱碎，只是这气势便能令普通灵华境粉身碎骨！ 显然，这位天行狂者高傲地等待着凌青云出手，在他眼中今日的结局已经注定，身为天骄的凌青云或许能稍微抵抗，但绝挡不住他的雷霆之势，胜负将会迅速决定，在这种情况下凌青云的手段也只是华丽的演出，他自巍然在此，好整以暇。 “这等恐怖的威压已经超越艳雀王等人，便是当初手持邪灵器的血巫都未必能够比拟。”凌青云目蕴雷光，在如山压力下竭力维持架势，心思却极速运转“猎鹰者虽然著名，却是因桀骜之故，真正战力估计在天行后期左右，威压岂会如此强大？多半是他持有某种至宝，自成威压领域，即便是真正的天行强者都会受其压制，对我而言实属不利，偏偏这天弃还在此时发作，似乎要将我逼入绝境——这么说来，这件至宝莫非是应天之物，令其得天眷顾，故而威压大增？” 此念一生，凌青云确实察觉猎鹰者摩图的气势似乎与这方天地浑然一体，愈发浩荡无敌，一种无力感产生，正如昔日对阵陆九荒，不同的是当时还有青蛇与他并肩作战，而现在，身后只有一名作为被保护者的柔弱女子，他在如此天行强者面前都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得了她？ 正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触上后背，有些冰凉，传来的却是滋润心田的力量。 这是？凌青云只觉眼前的世界忽然一亮，像是有一双手将遮天蔽日的乌云拨开，像是那座泰山露出败絮，不再可怕，凌青云忽觉一双眸子与他对峙，鲜红如血，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像是阔别多年的故人一样熟悉。 “林公子，小女子不才，只能做到这了。”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亲见，但凌青云感觉到那只素手的颤抖，仿佛也见到那张面庞又苍白了几分，手中的剑已不能握得更紧，却将一股澎湃的力量迸发，雄浑浩荡，直冲云霄！ “哦？”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摩图的眼睛，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打情骂俏也好，蓄势反击也罢，一个灵华境一个金身境，就算都是不世出的天骄在他眼中也威胁不大，即便是群英会上的天骄也只有成长到巅峰的佼佼者才有能力与他一战，而且，那是他没有掌握那件东西的情况。 若不是为了这件至宝，他猎鹰者摩图何必为区区侯爵效力？而既然应允了，那便是一诺千金，所有闯入这座灵藏的宵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再怎么年轻有为，再怎么奸猾狡诈，最终，逃不过他手中之刀！ “准备好了吗？”他高声问道，满天都似波潮，伴着这道声音空间扭曲一颤。 凌青云只是依旧握着剑，抬高了又一寸。 “请赐教！” 。 第五百五十八章：剑意囚笼禁天行 那一剑斩落，便是石破天惊。 势如雷霆万钧，不亚于之前光明风暴的辉耀骤现，见证如此光芒，纵是天行者中颇负盛名的猎鹰者摩图也不禁瞳孔收缩，手中大刀毫不犹豫斩出，迎着那分辟重重浪涛而来的雷霆之剑爆发出苍鹰展翅的力量。 雷蛇狂舞，翎羽破空，犹如苍鹰与巨蟒在虚空激战，刀意与剑意竟衍化为格外激烈的对抗意象，苍鹰展翅挥爪，直袭七寸欲将蟒蛇一击毙命，巨蟒屈身缠卷，更要将苍鹰碾成肉泥，两头巨兽是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搏杀时溅洒的血液，乃至每一片翎羽与鳞片都显得真实无比，空间震颤中，似乎当真杀出妖兽酣战的豪壮与苍凉。 但这碰撞并没有持续太久，萦绕雷光的巨蟒远比生长在自然的同类敏捷太多，雷鳞如羽令它飞天遁地，面对苍鹰速度上也不落下风，顶着利爪在要害撕开鲜血淋漓的伤痕，雷蟒咆哮着将苍鹰缠紧，盘成一圈又一圈的身体全力收缩，一时雷鸣震响，强光激烈，也不知迸发出几百万斤力量，一片片染血的鹰羽抛洒，桀骜翱翔的苍鹰终于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在雷光中血肉焦糊，虚幻的身姿摇摇欲坠。 战斗结束了，随着炸裂，鹰羽漫天。 胜利者，并非占据上风的雷蟒。 咬了咬牙，心神却不免摇曳，只得在火光电石间竭力守住心神，再度扬剑挡住那汹涌而来的可怕杀芒，那是一道弯月状碧色刀气，就像来自旷野的风，若有若无地张开翅翼。 如铁塔般高大巍峨的身躯一震，终免不了跌退两步，也令身后的少女同样倒退，孱弱的金身之躯在天行层次的能量激荡中猛烈摇晃，随着“哇”地一声，凌青云明白少女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 但他何尝不是如此？迎接那一道刀气令他气血翻涌，至今依旧不曾平息，哪怕被重重削弱，击碎异象，猎鹰者的一刀依旧是天行层次的力量，寻常灵华境只怕会直接重伤，而按照凌青云估计，自己要是硬接这么十招，至多不超过二十招，也会失去战斗能力。 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躲避，不然身后的少女可就不是重创，而是直接香消玉殒。 这名猎鹰者正如传闻中的那样桀骜不羁，分明看上了闭上双眼依旧国色天香的少女，却毫不吝辣手摧花，先前那洞穿的一刀可不见半点怜香惜玉！ “有意思。”而占据上风的男子，只是耸肩抖动狼裘，桀骜一笑，双眼中透出的光如鹰一般锐利，似乎被这双眼睛盯上就成了他的猎物，只教人不寒而栗。 “猎鹰者摩图果然名不虚传。”凌青云沉声开口，下一刻，锵鸣声便从面前响起，金光爆溢，虎口发麻。 好快！几乎连残影都没看清，手持大刀的男子就这么杀到面前，神情一如既往地桀骜，只是更多出宛如野兽般嗜血的狰狞，只一击就粉碎了凌青云因对方身材产生的认知，无论看起来再怎么壮硕魁梧，猎鹰者就是猎鹰者，他的特点是鹰，在于那令人防不胜防的极速！ 这种念头才刚刚产生，凛冽的杀机便先于风声从脑后袭来，不只是脑后，身前，身侧甚至头顶，一时好似有千千万万名手持大刀的壮硕男子从四面八方来袭，脸上带着同样的狞笑，刀发同样的烈光，无处不在的危机感令人目眦尽裂，这声势超过千军万马，叫人怎么挡！？ 混乱中，一声轻叱像是净世的梵音，令这千万身影一滞，随后消散，只留下几道杀机凛冽的残影，依旧似从数个方向来袭，任何一方都显得势不可挡，但与之前足足千万道身影相比这种遭遇简直就是天堂。 在心中道了声谢，凌青云悍然挥剑，险之又险地在断喉之前抵住那真实的刀锋，一身雷炎之势滚滚而起，将其余刀影焚烧大半，却不免仍有几许攻入血肉，留下来自天行强者的伤痕。 “原来如此，你这丫头竟有能耐抵挡我的领域，身上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一击不成的摩图现身在凌青云面前，信手挡下雷霆万钧的反击，却饶有兴趣地看向施展身法再度躲到凌青云身后的薇莉安，天行强者的直觉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先前那声轻叱的异常，还有少女与青年间的维系。 薇莉安没有答话，只是缓缓地睁开了眼。 就好像才刚刚适应经历明暗交替的环境，澄澈的眸子还透着迷蒙，有种难以言说的梦幻感，便是身为天行强者的摩图见到这双眼睛也愣了一愣，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一时无语凝噎的模样，却不比看呆了美人的追求者好上多少。 似是见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纵是天行强者也不禁陷入短暂的痴迷，而在这痴迷中，另一种出乎天行者预料的力量爆发了。 似那最桀骜的风，追求自由而到了天穹边际，光亮的尽头，也不免被这凛冽扫过。 也是最霸道的雷，落入那源远的长河湍流不息，大地承不下那无尽威芒，上淌为天河。 生灵万兽奔腾，千军万马浩荡，变化符文万千，凝作一剑，刹那流星之璀璨。 无边的风雷席卷，迷雾漫，在呼啸声中构筑那座囚笼，囚地，囚天，锁链为黯然所铸，钉入心髓，超凡者亦难逃神伤。 就是这样一股力量，如此强势，如此诡异，如此浩荡，如此飘渺，像是糅杂千般武诀所成，却分明是剑修天骄一身参悟之大成，顷刻间化作最强一击，骗过了天，超乎所有想象！ 甚至没来得及开口，猎鹰者已被吞入这浩荡无边的剑意风暴中，身是黯然所镇，周身有风与雷与烟波层层，苍鹰一瞬陷入囚笼展翅不得，手中大刀骤耀，召来一座泰山却无法冲破如斯力量，即便天行桀骜者也不由震撼，就这么瞪着近在咫尺的青年，黑暗与风雷隔开万丈，海角天涯般遥远。 这绝对是能令当世震动的战绩，面对一尊赫赫有名并掌握有至宝的天行强者，初入灵华境的凌青云骤然爆发，竟将其强行压制，任那雄鹰展翅冲击，任那大刀挥劈闪光，壮硕的猎鹰者却似牵线木偶般被生生拘禁在风暴之内，而这只是战斗的开始而已。 但只有凌青云自己知道要做到这一步有多么侥幸，而且他根本没有取得胜利。 猎鹰者摩图本身算是擅长速度的天行强者，力量与气势并非强项，却因某件至宝得到补全，以至于正面强攻也强悍无比，更能籍此领域显化无数幻影，给人无法抗衡之压力，万幸的是薇莉安却是这方面专家，她虽无法破解领域或与这股强悍气势抗衡，却凭借精神方面的能力将凌青云唤醒，赋予他与之抗衡的勇气，宛如两颗迥异的心灵在此时融为一体，并肩作战。 在这基础上，凌青云才有着与摩图一战的资本，不然修为与外物方面都落于下风的他可能连对峙的机会都没有，而在数招之后，一直伪装为擅使雷炎重剑的凌青云终于趁着摩图分神之际发动最强一击，这是暴风剑意、雷霆剑意、流星剑意、囚天剑意等诸多感悟乃至烟波剑诀、破军剑诀等武诀的完美结合，在莫大压力如有神助地熔铸为一，终于爆发出将摩图悍然压制的力量，摩图最强的便是速度与气势，那么他就构筑最强的剑意囚笼令他避无可避，黯然伐其身，孤注一掷予以重创！ 方才开战，底牌便已尽露，这是大忌，但凌青云别无他法，单使重剑招式他根本撑不住几招，倒不如趁早爆发，在对手轻敌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薇莉安的睁眸却恰恰为他提供了这个机会，可以说这也是他们配合的结果，却不知那一刻的抬眸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心有灵犀？ 深吸一口气，凌青云注视着剑意内猎鹰者盛怒的面庞，这名桀骜的天行强者没有开口，只是披着残破狼裘悍然挥刀，由内而外发出一重重激烈气劲，全力冲撞着剑意囚笼，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撞得整座洞窟都为之颤抖，天昏地暗。 接下来该如何？这剑意囚笼是他倾力所为，他拼尽力量完全可以继续维持下去，虽然不可能真正击败摩图，支撑一时半会儿却不成问题，彼此间的修为差距太大，凌青云从未想过战胜对手，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脱离这片空间，并摆脱摩图的追杀。 但直到现在他们还不清楚这方空间的形成原理，更不知出口在何处，又遑提逃离？仔细想想，若不是光明风暴席卷，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在摩图的视野下，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想到这里的凌青云无奈一笑，扭头看向薇莉安竟也是这种神情，只是略带忧郁的面庞多了一分沉思。 “林公子。”她忽然开口，呼吸有些急促，不安却亢奋“你可察觉到了，这片空间的变化？” 这片空间的变化？凌青云一愣，竭力维持剑域阻挡摩图突围之余也在飞速思考这个问题，思索间，一道声音从心中响起。 “光元素在变化，源头是那根石柱！” 。 第五百五十九章：光之圣石 如同拨云见雾，豁然开朗，伴着心中的那一道声音点醒，凌青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石柱之上，这座石柱与洞窟同高，是整片空间的中心，最开始摩图就站在石柱之侧，就如同等候着什么。 从那时起凌青云便有所猜测，却由于对阵天行强者压力太大无暇多想，如今的他却终于可以分出一些心神，好好关注这根接天石柱，并思索它的存在意义。 高大、粗壮、表面粗糙不平并呈黑色，与构成洞窟的岩石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可仔细观察却会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黑色的石柱竟在发亮，发出令人很难理解的“黑色光芒”，按理说黑不就是暗，是光的反面吗？这黑光却是什么存在？饶是见多识广的凌青云也觉得不解，却清楚地辨别这黑光确实存在，而且纯度高得可怕，就像是天雷地火，近乎灵石一般的精纯元素，若是阳属性修炼者沐浴其中恐怕会突飞猛进，但也有可能陷入灾难。 从先前的种种迹象不难推断出这石柱也是光明风暴的发源地，亦是先前天地能量流向的终点，而现在洞窟中的天地却没有继续吞噬能量，由此，凌青云得出了结论。 “这根石柱便是这片空间真正的核心至宝，先前洞窟黑暗乃至灵力稀薄的原因正是这石柱将光元素与灵力吸收并化为己用，在达到临界值后释放而出，便形成了光明风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石柱，此时“黑色光芒”正在减弱，以至于整片空间也渐渐趋于黑暗，似乎这片光明只是暂时性的，贪婪的石柱还远没有满足，这场光明风暴仅仅是它最普通的一次释放，就如同人类每日的生命活动而已。 “不，准确的说，那件至宝隐藏在石柱之内，以石柱为外壳孕育成长，一旦出世，定会震撼世界！”凌青云的目光愈发火热了，将这偌大空间的灵力与光元素完全吸收，那能量简直强得离谱，对石柱而言却只是很正常的一次吞吐，难以想象如此磅礴的能量在无数次提炼后会衍化为何等结晶，所能得知的却是这件至宝的价值绝对远在极品灵石之上！ “说不定，这就是旷世灵藏的关键，掌握此宝，就等于掌握了半座旷世灵藏！”念及此凌青云更是心头火热，旷世灵藏何等造化？或许比他曾踏入的汗陇遗迹更为珍贵，只要从中探得一星半点就足够受益终身，而若收获其中关键，更足以逆天改命，便如八荒大陆之帝星，令一世风云为自身而涌，单是想象都令人豪情万丈。 他也明白为什么进入这片空间后就只见到摩图一人了，实在是这石柱释放的光明风暴过于强势，天行强者站在其中倒是无恙，可换做灵华境就有可能重伤，其下武者更是死路一条，当然若只有摩图一人守护，开采洞窟内的灵石也成了问题，平时或许还有专门负责开采灵石的劳工，只是摩图等人算准了光明风暴爆发的时间而将其他人员谴出，这种情况也大有可能。 “只是此时，我却无法染指此物。”几分遗憾出现在面庞，凌青云全力御剑，编织着天罗地网将强敌桎梏阻截，神情冷漠的摩图尚在囚笼中挥刀，大刀舞得风风火火倒似杂耍，作为对手的凌青云却切身体会到这大开大合的刀法究竟蕴有何等威能，每一刀斩出都令剑域随之一震，剑域以外的洞窟也微微发颤，就连洞顶如星辰般散布的灵石都似要坠下一般，天行强者的力量实在太强，即便这名天行境擅长速度也非凡俗可挡，以至于先前意象对抗时凌青云剑芒所化的雷蟒分明将苍鹰缠住，依旧被苍鹰撕成碎片，这是实力上的碾压。 “林公子宽心，此物由我查探。”就在这时轻柔的声音从身后远去，黑发少女轻步走出，专注于剑域的凌青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隐隐有种悸动感，难免在这一刻怀疑，少女的言辞好像将他当炮灰抛下，独自去收获战利品一般，本身他们间的关系就不算多么密切，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薇莉安又是一名如此神秘危险的女子，在旷世之宝与生死危机前做出什么似乎都不足为奇…… 值得吗？以灵华之身与猎鹰者拼杀一战，却可能只是做人嫁衣，最后未得造化，不明不白地死在无人知晓的绝地……这种预感令凌青云一阵恶寒，但他冷静了下来。 “她不会这么做。”他这么想着，没有理由，只是莫名这么认为，他相信这是本心，而不是被蛊惑产生的念头。 若非要说一个理由，那就是以那名少女的身份，为旷世之宝而背信弃义，实在掉价了些。 ——实在是一个令自己都哭笑不得的理由，而就在这时思绪变化中剑域囚笼却竭力镇压着悍然冲撞的猎鹰者，一道道剑气如狂风暴雨袭杀，撕得猎鹰者亦鲜血淋漓，摩图却似怒目金刚般咆哮不屈，伤痕累累冲撞力道愈发恐怖，只令这天地震荡，将灵阶强者的实力与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激战中，薇莉安却已走近了石柱，像是敬畏，或是被什么制约，她一步一顿，在这关键时刻走得很缓慢，气息显得虚弱，脚步渐渐虚浮，终于她止步了，在石柱下，如同犹豫着什么，终究于凌青云感知中伸出了手。 天地猛地一亮。 发生了什么？凌青云都错愕，那一瞬心神恍惚，差点导致剑域崩散，令猎鹰者脱困而出，还好他及时稳固心神，却回想起刚刚有一道光芒极耀，与光明风暴分明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时他感觉到一股气息骤然虚弱，是薇莉安。 “薇莉安，你——”即便在这需要专注维持剑域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却见身着夜行衣的黑发少女跌坐在地，身前有一摊鲜红，像是一朵血之莲。 “……妾身无碍，林公子请专注对抗猎鹰者。”像是迟疑了一瞬，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这石柱被一股力量守护，似乎无法触碰。” 可说着这话，少女却再一次接近了石柱，又是一道光芒闪耀。 闷哼着，再次跌退，又一朵血莲绽放。 “别白费力气了。”冷笑声，和着风的凄切，在剑意重重剥削后终于传来。 即便被囚困在万剑之内，猎鹰者的姿态依旧那么高傲凛然，他竟在剑刃中踏风而立，依旧处在更高位“凭你们这点实力，根本没资格触碰这件至宝。” 这是欲盖弥彰，还是单纯源于实力发出的嘲笑？凌青云认为多半是后者，虽然以摩图的身份最好诱导他们，即便石柱当真无法触碰也让他们多碰钉子，但一名以桀骜著称的天行者却完全没必要算计到这种地步。 于是凌青云认可了，在光芒闪耀的同时他也确实感觉到那股守护力量何等之强。 “不说我等，便是猎鹰者前辈，似乎也触摸不了此物吧？”嘴角轻扬，凌青云露出一分笑意。 “呵。”猎鹰者闻言只是冷笑“你想激我，试探这件至宝的底细？但就算全部告诉你，你也碰不得分毫！至于我，当然能将其触碰，我以前辈的身份提醒你，不要将灵境与凡俗混为一谈！” “不过，这也是你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忠言了。”说到这里摩图的脸色略微缓和，取而代之的则是戏谑，即便此时是他被困在剑域，却已经认定凌青云与薇莉安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也就是说，这石柱莫非需要灵境力量触碰，至宝有灵，不从于凡者？”凌青云也不恼，煞有其事地对摩图说出自己的猜想，对此摩图不置可否，只是再度挥刀，破雷霆，斩烟波，将剑域撕开一道道狰狞缺口，显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破阵而出了。 “若是如此，妾身或许猜到此物的来历了。”说话间，薇莉安的声音却也幽幽传来“这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光之圣石，持圣石，成圣体，一世圣王君天下。” “持圣石，成圣体，一世圣王君天下？”凌青云瞳孔微缩，他似乎听过这个传说，先不论真假，单名头上看这至宝级别可毫不亚于帝星，甚至犹有过之！ “八荒帝星降，赤峰龙凤显，而今又有落神圣石出，世事竟如此巧合，却又显得理所当然？”另一种惊异在心中一闪即逝，接着凌青云就听到了摩图的笑声“不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光之圣石，既然听过圣石传说，想必你们也该明白这件至宝的归属。” “传说中，得圣石者为圣王，但圣石在真正成熟前将坚如磐石，扎根不动，而且唯有超凡者才有资格获得圣石。”薇莉安声音平静，说出的条件却已是将他们自己拒之在外“但世事无绝对，传说中有七分假，若不试试，又怎能说凡俗碰不得圣石？” “试试？你已经试过，撞得头破血流。”摩图只是淡笑，在他看来这名少女只是做着白日梦，光之圣石何等至宝，单威压就能压死一般的金身境，她虽然没被压死，却绝不可能将其取下。 薇莉安没有回答，片刻后，终于开口。 “林公子，能给我时间吗？” “我想再试一次，它似乎……在呼唤我。” 。 第五百六十章：便若羽化飞升去 少女的话语仿佛轻飘飘地没有一点重量，闻言的二人神色却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变化。 “好。”于是凌青云点头，平静而坚定地给出了答复，他看向剑域内的摩图，这位猎鹰者挥舞大刀，疯狂地冲击囚笼，却在短暂惊异后露出不屑之色“我倒不想倚老卖老，但这年头的后生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显然，他根本不信薇莉安所说，光之圣石在呼唤她？开什么玩笑！光之圣石可是传说中可以成就圣王的瑰宝，而即便是一代圣王也必须本身德才兼备并以敬意将圣石感化，而这名少女却说光之圣石呼唤着她，这岂不是说她能比肩圣王，甚至比圣王还要伟大？简直太过狂妄，连他这个以桀骜著称的猎鹰者都看不下去！ 闻言凌青云没有回答，表情既非赞同也非否定，倒是不置可否，他也很难相信薇莉安能有这种资格，蒙获传说中的光之圣石呼唤，但凭他对少女的片面了解，却也认可了对方的机敏智慧，他不认为如此聪颖的少女或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浪费时间，或许她真的蒙受呼唤，又或者撒了个谎，想以此转移摩图的注意。 “虽说圣石成就圣王，但终究只是传说，历史上光之圣石是否真正出世过都是未知数，又怎能确定光之圣石没有相应特性，就算圣石当真成就圣王或许也是一场巧合，说不定这圣石比起选择圣王，更喜欢找个普通人当主人呢？”凌青云心里也在嘀咕，世事无绝对，他在这几年的游历中一次次感受到这一点，当然薇莉安绝不是普通人，更像是一个祸乱天下的魔女，万一圣石恰好有这口味，怕是要令世人目瞪口呆。 当然，他并没有完全将希望倾注在薇莉安身上，无论何时何地最值得依靠的都是自己，以至于剑意风暴席卷冲击之余凌青云的感知也洞窟内延伸扫荡，临近石柱，敬畏而退避，触碰到洞窟边缘，摸索着任何可能与外界相连的痕迹，也与那一枚枚珍贵的灵石交流相触，仿佛将那些精纯灵力引入魂魄，光怪陆离交替而现，灵魂随之升华。 “没有战斗波动以外的气流，这确实是封闭的洞窟，找不到正常出口，亦不知方位，想破坏如此坚硬的岩壁逃离不切实际，但这片空间总该有进出之法，而且若真是全封闭的洞窟，如何保持光明，吸引源源不绝的光元素汇入圣石之中？”凌青云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或许这片空间在物理上封闭，却并不隔绝能量，并凭借光之圣石的吸引力将洞窟外的光线吸摄而来，但就算知道这一点也无济于事，我可没办法化作光线逃离，但还是得从空间本身着手……嗯？” 忽然间，自中心涌起并席卷整片空间的波动吸引了他，以及猎鹰者摩图的注意。 当桀骜天行者与剑修天骄者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洞窟中心的石柱，老练或年轻的脸庞尽露惊容，一阵奇特的光芒映入瞳中，不同于任何过往有过的异象，似是七彩光与光明风暴的结合，变幻而绚烂的霞光龙蛇般盘柱而耀，有流光阵阵围绕在少女身侧，像是为这在洞窟内显得过于孱弱单薄的少女结成光茧，隐约中有翅翼展开，似有一只彩凤蹁跹，美不胜收。 “这阵光芒是从石柱内流出，难道说……光之圣石当真选中了她！？”凌青云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震撼、惊喜、嫉妒、忌惮等种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震撼理所当然，喜在逃离困境有了希望，嫉妒这旷世之宝为何不属于自己，忌惮在少女只是为利益同行的同伴，甚至算不上朋友，若真得到圣石并成就圣体，她说不定会在未来成为大敌……种种思绪汹涌澎湃，却无法改变眼前事实，黑发少女沐浴在霞光之内，端庄神圣，发丝飘扬，宛如羽化飞升。 这一幕很美也很怪异，却在那超然的光芒笼罩下格外和谐，萦绕彩霞的少女似与过去不同了，从令人又爱又怕的魔女变成了真正高洁而超然的圣女，再一次闭上双眼的面庞绝美恬静，出尘之雅，天行者不及。 “轰！”一声轰鸣极不和谐地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响起，凌青云皱紧眉头，分明在猎鹰者的眼中望见了疯狂“怎么可能，难道她真有圣王之资，小子给我让开，此时让路，还可饶你一条生路！” “哦？威名赫赫的猎鹰者也打算妥协了？”凌青云只是轻笑，脸上流露出戏谑，这实在是难得的景象，堂堂猎鹰者居然“怕”了，久负盛名的天行强者会为一名金身境少女惊惶不安，说出去根本就没人信，但若在其中加入一件旷世之宝为条件，结果便大大不同。 尽管还不知这光之圣石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但凭极品灵石、灵器等物与相应传说便可窥见端倪，光之圣石何等超然，灵境以下无法触碰，便是天行者也只能接触，却根本没法将其占有，那呼吸般运转引发的光明风暴更是汹涌无比，难以想象圣石本身究竟蕴含着何等磅礴的力量，若薇莉安真的成为圣石主人，或许只凭圣石之力便能将天行强者击败，要脱离此地更是轻而易举。 即便薇莉安无法成为圣石之主，只要任她与圣石交流下去就是一种不利，万一圣石之力被她吸收呢？万一圣石因此无法成熟，万一圣石被她损伤呢？只一点闪失都令人难以接受！ 为此，被嘲讽的猎鹰者终于盛怒了，咆哮声中如有一双鹰翼在身后开展，刀交右手，左手却抓住另一柄短小得多的赤红大刀，呈刀气乱舞，血羽惊天！ 一尊赫赫有名的天行强者，此时此刻彻底爆发，在一名灵华初期天骄的剑域中展现全力！ 犹如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再一次笼罩心头，凌青云身躯一震，腥甜的红流便自嘴角溢出，眼中带着震撼与快意，这就是猎鹰者彻底爆发的力量？他看到风暴分崩离析，他看到流星黯淡无光，他看到黯然的锁链被血气冲垮，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他看到整座囚笼摇摇欲坠，自己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招剑式即将崩溃。 “这就是我与天行者的差距吗？”悠悠感慨，凌青云的眼神却慷慨决然，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不可敌却并非不能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天骄的信条，即便对手的生命层次凌驾自身之上，乃是超凡存在也无法改变。 知天命，尽人事，拼尽全力在一息，凌青云发出与此时样貌格外相符的咆哮，散乱的剑气重新汇聚为厚重云层，交织着，盘旋着，在两柄大刀摧枯拉朽的破坏中凝作一道雷霆洪流而下，以最强姿态针锋对麦芒相触，终在这蕴藏至宝的洞窟内迸发出极耀之芒！ 双眼因太过刺眼闭合，身体变得轻盈，像是失去实感一般，再笨拙的人也清楚这种状态有多糟糕，掌握万灵元术却任由这失重感、无力感盈满全身，老实说，这有些美妙，就像是卸下全身包裹，以达虚空无我。 或许这就是抵达逍遥、自在的途径，代价则是生命？一抹笑意在面庞浮现，很勉强，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她了。 狂暴的风从身旁掠过，那般血腥暴戾的气势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撕成碎片，但麻木的完整感总算确认尚存活，凌青云知道那呼啸而过的猎鹰冲什么去了，那名得到圣石召唤的幸运之女，她狡黠聪颖，却不过是小小金身境，在天行者的怒火中连一刻都支撑不了就会化为灰烬。 无论是香消玉殒还是与圣石失之交臂都足够令人抱憾终身，因此失意的青年勉力令自己打起精神，无论成败他总要亲眼见证那一时刻，当他扭过头去，看到的是手持两柄大刀的猎鹰者怒啸俯冲而下，刀芒构成的两翼似要将支撑洞窟的石柱一并斩裂，而少女就这么站在那里，沐浴光中，相对庞大的洞窟愈显渺小，在毁灭的风暴中最是娇弱。 要阻止吗？遗憾的是舍命也无法做到，凌青云只是看着这一幕，看那凛冽的刀光从少女身上掠过，看那彩霞飘散而逝，恰似沫影归梦幻。 就这么结束了吗？传说在传颂之前落幕，而作为见证者的他也在无力中丧失自我，身躯失去了重量，在麻木中全然动弹不得…… 不，黑色的双瞳忽然亮起，青年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仿佛与天地共存而不容，周围的一切都呈虚幻远去，冲至石柱之下的猎鹰者却随着彩霞消散怒吼转身，道道刀芒无匹，铺天盖地，却不沾衣衫片缕。 “承蒙前辈指教，晚辈来日定会再来讨教！”青年露出了笑容，也不管对方还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只是开口，朗笑，笑声随风远去，身亦随风遁入虚空，穿越时空，不知去何方。 便若羽化，飞升而去…… 。 第五百六十一章：失之交臂 黑暗，光明，虚幻，真实，一念间万象变化，忽抬头，豁然开朗。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风景如画的山头很美，只是悠远的狼嚎略微打破平静。 “林公子睡醒了？现在可没到休息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旁传来，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是野狼山庄的后山？”凌青云扭过头，正是那黑发少女的娇颜映入眼帘，相比起之前落魄时面如金纸的模样，如今的少女可谓容光焕发，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不可冒犯的尊贵，虽然催促着，脸上却带着些许笑意。 “离得不远，猎鹰者随时有可能追来，除他之外还有其他鹰犬，苍狼侯爵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强。”说着这话，少女已一跃而起，依旧是那身夜行衣，在阳光照耀下竟不显丝毫别扭，倒有种异域风情般别样的美。 凌青云点头追上，同时思忖着目前的处境“看来我们已经逃出洞窟，我似乎昏迷了一阵，时间不会太久，不然猎鹰者早就追来了。” 这么想着的青年感到胸口有阵温热，似有某种能量还在那里徘徊，并渐渐散发复苏的力量，看来为了让他从昏迷中醒来薇莉安也算煞费苦心，只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看上去她可不是医者仁心的主。 “结果如何？”与少女一起如鹞鹰般在山头翻越，目光轻轻掠过隐藏林中的狼眸，凌青云颇感兴趣地问道，出口之际，声音竟不禁颤抖了。 毕竟，那可是光之圣石，传说中能缔造圣体，成就一代圣王的旷世之宝啊！ 听到这话的薇莉安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保持着速度上的同步，笑眯眯地看向凌青云充满好奇的脸庞“那么照林公子看来……妾身可像是圣王？” 阳光倾洒在少女的面庞，像是氤氲一层彩霞，散发出圣洁的光辉，这是昨日不曾有的，却正像是石柱下异变的法相，只令凌青云心里一咯噔，这种气质，莫非薇莉安真的被光之圣石认主并铸就圣体，成为新一代圣王不成？ “有一分像。”沉吟一声，他不肯定地答道，这种光辉气质的确圣洁超然，倒与他认识的另一位天之骄女有些相似，这种气质无疑属于上位者，但是否属于圣王还真不好说，一位位强者、贵族皆气度不凡，可他们远远称不上一代圣王。 令凌青云没想到的是听到这回答的黑发少女竟然扑哧一笑，脸上却一如既往地露出狡黠之色“一分像的圣王？承蒙林公子夸奖，妾身一介女流能得如此赞誉已是荣幸不已——不过林公子想必已经看出妾身的修为依旧只是金身三重，只不过体魄较先前略有提升，却远远称不上蜕变圣体，至于圣王什么的，更是一点边也摸不到。” “这么说……”凌青云目光闪烁“你失败了？” “话不留情，但确实如此。”黑发少女轻轻一笑，花容月貌的脸庞终于笼上一分落寞“圣石终究是圣石，等待圣人得之，本非我之所有，只是与圣石有几分相契，方得一次交流机会，并得以逃出生天而已。” “原来如此。”凌青云微微颌首，心中思绪联翩之余再度发问“既肯助我们一臂之力，莫非圣石已经有灵，它可曾透露什么，比如这旷世灵藏的秘密？” 这番话倒是有些冒昧，但凌青云作为生死相伴的护卫，又同样闯过旷世灵藏，于情于理有资格了解一些，于是薇莉安沉吟一声便点了点头“我也不确定圣石是否有灵，但交流时我确实了解了许多，这旷世灵藏似乎是天生造化，以圣石为中心形成，也不知何时的异变令圣石雏形诞生，其后圣石牵引天地光元素逐渐孕育，竟开辟出一方独立小空间，并导致周围环境黑暗无比，反倒使精纯的阴属性灵石等瑰宝伴生产生，可以说极品灵石等瑰宝都只是圣石的副产物，一些边角料而已。” “单是边角料，也够我们受用无穷了。”凌青云不由感慨，他不会忘记猎鹰者摩图带来的压迫感何等令人绝望，这不是猎鹰者自身的气势，而是某件外物带来，苍狼侯爵原本也不至于太富裕，那外物多半便是旷世灵藏开采出的。 “既然圣石是空间核心，苍狼侯爵所掌握的究竟是……”忽然间凌青云抓住疑点，按照薇莉安之前的说法苍狼侯爵不只是掌握旷世灵藏的位置，更掌握有关键的“钥匙”，凭此钥匙就算灵藏位置泄露他依旧占据主动，为了避免钥匙遗失或遭受破坏，强如霁月帝国也不敢轻动这名枭雄，但他们进入旷世灵藏、见到光之圣石的过程中却根本没有用到那件钥匙。 难道说所谓的钥匙只是莫须有的存在，是苍狼侯爵的幌子，霁月帝国被耍了一通？ “钥匙确实存在。”薇莉安的答案令人惊讶，黑发少女的脸上带着几分郁闷，一声叹息才接着开口“圣石同样与我交流了这部分记忆，过去的圣石并不在石柱之内，而是生在岩石中心，如植物根须般不断汲取光元素能量，但某一日的爆发令岩石炸开，仅剩下坚不可摧的中心岩柱，我不确定这次变化的原因在于天地还是某位前辈大能，但石柱本身似乎受某种力量操纵，想要从石柱中解放圣石非得掌握那种力量不可——或许是信物，或许是咒文，甚至是某种血脉，这部分的讯息太模糊，难以判断。” “也就是说，这种力量很可能掌握在苍狼侯爵手中？”凌青云的神情略微凝重，这还真是有些扑朔迷离，本以为已经见到终极至宝，想不到这圣石还在笼中，倘若为此送命未免太冤枉了些。 “多半如此，我甚至怀疑光之圣石便是苍狼侯爵的宗门前辈传承下来的，情报中总离不开这古老宗派。”薇莉安叹息道。 “古老宗派？”听到这个名词，凌青云再度露出疑惑与好奇之色，瞥了一眼，少女嘴角轻扬“苍狼侯爵不只是曾经的吞狼国王子、王储，也凭家世与天赋被某个神秘宗派收为弟子，这个古老宗派至少传承了五千年以上，而且一脉单承，传承者相当于接手了整个宗派的雄厚财产，这种古老势力的实力最难以估量，真有旷世灵藏之传承也不足为奇。” “此外，据说该宗宗主，也就是苍狼侯爵的师傅，这老怪物活了一千多年还没死透，极可能是山河境强者，这也是霁月帝国忌惮的原因。”说到这里薇莉安皱起眉头，若说天行者已经令世人仰望，山河境强者就更是跺跺脚令大陆震动的存在了，他们的境界仅次于不知是否存在的空灵强者，举手投足有开山断河，颠覆社稷之威，真要闹起来便是霁月帝国、大武皇朝都会头疼无比，尤其这老怪物还活了不知多少年，作为一脉单承的宗派仅有苍狼侯爵这一个弟子，若将苍狼侯爵杀了？那真是不死不休，能将偌大帝国掀个底朝天！ “原来还有这诸多因素……薇莉安小姐先前可未明说。”凌青云了然颌首，抱怨之余却不禁想起多年未见的亲弟“焱武便是被一位号称玄山上人，实力不下于山河境的前辈强者收为弟子，若这玄山上人同样护短，焱武与家族倒有了强力后盾，便是对上一公级势力也无需忌惮。” 当然，比起靠山，还是凭自身实力守护自己与家人最好，凌青云暗下决心，被质问的薇莉安倒是小脸微红“这不是才与林公子结识不久吗？如今一同闯了旷世灵藏，妾身与林公子才算是生死之交，若将事情提前交代了林公子却顾忌离去妾身可没地方哭去。” “我可不会违背诺言。”凌青云无言，怎么感觉从旷世灵藏逃出后这位少女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不过比起平时的冷静狡黠，这种个性倒是更加可爱。 “这么说来，顺利离开洞窟也是光之圣石的能力……它能掌握洞窟空间？”想了想，凌青云再度提问，薇莉安回答得则格外干脆利落“不如说这片异空间本就是它自己构筑的，苍狼侯爵曾建立传送通道也是借助圣石原本设立的规则而已，便是猎鹰者摩图想要追来也得花一段时间开启通道，到那时我们已经跑到千里之外——要不然我们哪有在这悠哉聊天的机会。” “原来如此，光之圣石确是稀世之珍，多谢薇莉安小姐指教。”凌青云释然一笑“薇莉安小姐也不要气馁，看来这次没能认主都是那石柱妨碍，待到来日，薇莉安小姐大有机会再试一次，说不定便能籍此成圣体，封圣王。” “林公子说得倒轻巧。”薇莉安没好气地白了凌青云一眼“这回得光之圣石帮助都九死一生，凭妾身的实力哪敢再闯一次？就算来日苍狼侯爵倒台，这光之圣石于理也会被霁月帝国收走，妾身可没机会染指。” “倒是我唐突了。”闻言凌青云也是一叹，只是眼中光芒闪烁。 一切，当真如薇莉安所说？ 他不相信，无论是那一刻的惊世异象也好，离开洞窟后少女的气质变化也好，先前谈话中薇莉安不惜透露与光之圣石交流内容乃至苍狼侯爵背后宗派也好，他都感觉少女在刻意转移话题，令他的思绪远离这次交流本身。 或许，光之圣石的得主已经注定了也说不定。 “持圣石，成圣体，一世圣王君天下……”喃喃着这古老的话语，凌青云的心中思绪如浪，汹涌不绝。 。 第五百六十二章：路途（上） 屹立于巅峰，众山皆小，千里景色尽收眼底。 百灵鸟在枝头歌唱，小鹿在林间玩耍，松鼠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寻找果实，饱餐一顿的黑熊大摇大摆地离开，没过多久便跑来一只尖嘴野狐，小心翼翼张望后对掠食者留下的残羹冷炙大快朵颐……近了黄昏，则有狼嚎声响起，目露幽光的异兽缓缓趴出洞穴，黑鸦盘旋在空，似乎随着昼夜交替诞生出崭新世界。 “在看什么？猎鹰者应该不至于追到这里。”比百灵鸟更动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换上黑色长裙的少女姿态优雅，却一如着夜行衣般落地无声，灵巧得像一只黑猫，而那透着狡黠的双眸更是不知比猫狡猾了多少倍。 青年扭过头去，紧盯着少女的面庞，似乎能以此让少女羞涩就范，可黑发少女虽然俏脸微红，倒是不甘示弱地与青年对视着，红色的大眼睛像是放出了电光，倒令青年有些招架不住，轻轻叹息“苍狼侯爵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谁知道他们还掌握什么至宝，恰巧有一件适合定位追踪也说不定，摩图的猎鹰者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比起战士，他更是一名猎人。” “若我是苍狼侯爵，定会第一时间将觊觎宝藏的小贼捉拿，然后在严刑逼供后碎尸万段。”云淡风轻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黑发少女倒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过现在感觉还不赖，山上的空气很新鲜，就是狼有些多。” “是啊。”青年扭头，俯瞰着这暮色降临的天地不由感慨，广袤的旷野很美，身边的伊人也很美，能得其一便是快事，如今的他倒得了两全，但这时光不会长久，醉翁之意亦不在酒。 “你怎么换了这一身？”比起苍狼侯爵的追捕、这千里旷野为何野狼独多，青年反倒提出了鸡毛蒜皮得多的问题，听到这话黑发少女很是满意地正了正衣襟“看来林公子也不是木头人嘛，妾身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足呢，爱美可是女孩的天性，林公子总不至于禁止吧，还是说这一身不合林公子的胃口？还不知道林公子喜欢哪种类型呢，是冰清玉洁的圣女，超凡出尘的仙子，英姿飒爽的女将，或是优雅雍容的千金大小姐？妾身这儿还有几件服装，林公子要是喜欢，都可以打扮给林公子看看。” “只不过，林公子可不能偷窥哦~”说到这里，黑发少女将食指竖在唇前，半睁左眼俏皮一笑，好像定下两人间的秘密约定，哪怕明知这个妖精般的少女是在戏弄自己，见到这一幕的青年还是不免血脉贲张，有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她说得头脑发热了。”凌青云心中一叹，默念心法，双眸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脸上的无奈却不曾褪去“薇莉安小姐就这么信不过在下？只是当初薇莉安小姐可是身着灰袍，故有此问。” “那是因为当时妾身无依无靠，伶仃孤苦，既怕引来登徒子又怕被刺客追杀，不得已的装束。”闻言薇莉安却更是委屈，眼眶湿润几要泪流，要不是凌青云亲眼看到登徒子的下场几乎都要陪她一同落泪了，轻抹眼角，少女露出欣慰的笑容“还好，如今有林公子保护，妾身总算能穿上漂亮的服饰，也不必那么躲躲藏藏了。” “这岂止是漂亮的服饰？”凌青云却不禁腹诽，薇莉安此时所着的黑裙做工精巧，单是裙褶似乎就有几千层，布料柔顺，在山野丛林中不染灰尘，显然材质极佳，更有大大小小的珍珠、宝石点缀，其中居然有接近三分之一蕴含灵力波动，在凌青云看来这黑裙上至少就有相当于五十枚下品灵石、七枚中品灵石级别的点缀，又有符文工艺将其协调运用，总体来看一条裙子的价值恐怕高达万金，呈黑色却倍显光彩夺目，无论走到何地都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老实说，以薇莉安的美貌与魅惑，就算穿着破布衣、身披灰袍也能自然而然地吸引目光，而换上这一套裙装？可以说只要走入城门就能令整个城池为之疯狂！ 这也太大胆，太放肆，令身为护卫的凌青云头疼无比，这大小姐究竟是真不知这种行为的后果，还是看他太闲特意给找麻烦？说实在的，他前日与猎鹰者大战受的伤还没愈合，要是这大小姐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估计还没受伤就得郁闷得吐血。 “林公子好像不太喜欢？”而一旁的少女见到凌青云的神色变化却自然而然地带上愁容“难道林公子喜欢简约些的，妾身这身太华丽了？” “不，没有。”也不知为何，对上那双忧郁的眼睛凌青云就没法说出相违的话来，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这身不适合行走在外。” “但论自保与赶路，反倒是这身更好。”薇莉安眨了眨眼，惹得凌青云不禁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还真没说错，这显然重金打造的黑裙不单华丽、合身、蕴含灵力，甚至构造得也极为精巧，看起来长裙飘飘，无疑相当累赘，实际上并不影响行动，不单可以赶路，要当做战场上的甲胄都不在话下。 “倘若这妖精真上了战场，恐怕两军将士都没法挥动兵器了吧？”默默感慨着，凌青云只得赞同了少女的观点“出门在外，方便为宜，在下只是略微好奇，如何着装全凭薇莉安小姐心意。” 哪知道，黑发少女，不，魔女的回答却全不按常理出牌。 “但若林公子毫不在意，妾身特意换上这一身又有什么意义呢？”身体前倾，红宝石般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凌青云的面庞，这幽幽目光好似要探入那两泓深邃而剑锋密布的深潭之中，馨香的气息扑打在面，轻轻地挠着青年的心房“在这荒郊野岭，可没有其他观众。” 凌青云深吸一口气，吸到的却是那自然却令人沉醉的幽香。 有阵阵涟漪在心湖，浪涛汹汹。 就这么对视着，两人都不言语。 良久，清纯而妖艳的面庞露出一抹笑意“林公子，好看吗？” “好看。”凌青云这么回答，然后转过身，面向群山。 暮阳已落，银辉倾洒，他口中好看的，似乎是这广袤美丽的自然。 “该走了，不然赶不上行程。” “行程凭林公子吩咐便是，只要不抛下妾身就行。”少女柔柔一笑，似乎突然就变成了随遇而安的小女人。 一抹无奈出现在俊逸的面庞，他迈动步伐，自山岭上翱翔而下，身旁掠过一道魅影，像是月光下翩翩的皇后蝶，速度在他预料之内，银辉下那恬静而满足的侧颜却有种说不出的美。 或许她真的变了，又或是他自己变了？凌青云有些迷茫，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似乎便没有犹豫的机会。 “你当初与我约定，此行将有大造化，可能遇上天行者截杀，或遭遇当世天骄。”俯瞰着夜幕降临的大地，目光随着狼群追逐奔跑的麋鹿，愈发悠远“如今侥幸过了猎鹰者这一关，也知晓了野狼山庄的秘密，看来接下来该防范的就是当世天骄了？” “林公子这一问——莫不是想知道此行造化何在？”薇莉安轻轻一笑，却令凌青云愈发无奈，自己的想法确实都被看透了。 “薇莉安小姐该不会想说能与当世天骄交手就是最大的造化吧？”他这么笑道。 “只是其一，林公子也不会否认吧？至于其他造化暂且保密，但绝对能令林公子满意。”少女也密切地笑了，这神秘的笑容总是令人好奇向往，想深入探访少女的心灵。 “保密？”凌青云哑然，无奈却没有异议，毕竟至今为止薇莉安确实不算骗他，这次闯野狼山庄是九死一生，却让他收获太多，大量中品灵石、上品灵石，牵扯到苍狼侯爵、霁月帝国、古宗派、旷世灵藏等方面的秘辛，与猎鹰者一战，见证光之圣石辉光……罗列起来称得上惊世骇俗，为此冒生命危险却也值得。 只是不知接下来的凶险与造化又有几何，老实说，在斩杀陆九荒之后凌青云真有种会当凌绝顶的豪气，强如赤帝星宿主都被他斩杀，同辈中真有能压倒他的天骄吗？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屹立巅峰，亦或天外有天？他对此充满期待。 “不过林公子要是能答应妾身一件事，这秘密也不是不能透露。”正当凌青云思绪悠远，少女却话锋一转，令凌青云在愕然后露出警惕之色“不知何事？” 不知是否是错觉，黑发少女的脸庞似乎流过一分苦涩，而后再度笑容满面“绝不是为难事，只是妾身觉得都到这份上妾身与林公子还相互敬称实在太生疏了些，为表友谊，改一改口如何？直称你我或直呼其名都可以。” 就这要求？凌青云有些讶然，随即松了口气“既然薇莉安小姐……薇莉安都这么提议了，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哼哼……”少女眯起了眼睛“这种语气还真是新鲜呢，果然先前的你实在太生分了，还是这种感觉舒服。” 总感觉你变得更夸张——这话，凌青云当然没有说出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小女子并非君子，既然答应了你，就将这最后一件事透露吧。”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黑发少女话锋一转，目光却投向远方。 “该怎么说好呢……这会是你……扬名立万的机会？” 。 第五百六十三章：路途（中） 听到这个对自己来说有些新鲜的词汇，凌青云甚至愣了一愣。 扬名立万？ 若在别的场合这么说，他甚至会感觉这是某种挑衅，堂堂大武国士，青河大陆天才榜最前列天骄，青锋金剑凌青云本就是名扬天下的风云人物，本已鹏程万里，又何须别的机会籍此扬名？对心高气傲的天才来说这种话更像一种嘲讽，不翻脸都算有涵养了。 当然也不是说他真的已经威震天下无以复加，只是这扬名立万之语说来便有股提携之意，宛如上位者对下属，长辈对晚辈居高临下之言，在自傲的天骄听来却颇不习惯，他想扬名立万自有办法，譬如当初参加国士之选，力挫诸敌荣获国师之位，自令名传天下，又或与赵曦雨、陆九荒这等最顶尖天骄公开切磋，结果足可在任何大陆掀起轩然大波，可以说他有办法令自己成名，能抓住机会、创造机会，根本不需别人给予机会，相比之下天骄更缺的还是种种经历感悟，以及能令自己迅速强大的机缘造化。 薇莉安一直看着凌青云的眼睛，此时凌青云虽未开口，神色变化却逃不出这名少女的掌握，她无奈一笑，倒有些促狭“看来你视名利如粪土，那我多费口舌也是无用功，唔……别用这眼神看我，说了是造化，定不会令你吃亏，就算你不稀罕名声，利总是少不了的，灵器、绝学原本不敢说，取绝学参悟一番总不在话下，还有金银财宝，虽然俗气，积累十万百万却完全能买下天材地宝，倘若运气好，说不定还有几件正用得上的珍宝呢。” “参悟绝学？”听到这话凌青云不禁眼热，却隐隐猜到几分“造化不错，但恐怕也烫手得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薇莉安眨眼一笑，万般狡黠似皆在合眸之间“啊……至于土地、爵位之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必林公子也不感兴趣，到时候是干脆推了，或者转赠这边？” 她又眨巴眨巴眼睛“不想送就当租借好了，到时候商量定个利息，不会让你吃亏。” “当初可是说能得造化，现在反倒惦记起我来了？”凌青云哭笑不得，“铁石心肠”地摇了摇头，令少女一声长叹，说不出地委屈惋惜，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令人看不下去，凌青云只好出言相慰“于我无用之物送你也罢，何必做这姿态？” “我倒不是难过这点物产，只是当初夸下海口许你造化，若你不满意便当不上信字，怕是会对我失望透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薇莉安目光幽幽，竟似沦落风尘的女子般有太多哀愁，凌青云不由动容“无需介怀，此次同行单是夜探野狼山庄便收获颇丰，下一行便是没有造化也无碍，人算岂如天算，无心可过虽亦过，尚有弥补余地。” “这么说就算接下来造化较少你也不介意？”薇莉安抿了抿嘴“可先说好，这可不比对决猎鹰者轻松。” “我就知道是龙潭虎穴，但既已答应了你，便是刀山火海也只能一闯了。”凌青云笑得无奈而洒脱，只令薇莉安星眸闪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这么说，岂不是该我当小人了？这可不行！” 听得少女的声音忽然尖利，凌青云也不知该这么回话好了，却见黑发少女扬起拳头，粉拳挥舞不知要将哪个倒霉蛋通揍，脸上则满是决心“你就等着吧，这次造化定不会比野狼山庄要小，绝不会让你失望，我虽然生为女儿身，却也一诺千金，倘若真做不到，那就，大不了将自己赔给你好了！” 愤愤说着便扭过头来，一张不可方物的娇颜带着红霞，双眸中涟漪泛动，有种义愤填膺的决然还有随之而生，和不知谁斗气般的可爱，只是这番话可实在令人不敢大意，以至于凌青云的笑容才绽到一半就收敛起来，并望着一脸信誓旦旦的少女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以为本小姐是那种轻贱自己的女人不成？”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一直以来不是恬静优雅便狡黠机敏的少女声音抬高八度，狠狠地瞪着拿自己开玩笑的家伙，一双红眸终于燃起了火焰，发怒的大小姐可得罪不得，凌青云只好赔笑道歉，只是这番话究竟怎么出口的，自己都茫然无知了。 “所谓魔障便是如此。”月灵在心中提醒，刚才下意识回应的凌青云根本没有思考，完全是凭本能进行回答，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如同在战斗中被瓦解精神壁垒，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幻境与梦魇的深渊。 凌青云没有答复来自内心的警告，只是无奈地与身边少女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这小魔女简直是他的克星，哭也好，笑也好，怒也好，都令人手足无措，其中固然有一向的谦让作怪，确实在和薇莉安本身的特别脱不开干系。 月灵的提醒他何尝不知，诞生于书中界的月灵终究是书中之灵，即便尝试理解仍不懂人情世故，而凌青云这几年走遍天下，历经四座大陆，走过山川河流，看过世态炎凉，也算略懂人情练达，只是当身旁的魔女开口，这些历练似乎都成了子虚乌有，那一颦一笑似乎都是最要命的毒药，令人不知不觉便被诱入其中，接着再也无法从中挣脱。 从第一眼的初识便是如此，黑发少女的双眼有着魔力，她本人更是一名猜不透心思的魔女，只要与其有一丁点接触都会被她吸引进而受到算计，仔细回想向来如此劫掠者死于荒野，杀手封印情感终于痴呆，强如猎鹰者摩图都被这名少女的魅力所吸引，心神分散，遭受凌青云致命一击困于剑域之内，从而导致二人最终逃出生天……除此之外，还有一只不要命的愚蠢飞蛾，明知前方烈焰熊熊，却收不住双翼，一心向前扑去…… 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但凌青云回想起来却很平静，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着了道，遭受魔女魅惑，与黑发少女的关系不断拉近，即便两人同生共死，可甚至没有将真身告知的双方又怎么算是信赖彼此？笑谈更像是勾心斗角，无时无刻不在刺探对方的情报，真正居心却无法揣度，说不定转身就将你置于死地。 即便他是青锋金剑凌青云，拥有与天行者一战之力，而少女只是金身境，面对金牌杀手都被逼入绝境，凌青云却明白自己根本不占优势，这是一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飞驰在身侧，与自己同行的是一名熟悉而陌生的少女，那双红眸透着情，一分真实九分幻。 但又有谁能说清，幻中那雾里看花的真相？ 凌青云低下头，望不到自己的心，只有那月色下，长满野草、菌株与灌木的土地，泥土的气味钻入鼻孔，老实说，花的芬芳只有一成，更多的是自然中的味道，对他来说习以为常，某位大小姐却皱了皱鼻子，可闻不惯。 “我还是第一次钻到这么深的山里来。”有些可爱地皱着小鼻子，黑发少女颇为心疼地看了看依旧一尘不染的裙装“我有些后悔穿这一身了。” “事急从权，保命为先，也只有这条路最安全又不耽误行程了，也请大小姐将就些。”凌青云半开玩笑地笑道“何况这件黑裙有灵力保护，便是瘴气毒气都近不得身，如今可还是一尘不染。” “是没沾上灰尘，却沾上了臭味。”薇莉安皱着眉，视线扫过一圈，正望见乌鸦与野鼠、蚂蚁和谐地共享晚餐，秀眉便皱得更厉害“再说，这一身打扮本来就是想……谁知道哪个木头却一点也不解风情，还怕着火，真是无礼至极，哼，你说该怎么办？” 有这么指桑骂槐的吗？这位大小姐可真是……此时流露的是真性情吗？凌青云无奈，现在该怎么才好？反唇相讥？赔笑讨饶，还是板起脸假装不知？哪种应对似乎都不恰当，头疼间，一阵狼嚎从四下响起，凌青云停下脚步，反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野狼在这挺常见。”少女讶异，笑也就罢了，还停下脚步，要知道论行程可是他这边比较急，这森林里的野狼实在太多，狼嚎声他们都听惯了，何必在这时止步？ “野火燎原，恰有天降甘霖，岂非大喜？”凌青云微微一笑，却听得薇莉安柳眉倒竖，正欲质问，忽闻狼嚎逼近，竟似崇山峻岭围来，势成铺天盖地。 以少女之聪慧自然明白是处有妖，眼中流过一分讶异，火气倒是散了不少，真像被甘霖浇灭了一般。 “这是什么？” “狼王。”凌青云只是一笑，目光直直地穿越树林，落在那领着族群傲然前来的巨兽身上，在别人眼里这是可怕的凶兽，是足以毁灭村庄的煞星，不过在他眼中，分明是一场及时雨，解人燃眉之急！ 来较量较量吧，凌青云带着笑，虚抓长剑，从没对战斗如此期待过。 。 第五百六十四章：路途（下） 口吐霜焰，目露凶光，一身煞气萦绕腾腾，尖牙利爪厉芒凛冽，不同于同类的长尾甚至闪着浩浩雷光，这一头狼王是非同寻常的异种，气息威压明为五阶，如此方能统率这堪比军队的偌大狼群，在这山林间称王称霸，百兽退避。 只不过这回它遭遇了对手，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对手。 利爪与长剑火光电石间碰撞，既有剑气切割大地犁开沟壑，也有浩荡冲击波扫断林木，在常人眼中分明是两道幻影不断移动并碰撞出激烈火花，力量与速度皆无与伦比，这是强强碰撞，足可惊艳眼球。 只是战斗双方此刻的状态却完全不同。 狼王喷吐着苍白之火，双眼瞪得滚圆，凭借着天生的敏捷在林间不断穿梭，如鬼魅般将大地与林木扫断，焦灼与血痕掩盖了灰银狼毛往日的美感，焦躁的低吼阵阵传出，却令周围的群狼不断向远处退去，以免卷入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狼群虽然团结而强悍，可这些在荒野生存的野兽太懂得趋利避害，为了生存与尊严它们能与熊虎妖兽搏斗，拼死也要从对方身上啃下一块肉来，但当对手是一个周身剑芒毕露的绝世天骄时它们可没有半点为首领助阵的理由——它们有什么办法？那剑气凛冽无比，还没近那人类身边就已被碎尸万段，这种送死的事情傻子都不干！ 于是只留下野性而尊贵的狼王大人独自对敌，倘若狼王会说话，此时多半要叫苦自己究竟惹上了一尊怎样的煞星，它本来只是嗅到猎物的气息打算捕猎，这人类剑修确实出现在它感知之内，但在它看来实力似乎还不如自己，却与另一边的人类少女都散发出极为诱人的气息——在山中闯荡狩猎的它最熟悉这种味道，根本与天材地宝、实力提升直接挂钩，往往只有灵草异果或是那些得天眷顾的珍兽才会散发出这类气息，出现在人类身上却是第一次见。 在这千里山林称霸的狼王岂是易与之辈，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大机缘，那个实力与自己相近的人类先不说，凭它的实力吞了那少女却不在话下，到时候若能更进一步，在这片山林的尊位便更加稳固，就算再遇到围捕也会从容得多……于是它毫不犹豫发起了袭击，于是便望见了那剑修青年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在未来的岁月中，它一直思考着那幅笑容的含义。 相比起焦虑的狼王，剑修青年面带笑容，行云流水的挥剑犹如书法与篆刻挥洒自如，身法似闲庭信步，偏偏鬼魅般紧缠着已生退意的狼王不放，长剑接连斩出，便是砍中狼爪都能令对方痛得嚎叫，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战斗偏是一面倒，根本就是这名青年碾压着凶兽，不肯放松丝毫。 战斗一开始狼王还感觉状态良好，在它看来这青年只是勉强挡住自己的进攻，论速度却绝比不上自己，稍缠斗一阵，它便可寻个破绽将那名瑟瑟发抖的少女咬死叼走，尽享这难得美味，斗个百合它终于发现了剑芒的漏洞，当即一钻，却险些被削下耳朵，它才惊讶地发现这青年不止剑快人也快，论速度灵敏竟不亚于自己，很快弥补漏洞，依旧拦在它与少女之间，简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令狼敬畏又恨得牙痒痒。 也罢，不能强攻通过，就这么缠斗着也无不可，于是过了几招后狼王嚎叫，号令自己的一帮弟兄出手，由自己拖住青年，直接将少女解决，但它没想到这看起来娇弱的女子竟是个妖魔，双眸微眯，轻声细语，那一头头扑向猎物的嗜血贪狼瞬间成了温顺的家犬，摇着尾巴绕着女主人转圈！ 没等这见所未见的一幕将狼王气炸，青年的剑却越来越快了，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挫削狼爪，在它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吃不了亏的狼王愤然开口，并非辩论，而是喷吐霜焰，却不料这神挡杀神的吐息也被剑光挡了下来，那魔鬼般的青年还笑着以牙还牙，将烈火烧回了它的身上，令这引以为傲的狼毛一块焦一块灼，要么就被自己的血染成暗红，那青年却一尘不染，如谪仙般惬意舞剑，仿佛不是崽战斗，只是自在舞蹈，狼王就是不幸送上门来的舞伴。 这样下去，它非死在此地不可！ 狼王发出不甘的低吼，它是天生的异种，却也经历无数战斗苦难方才蜕变到如今地步，五阶妖兽傲视山林，在这方地界便是孤高的王者，可现在它却突临大难，一切都源于它的贪欲，但它却不会因此感到愧怍悔恨，只是竭力奔逃还击，希冀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无论这希望多么渺茫。 出乎意料的是，渺茫的光竟然在夜幕亮起，并迅速照亮整片山岗。 密不透风的剑光漏出一个口子，狼王猛然觉悟却不敢相信，生怕这是狡猾人类的又一个陷阱，但沦落到这一步的它已经没有选择，咬着牙猛地扑出，意想不到的痛苦没有产生，狼王讶异地看了青年一眼，那张野兽难懂的面庞依旧带着熟悉的笑意，狼王打了个寒噤，趁着破绽拔腿就走，自也呼唤同伴，浩浩而来的狼群也如潮水般退去，整片山林干干净净。 “能在这里成长为五阶妖兽，也算幸运儿。”望着狼王带伤而走的背影，凌青云轻轻一笑，他的心情很好。 他知道这片区域如此多狼与苍狼侯爵还有些关联，兴许是利用吞狼国的某种秘法令整片区域都适合狼族生养，苍狼侯爵统辖的大小荒地实是狼族的天下，狮虎熊豹等猛兽相对则处于弱势，不得不退往其他山林，敢谋反的苍狼侯爵自然胆大包天，祸害自己的领地还不够，反将临近的荒地也给影响，所为的自是生出源源不绝的野狼抓来驯化，以供给野狼山庄及斗兽场所需。 在这种情况下山林里的狼虽多，生活却颇为艰辛，不单要狩猎生存，还要小心躲避来自混乱之地的猎人，提防沦为战利品或俘虏，品相极佳与实力强大的狼族更是捕兽士青睐的对象，毛色纯正的白狼、赤狼价格可以提高十倍，妖狼的价格也远胜于一般同级妖兽，得承认苍狼侯爵确实财大气粗，花在“本家”上的钱财抵得上一般侯爵的全部支出，别人还道这曾经的吞狼王储玩物丧志，殊不知当初王储仍是枭雄，在玩乐方面的花费不及实际家产九牛一毛，训练精兵、开采灵藏，传出去绝对惊世骇俗，令人感叹这位侯爵实在藏得太深。 如此一来，此处狼族生长容易，想要强大却是极难，野兽敬服强者，一支狼群的头狼往往最为强悍，捕兽士早通晓此道，于是进山专挑规模大的狼群为目标，专门抓那有可能成为妖兽的头狼，这种情况下狼群稍有规模便成了猎物，能以妖兽实力游荡在这荒野都是幸事，更遑提是统领这偌大族群的狼王？简直与奇迹无异。 “怎么竟放过这头恶狼？”也在这时少女缓步上前，看了看撤退的狼群又狐疑地望向凌青云，像是要在这张脸上找到什么东西似的，这模样倒令凌青云有些感触，恐怕自己看她也是这么狐疑，毕竟这神秘少女心机太深，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它能在这山中称霸颇为不易，如此杀了反是不美。”他只是如此回答，老实说，修习万灵元术的他不喜杀生，但也没有太多忌讳，遭遇野兽袭击将其猎杀也是正当防卫，还能得妖核等宝何乐不为？但有时还是会动恻隐之心，念其修行艰辛放过，与其将这行为分出善恶，倒不如说全看心情，如此解释倒通俗得很。 “你觉得杀它不美，苍狼侯爵大人估计也这么认为——只不过他是要抓为驯兽，你今日施恩，说不定明天就被这白眼狼咬上一口。”薇莉安笑了笑，红宝石般的眼中流露戏谑，似乎很期待凌青云被手下败将狠咬一口会露出什么表情，像今天的狼王一样痛苦嚎叫吗？ “你就不能盼着点好？而且这狼王虽是野兽，说不定也会念着恩情，反助我一臂之力呢？”凌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也明白这可能极小，今日杀恕全凭本心行事，本来也没求什么利益回报。 不过仔细想想，这狼王还真帮上了自己，念及此凌青云又露出一抹笑意，令身旁少女看得一头雾水。 “我看多半不是如此，你的心太软。”薇莉安叹了口气，脚边的灰狼还摇着尾巴，看得凌青云忍俊不禁“你打算将这几条爱犬带上？” “要不是行程太急，还真想养上几日。”薇莉安很认真又遗憾地答道，随后直勾勾地看向凌青云的眼睛“话说回来，怎么换了一套剑术，就不怕被某别有用心的人看出端倪？” 凌青云当然知道这妮子绕着弯挖苦自己，却也不恼“若有用心自会看到，是祸也躲不过，到时候尽凭手中之剑杀过便是。” “张嘴就是打打杀杀，可真不雅。”少女皱了皱眉，嫌弃道。 凌青云只是一笑，再度向前，迈出了步伐。 。 第五百六十五章：芳华城 芳华城位于霁月帝国西南与中央的交界地，比不得国都壮观，比不得港口繁荣，但比起位处荒芜之地的偏颇城镇倒强得多，更有一个天下皆知的美名风流之城。 这风流既取雅意也取俗意，一方面位于长河畔，桃山下的芳华城确实人杰地灵，生养了不少佳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吸引来的“君子”可不在少数，另一方面这座城市确实独具风化，又有秀丽风光，引来才子佳人吟诗作对，一篇篇诗作流传却令这风流之城的名声愈发响亮。 所以说芳华城的来客七分俗三分雅，俗的不必多说，布衣也有，貂裘也有，淬炼也有，金身也有，风尘仆仆的男人带着笑意，好似在这三伏天得春风拂面，双眼不时在热闹的街道扫过，寻觅着心仪的倩影，倘若能对上一位，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雅的自然更显出尘，背负琴瑟，吟咏诗赋，眼中透着欣然与智慧，从城边的河流到另一端灼灼其华的山峦都吸引着他们的目光，城中亦有名胜古迹，识货者频频点头，每见一样都如数家珍，若有所不知便仔细端详，目光那般热切，好像这些材料寻常的木雕石刻比灵石还要珍贵一般。 这是这样一座城市，却在今日迎来了不同寻常的客人，似令风流之名汗颜，而后蓬荜生辉。 有青年与女子并肩入城，第一时间便吸引了千万道目光。 准确的说，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女子身上。 衣着既不是隐藏自身的斗篷，也非华丽得似星辰般璀璨的长裙，一袭简朴灰裙却难掩天生丽质的薇莉安一如初见，面带恬静笑容留意着四周，服装的朴素完全被神秘气质盖过，一双美眸带着惊喜，好像久在深闺的终于见了世界，这惊喜却又内敛，寻常人看不透，只觉这女子笑得如此恬静淡然，简直就是圣女大驾，有种尊贵而亲切的美，真望见那双红眸却被瞬间勾了心魄， “好美的女人，真比我家那位强上千倍，万倍！” “我原以为风流之城浪得虚名，今日见此佳人却是信了，却不知她是何氏族，为哪家千金……” “她冲我笑了！她肯定是在邀请我，我背井离乡混迹了这么多年总算要开运了！” “想什么呢？这等女人是你招惹得起的？依我看这位不是哪个家族的尊贵嫡女就是教中圣女，需得是公子王孙或一代天骄才配得上，我们在这看上几眼，已经够幸运啦！” 一时间人声鼎沸，莫说是从各方来的男人，就是女子见了这黑发灰裙的女性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美貌远在自己之上，偏连一点嫉妒都生不出来，只觉这少女来自天上，本就与自己不在一个世界，那种美超凡脱俗，是天人之姿，已经没有可比性。 相比之下名以林傲，高大青年模样的凌青云就显得寒碜多了，本来这相貌并不英俊却也耐看，坚毅面容配合魁梧身躯更是极具男子气概，一身劲装甚至还比那灰裙高贵得多，可货比货得扔，站在别处他甚至可以鹤立鸡群，站在这绝代佳人身边一对比，粗犷面容如同野兽，魁梧身躯分明猿猴，简直就是躲在天鹅羽翼下的癞蛤蟆，口水还直往下落，令人便生嫉恨与敌意，一朵鲜花岂能插在牛粪上？ 于是凌青云便在第一时间受到了众多目光“热烈”的洗礼，这令他颇感无奈，这种经历对他来说也是头一遭，算来除战场之外，他似乎只有在本就歧视男人的东阴国受过这么多冷眼了，如此看来与绝色少女同行之罪竟与生错性别等同？ 想想倒是有些好笑。 “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能与这位小姐相伴？该不会是盗匪山贼，劫持小姐欲图谋不轨？” “亏你想得出来，哪有这么蠢的劫匪大摇大摆跑到城里来，更何况这位小姐如同女神下凡，哪里是匪徒劫持得了的？这分明是小姐的随从，你看他每走一步都得看小姐眼色，乃是个忠仆。” “嘘，你们在这胡说八道可别让人家听见了，万一这家伙不是家奴，和小姐沾亲带故呢？你们这胡乱诽谤可是冒犯了小姐！” “言之有理，反正以小姐眼光定不会看上此人，正是我辈表现之时！” 种种议论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有年轻人摩拳擦掌，似乎跃跃欲试要展开追求，闻言的凌青云倒觉好笑，从进城来身旁的少女就成了焦点，走到何地都不得安生片刻，甚至隐隐牵动人流，令这芳华城的街道都堵塞了许多，绝世佳人的魅力竟是如斯！也得亏荒野百兽不识美人，不然这等麻烦前几日就得缠身。 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少女成为了人群焦点，有太多人谈论向往，偏偏没有一人拦路或凑近，若是讲究脸面礼法的高雅之士也就罢了，但这偌大芳华城岂会都是高人？那些来自四方的旅人盯着窈窕倩影望眼欲穿，嘴里说了诸多大话，偏偏没有凑近半步，也不见忌惮什么，却自然被拒之在外。 这就是令凌青云觉得好笑又暗叹可怕的地方，薇莉安的美貌与魔力对常人来说根本不可抵挡，而被她的魅力俘获后众人甚至一定程度受其控制，薇莉安面带笑容，只是稍微散发出一阵居仁于外的精神波动，从淬炼境到金身境的千百人皆在无意中遵从，分明憧憬万分，恨不得取凌青云而代之，偏偏生不出来到黑发少女面前表露心意的念头，一人如此也就罢了，一城尽是如此，何等恐怖之术！ “便是灵华境也做不到。”凌青云暗自感慨，却见身旁少女驻足，也就陪她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少女的目光竟落在一家服装店内，其中各类衣装样式新奇，种类繁多，在凌青云看来充满异国风情，从舞女薄纱到皇后礼裙竟是应有尽有，珠光宝气闪得人目眩神迷，却觉绮丽至极，真不知穿起来会有怎样的风情。 “不愧是风流之城，这些样式竟有些我没见过的。”少女点头轻笑，径直便走进店内，伙计店家忙不迭上前介绍，又似怕自己亵渎了这位美得不真实的女子，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凌青云感慨着上前，与薇莉安并肩而行，也看着这些衣物。 “怎么，你这个剑修天骄，大好男儿也对女儿家的衣服感兴趣？”薇莉安忽然扭过头来，笑容带着戏谑“要不我买几件送你？打扮起来肯定很好看。” 此时二人面前的柜上皆是最华丽妖艳的衣物，往往只有舞姬或大胆女子才敢一穿，而若是凌青云此时所化的高大青年穿上？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但凌青云却不以为意“以我这模样便不献丑了，个人脸面是小，却不宜伤了风化。” 其实他只是管中窥豹，凭这诸多衣装样式感受芳华城的文化风格，但说实话，真要穿这女子服饰也不太惧，大丈夫不拘小节，可受胯下之辱、穿女子衣裙者亦留名青史，何况他本就研习万灵元术，连禽兽都变化过，变个女人又算什么？只是皮囊之别，平淡得很。 扭头看了一眼那专注望向另一件衣装的女子，这份心思稍稍收敛。 “既然如此喜欢，进城时何必特意换身行头？”他不由一笑，却对比着眼前艳红的长裙，眼前不自觉浮现少女一袭红装的模样。 “没有人欣赏，又何必精心打扮，白费心思？”薇莉安却只是幽幽一叹，如看破红尘般淡然，闻言凌青云不禁腹诽没人欣赏？欣赏的人能从这芳华城的东门一路排到西门！ 他还真搞不懂少女换这一身灰裙有什么意义了，无论身着华裙还是灰裙她同样万众瞩目，似乎也享受着这等注目，既如此何必换上灰裙，多此一举？ “不对，上一次在混乱之城达克桑，她同样身着灰裙，可没有吸引这么多目光！”凌青云心头一动，似乎发现了疑点，那达克桑可是混乱之城，城内鱼龙混杂，无礼之徒比比皆是，这些人的目光无疑更加肆无忌惮，似薇莉安这般绝美女子不被围得水密不通都说不过去，可事实却是薇莉安在达克桑行走无恙，来到芳华城却瞬间成为焦点，连带着凌青云也被瞩目，只是被当做了碍眼的那一位。 以凌青云的智慧此时怎会想不到原因？分明是这妮子有意为之，在达克桑低调行事，却大张旗鼓地来到这芳华城，特意吸引众人目光。 “你莫不是还在生气？”想想，凌青云找到这个答案。 “生什么气？”薇莉安却扭过头来，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有什么好生气——你是说这里的蜂蝶太多，怕我受不了？其实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你要是把面具摘了，估计会舒坦得多。” 面具倒没有，露出真容可是烦——凌青云暗自嘀咕，知道黑发少女心如明镜，这是打算和他绕弯呢！忽见少女嫣然一笑“好啦，不就是显眼些吗，先前孤身一人，没办法只能低调，如今有你，才敢大摇大摆，不怕刺客杀手下毒手而已。” 就这原因？凌青云狐疑地看着少女，爱美倒是人之常情，但他不太相信对方只是凭着兴趣如此招摇，毕竟就算有他护卫，危险依旧可能来袭。 见凌青云如此表情，薇莉安只是微微一笑。 “木秀于林，可未必是坏事！” 。 第五百六十六章：百花楼 “哦？”凌青云眉头一扬，细细咀嚼少女这番话，倒觉从进城以来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别具深意。 光鲜之人不一定是为了显摆，花香四溢，招蜂引蝶而将花粉传递，一瞬间凌青云想到更多，却又不禁盯着少女微笑的俏脸，很美，神采飞扬。 或许不全是工于心计，恐怕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自然得有爱美之心，来自旁人发自内心的夸耀总能令人满意——这么一想，凌青云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年岁都不清楚，于是迷雾中又多了一朵小小谜团。 见青年陷入思考，薇莉安很自然并自顾自地扭过头去，继续浏览起店中的各色服装，良久挑了两件中意的放入包裹，凌青云好奇欲看，黑发少女反带着坏笑遮挡他的视线“看什么呀……这可是少女的秘密。” 秘密？到时候还不是要穿的？凌青云无奈，心情愉快地黑发少女却早已走出店门，凌青云只得跟上“接下来又要去哪？” “看看那珠宝店、古玩店、木雕店……还有花店。”说到最后，少女狡黠一笑，精致的脸上带着令人移不开言的暧昧“这可是风流之城，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能有什么想法？就算本来会有想法，有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小魔女在身边早就把心思收起来了，凌青云只是沉默以免惹来更多攻势，心中却也有些许期待，并不是对那花店，单纯是对这久负盛名的城市颇为憧憬而已。 珠宝店，各色珠宝罗列，剑君国的翡翠如氲仙雾，北海的宝珠三色变幻，南野之地的青金玉澄澈将千面映现，如同望见自己本心，也有灵石种种，却不强调效用，而是以其色相出价，纯当饰品贩卖，凌青云拾起一枚本该湛蓝却呈金黄色的海灵石感慨不已。 古玩店，前朝至三千年古物陈列，既有沾满灰尘的陶碗也有布满裂痕的黄金剑，半边身子都塌陷的泥牛顽强屹立在店之东侧，昂首向天像是表露不屈之意，甚至还有千年前的盆栽依旧生长，据说为一代亲王手植，标价五万金，却不知真假优劣。 木雕店更是种种杰作汇聚之处，有老僧坐定高深慈祥，有苍松挺立遒劲高耸，巴掌大的城池竟细致入微，比蚂蚁还小的小人在其中行走欢笑，令人感慨这技艺实在高深莫测，便以金身灵华感知之强也难以雕刻出这等精细之宝。 此外芳华城内的去处实在不少，便是城中也有桃花飘香，落花顺着城河水流而下，也是一番独到之景，不觉便到了正午，此时正是一年最热的时节，便是在这依山环水的芳华城中都酷热无比，少女的额头落下几滴香汗，也没了闲逛的心思，站在树荫对凌青云道“不妨暂避酷暑，尝尝这里的冰沙佳肴，也好去你那魂牵梦萦的花店瞧瞧。” “魂牵梦萦？”凌青云无语地看着这倒打一耙的少女，他几时说过花店这个词，还不是你自己提起的？仔细想想，倒是少女本人对此颇感兴趣。 再说前两日在野外赶路，莫说烈日，便是豺狼虎豹、虫蛇毒物也见多了，怎么到了城里便如此娇气，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凌青云暗暗好笑，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怎么？”栽赃诬陷的薇莉安却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好像凌青云的反应很多不可思议似地“林兄身为大好男儿，就不想去那花店瞧瞧，风流快活一番？还是说……” “林兄惦记的是妾身？”少女掩嘴一笑，却自顾自地改回了原先的称呼，只是这么说话倒更有情调，一种难言的感受从心中生出并迅速蔓延，火热又挠得心痒痒，他心头一凛，将目光从那双酒红色的眸子移开“薇莉安小姐何必如此戏弄在下？” “妾身分明一番真心，为何到林兄口中却成了戏弄？”薇莉安捂住心口作伤心状，又以手扶额，抬眸看了看炎炎烈日“罢了，再待下去都要被这毒日晒晕了，小女子体弱，只得先行退避，还望林兄怜惜。” 凌青云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话？他都感觉四周的目光要将他碎尸万段了，少女的声音旁人或许听不清，这幽怨的表情可是瞒不住人，此时再要拒绝，这妮子一哭二闹真能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此时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似乎都不合适，凌青云只得抑制了摇头之念，随那一幅病恹恹模样的薇莉安一起走向那传说中的花店。 说是花店，其实便是这芳华城的风雅之地，便如这座一入门便花香扑鼻的百花楼，花美人更美，身着紫色轻纱的妙龄女子本笑盈盈迎上，眸子如水，能勾得人神魂颠倒——只是看清来客后女子却愣愣地止步原地，原本勾人的媚眼反倒呆了，只因这入门的少女容貌气质皆胜她百倍，在以伎乐成名的百花楼走入这等美人未尝没有踢馆的意思，可这女子与一边的伙计却连一点敌意也生不出来，实在是这少女之美令人一看便自惭形秽，相距太远，令人连嫉妒都生不出了。 凌青云心下感慨，只是进门就如此，再让这女子开口那还了得？于是先一步向前，冲那伙计抱拳笑道“多有打搅，不知楼上可还有空位、雅间？” “自然是有，请两位客人随我来。”随着凌青云声音回过神来的伙计眼带着几分幽怨，像是埋怨凌青云将他从美梦中唤醒，或是挡住他欣赏美人的视线，但到底是大家伙计，执行起来却一丝不苟，直带两人上四层高楼，穿过花香朗乐，直到一包厢前“这是小店最好的雅间，若有不周还望客人海涵。” 还没说要什么座位，径直带到了天字第一号，还求海涵？看着眼前装潢雅致的房间凌青云有些无奈，却明白又是薇莉安的美貌令伙计将他们视为无比贵人，自然要以第一等盛情招待方可，他也不好驳了人家的意思，点头入门落座，一旁的黑发少女却轻轻一笑“有劳这位先生，既来到这四层雅间，便按店内规矩依样送上便是，若有什么冰点凉茶还请快些，这炎炎夏日可将人家热死啦。” 伙计受宠若惊，自然依言退下，凌青云听得那腔调不禁好笑又有些诧异“你来过这百花楼？” “很奇怪吗？”少女扬起下巴，挑衅地一笑。 “确实。”凌青云颌首，在他看来薇莉安分明出身高贵却鲜在外行走，无论是荒郊野岭还是进城都仿佛在充满好奇地打量新世界，按理说这百花楼更是第一遭来才对。 “还真被你猜对了。”少女轻哼一声，倒似取得了什么胜利一般“本小姐连这芳华城都是第一次来，哪会逛过这花店，只是略有耳闻，姑且一试而已，戏曲书中也不尽是胡说。” 原来这大小姐是在效仿书中戏码！凌青云恍然大悟，四下一望，忽然正色“先前上楼，你可发现有人在暗中窥探？” “没有才怪，从进城以来咱们身上何时少了视线？”薇莉安白了他一眼，倒没有太嚣张，将自己美色的功劳也分给凌青云一份，凌青云不由苦笑“我是说……” “是说那家伙吧？确实很讨厌。”少女的话锋突然一转，眼神也终于认真起来，正当凌青云以为她要和自己详谈此事，黑发少女却忽然可爱地抽了抽鼻子，一抹喜色浮上脸庞“这香味，看来是冰糕来啦！” “……”凌青云彻底被她击败了，饶是经验已多还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大小姐，你到现在还惦记着冰糕？” “不然呢？”少女眨巴眨眼“来这花店不惦记特产美食还能惦记什么？” “花店哪里是惦记美食的……”话一出口凌青云便觉失言，一看少女正坏笑着看向自己“那依林公子之见，来这花店该惦记什么好事呢？” “自然是风流事。”凌青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没好气地说道，小魔女不愧是小魔女，一点也不害躁，一直用这话题勾他，惹得他不知不觉也就改口，被带进了沟里，堪称奇耻大辱！ “那风流事又是什么呢？”少女故作疑惑地看着他，好像对此完全懵懂，凌青云向来儒雅随和，此时却想在这俏脸上扇上一嘴巴子，要么就冲自己扇一嘴巴子，到底却没下手，娇俏的少女却已端着甜品送到，笼着白霜的沙果，晶莹如玉的冰糕，香气扑鼻的花果酱、似玉兔般的雪花丸……每一样都各具特色，只令人大开眼界，口福未享，先饱了眼福。 “有劳妹妹了，这位林公子乃是火修天骄，只是近来误入歧途，一身毒火难禁，只得靠外物镇压，这些冰点便有劳妹妹多送些上来。”薇莉安捧着侍女的小手轻笑道，只令这侍女受宠若惊，凌青云就差吹胡子瞪眼了，什么误入歧途，毒火难禁？随后他便见到了真相——薇莉安大小姐优雅端庄，尝起冰点甜品却一点也不慢，吃得竟比凌青云还多，那神情满足惬意，难怪要多叫几份，只是这笔账却莫名其妙算到了毒火头上？凌青云莫名其妙，倒有些想笑。 轻轻将晶莹剔透的雪花送入红唇，少女眯着双眼，满足得像是羽化登仙，忽然好笑地看向神情不愉的凌青云“还在纠结那目光？” “看来你识得？”凌青云连眼皮都不抬，只将冰梅送入口中。 “确实认识，而且……”少女轻笑着将目光移向那雕有百花的正门“已经上门了。” 话音未落—— “咚、咚、咚。” 叩门之响，应声而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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