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泣魔曲 - xp1024.com
《剑泣魔曲》


第一章 污蔑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宁越紧紧抓住被汗水打湿的薄被,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不止,脑海中还在晃动着光怪陆离的画面,久久不散。

在黑暗中瞪大的莹绿色双眼,手中滴落着鲜血如同哭泣的剑刃……

“为什么,明明都过去了,还是忘却不了?”

仰头一叹,他余光的一瞥中,窗帘的缝隙中传来了晨曦的阳光,温暖不足以驱散夜晚遗留下的淡淡凉意,但也足够明亮。

推开窗户,明媚的早晨已然到来,婉转的鸟鸣声时高时低,也在诉说着又是全新的一天。

简单梳洗过后,宁越刻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弟子长袍,将佩剑背负在身上系紧,又照照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出门。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自然要郑重对待。

对,今天会是一个好日子。

至少在踏入大殿之时,他仍然是这么想的。这一路上走过来,不少宗门弟子对他指指点点、目光闪烁不息,这些他都不在意,过去的十余年里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来到这集结了七个宗门即将举行庆典封赏的大殿之时,他却依旧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周围投来的目光很是不善。

不是嫉妒,更不是羡慕,而是一种冷眼讥讽,甚至在嘲笑与不屑。

云虚剑阁声名远扬,周围十几个中小型帝国都有王孙贵族派年轻一辈拜入宗门历练。他作为内门弟子之一,却出身最为卑微,一直遭受排挤。

但是今日,那样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宁越这些天来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为何,他们的态度还是如此?

别的不说,内门弟子席位之上,本应该属于他的座位竟然已有人坐在了那上面。

“林师兄,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宁越尽可能口气平和地说道,这里除去云虚剑阁的长老之外,其余六个宗门甚至周围的不少帝国都是派了人来,不可无礼。

“坐错位置了?没有啊,这就是我的位置。”林师兄鄙夷一笑,擦了擦鼻子,哼道:“难不成,你这个宗门败类还想继续坐在这席位上不成?”

“败类?”

宁越眼神一变,口气阴沉了许多:“林师兄,说话是不是要注意一点分寸?”

“分寸?哼,对你这种败类而言,没必要!”

此话一出,林师兄身旁数名弟子也是纷纷响应,望向宁越的目光里充满了冰冷与鄙夷。

“林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怒声一喝,宁越的声音很是响亮,以至于一时间盖过了整座大殿里的议论纷纷。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下一刻,长老席上一名秃头老者起身,抬手一指,喝道:“孽障宁越,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张狂?”

宁越眉头微微一皱,终究还是拱手行礼回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仲师兄辱骂我在先,我宁越可能确实言语失当,但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好一个何错之有!我且问你,上月十三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那名长老冷冷一喝,眼中愠色涌现。

上月十三?

宁越神色骤然一变,淡淡的恐惧在眼中浮现,一闪即逝之后,在这些天里噩梦里想要躲避的记忆再一次流动在脑海之中。

三个月前,北去五百里的雾霭山脉之中,一只魔兽因未知原因实力暴涨,一夜间竟然屠灭三个山村,所至之处血流成河,残肢堆积如山。而后更是嗜血成性,公然进攻帝国城池,守卫士卒越是抵抗顽强,它越是制造更多更残忍的杀戮。

终于,以云虚剑阁为首的七个宗门一同出手,布阵伏杀凶兽,但低估了它的实力。

阵破,数百人伤亡,凶兽带伤而逃。

追逐数十日,几派长老弟子皆有损伤,无功而返。

最后,将凶兽头颅带回来的却是他,孤身负剑,衣袍褴褛染血呈现殷虹之色,连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

回到山门的一刹那,宁越昏倒了,却在笑。

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扬眉吐气,在云虚剑阁不再遭受别人的冷眼。

从回忆中醒来,宁越诧异道:“一切事宜,我都禀告给过诸位长老了。不过既然三长老再次问起,那名宁越自当回答。那一夜,我发现了受伤凶兽的踪迹,一路尾随,趁其劳累熟睡之时偷袭,但是未能成功一剑毙命,苦战半夜,终于半招险胜。”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谎话连篇!”

另一侧,内门弟子席位上一人起身,满脸怒容,同时指了指身侧的另一人,喝道:“击杀凶兽的明明是施师兄,哪里是你!那一夜,我们十多名师兄弟恶战半个晚上才侥幸获胜,你宁越竟然妄想夺取我们的功绩?”

“凶兽头颅是我带回宗门的,怎么又成了你们的功绩?”宁越目光一瞥,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那施师兄可是一向与他不和,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突然发难污蔑。

顿时,施师兄也是站起身来,颤抖的手臂抬起一指,喝道:“没错,是你带回来的。因为击杀凶兽之后,我们人人带伤,留下了几人看守尸体,剩下的散开去寻找其余同伴,想要一同将凶兽尸首抬回师门。可是回去之时,却发现凶兽少了头颅,而留下的几位师兄弟全部殒命。宁越,你好狠的心啊,为了夺取功劳竟然连同门都能够下死手!”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张嘴喷出了一大口污血,同时哀嚎道:“可怜了我那些师弟们,没有死在凶兽爪下,却被你一个卑鄙小人暗算身亡!”

“施广琦,你不要在那里血口喷人!凶兽明明是我一人所杀,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功劳了?至于那些死去的师兄弟,我那天夜里见都没见过!”

宁越顿时勃然大怒,污蔑他贪功冒领,已经不可原谅。而污蔑他残害同门,更不能忍!

“况且,那夜还有人与我同行。三长老,可否叫孟宇浩师弟上来答话。”

突然间,他猛然想起,其实自己有人证的。孟宇浩是云虚剑阁中极少数与他合得来的人,平日里自己对他也比较照顾,两人关系不差。

那一夜,宁越担心孟宇浩修为不够,只让他在旁边看着别出手,自己一人去搏杀凶兽。一切的过程,孟宇浩都看在眼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不见踪影了。

也许,是担心自己出事,去周围找师兄弟帮忙了。无论那一夜最后,还是现在,宁越都是这么想的。

“好,传孟宇浩!”

随着三长老一声令下,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从弟子群中走出,神色却是多少有些紧张不安。

“宇浩,别紧张,实话实说便是。”宁越淡淡一笑,可是他嘴角边的微笑突然间又凝固了。转瞬之间,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在心中腾起。

似乎有些畏惧宁越,孟宇浩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声音在颤抖:“禀告各位长老,那一夜,我和宁师兄赶到山谷里之时,那凶兽已经伏诛,在场的还有另外几名师兄弟,人人带伤,伤得都不轻……”

“宇浩,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一刻,宁越的神色彻底变了。

“宁越,闭嘴!人证在这里了,你还打算继续威胁他不成?”施广琦冷冷一喝,而后声音柔和许多:“孟师弟,慢慢说,在这里他伤不了你。”

孟宇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宁师兄,我承认平日里你对我很好。但是,我孟宇浩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那一夜,你提出要将诛杀凶兽的功劳吞掉,我们几人平分,我和几位师兄弟都奉劝过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丧心病狂把他们全部杀了。对,你偷袭失手,以至于陷入恶战,但是目标不是凶兽,而是你的同门,我们的师兄弟!”

“孟宇浩,你说的话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宁越怒声一喝,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当做弟弟照顾的孟宇浩,却在这关键时刻出卖自己。

不对,是帮着别人陷害他。

“正因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今天我孟宇浩才要说出来。我父亲身体不好,我成为云虚剑阁的弟子最大目的就是能够获取些功绩,换点灵药给他滋补。那一夜,你和我说只要我作伪证,你要奖赏时会顺便要上一颗百年的雪金参给我带给父亲的……所以,我当初答应了你作伪证。但是这些日子里,我倍受煎熬,一合眼就想到那些死在你剑下的师兄弟们死不瞑目的样子。所以,今日我必须说出真相!”

孟宇浩抬手按在胸膛上,义正言辞地说道,铮铮有声。

“当着众位长老与师兄弟的面,我孟宇浩对天发誓,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你宁越妄图独占功劳,残害同袍!”

霎时间,宁越哑口无言。

死局,绝境,本身这场污蔑陷害就突如其来,自己毫无准备。更何况,唯一可以作证之人,竟然也投靠了对面。

“啊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他仰头大笑不止,眼角边缓缓滑落的泪水中,隐有一丝血色猩红。

当初,他确实是答应过要给孟宇浩雪金参。今日,他心中最想领取的奖赏只有两件,其中一件就是三百年年份的雪金参,赠与孟宇浩。

当夜拼死恶斗凶兽,为的其实也是这份奖赏。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宇浩,我……无话可说。”

一旁,三长老眼露愠色:“我看,你是没有借口继续狡辩了吧!”

“等一下,他虽然无话可说,可是我还有话说。在这里,不算是反客为主吧?”宾客席上,一人起身拱手,却是前来庆典另外六只宗门中的人。

望见是这人起身,宁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当他看清那人身后在冷笑的几道身影时,神色骤变。

落井下石?

第二章 离去

“请便。”

三长老微微点头,无论那人是想要求情还是做什么,毕竟远来是客,面子不能不给。至于宁越的脸色变化,他也看在眼里,心中冷冷一笑。

宾客席上,那人再次开口说道:“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人似乎还与我青山剑宗有些过节?当初,我派弟子下山历练,却是被他无故打伤。”

果然是这茬!

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变,可是未等他开口,又一支宗门中有人出声,冷冷说道:“我傲刀门也是见这小子眼熟,才想起来半年多前,就是他打伤了我派好几人,还抢走了他们身上钱财。”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鹤羽宗同样被这小子招惹过,几位弟子本身好好地在茶楼里喝茶聊天,却被他突然冲出来全部揍倒打伤。”

随着还有第三人的出声,整个大殿里彻底乱了,在场的七支宗门弟子们皆是议论纷纷。

“怪不得那宁越这般丧心病狂,原来之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还好,以前我在外面历练时没遇到他……”

“哼,真不愧是被捡回来的野孩子,就是没教养,当初我就说过这宁越不是好东西!”

各种谩骂的声音传入耳中,宁越双肩颤抖不止,心中的怒火在翻腾,其中最为不能忍受的是被人唤作野种。

他出身不止是卑微,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谁。十六年前,是一位宗门长老将他捡了回来,所以一直以来被其余弟子所看不起。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弥补这一切,没想到随着实力的成长,换来的更多的是冷言风语与嫉妒,越加被人排挤。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竟然落入如此局势,无人帮他说话。

不对!

目光微微一瞥,在内门弟子席位中,宁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对方也在看着他,与别人不同,她目光中是一片关心。

摇了摇头,宁越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种局势自己不可能翻案,还是不要再把她牵扯进来。

然而,这件事情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轰!

“都给老子闭嘴!”

他猛然间一拳锤击地面,汹涌的劲力震荡在地板之上,瞬间裂出数十道修长裂缝。

震荡之中,大殿里重归平静,数百人不敢置信地望着宁越,特别是内门弟子席位上,一众人等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宁越有了这等实力?

望着下方的裂缝,三长老哼道:“好强的劲力!没想到,这次残害同门,你竟然修为再上一层,迈入了元武境第九重层次。但你心术不正,那便是有害而无益!”

没有理睬三长老,宁越抬手一指宾客席位,阴沉着脸喝道:“青山剑宗,什么叫做我无故打伤你们弟子?恃强凌弱,欺负平民百姓,难道我教训得不对?傲刀门,你们的弟子强买强卖,用一块银币强行‘买去’了一个落魄之人手中价值千金之物,我看不下去,帮他讨要回来,难不成还是你们有理了?鹤羽宗,放出一头擒获的魔兽去扰乱市井,而后假模假样跑去‘收伏’,还向受害者索要报偿,你们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环视一圈,他的声音更加高亢。

“我想问问,身为武者,自当匡扶正义,惩恶扬善,我宁越何错之有?”

“一派胡言!宁越,事到如今,你还想混淆是非不成!”

长老席上,又有一人怒声呵斥,白须白发轻轻飘舞着。

顿时,所有云虚剑阁弟子一同行礼致敬。如今阁主闭关,这位大长老便是阁中最高掌权者。

当然,宁越并没有行礼。

“我宁越今日所说之话,字字属实。至于你们相不相信,随便!”

话音落时,他转身便走,但未曾踏出几步,早有人挡在了门口。

“罪人宁越,你想去什么地方!”

瞥了眼拦在前方的三长老,宁越哼道:“天大地大,我哪里去不得?唯独这里,藏污纳垢,留不得。”

与此同时,他一扯胸襟,崭新的蓝白色弟子长袍飘落在地。

“不用劳烦各位长老将我逐出师门了,今日,不是你们不要我,而是我宁越看不起这云虚剑阁,从此再也不是此处弟子!”

望了一眼被宁越一脚踩上去的长袍,三长老顿时怒发冲冠,喝道:“宁越,你小子还想张狂到什么时候?别忘了,残害同门可不是逐出师门那么简单,而是废去修为,当众斩首!”

“废去修为?当众斩首?”

哼声一笑,宁越眼中寒意盎然。

“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那么,老夫有没有?”大长老一声呵斥,隔空抬手一抓,只见虚空中骤然泛起圈圈波澜,无形中已是凝聚成十余道牢笼栅栏,将宁越围困正中。

然而,宁越依旧面不改色:“你同样没有。”

嗤!

转瞬之间,一抹璀璨剑光闪烁而起,虚空中的无形禁锢骤然裂成数截。

同一刹那,一道背负长剑的身影出现在了长老席正下方,双眼紧闭,叹道:“那么,我又可否有资格?”

身形猛然一颤,宁越迅疾转身,俯身一跪。

“弟子宁越,拜见师尊。”

整个云虚剑阁,唯有一人能够让他低下高傲的头颅。

执剑长老,阁主之下最强者。十六年前,就是他捡回了襁褓中的宁越,如师如父。

“你既然已经不是我云虚剑阁的弟子,这声师尊我也不敢当了。”执剑长老摇了摇头,抬手一点,啸动剑气骤现尖锐深寒之意。

嗤!

一柱鲜血应声从宁越肋下飞溅,森冷的剑气贯穿了他的躯体,却是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伤而不致命。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你一半修为,日后依旧可以练回来,却是更加艰苦。走吧,这里留不得你。”

见状,大长老还有所想说,却是欲言又止。

阁主告诫过他,执剑长老不直接干预宗门之事,但是如若有所决定,任何人也不得插手。

“谢师尊不杀之恩,弟子宁越拜谢。”

嘭!嘭!嘭!

重重三叩首,额头很重,肋下的伤口更重,但是宁越觉得,这些都比不过心中之痛。

转身便走,他的步伐跌跌撞撞,一路上留下点点猩红血渍。

望着远去的那道孤寂背影,在场众人不再有人拦他。

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少,宁越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有些留恋地最后打量了几眼,从被捡回来开始,他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天要离开。

需要收拾的东西,没有多少。

又摸了摸肋下的伤口,淡淡的粘稠清凉感触碰指尖,他轻轻一叹。

执剑长老当着所有人的面其实说谎了,那一道剑气废不了他的修为,只是暂时创伤导致表面上气息低靡,还同时弹出了上等的药膏敷在他伤口中。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谢谢,我知道你也有苦衷,今日保不得我……”

同一刻,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迟疑的少女声音。

“那个宁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那个轻盈的声音,宁越心中一凛,摇头回道:“薇儿师妹,现在来见我,可不是一个好时机,算了吧。”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刚才的少女声音再次响起:“宁师兄,要不我们换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就以前常去的那里吧?在你走之前,薇儿心里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好吧,我一会儿就去。”

宁越无奈回道,既然决定了离开,他不想再有丝毫留恋。然而,要说心中还有不舍,除去亦师亦父的执剑长老外,就只剩这位薇儿师妹了。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向要好。后来,薇儿长大了越加标致,楚楚动人,也因此为宁越惹来了不少麻烦。

他受到其余师兄弟排挤,身为孤儿最被执剑长老垂青是一点,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受到薇儿的青睐。

她,可是几乎整个云霄剑阁男弟子的梦中情人。

“薇儿,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宁越心中悄然一动,刚才唯一想帮他说话之人便是薇儿。

这最后一面,不能不见。

虽然说,心里埋藏了那么久的那句话,现在更不可能说出口。

……

云虚剑阁禁地,剑冢。

宁越白天从未来过剑冢,虽说此地一直没人看守,但是一旦被长老发现弟子闯入,注定是重罚。以往,都是晚上偷偷来的,与薇儿一起看星星。最近几年,也许是她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约他夜里出来。

望着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碑,他摇头一笑:“都不再是云霄剑阁的弟子了,我还在犹豫什么?最后一次了,薇儿在等我呢……”

他快步走了进去,在熟悉的位置上,只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俏生生立着,仰望天空,秀美的修长黑发在风中轻轻飘舞。

“宁师兄,你真的要走了吗?”

薇儿没有将目光瞥过来,但是宁越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几分呜咽。

“薇儿师妹你也看到了,这里容不下我,我非走不可。以后,薇儿你要保重。当初答应送你的东西,可能要食言了。”

宁越原本想要的奖赏,一样是雪金参,另一样是凤彩琥珀簪,薇儿看中了许久,可惜她在宗门里的功绩不足以换取那个。

“那个不要紧,其实,只要宁师兄不走,薇儿什么都不要也没关系的。”薇儿的娇躯在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

“这里,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也都变了。失去的,无法挽回。得到的,更应该珍惜。薇儿,保重。”

话音落时,宁越再长长一叹,朝着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没有再回头。

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难以如此坚定地离开。

谁知,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太不把我们云虚剑阁当回事了吧?”

第三章 禁地剑冢

禁地入口处,五道身影一齐走来,其中最前方的一人赫然便是之前占据了宁越座位的林仲。

“我想走,那是师尊同意的,你们无权挡我。”

宁越沉声一喝,眼中残余的最后一点柔意瞬变冷厉,袖中双手下意识一握。他心里清楚,陷害他之人自然想着斩草要除根,却没想到过,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对,你个丧家之犬滚出云虚剑阁,我们管不着。但是,这里可是我们宗门禁地,你一个外人擅自闯入,妄想图谋不轨,我们可就不得不管了!”林仲一哼,抬手就拔出了背负的长剑,同时又瞥了眼远处。

“薇儿师妹,这里没你的事了,赶快走,去通知长老和别的师兄弟,就说宁越依旧心怀不轨,我等正在此处将他擒拿!”

顿时,薇儿急忙扭头一喝:“宁师兄,不是我……”

抬手一挥,宁越点头道:“我知道,此事和薇儿你无关。不过,唯独有一点他林仲说得对,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快走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算账了。”

“宁师兄,我……”

樱唇微微颤抖,薇儿纵身一跃,灵巧的身形掠向远处。

“宁师兄,等着,我这就去叫师傅过来。”

望着顺利离去的那道倩影,宁越却是莫名一笑:“不必了。我的事情,自己解决。但愿,能够来得及。”

目光瞬间再次冰冷起来,他打量着眼前的五道人影,最后落在了为首的林仲身上,哼道:“怎么才来你们几个?施广琦人呢,他怎么不来?我想,这一场陷害的主谋想必是他才对。只是没想到,连宇浩也被你们策反了。”

“死到临头,还要继续编造你的谎言不成?对付现在的你,岂用得着施师兄亲自出手。不错,你原本实力已达到元武境九重,只可惜执剑长老那一指,你的修为只剩元武境七重了。你不是一直很傲气,觉得自己很强吗?但是现在在我眼里,你宁越不过是一个废物!对付你,我们足够了。”

林仲冷冷一笑,随即一抬手,拨出的响指声很是清脆。

下一刻,四名弟子同时拔剑,快步踏出围成半圆形,彼此间剑刃交错横起,隐隐中似乎布成了阵型。宗门弟子,一向习练同行,熟悉之人间早有默契,更何况云虚剑阁里不少武学本身就是几人配合合击的。

“凭你们几个,也想拿下我?”

宁越冷哼一笑,同时他下意识后撤一步,本能抬手一抓握向身后。

然而,下一瞬间他心中又是微微一惊,熟悉的冰冷触感并没有落入掌心中,五指合拢中什么都没有,他抓了个空,猛然想起,为了彻底和云虚剑阁撇清关系,自己不仅仅是脱下了弟子袍,更是将统一配发的佩剑留在了小屋里。

眼中自然瞅见宁越眼中的一丝神情变化,林仲仰首大笑道:“真是不折不扣的丧家之犬,连剑都忘带了。拿下他!”

锵!锵!锵!锵!

剑啸瞬间齐鸣,四名弟子一同出剑飞跃,闪烁的寒光下呼啸劲风席卷,眨眼间已是将宁越围困正中,明晃晃的四支锋芒分别斩向他的四肢。

“没有剑,你们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云虚剑阁以剑修为主,但是拳脚上的武学也不少。

至少,宁越所会的并不少。

电光石火间,他平地翻腾而起的身形侧起一穿,堪堪从左侧双剑合击之下避过,划动的一拳一掌顺势反手击出,彼此间身形穿插之刻,正中两人后背。

嘭!嘭!

出剑的两名弟子应声身形一颤,踉跄几步踏出,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略感惊诧。

然而,宁越却是无法完全避开右侧另外两人的挥剑斩击,交错的寒光剑气从他躯体前方划过,冰冷的刺痛触感瞬间穿透衣袍,吻在温热的肌肤之上。

嗤嗤——

两缕碎片在剑光下飘落,灰色的表面已被飞溅的血珠沾染,点点猩红如同桃花盛开。

转瞬之间,林仲飞身一跃从合计得手的两名弟子中间穿过,翻身飞起一脚,狠狠重踏而下。

眉头一皱,宁越再退几步,正欲调整姿势重新迎战,然而肋下却是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更多的猩红色涌出将衣袍沾染。刚才运劲发力,之前的伤口受到牵扯已然裂开。

嘭!

机会转瞬即逝,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一脚狠狠踹在自己胸膛之上,硬生生将他躯体击退倒飞,直到后背也传来一阵剧痛,重重撞上后方一簇锈迹斑斓的栅栏上才停下。

“哇!”

宁越俯首喷出了一大口污血。同一刹那,一抹冰冷架在了他侧颈上。

鄙夷一哼,林仲冷笑道:“刚才不是还挺狂的吗?怎么这样不堪一击,宁越你就是一个废物!放心吧,今天我不会杀你的,只会将你带回去交给施师兄,不,交给长老处置。”

嘴角边血渍还在滴落,宁越略感困难的喘息几下,目光一扫四周,到处都是倾倒的铁柱,半空中交错纵横的锁链好像一张遮天蔽日的蛛网,自己身陷其中,却是折腾不出去。

这禁地是剑冢,难道也将是他的末路?

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躯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汇聚在一起,令他龇牙咧嘴继续痛哼着,双腿无力耸立,下意识中胡乱一抓,不知道握住了什么,割裂的剧痛没入指间。

不是栅栏,而是……剑?

在那刺痛之中,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莫名的温热,直入血肉深处……

宁越并没有在意那细微的端倪,只是单单仰起不甘的头颅,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非常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眼神,燃烧着怒火,却又无能为力。不如这样,在带你回去之前,先废了你?”

林仲戏虐一笑,纵身一退,紧接着再踏步出剑,啸动的剑风径直斩击向宁越右肩。

“是你在呼唤我吗?”

冥冥之中,宁越隐约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却无暇理睬,也顾不得右手指间传来的剧痛,运劲一抽,竟然将钉在石台中的那柄锈迹斑斓之剑抽出,直接握在其剑刃之上,迎击一削。

叮!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云虚剑阁禁地之中,只见半截亮银色的剑刃飞转着升入空中,而后落地一钉,斜插在大地之上。

嘀嗒,嘀嗒。

鲜血在滴落,宁越握住生锈剑刃的手指间已是一片猩红。在那同样棕红色锈迹斑驳的剑尖侧面,却也是沾染到了一抹鲜血,对方的血。

忍不住后退一步,林仲不敢置信的望着手中的断剑,同时肩膀上传来的撕裂般痛楚在告诉着他,自己受伤了。

“真有你的,宁越。这可是你自找的,本身只想废你一条手臂的。现在看来,还是两条一起砍掉算了。”

林仲狠狠一喝,从身后弟子手中接过另一柄长剑,再一次跃身劈向坐在原地的宁越。

“是你渴望力量吗?”

刚才冥冥之中的幽冷声音再次轻语在耳边,宁越心中一惊,下意识应了一声。

“是,我要力量。”

不知为何自己真的会去回答那个声音,但是有一点他心中很坚定,不能死在这里,被污蔑的罪名还没有洗清,背叛的痛苦还在心中弥漫,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岂容他人强夺?

任何的可能,此刻都不会放过。

也就在这一刻,宁越突然间觉得指间握剑的割裂剧痛中多出了几分炙热,而痛楚也随之迅速减少,恍惚间,视线都模糊了不少,脑海里一片混沌。

浑身血液都好像在燃烧,心里凭空充满了暴戾,四肢里重新恢复了久违的力量。

这感觉,怎么和那一夜最后莫名击杀凶兽时,有些相似?

冥冥中,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契约达成……伤我主人者,杀!”

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冷寒风迎面抚来,出剑的林仲不由浑身一哆嗦,动作一凝,淡淡的冰冷生于虚空之中,却是抚上了他持剑之手,逐渐蔓延浑身,直刺灵魂。

怎么回事?

他心中莫名惊起一阵骇然,震惊地看到前方的宁越竟然重新站了起来,手中一柄锈迹斑斓的古剑表面,所有的棕红色斑驳寸寸褪去,残屑如同无数朵鲜花绽放一样在风中舞动,显露出的锋芒之上,猩红赤光流转,诡异而摄人心魄。

“林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后方,一名弟子一脸惊恐,同样,莫名的寒意也是萦绕在他周身,与之俱来的感觉还有一样。

恐惧。

长发凌乱舞动,宁越双眼中染上一层如同剑光般的猩红,诡异一笑:“刚才,你好像说要断我的手臂?”

锵!

剑出,猩红的弧形寒光之下,快胜疾电的攻势令林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本能抬剑一挡横于身前。

嗤!

飞溅长空的鲜血与舞动剑光一样色彩鲜艳,斩击断裂声无比清脆,只见断剑与手臂一同坠落溅起尘埃,骇然之色瞬间映在所有人眼中。

寒意更盛,林仲甚至感觉不到断臂处传来的剧痛,抵在他喉咙上的剑尖冰冷几乎将浑身血脉都瞬间冻结,根本动弹不得。

“宁越师弟,有事好商量,放下剑……”

嗤!

回应他的只有有一抹闪耀剑光,凌厉的寒意中,身首异处的残躯竟然在原地轰然一裂,碎为漫天血雾。

伸手一抬,指尖沾染着一点猩红凑到了唇上,宁越狰狞笑着,声音竟如女子,还有一股莫名的幽冷。

“久违的味道。哼,下一个,又是谁?”

扭头一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四名弟子。

心中骇然更盛,那四名弟子连连后退,恐惧的同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宁越身侧,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悄然而立,蓝衫白裙纤尘不染,雪白的虚幻小手竟然一同握在那柄赤光大盛的诡异长剑之上。

第四章 剑灵

“薇儿,你确认是这里?”

望着眼前的一切,五长老的身躯在颤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她不相信,而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离奇,而且惨烈。

“呕!”

看到眼前的景象,薇儿捂住嘴一阵干呕,好看的双眸里已是一片惊恐。

禁地之中,地板已被猩红色彻底覆盖,浓郁的血腥味飘舞在空气中。

这里,再也看不到一道人影,唯有五支断剑斜插大地之上,还在微微嗡鸣颤抖。

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脸色一沉,五长老转身喝道:“必须立刻通知大长老,倾云虚剑阁全力捉拿叛逆弟子宁越。竟敢在宗门禁地大开杀戒,还下手如此残忍,真是罪大恶极!”

“师傅,等一下!”

薇儿急忙回首一叫,面色苍白如雪。

“那个,还不能确定是宁师兄做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你想说,还有人混入我云虚剑阁,连同他一并杀了不成?”五长老眼中多出了几丝愠色,怒喝道:“记住了,叛徒宁越不是你师兄!”

浑身一颤,薇儿低着头,眼角边泪光泛起,樱唇微颤。

“是,师傅,弟子……遵命。”

……

迷迷糊糊中醒来,宁越只觉得口舌中一片干燥,轻声呼唤着一个字,水。

然而,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很是疲劳地睁开了双眼,所见的是一片漆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片山林,有些熟悉,应该之前来过。

更为重要的是,竟然已经入夜了,下山之时明明还只是中午。

迅速梳理了一下脑海中有些混乱的思绪,宁越却是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是如何逃出云虚剑阁禁地的记忆,就好像被那一段被从脑子里彻底抽去一样。唯一记得的是,失去意识之前,锈迹斑驳的剑刃发出了异样光泽,自己持剑的手掌背面似乎按上了一只小手,女子冰冷而又雪白的小手。

她是谁,从何而来,完全不知道。

“我记得,似乎还听了一个声音,刚开始没在意,后来回答了她。难道说,就是那个神秘女子吗?”

你想要力量吗?

这个问题,在当时那种绝境中,心里极度不甘之下,他不可能否决。现在想想,事情却是那么的诡异,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四下巡视一扫,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棕红色的古剑静静斜插在他身侧的泥土中,剑刃依旧一片锈迹斑斓,并无记忆中的那股妖艳之光。

下意识探出手想要将剑拔出之刻,他又想起些什么,翻手一看,双瞳骤然一阵剧烈收缩。

指间的伤痕,全部消失了……现在,手指完好如初。就在不久前,他可是直接用手抓住的剑刃,鲜血淋漓弥漫整个手掌!

“这是为什么?”

疑惑在心中浮现,宁越直接抽出了那柄长剑,竟然比云虚剑阁统一配发的佩剑还要轻,翻看一番,却是再无异处。

心中念头一动,他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剑刃,瞬间刺痛传来。看似黯淡无光锈迹斑驳的剑刃实则锋利无比,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其上,不过由于斑斓锈迹本身就是棕红色,乍眼一看并不明显。

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被割裂处的伤痕还泛起过一阵炙热感,然而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丝毫变故,宁越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自己当时精神恍惚了,产生了错觉?

突然间,他猛然发现,剑刃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渍竟然凭空消失了,而自己指间的痛楚也是减轻大半,翻手一看,刚刚指尖触碰剑刃留下的割伤竟然也只剩浅浅的一道痕迹。

虽说作为元武境的武修强者,身体自愈速度快过常人,但是也没可能这么快。

“剑上的血没了,伤口加速愈合,竟然还有如此古怪之事,难不成……”

心中一个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浮现,宁越再次伸手一碰,剑刃瞬间割破肌肤,滑落的血滴沾染在剑刃之上。

这一次,他目不转睛,紧紧盯着。

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剑刃上的血迹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减少,最后一点不剩,而指尖上的伤口也是愈合之快超乎常理。

这柄剑,很不一般。

“云虚剑阁的禁地,小时候和薇儿偷偷去过很多次,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名为剑冢,残缺的断剑确实很多,却还不足以成为禁地。难道说,现在我手中这柄不起眼的古剑,其实才是禁地存在的真正原因?只是,如果它真的非同凡响,为何没有专人看守,而是那般随意插在石台上任凭风吹雨打,以至于被我随意拔出?”

虽说心中的一个谜团解开,然而宁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新的疑惑更多了。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缓缓回溯,脑海里的回忆都好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一片,模糊的场景里,一剑呼啸凌厉,赤光的剑光之下……

猛然间,他睁开了双眼,眸子里的震惊之色更加浓郁。

就在刚才,在自己的记忆回溯中,他看到了自己手中挥动的剑刃斩下了林仲的头颅。不像是幻觉,更不可能是自己的胡乱妄想,那样的感觉七分真实,三分虚无,应该正是自己所经历过的。

“我杀了他?”

“对,主人你杀了他。胆敢伤害主人者,全部该死。”

霎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宁越耳边响起,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他下意识一颤,瞬间跃出一步,转身一踏,手中长剑本能地横在身前。

蓝衫白裙轻轻飘舞,曼妙的女子身影孤身立在朦胧之中,亦真亦幻,看不清确切容颜,随着她的出现,这夜色下的山林似乎再添几分凉意。

“你是什么人?”宁越双眼微微一眯,视线边缘跃动的赤光随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俯首一看,手中利剑锈迹褪去几块,真正的剑刃锋芒闪耀着赤红之光,暴戾而嗜血。

“你是我的主人,唤醒封印之剑者,以血为契,便是我的主人。”

女子轻轻一叹,娇躯一倾,单膝跪下行礼。

面对这阵势,宁越更是莫名其妙,很快,心里又明白了几分,点头道:“你是剑灵?”

曾经,执剑长老闲聊中与他谈及过,某些称得上绝世神兵的刀剑或是其余灵宝器具在铸就之时,很可能封入一个生前强大的灵魂作为器灵,给这样神兵利器带来真正生命。此外,绝世神兵问世必然引发天地异象,也可能有附近相对强大的游魂只愿融入其中。

无论眼前的女子是哪一种,反正宁越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

“剑灵,也许是吧?我的记忆,很是残缺,自己究竟是谁,记不清了。”女子仰首望着那柄泛着赤光的长剑,下意识伸手过去想要触碰,然而就在这一刻,她模糊的身影越加虚幻。

同时,剑刃上的赤光开始溃散,斑斓锈迹重新覆盖在锋芒之上。

“力量,不够了……就和之前一样,只能暂时逃离是非之地。”

女子悄然一叹,大半身影已是近乎透明。

“不够了?以血为契,唤醒封印之剑……难道你所指的意思是这样?”

宁越再次抬手一抹,剑刃轻而易举地削开了他的手掌,鲜血又一次沾染在锋芒之上。很快,斑斓锈迹再次褪去,赤光闪现,女子的身影重新凝聚。

谁知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主人之血为引,敌人之血为祭,方可唤醒剑中封印之力。现在,主人的力量也太弱了。”

话音落时,剑刃泛起的赤光再次黯淡,锈迹缓缓覆盖重现。

夜风拂过,半透明的虚幻身影破碎消散,重归虚无,望着那最后的几缕残影,宁越又瞥了眼手掌中加速愈合的伤口,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第一次听到女子的声音是自己抓住剑刃,手指被削破,鲜血溢出之刻。

回应之时,手指伤痕处传来阵阵炙热,好像浑身经脉都在燃烧,空前的暴虐之心在胸膛里翻滚,也是那种状态之下,他并不清醒,却是轻而易举斩杀了林仲。那个时候,那股力量的暴戾几乎在控制着他的行动与心智,主导着手中之剑。

而在女子的两次声音之间,宁越清晰记得以自己之力尝试着挥剑格挡了,剑尖之上沾染到了林仲的血,两个人的血一同汇聚在这锈迹斑斓的古剑之上。

自己之血为引,敌人之血为祭,唤醒剑中封印之力。

“原来是这样,这柄剑真够邪乎的,怪不得被封印在云虚剑阁的剑冢之中。不过这样的力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倒也正合适。复仇的剑,自然要杀戮才对。”

嘴角边挽起了一抹邪笑,只是那抹戏虐之意并未在他脸上浮想多久,几丝愧疚凭空而现,取而代之,低头又是一叹。

“对不起,师尊。我答应过你的,心中不可妄动杀意。错的人自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如若控制不好心中的邪念,自己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也许这一次,其实本身就是报应。”

唤醒封印之剑时的类似感觉,宁越有过,就在上个月决战那只负伤的凶兽之时,自己同时也是浑身经脉燃烧般炙热,神智半迷失,却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战力。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成功斩杀,纵使那只魔兽身负重伤。

想到这里,他摇头一笑:“也许,这就是命。不过我的命可不会任由天理安排,更不可能被别人玩弄在掌心之中。林仲已经伏诛,但是施广琦,你作为罪首,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今天的耻辱讨回来。不会只是单单挫败你或是取你性命,而是真相水落石出,让你身败名裂!”

第五章 进城

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端坐巨岩之上的宁越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上下发出噗噗清脆声响,好似所有骨骼都在磨合复位。

体内的虚弱与闷塞感都弱去了很多,经脉中流转的玄力也充沛了不少,只是……

嘭!

挥拳一震,他望着远处岩石上骤然裂开的拳印,还是摇了摇头。

感觉没有错,伤势好了大半,可是他的实力依旧停留在元武境七重,并没有回到九重。但是那一日,他敢肯定,师尊没有真正废掉他的修为,只是重创做了个假象而已。

“十天了,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假戏真做了。也许,静养的话,实力能够真正恢复。只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静养呢?只可惜,想要踏入灵醒境的时间,看来必然延后了。本以为,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在这片大陆上,修炼武道者可吸收天地灵气,巩固根基化为己用,培元固本逐渐成长,凝聚而成玄力留在体内经脉之中。比如此刻的宁越便是元武境,踏入了元武境才算得上真正的武者,但也只是起步而已。

元武境七重,出拳力度可达五百斤。九重,则是直接达到千斤之力,这也是为什么执剑长老号称废他一半修为只是从九重跌到了七重而已。

越修炼到后面,每一层的成长与增强越为强大。

特别是到了下一个层次,灵醒境,那就可以进一步增强体内经脉的力量,真正掌控部分天地灵气之力,甚至驾驭风火冰雷等元素之力,是灵脉的真正觉醒,所以称为灵醒。

只要达到了灵醒境,至少在方圆数百里内,走到哪里都是帝国与宗门的座上客。云虚剑阁这一辈弟子里面,进入这个层次的寥寥无几。

不过在灵醒境之后,那才是无数武者最为向往的境界,乘风境。

乘风,乘奔御风,到了这个境界便可以驾驭气流,类似飞行一样翱翔空中任意穿梭,根据自身的实力强弱以及修炼功法的不同,持续时间也有差距。

但是若想要真正的凝气化翼彻底振翅长空,那便要再下一个境界了。至少,目前宁越不敢妄想太多,只希望二十岁前能够达到乘风境。

无奈一笑,他又瞥了眼身侧插在岩石中的那柄古剑,棕红色的斑斓锈迹不曾脱落半分,真正的嗜血锋芒继续沉睡在封印之中。至于那个应该是剑灵的神秘女子,自然也不可能在此时出现。

还需要另一个人的血才可以,他现在上哪里找去?

期间,他也尝试过猎杀一些魔兽,试试它们的血足不足够,其中仅有一次剑灵出现了,回了他一句,不要拿低等魔兽的血来玷污这柄剑。

于是乎,宁越只好作罢这样无谓的尝试。不过至少,他在逃亡中多了一张底牌,一旦遇到强敌围攻,有了这柄剑,突围的几率大上很多。

如果可以,他并不像制造太多杀孽。以前在云虚剑阁之上,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目标都是附近一些为非作歹的山贼流寇,按照宗门的教诲,这些人该死。为了练胆,也为了能够适应这个强者为尊的世道,宗门弟子一定会有那样的试炼。

那样的试炼好几次后,他挥剑的手才终于不会犹豫。

但是,面对的如果是寻常宗门弟子,他依旧会迟疑,最后的选择只会是手下留情。

毕竟,他没有下死手的理由。

不过过去的这十余天里,宁越都尽可能隐匿自己的行踪在山林里迅速穿行,任何休息的时候都是选择相对隐蔽的洞穴或是树丛之中。不知道是运气好,又或者是云虚剑阁等宗门搜索的力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没有遇到追兵。

路上,只是零零散散碰到些外出历练的宗门弟子,或是散修,为了以防万一,宁越选择了回避,没有与任何一人正面相遇。

现在的他,不相信任何人。

或者说,能够相信的人不会在这里出现。

追兵一定会有的,大闹了云虚剑阁禁地,还取走了封印之剑,又在那里击杀了宗门弟子,再加上之前被陷害的罪名,宁越自问如若犯下这些事情不是自己,现在的他依旧是云虚剑阁的内门弟子,势必也会为了宗门的荣誉下山捉拿叛逆。

“叛逆吗?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了。”

摇头一笑,他伸展了一下身躯,嘀咕道:“实力恢复了大半,元武境七重,有些低,但是也不算太差,是时候进城看看了,也顺便打探些消息吧。”

最主要的,宁越是想买些丹药,身上的伤光靠采摘的草药和自身愈合能力终究是康复慢了。而且,他身上的钱财不多,虽然从段闯的尸体上搜了搜,可惜若是用于购买丹药,显然买不了多少。

如果可以,他想去碰碰看运气,能不能接到些维托任务,换点赏金。

这个世道不平静,周边的帝国都是流寇四窜,亡命之徒可不少,而且还时不时有魔兽扰民,出动军队镇压很多时候过于劳民伤财,所以不少都以任务形式悬赏出来,任何武修强者只要能够办到,都能够领取赏金。

一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宁越就来到了一座城市大门之前,这荒山城规模不小,是周围行商以及历练武者经常聚集之地。

当然,秩序也有些乱。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此处距离云虚剑阁有三百多里,隔了两座山脉,云虚剑阁的弟子想要追击他的话,不会优先选择这里的。而且这里还是另一股势力的辖区附近,就算真遇到了想要大张旗鼓动手也多少不便。

来到城门前,宁越只见在一处宽大的公告栏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一侧还有一张小桌,两个略显懒散的军士坐在那里假寐,时不时睁开眼睛眯着望一眼人群。

像这种张贴悬赏告示的地方在城中有很多,他也见过不少,其中聚集最多的地方便是这城门口,不少人带着目标成果赶回来,第一时间便想知道自己可否完成了任务。又或者,是不是被别人抢先一步领去了赏金。

以至于,有些人成群结队还拿小车运着魔兽尸体,也有用绳索栓着他人的武者。这些,都是他们的成果。至于准不准确,又是否及时,自然有人检验。

不顾周围的喧闹,宁越缓步走上前去,扫视着张贴出的数十张告示。想要找点收入来源。然而仅仅过了一小会儿,余光的无意中一瞥,他愣在了原地,脸庞剧烈抽搐了几下。

只见靠近角落的位置上,一张告示上潦草画出的脸庞在他看来是无比的熟悉。下方还书写着几行小字。

云虚剑阁叛徒宁越,丧心病狂残害同门数人,手中血债累累,目前正在逃窜。此人实力只有元武境七重,但极度危险,心狠手辣,如若遇到最好当场击杀。生擒者,赏金一万银币。击杀者,赏金七千银币。提供准确情报者,赏金一千银币。

最下方,则是云虚剑阁、傲刀门、青山剑宗以及鹤羽宗的联合落款。

此地虽然偏远,但是讯息依旧灵敏,这一点是他所忽略的。

刺眼的鲜红文字映在宁越眼中,他几乎就要失声叫出来。然而,心中最后的一点理智在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冲动。

“可恶,没想到竟然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而且还给我盖上了这样的罪名!”

他心中一阵苦笑,前面陷害自然解释不清楚,而后面林仲确实死在了他手中,再想想当日的另外四名弟子,恐怕也难逃一劫。真相说出去,不可能有人信,而且无论如何,确实是经他之手挥动的杀戮之剑。

急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宁越下意识低着头朝着城门走去。这些天里在山林间生活,他的头发只是随意沾点溪水理了理,此刻蓬松凌乱,将脸庞遮住了大半,又是灰头土面的邋遢,除非熟悉的师兄弟近距离撞上,陌生人想要认出可不容易。

但是,也有不少急于获取赏金的人很可能抱着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念头,见到有些相像的人就一阵质问,这才是宁越最为担心的。

以前,他可见过不少。

踏入城门之时,宁越倒是稍稍松了口气,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了他,这里每天车水马龙,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像他这样打扮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想要引起人怀疑确实不容易。

进城第一件事情,他不是买丹药,而是随处找了一个地摊,买了一个带面纱遮掩的斗笠戴在了头上,进一步掩饰身份。

武修强者在外历练,与人结仇再正常不过,不少人进城都会选择带上这样的斗笠,以防被仇人认出,大街上一眼望过去每十个人里就有两三个,宁越也无需因此觉得欲盖弥彰。

第二件事情,自然就是买丹药了,身上的钱财不多,但是最为普通的疗伤固元的丹药还是可以买上几瓶的。

只是,真正走进药铺之刻,他傻眼了。

货架陈列之上,自己熟悉的几种低级灵药的价格……比预料中贵了几倍。

“怎么会这样?”

没有多问,宁越直接退了出去,灵药一直是抢手货,价格浮动很正常,只能怪自己这一次运气不佳。

“如果想迅速弄一点钱的话,恐怕也只有去那里了吧?”

脑海中一个很不愿提及的念头浮现,他按了按肋下尚未愈合的伤口,只得认命,朝着城镇的一角走去。

突然间,心里浮现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在宁越心中闪过,猛然回首一望,所看见的却只有无异样的穿行人流。

可是刚才……准确的说,在买斗笠的时候,甚至在城门口,就好像有那股浑身不安的感觉了,就好像被人盯上了。只是,刚刚特别强烈。

“看来,没得选择了。”

第六章 城之背面

荒山城西南角,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废墟,似乎被遗弃了许久。不过如若再靠近些,便不难发现在那看似荒废之中,并非没有人烟。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光鲜之下不为人知的混乱世界。

类似的地方,很多城镇里都有,不过宁越所知道的并不多,好在这里他曾经来过,所以才认得路,知道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辛秘。

“这里,不是你这样的人来的地方。”

一个带着淡淡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一堵残墙上依靠着一道身影,刚刚好像那里还没有人。

没有回话,宁越从袖中探出的手上按着一叠银币,其中上下各有一枚突出了三分之一,并非完整重叠。

见状,那人点了点头,接过了随后抛过来的那几枚银币,笑道:“进去吧,不过记得遵守规矩。”

“这个自然。”

宁越一步踏过了地面上刻划的一条纹路,也是分界线,身后是正常的城区,而前方是隐藏在废墟下的另一座城市,城中之城。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必须遵守。

走过第一个废墟断壁残垣遮掩的拐角处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瞄了一眼,心里暗暗一凛,果然如他所料那般,刚才的感觉没有错。

只见在刚才的入口处,几个衣着普通之人被拦下,为首之人递出了一大把银币,然而守卫根本没有去接,更不要说放行了。

刚才,关键的并不是宁越递出的银币,而是重叠的方法,不然就算再多给几倍的进门费用,这里负责看守之人也不会放行。若不是以前跟着大师兄来过一次这里,他也不知道。

看到交涉无果的那几人扭头回去之后,他心中也是暂时松了口气,强闯的话,后果很严重,对方不知道规矩进不来,但是自然也不敢乱来。

只是,想必他们会守在出口处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看来,我太低估那些赏金猎人的眼力了,这样的装扮最多骗骗过路人。”按了按自己的斗笠,宁越并没有就此摘下,不知道的人肯定更多,而且现在身处这种三不管的混乱区域,即使不被通缉,也有必要隐藏身份。

没有再多想,他顺着碎石与垃圾遍布的道路缓缓深入,七拐八拐走过蜿蜒小道,远处逐渐传来阵阵嘈杂声,当又拐过一座倾倒的楼宇后,耳中听闻到的喧闹声更加清晰起来。

眼前,上百个摊位散乱分布在废墟的遮掩之下,大部分都很简易,随便摊上块破布摆些稀奇古怪之物,染血的残缺兵刃,还带着几丝皮毛血肉的兽骨,以及一些样式奇异的暗器。

其中也不乏一些背靠着废墟重新支起破旧楼宇的店铺,似乎高档一些,最大的那一间里面还传来了阵阵兽吼嘶叫之声。

宁越大步从人群中穿过,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缓慢,而此处原先聚集的数百人根本没有多看他几眼,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这里是荒山城的黑市,只要有钱,或者是拿得出价值不菲的东西以物易物,能够买到许多正常市面上看不到的商品。当然,也不一定是商品,在这里也能够雇佣到临时的护卫,甚至是杀手。

当然,还有些特殊的交易,比如在一片仅仅只是废墟中拉着几抹帘子的位置,一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子刚刚送走了一位客人,眼见宁越从旁边走过,急忙招了招手,暗送秋波。

宁越也是知晓那是什么买卖,皱着眉头直接过去,步伐还加快了些,帘子的隐蔽性可不好,男女急促的喘息声音传入耳中,令只有十六岁的他一阵面红耳赤,好在有斗笠面纱挡住,别人看不见。

黑市的将近尽头位置,一处顺着倾倒废墟朝着地下挖掘的阴冷入口,两个壮汉分立左右,远远望着那边的帘幕,朝着妖艳女子吹着口哨,其中一人眼见宁越到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摊,下一刻,几枚银币落入了掌心,也就此放行。

心里揪起一痛,宁越暗暗叹息,自己的家底光是过两个门就一半没了,如果接下来不如所想的顺利,那么本身还勉强能买得起的一瓶灵药都要飞了。

地下,喧闹声更加沸腾,一簇簇人群凑在各处,满脸通红地叫嚷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中的变化。

这里是赌场,赌法很多,但是他想找的只有一样。十赌九诈,而那一样却是唯一一个做不了手脚的局。

比起别的地方各式各样博弈的人群拥挤,边角的这个位置并不起眼,一个枯瘦老者靠在了墙角边,身前摆放着一副陈旧的棋盘,漆皮都脱了大半,十几颗黑白两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是一副残局。

“规矩,赔率。”

在棋盘前坐下,宁越推出了自己剩余的全部资产,即将把手拿开时又迟疑了一下,夹回了一枚银币。

如若输了,至少留个晚饭钱。

老者回道:“一赔三,你持黑子先走,不输即可。正常魔战棋规矩,只是移除魔王升阶,你我都不可以。”

“好。”

宁越点了点头,直接伸手按在了一枚棋子上,却是没有立刻挪动。

魔战棋,这并不是人类世界的产物,而是另一个相邻位面,魔界的盛行游戏,据称是为了纪念曾经的一场大战所创造出来,以棋盘为战场,不同棋子为兵将,角逐厮杀。相传在魔界,上等贵族都时常以此博弈,赌上重金。

而在人类统治的这块大陆,也是传入了这样游戏,但是会的人并不多,有些地方甚至严令禁止,特别是武修宗门。在云虚剑阁里,也是如此,但是宁越也不知道为什么,执剑长老喜欢下魔战棋,经常自己一个人左右手互下,后来也是传授给了他,两人私下较量很多次,他输多赢少。

“你是说,不输即可?平局,我赢。”

宁越轻轻一应,放开了原先的那枚象征着骑士的棋子,而是将另一个耸立着士兵的棋子往前推了两格。

点了点头,老者回道:“不错,平局算你赢。前提是,你真的能赢。”

半刻钟后,胜负已分,宁越浑身一颤望着败北之局,无可奈何一叹。

最后还是贪了,利用士兵的升阶能力在敌阵末端化为魔战棋最强战力,王后。然而,却是来不及回救己方魔王的绝境。

据说,在魔界,魔族认可的王后同样要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在战场上脱颖而出,不然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只可惜在当前的棋局中,过分相信一枚棋子的力量,无法扭转大局。

“我输了。”

愿赌服输,他叹了口气,起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你不想再试一盘吗?这里赌注没有要求,你刚才还留了一手,不是吗?”

老者淡淡那一笑,敲了敲先前宁越输掉的那堆银币,继续说道:“这一盘如果你赢的,这些拿回去,我再给你一样多的。输了,一个银币就好。”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宁越一愣,有些不敢置信。通常,赌场恨不得把人剥得家底见空都不够,还要威逼利诱再令其欠下一大笔外债才行,哪有为了一个银币赔率这么高的局。

“难得有人造访老夫的赌局,就当是你陪我多玩一会儿的报偿。”老者一脸的无所谓,也不等回复,自顾自重新将棋子归位。

“那好。”

最后一枚银币也是放在桌上,宁越心想索性赌一把,如果再输,绝对扭头就走,不给对方可能放债的机会。

谁知,当他正准备坐下之刻,一丝轻微的响动引起了注意,动作瞬间凝固,俯首扭头一看,只见座椅竟然被人挪走,动手之人将那张座椅一搁,自己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你做什么?”

眉头一翘,宁越自然是心里不悦,如果不是反应够快,他这一下可就直接跌倒在地上了。

那人不过是冷冷瞥了一眼他,目光又挪回到了摆棋的老者身上,哼道:“孙老头,平时我要和你下棋,多大的赌注,再小的赔率你都不肯,今天怎么愿意干赔本买卖了?”

老者神色不变,只是淡淡说道:“老夫的棋局想怎么下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快让座,别捣乱。”

见状,那人目光又回到了宁越身上,邪笑道:“那边的小子,让到一边去,你已经输了一盘了,这局换我来。无论输赢,你方才输掉的钱,我翻倍给你,如何?”

“多谢了,不用。我自己会赢回来的,即使输了,也心甘情愿。”

冷冷回道,宁越重新望向老者,点头道:“可能有些不敬,我就这么站着持子,如何?”

顿时,搅局之人眼色微变,老者全部看在眼中,沉声说道:“章祁,你也输过一局了,还纠缠做什么?如若不服,和这小子过过招便是,他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赢了他,再赢我不迟。”

说罢,他将棋盘一转,白子方落在了宁越眼前。

“赌注我出,赢了他,全是你的。”

“好。”稍稍思索一下,宁越答应了,若在平时,他断然不可能同意。但是现在,急需用钱,而且还有一个另外的地方可以利用。

“哼,小瞧我?这一局,赌多少?”

章祁瞬间来了兴致,站起身来拐角一踢,座椅重新落回到宁越身后。

“你身上有多少,就赌多少。”

老者起身退到了一旁,将座位让出。

嘴角一挽,章祁毫不客气地坐下在宁越身前,哼道:“你可别后悔。”

话音落时,他拍下一只钱袋,撞击在小桌上发出清脆叮当响,打开一看,金光闪闪一片,竟然全是金币,并非银币。

宁越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在老者和章祁一同的惊诧中,他将棋盘重新转了个方向,自己这边回到了最初的黑子弱势方。

“来吧,你输定了。”

第七章 赌局

盯着宁越在斗笠面纱下模糊的脸庞,章祁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又是咧嘴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望了眼孙老头,问道:“就算这样,你也让他来?”

“老夫话已经说过了,就不会收回。他想如何下,是他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他不会故意输掉。”孙老头面不改色,没有多问宁越一句话。

但是在他心中,悄然一动。

但凡赌局中的残局,一向都是镇局者这边拥有优势,只需要利用妄图破局之人的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一招致胜。十赌九诈,在这看似公平的棋局上,同样如此。

然而如若破局之人真的看穿了所有可能,那么同样可以将局势引向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他赢取赌局的条件是两个,胜,或者平局。

这便是宁越唯一的一点优势。

“小子,太自以为是可不好。”

章祁戏虐一笑,拨手棋子动,战车横冲直撞落入黑子之中,白色的城堡图案很是醒目。

“一切等到棋局结束,再说不迟。”

不为所动,宁越又推出了一枚士兵棋子,与之前那枚斜对呼应着。

见状,章祁一哼:“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子落,声响清脆,他毫无顾忌大开杀戒,白色的棋子肆意纵横在棋盘之上,虽然自己也有所损伤,然而伤及不到根本。

几个回合下来,宁越的劣势更加明显,战力再损四枚,不过一枚士兵也终于即将到达地方的本阵,形势如同上局,进一步则升阶。

只是自己本阵这边,岌岌可危。

眼见局势已经和上盘差不多了,孙老头微微一眯眼,关键的时刻到了。之前落败的失误,他相信宁越不会再犯。

当然,宁越自己也能看得出来,手指缓缓回到本阵,却不是单单只动一个棋子,而是两枚棋子同时变动换位,从遥遥相对变成了紧密相依。

“王车易位?”

章祁一惊,这一步确实是规则里所允许的,并未胡来,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明白这一步有何用处。

不过在他落下又一步棋时,脸色变了,过于深入敌阵,他棋子的彼此配合性差了,靠着牵制才维持着继续冲杀,突然间魔王的换位导致想要继续牵制无疑多上一步,而对方战车的调入又巩固了护卫能力。

同时,战车与深入他本阵的士兵连成一线,彼此相应。

抬手一推,士兵踏入本阵,升阶之下化为最强棋子,王后。这一次,宁越利用自己换来的一步间隙弥补了当初的失误。

接下来,章祁有些自乱阵脚了,面对一枚王后在自己本阵中的纵横,再也不能如同刚才那般占尽优势横冲直撞,疏忽之间,又判断错误,一步走错,终成败北之局。

本身,残局白子方更有优势,黑子进攻方的取胜可能其实只有平局,如若获胜,便是镇局者持子的失误。

脸色骤然一片煞白,章祁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脸庞一阵抽搐,双眼中涌现一抹愠色。

嘭!

一把掀翻棋盘,他抬手一指喝道:“这局不算,你们两个联合起来作弊阴我!”

“棋盘上不可能作弊,每一步都是你自己决定的,老夫不曾多说一句话。输不起就别玩。所以,我才懒得和你下棋。”

孙老头冷冷一喝,随即挥手一抓,顿时,宁越双眸一眯。

只见随着小桌翻倒散落在地面上的一枚枚银币金币竟然腾空而起,被孙老头全部握在掌中,而后重新装回章祁一同留下的钱袋里,抛出一掷。

“小子,你赢了,这些都是你的。今天,就不再下另外一局了,收摊。”

说罢,他蹲下将棋盘抽出,一枚枚的拾起坠落的棋子,而不是和之前那样直接运转体内的劲力隔空取物。

但是露了那样一手,宁越惊到了,而章祁则是被震慑住,强行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袖中握紧的拳头不由放开。

“这一次,是你们赢了,我认。不过下回,不会有这么简单。”

留下一句狠话,他扭头便走,出门之刻,周围赌桌上还有几人急忙停下手中的戏耍,跟了上去,一阵询问,不过从神态上来看,他们只是章祁的跟班。

“那个章祁在这废城区有点小势力,惦记上了我的一件东西,却又看不穿老夫虚实,几次下局想要赢,只可惜功夫不到家。这一次,他吃了瘪,很可能不会就此罢休,你要小心。”孙老头继续收拾着他的棋盘棋子,头也不抬。

“明白,多谢前辈提醒。”

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很沉,宁越当然也知道这钱想带走简单,不过还能在自己手上捂多久,那就说不准了。

孙老头继续说道:“尽可能别在这废城区动手,难免有些两不相帮之人会根据形势趁火打劫。荒山城是某个实力罩着的,废城区管不着,但是如若在城区里动手,惊动到了治安队,他们肯定会管,跑快点吧。”

“多谢。”

拱手回道,对于孙老头选择自保而不再帮,宁越心里没有异议,在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

将钱袋收入怀中,他转身大步走出赌场,其中也不乏有人目睹了之前的事情,探出脑袋来看上几眼,但也只是看看,没有上来阻拦去路。

回到地面上,街道还是那般喧闹,宁越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扫过四周,依旧是人来人往在各个摊位上讨价还价的情景,然而在某些角落里,某些人的神态和举动并不正常。稍稍辨认一下,不难发现有几个就是之前跟着章祁出去的人。

但是至少在这条街上,他们不敢动手。

“果然要堵我。不过这样一来,却也正好利用一下,还在预料之中。”

扯了扯胸前的一根藤条,很稳当,锈迹斑斓的古剑就背负在身后,真的要动手,宁越还是有信心的。只要这一张底牌在,不说取胜,想走应该没问题。

当做没看见一样朝着来的方向返回,经过那一处拉着帘幕的废墟时,这一次他没有回避,而是往摆出妩媚身姿的女子手里塞了两枚金币,细语一番。

顿时,那女子眼睛亮了,连连点头,拉着宁越就进入到了帷幕之中。

眼见如此,人群中跟着的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间都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们彼此都懂。

然而,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人出来,终于有一人意识到不太对劲,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掀帘幕,只见里面只有一人,引着宁越进来的那名女子正在梳妆,此外再无人影。

“不好,中计了!”

与此同时,早就从废墟另一边悄悄离去的宁越已经看到了废城区的边界线,一阵小跑上前,侧过脑袋与之前见过面的看门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间都没有表达什么,对方任他离去,自然不会阻拦。

双脚刚刚重新迈回到城区之中,他终于喘了口气,然而,本能的自觉却在告诫着自己,麻烦依旧没有褪去,目光一瞥侧面,几道人影从房屋后走出,其中一人正是在赌场中输棋的章祁。

“就知道你会从这里出来,真以为我只打算用一批人在那里堵你而已?”

为首的章祁戏虐一笑,抬手一招,身后数人同时纵身上前,气势汹汹。

没有一句废话,宁越脚下发力一瞪,跃身直接掠上前方一处屋檐边缘的突起,再借力一踏,继续迅疾窜出,周身长袍骤然在风中猎猎鼓动,矫健的身形几次兔起鹘落,又再次重新回到地面上,飞奔的步伐大幅度迈开,形似飞鸟,快如疾风。

云虚剑阁身法武学,飞燕梯云纵。

大陆上的武学大体可以分为圣天灵凡四阶,每一阶又分上中下三等,宁越习练的这样武学仅仅只是凡阶中等,不过并未任何攻击能力,只是纯粹的速度提升,发动期间若想再施展其余武学功法,体内经脉流转玄力的负荷还将加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瞬间爆发的突进速度十分惊人,据称,最初创作这样武学的目的就是能够让元武境或是灵醒境的武者,也能够暂时达到乘风境层次那种驾驭气流穿梭的能力。当然,真要比较速度还差上数倍,但是目前来看已经够用了。

呼啸风声不绝于耳,宁越回首一望,后方的几人在他视线中已经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小黑点了,然而依旧穷追不舍。再往前,即将进入闹市区,在那里若想动手,就不得不顾虑一下荒山城的治安队了。

只是……好像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飞纵的身形突然停下,宁越望着正前一道从拐角处按剑迈出的身影,对方的目光也在打量着他。

来者不善。

嗖!嗖!嗖!

下一刻,又有三道身影从两侧屋檐跃下,形成包围之势将他环在正中。

“这位朋友,向你打听一个人可好?”

前方那人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神情却令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在他手中,一卷白纸缓缓展开,最为醒目的赫然是上面绘制的一副人像,猩红色的通缉二字高居顶端。

根本就不用看,宁越也知道那便是他的通缉令,眼前的这几人赫然便是之前他进去废城区之时,看门人堵住不让进的那几个。

果然,他们也一直在这里等着。

按了按头上的斗笠,他回首又瞥了眼后方,由于自己身形停下,章祁几人迅速缩短着双方的距离,很快就能够抵达这里。

“打听就免了吧,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说话还这般拐弯抹角?”宁越哼声一笑。

闻言,那人嘴角边的微笑更加不怀好意。

“那么,是你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们动手拿下?”

第八章 夹击困局

回首一望,宁越眉头一翘,抬手便要拔剑。

同一瞬间,围堵他的四人同时出剑,动作配合几乎一致,刹那中,寒光闪烁而止,胜负分晓。

后腰,侧颈,小腹,三柄利剑抵住宁越身躯,寒意缓缓传递在他肌肤中。

最后的一柄剑,也是为首那人的剑,则是点在了他拔剑的手腕之上,再敢妄动一点,恐怕整个手掌都要被切断。

“看样子,你小子惹得麻烦还不少,竟然还有一批人追你。”

赏金猎人头目冷冷一笑的同时,宁越也是识趣地放开了掌中的剑柄,再做抵挡只是无谓。

这个时刻,后方追来的章祁一批人也是终于抵达此处,不过也察觉到了似乎气氛有些不对,在距离十余米处全部停下了脚步。

“老大,什么情况?”一名部下朝着章祁使了个眼色。

摇了摇头,章祁回道:“先不要妄动,静观其变。”

见状,赏金猎人头目拱了拱手,喝道:“那边的朋友,你们来晚了一步,他是我们早就看好的猎物,劳烦不要插手。”

话音落时,他的三名同伴两人撤剑,冷眼望向来人,目光很是不善。赏金猎人的日子尽是追逐与厮杀,绝非善茬。

打量了几眼,心中也有些明白,章祁点头道:“人可以给你们,但是他欠我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

头目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随即也隐隐猜到了些,正欲开口,不料被宁越抢先一步。

“喂,那边的那个,好像是叫章祁吧?你不就输不起想要把钱拿回去吗?钱袋里满打满算,最多合计一千银币吧?可是你知道,我又究竟值多少钱吗?”

话音落时,他抬手一拨,斗笠斜起落下,露出了本来面貌,同时使了个眼神瞥向那头目手中还没有收起的通缉令。

“不如,让他也借你看看那上面写着什么如何?”

“宁越,生擒一万,杀死七千。”

头目没有丝毫隐瞒,摊开了手中的通缉令,眼神中又多了一抹冰冷。

“我刚刚说了,他是我们的猎物,你不要插手。至于他身上的这些钱财,你可以全部拿走,然后就当做今日在这里什么都没看到,如何?”

顿时,章祁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不决,目光游走在那只钱袋以及通缉令上,虽然隔着些距离并看不清通缉令上的具体内容,但是从当前气氛来看,断然不会有假。

同时,宁越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在赌,输不起的章祁心里必然很贪,没可能只单单满足于收回原本只属于他的钱财,面对一万的赏金摆在面前,没可能不动心。

只是他又究竟敢不敢动手?

显然章祁也在犹豫,对于他而言一万银币同样不是小数目,但是从围堵宁越四人的装扮以及气息上来判断,他能得出结论,这些人是专职的赏金猎人,个个战斗经验丰富,绝对不好对付。

犹豫再三之后,他沉声说道:“既然叫我们撞上了,就这么走了恐怕不太好吧?不如这样,见者有份,一万银币,我们对半分如何?”

“口气可真不小,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一名赏金猎人冷冷一哼,寒光闪烁的剑尖已是抬起指向对方。

“滚,不然后果自负!”

“开什么玩笑,真当我们怕你不成?”

章祁身侧一人上前喝道,双臂一抖,袖中各自滑出一柄匕首,倒持在身前摆好架势,蓄势待发。

确实,赏金猎人一向生活在追逐与鲜血厮杀之中,但是他们这些常年混迹废城区的人同样如此,想要在那样的世界立足,必须有刀口上舔血的能耐。

“住手。”

为首的赏金猎人扭头一喝,目光凝视在章祁身上,哼道:“三七开,不能再多了。另外,我们这样争斗,最高兴的恐怕是这小子吧?”

“我当然知道,他大概现在心里最希望的便是我们两边打起来,然后趁乱逃走吧?”

章祁狡黠一笑,盯着宁越,双手十指按在一起发出噗噗声响。

“如果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我在荒山城废城区这十多年可都白混了。小子,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点吧?”

“被看穿了吗?”

宁越露出一抹苦笑,然而,心里却也是暗暗一笑。

依旧,还在他预算之中。

赏金猎人头目也在此挥手下令,喝道:“尚青,卸了他的剑,捆结实了,你也寸步不离。如果他有妄动,无需犹豫,出手便是,反正只要活的,少一条手臂或是大腿,应该无碍。”

而后,他大步上前,来到章祁面前,冷冷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三七开,要么和我打一场,单打独斗。赢了,人你带走。输了,你和你的人赶快消失。”

商谈不行,但就只能武力解决。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章祁咧嘴一笑,翻身一跃踩在了小道旁的屋檐上,抬手一指:“下面位置太小了,上来较量如何?”

“正合我意。”

对方也是拔地而起,轻轻一落立足在对面的屋顶上,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同时还不忘再嘱咐一声:“把人看好了,不然的话,今天的晚饭可都没着落了。”

下一刻,剑啸已起,嗡鸣破空声中寒芒划动,进攻剑势甚是凌厉。

双眼微微一眯,章祁弓步立在原处,右手握拳挥动一颤,翻滚的劲力在虚空中一爆,震击出重重涟漪迎击向袭来剑势。

两人实战经验都不少,一出手便知道对方同样不简单,不得不凝重对待。一时间,拳风剑光交织,穿梭变幻的两道身影踏动在屋顶之上,每一次碰撞,矮旧的房屋都好像要被协力的余波踩塌。

“老大,加油!”

“武哥,可不能输啊!”

两边的人观战之余也忍不住呐喊连连,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那两道人影的交手。

宁越瞥了眼身旁那唤作尚青之人,却是发现他虽然也在观战,但是余光时不时瞥上自己一眼,手中的剑就不曾放下,一直搭在他咽喉上。至于自己的双手,则是用之前负着古剑的藤条捆紧了,很结实。

微微侧了点身子,但就是这点动作,尚青骤然一喝:“你想做什么?警告你,别想乱来!”

“没什么,这样看的清楚些。”

随意一笑,宁越不动声色,但是在他袖子里,一枚生锈铁钉已是滑入掌中,之前在废城区一处断壁上拔的。

屋顶上,挥斥风声更加凛冽,几次更加剧烈的碰撞之后,章祁与那名赏金猎人同时一声呵斥,啸动席卷而下的劲风也是墙上数分。

决胜的一击,终于要来了。

淡淡的气息压迫萦绕在屋檐下的小道上,就连观战的几人也是意识到了时刻的关键,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边之人的动作,生怕错过最为精彩之处。

“凌风斩!”

“虎啸重拳!”

嘭!

嗤!

双方压箱底的招数轰然交锋,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刹那之后即将分出胜负的碰撞之处,就连尚青也是终于忘却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注意力暂时转移。

就是这须臾之间,宁越终于动了,手中铁钉最后一用力,再双掌一拽,硬生生扯断了束缚的藤条。

唯一的突围的机会,只有现在,稍纵即逝。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为自己能够成功挑拨双方的矛盾令他们互斗大打出手,但是既然这两股人马都是为钱而来,相遇之刻利益冲突在所难免。

那么,就有机可趁。虽说与他所预料的契机还有些偏差,但同样在盘算之中。之前的被擒,不过是故意为之。

与此同时,尚青也是听闻了一丝不对劲的声响,目光一瞥的刹那,宁越已经出手。

嗤!

铁钉挑起一划,这样近乎贴身的距离,宁越偷袭的速度快得无法想象,尖锐的钉子骤然在尚青持剑的腕部一削,鲜血从割裂创伤中喷出的刹那,对方五指也是下意识松开,长剑坠落。

矮身一踏从尚青吃痛退开的身躯旁穿过,宁越顺势右手一劈,铁钉飞射,钉在了最近距离另一人的脚掌上,同时脚尖又是一勾,一旁倚在墙壁上的古剑入手,对着反应过来前来阻拦的第三人狠狠一削。

乒!

剑折,棕红色的剑尖畅通无阻在那人胸膛上割出一道血痕。

在那人吃痛止步的同时,宁越不再继续纠缠,转身全力一蹬,纵身飞跃,身法武学飞燕梯云纵再一次发动,踏上不远处屋檐再继续借力掠出,其余的人,更是没可能在来得及阻拦。

耳边聆听着呼啸风声,他又回首一瞥,只见章祁与那赏金猎人的最后一击确实决出了胜负,章祁略逊一筹落败,半跪在屋顶上,一道剑痕裂开在胸襟之上。

只可惜,他们定为赌注的战利品已经不在了。

“可恶,你们都在做些什么,给我追!”

取胜的赏金猎人头目也终于看见了宁越远去的背影,刚才的交手令他胸膛内气息翻滚不止,此刻消耗可不小,然而比起到手的赏金飞了而言,这点难受根本算不了,也不等同伴做出反应,自己一人先行迈出一大步,脚底发力在屋檐末端一蹬,掠出的速度竟然同样丝毫不慢,瞬间就缩短了不少与宁越的距离。

这一幕,自然也是落在了宁越眼中,心中再次一凛,本身在他的预计里,那头目与章祁实力差不多,两人分出胜负之刻,应该无力再追上抢先一步逃离的自己。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同时,他目光一瞥,手中古剑剑尖之上,刚才斩击时飞溅的鲜血有不少沾染其上,似乎正在被剑刃吸收。

“这一点,也在我预料之内。条件既然满足了,那么权且再试一下它的威力吧……”

第九章 第一式,瞬灭

霎时间,宁越步伐一止,蹬在又一处屋檐凸起处猛然转身,凌空而下的一剑劈斩狠狠迎向后方追逐而来的那赏金猎人头目。

“不自量力!”

叮!

不屑的呵斥声与双剑碰撞之声共同激荡长空,上挑的银虹剑光舞出一弧华丽绚烂。

宁越败退,剧烈的冲击之中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漂泊荡漾一晃,竟然直接落在了在后方的一座屋檐之上,脸色也是一变,浮现痛楚之色。

“好强。”

他持剑的手都在颤抖,虽说刚才看到了对方的身手,然而真正交锋之刻才真正知晓威力。眼前之人,恐怕实力已在元武境九重之上,虽然尚未真正达到灵醒境,但也应该触碰到了门槛。

况且,这还是在其之前有过一场恶战之后。

甚至他有些不敢相信,这等实力的人想要擒拿自己单枪匹马就够了,何必还要带上同伴,以至于自己的估算终于出现了纰漏。

“哼,真有你的,选择了一个很不错的时机逃跑。看来,我还是被你算计到了。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自己选择吧,是断一只手臂,还是断一条腿?”

赏金猎人头目冷冷一笑,立在宁越面前长剑比划一削,却是暂时没有真正落下。

半跪在屋檐上的宁越瞥了一眼远处,其余的几人也正在朝着这边赶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抵达。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叹道:“怎么好像和上次的情景差不多,又是想着断我一条手臂?”

下一刻,他抬手一抚,肉掌直接触碰在锋利的剑刃上一抹,血肉瞬间被冰冷的锋芒切开,鲜血缓缓溢出染在锈迹斑斓的剑刃之上。

“怎么,宁愿自己动手吗?”

对方的微笑更加冰冷,然而刹那之后,他的眼神变了,双眸剧烈一阵收缩,凭空而现的猩红流光映在瞳孔之中,变幻的迷离之下,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弥漫在虚空。

铅华洗净,斑驳锈迹截截褪去,随着宁越重新挺身站起之刻,在他手中,整柄古剑再无丝毫棕红铁锈,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嗜血诡异之光的暗红色锋芒。

吾血为引,敌血为祭!

心中的淡淡恐惧感还在攀升,那赏金猎人也不明白自己的不寒而栗究竟源于何处,但是有一个念头并不会因为而改变。

即将到手的赏金,决计不能再跑了。

手腕一抖,经脉中残余的劲力赫然重新凝聚,他面色一冷,剑刃挥舞之刻,啸动的狂风卷动弥漫,虚无的利刃悄然汇聚出数十道锋芒从天而降。

在他看来,实力的差距绝非旁门左道的小把戏就能够扭转的。

“我知道你能够听得到,能赢得了他吗?”

左掌中被剑刃割裂的伤口不再疼痛,而是如同火焰灼烧一样炙热,宁越持剑的右手也是如此,浑身好像血脉都在沸腾,风中凌乱舞动的长发之下,圆瞪的双眼中多出了一抹如血红色,隐约中好像凝聚个某个古怪符号。

冰冷的触感突然间附上了他持剑的手掌,与记忆中的那个感觉完全一样,幽冷的声音也是随即响起在耳边。

“伤我主人者,杀!”

刹那间,宁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世界的色彩黯淡许多,前方赏金猎人出剑的甚至凝固在半空中,准确的说是动作迟缓了上百倍,一点点地逼近,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锐利气息。

远处,正在赶过来的其余几人也是身形停滞在半空中,几乎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

心中怦然一惊,他抬起手中之剑,却是发现自己动作挥舞随意,并没有随着看似被冻结的时间一同凝固。

猛然间,宁越反应过来,并不是时间凝固了,而是他快了,无论是感官还是动作。因为自己够快,所以看上去,别人太慢了。

与此同时,剑灵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

“主人,维持不了多久了,出剑!”

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宁越低吼一声,纵身上前,一剑突刺,即将击中对方左胸之刻,他心中生出了一丝犹豫,剑尖一偏,最终刺击在了那人右胸之上。

嗤!

剑尖轻而易举贯穿血肉,也在这一刻,时间的凝固在他眼中消失,一切恢复如初,只闻见凛冽剑风一斩,赏金猎人头目倾尽最后力量的一击落于空处,剑气一啸,硬生生将下方破旧房屋轰塌大半。

然而,宁越已经得手退去。

还欲再追,奈何右胸传来的痛楚以及经脉中的虚弱感让那赏金猎人踉跄一晃,直接一头栽倒,重重摔在了地板上,仰首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沾染着血渍的手抬起握在半空,他咬牙切齿一吼:“宁越,我欧阳武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继续大步穿梭在无人的狭长小道之上,宁越气喘吁吁,觉得刚才那一剑挥出耗去的力量比自己练剑之时挥击五百下都更要费力,不过以威力和效果来说,完全值得。

他俯首一看,也许是剑刃又饮了那名为欧阳武的赏金猎人之血,剑刃依旧闪烁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剑灵,刚才那一击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幽冷声音带来了回复:“这柄剑里面封印了很多重力量,只是主人现在实力太弱,再加上剑尘封太久,真正苏醒的力量并不多,刚才的仅仅只是第一道封印之力,名为瞬灭。”

“瞬灭?这个名字不错,挺合适的。”宁越点头赞同。

“刹那之间获得超越极限的时间感官能力,能够发动令人始料未及的迅疾攻势。然而,主人自身也将承受巨大负荷。而且,那样维持的时间非常短暂,如若实力差上太多,主人并不一定能够借此取得优势……”

声音越来越轻,宁越一瞥,只见剑上赤光也在消失,斑斓锈迹重现。

不过好在这一次,剑灵把话说完整了。

“第一式,瞬灭吗?这柄剑的真正力量,究竟有多少?它巅峰之时,又是谁的兵刃?”

隐约中,他感到自己的心灵都在战栗,无意中从云虚剑阁禁地里拔出的这柄剑,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祸兮福所倚,也许这就是命运。

连续绕了几条小道,再三确认之后,宁越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摆脱了追兵,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缓缓坐下,觉得浑身骨架都好像快要散架一般。

一直奔跑着还没觉得,一停下,完全迈不开脚步了。

然而他也清楚,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既然有一伙人能够认出通缉中的自己,那么难免会再出现第二批人来追杀他。

至少,此地不可久留。

低着头来到闹市,他快步走到一间服装铺里面,拍出一枚金币,取走了两整套崭新的长袍,其中一件直接换上,由于后颈处带有帽檐,拉起一戴就能够掩去大半容貌。

可是,这还不够。

原来的衣物并没有扔掉,宁越带着来到了一处角落里,翻手递出十几枚银币给墙角下的一个少年乞丐。

“换上这套衣服,再去买柄剑背上,从北门出去跑一趟,天黑了再回来,明白了吗?做好后,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我再给你一样多的钱。”

那乞丐连连点头,接过衣袍迅速换上,急冲冲朝着北门而去。

在那件衣袍内侧口袋里,宁越其实已经放好了答应的第二份报酬,他自然不可能明天还出现在这里,但是既然说过了,就不会不给。

一刻钟后,荒山城北门,十余人策马来到茶摊前,朝着老板抛出一枚银币,喝道:“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灰袍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出城?他应该还背着一柄剑。”

“好像真的有一个,急冲冲的跑出去。”老板点了点头,乐呵呵地将银币收好。

“别骗我。”马上那人故作佯怒状。

“刚才我也看到了,应该没错。”

茶摊上,一个背对街道的客人应了一声。

“多谢了,兄弟们,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远去,仅仅只是惹来一阵目光,很快就被过往行人所遗忘。在这荒山城,类似的事情太多了。

抹了抹嘴,背对着街道的宁越微微一笑,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追兵引开了,那么自己也该动身了。

出城的位置同样是北门,走到大路上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他解开了身上披着的这件长袍,换成了另一件,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有所不同。至于剑,则是裹在布巾中提在手上。

宁越行进的步伐并不快,直到先前遇到的那批人马又急冲冲赶回来,朝着北门方向匆忙而去之后,他才加快了脚步。

依旧在预料之中,正常人发现被疑兵引开,第一反应便是赶快追向另一个方向,首选便是反方向,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所利用的就是这一点,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兵者,诡道也。

宁越从来没有专门学过兵法,但是从小与师傅下魔战棋,各式各样的狡诈招数也学了不少,用在棋局之外,万变不离其宗,同样适用。

荒山城北去十五里,一座小镇坐落在山脚之下,名为大杨镇,却也是往来武者或是商队常有歇脚之处,同样是宁越今晚选择的落脚点。

来到了客栈定下房间,他进门之后便是第一时间锁上了门栓,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还有一道目光藏在暗处,时不时盯着自己。

难不成,追兵还没有摆脱?可是为什么这一路上,并没有动手?

想了想,他摇头一叹,翻身从窗户处跃出,一阵小跑离开了这家客栈。

夜色下,一道身影悄然从昏暗的阴影处现身,望着宁越离去的方向,双臂环胸一哼:“这个宁越,倒还真是警觉。不过既然叫我盯上了,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得掉!”

第十章 不速之客

最终,宁越寻得一处相对简陋的客栈又要了一间客房住下,还特别嘱咐了任何人都不要打扰。至于晚饭,到时候自己想吃了会叫的。

合上有些陈旧腐朽的木门,宁越皱了皱眉头,整个房间里都一股淡淡的酸臭味,他没有洁癖,却也比较爱干净,如若不是这样的地方更利用隐藏,绝对不选择住这里。

“忍忍吧。”

盘腿坐在床上,他迅速除去了上衣,双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也尚未好利索,而且经脉中的损伤也不是表面上可以看得出来的。

之前购买的丹药全部取出,内服外敷的全部用上,从章祁处赢来了不少钱,这次买的丹药也比最初的打算上升了一个档次。

外敷药物在伤口上传来一阵淡淡的刺痛感,吞下两种内服丹药后,腹中又是忽冷忽热,很是难受。

但是,宁越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武修十年,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直接合上了双眼开始运气疗伤,催动体内经脉吸收着药效的同时,运转的灵气也是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肢体与骨骼,令之更加强健。

在入定期间,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的斜摆在桌案上的那柄古剑在缓缓颤抖着,剑格处那圈纹路中的镌刻莲花图案泛起一圈淡色红光,缓缓升腾而起,又是萦绕着落下,光泽越来越加近乎透明,融入在了宁越赤膊的上身之中。

在他肋下,两处贯穿创伤的痕迹处一阵轻微蠕动,外敷的药液瞬间就被吸收干净,微小的肉芽摇曳覆盖,很快竟然伤痕处只剩一层淡淡的发白纹路。

当宁越醒来的时候,古剑的异动早已结束,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他望了眼窗外,夜已经深了。

“真不愧是高了一个档次的丹药,身体确实舒畅了不少。只是,好像还不如师尊曾经帮我涂的那些药膏吧?”

他无奈一笑,云虚剑阁不可能再回去了,有些记忆挺好的,但也终究只是过去。

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宁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直到此刻,才发觉腹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饥饿感,于是随意披上一件外衣,扣子都不系上,打开了门栓就往外走。

夜宵,应该提供吧?

这种简陋的小客栈里基本上只有穷困的商旅或是武者才会居住,都是男人,就出去一下子,穿着随意点无所谓。

然而,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宁越就发现自己错了,这里还是有女子的,而且……

嘭!

转瞬之间,一个身上带着淡淡幽香的柔软纤瘦的娇躯一头撞入到了他的怀中,最先感觉到的莫过于对方胸前突起的两团弹性柔软,虽然不算很有规模,但是这样突然一撞,触感还是很强的。

“喂,你做什么?”

顿时,宁越有些慌了,他上次与女孩子这般近距离接触可还是六年前和薇儿师妹,那时还小,没有什么男女之防。

可是现在,他上半身只批了一件单薄衣裳而已。

“快进去!”

扎入他怀中的女子,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她的神色略显焦急,抬头一望,柳眉微微一翘,精致的五官与姣好的容颜顿时让近在咫尺的宁越心中怦然一跳。

好漂亮。

鬼使神差之下,他真的后退一步令女孩贴着自己进入到了房间里。

不用他动手,女孩猛然转身双手一拨,门栓随意合上了,咔嚓的清脆声响更是叫宁越心中一愣。

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女孩回头一笑,瀑布般的柔顺长发微微一晃,垂在纤瘦的双肩上,再添几分诱人姿色。

乍眼一看,她恐怕也就十五六岁,却已经拥有着让男人心动不已的身姿与娇颜。如果再过两年,而且静心梳妆打扮一番,倾国倾城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也不足为过。

一时愣住的宁越再退一步,拉开了与女孩的距离,基本的礼仪廉耻他可还是有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这般莫名其妙,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很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只闻见有一个粗犷的声音气冲冲喝了一声:“给我搜,那个小妮子跑不远的!”

顿时,砸门声回荡在简陋的客栈里,还伴随着许多人的谩骂之声。

这一刻,女孩的神色再现焦急与慌张,看着宁越,露出一副楚楚可人的姿态。

“这位大哥,帮帮我,我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终于,宁越有所反应过来,抬手一指窗外,急忙说道:“快走,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行踪的。”

女孩瞥了眼那狭小的窗户,蹙眉摇了摇头,就算她身材娇小纤瘦,恐怕也是出不去的。

而此刻,砸门声近在咫尺,透过门上泛黄的纸糊,赫然能够看到门外一个壮硕的身影。

“不好,来不及了……”

女孩脸上已是一片惊恐,一步踏到宁越身前,温热的小手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双颊掠起一丝淡淡的羞红。

“这位大哥,得罪了。”

霎时间,宁越只觉得自己身躯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下意识想要起身时,双眸猛然一阵收缩,竟然看到那女孩当着他的面迅速脱下了外衣,露出了一身纤薄的贴身衣物,部分位置甚至是镂空构造,能够直接看到里面雪白的姣好肌肤。

“这……”

女孩不等宁越再有所反应,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又是顺势一翻,自己躺在了下面,任凭对方一个男人压在身上,同时腾出小手一抽,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抱紧我,别说话……而且,不许乱来!”

这一刻,一丝冰冷的刺痛从宁越肋下传来,他瞥了一眼,只见女孩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柄小小的匕首。

嘭!

也就在同一时刻,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霎时间,宁越扭头一望,只见一个彪悍的壮汉直接冲了进来,一脸的横肉,嘴里还在嘀咕着谩骂。

“搞什么鬼,半天不开门?”

单手抱着躺在下面的女孩,宁越拉紧了些被子,而后伸手一探按在了一旁桌上的剑上,怒喝道:“滚!”

那壮汉微微一愣,自然一脸不爽,可当看到宁越手中已是抬起了长剑,而且他赤膊着半跪在床上,半掩着的被子下面显然还有另一个人,一个肌肤雪白的长发女子。顿时,壮汉心里明白了许多,邪异一笑,点了点头,立刻退了出去,还不忘帮忙把门带上。

但是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他眼中似乎闪烁着少许异样光彩。

屋外,喧闹声又持续了一小段时间,而后听到之前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下令:“可恶,找错地方了,快走,去别的地方继续找!”

一阵杂乱远去的脚步声之后,简陋的客栈里平静了许多,剩下的只有被打扰的客人不断的谩骂。

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宁越放下手中之剑,抬手一掀被子,俯身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女孩,笑道:“姑娘,他们走了。”

话音落时,他身形再次凝固,只见下方只穿着稀薄贴身衣物的女孩左手横在胸前做遮挡状,右手紧握着匕首又稍稍向上顶了一下,双颊的羞红更加浓郁,鲜艳的樱唇微微颤动着,略显愤怒的声音从中传出。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明白,明白。”

宁越急忙起身,更是直接来到了房间的另一端,面对着墙壁。突然间,他心里又浮现出一丝惊诧。

等一下,为什么好像是他做错事情一样,明明是自己在帮忙才对。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女孩在穿衣服,宁越本欲回头的念头急忙制住,觉得自己现在胸膛都似乎还有些隐隐发热,一股莫名的燥热。长这么大,除去小时候五六岁时与薇儿师妹一起睡过几个晚上外,再也没有与同龄的女孩这般近距离接触过。

更何况,裸露的肌肤都几乎挨在一起了……

刚刚指尖上的触感,似乎很不错,滑腻而柔软,似乎现在还残留着一股淡淡幽香。

越想心中越是燥热,甚至还有一股本能的冲动,他急忙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瞬间传来的剧痛令头脑清醒了一些。

“姑娘,你好了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宁越没再听到动静,开口一问。

“再等一下,马上好。”

女孩的声音随即传来,依旧带着几丝淡淡的不安与焦急。也许是被惊扰到了,一声碰撞声响起,有些清脆,似乎是她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那声音,好像是某种金属的碰撞声。

突然之间,宁越心里不知为何腾起了一丝疑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再回放了一遍,一个端倪之处缓缓浮现。

不对劲!

猛然一转身,他第一时间所看到的是女孩侧着的身影,在对方的手中还提着自己的那柄锈迹斑斓之剑。

“你做什么?”

顿时,女孩一惊,五指一松将长剑从窗户中直接掷了出去,同时另一只手迅疾一翻,短小的匕首闪烁起一抹耀眼寒光,晃动的冰冷银虹眨眼间迅速逼近,她蹬腿跃出的身形竟然朝着宁越直接扑了过来。

引狼入室?

这个念头刚刚在宁越心中响起之时,女孩的匕首也是斩下,却并非任何一处致命的要害,而是选择了他的肩膀。

几乎是多年来的本能反应,宁越身形倾倒一跪,借助短暂之中重新拉开的少许距离左手一抬,直接托在了女孩挥舞匕首的手腕上。

但也在这一刹那,第二抹寒光闪耀而起,女孩左手中也是多出了一柄匕首,近距离狠狠一刺。

第十一章 反制

“还有?”

心中震惊之刻,宁越的速度却是突然暴涨,云虚剑阁传授的武学中同样有近身格斗之法,特别是空手夺白刃的招式。

躯体微微后撤一斜,他右手垂下,由下至上一拳海底捞月般抡起,短距离的加速中也是蓄力少许,破空呼啸的劲风声略显轰鸣之音,竟然直接在虚空中暴起一圈淡淡涟漪。

嘭!

拳对刀,拳未至,但是啸动之风先到,剧烈的鼓动令女孩手臂颤抖一滞,匕首刺落的速度瞬间缓慢大半,未曾想到宁越还有变招,五指一松化拳为掌横起一劈,正中她的左腕。

“啊!”

一声轻盈的惨叫从女孩嘴里发出,那声音多少还有些令人怜惜的意味,只可惜对于任何一个心里判定为敌人的对手,宁越手下绝不留情。

叮!

匕首脱手,斜钉在一侧木板墙壁之中,女孩娇躯也在劲力余波中微微挪位的同时,宁越拖住她右腕的五指扭动一攀,如毒蛇一样缠上了那只相对他纤细太多的手臂,而后运劲一扯。

“啊!”

女孩又是一声痛哼,眼睁睁看着另一支匕首被宁越夺去,仓促中想要后退来开两人的距离,奈何对方速度更快,猛然挺身而起,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她小腹之上。

也许,终究宁越还是有些怜花惜玉之心,飞踢的一脚最后之刻速度骤降,只是轻轻一点脚尖磕在了女孩的小腹上,但纵使如此,却也叫她娇躯一颤后退,直接撞在了后方墙壁上,身形贴着墙壁往下一滑,最后坐在了凌乱的床上。

将夺过来的匕首换到右手中,宁越将刀尖处指向床上一脸痛楚之色的女孩,喝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捂着小腹轻声痛哼了几下,那女孩又甩了甩双手,雪白的双腕上都浮现出一圈红肿,强行被夺去匕首,现在她两只手都是又痛又麻。

“对付一个女孩子,下手这么狠,你算什么男人?”

脸庞微微一抽搐,宁越摊手说道:“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交给刚才那些人才对呢?若是他们,我想你的下场会更惨吧?”

“谁知道呢?”

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单手捂着腹部缓缓站起来,直接立在床上,双颊的红晕还在,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刚才的那抹娇羞尚未褪去。

“也算,与其被他们那些壮汉糟蹋,便宜了你倒似乎更好。来吧,我认输了,随你处置。”

说罢,她竟然直接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裙子。

心中猛然一惊,宁越下意识将头扭开,但也在这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了一连串轻啸的破空尖锐之声。

目光急忙回瞥,他所看见的竟然是几点闪耀的寒芒,近在咫尺。

“还有后手?”

叮!叮!叮!叮!叮!

电光石火中,宁越手中匕首顺势一挥,虽然比起惯用的长剑,匕首的刀刃过于短小,不过由于距离很近,这样长度的刀刃也算能够勉强应对。

寒光应声一散,五支纤细的短箭钉在地板与身旁的简陋衣柜上,他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右腿的一丝割裂刺痛已是传来,扭头一看,猩红色沾染在割裂的裤腿之上。

刚才的短箭激射,他并没能够彻底挡下。

“可恶,你也太过狠毒了吧?”

宁越挺身一喝,踏出受伤的右腿之时,一股淡淡的麻痹感也是从伤口处蔓延,整条腿都有些动弹不得了。

另一边,女孩放下了自己的裙边,藏在里面的五支改良过的袖箭暗器只能发射一次,现在的她再无底牌。

不过,箭矢上涂抹麻药,一支直接命中足以放倒一整头魔兽。

“放心吧,只是麻药而已,不是毒药。活的一万,死的才七千,做这笔买卖本小姐下的本钱可是不小,自然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了。”

狡黠一笑,她打量着在麻药发作下半跪在地上躯体开始颤抖的宁越,哼道:“云虚剑阁叛徒宁越,对吧?本小姐运气真是好,没想到还真钓到了一条大鱼,不枉从荒山城过来这一路跟着。”

叮!

宁越五指已是无力一松,夺过来的匕首瞬间落地,插入地板之中。在他心里,一片震惊,没想到漫过了那么多人,却被这样一个女孩识破。

同时,女孩又得意地笑道:“其实,在荒山城城门我就发现了你,只可惜还有同行也盯上了,我打不过他们,本以为只能就此作罢,却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那群笨蛋竟然叫你瞒了过去,不过本小姐可没那么好骗,再加上点小伎俩,你只能乖乖就擒、”

“那么,刚才所谓追杀你的人,其实也是假的?”宁越再问道,其实刚才交手时他就有所察觉,从脚步声上判断,那几个壮汉的修为很差,而眼前的女孩可是元武境七重层次,与目前的他一样,只是自己仗着经验丰富与反应速度够快,才占据了上风。

而心中初始的端倪,便是他竟然会被这女孩随手推倒在床上,对于普通的弱女子而言,绝对没有那样的力量,只能是武者。

“又答对了,你可真聪明,只可惜太晚了点。那几个人是我随便街上找来的,一人给三个银币就好,演技有些拙劣,可惜在本小姐的美人计诱惑下,你同样中招了,不是吗?”

女孩嘻嘻一笑,直接走到了宁越身前,伸手就想要拿回钉在地板上她刚才被夺去的匕首。

“好了,这个镇子上我之前看到了有傲刀门的人,也算是通缉令的发出者,把你交给他们,本小姐的钱就到手了。”

就在她信心满满地握住了那柄匕首之刻,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探出,将她的小手连同着匕首的短柄一同握住。

刹那间,哼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你真以为自己赢了?”

……

大街上,几个衣着一看就是不良之辈缓缓走着,为首之人掂了掂手中的一袋银币,抱怨道:“就为了这么点钱,咋哥几个把动静闹得那么大,想想真是亏本的买卖,还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目的。”

在他身侧,另一个人摇头道:“至少也够一顿酒的钱了,那小丫头可不好对付,能够她付我们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大哥你也别计较了。不过话说来来,那丫头长得可真水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

“打消你的念头吧,只怕在那之前,你自己先没命。”最后的那人哼了一声,随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有一点我比较在意,就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我好像在通缉令上看到过……”

……

声音伴随着淡淡热气直接扑在女孩娇白的小耳朵上,她神色骤变之刻,本身一副病猫样子的宁越突然暴起,横臂一推卡着她的咽喉朝墙上便是一撞,同时右手五指一扭,再次从对方手中夺过了匕首。

嗤!

寒光一闪,一缕截断的秀发缓缓坠落,掠过的寒意贴在女孩咽喉上,令她娇躯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一下,只是宁越在警告她而已,没有任何实质的伤害。

“为什么,你还能动?”

女孩的眼中充满着惊诧,当然,还带着几丝惊恐。

“你大概不知道云虚剑阁有一样武学名为清心诀,没有任何直接威力,却能够运转体内灵气加速化解任何体内的麻痹或是毒素影响。那一箭只不过是割伤了我,并非直接击中,药性并不大。只是你太过托大了,给了我时间,结果只能是这种下场。”

宁越冷冷一笑,颇有戏虐之意。

顿时,女孩一脸咬牙切齿的不爽,撅起小嘴哼道:“不行,怎么能够你刚才会这样的招数?重新打过一架,我非叫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开什么玩笑?你当小孩子过家家,还可以重新来过?”

心里都有些哭笑不得,宁越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女孩有些傻得可爱,只是再想想她刚才一系列的举动,不由心中又是一凛。

非常好的伪装,也许她就这样骗过了不知道多少人。

“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了吗?”

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女孩认命地回道:“问吧问吧,我什么都说。”

突然,她又是嚷嚷着一叫:“但是,你可不许乱来!”

“现在的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宁越没好气一哼,又打量了一下那女孩,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而且这一次两人贴得更紧了,他又占据了上风,可以为所欲为。

心里的燥热,再次升腾。

不过也就眨眼间的工夫,他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绝对不能胡思乱想。

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女孩紧张地向后靠贴紧了冰冷的墙壁,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可不许乱来!我警告你,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宁越无奈一叹,紧接着问道:“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同伴?”

女孩想都不想直接回道:“就我一人,刚才那几个都只是临时找来的。这年头,赏金不好赚,多一个知情的同伴,要分除去很多钱的,我可还要买很多漂亮衣服和零食,哪能分给别人呀。”

心中微微一揪,宁越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继续说道:“那么,真的不是谁派你来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想抓我换赏金?”

“嗯。”

这一次,女孩都懒得再多解释些什么了。

“一个女孩子家就想抓我,你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小瞧我了?”宁越摇了摇头。

“所以,本小姐不是好好算计了一番吗?哪里想到,你果然和通缉令上说得一样厉害,明明都扔了你的剑,结果空手还能够对付我的匕首和暗器,真是出师不利。明明,你也只是元武境七重实力而已……”女孩都已经是哭丧着脸了,可怜地哀求道:“我只是单纯想赚点赏金,没别的意思。大哥,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行踪……”

第十二章 去而复返

令女孩没想到的是,宁越真的放开了手,反手将匕首递了回去。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顿时,女孩还有些不敢置信,双眼圆瞪。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叮!

扭手将匕首钉在一旁桌上,宁越走回到床边,穿上了衣服,头也不回说道:“那我还能把你怎么样,是直接杀了,还是先奸后杀?”

“你敢!”

女孩怒喝一声,拔起匕首指向了不远处的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宁越笑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就好像,你一直都没有杀我的念头。不然的话,最一开始你直接匕首一插,我就死了,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也许你只是想要更多的赏金才那样做。算了,你快走吧,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还有,记住你的话,不许告诉别人我的行踪!”

“哼,连一千都不让本小姐赚。也罢,看在你这个人还挺好的份上,这笔赏金不要了。反正,多得是的通缉等着我去解决。”

整了整衣服,女孩收回了自己的匕首以及短箭,不过却也刻意与宁越保持着距离,生怕他再次发难。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显然没有发生。

最后,当女孩的手按在门上准备拉开之时,宁越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吓了她一跳。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去领赏金了。那些可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一个女孩子家不合适。下一次,遇到的不是我,而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的话,你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双肩一抖,女孩回身抬手一指:“胡说些什么呢,别以为这次你放过了我,就可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告诉你,我可是立志要成为最优秀的女赏金猎人的。下一次,我一定抓住你!”

“那下次再见吧。”宁越摇了摇手,懒得搭理。

嘭!

房门被一甩合上,女孩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宁越一人继续坐在床上。

眼见那个吵闹的灾星终于走了,宁越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捂着胸膛脸色瞬间苍白不少,剧烈的麻痹感再次席卷全身。

“还好,她没看穿。”

云虚剑阁确实有一样武学清心诀,但是却不能驱除体内的异状,只能短时间压制。

其实,刚才的宁越不过外强中干,后来只要女孩稍稍反抗,他真的抵抗不住。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随意就放她走。

不过话说回来,真不放她走,他又能怎样?

杀,肯定不行,至少他做不出来。

留着绑在身边,更没可能?

“似乎,我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算了,说不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摇晃着走到房门前再次栓上,而后宁越才回到了床上盘腿做好,重新开始运转催动着体内的灵气。残余的麻痹感,必须尽快清除,谁知道是不是还其他有人盯上了他。

生擒一万,击杀七千,这笔赏金可不少,足以让很多人动心。

一刻钟后,丝丝苍白色雾气翻腾在宁越身上,透过衣裳卷动在半空中,逐渐化为虚无,他紧闭的双眼再一次睁开时,显然神色精厉了许多。

“还好,真的只是割到了一下,不是直接命中。”

心有余悸一笑,如果女孩的短箭直接刺在了他身上,恐怕自己苏醒时所看的就是一群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了。

这里,依旧不可久留,不仅仅是宁越担心那女孩能不能信守承诺,而是她的一句话。

在这大杨镇,可是有傲刀门的弟子出没,正是当初在云虚剑阁一同向他发难的三个宗门之一。傲刀门一向行事高调狂妄,现在的情况下,能不招惹最好。

趁着夜色,还是换一个远些的落脚处好。

整理好衣裳,拉上连衣的帽檐,宁越推门而出,本身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剩下的丹药与钱袋早已收在口袋里。

第一个目的地不是别处,他先来到了先前房间的窗外,摸着黑在杂乱的树丛里翻了几下,而*住一柱冰冷往外一提,那柄锈迹斑斓的古剑重新回到了手中。

熟悉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宁越心里也是因此安定了不少。

“那边的那个人,你在做什么?”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出,转身一看,他顿时目光一凝。

三道身影就在了不远处街道上,青衫负剑。

这种装束宁越认得,青山剑宗的弟子服饰,和他当初教训的那些完全一样。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刚才那女孩说过傲刀门也在这大杨镇。这两个宗门无论哪一个坐落位置并不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今夜却一同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擒拿他而来?

没可能,宁越第一时间又否决了这个观点,自己行踪暴露是下午在荒山城,无论如何得到消息的这两个宗门来得及赶到这大杨镇设伏。

想到这里,他随口回道:“掉了东西,出来找找而已。”

在这种地方与青山剑宗的弟子起冲突,显然不智,能免则免,低着头便要离开。

谁知,竟然有一名弟子抢先一步纵身一踏,拦在了宁越去路前方,横臂一拦,冷冷笑道:“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我的东西,你说看就看,这不太好吧?”

夜风轻轻拂过,宁越嗅到了一丝酒味,源头正是身前的那名青山剑宗弟子。

原来如此。

“叫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小爷要看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知道不?而且,谁知道那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那名弟子嚷嚷道,竟然抬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

“我数三个数,不给的话,你后果自负。”

与此同时,宁越握紧了古剑的剑柄,面对三个喝了不少酒的青山剑宗弟子,他可不认为自己没有胜算,而且就算动手,对方说不准事后都记不清究竟是谁动的手。

“一。”

“二。”

第三声即将出口,宁越先动,猛然手腕发力一撞,剑柄末端狠狠击在身前那名青山剑宗弟子的脸颊上,下手毫不留情。

酒后肆意滋事之人,想必清醒时也不是善茬。

夹杂着破碎牙齿的污血喷洒在半空中,仓不及防的对方身躯随之一转,应声倒地一阵痛哼,双臂抽搐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够重新站起来。

“哪来的狂徒,好大的胆子!”

见状,另一名青山剑宗弟子骤然拔剑上前,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竟然脚下都踩不稳,步伐踉跄凌乱。

“倒。”

宁越主动迎上,右腿抬膝一撞,正中其小腹,同时左手反手一扭,从对方手中将长剑夺下。

送来的兵刃,就顺便收下了。

不远处,夜风的淡淡凉意袭来,第三名青山剑宗弟子不由浑身一颤打了个寒战,醉意随之散去七分,眼见不妙根本不敢出手,扭头就跑,速度倒也不慢。

自然不可能让他这样离去,宁越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瞬时如同离弦利箭一般出射,两人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只是他没想到,逃跑之人更是没有提防,在即将抵达的拐角位置上,一道娇小身影突然窜出,横起便是一腿侧击在那青山剑宗弟子胸膛上。

嘭!

沉闷声响弥漫虚空之刻,那道身影应声倒退,又被赶上的宁越挥舞剑柄末端一磕,正中后脑,顿时软塌塌倒下昏迷。

目光一凝,在宁越眼中又是多出一抹狐疑之色,看着眼前现身相助之人,冷冷一哼:“怎么了,反悔了不成?又要来抓了我了?”

在他身前,赫然便是刚才客栈里袭击他的那个女孩。

闻言,女孩柳眉一翘,没好气地哼道:“如果是那样,我为何又要帮你?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落时,她一把拽住宁越的手腕,想带着他离去,却是用力一扯,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把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宁越一抖手腕挣脱开了女孩的五指,一脸的不相信。眼前之人,确实也叫他无法相信。

“长话短说吧,我雇来做戏的那几个人发现了你的身份,私下去通知了镇中住在福来客栈的傲刀门弟子,现在他们正在赶过来,不想被围堵的话,跟我来!”女孩炮语连珠地和盘托出,同时又扭头张望了一下她赶来的方向,神色更加焦急。

“快走,除非你想和他们撞上的话。”

她再一次抓住了宁越的手腕,这一次对方没有挣脱,在她的牵引下,两人一阵疾跑,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昏暗街道而去。

也不知道为何,宁越选择了相信这个女孩,心中本有的一点疑惑随之打消,在前方等待他的不会是陷阱。

很快,身后远处逐渐传来了一阵呵斥声,想必是赶到的傲刀门弟子发现了被打倒的三人,急忙展开了搜索。

女孩的手似乎也抓得更加紧了些,轻车熟驾地带着宁越穿梭在小巷街道之中,夜色昏暗也无法阻止她辨认方向,直到一处小院前,竟然带着对方一同纵身一翻,落在了院落里。

“呼,到了这里应该暂时没事了,先歇息一会儿吧。”

如同主人般推开了房门,女孩走到小屋中点亮了一盏油灯,摇曳的火光缓缓充斥在小屋中,她也是坐在了角落里的床上,双臂环胸,嘻嘻笑道:“怎么样,这一次你欠我一个人情,知道不?”

打量了一下四周,宁越将手中双剑一并放在桌上,搬过一只矮凳坐上,摊手回道:“等一下,之前你好像说的是,因为你临时聘用的人靠不住,我才被找上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有事,不是吗?不过话说来,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双手捧着小脸,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的双眸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就这么简单,你不觉得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具体表示些什么才行吗?”

第十三章 协谈

微微一愣,宁越很快就反应过来,在怀里一掏,拍出三枚金币放在了桌上。

“就当是情报费,如何?”

顿时,女孩美目一瞪,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挥着小拳头喝道:“宁越,你这是打发乞丐不成?且不说我跑来通知你了,还带着你跑了这么大一圈来到这安全的地方,一点诚意都没有,哼!信不信现在我就出去喊上几声,等傲刀门的人过来,光是情报费都有一千银币!”

“要你真会那样做,就没可能拽着我藏到这里来。”

宁越摇了摇头,从怀中将整个钱袋掏出往桌上一翻,又将之前拍出的其中一枚金币收回了袖中。

“我就留一枚,剩下的全部给你,就这点家底了,再要也没了。”

拾起钱袋掂了掂,女孩叹了口气道:“还是好少。”

“那里面少说还有二十枚金币,合算六百银币,抵得上普通家庭几年的开支了,你竟然还嫌少?”宁越没好气一哼,伸手道:“那还我算了。”

“送出去的钱还想收回去,怎么可能?”

女孩又一瞪眼,迅速将钱袋收入袖中。

“那好,你我再不相欠,就此别过。既然已经惊动了傲刀门和青山剑宗,我再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趁着夜色离开镇子为好。”

说罢,宁越起身,还没等他来得及将桌上的剑重新拿起,女孩又发话了。

“等一下,你现在出去有很大几率直接撞上傲刀门的那群人,我可是听说,那个宗门一向骄横跋扈,而且你还得罪过他们?”

“知道的可真不少嘛,但是我留在这里,万一被发现的话,会连累到你的。不管你究竟是不是为了钱,因为自己说过绝不泄露我的行踪,遇到变故第一时间想着冒险跑回来帮我,这笔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定会报答。”

拾起了两柄长剑,宁越转身便在出门,没想到女孩依旧不放,抬手一抵按住了门栓。

“嘿嘿,也就是说你认为会拖累我才走的是吗?不错,不枉我相信你了这一次。”女孩满意一笑,继续说道:“看来你也清楚,自己依旧还欠着我。那么也不用等着以后有机会了,帮我办一件事情,就明天,如何?”

闻言,宁越哭笑不得:“我就是客气一下才那样说的,你倒还真是不客气了?”

女孩一哼:“给句话,帮不帮?”

“先说来听听,不会是……要我帮你去擒拿哪一个通缉犯吧?”

除去这个外,宁越一时间真的想不到别的。

“挺聪明的嘛?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跟我一起去抓这个人。”

啪!

变戏法般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通缉令摊开在桌上,女孩嘻嘻一笑:“上面写的是元武境八重实力,凭借我们两个,应该拿得下吧?”

瞥了一眼通缉令,顿时宁越眼神一变。

“你开什么玩笑,竟然想去对付这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女孩一愣,拾起通缉令照着上面念道:“罗羽,元武境八重实力,年少时被迫离乡,归来时不知从何处习得奇异武学,斩杀当年仇家老少合计五十七口,后来成为某势力雇佣的护卫,却又在一天夜里格杀了势力里面的大半高层。此人极度危险,死活不论,一万五千银币悬赏。”

嘭!

重重一拍桌子,宁越喝道:“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吗?极度危险!”

女孩在袖子里又鼓捣几下,抽出了另一张通缉令摊开:“你的通缉令上还不止写了极度危险,而且还特别注明了心狠手辣?我现在看你,人挺不错啊。”

宁越瞬间将自己的那张通缉令夺过来撕成粉粹,随手一抛:“我是被人诬陷的,那些不过是想我死的那些人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以为,通缉令上每个人都和我一样不成?”

“当然知道不是。通缉令上有些人,确实不是坏人。”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竟然没有否认,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双眸里有着一丝轻轻触动,很快那抹神情又是恢复常色。

“一句话,帮不帮?”

宁越摇头道:“换一个好吗?这个人,我当初刚刚踏入元武境八重时,也想着去试试看,却被大师兄阻止了。他告诉我,那个罗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卷品阶不低的武学,别看表面是元武境八重,真正实力可比得上九重……”

闻言,女孩抬手一抵示意停下,反问道:“你现在明明只有元武境七重实力,怎么说当初踏入八重层次?”

“一言难尽。被人陷害的时候,在宗门里师尊为了保我,一指废去了我部分修为。本身只是重伤做戏给旁人看,没想到后来经历恶斗,一时间没法静养,最后弄假成真,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宁越一叹,很是坚定地说道:“换一个吧,好吗?”

谁知女孩摇了摇头,叹道:“时间不够了,赏金足够,而且预算中我可能可以对付的目标,目前的通缉令里除了他就是你。在那个日子到来前,我必须凑够钱才行。”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宁越疑惑道,从对方的神色上来判断,他知道那不会有假,她很认真。

“不用你管。”

瞪了他一眼,女孩将手中通缉令紧紧拽住。

“我打听到了消息,那个罗羽明天很可能出现在距离这个大杨镇西面五里地的江边集市上,如果我们两人联手偷袭的话,应该有胜算。”

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宁越点头道:“好吧,我答应帮你。但是,情况一旦有变,必须第一时间逃跑。如果你不肯,我会打晕你带你走的。另外,你的消息准确吗?”

女孩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应道:“应该不会有错的,比如你的事情,我就是从那里知道的,也是因为其中的一部分情报,我隐约觉得你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才选择了那种方法去接近你,没想到偷袭失败。对付那个罗羽,自然要使用另一个法子才行。”

宁越调侃道:“想不到,你还会对症下药?看样子,我长得就不像坏人。就你之前的那种方法,如果遇到的不是我,而是通缉令上真正的恶人,可就白白赔上了。”

“根据打听到的关于你的情报,事情里有几个疑点。比如,你得罪过傲刀门、青山剑宗以及鹤羽宗,但那三个宗门可是出了名的乌烟瘴气,良莠不齐,教训他们的人可能是出于正义。另外,据传,你是因为贪功才残杀同门的,但是也存在另一个可能,有人恶人先告状,他才是贪功之人。至少,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能够干得出残杀同门之人的家伙。”

女孩扳着手指自顾自说道,而后抬头又看了眼宁越,有些疑惑:“对了,雪龙帝国新锐大比的候补资格,对于你们云虚剑阁那种小宗门而言,有那么诱人吗?”

“当然了,云虚剑阁又没有直接参加的资格,如果可以得到候补——不对,你到底想问什么?”宁越顿时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女孩突然间话题扯到了这上面来。

雪龙帝国,位处整个大陆版块的西南角,是万国边疆中为首的六大帝国之一,实力强盛,管辖着数千个中小型帝国,而云虚剑阁便是在雪龙帝国统治下的一个诸侯国境内,在那个小帝国里算得上顶尖势力,不过放眼整个雪龙帝国及其辖区,就只能勉强算得上二流。

雪龙帝国的新锐大比每三年一届,在它统治下的所有二十岁之下的年轻武者都能够参加,历经层层对抗之后的优胜者,将获得无比丰厚的赏赐,甚至可能得到雪龙帝国皇室的重点培养。即使中途落败,也有不少鼓励性质的奖赏。

那样的盛典,是无数年轻新秀所向往参加的。然而,却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至少,云虚剑阁不行。

“你不会自己反而不知道吧?”

面对宁越的疑惑,女孩一脸诧异,回忆了一下,将脑子里记得的情报全部道出:“由于成功灭杀了扰乱安定的凶兽,雪龙帝国一流宗门之一的万剑门对于云虚剑阁很满意,表示可以将首功弟子送往他们宗门培养,并且作为候补资格参加下一届雪龙帝国新锐大比。”

“你说什么!”

宁越一字一顿问道,双眼圆瞪。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陷害。没想到在那首功的奖励中,竟然还有如此诱人的一项,确实能够让心怀不轨者为之颠倒是非。

万剑门,雪龙帝国统治之下的一流宗门,云虚剑阁也算得上是它的附属,时常输送出色弟子前往万剑门宗门所在进行历练。

新锐大比的资格,二流宗门是得不到的,但是作为一流宗门,万剑门有,而且还可以带上好几个候选资格。

据说,新锐大比不是单人作战,而是团队协作进行比拼。

“施广琦,怪不得你连宇浩都收买了,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污蔑陷害我。这样的奖励,确实诱人,真是值啊。为了那个资格不择手段,你也够狠的!”

双拳下意识紧握,宁越狠狠一喝。

施广琦家里有些势力,钱财不少,但是也没到足以换取新锐大比资格的地步。但是,却足以提前打听到某些消息,也借此设局,陷害他以致达成最终目的。

见状,女孩隐约猜到了几分,微微点头,轻声感慨道:“没想到,对于你们来说,一个候补资格竟然也这么重要?”

宁越骤然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女孩心中莫名一寒,往后一退。

猛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宁越急忙将脸撇向另一旁,沉声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帮忙打听到情报,有没有除去宗门推荐外,能够获得新锐大比的资格的方法?我要的是资格,不是候补资格。”

第十四章 合作

“啊?”

对于宁越突然间的询问,女孩一愣之后,心中迅速又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如此,不仅仅是要夺回自己之前失去的,而且还要再进一步,并非直接去报仇,而是让陷害者亲眼看着你最有力的反击?”

“不错,一个候补资格而已,他为了得到不惜陷害我身败名裂,而且还欲赶尽杀绝。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了,而且那样也不能洗清我的冤屈。不如,换一个方法让他明白自己的卑鄙到头来什么都换不到。而属于我的,失去了,我会夺回来的,还要更好的,再上一个层次。”

宁越紧握着双拳,微微抽搐的脸庞上流露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手按在脑门上,女孩思索之后,回道:“有是有,除去一流宗门固定资格外,也有些别的途径。但是,那毕竟是团队赛为主,你一人散修就算获得了资格,没有自己的队伍,到时也将寸步难行。不过,若是你一定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法子,但是要在明天成功擒拿罗羽之后,不然一切免谈。”

“希望你到时候别不兑现。”

随口一说,宁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他选择了相信她,理由自己心里都不清楚。

女孩笑道:“放心吧,我哪里是会食言之人。就好像不久前说的,我不会泄露你的行踪,所以出了意外就去救你了。好了,那些话放在之后再提也不迟,现在要说的是明天的具体行动方案。目前,我们两个可就是同伴了。”

这时,宁越打断说道:“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先该介绍一下自己呢?我可不希望作为并肩而战的同伴,却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柳眉微微一翘,女孩回道:“打听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可是很无礼的行为。本小姐的芳名自然不可能告诉你,你直接称呼我‘小茵’就好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

“小茵?”宁越念了一下,随即又问道:“大家是指什么人?”

小茵抬手一指:“那个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里是我朋友的落脚点,所以很安全。好了,开始商议作战计划。”

一刻钟后,宁越打了个哈欠道:“就这样,说完了?”

“对,但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显然,小茵很不满意。

“漏洞百出,听与不听又有什么差别?而且在那种人多的地方,变故也多,只能见机行事。比起那种没啥用的计划,还不如先好好睡一觉休息来得实在。你睡床上,桌子就归我了。”

说罢,宁越直接趴在桌子上,双眼一合。

“宁越,你给我起来!”小茵发飙一喝,瞬时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声音太大了些,可能引来屋外的注意,急忙又压低了声音。

“你也说了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不计划好怎么行呢?”

宁越口齿不清地回道:“正因为难对付,所以才要好好养精蓄锐,别说了,我好些天没睡好了,先让我睡一觉再说。不到早上,别叫我。”

“那行,在本小姐睡觉前,还要再做一件事情。”

随着小茵冷冷一笑,宁越突然感觉一抹莫名的恶寒席卷全身,骤然睁开了双眼,只见对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捆绳索。

“你想做什么?”

“为了防止某个人可能在本小姐睡觉期间图谋不轨,还是捆上保险一点。别挣扎,不然的话我直接拿箭射你了。”

“喂,你不会是打算捆了我拿去换赏金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倒是你,某些方面我可不能完全相信。”

“放心吧,我对你至少是没兴趣的,就别捆了。”

“宁越,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更令人恼火!”

……

清晨的阳光洒落而下照耀在江边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一天之计在于晨,对于靠水吃水的渔翁而言也是如此,起早摸黑打捞到的收获已经整齐地摆放在各自摊位上,吆喝着等待买家们的到来。

嗅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鱼腥味,小茵皱了皱眉头,哼道:“好难闻的味道,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情报是你找来的,反过来问我有什么用?”

将连衣帽檐拉的很高,宁越的脸庞有大半在遮掩之下,就算是在这里,他也能不放松警惕。除去空气里飘来的淡淡鱼腥味外,他还察觉到十几抹气息飘逸,属于武者的气息,多年来的本能感应。

这里并非只有一般平民百姓前来挑选食材的集市,在某些摊位上可是有着一些不一样的售卖之物。

在这表面平静的江面之下,并不是只有鱼。世上的魔兽有很多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甚至水里游的。就算是鱼,也可能某些体内流淌着不一样的血脉。

比如,宁越左手边第六个摊位,出售的是鱼胆还有鱼肝油,制作丹药可是不错的材料。右手边第三个摊位,某种巨型食肉鱼类魔兽的牙齿,那可是加工成短刀或是暗器的上等材料。

这个集市,也因此来往的武修强者并不少。

一边留意着周围,宁越轻声问道:“小茵,你可打探清楚了罗羽今天要来这里,为的是做什么?或者说,他想买什么,还是卖什么?”

“不知道,每多一条情报都是要钱的,我当时更注意的是对付你,而不是优先选择他,所以也问的不多。”小茵摇了摇头,目光同时在不断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到想要的目标。

“看来,我真是被当成软柿子捏了。”

自嘲一笑,与小茵并肩走在不算宽敞的道路上,宁越顺便留意了一下那些不一样的商品,也只是随意看看,装成不过是来这里购物之人,太过明显去巡视四周人群动向,反而容易被发现。

被通缉之人一旦出现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往往十分谨慎,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第一时间最快速度离开,这一点,他自己最有体会,之前都是这么做的。

不经意间地一瞥,宁越猛然步伐止住,又是目光回望,落在了此刻身侧摊位上的一物之上,却是一颗淡黄色的珍珠,有婴孩拳头大小,色彩并不明艳皓丽,完全不具备镶嵌于首饰之上的价值。但是,有些见识的武者都知道这是何物,一种蚌类魔兽所产,碾成粉末可以入药,能医治内伤或是五脏疾病。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心中无奈一叹,宁越将目光挪开,在一年前他还刻意寻找过,奈何云虚剑阁所在地处内陆,总是有也体积很小,然而价格可不菲。他并不是自己要用,而是另一个人的需要,他的父亲一直身体不好,据说是早年受了伤,伤及内脏,如若有这样的滋养之物病情注定能够好转。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大典上背叛他投靠了陷害者一方的孟宇浩,最令宁越不解和痛心。

“宇浩,我不怪你。为了家人,有的时候,人确实可以若无其事地出卖同伴,我能够理解你心中的纠结。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投靠了那个卑鄙的施广琦,真的能够换来你想要的。”

袖中十指紧紧一握,真要说不在意,他做不到。若不是那一日孟宇浩突然的倒戈一击,他绝对不会落到当初的那种绝境之中。

“喂,宁越你在走神什么?快看那边那个人!”

突然从耳边传来的娇喝声打断了宁越的思索,顺着一脸焦急的小茵抬手指去一望,只见一个衣着普通之人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上挑选着鲜鱼,清晨刚打捞上来的,活蹦乱跳。

“他怎么了?”

微微一愣,宁越见那人一副懒散打扮,垂下略显凌乱的头发遮掩了脸庞的部分,胡须邋遢也没修剪整齐,和通缉令上那个精悍的罗羽相比,差了很多。

“你怎么这么笨啊,真当谁都和你一样只会将脸遮住就能够瞒天过海了?”小茵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怕被发现,几乎就要在当场咆哮起来了,附在宁越耳边,咬牙切齿地哼道:“注意看他侧颈上的那一小道伤疤,还有耳朵后面缺的一小块。脸可以改变,气势可以改变,但是某些特殊的体貌特征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了两处相同,那么目标也自然可以锁定了。”

顿时,宁越恍然大悟,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真有两下子。”

仔细回想一下,通缉令上的罗羽确实如小茵所说那般,再用余光揣摩几下,他也觉得扮装后的那人与通缉令上的脸谱有着五六分相似。

也在这时,那人挑选好了自己想要的鲜鱼,用一根稻草穿过鱼嘴拎着,转身就走,正面朝两人这边过来。

见状,宁越故作镇定,挽着小茵的手继续朝前相迎走去,不动声色。

彼此间穿梭而过之刻,他心中的判断再深了几分。

稳健有力的步伐,节奏十足的呼吸,还有那人手掌外侧不经意间露出的纹路,这些全部都是一个武修强者才有特点。特别是,那人与他掠身的刹那,似乎目光也打量了自己一样,下意识的反应,警惕,习以为常的本能。

同样,他留意到了宁越。

这个人,基本能够断定就是他们今日的目标,罗羽。

心中盘算着对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宁越压低声音说道:“没错了,就是他。”

“不用你说,我心里明白,至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小茵点了点头,回首一望,却见那道背影即将没入消失在来往人群之中,骤然双眼一眯:“快,跟上他,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跑了!”

第十五章 剑凛风

跟随着罗羽从江边集市离开之后,大路上过往行人很少,难于掩饰行踪,以至于宁越和小茵两人刻意将距离拉开,但是这样一来,也是无形中增加了继续追踪的难度。

提着鲜鱼的罗羽步伐有些急促,也许是怕离开了水的鱼无法再蹦跶太久,匆匆疾行,倒也因为如此,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从未回头过,步伐也是维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很快。

又跟着拐过了两个路口,山间小道,这里已是人烟罕至,宁越心中骤生警惕,他隐隐间有一种预感,前方的罗羽断然不可能对于他和小茵的跟随毫无察觉,更何况是在罕有行人的小道上。

目前,只有他们前后三人。

他甚至害怕,也许绕过下一个拐角,杀机就会到来。

“小心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终于,又是一处拐角,宁越步伐止住,同时抬手示意小茵。

小茵会意,左手袖中紧紧按住了一筒袖箭,右手也是倒持着她的短小匕首,蓄势待发。不过,却也只是停在那里,努了努嘴,让宁越先上。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宁越负责正面拖住,小茵伺机出手,她箭矢上涂抹的麻药的厉害,前者可是深有体会。一旦得手,胜负便无悬念。

嗖!

下一瞬间,宁越抽剑而上,刹那之后,小茵也是窜出一落,半跪在地上袖箭一指前方,然而,两个人的动作也在此刻一同凝固。

眼前毫无一人,只有两旁长满着茅草的狭长小道,蜿蜒曲折,而且前方竟然还有一个分岔口。

“可恶,果然被发现了。”

狠狠一跺脚,小茵手臂垂下,目光不断游走在两个岔道口上,心中急躁,一时间也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宁越,你说该怎么办,一人一条路去探探?”

宁越摇了摇头,眼神中有着一丝凝重:“一个人一条路的话,正中他下怀。你心里该清楚,我们任何一人落单,都绝对不可能是罗羽的对手。即使联手对付,失了偷袭的先机,胜算也不剩多少。还是算了吧,原路返回最为保险。”

“不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赚足赏金,今天再错失机会的话,就来不及了。”

小茵很是肯定地一喝,朝着左边的岔道迈步走去,头也不回说道:“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但是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我一个人捉拿罗羽失败,下一个目标就又要是你了。想走的话,赶快走,走远些!”

“这么看来,我还是必须和你一同去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另一个承诺,得手之后,帮我打听情报,雪龙帝国新锐大比的资格。”

宁越跟上了小茵的步伐,站在她身侧横臂一拦,略作思索后,抬手一指右边岔道。

“先去那边看看,不行的话再折回来。”

“嗯?”

小茵应声扭头一望,只见右边远处山林之中,一缕炊烟缓缓升起,顿时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匆匆忙忙带着鲜鱼离去,赶在第一时间烹饪的可能并非没有,又恰好是在这里,这个时机,应该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两人伏在山林中俯视着下方一座小屋,炊烟正是从这里升起的,小屋很是简易,勉强可以看到应该是厨房位置的地方,透过半掩的窗户可以看到一道人影在里面活动着。

“不是吧,那个罗羽冒着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前往集市,只为买几条鲜鱼回去烹饪,仅仅只是解馋?”

小茵有些莫名,她和宁越已经在这里蛰伏了一段时间,却是再无其他变故。心中有些按耐不住,她从袖中掏出袖箭对着那扇半掩的窗户瞄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太远了,出了射程。从侧面迂回过去,靠近点?”

“嗯,动作尽可能轻些。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宁越先行动了,矮着身子在土丘和树木的掩护下迅速绕到了木屋的另一面,回首招呼小茵的瞬间,目光突然一凝,注意到了远处的一角,来不及细看,小茵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正当这时,不远处的小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嘎吱响声,似乎是开门声,两人骤然心中一惊,急忙俯身藏匿在土丘之后。

紧接着,缓慢的脚步声传来,小茵双眉紧锁,两只小手都是紧握着袖箭,食指按在机括上一触即发。

然而,宁越却是一直示意她不要妄动,缓缓从土丘的掩护下探出头去迅速一望,速度很快,瞥上一眼急忙又再次蹲下。

如他们所想,确实是罗羽出来了,手中端着一碗升腾着热气的鱼汤朝着远处缓缓走去,动作很是小心,生怕洒出任何一点汤汁。

使了个眼色询问情况,小茵在得到宁越的回复之前,自己却也先看到了目标的身影,正好在她的这个位置望去,从一侧经过的罗羽恰恰背影朝着这边,并未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存在。

“天赐良机。”

心中暗暗一喜,小茵两只袖箭同时瞄准一对,赫然锁定了目标。

未曾想到的是,宁越突然间横臂一阻,竟然将两只袖箭一起压低,以至于罗羽从最有效的射程中缓步脱离,顿时惹来小茵愤怒一瞪。

还在,她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不曾叫嚷。袖箭所指瞬间一变,抵在了宁越的下巴上,但也仅仅只是警告而已,随后又是朝向了远处,起身便要冲上,重新将距离缩短。

然而,宁越依旧横手一拦,眼见距离差不多了,罗羽的脚步也已经停下,他低声一叹:“先不要动手,我大概明白他为何今天会出现在集市上了。”

“你到底哪一边的?”

小茵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一转望向远处,只见罗羽将那碗鱼汤放在了地上,随即席地而坐,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在他身前的,赫然是一座石碑以及后方隆起的半球型土丘。

那是一座坟墓,却不知道埋葬着何人,但能够看出,黄土下长眠之人对于罗羽来说很重要,不然的话他今日的行为无法解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茵回首一望,满脸诧异。

“比他发现我们的时候要晚,如果不是顾忌着这个,他会先出手的,你根本没机会。也直到刚才那一瞥,我才明白这一点。不用藏了,早被发现了。”

持剑而上,宁越静静地立在罗羽身后二十米的位置上,不再语言,小茵也是如此,却没有再端出袖箭直接瞄准。

“阿青,之后再和你聊吧,你最爱的鱼汤趁热尝尝,最新鲜的。而且这些年来,我手艺长进多了。”

温柔一笑,罗羽起身一转,正面对上了宁越两人,神色冰冷了不少。

“这些年来,你们并不是第一批发现我行踪的,但却是最有意思的。通常情况,刚才有好几次机会偷袭出手的,可是你们都放弃了。我还以为是没有十足把握才不曾动手,但是既然现在你们直接站在了这里,那种可能也就否决了。”

宁越点头道:“死者为重,今天应该是忌日吧?所以你才甘心冒险也要出现在喧闹的集市里。这份情谊,我不会将它破坏的。”

闻言,罗羽一笑:“所以才说你们有意思,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够找到这里已经是不错了,竟然还有这种怜悯之心,实在难得。现在赶快走吧,趁我还不想杀你们。赏金猎人,可不是你们这样就能当的。”

“也许,作为一个赏金猎人我还不够成熟。但是今日既然撞上了,无论如何也要一试。悬赏你的钱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小茵猛然一喝,双臂一抬暴起一窜,机括声响起之时,两抹黑影破空飞射而出。

同一刹那,罗羽一掀长袍,右手持出一柄带鞘短剑,大拇指往上一拨,短剑骤然出鞘,一抹寒光闪烁的锋芒展现。

呼呼呼——

霎时间,狂风大作,疯狂涌动的迅疾凛冽之风肆意呼啸爆发,萦绕罗羽而转动,又澎湃击出,强横气流迎面一卷,出射的两支短箭瞬间折断。

须臾之间,风声骤止,罗羽的大拇指按着短剑令其入鞘,淡淡的冰冷剑意也在此消散。

“灵品下等武学,剑凛风,你们伤不了我丝毫。”

好强。

这是宁越的第一个反应,那瞬间呼啸大作的狂风之中,他察觉到了浓郁的深寒剑意,杀气也毫不掩饰肆虐外放,一旦真正卷入其中,恐怕将被硬生生撕裂成无数血屑碎肉。

第二反应却是,怎么可能?

灵品阶级的武学,一向只有达到灵醒境的强者才能够修炼,眼前的罗羽应该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才对。

此刻,他心里也明白,为何因为一个元武境八重实力之人却被自己大师兄特别嘱咐,不要去招惹。通缉令上所说的应该也是真的,他有击杀众多强者的能力。

“剑凛风?这是什么武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小茵也是有些畏惧之意了,本以为自己迎面一击的出手即使没能够击中,也多少可以占据些气势上的优势,没想到结果正好相反。

“小茵,走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宁越摇了摇头,在那样的武学面前,胜算已是渺茫。

未等小茵回复,罗羽再次开口,声音中多出了数分寒意。

“不,你们已经失去了活着离开的机会。本身,有过不想杀你们的念头。但是我发过誓,就在这里,在阿青坟前发过誓言。任何胆敢在此处出手的人,绝对不容许他们活着离开!”

锵!

短剑应声再次出鞘,凛冽狂风骤然呼啸再临。

第十六章 苦战

“不好,快躲开!”

风声骤起之刻,宁越眉头一皱,第一时间横臂一扫撞在小茵身上,推着她两个人一同后退。

其实,从罗羽声音响起之时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不对劲,他冰冷的声音中多出一抹阴寒,那是杀气的体现。

铮!铮!铮!

卷动剑风拂过地面,瞬间撕裂出数道修长创痕,最后的几丝余波终止于宁越脸前,他清晰看到几缕截断的黑发缓缓落下。如果再晚一些,自己被斩下的恐怕就不止是这点头发了。

顺势将鞘中短剑彻底抽出,罗羽脚下一蹬,身形暴起,一剑弯起划出深寒银虹而落。

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宁越再退,小茵亦是如此,面对那样可怕的剑风卷动,保持距离才是首选。

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被动躲避,后退的同时,小茵右手垂下拂过飘舞的裙边,机括声再次响起,三道寒光应声出射,去势迅疾。

叮!

一剑削断最前方的箭矢,罗羽同时双脚着地,剑尖随即一挽又是将第二支短剑截断,与此同时,左手五指扭动一捏,竟然将第三只短箭抓住,反手一掷朝着小茵射去。

下一刹那,他手中短剑斜起一颤,呼啸凛冽之风再现,强烈的气流推动在出射箭矢末端,令之瞬间速度暴涨,眨眼之后已是来到小茵咽喉之前。

乒!

利剑斩落,啸动的寒风同时令小茵心中一凛,不过好在那是宁越的剑,截断了致命的反射之箭,同时她本能再退一步,心有余悸地喘息不止。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有些后悔,确实应该之前听从宁越的劝告,这个人远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不过好在,那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前,望着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了少许暖意。

看来,至少有一件事情没做错。相信他,是对的。

“装箭,我会为你创造机会的。实在不行的话,扭头就跑,能逃一个是一个。”

没有回头,宁越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动摇。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微不足道的实力,初出茅庐的经验,却这样好高骛远跑来当赏金猎人。放心吧,我不会折磨你们的,我的剑很快,瞬息之间足以致命。”

罗羽手中短剑转了几圈,又倒持握稳,身躯微微弓起。

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对方刚才出招的每一个细节,一个念头浮现在宁越心中,如果那个猜测没错的话,他有七成把握取胜。

在他身后,小茵从靴子里抽出备用的短箭迅速塞入袖箭竹筒中上膛,同样神色凝重,心中却在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不会独自逃跑。

“动手之前,能不能让我再问问,通缉令上关于你的罪名,可都是真的?”宁越手中的长剑突然垂下,那并非从禁地得到的古剑,而是昨夜在青山剑宗弟子手里所夺。

“有趣,将死之人还这般好奇?”

嘴角一挽,罗羽笑道:“不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村中为富不仁的恶霸,帮派里心狠手辣的暴徒,他们都该死。还有就是你们这些满脑子想着钱的赏金猎人,竟然敢在阿青的墓前再动刀兵。所以,你们也必须死!”

话音落时,他身形暴起一窜,横斩的一剑快胜疾电。

“就是现在,放!”

宁越一声呵斥,躯体拔地而起翻腾一跃,半跪在他身后的小茵扣动机括,两支袖箭近距离出射。

“无谓的挣扎!”

叮!叮!

剑扫,短箭折断坠地,然而同一刹那,宁越凌空而落的剑势也至,直取对方咽喉。

乒!

双剑碰撞,短剑格挡长剑,罗羽双目圆瞪怒视着眼前的宁越,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偏偏要选择在这里动手!”

铮——

短剑剑刃嗡鸣颤抖,狂暴的凛冽之风再次疯狂卷动一啸,以罗羽为中心澎湃涌动。

然而,宁越却是在风声刚起的瞬间就抽身而退,交叉斩击的剑风击落在他最初所立的位置上掀翻起无数纷飞尘土,余波并未止步于此,继续呼啸一荡,再凝聚为一弧无形利刃横削冲击。

叮!

挥剑横扫,被气流推动又往后再退三步,宁越一脚重踏大地之中,眼睁睁望着手中之剑截截崩裂,不过好在自己毫发无损。

“果然如此。”

望着远处在逐渐消散狂风中再次跃起的罗羽,他心中已有定论。

灵品武学剑凛风确实厉害,但是同样弊端明显,攻击范围很是有限,最为重要的是似乎的发动期间,施展者不能再有别的动作,只能立在原地不动。

嗖!嗖!

无需宁越提醒,小茵再次扣动机括,短箭贯穿虚空而去。

同一瞬间,宁越从背后一抽,被树藤捆住的古剑赫然握于他掌中,古朴的剑锋依旧一片棕红色黯淡无光,锈迹斑斓。

叮——

一剑斩落,短箭再折,罗羽身形再落之刻,宁越挺身而上,抢先一步出剑,棕红色的剑影骤然呼啸,剑尖处一抹劲风迸射突进,虚幻的剑影变幻划动,却又瞬间重叠融合,凌厉尽入剑刃锋芒之中,去势迅疾无匹。

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这是宁越在云虚剑阁中所习得最强的武学,也是正常元武境强者能够掌控的最高层次。

纯粹的攻击型武学,没有丝毫防御的余地,瞬间的生死交锋,本身就无需去顾及其他。

然而,情况却并非他所想象那般,单脚着地的罗羽戏虐一笑,挥动剑刃骤止,又是一阵鼓动狂风迎面而来,来得毫无征兆,突然的令人猝不及防。

怎么可能?

惊诧在心中弥漫,强烈的冲击已是吻上了突刺剑尖,紧随其后的是一阵交错斩击的轻啸之声,宁越本能收招往后一退。

奈何,还是晚了。

嗤!嗤!嗤!嗤!

碎布纷飞在空中缓缓落下,好似一只只舞动的蝴蝶,但是在它们振翅之下,猩红的血光也是一抹抹喷洒落下,点缀在大地之上,触目惊心。

持剑的手也在滴血,缓缓从棕红色的剑刃上滑过,汇聚在剑尖上之时已是所剩无几。

半跪在地上喘息着,撕裂的剧痛在四肢和胸前肆虐发作,宁越咬着牙抬头一望,只见罗羽已是来到了他身前,然而在对方持剑的右手手臂之上,同样有着两道撕裂的血痕。

“真不错,竟然看出了我这招剑凛风的弊端所在。只可惜,你估算错误,我不动是为了不被这招反噬所伤,并非不能动。”

“从他身边滚开!”

与此同时,小茵的娇喝声响起,双匕共鸣挥舞,动作很快,而且身姿跃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曼妙美感。

“该滚开的是你。”

呼!

剑风再啸,根本无需罗羽直接挥剑,两道凛冽劲风狠狠劈在小茵身上,伴随着她一声痛哼,双匕脱手,翻身一倒坠落在地上,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一片。

回首一望,宁越望见小茵撑着猩红一片的双臂试图缓缓起身,衣裙上也是沾染着点点血花。

“让她走!玷污这里的罪孽,用我的命来偿还就好了。”

他扭头一喝,却是迎来罗羽飞踹的一脚。

嘭!

应声后退,宁越重重摔在小茵身侧,躯体的剧痛更加猛烈。

“在这里,我说的算。”

罗羽面色冰冷,抬手缓缓抚摸了一下短剑冰冷的锋芒,戏虐笑道:“看样子,你很在乎她嘛?难不成,她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

“不是!”

宁越与小茵异口同声回道,随后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何如此拼命。”摇了摇头,罗羽叹息一声,持着短剑缓步上前,眼中的冰冷中透射这杀戮之心。

“因为,在所有人都质疑我的情况下,她选择了相信我。因为,她想要赏金绝非只是贪财那么简单,在那坚定的眼神背后,一定存在着正确的道义。所以,我想帮她,而不会像曾经的我一样,只能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与心中所想错失交臂!”

沉声一喝,宁越紧紧握着手中之剑,横起一拍按在小茵被鲜血染红的衣袖上,又是一笑:“你相信我吗?”

“你说呢?”小茵回以一微笑,随后又是眉头一皱,轻声痛哼,宁越的剑刃竟然削破了她已经负伤的手臂。

“若是真做得到,尽管一试吧。”

罗羽一哼,俯身一掠,手中短剑狠狠一削。

“你,听得到我的呼唤吧?吾血为引,她血为祭!”

“主人,吾之力,剑之刃,与你同在。”

剑灵的声音悄然而至,下一刹那,宁越已是感觉到掌中传来的真正温热感,这一刻,四肢的剧痛都好像缓解不少。瞬息中,周围的一切好像凝固在时间束缚之中,手中的剑闪烁着嗜血的赤光,眼前的敌人动作缓慢得任何一个轻微幅度都能够轻松躲开。

第一式,瞬灭。

剑出,没有任何犹豫,直取咽喉要害。说实话,宁越能够感受到之前罗羽心中那股莫名的淡淡悲伤,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许被通缉的背后与自己一样背负着痛楚。但是这个时候,他更加明白,保护身后的女孩才是最优先的选择。

选择了相信仅仅见面一次的他,这份信任,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赤光突进,啸动的尖锐贯穿虚空,然而却在距离罗羽咽喉的最后三寸位置之刻,时间的凝聚突然崩裂,一切恢复如初,强大的负荷反噬回卷在宁越体内,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同时,罗羽也是猛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来不及辨认究竟发生了,剑凛风本能发动,卷动的撕裂剑风肆虐在两人之间,凛冽的斩击不分敌我。

嗤!嗤!

血花飞溅,宁越身躯再颤,但是动作竟然丝毫不受此影响,长剑继续突刺,破开层层锋利狂风。

“现在她是我的同伴,是并肩而战的搭档。那么,她的目标也是我的夙愿。凋零吧,汝之生命!”

第十七章 目标达成

嗤!

一剑贯穿胸膛,罗羽最后一刻的躲避虽然避开了咽喉不被击穿,却是同样无法避开那致命的剑尖。这一刻,凛冽剑风止住,他手中短剑顺势一记反削,然而却在最后击中的前一刹那停下,苦笑一声。

嘭!

翻手一掌重击,宁越将其硬生生震退,而后自己躯体也是一晃,半跪在地上,疲倦与剧痛翻倍袭来,几乎双眼无法睁开就要合上。

“喂,宁越你没事吧?”

踉跄着跑来,小茵扶稳了宁越即将倒下的身躯,余光一瞥,又是看到罗羽挣扎着坐起身来,瞬间左手一翻,又是摘下一只袖箭对准了对方。

“不必了,现在的我不可能再伤到你们。”

罗羽苦笑一声,又是仰面倒下,捂着被利剑贯穿的胸膛,声音逐渐虚弱。

“想不到竟然会栽在你们两个手上,也许这是天命吧……当初,我年少时背井离乡,只想归来之时给心中眷恋的她一个好的归宿。没想到,几年后,回来之时得知的却是阿青被为富不仁的东家霸占,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于是,我杀了那个富商全家上下。现在想想,并未每个人都是有罪,我却一个都不曾放过,早就想过自己会不得善终,却不想是今日,阿青的忌日。”

“那墓中所埋,是你的爱人?”小茵心中莫名一动。

呕着血,罗羽继续说道:“对,只可惜我想着要给她最后的归宿,却从头到尾都没能保护她一次。但那小子却做到了,当年我最遗憾之事。而且,他比我更有善念,今后也许……哼,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上,那样反而更加危险。”

“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无法逃避的是自己,无法改变的是过去。”宁越轻声回应道,而后强挤出一抹微笑:“最后那一剑,你没斩下来,多谢。”

“无需谢我,是你让我看到了自己最向往的一刻,但是却没有做到。”罗羽凄然一笑,很是吃力地转动着头颅,望向不远处的墓碑。

宁越会意,点头道:“我会把你和她合葬的。”

“多谢。剑凛风的修炼卷轴在屋子中床下角落的铁盒里,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回报吧。”满意一笑,罗羽再无遗憾,合上了双眼。

见状,宁越望着扶住自己身躯的小茵,耸耸肩道:“似乎,把他埋在这里不好证明被你所杀,赏金怎么拿?”

“这个嘛?”

小茵也是一脸尴尬,想要换取赏金,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将犯人的尸体或是头颅带回去。

“随便找一个他身上的东西吧,既然你说了要合葬,我不会违背的。毕竟,这一次靠你才赢的,所以……”

突然间,小茵双眸一阵剧烈收缩,清晰看到了一道身影立在宁越的身后,悄无声息而现,根本看不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与此同时,宁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冰冷幽暗的未知空间里,一只雪白的小手缓缓抚上一柄倒插在虚无之中的赤红色长剑,只见一道蓝衫白裙的女子隐在朦胧幻影之中,仰望着这片漫无边际的虚幻,突然扑哧一笑,声音里有着几分狡黠。

“很好,就是这样,继续用你的血脉催动剑中封印的力量吧,主人。”

最后两个字,她的口气里充满了戏虐。

……

醒来之时,宁越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棵树上,打量一下四周,却是发现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记忆中自己应该从未来过这里才对。正欲起身,四肢与胸口传来的疼痛令他一阵咧嘴,这才猛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不对,为什么我在这里,小茵呢?”

扭头张望一番,然而,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再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全部敷上草药用撕开的布条包裹好,还传来几丝淡淡的冰凉触感,疼痛也似乎因此而淡去几分。

就在一旁,另一只横出的树枝之上,叠放整齐的衣物上方横放着自己那柄锈迹斑斓的古剑以及几个应该是盛放丹药的玉瓶,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古朴的卷轴。

宁越一愣,下意识拿过卷轴摊开一看,顿时震惊之色在眸子里闪烁。

灵品下等武学,剑凛风!

“难道这一切都是小茵帮我做的,然后她就走了?”

他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只可惜与之前不曾有任何变化,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击杀罗羽之后,自己与小茵必定将分开,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还有些淡淡的失落。

也许是,难得有一个相信他的人也不在了。

“不对,她还没有告诉我怎么获得雪龙帝国新锐大比的资格,怎么能够就这样跑了!而且说好了的,赏金分一小部分给我的!”

不过很快,他又是莫名一笑,就这样不再说一句话直接分离也挺好的,至少不是自己醒来之时发现也被卖去换赏金了。当然,他相信小茵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

如果有缘的话,说不准今后还会相遇的。

“算了,不想了,先把伤养好,实力还是远远不够。这回,有了这卷新的武学,应该之后的路会好走些吧?”

哗哗哗——

瀑布飞流直下,一道道迅疾水流撞击在下方水面与突起的岩石上,瞬间裂成无数雪白色浪花,点点碎屑水滴又重新落入下方的一潭湖水之中,重新融为一体。

当然,也有许多水滴溅射在岩石上将那粗糙的表面一次次染湿,而在其中一块最大的岩石之上,还盘腿坐着一道人影,任凭瀑布冲刷,水滴飞溅,他也是岿然不动,如同老僧入定,几乎就是磐石的一部分。

若是细致观看还可以发现,其实在他*的肌肤表面最外层上竟然萦绕着一圈无形的劲气,每一次强烈的水流冲击而下,都有一大部分被其卸去力度,只有剩下的冲刷在躯体之上。但纵使如此,那股冲刷的力度也是不能小觑。

破碎的水流不断从他身体上滑落,轻轻拂过肌肤表面上数道伤痕,有新有旧,特别是四肢与胸膛几道交错的创痕,并未完全愈合,显然是最近才被割裂的。

在这里承受瀑布冲刷已经第五天了,若要再进一步算,宁越在那天受伤醒来后已经第九天了。

在瀑布冲击下修炼他并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云虚剑阁里,大师兄就带这样承受水流冲刷进行修炼,还记得第一次想要爬上瀑布下的岩石都失败了十多次。

在几天前,当他偶遇这座瀑布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了曾经的法子。

“不够,还是不够……”

嘴唇微微颤动着,宁越的躯体依旧不曾动弹,并不算强壮的躯体一次次被水流所吞没,但是盘腿在岩石上的身形稳如磐石。

时间不断过去,很快已是中午,当空烈日洒落下阵阵炙热,却也映衬得瀑布水流泛起一片绚烂迷离,五光十色。

突然间,宁越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嘴角也是微微一挽。

“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现在!”

轰!

抬手一拳轰击,无形的劲力咆哮成一重重气浪垂直升腾拔起,正面震击在瀑布飞落的水流之上,竟然硬生生将那股强横的奔涌之力从中间撕裂开,无数破碎水流迸射四周,正中位置上赫然多出一块真空的空缺。

随着这一拳,宁越也是觉得体内蠢蠢欲动的力量轰然突破了之前的壁垒,犹如决堤洪水宣泄而出,流转浑身经脉涌起一股全新的力量,很是充沛舒畅。

“啊哈哈哈哈,回来了,我的力量回来了!”

元武境,八重,突破!

哗!

下一刻,重新汇聚落下的瀑布水流瞬间将站起来的那道张狂身影扑倒,重重拍入到了下方湖水之中。

咕噜咕噜——

不远处,水面上一连串气泡腾起,宁越重新浮现出水面,吐出了一大口浑浊的湖水,咳嗽了几声,脸上的喜色却是并没有因此而褪去多少。

飞快划水回到岸边,一丝不挂地躺在岩石上等待着身上水渍晒干,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旁的衣物打发时间。

虽说是突破了,但仍然只是迈回去了一步,在当初,他可是元武境九重。

不过现在,宁越有把握,纵使真正撞上元武境九重之人,自己也有六成胜算,在不动用古剑的力量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他又是摸了摸衣物,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卷轴,差不多是修炼这剑凛风的时候了。灵品下等武学,云虚剑阁里也有,但是之前可不可能有给他接触的机会。灵品武学开始,都将接触元素之力的掌控,想要拥有那样的基础,自身层次达到灵醒境是必须的。

然而,手中的这样武学却是罕见的特例,于是,也有了不少弊端缺陷。

“元武境八重实力,还是太弱了,要是没有足够的手段底牌,下次遇到比小茵靠谱些的赏金猎人,又或是上次那批的实力,可就难办了。”

自言自语一叹,宁越摊开了卷轴。

不过第一行字还没来得及看完,一阵嘶吼声从远处山林里传来,时高时低,充满着暴戾,还混着几分愤怒与不甘。那声音,应该是很多只魔兽共同发出的。

眉头一皱,他重新合上了卷轴,修炼时最忌被打扰,还是那样刺耳的声音。

不过更重要的是,宁越心中起了好奇,远处,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罢了,先去看个热闹。”

迅速穿好衣袍,背负长剑,收好一切零散物件,他起身一掠踏出,飞奔的速度也随着境界的增长快上不少,在山林间迅速穿梭着。

很快,嘶吼咆哮声越来越近,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宁越步伐猛然一止,愣在了当场。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场面啊!

第十八章 虎狼斗

吼!

咆哮声颤栗山林,只见一只棕褐色虎型魔兽背生骨刺,尾分双岔,圆瞪的赤色双眼冒着凶光,庞大躯体立在大地之上,锋利的尖爪在地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在它嘴角边和利爪之上,已然沾染上了不少猩红色血渍,却不是自己的。

前方,横七竖八倒下了众多魔狼,青褐色的躯体抽搐在血泊之中,尚未断气的几只勉强抬起头,冲着那只魔虎龇牙低吼着。

咔嚓!

一爪拍下,魔虎怒吼一声,根本没有再多看碎裂的头颅一眼,扭头一望,目光瞪向了远处最后剩下的几只魔狼,而在那些聚拢的身影后侧,几个毛茸茸的小家伙瑟瑟发抖,似乎出生没多久,想要站起来都不容易。

远处的一支树干之上,宁越的身影轻轻落下,发生的一丝轻微声响直接在风中消散,根本没有引起对峙的魔兽双方察觉。

“竟然是凶名赫赫的铁脊虎,这群啸风狼恐怕要全部死光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铁脊虎可是有能力踏入灵醒境的魔兽,云虚剑阁在内许多宗门都会劝告弟子,在山林中见到这种魔兽切勿招惹,尽可能逃走。而眼前这只,实力应该在元武境九重左右,但也不是那些啸风狼能够应对的。

啸风狼,比较低等的魔兽,唯一的优势只有群居,也只有狼王才有可能达到元武境九重实力。这类魔兽,倒是寻常一些宗门派出弟子历练时,时常结队对付的目标,晶核与皮毛还算值钱。宁越很是熟悉,他也杀过不少了。

嗤!

又是一只啸风狼惨死在铁脊虎爪下,拦腰截断,临死之前不甘地回望了一眼不远处剩余的同伴,用尽最后的力量哀嚎了一声,不知识不舍,还是让它们赶快逃跑。

但是这一下,宁越也是发现了少许端倪,铁脊虎的动作似乎在刚才微微一颤了,眼尖的他再细细一看,顿时发现,那铁脊虎并非如同表面一样轻松自如,后腿好像有所行动不便,但是表面并无创伤。

“难不成是……旧伤?”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这片山林时常有商队甚至军队来往,不少附近宗门弟子也选择在此历练,实力够强的团体撞上了,想要击伤铁脊虎不算难事。

发现了这一点的并非只有宁越,还有一只啸风狼,一只倒在血泊里的啸风狼,铁脊虎从它身边经过时一动不动,和死了一样,可是当对方侧面背对它之时,突然重新睁开了双眼,猛然一跃,狠狠一口咬在了那条行动不便的虎腿之上。

利齿合拢的刹那,一丝淡淡的青光也是在它口中闪烁而起。魔兽对于元素之力的掌握,并非和人类一样必须抵达到醒境,凭借着体质的特殊可以提前驾驭少许。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山林之中,这一下那啸风狼可不只是将铁脊虎的后腿咬残,而是硬生生咬断,张嘴一吐,滴落的污血里还混合着不少破碎的牙齿。

吼!

铁脊虎一声嘶吼,躯体倾倒的同时分岔长尾一扫,如同铁鞭般的尾巴劈砸在那啸风狼的头颅正中,瞬间将其打倒在地,鲜血四溢,软绵绵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连最后的哀嚎也来不及再哼一声,那只啸风狼瘫倒在地,双眼没有随着死亡而合上,还在望着远处的同伴。

同时,铁脊虎再次跃起,虎入狼群,它继续嘶吼着,奈何三条腿着地终究不稳,躯体一倾再倒,断腿的伤口砸在地上引起一阵剧痛,令它仰首嚎叫,浑身一颤抽搐。

见状,一只啸风狼猛然一扑落在铁脊虎背上,朝着它后颈狠狠一咬。

紧接着,另外三只啸风狼也是如此,冲了上去,抱住铁脊虎相对壮硕许多的身躯,撕咬不断,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吼!

铁脊虎吃痛一吼,翻身一按,又是将一只啸风狼拍在重爪之下。

然而,趁着这个间隙,另一只啸风狼顺势从下方咬住了它的咽喉,利齿堪堪刺入血肉之中,却是不曾防备另一只虎爪一拍,瞬间落下,来不及起身就被铁脊虎血盆大口一咬,反倒是先一步被啃断咽喉。

不远处,几只小狼轻声呼叫着,也是感到了恐惧,拼命想要后退,奈何自身体体质的弱小让它们只能在原地蠕动打转。

看到这里,宁越的手在颤抖了,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去帮上一把。然而,当初与师尊一同外出历练时,类似的情景也是见过,当时他的冲动被立刻阻止。

自然法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插手,帮不了那些本应该被淘汰的弱者一辈子。

嗤!

又是一只啸风狼被铁脊虎撕裂,然而,它的动作也在此停下,一直咬住它后颈的啸风狼终于撕扯下一大块血肉,然后又顺势低头一咬,利齿彻底洞穿了其咽喉。

随着铁脊虎轰然倒下,这场血淋淋的丛林厮杀终于结束,不知因何而起,结果却是两败俱伤,没有胜者。

获胜的最后一只啸风狼嘴角也是崩裂了少许,还在滴血,它缓步走到了几只小狼面前,拱了拱它们。其中,又有一只被之前铁脊虎掀翻的啸风狼砸中,已经奄奄一息。

剩下的小狼,只活了五只。

逐个叼起将小狼甩在自己背上,可是当到第四只的时候,那最后的一只啸风狼犹豫了下,跳过了它,将第五只小狼叼在嘴里,朝着丛林深处离去。

又等了一会儿,宁越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划动的一剑切向其中一只啸风狼的尸首,剑尖即将触碰上之刻,又突然停下。

摇了摇头,他自嘲一笑:“算了,你们也够可怜的,我就不捡便宜了,留个全尸吧。”

说罢,他又走向了铁脊虎的尸体,自然不会留情,剑尖一挽,剥开的血肉中一颗淡褐色的晶核被挑出,让他伸手一抓握住,还残余着几丝温热。

随后宁越又取出了几支玉瓶,将剩余的丹药混合倒在其中两支里,腾出空的趁热接了些虎血,这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铁脊虎浑身是宝,如果不是自身条件不允许,他能整只抗走。

末了,他笑了笑,直接喝下了其中一瓶虎血,然后再接满,淡淡的粘稠咸腥划过咽喉,落入腹中时,一股燥热弥漫向四肢,经脉中几乎多了几分力气。

“果然是大补之物,不过可要限量,喝多了可不行。”

抹了抹嘴,宁越正准备离开之时,无意中目光一瞥,正好落在了一旁被遗漏的那只小狼身上,一时间心里来了些兴趣,走上前蹲下。

看到之时,他也是明白了为何那只啸风狼临走前将这只留下来。

这只小狼相对瘦弱不少,凭借一只啸风狼的力量,在这危险四伏的山林里想要抚养四只幼崽已经不易,这样出生便弱小的自然只会被抛弃。

“哎,只能怪你自己命苦了。”

宁越苦笑一声,探手想要去触摸小狼,却发现对方蠕动着想要后退,显然还在害怕。

这一刹那,他心中莫名一动,一股淡淡的忧伤浮现心头。

孤身被抛弃,无依无靠,似乎和他现在处境有些相似。

“罢了罢了,你失去了家人,不过运气好,遇到了我。之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宁越一笑,闪电般出手将小狼抓起,抱在了怀中温柔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躯体。不过那小狼还有着几分敌意,嗷嗷叫着咬了一口伸过来的手指,刚刚长出的乳牙却也叫宁越痛得微微咧嘴。

“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他佯怒一喝,小狼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害怕了,顿时卷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见状,宁越取出一支玉瓶,倒了些虎血在掌心里,递到了小狼面前。

迟疑了一小会儿,小狼嗅了嗅味道,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顿时兴奋起来,吮吸不停,不一会儿,虎血已被它饮尽。

而后,它朝着宁越又是叫了一声,还摇了摇尾巴。

“不是吧,这就亲近了?不过,想喝的话,短时间里不能给你了。”

宁越扑哧一笑,并没有再喂小狼虎血。那样的玩意,这种小身体一次性可承受不了多少,必须逐步来。

临走之前,他又回到了铁脊虎尸体旁,蹲下来准备再补上些虎血,可是同一时刻,一旁等待的小狼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对着山林一阵嚎叫,稚嫩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着弥漫恐惧之色。

猛然抬头一望,顿时,宁越也是傻眼了,就在三四十米远处,又一只铁脊虎缓缓从山林中踏出,看着这里死伤遍地的场景,圆瞪的凶目里嗜血的光芒更盛,特别当看到自己的同类竟然也死在了这里,血盆大口张开就是一声怒吼。

山林枝叶瑟瑟抖动,无数落叶纷飞坠落在虎啸之下,铁脊虎的目光锁定在了宁越身上,大步踏出,气势汹汹。

这一刻,宁越心里已然明白,对方认为是他下的手,那么报仇的对象自然就是……

没有丝毫犹豫,他蹲下一抱,抓起毛茸茸的小狼在怀里,扭头就跑。

和可能达到灵醒境实力的铁脊虎正面交锋,以他目前的实力无疑是自寻死路,更何况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动手。

但是,铁脊虎显然也不不打算放过他,四足一蹬,在林间奔跑起来如同疾风席卷。

一人一兽,前后追逐,宁越聆听着耳边呼啸狂风,下意识回首一望,只见气势汹汹的魔兽可是原来越近了,其实他也知道,在速度上和这种成长在山林里的魔兽相比,人类强者本身就没有优势。

“可恶,就这样一直跑,绝对会被追上!”

一咬牙关,宁越的手已经按在了背后剑柄上,现在看来,似乎不打不行了。

嗖!

突然之间,一声破空声由远而近,啸动的尖锐竟然擦着他耳边贯穿而过。

那是……箭?

第十九章 收留

叮——

出射之箭并没有能够击中铁脊虎,却也令它察觉到了厉害,步伐一止停住,又是咧嘴一声嘶吼。

顿时,宁越心中也是一惊,顺着箭矢飞射而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立在远处横在半空的树枝之上,弯如满月的张开大弓之上,新的利箭已然上弦。

“喂,就是你,还能有别人吗?不想死就快过来。”

那人瞥了眼宁越,态度冷淡。

不过宁越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急忙大步跑了过去,心中有些庆幸,在这种地方遇到人类强者出手相助,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吼!

与此同时,铁脊虎再吼一声,跃身而上,弓弦震动声一同响起,只见一抹寒光斜钉而下,赫然拦在了魔兽的身前。

不是他不想直接击杀铁脊虎,而是那魔兽反应速度很快,总能突然间扭动身躯一躲,避开致命的一击。

来到树下的时候,宁越心有余悸回头一望,只见铁脊虎进退两难,还在犹豫是不是继续追来。也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再扭头一看,只见十多道人影匆匆赶来,手中皆是持有兵刃。

见状,铁脊虎终于是畏惧了,扭头一跃,朝着山林深处逃去。除非迫不得已,不然魔兽很少与成群的人类强者发生冲突。

“也罢,如果不是任务在身,我真想与你这个畜生好好较量一下。”

树上之人终于放下了大弓,目光落在宁越身上,淡淡说道:“没事了,如果你是想要进城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那样也安全些。”

宁越正欲回绝,却没想到又一个声音率先传来,轻盈好听,竟然是个女子。

“刘威,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云鬓垂落青丝三尺,明眸如星,皓齿似玉,略施粉黛的小脸姣好雪白,衣着雍容华贵尽显优雅,莲步轻挪不失大家风范。

好漂亮。

这一刻,宁越有些痴了,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接触最多的师妹柳薇儿如同出水芙蓉般清秀,却是没有眼前女子那般高贵华丽。再者就是之前的小茵,娇蛮可爱,却又少了几分文静淡雅。

“喂,再敢乱看,小心我戳了你的眼睛!”

被唤作刘威的那人从箭壶中又抽出了一支羽箭,比划着就要刺出。

“刘威,不得无礼。”

见状,那富贵小姐急忙喝止,朝着宁越微微躬身,笑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管教无方,叫你——嗯?好可爱!”

突然间,她的目光被宁越怀中紧抱的小狼所吸引,双眼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俯身一凑,近距离打量着那团毛茸茸的小家伙,想要伸手抚摸一下,想不到,小狼竟然咧嘴一叫,很是抵触。

急忙按住了小狼的脑袋,宁越有些窘迫:“这孩子怕生,所以……”

“明白,都是这样的嘛。”

大小姐点头一笑,随后又问道:“这个应该是你在林子里捡到或是捕获的吧,不如卖给我怎么样,价钱好说。”

“这个……”宁越一愣,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不卖。”

“喂,你这个人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想买你的……”

顿时,大小姐眉头一皱,喝道:“刘威,你再敢多嘴一句试试看?”

那神色,不怒而威。

“为什么不卖?我肯定可以出一个你满意的价格的。”紧接着,她的口气迅速恢复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孩子很可怜,失去了父母,所以……它似乎比较抵触你,所以……”宁越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真的是小狼不满意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小姐。

“嘿嘿,多接触一下说不准它就喜欢上我了。这样吧,你应该也是要进城的,就坐我的车吧。一路上,让我逗逗这小家伙,也算解解闷,如何?”大小姐微微一笑,那神态,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一旁的刘威本想开口制止,奈何被一个眼神直接逼退。

半刻钟后,宁越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在装潢华丽的马车车厢之中,除去他和那位大小姐外,只有一位服侍的侍女,桌上的精致点心和茶水可以随意取用,这样的待遇在之前想都不敢想。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车厢里摆放在架子上的诸多兵器,虽未出鞘,但是从外表纹路上来看,绝非凡品。

其实,刚才他心中就在猜测了,眼前这个美丽高雅的富家大小姐也是一位武修强者。

不然的话,宁越可不相信带着那样实力强大的卫队的大小姐,能够不谙世事让一个陌生人进入车厢之内。

并没有留意宁越的目光,大小姐一直逗着蜷缩在一旁的小狼,却发现它完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有些时候触碰的多了,甚至龇牙咧嘴起来。

“哎,看样子我还是不够魅力。”

无奈一叹,大小姐有些失落,注意力终于回到了宁越身上。

“对了,我叫袁婧思,你叫什么名字?”

“宁越。”

话音出口的瞬间,宁越后悔了,竟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如果对方看过通缉令的话,现在的他就是瓮中之鳖。外面的卫队,他不可能对付得了。

谁知,袁婧思似乎并不知晓,点头道:“不错的名字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天真或是美貌所迷惑,宁越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个,袁大小姐就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你能是什么坏人,难不成还是红狼的成员?”袁婧思调侃一笑,却是让宁越心中再次一惊。

红狼?

对于这个名字,他之前也有所耳闻,雪龙帝国本身就不平静,五年前战乱初步平息之时,新皇登基,但是对他不满的声音还有许多。不久之后,一个崭新的杀手组织初露锋芒,收钱杀人,从未失手,甚至敢于对帝国勋爵贵族出手。

红狼众多成员的通缉令可是挂了四年多,恶名昭著,但是从来没有被擒获或是击杀的,他们的名字令强盛的雪龙帝国都是人心惶惶,谈虎色变。

宁越有些诧异,为何袁婧思会提到红狼。

这份诧异,在下午抵达目的地时,他心中便释然了,袁婧思的家竟然是——城主府?

而且这座城池可不一般,绝非荒山城可比。泰星城,坐落在雪龙帝国境内,是边境连通附属诸侯国的贸易枢纽之一。

这一刻,宁越终于明白为何袁婧思能够拥有那样的卫队跟随出行了,真正的大小家,名副其实。

而按照传闻,红狼这个杀手组织,很喜欢找权贵下手。泰星城的城主府,确实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怎么样,我家不错吧?”袁婧思嘻嘻一笑,招手唤来一个侍女,吩咐了一番。

“接下来,宁越你就在这里住下好了,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这不太好吧?”

宁越更加震惊了,难道眼前这位富甲大小姐如此不谙世事,对他根本没有防范?

不过,另外还有一点叫他有些疑惑,自己进入城主府时,也有一些侍卫或是仆役打量过来几眼,但是似乎并没有好奇之意,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没什么不太好的,我家里客房多得是。而且,我还想多些日子与这小家伙相处一下,说不准它就接受我了呢。”

嘻嘻一笑,袁婧思再一次伸手想去抚摸宁越怀中的小狼,然而后者丝毫不领情,很是抵触,咧嘴低吼不止,就好像在向敌人示威和警告。

“那就多谢了。”

宁越拱手作揖,如果待在城主府里,自己确实更安全一些。泰星城距离云虚剑阁已经比较远了,但是寻常如若有弟子执行任务,也偶尔会来到这里。

至于内部可能存在的危险,暂时应该没有,在进城之时他透过车窗打量过城门口的宣告栏,没有看到自己的画像,闲话中也从袁婧思口中得知,悬赏五万以下的通缉令根本不会发布在泰星城中。

只要城主府不特别调查他的来历,应该没事。

随着与袁婧思告别,跟着侍女走向客房之时,宁越觉得心中好像突然空荡荡了些,特别是刚才袁婧思表示留宿他的理由是因为小狼之时,还有点失落感。想到这里,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不自觉回想起那位大小姐的笑颜。

真的,好漂亮。

带路的侍女并没有发觉到宁越的神情变故,随意说道:“小姐每次回来都会收留一些人,算你运气不错哦。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多久。”

“承受恩惠之人,哪敢多留。”宁越回过神来,急忙回道。

侍女轻声回道,几乎细不可闻:“这个,也许不是你说的算……”

接下来的几天里,算得上在宁越记忆中自己最为悠闲的日子,虽说没有专门的侍女伺候着,但是衣食无忧,待遇比在宗门里都好上数倍,不由感慨一下富人家就是懂得享受。

不过享受归享受,修炼并没有落下,清晨起来练剑是他多年的习惯,寒暑无阻。从八岁开始握剑开始,每日挥剑一百下,再到三百下,最后是五百下,雷打不动的习惯,这个数字也管住了宁越不去多想。

现在,他也是为了如此而挥剑,然而不知为何,已经是第七百下了,脑子里依旧散不去一道倩影,这些天,总是想起她,虽然说,其实一直都能够见到。

高贵优雅,美丽大方,在这之前宁越从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女子,甚至他有些渴望,如果每天袁婧思来找自己,为的不是小狼而是他,那该多好。

心中的悸动与懵懂,前所未有,一想到那些,心跳得很快,脸颊也是在发烫,他咬紧牙关挥剑一劈,不远处一颗小树瞬间截断一根树枝。

“呼,不行,不能这样妄想,我怎么可能……”

又使劲摇了摇头,宁越伸手探到衣袍里握住了一支卷轴。

恐怕,现在能够让他注意力完全集中的只剩下这个了。

灵品武学,剑凛风。

第二十章 赠君之剑

仰望着晌午的艳阳当空,宁越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息着,右手都有些麻木了,经脉里还有点撕裂般的痛楚。

灵品武学的修炼果然如他所想,很难。

明明完全按照卷轴上叙述的一招一式在流转体内灵气,再去挥剑,可是没有一点效果,唯一的感觉就是他浑身上下很是酸痛。

这可比单纯的挥剑累多了。

“不愧是灵品武学,就算只是下等层次,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修炼。”

卷轴已经重新收回了衣袍中,宁越翻身一跃起身,腹中早已传来了阵阵饥饿,而且小狼也在房里等着他去喂。

没想到的是,回去的路上竟然撞上了一道身影,他心中最希望见到,却又是最想刻意回避之人。

看到宁越迎面走来,便装打扮的袁婧思微微一笑:“怎么了,打算去哪里?”

“找点吃的,而且小狼也该喂了。”宁越自然实话实说。

谁知,袁婧思笑意更浓:“那就不回去了,小狼我已经喂过了,它吃得很饱。”

“嗯?”

宁越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小狼在城主府中依旧一副警觉,除了他之外,任何人给的东西都不吃的,怎么就?

袁婧思笑道:“所以说,你就不用回去了,跟我来一趟如何?我想出去逛逛街了,陪我吧。”

“好。”

宁越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却不也曾想到,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姐,还是我陪你去好了。”

在那里,刘威正带着五六名侍卫在府中巡逻,他与属下又交代了几声,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敌意地望着宁越。

“刘威,你有任务在身,不便脱身,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袁婧思冷冷一哼,显然有些不悦。

这时,宁越说道:“那个大小姐,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在出去前,你既然身体不适,应该再换一身衣裙更好吧?”

闻言一愣,袁婧思不明所以,顺着宁越示意的目光俯首一看,顿时又是一愣,随后双颊猛然一红。只见在自己的裙子之上,靠近腰部的位置,一抹从内部渗出嫣红色很是显眼。

啪!

宁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袁婧思转身便走,哼道:“眼睛往哪看呢?而且,你能不能不要乱想?站在那里等我,不许走!”

摸了摸有些发痛的脸颊,宁越哭笑不得,这种事情确实不便开口。不过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有了和刘威独处的时间。

“我不过一个过客,再过几天自己就走,刘统领何必苦苦相逼?”

刘威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沉声说道:“我看你还是尽早离去最好,这城主府不应该是你待的。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便走。

宁越不以为意,类似的警告他当年在云虚剑阁也听过不少,根本不放在心上,立在原处静静等待着,有些开始期待等一下的事情发展。

片刻之后,袁婧思换了一条崭新的水蓝色长裙,缓步走来,眼见宁越果然还在,顿时微微一笑:“不错,挺听话的。”

“真慢。”小声抱怨了一下,宁越点头笑道:“大小姐,现在就走吗?”

“嗯。还有,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旁人的时候,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个……”

宁越左右望了一眼,眼见确实没有旁人,试探性地叫了声:“那么我们走吧,袁婧思小姐。”

顿时,袁婧思柳眉一翘,撅起小嘴哼道:“这个称呼又算什么?直接叫我婧思就好,再敢那么正式,信不信我赶你走?”

话出口时,她似乎有一点后悔了,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会赶你走的。”

“这里是婧思你的家,赶我走也合情合理。”

宁越一笑,心中欢快了不少。

“没吃饭是吧,我这就带你吃好吃的去。嘿嘿,见识一下我们泰星城的特色吧。”

跟随着袁婧思的步伐在城中拐过好几条街道,尚未正式抵达,但是蔓延在空气中各式各样的诱人香味已然弥漫,令人嗅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好久没回来了,最是怀念这里了!宁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随便挑,我请客。”

一刻钟后,宁越手上已经提满了各式各样小吃的打包盒。准确的说,是在捧着,各种各这样装在不同包装里的零食小吃,每一种袁婧思都当场吃了,也自然有他的份,然后还要再打包上几份带回去。

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宁越纵使一边品尝各式小吃,但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前方游弋在各个摊位店铺前的那道倩影。

正当袁婧思又接近一个新的店铺时,突然之间,一股不好预感在宁越心头浮现,下意识回首一望,却是最为普通不过的来往行人,并无特殊。

“宁越,怎么了?”

袁婧思也是停下了脚步,由于嘴里还咀嚼着小吃,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嘴角边沾染着不少糖汁,让一对樱唇看上去更加鲜艳欲滴。

“没什么,刚才被挤了一下,东西差点没有拿稳,所以调整了一下。”宁越笑了笑,搪塞了过去。

只是,他心里还在想,刚才的感觉究竟源于何处?

接下来,袁婧思又拐到了另一条街上,开始了她恐怖的购物,一条商业街从头横扫到尾,饰品、衣服、古玩,甚至还有许多兵器,统统买下打包送回去。

站在最后一间店铺门口,她突然回首,好像直到此刻才想起原来自己还带了一个人,接着,抬指按在樱唇边,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个宁越,我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

“那个……似乎,还好吧?”

宁越咽了口唾沫,再次感慨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

袁婧思当然不会知道宁越是这么算的,点头笑道:“那就好,爹爹就是麻烦,总是劝这劝那,不让我买喜欢的东西。人家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偶尔放纵一下都不行。还是你好,我喜欢。”

“喜欢?”

顿时,宁越一愣,双颊有些微微泛红,虽然他知道对方所指的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心里也忍不住怦然一跳。

又使劲摇了摇头,他心中暗暗一骂,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所幸的是,袁婧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往回走了几步,立足到一家兵器铺前,打量了一番,回首招手道:“宁越,过来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剑似乎锈得很厉害,要不要换一柄?”

“不用了,那柄剑用得还挺顺手的。”宁越直接拒绝,那柄古剑锈迹斑斓之下埋藏的秘密可是他最强的武器,怎么可能换掉。

再说了,这里的兵器铺不一定有什么灵器之类的高等兵刃,但毕竟是雪龙帝国境内,想必也绝非凡品,他剩下的钱虽不少,但是也不多,买上一柄恐怕就要钱包见底了。

“嗯,这个送你。”

宁越还在思考,一柄全新的带鞘长剑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剑柄以及剑鞘上的纹路雕琢精致却又并不繁杂,恰达到好处,下意识接过来掂在手中,重量也很是合适顺手。

站在他身前,袁婧思嘻嘻一笑:“看样子,你还是挺满意的,那就收下吧,当做你陪我来逛街而且没有废话的礼物。”

“这不可以……”

急忙将剑往回一推,宁越瞬间感觉到一股阻力传来,只见袁婧思单手就轻易抵住了那柄长剑。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带好它,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保护好我就可以了,行吗?”

“嗯,一定。”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宁越将带鞘长剑挂在了腰间,分量并不沉重,却让他觉得之后迈出的步伐吃力了少许。心里,似乎也是沉重了一些。

师尊曾经教诲过他,剑不是用来杀戮的,而是用来守护。至于究竟守护的目标是什么,就要他自己去寻找了。

也许,现在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当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今日也到此为止,袁婧思分别之刻又回首一笑;“要好好爱惜我送你的剑哦。”

“一定。”

宁越正色回道,抬手抚了抚腰间悬挂的冰冷的剑柄,心中早已发誓。

剑在,人在,势必保袁婧思周全。

回到自己的小屋后,他呼唤了几声,手中的包装袋里可是下午买来的酱汁烤肉,准备为小狼准备了一份。只是,不知为何,久久没有声音回应他。

“奇怪了,小狼虽然偶尔乱跑,但是没道理一直不回来才对?大概是,饿了自己找吃的去了吧?兴许,等会儿就回来了。”

对自己的猜想半信半疑中,他盘腿坐在床上,双掌结成印结一翻,缓缓涌动的灵气在体内流经双臂经脉,之前长时间捧着东西的淡淡酸痛感消去了几分。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随着宁越无风自鼓的衣裳重新落下不动,他也终于睁开了双眼,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差一些,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自言自语的同时,扭头一望,顿时他一惊,为小狼准备的小床铺上依旧不见它的身影。

“到底……跑哪里去了?难不成,在婧思那边?”

推门而出时,他才发现,竟然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去拜访大小姐,似乎不太好吧?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迈出了脚步,缓缓前行这。

夜,很静,甚至静得有些叫人感到害怕。

淡淡寒意在心中翻腾,宁越下意识回首一望,除去晃动树影什么都没有,心里却更是没底。

那感觉和下午的有些相似,但又更加浓烈。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夜,还是那么安静。

星空之下,几道高矮不一的人影立足在屋檐之上,为首的一人俯视着下方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城主府,冷冷一笑,猩红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鼓动。

“红狼,开始狩猎!”

第二十一章 红狼袭来

缓步走在深夜中的狭长小道上,宁越心中的不安感越加浓郁,比起之前的几个晚上,今天似乎安静得过头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对。按理来说,晚上应该也是有侍卫巡逻才对?”

他嘀咕了一声,也在这时,真的看到了不远处昏暗的墙角下立着两名侍卫,急忙快步上前,招呼道:“打扰了,请问有没有看我的那只……”

突然间,他声音停下,双眼微微一眯,试探性地伸手推了推其中一道人影。

嘭!

应声倒地,根本没有反应。

死了?

心中骇然一惊,宁越猛然回首扫视了一下四周,所看到的只有昏暗中的房屋与树木,再无他物。

夜,还是那么安静。

“似乎,还有余温。”

又轻轻碰了一下第二个人,宁越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感觉,侍卫死的时间不长,那就是说……凶手应该还在这座府邸内!

远处,城主府的核心位置依旧灯火通明,然而那绚烂的橙红色光焰,现在望过去却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变异的血红。

纵使灯火也是明亮,终有照射不到的死角,隐匿在黑暗中的冰冷,悄然行动。

“不好!”

下一刻,宁越回身一跃,以最后速度回到了屋中,古剑背负身后,今天刚刚获赠之剑连鞘提在手中,掌心里传来的淡淡冰凉与重量让他心中再是一凛,剑眉一翘,毅然转身重新出门,朝着早就知晓的方向快步飞奔而去。

“婧思,等我,你千万不能有事!”

嗤!嗤!嗤!嗤!

诡异的锁链舞动在夜色之下,如同毒蛇般灵巧的它却有着胜过獠牙狠辣的锋芒,乌黑的利刃在昏暗的夜幕中很不起眼,但是足以致命。

“本身还以为堂堂城主府能够有几个可以看得过去的对手,想不到竟然都是这等不入流的货色。”

惨白色的月光下,一道婀娜的身姿孤身立足在块块青石铺满的地面上,浅红色的短发只到肩膀,蝙蝠展翅状的面具遮住了女子的半张脸,看不出真正的容颜。

在她手中,连接着锁链的两柄匕首上沾染着鲜血的猩红,周围横七竖八倒下了许多城主府的侍卫,全部一击毙命,伤口清一色都是咽喉。

“凤月,别在这些侍卫身上浪费时间。我想,应该只有侍卫长级别的人才能够知道那个秘密。别的,没必要赶尽杀绝。”

远处院落门口,一道高瘦的身影从阴暗中走出,随手一扔,一名没有了呼吸的侍卫小队长倒在地上。

“论手上的人命数,我还不及你的零头,现在反而过来说教我?”女子轻轻一哼,扬手一指远处显然高出周边一截的楼宇,说道:“按计划行事,我去那边,你寻找那一处所在。”

高瘦男子点了点头,应道:“小心行事。我想,这里应该有强者坐镇才对。”

女子笑道:“来一个,杀一个便是了。红狼做事,什么时候怕过?”

话音落时,她翻身一掠,直接越过了眼前的一堵围墙,落到另一处院落里。城主府很大,但是地图早已饶记在心。

那边,应该是大小姐的房间。

待到女子走后,那高瘦男子依旧立在远处不动,手中细长的利剑缓缓一挑,笑道:“何必继续躲躲藏藏,出来吧。”

下一刻,两道人影一同出现在上方屋檐边缘处,其中一人手中双刀一磕,冷笑道:“不愧是凶名显赫的杀手组织红狼,好敏锐的察觉能力。只是,为何刚才不叫你的同伴一起动手对付我们呢?”

“对付你们,我一个就够了。”

高瘦男子戏虐一笑,赤红如血的长袍在夜风中轻轻扬起摇曳。

同一时刻,飞奔中的宁越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一小队侍卫正在聚集。

“刘威,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扭头一望,刘威眼见是宁越,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躁,随口回道:“敌袭,如果没猜错的话,来的是红狼。”

“什么,红狼!那个通缉了四年多却不曾抓到一个成员的杀手组织,恶名昭著的红狼?”宁越一惊,口气更加不安:“那么,婧思——不对,大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察觉到了称呼的不一样,刘威眼神再一变,哼道:“大小姐当然有专人保护,用不着你多心。奉劝你一句,趁乱离开城主府,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多谢了,不过我想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刘统领尽好自己的职责便好。”

宁越冷冷回道,不再与刘威多计较,转身便走,双脚运劲一踏腾起身形,飞奔之刻体内经脉中灵气流转迸发,身法武学飞燕梯云纵骤然发动,疾驰在夜色下迅速远去。

并没有去阻拦他的离去,望着通往袁婧思住宅的方向,刘威只是残忍一笑,大弓抬起一张,弯如满月,寒光闪烁的箭矢遥指那道背影。这种距离,他不可能失手。况且,在他看来,一个元武境八重之人速度再快,也远不及他指间出射之箭。

“这样的死法,其实算得上挺舒服的,不是吗?”

嗖!

弓弦颤动,寒芒出射,他几乎已经看到了宁越被箭矢贯穿撕裂的身躯。

这一刻,狞笑在刘威嘴角边微微挽起。然而,却在刹那间凝固,一同凝固的还有他突然瞪大眸子里的眼神,充斥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一抹漆黑如墨的剑风悄然斩落在夜幕下,出射的箭矢瞬间碾成纷飞粉屑,余势的凌厉丝毫不减,顺势一斩划过连绵青石地板,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刘威整具身躯。

一剑两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狂暴剑气一爆将两片残躯震飞于狂舞血雨之中,点点猩红色在夜幕中并不算显眼,却也足以令其余的侍卫心中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所冻结。

远处,一道壮硕身影大步迈来,肩膀上扛着一柄极度夸张的乌黑色大剑。

似乎听闻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动,宁越稍稍放慢步伐,回首一望,然而隔着已经有些远了,又是夜里,看不清晰。

与此同时,前方的一丝细微声响又引起了他的警觉,身形骤然一止,只望见围墙门后两道身影一同倾倒,在他们身后,一道纤瘦身影立足于昏暗中,看不真切。

“哦?还有一个单独送上门来的?”

那人轻轻一哼,从黑暗的遮掩下一步踏出,衣袍一掀,探出的右臂竟然全部覆盖在暗银色的铠甲之中,五指一张,指尖闪烁着寒光指向宁越的瞬间,五指却又重新合拢收起,更为疑惑的声音随之响起。

“等一下,怎么会是你?”

闻言,宁越一愣,自然也不敢放松警惕,抽出腰间佩剑一指,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认得我?”

前方之人脸带面具,鼻子往上直至额头都被遮掩,看不出容貌,但是从露出的半副脸颊以及刚才的身影来判断,应该年龄不大。但是,宁越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自己记忆中将任何一道人影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光是其中一点就不行。

赭色的头发,印象中不曾有过。

对于宁越的莫名,对方淡淡笑道:“只不过是通缉令上见过而已,云虚剑阁弃徒宁越,赏金一万银币。比起我们红狼最差的一个,你的身价都还差了十倍。怎么着,也想趟这滩浑水?奉劝你一句,今夜我们的目标没有你,赶快走人,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你。”

“雪龙帝国最为恶名昭著的红狼竟然有人认得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宁越握剑的五指加了一分力度,双眉也是一翘:“让我过去,或者我自己动手闯过去!”

“不是吧,还打算和我交手?”

那人一愣,摇了摇头,右手五指一张一合,轻微的金属磨合声在夜色中很是清晰。

“红狼,银手,赏金十八万。用这个差距衡量,如何?”

铮!

回应他的只有鸣动的剑啸之声,来势凌厉,在惨淡月光之下,闪烁的一泓银虹剑光并不起眼,但是那抹深寒之意足以贯穿生命。

宁越心中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甚至可能已经晚了。按照传言,红狼出击从来没有超过一刻钟就能解决目标,来之匆匆,去之无踪。已经有一名杀手出现在了当前这个位置,那么城主府的核心住宅区很可能已经被入侵了。

袁婧思,现在处于危险之中!

“好快的剑,可惜对我而言没用的。”

随意一笑,银手弓身往后一跃,右手五指一并化掌劈落,趁着重新拉开距离的空荡,重重击在宁越突刺指尖上运劲一压。

铛!

剑尖倾斜一鸣,下垂击向青石地板,连同着持剑者的身形一同倾倒。

瞬时间,宁越咬牙一喝,体内流转玄力骤然加剧,剑刃弯曲一敲击在地面之上,反震之力竟然让他倾下的身躯顺势一翻再起,左手同时一扭拔出背负之剑,棕红色的划动剑影在夜色下轻轻一啸。

叮!

火光飞溅闪耀,银手再退一步,不敢置信瞥眼一看,只见自己特殊合金锻造的臂甲之上赫然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好剑,在此之前,可只有我折断别人的兵刃,没人可以伤到我的。”

“凡事没有绝对,今夜你不就遇上了吗?让开,不然的话,下一剑所削的就是你的咽喉!”

冷声一喝,双剑一扬齐指眼前之人,宁越的脸颊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淡红色,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也在缓缓升温,如同烈焰燃烧一般。

热,好热。

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突然间经脉里如同火燎,这感觉就好像当初解开古剑封印之时,又好像……前几天,自己喝下铁脊虎虎血之时的感觉。

前方,银手面罩下的双眸微微一眯,对于宁越身上骤变的气息,他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升阶了吧?

第二十二章 深入

“喝!”

终于,宁越控制不住体内翻腾的炙热,又觉得喉间窜出真正灼烧气息,忍不住张口一吼,热气喷发升腾,啸成嘹亮之音回荡在院落之中。

下一刻,更加强烈的炙热气息冲刷在他周身经脉中,环绕运转周天之际,新生的力量充斥在浑身上下各处,特别是持剑的手臂中,充满着力量。

此刻,宁越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初他失去的力量,被执剑长老一指假戏真做废去的修为,终于回来了。

元武境,九重。

“果然如此,竟然临场突破层次,真叫人刮目相看。”银手也是微微点头,没想到仅仅交手一招之后,对方的境界竟然就提高了。

“看来,恰巧今夜形成的巧妙契机让你成功突破了一个早就达到的屏障临界点,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难道说,你对红狼的恨有那么重?又或者说,在这城主府中,有你想要保护之人?”

“红狼之名,早有耳闻,如果不是你们主动袭来,无论如何我也不想与你们撞上。但是,今夜你们出现在这里,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誓必阻止你们为所欲为。因为,我心中早就发誓过,以此剑,以吾命,保护她!”

剑啸再起,率先出击的赫然是下午袁婧思赠与宁越的那柄剑,只望见一线寒芒在昏暗的夜色中闪烁一灭,相窜掠动的两道身影瞬息交换位置再次落下。

叮叮叮叮叮——

金属碰撞的长鸣声嗡嗡传响,剑刃在颤抖,宁越的手也在颤抖。

覆盖着暗银色铠甲的五指放开一张,银手淡淡一笑,只见他指间竟有几抹纤细电芒在跃动,吱吱作响。

刚才的一击,凭空而现的电流已是透过剑刃传递到了宁越右臂中,瞬间电击的麻痹感已是充斥在他整条手臂之中,短暂时间里好似失去了一切知觉。

悄然一叹,银手回首道:“你不是目标,我不会杀你。但是,也不能让你通过。还是那句话,赶快走人吧。这滩浑水,不是你该来趟的。”

手臂还在颤抖,宁越咬紧牙关强忍着手臂中的不适,心中有几分惊诧,不过再想想,完全在情理之中。

之前那是元素之力的掌控,雷电的力量,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恐怕年龄与自己相仿之人其实是灵醒境层次。既然是红狼的成员,那么也不算稀奇。

“看来,元武境九重实力对你而言,确实还不够。但是想要叫我独自离去,没有可能!”

左手五指全力一握,宁越纵身一吼,棕红色剑刃划过半空斩落。

右臂动弹不得,但是他还有另一柄剑!

“冥顽不灵,”

双脚一踏玄力灌注一蹬,银手弓起的身躯骤然拔地而起,紧握的右拳轰击爆发一震,强横的雷电转动成涡轮状疯狂呼啸,狂暴的涟漪爆裂在虚空中。

轰!

拳对剑,轰鸣的雷电瞬间碾碎剑风,进而全力再震,咆哮的劲风上扬卷动,将宁越跃动落下的整个身躯往后一狠狠一推,望着对方败退的身姿,银手暗暗一笑,然而不过刹那之间,他的微笑已然凝固。

借助着透过剑刃的反震之力,宁越后退的身形丝毫不乱,顺势翻身一跃,竟然任凭那股强横之力推着自己远去,落地之刻,双脚踩裂青石地板,身形又起,却是朝着本身就选定的方向飞奔而去,身法武学飞燕梯云纵再一次发动。

望着宁越远去的背影,银手咧了咧嘴,下意识想要追赶的步伐仅仅迈出一步就终止,抬手按着额头摇头一叹:“也罢,没想到竟然叫你用这种方法过了我,是有些太不小心了。不过在那前面之人,任何一个都比我更难对付,你可不要后悔。”

这些话,宁越自然听不到,若无其事地轻轻拭去了嘴角边滑落鲜血,刚才那一招碰撞,他体内已是气血翻腾不止,再加上此刻的全力奔跑,更是难受。

“没追来吗?即使是我抢先了许多,但既然他是灵醒境层次,没可能追赶不上我的。唯一的可能便是……”

这一刻,他心中也有了答案,然而步伐不减反增。

前方,必定还有红狼的杀手,很有可能实力更强。那也就是说,袁婧思的处境,更加危险……

叮!叮!

碰撞的兵刃间火光四溅,然后飞溅的点点璀璨并非一闪即逝的凋零,在舞动的两道锁链之下,竟然燃起烈焰附着在那道嗦嗦响动的黑影之上,划动的火环凝聚一裂,火焰幻化而成的箭矢赫然出射。

“雕虫小技!”

城主府的一名强者冷声一喝,完全不避让,迎着灼烧的火矢大步上前,一拳上扬挥击,啸动的淡青色劲风顺势汇聚成一只若隐若现的猛虎,轰然一吼。

嗖嗖嗖——

眨眼间,猛虎嘶吼的狂风被箭矢轻易贯穿,灼烧的劲力虽然也就此消逝,然而在那之后,啸动的锁链利刃再次出击,隐在火光之后,獠牙再现。

嗤!

冰冷的匕首径直贯穿了那名强者的咽喉,随着锁链一同拖拽一扯,壮硕的躯体重重倒地。在他前方,身着浅粉色紧身裙的女子冷冷一笑:“堂堂城主府,只有这样的强者不成?”

倒下的那人身后,十余名侍卫瑟瑟发抖着,在他们的拱护之中的那道身影,赫然便是大小姐袁婧思,此刻还仅仅只穿着一身蓬松睡裙。

“大小姐,你快走,去那个地方,肯定安全。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一名小队长回首一喝,下一刻,他挺着手中的长枪咆哮着冲向了不远处的那名女子。

“看来,你是知情的,那就该杀。”

嗤!

一抹血光飘舞在半空,代号为凤月的女子不知何时身影已经踏到了那名小队长身前,无需挥舞锁链,直接倒持匕首一削,瞬间封喉。

“下一个来送死的,是谁?”

顿时,余下的侍卫犹豫了,之前连一同随行的灵醒境强者都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他们自然更不是,不过是收钱干活,没必要把命也搭上。

“分散跑啊!”

其中一人抛了手中兵刃,扭头就跑。

只可惜,他的速度快不过凤月手中嗡嗡啸动的锁链匕首。

利刃贯穿咽喉,同样是一招毙命,抽回的匕首随着锁链舞动在半空中又是划,乌黑色的锋芒中燃起火光,出射的箭矢成扇形飞掠。

仅一刹那,所有侍卫全部倒地。

“哎呀,好像忘了,没必要全部杀光的。”

凤月摇了摇头,翻身一跃,落下之处已是树丛间的小道,正好拦在了奔跑的袁婧思身前。

“大小姐,跑这么快做什么?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连连后退,袁婧思一脸的惊恐,失声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月一笑,抬手抚了抚衣袍肩部位置,在那里,一枚图案赫然印在锦帛表面,嘴中滴血的狼头,自身也如同鲜血一般艳红。

“果然是红狼!”

袁婧思再退几步,银牙皓齿咬紧,沉声说道:“谁付钱让你来的,我给你两倍,不!三倍的报酬,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

“钱也要,你的命也要!”

狰狞一笑,凤月晃动着手中锁链,脸色一冷。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什么柔弱的大小姐了,你的底细红狼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然,今夜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

神色一凝,很快,袁婧思双肩开始微颤,哼声笑道:“不错,我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不过身为城主府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呢?”

霎时间,凤月双眼一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只见两道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一左一右立在袁婧思身后,气息很是不凡。

至少,都在她之上。

“拿下她,活捉,我要问个明白。”

抬手一指,袁婧思的目光很是冰冷。

嗤!

似乎在回应她的命令,轻啸的剑刃划动之声弥漫在夜幕下,切开血肉的声音很是清脆流畅,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沉闷的倒地之音。

莫名寒意袭上心头,袁婧思心中一颤,回首之刻,一对美目瞪大浑圆,惊诧与恐惧同时升腾而起。

带着淡淡凉意的夜风轻轻拂过,猩红色的长袍飘起而又落下,倾斜指地的亮银色长剑之上,剑尖在滴血,没入尘埃之中。

“赤锋,你来了?”

见状,凤月算是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又一声剑啸响起,再惊兵刃崩裂之声,袁婧思身后第二道身影连人带剑被一道劈落的寒芒应声斩成两截。

随手一甩挥去剑刃上沾染的血滴,身披猩红长袍的高瘦男子立足在昏暗中,同样面带面具,看不出真实的面容,露在面罩之外的嘴角挽起,在笑,很残忍的微笑。

“袁大小姐,城主府中还有哪些强者,一并叫出来便是。”

袁婧思害怕地退出几步,又猛然想起,凤月就在那个方向上,顿时心中恐惧再增,喝道:“我警告你们,我爹身边可还有更加厉害的强者,你们胆敢乱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袁城主刚才已经死在我剑下了,还有城主夫人,以及他们身边确实有两下的几个强者。弱,根本不够看。”

被称为赤锋的杀手又是一笑,戏虐而残忍。

“接下来,轮到你了。想必那个地方,就距离此处不远了吧?”

话音落时,他直接伸手一探。

同一刹那,袁婧思面色苍白,小手紧紧握住袖中的一个坚硬之物。

叮!

下一刻,溅射在夜色中的火光还是那么璀璨,一闪即逝的光华仅仅只能照亮昏暗刹那。

赤锋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另一只手的剑却是斜挡在身侧。在他脚边,一柄锈迹斑斓的长剑斜钉入地面之中。

“看来,还有搅局之人?”

远处,大口喘息着的宁越右掌捂着起伏的胸口,左手长剑一指,剑眉翘起洋溢浓烈愠色。

“从她身边滚开!”

第二十三章 交锋

夜风还在轻轻拂过,夹杂的寒意却是远远不及剑刃上闪烁之光。

猩红长袍猎猎鼓动轻扬,赤锋微微扭头一瞥,目光落在宁越身上,面罩后的双眸里只是一点似笑非笑一闪即逝。

“并不是红狼的目标吗?也好,主目标即将解决,今晚的杀戮夜宴差不多也该落幕了。小子,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再上前一步。”

嘭!

迈出的步伐重踏地面,宁越这一记脚步声很是响亮,也在宣告着他心中已定的决意,手中长剑顺势一划,闪烁的寒光在夜色中无比显眼。

“我再说最后一遍,从她身边滚开!”

同时,袁婧思心里也是掠起一丝惊喜,樱唇微启:“宁越,你来得正好,快来救我。他们两个人,已经杀了我的爹娘……”

“闭嘴。”

冰冷的声音响起之时,更加深寒的剑刃已经抵住了她的侧颈。

“放开他!”

怒吼声骤然而起,宁越纵身一步跃出,剑尖一挽突刺,闪烁的寒光瞬间裂成三道变幻虚影,萦绕一转,进而又重新重叠于剑刃之上。这一刻,进攻剑势更加凌厉。

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

上手便是毫无保留的完全攻势,并非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而是这等情况下,在他看来,若非施展全力出手,很可能最后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对方很强,那个赤袍高瘦之人无论从气息到气势,堪称霸道无懈可击,刚才最后一下的出手宁越也远远望见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对手。然而,胜负并不一定由双方强弱而定。更何况这一次,他心中的胜利并非击杀对手。

只要,只要……她活下去就好。

“凤月,下手轻点。”

然而,赤锋根本不屑出手,随着他一声呵斥,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凤月脚尖一点窜出,掷出的匕首拖拽着嗦嗦响动的锁链,凭空骤现圈圈烈焰包裹其上,好似一条炎蛇在半空仰首,致命的獠牙赫然显露。

乒!

烈焰跃腾的匕首瞬间击中突刺剑尖,强烈的炙热凌厉刹那之间便将追风逐影的劲力从中间刨开,斩击正中长剑本身,宁越脸色一变,左手颤抖再也握不住剑柄,眼睁睁望着逐渐被烈焰染红的长剑坠落在地上。

下一刻,凤月跃起的身形恰好换位至宁越正上方,落下之刻回身便是一腿横扫。

嘭!

宁越反应不慢,仓促中抬臂一挡,奈何终究化解不去那一腿的力度,整个人骤然一震倒退,掀起一颤又重砸坠地,扬起一片烟尘。

“气势不错,可惜实力不够看。”

冷冷一笑,凤月望着在烟尘中重新摇晃着站起的宁越,甚至没有再抬起手中的兵刃。

颤抖的手臂中充斥着剧痛,举至胸前五指稍稍张开,宁越的喘息更重,恢复了少许知觉的右手同时往后,熟悉的触感传至掌心,锈迹斑斓的古剑再一次握在手中。

淡淡的安心就此升起,但是他无比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棕红色剑刃划动一削,目标并非红狼之人,而是他自己抬起的左掌,锋利的剑刃视如无物般将血肉割破,鲜血沾染在利刃之上,斑斓锈迹之中,似乎开始泛起一阵不一样的赤光。

之前在过来的路上,宁越看到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侍卫,于是顺手送了他一程。那一刻,古剑已经饮下了他人之血。

“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给我你的力量,不计代价,能有多少就要多少!”

心中一哼,很快,他期盼的回应浮现在脑海之中,轻语的声音几乎就像紧紧贴在耳边。

“明白,主人,收下吧,剑与吾的力量。”

咚!

心脏剧烈一跳,宁越脸庞中尽显痛楚之色,双臂再颤。

好热,比之前突破至元武境之时还要剧烈,就好像无尽的火焰在反复炙烤撕咬他的经脉,疯狂的炽热中,莫名的暴虐气息充斥在他心中,最后流转凝至右臂之中,随着挥动赤光大盛的利剑,解开的封印力量骤然咆哮。

第一式,瞬灭!

剑出,迅疾无匹,在宁越眼中,月色已经凝结成一片朦胧,风中摇曳的两侧树木枝叶也是瞬间静止,更显昏暗的视野里,连同着那两名红狼成员也是一同凝固在时间的束缚之中。

他够快,所以,他坚信自己能得手。

目标并非赤锋,宁越并没有选择直接去夺回袁婧思,冰冷的剑尖而是击向了一侧的凤月,去势如电。

原因很简单,瞬灭的持续时间很短,进攻凤月得手几率更高。而且,赤锋的气息始终令他心里忌惮不散,纵使是依仗剑中禁忌之力,依旧不敢尝试。

如果,能够擒下凤月的话,作为交换条件,同样能够救下袁婧思。

行得通!

嗖嗖嗖——

耳边穿梭而过的风声更加凛冽,宁越也是知道瞬灭的时间就此结束,但是凤月同样也是近在咫尺,而且毫无防备,他甚至可以看到在她眸中惊诧之下的那抹恐惧之色。

得手了!

乒!

剑啸嗡鸣激荡夜空,赤色流光拔空而起,转动的一轮狰狞之色迅疾下坠刺入大地之中。剑还在颤抖,刃上闪耀的嗜血红光开始黯淡。

“这……怎么可能?”

嘴角缓缓滑下一丝鲜血,宁越身躯倾倒一跪,只觉得浑身的力量已被抽干。

在他面前,赤锋横剑挡在凤月身前,电光之火之中,最后的间隙之内,他驰援之剑瞬间挡下了瞬灭一击。

这实力,太过恐怖。

然而……

叮!

裂缝应声浮现,崩裂的半截银色剑刃随之坠地,赤锋俯首一望手中短去半截的剑刃,摇头一叹:“没想到,竟然有元武境实力之人可以断我的剑。”

在他身后,凤月眼中的恐惧堪堪消去,心有余悸,忍不住怒斥一声,迈步而上,手中匕首一顶刺向宁越的咽喉。

“够了。”

抬手一按,赤锋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后扭头一望,只见脱离了挟持的袁婧思已是一阵飞奔远去,背影在夜幕中逐渐模糊。

望着那个方向,他嘴角一挽:“小子,你想不想一起跟过去看看?”

“嗯?”

宁越一愣,当他看到袁婧思远去的背影之时,心中再生一丝喜悦,然而,也有一抹淡淡的失落和悲伤。

自己,就这样被抛下了。虽然说,心里早有这样的打算。

“一起去看看吧,也许,你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我能够理解,毕竟,很多人都犯过那样的错误。”

赤锋淡淡一笑,随手抛去了那半截断剑,单手一拽便将宁越提起扛在肩膀上,转身便是一跃,还不忘留下一句嘱咐。

“凤月,把这小子的两柄剑一起带过来。”

“竟然叫我做这种事情?”

凤月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想了想刚才自己的命也算是赤锋救下的,索性不再计较,拔出了分别钉在地上的那两柄剑,其中,那柄被锈迹重新覆盖表面的古剑一入手,瞬间袭来的惊人冰冷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打量的目光更是充满着惊讶。

城主府深处,一片茂盛的丛林之中,袁婧思不顾一切地奔跑着,直到她看到前方一座立起的暗青色石屋之时,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还好,来到了这里。接下来,我就安全了。只要等到城中卫队赶到,红狼什么的根本就不足为惧。”

抬手一碰,她纤细的五指灵活拨动在石门之上,只见那个位置赫然突起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盘,圆盘的边缘位置镌刻着各异符号。

很快,清脆的咔嚓声从石门后传来,袁婧思暂退一步,望着机关开启的石门自己缓缓打开。

“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精妙的机关控制大门的开启。看来,埋藏在这城主府之中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更多。”

这一刻,还有些熟悉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她眼神骤然一变,仓促一步踏出就要从石门开启的缝隙中窜入。

然而,从后方而来的动作更快,赤锋抬手一按,紧紧抓住袁婧思的肩膀顺势往后一扯。

嘭!

娇躯倒在地上,袁婧思已是小脸一片煞白,惊恐万分地望着挡在最后希望之前的那道身影,却没想到,还有一只滚烫的手掌抚上了她抓在泥土大地之中的小手。

“婧思,别怕,还有我在。”

再一次站起,强烈的痛楚与虚弱连绵袭来,宁越都有种预感,自己只要再倒下一次,恐怕就将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他另一个信念更加坚定。

还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就此结束。

挡在石门前,赤锋摊手说道:“难不成,你打算空手还要和我打?”

“我知道,就算手中还有剑,而你是空手,我也赢不了。但是,我有必须战斗下去的理由,所以必须挺胸上前。”

喘息着迈出了一步,宁越第二步踏下之时,步伐已经稳健了不少。

“必须战斗的理由?如果,那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的话,你又要怎么办呢?”

赤锋哼声一笑,脚步一挪让开了通往石门后方的道路,抬手一递。

“怎么,不想进去看看吗?这可是城主府最大的秘密。而且,为什么她一定想要藏到这里来,你不想知道吗?”

步伐一止,宁越愣住了,回首一望,却看见袁婧思低着头,垂下的长发已经将脸庞遮住,乍眼看去,有些阴森。

“当然,只能你一个人去,她可不行。我保证,你出来之前,我不会伤她的。”赤锋又是一笑,目光继而转向了袁婧思。

“城主府的大小姐,你又意下如何?”

第二十四章 残忍的真相

“哼,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袁婧思双肩一颤,低着头冷冷说道,那声音令宁越有一种错觉,眼前之人不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开朗温柔的大小姐。

宁越一愣,下意识看着低下头的袁婧思,疑惑道:“婧思,屋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突然,袁婧思迅速站起身,凑到他耳边细语道:“帮帮我,稍微挡他一下。只要我逃进去,就安全了。之后我会给你报酬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是你的,城主府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如何?”

心中怦然一动,然而,宁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退了一步,摇头道:“你先告诉我,里面到底有什么?”

“想知道答案的话,自己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石屋里面,一切真相都在。”赤锋大步回到了宁越身侧,瞪了袁婧思一眼,警告她别再乱来。

此刻,机关转动下的石门嘎吱嘎吱地彻底开启,昏暗的夜色中,望过去却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只是卷动的几丝微风将萦绕在屋内的气味也是带出了几分,腐朽的淡淡酸臭中,更加浓郁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宁越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正欲踏出脚步之时,袁婧思突然拽住了他的手,冷冷喝道:“宁越,你到底在做什么!是我救了你的命,是我给了你现在的生活,这种时候,你竟然想的是背叛我不成?”

啪!

抬手打落她的小手,赤锋哼道:“闭嘴。”

“婧思,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时,宁越不再出声,大步踏入到了石门之内,夜很深了,星月之光本身就黯淡,更何况这间石屋窗户少又小,根本照亮不了几个角落。

不过凭借着之前就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他还是能够勉强看清比较近的位置上的一切,骤然心中怦然一跳,深切的恐惧感在心头涌动。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乱在怀中一掏,指间的鲜血沾染在衣袍上,宁越却是丝毫不在乎,颤抖着递出了一支火折子,手指一拨,伴随着一声细微声响,火光晃动而起,瞬间驱逐了眼前的黑暗,将光亮洒向屋内。

有些时候,也许没看见还更好一些,至少心里不用承担太多的刺激……

心跳在加剧,宁越的神色凝固了,手在颤抖,点燃的火折子一同抖动,忽明忽暗的火光变幻着,却是不可能改变他眼前所见的景象。

人间炼狱这个词,之前他仅仅只是在书里看到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可以亲眼目睹那样的惨状。

一个个狭窄的牢笼里,枯骨成堆,甚至还有许多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瘦弱躯体与枯骨为伍,破裂的衣裳上干涸着暗红色的斑斓血迹,早已没有生气。

半空中,一道道垂下的锁链上也是悬挂着人形的身躯,鲜红一片,竟然是被剥去了皮,有的应该已经过去了好些时间,已经风干,但是其中最前方一具却显然是就在最近才完成了那残酷的酷刑,鲜血尚未干涸。

颤抖着一步步上前,宁越缓缓探出手,将那人凌乱的长发拨开,露出了对方的脸庞,已经枯瘦得不成样子了,同样是血迹斑斑。

似乎,指间还能够感受到最后一丝温度。

心中猛然一揪,他踉跄倒退一步,已是满脸惊恐,突然间又觉得脚下好像绊到另一个柔软的物体,下意识低头一看,眼神再变。

熟悉的毛茸茸淡青色毛球伏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一动不动,宁越屏住呼吸蹲下,抬手一抓,双眸一阵剧烈收缩。

对,这确实是小狼,但是……只有它被剥下来的皮毛……

四处张望一番,终于,宁越找到了其余的部分,一片血肉模糊的瘦小躯体就摊开在一旁桌上,边上还摆放着一件件狰狞的刀具尖钩。

袁婧思想要逃到的最后安全之所,竟然是这种地方?

浓烈的寒意萦绕在心中,这一刻,宁越猛然反应过来许多,刚才她的种种反常为的就是阻止自己,以及……难道,她的真实面目其实和这石屋一样,隐藏在不为人知的深处,寻常人根本瞥不到一眼。

“婧思,这些和你无关,对不对?你也是被蒙骗的……”

然而,心中还有着最后几丝期盼,宁越走出石屋之刻浑身都在颤抖,回到了袁婧思身前,却又将脸撇向一旁,不敢直视对方,甚至还不敢去聆听接下来的回答。他自己也清楚,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啊哈哈哈,你看到了,你看到了是吗?怎么样,我的杰作不错吧,一刀到底,整张皮完好无损地剥下来了,这份手艺,非常漂亮吧?”

瞬时间,袁婧思仰首狞笑不止,娇美的容颜此刻微微扭曲起来。

“其实就在中午,你看到我裙子上的血,是你那只不识好歹的宠物狼的,而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它愿意让我抱抱的话,根本就不会这样了。什么喂食了它,根本就是假的,那个小畜生完全不给我面子。那么,它就只能是这个下场!”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杀了它,而且那么残忍?”

宁越双腿一跪,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之前战斗的理由确实如赤锋所说那样,根本就不存在,而且无比可笑。

他的剑,到底为何而舞?

同时,不远处跟过来的凤月也开口说道:“这泰星城城主一家,全部都是有着变态嗜好的虐待狂,尤其是城主府大小姐袁婧思,特别喜欢将一些流落街头或是在荒野中受伤的人带回家,可以利用的就骗他们为城主府卖命。不能的,或是没有价值了的,直接折磨致死。你算运气好的,她竟然没对你下手。”

“对!宁越,你和那些贱民不一样。他们只能用可怜的性命换取我的乐趣,作为我收留他们的代价。而你,还有更多的价值,所以你还活着。”袁婧思桀桀笑着,抬手抚上了宁越的脸庞。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响起在虚空中,袁婧思不敢置信地将头扭回来,脸颊上发烫的剧痛令她愤怒一吼:“宁越,你做什么!”

手在颤抖,宁越莫名苦笑一声:“谢谢你,婧思,谢谢你收留了我,也给我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但是,哪些并不能抹除你的罪孽。你该死,但是我不会容许你死在别人手上的……”

说实话,直到刚才踏入石屋之前,他还一直认为袁婧思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愿意付出生命也要去保护。

这是这一刻,一切都碎了,心很痛,在哭泣。

嗤!

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将宁越从沉思中打断,同时他也听到了远处凤月的一声示警,下意识低头一看,竟然看到袁婧思手中多出了一柄匕首,赫然刺在他的肋下。

“我看错了,你也是一个贱民!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死了!给你吃给你穿,却还在这种时候想要背叛我,真应该早一点下手的,还可以再多些乐趣。”

袁婧思狞笑着嚷嚷道,左手也是一抖,又一柄匕首从袖中滑出。

对此,凤月弓身便要上前,然而赤锋却是朝着她摇了摇头,他位置距离更近,同样没有出手,只是看着袁婧思与宁越紧紧贴在一起。

“作为你最后的价值,陪我一起去死如何?”

狰狞一笑,袁婧思手中第二柄匕首也是刺出。

然而,瞬息之后,一只强有力的手已经是握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扭。

“我的命,怎么可能因你而死?”

宁越狠狠一喝,脑袋前抵一撞,硬生生磕在了袁婧思额头上。

嘭!

娇躯一颤,袁婧思痛哼一声,连退三步,忽然又闻耳边一阵破空风声呼啸而至,下意识偏过一闪,却见一柄利剑贯穿而过,钉在了宁越的脚下。

俯首一看,宁越嘴角一挽,顺手拔起长剑。

“这下正好,就用它来斩断那一段孽缘。”

手中之剑,赫然便是今日下午袁婧思赠送他的那柄,之前对着这柄剑立下的誓言,现在想想真是愚蠢。

这样的女子,阴狠的刽子手,根本没有资格同情。

剑出,燃烧着他最后的力量,攻势不算快,但足以致命。

“很好,宁越,先我一步去死吧!”

袁婧思挺身一窜,划动的匕首赫然吻向对方的咽喉。

叮!

火光迸射,短小的匕首不知是什么珍稀金属锻造而成,竟然将长剑斩断,去势不减的锋芒又是一划,然而,却没能够击中宁越的咽喉,只是在他肩膀上一切,血花飞溅。

同一刹那,宁越手中断剑一削,换位穿梭至袁婧思身后的瞬间,一点猩红自剑刃截断处滑落,融入尘埃之时,残余的剑柄也是一同坠落。

“再见,婧思。”

雪白的颈脖骤然裂开一道修长剑痕,喷洒的猩红在夜空中绚烂而又凄美,袁婧思娇躯一转,倾倒坠地,瞪大的双眼到最后都不曾合上。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宁越的剑下。

咚!

紧接着,宁越也是倒在了地上,他很累,也很痛,无论身上还是心里。眼前一黑的最后刹那,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

今夜,注定终生难忘。

“目标全部伏诛,想不到,竟然有一个无需红狼亲自动手。”

赤锋一笑,望了眼远处被火焰映亮的半空。

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城中的卫队很快就会赶到。

“是时候了,撤退。”

说罢,他再次伸手一提,将昏迷中的宁越扛在了肩膀上,跃身而起。

“对了凤月,那小子的另一柄剑,一并带着别落下。”

“为什么我还要帮他拿着?”

无语归无语,凤月带着剑跟上了赤锋的身影,跃上城主府围墙之刻,另外两道身影也是赶来汇合,合计四人一同飞掠在楼宇屋檐之上,几个兔起鹘落之后,身影逐渐消失与茫茫夜色中,再无踪迹……

第二十五章 羁押

嘀嗒,嘀嗒。

类似清脆的水滴坠落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宁越猛然间睁开双眼,所看到的竟然只有一片蔓延向无边虚无的朦胧之色,变幻的迷离光彩颜色渐变,最后染成一抹抹淡红。

“这是哪里?”

他捂着额头,剧透的绞痛感在脑海中翻腾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昏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又是一阵心痛,悲伤再涌之时,也是令他不断自责。

“主人,你还好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暗红色剑光一闪即逝,如同镜面般的地面上映出一道模糊身影,蓝衫白裙轻轻飘舞,纤瘦的女子身影立足在古剑之上,给人一股莫名的孤寂沧桑感。

心中一惊,宁越诧异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剑中的虚无空间,也是主人你的意识之中。这一次主人在呼唤剑中的力量,契约再进一步,所以你来到了这里,可以与我以这种方式相见。”

剑灵幽幽回道,声音永远的幽冷,毫无感情。

闻言,宁越露出一抹苦笑,回道:“契约再进一步吗?但还是败了,毫无悬念地被一招击败。瞬灭的速度,却也依旧及不上那人挥剑的迅疾……”

剑灵应道:“因为主人和他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而且剑中力量苏醒尚不及一成,不然的话,这等级别的对手,不足为虑。”

点了点头,宁越的神色随即凝重了许多。

“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够驾驭这柄剑真正的力量?就比如血祭爆发的力量,只有第一式的话,根本不够。而且每一次都必须再有他人之血才能够唤醒尘封下的真正锋芒,局限性太大。”

“我只是剑灵,并非铸剑之人,况且岁月的流逝也带走了我的许多记忆,这柄剑中暗藏着太多的秘密。不过,如果主人真的想要更多的力量,现在的我也并不是不能给你,可是那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话音落时,女子缓缓回首,飘舞的长发拦在脸前,遮掩了大半容颜,不过就算没有这层遮掩,泛起的朦胧之光也是令宁越无法看清她的真正面目。

“你,可否做好了准备?”

刹那间,一圈圈红色涟漪印刻在镜面般的地面上,宁越猛然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碎裂的涟漪重新凝聚,一枚枚鲜红如血的图案共同浮现,竟然看上去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一片片被染成血色的花瓣映在他眸子里,灵魂深处突然间悸动几下,隐约中仿若可以听到一个虚无的声音在轻轻呼唤。

正准备集中精神去好好辨认一番,闪烁的鲜红色却已是黯淡褪去,诡异莲花的纹路中只剩下其中的一小片花瓣还残留着少许光芒。

“这个图案是……”

身躯一颤,宁越猛然想起,当初他第一次动用瞬灭的力量时,那个图案隐约在脑海中闪现过。

而此刻,消去在虚无地面上的图案并未彻底了无痕迹,而是变幻转动,最后融入到了倒插的古剑之中,图案与色彩一同染在剑格正中。

同时,女子接着说道:“帝血赤莲,剑中力量寄宿的一部分,十二片花瓣每一朵多代表着一道剑中封印的力量。如今,主人只有能力驾驭其中一样。”

“十二道封印?那么,唤醒下一个层次,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行?”宁越急忙一问,现在的他渴望力量,需要力量。

欺骗,背叛,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弱小。他不求能够肆意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但是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命运再一次被心怀不轨之人玩弄掌中。

“只需要……”

声音越来越小,女子的身影骤然消散,在她足下的古剑红光一闪,强烈的冲击也是瞬间夺走了宁越的视线与意识。

当他终于从中恢复过来之时,双眼真正睁开,眼前所见的竟然只有一片无尽的漆黑。

下意识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躯体却是只能微微动弹,四肢被紧缚勒住,想要多挪一点位置都是奢望。

这样的感觉是……霎时间,坠入深渊般的恐惧感浮现宁越心头,莫名的深寒从背脊处逐渐扩散向全身各处。

现在的他,被人囚禁了?

“喂,有没有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好,嘴没被堵住,还能够叫得出声音。不过既然被拘束在这里,想必呼救什么都是徒劳。

很快,就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而且听上去还有些熟悉。

“吵什么吵,好不容易能够小憩一会儿,就被你这小子吵醒了。”

下一刻,一抹冰冷吻上了宁越的咽喉,这样还带着丝丝刺痛的触感,他能够肯定那是一支匕首,正架在他的要害位置。

迅速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讯息,他故作镇定说道:“这里,莫非就是红狼组织的隐匿据点不成?我说,你光明正大打不过我,也用不着这样趁人之危吧?”

霎时间,匕首贴得更紧了,宁越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肌肤表层已被割破,鲜血即将渗出。

“光明正大地交手,到底是谁赢不了谁?我承认你突然间的那一招很古怪,若非赤锋出手相助,可能我已经死了。只可惜,你没有成功,而现在你落到了我的手中。你说,我会怎么来对付你?”

凤月冷冷一笑,冰冷的匕首侧起在宁越脸颊上拍了拍。

谁知,宁越毫无惧色,嘴角一挽笑道:“红狼准备如何对付我,说吧。我想,既然你们在我伤口上抹了药,应该不是为了再杀我一次吧?”

“不错,刚刚从昏睡中醒来面对未知的突发情况,还有这样迅速精准的判断,不枉我带你回来。”

另一个声音响起,顿时宁越心中一揪,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记得这个声音,一袭猩红长袍,一柄亮银长剑,转瞬之间挡下他瞬灭一击的强者。

红狼,赤锋。

接着,赤锋又说道:“宁越,云虚剑阁叛徒,据称残害同门超过十人,目前通缉令上的赏金是三万银币,没错吧?”

“等一下,我的赏金不是活的一万,死的七千吗?”宁越一愣,对于对方知晓他的来历并不诧异,袁婧思当着赤锋的面叫过他的名字,既然红狼是顶尖的杀手组织,那么情报方面自然也不容小觑,调查出他的来历合情合理。

“哼,说不准你又犯了新的罪孽,或者那边更急着把你抓到,所以赏金上调了。像我们红狼之中,这样的情况多得是,哪一个不是一直赏金在涨的。”

凤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匕首又是一抵,尖锐处轻轻划过宁越的颈脖,动作轻柔,不曾造成一点伤害,但是那抹寒意却同样没入到宁越肌肤之中,令他不由一颤。

“我问你,通缉令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残害同门,丧心病狂?”

“如果是你们红狼的话,应该能够理解吧?通缉令上说的不一定是真,夺走某些人的性命,自己心中是有足够坚定的理由,再做一次选择,也不会动摇。不是吗?”宁越缓缓回道。

虽然当时与红狼接触时他的脑子比较混乱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了,有几句话还是记得清楚的。

红狼并非不分青红皂白赶尽杀绝,尚留一线。

“有意思。”凤月一笑,终于撤去了匕首,退到一旁。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子,也胆敢与我们红狼相提并论?如若不是那天夜里我们突袭城主府,说不准你已经成为那个内心阴狠的袁大小姐裙下之臣,被她利用,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声音粗犷有力,宁越之前并未听到过。

叹了一口气,宁越点头道:“确实,该向你们红狼道谢,让我看清了自己之前的无知,这一点不容否认。但是,你们把我绑在这里,应该不是单单想听道谢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浪费。”

这次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宁越可以肯定,他就是最先和自己遭遇的那人,银手。

“直说了吧,我们首领对你有兴趣,觉得你应该有资格成为红狼的新成员,就是这样。怎么,有没有打算加入我们?当然,就算你答应了,后来也还有一连串的测试,这里可不是谁想来都可以来的。”

“银手,首领的意思是先多试探一下,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凤月一喝,却是引来赤锋的淡淡一笑。

“这小子是个聪明人,何必再那样拐弯抹角?我想,之前迷失判断的错误,他应该不会再犯了吧,是吗?”

下一刻,宁越眼前突然一亮,眼罩已被取下,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再遇光明,虽然这里的灯火比较昏暗,却也刺激得他一时间视线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和他所预料的一样,这个房间很是宽敞,而且人不少,只是一开始都不作声,在暗中悄悄看着聆听。而且从数量上一看,就算到了现在,还有人刚才不曾开口。

除去见过的凤月、银手还有赤锋,离得比较近的是一个一脸邪异的青年。再远些,一道身影斜靠在墙上,在他左右两侧,各有两人耸立,一个是背负大剑的壮汉,一个是腰佩双刀的女子。

这里,所有人都带着形式各异的面具,将真实面貌遮掩。

扫视一圈,宁越的目光落在最后方那道依靠墙壁上之人,他有一种直觉,此人便是红狼的首领。即使不是,也在此处执掌最高话语权。

“我能先问问,如果拒绝你们的话,那么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第二十六章 选择

那人淡淡一笑,身处昏暗中加上低着头,宁越看不见他的表情。

“红狼不滥杀无辜,但是,你见过了我们这么多成员,又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如果不加入我们,另一个结局还用得着我说吗?”

“死?”

宁越给了准确的答案,如果红狼的首领是他,也基本只会给出这样的选择。

“并没有随处将我扔下,而是带到了这里,再给我选择之前,就摘下了我的眼罩。这些种种,我是不是可以说,其实你压根没打算给我第二条路选择?”

“所以,你决定加入我们了?”对方一笑,似乎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目光又一次从红狼的众位成员身上扫过,宁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不管这里是不是所有红狼成员都在,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人,实力都在我之上。即使这样,红狼也要我加入?”

那人笑道:“不错,红狼的成员至少是灵醒境,你小子距离这个层次还差一些。不过,实力可以修炼成长上去,关键是潜质和觉悟。这两点,你还算不错。反正,没地方去了,又被通缉,也不是没杀过人,加入我们不挺好的吗?只要加入我们,我保证你三个月之内,实力达到灵醒境,如何?”

“我拒绝。”

没有多想,宁越直接摇头回道。

“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死。”统领一哼,也不用他做出其他指示,身旁的女子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短刀。

宁越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纵使真的感觉到了从那持刀女子身上传来了杀气。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可能加入你们。毕竟,我不清楚你们的真正作为与目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却还要选择目标,不枉杀,看上去不是那些为了钱可以乱杀无辜的杀手组织,但是我同样不能认同。你们可能自诩正义,但是做的终究还是阴暗之事。”

“所谓名门正派的看法吗?果然幼稚,可笑。不过想想你的年龄,而且从小在宗门里长大,只有这点见解似乎也算正常。第一,红狼从来不会自诩正义。第二,世界上有光,就有暗,黑暗中也有着自己的法规,我们便是它的执行者。第三,有些人该死,想杀他的人不少,却都不去做,又凭什么要我们无偿去解决?”

缓步从昏暗中走出来,那名统领来到了宁越身前,直到这时,后者才看清了他的真正面目。

准确的说,只有一半的面目。

略显凌乱的棕褐色头发之下,双眼中隐隐透露着几抹懒散,却又暗含一丝精干。半副面具之下,露出的脸庞还带着一道浅浅的伤疤,应该有些年份了。

嗤!嗤!

伸手一挥,指间下隐有寒光闪过,统领动作停下之刻,宁越也是发觉到束缚住自己四肢的绳索被割断,心生兴奋的同时,依旧没有妄动。

一对多,而且按照对方的说法,清一色灵醒境以上的强者,自己不可能有胜算。

“如果你刚刚什么都不问,一开始直接说加入红狼的话,可能这一刀抹的就是你的喉咙了,我们不需要为了活命委曲求全之人,也不需要因为诱惑而忘却自己底线之人。第一道考验,你合格了。”

活动了一下双臂,宁越回道:“哪有可否告诉我,接下来还准备考验什么?”

统领笑道:“那要看,你究竟是否真的愿意加入我们?多给你点时间考虑,不过期间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为了别太无聊,赤锋每天都可以当你的陪练一个时辰,好好提高下实力吧。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打赢了他,红狼不再拦你,想走自便。”

瞥了一眼一旁似笑非笑的赤锋,宁越点头道:“我明白了。”

在他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声,如果真能打赢这个不知深浅的赤锋,红狼想拦他也不可能。他有一种隐隐感觉,在场的所有人中,实力以赤锋为首。

这猜测,也许源于直觉,身为武者的本能判断。

“接下来的时间,赤锋他就住你外面那间,如果有能力躲开他的视线逃跑,也行。”

统领一笑,招手一挥。

“夜深了,各自休息去吧。虽说暂时没接到新的雇佣,但是红狼必须时刻严阵以待。”

凤月有些不乐意瞪了一眼宁越,也是跟着其余那些红狼成员离开了房间。

最后剩下的,只有宁越和赤锋两人。

按了按脸上的面具,赤锋淡淡说道:“你的那柄剑很是古怪,特别是那一夜突然间施展的那一击,作为偷袭,灵醒境低阶的强者猝不及防中没可能躲开。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宁越避而不答,他还不至于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得知剑中隐秘。

“就猜到你不会说,只是奉劝一句,身为武者应该去不断锤炼自身的力量,而不是依靠某些外力提高修为。要学会驭剑,而不是在情绪中被剑所控制,失去理智。”

话音落时,赤锋抬手抓起一旁桌上摆放之物,锈迹斑斓的棕红色诉说着它的身份。

“这柄剑,我暂时帮你保管。”

没有去拒绝,并非宁越自知没有反抗之力,而赤锋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类似的话,当年在云虚剑阁,执剑长老传授剑法之时也说过。

这些天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下山之后,心情不爽是自然,所做的种种并不后悔,失去的实力也已经修炼回来了,但是,无形中对于这柄古剑的依赖也更多了。

荒山城败追兵,深山内斩罗羽,都是那一招瞬灭的功劳。以至于,在面对赤锋一剑挡下之时,竟然心中再无反抗之力。若放在从前,断然不能那般心如死灰。

“你说得对,要学会驭剑。”

点了点头,宁越合眼一叹。

房间外,一道隐匿在昏暗中的身影拦下了银手的去路,问道:“他答应了?”

“还没有。”

银手淡淡一笑,反问道:“既然那么想知道答案,为何刚才不一起进去?”

“谁说我想知道答案了?”

阴影中的女子一哼,转身便走。

望着那道背影,银手右手五指一合,又看了眼那天夜里宁越留在他臂甲上的剑痕,嘴角又是一挽:“红狼的新成员吗?有意思,今后肯定会更有趣。”

啪!

双剑碰撞交锋,不过,都只是木剑。

正如同红狼的统领所说一样,赤锋似乎并不是单单看守着宁越,也尽到了陪练的职责。只是由于实力悬殊,锤炼的每一次结果都是宁越被狠狠地打倒在地,纵使用的一直是木剑,也叫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肿痛难受。

类似的感觉,在当初六岁开始学剑时才有过。也是那个时候,宁越才发现一向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师尊会变得格外严厉,不容许他有任何懈怠。

每天挥剑一百下,两百下,再到五百下。后来,一日挥剑一千下。这个数字是他每一天都必须要做的事情,也管住了他不再去胡思乱想,将同门弟子的轻蔑与鄙夷放在一边,只是不断熟悉着同样的动作,在平淡无奇中逐渐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之前在城主府的那种分神,不会再有了。

啪!

又是虚影一晃,转动的一剑瞬间斩击在宁越手腕处,赤锋冷冷俯视着对方半跪在地上,木剑脱手。

“竟然分神了,你这样的实力还如此懈怠,我真不知道统领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左手五指一抓,宁越重新抬起木剑,咬着牙喝道:“再来!”

谁知,赤锋转身就走,嘀咕道:“今天就到这里,统领找我还有事。”

“不行,别想走!”

怒声一喝,宁越大步一蹬,身形骤然跃起,还疼痛的右手抓在自己左腕上,共同发力抡动着木剑狠狠一劈。

步伐就此止住,赤锋并没有转身,只是木剑一斜直接挡在身后。

啪!

双剑同时一颤,宁越的手在颤抖,汗水从额角边缓缓滑落。

“气势不错,可惜力度反不如初。”

赤锋一哼,反手挑开了他的木剑,自顾自地推门而出。

并没有听到反锁的声音,宁越其实偷偷查看过,那扇房门根本无法上锁。

红肿的右手缓缓松开,木剑也是从左掌中落下,他大口喘息着坐在地上,有些犹豫。似乎,赤锋不在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逃走了?

然而很快,他放弃了那个念头。

走,要堂堂正正,不能被红狼看不起!

“哼,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这个家伙。赤锋,给我等着!”

右手重新拾起木剑,很是勉强,宁越强忍着疼痛挥舞着长剑,动作很基本,但是对于元武境实力而言,依旧可以巩固一下基础。

刚才赤锋几次挫败他的动作,这些天里一次次被虐打倒在地的姿势,他记得很清楚。赤锋从来不会直接教他些什么,想要学,必须自己领悟,从实战中领悟。

“刚才他的那一剑,好像是这么使得吧?”

接过银手接过来的茶壶直接饮上一大口,赤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之人,笑道:“似乎,你对那小子很感兴趣?”

“我只是对你这样锤炼他感兴趣?当初,我是第几天来着从元武境九重突破到灵醒境的?”银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思索状。

“四十七天,破了之前我训练那些人的最高纪录。”

赤锋不假思索回道,放下茶壶的同时,瞥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门。

“但是我有预感,他会更快,你创下的记录将被打破……”

第二十七章 提升

又是一日,望着赤锋的离去,宁越也是在门口的一旁看见了不知何时送来的食物与伤药。这半个月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在自己忘却外界与赤锋交手的时候,不知是谁会将这些送来。

本身,他想过要刻意去留意的,然而一到与鏖战之时,却又忘记的一干二净。说是鏖战,实际也不过他单方面被虐,聚精会神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多抵挡几下,哪里还有余暇去留意周围的变化。

宁越心中也清楚,战斗中绝对不可以仅仅将注意力只留在眼前,眼观四面不一定能做到,但至少要保证耳听八方,也许,致命的袭击突然间就到来。

只是对上赤锋那种恐怖实力,就完全没必要了,无需周围的变化,他就已经打不不过。

缓缓解开仅有的一件衣裳,宁越拾起托盘中的一支玉瓶,倒出少许浅绿色的粘稠液体在掌心合均,开始朝着身上敷去,就算只是训练,赤锋的木剑下手力度可不小,被直接击中还是很痛的,从双臂至后背,一块块青肿很是显眼。

“完全和宗门里不一样的方法,比起单纯的练习武学,他更注重的是实战中的应变能力,这样的做法,莫非才是杀手组织的风格?”

嘀咕的同时,宁越也是随手拿起盘中食物塞入嘴中咀嚼,只有几张炊饼,以及一小碟咸菜肉末,不过饿的时候吃起来倒也挺香的。

迅速用餐完毕之际,他起身双臂运劲一挥,一股淡淡的暖意流经在经脉之中,虽然带来了阵阵酸痛感,却又令人感觉到似乎那一刻就将体内的一切不适都释放了出来,浑身上下顿时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

双臂之中,乃至周身,似乎力量增强了不少。

“果然,表面上单方面挨打,但是我的躯体也强健了少许。不对,应该是协调性增强了,不只是单纯表面的强壮,而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只强化了最重要的发力肌肉。赤锋的锤炼方法果然有着以往我自己修炼不一样的妙处,就是太狠了点……”

再一次拿起了木剑,这回,宁越并没有急着挥舞招数,而是合上双眼好好回忆起之前的交手,赤锋的每一个打击动作。

快,准,狠。追求一击制敌的极限,那样的招数简直就是为杀戮而生的噩梦。不是任何高深武学,连最低的凡级下品都算不上,却比他之前见过的许多招数都更加可怕。

速度与力度的完全配合,出手的时机无可挑剔,拿捏的角度更是刁钻到极点,几乎不可能来得及防御。

那样的瞬间判断,唯有千百次经历修罗场的生死徘徊才有可能历练成本能反应,宁越自诩在宗门弟子中自己的实力能力很强,但是面对赤锋,完全生不出半点傲意,难望其项背。

挥剑的动作突然间又止住,他摩挲着下巴疑惑道:“不对,这不应该是杀手拥有的能力。真正的杀手应该类似刺客,暗中出手,一击必杀。而赤锋的招数,更像是正面交锋累积出来的经验,任何可能的瞬间一招之敌,纵使以寡敌众,同样可以杀出一条道路,这种打法,反倒是像……红袍,恐怖的剑法,难不成是那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那个人不可能是红狼的成员,我想多了吧?”

在宁越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一道身影,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身影,但是雪龙帝国的各处都有着那个人的传说,一个威震四方的真正强者。

不管是民间百姓,或是沙场战将,对其无不崇拜敬佩。纵使是宗门弟子,也憧憬着那个人的英姿与背影。战场上闪烁的赤色剑光,所至之处无坚不摧的传说,就算在另外几个与雪龙帝国比肩的大型帝国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也令无数将领强者肃然起敬。

当然,也是宁越心中的英雄,真正强者,小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那个人的故事,甚至暗暗发誓,长大后也要那般顶天立地。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一笑:“我到底在胡乱猜测些什么,一个杀手组织的人,怎么可能是那样如同传说般的人物。大概,赤锋也是一个敬仰帝国西元帅的人,所以那般打扮。”

下一刻,木剑呼啸破空声再次响彻,无锋无刃,同样气势凌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赤锋的动作,宁越竭尽可能去模仿,虽说无论速度还是力度,显然差上太多,但是不断地重复,偏差一次次在减少。

一百次,速度快了三分,更接近了。

两百次,出剑似乎更稳了,非常好。

三百次,角度还不够刁钻,还要继续。

五百次,啪!

清脆的崩裂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宁越有些惊诧地看着手中木剑从中间折断,从始至终,他并未打击过任何物体,没想到竟然仅仅凭着挥舞中的力度,一次次劲力重叠之下,手中的木剑超出了承受的极限。

同时,他也是终于感觉到了体内传来的强烈虚弱感,双腿无力一软,整个人瞬间仰面一倒直接躺在地上,浑身骨骼都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刚才动作连贯时还没感觉,突然一停下,竟然这么劳累。

“五百次,却还是达不到赤锋的一半,不过比最初的两成左右,也算是进步了。”

心中还是有着少许欣慰,宁越合上了双眼,似乎真的有些累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是一双腿立在墙边,急忙翻身一起,目光同时上扬,心中也在此多了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依靠在墙壁上,和赤锋一样并未卸下面具的银手耸了耸肩,回道:“好奇,这个解释如何?赤锋锤炼人的不留情面,红狼里大半都经历过。你小子不错,竟然还能撑得住,而且如此自如,甚至好像在享受一样。”

“只要最后真的可以增强实力,过程苦点累点,又有什么关系?”抬手五指一张一合,宁越脸色阴沉了几分。

“说实话,你们统领说可以提高我修为的时候,我动心了。现在的我,确实需要变强,不希望再和之前的几次一样,被别人玩弄在鼓掌间还不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太过无用。”

“任何一个武修之人,都有着自己想变强的理由,宗门里的,为帝国效力的,以及红狼这样的杀手组织,都一样。而且,永远也不会满足。其实,人类不就是这样吗?好不容易达到了一个渴望的目标,又有几人会就此满足?势必朝着下一个更高点攀登。自己向往的终点是为何处,也许我们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

银手莫名一笑,抬手递出一物。

“收回去吧,本身就属于你的东西。”

伸手一接,无需打开确认,宁越也清楚那卷轴之中记录的武学便是剑凛风,之前他在自己身上翻找未果,便料想到了在自己昏迷中被红狼收走。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一直被赤锋虐打,就算有所提高也很不爽吧?有了这个,多少也能缓解一下。我希望等你正式加入之时,再较量一场,将之前没分出的胜负补回来。那个时候,你想必也是灵醒境实力了吧?”

挥了挥手,银手已是走到了门边。

“再会。”

房门合上之时,宁越不由摇了摇头,笑道:“红狼中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不过既然回到了我手上,练一练也正好,一直回忆赤锋的招数去模仿,多少乏味了点。”

卷轴缓缓摊开,他盘腿坐下,静静地扫过上面记载的修炼之法,双臂变幻挥动,经脉中凝聚的玄力有序运转,丹田里升腾起丝丝灵气,彼此交融,共同生成更加强横的力量透至到摊开的五指之间。

然而,并没有就此外放击出,而是玄力回流,再度运转一圈后又一次透过经脉汇聚,这一回,凝聚在他指间的力量再强上几分。

“比起上次,凝聚起来轻松了不少,元武境九重的实力就是更舒畅些。”

起身散去指间凝聚之力,宁越走到了床头的墙壁前,伸手抓下上方悬挂着一柄短剑,那仅仅只是装饰用,未曾开刃。

“用这个来尝试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半个时辰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板上,两条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按在冰冷的地上,短剑也是落在一旁。

整整二十次,按照卷轴中记载的方法运劲催动经脉中玄力,透过五指注入短剑剑刃之中,然而,不曾有一次能够激起卷动剑风。

到最后,宁越恼怒中直接挥剑一劈,确实这一次斩出了少许劲风,然而比起当初罗羽施展的剑凛风差了何止十倍。要知道,当初的罗羽只是元武境八重实力,而他现在是九重。

“可恶,难不成这个是残本,根本修炼不了?”

抓起卷轴往地上重重一拍,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这是罗羽所会的武学,而且又是从他身上所得,怎么可能有假?

等一下,从罗羽身上所得?

突然间,宁越双眼一瞪,猛然想起一事。击杀罗羽之后,自己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卷轴也是在身边发现的,究竟从何得来,是不是完整的,更是无从得证。

更为重要的是,之前一起临时合作的小茵也是不见了踪迹,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真正的剑凛风被她拿走了?

“小茵,你会那么狠吧,连一点报酬都不分我了,就留了一卷假的武学?”

仰首一嚎,紧接着,宁越只听到一声闷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踹开,一个愤怒的声音随即响起。

“宁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

下意识目光一望,顿时,宁越已是瞠目结舌。

“小茵?”

第二十八章 不可思议的重遇

立在门口,小茵娇白的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急忙退回到了门外,狠狠一关。

“走错了!”

骤然起身一窜,宁越冲到门前伸手一拉,朝着重新打开的房门另一边喝道:“小茵,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而,他的眼神瞬间再变,只见立在门口的赫然是一个这段时间里他看着就心中畏惧不已之人,赤锋。

“统领说过,你若敢擅自踏出这个房间,杀。”

赤峰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剑柄上,随时都可能直接抽出一削。

完全不会去质疑他的话,宁越下意识退后一步,望着躲在赤锋身后的小茵,目光又对上了赤锋遮掩在面具下的双眼,问道:“难不成,她也是红狼的一员?”

“嘿嘿,猜对了,没想到吧?”

小茵从赤锋身后探出脑袋,俏皮一笑,由于本身个子偏娇小,赤锋又身材高瘦,一比对下,更加显得矮小。

“小茵,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的,红狼怎么可能要你?”

赤锋伸手拍了一下小茵的脑袋,嘴角边浮现出的温柔微笑让宁越看呆了,那可是他所未见过的神情。在这以前,他甚至以为赤锋永远只会冷冰冰板着一张脸。

“钊哥,怎么能够这样就揭穿人家呢?”

小嘴一撅,小茵眼中好像就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一样,随后瞪了一眼宁越:“喂,刚才竟敢随便猜疑我的为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说好了给你的报酬,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作假的。也不想想,那一次是谁帮你上好了药放在安全地带的。如果要食言,我何必那么做?”

“嗯嗯嗯,是我一时失言了,对不起了,可以了吗?”额头上三条黑线下滑,宁越咧了咧嘴,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只不过随口发泄一下换换心情,竟然还真能够把正主唤出来。

“这还差不多,那我走了。”

小茵又是一哼,转身便要走,没想到却是依旧被赤锋按着小脑袋,脚步踏不出去。

“想走,似乎不太对吧?我没记错的话,统领的话是你待在这里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插手任何红狼的事情,不然的话,遣送回去。”

“钊哥,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况且,这不是他先找事的吗?”

委屈地皱了皱眉头,小茵一副可怜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柔了,赤锋松开了手,摇头道:“下不为例。”

“嗯,就知道钊哥最好了。”

说罢,她又回头瞪了宁越一眼:“再敢背后说我的坏话,试试看,哼!”

话音落时,小茵已是一步一跳地远去,身影逐渐没入昏暗之中。

“原来,她和红狼有联系,却选择了要去做赏金猎人,这其中倒是有些意思。”摩挲着下巴略有所思地一笑,宁越点头道:“我想,有的事情更清晰了些。”

“比如说?”赤锋倒是没有直接关门,站着那里等着回答。

宁越回道:“罗羽被我击杀之时,应该银手也在场对吗?他与我在城主府第一次见面时,反应不太对劲,肯定之前见过我,而且不只是在通缉令上。现在想想,后来昏迷时的事情,只凭小茵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答对了,不愧是我都另眼相看的人。统领表示对你感兴趣时,我可是支持的。现在看来,选择完全没错。”

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银手悄然现身。好像,其实他一直都在那里,之前并未离开。

心中微微一凛,宁越不由再次感慨红狼的神出鬼没,这种藏匿身形的手段,如果是敌人,太过恐怖,想想就不寒而栗。也许,当初他和小茵暂时合作期间,银手也是这般一直暗中跟随。

甚至,他和小茵第一次遭遇,银手也都看在眼中。想到这里,心中反倒是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没有乱来,遵守着自己的道义所在。不然的话,恐怕活不过那个晚上。

“多余的事你也别问了,现在不可能告诉你的。只需要记住,小茵并非是红狼的成员,这就够了。更多的,也许在你完成测试之后,我可以透露一些。”

银手玩味地笑了笑,用肘部撞了撞赤锋,轻声说道:“不如,接下来几天也给我练练他?”

“统领交代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没有的话,别在这里捣乱。”

话音落时,赤锋翻手一提,将银手整个人拎起甩向了远处,而后目光最后在宁越身上一瞥:“你想修炼那样灵品下等级别的武学,随意,但是如若方法错误的话,不过是白白浪费精力罢了。”

“方法错误?”

宁越一惊,他完全是按照卷轴上记载的每一步在习练着这样武学,每一遍都小心翼翼,尽可能避免一切疏忽。竟然,还是错了?

“灵品武学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记载在卷轴之上的话,如何称得上这个‘灵’字?用心去感悟,去感受手中剑刃的真正锋芒所在,驭剑的真谛,并非你完全将之掌控,而是……”欲言又止,赤锋拨手一拔,腰间佩剑竟然在此刻出鞘。

呼!

一截寒光闪耀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森冷,出鞘的半截剑刃之上赫然激起一阵狂风,凛冽而又凌厉,卷动的劲风之中好似隐有上百支无形利刃,攒动出射。

“剑凛风!”

失声一叫,宁越猛然往后一跃,抬臂下意识想要出招抵挡,却又发现,呼啸风声骤止,赤锋已是长剑入鞘。

“前几天翻了翻那卷轴,初学乍练而已,还只是一个雏形。好好想想吧,剑的真正用法,灵品武学的正确感悟途径。”

嘭!

房门再次合上,宽敞的房间里只剩宁越一人。

“剑的正确用法吗?练剑近十年,我好想还真的没去思考过……”

席地而坐,他并没有急着去翻看剑凛风的卷轴,刚才赤锋留下的话冥冥中似乎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早有已有的一个疑惑,只是平时并未过多留意,这次突然一点,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个困惑一直都在,只是自己在疏忽。

“师尊教诲过,剑有双刃,掌控不当很可能反而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刃,若是正确挥舞,却又能利用这一点,没有刀的刚猛直接,但多了轻巧与灵变……不对,我在想这些做什么。赤锋想要我明白的,到底是什么?”

抬手一抵额头,宁越双眉紧锁,有一种答案其实就在眼前,然而最后一层模糊的薄纱却无论如何也揭不去,急躁与紧张,同时在胸中弥漫。

“可恶,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的了,吊人胃口。”

起身一叹,不再多想,他直接拾起了练习用的木剑,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还不如再尝试一下。然而,很快他手中的木剑又是放下,床头的那柄金属短剑重新握起,感受着剑柄出来的冰冷坚硬之时,又伸出手指拂过了不曾开锋的剑刃,同样的冰冷,不一样的触感。

“驭剑,并非是我完全将之控制……剑凛风,指间凝聚的劲力透剑刃激发而出,啸成狂风。功成之法,并非我一人之力,而是要借助剑的锋芒,更是要掌握它的力量……似乎,我有些明白了……”

双眼一合,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宁越将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在双手之上,右掌紧握剑柄,左手五指轻轻拂过剑刃边缘,同样的冰冷感在他指间传递,虽是合上了眼睛,但是剑的形状完全印刻在心中,丝毫不差。

“不单单只是手中的兵刃,它更是身体的延伸,肢体的一部分,感受它,了解它最为凌厉的真正锋芒所在。驾驭它,依仗着自己的了解,发挥最强的攻击。掌控它,一切都化为我自己的力量……赤锋,你想教我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双袖无风自鼓,猎猎一颤的刹那,再次平息,宁越紧闭的双眼突然间睁开,一抹冷厉闪过之际,拂过剑刃的左手挥动一劈,几丝劲风骤然惊起迸射。

呼呼——

不远处,桌上蜡烛顶端的淡淡火焰剧烈一抖,然而摇曳之后重新复原,并未就此熄灭。

还是,失败了。

“有点感觉了,再试一试吧。”

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宁越依旧在笑,嘴角微微一挽,双眼再次合上,剑的冰冷又一次传入指间。

玄力再次催动流转,这一次,他自己都感觉到流畅了许多。

应该行得通!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睁眼,宁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板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桌上的蜡烛也已经烧完。处于地下的房间终日见不到阳光,对于外界时间的判断,只剩桌案上的蜡烛,按照赤锋所说,一根燃烬便是一天。

回想一下上次更换的时候,现在应该是早上了吧?就是不知道,燃烬之后,又过了多久。

“唔,头好痛,昨晚的最后,我到底成功了没有?”

腕部酸痛的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宁越咧了咧嘴,目光随意一扫,霎时间疲倦与迷糊一扫而空,惊诧地望着不远处地上的一片木屑碎片。

没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应该是……一张座椅才对?

“不是吧?”

他倒吸了口冷气,下一刻,兴奋得鱼跃一挺,站起身的同时那柄短剑再次持在手中,记忆中的玄力凝聚运转之法早已熟记于心,催动于五指之中,透过剑刃,全力一震。

呼呼呼!

刹那间,狂风卷动呼啸。

然而宁越从未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呼啸的剑风正好也朝着那个位置而去。

同一时刻,捧着托盘进门的小茵表情一愣,忽感强烈气流迎面而来,转瞬之间,晶莹的双眸圆瞪而起,下意识失声一叫!

第二十九章 绝对是误会

嗤!嗤!嗤!

铛!

斩裂的托盘连同着盛放的碗筷食物一同坠地,在一团糟的旁边,纷飞的碎布也是缓缓落下,衣冠不整的小茵愣在原地,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情,张开的小嘴里足以塞下好几颗鸡蛋。

剑风骤止,宁越持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有些歉意地望过去,急忙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你……”

突然间,话语止住,他的目光也是一凝落在小茵身上,因为迎面剑风而卷起的衣裙也是在那凛冽中被斩裂许多,垂下的褴褛再也起不到遮挡的作用,更何况,她的衣裳也被削破了不少,雪白的肌肤露出了少许暴露在空气中。

瞬间也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小茵娇白的小脸骤然通红一片,左臂一抬挡在身前,右手从腰间一抽,赫然端起一只短弩,机括一扣,连环箭矢应声上弦。

“宁越,你禽兽不如!”

嗖嗖嗖!

根本没有犹豫,利箭出射,这种距离下,几乎来不及躲避。

想都不想,这种情况下武者的本能战胜了心中的窘迫,宁越持剑之手再颤,又是一阵啸动劲风爆发激起,瞬间将三支箭矢尽数击落。

猛然间,他反应过来,呼啸的剑风余波继续朝向小茵而去,来不及多想,手腕一扬剑尖上挑,卷动的冽风也是一同抬起,擦过女孩双肩,

嗤!嗤!

几缕断发缓缓飘落,只是被剑风余势削断的可不止有着点……

小茵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时,望着眼前在残风中卷动的几缕秀发,顿时心中怒火更甚,不过尚未发作,又只觉得肩膀上一凉,而后淡淡的寒意逐渐蔓延向整个上半身,不敢置信地一瞥,双眸一瞪,赫然发现衣裙的肩带皆被斩断,整件长裙顺着娇躯下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短弩直接抛下,她满脸通红双臂一抱同时扯住下滑的衣裙,转身就跑。

“宁越你给我等着,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望着仓促离去的那道背影,宁越也是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低头看了看手中无锋无刃的短剑,咂了咂嘴,想不到这剑凛风,自己真的掌握少许。

估摸着,这大概有两三成火候了吧?

“不对,现在好像没时间想这个了吧?”

额头是三道黑线骤然浮现,宁越望着房门大开的位置,昏暗的通道看不到尽头,现在似乎那边并没有其他人在,如果自己趁机逃走的话,应该有可能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而且,小茵的报复,他可不敢想象。赤锋似乎与她关系很不错,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而言,这回恐怕不是被打得身上青肿几块那么简单了。

走,还是不走?

必须走,自己已经不知道被困在这种地方多少天了,加入杀手组织什么的,无论红狼是否存在自身的正义,他也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第一步踏出,宁越无意中下瞥的目光令他再是一愣,地板上,刚才被剑风截断的托盘连同着碗筷与食物一同翻倒,一团糟糕。

这一刻,他心中轻轻一揪。

小茵的出现是为了给他送早餐,就算刚才的事是误会,但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罢了罢了,应该只是被揍一顿,不会要命吧?”

嘴角边浮现出一抹苦笑,宁越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将瓷碗的碎片连同着打翻的食物一同拨手拢在一块,最后扫到断裂的托盘中。

清理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起身,望着地板的目光留意到了一道浅浅的影子,合上双眼一笑。

“已经来了?”

“错,其实我一直都在。”

赤锋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多少冰冷的意味,踏入房间里,他俯视着宁越,继续说道:“刚才如果你试图逃出去,我的剑不会留情的。为了保障红狼的隐蔽,绝对不可能容许你活着离开。”

“也就是说,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继续被你磨练捶打,直到满足要求?”宁越将清理好的残渣留在了地上,起身一立,正视着赤锋,身高上比对方差了半个脑袋,气势也有些逊色。

“难道你想告诉我,身为一个武者,还是身处元武境九重实力层次,对最快速度踏入灵醒境没有一点期盼?”赤锋紧紧盯着宁越的双眼,似乎无论对方开不开口,他都能够将之彻底看穿。

宁越又是一笑,回道:“想,当然想。但是比起被夺走的自由自在,那就反而没那么令人珍贵了。”

赤锋笑道:“那么,再给你一个机会如何,如果办到了,就算还在锤炼的期间,每天也有半个时辰可以出去到外面,我们不派人跟着,但是你不能逃,更不能将这里的任何一个秘密说出去。”

“成交。”

不及思索便点了点头,宁越相信,赤锋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假。

“你口中的机会,如何争取?”

“现在还不能说,也许明天,最迟后天,到时候自然知晓。在那结束之前,确保自己安然无恙吧,她可回来了。”

戏虐一笑,赤锋侧身一靠,穿过他原先所立位置望向远处,宁越瞬间看到气势汹汹的小茵和另一人快步走来,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换过了另一套。

“轩轩,给我揍他!”

抬手一指,小茵恨得龇牙咧嘴。

在她身侧,银手有些犹豫,还轻声嘀咕了一句:“我好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那样叫我……”

“原来她第一个想到要找的帮手,不是你?”

宁越瞥了眼赤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双手一摊,赤锋回道:“我不会阻止她乱来,但是,也不会帮着她胡闹。小茵,银手,适可而止就好,下手别太重。”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宁越顿时脸庞一抽搐,心中再次没底。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自己解决。放心,我会盯着不出人命的。”

倚身靠在墙壁上,赤锋双臂环胸,嘴角微翘,一副看戏的姿态。

另一边,银手抬起了他的右臂,暗银色臂甲上剑痕依旧,并没有修复。他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和你交手了。受人所托,不要怪我。”

“轩轩,还费什么话,给我狠狠揍他!”

小茵在旁边用劲指了指,气鼓鼓的小脸上还带着几抹红晕,乍眼一看,其实挺可爱的。

宁越一脸无奈:“能不能不要找别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要不还是我们再打一场,上次我是被你偷袭,这一回理亏,还是让你先出招,如何?”

“哼哼,你当我不知道过去这些天,你的实力和吃错药似的连涨两个层次吗?本小姐至少还有自知之明,才不和你动手。而且,能够叫人来也是一种本事,不服的话,你也叫啊?”小茵贱贱一笑,两只小手握拳按在一起,却是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你就认命吧,少反抗一点,她心情好了,也就没事了。”

银手轻声提醒一下,而后五指一握,弓步摆好姿势。

见状,宁越纵身往后一跃拉开距离,短剑倒持横在身前,要叫他不做抵抗单方面挨打,要么用实力碾压,要么……这世上,除了他师傅之外,没人做得到。

“第一招来了,小心!”

噗!

拨指一戳,银手身形暴起的刹那,被暗银色铠甲覆盖的右手五指上电光一闪,掌未至,夹杂着吱吱电火花的劲风已然啸动而去。

再退三步,经过上次交手,宁越早就知晓银手是灵醒境实力,而且正面攻势很是强横,硬碰硬绝非首选。

手中之剑的尺寸又并非顺手惯用的,这等情况下交手,更加先天不利。但是,也不可能就此直接认输。

那么,似乎还是只能这样了。

借着后退之势,宁越再度催动体内凝聚的玄力,混合着丹田中升腾灵气迅速流经经脉,汇聚于右臂之上,从指间溢出又入掌心剑柄之中。

剑刃微微颤抖嗡鸣,他比谁都能够清晰感觉到那冰冷的锋芒,昨夜赤锋的教诲,自己心中的领悟,一样更加明朗。

剑凛风,发动!

呼呼呼——

剑风起,呼啸凛冽,正面迎击电闪雷鸣之势,气流的疯狂碰撞鸣动在房间之内,骤然惊起一连串音爆裂响,昏暗的光线刹那间闪耀许多。

噗!噗!噗!噗!

一击终了,余波尚存几丝淡淡涟漪,散去之际,彼此间交手的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再出招。

这一招,平分秋色。

“怎么可能?轩轩,你在故意放水?”

小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她看来就算宁越已经达到了元武境九重实力,也没可能正面挡下银手的攻势,那可是灵醒境的掌控实力,真正动用元素之力的招数。

诧异的同时,感受着余波的几丝轻风,她脸上凝固的震惊之色更盛,小嘴张大到近乎极限,失声叫道:“宁越,你刚才那一招是罗羽的剑凛风!”

“不会吧,你才反应过来?”

宁越一愣,他还以为之前小茵被误中之时只因羞涩与愤怒,不曾表示对于自己初学乍练剑凛风而感到惊讶,没想到,竟然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按照以往的认识,小茵可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没想到……也有这样粗神经的时候。

“哼,就算你掌控了又如何,区区一个灵品下等武学而已。轩轩,用心点,不然的话有你……”

谁知,就在小茵叫嚷声还没有结束之刻,一个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骤然响起在房间里,具体声响的来源,好像是在墙壁之中。

霎时间,赤锋与银手同时神色一变,他们最是清楚,这个声音代表着什么。

“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这可还是白天吧?”

第三十章 红狼被偷袭?

“谁来了?”

宁越疑惑地望向赤锋,随即脑海中浮现的猜想更是令他无法相信,试探性一问。

“红狼的敌人?”

闻言,赤锋点了点,沉声回道:“不错,是敌袭。这座地下据点的墙壁中连同着中空的金属管道,用于远距离传信。刚才的声音,是在示警,敌袭的示警。”

话音落时,他一转身便是从房间里冲出,远远又传了一声嘱咐。

“宁越,小茵,你们两个留下。银手,确保他们无恙。”

顿时,银手一愣:“不是吧,我堂堂红狼的王牌杀手,这种时候只能做护卫保镖?”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了?”小茵双臂一抱,瞪着银手的眼神中有着几分淡淡的不悦,又瞥了眼宁越,哼道:“刚才的事情暂且放下,等度过这次变故,再算也不迟。”

“在那之前,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红狼也会被别人偷袭?你们不是,雪龙帝国境内最强大的杀手组织吗?”宁越没有理睬小茵,而是望向了银手。

飞起一脚将房门合上,银手沉声说道:“不错,红狼确实是雪龙帝国境内最为强大的杀手组织。但是,这个最仅仅只是说杀手组织而已。你应该知道,拥有着武道强者的势力很多,宗门帮派,王公贵族。红狼手上沾染的鲜血那么多,有厉害的仇家难道不正常吗?”

“我所说的重点不是敌人,而是被偷袭。”宁越加重了些语气,眼中掠过了一丝怀疑之色:“刚刚,赤锋所说的是‘竟然这么快’,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早有预料这一次的袭击,只是推断的时间出错了,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敌人具体来自于哪里。另外,刚才赤锋还和我说过一件事,说得很含糊,现在想想,很可能和眼前的变故是同一件。”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这还是白天,竟然就来了。

赤锋两次的话放在一起想想,宁越心中的猜测再多了几分,考验他的机会应该是发生在晚上的,红狼敌人的袭来提前了,如果说这两件事情其实是同一点的话,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那个机会,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

“银手,能不能告诉这里究竟是哪里。不用那么具体,只需告诉我这位置地上,是荒野,或者村镇,还是大型城市。如果是城市的话,入口又是什么地方?”

微微一怔,银手释然笑道:“看来,你有打算了。在那之前,我要问你,为何决定要帮我们?”

“我不是帮红狼,而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让赤锋看一看,一直被他虐打的我其实也有自己厉害的地方。你不会认为,如果红狼的敌人达到了这里,会认为我不是你们的一员,而随手放走吧?现在,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我可不想死在这种见不到阳光的阴暗地方。”

宁越神色凝重了几丝,手中短剑顺手递出。

“顺便,再给我换一个真家伙吧,这玩意可不好用。”

“这个当然,跟我来吧。还有小茵你也是,身上平时带的短箭应该没几支吧?一同去补给一下好了。”

说罢,银手重新打开了刚刚合上的房门,先是小心翼翼朝外面望了几眼,确认没事才踏出了房间,反手招呼着两人一同跟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宁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些天来第一次能够离开这个房间,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房间外,幽深的走廊上灯火昏暗,乍眼一看望不见底,两侧的墙壁有一部分甚至是粗略雕琢后的岩石,并非人工砌成。

抬手轻轻抚摸着岩石冰冷的表面,一个新的猜测念头刚刚在他脑中浮现,前方银手传来的呵斥又是将之打断。

“别愣在那里了,赶快过来!”

紧接着,小茵的叫嚷声也是响起:“喂,等一下,那是钊哥的房间!”

没有理会她的提醒,银手翻出一根铁丝在门锁上随意捅插几下,只闻见一丝清脆声响,房门已是打开。

“找的就是赤锋的房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里可是兵器最多的。”

没有回首,他径直踏入房间内,拨指一弹竟然于虚空中擦出一点火光,正好不依不偏落于桌上油灯中,还是有些昏暗的光亮骤然将房间映亮。

顿时,宁越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惊诧的目光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下意识张开的嘴完全合拢不上。

刀枪剑戟,弓弩钩锁,应有尽有,除去睡觉的床外,墙壁上挂的,地上堆积的,桌上摆放的,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兵刃。

然而却有一点叫宁越有所失望,他的那柄古剑竟然并没有在此处看到,按理说,明明是被赤锋收走的,刚才他仓促离去之刻,显然也没有将其带上。

“小茵,接好了,你正面交手能力太差,而且在这地下过于狭窄,不好施展,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只使用远程武器就好。”

银手抬手一挥,挂在墙上的两只折叠弩掷向了门口的小茵,随即又是抬脚一踢,三支满装的箭壶也是飞向同一个方向。

接过弩箭的同时,小茵点了点头,走到侧面桌前拉开抽屉,很是轻车熟路地从里面取出了两只匕首,以及好几副袖箭。看样子,这个房间她来得次数并不少。

另一旁,宁越不等银手示意,将桌上并排而立的佩剑拾起一柄掂了掂,随后又是舞动一挥,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笑,无论重量还是尺寸,又或者握着的触感,全部顺手,毫无挑剔可言。

桌上的这些佩剑样式也是一致,与那天夜里赤锋所用兵刃也是同一种,想必是平日里准备好攒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赤峰的剑你就不用了挑了,绝对好使,每一柄他可都保养得很好。小心点用,磨损了的话,他可会发火的。”银手自然将宁越的动作看在眼中,同时又将衣架上的两副面具摘下一抛,两人一人一只。

“以防万一,你们两个也戴上吧。如果又看到你们脸的人活着离开,恐怕会有些麻烦。”

俯首看着手中接过的金属面具,宁越有些迟疑,却不是因为这面具。

“你的言外之意是,尽可能将遭遇的入侵者全部杀光?”

“为了红狼的隐蔽性,这一点是必须的。就算这里暴露,很快要被舍弃,也要给来犯敌人的主谋一个警告,之后要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多。”

银手完全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风轻云淡。

闻言,宁越眼中的犹豫更盛,抬手缓缓将面具戴上,冰凉的触感抚上脸庞,然而心中却是完全冷静不下来,更加燥热不安。

“放心吧,这里是最深处,没那么容易被入侵者突破的。而且,还有我在,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的话轮不到你们两个出手。”

银手盯着戴上面具的宁越,神色突然间凝重了几分。

“如果,我是说万一,我也被敌人突破了的话,麻烦你带着小茵离开。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上,进入城市的闹市,那些敌人就算知晓你们身份也无法出手。更何况,你们两个,他们肯定无从得知,自然也不会在意。”

“喂,轩轩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用得着他来保护?”

小茵小嘴一撅,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

“我答应你。”

宁越没有回绝,刚才那句话,同样有着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那种情况下他自由了,可以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昏暗地下。

“不要高兴太早了,我是说如——嗯?”

轰隆隆!

突然间整个房间一阵剧烈颤抖,丝丝灰尘从天花板上坠落,陈列的诸多兵刃倾斜碰撞,发出阵阵清脆嗡鸣之音。

与此同时,惊起的还有一声轰鸣碎裂巨响,声如崩塌,紧随而后又是一片细小杂乱之物倒塌的连绵声响。

被打断的银手脸色稍稍一变,弓身一跃就窜出了房门,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走廊之上漫起大片烟尘,一时间视线更加模糊。

“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然而,无论小茵还是宁越都不打算遵守这声嘱咐,提着手中兵刃也是穿过房门,来到走廊中,立在银手身后,放眼望去同样看不清前方具体情况。

缕缕烟尘飘舞,宁越心中莫名一凛,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起,轻声说道:“小茵,朝里面射几箭试试。”

“好的——嗯,谁叫你命令我的?”

有些不高兴地一哼,但是小茵的动作却是照做,左手折叠弩一张,利箭上弦瞬间完成,对着前方烟尘,食指扣动机括。

嗖!

嗤!

利箭没入烟尘的刹那,清晰的血肉破开之音从中传来,紧随其后还有一声怒嚎嘶吼,那种恐怖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吼!吼!吼!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奔腾而来,只见一道黑影赫然从烟尘中窜出,来势汹汹。

“什么东西!”

小茵失声一叫,右手折叠弩挑起一射,寒光瞬间上扬,轻而易举将扑来的黑影整个贯穿。

嗤!

黑影坠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只见那竟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狼形魔兽,背生棕白色纹路,体型不大,露在嘴边的几颗尖牙很是狰狞。只是,现在已无气息,洞穿的血窟窿赫然印在它脑门正中。

“呼,还好我反应够快。”

胸膛剧烈起伏着,小茵松了口气,但是,宁越和银手的眼神更加凝重。

已死的狼形魔兽身上并无其他创伤,最先那一箭所命中的并不是它。

“这是恶兆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通常都是群体出没……”

话音又是一凝,银手脸色低沉了许多,望着前方逐渐散去的烟尘下意识倒退了一步。他所说的,确实没错。

前方,一道道黑影缓步而来,数十点莹绿色目光一同望向了这边……

第三十一章 兽宴

成群结队的数十只饿狼大步上前,莹绿色凶光眼神之下,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尖牙利齿之间,倍显狰狞。

望着前方这恐怖景象,小茵小脸一片煞白,连连后退,直至脚后跟已经碰到了墙壁才下意识停下,她并非不曾见过这类嗜血的魔兽,只是从未一次性看到这么多数量,还是如此近距离,再加上一个昏暗狭窄的环境,她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来,心中的恐惧不断攀升。

回首瞥了一眼,银手摇了摇头,迎着狼群的来势汹汹踏出一大步,翻动的掌间早已电光闪烁不息。

“用狼形魔兽来对付红狼,这个想法有意思。但是就这种低级的恶兆狼而已,也想从内部攻破这座地下要塞不成?无用的杂兵,再来多少也只有一个下场——灭!”

霎时间,爆裂雷鸣之声骤然惊起荡漾,混杂在狭长走廊中翻滚爆发,眨眼间已是将狼群嚎叫之声覆盖,紧接着银手一拳轰击而去的涌动电光更是将那数十只恶兆狼的身躯也一并吞噬,璀璨鸣动的狂暴之力肆虐蹂躏着那些嗜血的魔兽。

吱吱的电芒声响连同哀嚎声也是遮掩,似乎在傲然告诉着这些恶兆狼,在这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猎杀者。

轰!轰!轰!

雷电轰鸣,浓郁的焦臭味随之弥漫,放眼望去只见走廊上再无一只恶兆狼还能站立,全部变成一滩滩焦黑的烂肉,遍地苍夷。

“哼,不堪一击。”

喘息的银手得意一笑,也是同时皱了皱眉,此处深处地下痛风性很差,这么浓烈的焦臭味袭来,自然很不好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轩轩,你下一次能不能不要整出这么大动静来?”

身后,小茵眼中的恐惧散去,横臂捂在鼻子前,一对柳眉翘起几丝愠色。

回首一笑,银手耸了耸肩:“不是看到小茵你怕了吗?想快点一次性解决而已。”

“恐怕,一次性解决的计划是落空了。”

宁越凝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双眼微微一眯,注视着在那已经化为焦黑痕迹的狼群之后,走廊上墙壁被击碎之处,又有一道身影从强行破开的通道中进入到这地下据点内,却不再是魔兽,而是一道人影。

一个男人,衣着褴褛邋遢,似乎很久都没有清理过身体,油腻与血污共同沾染的袖子中探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紧握着一条修长皮鞭,鞭梢上不满细小尖刺。

随着他步伐踏出,两道壮硕的黑影也是一同从轰塌的石壁缺口中踏行而至,样子与之前的恶兆狼有五六分相似,但体型却大上好几倍,四肢也更加强健,凶煞的头颅两侧黑色皮毛中夹杂着少许棕黄。

“你便是操纵先前那些魔兽之人?这手笔,可不小啊。看样子,作为驭兽师,你级别不会太低,很不简单。”

眼中多出了一抹惊诧,银手同样识得这一次的两只体型更加巨大的魔狼。

煞恶狼,据称是恶兆狼狼王的变种所产生的一个亚种分支,生性更加凶残嗜血,只要能够成年,实力必然可以踏入灵醒境层次。

至于驭兽师,人如其名,通过特殊之法驯化并且驾驭魔兽,令它们组成自己麾下的部队,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人类军队征战时自身的损耗。在战乱不断的大陆上,每一个驭兽师都是各个帝国的座上宾客。

略显懒散的目光落在银手身上,那人冷冷一哼,回道:“把秘密巢穴建立在闹市之下,能够拥有这样的据点,红狼的幕后主使想必更不简单。”

“这次你们是有备而来的,对于红狼的秘密就算真探知了不少,我也不在乎。反正,任何一个敢来到这里的入侵者,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人也是,魔兽一样。”

五指猛然一握,臂甲铮铮响动,银手掌中赫然惊起数道闪耀电光。

同时,对方戏虐一笑:“真巧,我的想法也是一样。今日,你们注定在劫难逃。被狼吃掉,这个死法对于红狼而言,是不是算得上因果报应?”

下一刻,他手中长鞭猛然一扬劈打在虚空中,惊起一声清脆鸣动。

啪!

刹那间,两只巨狼得到主人指令,嘶吼一声奔腾冲刺而出,身形疾如烈风,须臾之间,凶煞的气息已是迫近至眼前。

“宁越,带着小茵后退!”

沉声一喝,银手迎上一跨,挥拳爆发出圈圈嗡鸣电芒正面对上扑来的煞恶狼,暗银色的臂甲瞬间击中拍落狼爪。

轰!

雷光汹涌,一狼败退,但第二只也是补上了空缺,利齿与利爪同时击出。

同一刹那,又是一声崩塌巨响惊起在狭长走廊之中,无数烟尘就此扬起将视线遮掩。

轰隆隆!

地板与石壁一同在剧烈摇晃,宁越下意识横臂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朝后一抓紧握住一条小巧的手臂,急忙问道:“小茵,没事吧?”

顷刻之间,他脸色变了,莫名的冰冷与恐惧共同弥漫在胸膛之中,左手瞬间松开五指,顺势转身,掌中利剑抡圆一削。

刚才,他握住的那条“手臂”竟然是毛茸茸的触感,断然不会是小茵的手臂,更像是什么野兽之类的,再想想这里的处境,答案已然揭晓。

嗤!

几抹猩红在飞舞烟尘中一闪即逝,同时还有一声倒地呜咽之声,宁越心中也在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没注意的时候,还有别的魔兽已经入侵到了自己的背面。

或者说,刚才的烟尘与巨响其实是……又一处墙壁被击穿崩塌?

“滚开!”

在他迟疑之中,小茵的呵斥声响起在不远处,伴随而来的还有羽箭破空呼啸之声,卷动的纤细气流贯穿烟尘,惊起的波动穿过宁越身侧之刻,也是告诉了他具体的位置所在。

剑出,没有犹豫,瞬间透过剑刃传至宁越手中的阻力在告诉着他,目标赫然被刺中。

与此同时,弥漫的烟尘开始散去,他逐渐看清了倒在自己剑下被击穿的一具狰狞躯体,在前方不远处,小茵背靠墙壁站着,脚边还有几具倒在血泊中的魔兽尸首。

“没事吧?”

抽出长剑,宁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蹲下,立刻!”

小茵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双手中的折叠弩端起一递,没有再给宁越更多的反应时间,机括已然扣下。

嗖!嗖!

啸动的劲风从头顶掠过,宁越心有余悸地身躯一颤,紧接着清晰听到了身后一具血肉之躯在中箭后倒下的声音,回首一看,那只被箭矢贯穿脑门的魔狼还在地上轻轻抽搐着,只可惜不可能还有机会站起来。

“话说,你下手那么快,万一误伤到我怎么办?”抱怨了一声,宁越一脚踹开身前的魔兽尸首,走向小茵那边。

“你刚才那一剑不也一样,明明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怕刺中到我身上。”小茵一哼,不甘示弱。

宁越无奈回道:“当初,我师尊特别给我做过训练,蒙住双眼根据声音以及传来的风去判断环境,绝对不会误伤你的。”

“我刚才也提醒过了,根据你的反应速度,也不可能被误伤。这一下,我们算扯平了不是吗?”

小茵小嘴一撅,目光望向远处,只见银手在两条煞恶狼围攻之下,形势有些不妙,目前暂且能够自保,但是再拖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快,帮他!”

才踏出第一步,小茵猛然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着自己肩膀往后一扯,惊呼中,也是看见一条粗壮的手臂从前方侧面的石壁缺口中横出比哦按是狠狠一抓。

双脚着地稳住,她小口喘息一下,如若刚才自己按照正常速度前进,必然被那藏在暗处的敌人所击中。

“多谢。”

出手相救之人,自然只有一个。

放开了小茵的肩膀,宁越仗剑上前,目不转睛地望着一道壮硕的躯体强行从碎裂的石壁中撞出,而在其身后,还有另一道人影跟随。

第二位驭兽师,另一种魔兽。

“这是……金刚猩猩。”

目光落在展现出全貌的魔兽身上,小茵的神色里充斥着震惊。

双臂强健经脉突兀,躯体壮硕,胸膛隐隐泛着金刚石般的冰冷光泽,纵使弓着背,那金刚猩猩的身高也是超过了两米,几乎要碰上走廊的顶端,圆瞪的巨目中凶光盎然,居高临下打量着身前的两道人影,显然已是明白自己此次的目标。

在它身后,这一次舞动驯兽皮鞭的驭兽师却是一个女子,一个打扮狂野粗犷的女人,凌乱的长发下,脸上还有着一道疤痕。

“上,阿蛮,把他们都撕裂了!”

啪!

鞭响,巨影奔腾一窜,沉重的脚步令走廊再次颤抖。

“退!”

宁越沉声一喝,拽着小茵向后猛然一跃,转瞬间,又是双臂一搂抱着对方,不顾怀中的挣扎,伸脚一钩撩开后方房门,就地一滚落回到了最初的房间里。

嘭!

巨响惊起,整个房间嗡鸣颤抖,起身看着被挡在房门后的那道壮硕身影,宁越根本来不及喘息松懈。门框的四周,墙壁上赫然随着那金刚猩猩的撞击多出了许多裂缝。

想想之前被击穿的石壁就不难想出,这样的狭窄不可能挡住那凶狠的魔兽,最多只能延迟一下。

“宁越,下次那么做前打个招呼再说!”

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宁越,小茵怒声一喝,脸颊还有些泛红,却也不再过多计较,左手在靴边一抹抽出一支箭矢顺势卡入折叠弩中,端起一瞄,对准金刚猩猩的胸膛便是一扣。

叮!

眨眼间,箭矢命中目标,火光飞溅,崩裂的金属箭矢前方,金刚猩猩身躯上仅仅多出了一点白痕,毫发无伤。

轰隆隆!

似乎被这一箭所激怒,巨兽撞击房门墙壁的动作更加凶狠,大量的裂缝蔓延在石壁之上,岌岌可危。

脸色更加苍白,小茵无助地回首一望:“宁越,我们该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犹豫

双眉紧皱,宁越望着在前方肆虐咆哮的巨兽,神色也是一片凝重。

“和这个大家伙正面交锋,我们毫无胜算……”

“这个还用你说,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一边没好气嚷嚷着,小茵一边重新装填着手中的折叠弩,手指在腰间斜挂的箭筒中一拨,夹起了一支有些不一样的羽箭,箭矢两侧布满细小倒刺锯齿,尖锐顶端的后方竟然还是镂空状,乍眼一看,似乎是镌刻着什么特殊的符文。

“还好,钊哥的箭壶中都习惯性放上一支透甲轻羽箭。不过对于这个大家伙,兴许威力还是不够。但是,如果是要害部位的话,就不一定了。”

再次端起短弩,小茵瞄着前方嘶吼着撞击门框的金刚猩猩,又摇了摇头:“不行,动作太快太狂野,根本瞄不准。”

“眼睛和咽喉,你准备射哪里?”

宁越横剑挡于小茵身前,口气沉重。既然到了这里,那便再无退路可言。一旦金刚猩猩破门而入,他们两人便是瓮中之鳖。

绝境?

“如果可以,我肯定射它眼睛。能够帮我一下吗?在它破门成功的瞬间,稍微拖延一下。只要一小下子就好,我能够把握好那稍纵即逝的刹那。”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茵皱起的柳眉之下,左眼缓缓闭上,右眸凑到短弩准星标处,娇躯踏步一弓,下一刻,整个人已是屏住呼吸凝形于原地,聚精会神目光透过准星牢牢锁定在前方的那道巨大躯体之上。

此刻,对于她来说,周围的环境再无任何影响,眼中、心中剩下的只有两样事物。

箭,猎物。

瞥见小茵这副模样,宁越点了点头,身为武者的他自然知晓这代表着什么,全力的一击,最为纯粹的战斗姿势,只求一击毙命。

“想不到,你认真起来的模样真不简单。”

他微微一笑,那抹笑容瞬间又在嘴角边泯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切的凝重。

“放心吧,机会就由我来创造。稍纵即逝的瞬间,那样的契机,我同样可以把握,亦能为你创造。银手可还在那边奋战,我答应过他的,会保护好你的……”

嘭咚!

刹那间,宁越只觉得心跳怦然一颤,整个人愣在了原处,精神有些恍惚呆滞。

会保护好你的……

这句话,似乎不久前他也在心中信誓旦旦说过,可是最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结局时的痛苦与悲伤,猛然间再一次翻滚在他胸中,一阵阵袭上心头。

那一夜,袁婧思真实面目下的狞笑,秘密石屋中隐匿的阴暗残忍,宁越不可能忘却。在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何等无知,凭借着主观上意识以及心中萌生的几丝好感,双眼被蒙蔽,差一点为虎作伥。

这一次,又是否如何?

对于红狼,他几年前就曾听说过了,月黑风高时的恐怖利刃,真正接触却只是这些天而已。它的真正面目,又是如何?

从赤锋等人的言语中,红狼似乎拥有着自己的独特正义理念,但是若以世人眼光来看待,同样算不上善辈。杀戮为主,以刑止刑,这样的做法宁越一直无法认可,所以也在一直犹豫,心中抵触着红狼的招揽。

他们的示好,也许只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他们表面对待的少许友善,也许只不过是隐匿在真正獠牙前的假象。

红狼,说不准就和泰星城城主府一样,都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

小茵?

说不准,她与袁婧思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为了自己的爱好与目的暂时示好于他,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剩下的只有抛弃与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值得他豁出性命去保护?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宁越不想再错了。

云虚剑阁,错信孟宇浩,他失去一切,背负叛徒骂名远驰千里。泰星城城主府,他错信袁婧思,同样孤苦伶仃的小狼惨死,自己也差一点送命。

持剑的手在颤抖,心在犹豫,他有些迷茫,自己此刻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

轰!轰!轰!

巨响再次惊起,连绵不断的沉闷撞击声汇聚一处,好像合流的滔滔洪水一样终于爆发宣泄,决堤的彻底喷发在这时轰然奔涌。

轰隆隆!

碎石纷飞,烟尘乱舞,裂开的石壁应声崩塌,巨大的黑影终于突破了这狭窄的屏障,咆哮一声跃入房间之内。

然而,宁越还在犹豫,不曾挥剑迎击。

“宁越,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嗖!

利箭离弦出射,小茵没有再等,她也心中清楚,机会已失,继续等下去只是徒劳。呼啸的破甲利箭击向金刚猩猩咽喉的瞬间,她扭身一跃,横臂撞在宁越身上推着他一同倒向侧面。

叮——

巨臂一扫火花四溅,在金刚猩猩本能一劈的粗壮手臂面前,那只纤细的羽箭根本不足为虑,折断的瞬间,它下挥的巨掌重砸在地板之上,崩裂的无数石屑飞溅半空。

轰!

“啊!”

爆响鸣动之刻,小茵仰首一声痛哼,娇躯一颤倒飞而出,撞在了后方墙壁之上,左腿有些软绵绵的伏在地上,鲜血已是将裤筒连同着靴子一起染红。

那一击的余波,她没能完全避开。

直到此刻,踉跄倒地的宁越才终于反应过来,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前方金刚猩猩居高临下俯视下来的双眼,巨目中凶光闪烁,大嘴一咧,枯黄色的颗颗牙齿并不锋利尖锐,但是同样狰狞。

“还在继续走神做什么,跑啊!”

不远处,小茵一声呵斥,劈手掷出一柄匕首,顺势又是一抽,新的羽箭已然上弦,迅速出射。

叮!叮!

匕首与短箭几乎同一时间击在金刚猩猩宽敞的肩膀上,同样在闪烁的火光之下仅仅留下了两点白痕,毫发无伤。但是这样的攻击,同样将这只巨兽激怒。

吼!

龇牙咧嘴一吼,巨兽扭头转移了目光,落在了下方那道靠墙而坐更加渺小的身影上,右手巨掌五指一张狠狠一拍砸落。

“危险!”

电光石火之间,宁越飞身一跃,体内流转的全部玄力凝聚双腿之中,身法武学飞燕梯云纵仓促发动,瞬时间爆发的速度同样不容小觑。

轰隆隆!

一掌轰击在地板之上,无数裂缝同时弥漫在墙壁与地面之上,金刚猩猩又是一吼,扭头望向一旁抱起小茵堪堪落地的宁越,巨目一瞪,眼中怒气更加浓郁。

大口喘息着,宁越缓缓蹲下将小茵放在地上,而后右手一扭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未曾想到,小茵的小手却是按在了他的手上。

“你还想做什么?”

“当然是挡住那个大家伙,这还用说吗?”

宁越露出一抹苦笑,转身抽剑,仰视着再次上前的巨兽,心中一凛。

“快走啊,现在的我不可能还有机会逃跑了,至少你能够跑出去也好。宁越,听到了没有,别忘了你还亏欠着我,现在按照我说的话去做,立刻,马上!”

小茵发疯似的叫嚷着,同时在腰间一摸索,手中折叠弩已经失去,但是好在箭壶还在,急忙抽出一支向前一递戳在宁越后腰上,怒喝道:“赶快走,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哼,我刚才竟然在怀疑她,还因此痛失了大好的机会。对,我又错了,却是在质疑好人。当初,她那个坚定的眼神不就已经告诉了我,小茵,完全能够相信吗?”

心中一叹,宁越不顾小茵的威胁继续上前,手中利剑一扬指向前方巨兽,并没有回头,沉声说道:“对,我亏欠着你。刚才的错误也是因我而起,而且银手也嘱咐过我,要保护好你的。无论是哪一样,我都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时候独自逃离,不是吗?”

“呦呦呦,真是感人,想不到在红狼中还能够看到这样画面。不过,却叫人心生恶心!”

崩塌的门口处,身为驭兽师的那个女子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是邪异一笑:“但是,这样近距离看看生离死别的场景,似乎也挺有意思的。你说呢,阿蛮?”

吼!吼!吼!

似乎是听懂了主人的话,金刚猩猩挺胸一吼,双拳捶胸发出阵阵声响,与嘶吼声夹杂在一起,狂野与凶性毕露。

瞥了一眼远处,宁越心中怦然一动。驭兽师的事情他也有所听说,据称那是一个流传至上古时期的奇术,甚至有强者能够与自身的契约魔兽合为一体,增强战力。然而,流传在帝国之间的却是残缺版中的残缺,只有相当少的部分,甚至称不上契约,只算是强化了人类的驯化之法,利用自身的实力以及少许技巧命令魔兽作战。

如果,能够抹杀驭兽师的话,在场的魔兽很可能失控狂暴,虽然同样不好对付,但是以它低下的灵智恐怕会在这样的狭窄空间中自乱阵脚。那样的话,也许还有胜算。

眼中一抹冷厉闪过,宁越不再犹豫,纵身一踏,身形蹬出跃起,斜劈的一剑凌空斩向目标女子。

“天真。能够驾驭这样一只金刚猩猩,你竟然认为我的实力很弱?”

女驭兽师不屑一笑,皮鞭扬起一扫,晃动的弧形黑影瞬间侧击在宁越击落剑光之上。

啪!

肩部中鞭,宁越痛哼一声翻滚坠地,却也是嘴角边微微一挽,抬脚一记抽射,赫然将地板上遗落的一只短弩踢向了小茵那边。

无需多言,小茵会意一接,另一只箭壶中仅有的破甲箭抽出拨动上弦,短弩一转,瞬间瞄准了远处的那道人影。

这才是宁越的真正意图所在!

“我要看看,你有没有金刚猩猩那么硬!”

霎时间,清脆的机括扣动声骤然击响,回荡在房间中格外清晰。

第三十三章 再次契机

嘭!

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又伴随着一声清脆崩裂之声,男子脸上的青铜面具碎为两半坠落,溅染在下方缓缓流出的血泊之中。

“好强……果然,你真的是那个人。红狼的真正面目,其实是……”

额头处一线猩红滑落,他嘴角边也是污血滴落不止,有些吃力地缓缓再次仰首,目光扫过遍地横七竖八倒下的尸首,最后停留在了这地宫大殿中唯一还能够站立的身影,猩红色的长袍无风自鼓,古朴的半副假面下是妖异的笑容,剑尖指地,一点点鲜血不断流淌滴落。

在这尸山血海的修罗场中,他便是主宰,便是死神。

“现在才知道,未免有些晚了。而且,反正你必死无疑,知道那么多又有何用?”赤锋冷冷一哼,单手卡住下跪男子的咽喉将他拎起,两人目光平行对视着,嘴角又是微微一挽:“我知道,你们并非寻常的仇家,这一次对红狼出手恐怕也只是投石问路罢了。但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能够带回去了。而且,你们从踏入这个隐秘据点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然成为了弃子。”

咔嚓。

骨骼断裂之声很是清脆,对于敌人,赤锋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此处倒在血泊中的数十道身影全部都是他的杰作,手中剑刃早已染血通红,就如同他的这个名字一样。

“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叮!

箭矢激撞坚硬的鸣动铿锵声回荡在宽敞的房间里,其鸣幽幽,其音绵绵。

顷刻间,莫名的冰冷抚上了小茵心头,小脸更加苍白如雪,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奇袭的一箭止步于突然而现的巨大屏障前。那是金刚猩猩窜出的巨大身躯,以自己为盾牌帮主人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轰隆隆!

巨大躯体落下砸击地面,剧烈的颤抖令单手勉强撑着地板的小茵手臂一挽,4娇躯再次倾倒于地上,但是她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那只短弩,不曾放开。

阵阵烟尘又一次扬起,其中更有一道迅疾身影飞跃而起,之前的机会已然失去,但是宁越心里仍然没有放弃。对于他来说,失败再多次也不可能放弃,在诸多痛苦之中默默承受,等待并寻找着最后的决胜手段。

这便是他的战斗,无需一路压制,只求关键之刻一击制敌。

右脚一点落在金刚猩猩宽厚的背脊之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他借力一蹬,纵身俯冲而下,横扫一剑凌空击落,闪耀的银虹流光状若月牙,凄凄深寒犹如地冻之冰。

“不知死活!”

女驭兽师对此仅仅是一抹不屑的冷笑,立在原地寸步不退,手腕一扭拽动整条皮鞭抽击划动出一道模糊黑影,下一瞬间,连绵的清脆鞭响惊起在虚空中,数十道虚影纵横,赫然化为一层屏障笼罩她全身上下,防守之中攻势同样凶狠。

啪!啪!啪!啪!啪!

碎布纷飞,沾染着鲜血之红的舞落美如缤纷蝴蝶振翅,却是带给了宁越撕裂般的剧痛,从肩头袭至肋下。

剑光止,攻势溃,仰头忍不住惨叫一声,身形翻滚一退,他着地之刻整个人踉跄几步后退,终于稳不住躯体,腿下一软,单膝跪倒。

持剑的手在流血,身上衣袍破裂之处也是血迹斑斓,很痛,也很烫。

嗤!

同一刹那,一声细微的斩裂声令女驭兽师神色稍稍一变,望着半空中被截断坠落的一小截鞭梢,也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刚才宁越的攻势并非寸功未收。只是,依旧于事无补。

目光下意识望着掌中鲜血流经亮银色的剑刃,宁越苦笑一哼,如果手中之剑还是那柄得至禁地的斑斓古剑,兴许这个时刻正是反败为胜的最好契机。

只可惜,几次令他化险为夷的机遇,这一回不再有了。

“确实,之前有些过于依赖它了。但是如果这样就想叫我认输,火候可还差了些。”

拄剑一挺身躯,宁越摇晃着再次立起,目光刚刚向前望去之际,赫然看到一弧抽动鞭影袭至,来势汹汹。

“也许,这是这一次最后的机会了。”

十指一合,双手共同握剑,他低吼一声抬脚重跺地板,巨大的反震之力令身形瞬间拔空而起,挥剑侧起利刃一点,分毫不差对上了扬起的皮鞭。

叮!

剑刃弯曲一震,飞溅的火光中宁越身形二次翻腾,借助对方攻势中的力度直接升空到天花板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战场中的驭兽师和仰首的金刚猩猩,沉声一喝:“小茵,放箭,对准金刚猩猩的头顶!”

“好!”

没有半点犹豫,也不去思考这一击究竟是何目的,小茵再次装填好的短弩第一时间抬起,对准金刚猩猩的头颅直接扣下了机括。

嗖!

出射的利箭奇快,但是身为魔兽的金刚猩猩反应同样迅速,抬臂下意识一挡横在脑门前,它粗壮的双臂便是最后的防御利器。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宁越轻轻一哼,晃身一脚蹬在天花板上,以更快速度俯冲而下,同时,横在身前的剑刃嗡鸣一颤,流转在三尺霜锋上的气流瞬时呼啸大作,眨眼之间,竟然咆哮成涌动烈风席卷而下,赫然将金刚猩猩的上半身尽数吞噬。

灵品武学,剑凛风!

风如刃,剑意连绵,轻语伴随凛冽之音,不起眼的气流一旦疯狂汇聚,同样势不可挡。

至少,金刚猩猩察觉到了这一击的非同凡响,另一条手臂也是抬起挡在头颅之前进行防御,彻彻底底将脑门护在防御之下。

嗤!嗤!嗤!

回卷的剑风根本不分敌我,一道道血痕撕裂在宁越衣袍之上,却是并没有影响他下坠的速度,目光俯视,并非留意着金刚猩猩的反应,而是在强烈气流中抖动飞射的那一抹寒芒,小茵的出射之箭。

呼呼呼——

鼓动的凛冽剑风翻滚呼啸,汹涌却又不失精准,压着那支上扬的羽箭箭矢一倾,在从侧面即将击中金刚猩猩手臂之刻向下一斜,竟然从防御的间隙中穿过,朝着后方同样在抵挡劲风的女驭兽师而去。

寒光闪烁于风中,女驭兽师也是终于留意到了这一点,咬紧牙关皮鞭一抖,迎着剑风而上,未曾想到,即将击中那支羽箭的刹那,宁越正好落在了金刚猩猩的交叉双臂之上,身形一稳的同时,剑刃中咆哮之风更加汹涌。

吱!

然而,同时出乎宁越与女驭兽师的预料,那支羽箭竟然也在这个时候不堪重负,于锋利风中支离破碎,但是一缕缕竹竿依旧去势不减,顶着最前端的箭矢继续挺进。

嗤!嗤!嗤!嗤!

这一下,攻势反而更加狠辣,如同天女散花般裂开的一丝丝竹屑截断了那条皮鞭,紧接着又贯穿了后方女子的身躯,上百点血滴从她后背以及双腿上刺击喷出,溅在地板上又被剑风一卷,一片猩红粘稠。

风止,宁越忍不住喷出一口污血,但是动作并未在此停下,翻身一跃从金刚猩猩身上落下,勉强立足于地板上,长剑顺势一递架在了跪倒的女驭兽师侧颈上,胜负骤然分晓。

“你输了,叫它停下。”

身后,醒悟过来的金刚猩猩猛然回首,巨掌举在半空中却是迟迟没有落下,它也在犹豫,主人二字对于低灵智的魔兽而言,心中的比重非常大。

感受着击穿躯体与大腿的丝丝剧痛,女驭兽师强忍着痛楚咧嘴回道:“好小子,下手真够狠,真有你的……”

“特别人,特别对待。如果不是你一心想要夺走我们的性命,我也无需如此。”

宁越一叹,望着那血肉模糊的创伤,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最后的一击竟然如此狠毒,光看着都能够感觉到那份撕心裂肺的剧痛。

“得知要来袭击红狼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九死一生,没想到却是折在你这样一个小子手中。不过,别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想要杀我,至少留点代价!”

猛然间,女驭兽师仰首一喝,还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柄匕首扬起便是一刺。

嗤!

寒光划动,地板上瞬间飞溅沾染上一弧刺眼的猩红色,宁越横剑而立,摇头一叹:“至少,这一剑也算是提前终结了你的痛苦。”

嘭!

尸身倒地,一剑封喉,速度之快抢在她匕首刺中之前。这样短的距离,对于宁越同样优势巨大,他的剑一向很快。

特别是,有了那天夜里被袁婧思近距离偷袭之事,这次正面接触,他心中早有刻意提防。

吼!吼!

下一刻,身后传来的愤怒咆哮让才松上一口气的宁越再次凝重起来,根本来不及回头,仓促踏出一步跃出,脚下赫然传来一阵震击巨力,飞舞的碎屑击打在身上腿上,很痛。

下意识痛哼中,他的身躯也是一翻坠地,目光落处,只见那庞然大物的金刚猩猩伏在地上,凑到已然断气的女驭兽师身前轻轻碰了碰她的尸首,咧开的大嘴中竟是流露哀嚎之声。

就算是主人,就算平时鞭挞着它去做这做那,但是依旧有着几分不舍。兽,同样有感情。

“呜呜呜呜——”

仰首呜呼不止,再次缓缓低头之刻,金刚猩猩眼中凶意更加盎然,而且在圆瞪的巨目中,甚至有着几抹不一样的愠色。

“可恶!”

宁越挣扎几下想要起身,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虚弱与剧痛充斥在浑身上下,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望着那道巨大的黑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第三十四章 落幕

嗤!

喷涌的鲜血无比殷红艳丽,就好像在虚空中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朵。然而在那份异样的凄美下,更多的是生命凋零的冰冷。

嘭咚。

断肢坠地,咕噜咕噜滚到一角,遍地都是点点斑斓血迹。

同样猩红的长袍轻轻飘舞在半空中,横起的长剑上亦是沾染着同样色彩的鲜血,宁越瞪着这道挡在自己前方的身影,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看到他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赤锋?”

吼!吼!

金刚猩猩的怒吼惨叫声瞬间遮盖过了宁越的疑惑声,它先前拍落的右臂赫然截去一段,只到肘部,突兀的截面处本是光滑如镜,很快又被涌出的鲜血包裹得一片模糊。

以防御力著称的金刚猩猩的手臂,竟然被斩断了。

更令宁越吃惊的是,赤峰手中的利剑与他手中那柄完全一致,一样的质地,一样的利刃,不同的只有持剑之人。

“剑的真正用法,看来你还是不清楚。这不仅仅是实力的差距,更是判断的失策。”

赤锋没有回首,只是冷冷一喝,在前方金刚猩猩再度击出一拳的瞬间,他掠身腾起,身形如风迅疾,猩红长袍猎猎抖动一扬,竟然已是从轰击的手臂上穿过,斜持的剑刃挽起一划,剑尖处骤然绽放出又一朵血花。

霎时间,宁越双眸一眯,瞳孔剧烈收缩。那刹那之间,他明白了不少,即使是再为坚硬的防御之中,也有着弱点所在。

金刚猩猩双臂再硬,关节处也是柔软,肘部的内侧更是弱点所在。

赤锋的一剑正是击敌要害,创伤巨兽的同时也是令它的手臂一撇,没有继续朝向宁越击去,重砸一击落在地板上,再也抬不起来。

与此同时,赤峰也是纵身踩在了金刚猩猩的肩膀上,手腕一颤长剑挥舞抡圆,冰冷的利刃无情地切开了魔兽的侧颈,喷发的大量鲜血也象征着这巨兽的生命流逝。

轰隆隆!

庞然大物倒塌,溢出的血泊几乎覆盖了房间的三分之一,一片狼藉的房间里,仅仅只有一人还能够站立,那是胜利者的身姿。

归剑入鞘,赤锋走到墙边一把拎起小茵,而后扭头一望,问道:“看出了些什么吗?”

宁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道:“剑的细长给予了它灵动与轻巧,本身就不是硬碰硬的兵刃,而是利用自身长处专门朝着破绽下手,以点破面,重击弱点一招取胜。”

“不错,一招制敌。你实战经验可能不少,但是这种生死较量太少,应变能力和判断还是不够。但是至少这一次,你在我赶来之前还活着,也算是合格了。”

赤锋轻轻一笑,纵身一跃另一只手拎起了宁越,紧接着身形飞奔出房间,在同样一片残骸的走廊上,一身褴褛的银手朝他们挥了挥手,暗银色的臂甲上血迹斑斑,不过想必并不是他自己的。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这里留不得了,转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越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太过劳累昏睡过去,还是被赤锋出于保密所打晕,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地方,至少不再是地下,透过窗户可以清晰望见悬挂在夜空中的一弯月牙,光芒惨白黯淡。

“你醒了?”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宁越本能心中一凛,双臂下意识摆出迎战姿势,奈何由于疼痛换来的却是一阵咧嘴,同时也是望见了开口之人,而且还有他的那柄古剑。

房间的一角,一道人影大马金刀地坐在座椅之上,右手拄着那柄锈迹斑驳的古剑,手指轻轻敲击着剑柄末端。

宁越淡淡一笑,靠在床头说道:“想不到这次醒来,竟然直接与红狼统领见面,是我面子大了些,还是你来亲自解决我?”

“这次事发突然,甚至超出了红狼的情报预测,不过你做得不错,不仅仅是存活了下来,还保护好了小茵,她对你挺感激的。这次一同的测验,也算你通过了。现在,可以说你算得上红狼的预备成员,我又怎么可能杀你?”

统领一笑,抬手抛出了那柄古剑。

霎时间,宁越神色微变,伸手一接,稳稳当当将古剑托于掌中。

“你的东西,先还你好了,若叫赤锋那家伙再把玩些时日,恐怕都要不舍的给你了。这柄剑很特别,也很邪气,至于究竟从何而来,我不过问,反正你也不会说。但是,答应我好好使用它。”

统领的声音很平淡,却也无形中生出了一股不容反驳的命令感。

“我会的。”

宁越点了点头,轻轻拂过熟悉的冰冷剑刃,心中有些感慨。如果之前那一战有了它,也许不会那么吃力了。

但是同样,恐怕也无法领悟些新的心得。

“好好养伤吧,现在的你自由了些,允许外出,但是由于先前的变故,恐怕说好的独自半时辰是不行的,必须有人跟着一起。赤锋不便公开露面,其他人你不熟悉,如果想出去转转,银手会陪着你的。”

话音落时,统领也是起身走向门口。

未等他的手触碰到房门把手,宁越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茵她还好吧,伤势如何?”

“左腿骨裂,不过医治后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她就在你隔壁的房间,由于行动不便,只能你去看看她了。”

统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推门离去。

坐在床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宁越心中的几分悸动已经按捺下去。说实话,有一个问题他在心中积压了许多,一直想找小茵问个清楚。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再缓缓为好,不急于一时。

“如果不是我那个时候的犹豫,她也不会受那样的伤。又是一次判断失误,这回不仅仅伤害我自己,还将痛苦一同带给了她。终究,我一直没能够相信小茵……但是今后,那样的怀疑不会再有了。”

五指紧紧握住冰冷的剑柄,宁越咬紧牙关浑身微颤,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红狼再待上多久,也不知道红狼究竟能否信任,但是至少,小茵可以相信。一个关键时刻可以不顾自己安危舍命相救的人,他不可能去继续质疑。

房间外,红狼统领并未离去,而是靠在墙壁上望着一角,问道:“对于这宁越,你怎么看?”

阴影中,赤锋低着头轻声回道:“悟性不错,潜质很好,就是心性尚不坚定。按照小茵之前的转述来看,在战斗之刻竟然心中还存在着犹豫,在动摇。不幸中的万幸便是,他后来做的还不错。如果他改不了这一点,红狼不能要他。”

“那一点,可不好改。他不止是心性在动摇,更是不信任我们,不能准确将对手列入敌人的范畴。宗门弟子的通病,世事是非总想分辨得太清楚,到头来反而是把自己绕进去了。慢慢来吧,我看好这小子,而且我相信他应该能够接受红狼的。”

说到这里,统领莫名一笑:“就好像,当初你还是我敌人的时候,我相信你终有一天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一样。”

赤锋也不回避,直接回道:“那可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当初我与你为敌,不过立场不同。”

“不错,我希望的是很快这小子就能够和我们统一立场。毕竟,我们这里可有他想要的。小茵答应他的东西,红狼之中也只有我能够给他。他自身有些意思,那柄剑恐怕更是来历不小,留下来,想必之后乐趣会不少。”

房间内,宁越完全听不到这只隔了一堵墙的对话,并不仅仅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好,更为主要的是,他双眼已然合上,十指轻抚在锈迹斑斓的古剑之上,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冰冷,几丝隐约中轻啸的剑意流转在指间,那份凌厉投入血肉之时,他的意识也是与古剑连为一体,脑海中光影变幻,紧闭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昏暗幽冷的场景。

感官已与外界隔绝,当他的意识再次苏醒之刻,放眼所望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幽暗空间,虚无之中还能够望见一圈圈淡色涟漪在缓缓盘旋。

“比想象的更加顺利,竟然这样就进来了?”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扫视了一圈四周,然而,心中期待的那道身影并没有现形。失望之际,正欲大声呼唤,又迅速合拢了嘴,只见就在自己正前方,目光回瞥之刻,一道模糊的细长黑影悄然浮现。

那是剑,倒插在虚无大地之上的赤色长剑。

剑柄之上,氤氲流光萦绕,一道倩影缓缓浮现,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蓝衫白裙,恍如遥望雾中之花,看不真切。

“主人,是你又在呼唤我吗?”

长发于衣裙一同轻轻飘舞,剑灵女子回首,不过对于宁越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看不清脸庞容颜。

“嗯,有些时日不曾见到了。”

此话出口,宁越自己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像是两个分别了不少日子的故友重新见面一样。

“比起上一次,主人的力量又强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弱。”

倩影模糊一晃,剑灵跃下剑柄,双脚悬空而踏,近了几步之后再次停下。

“不过既然主人已经能够自由进入这个空间了的话,那么有些问题也已经不再是问题了。这里,有着无数强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幽冷话音落时,她挥手一划,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虚无中点出圈圈血色涟漪,随即又下沉一坠,融入反光如镜的暗色大地之中。

下一刻,猩红的光彩绽放在大地之上,变幻的纹路汇聚而成一朵盛开的妖艳血莲。

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凝。

这图案比起上一次,有变化?

第三十五章 剑内空间

上一次所见的帝血赤莲的图案,十二朵花瓣中只有一片泛着不一样的闪耀红光。而这一回展现在宁越眼前的却是……已经有第二片花瓣被点亮,不过却只是一小部分,花瓣的边缘位置泛起了一丝光彩。

“你说过的,十二片花瓣对应着十二道剑中封印,每释放一道,都能够驾驭新的力量?”心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惊喜,宁越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也就是说,我即将可以动用第二式的招数了?”

剑灵点头回道:“剑中封印之力,玄之又玄,其中又以前三式最弱,也是最易掌控。主人只需达到灵醒境层次,就有很大机缘掌控第二式,甚至第三式的招数。”

顿时,宁越浮现出一抹微笑,眼神中也是多了几分期待:“灵醒境吗?如果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了,赤锋的教诲很是严厉折磨人,但是确实能够加快我实力的提升。对了,能不能先透露一下,后面的招数分别是什么?”

摇了摇头,剑灵叹息道:“主人,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我明白了,你沉睡了太久,也这些也一同遗忘了是吗?”宁越的惊喜随即褪去了几分,但也算不上失望,毕竟只要达到了灵醒境,答案自然揭晓。

“准确的说,并非遗忘,而是遗忘了一部分。”

稍稍沉思之后,剑灵再次开口,声音少了几分幽冷,但也是又轻盈了不少。

“上千年前,此剑之中禁锢了十二道封印,主人每将其解开一道,便能够驾驭新的力量。但是每一股力量并非固定,而是随主人的心意与需求所变幻。不过,也不是无所不能……应该说,每一道封印解开之后,主人能够得到的力量有好几种,但最终只能选其一种,在那段时间里,最适合主人的一种,也是主人那个时刻最希望的一种力量……”

闻言,宁越下意识抬手摩挲着下巴,嘀咕道:“最适合我的一种?第一道封印解开时,我是在逃避追杀,所希望的自然是速度,所以第一式招数是瞬灭,追求极限速度的攻击……那么,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机遇中觉醒。哼,虽然没有准确答案,但是也更叫人期待了。”

与此同时,剑灵悄然回首,望着这虚无空间中昏暗不见尽头的边际,樱唇轻抿:“不如,主人在这里试一试,接下来自己需要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岂不是更好?”

话音落时,她隔空抬手一点,几滴若隐若现的血珠淡淡飘舞,撞上倒插的剑刃化为点点碎屑,落于虚无中竟然又是萦绕出圈圈猩红拔地而起,半透明的巨大躯干迅速凝聚,顷刻之间,一只幻化的魔兽出现在了远处,单纯猩红色的模样很是狰狞。

只是,它一动不动。

显然察觉到了宁越目光中的震惊,剑灵解释道:“剑以血为祭,封印之前曾经吞噬无数生灵精血,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的最后丁点残余,也只有在这剑中的虚无空间里才能够现形,用作主人来练手,我想应该不错。”

扭动了一下四肢,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虚无空间中感受不到躯体的重量负荷,宁越觉得动作顺畅许多,疼痛也是少了很大一部分,随即点了点头:“似乎挺有趣的,那就试一试吧。”

叮!

下一瞬间,钉在大地上的古剑被剑灵拔起,单手递出。紧接着,她的娇躯又是顺势俯下,双腿一跪单膝着地,双手捧剑举在了宁越身前。

宁越并没有注重这些,直接握紧剑柄一挥,迎面走向了那只半透明的巨兽,又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倒是叫它动起来啊,不然的话太无趣了。”

“是,主人小心。”

剑灵挥手一点,水纹状波澜轻轻荡漾在那幻化的魔兽脑门子上,霎时间,巨大的半透明躯体动了,前足重踏一跃,三米多长的壮硕身体气势汹汹奔腾向前一撞。

然而,宁越早有准备,蹬步一跃踏在魔兽鼻尖上借力继续往上一掠,倒持的长剑擦着其脸庞一路斩击而去,剑随身走直至背脊,剑尖挽起倒刺一戳,竟然直接贯穿了魔兽的后颈,从咽喉刺出。

嘭!

幻化魔兽应声倒下,巨大的躯体碎为点点光斑溃散,消失在这昏暗的虚无之中。

“太弱了,有没有强一点的?”

宁越弹剑一笑,一副随意的样子,但在他心里,却是惊喜阵阵,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是模仿之前赤锋斩杀金刚猩猩的动作与路数,没想到如此顺手好用,挑准要害一击致命,绝对不拖拉。

“看来,主人这几天的成长比我猜测的多很多,是我疏忽了。”

模糊的氤氲遮掩下,看不清剑灵的神情变化,声音似乎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接下来,主人还是小心为上,我也不太清楚某些精血先前究竟是何等强大的魔兽……”

不远处,凭空萦绕而起的丝丝阴影重新散去之刻,另一只魔兽的虚影悄然浮现,从身躯的轮廓上来看更加健壮,似乎与宁越当初所见的金刚猩猩有些类似。

“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多问一句?这一次,我在这里能够停留多久?另外,从外界来看,剑和我都不会有什么异样吧?”

并未立刻出剑迎击,宁越回首一望,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

想必,从外界来看自己应该是入定的修炼冥想状,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期间古剑自身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且一旦时间过去太久,红狼里的成员又个个不是等闲之辈,很可能到时看出些端倪。

对于红狼,宁越只能说认可他们,依旧无法完全相信,只是唯独信任小茵而已。况且这柄古剑中暗含着如此巨大的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兴许,红狼统领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但是无法确定,才暂时将剑还给他,以便暗中观察。

微微思索一番,剑灵回道:“主人无需顾虑,你的意识进入剑内这虚无空间是由于血脉契约而成,以此剑目前的封印程度而言,如果只是那些人的实力,根本窥破不了丝毫。而且,在这剑中空间,时间流逝更加缓慢,而且又少去了部分躯体本身带来的负荷与痛苦,玄力运转得也会更加顺畅,主人大可放心修炼。”

闻言,宁越心中暗叹一声,惊道:“想不到,竟然这柄尘封之剑还又如此奇妙之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样的能力再好不过了。纵使时间充足,也不能浪费,这一次的敌人正好也叫我我试一试,有了之前的教训后,再对上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话音落时,剑势已出,呼啸的凛冽之风卷动爆发。身未动,剑凝固,风已至。既然有了一个如此特别的机会,宁越自然不会只满足于单单锤炼自己的战法剑术,任何的招数都可能成为取胜的关键,所有的方面都需要精益求精。

面对一个防御性极强的敌人,想要一招毙命难度巨大,而寻找破绽与弱点本身需要时间,缠斗之刻保持自己不受任何伤害,这样的拖延之法也是现在的他需要锤炼的一点。

如果以后每次激战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他并非不能承受,只是如果可以更加顺利,轻松解决敌人,何乐不为?

一次次缠斗与交锋碰撞,纵使身处虚无的意识空间里,宁越同样在滴落着血与汗,交错的身影,纵横的寒光,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映在剑灵的双眸之中。然而,她的眼神却是依旧隐藏在氤氲下,不为人知。

“很好,主人,就是这样子,不断增强你自己的力量,增强剑的力量,也增强……我的力量。现在,你希望的,你想要的,我尽可能给你。等到了时候,我所期待的……也希望你可以全部回应……”

五指轻轻合拢一捏,在她指间几抹啸动剑意一闪即逝,淡淡的冰冷寒光在这昏暗的世界中毫不起眼。

叮!

一刻钟后,一抹跃动剑光贯穿巨大虚影,破灭的身首异处残躯消散重归虚无。其实,早在这决胜一击之前,虚幻的魔兽身上已经是累累伤痕。

双手拄剑而立,宁越喘息连连,眼中淡淡的喜悦之色褪去时,又自顾自摇头一叹,和他所想的终究还是差了挺远,如同赤锋那般行云流水斩杀的一招破敌,无论判断力还是进攻力度,他显然不位于一个层次。

“剑灵,这里剩下的魔兽残魂应该还有不少吧?再挑几个那种防御力强大的出来,不过多等一下,容我喘上口气。”

“当然,此剑之下自然亡魂无数,区区几个魔兽而已,到处都是。”

剑灵突然轻声一笑,身影一晃更加模糊,下一刻,已然踏足于宁越身前,伸手一递同样朦胧的五指顺势摊开,掌心中三点鲜红色很是显眼,细细一看,却是三枚丹药。

“这是给我的?”

心中有些惊诧,宁越下意识手指探出一碰,触碰冰冷粘稠,随着他指尖一碰,竟然在那鲜红的细小表面上泛起一圈涟漪,好似石子投入原本静止的潭水一般。

“当然是给主人的。血灵丹,剑噬炼化的最低级产物,不过以主人目前的实力而言,服下也小有效果。”剑灵笑着将手再递出一些。

宁越接过血灵丹,喂入嘴中的瞬间又是停下,眉宇一皱露出几抹怀疑。

“等一下,现在的我仅仅只是位于剑中虚幻空间里的意识形态,也能够服下丹药?”

第三十六章 血灵丹

“当然可以。高等的丹药甚至可以直接融入到灵魂体中,滋养或是治疗。这血灵丹虽然档次很低,不过却是通过这柄古剑吸取精血与魂魄所凝聚炼制而成,别人也许不能在这意识空间里服用,但主人自然是例外。”

剑灵垂下的手轻抚在倾斜的剑刃表面,随着她纤纤细指的动作,剑刃上流转赤光也有少许轻微的变幻。

“剑和我都是主人所有之物,这里的虚幻空间自然也是。在这里,现在主人可以来去自如,服用炼化血丹也是你专享的能力。”

终于点了点头,宁越却依旧没有服下丹药,眉宇间仍然带着几分犹豫。

“血灵丹,剑噬炼化而成。那么,也就是说材料便是人的精血,我每次触发剑中封印之力时所献上的祭祀之血?你刚才还说了,材料还有一种……魂魄?”

剑灵回道:“被此剑所击伤之人,除去主人之外,都有部分魂魄被吸取化为力量融入剑中,和精血一样,都是唤醒剑中封印之力所需之物。实力越强者,所能够炼化出的血丹级别越高。此外,实力足够的魔兽也可以,低等的就算了。”

捧着血灵丹的手掌一颤,宁越咬着牙说道:“炼化而出的血灵丹,对你而言也是有用的吧?”

“不错。”

话音刚落时,一点鲜红色飞掷到剑灵掌中,她顿时一愣,随即笑道:“多谢主人。”

“别急着谢我,之后除非吸收魔兽精血与魂魄炼化而出的血丹,不然的话你自己留下就好,无需给我。一旦想到是用人类的血与魂炼化的,身体里就恶心反胃,根本服用不下。”宁越摇头一叹,终究,服用这样的丹药对他来说有一种背德感。

“明白,主人。”

剑灵会意,抬手按着额头,思索着继续说道:“似乎,如果我记忆的碎片没有混淆的话,当剑的封印解除得更多之时,不仅仅只能炼化精血与魂魄,各类天灵地宝同样可以提纯精炼,化为最纯粹的养分供给与主人。”

“哦,那具体是什么程度?”这一次,宁越来了兴趣,如果不是吞食人类精血炼化的丹药,他自然感兴趣。能够最快速度获取天灵地宝的滋养,而且尽可能少的浪费,无疑是每一位武者所希望的。

“记不清了,至少是第五道封印之后,主人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身的实力,待到灵醒境接触第二道与第三道之时,兴许我也能够借此回忆起后面的事情。”剑灵摇了摇头,五指合拢轻轻握着那枚血灵丹,也不急着服用。

仰首一叹,宁越应道:“你说得对,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另外,确认一件事,血灵丹我是可以带出这个空间的吧?给别人服用,应该没什么禁忌吧?”

微微沉思一会儿,剑灵给出了答案:“血灵丹药效比较霸道,主人作为持剑之主,吸收会顺利些,其余人服用的话,实力差的可能炼化不了其中凝聚的力量,有害无益……除非,再精炼一番,融为药液。这一点,我可以做到。”

“那好,我继续修炼,劳烦你将这枚血灵丹炼化,等一下我要带出去。”

拨手一弹,又是一枚红点飞向剑灵,随后宁越手指又是一扭,将第三枚血灵丹抛入自己嘴中,心里暗暗一叹。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不过也不得不说,药效来得很快,冰冷之后体内又多出了些火了,燃烧着激发出充沛的力量。

“明白。”

接过血灵丹的同时,剑灵挥手一扫,远处,两道巨大身影并肩踏出,其中任何一道的实力也许不如之前宁越费劲全力击倒的那一只,不过胜在数量上。

一对一,一对多,战法自然又有变化。

这昏暗的虚幻空间里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出昼夜变化,完全与外界隔绝,时间的流逝彻底融入无形之中,变幻的极光涟漪浮现在虚空穹顶之上,如同水纹镜面的大地之上倒映着跃动的几道身影,朦胧而异样。

嘀嗒,嘀嗒,嘀嗒。

淡淡的涟漪同样在地面上泛起,如同水滴坠落一样的声音成为了宁静到来之刻的唯独声响,再次解决了对手的宁越回首一望,剑灵抬手拖着一团禁锢在氤氲中的淡红色立于远处,望见了他的目光,急忙迎上,淡淡一笑。

“正好,我这边也完成了。主人,是不是这就离开了?”

“嗯,虽然在这个空间里觉得身体舒畅许多,但却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修炼之路要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立足于足够坚固的根基上逐步渐进,我也不奢望一个晚上便能够取得太大成果。今夜的进展,已经够了。”

宁越点了点头,又问道:“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现在想要走了,如该如何实现?”

“主人,你只需合上双眼静静感受着剑中波动的隐秘力量,让自己的气息与之融为一体,心之所念,无所不成……”

听到这些话语之时,宁越已然照做,就如同他今夜进入这里之时的那般,忘却周围的一切,用心去感悟剑锋冰冷之下的气息。

很快,近乎迷失的淡淡茫然充斥在他感官之中,思维再次可以重新判断之刻,双眼猛然睁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自己新的房间。

回来了?

窗外,依旧夜色一片,寒星寥落。

还是夜里,正如剑灵所说那样,剑中的空间时间流动得更加缓慢。

“我所锤炼的结果,可不会因此而减少吧?”

俯视着捧在身前的古剑,宁越下意识五指一握,猛然间神色一变,脸庞中多出了一抹苍白,身躯颤抖往后紧紧一靠,动弹不得。双臂乃至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感与疲倦一齐袭来,虚弱游弋在经脉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震惊之色,锈迹斑斓的剑刃上突然亮起了一点猩红,朦胧的女子身影直接浮现在半空中,伸手一递,氤氲中正是她所炼化的血灵丹,此刻已是一团粘稠的液体。

“对了,主人,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在剑中空间里时间流逝更慢,你还能够拜托部分躯体不适的负荷进行修炼,但是并非彻彻底底。一旦回到本来的这个世界,之前累积的疲倦会一次性回溯,那样的剧烈冲击下,伤痛很可能也感到加剧。”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宁越失声一吼,心中甚至有些懊悔。

原本以为是寻得了新的修炼场所,没想到到头来,却仅仅只是透支罢了。

“是我疏忽了,没留意主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过,主人也无需太过担忧,这并非寻常的透支身体,回溯的负荷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只因为这是第一次,而且主人你自身状况不好,以后应该会好转的……”

剑灵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在逐渐模糊。

同时,宁越也是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从未有过的倦意蔓延在浑身各处,视线迅速模糊最后合成一线仅存于漆黑之中的丁点光亮。紧接着,最后的这点视线也是沉眠于黑暗中。

以至于,他根本不清楚这一次究竟是剑灵先消失,还是自己先睡着了……

累了,睡得便很沉,很舒服,长久的压抑似乎也借此宣泄不少。漫漫的熟睡也让宁越忘却了这段时间来的苦累与痛苦,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舒适。

迷迷糊糊醒来之时,睁开的双眼中所看到的是有些刺眼的阳光,宁越咧了咧嘴,下意识活动了下身体,之前的伤痛尚未完全褪去,不过疲倦基本消散,虚弱也是一同不再。

突然间,他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昨夜自己好像是保持着坐姿睡着的,可是现在却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

“醒了吗?”

就在一旁,一个挺熟悉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宁越却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座椅之上,整齐的白色长袍装束略显高贵之意,赭色的头发梳理得体,英俊的面孔之上,双眼炯炯有神,嘴角边还挽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银手?”

虽然没有了那标志性的暗银色的臂甲,但是从声音和身形,以及发色上辨认,宁越得不出第二个答案,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不带面具,露出了本来面容。

对方点头一笑,友好地回道:“正式认识一下吧,红狼成员,代号银手,本名常玄轩。”

“玄轩?难怪,小茵她叫你轩轩。”

宁越嘀咕了一声,心中明了几分,继续说道:“你已经用本来面目来见我,就是说红狼暂时不把我当外人了?”

“具体的事情,老大应该和你说过了。现在的你算是红狼的预备成员,自然无需再那样程度的防范。不过,接下来继续的考验中,还是赤锋锤炼你,但是其他时候我来跟着你,自然是不带面具更好些,这样才像同伴,不是吗?”

常玄轩摊了摊手,站起来走到床前,俯视着放在床头柜上的锈迹古剑,又说道:“早上我来看你的时候,你可是捧着它坐在床上睡着的,我本着好心就帮你调整了下姿势,这点小事就不用了谢了。话说回来,你的防备心太弱了,就算睡着了也不至于任人摆布吧?”

顿时,宁越眼神微变,心里涌起一股恶寒。

“任人摆布?你到底做了什么?”

愣了一下,常玄轩无奈回道:“能做什么,自然是把剑放好,将你塞回被子里去。放心吧,像我这么英俊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非同一般的嗜好。”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再说那个。还有,能不能把面具戴回去,这样看着我反而不习惯,感觉变了一个人似的。”宁越皱了皱眉。

常玄轩耸了耸肩,回道:“这可是白天,在都市地面上,戴着面具怎么出门。难道说,你不想一起出去逛逛?”

第三十七章 外出

闻言,宁越心中惊起一阵激动,嘴角一挽笑道:“对哦,现在的我可以出去走走了,不过前提是要你跟着。不过,却也比一直禁足,而且是不见天日的地下要好得多。”

“前提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行得通吗?”

常玄轩打量了一下他,毕竟昨日的激战才过去不到十二个时辰,就算是他现在都只恢复了七成实力,而宁越的伤势他可是看过的,并不轻,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出去走走而已,又不和人动手,应该没问题。”

宁越一笑,翻身起床,双脚着地的瞬间,一抹淡淡的惊喜与诧异从眼中掠过,很是隐约,不为人知。

感觉上,似乎并无大碍了,昨天的伤势明明很严重的。

“那好,你先换衣服梳洗一下吧,我出去等。记住,兵刃就别带了。”

常玄轩挥手离去,合上房门之刻,又留下一句话:“不过要快点,某个地方可是快要到营业高峰期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青峰城,不去可就太可惜了。”

没有留意他的话,等着房间中只剩自己,宁越急忙迫不及待地掀开衣服一看,顿时心中再惊。

身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八成有余,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才是昨天所受的创伤,若不是还剩下些痛疼,他甚至要以为身上的不过是以前留下的疤痕罢了。体内的虚弱更是无影无踪,这一觉起来,精神振奋多了。

自然,这样的功效不可能睡一觉那么简单就有,唯一的解释便是……

血灵丹。

剑噬精血与魂魄之力炼化而成,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实在令宁越唏嘘不已,不由暗暗联想,根据剑灵所说,血灵丹不过只是最低等的一种血丹,那么再往上,又将是何等奇效?

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

“不对,我怎么在想这些了,明明都和剑灵说过了,以后不再要拿来给我服用,自己竟然又在妄想。果然,其实连那一枚都不应该服下的。”

突然间,宁越又是摇了摇头一叹。有些事情就不应该开始,一旦尝到了好处,很可能今后再也停不下来。

“可恶,就此为止,不去想就好了。至于剩下的第三枚,如何使用当初也已经决定了。”

扭头一望,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一只小碗内,里面赫然是一小摊鲜红色的粘稠液体,无需多说,这便是那第三枚血灵丹,剑灵炼化融为药液之后,也去除了它的几分霸道。

三枚血灵丹,至今为止,宁越施展瞬灭之式正好三次,想必是一一对应。其中第二次,献为祭祀的鲜血源于小茵,也就是说也抽取了她的部分灵魂之力。现如今,至少将她失去的还回去才对。

匆匆更换了衣服,他仰首又是一声叹息,端起小碗出了房间,正好望见依靠在一旁墙上等待的常玄轩,问道:“小茵的房间是哪一个?”

伸手一指右侧,对方笑道:“就是这间,话说一出来就问她的所在,看样子挺在意的嘛?对了,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早上我就看到了,嗅了嗅似乎是某种药液,就没多管。”

“从某位朋友那里得来的秘方,治愈的药效很好。小茵因我疏忽伤筋动骨,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才好,本想昨晚去的,但是仔细想想多有不便,所以……”宁越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希望能够将某些关键地方揶揄过去。

如他所想,常玄轩没有怀疑,点头道:“也好,一起进去吧。虽说红狼有的疗伤灵药也不少,但是这好歹也是你的心意,她也许也会开心的。看你这复原的速度,想必药效确实很好。”

事实上,小茵对他们的到来根本不知道,两人进入房间之时,她还在熟睡着,抱着一个长枕头微微弓着身子,睡得很是香甜。

在小茵的房间里也有第二个人在,一个女人,对于宁越的到来,她有些诧异,刻意将脸撇向一旁利用下垂的长发遮掩,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容貌被看到。

对于这样的防范,宁越无话可说,毕竟红狼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以他目前的身份这种对待无可厚非,只好将盛着药液的小碗留下,嘱咐几句便转身离去。

出了房间,与常玄轩并肩走出十余步后,他才再次开口:“能不能问一下,在小茵房间里的是谁?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天晚上我所见过的,站在统领身旁腰挂双刀的女子。”

“好眼力。”

常玄轩赞叹一声,随后也是压低了声音回道:“代号刺蝶,真名我肯定不能告诉你。红狼中女子不多,但是个个都是不好招惹的主儿,而且还有另一点原因……反正,你最好不要和她们正面冲突。”

“明白,我可不是无故惹事的人。况且那天夜里与凤月交手,我也是初遇红狼,敌我难分……”

说到这里,正好两人拐过走廊的尽头准备顺着楼梯下去,也是看到一道人影从下面缓步走上来,下意识抬头一望,彼此间目光对上。

又是一个女子,干练的短发之下容颜也有着几分娇美,不过更多的是一股硬气的强势,眉宇间甚至有着一抹不服输的劲头。

“凤月……”

对方同样没戴面具,但是宁越完全认得出来,毕竟那天夜里的交手印象还是很深的。

闻言,凤月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和刺蝶那般刻意遮掩住自己的容貌,目光移向常玄轩,哼道:“带他出去?”

“对,统领不是也许可了吗?”

常玄轩摊手一笑,自然无需再与宁越介绍。

“若是没有许可,你以为我会让他通过这里吗?那边的小子,记住了,出去别惹事。”

凤月又是一哼,盛气凌人地从一旁穿过,步伐很快。

“她就这副脾气,习惯就好,其实人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而且很争强好胜。”常玄轩摇了摇头。

宁越没有回答,自顾自下楼,他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这栋楼,许久没有走在阳光之下,甚是怀念。况且,他也不想再和别的红狼成员直接撞上,看到了他们的真实容貌,说不准会有些麻烦。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常玄轩快步跟上,解释道:“在这座客栈里,只有顶层是被我们长期包下的,对外称是商队,其余的地方都是普通住客,所以我们不可能带着面具走来走去。另外你要记住,到了外面,可不能提及‘红狼’二字。”

“明白。”

宁越点了点头,不为别的,竟然就在客栈的墙上还张贴着红狼的通缉令,不过都是戴着面具之后的模样,其中已经认识的赫然有赤锋、凤月,以及就在他身边的常玄轩,银手。

摇头一笑,他走出门时也咧了咧嘴,恐怕在一楼享用午餐的那些客人根本无从得知,通缉令上的要犯就在他们身旁。至于客栈老板,要说和红狼没有半点联系,他可不信。

客栈外,阳光明媚,照耀在身上带来一股淡淡的暖意,嗅着空气中的清新,宁越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这感觉,真好。

等一下,这艳阳当空的样子,应该已经是中午了吧?而且,刚才客栈里的客人,也是在吃午餐了……

突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宁越心里,让他深感不可思议。多年来的习惯一直让他早睡早起,没想到,竟然会有直到中午才睡醒的一次。也就是说,昨夜在剑内空间里,消耗的精力着实不少。

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一样,常玄轩有些急迫地挽起宁越的手臂,大步前行着,甚至称得上是一阵小跑。

“时间有些晚了,再不去可就不行了,虽说预定好了位置,但是那边到了高峰期,可不会保留多久没人的预定席位的。”

“你的意思是,带我去的是饭店?”

宁越一愣,不过再想想,现在这个时候也确实应该优先解决午餐。

常玄轩神秘一笑:“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在这青峰城,有几个地方不去可就白来了。”

青峰城,雪龙帝国境内赫赫有名的大型城镇,占地面积比泰星城还宽广三分之一。而且,因为雪龙帝国的通商政策,帝国领土内常年有其余国度甚至其余种族之人往来,到处可见异国风采。

最为叫宁越诧异的是穿行在大街上或是店铺中吆喝着的某些身影,身躯轮廓与人类无异,但是身后伸出的尾巴以及头发间耸起的绒毛耳朵在诉说着他们不一样的身份。

半兽人。

按照他之前的认知,半兽人如同魔兽般凶悍嗜血,野蛮好战,却从未想过在这里竟然彻底与人类的寻常生活融为一体。

“很罕见是吗?在万国边疆,大概也就雪龙帝国能够看到这幅景象,无论是什么肤色,任何瞳色和发色,甚至种族不同,只要有一颗向往宁和平静的心,都可以在这里定居,和睦共处。”

常玄轩留意到了宁越停下脚步后游离的目光,会心一笑,继续解释道:“你之前也许听说过半兽人彪悍好斗,那不过只是其中的部分,也有某些帝国为了抢占丛林资源,对半兽人的丑化,以便出师有名。实际上,这个种族更愿意过这样平静的生活,而你在这青峰城所看到的,不少都是在这里栖息好几代的后裔,不少都与人类通婚,纯血统的很少见了。不过,有一位你很快就能够见到了。”

对于常玄轩的所说的很快,宁越确实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随着前者踏入一家据称是青峰城赫赫有名的饭店之时,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是处于中央位置高台之上,一道同时在烹饪着数样料理的身影。

看到之刻,宁越的震惊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第三十八章 旧识

围成一圈的灶台上摆放着十余个一致大小的铁锅,炉中之火生得正旺,跃动的亮红色包裹着个个菜锅底部。随着烹饪者飞快甩动的手臂,锅中菜肴翻腾在半空中又重新落回滚烫的底部,大火的升腾炙热之中,食材的喷香彻底释放弥漫,不同的异香交织融合,就好像是一曲音乐会上的合奏。

“好了,大家期待之久的完成了,请趁热品尝。”

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随即响起,烹饪中的那道身影无比熟练地将所有铁锅内的食物一一装盘,早就等候一旁的侍女第一时间将碟盘端起,送向周围的食客,同时也有专人将锅铲收去清洗,而另一批锃亮的厨具也是一并送上。

比起那流畅的动作,宁越更在意的是烹饪者本身,那样粗犷的声音自然只可能属于一个壮汉豪迈之人,但是看到之时,他也是不得不承认,那副模样确实粗犷。

壮硕的躯体包裹在特大号的围裙之下,两侧露出的粗壮双臂毛茸茸一片,两米多高的身躯顶端脑袋很是硕大显眼,但是最引人注目过于他的长相。

准确说,是他的种族。

这根本不是人类,甚至连半兽人都称不上。外面大街上行走的半兽人超过九成模样还是与人类无异,只是多出了尾巴和耳朵。但是现在宁越眼前这位,处于中央高台上尽情表演着烹饪技巧的这一位主厨……

完全就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狼,两只脚站立的巨狼,莹绿色的双眼,修长的大嘴,毛茸茸的身躯,与魔兽几乎没有差别。

只是,狼形魔兽通常凶残嗜血,但是这一位,脸上尽是一副和善的笑容。

“司马鸿,少有的纯血统半兽人,只是他的模样可能确实有些渗人了。不过这里的常客都知道,他粗犷的外表下只有豪迈,和善的很。烹饪技术可是整个雪龙帝国境内一等一的,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前来。当然,想看看他的模样也是一个原因。”

常玄轩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引着他走向自己预定好的座位。

路上,宁越略有所思道:“司马?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雪龙帝国皇室的姓氏……”

“不错,曾经一位雪龙帝国的帝皇赐姓。司马鸿可是最早来到雪龙帝国的一批半兽人之一,为了促进之后的和睦相处,那位帝皇专门为他盘下了这处店铺,而且立下规矩,任何人不准在这里惹事争闹。而且之后,历代雪龙帝国帝皇都有来过这里,对他的手艺都赞不绝口。对了,忘说了,纯种半兽人寿命很长,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但也算得上壮年。”

一边解说着,常玄轩还与远处重新准备烹饪的半兽人司马鸿打了个招呼,彼此间一笑,似乎早已熟悉。

不过,那抹微笑很快就凝固,但也不是不高兴,而是有些遗憾。

在常玄轩前方的桌位上,已经有人了,他有些不甘地望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侍女躬身回道:“这位客人,非常对不住,你迟到了,所以……”

“我只有一个人,如果两位不在意的话,这里位置也不小,共用一桌如何?”

不等常玄轩回答,占据了桌位之人淡淡一笑,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璎珞色的秀发如同瀑布般垂落披在双肩上,很是柔顺华丽,姣好的面容上还隐隐凝聚着几抹女子中少见的英气飒爽。

她身上穿着是很常见的便装,连衣裙袍,大街上随处可见,但是有一点却让宁越颇为在意。在女子的腰间,佩戴着一柄带鞘细剑,剑柄剑格处的纹路雕琢几乎很不简单。

这柄剑,恐怕来历不简单。

当然,宁越的目光也是迅速收回,朝着女子友善一笑,权作回礼。

“那么,多谢这位高贵的小姐了。”

常玄轩横臂胸前躬身行礼,那副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贵族风范。

闻言,女子捂嘴一笑:“常玄轩,你不认得我了?”

顿时,常玄轩心中一惊,宁越也心感惊诧,朝着前者使了个眼色,大有询问之意。

“还是先坐下来点菜再说吧,也许,很快你就想起来我是谁了。”女子故作神秘,朝着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将菜单递给常玄轩。

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常玄轩确实有一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以前见过,然而却是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似乎有些失望与无奈,那女子提示道:“你我两家可是世交,之前见的面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都认不出来了吧?”

顿时,常玄轩恍然大悟,指着女子惊道:“苏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青峰城,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身份可是……”

“嘘……”

苏芊伸指按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头:“平时压在身上的职责太重,偶尔想出来放松一下,这难道不行吗?倒是你,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偷偷跑出来玩?”

随即,她的目光又一挪打量了几下宁越,眨动的美目中似乎流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笑道:“这位倒是之前从未见过,新交的朋友?”

“我的朋友,你又哪里能够全部认识。既然遇上了,今天这顿我请客。”

豪爽一笑,常玄轩接过菜单拨指重重划了几下,作为这里的熟客,根本无需多看,特色菜肴早已熟记于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苏芊点头道谢,随手拾起桌上的一杯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

然而,不知为什么,宁越总觉得苏芊的神色隐约中有着一抹不自然,好像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旁边的一角上,无意间的余光一瞥,或是刚才举杯时借助杯壁反射地一瞄,绝非无心为之。

甚至,看上去与常玄轩欢快叙旧聊天之时,苏芊的注意力从来没集中过,一直在留意周围,好像在监视着什么人。

这个女子,很不简单。

宁越心里暗暗一叹,他有种感觉,苏芊的实力要在银手常玄轩之上。

更叫他在意的还有一点,常玄轩与苏芊是世交,而前者给他的感觉确实有一种贵公子的气息,这么说来,他们两人恐怕都有着不平凡的身份。

对此,宁越自然埋在心中,不会多问。

万国边疆,辽阔的地域内号称坐落上万规模不同的大小帝国,而雪龙帝国则是其中翘楚,五大巨擘强国之一,境内有着一些年代不短的世家很是常见,或为将帅,或为宰辅,甚至是一些有着传承的武道世家。

之前他也一直在想,红狼这样的组织背后很可能凝聚着数个实力不凡的世家相助,不然的话没可能在雪龙帝国中来取自如好几年,竟然安然无恙。

赤锋、银手,还有那位统领,以及不算正式成员的小茵,他们的背景身份,想必得知的时候会叫他深感诧异。

饭店里的喧嚣从来平息过,随着高台上司马鸿再一次燃起炊火,全场再次沸腾起来,翻动的锅铲间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无不期待着即将呈上餐桌的珍馐佳肴。

也许是常客的缘故,这一次热气腾腾的菜肴装盘之时,竟然有两样直接端到了宁越他们桌上,常玄轩笑着招呼两人动筷,自己却是保持着安稳的坐姿,不曾递出双筷。

见状,宁越的动作也是止在半空,微笑着示意桌上唯一一位女子苏芊先行品尝。

某些礼仪,他还是能够明白照学的。

友善地笑了笑,苏芊也不客气,架起一片鲜绿的笋片递向嘴边,樱唇轻轻张开一个微小的幅度,还带着丝丝热气的佳肴送去嘴中一咬,只能够看见一丝皓齿合拢之刻泛起的淡淡光芒。

乒!

下一瞬间,双筷坠落,连同着那片仅仅只咬了一小口的笋片,在宁越和常玄轩都是未尝做出反应之刻,苏芊眼神骤变一变,左掌一拍重击在桌子上,整个人突然腾起一翻,从里侧的座位上直接跃起落在了走廊上,而后全力掠起一窜,飘动的裙袍惊起一串啸动劲风。

“怎么回事?”

宁越一惊,下意识扭头望向苏芊掠去的方向。

同样,常玄轩也是一致举动,轻声叹道:“果然,如我所想,她出现在这种地方断然不可能是为了偷闲放松。”

饭店门口处,一道闪避不及的身影已然被苏芊飞起的一脚踹倒在地,只见她再借力纵身一翻,灵巧的娇躯顺势落在了前方另一人的去路上,同时抽动的小手间寒光一闪,细剑赫然出鞘,一泓银虹无比耀眼。

那阵势,显然是不允许身前之人通过。

顿时,饭店之中也许多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站起张望,相互猜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街上,苏芊横着细剑,冷冷望着身前之人,又瞥了几眼对方身侧另外几个蓄势待发的强者,嘴角挽起一笑:“你终于出现了,也不枉我在这里等你了三天。这一次,束手就擒吧。”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胆子可真不小,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地盘了,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真以为我还会怕你不成?”

谁知,对面之人不屑一笑,抬手一挥,身侧三人纷纷抽出了兵刃,啸动的嗡鸣劲风在虚空中荡漾丝丝寒意。

这几人,实力不差,而且绝非善辈。

“谁告诉你她只有一个人了?”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背负双手的常玄轩大步走到苏芊身侧,在他身后,还不明所以的宁越也是跟随着一同出来。

不过有一点,宁越还是清楚的。

午餐之前,活动一下筋骨在所难免了。

第三十九章 疾狩,苏芊

对于突然间又有人插手,被苏芊堵住之人并未多少变色,只是冷冷一哼:“看样子,我估计错了。不对,你们两个似乎不是疾狩吧?”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雪龙帝国悬赏要犯第四十一号,血屠南宫绰,没认错吧?”

常玄轩一笑,同时又朝着苏芊点了点头:“这家伙赏金好像是二十五万,你这次胃口真不小,竟然单枪匹马追到这里。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疾狩的小队长,作为皇城卫队,私自外出可不太好。”

“上次让他逃了,还杀了我队伍中好几个弟兄,我当时就发誓,势必将他绳之以法,并且将赏金拿出来抚恤阵亡者的家属。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怎么可能放过?愿意帮忙的话,出手便是,但是赏金没你的份。如果不想插手,一旁看着就好。”

苏芊的神色很是凝重,甚至一样都没有看常玄轩,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南宫绰身上。

“既然遇上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常玄轩一笑,冲着宁越使了个眼神,说道:“你说是不是?”

“当然。”

宁越点了点头,心中的惊诧也是逐渐压下几分,刚才常玄轩对苏芊的那些话,有相当一部分恐怕是刻意说给他听的。

疾狩,皇城卫队,还是小队长级别,苏芊的来历果然不一般。

南宫绰通缉悬赏二十五万,没记错的话,常玄轩作为银手的赏金也才十八万。赏金的多少,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对付那个人的棘手程度。

反正宁越有自知之明,常玄轩是在告诉他,对付南宫绰,他就别出手了,不是一个级别的。虽有不甘,但是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挪出一步,他挡在了南宫绰身旁两名部下的前方,说道:“你们两个尽管对付他便是,他的这些小喽啰,我来就好。”

“不,对付他我一人就够。常玄轩,帮我掠阵,别让他人干扰到这场决斗。”

傲然一哼,苏芊横剑上前,翘起的柳眉间扬起一股丝毫不输男儿的巾帼豪气,那道飒爽英姿,令街旁两侧旁观之人都忍不住暗暗叫好敬畏。

“南宫绰,新仇旧账,今日一起算!”

霎时间,剑出如电,攻势如若雷霆疾发,鸣动的剑刃挑划一削,残余虚空中的剑影泛起一圈银光。

好快的剑!

望见之际,宁越心中一片骇然,光是这手出剑之快,他已然自愧不如,若是自己对上,不动用古剑中苏醒的第一式瞬灭之力,挡下的可能不足两成。

这就是疾狩的实力吗?

在他惊叹的同时,南宫绰迎击之招也是出手,惊人的卷动狂风骤然爆发,只见圈圈螺旋状的紫黑色劲气凝聚于他横扫一踢的右脚之上,攻势尽有雷霆万钧之力,毫不避让正面击向苏芊的迅疾一剑。

铛!

霎时间,两人交手的那一片区域仿若被重物砸击,涌动的无形气息硬生生将地面压得下陷半寸有余,无数裂缝瞬间撕裂于块块青石地板之上。与此同时,碰撞处疯狂啸动的劲风余波震击想四面八方,周围旁观之人无不对此变色。

后退,连续的后退,宁越下意识避让开那迎面而来的劲风,虽然心里明白那仅仅只是二人交锋的余波,但依旧不敢正面接下。不仅是他,南宫绰的三名同伴也是横着兵刃退后几步,显然同样抗衡不了。

唯一能够立着一步不退的,只有常玄轩,然而,他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叮!

一声清脆鸣响惊起,苏芊倒退一步,右臂在轻轻颤抖,亮银流光依旧的细剑之上,剑刃却好像有了一丝细小的弯曲弧度。

在她前方,南宫绰的右腿并未直接放下,抬起在半空中又晃了几圈,哼道:“似乎,你比上次稍微实力长进了些。”

“不错,我刚刚说了,这一次断然不会叫你逃走!”

银牙一咬,苏芊抬剑一指,正欲再次出招,余光一瞥却是看到常玄轩走到了自己身侧,右拳一握扬起,手掌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一条白色布带。

“还是和当初一样,那么好胜,也不知道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你不是他的对手。一起上吧,这个南宫绰不仅实力强横,招数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眉头一皱,经过刚才的交手,常玄轩已然有所察觉,苏芊和自己实力一样,灵醒境三重,但是南宫绰绝对有灵醒境四重层次。他有些不理解,没道理苏芊发觉不了这点,竟然还是一个人孤身追到了青峰城。

“那么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一旁,宁越沉声一应,抬脚一拐突然间将后方一人绊到,右手扭动顺势一扣按住了那人咽喉将他牢牢锁住。

被他擒拿之人不是别人,这是之前苏芊冲出饭店之时踏倒之人,同样是南宫绰一伙的,所以下手毫不犹豫,更何况对方先行试图偷袭。

“被看扁了吗?竟然直接挑我下手。”

宁越一哼,左掌反手一削直击那人后颈,下一刻,对方浑身软绵绵一瘫,随着咽喉上被松开的五指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同时,他腰间的佩刀被宁越抽出,紧握在手中一扬,并非顺手的兵刃,临时用下倒也凑合。

在他前方,南宫绰、苏芊、常玄轩三人已然开战,跃动变化的身影穿梭交错,光是闪烁的寒光与啸动劲风就令人退避三舍,根本无法靠近三米之内。

而且,周围旁观数人中并不乏武道强者,准确的说,不缺武修之人,然而却都是选择了旁观,没有出手。

南宫绰之名早已臭名昭著,二十五万赏金的高昂也足以让很多人动心。但是比起他的赫赫凶名,以及刚才所展现的实力,更多人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钱多,那也要拿得到,有命花。

根本不在乎这些,宁越扫了一眼南宫绰的其余三名同党,冷冷说道:“在那边分出胜负之前,我会把你们全部放倒。”

“狂妄的小子,那边插不上手,就以为能够在这里冲着我们逞威风不成?刚才,你说我们只是小喽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不入流的黄毛小子,既然找死,就别怨我!”

话音落时,南宫绰的一名同伙已然持刀跃出,纵身窜起,轮动的佩刀划出一弧银虹直至背后,随着他下落的身姿又是蓄势而发,双重劲力共同汇聚在一刀之上。

这一击,威势赫然不俗。

然而,前提是能够击中。

脑海中迅速掠过了一道身影的动作,宁越嘴角一挽,眼中掠过一抹戏虐,迎着对方斩落的刚猛一刀纵身而上,以刀作剑,倒持手中便是反削一斩。

嗤!

血光飞溅,劈斩的一刀重击地面之上,刃折,地裂,出刀之人滚地不起,哀嚎连连,翻滚不止。却见他的双腿赫然断去一截,膝盖之下已被截断。

换位至后方的宁越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只是回忆模仿了一下赤锋当初锤炼他时的招数,一招破敌早在预料之中,却是没有想到招数如此凶残,然而,当他目光望向剩下的两人之时,强忍着心中的震惊,故意哼笑道:“破绽这么大的招数,一对一竟然还敢上手就用,找死是你自己才对。”

刹那间,他看到了前方两人眼中掠过了一丝怯意,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只要对手害怕了,破绽就更大,自己的胜算也是更大。

地上,断腿之人抱着自己的双膝,怒吼道:“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帮老子报仇啊!只要拿下这小子,我全部家底都给你们!”

此言一出,余下两人犹豫了一下,眼中浮现的贪婪终究是战胜了恐惧,并肩而上,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宁越。

无奈摇了摇头,宁越知道多说无益,平地横挪一步,脚尖触地的瞬间,背部一弓瞬间暴起,跃出的一步令手臂挥击力度再增,斜削的一刀去势凌厉如电。

乒!

对方的反应并不慢,斜挡的刀刃之上火光飞溅,奈何再之后却是终究跟不上宁越变招之速,一捧鲜血突然间在撕裂的声响中飚飞沾染在了刀刃的亮银色之上,那人惨叫一声,手中兵刃坠落,捂着鲜血涌动的右腕便是一跪。

然而,他的身躯紧接着又是一晃,竟然被宁越单手抓住扯到身前当成盾牌,迎向了最后一人突刺的长枪。

嗤!

出乎意料的是,突刺的长枪丝毫没有因为同伴被当成肉盾的格挡而迟缓,去势依旧狠辣,瞬间便是贯穿了那具血肉之躯,钻出的枪尖力度溃去六分,但是同样尖锐,直接刺在了宁越肋下。

钻心的剧痛袭来,宁越咧嘴一哼,急忙放开手中死不瞑目之人,下意识纵身后撤,没想到敌人直接一枪上挑将原本的同伴甩开,反手再横扫一枪,继续追击而上,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叮!

刀刃侧起挡下枪尖,望着身前那张有些狰狞的脸,宁越喝道:“他是你的同伴,也下得去手?以你的实力,不可能反应不过来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死了,你死了,我到手的钱就更多了,何乐不多?那样的人,不过互相利用,谁把他当做同伴了。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是扔了。”

对方桀桀一笑,手腕一抖枪尖擦着刀刃突刺而过,飞溅的火光之中,冰冷的利刃赫然钉向宁越胸膛。

这样的距离,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失手。

只可惜,凡事总有例外。

咚!

须臾之间,突刺枪尖骤止,停住的银色利刃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抵在胸前再也不能进一步,合拢的指间里鲜血淋漓。

单手紧握住枪尖,宁越小口喘息着,咬牙切齿一喝:“对,只顾自己利益可以毫无顾忌出卖他人的你,没有资格谈论同伴二字。留给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咔嚓!

第四十章 败阵

清脆的崩裂声从宁越血迹斑斓的指间惊响,枪折,整支枪尖连同着后续几寸断裂长杆被他抓于掌中,割裂的剧痛早已被心中涌动的怒火所吞噬,丝毫感觉不到。

顿时察觉到手中一轻,持枪之人反应并不慢,以枪化棍横起一扫,啸动的劲风凭空惊起三道模糊轨迹,好似一只隐匿暗中的恶兽探出罪恶之爪,再借助彼此间根本没隔多少的距离,这一击他志在必得。

乒!

银光闪耀一掠,那抹璀璨犹如玉碎风中飘落点点白屑,又似雪洒琼花,冰冷的白皙,无情的利刃。

杆断,连同挥动的劲气一同从中截断,一同断裂的还有宁越手中反削之刀,断刃一闪钉入远处店铺招牌之上,折断长杆一坠,尚未触及地面,持枪之人顺势横踢右腿击于其上,意欲败中求胜。

然而,他的动作依旧不够快。

咔嚓!

同样是一声清脆声响,这一次断的却不再是兵刃,而是他的骨骼。

只见宁越抬脚狠狠一踩,竟然抢先一步踏于对方膝盖之上重重向下一抵,直击地板,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右腿也是令它的主人躯体一倾倒下,惨叫声堪堪从喉间涌起,又戛然而止,一点冰冷带来的毁灭性剧痛硬生生将之压下。

嗤!

枪尖贯穿后颈,从其咽喉处击出,宁越仰头一叹,终于是松开了斑斓血迹的左手,任凭再无生气的那具尸首晃动倒下,这样的杀招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生还。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望着蔚蓝长空,摇了摇头。

本身,就算面前敌对的这几人很可能十恶不赦,他也不愿意下杀手,只想制服。但是,刚才的情形下,根本控制不住,下意识中已是杀招出手。

随手解下外衣,宁越撕下一根布条将左手简易包裹,剩下的残缺衣裳却是一挥松手,看着它缓缓落下将身侧一具尸首覆盖,遮掩了对方死不瞑目的脸庞。、

这一幕,退开在两旁围观的众人完全不能理解,私下议论纷纷。

“他这是在做什么?”

“兔死狐悲吗?这人似乎有点意思。”

没有去理睬那些纯粹看戏之人,宁越再摇了摇头。

“被自己之前的同伴杀死,这种感觉很不甘心吧?”

凄苦一笑,恐怕,在场这么多人里,也只有他能够莫名那滋味是何等痛苦,无以言表。大概也是因为曾经的那两次错信,导致了今日的怒火中烧,再也阻止不住心中宣泄爆发的杀气。

话音落时,他目光再瞥,落在了另一旁倒在血泊中哀嚎声已近沙哑的另一人,被截断的双腿还在缓缓渗血,模样很是凄惨。

似乎感觉到了宁越的目光,他很是勉强地抬起沾染着自己鲜血的手掌,苦苦哀求道:“不要……别,别杀我……”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冷冷留下一句,宁越转身望向远处,在那里,跃动的身影还是先前那般灵巧迅疾,卷动的劲风已是攀上了两侧屋檐,三人的战局时而地面,时而屋顶,多至之处无人胆敢近前,只能远远望着受到余波而掀翻飞溅的无数砂石碎屑。

三名灵醒境强者的交手,自然非同小可。

“喂,就是问你,青峰城应该也有维持治安的卫队吧?这里动静这么大,应该回来吧?”随手指了一个旁观之人,宁越发问道,他也不惧怕到时候自己与常玄轩受到盘查。红狼胆敢大隐隐于市,必然有充分的身份伪装。

再者,恐怕常玄轩明面里的身份可不一般。

“肯定有,但是也许是这边参战强者的不一般也传到了他们那里,正在集结足够实力的队伍,一时半会儿恐怕到不了。”

回话之人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点了点头,宁越没有去理睬真假,而是上前一步,将那人腰间佩剑直接抽出,动作不算很快,却是一帆风顺,不曾受到阻拦。

“你的剑,我借用一下。”

不等回答,他纵身一掠,有些摇晃的身形突然间重归平稳,蹬步拔空而起,竟然直接踏上了侧面的屋檐。

立足在屋顶上,宁越没有选择直接插手战局,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贸然冲过去只不过自寻死路,三名灵醒境强者光是交手的余波就不一定能够正面应对。所以,现在只有等,等待一个机会。

即使没有那柄锈迹斑斓的古剑在手,他同样有信心,如果是出其不意的偷袭,未必不能伤到灵醒境强者。

关键是,时机。

时间飞快流逝,那每一分一秒对于目前的宁越来说都是无比重要,聚精会神下,身上刚刚的伤痛都感觉不到多少,一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交错混战的三道人影,每一次三人间的交锋换位,他都牢牢记在心中。

然而又过了没多久,他咬了咬牙一皱眉头,面露难色。

“这就是差距吗?快得想要跟上就已经竭尽全力,更不要说再去思考如何拆招。看样子,上一次银——常玄轩和我交手时,隐藏了太多实力。”

叮!

也就在此刻,伴随着一声清脆鸣响,苏芊的身影一溃落下,脱离战团,摇晃不稳的身躯正好落在了宁越身侧。

“可恶,比预想的更难对付。”

她冷冷一哼,持剑的手颤抖地更加剧烈,索性五指一松,竟然换剑左手,还欲重新跃入战团之刻,却见一道黑影倒退落下,踉跄几步踩在屋檐边缘上,崩裂的碎屑砂石纷纷落下。

脚下运劲一踩同时平地挪出,常玄轩勉强半跪着稳住在屋檐边缘上,额角汗珠密布缓缓顺着脸颊流下,凝聚在下巴上一颗颗滴落,原先包裹在手掌上的布带也已经褴褛不堪,还沾着点点血迹。

这一战的胜负,谁都看得出来。

远处,南宫绰双臂环胸,傲然立足屋脊之上居高临下,目光一扫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随从全部落败,但是也仅仅只是眼中一闪即逝过一点微乎其微的惊诧。

“没想到,在这里我唯一小觑了的人却是你。不过你也应该明白,你的战力左右不了最后的战局。”

毫不遮掩自己的轻蔑之意,他瞥了眼相对于苏芊和常玄轩的狼狈好一些的宁越,又摇了摇头,叹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不陪你们斗了!”

话音落时,南宫绰压根不顾落败的几名同伙,也是舍了宁越几人不再出手,转身一掠,在屋檐之上几个兔起鹘落,迅速远去。

与此同时,一阵喧嚣声惊起在旁观的人群中,只见一队装束整齐的人马匆匆赶到,衣冠鲜亮,尽显威风。

“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看上去应该是为首的队长环视周围,一脸的傲气,似乎根本看不起四周这些零散的武者。

“血屠南宫绰跑了,西北方向,如果现在追,还来得及!”

苏芊回首一喝,显然不肯就此罢休。

“你什么人,这是在命令我?”

谁知,那名队长不以为是,反倒是抬手一招:“把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带回去慢慢审!”

“是!”

回答声统一嘹亮,地上倒下的南宫绰同伙两死一残一昏迷,根本无需多少工夫便全部收押,这些侍卫也并非没有眼力,看出了宁越几人并不好对付,有些犹豫,暂时没有上前,疑惑的目光询问向队长。

“还愣着做什么,我的命令是全部拿下!你们听不懂吗?”

顿时,队长怒吼一声。

此言一出,那些侍卫不知是害怕还是有了底气,纷纷持出兵刃上前,后列更是有五六人张开大弓,利箭上弦直接瞄准在了宁越三人身上。

“想动我们?我看谁敢!”

柳眉一扬,苏芊反手持出一枚令牌扬起,只见上面镌刻的图案很是精细,一枚飘落的羽毛栩栩如生,每一截纹路都清晰可见,而在羽毛图案的一侧,一柄利剑竖直而立。

“皇城卫队,疾狩?”

对于这个标志,那名队长还是认得出来,骤然抬手一招:“好了,退下吧,自己人。”

见状,苏芊稍稍缓了口气,沉声再道:“刚才我说的话,都听到了吗?被通缉许久的血屠南宫绰没逃多远,现在下令追捕还来得及,如果是……”

“等一下!”

不等她说完,那名队长再次开口,摇头道:“你是疾狩的人,看在这份上,我只把这些凶徒带回去,三位就免了审讯。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要听你的号令。这里是青峰城,不是帝都皇城,你的命令对我不管用。收队,回去领赏钱了!”

“你!”

顿时心中一怒,苏芊急火攻心,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皱眉喷出一口污血,娇躯摇摇晃晃,差一点从屋檐上摔下,好在宁越及时横臂一拦,同时他也摇了摇头,示意就此罢休。

“别指望他们,不说实力不够,就算去了,也是敷衍了事,不可能好好找人的。”常玄轩也是出言制止,刚才的交手他感触很深,那南宫绰无比棘手。

望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卫队离去,宁越哼道:“真是例行公事,根本指望不上。况且,我们不是对手,追上了又怎么办?”

“你们也不去的话,没问题,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苏芊一怒,咬着银牙转身就要走,奈何双腿一软,噗咚倒下,半跪在屋檐上。

见状,宁越叹道:“就你现在这样,还怎么打?而且,已经过了有些时间了,恐怕追不上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和代价才得知他今日的行踪?这次跑了,下一回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扭头一吼,苏芊眼中尽是不甘之意。

“不,对于他的下落,我倒是有点线索。不知道,这位小姐可否愿意相信在下一回?”

突然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望着散去人群中反倒是踏出的那道人影,宁越双瞳一阵剧烈收缩,话语也是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却是对方再次开口。

“小越,好久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大师兄

重新回到饭店中坐下,宁越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容,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只得将话重新咽回肚中。

眼见他这幅窘迫,那人摇了摇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杯柠檬水,回以一微笑示谢,俊朗的面孔加上那份友善,看得侍女双颊一红,转身离去时步伐似乎都有点乱。

轻轻抿了一小口柠檬水,他缓缓说道:“怎么了,小越,不至于看到我一句话都说不来了吧?还是说,不想认?”

一旁,常玄轩也是等待着宁越回复,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善的年轻人到底与宁越什么关系。而且,他隐隐中有一种预感,这个人的实力,也许不亚于那南宫绰。

“大师兄。”

终于,宁越应了一声。

“这才对嘛。”

点了点头,云虚剑阁大师兄赢天旭抬手轻轻敲着桌子,继续说道:“小越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如若不是我不在的话,断然不会叫你出这样的事情。某些人,事情做得也太过分了点。”

“大师兄,你相信我?”

宁越一愣,断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本以为,这回要挨训了。

“那我问你,小越你相信我吗?”赢天旭笑而不答。

“相信。”没有丝毫犹豫,宁越的回答很是肯定。在云虚剑阁中,他只相信三个人,师尊,大师兄赢天旭,薇儿师妹。原本,还有一个师弟的,却没想到会倒戈给他致命的一击。

点头一笑,赢天旭回道:“这不就是了?我认识的小越做不出来那样丧心病狂之事,而且你现在的眼神虽然比上次相见多了几分戾气,但也与穷凶极恶的地步差远了。别的不说,师兄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负的。”

“能不能让我插一句,你们师兄弟两人的叙旧和寒暄能不能往后拖些?”

一直不发话的苏芊终于忍不住了,望着赢天旭直接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南宫绰的行踪?能不能现在就告知我,如若无误,事后必有重谢。”

“就现在的你去了,再也回不来了,还谈什么重谢。做事,要知道自己斤两,量力而行。就算不了解对方底细,但终究也估计得出彼此间的差距。两人合力都拿不下,你还准备一个人再去送死?”

赢天旭摇头回道,端起水杯再饮一口。

“勇气可嘉,但却是有勇无谋。”

“你!”

拍桌而起,苏芊满脸怒气,望着赢天旭那张不动声色的平和脸庞,心中怨气更盛。然而,她也并非只凭冲动做事之人,长长呼出一口气,自己又重新坐下。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抱着些侥幸,兴许可以赢……”

“侥幸?那样的实力差距面前,你的侥幸因何而起?”

赢天旭摇了摇头,又望向了常玄轩,疑惑道:“你和她实力伯仲之间,但是根基扎实,按理说自保是没问题的……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有伤,或是并非巅峰状态,发挥不出全力。”

“厉害,一语中的。”

常玄轩赞叹一声,突然间,神色稍稍一变,压低了些声音。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不是其实看了挺久的戏,却一直没有出手?”

“这一点,我也想问。”

宁越点了点头,望向赢天旭的目光中多出了一分疑惑。

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放下,俯视着水面上泛起的圈圈的淡色涟漪,赢天旭神秘一笑:“放长线,钓大鱼。反倒是如果今日你们将他拿下了,我反而要多些头痛了,这段时间的努力将功亏一篑。假如出现了那一幕,我会帮他逃跑的。”

眼中顿时掠过一丝惊诧,苏芊正欲质问,一声沉重的碰撞声惊起在她身前,闻声一望,只见一只称得上盆的大盘里装盛着各式各样的烤肉,鸡鸭鱼牛应有尽有,散发着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浓香。

而在盘子的两侧,一对毛茸茸的大手顺势收回,抬头一望,一道高大粗犷的身影赫然立在一旁,灰白两色的毛发从简易的衣袍下露出,颇有一番狂野的意味。

站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狼。

准确说,那是这处的老板,狼形半兽人司马鸿。

“小子们,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无论成败,打了一架想必饿了,多吃点吧。如果饿着肚子,什么事情都摆不好,不是吗?”

豪爽一笑,看似狰狞的面孔却是带着一副友善的神态,他的目光一扫落在了常玄轩身上,大手一拍他肩膀,笑声更加爽朗。

“不错嘛,知道带新朋友来你鸿大叔的店里照顾生意了,尽管吃,今天给你算特价。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就是了。好了,我那边太忙,先回去了。”

话音落时,他大手一抓从高高累起的烤肉顶端捏起一块抛入嘴中,咀嚼着快步回到了不远处的高台烹饪处,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望着其他三人一脸诧异的样子,常玄轩耸了耸肩,说道:“老交情了,每次来这里,鸿大叔给我这桌的烤肉拼盘都特别多,一起吃吧。打了一架,多少是饿了。”

“这真是……特别多啊。”

仰望着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烤肉,宁越砸吧砸吧嘴,有种无所下手的感觉。

而赢天旭倒是丝毫不客气,抬手抓过几块摆在自己盘子里,直接开始大块朵颖,连连称赞道:“早听说在青峰城,这家店可是一绝,一直没机会来尝尝,想不到今日借小越的情面,有这样的好机会。”

“你要吃等一会行不,先把话说完?”

一旁,苏芊肯定没有丝毫胃口,显然特别在意赢天旭刚才的话,不仅不帮忙,甚至还有意阻止。

“老板说得没错,吃饱了才好干事。事情过去了,再提也不会改变,大中午的,挺饿了,吃完再说也不迟。”

常玄轩劝了一句,同样开始了用餐,动作较宁越和赢天旭要斯文一些,不过对付这样的烤肉拼盘,斯文不过相对而言。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几个盘子都见底,桌上狼藉散布着一堆啃干净的骨头,根本没怎么吃的苏芊优雅地拿手帕擦着小嘴,终于忍不住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可以说了,人已经来了。”

赢天旭一笑,望着一道人影径直超这边而来,尚未说上一句话,对方重重一拳直接捶在了他肩膀上,骂道:“好你个赢天旭,苦活累活叫我去,你倒在这里美美地享受饕餮大餐,太不够意思了吧?”

“是你之前的打赌输了,别赖账。事成之后,大不了我再请你一顿便是。怎么样,事情办成了没?”

说罢,赢天旭笑着递过去一杯果酒,来者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抹了抹嘴,点头一应。

“那当然,可有我出马办不成的事情吗?只是,这几人你也打算带着?”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宁越、苏芊、常玄轩三人,似乎不太信得过。

“小越的朋友,自然信得过。这个地方不便说话,换一处吧。”

片刻之后,五人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苏芊引着他们进入屋中,横手说道:“随便坐吧,这是我的落脚点,绝对安全隐蔽。”

“疾狩的办事手段,我信。”

哼声一笑,不知来历的那人直接坐上了桌子,紧接着,他脸上的嘻嘻哈哈少去大半,神色凝重起来。

“天旭,和你猜的差不多,这是一单大买卖。”

抬手示意他先等等,赢天旭目光挪向苏芊和常玄轩,问道:“两位可听说过圣宣教?”

“当然,一个遍布在万国边疆多个帝国之中的地下组织,行事狠辣阴毒,坏事做绝,收钱暗杀和拐卖人口是最主要的罪恶。对于他们,疾狩的情报可不少。”苏芊冷冷回道。

桌上之人摇头道:“但恐怕缺少很多关键情报。或者说,你级别太低,接触不到核心。比如说今天的南宫绰,他便是圣宣教之人,而且还是五大护法之一。这个,你可知道?”

“五大护法?”

闻言,常玄轩一惊,嘀咕道:“圣宣教五大护法据称师出同门,修炼五毒之功,每一样都是灵品级别的武学,动作模仿毒物,出招狠辣直取要害……对,那南宫绰的招数,出手如螯,鞭腿如蝎尾。五毒之一,蝎子?”

“答对了。”

赢天旭点了点头,目光向往苏芊:“现在,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连同蛰伏在这青峰城的圣宣教据点一起铲除?”

顿时,苏芊眼中一亮。虽说她的目标只在南宫绰,但是功劳多拿一些,自然更好。

“那当然,不然我何苦跟着那南宫绰七拐八转,去追踪他的落脚点。真是狡猾,不亏是蝎子,虚虚实实在好几个隐蔽地方来回,却是终究摆脱不了我的眼睛。”

啪!

桌上之人笑着拍出一张草图,潦草地画着街道以及一条扭曲的路线。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一下,赏金猎人,刘冲。”

“追魂索命,千里不息?你是那个刘冲?”

霎时间,常玄轩眼中惊诧更盛,这个名字他可听过不少遍。

在雪龙帝国境内,赏金猎人出色的不少,这刘冲算其中翘楚。

同样,身为皇城卫队疾狩的苏芊也是,但是神情变化不如常玄轩那么大,惊讶之余,又是咬牙说道:“南宫绰是我的,无论他的命还是赏金。其余的,你们尽管拿。”

“南宫绰还是你们三人去对付,至于战果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情。其余的,不要插手,我会解决。不许讨价还价,这是最大的让步了,不然的话,我单干也行。”

刘冲一哼,又瞥了眼赢天旭。

“只要能够成功攻下据点,收获怎么分到时再说也不迟。”赢天旭不以为意。

一旁,宁越心里已是一片翻江倒海。

红狼,疾狩,赏金猎人……再加上云虚剑阁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以及他,这队伍,可不简单。

但是,能否成事依旧不好说……

第四十二章 夜黑风高

夜,星光黯淡,当空悬挂的一弯月牙光芒惨白,天地间一片昏暗。

青峰城街道之上早无行人,大半房屋中也是熄灭了灯火。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个时间早已熟睡。这样的深夜,还能醒着的人,非富即贵,非奸即盗,以及……某些有特殊目的之人。

立足在树荫之下,宁越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望着远处一成不变的夜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回首一望,常玄轩的隐匿更加出色,近在咫尺竟然叫他几乎发觉不到。

红狼本身就属于黑夜,常玄轩的藏身之法他早就领教过,现在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么晚没有回去,连招呼都不打,那边没事吧?”

暗处,常玄轩双臂环胸,轻声回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怀疑你。”

有些话无法明说,两人心中自然明白。一旁的苏芊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至于刘冲和赢天旭则是分头行动,五个人分成三组,从三个方向展开合围,依次进攻被探知的圣宣教据点。

距离事先计划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心中最为焦急的莫过于苏芊,白天的惨败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这样漫长的等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然而,她心中也清楚彼此间的差距,就算时机到来,一雪前耻的胜算并不大。但是,她最需要的不是胜利,而是一个机会。

“最后再说一次,南宫绰的命是我的,我要亲手解决他,谁也不能插手。”

左手紧紧握着悬挂腰间的佩剑剑柄,苏芊柳眉微皱,眼神里充满着冰冷。

“只要在能够应对的情况下,自然让给你动手。但是,你应该清楚我们和他的差距,想要取胜都不简单。比起白天,现在我们多出来的优势是再无顾忌的出手。以及,可能出现的后援。”常玄轩一叹,白天毕竟是在街道上,顾虑波及无辜的他有些威力强的招数没有动用。这一点,他相信苏芊也是一样。

此外,还有一点他放心不下,目光转向宁越,再次郑重嘱咐。

“圣宣教行事狠辣,为了利益没有底线可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对付那样的人,千万不要犹豫,更不要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只会害了你自己。”

闻言,宁越点头应道:“明白。”

圣宣教之名,他之前也有听说过,称得上是罪大恶极,无恶不作。在众多武者的传言口述里,对于红狼是惧怕,对于圣宣教是唾骂。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

“对了,你的伤没事吧?如果不行,留在这里接应我们也行,就别进去了。毕竟,你的实力尚未达到灵醒境层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常玄轩发出了最后的确认。

按了按腹部的伤口,还有些痛,但是血早已止住,宁越一笑回道:“轻伤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现在感觉好多了。大师兄他们的药挺好用的。”

“这就好。”

常玄轩轻声回道,他和苏芊也是一样,有赢天旭和刘冲给的灵药治疗,白天的损耗和伤势基本缓解了七成,再战一场不成问题。

很快,重新恢复的寂寥再被打破,几个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穿过狭长的街道,脚步声刻意掩饰过,但是对于感官能力超乎常人的武道强者而言,听在耳中还是能够辨认的。

莎莎。

同样细微的几点声响突然轻鸣在夜色下,那几道疾行于街道中的人影同一瞬间一愣,紧接着全部软瘫瘫倚墙倒下,没有发出丝毫更多的声响。

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面前,扯下其中一人的漆黑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转身离去。解除了这样的那具尸身之上,露出的咽喉处赫然多出了一枚鲜绿的树叶,薄如纸,软如锦,却是轻而易举将血肉切开,一招致命。

对此并不知晓的宁越三人依旧藏身于阴影中,继续等待着。按照计划,赢天旭将扮装接近,找准机会正面突破吸引敌人注意,然后……

叮叮叮!

乒乒乒乒乒——

突然间,清脆的刀兵碰撞嗡鸣声响从不远处院落中传来,早已绷紧神经的苏芊顿时眼神一变,也不等宁越与常玄轩翻身一跃直接掠上屋檐,迅疾几步跨过几个屋顶,原本握紧剑柄的左手顺势一滑抓住剑鞘,右掌在裙袍上一擦拭去掌心汗水,进而代替左手握住了剑柄。

在她身影从上方落入目标院落之时,佩剑瞬间出鞘,划动的寒光在夜色中格外闪耀显眼,无情的冰冷吻过血肉咽喉,留下的只有飞溅于泥土地面上的几抹鲜血。

咚!咚!

两道身影倒地,死不瞑目,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疾狩,正如其名,出招迅疾狠辣,追求一击致命,虽是皇城卫队,但是战法偏向于刺客,是专门对付武道强者或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身为小队长的苏芊,自然更是精锐中精锐,瞬杀两名暗哨对她来说不过家常便饭。

嗤!

不远处,一声撕裂声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扭身一望的同时剑刃下意识横于身前,心中的一丝警惕又随之褪去,所看到的是一道倒下的身影,被紧随而至的常玄轩一指穿喉的第三名暗哨。

“太急躁的话,容易判断失准。”

抬脚踢了踢那具尸首手中握住的短弩,常玄轩耸了耸肩,意思很是明显。

“这种距离下,他射不中我的。”

冷冷一哼,苏芊迅速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牢牢记住的地图,翻身一跃窜向偏远,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根据刘冲的追踪,进入地下的通道有一处便是这里。

“似乎有点不对劲……”

宁越是最后一个赶到院落里的,聆听着风中传来的交锋声响,不知为何,心中浮现起一抹不祥的预感,望着院中几座房屋,黑灯瞎火,好像蛰伏在黑暗中的噬人猛兽,只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是吗?”

常玄轩拍了拍他肩膀,而后急忙跟上了前方苏芊的身影。这里并不安全,特别是前方未知的区域。

纵身跟上之时,宁越突然间觉得心中的异样更加浓郁,猛然回首一望,远处上方除了夜空下鳞次栉比的房屋外再无他物,摇了摇头一叹,不再犹豫,匆匆跟上了前方同伴的身影。

远处最高的一座塔楼之上,一道隐藏在暗中的身影重新走到窗前,俯视着下方的那簇院落。隔得很远,常人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对他来说,院子里的一切看到双眼里却是无比清晰,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

“没想到叫他们抢先了一步。也罢,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吧。”

院落地下,地道走廊挺宽敞,两旁的灯火略显昏暗,再添几分诡异气息。

苏芊一人仗剑大步走在最前方,墙上的黑影在斜着的灯火映照下很是修长,忽明忽暗地一并前行,直到拐角处,停下的步伐令墙上的影子同样止步,她的双眼在此微微一眯。

同时,紧随其后的常玄轩也是抬手一招,示意宁越止步,却又猛然发现,后者完全不为所动,快步上前,竟然直接走到了拐角口上。

“你做什么?”

轻声一喝,常玄轩很是不解,在他焦急的双眸之中,刹那间也是映出宁越翻动身躯的影子。

嗖嗖嗖!

破空的羽箭呼啸声很是凌厉,处于拐角处作为暗箭更是攻其不备。

然而,宁越早有准备,腾空而起身躯一倾,弓起的躯体下三枚短箭迅疾穿过,在他落地之刻步伐没有直接止住,而是俯身就地一滚,贴着地面交叉攒射的两支毒蒺藜也是落空。

最后来到这个短小拐角的末端之时,宁越挺身一蹬,反手出剑快如疾电,只闻见一声崩裂之音与血肉切开声响连绵在一起,躲在墙后的一人连同手中上弦的弩弓一同被利剑钉在了墙壁上。

“忘记说了,以前对付过好几个山贼匪寇的巢穴,类似的机关大师兄都是叫我上的。似乎,我的反应力和预感在这方面很灵敏。”

回首一笑,宁越的神色略有一丝得意。

“马马虎虎吧,下次别再这样乱来了。”

常玄轩摊了摊手,走近之时,冲着宁越一瞪眼,狠狠说道:“你不以为,我会没对付过这种情况吧?别逞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实力比我强,等一下应该会有更大用处,像这样对于精力和体力都损耗不小的机关,还是我来吧。我想,这大概也是大师兄同意我一起来的原因。”

捶了常玄轩肩膀一拳,宁越没有恼怒,也丝毫不带悔意。

“解决掉的事情,你们还打算在这上面浪费多少时间。”

径直从两人身边穿过,苏芊一步不停再过拐角,身影消失之时,金属鸣响再次惊起,尽是断裂之声。

面对机关,她的做法很是直接粗暴,挡下斩断便是。挡路的敌人,也是如此。

当宁越再次跟上之刻,看到的只有地上倒下了三具尸体和遍地断箭,以及前面莫名停下的那道倩影,从侧面来看,她的神情不对,眼中多出了几分浓郁愠色。

“怎么了?”

常玄轩也是一愣,与宁越两人并肩赶上,目光一转,穿过最后的短暂通道直接远瞭前望,赫然看到一座四通八达的地宫,墙壁上通往别处的通道足有六七个。

但是,这并不重要,在地宫的中央,数道人影手持利刃而立,面色冰冷,在他们中间,更有一道壮硕身影大马金刀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之上,手中还端着一坛美酒大口痛饮着。

那道身影,赫然便是白天已经见过的南宫绰,圣宣教五大护法之一,蝎子!

第四十三章 再交锋

乒!

酒坛坠地,砸碎纷飞的瓷片中溅起点点水花。

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南宫绰抹了抹嘴,不屑哼道:“没想到又是你们三个,白天好不容易逃得一命,晚上却竟然还来送死?既然能够找到这里,那就说明你们知道的可不少,直接杀了未免太可惜,不如擒住了,慢慢拷问?”

话音落时,他的目光扫过在苏芊娇躯之上,眼神里充满着戏虐的侵略性。

“似乎,比我们预料的麻烦了不少。”

常玄轩沉声喃喃道,被布带缠好的双手抬起握拳,猛然间指间发出噗噗声响,几丝电光应声跃动而起,愈演愈烈,闪耀的紫色犹如狂蛇乱舞。

“但是,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后退。白天没分出的胜负,现在继续!”

咆哮声响彻地宫的同时,轰鸣的雷霆呼啸声紧随而后,与它汹涌澎湃的亮紫色电芒一同乱舞,变幻的闪耀之光凝为数只异兽踏足虚空之上,奔腾而去爆发出阵阵雄浑毁灭之力。

霎时间,南宫绰两侧部下尽数变色,下意识后退不敢正面抗衡,然而却是低估了常玄轩这雷霆一击的来势迅疾,最前方两个来不及避开之人瞬间被紫电吞噬,凝聚的异兽肆虐撕扯,无形的爪牙降下凶残惩戒。

嗤嗤嗤!

飞溅的鲜血都在一瞬间燃烧为灰烬,残余在地板上的只有焦黑得不成样子的断肢,狼藉而狰狞。

“破!”

下一刹那,南宫绰也终于出手,准确的说,他是出脚,弓身一掠而起,弯曲的鞭腿横扫发力,状如羚羊挂角,又似蝎尾蛰扎。深紫色的劲气骤然凝聚至脚尖之上,看似粘稠如同胶状,螺旋转动幻化为一弯钩刺,直击雷霆异兽。

轰隆隆!

紫电碎裂,异兽雷霆化为粉屑随风散去,然而后方还有涌动雷芒继续补上,新的雄浑攻势还在继续。

同时,南宫绰尾钩势微的那一脚顺势点地一踏,借力一弓翻身,双手撑地稳住身形的瞬间,另一条腿倒弯而出,同样形如毒蝎尾钩,再加上他伏在地板上的模样,活脱脱真的就是一只巨蝎毒物。

轰!

再碰撞,凝聚的紫电异兽不仅仅是破碎,更是消融,焦灼的空气中还多出了一抹腥臭味,蝎尾腿击余势尚在,脚尖再钩一戳,凭空凝聚的紫色劲气赫然幻化为一截半透明蝎尾,巨大狰狞的钩刺穿过虚空再是狠狠一蛰。

“退下!”

锵!

剑光闪耀,一泓银虹横于常玄轩身前斩裂凝形蝎尾,随之啸动的剑风呼啸一卷,硬生生将悬浮在空气中的毒素一同击坠,点点妖艳紫色沾染在地板上骤生青烟袅袅,坑坑洼洼一片。

“多谢。”

苏芊身后,常玄轩点了点头,正面碰撞纵使他修炼的是最为狂暴的雷元素,终究由于自身实力的稍逊一筹再加上这两天连番激战消耗不小,面对南宫绰显然落于下风。

“客气话等到结束再说。有多余的劲,压箱底的招数全都使出来便好。”

冷冷一哼,苏芊没有回头,深寒的目光紧紧锁在前方南宫绰身上,横于身前的长剑微微上扬。

“老样子,我先解决这些小喽啰,你们缠住他便好。”

再后方,宁越斜着踏出,扬起的长剑遥指之前被常玄轩威势震慑开的剩余几人。

“缠住就好?说得好像等你解决他们再来,就可以帮忙分晓胜负似的。”苏芊没好气一哼,余光一瞥,再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可千万别拖后腿帮倒忙!”

“这个你尽管放心。”

宁越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是那边的战斗确实他插不上手,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想要取巧难度同样巨大。

又被轻视了吗?也对,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太弱。但是,那只是现在而已。将来会怎么样,他不敢妄言。但是眼前的一切,他无论如何也会在此刻用最弱的自己,展现出自身的最强实力。

狂风卷动,剑光闪耀,雷霆伴随紫毒乱舞。

身旁的恶斗接着白天的激战继续,宁越不去看,也不去想,那不是现在的他该关注的。

“来吧,至少对付你们,我信心十足。”

手中之剑,无论触感还是分量都十分熟悉,是他最为惯用的佩剑,云虚剑阁统一配发的弟子剑。自然,这是大师兄赢天旭在开始行动前交给他,本身不想接受,但奈何拗不过对方。

心中千百次想要摆脱过去,却也遮掩不过一个的事实。从招数到顺手兵刃,宁越目前依旧是云虚剑阁的底子。

“宗门于你,无太多恩惠。你的恨意,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无论从何处所学,得到了便是自己的,更何况你厌恶的是云虚剑阁中的某些小人,传你武道的是你尊重的师傅,这些可不能混淆。我希望看到的是小越你驰骋的英姿,尽管放手去做,武者为战而舞,强者因斗而勇。今夜的最后,我可要和你一起痛饮胜利的美酒……”

分头行动前赢天旭最后的交代还在他脑海中萦绕,引来一阵下意识的微笑。

“大师兄,我也在等你那边结束,一同不醉不归。所以,这样的敌人而已,岂能奈何得了我?”

乒!

剑出,气势如虹,迅速如风,闪耀中的嗡鸣瞬间截断偷袭之刃,顺势反削一挑,袭击者应声倒地,喉间的一线血痕纤长显眼。

“第一个。”

戏虐一笑,宁越再一步主动踏入敌人围困阵中,毫无惧色。须臾之间,他灵巧的身形又是一步挪出,闪电般再度出剑,迎击又一名敌人突刺的长枪。

叮!

剑尖抵住枪尖,凌厉的剑气投入其中,寒光所至之处,枪尖崩裂刨开,尖锐的冰冷贯穿而入,身随剑走,迎击的身形眨眼间一同穿过持枪之人。

“第二个。”

刨开成两片的长枪与尸首一同落地,胸膛洞穿。

宁越长剑指地,点点猩红顺着剑刃滴落,也许是嫌太慢,他残忍一笑手腕一扭甩动,剑刃瞬间重现通体亮银之色,一弧鲜血全部沾染在地板上。

刺眼的鲜红,如同爆炸般裂开的一道道纤细血渍,映在余下两人眼中,眸子里在猩红色虚影后不可掩饰地掠过一丝恐惧与惊诧,两人不约而同往后一退,面面相觑。

眼见对方胆怯,宁越心中笑意更浓,在恐惧之中,人更容易错失判断。刚才他已经察觉到,南宫绰的那几名部下都是元武境八重实力,如同抱紧一团合斗,自己虽然胜算十足,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这般轻松。

“圣宣教的实力,原来只有这点吗?”

哼声一喝,突然间剑光再闪,宁越暴起窜出一剑横削,变幻的剑影重叠于三尺霜锋之上,眨眼间却又银光剥离转动。

一侧,灯火映衬着黑影的墙壁上再多两抹血花溅染,可以清晰看到两道身影在一线纤细黑影贯穿下软绵绵倒下。

一剑封喉,双杀。

至此,宁越才终于喘了口气,心里畅快了些,似乎早些时候胸中积压的怨气也借此发泄了不少。赢天旭的某些话,令他仿若云开见日。

明明自己都说过,无法改变的是过去,无法逃避的是自己,却还将那些旧事埋在心中久久不忘,甚至忘却了曾经的誓言。

我要自己手中的剑,最为闪耀夺目。

“大师兄,多谢了。不过,今夜才刚刚开始而已。”

目光一转,地宫中另一场恶斗激战映入宁越双眸之中,变幻跃动的身影来去如风,几乎要全力才能够捕捉到他们的动作。

那边,才是正戏。

也许是没有白天在街道上的顾虑,也许是那一场说是未分胜负实则自己溃败,无论苏芊还是常玄轩,攻势较之前更加凶狠,招招式式缠斗住南宫绰的每一个动作,彼此间的配合也是在先前的基础上更加默契。

出拳如螯,弯腿为钩,再加上剧毒的运用,南宫绰以一敌二依旧游刃有余,数次夹击之势来到他面前之刻看似致命,却终究被化解,只差最后丝毫。

嘭!咚!嗤!

乒乒叮!

面对前方多变的招数,宁越只觉得眼睛已经跟不上,索性,他合上了双眼,光靠着风中传来的声响投入耳中,完全在脑海中投影出画面,迅速分析着双方交手的一招一式。

“一个人无论招数如何变化,本身是一个整体。南宫绰修炼的是类似蝎子的武学,手为螯,腿为尾钩,彼此呼应变幻,蝎子的螯与尾同样是一个整体……诡异的动作,身体的协调性,诸多种种,必有一处破绽。如果我没错的话,这样行得通!”

双眼一睁瞪大,宁越目光直锁前方被夹攻那一道身影,也许是心中看清了许多,这一次,对方的动作映在眸子里很是清晰,细致到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变化。

踏步上前,剑刃横于身前,感受着剑中冰冷的气息,感受着自己与剑的融合,风中呼啸传来的声音也带了致胜的关键。

这一刻,宁越笑了。

“苏芊,常兄,退开!”

之前,三人彼此间也商议过对策。其中,宁越也告知过两人自己的想法,一旦出声提醒,便退开让出路来。

那一刹那,常玄轩会意,反手一抵按住还有些不肯罢休的苏芊,一同后退避让开本要碰撞的正面一击。

退开的间隙,正好宁越朝向南宫绰的侧面身躯。

剑出,没有耀眼的银虹流光,没有迅疾如电的速度,有的只是嗡鸣颤抖起来的剑刃,与那涌动呼啸,从细微到狂暴,无穷无尽澎湃磅礴,尽情咆哮。

灵品武学,剑凛风,发动!

第四十四章 恶斗

剑风席卷啸动,连绵不绝,凛冽的狂暴之风仿若无穷无尽的利刃攒动,肆意突刺。

一人一剑,岿然不动,孤立风中,却也是在驾驭着这呼啸之风。

剑尖所指,烈风所至,此刻的宁越空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与剑的寒意融为一体,感受着剑的力量,催动体内玄力从掌心激发,驾驭着剑,全力释放的剑气以这般狂风咆哮爆发。

强横的鼓动势如万箭齐发,瑟瑟啸动从常玄轩与苏芊已经让开的空隙中贯穿而过,肆虐的剑气唤醒凛冽森冷,在这一刻,化为最凌厉的无数利刃攻向南宫绰浑身上下每一处位置。

血肉之躯却处于这狂风的轰击中心点上,承受的攻势之猛烈可想而知。

且不说南宫绰,常玄轩光光是感受着从身侧卷动呼啸的剑风余势都是心中一惊,对于这灵品武学剑凛风并非没有听说过,可真到目睹之刻,才发现自己心中竟然也是震惊不已,更是从未想过以宁越的实力居然可以驾驭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样的招数,真是元武境之人可以施展的?”

不知底细的苏芊也是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在这之前她从未看好过宁越,对于身为疾狩小队长的她来说,灵醒境之下的根本没有资格称为强者。白天的激战,今夜的行动,甚至她只是把宁越当做跟班部下看待,直到此刻,心中所想才稍稍改变。

“一向神秘的常家大少爷交上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作为疾狩,我竟然连这一点都才想到,真是失策。”

轰!

苏芊感慨的同时,厚重的撞击声爆响轰鸣在远处尽头的墙壁之上,随即引发的剧烈颤抖导致整个地宫都疯狂摇晃起来,石屑尘沙缕缕落下,好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

而在那面遭受重击的墙壁之上,南宫绰身陷裂缝凹陷之中,左臂衣袖尽毁,横于身前的手臂上也是裂开了五六道血痕。不仅是手臂,无孔不入的剑风当然也是绕开了他仓促间的防御劈斩于身躯之上,伤痕之多足有数十道,或细小,或纤长,点点血迹沾染在已成褴褛的衣袍上,格外狼狈。

并且,咆哮的剑凛风还在继续。

仗着玄力激放手掌上凝聚的劲气屏障勉强抵挡,遍体鳞伤的南宫绰狠狠一喝:“好小子,太轻视你恐怕是今夜我最大的错误。那么,就从你开始吧。圣宣教的护法,又怎么可能是你这种不入流的小辈能够抗衡?奇袭,只能成功一次!”

话音落时,他沉声低吼一声,右拳一震重击石壁,裂缝遍布的凹陷骤然再入三分,反震之力也是同时将他壮硕的躯体推向半空,翻身一弓转动,蓄势完成的右腿狠狠出击,脚尖钩如蝎尾之刺,凭空而现的紫黑色劲气瞬间幻化尖锐虚影,同样的虚影也在其周身各处摇曳,整体而言,赫然便是一只巨大的毒蝎盘踞半空。

蝎尾钩刺的狠毒攻势,已然贯穿剑风而去!

嗤!

叮叮叮叮——

紫光一闪,淡淡的腥臭味弥漫地宫,啸动的剑风竟然在这瞬间支离破碎。

脸色一变,宁越后退三步,持剑之手在颤抖,亮银色的剑刃之上竟然多出了一抹妖异的紫色。下一刻,裂缝突现,剑刃从中崩裂,截面处吱吱作响,竟然在被附着的毒素缓缓腐蚀化为青烟。

“小子,还没完呢!”

狂笑一声,南宫绰一步落于地板上再次运劲蹬起,俯身一扑,右手四指并拢,大拇指张开一弯,整只手掌形如蝎螯,斜劈斩落狠狠一抓。

电光石火间,宁越再退一步,手掌断剑一转倒持,反削推出斜劈对方抓落手掌。他心中明白,彼此间的实力差距再加上这里的独特地形,想要逃避根本没有机会,正面迎击争取少许时间,反而是上策。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乒!

断剑余下的利刃也是步了前尘崩裂,南宫绰合拢的右手坚逾精铁,轻而易举折断剑刃同时毫发无伤,顺势再击,直取宁越咽喉。

后方,劲风啸动,电芒嗡鸣声再起,常玄轩眼见不妙再度出手,轰击的铁拳之上雷光大作。

然而,南宫绰只是一腿倒击迎敌,根本没有就此转向。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先取走宁越性命再说。如若传出去自己被一个不足灵醒境的小子所伤,虽然都只是些皮肉轻伤,但也是奇耻大辱,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死吧!”

呵斥声无比张狂,实力的差距,气势的压制,一切诸多对于突然间处于绝境的宁越而言都是莫大的压迫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思索反击之策,只得硬着头皮上。

身躯一弓,左拳抡回蓄势,瞬间爆发迎击而出。这不是任何精妙武学,连凡品都算不上,只是单纯的力量爆发,纯粹的一拳轰击,却也是他心中燃烧的灵魂在嘶吼,不屈的咆哮。

“别以为,这就结束了!”

咚!

拳对掌,硬碰硬,两道身影同时一颤,凝固在刹那之中。

下一瞬间,宁越仰头惨叫一声,撕心裂肺,左手软绵绵垂下,虎口尽裂,鲜血淋漓。

不过并非寸功未收,南宫绰这一次最后的机会也因为这一拳而告罄,被抵抗住致命攻势的同一刻,他后击的一脚也是撞上了常玄轩的暴击雷鸣之拳。

常玄轩可是实打实的灵醒境强者,又掌控着狂暴的雷元素,绝非随意的一击就能够挡下他的步伐。

轰隆隆!

地宫再颤,一招冲击瞬间又是分开,南宫绰翻身一跃,退后之际也是避开了苏芊追击之剑,退到一处通向不知何方的入口洞穴前。

另一边,三人合流,常玄轩与苏芊并肩挡在面色苍白的宁越身前。

“宁越,你还好吧?”

垂下的手在滴血,剧痛几乎让宁越出现了少许错觉,这条手臂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面对常玄轩的问候,他只能咬牙咧嘴一哼:“放心,死不了。”

“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和常玄轩就够了。”苏芊也是一叹,同时意识到了言语中的少许不适,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也已经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宁越长长喘息了一口气,倒退几步依靠着墙壁坐下,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休整一下。别的不说,先将脱臼的左臂接回去也是首要。

前方,南宫绰活动了一下四肢,狠狠哼道:“真是狼狈,明明只对付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小家伙,竟然还整成了这副样子。作为报答,我不会让你们死得太舒服的!”

说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样子很是狰狞。

“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若是没有别的,权且当做这是你最后的遗言了。哼,让一个后辈新人那样胡闹了一番,如果我再不拿出些压箱底的招数,无论如何可都说不过去了。”

常玄轩沉声一喝,不知何时,包裹着左掌的布带已经解开除去,抬起的手背之上,一枚泛着淡蓝色光晕的符文缓缓浮现,光芒淡淡迷离,然而却是弥漫出一股超乎之前的强横气息。

紧接着,丝丝电芒跃动,勾划出道道轮廓虚影笼罩着他的人整条左臂,伴随着五指一握为拳,手背上的符文光芒更盛,一副淡蓝色的臂甲凭空而现,将他的左臂全部包裹,截截金属质地闪耀着异色光泽,若隐若现的紫电雷影萦绕其上。

“灵器?”

霎时间,苏芊与南宫绰异口同声惊道。

灵器,便是世间兵刃铠甲自身之类同样拥有着独立的灵气之力,在锻造之时借助非同寻常的材质,从天才地宝中汲取的灵力,再加上炼器师的精妙掌控,合力铸就出的凡同寻常之物。

任何一件灵器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对于武者而言能够更多地强化他们的实力,如虎添翼。而每一件灵器,拥有的能力也是不同,或是直接强化某方面的力量,或是拥有着独特的武学,也可能是其他各种各样的方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容小觑。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臂甲吗?这样的灵器似乎也挺适合我的,决定了,杀了你,然后抢过来我来用!”

惊诧之色很快就在南宫绰眼中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兴奋,以及贪婪,他仰首又是一声怪啸,翻身一趴附在地上,右腿抬起一弯,再次动作形态如同巨蝎毒物,紫黑色劲气外放凝聚,虚影模糊,阴冷的寒意也是随之弥漫,淡淡的腥臭味悄然飘起。

他的这一击,较之前也有所不同,势必更加强横。

“银手……常玄轩……看来,之前的那种臂甲不过是替代品而已,这才是你的真正力量吧?就知道,你肯定有底牌瞒着我。”

靠着墙壁颤抖一笑,宁越安心了不少,然而,却也不是心生高枕无忧之意,尚是完好的右手依旧在掌中凝聚着残余玄力。有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却。

战斗中,时刻都要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嚓!嚓!嚓!

雷光疯狂咆哮,常玄轩抬起的左臂上萦绕的电芒越加澎湃汹涌,惊人的力量凝聚为一只巨狼嘶吼嚎叫,圆瞪的怒目仅仅锁住前方伏在地上的虚幻毒蝎。

眼神更加犀利,一抹精光闪过而过,他右手一指,呵斥声中底气十足。

“南宫绰,这一击,葬送你!”

第四十五章 未完之局

“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个能力!”

南宫绰的声音冰冷了许多,还夹杂着丝丝不屑与戏虐。

灵器虽强,但是同样与使用之人有关,他并不知道常玄轩的这副臂甲属于什么层次的灵器,但有一股直觉,对方无法发挥出这件灵器的全部实力。

而他修炼的武学蝎魔功虽是灵品下等,但是修炼时常年手脚泡于毒水之中,千锤百炼,全力施展加上剧毒之力,威力堪比灵品中等层次。

面对南宫绰的成竹在胸,常玄轩只是淡淡一笑,他也是料到对方能够猜中自己的弊端。确实,这副臂甲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驾驭,负荷之大超乎想象,只能够完成一击。

但是,那也是他的最强一击。

“嚎叫吧,雷之银狼。嘶吼吧,雷霆之力!”

伴随着常玄轩的一声怒喝,劈落的左臂上雷光爆裂涌动,一道道紫电跃腾而起注入到那只虚幻的雷电魔兽之中,唤作雷之银狼的虚影巨兽也是共同一声咆哮,大步窜出,奔腾的每一步都是踏下缕缕摇曳紫光轨迹,绚烂而华丽。

在那璀璨变幻之中,狼的凶残,雷的狂暴,共鸣而啸降下恢弘破灭之力!

灵品下等武学,蓝银雷狼臂之怒吼,狼噬裁决!

同一刹那,附在地上的南宫绰眼神一变,更加冷厉凶煞,低吼的同时,身上升腾冒起的紫黑色雾气将那只虚幻毒蝎凝聚得更加粘稠狰狞,也是更加逼真。

下一刻,只见巨蝎魔影快步上前,双螯一夹正面碰撞扑落的雷狼双爪,瞬时间,电光与火花共舞,雷霆与毒雾交织,两只虚幻巨兽对视怒吼,都是寸步不让。

嗤!

蝎尾勾划,毒刺突击贯穿阴冷绝杀之势。

吼!

狼牙显露,血盆大口喷吐毁灭雷光。

最终的冲击,终于奏响,狂暴的交织碰撞之中,雷与毒交融,狼对蝎撕扯。轰鸣下,又见常玄轩飞纵的身影从缕缕紫电中掠过,一拳轰击咆哮。

另一端,南宫绰翻身而起,一脚横扫隐于毒雾之中,鞭腿与蝎尾重叠,迎击而上,正对雷霆之拳。

轰隆隆!

轰!轰!轰!

雷光紫雾交融纷飞,扬起的波动几乎颤栗得整座地宫崩塌,烟尘漫漫,眼前所见只有一片朦胧。

阴影模糊之下,身影开始逐渐溃散的雷狼最后一嚎,扯动的双爪硬生生撕裂毒蝎双螯,合拢的紫电利齿赫然咬碎尾钩毒刺。

同一刹那,常玄轩再吼一声,弓身一蹬暴起,推动的左拳之上臂甲闪耀璀璨之光,硬生生将那尾钩鞭腿震退,欺身而上的瞬间,右臂顺势一望,雄浑劲力爆发于另一只铁拳之中,再无阻挡一拳轰击于南宫绰胸膛之上。

嘭!

倒飞的迅疾黑影撕裂烟尘,溃败的壮硕身躯撞入墙壁中震裂无数石屑,轰轰隆隆崩倒将整个人彻底埋葬在废墟之中。

虚空中,毒蝎虚影碎为粉屑,最后的一点紫电轮廓高傲抬起溃散中的狼首,随即也是碎为点点光斑飘散。

吱吱吱——

几抹电光嗡鸣跃动,常玄轩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左臂之上幻化臂甲褪去,裸露出的手臂上衣裳尽毁,肌肤上突兀的经脉甚至裂开了几道,鲜血淋漓。而他的右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摊开的五指上同样滴落着点点猩红。

这一击,便是他的全部底力。

不远处,宁越已是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目睹灵器的威力,想不到竟然如此凶悍无匹,正面碰撞中硬生生将常玄轩与南宫绰的实力差距抹平,一锤定音。

“怪不得,那么多武道强者都想着拥有一件灵器,果然厉害……”

同样,苏芊也是在震惊中一阵感慨,望着常玄轩的身影,目光中掠过几丝敬畏。但是,紧接着她又猛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指喝道:“等一下,我说过他的命留给我的,最后一击要我亲手来!”

身躯一颤,常玄轩回首,脸上在痛楚之下浮现出一抹淡淡歉意,应道:“不好意思,忘了。”

“算了。”苏芊小嘴一嘟,又喃喃道:“如果机会允许,自然我亲自动手最好。你这般拼命,甚至连灵器都动用,我还——”

突然间,她眼神再变,圆瞪的美目中隐隐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樱唇一张吐露惊悚叫声。

“小心背后!”

轰!

碎石纷飞,瘫倒的废墟轰然爆开,只见一道似人非人的黑影从中跃出,凶狠的攻势瞬间降临至目光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常玄轩身前。

“什么?”

嘭!

根本来不及更多的反应,常玄轩回身一拳反震,只觉得撞上了一个如同百炼精钢一样的冰冷硬物,剧烈的冲击令他已经累累伤痕的手臂无疑是雪上加霜,爆涌的劲力更是透过他的手臂狠狠撞击躯体,轰然往后一掀。

轰隆隆!

这一次,换做他后背撞上墙壁,震塌无数石屑,无力坐倒在地上,沉重的眼皮很是不堪地合上的最后一刻,隐约看见一个似人似蝎的古怪身影立在前方。

“这……不会吧?”

在常玄轩失去意识的同时,苏芊一剑削落,前方的敌人外貌之狰狞令她心中颤抖不已,然而,并不影响手中出剑的凌厉。

既然是敌人,无论是什么,因何而来,总之只有一个应对之法。

杀!

乒乒乒——

剑落,利刃颤抖四射耀眼寒光,冰冷剑势止步,霜锋之下竟然是一只紫黑色的带刺巨螯,并非先前那种幻化虚影,而是真正存在的一只巨大蝎螯。

前方,那敌人勉强还看得出是一个人形轮廓,但是浑身上下超过八成被紫黑色骨甲覆盖,双臂更是化为巨螯,身侧横出六只纤长肢足立于废墟之中,身后弯起一对毒刺钩尾,只是其中一根软绵绵垂下,粘稠的绿色血液不断冒出,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可恶,可恶,可恶!竟然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方,那么等待你们的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你们,将便成为练功的食粮,被毒物所吞噬,然后再被我吃掉,当做这副姿态展现出来的代价!”

那怪物暴怒一吼,声音很是沙哑,从他有些变样的扭曲脸庞来看,勉强还可以认出这便是南宫绰!

“丑陋的怪物,连人类之身都舍弃的你,还在这里妄言些什么!”

怒声一斥,苏芊身形暂退,手中利剑一划,三抹银虹闪现,却又一闪即逝,一抹空前绚烂的流光从剑刃底部开始攀升蔓延,眨眼之间,已是汇聚在剑尖之上。

“死!”

娇躯飞纵,寒剑出击,闪耀的致命森冷凝为一线银虹直击前方狰狞巨兽。

叮!

就在下一瞬间,剑势再止,飞溅的火光也是逝去了剑光最后的璀璨,交叉格挡的蝎螯竟然将苏芊一剑挡下,在她为之惊诧还来不及变招之刻,一道黑影突然扫出,自然便是南宫绰尚还健在的第二只尾钩。

咚!

苏芊的娇躯硬生生斜劈砸入碎石地面上,身形又是仰起一弓,一大口鲜血喷出,落下沾染在她衣裙之上,点点猩红点缀灰尘遍布,姿态甚是凄惨。

叮!

紧接着,飞转的长剑也是坠地,斜插于废墟上,寒光黯淡。

“若非当初修炼出岔,现在的我早已是灵醒境七重实力,又岂是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够相提并论的!现在,没人可以阻止我了,也是时候将你们作为战利品带走了!”

半人半蝎的南宫绰桀桀一笑,上前一步的瞬间,一抹闪烁寒光遥遥映在他脸上,令之莫名一愣,扭头望去,却见还有一道身影持剑而立,就在前方。

“你似乎忘了,还有我在,难不成就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了?”

宁越冷冷一喝,右手中赫然紧握着苏芊的那柄细剑,而左臂却是无力垂在身侧,就算脱臼的骨骼接了回去,暂时以及无法动弹。

“啊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一个连灵醒境都不到的黄毛小子,还敢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刚才,你拼了半条命偷袭才给我造成点小小的伤害,现在又来逞能给谁看?”

南宫绰不屑一哼,身下六足运劲一踏,纵身跃起,右螯抬起便是一记重击落下。

“死吧!”

黑影在眼中迅速放大,宁越神色一沉,但是心中却无丝毫犹豫或是恐惧,甚至嘴角突然间莫名一笑。

“其实,你这副姿态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不是吗?”

叮叮叮——

剑刃摩擦巨螯骨甲,霜锋下火光飞溅,划动的剑影与宁越挪动身影一致灵巧,避让开攻击的瞬间虽说没能彻底躲避,却也是借助剑刃斜挡将之拦下。

六足落地,南宫绰不以为意,左螯再击横扫,却完全不曾想到,一抹剑光拔地而起,深寒四溢中竟然给他带来一阵剧烈痛楚。

嗤!

绿色鲜血飞溅,半空中坠落的竟然还有一只蝎螯,准确的说是南宫绰右臂的前半段。

“啊啊啊啊啊——”

仰头惨叫连连,他倒退一步,左臂的攻势也是一同缓下。然而,宁越的剑势反而在此刻暴增。

“你的这副身躯远没有之前的灵敏,再加上之前负伤,招数看似攻防一体,实则防御方面已经开始完全依赖蝎形的骨甲坚硬。只可惜,它根本没有你想的那般坚不可摧!”

剑光一闪,纤细的剑尖剜击左臂蝎螯的关节连接位置,冰冷刺入骨甲间隙的柔软组织上挑一削,赫然将南宫绰的第二只巨螯斩断!

这样的战法剑术,赫然当初赤锋绝杀金刚猩猩的重演,而宁越在古剑空间中不断回想,也是演变近百遍,早已熟悉,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用上。

“可恶,去死!”

失去双臂的南宫绰近乎癫狂,全力一扭蝎形身躯,剩下的蝎尾毒钩划动一劈,赫然击向宁越咽喉。

然而,宁越的眼神也在此刻一凛。

“对,最后一击了!”

第四十六章 诛杀

剧毒的蝎尾钩刺越来越近,几乎都可以嗅到那股能够腐蚀生灵的恶臭。

但是,这瞬间宁越的心境却是出奇的镇定,望着那点致命的紫黑色钩刺靠近,任何一丝轻微的进度映在他眸子里都是清晰无比,好像动作缓慢了数十倍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感觉,如此洞悉一切的超然,眼中一切环境动作都近乎凝固的异象——赫然便是借助古剑封印之力才可能施展的招数,第一式,瞬灭。

然而,这一刻明明手中是其他之剑,却能够同样施展。而且,剑中嗡鸣轻语的寒意与凌厉,宁越也是完全能够听懂理解。

“瞬灭?最后一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嗤!

横斩剑势气势如虹,璀璨银虹破碎如雪霜纷舞,凋零的凄美悄然绽放,剑止之时,一切都似乎凝固于瞬息之中,再崩裂之刻,胜负分晓,生死已定。

咚!

狰狞的巨大躯体倾倒,南宫绰变异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动在他半人半蝎的身躯前方,留下一地粘稠的腥臭绿血。直到毙命之刻,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宁越的剑会那么快,抢在他尾钩之前斩尽。

也许,直到最后一刻,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输的是自己。

叮叮叮——

细剑坠落,擦起点点火光,宁越身躯一倾跪倒在地上,脸庞已是如雪苍白。刚才那一剑瞬灭不知因何而起,但是这施展完之后的负荷虚弱,却也是一点不差,挥剑的手几乎没有直觉,好像在刚才透支了全部力量,再也不属于自己一样。

“你竟然……刚才的那一剑,究竟是什么?”

在他后方,单手撑地起身的苏芊脸上已是充斥着不可思议,那一剑的璀璨她没能够全部看清,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也可以看出。

南宫绰死了,被宁越一剑绝杀。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吗?这就是我的底牌。”

淡淡一笑,宁越回首。

“不好意思,我也忘记了,似乎最后一剑要留给你吧?”

“不不不,没事了。你做得很好,我,我……自愧不如。”

最后的声音如蚊虫般细小,苏芊低着头,脸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自己有些羞愧。

本以为,之前剑凛风的惊鸿一现便是宁越底牌的全部。没想到,最后最危急之刻,竟然是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少年绝地反击,拯救了自己。

“这场胜利,属于我们三个,少了谁都不行。按照约定,赏金是你的,全部都是。”

宁越再挤出几抹微笑,缓缓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倒出几枚丹药喂入嘴中,同时也递给了一旁的苏芊。这丹药名为灵愈丹,是之前赢天旭交给他的,疗伤与恢复体内玄力双重功效,很是实用,不算非常贵重,但也时常有价无市。

“谢谢。”

接过玉瓶,苏芊也是倒出三枚丹药入口,运转体内灵气催发药效,片刻之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摇晃着站起,带着丹药朝向不远处昏迷的常玄轩走去。

“你留下照顾着他,事情还没有完,我不能止步于此。”

超乎她想象的是,也同样之稍微恢复了些实力的宁越站起身来,竟然将目光望向了远处通向更深处的通道洞穴。

“不是吧?都这副样子了,你还想着继续走下去?”

苏芊惊道,差一点手中玉瓶都没握住。

“我和师兄的约定是在这地下据点中心位置汇合,仔细想想,这里恐怕只算得上外侧,哪里又能止步。答应的话,自然要做到。”

一边说着,宁越从废墟中翻出了一柄长剑握在手中,那是之前南宫绰的部下所用,质地似乎还算不错。

见状,苏芊急忙喝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宁越回首一喝,连连摇头。

“第一,常兄要你留下来照看,最好带他离开这里。第二,不要忘了你来到这青峰城的目的。南宫绰伏诛,你现在最该做的带着赏金回去抚恤逝去同伴的家属,不让让他们白白牺牲。别忘了,我师兄还有赏金猎精锐的刘冲都在前面,我可不认为还会有太强之人拦在路上挡我。”

步伐一止,苏芊轻轻点头,宁越说得没错,她的使命尚未完成。

不过,她又咬着牙双臂一颤,再上前几步,赫然拔起自己钉在地面上的那柄利剑,一转将剑柄端递向了前方。

“至少,把我这柄剑带上,虽然不是什么灵器,但是我敢保证它比寻常兵刃好用得多。”

摇了摇头,宁越的步伐已经迈出。

“这柄剑想必对你也很重要,我怎么能够将它带走呢?快走吧,我想这里就算是地下,刚才的震动也不小,足以让青峰城的巡逻卫队发现,就算那些人不可靠,也不会为难你这位疾狩队长的。”

望着远处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苏芊莫名一笑,低着头叹道:“明明一个少年,却在这里教训起我来了。不过,他说得也确实没错……挺有意思的人,你可千万不能结束在这里!”

缓步穿行在昏暗的通道里,宁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一个入口,明明有那么多洞穴。也许,这也是一种直觉。

他持剑的手按在胸膛,浑身上下还是很痛,有些虚弱乏力,就算刚才吃的上等的圣品丹药也没可能这么快恢复。确实如苏芊所说,这是在逞能。

“哼,她恐怕永远理解不了男人间的承诺代表着什么。我答应了大师兄,就一定做到。就像,他一直相信着我那样。”

……

乒!

长剑折断,飞转的半截霜锋钉在侧面墙壁之上,银色的剑刃上赫然沾染着一抹猩红。

咚!

巨大的躯体倾倒,修长漆黑,上百对狰狞的足部之上赫然是人形的上半身,但是他粗壮的手臂以及头颅胸膛都是和下半身的蜈蚣躯体一样,呈现狰狞漆黑之色。

“想不到,五大护法之首的蜈蚣竟然也在,而且这么棘手。”

赢天旭摇头一叹,望着手中折断的长剑,显然赢得很不轻松。

在他一旁,已经汇合的刘冲也是点头应道:“看样子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在青峰城的这个据点对于圣宣教来说挺重要的,竟然有两位护法镇守……”

“不,不要忘了,南宫绰只是刚到,镇守在这里的恐怕只有这位蜈蚣。突然间调来了第二位护法,唯一的解释就是……最近他们有大动作。”

赢天旭思索着嘀咕道,突然间想到什么,神色微变。

“恐怕,小越他们那边麻烦不小,快走!”

……

喘息着伏在墙壁上,宁越摇着脑袋,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不少,在他脚下身前,五道尸体倒在血泊中,然而,却还有两人依旧耸立,手中利刃在昏暗的灯火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明明伤成了这样,还如此棘手!”

其中一人满脸惊恐,目光望着同伴,持刀的手不住颤抖。

“别废话,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小子马上就不行了!别忘记上头的命令,要是这里失守了,我们都要死!”

另一人冷冷一喝,小心翼翼地上前,目光寸步不离注视在宁越身上,显然在提防着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望着那最后两人,宁越的目光已经是从他们身上穿过,直至后方,在那里的昏暗中隐约可见数只巨大牢笼,似乎里面关着不少人。

而且,还能够隐隐聆听到轻微的哭泣之声。

嘴角微微一挽,他自嘲一笑:“看来,这一次我的直觉对了,这个方向选的没错。”

上前一步,宁越主动迎向进攻之人,出手之剑迅疾如初,那闪耀的寒芒中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伤痕累累之人的动作。

嗤!

尸首倒下,咽喉处一线猩红裂开,如同他之前失去的同伴一样,根本连宁越一剑都接不下。

眼见如此,最后一人直接软瘫瘫坐倒在地上,双腿间竟然湿了一片,空气里好像多出了几抹骚臭之味。只见他放下了手中兵刃,磕头求饶。

“这位大爷,我只是一时贪财才答应给他们干活的,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你,不要杀我!”

“带路,让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冷眼一喝,宁越也是垂下了手中的剑。但是,自然心中警惕尚在。

那人顿时脸上一喜,再磕了几个头,急忙起身,也不顾裤子上湿漉漉一片,引着在前方带路,谄媚笑道:“这里,都是圣宣教关押货物的地方,根据量的多少决定何时运走……”

“货物?”

宁越一惊,目光从那一个个牢笼中扫过,心中无名怒火顿时疯狂升腾。

只见在牢笼之中,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聚集在一起,或是熟睡,或是一脸惊恐地望着外面,身上几乎都带着血痕伤口,不过已经凝结,显然有些时候了。

再里面的牢笼,关押的却是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宁越还在其中看到了不少长发里露出毛茸茸耳朵之人,在她们身后赫然还有着不一样的尾巴。

半兽人!

他心中的骇然更加浓郁,和传言一样,圣宣教一直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也许是察觉出了宁越有些不一样,牢笼中的一个女子突然跑到了前面,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就放你们出来。”

宁越急忙凑上前去,蹲在牢笼前望着那披头散发的女子,柔声安抚。

紧接着,他回首一喝:“开门!”

“是是!”

那名圣宣教之人连连点头,早在过来之时已经从门后面取下了一大串钥匙,就等现在能够讨好宁越。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翻找这间牢笼的钥匙之时,宁越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快躲开!”

再回首看时,他双眸猛然一缩,竟然看到那扶在栏杆上的女子抬头残忍一笑,手中翻出了一筒袖箭!

第四十七章 拯救

嗖!

短箭出射,锋利的箭矢擦出缕缕鲜血飞扬,宁越踉跄几步后退,身形一颤跪下,不敢置信地望着对面那个女子,却见她笑得更加残忍,又一筒袖箭从褴褛衣袖中滑入掌中。

“你是什么人?”

他失声一叫,正欲挣扎起身,却不曾提防身侧那圣宣教之人,竟然拽着钥匙铁环一套勒住了颈脖,狠狠一扯。

“哼,你以为会这么简单吗?”

那人一阵狞笑,手中力度加剧,他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力量不可能这样直接勒死宁越,但是暂时制住还是可能的。只需要,等到那女子第二箭出射即可。

“失算了!”

心中一凛,宁越右手紧紧抓住那钥匙铁环反扯,奈何左臂依旧无力抬起,长剑静静躺在身侧地上却是腾不出手去抓,本身就负伤有些虚弱,再中一箭,又以这等被动姿态被人之主,一时间根本挣脱不了。

更叫他暗叫不好的是前方牢笼中的女子抬起了第二支竹筒袖箭,冷笑着扣下了机括。

嗖!

“休想!”

箭矢出射的同一刹那,一声女子娇喝响起,紧接着一阵阵仓促的步伐响起,随之又是一连串女子呵斥撕扯之音。

嗤!

一箭命中眉心,没有多少鲜血溢出,但是这样的创伤对于任何生灵来说都无疑是致命的,瞪大双眼中还凝固着不敢置信,手上力度骤然消失,整个人也是一瘫倒下。

颈脖上的束缚终于解除,宁越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心有余悸,刚才那一箭从他耳边擦过的刹那,淡淡寒风凉意拂过额角,几乎有一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万幸的是,死的是他身后之人。

前方,数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协力将发箭的那个女子按在地上,刚才也是她们中第一个扑上去的人干扰了那偷袭者才导致袖箭射偏。

“喂,别愣在那里,快杀了她!她是圣宣教的内奸,一直混在我们当中,就是应付这类情况的!”其中一名女子叫嚷着,按住偷袭者的手臂很是吃力。

闻言,宁越瞬间抓起坠地的长剑,然而即将出手之刻又是犹豫了,看着被众多女子按住之人,无奈摇了摇头,反手一掷长剑飞射击出,却是剑柄末端向前,钝处正中挣扎的那名女子额头。

霎时间,那女子浑身一阵痉挛,扭头倒下,陷入昏迷。

见状,其余女子也算是松了口气,和宁越叫嚷的那一位再次开口说道:“那个,能不能把这里打开?”

“这个当然,这就放你们出来。”

心中还有些不太明了的宁越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圈钥匙取下,然而,却是不知道眼前的整扇铁门究竟要用哪一支打开,只好一一尝试。

咔嚓。

很快,一声清脆的声响让他心中一喜,急忙再伸手一推,牢门打开的刹那,囚笼中一群女子高声欢呼着,不少甚至已经热泪盈眶。

“这位英雄,谢谢你。”

依旧是最初的那名女子,捧着剑来到宁越身前盈盈一笑,双手将剑递出。

单手想要将剑接回来的瞬间,宁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中多出了一抹怀疑之色,五指一握抬起长剑,沉声问道:“你知道他们是圣宣教?”

“嗯。”

那女子点了点头,回首望了一眼相互搀扶着开始走出牢笼的其余女子,缓缓说道:“我和她们不一样,并非毫无防范被迷晕带过来的,而是主动请缨来此,却想不到中途出了差错,与同伴失去了联系,失陷于此。”

“那你又是哪一边的人?帝国机构所属,赏金猎人,又或者纯粹打抱不平?”宁越的口气好转许多,如果对方是敌人,没必要之前提醒他。

“我能不能也问问,你又是哪一种?”

那女子避而不答,而是伸手递到宁越身前,笑道:“钥匙能不能分给我一半,这里还有许多人等着出来呢。”

“嗯。顺着那个方向走,可以离开。我过来的这一路将圣宣教的人都清理了,应该不会再遇到阻拦。而且在那边的尽头,我的朋友也等在那里。”

宁越挥手一抛掷出挂着钥匙的铁圈,紧接着长剑顺势一划,瞬时间铁圈应声断裂,滑落所有的钥匙被他横起的剑刃一一接住,一推递出。

看到了这样精妙的剑技掌控之力,那女子也是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但也仅仅只是一会儿的愣住,抬手拾起全部要钥匙,而后又分出大半逐一分发给其余女子,与她们一同迅速前往其余囚笼尝试开锁。

由于是深夜,而且不少被囚禁之人还受过折磨,正在熟睡,被唤醒之时望着打开的牢门之刻甚至都反应不过来,但当他们确认真的能够离开之刻,欢呼声骤响萦绕在昏暗的地下通道中,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被困许久,他们早已等不及了。

望着朝向自己所来方向匆匆逃走的众人,宁越心中轻轻一楸,全都是女子或者孩童,不少人身上褴褛衣裳上还凝结着血渍,显然被关押在这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光凭这一点,圣宣教罪不可恕。

“你为什么不走?”

突然间,他又是发现之前的那名女子还留在自己身旁,没有随着人群一同逃走。此刻,除去他们两人外,剩下在这里的也只有一具尸体,以及被打晕的那名内奸女子。

“你不也没走吗?”

那女子浅浅一笑,望着通道的另一个方向,神色沉下了不少。

“我想,接下来的你想去的应该是那边吧?”

“不错,还有同伴在前面等我,你也赶快走吧。不管你是何来历,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完成了最初的想法。而且,逃走的这些囚禁之人在真正安全之前,还需要一个人暂时引导,你是最好的人选。”

说罢,宁越孤身步入囚笼之中,俯视着地上昏迷的那偷袭者女子,手中利剑一抬,然而,脸色冰冷了一些的他却是突然间下不了手,剑刃在微微颤抖。

就算身前之人是圣宣教潜伏在囚禁者之间的内奸,但此刻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又是一个女子,他心中浮现出几丝怜悯,挥剑的手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托住,再也下不去。

“也罢,叫她自生自灭。”

终究还是放弃了下手,他叹息着一转身,却发现那一道身影依旧停留在牢笼前,没有离去。

“你伤得不轻,继续一个人深入恐怕多有不便。我自知实力低微,但并非毫无用处之人,不如……让我跟着你一起走下去吧。”那女子有些犹豫地缓缓将话道完,似乎还有些羞涩,侧过脸去撩了撩额角垂下的长发,轻语道:“对了,我的名字叫蝶染。”

“没必要,你赶快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吧。被困了这么久,即使你并非拐骗才失陷于此,但想必也有人为你担心,所以——嗯?”

尚未说完,突然间远处传开一声尖叫将宁越打断,下意识顺着声音扭头一望,赫然便是那诸多囚禁之人逃亡的方向,他们中只有女子和小孩,如遇危险,根本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不好!”

失声一叫,他也暂时顾不得与赢天旭的约定,眼前要紧,转身就大步迈出一阵飞奔。顿时间,肋下猛然传来阵阵剧痛,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将那一块割裂的衣裳染红大片。

刚才被偷袭的那一支袖箭并没有贯穿击中宁越的身体,而是擦着血肉飞过,留下的是一道割裂伤痕。一直站着或是活动幅度小还不觉得,突然间发力奔跑起来,才发觉到竟然伤得是如此疼痛。

但是,此刻同样顾不得这些。

“等下我啊!”

在他身后,蝶染提起边缘褴褛的裙子也是一阵小跑,奈何体质的差异,距离越来越远。

迅速穿过一个拐角,宁越目光一瞥,赫然望见两道持剑身影立在一群女子之间,根本无暇多想,骤然一喝:“给我滚开!”

锵!

剑出如虹,幽寒绵绵。

叮!叮!

交锋不过刹那,两柄长剑飞转坠落,宁越的身影一纵从两人之间穿过,然而,却是未能真正得手,击溃的只有他们手中兵刃,并没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哪里来得狂徒,找死不成?”

下一刻,一个张扬跋扈的声音响起,宁越觉得隐约有些耳熟,抬头一看,却自望见一道跃起的身影挥剑劈斩而下,气势凌厉。

铛!

横剑格挡,劈落的剑势来势强横凶悍,如若是巅峰状态,宁越丝毫不惧,奈何之刻有伤在身,又体力早已消耗超过七成,竟然一时间抵挡不住,处于啸动剑风之下更是双腿一软,“嘭咚”一声单膝跪地,撞击纷飞数块石屑。

痛,不仅仅是膝盖处传来,还有对方剑刃抵住侧颈的淡淡寒意中的一丝刺痛。

“哇!”

低头又是喷出一口污血,宁越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勉强抬起头时,已然看不见身前之人的容貌,只是这样的角度,让他有种错觉,对方很是高大。

可恶,竟然要止步于此了吗?不甘心啊!

突然间,对方再出手,闪电般一掌切在他侧颈上,又准又狠。

嘭!

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袭来逐渐夺去意识之刻,宁越俯身倒下直接伏在地面上,最后耳边似乎还听到了两个声音。

“等一下,别动手,他是好人!”

“嗯……我怎么觉得,这是白天的那个小子?”

第四十八章 回去?留下?

望着前方一片火光的院落,黑影中的一人又抬头望了望夜空,漆黑中也是映亮一连片的暗红色。

那并不是燃烧与火海,而是数百名巡逻卫队的火把之光,得到了消息的他们冲冲赶来,营救着被圣宣教囚禁的众人,也是同时在搜索着隐匿在暗处的漏网之鱼。

“似乎,这个发展和你预料的差了几分?”

那道身影一侧,一名女子轻轻说道,身上的衣裙粗糙褴褛,如果宁越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她,蝶染。

“我没有出手,这边的实力与意图也多少隐秘了些。况且,本来的目的达到了,圣宣教据点覆灭,被囚禁之人重获自由,这样挺好。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趟这滩浑水的,现在也是时候回去了,再见。”

阴影中,那人淡淡一笑,最后又望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场景,转身离去,夜风吹拂中,一袭猩红色长袍猎猎鼓动。

“果然,和她说的一样。”

蝶染淡淡一笑,也是步入黑暗之中,嘴角微微一挽。

“倒是额外见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一趟的意外也值得。”

……

迷迷糊糊中醒来之时,宁越最先的感觉是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很熟悉的味道,更是怀恋无比。

猛然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不过随着目光一扫,他悬着心立刻放下,非常安稳,望着不远处正在搅动着汤勺的那道熟悉身影,胸中涌过阵阵暖意。

“大师兄,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闻言,还在煮汤的赢天旭一愣,回首之时,脸上充满着温柔与和善。

“添麻烦?小越你这一次做的很多,不枉执剑长老的教诲。事情的经过我也都听你的那两位朋友,以及被解救之人说了,侠肝义胆,当之无愧。”

说罢,他缓缓盛出一碗浓汤,吹了几下,缓步捧到床前一递。

“可能材料有些不及山上的好,但是味道应该差不了太多。尝尝看,是不是和记忆里的一样。”

嗅了嗅那浓郁的香味,宁越点了点头,眼角边隐有泪光。

草菇炖鸡汤,非常熟悉而且怀念的味道,当初每一次自己受了伤或是挨了罚,大师兄总是能够变着法子端出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嗅着那味道,品尝着浓郁的滋味拂过唇齿每一个角落的感觉,当年那可是宁越最好的回忆,之前的伤痛也是一同忘记。

尚还能够动弹的右手伸出接过小勺,宁越颤抖着将盛起一勺鸡汤往嘴里送,却是有一半洒出流下,溅在衣被上。

看着他这副模样,赢天旭摇了摇头,夺过小勺笑道:“还是我来喂你吧。”

“不要,绝对不要!”

瞬时间,宁越态度坚决。

万一叫别人看到了,那幅画面……实在无法想象……

“不是吧,这么绝情?小时候,你可是很开心的。还是说,如果薇儿师妹在的话,她来你肯定就不会拒绝了?”

赢天旭摇头一叹,将小勺还了回去,又将汤碗凑近了些,就在宁越嘴前。

这一次,宁越也没有急着喝汤,而是轻声问道:“这段时间,薇儿师妹还好吧?”

“就知道你小子一直记念着她。真是不公平,明明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为什么薇儿师妹就对你那么好。”赢天旭假装着一声哀嚎,随后,声音又恢复了寻常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刚从乱武州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本想直接回云虚剑阁问个明白,没想到途中又遇到点事,结果绕路来了这里。不过,也许是上天的安排,竟然在这青峰城又遇到了你小子。逃得可真够远的,恐怕云虚剑阁的追捕就算来到了雪龙帝国境内,也不会如此深入。”

“逃?追捕?”

嘴里喃喃着这两个词,宁越心中略有不爽,但又无可奈何。大师兄没说错,自己确实是一路逃亡,虽然说来到这青峰城并非本意。

“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我也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我认识的、相信的小越断然不是那种残害同门之人。等过些天你伤势好转了,和我一起回云虚剑阁吧。有了这一次击破圣宣教据点的功劳在,想必不少人也对你刮目相看。之前的冤屈,我来帮你洗清。我倒想看看,那些奸佞小人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赢天旭沉声一哼,微皱起的剑眉中已是怒意流露。

谁知,宁越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不劳大师兄费心了,宁越已经不再是云虚剑阁弟子,回去又如何?而且,这种事情本身已经虚实难辨,在很多人心中却早已定案,大师兄再去一搅合,徒劳事小,万一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借机反咬一口,我心里如何过得去?”

“小越是在质疑师兄的能力?”赢天旭一愣,有些不解。

“当然不是。大师兄在云虚剑阁位列首座,早已是长老的候选,下一任阁主的继承也是十拿九稳。但也正因如此,所以师兄不能那样做。这一切,都是师兄你努力换来,为了我的事情自废前程,实属不智。”宁越再摇头,一阵唏嘘。

闻言,赢天旭将汤碗放在床沿上,站起身走到一旁,仰头叹道:“原来在小越心里,师兄不过一个贪恋前程而可以不顾朋友之人。”

“有师兄这句话,宁越心满意足。只是,师兄你可曾想过,这样回去争论,真的能够真相大白吗?当初,我确实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痛扁罪首一顿,当众揭露真相。只可惜,我做不到,而且即使做到了,也于事无补。那一日,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云虚剑阁必须保住自己的面子,断然不会再节外生枝,所以被推出来的我注定成为弃子。舍弃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宁越,保住云虚剑阁的威名,这笔买卖,对他们而言完全不亏。”

宁越苦笑连连,这段时间里他想过很多,最后也是终于有些明白为何那一日那些长老每一人肯站在自己这边。宗门为重,对于那些长老而言,最大的荣誉莫过于宗门的名声,从自己被谴责的那一刻起,真相不重要了。

“宗门的最大弊端吗?”

赢天旭也是明白了宁越所指,叹息一声,连连摇头:“确实,想要师门众多长老公然承认你是清白的,无异于当着众多其余宗门的面扇自己耳光,有损宗门荣誉。对于稳住那一片区域霸主地位的云虚剑阁而言,如何取舍,一目了然,倒是师兄我疏忽了。”

突然,宁越脸上的忧愁淡去,自顾自一笑:“离开的那一日起,我就想过,再也不会回去。以前,我也觉得宗门就是一切,这一次虽说一直被追逐着才跑了这么远,但也发现,少了些束缚,目光反而更加辽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不如就这么继续走下去。也许,日子过得反而痛快。”

“自由自在,游历天下吗?也好,这片大陆很是辽阔,光是这万国边疆就占据上万里大地,东去还有更多强者汇聚的乱武州,再远些……罢了,现在无需提那么远,如果想要孤身闯荡的话,师兄自然不会阻挡你,只是要说一句,保重。”

话音落时,赢天旭抓起一旁放下的外衣披在肩上,竟然推门而出,临末,最后回首一笑:“汤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顿时一愣,宁越望着赢天旭的背影,惊道:“大师兄你该不会这就要走?”

“嗯,师门传信,在我来青峰城之前就发出了,很急。本身我觉得如果小越也一起回去,等上几天待你伤势恢复,到时再加急把路程赶回去。既然小越心意已决,师兄这就上路好了。对了,你新交的朋友挺不错的,好好珍惜。薇儿师妹那边我会帮忙照应的,你尽管放心。如果可以,还是回去看看她吧。保重。”

咔哒。

房门合上,赢天旭的身影应声从宁越视线中消失,就如同他出现的那般突然,走的也是这样匆匆。

以至于,宁越心里还有些话也只能继续埋在肚中。

“大师兄,保重。”

眼角似乎又有些湿润,他随手擦了一把,直接弃了小勺,伸手抓起汤碗仰首咕噜咕噜如同喝酒般痛饮着,味道和记忆中的几乎一致。最主要的是,这是大师兄为他煮的,今后,也许没什么机会了。

“我说,喝个鸡汤而已,用得着感动成这样吗?”

不知何时,一侧的窗户已经打开,常玄轩坐在窗台上,双臂缠满了绷带,透过他衣裳敞开的缝隙,也能隐约看到身躯也是被绷带包裹。

他之前受的伤,同样不轻。

“不懂意境的家伙,别插嘴。”

放下汤碗,宁越没好气一哼。

“行行行,看在你这次可是大功臣的份上,我什么也不多说。”

常玄轩翻身一跃从窗沿上落下,走近床前之时,神色低沉了少许,刻意压低着声音说道:“如果可以下床走动了的话,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这一趟,没打招呼我们出来的有些久了,而且那件事情也让我们在人前曝光了,再不回去统领可要发怒了。”

“救出来的人都怎样了?”

没有回答他,宁越反而发问了。

常玄轩也不在意,回道:“放心吧,打晕你的人就是我们白天遇到的卫队,那个队长人不咋地,但是至少分得清是非,救下的女人和小孩都暂时安置好了,会派人送他们回家的,你无须担心。另外,圣宣教据点被铲除,你那位大师兄可真不简单,连同刘冲,连五大护法之首的蜈蚣都干掉了。”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既然事情解决了,确实该回去了。对了,苏芊人呢?”

咔哒。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嗯,正好在说我吗?”

第四十九章 一波又起

“嗯?”

瞥见苏芊推门而入的瞬间,宁越心中骤然一紧,同时立刻朝一旁的常玄轩使了个眼色,却是有些诧异地发现对方神色自若如初,完全没有因为苏芊的突然出现而惊慌。随即一想,他也是释然了。

至始至终,两人的对话都没有暴露任何一个词语直接联系到红狼,即使全部被苏芊听到也无关紧要,小孩她只是不明所以。

想到这里,宁越心里暗暗自嘲一笑,自己终究还是历练不足,没有常玄轩的那般稳重。

“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看着宁越变化的神色,苏芊一愣,又是将目光转向了常玄轩,柳眉随之一皱。

“我说你好歹也是伤员,多躺床上休息一会儿也好,别没事到处乱跑。那样的伤势和消耗,不好好修养一下,说不准今后会留下暗伤,再发现时可就晚了,得不偿失。”

对此,常玄轩满不在乎,笑道:“受伤早都是家常便饭了,这算不了什么,不是已经上药了吗?内服外敷都有,没大碍了。话说,你状况又如何?”

“都是你们两个挡在前面,我几乎没怎么受伤。昨夜的事情,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们,我肯定会失败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趁热喝吧。”

苏芊将背在身后的手递出,却见是捧着一只带盖的砂锅,轻轻一揭,四溢的浓香不禁让人食指大动。特别是在那肉香之中,隐约还夹杂着几丝草药的淡淡香味,丝毫不冲,反而多了一分清爽。

“差点忘了,苏家家传的药膳可也是名气不小,想不到今日能够尝到的还是你这位大小姐亲手烹制,一定味道更好。”

搓着手的常玄轩迫不及待地将砂锅接过,凑近了再嗅了一嗅,点着头笑意更浓,也不忘先往宁越空出的碗中满上药汤,然后自己直接捧着碗抿上一口,砸吧砸吧嘴,连连叫好。

眼见竟然是这副场景,苏芊晚一步递出的手凝固在半空,掌心紧握着两只小勺,哪里想到常玄轩突然间如此豪放。

“就算不是大庭广众下,常家大少爷也多少注意点形象吧。如果这副姿态传出去,不知道多少花痴的女孩会瞠目结舌。”

对于她的调侃,常玄轩招手一笑:“想必,苏小姐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总是因为那样繁琐的优雅礼仪束缚着自己的行为,到头来反而活的不痛快,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我只为自己活,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况且你也说了,这里并非大庭广众,没有外人。”

听了这话,苏芊似乎来了些兴趣,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有外人?如果常大少爷这样看待我的话,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呢?”

瞬时间,常玄轩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既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只能索性走一步是一步,故作莫名状,反问道:“那么苏大小姐尽管开口,常某知无不答。”

“那就是你的这位朋友宁越,似乎来历有些特殊。当初第一面见的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而且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过。当得知了他的那位大师兄赢天旭的名字后,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是在通缉令上见过。云虚剑阁逆徒,赏金三万银币,对不对?”

苏芊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时,不知为何,无论常玄轩还是宁越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笑,由宁越开口回道:“不错,正是我。是不是疾狩小队长苏芊小姐打算回去前再多赚点赏金,连我这三万银币一并带回去?”

闻言,苏芊柳眉微翘,靠在一侧桌子上摊手摇头:“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忘恩负义之事,无论如何我苏芊也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苏队长下不了手,这份功劳让我如何?”

突然间,一个略显尖锐的讥笑声响起,紧随而来的是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又闻见一声无礼的碰撞闷响,半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门口,一道人影缓缓放下抬起的右腿,神情中还浮现着几丝邪异与狡黠。

这个人,赫然便是昨天中午将南宫绰部下带走的那名城卫队长,在他身后,服饰一致的城卫队员严阵以待,动作清一色地将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个个神色严峻,蓄势待发。

望着那人戏虐的模样,宁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迅速打量了一下那人浑身上下,从服饰到佩剑,再结合上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失声惊道:“你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不错,还记得我。我就不明白了,就你这种连我一招都接不下来的货色,赏金竟然可以达到三万。不过,这样也好,好赚的钱何乐不为?”

那人哼了哼,目光直接转向了苏芊,再问道:“苏队长,我刚才的提议如何?既然你不愿动手,这块肥肉让给我吧。昨天的行动参与的城卫队人太多,就算被圣宣教囚禁的女子小孩有不少是我救出来的,但是赏赐却少得可怜,不够我们兄弟分的。这个,就当做是补偿,怎样?”

“滚!在我生气之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就算这里不是皇城,疾狩的手段同样行得通。你应该知道,我们疾狩都是做什么事的吧?”

眉头一皱,苏芊冷声一喝,她的手也是纤纤五指一合,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谁知,对方根本不以为意,笑声更加戏虐:“呦呦呦,苏家早已在五年前的战乱中因为家主立场问题而失势,现如今仅仅只剩下一个将门世家的虚名,你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召见的疾狩小队长罢了,真以为在这青峰城能够威胁得了我章珑?”

“章家?”

顿时,苏芊一愣,握剑的手在轻轻颤抖,神情中隐有愠色,玉齿轻咬。

“知道了就给我让开,一帮兄弟们还等着领了赏金回去喝酒吃肉庆祝一番呢!现在的章家,不是你能够得罪得起的!”

章珑得意一哼,径直就要从苏芊身边穿过,未曾想到突然间一道闪耀寒光惊现,虚无中赫然多出一线森冷尖锐的剑气。

铮!

利剑横起,苏芊挡在章珑身前,柳眉倒竖,怒喝道:“滚!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疾步后退的章珑并没有丝毫受伤,却是也感到胸襟前一点寒意一闪即逝,霎时间,他眼中浮现出一股浓郁的厌恶,恶狠狠叫嚷道:“不识趣的女人,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你应该知道,以章家的实力让一个疾狩小队长凭空消失,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锵!

配剑出鞘,章珑的剑也很不一般,淡银色的流光利刃末端,不对称的剑格铸成波浪状,与一体的剑柄都是淡金色,很是华丽。

但是,这柄剑绝非华而不实,它的威力昨夜宁越体验过,就算那时他的感官能力有些模糊,也还有基础的判断。

这个人,这柄剑,很不简单。

与苏芊谁强谁弱他不知道,但是如果是现在的苏芊,恐怕不是对手。

“苏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必要为我这样大动干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宁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的同时,也是悄悄向常玄轩使了个眼色。

“别废话。我说过,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昨夜你帮了我,这笔人情,现在权且让我偿还几分。”

苏芊回首一喝,紧接着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虽说现在我使不出全力,但拖住他几回合我还是有信心的。常玄轩,带他跳窗走。凭你们的实力,仅仅只是逃脱应该没问题吧?”

“哼,别以为我听不到!”

未等两人回答,章珑抢先一步一喝,纵身一剑突刺而上。

乒!

剑光与火花迸射飞溅,苏芊斜起的长剑稳稳当当将章珑的剑势接下,小手一扭剑柄,虚幻的剑影交融着寒光拔起在房间内,九道银虹纵横编织而下。

“嗯?”

凌厉的攻势瞬息而至,章珑仓促间未曾想到苏芊竟会直接使出这样的招数,招架不及,只好后撤借势化去这一剑攻势,让开最为尖锐的剑意的刹那,反击的招数也是出手,一剑点刺,却是惊起层层劲风好似浪潮重叠咆哮。

嗤嗤嗤嗤——

剑光一闪,劲气崩裂,章珑身前再无阻拦,碎裂的家具纷飞木屑缓缓落下。

然而,他身前也是再无任何一道人影。

“可恶,追!”

怒吼一声,疾步上前一迈,三楼的高度对于章珑而言根本不足为虑,想都不想直接落下,左右一张望,只见右侧街道拐角处似乎人群攒动骚乱,立即在心中定了方向,全力飞奔追逐而去。

很快,他麾下的那些城卫队队员也是从楼上下来,同样根本人群骚乱确定了方向,逐一追去,一时间街道上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客栈的屋檐背面,宁越与常玄轩并肩躺着,街道上逃走的只有苏芊一人,破窗而出之刻,她不给两人任何机会推脱,直接定下方案。

“就这么让她一个女子引开追兵,而不是我的道义所在。我躲得够久了,但是唯独一样不行,绝对不能把他人也牵扯进来。”

宁越沉声一哼,翻身就要从遮掩中跃出,却是被常玄轩伸手一按制止。

“你现在去又能改变什么?想想自己的情况!”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针锋相对,两人目光对视在一起,谁也不让。

与此同时,第三个声音响起,竟然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另一座屋檐上。

“我说,如果要去的话,一起加上我如何?”

第五十章 协力

急忙朝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宁越的目光瞬间凝固,随即双眸中掠起了几丝惊诧,半信半疑地问道:“作为赏金猎人的你想要帮我,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难不成,是大师兄的交代?”

“答对了,若不是他的话,昨天你就已经被我拿下了。”刘冲躺在屋檐上往嘴里塞了颗剥好的花生,随后再一抓,发现剩下的只有一堆空壳,于是拍了拍手将花生壳全部扫开,翻身一跃坐起,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赢天旭交代过我,如果在青峰城你遇到什么麻烦,能帮就帮一下。我欠他不少人情,这也算是还他。”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了?”

宁越没有急着应答,心中也在迅速盘算着,如若赏金猎人中的精锐刘冲真的肯出手相助,那章珑等一批人自然不是对手。但是,他出现的时机却又有些太巧合了点。

刘冲笑道:“一直都在,我这人就这点爱好,晒着太阳剥花生。本身打算找赢天旭一起再喝点小酒的,谁知道他有事跑了,还留下一句交代。这样吧小子,身为赏金猎人,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你,就算是还他的人情,你也多少意思一下吧?”

脑海中迅速回忆起一个细节,宁越回道:“事成之后,今晚豪兽居,酒肉管够。”

豪兽居便是昨日常玄轩带他去过的饭店,半兽人司马鸿掌厨兼老板,他可还记得昨天看到刘冲时他脸上的失望与淡淡不爽,似乎赢天旭还答应了欠他一顿饭,这回恐怕要他来兑现了。

不过比起现在无法正面战胜章珑一批人来说,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简直不叫问题。

“成交!”

嘴角一挽,刘冲纵身一跃落到了宁越这边的屋檐上,居高临下望着远处的街道,双眼微微一眯,喃喃道:“早听闻帝都贵族世家之一的章家在这青峰城有一处旁支,虽然并没有什么权位,但仗着本家的威风,就连城主府都弱他们一筹。”

他目光所至之处,街道上一片大乱,章珑和他的部下都是根本不顾两侧的摊贩,为了赶路直接掀翻阻拦的任何人和物,甚至撞倒了不少人,无数打翻的小商品掀在半空,场面极为混乱。

“新皇登基不过五年,由于又是庶出,仗着战乱中的功勋一步步上位,再加上作为他同父异母兄弟的先皇又失踪得不明不白,至今帝国中不少将门世家以及勋爵贵族都是对他不冷不热,为了巩固根基,对于那些虽有顽弊但不至于惹出大麻烦的都是怀柔政策。不过据我所知,章家本家在帝都还算收敛,就是这些旁支分家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之事做了不少。”

常玄轩随口解释一番,轻轻摇头。

哼声一笑,刘冲应道:“不愧是同为将门世家的常大少爷,了解得还真多。我听说,曾经有一次常家的旁系强抢民女,首犯被你当场格杀,是不是真的?”

常玄轩哼道:“那种人该死。没想到,你知道的还真多。”

得意地点点头,刘冲再道:“其实,我倒希望这些闹事的帝国世家旁系多些,只要上面的本家能够稳住局面就好,下面魑魅魍魉一堆作乱,又翻不起太大的浪,这种局势最适合我这种赏金猎人赚钱。没别的本事,就吃这口饭。”

“喂喂喂,你们两个想要聊,等事完之后随便你们。现在,是不是先该解决当务之急再说?”宁越有些亟不可待,一脸的紧张,目光一直远瞭着街道末端,混乱已经蔓延到了边缘位置,再过去就是废城区了,如同当初的荒山城一样,那是鱼龙混杂之地。

闻言,刘冲噗嗤一笑:“哼,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上心的,难不成喜欢上那位苏家大小姐了。我可告诉你,据说她性子可是个男人婆,争强好胜不说,再加上家境问题,号称相亲三百次失败……”

“这些与我无关。她是为了帮我才引开章珑他们的,如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今后如何面对自己?”

嘭!

话音刚落时,刘冲一拳捶在宁越胸膛,后者应声倒下,踉跄一步差点坠下屋檐,仓促一按才勉强稳住身形,抬头一望,只见对方脸上带着几丝淡淡的嘲笑之意。

“现在看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想去帮那个苏芊,她又为什么想帮你?似乎,你们两个是一类人,单纯地一心想着要做之事,却没有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就你现在的样子,元武境九重之人都不一定能够对付,更何况章珑可是货真价实的灵醒境强者,三重实力。他的部下,有两人是章家安排的强者,同样也是灵醒境层次。”

说话的同时,刘冲伸手一拉拽起宁越,目光落在他有些动弹不便的左臂上,反而一笑:“折了条手臂,攻守更是少了半壁江山。不过所幸的是今天我在,那群人又拐进了废城区,办事方便了许多。但是,也需要先筹划一番才行。”

……

咚!

从阴影处窜出的苏芊一掌切中一名城卫的后颈,看着对方身体一瘫到底落下,紧接着急忙一退撤回了后方废墟之中。

叮叮叮!

箭矢碰击地面火光飞溅,利箭斜在在苏芊原先所立位置上,尾羽还在轻轻晃动。

半蹲在断壁上,苏芊冷眼望着下方匆匆赶来的三名城卫,柳眉翘起,扬起了一丝不屑,冷笑道:“看样子,你们都不过只会面对面的正经交手,实力不差但可惜经验太薄弱,就这等能耐也能够成为城卫巡逻队的成员,究竟是这里太过平静了,还是塞选的资格太过简单。”

“疾狩可是皇城卫队,真正的精锐,表面是巡逻,实际更多的是执行秘密任务。他们自然不能和你比,但是作为精锐中的精锐,却让我出现在了你的身后,是不是太过自视甚高了?”

乒!

双剑交锋,斜斩而落的剑刃抵在苏芊反手格挡的细剑之上,将她的身形暂时压住无法动弹,傲然而立的章珑俯视着下方的无法脱身的女子,笑意更加戏虐:“我真不明白,作为疾狩,捉拿通缉犯本是分内之事,你竟然帮着他逃跑,这等本末倒置之事只需我和章家本家的人报上去,问罪株连的话,本身就不受待见的苏家将彻底垮掉。就算那样,你也不在意?”

“这是我的一个人的事情,和苏家无关!”

低吼一声,苏芊全力一剑上挑硬生生格开了章珑的剑,后撤的瞬间却是不曾防备,让对方横扫的一脚正中小腹,痛哼一声摇摇坠下,倒退几步,猛然间又闻见身后破空凌厉之声,仓促中甩手一剑反削,瞬时撞上三般兵刃。

叮!叮!叮!

长鸣的金属声伴随着四溅火光共舞在虚空中,两人败退,第三名城卫之人勉强稳住呼啸剑势,掠过的劲风卷过他脸庞,直接割开了一道纤长血痕,骤然胆战心惊。

而苏芊又岂会就此罢休,转身跃起一踏,一脚重击其胸膛,借力反蹬纵起,朝着远处另一堵断壁掠身而去。

“开玩笑,怎么可能由得你想走就走!”

后方,章珑的身影与声音都追穷不舍。

转眼间,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后方呼啸的剑势即将吻上苏芊的后腿。

回首一望,苏芊双眉微皱,面露难色,余光一瞥又是惊诧发现前方断壁上再现另一道身影,横剑一挥,寒光与劲风共起咆哮。

“但是,也由不得你!”

剑凛风,咆哮!

涌动的凌厉剑风从苏芊四周穿过,又汇聚于她身后重新汹涌成澎湃之力,旋动的剑意催动劲力爆发,在虚空中惊起圈圈涟漪,势若一只带刺重锤狠狠砸落。

“什么人!”

一声怒喝,章珑剑势一横扫动,幽寒的银虹应声斩裂啸动剑风,这样的攻击根本伤不到他丝毫,却是完全可以阻上一阻前进的步伐。

剑风崩裂之际,苏芊也是成功落到断壁之上,与宁越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说什么,两人一同纵身跃下,疾跑而去。

“追!”

章珑伸手一招,也不顾麾下众人能否真正赶上,孤身一人飞掠在最前方,腾空一步便是落在先前的那座断壁上,脚尖堪堪着地的刹那,眼神骤然再变,晃身一跃又一次跃起。

轰!

一股强横之力轰然击穿断壁,飞溅的碎石在脚下掀落,章珑却已是落在了另一处废墟上,冷冷一望,只见在崩塌的石壁后方,一道身影双臂环胸而立,脸上却是蒙上了布巾遮住面容,紧紧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

双眉一翘扬起愠色,他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敢露出本来面目?”

“一个没有背景却看不惯之人,怕被你狗仗人势背后的家族问罪,所以只好这样。这个答案,如何?”

刘冲冷哼一笑,他擅长的兵刃是刀,但是腰间此刻悬着的却是剑。就算答应了赢天旭,也同意了宁越的请求,但是前提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赏金猎人也是过着刃口上舔血的生活,能少一个敌人也好,更何况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你还真坦诚。就是不知道,实力到底如何?你们追,这个人我陪他玩玩。”

后面的一句话,自然是章珑留给他部下的。

“正合我意。”

下一瞬间,刘冲利剑出鞘飞纵而下。

与此同时,宁越与苏芊两人飞奔在废墟间的小道上,突然间,前者停在一处拐角位置上,眼神凝重了不少。

霎时间,苏芊也是停下脚步,环视四周,面色逐渐阴沉下来,樱唇微张。

“埋伏的人都出来吧,你们的藏身技巧也太过粗糙了些!”

第五十一章 前后堵截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从断壁残垣后方传来,只见那处同时也是走出一名身着藏青色劲装的男子,垂下的棕色长发略显凌乱刚过肩头,如同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孔上一道从右眉斜划直至左颊的刀疤格外显眼,为他倍添几分彪悍气息。

随着他的现身,周围废墟背面也是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数十道人影出现,全部耸立在断壁废墟上,冷眼俯视着下方的两人,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衣裙因为之前战斗有所破损的苏芊身上时,不少人的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了一抹贪婪的侵略性,就好像是狼群在窥视着待宰的小羔羊。

“似乎不太对劲,这些人恐怕不是章珑的手下。”

目光环视一圈,宁越沉声说道,身躯左侧紧靠着苏芊,右手横剑护在身前。

苏芊轻轻点头,应道:“在这种三不管的地方盘踞如此数量之人,自然不可能是章珑的人。只怕,这些地头蛇同样不好惹。”

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扬声再道:“各位,我二人无意打搅你们的地盘,只是被仇家追杀误入此处,还望借过放行,如有得罪不周之处,多多谅解。”

与此同时,苏芊又挥手一抛,只见一个物件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淡金色弧线,丝毫不偏地落在了对方为首之人抬起的手中。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金丝钱袋,也不打开一探究竟,握在掌心手臂一垂放下,冷冷说道:“前面不能让你们过去,还请原路返回。”

顿时,侧面又有一人急忙喝道:“老大,送上门来的女人哪有推回去的理?若是不合你的味道,兄弟们自己动手便是,如何?”

刹那间,苏芊冰冷的目光一瞥,却见声音来源方向上突然惊现一道璀璨金光,硬生生撞在了说话之人刚刚合上的嘴上。

嘭!

下一刻,那人应声倒地,张嘴一呕吐出一大滩混杂着碎齿的鲜血,一脸不解地回望向另一边,眼神中还有些几分怨毒。

那名首领无视手下目光中的怨毒,抬手一接握住反弹回来的钱袋,只是转身一哼:“这里,我说的算。下次再敢没大没小,就不止是敲掉点牙齿这么简单了。”

声音中,不怒而威。

闻言,那名部下眼中怨毒再无,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之色,连连磕头求饶,唯唯诺诺。

目睹着这一切,只等到结束,苏芊才再次开口:“我们绝不乱走,只是借过,如若信不过完全可以派人跟着我们两个……”

“闭嘴!”

首领冷冷一喝,不曾转身回首,背负双手又是一哼:“要么现在原路返回,要么就别走了。”

“算了,我们走吧。”

宁越摇了摇头一叹,他心中清楚在这种地界和地头蛇交流必须按照他们的规矩来,目前状况本身就不秒,再添一个强敌显然不智。

谁知,苏芊却也是一叹,摇头道:“来不及了。”

在她回首目光所落之处,六七道人影匆匆赶至,从身上的服侍来辨认,正是城卫,自然就是跟随着章珑的那批人。

当然,他们也是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追在最前方之人步伐立刻止住,抬手一招示意其余数人一同停下,而后他将佩剑解下插在地上,独自一人上前拱手喝道:“没想到,竟然误入了洪爷的地盘,这两个人是我们城卫要的逃犯,还望不要插手。”

远处,被称为洪爷的首领依旧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城卫办事不准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这点规矩应该明白吧?还有你们两个,赶快出去,个人恩怨自己解决,一切与我无关。”

“多谢!”

那城卫之人抱拳一笑,戏谑地望着宁越与苏芊,走了回去重新抽起地上之剑。

“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宁越沉声一叹,章珑不在显然是被刘冲拖住了,如果只是他的部下而已,未必不能强行突破。

“也对,一直只顾着逃可不是我的作风。我顶前面,你见机行事。你受伤的左手,肯定还动弹不了吧?”

随着苏芊一语落下,她的娇躯突然暴起,飞纵的身形犹如一支离弦利箭,紧贴着地面迅疾而去。

当城卫最前方之人反应过来时,闪耀的银虹剑光已近在咫尺,寒光印在脸上都是隐隐生痛。

“什么!”

叮——

剑啸长鸣,清脆的崩裂声中一弧银光拔起抛落,苏芊一剑截断对方之剑,顺势斩动的剑刃即将吻上其咽喉要害之刻,她柳眉微微一皱,剑刃侧起化削为拍,重重扇在那人脸颊上。

啪!

声响更加清脆,苏芊再弓身一跃直接跨过对方的身躯,冲去敌阵中挥舞更加深寒剑光。疾狩的训练中有专门应对这种被围困局势的战法,很简单暴力,那就是直接中心突破,靠气势反压对方,趁其混乱强行突围。

“可恶,你倒真敢下手!”

苏芊后方,那名城卫终于稳住身形猛然回首一喝,脸颊上通红一片,已然肿起。打脸的招数,毫无疑问是一种直接的羞辱。

“对于你们,有何不敢下手的?”

回答他的声音同样源于身后,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股剧痛冲击袭来正中其后脑勺,身躯一瘫应声倒下。在他后方,宁越持剑而立,悄然赶到。

同样,他没下杀手,仗势欺人的这些城卫虽有过错,却罪不至死。至少,他不知道他们可有取死之罪。

乒!乒!乒!乒!

战阵之中,剑气纵横嗡鸣,寒光闪烁犹如纷飞白雪,苏芊一人以一敌五,最初先声夺人的优势转眼间却是已经消失。她低估了这些人的应对能力,也高估了并未巅峰状态下自己的实力。

“都给我让开!”

突然间,宁越仰首一声怒吼,利剑一横,涌动烈风咆哮而起,在虚空中瞬间凝为阵阵凛冽的割裂风暴,几乎连空间都一同撕裂,泛起圈圈扭曲涟漪,剑意与烈风融合一体,共同肆意怒吼。

嗤!嗤!嗤!嗤!嗤!

裂帛之音连绵,五道人影一同退开,每个人身上都是被斩裂一道长短不一的伤痕,宁越也顾不得趁机追击,一步赶上甩动尚还活动不便的左臂递给苏芊,沉声喝道:“走!”

“嗯!”

苏芊会意,紧拽宁越左手一蹬,两人一同从地阵中径直穿过,朝着远方掠去。

聆听着耳边呼啸风声,宁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也在这时,一股浓郁的疲倦感袭来,漫上浑身。短时间内用重伤未愈的身躯强行发动两次剑凛风,不被反噬自伤已是奇迹,负荷之大带来的虚弱终于在这一刻浮现。

咬了咬舌尖,剧痛令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心中更是清楚,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昏睡过去。

还差一点,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就好。

“宁越,其实你不必来救我的。就算被章珑抓住,他也不敢动我。昨夜也是,我轻视你,你却还拼死相助。”

苏芊幽幽一叹,作为疾狩,还背负着重振家族威望的她早在几年前就做好随时可能殒命的准备,也目睹过许多队友牺牲时的惨烈。

然而,不知为何,像宁越这般两次不顾自身安危死斗相助,却是第一次。让她心里一阵莫名,也是有些悸动。

傻,冲动,但好像和自己又挺像的。

宁越自嘲一笑,缓缓回道:“昨夜,你非去不可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当初她也是那样,虽然不肯说出理由,但是那目光的坚定却让我坚信她心中的决然。那样的抉择,我也有过,却遗憾地没有坚持到底,也无比清楚之后的落寞与悔恨。所以,才有一种错觉,这是在弥补我当初的遗憾。至于今天,理由更简单,你本身和这件事没有牵连,因为我才搅入局中,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子去面对那么多?”

听了这话,苏芊双颊上悄然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刻意将脸侧向一边,喃喃道:“很久……很久没有人把我当成正常女子来看待了,在父母和兄长眼中,我是一个时常做不好事情的怪孩子。在疾狩的成员看来,我很多时候比男人更暴力粗鲁,甚至,他们有些人认为其实我本来是男的,只是投胎时出错了……”

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红晕也是稍稍浓郁了些。

闻言,宁越噗嗤一笑,随即更加忍不住,大声放肆地笑了出来,有些张狂肆无忌惮的意味。

“原来,你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人。之前听刘冲说你相亲失败三百次了,我还有些不信……”

转瞬之间,他声音戛然而止,一股淡淡的寒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杀气的冰冷在身侧缓缓浮现。

“宁越,你知道的太多了!”

苏芊怒声一喝,红着的脸模样反倒有一种娇蛮的可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这种时刻,还是想想如何——嗯?”

嗖!

一支突如其来的破空啸动声将宁越的话瞬时打断,他脸庞上还凝聚着几分笑意的神情霎时间凝固,惊恐之色在眸子里涌现之际,右手弃了长剑扭动一抓,拽着苏芊往自己身躯右侧猛然一扯。

嗤!

下一刻,飞射的寒光轻而易举洞穿了宁越的左腿,嗡鸣的箭矢微微颤抖,他飞奔的身形剧烈一颤,整个人倾倒翻滚重重砸在地面上,身躯后方拖拽出长长的一道血渍。

直至此刻,苏芊才反应过来敌袭的又一次到来,刚才的她心中想事分了神,没想到竟然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匆匆跑向宁越那边。

然而,又有一声破空呼啸的声响迅疾而来,与此同时,她皱眉一喝,横扫的长剑瞬间截断飞射箭矢,顺着偷袭的方向一望,双眸微微一阵收缩。

远处废墟之上,三道人影并肩而立,清一色手中举着大弓,两人弦上已空,而第三人堪堪将弓弦拉如满月,闪耀着寒光的箭矢尖锐遥遥一指,正落在倒地的宁越身上!

第五十二章 破局离去

“休想得逞!”

完全来不及去多想其余之事,此刻的苏芊彻底凭着下意识在挥剑,横扫的寒光顺势一划,交织在倒下的宁越身前化为一堵淡色无形屏障。

这一刻,变幻的光影在她脑海中闪烁掠过,曾经身边同伴倒下时的血腥凄惨,自己心里的追悔莫及,强烈的悲痛感涌上心头,昔日折磨她一个个深夜的噩梦仿若在这凝固的刹那中全部再度回溯。

是痛,是悲?是悔,是恨?

泪水中流淌的苦涩,是她最不愿回忆的味道。那种失去的感觉纵使经历再多次也不可能麻木,只会一次次往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戳上一刀。

叮!

乒乒乒乒乒!

剑光交错,一支羽箭化为数截凋零,低着头的苏芊挡在宁越身前,修长的秀发从束带下解脱出来随风舞动,阳光照耀下,那抹栗色长发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华丽。

但是此刻,从她身上升腾而起的却是惊人的寒意,狰狞的杀气。

“滚,不然的话,全部都把性命留下!”

霎时间,废墟上的三道人影都是一愣,没有回话,他们做出了更为直接的回答,三张大弓同时重新搭箭上弦,全力一张拉满弓弦,羽箭一同瞄向苏芊的双腿。

同样,他们身上城卫的服饰象征了自己的身份,却又和之前那群人有些不同,至少目光中的冷厉绝对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拥有的。

苏芊看得出来,这三人和她一样,经历过数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修罗战场,只有在那种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人,才可能在战斗时拥有那样的眼神。由于怨恨与懊悔,她一度在逃避过去的自己。

但是在这一刻,她猛然醒悟,那些悲痛的过去带给她的是教训,是能够下一次阻止悲剧再次发生的经验。

这一回,她不会再逃避,而是去接受真正的自己。

“没猜错的话,你们三人是章家派出来的,可不是寻常城卫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不要忘了我是谁!疾狩的剑,向来不问缘由,只问时间、地点、目标。这一次,你们便是目标!”

在苏芊心中,却又补上了一句。

这一次不一样,连同缘由也是心中知晓。

倒在苏芊身后,左腿被贯穿的剧痛几乎夺去了宁越最后的一点意识,然而,当苏芊声音响起之刻,他的脑海中又是一片清新,每一个字都听得无比清晰。

很多事情,他自然不会知晓。但是有一点,他却清楚。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刚才苏芊所说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强烈的情感交织其中。

“你这笔人情债还的……只怕,到时候我反而要亏欠你了……”

宁越的轻声感慨苏芊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她此时此刻的听觉完全用于聆听前方利箭破空之声上。

三箭齐发,螺旋状的啸动风中利箭轨迹也是飘忽不定,单单凭借视觉的捕捉已然超出了负荷极限。

听,看,以及……本能的反应,数次磨砺中的经验,求生的本能,守护同伴的心。

叮!

剑出,迸射的寒光连同螺旋状劲风一同刨开,断裂的羽箭碎成数截坠落。

“第一支。”

心中暗暗一念,苏芊随即合上了双眼,风中传递的声音在轻语着告诉她之后的动作应该如何。

铛!

霜刃横起,飞射的箭矢重重撞击于侧面的剑刃之上,羽箭与细剑共同剧烈颤抖不止。最终,尖锐处崩裂的羽箭回弹落下,但是苏芊也是五指一松,长剑脱手。

同一刹那,第三支箭到了。

无需去看,亦无需去听,紧闭着双眼的苏芊却好像能够将这第三支箭轨迹完全窥透清楚,左手纤纤细指一张迅速一抓,直接探入羽箭螺旋轨迹之中。

嗤!

一点猩红顺着雪白的指间滑落,箭影寒光骤止,苏芊微笑着睁开了双眼,第三支箭矢被她稳稳当当抓在手中,割裂掌心的剧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丝毫,心中尽是喜悦。

突然间,她浑身上下好似轻轻拂过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心里、脑海中都是多出了些什么以前不曾拥有的感觉。

就好像……当年她突破元武境壁垒,踏入灵醒境时的那般突如其来。

“大哥,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章少那边还不知虚实,我们继续在这里纠缠,恐怕不太好吧?”持弓的一人低声细语,在他印象中,可是很少有人可以接下三人齐发之箭。

“如果就这样无功而返的话,章少怪罪下来,我们如何解释?速战速决!我就不相信了,区区一个还受了伤的女人,我们兄弟三人拿不下来!”

为首者怒声一喝,挥手一抽竟然从腰后箭壶里同时夹出两支羽箭搭在弦上,全力一张,弓如满月。

“是!”

另外两人应声一喝,手中大弓一同扬起,利箭上弦。

“走,不要管我了!”

同时,宁越沉声一喝,身处苏芊身后,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对方的状态。刚才挡下三箭之后,苏芊的气息已经呈现溃降之势,很不稳定。

一连串的战斗下来,他们都很劳累了,差不多已是极限。

“昨夜,明知胜算渺茫,你依然不曾一人独自逃去,拼死恶斗直到最后分晓胜负之刻。今日,我也意欲如此。我苏芊一直被人不当女人看待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比男人差!”

锵——

左手拔剑一抽,苏芊再踏一步上前,面色决然。

“有意思,值得敬佩的对手。但是章少有命,你们两个人都要活着带回去。”

为首的持弓之人一声狞笑,双指一送,只闻见弓弦颤抖之声,两道寒光破空贯穿而去,彼此萦绕转动,呼啸之风层层螺旋,在虚空中凝聚幻化而成一道半透明状虚无箭矢,威势强横更盛之前三人三箭齐发。

“你谁也带不走!”

苏芊的回应不仅仅是她的娇喝声,更是再出之剑,威势比起之前弱上数分,却有气势补之,舞动之剑璀璨绚烂,变幻重叠后最终凝聚的一点寒芒正面迎上,直击双箭合击的无形箭矢顶端。

嗤!

狂风激起而又瞬间泯灭,波动的虚空碎为圈圈涟漪凋零在黯淡剑光之下。鲜血顺着亮银色剑刃缓缓滑落,同一刻,两支转动的羽箭碎为无数粉屑纷飞空中,映在苏芊双眸之中,也是令她淡淡一笑。

这一招,还是她赢了。

“比我想象的更加难对付!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发箭啊!”

为首的持弓之人有些暴躁一甩手中大弓,回首一望,目光瞬间凝固,却见在他身后,两名同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倒下昏迷,箭与弓都折断在废墟之中。

而在他们的后方,一道人影形如鬼魅般出现,缠着布带的双拳全力一握,发出噗噗声响。

“以多欺少,还是对付一个女子,这可不太好。所以,还是我来陪你玩玩吧。”

常玄轩戏虐一笑,下一瞬间,他暴起的身形直挺挺撞向前方,击出的重拳鸣动惊起道道跃动电芒。

“是你!”

那人一惊,来不及多想仓促后撤,重新抽出了一支羽箭搭上大弓,刚刚扬起的瞬间,他的双眼已经无法再继续瞄准,璀璨的紫电流光完全充斥在眸子中,夺去了一切视觉。

轰!

弓折,箭断,常玄轩一拳重击在对方胸膛之上,暴虐的雷光将其衣裳都瞬间焚为灰烬。

咚!

躯体坠地,那人扭头喷出一大口污血,望了眼自己胸膛还弥漫着恶臭的焦黑血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两眼一翻变白,昏厥过去。

“死不了,只是今后,也许你再也用不了弓箭了。”

抬脚踢了踢那人,常玄轩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怜悯。

紧接着,他纵身落到苏芊身前,也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宁越,摊手说道:“中间出了点岔子,所以来晚了,还好吧?”

“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苏芊口齿不清地交代了最后一句,娇躯一软瘫倒,双目紧闭。

此刻的她也是强弩之末的极端,早已透支,仅凭着最后的一点信念在苦苦支撑着。

“呼,和当年的你一样,比任何同龄的男孩子都更不肯服输。”

常玄轩伸手扶住苏芊倒下的娇躯,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一望,却见宁越竟然也伏在地上昏睡过去,顿时心中一阵无语,仰首一吼。

“为什么又轮到我来收拾着烂摊子!”

远远听着常玄轩的吼声,蒙面的刘冲回首一望,心中暗暗一笑:“看样子,你那边也是解决了。正好,我也结束了。”

在他身前,一身狼藉的章珑倒在断壁残垣中气喘吁吁,目光中尽是阴狠怨毒之色。

然而,刘冲却当做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转身离去,动作很快,几个兔起鹘落就消失在连绵的废墟之中。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和我作对!竟敢把本少爷弄成这副模样,这笔账,不可能就这样算了。你们都给我等着,宁越,苏芊,常玄轩,还有不知名的蒙面人。你们给我等着,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知道我章珑的厉害!哇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一人摇了摇头,望着身侧的洪爷,试探性问道:“要不要把那小子扔出去?”

“罢了,就当做给章家一个面子。不过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

夜,寂寥昏暗,几颗寥落寒星悬挂夜空中,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孤寂。

望着昏睡中的宁越,赤锋哼了一声,目光又挪到了一旁有些惊慌的常玄轩身上,喝道:“这就是你一直跟着他的结果?两度受创,几乎都是可以废了全身修为的重伤。看样子,你是在红狼舒服太久了,都忘了该如何办事!看来,你也需要回炉训训了!”

常玄轩顿时成了苦瓜脸:“别啊,钊哥。你也知道这小子冲劲太强,谁都挡不住。我又哪里想得到,堂堂南宫绰我都收拾不掉,却被他斩杀……”

“够了,不用再说。连同你一起,两个月不准外出!”

赫然转身离去,踏出房门之刻,赤锋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挽,心中悄然盘算着,又是淡淡一笑。

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五十三章 告别

暗红色的涟漪漩涡缓缓转动在昏暗的天穹下,冰冷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虚无空间中,不仅仅是彻骨的寒意,也是一股莫名的孤独。

长长呼出一口气,宁越整理了下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坐起身时,之前发生的一切依然回想起来。在他前方,依旧是如同镜面般倒映着幽影的辽阔大地,一剑一人共立远处。

暗红如血的剑,蓝衫白裙的女子。

“既然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说明,我真正的身体也回到了剑的附近?”

宁越随口一问,其实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不错。主人只有距离此剑百米之内才能够进入这剑内空间,我可以感觉得到,在外界主人与剑共处一室。”

剑灵幽幽回道,随即转身一迈,来到宁越身前单漆跪下行礼,双手捧起拔出的古剑。只见她轻轻飘舞的秀发也是被一层不知源于何处的朦胧雾影所包裹,连同着她的容颜一齐遮掩在模糊中。

点了点头,宁越抬手按在古剑上,冰冷的触感令他精神微微一振,却不急着将其握起,而是再次问道:“之前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会知道吧?这剑中解除封印的第一道力量,瞬灭,我竟然使用别的剑也同样施展出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剑灵没有丝毫的惊诧,直接回道:“是的,主人先前服用了血灵丹,几丝剑气凝聚于你体内,再加上自身对于这一招的掌控,如若能够借助一柄同样有灵性的剑,确实可以施展那一招瞬灭。”

“同样有灵性的剑?”

咀嚼着这个词,宁越摩挲着下巴回忆起苏芊的那柄佩剑,若说材质与铸就工艺不同寻常,他没有异议。但是,他并没有从中感觉到独自的力量波动,不同于他的这柄古剑。

“在这世上,很多兵刃的灵性都沉睡于深处,而且有强有弱,只有某些特定的契机才可能将之发挥出来。而且,主人能够施展瞬灭之力,也不一定是当时使用的剑具有灵性……总之,这柄古剑中的封印之力,主人多加掌控之后,再借助血灵丹内凝聚的剑气,就算使用别的兵刃,一样可以施展出其中的招数。只是,威力会差一些,消耗也将更大。”

说到这里,剑灵的口气犹豫了些,低着头试探性继续说道:“所以……如果可以的,主人多用此剑饮强者之血,炼化更多的血灵丹,既能增长实力,也可以应对不时之需。”

仰首一叹,宁越迟疑了,上一次,他明确说过自己不需要人血炼化的血灵丹。可是,如果是为了应对之前的那般危急情况,那样的力量显然很重要。

“再说吧。今后注定不会平静,战斗少不了……”

说罢,他抬起古剑,俯视着那如同宝石般瑰丽璀璨的利刃,突然间心中再涌出一个疑问。

“这剑,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嗯,暗煊,这便是剑的名字。”剑灵的回答没有丝毫停顿,显然,她早已回忆起了剑的名字,却是一直没有主动说起。

宁越轻轻拂过冰冷的剑刃,喃喃道:“暗煊,好独特的名字。而且这剑制式与铸就风格却是我从所见过的,不知道是何人所铸,又源于何方?”

“这个恐怕我暂时回答不了主人,只能说,这柄暗煊并非一族的炼器工艺。所以,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潜能,却也因此遭受封印。现在主人应该做的是将封印一一解除,同时也是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力量。”

回话的同时,剑灵起身往后一掠,抬手间,身后幽冥阴影中似乎有几个模糊身影在喘息着,蠢蠢欲动。

“说得对,难得又有机会到达这里,不历练一番可就说不过去了。不过,这一次可不能像上次那般无休止。累积的疲惫太多了的话,出去的时候我可怕自己受不了。”

微笑着抬剑一指,同时,宁越活动了下自己的左臂和左腿,灵活如初,丝毫没有伤痛的感觉。但是他也清楚,这仅仅是在剑内空间中的表现,一旦出去,如果这里活动太多,到时候痛楚的还是自己,而且更加剧烈。

俯视了一样镜面大地上缓缓转动的血莲符文,第二瓣的鲜亮猩红似乎又浓郁了一丝,剑灵点头一笑。

“那么,主人可要小心了。”

叮!叮!叮!

跃动的火花飞舞在两道亮银色寒光之中,呼啸的破空声响很是尖锐。

这是匕首在轻语,短而锋利的致命獠牙。

乒!

锋刃再度碰撞,银虹的摩擦激起一连串璀璨光屑,照人生痛的寒光映在一张娇美的小脸上,却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还有些失落。

尖锐的匕首正好抵在她咽喉之上,她手中的匕首已被格开,落败的结果不可能改变。

“你又输了,这是今天的第九次了。”

刺蝶幽幽一叹,抽出了手中的利刃,抬手轻轻一拭,动作很是轻柔小心。这柄匕首伴随了她很长的时间,饱饮过许多强者的鲜血。

另一旁,坐在床上的小茵很不情愿地叹了口气,左手小拳头握起一扬,不甘心地喝道:“慧姐,再来一次!”

啪!

清脆的声响突然惊起,刺蝶拨指弹了一下小茵的额头,望着她仰身倒下重新躺回在床上,摇头说道:“说好的,一天只陪你练九次。伤还没好利索,你需要静养,活动要适量注意。”

挺身一坐重新起来,小茵嚷嚷道:“只是腿受伤了而已,走路不方便,但这样坐着和慧姐练匕首,不是不受影响吗?”

“匕首短小,进攻的精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主要的招数时瞬间偷袭。如若万不得已非要正面交锋,打法更是靠着步伐身法灵巧变化,而不是立在原地傻傻地硬拼,那样只会把自己的劣势发挥得更明显。”

一边说着,刺蝶从小茵手中夺回了匕首,连同着自己手中那支一齐收入到腰间皮鞘内,望着对方的意犹未尽,又耸了耸肩,安慰道:“说实话,比起上一次,你的进步很大了。而且之前,你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找我求教过的。”

“那是因为突然间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差得那么远。以前有姐姐和你们的庇护,总是无忧无虑,从来无需考虑太多,直到这一次闷了私自逃出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好。我听说,姐姐当初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

咚咚咚!

突然间,传来的敲门声将小茵打断,刺蝶前去开门,却见站在门口的是银手常玄轩,面色还有点苍白虚弱。

简单与刺蝶打了个招呼,常玄轩笑着直接踏入房中,冲着小茵招了招手,说道:“他醒了,要不要去看看?”

“为何不是他过来看我?现在,我可腿脚不便。”小茵撅着嘴一哼。

“难道是我忘了说吗?宁越这次也是左腿受伤了,和你一样。你们两个人,怎么连受伤的部位都一样。”

摊了摊手,常玄轩来到床前,微微躬身,伸手一递:“那么,我扶着你过去吧?”

“谁要你扶着?慧姐?”

听着小茵的呼叫,刺蝶无奈走了回来,抓着她的小手搀扶着起身,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走去。好在,宁越的房间就在隔壁。

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们正准备敲门时,却是听到了里面有说话声,透过半掩着的门缝,隐约可以望见一道身影立在床前,女子的身影。

“这一次,真的多谢你了。”

立在宁越床前,苏芊双手重叠按在自己小腹下方,目光有些躲闪,似乎在逃避与对方眼神相对。

面色苍白如雪的宁越没有注意到这点,淡淡一笑,摇头道:“哪里的话?如果不是你那个时候拼死想救的话,我恐怕都活不到这个时候,真要道谢的人是我才对。现在,反过来是我欠你的人情了。”

“要不,就当两清了吧?”

苏芊嫣然一笑,似乎心中解开了什么,声音也开朗不少。

然而,很快她眉宇间又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的事情都解决了,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和你并肩作战的两次,受到的照顾多谢了。这些回忆,我不会忘记的。”

宁越点头道:“嗯,我也是,那些回忆不会忘记的。因为我的缘故,还给你平添了些麻烦,实在不好意思。本身,你早就可以回去了。”

谁知,苏芊柳眉轻轻一皱,样子有些不高兴。

“都说了两清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些……这一次,你教会了我很多,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不足之处,而且不能直面真正的自己,我所需要的自己。但是在这之后,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如果你以后有机会的,到了帝都皇城可别忘了来找我,到时候一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更强的我。”

“一定。我答应你,今后必然会去皇城的。疾狩真正的风范,我也有些好奇。只是到时候,如果我的通缉令还没有解除,还要劳烦你再次包庇下我。”宁越调侃一笑,很快,神色收敛起来,凝重道:“再见,保重。”

“再见。”

苏芊最后招了招手,转身之际,双眼轻轻合上一眨,心里还补充了一句。

期待再次见面之刻,我仅有的几位……朋友。

出门之时,她与常玄轩选、小茵、刺蝶三人撞了正着,只是朝着他们轻轻一笑,直接径直穿过。有些事情,作为疾狩,她隐约看出了些秘密,但是不会说出去。

那些猜疑与好奇,埋藏在心底就好。

望着那道消失在楼梯口的声音,小茵歪着脑袋看向常玄轩,问道:“她是什么人?”

常玄轩回道:“我的一个朋友,最近也和宁越认识了。也许,你以前见过,只是记不得了——嗯,小茵你去哪里,宁越的房间可在这边?”

“累了,想回去睡一觉再说。慧姐,我们走,别理他们!”

第五十四章 特训复始

“不是吧?这算什么,吃醋了吗?没可能吧,要说那个娇蛮丫头对宁越有那种想法,反正我不相信。”

哼声一笑,常玄轩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来到宁越房间里,不料未等他开口,对方的目光已是朝着门口望来,率先开口发问。

“刚才,是小茵在门外吧?”

“对,看到你和苏芊亲热的样子,小茵她吃醋跑掉了。赶快追出去安慰安慰吧,不然的话,说不准你会活不过今晚的。”常玄轩眼神骤然阴沉下来,看得有些令人害怕。

谁知,宁越噗嗤一声捂嘴笑了出来,伸手连指着常玄轩,说出的话语都因为笑声而口齿不清:“之前,之前我真没看出来……原,原来你还会……会开这样的玩笑。刚才的表情,装的真像,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真的信了。啊哈哈哈——”

顿时,常玄轩神色恢复如初,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冷冷问道:“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没。”

霎时间,宁越也是止住了笑声,咳嗽几声调节了一下口吻,正色说道:“说真的,小茵她为什么又跑了?”

常玄轩摇了摇头,回道:“我哪里知道?女孩子家总是会耍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性子,作为男人,我可猜不到。就好像我和她认识了十年了快,经常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是啊,想想我和小茵第一次见面时,差一点就被她骗得糊弄过去……”突然间,宁越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改口继续:“如果那一次我真的栽了,恐怕这个时候都活不成了。”

“有那么严重吗?”

对此,常玄轩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随意坐在了宁越床上的一角,喃喃道:“似乎小茵提起过,她与你初遇本身是想抓了你去换赏金,后来阴差阳错,两个人组队去对付另一个赏金首了。”

“等一下,那次你不是跟着吗?”

突然间,宁越反应过来,当初激战罗羽之后,明明是常玄轩安置好一切,再将小茵再走的。也就是说,其实他一直暗中跟随着小茵,那天晚上的事情应该知道。

“小茵那丫头鬼灵得很,暗中发现了我的踪迹,说来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被她甩掉了一段时间。还好事先了解到她可能将罗羽作为目标,所以提前守在港口,终于等到了你们两人出现。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至于你们两个具体如何达成一致的,完全不知道,不管怎么问,谁去问,小茵都不肯说。”

说到这里,常玄轩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宁越跟前,又张望了眼门口,确认没人后,悄声问道:“和我说说吧,真的很好奇。”

“不能说。”

宁越守口如瓶,那天晚上的某些细节万一传出去了,也许自己真的可能活不过今晚了。小茵动手还是叫其他人来动手都一样,红狼的每一个成员都比他强,这是目前无法改变的事实。

“算了,真没意思。”

叹了口气,常玄轩起身拍了拍有些皱的裤腿,又交代道:“对了,刘冲两天前就走了,说是有事情要办,神色有些紧急。不过他可是没忘记你答应他的条件,说是以后有机会再兑现。”

点了点头,宁越问道:“那么,章珑那边怎么样?”

“被打击了一番,似乎行事收敛了点,反正之后没什么动静了。也许,是派人去通知章家本家了。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他们动不了苏芊的,我可也是一封信寄回家里了,作为故交,苏家那边会有人照料的。”常玄轩随意一笑,有些事情他想宁越应该看出来了,索性不隐瞒。

果然,宁越又开口了。

“我对雪龙帝国了解的不多,但是从你和苏芊的交谈中可以隐隐揣测出,你的家族应该也是帝国勋爵世家,为何作为大少爷,却加入红狼,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而不是一个富家少爷安逸奢华的日子?”

“难不成在你眼里,富家少爷就应该穷尽奢华,败光父辈留下的财产,或是和章珑那样横行霸道?”、

常玄轩的神态有些无奈,连连摇头

“世家弟子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自己背负的沉重。反正,我受不了那样的生活,表面是挺光鲜,却在暗中承受着数倍于寻常人家无法想象的重责与磨砺。倒是红狼的风格更适合我,自由自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也应该有些发觉,红狼并非单纯的杀手组织。”

点头一叹,宁越低声回道:“好吧,我也不多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下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云虚剑阁最近的变故,以及地域周边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一次大师兄回去必然是师门出了什么大事。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还滞留青峰城,围剿圣宣教似乎……并不只是单单的行侠仗义那么简单。”

“好的,我会帮你的。其中有一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大师兄还有刘冲这次进攻圣宣教的据点,确实有特殊目的。从那个据点的深处发现,有一些机要文件已被焚毁,但是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被人带走了,而最先进入那里的应该就是你大师兄。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摊了摊手,常玄轩准备离开时,余光透过半掩着的门缝,隐约看到了一道人影,嘴角挽起一笑。

“对了,我们也马上就要离开青峰城了。”

……

啪啪!啪!

舞动的木剑交锋撞击,清脆的声响不似真正刀剑那般啸动凌厉,却也同样令人心中紧张一凛,丝毫不能松懈。

目光与听觉相互弥补漏洞间隙之处,每一次呼吸都在调整者自身气息的流转,双手紧握木剑的宁越一脸凝重,如临大敌般双眼中尽是聚精会神之色。

在他前方,单手持剑的赤锋倒是一脸轻松,遮住鼻梁往上的面具依旧没有卸下。纵使,训练场两侧围观的几名红狼成员早已没有在宁越面前继续隐瞒真实面目。

“不错,长进越来越大了。但是,这样畏手畏脚的犹豫又算什么?在面对比你强大的对手时,不要以为就纠缠你一定可以找出对方的破绽。相同的,对方也在寻找你的破绽,等待一击毙命的绝杀机会。”

手腕微微一扭,他突然爆喝一声,脚下运劲一蹬,飞纵而起的身形转瞬之间已是换位至宁越身前,劈落的木剑击下雷霆万钧之势。

嘭!

剑折,木质的剑刃承受不住巨大冲击断成两截,余势不减的木剑狠狠劈砸在宁越肩上,压迫的力量轰然一震,将他整个人往地上一按,直接半跪着倒地。

痛哼一声,持剑的右手也因为肩膀的痛楚冲击一颤,然而,宁越并没有松开五指,纵使手中木剑已经被斩断。

似乎对于这点还算满意,赤锋点了点头,挪开了他的木剑,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身影,哼了声:“先休息一下吧,上点药再说。等一下,教你点别的东西。”

说罢,他也不等宁越回复,径直走向墙壁处,顺手从桌上端起一杯水仰首咕噜咕噜痛饮起来,那股阵势,犹如饮酒一样的豪迈。

“还是碰不到他一下,只被单方面打中。”

宁越长长叹了口气,捂着疼痛的肩膀摇晃站起,猛然发现前方又多了道身影,竟然是小茵,还端着一只托盘递到了他面前,一杯清水,一瓶灵药。

望着对方有些惊诧的目光,小茵将脸撇向一旁,哼道:“只是我正好也训练完了,刚刚喝了点水,看到你这边也好了,又好像行动不便,就顺便送了过去,没有别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宁越一笑,端起水杯凑到唇边,清冽的凉水顺着咽喉滑落腹中,淡淡的冰凉逐渐扩散向浑身,传来淡淡的舒爽感,就连肩膀上的伤痛都似乎消退了些。

“对了,你的训练怎么样了?”

又接过伤药的同时,他发问了。

从那日苏醒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二十天前,他们离开了青峰城来到这座新的城市,在这里红狼也拥有一座地下据点。十天前,宁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主动提出了跟随赤锋再次展开训练。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训练场中竟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小茵同样在训练着,教导她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刺蝶,一个很秀气好看的婉约女子,完全想象不到她舞动匕首时的那种冰冷逼人。

之前,宁越见识过凤月锁链匕首上的实力,除去阴狠刁钻外,还有一股并非女子气魄的粗犷。而刺蝶的匕首恐怕才是真正的刺客,或说杀手。从他当初与小茵交手的过招中来看,对方的匕首招数正是从刺蝶处习得。

不过有一点,小茵和他差不多,同样每天被虐很多次,每一次对练都碰不到刺蝶丝毫,咽喉或是其余要害位置就被匕首的尖刃抵住。

端着托盘的小茵兴许是从宁越的目光里看出了些什么,嘿嘿笑道:“比你的进展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进入元武境九重层次了。说不准,比你更早踏入灵醒境。”

“我等着。”

宁越没有和她争辩,笑着将伤药涂抹在裸露出的肩膀上,冰冷的触感抚上有些燥热的伤处,顿时感觉好多了。

“赤锋,你还觉得宁越可以打破我的记录吗?算时间,差不多了。”

望着将水杯放下的赤锋,常玄轩似笑非笑。

“就算中途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马上就要触及那道壁垒了。似乎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特训修炼。”

没有过多地理睬常玄轩,赤锋整了整自己的面具,扭头一喝:“钢虎,把东西扛进来吧。”

第五十五章 弱点攻击

“嗯!”

随着一个粗犷的回应声,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逐渐传来,不断靠近,每一步落下的颤抖与声响都是令闻声望去的宁越心中微微一惊。他甚至有一股错觉,正在靠近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无比壮硕的猛兽。

嘭!嘭!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是更加听起来沉重,很快,一道非常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甚至那人要弯着腰才能够进来。他耸立在那里,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双臂粗壮强健,泛着淡淡小麦色的光泽。

这个人宁越也见过,这种彪悍的身材,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夜他被红狼带走后,在阴暗的房间里,站在红狼统领身旁的就有这个人,那时他带着面具,背着大剑,但是这壮硕的躯体错不了。

此刻,在此人双肩上竟然还各自扛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铜人,又各有不同之处,放下时能够稳当地立在地上,从它们身上的关节来看甚至可以活动,肘部乃至手指,都是如同真人一样。

其中一副是完整的人形,身上肌肤的起伏都栩栩如生。

另一架则是半人半骨,左侧与常人相似,右侧的一半呈现骨骼状,根根可数。

“又把这两个家伙端出来,倒是许久没见着了。”

一旁,常玄轩笑着嚷嚷,随后冲着那个壮汉说道:“其实凭借钢虎你的修为,没必要扛得那么吃力,为何非要不动用体内玄力,只靠躯干的力量来搬运?”

“我喜欢那样的感觉。”

只是淡淡留下了这句话,钢虎转身便走,回去的步伐自然轻巧多了,但是那壮硕背影看上去却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把他和“轻巧”二字联系在一起。

同时,赤锋目光一转,喝道:“银手,崇魂,你们也会离开这里吧。红狼的平静快要结束了,好好准备之后的行动去。”

“是是是,副统领。”

应付似答了一声,常玄轩与另一名青年一同离去,后者倒是宁越来到这里第一次见过的,两人间也没说上过任何一句话。

等到宽敞的训练场中只剩下赤锋、宁越、刺蝶、小茵四人时,赤锋一脚将完整的铜人踹出,沉重的金属在他脚下却好似羽毛般轻飘飘,竟然拔地而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地时也没有惊起什么声响。

“刺蝶,接下来的不用我教你吧?”

留下这句话,他空着双手来到另一副铜人前,抬手一按抓住它的肩骨,回首一望,神色凝重了些。

“之前与南宫绰的战斗过程你也告诉过我了,做得很好,看样子有些了解剑该如何用了。任何生命体,人族也好,魔兽也罢,甚至背面被诅咒的魔族,作为生灵,都是拥有着自身的弱点,可能看上去坚不可摧,但也一定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单单只会用剑去攻击柔软部位,还远远不够。”

咔嚓!

述说的同时,赤锋五指一扭,顺着铜人骨架肩部滑落至其肘部,顺势一扭将它的手臂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如果这是真人的话,手臂即使没断也差不多了。

“魔兽种类太多,我不好一一示例,只用人类的身体来做示范。比起血肉,骨骼无疑坚硬很多,但是同样存在着它的弱点,那边是每一根骨骼的连接处,和用剑时寻找的柔软处本质上一样。学会利用敌人的这些弱点,给他们最有效的打击。”

话音落时,赤锋动作再变,五指一拨插入到铜人的五指之中,扣住一扭将对方的手掌擒住一扯,宁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连同着掌骨一同弓起扭曲的五指骨骼。

“知晓他们的弱点,或是一招制住,或是直接格杀!”

咔嚓!

另一只手猛然抓住一扯,赤锋硬生生将铜人靠近腰部脊椎骨的一截扯断,摊在掌心递到宁越脸前,戏虐笑道:“当然,实战中你不可能抓出敌人的脊椎骨,但是记住这个位置,找准后全力一切或是一砸,绝对致命。”

看着对方掌心的那截铜人骨架,宁越有些不解:“我承认,并不是每个时候有可能动用兵刃,空手的招数也是需要的。但是想要杀人的招数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如此吧?”

“对,救人难,但是多人性命的手段却多,而且并不难。有一点你原来作为宗门弟子,恐怕会忽略。那就是,真正的战斗中,没有那么多机会让你正面去一对一较量,很多时候不得不一个人面对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几百个人围堵。动用一些武学功法,确实效果不错,能够有效地打击敌人。但是,即使是最低级的凡品下等武学,发动时消耗的玄力都远比直接的拳脚招数多上几倍。如何消耗最小的尽可能消灭多的敌人,保全自己,这才是我想要交给你这些招数的真正意义所在。”

说罢,赤锋将那截脊梁骨接回到了铜人上,五指缓缓由上至下抚摸着冰冷的金属骨骼,嘴角挽起的微笑里又多了一抹残忍与狰狞。

“而且,最有效的杀敌手段也是对于敌人的一种强有力的威慑,让他们害怕你。怕了,动摇了,他们的破绽就更多,你的机会也自然而然更多。”

“我明白了。”

点了点头,宁越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有些起伏不安。

在云虚剑阁中,他所习得的剑术武学称得上不弱,但是更注重格斗制敌,而不是击杀。现在,赤锋要传授给他的技巧恰好相反,击杀为主,擒拿为辅。即使擒拿,也对于敌人将造成不小的伤害。

当然,一旦认准对方是敌人,下手狠辣些也合情合理。

“你在犹豫吗?”

似乎看出了宁越心中所想,赤锋双臂环胸,神色有些冰冷。

宁越也不掩饰,回道:“嗯,第一次直接接触这样……纯粹,直接的杀戮手段。多少还有些接受不了。”

“正常,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如果面对这样的教学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话,那样的人很危险。就算是红狼,想要收下也会考虑再三。”

赤锋出奇地没有质问和责骂,十指一张一合,猛然间挪出一步,双掌抵在了铜人骨架上,面具下的眼神犀利了许多。

“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如果利用人类骨骼的弱点给予他们最有效的打击。能记多少就记多少,在真正对敌之时,应变才是关键,不同的时机要懂得使用最为合适的招数!”

嘭嘭嘭!

咚!

咔嚓!咔嚓!

赤锋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迅疾,一招一式都透露着一股凶狠劲,十指好似魔兽的利爪,一张一合抓击下必定能够折断敌人的骨骼,如果对方是真人,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

看着赤锋的演示,宁越心里突然晃过一个念头,准确的说,这个念头之前接触对方时有过了。

那种数次经历生死修罗场磨砺出的硬气凶悍,教导时的严厉以及面面俱到,对于各种情况的解说,诸多种种……更多的不像是一个杀手应该有的素质,也许是哪一个地方,宁越觉得那不像是阴冷的杀手或是此刻能够拥有的风范。

阳刚有劲,甚至有几丝铁血的味道。这个感觉……是军人,经历过无数次铁与血的历练,踏着尸山血海建立功勋的雄师将帅。

赤色长袍,剑术超群。这两点早已印在他脑海中,如果再加上军人的划分,有一个名字再次浮现在他心中,一个雪龙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当初,他也隐隐有过这个错觉。而现在,那个猜测却在心中逐渐清晰。

应该不会吧?赤锋和那个人,会是同一个?

嘭!

突然间,宁越的分神被打断,他的后腰处脊椎被赤锋合拢的五指紧紧锁住,戏谑的笑声响起在耳边。

“难得我教你点实用的技巧,竟敢在这里分神?是不是觉得拿铜人演示不够真切,不如,我在你身上将所有招数都使用一遍,帮你松松骨头再组合回去,怎么样?”

莫名的寒意席卷全身,宁越顷刻间有一种坠入万年冰窟中的感觉,似乎血脉全被冻结一样。他奋力摇了摇头,歉意地回道:“实在对不起,你的动作太快了,我跟不上,所以还在回想前面的招数……”

“原来是这样。算了,我重新演练一遍,稍微慢点,看好了!”

话音落时,赤锋回到了铜人骨架前,迅疾凶煞的攻势再一次侵袭而上,如同疾风暴雨般卷过那副金属骨骼的每一处关节。

快,准,狠。

这三字要诀宁越早有耳闻,但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知晓的太过浅显。赤锋所展示的不是任何品阶的武学,只是单纯的擒拿格斗技巧,直接而实用。

很快,赤锋的演示结束,将因为他的攻击而错位的金属骨骼一截截复位,而后退到一旁,示意宁越自己来感觉一遍。

点了点头,宁越走到铜人前,先是试探性地挥出一拳正中对方胸膛,冰冷的触感、厚重的分量,一齐反震回拳头中,令他心中暗暗一惊。

紧接着,他有样学样地五指一扭,先是扣住了铜人的五指顺势一扯,然而,回震的拉扯力度反而是叫他五指一痛,骨骼几乎脱臼。

“等一下!”

见状,赤锋急忙一喝,拨手将宁越格开,望着那副铜人骨架,摇了摇头。

“记住了,你自己的手指骨骼也并不结实,如果发力点与承受反震力量的位置没有调节好,伤到的只会是自己。别急着发力,先抓准位置再说,把手摆上去,我帮你调节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越的犹豫与抵触也是随着时间不断减少,他从未想过赤锋还有这般不厌其烦的一面,虽然呵斥依旧严厉,但是仍旧一遍遍纠正着他动作中的错误。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过了……似乎,当年师尊传授剑术之时,也是这样吧?

第五十六章 苦练

咚!咚!啪!

“动作太慢了,再快点!”

哒哒哒!

“注意出招力度和精准性,单纯地追求速度是没用的!”

嘭!

“不用这么用力,我要教给你的是最小的消耗,最有效的致命打击,如果像你刚才这一击那样正面硬碰硬,就没必要继续练下去了!”

空旷的训练场中,不断萦绕着赤锋的呵斥声,回应他的并非宁越的回答,而是一次次攻击铜人骨骼的声响,或拳打,或掌切,或指戳。激撞声音也是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时而长鸣。

然而,赤锋的呵斥声却好像从未改变过,虽听不出愠色,但明显对于宁越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铜人骨架搬出来的第五天,宁越的特训进展并不小,只是似乎与赤锋所期待的还存在着差距。

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滑落,粘稠的燥热感里还带着几丝瘙痒,嘴里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好像让他劳累的身躯更加乏力,一遍遍重复着攻击的动作,快而狠,灵活的十指袭过铜人骨架的每一处关节,一次次将之扳动。

双臂很酸痛,手指更是有些发麻,少去了大半知觉。但是,宁越的动作丝毫没有因此缓慢,招招式式依旧一丝不苟,纵使耳边听闻着不断的斥责,却没有抵触的意思,不动变更着动作里的细节,每一次打击称不上更加有力,但是无疑更加有效。

不远处,坐在地上休息的小茵已是双目圆瞪,在她眼里,就算单单这样看着宁越的动作都觉得痛苦和疲倦,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一直坚持下去,汗水早已浸湿了他衣裤全部,整个人好似刚刚从水潭里捞出来一样,但是还在继续。

“慧姐,钊哥这么练宁越,会不会出事?这样高强度的特训,简直就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面对小茵的诉说,一旁的刺蝶只是轻轻摇头,纵使,她眼中也是带着一丝惊诧与不忍。

“赤锋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不要忘记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更不要忘了他训出来的那些人当初私下何等痛骂他,取了不知多少个外号,但是以后,每一人都是无比感激他当年的不曾手下留情。赤锋有他自己的方法,况且,宁越自己都没有叫苦。”

咚!咚!咚!

啪!

疾风暴雨般的攻势终于止息,宁越更加剧烈喘息着,望着手中紧拽着的半截金属脊梁骨,回首一笑:“这一遍,还算可以吧?”

“你以为我会称赞你吗?比之前那遍好一些,但是,仍旧不够!”

赤锋冷冷回道,面具下的双眼缓缓一合。

“那好,再来一遍。就算每次只前进了一点点,但那同样是在前进。一遍太少,那就十遍,百遍,千遍!也许这是很笨的办法,但是目前而言,又哪里还有更好的法子呢?”

宁越疲倦的双眼里看不出失望,反手一按将脊梁骨装回铜人上,再退开一步,重新摆好阵势,猛然间,如同野兽般凶狠窜出,十指变幻如爪,攻势汹涌。

咚!

然而,这一次在他第三下动作之时,整个人仿若凝固般愣在了原地,身形微微晃动一退,紧接着软绵绵地倒下了,双眼紧闭,嘴角边还带着一丝干劲的微笑。

“宁越,你怎么了?”

霎时间,小茵飞奔而至,俯身推了推倒在地上的宁越,后者没有任何动弹,顿时她心中一揪,抬头望向赤锋,喝道:“钊哥,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些?”

摇了摇头,赤锋回道:“不,那不是我的要求,而是他自己的要求,希望可以最短时间内磨砺好着新的招数。说实话,宁越做得很好,很多人一个月才能够学会的程度,他第四天就达到了。但是,那仅仅只是熟悉的程度,算不上精粹。之后的,是他自己在逐渐继续前进……”

“也就是说,你的要求他已经做到了?”

心中骤然一惊,小茵不敢置信地望着昏睡中的那道身影,很是莫名。

明明,无需这般折磨自己的……

“我敢断言,除去实战经验可能不足外,这套擒拿裂骨的招数,他已经快有银手的熟练程度。你也知道,红狼之中,只有那家伙是纯粹的肉搏战法。但是,也许这对于宁越心里给自己定下的标准,依旧不够。或者说,他想要更多,不仅仅满足于这点。但是,目前我给他的只有这些,想以此为契机,再和我多讨教些。”

赤锋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单手将宁越扛起放在肩膀上,朝着门口迈去。

见状,小茵追问道:“你带他去哪里?”

“正好,这种透支的情况下让他泡泡药浴,想必效果最佳。至于你,跟着刺蝶好好练习吧,看看你们两个的努力程度,天壤之别!”

赤锋的声音远远传来,小茵脸上莫名一红,撇在一旁,哼道:“慧姐,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刺蝶摇头回道:“你的资质比你姐姐好,但是她在你这个年龄做的比你好得多。所以,你自己说呢?既然自己都知道了在松懈,也想要下决心去改变,现在有一个典例摆在你面前,难道还没有感触吗?”

“哎,摊上一个那样出众的姐姐,恐怕是我最大的不幸,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拿我和她比。不过我也发誓过,会做的比她更好!来把,慧姐,继续。我也和宁越说过的,会比他更快进入灵醒境!”

小茵轻轻一叹,话音落时,她的眼神都冷厉了几分,手中双匕一扬,纵身退开了距离,目标却不是那个耸立不动的铜人,而是同样手中提着匕首的刺蝶。

点头一笑,刺蝶也是抬起了手中的匕首,应道:“要的就是你这股气势,我相信你,做的会比她好,也比他快。”

在她心中,同时却也是补充了一句。

“但愿,你能够赶在那个时间之前……好好把握吧,小茵……”

……

暖暖的水流拂过疲倦的身躯,在那温热之中,却又好像还混杂着几丝淡淡的冰凉,无视肌肤血肉的阻碍,缓缓钻入经脉深处,最初的刺痛之后带来的却是真正舒爽的畅快。

眼皮很沉,几乎睁不开,宁越很是努力想要看清目前周围的一切,然而当双眼缓缓睁开之刻,却又是一大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丝毫。

“让我想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不用想了,你体力透支昏厥了过去,被赤锋拖过来泡药浴。小子,努力是好事,但是凡事别太过度,注意一下量。如果把自己的身体折磨坏了,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部都白费了。”

在他身侧不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扭头一望,仅仅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但是从那轮廓来看,很是壮硕。

也直到此刻,宁越才发现自己视线模糊的原因不是过于劳累,而是这房间里水汽氤氲,固然看不清周围。

“我睡了多久?”

“快两个时辰了吧?放心,赤锋和我交待过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不用太着急接下来的特训。”

随着再次的回答,氤氲中的那人也靠近了这边,宁越也终于看清那是谁,和他第一眼的猜想正好符合,钢虎。

“好了,这桶药水也差不多了,你先清洗下身子,然后换这一桶继续浸泡,无需做些什么,靠在边上再睡一觉也是可以。”

在钢虎手中赫然还提着两只巨大的浴桶,左边的盛满清水,右边的则是有些浑浊,淡淡的黛青色,腾起的热气里还能够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点点头,宁越回道:“多谢。”

“你小子不错,赤锋将你带回来,也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时,其实我还有点不解的,明明是去执行任务,怎么还带回来一个活人。”

钢虎憨笑着,抵过一条毛巾,同时可能也是顾虑到宁越的羞涩,转过身去面朝另一边。

接过毛巾从浴桶中走出来,宁越随意擦拭几下,坐进了另一只盛满清水的浴桶里,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桶水真的是清水,不曾加热,放在平时也许这么大的感觉,但是刚刚从热水里出来,所以那股冰冷触感特别明显。

“不是我忘了加热,而是这样刺激一下更好。”

见状,早有预料的钢虎咧了咧嘴。

“刚才你所说的话,好像意思是……在泰星城的城主府,你也去了不成?”宁越没有在意水温的变化,而是留意在了钢虎刚才的话语中。

钢虎点头道:“对,我也在。红狼的核心成员并不多,而且雪龙帝国这么大,每次临时跑来跑去显然在耽误时间,所以各个分部据点都留了人,不过随时都可能调动变更。”

“这一点,倒是和我想的差不多。”靠在浴桶边缘,宁越缓缓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肌肤上粘附的药液逐渐散在清水中,将颜色沾染。

“有一个问题,也许你不便回答,我只是随口问问。看你的样子,丝毫不像杀手,为什么也加入了红狼?”

闻言,钢虎一对大眼微微一眯,犹豫了小会儿,才缓缓开口。

“哪有像不像之说?越是普通和不着调,反而越是对于身份的掩饰。红狼的秘密以你目前的身份,尚还不便知晓。等到时机成熟,统领会亲自告诉你的。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们不算好人,却也更不是恶人,尽管放心。好了,话也带到,我回去了,今夜你就这样睡在这里,明早药效就能全部吸收。”

待到钢虎离开后,宁越望着合上的房门,低头一笑:“果然也是守口如瓶,不过越是这样,有些破绽反而更加明显。红狼,比我最初想的似乎更有意思。”

第五十七章 机缘与赠礼

清晨,对于宁越而言,无需看到日出的阳光,也无需有人来唤醒他,到了时间自然会睁开眼睛,纵使前一天再是劳累,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只是这一次,醒来的地方却是浴桶里,这可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

浴桶里的水已经不再是昨夜最初时的淡淡黛青色,而是散发着几丝异味的棕黑色,还带有一丁点的粘稠感。

宁越还清晰记得,昨夜自己睡着之前特意留意过浴桶中的药水,那个时候可还不是这样,药浴的黛青色褪去了几分,水面重现清澈。看来,这颜色的变化是在他熟睡之时悄然发生的。

站起身来,随意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比起昨日清爽了数倍,而且身体里充满了力量,精神抖擞,好似脱胎换骨一样的舒畅。

“以前听师尊讲过,某些药物可以令武者洗髓伐骨,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看样子,似乎昨晚的药浴便有如此效果。这样说来,水中的污垢皆是我体内排出的杂质?”

想到这里,宁越急忙冲到另一旁的大水池边,捧起清水迅速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猛然间,那柔韧的触觉令他诧异不已。

这真的是自己肌肤?

长年的修炼,虽然他的肌肤算不上粗糙,但也断然不可能这般光滑细腻,甚至快要比得上女子。

“这一次,我真是承受了赤锋,不,承受了红狼好大一笔恩惠……”

替换的衣物早已准备好在门口处,宁越装束穿着整齐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训练场中,在这里每一天的开始都是如此,当初在宗门里,起床后也必须练剑完毕再去吃早餐。

训练场里,可能由于太早了,还没有别人在,也是恰好与他所想一致,径直走到了铜人骨架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十指一握发出噗噗声响。

下一瞬间,闪电般的迅疾攻势骤然暴起,双臂挥动,十指或张或抓,动作连贯行云流水,每一次的打击力度与角度拿捏得无可挑剔。

只闻见清脆连绵的打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训练场中,铜人骨架在宁越的招数下不断变形,每一处关节的扳动弯曲眨眼间已到最大幅度。

啪!

最后一掌横切,金属脊梁骨应声飞出,直冲门口。

也在这时,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门口的赤锋抬手一抓,稳稳当当将那截冰冷的金属接在掌心里,嘴角一挽,微笑中带着几丝满意:“非常好,比起昨天精进了很多。看样子,没有白费那一场药浴。”

“那么好的药材用在我身上,哪里敢浪费?原本只以为是疗伤滋养的草药,没想到竟然拥有着洗髓伐骨之奇效。好大的手笔,这一次,我可真是有些亏欠红狼了。”

双拳抱紧一按发出噗噗声响,宁越一脸的满意。刚才的演练无需赤锋称赞,他更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长进。

“洗髓伐骨?”

谁知,赤锋反倒是闻言一愣,有些诧异不解,透过面具的目光打量在宁越身上,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看到对方心里都有些发毛。

“难不成,你不知道?”

心中的惊诧逐渐升腾,宁越从赤锋的目光中显然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不能确定。

点了点头,赤锋回道:“你最初的猜测没错,那药浴确实只有疗伤滋养的功效,对于修炼之人用于巩固根基和恢复力量都有奇效。但是,远远没有达到能够洗髓伐骨的境界。说实话,我都没有享受过那种待遇,红狼怎么可能拿出来给你一个非正式成员?”

顿时,宁越脸上的神情稍稍凝固,紧接着,又是更加剧烈的震惊之色,失声叫道:“也就是说,这次的药浴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引子,误打误撞却是引发了出乎意料的奇效?”

双眼微微一眯,赤锋回道:“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了。不得不说,你这份运气叫人有些眼红。也许,机缘就是如此爱捉弄人。其实我之前就有疑惑,在你体内似乎凝聚着某股说不出具体的奇异力量,特别是最近,我感觉那股力量越加充沛,也是越加深不可测。在很多晚上,你是不是暗中进行了什么特别的内功修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想问问。”

刹那间,宁越心中一凛,他从未想过赤锋的洞察力如此惊人,竟然可以察觉到他体内的少许变化。这段时间,他每两三天就要进入一次暗煊的剑内空间,进行额外的修炼。不过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特训,并不会待上太久。

但是,他同样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缓缓精进,剑灵甚至也说了,灵醒境的最后一道壁垒越来越近,即将触手可及。

“这个嘛……你也知道,很多宗门里都有些不外传的隐秘功法,之前实力不够,一直卡住修炼不下去。最近突然领悟了,所以有些进展。”

宁越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剑灵的存在以及暗煊的秘密,他断然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

“若是那样,也说得通了,实力的长进,修炼内功心法的再上一层,再加上之前超负荷的练习疏通了经脉与骨骼,最后的药浴作为引子,诸多种种最终完成了你的这次机缘。”

再点了点头,赤锋的口气里似乎都有些羡慕,下一刻,他劈手一掷,半截金属脊梁骨回射复位到铜人上,而后走近拍了拍宁越的肩膀,附在他耳边笑道:“这样一来,这个特训你的基础够了,也该开始动真格的了。”

话音落时,他手中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支卷轴塞到了宁越手中,而后转身离去。

“先自己练练,下午我再来看进展。”

目光落在手中多出的卷轴上,宁越又惊又喜,这卷轴必然是一样武学功法,既然是红狼拿出来的,断然层次不会低。之前,他从未想过赤锋竟然交给他完整的功法卷轴,只以为是招数战法的习练。

当然,即使只有那些锤炼,同样受益匪浅。

有些急不可赖地打开卷轴,他如饥似渴地扫过卷轴中记载的一列列文字,有些贪婪的目光游荡在其中几张简易的附图上。很快,幻想中的一招一式开始模糊地浮现在脑海中,舞动招数由慢至快,由略至繁。

却不曾想到最后关键之刻,宁越脑中猛然惊起一阵针刺般剧痛,皱眉一声痛哼,刚才的构思幻想彻底烟消云散。至此,他又扫了一眼手中的卷轴,摇头一笑:“果然,哪里可能是那么容易全部看透的。本以为至少会给灵品级别的武学,没想到只是凡品上等。不过,恐怕这也是凡品武学中顶尖的存在了吧?好霸道啊!”

凡品上等武学,六合崩手。

招数狠辣,专挑人体薄弱处攻击,拳、掌、指招数皆有,以体内凝聚压缩的玄力喷薄爆发于一点之上,直接重创敌人肢体关节为主。其中,最后一式摧心攻击力最为强横,可以将连环打击中逐渐累积在敌人体内的劲力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再加上自己掌中重叠的暗劲,展开双重打击,号称能够直接震裂胸骨,硬生生将敌人的内脏击出体外。

“这么凶狠的招数,修炼这个,真的好吗?”

回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铜人骨架,这一刻,宁越都有点觉得之前练习的擒拿招数已经很仁慈了。

练还是不练?

再思索一阵后,宁越下了决定,练。

还在云虚剑阁之时,师尊曾经和他提及过一点,世间任何武学,除去旁门左道残害生灵的修炼之法外,并无正邪之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手段凶残若用于惩恶扬善上,同样是道义之理。

“哼,惩恶扬善?现在处境中的我,介乎正邪之间的红狼,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自嘲一笑,紧接着,宁越再一次开始浏览手中摊开的卷轴,这一次速度放慢了许多,看上几眼后,甩手一抛将之立在一旁,催动体内灵气激发玄力,开始照着卷轴的记载比划招数。

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力的变强不仅仅是得到更多,而是不再失去更多。无论如何,必须让自己比过去的一天更加强大。

不仅仅是要练成这卷轴上记载的六合崩手,也是要继续借此契机迈入灵醒境层次。

洗髓伐骨的机缘,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出掌,右手的边缘都有些红肿了,重击在铜人之上,宁越叹了口气,抬手擦擦汗,终于是有些撑不住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练习这功法多久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

记不清了,一旦投入做一件事情,时间的流逝就特别快,而且更加不易察觉。这种感觉,他早已习惯。曾经好几次猛然间发现视线模糊起来,才察觉到了黄昏的悄然降临。

“还想着练一练就去吃早饭的,这一回,连午饭都省了。”

随意一笑,宁越再仰首喘息了几口,下意识合上双眼想要闭目养神一小会儿。突然间,就在他双眼堪堪合上的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拂过上半身,触电般的丝丝麻木,却又好像交融着冰之寒冷,火之烈热,以及……淡淡的清风舒爽。

“不是吧,难不成这感觉是、”

瞬间睁开了双眼,宁越不敢置信地抬起双手一握一合,只觉得好像双臂中,经脉里流转的玄力多出了几丝之前不曾有过的力量。

那是……对于元素之力的感悟与掌控,灵醒境的标志!

不知不觉中,征兆已经到来。

嘴角挽起一笑,他再次合上双眼,手臂一划双掌重叠,聚精会神运转起体内一切灵气,催动的玄力之中,元素的力量点点滴滴汇聚。

“好,一鼓作气!灵醒境,我来了!”

第五十八章 突破,灵醒境

“宁越那家伙这几天是不是练疯了,废寝忘食的。”

狭长的走廊上,小茵啃着苹果,一边与身旁的刺蝶嚷嚷道。

对此,刺蝶摇头叹道:“当一个人心里有准确的目标时,而且感觉自己就要达到之刻,那个时候,无疑拥有着最强的干劲。赤锋的特训方式手段直接严厉,但确实比我教你的方式来得更加有效,再加上宁越他……”

“慧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连着自己把我们两个都贬低了一番。”小茵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啃了一口苹果,抛手一掷,剩余的果核准确无误地射入了远处门口的垃圾桶内。

“其实,你留在你姐姐身边跟她学习弓箭,那应该是更好的选择。有些东西,真的是天赋,旁人羡慕不来。”看着之前的那一幕,刺蝶又是一叹,她精通的是匕首与短刀,而小茵的资质偏向暗器和弓箭。

“就是不愿意一直跟在姐姐身边,我这次才逃出来的。别的不说,光是她这不许那不许的,我就烦死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的,想过舒畅自由些,她都不肯。淑女风范也好,高贵气息也罢,就自己家人面前为何也要遵守?”

仰头哀嚎一声,小茵走在了刺蝶前面,背对着前方房门,随意反手一拍将之推开,然后继续倒退着行走,哼了声:“这一点上,反正我和轩轩是一致的,繁文缛节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们的性子。嗯?慧姐,你在看什么?”

突然间,她望向刺蝶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疑惑,只见在刺蝶的目光远远往来,穿过房门,也是穿过了她落在后方,眼神里惊诧与凝重同在。

回首一望,小茵只是看到宁越盘腿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虚空中,隐隐能够感到近乎实质状的气息轻轻流转。

“果然,他还在修炼。”

“不,这不仅仅是修炼,更是……突破!元武境九重的突破,也就是说——他正在迈入灵醒境!”

刺蝶失声一叫,比起元武境八重的小茵而言,身为灵醒境的她更能够清晰察觉到虚空中流转气息的不同寻常,纵使很少,很轻微,但是隐隐漂浮在四周的元素之力呈现成一股暴虐状,而不是寻常的沉眠。

天地之间,纵使是空气里也存在着极少量的灵气,根据地理位置的不同纯度有所变化,像大量人口居住的城镇,则是灵气纯度最差的地方。至于红狼的这座地下据点,由于布局再加上某些灵器的暗中运作,灵气的浓郁也许比不上很多占据灵根山脉的宗门,但也是不差了。

赤锋决定将宁越和小茵带来此处,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现在,宽敞的训练场中平日里积累萦绕的灵气全部凝聚在宁越身侧,与他体内蠢蠢欲动的气息同步之刻,其中最为精纯的元素之力被缓缓剥离脱出,一道道注入到他经脉血肉之中。

灵醒境,灵脉的觉醒,最大特点便是能够开始操纵元素之力,拥有比元武境之人更加强横的掌控以及感官能力。

虽然对于这些,小茵并不能有多少察觉,但是身为武修者,本能上也是有些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再加上刺蝶已然说出了答案,就算震惊,她也不会对此质疑,脸上的神色道不出是担忧还是喜悦,只是皱眉一叹。

“可恶,几天前还说着会比他快,结果这么快就输了……”

“不一定,灵醒境的突破是武修强者第一道重要的坎,却也可能是一辈子都跨不过的坎。冲击失败之人,很多。”

刺蝶摇了摇头,口气里也有着一丝担忧之色。

“不,我相信他,只要放手去做了,就一定会办到最好。竭尽全力的咆哮之下,若真的有奇迹,必然会回应他的。也算不上是乐观的,总之,我相信他。”

话虽如此,小茵垂下的双手十指下意识一握,紧紧握住,心里也是一阵紧张,就好像正在突破那道重要的坎的人不是宁越,而是她一样。

“我虽谈不上相信,当也没有去怀疑他。现在对他而言很重要,出不得差错。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将赤锋叫来,对于宁越的状态,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

刺蝶急忙一喝,然而,她眼前的小茵却是无动于衷。

摇了摇头,小茵苦笑道:“我输得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至少,让我不要错过任何一个过程,看着他再一次赢我吧。慧姐,能拜托你去跑一趟吗?”

“好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触碰他。”

话音落时,刺蝶转身一阵小跑奔去,背影很快消失在狭长的走廊中。

长长喘了口气,小茵抬手一探,停留在距离宁越脸庞最后几寸的位置前,再摇首哼道:“多少,还是不甘心啊。其实我自己也明白,之前不过是好胜的话而已,自己都想过真的能比你快。第一次相见时,大家都是元武境七重,我以逸待劳发动偷袭,却终究落败。再遇时,自己也有长进,却是被你甩开。这一次,你我的差距更大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就像你的战斗一样,胜利的希望,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会在心中泯灭。所以,你也千万不能出意外,做到给我看,灵醒境的突破!”

似乎是听到乐小茵的呐喊,宁越重叠的于胸前的双掌微颤一开,周身宣泄出一阵温热气浪,凝聚的灵气剥离出的元素精纯之力更加迅速注入到他体内,就好像是整个人化身为一个巨大漩涡,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的一切养分。

而后,同化为自己的力量,化为玄力积累汇聚在丹田与经脉之中,不过扩充超越之前的上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淡淡的窒息感袭向小茵,她皱着眉摇头下意识倒退一步,肩膀却是瞬间被一厚实的手掌所抵住,未等回头,对方的声音已然响起。

“这小子在这种时候突破,倒也算在我的预料之内。只是,竟然需要的灵气量如此之大?”

赤锋的声音里也有着几丝惊诧,淡淡的窒息感觉,那是因为宁越已经不能够仅仅满足于漂浮的灵气所提供的力量,开始连同着空气自身的一切有养分的构成都在吸收。这座训练场虽有灵器提前汇聚了不少灵气,但是对他来说显然供不应求了。

“也罢,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想要多少。”

嘴角微微一挽,他抬手一递,摊开五指的掌心中赫然捧着一枚淡红色玉佩,很快,躺在他掌心的这枚玉佩一阵轻微颤抖,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股淡淡的波动开始蔓延,夹带着凝聚在这晶莹中的灵力供给向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连赤云珏都拿出来了,看来你对这小子挺上心的。”一旁,刺蝶随意一笑。

“统领的命令,换做是你,也一定会多加照顾吧?何况,我也觉得他有些意思。”

赤锋淡淡回道,拖着玉佩的掌心缓缓催发着自身的玄力,很是精细地掌控着漂浮出去的灵气的量,不多不少,正好与宁越的吸收速度吻合。

时间过得很慢,房间边角处的烛台摇曳着火光,熔融的蜡汁缓缓流落,却又好像看不出蜡烛的变短。

对于心中有所牵挂的人来说,这等待的过程自然更加漫长,一分一秒都好像又被拉长了一样,缓缓地逝去,同时也令心中的紧张再添几分。

半个时辰后,宁越终于有了反应,双手一错化掌为拳,紧紧握住,一对剑眉也是在此扬起,脸上凝聚着几抹痛苦之色。在他周身,几抹淡淡的色彩悄然而现,变幻又逝,忽冷忽热。

不过这一刻,就算是小茵也能够察觉到宁越的气息在逐渐攀升增强,彻底凌驾在她之上。

“似乎,快要到了。”

赤锋轻轻一叹,出乎意料的是,他五指一握将玉佩收回,不再供给灵力。

“钊哥,你做什么,还差一点了?”

顿时,小茵回首一喝。

谁知,赤锋摇头回道:“中途蓄势的过程,我可以帮他一把。但是最后突破的时刻,任何外力的出现只会令他根基不稳,对于后续的实力长进造成隐患。现在,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唯有一步步踏实累积起来的实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力!”

噗!噗!噗!噗!

下一刻,刹那之间,房间里昏暗许多,靠近宁越的两个墙角位置的烛台突然熄灭,轻啸的微风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火焰的暴戾,汇聚在他缓缓抬起的右手之上,赫然一挥。

轰隆隆!

烈焰骤现,汹涌于宁越上半身的而每一处躯体表面,但也仅仅只有眨眼的瞬间,凭空涌动的一阵凛冽之风将所有火光硬生生撕裂。在那凛冽风中,隐约能够聆听着几丝剑啸一音,淡淡寒意传来,仿佛也有些尖锐凌厉。

这一刻,宁越终于睁开了双眼,眸子里一阵兴奋之色,嘴角也是挽起一笑。

咯咯咯咯咯——

随着他的起身,一连串清脆如同炒豆的骨骼磨合复位之声响起,双手再猛然一握拳,惊人的气息瞬时蔓延,骤如疾风怒涛,狂涌的刹那,却又在他一掌拍下时偃旗息鼓而散。

“这就是灵醒境的力量吗?感觉倒是真不错。”

宁越满意一笑,随即朝着赤锋拱手一拜,说道:“多谢。”

“无需谢我,更多的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做得不错,值得让我称赞一次了。”

赤锋点头一笑,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所露出的最温和的一次微笑。

在他身旁,小茵有些激动,也有些好奇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宁越,嘟起嘴来说道:“喂,宁越,你到底有多大变化?我的感觉是好像你气息刚刚变强了,现在收敛下去又差距不到了,能不能展示一下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

宁越点了点头,朝着赤锋伸手一递。

“可否借剑一用?”

第五十九章力

“拿去。”

赤锋自然不会拒绝,抬手一抽,,腰间配剑出鞘,剑柄朝前递出交到宁越手中。

接过长剑下意识掂了一掂,宁越瞬时又是摇头一笑。赤峰用的剑全部统一制式,上次在他房间里已是见识过了,从材质到长度,从轻重到形状,非常顺手,称得上无可挑剔。剑柄处也是用蚕丝包裹好了,能够吸取掌心的汗水保证握剑的稳定。

“这种剑你好像有很多,很顺手,能不能到时候借我一柄用用?”

闻言,赤锋一笑:“借?算了吧,送你一柄也无妨。不过,前提是你这次借我剑用,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宁越点头应道:“这个当然,看好了!”

话音落时,他弓身一翻向后跃起,落地之刻已然将彼此间距离拉开了数米,手中长剑顺势一劈,只见一抹寒芒骤然闪耀,嗡鸣的剑刃最终却仅仅只是斜停在他身前。不过,剑刃上啸动的烈风迅速爆涌,眨眼间已是咆哮成凛冽风暴,一圈圈疯狂卷动,好似一只突然惊醒的巨兽在嘶吼。

“剑凛风吗?看来,你还真是挺喜欢这一招的。那就叫我来看看,究竟长进了多少。”

赤锋轻声一哼,面对咆哮的凛冽剑风,竟然迎着那真正波澜径直迈出了脚步,根本无视在那卷动之风中幻形如尖锐剑刃的无数攻势。

一圈圈涟漪震击在虚空中,甚至在半空撕裂下一道道瞬息而逝的裂缝,也有不少丝丝剑风斩击在地板、墙壁之上,连绵鸣响中碎屑纷飞。

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了赤锋的前进,每一步踏出依旧无比稳健,猎猎抖动的赤色长袍外围似乎有这一层由劲气构建的屏障,宁越的剑凛风再是攻势凛冽,也无法突破这层阻拦,仅仅只是在距离最后半寸的位置上惊起丝丝波澜。

而在其身后,小茵与刺蝶两人都是神色微变,她们仅仅只是感受着从赤锋身躯两侧掠过的余波烈风,然而,就算如此仅仅不足真正剑势攻击的三成,依旧令她们心中浮现起几丝寒意。

那啸动的凛冽之风,赫然是无形的剑阵!

“好强,比上次见到他施展这招的时候,无疑威力强上了好几倍。没有确切的比较时还不知道,想不到,达到灵醒境后实力竟能如此暴增!”

惊讶一叹,小茵眼中的诧异很快褪去,被一阵热切与期待取而代之。这是第一次,她无比希望自己也能够达到那个境界。

“剑凛风,纵使是元武境强者也能够勉强驾驭的灵品下等武学。但是,灵醒境的突破前后,这一招已经截然不同了。之前,你只是凭借激发剑气在咆哮烈风。而现在,你同时可以驾驭风的力量,真正使用双重力量发动这一招,威力自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继续前进着,赤锋也是终于抵达了宁缺身前,随意伸手一抵按在剑刃上,这一刻,剑风戛然而止。

“但是,弊端一样明显,你必须保持静止的姿势,不然会被反伤。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点了点头,宁越回道:“不错。所以面对实力强于我之人,我只会用这招牵制,而不是用作攻击。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反伤一点也无所谓了,必须拼一把。”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谁知,赤锋摇头一哼,似乎有点失望,手指在亮银色的剑刃上敲了敲,而后突然手掌一劈指地,伸出的食指之上一圈淡青色螺旋状罡气迸射而出。

叮!

霎时间,地板上赫然洞穿一处缺口,眨眼望去竟然黑黝黝看不到底,显然并不浅。

“灵醒境,灵脉觉醒的全新境界,武修强者可以开始掌控元素的力量。但是,刚刚突破时由于才迈入新的领域,往往因为之前的经验在束缚着人的思维,单纯地与自己以往的力量融合使用,并算不上驾驭,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就好比风的力量,微风连绵卷过半个时辰,带来的只是一阵阵凉爽。不过如果风中的力量不是那么涣散绵长,而是突然间凝聚于一点,短时间内全部卷过呢?那么,就不再是凉爽,而是毁灭。”

听了赤锋的教诲,宁越轻轻点头,合上双眼立于原地思索一番,再点了点头,回道:“我明白了,就和我之前感受剑的气息,驾驭它真正的锋芒一样。现在,我能够操纵的力量更多了,应该做的是同样感受它的力量,施展出其最强的姿态。”

同时,他手中长剑一转横起,剑刃嗡鸣颤抖,一丝丝劲风再啸腾起,却没有爆发激荡,而是一圈圈环绕在三尺霜锋之上,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圈圈模糊的气流在转动。

“剑凛风,呼啸爆发的剑风斩击虽然凛冽,能够影响很大的范围,但是过也于分散,整体威力并不算大,更是不具有以点破面的突破性攻击能力。但是,如果将它分散的力量掌控凝聚的话,应该就不一样了。”

未曾想到的是,赤锋再次摇头。

“你还是疏漏了一点,我的意识并非叫你将这招转化成纯粹的突破性攻击,而是变化。剑凛风这样灵品武学虽然只是下等层次,但是很奇妙,我想应该是一位剑术大师所创,却又只是一个残缺品。不过正因为如此,反而拥有更多的可能性。灵醒境,被称为武者真正入门的阶段,就是因为开始能够感受、能够驾驭天地间的元素之力,制造新的可能,无限的可能,作为武修强者进化自我的阶梯……”

“随心所欲,随机应变。不同的敌人,不同的情况,变化这一招剑凛风的形态,或是大范围风暴咆哮,或是凝聚力量突击一刺。真正感受剑的锋芒,驾驭风的力量。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宁越突然打断了赤锋,缓缓陈述着,眼中一抹精光一闪即逝,无论答案对错与否,他自己都已经有了新的领悟。

“不错,正是如此。”

赤锋点头一笑,抬手拨指一弹,只见一点火光骤然闪现在他指尖,而后飞射掠出,好似一颗流星在夜空下划动,最后落在了墙角边一支熄灭的蜡烛上,将之再次点燃。

“灵醒境觉醒灵脉,具体的表现也因人而异,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冰火水风雷土,但是每个人对于每一种元素的亲和力确实不一样的。本质上,所有元素同一个人都可以驾驭。不过有些人,天生对于某种元素掌控力强,同样的招数由他们施展更具威力,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所以,从灵醒境开始,武者就要面临一个抉择,单精还是多方面齐具。前者固然更强,但是也存在明显的缺陷性。后者修炼起来繁杂很多,还容易走火入魔,但是拥有多种元素的掌控,可以应对各种情况,堪称没有死角。”

说到这里,他的微笑中多出一些狡黠,盯着宁越的双眼,缓缓问道:“那么,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问问,你的选择又是什么?迅疾的剑斩与身手,想必是利用了风元素的力量,刚才露的那一手,又是火属性的。”宁越的目光正面对上赤锋,同样也是一笑。

赤锋完全不隐瞒,回道:“以风之力催动更快的速度,以火之力挥舞更强的剑锋,这就是我的选择。没有直接的表现,而是将它们同化入我的招数之中。”

点头一笑,宁越回道:“我也想如此。毕竟,单方面的选择过于片面,缺陷性明显。”

“那么,你要付出的艰辛同样是两倍。不,是三倍,驭剑同样不简单,你还要继续精进。而且,如果你选择修炼的元素自身不具有亲和性的话,难度可是很大的。”

话音落时,赤锋竟然又翻出了一支卷轴递到宁越面前,然而,宁越下意识伸手来接的时候,他并没有顺势放手,而是继续紧握着。一时间看上去,就好像两人在争抢一样。

“灵品下等武学,火属性,炎罚剑裁。练到极致,瞬间爆发性的攻击强横甚至灵品中等武学也没有多少能够相提并论。但是,你现在恐怕没有能力驾驭它。”

“那么,钊哥,你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一侧,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小茵终于再次开口,眨着的一对美目里流露出一阵疑惑。

“给他一个选择,是现在拿去,还是等以后真正了解了自己的元素掌控能力,再找我挑选一样适合的武学。我手上虽然也不阔绰,但是灵品下等武学也不少。”

赤锋的脸色开始有些郑重,沉声再道:“好了,选择吧。”

“我想问问,你手上别的灵品下等武学里面,类似这炎罚剑裁那样称得上超越灵品中等层次攻击力的武学,还有多少?”

没有直接回答,在宁越眼中,似乎还有着一抹别的期待。

“没有。但是,那些更全面,不仅仅有着攻击性武学,还有别的——嗯?决定了?”

说话的同时,赤锋突然感觉到手中卷轴被用力一扯,不过,宁越并没能成功。

“对,就是它了。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我已经有了一个变化型的剑凛风,自己传承自云虚剑阁的身法本是不差,迈入了灵醒境自然更上一层。现在,所需的就是这种一锤定音的强大攻击武学。”

“那好,只希望你之后不会后悔。告诉你,后悔了我也不会给你换的。”

赤锋意味深长一笑,终于放开了手,任凭宁越拿去。

紧接着,他仰首一叹,转身离去,猩红色长袍随之飘舞抖动时,远远又是传来一句话。

“对了,这不是无偿给你的。半个月内,红狼会下达第一个任务给你。在那之前,加紧磨合新的力量吧!”

第六十章 再精进

“红狼的任务?”

闻言,宁越一愣,下意识扭头望向了小茵。

小茵摇了摇头,摊手回道:“别看我,不要忘了,我连红狼的预备成员都还算不上,怎么可能经历过。再说,他们恐怕也不放心我去。”

“也对,就你当初对付我的法子,可没那么好用。”宁越随口回道,猛然间,察觉到了一丝杀人般的目光,直刺他脸颊。

“我说过的,那次的事情,不许再提了!”

寒光一闪,刺击的匕首瞬息而至,小茵纵身一跨,娇小的身形直接窜到了宁越身前,突然间的出手很是迅疾。

叮!

横起的剑刃轻而易举将匕首挡下,宁越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做出了动作,就连他自己也直到那声清脆鸣响激发之刻才反应过来。

迈入了灵醒境,感官能力与反应速度也是增强了不少吗?

在他诧异之刻,小茵一哼退下,手中匕首收回腰间皮鞘内,抬手一指嚷嚷道:“给我记住了,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部忘掉,一点都不许剩下。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提起,保证没有好下场!”

说到最后,她的小脸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娇羞。

“话说小茵,你确实没有和我们好好解释过,你们两个人到底是如何遇上相识的?”在她身后,刺蝶似乎有些好奇,她之前也问起过,只可惜没有得到答案。

“没什么!”

小茵回首一喝,大有欲盖弥彰之意。

见状,刺蝶捂嘴一笑,朝着宁越使了个眼色,好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不过宁越直接当做没看见,将手中的卷轴收入怀中,右手则是转动着赤锋留给他的佩剑,缓步走向远处的一角,嘴里嘀咕道:“多余的事情我全部忘光了,现在要继续练剑了。新的力量,新的武学,新的招数,等着我去参悟的还多着呢,哪有时间想那些没用的。”

“喂,你什么意思?”

又是一嚷,不过当小茵发现宁越不再理睬她时,小脸气得鼓起来微微胀红,紧接着,又是哼了一声,抬脚跺地,回头说道:“慧姐,我们也开始吧。灵醒境,我很快也会达到的!”

“似乎,他对你的刺激很有作用。”

刺蝶微微一笑,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腰间悬挂的刀柄上,扭身走向了训练场的另一侧。

小茵紧跟在她身后,小嘴一撅嘀咕道:“谁受他刺激了?只是,我想尽快把当初输的再赢回来而已!”

无奈摇了摇头,刺蝶轻声说道:“不是一个意思吗?说实话,你最近的长进也不小,应该很快就可以迈入元武境九重层次。其实小茵你的天赋很不错,就是之前过于懒散随意,不然的话……”

“好了好了,别再说那些没用的,我现在就是想要习得能够打败那个宁越的手段。”小茵再哼一声,双匕已然在手,退出几步娇躯一弓,摆好阵势望着尚还正式亮出兵刃的刺蝶,眼神里显然是一股催促之意。

不过,刺蝶却不急着动手,继续说道:“其实,刚才宁越从赤锋那里得到的指点,以及他自己的感悟,对于你到时候冲击灵醒境都有帮忙,闲暇之时也可以好好想想,多领悟一番,到时必有助力。”

“行行行,知道了。现在,可以动手了吗?昨天的那一招,慧姐你再看看我足够熟练了没?”

乒!

匕首啸动而出,斩击落处,火光绽放飞溅,煞是华丽绚烂。

训练场另一端,宁越盘腿席地而坐,并没有急着打开新到手的灵品武学卷轴。之前赤锋说得没错,他暂时没有能力驾驭它。

堪堪迈入灵醒境层次,自身的力量尚未磨合好,对于元素之力的掌控也才刚刚开始修炼。之前的六合崩手也不过练了个雏形,再加上需要将剑凛风的变幻之法驾驭,根本不是再多修炼一样灵品武学的时机。

作为原先的宗门弟子,宁越承认自己有些地方偏向死板,或是目光狭隘,但是唯独这一点不会错。凡事要循序渐进,贪多嚼不烂。

“这柄剑,就暂时留给我了吗?”

缓缓拂过佩剑冰冷的利刃,他嘴角微微一挽,赤锋不曾将剑鞘一起留下,也就是说并非与他刚才所说那样,这一柄也不是送他的。

不过,那也无所谓,此刻他需要的仅仅是一柄剑。自己的那柄古剑暗煊容易让人产生依赖,这样普通的长剑最好不过。

“首先,还是试一试再说吧。”

长剑一横,寒光闪烁,同时,在宁越抬起一握的左掌上,丝丝模糊气流流转,扬起一阵烈风。

……

狭长的走廊上,赤锋独自一人大步前进着,即将抵达一个拐角时,步伐突然一止,面具下的双眸微微一缩,摇了摇头,对着前方说道:“你回来了?而且,还带了新的人来?”

“不愧是你,本身还打算偷袭一下再说的。”

爽朗的笑声响起,一道人影从拐角后迈出,修长蓝袍轻轻抖动,华丽的金发之下双目如同寒星,双手背负身后,一股淡淡的傲然压迫萦绕周身。虽然,他的气息并非赤锋那般尖锐凌人,但是两人站在一起时,却更加令人感觉到威严。

在他身后,一名身着鹅黄色紧身长裙的女子低着头婷婷而立,瞥了一眼赤锋,很快又将目光挪开,似乎隐隐中有些惊诧。

见状,赤锋轻轻摇头,叹道:“你还是老样子,和当年一样,多少收敛点吧。”

“我是红狼的统领,想多加个人什么的,不是情理之中吗?”男子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往后一退,一把搂着鹅黄色长裙女子的肩膀,将她的娇躯搂入怀中。

而女子没有丝毫抵抗,任凭他所为,微微低着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淡淡羞红。

赤锋一哼:“有本事别往这里带,光明正大和她当面挑明。若不是见证了你这些年所做之事,不然的话,我真要怀疑你建立红狼的真正目的。”

闻言,首领噗嗤一笑:“建立红狼的真正目的,金屋藏娇吗?难道,我挑人的眼光如何,你不知道吗?倒是你,单身多少年了,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

“这个就不劳烦统领担心了。”

话音落时,他径直从两人身边穿过,远去之刻,再留下一句。

“那个小子进展很大,已经踏入灵醒境,差不多是时候了。而且似乎受他影响,小茵也挺努力的。”

静静靠在红狼统领的怀中,那女子轻声问道:“小茵是谁?也和我一样吗?”

轻抚着女子柔顺的秀发,统领笑道:“红狼里的全部女成员都是我的女人,但是小茵可不是红狼的成员。而且就算是,我也不敢向她出手。好了,红狼的副统领赤锋你也见过了,下面去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吧。”

“在那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赤锋,应该就是那个人吧?气息好可怕,和传言中的一样。”

女子的声音在轻轻颤抖,既然可以进入红狼,断然不可能只是统领的私心,她的实力绝对不会低于灵醒境,自然可以察觉到赤锋的不同凡响。

即使,赤锋已经刻意压抑过自身外放的气息波动。

“他这个人实际上比传言中和善很多,就是嘴上不饶人,习惯就好。”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

小茵的努力一直持续着,也终于迈入了元武境九重层次,不过距离下一个质变型的阶段还差不少。而且,她的陪练也不只再是刺蝶一人,连同凤月也出现了。

只是,刺蝶与凤月之间好像有些相处得不太融洽,两女私下交流的目光中有几丝相互争斗之意。

对于这些,宁越没有过多的留意,这段时间赤锋来得少了,但是他的特训并没有丝毫减少,铜人骨架的击打演练每一天至少二十次,对于本身的擒拿击打更加熟练时,六合崩手的修炼也小有进展。

咚!咚!咚!

铛!

反手一掌重击,上白斤的铜人骨架在宁越的劲力冲击下剧烈颤抖着,倒飞而出撞上了墙壁,十余道裂缝骤然印刻在石壁之上,再发出一声巨响。

缓缓喘了口气,他擦了擦额角边的汗水,轻轻点头。

“不错嘛,有段日子没见,长进可不小。”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比起赤锋教诲的严厉,更多几分友好。

“你回来了?”

宁越微笑着转身一望,站在他身后的赫然便是银手常玄轩。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做了什么,他心里隐隐猜得到。

红狼,毕竟是杀手组织。

“灵醒境了吗?很不错,看样子也是时候了。”

常玄轩点了点头,一拳捶在宁越肩膀上。

心中会意,宁越的脸色稍稍沉下,问道:“红狼初次给我的任务,由你来传达吗?”

“不错,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再多看看,你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应该,不止刚才那些而已吧?我只用五成实力,你随意出手就好。”

常玄轩似笑非笑地伸手一摊,一副请便的样子。

“这是你自找的,伤到了可不要怨我。”

宁越哼声一笑,猛然间翻身往后一跃退开数米距离,伸手顺势一抓,依靠在一侧墙壁上的佩剑赫然入手。

远处,刚刚结束了一次训练的小茵也是瞥到了这一幕,顿时目光再也挪不开,轻声问道:“慧姐,休息一下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刺蝶一笑,目光也是望向了同一处。

宁越目前的实力究竟如何,她也有些好奇。

左脚一退,身形下沉,常玄轩扎了一个标准稳健的马步,伸手一递,握起的拳头上一抹紫色电光悄然闪烁,嘴角一挽笑道:“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天来,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第六十一章 第一次任务

“那么,你可瞧好了!”

宁越扬声一喝,扬剑之时,数个思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正好,他也想试试这些天来自己长进之处的实战效果,常玄轩经验老道,作为切磋对象无疑是很好的人选。

呼呼呼——

眨眼间,剑风啸动而起,一圈圈淡色涟漪环绕在横起的三尺霜锋之上,风的力量在迅速凝聚,融入波动的深寒剑意之中,共鸣更加凛冽之力。

然而,常玄轩却根本没有等,似乎不想给宁越完成这一招蓄势的时间,瞬间暴起一窜,轰鸣一拳夹带着雷电闪烁凌空击落。

“看招!”

强横劲力压迫而下,雷电的狂暴波动吱吱作响。紫光映照之下,宁越的脸庞显得有些诡异,在劲风中乱舞的长发之下,双眸微微一眯。

“实战中的机会不是对手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身退,面对常玄轩强横的攻势,此刻的宁越只能后撤,他的剑尚未蓄势完成,仓促间出手应对只会落败。

“那也要看你的时间够不够。”

嘴角一挽,常玄轩一拳即将落空的刹那,身形一转,手臂横起一扫,落下的雷电拳风转向为正面轰击,伴随着他一脚猛蹬地面,迸射而出的攻势更加凶狠。

而这个方向上,宁越已无退路,后方只有冰冷坚硬的墙壁。

不过,刚刚瞬息的拖延,已然够了。

剑凛风,咆哮。

剑出,风舞而啸,三尺霜锋之上圈圈涟漪骤然破碎,于虚空中鸣动的狂风波澜而起,疯狂席卷爆发,层层凛冽之中,剑意森然。

轰!

雷鸣之拳正面直击,面对呼啸剑风,常玄轩寸步不让,他的招数本身就是强攻型,以气魄压倒对手,从来不知道退避为何物。

霎时间,泛起的涟漪圈圈崩裂,剑风溃散于闪烁雷光之中,并没有凝聚突破力于一点的剑凛风根本无法正面抗衡夹杂着凶悍劲力的重拳。

雷电的余波,还在继续逼近,常玄轩低声一吼,弓身一颤,另一只拳头引导着闪耀的残余紫电之光,贯穿先前碰撞的余波,继续朝前便是一轰。

“不是吧?轩轩这么认真?”

远处,小茵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然而,在她身边的刺蝶却是摇头回道:“被他打伤,总比在实战中被敌人所杀要好得多……”

话音尚未落下,常玄轩雷鸣重拳已至宁越身前,不过也就在这一刻,他看见到对方眼中闪烁而过的一丝狡黠。

但是,攻势不可能就此止步,比起心中的怀疑,他更希望亲手验证一番,对方到底迈入灵醒境后成长了多少。

“宁越,接招吧!”

“鸣动吧,剑凛风。”

同一刹那,两个声音一同响起,只见宁越手中长剑颤抖微啸,崩裂的萦绕之风重现,丝丝气流从虚空中汇聚而来,赫然便是刚才一击中被击溃的力量,凝聚于利刃之上再次蓄势,须臾之间,凛冽冲击爆发,比起之前威势弱去太多,但是依旧不容小觑。

乒!

下一瞬间,第二道剑风崩裂,常玄轩的攻势稍稍迟缓。

与此同时,宁越左手一扭,五指一张一合虚影重叠,晃动一击迎上,一掌直击正面对攻,丝毫不让迎向了常玄轩的拳头。

嘭!

拳对掌,宁越再退,后背直接撞上墙壁,左臂也是一颤后撤,正面的冲击显然落于下风。

雷鸣还在继续,转动而啸,包裹在一拳一掌对攻之处,肆意乱舞。

“你只有这点而已吗?”

常玄轩摇了摇头,眼神里多少有些失望。

谁知,宁越哼声一笑:“你下过棋吗?知道,什么叫做反将一军吗?”

嗤!

霎时间,一声清脆的裂帛声惊起,常玄轩脸色一变,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凛冽剑风从自己身侧斩过,削开衣袍寒意直透血肉肌肤,不由寒战一颤。

就在这瞬间,宁越狡黠一笑,抵住对方拳头的左掌五指一扭反锁其腕部,顺势一扯将之朝着自己这边猛拽过来,右膝抬起对准小腹便是狠狠一顶。

不过,常玄轩的反应同样迅速,右膝同样抬起一顶,正面迎击

咚!

双膝碰撞,两人身形同时一颤,紧接着,一抹寒光赫然从他们中间划过,常玄轩猛退一掠,剑风的冰冷之下,他望着一缕自己被削断的头发缓缓飘落半空。

“还打吗?”

并没有追击,宁越手中长剑指地,一脸淡然。

摇了摇头,常玄轩笑道:“够了,我已经有了答案。而且,有些招数不到生死关头,你也不会施展出来,也可能没有能力施展。”

“那当然。”

宁越一笑,那抹微笑却有些勉强,袖中垂下的左手五指微颤,已经麻木。正面硬撼常玄轩的雷电重拳,显然差了一个层次。

“不过不得不说,你对于剑风的掌控出乎我意料,竟然还有第三次,利用之前残余的波动从背后偷袭。在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是只动用五成实力了,不然根本躲不开。”

笑着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常玄轩点头再道:“这一次,任务可以放心交给你了。不过,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宁越回道:“一起去?那么,究竟是我给你当副手,还是你全程盯着我?”

“当然是前者,怎么可能第一次就直接叫你一个人去完成呢?不过就算是当副手,你也不会轻松的。”

说罢,常玄轩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身离去。

“晚上行动,在那之前好好休息一番,多吃点,多睡一会儿,到时候很耗费精力的。”

然而,他并没有能够如愿离开训练场,一道人影拦在了前方。

“轩轩,我也想一起去。”

小茵郑重地说道,神色很是认真。

常玄轩一愣,瞥了眼不远处的刺蝶,谁知,后者只是摊手摇了摇头。再看更远方的凤月,直接没有理睬他的询问。

正视着常玄轩,小茵继续说道:“不用问她们了,我保证,不会捣乱的。和宁越一样,我也想试试新长进的实力具体如何。”

“让她去吧,偶尔这么来一次,也不错。”

门口处,一个略带懒散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一望,顿时全部瞳孔一凝。

“老大,你怎么亲自来了?”

常玄轩一愣,立在门口的那道人影赫然便是红狼的统领。

耸了耸肩,统领回道:“整个红狼都是我的,我去哪里不行?难不成,还要和你通报一下?”

“不敢不敢。”连连摇头,常玄轩强挤出一抹微笑。

“宁越,拿去!”

没有在理睬他,统领挥手一抛,一道暗红色的影子飞射向远处。

纵身一窜,宁越左手探出猛然一抓,冰冷坚硬的触感传递至掌心的瞬间,他身躯一颤倒退一步,差一点麻木的手指没能将那物件抓住。

熟悉的气息在虚无中传来,他俯首一看,心中微微一惊。

是剑,他的那柄暗煊,不过锈迹斑斓的剑刃却是收入了一支修长的剑鞘之中,镌刻的纹路简易古朴,末端还镶嵌着一颗半透明的宝石。

统领笑道:“你的剑很锋利,总是直接带着多有不便。正好,这次无意中得到一支剑鞘,据称剑的来历可不小,只可惜很多年前就遗失了,只剩这鞘。我看尺寸和你的剑差不多,就让人重新精练了一番,似乎挺合适的,不是吗?”

“多谢。”

宁越点了点头,由于双手持剑,本想拱手回礼奈何不便,索性罢了。

“将任务完成的消息带回来,那便是最后的答谢,好好干。”统领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小茵身上。

“你跟着去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捣乱,好好听银手的话。再次,宁越的话也要听,反正不能单独行动。”

“知道了。”

随口嘀咕一声,显然,小茵多少有些不满。

“若是你不听话,以后都别想了,立刻回去。”

说罢,统领拂衣而去,步伐在出门前稍稍一止,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幽怨目光,而且还不止一道。

“刺蝶,凤月,你们也辛苦了。等过了这阵子,一起出去犒劳一下吧。”

“嗯。”

“嗯。”

两女同时点头一应,眼神中顿时转阴为晴,甚至有些隐隐的悸动喜悦。

瞥见了这一幕,宁越心中掠起一个念头,暗暗诧异,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埋藏在心里。

现在,可不是去乱猜想的时候。

……

夜,漆黑降临大地之时,不止隐藏了多少秘密于那黑暗之中。淡淡的星月之光根本不足以映亮昏暗,反而更添几分朦胧神秘。

城池之中,很多街道已经是灯火黯淡,大部分居民早已入睡。唯独还保持着灯火通明的几处位置上,喧嚣依旧。不如说,只有到了晚上,这些地方才人声鼎沸。

阴暗的拐角处,宁越靠在阴影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道道前方街道上经过的人影。在这里,酒色财气应有尽有,前提只要客人有钱,在这条街上一切都能得到满足。

而在夜晚出入这些地方的人,多半底子都不干净。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也该说了吧?”

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宁越扭头一望,只见常玄轩随意坐在一个废旧的木箱上,双目紧闭。

至于小茵,更是在角落里逗着一只流浪的猫咪,不亦乐乎。

“等,继续等。首先你要学会的一条就是等待,等待目标出现,等待出手的时机。”常玄轩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抬手一抛,一张薄纸飘出。

宁越一把接住,只见那是一张粗略的潦草绘图,能够认出是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子,双眼中透露出一股阴狠邪气。

霎时间,他神色微变,扭头一望远处的一处装潢华丽之所。

刚才,这个人进去了。

第六十二章 目标,猎物

望着远处那有妖艳女子在招揽客人的豪华楼宇,宁越有些不解,手中紧紧拽着薄纸,问道:“目标已经出现了,刚才为何不动手?”

“我不都说过了?等待。不仅等待目标的出现,还要等待出手的机会。再好好想想,刚才你还看到了什么。”常玄轩睁开了一只眼睛,从他的位置上,同样可以望见远处的那座销金窟所在。

迅速回忆了一下刚才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很快,一副画面逐渐浮现在宁越脑海中,由模糊缓缓过渡向清晰。

“在他身后跟着五个人,从步伐和不经意间的眼神上来判断,都绝非泛泛之辈。特别是目标身后紧跟的那个灰袍瘦高个,实力绝对有灵醒境层次,具体几重恐怕只有真正交手才知晓了。”

闻言,常玄轩哼声一笑,重新合上眼睛,说道:“目标名为郭明通,这一片商业区掌权者手下几个头目中最为臭名昭著之人,性情残暴,自身实力据说有灵醒境三重层次,身上还带有灵器,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他身边的瘦高个是他的副手,经常替他出手,下手狠辣残忍,灵醒境二重实力。余下四人,实力皆为灵醒境一重,不过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彼此间多年的配合早已形成默契,一起应对同样棘手。”

“这么说来,你有情报却没有事先告诉我?”

宁越多少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在这里监视了大半个时辰,实则许多观察皆是无用。

“情报归情报,红狼在这方面虽然准确性很高,但是也可能遇到意外情况。不告诉你目标,就是为了让你多观察一下这段时间进出的所有人,而不是刻意为了寻找目标,而忽略周围可能潜伏的隐患。”

说到这里,常玄轩又是一哼:“那么,不妨说说看,刚才进去的人都有哪些可能来路不一般的?”

继续回忆着,宁越缓缓道出了他的判断:“这段时间里,进去的人除去目标外,总共五批。有两批类似。为首者衣衫华丽,手指上带着珠宝不便战斗,身后还有一群随从,想必是富商。另有一批只有一人,却气息彪悍,实力不俗,不经意间目光总是在留意周围,装束普通,但是随身携带不止一样武器,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他应该是赏金猎人,赚了些钱前来消遣快活一番……”

突然,常玄轩打断了他:“也许,他是某个人聘来的临时护卫也说不准。赏金猎人日子过得太不稳定,还不如给某些为富不仁之辈当走狗。”

“那人扫视周围的眼神虽有警惕,却只是本能的反应,没有刻意为之。而且,他进去时还与招揽客人的妖艳女子说过几句话,不像是询问有谁来过,而像是在讨价还价。看样子,口袋里的闲钱并不多。这样的人,应该不可能是郭明通请来的临时护卫。”

宁越摇了摇头,随即又是继续自己的推断:“还有一批人是两人结伴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像是一对朋友来赏玩风花雪月,贵公子风范。最后一批也是一帮人,恐怕和郭明通一样并非善类,为首者行事张扬嚣张,手下也是个个彪悍。这种人,当护卫肯定不行。我倒是更相信,他来和郭明通商量事情的可能性更大,或是纯粹正好碰上了。”

点了点头,常玄轩终于睁开了双眼,笑道:“不错,判断力和观察力都可以。最后一批人为首的名为林厉,和郭明通一样都是某个大人物手下的头目,虽然行事张扬跋扈,但是还算有分寸,所以并非我们的目标。这一次,这两个人遇上是事先商量好的,因为彼此的地盘间有所冲突,要好好聊一聊。不过选在了这种地方,肯定是一边花天酒地,一边协商。”

宁越会意,回道:“你意思是,等夜深了,他们玩累了,我们再上,攻其不备?”

抬手拨了声响指,常玄轩应道:“完全正确。完美的狩猎不是发现目标后盲目冲上去,而是等待最好的时机到来,酒色财气,无论哪一样,都将淘去他们的部分战斗力。而且,当得到满足时,人的警惕性是最弱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么早?躲在一个荒废角落吹冷风?换一个温暖的地方养精蓄锐,不是更好吗?”

皱了皱眉头,宁越估摸着距离进去不久的郭明通一帮人松懈了警惕之时,至少还剩一两个时辰。

连连点头,常玄轩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了同时兼顾监视和我们自身问题,在外面监视,肯定不如进去来得好。正好,我这里还有些余钱,喝喝花酒还是……”

突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一股淡淡的寒意从身侧传来,扭头一望,只见小茵不知何时端起折叠弩对准着这边,目光冰冷。

“轩轩,我看是你自己想玩玩,假公济私吧?而且,还打算拖宁越下水,到时好来一个法不责众是吗?”

下一刻,她扭头一喝:“宁越,可别被他带坏了!”

摊了摊手,宁越摇头道:“我可没答应他。”

虽然说,他心里在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有些期待和悸动……不过联想一下小茵此刻的模样,肯定只能就此作罢。

“宁越,我想原本作为宗门弟子的你肯定没有体验过那样的金迷纸醉吧?这也是生活历练的一部分,真的不来试试吗?我请客。”常玄轩使了个眼色。

“不必了,要去你一个人去,我在这里继续等着也行。”

稍稍迟疑后,宁越再摇了摇头。

谁知,常玄轩突然笑出声来:“很好,就是要这样才行。其实,我刚才那也是在试你够不够坚定。好了,小茵你也把弩收起来吧,不用继续试了。”

“轩轩,我发现你越来越能编了,明明是自己有想法,还大义凛然说是在试宁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我……还有统领一批人,时不时会去那种地方胡来的。”

扭头一哼,小茵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叠弩。

“等会儿,都安静点。”

突然间,宁越轻声一喝,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整个人紧贴在墙壁上,偷偷瞄着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后进去的林厉铁青着脸大步从楼宇大门中走出,眉宇间凝聚着几抹愠色。在他身后,一众手下边走边骂,时不时回头叫嚷不止。

“看样子,谈崩了。”

对此,常玄轩狡黠一笑。

林厉谈崩了,也就是说郭明通占据了上风,一个赢了的人身处酒色财气俱全的销金窟中,怎么可能大笔挥霍庆祝一番。

这样的话,他的机会就更多了。

“一个时辰后行动。目标交给我对付,潜入时尽可能先解决他的手下。如果暴露,我会以最快速度绝杀郭明通,在那之前,宁越拖住他其余部下就好。不用你击杀他们,只要保证自己无碍,那些人不搅局就好。”

闻言,宁越尚未作出回应,小茵抢先一步问道:“等一下,轩轩。我呢?”

常玄轩微微俯身凑到她身前,笑道:“你留在这里,如果目标从楼中逃脱,用弩箭拖延他逃跑的步伐,之后继续交给我就好了。这批人全部灵醒境层次,你的实力不够正面交锋、而且里面太窄,东西又多,弩箭不好瞄准,所以留在外面接应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不满地撅起小嘴,小茵哼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还要进去?”

“这一块夜市区域灯火通明,而且往来强者不少,想要悄无声息从半空屋檐上过去,难度很大,而且我们并不知道目标处于哪个房间里。所以,只能内部寻找。你放心,我有分寸,更不会带坏宁越的。”

常玄轩拍了拍一旁宁越的肩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小嘴继续撅起,小茵轻声嘀咕道:“我为什么会在意他会不会被你带坏?你们两个想怎么做,随便。”

“那好,为了更加准确地调查目标。宁越,我们喝花酒去,走。”

“宁越,不许和他去!”

“小茵,把箭放下,有话好说。”

“轩轩,把你手从宁越肩膀上挪开,不然,哼哼。”

……

一个时辰过去,夜色更深了,然而这一片街道的喧嚣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更加热闹,灯火光焰晃动,将上空夜幕映亮了一大片,扫去黑暗。

第一次踏入这种烟花之所,宁越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看着穿着暴露的妖艳女子在身旁穿行着,混合的香粉胭脂味扑鼻而来,很是浓郁,弄得他几乎有些神魂颠倒。特别是两侧半掩的帘子下宾客与女子嬉戏之声,以及若隐若现的某些香艳景色,更是叫他面红耳赤,好在有薄薄的假皮面具将真正脸庞挡住,只是他的目光不知究竟该望向哪里。

“你现在这副样子可不行,太惹人注目了。”

身侧,常玄轩轻声提醒。

“我可不认为那些沉醉在温柔乡的人会留意到我们的到来。”宁越直接反驳,声音中却还是夹带着几抹羞涩。

顺着楼梯而上,在这里,越上层越是高档。当然,花费也是更高。

不过在常玄轩随手递出的金币赏钱下,引路的妖艳女子笑嘻嘻恭迎着,带着两人不断上楼,随手将金币塞入到胸襟里。

然而,当达到第四层时,她却止步了,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是上面还有一层吗?难不成,你觉得本少爷出不起那个钱?”

常玄轩会意,装模作样一喝。

女子急忙回道:“当然不是……只是上面的客人今夜包场了,所以两位贵客麻烦留在四楼,妾身保证一切招待周到,绝对不比上面的差。”

“包场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搅小爷的兴致!”

话音落时,常玄轩一把推开女子,直接迈上了台阶。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挡在了楼梯的最上方,居高临下冷冷喝道:“不管你是什么人,立刻从这里消失!”

第六十三章 会面

哼声一笑,常玄轩余光一瞥与宁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后,他的笑容更加嚣张,肆无忌惮。

“一条看门狗而已,也配与老子说话?去,叫你主子滚出来!小爷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从来就没一个人可以挡住!”

“放肆!”

楼梯末端之人勃然大怒,也不顾身后传来的同伴喝止声,纵身一扑直接落下,居高临下一记重拳轰然锤击而落,骤然涌动的劲风竟然令楼梯两侧的木质扶手全部瑟瑟抖动,吱吱作响。

“说过了,叫你主子来!”

嘭!

抬手一接,常玄轩轻而易举挡下对方雄浑一拳,而后手腕扭动一扯,他的身材看上去不算强壮,却是硬生生以单臂之力将那超过两百斤的壮汉掀翻在半空中,而后朝着地板上狠狠一砸。

哐啷!

整层楼都仿若在此一颤,皲裂的痕迹犹如蜘蛛网般蔓延在地板上,被掀翻的壮汉超过三分之一身躯深陷裂缝之中,用劲一挣扎,根本起不来,顿时怒吼一声,左手五指一抓猛然拍向前方的那道背影。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楼梯前,壮汉脸色赫然一片如血苍白,扭曲的脸上尽是痛楚之色。只见他探出的左手竟被横出的另一人手掌所拦下,五指顺势一扣,反拽着这壮汉的五指往后弯曲,几乎都要与手背平行,其中剧痛无疑令人胆寒。

这一次出手的自然不再是常玄轩,而是宁越,这样的手段也是他在赤峰的特训中所习得,出手狠辣,一招制敌,绝对反抗不了。

“我家少爷说了,叫你主子出来回话。”

声音很是冰冷,不过在宁越心中却是笑翻一片,强忍着才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他哪里想过常玄轩会以这种方法直接硬闯,十足的纨绔风范。甚至,还有些担心,过大的动静很可能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四楼包厢中不少人皆是探头张望,显然被刚才的声响所吸引,不过也仅仅只是张望而已,窃窃私语,并无一人上前出面。

常玄轩心中暗暗一笑,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有钱有势之人在青楼里耍泼互斗,本身就是常有之事,常客自然是司空见惯,最多看个热闹。

如有不单单只是看热闹之人,现在就可以发现,真的存在的话,下一步计划就要换一个策略了。不过所幸的是,没有。

乒!乒!乒!乒!乒!

随着他随意挥手一扬,一大把金币如雨点般落下,叮叮当当坠落在地上,不少直接落在了那壮汉身上。

“不好意思,我这随从下手一向没轻没重,这点钱拿去买药好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换一个主子吧,跟着这样都不可出面任你被打的人干事,迟早不知道会死在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

紧接着,常玄轩又是递出一张淡金色的卡片到引路的妖艳女子身前,笑道:“等一下再来收拾,我要和上面那位客人好好商量一下。”

“那个……好吧,不过千万不再动手了。各位都是这的贵客,本身都是来寻乐子的,伤了和气不就本末倒置了吗?妾身先走了,下去叫人准备最好的酒菜,歌舞等会也会一起上来的。”

那女子微微躬身行礼,接过淡金色卡片时,眼睛都瞪直了,她可是知道这玩意的价值,远比地上散落的金币加起来还贵重。

也就在她下楼离去之刻,一个很不友善的声音从五楼传来。

“我家大哥叫你上来,不是想好好谈谈吗?”

“正合我意。”

常玄轩点了点头,大步迈上了台阶,气势十足。

宁越当然是选择跟在他后面,只是当刚刚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却是被人横臂拦下,对方冷声摇头:“你还不够格上来。”

“是吗?难不成,你够格?”

冷声一笑,宁越抬手一按,紧握住腰间剑柄,蓄势待发。

瞬时间,对方也是右手一颤,袖中滑出一柄短刀。

“够了,阿廿,回来吧。”

终于,一个略显懒散的声音响起,源于屏风之后,宁越闻声望去,只能看到一道很是模糊的影子,由于灯火的映衬落在屏风后的墙壁上,显得无比臃肿高大。

同时,他的目光也是迅速扫过了这一整层楼的布局,除去拦在楼梯口以及倒在四楼的护卫外,之前看到的另外两人则是一左一右守在远处的屏风两侧,对方望过来的目光很是警惕,不过没过于留意常玄轩,而是尽数落在了他身上。

也难怪,常玄轩空着手,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而宁越则是背负一剑,腰挂一剑,摆明了再告诉别人他是公子的护卫,而且既然只有一个人跟着,肯定实力不凡。

其中,那几人更多的猜疑是源于刚才自己的同伴在四楼在迅速翻倒,由于他们看不到具体情况,声音上又无法准确判断,只以为是从头到尾都是宁越出手,随意取胜。

大步走到屏风前,常玄轩从袖中取出一支扇子张开轻摇,笑道:“这么好的一整层楼雅间,一个人独占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比有钱有势,本公子绝对不输给你。这么着,给个面子,你前面的开销本公子出了,再多请你听一支曲,然后楼下随便玩。不过,这一层今夜让给我,如何?”

一边说着,他已是从屏风旁掠过,步入正厅中。

由于整幢青楼的楼宇成宝塔形,越是高层占地面积越小,也是彰显着客人身份的尊贵。这第五层只有一处正厅,很大,足以十余名舞女同时表演,七八个席位后方都设有精致雅间,想要与某位女子再进一步嬉戏也可以退入其中。

踏入正厅的瞬间,常玄轩已是目光一扫,眼前的所有人全部落入他眸子里,除去已经停下的数名舞女外,剩下的只有主席上一手搂着妖艳女子、一手捧着酒杯的郭明通,以及坐在副席的他的那名副手,竟然是在削苹果。

“不知阁下又是哪位,竟然连我郭某人的面子都不给。似乎,我之前没在这库森城见过你吧?先奉劝一句,无论你是什么来路,强龙不压地头蛇。”

郭明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完之时,将杯中剩下的半盏美酒一口饮尽,脸庞上再多一抹红晕。

看样子,他今夜喝的不少。

“皇城七世家,这个来历,如何?”

手中扇子一合,常玄轩似笑非笑地走向上座主席。

霎时间,那名削苹果中的副手动作一凝,如同利刃般的目光迅速扫来,那副阵势,就好像一条蛰伏暗处的毒蛇,阴狠致命。

然而,这一刻郭明通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放开了怀中衣衫不整的妖艳女子,挥手道:“你们先下去,等一会我叫了再进来。”

“是。”

那女子与一众舞女一起点头回应,纷纷退下,在这风尘之地讨口饭吃,她们的眼力同样不差,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听了看了后必须忘记了,而且也知道什么事情又是不该听的。

待到正厅里再无其余无关人后,郭明通坐正了身子,沉声问道:“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来自七世家中的哪一个?”

“我来自哪个不重要,只是想问问郭爷,可否在这一家下面干得憋屈?”

“这一家”三个字常玄轩可以加重了语气,同时扇子再次一抖张开,摊在身前。

这一瞬间,郭明通眼中闪过几抹阴晴不定,最后哼声一笑:“若是公子你不拿出点诚意来,又如何叫郭某人相信呢?”

“林厉已经在我手里了,只要郭爷一句话,他再也不出现在任何人眼前,绝对查不到踪迹。我想,你虽然今夜赢了他一番,却是心里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暗中再使手段吧?这点我可以告诉你,无需顾虑了。”

常玄轩再进一步,当着那名副手随时可能出手的架势,自顾自从桌案上满上一杯美酒,递出再道:“为表诚意,我先干为敬。”

话音落时,他仰首一饮,而后杯子倒立举在身前,滴酒不剩。

见状,郭明通依旧不动声色,哼道:“有点意思。不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说辞想要打动我,是不是太随意了些?我郭某人不敢说有多大本事,但好歹在这库森城算得上号人物。要让我背叛章家,价钱不够可不行。”

“这个当然,下面不就要和你商谈吗?只是,这里人多而杂,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常玄轩余光一瞥,赫然落在了一侧的那名副手身上。

“这点你尽管放心,阿玖随我多年,是绝对的心腹。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

“是吗?”

再倒一杯酒,常玄轩平举在身前一递,笑道:“郭爷的人我不会怀疑,只怕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好。”

这一次,出于礼仪,郭明通也是斟了一杯酒,探出一递,与常玄轩轻轻碰杯,所有动作都在他那名副手阿玖的注视下,自诩万无一失。

叮。

两只酒杯轻轻碰撞,这一刹那,常玄轩嘴角边挽起的微笑无比戏虐。

“这样的话,多谢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他五指全力一捏,青铜酒杯眨眼间碎为无数碎屑,飞溅的酒水好似烟花绽放一样飞溅向四面,纤细如毛发,纵使有劲气注入其中,也仅仅势如尖针,根本伤不到灵醒境强者。

不过,如果酒水里面还夹杂着电流鸣动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吱!吱!吱!吱!吱!

指间跃动的紫电没入飞溅酒水之中,绽放的轨迹很是绚烂璀璨,不过郭明通与阿玖两人可是没那个心情欣赏这一幕,眼线瞬间已被强光充斥夺去,本能要做出反应之际,疾电攻势飞溅沾染在肌肤上,燃起缕缕黑烟。

“啊啊啊啊!”

“呃!”

两声惨叫同时惊起,霎时间,屏风外的另外三名护卫下意识一起扭头望去。

同一刹那,一抹冷厉之色在宁越眸子里惊起。

时机到了!

第六十四章 动手

嗖!

尚在那三名护卫震惊不明所以的瞬间,宁越右掌五指一张瞬间抓出,直取身前之人咽喉。

这样的贴身距离,他没有选择拔剑,三尺霜锋的出鞘无疑会令他动作满上半拍,瞬息失去这稍纵即逝的唯一偷袭机会。

“嗯?”

然而,事情进展的也并没有那么顺利,留在屏风外的三名守卫实力也有灵醒境一重,而且实战经验丰富,在被不远处的惨叫声引去注意力的瞬间,同样心生警惕之意,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兵刃上。

特别是就在宁越身前被唤作阿廿的这人,早有提防,瞬息间竟然做出了反应,抽身一退从抓击的五指下直接脱离,同一刹那,手中短刀顺势削出反击。

“等的就是你反击。”

谁知,宁越反而在此一笑,击空的右手反向扭动一扣,合拢的五指瞬间锁住阿廿持刀的右手手腕,运劲一扭。

咔嚓。

关节骨骼被锁住,阿廿顷刻间根本挣脱不开,伴随着清脆的骨折声响,他脸色瞬时出现出几抹苍白之色,右手五指再也握不稳短刀,一松脱手落下。

与此同时,他的两名同伴也是做出了反应,利刃持出在手,飞纵身形而来,这样不足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呼吸的瞬间。

不过,对于此刻的宁越来说,这个稍纵即逝的瞬息也已经足够。

叮!

抬脚一挑,下坠的短刀应声再次扬起,出射一刺贯穿阿廿左腿,在第二声惨叫从他嘴里嘶吼弥漫之际,宁越矮身一窜,右手拂过对方整条手臂,扭动再是一锁,卡着其咽喉全力扯动,将整个人当成了盾牌般拦在了自己身前,用这具血肉之躯去抵挡另外两人来犯攻势。

类似的招数,当初他在青峰城吃了亏,但这一次,却又信心不会再失手。

动手之前,常玄轩说过的,郭明通的这四名部下彼此间配合默契,合作多年,那么必定存在同袍之谊,又怎么可能朝着同伴痛下杀手。这也是他刚才踢出一刀没有直接致命的原因,要的就是阿廿活着惨叫,去干扰触动另外两人的判断。

也许,这样的做法很残忍,很卑鄙,但是宁越没有选择,以寡敌众,彼此间实力又相差不大,由不得他光明正大去正面交锋。

况且,行动前,常玄轩再三叮嘱过他,郭明通坏事做绝,恶贯满盈,身上累累血债,就算死上几十次也不够洗清。而他的这些手下,为虎作伥,同样罪不可恕。

“红狼并非正义的使者,也绝非律法的执行者。但是,被我们认准为目标之人必有其取死之道,挥动的斩杀之剑在那一刻,便是属于我们的审判。”

脑海中回忆着曾经一次赤锋与自己的随意交谈,宁越单手举着阿廿以其肉身为盾,左手则是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心中在默数。

如他所想一样,眼见阿廿被当成了盾牌,进攻的两人犹豫了,但也很快就做出了应对,一左一右分开,攻势互成犄角夹攻状。

“正合我意。”

扭身一踏,宁越右手发力一掷,阿廿整个人被他抛出撞向右侧持剑之人,同时,他也不再理睬那边,左手一挑利剑扬起,呼啸的劲风骤然而想,凛冽卷动,汹涌击出在虚空中隐约幻化无数虚无剑刃,攒射爆发。

剑凛风,咆哮!

呼呼呼呼——

霎时间,剑风啸动狂舞,但是比起曾经的大范围涣散,这一次力量更为集中,只是凝聚在宁越身前的一条笔直轨迹之上,凝聚的力量出射一撞。

嘭!

巨响惊起,左侧一枪突刺之人显然不曾料到这一击如此强横,。正面冲击瞬落下风,硬生生被擦着他长枪掠过的丝丝劲风重新汇聚再是一撞,身形好似脱线的风筝一样飘飞落去,重砸撞在侧面墙壁之上,震荡的周围烛台剧烈摇晃,灯火摇曳,映得这片区域忽明忽暗。

另一边,接过阿廿的持剑强者迅速将自己的同伴安置在地上躺好,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愠色,冷声喝道:“兄弟,先歇息一会儿,看我给你报仇去!”

话音落时,他低吼一声纵身飞跃而起,横扫划动的一抹剑光竟然凝固在半空中,点点漂浮的璀璨碎屑瞬间凝聚成一对展开的羽翼,一股凌厉寒意在羽翼颤动中悄然而现,融入于凌空斩击而下的利剑之中。

“灵翼斩,破!”

乒!

宁越反手一剑迎击,双剑碰撞嗡鸣大作,闪烁瞬熄的火光撕裂森冷剑光,在这霜寒银虹重新映亮的房间大厅里,他痛哼一声,连退两步,手中佩剑决裂颤抖,整条手臂也是一样在颤抖。

“哼,只会使些小花招的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那人得意一笑,再进一步,类似的招数又一次发动。然而,威势显然弱去三分。

叮!

双剑再碰,虚幻颤动的银光双翼之下,一抹寒芒挑飞长剑,宁越再退,后方已是墙壁。而进攻者继续逼近,脸上的笑容更加戏谑张狂。

“这一下,我看你还往哪里躲!”

第三剑出,中间几乎没有间隙可言,若隐若现的幻化羽翼在虚空中碎为银屑纷飞,横削剑势又弱几分。不过,同样致命。

“不,我不用再退了。”

沉声一念,宁越眼神骤然,刹那之间眸子里闪烁而过的冷厉堪比寒冬暴雪,冰冷的足以令生灵血脉都在此凝固碎为冰屑。

锵!

剑出,他矮身一抽,背负的古剑暗煊终于出鞘,划动的棕红色剑影迅疾凌厉,毫不相让迎上了对方削斩剑势。

铛!

第三次剑与剑的碰撞,进攻者信心满满,几乎能够看到宁越殒命在剑锋之下的遗憾模样。

然而,定格之刻,是他不敢置信的扭曲面孔映在宁越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双眸之中。

剑折,断裂的霜刃斜钉在一侧墙壁上。

封喉,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在那持剑之人被斩裂的咽喉中涌动,同样,沾染在暗煊棕红色剑锋上缓缓滴落,最终,却又彻底融入到那深沉如血的利刃之中。

他致死都不敢相信,明明自己赢了两次了,为何最后一击落败。

“一鼓作气,再则衰,三则竭,哼。”

冷笑一声,宁越摇了摇头,对方的求胜心切和大意是一方面,还有一点,暗煊的锋刃无坚不摧,寻常兵刃与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抗衡得了它突然之间的斩杀。

至此,加上躺在楼下的那位,郭明通的四名随从护卫一死两重伤,剩下的只有最后一人。

咚咚!

随着宁越目光扫去,被剑凛风冲击撞向墙壁之人也从废墟中挣扎出去,喘着粗气横枪一望,顿时眼神大变。他完全不敢相信,刚刚还和自己并肩而战的同伴,竟然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是你干的?”

微微抽搐的脸庞下,咧嘴吐露的声音一字一顿,愤怒与震惊同在。

“对,我做的。想要报仇的话,尽管来。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输了的话,下场就与他一样了。”

话虽如此,宁越却瞬间主动发起了进攻,飞掠的身形从一片凌乱的地板上穿过之时,左手顺势一抽,之前被击飞的佩剑再入掌中,双剑纵横一击抡圆合斩,弧月型的闪耀寒光惊鸿一现。

一寸长一寸强,剑对枪,自然要抢先手。

叮——

枪出,刁钻狠辣如同毒蛇吐信,冰冷的尖锐寒意竟然正面戳穿了合击剑势。不过,那人却是没有贪功冒进,反倒后退一步,试图重整旗鼓。

只可惜,宁越不打算给他那样的机会,飞纵而上的身形更加迅疾,右手暗煊古剑狠狠一斩,棕红色的剑影瞬息吻过斜指地面的那杆长枪。

嗤!

枪裂,冰冷的枪尖连同着半截长杆当啷落地,后退之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又见眼前一抹寒光突射暴起,竟然是宁越掷出了他的另一柄长剑。

乒!

枪杆挑击飞剑,迸射寒意啸成烈风直扑脸颊,那人堪堪喘上一口气,胆战心惊之刻,突然更加浓郁的寒意袭上心头,下意识扭头一望,眸子骤然瞪大。

借助着刚才的间隙,宁越竟然已经换位到他身侧后方,反手一掌狠狠拍击回震。

六合崩手,裂!

嘭!

无比强烈的剧痛从脊椎处爆发蔓延向浑身各处,那人仰头喷出一大口浑浊污血,上半身软绵绵晃动一颤,随即整个人瘫倒在地,后腰上方显然塌下一大块,肉眼可见。

“果然,赤锋传授的招数够狠。”

心中一丝淡淡凉意浮现,宁越仰头一叹,顷刻间夺去两条人命,纵使之前他心里早有准备,对方也时罪大恶极之辈,不知为何,还是有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忏悔感。

“不行,现在可不是在这里犹豫的时候!”

猛然间,他咬牙一哼,扭头一望目光转向这第五层楼的另一端,被修长宽敞的屏风所遮掩的正厅位置。

打斗呵斥声还在继续,其中更伴有雷鸣与刀啸之音。

似乎,常玄轩那边有些棘手,还没有解决。

“看来他那边有些麻烦了。”

嘭!

一拳重击在舞动的诡异双刀之前,常玄轩爆喝一声,指间雷光大作猛然一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拳中轰击紫电雷光突然间轨迹一拐,并没有伴随着雄浑拳劲继续撞向前方溃败的阿玖,而是转向击出,翻滚的强横攻势呼啸轰向另一侧的郭明通。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狂涌的雷电咆哮至郭明通身前之刻,准确的说,是击向他身侧一面悬浮在半空中的圆盘状盾牌时,竟然悄然散去,狂暴的力量触碰到盾牌表面就彻底散去。

“哼,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来路,最好就此束手就擒。不然的话,只会被活活累死。”

眼见一招失利的常玄轩被阿玖趁间挥斩的双刀烈风逼入下风,郭明通得意一笑,不过也就瞬息之间,他的笑容已然凝固,目光一瞥望向屏风侧面,只见另一道并不愿看到的人影纵身而来,手中剑光森然。

“难道说?阿廿他们已经完了?”

第六十五章 第二式,千屑

“答对了,赏你一剑!”

宁越一声呵斥迎面扑下,更加凛冽的莫过于他手中啸动的三尺霜锋利刃,深寒剑光凌空击落,连绵森冷舞动致命尖锐。

“什么?”

失声一惊,郭明通来不及多想,左掌颤动一挑,三道朦胧虚影轻轻跃动拔起,汇聚在掌心中瞬间推出爆发,在虚空中绽放浅浅涟漪,搅乱的雄浑劲力仓促间同样轰击出一阵磅礴巨力。

乒!

击落剑势刺入掌风之中,骤然一止,刨开那雄浑劲力不过几寸而已,便已是嗡鸣颤抖不止,虚空中转动的涟漪在此刻开始澎湃,伴随着郭明通的又一声嘶吼,蠕动的土黄色虚影盘旋而上,汇合的力量全力一震直击在剑刃之上。

叮!

长鸣声回荡在整座大厅之中,半透明的波动涟漪轻轻一颤,数道裂缝应声蔓延于银虹剑刃之上,只一刹那间,三尺霜锋化为漫天星屑,点点冰冷坠落风中,绽放的只剩最后一抹光华。

同时,宁越面色猛然一变,抽身而退。

之前他有过料想,郭明通身负灵醒境三重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自己如若偷袭,目标还是尚未从与常玄轩交手中回归神来的对方,就算一招失手,也不应该落败得如此直接。

整柄佩剑,竟然彻底崩裂。

一抹得意的微笑瞬时挽起在郭明通嘴角边,他望向宁越溃败身影中的目光也是多了几分戏谑,顿时纵身一窜,一拳横扫追击。

“没想到,你小子不过外强中干!能够击败我的那几名部下,想必早已不堪重负了吧?就这样的实力,也敢偷袭本大爷?”

不屑的嘶吼声清晰传入耳中,宁越落地一滑勉强稳住身形,抬头目光所见之处,追击的凶悍攻势已近在咫尺,后方无路可退。

不过,他也不会退后。

至少,暗煊还在!

锵!

剑风瞬间再次激荡咆哮,幻化的分裂虚影重叠与一道剑刃之上,棕红色的划动虚影中,突刺的利刃赫然迎击而上。

凡品下等武学,追风逐影!

再次的交手仅仅也只是刹那间分出胜负,拳撞剑,交锋的瞬间郭明通抽身一退,尖锐的剑气轻而易举贯穿了他轰击而出的拳劲。纵使,整体上还是他催动的雄浑劲力更占上风,大半不受影响从突刺长剑两侧掠过,直击宁越身躯。

只是他不想赌,更不会去以命换命地拼。能够站在现在的位置上穷尽奢华,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苦,无数次见不得光的黑暗交易侵蚀着身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可能再去拼命。

嗤!

剑气飞射,一线猩红撕裂在郭明通微微发福的腹部衣裳侧面。

轰!

劲气爆裂于利剑横斩之下,宁越再退,后背撞上墙壁,忍不住痛哼一声,嘴角缓缓流下一抹鲜血。

稍稍喘了口气,郭明通伸手抚了抚身上的伤痕,瞥见指间沾染的猩红色之刻,眉头皱起几乎竖直,眼中的愠色无比浓郁。

“好小子,竟然能够伤得到我。”

“伤你,很难吗?”

浅浅一笑,宁越左掌一抚缓缓擦过暗煊锈迹斑斓的剑锋,一缕鲜血迅速顺着那利刃滑落,然而,似乎他丝毫察觉不到掌心处传来的剧痛。

“强取豪夺,妄造杀孽,逼良为娼,为一己私利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尊严与生命。你这样的人,也许自己也知道终有一天不得善终吧?而今夜,便是那个时刻!”

嘀嗒。

一点细小血滴溅落在地上,碎裂绽放的一圈猩红色却是离奇般凝固停留在了半空,不仅仅如此,前方的郭明通,远处还在交手的常玄轩与阿玖,所有的人与物此刻映在宁越圆瞪的双眸之中,全部近乎静止不动。

准确的说,还有着极为细微的动弹,时间的流逝赫然缓慢数十倍。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轻声一念,宁越一剑飞掠的身形便是这禁锢时间中唯一迅疾之影,利刃之上斑斓锈迹悄然褪去,所展现的真正锋芒赤色凶光大盛,绚烂而妖艳。

杀机生于虚无之中,灭于陨落之际,瞬息刹那,定胜负,决生死!

数米的距离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只是眨眼,然而,瞬灭赐予他的超越之力,也同样只有这弹指短暂,剑尖距离郭明通左胸最后半尺距离的瞬间,时间的禁锢悄然消失。

叮!

碰撞鸣响激荡啸起,似乎是在终结着禁锢结束的号角声,溅射的点点火光将郭明通充满惊诧的脸庞映亮,俯身一望赫然望见刺击动作凝固的那暗红之剑,跃动的光芒诡异刺眼。

然而,这致命一剑,并没有命中要害。

不敢置信地望着抵挡住暗煊剑尖的转动圆盾,宁越震惊的不是它能够挡下自己的一剑突刺,而是在诧异刚才最后一刻的古怪感觉,原本应该径直朝向对方左胸要害而去的剑尖莫名一偏,似乎无形中被一股吸引力牵扯,攻势转向。

防御的圆盾并非转动于郭明通胸前,而是侧面肩部,突刺的暗煊也是止步于此,偏离原先的轨迹太多。

“快躲开!”

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惊醒了有些恍惚的宁越,常玄轩纵身一落挡在他身前,挥臂一劈,咆哮涌动的紫电雷霆轰然一爆,硬生生将一重土黄色虚影震裂,而后翻滚的雄浑力量继续突进,朝着偷袭出手的郭明通狠狠击去。

然而,郭明通根本不去躲避,一脸冷笑着立在原地,一圈转动黑影在他身侧轻轻一颤。

下一刻,奔涌的雷霆猛然一拐,竟然不再以前方那道耸立人影为目标,而是尽数轰击在旁边的小型圆盾之上,看似凶狠能够将一切防御吞噬掉的紫电之力却是莫名碎裂在那圆盾之前,只剩点点光斑碎屑纷飞而落。

丝丝残余的电光还在闪烁,望着这一幕,常玄轩并未做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沉着脸一哼:“果然如此,你的这件灵器不仅仅有用强大的防御力,更加可怕的地方莫过于它能够吸引攻击,引导着本身其余攻击方位的招数去硬碰它的防御。”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点?我承认,想杀你们恐怕是做不到的。但是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你们也奈何不了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只要我出了这里,振臂一呼,必有一群强者将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好好看着你们在痛苦里挣扎,而后绝望地死去!”

郭明通肆无忌惮地笑着,缓步退后,在他身后只有墙壁和窗户,不过以灵醒境强者的实力而言,五楼的高度跳下去基本丝毫无损。

“郭爷,救我……”

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阿玖无力地叫嚷着,被自己的短刀击穿的手臂鲜血淋漓,很是吃力地抬起一抓,什么都触碰不到。

“废物,真不中用。”

冷冷一喝,郭明通眼中毫无半点怜悯之意,对他而言,只有有钱有势,随从什么的还可以再招。唯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哼,防御而已,再坚固也有极限。我就不信了,那个乌龟壳还能够保你多久!”

常玄轩怒声一斥,左臂上蓝银交融的电光迅速萦绕,一抹虚影浮现构建清晰轮廓。

未曾想到的是,宁越突然横剑一拦阻在他身前,摇头笑道:“让我再试试,如何?”

“如果让他跑了的话,你可知道后果?”

“放心,没可能的。”

嘴角边挽起的微笑中骤然多出几分冷厉,宁越孤身仗剑上前,右手运劲一挥,暗红色剑刃之上光芒更盛,锋芒上之前的沾染的鲜血不见半点残余。

“暗煊,剑灵,以吾血为引呼唤沉眠之力。如若说觉醒的剑之力量因为主人的需求而做出选择,那么在此刻,我心中所想,你们应该知晓吧?”

似乎是在回应他,暗煊剑刃嗡鸣一颤,流转的赤光犹如宝石般璀璨。

同一刹那,剑灵的声音轻语在他耳边,持剑的右手只觉一抹异样冰凉抚上,目光一俯,赫然望见一只若隐若现的虚无小手按在剑柄之上。

“主人所想,剑以知晓。这一剑,无坚不摧。”

嗖!

眨眼间,宁越不再多想,纵身飞跃再起,他毫不质疑剑灵的话,更不会不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暗煊,一定会回应他的。

“愚蠢至极,区区灵醒境一重之人,也妄想破开我这灵磐盾的防御不成?”

张狂地笑着,郭明通抬手隔空一抓,转动的盾牌漂浮护在他身前,一层无形的防御屏障悄然成型。

霎时间,宁越攻势已至,脑海中一点思绪浮现传达,嘴角挽起的笑容中戏虐再添,舞动之剑猩红如血,去势如虹,绚烂的一弧剑光绽放凄美于虚无之中,凌厉攻势瞬间吻上前方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屏障。

暗煊秘剑,第二式,千屑。

嗤!

碎,仅一刹那,屏障崩裂,一道剑痕迅速蔓延过那小型盾牌的全部,只闻见一声轰鸣,灵磐盾在郭明通凝固的笑容中碎为无数粉末,飘舞在风中,点点苍白好似霜飞雪舞,千万碎屑纷纷洒洒。

“这不可能!”

惊叫声紧接其后伴随的是一声惨叫,上挑的猩红剑光之下,绽放飞溅的鲜血同样鲜艳,又闻见一声沉闷撞击,郭明通略显肥硕的躯体撞碎窗户落向楼宇之外,却不是他跳下去的,而是被剑风击溃。

地板上,半条被削断的手臂还在流淌着猩红液体,截面处光滑如镜。

“我们也走。”

在宁越身后,常玄轩满意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顺势一跃,也是窜出了楼宇跃上屋檐,然而,下一刻又是猛然一退,回到了窗户缺口前,神色又多几分凝重。

顺着他的目光,宁越眉头也是微皱,月色之下,翘起的屋檐边角之上,一道娇小的身影隐于昏暗之中。

但是,那人身上的杀气毫不遮掩外放,森然凛冽。

第六十六章 幽影之猫

十指猛然一握为拳,常玄轩凝视着那道娇小身影,冷冷喝道:“你是他的帮手?”

躺在碎裂的瓦片中,滚落在屋檐边缘的郭明通摇摇欲坠,仰望着上方的那道模糊身影,眼中莫名多出了一抹恐惧之色,然而他还是伸出了带血的右手,目前仅存的一条手臂。

“救我……”

冷眼一望,那道娇小身影俯视的眼中只有冷漠与无情,在黑夜之下显得无比森然,令下方的郭明通骤然浑身一阵哆嗦,声音止住,心中寒意再添几分。

“小心,这个人很可怕……甚至……”

常玄轩欲言又止,不过无论他究竟想说什么又最后放弃,那口气很是凝重,还带着几丝顾虑。

总之有一点宁越可以确定,突然现身的那道娇小身影实力更在郭明通之上,无需常玄轩提醒,他同样可以感觉得到,悄然弥漫在昏暗夜色中的冰凉杀气,隐于黑暗中的狰狞眼神,就如同在打量待宰羔羊的凶残狩猎者。

“主人,你和剑的力量都在流逝减弱,如若不再次血祭唤醒,这个人你对付不了。”

就连寄宿在暗煊之中的剑灵也是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提醒,淡淡的模糊身影在宁越背后一闪即逝,在夜色遮掩之下,根本无人可以察觉到她曾经存在过。

不过,那道立于屋檐末端的娇小身影似乎感觉了一丁点波动,目光斜起一瞥,不经意间对上了宁越的双眼,紧接着,又是收回向下一瞥。

同一刻,她的右手缓缓探出,动作很慢。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风韧心中惊起,他不敢再拖延丝毫,飞身一掠窜出,手中之剑已是赤光褪去,只剩残余的最后一丁点,犹如风中残烛轻轻摇曳。纵使如此,出剑依旧凌厉,气势呼啸一往无前。

“哼。”

风中传来的一声轻哼破开剑风呼啸之声,直入耳中,紧接着,宁越视线中的那道身影骤然模糊起来,仿若与昏暗夜色融为一体。

一剑横斩落处,别无他物,屋檐上踪影难觅。

“小心右边!”

刹那之后,常玄轩的提醒声骤响。

霎时间,一道鬼魅身影从浅浅的暗色阴影波动中穿出,纤细的手臂抬起猛击落下,一抹渗人寒光闪烁夜色之下,手握如爪,挫指如刀,急袭而至的轨迹上,还泛起丝丝诡异涟漪。

乒!

电光石火间,反削的暗煊迎击击落利爪,飞溅的火光撕裂了夜色昏暗,这一瞬间,宁越勉强看清了出手之人的容貌,心中再是一惊。

娇白的小脸隐约还带着几分未脱稚气,随风飘舞的淡棕色长发将她容颜遮掩近半,圆瞪的美目双眼呈现淡红色,莫名的冰冷在眸子里闪烁,除去杀意深寒之外,还给人一种淡淡的悲伤感。

似乎,她并不希望这么做。

嘭!

瞬息的交错之后,娇小女孩飞踹一脚从横起的暗煊下方穿过,正中宁越小腹,力度虽然算不上大,但是时机却是拿捏得无可挑剔,恰巧在后者前一招碰撞后倒退卸力之时,这无异于再推了他一把。

咔吱!

一脚踏落屋檐最边缘处的瓦片,宁越双眸一瞪,身躯倾倒顺着踏空之处后仰倒下,直接从五层楼高度摔下。

“可恶,让开!”

常玄轩的怒喝声与他左掌击出的闪耀雷光一同咆哮,蓝银色半透明的虚影在手臂上构建明亮铠甲,一圈圈盘旋的紫电流光轰鸣汇聚,赫然凝为一支虚幻魔狼,仰头一啸跃出,尖牙利齿皆是暴虐雷霆。

顷刻间,狂风大作,雷鸣轰隆。

本身,常玄轩的想法是逼退那道娇小身影,趁机击杀基本没有能力的郭明通,同时再从让开的路上跃出去抓住宁越。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面对嗡鸣狂暴的魔狼雷霆,那娇小女孩竟然不退反进,小手一握化拳,一左一右先后夹击而至,丝毫不避让正面迎击蓝银雷狼的奔腾咆哮。

嘭!嘭!

拳落处,一层淡淡的黑影萦绕在紫电狂舞之处,两股力量轰然相碰,却又悄然而逝,淡淡的阴影蔓延在丝丝电芒之上,好似拥有一股无法抗衡的腐蚀性一样,竟然比起那狂暴的雷霆之力更胜一筹。

不过,那仅仅只是双拳击中之处,整体而言,奔腾跃动的蓝银雷狼并没有止住步伐,继续咆哮而去,口中喷出的璀璨雷光爆发阵阵毁灭气息,一如既往的强横无匹。

灵巧翻身一落,那道娇小身影避开锋芒,重新退回到了最初所立的屋檐边角位置,单脚着落的瞬间,数圈紫黑色雾影环绕她的娇躯而起,紧接着,竟然有一道诡异黑影从中窜出一跃,色泽几乎与夜色融合,但凭借常玄轩的双眼还是能够看出,那是一只虚幻的魔兽,就和他借助灵器臂甲释放的蓝银雷狼一样。

不同的是,那道虚幻魔影的出现悄无声息,完全没有蓝银雷狼幻化时那般元素之力暴动乱舞,仅仅只是在虚空中散出了一圈淡淡的凉意。

不知为何,那股凉意竟然透入到了常玄轩的胸膛之中,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同一刹那,眸子中所看到的的场景令他心中的震惊再上一个档次。

嗤!嗤!嗤!

漆黑色爪状劲风交叉划动,竟然畅通无阻地将暴虐雷霆都直接切割,刚刚还威势无匹的蓝银雷狼竟然顷刻间被硬生生撕裂,只余飘舞在夜空下缓缓消散的最后几抹闪耀紫光。

点点破碎电光之下,修长的紫黑色魔影四足踏于虚空中悬浮,身材修长呈现紫黑色,背脊上还有着几道暗蓝色纹路,鬼魅却又称不上狰狞。

在它身后,三条变幻着光芒的柔软尾巴轻轻摇晃。随着那些光芒的消散褪去,魔兽虚影也是一同化为粉屑光斑,余波的后方,耸立屋檐上的那女孩眼中淡红色化为浅浅的紫红,在她的身后竟然也有三条虚幻尾巴在摇晃,不过很快也是消失不见。

“那是……猫?”

一丝鲜血从嘴角滑落,其实常玄轩根本不想知道刚才击溃了他召唤的雷狼的是什么,也可以不去杀死郭明通。此刻,他心中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将摔下高楼的宁越救上来。

“对,它是猫,我也是……”

幽幽的冰冷声音响起,那娇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声,突然间又是弓身一跃。

顿时,常玄轩本能地左臂一横挡在身前。这一次,所看到的依旧与他预想完全不同。

嗤!

如同利爪的小手轻而易举切开咽喉要害,女孩单手瞬间斩杀刚才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郭明通,俯视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怜悯可言。

随即,她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尸体的衣裳中翻动几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物件,笑着点了点头,最后扭头望了一眼警惕着没有上前的常玄轩,紧接着腾起反翻一落,竟然倒立着娇躯自己从屋檐下跳下。

下坠之时,她的目光第二次对上了宁越,单剑插在第四层屋檐上才保持了没有掉下去的宁越,彼此间目光一对,双方眼中掠起的都是只有莫名。

望着那道娇小身影落在第二层屋檐上而后几次灵活地跳跃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宁越心中的疑惑与惊诧更多,稍稍回想一下刚才那半遮半掩中看到的女孩娇颜,以及她眼中的淡淡悲伤,还有在屋檐上跃动时竟然手脚并用,如同野猫一般的动作。

“她究竟是什么人?”

自言自语之际,一股拽动的力量突然传至剑上直达他手臂,而后扬起一掀,整个人被挑起落在了屋檐上,目光一望,自然只会是常玄轩。

“呼,还好你没事。”

大口喘息几下,常玄轩还残余着一丝血渍的嘴角边挽起一抹轻微的弧度,一脸的庆幸。

“是时候离开了,快走吧。”

远处四周,仰望这边的目光可不少,更有几道身影跃动腾起在楼宇间,正朝着这个方向合围而来。

说是暗杀,结果动静搅得那么大,不被人发现自然不可能。

“解决了?”

宁越一愣,毕竟他摔下来后没看到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是吧。至少,我们的目的达到了,目标死亡。”

不再多说,常玄轩一把抓住宁越左手,带着他纵身一跃,半空中脚尖在三层连接着地面的一条长绳上借力再是一点,二段跃起,落在旁边的一座屋檐上。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夹击而至,也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边。

嗖!嗖!

出射的寒光突然间贯穿过茫茫夜色,嗡鸣的尖锐冰冷抢先一步掠过宁越两人身侧击向后方,出手的两人顿时变色,仓促抵挡的瞬间,也已经失去了继续追击的机会。

“快走!”

阴暗的狭长小巷中,双手端着折叠弩的小茵沉声一喝。

……

咔吱。

窗户被从外打开,一道翻滚的娇小身影迅速落入屋中,同时也是将那扇窗户重新合上。

屋内,暖烘烘一片,精致的桌案上摆放着各种诱人菜肴,两副杯盏碗筷相对而放,却是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办妥了?”

一个贵公子打扮之人轻抿一口杯中美酒,淡淡笑道。

“嗯,解决了。”

立在他身前的娇小女孩一直低着头,递出的雪白小手上还沾染着血渍,托着一物。

“做得好。”

那公子点头一笑,抬手取过物件随便看了一眼,就收入怀中。

似乎,他也留意到了女孩的余光在偷偷瞄着桌上的菜肴,摇头一哼,随手拽起一只鸡腿抛了过去。

“你可以走了。”

“是。”

接过那支油腻腻的鸡腿,女孩眼中顿时闪烁起一阵喜色,喉咙耸动咕噜一声,转身一跃重新从她进来时的窗户跃出。

窗户再次合上的瞬间,她似乎还是回望了一眼桌案上满目琳琅的其余珍馐。

房间里,坐在那公子对面一人也是一笑:“你这手下挺好用的,不是吗?既然事情办妥了,更要庆祝一番,是不是把这的头牌也请进来舞上一曲?”

“不,不是庆祝。今天我们只是来赏玩风花雪月,别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之前的贵公子狡黠一笑,他以及对座之人,赫然便是当初宁越在门口所见,直接忽略掉的那一对“朋友”。

第六十七章 任务完成?

痛饮下一整瓶合凝散药液,宁越咧嘴惨叫连连,足以令人失去知觉的强烈苦味充斥在他整个嘴中,由舌尖一直蔓延向深处。

“慢点喝呀,那么苦的东西竟然可以一次性喝掉一整瓶,还不加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一旁,小茵的脸庞都是抽搐了几下,急忙递出一杯清水。

咕噜咕噜。

接过水杯又是仰首直接痛饮见底,这一次,宁越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放下杯子之时,仿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常玄轩则是在搅拌着掺了白糖的药液,并不急着一口气直接饮下。

合凝散,算得上灵药中等层次,用于消耗过大后迅速恢复体内灵气,重新凝聚玄力,效果十分明显,有经验的灵醒境强者只要有条件,肯定会随身带着一些。如果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苦了,苦得令人无法想象,喝下一小杯甚至可能接下来好几天吃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味道了。

但是,药效确实很好……

“之前我也只听说过合凝散,从来没有真正尝过,要是早知道这么苦,打死我也不敢那么做啊。”宁越哭丧着脸在哀嚎,又将杯子递回给小茵。

“再来一杯。”

柳眉微微一翘,小茵明显有些不满被使唤,不过还是帮宁越重新盛满一杯清水又递了回去,轻声嘀咕道:“就算只听说过,也应该知道这玩意很苦吧?”

先将一整杯清水饮下,而后,宁越抹了抹嘴,才回答道:“是听过。但是,以前在宗门里,熬的草药也喝过很多,也有很多苦的,自以为应该忍受得了。而且,当初师尊还特别交代过,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特别是各种灵药,有着自己的灵性,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爽口而掺入别的东西,改变味道的同时,很可能药效也变弱了,甚至消失。”

“话是没错,不过如果有下一次,你加不加糖?”

说罢,常玄轩也是皱着眉头将他那份合凝散饮下,下一刻,脸色骤变,一阵咧嘴。

“稍微……加一点吧。”宁越苦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所幸,他并没有受到什么直接的创伤,最主要只是自身的消耗。

暗煊第一式瞬灭已经透支不小,这一次又施展出了第二式千屑,自然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因此担心自己身体很可能撑不住,他才不至于一口气饮下那一整瓶合凝散。

“对了,你们任务完成得究竟如何,之前光顾着跑,都没告诉我。”

小茵也是递给了常玄轩一杯清水,然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仅仅只是轻抿一口。

之前最后的撤离一路顺利,她只不过射了几支短箭逼退追击之人,自然谈不上多少消耗,也没必要服用灵药。

“要是任务没完成就半道折回,老大还不要拆了我?再说了,你竟然怀疑我会完成不了任务?”常玄轩连连摇头一叹,一脸的不高兴。

“还不是怕你假公济私,跑进去尽情玩了一把,还把宁越一起带坏了。而且,这次任务失败,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宁越而言,恐怕就……”

说到这里,小茵突然发现宁越的目光望着自己而来,里面有些惊讶,也有些感激与欣慰。

见状,她立即将脸扭向另一侧,哼道:“别胡想,我可不是在担心你。只是红狼挺久没有这样慢慢考验补充过人员了,如若你成功了,下一个资格肯定就是我。”

“真的是这样吗?”

常玄轩有些戏虐地一笑,当发现小茵怒瞪一眼过来时,急忙仰首喝水,装作没事人一样。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虽然最后一幕没看到,但是却觉得……那一招碰撞,是你输了。如果是那样,怎么又可能杀得了——不对,不是你下的手。”

突然间,宁越回想起来最初看到那道娇小身影时,她冰冷俯视着求救中的郭明通,那眼神中的杀气,其实目标不是他和常玄轩。

常玄轩点头道:“答对了,是她下的手。而且,还取走了郭明通身上什么东西。她的实力很诡异,而且从战斗技巧来看,必然受到专门的暗杀训练。而且,她比我强,就算我当时处于巅峰状态,也赢不了她。”

“你们在说谁?竟然,还有能够让轩轩这样甘拜下风的对手?”小茵一脸莫名,之前由于她一直躲在街道拐角的阴影中,对于屋檐上的战斗并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雪龙帝国境内竟然还有这等实力的杀手,按理说,红狼的情报系统里不该没有的。除非,她并不是雪龙帝国以及周围附庸国度的人。又或者,她是来自那个地方的……”

说到最后,常玄轩的脸色阴沉了不少,握住瓷杯的手缓缓加力,甚至发出了一声碎响崩裂之音。

……

“唔唔唔唔……真好吃,可惜就是太少了。”

很是不舍地吐掉最后一口骨头渣子,坐在阴暗街道上的一名娇小女孩无奈叹了口气,淡棕色长发下,好看的一对大眼睛里却是一股悲伤。

“明明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这一次,人家已经很努力了。”

再是叹息一声,她揉了揉自己的左手,手背处赫然有着一道焦痕创伤,还很新鲜。之前强行拳击常玄轩的蓝银雷狼,她并非真的无比轻松。

紧接着,女孩又使劲摇了摇头,最后抱着脑袋将脸埋在双膝上,嘀咕道:“不行,绝对不能想这种违背他的话,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快要达成的目标,又要离我远去了。只要任务做足了那个数量,我就自由了,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今晚又要睡哪里?只要睡着了,暂时就不饿了。呃,这座城市,好陌生……”

双臂环胸低着头漫步在昏暗的狭长街道上,女孩漫无目的地前行着,两侧冰冷的墙壁门窗似乎都在拒绝着她。这么大的一座城市,成千上万间房屋,却找不到能容纳她的地方。

最后,在一处荒废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一窝野猫挤在一块,那是从四处收集的稻草简易达成的一个窝。顿时,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一阵小跑来到它们跟前蹲下,笑道:“要不,今夜我和你们一起睡吧。”

眼见有陌生人靠近,野猫母亲本能地护住了身下的三只小猫。不过,很快它就没了警惕,似乎认定了那女孩是同类,友好地轻叫一声。

“喵——”

笑着点了点头,女孩躺在一侧的稻草上蜷缩成一团,紧紧贴着那窝野猫,合上了双眼。

“晚安,喵——”

……

虚无的天空还是记忆中的那抹诡异红色,宁越已经习惯,大步走向了远处立在古剑旁的那道模糊倩影,会心一笑:“新解开封印觉醒的力量,第二式千屑,应该是能够瓦解一切防御吧?”

“世间万物,皆由各种元素构成,防御亦是如此。千屑的力量是将目标构建的每一种元素击碎剥离出来,化为纷飞碎屑。如果主人的力量占有足够优势,确实可以无视一切防御。不过那种情况下,即使不动用千屑,主人一样能够取胜。”

剑灵摇了摇头,转身之刻,古剑暗煊已是拔出,动作如同上次一样,单膝跪下双手捧剑,递向宁越身前。

在她剩下的光滑大地之上,暗红色符文突然再现,如血的莲花绽放,十二朵大小有异的花瓣已是被点亮了两片,闪烁着色泽不通的猩红光芒。

一侧,第三片也在轻轻闪烁着,不过光茫相较黯淡太多。

握住剑柄将之持在手中,宁越点头会意:“我明白了,千屑的力量是瓦解一部分防御,根据双方的实力相差而定。就好像用火去烧某样东西,不同东西,被融化烧焦所需的时间都不一样。甚至,也有无法烧穿的。”

剑灵依旧跪在地上,轻声回道:“主人用火来比喻就非常贴切了,千屑的力量不同于瞬灭,并不是一次性爆发攻击,也是可以持续斩击,逐渐蚕食对方的防御,一点点将之彻底瓦解。但是,消耗同样巨大,而且持续发动,消耗更是越来越大。如若迫不得已,主人最好不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当然。”

宁越轻抚着暗煊冰冷的剑锋,淡淡的寒意传入他手指,又与真正世界里触摸时的感觉有点不同。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之前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只要迈入灵醒境,第三重封印也可能解除的?”

闻言,剑灵低着头,嘴角微微一挽:“不错。但是,目前第二道封印刚刚解开,距离下一层次自然还有不小距离。况且,主人也仅仅只是灵醒境的最初阶段。”

“这点我自然知道,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够唤醒第三式的力量。隐隐之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久之后会面临巨大的危机,将需要更多的力量。”

缓缓合上双眼,这些话宁越自己都不肯定,只是今夜之后,脑海中总觉得似乎这段时间来经历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毫无联系,实际又好像有一条无线的线将它们全部穿起。而在那后面,更是一只无形的操控巨手。

今后的敌人,注定越来越难对付。

“有,当然有。”

剑灵嘴角挽起的弧度又大了一点,继续回道:“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去吸取别的力量,各种生命的灵力。高等灵药,魔兽精血,甚至灵器神兵!”

第六十八章 消息

“也就是说,最简单直接的暴力法子,吞噬别人的力量,无论活物还是兵刃?”宁越会意,却又是长长一叹。

“早就听闻强大的神兵利器往往也凝聚着无比惊人的戾气,被它们所斩杀的亡魂不仅仅自身力量被吞噬,陨落时的怨念同样幻化为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附在那屠戮的兵刃之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要如此做。”

剑灵轻轻摇头,笑道:“弱肉强食,上位者主宰下位者的性命与一切。这片大陆,这个世界,不就是如此吗?难道,主人吃肉的时候也会去怜悯那些家畜被宰杀?在强者眼中,弱者的力量能够被自己所用,就是他的食粮……”

突然间,她声音骤止。因为,宁越剑柄一伸抵住了她的下巴,缓缓上挑,将还隐藏在淡淡雾气遮掩中的脸庞正对着自己。

“剑灵,你真的失忆了吗?有些话,可不像是一个忘却了以前事情的人可以随口说出的。那股不以为是与淡然的冷漠,你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强者?”

轻轻摇头,剑灵回道:“虽然记忆残缺,但是可以肯定,我和主人自然是同一个种族。刚才的话可能我有些无礼,只是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来,就直接没多想说了出来。如果给主人造成了困扰,今后一定注意。”

宁越一叹,抽出抵住对方下巴的剑柄,转身迈出脚步。

“我在想,如果你那些话出于本能,那么曾经的你,又是如何恐怖的一个存在?”

“无论曾经的我是什么,现在的我只是剑中之灵,你永远是我侍奉的主人。”

剑灵重新低头跪下,垂下的长发轻轻飘动下,雾影遮掩之中,双眸里却是闪烁过一丝异样光彩。

当然,这些风韧根本看不到,只是持剑在手一横,回首喝道:“再给我唤醒一些魔兽残魂,这一次的特训,我要对付高速型的!”

“明白。”

剑影纵横呼啸,跃动的寒光撕裂在暗红色虚无之中,昏暗的天地间四处可见一缕缕被斩裂的残躯魂魄,舞动的猩红剑光深寒冰冷,颤栗灵魂。

远远立在镜面般大地的一角,修长的影子蔓延在地面上拉得很长,略显变形。剑灵静静望着在魔魂中挥动剑影的风韧,嘴角边挽起的笑意越来越浓。

“不错,就是这样感悟剑的力量,也让你的力量成为剑的一部分。主人,你做得非常好……”

……

醒来之时,宁越随意望了一眼窗外,已是黄昏,橙红的残阳蔓延在云彩之中,说不出是温馨还是凄凉。

“可恶,单单这样还不够。那些速度够快的魔兽残魂,却是无法拥有那道娇小身影的诡变招数。恐怕,她曾经接受过的特训,在实战中历经杀戮与鲜血的洗礼,远胜于我。那样的应变与直取要害的手段……赤锋,那个人和你有点像啊。”

连连摇头,他又是自嘲一笑,在剑中空间尝试了许多遍,速度快的魔兽残魂斩杀不少,也与灵猫状的魔魂缠斗过,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之前的那种感觉。

现在细细回想一番,他甚至觉得就算当初自己能够发动暗煊第一式的瞬灭,面对上那个来路诡异的女孩,很可能都是败多胜少。

稍稍多思索了一下,宁越突然牙关一咬,只觉脑子里一阵隐隐作痛,还伴随着少许眩晕感,很是难受,身体四肢都有些沉甸甸的,无比疲倦。

本身激斗半宿就有些劳累,只不过饮了点合凝散用于恢复,想睡觉时又因为心中念起,再在剑中空间里折腾许久,刚才方才稍微睡了一下子,显然不够。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睡觉。

“罢了罢了,管他到底该怎么对付,脑子痛也想不出来,先休息一番再说。反正,没人来催我特训。”

重新合上双眼时,一丝淡淡的诧异也在他心中惊起。好像,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从任务完成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红狼的其余成员。

不过强烈的倦意很快就让宁越停止了思索,微微的鼾声从枕边响起,也是陷入沉睡之中。

快天黑了才开始补觉,好像有点不太合事宜,但他从来不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但是宁越觉得非常舒服,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贪婪地酣睡过了,疲倦之时能够这样的睡上一觉,那种美好滋味无异于久旱逢甘露,看似平常却因为情境不同,心里无比满足。

再次醒来之刻,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夜色又一次降临,而且很是安静。

这一片区域并非那种灯火酒绿的夜市销金窟,自然到了夜里变没了行人,一片寂寥。

“这一觉睡得真够舒服了,只是肚子又有点饿了。算起来,差不过整整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吧?”

宁越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很是满足地哼了一声,身上发出一阵轻微噗噗的骨骼磨合响声,脆如炒豆。

“这么巧?我也是哦。”

下一刻,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常玄轩拖着一枚托盘踏入了房间内,顺手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笑道:“怎么样,一起吃点?”

宁越顿时一愣,看了看常玄轩,又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酒菜,脸庞微微抽搐,惊道:“你到底是正好来的,还是在外面等了许久,就在找一个时机进来?”

“我有什么理由刻意等你吗?若是不想要,我自己端回去吃了,这客栈的厨房里就剩这点了,厨师早就睡下了。”

将一枚花生米抛入嘴中,常玄轩咀嚼的声音脆响咔咔,听得宁越肚中传来的饥饿之意越加浓烈,急忙伸手从托盘里抓过一个包子塞入嘴中。

“我有说不吃吗?”

“这不就是了?还好我准备端回房间时,听到了你房间里有动静,才来看看。不然的话,你小子就要等到明早一起吃了。”

常玄轩一笑,直接坐在床边,和宁越一起狼吞虎咽地解决着托盘里随意拼凑的几样食物,风卷残云般的速度下,很快一点都不剩,全部被他们吞入腹中。

“吃饱了。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一睡醒就胡乱吃东西,也是第一次这种时间睡觉醒来。”

宁越靠在床头摇头淡笑,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多少事情是他第一次做。不过,感觉倒还不错。

闻言,常玄轩也是一笑:“以后,也许你要习惯才行。红狼执行任务多在晚上,一番厮杀后,白天睡上一整天是常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算我通过考验了?”宁越一愣,隐约听出了点言外之意。

常玄轩点头道:“就算出了些变故,斩杀郭明通的目标还是完成了。作为你第一次任务,表现得非常不错。我想,就算是严格如同赤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吧?老大知道后,想必也会点头的。”

突然间,宁越反应过来什么,问道:“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他们尚还不知道结果?难不成,从我们离开后,他们没有回到过这里?”

现在他所处的位置虽然是一家客栈,不过却与在青峰城不同,这里完全是红狼的据点,客栈只是聘来的不知情人在经营掩护,真正的据点则是在地下,想要相互往来很是便利,不可能存在一整天了情报都没有传回去的情况。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很敏感,判断也很准确。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老大他们也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去执行,再过几天才能够回来。现在,还留在这里的红狼正式成员,只有我一人。”

常玄轩的口气突然沉下,目光紧盯着宁越的双眼,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想先看看他的反应。

“放心吧,我没理由逃走的。现在,我还有什么借口不继续与红狼混在一起?”宁越耸了耸肩膀,若放在一个月前,要是得知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不逃的。

“那只是你不知道一件事的前提下。”

常玄轩故弄玄虚,在又与宁越对视宁静了一小会儿,才再次开口:“之前你叫我帮忙打听云虚剑阁那边的事情,有消息了,和你那位师兄也有关。”

霎时间,宁越双眼微微一眯,咧了咧嘴,声音凝重了许多:“我大师兄出什么事情了?”

摊了摊手,常玄轩缓缓说道:“这还要从你身上说起。几个月前,雪龙帝国西南面的几个附庸帝国中有一头魔兽作乱,犯下累累血债杀孽,数个宗门联合讨伐,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它斩杀。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不错,那是我斩杀的,后来的一切变故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宁越点了点头,没有回避。他的人生轨迹,可以说在那一次事件后彻底改变。不然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这几个月来经历的这一切。

“只可惜,你斩杀的不过是母兽。那个时候,公兽依旧在深山老林中完成蜕变。当它成功迈出那一步后,却是发现自己的伴侣不见了,怒火自然是牵连到了周围的城镇。那可是屠城一样的暴虐杀戮,据天亮时赶到的强者和军队回报,尸山血海,人间炼狱。接下来,宗门的应对措施,你应该猜得到吧?”

常玄轩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在宁越心里已是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当初,他目睹过那只母兽的种种恶行,被屠灭的村落里残缺的尸块浸泡在血泊中,那副有违天道惨状还历历在目。

“也就是说,再一次联合围剿开始了?”

第六十九章 再一次选择

闻言,常玄轩摇头一叹,望向窗外,只见一连片薄薄的乌云飘过,惨白的月色遮掩在阴影之中,朦胧神秘,又带着几丝莫名寒意。

“不错,但却是惨败。一夜之间,布阵围堵公兽的数个宗门,两百多名强者全部丧生,无一生还。”

霎时间,宁越脸色一变,眼中充斥着震惊,正欲开口问时,突然间又是自顾自摇头一哼,倒好像还是不敢确认,试探性问道:“这件事情,没猜错的话应该发生在我大师兄回去之前吧?如果不是损失惨重,仅仅只是发觉了魔兽的踪迹,应该不至于把远在乱武州的大师兄都叫回去。”

又摇了摇头,常玄轩回道:“只能说,你猜对了一半而已。你大师兄确实没有参加那场全军覆灭的围剿,但是那件事只是发生在不到一个月前,那个时候你大师兄已经回到了万国边疆。应该是历练结束,又恰好接到了宗门传信,于是匆匆返程。”

万国边疆,以六大军事强国为首占据的数十万里辽阔地域,皇朝统治。雪龙帝国便是其中之一,麾下附庸诸侯国上千,规模大小不一。万国之数,虽是虚名,却也差不上太多。

西北面直接接壤荒芜之地,常有游弋魔族部落出没,上千年来两族大小交锋不断,更是有过数场数十万刀兵相接的惊世大战。

不过在万国边疆,宗门势力虽说不少,却主要以律属帝国的武道强者更为强横,又由于受限于这块地域本身的灵气条件以及人口众多,想要历经真正的磨砺,踏上强者的阶梯,更多武修者的选择将是东面的另一块辽阔地域,乱武州。

在那里,宗门林立争锋,处处城镇区域皆有强者割据,荒无人烟的巨大山脉中据称常年徘徊着各种各样的凶悍魔兽,不为人知的深处,兴许还存在着传承自上古纪元时期的辛秘遗迹。

那里的一切,才是武道强者更希望追求的。当然,前提是自身实力足够,不然的话只会成为被人屠戮的目标。没有规矩可言,便是乱武州唯一的规矩。

据宁越所知,大师兄赢天旭是八个月前前往乱武州进行历练的,具体去了哪一块区域,又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自然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比起当初去之前,这一次的重逢中,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赢天旭的变化,不仅仅是实力长进,更是气息的内敛与精炼。

不过那些,他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思去猜测,只要得知赢天旭目前无碍就好。

“那么,可有有接下来的消息?我大师兄回去后,应该还有更多的应对措施吧?云虚剑阁在方圆十余个小型帝国中可是自诩强者圣地,又吃了亏,断然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哼,当然有,不过踏入乘风境实力的魔兽,又岂是一个云虚剑阁能够应对的?再加上第一次围剿的惨败,自然也是引来了更高层次宗门的注意,以及雪龙帝国派出的强者。结果,联合的第二次围剿还是失败,但却并非又是全军覆灭。这一次,还传来另一个消息,足以吸引无数强者目光的消息。”

说到这里,常玄轩故作玄虚,一笑止住,目光落在宁越脸上,似乎想等到对方迫不及待之刻再公布答案。

没想到的是,宁越自己也有推测:“我想,原因在于那魔兽突然变强的因素吧?本身在云虚剑阁附近的山脉中,并不存在能够孕育出那等实力魔兽的条件。我也接触过那只母兽,不过较为常见的燃焰牙狮,变异突增的力量不像源于血脉,而是有什么外力干扰。如今,公兽现身,蜕变后实力更加恐怖,想必也是那个因素,足以令知道真相的强者为之疯狂的原因。”

笑着点了点头,常玄轩问道:“在此之前,你可听说过魔兽中的异种,幻魔兽?”

霎时间,宁越双瞳猛然一缩,不可抑制的震惊浮现脸庞之上。

“幻魔兽,接触了远古遗迹中曾经的失落灵器而产生血脉变异的强大魔兽,力量和元素掌控上远胜寻常同类,甚至可以获得许多之前不可能拥有的力量。据称,完全吞噬了灵器的幻魔兽会与那样残缺的失落之物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融为一体。一旦幻魔兽陨落,被它精血之力修复的失落灵器将重见天日,就算不可能恢复完整,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看来,是我小瞧你这位曾经的宗门弟子了,知道的可不少。”

常玄轩的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乌云已经散去,然后直接显露在夜空中的月牙依旧光芒黯淡。

“每一次幻魔兽现世,必是一场血雨腥风,不仅仅是那幻魔兽为了更快融合体内的力量而去屠戮生灵吸取血力,也有无数人类强者为了争夺幻魔兽,明争暗斗,自相残杀。这一次,也没有例外。宗门势力,帝国家族,围剿幻魔兽的队伍不可弱,但是彼此间互相猜忌,根本不是一条心。”

脸色也是微微一沉,宁越点头道:“我明白了。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大师兄究竟搅入什么样的麻烦里去了?如若只是来告诉我云虚剑阁周围的变故,这个时机也选得过于微妙了,不是吗?”

顿时,常玄轩嘴角挽起,戏谑一笑:“时机微妙吗?看来你和我已经有些默契了,不枉相互配合了这许多时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你大师兄卷入了对于幻魔兽处置权的纷争里,结果诸多势力合围再次失利,死伤不小。似乎,云虚剑阁等几个末流宗门被推出来要承担最主要责任。当然,这不过是那些高他们一等的势力要保留自己颜面,所以顺手牺牲掉不相关的人了。你大师兄是条汉子,主动站出来愿意一人承担,要对方放过其余的人……”

“什么!”

宁越骤然一惊,扭头望去之际,周身竟然波动出一层淡淡冰冷劲风,隐有剑意啸动。

感受到了那股明显骤变的凛冽气息,常玄轩摇头道:“放心,暂时没有问题。只是那些人就算杀一儆百保住自己颜面,也想着多利用一下,于是派你大师兄还有别的一些宗门弟子探路迈入幻魔兽栖息的山脉做先锋。结果,一去就没了踪影,倒是后来发现了不少残缺的尸首,派去搜寻的人也有一部分不曾回去。发现的尸体中,并没有赢天旭。”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话,更加麻烦了。”双眼缓缓合上,宁越十指紧紧一握,沉声喝道:“不行,我必须赶回去一趟!”

“乘风境的幻魔兽,秒杀你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况且,在那片区域想要杀你的人可不少,就算避开了,遇上其余心怀不轨的势力,同样凶多吉少。就算这样,也一定要去吗?”并没有直接制止,常玄轩只是一问。

“必须去!大师兄待我如亲生大哥一样,他出事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大不了,和他一起交代在一处,但是绝对不能他有难,我一人苟且偷生、视而不见!”

宁越猛然睁开双眼,圆瞪的眸子里洋溢着一片决然。

“而且,今夜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告诉我这些,又告诉我赤锋等其余红狼之人不在,不就是为了让我明白,现在如果想要离开,没人可以阻止吗?”

常玄轩突然横臂一拦,哼道:“似乎,我被你小觑了?”、

“你不会和我动手的。”

轻声一叹,宁越伸手一抓将床头柜上的长袍披在身上,同时开始迅速整理自己的衣物以及兵刃。

常玄轩点头道:“对,出于私心与交情,我不拦你离开。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走,红狼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的太多了,对于红狼而言是一个巨大隐患。”

“我不会外泄任何关于红狼的事情,保证!我只是去找我大师兄,救他离开。如果事情完成,会第一时间回来!”

趁着这个短暂时间,宁越竟然已经穿戴整齐,腰带一系,佩剑挂在腰间,同时暗煊入鞘背负身后。

将阻拦的手臂放下,常玄轩耸了耸肩:“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但是,我私放你走,和老大那边可不好交代。不如再加一个条件,如果可以,将赢天旭也带回来。他的实力,红狼会非常欢迎的。”

顷刻间,宁越眼神一变,一抹冷厉从眸子中掠过,最终,却是没有发作:“人各有志,我会和大师兄说的。但是,他如何决定我不会干预。”

“这就够了。帮你准备好了一匹彪驹就在客栈门口,三天的饮水和干粮,以及一些灵药、盘缠,还有一副折叠弩与箭矢。记住你说的话,一定要回来。”

常玄轩抬手一指窗外,一脸笑意。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我会走,也不会拦。只是附加的条件,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红狼的意思。或者说,赤锋以及统领他们,真的不在吗?”

哼声一笑,宁越直接走到了窗口,俯首一望,确有一匹装束整齐的彪驹在门口静静等候着。

“我保证,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常玄轩无奈摇了摇头,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附耳轻声说道:“一路保重。”

“多谢。”

话音落时,宁越纵身一跃直接从三楼高度落下,稳稳当当落地。但也就在这一刹那,目光突然一转,赫然看到柱子后侧的阴影中有一道人影。不过很快,他的警惕随之松懈。

“看来,你们倒是私下商量好了。”

“嗯。轩轩和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去吧。”

阴影中,小茵缓步走出,强颜欢笑的脸庞上几丝勉强很是明显,似乎有些不舍。

“记住,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别忘了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弄到雪龙帝国新锐大比的资格,等你回来,就交到你手里。而且,我还在等着真正亲手击败你的那一刻。在那之前,不许死!”

“当然,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命的。”

摇手一笑,宁越翻身上马,即将策马而去时,又是回首问道:“好像,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完整名字?”

“暮茵茵。”

这一次,小茵没有隐瞒,声音由低至高。

“我叫暮茵茵,记住这个名字,将来会彻底击败你的人!”

第七十章 返程

没有留下是或否任何一个回答,宁越摇手一招,策马远去。

暮茵茵顿时愣在原地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被直接忽略,小脸骤然一红,牙咬切齿一阵恼怒,抬手一握狠狠喝道:“宁越,只要你能够活着回来,我一定叫你到时再少掉半条命!胆敢无视我,太过分了!”

“比起那个,你真想击败他的话,是不是该再加紧些修炼。不然的话,到时差距更大了可就不好。”

客栈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道身影大步迈出,惨白的月光洒下落在他身上,映出了脸庞容颜。

红狼的统领。

其实,他一直都在。

“我说老大,有些话就不该加上,差一点被他看穿了不是吗?为什么不你亲自和他挑明了呢?”

只闻见几丝轻微风声响起,常玄轩也是如同宁越那般直接从窗口跃下,落在地面上一回首,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红狼之中,他只信任你一个人。此外,他还信得过小茵。若不是你们开口,这最后一道考验就不好开始了。”统领神秘一笑,深不可测。

“只要他回来,就算通过?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看到这个愣头小子真正加入我们了。”常玄轩随即一笑,不过,很快笑容戛然而止。

“只是,这一次他将面临的麻烦可不小,表面上鱼龙混杂的诸多势力争抢幻魔兽,实际上还涉及雪龙帝国境内许多纷争互斗,明里暗里都是危机重重,叫我去都不见得能够顺利解决。除非,动用家里的力量与关系。”

统领点头道:“所以才算得上是最后的考验,即考验他是否重情重义,又考验他的实力以及面对困境的处理手段,也考验他能否言出必行。作为放他离开的代价,很足。而且除此之外,还能够和小茵打一个赌,多好?”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小茵:“记住,如果你输了,可要说话算话。”

暮茵茵嘴角一挽,哼道:“放心吧,他相信我,所以我也相信他。我会赢的,姐夫你就看好吧!”

统领笑得更加灿烂:“嗯,我等着看结果。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吧?”

……

策马奔腾在寂寥一片的昏暗夜色下,出城门时宁越还有些莫名,库森城也是雪龙帝国重镇之一,竟然在夜里没有关闭城门,而且还看不到一个守卫,门户大开放他通行。虽说这样一来于他而言最好不过,然而再仔细想想,只得是心中一阵唏嘘。

红狼的手段可真不小,竟然可以办到如此。这样一来,他可是更加不相信自己是被常玄轩和暮茵茵私放出来的,这一切的幕后,不言而喻。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消息的传递都是有自身的时效性,即使常玄轩有特殊手段能够短时间内弄到手,但库森城和云虚剑阁的距离摆在那里,我想要过去,可要些时日。”

双手拽紧缰绳半伏在彪驹之上,宁越骑术很是一般,不过这匹拥有着魔兽血统的马匹似乎是受过训练的,疾驰起来依旧步伐稳定,他骑在上面只感觉得到很轻微的摇晃。

因为拥有魔兽血统,彪驹无论速度还是耐力都远超寻常战马,更是比乘风境之下的人类强者日夜兼程赶路要强上数倍,但终究不可能日行万里,况且也要休憩。

对此,宁越粗略在心里算一下,马不停蹄的话,赶回去恐怕也要五天时间。

“但愿,还来得及。大师兄,以你的实力,肯定不会出事的,对吗?连我都可以在那么多磨难中一路挺过来,你更可以的!”

他沉声一叹,双腿加力又是狠狠一夹壮硕的马腹,啸动于耳边掠过的风声更加凛冽迅疾。

同时,宁越的双眼也是合上,右手单手全力拽紧缰绳,左掌腾出一按握住背后斜出的暗煊剑柄,心中呼唤一喝。

“剑灵,你听得到吗?”

很快,熟悉的冰冷声音直接响起在他脑海中,不过听起来却有一种不一样的亲切感。

“主人,何事呼唤我?”

“昨夜我以暗煊杀一人,伤一人。而且都是灵醒境层次。以他们的精血和残魂,应该也能够炼化血灵丹吧?”

……

两天后,泰星城。

说实话,宁越并不愿意回到这个地方,但是如若想要尽快赶回云虚剑阁,这里是必经之路。

这里有着他不愿回首的往事,也有着命运再次改变的邂逅。街道上经过之时,虽有刻意避免,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来到了城主府前,望着装潢有些变化的大门,不由摇头一叹。

比起当初,物是人非。不过,对于许多无辜的平民百姓而言,少了那一家披着人皮的野兽,心狠手辣的屠夫,显然更好。

继续牵着彪驹大步向前,城中街道上行人太多,自然不便骑马,而且那样太过张扬,他也不清楚现在自己的通缉令是否出现在了这泰星城中,低调一点为好。

时至晌午,街道两侧的不少店铺摊位中皆是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无不令腹中饥饿之人食指大动。

嗅着那阵阵香味,宁越依旧大步前行着,不为所动。行囊中剩下些干粮,为了赶路,没必要留在城中吃午餐。

期间,没想到的是几抹油炸的喷香突然飘逸而来,窜入他鼻尖,下意识猛嗅几下,竟然脚步再也迈不开了,目光寻觅一扫,很快便是发现了目标。

一处在墙边角落里很是简陋的小摊子,只摆了两张陈旧桌子,卖些春卷、油条、烧饼之类的食物,拿着长筷立在滚烫油锅边翻弄的是一个老妇,手脚动作看上去并不灵活,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一旁帮忙,招呼客人、收拾桌子。

在送走一批客人时,那小男孩眼珠一转,瞬时发现了宁越在注意这这边,连忙笑嘻嘻迎上去招呼道:“这位客人,我家的炸食都是祖传手艺,保证好吃,要不要来点尝尝。”

宁越轻轻点了点头,下一刻,小男孩急忙上前拽住了彪驹的缰绳,笑道:“来,我帮您牵马。等一下,您在这吃好,我去和隔壁客栈要点干草喂马,保证您满意。”

“有劳了。”

将缰绳递出,宁越径直走到小摊位前坐下,朝着一旁的老妇招手笑道:“每种都来两样尝尝。”

“好嘞。”

老妇吆喝了一声,立刻熟练烹起来。

嗅着空气中更加浓郁的喷香,宁越嘴角边露出了一抹淡淡微笑,但是很快,心里的又是腾起几丝伤感。

还记得以前有一次下山历练,那时好像自己才十三岁,和师兄赢天旭还有师妹柳薇儿一起喝别的师兄弟走散了,当夜赶不回云虚剑阁,身上又没剩多少钱,睡觉寻个偏僻破庙应付一下都行,但是吃饭可是问题。

三个人合在一起,结果也只凑了几枚铜币,最后买了两根油条,两根春卷,一只烧饼,相互间分着吃。三人都很饿,却是谁都装作自己吃上几口就饱了的这样子,让其他人能够多吃一些。最后还是赢天旭摆出了师兄的模样,让他和薇儿师妹将剩下的全部分食吃掉。

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珍馐,味道也很一般,却印象深刻。

“客人,你要的食物。”

就在宁越走神时,一盘摆放整齐的油炸食物已是端上了桌,金黄色酥脆的样子很是诱人,更加浓郁的喷香一阵阵袭来。

“多谢。”

宁越点头一笑,抽出一双筷子夹起根春卷咬上一口,酥脆的油炸面皮、多汁美味的混合内馅,交融回荡在舌尖上弥漫起丝丝美味。简陋的食材,却能够做出这样令人满意甚至贪婪的味道,不得不说是烹饪之人的技艺所在。

然而,他却是摇了摇头。

见状,一旁的老妇有些诧异,连忙问道:“这位客人,不合你口味吗?”

“没有没有,只是我在想别的事。你去忙吧,很好吃,多谢了。”

三四年前那天夜里的味道,宁越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的味道好上太多,然而心里却是没有当初的那股满足与暖意。

大概,食物要很多人一起分着吃,才能够品尝出最好的味道。

“对了,老板,再给我炸十个炊饼,带走。”

宁越又扭头一喝,但也就在这时,他目光突然一凝,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阵谩骂之声。

“呸!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敢端上来?我看,你这个摊子没必要摆下去了吧?”

嘭!

又闻见一声闷响,只见摊位上仅有的另一张桌子被掀翻在地,碟盘坠地破碎,刚出锅的油条和春卷也一同被压扁。

那处位置上,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很是不满地单脚踩在长椅上,其中一人一把拽过老妇,凑到她面前狠狠喝道:“喂,老家伙,你准备怎么办?”

显然,那老妇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没事找事,却只是摇头道歉:“对不起,我再给你们重新做过。”

“什么!就这么难吃的东西,你还想做一遍端上来,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老糊涂了!”

嘭!

拽着老妇的大汉用劲一推,顿时,老妇倒地砸在青石地板上,惨叫连连。

“喂,不许欺负我奶奶!”

不远处,抱着一大把干草回来的小男孩一声怒吼,扔下手中之物,弓步一踏跃出,一拳朝着那壮汉胸膛狠狠一打。

只可惜,力量悬殊,一拳落下毫无反应,大汉一动不动,反而是小男孩眉头一皱,似乎手被反震得很痛。

“小子,我挨了你一拳,现在是不是该你挨我一拳了?”

下一刻,大汉咧嘴一笑,很是狰狞,砂钵大的拳头猛然一握,朝着那小男孩狠狠击下。

嘭!

小男孩闭上双眼已经等着承接痛苦的冲击,却没想到,沉闷声响起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股剧痛到来,再睁开眼一看,却见一道人影挡在他身前,抬手一掌稳稳当当接下来壮汉的一拳。

微转手掌扭动着壮汉的手,宁越冷着脸狞笑道:“我接了你一拳,现在,是不是该你接我一拳了?”

第七十一章 欺软怕硬

咔咔作响之声从被握住的拳头中传来,被宁越制住的壮汉只觉得手腕几乎要被扭断一般,剧痛连连,脸色彻底变了。

猛然间,他怒吼一声,左拳一握击出,直朝对方胸膛而去。

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宁越不躲不挡,就站在那里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记重拳,岿然不动。反倒是那壮汉脸色再变,咧嘴痛哼一声,抽回来的左手五指一摊,不住颤抖着。

“第二拳。那么接下来,我也要还你两拳,这很公平吧?”

宁越戏虐一笑,突然间放开了对方右拳的禁锢,瞬间俯身一步踏出上前,右拳闪电般击出,正中壮汉小腹狠狠一轰。

咚!

下一刻,轰隆的撞击声响起在街道对面的墙角下,倒飞的黑影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整个人一阵抽搐,口吐白沫倾倒在地。

“真不经打,怎么连一拳都挨不住?那边那个,你们是一起吧?他还欠我一拳,不如你来帮他抗吧?”

宁越咂了咂嘴,目光瞥向另一个壮汉。从体型来看,他还不如前面的同伴。

顿时,那人往后一退,抬手一指喝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敢不敢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叫人来。”

“你当我傻啊?让你叫人来?”

哼声一喝,晃动的黑影瞬间出现在了第二名壮汉前,宁越反手一掌重击在那壮汉胸膛上,却又在他倒飞暴起之刻右手一带按住其肩膀,将他拽回往地上一狠狠一压。

咔嚓。

地板应声碎裂,那人双膝跪地,被单手压着跪在老妇身前。

“恃强凌弱很有意思吧?刚才的话还给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咚!

甩手一劈,宁越冷冷俯视着那人很不情愿地磕了一记响头。

“好——”

“打得好!”

“这些人,早就该有人教训他们一顿了!”

霎时间,周围围上来的不少旁观之人拍手叫好,也早有人上前帮忙扶起了老妇,还塞了条椅子让她坐好。看他们装束穿着基本朴素,几乎是旁边其余摊位的摊主。

额头破皮流血,那壮汉也是被宁越放开,挣扎着刚刚站起身来,又是被对方抬手一压按在地上。

“想走之前,是不是先该把砸了人家东西的钱给赔偿了再说?”

那壮汉顿时一愣,一抹阴狠之色从眼中掠过,不过,却暂且只能按耐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往地上一扔。

同时,宁越也是放开了对他的禁制,任其离去。

那壮汉连同伴也不顾,一阵仓促小跑远去,直到下一个街道口,才敢转头高声一喝:“小子,有种别走,我这就叫人去!”

抬脚抽过一条长椅坐下,宁越端起之前自己桌上还没吃完那盘食物,将一根春卷塞入嘴中,咀嚼着回道:“快点,我时间可不多。”

见状,壮汉再狠狠瞪了一眼,扭头继续奔跑着远去。

望着那道背影,终于,围观众人中有一人摇了摇头,走到宁越面前拱手说道:“这位小哥,你还是快走吧。那帮人,不好惹。”

“我走了的话,他们怎么办?”

宁越抬手一指,赫然便是这摊位的老妇和小男孩,两人一脸感激看着他。

然而,紧接着那老妇又摇了摇头,叹道:“这位客人,这事和你无关,赶快走人吧。是老朽那不孝子惹的,怨不得别人。”

“奶奶,怎么能那样说爹爹呢?”

小男孩紧紧拽住老妇的衣袖,连连摇头。

抹了抹嘴角边的油污,宁越很是自然地结果另一位摊主递来的茶碗,饮上一口,而后凑到两人面前,柔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这里面事从何起?”

老妇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语,只是紧紧抱住她身边的小男孩。

见状,应该也是这附近摊主的一个人凑到宁越耳边,轻声说道:“这泰星城里拉帮结派的人不少,像我们这种小本买卖,经常被他们压榨,经常一个月到头来好不容易赚了些钱,最后要给他们一半。这家老大姐的儿子有一把好力气,又年少时出去在什么宗门里练过,几年前被城主府相中去做侍卫,后来带人教训了一顿经常勒索我们这一块的那帮人。那几年里,我们日子过得好多了。”

听到这里,宁越心中莫名一凛,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后续之事。

果然,那摊主摇头一叹:“谁知道,好景不长,几个月前城主府莫名其妙被那个臭名昭著的红狼血洗了,老大姐的儿子被杀……结果,当初的事情,报复全来了,那群人卷土重来,还变本加厉,特别针对老大姐这边,把她家的房子都烧了。这个摊位还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帮忙凑钱重摆的……”

“该死的红狼,要不是他们,我爹怎么可能……那些人,又怎么敢在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小男孩狠狠一哼,双手握拳一捏。

“小南,别说了。当初我就劝过你爹,城主府不是个好地方,不要去。他不听,贪恋那里的待遇,才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别人。”

老妇又是一叹,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宁越也是摇头叹息,问道:“那么,新来的城主也不管管这些事情?欺压乡里,放火烧屋可都是雪龙帝国法规中能够定罪的。”

“法规?那种东西和我们平头百姓何关?来一个新的城主,当然是想着如初搜刮钱财,哪里顾得着我们这种人的死活。说难听点,只要他别直接压榨到我们头上,换谁都一样。”另一位摊主摇了摇头,看样子,早已逆来顺受,习惯了。

“腐朽的帝国,没人执行的法规。红狼的律令反而能够真正惩恶,却无法扬善。而且,无意中还牵连了这样无辜的家庭。”

心中暗暗一叹,宁越唏嘘一片。

也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只见在那边一处摊位上,摊主连连招手呼喊着。在他后方,一大批人奔跑而至,月有二三十个,来势汹汹。

“不好,他们来了!”

顿时,围在宁越周围的几位摊主脸色一变,其中一人急忙喝道:“小哥,赶快走吧,他们人多,你应对不了的!”

宁越摇了摇头,还没有回话,又是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老李,你什么意思?如果他走了,事情不就要摊在我们头上了吗?本身,都习惯了就是一个月少赚点钱而已,当初如果没有老大姐家的事情,我们也不至于现在被勒索得更多。这次一闹,我们的生意更加难做了!”

说罢,那个中年妇女从人群走来,冷冷看着宁越,哼道:“小子,都是你多事,逞什么威风,知不知道到头来了是害了我们!”

“放心,我不会一走了之的。”

宁越轻声回道,目光迅速一扫,在那些摊主眼中看到的是各种不同的情绪。有动摇,有畏惧,有踟蹰不定,也有义愤填膺。

哒哒哒哒哒!

很快,一大批来势汹汹之人已是来到了他面前,排开围城了半弧形将宁越困在中间,不少人手中拎着木棍或是短刀。

见状,那些摊主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有最初的老妇抱着小男孩还站在前面,那小男孩狠狠盯着那批不善之辈,怒喝一声:“如果我爹还在的话,你们谁敢来?”

闻言,那些人相顾一看,顿时肆无忌惮地仰头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指着小男孩张狂喝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有本事叫你爹出来,看老子怕不怕他!”

“你!”

小男孩大怒,挣扎着舞动拳头想要从老妇的怀抱中冲出去,奈何被紧紧抱住,挣脱不了。

“放心,有我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宁越出声了,独自一人站起来走到那批人面前。

同一时刻,人群里有人一喝:“就是这小子,刚才无缘无故打伤了我们弟兄!”

宁越扭头一望,对方便是刚才自己放走那人,于是冷声喝道:“无缘无故?是你们恃强凌弱,我不过看不惯,教训一下而已,再让你们赔点老人家的损失,难道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你做得很对。”

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是那群人为首的一道身影从中踏出,但是并无其余数十人叫嚷着的那股狠劲和张狂。

目光对上宁越,他继续说道:“我也有兄弟要养活,他们被欺负了,做大哥的就要帮他们出头,不然如何服众。我手下办错了事,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打了我弟兄,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你们的规矩是什么?只会欺压乡里,恃强凌弱吗?”

宁越扬声一喝,紧接着,又是戏虐一笑。

“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所有的事情就此一笔了之,如何?”

那为首之人一愣:“什么交易?”

“我有药,可以治你和你手下额头上的瘀伤。你现在带人离去,而且不再找这些人麻烦,我就给你。”

随着宁越的话音落下,那为首之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又回首一望,随即和他的那数十名手下一起笑出声来。

“哪来的额头上的瘀伤,你眼睛不好用还是脑子不好使?”

嘭!

为首之人的话语杠杆说完之际,一股巨劲冲击瞬间砸在他脑门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连退几步,强烈的剧痛弥漫在额头上。

同一时刻,还有两人眼见不妙,上前想要阻止,却是动作根本快不过宁越,一人额头上被赏了一掌。

啪!啪!

三人一同后退,额头上赫然一大块瘀青伤痕。

“这下,你们信了吧?”

宁越一哼,冷眼扫过剩下数人,声音更加戏虐。

“接下来,谁还想试试?”

第七十二章 差距

霎时间,那二三十人彼此互相张望着,面面相觑,眼中的惊诧与恐惧很是明显,一时间踟蹰不前,握着武器的手也在颤抖。

平常,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的又只是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自然不怎么费力就敲诈到手。如若真的遇到有些实力的武道强者,那就只能转身逃跑。

“怎么了,我不过一个人而已,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吗?”

主动踏出一步,宁越冷冷看着前方的人群全部下意识后退一步,于是再进一步,那群人又退一步。

眼见如此,捂着额头的为首之人扬声喝道:“你们都在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过一个人而已。一起上,我就不信了,他能够应付得了我们!”

咔。

下一瞬间,那人脸色胀红凝固,逐渐变紫,只见宁越单手掐着他脖子将整个人举起,纵使身高上还差对方一些,却是轻而易举将其撑在半空,好似丝毫不费力。紧接着,他甩手一劈,将那为首之人狠狠砸向地面。

嘭!

坠落的身躯连续翻滚几下才停住,再抽搐了几下,那人痛哼一声,双手撑地想要起来,挣扎一下又再次倒下,脸上充满着痛楚之色。

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两人壮起胆子走上前来,却也仅是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们老大起身,拖拽着撤回到了人群里。至于之前同样被脑门上赏了一记的那两人则是警惕地护在两旁,不过他们眼中的神色,显然惊慌更要多于警惕。

“好!好!”

“摔得好!”

“这群无赖,这该有人给他们的教训看看了!”

宁越身后,众多围观之人也是鼓起勇气上前几步,纷纷挥手声援着,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其中,被老妇抱在怀中的小南眼中闪烁着几抹精光,望着前方以一己之力震慑众多地痞的那道身影,小嘴张开再也合不上。虽然心中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也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比他父亲还要强大。

“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要忘了,如果断了这条财路,我拿什么养你们!上啊,打伤他一处,我赏五个金币,砍一条手臂,给十个!若是可以杀了,一百个!”

坐在地上的无赖老大竭嘶底里吼叫着,双臂抡动将身侧之人往前推,随着他的嘶吼声,不少本身犹豫之人浮现出了一股一样的眼神,狂热而无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这些人本身就是为钱才跟着这名老大,一听如此大手笔,大半人眼睛都直了,望向宁越的眼中恐惧之色锐减,贪婪与冲动取而代之,一个个挺起手中的砍刀或是木棒,大步向前。

最前面之人一声呵斥下,所有人展开了不要命般地冲锋,毫无阵型可言如同野狗一般,但是对于寻常平民而言也是只能心生怯意的穷凶极恶,一时间声援少了许多,纷纷后退逃避,生怕把自己卷入其中。

当然,宁越不可能退,也没有出剑。对于这样的对手,不值得他拔剑。

“看来,必须给你们一点教训才行。做个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嘭!

迎面一拳重击最前方一人脸颊,不顾那人惨叫与喷涌的鼻血,宁越顺手一抄接过对方手中的木棍俯身一扫,啸动的劲风瞬间击中侧面两人的膝盖,应声倒地。

“没有战术章理可言的人多势众,只是在混乱己方的视听,最愚蠢的选择。”

冷冷一哼,灵巧的身影轻而易举从合击的两人中间穿过,宁越再反手一掌震倒一人,另一手反扣着第二人手腕上扭动一削,侧起的刀背狠狠劈在第三人侧颈上惹来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紧接着,他再夺过一条长棍,左刀右棍在人群中横扫劈打,来如自如,好似一骑驰骋战将肆意冲杀在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到处劲风卷动,传来的只有一声声倒地沉闷之音,以及汇聚连成一片的哀号惨叫。

嘭!

刀背重斩截断木棍直落肩头,宁越以单手之力将还欲反抗的无赖老大按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在他身后,遍地都是倒下翻滚的其余地痞,个个只剩惨叫的份。

“似乎,你挺有钱,能够拿出那么多的赏金。我再给你一次交易的机会,把你的钱全部拿出来补偿这些之前受过压迫勒索的街坊,用来换治你脖子上刀伤的药,如何?”

冰冷的刀背缓缓擦过颈脖肌肤,那名老大身躯微颤,两腿间竟然多出了一滩淡黄色液体,传来阵阵腥臊之味。

“英雄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

求饶的声音里,恐惧之意十足,他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若不是被刀低着,都可以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只为换取一条活路。

“不是我要,而是补偿这些受害的乡亲的。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立即叫人取过来。每晚了半刻钟,就剁你四肢一根!”

这一次,宁越手中改成了刀刃朝向对方轻轻一划,细小的血痕骤然裂开。

“明白,明白,这就叫人去。”

那老大连连点头,再看时,却是发现自己的手下已无一人可以站起来,顿时脸色一变,谄笑道:“那个英雄你看,他们都动不了了,而且我藏钱的地方,他们不见得知道。不如,你跟我去拿吧?”

“也好。”

宁越挪开了刀刃,左手一抛甩去长棍,回首笑道:“我去去就回,地上这些人你们看好了,可别再出什么差错。”

从老妇怀中窜出,小南拾起了一条木棍斜指地上的一名地痞,点头喝道:“放心好了。”

“对,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没错,英雄你尽管去吧!”

回应声骤然响起,那些被欺压许多的平民摊主一窝蜂上前,纷纷拾起地上遗落的武器,指向原先压榨他们之人。

现在,形势逆转了。

“看住就好,不要动手伤人。”

再回首时,宁越心里又是自嘲一笑。

英雄吗?这个词他可真担当不起。

然而,也就这一刹那,飞奔踏动地板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目光一望,却见脱离了制伏的那名无赖老大仓促跑出,不过却也没能跑出多远,突然间自己步伐止住了,望着前方,只见一队人马从侧面街道拐出,全副武装地直奔这边而来。

那群人装束整齐统一,携带的兵刃一眼望去也是上品,显然不可能是地痞无赖能够拥有。

况且,类似的服饰,宁越曾经见过。

城主府。

就算城主换了人,这里终究是雪龙帝国境内,军队侍卫的装束制式不会发生太大改变。

眼见这群人冲出挡在面前,那名无赖老大先是一愣,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掩饰的喜色,冲到为首的队长身前,跪在地上哀嚎不止:“余大哥,你可来了!看看这群刁民都在做些什么,竟然想要当街暴动谋反,我的弟兄们好言相劝,却全部落得如此下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闻言,那余队长目光远望一扫,心中会意,冷冷一哼,最后注意力停留在了最前方的宁越身上,他自然看得出来谁才有那个能力。

“全部带走,回去一起慢慢审!”

“是!”

一声令下,回应的喝声整齐一致,二十名侍卫一字排开,挺着手中长枪利剑朝向远处的平民与地痞而去,看阵势,根本打算无差别对待。

“等一下,何必慢慢审?在这里把话全部挑明不就可以了吗?难道说,你连这都看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宁越横刀一喝,孤身一人挡在所有侍卫面前。

霎时间,也许是被气势所慑,二十名侍卫一同止步,面露警惕之色。

“当然看得出来,原本这些街坊乡亲都是本分之人,但却被你这个外来的狂徒所蛊惑,这才犯下如此违背法纪之事。你这个罪魁祸首,就由我来亲自拿下好了。”

余队长冷冷一喝,大步上前,腰间悬着的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抖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剑柄之上泛起阵阵银光。

见状,所有侍卫一起立定,手中兵刃举至身前行礼致敬,瞥向宁越的目光里多出了几分嘲笑与不屑。

远处,小南冲上前去大声喊道:“不是那样的,都是他……呜呜呜,唔唔唔……”

话未说完,横里冲出的一道人影将他抱住,伸手捂嘴一抵,硬生生拽回了人群中,还朝着余队长点头哈腰道:“余队长,小孩子不懂事,别见谅。我们错了,都是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暗中作祟,一时间迷了心窍。也许,他就是敌国来的间谍!”

话音落时,其余众位摊主眼神也是一变,瞪向那人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愠色,然而,却也没人解释一句,都是低头不语。

“看来,我都猜对了。给你两个选择,是主动跪下受缚,还是叫我打趴下。不妨告诉你,能够成为新城主府卫队小队长级别的人,像我这样,可都是灵醒境实力。灵醒境,知道是什么吗?捏死你,轻而易举!”

余队长张狂一笑,眯起的眼中猛然间瞳孔一阵剧烈收缩,赫然看到宁越竟然主动出击,飞起一脚重踢而至。

嘭!

一掌迎敌,余队长哼了一声,在属下侍卫以及其余人等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连退三步,身躯一晃差一点不曾站稳,探出的手掌五指一颤,还有些微微麻木与痛楚。

前方,宁越右脚一落着地,衣袍无风自鼓,猎猎抖动,冷冷的微笑挽起在嘴角边。

“灵醒境吗?真巧,我也是。”

第七十三章 正面碰撞

“别胡说了。不过是叫你一招偷袭侥幸占了上风而已,还敢在那里夸夸其谈?小子,我看你是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余队长脸色一沉,忽红忽紫,本想在众多人前耀武耀威卖弄一下,谁曾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心中翻滚而起的怒气越来越盛,燃起胸膛中一阵火热。

“是或不是,你比谁都清楚。放手再过几招不就清楚了,赢的继续站着,输了的倒下,一目了然。难不成,你这种官匪勾结的败类,就只会动动嘴皮子放下狠话,一到动真格的立刻萎了?”

哼声一笑,宁越抛去手中夺过来的那柄砍刀,双手一背立在那里,隐有傲然之风。

顿时,余队长心中燃烧的怒火熊熊爆发,抬手一抽佩剑出鞘,一泓寒光遥指前方,狠狠喝道:“小子,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

铮!

剑啸骤起,嗡鸣的颤抖中剑刃之上森冷流转,淡淡的纤薄残影重叠在霜锋之上,迅疾掠过地面,窜出的身影几乎与手中之剑凝为一线,来势甚是凌厉。

刹那间,宁越双眼微微一眯,浮现起一丝凝重之色,对方的灵醒境层次并非虚有其表,从这一剑他能够看出,这位余队长的剑术造诣不会差,而且修炼的武学品阶不会低。

但是,依旧不够!

左手按住腰间剑柄一握,他后踏一步弓起身子,在来袭剑势距离最后半米的瞬间猛然再后跃一步,俯身避开锋芒又向前一踏,右掌五指一摊往上一抵竟然正好托住了余队长持剑的手腕,紧接着右腿弹起一记飞踹直击对方小腹。

嘭!

眨眼间,余队长应变能力不差,左膝一抬正面撞击宁越的飞踢,两股劲力碰撞的反震力量瞬时一颤,彼此都是在冲击中后退少许。

下一瞬间,他冷笑一声,持剑的右手五指一松扭动,寒光闪烁的剑刃赫然挽起一弧银虹,狠狠削向了宁越托住他手腕的右臂。

“小心!”

与此同时,终于挣扎开了束缚之人的小南高声一喝,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之色。在他看来,这样的一剑完全可以直接将宁越的手臂斩断。

不过,他不敢去想象的猜测尚未在脑海中彻底成型,眼前的情况再变,打破了那个不愿看到的一幕。

只见宁越竟然凭借单手之力反扭着余队长持剑之手,脚下再是一蹬腾起,在半空中翻身一跃,斜削的剑光完全从他身下扫过,根本伤不到丝毫。落地的瞬间,他更是顺势一扯,抓住余队长右腕硬生生将其整个人掀翻在半空,而后往地上狠狠一摔。

噔!

右脚抢先踏地,立足之处地板碎裂十余道裂缝,余队长仓促一踏勉强稳住身形保持不致摔倒,与宁越的动作相互僵持中,右手五指再是松开一扭,长剑反削而去,以攻为守。

眼中一抹冷厉闪过,宁越的嘴角也是在此微微一挽,这一次,他不再后退避开锋芒,握住剑柄已久的左手猛然一抽,腰间佩剑赫然出鞘,闪烁的寒光爆发一扫,直射敌人双眼。

锵!

强光刺激袭来,余队长下意识合了一下眼睛,未曾来得及睁开之刻,忽然感觉到一股呼啸的凛冽狂风涌动而至,手中反削之剑剧烈颤抖着,每一次嗡鸣响动,剑上劲力便弱去一分,当他重新睁眼之时,剑势已是再也前进不了丝毫。

却见宁越左手倒持佩剑抬起,利刃并未完全脱离剑鞘,但是出鞘的那一部分霜锋在嗡鸣啸动着,强烈的剑风就是从此处惊起咆哮。

顿时,余队长咧嘴咬牙一哼,知道这一招失去先机再无胜算而言,索性抽剑后撤,意欲再图时机。

然而,宁越又哪里可能给他那样的机会,敌退则进,剑凛风威势渐弱的瞬间,身影一掠飞纵而去,左手一扯终于将佩剑彻底拔出,不过却不是削,也不是刺,而是甩手一掷,飞射而出的利剑转动嗡鸣化为一圈银虹,贯穿半空狠狠斩击下啸动寒光。

“什么?”

余队长一惊,仓促中横剑一格,只闻见清脆的碰撞之声激起,身形再退的同时,宁越趁势再进,抬手一抓右手持剑追击一刺,一线寒芒直袭他左胸要害。

“开什么玩笑,老子怎么会输给你这种毛头小子!”

狠狠一喝,余队长眼中怒火燃起,一抹赤光映在眸子正中,在他左手一抚而过的剑刃之上,赫然燃起一层薄薄的赤色火焰,随着剑刃的搅动一扫,燃烧的灼热赤红转动在身前划为一圈烈焰,形如坚盾。

叮!

一点寒光刺中烈焰之盾,宁越神色微变,顿时放弃继续进击,后踏一退,眉头微微一翘,然而在他眼中,自信依旧。

踏入灵醒境的强者便可以驾驭掌控元素之力,看来这名余队长修炼的竟然是火属性,这样的招数有些出乎预料,但是仍然在他预料之内。

眼见宁越暂退,余队长眼中多出一丝得意之色,搅动长剑上挑一横,燃烧烈焰一晃,尽数附着在剑刃之上,炙热的力量灌注通体利刃,迎风而去,伴随着跃动窜起的动作突刺而去,来势凶狠远胜之前攻势。

“结束了!”

“对,是时候结束了。”

宁越轻声一应,抬剑上挑一举,凛冽啸动狂风再现,席卷盘旋爆发,猛烈的劲风瞬时间破开了剑上突刺烈焰,然而,也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根本无法再如刚才那般将进击的攻势阻挡。

“同样的招数,你还打算用上几次才罢休?”

不屑一笑,余队长一副成竹在胸姿态,烈焰隐有溃去的剑势继续突刺,攻势越加凌厉,最后一米距离的时候,进攻速度再暴涨一倍,刹那间已是将最后的距离缩短。

不过也就这一刹那,他的眼神却变了,惊诧骤现。

速度不是他有意暴涨的,准确的说,他自己的速度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刚才还在抵抗的呼啸剑风,眨眼间竟然改变了方向,抵挡化为吸引的扯动,竟然拽着剑势往宁越那边一扯。

交锋的时机顺势提前,余队长根本来不及变招应对,而宁越劈斩的剑势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狠狠击落。

乒!

双剑交锋,燃烧烈焰裂成两截,彼此的剑刃直接交锋,伴随着嗡鸣的啸动之声,炙热气息升腾,一抹映红的剑光转动而起,拔空翻转。

那是宁越的剑,交锋的冲击下已然脱手,不过他依旧在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之内。从头到尾,剑上招数不过诱敌虚招,真正的杀招在他手上。

六合崩手,爆。

嘭!嘭!嘭!嘭!嘭!嘭!

六声沉闷撞击声连成一串长鸣,迅疾错身而过的瞬间,宁越俯身先前一踏,双手交换连击六掌重印在余队长胸膛之上,最后一击双掌重叠反手一撞,狠狠击在其胸口正中,凝聚的暗劲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轰!

第七声爆响远胜之前的沉闷,众人视线之中,遭受重创的余队长好似一支离弦箭矢般后撤飞起,一路掠过数十米距离才重重砸在地上一落,翻滚几圈的每次再次撞击地板都留下一处处凹陷裂缝。

光看这阵势,任何一个目睹之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想都觉得要痛得骨架散架了,更何况直接迟缓而承受重击的余队长。

“哇!”

面色苍白一呕,伏在地上无力起身的余队长喷出一大口鲜血,猩红溅满了身前地面,又缓缓渗入之前撞击的裂缝中,那副画面甚是狰狞,映在他不甘的眸子里,最终却是化为了一阵虚弱无力,喘息几下,猛然一头栽倒,昏厥过去。

远处,收招的宁越也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望着那一副惨状的余队长,自己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六合崩手的招数他也是第二次实战使用,这一招重叠暗劲一起崩裂的手段之前更是只在那个铜人骨架上施展过,没想到实际效果竟然如此霸道。

“接下来,你们谁还打算继续和我过过招?”

表面上强忍住自身的惊诧,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侍卫队,以及那名不知所措的地痞老大,心中无奈一叹。

官匪勾结,难怪无阻。

“英雄,好样的,就是要这样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对,揍他丫的,平日里就知道仗势欺人,这一次,终于也知道怕了吧?”

眼见城主府的侍卫队也是落入下风,那群之前卷入事中的平民摊主大半都和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挥手高喊着。

然而这些声音听在宁越耳中,却是有些刺耳,心中莫名翻腾起一丝悲凉。

刚才,侍卫队刚到之时,自己表面上落入下风,那些出手帮助的摊主们没有一个继续声援,而是明哲保身闭口不言。

这一次,他帮忙出头,真的对吗?

无奈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赫然转身回到了那位老妇身前,问道:“我要的带走的炊饼,做好了没?”

“等一下,马上就好。”

那名老妇一愣,急忙去摆弄着油锅炉灶。

“喂,你什么意思,胆敢无视我们城主的侍卫队?信不信,等一下子要你好看。我们府上的强者,厉害的还多着呢!”

似乎觉得宁越暂时不会再出手,侍卫中一人终于鼓起勇气叫嚣一喝,同时反手在身后挥了挥,示意同伴赶快去叫人。

眉头微微一皱,宁越回首一望,未曾开口,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对,城主府厉害的强者多得是。但是你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横行,狐假虎威又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不远处,街边茶摊上唯一的一名客人缓缓放下了茶碗,怒目一瞪。

霎时间,那名侍卫如同被闪电劈中般浑身剧烈一颤,愣在原地,眼中震惊之后,翻滚的是一片惊恐。

“城主?”

第七十四章 解决

这一声惊叹,也是惹来了一片不敢置信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当然,许多人眼里同样闪过一丝惊恐。

在帝国的机制下,每一座城池的城主便是最高掌权者,掌控着整座城池的一切,可以肆意裁决生死。如果他想发作,今日在场的任何人都是死罪的下场。

噗噗噗——

下一刻,所有侍卫一同跪倒在地,俯首行礼,丝毫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见状,在场的其余平民也是纷纷跪下行礼,低下的脸庞上充斥着震惊,脑海中能够想的事情只剩一件,今日自己将会是如何结局。

生或死?

不过也有人依旧站立着,仅有的两道身影。

宁越有些诧异,除去自己外,小南也是笔直地耸立着,没有弯下自己的双腿。

不仅如此,小南目光锁定在那坐在茶摊的城主身上,一步步走近,大声询问道:“你就是城主吗?能不能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还有,为什么这些人一直以来在压榨我们,你作为一城之主,竟然视而不见?”

“一下子三个问题,看来你心中的疑惑和不解有点多。那么,我一一回答你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那城主浅浅一笑,完全没有因为小南的无礼而动怒,又拨指敲了敲桌上见底的茶碗,望着前方跪倒的一片人群,笑道:“都起来吧,还有这里的摊主再帮我满上一碗,味道重点。顺便,再多倒两碗,我想占下你的地方和这两人好好谈谈。”

“是是是,随便多久都没问题。”

人群中一人急忙起身,弯着腰一路回到茶摊前,重新加了些柴火热着炉上的茶水。

同时,城主目光一瞥望向另一个方向,眸子里多出了些愠色。

“我没叫你们起来,继续跪着!“

唰唰唰!

霎时间,连同着刚才试探着起身的那群平民百姓也是第一时间重新跪下,不过很快,他们也是发现实际上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是那位城主在呵斥余队长带来的一队侍卫。

片刻之后,茶桌上三碗浅绿色的茶水升腾起丝丝热气,城主也不急着饮用,而是饶头兴趣地看着宁越,道:“还不知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过路之人,名字很重要吗?”

宁越心中无论如何还有留着几分警惕,对于这位城主虚实未知,继续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显然是上策。

“对,不重要。只是对你感到有些好奇,余兴他是灵醒境一重实力,而且已经迈入这个层次三年有余,虽不能触及下个境界的界限,但是坐拥实战经验丰富,寻常同层次强者不是对手。但是我刚才看,他在你手中完全施展不开,处处受制,最终惨败。所以有些好奇,看上去,你的年龄恐怕还不到十八岁吧?”

城主浅浅一笑,拾起茶匙送了一小口茶汤入嘴。

“我看城主大人恐怕也不到三十岁,竟然可以坐到这个位置,雪龙帝国边境三十六城的泰星城,想必也是不简单吧?”

宁越避而不答。

闻言,城主点了点头,脸上温和依旧。

“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和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如果我的好奇无礼,还请见谅,在此道歉。”

对于这位城主的完全没有架子,宁越感到很不可思议,原先还以为对方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兴师问罪,没想到竟然如此随和,心中的警惕不由放下几分,试探性说道:“城主大人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这些饱受压榨的平民百姓。在你的管束下,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官匪勾结,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说得不错,是我有欠管教。这位小哥就算路过,也许也知道,我到任这泰星城没多久,很多事情还没能够完全接手熟知,犯下不少过错。所以就如今天这般随处走访看看,了解一些下属上报时不曾提及之事。没想到,真有如此收获。”

话音落时,他的脸色突然沉下,扭头望向远处还跪着的众多侍卫,冷冷喝道:“余兴革职查办,先带回去。还有,骚扰这里的所有地痞也一并带回去。至于你们,作为从犯,同样过错不小,扣除半年俸禄,全部用于补偿此地各位摊主的损失。接下来的一年里,不用回城主府了,就在这里巡视,维持治安。如若叫我得知有一人起诉,巡视期再加一年!”

“是。”

所有侍卫垂头丧气地回道,心里完全不敢生出反抗之意。对于他们这种低级侍卫,城主手握生杀大权,这样的处置已经很轻了。

见状,宁越点了点头,笑道:“看来,和平民中传闻的城主大人想必,你可是和善多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身为一城之主,这些不过分内之事。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我也好过,不是吗?”

城主又是一笑,目光随即转向了小南。

“刚才的问题,第一个和第三个的答案你也应该知晓了。至于第二个,我还要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过段时间再来回复你,如何?”

“嗯,城主大人,你是一个好人。”

小南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几抹尊敬之意。

“有这句话,不枉此行。”

城主也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随手在桌上拍下一枚金币,而后起身,高声嚷道:“今天的事情,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今后遇到什么难事,可以直接到城主府找我。今日,先行告退。”

说罢,他来到那群跪在地上不短时间的侍卫身前,冷声喝道:“还跪着做什么,丢人现眼吗?把该积压的人全部带上,回到城主府再收拾你们。”

望着离去的人群背影,围观的众多平民百姓纷纷点头,称赞声连绵一片。

“看来,我们都错了,这位新的城主大人是个好人。”

“我们的好日子,今天就要开始了。感谢苍天有眼,来了一位这么好的大人。”

“今后,这日子要好过多了!”

轻轻抿了一口茶汤,宁越心里最后的一丝警惕也是放下。虽然刚才那位城主并没有显露出来,但是从动怒的瞬间本能波动的一丝气息上,他察觉出了少许。

这位城主大人实力绝对不弱,恐怕还在苏芊和常玄轩之上。

真是,深藏不露啊……

“各位,如若没事,我还要赶路,先行告退。”

宁越拱手说道,接过老妇递过来打包好的炊饼,递出的银币却又被推回,老妇摇头一笑便回到了摊位上。

对此,他摇了摇头,放下银币到摊位的一张桌子上,而后转身就迈向了不远处的彪驹。朝他打招呼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都在称赞刚才城主的做法。

对于突然间的冷淡,他不在乎,这件事情如此结局,倒也不错。就算还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好,这次也算不虚此行。

“哥哥,你是好人,谢谢你。”

稍有稚嫩的声音响起,却是小南,一脸的感激。

轻轻一笑,宁越回道:“也许吧。刚才,你的勇气也胜过他人,记住那份情感,不要忘怀。”

“嗯,好的。”

话音落时,小南有些犹豫地回首望了望再次开始忙碌起来的老妇,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哥哥,你可以带上我一起走吗?我想和你学武,那样就可以自己保护奶奶了。而且,到时候也能够为爹报仇了!”

顿时,宁越心中惊起一圈涟漪,苦笑在嘴角边挽起又迅速落下,摇摇头道:“你奶奶老了,留下来照顾她才是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学武保护身边之人是对的,但是如若还抱有一颗复仇之心,很可能到时迷失自我。我自诩能够传你武道,却不能矫正你的心境。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好吧。”

小南略有失望,不过很快又眼中恢复了兴奋,叫嚷道:“下一次哥哥再来泰星城的时候,能不能来看我,顺便传授我几招?”

“当然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哥哥,好好照顾好你奶奶,别叫她再受人欺负。”

“嗯,我答应你。哥哥,我们来拉钩吧?”

……

城主府,坐在主座上缓缓喘了一口气,城主连连摇头:“收拾当初袁家留下的烂摊子,可真不轻松。”

“不过,这些都是必须的,不是吗?”

阴影处,一道鬼魅身影悄然浮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对于刚才那个少年,你怎么看?”城主合上双眼一问,随即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宁越,云虚剑阁弃徒,通缉令悬赏三万银币。几个月前,泰星城袁家覆灭前夕,他来过这城主府,之后下落不明。据称,后来在青峰城也有出没。甚至与常家和苏家的这一代年轻人都有联系。”

“那小子,不简单。之前在那个小孩谈及自己父亲被红狼所杀时,宁越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情感,虽然不好形容,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一定与那件事情有关。也许,他和红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阴影中之人压低着声音回道,甚至分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就算再不简单,区区一个灵醒境一重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颠覆我章家的宏伟计划。就算是红狼全部到来,那又如何?雪龙帝国,终究将是我章家之物!”

说到最后,城主双眼猛然一睁,眸子里燃烧着一阵炙热,对于权力的无限欲望。

……

行至城外,远离了喧嚣之所,清静下来,宁越心中一片宁和。比起人来人往的闹市,他更加喜欢这样寂寥的山林荒野。

从小到大,他一向喜静,也爱独来独往。

策马行至一小溪前,宁越忽觉有些口渴,翻身下马灌上一壶溪水,仰首痛饮,清冽可口。

放下之刻,目光却是瞥见溪中映出了一道模糊人影,他心里反倒是丝毫不惊讶。

“从城中一直跟到这里,终于准备动手了吗?”

第七十五章 再遇,赏金猎人

左手五指一张一合,最终,宁越放弃了握住佩剑剑柄的念头,直接回身一望。

从对方身上,他没有感觉出多少杀气。

如果对方有意偷袭,刚才就可以动手,没必要等到他出声发问。

“看来,除去踏入灵醒境层次外,你的察觉能力同样上涨不少,比上次相遇时还要强上几分。”

那人不动声色说道,眉宇间隐有一抹凝重之意。

这个人,之前宁越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可不浅。当初在荒山城,就是他引着数人在废城区围堵自己,那批赏金猎人中的为首之人。

那一次,也是在击退这个人时,宁越第一次解开了暗煊古剑中的封印之力,施展第一式秘剑,瞬灭。

“你也一样,几个月未见,同样迈入了灵醒境层次。”

宁越淡淡说道,从对方身上波动的隐隐气息上,他自然也能够察觉出比起当初的变化,那股天生对于天地灵气中漂浮的元素之力的吸引扯动,元武境之力是做不到的。

对此,那赏金猎人咧嘴一哼:“拜你所赐,元武境八重之力,一剑创伤元武境九重的我。那个时候,我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灵醒境层次,而正是你那一剑的击溃,让我顿悟自己的差距,终于成功踏出了这一步。也正因此,我成功晋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你,一雪前耻。这一次,很公平,大家都是灵醒境一重层次。”

“所以,出于一位武者的尊严,你没有选择偷袭,而是一路暗暗跟随着,来到了这里?”宁越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一战在所难免。

“若不是光明正大击败你,我欧阳武过不去自己心中的坎。况且,选择在这里动手,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就算输了,败得难看,也只有我自己知晓。”

赏金猎人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当初你击败我的那一招,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比起那是你修炼的一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学,我更愿意相信,那招的缘由是你的剑,现在背上的那柄剑。想必,那是一件特殊的灵器吧?如果我赢了,把它交给我。”

“赌注吗?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要点什么,不然的话不太公平吧?”

宁越毫不动怒,胜者本身就有能力取走败者之物,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就是如此,像欧阳武这般直接说出来,倒是好过许多伪君子的行径。

对此,欧阳武点头回道:“当然,我这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的事情,我后来找人调查过,了解了不少。这一次,你突然间朝着离开的方向返回,想必也是得知了那件事情吧?众多宗门势力围剿幻魔兽,至今没有结果,但是云虚剑阁有名的弟子赢天旭却是失踪。在不久之前,他的下落再次被人发现,很少人知晓。正好,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我。”

霎时间,宁越双眼一眯,嘴角随即一挽:“非常好的赌注,我答应你。说吧,准备怎么打?”

“一招直接定胜负,就好似上次我们最后交手的那一剑一样。我想试试看,现在的我,是否已经超越了当初的自己。”

话音落时,欧阳武纵身往后一跃,拉开距离的同时,他已然出剑,寒光闪耀的利刃斜指大地,同时,他抬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神色中多出了一抹残忍。

“上一次你带给我的疼痛,我还清晰记着。这一回,绝对会加倍还给你的!”

“如果真能做得到,尽管放手一试。”

宁越的眼中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这一场的胜负他没有太大的追求。但是,赌约同时关乎到了暗煊与大师兄的下落,那么这一战,他非赢不可。

一招定胜负的话,输赢不过一瞬之间,任何的差池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不得不谨慎对待。

右手一按,剑柄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境稍微平定了一些,紧接着五指又是放开,手臂抬起一扭,重新合拢的右手赫然握住了背负之剑,暗煊。

这样重要的决斗,他不得不施展全力了。

“非常好,就用你那柄剑才对。之前,你和泰星城侍卫队的人交过手,我不占你便宜,让你半招先出手。来吧,让我一雪前耻的一战。”

欧阳武微微扭动右腕,剑刃上反射的寒光更加冰冷耀眼。

对他而言,这一战同样重要。

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宁越弓步后退,锈迹斑斓的剑刃举起与肩同高。这一次,暗煊不曾饮血,无论他的还是别人的,剑中封印之力无法发动,失去了那样的致胜招数,他心里还有着已是忐忑,万一败了,一切休矣。

不过,剑啸惊起出击的那一瞬间,心中一切的迟疑与猜测全部抛之九霄云外,彻底忘却一空。这一刻,他只相信手中之剑,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这柄三尺长剑。

胜负,不过瞬息之间,交给手中的剑就好。多余的猜想与顾虑,只会动摇挥剑的手,一同舍弃便好。

嗡嗡嗡——

棕红色剑刃微微颤抖,虚幻的迷离剑影盘旋晃动,突刺的劲风卷动下,一重重剑影却又重新重叠于利刃之上,威势在突刺中疯狂暴涨,凌厉无匹。

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

这不仅仅是宁越此刻掌握的最强剑技武学,也是纯粹的攻击性招式,完全舍弃反手的突刺,本身不会轻易动用。但是如此机会之下,这一招却也是最佳选择。

剑风临近,渗人寒意连绵而至,欧阳武嘴角挽起一笑,突然间后撤一跃,左手挥动一劈,袖中几点寒芒激射而出,贯穿虚空之刻发出一阵细微破空之声。

暗器?

宁越骤然一惊,眼中赫然映着六点寒芒,这样的距离下,他出剑之招完全攻势,想要防守只能弃招。

同一刹那,欧阳武挺剑而上,淡青色的气流卷动在三尺霜峰之上,上劈一划,剑芒凝聚在劲气之中,月牙状的利刃狠狠劈落。

完全没有时间再多想,宁越沉声一喝,依旧保持攻势进击而上,剑刃之上重叠虚影再次分裂,剑影转动犹如绽放的鲜花,每一片朦胧花瓣皆是一道攒动剑影,划动击向在欧阳武剑势之前激射而至的那寒芒暗器。

叮!叮!叮!叮!叮!叮!

六声连绵鸣响几乎连成一道长啸,须臾之间,寒芒暗器应声弹飞,然而宁越突刺的剑势也是弱去四分,再想重整旗鼓已然来不及,仓促之下,欧阳武的攻势赫然到来。

“凌风斩,破!”

乒——

剑啸嗡鸣颤抖,凌厉的剑气蔓延过大地留下一道修长裂缝,宁越败阵后退,余波的剑气划动一斩,只闻见一声裂帛声响,胸襟裂开一道血痕,痛楚之色骤现脸庞。

然而,欧阳武的招数并没有再次停下,他冷笑着再一步上前,左手继续一甩,破空声再临,一点寒芒出射贯穿而去。

“什么?”

心中一惊,宁越不敢有半点迟疑,左手一抽腰间佩剑出鞘,剑刃竖起一格,瞬间吻上激射暗器。在他眸子之中,清晰看到被剑刃削开成两截落下的那枚短镖,尖锐的顶端竟然还闪耀着一抹妖艳的紫色。

那样的颜色出现在暗器之中,只有一个含义,剧毒。

欧阳武根本就没准备和他公平较量,之前的一切举动不过是在迷惑他,还降低警惕性,以为要真正一招交手定胜负,而松懈了其余防备。

“不错嘛,这反应够快的!”

狰狞一笑,欧阳武已至他身前,剑刃晃动一敲击在格挡的出鞘剑刃之上,而后挽起一刺,直袭咽喉。

双瞳一阵剧烈收缩,宁越下意识右剑回援一撩,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那一招只是诱敌虚招,在他暗煊挥动的刹那,第三批暗器袭来,闪耀的寒芒瞬间刺中在他右臂之上,鲜血飞溅在半空的途中,猩红色逐渐化为腥臭紫黑。

同时,欧阳武长剑横削一挑,宁越手臂受创再也握不稳暗煊,竟然被这一剑挑击导致长剑脱手,竟然直接被夺去。

嘭!

紧接着,欧阳武再附上一脚重踹在宁越胸膛上,顺势而退,仗着双剑一立,仰首张狂大笑,肆无忌惮。

“怎么样,是你输了吧!”

冲击之下,宁越连连后退,最后稳不住身形单膝一跪倒下,一大口污血喷出溅在大地之上。他皱了皱眉头,胸膛气血翻腾中的剧痛还是其次,右臂的创伤剧痛中一阵酥麻,显然是中毒的征兆,俯首一看,一枚短镖钉在血肉之中,稍稍活动一下手臂都是引来阵阵剧痛。

缓缓将腰间佩剑抽出在地上一撑,他摇晃着起身,冷冷喝道:“原本以为,你出于一位武者的尊严才来与我光明正大一战。没想到,是我轻信了你的说辞。”

“成王败寇,只要我赢了,过程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况且,这荒郊野外再无他人,没人会知道真相。你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剑重创我,知不知道我脸上有多难看,之前依附我的那些所谓的同伴不过势利小人,全部弃我而去!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今日只有一人才对付你!”

欧阳武狞笑更盛,抬起手中的暗煊,眼中残忍之意越加浓郁。

“一切的耻辱皆因你而起,只要杀了你,就全部都能洗清。而且有了这柄剑,之后我的路也将更加一帆风顺。作为感谢,今日,就用你这柄剑取走你的性命。”

摇晃着放开手中拄着的佩剑,宁越的左手在腰带上轻轻一抚,而后抬起擦了擦嘴角,拭去沾染的血渍。同时,似乎往嘴中塞入了一物。

一小股冰冷的液体滑入咽喉,他圆瞪的双眼中愠色盎然。

“我的剑,不是你这种人能用的!”

第七十六章 下落

闻言,欧阳武瞪了宁越一眼,而后再次仰首大笑,笑声中充满着不屑与鄙夷。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恐怕也只能再这样放放狠话而已了,什么都做不了。手臂中毒折去一条,最为依仗的灵器之剑还落入了我的手中。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反败为胜的资本吗?”

重新抽出插在大地中的佩剑抬起一横,宁越的身形耸立着微微摇晃,嘴角一挽,冰冷的声音从咧开的嘴里滑出。

“是或不是,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对付这样的你,我最初就不该打算公平交手的。现在,让你看看我的真正手段。当初击败你的那一招,这一次也将葬送你!”

顺着咽喉滑入腹中的冰冷触感骤然间爆发般燃烧而起,燥热的滚烫游弋弥漫在他身躯四处,缓缓抬起头时,双眸之中竟然也是浮现出了一抹刺眼的狰狞猩红色,整个人气息骤变,恐怖而森然。

这一刻,宁越弥漫出的气息不再像是一个人类,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嗜血魔兽,对于杀戮的渴望充斥翻滚在胸膛中,为了发泄那股怒气,可以屠戮任何眼前的生灵。

“这是什么?”

心中本能惊起了一丝恐惧,淡淡的冰冷缓缓拂过欧阳武的四肢,他颤抖着下意识一退,不经意间地一瞥突然发现,夺在手中的暗煊古剑似乎有了少许变化,几丝异样的妖艳赤光透过斑斓锈迹腾起。

隐约中,似乎还能够听到虚无之中轻吟的一个女子声音,又太过朦胧虚幻,完全辨认不清。

“可恶,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唬人的阵势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

牙关一咬,欧阳武硬着头皮一蹬跃起,呼啸的双剑激荡一斩,凛冽剑风疯狂咆哮,淡青色的幻化剑影之中,更有几抹刺眼的猩红之色。

“第一式,瞬灭。”

对此,宁越只是轻轻一念,左手佩剑顺势一划,寒光闪耀的剑尖斜指大地的刹那,在他眼中,世间万物近乎凝固,就连来势凌厉的前方剑风也是缓慢得每一寸挺进都清晰可见,想要躲避完全不在话下。

刚才他所服下的自然是血灵丹,这次返程之前从剑灵那里要来,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借助血灵丹之力,吞噬炼化的强者精血与魂魄,就算现在想想依旧让宁越有些恶心反胃,但是此刻的他没有选择。

这种劣势之下,他想不出其余反败为胜的招数。

铮!

剑出,超越时间束缚的迅疾贯穿虚空,数米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依然缩短,寒芒临至之刻,禁锢的时间之力悄然散去,不过也已经够了,宁越完全避开了欧阳武的剑势踏入到他身前,寒光斜起便是一斩。

嗤!

血光飞溅化为一弧鲜艳嫣红飘舞半空,截断的手臂坠入大地尘埃之中,同一瞬间,宁越手中佩剑钉入欧阳武左脚脚掌之中,左手五指顺势再是一抓,暗煊重入掌中。

须臾间,剑刃之上锈迹尽褪,闪耀的诡异赤光将欧阳武的视线尽数吞噬,本能地想要挥剑一挡,不曾想到一抹透骨深寒更加迅疾斩落,锋芒之下,格挡的剑刃骤然断裂。

叮!

半截银虹转动飞跃,去势不减的赤色剑光下划吻过再无抵挡之力的身躯,一斩之下直入大地之中,修长的斩裂痕迹蔓延向远方,飞溅的烟尘都染上了一抹猩红。

嘀嗒,嘀嗒。

血珠顺着衣裳边角滴落,融入尘埃,彻底战败的欧阳武连退数步,一道修长剑痕几乎将他整个身躯斩成两截,剧痛肆虐大作下,过了一小会儿,反而倒是再也感觉不到那股痛楚,似乎已经麻木。

这一剑,并不足以致命。

还有些话要继续问他,宁越纵使怒火中烧,下手也留了一线,剑尖只是稍微划开了欧阳武的肌肤,出血量并不大。

“现在,你信了吗?”

他挥手一甩,暗煊剑刃上沾染鲜血飞溅落地,一弧刺眼的猩红状若烟花绽放。

嘭!

双腿无力直接坐倒在地上,欧阳武大口喘息着,脸色如雪苍白,尚存的右手缓缓拂过胸前的剑痕,指间被鲜血沾满,随即又是碰了碰只剩最后一小截的左臂,眸子里的惊恐之下,浓郁的不敢置信充斥双瞳。

直到此刻,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瞬息之中,局势扭转。

“不可能,这不可能!对,一切都是幻觉,都是你在最后垂死挣扎弄出来的假象!”

有些癫狂的笑声中,宁越的剑已经架在了欧阳武侧颈上,冷冷问道:“你输了,按照约定,该告诉我我大师兄的下落了。”

顿时,欧阳武神色一愣,呆若木鸡,他也是知道自己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胜负已定,以他惨败结束。如果之前公平决斗没有耍诈的话,也许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很多时候,后悔是没有用的,世道就是这般残忍,自己犯下的错,自然会有报应。

“那么,你可以放我一命吗?我现在这副样子,不可能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从今往后,更是做不了赏金猎人了。”在欧阳武脸上再无张狂之意,剩下的只有可怜的哀求。

“可以,但是那要再加一个条件。这毒的解药,你应该有吧?”

宁越瞥了眼自己右臂,就算刚才那样全力挥剑,他右臂之中的劲力流转却是一直保持着闭塞状态,让镖上刺入血肉的毒素不至于蔓延向躯体的其余部分。

“当然有。”

欧阳武连连点头,颤抖的右手在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残缺的瓷瓶,里面有些淡黄色的药粉,直接递到了宁越面前。

然而,宁越没有接,哼道:“你先尝尝。”

就这样直接交出来的,究竟是毒药还是解药,他可不敢轻易下结论。

没有丝毫犹豫,欧阳武仰首倒了些药粉在口中,就着唾沫一咽,喉结轻轻耸动一下,已是吞入腹内。

宁越这才点了点头,手中长剑抽回一挑,残缺的瓷瓶抛弃,不依不偏落在了他右掌中,虽然右臂不便活动,但是就这般暂时拖住一个小瓶还是做得到的。

见状,欧阳武似乎也松了口气,但是眼中的惊恐并未散去。

“说好的,饶我一命。”

“只要你别骗我,我不会杀你。”

宁越的剑没有继续抵在欧阳武颈脖上,而后随着他后退几步,下垂指地。

点了点头,欧阳武缓缓诉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有一点你应该知道,雪龙帝国很多势力宗门都被幻魔兽吸引,却缕缕失利,为了保住脸面,一同作战却是好几次活下来的赢天旭以及其余低等宗门弟子成为了替罪羊,在后续的作战作为先锋,却迷失在山脉中……”

“说重点。”

稍微有些不耐烦,宁越已经可以感觉到体内经脉中逐渐蔓延而起的虚弱感,发动暗煊秘剑的消耗很大,特别这一次还是仗着血灵丹用普通之剑施展,自身的负荷更大。

“这次的幻魔兽据说有了不俗的灵智,竟然聚拢了周围山林中的其余魔兽,所以特别难对付。在那样的荒山老林中,是它们的主场。后来,雪龙帝国的几个大型宗门坐不住了,派出长老前往,终于小胜几场,却是没能够逮住幻魔兽,反而让它逃入到了另一座山脉里,传言中埋藏了无数秘密的魔霭山脉。后续追击的人,回来的人中有人透露,在那里看到了之前失踪的赢天旭等人……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欧阳武瞅了瞅脸色阴晴不定的宁越,试探性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宁越努了努嘴,真的没有阻拦。

顿时,欧阳武一阵狂喜,连滚带爬踉跄奔跑着远去,完全不顾身上的重伤疼痛。

“剑灵,杀。”

与此同时,宁越合上了双眼,左手五指一放,落下的暗煊古剑却是被一只虚无的雪白小手握住,紧接着一声劲风惊起,啸动剑势赫然远去。

嗤!

暗红色利刃贯穿躯体,欧阳武不敢置信地俯首一看,喉咙耸动几下,最终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坠入死亡的深渊。

“我说过不杀你,但是没说不让别人杀你。就你这样的奸诈阴狠之人,怎么可能放你活着离开?”

宁越身躯微微一颤,急忙盘腿坐下,忍着痛将短镖拔出,凑上去吸了几口毒血吐掉,直到口中味道由涩转咸才停下,一仰首将瓷瓶中淡黄色的药粉全部吞下。而后,又从自己身上取出一瓶合凝散,皱着眉头饮了一口,唇齿间顿时被浓郁的苦味弥漫。

“剑灵,这具灵醒境的尸体全部归你,接下里的时间里,守护好我。”

同时,他手掌伸出摊开,剑灵回首一剑横削,鲜血再次沾染剑刃之上。

血祭同样需要宁越的血作为引子,不然的话剑灵无法长时间存在。

很快,宁越双目紧闭开始运转体内玄力疗伤,催发着药性去中和体内的残余毒素。同时,也是缓缓恢复着自己消耗掉的力量。

不远处,剑灵古剑倒持刺入欧阳武尸身中,这尚有余温的灵醒境强者尸体对于她而言,同样用处不小,剑刃上的赤光闪耀不息。

回首再望了一眼入定状态已不知周围变化的宁越,她悄然一笑。

“主人,做得好。只是,这种层次强者的血祭,还是不够。刚才好像说到了幻魔兽是吗?如果是那个大家伙的话,兴许可以……”

第七十七章 确认的方向

宁越调和气息疗伤结束之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的嫣红映在小溪中好似染上了一层绯色,放中溪水中的水囊口子上咕咕作响,几乎连同着那抹红色一同灌入腹中。

痛饮了一口清冽的溪水,甘甜可人,让他略有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满足。荒野山林,夕阳西落,仰望长空倦鸟振翅归巢,时不时传来的阵阵鸣叫声清脆婉转,心境中多出一抹远离世俗喧嚣的恬静。

似乎,其实如果可以忘却一切,在这样幽静之处享受返璞归真的平淡,想想倒也不错。

只是,他还有放不下的事情,只能将这偶然间的心悦当成仅仅一次美丽的邂逅,幻花泡影,一点即破消逝在天地之间。

“剑灵,多谢了。”

回首时,宁越眼神微微一变,心里惊起几抹诧异,不过很快又是释然。

不远处,身影虚幻的剑灵逐渐而立,躯体近乎半透明状,仿若一阵稍微疾些的风拂过都可能将之吹散。在她脚下,几具残缺不齐的尸体倒在染成猩红色的大地上,面目全非,身体如朽木般枯萎,好像被抽干了体内的全部血肉精气。

除去最初被斩杀的欧阳武外,还有四人。

宁越依稀记得,当初,跟随欧阳武围堵自己的也是四人。

“刚才欧阳武好像说了,他的同伴弃自己而去了吧?那种时候,应该不会再说谎话。看来,真不愧是他之前相互利用才勾搭在一起的同伴,应该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妄图跟在后面坐收渔利。没想到,却是全部殒命于此。”

摇了摇头,他唏嘘一叹,真相究竟是不是他所想这般已经不重要,反正一同埋葬入黄土之中便好。

“主人。”

轻语一声,剑灵缓缓抬手,五指摊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鲜红色的丹药。

“时间短暂,我只能炼制一枚。剩下的,过几天再献给主人。”

谁知,宁越没有接,瞥了眼地上尸体的惨状,皱眉叹道:“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带上一颗以防万一吧,如若再遇到类似今日的情况,没有了血灵丹,主人打算如何解决?我知道,主人还在抵触用人族强者精血炼制的血灵丹,但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要是这一路上遇到了品阶不错的魔兽,炼制了新的血灵丹,再与我交换如何?”

剑灵的手再是往前一递,这一次,宁越终于妥协,接过血灵丹放入腰带扣中。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对幻魔兽可有了解?”

合上双眼外沉思了一小会儿,剑灵点头道:“主人的运气不错,在我恢复的记忆中,确实有着一部分。幻魔兽,通常魔兽如果得到了一些灵器或是……”

宁越突然打断,道:“等一下,这些我都知道。我想从你那知道的是,一样灵器能够让一个血脉止步于灵醒境的魔兽突破到乘风境,化身幻魔兽,而且还赋予了它不低的灵智。这样灵器,可能会是什么层次的?”

灵器,既然是铸就之物,自然也分档次,从使用材质到铸就手法,镶嵌的天材地宝,镌刻的奇异符文,以及炼器师的等级不同,灵器自然也有多个层次的高低之分。

灵器众多,以天地玄黄四阶划分,每阶级再分三等。灵器之上,还有尊器,以及圣器。再往上,则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神魔器,任何一样都具有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不过是否真实存在,恐怕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对于武者而言,拥有一样灵器则是一张巨大的底牌,不说同等级别下拥有绝对优势,即使越级斩杀对手也未尝不可。但是,不同灵器能力不同,有些威力巨大,但是想要驾驭也不简单,用不好将是一柄反噬其主的双刃剑。

而对于灵醒境强者而言,通常无法驾驭玄阶中等及以上灵器。

“这个很难说,毕竟,有些灵器有自身特殊之处,如果炼器铸造成使用了源于魔兽的材料,而恰好吞噬那件灵器的魔兽拥有相近的血脉,产生的变异将很是惊人。又或者,那件灵器本身就对魔兽有着特殊的作用。”

剑灵轻轻摇头,轻叹一声:“如果是完整的灵器,至少黄阶上等。如果是残缺的碎片,视完整度而定,玄阶上等也不是不可能。”

无奈摇了摇头,宁越回道:“怎么觉得,问了和没问一样?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无论是哪一样,若是用这暗煊击杀了那幻魔兽,想必你和剑的实力能够得到不小的增涨吧?”

“光是吞噬其精血,就能够炼制出血灵丹再上一个层次的血丹。而且,应该主人也可以解开暗煊之中的第三重封印之力。如果,幻魔兽体内的是灵器碎片的话,暗煊有能力将那碎片也一同吞噬,化为最精纯的力量重铸自身。当然,主人和我也可以得到其中的部分力量。那样的话,实力的增涨是必然的。”剑灵微微一笑,口气之中,似乎有些怂恿宁越的意味。

“是啊,必然实力增涨……只是,乘风境的幻魔兽,哪里有那么好对付?而且,除去血脉变异外,也许它还获得了新的能力,不然的话在那么多宗门势力围剿下,如何一次次脱身?”

想归想,回到实际中,宁越只能暂且放下刚刚热血澎湃的心绪。再好的东西,也要他有实力吃得下才行,不然崩了牙,可就得不偿失了。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时来运转,在围剿中如同当初一般捡便宜斩杀了非巅峰状态的幻魔兽,他又如何有可能将战利品带走?

这一次,虎视眈眈的不仅是云虚剑阁那点人,而是整个雪龙帝国为此出击的诸多强者。

非要争取的话,他的敌人可就不只是一只幻魔兽那么简单了。

而这一趟匆匆返程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遇上了,除非万不得已,不然还是能跑就跑吧。那样的敌人,不是现在的你我能够应对的。”宁越再摇了摇头,他与幻魔兽之间差的可不是一重两重的实力,而是整整一个境界。真撞上了,恐怕不是对方一招之敌。

“明白,一切的决定都由主人。”

说罢,剑灵俯身一跪,双手捧起暗煊举至宁越面前。

接剑之时,宁越再问道:“那么这柄暗煊,又是灵器的哪个级别?或者说,已经超越了灵器的范畴?”

“这个记不清了,但是可以肯定,解开所有封印全盛状态下的暗煊,绝非灵器范畴。”

随着话音落下,剑灵的躯体更加虚无,渐渐化为光屑散于风中。

“绝非灵气范畴?这一点,我也能够猜到。究竟是尊器、圣器,还是更高级别传说中才有的神魔器?算了,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赶快赶路才对。如果是魔霭山脉的话,差不多两天后应该顺着原路左拐,比起回到云虚剑阁,整体而言省去了七八天的路程。”

……

魔霭山脉,正如其名,这一处连绵上百里的山脉时有迷雾萦绕,随着昼夜与季节都有所变幻=。特别是中心方圆二十里的核心地带,终年浓雾遮掩,伸手不见五指,进入其中的人族强者,据称从未有人出来。

因为,在这迷雾朦胧的山脉里,某些魔兽繁衍生长得远胜其余山脉,不少体内还蕴含着剧毒。就算在外围位置迷雾一直很弱的山林间,它们对于贸然进入的人族强者而言也是巨大的威胁,隐匿在阴暗之中,一旦出现,很可能就是一阵血光飞舞。

“可恶,怎么又起雾了?”

山林中,一名年轻的宗门女弟子小口喘息着,望着远处逐渐蔓延而来的茫茫苍白色,眸子里掠过几丝惶恐之色。

在她身侧,还有两名装束类似的弟子靠坐在树下,潮湿的触感粘稠在他们衣物上,很是难受,却无力挪开。因为,他们太累了,而且伤得很重。

“不行,继续下去我们只会全军覆没的!”

另一名还能够站立着男弟子沉声一叹,在他垂下的剑刃上占满着粘稠的浅绿色血液。就在不久前,他们遭遇了一小群魔兽的偷袭,勉强挡下了第一波进攻,已经死伤过半。

而现在,迷雾逐渐变浓,隐匿在暗处的那些魔兽更是如虎添翼。这里是它们的主场,雾气是最好的伪装。

“说得没错,必须退了,最快速度。”

又一名那弟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瞥了眼树下两名已经动不了的同伴,在他们被抓裂的伤口处,渗的血液猩红中还多了几丝诡异的碧绿色,显然是中毒的征兆。

对此,他摇了摇头。

“只能抛下他们了,不然连我们也要死在这里!”

顿时,前面那名男弟子回首怒喝道:“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丢下我们的师兄弟不管?”

“那好,你陪他们一块葬身在这里好了,老子不奉陪!”

怒声一吼,另一名男弟子转身一踏,大步奔跑着穿梭在山林间。由于逐渐漂浮的迷雾,再加上树木枝叶的遮挡,眨眼间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很快,一声凄惨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落入幸存的那名女弟子耳中,小脸骤然苍白如雪。

“于师兄他不会已经……”

“恐怕是的……”

剩下陪伴她的,也只有那名不愿放弃同伴的男弟子,他缓缓退后靠近过来,皱眉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出来师门兄弟姐妹七个,想不到竟然不到半天时间,就成了这样。小念,实在不行的话,你一个人跑吧,师兄来断后。”

说话的同时,一阵细微的嗦嗦脚步声响从身后传来,他顿时神色一变,猛然转身,想也不想一剑突刺。

叮!

第七十八章 师兄妹

与那男弟子所想的不不同,同一刹那,破开雾气而至并非魔兽,竟然也是一抹寒芒剑光,不依不偏正中在他刺出剑尖上一抵。

双剑碰撞,激起的火光暂时撕裂了迷雾的苍白遮掩,这一刻,他也是看清来来者,正如他瞬息变化的猜想,来的是一个人,并非先前那种魔兽。

不过,并非折回来的于师兄,而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少年,看样子似乎也是某个宗门的弟子。

“突然拔剑相向,想必这位兄台把我当成魔兽了吧?”

宁越淡淡一笑,主动抽回了自己的剑。在这种地方,绷紧的神经下,再加上突然变浓的迷雾,这样的对待他完全可以理解。

“对不住,我太紧张了。”

心中暂时松了口气,那名男弟子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打量着宁越上下,疑惑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台来自哪个宗门,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这一块区域应该是我们兴宇殿负责。对了,在下钟朗,这位是我师妹冉念。”

拱了拱手,宁越回道:“在下常越,不过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只是听闻这里有幻魔兽出没,一时好奇来看看热闹,想不到迷失在这雾气山林之中。”

既然回到了这一片地域,他自然多留一个心眼,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正名字。他的通缉令想必没有解除,万一叫某个宗门势力的人认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而且,现在脸上还戴着上次任务从常玄轩那里拿来没有还回去的皮质面具,称不上直接换了张脸,只是改变了些脸庞棱角,熟识之人也许能够看穿,陌生人就肯定是看不透他的真正样貌。

“雾气起,林中魔兽更加猖獗。我有个提议,常兄不如与我们结伴,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刚才的一剑碰撞中,钟朗对宁越的实力也有了一个简单的估计。就算没有这一重,在这样的困境下,任何人族强者都能够作为并肩而战的同伴。毕竟,魔兽才是共同的敌人。

宁越点了点头,笑道:“这个自然,我也正有此意。刚才从远处听到了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哪个落单之人遭遇了不测。”

对此,钟朗没有隐瞒,回道:“那是我师兄,独自一人想要逃出山林,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里潜在的威胁。”

望了眼不远处靠坐在树下昏睡了两人,宁越心中隐隐猜到了刚才发生之事,却是不点破,又看了看这一块小块荒地上战斗留下的痕迹,狼藉之中还有好几具尸体,两具人的,更多的却是一种瘦小的魔兽,四肢纤长,形如猿猴。

“这是什么魔兽?”

“毒棕猴,很低级一种魔兽,通常成群结伴出没,实力不强但是由于具有毒性又手脚灵活,一旦打起来很是麻烦。而且在这魔霭山脉,可能是环境和饮食的问题,这里的毒棕猴比外界的毒性更强。”

钟朗的回答不假思索,在进入魔霭山脉前,每个宗门长老都和弟子交代过了可能遇到的魔兽种类以及应对方法。只是,那些话背下来容易,真正遇上了,想要对付可没那么简单。

“是吗?而且,好像隐蔽性也很强?”

嗤!

话音落时,宁越尚未入鞘的佩剑斜起一刺,寒光闪耀没入雾中,从侧面的一处枝头擦过,瞬时传来一丝轻微的利刃入体之音。

长剑抽回之刻,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翻滚落下,赫然就是一只毒棕猴,不过已然毙命。

“好快的剑!”

钟朗暗暗一惊,不过叫他更加震惊的是宁越的反应速度和洞察力。要是换做自己,除非那毒棕猴主动出手,不然的话很难发觉到对方的存在。

顿时,他心里随即一喜,多了一个实力不俗的同伴,在这迷雾中生存下去的可能自然也更多了。

“这类阴寒的魔兽多半畏惧明火,最好生一堆篝火在这里,而且还能够驱除附近的不少雾气,到时候视野也开阔些。”

说罢,宁越在胸襟里摸了摸,递出了一支火折子到钟朗面前。

未等钟朗接过火折子,一旁的小师妹冉念冷冷笑道:“没用的,我们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这片山林湿气太重,又没有足够干燥的生火材料,根本点不起火。”

钟朗也耸了耸肩,无奈一笑,表示冉念所说无误,随即回首瞪了一眼师妹,轻声说道:“小念,注意一下你的语气,刚才太无礼了。”

闻言,冉念反瞪了他一样,拽着其袖子凑到他耳边,细语道:“师兄,这个人来路不明,敌我未知,还是提防些好。一介散修,如何能够觊觎幻魔兽的存在?趁乱从我们这种大型宗门落单的弟子身上劫掠强夺倒是可以,不能不防。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说不准其实于师兄是他……”

“够了,没有证据不要妄加猜测!”

钟朗怒斥一声,双眼中显眼有了少许愠色。

见状,冉念一脸委屈的样子,低着头嘀咕道:“我这不也是为大家着想吗?”

“常兄,不好意思,师妹见识太浅,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转身拱手致歉,刹那间,钟朗目光一凝,瞪着宁越在地上升起的一小簇篝火,一堆树皮与茅草混在一起,晃动的火苗越来越烈,虽有阵阵带着水汽的白雾腾起,却已经是阻止不了火势的蔓延。

最为主要的是,宁越半抵在火苗旁的手掌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在外放,保护着来之不易的火苗,并助其不断壮大。

“灵醒境!”

失声一叫,钟朗有些震惊,赫然看出宁越是依仗着对元素之力的掌控才成功生火而起。他所在的兴宇殿在雪龙帝国有些名望,其中灵醒境的年轻弟子不少,但也不多,至于他自己,也不过元武境九重,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应该可以踏入那个层次。

真正叫他震惊的是,一介散修想要自己迈入灵醒境,很难。毕竟元武境和灵醒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没人指点光凭自己摸索,难以真正感悟两者间质变的差距。特别是,眼前的宁越,显然年龄比他还小,与冉念差不多。

“灵醒境?”

冉念也是心中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又是嘟起嘴说道:“那又怎么了,我们兴宇殿中这类弟子多得是,你说是不是,师兄?明明自己有能力生火,还先递过来一次,这样炫耀实力很有意思吗?”

“炫耀?这从何说起?”

宁越眉头微微一窍,也终于是将篝火整好摆在地上,同时挥剑斩下一截树枝,快速削着树皮。

“我承认,自己能够生起火借助灵醒境的实力走了捷径,但是并不代表你们就做不到。关键是看生火的材料,就算这里湿气重,植被中水分多,也有相对少的部位,小心一些同样可以保证火苗加温升腾。难不成,因为是大宗门的弟子,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兴宇殿吗?”

冉念显然有些不悦,还欲继续发作,但却被钟朗横臂拦住,狠狠瞪了一眼。

“常兄勿怪,小念被惯坏了而已,一向口无遮拦,其实没有恶意的。”

钟朗连连道歉,他和冉念以及这里伤亡的其余几人,在兴宇殿不过是外门弟子,待遇很是普通,也拿不到什么很好的修炼资源。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正式迈入灵醒境。

倒是冉念,因为姿色不错,生得娇蛮可爱,常常有内门师兄示好,不过她也仅仅只是视情况接下,重礼坚决不要,也依旧坚持待在外门,而不是用什么潜规则进入内门。

这一点,也是叫钟朗心安。

“左边去点。”

突然间,宁越冷冷一哼,口气中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面对着没头没尾的话,钟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照做,也许是处于危险环境下,本能地去相信实力更强之人。

铮!

寒光闪烁飞射,一泓银虹瞬间从钟朗身侧贯穿而过,又掠过了冉念的头顶,钉在后方雾气中的一棵树上。

淡淡的寒风尚还卷动在头顶,冉念顿时暴起喝道:“你在做什么?”

“自己回头看看再说。”

宁越冷冷回道,又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柄匕首,继续削着树皮添入篝火之中。

回首时,冉念眼中的愠色瞬时化为了惊诧,赫然那看到长剑钉住树干的下方,一条被斩首的毒蛇似乎没有死透,五彩斑斓的修长身躯还在轻轻蜷缩着。

“那个……多谢了,就是你不能直接说一声吗?”

气势弱去许多,她也知道是宁越救了自己,声音支支吾吾起来。

“把我的剑递回来。”

宁越依旧一脸淡然,回复也很是简单。大型宗门的弟子一向有些傲然,之前他见过,也习惯了。

随着篝火的不断升腾,淡淡的暖意逐渐萦绕在四周,朦胧雾气褪去少许。至少这一小片区域视线较为清晰,也是能够隐隐看到周围林间还有几道黑影逐步退去,虽在窥视,但是显然不敢再上前。

“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在那之前只要雾气散去,应该可以出得去。但是,万一散不去的话,只能另寻他法了。”

宁越仰首一叹,目光又是一转,落在了一侧昏坐在树下的两名兴宇殿弟子,眼中流露过一抹惋惜。

他不是圣人,更没有义务救助每个人。真到了那个时候,最多连着钟朗和冉念带出去,不可能还照顾到这两个失去意识的人身上。

这一点,钟朗自然明白,无奈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是察觉到宁越的目光不太对劲,回首一望,一股莫名的寒意与恐惧感腾上心头。

莎莎,莎莎,莎莎莎。

脚步声从雾气中逐渐传来,并不响,但是可以听出其中的沉重。朦胧白雾之中,隐约还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晃动黑影。

那个方向……应该是刚才于师兄惨叫声发出的位置……

第七十九章 雾中谜影

“师兄,谁来了?”

虽是如此开口一问,但在冉念的眼中显然也带着一抹不安之色。从宁越和钟朗的反应上,她也能够察觉出气氛的不对。

“恐怕,来的不是人。”

钟朗沉声说道,横臂一拦将师妹护在身后。

人的脚步声不会那样的,而且屋中若隐若现的黑影,明显也不是人类的轮廓。

“那会是什么……魔兽不是怕火的吗?”

眸子里的惊恐逐渐浓郁,冉念只觉得一股寒意攀上脊梁,不由浑身瑟瑟颤抖起来。原本她自以为这次出来不过在山林边上转几圈回去就好,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么多想都不敢想的变故。

“低等魔兽确实怕火,但是不要忘了,一旦进入了灵醒境层次,魔兽也是能够掌握元素属性的力量,自然不再惧怕寻常的火焰。当然,也有些魔兽由于天生的不一样,纵使没进入灵醒境也能够稍微掌握元素之力……”

后面一句话虽然不假,但是钟朗的口气很不确定,他也知道那种情况很少见,不过是在安慰冉念罢了。

“退到火旁,这一次来的东西可不简单。”

宁越起身横剑一挥,大步踏到了那对师兄妹的前方。风中传来的气息在轻语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读懂少许,也许是本能,也许只是自己的臆测。

“常兄,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来的东西太过可怕,我断后,麻烦你带着小念离开这里,不胜感激。”

钟朗的声音很沉重,还带着几丝莫名的哀伤。

“好的,我答应你。”

点了点头,宁越会意,他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死战。带一个人走的话,虽然肯定麻烦许多,但既然那是一个男人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托付的话,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师兄,你在胡说些什么?”

冉念嘟着嘴嘀咕一声,然而,她也是能够感受到危机的迫近,没有再多说什么。

嘀嗒。

一滴汗水从钟朗下巴滴落,坠入大地溅起的一圈水花瞬间融入雾气之中。空气潮湿而阴冷,丝毫没有热到能够让人流汗的地方。

但是,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莎莎,莎莎。

脚步还在逼近,模糊的黑影逐渐在雾中轮廓清晰起来,很高大壮硕,但是还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魔兽。

淡淡的轻风中,已然可以听到一阵喘气声,很粗,很狰狞。

握住剑柄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虽不至于像钟朗那般冷汗直流,宁越心中却也同样紧张。他在犹豫,现在实情未知,究竟是该抢先出手先发制敌,还是继续静观其变。

有点,不太好办啊……

莎莎,莎莎莎。

风中,脚步声依旧,不过在宁越和钟朗的视线里,那道黑影竟然消失不见,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它站在一簇树丛边上,再一晃眼,赫然不见。

“走了?”

钟朗轻声一念,只是自己都能够听出来声音在颤抖。

“没可能,它的气息还在。看样子,已经是合适狩猎的距离了,小心。”

宁越眉头微皱,他与魔兽打交道的次数不少,对于掠食性魔兽的习性也了解许多,一旦认准了目标的魔兽通常不会轻易放弃。况且,它们在真正展开狩猎前,隐匿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小念,躲我身后。”

钟朗转身防向了另一个方向,让冉念处于他和宁越的共同保护之下。

然而,山林似乎在此刻重新安静下来,除去身侧篝火燃烧的吱吱声响外,几乎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寂寥,但也是更加令人心中不安。

“师兄,应该没事了吧?”

冉念小声嘀咕着,小脸上淡淡的恐惧之色从未褪去。

回首轻轻一摇,钟朗回道:“小心为上,小念无需害怕,师兄在……”

突然间,他身影戛然而止,紧紧盯着侧面篝火后方的空地,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充斥着震惊与恐惧。

心中顺势反应过来,冉念有些害怕地回首一望,然而所看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地面,不由喘了口气,有些抱怨地说道:“师兄,别吓我好吗?明明什么都没有——没有!”

霎时间,惊恐之色也是跃入她的双眸之中,小嘴张开再也合不拢。

闻言,宁越也是瞥了眼那个方向,顿时心中明了二人的惊诧源于何处。

之前在那个位置上,他们的两名师兄弟的尸体就伏在那里,仔细一看,地上似乎还有几丝轻微的拖拽痕迹。

恐怕就在刚才,有什么东西来过,在他们不留意间拖走了尸体。

咔嚓。

也就在这时,迷雾中传来一阵清脆声响,好似是在啃咬咀嚼着骨头之类硬物般,听得人不由背生寒意,毛骨悚然。

再想想刚才的那一幕,一副恐怖的画面在脑海中接踵而至。

“啊!”

惨叫一声,冉念直接吓得蹲在地上,双手重叠遮住了自己的小脸再敢再看。虽然,在迷雾中,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这样的做法不过自欺欺人。

“似乎是我们的判断错误了……这一次的魔兽,同样不止一只……”

嘴唇微颤,宁越的眼神更加凝重,又继续沉声低语道:“钟兄,你最快速度的攻击武学,需要多久?”

“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够了。”

钟朗不知道宁越究竟想做什么,但这个时候,他也没多想,直接回答便是。

点了点头,宁越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左手轻轻一抚从冰冷的剑刃表面拭过,眼中一闪即逝的冷厉之光更盛刃上深寒。

“找到目的,直接攻击,不管是否得手,一击即退。机会,我给你创造。”

“好。”

没有犹豫,钟朗只能选择相信,这种极端的困境危机下,他几乎无力思考和判断。

不过,同时冉念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摇头道:“师兄,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

俯身蹲下与冉念持平高度,钟朗强挤出一抹微笑。

“小念,师兄去去就回。合上眼睛心里默数十下,睁开的时候,师兄保证还在你面前,好吗?”

“不要啊,师兄。要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到你了,怎么办?”冉念连连摇头,眼眶里晶莹泪光在打转。

钟朗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从小到大,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一次,也一样。”

“说话算话。”

很是没底气地最后嘀咕了一声,冉念真的合上了双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真的在默数。

“常兄,我准备好了。”

重新站起身,钟朗长长吸了一口气,脸色沉着了不少。

这一刻,他心中坚定了许多。

“放心吧,我会接应你回来的。有人等着你,不能让她失望,不是吗?”

宁越轻轻一笑,心里唏嘘一叹,但随即又是将胸膛里翻腾的几抹悸动强行按压下去,手中剑刃嗡鸣一啸,激发的凛冽狂风骤然啸动,汹涌气流席卷盘旋爆发,强横的劲风畅通无阻从山林间贯穿而过。

狂风啸动下,迷雾的苍白色遮掩顺势撕裂,一切都清晰起来,虽然只是眼前视野中的一部分,但是就在这块开阔起来的视野里,钟朗发现了目标。

同时,目标也是发现了他,狰狞硕大的头颅一转,尚未合上的血盆大口中利齿交错,还粘附着新鲜的肉屑与血渍,粗壮的双臂正牢牢抓着一具残缺的人类尸体,头颅已无,但从染成猩红色却还能够看出样式的衣袍上辨认,那正是兴宇殿的弟子,与钟朗装束一致。

“畜生,拿命来抵债!”

怒声一喝,钟朗乘着剑凛风呼啸之势力纵身飞掠,挥动的利剑在迅疾狂风的鼓动下更加凌厉,寒光瞬息便至。

同一刹那,被剑风啸动袭击的那人形巨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啸动的剑风斩击在它皮毛之上犹如刀割,纵使造不成太大的伤害,想要迟缓动作却是毫无疑问。直到剑势斩至身前,它仅仅只是颤抖一愣,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

嗤!

仅一剑,寒光闪耀银虹如月,璀璨的横削之下,余势飘舞散去的点点光斑都一片绚烂。紧接着,猩红的血光乱舞半空,消散风中,一颗狰狞的头颅随即坠地,无头的巨大躯体却继续挺立着,只是双爪一松,残缺的人类尸体顺势落下。

眼中闪过一抹悲伤,然而钟朗依旧如同之前所说那样,一击得手立即退回,没有丝毫的犹豫。也知道此刻,才留意到被自己一剑斩首的是一只人立而起双足站立的狼形魔兽,皮毛灰白粗糙。

“苍月魔狼!”

失声一叫,身为宗门弟子,他对于魔兽的认知并不少。况且此次出行前,门中长老还特意交代过有哪些危险要尽力避免。

其中,就有这苍月魔狼。

苍月魔狼,成年后外出狩猎的基本都有元武境九重实力,不少可以达到灵醒境实力,凶残嗜血,暴虐无比。也许,它们不是杀人最多的常见魔兽种,但一定是吃人最多的魔兽种。

最为需要注意的两点是,苍月魔狼的隐匿能力出奇可怕,而且通常群体狩猎。一个族群的数量……基本五只以上。

这一点,宁越同样知道,他比钟朗更早看清雾中魔兽的真实面孔。那一刻,心中也是嘭咚一跳。

“麻烦了,竟然在这里遇上这种魔兽……”

随着他的一声咕嘟,周围迷雾中,林间骤然惊起一阵狼嚎之声。很快,四起的嚎叫相互间连绵成一片,恐怖而凄冷。

似乎是在悼念它们亡去的同伴,又好像是在奏响狩猎开始的号角。

呜呜呜呜呜——

第八十章 狼兽

群狼,这已经不是宁越第一次面对了。在红狼的据点遇袭之前,更早时候还在云虚剑阁之时,他就和师门弟子在荒山一同被狼群围堵过。那一战的血腥和惨烈,至今无法忘怀。

而这一次,眼前遇到的魔兽无疑更加凶残。

“苍月魔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

他轻轻摇了摇头,望向钟朗。

“恐怕,我们被包围了。刚才的战术,最多还能用一次。多了,肯定不奏效。”

“我用不出来了,刚才那一剑消耗太多。突然间的愤怒,刺激下心中还萦绕着浓郁的恐惧,一时间根本注意不好分寸,能够使出多大的力量都施展了出来。”钟朗喘着气一叹,无奈摇摇头。

宁越点头会意,刚才的那种情形,换做是他恐怕也平静不了,为了一时间的发泄,不顾一切的挥舞全力是人的本能。

随即,钟朗的脸色继续阴沉下来:“常兄,还是那句话。拜托你了,带着小念逃出去,我来断后。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办得到吧?”

“师兄,不要!”

冉念紧紧拽住钟朗的衣袖,泪眼婆娑,一副坚决不放手的阵势。

“听话,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走不了。”

钟朗抓着冉念雪白的手腕,硬生生将她的小手从自己衣袖上扯下,再摇了摇头。

顿时,冉念一脸苦笑,从衣裙中突然翻出了一物握在掌心里,逐渐凑向嘴边。

“别用!”

霎时间,钟朗脸色大变,再一次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只见冉念五指缓缓展开,里面竟然是一支短笛,皓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

“师兄,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比起师兄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命成全我,那么我不过是牺牲自己的自由,保师兄你周全,不是更加划算吗?”

冉念轻轻摇头,脸上无奈的苦笑瞬时间又是凝固,化为一阵脱力的茫然。

一掌横切在其侧颈上,钟朗眼神中带着几丝不舍,但又再无其他选择,单手拖着软绵绵昏倒的冉念,目光再一次转向了宁越。

不过,未等他开口,宁越先出声问道:“看来,在她心里,你的分量很重。吹响那个笛子的代价,很重吧?”

他心中隐约有所猜测,那只短笛如果只是单单求援的话,没道理之前他们师门弟子数人遇难时不用,非要等到这种绝境里才拿出来。

耸了耸肩,钟朗叹道:“有些事情,无可奉告。只是……”

“我为何要帮你?”

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宁越摊了摊手,一副不愿插手的姿态。

愣了一下,钟朗随即释然,只是眸子中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自嘲,点头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全部都行。”

“现在的你,还能拿出什么值钱的物件给我?”

宁越摇了摇头,环视四周,剑凛风已止,朦胧雾气重新聚拢在林间漂浮,狼嚎声还在连绵传递,越来越近。

“这个,也许还算贵重。”

说罢,钟朗从自己衣角上扯下一物,却是一块铜牌,镌刻着他的名字。看上面的纹路图案,也许是家族之物,或者宗门铭牌。

“家父曾经在二十年前帮过一人,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雪龙帝国现在七大世家之一的家主。当初也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去讨回人情,但是一直都在。现在,这个转交给你,可以去兑现。”

他伸手一递,然而,却是看到宁越岿然不动,根本没有去接。

“怎么,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不想要。比起那个,我更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师妹的那支短笛,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

宁越摇头一笑,手中佩剑竟然在此刻入鞘收起。

钟朗面露难色,低头看了看昏睡中的冉念,最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我告诉你。”

“打住,现在可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等一切都结束了,慢慢和我说也不迟。”

宁越拍了拍他肩膀,从身旁掠过。他不是滥好人,但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所谓的条件,只是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

“合上眼睛,再把手伸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只要我不叫你睁眼,都不许看,明白吗?”

“没问题,我一定——呃!”

话音被一声痛哼打断,钟朗瞬间感觉自己伸出的手臂被割了一下,很痛。正欲睁眼,耳边再响起了宁越的声音。

“说好的,不许看。”

出鞘的暗煊剑刃上已是沾染上了新鲜的血液,宁越同时抬手一抚,锋利的剑锋顺势将他的掌心割裂,滑落的猩红沾染在锈迹斑斓的剑刃表面。

很快,暗红色的流光异彩透过斑斓锈迹,萦绕在三尺霜锋之上,华丽而诡异。

“剑灵,灵醒境魔兽的精血,应该也算不错吧?”

心中暗叹一笑,很快,他听到了回复之声。

“似乎,这一次主人遇上的是苍月魔狼吧?血脉也算一般,不过这种数量而且是灵醒境实力的话,整体来说勉勉强强。如果主人想要解开剑中的第三重封印,这些还不够。”

剑灵的声音一样是那般冰冷,听不出感*彩。

“我可没奢望就此解开下一重封印,只是在想,用于炼制血灵丹的话,应该够好几枚了吧?”

宁越戏虐一笑,竟然就此合上了双眼。

周围雾气环绕越加浓郁,苍白的遮掩下一米内的视野都有些勉强,视觉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况且踏入灵醒境后,他的感官能力一同晋级更加敏锐,凭借声音和气息同样可以辨认敌人的方位。

此外,他可不是单单一个人在迎战。

“剑灵,能够锁定它们的位置吗?”

“四只苍月魔狼正在逐步逼近,缩小包围圈。最近在主人东北面,只剩十几步的距离了。此外,还有一些比较弱小的魔兽在周围树上,构不成威胁。”

剑灵只是灵魂体,感官能力自然更胜宁越。暗煊中力量开始苏醒的情况下,她也是获得了与外界沟通交流的能力,换言之,她的眼睛,就是此刻宁越的双眼。

“明白了。”

周围的弱小魔兽,指的应该是毒棕猴。这种时候,可没余暇去管这些不入流的小家伙。

“十步了。”

突然间,剑灵示警声响起。

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宁越感到紧张,而是风中多出了一抹恶臭味,还带着几丝淡淡温热。无需多想,必定是那狼兽血盆大口中呼出之气。

“既然来了,就是在这里吧。”

铮!

赤色的剑光瞬时贯穿过苍白色雾影,微微一滞的刹那,闪耀的流光更加鲜艳。

嗤!

凛冽的剑啸鸣动之下,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骤然与躯体分离,喷溅的鲜血在雾中绽放,苍月魔狼顿时一声嘶吼惨叫,正欲退去之刻,宁越的攻势再至。

纵身一掠从弓着背的人形魔兽下方越过,他也是终于睁开了双眼,这样的距离下也是能够勉强看清狼兽的大体身躯轮廓。在他眸子里,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可言,反手一剑横削,诡异的赤光闪耀下,硕大的头颅赫然与躯体分离。

第一只,死。

纵使狼兽身亡,宁越也是再补上了一剑刺入其尚还温热的躯体中,很快又是拔出。

那一刻,好像瘫倒的魔兽躯体整具枯萎了少许,而重新拔出的暗煊剑刃之上,暗红色光芒更加鲜艳诡异。

之前割裂钟朗手臂取的血很少,只够宁越短暂的招数,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剑灵,下一个。”

“正西面,五步之内!”

迎面而至的狂风几乎与剑灵的声音同时到来,宁越左掌一翻全力击出,那一瞬间,只觉得撞击在了一个坚固的温热物体上,两股强横的劲力狠狠一碰。

嘭!

冲击之下,他往后一退,却是勉强看清在雾中双足而立的那道庞大身躯,紧接着,狼嚎声再入耳中。近在咫尺的聆听,凶悍之味更加浓郁。

“力气可真不小。”

甩了甩手,宁越没有丝毫意外,灵醒境强者出拳之力最多可达两千斤,开山裂石不敢说,但是硬生生截断一颗树木却是轻而易举。但是,比起天生肉体强韧的魔兽而言,这样的力量显然还不够。

不过比起魔兽的力量和锋利爪牙,人类自然也有他们的优势之处,兵刃。

锵!

剑光再闪,宁越抢先一步主动出击,余下的狼兽还有两只,都在继续逼近中,他必须速战速决。

然而,超乎意料的是,迎击而来的不是苍月魔狼的利爪,而是一声更加高亢的狼嚎。

呜呜呜呜——

伴随着狼嚎的鸣叫声,一股强烈气流翻滚而至,势若鼓动烈风,汹涌澎湃。

叮!

一剑横斩翻滚气流,暗煊的锋芒之下,这种攻势根本不足为虑,魔兽纵使不踏入灵醒境都可能驾驭元素之力,更何况此刻在宁越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灵醒境魔兽。

“难不成,你们只有这点实力?”

嗤!嗤!

赤色剑光之后,银虹闪耀的出鞘剑芒呼啸而至,横扫之中,两只狼爪赫然坠落,魔兽吃痛正欲后撤,宁越右腕再是一翻,暗煊径直突刺。

噗!

利刃入体,贯穿而出,剑锋抽出之刻,刚刚有些黯淡的赤光重新泛起流彩。

“第二只。”

轻声一念,宁越抽身而退,迅疾回到了钟朗的身边。如果顾此失彼,那可就得不偿失。

“剑灵,接下来的在哪里?”

篝火不知何时已覆灭,眼前隐约能够看到黑影在雾中晃动,不过既然有剑灵的眼睛在,他自然愿意省事一些。

“前方七步的位置……而且在它们手上,抓起了还活着的人类……”

霎时间,宁越瞳孔一阵收缩。

竟然,把这一点忘了?

刚才在树底下,可是还有另外两个昏迷中的兴宇殿弟子!

第八十一章 交换

不知为何,朦胧的雾气在此刻缓缓散去,苍白色遮掩之下的黑影终于现出了真正的面目,身高超过两米双足人立而起的灰白色狼形魔兽咧着血盆大口,粗壮的前爪仅凭单臂之力就能够将一个兴宇殿弟子拎在半空。

两只苍月魔狼分别各抓起了一个昏迷中的弟子,却并不急着咬死或是伤害,而是好像刻意展现给宁越看一样,拎在爪子上晃了晃,挡在身前,还在低声嚎叫着,时不时在人质颈脖上比划一下利爪。

握剑的手五指力度再紧了些,一时间宁越有些踟蹰不定,如果这两只狼兽直接杀死了那两名弟子,他还好办,冲上前去斩杀报仇即可。但是目前这样,进退两难,就好像那苍月魔狼如同挟持一般将人抓在爪中,想要威胁他什么似的。

“钟兄,你可以先睁开眼睛了。似乎,这次的魔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聪明,更加奸险狡猾。”

能够踏入灵醒境的魔兽,多少兽性会褪去少许,灵智也有所成长,但是如同这般接近人类懂得挟持人质来威胁的,宁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怎么——什么!”

惊声一叫,钟朗也是对于眼前的这幅景象无比诧异,先前也听说过赫赫凶名的苍月魔兽生性狡猾,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竟然懂得使用这一手。

“还有两只呢?”

紧接着,他目光环视四周,然而,雾气散去的并不多,再远些的情况根本看不清。

“被我杀了,剩下的就这两个。”

宁越沉声回道,顺势踏出一步,但是就这一刹那,前方的一只苍月魔狼骤然一吼,挥舞的利爪直接抵在了挟持弟子的咽喉上,几乎要戳破肌肤血肉。

神色紧张了许多,钟朗惊道:“它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等宁越回答,答案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却见那两只苍月魔狼开始后退,逐渐要退回到雾气萦绕之下,依旧是将挟持的兴宇殿弟子举在身前,示意他们两人不要上前。

见状,钟朗心中的惊诧更盛,喃喃道:“以此为要挟,全身而退?这些狼兽,灵智有些令人觉得恐怖……”

宁越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如果它们只是想顺利逃走,没必要再冒险来这样一出,最初趁着雾气弥漫逃跑就好,我们必然不可能深入追击的。恐怕,它们刻意要活捉。”

“不可能,若是这样,最初为何要杀我师兄?”

钟朗心中再是一惊,对于这样的推论无法认同。

“如果你说的是在雾中惨叫的那位的话,那我要纠正一点。我们没有人亲眼确认了他死亡,仅仅只是听到一声惨叫而已。而且,常识中苍月魔狼成群出没,至少一次狩猎中有五只。但是,并不是只有五只。说不准,并没有露面的第六只已经带着你那位师兄离开了。”

又摇了摇头,宁越自嘲一笑:“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推论罢了。不过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两只狼兽灵智不低,能够认知到以人质为要挟,我们不敢贸然出手。那么,我倒是可以放手一试。”

“要怎么做,我帮你。”

将怀中搀扶着的冉念轻轻放在地上,钟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你留下,绝对不要离开你师妹身边。刚刚说过了,狼兽很可能不止五只。对付它们两个,我一个人就够了。准确的说在,只是擒下其中一只。”

话音落时,宁越嘴角边瞬间挽起一抹淡淡得意的弧度,同一刹那,他抬手轻抚暗煊的暗红色剑刃,锋芒中闪烁的一点猩红映衬在他眸子里,绽放绚烂,却又凝固于此。

“第一式,瞬灭。”

轻语的须臾之中,一切场景在他眼中皆是迟缓得近乎静止,就连漂浮的苍白雾气也是丝丝缕缕清晰可见,摇曳的草叶凝固风中,远处的两道高大黑影丝毫不动,静如标靶。

嗖!

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宁越以最快速度飞纵窜出,暗煊封印之力的瞬灭不过只给了他转眼即逝的契机,而这放在其他生灵,更是几乎不可能留意到的转瞬即逝。

嗤!

剑光激荡呼啸,赤色的流光在虚空中划动一弧猩红,凛冽劲风连同雾气朦胧都一同切割。

眨眼间,前方的狼兽右臂齐根而断,被挟持的兴宇殿弟子直接坠落。然而,宁越根本没有去接住他,而是在瞬灭的时间凝固逝去的刹那,苍月魔狼反应过来之时,他再翻身一跃落在了对方背脊上,重踏的一脚狠狠砸下。

嘭!

只闻见沉闷巨响回荡林间,其中还好像夹杂着几丝骨骼碎裂之音,高大的狼兽应声俯身倒地重重一砸,还想起身之刻,宁越再是反手一拳重击在它后颈处,顺势暗煊一递,冰冷的剑刃紧紧贴在其侧颈上。

呜呜呜呜——

霎时间,另一只狼兽一声嚎叫,奈何动作有戛然而止,愣在了原地,圆瞪的双目中莹绿色光芒闪烁不息。

“没错,现在可不是只有你手中有人质了。”

宁越狡黠一笑,瞬灭的刹那中,他只有机会向一只狼兽下手,想要斩杀也是完全做得到。但是那样做,救不下第二人,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现在这般。‘

击伤一只,以此为要挟,交换彼此手中的人质。

他相信,既然这苍月魔狼的灵智足够知晓生擒来用作威胁,自然也能够理解此刻他的用意。

远处,钟朗也是反应过来宁越的意图,心中浮现起阵阵不可思议,然而,放在平时听到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一幕,这一刻真真切切展现在眼前。

呜呜呜——

嚎叫声低了许多,狼兽缓缓蹲下,将手中抓住的人质轻轻放在了地上,不过,利爪并没有直接挪开。

点头一笑,宁越挪开了踩在苍月魔狼背上的左脚,抵住侧颈的长剑也是向后一抽。

无需交流,况且他们之间也根本没法语言沟通,这样做彼此间都可以懂。

紧接着,利爪一放,狼兽平移了几步,撇了撇脑袋。

“看来,你确实很聪明。”

宁越瞬间一掠跃出,单手抓起被狼兽放在地上的弟子随即往后一撤,落回到另一名昏迷弟子的身旁。

下一刻,脱离了制服的断臂狼兽仓促起身一阵小跑,回到了同伴身旁,回首狠狠一吼。不过,也没有再多的动作,只是与另一只苍月魔狼一同快步后退,消失在氤氲雾气环绕的山林间。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身后,钟朗不解问道。

“它们肯老老实实地换,我们赶尽杀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这边可是两个失去知觉的人在,真的要再打,我可顾不上她们两个,出点什么意外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想必,你也不希望自己两个师兄弟回来时只剩尸体吧?”

宁越摇了摇头,将赤光逐渐散去的暗煊收回到背负的剑鞘中。斩杀了两只,重创一只,这一次灵醒境魔兽的精血想必可以给他带来不错的血灵丹。

暗煊入鞘的最后一刻,剑灵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主人,周围那些弱小的魔兽也退去了。”

骤然间,他心中轻轻一楸。

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推测勉强能够成立了。不过若想确认,还需要更多的发现才行。

“常兄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另一边,钟朗点头一叹,同时抚着冉念的小脸使劲晃了几下。

很快,冉念嘤咛一声,有些疲倦的双眼缓缓睁开,当发现自己是在钟朗怀中时,顿时脸颊上多出了一抹红晕,很快,眼中又是多出了一抹满意的淡淡笑意。

“师兄,死在一块也不错。想不到,另一个世界里也可以和你在一起……”

“咳咳咳,恐怕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们都还活着。”

宁越忍不住提醒道,同时有些不满地瞪了钟朗一样。既然冉念醒了,他就不便再向对方询问那短笛的事情,说好的报酬直接落空。

不过经这么一弄,心中的疑惑可是多了不少,相较一下,之前无意间的好奇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既然对方本身就不想说,干脆就这么算了。

“暂时应该不会再遇到魔兽了,当务之急是先撤离这片山林。”

说罢,宁越将一名昏迷中的兴宇殿弟子推向了钟朗,自然只能是他们两个男人一人扛着一个,冉念那种女孩子虽说元武境八重实力,随即而来的力量并不小,但多有不便。

于是,冉念仗剑在前警戒,宁越和钟朗一人带着一个朝着山林的边缘位置快步走去,这样杀机重重而且雾气弥漫的山林,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想来了。

退去的道路倒是顺畅,随着靠近边缘位置,雾气也逐渐淡去,视线中也是能够依稀看到开阔的外界。

终于离开山林之刻,宁越松了口气,将扛着弟子往地上一放,最后回首一望,神色再次凝重起来。

“这林间,到底埋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肯定不少,但是我可不想知道。一直没说,常兄,这一次,多谢了。如果没你的话,我们无法活着离开。”

钟朗友好一笑,凑近了些,继续说道:“等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再告诉你那件事情吧。”

“不必了,没兴趣了。就此别过吧。到了这里,你们暂时安全了。”

摇了摇头,宁越转身便走,进入魔霭山脉需要另想法子才行。赢天旭还是没有消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那个常兄等一下。”

谁知,钟朗又开口了,神色有些迟疑。

“我们宗门的营地就在附近,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去那里好好答谢一番。”

思绪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宁越回首一笑。

“那就麻烦了。”、

兴宇殿也算雪龙帝国的一流宗门势力,在那里应该能够得到些消息吧?

第八十二章 兴宇殿

轻抚着地面上的划痕,凝结的血迹呈现暗红之色,宁越心中的不安感再一次被唤醒,抬头瞥了眼一旁的树上本应该系好的缰绳,只剩半截,截口处并不光滑平整,绝非利器瞬间斩断所至。

“似乎,魔霭山脉中的魔兽并没有只是单单蛰伏在里面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他一声轻叹,常玄轩送他的这匹彪驹一直陪着他返程的路,任劳任怨,这些天来基本在疾驰飞奔中度过,几乎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或多或少,宁越也是对它有些感激之情的。没想过,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如此,下落不明,应该已经没命了。

在不远处,钟朗看着此处的狼藉,心中自然也是有所猜想,试探性问道:“难不成,常兄的马匹遭受到了攻击?”

“彪驹同样拥有着魔兽的血脉,但是比较稀薄,而且与人类相处久了沾染上我们的气息,被山脉中野生的魔兽当成敌人对待也是情理之中。比起这个,钟兄我们还是迅速赶回你宗门的营地为好。我想,离开的山林的魔兽绝对不会满足于只狩猎一匹彪驹这么简单。”

缓缓起身,宁越心里再是一叹。接下来的路,恐怕要他自己一个人去走完了。兴宇殿不谈能不能靠得住,毕竟凡是来到这里的宗门,都有着自己的私心想要猎杀幻魔兽,彼此间的猜忌很可能引来麻烦。

总之,他只打算问问消息就走,不会久留。

距离马匹遇袭的地方,兴宇殿的营地隔得并不远,一只只外表粗糙的帐篷支起在荒地上,周围也简易地用木材围成了栅栏,每隔上两三米距离就摆好一处篝火。很基础的布局,防范较弱魔兽有些效果,但是对付灵醒境或是以上的魔兽,不过形如虚设。

望见宁越几人回来,负责警戒的两名弟子急忙迎上前,帮忙接过昏迷的弟子,同时也有人去通知营地中的其余师门之人。

“钟师弟,怎么就回来了你们四个?还有,这一位又是谁?”

其中一名警戒之人神色有些紧张,目光注视在宁越身上,却不知那股紧张究竟是在提防着他,还是因为钟朗一行的惨烈而起。

“林中雾气太大,遇到了魔兽偷袭,于师兄还有另外两名师兄弟不幸遇害,方师弟他们两个中毒昏迷,赶快从五长老那里取些丹药来。”

钟朗来不及介绍宁越,火急火燎地说完之后,又打量了几眼营地,诧异道:“似乎,人数有点少?”

那名警戒的弟子点头道:“还有不少派出去的师兄弟没有回来,周师兄他们带人去找了。另外,半个时辰前好像是万剑门还是哪个宗门送了信来,营地里最后留守的几位长老也走得只剩九长老一人了。不过你放心,丹药肯定还是拿得到的。”

“好,我去与他报告清楚。受伤的两位师弟就拜托了。”

说罢,钟朗径直往营地深处走去,突然间步伐又是一停,猛然才想起宁越,回首一望,却见他被门口的警戒弟子拦下,急忙说道:“这位是常越兄弟,偶然遇上的,如果不是他帮忙,恐怕这一次我们那支小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原来是常兄,多谢了。”

警戒弟子拱手回道,然而,看他的阵势依旧不打算放行。

见状,钟朗有些不悦:“常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样拦在外面,不是待客之道吧?”

“抱歉,钟师弟,长老们离开前特别交代过,为防万一,来历不明之人绝对不允许进入营地。”

警戒弟子摇了摇头,继续打量着宁越,问道:“不知道,这位常兄是哪位宗门的弟子?如果可以出示证明身份之物,并非不能放你进去。”

“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宁越淡淡回道。

“是真的无门无派,还是不想说?”

那名警戒弟子突然神色一凛,竟然抬手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

“够了,徐师兄,这样对待我的客人,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钟朗踏回来横臂一拦,挡着那名警戒弟子,沉声说道:“出了事情,我负责,这下可以了吧?”

迟疑之色在对方眼中掠过,短暂之后,他点了点头退开:“职责所在,还望钟师弟不要在意。不过,有些规矩你应该懂的,进去可以,但是不可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走乱看的。”

后面几句话,他的目光不经意从宁越身上瞥过,真正说给谁听的意图很是明显。

“这个自然,我可是很遵守规矩的。”

宁越一笑了之,不想就此多做纠缠,如果对方再不让步,他会直接转身就走,不做过多停留。既然不欢迎,留下来自讨没趣之事他可不会做。

况且,在这里能不能打听到赢天旭还不一定,他不过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才来的。

终于踏入了兴宇殿的营地,冉念也是与钟朗暂时告别独自一人离去,直到宁越与其两人独自走在没人的营帐间时,对方才再次开口。

“不好意思,常兄。非常时期,这种对待方式还望见谅。我也不过兴宇殿的外门弟子,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想带一个人回来都这么难,叫你见笑了。”

随即,钟朗将他带入一处没人的营帐里,倒了杯水递出,茶壶早已凉了,只剩下冰冷的清水,对此又是一脸的歉意。

“忘了,这里今天一直没人。劳烦常兄先一个人在这里坐坐,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先和长老交代一下事情的经过。”

见状,宁越终于开口,问道:“那个,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一下你,不知……”

“但说无妨,我还欠你一份人情。”

钟朗很是爽快,直接答应。

宁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次来魔霭山脉,其实并非无意,而是想找一个人。不知道钟兄可否听说过一个名为云虚剑阁的小宗门,我与其中的一名弟子……准确的说,是我欠他一点人情,听说他在这边遇到了麻烦,这才赶过来,却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云虚剑阁?难不成,常兄想要找的人是赢天旭?”

钟朗顿时一惊,他的话也是叫宁越同样心中一惊。

“没错,难道你认识?”

“说不上认识,只是远远见过几面。赢天旭的名头可是不小,在雪龙帝国的诸多宗门这一代弟子里,他来自云虚剑阁一个三流宗门,但是丝毫不亚于一流势力。但是这一次,具体我也不清楚,可他摊上的麻烦不小,又下落不明。我奉劝常兄一句,最好别去找他了。”在钟朗眼中,明显有着一抹难言之隐。

“好吧,多谢奉告。”宁越隐约猜到了些,点头不语。

看到这阵势,钟朗急忙再道:“那个,如若常兄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是很可能没有结果,最好别抱多少期望。”

“麻烦了。”

望着钟朗离开营帐,宁越的心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按照出发前常玄轩交代的话,赢天旭因为几个大势力宗门失利推卸责任而顶罪,派到最强战线失踪。

那几个大势力里面,会不会就有兴宇殿呢?看钟朗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如若不是,问题就更大了。推出赢天旭的人,得罪不起。

“在那些大型势力的眼中,无关之人的命根本就不值钱,随意处置。也罢,那笔账我现在不想算,也算不了。就算知道是谁,大师兄都不得不忍下来,我如何和他们抗衡?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师兄再说其余的。”

摇了摇头,随意抿了口杯中凉水,宁越又从衣裳里翻出一瓶合凝散饮上一小口,浓郁的苦味顿时令他皱眉连连。

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刺激味道都难以难受。

但是以防万一,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良好的应对状态。

彪驹遇袭,说明魔兽已经迈出了山林,这处营地按照刚才的对话,守备力量并不强,是存在着被袭击的可能的。

这样想着的同时,宁越几乎觉得耳边能够听到一阵并非人类发出的嘶吼声,紧接着,他神色一变,那绝非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令大地轻轻颤抖的声响,正朝着自己疾驰而来。

“不会吧?”

猛然起来一撩帐门,他踏出营帐的第一步,赫然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来到了自己身前,停下步伐之刻长嘶一声,双足人立而起。

在它后方,还有几名宗门弟子正在追逐,叫喊不断。

“你还活着?”

宁越又惊又喜,看着身前重新四足站好的高大黑影,抬手便拍了拍它的头颅。来者不是别的什么凶悍魔兽,而是他的那匹彪驹,本以为遇袭身亡的战马。

眼见主人近在咫尺,彪驹也是低鸣一声,用鼻子擦了擦宁越的衣袖,一副熟人相见的友好模样。

然而也是这时,宁越的目光注意在了彪驹的后臀位置上,在那里此刻敷着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粉末,还能够看出粉末下面血肉被抓开的伤痕。

魔兽的袭击,确实存在。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兴宇殿的营地?”

同一时刻,赶到彪驹后方的一道人影冷声一喝。随着他的一声呵斥,其余几人也是神色紧张,按着兵刃成环形排开,赫然将宁越的围住。

“可能一下子有些不太好解释……”

宁越眉头一跳,一时间肯定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而且,对方也比他预料的急躁许多。

“那么,就先把你擒下,到时候慢慢审。动手,拿下!”

第八十三章 一流宗门弟子

“一言不合就动手,没必要这么粗鲁吧?”

宁越一愣,确实他有些理亏,但是真被这些兴宇殿弟子当成敌人对待的话,他断然也不会束手就擒。看对方那副来势汹汹的模样,真被拿下后,会不会遭受私刑他心里可是没底。

不反抗?怎么可能!

对方也根本没给他多想的机会,转瞬之间,一名弟子已是抖出一条短棍在手,跨步上前就是狠狠一劈,厚重的棍影虎虎生风。若是正面挨上一下,没人会质疑直接就要伤筋断骨。

那人动作很快,招数来得又突然。

不过,宁越的速度更快抬手按在彪驹后颈上借力一翻跃起,劈落的短棍从他身下划过,重击大地扬起一阵烟尘,

嘭!

地面之上赫然多出一处凹陷,攻势失手,反震之力却也叫那挥棍之人咧嘴略显痛楚之色,宁越翻身踏下的右脚恰好又踩在即将重新扬起的棍稍之上,轻轻摇头,突然暴起一拳落下,正中对方胸膛。

咚!

拳落,那兴宇殿弟子壮硕的躯体应声一颤,承受不住倒退一步,不过并无大碍,倒也不是他体质确实强健无匹,而是宁越手下留情了。

这种情况下如若再重创对方,话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我不想和你们动手,就此为止吧。”

抽身一退,他落回到彪驹身边,抚了抚其鬃毛。

“这匹马是我的,之前应该是遭受了魔兽攻击,你们把它救下,我很是感谢。”

谁知,后面那句话那个被击退之人根本没听进去,注意力完全落在先前的劝阻之上,脸上忽红忽白,怒气在还隐隐作痛的胸膛内剧烈翻滚着。

“打都打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来来来,再斗几招,稍微占了点优势,真以为自己所向无敌了?”

那人怒声一吼,抬脚一记重踏,瞬间高高跃起,借助着下冲之势惊起一阵咆哮劲风,双手共握抡起挥动的一棍威势远胜刚才,势若飞火流星陨落大地,无坚不摧。

“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宁越轻声一念,反手一掌瞬间将彪驹平地推出,紧接着,自己也是翻身一跃暂避锋芒,完全不准备和对方的这一招硬碰硬。

力量本身就不是他所擅长,何况这样的攻势中对方已占先机,贸然出手迎敌只会陷入被动。

轰隆隆!

陨石坠落般的剧烈冲击震撼大地,呼啸盘旋而起的阵阵狂暴之风硬生生将周围两顶帐篷都是掀翻了大半篷布,里面的物件床铺更是被强风吹响最边缘位置,一团糟。

大地之上,足有半米之深的凹陷触目惊人,挥棍之人弓着背踏在正中位置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有本事,你别躲!”

心中掠过一丝笑意,宁越强忍着没有表现在脸上,回道:“为什么我不能躲?让你打不到,也算我的本事,不是吗?”

话音落时,他双眸突然一眯,平地一挪避开半米位置,一道森冷剑风瞬时从原先所立之处斜削而落。

紧接着,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响起。

“不错,你确实挺会躲的。”

在他身后,另一名兴宇殿弟子抚剑而立,显然也是来者不善。

宁越环视一圈四周,除此之外,最后两名弟子也是严阵以待,显然不肯就此罢休。双眉微皱,他摊手说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解释一下就好。”

“都动手了,还解释什么?真以为,我们堂堂兴宇殿的弟子,连你都拿不下吗?”

最初为首的那名弟子冷冷一喝,而后又挥手一扬。

“都别上,我一个人来就行。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敢摸到我们一流宗门的营地来,胆子真不小,只可惜选错了地方。”

锵!

配剑出鞘,那弟子戏谑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梁师兄,上吧,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

“哼,梁师兄亲自出手了,你小子可要好看了。”

在他身侧,之前出手的两名弟子纷纷叫好,从他们的神情上来看,倒不像是恭维或者附和,而是真正的相信。唯独最后一名从未开口过的那名弟子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子,难不成你还打算空手和我打吗?奉劝你一句,现在不出手的话,之后更是没机会出手了。”

梁师兄冷笑着抬手轻抚过手中佩剑,剑刃细长泛着淡淡银光,一道血槽若隐若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兵刃可比。

轻轻摇头,宁越回道:“我的剑杀气太重,能不出鞘就不出,还是不用为好。还有,你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小子’的叫,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岁数了?”

“找死!”

梁师兄哼声一喝,身形一跃上前。只闻见划动的剑光嗡鸣呼啸,变幻的银虹剑影瞬间重叠凝为一线寒芒,突刺的轨迹瞬息而至。

“不愧是一流宗门的弟子,这一剑倒是有些高手风范。”

寒意迅速逼近,宁越却只是轻声一笑,眼中全无惧意。

铮!

突然之间,剑啸忽止,闪耀的寒芒停滞在他眼前最后三寸的位置上。

“你为何不躲不挡,看不起我吗?”

一抹狐疑之色跃上梁师兄的双眸,不过语气之中,显然愠色更浓。

“你不是还没有刺中吗?又怎么知道,接下来我躲不开呢?”

宁越耸了耸肩,后撤一步。

“再来,看看我是否真的躲不开。”

“这一次,不会再停下了!”

剑出,贯穿虚空的亮银色流光还是那般璀璨,来势凌厉无匹。

依旧是等着剑尖的逼近,闪耀的一点寒芒印在宁越眸子里,几乎刺激得他睁不开眼。不过,仅从身前扑来的寒风呼啸声来判断,同样可以确认时机。

到了,那就出手吧。

刹那间,他动了,就在剑尖还剩最后三寸位置之时,晃身一俯避开正面锋芒,身躯几乎是擦着那抹森冷剑光掠过,两人错身而过仅仅瞬息之间。

“还没完呢!”

梁师兄一声呵斥,步伐一止猛然转身。

但也在这一刻,与他同来一直没有出声的那名兴宇殿弟子突然开口了。

“够了,你输了。”

似乎是在证明这一点,宁越抢先一步转身的一掌横切正中梁师兄手背,瞬间将他手中紧握之剑击飞脱手。

叮!

剑刃斜插大地之上,剑柄处还在微微颤抖晃动,嗡鸣不止。

“这怎么可能?”

倒退一步,梁师兄满脸震惊看着缓缓收招的宁越。

一旁,最后那名弟子哼道:“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不承认的。退下吧,还是要我来。真靠你们这些外门弟子的话,兴宇殿的脸早就要被丢尽了!”

此言一出,包括梁师兄在内的三人眼中皆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悦,然而谁也不曾点破,只是默默低头不语。

眼见那最后一人走出,宁越略有不解地问道:“其实,你察觉出了我是灵醒境实力,为何不告诉他们?”

顿时,那三人再是一惊,他们不过都是元武境九重实力,对上灵醒境,胜负早已注定。

“不给他们的教训尝尝,哪里知道自己的差距。外门弟子而已,总喜欢把兴宇殿挂在嘴边,真以为自己是一流宗门的传人不成?不过挂了个名罢了。”

不屑一哼,最后一人按着腰间的剑柄,微微躬身说道:“兴宇殿内门弟子,夏俊,请赐教。”

“无门无派,常越。”

宁越也是拱手行礼,无论那夏俊对自己师兄弟有多无礼,至少在准备与他交手的礼节上不曾懈怠。不过,真名不会告诉他。

但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原来无门无派,怪不得这般肆无忌惮。一流宗门兴宇殿弟子的真正实力,很快就会叫你知道。乡野匹夫,看好你和名门之间的差距!”

夏俊鄙夷一喝,按着剑柄跃身一踏,直接冲刺向前。

心中一阵无奈,宁越只能叹息一声,原本以为遇上一个值得敬佩的真正对手,想不到竟然更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年轻气盛之辈。

无需正式过招,从对方按剑而上的气势中,他就已经可以判定,对方实力与他一样,灵醒境一重层次。

同层次的话,宁越可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会再托大空手迎敌。

锵!

长剑出鞘,并非背负的暗煊古剑,而是腰间赤锋赠与他的那柄精炼佩剑。暗煊的锋芒与秘密,可不是这种时机展现的。

同一刹那,夏俊也是逼近至宁越身前,按住的佩剑也是在此瞬息出鞘。

铮!

一弧银虹闪耀在正午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很是徇烂多彩,冰冷的剑意并没有因为阳光的温热而褪去属于它的凌厉寒意。

乒!

双剑交锋,一点火光绽放的瞬间又被撕裂重入虚空,鼓动的冲击劲风同时啸动在双剑剑刃之上,推动着两人的身形一同后撤。

“有两下。就算是灵醒境,能够挡下我刚才那招拔剑式的人,可并不多。”

夏俊淡淡一笑,没有追击,似乎也不着急分出胜负。

又皱了皱眉,宁越回道:“一流宗门的弟子,难不成话都这么多吗?”

后踏一步,夏俊的剑平举一指,映衬着剑光的眸子里寒意更盛。

“哼,只不过想多给你一点最后的喘息机会,既然自己不珍惜,那么就怨不得我无情了。下一招,直接击败你。一个区区无门无派之辈,也好意思来对我的做法指指点点?就你这种没有宗门肯要的废物而已,好好看清楚,自己和一流宗门内门弟子的我之间的云泥之别吧!”

第八十四章 骄傲从何而来

“我真不明白,一流指的是兴宇殿,而并非你们,却是个个都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真以为,只要身处一流宗门,自己也就直接步入一流之列,能够看不起其他人了吗?”

宁越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抬剑一指。

“出招吧,胜负的事实会告诉你,这份生于虚荣的骄傲是何等不堪一击。”

“大言不惭,不堪一击的只会是你!”

一声暴虐惊起的剑啸之音与夏俊的咆哮声共鸣激荡,再次出击的剑势之上多出了一抹惨白色的森然色彩,突刺剑尖之上寒雾弥漫,点点细小冰晶悄然绽放在虚空中,飘舞劲风下。

他每挺进踏出的一脚,大地之上赫然多出一枚模糊的晶莹脚印,在阳光照耀下迅速融化,泛起的最后一丝光晕幻化七彩缤纷。

这一剑,冷,冰寒刺骨。

“直接动用灵醒境的实力了吗?没想到,会是冰元素的力量。”

自言自语喃喃一声,宁越后撤半步,手中利剑横起一削,锋芒展现的刹那又瞬间凝固,剑势停滞在半空。然而,剑刃的颤抖嗡鸣却越加剧烈。

剑凛风,咆哮!

须臾之间,狂风皱起澎湃汹涌,卷动的雄浑劲风透过剑刃的锋芒呼啸而成更加凛冽的无形利刃。

这一刻,风与冰的力量正面交锋,剑势之中的幻化锋芒谁也寸步不让。

噔!噔!噔噔蹬!

冰晶碎裂飘零风中,狂暴的咆哮剑风之下,冰的力量看似无比脆弱,晶莹的绽放只剩凋零的命运,挺进的剑势头瞬弱,只余最后一圈苍白还萦绕在霜锋之上。

不过,夏俊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动摇丝毫,眼中一抹狡黠的冷厉突然闪烁而逝。

刹那间,他的左手猛然一递共同按在了剑柄上扯动一抽。

锵!

一抹闪耀的银虹之色瞬间撕裂整柄长剑,在鼓动咆哮的凛冽风中一分二,萦绕剑刃之上的森然寒意也是碎为两份,分别化为寒雾继续包裹利刃之上。

然而,电光石火之后,双剑上萦绕的寒雾突然爆裂喷薄,极其浓郁的森冷翻滚升腾,点点晶莹冰晶疯狂卷动飞舞,在风中连绵闪耀起阵阵璀璨。

与此同时,夏俊的剑也开始舞动,耸立风中而舞。寒光所至,剑气森然冻结烈风,一阵阵雪白的纷飞冰屑映着剑风而上,源源不绝。

叮叮叮叮叮——

空中惊起无数清脆崩裂之音,冻结的冰晶纷纷绽放,竟然于虚空中汇聚,形如成一棵晶莹古树。

这一刻,风停了,似乎也被冻结在了幽寒之中。

乒!乒!乒!

刹那之后,晶莹崩裂,无数冰晶重化虚无,不过夏俊的目的也是达到,低吼一声飞跃暴起,挥动的双剑各自拖拽着一抹纤薄雪白的轨迹勾划在虚空中,剑势啸动一喝,凌空击落狠狠一劈。

铛!

单剑格挡,宁越立于原地岿然不动。

剑刃微颤,一抹近乎实质状的半透明寒潮汹涌覆下,强风堪堪惊起他的衣袍猎猎抖动,但是那摇曳幅度又瞬间冻结在半空,一层薄薄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束缚疯狂蔓延在剑上以及宁越的躯体上。

“冻结吧,然而死吧!”

夏俊狠狠一喝,声音中不可遮掩地蕴含着一抹得意之色。

这招飘零剑舞是他的拿手招数,灵品下等武学,是当他踏入灵醒境之刻,兴宇殿长老赐予他的礼物。

随着这一声呵斥,冰晶冻结的幅度更加剧烈,甚至蔓延向宁越脚下的大地一震,一圈交错起伏的晶莹骤然浮现在地面之上。

“华而不实,整体力量很强,但却如此分散,用于对于元武境的强者确实够了。但是,面对同级别的对手,你这是自寻死路。”

突然间,宁越的讥笑声悄然响起,在他剑眉翘起的刹那,一连串的清脆崩裂声传响在浑身上下,所有冰晶瞬间化为碎屑。

“什么?”

夏俊猛然一惊,同时也是感觉到有一抹升腾的热气透过寒意冰屑传到自己剑上,招数已尽的他不敢再停留于此,急忙抽身后退。

只是,宁越追击的速度更快,纵身抬起的一记膝撞将他刚刚后跃的身形截击于半空。

嘭!

剧痛的冲击从腹部传来,夏俊觉得自己内脏都好像搅在了一起。

“第二点,求胜心切的你竟然在一招间消耗了体内大半玄力,后继根本跟不上。没有十足的把握却这样做,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我了?”

咚!

肘部抬起一撞,宁越的重击瞬间令夏俊又是一阵抽搐,倒飞腾起,很快又落下重砸大地,面色比刚才舞动的冰屑还要雪白。

叮!叮!

手中双剑坠地,剑刃上泛起的光晕映照在一侧的大地上,正好落在消融的冰晶表面,熠熠生辉。

胜负已分,宁越顺手还剑入鞘,他没有肆虐的癖好,不至于再继续追击。

“兴宇殿是雪龙帝国境内的一流宗门,这点我不会否认。我也不会否认,在这个一流宗门里,比我强的大有人在。但是,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宗门并不是你的东西,也不是你可以依仗的力量。宗门是一流的,挥洒血泪为它铸就威名的一位位强者是一流。但是,这并代表与他们处于一片天空下的你也就因此步入了一流的层次。”

俯身一踏,他凑到了还在喘息着的夏俊脸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的骄傲从何而来,你的傲慢因何而生。恐怕在兴宇殿,那些真正的强者就如同你看待外门弟子和其余门派弟子一样,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你却妄想着把自己和他们并列一处了。并非自己的力量,没有什么好依靠的。你看不起无门无派的我,却连我都不如。这样,你是不是更应该看不起自己呢!”

脸上苍白中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色,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但总之,夏俊合上了嘴,低头不语。

他败了,惨败,毋庸置疑。

说罢,宁越站起身来,叹息一笑,目光又挪到了其余三名兴宇殿的弟子身上,笑道:“还有谁要打吗?”

连连摇头,三人都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内门弟子夏俊都输了,元武境层次的他们有何资本应战。

“那好,我去给我的马上药看看伤势。”

宁越一笑,转身迈向了一只立在旁边的彪驹,似乎这匹流淌着几丝魔兽血脉的战马挺通人性的,见到主人得胜归来,嘶吼一声,主动凑了过去。

“不对,等一下,怎么叫你绕进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擅闯我兴宇殿的营地,还没有说出原因呢!”

突然间,一名弟子反应过来,急忙再喝了一声。

“这个嘛……现在,应该可以听我好好解释一下了吧?”

回首微微一愣,宁越眉头轻轻跳了一下,打了一架,教训了别人,没想到竟然把这茬起因给忘了。

“不用解释了,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

一个声音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来。

前方之人约莫三十多岁,一袭青衫倒和兴宇殿弟子的衣袍有些相似,但明显多出一抹高贵尊严的气息。在他眉宇间,一抹淡淡的傲意弥漫着,眼中不经意间掠过一丝精光。

“参见九长老。”

三名兴宇殿弟子急忙拱手行礼,倒在地上的夏俊也想要起身,奈何气力不足,挣扎一下又重新倒下。

“你们下去吧,带夏俊去疗伤。擅自对我宗门客人出手有违礼仪,但是看在你们不知情又是为庇护宗门的份上,这份过错先且寄下,以后行事稳重些。”

九长老挥了挥手示意三人离开,而后目光才转到了宁越身上。

刚才他出现之时,宁越已经发现了跟在后面之人就是钟朗,心中早已放心。

“你叫常越是吗?山林中救下我宗门弟子的事情,我代表兴宇殿表示谢意。刚才门下的某些弟子年轻气盛,有所冒犯,希望别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是宁越从中听不起丝毫歉意的味道,反而是一股强制要他认同的意思。

对此,他若无其事回道:“怪不得他们,本意庇护宗门是好的,就是有些冲动了。我也如此,刚才下手可能有点重了。”

“伤筋动骨多磨合一下,反而有利于以后的成长。给他们点教训也不错,省得不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嘴里手上都没分寸。这样一来,量他们以后也不至于仗着兴宇殿的威名在外面为所欲为。”

九长老淡淡笑道,又挥了挥手。

“钟朗,你也去领点丹药休息一下,我想和常越单独谈谈。”

“是。”

钟朗识趣退去,在九长老身后朝着宁越使了个眼色,大有赞赏之意。

看样子,作为外门弟子,他之前恐怕被内门弟子欺压过的次数不少。

待到只剩两人之时,九长老才再次开口,问道:“我刚才看到了你的招数,简单实用,出击的时机更是无可挑剔,以你的年龄,想必还不至于自己领会至此,必有强者指点。你真的,无门无派?”

“嗯,无门无派。但是也确有强者指点过我不少,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恕我不能透露他是谁。”宁越拱了拱手,赤锋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而原来在云虚剑阁接受师尊教诲,为了隐藏身份,更是不会提。

“这个当然,有些强者脾气古怪,不允许弟子透露自己来历。甚至,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弟子他的来历。”九长老点头一笑。

这话也是听得宁越心中无奈一叹,赤锋的真正身份,师尊的真正实力,两者他确实无一知晓。

九长老自然发觉不了到他心中的感慨,目光突然瞥向了远处,在那里,是终年在诡雾萦绕下的魔霭山脉。

“钟朗告诉过我了,你在打听赢天旭的下落,是吗?那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与他有何渊源?”

第八十五章 识破的身份

九长老的语气咄咄逼人,然而宁越脸上不曾惊起半点波澜,一副常色神态,淡淡回道:“难不成,钟朗没和你说过吗?当初赢天旭于我有恩,所以这一次听说他遇到了麻烦,刻意赶过来看看能否帮上忙。”

面对这样突然间的质问,他心中早有准备。毕竟,他并不知道当初赢天旭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羔羊究竟是哪几股势力做的。在雪龙帝国管辖范围内的话,兴宇殿能够跻身一流层次,同样就拥有那个可能。

敌友未知的情况下,由不得他不小心,心中早已筹划好了应对准备。

“赢天旭目前二十三岁,实力是灵醒境七重,不说在一个三流宗门云虚剑阁,就算放在一流宗门,这种年龄这样的实力都是一等一的核心弟子。只要他愿意加入,任何势力都欢迎。然而,他却被逼上了绝路。这一次他面对的绝境,你区区一个灵醒境一重实力之人,也想帮忙?不过是自寻死路。”

冷哼一声,九长老紧紧盯着宁越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他心中隐藏的一切秘密。

“我想,你就算不知道赢天旭的具体势力,但是至少清楚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这样的情况下,却还想着去帮忙,那可不见得只是他曾经一次有恩与你这么简单。我听说,与赢天旭交情甚好的人中,有一位是他的师弟,名字叫做——宁越。宁越,常越,这么相像的名字,不会只是偶然吧?”

心中一凛,宁越左手微微一颤,下意识想要按向腰间的剑柄。然而这一瞬间,一抹强烈的威压气息从九长老身上翻腾而起,萦绕在他四周凝聚一层层莫名的束缚。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体内的玄力流动速度慢上几分。

“看样子,我是猜对了。宁越就是你,云虚剑阁的弃徒,被通缉五万银币的要犯。”九长老冷冷一笑,大步上前直接踏至宁越身前,抬手一按压在对方肩膀上。

动作并不快,但是宁越不知为何,竟然根本躲不开,想要反击之时,肩部翻腾而下的压迫劲力直接禁锢了他整具躯体,使出浑身的力气却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眼中讥讽之色更盛,九长老冷笑道:“别挣扎了,你之前在山林中击退苍月魔狼想必消耗不小,刚才又与同级别的夏俊交手,况且实力只有灵醒境一重层次。目前,又还剩下几分?而且我可是兴宇殿最年轻的长老,灵醒境八重实力,即使你大师兄亲自来,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现在的你!”

嘭!

掌中压迫的玄力突然间爆发而下,九长老狠狠一震,将宁越硬生生按倒跪在大地之上,双膝重砸地面,数十道裂缝骤现。

束缚的劲力还在加剧,宁越跪在地上咧嘴咬牙,但是不曾痛哼一声。

见状,九长老不屑一笑,居高临下哼道:“我听说,你离开云虚剑阁时被你师父一指废去大半修为,实力仅剩元武境七重,之后带伤而逃。然而,至今不过几个月时间,实力竟然突破到了灵醒境,战斗技巧恐怕更是有名师指点,轻而易举就可以击败我兴宇殿同级别的内门弟子。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胸膛内气血剧烈翻腾着,压迫下的宁越浑身剩下无比难受,内脏几乎都要从咽喉里直接吐出。

实力的绝对差距面前,又失了先机,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受,九长老故作醒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嘀咕道:“对了,都忘记这种情况下你说不话来,暂时让你喘口气吧。”

霎时间,宁越肩上传来的束缚压迫之力消散大半,然而,九长老的手掌依旧按在那里,随时都可以再次发动。

“说说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奇遇,竟然因祸得福?或者,你现在加入了什么势力?”

九长老凑到了宁越脸前,伸指一钩挑在他下巴上,将脸庞托起,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的双眸。

不过,由于对方这样的举动,喘息中的宁越也因此心中反应过来一点。至少钟朗没有出卖他,当初暗煊古剑的异状不可能没被发现,但是九长老并不知道,没有直接去取他背负之剑。

这样,还有机会。

“确实,云虚剑阁是三流势力,但是你可否知道,曾经……在雪龙帝国尚未建立之前,云虚剑阁风光过,实力绝对凌驾于现在雪龙帝国境内任何一个一流宗门之上,所以……”

宁越的声音突然止住,更加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数十点血沫从嘴中喷出溅在地上。

同时,九长老眉头微皱急退两步,俯视的目光中掠起一抹不悦。在他鞋尖上还是沾到了几点猩红色。

捂着肚子又是一阵干咳,宁越低头俯身微微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抬手擦了擦嘴角边沾染的血渍,这才苦笑一声,再次开口说道:“曾经云虚剑阁的威名,你可否听说过?”

“稍微有些耳闻,不过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九长老保持着现在的位置,并没有重新走过去靠近,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况下这种距离想要再次擒住宁越同样轻而易举。

“是啊,据传说那都是快一千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真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云虚剑阁确实存在着外人不知道的特殊秘密。甚至,门中的长老知晓的人都寥寥无几。正巧,我师尊是其中的那少数。”

脑海中继续飞快思索着,宁越所说之话本身就是半真半假,时不时咳嗽几下正好又成了编造谎话停顿时的掩饰,连自己都快相信了。

“你以为,我师尊为何也要将我赶出云虚剑阁?你又觉得,在有同门截杀我的情况下,我是如何以负伤之躯成功逃走的?而且,我的实力为何这几个月如此进展神速?”

接连的几个问题袭来,九长老双瞳突然微微一缩,哼声笑道:“原来如此,你师尊起了贪念,自己动手又不便,于是打算借你之手将云虚剑阁的秘密带出来?”

“一语中的,不愧是兴宇殿最年轻的长老,果然见识了得。”

宁越赞叹一声,自己心里都是一阵恶心。

但是,想要麻痹对手,这样的做法必须要有。

九长老面露得意之色,但语气依旧冰冷:“少说恭维之话,赶快交代,你带出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也许,我满意的话,可以让你改名换姓拜入兴宇殿门下,对外称你死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师尊也无法继续纠缠于你,你我双赢,岂不更好?”

“那就多谢九长老抬举了。”

宁越心中冷冷一哼,抬手按向了背负之剑的剑柄。

这一瞬间,九长老神色一凛,上前一步抬手一抵,紧紧抓住了宁越持剑之手。

“你想做什么?”

“以九长老实力上的绝对压制,还害怕我拔剑不成?那个秘密是一样特殊的武学,只有特殊的剑才能够发挥出威力。准确的说是,生锈的剑。”

宁越轻声一笑,同时感觉到抵住自己右手的力度小了些,顺势将剑往外一抽,但仅仅只出鞘三寸,正好露出了第一截剑刃。

望着那棕红色的锈迹斑斓,九长老眼里浮现出一抹狐疑之色,哼道:“利用生锈之剑才行,你这谎话编得太离谱了点吧?真以为,我会被骗到?”

“寻常剑修武者,九长老见过几人是身佩两柄制式不一样的剑的?况且,其中还有一柄是锈迹斑斓的钝剑。”

宁越淡淡一笑,抬头望向九长老的双眸,当察觉到对方眼中闪烁而过的一丝动摇时,心知机会已至。

“是或不是,我给九长老演示一下不就好了吗?还劳烦九长老把手拿开,让我拔剑出鞘。如果是假的,在你的实力面前,还会畏惧我手上多了一把生锈的钝剑吗?”

迟疑了一小会儿,九长老点了点头,放开手退后一步,双眉一翘,哼道:“别耍花招,你知道自己和我的差距。”

“当然,我哪敢当着九长老的面动手脚?”

宁越轻轻颔首,终于起身立起,抬手缓缓将背负的暗煊古剑抽出,动作很慢,很轻,似乎刻意要九长老看清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示意他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剑刃完全出鞘,从头到尾都被斑驳锈迹的棕红色覆盖,简直就像风吹雨打数年的废弃冰冷,又好似在地下深埋了许久才重见天日的古董。

“还真是一柄锈剑。”

摇了摇头,九长老心中的提防少了些,他原本以为剑中会藏有什么暗器机关,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多虑了。

“当然,我说了,生锈的剑才有用。”

似乎是展示一样,宁越左手拖着剑刃向前一递,凑到了九长老身前。

九长老下意识上前一步,脑袋凑近一看,再点了点头。

刹那间,宁越双眸微微一眯,一抹冷厉惊现,眸子里隐约有一圈暴虐的红色跃动而起。

同一瞬间,九长老点头的动作竟然都迟滞凝固,保持着不足半米的距离就在暗煊古剑的剑刃之前。

宁越的目光也在凝固的虚无中浮现戾气杀机,体内玄力疯狂流转,燥热的感觉拂过每一根经脉最终合流汇聚在右手之中。

斑驳锈迹悄然褪去,覆盖遮掩之下暗红色光芒涌现,暗煊古剑的真正锋芒终于展现。

这样的距离,他不可能失手。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第八十六章 反杀

直到这个时候,宁越才有庆幸自己那一日依旧是收下了剑灵递过来的血灵丹,不然的话面对九长老这种绝对的实力压制,他不可能有逆转的机会。

俯身抽搐时,他将手伸向了腰带扣的暗格。抬手擦拭嘴角边的血渍的那一刻,血灵丹入口,瞬间在嘴中融化为猩红色的冰冷液体滑入喉间,完全没被察觉。

最后的交谈,不过是在拖延直到血灵丹完全起效罢了。比起上次反制赏金猎人欧阳武,这一次的九长老无疑强大太多,纵使宁越手中的剑是暗煊,也不慎重考虑,蓄势而发,一击必杀。

瞬灭的凝固时空之中,舞动的暗红色剑光撕裂禁锢,半米不到的距离,就算宁越换取到的机会也不过刹那弹指之间,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失手。

嗤!

剑尖吻过咽喉,一线纤细血痕划至侧颈,暗红色的剑刃舞出一弧赤光,在那之后,飘散飞溅的是更加鲜艳的血花。

不过最后一刻,他却还是动摇了。

九长老绝非善辈,又发觉了他的身份,但也只是动了私心贪念,没必要当场格杀。话又说回来,自己真的落在了他手上,之后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还说不准。不过肯定,绝不会好受。

然而,挥出的剑就算有所犹豫,致命的创伤也不会改变,留给九长老的仅仅只是多出的一丁点最后时光。

当他反应过来时,撕裂咽喉的剧痛已是开始侵蚀他的意识,下意识抬手一按想要堵住喷涌的鲜血,奈何一切只是徒劳。不敢置信地看着持剑而立的宁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轻轻一耸动带来的却是更加剧烈的痛楚,脸庞上再无血色,惊恐遍布双眸。

连退数步,每一次踏下都是将地面踩出一枚浅浅的凹陷脚印,也许在这一刻,九长老也是相信了宁越刚才半真半假之话,又开始后悔。只可惜,过去之事不可能改变。

“对不住了,为了我尚未完成之事,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你不起贪念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合眼一叹,宁越猛然间身形一纵冲出,挺起的暗煊古剑径直一刺,瞬间贯穿了九长老根本没有防御能力的躯体。

利刃入体的声响很悚然,听闻在他耳中时,双眉也是一皱。

刚才的犹豫没有将九长老当场斩杀,反而带给了他更多的痛楚,这一剑,是作为解脱而刺。

那样的伤势,不可能有救。

噗咚。

尸首倒地,最后凝固在九长老苍白脸庞上的是一抹悔恨,他很不甘,自己的路竟然毫无征兆终结于此。作为兴宇殿最年轻的长老,他应该前途无量才对……

暗红色的剑刃闪过一抹幽寒之光,通体利刃沾染鲜血很快就被吸收,最后消逝的那一点猩红,比以往都要更加绚烂。

灵醒境八重,这也是目前以来暗煊古剑饮过血中的最强者。

却想不到,格杀得是如此之快。

再摇了摇头,宁越仰首一叹,这里不能再留,必须在被兴宇殿的人发现前逃走。本想来寻找赢天旭的下落,想不到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我们走吧。”

他低声一叹,转身招手之刻,目光瞬间一凝。

远处,耸立的彪驹身后,不知何时折返的钟朗立在那里,目光凝视在九长老的尸体上,眸子里充满了惊恐之色。

当反应过来宁越发觉了自己时,他眼中神色更是恐惧,仓促后退几步,一步踏空竟然摔倒在地。

“常越,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杀害我宗门九长老?”

声音在颤抖,不过也算响亮,钟朗的目的很明显,压根不指望慑住宁越,只希望其余师兄弟听到后能够赶来。

但是很快他心里又是一沉,目前营地里就属九长老实力最强,却也被宁越所杀。这样一来,其余人来不过白白送死。

想到这里,他越加心神不宁,甚至有些恍惚,以至于宁越来到他身边翻身跃上了彪驹都没有察觉。

“钟兄,虽然事出有因,一时间也不好解释,但是九长老被我所杀的这一点没错。如果想要报仇,尽管来吧,我都接着。”

话音落时,宁越甩手一抖缰绳,双腿用劲一夹马腹,彪驹仰首一声嘶吼长啸,四蹄踏动扬起阵阵烟尘,疾驰而去,

出营地的路上,不少兴宇殿的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宁越夺路而过,最后的栅栏更是策马一跃,朝着远处继续奔腾,将后方终于反应过来的几道追逐身影彻底甩开。

很快,九长老尸身旁围满了人影,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副不敢置信之色。

两处致命伤,分别在喉间以及胸膛,此外再也找不出交手的痕迹。没有目睹过过程的这些弟子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猜想……九长老这是被秒杀的?

“师兄,我就说过,那常越不是好人。没想到,竟然引狼入室了。”

心有余悸的钟朗身旁,冉念轻声一叹。

“不,常越就我们的时候,完全没有虚假的神态。而且,他赢得不轻松,可是救了我们四个人。还有一点也不对,这里面有蹊跷。九长老应该是不认识常越的,他们之间并没有旧仇,为何突然间就动起手了,而且我们都没有听到动静?更不可思议的,实力劣势下,他是如何赢的?”

钟朗的心中的悬念越加浓郁,抬头一看,却发现数十道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这边。

九长老身亡,必须给宗门一个交代,人是他带回来的,这份责罚,推脱不了。

……

策马奔腾了小半个时辰,宁越这才停下,估摸着应该不可能有人追赶得上,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心中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和兴宇殿的仇是没可能和解,这下自己的麻烦更大了。只是不知道,常越这个名字会不会还有人发觉到其实就是他宁越。

另外还有一点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觉到,九长老叫出他名字的时候,所说的悬赏是五万银币。比起初遇红狼之时,又上涨了。

“也不知道是哪件事情引得赏金再涨,如果这一次我的身份被认准,光是杀光了兴宇殿九长老一条,赏金恐怕就要破二十万了吧?不对,我在瞎想这些做什么?”

再摇了摇头,他取下马鞍旁的水囊仰首一饮,却发现里面已空,左右环视一下,并未发现哪里有小溪河流。

“找水吗?我这里倒还剩些。”

突然间,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上响起,紧接着一阵轻微破空风声传来,宁越猛然心中一凛,本能往后一掠退后,右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噗!

一道黑影落在地面的枯叶丛中,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皮质水囊,诧异的同时又仰头一看,却见上方一根横出的粗壮树枝上,一道人影横身躺着,目光也是落下与他对上。

那是一个有点贵公子风度的青年,估摸着不超过二十五岁,五官俊朗颇显帅气,一袭白袍就算躺在树上也不曾沾染到多少污垢,依旧如雪洁白。

但是不知为什么,宁越隐隐觉得,这个人眉宇间有一抹说不出来的邪异。

“你是什么人?”

他警惕再退一步,对于来历不明之人递出的水囊,有些历练经验的武者都不可能去接。

“一个路过之人,听说这段时间魔霭山脉挺热闹的,就过来看看而已。你不是口渴了吗?我还剩些水,不嫌弃就喝吧。”

说罢,那青年从树上跃下,拾起先前掷下的水囊拨开塞子饮了一口,示意没有问题,再递给宁越。

面对这样的举动,宁越心中的防范稍稍打消了一点。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好心的过路人?

接过对方水囊的时候,他目光一瞥落在那人手腕上,一枚缝合纹路精巧细致的护腕,更为令他注意的是缠在护腕上的一个小装饰物,银色的金属小蛇,栩栩如生。

“算了,我并不很渴。似乎你的水剩下也不多,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心中莫名再生一丝警惕,宁越再将水囊推了回去。

对方一笑,抬手刻意晃了晃,将那枚银蛇装饰递到宁越眼前,耸肩说道:“一点个人喜好罢了,不会看到了蛇,就觉得我会下毒吧?”

“自然不是。如果这位兄台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行告退。”

宁越轻轻摇头,现在所想的只是尽快离开这里。

眼前这个人,给他感觉并不好。

“行,你不要我还有什么好勉强的?”

邪异青年直接放行,晃身一踏,身躯柔韧地绕着树干几圈盘旋,又回到了最初所在的树枝上躺下,再饮了一口清水。

“小子,再往前走两里地是万剑门的营地,如果你与兴宇殿有隙,最好别去。现在,兴宇殿的长老就在那里。不过最好的还是你尽快远离这个地方为妙,是非之地,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太多,说不准,最后捞不到不说,连自己还赔进去了。”

对于他的话,宁越只是拱手回道:“多谢提醒。”

既然这人刚才就在上面,自己的自言自语他听到了也正常。既然没有出手,还刻意提醒,就说明他绝非兴宇殿的人,甚至可能还与之有过节。

策马一转,宁越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前去,魔霭山脉很大,本身就没有方向,只能碰运气似的随便找了。

但愿,这一次运气能好些。

躺在树枝上,邪异青年抬手摸摸了护腕上的金属银蛇,合眼一笑。

“话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来着?圣宣教的事情,真的很不愿意管。挂名了一个五毒护法的灵蛇,真是麻烦……”

第八十七章 邂逅

宁越再次停下步伐时,已是黄昏,仰首西望,萦绕山脉的雾气在夕阳映衬下染成了连绵一片的橙红,虚无朦胧感又多几分,更是诡异。

绕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够找到进入山脉核心区域的路。有了兴宇殿九长老的前车之鉴,他这次也不敢再接近其余宗门去打听消息。现在在这片山脉的各股实力虽有两两三三结盟的情况,但更多的是彼此提防,对于外来者自然也是无比警惕。

再遇上一个一流宗门的话,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毫无破绽,万一再动手,恐怕遇不上如同兴宇殿那般并未过多强者坐镇的局面。

“茫茫数十里山脉,想要找人可真不简单。当初命令剑灵击杀欧阳武前应该再多问一句的,究竟是谁发现了大师兄的踪迹。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说不准等到幻魔兽伏诛,众人散去之时,都没有结果。”

摇头一叹,他来到小溪边灌满了水囊,将彪驹放到一旁自行饮水吃草,又捡了些干柴,很快生起一堆篝火。万幸的是,兴宇殿的弟子将彪驹从魔兽爪下救下后并没有取走马鞍行囊中的东西,除去几瓶灵药外,干粮也在。

当然,泰星城买的炊饼、油条、春卷之类早已吃完,目前有的都是路上再买的,味道差上不少,但是目前身处荒野,能够有的吃已经不错。

一旁的小溪他看过了,那样的宽敞度与深浅就算能够逮到几条鱼,恐怕不过手指大小,索性不去浪费精力。

夜色袭来得很快,不过好在篝火的明亮在昏暗中圈出了一片明亮。跃动的火苗逐渐将一股股温热传递向宁越手中递出的一块粗粮煎饼,油煎过的五谷芳香与芝麻的浓郁喷香在炙烤中融合一体,袅袅升腾弥漫,深深一嗅,顿时觉得腹中的饥饿感再添几分。

也许是饿了一天的缘故,昨日还觉得味道一般的煎饼这样烤一下,光是闻一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宁越扳下一小块煎饼递入嘴中,并没有咀嚼,而是让它在舌头上慢慢融化,咸香中混合着一抹淡淡清甜味,再就一口清水咽下,双眼随即一眯,很是满足。

似乎也嗅到了这边的香味,一旁吃草的彪驹扭头望了一眼,突然间,一声低吼声从它嘴中响起,目光紧紧落在宁越身上。

宁越一愣,诧异道:“怎么了,你也想吃?”

说话的同时,他下意识将手中煎饼递出。

这一刹那,一股突然从暗处掠起的劲风迅疾而至,当他反应过来时,一道跃动的黑影已是穿梭远去。

唯独的变化是,宁越手中的煎饼没了。

“什么人!”

他顿时一惊,左手一按握住腰间剑柄,警惕地环视四周。

然而,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除去篝火燃烧的吱吱声响外,再无其余动静。

“刚才的,应该是人而不是什么魔兽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宁越完全没有看清出手者的样子,稍稍回想一下,眼中唯一捕捉到的是一道迅疾远去的背影。看身形,倒是挺娇小的。

现在回忆起来,不由心中有些后怕,如果那人偷袭的目标不是他手中的煎饼,而是他自身的话,说不准此刻已经饮恨而终,恐怕还要死不瞑目。

不远处,彪驹再次开始低头吃草,似乎它也没有再察觉到有什么异状。

无奈叹了口气,宁越脑海中一阵不解。

”到底是什么怪人高手,突然出手只是抢走我一块煎饼?“

说罢,腹中饥饿感再次袭来,他顺手又取出了一块煎饼递到篝火前烤着,很快,诱人的香味再一次飘逸于风中。

不过这一次,宁越多了份警觉,一直在留意四周的变化。这块区域视野整体开阔,能够隐藏的只有远处的几簇草丛以及两颗大树。

昏暗的阴影中,几点煎饼碎屑落在地上,一只小手擦了擦嘴角,还意犹未尽地把每根手指都轻轻吮吸了一下。末了,似乎还不满足,嗅着风中再次传来的味道,鼻尖轻轻耸动几下,腹内隐约传来几声咕噜。

“再去一次吗?可是,他看上去不像坏人,抢两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声嘀咕一下,那道身影蹲在地上,拔了一根看上去不太一样的青草递入嘴中嚼了几下,又是吐掉。

“不行,明明这种草可以吃的。但是刚才吃了那样美味的饼,哪里还吃得下这个?算了,再去一次吧。嗯,最后一次,希望他不要介意……我真的好饿。”

草丛轻轻摇曳一晃,似乎只是夜风拂过时的轻晃。夜色中,一道迅疾的身影借着昏暗的掩护落在了上方横出的一根树枝上,不曾发出半点声响。从这个位置俯视下方,宁越烤着煎饼的动作清晰可见。

而且,升腾的香味顺着风向上升腾,传入鼻尖的诱人更加浓郁。

咕咕——

嗅着这味道,肚中的饥饿蠕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同一刹那,下方宁越眼神微变,左手下意识一按抵在剑柄上。在他刻意提防下,那样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感官。

不过,他随即又是放开了剑柄,淡淡笑道:“不知道是哪一位朋友路过在中捉弄我,如果真的是饿了,一起过来吃点如何?荒郊野外,遇上便是缘分,一个人吃晚餐确实无聊了些。”

若是对方真的有敌意,刚才就可以出手暗杀。以那样的手段,宁越自知无力抵挡,倒不如示好,先见了面再说。

“真的可以吗?”

突然回应的声音从头顶上降下,银铃般的清脆中充满着兴奋与喜悦,他正想抬头一望,却感到几丝微风袭来,目光正好对上了一张脸,倒立着的女孩的脸庞,不算长的秀发也是顺着重力垂下,完全破坏了梳理好的发型。

却见一道小巧的身影双脚倒挂着树枝,整具娇躯直接悬在半空中,双手合握举在胸前,一对美目中尽是不敢置信的雀跃之色。

不是吧?

宁越惊得后退一步,眼前的女孩估摸着不超过十四岁,自己刚才竟然是被这样的人悄无声息偷袭了。这种年龄,那样的实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刚才是你抢了我手中的煎饼?”

虽然心中可以确定了,但是他还是试探性问了一下。

“嗯,肚子好饿,又正好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就下手了。这位哥哥,对不起啊……不过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现在可以吃了?”

女孩脸上的一抹歉意瞬时又转换成了惊喜,伸手指了指宁越手中的煎饼。

下意识一递,宁越还没来得及反应,只看到手中瞬间一空,煎饼已在女孩双手之中。究竟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完全没看清。

“谢谢哥哥,你是一个大好人。”

欢呼了一声,女孩弓身一翻从树枝上落下,如获珍宝般将煎饼凑到了小鼻子前再嗅了嗅,紧接着大口啃咬咀嚼,一阵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失去了女孩家应有的文雅风范。

一个大好人?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怪的。

宁越心中一阵无语,看到女孩满足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再问,顺手递出水囊,笑道:“慢点吃,别噎到。”

“嗯嗯。”

女孩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囊,目光不由与宁越对上。那一刻,正好一抹夜风轻轻拂过,将她额角的几缕秀发抚起弯曲在小脸前。

霎时间,宁越一惊后退,五指一松,水囊恰好从女孩尚未合拢的小手中落下,坠在地上扬起几抹灰尘。

“嗯?哥哥,你怎么了?”

女孩一阵不解,低着头拾起水囊。

宁越再退一步,满脸的惊诧,脑海中的记忆在此刻迅速回溯,月黑风高,屋檐之上,飘舞秀发下半遮半掩的模糊小脸,恐怖的实力施展压倒性优势。

两副画面在他脑中重叠,几乎完全吻合。还有刚才女孩不经意间露出的实力,自然不肯能有假。

“是你!”

他猛然往后一跃,右手直接抽出了背负的暗煊古剑,左手一按腰间,在腰带扣中,还有血灵丹剩余。

“怎么了,哥哥认识我?”

女孩一脸诧异,小嘴里还在咀嚼着尚未咽下的煎饼,好看的大眼睛在宁越身上打量了几下,突然,小鼻子嗅了嗅,眸子里多出了一抹沉思之色。

“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别装了,差一点就让你骗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前,库森城,青楼屋檐上,我要杀郭明通却被你阻止。”宁越沉声回道,小心翼翼留意着女孩的每一个动作。

那天夜里,她展示出来的实力太过恐怖,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再遇。

“库森城?青楼?”

女孩捧着小脸,一阵疑惑,顺手将最后一块煎饼塞入嘴中,咀嚼时声音都有些口齿不清:“那是哪里?”

“还要装蒜吗?你阻止了我和我的同伴,最后却自己杀了郭明通,还取走了他身上的一样东西。期间,你将我从屋檐上打落。”

冷哼的同时,宁越左手一按,血灵丹已是滑入掌中。

这时,女孩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回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那个时候的那个人。怪不得,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那座城市叫库森城,有一堆好看的大姐姐跳舞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的地方,叫做青楼。”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宁越没有第一时间服下血灵丹,而是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来历?”

女孩嘀咕一声,摇了摇头。

“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芷璃,更不能告诉你主人是谁……总之,我不想和你打架,把剑放下好不好?我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而已。”

第八十八章 芷璃的过去

“不想打架,只是饿了而已?”

宁越瞪着无意中说出自己名字的芷璃,心里一阵莫名,很快,眼神缓和了些,握住剑柄的五指力度却是稍微一松。

芷璃连连点头,回道:“我也不想和哥哥打架,但上次是主人的命令。应该说是,那天晚上主人要我杀一个人,再把他身上的某个东西取走。哥哥你在阻止我,所以我不能不那么做。不然的话,主人会抛弃我,芷璃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天天饿肚子的。”

“等一会儿,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天天饿肚子呢?能不能问一下,你现在实力是什么层次?”宁越一阵无语,那天夜里展现出压倒性优势的神秘杀手,想不到竟然是一个这样傻得有些可爱的呆萌女孩。

“什么层次?”

芷璃将手指轻轻按在樱唇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

“应该……是灵醒境五重吧?按照主人的说法,这个层次还很弱,如果我不努力的话,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

“那你有没有想过,比你更弱的人是怎么填饱肚子的?”

几乎三条黑线从额头滑落,宁越已经无话可说,反手将暗煊古剑收入背后鞘中。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的半点杀气,而且看她现在的模样,也不可能是隐藏了起来,而是真的没有想要动手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反正,主人和我说,想要吃饱肚子,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可是,明明不少时候我都很努力了,还是吃不饱。”

眼见宁越收剑,芷璃一瘫坐在地上,叹气连连。

见状,宁越试探性问道:“灵醒境五重的实力确实算不上很强,但是绝对不弱了。你就没有想过,比如说,抢更弱者的食物或者钱财,比如刚才那样从我手中拿走一块煎饼?”

芷璃摇了摇头:“那样是做坏事,就不是好孩子了。如果不是饿得实在忍不住,芷璃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等一下,你的杀人技巧都那么熟练了,竟然还没有做坏事的觉悟,连抢劫都下不了手?”

突然间,宁越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这算什么,诱骗女孩去犯罪?

芷璃继续摇头,回道:“因为主人说了,我杀的都是坏人,所以不算做坏事。但是随意抢别人的东西,肯定不行。”

宁越心中再叹,从芷璃的叙述中,隐约想到了什么,当初常玄轩的猜测可是欲言又止,显然是不便透露什么过于隐秘之事。

那么,他想知道只有自己问了。

“能不能再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你现在的主人手下做事的?”

“记得从记事开始,我就住在一个冰冷的房间里,每天要做的事无止尽的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各式各样的教官训练我不通的战斗技巧,兵刃、格斗、隐匿、伪装,等等。印象中,我见过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没有自由,一直被关在那座石城之中。不过,表现出色的人就可以得到外出机会,时不时能够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笑着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而回来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更多是的阴郁。”

双臂一环,芷璃将小脸埋在自己拱起的双膝中,声音里隐隐有着一丝悲伤。

“后来,我也因为测试通过,获取了去外面的资格,和这一大批‘同伴’一同第一次离开了石城。嗯,我心里是那样认为的,他们是我的同伴。结果,第一夜被教官们困在了一座森林中,每个人只有很少的食物和水……要求是,生存三天,而且至少杀死一人。曾经的同伴,那一夜开始,都是我的敌人。”

“纯粹的杀手训练组织吗?”

倒吸了一口冷气,宁越曾经听说过这类同类相残的生存训练,死亡的试炼。能够活下去的,无论实战经验还是心态都将大幅度改变……他们的心,开始偏离常人。

芷璃凄然一笑:“嗯,我们那里是一座杀手的学院。称之为学院,也许都不太适合,至少教官们是这么说的。从一开始,大概也只有我不知道,其他人待我那么冷淡,我却想着和他们做朋友。而那一夜开始的丛林猎杀,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芷璃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伴’死在自己手上,但是,给的食物和水就一天的量,而且那丛林中毒物遍地,寻不到其余的。我们受的威胁,不仅仅是‘同伴’,还有环境。”

“好了,别说了。”

宁越摇了摇头,剩下的,他不想再听。而且,那样的回忆对于芷璃而言,回想起来恐怕也很是痛苦。

“不,不是哥哥你想知道吗?芷璃全都告诉你。那一次,我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戮而成。下意识的防范,本能中竟然施展了绝杀对手的反击招数。那个时候,芷璃才发现,夺走别人性命是那么简单。但是,我很排斥那样做,真的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后来,一次次的测试我都通过了,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变多了,心里却是麻木了。再到后来,很多很多的强者出现,石城被他们攻破了,从教官到和我一样的学员,抵抗中战死了太多。也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主人。”

说到这里,芷璃缓缓抬起头,阴郁的眼中掠过一丝很淡的喜悦。

“进攻学院的人劝我们放弃抵抗,但是躲在废墟后的我看到,不少人在投降后却还是被杀了。还有一些年龄比芷璃大点的姐姐,被那些强者脱了衣服按在地上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惨叫着。总之,芷璃不敢出去,躲在废墟里蜷缩着,直到一天一夜之后,有人发现了我。我真的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经历了那么多,本以为不会害怕死亡的,却又发现,其实我很怕。从来没有自由自在过,只能那样结束。但是,主人他很温柔,脱下自己带着淡淡温热的衣服盖在我身上,抱起了我离开。在主人家里,我第一次吃饱了肚子,而且食物都很好吃,还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房间……”

抬手摩挲着下巴,宁越还在思索,道:“但是,那一切没有持续太久,对吗?”

“嗯。”

芷璃用劲点了下小脑袋,又是叹了口气:“第三天,主人告诉我,那样的待遇不能白白给我。如果想要住好的地方,吃饱肚子,必须干活才行。我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放过了我,没有别的从石城里抓到的人一样杀掉。而且,我必须为自己以往的过错赎罪,去杀真正的坏人。只要数量够了,不仅给我吃的住的,还可以免除从来的罪孽,给我自由。但是,如果敢违抗他的命令,下场……”

没有再说下去,芷璃一脸的悲伤。

摇了摇头,宁越也算是明白为何芷璃的性格如此不谙世事,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长大,目睹了那些就算是成熟心智之人也不可能安之泰然的场面,后来被人利用却还以为自己得救,带着感恩之心做的是没有多少变化的罪恶。

“你就没有想过吗?你现在的主人,和当初的石城的那些人,其实没有区别?”

“不,主人和他们不一样!主人只叫芷璃去杀坏人,而且就算给的少,也是给吃的,不用和以前那样总是挨饿!”

突然间,芷璃弓身而起,怒视着宁越嘶吼着,狰狞的模样好似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

咕——

一声腹鸣的饥饿声响起,顿时,她小脸神色一变,捂着肚子重新坐下。

“你现在,还不是总在挨饿?”

宁越一叹,没有再做过多争辩,又递出了一块煎饼。

“只是暂时的,每次任务完成后,芷璃都会从主人那里得到好吃的。就比如上次和哥哥见面那一回,有一个从来没吃过的大鸡腿。比哥哥给的煎饼,好吃多了。”

说到这里,芷璃还是瞄了眼宁越手中的煎饼,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过。

见状,宁越将煎饼轻轻放在了她面前,退到篝火的另一旁,不知道再次开口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只用连寻常人家都不够吃的食物,竟然能够肆意呼唤一个灵醒境五重实力的强者,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芷璃背后的主人,利用人心这一点很不简单。而且那样的人,绝对也不可能只拥有芷璃一个手下,必将是大批亡命之徒对他唯首是瞻。

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煎饼拾起,芷璃揣着手中,却舍不得吃。

“怎么了,不饿了吗?”宁越有些诧异。

芷璃摇头道:“留着明天再吃吧。就是因为前几天把带的干粮吃太快,所以昨天开始就饿肚子了。明明知道该省着点的,就是忍不住。今天,差不多够了。”

“那就是不够。吃,我这里还多着。”

宁越再递出了两块煎饼,虽然这里是荒山野岭,身上有钱也买不了食物。但是,大自然中天然的食物,并不少,他自诩生存能力还是不差的。

“谢谢,哥哥!”

伴随着一声欢呼,芷璃已是捧着煎饼一口口啃咬着,眼中尽是喜悦。

然而,宁越却是愣在了原地,看着一脸幸福的女孩,心中却翻腾不止。

刚才她的动作,又是完全没有看清。要是再准确些说,应该是直到煎饼从手中离开了,才意识到芷璃已经来过。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隐匿招数?而且,看样子芷璃并不是刻意使用的,却是随心所欲,不经意间就施展出来了。

灵醒境五重,在表面之下,她的真正实力想必更加恐怖吧?

第八十九章 隐足幻步

“嗯,哥哥你一直瞪着我看做什么?”

突然,芷璃停下了啃咬煎饼,抬头望着宁越,有些不解。

回过神来时,宁越急忙回道:“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哥哥还想知道什么,只要可以的,芷璃全部告诉你。”芷璃擦了擦嘴边的残渣碎屑,凑近了些。

再犹豫了一下,宁越还是选择了问出心中的困惑:“刚才,我两次给芷璃煎饼时,你拿走的动作是不是动用了什么特殊的武学,我完全看不清发生的一切。好像也不是足够快,而是我根本留意不到你取走煎饼的动作,就好像没有那一段记忆。”

“嗯?”

芷璃好看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很快,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不经意间动用了那个,所以哥哥察觉不到我的动作。应该是习惯了吧,靠近别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施展。”

闻言,宁越顿时来了兴趣:“一种特殊的武学?”

“对,在石城的时候,一位教官作为奖励传授给我的招数,名为隐足幻步,好像是灵品中等武学,自身不足有任何攻击能力,但是……”

话音突然止住,宁越一愣,正欲再问时,突然间发现芷璃竟然已经不在自己身前,消息得无声无息。下一刻,他的后背被一只小手轻轻一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像这样,只是让对方恍惚间意识不到我的存在,借机展开其余的招数。但是,面对精神高度集中的人,效果会很有限,甚至有时失效。”

缓步从他身后走出,芷璃扭头嫣然一笑。

“哥哥,你想学的话,芷璃可以教你哦。”

“真的可以吗?”

霎时间,宁越心中又惊又喜,且不说这隐足幻步可是他从未修炼过的灵品中等武学层次,光是它与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还可以随时施展就已经令他心潮澎湃不已。

如若,到时候隐足幻步与瞬灭一同施展,相互弥补时间上的限制,突然间发动的话,像兴宇殿九长老那种级别的对手,就算不利用骗局靠得那么近,同样可以瞬间抹杀。

不过很快,他的兴奋劲消褪少许,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芷璃你的拿手技巧,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教我呢?况且,灵品中等武学,哪有那么简单就可以习得?”

“哥哥都给我吃的了,作为感谢,为什么芷璃不能教你?不过,后面一点倒是说得对,这一次主人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完成任务,这个期限内,就算一直和哥哥待在一起,恐怕也不够。当初,我修炼这招用了九个月才初步掌握。”

芷璃轻轻点头,重新坐下开始嚼吃着煎饼。也许是对此心有不甘,等待将最后一点送入嘴中后,又重新开口诉说。

“隐足幻步,利用的是呼吸吐纳之法与隐匿身法相结合,让对方意识不到自身的突然性靠近,并不仅仅只是依靠速度。更多的是,抹去那一瞬间自己在对方认知与意识中的存在。”

“什么,这个真能够办到吗?”

纵使刚才亲身经历了两次,但是真正听到时,宁越还是心中翻腾起阵阵震惊。

芷璃点头一笑:“当时,我也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奇妙的武学,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每一个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痛觉、味觉等等,各式各样的感官能力一同运作,无时不刻将感觉到的传入脑海中,让自己察觉到身处周围的一切。但是,也许是为了保护自身能够承受的极限,而且减少压力,我们的脑子会时不时忽略一部分相对不重要的感官,只将一部分传达给我们。”

“你的意思是,就好像不少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身上多出一小道划痕,但是什么被割伤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

宁越顺口问道,那样的经历,他也遇过不少次了。

“嗯,就是这个意思。也好像,如果一时间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很可能也才感觉不到当时嘴中吃的食物的味道了。”

芷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轻轻跨出了几步,其中最后一下的轨迹忽然间在宁越眼中消散,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意识过来之刻,并起的小手五指已是轻轻抵住了他的咽喉。

“隐足幻步就是依靠着这一点,主动地去制造对方感官判断中的缺失,让他的脑子在处理那一段时将之归入无需实时反应的一类察觉中。但是,这样的招数能够起效的只有很短暂的一小会儿,而且无法连接着使用好几次。所以只能在突然间逼近使用,剩下的,只能依靠自己其他的招数了。”

“只要能够让对方毫无意识到的逼近,接下来相对就简单多了。特别是,以芷璃那样的身手。”

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宁越这时有些庆幸,那天夜里对上芷璃,想必她手下留情了没有动真格的,不然自己哪里还能现在坐在这里和她如此心平气和地交谈着。

不过,另一个疑问又在他心中腾起,下意识问道:“等一下,刚才你还说了,如果对方精神高度集中,成功的机会就少了很多。难道,不是完全失效吗?”

“隐足幻步就是利用对方的‘视而不见’,其实,精神高度集中并非没有漏洞。如果前方有三个人,我们盯着其中一个看,就很可能忽视另外两个的动作,不是吗?”

芷璃嘻嘻一笑,突然间附到了宁越耳边,一阵细语。

随后,她轻轻后退,双眸一眯。

“差不多这些就是这招的要点,哥哥能记住多少,又能掌握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没有回答,宁越在迅速梳理着刚才芷璃细语时所说的一切,脑海中变幻着各式各样的跃动身影,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记住的有七成,实际能够修炼成功的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对了,就几个煎饼,芷璃就教了哥哥这么重要的武学,好像有些不太划算吧?”突然,芷璃含着自己的手指,嘤咛几声。

“如果下次有机会,哥哥能不能带芷璃去吃一顿大餐,管够的那种,很好吃的。”

“一定。不过等下次了,这一次事情结束后,就带你去。一次哪里够,十次还差不多。”宁越重重点头回道。

几顿饭换来一样灵品中等武学,这样划算的交易如果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将最好的饭店包场。

当然,这样的机会也不可能谁都拥有。

谁知,芷璃的眼神在此刻悄然一变。

“对了,这次主人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等到结束时,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了。只能,有机会再见了。哥哥,千万不要忘记你答应芷璃的事情哦。”

说罢,她扭头一望远处,无尽的夜色下,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昏暗。

“要走了吗?”

或多或少,宁越心里有些不舍,说不出究竟是何情感。

同情,惋惜,怜悯?

芷璃点头道:“嗯,如果完成不了主人交代的任务,芷璃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那你就不曾想过,你主人只是在利用你,欺骗你,要你做的一切本身就是错的呢?难道,芷璃从来没有自己思考过,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一切,都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宁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孩只是一声苦笑。

“没有必要,我生来就是如此命运,只能继续走下去。哥哥,谢谢你,给了芷璃之前从没有过的感受。只要完成主人的吩咐,赎罪结束,到了那个时候,芷璃才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再见了,哥哥,你的煎饼非常好吃。”

话音落时,她纵身一晃,飞掠而去,眨眼间已是拉开了数十米距离。

不过刹那之间,芷璃的步伐突然停下,目光转动一望。

同一时刻,宁越也是心中一惊,望向了相同的方向。

夜,依旧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色。但是,微风中传递的声音在寂寥之下,无比清晰。

呜呜呜呜——

是狼嚎之声,连绵一片,淡淡的凄凉中弥漫着凶残嗜血之意。

漂浮的雾气荡漾在虚空中,夜色下,山脉间更是一片朦胧,一道人影立在山岩之上,瞭望着远处,狼嚎声时起时落,听得还算清楚。

“又开始了吗?”

“嗯,夜晚是魔兽的主场,而且它们生来就比我们暴虐嗜杀,再加上背后的其余因素。这场杀戮的盛宴,直到一方完全退出为之之前,不可能停息。”

另一个声音响起,就在他斜后方,躺在一块巨岩上,双臂枕在脑后。其中,他右腕上的一圈银色小蛇金属饰品在惨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泛着淡色光彩。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之前的那人沉声一问,缓缓转身,惨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隐约映出了他的脸庞。

云虚剑阁,赢天旭。

……

柳眉微微一皱,芷璃折身返回,立在宁越身旁疑惑地嘀咕道:“好像,那边应该是有人被魔兽围住了吧?”

对于她的突然折返,宁越略有惊诧,下意识回道:“应该是的,不知道是哪群倒霉的人。”

嘴角轻轻一挽,芷璃似笑非笑,扭头问道:“哥哥,一起去看看如何?”

第九十章 半夜狼嚎

“一起?”

宁越更是一愣,不知道为何芷璃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再点了点头,芷璃笑道:“可以告诉哥哥一点,这一次主人交给我的任务不是击杀指定目标,而是调查魔霭山脉的某件事情。应该,那边可以找到一点线索的。”

“调查幻魔兽?”

除了这个答案,宁越得不出别的猜想。按照常玄轩以及欧阳武的透露,这次的幻魔兽非同小可,甚至可以统率兽群。如果以魔兽袭击人类强者为切入点,确实可能顺藤摸瓜寻觅到少许蛛丝马迹。

叹了口气,芷璃回道:“不单单这么简单。哥哥,再多的芷璃真的不能说了,别问了好吗?我们赶快去吧,迟则生变。”

“嗯。还有,我叫宁越。”

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使用假名,宁越坦诚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一次,他选择相信芷璃。相处的短暂时间里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女孩。如果说刚才的那些都是欺瞒之词,那么芷璃将会比当初的袁婧思更加可怕。

只是,如果真是那样,她主要靠近自己,必然有所目的,不可能不知晓他的身份。那样一来,隐瞒更是徒劳。

总而言之,宁越更偏向于第一种猜想,芷璃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女孩,不是他的敌人。

“好的,宁越哥哥。”

芷璃嫣然一笑,双眼眯成了月牙状,很是可爱。

只见她纵身一掠,踏着迅疾步伐飞奔而去,动作很快,而且并没有惊起过多的声响动静,在夜色的而掩护下,完全就是一个熟练的猎手,隐匿与速度全部无可挑剔。

一脚踏灭残余的篝火,宁越突然间才反应过来,被芷璃的出现一闹,自己其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不过此刻自然顾不得这些了,转身一跃,传承至云虚剑阁的身法武学全力发动,朝着还能够勉强辨认的前方背影全速追去。

也许是芷璃刻意放慢了少许步伐,真叫他追赶上,但也几乎是自身的极限,很是吃力,强风迎面拂过呼啸,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宁越哥哥,调节好你的呼吸节奏,去感受自己每一次步伐的踏出。你的动作并没有完全协调一致,所以才会吃力些。另外,再调节一下自己的姿势,将多余的力量尽可能注入双腿中,这样可以省些玄力的消耗。”

也许是两侧涌动的气流风声太大,芷璃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变味,但是至少,她能够随意开口,光这一点来看,已经胜过宁越太多。

宗门之内,传授的多半是相对基础、低等的招数,品阶低的武学可以随意挑选,能够让寻常弟子拿到手的都比较一般。而且,就算有人指点,也比较笼统,不可能真正一对一量身施教。

这一点,宁越还算好一些,他师尊执剑长老私下点拨了不少,因此成长得比大部分师兄弟都要快。但是真正到实战之中,还是会显露很多弊端。

而赤锋的指教更加直接,最小的消耗,最准确的致命打击,完全是为了杀戮而成的狠辣招数。有他的教诲,宁越施展格斗技巧上升了几个层次。然而,却也没有涉及到看上去基础,实则很难掌控的呼吸吐纳以及身法动作。

他也从未想到过,指点自己这一点的竟然会是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

两道身影从夜色下迅疾穿过,鼓动风中,狼嚎声也是越加尖锐,连绵起伏之中,同时也开始能够聆听到少许兵刃与爪牙碰撞的激荡声响,亦有人类强者的惨叫之声。

在夜色下,在突然袭击中,魔兽自然占据优势。

叮!

剑刃激撞在利爪之下,四溅闪烁的火光暂时撕裂了昏暗夜色的一小块,却也是映亮了前方狰狞的魔兽狼首,莹绿色的凶目之下,血盆大口两侧的利齿都在滴落腥臭的口水,那模样看一眼简直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身后传来,挥剑之人一时失神,下意识回首望去,赫然看到一名同伴被人立而起的巨大狼兽抓在半空,硬生生咬下了一整条手臂。

还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强烈的剧痛冲击也是破开了他的胸膛,贯穿而过的粗壮手臂带出大量的破碎内脏与污血,生命在迅速流逝,他不敢置信将目光挪回,失去意识最后一刻所看到的是迅速逼近的一张巨颚,尖牙利齿狠狠一合。

咔嚓。

鲜血喷涌,在夜色中并不起眼,但是清脆的啃咬咀嚼是那么的刺耳,沾满着猩红的巨颚从人类强者颈脖上离开时,也是将那一颗头颅一同带走。

恐惧在迅速弥漫,人类强者的防线不断溃败,剩余的十余人开始后退靠拢,形成了一个圆圈,他们也不知道包围自己的魔兽究竟有多少。但是放眼望去,模糊的高大黑影之上,绿莹莹的凶光巨眼无比渗人。

这一刻,他们在后悔,为何当初要来到这种地方。

“可恶,再撑一会儿,很快援军就会到的!万剑门不可能抛下我们不管的!”

其中一人高声一喝,然而,谁都能够听出他声音里是何等底气不足,在动摇,在恐惧,已然朝着绝望的深渊越陷越深。

听闻着他的话,任何一人都无法再腾起多少勇气,步伐在后退,心中的希望在逐渐泯灭。

这种情况下,已是绝境。

“孟师兄,完了,我们全都完了。与其让这些畜生杀了,还不如自行了断来得痛快。兄弟先走一步了!”

终于,有一人忍受不住,嘶吼一声,只见剑光一划,身躯直挺挺倒下。不过在他凝固的表情中,却是带着一抹解脱的笑意。

呜呜呜!

显然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为首的一只狼兽仰首又是一声嚎叫,霎时间,围困的黑影逼得更紧,伴随着一阵粗鲁的喘息声,恶兽上前,利爪疯狂挥舞。

对于人类强者,这些狼兽并非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一部分,半死不活被它们擒获,也不急着咬死分食,就扔在一旁,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是总之,它们不允许剩下的人类全部自我了断。

嗤!嗤!嗤!

叮——

乒乒!乒!

激战瞬间再次展开,狼兽的袭击更加不要命,顶着纵横闪耀的剑光,甚至硬生生挨上一剑斩击,以此为代价一爪抓住人类强者的手臂狠狠一扯,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怀中再是全力一抱,几乎要挤碎对方全身的骨架。

带来的痛苦很多,但是这一次,狼兽不取人性命,只是要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而已。

“果然,它们有目的要生擒人类强者。这样的做法,究竟是要做什么?”

远处,一棵参天大树后方,宁越侧着身子远瞭着那边发生的惨烈。估摸这里的苍月魔狼足有二十多只,而剩下还在反抗的人类强者已不足它们半数,而且实力不够,悲剧的结局早已注定。

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这等数量的魔兽,已非他能够应对。更何况,其中还有一只体型更加硕大的狼兽头领,粗略判断,实力应该有灵醒境三重。

现在去,只是白白送死。

况且,隔着有些远,但是有一点宁越还是可以判定的,从那些人的服饰上来看,不是别人,正是云虚剑阁的弟子。

而且其中还混杂了另一种服饰,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过。雪龙帝国的另一个一流宗门,一直令云虚剑阁心甘情愿作为附庸的强大势力,万剑门。

“宁越哥哥,要不要救他们?”

一旁,芷璃显然有些不忍。但如果只是她一人,她绝对不会出手的。在她的理念中,主人曾经劝告过一句话,永远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的,不要插手去管其余的事情。

握住剑柄的手在微颤,宁越在犹豫。云虚剑阁对他不仁,他若不义,也是天经地义。然而,陷害他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就算不太待见他,但此刻就这样看着曾经的师兄弟被肆虐魔兽随意厮杀生擒,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芷璃,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要打的话,没有芷璃出手,他一人无法成事。

“不能赶尽杀绝,必须放走一部分,我要跟着它们去山脉深处看一看。在那之前,只要宁越哥哥愿意,芷璃愿意帮忙。”

轻轻一笑,笑容消融的最后一刻,芷璃整个人的气息悄然改变,看上去有些阴森。甚至,宁越隐约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比那些嗜血的狼兽更加可怕。

嗖!

身影突然窜出,芷璃犹如离弦利箭般迅疾凌厉,眨眼之间,娇小的身影从两只苍月魔狼中间掠过。下一刻,两道躯体轰然倒下,彼此胸膛上赫然多出了一道爪痕,露出的鲜红心脏还在跳动。但在那表面上,也是多出了几道幽深的致命创痕。

无需任何武器,芷璃的五指一握胜过魔兽利爪,指尖上凝聚的一线幽光便是最致命的利刃,娇小的身影舞动在夜幕下。那是死亡之舞,每一次舞步踏出,生命的凋零随之而至。

嗤!嗤!嗤!嗤!嗤!

不一会儿,狼兽已有一半倾倒在血泊中,她的动作也是稍稍停下,耸立风中,幻变的残影笼罩在娇躯表面,淡淡的紫黑色气息升腾而起,整个人冰冷仿若更加高等的狩猎者,站在顶端俯瞰众生的主宰。

吼!吼!

为首的苍月魔狼愤怒一吼,大步踏出,朝着芷璃快步而去,利爪与巨颚之中阵阵狂风翻腾而起,顷刻间便咆哮大作喷发。

对此,芷璃不躲不避,正面冲击而上,小手一翻,幽暗的幻化利爪迎上一抓。

乒!

那边的激战不断,另一边宁越也是突入战场,反手一剑连同一只狼兽的利爪将其半截手臂一同斩裂。

同一瞬间,他扭身又是一步踏出,暗煊古剑同时出鞘,赫然将又一只狼兽硬生生腰斩两截。

咚!

魔兽尸身倒地,在其后方,一道身影终于如释重负瘫倒坐在地上,望着宁越的脸庞,气喘吁吁中流露出一抹笑容,正欲道谢之刻,猛然间双眼又是一瞪。

“你是……宁越!”

第九十一章 再会

宁越脸上的皮质面具只有薄薄一层,并非能够彻底改变他的容貌,仅仅修改了少许棱角而已,与本身略有差别。换做陌生人,自然认不出。但是如果熟识之人靠的近,却也是瞒不过。

而眼前之人,便是后者。

“不错,是我。孟师弟,不,孟宇浩,想不到时隔几个月,我们竟然会以如此方式重聚。”

宁越的声音略显冰冷,如果当初那一日,不是孟宇浩颠倒是非,反戈一击,他也不可能被断定为宗门叛徒驱除。被信任的人背叛,那种感觉,那种痛苦,难以言表。

曾经,他一直将孟宇浩当做亲弟弟看待,就好像赢天旭对待他一样好。

“是啊,宁师兄。比起当初,你的实力又见长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是真的想救我们逃离魔爪呢?还是想借此卖弄一番,好好报复一下我们曾经对你的所作所为?”

孟宇浩脸色一沉,完全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刚才如果不是宁越那一剑,他很可能已经被狼兽重创。

“我不明白为何那一日你会背叛我。但是同样,我也不能理解你这般的小心眼。救你们,出于一位武修强者的道义所在。至于你们要怎么想,与我无关!”

话音落时,宁越反手一剑架住身后突然窜出的一只狼兽的爪击,突如其来的劲力压迫下,他身形微微一弓,双眼骤然一眯,左手一翻,剑柄转动利刃朝后狠狠一刺,锈迹斑斓的暗煊古剑瞬间贯穿了魔兽的血肉之躯。

咚!

又一具高大的黑影倾倒,他重新站起双剑一荡,环视着四周的战局。因为自己和芷璃的介入援助,被围困的这群宗门弟子压力骤减。最主要的是,他们心中终于又滋生出了新的希望,求生欲望强烈了不少,嘶吼着挥剑奋战,结成阵型死死守住最后的防线。

不远处,芷璃与苍月魔兽头领的战斗也已经占据上风,但是=她并不急着给出最后的一击,而是灵巧穿梭在巨兽的周身,时不时留下几道爪痕。

正如她所说,不准备赶尽杀绝,而是打算刻意放走一批,以便暗中跟随,深入山脉之中。只是,这只为首的狼兽好像已被彻底激怒,就算意识到了自己不敌,却也仗着凶性非要战死为止,根本不知道胆怯逃窜。

“那个,是你现在的同伴?”

扭头望着芷璃鬼魅的身法,孟宇浩心中暗暗惊诧,刚才宁越展现的实力已是远胜从前,他没想到,那边竟然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帮手在。

“朋友而已,也是看不下去,出于道义,过来帮忙的。我和她都不是什么善辈,但是至少有自己的底线。”

留下这一句话,宁越转身一踏,纵身突入另一处战场,暗红色剑光瞬间划动在夜色中一削,一只狼兽仰首便是一声嘶吼惨叫,右臂赫然齐根而断。紧接着,它腹上又是挨上一脚重击,高大的身躯连连后退。

围攻的这群苍月魔兽,大多实力都是灵醒境一重和元武境九重,对于现在的宁越而言,一对一交锋必然占据上风。更何况,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击伤击退,而不是斩杀。

“别冲出去,守好自己的阵脚!”

对于准备趁势追击的宗门弟子,他又是一喝,并不是担心本想放跑的狼兽被击杀,而是担心这些年轻的弟子自身,贪功冒进,不知分寸。

顿时,一名弟子立刻止步,退回到了后方阵型中。突然间,他醒悟过来什么,望着宁越的的侧脸,眼中的惊诧越来越浓。

“你是宁越师兄?”

声音和脸庞,如果都感觉熟悉的话,再结合起来,不可能猜错。

“嗯,我是宁越,但是师兄二字还是算了。现在的我,与云虚剑阁再无瓜葛可言。”

也不隐瞒,宁越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反正孟宇浩已经认出了他,这个时候索性坦诚。

闻言,那名弟子使劲点了点头,回道:“多谢宁师兄,我一直都认为,那一次肯定是弄错了什么,你绝对不是坏人。”

宁越摇头一笑“好坏对错,纠结于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都就不在意了。倒是你,好好活下去,这是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

然而,他心中又微微一凛。

对于那一次的背叛与创伤,自己何曾不在意了?

呜呜呜呜——

同一时刻,狼嚎声再次响起,却非剩余的这些狼兽发出,而是从远处山脉中传来,声音中更多出几分凄凉感。

终于,与芷璃缠斗的为首狼兽退缩了,回应般仰首一吼,转身就跑,四足并用,动作很快。

在它身后,其余苍月魔狼也是放弃了战斗,一齐飞奔着脱离战场,把之前打伤擒获的那些宗门弟子都全部舍下,只顾仓皇逃命。

嘭!

象征性地一掌震飞其中一只狼兽,芷璃立在夜色下,望着数道黑影远去的方向,淡淡一笑,又回首一望,与宁越目光对上。

没有说什么,她樱唇微微一颤,紧接着跃出一窜,朝着群兽离去的方向迈出了步伐,全力追击而去。

“再见,保重。”

读出了芷璃的意思,宁越心中暗暗一念。偶然的邂逅,势必会有分离之刻,就算不舍,也终有迎来道别之时。此刻的伤感将化为下一次重逢时的喜悦,为此而默默期待。

只是不知,那将会是何时?

锵!锵!

双剑入鞘,他背负双手,吹拂而来的夜风中还残余着几丝血腥味。战斗已经结束,但是逝去的生命不可能挽回。

“云虚剑阁实力太弱,大师兄都已经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凭你们竟然还敢来趟这滩浑水!听我一句劝,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下一次,也许好运不会再次眷顾,不明不白死在这种地方,不值。”

“是啊,在现在你的眼中,云虚剑阁根本不值一提了是吗?不知道,宁师兄——不,宁越宁强者,您如今拜入了哪个宗门麾下?兄弟我也很想知道,以你的名声,竟然还会有什么势力肯收下。”

孟宇浩阴阳怪气地说道,眼中一阵讥笑。

在他身后,另一名弟子面露难色,拽了拽其衣袖,轻声说道:“孟师兄,这话说得太过了些吧?毕竟,刚才是宁师兄……”

“你没听到了?他早就不是云虚剑阁的弟子,更不是你们的师兄!”

甩袖挣脱开那名弟子的手,孟宇浩冷冷望着宁越,似乎,丝毫不惧怕对方刚才显露出来的压倒性实力。

“孟宇浩,我很好奇,现在的你为何与当初改变会那样之大?如此张狂,肆无忌惮,究竟是仗了谁的势?”双眼突然一眯,宁越的身影阴沉了少许,继续说道:“难不成,是施广琦?”

“施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实话告诉你吧,全都是假的,当初我靠近你的一切,全部都是施少的安排。施少早就看你不爽了,但是直接废了太便宜你了,要的是你当众出丑,身败名裂!而我,从曾祖父辈开始便是施家的管家,用不了几年,那个位置就是我的。”孟宇浩狞笑着,一脸的得意。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那么好骗,稍微装的可怜些不仅博得你的同情,竟然还完全信任了我。我真的好感动,你对我那么好,在施少命令我准备下手的时候,真的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嗯,就那么一丝。不过想想施少能够给我的,你的那点小恩小惠又算得了什么?”

肆无忌惮的笑声荡漾在山林间,不少宗门弟子都是眉头皱起,然而没有人敢出言反驳。至于仅有的几名万剑门弟子也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完全不在意孟宇浩的张狂。

看到这副景象,宁越心中再是一凉。没想到,已经到了真相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地步,而众多弟子却是依旧选择了默不作声。就和当初他和师兄交谈时说到的一样,所自己被逐出宗门的那一刻起,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云虚剑阁而言,保住颜面就行。对于众多不参与其中的弟子而言,不牵连自己就好。

从一开始,他就是孤身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仰首一阵苦笑,心中很无奈,眼角似乎都有泪水在泛动。但是宁越清楚,此刻的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对,我不算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辈子只能活在施广琦一个小人的阴影下,作为一管家,做他的走狗。这样,就是你的追求吗?”

摇头一哼,孟宇浩冷冷说道:“不好意思,人各有志,我就这点抱负。况且,施少的手下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在云虚剑阁中,多少人挣破了脑袋想向施少投诚。而小小的云虚剑阁,又哪里可能是施少的最终目标。他,绝对会一直踩在你头顶上。而我,也是如此。”

“好,我等着。”

拂衣而去,话不投机,何须再说。

最后,宁越望了一眼似乎神色还有犹豫迟疑的几名云虚剑阁弟子,摇头叹道:“每个人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只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因为现在的心怀侥幸而后悔。”

“后悔的人,只可能是你。”

孟宇浩再哼一声,双臂环胸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又想到了什么,喝道:“对了,等到云虚剑阁成为施少囊中之物时,想必薇儿师妹也会对他投怀送抱吧?反正,你是没机会的。”

嗖!

刹那之间,宁越去而复返,五指一探合拢,紧紧掐住了孟宇浩的颈脖,怒目圆瞪。

“不要把薇儿扯上!”

第九十二章 忘恩负义

在宁越的紧掐之下,孟宇浩脸色微微泛紫,呼吸开始急促不顺畅,然而,依旧一脸的不屑与鄙夷,哼道:“看来,你对薇儿师妹还抱着不合实际的幻想。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嘭!

抬膝一撞,宁越一记重击瞬间震退孟宇浩,望着对方坠落倒地的狼狈样子,他摇头喝道:“对,我知道自己和薇儿不可能有结果。但是,她那样的人,又岂是施广琦那种小人可以妄言染指的!”

若无其事地拭去了嘴角边的血渍,孟宇浩冷笑道:“这个,你说的不算。”

“难道,你说得就算吗?”

大步走到了孟宇浩身前,宁越探手一抓,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衣领之刻,他动作稍稍一滞,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拖住我?”

嗖!嗖!嗖!嗖!嗖!嗖!

一道道凛冽破空风声掠至,只见昏暗夜色中,十余道衣诀飘飞的身影由远而近,最终止步于这块林间空地之上。

最初,他们的目光从地面上的魔兽尸首上扫过,接着又在阵亡的宗门弟子尸体上稍稍停留,随即意识到此时此刻氛围的不对劲,齐刷刷望向了那道孤独而立的身影。

在那目光中,更多的是疑惑,而非敌意。

从他们清一色衣着装束来看,都属于同一宗门,宁越识得,正是万剑门。

“看来,暂时是没危险了。”

其中一名弟子发话了,询问的目光瞥向远处同为万剑门的弟子,先前参与了狼兽之战的那几人。

“嗯,狼兽来袭凶猛,不过所幸有我们在这里,又有这些实力还过得去的云虚剑阁弟子帮忙,终于将它们击退。在万剑门的绝学面前,区区一小股魔兽算得了什么?”被看着的万剑门之人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一副炫耀的姿态。

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发问的弟子似乎并没有相信这个回答,上前一步,打量了几眼宁越,再次开口,不过口气显然比刚才冷淡许多。

“那么,你又是哪位?”

不等宁越回答,孟宇浩抢着说道:“沈师兄,不要跟这个人废话,快将他拿下。他是施少的仇人,刚才看到我们与狼兽激战,想要落井下石。不过,却没有找到机会。后来眼见局势已定,竟然装模作样加入到了我们的战团中,狼兽败走后,图穷匕见,跟我们讨要报酬。这样的人,真是厚颜无耻到极致!”

“孟宇浩,这‘厚颜无耻’四个字,你是在说自己吧?几个月没见,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又见涨了?看样子,混淆黑白的坏事,你可没少做!”

宁越冷冷一哼,却是突然看到,先前那名万剑门弟子横身挡在了他前面,一脸来者不善的警惕神情。

同一刻,所有驰援而至的万剑门弟子都是将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蓄势待发,所有人目光锁定在宁越身上。

“怎么,你们相信他?”

反问的同时,宁越垂下的手五指微微一张一合。

“施少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他说的话,比你说的可信很多。不过,出于慎重,还是再多问一下为好。”

说罢,那名沈师兄目光又是挪向了万剑门早就在这里的几名弟子,问道:“孟宇浩师弟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完全没有犹豫与迟疑,一名弟子点头回道:“不错,千真万确,幸亏诸位师兄赶到,不然的话真要被这个无耻小人趁火打劫了!”

“说话要凭良心!忘恩也罢,负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宁越狠狠一瞪那人,目光中淡淡的杀气一闪即逝。

霎时间,那名弟子心中怦然一条,莫名寒意攀上背脊,下意识连退几步,一脸的惊恐之色。

“不错嘛,似乎有两下子?”

眨眼间,沈师兄身形一挪,再次挡在了宁越身前,将他的目光与另一名万剑门弟子隔断。

“不过这样,我再问另一批人,如果答案也是如此,那就劳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云虚剑阁弟子所在的位置。

目光所落之处,那十余名云虚剑阁弟子皆是躲躲闪闪,目光闪烁,时而犹豫,时而惊恐,总之不敢正面相视,无论是沈师兄还是宁越。

“不用害怕,有我们万剑门在,他翻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尽管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状,沈师兄略有不悦,对于云虚剑阁这些弟子的磨蹭显然不满。

“刚才,是宁师兄——唔,呜呜呜……”

终于有一个回答的声音,奈何话未说完,突然间被同伴捂住了嘴扯到一旁,私下交流几句后,顿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再言语。

不过,却没有一人如同之前万剑门的几名幸存弟子一样,颠倒是非,只是全部选择了缄口不言。

“喂,你们都是什么意思?说话啊!”

孟宇浩一阵暴怒,呵斥着身后众人,若不是有万剑门的弟子在场,他恨不得直接抽剑上前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直接按在地上强行逼供。

“对不起。”

唯一的回答声音很轻,表面上那名弟子对着孟宇浩,实则目光暗暗瞥了一眼远处的宁越,两人的目光瞬息中对上,随即又迅速分开。

这一次,他们的选择还是明哲保身,不搅入局中。但是至少,也不会落井下石,颠倒黑白。

对此,宁越心中一阵无奈,但也有少许庆幸,点头回道:“多谢,各位曾经的同门。比起某些为虎作伥、忘恩负义之徒,你们所做的,我已经很感激了。”

“宁越,事到如今,你还想在这里挑拨不成?收起你那徒劳的把戏吧!我奉劝你一句,乖乖跪地投降,不然的话,今夜在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一声暴喝,孟宇浩仗剑上前,言辞凿凿。

“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处?孟宇浩,就凭你?”

不屑的冷哼声突然响起,须臾之间,一道劲风凭空卷动惊起,宁越身影一掠,瞬息之中已是来到了孟宇浩身前。

叮!

拨指一弹,飞溅火光映亮着偏离的剑刃,穿过锋芒的手臂顺势一扭,紧紧锁住对方肩头便是往下一压。

咔嚓。

仅一招,突如其来的交锋也止于瞬息之间,孟宇浩完败,利剑脱手,右臂被锁扭曲在背后,宁越凭借单臂之力将他死死擒住按在地上。

“施广琦可不在这里,我真不知道你做戏给谁看?如此行事张狂,颠倒是非,肆无忌惮,究竟仗了谁的势!”

宁越咆哮在孟宇浩耳边,呵斥的声音震得对方耳鸣连连。本身,他并不像这样彻底撕破脸面。然而,孟宇浩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已然数次触碰了他的底线。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放手,不然的话,我叫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在他前方,沈师兄怒目而视,右手紧握着腰间剑柄,蓄势待发。

“这是我和他的个人恩怨,不要插手。带着你们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然的话,我也不客气了。”

手上的力度还在增加,宁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他止住的孟宇浩手臂几乎变形,轻微的骨裂声连绵响起,听着就令人觉得一阵疼痛。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拿下!”

沈师兄勃然大怒,伴随着他一声呵斥,无需自己动手,身后两道人影一同并列掠出,清脆的鸣响拔剑声颤栗在虚空中,出鞘的寒光来势汹汹。

锵!

同一时刻,宁越出剑了,依旧并非背负的暗煊古剑。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自然不可能这种时候就动用。而且,在他看来,这样的敌人还没有资格叫他动用暗煊古剑。

剑凛风,咆哮!

转眼间,出鞘的剑刃上寒光一闪,疯狂涌动的烈风呼啸在天地之间,化为一阵阵浪潮澎湃卷动,雄浑的攻势瞬息迎上双剑已至的寒意。

铛!铛!

双剑颤栗止步,两名万剑门弟子神色微变。

刹那间,风声亦止,利剑挽起化为一泓银虹,左右拨动一挑,闪耀寒光绕过两人的剑刃,直击腕部。

嗤嗤——

割裂声连成一道,抽回的剑尖之上,一点猩红悄然坠入尘埃之中。与此同时,两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与惨叫声一同惊起,只见那两名万剑门弟子都是跪倒在地,左手紧紧捂住右腕,指间鲜血淋漓。

就算这伤能好,今后再想用剑恐怕也会欠缺火候。

“我说了,这是私人恩怨,再敢插手,就不是废你们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宁越的声音很冰冷,面对万剑门的弟子,眼中敌意已经十分明显。局势的真假,有心之人自然看得出端倪,但是从一开始,那名沈师兄就站在孟宇浩一边,再从他们的对话上来判断,这些人恐怕与施广琦也是一丘之貉。

那么,只要他们出手,他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今夜,他已经很生气了。

“伤了我们的人,若是就这样放你离去,其他人知晓岂不是要笑我万剑门无人!”

沈师兄怒声一喝,挥剑一横。在他身后,又有四名弟子踏步上前,个个来者不善。

“哼,只会以多欺少的话。我看,万剑门确实没人了,哪里出了你们这些无用之辈。”

突然间,一个讥笑声响起,紧随而后的是如同万剑门弟子现身那般的十余道破空声响,不一会儿,若干道装束统一的人影出现在了这块荒地的另一角上。

“游兄此言差矣,你可否知道,眼前这人是谁?赫赫有名的云虚剑阁叛徒宁越,穷凶极恶,赏金五万。对付这样的人,何必讲什么道义,一起拿下便是。”

下一刻,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在万剑门弟子后方又出现了几道新的身影。

不仅如此,宁越再回望了一眼身后,那个方向上,也有数道跃动人影赶往这边而来,想必是之前被狼嚎所吸引,各个宗门都派人前来查看情况。

这一下,情况更加复杂了……

第九十三章 重围之下

很快,又一批人马赶来,望见那些人的服饰装束,宁越心里只能一声暗叹,冤家路窄。

在他身后出现的十余人不是来自别处,正是下午才刚刚摆脱的追兵,兴宇殿。

而对方看到他时,为首的几人私下交流几句,相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杀害我兴宇殿九长老的凶徒,常越?”

“不,他真正的名字是宁越。”万剑门的沈师兄纠正道,冲着对面拱手行礼,眼神突然一变,惊道:“黄师兄,你刚才说什么?兴宇殿堂堂九长老被他杀了?”

“不错,就是他。我还在想是谁那般丧心病狂,趁着九长老不备偷袭痛下杀手,原来是臭名昭著的凶徒宁越,怪不得如此。”

兴宇殿的黄师兄冷冷一哼,抬手一指。

“宁越,我且问你,我兴宇殿平日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九长老更对你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而且礼待有加,奉为座上宾客。你究竟是何等丧心病狂,竟然下得去手。凭你的实力,能够偷袭得手,想必是九长老太过友善,轻信歹人,才招此飞来横祸!”

丝毫不躲避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宁越回道:“对,我杀他是偷袭得手。但是,他可不是因为信任我才没有防备,而是被贪欲蒙蔽了双眼,过于自大,不曾想到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反击。九长老待我又哪里是礼遇有加?突然偷袭出手,想要我的命,可惜没得手,把自己给赔上了。敢问,如果有一人想要你的命,你只有一次机会反击,杀不杀?”

“别在那里胡说八道了!九长老那么好的人被你害死了,还在这里搬弄是非,企图颠倒黑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夜,兴宇殿必取你性命祭奠九长老的在天英灵。”

面红耳赤的黄师兄跺脚一喝,甩手一抖,一支九节鞭嗦嗦抖动,乌金色的光泽变幻在虚空中。

“既然他与黄师兄你们兴宇殿有这样的血海深仇,那么我万剑门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你们请便,是杀是剐随意。不过,凡事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人归你们,赏金还是我们的。”

沈师兄狡黠一笑,借刀杀人,坐收渔利,怎么想自己都只赚不赔。

显然,黄师兄看得出对方的意图,但也是咬牙一哼:“行,我兴宇殿只要他的命!”

“等一下,在场的应该都有份才对吧?”

突然,最先赶来的那批人马也是发话了,为首的人一脸戏虐的踏入正中位置,打量了一眼宁越,笑道:“要论先来后到,我天刀盟可只在万剑门之后,比你们兴宇殿,还有那帮鲨龙宫的人更早。”

“天刀盟游斐,你想要什么,直说。”

兴宇殿的黄师兄冷冷瞥了那人一眼,隐有愠色。

然而,游斐没有直说,而是目光转向立在万剑门后方出现的那几人身上,问道:“鲨龙宫的几位兄弟,你们应该不是单单来看戏的吧?”

“若是能够趁机捞一笔,自然乐意。宁越,据我所知,被逐出云虚剑阁时废去了修为,只剩元武境七重实力,如今应该已经达到了灵醒境层次。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什么玄机吧?赏金五万,再加上不为人知的秘密,确实叫人动心。”

只见一个赤发青年背负双手从万剑门弟子后方绕出,深邃的双眼中应有一抹阴厉之色,整个人气息给人很不好受,不是直接的凶煞,而是一种阴毒,犹如蛰伏暗处的毒蛇一样。一旦真正出击,亮出的便是直接致命的剧毒獠牙。

“万剑门,鲨龙宫,天刀盟,兴宇殿。雪龙帝国境内八大一流宗门,竟然今夜来了一半,我的面子可真不小。虽说,都只是些弟子,放在各自宗门的内门弟子里,想必也不算起眼的角色吧?”

环视一圈,宁越淡淡说道,此刻,四大宗门的为首弟子恰巧将他合围在中间,任何一个方向上都没可能逃脱,形势很不容乐观。

至于云虚剑阁,直接忽略。除去一个已经被他制住没有战力可言的孟宇浩外,剩下的并无为敌之意。

不过,某个人好像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哼,宁越,你这次插翅难逃了!和施少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孟宇浩阴狠地笑着,就好像此刻将宁越困在局中之人其实是他一样。

“至少,你看不到。”

嘭!

反手一掌重击在对方后颈上,宁越冷冷看着孟宇浩的身躯一软倒下。

为虎作伥者,没必要现在赶尽杀绝。

“我不想伤害本无瓜葛旧恨之人,你们不要逼我。不然的话,我控制不了手中的剑。”

宁越长长一叹,但他也知道,今夜不可能善终。

“呸,别假惺惺的了!九长老是你杀的,血债必须血来偿!”

吐了口唾沫一脚踩上去狠狠一碾,黄师兄满脸愠色,若非此刻还有其余三个宗门的人在,他早不顾一切率着兴宇殿的弟子全部冲杀上去。

一旁,沈师兄拨指一弹剑刃,幽幽嗡鸣传响中,他冷声笑道:“口气还真不小。如今你四面楚歌,就只剩下大放厥词一法,奢望着我们害怕让路?痴人说梦。”

“既然二位这么成竹在胸,那么游某不才,愿意帮你们掠阵。上吧,我正想看看万剑门和兴宇殿的绝学都有怎样的实力。”

游斐哈哈一笑,竟然后退几步,却也没有远去。如果宁越想要从他这边突破,显然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至于最后来自鲨龙宫的赤发青年,他则轻轻一摇头,后退一步,伸手一探说道:“你们先上,拿不下,我再出手。”

“哼,这个就无需你担心了。若是这样还拿不下,我们这么多宗门的脸面还往哪里摆?不过我想,这小子应该有些特殊的古怪招数,不然的话,没可能以灵醒境一重实力越级击杀兴宇殿的九长老。现在就一拥而上,很可能正中他下怀。不如两人一组上去,先试试他的底牌,其他人也好随机应变,如何?”

沈师兄狡黠说道,末了,又补上一句。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至少派出灵醒境二重实力之人。同级别的话,我想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这个就用不着万剑门的沈师兄担心了,第一阵,我兴宇殿上。”

一旁,黄师兄狠狠一哼,不过似乎确实有所考虑刚才对方所说之话,想想九长老真能够在不经意间被偷袭击杀,如若相同的招数再现,自己上去恐怕是白白送命。于是,他后撤了一步,横臂一挥。

“孙环,孙朗,你们两兄弟上,拿下他。据称,这小子击败夏俊没用到三招。而当初,你们两个联手教训夏俊的时候,是一招都不到吧?小心点,别叫我失望。”

话音落时,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从他身后踏出,无论衣着装束啊还是脸庞容貌,一模一样。看样子,两人是同胞亲兄弟。

双眸微微一眯,宁越握住剑柄的五指力度加了几分,现在的他本身就非巅峰状态,同级别单打独斗依旧不惧,但是如若以一敌二,对方还是配合默契的亲兄弟,多少有些棘手。

而且,目前敌众我寡,四大宗门人多势众,即使服下血灵丹发动暗煊古剑的力量,越级斩杀一两个为首的弟子并非难事,但是在那之后,反噬的虚弱袭来之时,他又如何再去抵挡剩下数人的围攻。

刚才由于为了跟上芷璃的步伐,他是直接施展身法武学最快速度赶过来的,不然如果彪驹也跟了过去,仗着魔兽的脚力,想要突出重围也多上几分胜算。

“芷璃,如果你再晚点走,多好?”

自嘲一笑,宁越也只是心中嘀咕一声,芷璃不过今夜相识,就算真能帮他这一次,以后呢?归根到底,还是需要依仗自己。

总之,他可不希望今夜就交代在这里。

这时,孙环、孙朗两兄弟已是来到其面前,甩手一抖,各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刀,利刃并不长,微微弯曲挑起,状若月牙。

“三招之内,拿下你。”

也不知道发话的是兄弟中的哪位,伴随着一声呵斥,左侧的那道人影突然窜出一跃,短刀突起刺击,寒芒闪烁的瞬间,右侧之人俯身一踏,划动的利刃成横斩之势。

“三招拿下我?也许吧,三招确实可以分出胜负了。”

霎时间,宁越迎上一踏,左手利剑正面出击,眨眼之间,剑尖已是激撞在前方刀刃之上。

叮!

闪耀的火光绽放在夜色中,刀剑骤止,然而迎面而来的短刀并非一柄,敌人是两个人。

宁越只有一人,但是,他的剑有两柄。

锵!

出鞘的棕红色剑刃在夜色中毫不起眼,甚至划动下斩之际,短刀横扫的那名孙家兄弟嘴角边挽起了一丝不屑。在他看来,同时以双剑抵挡他们两兄弟的夹击,力度上必定吃亏。而且,在以往,这么做的人也有,无一不是这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铛!

第二次刀剑碰撞瞬息而至,棕红色划动剑影划出一弧残影直落斜指大地,截断的刀刃转动在虚空中,光滑如镜的利刃侧面,清晰映出了持刀之人惊诧的脸色。

但是,另一名孙家兄弟却是来不及反应,依照以往两人的夹击招数,这一刻,他已经本能做出了动作,抬手一抚刀背,利刃之上骤然燃起一抹赤色烈焰。

只可惜,那抹绚烂色彩熄灭得也是迅速,只在刹那之间。

叮!

剑挑,暗煊古剑轻而易举截断了第二柄短刀,瞬息将那刚刚燃起的火光覆灭。

电光石火之后,宁越腾身而起,左手剑光一扫。

嗤!嗤!

两道血光飞溅,孙家兄弟一同败退,彼此胸襟上皆是裂开一道血痕。所幸,伤口不深,远不足以致命。

胜负分晓。

没有继续追击,宁越纵身退后原先的位置上,右手一扭,暗煊古剑入鞘。

“下一个,谁来?”

第九十四章 车轮战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就算他已经晋入了灵醒境,这样瞬间击溃两人合攻也是做不到。仗着对方不知虚实,凭借暗煊古剑的锋利直接截断兵刃是取胜的关键之一,更重要的是赤锋当初的指点。

招数无需复杂,更无需花哨,要的是简单直接、出其不意直击对方要害。决定生死胜负的交手,往往只在一招之间。通常情况下,对于不确定的对手,宗门出生的武道强者习惯性依靠自己熟悉的招数试探几下,即使平日里师兄弟间交锋,都往往也是如此,思维形成了固化。

如果,能够利用对方起手时的未用全力,自身全力以赴,决胜的契机将提前到来。

对于赤锋的招数,宁越觉得对方不一定有名师指点,但却是实打实从无数次生死较量中锤炼出来的精粹。他虽说现在也只是窥得皮毛,但是用来对付实战经验不足的宗门弟子,优势就很明显了。

就如同,当初赤锋随便打打都可以完全压制他一样。

这一点上的差距,便是他此刻最大的胜算。

“这……”

眼见孙家兄弟竟然反而没在宁越剑下走过三招,兴宇殿的黄师兄震惊之后,心中接踵而至的一阵阵的恼怒,瞪了败退的两人一眼,眼中愠色盎然。

“回去之后,自己去长老那里领罚。”

战败不是关键,但是败得这么快,就多少丢了兴宇殿的脸面。

“是。”

孙环、孙朗两兄弟低头退后,一脸的不甘,但又有些庆幸。割裂胸襟的那一剑并不深,痛楚中传来的淡淡寒意也在警告着他们,若是再继续斗下去,就不会只是这点创伤了。

再次横臂一挥,黄师兄怒喝道:“阿浮,你上!”

“等一下。”

谁知,一旁的沈师兄突然喝止,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猛然一扭头,黄师兄当然是怒气更盛,哼道:“我兴宇殿能打的弟子多着呢,还用不着万剑门帮忙出手。”

“不不不,兴宇殿英才辈出,更有黄兄你在这里压阵,怎么能拿不下他?只是,在你赶到之前,我有两位师弟被他打伤了,这笔仇自然也要算。既然兴宇殿败了一阵,接下来该让我万剑门出人打一场了,纵使不敌,各位在旁边看着,不也多些经验吗?”

沈师兄一脸阴险笑道,随着他话音落下,无需号令,一名万剑门弟子大步上前。

只见那人身高中等,但是肩膀奇宽,整具躯体十分壮硕,与其他同门弟子不同,他直接卷起了双袖,裸露出的粗壮手臂上隐约可见突兀青筋,蕴含着惊人的爆发性力量。在其身后,背负着一柄乌黑色大剑,很是沉重,每一步踏出,几乎都令地面微微一颤。

“万剑门,铁坤。”

嘭!

来者自报家门的同时,赫然抽手一抽,无鞘巨剑拔出在半空中舞出一片黑影,紧接着重重一砸落在大地之上,巨响轰鸣之刻,数十道裂缝骤现。

见到这一幕,黄师兄眼神微微变化,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愠色。而另一旁,鲨龙宫与天刀盟的为首弟子则是一脸戏虐,心中已然明了。

刀剑的锋利有着极限,纤细的佩剑能够斩断同等大小的兵刃也许轻而易举,但是遇上斧棍锤之类的沉重兵器,就无法发挥出自身锋利的优势了。对上巨剑也是如此,正面的硬碰硬天生劣势。

万剑门弟子全部剑修,自然明白这一点,沈师兄察觉到宁越手中暗煊古剑的锋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样的应对之策。

铁坤是灵醒境二重实力,天生神力,往日里在万剑门中全力挥击他的这柄巨剑,纵使灵醒境三重的师兄弟也只能暂避锋芒,一场战斗下来,甚至可能越级取胜。

在沈师兄看来,铁坤上场,宁越毫无胜算。不仅能够将之前两名师弟战败的耻辱清洗,还能够在气势上压过兴宇殿一头。雪龙帝国境内,八大宗门明争暗斗无数,特别来到这魔霭山脉后,可能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都暗想着即使得不到幻魔兽,也要某些地方胜过其余的宗门,至少在新锐大赛到来之前,争一个威风的噱头。

兴宇殿的黄师兄自然也想得到这一点,所以心中更加恼怒,却还不能发作,咬着牙哼道:“那么,就期待这位万剑门兄弟的捷报了。”

铁坤笑道:“放心,我可不像某些宗门弟子一样,银杆蜡头枪,中看不中用。”

“你!”

脸色一红一紫,黄师兄重重跺了下脚,当着还有两个宗门在场,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这笔账先记在心中,到时再算。

“喂,你们决定好了没?要打就快点动手,我还早点寻个安静地方睡觉呢。”

宁越一喝,脸上淡定自若,心中却有些忐忑。他当然也知道在巨剑面前,自己刚才的优势褪去不少。不过好在,自己的底牌并非这点而已。

“放心,很快你就可以睡了,很安稳,永远都不用醒来。”

铁坤咧嘴一笑,下一瞬间,突然间暴起一跃,将大地砸出裂缝的巨剑上挑一掀,无数尘土飞溅激起阵阵烟尘,又在夜色之下,放眼望去,已是不可视物。

攻势来得这么快,宁越也有所预料,却未曾想到对方竟然会这般耍诈,心惊之时,疾步后退,忽然间又想起自己身处重围之中,再退下去,说不准身后的其余宗门弟子会趁乱偷袭,急忙步伐再是一止。

同一刹那,手中剑刃横起微微一颤,剑刃之上,凛冽劲风再次鼓动。

嗖嗖嗖!

剑风卷动,顷刻间撕裂眼前弥漫烟尘,眨眼之后,却又见一道挥舞巨影骤降,厚重的斩击剑势狠狠劈落。

在它面前,剑凛风近乎毫无阻挡之力。

铛!

激撞巨响轰鸣,巨剑顺势重砸大地,再掀起一片烟尘。只见那乱舞风中的尘屑之中,一道身影呈溃败姿态连退几步,挥剑一甩拄于地面之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虎口如同撕裂一般剧痛,手在颤抖,剑刃已经弯曲出弧度,宁越大口喘息着,剑眉一皱。

“厉害。”

能够正面击溃他,并非单单的力量挥击,兵刃交锋的那一刻,他还隐约感觉到了别的一股力量,淡淡的元素波动。不仅在对方的剑上,还有自己的身前,脚下。

那是土属性的波动,暗中将这一次碰撞的剧烈增强了数分。

“知道厉害了,那么就认输吧,免得受痛受苦。要不然,将你背上的剑抽出来,寻常佩剑,不可能与我的巨剑交锋。”

铁坤冷笑一哼,抬手一抽,巨剑抡起扛在肩上。这类兵器无锋无刃,挥舞时的无坚不摧全凭使用者自身的实力。

“认输?我从生来,就不知道这个词怎么写。也因此多受了很多痛,许多苦。但是,依旧没有改变过这个念头。”

宁越沉声说道,重新挺身一立,佩剑换至左手,右掌抬起一抽,棕红色锋芒再现,锈迹斑斓的暗煊古剑又一次出鞘。

唯独一点,铁坤没有说错,不动用暗煊的话,他没有机会。

见状,铁坤点了点头,咧嘴笑道:“现在,就又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我将你的剑斩断。要么,我将你的剑夺过来。”

“不,还有第三个选择。我的剑,将斩断你的剑。”

嘴角挽起一哼,话音落时,宁越俯身一窜,竟然出击。

“愚蠢!”

铁坤骤然一声爆喝,扛在肩上的巨剑抡动一扫,好似一面宽敞的大盾挡在身前。

叮!

剑尖轻轻一点,甚至没有激起一丁点的火花,宁越扭身侧上的同时,脑海已经将巨剑之后的躯体轮廓迅速回想了一遍,心中主意已定。

“滚开吧!”

又是一声爆吼,铁坤手腕一抖,巨剑化为横扫之势,狂暴烈风骤然咆哮,一弧黑影抡动掀起雄浑巨力。

狂风鼓动之下,宁越身形微滞,竟然于剑势之前仰面一躺,右手斜起暗煊古剑一抵,侧起的锋芒瞬间被巨剑划过,摩擦中绽放一连串闪耀火光。

攻势过刚,铁坤反应过来之际,横扫的剑刃已经从宁越上方挥过,顿时眼神一变,再低吼一声,剑势回抡。

“不会给你机会的!”

同一时刻,宁越一喝,左手佩剑一撩,玄力灌注下弯曲的剑刃朝向对方右臂划动一削。

乒!

未曾想到的是,在铁坤手臂表面突然间浮现出一层淡黄色光晕,质如坚盾,电光之火之中,硬生生将这一记斩击挡下。

刹那间,巨剑的回抡已经到来,侧切向下,再也不给宁越躲避的空间。

叮叮叮叮叮——

下一瞬间,切割的刺耳声响弥漫虚空,绽放的闪耀火光空前绚烂,数十道视线只能模糊看见,在点亮的火光之下,一块沉重黑影轰然坠地。

同一时刻,胜负分晓。

只见宁越右手挥剑从左腰探出,暗煊古剑斜钉大地,倾斜的剑刃正面迎上回抡斩落的巨剑,硬生生将那宽厚的剑刃拦腰截断!

另一边,他的左手佩剑顺势一挑,架在了铁坤侧颈之上。这一次,之前的防御不曾再次出现。

“怎么可能?”

铁坤双眉跳动不停,圆瞪的眼中尽是震惊。

“你低估了我的剑,也错误判断了自己持续挥剑的力量。”

宁越一哼,纵身往后一跃,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紧接着,目光扫过万剑门众人,落在了另一旁,沉声说道:“下一个,该轮到哪个宗门了?”

一片死寂,望来的目光里充斥着惊诧,却也有几抹贪婪之色。正面交锋能够截断巨剑的宝剑,想必已经是一件灵器了,就算一流宗门弟子,能够拥有灵器的也寥寥无几。

但是,并非没有。

“这一次,我天刀盟上。”

话音发出之处,一道修长人影纵身跃出一落,右手一枚指环骤然泛起一圈氤氲流光,变幻的虚无轮廓逐渐成型,一柄亮银色直刀现于褪去光芒之中,被他五指一握,稳稳抓住。

灵器。

第九十五章 天刀盟出击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又是一变。

八大宗门拥有灵器,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除去位高权重的宗主与长老之外,弟子辈能够得到的寥寥无几,或是某位长老嫡系,或是于宗门有大功劳之人。

毕竟,灵器在这片大陆上价值不菲,对于每一位武修强者都是不小的助力。实力不足之人拥有,有没有足够背景,很可能被他人强夺,甚至丢去自己的性命。所以有的时候,并非宗门吝啬,而是害怕拥有灵器反而会害了自己门中的精英弟子,才没有赐予。就算有,很多弟子也是被门中长老三令五申劝告过,非危急时刻,不得动用手中的灵器。

而这一次,这名天刀盟的弟子竟然直接当众亮出灵器,无疑不令其余宗门弟子诧异。望过去的数十道目光中,也掺杂着不少贪婪之色。

眼见这副局面,为首的游斐满意一笑,说道:“这一次,我想这小子没可能继续蹦跶了吧?灵器,我天刀盟并不缺,但是,也不介意多上一件。”

“在场这么多人,直接就把战利品归为自己囊中之物,不太好吧?”

沈师兄眉头皱得更高,万剑门拥有的灵器也不少,但是至少不给赐予他这种级别的弟子。如果这一次能够带一件回去,作为为首的弟子,他还是有一定可能直接被赐予的。能够随意一斩截断巨剑的古剑,光想想就心中有些兴奋。而且,灵器的威力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锋利那么简单。

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游斐冷冷一哼:“战利品,也要有本事拿到手才行。第一阵,兴宇殿和万剑门已经败了,现在是我天刀盟的机会。如果可以拿下,灵器当然归我们。况且,之前你们都分好了,一边要他的命,一边要他的赏金,剩下的就是我天刀盟的了。”

顿时,黄师兄与沈师兄脸色皆是一变,很快就是反应过来,目光一挪瞥到了鲨龙宫的那名赤发弟子身上。

“别看我,我更多的兴趣是来看看热闹。如果天刀盟拿不下,鲨龙宫再上。当然,如果我这边赢了,灵器自然也是鲨龙宫的,很公平。”

“对,很公平。但是既然我上了,鲨龙宫就没有机会了。”

持有灵器的那名天刀盟弟子傲然一笑,手中宝刀一挥,圈圈模糊银虹萦绕刀锋之上,一闪即逝。

“天刀盟,宋扬,灵器铭罗刀。”

这一刻,黄师兄、沈师兄以及赤发青年皆是一愣,心中随即释然许多。天刀盟之主便是姓宋,这样足以解释为何一名灵醒境初级的弟子能够拥有灵器,还敢这样当众亮出。

一流宗门之子,旁人想要打他的主意,不得不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对于这点,宁越并不知晓,左手将略微弯曲的佩剑收回鞘中,右掌倒持暗煊古剑,双手拱手回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暗煊古剑的秘密太多,他并不想让他人知晓,就算只是一个名字也不行。凭借八大宗门的底蕴,有一个名字都能够查出不少线索。

见状,宋扬双眼一眯,略有不悦,后撤一步,双手持刀高高举起,蓄势待发。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结束了。”

四大宗门的重围外侧,云虚剑阁的弟子也是轻轻摇头,他们与宁越并未直接过节,但是为了明哲保身,也不会站出来声援。不过,至少这个时候,还是或多或少心中有些惋惜的。毕竟,刚才自己的命是他救的。

同样,兴宇殿、万剑门以及鲨龙宫的弟子也是这个想法,作为宗主的子嗣,这宋扬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牌,真正实力在寻常同级别的弟子之上,再有灵器在手,他没有败阵的可能。

“可恶,早知道会是这样,第一阵就不该派人试探的,我自己就上了。”黄师兄狠狠跺了一脚,震起不少尘土。

“不知底细就上,只怕你到时候输得太难看。至少,你们兴宇殿要的是他的命,无论如何也可以实现。宋扬出手,也省了你们一番力气。”沈师兄不冷不热地回道,在他眼中,显然还有一丝遗憾。

五万银币的赏金与灵器比起来,就很微不足道了。

虽说,他也有些幻想,宁越能够继续赢下去,再一次轮到万剑门,自己就能够亲自出手了。但是,他心里更清楚这个可能接近于零,甚至就是零。且不说宋扬胜算满满,即使退一万步说,他败了,宁越也不可能再有力量打下去,鲨龙宫将坐收渔利。

现在的宁越,已经消耗不小,体内经脉中剩余的玄力想必不多。

对于这点,宁越自己当然最是清楚,这一天里,他真的很累,先是在山林中激战狼群,后来到了兴宇殿的营地,与几位弟子交手后,还寻得机会斩杀了九长老,再出逃辗转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入夜,被芷璃一折腾,都没怎么吃东西,又再次搅入了狼兽的围攻战中。

更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竟然还不得不与一流宗门的弟子继续交手,早已有些不堪重负,特别是在刚才击败铁坤之后,握剑的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经脉中还在隐隐作痛。那一阵,他赢得并不轻松,利用了巨剑挥舞每一次挥舞的间隙,铁坤无法短时间内再一次爆发足够的力量才取胜。

而这回,面对同样拥有灵器的天刀盟少主宋扬,又能够抓住什么破绽,出奇制胜?

当然,依旧不可能不战而退。

“来吧,我的剑,你的刀,究竟哪一边会更强些呢?”

抬剑一指,至少,宁越在气势上不可能主动示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得不继续战下去,就算败,也要仍旧顶天立地。

“孰强孰弱,一招之间,足以分晓。”

宋扬眼中的傲意更加盎然,在他看来,这样的决斗已无公平可言。但是,灵器的巨大诱惑摆在面前,又能够趁机挫一下其余宗门锐气,何乐不为。

公平什么的,在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大陆上,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也好,一招决胜。”

点了点头,宁越也不愿意再过多纠缠。招数越少,破绽也越少,双方都是如此。但是,也并非抓不住对方的疏漏。

“那么,看好了吧!”

仰首一吼,宋扬高举着那柄铭罗刀,三尺刀锋之上,骤然暴涨一圈圈闪耀银光,在那幻变之中,一丝丝电芒轰鸣跃动,突然升腾而起,化为一线光彩直刺天际。

很快,纤细的流光消失在夜空中,不过紧接着,另一道更加粗壮的轰鸣之光降临而下,那是怒吼的雷霆,狂暴的力量轰鸣坠落,瞬间击中刀尖,进而雷电之力疯狂涌动,融入整柄宝刀之中。

“雷属性?”

宁越眼神一变,终于,有些犹豫的左手探向了腰带的暗格。

元素之力中,当属雷属性的爆发毁灭性最为强横,再加上灵器助力,正面的硬碰硬想要取胜,胜算渺茫。

然而,他也有了些犹豫,在这里暴露暗煊古剑的秘密,再接下去该怎么打?不过,如果就输在了这里,之后也无需考虑了。

冰冷的一小抹触碰感落入掌中,很快便化为带着淡淡凉意的液体滑入嘴中,这一次宁越的动作没有隐瞒,当着所有宗门弟子的面服下了血灵丹。服用丹药暂时提升战力,宗门弟子中也时常见到,况且他目前手上只剩这最后一枚,没有什么好继续顾虑的。

“他吃了什么?”

对此,沈师兄又是一皱眉,疑惑的目光瞥向一侧的游斐。

但游斐不以为意,成竹在胸,哼道:“在宋少主已经开始蓄势的雷鸣怒斩面前,依靠丹药这种手段,根本无用。只要给了他时间,斩杀不过一瞬之间。”

冰冷的感觉同样流经过宁越的体内,从腹中蔓延向四肢,很快,经脉中枯竭的力量有所好转,虚弱的双臂里也多出了几分力量。借此,他猛然一握剑柄,扬起之刻,斑斓锈迹截截剥离褪去,暗红色的异彩诡变之光闪烁不息。

“这是……这柄剑的真正形态?”

这次,游斐终于有些沉不住了,不过瞥了一眼,看到蓄势中的宋扬刀刃之上凝聚的雷霆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后,又是将胸中的震惊压下。

“没用了,蓄势完成的雷鸣怒斩,无坚不摧。”

“但愿如此吧。”

后侧,鲨龙宫的赤发青年轻轻摇头,眼中隐有凝重之意。

“主人,他们都是敌人吗?这一次,情形很不容乐观。”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宁越耳中,剑灵并没有现身。

“嗯,不容乐观。所以,才需要你的力量。”

“明白,我之力,剑之刃,永远是主人手中的锋芒。”

霎时间,剑光更盛,暗红色的异彩跃动翻腾,在夜色之下,那诡异的轮廓隐约如同一只嗜血异兽,狰狞而凶煞。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输定了!”

对面,宋扬的蓄势彻底完成,上前一踏,雄浑的呵斥之中,双手抡刀雷霆萦绕的宝刀全力一斩,凝聚的磅礴毁灭之力轰然爆发。

同一刹那,宁越纵身而上,挺剑突刺。

“暗煊,瞬灭。”

轻语的瞬间,古朴的神秘力量悄然触发,凝固的时间之中,雷霆的闪耀依旧璀璨,动作仍然迅疾,但是对于此刻的宁越而言,也已经够了。

飞掠,抢在毁灭之力斩落前夕,他已然赶至宋扬身前,这一刻,对方的雷霆刀势尚未完全斩落,但是时间的凝固也在此告罄。

暗煊古剑的瞬灭之力有着自己的极限,但是,宁越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依旧凭此一招决胜,真正的杀手锏,现在才展现。

剑上赤光黯淡几分,却是又变幻出三道模糊虚影,转动重叠一凝,凌厉的剑气啸动在近距离下,直刺宋扬还差最后几分斩下的刀锋。

凡品下等武学,追风逐影!

第九十六章 失算

突如其来,先机制敌!

瞬灭的爆发性逼近,距离终究差了少许,不能够直接刺中对方,但是却赶在了轰鸣的刀势斩落之前。纯粹攻击性武学追风逐影的突击只为攻其不备,从未想过要正面碰撞。

这一次交手,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交锋。

因为宁越的动作抢在了宋扬之前,未等对方强横一击斩落,他的剑势已经刺到。

同一刹那,宋扬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不过最后的稍纵即逝他已无力把握住,心生不妙之刻,彼此两人已然交错掠过。

嗤!

赤色剑光悄然凋零,最后的一抹猩红中夹杂着纷飞鲜血。

轰隆隆!

下一瞬间,斩落的狂暴雷霆之力砸击大地,轰鸣的摧枯拉朽之地粉碎地面,将每一寸攻势所落之处泯灭成只剩一片焦黑。

只可惜,这一刀根本没有击中宁越。

衣袍后摆轻轻一晃,参差不齐的截断处也是泛起焦灼,少去一截,宁越对此毫不在意,从宋扬身侧掠过之刻,步伐猛然重踏大地又是弓身一翻,从其身躯上方跃过,下坠之刻左脚一点,正中对方之前被他斩出血痕的双臂。

“啊啊啊啊——”

整个人的重量加上下坠之力突然砸击在剑痕创伤之上,宋扬瞬时一阵嘶吼惨叫,下意识放开了手中刀柄,手臂一抽,试图减少了痛楚,这也是本能的反应。

“多谢了。”

下一刻,宁越嘴角挽起一笑,抬脚一钩,将斩中大地的铭罗刀直接挑起翻转在空中,紧接着左手探出五指一抓,赫然将这另一柄灵器也是握在手中。

分量有些沉,而且余波的雷电之力还萦绕在刀锋之上,不过并不能阻止他离去的步伐,顺着刚刚宋扬全力一刀劈开的畅通道路而去。

就在刚才,为了避免被这样恐怖的雷霆一击误伤,那个方向上的所有宗门弟子都是散去躲开,此刻余波尚在,宁越的突然逃离更是令它他们措手不及,想要追赶已然慢了一步。

“可恶,给我站住!”

当然,也不可能不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万剑门的沈师兄一声呵斥,纵身全力追去,灵醒境三重的实力催动体内玄力最大幅度运转,与宁越的距离瞬间不断缩短。

体内力量再次浮现枯竭之势,宁越咬紧牙关,他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凭借脚力摆脱追兵,但是彪驹就在前面,他的目标只是这样的一段距离而已。

早在之前交手时,他刻意换位挪步,将自己背对方向变更为了朝向之前彪驹留下的位置,为的就是这个来之不易的时机。继续交手车轮战下去,只可能力竭落败,他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

“送你个大礼,就别追了吧。”

突然间,宁越转身一退,左手重重一劈,转动的铭罗刀啸动劲风而去,在夜色中划出一圈璀璨银虹。

沈师兄一愣,下意识抽剑格挡,也是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可是灵器铭罗刀,不得不停下步伐将力量抽调于佩剑之中,全力阻拦。

乒!

格挡姿态丝毫不动,铭罗刀倒是一颤,直接坠地,这一击声势不小,实则外强中干,没有太大的力度。

不过沈师兄这样一缓,与宁越的距离再次拉开。刚才的一击,根本没有阻挡的力量,仅仅只是威势上将他唬住。

“不好!”

心中懊悔之刻,他纵身再追。同一时刻,其余宗门的为首弟子也是赶到,并肩而去。

前方,宁越心中一声暗笑,全力继续向前飞奔出数十步,夜色之下,也是能够勉强看清前方的一道熟悉黑影,顿时扬声一喝。

“过来!”

虽说彪驹不识人言,但是相处了这些天,也是与宁越熟悉了,这样一叫,也是明白是在呼唤自己,四蹄一蹬跃起,几下奔腾来到了他面前。

丝毫没有停下,宁越抬手一按马鞍翻身一跃,直接骑上去,双腿用力一夹,也用不着吆喝,彪驹转向一声长嘶,迈开的步伐更加迅疾。

至此,他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抬手一扭,将暗煊古剑重新收入背负鞘中。

但就这一刻,剑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小心后面!”

“嗯?”

宁越一惊,没有半点迟疑,暗煊古剑一抽重新出鞘,翻身一转,挥舞格挡在身侧之刻,也是聆听到了一阵凛冽疾风呼啸而至,放眼一望,只见一道逼近的身影赫然悬浮在半空中。

铛!

攻势已至,颤栗爆发的掌力强横刚猛,仓促一挡之间,宁越根本抗衡不住,竟然这个人从马鞍上掀翻震入半空,续而重重一摔,坠落在大地上翻滚几下,拖拽出一道近十米长的凹陷划痕。

叮!

被击飞脱手的暗煊古剑转动一落,斜插在了距离他三米左右的一侧,本能挺身想要窜过去重新抓住剑柄,奈何胸膛内一阵气血翻腾,闷涩感大作,喉间涌起一阵浓郁的铁锈味,张嘴一呕喷出大片污血。

咚!

堪堪站起的身躯重新倒下,宁越面色苍白近乎病态,剧烈的痛楚冲击同时卷动在右臂与胸膛之中,在虚弱感同样弥漫之下,更加难受。

大口喘息着,嘴角还在滑落着鲜血,他视线朝向一望,正好看到了一道黑影逼近,就立在自己身前,有些吃力地抬头一望,借助着黯淡的星月之光,却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人,方脸短须,一袭猎猎鼓动的长袍倒是有点眼熟。

似乎……与兴宇殿九长老的装束有些像?

“总没道理我亲自出手,还拦不下你这小子吧?”

不屑一哼,来者背负双手傲然而立,没有继续出手。

在宁越身后,几道破空风声紧接而至,无需回首,自然是那些宗门弟子赶来,眼见他被挡下,所有人步伐一止。很快,传来了一阵毕恭毕敬的参拜声。

“弟子拜见八长老!”

“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竟然擒不住他一个人!若非我放心不下暗中跟随,真不知道你们要将我兴宇殿的脸面丢到什么地方去!”

八长老一声怒喝,目光紧接着又从其余三个宗门弟子身上扫过,冷冷哼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这个人杀害了我兴宇殿的人,我必须将他带走。”

“等一下,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该怎么分……”

万剑门沈师兄尚未说完,瞬间被一声怒斥打断。

“分?若不是老子出手,他就跑了!你还好意思和我谈条件?滚!区区一个后辈小子,就算你师傅来了,也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顿时,沈师兄浑身一颤,自认倒霉,往后退了几步,拱手回道:“兴宇殿的威风,我万剑门知晓了。今后,也许还有再遇的机会,到时候长老对长老,弟子对弟子,再较量一番才不迟。”

说罢,他转身便走。面对八大宗门的长老,他自知不可能再讨到便宜。

天刀盟与鲨龙宫弟子也是如此,象征性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去。就算心中再是不乐意,他们也不至于在没有长辈在场的情况下去与宗门长老冲突。

见状,黄师兄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拱手说道:“恭喜八长老,今夜擒获凶徒,为宗门立一大功。又得灵器,可谓双喜临门。”

“嗯,我看你小子还算机灵。到时候,我会和殿主说一说,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八长老大步上前,单手就将宁越抓住举起,望着对方苍白的脸庞,摇头一哼:“真不知道老九是疏忽成了什么样子,竟然叫你杀害。更想不到的是,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通缉的宁越。”

宁越沉默不语,心中还在盘算着此刻该如何脱身。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斜插在大地上的暗煊古剑根本没机会拿回。

这一下,似乎彻底栽了?

“八长老,其余师兄弟还没有赶过来,要不,我去叫上他们,等下一起回去?或者,你老人家跟我一起去,叫他们开开眼,看下八长老是何等威风。”

黄师兄一副谄媚的模样,他的师傅在兴宇殿中连长老都算不上,只是上代弟子中的中等角色,如果能够讨好傍上八长老,今后在宗门里的日子肯定好过许多。

“嗯,有道理,那就一起去吧。”

八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左手隔空一抓,劲风卷动一抽,暗煊古剑落入他手中。不过此刻,剑刃已经黯淡无光,表面上被斑驳锈迹重新覆盖。

没有过多查看,他只是将剑拎在手中,另一只手继续擒着宁越,大步迈出,朝着众多弟子聚集之处走去。抵达之刻,另外几个宗门的弟子还尚未离开,看到他耀武扬威的到来,眉头一皱,奈何敢怒不敢言。

嘭!

宁越如同货物一般被摔在地上,挣扎着勉强坐起,单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这么多宗门弟子,合力竟然拿不下一个灵醒境一重的小子,我看你们还是都回去再好好练练再说。”

八长老又是一哼,很是得意。

“如果你只是在他们这岁数,而非现在,又能否成功擒住呢?我有些不解,八大宗门的人竟然只有这点能耐,人多势众,连老一辈都上了,还能够如此得意?”

突然间,一个反驳的声音,别说八长老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别的宗门弟子也是如此,目光齐刷刷顺着的声音来源方向一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却见夜幕之下,十余道黑袍人影耸立在隐隐中,拉起的连衣帽檐连脸庞都遮住,看不清虚实。

但是有一点,众位宗门弟子都能发觉,这些人并不是他们任何一个宗门的成员,心中惊诧的同时,也是泛起淡淡寒意。

究竟,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第九十七章 惊变

“什么人,遮遮掩掩就算了,还这般大言不惭?”

顿时,八长老眼中掠过一抹愠色,这种时候被人打断还冷嘲热讽一番,自然心中不悦。

“一个看不过去的人而已。枉你们自称八大宗门,雪龙帝国的名门正派。实际上,不过一群欺名盗世之徒,乌合之众!”

刚才说话之人再次开口,独自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抬手一掀,套在外面的黑袍飘入半空,从遮掩下显露出真实面目。那是一个十分魁梧的壮汉,上半身仅仅披了一件小布褂马甲,健硕的肌肉一块块鼓起,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一种狂野的爆发力。

眼神再变,八长老隐约从这个人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也不可能就此罢休,风声回道:“如此看不起八大宗门,那么你又是什么来路?”

闻言,那人戏虐一笑,双拳一握发出阵阵噗噗声响,高声喝道:“圣宣教护法,汤杰!”

同一时刻,他后方所有人影黑袍一掀,手中全部多出了一只乌黑色折叠弩,清脆的机括声激起,利箭已然上弦。其中,半数之人上前一步半蹲,另有一半耸立在后侧。箭矢所指方向,清一色是不远处的众多宗门弟子。

“圣宣教!”

八长老一惊,下意识抬手一招。

“兴宇殿,迎敌!”

嗖!嗖!嗖!嗖!嗖!嗖!

话音未落之时,利箭破空之声瞬时响起,凛冽的寒意贯穿虚空。下一刹那,几声沉闷的血肉破开声响激荡在夜色下,几道人影摇晃一颤,轰然倒下。

圣宣教的阵型中,前方一批人后撤,重新利箭装填。后方数人补上,端着折叠弩重新瞄准,并没有直接出射,更多的是警告的意味。

被箭矢击中的那几具尸体上,伤口处竟然已经开始溃烂,泛起呈现紫黑色粘稠状,弥漫出一阵恶臭。

“箭上有毒!”

万剑门的沈师兄失声一叫,本身还准备趁着这间隙冲过去杀入阵中,被这样一慑,一时间不由停下了身形。

“不仅如此,他们用的恐怕是秘纹矢。”

鲨龙宫的那名赤发青年从一具尸体上抽出了利箭,望着沾染着腥臭污血的箭矢,眉头一皱,面露难色。

秘纹矢,利用锻造材质的特殊,再由炼器师铭刻上符文,融入了微量的元素之力,拥有一定程度上能够击穿强者护体玄力的力量。这并算不上灵器,只属于较大幅度弱化灵器威力的量产型兵器,但是破坏力远胜普通兵刃。

对于灵醒境低阶的强者而言,这玩意威胁巨大,稍有不慎可能直接致命。纵使是灵醒境高阶强者,面对数十支秘纹矢迎面射来,也多半选择暂避锋芒。

通常,秘纹矢只有帝国精锐的部队才有配备,而且数量不多,只用于特殊的战斗。在大型宗门中,也都有些存货,以应对不时之需。

谁曾想到,臭名昭著的圣宣教竟然在今夜直接拿出了这样的武器,而且数量可不少。

被寒光淡淡闪烁的秘纹矢指着,众多宗门弟子一时间心中惶恐不定,刚才第一批就被选中的那些倒霉家伙很可能就是他们之后的下场。

“果然,圣宣教又怎么可能不来趟这滩浑水?只是,把秘纹矢用在这里,不是有些浪费吗?”

八长老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但是表面上保持着一副镇定的模样。身为宗门长老,他除去自身实力外,在气魄与眼力等方面,也是胜过弟子辈许多。

秘纹矢通常只能使用两次,而且第二次出射时,附带的元素之力已经减弱许多。到了第三次,就与普通箭矢没有差别,属于消耗型兵器。用它来对付宗门弟子,多少还是奢侈了些。

“秘纹矢自然宝贵,不过终究比不上灵器。今日在这里,可是有两件灵器。为了它们,就算用尽我手上的存货,也值得。”

汤杰咧嘴一笑,目光从此刻在八长老手中的暗煊古剑上扫过,再是一转,又落在了宋扬背负的铭罗刀上。

“这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有能力与我过招。只要能够赢我,我任你处置,你们想走也请便。不过如果是我赢了,灵器都是我的。单打独斗,可敢?”

闻言,八长老仰头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就怨不得我了。本以为今夜我是双喜临门,没想到还有第三件功劳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奉陪!”

点了点头,汤杰双拳一握摆好架势,也不用任何兵刃,哼道:“出招吧。究竟是谁大言不惭在找死,还说不准呢。”

“正好,叫我试试这柄剑的威力。”

八长老傲然一哼,手中暗煊古剑一扬,大步踏出,还不忘回首交代一声:“都看好了,我兴宇殿真正的实力是怎样的!”

“说得对,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不知道我兴宇殿有多厉害!”

“圣宣教,邪魔歪道罢了,也想和我兴宇殿较量?”

“很快你们就会后悔的,八长老,狠狠揍他!”

顿时,兴宇殿一众弟子声援连绵,个个脸上都是一抹兴奋之色,似乎都胜券在握,又好像上场出战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见到这副场景,汤杰戏虐笑道:“其实,我倒有些期待了。等一下你战败之刻,他们的神情又会变得如何精彩?”

“放心,你看不到那一幕的!”

冷冷一哼,八长老抬手轻抚暗煊古剑的冰冷剑锋,粗糙的锈迹摩擦在指间,让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是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这柄剑确实锋利无比。

对此,汤杰伸手一招,挑衅般地只是勾了勾小拇指:“出手吧,八大宗门之一的兴宇殿,到底有几分看头呢?”

“你找死!”

怒声一喝,八长老一步蹬起,先不出剑,左手划圈一抡,指间赫然燃起几抹烈焰,身形顺势落下之时,轰击而下的左拳上赤焰熊熊,幻变的火光飘舞流转,笼罩在他整个人身躯外侧,远远望去,状如猛虎。

面对这一击,汤杰竟然耸立原地岿然不动,仅仅抬起左手,也是握拳一击,正面迎击。

嘭!

双拳碰撞,赤焰疯狂卷动溃散,汤杰看上去没有波动的拳头中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特殊力量,硬生生将八长老拳中的烈焰撕裂。

“嗯?”

八长老一阵疑惑,只觉得自己的拳力仿若击在了一座山岳之上,丝毫不能撼动其坚固。不过进而一想,对方体魄这般壮硕,力量的正面碰撞自己肯定吃亏,而且,本身第一招就只是试探。

下一瞬间,他晃身一挪,闪至汤杰身侧,再上前一步,右手暗煊古剑倒持一削,棕红色的剑刃朝着对方后背便是一划。

出乎意料的是,汤杰好像不知道似的,不躲不挡,站在那里只是双臂一弓弯曲于胸前,后背顺势一耸。

叮!

眨眼间,剑刃止步于半空,距离汤杰的后背还剩最后半寸距离,但无论如何就是斩不下去,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拦在那里。

一招失手,八长老不敢再耽搁于此,急忙身形再变,换位至另一侧,左手食指伸出一点,一圈螺旋状赤焰熊熊燃起,一指击向汤杰肩头。

这一次,汤杰依旧不躲。

嗤——

指尖点中的刹那,烈焰溃散,八长老只觉得手指刺在了一个富有弹性的物体上,强大的抵触力将他的手指挡下,怎么用力也不能继续挺进,汤杰鼓起的肌肉本身就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一般。

“这是什么古怪招数?”

八长老再是一惊,正准备又一次撤招,未曾想到,汤杰再次沉声一喝,肩部的肌肉再胀大少许,一股强横劲力透出爆发,直震对方食指。

咔嚓。

骨裂,十指痛连心,八长老霎时脸色大变,后撤一大步。

汤杰也没有继续追击,扭了扭壮硕的上半身,不屑哼道:“你就这点能耐不成?继续来啊,如此实力,灵器在你手上也不过是根废铜烂铁。”

又怒又惊,从刚才交手对方不经意间弥漫的气息来判断,八长老可以断定眼前之人与他实力一样,都是灵醒境八重。可是,为何自己的招数完全不起效?

“哼,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全力好了。”

左手一拖扶住剑柄末端,他再退一步,指间跃动的火光攀附而上,逐渐环绕在整柄长剑之上,交叉的两道烈焰如同毒蛇吐信般缠绕在剑尖之上,狂暴的火元素之力凝聚在虚空中嗡鸣不断,鲜红色映衬在夜色中,连一小片天地都渲染成暗红之色。

“早该如此了,不然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汤杰点了点头,弓步一扎,双*错举起,上半身的肌肉似乎又胀大少许,披着的那件马甲微微掀开。最为奇异的是他腮帮子,一鼓一瘪,胀大时浑圆如球。

“这是什么古怪的招数?”

不远处,宗门弟子议论纷纷,不思其解。

然而,坐在地上终于有机会调整内息的宁越心中再是一惊,已然明白了眼前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圣宣教护法,五毒之一,蛤蟆。

在那日与蝎子南宫绰交手后,他刻意询问过常玄轩关于五毒护法的事情,虽说得到的情报很多,但也了解些那五人的招牌武学。

其中,蛤蟆护法最为依仗的是他的防御力,借助土元素灵气外放构建屏障,再有玄力流经体内,双重防御足以挡下灵醒境强者的任何攻击。而且,也能够借此吸取部分敌方进攻的招数,融入防御力量中在双臂中转化为自己的攻势。

典型的出招前兆便是,如同蛤蟆一样的姿态。

“恐怕,这八长老要输了……”

第九十八章 三招赌约

宁越不曾想到,他嘀咕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一旁还是有人听到。不是别人,正是为首的那名兴宇殿弟子,黄师兄。

“我兴宇殿的堂堂八长老,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恶名昭著的凶徒?我看,你小子此刻能够指望的也只有圣宣教的那个家伙大闹一番吧?自己好趁机逃跑。不过,我不会给你的机会,胆敢妄动,我会直接杀了你。”

黄师兄怒瞪一眼,抬手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之上。

对此,宁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看吧。”

两人前方,八长老的蓄势赫然完成,跃动的火光将他重现傲意的脸庞映得通红,得意笑道:“这一招,直接葬送你!”

没有回答,状如蛤蟆一样半蹲鼓动腮帮子的汤杰只是使了个挑衅的眼神,大有一股你尽管放马过来的意思。

果然,八长老再也沉不住气,扬声一喝,翻身腾起挥剑一记斜劈,萦绕剑刃上的炎蛇骤然低鸣一声,分叉盘旋窜出,搅动在虚空中途径轨迹之上燃起丝丝赤焰。

最终击落之刻,双蛇竟然缠绕在一起,融合汇聚而成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一钉,硬生生将下方的汤杰整个人吞下!

蛇吞蛤蟆,野外比较常见的一幕,通常情况下,蛤蟆没有半点生还反抗的可能。

轰隆隆!

赤焰翻腾卷动,熊熊燃烧的灼热在大地上汹涌成一片火海,狂暴的火元素之力尽情肆虐着,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黑影被包裹在其中,一动不动。

“我倒要看看,你好能够硬撑多久?”

八长老一哼,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挺进,劈斩的一剑破开重重火海,棕红色锋芒径直切开包裹的赤焰。

霎时间,被焰光映衬得浑身通红的汤杰再现视线之中,浑身肌肉依旧胀大鼓起,周身上下一层无形的玄力屏障还在维持着,将炙热隔绝在外。

不过,斩落的暗煊古剑显然成为了击溃防御的最后一只筹码,硬生生展开了那层劲气,直接落在了汤杰肌肉鼓起的肩头。

这一刻,八长老得意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也有一丝残忍。

然而,转瞬之间,他的神情又变为了惊诧。

因为手中之剑又和之前一样,再也斩不下去了,剑刃切中了胀大的肌肉,凭借着其锋利,依旧无法再下去丝毫。

“玩够了吗?该我了。”

同时,汤杰戏虐一笑,双拳更加运劲一握。这一刹那,他身躯一颤,肌肉微微一缩,紧接着猛然再次胀大。

乒!

剑刃回弹,在八长老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暗煊古剑被硬生生从汤杰肩膀上弹开。更加令他震惊的是,对方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狂暴气流,将之前劈落的炎蛇火海都是撕裂成丝丝缕缕飘零残火。

须臾之后,爆发的力量重新凝聚在汤杰双臂之中,他腮帮子又是一鼓,双腿弯曲发力一蹬,轰然跃起升腾,双拳一推重重击向溃败的八长老,雄浑劲力就此汇聚,咆哮成磅礴巨浪。

刹那中,半空中啸动的狂暴气流隐约汇聚成一个巨大轮廓,虚无半透明的蛤蟆。

呱!

嘭!

眨眼间,八长老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疯狂倒飞后退,掠去数十米后才重重砸在地上,瞬时身躯如同抽搐般一弓,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四肢一软,再也没有了动弹。

“真是不经打,这就死了。”

迅疾一窜,一去一回,汤杰拽着八长老的尸首回到了原处,随手一扔,又将暗煊古剑夺在手中,顺势一插竟然钉在了那具尸身上。

霎时间,众多宗门弟子一阵骇然,堂堂兴宇殿八长老,竟然在圣宣教护法汤杰面前这样不堪一击。而且他死了,他们唯一的依仗也就没有了,如今无人能够挑战那灵醒境八重实力的强横存在。

惶恐在眼中闪烁着,几名弟子不顾一切转身便跑,希望摆脱这场噩梦。

嗖!嗖!嗖!

秘纹矢比他们的速度更快,追赶上的瞬间,死亡之吻悄然降临。

“跑是没用的,只能死。”

汤杰摇了摇头,残忍一笑,目光继续从剩下的宗门弟子中扫过,看到最多的神色便是恐惧,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我和你们这些徒有虚名的八大宗门不同,不喜欢以多欺少,更不愿意恃强凌弱。这样吧,别说我欺负你们,我就站在这里,你们随便来一个人,一个个来。每人打我三招,我不躲不挡,硬接。如果我挡下了,再还你们一拳。若是你们三招中有一招能够撼动我身形,走人,我不挡。又或者,你们没有撼动我,但是抗下了我那一拳,一样可以走,如何?”

闻言,众多宗门弟子面面相觑,刚才的战斗中,兴宇殿八长老都撼动不了汤杰的防御,凭借他们,又如何能够办到?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逼近下,抱有侥幸一试心理的人并不少,蠢蠢欲动,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人胆敢第一个尝试,心中都在犹豫。

终于,天刀盟的游斐沉不住气了,伸手递到宋扬身前。

“宋兄,铭罗刀可否借我一用?”

“拿去,给他点厉害尝尝。”

宋扬也是没有拒绝,刚才他被宁越斩伤双臂,之前的一击消耗又不小,此刻让实力本身就高他一重的游斐去,胜算明显更大。

有了灵器在手,游斐心中稍微安定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上前,喝道:“说好的,让我先打你三招,不躲不挡。”

“对,说到做到。”

汤杰淡淡一笑,挺胸耸立,双臂自然垂在身躯两侧,小小的布褂马甲根本遮掩不住他爆发性的壮硕肌肉,一块块凸起如同山岩。

下一刻,游斐一声呵斥,身形飞掠跃出,划动的刀芒足有数十道之多,闪耀的寒光纵横在虚空中,熠熠生辉。

叮!叮!叮!叮!叮!叮!

刀锋落处,斩至汤杰鼓起的肌肉上却好似撞上铁板,根本伤不到其丝毫,甚至最为用劲的几刀还激起了少许火光。

第一招舞尽,游斐抽身一退,喘了口气。

后方,宋扬等人摇头一叹,这一击根本无用。

“不痛不痒,还有两招,再来。”

汤杰一哼,身躯表面毫发无伤,就连浅浅的划痕都没有一道。

“看刀!”

全力一喝,游斐抡刀跃起,腾在半空中却是没有直接落下,划动的几刀皆是斩击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模糊残影,还闪烁着几抹电芒。落地之刻,他再反蹬纵起,从数道残影中穿过,却见那每一抹凝固在半空的流光尽数重新融入刀锋之中,第二次在空中抡动之时,铭罗刀通体也是闪耀如同最为璀璨的星辰。

“给我破!”

刀落,层层重叠的力量就此咆哮,恢弘斩击之下,雷电闪烁,摧枯拉朽。

轰隆隆!

大地都在此颤抖凹陷,刀光的闪耀一时间撕裂了夜色的黑暗,将那一小片区域映亮如同白昼。

霎时间,所有集中的目光都是令人心中一紧。这一击,究竟成效如何?

很快,寒光散去,众人所看到的是一脸惊诧后退的游斐,以及仅仅只是身躯下陷少许,但是本身毫发无伤,姿态不曾改变的汤杰。

“威势唬唬人不错,实际威力太弱。好了,还剩最后一招,来吧。”

脸色大变,游斐心中一片骇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用什么招数好,后退几步,突然间挥臂一掷,铭罗刀脱手飞射,同时他往后再是一跃,竟然借此机会远去想要逃脱此地。

叮!

刀尖激撞在汤杰胸膛上,自然还是寸功未收。他咧嘴一笑,反手抓住刀背,喝道:“现在,换我了。”

话音落时,他反手将铭罗刀推出,顺着原先来的方向倒退飞射,再补上一拳,拳锋撞上刀尖,加了几分力度。

嘭!

宝刀飞射,瞬间追赶上了游斐逃跑的身影,刀柄末端重重一撞磕上了他背脊。在众人视线之中,只见他好像树枝折断一样上下半身弯曲一折,紧接着整个人一头栽倒,再也没有起来。

很快,一名圣宣教的黑袍人将游斐的尸首以及铭罗刀都带了回来,摆在剩余宗门弟子的身前。

汤杰扫了一眼,耸肩道:“好了,还有谁来试?你打我三招,我还你一拳。”

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眼中刚才在骇然下仅存的几抹悸动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自诩不可能做得比仗着灵器的游斐更好。

撼动一个以防御为主的灵醒境八重强者,本身就是不可能,他不过是想在他们临死前多捉弄一下,寻点乐趣罢了。

一小会儿后,万剑门的沈师兄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两件灵器都给你,放我们走吧。之后,绝对不会找你寻仇的。”

闻言,汤杰一声冷笑,指了指就在身侧的暗煊古剑与铭罗刀,哼道:“杀了你们,灵器同样是我的,还省去些麻烦。这样吧,我今夜也不想再杀人了,不过也不可能放你们这么多人走。想走的,用一条人命来换,无论在场之人谁的。你自己同门师兄弟的,或是别的宗门的,都可以。”

说罢,他往后一退,一脸戏虐地扫过这些宗门弟子。

霎时间,众位宗门弟子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彼此间拉开了距离,相互之间的目光中充满了提防的意味。就算是本能的同门聚在一起,每个人之间也显然多出了几分芥蒂。

很快,不少目光挪向了边角上,在那里,是云虚剑阁的弟子,这里最弱的势力。那些目光之中,惊喜与残忍同在。

不过谁也不急着动手,谁也不知道在自己动手时,后背会不会被偷袭。

“对了,只有半刻钟时间。时间到了,拿不到别人性命交换自己的人,我也只好将他杀了。”

汤杰补上的这一句话无疑令整个人群都乱了,一时间,彻底撕破脸面,剑拔弩张。

“等一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血腥的内斗即将开始之刻,一个声音响起。

只见宁越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了汤杰面前,伸手一抽将暗煊古剑重新握在掌中,双眼毫无惧色地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你的那个三招赌约,我想试试。”

第九十九章 硬撼

“什么!”

许多宗门弟子听到宁越的声音,皆是心中一惊。连番激战后,此刻的宁越早已是强弩之末,之前又被兴宇殿八长老重创,恐怕来一个元武境九重之人都可以赢他。

而现在,他还想着去挑战一个在这里近乎无敌的圣宣教护法,汤杰?

自寻死路。

这是不少人心中得出的结论,很快,万剑门中一名弟子突然想到什么,哼道:“原来如此,如果在这里想要活下去的条件是必须带走一个人的性命作交换,现在的他无力抵抗,和云虚剑阁那些人一样,是最好的选择之一。但是,如果死了,也将连累我们少一个机会。宁越,你太卑鄙了!反正是死,还要这样再拖我们一个人下水?”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正的卑鄙。厚颜无耻这四个字,大概说的就是你吧?”宁越冷冷瞥了他一眼,然而,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在那人胡言乱语之后,四周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多出了几抹……仇恨?

相信那个奇葩理由的,真有人在……

与此同时,兴宇殿的黄师兄也是冷哼一声:“包括他在内,一共五十二人。只要他死了,剩下的就不可能凑整,无论如何也要多死一个。最后选择用这种方法来报复,这样卑贱的生命真是可怜。”

“连最后一搏都没勇气的懦夫,只想着践踏更弱者的生命来卑躬屈膝,苟且偷生,还能在那里义正言辞指责我的决定?看来,八大宗门中颠倒是非的败类,着实不少!”

宁越怒声一斥,再也不多看那些人一样,那样的目光,看着只会叫他更加愤怒。拄着长剑,勉强站稳身形,再一抬头,又一次望着比他高出近一个头的汤杰,沉声说道:“怎么样,敢不敢和我赌一局,接受我的这次挑战?”

“你?”

汤杰一愣,打量了宁越几眼,摇头叹道:“之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大半,你小子倒是好样的,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困,依旧奋战到底,比他们骨头硬多了。这样,你也不用和我赌,我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有一个条件。要加入我圣宣教。”

双眉一翘,宁越不屑地哼道:“要我加入圣宣教?看来,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又做过什么。”

“你是谁?宁越,云虚剑阁弃徒,背负残害同门的罪孽,通缉令上赏金五万银币。这样的人,圣宣教同样敢收。而且在我看来,你倒比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要硬气许多,也豪迈不少。”汤杰淡淡一笑,递出的手掌五指摊开。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对于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名门正派尽情屠杀,让他们将欠你的全部还回来。让他们为曾经对你犯下的种种罪行,只能付出自己的生命来赎罪。等一下,你只管记好活下来的是谁,今后想要讨债,尽管去。”

顿时,后方不少宗门弟子面露惧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一下,他们不得不开始懊悔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神色一转,宁越扬声大喝:“加入你们?一个将罪孽当做功劳,肆意践踏他人尊严与性命的组织?比起八大宗门某些人的虚伪,圣宣教的勾当更加叫人所痛恨不齿。哼,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不久之前在青峰城,圣宣教一个据点被剿灭,我就参与其中。在那里从救出的女人和孩子身上,我猜得出你们究竟做过怎样的暴行。而且,护法之一的蝎子南宫绰,就是死在了我的剑下!”

“是你杀了南宫绰?怎么可能!”

这一刻,汤杰的神情也终于变了,不再是刚才的那种泰然自若。

宁越点了点头,道:“杀他,非我一人之功,但是挥出最后致命一剑的人是我。知道了这些,你还打算招降我吗?”

“如果真是那样,确实留不得你,不然岂不叫别人笑话我圣宣教无人。你的命我要了,但是刚才我说的赌约不会变,你先打我三招,我不躲不闪。然后,我还你一招。那一招,必定叫你毙命于此!”

长长一叹,汤杰纵身一蹬,后退了一米有余,双臂交错一振,上半身肌肉剧烈耸动一颤,披着的布褂马甲骤然落下,彻底露出了整具上半身的彪悍躯体。

刚才他可是看到了,宁越的剑很不一般,比起天刀盟的铭罗刀恐怕还要胜上一筹。之前既然可以击杀南宫绰,此次出战,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当然,也只是稍微认真点。以灵醒境八重实力对付一个负伤状态下的灵醒境一重小子,若是还要全力以赴,无疑令人笑话。

作为圣宣教的五毒护法之一,汤杰还是比较自负的,其余四人,任何一人全力一击可是都没可能击穿他全力以赴的防御。那样的力量,怎么可能拿来对付宁越?

抬起的暗煊古剑缓缓从左掌掌心拂过,锋利的剑刃之下,血肉赫然削开,鲜血融入锋芒之中。然而,宁越眉宇间却是看不出半点痛楚之色。

“主人,不能再打了,现在你的状况非常糟糕!”

再度被唤醒的剑灵失声一叫,她能够清晰察觉到了现在宁越体内的虚弱,以及经脉中玄力的枯竭。

“不打,那就要死在这里。这样的选择如果是你,将会怎么做?”

宁越心中暗暗一叹,随即,传递给剑灵的声音中多出了几抹强硬的命令口气。

“这一次,再多借我些你的力量!如果还有血灵丹的话,给我。”

剑灵没有回答,但用行动做出了回应,冰冷的虚无小手重叠在宁越持剑的颤抖右掌上,伴随着那份淡淡寒意,似乎有几丝奇异的力量融入到了他经脉之中。但是对于久旱的躯体而言,这点甘霖无疑杯水车薪。

同时,他拂过剑刃的左手之中多出一物,血灵丹,比以往任何一颗都要更大。没有多想,他直接凑到嘴边一咽。

血灵丹除去提升实力,并且能够模拟血祭之法激发暗煊封印的力量外,也有恢复治愈的效果,虽然胜过许多常见丹药,但也非短暂时间内便可以康复如初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宁越而言,只能尽可能多恢复一些,多一点力量。

这次的敌人,正面交锋,难度之大前所未有,唯一的胜算只有这主动让出的三招时机。

“准备好了没有?”

望着宁越似乎吞咽下某物,汤杰双眸一眯,他可是记得之前对方击败宋扬前,可就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不得不防。

“好了,第一招,这就来。”

话音落时,宁越竟然真的掠身一窜,迎着汤杰而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招攻至之刻,竟然不是用剑,暗煊古剑一插斜钉大地之上,迅疾变化舞动的拳影掌风疯狂呼啸,倾泻爆发在汤杰整个*的上半身。

嘭嘭嘭嘭!

咚!咚!

哗——噔!噔!

或拳,或掌,沉重的打击声激扬在汤杰的每一块肌肉上,双臂乃至小腹胸膛,任何一个角落宁越都没有放过。

只是,无论拳打掌劈,或是五指合拢擒住关节一扭,丝毫不能撼动那具耸立的壮硕躯体哪怕一丁点,攻势一次次被硬生生挡下。

最后宁越重叠的双掌重击于对方胸膛上,沉闷声响再起,却只能望见那胀起的肌肉微微一颤,反倒是将他一震击退。

嘭!

连退数步,宁越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垂下的双臂在颤抖,五指弯曲似乎都无法合拢。

“舍剑用拳?你这招是不是太——嗯?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意图吗?”

突然,汤杰诡异一笑,双拳一握,上半身躯体肌肉一收一缩,隐约可以看到在古铜色的肌肤下,几乎有几丝阴影游弋。

“刚才的攻击中,你的劲力里还夹杂了几抹暗劲,不过就也就这点渗到了我体内,又有何用?”

“看来,这一招,是我失策了。”

宁越摇了摇头,右手勉强一握,也没有调整,而是跨出一大步重新窜出,顺手一抄将侧面大地之上的暗煊古剑抽起。

暗红色的剑光骤然闪耀,斑斓锈迹迅速从剑刃之上脱落,显现出全新的锋芒。

“真正的底牌吗?这才对。”

嘴角挽起一笑,汤杰倒是有些兴奋。得到一件灵器不知道如何用,倒不如想看看它的具体威力如何更好。想到这里,他聚集的防御罡气更加充沛,也懒得去化解之前留在体内的那几抹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暗劲。

第一式,瞬灭!

刹那之间,剑势呼啸奔腾,宁越似乎看出了汤杰打算重聚防御的意图,抢先出剑,飞掠的暗红色剑光势若流星赶月,贯穿虚空的十余道寒芒交融汇聚,最后的弹指瞬息,已是化为一抹纤细凌厉之光,狠狠突刺钉在对方的胸膛正中。

叮!

尖锐的激撞声响荡漾虚空,甚至有些刺耳。

汤杰身躯一颤,差一点即将后退一步,然而,却终究是勉强稳住,劲力萦绕胸中一震,外发的玄力颤栗一爆,将即将刺中他血肉的剑尖逼退数分。

电光石火间,宁越竟然松手弃剑,左手一晃,两抹虚影交错重叠,顺着剑尖让开的间隙狠狠一轰击出。

嘭!

重掌直击汤杰岩石般的胸膛,这一刻,宁越自己反是脸色一变,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溃,退后之势几乎摔倒,好在右手横出一抓握住了刚才落下斜插大地的暗煊古剑,这才勉强保持不倒。

又抖了抖躯体,汤杰低头瞥了眼利用剑气破开最外层防御轰击在自己胸膛的一枚残缺掌印,准确的说,那仅仅只是一小抹阴影,如同刚才的暗劲一样。

“这一招倒不错,剑为虚,掌为实。只可惜,火候不够。”

“那就再来一次!”

宁越一喝,暗煊古剑挑起一扬,剑刃上闪耀的赤光映在他眸中,也是掠起了一丝冷厉。

夜风轻轻吹拂在他燥热又痛楚的躯体上,带了几分凉爽与舒适。

刹那中,他又动了,剑出如虹,抿动的双唇之下,细不可闻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清。

“第二式,千屑。”

第一百章 贯穿击溃

千屑。

一剑之下,元素崩裂,防御溃碎,万千生灵,皆为粉屑。

然而,这一招并未真的那般无坚不摧,剑灵当初也告诫过宁越,暗煊古剑的这第二式存在着自身的极限,与他的实力有关,亦和敌人的实力相关。究竟能够瓦解击溃对方多少防御能力,胜负由天,成败在人。

至少这一剑的最后胜利契机,宁越不敢胡乱尝试。除去这一招外,他想不到自己此时此刻还拥有什么其余的自身手段。

而目前,赌约只剩最后一招,他别无选择。

不过之前的招数,不仅仅是试探,也更非无用之功。

但是决胜的关键,依旧是这一剑千屑。三招如若用完,宁越不可认为自己面对开始反击的汤杰还能够拥有胜算。

、一切,都赌在这一击上!

剑光鲜红,其色如血,凛冽的冰冷深寒足以冻结一切滚烫鲜血。

锋芒落处万籁俱寂,世间万物仿若凝固在那抹绚烂之下,屏住呼吸只能在心中赞叹那绽放的凄美芳华。

嗤。

刹那之后,细纹的崩裂声打破了瞬息中的寂寥,一道纤细的剑痕骤然裂开在古铜色的胸膛之上,近乎无懈可击的防御终于瓦解,随着残余的赤色剑光划动,点点滴滴细小血珠飘飞风中,晶莹的表面反射着模糊画影,汇聚在一起,赫然是汤杰浮现震惊神色的扭曲面孔。

“这不可能!”

怒斥声惊起,犹如雷霆轰响,汤杰修炼的蛤蟆玄元功乃一整体,浑身玄力充斥灵气流转周身经脉,胀大肌肉浑圆如球,从头到脚刀枪不入,百毒难侵。

然而,弱点也一样明显,一旦任何地方出现伤痕破损,整体气息将一同溃败,从原先完整的流转经脉中倾泻而出,想要重新凝聚,至少三年之后。

不过,玄元之气彻底泄出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汤杰以此武学作为底子,但也并非只有这样武学。现在的他,实力已经跌出了灵醒境八重之境,但依旧远在宁越之上。

“小子,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双拳一握轰击爆发,此刻,宁越第三招尚未完全舞尽,不过汤杰又哪里可能还去顾及之前的赌约,那不过是他信心满满下想要捉弄那些宗门弟子的恶趣味罢了。真到了存亡关头,自然要以命相拼。

拼命,宁越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段时间来数次恶斗,他每一刻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起舞,瞬息生死的博弈,绝不容失败。

嗤!

剑刃回斩,正中汤杰左拳,纵使其护体罡气溃败,仗着实力的强横在那里,拼得手掌割裂鲜血淋漓也是硬生生将暗煊古剑击飞,转动的赤虹坠落在虚空中。

然而也在那一刻,宁越暴起一窜,速度更快,双掌变幻一拍,直击对方胸膛伤痕两侧。

暗煊古剑只为完成千屑一击,继续在这样的近距离较量中,长剑反而使用不便,不是他握住不被击飞,而是可以舍去。

真正致命的招数,前奏早已埋下,这一刻,便是全部揭开之时。

嘭!嘭!

嘭!嘭!

双掌重击,进而又反手再击,宁越沉着脸肆意挥动着双手,收掌之刻,左手划圈握拳,又是狠狠一击。

咚!

正中汤杰肋下,剧痛一颤蔓延至其胸膛裂缝处,痛得一阵咧嘴,挥动的右拳偏离原来轨迹,只是擦着宁越肩头而过。

咔嚓。

即使如此,卷动的厚重劲力依旧令宁越左肩顿时骨裂,清脆声响之下,整条左臂软绵绵下垂。

但是他却在笑,狡黠的微笑。

这一刻,胜负已分。

右手五指一握,重拳轰击直取前方敌人小腹,击中的刹那借助反震之力微微一抽,再变为掌,上扬一拍。

嘭!

骤退一步,汤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剧烈痛楚在最后被击中的位置上疯狂蔓延,传递向周身各处,俯首一看,却见之前被暗煊古剑割裂之处,鲜血喷涌不止。在其下方,最后一掌击中的位置上,血肉缓缓凹陷。

“六合崩手,爆!”

轻语一念,宁越狞笑着往后一退。

霎时间,汤杰脸色再变,在他浮现萎缩之势的肌肉表面,一点点阴影骤然扩散放大,扭曲阵阵,而后猛然一搅。

轰!轰!轰!

骨裂,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喷溅半空,原先壮硕的躯体顺势一倒,无力地跪在地上,逐渐合上的双眼中最后看到的是洞穿一个巨大血窟窿的胸膛。

这样的创伤之下,十死无生。

嗤!

似乎是为了彻底根除隐患,赤色剑光一扫,重新抽出暗煊古剑的宁越去而复返,嗜血的诡异霜锋之下,又一名圣宣教护法饮恨陨落,不甘的双眸亲自看到自己的身首异处。

噗!咚咚咚——

硕大的脑袋在大地上翻滚,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扭曲的脸庞沾染上猩红之色,更加狰狞。

这一刻,夜风大作,冰凉中寒意阵阵。

更加剧烈的寒意却是源于众人的心头,就算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们都还有些而无法置信,刚才所向无匹的汤杰,竟然就这样死了?

而且,下手的是一个强弩之末的宁越,没有一人看好的虚弱之人。

拄剑而立,宁越的脸色越加苍白,意识也在逐渐模糊。然而,却有一丝清脆的机括上弦声响将他惊醒,回首望去,远处圣宣教的余下数人反应过来,再次开始装填秘纹矢。

“第一式,瞬灭。”

不敢犹豫,暗煊古剑的力量再被唤醒。

兴宇殿八长老,圣宣教护法汤杰,之前这柄尘封许久的诅咒之剑饮过的强者精血可不少,血祭还在继续。

嗤!嗤!嗤!

剑啸嗡鸣之处,三道黑影倒地,杀入敌阵的宁越再回首,怒声一喝:“你们还在等什么,不想死的话赶快解决干净!”

呵斥下,终有又宗门弟子回过神来,一马当先冲出的是天刀盟的宋扬,刚才游斐惨死之状历历在目,就算无法手刃仇人,能够这样帮师兄报一点仇也好。

乒!

铭罗刀落处,连人带弩,一刀两断。

“对,还等什么,上啊!”

另一边,鲨龙宫赤发青年跃出,抬手一抵,前方出射的折叠弩顺势上抬,箭矢窜入虚空。下一支箭,自然不可能还有机会装填。

咚!

一拳硬生生将黑袍人击溃,他不去多看一眼那道扭曲的身影,转身一跃,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刚才被压抑了那么久,当然需要发泄一下。被死亡的威胁笼罩太久,心中也是暴戾空前。

很快,圣宣教的这十多名黑袍人全部死在宗门弟子的联手之下,他们的实力并不强,汤杰仗着自身实力非凡,带领的手下全是仅仅精通弓弩之人,百发百中,却无力对付逼近的敌袭。

坐在狼藉一片的地上,暗煊古剑倒插,宁越仰首饮下半瓶合凝散,再服下了三枚丹药。而后,随手撕下一块衣襟包裹住负伤的左肩。

很痛,不过所幸还活着。如果死了,连这点权利都将失去。

抬头之时,他看到却是几道不善的目光,对此,并未有所疑惑,而是冷冷哼道:“外敌已除,准备秋后算账了?”

“哼,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们又哪里会在这里逗留这些时间,让圣宣教的歹人有机可乘?”

万剑门的沈师兄怒目而瞪,现在回想一下刚才之事尚还心有余悸。

至于兴宇殿的黄师兄,更是抬手一指,怒喝道:“宁越,八长老也因你而死。今夜,我兴宇殿势必拿你性命回去祭奠各位冤死亡魂。”

“八长老被汤杰所杀,我杀了汤杰,救了你们全部人。结果,却还来找我兴师问罪?恩将仇报之举,做得可真不含糊。来吧,我没力气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置。但是最好想一想,现在所作所为,可否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

宁越冷冷一喝,右手一挪,按在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之上。

真有人胆敢上前,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坐以待毙。

“我鲨龙宫与你本无恩怨瓜葛,原先只想趁机捞一笔而已。今夜,承蒙你相助却是事实。下一次相见,你我还是敌人。但是现在,我不可能忘恩负义。保重!”

赤发青年摇了摇头,转身大步踏出。

“我们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鲨龙宫余下的弟子纷纷离去,不曾再看一眼。

“你们!”

黄师兄怒目而视,想要冲上前却被沈师兄横臂一拦。

“罢了,他们不搅局也好。那人实力虚实如何,现在我们也不知晓。而且少一个人分战利品,岂不更好?”

“不错,现在这个时候,正好要他性命。之前不是挺能打,我看此刻宁越还拿什么力气来抵抗?杀了他,再把一切推到他身上,就说与圣宣教勾结,对于我们来说,更是大功一件!”

不知何时,孟宇浩竟然苏醒,来到了沈师兄身侧一阵谄媚。

“说得非常对,宁越与圣宣教勾结,残害八大宗门弟子。”沈师兄点了点头,望着另一边有些迟疑的其余云虚剑阁弟子,喝道:“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杀了他,到时候我和师傅说一声,你们都可以招入我万剑门麾下。”

他心里清楚,宁越并非没有反抗之力,需要再派些人去试探一下。当然,不会直接叫万剑门的人上,云虚剑阁便是最好的选择。

“没听见沈师兄的话吗?还愣着做什么!”一旁,孟宇浩狐假虎威一喝。

锵!

剑出鞘,率先走出的云虚剑阁弟子却是来到宁越身前再一转身,护在其前方,双眉一扬,怒喝道:“开什么玩笑!之前宁师兄救了我们,我们选择沉默不语已是问心有愧。现在,还要再一次忘恩负义?我做不到!”

霎时间,宁越一愣,随即嘴角边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这一次,不亏。

第一百零一章 对峙

“对!我们做不到!”

下一刻,其余云虚剑阁弟子纷纷响应,拔剑在手,挡在了宁越身前,围成一个环形,寸步不让。

见状,沈师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摇头一哼:“虾兵蟹将,也敢与我作对?孟宇浩,他们都被宁越杀了,对不对?”

“没错,宁越罪大恶极,勾结圣宣教,残害宗门弟子。”孟宇浩点头应道,冷冷打量着自己的那几名师兄弟,耸动鼻子一哼:“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孟师兄,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原本以为跟着你,日子可以好过些。现在看来,如果问心有愧,那么得到的更多又有什么意义?宁师兄说得过,那样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最先踏出的那名云虚剑阁弟子扬声一喝,手中利剑探出一指,寒光落于孟宇浩胸襟之上。

“今夜,谁敢伤我宁师兄,先从我刘健尸体上跨过去!”

“好,非常好。”

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孟宇浩冷眼望着刘健,迈出了步伐。

“那么,我先杀了你这个叛徒再说!”

叮!

与此同时,一声金属嗡鸣响起,寒光转动拦在孟宇浩身前,瞬间阻止了他的脚步。微微一愣后退,他诧异得看到竟然是铭罗刀斜钉在前方,挡在刘健身前。

紧接着,宋扬大步踏出,反手一握,竟然是护在了对方面前。在他身侧,天刀盟余下弟子也是围拢,将云虚剑阁的弟子与宁越一起挡在后方。

“宋扬,你什么意思!”

这一刻,沈师兄的脸色也变了。

云虚剑阁不足为虑,更何况这只是一批在他眼里不入流的小角色。但是天刀盟就不一样了,特别宋扬还是天刀盟的少主。

“天刀盟欠宁越一笔人情,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你们想要恩将仇报,但是天刀盟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今夜,想要伤他,先过我这一关!”

宋扬倒持宝刀,手掌在轻轻颤抖,双袖之上还凝结着之前的血迹,被宁越击伤留下的血迹。

“宋扬,你脑子坏了不成?游斐因他而死,你的手也是被他打伤,这个时候竟还反过来帮他!”

黄师兄怒声一喝,眉宇间不由多出了一抹犹豫。真要与天刀盟为敌,他同样不愿意。

“游斐技不如人,死在汤杰手下。我技不如人,败给宁越,受伤无可厚非。今夜,天刀盟因为贪念才搅入局中,不想遇到变故,遭受损失。如果不是宁越力挽狂澜,我们全部会死在这里,就算活下去,也将心怀内疚。我输给他的耻辱,之后会光明正大讨回。但是现在,亏欠的救命之恩在这里,我宋扬不可能无视!”

话音落时,宋扬回首一笑:“云虚剑阁的几位兄弟,麻烦你们带着宁兄弟先走,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除非这里的天刀盟弟子全部战死,不然的话,保你们无恙。”

“宋扬,你铁了心和我们作对是吗?”

沈师兄冷冷问道,右手已然按在了腰间佩剑剑柄之上。

宋扬哼道:“不是和你们做对,而是这么做我才问心无愧。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还有自己的底线与良知,不至于恩将仇报。”

“哼,之前还与我们联手围剿他一个,现在却站出来空谈什么底线和良知?真是可笑。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么也正好。你的刀加上他的剑,两样灵器,我们两家正好平分,一边一样。”

锵!

配剑出鞘,淡银色的霜锋正中,一抹血槽若隐若现。沈师兄的这柄剑同样不是凡品,但比起灵气而言,却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不太好吧?”

兴宇殿犹豫了,为首的黄师兄面露难色。八大宗门平时相互不和,多有冲突矛盾,但还从来没出现过人命。

沈师兄白了他一眼,阴森森说道:“我们人数和实力上都有优势,对付他们这帮人,胜算很大。杀人灭口之后,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自然是由我们说。鲨龙宫已经走了,因为今夜溃败的耻辱,更多地会选择缄口不言。所以,现在这里我们说了算。”

随即,他朝着一旁的孟宇浩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冷笑不止。

“宗门败类宁越勾结圣宣教,趁着夜色与兽潮,心怀旧怨,对我云虚剑阁弟子痛下杀手,妄图赶尽杀绝。我等不敌之际,所幸天刀盟师兄弟赶到,只可惜依旧抵挡不住,誓死不退,全部英勇牺牲。好在。闻讯赶来的兴宇殿与万剑门将那批想要逃离的凶徒截住,击杀大半。只可惜,天刀盟少主的灵器铭罗刀被逃脱的几人一起带走,不知去向。”

话音落时,挡在宁越前方的数名云虚剑阁弟子神色多有闪烁变化,恐惧在眼中浮现。刚才,凭借着一腔热血站了出来,本以为最多被教训一顿了事。哪里想到,孟宇浩直接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而且,是作为一个谎言的牺牲者被埋葬于此。

这一刻,他们不少人有些动摇了。

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挡在最前方的宋扬头也不回,沉声说道:“云虚剑阁的各位兄弟,我刚才说过了,你们带宁越先走。这里,天刀盟帮你们挡下。他们想要突破这道防线的话,我要看看,究竟有多大的决心,又准备留下多少具尸体!”

刀光扬起,片片寒芒交错成一道壁垒,杀意与凌厉却是铸就防御之势。

纵使失去了为首的师兄游斐,有少主宋扬带领,这批天刀盟弟子同样不容小觑。

另一边,十余柄佩剑嗡鸣出鞘,兴宇殿亮出的兵刃更是五花八门,整体气势奔涌而至,肃杀与阴冷悄然弥漫。

一时间,剑拔弩张,每个人都是神经绷紧。然而,谁也不敢再踏出一步,宣告战斗的开始。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狠话说说还行,真要拉开八大宗门间的战斗,那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万剑门和兴宇殿联手,有信心取胜,却不敢保证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如果天刀盟任何一人逃脱,他们的谋划都将付之东流。

笃笃!笃笃!笃笃!

突然间,踏动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死寂中泛起涟漪,宁越心中顿时一喜,扭头一望,只见自己的那匹彪驹飞奔归来。刚才他被八长老击落之时,战马也遭受波及稍有损伤,不过并不碍事。只是之前受于八长老以及汤杰等人气势震慑,不敢靠近,现在终于选择了回来。

见状,他稍微松了口气,心中主意已定。在云虚剑阁弟子的搀扶下,翻身上马,有些费力地抓住了缰绳。

他逞能,他可以不计一切死斗到底。但是如果真有选择,他也不愿意时时刻刻去玩命。现在有机会离开,如何会放过。

他也比谁都清楚,目前的自己是何等虚弱,连剑都无法握稳,更不要提再战。这一整天,是他有史以来最为艰辛疲倦的一日。

“劳烦诸位兄弟帮我稍微挡一阵子就好,无需拼命,待我远去一些,就此散去吧。这样,已经非常感谢。”

这一次魔霭山脉之行,宁越的首要目的尚未达成,他心知不能就这样结束在此处。万剑门与兴宇殿纵使真动了杀心,如若天刀盟不再作对为难,谅他们也不敢赶尽杀绝,只能罢手。

现在,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离去的间隙。距离拉开了,凭借彪驹的脚力,沈师兄等人没机会再追上。

打量着那匹强健的彪驹,宋扬会意,点头笑道:“这点时间,我肯定帮你争取到。还有你的这些弟兄,暂时天刀盟会庇护他们的,尽管放心走吧。记住,在下次被我亲手击败之前,不许死了!”

“多谢,我等着那个时候。”

点头一笑,紧接着,宁越的眼神森冷许多,从兴宇殿以及万剑门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言不发,但是任谁都能够猜出他心中所想。

策马一喝,他不再滞留,伏在彪驹身上远去,踏动的四蹄扬起阵阵烟尘,很快就在夜色中化为一个小黑点。

望着当着自己面离去的宁越,沈师兄的脸色阴晴不定。

看到他这副样子,宋杨心中暗暗一笑,既然能够有四个宗门因为之前的狼嚎被吸引过来,指不准此刻就有第五个在路上。一旦有人看到,宗门间的纠纷怨恨,可就不是沈师兄这种级别的弟子能够背得起罪过的。

“差不多,该散了吧?”

从最初开始,他本身也没准备真的开打。人情债要还,但至少不能把本亏了。动手,那是万不得已。身为一个宗门的少主,虽然只是其中之一,他需要考虑的也绝不能仅仅只有一腔热血。

“散了?时候是差不多了。其实他跑了的话,后面的事情会变得更有趣些。”

未曾想到的是,沈师兄突然狞笑起来,随着他抬手一招,身后数人一同上前,弓步一挺,点点寒芒闪烁在夜色中。

霎时间,宋扬双瞳一阵剧烈收缩、

“秘纹矢!”

……

也不知道伏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更不知道顺着哪个方向一路奔波,宁越的意识一直处于模糊状态,体内的虚弱与痛楚连绵不断,身上的伤口如同火燎,很是难受。

浑浑噩噩中,他好像感觉到有一抹清凉流过自己干裂的双唇,淡淡的甘甜湿润滑入嘴中,一时间本能地来了些精神,贪婪地吮吸着,却又好像听到一声轻哼。

又不知掉过了多久,宁越勉强睁开双眼之时,烈日当空,似乎已是正午时分,身上依旧很痛,四肢好像被镣铐栓住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在吃草的彪驹,以及……一道陌生的身影。

女子的倩影?

第一百零二章 神秘女子

“你醒了?”

没有回首,女子却是察觉到了宁越的苏醒。她的声音很轻灵,但更多的是一抹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淡寒意,就算此刻是晌午烈日当空,也无法令那抹冰冷散去丝毫。

“多谢这位姑娘相救。”

宁越想要起身拱手行礼,奈何体质还是太虚弱,又牵扯到伤口,顿时痛得咧嘴不止,身躯一颤,重新坐下落回原处。

女子微微颔首,回道:“恰巧看到了,就顺手帮一把,你无需放在心上。你体内玄力近乎枯竭,而且又有重伤在身,最好继续静养,不要妄动。这魔霭山脉处处杀机,不过所幸,此处还算安全。”

“安全?”

在魔霭山脉,这个词是一种奢侈。处处杀机,源于环境,来自各类魔兽,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各个势力。

以至于,听到这个词时,宁越本能的反应只有摇头一笑。

“看来,姑娘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除去这个回答,他也想不不出别的答案。

“在这种地方,敢救你的人,自然实力非凡。”

并没有否认,女子的声音还是十分冰冷,但又多出了一抹傲气,高高在上。

对于那种傲然,宁越心中不由激起几丝厌恶感,就好像是之前那些宗门弟子自诩高人一等,用鄙夷不屑的眼光打量他一样。

当然,他不可能和当初那样直接动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何况眼前的女子毕竟救了他一命,因为一言不合就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他有自知之明,现在的自己近乎动弹不得,更不要说对付一个不知深浅的神秘女子,

一时间,倒不知该继续开口,宁越的目光随意扫视在四周,朦胧的雾气还在周围萦绕,这只是这一小块区域不知为何,并没有被那片苍白笼罩。再仔细看看,他却是猛然发现,这块区域的边缘位置上,大地表面好像被人为划出了什么纹路符号,,并没有泛起什么特殊光芒,却成为了十分明显的分界线。

任何的雾气,哪怕是一丁点的氤氲,都无法进入这块区域。

“阴阳咒术?”

失声一惊,比起那神秘女子自身不知深浅的实力,这一点着实叫他心中更加震撼不已。

地上的纹路符咒,自成一体,并没有继续从女子身上汲取运转所需的玄力,而是自身拥有着维持的力量。在它之中,波动的气息很是细微,再加上宁越此刻身体虚弱,未曾发现之时,没有细细去察觉,竟然一时间完全忽视。

而在他脑中的已知之内,能够与这个古怪奇异的阵法联系在一起的,唯有武学的一样另辟蹊径。

阴阳咒术。

准确的说,究竟阴阳咒术算不算武学中的一种,至今仍然在众多武修强者间存在着巨大争议。

比起寻常武学,更多的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动用的元素之力大部分源自于自身体内平时积累下的玄力与灵气催发,少量借助天地之间现有漂浮的元素,依靠自己。

然而,阴阳咒术反其道行之,众多元素种类在掌控着手中返璞归真,只剩阴与阳两种,兼之特殊的驾驭之法,只需一个引子,便可以尽可能抽动原本漂浮在天地间的无主元素之力,激发成惊人的力量。又与武学相同,并不一定是攻击型的招数,亦可以是防御,也可以是眩惑,甚至幻形,千奇百变,难以捉摸。

想要修炼阴阳咒术,比起正常武者而言,需要更高的天赋,对于掌控元素力量的天赋。灵醒境强者就可以初步使用元素之力,然而想要真正驾驭自如,即使再下一个层次乘风境都不一定能够办到。

但是,如若修炼过阴阳咒术,掌控的层次将大幅度提升,源于自身天赋,亦源于咒术本身的奇异力量。同等级别下的武者,若是有一方修炼过阴阳咒术,那么真正交手之时,他的胜算将大上许多。

这一类人,大陆上对他们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咒术士。

咒术士的力量优势更不仅仅体现在强者交锋上,由于对于元素力量的更强掌控,纵使自身没有炼器或是炼药的能力,但是如果可以在炼器师或炼药师身旁辅助,也能够令他们炼化成功率甚至成品档次上升一级。

这片大陆上,各股势力对于咒术士都礼遇有加,恨不得多吸收一些成为自己麾下。

原先,宁越一直以为在这万国边疆,即使有咒术士的存在,也必定是效忠与各大帝国皇室,神龙见首不见尾。未曾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魔霭山脉能够有幸见到一位。

“看不出来,你还有些眼力。不错,正是阴阳咒术,初学乍练窥得些皮毛罢了,用于驱散一些弱小魔兽,还算好用。”

女子淡淡回道,然而在她的声音里可是听不出半点谦虚的味道。

这一刻,宁越更加疑惑了。眼前女子的纤尘不染与高傲,让他根本无法想象万国边疆中能够有哪个帝国有能力将她驾驭。又或者,其实她不属于这里,而是来自更远方?

毕竟,这块大陆很大,万国边疆只是一角。

“对了,你这柄生锈的剑源于何处?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很邪异。”

突然间,神秘女子伸手一扬,手中多出细长一物。

霎时间,宁越吃力地将手往背后一探,心中再是一惊,这才发现暗煊古剑早已不在自己身后,双眸骤然一阵剧烈收缩。

如果是身为咒术士的这女子,真有可能看出隐藏在锈迹斑斓下的秘密。就算察觉不到剑灵的存在,也可能发现些端倪。

“不要紧张,我救了你的命,但是还不至于向你索要任何回报。这柄剑,你还是少用为好。在它上面,我能够隐约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现在的你——不,就算是我,也无法驾驭。”

冰冷声音响起的同时,女子皎白如雪的小手抽出鞘中古剑,左手的纤纤细指轻抚在剑刃侧面,随着她轻柔细腻的动作,一圈圈淡色涟漪泛起在斑斓锈迹表面,不过,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虽然我不懂炼器之术,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柄剑表面上是人类炼器师的锻造风格,可某些地方的镌刻以及制式,绝非我们一族的手法。而是……万里之外,那个邪恶种族的锻造工艺。”

“魔族。”

宁越轻轻一念,其实,他早有察觉,只是一直不能肯定。寻常之剑,没必要封印在云虚剑阁的禁地之中。而且至今为止,他所接触到的暗煊古剑的特殊力量,都不应该是人类强者所能够拥有的。

“既然知道就好,今后少用为妙。不然的话,很可能为你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叮!

女子话音落时,古剑归鞘,顺势甩手一递,暗红色的剑影贯穿斜钉而去,径直落在宁越脚步一刺,剑鞘顶端几寸没入泥土之中,整柄剑微微颤抖。

“多谢提醒。”

宁越拱手回礼,不过由于身体很有些虚弱,动作略显僵硬。

“这种地方,不是你应该继续待下去的,趁早离开吧。我留下的咒术法阵最多还能够维持七天,但是最后两天里力量会明显减弱,强大的魔兽很可能突破。在这期间,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说罢,女子轻轻转身,只见她动作飘忽踏出一步,脚尖尚未着地,整个人身形竟然瞬息模糊许多,凭空消失化为一阵朦胧虚影。

不过,却还有一条依稀轨迹连接在了前方,只见那里,咒术法阵的外侧,女子身形再现,逐步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氤氲雾气之中。

自始至终,她一直背对着宁越,就连侧脸都不曾让对方看到。

“好一个深不可测的女子。”

不由感慨一叹,宁越伸手一按抵在带鞘的暗煊古剑上,熟悉的触感传递入掌心,比起寻常,似乎还要更加冰冷少许。也不知道是因为此刻他的虚弱,还是因为刚才剑在那女子手中。

“不过她说得对,是要加紧时间赶快恢复。想不到,才到魔霭山脉第一天,就搅出了那么多事情。这一次昏迷,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

迷雾还在弥漫,女子前进的步伐却很是稳健,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双眼能够看穿朦胧遮掩后的一切。

片刻之后,她突然又停下,目光撇向一侧,薄薄的面纱之上,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精致美目之中,一丝淡淡疑惑滑过。

“我很好奇,为何你不亲自露面?要我出手的话,报酬可是很高的。就算是你……”

“我又不是没付给你应有的报酬,纳兰小姐,合作愉快。”

不远处,雾气之中,一道身影依靠在树下,猩红色的长袍轻轻抖动,有些显眼。

女子柳眉微翘,冷冷回道:“下一次,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帮你的。本以为,这次幻魔兽的出现能够给我些兴致,没想到远远不及气候。算了,留给你们去争。差不多,我也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纳兰小姐想走,我自然不敢拦。只是几个月后的约定,不要忘了。”

“你放心吧,虽然不能理解家师的意图,但是她的吩咐,我不会违背。”

……

暗红色涟漪漩涡盘旋在虚无的空中,宁越大步踏过那能够映出他模糊倒影的地面,一路向前。

视线之中,熟悉的蓝衫白裙倩影很快浮现,与往常一样,并于一处的双足轻巧的踏在倒插立起的古剑之上。

“主人,你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剑的秘密

纵身一跃,剑灵从剑柄上落下,顺势单膝跪于镜面般的暗红色大地之上。

在她身后,感应到召唤的暗煊古剑嗡鸣轻啸,拔起一转,恰好落在其平举起的双手上,稳稳当当。

抬手按在冰冷的剑刃表面,宁越俯视着下方看上去毕恭毕敬的剑灵,沉声问道:“那一日连番激战,我消耗了不少血灵丹。现在你这边,可还有新炼化的?”

“当然。那一日,主人斩杀狼兽两只,击伤一只。后来又击杀两名灵醒境高阶强者,击伤数人。吸取的精血无论总量还是质量,总不是以前能够相提并论的。且不说血灵丹,暗煊的下一道封印,应该很快就可以解除了。”

剑灵话音落时,下跪的躯体下方,暗红色大地之上骤然浮现出一圈符文光晕,鲜艳如血,状若十二片绽放莲花。其中,两片闪烁着异样色泽,九片黯淡无光,最为特殊的是位于点亮两片花瓣侧面的第三朵,或明或暗。

比起上一次,它能够维持的点亮间隙无疑增加了不少。

暗煊古剑,十二道封印,十二重变幻不定的可能性之力。第三道,即将解开。

“第三道封印也快了吗?虽说我也想过,但没想到真的如此。”

点了点头,宁越依旧没有拿起古剑,而是继续俯视着剑灵,问道:“那么,你的记忆可否也一起恢复了新的部分?”

剑灵没有迟疑,直接回道:“嗯,多谢主人关心,事多了一些模糊的新记忆,但是很混乱,需要整理一段时间才能够理顺。”

“那好,我问你。这柄剑暗煊,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早就有所察觉,这柄剑的铸就工艺并不单单只是人类炼器师的风格,还有至少另外一个种族的力量。而在这片大陆上,拥有这个能力的,无外乎神魔两族。然而,比起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族,我倒更愿意相信,答案是魔族。占据了这块大陆另一半辽阔区域,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魔族。”

宁越的声音很凝重,在这片大陆上,魔族与人族的争斗仇恨已有数千年时间,根深蒂固,水火不容。

特别在这万国边疆,不少帝国直接接壤魔族的占据地域,两族间往来征战不断。特别是雪龙帝国,每年都要与魔族交手,以无数忠魂热血捍卫十亿生灵的安危。

“魔族?”

剑灵轻声一念,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光彩,不过以她俯首的姿势,宁越无法看到。

“我能不能先问问主人,如果这柄剑确实是魔族锻造的,那样的话,你就会舍弃不用了吗?”

这个回答,顿时令宁越哑口无言。

剑灵的问题很直接,直接刺中了他的内心深处。

问的没错,他想知道这个答案究竟为何了什么?如果暗煊古剑确实是魔族铸造的,他将如何选择?

“这柄剑,我想应该是人族和魔族共同铸造的吧?”

话题一转,宁越最终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

剑灵轻声一笑,回道:“不错,这柄剑中同时凝聚了人族与魔族的顶级炼器工艺,如若十二重封印力量全部释放。放眼整个大陆,无论人族还是魔族,任何强者都不可能与主人匹敌。”

“你这话是在诱惑我吗?”

五指一握持起利剑,宁越顺势一横,冰冷的棕红色剑刃直接架在了剑灵的侧颈之上。

对于任何一位武者而言,变得更加强大,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令人沉沦的毒药。踏上了这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的那一刻起,谁都希望自己拥有的更多,不说能够主宰别人的命运。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命运不被握在他人手中。

“难道,主人不曾那样想过吗?即使,只是梦中的一丝幻想?”

剑灵抬起了头,面对着宁越的脸庞,长发轻轻扬起,遮掩着她真实面容的淡淡薄雾在悄然消散,很快,一丝不剩。

自从得到暗煊古剑开始,这还是第一次宁越目睹剑灵的真正面容,突然间看到的刹那,几乎惊呆了,愣在原地,持剑的手被对方抓住都不曾反应。

美,太美了,美得令人窒息。

沉云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任何一个词语用在她身上都无法完美形容出那份红颜祸水的绝世娇颜。比起小家碧玉的婉约,眉宇间更多出一抹英武飒爽。相较大家闺秀的典雅,再添几分幽然高贵。

这样的女子如果直接出现在万国边疆,宁越绝对相信会有许多帝国的君主为了她不惜发动战争。

在这之前,宁越从未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女子的容颜所慑住。然而,他心中的惊诧很快再次上升,目光紧紧锁定在剑灵的左眸之中。

淡蓝色如同海水般宁静的美目之中,竟然又两颗瞳孔连绵在一起,状若沙漏。

重瞳。

而且,剑灵左瞳的颜色与右瞳又有所不同,颜色相对更深一些。再细细看,好像在重瞳之中,还有一些细小纹路,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怎么了,主人,是不是我的模样叫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轻轻推开了宁越持剑的右手,剑灵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态,缓缓低头。很快,又是一阵氤氲雾气腾起,将她的娇颜遮掩在朦胧之后。

“我生前是人族与魔族的混血,拥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血脉,却也因此背负了更多的诅咒。主人,我承认一直以来对你有所隐瞒,但是我的记忆确实有所丢失,至于如何成为剑灵这一段,完全回忆不起来。”

“混血?”

咂吧咂吧嘴,宁越隐约有些明白了,早就有所耳闻混血之人在体质与容貌方面都可能拥有双重优势,没想到这一条用在人族与魔族的血脉延续上,道理依旧。

那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娇颜之下,曾经究竟拥有过怎样的恐怖实力?

瞬时,这片虚无的独立空间沉寂了好一会儿,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次开口。

又过了许久,宁越仰头一叹,右手一扭剑尖指地。

“你起来吧。”

“谢主人。”

剑灵起身,正视着对方,突然脑袋一歪,疑惑道:“这一次,主人应该不止是单单为了问清这些而来的吧?”

“我还没问清吧?”

宁越耸了耸肩,俯首看着暗红色的剑刃,眼中掠过几丝犹豫。

这柄剑真的与魔族有关,人类的死敌之物,当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一点而放弃暗煊,只是多了担心。万一,这柄剑的秘密泄露出去,自己的处境将更加危险。对于魔族,万国边疆深恨痛觉。但是对于魔族铸就的灵器,则是更加狂热的渴望。

魔族的灵器,比人族铸造的灵器威力更强,但同样更难驾驭。可是这世上从来不乏有胆量去冒险之人,特别是武修强者。

只不过,还有一点他不明白,这柄剑封印在云虚剑阁,但是被他带走之后,却没有任何一位长老因为这件事情亲自前来擒拿他。甚至上次与孟宇浩等人撞上,他们不说知情,就连一点风声都好像没听到。

似乎,云虚剑阁自身并不知晓暗煊古剑的不同之处,甚至不知道它的来历。

“对了剑灵,你之前好像与我说过,这暗煊是在上千年前被封印的?”

突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错。虽然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是我心里有种感觉,自己已经沉睡超过了千年。”剑灵颔首,伸手递出轻抚剑刃,惨白色指尖所触之处,剑刃的暗红色加深一分,更加诡异。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下令道:“把你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一点也不许剩。”

“剑名暗煊,千年前被封印,十二重封印下也存在着无限可能性的力量。吾乃剑灵,生前为人魔混血,记忆在漫长的沉睡中遗忘许多。不过如若剑的力量被逐渐唤醒,我也能够回忆起新的片段……”

“说些之前你没有说过的。”

稍微有些不耐烦,宁越性子不算急,但也不喜欢浪费时间。

“主人能够唤醒尘封中的这柄暗煊,说明有一个可能……也许,你和我一样,也是混血,人族与魔族的混血……”

说到这里,剑灵的声音有些不一样,望向宁越的目光里也多出了几丝深切。

“混血?我?”

宁越一惊,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回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虽然是被收养的,一直都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是你看我这个样子,哪一点像魔族了?”

发色瞳色,剑灵的显然与常人不同,而他不一样,与许多常人一致。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是既然上千年时间里,只有主人可以唤醒我,一定是存在着什么不一样的因素才对。但是,我被唤醒的记忆也只剩这些了,别的真的暂时记不清。”

剑灵摇了摇头,右手五指一张,变幻在虚空中。

“好了主人,该问的都问完了。接下来,是不是继续之前那样的特训?”

心中还有些疑惑,但是宁越选择了继续埋在心里。他隐约感觉到,剑灵还有隐瞒他的地方,只是现在,不便再问。即使问了,对方显然也不会回答。

“嗯,开始吧。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

叮!叮!

飞溅的火光映亮了昏暗的房间,但只是一闪即逝的光彩。虚空之中,一道道流转的清风突然间好像受到了某种掌控,缓缓盘旋凝聚。

远处,钉在墙壁上的匕首在颤抖,突然间被一股无形之力扯动脱落,两抹寒光交错一划,落下之际,停留在一对小手之下。但是,并没有被握住,而是凭空悬浮着。

黑暗中,一对眸子缓缓睁开,喜悦之色跃起。

“灵醒境,终于达到了吗?宁越,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遵守承诺的,打败你!”

第一百零四章 再突破

嗤!

一剑舞降,冰冷的暗红之色轻而易举将巨大身影撕裂两截,剑光落处,宁越摇头一叹,破碎的幻化魔兽躯体随风散去,回首处,目光再一次望在了远处的剑灵身上。

“还是差那么一点。明明感觉已经触碰到了灵醒境二重的门槛,奈何也只是触碰到了,想要正式踏进去还差些火候。”

“主人难道就没想过,灵醒境较之元武境,最大的差别在于何处?比起元武境的突破,灵醒境想要再上一层,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熟能生巧,更是对于元素之力的驾驭增强,融会贯通。”

剑灵轻轻摇头,宁越的突破终究只能依靠他自己,她最多只是指点一下误区。

“我明白。但是,总觉得自从突破到灵醒境之后,获取了更强的掌控能力,但是却不再增涨过、就好像,经脉已经成型,无法再改变。当然,这自然不可能,我的极限如何会只是灵醒境一重?”

宁越一笑,甩手将暗煊古剑掷到剑灵手中,仰首望着上方呈现诡异猩红的虚幻天空,双眼微微一眯。

“第四天了,总是待在剑内空间里,我真正身体的伤势恢复将减慢,是时候出去了。虽说魔霭山脉一旦起雾,能够从天地间吸收的灵气将大幅度下降,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我想,借由外面的漂浮在灵气中的元素之力做引子,兴许更有用些。对了剑灵,你之前说过,暗煊古剑能够吸取其他生灵、兵刃,甚至灵药的精粹力量。那么,法阵行不行?”

霎时间,剑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看来,主人对于那个女人留下的咒术法阵有想法?那个女子非常不简单,现在的主人纵使倾尽全力,也无法伤害其丝毫。”

作为暗煊古剑的剑灵,她能够察觉到外界的情况,特别是那女子触碰过古剑,她并没有暴露,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波动。

闻言,宁越点头道:“我又不是要伤害她,也没那个胆子。按照她所说,留下的阴阳咒术法阵能够维持七天,现在过去了四天,剩余的力量恐怕也不多了,我必须尽快从中汲取残余的灵力。但愿,足够我这次突破的。”

阴阳咒术,借助进一步掌控的元素力量幻化各种千奇百变之法,像这样的守护法阵,维持的力量来源主要是布阵之时咒术士注入其中的玄力,之后也能够在运转中从四周自然汲取新的灵气,补充阵中元素之力。

如若布阵于一处天赐宝地,咒术法阵一经发动,运转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在这魔霭山脉,诡异的雾气中元素灵气稀薄,能够维持七天已经很是勉强。

“可以,暗煊古剑贯穿的任何生命或是物体,剑刃都可以从中吸取力量。只是目前咒术灵阵想必残余的灵力已经不多,究竟能不能助主人成事就说不准了。”

剑灵沉声回道,拄着暗煊轻敲大地,变幻的十二瓣帝血赤莲再现,模糊而神秘。

“怎么都要试一试才行,而且,必须趁早。”

话音落时,宁越淡淡一笑,身影逐渐破碎消散在这个虚幻空间之内。

望着最后一点残影也是凋零在风中,剑灵突然扑哧一笑,娇躯一蹲,轻依在古剑之上。

“主人,剑中隐藏的秘密还多着呢,你自己慢慢去尝试吧。等到封印解除得差不多之时,想必我的力量也可以真正觉醒。到了那个时候,千年之前魔族带给我的痛苦与仇恨,势必一一讨回!”

自言自语至此处,她嘴角有微微一挽,重瞳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的血脉与我相似,得到它也应该是命运的轮回。不过,这不是你的幸运,而是我的命运。再一次的机会,哼,对……”

……

意识缓缓恢复,宁越睁开双眼,望见的依旧是被雾气萦绕的山林,连绵的山脉逐渐沉入夜色的昏暗中。

彪驹在不远处的一潭小湖边饮水,虽然已至法阵的边缘之外,但是从这边也能够看清模糊的轮廓。况且,魔兽天生的感官能力胜于人类,如果有危险靠近,它一定可以提前察觉到。

“第四天也快过去了,不知道那一夜之后,宋扬以及那些愿意帮助我的宗门弟子,现在又如何?还有大师兄,他在这魔霭山脉中,应该依旧顽强地活着吧?”

缓缓起身走到法阵的边缘,他伸手轻抚着纹路的外围部分,动作轻柔,不会将当初神秘女子留下的图案拭去丝毫。这样近距离接触着,指尖上隐约能够感受到一抹元素之力的波动,很是精纯,又与寻常所见的有所差别。

“阴阳咒术,变幻精炼之后的元素之力,果然非同凡响。如果,那女子知道了我这样对待她留下的守护法阵,又会如何想?罢了,之后还能够见到的话,好好答谢一番便是。只是她那样的人,我的任何答谢方式恐怕都会看不上吧?”

自嘲一笑,宁越拨了记响指,不远处的彪驹听到声音,立即转头奔腾而至,没有半点耽搁。

在马鞍两侧的行囊里捣鼓一阵,他摸出了一瓶丹药拔去塞子,却只倒出了一枚丹药,最后的一枚。

按了按胸膛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伤口,宁越叹了口气,将最后一枚丹药送入嘴中,咽下之刻,顺手一抽,冰冷的棕红色剑刃瞬间将他抬起的左臂割开出一道纤细伤口,溢出的猩红色沾染在锈迹斑斓之上。

很快,异样的暗红色光泽泛起,并没有血祭解开封印时的那般绚烂。但是在剑刃表面,变幻的涟漪之中也是隐隐弥漫出一阵截然不同的力量。

“剑灵,暗煊,交给你们了。”

叮!

剑尖钉入大地,没入尘埃,利刃上的暗红色光晕悄然变化,一圈圈涟漪一闪即逝,最后尽数重叠透过剑尖,融入大地之中。

虚幻的纹路缓缓浮现在地面上,侵蚀融汇入法阵原有的纹路之中,淡淡的红色如同水流般蔓延,逐渐沾染了整个法阵的镌刻纹路。在那一刻,法阵的正中,一朵绽放的十二瓣血莲悄然盛开,但是那抹光泽也仅仅是闪烁一下,瞬息消失。

也在这一刻,宁越嘴角挽起一笑,合上的双眼之中,眸子里最后浮现的是一抹惊喜之色。

剑柄中,细微的元素之力开始传递向他的双掌,逐渐融入经脉中流转全身,同化为自己的玄力凝聚体内。

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每一次得到的量也很少。

但是,能行!

时间不断流逝,一天一夜之后,宁越仍旧保持着拄剑而立的姿态,纹丝不动立在此处,不远处在吃草的彪驹时不时打量一眼自己的主人,显然也有些好奇,但是出于本能的忌惮,一直保持着距离,没有靠近。

在宁越脚下,大地之上,那一圈神秘女子留下的咒术法阵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所有纹路已被染成了绚烂的猩红色,而且图案之中也多出几道不一样的铭文。似乎,与暗煊古剑剑刃末端的铭刻符文有些相似。

“剑灵,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心中,他轻轻一问,只要剑在手,声音就能够传递过去。

“不对劲?主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剑灵的声音似笑非笑,处于虚幻空间中的她透过一道撕裂在天空中的裂缝,凝视着外界,目光落于变幻的法阵纹路上,双眸里闪烁着精光。

现在,宁越依旧在从法阵里汲取着元素之力,非常精纯的力量,而且好似源源不断。这些已经不再是构建咒术法阵之时神秘女子留下的玄力,也不是这段时间里,法阵自身吸取的天地灵气。

而是……自从暗煊古剑刺入法阵中后,不仅仅能够汲取它的力量,更是能够将之控制,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整个咒术灵阵对于灵气的吸收,而且全部一点不剩地传递到了他的经脉之中。

没有修炼过阴阳咒术,却能够借此掌控别人留下的灵阵,放在以前,宁越根本想不敢想。

“没错,你说得对,这样很好。究竟因何而起,根本不重要。只要这股力量能够为我所用,这就够了。”

嘴角突然翘起一扬,在他重新睁开的双眼中,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神秘女子定下的期限第七天已至,然而,运转的咒术灵阵没有丝毫减弱,还在维持着那层无形的屏障。甚至,力量更进一步,将雾气又逼退了半寸距离。

宁越的姿态依旧没有变化,就连彪驹也终于耐不住这份等待的寂寞,凑过前去蹭了蹭他的衣裳,霎时间,双目一瞪,疾步后退,魔兽的本能令它浑身颤抖着,似乎遭遇大敌一样。

“喝!”

仰首一啸,奔腾汹涌的气浪自宁越口中喷发,直刺云霄,伴随而起激荡阵阵劲风,盘旋在咒术灵阵的四周,再将雾气逼退少许。

“看样子,时机已至。”

虚幻空间中,剑灵淡淡一笑,抬手一挥,暗红色天空下的裂缝悄然合拢。接下来的,她已无需再看。

铮!铮!铮——

剑刃嗡鸣颤抖,变幻的暗红色涟漪不再是注入大地,而是圈圈涟漪重叠回溯,由下至上。

刹那间,暗煊古剑连同着宁越身形又是一沉,整片地面下陷少许,边缘位置正是原先咒术灵阵纹路所在。

只是此刻,那些镌刻纹路彻底与尘埃融为一体,破碎消散。

这一刻,变幻的暗红色光芒也是消退,暗煊古剑恢复如初,随着宁越抬手一按,重新收入背负长鞘之中。

淡淡一笑,他摊右掌,只见掌心中一抹淡青色流光转动,很快又是幻化为一抹暗红色,燃起一缕烈焰,又突然逝去。

“灵醒境二重的感觉,真是不错。现在,也是时候离开这个歇息之地了!”

第一百零五章 稀有魔兽

“呼!呼!”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意图,彪驹终于再一次靠近,用鼻子蹭着宁越的肩头。

反手轻抚在彪驹后颈的鬃毛上,宁越笑道:“知道了,你一直待在这里想必也挺闷的。如果现在体力充沛,就再次上路吧。”

说罢,他翻身一跃骑上战马,正欲双腿一夹下令奔腾。猛然间,顺着扭转的马首方向望去,只见因为灵阵消散,雾气开始缓缓合拢。而在那层苍白色的朦胧之后,两点莹绿色点缀在虚无中,时而闪烁,好像在逐渐逼近。

“呜呜呜——”

顿时,彪驹再是一声长嘶,前足抬起人立,落下之刻,双蹄重踏大地惊起一阵爆响,似乎是在发出警告。

然而,那两点莹绿色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逼近。隐约中,一阵粗喘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也越加清晰。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早说嘛。正好,我也想试试,现在的实力具体如何?”

面对未知的魔兽来袭,宁越不忧反喜,纵身一跃从彪驹上跳下,抬手一抽,腰间佩剑骤然出鞘。

锵!

虽然剑刃还有一定细小程度的弯曲,却不影响它的锋利,依旧很顺手。如果动用暗煊古剑,必然将更加容易解决眼前的敌人。不过为了测试一下目前自己的长进,他还是选择了这柄普通的佩剑。

只是,来袭的魔兽实力又是什么层次,宁越不敢断定。被刚才波动中充沛的元素之力所吸引,既然能够察觉到,想必实力不会太弱。

“呼呼——”

彪驹用脸颊轻擦着他的肩膀,似乎在催促速速离去,不要正面交战,反应有些急躁和不安。

“放心吧,我能够解决。”

宁越又拍了拍彪驹的后颈,毫无惧色上前一步,挡在了战马身前。

越加深入魔霭山脉,将遭遇的危险也将继续上升档次。如果在这种地方就退缩的话,还谈什么去完成这一次心中的目标。

咚!咚!

沉重的步伐继续接近,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浮现了几分焦躁,浑身燥热了不少,似乎空气都是受到那抹不知源于何处的温度炙烤,微微扭曲,雾气也开始缓缓散去。

裂开的朦胧尽头,一只赤红色巨兽耸立在大地之上,身上竖起的鬃毛轻轻摇晃,色赤红,状若火焰。那魔兽身高应该不足两米,但是身躯十分壮硕,模样如狮,但是从头颅来看,又像狼。

整体气息很是凶煞,莹绿色双眼中光芒嗜血,微微张开的巨颚露出利齿,粘稠的口水丝丝缕缕滴落。

“怪不得你会惧怕,竟然是这玩意。”

宁越心中吸了口气,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虽然这只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但是这种魔兽的名字与特征,他不止一次听人提及过。无论怎么叙说,有四个字绝不会遗漏。

十分危险!

烈赤獒,极度凶猛的一种稀有魔兽,撕咬力量非常惊人,同体型的魔兽都能够直接撕裂或是咬断成两截,而且还能够操纵火元素的力量,甚至施展出类似武学的招数。

所幸的是,这类魔兽与群体出没的苍月魔狼,它是独行型魔兽,一块区域一旦出现一只,决计不可能还有第二只。

因为,烈赤獒太好斗,绝不容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第二只同类。对于其余魔兽,如若惹得它不高兴,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对于这种魔兽,实力足够的武修强者还是愿意去对付的。因为,它的皮毛与血液都是上品,市价昂贵,供不应求。特别是血液,那可是炼制许多丹药的重要材料,直接饮下的话,对于武者而言,能够增强对于火元素的掌控能力。

而这一点,正是宁越现在所需要的。

之前被四大宗门围攻时,以及后来的面对蛤蟆护法汤杰,他虽然都能够占据上风,但是所掌握的武学之中的弊端暴露无遗。

正面的爆发威力不足,只能依靠灵变的招数去弥补。像对阵宋扬的全力一斩,必须借助瞬灭之力抢在其彻底出招之前,出奇制胜。与汤杰的对决,则是因为三招赌约的存在以及对方托大,才尽情施展,终将六合崩手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但是接下来,再遇到这类危机之时,能不能还有那样的机遇,就说不准了。现在的他,需要一个能够正面硬撼对手的强大武学,身上有的,只有当初赤锋赠与他的那支卷轴,炎罚剑裁。

炎,火属性的招数,现在已经踏入灵醒境二重层次,已能够修炼。但是,那种霸道的武学想要短时间习得,不借助外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此刻,恰好外力就来到了他面前。

“缺什么来什么,这一次算是我走运了。早就听说过,不少武者为了巨大的利益铤而走险去猎杀烈赤獒,想不到,今天我也要做一次。”

宁越自嘲一笑,下一瞬间,弓步而立,握紧了掌中的剑柄。

烈赤獒是一种非常棘手的魔兽,这一点毋庸置疑。想要猎杀它,绝不简单。如果一旦出现意外,他一定会选择逃走,而不是死斗。

吼!

感觉到了从宁越身上弥漫的战意,烈赤獒浑身一抖,嘶吼声很是刺耳凶煞,抖动的鲜红色鬃毛远远望去,更似烈焰。

随着它的这一声咆哮,炙热的气流奔涌在空气中,褪去的雾气中赫然多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甚至,虚空中燃起点点火花。

刹那之间,四足踏动一蹬,魔兽跃起冲刺,来势汹汹,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对它而言,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瞬息。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双眼在凝视,心中在估算,宁越并没有跃出迎击,而是继续耸立原处,手中剑刃斜持身前一拦。

奔腾的魔兽越来越近,破空风声之中,掺杂而至的炙热也是越加浓郁。

最后五米!

心中一凛,宁越终于动了,手腕不过一颤,卷动的呼啸风声响彻在嗡鸣剑刃之上,凛冽剑风骤起,汹涌澎湃。

剑凛风,咆哮!

狂风连绵而至,魔兽身形骤止,狰狞的凶恶面孔止步在他身前不远处,嘶吼一嚷,巨大的躯体止不住在后退,利爪在大地上划出一道道修长痕迹。

不仅如此,一缕缕被削断的棕色毛发飘零风中,烈赤獒头颅两侧的鬃毛短去一截。

“三,二,一!”

心中默数,突然之间,宁越止住剑上咆哮之风。

那一瞬间,烈赤獒解脱束缚,四足全力一踏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凌空扑下。在它最为狰狞的两颗獠牙之下,一团暗红色烈焰浮现卷动,轰然一爆竟然喷发而出。

轰隆隆!

一线烈焰正中大地,黑烟与尘土共同飞扬。

焦黑裂开的的地面之上,魔兽已然落下,在它前方,受惊的彪驹退去十余米,很是惊慌。然而,烈赤獒没有多看对方一眼,而是猛然一回首,再是一声怒吼。

半空中,几缕顶端鲜红的毛发缓缓飘落。

轻抚过有些发烫的剑刃,宁越摇了摇头,叹道:“低估了你的速度,本来还以为能够这一剑直接致命的。”

吼!吼!吼!

暴怒的咆哮声回荡山林,烈赤獒回身一窜,奔腾的速度较之刚才更快,周身每一缕飘起的毛发似乎都在剧烈摩擦着空气,竟然凭空点燃出缕缕火苗,最终燃为一团烈焰将它整具躯体包裹起来,势如飞火流星!

强烈的火元素气息与炙热之浪迎面袭来,宁越知道厉害,自然不会正面迎击,纵身一撩跃起,在即将被撞击正中的前夕,侧面躲避。

然而,就在下一刻,转向的燃烧身影清晰映在他双眸之中,炙热的闪耀通红继续逼近。

“不是吧?”

失声一叫,宁越纵身一退,单手扶在侧面树上借力一绕。

轰!

烈赤獒正面撞击大树,三人合抱之粗的树干眨眼间被硬生生击穿截断,截面处一片焦灼。

咚!

巨树倾倒,大地为之一颤。不过,烈赤獒的冲撞还在继续,状若烈焰的红色鬃毛似乎真正燃烧一样,跃动的炙热赤光越加绚烂。

轰!咚!咚!嘭!

又是几次交锋过去,宁越一直在闪避,烈赤獒横冲直撞,截断了好几颗巨树,然而,速度却是丝毫不减,咆哮的炙热反而还在加剧,似乎永无止境一样。

“还有完没完!”

这一次,换他一声怒斥,在烈赤獒再次冲撞而至的刹那,翻身一绕从身后巨树侧面穿过,正如他所想,魔兽再一次撞断了巨树,此刻正好背对着他。

铮!

利剑突刺,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

瞬息之后,剑刃呼啸劲风,径直没入到烈赤獒背上跃动的鬃毛之中。但也就在这一刹那,宁越双眸剧烈一眯。

嗤嗤——

疯狂的炙热气息席卷而至,在他视线之中,清晰看到刺中的利剑才刚刚破开魔兽最为表层的皮毛,竟然于此一颤,通体剑刃纤细许多,融为铁水滴落,直接消融在半空中。

下一刻,疯狂的滚烫灼热袭来,宁越不敢耽搁,直接放手弃剑,最后的剑柄顺势落下,沾染在烈赤獒背上腾起阵阵青烟,也是融为了一滩铁水,顺着它的躯体滴落在地上,又烫出数十点坑坑洼洼。

吼!吼!吼!

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在耀武扬威,烈赤獒猛然一转身,烈焰冲刺再次转向。

而这一次,因为之前的震惊,宁越的身形慢了,当他反应过来时,升腾的火光以及张开血盆大口的凶煞魔兽已经近在咫尺。

锵!

暗煊古剑出鞘,然而慢了一拍,尚不能从背后挥出。

电光石火间,他也来不及多想,左手五指一错,直接迎上运劲一击,能够凝聚的元素之力尽可能挥斥在掌心之中。

轰隆隆!

第一百零六章力,阴阳咒术?

澎湃卷动的火光热浪蔓延在大地之上,飞扬的烟尘之内,两道身影保持着僵持状态,谁也寸步不让,碰撞接触的边缘位置上,破碎的劲气赤光点点飘零。

以单手之力硬生生挡下了烈赤獒的正面强攻,对于自己仓促中的侥幸,宁越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心有余悸。

炙热的气息还在翻滚,交融冲击流光之下,露出尖牙利齿的魔兽巨颚就在眼前,双目圆瞪赤光嗜血,喘着粗气嘶吼连连,恨不得直接突破这层最后的抵挡,将他活生生撕裂成碎片。

宁越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形下还能够支撑多久,但是,他也无需更多的时间,这点间隙已经足够,足够暗煊古剑彻底出鞘。

铮——

剑啸幽然,划动横削的棕红剑光瞬间斩裂彼此间碰撞的赤色光幕,凛冽的剑气去势十足,冰冷的锋芒顺势一割。剑尖之下,几缕染血的毛发轻轻飘落。

烈赤獒的反应并不慢,剑势袭来之刻已然嗅到危险的气息,第一时间后退。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使用暗煊的,我到底在逞什么能?”

摇了摇头,宁越望着远处地上洒落的金属残渣与铁水,已经很难看出那柄佩剑原先的形状。当初,赤锋说的确实是送给他,但是也不能将剑损坏成这副样子。说好的会回去的,到时候肯定不好解释。

“罢了,到时再还他一柄更好的。”

心中主意已定,这一次,他主动出击,纵身一掠扬起手中长剑,幻化的虚影寒光交错重叠,凝为一线凌厉。

刚才烈赤獒那样的横冲直撞必然消耗不小,这一下又被打断,估摸着现在处于一个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真空期。找准敌人的间隙破绽下手,这可是赤锋教他的第一课。

叮!

剑光落,剑意幽寒,轻而易举劈裂的炙热气息之下,魔兽再退,不敢正面交锋。

对此,宁越淡淡一笑,自然是乘胜追击。

与此同时,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等一下。”

“嗯?”

宁越一愣,身形骤止,烈赤獒借机拉开彼此距离,他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直以来,基本没有剑灵主动联系他的情况。

“主人,看看你的左手。”

剑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似乎,其中有一丝淡淡的惊喜意味。

宁越照做,手掌一转,目光落下,顿时,眸子里闪过一抹更加浓郁的惊诧。

却见在他掌心之中,一圈淡色涟漪似乎汇聚成了符咒图案,若隐若现。其中,几丝稀薄的元素之力变幻交融,最终好似同化为一股力量,说不出来的的元素属性。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是因为这个才挡下了烈赤獒的正面冲撞?”

心中的疑惑继续加剧,不过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再多想,前方炙热的气息再次袭来,暴怒的嘶吼声与重踏的沉重步伐声响一同冲撞而至。

对于被激怒的烈赤獒来说,这样十余米的距离不过眨眼瞬息。

“主人,不用躲避。集中精力催动左掌中的力量,自己脚下大地就好。”

意识到了宁越的动作,剑灵抢先一步提醒一喝,声音急切,不容置疑。

没有多想,宁越相信剑灵不可能害自己,如她所说那般,经脉中玄力催动流转没入左掌之中,感受着掌心里转动的元素之力,高高抬起全力一拍,重击大地。

刹那之间,左掌落处一圈淡红色涟漪激起,扩散的波澜瞬间笼罩他脚下数米范围,圆形的符咒灵阵悄然成型,一阵升腾而起的奇异力量源于最为精纯的元素之力,瞬息之中,惊起爆发全新的守护之力。

嘭!

霎时间,烈赤獒已至,撞击在凝为屏障的灵阵边缘之上,半透明的光幕摇曳一晃,数点晶莹符文一闪即逝。

轰!

狂暴力量瞬时反震,灵阵之上升腾的所有流光全部凝为一柱,重击撞在烈赤獒身上往后一掀,硬生生震退数十米,撞断后方一株大树后狼狈落地,又翻滚几圈,拖拽出一道深陷划痕。

“这力量是……”

宁越大惊,翻手再看之时,目光穿过一瞥落在脚下转动的灵阵之上,纹路与镌刻符咒有些眼熟,分明就是之前神秘女子留下的那咒术法阵。不过,却又有所不同,准确的说,应该是在暗煊古剑汲取灵阵力量之后,发生了变幻的符咒纹路。

“阴阳咒术!”

失声一叫,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所看到的并没有差错,一时间咧嘴再也合不上。

明明,当初只是想借助暗煊古剑的力量利用咒术灵阵吸收元素之力,进而突破。没想到,竟然除此之外,自己甚至可以使用这股力量了?

咒术士在武修强者中可是很罕见的存在,天赋与名师的教诲,缺一不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绝大部分最后只能惋惜放弃,感慨世道的不公。

可是他,无意中竟然掌控了少许阴阳咒术的力量?

吼!吼!

前方,烈赤獒的吼叫声再次将宁越的沉思打断,不过比起之前的凶煞与暴怒,现在的声音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只见那道重新立起的魔兽身影很是狼狈,身上的鬃毛不再耸起而是垂下,不少部分更是呈现焦灼状,很是凌乱,火光一闪一熄,没能再起燃起烈焰。

圆瞪的双目依旧凝视在宁越身上,但是这一次,烈赤獒却在恐惧着,不敢上前,而是缓缓退后。

“现在想跑?晚了。”

宁越一哼,踏出一窜,飞掠的身影形如鹰隼。

吼!

再是一吼,烈赤獒扭头就跑,狼狈至极,再也没有之前的凶悍模样。

只可惜,它的动作不够快。

嗤!

剑落,贯穿后颈斜钉大地,巨大的魔兽躯体顺势失去支撑之力,倾倒在地面上一俯。硕大的头颅最后无力地抬起一仰,望着那道逐渐模糊的人类身影,双眼终于合上。

“想不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赢它。”

宁越摇头一笑,本还以为还有一场苦战,却最后这么快收场。

“同等级的实力碰撞下,区区火元素之力,怎么可能与阴阳咒术的力量正面交锋?”

剑灵淡淡一笑,虚无的身影悬浮在他身侧,目光一俯下瞥,望着烈赤獒黯淡无光的萎靡皮毛,樱唇再颤。

“留给剑的力量,也少了。”

“嗯?”

宁越一愣,急忙抽出了暗煊古剑,伸手一递,接住了几滴魔兽的鲜血托在掌心,凑到鼻前轻轻一嗅,顿时双眉一皱。

除去血腥味外,没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和传言中作为炼制丹药上等材料的烈赤獒精血相差太多,里面夹杂着火元素之力很是稀薄,甚至不如某些天地灵气浓郁之所直接吸收。

“主人初步拥有阴阳咒术的力量,不懂得控制,导致变幻的阴阳之力侵蚀了这只魔兽的经脉。恰好,那个时候它也在催动元素之力,结果却成为了摧毁它生机的助力。于是,现在的这具魔兽尸首,没有半点价值,精血全部随着元素之力的暴乱而毁去,丧失了。”

话音落时,剑灵的躯体开始虚幻,最初暗煊古剑削伤烈赤獒时,沾血不多,她能够维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得到阴阳咒术的力量?”

嗤!

挥剑削在自己的手臂上,宁越知道这样做无法完成血祭,但是却能够拖延少许时间。

“机缘巧合。主人本身资质很好,但是对于元素之力的掌控能力并不强,应该是在借助暗煊古剑汲取期间,与变幻的咒术灵阵同步,最后整个吸收,经脉中并没有将那股力量分解成最为原始精纯的玄力。又或者是,没来得及改变,仓促中,又被主人挥击发动……”

“一大堆偶然和误打误撞碰在一起,结果让我稍微掌握了一点多少人竭尽全力都得不到的阴阳咒术?本以为我的运气一直很差,现在看来,之前不过只是没到时候。”

轻轻一笑,宁越回首之时,剑灵的身影已经消散。

再看了看掌心中消失的那圈纹路,他猛然吸了一口气,重新催动经脉中玄力,很快,灵阵符咒再现手中,并没有振振小食。

合上双眼细细感悟一番,掌心中变幻的元素之力相较先前自己吸收和使用的那些,都有所不同,最为直接的便是精纯许多。

“不管之后能不能以此为契机修炼阴阳咒术,至少,这一股力量归我所用了。比起浪费了一整只罕见的珍稀魔兽烈赤獒而言,也是只赚不赔。”

踢了一脚不再动弹的魔兽尸首,宁越收剑入鞘,正欲离开之刻,眼中所见却是开始重新聚拢的朦胧雾气。之前这片雾气的散去因为他和烈赤獒的激战中,火元素之力狂暴升温,现在温度褪下,雾气自然也是重新漂浮凝聚。

“有点麻烦了。”

无奈一笑,他回首吹了声口哨,呼唤彪驹过来。在雾气中前行,魔兽的感官比人类要强。

然而,却是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熟悉的马蹄声或是嘶吼声都不曾响起。

“怎么回事?难不成,遇袭了?”

宁越一愣,下意识拔剑在手,横于身前缓缓返回,没走多远,突然间感觉到空气中竟然又多出了一抹炙热。前方的雾气,好像比起别的区域有些稀薄。

最为令他惊恐的是,微微拂过的风中,血腥味弥漫,还能够隐约听到大口咀嚼血肉骨头的咔吱声响。

“剑凛风。”

低鸣一声,暗煊古剑微颤,啸动的劲风卷动而去,瞬时拨开雾气。

霎时间,他双眸一阵收缩,愠色与震惊同时涌起。

前方,彪驹倾倒在地血肉模糊,竟然已被一只魔兽开膛破肚,正在那里撕咬着大块朵颖。

而且那只魔兽宁越刚刚还见过同类……烈赤獒?

第一百零七章 偶遇

烈赤獒,生性凶残好斗,一向独来独往,一旦遇到,方圆数里内不可能出现第二只。

不过这一刻,宁越心中一阵无语,自己以往道听途说的那些传言,现在看来根本不合实际,第二只烈赤獒就在自己眼前,趁着他与先前那只激斗的时候,竟然绕到后面把彪驹猎杀了。

群体狩猎?还有伏兵?

是不是那样,此刻已经不重要了,之前卷动的剑凛风较为轻微,只为拨开雾气,并没有攻击的威力。但是,也是惊动了那只进食中的烈赤獒,抬头一望,沾着污血的血盆大口一张,顿时发出一声吼叫。

眉头一皱,宁越已是怒火中烧。刚刚他失去了赤锋送的那柄佩剑,现在又连常玄轩送的彪驹也没了。而且,比起兵刃不同,这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些日子来陪伴着他踏行数百上千里路途,任劳任怨。一路陪伴,多少也有些了感情。

之前初至魔霭山脉,他误以为彪驹丧生魔兽之口,心中难受了许久,后来得知并非所想那样,甚是欣慰。然而,悲剧并不是没有发生,仅仅延迟了数天而已。

望着彪驹尚未合上的眼睛,他的心在颤抖,在生命的最后之刻,这些天自己唯一的这位同伴究竟又在想什么。训练有素的它,兴许是在希望主人千万不要回来吧。

宁越只恨自己刚才缠斗那只烈赤獒时过于集中精力,竟然忽略了这边,忘记了自己唯一的同伴。

“血债,血偿。”

铮——

暗煊古剑轻啸一颤,锈迹斑斓的剑刃激起一圈劲风,将再次合拢的雾气重新吹散,伴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那一小块区域的朦胧皆是拨开散去。

吼!吼!吼!

也许从宁越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一只烈赤獒并没有选择迎战,而是咧嘴嘶吼着,在双方距离逐渐缩小中,竟然放弃了猎杀成功到嘴的佳肴,选择了逐步后退,似乎并不像与他交手。

这个时候,宁越目光一凝,留意到眼前这第二只烈赤獒似乎右后腿活动有些不灵敏,一瘸一拐,应该是有旧伤,而且伤得不轻。

“既然如此,那么更不可能让你逃掉了。”

哼声一笑,他双脚瞬间运劲一蹬,身形窜出,势若离弦之箭,交手之前已然寻得对方的破绽,自然不可能就此放过。

剑出。

快,准,狠。

吼!

啸动的寒芒迅疾逼近,烈赤獒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灵醒境层次的魔兽灵智不会低,它知道单纯逃跑已是无用,躯体一挺,赫然迎战。

叮!

电光石火间,两道体型截然不同的身影交错穿梭而过,冰冷的剑气切开炙热包裹,嗡鸣寒光之下,带血的截断爪尖飘落风中,坠入尘埃。

痛楚的嘶吼声顿时回荡山林,烈赤獒躯体一翻撞倒在地,却又很快起身,带血的前足不顾疼痛猛踏几下,还拖拽着自己带伤的后腿,不敢回头,顺着原先的方向全力狂奔逃窜。

刹那间,宁越迅疾转身,一步回踏,追逐而去。

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它逃跑?

除去为彪驹报仇之外,刚才精血枯竭的烈赤獒可是着实叫他一阵惋惜,现在又有一只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要一追到底。

掌握了少许阴阳咒术的力量是额外的惊喜,本身就想要的烈赤獒精血也不能放过,若想接下来加快修炼炎罚剑裁的速度,这可是目前可选的最好捷径。

“我要看看,你还能够跑多远。”

追逐与逃窜确实没有持续多久,负伤的烈赤獒身形摇晃不稳,又过于仓皇不曾注意脚下,在一处大树旁拐弯之时,受伤的前足被横出树根一绊,剧痛骤然袭来,引得它仰首一声惨叫,躯体应声倾倒。

“得手了!”

宁越兴奋一叫,掠身一跃,一剑凌空斩落。

同一瞬间,烈赤獒猛然回首,还沾着血渍的长嘴一张,尖牙利齿之间,一点暗红色火光汹涌喷发,瞬时咆哮成一圈圈盘旋烈焰。

嗤!嗤!嗤!

棕红色剑光幻化虚影,凛冽的斩击之下,尚未成气候的烈焰撕裂溃散。但是被这样一阻,宁越动作缓上几分,寻得间隙的烈赤獒勉强起身一窜,绕到树后重新开始逃窜。

“可恶,我就不信了,抓不住你!”

身影一晃,宁越也是绕至树后,尚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竟突闻一阵破空轻啸风声,下意识扭身一避。

叮!

溅射的火光直击树干之上,一个滚烫的黑影一同撞击其上,扭头一望,赫然便是刚才那只逃窜的烈赤獒,此刻已是被一支纤细银枪贯穿咽喉,硬生生钉在树上。

嗖!

下一刻,银虹一抽,长枪退去,失去支撑的魔兽尸首径直坠地。

没有多看烈赤獒一眼,宁越的注意已是集中在了前方,由于魔兽尸首上散发的炙热气息还有残余,周围雾气倒是稀薄不少,隐约能够辨认出前方的那道人影。

银虹细枪斜持雪白小手之中,一袭修长的银边白袍包裹着很是不错的曼妙娇躯,金色秀发整齐扎好披在双肩上,同样雪白的小脸隐约可见。

女子,而且实力很是不凡的女子。

刚才的那一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扎出的。

双眉微微一翘,宁越多少有些紧张,在这魔霭山脉中的武修强者各有目的,相互猜疑提防,还是小心为上。况且,与他有芥蒂结仇的势力已经不少了。

“原来这是你的猎物,不好意思,插手了,我还以为后面追的也是一只魔兽呢。战利品全部都是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女子俏皮一笑,后退一步,银铃般的声音很有朝气。年龄不大,应该与他相仿。

对于不知来历的女子示好,宁越也是回以一笑,拱手回道:“多谢,倒是省了我些麻烦。击杀魔兽,你也有份,我不会独吞的。”

这么大一只魔兽,就算只取精血,他也不可能全部带走。既然对方有礼示好,自然同样以礼相待,做个顺水人情。

“拥有着火元素力量的烈赤獒,与我修炼的属性不符。不过,我倒是有位朋友应该会喜欢。这样吧,你先拣自己要的取走,剩下的我再挑,如何?”

女子再退一步,顺着她小手轻轻一晃,那柄细长银枪竟然如同柔软丝带一样飘起在半空卷动一绕,进而消失不见。

灵器。

双眸微微一眯,宁越心中一凛,眼前的女子确实不简单。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伸手一拽,宁越运劲拖动那数百斤重的魔兽尸首往身前一放,挡在了自己与女子中间。如果是刚才树下的位置,他取血时将背对女子,对方万一另有歹意,自己将失去先手的机会,变得很被动。

现在这样,更利于防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特别是以他的身份在这魔霭山脉,必须万分小心。

将身上剩下的最后一点合凝散饮下,与之前空出的瓷瓶凑对,宁越俯身割开了烈赤獒的侧颈,迅速接血。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死去的缘故,还是确实精血中蕴含的火元素火之力充沛,溅落的血滴沾染在他手上,有些灼热刺烫。

“好了,你来吧。”

装好的瓷瓶塞入腰带旁别挂的皮囊中,宁越起身一退,让出了位置。

“嗯?这点就够了吗?”

女子一愣,下意识凑了过来,双臂环胸俯视着烈赤獒的尸首,这么大的个头,血液决计不少。由于依旧残余的炙热气息升腾,雾气稀薄,在这个位置上,两人终于可以相互看清对方面容。

彼此间下意识互望一眼,双方的目光很快都是又挪开。那一刹那,宁越心中微微一跳,不是因为对方挺漂亮的,而是她的娇颜,隐约有些熟悉。

似乎,女子也是这样认为,抬手摩挲着下巴,又瞥了眼宁越,突然间恍然大悟,抬手一指。

“你是——宁越?”

锵!

暗煊古剑再次出鞘,宁越不敢多想,直接出剑迎击。在这种地方能够认出他的人,基本上只会是敌人。

乒!

霎时间,一弧晃动银虹劈在剑锋之前,兵刃碰撞一荡,啸动的凛冽劲风回荡四周,撕裂雾气,更是在侧面的树干之上刻下两道交错划痕。

晃动的柔软银虹在女子手中顺势一抖,凝为长枪,然而,她并没有继续迎击,而后一枪横扫腾出间隙,纵身往后一退,左手抬起一挡。

“等一下。”

剑风骤止,宁越的动作迟滞几分,保持着出剑姿态停下,暂时没有追击。

眼见他停下,女子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抬手一抖,银枪重新化为一圈柔软流光,如同丝带般缠在了她腕部。

“许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用不着一见面就打吧?”

“你是谁?”

宁越的回答很简洁,很直接。不过,对方的举动确实不像敌人,微微迟疑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剑。

对此,女子无奈摇了摇头,想了想,抬手将自己披在肩上的金发抓起合拢至头顶上,好似一支小辫。

“怎么,连我也忘了?差不多十年前吧,我在云虚剑阁待过三个月的,就是你还有赢天旭以及柳薇儿一直陪着我到处逛,到处玩。”

闻言,宁越双瞳一阵收缩,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迅速回溯,一张幼稚的小脸,逐渐与眼前女子重叠在一起。

颤抖的手抬起一指,他失声叫道;“不会吧,你是小景?”

“嗯,是我……”

女子点头一应,话未说完,又被打断。

“你怎么是女的?”

第一百零八章 同盟

微风轻轻拂过,荡漾在林间。

女子柳眉微微一翘,似乎有一丝不悦,不过紧接着,又是化为了脸上的几抹苦笑与无奈,摇头叹道:“小时候的事情嘛,性子有些野,和男孩子一样总是胡闹。现在正式介绍一下,韩景,如假包换的女孩。”

说罢,她原地一转,银边长袍晃动一抖,别有番淡雅韵味。

“这可真是……完全叫我意想不到。”

宁越咧了咧嘴,心中提防褪去大半,还剑入鞘。

韩景嫣然一笑:“嘿嘿,当初赢天旭知道的时候,神情也和你差不多。话说,我当初真的就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吗?”

“没有。”宁越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过分。”

柳眉微皱,韩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过目光回到宁越身上时,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嘴角微微翘起。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又见到你。那么,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嗯?”

宁越一愣,昔日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而后会心一笑。

当初,韩景与他还有赢天旭,可是难兄难弟的“好哥们”,有福同享,闯了祸一起扛。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在云虚剑阁待多久,三个月后就匆匆离去,连招呼都没打。

“没错,幻魔兽什么的,我没有兴趣,只为找到大师兄而来。”

点了点头,韩景应道:“那就正好,又多了一位同伴。你等一会儿,我这次来万国边疆,可还有几位同伴,现在就叫他们过来。”

顿时,宁越神色一紧,猛然伸手按住对方肩膀,叫道:“等一下!”

转身的动作一滞,韩景打量他几眼,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美目一眯,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从乱武州来到万国边疆的时候,为了打听赢天旭的消息,也顺便知晓了一下你的事情。你是他最信任的师弟,也是我的挚友,尽管放心好了,没人会对你不利的。如果还是有所不便的话,那就算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宁越低头回道,急忙抽回手,刚才的反应显然有些过了。

“哎,现在的你真像一只惊弓之鸟。不过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确实心中对外界的防范会很重。这样吧,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一位旧识。你相信我吗?”

韩景友好地递出小手,五指微微摊开。

她也清楚,毕竟两人近十年没见,相识的时候还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如今彼此更是相互不了解,在这种地方相遇,并不能因为曾经的交情打消全部的的疑虑。

“我相信。”

宁越郑重点头,伸手轻轻一拍韩景递出的小手,两人目光一对,彼此微微一笑。

当年,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一幕。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他们。”

韩景也是点了点头,回身一阵疾跑,身影很快消失在漂浮的雾气之中。

“某些地方还是大大咧咧的,和当初那个假小子一个样。那个时候真是没看出,她竟然是女孩。当初,好像我和她挤一个被窝里睡过几个晚上,竟然也没发现?不对,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急忙使劲摇摇头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抛去,宁越深吸了几口气,韩景也是为了帮助赢天旭而来,这样的话,他不再是一个人。

只是,她的那些同伴究竟又是什么目的。难不成,都是赢天旭在闯荡乱武州时结识的朋友?

再仔细想想,赢天旭生性直爽友善,在乱武州那种地方结识形形*的朋友,应该轻而易举。

宁越的暗暗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阵脚步声逼近,前方的雾气突然被一阵劲风撕裂,在那残余的几抹朦胧之中,四道人影相继而至。

两男两女。

其中,与韩景并肩踏行的另一名女子身披一袭鹅黄色大氅罩住了身躯,淡棕色的长发扎成马尾辫垂在脑后,年龄也与她相仿,十六七岁左右,水灵的眼睛很大,脸庞还能够隐约瞥见几颗淡淡的雀斑。

两女身后是一名高瘦的男子,估摸二十岁出头,身着黑色劲装,腰悬双剑,一脸冷峻,目光瞬间便与宁越对上,双眼轻微一眯,警惕的意味很是明显。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少年,个子很矮,但是肩上却是扛着一柄比他体型还要大的夸张巨斧,如若不是那柄巨斧太过显眼,宁越很可能都会把这最后的一道矮小身影忽略,特别是他跟在高瘦男子身后。

“这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过的柳越,我的旧识,也是赢天旭的至交。这一次,他的目的与我们一样,都是来帮朋友的,所以……”

韩景的话未说完,后方那高瘦男子已是冷冷开口。

“纠正一下,我可不是来陪你们找人的。只是听说这边有幻魔兽出没,还有许多相对血脉珍稀的其他魔兽出现,所以想来狩猎一番。不过是因为顺路,才和你们结伴。”

话音落时,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宁越身后那只倒下的烈赤獒尸上,顿时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也不再多说,自顾自大步迈出,朝着目标而去。

两道身影交错之际,宁越眉头微皱,左臂一颤,然而却是望见韩景轻轻摇头,于是随即将心中的一丝不悦按捺下去,任凭男子从自己身边经过。

“不错,竟然是烈赤獒。虽说死去有些时候了,但是它的精血依旧有些价值。就是因为会遇到这样的货色,我才可以跑来这见鬼的魔霭山脉。”

一边嘀咕着,那男子蹲在魔兽尸首旁边,拔出腰间佩刀一划,不知从何处翻出的小瓶瞬间凑过去,接着流落的鲜血。

见到他这副样子,韩景身侧的女子也是柳眉一皱,眼中一抹厌恶一闪即逝,不过当她目光挪到宁越身上时,立刻恢复了常色,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听小景说,你和天旭哥是好朋友?嗯,既然在这个时候和我们一样来到这里,一定是好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他之前都一起经历过什么?”

她越说越兴奋,双眼里冒起一连串的小星星。

“咳咳。”

横臂一拦,韩景挡在了那女子与宁越之间,樱唇微颤,道:“她叫百里雯,当初在乱武州遇到点危险,是赢天旭救了他,所以一直抱有感激之情。恨不得,以身相许。”

后面一句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左眼一眨,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宁越会意,也是点头一笑,目光随即瞥在了最后一人,那个矮小男子身上,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弟又叫什么名字?”

“尹金桐,赢天旭的手下败将。在我战胜他一雪前耻之前,绝对不允许他死掉。喂,薛澈,给我也留一点。烈赤獒的精血,可不多见。”

矮小男子嚷嚷着,扛着巨斧从一侧穿过,朝着烈赤獒尸首而去。

在他从宁越身旁穿过之时,后者的目光不由向下一瞥,心中暗暗一惊。那巨斧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量,他自诩也能够拿得到,却不能持久,更不可能如同这尹金桐一样来取自如不说,脚下每一步踏出,大地之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凹陷,横练的内劲玄力收放自如。

望着那很不协调的矮小身影与巨斧,韩景努了努嘴,凑到宁越身前,低声说道:“别看他不冷不热的样子,其实比那薛澈好多了,与赢天旭交情可不浅,听说他有难,急得很,就是嘴上不肯承认。”

“那么,小景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

话出口时,宁越心中惊起一丝尴尬,那是小时候不知道韩景是女孩时的称呼,刚才听到百里雯也这么叫,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现在两人都长大了,显然不合适。

不过韩景完全不在乎,眨眼笑道:“我说是被百里雯拉来的,你信吗?”

“我信。”

宁越莫名一笑,下一刻,目光微微一瞥,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对于那个薛澈,我有点不放心。他可以信得过吗?”

韩景的眼中不可遮掩地掠过一丝犹豫,叹道:“他的实力是我们四人中最强的,看在平日的交情里,应该没问题,必要时候会出手相助的。”

“那就好。多了你们几个,想必我后面也能够安心一点。”

……

入夜,灼烧的篝火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雾气。远处的山脉依旧被一片模糊笼罩,还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何种魔兽的嚎叫声,有些恐怖渗人。

夜晚本身就是魔兽的主场,更何况这是魔霭山脉,处处危机。纵使是结伴而行的武修强者,也不愿意夜间赶路。

随意吃了些干粮后,五人分散在篝火边,韩景与百里雯两个女孩挤在一张摊开的大氅下,轻声说笑着。

薛澈站在稍微远点的地方吹着夜风,左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防备之心从未松懈。毕竟,这里是魔霭山脉。

矮个少年尹金桐在擦拭着他的巨斧,暗灰色的大斧两侧,利刃皆是打磨锃亮,寒光熠熠,看得出他很爱惜。

“魔霭山脉的夜晚很不平静,你能一个人在这里过来,很不简单。”

终于,他开口了,但是目光依旧落在巨斧上,没有抬头望向宁越。

“对,很不平静。距离目标越近,就越危险。但是,我们依旧没有回头的念头,不是吗?”

宁越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尹金桐的暗中询问之意。实话说,除去韩景之外,对于目前这个暂时的同盟,他心中也是有所警惕。

“哼,危险吗?越危险就越刺激,我就喜欢那样。比如说,那边。”

突然间,尹金桐邪异一笑,抬手一指远处。

在那边,一簇树丛轻轻晃抖,无风而动。

第一百零九章 求救的女孩

眉头微皱,宁越第一时间抬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

尚未等他拔剑出鞘,尹金桐横臂一挡,拄着巨斧站起身来,哼声一笑,道:“我发现的,我来对付。那边可还有两个女孩呢,担当好一个男人的职责,别叫她们受到什么惊吓。”

咚,咚,咚。

这一次,他踏出的脚步没有之前那般轻巧随意,沉闷的撞击重踏声在夜色中很是清晰,显然是刻意为之,用于威慑暗中的敌人。

“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有些怪怪的?也许,是我想偏了吧。倒是她们两个,怎么也不可能是随意就被吓坏的角色。”

宁越扭头望了眼,在另一边树下,挤在一张大氅下的韩景与百里雯自然留意到了尹金桐的举动,两女顺着方向目光一瞥,彼此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骤然警惕起来。

能够从乱武州一路穿行到万国边疆,再至这危机重重的魔霭山脉,一路上她们经历的可不少,绝非虚有其表。

不远处,孤身而立的薛澈仅仅只是瞄了一眼,便继续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与动作,左手依旧按在剑柄上,但那看阵势,并没有打算出手的意味。似乎在他看来,这样的情况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叮叮叮——

巨斧拖拽在大地之上摩擦出一连串闪耀火光,点点闪烁在昏暗夜色下格外显眼。望着前方抖动的树丛,尹金桐嘴角一挽,戏谑一笑。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来的是什么!”

嗤!

巨斧抡动,宽厚的利刃擦过大地,数十点闪耀火光中,那道举起的巨大黑影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斧落,犹如狂风咆哮吹拂大地,凛冽的气流疯狂席卷,强烈的冲击之下,树丛方向晃抖,无数枝叶折断纷飞。

“不要啊!”

突然之间,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在狂风的啸动下,她的声音多少显得过于轻微,但还不至于被直接忽视。而且,来源的位置竟然是那树丛之中,抡动的凶煞巨斧之下。

“什么?”

霎时间,尹金桐心中一惊,左臂抬手一扶长柄,全力一拽,双臂共同发力之下,劈斩的巨斧骤然倾斜横扫一削,夸张的巨大黑影转向击向左侧。

轰隆隆!

斧刃重击大地,强横的劲力瞬间尽数倾注入地面之中,眨眼间,剧烈的颤抖以重击位置为中心疯狂蔓延向四周,大地皲裂,地面摇晃,周围数十颗树木纷纷晃动飘飞无数落叶,扎营正中的篝火也是猛烈颤抖着,忽明忽暗,差点直接覆灭。

破开的树丛之下,一个衣裙褴褛的少女双臂环胸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埋在双臂下的脑袋稍稍抬起,双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嗯?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尹金桐面露疑惑之色,强挤出一抹友善的微笑,递出了右手。

见状,少女下意识伸出小手想要去握住,然而,触碰的一刹那,又好似触电般迅速抽回,纤细的手臂轻轻颤抖着。

“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

韩景的声音由远而近,她离开了扎营的位置,迅速来到了这边,同时朝向尹金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后退,还刻意指了指那柄体型夸张的恐怖巨斧。

憨笑着挠了挠头发,尹金桐扛上巨斧准备后退,但就在这一瞬间,双眸再次一眯。

“韩景,保护好她!”

话音落时,他纵身一窜,直接从树丛里的少女上方跃过,落地的一刹那,拖拽的巨斧抡动一扫,狠狠劈向侧面阴暗处。

就在那个位置上,两颗歪扭的树木之中,一道黑影突然窜出,还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嘶吼。

呜呜呜——

嗤!

战斗瞬间结束,巨斧破开肉体的声音很是流畅,也很是恐怖。被斩成两截的魔兽尸首软绵绵坠落,鲜血飞溅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少女的尖叫声响起,眼中恐惧之色更盛。

“不要怕,他不是坏人。”

见状,韩景上前一步,双臂一环将少女抱在怀中,左手五指一并遮住她的视线,右手轻抚着对方头发,动作很是轻柔细腻。

与此同时,她狠狠瞪了尹金桐一眼,樱唇微颤,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尹金桐会意,耸了耸肩,他的战斗风格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十分狂野。

紧接着,他目光又转动一瞥,双耳微微抖动。

“带她退回我们的营地。似乎,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动静小点,她受到的惊吓可不小。”

说罢,韩景扶着少女缓缓踏出步伐,朝着有篝火的营地而去。距离只有十余米,但是由于少女一直在发抖,双腿柔软无力,这一小段路走的很是缓慢,时间有点漫长。

在那头,百里雯也是迎上去接应,将刚才罩着自己与韩景的大氅一晃,披在女孩衣裳褴褛的身体外。

也许是大氅上还残余着淡淡的温热,少女神情稍稍安定,眼中恐惧之色稍微褪去几分。

而宁越的注意力可没有留在这里,而是远远望着远处昏暗中晃动的山林,隐约看到几道黑影穿梭跃动。风中传来的声响在告诉他,尹金桐的对手是魔兽,不过完全能够应付。

没过多久,扛着巨斧的身影大步归来,衣裳微乱,不过没有沾染上任何血渍。

“几只很一般的魔兽而已,随便对付。”

“知道你厉害,那就劳烦再辛苦一下,今晚好好站岗警戒吧。”

百里雯点头一哼,将有点炫耀之意的尹金桐搁在一旁,接着继续与韩景一同安慰那个受惊的少女。无意中,她的手抚上了对方的手腕,少女经脉中的一丝薄弱玄力波动传来,倒是令她一惊。

灵醒境一重层次,并不算弱。只是,少女很虚弱,而且应该是之前受到太多惊吓,情绪很不稳定。

“好了,别害怕了,后面的魔兽都没有了。在这里,你很安全的。”

没有多想,她继续安抚着少女,谁知,对方嘤咛一声,猛然抬头,双手一握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大声嚷嚷道:“帮帮我,帮帮我好吗?我的同伴被那些凶残的魔兽抓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救救他们,好吗?求求你们了!”

“好好好,你先平静下来,我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韩景连连点头,吩咐了百里雯一声,随即抽身,走到了宁越身旁,嘴角轻轻一挽。

“刚才,你一直盯着她褴褛的衣服看。我想夜色这么黑,又是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只是想饱饱眼福那么简单吧?看不出来,当初那个只会跟在师兄后面的小男孩,也到了这种年龄了。”

无视她的调侃,宁越沉声回道:“她的衣袍虽然破损有些严重,但是也能够辨认。雪龙帝国八大宗门之一,星辰阁。”

点头会意,韩景回道:“看样子,是一小批宗门弟子行动,结果遭遇了魔兽偷袭,有着别的师兄弟帮忙阻挡,她才仓皇逃窜过来。”

“但是有一点说不通,为何她刚才在那树丛中躲了挺久,却一直没有出来向我们求救。按理说,就算起雾,火光还是能够看到的,我们的谈话声她也应该听得见。”

薛澈不冷不热地嘀咕了一声,望向少女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排斥与怀疑。

“从她的样子来看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如果一个涉世不深的宗门弟子看到残忍的杀戮场面,变得害怕抵触一切陌生的事物,都是说得通的。也许她刚才没力气跑了,又怕惊动了追踪中的魔兽,才没有大声求救。不过运气好,叫我们发现了。”

韩景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悦。

见到她那副神情,宁越欲言又止,心中本有的几丝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

时间在缓缓过去,光芒黯淡的篝火在添入了新的树枝后火焰重新窜起,安抚少女的工作自然是交给了韩景与百里雯,三个男人被安排在了营地的三个角上,负责守卫。

“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来历?”

也许是无聊,薛澈竟然主动向宁越搭话。

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宁越冷冷回道:“无门无派,一个在雪龙帝国随处闯荡的无名之辈。”

“怪不得,能够认得那个所谓八大宗门的弟子袍。想必,你一直想加入其中一个,却一直无法如愿,所以才琢磨得这么清楚吧?哼,小地方,没追求的人。”

摇头一哼,一股优越感浮上薛澈眉梢,有些得意。

对于这种对待,宁越习以为常,懒得继续搭理。提防四周的同时,心里也在继续盘算着,刚才那个少女所说的话。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怎么记得,你也是赢天旭的手下败将?他可也是来自你口中的小地方,更是一个不入流的门派。”

远处,尹金桐冷冷一笑,还冲宁越使了个眼色。

“你什么意思?有本事,打赢我再说!”

顿时,薛澈一怒,按在剑柄上五指骤然一握,看那阵势,随时都可能拔剑而出。

“够了,在这种地方还有精力内讧?要是有力气发泄不完,走远些和魔兽厮杀去。”

韩景突然扭头一喝,不知为何,她一出声,心高气傲的薛澈立即放弃了抵触的意思,轻声一哼,放开了手中剑柄。

寂静再临,三人各司其职,默默警戒着。

所幸,并无变故。

片刻之后,韩景招呼三人聚拢。在篝火旁。裹着大氅的少女安定了许多,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瑟瑟发抖。

“在那边,山林深处有一个洞穴,很多人都被魔兽抓住擒获在里面,也不急着杀我们。但是,每天都有人被它们带走,并不能全部回来,回来的人都是一副浑身无力的萎靡样子。我和几位师兄都是三天前被抓的,发现那些魔兽似乎组织有序,行动规律。每天傍晚,大部分魔兽都要外出狩猎,留守的不多。我就是趁着这个间隙,在师兄帮助下逃脱的。但是,并没有完全摆脱,被它们追杀,好在遇到了你们。”

“擒获而不杀?”

闻言,宁越眼中流露凝重之色。

当初刚到魔霭山脉时,苍月魔狼的做法也是如此。

这些魔兽,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筹谋营救

“嗯,区区魔兽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真叫人意想不到。”

韩景摩挲着自己下巴,一脸的疑惑。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阵惊诧。

同一刹那,尹金桐也是反应过来,猛然抬头。

“幻魔兽!”

两人异口同声一叫,一路同行,得知的情报自然也是共享,彼此间都想到了同一点上。

这一次出现的幻魔兽灵智很高,甚至可以口吐人言,还懂得一己之力不可能抗衡人类众多宗门围攻,于是退到这魔霭山脉中借助天时地利,再联合其余魔兽组成同盟。既然可以做到这些,那么再使用一些简单的诡计,当然不在话下。

“之前我遇到过一批遭受苍月魔狼袭击的宗门弟子,同样,魔兽的做法是尽可能擒获,而不是当场抹杀。甚至,还懂得与我交换人质。看样子,那只幻魔兽对于它的部下,可真是教导有方。”

宁越眼中的凝重之色越加浓郁,魔兽占据主场,坐拥地利,再加上自身的强大,本身就已是优势不小。如今,还懂得定计谋划,事情无疑更加棘手。

“但是我很好奇,它们活捉那么多宗门弟子,究竟为了做什么?以往所见,都是当场直接杀掉。”百里雯也是一脸疑惑,在她的印象中,从未有过这样做法的魔兽。

“兴许,为了万不得已时候换取一条退路。上次,它们就以人质为要挟,试图全身而退。只是按照这位姑娘刚才所说,很可能魔兽囚禁的人类已经死去了一部分。那么,难不成是……”

说到这里,宁越的口气变得有些惊恐。

“必备之时的储备粮?若是为了应对某些突发问题,魔兽这么做可以理解。”尹金桐眉头一皱,对于自己得出的答案,十分厌恶反感。

宁越没有回复他,而是目光落在那名少女身上,郑重问道:“你刚才说过,被魔兽带走的人,有一部分可以活着回来,但都是一副浑身无力的萎靡样子?”

“嗯。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点点头,下意识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裹紧了些,似乎是回忆之时又引发了少许恐惧。

“怎么?你想到了它们的意图?”

韩景望着宁越,目光中隐约多出了一分期待。在她印象中,小时候,就属宁越的反应思维最快,总是快上一步。

“还记得白天的烈赤獒吗?我们杀了它,然后取血作为修炼时的辅助药物。不仅是血,根据魔兽的不同,可能其余部位也可以利用。突破到灵醒境之上的魔兽,据说还能够在体内凝聚魔核。那么,也许可以反过来一下,魔兽抓住我们人类,同样可以拿我们血肉作为它们的修炼材料……”

话音落时,所有人中都是掠起一抹莫名的寒意。

就好比一日三餐,吃肉的时候谁也不会有罪恶感,更不会有恐惧感。但如果有一天,是他们自己被摆上宴席,更加强大的种族捂着尖刀将肉片剃下,再将筷子伸了过来。

任谁想到那一幕,心里都会不寒而栗。

“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不过,我也认为,这个可能最大。”

百里雯强忍着才没有将恐惧之色表现在了脸上,急忙又俯身凑到少女面前,抬手比划一下,问道:“在那个魔兽的洞穴里,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高个青年,长得挺帅气的,常穿蓝边白袍,用剑。”

沉思了一小会儿,少女摇了摇头。

“如果连大师兄都被抓了,我们再去,一样玩完。”

宁越摇了摇头,自然听出来了百里雯形容的是赢天旭。

突然之间,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误,察觉之刻,几道怀疑的目光已是集中在他身上,有些不善的意味。

“你叫赢天旭大师兄?”

眼神一变,薛澈的微笑变得有些邪异。

“我明白了,原来是你。”

锵!

乒!

配剑出鞘,然而霜锋利刃堪堪抽出几寸,一弧柔软的银光瞬间格在了剑前。

韩景冷冷瞥了薛澈一眼,哼道:“你想做什么?”

“你是知道他身份,却选择了隐瞒。难道,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一个人跟着我们,我可放心不下!”

薛澈也是一哼,玩味地打量着宁越,笑道:“你说呢?宗门弃徒,残害同门的败类,被通缉的宁越。”

听到“宁越”这个名字时,低着头的少女微微一愣,紧接着迅速恢复常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泽。

“这种时候,可没有时间内斗。别忘了,现在我们要找的赢天旭可也是被遗弃的通缉状态,那又如何?我相信天旭哥的为人,更相信他的眼光。他当初一直谈笑时说到的师弟,绝对不会是坏人。”

百里雯挺身而出,挡在宁越身前。

“看来,你们两个都要护着他了?尹金桐,就剩你没表决了。说说看吧,觉得这个宁越能不能信得过?”

目光一转,薛澈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也许算不上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现在的处境下,为了寻找搜救赢天旭,可以信任他。”尹金桐的回答很中肯,但也是摆明了在反对薛澈的观点。

“三比一,你还什么好说的?”

百里雯得意一哼,又拍了拍韩景的肩膀。

“小景,你这就不对了,竟然不和我们说实话。”

“我是让她这么做的。毕竟,我身份特殊。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就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

说罢,宁越抬手一撕,脸上薄薄的假皮面具扯下,露出了本来面貌。其实两张面孔差别不多,瞒不过熟悉的人。之前他被韩景认出,全是因为对方有的也只是一个模糊印象。

“原来,你一直没敢拿真面孔示人,不愧是一个被通缉之人。”

薛澈阴阳怪气地说道,终于将佩剑重新收入鞘中。

而后,他耸了耸肩,道:“我早就说过,从一开始就和你们目的不一样。现在既然你们意见一致,与我不合,那干脆就此告辞。”

“告辞?这种时候走,薛澈你能不能有一点善心?”百里雯冷声一喝。

“善心?你该不会是想……去救人吧?”

薛澈目光一转,如同打量疯子一般看着她。

“刚才她说过,那些魔兽习惯夜里狩猎,留守的很少。而且我想,能够供他们捕获的人类强者,现在魔霭山脉里可不少,没必要因为少了一个而改变习惯。所以,我们有机会去救人。”

韩景真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其实在召集他们三个男的过来之前,她得知了这些事后,就已经和百里雯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疯子!你们真是羊入虎口,知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去!要送死,你们自己去!”

薛澈嚷嚷着一喝,转身就走。

“跟我们去,你一直想要的那个东西,我给你。”

突然间,百里雯凭空冒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然而,薛澈真的停住了,迟疑一小会儿,转身哼道:“另外,这一趟如果有什么额外的收获,都归我。”

“成交。”

韩景抢着回道,好像生怕对方反悔。

“既然准备救人,总有什么方案计划吧?别到时候人没救出来,把自己折进去了。”一旁,尹金桐提醒道,他的招数武学是直接的狂野粗暴,行事风格则是粗中有细,绝非有勇无谋。

“在魔兽的洞穴里,它们用一种带有毒刺的蔓藤把我们缠住。那蔓藤毒性不算强,更不会致命,只是会麻痹得浑身动弹不得。因此,缠得并不紧,也许是担心伤口过多而且感染,活不长久。而且,毒素的作用会随着时间缓缓减弱,基本上不会超过六个时辰。所以魔兽会早中晚各检查一次,对每个人重新蛰一下毒刺。”

说到这里,少女掀开披在身上的大氅,又把褴褛衣袖往上一撸,只见雪白纤细的手臂上凝结着好几块紫黑色血痂,触目惊心。

“今晚,可能是急着外出狩猎,本身就灵智不太高的魔兽忽略在躲在角落里的我,这才趁着间隙逃脱。只是,我周围的人都被再次下毒,根本唤不醒。如果选择接近破晓时分进入洞穴的话,那时应该有部分人体内毒素很淡了,加上外界呼唤,必能将他们唤醒。”

闻言,尹金桐脸色微沉。不仅是他,宁越几人也是如此模样。

“毒素淡化的时候,也将是魔兽即将狩猎归来之时。去的早了,可能救不了多少人。去的晚了,正好撞上兽群,甚至被它们堵在洞穴中,我们很可能自身难保。这样的博弈,你们真的打算去做?”

薛澈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时机的选择很重要,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一般情况下,留守的魔兽有多少?”

没有理睬他,宁越疑惑的目光望向少女。

“之前我问过,灵醒境以上的基本不超过五只,实力较弱。”韩景代替回道,随即眼中掠过一抹冷厉之色。

“我们五个人,不至于对付不了五只灵醒境低阶的魔兽吧?”

点了点头,尹金桐应道:“那就去吧,先看看地形与情况,再做定夺。如果可以,我更觉得应该与其余宗门联合起来,多些人一同出击,胜算更大些。”

“那些魔兽不笨,等它们回去汇聚发现了有人逃脱,我想,以幻魔兽能够统帅兽群能力,必定会做出应对之策——不对,幻魔兽!”

突然间,宁越一惊,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隐隐不安的关键所在。

“幻魔兽又在哪里?会不会,其实一直在洞穴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黎明行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我们问过她了。好吧,还是你自己来说。”

韩景轻轻一笑,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我并不知道哪一只是幻魔兽,但是在昨天,看到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大魔兽,有点像狮子,模样非常恐怖。别说是被束缚的我们,就连许多凶狠魔兽看到它也是瑟瑟发抖,不敢喘气。我想,应该就是它了。”

虽然现在她的语气比较平淡,然而,眼中却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也就是说,幻魔兽确实在那个洞穴出现过?”

宁越眉头一皱,不过瞬间又回想起刚刚韩景的轻松神态,心中平缓少许,试探性再问道:“现在,能够确认它不在?”

少女点头回道:“嗯,不在。这些天里,我只见过它一次,而且也就昨天出现了一下子,没多久就离开了。它出现的时候,整个洞穴的气温都好像灼烧起来一样,非常热,感觉人都被塞入到了蒸笼里。一离开,顿时凉爽许多,很好辨认的。”

“燃焰牙狮,论火元素之力的驾驭能力,更在烈赤獒之上。不过却也不应该散发出那样夸张的热气,难不成是成为幻魔兽之后,控制不了体内外溢的狂暴力量?”

轻声嘀咕着,宁越有些诧异,上一次他斩杀那只燃焰牙狮之时,亲身体验过对方利用火元素之力爆发的惊人破坏力,印象深刻。但是,却与少女的叙述相差甚远。

对此,百里雯无奈摇头,叹道:“你管它为何如此?难道,有一个可以辨认的方法不好吗?还是说,你在怀疑她的话?”

“当然不会。”

宁越急忙否认,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认为少女在说谎。她死里逃生,又怎么可能欺骗他们。只是,也许她看的是一个假象。

而那个假象,正是幻魔兽希望让他们知晓的。

再摇了摇头,他将这个念头从脑海去扫去,随即自嘲一笑。幻魔兽就算有灵智,按理说不该会有这样程度的谋略能力。况且,少女逃脱后,后续的发展又岂能是它能够预料的。

“我说,还是保险起见吧,走一步看一步为妙。先过去隔些距离看看虚实,确认无误,再行动救人。而且,中毒麻痹太久,就算被唤醒,那些人也多半行动不便,以我们几个,再加上要赶时间,恐怕一次性没法带走太多人……”

未等宁越说完,薛澈抬手示意他停下,玩味一笑:“只要能够就出些人,不就够了吗?我们又不是什么救世主,能够帮他们一把已经很好了。光是那些,想必就能够叫那些宗门给我们不少报酬了吧?这样的话,这一次冒险还算值得。”

“喂,你什么意思?救人竟然还想着报酬的事情?”

百里雯略有不悦,瞥来的目光中带着几丝鄙夷。

“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平白无故为了无关之人去做把命赌上的冒险?刚才可是说好了的,这一次的所有收获,都归我。你不会认为,我说的只是在魔兽洞穴得到的战利品吧?就它们,能有什么?”薛澈不屑一哼。

“救人危难之中,本是道义所在。但是,有些人,并不值得我们去救。选择来到这魔霭山脉的人,或多或少心怀私欲,早就有所准备可能身陷囹囵。自己付出的代价,却要我们去一一解救,确实不合乎常理。”

轻声一念,宁越自顾自叹息着。

那一夜的遭遇,他不可能忘却。

“怎么连你也这样?”

百里雯瞪了他一眼,正欲发作,却是被韩景拦下。

“够了,不要在这里继续内讧。总之,等一下去救人,大家都同意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又准备做到什么程度,至少,我们必会去冒险一搏。有这个心,现在而言,也已经够了。”

“是啊,虽说我们想的可能不一样。但是,并没有人选择退出这次拯救行动。直闯魔兽的巢穴,想一想就浑身都要燃烧起来了。”

尹金桐咧嘴一笑,手指轻敲在巨斧上,声响清脆。

点了点头,韩景扭头望着重新披上大氅的少女,沉声说道:“根据推测,我们距离魔兽的洞穴不足五里距离,由于是山路,而且雾气这么大,过去可快不了。再算上距离破晓时分的时间,以及暗中观察情况和应变的间隙。目前,我们剩下的休息时间可不多了。”

“休息两个时辰,轮流交换站岗。夜深之时,便是我们出发之时。”

留下这一句话,百里雯直接坐下靠在一旁的树上,双眼合上。

“行,我负责第一岗。”

点了点头,宁越大步上前,走到营地最外侧位置。视线所至之处,尽是雾气连绵的昏暗一片。轻轻抚来的夜风中带来淡淡冰凉,令他有些燥热的心境稍稍平缓些。

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蹊跷的地方太多了。但是非要细细思索一下,某些奇怪之处,并非得不出合理解释。

“不对劲,保险起见,不能去。但是,如果只是隔着些距离先看看虚实,应该问题不大吧……”

呜呜呜呜——

沉思之刻,远处传来突然阵阵狼嚎之声,连绵悠长,在夜色中格外恐怖。

霎时间,韩景神色一变,右腕处银光转动。

不过在她身侧的百里雯倒是波澜不惊,继续合着双眼,轻声说道:“距离我们很远的,没事。不过,很可能在那里有人和魔兽遭遇了。”

“帮忙?”

尹金桐疑惑一问,顺手挑起巨斧,扛于肩上。

“不必。这个声音传得很远,想必会有许多魔兽和宗门强者听到,都会过去不少。我们就不用插手了,还是继续休息为好。”

宁越摇了摇头,这次狼嚎声也只是夜晚的一个小小插曲。接下来的时间里,远处风中传来的惊动与兽吼声可不少。

这两个时辰,休息的并不好。

……

夜色深邃,雾中在山林间的穿行很是费劲,为了不被察觉发现,一行人并没有生火,由百里雯在前探路,剩余数人静静跟随。

对于为何百里雯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看清前方的道路,宁越好奇问了,但是没人回答他,只得作罢。

断断续续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雾气并没有最初那般浓郁,还可见夜空中的昏暗漆黑里浮现出几抹灰白色,夜晚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所幸的是,穿行的几人也抵达了他们的目标之处。藏于山坡上林间,在少女的抬手遥指下,远处山岩交错下,一个很是隐蔽的洞穴隐约可见。

“从外面看,没什么特殊之处。”

尹金桐随口一说,目光扫了扫四周,山坡之下,荒芜的大地上只有几簇碎石,没有任何其余树木。远处的山脚下,乱岩重叠突兀,能够隐蔽的阴暗角落很多。

“非常好的一个据点,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谋略,这些魔兽可不简单。”

曾经,宁越参加过云虚剑阁对于山贼的剿灭任务,见识过他们的营寨搭建,有一点和此刻眼前所见是一样的。隐蔽,而且暗中有许多藏匿之所。也许就在此刻,难以察觉到的黑暗中就有几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轻轻点头,百里雯双指一并,一丝淡淡青光在指间一闪即逝,而后在自己眼前一扫,双眸一闭一合,再次睁开时,眸子的正中多出了一丝很淡的光芒。

“果然,有埋伏。我能够看到的魔兽就有五只,隐蔽的很好,借助着夜色,寻常人类强者只会在发现它们之前就被先发现。”

“那能不能悄无声息全部解决掉?”韩景试探性一问。

百里雯直接摇头,回道:“没可能。无论从哪个方向过去,我们只会先被发现。纵使运气好逼近了其中一只,又如何让其余几个视而不见?所幸的是,这五只魔兽,我能够看得这五只,实力并不强,只有一个是灵醒境。”

“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赌一把?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薛澈不冷不热地哼道,又耸了耸肩。

“反正,任何没有把握的冒险,我不会去的。”

“虚实未知,继续等等吧。给我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也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最后关头。”

宁越望了眼夜空,距离破晓之刻,应该还剩下最后一个时辰。

“恐怕,我们等不了。”

突然间,百里雯惊呼一声,声音刻意压低了,却还能够清晰听出她的惊诧。

“怎么了?”

韩景一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隐约中,似乎看到隐蔽的洞穴口上有一道摇晃黑影,从动作上来看,应该是……在逃跑?

很惊慌仓促,隐约可见人形,并非魔兽。

“是一个女子,衣衫褴褛带血,很慌张。看样子,这些魔兽的防御措施挺糟糕的。”百里雯轻声诉说着,很快,她双眉一翘,声音中多出了一丝淡淡喜色。

“似乎,我们的运气很好。这个女子出现,暗中的魔兽都被吸引出来了——不止五只,有七只!全部朝着那女子追去了。她在跑,动作很快但是不稳……方向恰好是我们这边?”

“嗯?”

宁越一愣,同一时刻,尹金桐已是倒拽着巨斧,蓄势待发。

双剑出鞘,薛澈目光望在远处那道逃窜的身影上,眉头微皱:“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不过既然机会来了,试一试吧,放过的话这次恐怕就没别的机会了。”

一百米。

女子的一边手脚并用仓促逃窜,时不时回首看一下,脸色越加苍白惊恐。

八十米。

追逐与被追逐的距离逐渐缩短,魔兽的喘息声粗鲁清晰。

五十米。

嘭!

女子跌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间,一股燥热的腥臭迎面袭来,抬头一望,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在上方。

“啊,不要!”

“动手,救人!”

同一刹那,尹金桐扬声一喝,第一个冲刺跃出,挥动的巨斧抡圆于空中,闪耀的寒光似乎提前将黑夜撕裂!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个逃出者

嗤!

斧落,势若雷霆万钧。

一击之下,足以劈山裂石,更何况区区一副血肉之躯。

眨眼间,鲜血飞溅乱舞长空,活生生斩成两截的魔兽躯体倾倒两侧,而尹金桐的攻势并没有就此停息,大步一跨,右臂甩动一晃,巨斧脱手飞掷,又见在那长柄末端凭空多出一道锁链,另一头牢牢绕在手腕处,拽动而舞,虎虎生风。

嘭!

第二击,另一头扑过来的魔兽身躯侧面被巨斧扫中,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惊起,重重砸落大地之时,又挣扎几下,狰狞的面孔已然扭曲。

“不堪一击。”

冷哼一声,尹金桐拖拽着锁链将巨斧抽回,同时俯身探手一递,凑到了倒下的女子身前,示意她抓住自己的手起身。

女子的神情还有些木讷,下意识抬头一看,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邋遢,但是也难掩她的清秀娇颜。稍稍迟滞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救,颤抖地将小手递出按在尹金桐的手掌上紧紧一握,突然间,神色骤然一变,失声叫道:“小心左边!”

霎时间,尹金桐扭头一望,却是没看见任何东西。同一刹那,呼啸的风声从他脑后传来,心中猛然一凛。

他和女子是面对面,对方的左边,实则是他的右边。

瞬时再回首时,比起一道模糊的黑影,在他视线中更为显眼的是一抹璀璨银虹,枪出迅疾如电,划动的弧形银光啸动钻出。

叮!

银虹贯穿黑影,整个钉于大地之上,偷袭的魔兽连哀嚎都来不及,已然断气。紧接着,韩景掠至尹金桐身侧,伸手一抽持回银枪。

“小心点。”

点了点头,尹金桐憨笑道:“一下子,分神了。”

“胆子可真不小,这种时候还敢分神。”

不屑的冷哼声响起在一侧,薛澈也是突入战场,舞动的双剑在夜色下璀璨犹如流星,光华闪耀之下,凋零的是凶恶生命。

交锋的刹那亦是永恒,仅仅眨眼瞬间,身影交错之刻,两头魔兽一齐倾倒,身首异处。

身形停下之刻,他左手一甩,长剑飞掠射出,化为一泓寒光,尽头落处,又是一道黑影倒下,就此殒命。

当宁越匆匆赶到之时,战斗近乎结束,最后一只魔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有些犹豫,在踟蹰着究竟是进是退,低吼着扫着眼前几道人影。

铮——

然而,宁越的剑自然不可能因为魔兽的犹豫而停下,划动而至,剑意森然。

嗡——

同一刹那,未曾想到薛澈也再次出剑,挥动一扫,身形掠出瞬息而至,一抹寒光抢先一步切入魔兽躯体之中,利刃之下,皮毛血肉视若无物。

转眼间,一剑斩动削断了整具魔兽躯体,却没有就此停下,余势继续横扫,破开血肉而出,竟然击向了宁越斩落之剑。

“嗯?”

宁越一惊,仓促手腕一扭,剑势化斩为格,侧起的剑刃无锋处斜挡身前。

乒!

双剑碰撞,火光闪烁而灭,薛澈立于远处岿然不动,宁越身形一颤,连退三步才稳住。对此,他不由心中一怒,未曾开口,对方的呵斥声先行到来。

“别在那里碍手碍脚的,来得慢,就别出手了。这些不入流的魔兽,就算全部斩杀也算不上什么功勋,用不着抢。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之后我可以对别人讲,都是你一个人杀的,如何?”

收剑入鞘,薛澈也没有等宁越回复,大步迈出走向前方,从倒下的魔兽身上拔出他刚才掷出之剑,又顺势一划,将之斩首,甩手一挥扫去剑刃上沾染血渍,而后也是归入鞘中。

宁越并没有争辩,冷眼望着那道身影,抬手收剑,只是轻轻摇头,心中暗暗一哼。

刚才的碰撞,如同不是他侧起了暗煊古剑的锋芒,那种力度下,就算薛澈的剑质地非凡,也基本上会当场截断。而且,他可不信凭借薛澈的实力会那样一剑的余势收不住,斩断目标后还与他的剑撞上。

看样子,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那个眼高于顶的薛澈意见挺大的。但是,这种时候宁越不想和他争,这次拯救行动只是道义所在,并非为了什么虚名荣誉。

不过他不在意,不代表着别人不在意。

扶着先前救下少女的百里雯姗姗来迟,单手叉腰瞪着薛澈,没好气地哼道:“你刚才做什么呢?我们现在首要……”

“有人碍手碍脚,如果他再慢一些,什么都不会发生。既然动作慢,就老老实实待在一旁,别插手。”

薛澈直接打断了百里雯的质问,走到被尹金桐救下的女子身前,躬身一蹲,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

女子点了点头,在回答之前,目光从聚拢过来的每道人影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百里雯身侧搀扶着的少女身上,顿时,双眼一亮。

“小菲?你果然逃出去了。他们,都是你带回来救我们的吗?”

微微一愣,少女点了点头,应道:“嗯,是的。火儿姐姐,没想到你竟然也抓到了机会跑出来。”

“本以为是机会的,没想到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恐怕现在的我已经成为了那些魔兽爪下亡魂。赶快进去,现在洞穴里的魔兽很少,之前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倾巢而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寻不得机会逃出来。”

说罢,被称为火儿的女子抬手一指远处。

在那里,幽深望不见内部虚实的洞穴好似一张魔兽张开的巨口,让人看着心里有些暗暗发寒。

“倾巢而出?这个时机是不是太过微妙了?”

宁越有些犹豫了,虽然说已经到了这里,没道理再退回去。

“怕了就直说,何必装成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若是没种,你留在外边守着,我们进去就是。”

薛澈冷冷一笑,起身回望着那个洞穴,眉宇间隐隐扬起一丝兴奋之色。救出的人越多,他到时候能够讨要的报酬自然也更多。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直说着这是自寻死路,不想去的。”

百里雯轻声嘀咕一句,突然间,觉得握着的小菲的手颤抖得比之前更加厉害,急忙多用了点劲握住,柔声安慰道:“别怕。如果你不想重新回去的话,就这样待在外面吧。宁越,你陪着她们俩守在这里,如何?”

“不要!”

小菲失声一叫,很快又低下头,轻轻一摇。

“我也要进去,看着同门的兄弟姐妹获救。”

“嗯,我也是。一个人逃出来,为的就是到时候可以带人回去,把他们全部救出来。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肯定要看着才行。”

火儿点了点头,起身握住小菲的手腕,站在了她的另一侧。

“看到没?两个受难的女子都比你有种。”薛澈嘲讽一笑,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也不回首,直接嚷嚷道:“想去的,赶快跟上我。害怕了的,留在而外面就好,不用逞强。”

望着前方的那道背影,百里雯眉头微皱,哼道:“这个薛澈,真是叫人讨厌。”

“算了,现在我们人不多,每一个都是重要的战力。况且,在那些凶残的魔兽勉强,每一个愿意出力的人类强者都是同伴。”

韩景摇了摇头,手中银枪一横,赫然走在了第二位。

“小雯,你带着她们两个走在最后面。一旦有什么变故,直接带她们逃出去,不用管我们。还有宁越,你也是,遇到变故,第一时间带着她们离开洞穴。你可是男的,要承担好责任保护好女孩才行。”

“没问题。”

宁越点头,心中的疑惑依旧在缠绕。猛然间,他一回首,却只能看到一左一右搀扶着小菲的百里雯和火儿,别的再无他物。

刚才,韩景说话之时,为什么觉得背后感觉不太对劲?

就好像,有什么不善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没有时间多想,尹金桐跟上了韩景的步伐,第四个位置便是他,自然只好随着朝向洞穴走去。在他身后,三女并肩而行,动作比较缓慢。

与想象的一样,洞穴中很是昏暗,只有几处石壁脚下随意摆放着几颗泛着淡色荧光的古怪石头,勉强可以映亮少许前进的道路。

空气中,腥臭味很重,其中不少属于血腥味,里面的惨状,可想而知。被魔兽擒获的人类将会是什么下场,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隐约有所猜测。

洞穴很深,道路蜿蜒曲折,又拐过了一个弯道,突然间,走在最前方的薛澈纵身一跃,迅疾如电。

跟在后方的韩景见状急忙踏出跟上,穿过拐角之后,正好看到一道黑影倒下在薛澈的剑下,而在不远处,另一只魔兽被掷出的长剑直接钉在石壁之上,还在挣扎嘶吼着。

不过,它没能挣扎多久,薛澈晃身而近,转眼间又补上了一剑了结性命。紧接着,他抽回利剑,双剑在手,扭头一望,嘴角一努。

“看来,我们到目的地了。”

在他目光落处,宽敞的洞穴中横七竖八倾倒着许多人影,都是靠在石壁上昏睡着,身上衣裳褴褛,被带刺的蔓藤束缚住,血迹斑斓。其中,似乎有人苏醒,倒还不算清醒,看到这边有人,哀嚎低吼着,声音模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这里已是洞穴尽头,再无其他岔道可走,也没有什么山岩遮挡,一目了然没有其余魔兽存在。

“救人!”

韩景扬声一喝,第一个跃出,手中银枪划动,接连着截断了好几道束缚人影身上的蔓藤。

与此同时,薛澈和尹金桐也是分头行动,手中兵刃斩击,将一个个被魔兽擒获的宗门弟子从带毒蔓藤的束缚下解放。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眼见并无变故,宁越终于松了口气,回首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留下百里雯三女,也是加入到解放囚禁者的行列中。

然而就在斩开第一根蔓藤时,宁越突然觉得头上一凉,下意识摸了摸,是水,冰冷而粘稠,似乎还带些异味。

霎时间,他心中一凛,抬头望去。

洞穴的顶部成拱起状,很高。

而在黑暗的顶部,隐约可见许多身影蛰伏其上,一对对睁开的莹绿色眼睛中凶光大盛。

“小心,魔兽都在上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魔兽陷阱

吼!吼!吼!吼!

宁越话音刚落,蛰伏在洞穴顶端的魔兽显然意识到自己已被发现,干脆不再隐匿,一个个张嘴怒吼,声音略显尖锐,听得令人不由皱眉,浑身寒毛竖立。

“什么?”

韩景也是一惊,抬头之际,只见一道黑影已然落下,洞穴的顶端很是漆黑,根本看不清魔兽形态。她也来不及多想,身形横起一挪,迅疾避开扑下魔兽,反手一枪狠狠直扎,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嗤!

枪尖贯穿血肉,不过好像并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受创的魔兽还在活动,挣扎着往前一窜,一阵阵凛冽劲风扑面而来,在那之后,利爪伸出一划,乌黑色中致命杀机已至。

“灭。”

同一刹那,回过神来的韩景轻声低语,手腕一抖,亮银长枪弯曲扭动成弧形,柔韧仿若丝带,猛然上挑一划,波浪状的银虹肆意舞动,一道道闪耀轨迹划动贯穿在那腾起的魔兽黑影之上,一连串的招数行云流水。

眨眼间,血雾纷飞,无数破碎的肉块散落溅在大地之上。

借此间隙,她再后撤一跃,左手于腰间一摸,紧接着掷出一物。

下一刻,闪烁的光芒随着一块石头状物件迅速升空,光亮越来越盛。很快,足够的明亮洒落洞穴之中,将之彻底映亮。

之前韩景不用是担心打草惊蛇,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没有必要继续留着。而且,魔兽更加擅长隐匿于黑暗中作战,明亮的战场对他们而言,能够一定程度上挽回劣势。

光芒洒落,并没有带来多少温暖,照亮的洞穴清晰映在每一个人眼中,看到这副景象,心中反而是腾起阵阵寒气。

顶端之上,一个个灰黑色的古怪魔兽蛰伏着,形如蝙蝠,前臂弯曲连接着皮质巨翼,叫声尖锐刺耳,来去如风。估摸着,合计有三十来个。

这些还好,实力整体处于灵醒境与元武境间,参差不齐,还能应对。

更加令韩景他们胆寒的是,在那洞穴顶端,竟然还有着一个个横向凿开的幽深洞穴,受到惊扰之后,一道道身影从中现身,每一批都有十余个,特别是各自为首身形更加巨大的魔兽,个个气息不凡。

其中,还有宁越见过的身影,那夜袭击云虚剑阁群狼魔兽的首领。

灵醒境三重层次,不算弱了,但是在这里,比它更强的魔兽可不少。光是旁边洞穴里那只四足着地,身高超过两米的烈赤獒,炙热气息波动上来判断,很可能实力已经达到了灵醒境五重层次。

“苍月魔狼,烈赤獒,狂兽猩猩,鬼翼蝠,钩尾毒蜥,棱甲兽……我的老天,平日里算得上很少见的魔兽,这里竟然这么多!而且,恐怕个个都是兽王级别的,绝非山林中遇到的那些可比。”

一斧砍翻近身的一只魔兽,尹金桐抬头一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如若放在平时,遇上一只他还会兴奋一下,主动挑战而上。但是现在,可没有那个兴致。

被包围了,众多凶煞魔兽。而且这一次,他们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我早就说过了,这一趟冒险是十足的自寻死路,可你们偏偏要来。这下可好,该怎么办?”

薛澈怒声一骂,他的想法与尹金桐一致,如果只是一两只,还好对付,可是眼前众多魔兽加起来已有上百只,再加上为首的兽王,纵使能够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刚才不知道是哪个人叫嚷着要第一个进来,怎么了,现在反而没种了?”

韩景冷冷一喝,眼神很是凝重,斜持长枪缓缓靠近其余同伴。

虽然在吵嘴,但是薛澈也知道轻重,与尹金桐还有韩景三人迅速合拢一处,阵型结成三角状,警惕防守着每一个方向可能袭来的攻势。

至于刚才从的束缚下就出的数名宗门弟子,他们完全没有继续照料的工夫,只能暂时扔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

而那些人中惊醒的也不少,看到眼前场景,本是一喜,奈何胸中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困在这里这么久,受到许多折磨,但是他们也不曾看过这个洞穴的全貌,更不知竟然众多凶狠魔兽其实一直待在自己头顶。

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滑落,韩景余光瞥了眼远处拐角位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宁越仓促交手之后,抽身退回到了那里,横剑护在百里雯三女面前。看到这副景象,她稍稍松了口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宁越,带她们走,能走一个是一个!活下去,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魔霭山脉里的每一个宗门,到时一网打尽!”

“喂,韩景你什么意思,把我们几个当成弃子,直接战死此处?”

薛澈一惊,急忙回首一喝。

韩景哼道:“掩护他们先走,之后我们再突围。全部留下死斗,只会彻底葬送最后的希望。我可不希望死在这里,却没有被其他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魔兽布下了陷阱,也许我们不是第一批上当的人,但最好是最后一批!”

闻言,宁越突然心中掠过一个念头,回首望向被搀扶在中间的小菲,双眉一皱,问道:“在这之前,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没有。我怎么可能看过这里的全貌,从来都不知道,竟然上边还躲着这么多魔兽!”小菲连连摇头,一脸的惊恐。

“嗯,也就是说,你也是被利用了。我们都被魔兽欺骗了,所以——嗯?”

突然之间,他神色再变,下意识手中暗煊古剑一转,棕红色剑影骤然划动一削。

叮!

指尖碰撞剑刃,看似纤细易碎的手指竟然能够抗衡暗煊古剑的锋芒,更有一抹炙热气息破开剑刃寒意,迎面扑来。

宁越一惊,抽身而退,同时左手递出一拽。

一旁的百里雯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却也选择了相信宁越,伸手一抓,两人一同后撤。

说是后撤,实则离开了入口通道的拐角,退入洞穴深处,群兽合围之下。

“看来,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眉头皱起,宁越紧紧盯着突然出手偷袭的火儿,只见她横身小霏身前,抬起的左掌上一抹淡色火光轻轻晃动,很快又是熄灭。

“求求您,放了我的同门吧!你所说的我全部做到了,把遇到的人都引了进来。他们已经逃不走了,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下一刻,小霏突然跪下,拽着火儿的裤腿一阵哀嚎。

霎时间,宁越五人全部眼神一变,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跪下的小菲身上。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小菲欺骗了他们,她是故意将他们引入洞穴深处的。而且那个火儿,更是主谋。

“人类与魔兽勾结?这怎么可能!”

韩景失声一叫,之前,她一直说着在这里,魔兽面前,所有人类强者都是战友,能够相互信任。没想到刚过去没一会儿,那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很痛,但是更痛的是心里。

被欺骗,被出卖……直接置于死地。

“不管你相信与否,事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

宁越的声音很低沉,被背叛和出卖,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回,却是从所未有的超乎预料。

这一刻,他也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之前的种种不安都是正确的,这里确实有诈,但却选择了去相信。

结果,事实依旧残酷。

目光一望,落在了一脸冷峻的火儿身上,他哼声一笑,道:“传言中,这次出现的幻魔兽非同一般,实力暴涨,口吐人言,还懂得阴谋诡策。不过,还有一点恐怕更是令人无法相信,还可以幻化人形。”

“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幻魔兽!”

这一次,薛澈也震惊了,目光落在火儿身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女子。

“我可不认为,区区一个人类女子有能力成为这次阴谋的主谋,让一个遭受迫害的少女对她一直求饶。我更不认为,以人类躯体能够正面抗衡我的剑而毫发无伤。有一点,小菲并没有欺骗我们,升阶为幻魔兽的燃焰牙狮拥有着极为惊人的火元素之力。而刚才你的攻势中,最为依仗的便是那恐怖的火属性波动。”

宁越望着火儿,握剑的五指缓缓加力。终于,他也明白之前背后传来的含有杀气的目光源于何处。其实自己应该早一点就留意到的,小菲看到火儿时的神情很不自然,根本算不上是惊喜,反而有些犹豫和畏惧。

一切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样隐藏,还是叫你发现了真相。不错,我便是幻魔兽,这里所有魔兽的统领。”

火儿邪异一笑,转瞬之间,她的长发飘舞而起,燃起点点亮红色,整个人的气息瞬时狂暴炙热起来,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在虚无中扩散。

霎时间,所有魔兽皆是跪下,望向那道人影的位置,俯首称臣。

见状,尹金桐咧嘴一惊:“不是吧?这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可不是惊叹的时候,想个办法突破出去。无论是谁,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告知外界,可不能全部死在这里!”

韩景又是一喝,横枪身前。

“交给我吧,给我一点时间。在完成之前,帮我尽可能挡下它们。”

突然,百里雯一阵低语,声音很轻,却足以叫宁越四人听清。

但是,身为幻魔兽的火儿同样能够听到。

“哼,还想耍什么手段吗?群兽听令,上,撕碎他们!”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幻魔兽,火儿

“迎击,保护好小雯。不要贪功恋战,更不要一个人单独杀出去。”

韩景沉声一喝,作为百里雯的好友,对于后者的底牌,她隐隐知晓一些。既然对方说有办法,那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希望你能够带给我们奇迹。”

一旁,尹金桐撇嘴一笑,笑容有些勉强,也有些无奈。

但是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放弃希望。

下一刻,他猛然仰头一吼,声如雷震,论气势与雄浑,甚至还在众多魔兽之上。

吼声回荡在宽敞的洞穴中,紧接着又有一股凛冽狂风惊起,阵阵嗡鸣雷暴之音夹杂其中,却见尹金桐伏着身子,单手撑地,右手晃动着锁链拽动巨斧荡漾在半空。

嗤嗤嗤——

转眼之间,最先扑落的几只魔兽正面撞上巨斧锋芒,仅一刹那,瞬间化为一摊飞溅烂肉,点点血水溅射沾染在四周地面与墙壁之上,触目惊心。

而且,尹金桐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止,还愈演愈烈,每一次旋转,呼啸风声更加凛冽,泛起的乌黑色波澜旋动范围剧烈增涨,很快就将五人上方尽数遮掩。

“雷鸣!”

又随着他一声暴喝,乌黑色巨斧之中几抹耀眼之光大盛,进而碎裂为上百道纤细雷芒,交织乱舞,随着旋动的巨斧溅射向四面八方,一道道雷电轰击嗡鸣,朝着洞穴顶端而去。

轰!轰!轰!轰!

霎时间,雷击重撞岩壁,在这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坚硬的山岩显得无比脆弱,顷刻间碎为片片纷飞尘屑。

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众多魔兽暂避锋芒,本身准备跃出的数十道身影也是一缓,纷纷钻入洞穴坑道里躲避着那狂暴之雷。

纵使处于那旋动巨斧雷霆狂风之下,宁越也是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摧毁之力,然而,却也因此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招数必定很耗费体力,不可能维持太久。

在四人围着的正中,百里雯也是抓紧时间开始了她的准备,双掌翻弄结成印结,几缕近乎透明的纤细流光缓缓流动,汇聚在掌心之中,如同河流入海一样慢慢融汇成型。

似乎,那是一枚什么符文。

心中怦然一动,虽然还看不出其中隐秘,但是从几丝难以察觉的力量波动上,宁越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惊喜。

很纯粹的元素之力,脱离了常见属性的束缚,竟然在百里雯指间重塑阴阳双态,逐渐汇聚交融,融合中绽放出全新的力量,无限的可能。

阴阳咒术。

一路过来,唯独没有见过百里雯出手,他原本以为是其实力最弱,或者不愿意出手。现在才发觉,原来是这样,身为咒术士,自然没必要随意出手、而眼前的危急时刻,正是她隐藏实力的用武之地。

“果然如此,你掌握着那股神秘的力量。看样子,我们是有希望逃出去了。”

似乎薛澈也意识到了百里雯掌中凝聚的力量是什么来路,终于一笑,随即目光一冷瞥向外围,只见一道道黑影落下,已是形成合围之势。

眼见上方突破难以成功,那些魔兽也不可能盲目送死,从洞穴顶端跃下一部分,直接从地面展开攻势。

尹金桐的招数狂野雄浑,影响范围很大,但是并非没有死角。

而且,并非真的无坚不摧。

吼!

突然间,一只浑身长满鳞甲的银色巨兽怒吼着冲刺而至,距离最后十米之刻,已是踏入雷鸣狂风之中,双臂一抱全身蜷起,竟然滚动起来如同一枚石球。

轰!轰!轰!轰!

雷电轰鸣而落,重击滚动石球之上,几缕碎屑飞溅,滚动依旧,仅仅只能撼动一下它的前进速度,根本影响不到根本。

“那是棱甲兽,自身没有多少攻击手段,但以防御著称的魔兽,号称灵醒境可抗衡乘风境的攻击!”

韩景急忙一叫,提醒着正在被逼近中的众人。

够硬的防御,加上足够的速度,同样是不容小觑的攻击手段。

别的不说,尹金桐的巨斧雷暴已被硬生生突破,滚动的银色巨影近在咫尺。

“给我滚开!”

下一瞬间,狂风荡漾一凝,最后的余波雷鸣之下,尹金桐一声暴喝,拽动锁链一扯,斧柄入手,双掌共握抡起便是狠狠一扫,残余的雷电之力尚在斧刃之上,突然间爆发的力量足以撼动山岳。

铛!

轰隆隆!

巨响顿时轰鸣回荡洞穴之中,震耳欲聋,只见尹金桐踉跄后退三步,巨斧垂下一拄,身形距离颤抖。

在他身前,如同球状的棱甲兽飞窜而出,重砸于石壁之上,颤栗得整座洞穴落下缕缕碎石烟尘,令人有一种即将崩塌的错觉。

挣扎几下,棱甲兽从硬生生撞出的凹陷裂缝中踏出,身躯一展恢复寻常姿态,仅仅背上脱落几块鳞甲,不伤及血肉,根本就是毫发无伤。

另一边,尹金桐的手在颤抖,指间一抹鲜血顺着斧柄缓缓滑落。

这一次碰撞,胜负不好说,但是优劣已分。

“能够正面撼动棱甲兽,你的力量很了不起。非常好,像你这样的强者的血肉,将成为我们最为喜爱的美味。”

舔了舔嘴唇,火儿此刻的模样很妖艳,也很残忍。双眼微微一瞪,声音中骤然弥漫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还等着做什么,撕裂他们!不,那个人留活的,我要亲自解决。”

她的手指探出一点,遥遥指着五道人影其中一名身上。

无需去辨认,宁越持剑踏出一步,面色森然。

“我想知道,上次死在我剑下的那只魔兽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传言中,死掉的是一头母兽,而想要报仇成为幻魔兽的是一头公兽。分辨一头魔兽是公是母,我可没有那个兴趣,当初又是晚上,没注意去察看。”

“那是我姐姐,相依为命的姐姐。本身,她资质比我好,残缺的远古灵器也是她发现的,最后最是让给了我。为了让我能够顺利吸收,这才去屠戮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的村子,吸引出强者逐个击杀,好提供精血。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晚了一步,以至于失去至亲!”

嘭!

一拳侧击石壁,火儿怒声一喝,樱唇下赫然露出了两枚尖锐獠牙。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至今为止,你们所做的一切又让多少人失去了至亲!”

宁越也是一喝,抬剑一指。

“人类的死活,与我何干?从我记事开始,你们人类就贪婪无厌地四处捕杀我们各种魔兽,为的也不是提升自己的修炼速度吗?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谁强,谁说得算!败者,就老老实实为强者献上自己!”

嗖!

刹那间,火儿身形暴起一窜,十余米的距离对她而言仅仅只是弹指瞬间。

乒!

剑出,暗煊古剑呼啸的劲风很是凌厉,瞬时碰撞上火儿击出的指尖,如同之前的交锋一样,一股惊人的炙热气息破开剑气防御,从两侧绕过又重新凝聚,直击宁越胸膛而去。

咚!

火光一闪,灼热而绚烂,宁越败阵,身形一退势如脱线风筝,跃起一落再重砸大地,直撞后方末端岩壁。

胸膛一阵滚烫沸腾,在几乎能够融化血肉的炙烤之下,几乎要震裂浑身骨骼的剧痛席卷宁越全身,他略显扭曲的脸庞一红一紫,忍不住张嘴一喷,一大口污血飞溅落于大地之上。俯首望去,胸襟已是燃烧殆尽,裸露出的肌肤上一块焦黑。

传言中至少有一点是对的,幻魔兽非常强大,究竟有没有乘风境,他不知道,但是明白,火儿绝非现在的自己能够对付的。

“弱,不堪一击。我很不明白,就凭你这样,如何能够杀了我姐姐的?”

纵身一晃,火儿当着韩景几人的面直接穿过他们,落在了宁越身前。

双眼一眯,韩景瞬间踏出,一枪突刺击向对方后背。这样的攻击机会,她如何能够放弃。

叮!

谁曾想到火儿根本无需回头,反手一挡,一层炙热气息涌动升腾,凝为一层微微扭曲虚空的屏障格挡背后,银虹闪烁骤止,枪尖一滞。

“都在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撕裂他们!”

怒声一斥,火儿反手一颤,一阵阵炙热炎浪凭空而现,汹涌卷动。隐约中,那火光跃腾好似一张狰狞狮面,血盆大口骤然一张。

嗤!嗤!

剑光闪烁,瞬息之中薛澈仗剑挡在韩景身前,交叉寒芒之下,火光崩裂,攻势尽溃。

然而,并没有就此结束,随着刚才火儿的怒斥,因为她亲自出手而在犹豫的群兽再次动了,没有了尹金桐的阻止攻势,一道道凶煞黑影毫无顾忌合围冲上,一时间,嗜血的嘶吼声连绵一片。

叮!

一枪斜钉贯穿最前面一只苍月魔狼的小腿,韩景借力撑起一跃,抽枪横扫将之拦腰截断,往后一弓翻身落下,重新挡在百里雯身前。

这一刻,百里雯嘴中默念着什么苦涩难懂的字节,缓缓蹲下,左手轻抚着大地,指间泛起淡淡光晕。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好像完全无法得知。

“保护好小雯!”

她再是一喝,目光一瞥,穿过火儿的背影,落在宁越身上,柳眉一皱。

樱唇微颤,没有发出声音,也许是为了不被幻魔兽听到,但是宁越能够读懂。小时候,他们经常这么交流。

抓紧时间过来,我们带你走。

苦笑一声,宁越撑着石壁摇晃起身,持剑的手掌指间鲜血滑落,沾染在暗煊古剑之上。

不仅仅是他的血,还有烈赤獒的。袖中瓷瓶在刚才的冲击中碎裂,之前装好的精血正好一同滑落。

感受着剑柄中传来的异样波动,他心中多了一分底气,目光直视着火儿,哼道:“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件事情?明明,各大宗门都认为是我贪功冒认斩杀你姐姐的功劳。为什么,你却知道真的是我所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背叛

嘴角微微一挽上翘,火儿冷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道:“姐姐虽然选择了将远古灵器留给我,但是在那之前,她也接触过,拥有其中的少许力量,如若身死,以她的能力,完全有机会在凶手身上留下只有我才可以察觉到的痕迹。她遇害之后,在我选择大举复仇之前,曾经以这副模样去人类的领地查看过。那个什么施广琦身上,没有。”

“想不到,还有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痕迹,竟然我自己都察觉不了?”

扶着石壁勉强站稳,宁越的余光偷瞄着远处,韩景、尹金桐、薛澈的防御阵型还算牢固,百里雯依旧在催动着她的阴阳咒术,不知道究竟还需要多少时间。

幻魔兽的力量太过强大,他无力正面抗衡,也只能这样稍微拖延一下,尽可能给百里雯换取足够多的准备时间。

“是什么痕迹,你无须知道。不过既然你问了,就再告诉你一些别的好了。由于在那人身上没够察觉到姐姐留下的痕迹,我感到很诧异,趁着夜色,将他身边看上去一个唯唯诺诺之人抓走,审讯了一番,这才得知了你的名字。”

说罢,火儿右手一抬,五指指尖上冒出纤细烈焰,火光续而微微弯曲,形如利爪。

宁越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人类之中,能够相信你姐姐是我杀的人寥寥无几,我还因此背负贪功罪名不得不千里逃亡。最后,最能够证明我当初所言非虚的,竟然是想杀我的你。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什么?这才是真相?”

乒!

恰好,韩景上前一步击杀又一只魔兽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为此一愣。寥寥无几相信着宁越的人之中,她算一个。

吼!

同一瞬间,苍月魔狼的首领抓住机会,猛然窜出,它的实力并不强,但是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利爪已至,而韩景还在失神。

“小景,小心!”

双眼骤然一眯,宁越顾不得许多,挺剑而上。

刹那间,火儿也动了,右掌一握,烈焰利爪瞬间出击。

嗤!

一切仅仅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凭空而现的一泓暗红诡异剑光贯穿虚空,剑光的尽头,快到极致的宁越纵身落下,与韩景并肩而立。

同一时刻,火儿的利爪击中于空处,惊诧扭头一望,只见一线暗红色轨迹摩擦在她周身外侧的淡色炙热气息之上,锋芒所指处,偷袭的苍月魔狼轰然倒下,半颗脑袋被整齐削下,截面处鲜血喷涌不止。

第一式,瞬灭。

本身,宁越的打算是突然偷袭火儿,即使没有一剑致命,也应该可以造成不小伤害,就好像上回反杀兴宇殿九长老一样。

可是刚才一刻,如果他不出手,可能重伤或是当场毙命的人还将有一个,韩景。

短暂的间隙中,他做出了抉择。若是再选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杀与救,无需多言,只能是后者。

柳眉一皱,飘扬的秀发中火光大盛,火儿猛然转身,周身散发飘舞点点晶莹光斑,整个人的气息更加炙热狂暴。

“好快的剑。现在我彻底相信了,你确实又击杀姐姐的可能。”

在她对面,韩景心有余悸,胸膛剧烈起伏着,望了眼身侧的宁越,柔声说道:“小越,多谢。这一趟结束后,我会向万国边疆所有宗门证明你的清白。”

不知不觉中,她和宁越的互相称呼恢复到了当年小时候,彼此间的信任也在拉近。

“不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而且在那之前,我们可有更加棘手的问题要面对。”

宁越目不转睛地盯着气息都几乎在疯狂灼烧的幻魔兽火儿,只要对方全力一击,凭借他们五个人全部合力,都恐怕无法抵挡。

“宁越,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把她引过来了!”

不远处,薛澈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顿时一怒,脸庞微微抽搐着。

“反正迟早要面对的,这里可是你最强,不想和鼎鼎大名的幻魔兽去交手过上几招吗?”

在他身侧,气喘吁吁的尹金桐竟然还在开玩笑,拽动斧柄锁链的双掌已是血迹斑斓,但还在死撑着,挥动的劲风从未停息过。在他身前,倒下的魔兽尸首不是最多的,却是最残缺不齐的。

怒瞪了尹金桐一眼,薛澈喝道:“只要宁越拖住了幻魔兽,我们就能够撑住。但是现在呢?他是不是害怕得不行了,把底牌用掉也拼命回来,这样一来,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的!不行,必须做点什么了!”

话音落时,他突然剑刃一转,矮身从一只魔兽的利爪横扫下穿过,竟然空出了的防御位置,上前一步,左剑迅疾一递。

剑尖所指之处,并非另一只魔兽,而是宁越的后颈。

“你做什么!”

韩景一声怒喝,却是没有出手制止,急忙掠身一踏,换至薛澈空处的位置上,长枪晃动化为柔韧银虹一抖,帮毫无抵挡能力的百里雯硬生生他抗下一击。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粗鲁一吼,薛澈目光一转,落在了眼露惊起的火儿身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这位幻魔兽大人,我们都是被这小子怂恿来的,无意冒犯。这样吧,我帮你杀了他,或是送给你来亲自动手。大仇即报,就顺便把我们放了吧?”

突然间,他看到火儿眉头微皱,急忙改口:“不,把我放了如何?如果你还需要别的强者精血来辅助修炼,我可以和之前那个小菲一样,帮你将一批批宗门弟子骗来,怎么样?”

“有意思。”

火儿噗嗤一笑,抬手一喝:“都停下!”

霎时间,所有魔兽身形一滞,望向她的目光中显然有着一抹疑惑,不过都选择了听从命令,缓缓后退。在几只为首的魔兽眼中,一抹畏惧一闪即逝。

眼见如此,薛澈松了口气,抵住宁越后颈的剑稍稍用力,剑尖处刺破肌肤,几缕血水冒出滑落在表面。

“看来,幻魔兽大人您是同意了?”

“薛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后方,韩景一脸愠色。

拄着巨斧勉强而立的尹金桐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里也是一阵鄙夷之色。

关键时刻为了委曲求全,不惜放下自己的尊严,而且还出卖之前并肩作战的同伴。这样的人,他们从心底里厌恶。

火儿拨了声响指,一只巨大魔兽迅疾一窜,俯身趴下,温顺如同小猫,任凭她直接靠坐在自己身上。

“我还在考虑,只是你的那些同伴,似乎与你意见不同,而且要继续与我作对。要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拿出点你的诚意给我看看。”

“这……”

薛澈一愣,有些犹豫。他与宁越谈不上任何交情,而且也丝毫看不起这种出身卑微,实力又不行,还背负着罪名的无名小子。但是韩景几人不一样,多少有些交情,好歹也是这些天一同走来的同伴。

真要下手,恐怕一时间下不了决心。

“看来,你是根本没诚意了。真叫我失望,还以为能够看一出好戏的。”

火儿好似惋惜地一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未等她再次开口,薛澈抢着说道:“等一下,我答应您。”

“很好。”

点头一笑,火儿伸手一指,却不是韩景几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远处另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之前与她达成某种协议,将宁越一行人骗入洞穴中的小菲。

“先杀了她。”

“她?”

薛澈一愣,不明所以。不止是他,宁越几人也是一脸诧异。

远处,小菲脸色一白,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火儿大人,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帮你……”

“对,我是和你说过,只要帮我将足够数量的强者骗入洞穴中,就放了你和你的同门。还说过,只要能够寻得宁越的话,将他带来,别的强者一个都不用了,你可以直接带人走。但是,我也说过,你必须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可是,如果没有我最后一下亲自出面的话,恐怕,你会忍不住要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吧?”

火儿冷冷一笑,朝着薛澈一努嘴。

“我只需要一个愿意配合的人,你们两个谁更合适,现在有些看不出来。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只剩一个的话,我也轻松些,不用选了。”

“明白。”

薛澈狞笑着,一横手中利剑,朝着小霏大步走去。

杀一个无关的人对他而言,心里轻松不少。更主要的是,只要能够换得自己活命,这就够了。

“火儿,不,幻魔兽,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宁越扭头一喝,下意识要挥剑。

刹那间,火儿目光一瞥,无形中一阵汹涌炎浪迎面扑来,澎湃的炙热气息瞬间包裹着宁越浑身上下,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宁越身上衣袍逐渐被烈焰蚕食,炙热的无形之火在他身躯上滚烫出一块块伤痕,火儿哼声一笑。

“恶魔?我看你们人类才是吧?我什么也没做,动手是他,是她!人类真是可笑,无比丑陋,为了自己的亲人,可以若无其事地去欺骗其他人。为了自己,更是可以面不改色地去残害刚才还一同作战的同伴。比起我们魔兽,你们人类更加罪大恶极!”

下一刻,炙热束缚骤然散去,宁越痛哼一声无力倒下,火儿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脑袋一扭,令其看着远处薛澈走去的方向。

闪烁的利剑,瑟瑟发抖的无助少女,一切已成定局。

竭嘶底里地吼着,由于被按在地上,宁越只能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支支吾吾声,根本说不出话。

但是,他却能够倾听,一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由远而近,好似黎明时刻破开昏暗夜空的第一缕朝阳。

“放开宁越哥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援手

这个声音?

宁越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会那样称呼他的人只有一个。

芷璃。

来者的动作比他的思维还要快,一道飞窜的娇小身影从小菲身后穿过,强烈的冲击气势竟然直接掀翻了一步踏出尚未着地的薛澈,丝毫没有因此而迟滞,飘忽而至,速度迅疾超越了洞穴内绝大部分魔兽与人类强者的反应。

然而,却无法凌驾于火儿之上。

嘭!

绚烂火光与紫黑色跃动虚影同时一颤,森冷的流光凝为利爪硬生生撕裂灼热,却也止步于此,虚影融化在最后的残火之中。

紧接着,两只都并不大的拳头再无花哨对碰一处,转瞬之间,竟是惊起一阵激荡波澜,震击爆发地动山摇。

轰隆隆!

大地在剧烈颤抖,洞穴几乎要就此崩塌,无形的波澜荡漾化为一圈实质状冲击气浪,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往后一推,无论人类强者还是魔兽,都无法立足其中。

不过,除去正面碰撞的两人之外,还有一人岿然不动,却是被按在地上的宁越,他算得上也是最近距离承受冲击的人,想要躲避,奈何根本动弹不得。好在,火儿的护体劲气也有一部分挡在了他的身前,化解其中至少七成冲击。

“什么人,竟有如此实力?”

对于芷璃的突然重击,就连身为幻魔兽的火儿也是心中一惊,这段时间以来,她并非战无不胜,但却还是第一次单打独斗中有人可以正面抗衡她的力量。

“你无须知道!”

冷声一喝,芷璃抽身暂退,平地跃起于半空中一翻,这一刻,她眨动的双眼中一抹幽暗之色掠过,整个人气息骤然变幻,阴冷森然。几抹阴影状的紫色流光悄然萦绕,竟然于她抖动的裙摆后撤,娇臀之上,凝为三条晃动的虚幻猫尾。

“我说过了,放开宁越哥哥!”

转眼间,芷璃攻势再至,扬起的娇小双手十指一摊,十道纤细紫光幽影凝聚冒出,利爪交叉而落。

也就是这刹那之间,火儿莫名微微失神,只有转瞬之间的须臾,回过神时,对方的凌厉攻势已是近在咫尺,中间的过程完全察觉不到,也是回想不起来。

乒!

第二次碰撞之声脆如金属兵刃交锋,紫黑色的利爪幽光抓击在沸腾而起的炙热火光之上,火儿依仗的屏障正面赫然多出一道缺口,她也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然而,突然袭击的一招虽然破开了防御,却是也就此而止。

芷璃的目的不是伤敌,而是救人。抽身一晃后退,宁越也是被她抓住肩部后退一撤。

“芷璃,多谢了。”

宁越挤出一抹微笑,刚才芷璃的动作他同样没有看清,在惊诧之后,也是迅速反应过来。正是芷璃曾经告诉过他的奇异武学,隐足幻步,借助诡异的身形以及呼吸吐纳,间隙之中令敌人忽略自身的存在。

若非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腾不出足够时间,不然的话一定会去修炼一番那隐足幻步。

两人退回到韩景身侧之时,后者还是一脸不敢置信,望着比自己显然小上几岁的芷璃,满眼震惊。然而,对方身上波动的森然气息却是叫她浑身本能一颤,隐约有些畏惧。

“小越,她是你朋友?”

“嗯,朋友。”

宁越点了点头,回首望向芷璃,不过双眸顺势一瞪。

此刻的芷璃和他印象中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稚嫩尽褪,脸庞上阴沉凝固着嗜杀的冰冷,比起那一夜最初相遇交手之时,现在的她更加恐怖。

不过好在,她不是敌人。

“有意思,你身上的气息波动竟然不完全是人类,也算不上魔兽,非要说的话,与我差不多,类似幻魔兽的力量!”

目光一凝,火儿冷冷凝视着同样在盯着她的芷璃,柳眉微皱。

“灵醒境五重实力,却能够两招与我不相上下。你这个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薛澈,灵醒境六重实力。韩景与尹金桐都是五重层次,而百里雯自始至终没有显露修为。但是显然,论实战,他们任何一人都远不及表面实力只有灵醒境五重的芷璃。

这一点,他们几人心里也是暗暗惊诧,觉得不合常理。唯有宁越依稀猜到了少许,却不能肯定。

“幽影灵猫。”

芷璃冷冷回道,左手按在自己肩头,眼中的瞳孔犹如水滴一样波动泛起几圈模糊涟漪,在那之中,一枚细小的虚影悄然浮现。

闻言,火儿神色一变,眼神中多出了一抹凝重,随即却又摇头一哼。

“想不到,今日真是热闹,遇到你这样的角色来插手。罢了,给你个面子,现在罢手,要走的话我不阻拦。但是如果还要留在这里……”

“别人我不管,宁越哥哥我要带走!”

芷璃直接喝断火儿的话,纤细手臂抬起一横,赫然挡在宁越身前。

“你想带走任何一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他的命,我要定了。我承认,你很强,幽影灵猫的传承力量堪比幻魔兽的蜕变。但是,你还远远不能驾驭那股力量。一两招也许可以,但是时间一长,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无法再与我正面抗衡,不是吗?”

火儿背负双手上前一步,一阵无形炙热气息从她周身鼓动而起,波澜激荡。

随手一抓撕裂扑来的炙热,芷璃怒目而视,一声娇喝:“我说过了,宁越哥哥我要带走!”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话音落时,火儿手掌一翻,一头秀发竖立腾起,飘舞的每一缕赤光之中,成百上千点闪烁暗红光斑凝聚漂浮,狂暴的炙热气息笼罩在她周身上下缓缓凝聚,赫然构建汇聚而成一道巨影,形如雄狮。

“芷璃,小心。尽量拖延就好,无需正面决出胜负。”

胸膛中炙烤般的剧痛还在蔓延,宁越心里知晓,现在的他不可能插手到幻魔兽的战斗中去。对于芷璃的实力,也并不放心。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还能够指望的了。

至少,火儿对于芷璃有些忌惮,也自称对方拥有着类是幻魔兽的实力。那么,应该可以赌上一把。

“嗯,芷璃明白了。”

芷璃点了点头,娇臀之上,三条虚幻猫尾抬起一颤,紫黑色幽光骤然拔地而起,一缕缕泛着诡异波澜的流光凝于她抬起的掌下,往前一递,虚空赫然撕裂,灵魂状的奇异涟漪从她指间溢出注入到裂缝之中。

在裂缝的另一端,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缓步踏出,那是一只紫黑色半透明的灵猫,三条尾巴摇曳变幻着各色异彩。比起火儿唤出的炙热巨狮,这一只灵猫体型小上数倍,所散发的更是截然相反的深寒之力。每前进一步,前方翻涌而至的炙热都褪去三分。

“还剩多久?”

猛然回头,宁越望着已经蹲在地上双手贴紧地面的百里雯,然而,她似乎根本听不到,一言不发。

“应该快了,再撑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帮小雯挡一下攻击。”

不远处,韩景沉声一喝,抖动的枪尖穿梭在一只深绿色巨蜥挥动分岔双尾之下,弯如钩刃的尾尖每一处横扫,空气中都是多一抹令人恶心的腥臭味。

剧毒。

另一侧,尹金桐几乎已是强弩之末,双臂挥动的巨斧早已没有的最初的霸道,在一只身高近三米的猩猩魔兽双臂砸击之下,已现劣势。

“看来,没时间喘息休息了。”

嗤!

宁越苦笑声响起的同时,暗红色的剑光瞬间削断一道从空中落下的黑影,转身的刹那,他左手抬起一抛,一枚鲜红如血的丹药送入嘴中。

血祭已经完成,暗煊古剑力量逐渐释放,但是以目前情况而言,仍旧不够。他的伤势不轻,血灵丹也有治愈的功效,虽不至于立竿见影,但是缓慢的恢复也寥胜于无。

“芷璃,小景,尹金桐,百里雯……大家都撑住!”

乒!乒!乒!乒!乒!

剑光划动,虚空中一弧暗红色闪烁,森冷之下,破碎的血肉坠落凋零,瞬灭之下,寻常魔兽根本近身不得。

只是,消耗可不小。

咚咚咚!

第七只魔兽倒在暗煊剑下之刻,一阵沉闷声响由远而近,似曾相识,地面微微颤抖。

猛然回头,宁越双眼瞬时一眯,视线之中,滚动的一颗巨大石球轰隆而至。之前硬生生破开尹金桐巨斧旋风的棱甲兽,再一次开始滚动冲撞。

目标很明显,径直朝向毫无抵抗能力的百里雯而来!

“不是吧?”

眼角微微一跳,宁越下意识望了眼四周,芷璃、韩景、尹金桐三人不可能脱身,目前能够依靠的只有他。硬碰硬的冲击绝非他擅长的招数,更何况现在并非巅峰状态。

“可恶,只能拼了。剑灵,听得见吗?”

“主人,我一直与你同在。”

冰冷的声音与触感同时凭空而现,一只只有宁越能够看见的虚幻小手附上,按在了他持剑之手的手背上。

“暗煊,瞬灭!”

剑出,刹那之间,飞掠赤光袭至滚动巨影之前,横切的瞬间,侧起的暗红色剑刃中竟然再次闪烁而起另一抹异样的猩红光芒。

第二式,千屑!

两招合一,唯快不破,无坚不摧!

乒——

剑啸长鸣之声骤然激荡,略显尖锐的鸣动声传响于洞穴之中,回音亦起,重叠回荡,其声幽幽。

咚!咚!

下一刻,两个间断的撞击声磕响大地之上,滚动巨球倒退一止,竟然就此停滞,蜷缩成一团的棱甲兽嘶吼一声,望见宁越剑势再近,急忙再次卷动躯体,化为石球,坚如磐石的防御力赫然立起。

但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鳞甲表面,一道切开的剑痕在宁越眼中迅速放大,跃起凌空落下之刻,暗煊的突刺目标已然选定。

“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灵阵,逃出

嗤!

剑落,利刃直插鳞甲裂缝,尖锐贯穿血肉身躯。

一阵惨叫嘶吼骤然响起,奈何不过转眼间,又是泯灭。棱甲兽近乎坚不可摧的身躯就此软绵绵一瘫,四肢张开轰然倒地,小腹上赫然刺出一截暗红色剑锋。

半蹲在棱甲兽的尸首上,宁越大口喘息着,胸膛内翻滚的阵阵紊乱令他有一种几乎要将内脏都吐出来的错觉,持剑的手在颤抖,鲜血从指间缓缓溢出。

纵使凭借暗煊之力成功击穿棱甲兽的防御,但是透过剑柄的反震之力却是无法完全卸去,流经手臂,再冲击周身经脉,胸膛犹如遭受重锤猛击一般,沉闷而剧痛。此时此刻,浑身的力量都好像被彻底抽干了,再也站不起来。

逐渐模糊的视线尽头,一红一紫双色巨兽虚影已然展开碰撞,破碎的流光变幻四溢在这洞穴之中,光怪陆离的涟漪中同样散发着惊人的毁灭气息。

“芷璃,撑住。”

咬紧牙关一哼,宁越再低吼一声,勉强站起身,左手在腰带上一摸,却是最后一枚血灵丹,而且也不知道是魔兽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沾染在衣裳上,连同这仅剩的一枚丹药也是浸泡在浓郁的血腥味中。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擦都不擦,直接抛入嘴里一咽。比起平时,似乎也只是冰冷中多出了几丝燥热。

“剑灵,继续上!”

剑灵的冰冷声音第一时间传来回复:“主人,不能再打了。你现在的身体再现激发暗煊的力量,很可能今后……”

“那么,就再多借一些你的力量给我好了。如果不行的话,今天死在这里,哪还来什么今后的隐患!刚才斩杀了那么多实力不错的魔兽,透支些暗煊的力量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宁越怒声一喝,已然喊出了声音。周围尽是魔兽,应该不懂人言。先前火儿下令之时,说的虽然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几丝其他的声响波动,那些魔兽应该从中识别到的意思。

况且,现在的他哪里还顾得着这些。

“能够给主人乱来的力量不会太多,主人最好节制一些。”剑灵的声音中有着几丝无可奈何的意味,突然间,又是一声惊喝。

“主人,身后!”

乒!

其实无需剑灵提醒,宁越已然察觉到了后方突然袭来的攻势,反手一剑格挡,双剑碰撞,火光绽放纷飞。

“终于出手了吗?看样子,你已经是彻底放弃了身为人类的最后尊严!”

“只要能够活下去,那种东西算什么!况且,谁又能够知道今日死在这里的你们和我有关呢?”

在他身后,双剑纵横的薛澈一声狞笑,交叉斩击之下,凛冽剑气卷动凝为七柄幻化剑罡,银光一划,同时斩落刺骨深寒。

“这一剑,是还你之前那下的!”

眼中一抹冷厉迅速掠过,宁越五指一松,骤然再是一握,暗煊古剑倒持掌中,随着身躯转动一记横削。

刹那间,剑刃之中暗光色光芒闪烁,无形的波动惊起在虚无之中。

第一式,瞬灭!

乒——

一剑斩,七剑折。

崩裂的剑罡虚影散落在虚空中,一抹啸动劲风再从中削过,暗红色的霜锋瞬间斩至,仓促中,薛澈能够选择的只有防御。

叮!

剑落,双剑齐折。几乎是同一时间,宁越欺身而上,一脚飞踹,重击对方小腹。

嘭!

身影倒飞而退,溃败的薛澈直接撞入后方兽群中,瞬间就被吞没。眼见他战败,剩下的魔兽嘶吼着再次冲锋而上,争先恐后。

“退下!”

宁越一声爆喝,剑刃横起,狂风呼啸,卷动的烈风缕缕好似利刃划动,冲在最前方的几只魔兽身躯表面骤然削破数十道血痕,猩红飞溅。

借助剑凛风之势,他抽身后退,回到了百里雯前方,回首一望,却见对方已经再次起身,高高抬起的右手中一圈涟漪转动,正中掌心所托的符文闪烁起几丝奇异波动扭曲。

“小雯快好了,去叫你的那位朋友回来!”

嗤!

一枪将最前方伤痕累累的魔兽钉在地上,韩景抢入宁越身前,甩手一抖,银枪再化一弧银虹,挥动中,数十道凝形劲气幻化枪尖,齐射爆发。

“拜托了。”

没有丝毫磨蹭,宁越再退,转身一跃,双手持剑抡动高高一举,凌空而落,剑势借助下落冲击之力啸动得更加凌厉。

剑落处,虚幻巨狮与紫黑三尾灵猫胜负即将分晓,芷璃节节败退。

第二式,千屑!

一剑舞落,灵猫虚影就此破碎,闪耀的暗红色剑光没入也有些伤痕的巨狮幻影之中,啸动剑气所至之处,炙热火光疯狂溃散,裂开化为两截。

“有实力!”

火儿皱眉怒喝一声,却也不敢托大,刚才与芷璃的碰撞余势尚在,现在的她短暂间隙里根本抽调不出太多的力量反击,只能防御。

乒!

呼啸剑势斩落,炙热翻滚的涟漪屏障破开大半,然而,暗煊古剑的致命锋芒最终还是没能够彻底贯穿火儿的防御,这倒是叫宁越一惊。

确实,剑灵也提到过,千屑只能一定程度上瓦解击溃防御,并不是全部。但是这种情况下火儿绝非全力,竟然也可以挡下暗煊的突然袭击,不得不叫他心中暗叹。

“乘风境,幻魔兽,果然可怕!”

不敢逗留,一击失手,宁越立即后跃撤退。

然而,火儿岂会就此罢休。

“把命留下!”

“休想伤我宁越哥哥!”

两声娇喝同时响起,须臾之后,碰撞再激。

嘭!

紫光闪耀,纤小的拳头击出轰鸣虚影。再一次的剧烈冲击下,火儿与芷璃一同痛哼一声,两道身影同时颤抖后退。

“可恶,使不上全力。”

柳眉一皱,火儿退后到洞穴末端,右臂一颤,几抹火光崩裂散去,五指一张一合,动作显然有些不流畅。

另一边,芷璃落地一跪,小嘴中喷出一道血箭,身上紫黑色萦绕流光就此凋零,娇臀后晃动的三道虚影猫尾也是悄然散去,右臂软绵绵无力垂下,鲜血淋漓。

“芷璃,还好吧!”

伸手一抱,宁越将那具娇小身体搂在怀中,能够清晰感觉到她的气息在萎靡消退。

“没事的,宁越哥哥你还好吧?”

芷璃强挤出一抹欢笑,哼道:“消耗有点大,睡一觉,再吃点好的就行了。这样的伤势,芷璃早就习惯了……”

话音越来越轻,很快,她的双眼缓缓合上。

“血灵丹!”

一声爆喝,宁越手掌一抚,暗煊的利刃直接割开了他的掌心,鲜血染在三尺剑锋之上。

“主人,幸好我这里有剩下的。”

随着剑灵的回答,一枚冰冷的丹药落入到他手中,想都不想,直接凑到芷璃有些发白的唇间一塞,令她吞下。

在他身后,同时也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小越,完成了,退回来!”

宁越猛然回首,赫然看到韩景身侧,百里雯已经睁开了双眼,结成印结的双掌中符文变幻,在她脚下,一枚直径一米左右的灵阵缓缓转动,泛着淡银色光彩。

单手搂住芷璃,右手持剑,他纵身一跃退入阵中。

与此同时,尹金桐奋力一斧击退身前魔兽,也是往后一退。

但也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上方窜出,竟然扑在尹金桐身上就势一滚,两道躯体一同又偏离了转动的灵阵。

“可恶!”

韩景一喝,跃身正欲窜出,霎时间,动作又一滞。

嗤!嗤!

只见两道银光突然飞掠而至,贯穿虚空,截断的剑刃同样是崭新的锋芒,轻而易举钉入地上抱紧尹金桐的那只魔兽脑后。

嘭!

顺势一脚将魔兽踢飞,尹金桐心有余悸起身之刻,猛然看到一只手递到了自己面前,目光往上一瞥,赫然看到薛澈苍白的面孔,微微迟疑之后,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起身。

无需多问,刚才的飞剑只会是薛澈所为。

两人一同回到灵阵之中,薛澈捂着小腹,目光刻意避开宁越,沉声一喝:“接下来,做什么?”

谁知,百里雯神色微变,目光扭向昏迷在宁越怀中的芷璃,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我准备的这灵阵可以短距离传送,但是……只准备了能够承载五个人的力量,怎么多出了一个?”

“那就将她这个后来的扔出去好了,看样子反正活不成了!”

薛澈一声怒喝,探手就抓向宁越怀中。

韩景踏出一步,横臂一拦,喝道:“喂喂喂,你这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是想投靠魔兽吗?那就一个人留下好了,还过来做什么?”

“我那只是在演戏,为你们拖延时间罢了。谁知道,这个宁越下手那么狠。好了,快让开,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怒声一吼,薛澈双臂一振,强行将挡路的韩景撞开,右手探出再是一抓。

“宁越,把她扔出去!”

嗤!

剑光一划,猩红飞跃划出一弧轨迹,坠入尘埃之处,还有半截被斩断的手臂。

“该被扔出去的人,只有你!”

宁越起身一声爆喝,不等他再次出剑,韩景赶上飞踹一脚蹬在薛澈屁股上,硬生生将断臂惨叫的对方踢向了灵阵之外。

“小雯,走!”

霎时间,一圈光晕从转动灵阵中剥离脱出,跃升至众人头顶之上,随即迅即下降,没入大地之中。随着那抹流光的消退,大地之上再无他物,灵阵与五道人影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们竟敢把我留下!”

挣扎着爬到那块空地上,薛澈怒吼着抬起仅存的左手重击大地,嚎叫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回过神来,回首一望,顿时双眼中凝固着剧烈的恐怖。

在他身侧,上百只魔兽合拢过来,已是团团围住。

远处,火儿阴沉着脸,冷冷说道:“看样子,你根本没有服从我的诚意。”

话音落时,她抬手一招。

“送你们了。”

吼!吼!吼!吼!

下一刻,群兽咆哮,一拥而上,几声惨叫之后,再也听不到薛澈的任何声音。

大步从兽群身侧穿过,火儿来到入口通道的拐角处,伸手轻抚着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小菲,柔笑道:“接下来,如果想你和你的同门活命,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创

荒山之中,山林之内,一圈转动灵阵凭空而现,淡淡的光晕一闪即逝后,五道狼狈身影出现阵中。随着他们的落下,转动阵法悄然散去。

“不能休息,距离只不过距离那洞穴两三里的距离,如果魔兽想要追击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百里雯一喝,急忙拉扯着想要坐下歇息的韩景起来。

“嗯,尽快离开这里。”

宁越点了点头,暗煊收入背负剑鞘中,双臂一捧,将芷璃横抱怀中,对方身材娇小,重量最多七十斤,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想不到,我们中最强的薛澈却是死在了里面,害人终害己。”尹金桐摇了摇头,因为刚才薛澈救他一次的事情,心里还有着一丝惋惜,不过再想想对方本身就是另有目的,也就没多少愧疚感了。

拄着巨斧,他探手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咧嘴笑道:“如果撑不住了,和我说声。别的没什么,就是力气大,其实一起把你们两个都扛肩上都行。”

“暂时不用。”

宁越摇头回绝,迈开的步伐很快,但是也很明显,摇晃得厉害,并不稳当。

见状,尹金桐扛着巨斧,跟在他身后,步伐不慢,却是刻意不将他超过,在后边等待着随时都可以接应。

四人迅速穿行在林间,时间已是黎明,雾气还很重,但是那些朦胧的苍白色并不能遮掩住身为咒术士的百里雯,在她眼中,一切路径看得清清楚楚,引着同伴随意穿梭。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停下,寻得一处溪边就地而坐,韩景摘下皮囊去取水,尹金桐直接倒下躺在地上喘息,而百里雯一脸警惕,抽出腰间一支似剑非剑的短棒,在地面上勾划着一道道痕迹,似乎又在布下什么灵阵。

将芷璃缓缓放下令她躺在地上,宁越这才得以喘息几下,疲惫的目光一转,望着百里雯,问道:“之前的逃脱灵阵,其实你早就有所准备,是吗?没记错的话,那个出来的位置,来的时候,你刻意停留过一小会儿,只是说鞋子里进了石子。”

“毕竟去一个那么危险的地方,肯定要留一招后手。只是,咒术士的身份太过特殊,我现在也只是初窥门径,能够少些人知道最好,所以一直瞒了你们。”

百里雯回答的同时,手中动作丝毫没慢,继续勾画着灵阵的纹路。

“这里是遇到你之前,偶然间经过,我事先定好的一个安全点。魔兽找过来的几率,远远不如我们更早遇到其他宗门的几率。”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宁越淡淡一笑,这个临时团队中,一直以来最不起眼的百里雯,没想到关键时刻起了最大的作用。

“那当然,这一趟的根本目的就救出天旭哥逃离魔霭山脉,自然要策划好一切路线。万万没想到的是,人还没遇上,却是和幻魔兽遭遇了。说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会不相信,幻魔兽竟然已经可以幻化人形了……”

百里雯随口回道,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扭头一望,目光与宁越对上,也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他的诧异。

“这一次,幻魔兽一直保持着人类形态,没有恢复兽型。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能够化人的魔兽,但是也听说过,魔兽的真正实力还是需要本身的形态才能够发挥出来。”

宁越抢先一步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幻魔兽火儿展现出来的力量,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乘风境,再与芷璃以及他后来的交锋中,也没能稳稳占据上风,却依旧保持人形,而没有去幻化变回本来形态。

“不是她不变,而是不能?”

取水归来的韩景沉声念道,之前的战斗太过紧张,以至于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确实古怪。

点了点头,苍白的脸庞略显阴沉,宁越继续说道:“之前她还说过一点,成为幻魔兽是因为吸收了一件远古灵器,残缺的。也许,那件残缺的灵器给她带来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同时,也有着弊端,自身的限制。如果是这样的话,另一件事情也能够解释清楚了。”

“什么事情清楚了?”

不远处,休憩中的尹金桐被这边的对话所吸引,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望过来的目光里尽是疑惑之意。

“我想,幻魔兽的乘风境兴许并不是谣传,而是火儿确实达到了。但是,但是……”话音越来越弱,突然,宁越双眼一合,直挺挺倒下。

“喂,没事吧!”

见状,韩景手中水囊直接抛下,跃身一踏,急忙伸手扶住宁越瘫倒的身躯,不过她之前激战中消耗同样很大,一时间力量不够,竟然被压着一同倒下。

嘭。

两道身影同时倒下,韩景右臂被宁越压住,半个身子一倾,直接倒在了对方胸膛上,一股淡淡的热气传来,顿时脸上一红,急忙挣扎着起身,目光随意一扫,顿时心中一惊,手指按在自己衣裙上一点,抬起之时雪白的指尖上多出了一抹粘稠的暗红色。

“不是吧,他伤得这么重!”

百里雯望着韩景衣裙上被沾染多出来的点点暗红色污血,目光下瞥落在宁越身上,上前一步扯开他有些焦灼的胸襟,只剩几片褴褛碎布,再往内,灼烧状的伤痕上凝结着暗红色血痂,触目惊心。

之前的战斗中,除了她之外,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在战斗中身上沾上了魔兽的鲜血,时间一长血迹凝结,也是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是,一个人伤势如何,他自己心中自然清楚。

“伤成了这副样子,刚才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和我们一起分析幻魔兽的情况,他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

韩景失声一叫,急忙从衣裳内翻出了两支玉瓶,而后扭头望向尹金桐:“帮忙拖一下,带他去小溪那边清洗一下伤口。”

“嗯。”

尹金桐会意,单手拖起宁越,尽可能小心地朝着一旁溪边而去。

望着那两人的动作,百里雯却是留在原地,并没有去搭一把手,一脸沉思状。

“宁越刚才想说的话……应该是,幻魔兽的实力确实达到了乘风境,但是不稳定,只能保持人形也是一种暂时的反噬。而为了能够尽早摆脱这个状态,她必须抓捕大量人类强者,饮食他们的精血来加快修炼。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地方能够说得通了。但是,却又有了更多的疑点。罢了,先不想这些,把灵阵完成再说。”

转身之刻,她目光在远处一棵最为显眼的挺立大树上停留了一下,而后轻轻摇头,继续开始了勾划纹路。

远处,大树背面,一道人影依靠其上,轻哼一笑:“真是不错的反应,乱武州过来的新一代,确实比我万国边疆的要强上不少。”

“但是,就他们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如果我出手的话,一个都活不成了。”

在他上方,一道身影坐在横出的树枝之上,树枝很细,轻轻晃动似乎达到了承载的极限,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折断。

下方之人摇了摇头,回道:“恐怕他们几个来历不小,还是不要妄动为好。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要节外生枝。”

“那么,你的那只的小野猫也放着不管了?养了这么久,竟然关键时刻违背命令跑去帮一个外人。”树枝上的人戏谑一笑,五指一抚,腰带上别着的一排匕首泛起异样寒光。

“不如,我找个机会帮你解决了吧。”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那只小猫我自有管教之法,关久了,偶尔放出去跑跑,也不错。给他们留一个好感,于我们并无损失。说不准以后,还可能因此多谢选择,何乐不为?”

……

夜,朦胧月光笼罩在雾气弥漫的林间,惨白的氤氲除去凄冷,亦有几分神秘之色。

随手拨弄着篝火,整个临时的营地中,也只有百里雯一人还是清醒,宁越和和芷璃一直昏睡不醒,而尹金桐也是在下午撑不住,倒头双眼一合,鼾声时高时低。

至于韩景,一刻钟前也是被她劝去歇息。咒术灵阵已经布下,她一个人守着就好。

“再仔细想想的话,有些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了。就算幻魔兽借助残缺的远古灵器获得了力量,也没道理短时间内灵智增长那么多,甚至会使出多重诡计,诱我们自入虎口。也许,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在前面也有人上当,只可惜没能够从洞穴中逃出来。”

低着头自言自语,百里雯迅速回忆着她所能够记住的一切。

那支似剑非剑的短棒在地面上随意勾划几道纹路,一道道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彼此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于猜测中变幻,筛选着可能的结果。

时间缓缓逝去,她的眉头越皱越高。最后,手中短棒狠狠往地面一插,画出的草图早已识别不清。但是在她心中,已有眉目。

“又是进入了误区……其实答案早就知晓了,明明都说过的,我们一直以为只要是人类,就一定是魔兽的敌人。但是,也有像小菲那样被魔兽威胁去迫害人类的存在。那么,是不是还有……暗中,和幻魔兽合作的另一股人类势力?”

话音落时,她自己都很不敢置信,但是除去这个结论外,得不出其余合理的解释。表面上各大宗门前来围剿,却又彼此猜忌,相互间合作甚少,于是给了被魔兽逐个击破的可能。

从一开始,也许这就是一个阴谋。幻魔兽也好,前来的人类也罢,都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

想明白了这点,百里雯轻声一哼,下意识站起身来,正欲回首去唤醒韩景与她商量。突然间,双眼一瞪。

不远处,雾气之中,赫然凭空多出了一道人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因祸得福

“主人,这一次你太拼了……”

缓缓睁开双眼之时,宁越第一个听到的声音却是剑灵,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所望见的是没有边际的暗红色长空。

暗煊古剑的内部虚幻空间。

“为什么,我的意识直接进入到了这里?”

扭头一望,他有些诧异,胸膛处还隐隐作痛。在这虚幻空间中,所呈现的是类似灵魂的状态,任何痛楚与劳累都大幅度减少。然而,如今却是这样真实。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真正躯体所承受的负担更加可怕。

“这一次,主人本身已是完成了血祭,又数次服用血灵丹,自身与剑的契合度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在本体遭受重创之刻,为了至少保全主人的灵魂,所以主人的意识被吸入到了这里。”

剑灵缓缓解释着,捧着暗煊古剑轻抚而过,脸庞依旧处于一片朦胧遮掩下,看不到真实娇颜,那副动人而又飒爽的倾国倾城姿色。

“该不会是说?现在的我,只能活在这里了吧?”

脸庞一阵抽搐,宁越自知这一次自己拼得很厉害,重伤之下还连续施展暗煊的力量,也早就做好了承受负荷的准备。毕竟,如果当时不搏一把,连现在承受更大痛楚的资格都没有。

死人当然舒服,不用再去想什么,也用不去做什么,更不会累到或是痛到。但是,谁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换取悠闲。

“当然不会。血灵丹的治愈效果开始逐渐起效,而且经过多次服用血灵丹,以及主人自身实力的提升,你的躯体现在自愈的能力远非寻常同级别武修强者可比。特别是,上一次利用暗煊的力量去催动咒术灵阵,主人借此掌握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力量,因此,对于元素之力的驾驭也上升了一个层次。无论对于实力还是躯体的愈合,都有奇效。”

话音落时,剑灵突然左手探出,五指合拢一抓,竟然直接贯穿入宁越胸膛之中,顺势往外一扯。

顿时,宁越眼神骤然一变,但是胸膛处并无其余痛楚传来,反而因为她这一抓,之前的闷塞灼热感褪去几分,俯首一望,却见一只摊开的小手掌心之中,一朵晃动的暗红色火光若隐若现。

剑灵声音一沉,解释道:“这只幻魔兽得到的灵器必是大有来头之物,只可惜以她的实力和资质,无法真正将之吞噬驾驭,还可能遭受一定程度上的反噬。不过就算如此,也能够勉强发挥出几分不一样的力量。她的火元素之力,甚至可以很小程度灼烧灵魂。”

“灼烧灵魂!”

失声一叫,对于灵魂这个概念,无论是利用还是创伤,宁越的认知中那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接触的层次,至少也要在凡尊境之上,现在的他只能望尘莫及。

难不成,这一次处于这个虚幻空间里还能够感受到炙热与痛楚,其实也是因为这股力量的与众不同?

“寻常主人这般层次的强者,遭受那样一击,最多一天,形神俱灭。不过放心,主人你不会有事的。另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随着主人的行走,空气中也可能留下某种只有那只幻魔兽可以嗅到的气息,一直追踪不放。”

说到这里,剑灵冷冷一笑,有些得意,也有些戏虐。

“但是有我在,有暗煊在,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闻言,宁越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幻魔兽火儿真的追踪而至,以他们几人现在的力量,只能坐以待毙。

“剑灵,多谢。”

“职责所在,主人何须言谢。”

剑灵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这一次与以往有些不同,她并没有将暗煊古剑献上,而是继续握在手中。

心中掠起一丝淡淡疑惑,宁越试探性问道:“那个,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嗯。”

轻轻颔首,剑灵将掌心的那朵火焰递到了他身前,幽幽一笑:“也许要说,主人的运气真的非常好。这股特殊的火元素之力里面,夹杂着微量力量源于幻魔兽吸收的灵器,如果主人需要的话,可以将它吸收。而且,似乎主人之前在吞服血灵丹时,将烈赤獒的鲜血也一同咽下不少,两股力量混合在幻魔兽击入主人体内的狂暴火元素中,三股力量一同交融,又加上阴阳咒术的少许调和,留下的是十分精纯的火元素玄力。”

“烈赤獒的血?”

宁越一愣,稍稍回忆,当初自己吞下的第二枚血灵丹时,沾染着一些鲜血入口,顿时觉得从咽喉到小腹都混杂着一抹滚烫,那时还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是瓷瓶破碎后,流出的烈赤獒鲜血沾染到了血灵丹上。

“事情真的有这么巧?”

半信半疑地伸手一触,但是未等他碰到那抹火焰,剑灵急忙抽回手掌,摇了摇头。

“主人现在的状况太差,还需要调养。这股力量,过段时间再吸收也不迟。这一次,暗煊饱饮了众多实力不凡的魔兽之血,我想,应该可以炼制血灵丹的再下一个层次,血元丹。到时,会将这股力量注入其中,待到主人觉得时机合适,再服用不迟。”

宁越点了点头,笑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有劳了。”

“职责所在。现在,主人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恢复些元气再说。这枚血灵丹是我特别炼制的,药效更加温和,比起拔出体内的戾气,它的效果更重于治愈。主人不妨在这里先好好调整一下内息,过段时间再回到自己的躯体中去。”

“听你的。”

宁越接过那枚血灵丹,触碰到剑灵冰冷小手时,心中微微一凛。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十分抵触服用血灵丹。可是现在,越是不得不依仗它,变得有些依赖了。不仅是血灵丹,还有暗煊古剑,面对强者之时,这是他的底牌不错,但是最近使用的次数太多,太过依赖。

对于一位武修强者而言,这并非一个好兆头。过于依赖某物的外力,将一定程度上阻碍自身实力的增长。

“接下来,应该想想入如何改善这点了。充斥着火元素的全新丹药,吸收了之后,应该可以比起烈赤獒的鲜血,让我更加容易修炼那样灵品武学炎罚剑裁了吧?还有芷璃教我的隐足幻步,也需要和她探讨一下,稍微练练。”

说到芷璃之时,在他眼中不可遮掩地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为了他,那个孤单的女孩承受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不知道现在可否苏醒。

“可恶,抓紧时间,不能再多想了!”

……

望着雾气中的那道人影,百里雯眼中逐渐凝重,手里短棒一晃,几抹荧光萦绕,最初呈现淡青色,随着缓缓转动,凝为一片摇曳火光。

来者是敌是友,现在无法分辨清楚。不过既然是人类,而非魔兽,应该有可以商讨的余地。

但是刚才的推断若要继续下去,魔霭山脉必然正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下,魔兽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势力,真正的暗中黑手。眼前之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她不得不防。

“来者什么人?”

高声一喝,百里雯心中明白,对方已然注意到了她这边,索性先声夺人,也等于在警告对面,他也被自己发现,不要妄想偷袭。

嗖!

刹那之间,雾中的身影飘忽一窜,飞掠的身形极为迅疾。眨眼之间,竟然已至灵阵之前,手掌抬起一探,瞬间击向弥漫而起的光晕屏障。

好快!

百里雯心中一惊,手中短棒一转,火光挑动。灵阵的屏障就算被击破,也能够起到少许阻挡作用,利用那个间隙,就算对方动作很快,她同样有机会发动反击。

然而,事实并非那样。

嗤。

轻微的一声撕裂之音响起,来者探出之手视如无物般穿过了屏障的碰撞,直接击向百里雯面颊。而后者的蓄力的反击,赫然慢上半拍。

“完了。”

百里雯心中万念俱灭,咒术士拥有着更加强大的掌控元素之力,但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弱点。躯体修炼相对弱了,近身战能力太差,如果没有提前布下的防身屏障,一旦被逼近,基本再无招架之法。

啪。

一丝轻微的疼痛弥漫在她额头正中,对方的进攻动作就此停下,竟然得手之时,只是拨指弹了一下额头而已。

“百里小姐,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正面防御太弱了,要注意防范,别过于依赖你那个不完整的灵阵。”

身前传来的声音很温和,还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闻言,百里雯浑身剧烈一颤,抬头望去之刻,右手五指一松,剑状短棒直接坠地,萦绕的火光就此熄灭。

“你是……天旭哥?”

灵阵之前,微微散去的雾气之中,耸立人影身着一袭蓝白相间长袍,微笑着的脸庞映在她眼中,无比熟悉,更是感动。视线顿时模糊起来,泪光涌动。

“天旭哥,终于找到你了!”

百里雯哀嚎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张开双臂便是一记拥抱。

久违的重逢,自是温馨,然而终于现身的赢天旭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无奈,侧身一晃,扑来的百里雯直接从空单里穿过,倾倒向大地。

“哎哎哎?”

她惊慌着一叫,突然有感觉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抓出一扯,拉回到正常身形,稳稳立住。

“百里小姐,别太激动。对了,小越也应该在这里吧?我先去看看他。”

说罢,赢天旭顺势转身,朝着灵阵内部踏去。看到平躺着的宁越的那一瞬间,双眉骤然一翘。

“为什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百里雯蹲在地上,手指在泥土中划动着,一脸哭丧的模样。

前方,赢天旭回首问道:“看来,你们确实遭遇过幻魔兽了。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这也有情报,交换一下。我想,笼罩着魔霭山脉的迷雾,也差不多是时候散开了!”

第一百二十章 汇合

“背后的阴谋,你都清楚了?”

这一刻,百里雯眼中尽扫之前重逢的喜悦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沉思的谨慎。

“只能说猜到了七分,剩下的还需要再试一试才清楚对错。话说,来的人怎么只有你们几个?难道,并不是黎星阁察觉到了什么,而是你们几个自己要来的。我也没想到,尹金桐也会与你们一路。”

目光缓缓从休憩中的几人身上扫过,赢天旭欣慰一笑,心中已然知晓几分,眼前的各种友人出现在这魔霭山脉,为的究竟是什么。

百里雯哼声一笑:“薛澈最初也和我们一路,那家伙什么德性,你也知道。当我们身陷魔窟之刻,他竟然想着投靠幻魔兽,与我们为敌。最后,被宁越与韩景协力重创,现在还在那个洞穴里,不过想必也已经没命了。”

“剑岚宗三少主陨落在了万国边疆,之后恐怕将会引起不小的骚乱。你们几个,到时如何解释?”赢天旭的声音低沉了少许,在乱武州,百里雯以及韩景所属的黎星阁,以及薛澈所属的剑岚宗,都是一流势力,任何一个都绝非万国边疆的宗门能够相提并论。

摇了摇头,百里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回道:“他与我们撞上是半路上,没人知晓。况且,他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谁?而且目睹了一切过程之人,除去我们几个与众多魔兽外,只有几十个被幻魔兽擒下的宗门弟子,大多当时还神志不清,应该不会传出去的。”

赢天旭叹道:“但愿吧。能和我说说,你们到底在那洞穴里经历了什么吗?那个洞穴很古怪,我几次想要进去,却发现走不到二十步竟然就是死路,为了不惊动幻魔兽,又不敢强行轰开。”

“你去过那里?”

顿时一惊,很快,百里雯又反应过来之前赢天旭的言语,疑惑道:“从我们离开洞穴的时候,你就一直在了?”

“准确的说,五天前我就守在那个洞穴附近了,也目睹了有一队宗门弟子被骗了进去。手段很简单,却是叫人想不到去怀疑。谁能够料到,人类会与幻魔兽同流合污,蒙骗自己的同伴?而昨夜,因为某只实力不凡的魔兽的骚动,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回去之时,意识到又有人被骗入洞穴了,却不知道是你们。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只在外面等着看看情况。”

说到这里,赢天旭目光一转,落在重伤昏睡中的芷璃身上,摇头一叹:“倒是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小丫头,胆子真大,直接冲了进去。其实,我和她之间早就相互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却不知对方目的,各自隐匿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过沟通。”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孩之前和你一样,一直潜伏在洞穴附近?”

百里雯一愣,芷璃出现时,她在准备灵阵,根本一无所知,只是后面听韩景简单说起,自然是不知来历深浅。

轻轻颔首,赢天旭回道:“她也属于暗中的某个势力,而且恐怕还是凌驾于一般宗门上的强大势力。你们离开洞穴开始逃窜时,除我外,还有别的人在跟踪你们,想必是这丫头一起的。刚才,我一直不现身就是在提防那股未知的力量,直到他们离开了,才出来。不过看样子,那股势力不是幕后黑手。”

“但是,那股势力很可能有意除掉这次的幕后黑手,取而代之。”

突然间,第三个声音响起,赢天旭一点都没有惊讶,微微笑道:“你醒了?”

一旁,韩景缓步走到昏睡的芷璃前,俯身伸手一掀,将她的衣角撩起,露出了雪白的小腹。只见在芷璃小巧的肚脐旁,一枚灰黑色刺青状如弧月,深浅渐变的颜色似乎在表达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个标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含义吧?”

眼神微微一变,赢天旭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影月殇,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从各处收养有潜质的孤儿进行残忍特训,培养出绝对冷血的杀戮兵器。但是在几年前,这个组织被雪龙帝国以及兴欣帝国联手剿灭,无一活口。”

“两个大型帝国联手,为的就是防止彼此间有所私藏。毕竟,影月殇从成员到情报,对于任何一个帝国而言如果可以吸纳,都是一笔强大的战力资产。然而,就算两个帝国彼此间监督,还是有这样的漏网之鱼。不,应该说是被某个势力救下,然后吸收掉……”

韩景双眸微微一眯,望着赢天旭,话未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赢天旭会意,低声回道:“她现在背后所属的势力,来头可不小。”

“那她怎么办?”百里雯目光一转,眸子里有冷意闪烁而过。

“似乎,小越和她交情不浅,我们擅自动手,他肯定会不高兴。况且,多少她也算帮了你们一把,恩将仇报不太好吧?”赢天旭摇了摇头。

百里雯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要灭口,只是应该提防她,最好控制起来,以往万一。”

“这个丫头很天真,应该只是继续被人利用,并不知道什么内情,还是算了吧。等她醒来,是去是留,让她自己决定就好。倒是你,赢天旭,我们跑了那么远,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终于找到你了,是不是也说点什么呢?你可否知道,小雯听说你出事了,差点都疯了。”

突然,韩景语气一变,闪到了百里雯身后,抬手一推,将她送向赢天旭那边。

“小景,你胡说些什么呢!”

百里雯顿时双颊一红,急忙转身,朝着韩景挥手连拍带打。

看着两女嬉戏的样子,赢天旭只是沉声一叹,撇下她们,走到宁越身前蹲下,从袖中取出一支瓷瓶,将他扶起,凑到其唇边缓缓灌下瓶中浅绿色半透明的药液。

后方,打闹中的百里雯突然动作一滞,鼻子嗅了嗅,猛然回头,看到了这一幕,惊道:“天旭哥,那可是当初你好不容易才赢到的青源露,放在乱武州都是经常可遇不可求的灵药。比起疗伤的效果,更重要的服用它可以在灵醒境高阶,更容易提升境界!”

“实力可以慢慢修炼,如果命救不回来,或是留下了后患,那可就不划算了。灵药终究是要用的,如果一直放着,又哪里体现出它的价值?”

赢天旭淡淡回道,不以为是。

拍了拍百里雯的肩膀,韩景凑到她耳边,细语道:“如果你有一瓶青源露,又是赢天旭受了重伤,是留着自己之后修炼用,还是给他疗伤呢?”

“当然给天旭哥用了!”百里雯不假思索回道,随即恍然大悟,不过望向赢天旭与宁越的目光瞬间一变,满脸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其实……怪不得,天旭哥对我……”

嘭!

重重给了百里雯脑袋一下,韩景柳眉直跳。

“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看点那种书,尽在胡思乱想!”

摸着发痛的脑袋,百里雯小鸡啄米点了点头,顿时眼里又是一抹淡淡喜色掠过。

“嗯,明白了。只是不是那样,也就是说,我还有希望的!”

“随便你吧,整个一花痴样。好了,商量正事,收起你那眼神。”

韩景连连摇头,看着赢天旭将宁越扶起靠在树上后,才再次开口,问道:“能不能和我们说一下你的经历,从失踪的时候开始。我想,肯定有传言中没有的隐情。又或者是,被人刻意隐去了。”

“不愧是你,一语中的。”

赢天旭回首时,神色凝重不少,坐在了篝火前,等到两女也围过来后,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之前的魔兽袭击之事,我由于身在乱武州,并不清楚。但是这一次,传言中幻魔兽袭击村落,我匆匆赶回万国边疆后,去事发点看过,发现了些端倪。有的村落,魔兽的活动痕迹似乎是刻意伪造的。那几处的全村屠戮与失踪,很可能是人为。”

闻言,百里雯轻轻点头,道:“之前我和宁越的猜测都有这个意思,幻魔兽的身后,很可能存在着与它同流合污的人类势力。”

没有直接回答这一点,赢天旭继续诉说:“发现端倪后,我并没有当场点破,只是私下告诉几个交情要好之人。后来去寻找当初查看这次始发地的宗门,雪龙帝国八大宗门之一的名扬宗,得到的回复却在刻意遮遮掩掩。当时,我就料到了不对劲。也许是我信任的人中有人告密,总之,在后续围剿幻魔兽的一次行动里,有人暗中作祟,将我所在的那一块区域映入兽群。连番恶战中,更是有人趁机偷袭下手。我意识到不妙,想要脱身离去,奈何失手被擒。”

韩景轻轻点头,道:“之后的事情,应该就和传言里的差不多,你成为了那次围剿行动失败的替罪羊,为了保全其余人,作为对付幻魔兽的第一队列出战,结果下落不明?”

“不,我是逃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打算给我机会,直接要秘密处决。还好我朋友里有人暗中相助,这才得以逃脱。宗门那边是回不去了,只好逃入山林。孤身一人,行动起来倒是方便,也因此收集到了更多的证据。但是任何一样,却无法直接指认这次幻魔兽事件,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诉说的最后,赢天旭突然眼珠一转,口气稍变。

“但是,我却发现,从犯之一就是恶名昭著的圣宣教。”

“什么叫你发现的,明明是我告诉你的好不好?”

这一刻,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从灵阵传来,韩景与百里雯同时一望,赫然发现不知何时雾气中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很快,她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镇定自若的赢天旭身上。

“我好像并没有说过,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人行动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融的力量

韩景与百里雯疑惑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对此,赢天旭无奈耸了耸肩,回道:“不都说过了吗?那个丫头背后势力的人之前也在附近盯梢,我必须保证他们走了,才好现身。为了确保他们不去而复返,只好留一个人继续暗中看着了。”

“所以,我就很不幸地成为了那个继续留在暗中的人了。”

走来的那道身影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立足停在了灵阵前方,只见是一个俊朗得有几分贵族公子气息的青年,一袭白衣胜雪,风度飘飘。

“阁下的气息,有些邪异啊?”

百里雯柳眉微蹙,还是挥手暂时散去了灵阵的一小块让出间隙供那人通过。既然是赢天旭的同伴,那就可以信任,没有必要阻拦在外。

而且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对方凭借自身实力,也完全可以击穿她的这层屏障。实力的差距够大的话,阴阳咒术也无法扭转彼此间的悬殊。

对于百里雯的疑惑,青年不以为意,抬手一晃,只见护腕位置上赫然缠着一条银色小蛇,并非活物,而是某种金属细细雕琢而成,栩栩如生。

“圣宣教,五毒护法之一,灵蛇。”

“什么!”

韩景一惊,下意识扯下手腕上缠着的银色丝带顺势一抖,凝为长枪。

“不必惊慌,自己人。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赢天旭急忙横臂一挡,望着那青年摇头一叹:“那个身份,你就不能等话说得差不多了,再交代吗?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如果不想说,我代劳也可以。”

“别别别,你刚才不是也提到了圣宣教吗?我就干脆说直白些,哪里想得到反应这么大?”青年挥了挥手,而后,咳嗽两声,正色道:“赵洛,身世什么就不提了,反正家里闲钱不少,我从小又不喜欢经商,贪恋武学。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找了好几位师傅,自身实力都咋地,好的家里给钱,却也不肯收我。后来,几经周折,稀里糊涂地就拜入了一个隐秘的小宗门里,习练灵蛇幻手,实力长进不小。再后来,与几位师兄弟一同加入了圣宣教。”

点了点头,韩景嘀咕道:“我也有所耳闻,圣宣教的五毒护法出自同一师门,每个人都习得一样诡异武学,同等层次下,很难有人对上他们可以占据上风的。”

赵洛继续说道:“阴毒,诡变,出其不意,这就是我师门的五样武学最大的特点。而我那几位师兄弟,也差不多为人如此,生性暴戾好杀,贪得无厌。我看不惯他们行事作风,但是碍于已故的师傅面子上,不与他们计较,做个闲散人。圣宣教那边,我也只是挂个虚名罢了。这一次,幻魔兽一事似乎圣宣教高层很重视,将剩下的我们几个全部召来。不过,还活着的,只剩我和另外一个亦正亦邪的壁虎了。”

“死了三个了?”百里雯微微一怔,就算远在乱武州,对于万国边疆的圣宣教,她也是知晓不少,其中五毒护法更是凶名显赫。

“蜈蚣被赢天旭所杀,蝎子死在宁越剑下。至于蛤蟆,就死在这魔霭山脉。八个大宗门里流传的消息说是,宁越与圣宣教勾结,趁夜色与兽群,偷袭宗门弟子,双方都损失不小。不过要我说,那小子怎么可能与圣宣教勾结。而且,说不准蛤蟆也是死在他剑下的。”

赵洛目光一转,落在了昏睡中的宁越身上。

摇了摇头,百里雯回道:“他实力不过灵醒境二重,怎么可能?”

“二重?我不到半个月前见到他时,明明才灵醒境一重?”

这一刻,赵洛的目光里闪烁着一抹惊讶,走近些探手一抓握住宁越手腕,想要查看确认一番,突然间,神色再是一变,惊诧更盛。

对方手腕之中,一股灼热如火的灵器疯狂流转着,逐渐交织汇聚成更加充沛强大的力量,似乎……正在宣泄着冲向一个壁垒,下一个层次的分水岭。

“等一下,他现在又在突破?”

……

暗红色虚幻天空中,一抹极光般绚烂的彩幕缓缓飘零而落,笼罩在盘腿坐下的宁越身上,轻抚于他滚烫的肌肤表面,舒爽的冰凉触感直入经脉之中。

双目一瞪,他有些惊诧,不仅仅是清凉,在那抹舒爽中,还有一股柔和的灵力注入到自己体内,滋养着经脉,体内流转的玄力更加充沛与顺畅。

“剑灵,你做了什么?”

宁越扭头一望,那股莫名滋养的源头,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剑灵。

对此,剑灵只是轻轻摇头。

“不是我。主人,应该是有人给你服下了品阶还要胜过血灵丹的灵药,所以才有这般效果。恐怕,快要赶上这枚血元丹了。”

轻轻抬手,在她雪白的掌心之中,一枚如同琥珀般的半透明淡红色丹药静静托着。而在那模糊的表面之下,隐约可见最深处一颗纤细的火苗。远远望着,心中莫名再起一股燥热,好像躯体已被灼烧。

“好凉爽的感觉,催动玄力带来的不舒适全都没有了。看来,等一下需要好好感谢下赠药之人。”

宁越点了点头,突然,眼中一抹精光扫过,抬头继续望着那枚血元丹,嘴角微微一挽。

“如果趁着这股清凉的药效,想要炼化这枚含有火元素之力的血元丹,应该更容易些吧?”

“血元丹基于生灵的基础所炼制,很少与其他灵药药性冲突。如果主人真想一试,也未尝不可。我可以为你护法,如有变故,可强行抽出属于血元丹的药效。”

说罢,剑灵上前一递,丹药凑到了宁越脸前。

“哼,试一试吧。反正,我一向都喜欢胡来。”

宁越自嘲一笑,伸手一抓,血元丹直接抛入嘴中,咽下之时,感觉倒和血灵丹没有什么区别,淡淡的冰冷药液,味道很淡。然而,一入腹中,截然不同。

脸色骤然一变,他嘶吼着捂着小腹,嘴里呼出阵阵灼热气息,几乎都可以凭空燃起火焰。在他腹内,好像汹涌而起澎湃火海,疯狂炙烤灼烧着五脏六腑。狂暴的灼热蔓延浑身经脉,传至周身上下。

眨眼望去,宁越整个人都变得通红滚烫,一丝丝暗色火光从肌肤下透出,升腾着剧烈的沸腾热量。

“主人,调节好你的内息,引导着那股力量让它有序地从经脉中游弋而过。逐次吸收,同化!”

见状,剑灵也是有些惊慌,身形模糊一晃,再现之刻,只是出现在了宁越背后,双掌翻动一递,按在他肩膀上。雪白的小手之下,几抹阴影涟漪弥漫。

“这么会这么大的反应?按理说,不可能的!”

……

抬手拨开赵洛,赢天旭上前一步,按住了宁越的额头,却觉得一股惊人灼热气息蔓延向自己指尖,几乎能够烫去一层皮。

霎时间,他眼中凝重涌现,猛然回首喝道:“在那之前,你们可有给他服用过什么灵药?”

“内服的没有,因为是火属性的创伤,所以外敷了些幽冰膏。”

百里雯急忙回道,很快,也是反应过来赢天旭到底想问什么,惊道:“药效冲突了?”

“不太像。幽冰膏是降火元素的,没道理激起这么强烈的反应。难不成,他体内还有残余的火元素灵力不曾抽出,青源露不仅可以疗伤,也能够大幅度激活武者体内的元素之力。误打误撞,将那股力量增强了,结果成为危害小越的源头?”

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赢天旭翻手一抓握住宁越手腕,脸色再变。

“不对。为什么,狂暴的火元素源头竟然在经脉的那么深处。按理来说,创伤达到了那种地步,应该是直接致命的?”

“我也发现了那点。比起是你无疑激活了创伤中残余的火元素灵力,我更愿意相信,那部分力量其实在这之前,被你师弟本能地吸收掉了,想要同化为自己的玄力。而你用青源露误打误撞这么一激,才从经脉深处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

一旁,赵洛双臂环胸,无奈摇了摇头。

“可恶,如若我早些发现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一拳重锤大地,赢天旭放开了宁越,摇晃着后退几步,一脸的悔意。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外界很难再帮上宁越什么。一切激变源于他体内经脉深处,初步觉醒的灵脉之中。外力的任何干扰,都可能引起元素暴乱,直接从内部爆裂,那将是最坏的情况。

“天旭哥,也许我能够帮他做点什么?”

在他身后,一只小手安慰般的按在了肩膀上。

……

抬头望着虚幻天空中撕裂的一处间隙,透过那泛着淡红色流光的光幕,剑灵可以看到百里雯变幻着元素之力的手按在了宁越真实躯体之上。

对此,她的眼神先是失措一惊,紧接着,又浮现一丝惊喜之色。

“阴阳咒术?很好,这可是主人和我目前都很需要的。既然你愿意注入,那么不妨,也叫我多吸收一点吧?”

光晕骤变,笼罩于宁越虚幻躯体的圈圈涟漪变幻出异彩之色。而那在幻变的五彩缤纷之中,最为醒目耀眼的赫然是一抹滚烫鲜红。

火热的鲜红,能够焚毁万物的狂暴。

不远处,斜插大地之上的暗煊古剑嗡鸣轻颤。剑刃没入虚无大地之处,一圈暗红色符文悄然转动,十二片帝血赤莲图案若隐若现。

除去被点亮的两瓣花朵之外,紧随而后的第三片,光芒更盛,忽明忽暗之中,停留在闪耀猩红的时间稍稍长了些……

第一百二十二章 炎之力,突破

晨曦的光芒透过稀薄雾气洒落在山林之间,熄灭的篝火堆中只剩一堆焦黑木炭,余温尚在。临时营地的灵阵依旧保持着运转,无形的屏障隔绝之下,一丝一毫的朦胧雾气也无法侵入其中。

“一晚上了,还没结束吗?”

韩景揉了揉有些倦意的双眼,她一夜不曾合眼,一直注视着对面。

在那里,百里雯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小手按在宁越额头正中,阴阳咒术的玄力不断变幻,缓缓注入对方体内,调节着那紊乱不稳的内息。

汗水缓缓顺着脸颊滑落,她皱起的柳眉就不曾放下过。精神多有些恍惚,这样持续地消耗,无论对精神还是躯体,都是巨大的负荷。

她很清楚这一点,当依旧坚持着。

旁观的赢天旭几人也是知晓,却没有人去阻止,只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能够早些结束。突然的终止,对于百里雯或者宁越都将造成伤害,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一幕。

“气息平缓了许多……但是,还需要多久呢?”

半夜苏醒的尹金桐也没有再次睡下,得知来龙去脉后,也是一同静静等待着。

赢天旭一脸低沉,轻声回道:“应该,快了吧?”

……

“血元丹,青源露,阴阳咒术,还有我和这柄剑的力量一同调节。如若换做别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消受不起吧?那样狂暴的力量,足以撕裂任何一个灵醒境人类强者的躯体。”

双手改为了单手,剑灵依旧抵住了宁越的肩部,掌心中玄力变幻。

“但是主人你不一样,与我类似的高等血脉,被诅咒的禁忌血脉。即使,力量尚在沉睡,但是那份高贵与强大与生俱来。现在,我来教你如何驾驭。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主人……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一抹深寒至极的光芒在她眸子里汹涌激起,犹如万年冰川的森然。

同一刹那,不远处的暗煊古剑嗡鸣一啸,化为一道赤光拔地而起,转动于虚空中如同凌厉斩落般朝着地上再狠狠一钉。

所落处,赫然插在剑灵与宁越之间,暗红色锋芒几乎擦着两人的躯体斩过。

紧接着,剑灵抽手,反掌一拍,顺势而退的同时,五指一握拔出暗煊。利剑入手,却是虚无起来化为一线朦胧光影。猛然间,剑势呼啸而去,退去的身形一弓再上,剑的锋芒锐不可当,瞬间贯穿前方盘坐身躯。

嗤!

虚幻的剑刃击穿宁越躯体,他骤然浑身一颤,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在眸子之中,翻滚的亮红色烈焰疯狂卷动。

“啊啊啊啊啊!”

……

惨叫声同时惊起在灵阵之中,宁越双臂一振,澎湃的灼热气息涌动为一圈浪潮,轰然一震,滚烫的劲力啸动而涌。

“退后,防御!”

霎时间,赢天旭高声一喝,背负长剑顺势出鞘,划动的一抹寒芒斜劈而下,硬生生斩入翻滚的炙热浪潮之中。

同一时刻,韩景跃身踏出,瞬间护在被震开的百里雯之前,丝带抖动银虹盘旋,幻化而成的长枪颤抖点缀星辰之光,七点寒意之中,无形的屏障赫然凝聚。

另一边,尹金桐翻身一落,巨斧斜插挡在身后。在他身后,芷璃蜷缩成一团还在昏睡,对于到来的危险根本察觉不到。

噗!噗!噗!噗!

突如其来的热浪真正攻击性不强,在场的又个个都是灵醒境强者,应变能力不差。短暂之后,灼热气息散去,每个人都是毫发无伤。

“呼,搞什么啊,突然间这样乱来。”

百里雯面露不爽之色,热气袭来之刻,她是第一个发现的,恰好阴阳咒术的疏导差不多算得上完成了,急忙收力而退。

上前重重一跺脚,不过当她察觉到身侧的一道目光瞥来时,脸上的淡淡不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扭头一笑。

“天旭哥,不是我要……”

“嗯,百里小姐,这一次多谢了。我想,小越应该差不多要完成了。”

赢天旭点了点头,随即抱拳一拱。

“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

“不用今后了,我就一个条件。你能不能别再称呼我百里小姐了,听着太生分了。就和小景一样,称呼我小雯,如何?在摸摸脑袋鼓励一下。”百里雯急忙一摇手,凑过去时,满眼小星星闪烁。

赢天旭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照做,抚在百里雯脑袋上轻轻一揉,回道:“好的,小雯。”

“耶!”

百里雯回首朝向韩景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喜悦之下,一夜的辛劳似乎都感觉不到任何疲倦。

不过,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一丝从心里惊起的诧异所打破。心头猛然一凛,俯身一按大地,确认了情况之后,也是印证了第一时间的猜想,失声一叫。

“怎么可能,我布下的灵阵破了?”

“灵阵破了?”

赢天旭一愣,细细感觉一下,也是发觉到周围的灵器环绕有些少许改变。应该说是,一切变化都在宁越散发的那圈热浪之后。

“那圈热浪,有那样的威力?”

对此,赵洛有些不敢相信。

而更加不敢置信的神色顿时又浮现在百里雯眸中,她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不对,不是破了……而是,灵阵与我的连接被切断了。现在,它被宁越占据了……”

目光一挪,她看着依旧没有醒来的那道灼热身影,完全不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一点,百里雯没有在众人面前点破。准确的说,灵阵不是被宁越占据,而是被他据有,开始逐渐汲取着其中蕴含的灵力,元素之力融合成阴阳之力后,最为精纯的灵力。

时间继续流逝着,比起最初的狂暴,现在的宁越安稳不少,体内气息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玄力流转经脉,灵器在缓缓蓄积,逐渐冲击向下一个层次的壁垒。

除去散发的气息还有些灼热外,再无异样。

“这到底该说算是他的机缘,还是外界帮的太多?不久前相见,他还只是灵醒境一重,而且应该突破不久,实力并不稳定。而现在,已经开始要迈入第三重了。这样的修炼速度,就算乱武州宗门的精英弟子,也会汗颜吧?”

瞥了眼赢天旭,赵洛耸耸肩,还带着几丝惊诧。

“两者皆有吧。我之前都认为,小越的运气一直不好。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曾经运气差罢了,以往的倒霉积累起来,现在终于蜕变,成为了机遇。这小子,一直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从身边经过的机会。别人努力,他更努力。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对待,也都默默隐忍着。想必,之前种种的因,塑造了现在的果。”

赢天旭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其他人眼中的那抹诧异。

轻轻摇头,韩景回道:“因果报应,似乎这个词在这片大陆上早就绝迹了吧?很多人遭受不公的时候,都只能无力喊着那几个字,却最终都不能见证到期待的一天到来……”

“那是因为,他们只会无力地等待,而没有去争取。机会,永远不会凭空而来。小越和他们不一样,我还记得,当初云虚剑阁的一次考核,测试题目都是临场随机抓取的,他的最难。于是,他失败了。别的弟子失败,都有七天的时间准备,再补一次。但是给他的,只有三天。”

说到这,赢天旭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似乎是他创造了奇迹。

“小越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叫所有长老都闭嘴了,完成之时,力竭倒下,昏睡了一天一夜。他总是爱逞强,每次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却不知放弃。也许在我们看来,那都是没必要的坚持。但对他而言,可能都是往昔积累的种种,引来了最后的胜利。”

走到宁越身前,他抬手一按对方肩膀,回首一笑。

“所以这一次,我相信他,只会成功。”

“嗯,师兄的期待,我怎么可能辜负呢?”

回答直接响起,阵阵更加滚烫的炙热升腾而起,破开雾气直入云霄之中。灼烧印在半空,泛起一片绚烂,比起晨曦,更加灿烂。

嗤嗤嗤——

大地之上,块块皲裂,转动灵阵彻底停滞,纹路泯灭。

宁越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中,一点炙热暗红色一闪即逝,起身时好像还有些虚弱的残余,摇晃不稳,勉强站稳脚步。

但是他的气息,短暂的低靡之后,强有力的灼热涌动而出,壁垒依然打破。新的层次,赫然踏足。

灵醒境,三重。

“小越,恭喜,好样的。”

一拳捶在对方胸膛上,赢天旭开怀笑着,仿若成功突破的人不是宁越,而是他自己。

“师兄,这些天来你真叫我好找,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主动现身了。”

宁越还了他一拳,同时,目光从周围扫过,最后落在了赵洛身上,有些惊讶。

“见过一面,难道你忘了?”

赵洛抬起右手,刻意晃动着那枚银色蛇形装饰。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回道:“当然记得,还要多谢你当初帮我指路。不过能不能问一下,身为圣宣教的灵蛇护法,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嗯?看出来了吗?不错不错,实力与目光都不差。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下,蛤蟆是你杀的?”

“对,我杀的。难不成,来寻仇?”

急忙摇头,赵洛笑道:“我才懒得帮他报仇。多的也不好解释,反正你记住一点就好。现在的我,与你们同一阵营。对付幻魔兽也好,找出幕后黑手也罢,算上我一个。”

笑着点了点头,宁越望了眼赢天旭,目光又依次从韩景、百里雯、尹金桐三人身上扫过,沉声说道:“看来,师兄找到了,只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被骗了一回,差点还丧命,这笔债谁都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比起那个,眼前的事是不是先算一下?”

突然,赢天旭似笑非笑地望着宁越,抬手指了指远处。

在那边,林间雾气之中,隐有黑影晃动。

“刚才动静不小,过来看热闹的兴许来者不善哦。”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狭路相逢

“来者是人,并非魔兽,而且数量可不少。”

赵洛合上的双眼又迅速睁开,同时莫名一笑。

“我忘了,你们师兄弟两人的敌人,在八大宗门里恐怕很不少。若是叫他们看到我和你们在一起,会不会节外生枝呢?”

赢天旭白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谁看到一个蛇形饰品,都会把你和圣宣教的护法联系起来吗?小越也许是太敏感了,不然的话不会那样猜的。”

对此,宁越轻轻点头,道:“嗯,主要是那天晚上遇到了蛤蟆,再联系一下下午看到的那个蛇形饰品,直接联想过去了。如若没有晚上的遭遇,我也不会单凭这个就把你和圣宣教联系起来。”

“以防万一,我还是回避一下吧。作为圣宣教五毒护法中最少露面的我,应该八大宗门认不出来的。”微微一笑,赵洛背负双手退到反向的位置上。

此刻灵阵已破,后方雾气依稀,很可能有什么魔兽蛰伏隐匿在林间,但他却毫不在意。

“如果来的是八大宗门的人,找你们问罪的话,我会帮你们解释清楚的。”

话虽如此,韩景腕部的灵器长枪幻化的丝带却在微微萦绕淡色银光,随时都可以顺势凝为兵器。她心中也清楚,自己不过一个外来之人,说的话并无什么信服力。

况且,对于宗门而言,认准的事情改变无疑折损自身的颜面,此中又有诸多隐情,当面认错,可能性微乎其微。

“多谢,但是没必要。他们真的要发难的话,说什么都没用的。”

宁越也是清楚这点,轻轻摇头。上一次在青峰城遇到赢天旭时,他心中就已经明白这一点。更何况这一次,连自己的这位大师兄也一同遭受陷害,两人算得上开始共患难了。

雾中的身影越来越近,逐渐清晰,距离最后三十米左右时,来人突然停下,也许是顾虑这边人数也不少,再加上刚才的火元素波动略显狂暴,有些忌惮迟疑。

一小会儿后,对面一人高声喝道:“不知道,那边是哪个宗门的兄弟?”

“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宁越心中一凛,很快,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光,轻声哼道:“兴宇殿。”

那个声音,不是别人,赫然是那天夜里率领兴宇殿弟子围攻他的黄师兄。

“怎么了?他们也得罪了小越?”赢天旭随口一问,蛤蟆毙命一事他也是从赵洛嘴中得知,至于那一夜究竟哪些有哪些宗门混杂局中,并不清楚。

“有些过节。”

宁越咬着牙点了点头,正欲扬声回复,突然间,韩景横臂拦在他身前,踏出一步,喝道:“乱武州,黎星阁之人。听说魔霭山脉有些异变,特意赶到这万国边疆,想凑凑热闹。只是不知,你们又是什么来路?”

对于她的自报家门,雾中对面的黄师兄微微一愣,乱武州的强者整体实力在万国边疆之上,黎星阁也是排得上名次的一流宗门,远非兴宇殿可比,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似乎,这一次并非他领队,与身后几人轻声商量了之后,才再次开口,回道:“没想到,竟然是黎星阁的强者远道而来。在下不才,兴宇殿弟子。这魔霭山脉处处危机,我们想必实力不如各位,但是胜在更清楚些情况,不如各位朋友过来同行,也叫我兴宇殿尽尽地主之谊。”

“哼,倒是挺能拉近关系的。如果可以攀上黎星阁,兴宇殿在雪龙帝国八大宗门中的位置可要不一样了。”百里雯暗暗一笑,声音中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这是很多宗门弟子的通病,对于次一流宗门的武者,心中都有些隐隐居高临下的自豪感。

这一点,当初宁越正好在兴宇殿身上领教过,此刻百里雯道出,他也能感觉得到那抹意味。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站在自己这边,倒没多少反感的味道。

韩景会意,回道:“多谢款待之意,不过不必了。我们更习惯自己行动。各位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别聚在这了,劳烦离去。”

“这……”

黄师兄显然没想到自己这边的好意瞬间就被回绝,多少心里有些不悦,又试探性问道:“也许,我们这边有些情报,各位会有些兴趣。也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如何?”

说到后面,他的口气隐隐有些变了。

韩景也听得出来,对方心中起疑了。毕竟单单报上一个名号,是真是假,无从佐证。

“没兴趣。就问你们一句话,走还是不走!”

突然间,百里雯佯怒一喝,抬脚一跺,催动的体内玄力瞬间震击大地,从四周涌动的元素灵气集中在脚尖之上,迅速的调和转化之后,少量的阴阳劲力悄然凝聚,没入地面之刻,一圈灵阵的雏形闪现于虚空中,蔓延一颤。

这一击威力很弱,灵阵算不上真正成型,但是也有少许威势。最重要的是,识货之人能够认出这究竟是什么。

也许,单说一个黎星阁的名号,有人会质疑。但是如若加上阴阳咒术助阵,对方心中的怀疑自然会褪去几分。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宗门都可以拥有咒术士的。

微风荡漾,雾气缓缓拨开,变幻的淡色涟漪布下神秘灵阵,盘踞虚空。

望着这副阵势,有些兴宇殿的弟子并不知源头,反而以为是百里雯刻意挑衅,不由个个上前重踏一步,手中兵刃扬起寒光闪烁。

“无礼的家伙,都给我退下!”

一声呵斥从人群后传来,只见队列突然分成两拨,让出一道路,供来者通过。那是一个应该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眸中精光内敛,双手背负身后,每一步踏出都给人一股厚重有力的感觉。

这人,实力不弱。

韩景双眼微微一眯,不过,心里也没有什么紧张之意。

至少,对方识货。

“阴阳咒术,而且还是一位这样的小姑娘习练。真不愧是乱武州的黎星阁,叫我大开眼界。之前麾下弟子眼拙,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人双手抱拳一拱,却并无真正的敬意。毕竟对的是晚辈弟子,实力还如自己,一个名号而已,无法叫他真正低头致敬。

“冒犯算不上,只是我们这有人刚刚突破,所以之前惊扰了些动静。人多嘈杂,恐怕扰他稳定气息,还望各位离远些。”

韩景微微颔首一笑,侧了侧身,试图遮掩那人的目光。

不过,这样做显然不过,来者目光一扫,还故作友好地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刚刚突破,兴许我可以提供些帮——赢天旭,你竟然在这里!”

顿时,全场众人一惊,韩景顺势右手一颤,银枪幻化而出。

而在她身后,百里雯小手一翻,玄力迅速凝聚。不过似乎因为之前一整夜都在帮助宁越调节内息,此刻消耗太大,竟然皱眉一哼,有些虚弱。

不远处,兴宇殿众多弟子听到呼喊声,目光齐刷刷集中一望,又由于刚才百里雯逞威似的灵阵一震,彼此间隔着的那层雾气散去,视线已然清晰。

很快,黄师兄的目光落在了赢天旭身侧,宁越的身上,眼中立即闪过一抹凶戾。

“宁越,没想到你也在。这一下可好,两个叛逆之徒,都聚集齐了。七长老,把他们一同拿下,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在别的宗门面前,我们兴宇殿也能够好好扬眉吐气一回!”

“我要怎么做,轮不到你一个弟子在那里指指点点!”

被称为七长老的中年男子冷冷一哼,头也不回,目光挪向了严阵以待的韩景,口气依旧客气,拱手说道:“这位小姐,这两人在万国边疆是被通缉的要犯,非常危险,可别被他们蒙骗了。”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黎星阁的朋友。阁下若想动他们,那便是我们的敌人。”

韩景一声娇喝,后撤一步,手中银枪微微上挑。

“这位小姐,你肯定是被他们蒙骗了,还是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竟敢污蔑我天旭哥的名声,要么立刻消失,要么我叫你后悔那么做!”

不等七长老说完,百里雯怒声一喝,反手一震,一圈色彩变幻的涟漪骤然击出,淡淡的红色突然燃烧在虚空中,赤色烈焰喷涌激射。

嘭!

抬手一指,劲力落处,火光散去,七长老面色微变,不屑回道:“以你的实力,就算是阴阳咒术,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我?黎星阁,在乱武州名气不小。只可惜,这里是万国边疆!”

“想动手不成?本小姐奉陪!”

百里雯一喝,娇躯弓起,蓄势待发。

眨眼间,一道身影横在她前方,手臂一挡。

“小雯,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望着挡在百里雯身前的赢天旭,七长老微微一笑,道:“不错嘛,想要这位来自大宗门的小姐面前逞逞威风,说不准今后就有机会直接迈入其中了。不过赢天旭,你认为我会给你那样的机会吗?既然撞上了,今日就留在这里吧。”

“你敢伤他一根汗毛,黎星阁必灭你兴宇殿!”

百里雯握拳一喝,那副发怒的模样,好似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

“黎星阁?他们不会知道的。而且到时候,还会感激我兴宇殿。因为,在魔霭山脉,黎星阁的几位弟子被凶徒赢天旭以及宁越所杀,是我帮忙报的仇。”

七长老狰狞一笑,大手一招。

“兴宇殿弟子听令,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这……”

后方人群在攒动,有些弟子面露迟疑之色。这样的命令,他们执行不了。

“喂,你们都没听到吗?七长老发话了,全部杀光!”

黄师兄高声一喝,第一个跃出,腰间佩剑出鞘顺势一挑,指向了不远处的宁越,狞笑中带着戏虐。

“这个人,交给我对付就好,别的你们随便。”

对此,宁越上前踏出一步,哼声一笑。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问你。上次的账,这次就一并算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擒获

闻言,黄师兄仰头大笑,一副肆无忌惮的姿态。

“呦,不错嘛,有长进,敢直接和我叫板了?上一次,似乎你没有这份勇气啊。”

“上一次,我可记得是你一直没勇气出阵与我相斗,只敢所在角落里,看别的宗门弟子一个个败在我的剑下。再后来,圣宣教蛤蟆汤杰肆虐之时,你又在哪里?竟然妄想妥协,去残害同门。亏你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

宁越冷冷一喝,握住剑柄的五指随即松开,右臂放下握拳收至腰间,左手为掌一抬,竟然是一副准备赤手空拳迎战的架势。

“你这样的人,没资格让我出剑。”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份自以为是还能够维持多久?没猜错的话,刚才就是你在突破吧?不过是达到了灵醒境二重而已,就以为能够胜过我了?你我的差距,好好感受清楚吧!”

黄师兄一哼,成竹在胸。上次相遇之刻,宁越实力只在灵醒境一重,但可以险胜灵醒境二重的宗门弟子。若是换在平时,他不愿意和宁越这样的人对上,不过现在不一样。

由于昏睡之后便是突破,宁越根本来不及更换衣物,一身褴褛的衣袍穿在身上,凝结的血迹斑斓沾染在表面,一看就知道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恶斗。任何一个武者看到,都会明白那样的激斗之后,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太多的力量。

黄师兄估摸着,此刻宁越的体内的玄力剩余应该不超过七成,再加上自身灵醒境三重的优势,没可能落败。

“你我的差距?说得对,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吧。”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指间悄然跃动起一丝淡色涟漪,炙热气息缓缓升腾,令虚空都微微扭曲。

交融之后的火元素力量,他可不仅仅只是当做临时的食粮吞下,经脉中同化的元素之力,亦是此刻能够驾驭的全新之力。

“啊哈哈哈!宁越,既然你找死,就怨不得我。而且只要你死的话,很多事情,即使是黑的,也永远将变为白的!”

狞笑声未绝之际,轻啸的剑鸣声划破虚空而去,来势不凡。

黄师兄作为兴宇殿内门弟子,灵醒境三重层次,自然有些能耐,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能够在宗门弟子分开心动之刻,统领其中一支分队。平日里,师兄弟间同级的较量,他也是胜多输少。

这一刻,信心满满,成竹在胸。

“看来,你是认了,那么就干脆过来都说清楚好了!”

眨眼间,宁越暴起迎击而上,左掌反手一掀,灵巧的动作从侧面敲击突刺而至的剑尖,毫无惧色。

即将碰撞之刻,他微颤的五指之上一抹淡色火光一闪即逝,炙热劲力震击于剑刃之上,进而再横斩一切,直击剑刃侧面无锋处。

叮!

剑刃嗡鸣颤抖,寒光闪烁偏向一旁,一抹灼热透过剑柄传递至黄师兄掌中,突然袭来的滚烫令他不由痛哼一声,右手剑势一缓。在他瞪大的双眸中,清晰看见宁越迅速逼近的身形,一拳轰鸣而至。

“退开!”

怒声一斥,他左拳一握关节噗噗作响,挥击迎向的一拳令虚空轻轻一颤,贯穿的气流包裹着拳头,正面硬生生砸向宁越到来拳势。

嘭!

双拳碰撞硬撼,声若开山裂石,震荡的涟漪在虚无中一闪即逝,却又有一抹淡淡的红色飘逸在抵于一处的两人拳锋之上。

刹那间,黄师兄脸庞抽搐一跳,还欲强撑,却不曾想到,又有第二股惊人的炙热爆涌轰出,狠狠击于他左拳之上。

轰!

几缕摇曳火光闪烁在半空,飞溅凋零的末端,一道身影溃败倒退,左臂抽搐般缓缓垂下,五指无力合拢,指间一片红肿。

“啊啊啊啊啊啊!”

仰头嘶吼着,黄师兄扭曲的面孔中充斥着痛楚之色,无力垂下的左手又痛又热,焦灼的炙热肆虐在疼痛的骨骼血肉中,仿若要将他的每一条经脉都活生生烤熟。

“不堪一击。”

轻叹声从他身侧后方响起,当其反应过来之际,右手一扭,剑刃翻转倒削不过三寸,突然弹出的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擒住了他手腕,顺势一扭。

咔嚓。

骨裂声中,长剑脱手坠地,叮当作响。

“跪下。”

宁越冷冷一哼,左脚一踹正中黄师兄后膝,劲力一顶,后者双膝骤然屈,真的跪倒在他身前,不过右手还是高高举起,并非自愿,而是腕部被擒扭动着无法动弹。

“放开黄师兄!”

与此同时,不远处十多道寒芒闪烁,一众兴宇殿弟子上前,只可惜面露难色,望着被制住的黄师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有话问他,如果你们乱来的,后果自负。”

警告的同时,宁越左手一探,掐住了黄师兄的咽喉,一抹炙热蔓延自指间,令对方痛楚的脸庞中再添一丝通红。

见状,众多宗门弟子彼此间互望几眼,最终还是选择了退下。但是在他们身后,似乎有几人望过来的目光中有些满不在乎的意味,落于被制住的黄师兄身上,对于他的狼狈,好像有一抹不屑的嘲笑。

这些宁越看在眼中,心中也猜到不少。既然这一批数十人宗门弟子有长老带队,那么地位如同黄师兄一样的内门弟子,恐怕不少。宗门中,表面上是师兄弟,平日里明争暗斗可不会少。看到对方出洋相,心中暗喜的绝对大有人在。

“放了他,不然的话……”

在他身后,七长老怒声一斥,他也没有料到黄师兄竟然迎面两招间不仅落败,还被直接生擒。

“小越说了,有些话要问他。有本事,过了我再说。”

锵!

剑光出鞘划出一泓银虹,赢天旭拦在七长老勉强,一脸冷色。

“哼,赢天旭,早闻你本事不小,甚至被拿出来与宗门长老相提并论。正好,今日叫我见识一下,究竟是有真才实学,还仅仅只是浪得虚名。”

脸色一沉,七长老抬手一握,指间数股强风顺势鼓动,呼啸中淡色青光跃起,凝聚之状好似展翅雄鹰。

“以大欺小,亏你还能够说得那么义正言辞。他是灵醒境七重实力,你是八重,有什么好打的?”

突然间,赵洛嚷嚷着踏入两人之间,依旧背负着双手,略显邪异的目光打量在七长老身上,狡黠一笑:“不如这样,我与他同辈,实力也是灵醒境七重。若是阁下以一敌二的,也不至于落得个以大欺小的骂名,如何?”

“你又是谁?”

七长老望着从未见过的赵洛,很快,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黎星阁的弟子吗?也好,你们两个一起上吧,我叫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去旁边比划比划?”

赵洛努了努嘴,也不等回复,一人先是掠身跃出,几个兔起鹘落,已在二十米外,顺势一指大地。

“如你所愿。”

七长老不疑有诈,跟随而去。至于这边,他带来的人马,心中清楚底细。比黄师兄实力强的大有人在,丝毫不怕全军覆灭。

况且,他也看得出来,另外的韩景几人多少面带疲倦之色,想必不是巅峰状态。

“小越,小心点。”

赢天旭招呼一声,正欲一同跟去,末了,又是瞥见有些期待的百里雯,只好再说道:“小雯,你也小心。”

“放心吧,天旭哥。有我在,万无一失。”

百里雯重重一点头,笑靥如花。

很快,两拨人马分成两块逗留对峙。不远处,啸动风声响彻,三道身影混战一处,飞沙走石,烟尘飘扬。

这一边,气氛也是剑拔弩张,不过兴宇殿就算人多势众,也是碍于黄师兄被宁越擒住,进退两难。

“我且问你,那一夜后来,天刀盟和云虚剑阁的一众人等,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双手一同使劲,宁越的六合崩手已是小成,手指专掐对方关节柔软处,跗骨之蛆的痛楚叫其苦不堪言。

很快,剧痛褪去,当然不是就此为止,而是宁越让他说话了。

冷冷一哼,黄师兄咬着牙回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是你暗通圣宣教,伏击我们几个宗门,残杀了天刀盟与云虚剑阁的兄弟。现在还想颠倒是非,抛过来倒打一耙?”

咔咔。

五指发力一扭,宁越铁青着脸将对方的右臂弯曲出一个超乎生理极限的弧度,再缓缓绕在他后颈上。

“宁越,你不要太过分!”

对面,一道人影从众多弟子后方跃出,抬手一指。从有些不同的服饰上来看,就算在内门弟子中,他也应该算得上精英了。

“我过分?草菅人命的人在这里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你倒说说,难不成,他更有礼?”

冰冷的目光一扫,宁越打量着前方的众多兴宇殿弟子,眉头微皱,喝道:“我不知道经历了那一夜的人,这里可否还有?如果有,麻烦你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事实究竟是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彼此间交头接耳的唏嘘,不过望过来的目光中敌意更盛。

“宁越,我劝你就不要枉费心思了。我们兴宇殿的弟子,个个顶天立地,怎么可能反过来与你勾结!赶快放了我,不然的话,等一下,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黄师兄回首一笑,笑声很勉强,也很狰狞。

“顶天立地?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这四个字,我听得觉得恶心。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我会死得多惨,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你一定会活的很不好受!”

锵!

长剑嗡鸣出鞘,暗煊赤光划动一削,锋芒落处,半只削断的耳朵落在大地之上。

霎时间,黄师兄鬼哭狼嚎般惨叫着,睚眦欲裂。

“我的话只会再重复这第二遍,那天夜里后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僵持

几滴鲜血缓缓渗入泥土之中,暗红色痕迹的一旁,半只截断的耳朵看着就叫人心里暗暗发寒。

前方,跪倒的身影哀嚎不止,持剑横起的宁越气息有些不对劲,比起平时,阴冷许多。

看着这一切,韩景美目之中也是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忍,还有几分惊讶。在她的记忆中,宁越性情温和,不喜争斗。而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法相信。

“看样子,他非常生气。被污蔑了清白,也许还不止一次遭到追杀。换作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经历,要是还狠不下心来,恐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了。”

尹金桐似乎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只是轻轻摇头一叹。

“可是,他下手有些残忍了吧?”百里雯倒吸了口冷气,斩杀的魔兽她见过不少,但是像宁越这样血淋淋的手段,从所未见。

眉头一翘,尹金桐惊呼道:“残忍?百里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刚刚那位长老准备把我们怎么样?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然后罪名安在宁越和赢天旭头上!我们是不是可以就此推断一下,宁越想知道的是什么。有一批人,在前段时间,也是这样的。被他们杀了,然后罪名推给了宁越。而死者,和他有些交情,所以才会这么愤怒。”

闻言,百里雯的小脸也是彻底阴沉下来,下意识五指一摊,氤氲流光萦绕。

“该杀,罪不可恕!”

“如果可以,重创罪魁祸首,留个活口,也好去为他们两个洗去冤屈。非要杀的话,下手注意些分寸。兴宇殿的那么多弟子里面,我想,并非每一个愿意同流合污。也许,很大一部分只是选择了沉默不言。争取他们,不指望能够站在我们这边,至少,能够中立两不相帮。”

韩景轻声嘀咕着,又回首一瞥。

在那边,芷璃还在昏睡。

“一会儿都动手的话,留意一下那个孩子。不管她什么来历,至少救过我们一次。这笔恩情,要还。”

后方的商讨,宁越也是听在耳中,但却轻轻摇头,回道:“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趁现在没有插身事中,快走。帮个忙,把芷璃带上,那丫头身世很可怜,照顾好她。”

“哼,你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这种时候丢下你,自己逃跑?小越,不久前我们可还是同生共死、并肩而战,这一次,你想独自逞强,我可不允许。”

铮——

枪啸,几圈依稀银虹荡漾虚空,韩景斜持长枪立于宁越身侧,一头秀发轻轻飘舞,英姿飒爽。

“我答应了天旭哥的,万无一失。这种时候若是逃了,以后哪里有脸面见他?”

百里雯轻声一喝,跃身一落,立足在宁越的另一侧,并无兵刃在手。然后,她手中变幻的朦胧元素之力却是更急具有威慑力。

刚才七长老的话,眼前的众多兴宇殿弟子可是记忆犹新。

阴阳咒术。

寻常武者对于这股未知的神秘力量,心中难免抱有一些敬畏感。特别是,在某些传言中,阴阳咒术被形容得近乎妖魔化,随意夺人性命,甚至吞噬灵魂。

“喂喂喂喂,你们都上了的话,这不是逼我也一起吗?”

后方,尹金桐无奈摇了摇头,伤痕累累的双臂运劲一拽,拖动着那柄巨斧大步上前,一路上叮叮的摩擦声激起无数飞舞火光。

“你若是想走,没人拦你。”

韩景回首笑道,有几分调侃意味,她心里清楚对方为人。

“开玩笑,我可能走吗?背信弃义之人,有薛澈一个就够了。”

嘭。

巨斧一扬扛在身上,尹金桐大步上前,身材不高,但是望上去最具有威慑力。那柄大到夸张的斧头,令人看着不寒而栗。

“哼,区区四个人,就算你们都是来自于乱武州的宗门,在我们面前,同样讨不到好处。”

兴宇殿弟子正前方,出列的那名精英弟子冷冷一笑,左袖颤动一抖,一抹乌金色从袖中滑落,那是一柄细长战刀,刃口末端交错一排锯齿,整柄兵刃看上去十分狰狞。

“放人。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留你条性命。”

“有本事直接过来,我保证,你死的不会比他晚多少!”

哼声一喝,宁越左手持剑一架,看似锈迹斑斓的剑刃锋芒轻而易举割开了黄师兄的侧颈,一抹血痕骤现。

“富哥,救我。”

黄师兄哀嚎一声,右臂变形骨折,左耳被削去一半,体内还有几抹残余的狂暴火元素力量在翻腾。现在的他十分痛苦,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那样轻敌对上宁越。

谁知,富哥一脸冷色,喝道:“废物。对上一个同级别的受伤之人,竟然还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真是丢我兴宇殿的脸。”

话音落时,他再打量了一眼宁越,眼神中隐约浮现一抹凝重。

“我之前听说,半个月前的你只是灵醒境一重层次。而现在,竟然就突破到了三重。这个惊人速度的背后,想必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此话一出,后方众多宗门弟子心中骇然。灵醒境之后,半个月内连续突破两次,这个修炼速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似乎,传言中在雪龙帝国境内,那个人也是办到过类似的事情。不过比起她,你显然差远了。但是对于你的这个秘密,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如说一说,也许那样,我还可以再多考虑一些优待问题。”

富哥比划着手中的战刀,在他身后,又有五道人影缓缓踏出,手中兵刃一亮,个个身上波动的强横气息都远非其余弟子能够相提并论。

灵醒境五重一个,四重五个。

韩景的双眸微微一眯,如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对手以她们这边的战力,丝毫不惧。但是就在一天一夜之前,魔兽洞穴之中的死斗中,他们几人消耗太大,而且除去百里雯,每个人都不同程度负伤。就算有灵药辅助,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恢复不了多少。

“有些棘手啊。想不到在万国边疆的宗门中,也能看到这样实力的阵容。”

摩挲了一下巴,尹金桐也只是一愣,并非真的心中惊诧。

他今年二十岁,而百里雯以及韩景都是十七岁。眼前富哥为首的这一批兴宇殿弟子,估摸着年龄都有二十五岁了,还在赢天旭之上,却也只是这等实力。宗门间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看样子,他们是不准备顾虑你的性命了。”

对此,宁越只是狞笑一声,凑到了黄师兄完好的右耳旁,细声说道:“大声告诉我,那天夜里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样的话,我放你走。”

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之色,黄师兄望了望不远处的富哥,显然在求救。

然而,富哥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回道:“牺牲总是会有的,不过比起擒获宁越以及因此带来的各种收获而言,小黄你绝对死得其所。放心去吧,兴宇殿会记住你的。明年的今天,哥哥会给你去上坟的!”

话音落时,乌金色刀光划动一削,身随影动,虚空之中三道寒芒啸动斩落。不足五米的距离对于灵醒境五重实力的富哥而言,就只是两个呼吸的事情。

叮!

枪出,搅动的银色硬生生横在斩落刀光之下,银虹钻动一顶,两股劲力汹涌碰撞,瞬息而消。

衣裙轻舞,长发飘扬,韩景横枪挡在最前方,柳眉翘起一哼:“我初到万国边疆,对于兴宇殿弟子的高招,倒正想领教一番。”

“我不屑于与女子交手。不过你若是非要插手,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富哥一喝,目光从韩景凹凸有致的娇躯上扫过,顿时又是一声邪笑。

“不过,如果你……”

“休得啰嗦,看枪!”

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韩景清楚,岂会叫他道出,娇躯一掠,钻动长枪幻化二三十道突刺虚影,瞬间将富哥浑身上下都招呼在寒芒之下,来势凛冽。

“来得好!”

一声呵斥,富哥挥刀而上。同等层次下,他信心满满。

乒!乒!乒!乒!乒!

寒光划动乱舞虚空,点点绽放火光清晰映在黄师兄眼中,令他的恐惧之色更盛。特别当看到前方剩下的几道身影也蠢蠢欲动时,终于忍不住扬声呼喊道:“那天夜里,在你走后,万剑门端出了从圣宣教手上得到的秘纹矢,重创天刀盟,大半惨死当场。剩下的,也被他们继续追杀。我最多只是帮凶,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做。罪名栽赃到你头上,也是沈师兄和孟宇浩的主意,与我无关!”

“但是,你和你同门师兄弟,却是帮着万剑门颠倒是非,忘恩负义。为了一己私利,甚至与天刀盟为敌,对不对?”

宁越拽着黄师兄狠狠一喝,剑刃又凑近了些。

嗖!嗖!嗖!嗖!嗖!

同一时刻,余下五名兴宇殿的精英弟子也是出击,个个脸色不善。他们不容许黄师兄再多说一句。有些事情,并非所有宗门弟子都能够知道的。在场的这些,也并非每个都无比忠心宗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抖露出去。

一旦真相泄露,兴宇殿的名誉将毁于一旦!

“灵醒境四重而已,也想在我面前逞威风?”

扬声一喝,百里雯小手变幻一颤,一圈虚幻灵阵浮现震击虚空,汹涌的淡青色狂风之中,熊熊烈焰疯狂燃烧。

在那之后,更有挥动锁链拽起巨斧跃出的尹金桐,攻势刚猛,雄浑磅礴犹如巍峨山岳。

叮叮叮——

碰撞的声响传递在耳中,黄师兄跪下的双腿都在颤抖,裆部突然湿了一块,一股骚臭味弥漫。

“对,是我忘恩负义,是兴宇殿不讲道义。宁越,我不过是按照上头吩咐办事,就当我是个屁,轻轻地放了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擒贼擒王

“好。”

宁越的回答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那份直截了当,都让黄师兄瞬间无法接受,还以为是自己痛得太厉害,出现了幻听。

下一刻,被擒住的右臂直接放开,夹在侧颈上的冰冷剑刃也是一挪,不过还没有等黄师兄来得及欣喜,突然爆发的一股劲力轰击在他后背之上,整个人稳不住身形,弹起一窜,朝着远处交战中的纵横虚影而去。

在他身后,宁越迅速收回了飞踹的左脚,换剑于右手之中,冷眼望着前方一头栽入战局中的黄师兄,眼中一抹冷厉闪烁。

嗤!嗤!

交叉状寒光骤然闪耀,畅通无阻地将那具躯体撕裂,血水纷飞的后方,两道身影顿时一愣,彼此互望一眼,一脸错愕。

本身,仓促之中,他们以为袭来的是敌人,顺手反击。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同门。

错愕的瞬间,宁越趁机脚下一蹬,纵身飞掠,拂过暗煊古剑的左手指间一点猩红飘舞风中,滴落的血滴刹那凝固。

天地间的一切,都好似被禁锢在这突然涌现的幻变之中。

第一式,瞬灭。

乒!

剑出,刀折,划动的剑势横削一弧赤光。森然之下,更加鲜艳的纷飞血水溅射半空,猩红的尽头,余势不减的凌厉瞬间切入第二道躯体之中。

嗤!

暗煊古剑贯穿右肩,宁越再附上一脚,重踹前方身影,硬生生将他踏在地上,忽闻脑后劲风袭来,却是不躲不闪,任其而至。

眨眼间,风声骤止,一道人影跪倒于地上,胸膛上削开的剑痕中喷涌出大量鲜血。

“不要妄动,那样的话,还能够留得一条性命。”

冷冷留下一句话,宁越转身踏出。

一招败两人,伤而不杀。如果他愿意,刹那间足以致命。

铛!

火光飞溅中,一斧荡开两样兵刃,尹金桐大笑着后退到宁越身侧,碰了碰他肩膀,重重一点头,道:“好家伙,下手够狠的,直接解决了两个。”

“你的那一剑好快,我都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百里雯也是来到了宁越旁边,眼中浮现着一抹疑惑。身为咒术士,对于元素之力拥有着更加强大的掌控力。同样,她的感官能力也胜过寻常武者,却刚才在视线中无法捕捉到宁越清晰的动作身影。

这一点,之前只出现在过面对乘风境强者身上。

“灵品武学,就是那突然一剑,除了快,什么都没有。”

宁越一笑带过,自然不可能解释真相。随即,那抹挂在嘴角边的笑容戏虐了几分,他望着前方脸色有变的两名兴宇殿精英弟子,哼道:“现在,可是三对二了。”

瞬间,其中一人脸色再变,回身招手一喝:“喂,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兴宇殿的荣誉,在于我们每一位弟子身上!”

话音落时,十余道身影挺起手中兵刃匆忙赶至,立成一排。

然而在原处,还有差不多一半人影踟蹰不定,面露难色,显然在纠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先前那名精英弟子狠狠一喝,一脸怒气。

“葛师兄,刚才黄师兄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残害天刀盟的不是宁越,而是万剑门,而我们的同门师兄,却是帮凶。那么,我们今日又以什么理由站在这里战斗?”

一名弟子望了眼地上尸首残缺的黄师兄,摇了摇头。

顿时,葛师兄怒喝道:“那都是假的,是黄征为了活下去,随口胡诌的,你明不明白!宁越杀了我们兴宇殿的九长老,那是板上钉钉之事,你懂不懂?要是怕了,现在滚,兴宇殿没有你这样的孬种!”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名弟子还有些犹豫,但也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兴宇殿是雪龙帝国的八大宗门之中,如果被赶出去,别的七个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是不会接受他的。失去了宗门的庇护和教导,他不知道今后能否继续顺利地修炼下去。

有了一个例子,剩下犹豫之人也是各自亮出了兵刃,摆好阵势准备迎战。宗门弟子平日里吃住修炼都在一起,并肩而上的话,彼此间默契自然少不了。

“有点难办,恐怕没有万全之策。”

尹金桐咧了咧嘴,三十多个宗门弟子一拥而上,他自诩能够应对。但是一旦全力施展开,下手再也留不得分寸,很可能不经意间就误杀某个年轻的弟子。

他同样出身宗门,并非嗜杀之徒。如果可以,想的只是打到眼前碍事之人离开,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伤人性命。

况且,眼前这么多年轻的宗门弟子不过是受人蛊惑,不是出自自己意愿来为敌的。

“能不能有办法全部放倒,不伤性命?”

宁越轻声向百里雯询问,混战一旦展开,根本无法控制局面。

百里雯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回道:“阴阳咒术并非万能,最多一次放倒五人。而且昨夜一夜下来,我帮你调节内息,消耗很大,恐怕只能再施展两次。”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宁越望了眼还在与富哥斗得难解难分的韩景,轻声一叹:“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你们稳住局面,我再去生擒一人过来。有了个够分量的人质,应该可以出得去。”

“动作要快。”

百里雯双掌一错,小手下变幻的几抹流光已经近乎透明,若隐若现,力量很不稳定,眉宇间蹙起一丝吃力。

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放心,很快的。”

宁越诡异一笑,左臂抬起,横削的暗煊古剑缓缓割开他的肌肤,溢出的鲜血沾染在剑刃之上。棕红色的锈迹已然褪去几分,微微闪耀的暗红色泛起在三尺锋芒之上。

“对,拿下你,很快的!”

葛师兄不屑一哼,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有恃无恐。上前一踏,他手中短剑顺势转动,几抹苍白雾气凝聚利刃之上,泛着淡淡银光的冰晶迅速覆盖将剑刃遮掩,冻结化为一支更加修长的剑锋。

剑眉一翘,宁越从尹金桐与百里雯正中走出,抬剑一指,喝道:“那就试试吧。”

铮——

剑啸惊鸿,去势凛冽激荡缕缕寒意。他的剑很快,几抹幻变的剑气虚影盘旋于暗红色锋芒四周,合拢一凝,重叠一处啸动更加凌厉的剑势,所向无匹。

凡品下等武学,追风逐影!

“雕虫小技!”

剑势连绵,然而却是单纯的剑气呼啸,差距不到任何元素力量的波动。葛师兄第一时间便是反应过来,这一击根本不是灵品武学层次,心中底气再足几分。

“凡品武学,只不过留着欺负一下比你层次低的武者还行?竟然拿来对付我,太高估自己了吧!”

迎击,剑出,冻结的剑刃贯穿虚空,划动的轨迹之上都是凝结出一连片晶莹冰花。

叮!

两道身影瞬间交错而过,咋眼望去,似乎不分胜负。

电光石火之后,宁越迅疾转身,手中长剑一扭,反削横扫,追击瞬间而至。

同一时刻,葛师兄弓身一腾,冰剑上挑,由下至上划出一弧森然苍白。

乒!

双剑再碰,破开剑气肆虐咆哮的寒风倾泻在宁越身上,锋利的冰晶削破衣袍,飘飞点点鲜红。然而,伤痕很快又是被一层冰冷覆盖,冻结在血肉之上。

“死吧!”

一剑占据优势,葛师兄更是得意张狂,一脚蹬在大地之上,瞬间发力窜出,双手持剑,抡圆便是一记狠狠斩击。

铛!

不躲不避,宁越横剑硬抗,激撞之中,暗煊古剑颤抖一曲,反震的劲力连人带剑往后狠狠一推,整个人飘入半空,迅速溃败而去。

葛师兄还欲追击,身形窜出的刹那突然间神色一凛,下意识斜起冰剑拦于身前。

嗤!嗤!嗤!

呼啸的剑风席卷而下,无形的锋利剑芒隐匿其中。

剑凛风,咆哮!

“难不成,你就只有这点手段而已?”

再嘶吼一声,葛师兄强行挥剑一斩,雪暴骤现,无数苍白冰冷漫天飞舞。然而,也仅仅只是眨眼刹那,却也就是这须臾之间,剑凛风破碎失散,丝缕不剩。

但是在凋零的剑风之中,他所看到的的却是离去速度再增的宁越,反方向迅疾后退,并非在逃离,而是另有目标!

那个方向上,恰恰是韩景与富哥交手的位置。

“不好,富哥,小心偷袭!”

这一刻,葛师兄突然醒悟过来,宁越口中的“擒贼擒王”根本不是自己,他还不够分量。除去远处激战中的七长老外,此地兴宇殿地位最高的就是富哥。

刚才的碰撞,宁越的真正目的就是借助反震之力,迅速突破到那个方向上去,而且无法被第一时间察觉到意图,更是来不及提醒!

当提醒声响起之刻,斜削的暗红色剑光已是距离激斗中的两道身影只剩最后三米距离,那一瞬间,世间万物印刻在宁越微微眯起的眼中,五彩缤纷褪去近乎只余黑白两色,一切的时间流动仿若冻结。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正如百里雯那般,现在的他同样也是余下玄力所剩无几,暗煊古剑的力量消耗又是巨大,根本挥不出几招了。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乒!

超乎预料的是,暗红色剑光劈斩之下,一抹乌金色流光突然一转格挡,竟然硬生生拦下了那奇袭的一剑,锋芒止步于富哥背后最后两寸之处。

不过,远望的兴宇殿弟子也根本来不及为此松上一口气,战斗还在继续。

这一瞬间,宁越突然笑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凭借自己擒下一个巅峰状态的灵醒境五重强者。

但是,韩景可以,契机他已经创造承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力破局

银枪转动于玉掌之上,无需交流,韩景瞬间明白了宁越的用意。不过稍纵即逝的刹那之后,直挺长枪化为软绵绵飘舞抖动的一泓银色丝带,攻势如鞭狠狠抽下。

“休想!”

顿时,富哥眉头一皱,左手化掌迎击,厚重的玄力骤然迸发,震得虚空中泛起圈圈涟漪。

然而,却是不及那幻变银枪的来势凌厉,搅动的一弧银虹之下,掌风崩裂,玄力溃败,看似锋利的泛起寒光卷动一扯,竟然犹如灵蛇般灵巧,缠在了富哥整条左臂上。

哼声一笑,韩景紧握银枪再顺势一拽,劲力一颤,将对方整个人擒向自己这边。

铮——

同一瞬间,富哥右手挥动乌金短刀一记反削,闪耀的一抹寒芒擦着暗煊古剑而过,迅疾击向缠着他左臂的那抹银色丝带。

也是这一刹那,宁越也动了,剑影一划形如鬼魅,暗红色的流光倾泻一凝,出手毫不留情。

嗤!

剑落,暗红寒光的尽头,一缕猩红鲜血滑落,紧随坠落的是半截从肘部截断的手臂,削断处光滑如镜,无比平整。

叮叮叮——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乌金短刀脱手飞掷,擦着银枪幻变而成的丝带激起连串火光,闪耀消逝之时,在那看似软柔的兵刃上不曾留下任何一丝一缕的划痕。

也许,就算这一刀真正斩中,也破不开韩景这柄灵器的防御。

但是宁越不会去赌,他们剩下的机会并不多。

稳,狠,准。不仅仅是武学招式,更是瞬息之中的判断。

扭头一望,痛楚遍布的脸庞之上,富哥瞪大的双眼里燃烧着剧烈的怒火,目光落处,右臂肘部往下只剩光秃秃的截面,鲜血喷涌不止。而在那前方,横剑而立的宁越一脸冷色,没有半点怜悯之意。

有些敌人,无需尊重。

嘭!

韩景附上一脚,踩在富哥肩膀上将他硬生生按倒,双膝一屈跪在大地之上,震起阵阵飞扬尘土。后者还欲挣扎,只可惜宁越的剑在此刻往前一递,冰冷的刺痛瞬间蔓延在咽喉之上,身形立即止住。

“我就问你,你怕不怕死?”

宁越在笑,很冰冷,也很残忍。

“杀了我,你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富哥嘶吼一声,断去半截的右臂颤抖不止。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武者,修为必定大损,之后的修炼道路也将更加艰辛。差不多,他今后等于是废了。

“所以,我不会杀你的。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

笑容更加戏虐,宁越凑到富哥愤怒的脸庞前,朝着一旁众多兴宇殿弟子所里的位置,努了努嘴。

富哥会意,无需他再提醒,高声一喝:“让道,让他们离开!”

修为大损,断臂的他不可能再有之前那样在兴宇殿的待遇,宗门根本会冷眼相对。既然注定那样,责罚不再重要了,能够活下去才是心中最优先的选择。

“之前你教训那个谁,黄征的时候,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为了宗门可以牺牲一切吗?现在换了自己,怎么就硬气不起来了呢?”

韩景不屑一哼,手中劲力稍稍加剧一拽,痛得富哥咧嘴连连。

“有本事,你单打独斗赢我再说!”

富哥嘶吼一声,满脸不服。

“有本事,你等我恢复了巅峰状态,再提单打独斗的要求!”

不甘示弱回了一句,韩景目光一转,望着远处其余还在犹豫的兴宇殿弟子,不由一声冷笑:“似乎,你这些同门师兄弟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的话,很不管用。”

闻言,对面一脸纠结的葛师兄脸颊抽搐几下,打量了下对面几人,再看看自己这边,摇头一叹,喝道:“让路!”

目前,兴宇殿还能打的为首弟子只剩他和另外一人,都是灵醒境四重。而宁越那边只是有些消耗过大,没有失去任何一个战力。再斗下去,很不理智。

“带上芷璃,先走。”

宁越朝着尹金桐一喝,后者会意,转身一俯,扛起依旧昏睡中的芷璃架在自己肩上。这点重量对他而言,丝毫不在话下。

一侧,百里雯有些顾虑地望了眼远处还在激战中的三道身影,有些犹豫,问道:“那天旭哥还有那个赵洛,他们两个怎么办?”

宁越脸色一沉,低声回道:“就算不敌,师兄他们想要逃走并非难事,我们留下只会拖累他们,赶紧走,他们肯定能赶过来的。就算万不得已失散,我想,既然他们能够找到我们一次,就还能再有第二次。既然都在这魔霭山脉中,一定还可以再会的。”

“对,只要你们还在这魔霭山脉里,我们也可以再次找到你。再下一次,就不单单只有兴宇殿了。”

到了这种时候,富哥还不忘威胁一句,咬牙切齿。

“有本事,你继续来,我不介意再斩你一条手臂。这一次,你还需要再多陪我们一段时间。”

话音落时,宁越踏在最前方,仗剑从让开的兴宇殿弟子之间穿过。两侧望来的目光既有愤怒,亦有恐惧。似乎,还有不少人依旧是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富哥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开,韩景拽着他走在前面,百里雯跟在后侧提防。一旁还有拖拽着巨斧的尹金桐,根本不给兴宇殿任何偷袭营救的机会。

几道身影迅速远去,重新聚拢的兴宇殿弟子还在原地踟蹰,最后,还是葛师兄跺了跺脚,扭头一喝:“七长老,我们失手了,还劳烦您老人家相助!”

嘭!嘭!

强横劲力激撞,硬生生荡开了三道身影的纠缠,分开一落。

虽然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七长老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似乎占据了上风。不过,当他目光闻声望去之时,顿时一怒,双眉蹙起。

“废物,你们一群人竟然叫他们跑了,还弄得这么狼狈!”

话音尚未落下,察觉到情况的赢天旭与赵洛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纵身掠起,逃窜向远处,直接从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兴宇殿弟子上方越过。

即使他们反应过来也无用,两人的实力压制摆在那里,除去七长老外,无人可以挡下。

所以,七长老不可能就此罢休。

“给我站住!”

身形如出射箭矢,快若疾电,追逐的身影好似驾驭着卷动清风,来势汹汹。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

赵洛调侃一笑,突然间,掠动身形一滞,抬手一抓,瞬间将被宁越几人留在路上的富哥擒在手中,运劲一抛,好像一个包袱般掷向了后方的七长老。

本欲挥掌迎击,但在看清之刻,七长老一愣,急忙反手一颤震去多余劲力,而后双手一拖,稳稳当当将富哥接住,顺手一送抛在地上。然而这样一延迟,再向前望去之时,两道逃窜身影只剩下两个小黑点,林间雾气也开始重新聚拢,想追上并不简单。

况且,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照料好这一队弟子,不能贪功冒进。

“可恶,竟然就这样叫他们跑了!丁富,你真是好样的,如此废物无能!”

怒声一喝,七长老的怒火直接宣泄在一旁最近的富哥身上。

“七长老,我看……我们还是联系万剑门吧……那件事情如果被抖出去,兴宇殿也将跟着一起名声有损。必须在那之前,杀光宁越和赢天旭这一伙人。”

富哥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点了点头,七长老回道:“你说的有道理。先下去养伤吧,下一次,戴罪立功!”

说罢,两人一同转身走向其余弟子所在的位置,都是一脸的不悦。

林间远处,雾气萦绕之中,一道身影坐在横在半空的树枝上,望着这一切,摇头一笑,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看样子,无需我插手了。这帮小家伙,干的倒是不错。”

话音落时,一抹红色虚影掠去,除去微微摇晃的树枝外,再也望不见其余动静。

……

夜色再一次降临,淡淡的寒意逐渐充斥在林间,阴暗的乱岩中一角,几道身影靠在昏暗中,不凑到近处,根本辨认不清。

为了防止再被别的宗门发觉,宁越一行人就算是夜里,也没有生火。接连的激战之后,他们消耗太大,无力再来一次恶斗。

摊开的大氅下,韩景与百里雯将芷璃夹在中间,三女一同挤在一块,温暖地熟睡着。

尹金桐也睡着了,还发出阵阵鼾声。好在声音不大,在这夜间无法传递太晚。

不远处的一块耸立山岩上,赵洛隐匿在阴影中,炯炯有神的双眼不断环视着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视线。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结束了打坐的入定状态,宁越放开双手十指,缓缓呼出了一大口浊气,睁开的双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疲倦,但却比起之前精神了少许。视线还有些不适应黑暗,稍稍过了一小会儿,这才看清四周。

其中,赢天旭就在他身前。

“师兄,多谢。”

他心里清楚,刚才的这段时间里,赢天旭必然是寸步不离,默默守候着他。

“小越,这么见外做什么,和我道谢?”

摇头一笑,赢天旭从怀中取出半只炊饼递过去。

“饿了吧?干粮剩下的不多了,凑合点。”

“不饿。”

宁越直接回绝,这也并非谎话。一路上来到这里的途中,他又服下了一枚血灵丹,力量充沛的同时,腹中也是丝毫感觉不到饥饿。

“那就收好,什么时候饿了,掏出来啃上几口也好。”

赢天旭强行将半块炊饼放到了宁越手中,而后,目光偷瞄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留意之后,又凑近了些坐下。

“师兄,有事直说。”宁越会意一笑。

“之前的战斗,我虽然与兴宇殿七长老交手激烈,但是也能够一定程度上留下一下你那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实力这段时间飞速增长的原因之一,是它吧?”

沉声说道的同时,赢天旭伸手一抵,不是别处,他的指尖落在了宁越背后斜出的暗煊古剑剑柄之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谈

霎时间,宁越神色一紧,但很快又是放下,淡淡一笑:“不愧是师兄,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见状,赢天旭抬手一摇,抢着说道:“不要说,再让我猜猜看。如果没错的话,这柄剑是你从云虚剑阁禁地中得到的。传言中你在那里大开杀戒,残害同门。我想,有一部分是这柄剑的原因吧?”

“不愧是师兄,这都能够猜到。不过比起是猜的,我想,应该你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些什么。不然的话,有些事情对于常理而言太过匪夷所思,绝非凭空推断就能够知晓的。”宁越的眼神凝重了几分,直到现在为止,他只知暗煊古剑中封印着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却完全不知其来历。

赢天旭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我在云虚剑阁中比起你而言,能够接触更高层次的机密。禁地剑冢,绝非表面上荒废无用,而是历代以来,它的真正秘密逐渐被淡忘。目前,整个云虚剑阁中知晓的只有每一代阁主,以及执剑长老。”

心中掠过一抹诧异,宁越问道:“师兄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

“具体我确实不清楚,但是多少听到些边角料的消息。有一个传言,你应该也曾经听说过。在千年以前,云虚剑阁在这块大陆上是数一数二的宗门势力。那时候的它,无比辉煌。然而,在一次浩劫中,精锐凋零,元气大伤,于是只能退居偏隅一角,从此无缘真正一流宗门的层次。小越,您应该知道一千年前的最为轰动的那件大事吧?”

赢天旭欲言又止,转诉为问。

沉着脸轻轻颔首,宁越的声音都凝重起来,道:“一千年前,魔界数十万强者大举进发,意图统治所有人类生灵。那场浩劫恶战持续了五个月时候,以魔界帝皇莫名陨落为契机,魔族退回自己的领地,干戈暂止。但是这千年来,两族间的战斗从未间断过,不过比起那一场的惊天动地,现在的只算小打小闹。在这万国边疆,每年都有两族冲突,死伤不少……”

敲了一下地面,赢天旭示意宁越就此止住,回道:“嗯,千年之前,云虚剑阁元气大伤,会是因何而起,就无需解释了吧?而且,就算那样,借助战功荣誉,想要重振辉煌并非不可,根本无需退居到万国边疆,甘心沦为真正强者眼中所不屑的末流势力。只能说,他们别有目的。我曾经听执剑长老一次酒后失言说到,云虚剑阁的禁地,埋藏着一个巨大秘密。”

“这柄剑,源于魔族。”

下意识抬手握住了剑柄,冰冷而略微粗糙,但是在宁越的眼中仅仅只是一抹淡色惊讶闪过。暗煊古剑源于魔族,他早就有所预料。只是,剑灵透露的可不止这一点。

这柄剑的锻造,拥有着两个种族的巅峰技艺。另一个,应该是人类。

赢天旭自然不否认宁越的回答,应道:“对,它只可能源于魔族。而且,应该品阶不低,持有者必定是一个非常恐怖存在。具体是谁,就无从查证了。也许是为了刻意掩藏真相,也许是遗失,反正我在云虚剑阁中找不到更加详细的记载。”

“剑名暗煊,若是以此为线索,师兄可否查到些什么?”对于赢天旭,宁越自然相信,道出从未示人的秘密也未尝不可。

“剑上有镌刻名字?”赢天旭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魔族之物,就算真有镌刻,那种文字也不应该是你可以看懂的。”

微微迟疑了一小会儿,宁越再次开口,道:“一次握住剑的时候,这个名字直接浮现在我脑海中。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不可思议。但是未知的领域,超乎常识之外的领域,按照正常的思维,自然是一时间无法理解。况且,这柄剑如若真的是千年前那场大战的遗留之物,存在着我们现在这个境界不可触及的范畴,也是情理之中。”

赢天旭似乎没有半点怀疑与惊讶,如同宁越信任他一样,他也是本能选择了相信。

“是啊,这柄剑无法解释的秘密,太多了。”

宁越摇头一叹,苦笑道:“本身,我还想找个机会叫你将剑带走,还到师尊手中。现在师兄你也被宗门排斥在外,看来是无需那样做了。”

突然一笑,赢天旭摇头道:“对于这个,小越就不用在意了。那次,执剑长老还说过,无缘之人竭尽思虑也无法洞察到禁地剑冢埋葬的秘密。如若冥冥中宿命注定,被选中之人,才能够唤醒尘封千年的力量。也就是说,这是小越你的机缘。”

“机缘?哼,自从那日离开云虚剑阁开始,直至今朝,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从前根本无法想象之事,好似一场幻梦。不过如果叫我再次选择,我情愿继续沉眠于这场梦中,永远不醒。”宁越松开了握住剑柄的五指,手掌落下之时,目光下瞥一望,嘴角挽起的微笑骤然凝固,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这段时间来,死在我手下的性命,远非当初身在宗门时可比。我曾经事后问过自己,杀他们理由是什么?所幸,每一次都可以说服自己,夜里能安心入睡,不至于一合眼上就噩梦袭来。”

“这就是你与那些宗门弟子交手时,只伤不杀的理由吗?那样做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受伤的,甚至丧命。”

深深叹了口气,赢天旭连连摇头。

“也许,这一次剑刃上沾染着别人的鲜血时,我们会害怕。看到第一条鲜活的生命倒下之刻,我们会恐惧,会迷茫。但是久了,也许我们就对此麻木了,不再去询问自己当初究竟以何理由挥下致命之刃,只想着尽可能忘却生命散华之刻对方绝望的脸庞。”

“难不成,师兄剑下沾染的血,很多?”

宁越试探性一问,在他记忆中,赢天旭温驯儒雅,绝非好斗嗜杀之人。

“刚开始,我也反感那样做。哪个人不是母亲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数十年才长成现在模样。而终结他们的一切,其实就是刹那之间,所有有一次,我挥剑的手犹豫了。转身之刻,本以为放弃的敌人突然反扑……”

说到这,赢天旭的声音中隐有哭腔,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再叹一声。

“那天夜里,因为我的错,我失去了一位挚友。本身,应该死的人是我才对。自那之后,我不再手下留情。但凡想要伤害我,意图伤害我同伴好友的人,绝不放过。谁想要我的命,我的剑绝无犹豫。化身修罗终结他人之命,为的只是看到熟悉的笑颜不再失去。”

“我明白了。”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宁越的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寒意翻腾。但他明白,赢天旭是不希望自己也经历同样的遗憾与悔恨,才说出了他不愿回首的那段往事。

悲伤收起,赢天旭再是一笑,道:“不过小越你做得比我好,尽可能不伤人性命,奋力解局。那些宗门弟子,本身没有太大过错,只是受到心怀不轨之人摆布,身不由己。罪首可诛,剩下的放过就好。其实我很痛心,八大宗门的真正面目,竟然如此狰狞,这般自私。”

“哼,大概直到这时候,我们才真正明白这块大陆的生存法则。强者,主宰弱者的一切。没有实力,只能失去。我不奢求主宰他人,只希望不失去自己拥有之物。所以,我要成为真正的强者,挣脱命运的枷锁!”

宁越嘴角一挽,瞪大的眸子里燃起一阵兴奋之焰。

捶了他一拳,赢天旭点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一起去乱武州吧。在那里,可以力量到比这万国边疆更多的东西。况且在这里,你我都被通缉,行动不便。等到了那边,雪龙帝国的八大宗门根本不敢张扬行事,只会就此罢休。”

点头的动作瞬间凝固,心中的悄然触动令宁越最终只能不舍地摇头。

“对不起师兄,我答应过别人的,要回去到他那边。师兄尽管自己先去乱武州,等到我的事情全部解决,就去帮你。”

“是上次的那两人吗?苏芊,没落贵族苏家的现任大小姐,就算家境大不如初,但是在帝都也有些脸面。如果你可以把她娶到手,绝对是福分。”

赢天旭调侃一笑,骤然引起宁越双颊微红,不过好在是夜里,无法被察觉。

“师兄,别开这种玩笑,我和她也就见过那一面,谈不上什么交情。”

宁越连连摇头,当然,交情还是有的。如果真去了雪龙帝国的帝都,他势必会登门拜访一番。

谁知,这样一说,赢天旭的脸色阴沉了些,闪烁的目光在夜色下都瞪得宁越心中有些莫名发慌。

“是另一个人的缘故的话,这件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常玄轩,来自如今雪龙帝国七大世家之一,常家现任家主的次子。小越,我劝你不要卷入帝国内部的纷争中,更不要被人利用,到时候想要脱身将无比麻烦。甚至,他们可以为了掩埋某些秘密,将你抹杀。”

“不会的,常兄不是那种人。而且,我必须回去回去的事情和他有关,但并非全部因他而起。”

说到这里,宁越心里莫名泛起一圈涟漪,一道熟悉的倩影缓缓浮现。

……

啪。

子落,棋局胜负已分,暮茵茵一把推掉所有棋子,仰面一倒躺下,嘀咕道:“没劲,轩轩,你太弱了。”

本身还想再看一眼残局分析自己落败的原因,这下可好,常玄轩只能放弃原本打算,快速重排着凌乱棋子,回道:“小茵,再来一局。”

“不玩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双眼一合,暮茵茵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人。

“宁越,你可走了挺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辞而别

突然,宁越一怔,瞪着赢天旭失声叫道:“师兄你刚才说,常玄轩是来自帝国七大世家?”

“嗯,你不知道吗?”赢天旭反而是一脸诧异,他的消息自然从赏金猎人刘冲那里得知。作为过着刀口上舔血生活的赏金猎人,这一类强者的消息一向灵通。

“我只知道他肯定来自一个大的世家,比苏芊更有来历。但是,从未想过竟然会是雪龙帝国的七大世家。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

最后几个字宁越咽回了肚中,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赢天旭关于红狼的事情。主要是,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加入了红狼。

虽然,常玄轩那边表示,最好能够将赢天旭也拉入红狼的阵营。但是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位师兄与红狼扯上任何关系。

“看来,他也隐瞒了你不少事情。不知道是为了日后的拉拢,还是真的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赢天旭略加思索一叹,然而,宁越根本没有留意他在说些什么,已是陷入沉思之中。

作为帝国七大世家家主次子的常玄轩,竟然加入了红狼,而且还只算普通战斗成员。红狼内部不可能不知道他底细,暮茵茵与他也应该是相识许久,这样的话,红狼的背后主宰恐怕十分不一样。而且,能够随意命令常玄轩的那名统领,更应该出身不凡。

不然的话,单单凭借自身能力就驾驭一个世家弟子,很难办到。

七大世家随着雪龙帝国的兴起,三百年间耸立不倒,底蕴极深。与凶名赫赫的红狼扯上关系,殊不知是暗中勾结,还是……相互利用?

使劲摇了摇头,宁越只觉得自己当初对于红狼的判断,恐怕又要重新推翻估计一次了。但是,那不是现在该做的。

“师兄,我说过了,回去的原因只有一小部分因为常玄轩。如果他以世家的名义招揽我,我一定会拒绝的。”

“这就好。我也应该想到的,你好不容易自由了,怎么可能甘愿成为世家的部下,卷入权利纷争中,束手束脚?既然到时候不愿意和我一起走,那么,只能说一句保重。”

末了,赢天旭又附带上一句,道:“对了,自从你出事后,薇儿师妹的师傅带着她一起去乱武州历练了,已经不在万国边疆。乱武州很大,但是云虚剑阁常去的区域不多,如果你和我一路,说不准可以遇上她。到时候,师兄可以帮你,拐跑薇儿师妹。”

眼中一亮,不过很快,宁越眸子里又是掠过一丝无奈,摇头回道:“师兄,就别拿薇儿师妹出来诱骗我了。她有她的路要走,我们不要干扰。”

“真的舍得放下?那丫头和你的关系,看得叫人着实羡慕。”赢天旭似乎不肯罢休。

“放不下也必须放下,我不想给薇儿惹麻烦。毕竟,我选择了一条和她截然不同的道路。再见面,对我和她都没好处。如果师兄见到了,帮我带句话:我很好,去了很远的地方,忘了我吧。”

苦笑一声,宁越双臂环胸往后一靠,合上了双眼。

“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睡了,有些倦。如果需要我换岗守夜,尽管叫醒就是。”

“睡吧,安心睡。今夜,有我和赵洛就足够了。”

轻轻摇头一叹,赢天旭望着宁越昏暗中的睡脸,心中无奈嘀咕一声。

还是那样,生怕自己更别人添麻烦。这种性子,可不适合这个残酷的世道。

……

破晓,透过云层的缕缕阳光再一次笼罩在群山之中,驱逐着夜晚残余的淡淡寒意。

一夜无事,就连魔兽嚎叫声都少了很多,苏醒的韩景觉得自己睡得很安稳,许久没有过这样的舒适,下意识大氅下的小手一伸,触碰到了身侧的百里雯,问道:“小雯,醒醒,差不多该起来了。”

她一向睡醒时间准时,多年的习惯。而百里雯时常赖床,需要她去唤醒。

几次之后,百里雯嘤咛一声,揉着惺忪睡眼,终于睡醒,模糊不清地回了句:“早啊。”

“嗯,早。”

下意识回道,韩景伸手一扯,将垫在一旁整齐叠放的外衣扯过来,正欲披上,突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猛然扭头一看,顿时双眼一瞪。

“不对,那丫头哪里去了?”

不知何时,她与百里雯如同往常挤在一块睡觉时一样,静静贴着,本应该睡在两女之间的芷璃不知去向。

“宁越,醒醒,芷璃不见了!”

韩景的惊呼声令不远处的宁越骤然浑身一哆嗦,双眼随即一睁望来,霎时间,眼中浮现起阵阵惊诧。

“怎么回事!”

他猛然一窜起身,扭头一望,远处岩石之上,守夜的身影不再是赵洛,而是他最为熟悉的师兄赢天旭。

“她半夜里突然醒来,然后走了,好像是听到谁的呼唤才走的。说来奇怪,当我察觉到她的动作时,已经不在韩景与百里雯之间了,而是凑到了你跟前,附在耳边说了些话。再然后,转身离去,速度很快。如果全力追逐,我可以追得上。但是,我不能用你们的安危去赌一个没必要的好奇。”

赢天旭耸了耸肩,口气很随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

“师兄,为什么不叫醒我?芷璃身上还有伤,而且她体内的玄力肯定没有恢复多少!”宁越一吼,声音中有些愤怒。

很快,他微微一愣。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冲赢天旭发火。

纵身一跃落下,赢天旭站在宁越身前,拍了拍他肩膀,叹道:“恐怕,你醒着也改变不了什么。她附在你耳边说的话,我想就是告别之语。对了,她的来历你还不清楚,当时你处于昏睡中。她来自一个已经覆灭的杀手组织,名叫……”

宁越打断喝道:“我都知道,芷璃亲口告诉过我她的过去。现在的她不过是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了,又由于身为孤儿从小被杀手组织养大,对于世俗了解太少,所以才会被利用。跟在我们身边,她才能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女孩!”

“在那之前呢?她背后的势力很可能是七大世家那种级别的巨擘,比八大宗门的任何一支都要可怕。如果留下她,你很可能直接对上那个势力。以你现在的实力,基本活不成。再说了,在芷璃恢复正常之前,如果她要杀你,你怎么办?”

望着宁越不悦的目光,赢天旭寸步不让。

“她不会的。如果要杀我,她的机会很多,就算是师兄想阻止,恐怕都办不到。”宁越连连摇头。

赢天旭哼道:“那换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与她背后的势力利益冲突,她被命令要向我们中一人下杀手,你如何与她为敌?”

面露纠结之色,宁越使劲摇头,回道:“不对的……如果非要不可,我会阻止她,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世上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如果可以,那就不会存在那么多令人心痛的抉择了!小越,你昨夜和我说过不想再见薇儿。我想,芷璃离开时心里所想的,与你那时的念头是一致的。她选择的路,与你根本不同。”

转身一叹,赢天旭仰望着天空。

“忘了她吧。”

“师兄,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但是如果可以,我不会放弃芷璃的。”宁越双手紧紧一握,面色决然。

“不是吧?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听起来似乎不错,三无可怜少女,确实会叫你这样的少年心生怜悯庇护之意。”

一旁,百里雯嘻嘻一笑。

脸上莫名一红,宁越解释道:“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单纯觉得芷璃可怜而已,她的过去,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痛苦与迷茫,所以……”

轻轻点头,百里雯应道:“我懂的。放心吧,现在既然大家都是伙伴了,下次看到的时候,会帮你一把的。”

“多谢。”

宁越抱拳回道,这一刻,又看到韩景拽着百里雯拖到了一旁角落里,两女小声嘀咕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

赢天旭淡淡一笑,却没想到宁越反身捶了他胸膛一拳,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师兄,她对你可是意思不小。这次结束之后去乱武州,是不是考虑一下?我想,百里雯的背景,肯定不一般吧?”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对此,赢天旭一愣,轻声回道:“韩景可是黎星阁阁主唯一的女儿,她的两个哥哥都是乱武州年轻一辈中赫赫有名的新星。至于百里雯,黎星阁最为看中的精英弟子,号称很可能几年后就超越韩景的哥哥,成为乱武州最强的新秀。”

“所以,师兄加把劲。”

不怀好意一笑,宁越再捶了捶赢天旭的胸膛,猛然间意识到后方两女归来,急忙让开位置,干咳一声。

“如果大家的私事都谈好了的话,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下一步了?”

韩景也是干咳一声,似乎在掩饰什么尴尬之事。

“现在,我们处境可不好,得罪了八大宗门中的兴宇殿。而万剑门也是一起嫁祸宁越的,很可能两家到时一起来对付我们。再者,赢天旭出现的消息也将会传出去,当初迫害你的暗中势力也将再次动手。另外,幻魔兽那边想必也不会轻易罢休。目前,我们的敌人非常多。”

话音落时,宁越皱起的眉头一松,笑道:“但是,我们能够拉拢的盟友也不少。如果以黎星阁的名义出面,再加上知晓幻魔兽的情报。想必,愿意联手的宗门不会少吧?”

第一百三十章 寻找盟友

“愿意联手是一回事,肯不肯与兴宇殿和万剑门的联盟为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赢天旭轻轻摇头,如同泼了宁越一头冷水。

“况且,我相信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八大宗门不可能不知道,暗中还有好几股实力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势力。想击杀幻魔兽,代价不会小。如若侥幸成功了,余下的战力势必很少,能不能将战利品从余下虎视眈眈的势力重围之下带不去,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点头赞同,韩景应道:“很多宗门心中必定是打过想要独吞幻魔兽的主意,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斤两,更多想的是趁机捞点便宜,不会不顾一切地去拼命。”

“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去拼命。而且为了宗门的名声,甚至可以牺牲弟子的性命。但是,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狡黠一笑,宁越环视了一圈周围几人略带疑惑的目光,缓缓说道:“不要忘了,幻魔兽手上有人质,来自好几个不同的宗门,目前应该活着的还不少。也许,为了保存实力,八大宗门不会愿意多会这些弟子而去孤注一掷进攻。但是如若消息传出去了,八大宗门的部分对于失陷幻魔兽之手的弟子见死不救,同样是在损害自己的名声。”

“他们宣称那些消息是假的。”百里雯摇头回道。

宁越摇头回道:“没有影响的,因为与他们有隙的宗门会很乐意火上浇油,夸大其词对外传言。世上很多事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一次传出去的本身就是事实呢?”

“这样一说,确实可以行得通,逼迫某些宗门不得不去进攻幻魔兽逇巢穴。我们再联合与他们有过节的其余宗门,坐收渔利。理论上很有效,但是真的实施起来,就说不准了。”韩景摩挲着下巴轻声嘀咕着,眉宇间还是有一抹犹豫。

一旁,赢天旭分析道:“与兴宇殿或者万剑门有过节的宗门,天刀盟与天音谷是最好的选择,鲨龙宫也可以。但是目前,小越被他们嫁祸残害了天刀盟,现在证据不足证明他清白,只能选择剩下两个。”

宁越再摇头,叹道:“鲨龙宫那天夜里也在,这个宗门很狡猾,有便宜占就捞,不然直接走人。自始至终,我没见他们怎么出手过。而且,他们也清楚是万剑门和兴宇殿对天刀盟下的手,但是保持了沉默,不知道是想撇清关系,还是另有目的。总之,鲨龙宫我信不过。”

“那就简单了,天音谷吧。我听说这个宗门以女子为主,如果是韩景和百里雯出面的话,也许更好说话些。”

尹金桐点了点头,猛然又是发现,望过来的目光里完全没有赞同他的意思。

赢天旭感慨一叹,回道:“很多时候,女子间更难达成一致。总之,可以去碰碰运气。对了,小越,那天在幻魔兽的洞穴里,确认被擒获的宗门弟子分别来自哪?”

沉思回忆了一下,宁越给出了答案,道:“星辰阁,万剑门,鲨龙宫……还有一些是别的小宗门,服饰认不出。里面又比较暗,没全部看清。”

“对,星辰阁。别的宗门不管,星辰阁的弟子把我们骗得那么惨,差点死在里面,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百里雯狠狠一哼,跺了跺脚,一脸的不悦。

“如果换做是你在那种情况下,很可能也会那样选择的。毕竟,比起不认识的旁人性命,自己的同伴更加重要。幻魔兽利用的这一点心计,太过可怕。”

宁越摇了摇头,他并不认为小菲有多大过错。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幻魔兽火儿亲自入局,暗中威胁小菲,并且继续诱骗他们步入陷阱。也许,小菲会提前喊出真相。

“我严重怀疑,这个计策不是幻魔兽想出来的。就好像,我们都在怀疑在幻魔兽背后,有与她暗中勾结的人类势力一样。”

赢天旭嘀咕了一声,又挥了挥手,道:“星辰阁弟子被擒的事情一起放出去,鲨龙宫就算了,换成兴宇殿,万剑门自然也要算上。韩景和百里雯可以假意拜访别的宗门,意欲联盟,实则把消息放出去。”

“如果兴宇殿没有弟子被擒,谎言就不攻自破了。”韩景有些困惑,这个计划本身就存在破绽,能够弥补的一点就在于八大宗门不团结与相互猜忌。

“他们不敢不承认,要不,就必须承认一大批人围攻我们,寸功未收还伤亡不小。”赢天旭戏虐一笑,仰望着天空,眼中再现一抹凝重之色。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分头行动吧。三天之后,这里汇合。”

……

“主人,我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跪下在一名青年公子面前,芷璃心中忐忑不安。原先,她得到的命令是独自与指定的对象汇合,主人不会跟来。

所以昨夜听到呼唤之时,惊诧之刻也是心生恐惧,不敢停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是,路上似乎是那青年公子刻意为之,不断绕路,直到天亮才真正重新见面。

“听说你做了些违反命令的事情,所以我只好来看看了。”

青年公子不冷不热回道,声音里好像听不出什么愤怒。

“对不起,主人,芷璃知错。”

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芷璃之前见识过她的这位主人是如何对付失手的部下的,很残忍,却还能一边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知错就好,看在你以往那么卖力的份上,这一次权且算了。好了,任务取消,和我回去吧,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这次结束后,芷璃你就自由了。”

话音落时,青年公子微微躬身,递出了的左手五指一摊,却见一枚馅饼托在掌心里。

见状,芷璃一愣,颤抖的小手缓缓接过那只馅饼,闻起来很是香甜,但是她有些犹豫。虽然,肚子确实饿了。

“放心吃吧,我没必要在这上面动手脚。”

轻轻按了按芷璃的小脑袋,青年公子回首转身,那一刹那,嘴角边挽起的微笑阴冷了不少。

微风拂过,他仰望着天空,心中狠狠一哼。

“二哥,直到这个时候,你才出声叫我不要插手此事。也罢,快要结束了,当整盘棋局尘埃落定之刻,我会好好和你算清这笔账的,谁才是章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

……

与赵洛并肩来到一处宗门营地外围,宁越的神色慎重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依附天音谷的一个二流宗门,流冰宗。他们此次前来只为探探风声,身份是随处游荡的散修。

“接下来看你的了,毕竟,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出我来。”

宁越轻轻摇头,后退几步。

分头行动最初的方案是韩景与尹金桐一道,百里雯和赵洛,他与赢天旭。

结果无论如何,百里雯就是要与赢天旭一道,而且表示只要她跟在一旁,用阴阳咒术帮忙遮掩,没人可以认出后者。另外,她不放心赵洛身上若有若无的那种邪异气息。

于是,宁越只好与赵洛组队一路,不接触八大宗门任何一个,而是从其余的小宗门里下手,将定计好的话语情报放出去,再打探一下目前的消息。

“好像,氛围不太对劲?”

双眼微微一眯,赵洛右手五指下意识一握。

空气中,似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隐若现。

“你不是带着皮质面具吗?非熟悉的人认不出来,所以还是你去吧。作为实力更强者,我应该暗中潜伏,随时帮忙支援才对。”

突然,他回首一笑,有些狡诈。

无奈摇了摇头,宁越应道:“好,我去。不过,你既然自己都说了会支援,可别到时候只顾着看戏,袖手旁观。”

对于赵洛,他不能完全放心得下。但是,对方刚才所说的并无道理。真的遇到变故,自己能够察觉到,并且支援的地方很少,但是交换一下角色,赵洛可以做的很多。

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

步入流冰宗的营地,宁越的眉头已然皱起,这里*静,静得有些可怕。按理说,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任何宗门都会出来阻拦。

但是在这里,没有。

“有人吗?路过之人,想问点事情。”

话音落时,四周重归寂寥,没有丝毫别的动静。

缓步深入营地中央位置,宁越抬起的手已经握住了背后斜出的剑柄,暗煊古剑的冰冷触感叫他有些不安的心境稍稍缓和些。

嗖!

突然间,似乎背后传了一丝声响,他猛然一回首,隐约看到一抹黑影一闪即逝,刚刚踏出两步之际,身形骤止。又重新转身一望,却见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弟子出现在前方,半个身子掩在帐篷之后,一脸的警惕。

“嘘,你太吵了。”

男弟子将声音压得很轻,朝着宁越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握住剑柄的五指随即放开,宁越凑到对方跟前,步入帐篷遮掩之后,疑惑问道:“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有不知名的敌人袭击了我们,似乎是某种很罕见的魔兽,不太确定。我们伤亡挺大的,剩余战力不多了。”

说罢,男弟子拉开帐篷,指了指里面几个躺在床铺上衣裳染血之人。

“他们伤得很重,如果阁下身上携带了丹药什么之类,麻烦匀出一些,流冰宗不胜感激。”

“这个自然。”

宁越点了点头,走入帐篷内,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瓶,另一只手很是轻柔地抚摸在一名昏睡伤员的伤口外侧。

在他身后,那名男弟子嘴角一咧,浮现在脸庞上的笑容无比狰狞,手中利刃悄无声息抬起,闪电般斩落!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遇袭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

刀风即将啸动响起之刻,宁越突然发问,然而并没有转身或是回头。

突然间的言语叫那名男弟子动作一滞,不过很快眼中再次闪烁起一抹冷厉之色,手中短刀重新斩下,同时还不忘回上一句。

“你想问什么?”

乒!

刀落,划动的银光瞬间击中一坚硬物体,斩落之势顺势凝固。

咔吱。

瓷器崩裂的声音很是清脆,微微卷刃的刀锋之下,一只盛放丹药的瓷瓶裂成两截坠落。紧接着,斩落刀势重新落下,但在那层阻碍之后,再无没有他物。

一刀击空,男弟子惊诧之时,眼角的余光赫然撇到晃身换位至自己背后的那道人影,顿时双眼一瞪,手腕转动刀刃倒持,反手一削。

咚!

然而,宁越的动作比他更快,抬手一托瞬间擒住其腕部,指间劲力发动顺势一扭,刀尖一划方向偏离,闪烁的一点寒芒瞬间钉入那名那弟子自己的侧颈之中。

刀尖很锋利,直接贯穿从另一侧击出,猩红的血液喷洒溅在一旁地面上,触目惊心。

冷眼望着失去支撑的尸首倒下,宁越没有半点怜悯之色,轻声一哼:“我想问的是,既然是被魔兽所杀,为何他身上的是刀伤。”

赫然转身,同一刹那,他已然拔剑在手。

破绽太多了,从一踏入这里时就已经察觉到。既然不确定来袭的敌人是不是魔兽,又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地相信自己一个人来路不明之人。如果来袭的是魔兽,营地里不可能还这么整齐。

最主要的是,那名“男弟子”的衣袍有一枚纽扣扣错了位置,里面露出了另一件外衣的一角,显然是临时穿上的。

宁越掏出的瓷瓶本身就是空的,光滑的表面能够清晰映出身后的影子。同时,刚才那般应急掷出也是早就心中盘算好的手段。

“流冰宗遇袭,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按理说,宗门间的仇恨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他的心里充满着疑惑,帐篷里的几名伤员基本是致命伤,暂时尚未断气,但是已经没救了,撑不了多久的。

一击必杀的技巧非常完美,必然是千锤百炼后的成果。宗门之中,基本不会出现这样的强者。

那么,在这魔霭山脉里,最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

掀帐门的左手动作一滞,宁越双眼一眯,紧接着猛然往后一跃,上挑的暗红色剑光成扇形划动于身形,状如坚盾。

叮!叮!叮!叮!叮!

呼啸的寒芒轻而易举将帐门贯穿,飞射而入,每一击撞击于暗煊古剑上都绽放起璀璨火光,同时令宁越手腕一颤,隐有淡淡的麻痹感。

冲击劲力很强,仓不及防的话,一旦命中身躯很可能直接致命。

眉头一皱,他俯视了一眼地面上被击落的箭矢,心里骤然一凛,猜测的答案已经得到证实。

秘纹矢。

“圣宣教果然又有动作了,下手够狠的。”

嗤!

斜刺一剑没入尚带余温的尸体中,同一刹那,宁越左手一抚锈迹斑斓的暗红色剑刃,指尖之上鲜血滴落,缓缓滑过略显粗糙的剑锋表面。

下一刻,他双眼微微一眯,身形窜出之刻,再次呼啸袭来的秘纹矢印刻在眸子正中,激射轨迹无比清楚,每一丝一毫的挺进都能够辨别得分文不差。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嗖——

俯身奔腾的身形避开所有箭矢,径直撞出帐门,扬起的暗煊古剑在阳光照耀下泛起一阵妖艳猩红,划动的弧月轨迹诡异而森然。

嗤!嗤!嗤!嗤!

剑落,弩折,弓弦断。

滚烫的血滴在剑刃挥动中飘散向虚空,溅落之刻,点点汇聚一处,倒映出一道道倾倒身影。

四人毙命,最后一人还活着,不是因为她实力强,而是宁越不想她死。

咔吱。

左手探出狠狠一抓,紧箍的五指牢牢掐住对方的咽喉,宁越冷冷打量着被他擒住的敌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刚才看到的那名“女弟子”。

不过此刻,她脱去了临时的弟子袍伪装,换回了本来的打扮。深棕色的紧身劲装,完全勾出了身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比起诱惑,更加显著的是这身装束的实战性,决计比宗门里略显浮夸的长袍好得多。

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宁越喝道:“说,圣宣教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面色胀红,脸庞都缓缓变形,奈何女子却是咬着牙回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明白吗?那我可以帮他解释一下。”

嘭!嘭!

一个声音伴随着两声沉闷撞击之音同时响起,宁越与那名女子同时目光一挪,只见一道现身的人影脚下,两具躯体软瘫瘫倒下,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亡。

“别看了,这就是你最后的两名同伴,靠不住了。”

赵洛冷冷一笑,走到宁越身前,伸指一扫,如同小刀般锋利的指尖视如无物般将那女子的肩部衣裳划破,露出的雪白肌肤之上,一枚刺青盘踞正中,火焰的形状,青蓝两色交融。

“灵醒境一重层次,却有司昭级别。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你在圣宣教中有什么人当靠山。”

霎时间,女子神色一变,惊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识得这标志?”

没有用言语回答,赵洛抬起右手,将护腕上的银色小蛇装饰刻意展示在她面前。

“是你!”女子大为吃惊,很快,神色沉下,冷哼道:“之前就听说过,五毒护法中的灵蛇很可能背叛圣宣教,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抬手一抓挑起女子的下巴,赵洛盯着对方的双眼,质问道:“听谁说的?”

“叛徒不配知道。”

女子冷冷一哼,合上了双眼。

“要杀就动手,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任何情报。”

“放心,你会说出来的。”

赵洛邪异一笑,拍了拍宁越的肩膀,道:“把她交给我,你稍微等一下,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眉头微皱,宁越最终叹了口气,回道:“做的别太过了。”

赵洛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轻摇头,单手拽过那女子,拖向一旁的帐篷,只留下一句话。

“对这种敌人,不需要任何仁慈。在此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可能对其他人做过何等残忍之事。”

等待中,宁越踢了踢留下的两道倾倒人影,再探手一模,眸子中惊诧之色一闪即逝。

都是一击毙命的,一个锁骨被折断,一个颈骨扭动。出手的动作想必非常快,劲力大而阴狠,拿捏得十分准确。

“圣宣教护法,果然个个可怕。”

半刻钟后,赵洛从帐中走出,拿着一块不知道从谁的衣裳上扯下的碎布在擦拭着手上血污,一脸的随意轻松。

“不用告诉我过程,直接说结果。”

宁越抢先一步说道,刚才帐中就一直有低鸣的哀嚎声传出,都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嘴似的,声音断断续续,残缺不齐。他不想去知道,刚才短短的半刻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许,那是常人无法接受的残忍噩梦。

“我也没准备告诉你过程,机密。”

赵洛狡黠一笑,随手将沾染污血的碎布抛出。残缺的衣裳一角抖动飘舞在半空,变色的表面似乎在无声诉说着它所记录的一切。

只可惜,无人能够读懂。

“并非圣宣教高层的指令,只是有些按耐不住寂寞的家伙,看着有些小宗门开始离开,或者是远离其余宗门,就想着趁火打劫一番,再伪装成被魔兽袭击过的样子,摆脱嫌疑。你也知道,再小的宗门里也能够收罗到些有用的资源。”

“就这么简单?”

宁越一愣,望了眼半掩着帐门。

轻轻颔首,赵洛回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只要让他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真正恐惧,没有什么能够继续隐藏的秘密。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来试试。”

“算了,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时间。”

说罢,宁越抬手一扬,一把秘纹矢被他抓在掌中。只有那名女子的折叠弩没有被斩断,此刻也正别在他腰间。

“收拾一下用得着的东西,赶快上路吧。我想就算是独自行动,圣宣教的人也应该不止一批。”

赵洛回道:“当然不止一批,还有。而且,我顺便问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情报,如果要找天音谷的人,往西北面去七八里地,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我们去,怎么谈?别忘了,联盟的事情还是要韩景和百里雯两个真正黎星阁的弟子来,才能够搞定的。那个女的你怎么处理了?”

扫视着四周,每一次掀开帐门,宁越都是不曾看到有活口剩下,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悲凉之意,也有些痛心。

“我不杀女人的,折断了她的右臂,扔在那自生自灭吧。”

话音落时,赵洛突然扭头一望,正是西北面方向。

“好像,有人来了?”

“嗯?”

宁越一应,上前几步一跨,落在了营地的边缘位置,却见远处烟尘翻滚,十几道身影迅疾奔腾而至。

本能地想往后一退,但他也是瞬时感受到了对面望来的目光,无法再躲,只好立在远处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心中莫名一楸,手掌缓缓按向了腰间的折叠弩。

很快,来者停下,其中一人扭头问道:“是这里吗?”

女子,一袭浅绿色衣裙不曾着地,典雅简约。

在她身侧,其余十几道身影也都是女子,个个气息不凡。

“不错就是这里!”

当中一人急忙回道,比起其余身影,她有些狼狈,衣裙下摆占满着污垢。

紧接着,她的目光望向了宁越,有些狐疑,缓缓顺着对方身躯下滑,顿时双眼一瞪,充满着恐惧。

女子失声一叫,抬手一指,所落处赫然是宁越别在腰间的折叠弩。

“就是他,他们杀光了我同门的兄弟姐妹!”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怀疑的目光

不好,要坏事!

宁越心中顿时一阵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把从圣宣教手中夺来的折叠虐别在腰间,而且此刻右手还就放在一旁,蓄势待发。

这样一来,根本解释不清楚!

霎时间,十余道幽冷的目光集中于他的身上,为首的浅绿衣裙女子柳眉一眼,冷冷喝道:“阁下到底什么来路,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我想,各位是误会了点什么。这个不是我的,是刚才捡的。”

宁越急忙回道,抬手一抓将折叠弩抛在地上,复上一脚狠狠一踩,直接将之踏断。

不过瞬间他神色再是一变,只觉前方集中的目光里更加冰冷,还多了几分不屑的轻蔑之意。刚才自己的做法,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阁下难不成把我天音谷当成都是傻子了吗?”

为首的绿裙女子面露鄙夷之色,流云袖中纤纤玉指一握,几抹氤氲骤然弥漫,细长冰晶凝结于无形之中。

在她身后,其余女子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动手的意思,清一色立在那里观望着,瞥向宁越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着几丝怜悯之色。好像在她们看来,一旦交手,胜负结果非常明显。

“赵洛,把那个女人带出来,跟她们好好解释一下。”

回首一喝,宁越可不想在这种地方与天音谷的弟子交手,先不谈胜负如何,只要动手发生了摩擦,之后再想坐下和谈结盟之事,势必难度增加不小。

闻言,绿裙女子眼神微变,哼道:“果然,你不是一个人。”

刹那之后,她又是骤现一抹惊诧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没法解释了,刚才也许我下手重了点,让她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直接咬舌自尽了。所以说,要不我来和她们解释吧?”

同一时间,赵洛应声而至,然而,看到绿裙女子的那一瞬间,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闵月言?”

“真的是你,赵洛!我还说刚才怎么觉得那个名字那么熟悉!”

霎时间,绿裙女子闵月言脸上充斥着怒色,右手猛然抬起一握,五根凝结冰晶瞬时出射,划过虚空的轨迹中都飘逸着一缕缕晶莹之色。

“别一见面就动手啊!”

赵洛惊呼一声,本能右臂扭动一拦,五指并拢一张一合,动作诡异,形如灵蛇。

乒!乒!乒!乒!乒!

若隐若现的虚影搅动一扫,他手臂停滞之刻,五根冰晶尽数崩裂,不曾伤到丝毫。

“不动手,你还想怎么样?辜负了我一片真心,说是无心于此,只沉醉于武学修炼中,却投靠了恶名昭著的圣宣教。终于得知你下落的那一日,我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嘶吼一喝,闵月言弓身一跃,扬起的双臂晶莹闪烁一片,数十枚凝结冰晶犹如雨点般疯狂倾斜而下,呼啸深寒。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乒乒!叮!叮!

赵洛的动作很快,身形矫若游龙,变幻的左手状如蛇尾摇曳搅动,轻而易举拨开冰晶。而右手则如灵蛇吐信,或五指合拢一咬,或摇晃一撞,正面直击破碎冰晶。整个人游弋在倾泻而下的深寒中,来去自如,毫发无伤。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人是旧识?”

看着两人一边叫嚷着一边缠斗,宁越眉头直跳,猛然间又是扭头一望,却见好几道冰冷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显然是判定成了敌人。

再想想刚才名为闵月言的女子所说,她竟然知道赵洛是圣宣教的人!

“赵洛,你坑我!明明说过了,知晓你身份的人没几个,怎么撞上的第一批人里就有?”

心中哀嚎一声,宁越扭身拔剑,暗红色剑光扫动一格,连串火光迸射锈迹斑斓的剑锋之上。仅一刹那,两柄长剑已然劈落。

铛!铛!

一触即退,他可不愿意陷入缠斗之中,赵洛那边那些天音谷的女弟子好像达成了一致,无人插手。可是他这边可完全不一样,两道人影双剑齐下的同时,还有一人纵身绕至后方,试图偷袭。

叮——

背剑一格,宁越反手持剑挡下第三名女子的偷袭,余光一瞥,之前两人追击而至,交叉的剑光合拢一剪,来势汹汹。

“没必要见面就来杀招吧?”

他无奈一叹,左手五指一颤,虚空为之轻轻一震,狂暴的灼热气息扭曲出圈圈涟漪,化掌为拳轰击的刹那,身前甚至凭空燃起一阵阵炎浪烈焰,咆哮于虚空。

轰隆隆!

火光爆裂,双剑溃败,奈何后方偷袭者再觅机会,长枪一抖从暗煊古剑侧面擦过,朝着宁越后背狠狠一刺。

电光石火中,宁越却是暗暗一笑,根本无需回头,长剑于掌中一翻,划动的棕红色剑光赫然以攻为守,斩落于背后。

乒!

枪折,斩裂的枪尖斜钉于大地之中,侧起的亮银色锋刃映出一道拔地跃起的身影,在半空顺势一翻,换位落在了一击失手的女子身后,长剑递出一架,正好抵于咽喉之上。

“都住手。”

宁越轻轻一叹,倒持的暗煊古剑装模作样地往女子雪白的侧颈上比划一下。

瞬间,前方所有天音谷弟子都是一愣,不由停下了动作,最前面两名刚刚败绩一招的女子满脸怒色,其中一人顿时一喝:“放开她!”

“刚才一招,若是你们得手,可会放过我?”

冷冷一哼,宁越扭头望向一旁同样停下的两道身影,对着赵洛努了努嘴,没好气哼道:“最快速度,和你这位旧识解释清楚这一切。不然的话,我抛下你一个人走。”

“那也要看,她肯不肯听我说啊。”

赵洛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看着闵月言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心中的底气又是少去几分,试探性问道:“那个,之前我们可能是有点误会,所以……”

“赵洛,叫你这位圣宣教的同党放开我师妹,不然的话,今日这里就是你们两个葬身之处!”

闵月言狠狠一喝,突然间,双眼一瞪,诧异地看着一旁的同门师妹,却见她独自一人立在那里,持剑而立的宁越没了踪影。

下一刹那,一抹冰冷的刺痛吻上了她的侧颈,目光低下一瞥,赫然望见一抹棕红色剑锋近在咫尺,而宁越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她身后。

“安静一点,让他把话说完,行不行?”

背脊莫名一寒,闵月言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

对此,宁越仅仅哼声一笑:“这便是实力,具体的你无须知道。”

在他心中,却是还有几分侥幸。还好,刚刚暗煊古剑血祭的力量尚有残余,突然间发动瞬灭成功,一招致胜。

擒贼擒王,这一点这一次依旧通用。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真要打的话,闵月言根本不是赵洛对手,然而后者一直只守不攻,刻意放水。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铮——

下一刻,暗煊古剑挪开,重入背负鞘中,宁越退到一旁,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帐篷,笑道:“我想,你们两个都不愿意旁人知晓交谈的内容吧?不过不管结果如何,我只想说,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摸了摸还有些冰冷的侧颈,闵月言半信半疑问道:“那么,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恰巧路过,顺便收拾了一下圣宣教断后的人,结果没收住手,全部杀光了。如果知道你这么快来的话,我肯定留几个活口。有些话,还是私下说吧”

赵洛勉强一笑,也是指了指一旁的帐篷。

抬手一挥,闵月言冷色回道:“不必了,直接在这里说就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阿青,阿优,把剑放下吧。如果他们两个真是敌人,我们早死了。”

“呼,你总算明白了。”

宁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心里还在嘀咕,如果赵洛和这闵月言是旧识,关系似乎还不一般,如果可以重归于好,也许不用韩景以黎星阁名义出面,结盟的事情就能够定下。

然而,他心中的一丝暗喜尚未腾起,瞬息之间又是被打断。

“赵洛,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在迎娶我的那一天不来,让我当着上千宾客的面丢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兼之你我青梅竹马,明媒正娶就被你这样无缘无故给推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宁越,其余天音谷的女弟子也是个个面露震惊之色。

他们两个竟然还有这一出?

“闵月言,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你也知道,父母之命,我没想着听啊!本以为,外出躲上几年,你小孩子性过去了,也就淡忘了。我父母那边也不会继续逼了,皆大欢喜。”赵洛一脸苦闷,连连摇头。

脸色迅速阴沉下来,闵月言喝道:“皆大欢喜!赵洛,你这样玩弄我的真心,还好意思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行,那我再问你,你说的是除去寻找新的武学修炼,为何加入了圣宣教?”

赵洛连连摇手,回道:“我也不想啊。本以为拜入一个隐世宗门,习练独门武学,却不曾想到师傅与圣宣教掌教是故交,临终前,把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托付过去。得知圣宣教的真正面目后,我就与他们撇清了界限,绝对没有同流合污。这一点,闵月言你一定要要相信我!”

“既然没有同流合污,那么你为何出现在这里?”闵月言哼道。

“这一点,我……”

突然间,赵洛神色骤变,急忙一喝:“小心!”

嗖嗖嗖嗖嗖嗖——

箭如雨下,半空中突然激射而落数十道飞掠黑影,泛起的淡淡涟漪逼近后一望,竟然清一色都是令武者闻风丧胆的秘纹矢!

叮!叮!叮!叮!叮!叮!

众人的防御还算及时,奈何箭矢又快又密,虽无当场毙命,但是五名天音谷弟子被击伤,跪倒在地上。

不远处,错乱的碎岩之上若干道黑影悄然而现。

神色凝重起来,不过很快,赵洛又是一笑。

“似乎,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协力迎敌

“本身只是想来看看,为何清扫战场的几个人迟迟未归。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赵洛,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一个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却见乱岩之上一道身影随之掠动而出,几个兔起鹘落之后,身形已至流冰宗营地之前,手中折扇一开轻摇,孤身一人面对十余人的目光聚集。

只见那人估摸着四十岁上下,肤色略显黝黑,方面短须,一袭藏青色的袍子表面细细缝衬着一只斑斓猛虎图案,如同他本身散发出的气息一样,凶煞而暴戾。

至于手中折扇,赫然丹青绘画出一只滴血飞鹰,栩栩如生。

双眼一眯,赵洛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冷冷回道:“王宗主,想不到你竟然亲自来了这魔霭山脉。”

宗主?

闻言,宁越心中一声惊叹,眼神骤然凝重起来。

自从那日遭遇五毒护法中的蝎子之后,他便向常玄轩打听了关于这个组织的各种讯息。其中,圣宣教里的阶级划分,从上至下,依次是掌教、三大宗主、五毒护法、司昭、教使、教众。

划分标准,基本以实力为主,兼之对于圣宣教立下的功劳。

眼前此人既是宗主,地位在赵洛之上,露面之时,后者的紧张又已是弥漫在虚无之中。显而易见,他实力更胜一筹。

能够叫一向玩世不恭,又从来没有显露过真正实力的赵洛感到棘手的,必然不好对付。

“五毒护法折损其三,派去与你联系的人又音讯全无。这种局面下,也只好我亲自跑一趟了。看目前的阵势,你确实已经背叛了圣宣教。那么,就该死。”

啪!

折扇一合,金属锻造的根根扇骨一磕,声响清脆。

随着这折扇在王宗主手上一敲,后方远处的十余道身影一同健步飞驰而至,距离最后二十米的位置再停下步伐,清一色单膝蹲下,手中扬起漆黑色折叠弩。弓弦之上,利箭就绪,赫然是刚才一模一样的凶狠箭矢,秘纹矢。

“王宗主,你的话可以点不太对。背叛?我从来没有效忠过你们圣宣教,何来背叛之说?挂名护法,不过是师傅临终前的遗命,不可违背。然而现在三年已过,我仁至义尽,绝不会再与你们同流合污。”

赵洛的声音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又见他双臂一颤,腕部之上各有一道朦胧虚影游弋,灵蛇吐信扬起,蓄势待发。

“早听闻王宗主有两样拿手绝学,一攻一防。今日既然遇上了,不如叫我领教一番吧?”

话音落时,他微微扭头,朝着宁越使了个眼色。

宁越会意轻轻颔首,眉宇间蹙起一抹紧张。

赵洛会拖住王宗主,剩下的那些圣宣教强者,就要看他和闵月言等人的。

秘纹矢攻势凌厉,这种距离下射速惊人,如若只是他一个人,想要躲避绝非难事。但是,还要照料到后方十余人,那可就根本施展不开了。第一波箭矢之下,天音谷已经有人负伤,暂时动弹不了。

在他迅速思索对策之刻,王宗主拎着折扇上前一步,凑得与赵洛更了近些,嘴角挽起戏虐一笑,道:“好胆气,知道是我,还敢主动上前挑战。我清楚,你的灵蛇幻手在几位师兄弟中,只算五毒武学里的中等威力,但论精炼度,却远胜其余任何一人。但是,遇上了我,那就是你最大的不幸。”

“是吗?我倒觉得这种时候遇上你,简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赵洛莫名一笑,回首一望,目光落在了后方的闵月言身上。

轻轻点头,宁越也是这般认为。闵月言就算再谨慎怀疑,这种情况下,也应该明白他们与圣宣教是对立关系。

“赵洛,这一次我信你。但是你之前欠我的种种,可还没完。在那之前,可不许死了。之后,我们的账再好好算清!”

闵月言冷哼一声,身形一晃,来到了宁越身侧,并肩而立。

“你左我右,绝对不能再让一支秘纹矢通过。”

“尽力而为吧。不过,不是我左你右。而是我前你后,我的后背,就放心交给你了!”

宁越的回答还带着几丝勉强,这种情况下,夸大其词反而可能害了背后的那些人。

“月言姐,尽管上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后方,并未受伤的天音谷弟子排成一列站出,亮出兵刃,挡在受伤弟子之前。

啪!

折扇展开,王宗主狞笑一声,喝道:“既然都选好了上路的方式,那就来吧。一群扑火飞蛾,又能够折腾多久?”

“你的命,我要了!”

霎时间,赵洛的呵斥声将王宗主声音盖去,弓身一跃腾起,左手五指灵巧一变,劲气骤然波动近乎实质,一条手臂粗细的虚影巨蛇凌空扑落,狠狠一咬。

“大言不惭!”

嗤!

扇动,暗灰色的边缘瞬间划出一抹刀剑般锋利的寒光,攻势波及之处,巨蛇虚影裂成数截。但在那之后,赵洛紧随而至,右拳蓄势而发,劲力摧枯拉朽。

嘭!

双拳对碰,两道身影同时一颤,强烈的颤抖波动从二人脚底之下沿着大地蔓延扩散,波澜阵阵。

“上。”

同一刹那,宁越一声呵斥,不等闵月言反应过来,先行跨出一大步,身形俯下全力奔驰,步伐的踏动借助着大地颤抖之势,速度略增几分。

嗖!嗖!嗖!嗖!嗖!

下一瞬间,前方几名圣宣教强者本能扣动折叠弩机括,秘纹矢出射,五点寒芒呼啸破空而至。箭矢尖锐的顶端,隐有一圈淡色透明涟漪在微微泛动。

“太偏了!”

狡黠一笑,宁越拔剑横斩,几丝剑风凭空而现,气流涌动一颤,震击虚空。

并非尽情咆哮的剑凛风,仅仅只是三成火候的劲风波动,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与出射的秘纹矢正面交锋,势必被其硬生生撕裂破开。

但是此刻并非如此,剑风一拖,竟然令出射角度因为大地颤抖而出现偏差的箭矢幅度更盛,寒芒闪烁一撇,全部散射向四面。

无需躲避,宁越从散射箭矢的中间间隙里径直穿过,眨眼之间,彼此间的距离已是缩短大半。

但是,前方人影足有十余道,刚才射出箭矢的仅仅只有五人。剩下的数人并非仓促发箭,而是待到地面的短暂震动平息之后,这才扣动手中的机括。

然而,这个时候,宁越与他们间的距离已在十米之内。

“敢在战斗中将后背交给第一次见到的人,你勇气可嘉。当然,我不辜负你的信任。”

在他后方,闵月言纤纤十指交叉一颤,氤氲弥漫的掌心中一阵冰蓝色幽光闪烁汹涌,迅速凝为一枚漩涡。在那股波澜的森然之中,轻微的破空啸动声骤然攒射,数十点尖锐冰晶势如箭雨。

嗤嗤嗤嗤嗤嗤——

嗖嗖嗖嗖嗖嗖!

同一刹那,秘纹矢出射,十米的距离很近,弓弩的威力也是更加惊人。

九米!

前方风声啸动,席卷而至,令宁越脸颊微微作痛。

七米!

挺进的间隙只有弹指刹那,秘纹矢照耀而至的寒光都几乎能够剥开血肉,将那抹致命冰冷直接注入沸腾的血脉之中。

但是在他身后,另一股更加冰森彻骨的攻势后发先至,飞掠的速度更为迅疾。

眨眼望去,此刻的他好像遭受两面夹击,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

“月言姐,你做什么!”

在闵月言后方,不少天音谷弟子面露惊诧,甚至有些骇然。这样的攻击,已经算不上是掩护了,根本就是背后偷袭。

“相信他的速度!”

闵月言冷声一喝,对于宁越她所知甚少。但是,刚才最近距离接触的一剑,剑锋森然尚有几丝残余在她侧颈之上。

如果是那样的速度,这种攻势不可能躲不开。

况且,他说过,他前她后。

几乎是闵月言呵斥的同一瞬间,宁越的身形再众目睽睽之下,速度的暴涨超乎了他们肉眼可以捕捉的极限,躬身一跃翻起,一同抖动的衣袍顺势上扬。而在那鼓动的下摆下方,出射的秘纹矢与冰晶正面碰撞,冲击相对。

叮!叮!叮!叮!叮!叮!

冰冷碰撞激起火光,冻结陨落森然金属,瞬息中的碰撞终究还是秘纹矢占据上风,破开冰晶攒射之后,尚有五支余势犹在,继续挺进远去。

“防御!”

闵月言的反应很快,小手一摊,晶莹如镜的冻结冰晶拦在身前。后侧,其余弟子尚是不曾有所准备,

也是就是这一刻,跃起的宁越持剑凌空击落,在他前方,第一发射出秘纹矢的那五人已经重新上弦完毕,端起一对,无需瞄准,直接扣动机括。

铮——

剑啸,审判的幽寒锋刃从天而降,划动的银虹在箭矢随着弹射弓弦加速之刻已经到来,毫不留情地一削,金属短弩脆如朽木。

叮!

箭折,弩碎。

嗤!

利刃入体,无情收割生命。

嗖嗖嗖嗖——

剩余四支秘纹矢上挑射入虚空,奈何在那个位置上,再也没有他们的目标。

“散开!”

圣宣教人群中顿时传来一声嘶吼,四下分散将原先所立位置让出空当。而在那块突然空出的大地之上,最为耀眼的莫过于一抹猩红如血的妖艳剑光。

咚。

第二具尸体倾倒,宁越眼中没有半点怜悯之意,暗煊古剑顺势一扫,身形再次暴起一窜。虚空之中,一滴飘舞的鲜血随风舞落,终于融入尘埃的刹那,破碎的血滴上倒映出一副幻变之画。

嗤!嗤!嗤!嗤!嗤!嗤!

断肢遍地,血流成河,重砸大地的头颅上双目圆瞪,凝固着震惊与不敢置信。

抽回的长剑缓缓擦过宁越自己的左掌,他剑眉一翘,冷眼望着还在后退的数人,戏虐一笑。

“别徒劳了,亮出别的兵刃吧。不然,你们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过载

银牙紧咬,一名天音谷弟子撕下裙边包裹着被箭矢擦伤的手臂,痛哼中,目光却是望向前方。在那里,挡在众位姐妹之前的闵月言身形凝固,不知何故。

“月言姐,你没事吧?”

她试探性一望,上前几步,方才发现对方毫发无伤,只是远瞭着前方,目光中充斥着惊诧。于是,这名弟子也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十多名黑袍人的重围之下,一道人影孤身仗剑,傲然而立。

“明明只是灵醒境三重实力,比我差上一重,却是能够做到如此。或做我,不,就算是我天音谷中其余天赋超然之辈,在这种级别,想要正面突破秘纹矢的封锁,几乎没有可能。”

闵月言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源于内心的一抹寒意仿若之前架在颈部的利剑蔓延。此刻,她有些庆幸,赵洛与宁越此刻都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不然的话,今日此地将沦为葬身之所也说不准。

“对了,赵洛!”

一抹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她扭头一望,不远处,两道身影交锋不断,变幻莫测的残影交叉穿梭,仅仅想要让双眼跟上他们的动作都已经不容易。若是自己身在其中,能不能撑过一招都不一定。

其余的天音谷弟子汇合聚拢过来,其中一女开口问道:“月言姐,我们帮哪一边?好像,都很棘手。”

“赵洛那边根本不是我们这个级别可以插手的,去他那个同伴那里,先解决那边再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的实力不及他们两人,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弱了天音谷的名声。没有受伤的,都跟我来!”

乒!

一剑横削,暗红色闪耀的锋芒之下,獠牙状的弯刀应声截断,丝毫阻止不了宁越挥舞剑势的半分。

剑光止于尽头之刻,截断的刀尖钉入大地,一捧猩红喷洒的血泊之上,沉重的躯体轰然倒下。

“第十个。”

宁越一脸冷色,对于又一条鲜活性命终结在自己剑下,仅仅只是双眼微眨。就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圣宣教,一次性斩杀这么多人,他的心境多少在怦然触动。

剑,似乎沉了不少……是因为染血太多了吗?

“怪物!你根本不是人!”

一名圣宣教强者在后退,他身为司昭,实力也有灵醒境三重层次,但是对上宁越,甚至没有出手的胆量。就在刚才,两名与他实力相同的圣宣教司昭,不曾再那柄嗜血的古剑下走过一招。

这份森然弥漫的颤栗,他觉得就算面对宗主之时,也不曾有过。

“草菅人命,贩卖人口,只为一己私利枉造杀孽、不知夺走了多少人幸福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冰冷的目光从剩余六人身上扫过,宁越突然间嘴角一咧,面露一抹痛楚之色。

似乎,刚才动作有些过猛,尚未愈合的旧伤裂开,持剑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这一刹那,那名司昭也是察觉到宁越的细微变化,下意识想要出手之刻,他又犹豫了。对方的速度太过惊人,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诱敌之策。

除他之外,还有人也是发觉了宁越的不适,根本没有多想,猛退几步,衣袍一翻重新端起折叠弩,秘纹矢以最快速度上弦。

“瞬灭。”

双唇微颤轻语,宁越身形骤然模糊起来,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瞬间凝固,冻结在虚无之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施展,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如果全力挥舞这一剑瞬灭,最多可以在那瞬息之中突进五米距离,再远些就将结束,一切重归正常。

然而,每一剑对于身体的负荷都是不小,用得越多,接下来能够施展的距离将锐减。

不过在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手臂的不适必将影响挥剑的速度,这种距离下,他没有其他招数能够来得及去阻止箭在弦上的即将出射。

影动,剑出!

刹那之中,凝固崩裂,突刺的古剑倾斜没入大地之中,宁越踉跄一步摇晃,脸色苍白如雪,微微抽搐的脸庞上充斥着痛楚之色。

突进的距离,尚不足一米。

瞬灭……没能够真正施展出来?

嗖!

同一瞬间,秘纹矢出射,寒芒迅速在他瞪大的双眼中放大。

“滚开!”

宁越怒声一喝,浑身衣袍无风自鼓,突然爆发的劲力之中,更有一抹炙热气息席卷而去。左掌摊开一抓,竟然徒手硬生生擒向那支激射之箭。

嗤——

锋利的箭矢轻而易举削破血肉,宁越合拢一抓的五指满上半拍,箭矢从掌心间穿过。然而,那抹寒芒却也没能够击中他的要害。

箭矢贯穿射出之刻,瞬时消融为铁水滴落,溅在大地上吱吱作响。

“原来,你真的不行了!”

见状,圣宣教司昭兴奋一吼,顿时大步上前重重一踏,袖中抖出一道乌黑虚影,抡动一劈,雄浑劲力倾泻而下。

“休想!”

叮!叮!叮!

电光石火中,三根尖锐冰晶突射到来,碰撞上虚影的瞬间彻底崩裂。不过,冲击力也是令司昭的攻势为此一滞,重新发劲之时,又猛然感觉到一抹透骨森然从兵刃上蔓延向自己手掌,扭头一望,心中更惊。

乌黑的钢鞭之上,森白色雪花悄然冻结,竟然已经覆盖了自己半只手掌。

在他失神中,闵月言已至,小巧的雪白手掌一翻拦在宁越身前,挫指如刀一抖,晶莹的冰花喷吐凝聚,幻化为一支纤细刺刃。

“开什么玩笑,滚开!”

迎面扑来的寒意也是叫那名圣宣教司昭打了个寒战,顿时清醒,顾不得被冻结的右手,左掌一握为拳,近距离直接轰出。

乒!

眨眼间,冰晶刺刃折断崩裂,点点晶莹飘落。在那之中,还有一抹猩红夹杂的几只断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昭仰头一声惨叫,须臾间,嘶吼声骤止,一抹暗红色剑光已然贯穿他的胸膛。

顶着剑柄,宁越连连喘息,扭头望着似乎想微笑示好的闵月言,沉声说道:“似乎,我余下的力量不多了。解决这边,然后去帮赵洛!”

“这个我自然知道。”

叮!

抬手一抓,一支秘纹矢被闵月言握在掌心中,瞬息冻结,随即碎为粉屑。

随着司昭的尸首倒下,视线再次开阔起来,宁越一望,却见最后几人都被天音谷弟子收拾掉,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扭头再望,赵洛那边的形势依旧很不乐观。

“最后一个……”

声音越来越小,宁越本想从腰带扣中掏出一枚备用的血灵丹,却觉得手指完全无力,整个人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接倒下,意识全无。

……

“耶!搞定!”

从鲨龙宫的营地出来时,百里雯忍不住双臂举起一声欢呼。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有黎星阁的身份在,不仅被敬为座上宾,所说之话鲨龙宫的长老无一不应。

“这样一来,他们是信了。鲨龙宫一向与兴宇殿不太和睦,而且功利心很重。我们提供的消息,他们想必很高兴。高兴的时候,往往容易放松警惕,失去判断。”

乔装打扮后的赢天旭微微点头,却又松了口气。本身他的意思是自己守在外面,只叫百里雯一人交涉。毕竟,如若他的身份被认出来,那可就不单单只是计划失败那么简单。

只是,百里雯信心稳稳地表示不会有事,来拖带拽将他带了过去。所幸,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按照计划好的,接下来要拜访的应该是八大宗门中的御风门。不过路上如果遇到些别的二流宗门,稍微和他们也透露些,想必更利于我们的计划进行。”百里雯大大咧咧地笑着,毫不担心会有变故,

赢天旭却是眉头微皱,沉声嘀咕道:“小心为上……说实话,我有些不放心小越那边。他和赵洛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如果被人认出来,情况会很糟糕。小雯,如果可以,我们动作快点,然后去提前与他们两个汇合。”

“既然天旭哥都这么说了,那就快点吧。”

……

“尹金桐,别板着脸,给别人一种敌人样的感觉。”

韩景轻声一叹,微微摇头。

还好,进行顺利,星辰阁同意去围剿幻魔兽巢穴。

“就是他们的弟子差点害死我们,如何能够心平气和?”尹金桐哼了一声。

转过身,韩景单手叉腰,回道:“有些话,宁越说过了,我不想重复。若是做不了,你大可一个人离开。”

“离开?账还没算完,怎么能走?为了看到幻魔兽葬身的那一刻,我可以忍一忍。”

“那就别废话,下一个目标,走。”

……

睁开双眼,熟悉的暗红色虚幻天空映入眼帘,宁越揉了揉有些昏痛的脑袋,起身一坐,只见剑灵就在一侧,抱着暗煊古剑席地而坐。

迅速回忆了一下昏迷前的经过,他脸色骤变,问道:“外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洛应该还和王宗主交手中,他的实力显然差上一筹。

“主人现在很安全,你的同伴也是如此,尽管放心。”

剑灵的声音似乎不再之前那样冰冷,却也谈不上热切。

点了点头,宁越松了口气,再问道;“之前我的状况,你应该知晓几分吧?觉得力量突然间透支严重,将旧伤都撕裂了。暗煊古剑的力量,这段时间里我太过依赖,没想到终于反噬自身。”

“不,是主人多虑了。这一点,我要道歉,没有事先与主人明说。”

剑灵拄着剑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十二瓣暗红色悄然绽放。

“在主人这次实力突破后,剑中的第三重封印即将破开。在这期间,想要动用剑中的力量,主人需要暂时多花费些玄力。连续施展的话,损耗更大。”

闻言,宁越的眼中不可抑制地跃起几分兴奋。

“原来如此。那么,究竟还有多久?”

第一百三十五章 摸索契机

“快了,但还差些契机。古剑所饮强者之血尚有不足,而且主人似乎这段时间里,并没有新的特别渴望之力。我之前说过,剑中封印解开的力量并不固定,觉醒之刻,施展出的将是主人最渴望的招数。”

剑灵轻声回道,同时缓缓抬起暗煊古剑,暗红色的锋芒上泛起圈圈淡色涟漪,犹如血滴坠入清水之中,猩红瞬间散开消逝。

“最为需要的力量?第一道封印解除,是我遭受追杀,希望能够最短时间内击溃对手的招数。第二次,则是对方拥有着防御型的灵器,任何已有的招数都无法将之击破。现在,我最希望获得的力量,又是什么?”

捂着额头自言自语,宁越突然发觉,自己想要的力量有很多,但是具体要说出最为渴望的是哪一种,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答案。

对此,剑灵淡淡一笑,提醒道:“武学万道,归根结底不过两种提升之法。获取不曾有之力,强化已有之力。如果主人犹豫不绝新的力量取向何种方向,不如考虑另一者。对于后者而言,可以是弥补自身的缺陷,也可以是令本身强力的招数更加如虎添翼。”

宁越点了点头,嘀咕道:“补齐缺陷,或者是强化已有吗?瞬灭是突然性爆发攻击,一切皆在刹那中,自身负荷大,能够瞬间突进的距离并不长。如果要保证距离,挥剑的力度又可能不够。比起正面交锋,这一招更偏向偷袭,当着别人面的突然偷袭。”

“千屑是为了弥补主人当前层次可能的攻击强度不够,借助分解元素之力的基本构造,从而瓦解对手的部分防御。然而,瓦解防御的程度有限,如果对方实力过强,主人很可能依旧伤不到对方丝毫。但是,如若和瞬灭结合在一起用,攻其不备,效果更佳。”剑灵接着说道。

“嗯,瞬灭加上千屑同用,威力更盛。但是对于自身的消耗也大了,而且打击面仍旧局限。表面上,这是攻击力度与速度的互补,好像无懈可击。然而,真正使用的地方,只有对方防御仍然可以被千屑破解,或是,赶在对方将防御提升到千屑最大力度之前将之击溃……”

突然间,宁越止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嘴角一挽,微笑有些狡黠。

“我似乎明白,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了。幻魔兽火儿那般利用强烈的火元素之力凝结出的屏障,千屑无力下手,瞬灭也是赶不及。但是,世上不存在没有弱点的防御手段。千屑只能够瓦解部分防御,但是如若,我正好击中的又是对方防御的最薄弱点呢?”

“破绽寻觅?弱点打击?”

剑灵一愣,紧接着也是笑出声来,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暗煊能不能满足主人的这个要求。”

“那在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尽可能少动用剑中的力量,并且多令剑刃饱饮足够强大的鲜血?不然的话,类似的情况还会出现?”

宁越眉头微皱,心里又莫名一叹。

确实,现在的他真想实力逐步上涨的话,必须少依赖暗煊古剑带来的外力。这样的理由,倒也正好。

“不错,主人这段时间,尽可能少用一些为好。另外,之前主人所说的关于自己旧伤复发,我想还有最近这段时间长期激斗,不曾好好恢复的原因。每一次实力提升,应该做的是适应与巩固,而主人却没有那个时间。种种之下,负荷逐渐加大,终于令主人超出了能够承受的极限。”

话音落时,剑灵伸手一摊,掌心里拖着的丹药只有一枚。

不是血灵丹,而是更高一筹的血元丹。

“先放在你那里吧。需要扎实根基的话,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更好些。暗煊要少用,丹药也暂时不吃为好。”

抬手一抵,宁越扭头望向虚无的天空,又轻声一叹:“这一次,就不继续留在此处了。比起巩固自身根基,我更想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恭送主人。”

单漆跪下一拜,剑灵低着头,目光落在掌心中那枚血元丹上,突然莫名一笑,五指缓缓合拢。

……

第二次缓缓睁开双眼,对于这种寻常人根本体会不到的感觉,宁越也是有些无语,就好像偶尔遇到过那种梦醒了,却其实是进入另一个新的梦。

不过还好,进入暗煊的剑内空间有时控制不了,但是想要离开,他可以随心所欲。

当视线逐渐适应了之后,宁越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场景,身体依旧有些沉重,四肢很痛,脑子里略微作痛。

是一处帐篷,里面布局很简约。不过整体粉蓝色的风格来看,很有可能出自女孩子家之手,身上的薄被还带着一抹很淡的幽香。

床边能够瞥见的地面并非泥土大地,而是岩石。

“扎营在山上?如果雾气淡的话,这样视野倒也开阔些。”

宁越摇头一笑,正欲下床,还在寻找鞋子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就在帐外。

下一刻,帐门掀开,两道人影依次进入,前方一人目光对上宁越之时,脸庞上随即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看样子,你并无大碍了。刚听到时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可能致命的伤,竟然在战场上昏睡过去。”

无视赵洛的调侃,宁越反问道:“倒是你,我很好奇,究竟如何战胜那名王宗主的?莫非,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你使出了某种压箱底的手段,出奇制胜?”

“很可惜,你猜错了,我可没有那样的手段。也许是你们那边大获全胜,身为圣宣教宗主的王钧底气不足了,再加上闵月言过来帮忙,又有第二批天音谷弟子援军赶到,他只好仓促逃跑。能够以护法反制宗主,我应该是第一人。”

赵洛哼声一笑,却是被身后的闵月言一阵数落。

“好了,既然叛出了圣宣教,就别再以护法身份自居。不然的话,我天音谷暂且相信了你,别的宗门可就不一定了。”

顿时,赵洛脸庞微微一抽,急忙回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别再误会我,这就好了。”

“哼,是不再误会你了。但是,我们之间的账可还没算清,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闵月言扭头一哼,转身走出了帐篷。

“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吧,我就不留在这自讨没趣了。”

望着重新落下合拢的帐篷,宁越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连连摇头。

“想不到,你这么怕她。”

“不是怕,而是我确实伤害过她。而且在此之前,我没有想过竟然伤得那么深。不好说什么该如何补偿的话,只能尽可能别在招惹她为好。”

叹了口气,随即,赵洛又是一笑。

“不过这次一折腾,也用不着依靠黎星阁的面子,我们直接与天音谷谈成了。在你昏睡的期间,该说的话我都说了,那边还有点犹豫。不过看样子,应该没问题。”

宁越点头回道:“那就好。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有你这一层关系在,结果便利了许多。对了,在来之前,难道你就没想过可能遇上闵月言吗?”

轻轻摇头,赵洛回道:“我真不知道她竟然拜入了天音谷门下。上一次见面,她告诉我她会加入了一个一流宗门,早晚有一天在我想追求的武学造诣上将我超越,让我知晓,自己的当初的判断是何等错误可笑。那个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开开玩笑的,谁想到动真格的了。而且,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算起,现在她达到了灵醒境四重层次,整体修炼速度……很可怕。”

“几年几个层次?”宁越好奇一问。

“不到三年,元武境五重到灵醒境四重。”赵洛随口回道。

霎时间,宁越神情一凝,眼角直跳。

自己元武境五重,似乎是六七年前了吧?而且现在,还没有达到灵醒境四重层次。

当然,得到暗煊古剑之后他增涨速度加快了很多,但那样的奇物时间罕见,可遇不可求,算得上是命运的眷恋,他的造化。

“天赋奇才啊这是……这样的女子,你竟然拒绝?”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当初明媒正娶了,现在携手游历天下。”赵洛也是哭丧着脸,连连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我当初所做之事,也不可能激得她如此拼命修炼。凡事皆有因果,强求不得。现在,是她在拒绝我了。”

扑哧一笑,宁越回道:“一切随缘吧,”

突然间,他心中一愣。好像不知不觉中,自己和赵洛关系好了很多,彼此间没有了防范,就好像是有了许多年交情的老友一样。

“她肯原谅我就好,别的,真的不敢多求。”

仰头一叹,赵洛走到床前,递出了一只瓷瓶。

“天音谷炼制的灵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竟然是你交给我的?这就说,有戏。”

接过瓷瓶,宁越不急着服用,而是朝着帐外使了个眼色,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天音谷真的愿意与我们联手吗?”

赵洛无奈一笑,回道:“单是你我,就算有之前的事情,她们也还有些防备之心。所以,其实我还是搬出韩景与百里雯。约好了,只要她们中任何一人赶到,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商谈。我想,应该就这几天了。”

沉着脸轻轻点头,几般思绪迅速在脑海中萦绕,宁越嘀咕道:“还要几天吗?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但愿还来得及。不知道,这个时候,师兄他们的进展如何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

赢天旭与百里雯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宁越醒来后第三天下午。

对于天音谷竟然因为赵洛之前不为人知的私人关系而拉近了距离,他们两人最初听到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如若不是当着众多天音谷弟子的面,也许直接捧腹大笑起来也说不准。

由于相比其余宗门,天音谷很少介入纠纷之中,对于赢天旭以及宁越两个身份特殊之人并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意思,接受之快,也是叫他们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越,听说你这次又弄得一身伤?”

主帐外,赢天旭无奈摇头。在里面,百里雯与赵洛一同出面,和天音谷在魔霭山脉的最高长老进行最后的协谈。

“最近战斗多了些,没休息好而已,一时间消耗过度,没有大碍。至于伤,比起上次分开时,一点都没有多。”

对此,宁越只是淡淡一笑,左手五指轻轻一握,掌心的伤痕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一丁点疼痛,不碍事。

别说只是这样的轻伤,就算真的受到重创,只要赢天旭没能够第一时间发觉,他就不会承认。总是有一个人过分担心着自己,反而浑身有点不太自在。

况且,其中的原因,他心里也是知晓,虽然一直以来非常感谢赢天旭的关心,但是只要一想到一切的缘由,却又莫名有些别扭。

赢天旭瞥见了宁越眼中一闪即逝的纠结,却是不点破,点头叹道:“是啊,魔霭山脉太不平静。与魔兽斗,与圣宣教斗,与某些伪君子的宗门斗,还有一些不知道底细的暗中势力。本来,大家的想法都是狩猎幻魔兽,没想到最终却搅出这么多变故来。不过应该快结束了,消息散布得差不多了,与天音谷谈好之后,要不了几天,兴许八大宗门的大部分都会开始对幻魔兽洞穴的围剿。再有一两战,事情就会平息。”

“结束之后,内斗会更加激烈。毕竟,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来的,战利品怎么分一直都是问题。任何一个宗门与势力,都有自己的私心。虽然说,我们的目的仅仅是想要解决幻魔兽做一个了断。但是如果有可能,谁又不想得到幻魔兽吞下的那件灵器呢?”

自嘲一笑,宁越下意识按了按背后斜出的剑柄,再摇了摇头。

“师兄,最后一战,如果可以,我们不要露面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幻魔兽的秘密很诱人,但是也要有能力带走才行。我们这支临时的小队实力不弱,整体力量快赶得上一个宗门这次派出的所有强者了。但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下宣布战利品归属,还远远不够格。”

说罢,赢天旭目光一转。

“小越,你真的决定了吗?”

心中自然知晓对方指的是什么,宁越轻轻颔首,很是肯定地应道:“从小师尊就教诲我,言出必行。答应过的事情,不能推卸与反悔。”

长长一叹,赢天旭仰望着万里无云的长空,双唇微颤。

“好吧。”

……

嘀嗒,嘀嗒,嘀嗒。

猩红的鲜血从半空中落下,准确无误地坠入下方的一只木碗之中,鲜红色液体表面上隐约倒映出上方的一道模糊人影,被束缚着的人影,无力动弹,只能任凭摆布。

过了许久,木碗中才勉强接好半碗,伴随着一声痛哼,上方洞穴的顶部一道黑影掠过,竟然已经换了另一个被紧缚之人,被利爪割开的腕部缓缓滴落鲜血。而在那人手臂之上,一圈古怪的墨绿色枯藤紧紧缠绕,表面的毒刺扎入肌肤血肉之中。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木碗终于盛满,一道巨大的魔兽黑影从上方落下,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木碗,缓步前行着,动作无比轻柔细腻,与它的体型完全不融洽。

半路上,几道较小的黑影振翅而过,木碗中的鲜红液体表面泛起几圈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掺入到了里面。等待木碗捧至洞穴尽头之刻,精血的红色褪去了大半,变得有些透明如水。

“最近,似乎抓到的人类强者越来越少了。”

石座之上,令高大魔兽毕恭毕敬侍奉的却是一道纤瘦身影,女子的身影,懒洋洋靠坐在上面,如火焰般鲜红的秀发轻轻晃动,隐约有点点光斑跃动。

她的身份,无需多言。

幻魔兽,火儿。

低呜一声,魔兽放下木碗,迅速退去,根本不敢多逗留一刻。

对此,火儿早已司空见惯,这里的魔兽全部尊她为主,比起敬,更多的是畏。原先好几个部族的首领根本不是现在的魔兽,但是不肯服从,于是被她直接抹杀。

再之后,没有任何一只魔兽胆敢违背她。

缓缓端起木碗凑到嘴前,火儿小巧的鼻尖轻轻耸动,顿时柳眉一皱。经过特殊的药材滴入后,血腥味已经很淡了,却依旧叫她感到反胃恶心。

“怎么了,还是喝不惯吗?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代劳。”

在她身侧的一处昏暗角落里,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就连气息都一同隐去,若非主动开口,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为了完成最后的融合,就算不习惯,那又怎样?”

眉头一皱,火儿仰首痛饮,一口气将木碗中的液体全部吞入腹中。那一刻,她脸色骤变,有些扭曲,眉宇间尽是苦楚之色。

很快,她满头秀发无风飘扬,跃动的火光更加明艳。随着整具娇躯忍不住站起身来,一阵阵热浪疯狂汹涌波动,几乎能够将虚空都尽数点燃。

过了好一会儿,火儿的异变才结束,气息缓缓平稳下来,秀发重新落下之刻,在她美目双眸之中,一点亮红色缓缓熄灭。

“距离完成,究竟还要多久?”

扭头一喝,她紧紧盯着角落里的隐匿身影。

“应该快了……最多,半个月吧。只是你这里已经暴露了,最近让那些人类强者去诱骗其他人的策略,明显效率下降。我想,接下来不仅仅是进度可能迟缓,兴许用不着哪天,你这里就直接被攻陷了。”

阴影中,那人调侃一笑。

火儿怒声一哼,将木碗一扔,重重砸在对方身前。

“这些,无需你多嘴!”

“这可不是多嘴。别忘了,我帮你改变血脉的条件是什么。如果你死了,我的一切付出全部都白费。好自为之吧。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帮你一把的。但如果那样,之前谈好的可就不算数了,需要重新谈过。”

伴随着一阵戏虐笑声,那道身影彻底融入昏暗中,连一个模糊轮廓都再也看不清。

望着再无一人的角落,火儿右手五指猛然一握,将石座的坚硬扶手硬生生抓碎,无数碎屑粉尘从她指间滑落。

“放心吧,在帮姐姐报仇之前,我不会死的。这份决心,就和我当初愿意接受你的条件,放弃人类之身,成为幻魔兽时一样,从未改变过!”

就这时,隐隐中半道人影再现,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洞穴里。

“对了,索性顺便再送你一个礼物,应该很快就可以用得到。”

……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来到魔霭山脉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宁越真正看清眼前的一切景色,任何雾气都没有漂浮在视线中形成遮掩,眼前一片明朗。

“想不到,天音谷竟然还懂得夜观星象,推算天气变化。”

韩景也是暗暗一叹,前天夜里,天音谷长老告诉她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到了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很多东西,你不懂的时候觉得神秘。一旦知晓了其中规律,其实很简单。”百里雯倒是不以为意,但是看她模样,也明显比之前喜悦不少了。雾气消了,视线明朗了自然心中也不再压抑。

更为主要的是,很快,就可以报当初的一箭之仇了。

再往前两里地,便是之前的那个魔兽洞穴,幻魔兽火儿的大本营。根据众多宗门间的商议,今日便是总攻之时。八大宗门并没有全部出面,但也来了六个,还有其余附庸他们的小宗门,粗略一算,到场的将有近千人。

但是,说是联手围攻,但是彼此间的猜忌与提防仍在。为了不出现利益纠纷,有一点是事先说好的,战利品谁拿到手就归谁,各凭本事。

然而,到时候会不会出现内斗相互争抢,谁心里也没底,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看样子,人可真不少。我想,其中应该也有早就察觉到此地不正常的宗门,但是要他们单独行动,估算一下双方差距后,也就放弃了吧?”

望了一眼林间对面的另一队人马,从服饰上看,赢天旭可以确认那是鲨龙宫的人。

“管他那么多,反正我们不插手。被散出去的情报一逼,那些有弟子失陷其中的宗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必须优先动手了。说好了,我们看看热闹就好。幻魔兽死了就万事大吉,没必要亲自手刃。”

宁越一哼,还需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脚步一停。

不是他要停下,都是因为走到队列的后方,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由不得他继续向前。

“似乎,出事了?”

摩挲着下巴,韩景眼中掠过一丝狐疑。

这种时候,生出些变故倒也不奇怪。

前方,很快天音谷派去查看的两名弟子匆匆回来,一脸的惊恐。

“是星辰阁的人……全部死了,是刀剑的伤痕,绝非出自魔兽之手!”

“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疑云

俯视着身下的尸首,宁越指尖轻抚过其上的剑痕,稍微用力一压,伤口这才裂开渗出大量血水。

“非常快的剑,切口平整纤细,不可能是魔兽做得到的。”

说罢,他心中暗暗震惊,自己若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发动暗煊的瞬灭之力才行。而此处的下手之人,随意一剑似乎都有这般迅疾与威力,致命只在刹那之间。

在他一侧,赢天旭也是翻看完一具尸体,眉宇间皱起几丝凝重,站起身双臂环胸,沉思道:“除去出剑之人招数很快之外,这里还有一点很蹊跷。”

“蹊跷?”

闵月言疑惑一问,她站的位置相对远些。不仅是她,天音谷的弟子大半部分都没有进入这如同修罗场一样的血腥之地,更不要提查看尸首了。毕竟,来的都是女弟子。

宁越回道:“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星辰阁的人没有一人来得及亮出兵刃。如果是被偷袭,动手的人数量可不少。能够使出那么快的剑的强者,如果数量不少,那可就恐怖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是认识的人下手,直至死前,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自以为的朋友其实是敌人。”

“后者的可能性反而更小,趁其不备突然发难的话,没必要动用这种级别的强者。而且,肯定不止一人下手。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动手的时机。用不了多久,对幻魔兽的围剿就要开始,偏偏在这种时候,被推到第一个出击的星辰阁已经全军覆没了……”

柳眉上挑,韩景一脸的阴沉。

很显然,有人在刻意破坏他们定下的计划。不仅仅是在削落这个不稳定的宗门同盟的战力,更是令不安稳的因素再增。不知道凶手是谁的话,那也就说,谁都可能是凶手。

本身,各个宗门彼此猜忌提防,再出了这一茬,接下来的围剿能不能顺利开始都是问题。

同样一脸沉思,宁越轻语道:“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暗中与幻魔兽勾结的势力终于出手了,下手真够狠的。”

“除此之外,找不到别的可能。围剿幻魔兽的战斗还没开始,就算是想要少一个分战利品的竞争对手,也不可能有哪个宗门傻到这种时候就先动手的。而且有这样的实力,何必担心倒是守不住自己的收获?”

赢天旭嘀咕着,正欲再随便查看下一具尸首时,突然间心中莫名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抬头一望,目光直刺上方一颗参天大树的枝叶间。

“怎么了?”

宁越一惊,也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而所看到的,只有茂盛的大树枝叶,在风中微微摇曳,再无他物。

“没什么。”

摇了摇头,赢天旭转身之时,左手背在身后,食指勾起上指。

宁越会意,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查看尸首,步伐却是在逐渐逼近那颗大树底下,左手于衣袍中翻动一扯,一只折叠弩突然抬起,秘纹矢早已上弦。

嗖!

没有任何迟疑,利箭出射,上扬直击枝叶之间。

嗤——

箭矢贯穿而过,飘落片片被截断的鲜绿色树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感觉错了?”

歪着脑袋继续仰望上方,宁越双眼微微眯起,聚焦的视线逐渐放大目光落处的每一点细节。被截断的枝叶之间,茂盛的鲜绿色彼此重叠,枝繁叶茂,很正常的自然景象。

唯一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盯久了花了,总觉得有重影印在眸子里,部分树叶表面泛起一阵模糊。

“与其盯着看这么久,好不如上去近距离找找就是了。如果觉得树太高可能上不去,那就我来吧。”

赵洛摇头一笑,这种大树下方没有任何树枝横出的笔直树干部位都足有十余米高,若非习练一些特别武学,就算是灵醒境强者想要上去,也不太容易。

但是,他可以办到。

“罢了,也许只是错觉。比起那个不确定的纯粹猜测,有一个问题,我们可能应该优先处理。”

目光一转,宁越望向远处,只见林间逐渐穿行而来数十道身影,目光打量他们的同时,更多的是留意在了大地之上。

这么多尸首,想不起眼都难。

“如果是我是他们的话,第一反应凶手应该是……”

话没有说完,尹金桐挥臂一振,巨斧赫然斜拦在身前。

他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场众人,全都听得出来并没有说清楚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时候戒备,反而更叫他们猜疑我们的作为。各位暂且收起兵刃,我想只要是明眼人,应该稍微想想就清楚,我们不是凶手。”

韩景轻声一喝,越过严阵以待的尹金桐迎向前方的众人。

很快,又有一道身影落在了她身侧,并肩前行。

天音谷长老,凌冽。

“原来是天音谷,还有黎星阁的这位大小姐在这里。能不能告诉我们,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到来者,韩景也算松了口气。

八大宗门之一,相对中立的雪辉楼,之前正好是她与尹金桐一起去交涉过,所以认识。

“原来是孙长老带队来此,不知道路上可否看到什么异常之处?我们也是刚刚才到这里,看到这遍地的星辰阁之人的尸首,正不知所措呢。”

韩景抱拳回道,来者没有敌意,自然以礼相待。

微微点头,孙长老打量着遍地的尸首,眉头一皱,上前几步,诧异道:“不是魔兽下的手,它们没可能制造出这样纤细平整的伤痕。如果是人为,八大宗门里皆有如此强者,但是派到这魔霭山脉的却没有任何一个。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一旁,凌冽长老接着说道:“星辰阁弟子被幻魔兽囚禁,这一阵,他们没有选择,必须打头阵。如果是其余宗门做的,没可能选择这种时候下手,还不如到时坐山观虎斗,等待渔翁得利的时机,还可以多捞些便宜。”

“所以,事情很蹊跷。”

孙长老的双眉皱起幅度更大了,作为八大宗门之一,他自然也是多少知晓在魔霭山脉之中,绝对蛰伏着实力不俗的其余强大势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都动手了。

“事情蹊跷吗?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

突然间,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大片错杂的脚步声纷纷而至,近百道身影穿出,形成了一弧半圆,将整个血腥修罗场围在中间。

作为宗门之人,最为标志性的就是他们的服饰装束,懂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属于哪股势力。在场数人,自然知晓。

兴宇殿,万剑门!

望见来人,宁越神色骤变,下意识抬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然而,同一时刻,一只温热的大手按在了他手背上,扭头一看,只见赢天旭轻轻摇头。

“小越,冷静,现在不是时候与他们冲突。”

五指缓缓松开剑柄,他点了点头。目前情况下,人数上自己这边绝对劣势,无论天音谷还是雪辉楼,都只会在私人恩怨冲突中保持中立。况且,优先出手的话,只会占了理亏。

兴宇殿七长老的目光也是迅速锁定到了宁越与赢天旭身上,恶狠狠一喝:“就知道,你们两个宗门的叛徒一定在这里。好了,人证物证确凿,说一说吧,为何要屠杀星辰阁的这么多人?”

“人证物证确凿?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百里雯冷冷一喝,上前一踏,立于赢天旭身侧,摊开的右掌中一枚缩小灵阵不断变化,泛起七彩光晕。

双眉一翘,七长老挥手喝道:“人证?无论兴宇殿还是万剑门,统统都是。这两人罪大恶极,这段时间里屠杀众多我们宗门的弟子,同时还勾结圣宣教,残害了天刀盟的数十名弟子,这份狠毒,简直令人发指,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物证,遍地的尸体难道不是吗?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出现在了这种地方,还是最早到达的,不,应该说是犯下了滔天恶行后,来不及逃走吧?”

万剑门的一名长老上前一哼,看样子,他便是这里万剑门的最高统帅。

“强词夺理。你们宗门的人,我一个没杀。”

赢天旭不屑一哼,双臂环胸,冷眼望着对面。

“我承认,兴宇殿的九长老是我杀的。那是因为,他想要我的命,我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无论如何,这份罪,我担下。但是,其余的宗门弟子,我打伤的有些,却一个没杀。倒是你们,万剑门,兴宇殿,八大宗门,好大的名头!只可惜,做的尽是一些见不得光,遭人唾弃的勾当。”

重重踏出一步,宁越怒目圆瞪,目光扫过两个宗门的众人,已然发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又是一哼。

“别的不说,那天夜里圣宣教偷袭,兴宇殿八长老不敌落败身亡,更有不少宗门弟子惨死。那一夜在场之人,这里也有不少。敢问,你们拍着良心说,如若不是我全力斩杀圣宣教的护法,你们可还能活到今日?”

“一派胡言!真不愧是恶名昭著的宁越,竟然妄想颠倒是非黑白,还反咬一口?倒是你,敢不敢摸着自己良心说,刚才所说的一切话,全部问心无愧?”

万剑门人群中,沈师兄轻蔑一喝。

宁越顿时吼道::“我当然敢!刚才的话,我反问你,你敢不敢!”

霎时间,沈师兄一愣,气势上已输半筹,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有什么不敢的?而且,你的话里漏洞百出,兴宇殿八长老何等实力,都输给了圣宣教护法,你又如何有能力将他击杀?”

嘴角突然挽起一翘,宁越冷笑道:“好,非常好。你等于是承认了,八长老确实是圣宣教护法所杀对不对?那么,我再问你,在场的宗门众人中,没有比兴宇殿八长老实力更强之人。那么,那个时候又是谁,凭借什么实力,击杀了圣宣教护法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质

面对突然的质问,万剑门的沈师兄再次一愣,全场的气氛也是骤然凝固,许多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他的身上,充满了疑惑与怀疑。其中,也有几分愤怒,来自于本门的长老,显然在命令他赶快给出一个妥善的答复。

额角上的汗水在缓缓滑落,沈师兄眼珠飞速骨碌转动之后,终于得出了结果,嚷嚷道:“不错,兴宇殿八长老确实不敌那名圣宣教护法,但是他的牺牲没有白费,纵然身亡,也是将对手击伤,我等趁势一拥而上,不少英勇之辈血洒当场,这才将之当场击毙。只可惜,你趁乱逃跑,不然的话,势必与那些和你勾结的圣宣教匪徒一样,付出血的代价!”

“一拥而上?我想问问,在场的各个宗门的长老也是不少,如果换做是你们,在灵醒境八重境界就算受伤,有没有可能被一群最多只有灵醒境三重的小辈围攻,当场陨落?”

宁越冷冷一哼,目光环视四周。

随即,似乎完全是在看热闹的雪辉楼的孙长老率先回答,道:“那要看是怎样的创伤了。如果只是小伤,就算来十个灵醒境三重,再加二十个灵醒境二重,也不一定能够奈何得了我。如若是伤得不轻,也许真可能阴沟里翻船。”

见状,沈师兄急忙喝道:“不错,那名圣宣教护法就是被八长老打成了重伤,所以被我们群起攻之,这才得手。”

抬手示意他停下,宁越扭头一笑,再问道:“那我还有一个疑问,这位孙长老麻烦回答一下。如果你伤的不轻,又有一群实力还过得去的小辈群起攻之,你是死战到底,还是暂避锋芒?”

微微一愣,孙长老犹豫了下,回道:“要看情况。如果是为了捍卫宗门而战,我会死战到底。但是,我想那一夜圣宣教应该只是来趁机偷袭的,不可能有那样的觉悟。换做我是那名护法,一看情况不妙,肯定逃。”

“非常好,很合乎情理的回答。”

宁越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感谢这名孙长老,这一次真是帮了他不小的忙。再回首,盯着沈师兄似乎有些想要回避的双眼,哼道:“我都能逃得掉,那么实力远胜于我的护法却逃不掉,你的答复显然立不住脚。”

“哼,他恃勇无谋,过于依仗自己强横的防御型武学,所以没有逃。但是,之前已经被八长老消耗了太多力量,这才被我们成功得手。”

沈师兄咬着牙回道,紧接着抬手一指,怒声一喝:“够了,宁越!不要再无谓地拖延时间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不会因为你的诡辩而改变。”

“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谎言的勾结,永远无法完美,涉及到细节越多,越容易出现破绽。我们不妨当着这里上百人的面再多谈一谈,对质一下,究竟谁真谁假,到时候自有定论。”

宁越狡黠一笑,同时抬手一指,动作与沈师兄几乎一致,针锋相对。

“刚才你又承认了一点,那天夜里,圣宣教护法拥有一样很强横的防御型武学,八长老无法击穿,所以才失手陨落。”

“不错,正是如此,很坚固,所以……”

说到这里,沈师兄突然止住言语,眼中清晰看到宁越嘴角边挽起的戏谑微笑,正欲改口,然而已经晚了。

“你承认了,八长老无法击穿对方的防御。那么,又是如何将他打伤的,甚至给了你们可乘之机?”

顿时,全场喧嚣一片,议论纷纷。且不提天音谷与雪辉楼众人都察觉到了蹊跷之处,万剑门以及兴宇殿某些并不知情的弟子,显然也对于原先得知的讯息出现了少许动摇。

“那不过是一时口误而已,圣宣教护法防御很强,但是过于托大,所以被八长老找住机会,一招击穿。只可惜,他没能够躲开致命的反击,因此丧命。”沈师兄眼见情况不妙,急忙辩解。

“嗯,很好,被趁机击穿了,这是你现在的辩解,对吗?”宁越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终于得到了少许喘息,沈师兄似乎底气足了,声音再次强硬起来。

同一时刻,万剑门的为首长老似乎也嗅到了不妙的气息,冷声一喝:“好了,再这样吵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宁越罪大恶极,自私贪功,残害同门、万国边疆宗门弟子,众所周知。对于这种人的话,怎么能够相信?万剑门弟子听令,拿下他!”

“众所周知?那我想问问,有一句话你们应该听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于各种加在我头上的罪名,有哪一个是你们亲眼所见?还有,兴宇殿九长老是我杀的,这个我没有否认过。”

宁越转身一喝,目光所至之处,数名万剑门弟子步伐骤止,神色间浮现了一抹犹豫。不知,是不是被他气势震慑。

“亲眼所见?那天夜里,兴宇殿与我万剑门,多少人看到了你与圣宣教勾结,还需要别的证据不成?”万剑门长老冷冷一哼,挥手一招。

“愣着做什么,拿下!”

“我倒要看看,谁敢!”

锵!

长剑出鞘,气势如虹,流光幽寒仿若极冬之冰。

只见赢天旭孤身仗剑拦在宁越之前,就这么往那里一站,虚空中悄然荡漾圈圈淡色涟漪,惊起的几丝微风吹拂在出阵的万剑门弟子身上,竟然微微感觉到了一抹冰冷,在那之中,更有几丝刺痛。

霎时间,众名弟子面面相觑,眼中多少有些骇然。

赢天旭的名号,他们可是早有耳闻,就算是长老出手,都不一定能轻松胜他,更何况他们。

“赢天旭,等会儿就轮到你了,这么着急上来被问罪?”万剑门长老怒喝一声,右臂斜出一颤,袖中一抹剑锋滑落显露。

“究竟是谁的罪,还不一定呢?不妨让小越把话说完。我想,都对质到这里了,这里这么多人,肯定更愿意听完,知道真正的真相吧?”

赢天旭淡淡一笑,毫不畏惧身前长老散发的盎然战意。

“这位长老,如果不是心虚的话,你为何要选在这种时候把我打断?莫非,我再说下去的事,是你无法接受的?”

宁越冷声一笑,同样毫无惧色望着那名长老,摊了摊手。

“正好,你刚说了,那一夜的人证很多,不妨再叫出一个来,与我对质一番。既然真相只有一个,那么无论是谁,只要经历过,回答都应该是一样的吧。”

闻言,长老嘴角一翘,回道:“当然。”

说罢,他回身一指,被点到的一名弟子笑着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地踏了出来。

“等一下。”

谁知,宁越突然制止,再问道:“人证很多的,是吗?那么不妨全叫出来吧,随便找一个问,反正真相只有一个。”

“宁越,不要太过分!”长老怒声一斥,手中长剑下意识抬起。

同一刹那,赢天旭也动了,剑势为守,赫然拦在对方锋芒之前。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人证很多是这位万剑门长老你自己说的,今日事关重大,想必弟子都带出来了。既然在场,不如都叫出来吧。”

就在这时,天音谷的长老凌冽发话了。

天音谷本身就与万剑门有些过节,这也是当初赢天旭建议结盟的原因之一。这种时候,凌冽长老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天音谷,不要搅局!”万剑门长老扭头一喝,声音又大了几分。

“我倒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与其再这样僵持不下,不如索性彻底对质清楚。别忘了,今天我们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一个声音从林间传来,又是一队人马到来。之前天音谷以及宁越几人与他们照过面,鲨龙宫。

“真会挑时候来。”百里雯轻声嘀咕一句,作为咒术士,她的感官能力胜过其余强者,早就发现了从鲨龙宫就在附近留意着这边,一直没有插手。

没想到,这时终于动了。

“鲨龙宫也来了吗?正好,你们当时也有人在场,虽然走得有些早,不如说说看吧。”

宁越一笑,他心中在赌,既然一直冷眼旁观的鲨龙宫选择了在这种时候出面,想必是不打算继续沉默了。没有完全点破,他是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只需要侧面帮忙一下就好。

“兴宇殿八长老不敌圣宣教护法,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似乎,并没有击穿他的防御,打伤更是谈不上。”

上前答话的是一名赤发青年,正是那天夜里鲨龙宫弟子的为首之人。

“话不要乱说!”

沈师兄顿时一喝,神色终于浮现了一抹紧张。

宁越的话就算说得再天衣无缝,在场之人也不可能全信。但是如若有另一个目睹了那夜事情的宗门佐证,情况就彻底不一样了。

没有直接接话,宁越却是换个话题问道:“我听说,鲨龙宫比较注重锤炼肉体力量,武学偏向近身搏击,拳拳入肉。想必,也有不少类似那天夜里,那名护法修炼的横练防御型武学吧?”

“不错。我鲨龙宫最为名声显赫的武学鲨龙不灭身就是这类,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赤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间,仿若明白了宁越究竟想问什么,却不主动点破,只是淡淡一笑。

宁越也是一笑,继续问道:“这类武学,一旦被击破防御,那么接下来,想要重新凝聚,恐怕很费功夫吧?”

“当然。通常状况下,一天之内恢复不了,而且很可能由于牵连破坏了浑身的玄力运转,实力还会比起平常下降许多。”赤发青年再点了点头。

回身一指,宁越指着沈师兄哼道:“如果如你所说,那名圣宣教护法被击穿了防御,那么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自身此刻的虚弱,又如何可能托大,继续作战呢?”

“因为他太虚弱了,根本不再有力气逃走!”沈师兄不假思索,随口回道。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惊起,宁越的笑容更加狡黠。

“刚才你可说过的,可是死了不少人才将受伤的他击毙。怎么这一下,又成了重伤没有力气了?前后矛盾!”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剑

前后矛盾!

这一声呵斥,沈师兄脸色彻底变了,一时间支支吾吾,特别又有众多怀疑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心境更加混乱,只得咬着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顾不得思考。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也许有些地方记错了。但是有一点不可能错,就是你勾结圣宣教,将天刀盟、万剑门、兴宇殿、鲨龙宫四个宗门卷入其中,残害数十条性命!”

宁越不屑哼道:“兴宇殿的那位黄什么来着,就是那天夜里带队的弟子,可是亲口承认了天刀盟是你伙同他残害的,这一点,你又如何解释?”

霎时间,兴宇殿七长老脸色阴沉下来,怒喝道:“宁越,不要太过分!将自己的罪孽推到死去的黄征身上,你以为会有人信吗?对了,他也是你杀的。这笔血债,同样要算!”

“我杀过的人,我从来不会否认。你们兴宇殿九长老是我杀的,圣宣教五毒护法中有两位也是我杀的。这些,我都承认。但是,那个黄征,我说过饶他一命,所以饶了,没杀。因为他很听话,坦白了真相。我想,今日在场的兴宇殿弟子,很多都是听到看到了那一幕,不如也让他们来说说吧,究竟是什么样的?”

随着宁越目光扫过,兴宇殿人群之中,除去几个应该地位更高些的弟子外,剩下的无一不在或多或少躲闪他的眼神,不敢正面相视。

这一点,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其中必有隐情。在场的宗门长老不少,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除去自身实力外,阅历与眼光当然也有不凡之处,心中都能够猜到少许。

脸色一红一白,七长老怒目圆瞪,恶狠狠吼道:“够了!你还准备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无论是我兴宇殿,还是万剑门,都亲眼目睹了你的种种罪行。如今证据确凿,休要再做抵赖!”

“证据确凿?除了你们的一面之词,还有什么!对,你们是名门正派,堂堂雪龙帝国境内的八大宗门,位高权重,说的话就是比我这个出身卑微的无名小卒管用,是不是?刚才,谈及那天夜里的事情之刻,那位万剑门的弟子只说了四个宗门。其实还有第五个,我原先来自的云虚剑阁!不过在你们眼里,那什么都不算。就和我的命一样,只要为了能够保住你们虚荣的脸面,没有什么好顾及,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宁越一字一顿从嘴中吐出,任谁都能够听出他真的是动怒了。

然而,七长老根本不以为意,脸庞微微扭曲,目光中充满着轻蔑之意,哼道:“八大宗门的威名,岂是你这个黄毛小子能够诋毁的。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在这里将你就地正法!”

“别拿八大宗门说事。你可以问问这里来自其余几个宗门的长老,就你刚才的言行,他们可否愿意与你齐名合称?也许,顾及一下你的面子。不,顾及一下兴宇殿的面子,他们不会把话说出来。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们不齿与你为伍!我终于明白,为何兴宇殿会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弟子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音落时,宁越当着七长老的面突然转身,似乎连正面看他都不愿意。

“宁越,你找死!”

嘶吼声中,劲风激起呼啸,七长老身如鹰隼跃起一扑,击落的右手捏成爪状,势若鹰击长空。

刹那间,指尖弹起的一颗暗红色丹药落入嘴中,宁越眼神一变,瞬间拔剑,动作快如雷霆,疾发之刻,剑势惊鸿。

心急,则意乱。乱,便有机可乘。稍纵即逝的瞬间,那便是他最为擅长的主场战斗。

“瞬灭。”

轻语的瞬间,剑光划动猩红闪耀,冰冷的寒芒撕裂凝固虚空。

一切在他眼中恢复如初之际,鲜血滴落,断肢坠入尘埃。

一剑,断臂。

身形倾倒重砸大地,七长老忍不住痛哼几声,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被从肘部斩断的右臂,若不是剧烈袭来的痛楚以及残余的几点幽寒,他宁愿认为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锵!

暗煊归鞘,其声幽幽。

直至此刻,在场许多人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刹那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少还准备看好戏的眼神中骤然被惊诧所取代。

而比起震惊,数位宗门长老多少能够看出些门道,不由眼中多出了一抹凝重,望向宁越的目光里亦多出几丝好奇。其中,万剑门长老目光直接落在了入鞘的暗煊古剑之上,多出了一抹贪婪之色。

这柄剑是灵器,而且品阶不低,这种事情无论是兴宇殿还是万剑门,自然都报告给了长老。

对于这个讯息,兴宇殿的七长老原本还有些不屑。在他看来,实力不足之人使用灵器,根本发挥不出什么力量,之前还幻想着,到时候可以强夺过来,据为己用。

然而,事实的残酷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宁越,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怒声一吼,手臂断去,自身的平衡性也受到影响,一时间七长老坐在地上无法起身,只得抬起尚还完好的左臂,遥遥一指。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你想要偷袭我,奈何实力不足,被我断去一臂,哪里有什么诡计?嗯,又是一点,兴宇殿输不起,上至长老,下至弟子,都一样。”

宁越冷冷一喝,目光挪向了不远处蠢蠢欲动,却又有些畏惧的兴宇殿弟子,问道:“你们的七长老比起八长老,谁实力更强?”

“自然是七长老。”

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随即回答,似乎藏在人群后方,看不清楚是谁。

不过有了答案,谁回答的对于宁越而言,根本不重要。他点头一笑,目光再一次扫视全场,扬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我想杀七长老都并非不能办到。那么,对付八长老自然不在话下。如果那一天夜里,我真的和实力本身就在八长老之上的圣宣教护法联手,如何还会有人活着离开?”

“那天夜里,你的实力没有现在的层次!”

沈师兄抬手一指,却也因为刚才那突然的一剑,心生怯意,不敢直视宁越的双眼。

谁知,宁越心里暗暗叫好,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质问。

“我现在的实力是灵醒境三重,却能够一招击溃灵醒境八重的七长老。而在近乎一个月前,那天夜里,我还只是灵醒境一重。无论是今日显露的实力,还是这个修炼速度。你觉得,能够拿寻常角度来审视我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三重败八重,不到一个月时间连续突破两次,无论那一样,能够做到都近乎天方夜谭。但是,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眼见暂时再无一人质疑自己,宁越接着说道:“那天夜里,我就是利用了类似的手段,趁其不备,将圣宣教护法斩杀。只可惜,有些小人恩将仇报不算,还看不顺眼知恩图报站在我这一边的天刀盟,倒行逆施,却又把罪名安在我头上。鲨龙宫,天音谷,雪辉楼,各位长老,我且问你们,和这样的宗门为伍同名,你们不觉得是在诋毁自己的名声吗?”

“宁越,我们宗门的名誉,轮不到你来多嘴。但是,有一点你是对的。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万剑门与兴宇殿,不配与我们齐名。”

雪辉楼的孙长老冷冷一喝,天音谷的凌冽长老没有表态,但却也轻轻点头。

至于鲨龙宫,为首的长老兴许自知理亏,宁越也给了他们面子,没有点破那天夜里之事,于是随口附和一声,权当赞同。

“你们!难不成就这样轻信了这个罪孽滔天的黄毛小子的胡言乱语,帮着他来诋毁我们宗门的名誉?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日,你们都是我万剑门的敌人!”

万剑门长老怒声一喝,随即,笑容阴冷起来,连连摇头。

“七长老,事至如今,继续纠结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怎么样,继续联手搏一把?”

七长老面如金纸,咬牙哼道:“你要胡来,我可不奉陪。”

“胡来?我可不认为。鲨龙宫,天音谷,雪辉楼,麻烦你们让一让。私人恩怨,莫要插手。之后,我们还是同伴,共同狩猎幻魔兽!”

万剑门长老桀桀一笑,宗门间所谓的临时交情,他再清楚不过。帮忙说几句话可能可以,但是想要真的结成同盟,难。

“雪辉楼不会插手你们的争斗。但是,我们也不会与你们成为同伴。幻魔兽,我们自己会对付。”

孙长老哼了一声,退后几步,让出路来。

“这小子对我天音谷有恩,而且,我也答应了与黎星阁的这几位朋友结盟。所以要我让路,没可能。”

凌冽长老不屑一喝,随即抬手一招。

“天音谷,准备迎敌!”

“是!”

虽然异口同声的回答只有女子声音,但是气势同样不弱。

“你们要打,与我鲨龙宫无关。”

人群向后一退,鲨龙宫也是选择让路。

“哼,早点动手就是了,何必浪费口舌磨蹭那么久。七长老,二对一,你认为如何?”万剑门长老的笑容更加阴冷,合两个宗门的战力,在他看来要对付天音谷,难度不大。

“二对一?我看不是吧?”

就在这一刻,一声冷喝传来,近百道目光顺着声音望去,却是鲨龙宫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插手吗?”万剑门长老没好气问道,下一刻,他双眼一瞪,瞳孔却是一阵剧烈收缩。

只见鲨龙宫的人群迅速分成两拨散开,另有一小队人马穿过踏出,统一的装束,清一色的背负大刀,刀柄末端的鲜红丝蕙随风舞动,好似火焰燃烧。

“天刀盟!”

第一百四十章 停战条件

失声一叫,沈师兄不住地后退,如果见鬼了一样,满脸惊恐。

却见那一小队人马最前方,三道身影并肩而立,气宇不凡。而其中右侧之人好似还有些病态虚弱,脸色泛着淡淡苍白。

那人的目光也是落在了沈师兄身上,嘴角一翘,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喝道:“怎么样,没想到我还活着吧?真是够狠的,万剑门与兴宇殿一起联手追杀我,为的只是埋葬那天夜里的真相。本身,我与宁越并无交情,只想还他一个恩情,两不相欠而已。现在,我与他两清了,但是和你们,血债必须血来偿!那么多兄弟的命,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天刀盟少主,宋扬。

“事因我而起,而且我与他们也没那么容易罢休。要打要杀,算我一个。”

宁越大步上前,凑到了宋扬前方,双唇微微一颤,压低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

“多谢。”

“无需言谢,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管了看不惯的某些人作为。”宋扬扭头一哼。

“我三弟就这个性子,嘴上不饶人。”

在他身侧,另一个长相有七分相似,但是成熟不少的男子咧嘴一笑,抬手拍了拍宁越的肩膀,点头说道:“你救我三弟一命,我三弟也还给你恩情了。债两清,但这份情谊还在。我天刀盟,永远把你当朋友看待。”

“二哥,胡说些什么呢。”

宋扬扭头一喝,神色有些变扭,似乎很不情愿。

“对,就是这个性子,你一直改不了。”他二哥摇头一笑,再冲宁越抱拳一拱,正色说道:“天刀盟,宋谛。”

抱拳回礼,宁越微微点头,泛起的笑容中不由多出了一抹戏谑。

“今日算账的话,加上我一个。我和他们的过节,可也不少。”

“这个自然。”

宋谛也是一笑,目光撇开之刻,瞬间冰冷许多,打量落在万剑门领队的长老身上,咧嘴一哼,道:“现在,你还想找出什么理由来搪塞?真相就是真相,纵使你百般遮掩,终有浮出水面的一日。也许,这一次它姗姗来迟,但也只是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区区一个小辈,不要太自以为是?想来教训我,你可不够格!”

万剑门长老阴沉着脸,手中佩剑抬起一指,剑气森然。

“早知道,何必费那么多口舌,直接动手就好。”

“不错,对你们而言,想要遮掩真相,杀了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对我来说,想要洗清被你们强加的罪名,可就不单单是纯粹的杀戮能够解决的。所幸,此刻真相大白,万剑门与兴宇殿图穷匕见。你们要动手开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已经输了。”

宁越狡黠一笑,他心里很清楚,当着这么多宗门的面,万剑门无论最终能否胜过他这边的战力,事情传出去,名声都会彻底毁掉。对于一个自诩清高注重荣耀的宗门而言,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一切已成定局,至少,杀了你,我心里可以好受一些。我想,我们两个宗门中之人,有类似想法肯定不少。”

长老恶狠狠一喝,想要出剑,却有多少有几分忌惮,一时间进退两难。

赢天旭与宋谛一左一右护在宁越身旁,他们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声名显赫的后起之秀,如若只有一个,身为万剑门长老,他自然不怕。但是两人协力,他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而且,还要提防宁越可能的偷袭。刚才突然的一剑能够瞬间斩断兴宇殿七长老的手臂,那样的速度与威势,足以叫他心生怯意。

对于万剑门长老的犹豫,宁越也是看出了些,没有直说,而是仰头看了看天空,烈日的悬挂正东方位,阳光刺眼。

这个时间,差不多了。

“杀了我,万剑门的名声只会更臭。但是当下还有一个方法,如果你同意,我想在场的其余宗门,应该愿意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间的恩怨,自己解决就好。”

“方法?”长老一愣,完全不知所云。

“距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本身对付幻魔兽打头阵的星辰阁遭遇不测,全军覆没。这个空缺,如果你们补上的话,在场的宗门等于都是欠你们一个人情。刚才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我想应该都很乐意接受吧?”

宁越笑着双臂一张,目光环视周围。

“这个提议不错,我接受。”

雪辉楼的孙长老率先表态,微笑着点头。

“有些事情,以后有机会再算也可以。但是围剿幻魔兽的机会,这一次再失先机,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遇。暂且放下刚才的事情,我同意。”

天音谷的凛冽长老也是轻轻颔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万剑门与兴宇殿的两名长老,眼中掠过一抹玩味之色。

“真有你的,这主意太坏了。”

宋谛拍了拍宁越的肩膀,目光转向前方,喝道:“只要你肯答应这个条件,今日,天刀盟可以暂且不与你们算账。”

“二哥,你说什么呢?”宋扬有些不满,咬牙一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只是稍微推迟一下罢了。比起直接算账,再多利用一些他们,一定程度上削弱他们的战力,不是更好吗?”宋谛附在宋扬耳边,一阵细语。

宋扬这才点了点头,回道:“好吧,全听二哥的。”

“你们!”

万剑门长老骤然一怒,他从未想过,突然之间事情竟然转变如此。本身,传言中万剑门弟子有一部分失陷魔兽洞穴。带来的弟子数量少了,他心中也清楚。但是真要做抉择的话,不可能为了他们将战力白白牺牲。

后来得知首当其冲的是星辰阁,这才今日带队出来,想着捞一笔便宜。如果能够找的机会,击杀幻魔兽更好。但是要打头阵,无疑是送死,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真够阴险的,你们一个个都是!”

“比不过你,将自己门下弟子的罪孽强加在他人身上。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面说这些?”赢天旭冷冷回道,随后扭头朝后方努了努嘴。

“鲨龙宫的各位,是不是也表个态?就剩你们了。”

闻言,鲨龙宫的领队长老回过神来,点头应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幻魔兽不好对付,如果到时候没人肯出阵,而都是犹豫不绝,今日的狩猎也就无法展开了。”

“看来,意见都一致哦。”

百里雯一阵嘻嘻坏笑,望着眼前的两个宗门,喝道:“好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得出一个结果了。是留在这里持相反意见,与我们这么多人为敌。还是去痛痛快快打一架,冲在最前列。那样的话,我们都会感激你们,铭记你们的。这么明显的选择,很好选吧?”

“不要落井下石!”

沈师兄怒声一喝,然而,在众多目光环视之下,他的抗议无比苍白无力,直接被忽视。

“哼,这种时候却能够统一意见,来一起对付我万剑门吗?很好,我记下了。宁越,要我答应你的条件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万剑门长老沉着脸说道,眼中的怒气与杀意都没有掩饰。

“但说无妨。”

然而,宁越似乎并不在意。

“你和赢天旭,也必须和万剑门与兴宇殿一起,打第一阵!”

“成交。”

完全没有犹豫,宁越一口应下。在他身侧,赢天旭苦笑摇头。

“小越,别代擅自替我做决定啊……”

当然,他也是随口抱怨一声,没有真的责怪之意。

但是另一边,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势如剑拔弩张。

“翟榷,你有何资格替我兴宇殿作出答复?”

断去右臂的七长老摇摇晃晃起身,尚未站稳,对方手中剑光一荡,已是抵在了他咽喉之上。

“现在的你,没有选择。难不成,你觉得伤折一臂的自己,还能够与这里这么多强者为敌?别忘了,早在数天前,我们就已经在一条船上了,谁都无法单独脱身……”

说到这里,翟榷长老压低了声音,凑到更前一些,细语道:“到时候做个样子就是了,只顾自保,无需出手。只要魔兽被引出来,它们哪管我们是怎么安排,只会疯狂厮杀。趁乱,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就知道你不可能妥协。”

七长老阴冷一笑,点了点头,回首喝道:“兴宇殿弟子听令,准备围剿幻魔兽,我们打头阵。给他们看一看,真正的宗门威风!”

“是!”

回复的声音很统一,却气势不足。

“万剑门弟子听令,我们的剑,所向披靡!”

“喝!”

翟榷那边,多少好一些。

丢下一地横七竖八的尸首,几个宗门的临时盟军终于再次踏上征途。然而,个个心怀鬼胎,谁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前行的路上,宁越凑在宋谛身旁,轻声问道:“鲨龙宫的出面,是你和他们谈过的结果?”

宋谛点头回道:“嗯。那一夜他们保持中立,之后又选择了沉默。宗门纷争,其余门派不搅入其中很常见,我也不好和他们闹得太僵。就许了些好处,叫他们出面帮忙,答应的倒是爽快。鲨龙宫,这群人心机深得很。”

……

从树上居高临下望去,上百人离去的背影看得很清楚。摇曳的枝叶中突然泛起一阵模糊,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轮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色,若不是他此刻动了,根本发现不了。

抬手一抚之前宁越射出秘纹矢截断的一根树枝,隐匿中的人影冷冷一笑。

“不错的洞察力,差一点就发觉了我的隐匿之处,只可惜终究是差了些火候。而且,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这一次布的局叫你误打误撞闯过去了,但是再下一步棋,一定会是你的终点,你们所有人生命的终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推测

阳光越加明媚,魔霭山脉的朦胧遮掩被彻底打破,艳丽的光芒尽情洒落在连绵山脉之中。也是因为常年笼罩在雾气氤氲中,山林的众多树木枝叶呈现淡淡绿色,而非象征着生命的鲜绿。

不过此刻,晨曦终于降临,风中微微摇曳的无数枝叶好似在欢呼起舞,表面末端积累的露水泛起一阵五光十色。

嘀嗒。

冰冷的水滴坠落虚空,最后滴落于一人发梢之上。那道人影瞬间一记哆嗦,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看着指间多出的几丝湿润,一言不发,继续大步前行着。

那是一大队人马穿行在山林间,估摸有一百七八十人。不过,他们并非真的聚拢合成一队,而是彼此间有所刻意的间隙,相互分开,成六个小队踏行向前。步伐很快,每一队途中彼此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

行走在天音谷队列中的最末尾,百里雯突然脚步停下,双手抚胸长长呼吸了一口气,雪白的小脸上似乎因此轻松了些,紧接着加快步伐想要重新赶上队伍,目光一望,却是发现韩景停在了前方,显然在等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待到百里雯赶上,韩景轻声一问,目光浮现几抹关切之意。

摇了摇头,百里雯回道:“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又有些莫名。刚才个个剑拔弩张的,突然间又莫名其妙不打了。只是这表面上的停战之下,暗流汹涌,处身其中,神经绷得有些紧了。”

“小雯你常年待在黎星阁中潜心修炼,平时在乱武州外出历练,又基本上跟着不少师兄弟,还有长老随行,自然无法近距离看到这样的一幕。要我说的话,刚才的一切,其实多想一想,就发现暗中早已不知道交锋多少次了。这里的每一位宗门长老都不笨,能够看出刚才那个场景隐藏的端倪……”

韩景话未说完,百里雯使劲摇着头打断,道:“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行不行?你也知道,我性子比较急。”

“急的话,可以去找你的天旭哥问个明白,他就在前面。”

捂嘴一笑,韩景朝着前方使了个眼色。

“他现在沉着脸,又与宁越并肩同行,我恐怕搭不上话。明明好不容易见面了,结果这些天了里,话也没说上几句。”说到这里,百里雯的神色有些失落低沉,感慨一叹,小脑袋怂下。

此刻,韩景的眼神凝重了些,轻声说道:“他距离真相更近了,自然不会轻松。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把握好了时机,再加上运气,应该可以拽出一直隐藏在这魔霭山脉中的幕后黑手。当初,赢天旭被陷害的事情,也可以水落石出。”

“好了好了,都说了别卖关子,你怎么还这样?”

伸手捏了捏韩景的脸颊,百里雯鼓着腮帮子,模样煞是可爱。

“你呀,该动脑子时多想想,推理一下。身为罕见的咒术士,要是只有这点反应力,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浪费了你这令多少人羡慕的资质。”

摇头一叹,紧接着,韩景拽着百里雯衣袖往后一扯,两女偏离整体前行的大队又远了些。

等到距离继续拖远,足有五十米时,她才正式开口,道:“星辰阁那些人死的时间太过微妙,仔细想想,心中不由骇然。今日,是众多宗门围剿幻魔兽的计划日期,因为众多弟子失陷,被迫必须打头阵的星辰阁全在行动前全军覆没,会是谁干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和幻魔兽有勾结的那股势力,一直没有正式露面的人类势力。”百里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在朝着对方示意,其实她一点也不笨。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正式露面吗?”

突然间,韩景的声音阴沉了不少,双眼微眯,远瞭前方,但不知究竟是在看着哪一个宗门。

“最为可怕的潜伏便是,其实他就在你身边,你却一直没把他当做敌人。星辰阁的全军覆没就在告诉我们这一点,死得太快、太突然,也在给我们敲响一个警钟。”

小嘴一张,百里雯惊道:“你的意思是,这几个宗门里,就有一个便是暗中的黑手?”

摇头一叹,韩景回道:“可能,仅仅是可能而已。星辰阁的全军覆没,让我们心生警惕,下意识去怀疑到底哪个宗门有问题。但也可能那股暗中的势力就是在利用这一点,我们这个临时的同盟根本谈不上团结,他们只要掺些猜疑进来,我们就会更加无法齐心协力。无论是哪一个可能,我们都会不放心身边的其余宗门。那样的结果就是,围剿很难展开。”

“老天,竟然还有这么一茬。韩景姐,你真不愧是阁主的女儿,这些我完全想不到。”百里雯幽幽一叹。

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韩景没好气回道:“是你太迟钝,想到这点的人可不少,在场的每一位长老,宁越与赢天旭,还有那个一直没显露过真正实力的赵洛。这些是至少的,其余还有谁看出来了,我不清楚。”

“他们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开始这场围剿?”

百里雯更加疑惑,一脸的懵懂。

“因为,幻魔兽的诱惑太大了。能够与幻魔兽联手的暗中势力,实力决计不弱,但也不会太强。否则的话,何必弄这么多虚的,直接正面搏杀就好。所以,为了可能到手的利益,可能获得的荣耀,已经走到这一步的这么多人,不可能就此放弃。况且,既然幕后黑手就藏在附近,不如借此引蛇出洞。幻魔兽真的撑不住了的话,那些人不可能按捺得住。”

话音落时,韩景摇手示意百里雯不要回答,微微一笑,又继续开口。

“但是,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星辰阁全军覆没了,接下来该那支宗门去打头阵。我们的计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兴宇殿与万剑门都出动了,但是并未成为我们手中的棋子。之前,他们直接将罪名强行安在宁越和赢天旭头上,任谁都看得出有问题。但是,死人是无法反驳的。如若他们成功过击杀两人,之后的谎言怎么编都可以。而且,他们也可以据此为功劳,围剿幻魔兽时,拒绝第一阵。宗门间的脸面问题,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令人不可思议。在某些人眼里,看得太重,甚至可以践踏他人的性命作为基石。”

“可恶!”

百里雯重重一跺脚,很快,又是会心一笑。

“还好,他们没得逞,宁越那家伙,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口才还挺好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还有那样的鬼主意。天刀盟现身,万剑门与兴宇殿的谎言瞬间撕裂,然而,也仅仅只是这一个谎言而已。不过宁越很坏,开出的条件将其余宗门的利益直接集中一处,反过来利用那些长老心中地位奇高的宗门荣誉,将他们逼入绝境。整盘棋,突然间又活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整个魔霭山脉的大局。”

不过,在韩景眼中,还有几分顾虑。

“但是万剑门与兴宇殿只是迫于一时压力,绝对不可能乖乖就范。他们答应的太过干脆了。毕竟,幻魔兽那边,不会按照我们的顺序来选敌人。一旦开打,局势就会失控。趁乱,如果那些人想动手报复,我们很难对付。而这一点,想必暗中的敌人也会利用。整个联盟太过脆弱,彼此猜忌,心怀鬼胎,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也是幕后黑手,最大的机会。”

纤细手指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百里雯试探性问道;“那么,如果幕后黑手就在这几个宗门之中,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霎时间,韩景目光一凝,点头轻语道:“有。”

……

扭头望了一眼后方,宁越的目光穿过人群,落于远处两道落后的身影之上,很快,他缓缓转头回去,碰了碰赢天旭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看样子,她们两个明白了些什么,故意拉开距离在商讨。”

闻言,赢天旭笑道:“明白人是韩景,而非百里雯。论修炼天赋,百里雯胜过韩景许多。但是论眼光谋略,韩景绝非百里雯能相提并论。乱武州一流宗门的嫡系,培养之时,就不是单单将目标定为一个纯粹的武道强者。”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当年那个和我们玩闹一片的小景,不仅仅是女孩,还是乱武州黎星阁之主的女儿。以她的身份,当初……”

突然间,宁越话语止住,嘴角微微一挽。

“师兄,在某些地方,你与她是一样的,对吗?”

“小越看出来了吗?”赢天旭没有否认。

宁越轻轻点头,环首四周,确认无人留意自己这边,才再次开口,道:“师兄的才能不局限于自身修为实力,就算只论这一点,也并非一个云虚剑阁不入流的宗门能够拥有的。当年韩景拜访之际,与我们混在一块,我想更多的是你的原因吧?这一次阴谋的陷害,师兄首当其冲,这样一想的话,应该也不是单单因为你发觉了什么那么简单。而是……师兄本身就知道些什么,对吗?”

“小越,不得不说,你脑子转很快。但是有些话,有些秘密,猜到了还是继续埋葬在心中为好,不要说出来。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很少,甚至只有一个。”

赢天旭摇头一叹,回答得很模糊。

“正因为是师兄,我才说了出来。别人的话,猜到了也继续藏在心里。”宁越轻声一笑,目光瞥了瞥周围。

“那么,师兄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怀疑的宗门,是哪一个?”

赢天旭没有回答,反问道:“在那之前,小越不妨说说看,你怀疑的又是哪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临近目标

“师兄这算是考验我,还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

宁越反问一句,哼声一笑。

赢天旭也是一笑,回道:“两者皆有。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小越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无论修为实力还是判断思维,都胜过之前。所以我比较好奇,现在的你,到底能想到哪一个层次?”

“真是师兄你的性子,突然想要考验一下我的推理能力了。从小到大,短打兵刃,谋略统率,我没有一样比得上师兄,这种时候,又何必揭我短呢?”

摇头一叹,末了,宁越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在那里,是除去万剑门与兴宇殿之外,靠得比较近的两个宗门。

天刀盟,鲨龙宫。

也许,宋扬能够躲开追杀,并且得到机会与同伴汇合,再到今天突然出现,鲨龙宫暗中出力不少。这种时候,双方以盟友关系并行,也完全合乎情理。

只是有一点,他不得不在意。

“鲨龙宫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了。他们的出现,引导着天刀盟的出现,彻底撕破了万剑门与兴宇殿的谎言。而且还是选择在了对方自以为得计之时,当着雪辉楼与天音谷的面大失颜面。但是另一个程度上,他将直接触发恩怨双方的激战。大家实力都不弱,最后胜出的一方,也将伤亡不小。那样的话,幕后黑手伏击星辰阁,引发我们争端与内讧的目的就达到了。”

轻轻颔首,赢天旭笑道:“不错,能够怀疑到鲨龙宫头上。正常情况下,换做别人,也许会因为他们帮忙获取上风的喜悦,而产生感激之意,放松了警惕。只可惜,小越你忽略了另一个关键点。”

“什么?”宁越一愣,有些诧异。

“从你的描述来看,再结合一下今天的事情,对于鲨龙宫的判断应该是,看似身在局中,其实超然事外。他们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从未知晓过,好像不去争什么,但是很多事情都能够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这样的人,此时此刻,没道理直接出面,而是退居暗处,举手颠覆成败。”

赢天旭的目光落在远处鲨龙宫的众人身上,很快又是收回,微微摇头。

“真正的幕后黑手,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敏感时机现身的。想要让天刀盟复出,暗中商量好就行,没必要鲨龙宫跟着一起出来,仿若在宣言告诉别人,他帮了忙。这样的作风,绝非那个一直没露面,却在玩弄局势的暗中之人。”

“师兄的意思是,鲨龙宫没问题?”

脸庞稍稍一阵抽搐,宁越有一种跌落谷底的失落感,本以为这回能够猜对叫赢天旭再称赞一下,没想到最后却事与愿违。

赢天旭再摇头,回道:“不是说他没问题,而是……也许,他与幕后黑手有所勾结,但可惜,只是一颗棋子。而且在八大宗门中,说不定还有别的棋子。这里没有出现的最后两个宗门,真的是没有出现吗?”

“应该是一个,星辰阁全军覆没了。”

宁越纠正道,突然间,面色再是一变。

“等一下,不对。为什么会有人认为星辰阁全军覆没呢?每个宗门究竟将多少人带到了这魔霭山脉来,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别的宗门,根本不知道。而且,仅仅凭一身服饰先入为主去判断那些尸体的来历,根本不靠谱。说不准,是在误导我们……”

“不错,你又多考虑了一些。”赢天旭微笑着点头,还欲说些什么,然而,突然间步伐止住,双眉微皱。

不是他要停下,而是前方的其余宗门停下了步伐,还能够望见数十道身影匆忙奔腾而去。

迎面拂过的微风中,依稀能够聆听到阵阵呵斥嘶吼之声,兵刃嗡鸣划动,群兽咆哮怒吼,却不知道是哪个宗门已经与魔兽撞上,正在厮杀激烈。

“喂,你们两个,这种时候如果站着那里不动的话,可是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哦。”

前方,万剑门长老回首一喝,显然是在招呼他们两人出击。

“第一波攻击而已,能够在这种时候撞上的,应该都是些二三流宗门,却仍然可以与兽群杀得难解难分。可见,敌人的实力并不强。”

宁越轻声嘀咕几声,纵使如此,也是与赢天旭并肩一跃,两人一同奔跑在山林间,迅速逼近前方激战之处。

很快,风中传来的声响越加清晰,人类的惨叫声与魔兽的嘶吼声掺杂在一起,也有不少呼救之声。

土坡的下方,大地之上倾倒着数十具尸首,人类的数量明显多于魔兽。当然,任何一只魔兽的体型也是胜过人类强者,不能直接作为比较。

此刻,战场中还在厮杀的尚有十余人,而与他们交手的魔兽,对于宁越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苍月魔狼。

没有了雾气或是夜色的这样,这种暴虐魔兽的嗜血凶残模样彻底显露,少了几分神秘的恐惧感,多出了几抹直接的威慑与狰狞。

人立而起的魔兽高度超过两米,挥动的手臂能够轻而易举将一个人类强者连着手中横扫的兵器一同掀飞。

“万剑门弟子听令,一个不留。”

立于土坡之上,万剑门长老挥手一斥,下一瞬间,在他两侧数十道身影争先恐后跃出,齐鸣的出鞘剑啸之声撕裂半空,宣泄斩落一阵阵璀璨寒芒。

嗤!嗤!嗤!嗤!嗤!嗤!

兵贵神速,万剑门数名弟子出手很快,又有众多同伴并肩而战,底气十足,纷纷尽情释放着经脉中的玄力,催动剑气肆意挥斩。

飞溅的猩红乱舞长空,魔兽的怒吼声很快只剩零星的几丝哀嚎。剑光落处,大地之上刻印下无数划痕,霜刃之下,生灵凋零,一具具高大躯体倾倒在血泊之中。

眼见不妙,两只距离远些的苍月魔狼急忙扭头,不要命似的疯狂奔跑。

然而,它们的速度还不够快。

铮!

剑罡出射,近乎半透明的虚无形状却是丝毫不亚于真正锋芒的尖锐,劲气贯穿虚空啸动一刺,鲜血喷洒,最后的两道身影也是轰然倒地。

缓缓放下右手,万剑门长老炫耀似的瞥了眼并未出手的赢天旭与宁越两人,不屑一哼。

不止是他,战斗终止,许多出击的万剑门弟子也是回首一望,不少人的目光里明显跃动着耀武扬威的挑衅之意。

“所谓武学,只用九分力,打出十分力的效果。而你们,对于这样的对手,出动这样的数量,不顾消耗为了卖弄而挥剑。这样的花架子,莫非就是万剑门引以为傲的实力?”

回复万剑门长老的并非宁越或者赢天旭,而是宋扬。不知何时,他也是来到了最前线,孤身一人,天刀盟的其余强者并未跟上。

“如果看不顺眼,下一阵,你们天刀盟上,如何?”

长老不悦一哼,同时朝下方弟子比了个手势。

紧接着,万剑门出击的弟子退回了大半,剩下的开始打扫战场,也有人去问候战场中最后剩下的那些负伤之人,但没有人递出灵药,或是搀扶着对方回来。

“这个位置,不太对啊?”

突然间,宁越跃下土坡,向前几步,双眼微微一眯。

赢天旭跟上,疑惑道:“怎么了?”

“这里,距离我们当初借助阴阳灵阵从魔兽洞穴中逃出来的位置,很近。”宁越回道,随后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我在瞎想些什么,毕竟过去的路就那么几条,经过这里也是必然之事。”

同时,先前与魔兽激战的那些人,询问结果出来了。万剑门没有通知他们两个,而是宋扬听到,走过来转告。

“几个小宗门聚在这里,本想等我们过来,在一同开始围剿。只是途中,遇到一个受伤的人,说是遇袭了,但魔兽不多,只是自己人少,想请求帮助……”

“结果他们过去之后,被魔兽伏击了?”宁越没有等他说完,突然打断。

宋扬轻轻点头,应道:“不错。”

“还是再用这个办法,幻魔兽那边就不知道换一个新的策略吗?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欺诈对于我们而言,确实好用。毕竟,人不像魔兽那般冷血残忍。”

轻声一叹,宁越随即一哼。

“看样子,它们是知道我们来了。不过就只出动这点战力来使诈,也就对付一下分散的小宗门而已,如何能够敌得过我们现在这么多人……”

“所以,应该还有后手计策,接下来的路,要小心一点。”赢天旭接着说道,他阴影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谁知,一个略带刺耳的声音在此刻传来。

“自己害怕了就直说,何必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魔兽在我们协力面前,不堪一击。不敢去的话,直说就好。”

万剑门的沈师兄不屑一哼,他与众多同门师兄弟一起,故意踏出很重的脚步声从宁越几人身侧穿过,没走多远,又扭头一吐,一口唾沫落在地上。

“有人想送死,我可不拦。”

宁越冷声一喝,待到天刀盟的其余人赶上之刻,才与宋扬一同并行上前。

除去似乎有意炫耀的万剑门外,他们走在最前面,兴宇殿反而在第三位,断臂的七长老一脸阴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之后,前方视野豁然开朗起来,从山林的尽头,一处矮崖俯视而去,远处的山脉乱岩清晰映在眼中。而幻魔兽的洞穴,就隐匿其中。

这一大批人并非最先到的,在林间的边缘,尚有另外数百人等待着,装束服饰不一,有的来自小宗门,有的则是散修。

“好了,该告诉我们了吧?幻魔兽真正的藏身之处,究竟在哪里?”

站在队列最前方,万剑门长老傲立风中。

正欲回答,宁越突然间眼神一变,沉声回道:“好像,不需要了吧?”

大地之上,阵阵颤抖蔓延而至,远远望去,那一头的山脉都似乎在摇晃。伴随着一声巨响,几簇乱岩倾倒,石壁之上赫然多出一个巨口,源源不断的黑影从中奔涌而出。

霎时间,嘶吼声震天撼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初阵

“果然如此,早被它们知晓了,我们预想的围剿,这下变成了正面对决。”

兽潮汹涌而至,比起不少宗门弟子神色惊诧的模样,宁越面不改色,这一切,仿若都在他预料之内。

对此,赢天旭轻声一笑,道:“正面对决?小越你说的只是表面吧?”

宁越颔首,应道:“从之前的种种来看,无论幻魔兽还是暗中的那股势力,一直占据着上风位置,又事先知晓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们到来再开战?”

“那么小越觉得,它们阴谋会在哪里?”

赢天旭的反问之声堪堪落下,一旁万剑门长老不屑哼道:“你们两个到底在纠结胡扯一些什么?幻魔兽黔驴技穷,无法逃跑,只能这样妄图最后一搏,鱼死网破。若是害怕不敢上就直说,何必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自以为运筹帷幄?”

“那么,就劳烦万剑门的各位强者,打好这一阵吧。当然,我会跟随同去。至于小越和兴宇殿暂且压阵,以防不测,如何?”

抬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赢天旭意味深长一笑。

在他指间所指的方向上,奔腾的上百只魔兽也是止住了步伐,一个个凶光毕露,摩爪龇牙远远望着这边的众多人类强者。而在那些体型硕大凶煞的黑影最前方,七道相对同类而言更加彪悍的雄壮躯体赫然挺立。

显然,它们便是各类魔兽的首领,兽中之王。

“烈赤獒,钩尾毒蜥,鬼翼蝙,这三个都是那天见过的。剩下的四个分别是……独目角狼,碧磷蟒,还有……”

宁越突然愣住,询问的目光望向赢天旭。

前面五种,个个身后都跟随着体型略小的同类,唯独最后两只,放眼兽群,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同类。

“那是雷莽兽和夜魇狐。在万国边疆,这两种魔兽算得上极其稀少,就算放在乱武州,如果有人捕获,都能够卖出一个很好的价格。想不到,今日魔霭山脉群兽现身,竟然能同时看到这两种稀有异兽。”

赢天旭迅速解释道,随即,又瞥了眼万剑门长老,哼道:“我刚才的提议,你接受不?”

“没问题。我万剑门英勇无畏的精英弟子大有人在,岂会惧怕这些不入流的魔兽?方虎勋,你带一队上前厮杀一阵,可千万不要丢了我宗门的面子。”

万剑门长老挥手一斥,下一刻,一个健壮青年大步踏出,背后交叉负者两柄长剑,比起寻常武者佩剑,更加宽阔少许。想必,分量也会更重一些。

在那名弟子身后,十道人影同时上前,个个精神抖擞,气息不凡。

眼见这一幕,宁越心中暗暗一叹。

看样子,万剑门早有准备,这队弟子为首名为方虎勋之人,实力足有灵醒境五重层次。身后十人,六名灵醒境四重,四名三重。这样的阵容也许无法冲破兽群,但是想要缠斗一阵然后全身而退,绝非难事。

“说好了第一阵的,我兴宇殿自然不会落后。”

就在这时,兴宇殿七长老冷冷一哼,在他身躯两侧,也有几道身影踏出,赫然就是那一日围困宁越几人的精英弟子,望过来的目光中多少带着些挑衅意味。

特别是七长老还暗含着几抹愠色的眼神,一直打量在宁越身上,似乎在质问,他是不是也应该这个时候出击。

“非常好,这样出阵拿出我们的气势才对。小越,你暂且看看,师兄和这些两个宗门的精锐弟子,是如何来去自如的。”

赢天旭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虚空中,刹那间,他身形暴起一掠,已然跃下矮崖,孤身一人朝着前方兽群而去。

“各位,上吧!”

随着他的一声呵斥,万剑门与兴宇殿的弟子都是同时一愣,扭头询问各自的领队长老,没有直接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贸然出击。

眉头微皱,万剑门长老咬着牙哼道:“愣着做什么,上啊!”

赢天旭的那一喝,简直就是在给他们下战书宣言,如果不跟上的话,必然大失颜面。不仅是万剑门,兴宇殿也是轰然出阵,人数只有前者的一半,但是嘶吼的声响丝毫不弱。

嗤!嗤!嗤!嗤!嗤!嗤!

霎时间,闪耀的寒芒剑光舞动天际,转动的元素光焰肆意跃腾,一道道身影呼啸着俯冲而下,宣泄的狂涌攻势硬生生撼动着撞入前方群兽之中。

大战,出阵,轰然揭开序幕。

吼!吼!吼!吼!

嘶吼声轰鸣震天,七道兽王身影岿然不动,但在它们身侧,数十道黑影不要命似的蜂拥而出,健硕的肢体重踏大地,腾起的身躯扑腾在半空,落下之刻,獠牙显露,利爪狂舞。

“终于,开始了吗?”

长长吸了一口气,宁越缓缓仰首,在众多宗门之人目不转睛地远瞭着碰撞战局之刻,他却合上了双眼。

不是不敢看,而是对于结果知晓的事情,没必要再去额外确认一遍。赢天旭的实力很强,绝不是这些魔兽就能够伤及的。

他现在需要的是静静的思索,去抓住虚空中那条若隐若现的线索。幻魔兽火儿那边一定还有诡计,正面交锋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况且,此时此刻,她自己可还没有现身。那么现在,她又会在哪里?

正如宁越自己所说,短打兵刃,谋略推理,他无一样比得上赢天旭。特别是在这种耳边不断传来厮杀声响的战场附近,躁动的心根本无法平静,本欲聚集的点点滴滴线索,再次混散凌乱。

“可恶,必须去想,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咬牙一哼,突然间,他下意识回首,望着远处站在天音谷众多弟子前方的韩景与百里雯,心中掠起一丝念头。

也许,她推断出了什么,可以核对一下彼此的讯息。

“喂,你想逃不成?”

当宁越仅仅向后迈出第一步时,兴宇殿七长老的怒斥声响起,足以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去交代一句话而已,如果不放心,你大可跟在我后面。不过,可千万别再想打什么主意。不然的话,我想,失去了两条手臂的人,别说武道修炼,就连正常生活都很难吧?”

冷冷留下一句,宁越完全不在乎周围的目光,大步踏出,朝着韩景而去。

“小子,你给我等着!”

沉声一哼,七长老望出的目光中尽是怨毒之色。

行至末端,宁越近距离看着韩景,耸肩问道:“有没有觉得,一切都太过突然直接了?”

“还用你说?比起上次诱骗我们自投罗网的阴谋,这一次的事先知晓却还选择正面交锋,太粗糙了。对方绝对还有后手。”

韩景沉声回道,眼神有些凝重。

宁越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小心点,留意一下四周。如果出了什么变故,自保优先。如果可以,离开这块区域。就算到时候能够击败兽群,斩杀幻魔兽,后续的事情想必也不安宁。”

“作为宗门之主的女儿,这一点我自然清楚,你大可放心。倒是你和赢天旭,才要真正保重。”

韩景抬手捶了宁越肩膀一拳,这个动作,他们小时候经常做。

“放心吧,我命大着,可死不了。”

笑着回首,宁越瞥见了好几道人影原本在看着他,突然间发觉目光回转,急忙回头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无论万剑门还是兴宇殿,显然依旧不放心他。

“担心我会跑?这次本身就是来算账的,仇家就在眼前了,怎么可能事没办成,人先走了。当然,有旧怨的可不止魔兽。”

心中暗暗一笑,宁越若无其事地从数道人影身侧穿过,从后方扫视万剑门的众人,基本上每一个都能够看到,倒有一点又令他不思其解。

没有看见孟宇浩或是施广琦的身影,按理说,他们应该与万剑门一同行动才对。另外,今日在场的也没有云虚剑阁的人。由于之前见面匆忙,他并没有时间去找宋扬询问那天夜里,余下的十几名云虚剑阁弟子是何下落。

也许,不知道更好些,至少还多点期盼的希望。

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俯视下方,赢天旭众人初阵得胜,大地上留下十多具魔兽尸首,败阵的其余魔兽仓皇退回兽群之中。

再看宗门弟子这边,两人负伤,其余完好无损。

“呸,真弱。”

方虎勋吐了一口唾沫,突然上前一窜,右手挥剑斩落,锋芒落处,一只附在地上喘息的重伤魔兽应声一瘫,身首异处,鲜血喷涌。

同一时刻,在他后方传来的阵阵呼喊声,似乎是在赞叹。

享受着这一切,他满脸微笑着回首抬手一招,如同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在检阅自己欢呼的大军一样。那样的感觉,令人沉醉,令人憧憬。

“小心!”

打破方虎勋幻想的却是赢天旭突然间发出的呵斥声,众多之人来不及反应之际,他跃动的身影已是落至方虎勋身侧,剑锋一递。

叮!

刹那间,一根紫黑色长刺从地面下窜出一戳,碰撞在了剑刃侧面激起阵阵火光。若不是有这层格挡在,方虎勋的小腹势必被贯穿。

“地下有东西?”

方虎勋一惊,这一刻,觉得脚底在微微颤抖。

不止是他,矮崖上的众人也觉得脚底下传来阵阵摇晃。似乎,大地在颤抖,整座魔霭山脉都在抖动。

低头望了眼脚下晃动的大地,宁越双眼一眯,右手下意识握住了背负的剑柄,惊道:“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围剿的反转

嗖!

一击失手,破土突刺的那根尖刺骤然抽回。然而,赢天旭的剑不比它慢。

嗤!

一弧剑光瞬时呼啸,冰冷的锋刃之下,几点墨绿色血液溅落大地之上,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平地升起,还带着丝丝细响声,似乎在腐蚀着地面。

霎时间,赢天旭眉头一皱,手腕运劲带动长剑一抖,沾染与剑刃上的几点绿色血液尽数甩落。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种昆虫类的魔兽,当心。看不见的捕食者,隐匿黑暗中的刺客,那可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步步为营,往后退。”

“刚才,多谢了。”

方虎勋点了点头,尚是心有余悸,然而,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

“第一阵取胜,如果这个时候后退的话,岂不是叫人笑话。而且,地下的伏击者显然不在一个!”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退回去,兴许安全些。”

话音落时,赢天旭突然弓身后翻腾空,同一刹那,两道尖刺黑影破土而出,交叉正中他之前所立位置。

击空的瞬间,偷袭者反应非常快,迅速想要抽回双刺。只可惜,它依旧快不过迅疾而至的反击之剑。

赢天旭的剑势绝无花哨的姿态,只是最为简单直接的动作,纯粹的削斩之势,速度与力量,角度与时机,在灵醒境层次而言,几乎无可挑剔。

嗤!嗤!

毫无迟疑地一削,比起冰冷的剑锋,那看似狰狞的纤长尖刺根本不堪一击,脆如薄纸,折断落下之际,喷涌着绿色鲜血的断肢急忙抽回大地之下,下方的颤抖也似乎因此更加剧烈,不知是那魔兽在愤怒,亦或开始疯狂逃窜。

“肯定不止一只,后方兴许也将遇敌,但是总比留在这里安全。命是一切的本钱,确实,世上存在许多豁出性命也要去做的事情。然而,那样的豪赌在一生之中,很可能就那一次,所以才额外要珍惜。”

赢天旭此言一出,方虎勋动摇了,眼神里明显浮现出一抹犹豫。宗门的教诲一次次告诫他,宗门荣誉高于一切,所以此时此刻才义无反顾。然而,自己的心里,真的那般不怕死吗?

“有的人与事,值得用性命与守护,选择全在你自己。至于我,在意的人都在那边,所以必须回去。保重。”

抽身一退,赢天旭留下方虎勋一人,朝着后方矮崖奔腾而去。半路上,还突然横出一剑,帮一名兴宇殿弟子拦住了地下突刺偷袭的攻势。

然而,他的力量无法纵观全局,帮一名弟子截住偷袭的同时,另一个方向上,一名万剑门弟子双腿被破土而出的两根尖刺贯穿,哀嚎着正欲转身挥剑,不曾想到地下突然翻出大片尘土,一道巨大黑影翻滚腾起,转瞬之间,再次没入大地之中。

剧烈的颤抖顷刻减弱,但是在那片狼藉的地面之上,刚才的人影赫然不见,永远吞入了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鬼玩意!”

一名弟子终于忍耐不住,转身就跑。精英弟子的身份,宗门的荣誉,在此刻的他心中,根本一文不值。

一个人的溃逃,将之看在眼中的其余十余名弟子,或多或少眼里也掠过了几丝动摇。

兴许是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在人类强者间蔓延,远处,兽群中传来一阵凶煞嘶吼,数十道奔腾黑影汹涌而至。这一次,不仅仅是普通魔兽,为首的七只兽王也是出动其中三个,烈赤獒,钩尾毒蜥,独目角狼。

“退回去,巩固战线!”

终于,方虎勋也改变了心中的决意,持剑后撤,立于众位同门师兄弟之中,望着前方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的兽群,持剑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样的场面,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突然间,也觉得原来自己距离死亡是那么接近,只是,绝对不可能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方虎勋,如果你敢再退,万剑门没你这号人,给我挡住!所有弟子,并肩而战,荣誉属于我们万剑门!”

矮崖之上,万剑门长老一声呵斥,随着他抬手一指,又有十余道身影跃出。

同一时刻,最前方奔腾的兽群只剩最后三十米距离,冲刺在第一位的赫然是体型硕大的烈赤獒王,鲜艳的毛发摇曳风中,如同烈焰咆哮,炙热气息隔着这样的距离都依旧化为一层层热浪疯狂席卷而至。

“上。”

紧咬着牙关,方虎勋无奈一哼,只能硬着头皮出阵,始料未及的是,另有一道身影动作更快,从他身侧窜出,飘忽一剑绽放璀璨寒芒,正面相迎,迅疾突刺首当其冲的烈赤獒王而去。

叮——

剑尖激撞炙热气息,啸动的几丝森冷轻而易举破开烈赤獒王的护体劲气,一线尖锐骤然削斩,只见几缕沾血毛发飘落,在它凶煞的脸庞的侧面,赫然多出了一道浅浅剑痕。

吼!

烈赤獒王被彻底激怒了,轰然一吼,粗壮四足加力一蹬,浑身上下爆起一声轰鸣,竟然凭空燃起大量暗红色烈焰,远远望去,势若一颗飞火流星。

“铭剑式,蛟。”

眼中掠过一丝冷厉,迅疾出击的赢天旭稍稍后撤之后,手中佩剑一晃,再次窜出进攻,直指的剑刃之上,两道虚影悄然变幻一叠,进而与利剑一同舞动,朦胧的白光映于虚无之中,形状弯曲扭动。

电光石火之中,两道冲刺身影穿插而过,一红一白,一热一冰。

轰隆隆!

下一刻,巨大的烈赤獒王倾倒坠地,余势推动着它的躯体继续前行,燃烧的烈焰瞬息熄灭,残余的炙热也在缓缓消失,赤光尽溃。

另一侧的尽头,一抹剑势残虹泯灭于虚空,弯曲细长,其色苍白,如龙似蛇。

“这就是赢天旭的实力?”

后方,方虎勋目瞪口呆,不止是他,其余弟子也是一阵震惊。光从威势上就震慑他们有些胆寒的烈赤獒王,竟然两招之间陨落。

“愣着做什么,准备迎战!”

沉声一喝,赢天旭持剑退回数名弟子的战阵之中。前方奔腾的兽群因为烈赤獒王的陨落,攻势稍稍一滞,转瞬间再起凶狠奔腾。

“无论之前你与我们宗门有何过节,但是至少这一刻,你我并肩而战,我相信你。”方虎勋突然一笑,横剑拦在了赢天旭前方。

“下一个,留给我。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情,你不是要回去守护其他人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很简单,因为他们是我的同伴,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同一刻,矮崖上地面颤抖更加剧烈,数道细长尖刺破土而出,隐在暗中的杀机骤现。

虽说攻势慢了下方一拍,但是毕竟刚才的情形,并非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也没有想到偷袭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得如此之快。

嗤!嗤!嗤!嗤!嗤!嗤!嗤!

第一次交锋,十多人猝不及防,赫然被贯穿地面的尖刺将躯体戳穿,紧接着地面颤栗一阵,翻开飞扬的大量尘土之中,数道黑影咆哮跃动,将受伤之人一同带入地面之下的黑暗中。

“全部小心脚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长老突然吼了一声,矮崖上尚存的所有人神经一绷,全部低头俯视着还在颤抖的地面,刚刚翻开的新鲜土壤就在身侧,还弥漫着几丝恶臭,刺激着他们嗅觉的时候,也是让每个人心中的恐惧悄然滋生。

未知的敌人最为恐怖,因为根本不知道它到底会从哪里再次出现,又有哪些攻击手段。

“韩景,你可见识过类似的魔兽?”

并没有继续留在矮崖的最前列,宁越第一时间赶回了自己同伴这边,赢天旭无需他担心,如果对方应对不了,他同样无法解决,现在要做的是保证这边同伴的安危。

柳眉微蹙,韩景轻轻摇头:“闻所未闻。”

“比起师兄们他们遭受两面夹击,我们这边似乎轻松点,留心脚下。从之前的情形来看,是一种很狡猾的掠食者,之前的尖刺没有击中目标的话,它们不会现身。”

宁越沉声嘱咐道,目光落处,却是发现百里雯圆瞪的双眼里恐惧大增。

“怎么了?”

疑问之声看看落下,轰隆的大地颤栗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东西突破击出,而是……

轰隆隆!

距离他们位置不远处,一处地面轰然坍塌,原本数十人警惕着俯视着地面,却不曾想到,真正到来的杀机竟然比想象的更加阴狠惨烈。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随即从塌陷的深渊洞穴中传来,立在大地上,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从十几抹喷溅半空的鲜血来看,不难想象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更不敢去想象。

“不可能的,这种魔兽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才对。”

百里雯连连摇头,小脸煞白,眼中尽是惊恐之色。甚至,突然间惊呼一声,冲入了韩景怀中,紧紧抱着她,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小雯,你知道?”

霎时间,韩景突然愣住,脸庞微微抽搐,樱唇微颤,道:“不会吧?”

“到底是什么,快说出来,这种时候还吊人胃口做什么!”

尹金桐急躁一喝,他的招数大开大合,最不擅长应对的莫过于这种偷袭的对手。

“冷静点,没看到百里雯的模样吗?敌人是什么不重要,我们只要清楚,它们来自地下就好。”

宁越急忙一呵斥,持剑俯视着大地,尽可能感觉着地面传来的任何一丝一毫动静。刚才的坍陷,绝对不可能毫无征兆,出现之前,必然存在什么异样动静。

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心悬着无法放下。果然如此猜想那般,幻魔兽与那个暗中势力既然知晓了他们来袭,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对决。就算有所防范,也不曾想到,袭击竟然来自地下。

这一次,究竟是谁在围剿谁?

想到这里,他不由咧嘴一声苦笑,突然间,心中再次一凛。

一丝异样在心中悄然迷茫,本能的警觉让他迅速抬头一望,刹那间,双瞳一阵剧烈收缩!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围杀机

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黑点迅速坠落,犹如暴雨即将降临前聚拢的乌云。

比起冰冷的雨滴,上空洒落降临之物带来的远远不止是冰冷那么简单,而是致命的尖锐。

嗖嗖嗖嗖嗖嗖——

啸动声轻鸣,直到最后二十多米的高度才令人清晰听到,大地颤栗与轰鸣声占据了他们太多的注意力,又由于惧怕突如其来的偷袭,目光俯视着大地,彻底将头顶的天空忽略,完全没有想到,到来的杀机不止一处。

“小心上空,防御!”

宁越放声嘶吼,暗煊古剑划动的赤色流光乱舞挥斩,冰冷的剑气构建防御阵势。

下一瞬间,尖锐从天而降,肆虐倾泻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量尖刺,势若箭雨狂啸,又多出数分野蛮,一大片乌黑骤然席卷大地。

嗤!嗤!嗤!嗤!嗤!嗤!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就算有宁越的一声呵斥,许多人也是来不及格挡,尖刺箭矢无情坠落,轻而易举将血肉躯体贯穿,活生生钉在地上。一时间,放眼望去,各个宗门一片混乱,阵脚大乱。

其中,有部分宗门弟子只是负伤,并未当场毙命,受此重创,一个个哀号惨叫连连,声音尖锐凄惨,听得人不由心中不寒而栗。

轰隆隆!

箭雨堪堪止住,大地轰鸣再起,突破而出的紫黑色细长尖刺完全不给阵脚慌乱的众人喘息机会,或是击穿双脚,或是刺透大腿,亦有直接洞穿胸膛。紧接着,大地疯狂颤栗,无数尘土翻起,遮天蔽日,硕大的黑影肆意跃动在半空中,再次轰然重砸没入地面之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不少人凭空消失了,不单单是被尖刺偷袭的宗门弟子,也有之前遭受箭雨袭击伤而不亡的强者。

“根本就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啊!”

嘭!

巨斧重重一跺,尹金桐咬牙切齿,随手将钉在大地上的一根尖刺箭矢拔出,却见其约有人类大拇指粗细,色泽棕黑,微微弯曲,前端尖锐状如獠牙。在末端,似乎像是刚刚从血肉中拔出一样,还粘稠这几抹血迹,以及……一小块皮毛。

“乱箭豪猪?”

一侧,韩景突然惊道。

霎时间,许多道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了她身上,纷纷皆是询问之意。

“一种相对低级的魔兽,很可能终生达不到灵醒境层次,唯一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可以将背上生出的尖刺发射出去,势如离弦之箭,威力不小。然而,准头非常差,所以这种魔兽很可能连续发射许多,胡乱一打,希望能够借此命中目标,所以被称为乱箭豪猪。”

韩景迅速解释道,但是紧接着,柳眉蹙起一皱。

“从刚才的量来看,绝对是一大群乱箭豪猪。只是,它们的射程很短,超过三十米往往就威力大减,怎么可能如此规模威势?而且,它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发动的攻击?”

“不要用寻常的思维去思考这魔霭山脉中见到的魔兽,至今为止,令我们惊诧的地方可曾少过?”

宁越摇头一叹,双眉锁得更紧了。

魔兽夹击的攻势算不上什么高明手段,然而却完美利用了他们注意力的分散,正如兵法中的声东击西,攻其不备。

“也许,我们今日才是被围剿的一方,已经步入了幻魔兽布下的陷阱之中。”

他沉声说道,就算再不肯承认,也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

前方,天刀盟宋扬喘息着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放弃逃跑?”

“仓皇四散逃跑,只会正中对方下怀,趁机将我们逐个击破。布下了这样的陷阱困局,要是能够叫我们轻松逃出生天,岂不是百密一疏?我们来的路上,现在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宁越摇了摇头,然而,根本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的机会,大地再次开始颤抖,目光远瞭一阵,一大片乌云拔空而起,显然又是一波箭雨即将降临。那么,紧随其后的自然是地下掠食者的夹击杀机。

“借助了地势的高度差,所以发动了更具威势的攻击吗?”

突然间,他反而又哼声一笑,从远处即将拔空升到最高处的乌云箭雨来看,不难推算出乱箭豪猪的位置。

群兽之后,洞穴之上,山涧之间。

目光可见之处,恰好几块巨岩错乱耸立在半山腰上,如果是那个位置发射的尖刺箭雨,正好吻合。

“尹金桐,可否愿意和我去狩猎一番?事先说好,很危险。”

宁越扭头一问,这种时候,被动防守只会将劣势继续加大。

嘴角微微一挽,尹金桐毫不犹豫地回道:“只要别在连敌人都不知道在哪的这般憋屈,干什么都好!刀山火海,一起去便是。”

“加我一个。”

两人身侧,天刀盟二少主宋谛主动请缨。

“怎么了,你们想出了什么对策不成?”

兴宇殿七长老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一问,面对宁越之时,脸色十分不友好。毕竟,两人的过节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不是说了吗?要我打头阵的。师兄正在奋战,我自然也要上。不过,却是另一个前线,深入敌阵的最前战线。”

叮叮叮——

长剑抡圆,暗红色流光之下,坠落的箭矢尖刺尽折,凌乱落于宁越脚下。

由于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其余强者也是纷纷格挡顺利,这一波箭雨倾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轰隆隆!

然而,大地颤栗再临之刻,依旧不少人来不及反应,扬起的尘土消散之刻,赫然被吞噬入大地之中。

“各位,保重。”

尘土落下的同时,宁越、尹金桐、宋谛三人身影已然远去。这样被动阵势不知道还能够支撑多久,必须第一时间出击。

一齐跃下矮崖,他们三人并没有选择突入主战场的兽群,而是绕道而行,拐上一个大弯,朝着远处连绵山脉而去。

而在主战场,远远望去,情况清晰映在眼中,看得很真切。战局不容乐观,魔兽肆意冲杀,地下还时不时跃出隐藏的掠食者,纵然有一批批宗门弟子补入战场,也有一道道黑影殒命兵刃之下,但是人类这边的伤亡同样不小。

“无谋的战斗。又或者说,是我们这边太高估自己,太低估敌人了?”

宋谛轻轻一叹,天刀盟的人没有出击在最前线,但是目睹着这副惨烈,多少心中还是有些悲悯。

狩猎幻魔兽,无非是他们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却赔上了许多鲜活的生命。魔霭山脉一行,究竟是对是错?

“尽可能凭借我们的力量,扳回战局就好。不要分神,魔兽过来了!”

宁越冷声一喝,目光左瞥,却见一小群魔兽发觉到了这边动静,脱离兽群迅速奔跑过来,距离已是不足百米。

“你们先上,我去解决它们!”

伴随着一声怒吼,尹金桐挥斧跃出,落下之刻重踏大地引发的颤栗,丝毫不亚于先前地下掠食者出击时的剧烈。

“一起,速战速决!”

并未留下他一人孤身奋战,宁越持剑转身一跨。

未曾想到,宋谛横臂一拦,劲力一震将他往远处掷出。

“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在我们到达之前,你可千万别撑不住了。结束之后,我请你喝酒。”

留下一声调侃的笑意,宋谛转身冲出那一小群魔兽之中,刹那间,背后大刀出鞘,极为豪迈地一记挥斩,轰鸣声犹如平地惊雷,雄浑磅礴。

轰!

爆裂般的恐怖力量震击大地,几道残缺不齐的尸体坠落,再也动弹不得。但是在后方,还有更多的魔兽不断加入到截击的队列中,显然是察觉到了他们三人的意图。

“交给你们了……这一次,是不是叫的人太少了呢?”

宁越自嘲一笑,步伐加快,猛然脚底一蹬,整个人平地腾起,踏出的脚尖点在前方一块凸起岩石上运劲再是一蹬,整个人如同飞腾状跃入半空,气流风声啸动于耳边,甚是凛冽。

还有最后五十米,即将进入山脚低下,右侧的那几簇乱岩可以借助,直接上去。

双眼在观望,心中在迅速盘算,这种时候,必须争分夺秒。

抵达,很顺利,截击的魔兽想必都被尹金桐与宋谛挡下,但是宁越甚至没有时间回头去确认,身形兔起鹘落几次跃腾,借助着乱岩直接窜上一处矮崖,脚尖即将触碰的刹那,眼中突然掠过一抹冷厉。

乒!

暗煊古剑斜劈一削,剑尖划动之处,半只拍击的熊掌与喷洒着猩红飞向一侧。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熊型魔兽,人立而起,高度足有三米,很是骇人。

但是在此刻的宁越眼中,任何阻拦他的敌人下场只有一个。

“死。”

轻语之刻,剑出,啸动森然,重叠的幻影迸射致命寒芒。

追风逐影,虽是凡品下等武学,但是突然间这般近距离突刺爆发,威力之大堪比灵品武学。

嗤!

暗红色剑锋无情地没入巨熊小腹之中,顺势上挑,连同着头颅将整具上半身截成两端。同一刹那,宁越晃身一躲,反手一掌震开巨熊本欲拦截的另一只利爪,直接从倾倒的巨大躯体侧面掠过。

然而,他的身形并未能够突进多少,再次停滞,手中利剑一晃,冰冷的目光无情打量着前方数道拦截的黑影。

心中并未半点诧异,反而是一阵兴奋。

在这种地方,既然有伏兵防守,恰恰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乱箭豪猪的阵地,就在前方。

阻拦的魔兽算得上与他有缘分,恶兆狼,臭名昭著的掠食者。那一日红狼据点遇袭,常玄轩以一敌二,他不曾交手,也是无缘领教一下这种魔兽的厉害。

但这一次,机会来了。

数十点莹绿色的凶光凝视在宁越身上,他毫无惧色,手中利剑微啸,主动上前一步踏出,哼道:“孤军奋战吗?那又何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孤军奋战

吼!吼!吼!吼!吼!

狼嚎骤起,连绵一片,骇然中凶意盎然。

没有半点迟疑与犹豫,五只恶兆狼冲刺跃出,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利齿交错,腥臭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风中。

同样,宁越的剑也不会存在任何的犹豫,划动横削,冰冷的流光闪耀于利刃之上,暗红色的剑尖无情吻向前方朴至的血肉之躯。

嗤!

仅一刹那,他跃动的身形已是穿过第一只恶兆狼,没有多看那只魔兽一眼,挥动的长剑抡圆反削,一弧赤虹瞬间斩向第二个目标。

嘭。

第一只恶兆狼坠地,双眼尚是圆瞪,展开的巨颚再也合不上了,颈部赫然裂开一道修长剑痕,猩红色液体迅速渗出,聚为血泊。

哗!

下一刻,又一道坠落的黑影撞入血泊之中,同样是一只恶兆狼,并非颈部中剑,而是整个腹部都几乎被刨开,内脏与肠子伴随着污血一同流出,煞是恶心。

咚!

上挑一拳正中第三只恶兆狼颈部,五指松开再追击一握,同时,宁越双眸一眯,反手一剑,身躯右侧的第四只魔兽双爪齐断,顺势一滚砸在地面上哀嚎连连。

紧接着,他左手五指运劲一掐,指间赫然传来一丝清脆的咔嚓骨裂声,被擒住颈部的恶兆狼顿时没有声响,硕大的脑袋软瘫瘫垂下,眼中一片黯淡,凶光不再。

四只魔兽瞬间殒命,一同出击的第五只恶兆狼似乎感到了恐惧,冲刺的身形一滞,有些谨慎,龇牙嘶吼着,却不再上前。

“怎么了,只有这点能耐不成?”

宁越冷冷一哼,瞥了眼剑刃上沾染的魔兽鲜血逐渐融入锋刃之中,对于这样的敌人而已,根本用不着血祭唤醒剑中封印之力。当然,提前顺带着准备好,也未尝不可。

那只恶兆狼显然听不懂他的话,继续嘶吼着,还在僵持。在它后方,狼群中又有数道攒动黑影上前,重新补齐了狩猎位置的空缺。

“速战速决吧,迅速突破为上。”

自言自语一叹,宁越突然间主动窜出,朝向前方狼群而去,利剑改刺为削,横斩的瞬间,剑刃突然凝固一颤,一点寒光泛起的刹那,呼啸狂风惊起,汹涌澎湃。

剑凛风,咆哮!

狂风席卷,飞沙走石,前方出列的数只恶兆狼顿时身形退缩少许,四爪紧抓大地,维持着身形不后退。然而,啸动的剑风之中,无形的剑气偷袭而至,尖锐的划动悄然附上每一只魔兽的肌肤。

嗤!嗤!嗤!嗤!嗤!嗤!

眨眼间,鲜血与截断的毛发共舞于风中,数道黑影发出一阵狼嚎哀鸣,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声响平息,一剑贯穿狂风而至,暗红色的斩落流光之下,生命陨落凋零。

六只恶兆狼同时步入死亡,对此,宁越没有半点怜悯之意,本身就是你死我亡之局,既然认准是敌人,下手若有仁慈,只会是对自己的残忍。

“接下来,应该只剩一半了吧?”

他微笑着目光抬起一望,双瞳猛然一阵收缩,下意识后撤数步。

嗖嗖嗖嗖嗖嗖——

前方,狼群之后,数道纤细的啸动黑影突然拔空而起,落下之刻状若乌云,密密麻麻的黑点势如箭雨倾泻而下。

乱箭豪猪的攻击,当然不可能只用于对付远处的人类强者。

乒!乒!乒!乒!

利剑挥舞,在暗煊古剑的锋芒之下,这样的尖刺攻击根本威胁不到宁越丝毫。然而,他想趁机突破也是一时间无法办到,而且倾泻的箭雨越来越密集,竟然逼得他必须且战且退,即将退后到跃上来的矮崖边缘位置。

“可恶,必须动用了吗?”

沉声一哼,他来不及多想,左手一抚,手指朝向剑刃而去。

未曾想到的是,箭雨之中,竟然还有敌人逼近。显然是事先串通好的,倾泻的攻势堪堪稀薄之刻,暗中奔腾的恶兆狼已经近在咫尺,展开腥臭大嘴纵身一跃,扑向宁越,直袭咽喉要害而去。

“滚开!”

宁越怒声一喝,左臂横扫正中恶兆狼侧颈,将之硬生生砸在地上,却是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一只,恶狠狠扑上来,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左肩,利齿瞬间击穿护体劲气,刺破肌肤直入血肉。

霎时间,他失声痛哼,眉头皱起的顷刻,右手长剑一轮,活生生将那只恶兆狼的半个身躯截断,鲜血纷飞自己,还扑在肩膀上的半具躯体被抓起一摔,重重砸在了另一只本欲从下方偷袭的魔兽鼻梁之上。

没有半点犹豫,宁越嘶吼着上前一踏,长剑一递贯穿又一只恶兆狼的额头,剑刃直入其躯体之中,同一时刻,左脚一踏,将刚才被尸体砸中的那只魔兽狠狠踩在脚下,运劲一碾,活生生踏碎其颈骨。

嗖嗖嗖嗖嗖!

下一瞬间,破空啸动声再次响起,放眼望去,第二批箭雨即将落下,前方还有剩余的恶兆狼虎视眈眈,鲜红的舌头舔舐着露出獠牙的嘴唇外。

“瞬灭。”

宁越冷声一喝,不顾肩头的疼痛,左手一抚,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削破他的手指,鲜血沾染上剑锋之刻,原先锈迹斑斓的表面骤然闪耀出一丝异样光彩。刹那之中,一圈诡异波动弥漫四周,有些变色的场景印刻在他瞪大的双眸中。

此时此刻,就算是迅疾呼啸的箭雨也缓慢无比,那速度就如同蜗牛在蠕动。

唰!

瞬间冲刺奔出箭雨原先瞄准的位置,宁越并不知道这一次打击的覆盖范围能有多大,但是至少有一点,不会误伤剩余的数只恶兆狼。

所以,占据它们的位置绝对没错。

叮叮叮叮叮叮——

箭雨凌乱钉在大地岩石之上,火光激射。而另一头,堪堪止住的剑光之下,最后的几只恶兆狼也是全部倾倒,面对踏入灵醒境三重的宁越,这些普通的魔兽根本不足为虑。

当初,能够与常玄轩纠缠的恶兆狼,可是最为壮硕的种类,而且还有驯兽师驾驭,自然不同。

“竟然还是受伤了,真是失策。”

长剑一插钉在岩石中,宁越咬着牙从衣袍边缘位置撕下一块,擦了擦肩头上的污血,再掏出一支瓷瓶倒出些药粉抹上,又撕了第二块衣袍,简单包扎几下。随后,他尝试着活动了下左臂,依旧很痛,动作的灵敏显然会下降。

“被这样的魔兽创伤了,说出去肯定会被他们笑话的。接下来,必须小心了。”

摇头自嘲一笑,他顺手拔起身侧的长剑,正欲迈出之刻,呼啸破空声再临,第三波箭雨已然落下。

来不及多想,宁越奔腾一跃向前,都已经到了这种位置,不可能在后退。这种时候,他心中咆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明明韩景说过的,乱箭豪猪的射击准头很差,可是现在这样,哪里差了?

连绵的嗡鸣撞击声从身后传来,他无暇回首瞥上一眼那副景象,只想着继续前进,奔跑过一段缓缓上升的平地之后,前方再现几块突起岩石,往右侧似乎有盘旋状道路上去,但是此时分秒必争,当然不可能选择平缓之路。

脚底一踏,宁越又一次跃起,落在其中一块岩石上借力一蹬。然而,由于这一回高度落差明显增加,他根本够不着第二块可以借力的岩石,顿时低声一哼,左掌反手拍出重击岩壁,反震之力传至肩头,惊起一阵撕裂般剧痛。

强烈的刺激感席卷浑身,以至于腾在半空的他都是浑身一颤,不过,整体动作也仅仅只是微微一滞,借力上跃,终于落在了第二块突起岩石上,距离上方的山道,只剩最后一步之遥。

而且,最初的推算来看,乱箭豪猪最可能布阵的位置,就在这后面。

“差不多该……”

自言自语的同时,突然,宁越感觉一滴冰冷的液体滴落在脑袋上,下意识抬手一抹,有些粘稠,不由顺着上方一望,霎时间,双眼一瞪。

那是一张极为恐怖的血盆大口,交错的利齿犹如一只只竖起的匕首,一双瞪大的莹绿色凶目镶嵌在上方,正好与宁越的目光对上。

恶兆狼,比之前任何一只的体型都要硕大,甚至超过了红狼被偷袭时常玄轩面对的那两只。

铮——

暗煊古剑划动,宁越只能出剑。

然而,他的动作却在此刻慢了一拍,恶兆巨狼先行扑下,数百斤的沉重躯体借助着坠落之势,狠狠一撞,硬生生将他从岩石上砸落而坠,重新落回下方的平地之上。

嘭!

背脊犹如被重锤砸击,宁越身躯一弓,仰首一声惨叫,撕心裂肺般的凄惨。而此刻,恶兆巨狼就趴在他身上,巨颚一张,血盆大口近距离狠狠一啃。

吱!吱!

扭头一躲,宁越清晰听到那魔兽利齿划过岩石地面的摩擦声响,刺耳而恐怖,来不及多想,右腿抬起狠狠一撞,正中巨狼小腹。然而,面对那具壮硕的躯体,他这样的一击无异于挠痒痒,根本纹丝不动。

右臂想要挥剑,可是肘部被巨狼的左爪脚掌后侧正好压住,动弹不得。

腥臭味迎面抚来,恶兆巨狼缓缓抬头,再一次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口水顺着嘴角边流下,溅落在宁越脸颊上,粘稠而恶心。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心中猛然一凛,宁越很清楚,自己的劣势只会在这僵持中越来越大。如果再这样被动,他真的可能成为这只魔兽的盘中餐。

“那样的结局,怎么可能!”

竭嘶底里地一声嘶吼,挣扎中,他的左手抬起一抓,狠狠握住了巨狼的右爪小腿。然而,力量并不足以撼动对方的肢体。

但是,这样也足够了。

哼声一笑,宁越经脉中玄力加速流转,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整条左臂开始炙热起来,而在掌心之中,更加狂暴的火元素劲力轰然爆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前进

吱吱吱——

炙热骤然灼烧在宁越掌心之下,狂暴的火元素力量抚上巨狼的小腿,瞬时腾起一阵青烟,那一块灰黑色的皮毛直接化为焦黑。

吼!

霎时间,恶兆巨狼一声嘶吼,右爪本身一抽。然而,宁越也没有紧紧拽住,而是瞬时一放,任凭其将整条前肢体收回。

望着五点爪尖寒芒在眼前闪烁,他却莫名一笑,随着巨狼的抬爪动作,整个巨大躯体微微上仰,他的目光能够看清整个巨兽的腹部,以及末端的某个物件。

抬腿,又是一记重踢,正中目标。

比起上一次的纹丝不动,这一回,恶兆巨狼好像被击溃了防御一般,瞬间再是一声惨叫哀嚎,巨大的躯体本能往后一缩退后,放开了制住的猎物。

宁越趁机收腿,猛然一蹬地面,整个人顺势起身,终于重新立起之刻,几丝微风抚来,吹拂在他重砸地面被磨破衣裳裸露出的背脊之上,火辣辣的很是疼痛。

但是,他却在笑,因为前方那只恶兆巨狼痛得夹紧两条后腿在地上连连打滚的样子,太滑稽了,就好像一条在取悦主人的狗,令他忍俊不禁。

“既然你是公的,我就不信,踢你两腿之间的那个位置,还能够撑得住。”

贱贱地一笑,宁越本身并无那般念头,这是恰好在恶兆狼抬起右爪时瞥到,瞬间突发奇想,直接出腿。任何雄性生物,躯体再是壮硕坚固,那个位置遭受打击,虽说不致命,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罢了,帮你解决痛苦吧。弄得我这般狼狈,你可……”

突然间,他言语一止,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掠过心头,缓缓抬头一望,心中赫然浮现阵阵寒意。

“不是吧?”

上方,石崖之上,又出现了三道黑影,全部是如同下方这只一样的恶兆巨狼,龇牙咧嘴流着腥臭口味,嘶吼不止。

呜呜呜呜呜——

狼嚎声令人骇然,扑下的三道黑影瞬间挡在了受创的同伴身前,六只瞪大的莹绿色巨眼凝视着孤身一人的宁越,凶光盎然,杀意凛冽。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宁越脸庞微微抽搐,虽说之前是遭受偷袭才那样狼狈,但是真要正面对碰,一下子来三只,他可同样会感到棘手。刚才的招数显然无法再用,而且也不会有机会使用,所以选择只剩一个了。

左手一递,却不曾想扯动到了他肩部的伤痕,进一步又再次引发了背部创伤的剧痛,顿时身形一晃,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想要血祭古剑的动作因此一滞。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其中一只恶兆巨狼瞬时一跃扑出,硕大的躯体腾在半空无比迅疾,黑影骤然一落,锋利的双爪眨眼间已近在咫尺。

无暇多想,宁越挥剑一斩,试欲如同之前对付普通恶兆狼那般,直接断其双爪。奈何这一次,敌人速度更快,而且因为之前的伤势,他的剑慢了。

叮叮叮叮叮——

爪尖磨着剑锋侧面擦过,火光绽放的同时,恶兆巨狼两只前腿踏在横起的暗煊古剑上轻轻一蹬,整具硕大的躯体竟然直接扑向了宁越肩头,双爪顺势一按,同时巨颚一张,看那阵势,是要将整个人头直接咬碎!

咚!

顺势一倒再次躺在地上,并非宁越被恶兆巨狼撞击所致,而是他主动一倾,若非如此,如果让那几百斤重的魔兽按倒他重砸大地,势必对背脊的伤势雪上加霜。

恶兆巨狼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双爪一滑落空,爪尖硬生生钉在地面岩石上再是一擦,火花飞溅,随即合拢一咬的獠牙也是落空,正好位于宁越头顶前方,仅仅啃住他的一缕头发。

不过,头发扯着一拽,同样痛得不轻,叫宁越不由咧嘴轻哼一声。痛归痛,手中动作丝毫不慢,右臂弯曲一撤,暗煊古剑剑尖一挽,对准了魔兽小腹狠狠一戳。

拳打脚踢也许伤及不到这种健壮魔兽的躯体,但是在暗煊的锋利面前,血肉之躯不堪一击。

嗤!

利刃透体,沾血的剑锋从魔兽背脊侧面贯穿刺出。受此重创,恶兆巨狼并没有第一时间毙命,尚在喘息挣扎,发疯似的四爪乱舞,想要撕裂下方的宁越。

然而,自然不可能令其得逞。

手腕一扭,剑刃刺于血肉中顺势一绞,再化刺为削,硬生生展开魔兽腹部,沾染鲜血的剑锋划动击出,同时宁越顺势就地一滚,从瘫倒的尸身下逃脱。紧接着,他起身一跃后撤,抬头本想看看其余的两只恶兆巨狼,然而,映在眼中的却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黑点。

箭雨再临。

“有完没完了?”

一声怒喝,剑起霜华,一泓如血赤光之下,无数截断的弯曲尖刺坠落在他脚下四周。可是,他依旧没能因此而获得半刻喘息的时间。

因为,狼又来了。

吼!吼!

这一次是左右夹击,而且并非单单的凭借力量扑击,左边的恶兆巨狼爪下一捏,竟然爪尖之上凭空冒出数支三寸见长的乌黑利芒。另一侧,狼兽张嘴一吐,腥臭的劲风骤然啸动,涌动成阵阵激荡之力席卷而下。

灵醒境的魔兽,能够掌控元素之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它们犹豫本身的凶残兽性,更加倾向于使用自身躯体的力量优势,但并不代表,察觉到不妙之中不会去动用更高层次之力。

“瞬灭。”

不过这一次进攻,间隙足以令宁越剑刃一划,割裂自己的手臂,溢出的猩红融入本身就染血的剑刃之上,锈迹尽溃的三尺锋芒爆发般惊起一阵暗红光晕。

绚烂的波动之下,夹击的两只魔兽根本不堪一击。

嗤!

剑斩,双爪齐断,余势不减继续划动一削,宁越绕开右侧狼兽喷吐的劲风卷动,一剑斩落,硕大的头颅赫然与躯体分离。

咚!咚!

一切重归世间本有之速,两只恶兆巨狼一起坠地,一死一伤。

“呼。”

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的宁越有些费力地抬手擦着额角边流下的汗水,身上的伤很痛,特别是在激发了暗煊古剑的力量之后,更加强烈的疲倦反噬袭来,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头脑略微眩晕,浑身一颤,差点倒下。

“可恶,竟然还没达到目的地就伤成了这样,损耗也不小,真是失算。”

苦笑一声,他摸了摸衣袍,掏出的却是一堆沾满着淡棕色粘稠液体的瓷瓶碎片。刚才的交锋中,身上盛放灵药的瓷瓶已然碎裂。

皱了皱眉,宁越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俯首将双唇凑到掌中捧着的那堆碎片里,吮了吮散落的粘稠淡棕色液体。

入口非常苦,苦得几乎能够令人窒息反胃,但是他必须喝下去。

合凝散,能够迅速恢复经脉中玄力的灵药,出了名的良药苦口。

液体落入腹中,苦涩还残余在嘴里,淡淡的冰冷流淌在体内,隐约唤起了一丝异样的炙热。宁越尝试着活动几下,他也知道药效不可能那么快,但是确实觉得身体里力量恢复了少许。

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再次迈开了脚步,第一事情是一剑补上,将先后两只重伤的恶兆巨狼送入死亡的深渊。

如果换做平时,成功斩杀了四只灵醒境魔兽,他肯定要好好收集一下这些魔兽身上珍贵的部位,就算不在修炼中自己使用,也可以拿去卖个好价钱,但是眼下,没有那个时候。

再一次顺着乱岩直接跃上山崖,宁越小心了许多,最后一段确认了不再有埋伏后才踏上了最后的落差高度,站在这里,顿时视野开朗起来,但是也令他心中猛然一怔。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较为宽敞的山谷,密密麻麻一大片尽是魔兽,相互贴紧在一起,很是拥挤。

都是同一种魔兽,躯体肥硕黝黑,背部耸起众多微微弯曲的尖刺,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但是从它们背上的尖刺辨认,宁越可以确定,这就是韩景所说的乱箭豪猪。

“老天,这里有两三百只吧,我一个人如何能够全部杀光?”

惊诧之际,破空的啸动声就从远处不远处传来,他顺着声音一望,却见在山谷里一处斜坡上,数十只乱箭豪猪低吼着,耸起的背后尖刺如利箭激射,拔空而起,势如一大片乌云笼罩。

每只乱箭豪猪一次性能够发射十余支尖刺,一次这么多只齐射,出射的箭矢已经近千。对于远处还在与地下未知魔兽纠缠的众多强者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

不过似乎乱箭豪猪的发射很消耗体力,这一批发射完,急忙从斜坡上跳下,瘫倒在地上喘息着,等在后面的另一批缓缓爬上,颤抖着肥硕躯体,背后尖刺开始一支支竖起。

再仔细看看,发射完尖刺的乱箭豪猪背后多少都带着些血渍,而且其中的部分背后鲜血淋漓,尖刺少去很多,血肉模糊的后背有大半裸露在空气里。整个山谷中,弥漫着一阵淡淡血腥味。

“看样子,每一只的再次发射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必须轮流进行。对于过于劳累的,没必要去斩杀了,只需要干扰剩下重新养精蓄锐好的。那么,占领那个斜坡拖延一下,应该做得到。”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心中主意已定,正欲跃下山崖之刻,突然间浑身莫名一凉,目光一瞥望向那处斜坡侧面,在那里,另一道目光恰好与他对上。

魔兽的目光,一只无比肥硕甚至看不到四肢的乱箭豪猪,坐在那里犹如一座肉山。它的眼睛并不大,在发现宁越时又是一眯,更加细小。

吼吼!

下一刻,它低吼一声,身侧十余只本身趴在地上休息的乱箭豪猪顿时起身,背后尖刺随即竖起,瞄准的方向赫然便是宁越所在的山崖。

“看来,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并非一人

“什么不会那么容易?”

真正令宁越震惊的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回答的声音,不敢置信扭头一望,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就站在了他身后。

尹金桐,宋谛。

两个人的模样比起之前分开之时,狼狈许多,衣袍不再光鲜,沾染着不少已经凝结的暗红色血渍,部分位置更是褴褛成丝缕碎布状。

“你们来的速度有点慢啊,而且,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惊诧在心中逐渐消退,宁越欣慰一笑。

“就你现在的这副狼狈模样,哪里有资格说我们。好了,想必眼前就是这一次的目标了吧?数量可真不少,而且……”

话音未落,尹金桐突然拽动巨斧一格,挡于身前,跃至最前方。

叮叮叮叮叮——

下一刻,连绵激撞的清脆鸣动声惊起,可以望见持斧而立的他连同着手中兵刃在一同颤抖。显然,想要这样硬抗箭雨的袭击,并不容易。

“别而且了,挡下撑住再说。”

宋谛沉声一喝,抬手一抵按在尹金桐背后上,两人协力,顿时身形同时稳住,不再颤抖。

激撞的金属之音还在继续,似乎对于即将入侵的敌人,这些乱箭豪猪十分谨慎,没有间隙地疯狂射击。

“不是吧,你们这一路都是这么被动过来的?”

看着两个人合力抵挡的模样,宁越想笑又笑不出来,对方的伤势不如他那般直接的触目惊心,但想必这一路闯过来同样不容易。刚才他自诩孤身奋战,其实,这一次的战斗,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独自一人?

宋谛不过初遇,尹金桐、百里雯、赵洛也只是这些天才有些交情,但个个都已经并肩而战,是同生共死闯出的。更不用提交情本身就很深的赢天旭与韩景。

“我并非孤身一人,无形的绳索将我们牢牢系在一起,共度这次难关。”

轻声默念,他的心中传来一阵微微暖意。

刹那间,宁越纵身一跃,一脚踏在尹金桐宽厚的肩膀上借力一蹬,身形翱翔于空中,衣袍猎猎鼓动,双袖展开犹如双翼。

“喂,你做什么?”

尹金桐哼了一声,仰首望去,却见宁越顺着风俯冲而下,毫无遮挡地舞降而向下方诸多出射箭矢。

“等一下,你们跟上我。”

没有解释与诉说,只是轻声一喝,宁越手中暗煊古剑横于身前,竟然又在这个时候合上了双眼,仅仅凭着视觉之外的感官去感受着周围变化的一切。

啸动风声很疾,也很凛冽,下前方不断嗡鸣的破空之音中,就算还隔着少许距离,已然能够隐隐感觉到传来的点点寒意。

“剑灵,辅助我。”

“明白,主人。”

脑海中的交流只要眨眼瞬间,这段时间来一直不离不弃的最后一位同伴也是加入战局。宁越的心在笑,丝毫没有危险迫近的紧张。

这一刻,齐心协力,他无所畏惧。

嗖嗖嗖嗖嗖——

利箭扬空,近在咫尺,刹那间,暗红长剑悄然一颤,更加汹涌的狂风骤然咆哮,旋动的涟漪爆裂于半空,势如龙卷飓风。

万箭尽溃,狂风余势进而席卷山谷大地,还在准备的十余只乱箭豪猪身躯颤栗不止,背后的尖刺堪堪射出就又垂直落下,根本无法如同之前那般破空激射。

宁越还在继续下落,剑中咆哮狂风逐渐减小,却是没有停息。直到,他等待的那一身呼唤响起。

“主人,距离够了!”

“嗯,上吧。”

第一式,瞬灭!

最后的舞降突进只在须臾的瞬息之中,无论是魔兽亦或宋谛与尹金桐,没人看清那迅疾的动作究竟是如何舞动,只能够望见坠落的人影势如陨落流星般重击大地,掀起烟尘之际,一弧闪耀的暗红剑光赫然将那层朦胧撕裂。

冰冷光芒之下,数道掀翻在半空的躯体上应声裂出一道血痕,重新坠地之时,已然无法继续动弹,当场毙命。

“才七只,不够。”

宁越戏谑一笑,左踏一步,挽起一剑从又一只乱箭豪猪侧颈切入,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嗤!

又一具魔兽尸首倒在血泊中,环首四顾,剩余尚存的数道身影纷纷后退,根本不敢靠近他。

只是在后方,也并非代表着安全。

咚!

巨斧轰然一砸,一整只乱箭豪猪被活生生劈成两截,紧接着一抹森然刀光横扫,两只魔兽连同着它们刚刚发射出的尖刺一同裂成两片。

“动作够快,差点我们就没跟上。”

一脚狠狠踩在一支被斩裂的尖刺上,宋谛嘴角一翘,神情或多或少有些残忍。

“所以,接下来我们动作也要够快,这么多头猪,一个个砍过来,要杀多久?”

尹金桐一把抽出巨斧扛在肩上,擦了擦鼻子,冷声一哼。

从腰带扣中摸出一枚血灵丹塞入嘴中,待到那抹冰凉的液体滑下咽喉之后,宁越才再次开口,道:“挑还能动弹的先下手,左边的斜坡上,可绝对不能再有一头猪上去。那个大家伙,交给我就好。”

嗖!

身形一窜,他径直冲着那头最为肥硕的乱箭豪猪而去,根本无视前方的七八只魔兽障碍,跃身一腾,落脚踩在其中一只脑门上,顺势再次跃起。

顿时,那只猪王哇哇大叫,过于肥硕的躯体下短小的四肢根本挪动不了半步,周围的几只乱箭豪猪见状急忙凑过来躯体一拱,四个托一个,这才将它抬起,朝着后方缓缓后退。

“太慢了!”

剑落,一线寒芒瞬间印刻在那只最为肥硕的乱箭豪猪脑门之上,眨眼间,又是消失于无形。

呼呼——

霎时间,猪王一阵低喘,几抹猩红鲜血从它硕大的脑袋上喷涌而出,紧接着整个臃肿的躯体皆是如此。喷洒的血光下,那具躯体轰然裂成两截,从托起它的四只乱箭豪猪身上倒落。

一击毙命,宁越没有半点意外,那只猪王兴许突破了乱箭豪猪这种魔兽的极限,迈入了灵醒境。但是,恐怕力量也只体现在远距离打击之上,面对近战突袭,根本应付不了,况且躯体肥硕,只能沦为俎上之肉。

另一边,两道人影跃上斜坡,犹如虎入羊群,所向无当。乱箭豪猪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前方的直接被斩裂,后方的挤成一团,翻滚跌落,压在一起哇哇乱叫。

嗤!

一斧头将好几只挤在一起的魔兽劈开,尹金桐连连摇头,叹道:“就这种没用的魔兽,竟然被我们逼得那么狼狈,完全无法想象。”

闻言,宋谛回道:“任何生灵,都有它所擅长之处,以及缺点。远距离情况下,这乱箭豪猪根本不能小觑。况且,在我们来的地方,可是还有地下的未知魔兽配合作战。”

“配合作战?”

突然间,宁越一惊,猛然回首。从刚才,他就隐约觉得这个山谷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现在,终于明白。

一路上的阻碍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山谷里,就没有另外的伏兵了?进来的过程,有些顺利得过分。

嗖嗖嗖嗖嗖!

这一刹那,上空的呼啸声回答了他,仰首一望,竟然密密麻麻都是尖刺箭矢,而且威势比起刚才,更加凛冽,笼罩了整个山谷的上空。

“不是吧?它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尹金桐一惊,下意识抬起巨斧挡在头顶。

“因为,这些就不是攻击洞穴前位置的那些乱箭豪猪!”宁越猛然一喝,一切思绪在脑海中宣泄而出,瞬间开朗。

这个山谷里的乱箭豪猪,仅仅只是用于阻止他这样远距离赶来的讨伐之人,就凭借刚才的那种激射程度,根本攻击不到来的地方那处矮崖,力度不足导致射程不够。

之前与狼群激战时的箭雨,才是它们射出的。

而现在,真正的远距离攻击大军,已然将目标换成了他们。

想必,在这个山谷之后,还有另一个魔兽的阵地,那里的乱箭豪猪,也许个个都和刚才的猪王一样大小。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防住要紧!”

宋谛沉声一喝,左手五指一摊,拂过手中刀刃,指间之下,几圈淡青色涟漪突然泛起。下一瞬间,刀尖指天一递,一阵波澜荡漾,刀风骤响卷动。

乒乒乒乒乒!

第一层箭雨瞬间碎为粉屑,然而,却也是击穿了这层刀风防御,第二波攻击紧随其后。

“休想得逞!”

仰首一吼,尹金桐巨斧一甩,无形的锁链赫然再次凝聚,拽动着整柄大斧扬起在半空旋动咆哮,几次抡圆之后,狂猛的劲风轰然鸣响。

叮!叮!叮!叮!叮!

无数尖刺折断弹向四周,无情地贯穿着无处逃避的其余乱箭豪猪。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波及,笼罩整个山谷的箭雨也不可能漏掉这里面的每一只魔兽,嘶吼声与坠落嗡鸣不断交织,一具具躯体被活生生钉在地上,鲜血淋漓。

很快,上空的鸣响呼啸终止,天空再次晴朗开阔。再看山谷之中,尸山血海,如同屠宰场一样血腥与恐怖。

“终于停了吗?”

咚!

巨斧坠地,尹金桐气喘吁吁,那样的招数对于他而言,消耗很大。

“没时间休息了,继续去下一处。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嗯。”

随着宁越一声呵斥,尹金桐重新抬起巨斧,同一刹那,他双眼一瞪,猛然抬头,却见上空竟然又有一阵箭矢倾泻而下,摇头一吼,再一次晃动起巨斧。

“有完没……”

嗤!

话音突然止住,宁越与宋谛两人心中同时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挺立中的尹金桐。

咚!

巨斧坠落,凝聚的锁链应声崩裂,尹金桐的身躯依旧挺立着,却非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而是……一根贯穿了脑门的半透明修长尖刺钉在了大地之上,将这具尸体强行撑住……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目标依旧

“这是什么?”

宁越失声一叫,下意识扭头望向宋谛,在对方眼中看到的却也是一样的惊恐。

“不知道。”

宋谛回答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同样不敢置信,刚刚还在一起交谈的尹金桐,竟然转眼间生命凋零,却又依旧立在眼前。

叮叮叮叮叮!

激撞声再起,青色刀光划动,箭雨还在继续,失去了尹金桐的抵挡,他只能靠自己来防御。

同样,宁越的剑再次开始了舞动,迅疾而又谨慎。

然而这一批箭雨抵挡下来,刚才贯穿尹金桐的那种修长半透明尖刺却没有再出现过,被截断散落遍地的都是相对之前,稍微粗些的尖刺。

又一波攻势结束,缓缓转头望向天空,宁越的脸庞抽搐不止,没有任何征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直至同伴丧命之刻,他才发现不同之处,却还无法洞察到其中端倪。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

探手一抓,五指即将合拢之刻,他眼中再现一抹犹豫之色。半透明的长刺击穿了尹金桐整具尸身,如果想要拔出察看,目前看上去还算完整的尸体必将遭到破坏。无论如何,他不愿看到更加凄惨之状。

“从形状上看,应该也是乱箭豪猪射出的尖刺。不过这个尺寸,这个颜色,能够发射这玩意的魔兽,将是一副怎样的姿态?”

宋谛咂了咂嘴,突然扭头一望,目光落在地上折断的尖刺上,这些是他刚刚截断的,而在残骸的外围,数只死去的乱箭豪猪倒在血泊中。

“尺寸,对不上?”

“早发现了,这一次的攻击,所有尖刺的尺寸,恐怕都和那个大家伙背上的一样。而且,与最初我们在洞穴前矮崖上遇袭的是一样的。”宁越抬剑一指,指向的目标赫然是之前被他一剑斩成两截的猪王。

“原来,我以为它是乱箭豪猪的王,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相对位置高些队长角色。而真正的猪王,统帅着一支更加可怕的乱箭豪猪箭队,就在这个山谷的再后面。”

轻轻颔首,宋谛应道:“跃过去?”

轻叹一声,宁越摇首回道:“走上边太过危险,刚才那支透明尖刺来得无声无息,穿透力惊人。如果还有第二发,你我可就危险了。仔细看看那只最为肥硕的乱箭豪猪,四肢退化的几乎走不了路,移动都需要小号的四只一起扛着他。那么我想,山谷的后方肯定有一条比较宽敞的路可以过去,不然的话,它们如何在那里布阵?”

“但是,这条路不可能畅通无阻。”

宋谛沉声一哼,他所说的,也是宁越心中的担忧。

重重向前踏出一步,宁越轻轻摇头,眼神里掠过一抹无奈,但是在那之后,却又是坚定的决然之意。

“我们没有选择,这本身就是一个死亡任务。从踏出的第一步开始,我们就无法回头了。逝去同伴的遗志,由我来继承。他的抱憾,我替他完成!”

……

叮!

轰隆隆!

黑影跃动穿入大地的刹那,韩景手中银枪化为长虹,狠狠一钉,扭曲的纤长流光紧紧缠在她的手腕之上,状如绳索。

“来帮我!”

其实根本无需她出声,早有三道身影跃出,一同递出双手死死拽住化为丝带状的银枪,伴随着其中一人的低吼,数人同时发力,狠狠一扯。

咚咚咚!

大地剧烈颤抖,一道翻开的裂缝应声撕于泥土之中,拽动银光的末端,一道臃肿的巨大躯体终于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段段棕黑色节肢犹如蜈蚣,但是又好似蠕虫般肥硕,头部的大嘴成圈型展开,里面展现的是两排交叉利齿,闪烁着淡淡狰狞光泽。在它躯体的前端,四只细长触手状如尖刺,被拖出地底之时,急忙开始疯狂舞动。

“好恶心的怪物。”

铮!铮!

刀光旋动,宋扬冷冷一喝,铭罗刀的锋芒之下,四只尖刺触手齐断,甚至断肢坠地之时,都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确实,很丑!”

一声娇喝随即响起,闵月言冰蓝色身形一划,手中凝冰利刃划出一弧幽寒。刹那间,她灵敏的身影从那丑陋巨虫的上方掠过。

嗤!

清脆的崩裂切割声下,失去触手的巨大怪虫瞬间裂成两段,腥臭恶心的绿色粘稠血液迅速溢出,遍地都是。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尚在蠕动的躯体颤抖几下,被截断的腹部流出一具尚还整体完整的人形尸体,浑身上下占满着恶心粘液,身躯表面被轻微腐蚀。无需多说,正是之前被它吞噬的某个倒霉宗门弟子。

抬手抽回银虹,重新凝为枪状握在手中,韩景的神情更加凝重。

这样的怪虫魔兽,地下还不知道蛰伏着多少。就算像刚才那般,如法炮制,一次也只能猎杀一只。而每一次趁着箭矢尖刺坠落,群虫跃出大地,他们损失的人可远远不止一个。

消耗战,这边根本拼不起。

“小雯,有没有办法将它们逼出来?”

“我可以试试,但是需要时间。”

百里雯郑重地点了点头,直接蹲下,小手触碰大地泥土。突然间,手臂又如同触电般猛然抽回,浑身剧烈一颤。

“怎么了?”

赵洛见状一愣,随口问道。

“大地中有阴阳咒术的力量在流动!”百里雯失声一叫,扭头一望,方向却是他们来时的道路。

“力量的流转,朝那个方向而去……似乎,是传送灵阵!”

柳眉微蹙,韩景疑惑道:“有人在动用传送灵阵?”

“不,那份力量让我有些熟悉……有人在利用我当初留下的那个传送灵阵,将残余的痕迹重新补全,再一次启动……”

百里雯的声音在不断颤抖,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恐惧。比起之前她莫名的惊叫失态,现在显然冷静许多,但也说明,她对自己的推断信心十足。

望着前方来时的道路,突然间,韩景猛然发觉,林间再一次起雾了,朦胧的苍白逐渐将来时的方向遮掩。

“当初的灵阵,出口处是前方的一处空地,入口处是……魔兽洞穴深处……”

这一刻,隐约能够看到雾中多出了数道庞大黑影,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风中,嘶吼声骤然响彻……

……

叮!

一剑贯穿血肉之躯,宁越一声低吼,一只苍月魔狼被硬生生钉在石壁上。下一瞬间,暗煊古剑抽回,抡回一记反削,踏动的身影右侧,另一道人影也是停下了动作。

嗤!嗤!

一刀一剑,交叉共舞,寒芒消褪的尽头,一道近三米高的巨大身影轰然倒地。

“这下,都清空了。”

宁越喘息几下,回首一望,一路上横七竖八尽是倒在血泊中的魔兽尸体。这一路过来,与他预想的一样,很不简单。

但是,阻拦越多,也就说明敌人越重视。重重防御之下,必然是核心区域。

“我很久没打过这么艰辛了,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多叫点人来,而不是一时脑热,跟着你就过来了。”

宋谛扶着一旁石壁,身躯微颤,胸膛剧烈起伏着,垂下的长发已被汗水彻底浸湿,粘成一片。

“是啊,我也后悔了。最初想的是人少,可以避开魔兽的察觉。没想到,它们早就布阵等着。就好比我们的进攻反而是踏入它们的陷阱一样,一切,我们都失了先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想象这竟然是在对付魔兽,简直就是和一个阴谋家对弈。整个棋盘,他占尽先机。”

宁越喘息着一叹,再摸了摸衣袍,随手甩出一堆瓷瓶碎片。就算是粘稠在碎片上的合凝散,都已经被他舔舐干净,没有任何剩余。

腰带扣内,血灵丹还剩下一枚,现在服用能够趁机恢复些力量。然而,他更需要的是等一下的突然爆发的戾气。

现在,还是留着不用。

“灵药吗?正好,我这里还剩下一枚,拿去服下吧。”

宋谛一笑,甩出一支瓷瓶。

“多谢。”

宁越接过瓷瓶,也不倒出丹药,直接凑到嘴边仰首一张口,最后一枚冰凉的丹药顺势滑入他嘴里,直接咽下。

“继续走吧。”

点了点头,宋谛手中大刀一甩,踏在前面,顺着蜿蜒的山路小道继续前行。

宁越匆忙跟上,他有一种预感,目标应该已经很近了。

片刻之后,再无敌人的路上,两人快速穿行,又拐过了一个弯道,步伐突然止住。在他们眼前,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又是一个山谷,依旧密密麻麻挤满了大量的肥硕乱箭豪猪。但是在那中间,出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魔兽。

棕黑色的躯体直接坐在大地之上,鼓鼓隆起的腹部好似怀胎数月一样,然而,那腹部竟然是半透明状的,能够清晰看到内部微微蠕动的内脏。双足短小,扎在地上很不起眼,它的双臂但不算短,正递出接过另外两只小型乱箭豪猪送上的一块碎肉,撕咬着塞入嘴中。

比起乱箭豪猪,它的脑袋扁平些,颚部也更加修长。整体望去,最为显眼的莫过于背脊,泛起淡淡紫色的宽厚后背上,一根根半透明状的修长尖刺挺立着,于阳光照耀下泛起阵阵异样光泽。

“就是这家伙杀了尹金桐吗?血债,血偿!”

低声一喝,宁越持剑上前一跃。

刹那间,他身形猛然一颤,双眼一瞪,踉跄几步竟然站不稳倒下,跪在大地之上。

体内经脉中,玄力迅速枯竭,又好似被什么古怪的力量束缚住,凝聚不了任何力量。

“怎么回事?”

他失声一惊,抬头时,看到的却是宋谛递出的刀刃,架在他侧颈之上。

“好了,你的旅途到此为止。”

第一百五十章 始料未及

思绪闪电般掠过,宁越一惊,恍然大悟,咧嘴问道:“你给我的那枚丹药,有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是我叫他这么做的。”

下一刻,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几抹懒散的意味。

远处,乱箭豪猪后方,一张石座之上,一道女子身影侧躺着,满脸的戏虐。也许是刚才满地的魔兽太过显眼,竟然一时间没发觉那边的异样。

霎时间,宁越眼中惊骇之色剧烈涌现,震惊得双唇一颤,张开的嘴足以塞下好几个鸡蛋。他从未想过,竟然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她。这样的重逢,完全超出了他原先的各种推测。

幻魔兽,火儿!

“为什么?”

这个时候,他能够吐出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因为,我有他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把你活着带到我面前。没想到,速度挺快的。”火儿狡黠一笑,换了个姿势躺着,单手撑着下巴。

“本身,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向你提议朝这边过来,到山谷里对付乱箭豪猪。只是没料到,你竟然抢先说了,于是我正好跟上。所幸的是,一同跟着的只有尹金桐。要是人再多些,我都不好下手,恐怕要另寻方法。”

宋谛冷冷说道,语气中早已没有之前的那份温和。

“为什么,天刀盟会站在魔兽那边?”宁越的声音里依旧充满着震惊,他与赢天旭的推断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认为会是天刀盟与幻魔兽勾结。

谁知,宋谛轻轻摇头,回道:“错了,不是天刀盟,而是我。我一个人与幻魔兽做了交易。天刀盟在此地的其余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情。”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交易?”

宁越苦笑一声,好不容易闯到了这里,却是如此结局。就算真的是终途,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知道所有的答案。

“那天夜里,宋扬被万剑门与兴宇殿追杀,最后慌不择路,摔下悬崖昏迷,恰好被一群巡逻的魔兽发现,带了回去。路上,我正好赶到……”

宋谛尚未说完,幻魔兽火儿突然出声,将他打断,说道:“正好那天夜里我感觉到了外面有些不寻常,于是出去看看,遇上了与我那些部下厮杀的他。很可惜,他不是我的对手。在我击败他的时候,他跪下了求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我放过他的弟弟。”

“但是,你没有那么好的心。”宁越心中明白了几分,冷冷一哼。

“当然,随意冒犯到我的地盘上,怎么着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我放了他们两个,但是也有条件,他必须给我做一件事情。为了防止他反悔,我在他弟弟身上种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潜伏期很长,一旦发作,无药可治。几天前,我又找到了他,于是就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火儿戏虐笑着,左手摊开,掌心中托着一枚种子样的小物件,抬起一抛,那样东西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宋谛面前。

宋谛急忙伸手接住,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种子收入衣袍中,眼中充满着喜悦。

“这个,就是解药吧?”

“嗯,我说到做到。”

火儿招了招手,示意宋谛可以离去。

宋谛随即转身,从宁越身侧经过之时,步伐又突然一滞,微微犹豫之后,合上了双眼,轻声念道:“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能理解。”

无奈一笑,宁越心中一片唏嘘。一样的招数,和当初的请君入瓮完全一个套路,没想到自己又中招了。都是利用了人类对于自己家人朋友的关怀,让他们不得已去出卖其他人。这样的选择,正常情况下,被逼无奈的一方都会照做。

随着宋谛远去,整个山谷中只剩下了宁越一人,以及众多乱箭豪猪,还有中间的异兽与最后方统帅一切的幻魔兽火儿。

“我还以为,你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

突然,跪倒在地上的宁越扑哧一笑。

“我还是很讲信用的,答应他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只是,他这一路过来,杀了我那么多手下,想要畅通无阻地回去,没那么简单。而且,今日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都不可能活着离开。对于那宋谛而言,仅仅只是将死期推延了片刻而已。你们,今日唯有一死。”

火儿的笑容很是残忍,紧接着,她站起身来,伴随着一阵火光朦胧跃动,转眼间,跃腾而起的身形落在宁越身前,右手递出一握,卡着对方咽喉将之拎起。

“现在,你有没有准备好接受自己的死亡?”

“如果你真想要杀我,凭借你的实力,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将我一个人单独搞到这种地方来。而且,这种种计策,绝非魔兽的灵智能够布局完成的。不妨说说看,真正与你暗中勾结的那伙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宁越的脸色有些胀红,被卡住了咽喉,他说话的声音沙哑无力,但是,望向火儿双眼的眼神中没有半点屈服之意。

“聪明。”

咚!

随着火儿一笑,宁越的身影瞬间暴退撞出,重重砸在了后方石壁之上。

霎时间,他脸色一片煞白,剧痛从背脊处传来,重创的痛楚又一次撕裂旧伤。那几乎能够夺取人一切意识的剧痛,就好像要将他整个骨头活活从血肉中剥离出来一样。

整座山岩石壁都在撞击中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余波消散,宁越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从石壁上落下,然而,一道纤细黑影迅疾而至,狠狠一踹。

嘭!

一脚飞踢,宁越腹部受击,整个人被再一次按在了石壁上。

单腿而立的火儿看上去身形十分平稳,望着眼前无力挣脱的猎物,冷冷笑道:“只答对了一半,我确实没有想要就这里杀了你,而是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不然如何解气?另一点,计策不完全是我布下的,但是将你诱骗到此处,都是我的主意。至于你猜测的另一股势力,不好意思,他们不在这里,而且你永远没有可能知晓他们是谁。”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嘴角边鲜血不断滑落,宁越突然莫名一笑,耸动着双肩,回道:“就知道,利用人心中薄弱处,进而将他们利用,迫使其去做出违背良心之事。这样的计策,只能出自你的手。”

“违背良心?那天的小菲,今日的宋谛,他们可能真的纠结过。但是,在我的交换条件面前,他们只会屈服。上次我就说过了,人类是丑陋的,若是家人朋友被当作人质,就能面不改色地说谎,若无其事地出卖同类。所以,我一次次都成功了,没有失败。”

幻魔兽火儿戏虐笑着,突然抽回了左腿,看着宁越终于从石壁上坠落,倒在地上挣扎不起,眼神中鄙夷之意更盛。

“我在想,如果把你当做筹码的话,你的那些朋友,又能够做到哪一步?他们的实力可都不差,想必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当初杀了我那么多部下,还能够当着我的面撤退,这笔账,必须好好算一算才行。”

“你竟然……”

话语一时凝噎,宁越撑着大地缓缓起身,脸庞忽红忽白。

“竟然什么?”

火儿不以为意一哼,背负双手走向山谷,突然间语气一变,咬着牙狠狠说道:“人类,最为丑陋不堪的生物,为了自己的欲望与利益,可以无视一切。这魔霭山脉中,无数魔兽都是家园被破坏后,家人被屠杀后,不得已才逃进来的。它们对你们人类,充满着恨意,只等一个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只有贪得无厌的人类强者才会选择来到这里,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有罪,罪不可恕。”

话音落时,她抬手一指,落在山谷正中那只巨大的怪异魔兽身上,声音中再添几分冰冷。

“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你们人类贪婪的产物。乱箭豪猪,一种比较弱小的生物,却被心怀不轨之人看中,抓了一批又一批,用各种混合的毒素与药材驱使它们变异,再不断折磨训练,想要将它们变成自己手中纯粹的战争武器。现在,你们的罪赐予它们的力量,将成为惩戒你们的力量。”

什么?

宁越彻底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山谷中一道道壮硕得过分的魔兽躯体,双眼圆瞪。

乱箭豪猪实力弱小,遇到危险会射出背上的尖刺,势如利箭,只可惜准头很差。

韩景的解释牢记于心,然而,他真正交锋之时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乱箭豪猪不弱,而且激射进度并不差。

原来,它们曾经被当成过人类的战争武器使用,怪不得……

“它们,是我救下来的,从那些残忍的人类士兵中救出来的。它们的愿望只有一个,有朝一日,将曾经受到的种种,加倍奉还。今日,为我而战的众多魔兽,心中理念也是如此,要你们人类血债血偿!”

猛然回首,火儿的脸庞微微扭曲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那么,你又经历过什么?我想,单纯只是我击杀了你姐姐的话,你不可能应该对其余人类也有这么大的仇恨吧?”

宁越沉声回道,呼吸逐渐平缓下来,长发垂下的遮掩后,眼中一抹淡淡凌厉掠过。

还需要拖延一些时间,宋谛给他下的药药效并不大,有之前服下血灵丹的缓缓作用,不久之后,必能解开。

突然间,火儿笑出声来,浑身不断颤抖着,那笑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因为,我并非魔兽,曾经和你一样,也是人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兽?

若说之前宁越心中的震惊是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漩涡,那么这一次,直接是翻出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幻魔兽火儿,原来是……人类?

“怎么可能!”

失声一叫,他打量着火儿浑身上下,确实,以现在的模样来看,完全和普通女子没有太大的差异。猛然间,他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火儿一直以人类姿态出现,为何如此,有的只是他与几名同伴的猜测而已,认为是受吞噬的残缺灵器影响,无法恢复原本形态。

真相究竟是什么,从未揭开过。

“为何,我原本不能是人类?现在我的这副样子,与你们又有多大区别?但是,我的心,和你们完全不用。”

火儿抬手按在自己隆起的左胸前,柳眉蹙起,咬牙切齿。

“我憎恨你们,恨你们在当初毁了我的一切!所谓的山盟海誓,到头来不过只是利益的驱使,在面临会危害到自身的抉择时,只会无情抛弃刚刚还情比金坚的同伴。比起人,我更喜欢兽的纯真。至少,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它们收留了我。是姐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告诫自己,我不再是人类,而是魔兽!”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心中惊骇阵阵,从火儿的声音中,宁越能够听出极为浓烈的愤怒,如果不是经历过足够残酷的过去,是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口吻。现在她的这副模样,就好像当初的他。

“经历了什么,用得着告诉你吗?”

冷冷一哼,火儿甩手一横,指尖燃起的一点火苗消逝风中,下一刻,赫然下令。

“全力攻击,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吼!吼!吼!吼!吼!

霎时间,后方山谷中上百只乱箭豪猪纷纷嘶吼着,背后尖刺一根根竖起,呼啸着激射入半空。之前,火儿未下令时,这些魔兽也在攻击,却是分成三拨,轮流休憩。但这一刻,全部上阵。

密密麻麻的棕黑色箭雨拔空而起,与此同时,正中间的那只巨型魔兽也终于动弹了,拱起的半透明腹部嗡嗡一颤,身躯前倾,背后几根修长尖刺竖起指天。

出射声响起的刹那,巨兽躯体一颤,轰隆坐在地上,震得整个山谷微微随之一颤。在它背后,刚刚竖起的三根半透明尖刺不知去向。

宁越双目圆瞪望着那只巨兽,他可以肯定,消失的三根尖刺是斜射向了半空,但是,飞射的轨迹根本无法捕捉。也就是说,激射的速度超出了他视觉的极限。

“不用瞪眼看了,这只变异程度最大的乱箭豪猪,曾经是雪龙帝国引以为傲的杀戮兵器,发射出的尖刺箭矢比声音更快,灵醒境强者没有防备间,绝对是秒杀。唯一的弱点是每一次攻击间隙太长,它需要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并且进食。”

显然是察觉到了宁越的变色,火儿哼笑着解释道。

在她诉说的同时,已然有几只小号的乱箭豪猪将一块块鲜红大肉递到那只巨兽面前,供它吞食。

“雪龙帝国的兵器?”

宁越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与火儿再遇,她给自己的震惊太多太多。很多事情,之前完全无法想象。

咬牙一哼,火儿回道:“那么你以为,在这雪龙帝国的统治境内,还会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皇室之人妄想借助战争获取更多的统治,于是,将肮脏的目光瞄向了无辜的魔兽。在我与姐姐一同将它们救出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因为变异的折磨与战争而死去的这些乱箭豪猪,究竟有多少?”

“不可能,五年前新皇平定战乱登基之后,雪龙帝国再无战争。那么,这些魔兽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宁越连连摇头,至少在他的认知是,是这样的。

“传出来的话,你也信?那不过是掌权者美化自己的谎言。这一点,你难道没有切身体验过吗?什么八大宗门,一个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藏污纳垢,奸邪不堪。他们把你整得,还不够惨吗?”

说到这里,火儿突然扑哧一笑,笑声中带着几抹怜悯的凄凉。

“我和你,其实是一类人。只是,你距离我的程度,还差些火候。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会和你说这么多话吗?并不是真的打算拿你当人质,这一战胜负早已分晓,没必要节外生枝。而是,我觉得,你可以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

“没可能。”

想都不想,宁越直接回绝。

双眉微微一翘,火儿回首喝道:“他们带给你的种种屈辱和不公正,难道你就没有半点仇恨之意?明明与我是同一种人,为何还要欺骗自己?”

“同一种人?不,我和你不一样。”

宁越冷冷一喝,扶着背后岩壁,缓缓起身。

“无论八大宗门,还是雪龙帝国,奸邪之人不少,但是,也存在身怀正气之辈。不能因为片面而否定全部。陷害我之人,不公正对待我之人,我一个个去讨回公道,这一点无需你多言。但是,错的是他们,没有任何必要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在这魔霭山脉中,许多宗门弟子只是奉命行事,也有正直的仗义执言之辈。你要将他们全部杀光,我不认同!”

“正直的仗义执言之辈?好比刚才出卖你的宋谛,他在宗门间的名声可是十分好的,结果呢?最后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投靠我,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给姐姐报仇!”

话音落时,火儿右掌摊开五指狠狠一抓,指尖上赤光跃腾,形如利爪。

谁知,宁越反倒是一笑,缓缓回道:“看来,你姐姐在你心中的分量没那么重,比不过你本身的仇恨。又或者说,正因为失去了她,你才想着,拉拢我,一个本应该是你绝对对立面的敌人。你渴望的不是亲情与温情,而是一个可以相互舔舐伤口的同伴。你很寂寞,对吗?在这些表面听令于你的魔兽面前,你找不到归属感,非常的孤单,甚至在害怕……”

“够了,别说了!”

呼!

眨眼间,火儿一爪隔空重击,五道纤长赤光于半空合拢一抓,惊人的炙热玄力疯狂呼啸。

铮——

同一刹那,一弧幽冷剑光划动,暗煊古剑锋芒之下,五道赤光瞬息崩裂,炙热气息止步于宁越身前,碎为一阵微风,将他长发微微撩起。残碎的光芒之下,他还带着几分惨白色的脸庞里流露出一股决然之色,既有几分悲悯,亦有几分凛然。

双瞳猛然一瞪,火儿弓身后撤半步,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可能?不仅仅是解决了药效的束缚,而且实力反增几分?”

感受着经脉中缓缓流淌着一抹温热,宁越笑道:“因为,并非人心都如你想象那般阴暗。有些人,不得已选择去做错事,但是心中尚余善念,并没有做绝。在某些地方,用他自己的特殊方式,想要补偿一些。”

体内的力量在缓缓恢复,不单单是血灵丹起了作用,而是另一种灵药也在生效。而这期间,他所服下的只有宋谛给出的那一枚丹药。现在想想,那真的是疗伤恢复的上等灵药,只是在表面涂抹了一层限制他行动的另外药物。

此刻,束缚解除,真正的药效开始缓缓融入他体内,滋补着疲惫的身躯。

“但是,就算是你全盛时期,我又何惧?”

一声怒喝,火儿纵身一跃,变幻的双掌重叠于胸前,一枚闪烁的模糊符文现于掌心,凌空击落的瞬间,空气中都多了几抹暴虐,无形之火燃起跃腾在虚空中的数十处。

“第二式,千屑。”

毅然出剑,宁越没有半分犹豫,就算要逃,也需要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火儿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全身状态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此刻。

但是,并非没有方法应对。

比如,这一剑千屑。

嗤!

交锋的瞬间,突刺剑光视如无物,轻而易举刨开火儿掌心烈焰,剑气一荡,一抹冰冷刺痛斩击于她双手之上。

千屑的力量源于瓦解元素的源力构造,借此破坏防御。但是,并非只能用于击穿防御。这一刻,宁越所需要的仅仅只是暂时切开火元素之力那么简单。

紧接着,他低吼一声,左掌变动一印,赫然穿过尚未合拢的赤光烈焰,重重一掌击于火儿双掌之中。

爆发的劲力几乎与对方驾驭的力量完全一致,纯粹的暴戾火元素,不久前他突破之时才掌控的新力量。

自身的力量,烈赤獒血液中的力量,以及当初火儿重创他时残余在体内的火元素之力,三股相近之力完美融合,共鸣出的只属于他一人的全新之力。

轰隆隆!

烈焰爆裂,虚空中疯狂卷动炙热劲风,圈圈淡色炎浪激震不止。

刹那间,两道身影同时一退分开,其中一人顺势转身,不再交手,借助反震之力朝着山谷外奔腾而去。

这一击已经够了,换取了宁越想要的时机。他不傻,不至于与火儿纠缠不清。况且,那边的战场恐怕已经步入劣势,既然这里无法得手击杀乱箭豪猪,那就退而求其次,回去驰援。

然而,撤退。

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对方的局布得太深,将他们紧紧困在其中。想要突破恐怕都不简单。

“想走?别开玩笑了!”

脸庞彻底被怒火所充斥,刚才的碰撞中,火儿基本算得上毫发无伤,只是被暂时震退。但也正是因此,更加恼怒。本身是完全的优势,竟然莫名其妙就被扭转了一招。

嗖!

掠身而去,她的速度很快,经过的轨迹上,半空中几乎燃出数道光焰。

追逐与逃亡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两道身影距离很近了。

对此,宁越身形一滞,猛然转身,划动一剑斜削而下。

这一刻,他在笑。

风在呼啸,一抹璀璨寒芒从天而降,斩落的刚猛与他的剑势同仇敌忾!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刀剑合鸣

铛!铛!

清脆的激撞声回荡在狭长的山道之中,堪堪暴起的灼热赤光泯灭于交叉寒芒之下。剑在啸,刀在鸣,两人相顾一视,同时微微点头。

“还好,赶上了。”

“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的。”

宁越朝着持刀并肩而立的宋谛一笑,而后,朝着对面一脸阴晴不定的火儿努了努嘴,哼道:“看到了没?这就是你嘴中的虚情假意之人。我说过的,不得已去选择错事之人,心中尚余善念。你的诡计,不可能一直得逞!”

“多谢,那种情况下,还能够相信我。”宋谛歉意一笑,眼中一抹欣慰掠过。走之后,他也是犹豫再三,究竟要不要回头。毕竟,只靠一枚表面涂抹了麻药的上等丹药,自己能够弥补的也太少太少。

终于,他敌不过心中良知的悔恨,毅然回头。心中感到庆幸的是,宁越看上去并不大碍,更重要的是,对方竟然仍在相信着自己。

“这一次,你我并肩而战,连同尹金桐与宋扬的份,还有每一个被她欺骗和迫害的人的份。既然彼此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那就让手中的兵刃来做一个了断。”

宁越沉声一喝,再次跃出之刻,左手一抛,最后一枚血灵丹落入嘴中。同一刹那,暗煊古剑顺势一划,剑尖处吻过自己的手臂。

第一式,瞬灭!

“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幻魔兽火儿冷冷一哼,右手五指微颤,掌心中翻滚的火光空前炙热,眨眼间,裂为一道弯曲鞭状烈焰,扬起狠狠一劈,击落的瞬间,所经之处的虚空中皆是一片扭曲。

叮!

瞬灭剑势应声崩溃,咆哮的炙热轻而易举荡开突刺的剑尖,火光照耀下,宁越惊诧的脸庞尚在凝固,在他眸子里,第二道璀璨火光已然劈落。

“当心!”

宋谛急忙一喝,纵身而上,旋动的青色刀光横斩一弧寒芒,瞬间拦在宁越身前。

轰隆隆!

长鞭劈落之处,烈焰爆裂,翻滚轰鸣,强横的炙热波动汹涌一荡,防御刀光瞬裂,两道人影同时溃退。

亮红色的双鞭乱舞在半空,火儿一脸冷色望着一招败绩的两人,不屑哼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横的吗?这下子,竟然连我一招都接不下来?”

甩手一颤,宁越将透过剑刃的几分残余灼热逼出掌心,而后才远远望向挥动双鞭的火儿,目光一沉。

“你的实力,比上次强了许多……”

“不错,你说的很对。原来,你们胆敢反抗的信心是源于这个。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告诉你们。在现在的我面前,你们有半点胜算。”

话音落时,火儿的双腕不曾动弹,手中两道烈焰长鞭却是自己缓缓跃腾升起,仿若有生命活过来一般,鞭梢的顶端,一根根纤细的尖刺悄然冒出。

“灵品中等武学,罪棘炎鞭。如果觉得你们能赢,不妨过来再试试。”

此言一出,宁越的脸色更加阴沉,而宋谛也是面露难色。

“灵品中等武学我也会一样,但是论自身的实力,却不如她。真要正面碰撞,恐怕胜算渺茫。”

宋谛轻声说道,身为武者,都明白一件事情。战斗的胜负关键,自身实力、武学兵刃等级、战斗技巧、天时地利,任何一样都影响不小。现在,他们似乎处处落后,想要逆转局面,非常难。

“看来你这段时间,与那件残缺灵器的融合又更近了一步。或者说,你的身体距离真正的魔兽,也近了一步,没错吧?”

宁越没有回答宋谛,而是继续问向火儿。

点头一笑,火儿回道:“你很聪明,连这一点都猜到了。用不了多久,等我真正掌控了这股力量,就能够彻底成为幻魔兽,同时凌驾于人类与魔兽之上。既然你是聪明人,又何必再无谓地斗下去,不如乖乖服从于我。我保证,你也能够拥有类似的强大力量。”

“舍弃自己为人的尊严,为了仇恨可以无视一切。那样的力量,送给我都不要。火儿,我并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能够明白,一定是非常愤怒之事,所以根本无法放下。但是,像你这样为了宣泄怒火,大肆制造杀戮,又会将同样的仇恨传递给多少人?那样做,你真的开心吗?”宁越呵斥的同时,挡在背后的左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看到这一幕,宋谛会意,不动声色,只是左手看似随意地缓缓拂过自己手中利刃的刀背。

火儿似乎并没有留意宋谛的小动作,只是盯着宁越的双眼,冷冷笑道:“当年,我遭受不公去寻找八大宗门,希望他们可以帮我伸张正义。结果,要么是干脆不理睬,要么是趁火打劫。杀光这样徒有虚名的败类,又有何错?这样做,我非常开心,将仇恨传递给他们,我更加开心!”

“无可救药的疯女人!”

沉声一叹,宁越双手握紧剑柄,剑锋侧起抬起身前。

“看来,我们是不可能达成共识了。出手吧,生生死死,皆由天定。”

“皆由天定?天又算什么?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年我受尽*之时,苍天可曾看到,又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突然间,火儿怒火中烧,嘶吼声大作,左鞭挥动一劈,降下惊人的炙热灼烧劲力。

一步不退,宁越也是一声低吼,手中古剑斜起一扫,转瞬之间,动作突然凝固,剑刃之上,狂风骤起,卷动的汹涌气流澎湃激荡。而在那凛冽之中,源源不绝的虚幻剑气悄然啸动。

剑凛风,咆哮!

嗤!

须臾之间,炎鞭肆虐劈落,狂涌剑风不过堪堪一阻,凛冽波动瞬间崩裂在炙热灼烧之下。焰光疯狂汹涌,漫天的赤色咆哮而下,狠狠劈斩在横起古剑之上。

铛!

宁越身形剧烈一颤,后撤半步的瞬间,手中古剑撑不住压迫猛然下沉,同一刻,他的身躯也是一同沉下,单膝盖一跪,重重砸击在大地之上。眨眼间,破碎的火光从他身躯两侧穿过,点点灼热飘舞,身上衣袍瞬时一片褴褛焦黑。

这份火元素的肆虐,太过狂暴。

“宁越,不要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而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反而更叫人觉得厌恶!既然拒绝了我,那就去死吧!”

呼——

火儿的呵斥声中,第二道炎鞭也是狠狠劈落,威势如同刚才一样,势不可挡。不一样的是,这一回,不再有剑凛风的阻拦,威力更盛。

“想杀他,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霎时间,后方的宋谛突然一声咆哮,上前一步跨至宁越前方,左手抵住刀背往前狠狠一推,右腕玄力大作全发,一泓墨绿色刀光骤然呼啸,拔地而起直刺碧霄。

灵品中等武学,黯灭天刀!

论实力,宋谛自愧不如火儿的雄浑。但是论武学自身突然间的惊人爆发力,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这招会输。

黯灭天刀,天刀盟压箱底的招数,唯有宗门之主以及嫡系才能够修炼。最大的弱点便是只有一击的威力,而且蓄势时间略长。但是那些,宁越已经帮他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尽情这凌厉一刀!

劲风至,寒芒暴虐,一泓青光斩裂虚空。眨眼之间,架住暗煊古剑的那一支炎鞭被硬生生斩碎,破裂飘舞的火光上空,继续斩击的刀光赫然撞上劈落的第二支炎鞭,更加惊人的激撞瞬时轰鸣。

轰隆隆!

声若雷震,气势惊鸿。

一鞭一刀,一炙一寒。

震击的雄浑波澜一圈圈回荡在山道中,碰撞还在继续,火儿与宋谛皆是寸步不让。然而,跃动的赤色却一步步开始蚕食那来势汹汹的墨绿,炙热的焰光进而照耀在宋谛面色艰难的脸庞上,令他眉头再是一皱。

黯灭天刀讲究的是一鼓作气,斩裂第一道炎鞭后,威势已弱少许,第二次碰撞,早已并非全力鼎盛。更何况,火儿本身实力就在他之上。

正如之前所说,正面交锋,绝非对手。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并非孤身一人。

“第二式,千屑。”

低语一念,宁越突然间再次出剑,剑势迅疾不如之前那般电光石火,但是剑尖上迸射的凌厉寒意,更为森然。

千屑之下,元素万物皆为碎屑。

叮!

刹那间,刀剑合计一处,共鸣的力量瞬时爆发。

轰隆隆!

又是一声轰鸣,炎鞭应声崩裂于虚空。顿时,火儿脸色一变,双手变幻一叠,一抹火幕轰然凝聚于身前。

乒!乒!

刀剑交叉划动虚空,十字状寒芒正面击裂防御,火儿一声痛哼,身形溃退,落地之后,一线血色裂开在她左肩处,露出的雪白肌肤在那抹鲜血沾染下更加娇艳。

“可恶!”

她怒声一喝,然而目光再次望向远处之刻,能够看到的却只有两道匆匆离去的背影。

宁越与宋谛的目的很明确,真要斗下去,凭借他们两人不会是火儿的对手,一旦占到便宜,立刻抽身而退。

他们同伴还在后方激战,如若可以汇合先行平定那边的局面,到时再统一战力,共同对阵幻魔兽,那才是目前最理智的选择。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火儿突然莫名一笑,笑得很狡黠,很残忍,并没有去追击,而是赫然转身,朝着来时的山谷回去。

摸了摸肩头上的剑痕,指尖沾着自己的鲜血送入唇间,她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眼中浮现出一抹森然冷厉。

“这一剑,我记下了。宁越,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到时候,这份痛苦,我要你加倍奉还!”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渐近的败局

顺利无比地奔驰在山道上,对于这次交锋的小胜,宁越也算是松了口气。他完全是在赌,拼一把目前的火儿依旧无法动用全力。

灵品中等武学的驾驭,并非易事。上一次在洞穴中交手,有芷璃正面交锋,火儿最后施展的最强招数仍旧不是今日的罪棘炎鞭。因此,宁越猜测,这招也只是火儿最近才修炼成功的。再加上她自己所说,依旧没能够掌握吞噬下那件残缺灵器的全部力量。

所以,他觉得,火儿不敢动用全力。再加上宋谛蓄势完成的灵品中等武学,以及千屑之力的击碎元素,这一招交锋,胜算并不小。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又赢了一招?”

宋谛心有余悸地一叹,在占据略微上风的那一刻,宁越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撤退时,他没有半点犹豫。

第一次可以是好运,第二次兴许是侥幸,再下一次,谁敢保证还能全身而退?

“应该说是我们运气好,要是再晚些时间,当她完成灵器的融合之后,再无忌惮地施展全力,凭借你我两人,绝非一招之敌。真是不敢想象,她为了成为幻魔兽,自愿舍弃人类之身。我想,她的曾经,也许比我更加凄惨。”

说到这里,宁越苦笑一声。他在庆幸,自己有一批不错的故交,又遇到了值得信任的新友。不然的话,如今的自己会是怎样,完全不敢想象。

“你说什么,她是人类!”

闻言,宋谛大为震惊,他只是当初在威胁下答应了火儿的条件,并未如同宁越一般交谈那么多,得知不少讯息。

“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楚,乱箭豪猪的战阵还在,那玩意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先回去警告所有人,暂避锋芒,到时再……”

突然间,他话音一止,步伐也是同时停滞,不敢置信地圆瞪双眼望着前方。

与此同时,宋谛也是步伐一停,看着眼前的一切,面露骇然之色。

山脉之下,洞穴前的荒芜大地之上。他们来的时候,这里还在激战厮杀。而现在,战斗已经结束……

血流成河的战场中,一片狼藉,断肢与尸首浸泡在一滩滩污血里,血水中倒映着数道巨大身影,那是在扫荡战场的魔兽,恐怖的嚼食声惊起在四处。

“怎么会这样?就算乱箭豪猪持续攻击,可是也不至于惨败如此吧?”

宁越忍不住微微颤抖,目光落处,上百魔兽徘徊在尸山血海中,在它们爪下,不难发现一些残缺不齐的人类尸块。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它们发现我们了。”

沉声一喝,宋谛再一次抬起了手中的大刀,比起往常,他只觉得更加沉重。使用了那一招黯灭天刀之后,他体内剩余的玄力已是大打折扣。

宁越轻轻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前方众多巨影,手中长剑一横,凛冽的呼啸声震击虚空。

“强行穿过,一旦停下的话,我们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嗯,我可没蠢到打算一个人一次性对付这么多魔兽。”

正欲跃出,宋谛动作又微微一滞,伸手在怀里摸索几下,将一枚药丸递给了宁越。

宁越一愣,接过时才发现,这竟然是火儿给宋谛的那一枚。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把它交给宋扬。告诉他,他二哥能做的,只剩这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小子就是一个奇迹,虽然表面实力不及我。但是如若今天我们能够活着闯出去的人只有一个,我相信会是你。”宋谛凄然一笑,似乎已经做好了觉悟。

“暂时帮你保管一下可以,但是到时候自己交给他。我这人,一向报喜不报忧的。那种话,我说不出来。”

宁越将丹药收好,而后,上前一步踏在了宋谛身前,突然莫名一笑,说道:“喂,也应该有谁在你出发之前,与你约定好了,一定要回去之类的话吧?”

瞬时一怔,紧接着,宋谛点头一笑:“不错,无论从宗门出发时大哥与父亲的嘱咐,还是这一次临走前宋扬的告别,都是在告诉着我一件事情,一定要回去。”

“那就千万别让他们失望,带着这份寄托,握着这份承诺,拼尽自己的一切,顽强地活下去。就算是在残酷的战场上,这也足以成为支撑着我们奋战至最后一刻的理由。上吧,去赢取重逢的机会。”

话音落时,宁越掠身而下,乱舞的剑光极速降临。落地的刹那,步伐骤起,迅疾奔腾向前。同一时刻,大地之上赫然倾倒三道黑影,所有魔兽皆是颈部被瞬间切开,一剑致命。

“这就是你创造可能的理由吗?他人的寄托,自给的承诺,为了这个奋战到底。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在熊熊燃烧了。我答应你,活下去!”

铮——

长刀鸣啸,宋谛跃出的轨迹都是被闪耀寒芒所萦绕,后发而至,落下的位置抢在宁越之前,一刀横斩,赫然将一只人立而起的巨兽拦腰截断。

“最快速度突破,可别跟不上我的速度哦。”

“放心吧,我的速度一向很快!”

宁越一笑,脚底发力一蹬,恰好错开了一只烈赤獒的扑击,左脚狠狠一踏落在它头顶上借力一腾,跃至更高位置,乘风而落。

“我可也不慢!”

宋谛一笑,全力奔腾冲锋之时,前方一只苍月魔狼人立而起,然而,他并没有选择出刀斩杀,而是即将撞上之刻突然迅疾一绕,从其身侧穿过,继续向前。

这一次,关键是穿过魔兽的阵型,而非全部斩杀,为了节省消耗去面对接下来无法回避的战斗,必须现在多预留些体力。而且,他们心里也清楚,众多宗门协力都战败,仅仅凭借他们两人,又如何可能在这战场上所向披靡?

“当心,前面那只魔兽可不简单。”

突然间,一道最为巨大的黑影挡在宁越与宋谛前方,粗壮的紫黑色四肢重踏大地,壮硕的雄健躯体上突起块块鳞甲,更加跃动雷芒闪烁。巨大的三角形头颅上,菱形双眼色呈鲜红,颈部下方还有两对前肢,状如巨斧,挥动之时狂风大作,电光闪烁不息。

宁越还记得,这只魔兽的名字是赢天旭不久前告诉他的,极为罕见的珍稀魔兽,雷莽兽。估摸着,这一只巨兽的表面实力已经达到了灵醒境八重层次,但真要正面抗衡,人类的同等级强者就算出动两个,都不一定能够占得上风。

自然,他们两人更不会去逞强面对。

“走下面!”

宋谛一喝,雷莽兽已经扑出,四只巨斧前肢狠狠一合,交错斩击的劲风肆虐席卷大地,一道道雷芒轰击而落。

轰!轰!轰!轰!

雷光轰鸣,爆裂的尘土滚动浓烟升腾,一时间前方一片模糊。

噗!

攻势凶狠之下,宋谛没有多想,双膝突然一跪,身躯后仰,借助着冲力余势,竟然直接从雷莽兽的四斧之下穿插而过,再经过它的腹部,最后从两条粗壮后腿间穿出,除去有些灰头土面的狼狈外,别无创伤。

宁越稍慢一些,正欲如法炮制之刻,猛然间心中一凛,目光一望,正好与距离不剩一米的雷莽兽双眼对上。

霎时间,他心中一惊。不过,他也有后手准备。

“瞬灭。”

这一剑突然间的超越时间,并非为了进攻,若是加速穿过巨兽。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经过雷莽兽身侧之刻,宁越放弃了攻击的机会。且不说会因此减缓速度,他根本没有能够伤到这样一只巨兽的信心,况且现在更没必要与之正面交战。

也许是雷莽兽孤寂而高傲,当它出现之时,四周其他的魔兽竟然退后了许多,以至于穿过之后,后方竟然是一片没有阻碍的空当区,倒是令宁越与宋谛一阵暗喜,步伐更加飞快!

吼!吼!

发现自己被愚弄的雷莽兽猛然转身,躯体的巨大导致它转身动作有些笨拙,鲜红色的菱形双眼回首一望时,两道人影已经跃上了远处矮崖,彻底脱了了这片荒地战场。

跃身落下的时候,宁越才稍稍喘了几口气,然而,眼前的一切更加令他不安。

四处翻开的泥土上血迹斑斓,斜插着许多尖刺箭矢,人类的残缺尸体与不知名的虫型魔兽尸身到处都是,看得触目惊心。

“老天,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宋谛也是一惊,连连咂嘴。

“也许,答案就在前面了。又起雾了,看样子,魔霭山脉的雾气,应该有什么力量在控制着。”

望着前方林间的一片朦胧,宁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已是正午,艳阳高照,很热。这种天气下不可能起雾的,除非……

没有多想,他与宋谛互相对视一眼,大步上前一踏。

传来的微风之中,激战声隐约可闻,前方应该还有幸存者。

与想象的不一样,雾气仅仅外面一层比较浓,呈现苍白色朦胧,内部倒是比较稀薄,就好像在刻意分隔开与外界的连接。两人没有时间停下为此感到惊诧,因为,声音的源头就在前方,已经能够依稀望见众多身影了。

“出手吧,无需再保留了。”

宁越一喝,一剑突刺,重叠的幻影骤然迸发出一阵绚烂寒芒。

凌厉剑气瞬间破开雾气,尖锐落处,一只魔兽应声倾倒,他看着身侧一脸惊诧的一名身着天音谷弟子袍的女子,随口说道:“小心应对。”

谁知,一个呼叫声也在此刻响起。

“宁越小心,她们是敌人!”

也在此刻,一阵风卷过,雾气微微散开,在那遮掩褪去之时,宁越下意识一望,双眸猛然一阵剧烈收缩。

不远处的重围之中,众多累累伤痕的幸存者还在抵抗。在他们前方,许多魔兽怒目圆瞪,其中,还有许多道人影与它们并肩而立,那是……天音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驰的真相

与幻魔兽勾结的是天音谷?

这个念头瞬间闪过宁越脑海,他甚至都觉得眼前所看到的的这一切是错觉。千算万算,也没道理天音谷是与火儿勾结的暗中势力。

一群女子,竟然在不断残害这魔霭山脉中的众多宗门之人?

嗖!

在他惊诧之时,身侧那名女弟子神情一变,手中短剑猛然一刺。

叮——

剑啸鸣动,划动的寒芒之下,半截斩裂的剑刃钉入大地之中,宁越的剑瞬间抵住了对方的咽喉,大可直接贯穿,却是没有下杀手。

“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做?”

“你无须知道!”

一声冷斥瞬息而至,一同降下的还有一抹五彩流光,啸动如剑。

乒!

同一刹那,一泓刀光上挑于宁越身前,雄浑刚猛的劲力正面一震,强行将那道击落流光硬生生斩裂。然而,出招抵挡的宋谛却并不轻松,猛然再退一步,胸襟前传来一声裂帛之音,一抹猩红沾染在衣裳之上。

出手的是天音谷长老凌冽,本身实力就在他之上,更何况他现在消耗过大,远不如前。

“倒是忘了,你还有帮手。”

凌冽长老一哼,一击失手,也不贪功,而是抽身一退。

与此同时,本身被宁越制住的那名女弟子竟然无视侧颈上架住利剑,手中断剑一转,继续朝着对方胸膛狠狠刺下。

不过,她动作虽快,也事发突然,宁越的反应也不慢。

电光石火中,宁越探出一握的左手紧紧箍住了那名女弟子的手腕,对方却还不肯放弃,继续想要突刺先前。无奈,他运劲一扭,强行甩掉其手中断剑,而后五指一松,右腿横扫一踢,将她震向凌冽长老所在方位。

“当心。”

凌冽长老急忙一喝,下意识上前想要伸手接住女弟子。但也就在这一刻,宋谛挥刀而上,瞬间从那女弟子身侧穿过,反手一刀侧击怒吼。

“滚开!”

再是一喝,凌冽长老五指一戳,一抹森然剑气至指尖透射,只闻见一声轻鸣颤抖之音,宋谛败退,抽刀后跃。

紧接着,她横臂一揽,稳稳借助身形坠落的女弟子,尚还来不及询问一声,突然间,后颈传来了一抹冰冷刺痛叫她双眸一凝,愣在当场。

“现在,能够告诉我答案了吧?”

不知何时,宁越换位于凌冽长老身后,一剑点在她后颈雪白的后颈上,剑上暗红流光照耀在对方肌肤上,映红一片,好似鲜血流淌。

他并没有与宋谛商量好,但是在对方出刀的瞬间便已经看出,这一击没有杀气,纯粹是为了引诱凌冽长老的注意力,出手应对这边。显然,是在为他创造机会。

面对凌冽长老一个灵醒境八重实力的对手,宁越自诩正面施展瞬灭也不一定能够得手,但是加上宋谛这样的助力,胜率瞬息改变。

“没什么好说的,我有我的想法与目的。为了她们,我必须这么做。要杀就杀,不要废话,不过放了她。”

说罢,凌冽长老将接住的女弟子反向一推,骤然合上了双眼。

用余光瞥了眼似乎有些在意这边的众多魔兽,宁越的眼神也是遥遥对上了被围困人群中的赢天旭,不过,刚才并非他开口提醒自己。

从对方眼中也是得到了茫然的答案,他摇头一叹,随口猜测道:“难不成,幻魔兽火儿其实与你们天音谷有渊源?”

“你从哪里知道的!”

霎时间,凌冽长老失声一叫,双眼猛然睁开。

顿时,宁越也是一脸震惊。不止是他,听到刚才对话的所有人皆是满眼的诧异。

“还真是?”

宁越咧了咧嘴,不由心中感慨一下,自己随口胡说的都可以猜中,这份好运,为什么没有用在别的地方。紧接着,他心中迅速理顺了一下与火儿的交谈,以及刚才凌冽长老不明不白的话语。

很快,一个思绪浮现心中。

“当初火儿受到不公正待遇,找过天音谷帮忙,因此你们产生了交集。但是,你们帮她的并不多,后来也许是因为内疚,也许是因为也遭受了类似的事情,在这一次魔霭山脉,选择了去寻求她的庇护。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甘心与魔兽为伍,迫害其余宗门。不,是在复仇,对不对?”

面对宁越的呵斥,凌冽长老突然浑身一颤,仰首大笑道:“怪不得她和我说过,你与她是同一种人。若不是你,若非你之前经历的事情,就算智谋再胜你数倍的奇才,恐怕也没可能用这么少的线索短时间内就推断出七分正确。”

“七分正确?我还以为,自己只猜对了不到一半呢。”

宁越哼声一笑,正欲再问,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剧烈嘶吼声,强风瞬息席卷而至,吹散的雾气之中,一道庞大黑影轰然重踏而至。

“雷莽兽?”

根本无需看到完全真容,光是那个体积,那副狂暴凶煞的气息,他心中得到的答案就只有这一个。

“宁越,退后!”

宋谛猛然一喝,大刀倒持,左手一抚按在刀背之上,玄力瞬间迅疾凝聚。

然而,雷莽兽的冲刺速度远超他想象。眨眼间,庞然大物已至,横扫的巨斧前肢狠狠撞上上挑大刀。激撞的瞬间,数十道璀璨雷光充斥在巨兽的躯体中,最后汇聚于巨斧之上,轰鸣爆裂。

轰隆隆!

狂暴波澜骤然击碎四周所有雾气,大地应声颤栗,光是那咆哮余波惊起的劲风就令在场的其余强者与魔兽都颤抖不止。

而被正面冲击的宋谛直接抛入半空,仰头一大口鲜血喷洒,猩红尚未落入尘埃,脱手的大刀优先一步钉入大地,原本光亮的表面已然黯淡无光,裂痕累累。

嘭!

重重撞在后方一颗参天古树上,他半个身躯硬生生陷入其中,卡着没有落下,就在那撞击而成的树洞中合上了双眼,就此昏睡。

“可恶。”

宁越轻叹一声,舍了凌冽长老,他可不认为眼前这只被激怒的雷莽兽回顾及她的安危而踟蹰,为了避免牵连,只能孤身应战。

然而,现在的他,以何为资本抗衡这只几乎能够匹敌人类乘风境的凶兽?

嘭!

巨斧横扫,凶悍的斩击瞬间截断了一颗巨木,宁越后撤的身影堪堪从余波下躲开,刚落地脚尖一点,却不曾想到大地因为雷莽兽的双脚一跺,剧烈颤抖瞬时传来,令他身形一颤,直接跪倒在地上。

正欲起身之时,巨兽已至,两只巨斧前肢狠狠一剪,左右夹击。

“瞬灭。”

这种时候,他别无选择。体内残余的玄力还够支撑几次暗煊古剑的力量爆发,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又究竟还可以走多远,他都不清楚。但是他明白,此刻再不施展最后的手段,也许就没机会了。

“小越,当心!”

远处,赢天旭焦急一喝,下意识想要上前驰援,奈何,前方一抹映在地上的黑影突然立起,五道尖锐劲风悄然啸动斩落。

叮!

剑刃一颤,他应声而退,目光一瞥,只见自己左臂上多出了两道血痕。在他面前,一道略显模糊的魔兽伏在地上,低吼不止。

看上去,这只魔兽体型只有常人大小,也无凶煞模样。然而,却是此处除去雷莽兽外最难对付的一个。同样罕见的稀有魔兽,夜魇狐,在这魔霭山脉,仅此一只。之前在空地双股夹击下,宗门弟子损失不小,又有魔兽从后方偷袭,更是令他们阵脚大乱。

然而,真正令战局颠覆的却是这只夜魇狐,它第一次出手,雪辉楼孙长老持剑的右臂硬生生被撕裂,万剑门长老驰援的一招交锋,却是被小腹抓出五道血痕,差一点就被当场开膛破肚。

“先稳住阵脚,相信他,你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韩景沉声一喝,护在了赢天旭左侧,她持枪的右掌手背上也是染红一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魔兽的血。

吼!吼!吼!

同一刻,围攻的魔兽再次发起凶狠攻势,天音谷的众多女弟子眼中虽有迟疑,然而,还是选择了一同出手。

叮——

一剑擦着雷莽兽另外一对巨斧前肢掠过,宁越瞄准的目标本是对方双眼,谁曾想到看似平静的虚空中突然惊起一阵电光,硬生生阻塞了他的剑势。反应过来之刻,瞬灭的短暂已经结束。

乒!

巨斧交错一夹,雷莽兽看似笨重,实则动作迅疾,暗煊古剑应声被它卡着剑刃两侧,再也前进不了丝毫。

霎时间,宁越的目光对上了巨兽的两颗菱形血眼,一阵寒意在心中腾起时,雷莽兽突然张嘴一阵怒吼,凛冽的狂风吹拂着他的身躯,几乎要将其掀翻,

左手探出一握,他双手十指一同紧握剑柄。这种时刻,如果放开了暗煊,他彻底没有胜算了。

然而,好像雷莽兽就是刻意要引诱他如此,突然庞大躯体往前一顶,突进数十米,直接将宁越的后背撞在了一颗参天古树之上。同时夹住剑刃的巨斧前肢狠狠一抵,擦着暗红色的锋芒撞至剑格处。

“不好!”

宁越心中失声一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巨兽的另一对巨斧前肢顺势一劈。

咚!

右斧破开古树表面,顶入其中,弧状的粗糙甲壳直接挽住了宁越的腰部,左斧顶上一突,撞击于对方小腹上,力度却掌握得很好,根本不足以致命。

但是,那份剧痛同样瞬间令宁越脸庞煞白如雪,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巨兽脸上,缓缓滑落,沾染在那对菱形血眼旁边,瞪大的凶目中映着他的影子,格外狰狞。

“怎么样,该认输了吧?”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在上方响起,宁越有些费力地抬头一望,只见上空横出的一只树枝上,一道纤瘦倩影悄然而立。

顿时,他双瞳再是一阵收缩,咧嘴一哼。

“火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终局将至

居高临下俯视着被雷莽兽制住的宁越,火儿戏虐一笑,看着对方无力反抗的模样,她心中多出了几分征服感的兴奋。

“你知道吗?这只雷莽兽也是雪龙帝国费劲了不知多少力气才搞到的,得到时还只是一只幼兽,想要慢慢培养驯化。只可惜,这等高贵的强大魔兽,怎么可能是他们能够轻易屈服的?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家伙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才十四岁而已。真正长成的它,如同山岳一般雄伟磅礴。”

闻言,宁越冷声一哼,回道:“告诉我这些,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对人类的阴暗面更加憎恨,还是屈服于你的暴威之下?”

“都有。”

话音落时,火儿娇躯一落,踩在雷莽兽的一只巨斧前肢上,就立于宁越身前上方,弯膝一蹲,俯视着对方那张充斥着痛楚的苍白脸庞,扑哧一笑。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加入我,那样的话,不仅仅能够活下去,还可以获得更强的力量。”

“我拒绝。”

宁越的回答很坚决,没有半分犹豫,与最初一致。

“怎么,对于这些人,竟然心中还存着几丝眷恋与不舍?权且告诉你些过往之事也无妨,想必你也很好奇,我和天音谷间到底有过什么吧?”

火儿冷冷一哼,起身回首,望向远处不断缩小的战团。魔兽群起攻之下,反抗的防御圈越来越小,不断有人倒在凶残的爪牙之下。

“六年前,我作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弟子,因为门中长老推荐,成为了天音谷的外门弟子。但是,就是在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纨绔公子,带着些手下家奴,肆意打骂一伙地道的果农,而且强抢了其中的两个女孩。我看不下去,出手教训,然而,当时的我实力不过元武境八重,根本不是对手……哼,一个女子,落到了那些纨绔手中,下场你应该猜得到吧?”

顿时,宁越一怔,轻轻点头。有一点,他必须承认,火儿挺漂亮的,颇有些姿色。这样的女子,往往也会因此给自己惹来麻烦。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受尽*,遭受了各种格言的虐待。他们把我锁到一个小黑屋里,府邸上的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进来随意玷污我的身体。好几次,我想到寻死。但是,如果我死了,这笔仇恨只会与他们之前的种种罪行一样,被埋葬下去。所以,我一直强忍着,苟且偷生。再到后来,也许是他们都腻了,将我废去修为,卖到一处低级的勾栏里。”

火儿继续诉说着,由于背过身去,宁越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从山林里捕杀魔兽换了点钱的武者来勾栏找乐子,点了我。但是当我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魔兽破窗而入,将微醺的那人直接咬碎。那魔兽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并没有伤害我。但是,我叫住了它,我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反正是让它带我走……”

“那就是你口中的姐姐,死在我剑下的燃焰牙狮?”宁越试探性一问,除去这个,他想不到别的答案。

火儿微微颔首,应道:“不错。应该说是,那是我那一年里,唯一的好运吧?姐姐那天夜里嘶吼着看了我好一会儿,最后竟然真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带着我离去。虽然语言上无法交流,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手势比划去沟通。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作为诱饵,蒙骗了许多来到山林想要狩猎魔兽的人类强者,他们因此被姐姐以及其余魔兽成功伏杀。对于他们,我没有半点怜悯。”

“原来,这种计策不是你想出来的!”

失声一惊,宁越满脸诧异,那样的残忍手段,原来本身就源于魔兽。

“利用捕获的幼兽或是受伤者,去诱骗其余魔兽进入陷阱。这种事情,人类干的何曾少过?而且,每一个踏入魔兽盘踞的山林的人类强者,不都是想猎杀些,换取钱财吗?他们不过是死在自己的贪婪上。”

对此,火儿不以为意。

“也许,在你眼里我是为虎作伥。但是至少在和姐姐相处期间,我没受过什么委屈。后来,姐姐带着我去服下了一种成长在尸体中灵药,味道恶臭难忍,不过我也因此恢复了少许修为。那一刻,我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在一天夜里,撇下了姐姐,离开了那座山林。也许是平日里相处不少,其余的魔兽看到我也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你去找天音谷了?”

宁越疑惑道,那样的处境下,显然不可能一个人傻傻地去复仇。

火儿颔首,回道:“对,那股纨绔,不是我原来宗门可以对付的,只有雪龙帝国八大宗门之一的天音谷可以。然而,她们拒绝了我,只告诉我一件事情。那群纨绔,有一人是星辰阁的弟子,她们不想得罪。由于去报道延误的时间太长,她们也选择了新的替补弟子,我没有资格踏入宗门。万念俱灭下,我回到了山林。姐姐很生气,但还是再次接受了我。”

“星辰阁!”

心中一叹,直至此刻,宁越才知道为何那一日作为诱骗者的会是星辰阁的弟子,而且今天早上,星辰阁全军覆没。都是因为火儿在报仇,刻意针对。

之前,自己与赢天旭竟然还在怀疑星辰阁会不会是幕后黑手,完全是南辕北辙。

“再告诉你一点,那天引诱你们的小菲,其实就是那名纨绔的妹妹。在差不多利用完她后,我当着她所有师兄弟的面,让一只只公兽轮流糟蹋了她,权当是当年的因果报应。我没有杀她,但是杀光了她的其余同门,然后放了已经疯掉的她。”

残忍一笑,火儿突然回首,脸庞已经微微扭曲。

看着她这副样子,宁越厌恶一喝:“因果报应?那么,小菲她可曾作恶过?如果没有,牵连一个无辜的人,你和当年对你犯下罪行的那帮人,有什么区别?”

“住口!明明是同一类人,你为何却要在这里指责我?你遭受的出卖,遭受的不公,可曾少过?对,你的程度还不够,如果与我一样的话,你只会比我更加丧心病狂,更加接近魔兽。不如,我再给你看点东西吧?”

火儿突然狰狞一笑,回身一喝,嘹亮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山林间。

“三位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才出来?我就是幻魔兽,已经现身了,你们又何必再等下去,难不成,非要等自己门下之人全部死绝了,才肯出来收拾残局不成!”

声音堪堪落下不久,伴随着阵阵破空风声,三道身影惊现于远处半空,彼此又保持着少许距离,立在横出的树枝之上。

同时,围攻的魔兽突然止住,令困在重围中的众人得以喘息,扭头一望,也是看到了那三人。顿时,不少人叫出声来。

“吕长老?你在这里?”

“五长老!”

“华长老,你怎么才来?”

立在雷莽兽身上,火儿冷冷望着现身的三道身影,嘴角再是一挽。

“三位乘风境强者,如同之前就出手,各自门下的弟子与随行长老,绝对伤亡剧减。但是,你们却选择一直旁观,究竟是在忌惮我一直不出现,还是彼此间相互提防着,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手呢?”

乘风境!

霎时间,宁越一惊。传言中幻魔兽实力就是乘风境,如果想要猎杀,宗门势力不派出乘风境强者,确实说不过去,之前他还有些诧异。没想到,其实一直都有,却是长期潜伏暗中。

此刻,重围中的众人也是一片哀嚎抱怨,万剑门的那名长老忍着腹部的疼痛,喝道:“老吕,你太不厚道了,既然来了,还一直在那里做什么?”

兴宇殿七长老也是一哼:“五哥,兄弟都这样了,你还在看戏,太过分了吧?”

“华长老,你肯定是刚刚才到,正想着救我们,是不是?”鲨龙宫的人倒是理智些,打了个圆场。

没有一人回答他们,三道人影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最后最左侧的五长老沉声说道:“合力拿下她,其他的,解决之后再细细分。”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霎时间,衣袍无风自鼓,强烈的劲气波动激震长空。

“既然敢叫你们现身,我又怎么可能输呢?”

火儿不屑一笑,回身一指探出,戳在宁越肩头,指尖竟然直接贯穿了他的肌肤血肉,一股狂暴的炙热注入到他体内。

“好好看着吧,我真正的实力。最后再给你点时间考虑一下,到底选择哪条路。”

嘭!

宁越坠地,松开了束缚的雷莽兽顺势转身,带着火儿奔向那三道出击的身影。

应对三名乘风境强者,就算要以寡敌众,火儿也不可能孤身应战。雷莽兽实力只有灵醒境八重,但是真要放开了打,乘风境一重强者真不一定奈何得了它。

痛哼一声,宁越望向远处即将展开交锋之处,视线有些模糊。肩膀的炙热灼烧着传向身躯各处,仿若将浑身上下的经脉都撕裂。

“这份感觉……怎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突然间,心中惊起一丝诧异,他微微一怔。紧接着,浑身一颤,只觉得胸膛内狠狠一揪,强烈的剧烈席卷全身。

意识逐渐模糊,虚无之中,宁越依稀看到一幅画面。

黑暗中瞪大的莹绿色双眼,展开的血盆大口中,阵阵热风卷动,似乎都能够嗅到几分腥臭味道。

噗咚!噗咚!

心脏在剧烈悸动着,宁越的双手下意识握紧,视线逐渐清晰。只见在黑夜之下,赤色烈焰熊熊燃烧,一直负伤的巨兽就在他身前。而自己,伤痕累累,一道幽深的爪痕印在右胸,能够依稀看到几抹灼烧其中的火光。

“这是……我失去的那段记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觉醒

数个月前,那个星月黯淡无光的黑夜,宁越以累累重伤的躯体,斩杀危害四方的魔兽燃焰牙狮。然而,在那之后,他却一直记不起来,当初自己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似乎,最后的战斗过程,意识很模糊恍惚。回过神来之刻,他手中断剑已经钉入了魔兽的头颅之上,近距离看着那对凶目不甘地合上。

在意识模糊之前,好像就是现在的这副状况,被一记重创,狂虐的炙热玄力硬生生击入体内。又如同不久前在魔兽洞穴里的那一战,被火儿击伤,残余的暴戾火元素灼烧着身躯,疯狂的炙热之下,几乎多出了几分纯粹的力量融入经脉之中。

“那夜……就好像体内有另一个意识在控制自己一样,施展出的力量,无法想象。这一次,为什么又好像有类似的力量在体内游弋……似乎,在呼唤着埋葬在我体内的某股未知力量……”

轻声嘀咕着,这种时候,能够听到宁越声音的除去他自己,只有一人。

暗煊,剑灵。

冰冷的无形小手突然间抚上了他握剑的手掌,幽寒传至炙热之中,然而,不过杯水车薪,根本阻止不了宁越体内不断升腾的燥热。

“主人,契机已经形成,这是属于你的真正力量。不要抗拒,用全力去接纳。因为,某种意义上,幻魔兽吞噬的残缺灵器,与这柄暗煊,其实是一类。”

“什么意思……”

口鼻中呼出着热气令宁越更加难受,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更加急促。此刻的他,就好似被熊熊烈焰包裹着在炙烤,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都暴露在火苗舔舐之下。似乎,身上的伤痛也因此少去几分。

“看来,程度还不够。毕竟接触了这柄古剑之后,区区这点余波影响,无法唤醒主人的真正血脉之力。那么,不如我再来加一把力度吧。”

淡淡的冰冷声音消散风中,一道模糊人影悄然浮现,然而,除去宁越能够看到一个模糊轮廓外,无人可以察觉到这里的异变。

铮——

一抹鲜红剑光现于剑灵手中,骤然突起一刺,钉入宁越肩头,攻击位置赫然与之前火儿留下的贯穿伤痕完全重叠。

霎时间,宁越再是一声痛哼,身躯一颤。不过,肩部却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反而,刚才重创的伤口竟然血肉一阵收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这一刻,他觉得体内的灼热更加狂暴,特别是受创的肩部,明明多出了一分冰冷,却在向着周身蔓延阵阵燥热,几乎要将经脉融化。

那样的折磨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宁越的视线已经变成了一片彻底苍白,整个人如同无助小舟一样飘荡在惊涛骇浪之中,无依无靠。当眼中再次出现一点色彩之刻,却又是如同鲜血般的猩红,从天而降,沾染着辽阔长空。而且,那抹猩红还在轻轻舞动,凝为一枚古朴的复杂符文。

不知为何,宁越觉得那个图案有些熟悉,但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下意识伸手去想要触碰,指尖堪堪点在半空,一抹清流般的舒爽漫过手指,传至体内,瞬间驱散之前的全部燥热。

嘭!嘭!嘭!

心脏的跳动更加剧烈,他的脸庞却宁和下来,在瞪大的双眼之中,一枚鲜红的符文若隐若现。

乒!

反手一折,火儿凭借徒手之力,硬生生将吕长老突刺佩剑折断,翻身一脚踏在其胸膛上,往地面狠狠一震,借助反震之力,娇躯一翻跃起。

在她身后,雷莽兽如同小山一般的躯体一挡,兴宇殿五长老直接失去了原先锁定的那道身影,奈何,手中蓄势已经完成,顾不得许多,低吼一声,一拳爆轰直击长空。

霎时间,一枚乌金色巨大拳印汹涌震出,竟然与庞大的雷莽兽大小相当。一拳击出,虚空颤栗,夹带着雄浑之力狠狠落下,正中那只闪烁着雷电流光的凶煞巨兽。

轰隆隆!

“哼,就算伤不到你,折去你的这一个助力,也算不小功劳。”

招数使尽,五长老抽身而退,眉宇间一片兴奋。在他看来,自己全力一击轰出的灵品武学,区区一只灵醒境层次魔兽,没可能挡下。

“功劳?那么杀了你,又算多大的功劳呢?”

突然间,一个冷笑声响起,波动的烟尘中瞬间冲出一道身影,娇躯一弓手臂挥舞,灼烧的烈焰长鞭劈下一阵啸动劲风。

灵品中等武学,罪棘炎鞭!

啪!

清脆的激撞声盖过了几丝灼烧嗤嗤响动,五长老一声惨叫,身形从乘风御空状态径直坠落,横于身前格挡状的手臂上赫然多出一道焦黑灼烧痕迹,整条手臂颤抖不止,似乎已经无法动弹。不止是手臂,还有一道焦痕蔓延向了肩部,更是直至后背。

咚!

重砸大地,他再是一声痛哼,咬着牙挺身一立,看到的却是被华长老赶上暂时将火儿逼退至另一边,顿时心里一喜,怒气随即上涌,右掌一甩,指间玄力疯狂凝聚。

“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落时,五长老正欲出击,突然浑身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在他后颈处,阵阵喘息的热气不断扑来,从声音上判断,像是一只魔兽在粗喘。

“不要鬼鬼祟祟的!”

猛然转身,一掌重击。同一刹那,一道巨大黑影映在他眸子之中,闪耀鸣动的电光将瞳孔彻底遮掩。

“怎么可能!”

咚咚咚!

大地剧烈颤抖,轰鸣跃腾的数十道雷光之下,雷莽兽的四只巨斧前肢钉入地面之中。在那下方,一滩鲜血夹杂着碎肉缓缓弥漫。

吼!

仰首一声怒吼,菱形的血红双眼远望天空,雷莽兽如同一位战场上斩杀敌将的得胜者般,尽情嘶吼着。在它微颤的庞大身躯上,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淡绿色的血液沾染在身躯表面,各位狰狞。

更加恐怖的是,它的伤口在微微自动合拢着,竟然就在这里开始缓缓自愈。

刚才五长老的那一击,带给它的创伤不小,只可惜没有致命。

另一端,联手的吕长老与华长老聆听到了那阵嘶吼声,下意识用余光匆匆一瞥,顿时眸子一缩。在雷莽兽下方被碾碎成肉泥的尸体残骸,不难看出生前究竟是谁。

堂堂八大宗门的上位长老,乘风境强者,竟然就此陨落,死在魔兽的爪下,不由不令人感到骇然。

“不用看了,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火儿戏虐笑道,手中舞动的两只炎鞭不断变幻,交错的凛冽赤光布下封锁,纵横的一道道啸动劲风已然将两名长老困于阵中。蚕食并且吞噬,不过时间问题。

“可恶,区区一个小女娃子,也敢如此猖狂,就没有人教过你要尊师重道吗?”

华长老一声怒喝,上半身肌肉一胀,双袖瞬间化为碎屑纷飞,裸露出的一对手臂通体肌肉鼓起,经脉突兀,充满着惊人的爆发力。

鲨龙宫武学重于炼体,无需兵刃,甚至可以与魔兽硬碰硬肉搏中占据上风。

作为长老,他自然更擅此道。

“尊师重道?你不配。而且那种徒有虚名的玩意,不过是有权势之人巩固自己地位的恶心玩意。连人类之身都可以抛弃的我,又岂会在乎这个?”

凌空而落,火儿一声冷斥,旋动的炎鞭缠绕在左手上,五指一握成拳,重重轰击,正面朝向华长老全力击出的一拳迎去。

虽然没有完成幻魔兽的同化,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力量已经不亚于魔兽的强横。

嘭!

双拳对撞,两道身影骤然分开,一道继续留在半空,另一道坠落重砸大地。

败的是华长老,一脸煞白,膨胀的肌肉缩水般瘪下,整体右臂软绵绵垂下,似乎骨骼已经整得粉碎。

不过,得胜的火儿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柳眉一翘,炎鞭破碎散去的左手五指一张,动作有些不太连贯,好像有所受伤。

“可恶,还是差些火候。不过就算只是这种程度,此处,又有谁能够赢我?”

傲然一哼,她的目光挪向了最后的乘风境强者,万剑门的吕长老。

“来吧,该分晓胜负了。”

同时,右手抬起一指,方向却是群兽围攻众名宗门弟子的位置。

“上,解决他们。”

吼!

雷莽兽一吼,在火儿身形跃出的同时,它庞大的躯体也是开始了再一次的奔腾,重踏的步伐令地面摇晃不止。冲锋之际,前方就算是其余魔兽也不敢阻拦,纷纷让道,任其通过。

这样的巨兽,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极为恐怖的杀戮兵器。

轰隆隆!

雷光跃腾,巨斧前肢斩击大地,扬起片片烟尘,四散的风中也是落下数个残缺不齐的尸体,直至生命终结,有些弟子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恶,这家伙简直势不可挡!”

望着雷莽兽肆虐厮杀的姿态,韩景眉头一皱,挺枪而上。眨眼间,娇躯一滞,回首望时,却是被百里雯抓住。

“不行的,你不是它的对手……”

“那也总比在这里坐地待毙要好!小雯,我知道,如果你一个人想走,它们拦不下你的。走吧,告诉我爹,我没有作践黎星阁的名声。快回去,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我们曾经存在过,奋战过的事情,传递下去!”

话音落时,韩景飞身一掠,转动的银虹凝为笔直,闪烁的银枪贯穿长空。

菱形血眼一眯,雷莽兽嗅到了她挑战的意图,庞大躯体一撞,四只巨斧交错重斩,雷鸣汹涌轰击毁灭之力。

轰隆隆!

脱手长枪一钉,没入远处巨木,溃败的身影砸在大地之上,踏动的庞大黑影依旧挺立,毫发无伤。

“爹,大哥,二哥,小景尽力了……”

苦笑一叹,韩景合上了双眼。

迎面而来阵阵的喘息热气抚在身上,令她很难受,但她也清楚,一切就都结束了。

铮——

然而,想象中的永恒黑暗没有到来,反倒是一声凌厉剑啸鸣动长空,淡淡的寒意席卷在四周,将那股燥热驱散。

咚!咚!

两声砸击巨响令韩景心中一怔,诧异地睁开双眼,所看到的的竟然是在退后的雷莽兽,以及……它身前两侧被硬生生斩断的两只巨斧前肢,淡绿色血液涌动在大地上,粘稠的样子无比恶心。

“小景,就这样放弃,可不是你的风格。”

前方,挡在雷莽兽身前之人回首一笑,微风拂过,沾染着几抹尘土的长发扬起,有些沧桑,但又充满着惊人戾气,整个人犹如完全出鞘的利剑霜锋。那股冷厉寒意,令人本能地心生畏惧,甚至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小越,你……”韩景一惊,不知所措,只觉得这个时候在她身前之人,既熟悉,又陌生。

宁越微微颔首,扭头望向被更加激怒的雷莽兽,不过看样子,它暂时是不敢出击了。刚才的那一剑,叫它明白了彼此间的悬殊。

“滚开,叫你主子来和我打。”

嘭!

一身褴褛的吕长老被重重摔在地上,火儿随即纵身一落,踏在雷莽兽俯下的头颅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宁越,双眸骤然一眯。

从对方的身上,她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远胜之前的气息波动,更有一抹熟悉的危险感……当初,她第一次接触那件残缺灵器的时候,所感觉到的灵魂颤栗。

“怎么可能,你这股力量源于何处?”

“你无须知道。”

宁越冷冷回道,横起手中微啸长剑,大步上前。

突然间,他又回首一望,目光从后方数道还在奋战中的身影上扫过。紧接着,眸子里掠过一丝精光,决然之意更加明显,义无反顾。

“火儿,不,幻魔兽。你说得对,人类是丑陋的,可以为了同伴,为了家人,面不改色地说谎,毫无顾忌地去欺骗别人。但是,我们同样也可以为了家人和同伴,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甘心化身不顾一切的恶鬼。”

剑啸大作,猩红的符文印于宁越双眸之中,变幻的形状,如同十二瓣盛开血莲。

“而现在,你就好好感受一下这份丑陋带来的战栗吧!今日!就在这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位者的游戏

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虚空中,一轮银虹拔空而起,迅速又坠落大地。犹如流星陨落的一截剑锋钉入地面之刻,不远处的交锋胜负赫然分晓。

右剑亦断,斜斩的刀尖堪堪划过剑莺的左肩,几点猩红顺势飘落,坠入尘埃中融为一体。

她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处,又一次落败,输给了宁越。而且这次,没有羽猎的箭矢牵制,完全是两人单打独斗。这样公平的局势下,她还是败了。

“怎么……可能?”

眼中多出了几分迷茫,剑莺缓缓抬头,望着就在眼前的宁越的脸庞,她能够看出对方此刻的疲倦与虚弱,依然竭尽全力。不过,她同样是全力以赴,却依旧输了。

左刀右剑一同抽回,宁越大口喘息着连退三步,身躯摇晃几下,差点直接倒下。他望着剑莺弥漫着震惊的小脸,轻声笑道:“你已经输了,别再打了。”

觉醒结束时的反噬已经开始,再加上短时间内第二次发动瞬灭,他承受的负荷可不小。即使刚才的那一招暴食只是虚招,但是为了诱使剑莺中计,他动用了正常施展玄力的六成。现在的他,短时间内恐怕想要挥剑都是难以办到,如若剑莺还要发难,他根本无力抵抗。

但是他坚信,对方不会。

叮!叮!

两柄断剑从手中滑落坠地,剑莺嘤咛一声,随即跪倒在地,右手抬起按住被刀尖划伤的肩膀,颤抖着说道:“最后一击,你完全可以切开我的咽喉,为什么不那么做?究竟是可怜我,还是想要羞辱我?”

“都不是。”

宁越轻轻摇头,双眸中竟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刚才你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交手的那天夜里。还记得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和一群小动物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嬉戏着。当我靠近时,那些可爱的小家伙却被我身上没能收敛的气息吓跑了。”

柳眉一皱,剑莺撇过脸去,冷冷喝道:“哼,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这样,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回心转意,重返红狼不成?无需白费力气了,要杀,就动手吧。不然等我恢复了些力气,就动手杀你!”

松开了握住刀剑的手,宁越有些勉强迈步上前,说道:“你恐怕是理解错了我意思。统领也说过,你想去想留,全凭自己决定,我也不会强留你回到红狼。我想说的是,那天夜里,你教会我要学会时刻收敛住身上的暴戾与杀气,这样才不会惊走那些小动物。作为杀手刺客,这一点确实重要,为了接近目标,不被察觉。但是,我相信你接近那些小动物时,并不是有目的刻意隐匿气息的,而是真心想与它们相处嬉戏,身上本身就没有杀气波动。那天夜里你罕见的微笑,很温柔,那才是你真正应有的模样。”

“我该有什么样子,轮不到你来说教!”

剑莺再是一喝,左手握拳扬在身前。

“我并非输不起的人,既然败给了你,你又刻意手下留情,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但是,如果你再敢胡言乱语着靠近,别怪我不客气!”

顿时,宁越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我只再问一句。你对现在做着这些事情的自己,真的满意吗?你在那个人手下为他卖命,真的发自内心觉得满足和开心吗?想必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对我施展了一种眩惑内心的诡异手段。你又如何确认,你为他效力不是因为被眩惑,而是真的与他志同道合?他能够眩惑人心,恐怕也能够遮掩你被他眩惑的记忆。”

“够了,不要再说了!司马海威害死了我的姐姐,这一点毋庸置疑!”剑莺咆哮着,跪在地上的纤瘦躯体在不住地颤抖。

“统领对于你姐姐的死也是无比悔恨,就算你无法原谅他,将他视为自己的敌人。但是他哥哥司马天嵩,真的能够作为同一战线的朋友不成?况且,他要做的是你的主上,指使你去完成他的命令。清醒一下吧,剑莺。统领可能过去对不起你,但是他绝不会害你!”

宁越再是一喝,猛然间也在这一刻,一丝啸动的寒意从身后袭来,他来不及多想,下意思晃身一避。

乒!

碰撞的金属鸣响声就在他耳边响起,震得脑袋中都一片连绵嗡鸣声。紧接着,后背又被人用力一推,撞出几步倒下时,熟悉的声音急促传来。

“宁越,不过你用什么方法,先带剑莺离开这里!”

铛!

剑刃一斩,司马天嵩抓住机会压住司马海威的剑锋,顺势下压中,锋芒的部分甚至已经切入到了对方的肩膀上,鲜血从斩裂的衣衫中外溢。

“司马海威,你还是这样,交战时不全神贯注,想得太多。我只是虚晃一剑看上去要偷袭这小子,就成功诱你上钩了。”

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司马海威奋力将抵住的剑刃上抬,冷冷哼道:“如果你那剑是真的,现在的宁越没能力躲开。我帮他挡下,最多只是现在这样受伤,还不至于赔上一条命。这样赌一把,值!”

话音落时,他右脚后踏一蹬,衣袍猛然一颤,躯体中突然爆发出一股雄浑劲力激震在虚空中,再伴随着顺势一剑横斩,强行逼退了司马天嵩。

铛——

翻身一跃落下,司马天嵩一脸的不以为意,左手轻抚着自己的剑刃,冷笑道:“能够伤你一剑,今夜已经是赚了。”

“赚了?只怕你会把本赔上。”

司马海威咬牙一哼,再次抬起的佩剑剑锋之上,一圈圈淡青色流光迅疾盘旋凝聚。

他瞥向一旁的余光正好看到,赤锋寻得间隙一剑突刺,贯穿了聂家三兄弟其中一人的胸膛。三人缺一,之前围攻阵势瞬间瓦解,在一圈挥斩的赤色剑光下,余下两人败退而落。

院落中的三处战团,两处已然分出胜负。现在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位兄弟之间的旧怨仇恨。

“本赔上?你说的,不是那三个我临时找来凑数的吧?”

司马天嵩随便指了指喘息中的两名幸存的聂家兄弟,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你说什么?我们兄弟为你卖命,你竟然这种态度?”

聂家大哥显然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怒火中烧,扭头一喝。

没想到,司马天嵩点了点头,应道:“如果不是我许下了重酬,你们又怎么可能来帮我卖命?况且,像你们这样只懂得来钱办事的人,未免太不牢靠了。就算成了,我也会找一个机会,将你们除掉的。”

“你!”

聂家大哥一声嘶吼,也不顾还在自己身旁虎视眈眈的赤锋,纵身一掠乘风飞跃,双腕上的护手钩骤然拽动数抹寒光。

他很清楚,自己修为在对方之上,这一击毫不迟疑,势在必得。

“愚昧。”

谁知,司马天嵩根本没有出手,仅仅只是双眼微微一眯,在他眸子中,隐约有几丝奇异涟漪荡漾而起。

霎时间,聂家大哥身形剧烈一颤,双眼瞪大,止住脚步转身一望,略显空洞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司马海威。紧接着,他手腕一抬,两只护手钩的攻势目标赫然改变,重现的寒芒划过虚空斩落。

嗤!

须臾之中,一抹绚烂的赤光横斩在夜空之下,飞跃的寒芒顿时消散,一具刚才还鲜活的躯体在猩红飞溅中裂成两半。

司马海威身前,赤锋持剑而立,冰冷的面具之下,双眼中流露的是带着丝丝憎恨之意的寒意。

“这就是我当年选择了他,背叛了你的原因。你根本不懂得珍惜手下的性命,在你眼中,他们和棋盘上的棋子没有差别,为了最后的胜利,可以随意消耗,为了自己更是可以随便牺牲。就算这是帝皇之道,却也未免让人寒心。”

闻言,司马天嵩冷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堂堂帝国西元帅,剑上沾染无数鲜血,竟然今夜会在这一点上来教训我?在真正的上位掌权者手中,属下的性命就是如此悲催,不过我手中游戏的棋子罢了。从他们效力我的时候开始,就应该明白这一点。若不是为了功成之后的荣耀与享受,他们又岂会追随我?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太无能,只能沦为我的棋子,而不是持子的上位者。”

“我不管什么上位者的游戏与棋子,杀我兄弟,就用你的命来还债!”

又是一声怒吼,聂家兄弟的最后一人咆哮着奔腾冲出,目标并非连续斩杀他两名兄弟的赤锋,而是一旁的司马天嵩。他很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还不明白吗?今夜行动前,给你们喝的酒里可是被我……”

突然间,司马天嵩言语止住,微眯的双眼猛然瞪大,眸子里的淡淡涟漪也是消散于无形。

在他身前,咆哮着舞动一对护手钩的那名聂家兄弟竟然紧闭着双眼。眼缝下方,鲜血滑落。

准确说,聂家兄弟的这最后一人是为了自己不被异术眩惑,竟然先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不要,快退下!”

突然间,赤锋声音变了,仓促一吼,下意识想要跃出的身形又猛然止住,持剑继续护在了司马海威身前。

下一刹那,最后的聂家兄弟身形猛然一滞,伴随着一声爆裂之音,一大团污血硬生生从他被震裂的后背喷出,夹带着大量内脏碎片溅落在大地上,触目惊心一片。

再看司马天嵩身前,一道身影鬼魅而现,缓缓垂下的手掌指间,余波的涟漪扰乱这虚空。他浑身上下刻意激荡外放的气息直接啸动成狂风,凛冽席卷在整个院落中,充斥着霸道。

望着那人,赤锋眼神凝重了许多,手中剑刃一侧。

“凡尊境?”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失陷

“不错,凡尊境。”

来者冷声一哼,打量着持剑而立的赤锋,嘴角微微一挽,再道:“雪龙帝国西元帅,乘风境九重巅峰实力,据称仅仅只是因为天资有限,才止步于此。若是加上战斗技巧与经验,凡尊境也可一战。”

闻言,赤锋点头应道:“对。如果你不信,大可出手试试。败给我的凡尊境强者可有一手之数了,但是还没杀过一个。也许,今夜就可以有一个了。”

谁知,那名凡尊境强者笑道:“不,我可不打算今夜就与你动手,很快,会有机会的。”

说罢,他转身朝向司马天嵩微微躬身一拜,毕恭毕敬说道:“陛下,今夜也差不多了,可以离开了吧?”

“嗯,是玩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兴致,之后再慢慢玩也不成。走吧,也顺便去看看,他们那边输得有多惨。”

司马天嵩点了点头,竟然当着赤锋与司马海威的面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这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见状,赤锋冷声一斥,瞬间出剑飞跃,划动的赤色光芒在虚空中燃起烈焰,炙热与凌厉眨眼间融为同一道锋芒,狠狠斩下。

同一刹那,那名凡尊境强者动了,横身一晃挡在赤锋斩落的剑势之下,右掌抬起顺势五指一握,一圈淡黄色劲力骤然浮现激荡,凝为盾牌状上扬一撞。

轰!

剑落,炙热的烈焰却是止步在虚无盾牌前,无法再挺进一步。

眼神再变,赤锋又是一声嘶吼,剑刃嗡鸣颤动,再抡起一划斩落,又一次斩击在那虚无的盾牌之上。

铛——

盾裂,顺势而下的剑气斩在下方大地之上,硬生生刻下一道修长剑痕。然而,无论凡尊境强者还是司马天嵩,两人已经远离了那块区域。

“不愧是帝国西元帅,这一剑之威在乘风境中恐怕无人能比。但是想要媲美凡尊境,还是差了些火候。下一次再遇时,我会叫你真正知晓你和我的差距的!”

远处末端的围墙上,那名强者傲然一笑。

而在他身侧,司马天嵩也是一脸的狞笑之意,望着被留下的剑莺,直接无视了对方露出的一丝可怜眼神,冷冷说道:“司马海威,那个没用的女人,我就还给你好了。你比起当年,在哄女人上似乎能力退减了,竟然身边还留了一个没搞到手的雏。所以,我先帮你尝过了,很水嫩。”

说罢,他再是仰首一声狂笑,又挥手抛出了一物。

闪电般出手接过那件微小物件,赤锋翻手一看,脸庞猛然微微抽搐几下,怒声喝道:“司马天嵩,你敢动她试试看!”

“不是吧,你竟然还没走出来?不过放心,我是不会碰她的,也下令过不许上海她。但是,我派去看守她的几人也是临时找来了,看着那小妮子长得还不错,如果有人按捺不住,不顾我的命令,那可就说不准了。可以多告诉你们一点,她在银翼城城南,剩下的,自己去找吧!”

说完了这些,司马天嵩与那名凡尊境强者一同离去。望着他们的背影,赤锋愤怒地浑身颤抖着,然而,并没有去追逐,而是转身回到司马海威身前,递上了刚才接过之物。

宁越也趁机一看,顿时心中一凛。

那是一枚算不上贵重的耳坠,他见过……那是暮茵茵佩戴的首饰。

“不愧是他的手段,够卑鄙的。银翼城这么大,就算只是四分之一的区域,没有线索想要搜寻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更何况,他说是在城南,也不一定是真话。”

接过那枚耳坠,司马海威狠狠一叹。

宁越扭头望着他,道:“你可是雪龙帝国当今的皇帝,下令找一个人,会很难吗?”

“就是不能那么做,所以才为难。”赤锋答道,再摇了摇头。

“如果动用皇权扰得银翼城鸡飞狗跳,正好是司马天嵩最想看到的一幕。他回来了,想的是曾经失去了皇位,这种时候更要小心谨镇,不能动摇民心。”

点了点头,司马海威叹道:“如果不是小茵偷偷离开了帝国学院,让他有机可趁,就是帝国学院中还是有他埋下的暗棋。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赤锋,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明白。比起全局,小茵算不了什么。”赤锋咬着牙点了点头。

顿时,宁越失声喝道:“你们在说什么?小茵难道不是我们的同伴吗?现在她有难,你们竟然放弃不管?”

司马海威喝道:“对,她是我们的同伴。但是,她还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帝国的公主!她应该有这份觉悟,为了雪龙帝国的安危,牺牲自己!我们与她认识得更久,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公主?”

宁越骤然一惊,脑海中的大量破碎记忆在迅速重聚。

传言中,司马海威师从南元帅,他的副官是南元帅的女儿,后来登基称帝,也是将他的副官直接立为皇后。

之前暮茵茵对司马海威的称呼,确实是……姐夫。

“小茵是南元帅的女儿?”宁越的脸庞在微微抽搐着,他一直都猜到暮茵茵来历不简单,今夜终于知晓,才发现哪里又是“不简单”三个字能够说清楚。再想想当初她偶然间流露出的叹息,这一刻也多少能够理解了。

“既然知道了,就别再废话了。想去找,你一个人去做便是。接下来我们的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你要选择离开,我不会责怪。”

赤锋收剑入鞘,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有些不镇定的背影,司马海威俯身凑到宁越耳边,嘀咕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担心小茵。作为堂堂帝国西元帅,他唯一动心过的女人只有小茵的姐姐。只是……结局你也知道。但就算那样,他也一直将小茵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不过无论是作为帝国的元帅,还是红狼的副统领,这个时候,他都必须懂得要怎样取舍。”

“什么,他喜欢过你的皇后?”宁越彻底无语了,完全没有想过,赤锋竟然还有过那样的情感经历。

抬手一敲他的脑袋,司马海威哼道:“那个时候,小茵的姐姐还没正式嫁给我,有其他人追求,也是常事。”

说罢,他解下自己的长袍抖动一批,罩在了后方依旧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剑莺。

“剑莺,还是那句话,你今后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若是愿意回到红狼,我们依旧欢迎你。如果想要离开,我可以给你足够富裕一生的钱财。就算你依旧恨我,也都没问题。只是,别再与我哥哥牵扯上关系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现在,你能够看出少许了吧?”

剑莺没有回答,继续跪在地上,双手下垂,合上了双眼缝隙中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走吧,让她静一静。我那个哥哥究竟用了什么样的伎俩,我并不完全清楚,但是肯定,她心中受伤得很不浅。现在,我们帮不上忙。”

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司马海威朝着自己的房间迈出了脚步。

宁越还在原地犹豫,余光扫过剑莺身形一旁的两柄短剑,剑刃虽然都被他挥舞刀剑截断,但是毕竟还剩下最后一小截锋利剑刃,依旧可以致命。

想要杀别人兴许很难,但是如果是了结自己,还是足够的。

“不用担心,我认识的剑莺无论遭受了什么,绝对都不可能自己抹脖子的。宁越,如果你真的担心小茵的安危,就跟我来!”

远处,司马海威再是一喝。

闻言,宁越心中一颤,最后看了一眼静闭双眼跪着的剑莺,转身匆匆跑去,跟随着司马海威一同进入那个房间。

大院中,只剩下剑莺一人孤零零的跪在那里,突然间,她垂下的双手十指一握,紧闭双眼外露出的精巧睫毛在微微颤动着。

“对,我可绝不会做出了结自己性命的事情!”

房间内,司马海威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书柜前连续抽出两本书籍,又在那后方的墙壁上拉开一处暗格。最后,他取出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只精致的金属方盒,一道道古怪的纹路交织成抽象的图案,看不出意义所在。

“宁越,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身上流淌的血液中,还拥有着另一个种族的力量,对吗?”

看着对方有意地展示了一下他的那枚指环,宁越知道不可能再隐瞒下去,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我是人魔混血。但是,并非被宇文道铭或者魔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所操纵的棋子。”

“我当初能够从我哥哥手中夺过雪龙帝国的皇位,靠的就是同一战线。在我看来,就是不是同族,只要有同样的目的,同样对和平的渴望,就能够并肩而战。所以,就算你是混血半魔,本身没有恶意,我不会与你为敌。而现在,恰恰因为你体内流淌着部分魔族的血脉,寻找小茵下落的事情,也只有你可以做到。”

司马海威的话令宁越莫名一惊,在他目光注视下,那只被放在桌上的金属方盒被打开,里面并非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一样他很熟悉的物件。

棋子,镌刻成战马形状的棋子,魔战棋代表着骑士的棋子。

“这是什么?”

宁越下意识一问,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在这种时候,司马海威谈着寻找暮茵茵的事情,却是拿出了一枚魔战棋的棋子。

“这个是寻找小茵的关键。而且,只有你可以做得到。”

司马海威拾起那枚棋子,将之重重拍到宁越下意识摊开的手掌中。冰冷的触感中,还带着几丝玉质般的圆润,棋子的质地不像金属,也不似宝石翡翠。

突然间,就在宁越接触到棋子的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道,腰间鞘内的暗煊古剑在颤动。

似乎……引起了某种共鸣……

第三百一十八章 魔族的棋子

宁越震惊的同时,司马海威再次开口,道:“这枚棋子已经在雪龙帝国皇室一代代传下来,已经超过百年。据称是一次对魔族战役中缴获的。当时,它就被放在现在的这只盒子里。这一百多年来,经历几代帝皇,翻阅过许多古籍,也审问了很多俘虏的魔族强者,却都是没能够知晓这究竟是什么。”

“也许,只是一个魔族富贾的收藏品,恰好被你们得到了。”宁越随口回道,下意识将掌心的那位棋子握紧。

“这句话连你自己都无法相信吧?”司马海威狡黠一笑,而后,他眼神沉下来许多,声音也可以压低了些。

“据称在五十年前,万国边疆对魔族联合作战中,擒获了一名魔族贵族。那一任的雪龙帝国帝皇,暗中带着这枚棋子去审问过那人,让他接触过一次。按照皇室中留下的记载,那名魔族贵族表现出的模样无比震惊,却又好像在可以隐藏着什么不肯说。”

随手把玩着那枚冰冷的棋子,宁越哼道:“直接说重点吧,小茵可在对方手里,告诉我这东西如何能够找到她?”

司马海威应道:“按照当时那名魔族贵族所交代的,当魔族的力量注入棋子中的时候,能够察觉到方圆一定距离内其余棋子的位置。距离的多少,似乎与使用者的实力以及血脉纯正有关。据说那天夜里,就在尸骨累累的战场中,他借助这枚棋子又找到了第二枚。而现在,那一枚就在暮茵茵手上。”

“啊?”

宁越一惊,疑惑道:“小茵在魔战棋上的造诣不浅,我亲身体会过。但是,随着带着一枚棋子,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你确定,现在的她一定带着?”

“一定。因为,那枚棋子不可能离开她,她也无法舍弃。这些年来,帝国多次对那两枚棋子进行解析研究,却连究竟是什么材质锻造的都不清楚,刀削斧凿,烈焰炙烤,都无法伤及丝毫。最后,棋子交到了擅长此道的南元帅手上,他集结了一大批炼器师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分析棋子。数年下来,真的有所发现。那是一股很古老的力量,根本无法探知岁月究竟起源于何时。而且,人类也无法驾驭。但是南元帅不甘心,想要强行破解其中的重重法阵。结果……”

说到这,司马海威突然止住,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个出事的夜晚,正好是暮茵茵出生的日子,是我师从南元帅的第二年……南元帅的帅府毁了一大半,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很少,南元帅也不许别人外露。那天夜里,棋子少了一枚,少去了被数十名炼器师联手想要解析的那一枚。准确的说,不是少了,只是换了一个存在方式。”

听到此处,宁越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摩挲着下巴,沉声问道:“你的意思难不成是,在小茵出生的时候,棋子与她融为一体了?”

闻言,司马海威笑道:“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离奇的答案,但是确实对了。那枚棋子就在小茵体内,我们能够发现,却不敢将其取出。随着她的长大,我们的研究没有多少进展,那枚棋子却更加与她本身连接为一体。甚至,在小茵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可以动用那枚棋子蕴含的部分力量。”

点了点头,宁越回道:“你把这枚棋子交给我,不仅仅是要我找到小茵,而且还必须赶在她体内的另一枚棋子力量失控之前?”

“不,没那么急,我没打算让你现在就去。你先回房间试试,看一看能不能通过这枚棋子感知到些什么。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就算找到了人,也无法将她带回来。好好打算一番,再动身吧。”

拍了拍他的肩膀,司马海威走到窗前,抬手一推。能够望见的院落中,剑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大院中所留下的,只有那三具聂家兄弟残缺不齐的尸身。

“就算是敌人,即使他们罪恶多端,但是至少他们兄弟间的义气值得钦佩。而不像我和他一样,明明是兄弟,却不得不手足相残。”

“那是因为你们兄弟间从出生开始就存在一道隔阂,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宝座。那个位置属于你们中的一个人,却也只能是其中一个。生在帝皇家,被平民百姓羡慕,然而背负的,却也更加沉重,对吗?”

宁越无奈一笑,握紧了棋子,大步走向房门的位置。

“等到事情结束后,我能不能和你好好聊一聊。我真的很好奇,传言背后真正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问题,到时等你一同秉烛夜谈。在那之前,一定在活下来!”

“当然,我的命很硬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宁越倒也不怕司马天嵩去而复返,既然司马海威都继续留在了这里,他更加不必要担心。

顺势拔出暗煊古剑,手掌一抚将鲜血沾染其上,他心中急忙问道:“剑灵,你感觉到了是吗?”

“主人,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古老而又异常强大的力量。”剑灵的声音中也带着几丝惊诧,这可非常罕见。

“这枚棋子的来历,你可知道?”

双指捏着棋子抬起,宁越很清楚,这样剑灵同样可以看清。

剑灵沉声回道:“世间灵器,分为天地玄黄四品。但是在天品灵器之上,还有更高级别的尊器。尊器之上,又有号称一旦炼制完成可以引发天地变色的圣器。但是,圣器也并非终点。”

“你想说的是神魔器吗?”宁越叹息一声,有关的传言,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只是,毕竟那是传言,距离自己太遥远,根本无法知晓真假。

剑灵应道:“不错,神魔器。人类无力锻造,纵使是神魔两族,也必须动用数位顶级炼器师协力才能够锻造的巅峰器具。我有七成的把握,这枚棋子就是其中的一件。不,应该是其中某件的一部分。”

“一部分?那就是说,完整的这件神魔器,应该是一整副魔战棋?三十二枚棋子,再加上棋盘,差的有些远啊。”宁越哼声一笑,不过心中却也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自己能够将之集齐……

“恐怕不是三十二棋子,只有一半,也只需要一半。完整的这件神魔器,我敢断言,威力不会逊色多少暗煊。当然,我所说的是至少解除十道封印的暗煊古剑。”

剑灵的话顿时令宁越兴奋了不少,按照司马海威所说,借助魔族血脉的力量注入棋子中,是能够察觉到附近其余棋子的存在。那也就是说,他真想要找,并非大海捞针。

不过很快,另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不由浑身一颤,背脊中浮现起丝丝寒意。

如果还有别人也知晓这棋子的秘密,也握有一枚想要收集其余的,那么他反被发现的话,恐怕会引来不小的灾祸。

况且,这枚棋子司马海威可没说给他,只是暂时使用一下。

“剑灵,其余的别放在一旁不管,你与我一同注入玄力催动这枚棋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明白,主人。”

……

战斗已经结束,一片狼藉,残缺的尸体浸泡在血水中,狰狞得触目惊心。

纵使是疾狩,也从未尽力过这样恐怖的战斗,被逼入绝境的那批叛逆疾狩在诡异身影现身相救时,在盛平琛的呵斥下,其中十余人掏出某种古怪的黑色粉末直接服下。紧接着,那些人惨叫着浑身抽搐,很快又气息大变,双目赤红见人就杀,似乎丧失了所有的灵智,沦为了只被杀戮**支配的野兽。

最后靠着数量上的优势,疾狩惨胜。唯有斩首才能够抹杀那些服药的叛徒。不然的话,就算斩下他们的双臂,也能够跃起靠着牙齿去撕咬敌人。这样的战斗,就算是结束后回想起来,也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然而,为首的盛平琛几人却是趁乱逃走,还有那名身着邋遢疾狩装束的神秘强者也一同消失了。

望着满目苍夷的战场,疾狩的统帅深吸了一口气,瞥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苏芊,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招呼着属下全力救治伤者。

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是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在支援着战场的某个人。刚刚结束的激战中,他就算一直在挥剑奋战,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战友并非只有疾狩的成员。有几个不知来历的强者混在其中,不过所对付的也是他们的敌人。

而那些人中,有一人的手段让他很是在意。

“出来,我知道你没走。”

屋檐背面,阴影前,疾狩统帅背负双手而立。

很快,在他面前从暗处掠出一道身影,一袭紧身黑衣短裙,背负大弓腰悬箭壶,盘起的秀发下,面容眉清目秀,倒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婉约风韵。

不过认识的人都知道,看上去如同豆蔻年华女子一样的羽猎,其实是男的……

“爹。”

面对疾狩统帅,羽猎俯身一拜。

“哼,还是这身恶心的穿着。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不孝子!”疾狩统帅怒声一斥,侧向一旁的脸上,眼中却又掠过一丝异样光彩。

“你的箭术在这一辈中,似乎已是翘楚。至少这一点上,你还算是我成家出去的。什么时候,愿意堂堂正正做回一个男子汉,回来找我。成家剩下的箭术武学,全部可以让你习练。”

“爹,不用多说了,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这一次相见,只是有些放心不下爹而已。”

“老子用不着你这个不孝子担心,滚!”

“爹……保重。”

……

清晨,随着房门被推开,淡淡暖意的晨曦一同落入屋中。主座上,没有入睡多久的司马海威猛然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决定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暴风雨在即

晨曦下,站在门口的剑莺再无昨夜的迷惘,点头应道:“决定了。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但是更无法原谅司马天嵩对我的欺骗。我暂时回到红狼,不是为你效力,而是要亲手找他讨债!”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削发明志吧?”司马海威看着剑莺只剩的齐耳短发,不由唏嘘一声。女子的头发留久了,都是有感情的,剑莺竟然将之削去,这股决心无比可怕。

剑莺冷冷回道:“因为他抚摸过那里不止一次,脏。如果不是为了留一条命找他报仇,我会连自己的皮都剥下!”

“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情绪去战斗,我恐怕不能带你一同前往。在战场上不管自己死活,那是你的自由,但却也会因此连累到关心你的同伴。况且,如若你现在活着只为了寻得机会发泄仇恨,那么结束之后,你又何去何从?”

司马海威摇了摇头,起身从剑莺身旁穿过,一个人来到房门前,迈出后反手将门合上。

“最快也要等到夜里彼此才开始行动,在那之前,你继续好好想想。当年,你姐姐最后交代你的话,可不是要你这样活着!”

“你不配提我姐姐!”

剑莺扭头一喝,奈何,看到的只有已经合上的房门。房间之中,也只剩她孤身一人。顿时,她心中不由升腾起一抹怒火,猛然跃出抬脚踢向房门,不曾想到并没有想象中的大门应声而开,反而是一股反震的力量透过她的右腿再震击身体,进而将整个人往后一推。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房间又怎么可能是其他人随随便便就能够进出的?”

门外,司马海威摇头一笑,在他身后合上的房门之上,挂着一把小锁。锁头的正中,一圈淡色灵阵若影若现,缓缓转动。

作为雪龙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兼之红狼的统领,他自然手中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防御手段。昨夜,如若情况失控,他也有十足的信心全身而退。

不再理睬在房间中大喊大叫的剑莺,司马海威来到了宁越的房间前,抬手正欲敲门,却发现房门只是半掩着,根本没有合上。顺手一推,他直接迈入屋内。

房间里倒是一片整齐,靠墙的床上,宁越侧躺着和衣而眠,入鞘的暗煊古剑就倚在一旁,触手可及。在他紧握左手中,能够清晰瞥见那枚来历不凡的骑士棋子的一角。

“似乎,他整夜都在尝试着如何去使用这枚棋子寻找小茵?最后终于撑不住了,于是倒下睡着?这么拼,不休息好的话,之后如何战斗?”

司马海威无奈一笑,抬手抽过床上另一侧叠放整齐的被褥,摊开一抖,铺在了宁越的身上。

被褥落下,尚未盖稳的一瞬间,宁越突然睁开了双眼,几乎同一刹那,他右手猛然探出一抓,直接握住了床边斜倚着的暗煊古剑,顺势一抽。

锵——

剑出鞘,嗡鸣轻啸荡漾虚空,一泓寒光骤然惊起。但也不过刹那间,那一抹赤虹重新回到鞘内,仅仅只是惊鸿一现。

剑柄末端,司马海威第一时间探出的手掌将其紧紧抵住往下一压。他望着半躺着支起身的宁越,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必要这么紧张,这里可还算安全。昨晚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下意识点了点头,宁越眼中警惕之色瞬时褪去,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疲倦。

“什么时候睡的?”司马海威随即问道,不过未等对方回答,又自顾自再道:“看你的模样,恐怕是记不得了几时睡的了。”

抬手按住额头使劲摇了摇头,宁越有些浑噩的脑袋中终于也清醒了些,累得直接睡着之前的记忆开始缓缓回溯。印象中,他一直紧握着那枚骑士棋子,催动着玄力注入其中。然而,久久没有反应。

尝试了好几次后,他突然恍然大悟,唤醒棋子需要的是魔族血脉的力量。而目前的他,如果不是处于觉醒状态,驾驭的玄力根本只是人类范畴。

以至于,后来宁越选择服下了血元丹,借此暂时能够使用少些魔族之力,进而催动棋子之中蕴含的力量得以激发。成功的那一刻,他视线之中一切景物全部消失,能够看到的只有在无尽的黑暗下时不时波动的少许光屑。

许久之后,他心中莫名一动,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去之时……

剩下的记忆似乎开始模糊起来,一簇簇房屋的景象在脑海中变幻着,颤动不清。宁越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一些具体的踪迹。棋子所指引的方向……并非城南。

“似乎是银翼城的西侧,高矮层次不齐的民居,看模样应该没有完工几年,挺新的。但是,那里建筑风格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似乎是……过道太窄了,而且那些屋子好像格局不太对……”

又摇了摇头,他叹道:“更多的记不清了。想要使用这玩意,消耗的玄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不过如果能够到达那块区域的话,只要是附近,我肯定可以认出来!”

司马海威摩挲着下巴,沉思道:“狭窄的过道,给人压抑的拥挤房屋,银翼城城西。若是你这么说,我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宁越顿时亢奋了少许,眼中的疲倦之意都似乎一扫而空。

“很大的一块错杂区域,如果没有具体的方位,想要寻找一个人太难了。”司马海威摇了摇头,抬手推着宁越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回到床上。

“你太累了,至少再多睡一个时辰。”

宁越一把挣脱开他的手掌,喝道:“不需要,我现在就去找小茵。”

司马海威眉头微皱,喝道:“我叫你躺下,睡觉,这是命令!”

“命令?以什么身份,雪龙帝国的皇帝陛下,还是红狼的最高统领?你们抽不出身躯找,我去,这都要阻止吗?”宁越哼了一声,左手狠狠握住那枚骑士棋子。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现在的你都必须听从。对,现在的局势下,我没空去找一个与大局没有关系的暮茵茵。但是从私人的角度上,我也不可能看着她落在敌人手中不管。而且,我更不希望你冲动用事,别的到时候人没救出来,又把自己赔上了。”

司马海威手上发劲一按,将宁越的躯体硬生生压在床上。

“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我保证,等你醒来的时候,情报肯定比现在多。而且,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但是安排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你先再睡一会儿吧。”

“那好,最多一个时辰。只希望不要在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宁越终于点了点头,一抖被褥盖上,合上了双眼。确实,他很累,也知道这种状况下的自己很难成事。

轻轻合上了房门,司马海威回到了大院中,仰望着再一次升起的明媚朝阳,伸手一抓,似乎想要将那份驱散寒意的淡淡温暖握于掌中。

“城西……哥哥,你这个局,恐怕不是自己一人设下的吧?也罢,你也好,章家也好,一切反对我旳人,我不会认为你们的存在错误。但是,只要胆敢阻碍我的路,我都会将你们一一清除。”

“准备放手去做了?”

侧面回廊处,悄然而现的赤锋依靠在柱子上,依旧是面具遮掩着容貌,身着一袭赤色长袍。

“帝国只需要一个声音,这样才能够真正长治久安。我给过他们机会了,并不希望大动干戈作为结局。但是目前已经走到的这一步,谁都已经无法再收手。既然如此,索性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分晓最后的胜负。”

司马海威狞笑一声,突然腾身一窜,掠至赤锋身前,顺势右臂一弯扫动,五指如抓擒向对方脸上的金属面具。

晃身一挪躲开,赤锋的动作很快,也很随意。换位到一旁,他抬手按了按脸上的面具,笑道:“能不能不要每次有什么大决定前,总想着摘我的面具?”

“那么紧张的氛围下,轻松一下,不好吗?”

话音落时,最后的一点微笑从司马海威嘴角边消失,他再扭头望向天空中的朝阳,沉声说道:“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赤锋应道:“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完成了。每一支力量都已经就位。只是……”

“只是什么?”

“昨夜敌人的行动中,红狼损失了三个人。”

闻言,司马海威咬了咬牙,哼道:“不愧是他们,就算彼此间猜忌,不敢动用全力,依旧不好对付。不过,这样的局势不会持续太久了。西元帅,我问你,这一次的敌人不同以往,你能够继续站在我身旁吗?”

面具下的眼神骤然一变,赤锋单膝跪下,双手捧起自己的佩剑递出。

“从效忠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明确,无论敌人是谁,我都是你麾下无坚不摧的剑。”

……

再次醒来的时候,宁越觉得浑身舒爽了许多,坐起身摇了摇头,脑海里逐渐清明,不再有之前的浑噩。展开双臂伸足了一个懒腰,他双肩后背都发出一阵轻微脆响,一股说不出来的舒适顺畅浑身上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疑惑着嘀咕了一声,他转身准备下床推窗,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又愣在原地。

“已经下午了,宁越哥哥。”

床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桌子,芷璃坐在桌前乐滋滋地捧着一只略显油腻的烤猪蹄大口撕咬着,不过却没有发生什么声音。再看桌子上的一盘盘空碟与吃剩的骨头残渣,大致能够才想出这个看上去体型娇小的女孩究竟已经吃了多少食物。

“芷璃,你回来了?”直到这时,宁越才猛然想起来,昨天夜里变故太多,自己竟然一时间忘却了约好了要一起回来,却没有见面的芷璃与茉莉。

芷璃笑嘻嘻回道:“嗯,昨晚本身快要到了,结果被一个见过的姐姐叫住,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我看茉莉姐好像与他也认识,就放心去了。在那里,点心挺好吃的。吃完后,芷璃觉得有些累了,就直接在那里睡了。醒来的时候已过今天中午,又饿了,所以就在这里……”

“除了吃,我看你什么都惦记。不过,没事就好。”

宁越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急忙下床来到窗前一推,望见的却是逐渐下沉的夕阳。

“已经快到晚上了?”

“晚上,不正好是解决过往恩怨的好时机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人影迈入屋内。而在那人身后,还有另一人默不作声,依靠在门口旁的柱子上。

定睛一看,宁越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很快嘴角边又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竟然是你们两个来了,看来他说的没错,确实好好安排了一切。”

第三百二十章 城中城

现在出现在宁越眼前的,可是两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会走到一路的人,更是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会出现在这属于红狼的院落中。

一个是当初约好了共同对付宇文道铭的三十一,说好了会晚些赶到银翼城,没想到就是隔了一天,他就抵达,而且直接出现在了这里。

后方依靠柱子的另一人,可是有些时间没见过了,当初在魔霭山脉与赢天旭一路出现在宁越他们面前,原圣宣教五毒护法之一,灵蛇赵洛。

魔霭山脉的最后一役后,宁越被赤锋带走,可就失去了与赵洛的所有联系。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

“他指的是谁?”三十一嘀咕了一声,又自己答道:“难不成,是你们的那位统领?”

他几天前夜里与羽猎和宁越携手,也是知道了他们律属红狼。

一侧,有些云里雾里的赵洛摊手道:“别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我只想知道,我突然被人找到,又带到了这里来,说是可以将我一直想解决的过往恩怨就此了结。”

“别问我,我所知道的也只是所有事情的一小部分。不过如果是你们两人,与其中都有所交集,被他带到这里来,完全说得过去。”

宁越哼声一笑,望着三十一继续说道:“这一次的敌人,不止是宇文道铭,还有他身后更高一个层次的上峰,你要一起来吗?”

“我不管他背后有谁,总之,他的命我要定了。到了那个时候,谁都不许和我抢最后的致命一击。”三十一冷冷回道,随即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在那之前,我愿意与你们并肩而战。”

闻言,赵洛若有所思,嘀咕道:“等一下,你们说的那个宇文道铭……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宁越点头应道:“如果之前你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我们所说的应该就是一个人。毕竟,在雪龙帝国中,叫这个名字还被人知道的他,只有那个人,曾经的帝国东元帅。”

“不是吧?你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赵洛的眼神有些变化,流露出了一抹犹豫。

“我们的敌人很多,背景也不小。而其中的一部分,你会感兴趣的。圣宣教与这件事情也有联系,按照我们的情报,这一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敌人中有你的熟人,同门师兄弟。”

一个宁越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道略显健壮的身影迈入屋内。望见他时,宁越下意识露出了一抹友好的微笑。

银手,常玄轩。

“这么说来,你也和我们一路?”

抬起拳头与对方一碰,宁越心中不由暗暗夸赞司马海威安排得非常合他心意,给的援手都是曾经并肩而战过的同伴,到时面对强敌,也能多几分默契。

“老大吩咐过我,要看好小茵的。她失踪了,我也有责任,要是不与你一同将她找回来,我可就遭殃了。”

常玄轩耸了耸肩膀,又打量了眼屋中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还在大块朵颖的芷璃身上,走进了些,笑道:“当初我们还是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你可就是让我和宁越吃尽苦头。这一次,没想到可以与你一同战斗。”

芷璃一愣,放下手中啃得差不多的猪蹄,近距离看着常玄轩,疑惑了好一会儿,回道:“那个……你是谁啊?”

顿时,常玄轩一阵无语,摇了摇头退到一旁,叹道:“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那就说正事吧,我想统领把你派过来,想必相关的情报,也都在你手上吧?”宁越的声音低沉了些,贪睡耽误了许久,他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是,既然司马海威没叫醒他,也就说明事情尚有转机,而且情报的收集也在继续。

现在,应该差不多完成了。

点了点头,常玄轩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张,挪开桌上的空盘一铺,将其摊开。

“我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这里,银翼城最混乱的一处,城中城。”

……

银翼城西,城中城。

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或者说,从开始望见此处的场景开始,宁越心中瞬间掠过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压抑感。

昨夜握住那枚魔族的骑士棋子在意识中搜寻之刻,当顺着踪迹隐约看清之刻,就是此刻眼前差不多的场景,参差不齐的房屋拥挤在一起排列着,过道狭长拥挤,恐怕就算是白天,这里也会是一片昏暗。

来的路上,常玄轩告诉了他这里的来历,这座城中城的形成,就在五年多前。

当时司马天嵩虽被击溃,但是战乱还没有结束,流民四起涌入城门大开的帝都银翼城,司马海威根本抽调不出足够的士卒将这些人驱赶。而且,他也不希望用蛮力把这些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可怜人就这样赶走。

于是,他派出能够抽调的两千军士将城西一块战争中毁去大半的住宅区重新修缮一番,不求多少敞亮舒适,只要能够临时容纳足够人住下即可。并且,每天派人去给那些人送些粮食,当场煮粥分发。但并不是能够敞开肚皮喝粥,只有一人一碗,仅仅可以果腹。

司马海威的意思很明显,只保证这些人不饿死,而不是可以不劳而获就吃饱喝足。他希望的是,这些人就算流离失所,也能够重新找回生活的方式。

后来,忙于战事,他没有再多管那边的情况。后来再次想起时却发现,情况完全不是他想的那般。重新寻回了生活的人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人自甘堕落,分发的吃不饱,就去抢弱者的。而且由于那块城中城又被某些人自己改造,环境更加复杂,再加入战后还有更多的流民或是残兵涌入定居,想要管理难上加难。

直接派大军清剿又有些不可,再加上战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司马海威无暇顾及,手下的基本又是沙场战将,文臣不够,于是只能这样放着任其自然。于是久而久之,城中城彻底形成,不过依旧有军士每天去送粮,当场煮粥。对于那些装备精良而且只站在入口处的军队,鱼龙混杂的不善之辈也不敢妄动。

“说实话,我之前真的想不到,竟然在堂堂帝都还有这样比某些偏僻荒城更加混乱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景象,宁越连连摇头。

“就算烈日当空,也有阳光终究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阴影,则是某些人刻意为之。”常玄轩也是一叹,他并非没来过此处。只是来过一次之后,再也踏入第二次。

他清楚记得当初一个被自己打成重伤的灵醒境强者逃入这里,一晃眼就不见了。当再次找到的时候,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一具血肉模糊而且衣物全无的残缺尸体。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想去猜。隐约记得,在走出那里之时,看到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包裹着婴孩的破布上还带着血渍。

那块破布上的花纹,和被他追杀的目标身上的衣服,很像。

一行五人在明暗中上百道目光的注视下踏入了了这块区域,迎面飘来的空气很是浑浊,混杂着各式各样的古怪难闻气息,非要说的话,好像是用臭泥中捞出的水去煮了腐烂的食物一样。

五人中,身材最为矮小的芷璃浑身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长袍下,连衣的帽檐将小脸都遮挡住。这是常玄轩的准备,如果像芷璃这样看上去娇弱的女孩出现在这种地方,引来的骚乱足以令他们寸步难行。

“你认得路吗?”

走在第二位的是三十一,他看着每次在选择拐角方向时有些犹豫的常玄轩,不由一叹。一路走来,他时不时回首打量着四周,无论如何,总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们,很不善。按照他活到现在的经历而言,那是一种期盼着他人出事,借此能够捞些油水的歹毒目光。

过来路上,常玄轩的话,他自然也听清楚了。

“路还是记得的,但是想要分辨出来,有些难度。”

常玄轩耸了耸肩,又拐过一处路口,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一间稍微比旁边建筑高大些的房屋。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是哪里?哪位地头蛇的据点吗?”

在他身后,赵洛哼声一笑,他目光望向的位置上,好几个看上去就知道不善之辈也在盯着这边。

“说对了。”

常玄轩应了一声,大步上前来到半掩着的大门前。

当然,他不会那么顺利,两道人影第一时间从旁边窜出,其中一人袖中还翻出了一只匕首。

嘭!嘭!

伴随着两声闷响,那两人直接倒下,抽搐蜷缩着。

“叫你们说得上话的人出来见我,或者,我进去见他也行。”

常玄轩甩手一挥,几枚金币落下,其中还附带着一枚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包。

很快,有人从门中出来,拾起所有他留下之物,再退回屋中。再过了一小会儿,那人再次出来,微微躬身回道:“我家主人请各位进去。”

“好。”

常玄轩应了一声,扭头望向三十一,使了个眼色。

三十一会意,点了点头,退到一旁,手中长枪斜持一抖,并没有跟在常玄轩身后一同进去,而是这样目送着其余人全部进入屋内。而后,他就这样守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屋内,光线昏暗,气流浑浊。然而这些当他们一行人进入某个房间之后,彻底改变。洁净的房屋中整齐摆放着各样家具与器皿,空气中不再漂浮着难闻味道,而是几丝淡淡的酒香。这房间里面的装潢算不上豪华,却也远胜寻常人家。一墙之隔,似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宽敞的主座上,一名光着脑袋,脑门上还有刺青的彪形大汉敞着胸膛,顺手放下一只酒坛,又抹抹嘴,望着宁越几人,哼道:“稀客啊。只是不知道各位来我这种破烂地方,所为何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 乱战

与那名光头彪形大汉目光对上,常玄轩一脸的镇定,笑着回道:“我们前来对于顾老大来说,当然是好事,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哦,生意?不知道是什么?”

那大汉伸手一夹,拾起一枚已经打开的纸包,正是常玄轩先前交给看门人之物。却见在哪摊开的纸包内,竟然是一小撮白色细碎粉末。

“很纯正的幻粉,比我之前买的品质都要好。但是,在这上面,我已经有了生意伙伴。而且城中城里,各家老大划分区域,我的这块每个月的销量就那么多,不需要额外进货。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幻粉?

常玄轩身后,宁越心中一凛,眼中的惊诧一闪即逝。不过再多想想,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之徒,用尽最后一点多余的钱财,换取幻粉暂时得到短暂的“享受”,完全说得过去。

对于大汉的拒绝,常玄轩摇了摇头,再靠近一步,笑道:“不不不,那只是给顾老大看看我们的诚意。事成之后,这种品质的幻粉,奉上五十包。”

顿时,大汉眼中掠过一丝贪婪之色,哼道:“这么大的手笔,恐怕你们要谈的生意,不会好做。我胃口不小,但也不会去妄想吞下崩坏牙齿的东西。先说说看,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常玄轩戏谑笑道:“很简单,对于顾老大而言太容易不过,就一句话的工夫而已。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情报”

大汉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恐怕,这很不简单吧?这么大的报酬,想知道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看在你的诚意份上,说说看吧。”

“昨天夜里,顾老大安排过一批人进入城中城深处。我只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如果可以,派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只需到入口处就好。接下来的,我们自己解决。”

说罢,常玄轩在怀中一掏,一枚枚方方正正的纸包依次落下,叠放在身前桌上。

望着那些纸包,顾老大眼中名为贪婪的**之火几乎都要喷发出来,按在桌上的双手颤抖不止。然而,却似乎还有几分犹豫。

最终,他靠回到身后座椅上,叹道:“不行。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那件事情的,但是那些人事先告诫过我,胆敢泄露他们的行踪,下场会很惨的。”

双臂撑在桌上,常玄轩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敢找他们的麻烦,得罪了我们的下场,说不准会更惨。”

“这……”顾老大再次犹豫了,眼神中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见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洛迈出了脚步,来到常玄轩身旁,笑道:“说吧,到底是我们开的价格不够,还是对方给的价格更好。又或者……”

说到这,他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多出了一丝寒意。

“你觉得,只要杀了我们,这些报酬也可以得到。”

话音落时,顾老大神色赫然一变,猛然从座位上起身顺势一退。

同一刹那,赵洛纵身一踏蹬在桌子上,借力腾起再是一跃,右臂颤动一伸,护腕上银蛇装饰闪耀着淡淡寒光,在手掌晃动变幻的招数中,好似有一条虚无的灵蛇从饰物中游弋而出,于半空中仰首吐信。

咚!

座椅往后一翻,顾老大一跌坐倒在地上。在他身前上方,跃起的赵洛挥出的招式已不足一米之距。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突然间竟然倒立着从房顶上方落下,也无需着地,竟然就这样倒挂在房梁上,双手变幻一探,瞬间迎击向赵洛的攻势。在他交错的双掌下,一抹古怪虚影晃动踏出。

嘭!

劲力对轰一颤,涟漪骤起,赵洛借助反震之力顺势落下,右脚重重一踏,硬生生将下方木桌击碎,再次借力而起,左手一晃呼应右掌攻势,左右双手彼此相对,矫如灵蛇。

而在他上方,那道现身黑影翻滚一窜,横着身躯蹬在侧壁上,同样借力一跃,双掌合并一处,狠狠凌空击下。

轰!

冲击再起,激荡的余波玄力震击在整个房间中,特别是正中位置上,两道身影一触即分,他们周身附近的所有桌椅木柜尽数在波动下碎为粉屑。

连退三步,赵洛双拳下意思一握,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交锋两招平分秋色的对手,嘴角脸庞不由微微一抽。

对面,屋顶落下的人影终于现出了真身,那是一个略显干练的中年男子,算不上魁梧,身形之上给人一股有些不自然的怪异感觉。

不远处,宁越看出了些什么,还没等他发问,赵洛已经开口。

“师兄,好久不见了。看样子,你的实力比起当初,长进可不小。”

“师弟又何必这么谦虚,你的实力恐怕是为兄长进更大。”那中年汉子晃了晃肩膀,发出阵阵噗嗤脆响。

而后,他双眉一皱,眼中愠色涌现。

“当年我们师兄弟五人先后拜入师傅门下,各学一样武学。后来更是一同应师傅结义兄弟相邀,加入圣宣教,位居护法。而今日,五人中尚存的,只有你们二人。而今日,还要继续自相残杀不成?”

赵洛摇了摇头,回道:“当初我拜入师门,不过贪念武学,而非想为虎作伥。事后,想要退出已经晚了,但是并非不可以。从头到尾,我赵洛从未与各位师兄交手过,更没有想杀你们的心。他们三人身亡,不过因果报应,与我何干?不过如若今天,师兄已经执迷不悟,我也只好痛下杀手。一年多年前,我去拜访过一次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身患重病,终于醒悟之前作恶太多,最后嘱咐我,对于四位师兄,如果你们继续为恶,那就由我清理门户!”

他师兄咬牙一哼,道:“清理门户,只怕你没那个本事!动手前,我先问问,杀死蝎子和蛤蟆的那个小子,应该也在这里吧,是哪一个?”

“不用找了,就是我。”

宁越按着腰间佩剑上前一迈,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想必,你就是圣宣教五毒护法中的最后一位,壁虎?蜈蚣是我师兄杀的,蛤蟆与蝎子都是我杀的。灵蛇赵洛迷途知返,只要再解决掉你,就凑全了。”

同一刻,赵洛横臂一拦,喝道:“宁越,退下。宗门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最后的清理门户,我来。”

“那好,我先杀了你,然后杀了这小子,到时候再把他师兄拽出来,用你们的人头祭奠死去了三位兄弟!”

怒声一吼,壁虎师兄翻身一窜,竟然横着身子踩在墙壁上,而且牢牢稳住身形,居高临下俯视着赵洛,双臂一晃握拳。

“五毒武学,壁虎。墙壁房顶,如履平地。我们五人的招数中,数师兄你的最为奇妙。不过,到底哪一种更强,恐怕还是看个人的实力了。师兄,得罪了!”

下一刻,赵洛纵身一窜,一抹蛇形银光虚影围绕他周身转动,劲力阴寒诡变。

与此同时,再次站起身后退的顾老大连连招手,嚷嚷道:“喂,还等什么,,人都已经来了,你们快动手啊!”

嗤!

霎时间,利刃贯穿血肉躯体的声音响起,顾老大浑身剧烈一颤,不敢置信地低头一望,看到的是刺穿了自己胸膛的带血刀尖。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如果不是我们在,刚才你恐怕就会答应他们了吧?”

嗤——

沾血的利刃抽出,倒下的顾老大身后,一道高瘦人影持刀而立。在那人身侧,五六道手持兵刃的身影快步窜出。

不仅只有他们,进来的房门也被撞开,几道不怀好意的气息瞬间奔至。以及两侧的墙壁上也打开了暗门,一道道黑影顺势跃下。

转眼间,宁越、常玄轩、芷璃三人已被团团围住,十多道怀着杀意的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

“喂,下一次能不能把情报搞准了,再来?”

宁越摇了摇头,腰间的暗煊古剑猛然一抽出鞘。

退回到他身旁的常玄轩无奈耸了耸肩膀,回道:“敌人就在这里,你还嫌我的情报不准确?那么,就留几个活口,问他们看看!”

话音落时,他双拳一握,指间狂暴雷光翻涌。

“宁越哥哥,全部杀掉还是留几个活的?”

芷璃抬手一掀扯去了身上的遮掩长袍,露出了本来的模样,娇小的身躯就势一弓,两只小手握成了爪状。

“在能够保证自己没事的前提下,多留几个活口,动手!”

铮——

剑啸飞掠,宁越率先出手,一剑斜削击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敌人。

他心中很清楚,这些敌人是专门为埋伏他们而准备,为了对付红狼的到来而准备的。那么,一个个都绝对不会是弱者。

乒!

双剑相碰,迎击之人动作很快,而且没有选择与宁越硬碰硬,剑刃一触之后,顺势后退。在他身侧两旁,各有一道人影迈出抢占原先所立的位置,两杆长枪一同突刺而至。

叮——

几乎通一瞬间,宁越身形一扭,反手抽出背负的斩刀划出一弧赤色长虹,锋利的刀刃之下,两杆长枪枪尖斩落坠地。

同一刻,芷璃娇小的身影从他身后窜出,动作连接一气呵成,矮身一冲借助身材娇小的优势,从两杆长枪下方直接掠过,双手十指指尖一并,幽蓝色的爪尖寒光已现。

嗤!嗤!

攻势毫无迟疑之意,双爪贯穿敌人小腹,开膛破肚。

一旦进入了战场,芷璃不再是那个贪吃的小女孩,仿若变了一个样子,回归曾经的她,残忍无情的顶尖杀手。

“阻挡宁越哥哥的人,杀无赦!”

第三百二十二章 序幕

窗外的夜色,朦胧而神秘。

枕在女子腿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望着那片夜色,眼中闪过一丝略显复杂的神色。

“霜尘,什么时候了?”

女子颔首回道:“距离计划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主人尽管休息。时候到了,霜尘会唤醒你的。”

“不必了,到了这种时候,哪里还睡得着?”

男人起身一坐,顺势再站起,来到窗前,却又微微摇头叹息。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夜色。章家这么多年来的筹备,却选择最后如此仓促去执行致命的一击。也不知道,他们想的究竟是争功在那几人之前,还是真的迫不及待。也许,今夜最后的赢家,不是我们,也不是他们……”

“难道说,主人这一次没有信心?”霜尘起身一躬,柳眉微皱。

对方回道:“宇文道铭,司马天嵩,计划之外的强大战力涌入。如果他们与我章家同仇敌忾,对上现在的司马海威,胜算应该在****。但是,彼此间猜忌,心中各有图谋,最后又不得不如此仓促动手。我们的胜算,已经不到四成。”

霜尘稍稍迟疑一小会儿后,惊道:“主人说我们的胜算不到四成,却不是说,胜算四六开?”

“对,很可能最后的结局是哪一方都不愿看到的……玉石俱焚。不过,这样颠覆整个帝国的行动一旦彻底开始,谁也无法阻止。滋生的野心膨胀到了这种地步,不可能再抑制。霜尘,这一次,我额外再交给你一个命令。”

“主人吩咐,霜尘必定完成。”

“败迹已现之时,你自己逃命去吧。我是章家的四少,这场纷争不可能退出。但是至少,跟随了我这么久的你,该重获自由了。”

嘭!

霜尘跪倒在地,咬紧牙关回道:“我倒下之前,决不允许主人受到任何伤害!”

背负身后的双手猛然握拳,男人喝道:“没必要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无需把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这里。哼,你比芷璃聪明多了,为何还不明白这一点?章家的野心,已经毁了我的未来,将我的命运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至少你可以从中脱身。不用再多说了,去检阅一下我们的人,今夜纵使胜算不足四成,起码要保证我们能做到自己的极限。”

“是。”

霜尘微微点头,提起一旁带鞘的佩刀,大步迈向房门位置。在她眼中,一丝决然悄无声息掠过。

独自一人待在房中,章家四少合上了双眼,无奈一笑。

“筹划了许久的计划,最后竟然只能放弃大半准备,就这样孤注一掷。父亲,二哥,你们太急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就剩不到半个时辰了,最后的角逐,只要还有一丝胜算,我也不可能放弃!”

突然,他嘴角又轻轻一挽。

“这个时候,芷璃大概已经在奋战中了吧?不知道她和霜尘,到底谁的结局会好一些?”

……

“芷璃,退开!”

两条生命骤然陨落的刹那,宁越扬声一喝,跃腾而起的身形在虚空中一迈,踏中即将倒下的那两道躯体,借助冲击之势,暗煊古剑以海底捞月之态由下至上一记上挑划动而削,冰冷的剑尖无情破开了下方尸首的血肉,沾染着还是滚烫的鲜血一齐击向前方。

乒!

剑对剑,铿锵一撞,两道身影同时微颤。

紧随其后的是从宁越身后再次窜出的芷璃,左手五指伸直一并,凝聚的流光尖锐如刀,翻身一斩挥落一泓致命寒芒。

铛!

同一刹那,侧面再冲出一人,九环大刀横斩一扬,硬生生挡在芷璃攻势之前,正面撼动起尖锐锋芒。

面对来势雄浑的刀斩,芷璃不以硬碰硬见长的招数瞬间浮现疲惫之势,裂痕骤现流光利刃之上,她微微皱眉一哼,正欲变招再出,耳边却是又一次传来的宁越的呼喊。

“够了,交给我吧。”

铮——

斩刀出射,宁越不是挥动,而是掷出,转动的赤色古怪斩刀化为一圈寒芒飞掠。

刀利,无坚不摧,就算是暗煊古剑也无法正面将其斩断。不过,这样的出手飞射后继力不足,根本无法正面击溃那名玄力雄浑的强者。

但是关键是宁越选择的时机,恰恰在对方刚刚与芷璃交手碰撞之后,旧力消耗殆尽,新的玄力尚未滋生完全。况且,对方仓促驰援,本身身形就是不稳。

叮!

双刀激撞,敌人毫发无伤,只是在这第二重冲击下无法化解劲力,后退一撞正好倒在自己的同伴身上,刚才与宁越剑势交锋的那人身上。

霎时间,两道身影一齐后仰,踉跄倒退。不过毕竟他们都是训练有数的强者,反应很快,只需几个喘息的时间里就能够重新调整好姿态,再战而上。

然而,宁越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嗤——

划动的赤红的剑刃削过了他自己的手臂,两股鲜血之力同时融入锈迹斑驳的古剑之中。封印的解除眨眼间完成,褪去铅华的利刃之上,一圈圈诡异涟漪荡漾惊起。

第一式,瞬灭!

剑出,气势如虹,俯冲而下顺势一劈。

此刻的暗煊锋利程度再上一个档次,更何况锋芒中注入的是宁越蓄势已久的力量,自然势如破竹。

乒!嗤——

刀折,截面光滑如镜,森然剑意去势不减。

命陨成双,两道撞在一起的人影转眼间一同被斩成两截,残躯坠地之刻,猩红色弥漫遍地,倒影中映现的斜持长剑更加诡异,赤光大盛。

背靠背立于一处,重新汇合的宁越与芷璃警惕地打量着剩下的其余敌人,眉宇间的凝重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胜而褪去。

一共解决了四个,剩下的还更多。

不过也许是刚才的锋芒展现过于闪耀,余下的十多名强者步伐止步,有些犹豫是否继续上前。这间大厅并不大,除去赵洛与壁虎交手的区域,以及侧面缠斗常玄轩的两名强者,剩下留给他们的空间更小了。

一拥而上的话,只会再给宁越与芷璃可趁之机。不过若是一个一个上,更是会被逐个击破。

“果然厉害,人魔混血宁越,幽灵之猫芷璃,你们两个正如情报中记录的那样可怕。”为首的那名强者冷冷一哼,抬手扬起了手中的月牙状弯刀。

闻言,宁越回道:“不过,既然你们敢在这里埋伏我们,就说明,你们对我们的战力有恃无恐,早有准备,对吗?”

“答对了。”

那人哼声一笑,随即抬手拨指一弹。

啪!

清脆的声响在屋中瞬时而灭,紧接着,宁越猛然间察觉到脚下似乎有所异动,低头一看,顿时双眼一瞪。在他眸子之中,隐约映着一圈变幻的光晕,一条条纤细的纹路汇聚而成复杂而精致的灵阵。

而那枚灵阵,就印刻在大地之上,神秘的力量升腾涌动。

“阴阳咒术!”

宁越失声一惊,虽然不知道对方布下的灵阵究竟是什么。但是,必然来者不善。

嗖!

下一瞬间,芷璃动了,她自然清楚脚下灵阵绝非寻常招数,所以,才更加需要抢在其威力激发之前解决对手。

然而,很快她小脸上神情一变,在半空中跃动的身形剧烈减速,最后晃身一坠落地,摇晃几下,抬起的双臂也在颤抖。

与此同时,宁越也察觉到了,似乎周围空气的流动都粘稠了许多,自己好像被塞入到了水中,想要动用任何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比寻常要消耗多上数倍的力气。

只有一种解释,这就是脚下咒术灵阵的作用!

叮叮叮叮!

也就在这时,金属颤动声响起,几道纤细锁链破空击出,从四个不同方向锁向身形摇晃的芷璃。

芷璃低声一吼,身形迅速一挪,奈何在灵阵束缚下,她灵巧的动作不及以往一半,仅仅只能避开其中一条锁链。余下的三道,嗦嗦攻至,缠绕一卷,分别锁住了她的双腿以及左臂,顺势一扯将她娇小的躯体往前拽动。

“放开芷璃!”

怒声一喝,宁越大步上前,暗煊古剑在手腕拖拽下划动一劈,但是攻势力度差上太多。更何况,在灵阵的束缚下,他纵使竭尽全力,也终究偏差了少许,斩落的剑尖距离锁住芷璃的锁链还有半寸距离,落空一划仅仅击中在大地之上,半截剑刃没入地下。

“不用挣扎了,这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上头吩咐过了,你们两个动作很快,攻势以迅疾诡变见长。但是在这折翼灵阵中,你们两个等于没了翅膀的飞鸟,只能任人宰割!”

为首的强者戏谑一笑,瞪了一眼还在锁链束缚下挣扎的芷璃后,横起手中弯刀来到了宁越的面前。脚下的灵阵,似乎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低头喘息着,宁越没有去看来人,而是注视着下方缓缓转动的灵阵,一圈圈细致的纹路似乎浮现了少许了变化,转动的幅度开始减小。

而这一点,那名敌人却是不曾发现,走到宁越身前翻身一踏,左脚踩在对方微微俯身的右肩之上,将他整个躯体往下一压,直接屈膝一跪着地。

紧接着,冰冷的刀尖比划着从宁越滚烫的咽喉上划过,那人凑到他脸前,戏谑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不服气?直接打,其实我也不怕你。但是能这样省些力气,何乐而不为?”

握住暗煊剑柄的手在微颤,宁越俯视的目光依旧落在下方的灵阵上。转动的纹路速度更慢了,很快,突然间停下。

这一刻,他狞笑一声,持剑的右手再猛然一握。

下一瞬间,灵阵恢复了转动,方向却是与之前截然相反。

剑灵熟悉的声音,随即在脑海中响起。

“主人,完成了,灵阵已在掌控之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追寻的踪迹

突然间,踩住宁越肩头的敌人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来不及多想,手中弯刀顺势一划,直接削向对方的咽喉。

然而,他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住,速度与力度都只能发挥出正常情况下的的不足七成。不过纵使这样,这一击同样不容小觑。

同一刹那,宁越突然挺身一起,将踏在他肩膀上之人身形往上一掀。

这样一来,那人身形太高,挥动的弯刀也是顺势一举,原本对准宁越咽喉的刀尖上抬,仅仅只是从对方头顶上空斩空一划。惊诧中,他还欲变招,可是身形已然失去平衡,晃动再退一步,脚下猛然发力一蹬,硬生生将地板踏动下陷半寸,这才稳住。

但是宁越追击之势更快,原先插在地上的暗煊古剑顺势一挑破土而出,划动的赤色锋芒在虚空中凛冽啸动。须臾间,一弧赤光赫然从那名为首的敌人躯体中贯穿而过。

嗤!

躯体一分为二,飞溅的鲜血并没有射向四周,而是在灵阵的力量下溅出少许就滴落坠地,汇聚的小摊血泊中,清晰映出了宁越继续跃出的身影。

叮叮!

剑落,锁住芷璃左臂左腿的锁链应声而断。

下一刻,宁越顺势再拔出之前钉在地上的古怪斩刀,挥动一掷。

乒!

火光飞溅绽放虚空,第三道锁住芷璃的锁链也在刀锋下崩裂。

“芷璃,解决他们!”

“嗯!”

宁越与芷璃身影一分,左右窜出分别击向两侧。灵阵的力量还在激荡,不过这一次目标改变,毫无准备的十余名强者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种局势,纵使反应过来想要反击,奈何也在灵阵力量的束缚下举步维艰。

嗤嗤嗤嗤嗤嗤——

血光飞溅,一道道生命陨落在利爪与剑锋之下,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宁越与芷璃根本不敢再有所迟疑,直接见面就施展杀招。眨眼间,围攻他们的那些强者倒下一半。

剩下的,也终于退出了灵阵的范围。

其中,一名强者堪堪落地,尚未站稳,芷璃如影随行的身形已至,双手一翻,指尖如刀绕开对方手中双剑削中其腕部,再顺势借助对方松手而落的双剑,递出扬起,交叉一剪。

嗤!

躯体拦腰截断,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残躯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才停下,苍白的脸庞上凝固着剧烈的恐惧之色。

如果再选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走这样的一条路。

只可惜,悔恨不可能扭转已经发生的惨状。

“芷璃,留几个活口!”

另一旁,宁越手中刀剑垂下,在他身前是翻滚惨叫的三道人影。纵使那些人能够从灵阵中脱身,阵脚大乱,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况且,似乎是过于相信灵阵的力量,以至于派来的这些强者虽然都是灵醒境层次,除去那个为首之人,却没有一个超过四重境界。

嗤!

同一刻,芷璃一掌戳穿了最后一人的咽喉,猛然间浑身一颤,歉意笑着回首一望,回道:“宁越哥哥,我忘了……”

“算了。”

宁越摇头一叹,再看被他击倒的几道人影,顿时双眼再是一瞪。

地上的那几人已经停止了翻滚,各自嘴中皆是流出一抹漆黑的污血。凑近将其中一人的嘴掰开,可以发现那人嘴中的一枚牙齿被镂空,里面还残余着某些药粉。

“可恶,都是死士!”

摇头一喝,他狠狠跺了跺脚。没想到,自己这边也没能留下活口。

“常玄轩,你那边留个活口,”

轰!

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巨响惊起在屋内,一拳将敌人震击在墙上的常玄轩愣在当场,回头一望,说道:“这个……恐怕活不成了。”

而刚才缠斗他的另一人坐在墙角中,半个身子都被雷霆之力肆虐成焦灼漆黑状,也没了呼吸。

“芷璃,还有一个。一起上,擒住他!”

无奈,宁越只能把目标瞄上了最后的一人,还在与赵洛激战的壁虎。

谁知,拳风呼啸中,赵洛扬声一喝,道:“不许插手我们师兄弟的争斗!”

嘭!

未曾想到,正是因为这一下分神,壁虎寻得破绽一拳挥动,砸中赵洛肩膀将其击退。而后,他翻身一挂倒悬在房梁上,双臂环胸俯视着下方的宁越几人,咧嘴一笑。

“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一起上,却连你们三个不入流的小辈都解决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我是不入流之辈,其中好像就有你的那两位师兄弟吧。似乎每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到最后输的却都是他们。也许,你不是最后一个,但应该就是下一个。”

宁越大步上前一迈,赤光闪耀的暗煊古剑横于身前。刚才剑已经饱饮鲜血,以此刻的力量,一旦发动暴食,势必一击决胜。

如果壁虎的实力只是略胜赵洛一筹,那就还在剑莺之下,没有可能正面接下暴食的摧枯拉朽。

“宁越,我说的很清楚了。师门恩怨,你们不要插手!”

然而,他的肩膀突然被后方的赵洛按住,紧接着整个人被往后一扳。

眉头微皱,宁越回道:“你有你的师门恩怨,我们也有赶时间非做不可的事情,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如果你们是要找人的话,从后门出去右拐,再左转入一条绵长的小巷。在那里的尽头,会有结果的。不过我事先提醒一下,那边的埋伏,可比这里的厉害多了。”

超乎预料的是,壁虎竟然开口了,同时还伸手指了指方向。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宁越不为所动。

壁虎哼笑道:“无论真假,我说的地方都肯定有埋伏,就算不说也你知道。而只要有你的敌人在,无论地方对不对,再生擒几个活的问一问,不就好了吗?”

“走!”

宁越没有再耽误,招手示意芷璃与常玄轩跟上,三人迅速从倒悬着的壁虎身侧穿过,朝着后门位置而去。

嘴角再是一挽,壁虎望着屋中除他之外仅剩的赵洛,笑道:“好了,就算我们两人了。接下来,就不止是分胜负,更要决生死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赵洛重现摆好迎战架势,手腕上各有一道蛇形虚影游弋。

出招之前,他忍不住又问道:“你给他们指的路,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现在纠结有什么用?反正,无论你们在这里深入到哪个位置,又或者是没来,今夜之后,都活不成了。”

……

快步穿过壁虎所说的绵长巷子,到了末端之时,又是一处分岔路口,宁越的步伐突然止住,双肩剧烈一颤。

正前方,赫然是一处与刚才顾老大那里一样比周围建筑高出一截的楼宇。

“怎么了?”

常玄轩紧随而至,一路上他都在留意四周,并没有发现附近有敌人暗藏。

“似乎我看到的场景,就是这里……”宁越合上了双眼,细细回忆着昨夜借助棋子的力量所看到的的模糊景象,依稀的轮廓重新构建在脑海中,缓缓浮现具体模样。

应该……没错。

为了再确认一番,他提起暗煊一掷,右掌一开一合,直接握住锋利剑刃。鲜血流下之时,他左手往衣袍中一掏,握住了那枚棋子。

“剑灵,再借你的力量帮我确认一下!”

下一刻,冰冷的棋子中隐约传来一股莫名的波动,透过宁越手掌,游经经脉,最后直达脑海中。

顿时,他浑身再颤,意识好像漂浮在虚无之中,缓缓荡漾。重新开始清醒之刻,依稀看到了新的一幕,冰冷昏暗的一处石室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孩被捆着坐在墙角下,披头散发。

与此同时,剑灵的声音也传来。

“主人,应该就在前面了。”

“就是这里,走!”

宁越点了点头,棋子放回衣袍中,左手提起古怪斩刀,右掌一抓再持暗煊,上前抬脚全力一踹。

嘭!

大门应声而开,里面一片昏暗,看不见人影。

“等一下,主人,还有两件事情我想应该告诉你。”

“说。”

回复剑灵的同时,宁越在芷璃与常玄轩的注视下,已然迈入了如同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的大门之中。

“第一件事情,刚才破开并且反制咒术灵阵的时候,除去我们的力量与灵阵本身的力量外,还有第三股力量存在。似乎是在干扰原本的力量,不然的话,就算是暗煊,也不可能那么快完成灵阵的反控。”

“第三股力量?”

宁越一愣,不过直接将其抛之脑后。

“已经过去的事,先不提。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刚才通过那枚棋子,我确实察觉到了前方就有一丝淡淡的力量在回应。但是除此之外,在远处似乎,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也在回应,而且非常稀薄,但绝不是我的错觉。”

霎时间,宁越步伐滞住,惊道:“你的意思是,在这银翼城中,还有第三枚棋子存在?”

“现在,也只能这么解释。除非除了棋子本身外,还有另外的灵器之类可以感应到它。只是,那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心中凝重了许多,一个念头迅速浮现。宁越所想到的是,如果还存在第三枚棋子的话,最合理的解释恐怕就是……

如果司马海威没有隐瞒的话,那名第三枚棋子此刻的主人最有可能是……司马天嵩。

“其实小茵只是一个诱饵,为的就是把这枚棋子一同引出来?”

内心在颤抖,然而,宁越的目光依旧望向前方,手中一刀一剑顺势一颤。

“不过无论对方目的是什么,既然小茵就在前面,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救出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黑暗伏击

“等一下,这条路的方向,不对吧?”

昏暗的街道中,策马奔腾的赤锋突然一扯缰绳停下。随着他的停下,后方跟随的五骑也是一齐拽动缰绳,令战马止住步伐。

在他们前方,司马海威随即喝止了座下战马,回身一望,笑道:“这个方向,有何不对?”

赤锋回道:“之前你说的是抄近路前往城南方向,可是几次拐弯之后,我们现在可不是朝着南边进发。”

司马海威摇了摇头,道:“纠正一点,我说的是去司马天嵩所在的地方,而不是城南。现在驻扎在城南的只不过是章家的叛军以及其绝大部分从属的强者,有你副官带领的赤炎军团小队,再加上我从皇城禁卫中调遣的一批强者,已经足够对付了。”

“司马天嵩不在城南?”赤锋一惊,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至始至终没有猜对司马海威的计划。

“正因为他是司马天嵩,是我哥哥,所以只提前一步或者两步的猜测,根本无用。他借拘禁小茵谎称在城南,实则在城西,这只是第一步,让人忽视城南暗伏的杀机。不过,他也很清楚,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因此在排查中忽略掉城南,而是一视同仁。这便是第二步,察觉到城南的危机。但是,如果在此派遣了主力去对付城南的章家,那就真的顺他心意了。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另外一处。或者说,他这次回来,目标根本就不是重夺皇位!”

说罢,司马海威再次抖动缰绳一喝,战马再次迈开铁蹄奔腾。

呼啸的夜风从他身侧吹拂掠过,撩起长发鬓角,带来丝丝寒意。但是比起他此刻心中凝聚的那份冰冷,这点寒意根本算不了什么。

“哥哥,这一次恐怕也不止是超越表面上的三步,就能够换取胜机的局。每一次与你交手,你的计谋都比起上次更加狡诈,更难以琢磨。但愿,今夜将是我们兄弟间的最后一次交手!”

……

“喂,宁越,别一个人冲那么里面!”

孤影独行的宁越身后,常玄轩的声音仓促传来。然而,当他回首之刻,所看到的对方只剩最后纤细一条残影,转瞬间就被合拢的房门彻底挡住。

哐!

房门竟然自己合上了,而且内部还传来几声机括齿轮的转动声,赫然上锁紧闭。随着大门的合上,没了黯淡月光的照耀,屋内更是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

叮叮叮!

隔着房门,宁越可以隐约听到另一边传来的兵刃嗡鸣之声,显然开始交手了。

“可恶,陷阱吗?”

他狠狠一喝,扭身一窜跃出,直奔紧闭的房门而去。

未曾想到才奔腾不到一半,突然间脚下踏空,过来之时稳固的地板不知何时竟然裂开一处缺口,去势不减的宁越整个身躯猛然往裂出的深坑中倾倒一跌。

叮!

来不及多想,左手反手一刀钉在地板上,他踢出一脚蹬在缺口侧壁上借力一窜,重新跃回上方地板位置。尚未落地,漆黑的虚空中突然传来一丝声响,从上方似乎是房梁位置而来。

铮——

暗煊古剑反削一划,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斩。无需看到目标究竟是什么,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其他一切能动的,必定都是敌人。

嗤!

黑暗中,一具躯体在剑斩下瞬间裂成两截,残缺与污血一同飞溅向四周。

宁越猛然下意识后退一步,暗煊染血之后,刚刚浮现的沉寂再次被打破,一泓赤光骤然亮起,蔓延在这昏暗屋中。虽然将整间屋子无法全部映亮,但至少能够保证他周身两米内能够看清。

吱吱吱——

刺耳的声音突然在他两侧响起,下意识剑刃顺势一晃,指向了刚才被斩开的残躯,也正是声音传来的方位。顿时,他心中再是一揪。

覆盖着棕黑鳞片的残躯倒在的碧绿色血泊中,沾染着那诡异色彩鲜血的地板腾起丝丝青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下陷。

这种异兽,正是当初在兴煌城地城中所见过的那种!

“可恶,他们竟然把这种鬼东西带来到了帝都来,而且还放出在地面上!”宁越咬牙一哼,左手斩刀倒插于地上,五指猛然一握,焰光骤然腾起,光亮迅速将黑暗中从他身侧驱散。

脚边一侧,裂开的地板陷阱下,一道道带着锯齿的金属尖刺看着就令人不由背脊发寒,如果刚才坠落下去,就算不死,后半生基本也都废了。

紧接着,他再抬起手中的光焰往上方一照,瞬时瞥见两道黑影迅速退后到房梁后方的阴影处,特别是一条还在半空中晃动的长尾,与当初记忆中那狰狞异兽的模样完全一致。

“常玄轩,芷璃,听得到吗?如果听得到,等一下再破门进来,这里的招待可不简单,我先一个人完全解决再说。”

话音落时,宁越双脚一蹬纵身而起,挥斩的剑刃瞬间穿过房梁的正中位置。

轰!

老旧的房梁本身就略显腐朽,经这样一劈截断之后,失去的平衡的两端木柱又有异兽伏着重量再一压,顿时咔吱咔吱声响大作,从截断开始缓缓下斜倾倒。

与此同时,宁越翻身一落,正好立在房梁折断下倾处,左手烈焰凑前一照,只见前上方黑暗褪去之后,无处隐匿的两只狰狞魔兽骤然现形。

咔吱——

折断崩裂声还在继续,嗅到了危险气息的两只异兽急忙攀爬后撤,似乎想要跃向两侧的墙壁。在之前的地城中,宁越可就见识过了,它们可是能够犹如壁虎一样能够依附在墙壁上任意爬行。

所以,自然不可能让它们得逞。

轰!

左手猛然一挥,烈焰火光出射轰鸣,正中左侧逃窜中的异兽。没有再看其一眼,他纵身一掠,追向另一只异兽,赤色的剑光瞬间横斩一削。

同一刹那,那只异兽已然跃到侧面墙壁,回首一吼,柔韧如鞭的长尾舞动劈出,速度奇快。末端处尾钩寒光泛起,在虚空中留下数道划动虚影。

不过映在宁越眼中的景象里,这些虚影攻势根本不算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挥出的一剑应该斩击什么方位。

第二式,寻隙!

嗤!

剑出,半截飙血的断尾在虚影划动中坠落,余势不减的一泓赤色剑光钉在墙壁上再狠狠一削。

叮叮叮——

两段残躯先后从墙壁上摔落,渐染了几抹碧绿鲜血燃起青烟的墙面上,一道纤长剑痕无比显眼。

双脚着地之时,宁越身形顺势一转,再冲向刚才被烈焰击中的那只异兽,却见其在墙角处嘶吼着不断翻滚,似乎想要覆灭自己身上燃烧的火光。

“我的火可没这么容易就扑灭。”

嗤!

剑尖一刺,贯穿异兽头颅,生命的终结却也让它少了些痛苦的折磨。

“似乎比起当初所遇到的,这些弱了不少,而且体型也小了一圈。”宁越自言自语嘀咕几声,这一次较为轻松连续斩杀三只,他并不认为只是自己实力比起那个时候增长了不少。

“难道说,这一批并不是从那里放出来的,而是得到了异变与培育方法后,宇文道铭还是章家,自己新孵化出来的。”

沉思的同时,他下意识蹲在了还在燃烧的那具异兽尸身前,用剑拨了拨。

“算了,正事要紧,没必要在这里……”

嘀咕声突然止住,宁越意识到什么吗,猛然一转头,瞪大的双眸中,映出了一个从对面半空黑暗中扑出的诡异身影。

“还有!”

嗤——

赤光一闪,他的身形挪位至左前方半米位置,扑下的异兽浑身一颤,不再动弹。

然而,宁越也是身躯一晃,眉头微皱。在他右臂之上,三道血痕撕裂衣袖,自然是刚才那只异兽留下的。

“可恶,大意了。”

狠狠一喝,他挥剑割下衣袍的一角,包裹在伤口处,然后再掏出一支瓷瓶倒出丹药,送入嘴中。

不过这只好像也已经是最后一只,昏暗的屋中再无动静。

长长喘了口气,宁越起身走回到紧闭的房门前,挥剑一划。

叮!

火光飞溅,看似仅仅木质的大门竟然挡下了暗煊古剑的一击,表面只有一道浅浅的剑痕,并没有被击穿。

“不是吧,这什么材质?”

他疑惑地伸手一抚,刚才一脚踹开门的时候,可没觉得这扇门有古怪。

莎莎莎……

隐约中,身后似乎又有声响传来,宁越猛然转身一望,暗煊古剑横在身前。却见前方幽深的通道中,一道很是模糊的黑影在蠕动,不过却是在后退。

咚!咚!咚!

同时,他再反手敲击了几下房门,纹丝不动。而且刚才与那些异兽激战之后,屋外似乎就没有声响再传来。

这一刻,宁越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何之前一直觉得这里的建筑房屋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不仅仅是拥挤而建。还有一点,根本没有窗户。

现在的他,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形。同样,芷璃与常玄轩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边叹息着,宁越顺手将盛放丹药的瓷瓶塞回到衣襟中,手指无意间一触,顺手将另一物掏出。不是别的,正是司马海威给他的那枚关键的骑士棋子。

“剑灵,再试一试,有没有……”

话未说完,异状再生。

那枚棋子竟然在微微颤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棋子在宁越手中轻轻一倾,指向了前方那条昏暗的通道。

“就在前面?”

也用不着剑灵回复了,他将棋子重新塞入怀中,也不顾身后紧闭的大门,快步走出奔向那条通道。途中,左手顺势一拔,抽出了之前插在地上的斩刀。

通道幽深昏暗,不过一路上倒是平静,没有一只异兽偷袭。

尽头处是分岔的路口,左边又是一条新的通道,而右边则是一扇上锁了的门。

没有多想,宁越率先迈至右侧,剑刃一划斩断锁链。

铛——

门开,里面是一个有些狭小的阴暗房间。望见这个房间的时候,宁越瞳孔剧烈一缩,这幅景象很熟悉,就是之前通过棋子所看到的的那一幕。

“小茵,你在吗?”

猛然冲入其中,很快,他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只见在墙角处,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孩蜷缩成一团,因为他的呼喊,缓缓抬头。

不过下一刻,女孩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恐惧,颤抖着缩得更紧。

宁越一惊,下意识扭头一望,赫然看到侧面墙壁上有一处缺口,而一只异兽正从中爬出,凶煞的目光锁定在墙角的女孩身上。

嗖!

眨眼间,异兽一蹬跃出,当着宁越的面,扑向墙角。

第三百二十五章 暗室

“小茵。躲开!”

呵斥的同时,宁越使尽浑身力气一跃,右手手指顺势一拨在暗煊剑刃末端。

鲜血沾染剑锋的刹那,赤光再次充斥三尺锋芒,他窜出的身影几乎直接在虚空中瞬间挪位数米之距,闪现于扑出的异兽斜下方,挥出的剑芒啸动上扬。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瞬灭,甚至能刹那中够挣脱时间束缚的迅疾一击。然而,这一招所能改变仅仅只是出招之后的瞬间,并不能扭转之前的变故。当宁越血祭施展之刻,较之扑出的异兽,本身就已经慢上了一步,纵使补救及时,也不过仅仅挽回了半步的延误。

况且,瞬灭的突进距离有着自己的极限,以他目前的实力,凝固在眼中的时间流逝恢复正常之刻,身形跃动的位置距离墙角女孩所在尚有半米多,别无他法只有仓促挥剑,用攻势化解已经近在咫尺的异兽爪牙。

异兽已经腾在半空扑下,就算突然间望见了宁越阻拦的一剑,心生震惊与恐惧,也无法改变身形,只能继续攻向下方,顺带着甩动身后鞭状长尾侧面一扫,击向飞身而至的宁越。

叮叮叮!

异兽尾钩击中暗煊剑刃擦过,火光骤现,强大的冲击力传过宁越身躯,令他猛然往下一坠,抢先一步双脚着地。正因为如此,脚下站稳,左臂之中凝聚的崭新力量更加雄浑。

铮——

左掌一翻,古怪斩刀突刺向上。不是斩,而是刺。

同一刹那,宁越眸子猛然一眯,映在他眼中的景象在一次凝固在时间的冻结之中。

瞬灭,二次施展。

嗤!

斩刀破体而入,畅通无阻钉入异兽相对柔软的腹部,碧绿色诡异鲜血堪堪喷溅的瞬间,宁越再松开右手之剑,五指瞬间再次握紧一挥,硬生生轰击在异兽侧脸之上。

“滚开!”

轰隆隆!

眨眼间,异兽化为一道黑影从虚空中狠狠撞向侧面墙壁,势若出射之箭。

墙壁龟裂凹陷,血迹斑斓的异兽半个身子卡在其中,并未就此殒命,还在嘶吼着挣扎,伤口中喷溅的绿血溅落在墙壁与地板上,剧烈腐蚀着接触到的一切,令人听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中,腾起屡屡恶臭青烟。

“噗!”

不远处,勉强得胜的宁越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左手五指一松,沾染着绿血的斩刀钉入地板,顺着刀刃流下的血液缓缓腐蚀着地面。然而,这柄斩刀本身毫发无伤。

在他左袖之上,三道爪痕触目惊心,那是刚才出刀之刻被异兽伸直的利爪所割裂,斑斓猩红蔓延在衣袖中。但是这些比起溅落在他胸襟以及衣袍下摆上的点点碧绿色血渍而言,根本不足为道。

吱吱吱吱——

青烟在升腾,有着强烈腐蚀性的鲜血不可能仅仅止步于衣物上,迅速腐蚀之后,朝着宁越的血肉躯体而去。

根本来不及多想,他低喘着抬手一扯,将衣袍撕裂顺势一抛。外衣长袍落地之时,剩下的只有丝缕残屑。

所幸的是,动作算快,腐蚀的鲜血没有透入内部衣物中。

长长喘息一下,宁越下意识想抬起右手擦拭额外的汗珠,却才发现,整条手臂好像骨骼尽碎一样,充斥着剧痛,刚才扯去外衣已是极限,紧接着就无力垂下,别说抬起,就算想活动一下手指都难。

电光石火的交锋中,那凶煞一拳他几乎是能够使出多大劲力,就孤注一掷全部用出。况且那个时候,已经是撑着强大负荷短暂中二度发动了瞬灭,双重超越极限在此时开始回溯反噬。

痛,几乎能够夺去意识的剧痛,无论是右臂还是左手,最后那股痛楚更是蔓延向全身。

但是,宁越却强忍着依旧在笑,纵使满脸煞白,也是微笑着转身,望向墙角蜷缩中的女孩,道:“小茵,没事了。”

女孩浑身颤动了几下,缓缓抬头。

“好了,没事了,我这就带你离……”

嗤!

话未说完,俯身递出手掌的宁越身形剧烈一颤,不敢置信地再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匕首刺中在他小腹右侧。握着匕首的小手,正属于身前的那个女孩。

瞬间踉跄后退三步,他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瞪着缓缓起身的女孩,怒喝道:“你不是小茵!”

“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女孩略显凌乱的长发下,露出的是一双带着杀意的双眼,脸庞略显稚嫩,然而却凝聚着一抹阴狠之色。

粗略估计,宁越意识到身前的女孩恐怕不仅仅只是身材与暮茵茵相仿,年龄也差不多。但是,对方眼中与脸上的那抹阴狠,,根本不应该是她这种年龄能拥有的。

“你是人魔混血?”

除了这个答案外,他得不出别的猜测。

“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字堪堪说出,女孩形如野兽般一窜,手中匕首划出一弧致命的寒光。

“因为,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通而已。”

唏嘘一叹,转瞬间,宁越左手探出一抓,握住倒插地上的斩刀顺势一抽,迎着女孩的攻势正面而上。

那一刻,他眸子正中多出了一丝诡异的赤色,隐约中,似乎有一枚细小的符文印刻在瞳孔正中。

魔族血脉,觉醒。

嗤!

鲜血飞溅,一抹银虹叮当坠地。

嘭!

女孩的身形应声倒下,跪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右腕,眼中剩下的只有震惊。

在她身侧,单手持刀的宁越咬了咬牙,就算是仓促觉醒了魔族血脉,一定程度上能够抑制住身体上的疼痛,但是毕竟也只是一部分,再这样迅疾出招,浑身依旧剧痛难忍。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了。如果你刚才能够再晚一点动手,趁我靠得足够近的时候,一击毙命,事情就不会成这样了。”

宁越抬头一叹,下一刻,他挪开了指着女孩后颈的刀尖。

“你走吧,把棋子留下,之后不要再做这种玩命的事情了。如果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小茵到底在哪里。”

“你不杀我?”女孩一愣。

宁越叹道:“刚才,我感觉到了两股棋子传来的波动,其中就在这个方向上的一股引着我过来,现在发现却是陷阱。而且,当初我看到过你的身影。能够催动棋子内部力量的要么魔族,要么混血。所以说,你是人魔混血的可能性很大。在万国边疆的半魔,只是你这种年龄就要过上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必然是被人所逼。命不由己的可怜人,我不杀。”

女孩再是一颤,缓缓转身,躬身在宁越身前一拜。

“谢谢。”

同一瞬间,在她低下的脸庞上,双眼中再次掠过一丝阴狠。

“但是,我必须杀你!”

左袖中一支匕首滑出,呵斥的刹那,女孩挺身一立,匕首出射。

这样的贴身距离,对上的还是一个负伤之人,她有九成九的把握一击必杀。

然而,九成九的把握,并非一定。而处于觉醒状态下的宁越,反应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推测。更何况,他一直都感觉到了女孩身上不曾散去的杀气。

叮——

嗤!

刀光舞动,出射匕首瞬间裂成两截,溃散的银虹后方,女孩身影倾倒坠地,咽喉上一道纤长血痕缓缓浮现。

“下辈子,希望你可以出生在一个正常人家,过上平凡的日子。”

摇头一叹,这一次交锋,宁越没有可能再手下留情。况且,根本没必要了。

再喘息几下,他放下手中斩刀,靠墙而坐,从腰带扣中取出一枚血灵丹,一枚血元丹,一同送入嘴中。咽下的同时,再取出插在腰带侧面的两支小瓷瓶,其中一瓶药液全部饮下,另一瓶倒出略显黏稠的淡黄色冰凉药液,外敷在伤口上。

做完这些,再小憩一会儿后,宁越将两只空瓷瓶随手一扔,而后目光扫过整间石室,哼道:“出来吧,她不过一个可以抛弃的棋子,真正埋伏在这里的杀招,是你吧?”

“是猜的,还是真发现了?”

哐当!

一声闷响,另一侧石壁突然翻开,露出一道门,一道人影从中走出。在他手上,一枚棋子静静立着。

士兵,最低阶的棋子。不过在整个棋局中,如果使用得当,同样是不容小觑的战力。

望见眼前之人,宁越无奈笑道:“当然是猜到的。有人在使用另一枚棋子诱引着我出现,借此让此处的陷阱发挥应有的作用。而那个女孩,可不像使用棋子之人,只是一个诱饵罢了。所以,还有另外的后手在这里。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来人五指一合,紧紧握住了那枚棋子,点了点头,回道:“其实我猜到了,来的会是你。这一次,是我们第几次交手了?”

“没算过,但是之前,你可没赢过。”

宁越一哼,勉强恢复到可以动弹的右手撑着墙壁,整个人缓缓站起。

“小傲,你与小茵可是交情不浅,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竟然向自己曾经的朋友下手?”

前方之人,一袭黑袍腰悬佩剑,年龄与宁越相仿,正是最初在兴煌城孤儿院相遇,后来几次交锋却亦敌亦友的小傲。

听着宁越的问斥,他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堂堂帝国公主,我可高攀不上,哪里是她的朋友。我只知道,只要按照主上的命令过了今夜,我就可以带着蒂姐离开这个纷争之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日子。”

“所以,今夜取走我的命就是你换回自由的最后一个任务?”

宁越双眉一翘,左手斩刀横起。

“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败中求胜

“怎么了,这么急着动手?”

谁知,小傲非但没有出剑迎上,反倒后撤了一步,将掌中棋子收入怀中。

宁越喝道:“小茵还等着我去救,你要么让开,要么来痛痛快快打一架。”

“果然,和主上猜测的一样,你很急。着急的恐怕不是赶着去救小茵,而是你目前的状态无法维持太久吧?”小傲突然狡黠一笑,再退一步,摊手继续说道:“这种魔族制造的棋子不仅仅可以相互感应到其余棋子的存在,还能够感应到附近魔族强者所散发出的气息。就在刚刚,我手上这枚产生了感应,之前可是一直没有的。”

心中一凛,宁越隐约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不敢继续有所耽误,猛然上前一踏,手中斩刀斜劈一斩。

同一瞬间,早有准备的小傲左袖一挥,一道纤细黑影突然间从他袖中窜出,划出一弧鞭状流光击向来攻之刃。

乒!

火花绽放又继而消逝,一击碰撞之下,宁越的斩刀偏离了原先的角度,从后仰的小傲头顶上方空隙横斩而过。再上前一步,他还在微颤的右手瞬间抓出一旁倒插地上的暗煊古剑,追击一刺。

“动作太慢了!”

小傲戏谑一笑,右臂一挥,竟然又有一道黑影从袖中窜出,击向暗煊古剑剑刃侧面无锋处。

叮——

剑刃偏开,宁越心中暗暗一惊,血脉觉醒的时限还有所剩余,就算他由于伤势过重而影响动作,在魔族血脉力量涌动的弥补下,至少能够追平寻常状态的实力。

连续两击被小傲格开,没道理的!

来不及多想,他抽身一退,紧接着再次踏步上前,左刀右剑呼啸共舞,纵横的赤色虚影宣泄着惊人的森然凌厉。

叮!叮!叮!叮!

小傲的动作同样是双臂齐挥,袖中嗦嗦抖动的两道黑影好似有生命一样,扭动的弧度根本极为刁钻狠辣,不仅只是凭借柔巧之力侧击化解暗煊古剑与那柄古怪斩刀的攻势,竟然还能够寻中稍纵即逝的间隙破绽,突然间反击几招。

“主人,极限要到了!”

三招刚过,剑灵警告的声音在宁越脑海中响起。急着动手出剑与小傲激战,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血脉的觉醒无法持续太久,刚才的激发实在是迫不得已。

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我知道。”

心中回了一句,宁越咬着牙纵身一退,望着一弧横扫的黑影从身前擦过之刻,右手暗煊古剑一转狠狠插在地板上,剑尖破开地面的刹那,一丝丝聚集的狂风透过赤色剑刃开始呼啸,涌动出一阵重叠着狂暴之力的强横气流。

剑凛风,咆哮!

这一击,并非骚扰敌人时所用的狂风扩散之势,而是当初在他晋升入灵醒境时,赤锋教诲的做法。将分散的力量凝聚于一点,重叠汇合之后再激发,就算是风,同样能够摧枯拉朽。

呼呼呼!

强烈的气流直接轰击爆裂在触碰到的两弧虚影之上,小傲神色微变,袖中黑影就势分开,身形顺势往后一退。

同一刻,宁越脚下一蹬发力,竟然纵身跃入尚在咆哮的卷动狂风中,借助着那股强横力量将自己飞跃的身影加速一推,动作骤然再迅疾几分,手中斩刀挺起便是一刺突进向前。

凡品武学,追风逐影!

刀作剑势,纵使只是凡品层次武学,但胜在抛弃了防守,完全都是进攻之势,又有狂风推进助力,趁着小傲后退时追击施展,要的就是攻其不备!

“这一招,不错嘛!”

双腿突然一绷立稳,小傲不再后退,右手瞬间握住腰间佩剑,在一声电闪雷鸣般的嗡鸣中赫然拔剑出鞘,正面迎击宁越攻势。

乒!

绽放的火光瞬时凋零在涌动风中,仅仅挥动一次的剑刃截断在斩刀挥舞的赤光之下。宁越就此轻哼一声,刀刃一转,回身反削。

“胜负,分晓了!”

霎时间,小傲也是一哼,双袖再颤,两道黑影一挽上扬,左侧击向刀刃侧面狠狠一震,右侧那一道则是从间隙中穿过,直取对方咽喉要害。

叮!

刀刃在黑影侧击下偏离,宁越却瞬间狡黠一笑,手腕一抖扭动,刀刃瞬间一卷竟然勾住了那条黑影。同一刻,他右脚一钩挑起刚刚截断坠落的那段剑锋,右手双指一夹,半截剑刃瞬时斩向另一道直袭他咽喉的纤细黑影而去。

乒!乒!乒!

同样是扭动一卷,半截剑刃被黑影缠绕而上,与左手斩刀一致。

这一刻,小傲猛然间意识到宁越要做什么,急忙抽身后退。奈何,两道黑影都被对方锁住,牵扯着他自身的身形,根本退不开。

“你说得对,胜负分晓!”

宁越一喝,双手突然松开刀剑,再上前一踏的同时,左手化掌划动,右手握拳直冲,两股雄浑的力量眨眼间交错轰击在前方小傲的胸膛与小腹之上,劲力瞬间全部爆发。

嘭!嘭!

只闻见两声闷响,小傲身形剧烈一颤,势若脱线的风筝一样倒飞飘出溃退,下一刻,重重撞在了后方墙壁上。

轰!

与此同时,宁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身躯一倾半跪在地上,双臂无力垂下。

这一刻,他也到了极限。血脉觉醒结束后,反噬之力袭来,浑身的剧痛更胜之前。

“厉害,你还是这么厉害。就算乘人之危,我也赢不了。”

咳出一口血水,小傲跪倒在地上,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摇晃着再次站起。在他双袖中,各有一条细长的棕黑色锁链垂下,叮叮当当拖在地上嗡鸣不止,正是刚才那两道诡异的鞭状黑影的真身。

“灵醒境四重,你长进的速度可真不慢。如果,你刚才再晚出来一点,真的趁我之危的话,我毫无胜算。”

宁越颤动着双肩,却是没能够立起身。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小傲一笑,自然知道对方所指是什么。

“对于别人已经猜到的事情,我就算不承认,又能隐藏得住吗?”宁越摇了摇头,很显然,他的秘密没能够瞒过司马天嵩,当然,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小傲点了点头,回道:“主上告诉了我,你虽然同样是人魔混血,但是属于魔族的那一部分力量似乎只能暂时动用,不过一旦使用,短时间内却能胜过我们所有人的血脉之力。然而,也因此存在缺陷,只能与某些暂时提升实力的秘法武学一样,无法持久。刚才,你对付小娜的时候,突然间我通过棋子感觉到了魔族气息的波动,那个时候就明白,主上完全猜对了。”

宁越哼声笑道:“但是,你却没选择在等到我维持时间完全过去后再动手,这是一种自负吗?还是,你想真正赢我一次?”

“都有吧,我想赢你,也不想杀你。现在这种情形,但也挺少,我没能乘人之危赢你,却同样可以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这一次,我的任务只是将棋子带回去,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杀你。”

说罢,小傲来到了宁越身前,俯身蹲下,叹道:“给我吧,刚才你赢了一招。但是,如果继续搏命而斗,最后赢的会是我。”

“那又如何?你在这里赢了,但是司马天嵩最后输了全局,你依旧是输,哪里也去不了。”宁越摇了摇头,抬手抓住了小傲的衣领。

“不要相信那个人的话,你的命对于他来说,就和那枚棋子一样,能利用就用,不能用就可以随手抛弃。”

“那又如何?从一出生开始,作为人魔混血出生,我的命运不就是这样吗?本身就被魔族当做棋子来使用。在小时候未知晓之前,还庆幸过自己能够被人捡到,在那个破旧的大院中至少过了一段温暖的日子。然后呢?那些收留我们的地方,同样想的是如何利用我们,如何利用出生开始就背负着错误与罪恶的半魔!”

小傲挣脱了宁越的手,立起转身。

“主上也好,司马海威也罢。这次皇权之争,谁得到最后的皇位,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不相信任何一位帝国君主肯平等对待我这样的禁忌存在。我奋战到现在的一切,为的就是一个机会,有自保的实力,再带上一直喜欢的蒂姐,远离这里。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身份,就也不再会用异样眼神看待我们的地方去,过完一生!”

宁越冷笑道:“真的能那样吗?异样的眼神,源于认知的不同。你能够保证,等你们离开后,到的新地方,那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的身份吗?况且,你以为费尽心机、泯灭人性的司马天嵩重得皇位后,真的会放过曾经你们这些棋子吗?”

“我也知道不能,但是至少,可以一试。除非之外,我哪里有更好的选择?”

“可以一试?那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我且问你,司马天嵩已经公开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可有说过这一次他召集的旧部中,就有借助收拢孤儿名义聚集混血作为自己棋子的宇文道铭?”宁越再是一哼。

小傲疑惑道:“宇文道铭,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曾经帝国东元帅,宇文道铭。本身也是当初魔族培养出的混血,后来通过召集与自己一样的混血半魔,累计战功最后成为东元帅。然后,鸟尽弓藏。像你们那种明里收留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儿的地方,多半都是他在暗中操控。为的就是再建立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大军,禁忌而强大的半魔大军!”

一个声音突然从进来暗室的过道中传来,很快,一道身影在入口处现身。

“不要怀疑我说的话。因为,我就是见证者,当年从宇文道铭手下逃走的漏网之鱼!”

第三百二十七章 前车之鉴

入口处,一道略显沧桑的人影持枪而立,消瘦的脸庞上显露出两道陈年伤疤,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态与消沉。然而,他的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时不时闪过一丝冷厉。

“三十一?你进来了的话,也就是说门外的障碍被清除了?那么,常玄轩与芷璃他们没事吧?”

望见来人,宁越又惊又喜,负责最初位置防范的三十一到达了此处,想必一路上的情况也差不多都处理完了。

“一见面就这么多问题,你到底有多急冲到这条死路里,将身后的一堆事情抛之不顾。”三十一轻哼一声,没有再理睬宁越,更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傲。

“小子,看你的眼神,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傲咬了咬牙,回道:“不可能的,主上没道理与那种人联手。他对待我们这些常人避而远之的混血很好,传授各式武学,除去任务之外,平日里可以自由行事。”

对此,三十一冷笑道:“可能比起宇文道铭比较极端的做法,司马天嵩的利用更加手段柔和些,但是,出发点都是一样。作为拥有两族血脉的半魔,比起寻常人类不能说有更强的潜力,但是前期修为进展奇速,能够让他们相对短时间内打造一支战力非凡的军队。而且,无处所归的你我,也只能在不甘心中继续听命,去卖命。”

“不要胡说,主上他……”

“他什么?别忘了他是谁,上一任雪龙帝国的帝皇司马天嵩。宇文道铭本身就是他的属下,现在他又重新将其收服。而且,本身他们两人做的就差不多。小傲,也许还有一点你不知道,那天夜里在兴煌城,在你长大的那座大院之下,就是宇文道铭的藏身之处。”宁越沉声一喝,随即,又望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女孩尸首。

“我一直觉得你和那些已经死心塌地的死士不一样,你心中尚有善恶之分,知道哪些事情不该为之。况且,也正因为如此,司马天嵩不可能真正信任你,许下的自由不过是一纸空言罢了。”

闻言,小傲双拳紧紧一握,喝道:“够了!我只知道从为主上效力的第一天开始,他答应我的赏赐就从来没有食言过。只要过了今夜,完成了他期待已久的复仇大业,我就可以带着蒂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宁越,棋子交给我,我放你走。我不想杀你们!”

“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在他身后,三十一一声冷哼,手中长枪一抽抬起。

“把你的那枚棋子留下,再把小茵的下落告诉我,我放你走。我也不想杀你。”宁越叹息一声,摇晃着躯体缓缓起身。

“看样子,我们是没法达成一致了。”

仰首一叹,小傲突然合上了双眼。

“本来,我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动用主上给我的最后一张底牌的……”

未曾想到,话音堪堪落下之时,一道窜出的身影已然掠至他身侧,斜刺长枪搅动在他腿下就势一抬,掀翻整个人的同时,来犯者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并,朝着他胸膛几个位置连环戳下。

噗!噗!噗!噗!噗!

动作残影结束之刻,小傲重重坠地倒下,袖中颤抖晃动的两道锁链只是轻轻扬起,紧接着又嗦嗦响动着坠落。

顿时,他脸色一片煞白,惊诧地发觉浑身经脉中玄力流转遭受到一股强烈的抑制,特别是双臂中,呼唤而去的玄力根本没有传来回应。

“当着我的面,就别想耍这种小手段。”

三十一一脸傲然立在他身旁,紧接着手中长枪一拨,挑起了一支袖中的锁链。霎时间,他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血骨之棘,好几年没见过这鬼玩意了。将它直接植入到手臂骨骼中再将血肉缝合,过了些时间,你与它彼此共存,能够勉强成为一个整体。就好像,它是你的肢体一样。但是,进行这样改造所要承受的痛苦,可不是每个人都行的。这一点上,我可有些佩服你。”

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小傲喝道:“你怎么知道的?”

三十一阴沉着脸哼道:“因为,这就是当初宇文道铭从魔族手上整来的手段,一种饮鸩止渴提升修为的残忍手段。且不提成功之后对于植入者本身的伤害,能够成功的就没有几个。那个时候,他总共只有三副血骨之棘,挑选出十七个人轮流尝试。失败者,有的承受不住那股痛苦与力量的吞噬,当初横死。然而,在磨合过程中横死的失败者,却也是一种解脱。因为,如果是还活着的失败者,由于血骨之棘只有三副,失败了,就要再从他们手臂中活生生挖出来!”

“挖出来?”

光是听着,宁越就觉得毛骨悚然。

植入到骨骼中,让这样的金属兵器与血肉再融合,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失败,再挖出来……这哪里是饮鸩止渴的实力提升手段,根本就是一种灭绝人性的酷刑。

点了点头,三十一继续说道:“在宇文道铭眼中,我们这些半魔的价值,根本比不过他耗尽手段整来的那三副魔族灵器,就连魔族自己都不敢妄用的禁忌灵器。当时的十七人,九人当场横死,四人失败,被挖出血骨之棘时,双臂骨骼都受到了重创。失去了手臂的人,对宇文道铭而言,就是废物,也没有继续养着的必要。”

眼神凝重了几分,小傲问道:“那么,还有四个人呢?”

三十一回道:“三人成功,还有一个侥幸排在最后一位,自然无需再试。但是,就算植入成功了的三个人,有两个没能活过三个月。动用血骨之棘,会透支自己的力量,它不是普通的灵器,而是需要用精血喂养的活着的灵器。那两人,最后身亡之时,右臂干枯犹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小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手臂应该挺不好受的吧?特别是在你刚才那样准备全力催动之后,它对于宿主精血的吸食会加剧。”

双臂一颤,小傲咬了咬牙,最后点了点头。

现在他的双臂,特别是植入锁链处,好似野兽撕咬一般,时不时传来阵阵剧痛,他一直强忍着才没有哼出声。

宁越喝道:“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劲,你竟然依旧站在司马天嵩那边,连自己死活都不顾了?”

“那又如何?唯有这种方法,能够让我迅速提升实力,借此完成主上吩咐的任务。之后,也拥有更强的实力保护蒂姐,所以我别无选择……”

说到最后,小傲又凄然一笑。

“然而,我还是不如你,输在了这里。再空谈之后的一切,又有何用?”

“输了这一局而已,不代表你输了全部,就此断送了未来的一切。你真以为,司马天嵩今夜能赢?当年他坐拥雪龙帝国万里河山,四大元帅全部听命于他,就算那样,依旧败给了司马海威。而现在,司马海威执掌天下,而司马天嵩仅仅只有暗中勾结的小股战力,就算再加上前东元帅宇文道铭这几年来异化的最多百名混血,如何可能有能力颠覆整个帝国?从一开始,他就赢不了。”

宁越拍了拍小傲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再道:“那天夜里,蒂姐不见了。我想,她应该在你那里吧?准确的说,被司马天嵩软禁了是吗?需要这样逼你卖命的人,如何能够信得过?况且,为了他的野心,连穷凶极恶的宇文道铭都可以再次招揽于麾下,这样的人,不可能给你想要的未来。”

谁知,小傲推开了他的手,哼道:“说了这么多,你其实就一个意思,要我加入你们。不,也许只要我说出小茵的下落,这才是真的,是吗?”

“我不知道今夜究竟谁会赢,我也没有什么深明大义,想的只是找宇文道铭宣泄曾经的仇恨。但是,我也同样清楚,那样的人,能够为了目的将那样的人招为爪牙的司马天嵩,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像我这样,像我曾经同伴那样的悲剧,只会更多。”

三十一冷冷喝道,转身走向了来时的通道。

“也许,今后人魔混血依旧被世人冷眼相看。但是,像宇文道铭那样利用这点将他们作为自己野心的棋子之人少一些,至少可以让我们这样的悲剧稍微少一点。愿意跟上就过来,不然的话,留在这里好了。我不会同样背负着悲剧命运的人下杀手。但是,如若你要阻止我,那样,我杀你不会再犹豫。”

点了点头,宁越附和道:“话止于此,今夜之后的事情还很多,我们先走了。”

说罢,他摇摇晃晃跟上了三十一的脚步。

立在原地双手一张一合数次之后,小傲猛然抬头望着过道中即将消失的那两道背影,扬声喝道:“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步伐骤然止住,宁越回首笑道:“欢迎加入。”

匆匆赶上,小傲哼道:“我并非加入你们,只是与你们做一个交易。我带你们去找小茵。之后,你们跟我一同去救出蒂姐。然后,让我们离开。”

“成交!”

……

嗤!嗤!嗤!

一线寒芒飞掠在虚空中溅起缕缕鲜血,光芒散尽之刻,数道残缺不齐的尸身倒在血泊中。

孤身立在屋檐高处,霜尘俯视着下方激战的上千人,嘴角微微一咧。

原先的计划是,城东城北城南放火闹事,吸引皇城主力分散注意力。而再在城南,集结的这一路最强战力的部队暗中潜入皇城,颠覆帝国统治。然而你,没想到才到半路就遇到阻截。伏击之人同样战力彪悍。

现在的战场,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实力能够扭转的局势。纵使真有,霜尘自问自己没有达到那个层次。

五次出手,敌人殒命已经超过三十人,却依旧无法扭转全局。

她没有再动,并非觉得无力回天,而是察觉到了又有两股战斗部队正在朝向这里奔进。

“主人,无论胜负,除非我的刀停止了舞动。不然的话,没人能够动摇到你的目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劫火

“你确认是这里?”

宁越俯身摸了摸地上的血迹,已经有些粘稠凝合,恐怕有些时间了。

在他身后,不仅仅是三十一与小傲,还有过来的路上重新汇合的常玄轩与芷璃。按照他们所说,大门紧闭后,伏击的敌人出现,缠斗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三十一赶到,这才将敌人击溃,接着合力击穿了大门。

之后,汇合的几人在小傲的带路下穿过另一条岔道,几次拐弯之后,终于来到了此处,又一间没有窗户的冰冷暗室。

然而,这里除了地上的血迹外,就只剩镶嵌在墙壁上空荡荡的几副铁链。

小傲扫视了一眼室内,点了点头,回道:“没有记错,肯定是这里。至少,上一次我见到小茵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看样子,和我猜想的一样,司马天嵩根本信不过你。但是,若是这样,有些事情反而更加说不通,除非……”

话音突然止住,宁越翻手掏出了那枚骑士棋子,右手拨开了腰带扣,顿时眉头微皱。

剩下的血灵丹只有最后两枚了,血元丹还有一枚。

没有再多想,他将一枚血灵丹送入嘴中,囫囵咽下,紧接着合上了双眼,将掌中凝聚的玄力注入到棋子之中。

“剑灵,寻找另一枚棋子的位置。”

见状,小傲自然知道宁越要做什么,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那枚棋子,似乎这样做,可以少去一些干扰。

“这是在做什么?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动作。”常玄轩疑惑道,对于魔族棋子的事情,他并不知晓。

三十一应道:“大概是一种搜寻方法吧。只是,用于寻找普通人类,而非魔族或是混血,真的有这样便捷的手段吗?”

这些话,宁越是听不见的,现在的他所有感官都集中在手中的棋子之上,静静聆听着、感受着,从棋子中传递回来的所有讯息。

很快,又是一幅幅飞速变幻的模糊画面映现在他脑海中,颜色黯淡似乎只有黑色两色,周围迅速倒退的街道还是一样的拥堵。然而到画面开始稳定之时,却也到了街道的尽头,再前方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皲裂凹陷。

在那下陷的深坑中,几道看不清的黑影环绕的正中,一道宁越熟悉的纤瘦身影缚着锁链席地而坐,垂下的长发稍显凌乱,不过却也遮掩不住她的容颜。

“寻找到了!”

猛然一喝,宁越睁开了双眼,随即站不稳连退两步,好在有小傲及时伸手一抵扶稳。

“在什么地方?”三十一第一时间问道,神情多少有些急促。

“顺着一条拥堵街道往前,到了尽头,相对开阔的位置。不过,地面好像被什么重物砸击过似的,裂痕累累,而且还有一处巨大的凹陷。不对,不像是被砸的,而是某种强大的力量在那个位置爆裂了。而且,从地下窜出的……”

突然间,宁越神情一凛,惊道:“和当初兴煌城有点像?”

“兴煌城?”三十一一惊,又摇头道:“没道理,当初是宇文道铭在捣鬼,但是在帝都,如果他当初也那么做过,不可能不被发觉。”

没顾他们的猜测,小傲摩挲着下巴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说的位置是什么地方。那里,我路过了一次,由于与这里的街道大不相同,所以记得比较清楚。走吧,我应该还记得清楚路。”

最旁边,常玄轩若有所思,嘀咕道:“城西,城中城,大地裂痕与深坑……难不成,他的目的是那个?”

“是什么?”

宁越瞬间扭头一望,事情的种种都在表示,司马天嵩绑走小茵,绝对不是单单想让司马海威分散战力这么简单。特别是小傲手上也带着一枚棋子,更是让人摸头不清,对方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有过传言,城西这一块当年不因为战乱而被毁的。据称,就在宇文道铭失踪后不久,城西出现了一场异变,之后,司马天嵩似乎消失了几个月,导致雪龙帝国内乱,外敌趁虚而入,这才给了老——现任帝皇一个机会,借此上位。”常玄轩最末时急忙改口,不管在场的人究竟知道多少,司马海威就是红狼统领的身份还是保密为好。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也就是说,司马天嵩当年也得到了宇文道铭的部分研究?但是,却无法掌握,结果出了变故?还是不对,这点联系还不够推断出暗中的谜底。”

抬手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三十一哼道:“你还打算在这里浪费多久?如果有了下一个地点目标,赶快过去,到时一看就知,何须就着这点可能本身就是错误的线索继续纠结?”

“但愿,我想的是错的。”

宁越一叹,朝着小傲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麻烦你,带路吧。”

……

乒!

双剑相碰,转瞬间,其中一支长剑就势一搅抽出,进而再顺势一劈,将对手持剑的右臂齐根斩断。

附上一脚踹退敌人,苏芊急喘着后退,目光不断在四起的战团中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这里,白天热闹喧嚣的银翼城主干道大街上,夜晚也不平静。各种装束不同的强者激战在一起,铁与血的碰撞嗡鸣不止。

疾狩是接到了特殊的命令,连夜赶到此处。无需过问敌人究竟是谁,赤炎军团与皇城禁卫的装束太过明显,这两支部分并肩而战,那么他们的敌人,自然就是疾狩的敌人。

这一次出动的疾狩是昨夜里内战后剩下中伤势较轻的部分,由疾狩统帅亲自率领的精锐。比起精锐,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绝对的忠诚。

“哥哥肯定会出现在这里的,可是,他究竟在哪里?”

四处张望着,苏芊满脸的急躁之色,比起最后的胜利,她还有自己必须要寻找的答案。这也是本身统帅不允许他=她今夜出战,但是她坚持要来的唯一原因。

“苏芊,小心!”

叮!

突然间,一点璀璨火光绽放在苏芊身侧,她的身躯被从后方拽住猛然往后一扯。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原先所立的位置上,疾狩统帅舞动着双剑挡下了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的刀很快,招数迅疾而诡异,竟然在交锋中抢占了上风。

而在那女子身后,应该是她过来的路径上,一道道尸体倒在血泊中,从装束上看,疾狩与禁卫,甚至赤炎军团都有。

铛——

奋力一剑格开白衣女子的进攻,疾狩统帅顺势一退,垂下的双剑在滴血,不仅仅是之前所斩杀的敌人的血。他的左臂之上,一道纤细刀痕已然染红。

“我说过了,如果你无法集中精力,就不要参加。你的分神,不仅仅会害死自己,也可能连累你的战友。”

没有回头,他狠狠一喝。因为,他不敢回头。前方的白衣女子实力太强,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苏芊尚未回答,前方的白衣女子霜尘抢先回道:“哼,无需说这些没用之话。反正今夜,你们都将死在我的刀下。趁早把你们埋伏的另一批人也叫出来吧,实力的差距面前,这样的伏击没有丝毫作用。”

“另一批人?”疾狩统帅一愣,又是一哼。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疾狩的精锐都在这里了,在我们倒下之前,你休想危害到帝国!”

铮——

双剑齐鸣,他纵横双剑跃出,攻势凌厉汹涌。

作为统帅,自然要一马当先。

“在我倒下之前,也决不允许你们阻挡主人的目标!”

霜尘一喝,立于原地,直刀连环划动,五道纤细寒芒瞬间啸动击出,飞掠在虚空中。

叮!叮!叮!叮!叮!

双剑共舞,疾狩统帅击碎寒芒的动作很流畅,然而,当他准备继续突进向前时,却是迎来了霜尘凌空一劈的斩落刀势。

乒——

身形爆退,统帅眉头一皱,尚未站稳之刻,突然间察觉到不对劲,左右双剑挽起一格,击向两侧。

同一刹那,两道黑影一左一右从街道旁屋檐上跃出,挥动兵刃击下。

“鼠辈敢尔!”

嗤!嗤!

剑光闪烁,鲜血飞溅,偷袭的两人只能化为倒下的残缺尸身,疾狩统帅毫发无伤。

不过,他尚未来得及喘息一下,猛然间又望见一道黑影从半空落下,一剑呼啸顺势劈下。

铛!铛!

双剑回援,在疾狩统帅惊诧地圆瞪双眸中,清晰印出两支剑刃一同断。电光石火中,他急忙往后一退,避开了致命的一斩。但是,却无法彻底躲开那凌厉一剑。

嗤!

胸襟裂,猩红滴落沾染大地。

“统帅!”

苏芊急促一喝,横剑挡在了半跪在地上的统帅身前。同一刹那,她眼神骤变,愣在原地。

前方所立的,赫然就是她今夜最希望见到的身影。

“哥哥……”

不过,在披头散发的苏庆身旁,还有另外一道身影,刚才就是他突然间从前者身后晃动闪现,双剑合击,这才击溃了疾狩统帅的格挡之势。

“成千山,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疾狩的统帅。”那人冷冷一笑,在霜尘与苏芊同样警惕地眼神中,持剑往前一踏。

苏芊身后,疾狩统帅浑身剧烈一颤,缓缓抬头。刚才的声音,他并不算陌生,只是有些年没听到过了。而且,他往往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

“怎么可能是你……宇文道铭?”

“为什么不能是我?”宇文道铭戏谑笑道,手中长剑一指。

突然间,疾狩统帅反应过来什么,惊道:“你在这里,还有之前盛平琛他们的背叛,以及今夜章家的动乱……你们,到底在为谁效命?”

“哦?终于想明白了吗?雪龙帝国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

“看来,这一次,我们找对地方了。”

街道的尽头,宁越停在呼啸的寒风中,手中暗煊古剑顺势横起。

在他前方,巨大的凹陷深坑中,被束缚的女孩身影微微一颤。在她抬头之前,数道环绕的身影几乎同一刹那跃出,舞动兵的刃攻向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五道人影。

哼声一笑,三十一持枪迈至宁越左侧。

“那就全部解决掉!”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解救

嗖!

一马当先窜出的却是芷璃,微微俯着娇小身躯冲在最前,左手五指一并,淡紫色流光瞬间凝为利刃。

“芷璃,当心!不要一个人冲那么前面!”

宁越急忙一喝,纵身跟上。

嗤!嗤!

紫光划动在虚空中,芷璃身形一晃,在她侧面,一道人影已然倒下,咽喉与胸膛上各有一道切开的幽深创痕,直透白骨。

但是,第一名敌人丧生的同时,她的攻势也受到了阻碍。余下数人身形一分,分别跃至她左右前三个方位。

左侧,一杆银枪钻动呼啸寒光突刺而至。右边,一柄乌黑砍刀抡圆而斩。彼此的时机配合恰到好处,不是同一时间攻出,却在同一时间攻至。而且,左枪右刀即将击中芷璃躯体的瞬间,正前方第三人也出手了,两柄匕首倒持手中,欺身而上,近身战直袭芷璃身前。

“全部,死。”

宁越还差最后三步距离之刻,风中传来了芷璃的轻叹之声,一股凛冽劲风突然爆发激荡,竟然令他的身形都在风中一滞。

霎时间,芷璃双眼中浮现一丝妖艳紫光,满头秀发轻轻飘扬而起。那一刹那,她的速度快上数倍,整个人的气息更加冰冷。

左手五指一握拽住长枪将敌人一扯拖至身前,右手指尖一并划出,一缕鲜血瞬间从划动的寒光下溅出。

轻而易举切断那人咽喉的同时,她左掌继续运劲一拽,擒在手中的长枪加速突刺,抢在右侧之人砍刀斩落之前,枪尖扎入其胸膛中,贯穿整具躯体。

下一刻,第三人匕首攻至,却猛然扑了个空,在他眼中,芷璃娇小的身影好似眨眼间凭空消失。惊慌中左右张望想要寻找,突然间双瞳一阵收缩,赫然看到在自己肩膀上方,似乎有两条虚幻的猫尾在摇曳。

嗤!

紧接着,他所看到的是模样与刚才有所不同的芷璃,娇臀上虚幻猫尾摇曳着,变幻着奇异光彩。此刻的女孩,堪堪落下才在一具没有头颅的躯体上。对于他来说,那具躯体无比熟悉,意识很快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终于醒悟。

那就是他自己的身躯。

四人陨落,剩下的敌人只剩最后两人,芷璃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一开,指尖上各有一道纤长紫光冒出。

那两人彼此相望一眼,最后共同咬着牙点了点头,咆哮着冲向了芷璃。

“等一下,住手,留活的!”

小傲的喊声很急,然而,却仍旧慢了一步。或者说,芷璃即使听到了,也没有理睬,而是忽视。

嗤!嗤!

身影交错之后,两道躯体摇晃着倒下,皆是胸膛左侧被击穿,各有五个细小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解决了最后的敌人,芷璃身形终于停下,也到了深坑凹陷的边缘位置,她望了眼抬起头正看着自己这边的被束缚的女孩,一双小手下意识握了握。

随即,她眼中紫光褪去,娇臀后的虚幻猫尾一同消散,整个人恢复了常态。似乎,解除了刚才的状态后,她有些虚弱,站在深坑边缘双腿一颤,几乎要栽倒摔入其中。

宁越也终于赶到,横臂一搂保住了芷璃,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中。同时,他俯首一望,对上了下方女孩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抽,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芷璃,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子先。”

将芷璃往边缘远处轻轻一推,他纵身跃下了并不算深的巨坑,大步来到了被锁链束缚着的女孩面前。紧接着,暗煊古剑一转,连环两记交叉斩击。

叮!叮!

锁链截断,叮当坠地,重获自由的暮茵茵却将脸撇向一旁,哼道:“来的是你,也就是说,姐夫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我作为筹码,根本没有多少价值,是吗?”

“不,是他千叮万嘱叫我来的,让我来接你回家。”

宁越淡淡一笑,伸手一递五指摊开,掌心中却是一枚小巧的耳坠。

“下一次,可别再掉东西了。”

暮茵茵似乎仍然不领情,随手拾起耳坠重新挂回到自己右耳上,而后撇着脸抓住宁越递过来的手,缓缓起身。

上方巨坑边缘处,望见这一幕的常玄轩唏嘘不已,在他身侧,三十一却是皱着眉头嘀咕道:“没道理,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与此同时,俯身翻开尸体的小傲连连摇头,喝道:“不对,有问题!宁越,快带小茵从下面上来,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心中顿时一惊,宁越下意识握紧了暮茵茵的小手,回首问道:“怎么了?”

小傲立起身喝道:“这些人我全部没见过,也并非最初看守小茵的人。而且,也没有道理把小茵换一个地方继续羁押。反正这里不太对劲,趁早离开为妙。”

“好!”

宁越重重一点头,在暮茵茵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拽入自己怀中,左手一抬勾住对方双膝后侧,进而将对方整个人横身抱在在自己身前。

“喂,你突然间做些什么!”暮茵茵怒声一斥,一副怒目圆瞪的模样,微微泛红的双颊却有几分不一样的可爱。

“觉得你被绑太久了,活动不便。”

随口回道,宁越几下跃腾之后,落回到了巨坑边缘位置,双臂一弯,将暮茵茵放下。紧接着,他剑眉一竖,再一次抽出了腰间的暗煊古剑。

“果然有埋伏吗?”

三十一也察觉到了,横枪护在另一侧。

远处,巨坑的对面边缘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非要说一个能够行得通的解释,就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小傲你可以将我手上的棋子带回去。于是,就在这里布下二次埋伏,引我来此。”

宁越沉声说道,隔着对面之人有些远,但他可以勉强辨认出,对方并非司马天嵩。

小傲回道:“若是那样,为何不一开始就引你至此,让我先下一阵?”

“这个解释,你要问他们才行。”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眨眼间,数道黑影从两旁建筑的屋檐后方跃出,落在屋檐最边缘位置,居高临下俯视着宁越数人,他们清一色的黑色长袍装扮,手中兵刃各异。

“这一次的敌人,给芷璃的感觉很不好。”

芷璃后退一靠,后背贴上了宁越的手臂。突然间,她瞥了眼一旁的暮茵茵,而后凑到了宁越耳边,嘀咕道:“这一次,原来宁越哥哥是为了她来的。”

“作为同伴,我当然要来。”宁越随口回道,没有时间细想芷璃语气中淡淡的一丝幽怨。

轻轻点头,芷璃回道:“那么,如果被困住的是芷璃的话,宁越哥哥也会来救我吧?”

宁越毫不迟疑答道:“当然,芷璃也是我最好的同伴。”

嘴角一挽,芷璃双眼眯成了月牙形,轻声嘀咕道:“就是要这个答案。”

话音落时,她再一次最先跃出,直接奔向左侧的屋檐。在那上面,五道身影严阵以待。

“三十一,常玄轩,守住阵型,我去带她回来!”

宁越急忙一喝,声音还在风中飘扬,身影已然窜出。既然这才是真正的埋伏,敌人的实力自然胜过刚才。而芷璃之前斩杀时所施展出来的状态,可不能短时间内重新开启的。

然而,芷璃的速度很快,在宁越追到半途时就已然跃上了屋檐,手中凝聚紫光顺势一斩。不过,对方早有准备,另一道人影横出挡在她原先的目标前,一柄厚重大刀狠狠劈落。

乒!

强大的劲力从上面宣泄而下,芷璃脸色一变,悬浮在半空的身躯受此重击根本无力卸去力道,瞬间往下一沉,重新落回地面。同时,一丝剧痛在指间蔓延,凝聚的流光利刃之上赫然多出几道裂痕。

铮——

在她尚未双脚着地之刻,上方又惊起一声轻啸剑鸣,却是刚才她原本想要进攻之人跃身出剑,一弧淡银色的剑芒骤然啸动在虚空中,凌空而落。

芷璃玉牙一咬,右手五指一开成爪状迎击而上。

叮叮叮——

剑光尽时,五抹爪尖流光皆裂,芷璃顺势落回到地上,上空之人也翻身回落屋檐。但是,同一刹那,第三人出手了,双枪一挺竖直钉下。

换做其中一个人,正面交手,芷璃根本不惧。但是这样连环出击,攻势彼此呼应,又在她之前战斗中本身就已经消耗不小的情况下,形势完全不一样了。

再咬了咬牙,她猛然抽身一退,双手刚才都在交锋中耗尽了凝聚的玄力,新的力量无法这么快完成汇聚。再要硬抗,根本是以卵击石。

然而,对方似乎预料到了她的行迹,开似双枪共同钉下,突然间又左枪一分,斜刺下扎,枪尖之上一线妖异绿光迸射而发,直指芷璃咽喉。

霎时间,芷璃脸色大变,她能够清晰感觉到那一击的森然与致命。而现在以她的情况,不可能完全躲开。

除非,再竭尽全力试一次那个形态。

“芷璃,退下!”

宁越的呵斥声在她脑后响起,顿时也令芷璃再次心中一振,正欲凝聚的力量随即散去。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最后一枚血灵丹已经服下,就在途中。这种时候,宁越可没有工夫去精打细算再之后要怎么做,心中所想的,只是解决眼前的危机。

须臾中,时间流逝凝固在他眼中,急掠的身形终于赶制,左手扳住芷璃肩头往后一推,右手扭动暗煊古剑,上扬一挑击向那一线绿光。

瞬灭只有一瞬之间,一瞬之后,映在宁越眼中的已是恢复正常的时间流逝。

交锋,开始。

乒!

第三百三十章 实力压倒的伏击

宁越的剑很快,然而,正面的招数硬碰,比起速度更为重要的是力度。

这一点,他差了些火候。

铮铮铮——

暗煊古剑的锋芒无比锋利,纵使是能流形态的枪尖绿光,一样能够刨开。但是,仅仅也只是将其从中间斩裂刨开,并未能将其中灌注的玄力攻势彻底瓦解。

纤细绿光分裂,六七道更加纤细的流光散射向斜下方的宁越,同样凌厉足以致命。

腕部瞬间扭动长剑横削,侧起的剑刃势若盾牌般正面挡在散射的部分流光之下,借此,宁越往后迅疾一退,从对方攻势下脱身。

不过,他也只是单纯躲开了这一招的前奏。流光尚未耗尽,下空斜刺的枪尖本体也攻至,钻动的尖锐全力一点正中暗煊剑刃侧面,压迫的劲力轰然爆下。

铛!

身形暴退,宁越后退的步伐已经出现了凌乱,摇摇欲坠。然而,对方可没打算就此放过,斜刺的枪尖顺势点地撑起上方躯体再往前一跃,另一支长枪钻动击出,直取他咽喉要害。

“可恶!”

心中沉声一哼,宁越左手一翻,背负的古怪斩刀顺势抽出,扬起一挑迎向敌人追击的长枪突刺。

这一击,注定是败势,但是他也不能不挡。

叮——

激撞起,刀刃颤抖不止,强烈的冲击传至他持刀的手掌,几乎要将虎口撕裂。身形再退,这一次,他无法继续站稳,身躯一倾倒下,半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刹那,数道裂痕蔓延浮现。

反观对面的敌人,毫发无伤不提,借助反震的力量于半空再后翻一跃,双枪交叉在胸前抬起,紧接着枪尖一钻,划动下劈。刹那间,两弧月牙状寒芒并列击落,攻向宁越的过程中,寒芒转动一翻,又重叠成了一片,森然之意更盛。

“不许伤害宁越哥哥!”

霎时间,芷璃的嘶吼声迅速逼近,重新窜到了宁越身前,小手一翻交错在一起,而后随着她弯曲上扬的娇小躯体共同一振。

紫光闪现,十道纤细爪痕交叉直接撕裂在半空,堪堪斩击在击落的那弧寒芒之前。

吱吱吱——

刺耳的崩裂声在碰撞中激荡扩散向四周,随之卷动的狂风吹拂大地,在坚硬的地板上瞬间镌刻下一道道不规则的细长划痕。

狂风尽时,攻势没有继续追击而至,并非那人就此停手,而是他的一名同伴横臂挡在了他身前,轻轻摇头。

同时,宁越抓住了芷璃的小手,两人一起后退,回到了常玄轩几人所在的位置,共同提防着四周。

“这次的敌人,很棘手。”

喘息一下,他很不情愿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三十一点头道:“看得出来,每一个的战力都不容小觑,况且他们几人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这一次,说不准要栽了。”

“这是司马天嵩麾下的密影禁卫,平时一次任务只出动一人,统领像我这样的混血十余个,从来没有任务失败过。没想到,今夜他竟然把他们全部派到了这里来。”小傲的脸色无比凝重,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敌人是何等恐怖。

“既然知道厉害,自己了断吧,省得我们动手,也可以少一点痛苦。”

没想到,小傲的低声言语竟然被对面听见,其中一人扬声一喝,声音中带着几丝淡淡的蔑视与不屑。

谁知,在常玄轩等人咬紧牙关的时候,宁越突然笑出声来,摇晃着走到一侧最前方,喝道:“别在那里空放狠话了,如果真的只是要杀我们几个,何须你们全部现身。而且,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让小傲来对付我,在他失败后,又布下这样一个局,引我们上钩。这么多的强者,集中在这里,想要对付的根本不止是我们几个,对吗?”

“看样子,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不过,现在才意识到,太晚了吧?”

一个声音飘忽而至,原先在巨坑另一侧边缘的身影已然消失,当声音响起时,他竟然已经立在了宁越几人身前,巨坑的这一侧边缘位置。

“我看,并不晚!”

三十一骤然一喝,挺枪冲上,枪尖之上一泓赤光闪耀。

“等一下,别去!”

顿时,宁越急忙一喝。

奈何,三十一与那人距离太近,他的动作又快,根本不可能再收住,长枪钻动狠狠一刺,直袭对方胸膛,喷吐的赤光率先一步迸射而出。

叮!

转眼间,那抹赤光崩裂,止步在那名强者胸膛前最后三寸位置。甚至,对方根本没有动过,一层若影若现的屏障悄无声息地直接展开在他身前。

“什么?”

三十一大为惊诧,意识到不秒正欲收枪后退,然而又感觉到一股强横劲力瞬间锁住了他的长枪,根本无法抽回。还没来得及再变招,他身形在对方抓住枪尖的一扯下狠狠摔去,迎面相撞。

“太弱了!”

嘭!

膝盖顶起一撞正中三十一小腹,那名强者冷声一哼,手掌一扭顺势夺枪,再反手一扫,枪杆划出一片虚影,重重砸击在对方肩头再往下狠狠一压。

轰隆隆!

跪下的双膝震裂地板下陷,三十一跪倒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右肩软绵绵下塌,似乎骨骼都在刚才一击中碎裂。

叮!

长枪回掷,斜钉入地板中在颤抖着,却并非枪尖破开地面,而是枪杆末端,摇曳的枪尖划动着寒光,就在三十一脸庞旁摇曳,好像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对于自己这边最强的三十一一招间就被击溃,宁越并无多少诧异,因为他见过出手的那名强者,就在昨夜。

最后现身带走司马天嵩的那名强者,能够正面在与赤锋的交手中都略占上风的强者,凡尊境强者!

凡尊境,意誉为凡人中的至尊,那份压倒性的实力对于这个境界之下的强者而言,简直就是可以肆意裁决他们的生死。

“你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司马天嵩也在附近了?”宁越冷声一喝,手中的剑却并没有随之抬起。他心中也清楚,这种距离下,面对凡尊境强者,他的任何手段都无法奏效。

那人戏谑笑道:“此话从何说出?主上麾下的的凡尊境强者中,我不过最弱的一个,哪里可能一直伴他左右。但是,这份实力用于对付你们,足够了。”

此话一出,常玄轩、芷璃、暮茵茵三人脸色大变,凡尊境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层次。以这样的强者为敌人,心中最后的几分抵抗之意都开始动摇。

还跪倒在地上的三十一苦笑哼道:“凡尊境……我输得,不冤。”

然而,宁越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畏惧之意。他哼声一笑,道:“也许是过于贬低自己,但是你的出现,以及这里这些强者的出现,如若只是对付我们,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司马天嵩是一个不可不扣的阴谋家,今夜的行动他坑定筹划了很久,不可能将这么多战力浪费在这里,用作对付我们几个不入流的小辈。”

眼神微微一变,那名凡尊境强者冷笑道:“还猜到了什么,都说出来吧。如果觉得这样可以让战死的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就尽管说吧,这点仁慈至少我还是有的。”

“我的话不是和你说的,也不是说给你背后的那位阴谋家说的,而是要告诉某个人,是不是该动手了?”

宁越一哼,紧接着扬声大喝:“喂,统领,赤锋!我不管你们是谁跟在我们后面,把小茵和我们都当棋子用,想要将计就计的话,现在是不是该现身了。不然的话,就亏本不划算了!”

然而,当他声音消失在虚空中时,夜色再次恢复了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霎时间,宁越脸庞微微抽搐着,事情的发展,与他猜测的开始出现了偏差。

“喊完了没?真觉得自己什么都猜到了?自以为是,难怪被别人当做棋子来使用。如果没有什么还想说的,是不是,该结束了?”

凡尊境强者阴狠一笑,拍了怕宁越的肩膀,而后,下令喝道:“全部擒下,绑了扔进去,等主上发落。”

“是!”

两侧密影禁卫同时答令一喝,尽数从屋檐上跃下,朝向中间的宁越几人而来。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常玄轩紧皱着眉头,握紧的拳头上几缕电光还在闪烁,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格。

“不可能的,姐夫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每一次都是如此,他绝对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同伴不管。所以,他才一直能赢下去。”暮茵茵连连摇头,可是,她视线中所看到的却是一步步逼近的数名蒙面黑袍人。

芷璃也是握紧了双拳,紧咬着牙关扫视左右,她很清楚现在自己已是无能为力,但是就此放弃,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看来,是我猜错了。”

叮!

暗煊古剑脱手钉入大地,宁越仰首一叹,嘴角不由一咧。

他很不甘心,不甘心努力了这么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嘭!

逼近的强者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中他腹部,往后方一踢,摇摇晃晃跌倒在地上。宁越再哼了一声,抬手按住芷璃的肩膀,摇了摇头。

另一侧的强者也已经达到,持出绳索走向了他们几人。

“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主上猜测过,你们几人很有可能真的是诱饵,所以才布置我们这么多战力在这里守着。如果届时,司马海威他们没能及时赶到,就再将你们一并绑了,留在这里反作为引诱他们上钩的诱饵。因为,如果是他的话,不可能真的放下你们不管。但是,他想要反应过来真正的战场究竟在哪里,恐怕也需要不少时间。”

凡尊境强者张狂一笑,看着宁越几人被绳索缚住,再一招手。

“扔下去,我们继续等着。”

顿时,几名蒙面强者点了点头,推着宁越几人起身,从那人身旁走过。

“其实,你们不用等了。”

突然间,一声冷笑响起,凡尊境强者猛然扭头,望见的却是一泓劈落的赤光。

第三百三十一章 谁算计谁?

乒!

仓促出手阻挡,那名凡尊境强者掌中玄力一凝化为屏障,毫不费力地挡下了这一击。外强中干的这一招,也令他下意识反应过来不对劲,紧接着恍然醒悟发现那不过只是虚招。

却见剑尖在他凝聚的屏障上一点,顺势划动击向了另一侧,旁边一名还来不及反应的密影禁卫瞬间被斩下头颅。

嗤!

动手的是另一名黑袍蒙面的强者,也因为这身装束,根本认不出他究竟是谁。而且,突然间发难出手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余四名看上去在羁押着宁越几人的黑袍蒙面人,猛然间全部亮出了兵刃,破空呼啸声顷刻间舞动缕缕寒光。

嗤!嗤!嗤!嗤!

袭击突然而至,密影禁卫很强,但是面对这样未曾料到的偷袭,也是猝不及防。迎面间的交手,他们只退下了两人,再留下两道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嗖!嗖!嗖!嗖!嗖!

五件黑袍同时掀起在半空中飘扬,出手发难的“密影禁卫”露出了本来的模样,最先出手耍了那凡尊境强者一招的,正是赤锋。此外,司马海威与剑莺也在场,另外两人宁越却是没有见过。

不过,想必也是红狼的成员。

下一刻,宁越、常玄轩、三十一、芷璃还有暮茵茵看上去被束缚在背后的双手一抖,瞬间挣脱开了绳索,全部系的都是活结,看上去牢固,实际一用力就可以挣脱。也是在司马海威几人给他们捆绑的时候,暗中交流,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竟然是你们!”

那名凡尊境强者失声一叫,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上前动手,而选择了后退,与最后剩下的那两名密影禁卫退到一处。转眼间,埋伏与人数上的优势,完全反转。

“当年我就和哥哥说过,一定要搞什么隐蔽的卫队,蒙着脸就够了,没必要把身躯也完全罩在宽大衣袍下隐藏起来。否则的话,只要不说话,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至于你们原本的那五个人,死了两个,还剩三个活的,不过明早之前,他们是醒不来的。”

司马海威戏谑一笑,而后,他捶了捶宁越的肩膀。

“我确实这次把你当做诱饵来用,但绝对不会弃之不管。只是你有的事情想通了些也没必要当面说出来,如果他们几个再机灵一点,或是司马天嵩多嘱咐了几句,我们这一手将计就计可就要被揭穿了。”

宁越哼道:“如果你事先把实情全部告诉我,我也没必要自己猜测。原本以为,你们会堂堂正正现身的。”

司马海威回道:“事先我也不清楚实情,只是推断出了好几种可能,放你们先行至此,就是为了一探究竟。还有,本身就是阴谋的交锋,谈什么堂堂正正。至少现在这样,我们轻松一些。在确保胜利的情况下,缺少自己这边的伤亡比面子更重要。”

对面远处,那名凡尊境强者双眉紧蹙,喝道:“喂,让你暗算了一番,可是现在就谈胜利,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至少,我可还没有输。哼,想必你们几人中也没有凡尊境层次,不然的话也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

“不错,这恐怕也是你难得的一点聪明了。只是,你真以为凡尊境有世人传言的那名神乎其神吗?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底气,那么现在,就让我把你的这点信心刻彻底击碎。”

赤锋冷冷一哼,独自一人上前。

嘴角不屑一挽,对方冷笑道:“既然堂堂帝国西元帅要这般自寻死路,我就勉为其难成全你好了。昨夜的教训,看样子还不够,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厉害。”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厉害!”

赤锋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面具,而后,竟然当着对方的面将手中佩剑插回到鞘中,紧接着,他连同剑鞘一起从腰带上解下,往地上重重一戳,整柄带鞘长剑就这样竖立在那里。

“终于,准备动真格了吗?”

后方,司马海威双臂环胸,咧嘴笑着。

宁越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低声问道:“开什么玩笑,赤锋只是乘风境吧?对上凡尊境,竟然连剑都不用了?”

“谁说,我不用剑了?只是换一柄而已,今夜,用这一柄剑才合适。”

说罢,赤锋吹了声口哨,很快一阵奔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那是一副通体金黄色非常雄壮的战马,身上的马鞍配套也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之物。在马鞍左侧,一柄修长的带鞘长剑悬挂着。

上前摘下那柄长剑,赤锋身材高挑,但是拿着那柄剑的时候,却显得人有些矮了。准确的说,是那柄剑比常见制式的剑都要长,而且更加纤细。

铮——

剑出鞘,一泓赤光缓缓抽出,逐渐点亮在夜色中,那抹如同火焰般跃动升腾的光芒,似乎是一头逐渐被唤醒的猛兽,终于露出了它致命的爪牙。无形之中,令人生畏的波动肆意纵横,四周都好像温度下降不少,寒意倍增。

“这柄剑是什么……”宁越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他隐约可以感觉到从那柄剑上波动出的恐怖森然,那抹赤色的光芒与暗煊古剑力量苏醒时有些类似,同样的嗜血与无坚不摧。

司马海威回道:“雪龙帝国历代西元帅的传承之剑,玄阶高等灵器,焰宵。至今五百多年,这柄剑饮过超过上万人的血,剑锋之中,号称凝聚着强烈的冤魂怨念。能够掌控它的人,可没几个,如果妄动触碰,很可能惨死在冤魂悲鸣的幻境之中。”

“这柄剑,好可怕。”

一旁的芷璃浑身颤抖了好几下,不知是感觉到了剑上波动的力量,还是因为刚才司马海威的诉说。

“帝国西元帅,焰宵……没想到,竟然今夜有幸一见。更加没想到,红狼之中,竟然有着这样的秘密。”三十一摇了摇头,显然,他明白了很多。

面对着锋芒彻底展现的焰宵,就算是那名凡尊境强者也浮现出了一丝忌惮之色,眼神逐渐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我倒还真是忘了,加上这柄剑,你才是真正的西元帅。但是,强者间的交锋,可不单单靠着一件灵器就可以逆转的。”

“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若是心中没有畏惧,何须废话,出手便是。”赤锋抬起手中的剑,这一刻,他的气息几乎与手中的焰宵融为一体,惊人的凌厉冰冷,光是望着都隐隐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剑刃贯穿。

“哼,我岂会害怕?只是在想,今夜之后,我将多一件很有意义的藏品。”

对方冷冷一哼,下一刹那,他双手一握,纵身跃出主动出击。

他听过不少传闻,西元帅非常可怕,在战场上是敌人不可不扣的梦魇,因为他无情的杀戮与癫疯,更是被万国边疆称为猩红死神,闻风丧胆,谈虎色变。

而现在抬起了焰宵的赤锋,便是彻底恢复成为了那个令世人敬畏的西元帅,即将重新化身猩红死神。凡尊境强者想得很清楚,必须趁对方尚不知自己虚实之前,凭借着层次上的优势将其击溃。

对于这样的对手,他不敢继续小觑。

“主动出击吗?不错的选择,但是正面突击也是我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嘶吼一喝,赤锋纵身迎上,细长的焰宵划动出数十道赤色剑光残影,最后重叠一并,斜削的一剑之中,似乎有无数狰狞冤魂在咆哮。

乒!

赤光划动一劈,凡尊境强者身形暴退,身前凝聚的屏障裂为无数点残光飞散。左拳垂下,一滴滴猩红从指间渗出,滴落尘埃之中。

而赤峰则是停在交锋的位置上,焰宵再次横起,剑尖之上,同样有一点鲜血滴落,也是唯一的一滴。

“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不要让我就这么杀了你!”

若是昨夜,那名凡尊境强者肯定为此嗤之以鼻。但是刚才那一招交手后,他再也不敢对赤锋有一丝一毫的小觑之意。

传说中的猩红死神,真的存在。对方无需知道他的虚实,真正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赤锋地虚实。他晋入凡尊境已有三年多,这还是第一次从这个层次之下的强者身上,感觉到这样颤栗灵魂的恐惧感。

“厉害,是我坐井观天了,你确实用能力与凡尊境一战。”

唏嘘一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拳再次握紧时,近乎实质状的一圈圈黛青色流光疯狂卷动在浑身上下,强横的力量就此波动爆发。

在他身后,一道人形的虚影缓缓立起,双臂的动作与这凡尊境强者随即的双臂翻动完全一致。

焰宵微微斜指地面,映着变幻光彩的面具之下,赤锋的双眸一眨不眨,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恐怕是灵品上等武学,不过作为凡尊境实力,拥有这个品阶的武学也是合情合理。”司马海威一笑,突然又拍了拍聚精会神的宁越,哼道:“小子,别想着偷学。赤锋的招数可不是单单习练就可以学会的,那要靠无数次生死厮杀的磨砺,血腥战场的考验,这才能够融会贯通,自己在生死徘徊与鲜血洗礼下领悟。”

“我知道,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能够窥得少许门道的。”

宁越的声音有些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能够亲眼目睹这样层次的强者交锋,放在之前,根本不敢想象。而且,他也在一直好奇,赤锋地实力究竟有多强。

毕竟,对方可是雪龙帝国的神话之一。

望着气息逐渐停止增涨的那名凡尊境强者,赤锋冷冷哼道:“好了吗?差不多,该结束了。”

话音落时,三抹赤光迅速从焰宵剑刃上滑落,凝聚在剑尖一点之上。

他蓄势的必杀一击,也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面见

真正强者的交手,往往无需过多招数的缠斗,很多时候生死胜负就在一招之间。对于赤锋与那名凡尊境强者而言,皆是如此。刚才先前的那一招交锋,他们对于彼此的实力都有了足够了解。

接下来的这一击,既分胜负,亦定生死。

“焰宵是被诅咒的剑,每一次杀戮都会令它更加嗜血,也令它越加无坚不摧。今夜,我感觉到了它空前的兴奋,这将是第一次它有机会饱饮凡尊境的精血。”

赤锋在笑,笑得有些邪异,有些残忍。他的这副模样,还是宁越第一次见到,比之前印象中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抬手抵住宁越下意识后退的身躯,司马海威笑道:“战场上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便是持出了焰宵的他,近乎癫狂的笑声,永无止境的杀戮,所以才被敌人称呼为猩红死神。与历代西元帅强行驾驭焰宵不同,他是和焰宵合为了一体。现在的他,别说是一名凡尊境强者,就算是三个挡在他身前,他一样会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模样,去挑战任何胆敢阻挡自己的对手,将他们一一抹杀。”

正面面对赤锋地那名凡尊境强者比任何人都深切感觉到了赤锋人与剑共鸣为一体的寒意,他心中隐约清楚,对方真的有那份狂傲的资本。如果可以再选一次,他后悔搅入到了这场纷争中来。

但是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嘭!嘭!喷!嘭!

四声爆响颤动在他四肢之上,一袭衣袍再从内部鼓动的阵阵劲风下猎猎摇晃。在他身后,幻化的虚影双臂环胸而立,躯体依旧若影若现有些飘忽不定。但是,唯独那对双臂已经有了近乎实质的模样,一缕缕游弋轮廓内部的光晕如同经脉一样,传递着玄力,不断累积融合。

“一击,定胜负!”

这名凡尊境强者扬声一喝,猛然间双腿一蹬窜入半空。同一刻,他身后的幻化虚影也一同跟上,在半空中随着他的动作,一齐横起了双臂。

下一刹那,人与虚影同时呼啸着凌空而落,四只拳头疯狂轰击而下,眨眼间似乎有上百只泛着淡色光晕涟漪的拳头在挥舞砸击,疯狂暴雨般的宣泄攻势瞬间降临。

叮——

同一瞬间,焰宵在轻啸,一点淡淡的波澜突然间荡漾在光滑如镜的剑刃侧面。这一刻,赤锋的笑容更加邪异。

“一刹。”

双唇颤动轻语,他出剑了,没有对方那般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幻招数,也没有那惊鸿浩瀚的气息荡漾。

有的,只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挑起斜削。

嗤——

转瞬之间,两道身影似乎都凝固了,映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线无比纤细的赤光贯穿斜射向无尽的夜空,同时也贯穿了那名凡尊境强者身后的虚影。

叮!

霎时间,赤锋与对手身形再动,相迎而上,眨眼间身形交错而过。那一刻,焰宵从上挑化为了下斜指向大地,一泓残影的流光缓缓泯灭在虚空中。

刹那间,幻化的人形虚影支离破碎,从剑光贯穿处开始向周身扩散。最后凋零的是那对近乎实质状的双臂,形如经脉的屡屡光晕破裂之刻,下方的凡尊境强者双袖瞬间一裂,化为无数纷飞碎布。

在他裸露出的手臂上,一道道被割裂渗出鲜血的剑痕触目惊心。

胜负,已然分晓。

赤锋从空中落下回首之刻,衣袍下摆的一角突然碎为粉屑,然而,他似乎也仅仅只是受了这点损伤。

“为什么,不杀我?”

嘭!

凡尊境强者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最后一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不杀,而是我真的没有那份实力。”赤锋突然苦笑一声,还剑入鞘的瞬间,右臂衣袖轰然一裂,几点鲜血滴落风中。

刚才的交手,他全力之下也只能击溃对方的招数,无法趁机致命。

“但是现在,你有机会了。失去了尊严的强者,没有资格苟活在这个世上。动手吧,看在对手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的。”对方摇头一叹,缓缓合上了双眼。

赤锋微微颔首,似乎在致敬。

嗤!

紧接着,焰宵一划挥出赤色弧光,跪倒在地的躯体彻底倾倒,咽喉处赫然裂开一道致命创痕。

败,即是亡,搅入这场劫波中的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那么,你们又准备怎么办?”

再次出鞘的焰宵在滴血,赤锋扭头望向了最后两名密影禁卫。对他而言,认定是敌人的,那就只有一个对待方法。

谁知,司马海威突然开口,道:“够了,没必要对这些沦为弃子的人赶尽杀绝。你不觉得,他们其实很可怜吗?以为自己在整个行动中被委以重任,实际上,只不过是暗中的弃子。”

“弃子?”

对面其中的一人失声一惊,蒙面下的双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地惊诧。

司马海威点头道:“对,弃子。如果没有一些实力足够的人作为弃子,是不可能将我引出来。哥,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何必再继续让你这些部下白白送死呢?你想的,不就是如此吗?”

声音在夜风呼啸中传向远处,最后彻底消散之刻,一道身影从巨坑的对面位置悄然而现。那个位置,正好也是刚刚殒命的凡尊境强者最初现身的地方。

“你猜到我在这里数次布局,我不觉得奇怪。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考虑到了哪一步?”

来者正是司马天嵩,也并非一人。在他身后,一道道黑影迅疾掠至,任何一个身上波动的气息还要胜过刚才的那些密影禁卫。

司马海威沉声回道:“从与你第一次对弈开始,无论输赢,你都会比上次再多考虑一步。所以,想要赢你的话,必须额外领先至少两步才行。但是这一次,我想,就算多考虑了三步,恐怕依旧在你布下的局中,仍然没有脱出吧?”

“知道了才选择现身,究竟是对自己后续准备的法子信心十足,还是其实到了刚才,你才想明白一切?”司马天嵩冷笑着,在他身侧屋檐上,还有更多的黑影在跃动。不过,那些可并非人类的身形。

“正因为还没有想明白一切,所以我才现身了。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吧?”司马海威似乎有恃无恐,大步上前,越过了赤锋,站在了与司马天嵩正中这的巨坑边缘位置,两人遥遥相望。

司马天嵩低头俯视着下方的巨坑,回道:“如果不是当初宇文道铭给我的情报有差错,我急于在他失踪后去尝试,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登上皇座。不过,当年在这里发生的那场事故究竟因何而起,恐怕你现在还不清楚吧?”

“棋子!”

突然间,宁越沉声一喝,目光锁定在了对面司马天嵩身上。

“你的意图,是魔族铸造的这几枚棋子!”

“真的很超乎我的意料,你竟然可以猜到。只可惜,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未免太晚了些。”

司马天嵩狡黠一笑,随着他抬手拨出一声响指,四道人影突然从他身后跃出,落在了屋檐上迅速奔向对面。不过很快,那四道人影都停住了脚步,从位置上看,差不多正好是地面上巨坑的四点平均划分的位置。

嗖!

下一刻,意识到不妙的赤锋跃身出剑,攻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但是,阻止他们绝对不会有错。

吼!吼!吼!

迎战他的并非人类强者,而是异变出的魔兽,如同潮水般涌来,根本不畏惧焰宵闪烁挥斩的缕缕猩红寒光。

嗤嗤嗤嗤嗤嗤——

一具具残躯在鲜血飞溅中坠落,赤锋地身形一直在挺进,不过,速度并不快。

“他一个人,不行的!”

宁越咬牙一哼,目光转向了右侧,另一名相对自己这边靠近些的敌方强者。

不过在他动身前,另一道人影窜出了,迅疾掠向上方的敌人。

剑莺。

“分散作战,阻止他们,无论他们打算做什么。”终于,司马海威也下令了,对于未知的敌方计划,也只能如此。

嗖!

根本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宁越已然跃出跟上了剑莺的步伐,刚才他感觉到了,对方从自己身侧掠过时,呼吸很乱,她是带着愤怒出击的。很可能,意识已经被怒气所支配。

这样的做法,很危险。

“宁越哥哥,等等我!”

再后面紧跟着的是芷璃,之前的伤势似乎不要紧了,跃动的身形恢复了灵巧。

“小茵,你就留在这里,事情交与我们即可——嗯?”

吩咐的同时,常玄轩回首一望,却是看到暮茵茵突然跪倒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在她衣裳之下,几缕奇异的光泽透出。

“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小傲仰首惨叫着,摇晃几步踏空摔倒,就地翻滚着,哀嚎连连,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胸襟。在那个位置,与暮茵茵症状有些类似,一丝丝怪异的光芒透射而出。

“怎么回事?”

三十一失声惊道,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什么,再扭头一望。

果然……

嘭!

宁越奔腾的身形也突然停下,抬起的手紧紧按住右胸位置,用尽全力的五指几乎要将那一块血肉硬生生扯下。从他指间,几缕异样的光芒在透射着。在他掌下,一枚坚硬之物不再冰冷,而是出奇的炙热滚烫。

“棋子……是那枚骑士棋子!”

他勉强从齿间挤出了几个字词,紧接着,仰首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口鼻中都滑出一缕猩红鲜血。

“司马天嵩,你做了什么?”

司马海威怒声一喝,下一刹那,一抹从下方泛起的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俯首一望,顿时愣在原处。

大地深坑的中间位置,四缕漂浮的淡色流光注入其中。地底之下,一圈圈奇异纹路在浮现,破土而出,缓缓凝聚成一副无比复杂的灵阵!

第三百三十三章 灵阵现

“司马天嵩,你做了什么?”

司马海威怒声一喝,眼前的异象令他极度心神不宁。其实,就算没有宁越刚才的那一声嘶吼,他同样能够猜到这一次的异象与那几枚骑士棋子有关。只是,他不清楚司马天嵩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做了什么?不过只是完成当年未完成一事。这一次,想必我不会再失败了。”

司马天嵩仰首狂笑着,同时,再振臂一挥。

“只要完成了这个,别说雪龙帝国的皇座,就算是整个万国边疆都要臣服于我。这还要多谢谢你,完全按照我所想的将东西和人都送来了。”

“什么意思?”司马海威眉头紧锁,望着两侧赤锋、剑莺等人的攻势都被源源不断的魔兽阻拦,心中的焦虑更盛。

司马天嵩回道:“在雪龙帝国,想要觊觎棋子中暗藏力量的帝皇,这百年来可不少。但是,他们屡屡失败,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是魔族铸造的物件,当然不能只用我们人类的炼器技术去衡量。只是,单单凭借我那几年擒获的魔族强者,根本不够解析这些棋子。不过之后却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发展,就是宇文道铭,他作为混血,几次与魔族接触过程中,从他们那边整来了许多我需要的情报。于是我与他暗中约定,我不计较他身为混血却成为元帅的事情,但是,他必须提供我想要的。”

说到这,他俯首望了眼下方深坑中转动的灵阵,嘴角边挽起的戏谑又多了几分。

“但是,他很不老实,暗中隐藏了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为了最后能够让自己多些筹码,还是另有所图。在他失踪之后,表面上的焚尸灭迹,并不能毁去所有东西。况且,他那一出整得太匆忙,以至于留下了很多来不及带走的情报给我。就包括,我现在手中的第三枚棋子。”

抬手一指,所指的位置赫然便是痛苦着跪倒在地的小傲。

瞥了眼小傲,司马海威若有所悟,答道:“于是,你一时间理智被野心所冲垮,继续了他当初不曾完成的研究,结果中途出了差错,就有了这里的这个巨坑。”

“猜的很对,但是现在才知道,太晚了。当年虽然失败,但是控制棋子用的灵阵并没有随之一同毁灭,留下的半成品在这几年里被我秘密完成。今夜,所需要的媒介也齐全了。暮茵茵本身与棋子融合,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将动用其中的少部分力量。至于小傲与宁越,本身就是人魔两族混血,在之前,他们都已经激活过棋子中的暗含的力量。现在,只需要用他们三人为引,就能够令这副灵阵将还没有平息的三枚棋子的力量尽数掌控。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话音落时,司马天嵩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对面巨坑边缘位置的司马海威。

“这一局,你没有翻盘的可能。”

嘭!

一拳重砸在地上,坚硬的地板破碎在宁越拳下,一缕缕鲜血缓缓滑落蔓延,他还在颤抖着,躯体近若抽搐。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怪不得,明明想要拿下我取走棋子,根本没必要派小傲带着棋子来对付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将他作为弃子了,对不对?”

他的声音不响亮,再加上两侧的激战,声音很快就消散在呼啸风中,根本传达不到对面司马天嵩耳中。

在他身侧,不知所措的芷璃一脸焦急,最后目光落在了宁越紧按在胸膛处的手掌上,柳眉一翘,喝道:“只要把那个东西扔远点,宁越哥哥就应该没事了吧?”

说罢,她小手迅疾一抓,探向了宁越的胸膛。

刹那间,一阵无形的波澜悄然而起,澎拜涌动轰击在虚无之中,伴随着一圈淡色涟漪荡漾,眨眼之间,芷璃娇小的身形被一股巨力掀翻,震击在半空中翻滚坠落。

“芷璃!”

宁越失声一叫,口鼻中再溅出些鲜血,按在破裂地面上的手掌猛然抬起隔空一抓。然而,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只能继续望着芷璃坠落向深坑的下方,灵阵转动之处。而自己,却因为失去了平衡支撑,躯体倾倒一翻,伏在大地之上。

望见了这一幕的司马海威咬了咬牙,扭头喝道:“赤锋,最快速度突破,将布阵之人中的任何一个解决掉!”

“已经在这么做了!”

赤锋怒声一吼,挥动的焰宵连环斩断三只魔兽,再纵身一跃,一脚踏下硬生生震断了第四只魔兽的脊椎骨。然而,那些魔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前仆后继而至。而且,它们体内飞溅的绿血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葬身此处的越多,溅出的腐蚀之血也越多。

很快,赤锋快要没有落脚之处了,地面与屋檐上都已是处处坑坑洼洼,刺耳的吱吱声中,恶臭青烟浓郁。

咚!

下一刻,芷璃终于落地,准确的说,不是落到了地面上,而是身躯触碰在巨坑正中还在转动的灵阵之上,看似完全由光晕与玄力构建的灵阵没想到意外的坚固,稳稳当当接住了她。而且,灵阵的转动也并没有因为这一记撞击而减缓。

“可恶,看我打碎你!”

单手撑在灵阵上一跃起身,芷璃嘶吼着再一次跃下,右手蓄力一抓,指尖如爪。

乒!

幻化的紫光利爪瞬间崩裂,她身形一颤后退,小手在滴血。然而,转动的灵阵毫发无伤。

“不可能,没有芷璃打不碎的东西!”

仰首一呼,芷璃圆瞪的眼中,一缕缕异样紫光强行凝聚浮现,满头秀发无风自动,飘舞而起在夜空下荡漾处一丝丝诡异涟漪。紧接着,在她娇臀之上,分岔的虚幻猫尾再现,变幻的七彩流光却不如曾经的那么深邃。

乒!乒!乒!乒!乒!乒!

疯狂地攻击瞬间降临,划动在虚空中的利爪流光源源不绝。

一滴滴猩红鲜血飘飞在芷璃娇小的身躯两侧,她的动作开始缓慢下来,每一次再次挥击手臂时,嘴角都不由一咧,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然而,下方的灵阵丝纹不动,再是凌厉的攻击劈斩其上,也仅仅只能留下一小条迅速又被涌现之光修复的裂痕。

“芷璃,不要打了,没用的。回来吧!”

宁越竭嘶底里地喊着,然而,声音已经很是沙哑。现在的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双眼合上之后,再也无法睁开。

风中,这些声音却是尽数传入到了芷璃耳中,她狠狠摇着头,喝道:“一次又一次,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宁越哥哥永远在帮着我,在照顾这我,永远也不会停下。然而,芷璃却总是帮不上什么忙,还经常将事情搞砸!所以这一次,也让芷璃尝试一下,宁越哥哥从来不懂得放弃的方式!”

叮叮叮叮——

紫光凝聚的爪尖再次裂开,芷璃躯体一颤,猛然后退的同时,身上异状一齐消散,恢复了寻常模样。只是,她比起原来的自己,显然少了几分活泼,多了些许疲倦。

远处,司马天嵩冷眼望着她的举动,不由摇头一哼:“就算是幽灵之猫,只有这种形态,只有这份实力,想要撼动即将完成的灵阵,根本不可能。”

铮——

猛然间,一声呼啸破空声令他冷笑的神色凝固,下意识一望,却见一泓赤光突入到巨坑之中,丝毫不差从芷璃身侧贯穿,斜钉在转动的灵阵之上。

乒!

剑尖破开灵阵表面,竟然瞬间将其贯穿,随着这一刺,灵阵的转动微微迟滞。

“芷璃,别再伤害自己了。”掷出了暗煊古剑的宁越一声苦笑,随即再一次倒下,身形就势一滚,已到巨坑边缘位置。

“宁越哥哥……”

樱唇在颤动,芷璃低声一喝,瞬间拔出暗煊古剑,双手一合共同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全力一劈,斩向灵阵正中似乎开始修复的那一道裂痕。

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她小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指间沾染的血渍少去了很多,而暗煊剑刃之上,赤光更加深邃诡异。

乒!

第一剑,灵阵微颤,修复愈合的裂痕止住凝固。

“给我破开!”

乒!

第二剑,灵阵上的裂痕又修长了少许。

双手拄剑喘息着,芷璃浑身上下都被血水与汗水浸湿,秀发粘稠在一起,很是难受。但是,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再低吼一声,竭尽全力又一次抬起了暗煊古剑。

第三剑!

铛——

整副灵阵剧烈颤抖着,从屋檐上那四道身影之上注入灵阵中的流光都一同颤抖虚无了不少,清脆的碎裂声在灵阵正中蔓延而起。

那碎裂声,更是直接刺在了司马天嵩的心头。

“都还愣着做什么,阻止她!”

一声令下,他身后数十道黑影一同出击,飞掠在夜空下,跃入巨坑中。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突然间,一声冷哼凭空而现,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极为鬼魅的身影,就现身在芷璃之前,在她即将挥动第四剑的瞬间,反手一掌印在她小腹之上。

嘭!

眨眼间,芷璃倒飞撞出,整个人重击在后方巨坑石壁上,激起大片烟尘。

灵阵的正中位置,那道诡异而现的身影回首一望,看着冲来却又止步的司马天嵩的那些部下,他突然邪异一笑。

“为了成大事,这点小小的代价,想必你肯定舍得吧?”

下一瞬间,他双手抬起一探,十指隔空合拢顺势一扯。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霎时间,最靠前的十道人影挺胸一颤,各自左胸中喷出一道血箭,创痕处就好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活生生撕开的一样。除去鲜血之外,他们的心脏一同被掏出,还在鲜血包裹中继续跳动着,一一抛到了那名神秘强者的身前。

“棋子为媒,半魔之血为引,人类之心为祭。这样,这灵阵才算完整!”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最后抵抗

随着那令人发指的冷笑声在虚空中蔓延,司马天嵩麾下的数名强者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兵刃尽数指向了那名不知来历之人。

“自己人,不得无礼。”

然而,司马天嵩的话却叫他们心中顿时一寒。但是作为命令,他们不能不从,手中兵刃虽然放下,眼中的怨恨之意却并没有一同散去。毕竟,之前还在自己身边的十名同伴,现在已变成了胸膛被刨开的尸体。

而司马天嵩似乎并不顾忌自己麾下这些强者的想法,纵身一掠,从他们让开的道路中穿过,来到了灵阵前方,面对着那名隔空就能够握住十颗心脏的神秘强者。

“不是约好了吗?到时候,你要的我会给你。你在这里现身的话,我的立场会被别人怀疑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显然不想让太多人听到。

谁知,对方不屑一哼,回道:“立场?不服从你的,杀光就是了,何必在意?将人当棋子摆布的你,竟然还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是在意,而是那样我会失去很多肯为我卖命的人!”司马天嵩走到了那人身侧,狠狠一哼。

“其他人不肯服从,无非是你开出的筹码不够罢了。这些,与我无关。我看刚才如果我出手的话,哼,你许给我的报酬,答应给我们的报酬,恐怕就没了吧?”

话音落时,那人隔空挥臂一震,一股涌动气流瞬间将司马天嵩推出数米距离,从灵阵正中位置离开。

“去解决碍事的人,而不是站在这里妨碍我。”

下意思咬了咬牙,司马天嵩欲言又止,最后挥手一喝,道:“灵阵完成之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由作战,如果可以,尽量多带一些敌人的首级回来!”

“是!”

回答的声音异口同声,顿时气势重新亢奋起来,刚才的犹豫与疑惑似乎也一同烟消云散。

远处,司马海威眉头紧蹙,回首望了眼在自己身后倒在地上的暮茵茵与小傲,不由再摇了摇头。

赤锋一人奋战在左侧,剑莺选择了突击右边。此外,他带来的另外两名强者也已经去驰援剑莺。现在他身旁还剩下的战力,只有三十一与常玄轩,两人在之前的战斗中都消耗了不少,此刻只有巅峰状态的六成左右。

“援军会来的,在那之前,可不能够让他们突破我们的防线!”

锵——

佩剑出鞘,司马海威横剑站在了最前方,雪龙帝国标志性的青钢纤锋剑泛起一缕缕纤细寒光。

“我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与堂堂雪龙帝国的皇帝陛下并肩而战。而且,对付的还是上一任皇帝。与找宇文道铭报仇比起来,这更加令我浑身热血沸腾。”三十一咧嘴一笑,双手一撮拭去血渍,重新拾起了他的长枪上前重重一踏。

“喂,老大。现在似乎不应该是等援军到来拖延时间吧?我们需要的是进攻,不是防守……”常玄轩抬手指了指巨坑中的灵阵,以及……那名诡异的强者。

司马海威点头道:“说的不错,既然你有这份胆气,尽管去吧。如若不幸牺牲,等今夜的事结束后,我可以考虑追谥你一个国公的位置,与你老爹平起平坐,如何?”

“命都没了,那种虚名还有什么用?”常玄轩摇头一笑,紧接着,双眼一瞪,流露出惊人的盎然战意。在他横起的左臂之上,雷光翻涌,一道模糊的狼型虚影仰首嚎叫。

“老大,一直以来,你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这一次,再用最后的胜利证明给我们看,当初,我们所有人的选择,都没有错!”

乒!乒!乒!

司马海威根本没有空回答他,因为第一波敌人已经攻至,招数狠辣破空而至,一招一式径直攻向要害。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要么伤,要么亡!

“呃……不行,还不可以就这样子倒下,宁越哥哥还需要芷璃去……”

撞击形成的凹陷中,芷璃娇小的身躯在缓缓颤动着,然而,却已是根本无法从中挣脱,小脸一片病态煞白,却因为还在奋力挣扎着,又染上了几点绯红。

“好了芷璃,休息一会儿吧。”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猛然抬头一望,恰好看到一道身影颠颠晃晃顺着巨坑斜坡边缘滑落,正是宁越。

“宁越哥哥,你……能动了?”

芷璃一阵惊诧,尚未合拢的小嘴中突然被宁越塞入了一物,带着淡淡的温暖,一入嘴中立即化为一小滩冰凉液体顺着咽喉滑下。

那是宁越手上最后一枚血灵丹,如果不是因为未经特殊炼化的血元丹只能他自己服用,他毫不犹豫也给芷璃喂下。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回家。”

“嗯,芷璃饿了,要很多很多好吃的才行。”

“没问题。”

宁越拍了拍芷璃的小脑袋,刚才芷璃挥舞暗煊斩裂灵阵,换来了他此刻能够勉强动弹身躯。然而,仅限于那副灵阵被修复之前。

所以,他也必须赶在那之前,彻底将其破坏。

转身一望,暗煊古剑斜插在前方数十米远的位置。不过,这短短数十米可不好过去。本身目标直指司马海威的那些强者眼见这边有变,分出了两人正朝着此处跃来。

“剑灵,接来下交给你了,速度可要快一点。”

拨指将最后的血元丹弹入嘴中,一眨眼之后,宁越重新睁开的双眼中,充满着暴戾与杀意。

“主人,明白。”

嗖!

疾行如风,剑灵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从迎面而来的两名强者中间掠过之刻,他们下意识挥动的兵刃还只到一半位置。

拔剑,她的目的很明显,没有暗煊古剑,她作为剑灵,实力必将大损。

无需回首,身后袭来的破空风声已然在诉说着,刚刚被戏耍过的敌人正在快速接近。

“对了剑灵,我想这副灵阵的作用范围不会太大。如果来的话,逃吧,带上芷璃一起。”

宁越的轻叹声突然响起,目前的局势,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与剑灵能够扭转的范畴。胆怯也好,恐惧也罢,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寻死奋战到最后一刻。不是没有那份觉悟,而是……他不希望好不容易能够告别过去的芷璃,也一同葬身在这里。

“主人,明白。”

剑灵的回答依旧简单明了,挥剑的动作更是迅疾无匹。

嗤!嗤!

错身掠过的刹那,两道人影已然倒在血泊中,胸膛与咽喉处被割裂的剑痕无比细长。

紧接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远处处于灵阵正中位置上的那名诡异强者,正好看到他将悬浮在半空的心脏碾碎成一小柱污水,缓缓滴入到灵阵之中。

下一刻,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扭头一望,与剑灵目光对上。

“嗯?有意思,似乎现在的你与刚才的那小子,不是一个人?”

霎时间,剑灵抽身一退,竟然连出剑的念头都没有,以最快速度在撤离。

“剑灵,怎么了!”宁越顿时意识到情况的不妙。

“这个人的强大绝对不是现在的你我能够对付的。想要逃脱,恐怕都……”

嘭!

剑灵的话未说完,一记重击已然袭至胸膛之上,硬生生将身躯击退。

甚至,她与宁越都不曾看清对方的动作。

叮叮叮——

暗煊古剑一转倒插大地,拖拽出一道修长裂痕,剑灵这才稳住身形,猛然抬头一望,竟然又看到了那名诡异强者的脸,近在咫尺。

“你似乎是想去灵阵中心,为何要改变主意呢?”

对方戏谑一笑,探手一抓锁向剑灵肩膀。

瞬灭!

别无多想,暗煊古剑的封印之力瞬间发动,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实力存在差距,奇袭的一剑也势在必得。

至少,宁越与剑灵都是这样想的。

乒——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鸣响却是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的希望也无情击碎。却见在那名诡异强者抬起的双指间,暗煊的剑尖堪堪被夹住。

“好险,差一点就中招了。这样的距离下,恐怕凡尊境以下的强者,面对你的这一招偷袭,都很难幸免。只可惜,对我无效。”

他轻蔑一哼,紧接着双指夹着剑尖顺势一抽,竟然直接从剑灵手上将剑夺下。左手同时探出一按,紧紧扣在了对方肩上,顺势一提。

一阵风声呼啸之后,两人一同落到了灵阵的正中间位置上,诡异强者横起暗煊古剑把玩着,砸吧着嘴叹道:“这柄剑可很不简单啊,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将它搞到手的。”

“还给我!”

作为剑灵,她不允许其他人肆意拿起暗煊古剑。

但是,实力的差距面前,这点尊严简直可笑。

嘭!

抬膝重重一撞,那人轻而易举击倒了剑灵,而后挥剑一指,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你之后不会再有机会用这柄剑的,不如让我来帮你继续挥动吧。”

话音落时,他左臂一挥,几缕波动瞬间融入到灵阵之中。下一刻,沉寂了片刻的临阵重新开始了缓缓转动,光晕纹路再次变幻,并且逐渐扩大。

“好了,乖乖的成为这副灵阵的引导,将它其中的力量激发出来吧。”

剑尖下挪,抵在了剑灵,准确的说,应该是宁越的胸膛上,那一处衣襟之下,一缕缕奇异光彩透射而出,正是那一枚由魔族铸造的骑士棋子。

然而,无论是那名诡异强者还是宁越,或者剑灵,都根本没有想到,突然间,那枚棋子重新沉寂,光芒散去。

乒!

同一刹那,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起,就在握住暗煊古剑的那人身后。他不敢置信地回首一望,顿时双眼瞪大到极限。

灵阵碎了,在正中的位置上,一柄细剑斜刺钉入其中,还在微微颤动着。

那是一柄很华丽的剑,光彩绚烂宛若雨后初晴的彩虹……

第三百三十六章 雪龙之名,银翼之威!

威武。华丽。

这是宁越望见上方落下的巨大黑影时,脑中下意识闪过的两个词。准确说,现在那已经不再是一道黑影了。

鼓动的强风的巨大双翼展开在夜空之下,转眼间,一缕缕璀璨银光绽放在那对巨翼之上,焕发而绚烂犹如雨点般迅速滑落划动在虚空中,撕开了夜晚的漆黑,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将夜空点亮。

闪耀的巨翼之中,魔兽的庞大身躯通体雪白,还泛着几丝高贵的银色,颈尾修长,四肢壮硕有力,一片片璀璨鳞片覆盖过的颈脖末端,硕大的头颅之上双目圆瞪,不怒而威。

这只魔兽,赫然是一只巨龙!

“护国皇兽,银翼雪龙!”

司马天嵩失声而叫,声音中少了几分之前的镇定自信,多了一缕动摇震惊。

传说之中,五百多年前,正是因为有这种罕见的奇异魔兽相助,帝国太祖司马观才得以打下万里河山。为了铭记那些异族朋友的功勋,因此以雪龙命名帝国,将帝都之城改名银翼。

这段传说一样的历史,随着时间的流逝,雪龙帝国中知晓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身为皇族,司马天嵩不至于不知道。只是,银翼雪龙消失很多年了,甚至,在近百年前,雪龙帝国的一位帝皇甚至认为这个种族已经灭绝。

狂风剧烈鼓动着,令在场绝大部分人惊叹不已的巨大身影缓缓落下,并没有着地,而是颤动着双翼悬浮在傲然而立的司马海威身后。两者的气势隐约中彼此共鸣呼应,弥漫着一阵阵强行令人臣服的恐怖威压。

这一刻,望见这一幕的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闪过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皇者,当之无愧的帝国主宰。

“护国皇兽,银翼雪龙。传说果然是真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够亲眼所见这等奇异魔兽。”

持剑而立的神秘女子悄然回首,在她的美目中也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惊诧。对她而言,这样的场景同样震撼。

同样,那名刚才还肆无忌惮的魔族强者似乎内心也在颤动,垂下的双臂不由轻轻一颤。如果只是眼前的女子,他有至少六成把握当场击溃。但是,在那只华丽而威严的巨龙魔兽身上,他感觉到的忌惮还要更胜眼前的神秘女子。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的你能够那么轻易突破我的几重防线,依靠精锐小队从背面袭击击溃我的坚城要塞。原来,你早就得到了银翼雪龙的相助!”

狠狠一喝,司马天嵩抬首仰望着上方,在他目光所落之处,赫然是银翼雪龙俯下的巨大头颅,一对如同宝石般闪耀的巨目也在望着他。

铮——

佩剑抬起一指,他怒声喝道:“我才是雪龙帝国正统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的皇帝,作为护国皇兽一族,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

呼呼呼——

呼应他的是一阵鼓动狂风,在银翼雪龙猛然扇动的双翼之下,司马海威身前,巨坑之中以及两侧,大量强者与变异魔兽皆是身形剧烈颤动着,相对弱者更是当场摔倒,狼狈翻滚。

“吾族只听从有真正皇者之能的人的命令,而非一个空名。汝这昏庸暴君,不配!况且,吾族从未臣服过任何人类帝国,高贵的血统,只愿与真正枭雄并肩而战。”

银翼雪龙开口了,竟然说的是人类的语言,流畅而充满着傲意。而且,令人更加震惊的是,那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

眉头骤然一皱,司马天嵩仰首一声怒吼咆哮,左手抬起狠狠一握。

“一个个都是这样,明明应该臣服在我之下,助我完成不朽功勋。却又一个个背叛了我,背弃了你们应该遵从的主人!”

剑尖遥遥一指,依次从赤锋与司马海威身上划过,最后再重新落到银翼雪龙身上。

“既然如此,那么不肯臣服的下场只有一个,灭亡!帝国神话,护国皇兽,失去了帝国的威名庇护,你们什么都不是!上,全部杀光!”

然而,他麾下的强者并没第一时间照做,在那样的威武魔兽面前,人类的身姿显得太过渺小无力。至于那些再次异化的魔兽,更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在原地踟蹰不前。

那名魔族强者也微微面露难色,不过,很快那抹犹豫直接化为了眼中的一丝冷厉。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银翼雪龙而已,在万国边疆,也许人类要敬畏你们。但是对于数万里魔域而言,对于我们这些比魔兽更加强大的魔族而言,你们的力量,算不上什么!”

话音落时,他垂下双手十指一阵扭动,双掌之下,各有一圈棕黑色微型灵阵转动浮现,诡异的力量波动迅速从中剥离坠落,融入到下方重现的巨大灵阵之中。

眨眼间,两侧二度变异更加狂暴的魔兽连接仰首发出阵阵残暴嘶吼,彻底充血的凶目全部望向司马海威,没有理性可言,有的只是嗜血的本能杀意。

嗖!嗖!嗖!嗖!嗖!

一道道黑影迅疾窜出,撇下了赤锋、剑莺等人,全部径直朝向司马海威而去,矫健的恐怖躯体奔腾跃动在大地之上,隐隐汇聚成了一股棕黑洪潮。

“阿祈,要劳烦你了。”司马海威轻声一笑,现在的他,完全称得上有恃无恐。

在他身后,银翼雪龙轻轻颔首,下一刹那,璀璨的银色巨翼张开一扬,状若垂天之云。强风再次鼓动,凛冽咆哮着席卷大地。不仅仅是强风,还有一缕缕势若流星陨落的璀璨光芒,但是,那份绚烂之下,降临的是毁灭的杀戮。

轰轰轰!

爆裂轰鸣在潮水般的兽群中,每一丝银光波动都暗含着巨大的力量,爆发之刻,瞬间便能够将变异魔兽的躯体撕裂成纷飞碎屑。

不过,也许是担心在城中波及太大,坠落的银光只有一小股,短暂的轰击后直接停息。纵使如此,也有近半魔兽倒下,尸体残缺甚至彻底毁灭。

吼!吼!吼!

狂暴的魔兽已经不再知道恐惧,身边同伴的倒下也阻止不了它们前进的步伐,余下的黑影依旧在奔腾着,距离司马海威越来越近。

其中,最前方的一只只剩最后几米距离,猛然跃出巨坑,在半空中嘶吼一扑。

同一刻,银翼雪龙通体泛起一阵朦胧光彩,巨大的身形轮廓在逐渐模糊。

嗤!

长剑划动一劈,司马海威一剑将扑至的魔兽斩成两段,飞溅的腥臭绿血之后,更多的黑影源源不绝而至。但是,他没有丝毫惊慌。

因为,在他身后,有着他最为相信的同伴。

呜呜呜呜呜——

一声呼啸骤响,威严仿若龙吟。一圈荡漾的淡银色光芒激震在挥动的大枪之下,所至之处扑来的一道道魔兽黑影瞬间被斩裂得支离破碎,别说它们的爪牙,就是任何一滴腐蚀绿血也无法沾染到司马海威的身上。

攻势终于停下,狂暴的魔兽似乎也终于知道了畏惧,最后的几只开始后退。挡在它们身前的不再是巨大的银翼雪龙,而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头银色短发,娇颜冷艳又带着几丝高贵。在她身后展开着一对巨大银翼,手中一支大枪斜持指地,寒光森然。

没有人会质疑,她就是刚才的银翼雪龙。

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司马天嵩恍然大悟,哼道:“我承认,在女人缘上这一点,我差你太多。更加没有想到,你竟然可以凭着这个优势,赢过我一阵又一阵!”

横臂搂着了那名巨翼女子的纤腰,司马海威笑道:“可不止是女人缘,我能够赢你,是因为我愿意坦诚相待每一位同伴,用真心去换取他们的信赖。而不是你,只想着利用每一个人的价值,只为完成自己膨胀的野心!”

“够了,一切不过成王败寇的简单道理。谁笑到了最后,才有权评价发生的一切,用他的观点去记录传递给后人的历史。”

司马天嵩冷冷一喝,扭头望向了那名魔族强者,哼道:“那两个女人,可以都交给你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价格可不就是之前谈好的那样了。”魔族强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只要能够解决掉这些叛逆之徒,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成交。”

魔族强者一声狂笑,突然间,掌下的两幅微型灵阵被他自己碾碎。

刹那间,剩余的几只魔兽躯体直接爆裂,血肉坠落融入到下方转动的灵阵之中。不只是它们,还有之前葬身的所有魔兽,这里可见的一切血肉尸身,皆碎为一股股污血,注入到灵阵之中。

“不妙。”

神秘女子柳眉一蹙,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不过转瞬之间,她又选择了后退,纵身一掠,单手抓起宁越往巨坑边缘位置一掠。同时,在半途中竟然还还剑入鞘,腾出手来再带上了芷璃。

“他在做什么?”

宁越紧紧盯着前方逐渐变为暗红色的巨大灵阵,在他心中,强烈的不祥预感在翻滚。

“阴阳咒术,变幻万千。再为出色的咒术士也不可能知晓全部的变化,同样不可能清楚每一种灵阵的构建。况且,到了魔族手中,变幻的方法更不能用人类的手段去辨别。”神秘女子轻声嘀咕着,同时,小手一翻,在她掌中赫然也是一副微型灵阵,泛着淡淡青色光芒。

“他实力在我之上,但是,我并非没有胜算。况且,他再强也仅一人。在这里,我还有帮手。”

下一刻,她的目光与一旁的冷艳女子对上,正是之前的银翼雪龙。

不过,两女眼**同闪过的一丝傲意不像在交流协作,而是暗暗较劲。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终局在即

“我好像没说过,要与你联手吧?”银翼雪龙所化的女子阿祈嘴角一翘,紧接着,手中大枪抬起遥遥指向了远处转动灵阵正中的魔族强者。

“对付他,我一个人就够了。”

见状,司马海威暗暗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阿祈,不要误会,她不是……”

“我知道她不是。只是现在这里是雪龙帝国的家事,我作为护国皇兽一族,参战是理所当然。倒是她一个外来者,以什么资格搅入局中?”

阿祈瞪了对方一眼,而后,根本就没再看神秘女子,背后双翼展开全力一颤,整个人悬浮在半空迅速升起。

缓缓还剑入鞘,神秘女子冷冷一哼,道:“那你就一个人去吧,等到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来求我帮忙,也可以。我只是来狩猎魔族的,根本不想管雪龙帝国的这种兄弟相残。我要的,只是肆意入侵人类领土的魔族全部葬身就好。既然你愿意帮我动手,那就请吧。”

“放心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阿祈傲然一喝,身后双翼猛然一振,身形凌空俯冲而下,挺直的大枪枪尖顶端咆哮着一层紫红色光芒波动。划过夜空之际。那抹紫光突然一裂展开,竟然化为一道张开着巨大双翼的龙形虚影,朝着下方灵阵狠狠击落。

“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对吗?”

没有去看那一击的结果如何,宁越扭头一望,目光落在身侧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神秘女子身上。

对方冷冷回道:“是她自己要一个人去的,行不行,与我何干?”

只能无奈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相互间暗暗较劲,宁越无话可说。两个彼此间实力不弱,都有几分傲气之人,不愿意联手,合情合理。

只希望,在情况变成最糟之前,她们两个可以改变观点。

轰!

远处,巨龙虚影轰击大地,强横的波动疯狂荡漾在巨坑上方,两侧的楼宇房屋轰然一颤,在余震中坍塌大半,眨眼间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巨坑正中位置,染成暗红色的灵阵依旧在转动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波动的影响。却见一道身影独自而立,单手抬起竟然直接抓在击落而下的枪尖之上,在他指间,对方凝聚的紫色光影飞速溃散。

“银翼雪龙,不过如此。”

那魔族强者不屑一笑,下一刻,垂下的右手五指猛然一握,一拳上扬击出,拳锋之上,三圈灵阵纹路瞬息而现,刹那中,又重叠凝聚成一道诡异虚影。

嘭!

残余紫光龙影应声崩裂,咆哮的数百道纤细赤光朝天而射,重重尖锐之中,阿祈的身影仓促后退,手中大枪转动一劈,尽数击碎所有攻势,全身而退。

“你的招数,也不过如此。”

重新悬浮在半空中,她冷冷一哼,下意识握住枪柄的五指力度逐渐加大。

“不是不过如此,而是现在的他还在凝聚力量,从灵阵中逐渐汲取着力量。所以,为了保证稳固,现在的他不会施展过多的力量。但是再过一会儿,可就不好说了。”

后方,神秘女子轻声嘀咕着,剑虽入鞘,但是她也并没有就此站着不动观战,垂下藏于袖中的左手五指一直在轻微扭动着,掌心之下,一圈青银色灵阵迅速成型。

“纳兰小姐,还劳请你去帮阿祈一把。她一向性子高傲,刚才多有得罪,我帮她……”

“不必了。我说过了,我是来狩猎魔族的,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继续实力膨胀下去。”

司马海威的话被神秘女子直接打断,她望着前方再一次展开交锋的魔族强者与阿祈,双眸一眯,眼中掠过一丝凝重。

“你是叫宁越对吗?你的那柄剑很古怪,我现在也不想去纠结它究竟是什么来历,只问你一件事情。似乎,那柄剑拥有着可以破开灵阵的能力,对吗?”

宁越立即点头,应道:“不错。暗煊能够一定程度上破开灵阵,甚至反控。但是效果有限,而且需要时间。之前他们布下的那副可以限制速度的灵阵,如果不是你暗中出手相助,我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将其反控的。”

女子微微颔首,回道:“那个时候发现了我暗中出手,恐怕不是你吧?等一下,我会给你制造机会的,尽全力去摧毁被我限制住的灵阵。”

话音落时,她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再现之刻已在巨坑中,反手一拨将斜钉地上的暗煊古剑击飞,转动着掠向斜上方。

伸手一抓握住剑柄将剑接住,宁越拄着剑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燃烧的斗志。

这样的惊世之战只能旁观看着,未免有些无法尽兴。

“宁越,你可想好了,他们三个人的战斗,可远远不是你这个层次可以插手的。”

猛然间,司马海威按住了宁越的肩膀。

宁越挪开了对方的手,笑道:“我又不是直接插手,只是隔着远远的做些小手脚罢了。倒是你,这场战斗的最后,就这样看着,似乎不太好吧?我看司马天嵩那边,可是不打算将全部都赌在这一阵上。”

远处对面,司马天嵩集结了剩下的十多名手下,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

“你说得对,我也该和他做一个了断了。”

司马海威点了点头,而后朝后抬手一招,道:“还拿得动手中兵刃的,跟我一起上吧。”

“要做一个了断的,可不仅是你。”剑莺冷冷一哼,纵身一跃从巨坑侧面边缘开始绕向对面,避开了魔族强者与阿祈以及神秘女子三人所在的正中战团。

“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彻底了断曾经的一切。”

赤锋再抬手按了按脸上的面具,持剑而上,与司马海威步调一致,追逐在剑莺的身后。不止是他们两人,还有之前一同现身的另外两名强者,来自红狼的强者。

“看来,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将最后的胜负全部赌在别人的身上,太过无趣了。最后的交锋,还是要自己亲手来解决最好。”

司马天嵩戏谑一笑,而后,横手一招。

下一刻,剩下的十余名强者全部从衣袍下翻出一枚纸包,将其摊开,把内含的一小撮黑色粉末凑到嘴边全部吞下。

很快,他们全部人浑身一颤,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在粗喘。缓缓抬起的脸庞之上,圆瞪的双眼中闪烁着嗜血魔兽般的凶煞光芒。

现在的他们,波动出的气息暴虐,远胜之前,甚至还要凌驾在那些变异魔兽之上。

“去吧,燃烧尽你们最后的生命,成为了我胜利的基石!”

司马天嵩狂笑着,在他长剑所指下,最后的十余名手下掠身跃出,攻势汹涌空前狠辣。

乒!

迎面一剑震退一人,赤锋翻身一窜,连环三腿再击坠一人,他仗剑拦在左侧,挡下过半那些狂化状态的强者,抽空回首一喝:“这里交给我们,去完成你肩负的职责!”

铛!

另一侧,剑莺双剑交叉架住了一名狂化强者的大刀劈斩,僵持的同时,冷声一喝:“机会给你了,不过记住,最后致命的一击,留给我!”

“撑住,保重!”

没有多说什么,司马海威纵身一掠,从赤锋几人撕裂的缺口中穿过,独自一人径直朝对面的司马天嵩而去。

在这里,等待着他也只有对方一个。

“你我间注定的宿命,这一次,应该能够彻底了断吧?”

抬起手中的佩剑,司马海威一脸愠色。

“我也希望能够就此了断,明明是我当年破格提拔你成为了东元帅,你却不念这份恩情,公然造反篡位夺权。若不是我的怜悯,现在的你恐怕还只是一个低阶军官,说不准早就战死沙场。哪里有资格,有机会,说这种话?”

一声嘶吼,司马天嵩挥剑劈落。

乒!

火光****飞溅长空,两支彼此相抵的剑刃之后,是两张共同目睹圆瞪的脸庞。

“如果你是治世贤君,我愿意为肱骨之臣,保家卫国!但是,你想的却是以侵略的方式霸占别人原本安居乐业的家园,美其名为开疆拓土。这样的方式,我无法接受!”

叮——

剑光一划,司马海威强行震退对方,再上前一踏,剑势以劈化削,横起一斩。

谁知,司马天嵩的速度突然快上数分,身形一晃闪至他身侧,反手一剑侧击。

铛!

后退一踏,脚下落空,司马海威整个人仓促摔倒在地,扭动腕部急忙一抬佩剑,堪堪架住了迎面劈下的一剑。

火光再溅,司马天嵩几乎全部力量都压迫在了这一剑之上,望着下方的司马海威,剑刃缓缓逼落。

“方式什么样,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你篡位成功,历史便为你所书写,歌颂你击退了邻国的进攻。但是,如果你当初不捣乱的话,我直接就能够攻下那几个帝国的国都,让他们臣服于我,更不可能再有战事发生。只要我赢了,就没有对错之分。成王败寇就是这样,我胜了,我说的就是对的!”

……

“不要去,他自己能够解决的。”

横臂拦下了伤痕累累的常玄轩,宁越摇了摇头,司马海威此刻的危机,他也看在眼中。但是他相信,那个超越帝国神话的男人,不可能输在这种地方。

“也对,老大他从来不会输的。”常玄轩咧嘴一哼,很快双腿一软重新坐下,在他身侧,芷璃、小傲、暮茵茵三人都昏睡在地上,三十一则是盘腿而坐,在梳理着内息。如果他就此离开,恐怕这边就门户大开,无人能守了。

“宁越,你去吧,这里我守着。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又在盘算着什么。”

“我只是在盘算着,这种时候,我能够做到的极限。”

宁越一笑,眼中赫然闪过一丝决然。体内,经脉重新开始灼烧般传来阵阵热意,那是血元丹的药效在最大程度发作。

紧握着暗煊古剑,他扫试过整个战场,心中暗暗一叹。

“剑灵,我们又要上了。用我们力量的极限,舞出最灿烂的一剑!”

第三百三十八章 阵破

乒!乒!

枪剑齐落,左右夹击的攻势共鸣在巨大灵阵之上,激撞时涌动的烈风疯狂咆哮,隐有崩裂天地之威。

这样的强横夹击下,孤身而战的魔族强者一直绷紧着脸,眼中涌现的狰狞之色从未减弱过。交锋中,他无需兵刃,仅仅靠着双手就挡下了一刀一枪,十指握成爪状,掌心之中,暗红色的微型灵阵飞速装懂,如同电芒般的流光从指间透出,乱舞在虚空中。

“你们两个倒还真有些实力,能够与我纠缠到这个时候。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么你们也就失去了最后的胜算。”

嘴角一挽翘起,他咧嘴冷笑着,猛然间双腿一弓略微下蹲。只见在他脚下,灵阵的正中位置上,一圈圈涟漪骤起,近乎实质状的数道纹路竟然直接抚上了他的双腿,似乎就此融为一体。

下一刹那,他双手一翻颤动,虚空之中,空前强横的劲力轰然爆发。这一瞬间,一道无比庞大的虚影从他躯体中释放涌现,仿若一只沉睡中的禁忌魔兽终于苏醒,逐渐起身。

吼!

伴随着一声如同兽吼般的巨响,一圈暗红色波动轰然荡漾在半空中,两道身影瞬间溃败,后退飞掠在半空中,眨眼间,已然退出了巨坑中转动灵阵的上方空域。

“可恶,这是什么力量?”

阿祈冷声一声,手中大枪垂下,在她握住枪杆的右手指间,一缕鲜血缓缓渗出。惯用的大枪,这个时候竟然觉得有些沉重,无力抬起。

在她身旁,被司马海威称为纳兰小姐的神秘女子轻声嘀咕道:“咒术灵阵的力量正在聚合,之前作为献祭的所有生命与鲜血之力,现在都在开始涌入他的体内。禁忌的邪术,能够换来正道武学无法比拟的瞬间爆发威力,但是,却也很不稳定,对于自身的负荷非常大。”

“就算不稳定,而且对我而言负荷极大。不过只是解决你们两个有些麻烦的小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方,魔族强者一声狞笑,右手突然抬起一握。同一刻,虚空中一只巨大利爪在凭空涌现的血色雾气中现形,朝着两女狠狠抓去。

“哼,就怕你没那个能耐!”

阿祈一斥,双翼颤动迎击而上,双手共同持枪全力一劈。

嗤!

璀璨银光劈斩之处,虚无利爪瞬间裂成两截,然而,破碎的力量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在大枪枪尖穿出之刻,两截残影重新融合在一起,凝为一只崭新的巨爪。

“什么?”

瞥见这一幕的阿祈骇然一惊,迎击招式已尽,下沉的身形恰好落于重新凝聚的巨爪合拢正中间。

铮——

转瞬之间,一道横斩寒芒闪耀在夜空,仅一剑,再现的巨爪又一次碎裂成两截。这一次,残缺的两截似乎还想着重新融聚,然而在被剑斩而过的截面位置上,几枚若隐若现的符文不知何时悬浮在其表面上,泛起的淡淡光晕下,重生的丝丝赤色虚影瞬间又化为虚无。

“对于这种禁忌的阴阳咒术,只会蛮力是没用的。”

轻声一哼,纳兰小姐左手反掌一震,小手掌心之中,一圈淡银色灵阵悄然消散。

同一刻,那只巨爪的残影也是碎为一阵光斑,连同着后方涌现在虚空中的赤雾一同凋零于风中。

“如果真有本事,就连同下面那个大的一起破了。”阿祈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朝着下方努了努嘴。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的。”

纳兰小姐话音堪堪落下,她身形瞬间往侧面一晃。同时,阿祈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身形朝着另一侧迅疾闪避。

嗤!嗤!

又是两只巨爪浮现,比之前的更加巨大,纵使这一击击空,但是十根爪尖之上弥漫出的赤色雾气在虚空中蔓延着,几丝诡异的波动就此开始荡漾。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可千万不要被那玩意沾上了。”

纳兰小姐冷声一笑,身后完全由灵气凝聚而成的羽翼全力一振,身形在夜空中划出一弧璀璨流光,避开虚幻利爪又一次攻击后,俯身向下冲去。

摊开的左手之上,一圈圈色彩各异的灵阵浮现,重重光影之下,几枚奇异符文悄然闪烁在迷离之中。

“秘剑,影袭闪。”

下一刹那,小手一抚,变幻的灵阵与光影一同融入到她手中的细剑剑刃之内。几乎同一瞬间,几道幻影从她身形中剥离而出,竟然是与自身姿态几乎一致的模样,同样横着细剑在虚空中迅疾俯冲而下。

“嗯?似乎有点意思。”

魔族强者戏谑一笑,右脚猛然抬起一跺,大片翻滚赤光瞬间从灵阵中涌起,被他一把抓在掌中,眨眼间凝聚成一支长矛,顺势一掷迎空射出。

下一刻,长矛碎为一大片足以遮天蔽日的血雾,在那朦胧雾气中,成千上万支虚幻长矛嗡鸣轻啸着尖锐的致命寒意。

“给我破开!”

上空,躲避巨爪合击的阿祈振翅再起,凌空一掷射出手中的大枪,一线寒光势若流星陨落般击下,超过了纳兰小姐全部的幻影,率先一步击中在拔空而上的血雾万矛之中。

轰!

银光爆裂一颤,血雾稀薄许多,然而还是尚存大量长矛继续攒射而上。

不过,对于纳兰小姐而言,现在的数量,根本不足为惧。

铮——

第一道幻影凌空击落,长剑一划舞出圆弧状寒芒。

嗤!

上百根虚幻长矛被斩裂,幻影突破至近乎血雾的最末端时终于被击裂消散。但是,第二道幻影紧随而后而至,又是一剑划动劈落。

乒!

剑啸寒意贯穿而过,崩裂的第二道幻影彻底击穿了那重血雾与利矛,顺着它泯灭消散的光芒,余下的数道幻影几乎连成一串变幻光晕,急坠而下,即将坠落深坑之刻重新重新分散,共同划动手中之剑,合击斩向下方灵阵之上的魔族孤影。

在那名魔族强者瞪大的眸子中,变幻的剑影十分绚烂华丽,然而,这份美丽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碎!”

右手抬起狠狠一握,这一刹那,数百道纤细黑影爪尖交错斩击在虚空中,就在那名魔族强者的上方。眨眼间,所有的幻影被贯穿,硬生生撕裂在这份凶残之下。

然而,其中并没有纳兰小姐的真正身影。

她的身形,竟然趁机远去百米,来到了转动的灵阵之上,手中剑尖一转,朝着下方纹路最为稀少的位置狠狠一钉。

“到此为止了!”

叮——

剑落,寒意瞬间贯穿灵阵,刹那间,巨大的灵阵疯狂颤栗着,一丝丝乱舞的力量外泄喷发,轰击在四周房屋与大地上,触即之处,瞬间崩裂化为粉屑。

“不不不不!”

魔族强者失声一吼,不过很快,他又神色一变,狞笑道:“骗你的。”

突然间,强大的力量从细剑贯穿处疯狂涌出,强行将整支利剑震出。同一刻,纳兰小姐身形也是一颤,抽身跃起从灵阵上方离开。

但是,魔族强者的追击同时到来。

“这么大这么复杂的咒术灵阵,可不是只有一个阵眼的!”

乒!

挫指如刀一刺,他狠狠击在了对方格挡的长剑之上,右手同时一扭握成爪状,正欲追击,却又在对方眼中浮现的一丝笑意中动作瞬间一滞。

“我当然知道不止一个阵眼,但是想要让另一个出现,我必须有这一击。不不要忘了,站在你对立面的,懂得破除咒术的灵阵可不止我一个。”

纳兰小姐冷笑的同时,魔族强者猛然意识到什么,扭头一望。

“感觉到了,是这里!”

远处,宁越突然睁开了双眼,纵身一跃,暗煊古剑于掌中一翻,双手共握对准着下方一处纹路变幻位置,全力一刺。

乒!

剑落,并没能将其贯穿,但是也出现了裂痕。暗煊古剑剑尖之上,一圈圈奇异涟漪迅速波动着,触及之处,灵阵的轮廓好像被烈焰灼烧一样,缓缓融化。

“可恶,到此为止了!”

魔族强者一声嘶吼,双脚同时蹬起再狠狠一踏,竟然无需宁越再催动暗煊古剑的力量,他自己将下方的灵阵强行踏碎。

但是,并非只是击碎那么简单,崩裂的纹路之中,一缕缕暗红色的流光剥离涌出,充斥着强烈的玄力波动,纷纷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汇聚到那名魔族强者体内。

“不好!”

纳兰小姐失声一叫,急忙后撤。

几乎是同一刹那,在她原先所处的位置上,一圈螺旋状的暗红色波澜轰然翻滚涌动,仿若将空间都彻底搅碎。

与此同时,上方缠斗阿祈的两只巨爪一颤停下,紧接着坠落而下,双爪一合竟然将所有的波动连同在吸收着力量的那名魔族强者一同握住。双爪合拢之刻,形状就犹如一颗巨大的鸡蛋,半透明的暗色表面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正在发生着变化的黑影。

“他在做什么?”阿祈扭头一喝。

纳兰小姐回道:“强行与灵阵融合,不过不是等待灵阵完成缓缓按部就班吸收,而是这样用蛮力击碎,再将破碎的力量吸收入自己体内……不愧是魔族的手段。”

在她刚刚说完之刻,下方的卵状黑影裂开了,空前恐怖暴虐的气息震荡惊起,一圈圈逐渐消散的血色雾气萦绕中,抱成一团的巨大身影缓缓起身,根本就不是人型的姿态,甚至算不上是魔兽。

准确的说,好像是一只匍匐着的狰狞魔兽在后颈位置,又长出了一个人型的上半身,它有些扭曲的脸庞,赫然与刚才的魔族强者有着七分相似。

下一刻,双眼睁开,怪物咧嘴笑道:“好饿啊,正好,拿你们当做我的食粮!”

“这家伙的气息,好可怕……”阿祈面露难色,第一次退到了纳兰小姐的身旁。

纳兰小姐点了点头,道:“我想,他的力量应该不太稳定,先撑一会儿,寻找机会再将它击破!”

远处,波及中更加狼藉一片的深坑中,宁越喘息着拄剑立起,双眼中除了震惊之外,突然间又闪过了一丝窃喜。

“怪不得你会饿,留下了这么多不吃下,那可就要便宜我了。剑灵,听得见吗?现在的状况,应该可以施展暴食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暴食,一剑制裁

“主人,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现在以你的状况,强行发动暴食无异于自取灭亡!”剑灵匆忙喝止,不过,当她通过宁越的视线看清眼前的几缕异状之刻,猛然间反应过来,对方口中所指的现况,究竟是什么。

剑内的虚幻空间中,她双手一张轻轻划动,如同镜面般半透明的大地之上,一抹抹难以察觉到的赤光在闪烁着。

“如果,主人是想借用破碎灵阵的力量,以及那些并没有被吸收彻底的强者以及魔兽尸体中的精血,再加上血元丹的药效还在持续。现在,有五成——不对,应该是六成不到的可能,施展出暴食。”

“五成多,六成不到?哼,已经超过了一半,那就值得试试。况且对我而言,纵使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只要不是零,那么,就有放手一搏的必要!”

铮——

暗煊古剑倒持扬起,宁越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残忍。下一瞬间,他纵身一跃落入下方一片狼藉的巨坑中,剑刃一转钉在虚空。随着剑刃的突入,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中突然涌现出一片淡红色残光。

刚才,那魔族强者仓促的吸收,可无法将破碎灵阵里的全部力量拿走。剩下的虽然零散,但是对于暗煊古剑而言,同样是上乘的食粮。

“剑灵,开始吧,全力吸收附近一切能够利用的玄力与灵气,展开暴食的蓄势!想必,你也不不甘心,魔族的强者把我们揍得这么惨,无论如何也要换他们一份大礼才行。”

“明白。”

剑灵点头一笑,紧接着,她双手之下一缕缕赤光疯狂涌入到下方的大地之中,帝血赤莲的十二片花瓣图案再现,一瓣瓣逐渐点亮。最后被点亮的第四瓣之中,充斥的赤光犹如宝石般璀璨,又似鲜血样狰狞。

同一刻,宁越双手紧握的暗煊古剑之上,通体燃起烈焰状赤光,一圈圈涟漪激荡在周身,蔓延向远方。所过一处,破碎的玄力在无形之力的聚拢中逐渐凝为一股股隐约肉眼可见的光团,再呼啸着飞向闪耀的剑刃之前,最后融入其中。

“不够,还远远不够……”

余光一瞥留意到了远处宁越的动作,纳兰小姐却只是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凝重的目光重新集中在身前下方那模样大变的魔族强者身上,同时左手五指一摊,新的微型灵阵再一次凝聚转动。

“吾族与魔族间战斗也不少了,但是类似这样模样的怪物,可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她身侧,阿祈紧皱着眉头,双手之中已无兵刃,雪白的指间还凝结着几抹血渍。

“若是怕了,你就退下吧。我的猎物,我来猎杀。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纳兰小姐冷冷一哼,左手翻动一抹,残影拖拽浮现七枚色彩各异的灵阵,套在右手持住的细剑之上。

阿祈没好气地回道:“我也有必须战斗的理由,怎么可能就此退下?刚才,你对上他就已经略显下风,现在还打算一个人逞能?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吧,这一阵,我可以配合你。”

“那好,现出你的魔兽本体,拖住他的动作。”纳兰小姐毫不客气,直接下令。

“行。虽然,在人类面前,特别是在他面前,我并不喜欢使用那副姿态。”

轻轻点头,阿祈双眼闭上又再次睁开之刻,双瞳迅速放大,浮现出一丝金黄色。刹那间,她背后展开的双翼泛起阵阵朦胧光芒,顺势合拢一抱,将整具躯体包裹着。

下一刻,那对双翼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放大,而后在那之下,一阵澎拜的霸道气息席卷而出。当巨翼再一次展开的时候,凛冽狂风凌空而下,银翼雪龙的庞大身姿再现夜空之中,依旧是最初现身时的那般威严。

在银翼雪龙的本体面前,吸收了灵阵力量异化之后的魔族强者身形就相对小多了,然而,在他瞪大的眼中,涌现的依旧只有狰狞,而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忌惮或是恐惧。

“护国皇兽,银翼雪龙,早有耳闻,只可惜一直没有见过。既然今夜撞上了,索性就吞了你,让你的力量成为我血肉的一部分。”

狞笑声尚在虚空中荡漾,古怪的身形已然一蹬跃起,下半身粗壮的四肢同时发力一踏,腾空而起的瞬间,魔族强者上半人身的双臂同时膨胀一颤,双拳一起轰出,半个夜空都为之一颤。

双翼高高扬起,银翼雪龙咆哮着右爪握起迎击而上正对,爪尖之下,狂暴的雷电青光在激荡暴风中嘶吼不止。

轰!

下一瞬间,震天撼地的轰鸣声回荡在银翼城上空,闪耀的光芒几乎将整个城西的城中城区域映亮。

暴风席卷下,大片房屋残骸碎为粉屑,更有一道巨大黑影轰然坠落。

嘭!

银翼雪龙陨落长空,双翼无力垂下,雪白还带着淡银色的躯体之上,鲜血斑斓。

在她前方,跃起的魔族强者四足一合立在一堵断壁之上,双臂环胸,一脸的冷笑。

“弱,太弱了。”

“那么,我这一招又如何?”

娇喝声从身后传来,魔族强者古怪的躯体顿时一晃再次跃起,于半空中迅速转身,抬起的双掌之下,各有一圈猩红色灵阵在转动。

在他面前,背后幻化羽翼全力颤动的纳兰小姐呼啸而至,刺出的剑光之上,七色灵阵一同闪耀,又见一道金光从每一副灵阵中穿过,最后将凝聚的力量注入至剑尖顶端。

“灭杀!”

剑出,气势如虹,闪耀的金色仿若要撕裂夜色下的一切黑暗。

“无用之举。”

魔族强者不屑一笑,双掌交错一叠,两幅猩红灵阵瞬间重叠,纹路融合于一处。紧接着,那一道道纹路似乎直接裂开在虚空中,将一枚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幽深洞穴打开,在内部无尽的黑暗中,一道巨兽身影猛然窜出。

铮——

刹那间,闪耀的一泓金光崩裂,划动的剑势已至魔族强者身后,纳兰小姐回身一望,突然柳眉一皱,握剑的右手瞬间松开,细剑坠地。

嗤!

右手衣袖尽裂,露出的雪白娇嫩的手臂之上,三缕刺眼的鲜血迅速滑落。

乒!

与此同时,从灵阵裂缝中窜出的巨兽虚影一同崩裂,魔族强者转身之刻,在他胸膛左侧,一道浅浅的剑痕褪去了最后的一抹金色。

“有点痛啊,但是,想要杀我,远远不够。”

他抚摸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笑容中狰狞之意更足。

“既然你们只有这点能耐了,那么,就乖乖受死吧。”

话音落时,他跃身往前一蹬,猛然间,脸庞上的神色凝固。

轰隆隆!

略显沉重的古怪躯体轰然坠地,扬起一片烟尘,魔族强者挣扎着重新立起,却还有半个身子是无力耸下模样。只见一丝淡淡的金光从他胸膛左侧的剑痕中透出,顺着经脉逐渐蔓延向身躯的各处。在他的双臂以及下半身魔兽躯体的四足之上,各有一副灵阵悄然浮现,颜色各异。

“你做了什么!”

左手重新抓起细剑,纳兰小姐哼声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体内的力量还不够,再多给了你一些。强行掌控那样一副不稳定灵阵的力量,想必,其实你表面上的强大实际上很勉强吧?再有新的力量强行刺入你体内,原本就没有完全融合的玄力,现在开始将更加紊乱。”

铮——

剑啸再起,她上前一步踏出。

“这一剑,才是最后的致命一击。”

然而,纳兰小姐再迈出的一步踉跄一晃,竟然倾倒,反手拄剑一撑,勉强稳住。细剑剑刃之上,一泓银光逐渐黯淡。

“啊哈哈哈哈——你也不过强弩之末了,装什么胜券在握。不过是一时间力量有些紊乱罢了,但是想要吞噬现在的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魔族强者戏谑一笑,一瘸一拐地拖着有些吃力的身躯逐渐来到了纳兰小姐面前。紧接着,下半身魔兽躯体前段没有眼睛的头颅下方,一张血盆大口缓缓张开,浓郁的腥臭气味从中漫长。

他所说的吞噬,同样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前方,纳兰小姐咬着牙一哼,猛然抽身一退。

“哼,你逃不掉的!”

魔族强者一吼,四足发力一蹬,再一次跃起。在这次腾身而起的过程中,猛然间他瞥见了上空一道有些不对劲的闪烁赤光,下意识抬头一望。

同一刻,纳兰小姐在冷笑:“错,我可不是躲你。”

上空,横起的暗煊古剑开始嗡鸣啸动着,宁越的双眼重新睁开,双眸的正中,浮现的赤光状若盛开之莲。

在他身后,巨大的转动灵阵纹路模糊不已,极度恐怖的力量透过灵阵,注入到这具略显瘦弱的躯体之中。

“三十一,松手吧。”

“那好,摔痛了可不要怪我。”

在他身后上方,颤动着双翼的三十一哼了声,双手松开了宁越的肩膀。

霎时间,失去了支撑的宁越在夜空中迅疾下坠,借助着这股强烈的坠落力度,他手中的暗煊古剑晃动抬起,双手共同握在剑柄之上。

“第四式,暴食!”

剑吼,咆哮而落,势若赤色流星垂直着坠落长空,降下毁灭审判!

正下方,魔族强者终于反应过来,正欲躲避,却是发现自己体内紊乱的力量似乎在阻止着四足的活动。狠狠一咬牙,他挺身迎向上方落下的剑势,双拳一并轰击而出。

“一个不入流的小子,瞎叫唤什么!”

刹那间,撕裂的灵阵纹路再现,一只巨兽虚影从裂缝中探出巨爪,狠狠击向舞降之剑。

“剑灵,凝聚的所有力量一点不留,全部释放!”

“主人,明白!”

吼——

虽是剑啸之声,却犹如魔兽嘶吼一样暴虐威严,剑落之刻,一线燃起烈焰的赤光轻而易举贯穿了整只巨兽魔爪,连同着下方灵阵,一齐斩裂!

嗤!

灵阵裂,剑势不减,咆哮中继续斩落。

“死!”

轰隆隆!

剑尖击中大地,方圆百米耸动欺起伏,碎裂的地面开始缓缓下陷。

赤光尽,剑啸未止,宁越双手持剑的姿态不曾改变,仅仅是抬起头颅近距离望着身前正在俯视着他的魔族强者。

笑。

嘴角一挽,因为,他依然看到一线裂痕在赤光中滑落,穿过了整具巨大的古怪躯体。

一剑,两断!

第三百四十章 成王败寇

鲜血滑过额头染在双眼中,模糊了视线,魔族强者用尽最后一点沙哑的声音,发出生命尽头最后的一声不甘嘶吼。

“怎么——可能!”

躯体撕裂,左右分开倾倒之刻,在他尚能微微抽搐的身躯表面,之前被打入体内的几枚灵阵依旧还在缓缓转动着。

“暗煊的力量可是能够克制魔族的,况且你自己体内已经一团糟了,如何能够挡下我的暴食?”

宁越傲然一哼,下意识想要将斜钉入大地的长剑抽出,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几乎已经使不出任何的力气,而且他现在还能够站稳,完全是因为双手握在剑柄之上,抵住了身躯。

“极限了吗?不过还好,至少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剑灵,我记得暴食是可以吞噬被斩杀的敌人的力量吧?动作快一点,我可还想看看今夜所有大戏的最后落幕呢。”

“主人,明白。被暗煊古剑汲取的力量正在炼化,不过这股力量本身就是多重玄力所混合的,很是狂暴紊乱,想要能够让你现在伤痕累累的身体顺利吸收,需要一些时间……”

“那就等呗,反正现在的我,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摇头一叹,宁越突然又扭头一望,猛然发现不知何时,纳兰小姐竟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面纱上方的双眸之中滑过一丝淡淡的惊讶。

伸手一递搀扶在他的手臂上,纳兰小姐轻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将他正面斩杀。”

“侥幸罢了,如果没有你们之前的激战让他早已不是巅峰状态,就算他站着让我砍,恐怕我也伤不到他,更不要说一剑击杀了。”宁越摇头一笑,暗煊古剑能够克制魔族的秘密,还是不说为好。

能够一击斩杀,这一点也很重要,不单单是借助四周的尸山血海施展暴食。

“战场上没有侥幸一说,就算真的是运气,能够活到最后一刻也是实力的彰显。比上次相见之时,你强了很多。虽然说,你使用的力量让我有所怀疑。”

目光一落,纳兰小姐俯视着暗煊古剑,此刻,剑上流转的赤光迅速溃散着,剑刃重新恢复成棕红色锈迹覆盖的一片斑驳。

宁越随口回道:“同样我也很好奇你,堂堂彻地境强者,竟然造访万国边疆。真的,只是为了猎杀魔族吗?”

“对,猎杀魔族,猎杀那些妄想搅乱人类世界的魔族,仅此而已。”说到这,纳兰小姐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恨意。

随后,她扭头望向远处依旧处于激战状态的几处位置,哼道:“差不多,也是时候决出胜负了,司马海威胜券在握。不过就算他输了,至少我也会将参入此事的魔族强者全部斩杀,包括那些被利用的混血。”

“混血?”宁越心中骤然一惊,稍稍又能动的手指握紧了剑柄。

余光一瞥察觉到了他的这点小动作,纳兰小姐哼声一笑,回道:“放心吧,如果想杀你,当初在魔霭山脉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这一次。对于人魔混血,我只杀那些不明是非、为虎作伥者。”

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宁越好奇问道:“你对魔族似乎有很深的怨念?”

“无需告诉你。”纳兰小姐冷冷一瞪。

“那好,能够告诉我另一件事情吗?”

“先说来听听。”

“你的名字。”

霎时间,纳兰小姐浑身微微一颤,脸上遮掩的面纱似乎都一同摇曳着。

铛!

长剑一划,飞溅的火光之中,另一道寒芒崩裂而落。

疾步后退的司马天嵩望着自己手中被斩断的长剑,不由咬牙一哼,左掌一翻扬起,全力轰向前方。在那个位置上,司马海威跃起一落,一拳咆哮击至。

嘭!

拳对掌,冲击的劲力一震,司马天嵩失声一叫,猛然再退,左臂随即垂下。然而,仅仅又退出了一步距离,他猛然瞥见一只顺势袭来的拳头在眼中迅速放大,最后成为一枚遮住视线的黑影。

轰!

溃败的身形飞撞溃退,没入到后方废墟之中。

前方,司马海威喘息着放下了手,依旧握紧的拳头之上,鲜血滴落,不仅仅是对方的,也有他自己的。

“哥哥,全部结束了。”

在他身后,两抹掠动风声呼啸而至,赤锋、剑莺跃动落下,无论是手中兵刃还是衣袍,都已然被鲜血浸湿染红。

但是至少,他们还活着,活到了最后。

带血的手掌颤抖着扶在一侧废墟上,司马天嵩桀桀笑着起身,望了眼远处遍地的尸首,冷冷哼道:“都杀光了吗?真是没用,都服下禁药的半成品,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他们因你而死,你却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司马海威怒声一喝,提着佩剑大步上前。

“不是因我而死,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恨你啊!你难道忘了吗,当初你为了夺取皇位,杀了多少人?你仇家那么多,他们的子嗣更多。只要再给我几年时候,我还可以集结一批更多更强大的战力来对付你!”

司马天嵩狂笑着,索性将手中断剑也扔去。

“动手吧,我死了,你的皇位依旧不稳定。雪龙帝国中,想要你命的人,多着呢!”

嘭!

一把拽住司马天嵩的咽喉将他撞在后方废墟断壁上,司马海威吼道:“想要我的命的人,很多,我清楚。但是,我至少只会杀他们,不会殃及他们的家人!因为立场不对,我杀人父母已经是迫不得已,而你竟然利用这份仇恨,让他们再断子绝孙!”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登上皇位的你,装什么悲悯天下的模样?”司马天嵩合上了双眼,最后再一咧嘴。

“我劝你最好再派人去看看,别的地方局势如何?”

“不必了。”

司马海威一哼,回首仰望夜空,只见几朵不同颜色的烟花几乎同一时间升空跃起,最后再夜空高处绽放出绚烂光芒。

约定的时间,约定好的信号。不过,其中却有一处不太一样。

“皇城,兵马司,城北郊外营地,以及城东的章家大院,已经全部解决。你们盘算地一切,全盘落空。认命吧,司马天嵩,你从一开始就赢不了这局。”

“是吗?那么,为何你不提城南?没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可是章家的老四和宇文道铭所在的位置,你应该投入的不仅仅是赤炎军团,还有疾狩吧?只是,章家四小子暗中经营的势力,可不是这点力量就能够镇压的。说不准这个时候,他已经打到皇城了,将你那些剩余幸存的战力,全部吃掉。”

司马天嵩没有睁开双眼,只是冷冷笑着。

“我不会在这里杀你,而是要你亲眼看到,全盘皆输的那一幕!”

挥手一抛,司马海威将对方掷向了远处早已蠢蠢欲动的剑莺,却又吩咐一声。

“在我明确下令前,看好他,不准杀了。”

“行,但是如果要他的命,必须我动手。”剑莺微微颔首。

下一刻,司马海威抬手一招,上方强风涌动呼啸落下,伤痕累累的银翼雪龙降落在他身前,俯下了背脊。

想要从这里最快速度赶到城南,自然是要从空中飞过去。

“等一下,我也要去。”

突然,一个声音将令他动作一滞,没有回头看,他听得出来是谁的声音。

“不看的话,不是更好吗?如果你忍不住要阻止的话,你就是帝国的敌人。”

“至少,让我看到他再说!”

不远处,摇晃晃站起身的芷璃快步走向这边。城南,章家四少,她不能不去。

那是她曾经的主人。

“芷璃,你确定要去?”

宁越也是扭头一望,他心中同样清楚章家的那位少爷对芷璃而言,是何种分量。

“必须去。”

“那好,一起去吧。”

抬手抽出暗煊古剑,宁越眉头一皱,迈出的步伐都有些勉强。但是,他却是一路走到了芷璃身前,递出了自己的手。

望着这一幕,司马海威摇头喝道:“要去就快点,我不希望在这个期间,又死伤更多的人。”

呼——

巨龙振翅,化为龙身的阿祈载着司马海威、赤锋、宁越与芷璃四人迅速腾空而起,在银翼城上空迅疾翱翔。

回首再看了一眼巨坑位置中逐渐离去的那道女子身影,宁越心中暗道:“纳兰芙烟,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仰望着在空中离去的那道黑影,被剑莺用短剑抵住咽喉的司马天嵩突然诡异一笑,道:“这样赶过去,来得及吗?”

“闭嘴!虽然不能杀你,但是给你点颜色看看,想必是可以的!”剑莺冷声一喝,左手一翻,另一柄短剑出鞘。

然而,同一刹那,她隐约中察觉到了身后似乎有一丝莫名的寒意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离去的纳兰芙烟也是瞬间回首一望,在她微微眯起的双眸中,隐约能够望见一道极为模糊的影子,隐匿在黑暗中,几乎只有一丝淡淡扭曲着空间的轮廓。

“看来,还有漏网之鱼!”

……

从银翼雪龙背上俯视着下方的银翼城,各色灯火与点点黑暗交织在一起,宁越心中莫名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

今夜,不知会死伤多少人。为了捍卫这份表面上宁和的熙熙攘攘,多少英勇烈士倒在血泊之中。然而,很可能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安居乐业的背后,那些勇士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维护这样一个帝国,很难吧?”

闻言,司马海威应道:“难,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走到最后一刻。”

“一国之君,却做成你这个样子,若非亲眼所见,我可是无法相信。”

宁越摇头一笑,突然间,似乎感觉到靠在他身上的芷璃应为迎面而立的强风在微微颤抖着,急忙伸臂一抱,将女孩紧紧搂在怀中。

“芷璃,冷吗?”

“还好。”芷璃没有回首,只是亲亲点头。在她的眼中,似乎有一点泪光在泛动。

“等一下,应该是我和主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鲜血的终焉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芷璃又何须为此伤心?”宁越凑到芷璃耳边轻语道,在他看来,章家的那位四少爷该死。

“也许是那样,但是,至少他给了我一段比之前提心吊胆的日子相对安稳些的生活。虽然不如遇到宁越哥哥之后可以吃得饱、睡得暖,可是相比最初还在那个幽暗的学院中,明明是认识却还要相互提防的日子,好得多。而且,那里覆灭之日,如果不是他把我带走,兴许芷璃早就死了。”

芷璃轻声一叹,下意识伸手按了按自己肚脐位置,在那里还留着暗石学院的刺青标志,也是她与其最后的一点联系。

“这一去,芷璃不是想救他。我欠他的,都还清了。只是最后还想再见一面,最后的一面。而且,霜尘姐肯定也在那里……”

相互偎依的两人前方,司马海威迎风而立,站在银翼雪龙背脊的最前端,带着寒意的夜风席卷而至,沾染着鲜血又略显褴褛的长袍猎猎抖动。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了,自从上来之后,就不曾变过。

在他身后,擦拭好焰宵的赤锋还剑入鞘,沉声问道:“对于章家,赶尽杀绝?”

“你觉得对于一个盘踞帝国多年有权有势,而且最终发动了谋反的巨大世家,会有哪一位皇帝不选择永绝后患吗?”司马海威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睁开双眼,就这样回答着。

赤锋微微点头,再道:“今夜的事情你想必等了很久了,也许心中早就盘算过上百种可能。只是,恐怕也没有想过能够这样彻底一网打尽吧?”

司马海威回道:“彻底一网打尽?没那么轻松,我想的只是重创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根基,再威慑住剩下有心无胆的其余宵小。至少,今夜一闹腾,只要我赢了,踟蹰不定的那些墙头草会安分好些年了。”

“但愿吧……”赤锋一叹,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扭头俯视着下方的银翼城夜景,已经开始进入城南的范围,前方的几簇火光依稀可见。

应该,这是落幕的终结之战了。

“焰宵,似乎你今夜还不满足。稍等片刻,很快,又会有足够的鲜血给你的。”

……

嘀嗒,嘀嗒。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并非沾染的敌人之血,而是持剑之人自己的。

疾狩统帅成千山已然没有最初时的锋芒毕露,垂下双手略显吃力地提着双剑,剑刃之上沾满了血污,零零散散还有好几处缺口。他双眼透出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一不留神眸子就很可能合上,再也无法睁开。

残局,惨烈。

遍地都是尸首,已经很难分清到底每一具尸体是哪一方的,断臂残躯浸泡在血水中,弥漫着浓郁的恶臭。

“真是负隅顽抗,都告诉你了,帝国真正的主人已经回来。今夜之后,皇权便将颠覆,你们何必这样抵抗?”

坐在屋檐上的宇文道铭倒持着佩剑,比起下方尚还能站立之人的伤痕累累,他可算得上毫发无伤,衣袍的褴褛并非战斗中损毁。

“这些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回复他的人是一名身着赤色盔甲的将领,头盔早已在战斗中被击落,披头散发地立在那里,双手中握住的也是后来在战斗中夺来的一枪一剑。

纵使是帝国精锐的赤炎军团,这一次战斗,伤亡同样过半。

“是不是,很快你就清楚了。差不多,也该上最后的正餐了。”

宇文道铭残忍一笑,随着他拨了一声响指,身后屋檐之上,二三十道诡异身影立起,轮廓似乎是一道纤瘦的人形,但是显然又有所不同。

回首望了一眼,章家四少爷章武哼道:“宇文道铭,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从头到尾,你一直都没有派出手下的全部战力。”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让你们的战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再坐收渔利。今夜,局中苦苦挣扎的人那么多,可是最后的赢家只能有一位。我不奢求自己能赢,但是至少,保证不会输,能稳赚不赔!”

宇文道铭冷笑着,提剑起身,扭头望向下方尸山血海中的尚存的一道孤立身影,喝道:“剑鬼,他们都听从你的指令,尽情大开杀戒吧!这里的人,都是你们的猎物!”

“猎物,死。”

被称为剑鬼之人的邋遢头发下,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然而,当他抬头之势,眼神悄然一凝。

在他前方,一道纤瘦的身影立在那里,手中的剑泛起淡淡银光。

“哥哥,够了,你难道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苏芊带着哭腔喊着,持剑的手在轻轻颤抖着。但是,她心中的决定却逐渐坚定。接下来,还要打的话,她不会再犹豫了。

兄妹之间,必然只能活一个。

“杀。”

苏庆冷冷一喝,刹那间掠身出击,手中锈迹斑斓的铁剑朝着侧面一道窜出身影狠狠一钉。

嗤!

剑刃贯穿铠甲,被击中的是一名赤炎军团的士卒。然而,这一剑尚不足以致命,头盔之下,他呕血的脸庞上多出了一抹戏谑笑容。

左手反手一抓握住剑刃,阻止对方抽剑。右手在腰间一扯,一柄刃生锯齿的匕首瞬间斩出。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不死,也能够带给对方一点伤害。

就算是……给死在他剑下的战友报仇!

轰!

然而,装眼间一大捧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水从盔甲中喷溅而出,刚才还挺立的身躯骤然绵软软倒下,已然没了人形。

苏庆从碎裂的盔甲中将铁剑抽出一甩,血渍溅落大地。在他枯瘦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悯的神色,早已麻木。

“苏芊退下,他不是你哥哥!”

转瞬间,成千山跃身一踏,双剑交叉击向前方。久战之后,他消耗严重,已不足巅峰状态下的六成。但是,作为疾狩的统帅,他绝不容许任何一位部下在自己面前继续丧生。

乒!

双剑激撞单剑,比起最初时候,苏庆似乎不知道疲倦,力度丝毫未变,充满着蛮横之力。

碰撞之后的瞬间,他没有变招,只是身形微颤。只见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一道诡异黑影跃出,赫然便是宇文道铭新唤出的部下,半人半魔的古怪模样。

嗤!

剑尖一划,血光飞溅,成千山左手吃痛一松佩剑坠地,同时往侧面一避,眼睁睁望着另一道黑影穿过了自己身侧,径直攻向后方的苏芊。

“我不会——输给你们的!”

银光骤然闪耀一掠,苏芊的剑很快,抢先一步格开了袭击之刃,而后扭身一转撞入对方怀中,左手一翻化掌击出。

嘭!

那道黑影应声倒退,然而,苏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丝淡淡的喜悦,双眸又猛然一瞪,充满着惊恐。

在她身侧,原先两道应该已经死透的尸体竟然站了起来,张牙舞爪扑来。

“小心!”

瞥见这一幕的成千山顿时一喝提醒,刹那间,他再一声痛哼,低头看时,自己肋下再中一剑,一道迅疾身影从身侧穿过。

乒乒——

嗤!

剑光划动,飞溅的血滴破碎风中,对于犹如修罗场的这一片区域而言,再多几具尸体根本没有差距。

嘭!嘭!

两道黑影倒下,披头散发的邋遢身影横着铁剑立在他们原先位置的中间,缓缓回首一望,看着目瞪口呆的苏芊,颤动的双唇下发出一阵沙哑声音。

“芊芊,你还好吧?”

嗤!

未等苏芊回答,一大捧污血喷溅在她脸上,下意识急忙一退。抬手拭去眼前的血渍再定睛一看,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一截剑刃贯穿了苏庆的身躯,在他的前方,握剑之人赫然是宇文道铭。

“不听使唤的棋子,我可不需要。”

冷冷一哼,宇文道铭抽剑一踹,将苏庆击倒,而后,残忍的眼神落到了苏芊身上,狞笑道:“你是他妹妹?那么正好,我少了一个剑鬼的部下,就拿你补上!”

下一刹那,长剑一扭,他嘶吼着窜出。

同一刻,苏芊抬头一瞪,眼中已被燃烧的怒火彻底充斥。

乒!

双剑激撞,实力的差距并没有因为愤怒而改变。

跪下倒地,苏芊不甘心地望着手中垂下的佩剑。

“放心吧,不会很痛的。”

宇文道铭冷笑着左手一探,锁住了苏芊咽喉顺势一抬,在他右手中,一支瓷瓶已然持出。

挣扎着摇着头,然而,苏芊仅仅只能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音,流血的手臂已经无力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为所欲为。战场的四周,各股势力的强者都在激战着,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一口咽下就好,我保证,之后的感觉会让你欲生欲——啊!”

突然间,宇文道铭话音止住,嘴中喷出一口污血。

同时,他手中动作一松,苏芊趁机后退,左手不顾疼痛一抓,握住了对方倒插在大地之上的佩剑,没有多想,扬起一划。

宇文道铭顿时暴怒一吼,右手五指一合硬生生将瓷瓶捏碎,一拳轰出,强横劲力瞬间击碎苏芊一剑攻势,将对方整个人震翻在地。

然而,大腿上传来的剧痛再添一分,在那个部位,一只被染红的手掌赫然贯穿了他的血肉,指尖刺出。

那是苏庆的手,半人半鬼伏在地上,只有左臂抬了起来,刺中了宇文道铭的大腿。

“可恶,你准备反抗我到什么时候!”

宇文道铭狂吼着,右手五指同一抓,玄力劲气握住半米开外的落下佩剑,递回到他掌中,反身一削。

剑落,手臂断。

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是剧痛将苏庆再次惊醒,邋遢长发下双眼猛然一瞪,单手击地反震而起,起身一扑竟然将来不及收剑的宇文道铭按倒在地,仅凭单臂之力紧紧抱住,两个人在地上一齐翻滚着。

“芊芊,动手,杀!”

嘴角在渗血,苏庆的声音很轻,但是对于就在一旁的苏芊而言,完全听得清。

而在她手边,就是她的剑,当初苏庆失踪之时,唯一留下的佩剑。

“哥哥……”

探手一抓,持剑在手。然而,望着翻滚中的两人,苏芊还在犹豫,微微扭曲的脸上纠结不止。

“滚开!”

伴随着宇文道铭的一声呵斥,苏庆的身躯剧烈一颤,喷射着血箭扬起倾倒。在他即将合上的浑浊双眼中,最后所看到的是一抹舞降剑光,璀璨而深寒。

而且,绝对致命。

嗤!

第三百四十二章 困兽

剑落,冰冷的锋芒无情地贯穿苏庆的身躯,紧接着再钉入另一具躯体中被沸腾血液包裹的心脏。宇文道铭微微颤抖的身躯顿时僵在原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陌路竟然会在这里,就这样终结。

嗤!

抽剑而出,带出的一弧溅射血光与抽出的剑刃一样猩红。

“既然下不了手,我帮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怨恨,今夜事情全部结束之后,随你处置。”

胸膛剧烈起伏着,宁越在大口喘息,从空中直接落下再这样一剑击出,对于目前的他而言,负荷巨大。若非借助着下坠之力,他并没有信心可以一剑抹杀宇文道铭。

当然,前提是因为苏庆限制住了对方的身形活动。

“你……”

苏芊的话语瞬间又止住,凄然一笑,她摇了摇头,叹道:“多谢。”

“现在的你不适合战场,带着他的尸体去一旁休息就好。这场闹剧,很快就要落幕了。”

宁越目光所落之处,赤锋从天而降,挥动的焰宵爆发出一阵猩红寒光,剑芒至处,一道道黑影断成两截。

没有凡尊境强者坐镇,就算是并非巅峰状态的赤锋,同样能够所向披靡。更何况,这一次驰援而来的强者,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

阿祈从空中落下之时,再一次幻化成了人型,似乎是有所顾忌,她仅仅只是持枪护在司马海威身旁,没有主动出击。但是,任何一名敌人胆敢进犯她周身十米之内,伴随着一丝轻啸劲风,对方瞬间毙命。

凡尊境已经能够掌控凡人生死,更不说彻地境的她。

此处的战场本身就是残局,这样的援军赶至,胜利的天平迅速倾倒。

结束,不过时间问题。

“元帅!”

当赤锋的剑停下挥舞之刻,战场中所有还活着的赤炎军团将士一齐行礼致敬,纵使装束与熟知中的不同,但是那副打扮还有那样的实力,整个万国边疆仅此一人。

宇文道铭带来的异化半魔强者已经全部陨落,本身这确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战力。只可惜,他的对手更加强大。

前方,剩下的敌人寥寥无几,疾狩与赤炎军团,以及皇家禁卫调遣而来的强者聚集在一起,共同缩小着包围圈。

在他们环视之下,霜尘横刀而立,率领着最后的四名强者,护在章家四少爷章武身前。一袭如雪白裙此刻已然沾染上尘土与血渍,污浊大片。手中的直刀早也没有最初时的璀璨,黯淡的光芒下,刃口中还有几枚小小的缺口。

强魔之末,无论人还是刀。

但是,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她不会倒下。因为,她还有最后一个必须执行的任务。

“你应该明白,自己赢不了我的。放下刀,束手就擒吧。”

抬手一招示意众人停下,赤锋持剑上前,面具之下的双眼中已带倦意,但是目光依旧犀利。

“如果换做此刻是西元帅你孤身一人深陷重围,对方要你放下手中之剑,你会照做吗?”霜尘冷冷回道,目光在人群中飞速扫过。最后,她看到了在远处与宁越并肩而立的芷璃,顿时轻轻一笑,似乎心中最后的包袱也已经放下。

“来吧,强者的陌路,死士的终途,只有一样。”

刀尖一挽,利刃之上,寒光重现。

见状,赤锋点了点头,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等一下,罪魁祸首是我,他们不过是我聘来的死士而已,拿钱办事。我留下,放他们几个走。今夜死的人够多了,真的要做困兽之斗的话,你们的伤亡还会增加。”

章武开口了,大步上前走到了霜尘身旁,按住她持刀的手一压。

“勇气可嘉,不愧是章家的嫡系。但是这样的死伤,多少个家庭因此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父亲。这笔罪,你一个人能够抗的下吗?”

后方,司马海威发话了,在阿祈的跟随下,他按着腰间佩剑迈出了步伐,来到了赤锋的前方。

“如果你们不想再多几个家庭被破坏的话,最好按我说的话去做。”

章武冷冷一哼,猛然间,他闪电般夺下霜尘手中的直刀,掠身一窜,划动的寒芒瞬间撕裂夜空的昏暗。

乒!

剑出迎击,赤锋正面一剑格挡,激撞的瞬间,他清晰看见对方变招中刀尖一转,整个人在半空中又一次翻腾,幻化的五抹寒芒斩击而下。

焰宵之上赤光骤现,他低吼一声一剑挑出燃烧烈焰,再一次正面迎击。

轰!

刀光裂,焰光散,两道身影在轰鸣中已然分开。

“据说,章家的四位少爷中,你的身子骨生来最弱,没想到,修为竟然是最强的。乘风境八重,和那个女人层次一致。”

赤锋冷冷一哼,持剑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不愧是被誉为帝国神话的西元帅,这等状况下还能够挡住我的攻击。如若是巅峰状态,想必我连一招都接不下吧?”

说罢,章武手腕一扭,直刀钉入大地。

“现在,您应该相信,我有能力在你在场的情况下,从那些人中再取走几条性命吧?”

“我承认,你做得到。”

“那好,可以谈条件了。”

闻言,阿祈一扬手中大枪,挺身喝道:“你能够越过他,可不一定越得过我。”

瞥了她一眼,章武回道:“章家渊源极深,当年相助雪龙帝国太祖打下万里江山之时,与银翼雪龙一族也有交情。你如果对我出手,回到族中,恐怕不好交代吧?况且,银翼雪龙一族这种时候直接插手万国边疆之事,传出去的话,某几股势力很可能就会坐不住了吧?”

“你!”

阿祈一哼,她虽然化身人形,但是背后的双翼无法完全收起,被认出身份也正常。

“够了,不用争了。”

司马海威横臂一挡,独自上前,盯着章武的双眼,哼道:“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名,会有什么下场。”

章武正色回道:“无外乎一死,从今夜开始行动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者说,数年前开始筹备的时候,我就知道很可能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

点了点头,司马海威抬手指了指霜尘,再道:“放其他人走,可以。但是,我可不认为她会因此放下这一切。如果你死了的话,她也许无法杀我,但是也有足够的能力继续搅乱我的统治。对于这样的隐患,我不会留下的。”

“我也不会走的!”

霜尘一喝,重新拔出了钉入大地的直刀。

“霜尘,不要忘了我最后的命令。走!如果我帮你断后,以你的实力纯粹要走,不难。”

章武扭头一喝,未曾想到,霜尘一拳击中正中他小腹,剧痛传来,整具躯体一软倒下。

“你们带主人走,这里我来断后。”

将章武推向身后的那几名强者,再一次转身时,霜尘冷笑着望向蠢蠢欲动的赤锋,从自己衣裳下摸出了一枚重叠成方块状的纸包,拨指撕开,仰首便将其中的黑色粉末吞下。

“这是——小心!”

人群中,成千山失声一叫,那种黑色粉末他再熟悉不过。人一旦吃下,将成为如同野兽般狂暴的杀戮兵器,而且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与疼痛,除非斩首,不然就算只剩一只手一条腿,也会继续恶战下去。

之前的战斗中,疾狩与赤炎军团都因此多损失了很多战力。

如果是霜尘那样的实力,服下这粉末,爆发的实力很可能达到凡尊境!

“杀。”

司马海威下令了,对于一个舍弃了理性的忠仆死士,他只有如此。

远处,芷璃含泪扭头一扑,仅仅贴在了宁越胸前,她已经不想再看。

嗤嗤嗤——

鲜血飞扬,划动的刀光下,霜尘飞掠的身影迅疾如电,所至之处,瞬间化为血海修罗场。

乒!

正面的一次碰撞,就连赤锋也略显下风,被一招逼退。

凶煞,嗜血而无止境的杀戮。这样的敌人,简直就是噩梦。对于赤炎军团的将士而言,仿若看到了他们元帅的影子。也许,每次赤锋厮杀的时候,他的敌人就是这样的震惊与恐惧。

叮叮叮叮——

激战还在继续,寒光已血光共舞,不知疼痛的霜尘根本不顾自身的伤势,只要能够一招间斩杀身前的敌人,就算自己被兵刃击中,也在所不惜。

不过晃眼一小会儿,她脚下多出了十多具尸体,还有几人在血泊中残喘着。

张开的嘴中缓缓喘出灼热的气息,有些赤红的双眼继续扫视着身前剩下的敌人,霜尘持刀的手掌虎口已裂,鲜血缓缓滑落到刀刃之上。然而,她完全不在乎。

下意识回首一望,也许这也是她最后的一点理智,心中最后的一点挂念。在那边夜空之下,带着章武逃走的几道身影已然看不见了。

“别了……”

哀声一叹,霜尘眼角滑落下两滴泪珠,破碎的晶莹还在风中摇曳,她的身形再一次跃出。

嗖嗖嗖嗖嗖!

同一刹那,凌厉的啸动破空声由远而近,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多出了几点寒芒,迅疾斜刺而下。

箭,离弦出射的箭矢,每一支的尖锐顶端都附有一小圈螺旋状的劲气。

乒!

挥刀一斩,霜尘一击击裂全部箭矢,同一刻,她的目光也是望见了远处屋檐上骑在一匹金甲战马上扬起大弓的身影。

手腕剧烈颤动,箭裂,但是透过箭矢传来的劲力无法散去,冲击在她右臂经脉中。纵使不知疼痛,但也无法继续维持。

叮!

直刀脱手坠地,霜尘咬牙一哼,还欲挥拳出击。奈何,赤锋几乎同一瞬间跃到了她身前,抬起右膝狠狠一顶。

嘭!

身形剧烈颤抖坠落,重砸在地上的下一刻,霜尘再次翻身而起,似乎在抽搐中左手依旧探出一抓,握住了钉在地上的直刀。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箭矢再至。

铛——

直刀脱手弹飞,霜尘犹如被激怒的猛兽一样扭头怒吼着,但是却于事无补。

赤锋再至,又是一拳轰至。

身形暴退,霜尘这一次仰面摔倒在大地上,咳出了一大口污血,却又第一时间再次摇晃着起身。猛然间,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瞬息转身一瞪,一掌戳出。

下一刹那,她的动作凝固,不是被挡下了,而是自己停下。

在她前方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就算处于药物作用的狂暴之下,也不会对其出手。

“霜尘,你真是不听话,竟然敢违背我的命令。既然不愿走,那么,我带你走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各自的选择

章武,去而复返。

其实赤锋看到了对方回来的身影,所以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抽空回首一望,朝着后方远处立于屋檐上的骑射手点了点头。

那人的装束,并非赤炎军团的打扮,而是略显华丽的紫边金甲,威严中还透露着几丝高贵的气息。

望见这道身影时,司马海威不由一笑,轻轻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把你也惊动来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有些年没见过了。”

重围之下,章武根本没有去留意远处屋檐上箭术惊人令众人侧目的那道身影,目光完全落在重伤的霜尘身上,伸手一搂抱住了她的纤腰,再一次从对方手中夺过直刀,扬起一横。

“主人……为什么你会回来?”

嘴角边的污血不断流出,霜尘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双眸里的光彩都似乎黯淡许多。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谁也不能取走。不要再说话了,你伤得太重,又服下了那禁药,绝对不能再浪费任何一丝一毫的元气。乖乖睡一会儿就好,我带你离开这里。”

抬手拭去霜尘嘴角边的血渍,紧接着,章武目光一转,望向了前方的赤锋,哼道:“我不想再伤害你们任何一人,让我带她走。等到安置好她之后,我会回来领罪的。”

赤锋沉声回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既然如此,出剑吧。之前未曾分出胜负的交手,现在继续。”

话音落时,章武掌中直刀一转,刀尖指地瞬间一刺,尖锐破开大地的刹那,一股极其澎湃的深寒玄力从他周身腾起,凝聚于右掌之上,透过刀刃钉入大地之中。

铮铮铮——

眨眼间,地面之上大片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盖扩散,上空的区域之中,纷飞的苍白色几乎将漆黑的夜色一同映白。

“难不成,天品武学?”

远处,宁越心中骤然一惊,如此利用元素之力隐约引起天地异变,恐怕也只有天品层次的武学才能够做到。

就比如,那天夜里慕容菲芸的最后一击。

“不,只是灵品高等武学罢了。我自幼身子差,从小体内就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寒气。现在,我不过反过来将其利用,抽出身体注入刀刃之中。”

章武在狞笑着,他的身影逐渐被纷飞的雪花遮掩,蔓延的寒冷还在继续。

“不会让你趁机逃走的!”

怒声一吼,赤锋的焰宵再一次出击,三尺赤色剑刃之上,燃烧的焰光更加绚烂。

对付冰,自然要用火。

剑出,灵品武学,炎罚剑裁!

轰隆隆——

狂暴的炙热与凌厉瞬间撕裂了一大块区域中的冰晶雪花,然而,仅仅有一小会儿,汇聚而来的苍白色再次将天地遮掩,连同着赤锋跃入的身影一同掩去。

嗖!嗖!嗖!

下一刻,三支破空箭矢再至,彼此转动在空中泛起一丝淡色金光,形成三角之势的箭矢尖锐顶端,隐约浮现一只振翅猎隼的虚影。

嗤!

三箭同时破开击穿漫天雪花,撕裂的苍白色下,一团暴虐火光忽然跃起,一缕剑光透出斩动着,瞬间划开的裂痕下,透出的灼烧焰光赫然汇聚成一只猛虎,仰首怒吼。

轰!

爆裂声再起,飞舞的苍白色雪花彻底消散,覆盖在大地之上的冰晶也消融为水,水渍又在扩散的炙热中迅速干涸。

交锋的中心位置上,章武依旧保持着单手搂着霜尘的动作,右手持刀指出。刀尖所至之处,赫然是赤锋地胸膛。

不过,闪耀的焰宵也是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一招,平局。

“如果是我一人,我已经输了。”赤锋一叹,率先抽回了长剑。

“如果你是巅峰状态,根本无需借助他人之力破我这招。”

章武凄然一笑,直刀垂下之刻,明显看得出他的手在颤抖。露出在衣袖外的手背之上,一片青蓝色,仿若被冻僵一般。

锵!

还剑入鞘,赤锋转身走回到自己这边的战线前,高声喝道:“今夜,我无力阻你离去。但是其他人要怎么做,我管不了。”

“多谢。”

章武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了赤锋,落在了他后方的其余强者身上,喝道:“还有谁?”

瞥了眼赤锋,司马海威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之前欠过章家一个人情,这样还掉的话,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

“事后你打算定我罪的话,随意。至少今夜,我不会再对他出手。”赤锋似乎不以为意,同时,他朝向赤炎军团的将士使了个眼色。

“仅仅只是我的私人决定,自己一个人的选择。你们依旧听从命令,当做什么,心里要清楚。”

“元帅的话,便是我们的命令。”

铮!

兵刃与盔甲同时颤动一响,赤炎军团竟然全部后退了一步。

“喂,你们打算造反不成!”

望见这一幕,疾狩统帅成千山怒声一斥。

“赤炎军团你第一天知道吗?他们只认元帅,不认我。元帅的选择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必须服从的命令。”

司马海威摇了摇手,按着剑自己上前。

“章武,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不,这个机会麻烦让给我!”

一个声音突然想起,引得数人回头一望。

宁越盯着身侧的芷璃,皱眉问道:“芷璃,你是认真的吗?”

芷璃点了点头,大步踏出,垂下的双手中紫色流光已成利爪。

“至少,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谁知,章武摇了摇头,叹道:“芷璃,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吧。你已经恢复了自由身,想做什么,想去哪里,自己决定就好,所以……”

“所以我决定,亲手送你最后一程。”

芷璃咬牙一哼,眼中的神情无比纠结。

“还没到那个时候,我还不至于就这样倒下。如果等一下,我真的抵挡不了,再麻烦芷璃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章武摇头一笑,下一刻,竟然搂着霜尘纵身一跃,划动一刀斩向最前方的司马海威。

“至少在那之前,为了我的计划,为了章家的野心,这一刀必须斩出!”

“住手!”

双剑一荡,成千山出手了。同时,司马海威的剑也上挑一击。

铛!

单刀斩中三支剑刃,惊人的寒气透过剑刃弥漫在虚空中,一层冰晶竟然冻结在那三柄长剑之上。

“退开!”

再是一声怒喝,成千山双剑一开,涌动的烈风将剑刃之上所有冰晶震裂,而后汇聚成一只模糊异兽虚影,踏动在虚空中窜出一扑。

“破。”

叮!

刀尖斜起一划,闪耀的寒光下,几片冰晶消融成水滴坠落,异兽虚影瞬间冻结成一片白屑纷飞风中。另者,还有一线寒芒从中贯穿透出,狠狠斩向后方的成千山。

双剑折,成千山仰首喷出一大口鲜血,猩红的血渍坠地之前,竟然已经冻结成了一点点冰渣。在他上半身的衣袍上,也覆盖了一大片晶莹冰花。

疾狩统帅,败,当场昏迷。

然而,章武似乎赢得也不轻松,持刀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手指之上,点点冰晶泛起。

“主人,别再打了,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霜尘轻语着,很是吃力探出小手按在了章武的手背上,透过指尖传来的深寒令她骤然浑身一颤。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至少让我也为你做一点吧。你没必要为了我妄想的野心,葬身在这里,你必须活下去。难道你还没发现吗,之前你服下的禁药,早被我掉包了。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最后生的机会留给你!闭上嘴,合上双眼,好好休息吧。”

章武一喝,颤抖的手又一次抬起直刀指向了司马海威。

乒!

下一次交锋就在瞬息之后,刀剑光芒交错一掠,一道裂痕撕裂于司马海威胸襟右侧。不过,章武的刀也被击飞,斜钉入大地之刻,刀柄上还冻结着冰晶,晶莹的冰冷表面下,似乎还冻结着一抹猩红。

“答应我,放过她,好吗?”

望着开始围上来的众多强者,章武苦笑一声,回首望向了司马海威。

未等司马海威回答,一声娇喝响起,芷璃娇小的身影越过众多人影,来到了章武身前,全力奔腾一冲,并拢的小手上五抹爪尖光芒凝成一线利刃。

嗤!

刹那间,紫光贯穿了章武的身影。然而,也仅仅只是贯穿了他的身影,而非躯体。一闪掠过的芷璃换位到了对方身后,小手上的凝光利刃赫然抵住了司马海威的后颈。

“主人,走!”

“小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围上来的众多强者中,一名疾狩大队长扬声一斥。不过下一瞬间,他的下一句直接凝固在咽喉中,重新咽下。因为,一抹刺痛的冰冷架住了他的咽喉。

“她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提醒。”

宁越形如鬼魅般来到了人群最前方,横起的暗煊古剑赫然架在了应该是自己人的疾狩强者咽喉之上。

“你,你们……”

章武浑身一颤,前后张望着芷璃与宁越。

“说实话,我想你死。但是既然芷璃打算放你走,我就只好当她的同伙了。反正帝国的通缉令上早有我的名字了,不在乎多几条罪名。”宁越耸肩一笑。

“之前你的罪名罪不至死,但是现在的举动可是足够灭九族的。宁越,你可想清楚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今夜之后,以你的功劳,不但可以免去从前的通缉,更是可以得到很不错的赏赐。”

司马海威冷冷一笑,在芷璃的利刃所指下,缓缓转身。

宁越沉声回道:“我可不是为了那些才帮你的。总之,现在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了。放他们走,不然的话,这里可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话音落时,他心中剧烈一凛。因为,剑灵在警告他。

在他身后,银翼雪龙阿祈动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夜尽

嗖!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瞬间引起了宁越的注意,下意识回首一望,赫然看见一抹黑影从人群上方穿过,径直击向芷璃所在方位。

“芷璃,小心!”

嘭!

未曾想到,话音刚刚出口,他背后忽遭重击,踉跄几步迈出猛然转身之刻,一抹寒芒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余光一瞥,也是看到闪避开偷袭箭矢的芷璃还没来得及变招,瞬间被掠至的阿祈一脚踹翻。

眨眼间,形势彻底改变。

“你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里实力胜过你们的人,太多。”

没有了威胁的司马海威摊手说道,紧接着,他又挥了挥手,叹道:“都住手吧。”

长剑抽回,赤锋朝着露出疑惑之色的宁越说道:“我不插手章武的事情,但是并不是说允许他离开。更何况,你的举动已经威胁到了帝国,我不得不出手。”

“我只是觉得,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下手能不能轻点。”宁越扭了扭身躯,背脊被击中的位置隐隐作痛。

“正是因为认识了这么久,我刚才才没有直接把你的脊椎骨打断。”赤锋冷冷一哼,还剑入鞘。**崩手的招数,他知道宁越不会不清楚。

另一旁,芷璃也被放开,她喘息着望向司马海威,哀求道:“至少,要杀的话让我动手。还有,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注意,和宁越哥哥无关!”

“你现在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司马海威横臂推开了芷璃,踏至章武身前,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手指触及处,一片彻骨深寒。

“你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章武点头回道:“对,从动用我真正实力的那一刻开始,我今夜就没准备活着离开。或者说,从今夜行动仓促开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索性全力一搏。”

“这么粗糙的计划,绝对不是出自你的手。你们并非没有胜算,但是太心急,也太低估我手上的战力了。这个时候,你爹和你二哥要么身亡,要么被擒。与章家暗中勾结一同动手的其余次等世家,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再动手前,你们心里就应该清楚后果。”

司马海威摇头一叹,走到了对方背后。

“告诉我,你三哥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抓不到他任何破绽。”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我已经三年多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了。这一次章家完了,但是,恐怕你寻不到何时的借口朝三哥下手吧?”章武戏谑一笑,紧接着眼中又闪过一丝冷厉。

“章家男儿尽枭雄,我不会逃,只是想将自己最忠心的这名部下安全送走。安置好她之后,我回来领罪,如何?”

“如果我说不,你会瞬间出手吧?这个距离,也许赤锋和阿祈来得及阻止,但是多少也可以给我点创伤。”

司马海威依旧背对着章武,续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抬手一招,下令道:“你走吧。安置好她之后,也不用再回来了。我会对外说,你已经死了。”

“你放我走?”章武顿时一愣,持刀的五指瞬间一松。

“你的伤,她的伤,就算得到医治,恐怕也不活不了几天了。如果就算侥幸留得一命,且不说还有没有那份实力卷土重来,至少,你们应该不会再想舍弃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生活吧?”

司马海威转身拍了拍章武的肩膀,从他身边掠过,最后叹道:“好好待她,不要再回来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点仁慈。你也许真有枭雄的潜质,但是你的心,磨砺还不够。”

“多谢。”

章武长长一叹,双臂抱着昏睡中的霜尘,颠颠晃晃朝向南面走去。在他走过的路径上,一串残缺不齐的脚印被薄薄的冰晶包裹,似乎还带着一缕血渍猩红。

“霜尘,我们走了,回家……”

望着那道背影,司马海威朝向一旁的疾狩众人招了招手,喝道:“派一支小队跟上,去打开城门让他离开。确定他离开了银翼城后,再回来报告我。记住,谁敢再对他们两人下手,与今夜其余谋反之人同罪论处!”

“是!”

一支疾狩小队领命而去,匆匆离开。

“作为一国之君,想不到你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宁越轻声一笑,心中不由暗叹,早知结果会这样,刚才自己何必胡来。

“将死之人,何必再追究那么多,给他们一个机会,生死由天吧。”

司马海威冷冷回道,而后,冰冷的目光落在宁越身上,看得后者心中骤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倒是你和芷璃两个,从刚才的动作来看,似乎伤得没那么重。既然还有命在,那就该付出些代价。临阵倒戈,将兵刃对准了同伴,再加上谋反的罪名,根据帝国律法,死罪肯定逃不了的。”

“喂,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不太好吧……”

宁越脸庞微微抽搐一下,他真的分不出刚才对方的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清楚,一旦自己有所动作,身旁的赤锋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的剑,快不过对方。

“我可没工夫和你开玩笑。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关入死牢。等到所有谋反者都擒获之后,一同处死。”

“鸟尽弓藏?”

宁越失声一叫,下意识挥出了手中之剑。

然而,与他预想的一样,赤峰动了,速度在他之上。仅一刹那,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双眼不甘合上被黑暗充斥的最后一刻,他所看到的是芷璃惊慌失措的神情。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

坐在墙角下喘息着,赵洛按在地板上的双手鲜血淋漓,但是,他在笑。

不远处,一具身体软瘫瘫倾倒着,小腹、胸膛还有咽喉部位,全部一片血肉模糊,自然活不成。

“师兄,都结束了……师傅,您老人家临终前清理门户的吩咐,我做到了。”

……

“怎么可能……”

剑莺跪在地上,身侧是折断的两柄短剑,双臂无力垂下,衣袖尽毁。

在她前方,纳兰芙烟立在巨坑边缘位置,仰望着远处屋檐上兔起鹘落迅速离去的两道身影,当他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时,她无奈一叹。

最后埋伏的那名魔族强者,实力与她相仿。如若她是巅峰状态,断然不怕。只可惜现在交手,就要逊色几分。所幸,对方的目标只是劫走司马天嵩,无意大开杀戒。

否则,今夜此处将无人幸免。

“雪龙帝国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让彻地境的魔族强者出动了两人?那几枚棋子,到底什么来历?”

……

过去的一夜,对于银翼城而言恐怕是五年多前战乱结束之后,最不平静的一晚。数百万居民超过大半都被惊醒,却又不知道街道上的厮杀声究竟为何而起。直到快天亮时,一切才完全平静下来,透过窗帘缝隙可以看到地板山凝结的血迹。

对于昨夜发生之事,无数人议论纷纷。很快,大概的情况也是传遍了整座银翼城。自从五百年前开国之时,坐拥七大世家之首的章家覆灭了,被皇城禁卫与疾狩一同抄家,罪名谋反。

除此之外,雪龙帝国境内不少世家与权贵都受到波及,一时间人心惶惶。

对外的宣称是,参入谋反的所有世家家主与嫡系,全部七日后处死。对于银翼城的百姓而言,断头台上,很久没有过访客了,就算心怀害怕之意,却又有些期待,想去看看热闹。

皇城,大殿。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一身赤色铠甲的赤锋立在皇座侧面,俯首看着合上双眼的司马海威。此刻的后者已然一副尊贵装束,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威严。

司马海威回道:“该杀的杀,该罚的罚。应该赏的,更不能亏待了。我不希望这样的动乱持续太久,让帝国不平静,你懂吗?”

赤锋沉声答道:“司马天嵩被救走了,而且章家心机最深的三少爷章威依旧在泰星城担任城主,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动他。他在那里尽得民心,就算一谋反连坐之罪去擒拿他,都可能引发民变。昨夜一役,根本没能根除所有隐患。”

“不要想着真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好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宇文道铭身亡,当年的疑案彻底解开,在他秘密巢穴,我们也找到了想要的一切资料。章家家主被擒。大少爷章勇多年前残疾,早就不问世事隐居深山。二少爷章猛,昨夜一役战死,手下鹰犬尽数伏诛。四少爷章武,重伤离去,活不了多久。章家彻底垮了,留下一个精明的三少爷章威而已,他就算真的暗地中有所经营,也肯定会本分好些年。这段时间里,足够我们找机会对付他。”

司马海威淡淡一笑,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次的大清洗,效果够了,差不多收手吧。真正有才能之人肯归我所用,那就先饶了死罪,看看表现。”

点了点头,犹豫了小会儿后,赤锋终于再次开口。

“那么,他们两个呢?”

……

雪龙帝国,银翼城,死牢。

传言进了这里的犯人,一百人里大概只有一个可以侥幸活着除去。然而,纵使能够离开,之后的日子里也将在惶惶的噩梦中受尽折磨,最后不是郁郁而终,就是自我了断。

数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不分昼夜巡逻着,重重关卡暗哨内部,五道金属巨型闸门下,才是关押着各种死囚的牢房。终日不见天日的昏暗,潮湿的环境,压抑的格局,纵使是杀人如麻的穷凶极恶之徒,也很少有能够处之泰然,吃睡随意的。

不过,对于宁越和芷璃来说,似乎并不是这样。

在这里,住的……还算不错?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一样的死牢

按照芷璃所说,已经是第五天了,而宁越醒来的时候,距离那夜也过去了两天。如若不是芷璃在一旁告诉他,他甚至会以为那天晚上最后司马海威所说的,不过是一个过分的玩笑。

因为,从他醒来之时所看到的周围布置来看,完全不像是牢房。没有想象中脏乱的地面,冷冰冰的牢笼栅栏,以及仅有的一张邋遢床铺。

这里有的是一间挺宽敞的洁净房间,布置简约,除去两张同样整洁的床铺外,只有一套桌椅。房间的侧面还有浴室与茅房的隔间,位置比较窄小,但也够用。

房间中唯一的窗户很小,就算是芷璃那样娇小的身材也不可能挤出去,透过窗户可以看出来这里应该有四五层楼的高度,然而附近的所有围墙都要再高出数米,墙上的走道上不分昼夜有侍卫巡逻。想要逃走,显然不可能。

一日三餐供给准时,每天菜色都在变,分量管够,味道也不错。此外,每天还有专门的医师前来查看伤势,并且留下一些丹药。

宁越暗暗检查过,丹药与饭菜都没问题,没被做过手脚。而且,司马海威根本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做手脚,他与芷璃已经被擒住,没可能逃走。

所以,即使他已经感觉到实力开始恢复了,也没有去想该如何越狱的事。他敢肯定,这座监牢中有不止一个实力胜过他与芷璃的强者坐镇。

况且,暗煊古剑不在身边,被收走了。还有那柄古怪斩刀,也是一并不给他留下。

“宁越哥哥,你怎么不吃了?今天的这两条蒸鱼很新鲜,非常好吃呢。”

桌子对面,芷璃捧着一大碗米饭吃得不亦乐乎,脸庞两侧的腮帮子鼓起,一脸满意嬉笑的模样很是可爱。

对于她完全无忧无虑的样子,宁越也不知道该说对方是无知还是乐观。至少在这里芷璃过得不错,吃得饱,睡得暖,除了失去自由不能离开外,整体不错。

虽是死牢,但不是监禁,只是软禁。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他完全没有头绪,每天送饭的人根本不多说一句。而前来的医师恐怕实力都有乘风境,他也无法用强。

又或者说,他与芷璃一辈子要被困死在这里。

红狼的秘密经过那一夜,肯定会外泄,司马海威需要一批堵住他人言论的替死鬼。作为没有背景的外来者,他和芷璃是很好的人选。再加上那一夜,他们的举动确实是谋反,看在往日的功劳上,免去一死,也不好多抱怨什么。

放下了碗筷,宁越看着还在大块朵颖的芷璃,叹道:“芷璃,你不会觉得一直住在这里,很不错吧?”

芷璃嘻嘻笑道:“不用做事,每天有吃有喝,而且睡不着的时候,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对面床上的宁越哥哥。过得比芷璃以前好几天都吃不到一顿饱饭,可能还在在漏雨的角落里和野猫挤一块取暖睡觉,这样好多了。”

“但是,一直只能待在这里,被人养着,无法出去。这样的日子久了,真的好吗?”宁越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哼道。

他承认,现在的日子过得挺舒服,也比当初他在云虚剑阁遭尽白眼,经常尽全力做好事情还要被训斥好多了。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是啊,一直闷在这里,不能出去。”

芷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饭碗,低下头,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郁。

“以前的日子虽然苦,吃不饱睡不暖,但是没有任务的日子里,可以随心所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风景,嬉戏玩耍,比现在自在多了。宁越哥哥,那个统领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们?那天夜里,为了主人,芷璃连累宁越哥哥……要不我和他求情,芷璃愿意以死抵罪,让他放宁越哥哥出去。”

“没用的,我们的话根本传达不到他那里去。现在的他恐怕还在忙着处理那夜之后剩余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也许,我们就是他用完了的棋子,而且不够听话,所以就这样一直放着,自生自灭。”

宁越摇了摇头,垂下右掌下意识一握,指间涌起几缕火光。很快,那抹赤色又褪去消散。他无法确认这里有没有强者在监视,至少,不能流露出任何玄力波动的气息。

“对了,宁越哥哥。那个统领好像身份很高啊,我看苏芊姐姐他们那群厉害的人,也要听他的命令。”

“等一下,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身份?红狼的统领啊,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好像是,我没和你说过,以你的小脑子,恐怕也想不出来。他是这个帝国的皇帝陛下,拥有最高权力。”

“皇帝?”

饭后,碗碟有人收去,无需宁越两人自己清洗。按照前几天的时间安排,他们两人静静坐在床上,等着医师的到来。那天晚上留在身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消耗的玄力差不多恢复了,但是还不能如初般顺畅挥动。

也许是门外的走廊很狭长空旷,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很明显。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次,宁越听到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之后,他下意识横臂将芷璃挡在了自己身后。

“难不成,准备动手了?”

很快,他自己心中也是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真打算这么快杀了他们,哪有必要那样仔细地治疗。

哐——

被锁住的房门打开,一道人影缓缓走出,并非宁越与芷璃这几天来一直见过的那名医师,而是另外一人,一名宫装女子,面目清秀,周身隐隐带着一丝与牢房格格不入的淡味幽香。

而且,这个女子,宁越见过,仅有一面之缘,却不会那么容易忘记。

“没记错的话,你叫蝶染对吗?”

女子点头一笑,躬身行礼,应道:“宁越公子记性不差,正是蝶染。”

数个月前,青峰城,宁越与赢天旭重聚,携手刘冲、常玄轩、苏芊三人进攻圣宣教的秘密据点,从那里的地牢之中救出的女子中,就有眼前之人,蝶染。

当时,被囚禁的女子中还暗藏了一名圣宣教的杀手,暗中偷袭宁越。若不是蝶染及时提醒,并且领着几名被囚禁的女子一同按住那名杀手。恐怕那一次,他凶多吉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有能力知道我在这里,而且还可以畅通无阻来到此处……蝶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到熟人,宁越的内心却是泛起微微凉意,随即一沉。

蝶染再次躬身,答道:“蝶染的身份,稍后宁越公子自然会知晓。我只能告诉你,蝶染没有恶意。蝶染背后的主人对你和芷璃小姐,也都没有任何恶意。”

宁越哼道:“我已经被关在这里沦为阶下囚,蝶染小姐何必如此多礼?来了肯定不是看望这么简单,帮谁带话就说吧。反正,我想你也不会透露你背后的主人是谁。”

“蝶染这一次来,是请芷璃小姐与我走一趟的,我家主人有请。”

紧接着,蝶染的目光落在了芷璃身上,微微一笑。

“只是她一个?”宁越面露狐疑之色,下意识拽住了准备起身的芷璃的手腕。

“宁越哥哥,我觉得这位姐姐是好人,就让芷璃和她走一趟吧。也许见过她的主人后,芷璃可以求情将宁越哥哥也放出来。”

芷璃轻轻抚上了宁越的手,将他手指缓缓扳开。

最终点了点头,宁越凑到芷璃耳边,轻声嘱咐道:“你小心一点,情况一有不对,立刻逃走,千万不要回来找我。”

“嗯。”

出乎意料的是,芷璃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头,而后从床上跃下,来到蝶染面前嘻嘻一笑,道:“那名就请这位姐姐带路了。”

“芷璃小姐不用客气,这边请。”

片刻之后,穿过了重重关卡后,芷璃跟随着蝶染走出了这座堪称防御上滴水不漏的监牢。她也看出来些什么,一路上那些守卫都对蝶染很客气。准确的说,是对她手中的一枚令牌感到畏惧。

死牢外早已停靠好一辆马车,时节入秋,天气微凉,但是马车车厢内如同一片暖春,很是舒服,还有几碟摆好的点心。

不过,车厢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外界情况。

随手吃着点心在车厢里等待着,芷璃能够感受到马车行驶传来的轻微颠簸。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只有蝶染,另外两名同行的女子都坐在外面驾车。

其中的一名女子,让她感觉到忌惮之感。不然的话,她甚至打算在出房间门的一刻就动手,带着宁越逃离。

“芷璃小姐,你和宁越公子认识多久了?”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一推,蝶染友好地笑着,看她熟练的动作,似乎很习惯这样服侍他人。

“不到一年,具体几个月没算过。就是最近这两个月里,和宁越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也很开心。”

“就是说,芷璃小姐很喜欢宁越公子了?”

“嗯,没错,芷璃喜欢和宁越哥哥在一起,比之前开心多了。”

……

到达的目的地是一座装潢很华丽的宫殿,接待的侍女排成两列,装束一致,见到蝶染领着芷璃到来,全部躬身行礼。

芷璃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鼻尖耸动着嗅了嗅,惊道:“这里的味道,好香,真好闻。”

“这里常年点着香薰,都是进贡的珍品。芷璃小姐,这边请。”

蝶染引着芷璃来到了相对靠内部的一处房间中,却见重重七彩帷帐的围绕下,最中间位置竟然是一处宽敞的水池,氤氲热气腾起,水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瓣。水池的四角上,还各有一名穿着纤薄的侍女半跪着在等候。

“芷璃小姐,麻烦先在此沐浴更衣。之后,我再等你去见我家主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处置下达

“沐浴更衣?”

顿时,芷璃微微一怔,扭头望向蝶染,同时抬手指了指前方氤氲环绕中的巨大浴池,脸上露出一缕无法置信的惊诧。

“你是说,在这里?”

蝶染点头应道:“嗯,当然是在这里。如果芷璃小姐不习惯在有人服侍下沐浴的话,那么我可以让她们全部退下。什么时候沐浴好了,再传唤我们一声就好。至于衣物,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十几套不同的款式,到时候芷璃小姐可以按照自己喜欢来挑选。”

“我是想问,为什么要在这里先洗澡,才能够去见你家主人?”芷璃歪着脑袋,眼中带着疑惑之色,藏在袖中的小手下意识一握,有些警惕。

“规矩而已,我家主人爱干净。当然,不是嫌弃芷璃小姐,而是你毕竟刚从死牢里出来,这算是接风洗尘,去去污垢与晦气。况且接下来我家主人要接待的不止芷璃小姐一位客人,还希望你能够遵守这条规矩。”

说罢,蝶染招了招手,示意浴池四角上的四名侍女退去,紧接着自己也是没有转身,直接缓步后退。

“接下来,芷璃小姐请自便,只是不要耽搁太久了,那样我家主人那边会不好交代的。”

很快,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芷璃一人,她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拽住衣襟的小手终于松开。

这个房间附近,应该没人在监视偷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如果之后能够帮到宁越哥哥,这点根本不算事。”

……

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牢房中,这是宁越这几天来最烦躁的一段时间。与蝶染不过一面之缘,他无法完全相信那个自己连来历都还不清楚的女子。而且,刚才从对方的装扮上来看,似乎身份有些不一般。

应该不是什么贵族小姐,而像是尊贵人家的侍女,而且是侍女长级别,耳读目染的淡淡优雅中,还带着几分服侍他人的恭维感。

“富贵人家的话,如果只是世家贵族,只派一个侍女长没可能从死牢将人提出去。也就是说,蝶染来自皇城……应该,不会是司马海威的侍女吧?”

想到这,他自己又摇了摇头。如果真是那样,没法解释为何当初在青峰城,蝶染会被圣宣教囚禁。如果是红狼打算埋入一枚内应进去,不应该找像蝶染这样实力低微之人。

“可恶,不应该让芷璃走的,她到底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嘭!

一拳重重打在了墙上,墙面为之一颤。但是除此之外,唯一的变化也只有宁越感觉到指间反震回一阵疼痛。

一拳直接震裂墙壁的事情,以他的实力还做不出来。

不过,也因为这一拳,他有了新的发现。

“谁在那边偷听?”

扭头一喝,宁越望向了合紧的房门。刚才那一拳的沉闷撞击声响起时,似乎惊动了某个暗中之人,对方下意思的反应动作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若不是这处牢房太过安静,而且他感官能力过人,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

“好反应,竟然发现了。”

哐——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根本没有开锁的声音,这也令宁越心中一惊。难不成刚才蝶染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反锁上房门?

门口,一道人影大步迈入屋内,反手将门重新合上。

望着来人,宁越冷哼一声,道:“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那你希望谁来,索命的刽子手吗?当然,要杀你的话,一般人可是不够资格的。”来者淡淡笑道,他的左手有意无意地时不时从腰间的剑柄上拂过。

“但是我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让堂堂一国之君,亲自来行刑。”

宁越也是一笑,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雪龙帝国的现任皇帝,司马海威。

司马海威耸肩回道:“如果我说,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你胆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造反,所以为了出口恶气,我选择亲自动手解决你,这个回答如何?”

“若是那样的话,曾经将指尖抵住你脖子的芷璃,更应该让你亲手解决。现在,难不成她已经死了?”宁越冷声回道,然而,似乎并没有动怒。

“如果我说是呢。”

这一刻,司马海威的手握紧了剑柄。

摇了摇头,宁越回道:“正是因为你这么说,所以我选择不信。若是这么快就动手,你可以好好养着我和芷璃,但是没必要再贴入那么多的灵药。况且,真的是为了报复出口恶气,跟没必要把我和她分开。你应该清楚,当着我的面杀了她,比直接杀了我,更加痛苦。”

“没意思,怎么就骗不了你呢?”

司马海威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随即拽过一只座椅坐下。而后,打量了一眼两张床铺。

宁越正坐着的那张被褥枕头叠放整齐,另一张算不上凌乱,只是叠放好的被褥与床单都有些皱褶泛起。

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宁越低头看了看,疑惑道:“你看什么呢?还担心我能够藏上什么兵刃在这里,突然间发难把你擒住,然后逃出去?”

司马海威笑道:“当然不是。且不说你根本藏不了武器。就算有,刚才蝶染来的时候,你早动手了。毕竟,就算她可能有强者暗中护着,也比你直接向我动手胜算更大。”

“那么,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可不认为,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堂堂一国之君好奇的。”宁越摊了摊手。

嘴角一挽,司马海威邪异笑道:“我只是很好奇,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竟然……没做过?”

“做什么?”宁越一愣,不过当他看清司马海威不怀好意的微笑时,心中瞬间掠过一个念头,顿时脸庞微微泛红,喝道:“别胡说,我可不是那种人!”

“这和你是什么人没关系?两个平时关系就很好的年轻男女共处一室,又觉得自己很可能命不久矣了,摩擦出点**什么的,才是真正的常情。亏我帮你们准备了这么好的环境,竟然除了吃就是睡。”

司马海威感慨几声,最后目光落在另一张空着的床上。

“早知道,让人撤走多余的一张床。或者,干脆再在你们的饭菜里面,掺点药。”

“喂喂喂,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宁越起身一声怒斥,脑海中迅速掠过许多记忆碎片,很快,眼中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传言中,你后宫佳丽很多,除去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不谈,甚至不少是从原本的敌人阵营中收来的。还有与阿祈那样的,并非人类种族的女子。原来,都是用些卑劣手段坑蒙拐骗而来的,只会用些见不得人的卑鄙下三滥招数,强行让她们屈服于你?”

眼中一抹淡淡的愠色一闪即逝,司马海威沉声回道:“我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迫女人,任何一个愿意跟着我的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若是你不喜欢这个玩笑,就此打住吧。”

心中另一个不详的怀疑就此消逝,宁越点了点头,再道:“那好,告诉我,芷璃被你弄哪里去了?”

闻言,司马海威笑道:“不是被我弄走了,而是我的皇后,小茵的姐姐请去参加茶会了而已。放心,她很安全,不会出事。你也一样,不会有事的。”

“你的皇后?”宁越一愣。

“对呀,你应该也见过一面了,就是看不清她的脸而已。”司马海威点了点头,再补充道:“就是那天晚上,箭术超群,破开章武招数的人。”

“什么?那个身披紫边金甲的骑士?是你皇后,小茵的姐姐?”

宁越失声一叫,那天夜里,那一骑突然出现在屋檐之上,几箭正面破开章武招数的骑士,他想不留意都难。当时甚至在暗暗猜测,该不会是又有那名元帅出手了吧。

毕竟,她与赤锋间配合的默契,可是超乎想象。

不过再想想也就释然,小茵的姐姐同样是南元帅的女儿,传言中更是司马海威当年的副官,弓马娴熟、实力了得也是合乎情理。

司马海威对于宁越的震惊当然可以理解,点头道:“是啊,我都没想到她会亲自出手。只从五年多前战乱平定后,她就没再穿过那身战甲。罢了,不提这个。总之,馨儿她只是对芷璃有些好奇,况且芷璃也是一战的功成,所以请了过去,连同小茵、阿祈、剑莺,还有苏芊,以及那天夜里的纳兰小姐,一群女子去品茗聊天罢了。”

嘴角挽起一哼,宁越回道:“功臣?哪位君王会把功臣关在死牢里,除非打算鸟惊弓藏,兔死狗烹了。如果你敢跟我来一句,你会帮我照顾好芷璃的,所以让我安心去死的话。现在,就算自知不敌,我也必定拼个鱼死网破。”

“又是弓,又是狗,又是鱼,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贬低自己来比喻?放心吧,那个丫头的心思现在全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强夺?有功肯定要赏,有错必定会罚,我很分明的。当天晚上你们两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我作对,要是我不做点什么装个样子,堂堂一国之君的脸面往哪里摆?关了你们五天,也够了。”

走近宁越,司马海威拍了片他的肩膀,笑道:“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这里,我来亲自接你出去,够意思了吧?”

“那芷璃呢?”

“放心好了,从馨儿那边出来,小茵她们会带着她过来的。明明这么在乎那丫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几天,竟然什么都没发生,真叫人不敢相信。”

“喂,别把我在这种事情上与你相提并论。”

“等一下,我似乎明白了……该不会是,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吧?”

“司马海威,信不信我现在再谋反一次!”

第三百四十七章 拉拢

这还是第一次宁越从真正的死牢牢房旁经过,进来的时候他是昏睡状态,自然看不到除了关押自己之外的牢房模样。

确实,比起其他的犯人而言,他和芷璃是特别对待,算不上关押囚禁,最多只能说是软禁了几天。但是与他所想的比起来,眼前这些牢房的环境比传言中的恐怖还是要好上许多。

没有想象中一个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犯人不分昼夜被锁在刑具上,也没有想象中老鼠乱窜,遍地都是污水和杂乱的稻草。一间间格局略小的牢房整体还算整洁,同样基本都是两张床铺配置,显得空间过小有些拥挤。

宁越所能看到的牢房,大部分里面并无囚犯,但是从一些留下的生活痕迹上不难发现,这里牢房里应该住了人,只是目前不在。

瞥见了他眼中流露的疑惑之色,司马海威笑道:“似乎,你很好奇这里关押的囚犯?”

“早有耳闻,难得有机会一见,当然要多看看。”

宁越耸了耸肩膀,抬手指向一间间空闲的牢房,问道:“看上去应该大半都是有人居住的,但是人都哪里去了?”

司马海威回道:“如果我告诉你,全部杀了,你信吗?”

“不信。”

瞥了眼侧面一间牢房中床铺上叠放整齐的被褥,宁越轻轻摇头。桌子上的水杯还剩半杯水,桌面上没有积累灰尘,显然一直有人居住。如果是被拉出去处决了,想必那人不可能还有心情将被子整齐叠好。

一路过来,并不是所有床铺都整齐收拾好的,也就是说,牢房中并没有那样一条规矩。

“不少犯人,死刑犯,杀人放火,其实都有些迫不得已,被各式各样的原因所逼迫。有些人,事后后悔了,但是毕竟有人死在他们的手下,后悔是没用的。但是,可以给他们一个忏悔的机会。”

说到这,司马海威停在了一处岔道口上,示意一旁的狱卒将一扇侧门打开。

昏暗的牢房外,是一处宽阔的场地,处于楼顶上的一处广场。

在这里,很多服饰各异的人在忙碌着,男女皆有,晾晒着五谷农作物,或是腌制着各种兽肉,以及编织着竹木手工品。

广场的周围,只有少量的士卒在巡逻着,甚至有些会朝向忙碌中的人搭把手帮忙。

“这些难道都是这里的囚犯?”宁越一惊,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答案。但是,传闻中囚犯应该穿着统一的囚服才对。

“只是一部分而已,愿意悔过的那一部分。”司马海威轻轻点头,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忙碌的众多囚犯之间。

似乎他经常来这里,看到他的那些囚犯纷纷点头示意,却也没有过多行礼,而是继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

“其实在我登上皇位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对于某些迫不得已犯罪之人,确实在他们被怒火遮掩双眼的那一刻,他们罪不可恕。但是在那之后呢?他们曾经的罪恶夺走了别人家庭的幸福,但是同样,他们自己也是父母的孩子,女人的丈夫,男人的妻子,或是孩子的父母。如果他们已经悔过,真有必要,再毁掉一个家庭吗?”

司马海威突然转身,盯着宁越的双眼,沉声问道:“你觉得,帝国的律法究竟为何而建立?”

宁越不假思索回道:“处罚已经犯罪之人,威慑心怀不轨但是不曾犯罪之人。”

“大概,大部分人都是你这样的答案。律法的存在,也许不能让帝国的所有人都变得很好,但是至少可以保证绝大部分人不至于变得太坏。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恶意,律法的存在就是在威慑着他们,最多想想,不允许实施。但是如果真的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说罢,司马海威抬手一指,指向了一旁正在腌制着兽肉的一名中年男子。

“他家很穷,腌肉的手艺是祖传的,一年为他人腌制的肉上万斤,但是自己一年到头来,也许吃不到三斤。有一天,他的孩子偷偷切了一小片肉藏了起来。结果后来被他的雇主发现了,不顾他苦苦哀求,当着他的面把孩子打了一顿,然后要扣他一年的工钱。而那个时候,他的妻子正好重病在床,需要钱救命。而孩子偷肉不是自己馋了,而是希望给母亲补一补身子。”

微微点头,宁越问道:“然后呢?”

司马海威回道:“后来无奈之下,他动了歪念,再一次交货的时候偷偷潜入雇主的账房中偷窃。结果被人发现,双方争执下,对方拔了刀,却由于力气不够,被他误杀。当他被抓住的时候,是在自己家中为妻子熬药。他偷的钱,数量正好是被扣的一年工钱,再减去他孩子切下的一小片腊肉的市价。雪龙帝国律法第一条,杀人者死。但是如果是你来裁决,你会不会网开一面?”

宁越沉思道:“有句话叫做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我一直觉得那不过是某些人事不关己的妄意评论罢了。在我看来,他根本没有害人之心。”

“所以这个时候,到底执行什么?律法还是人情?一旦出现破例,帝国的律法将会遭受到质疑,威慑性不再。但是不网开一面,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心。他杀了人,罪逃不了,所以恐怕下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但是,他不会被处死,而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将他最擅长的手艺继续发挥。赚到的工钱,会送到死者家里和他自己家里。”

再一次迈开了脚步,司马海威继续穿行在众多犯人之间。

“之所以允许他们穿着便服而不是囚服,就是要让他们心里没有负担,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其中表现好者,每个月允许外出赶集一次,当然有人跟着监视。连续三年没有意外者,允许自己外出。再过一年,无意外者,逢年过节一年允许回家一次,同时可以家人来这里与他们团聚两次。”

宁越再问道:“要是出了意外呢?”

“抓回来,处死。按照本来的律法,他们很多人都是死罪,不过是法外开恩从轻处理了。如果胆敢逃跑,那就没有再同情的可能,杀。不过这五年来,逃跑的只有三人。”

最后,司马海威站到了天台的边缘位置,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座巨大的死牢。

“当然,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情有可原之人。至于那些不思悔过的穷凶极恶之徒,或是心怀不轨的阴谋家,自然没有这个机会了。”

宁越会意,答道:“比如说,和章家一同谋反的那些人?”

“对。战乱不过结束五年多,还妄想再次挑起祸端之徒,杀无赦。对于这一点,没有同情的必要。当然,祸不及家人,老少妇孺,与此事无关者,我不会杀。”

立在边缘位置,司马海威缓缓合上了双眼,叹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登基并非名正言顺,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也必须一些铁腕手段捍卫皇位。但是,也正因为我算得上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得以见证许多在皇城中长大的储君无法了解的民生疾苦,所以又会心软去改善一些原有的无情律法。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矛盾?”

宁越应道:“我师尊教过我一件事情,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去做就好,过了段时候后再回顾时,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那么,对我而言,我当初做对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会见一下你的这位师尊了。”

转身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司马海威凑到他耳边,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是帮我取得了新锐大比的资格吗?而且,常玄轩与小茵也在队伍中,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当初的怨恨早已没有强烈,但是说已经释然放下,我可是做不到的,必定到时叫那些曾经蔑视我诬陷我之人,看看他们当初的判断是何等错误。此外,这一次,还能够与各路同龄新锐交手,必定可以有所新的感悟与长进。”

说到这,宁越嘴角一挽,在他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了一道倩影。

慕容菲芸,约好了的,到时一决胜负!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过了新锐大比,你打算做什么?”司马海威的微笑突然间深邃了不少,眼中闪烁的目光似乎想要洞穿宁越的内心。

宁越哼声一笑,回道:“所以说,你带我来这里,包括之前将我送入死牢,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图谋?告诉我了那么多,其实是打算招揽我留下来,帮你?”

司马海威没有掩饰,点头回道:“有这方面的意思。你有着很好的潜质,各方面的,我确实希望你可以留在这里。章家的谋反已经结束,但是阴谋并没有就此完结。红狼的任务还会继续,但不会有之前那么多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摆得上明面的正式身份,比如疾狩的小队长。十年后,说不准你有机会成为帝国的四大元帅之一。”

“真的很诱人的条件,但是,我需要考虑。”

宁越目光突然一瞥,向一旁走去。

“不如,让我再随便逛逛,看看。”

“请便。”

司马海威一笑,很快,他身边又到来了一人。

“他的洞察力与判断力都很强,但缺点是露出的锋芒太盛,不懂得收敛。木秀于林,必折于风。特别是他这种能耐尚未长成,还不知道如何正确掌控的毛头小子。”

来者一叹,目光落处,正是宁越的背影。

“那么你觉得,他会留下吗?”司马海威玩味一笑。

对方沉声回道:“他的命格与你相似,天生的强运者,但从命理上来看,背负着更沉重的命运。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是一个不甘心居于人下的主,和当年的你一样。对于这样的人,收服是难上加难,如果可以……”

抬手示意那人无需继续说下去,司马海威叹道:“就此打住,我的敌人够多了,没必要再立一个。如果到时他想走,让他走吧。也许,他不仅仅是不甘居于人下,不说雪龙帝国的元帅之位,他的心甚至不是整个万国边疆能够容下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会谈

如若不是蝶染在门外开始催促了,芷璃甚至不愿意离开那池漂浮着各色花瓣的浴水。暖烘烘的非常舒服,一丝丝淡淡的幽香似乎不仅仅是萦绕在鼻尖,甚至可以透入到她娇嫩的肌肤之中。

出浴之时,女孩娇白的肌肤上泛着一片淡淡的浅粉红晕,随手拽过一旁的毛巾拭去躯体上残余的水滴,再上前几步,在那里远离浴池的位置上,一排红木衣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内外衣物。

隔着屏风状的房门,蝶染能够依稀看到来到衣架前的身影,立即说道:“芷璃小姐,这些衣物都是为了你准备的,请按你的喜欢随意搭配。”

“这些都可以吗?”

顿时,芷璃双眼冒起精光,很快又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看上去很好看,到底该选哪一件呢?”

待到芷璃离开房间的时候,又过去了一刻钟,不仅仅是挑选衣服花耗了些时间,之后再由蝶染几名侍女帮忙梳妆打扮了一番。

期间,看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芷璃一种都认不到,只能随便蝶染轻轻涂抹几下。而且各式珠光宝玉的首饰摆在她眼前,也激不起丝毫的兴趣,叫那一群侍女哭笑不得。

抵达正殿,入眼的华丽给人一种尊贵的气息,但是却又不显奢华。殿中倒是没有侍女服从,除去主座上一名芷璃没见过的高雅女子外,两排席位之上的几名女子,她基本都见过,顿时眼中又是掠过一缕疑惑之色。

“皇后娘娘,芷璃小姐已带到,蝶染先行告退。”

随即,蝶染带着其余侍女退去,合上了大门,留下芷璃一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果断,姐姐你把她也叫来了。”

主座右侧,暮茵茵双手捧着脸望向芷璃,眼中的神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抱怨。

主座之上,优雅女子微微颔首,笑道:“当然要叫上她,这样一来,人就全部到齐了。芷璃过来,你就坐在小茵身旁好了。”

顿时,暮茵茵一愣,扭头问道:“为什么是我这边?空位的话,可不止这一个?”

“小茵,听话。”

……

“回来了?看了看觉得怎么样?”

当宁越回到司马海威身旁时,之前的那人已经不见。

他摊了摊手,回道:“如果不留意四周的建筑,很可能我真的会误以为这里是热闹的集市,而非监牢。不得不说,你这不同寻常的一点,做得让人不由佩服。”

司马海威叹道:“帝国律法大多还是传承自当年开国之时,我一直想有所改变,但是无法一次变更太多,只能循序渐进。我更希望的是,像这样的场景都不要有,监牢永远空着,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只是,不止是雪龙帝国,整个万国边疆中,也许很多任帝皇都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最终都无法实现。我也不奢求自己能够达那个远大目标,只希望日后雪龙帝国的子民回忆起我这任皇帝之时,不至于痛骂一句昏君。”

宁越笑道:“传言中对你的评价一直两极分化严重,有人认为你是引导时势的贤王明君,也有人认为你是篡位夺权的暴君。我想大概数百年后,评价依旧如此。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些过往之事的人,又如何知晓真正的历史。至少,我有自己的答案,这就够了。”

“你知道吗?当年我决定迈向皇座的那一刻,我的想法就是,究竟是谋反篡位还是讨伐无道,最终历史的判断取决于之后我所做之事。当然,会有人扭曲那段历史,但我相信那只是少数人。说实话,登上皇座之后我才发现,治理天下,比打下江山更难。但是,我会尽力把它做好。”

司马海威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不在乎一旁不远处忙碌中的囚犯们可能听到他的言语。

点了点头,宁越回道:“但是你的登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对于律法的错误,对于那些权贵世家的跋扈,也只能暂且忍一忍,慢慢来对付。所以,超越了律法审判的那一支暗中部队就此诞生,是吗?”

“如果你想说这个话题的话,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时间还有些早,他们还会再过两个时辰才到。这段时间里,足够讲好几个故事了。当初,我好像答应过你,事情都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对,我问过,你也说过。那就走吧,对于你这位传奇人物亲口诉说的过去,我可是非常感兴趣的。”

……

茶叶,取水,器具,以及烹茶手法都是一流。这样最后煮茗倒出的茶水,当然也是上乘之品。

然而对于根本不懂此道的芷璃而言,反而有些嫌弃茶盏太小,一杯杯喝着不过瘾,根本不解渴,反倒是桌上的各色茶点被她差不多席卷光了。

“芷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此刻,暮茵茵的姐姐馨皇后已经不在主座上,而是凑到了下方席位,坐在暮茵茵与芷璃之间,似乎将两个女孩都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着。

在其余席位上,苏芊拘谨,剑莺漫不经心,阿祈似乎心中在赌气,有所不满。而纳兰芙烟则是慢慢品茗而饮,论姿态典雅,丝毫不逊色于馨皇后。

“这位……皇后姐姐,能不能换大一点的杯子?茶很好喝,就是每次一小杯,太少了。”

看着馨皇后亲自给自己倒茶,芷璃急忙咽下了嘴中的点心。

似乎有些看不下去,暮茵茵提醒道:“喂喂喂,芷璃你能不能懂一点礼数?”

谁知,馨皇后敲了敲她的额头,佯怒道;“一向不懂礼数的你,还想着要教训别人?芷璃是客人,你在这里也算半个主人,拿出点气量来。”

说罢,她取过一只分茶的壶嘴小碗放在了芷璃面前。

“没有更大的了,芷璃将就点吧。”

点头一笑,芷璃回道:“嗯,多谢皇后姐姐了。嘿嘿,除了宁越哥哥和苏芊姐外,你算第三个对芷璃这么好的人。”

“我看是谁给你吃的,你就觉得谁对你好,哪天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一旁,暮茵茵小声嘀咕着,自顾自端起茶杯小口抿着。

拍了拍芷璃的脑袋,馨皇后凑到她耳边笑道:“那么,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芷璃,能不能回答我呢?”

芷璃瞬间点头,应道:“问吧,只要芷璃知道,肯定回答。”

霎时间,暮茵茵动作一止,她有些好奇,自己的姐姐想要问些什么。

似乎有所察觉暮茵茵的动作,馨皇后接着问道:“看样子,你很喜欢你的宁越哥哥是吗?”

完全不假思索,芷璃兴奋地回道:“当然,最喜欢了。他什么都依着芷璃,而且最早——不对,第二次遇到的时候,明知道最早见面时芷璃是敌人,还肯分吃的给我,并且听我诉说以前的故事。说真的,宁越哥哥还是第一个芷璃自己将全部过去告诉的人。他给芷璃的感觉就是很温暖,而且很温柔的一个人。”

微笑着点了点头,馨皇后继续问道:“那么,芷璃愿不愿意嫁给你的宁越哥哥,当妻子呢?”

“噗!”

在她身后,暮茵茵喷出了嘴中刚刚喝下了半杯清茶,一脸的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姐姐竟然会问这种问题。

由于她的动静太大,一时间,其余席位的几名女子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了过来。

芷璃也是一愣,歪着脑袋疑惑道:“嫁给宁越哥哥,当妻子?那个……芷璃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

其实宁越没有想过,司马海威带他来的地方竟然还是监狱的一角,从一扇内门进入,穿过一条走廊,到了一间似乎像是监狱食堂的大房间。不过,好像又不是食堂,因为竟然有通往外界的门窗。

门外,那可是真正的死牢之外,能够看得到银翼城的街道。

“很好奇吗?这里就是一间饭店,对外营业的饭店。侍从与厨师大部分都是这里的囚犯,也有部分狱卒守卫。一开始,银翼城的居民还有些害怕来这里吃饭。冷冷清清过了几个月,才有所好转。”

司马海威淡淡一笑,坐下的时候,已有侍从递上茶水。那名侍从可不是寻常饭店客栈那种看上去身手灵活的纤瘦小厮,而是一名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凶悍的壮汉,虎背熊腰。撸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上,还能够看得到刀疤。

不过,在他脸上却是与身形不符的温和微笑。

朝那侍从点了点头,司马海威端起了茶杯,笑道:“不管犯了什么罪,只要进了这里再出去,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自卑,其他人不再接受他们。而在这里,让他们如同正常人一样与百姓居民接触,可以很好地缓和这点。并且,同时也在向银翼城其余的百姓诉说着,就算一个人犯过错,当他迷途知返之后,同样和普通人没有差别。甚至,更加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平和。”

“我只能说,今天这些事情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告诉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司马海威,你真是一个让人摸头不清的奇才。不合常理之事,在你手上做出来之后,却让人觉得那么自然。现在,我更好奇你的经历了,说是看吧。”

“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挺长,今晚这里我包场了,一直以来的各位功臣们将在这里狂欢一夜。如果讲完了我的故事,时间还有剩下,你也要说说你的,作为交换。”

“没问题。”

……

茶会散时,芷璃与其余女子一齐离开,而暮茵茵却被馨皇后留下。

馨皇后双臂环胸,玩味笑道:“小茵,和我说实话,你真的对那个宁越没有动过一点心吗?”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嘛。”暮茵茵一哼,不过目光似乎不敢对上她的姐姐。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对芷璃偏见那么大?而且当我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宁越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强烈?”

第三百四十九章 笑谈渐晚

袖中的小手下意识一握,暮茵茵扭头一哼,大大咧咧地回道:“哪有?姐姐你理解错了吧。我的反应很正常,哪有你这样第一次见面,就问一个女孩子那样的问题。突然间听到,我有点惊讶不是很正常吗?”

馨皇后摇了摇头,回道:“那好,就算这个问题你搪塞过去了,但是另一个呢?似乎你对芷璃偏见不小,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她曾经误伤过兰慧。按照你姐夫对我说过的,那个时候,你只是对她不太能接受。而今天,你表现出来的偏见太明显了。”

“我只是觉得她年龄也不算小,却什么都不懂,小孩子心性。而且明明在战场上动起手来,狠辣不亚于钊哥的赤炎军团,平日里又装可爱惹来别人的特别关照。更重要的是,那天夜里竟然为了一个利用他的原主人,公然和姐夫作对。”暮茵茵赌气似的一哼。

闻言,馨皇后捂嘴轻笑,道:“我看,小茵你同样的孩子气没长大。是不是这一两年来,惯着你宠着你的人少了,看到芷璃被其他人那么照顾,结果嫉妒了?”

“才没有,我已经长大了,用不着姐姐宠了。”

暮茵茵顿时挥舞着双臂起身一嚷,小脸胀红。

馨皇后再道:“那就是,其实你责怪芷璃的不仅仅是那一夜她冒冒失失出手,而且还改变了宁越的观点,一同出手。”

“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但不是姐你想的那样。而且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求姐夫给了宁越一个入学帝国学院的资格,来弥补我那个队伍中的空缺。要是他因此真被姐夫以谋反罪处决了,都没剩多少时间了,我再去哪里找一个人补上?”暮茵茵又是一哼,没好气地嘀咕道:“宁越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那么依着芷璃。若不是看他挺能打的,我才不要他进入我的队伍呢。”

轻轻一叹,馨皇后沉声说道:“小茵,你也长大了,想做什么姐姐不方便管。但是也要记住,你是帝国皇后的妹妹,南元帅的女儿,再过两年,很可能很多事情会身不由己。如果现在有喜欢的人或事,千万不要错过。不然到时候,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了好了,姐姐你就别板着脸对我说教这些。对,我是皇后的妹妹,南元帅的女儿,不能因为是女子身就碌碌无为。这一次的新锐大比,你就看好吧,夺取冠军也许挺难的。但是我保证,前三甲会有的。所以,你的话题就此打住。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姐姐真的不去的话,那我也先过去了。”

整理了一下衣裙,暮茵茵转身迈向了外门。

晚上在那座死牢中餐馆所举行的晚宴,她当然也要出席。

待到女孩离开,房门重新合上时,馨皇后一人独自坐在主座上,单手撑着脸庞,戏谑一笑,嘀咕道:“算了,让他们几个小家伙顺其自然吧。大概小茵自己也感觉到了,却不好意思承认。当她深陷重围中,前来救她离开的是一直有点淡淡好感的宁越,心境自然不一样。所以,对于更加亲近并且粘着他的芷璃,小茵才会有些嫉妒般的厌烦……”

……

“也就是说,最开始你想着借助战功往上爬,仅仅是因为万国边疆的一条古律,位高权重者才允许娶多位妻子?”

瞪大双眼看着桌子对面的司马海威,宁越张开的嘴巴中恐怕能够同时塞下三枚鸡蛋。

司马海威不以为然,点头道:“没错。馨儿与我那么好,我肯定无法抛下他。同时,邻家的那对姐妹我越喜欢,甚至趁着没人的时候动手动脚了。但是按照古律,当时我只是一名低级的校尉,只能够娶一位妻子。所以,我想着拼命换取更高的地位,就是能够多一些喜欢的女人暖被窝,不行吗?”

“奇怪的古律……难怪说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宁越摇头一叹。

没想到,司马海威突然做到了他身边,横臂一搂扳住他的肩膀,笑道:“这本来就是很多男人的梦想,只是真正能够实现的,没几个罢了。其实,这样的古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丁稀少的时候,为了保证更强血脉的传承。所以,只有强者才能够拥有更多的妻子,留下更多的子嗣,让他的强大血脉传递下去。”

“说实话,我也只是曾经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没想到这条律法真的存在。”宁越耸了耸肩,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司马海威。

谁知,对方拍了拍桌子,哼道:“其实那条古律早就废除了。或者说,根本不流通了。那只是当时我师傅,就是南元帅,也是馨儿的父亲想用来约束我的,希望我就对馨儿一个人好。没想到,却成为我后来的最大动力,我发誓要成为天底下后宫最多的王。嗯,王。作为皇室,就算是庶出,我也可以封王。但是没想到,最后登基成为皇帝,整个帝国自然是我说了算,也没有律法能够阻止我娶更多的妻子了!”

宁越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他试探性问道:“那么,敢问这位后宫……皇,你现在有几位妻子了?”

司马海威略显得意,笑道:“其实也不多,我是宁缺毋滥的,谈感情为基础,可不是来者不拒,更不需要哪些小国的示好联姻。现在,有正式名分的二十九位,其余肯定了关系的还有八个。我打算凑个整,三年内加到合计五十个。”

“比我想的少多了,不是有个说法叫做后宫佳丽三千人吗?没想到你就三十几个。不过,也不少了。”宁越再是一叹,细想一下,三十几个,确实不少了。

“男人嘛,只要有能耐,怎么可能会觉得够。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了,该你来说说了吧。怎么样,打算到时候娶几个?”

司马海威再一次搂住了宁越的肩膀,一脸的坏笑。

“还没与这个打算,到时候再说吧。”

“是没有打算,还是不好意思说?没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看吧。”

“真是没这个打算,我才刚过十七岁而已。”

“雪龙帝国律法是十五岁可以成婚,你已经够资格了。若是不好意思,我帮你算算如何?看样子,芷璃那个小丫头是跑不掉了。说不准,你和小茵也有戏。另外我看,疾狩的那个苏芊似乎与你关系也不差。此外,听说南燕慕容的那位慕容菲芸与你见过一面,评价可不错哦……”

一把按在司马海威脸上将他推开,宁越双颊微红,喝道:“就此打住,别胡说了,这都哪跟哪了?”

“大胆,宵小之辈竟敢如此对陛下无礼!”

突然间,一声怒喝响起,宁越猛然扭头望去之时,恰好看到一道身影跃动而起,破空呼啸声已然朝向自己擒拿而至。

嘭!

下一刻,拳掌相碰,震荡的余波令下方的木桌瞬间碎为几片。紧接着,来者疾步后退,晃动的身躯顺势一跪,俯首于地。

“好了,我们开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

出手的是司马海威,仅一招就击退对方,倒不是实力上的压制,而是眼前之人根本不敢与他动手。

“陛下恕罪!”

司马海威挥了挥手,道:“起来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太过古板了,别的地方都不错。罪就不用了,但是要罚。把别人店里的桌子给打坏了,赶快买张新的来。不然的话,今晚那么多人可挤不下的。”

“是,保证最好的!”

说罢,那人转身一阵疾跑离去。

“这谁呀?”宁越疑惑问道,依稀记得,那天夜里见过这人。

司马海威回道:“疾狩统帅,成千山。够忠心。实力也不差,奈何就是因为代代将门,规矩多得把自己束缚了进去。对了,他就是羽猎的爹。本身以羽猎的实力,进入疾狩至少是小队长。但是你也知道他的癖好,所以被成千山逐出家门了。但是,他其实很想当疾狩,所以在红狼中为自己取名的代号是羽猎。”

点了点头,宁越反应过来什么,再问道:“你的意思是,今晚的宴会,疾狩的人也一并请来了?”

“你觉得,凭他的眼力能够不看出什么吗?既然明面上不点破,索性一起请来。这一次,不单单是红狼成员的聚会庆祝,各方面在那天夜里奋战过的人,我都有邀请,但整体不多。”

接下来,陆陆续续来了新的访客,不少宁越见过,都是红狼中的成员,对于他们,他清楚代号,确实不知晓真正名字,更不要说身份了。

而司马海威也没有告知他,倒是有几人主动上前打招呼,随口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

有所了解之后,宁越不由感叹红狼的成员真算得上是三教九流都有,各方面的人,只要有一技之长,或是实力修为过得去,都有招揽。

除去各制式的帝**卫不算,赏金猎人,浪客,世家子弟,甚至富贾商户的年轻一辈都有。而且,三十一与赵洛也有邀请,他们两个自然也不好驳了面子,悉数而至。

此外,明面上的人倒是只来了疾狩、皇城禁军以及城卫军的几人,他们也显然知晓些内幕,很识趣地自己凑到隔壁的一张桌子坐下。

夜色渐晚,人也差不多到齐,喧闹声中,隔着薄薄的墙壁,厨房中的切菜与爆炒声也是络绎不绝传来,诱人的味道飘荡在这间不一样的餐馆中。

算不上精致却同样令人食指大动的一碟碟菜肴依次上桌,然而,没有司马海威发话,当然谁也不敢动筷子。

期间,芷璃似乎忍不住想悄悄伸手抓一块冷盘里的牛肉,第一时间就被宁越按住。

当每桌都端上了一样用铜盆装盛的分量奇多的大菜之时,司马海威终于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杯中是据说囚犯们自己酿制的米酒。

“各位,近来之事多谢了,在此宴请大家庆贺一下,干杯!”

第三百五十章 晚宴

“芷璃,慢点吃,都沾到衣服上了。”

宁越不由发觉,这样的话自己每天越说越多了,芷璃看上去娇小的身子没有多重,然而肚皮却像一个无底洞,就算无时不刻在吃,似乎都不会鼓起多胀。

而且,她每次嘴上说吃饱了,只要又过了一刻钟以上,再有吃的摆在面前,同样能够吃完,小肚子永远都能够全部装下。

随手抹了抹嘴,芷璃口齿不清地回道:“宁越哥哥,这些也都很好吃。而且芷璃能够感觉得出来,好像是无论菜还是肉,本身的味道就很好,不仅仅是烹调的手法。”

“识货。这家店里的所有食材都是自产自销的,全部是牢房中的其余犯人种植或是饲养的。食材本身的品质高低,有一部分取决于种植者的是否用心。当然,最后烹调出来美味与否,也取决于厨师是否用心。很显然,桌上的每一盘菜肴两者皆得,所以美味。”

司马海威就坐在宁越身旁,微笑着诉说道。

虽说是非正式的晚宴,但是碍于他的身份,这一桌又基本是红狼的成员,下意识选择了相对远离些的座位。其中,倒是赤峰无所谓,坐在了他左侧。

至于司马海威的右侧,宁越是被对方按下坐在这里的,理由是之前两人谈话时最后就这样的位置了,索性别换了。而芷璃来了,当然是选择坐在宁越的身边。

“嗯嗯,反正觉得就是同样好吃,又有些不太一样。”

听着司马海威的解释,芷璃连连点头,下意思筷子又伸向了最后端上来的一盘精美糕点。

嘟。

未曾想到,另一双筷子突然间从旁边探出,抵住了她的筷子,制止住了想要夹取一块糕点的动作。芷璃疑惑地扭头一望,发现却是暮茵茵。

“怎么了?如果你想要这一块,芷璃给你。”

她也不计较,抽回筷子一挪,夹向了旁边的一块。

嘟!

谁知,暮茵茵筷子再是一递,第二次挡下了芷璃的动作。这一击声响有些大了,也是引来了这一桌不少人的注意。

“小茵,你做什么呢?”

见状,司马海威不由一问。

暮茵茵嘀咕道:“这水晶蓝莓糕是每桌按人数制作的,她已经吃过一个了,要是再夹一块,那其他人就没得吃了。”

司马海威无奈一笑,道:“多大点事,用得着这样吗?让她吃吧,就当是我的那份给他了。”

与此同时,宁越也夹了一块直接放在了芷璃盘中,随即朝司马海威耸了耸肩,回道:“好像,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哼,就知道宠芷璃一个。”暮茵茵略显委屈的耸下了小脑袋,似乎很不开心。

看到她这副模样,司马海威朝着一旁侍从拨了记响指,说道:“阿虎,再来一份水晶蓝莓糕,就摆在小茵前面,让她吃个够。”

“不用。”

暮茵茵一哼,随即将座椅往后一推,离开了席位。

“里面太闷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长不大的小孩子心性。”司马海威摇头一叹,而后招呼着剩下的众人,道:“别管她,大家吃好喝好。”

对此,其余人也只是摇头一笑,继续觥筹交错,不亦乐乎,没有最初坐下时的那股拘谨。

在司马海威身侧,赤锋却也站起了身,轻声说道:“我也出去透透气。”

说罢,他转身走向了一名侍者,吩咐几声后,等到对方将什么递给了他,这才出门。屋外,并不见暮茵茵的身影,他哼声一笑,随即转身,赫然看到在屋檐之上,一名女孩双手捧着脸庞似乎在赌气,悬空的双腿轻轻摇晃着。

嗖!

纵身一跃,赤锋落在了暮茵茵身侧,递出了手五指一摊,掌心中托着几枚红枣。

“来吧,你最喜欢的夹心蜜枣。”

随手捏起一颗放入嘴中,暮茵茵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回道:“还是钊哥你最疼我。”

赤锋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笑道:“小茵,就算时间过得再慢,人也总是会长大的。有些事情,你需要学会去适应。确实,芷璃年龄与你差不多,但是因为出生原因,她心理年龄恐怕还不到十岁,也不说要你让着她,至少别太针对。”

“想不到,钊哥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顿时,暮茵茵小脸再是一鼓。

赤锋摇头道:“不是说客,而是觉得最近你情绪太不稳定了。我也猜得出来,这段时间里,你遭遇的比以往都要多,心境在变化。我更是明白,你想做好每一件事情,但是不少时候力不从心,最后事与愿违。而且,可能还得不到安慰来当做慰藉。”

“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同样是南元帅的女儿,姐姐什么做的比我好,也能够得到自己想到的一切。虽然起步晚,但是我也可以办得到。”暮茵茵嘴角一嘟。

“好好好,你尽力而为吧。如果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人还在银翼城没走,都可以来找我。”

说罢,赤锋瞥了眼屋檐下方,只见在那里又出来的一道身影,顿时微微一笑。

“看吧,关心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交给你们同龄人吧。毕竟,我比你们两个老上了一个年代。”

下一刻,两道身影交错掠过,一起一落。

宁越有些诧异地望着落下的赤锋,却又看到对方朝他招了招手,而后,回到了屋中。

“你来做什么?还不去继续好好陪一陪你的那位芷璃……妹妹?”

双手捧着小脸,暮茵茵眼中略带幽怨。

“小茵,芷璃小孩子心性,如果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帮她赔不是。”

“没有。”

暮茵茵的回答很肯定,将脸撇向一旁,再道:“如果只是来说这个的,你可以走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不止是这个,还有……”欲言又止,宁越扭头望向远处夜空,惨白色的盈月悬在半空,寥寥几颗寒星伴随左右。

“多谢了。”

“谢?”暮茵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道:“如果你是指新锐大比的事,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完成当初的约定罢了,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而非正式名额。况且,我也有私心在里面。你实力一般,但是那股拼劲难得,能打。想必到时组队,是很不错的队友。”

宁越轻轻摇头,道:“不止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一直以来,这半年多来,多谢了。如果不是当初偶遇了你,我根本不会经历现在这么多,以前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结识了新的同伴,经历了各式各样的酸甜苦辣。活得很精彩,过得很畅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和你当初的邂逅才发生的改变。所以,多谢了。”

“你就是这么哄女孩的?骗骗芷璃那种心智不全的小丫头还行,这样就想讨好我。差远了。对了,最迟三天,赶快去帝国学院报道。距离选拔赛剩下的时间寥寥无几,我可不希望到时和其他队友磨合不好,就仓促上场。记住,我想赢的心,不亚于你。”

轻哼一声,暮茵茵跃下了屋檐,一丝嘴角边挽起的微笑在转身之刻便全部消散。

罢了,原谅你吧,接下来再看表现。

望着再也空无一人的前方空地,宁越仰首一叹:“还是和最初差不多,完全看不透她。不过,她也会是一位很好的同伴的。”

“那当然,小茵潜质很强,但是她只是疏忽学习,不懂得如何正确使用罢了。”

在他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宁越一惊,急忙回首,发现竟然是之前明明应该已经离开了的赤锋。

不过,也没什么好震惊的。凭对方的实力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再简单不过。

“又回来了?”

看着赤锋在自己身边坐下,并且递过来了一杯茶,宁越接过,礼貌性地抿了一小口。同样,赤锋自己也留了一杯清茶。

在晚宴中,他滴酒不沾,喝的也是茶。

“赤锋,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不涉及帝国机密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为什么,你一直带着面具?”

顿时,赤锋喝茶的动作一滞。

宁越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被红狼带走,与一群成员相见的时候,他们为了隐藏身份,都是佩戴面具的。之后随着自己正式加入,彼此间熟悉了,自然也不会再佩戴面具。只是,赤锋除外,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面具都戴在脸上。

即使,今夜这种宴会,所有人都便服出席,他也是一袭红袍,戴着面具。而且在传言中,有猩红死神之称的帝国西元帅,从来没人见过他的脸。

“要是我说,这也算帝国的机密,你怎么看?”赤锋一笑,再抿了一口茶水。

“那我只想说,帝国的机密可真多。”

宁越耸了耸肩,就此止住。

“不问了?”赤锋反而疑惑了。

“你不愿说,我再问有什么意义?”

闻言,将茶杯捧在了手中,赤锋叹息一声,抬手竟然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不过,仅仅只是往下挪出了半寸距离,依旧遮挡着他的面容。

“其实,这也是我最大的弱点……”

霎时间,宁越心中一惊,所震惊的不是赤锋的话,而是对方的声音。

那根本不是往常认识中赤锋底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势。而像是一个怯懦小孩犯了错误时,向愤怒中的父母忏悔的低声下气。

随即,赤锋再将面具带回脸上,这一刻,声音恢复如常。

“自我催眠,让我告别曾经怯懦的自己。”

宁越心中的疑惑更重,回道:“怯懦?说真的,我完全看不出来。”

赤锋点头道:“那是因为,你看到的都是戴着面具的我,而非真正的我。或者说,戴上面具后,我不再是我,而是红狼的赤锋,帝国的西元帅,对敌人而言闻风丧胆的猩红死神。摘下了面具,我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懦夫。这一点,是不是很可笑?”

第三百五十一章 面具之下

听了赤锋的这段陈述,宁越可以称得上是目瞪口呆。

在这位所向披靡的帝国西元帅面具之下所隐藏的,不仅仅是他真正的脸庞,还有一颗怯懦的心灵?

即使是对方亲口所说,而且还听到刚才摘下面具时那软弱的声音,宁越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他也清楚,赤锋不会开玩笑的。印象中,他一直很严肃,不苟言笑。

“我知道,听到我这么说,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还记得我成为西元帅之后,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儿时的同伴很好奇跑来看我,他们很想知道究竟是重名,还是曾经一直被欺负的我真的成为了帝国元帅。当然我也告诫过他们,有的话不要说出去。”

赤锋随口一笑,在他掌上,杯中的茶水已经空了。

宁越无奈耸了耸肩,道:“那么能不能问一下,你第一次戴上面具,是什么时候?”

“这个恐怕要从最初的参军开始说起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听堂堂帝国元帅诉说自己的过去,这个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我很荣幸。等一下,我去再端壶茶来。”

说罢,宁越跃下屋檐,走入房间里的时候,里面不少人已经喝上了兴头,大声笑着交谈,很是喧闹。可能也有人觉得屋子里闷,需要出去透透气,部分席位上是空的。

接过侍从递来的一壶茶水时,他留意了一下,司马海威并不在自己的席位上。而且,芷璃竟然也不在。但他也没有多想,捧着茶壶回到屋外,一跃落在了赤锋身旁,帮他满上茶杯。

轻抿了一口茶水,赤锋笑道:“你也清楚,万国边疆一直以来都不平静,战争连连。各个帝国间争斗,或是对付北边的魔族部落,或是应对西面的兽人部落。其实在我父亲那一代,他们就以参军为荣,想着保家卫国。然而,我父亲落选了,只能回家务农。所以,他将希望放在了我身上。从我小的时候开始,虽然有些怯懦,却也受他感染,也想着要参军保家卫国。恰好隔壁几家都有退伍的他那一辈的叔叔伯伯,我从小也与其他朋友一起练剑。”

宁越点头,回道:“然后你们一起去参军,全都选上了?”

“不,后来,父亲不让我去了。因为村里几个年龄大点的哥哥去了,结果半年之后,一笔抚恤金寄回到了村里,同时还有几件血衣,他们全部战死。那一次之后,父亲不再提参军的事情,也不再允许我去和和其余的伙伴一起练剑,只想着我可以继承下了家里的十几亩田地,以及两个破烂的养殖场。”

赤锋笑着摇了摇头,又嘀咕了一声。

“但是我已经想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不去呢?父亲不允许,我就半夜偷偷起来练剑,在月光下对着村头的几颗枯树反复练习各种动作。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多,我也快到十六岁了,在一次听说十几里外的城中开始招兵,于是起了个大早,趁着家里人还在熟睡,我带上了自己的剑,匆匆赶到了那里。虽是缺人招兵,但也要通过筛选,至少可以在正式的士兵手下过上几招才够资格。”

闻言,宁越随口说道:“想必你不仅仅是过上了几招,还把对方打败了吧?于是受到某位军官的另眼相看,逐渐平步青云。”

话音落时,他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一个自己忽略的重要问题。

面具,隐藏的怯懦心灵。

果然,赤锋摇了摇头,叹道:“输了,输得很惨。平时对着枯树练习得无比熟悉的剑术用于实战,却畏畏缩缩施展不开。迎面第一招就被人打得后退差点摔下台,第二招手中的剑就被击飞。当然,也就在宣告我落选了。当时的我非常地沮丧,在唏嘘笑声中拾起了自己的剑,逃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抱头痛哭。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原来这般不堪一击。”

“然后呢?”宁越心中猛然一揪,那样的失落与沮丧,他同样感受过。明明付出了全力,却事与愿违,尚未成熟的内心想要释然,根本不可能。

“然后,我生命中最大的贵人出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来到了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递过一条手帕让我拭去泪水。他接下来说过的话,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忘却。”

说到这,赤锋放下茶杯,仰首望向了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孩子,很痛心难过是吗?对,非常好,要的就是这样。记住此刻这份无能为力的悔恨,因为这正是你自己还没有放弃的证据,没有放弃自己的证据。只要有这颗绝不放弃的心,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宁越点头道:“没有放弃自己的证据吗?哼,悔恨的泪水不仅仅为过去的失败而流,更是为了将来能够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想必,那个时候的你听到这番话,比任何慰藉都要管用吧?”

赤峰应道:“不错,当时我止住了泪水,内心又一次开始悸动。回首望去时,看到的是对方伸出的手掌。他告诉,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过如果输了,那么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参军。我答应了他,跟着他来到了军营中,一处军帐内。路上,所有看到他的士卒都在行礼。当时我就有所察觉,他的身份很不一般。”

“该不会……他是上任西元帅吧?”宁越脱口而出。

“猜对了,他就是上任帝国西元帅,也是我的恩师。”赤锋的点头更令宁越震惊,他没有理睬对方惊诧地神情,继续说道:“在他的帐篷中,他从一副盔甲中摘下了头盔与面具,递给我,让我戴上。告诉我,戴上它,忘记原来的自己,只记得手中的剑,记住自己的目标。然后,他亲自与我交手。当然,我不可能赢,却也没有输。”

宁越醒悟过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一直佩戴面具了?”

赤锋笑道:“差不多,除非睡觉洗澡,不然不会摘下。也是老元帅告诉了我,在战场上,很多彪悍的军队都会佩戴面具,一是为威慑敌人,二是为了溅出的鲜血不沾在脸上遮住视线,而第三点,也有我这样的例子。怯场,但是用面具隔住了原本颤抖的心,成为真正的战士。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我对面具产生了依赖,再也摘不下来。”

“但是,就算依赖着面具,你同样是强者。赤锋,和我做一个约定好吗?”

“说吧。”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赢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

“你真办得到的话,我同意。”

两只拳头碰在了一起,彼此间的眼神不仅仅是达成了共识,亦是惺惺相惜。

“喂,你们两个聊了那么久,也该下来了吧?”

屋檐下,司马海威在朝着上方招手,宁越与赤锋自然不好推辞,一齐跃下,回到了屋中。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晚宴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开始有人退场。

“赤锋,我记得你府上应该还有空的客房吧?宁越和芷璃就先安置在你那里。这几天找个时间,帮宁越把帝国学院的入学手续办好了,领他过去。你这个名誉上的学院长老,也该去露个脸了。”

司马海威一席话下,赤锋带着宁越与芷璃离开了餐馆,也不算深,街道上还有行人。对于赤锋带着面具身着赤袍的打扮,不时有行人悄悄在私下议论,显然想到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宁越心中在暗笑,在红狼之中,大概赤锋的这身装扮是最容易暴露本来身份的。不过,见过他的敌人,应该都没命把话带回去。

不知为何,回去的路上,芷璃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言不发。

赤锋的元帅府,很宽敞,但是却比宁越想象中的要逊色太多。没有威武的装潢,也没有严阵以待的侍卫巡逻,偌大的院子里除去一名老管家外,只有五位士卒,而且似乎身上都有残疾。

不过,在这银翼城,只要有威名远扬的西元帅坐镇,自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没有宵小之辈胆敢冒犯。

客房很快就整理出来,很整洁,很朴素,不过比起前几天不见天日的牢房,自然要好很多。

不过,芷璃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拽了拽宁越的衣袖,轻声说道:“宁越哥哥,能不能和前几天一样,让芷璃在你旁边摆一张床睡?”

“这个……不太合适吧?”宁越憨笑几声。

“我看位置也够,就这样吧。”

赤锋也听到了,不等宁越拒绝,单手提起了隔壁客房的一张木床,很快就摆到了房间中,倚墙而放。

“两位自便,厨房里应该还剩下些食物和果汁,柴房可以烧水洗澡,如果需要,自己动手。我府上的人睡得都比较早。”

说罢,赤锋快步离去,似乎刻意再给两人留出单处的空间。

“那个宁越哥哥……如果芷璃给你……芷璃是说如果,我,我……”

低着头,双颊微红,芷璃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后在宁越疑惑的目光中,她使劲摇了摇头,匆忙迈入屋中。

“芷璃她想说什么?”

宁越不明所以,站在屋外招呼一声。

“芷璃,就睡了吗?不先洗个澡?”

“下午洗过了,芷璃累了,想先睡。宁越哥哥你去洗吧。”

待到宁越洗完澡回到屋中时,已经有些晚了,他泡的时间有些长。期间,不由想了想赤锋诉说的过去,以及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

还有,即将开始的新启程。

“芷璃,晚安。”

看着昏暗中蜷缩在对面床上的芷璃,宁越轻声一念,在自己床上躺下。

他并没有听到在沉寂之中,还有一声轻微的嘀咕。

“宁越哥哥,晚安……再见……”

第三百五十二章 告别,新的启程

夜,静而神秘。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屋中,映照在侧面的床上,芷璃的双眼悄然睁开,掀开被褥缓缓起身,扭头望向一旁。

对面的床上,宁越正在熟睡,这也是这几天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之前在牢房中,就算有所猜到司马海威并不真的打算处决他和芷璃,然而,他也不敢放心入睡,生怕夜晚出现什么变故。

但是今夜,一切都可以放下了。帝国动乱基本结束,又是在威名显赫的西元帅府上,当然能够安心入眠。

仅穿着贴身的衣物,芷璃蹑手蹑脚地来到宁越床前,看着他带着淡淡微笑的脸庞,不由眼中多出了一丝不舍之意。

“宁越哥哥,再见了。”

俯首轻轻一吻落在对方额头上,她的动作非常轻,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宁越。

而后,芷璃转身抽过衣物,迅速穿好,翻身一跃从窗户穿入落到大院中,脚尖点地一踏,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快步穿行来到大门前,只见在那里,一道身着赤色长袍的身影立在门前,似乎等候多时了。

“这柄匕首是我一次对魔族作战时的战利品,黄阶高等灵器,送你了,权当临别时的礼物。”

赤锋翻手一抛,一支带鞘的淡蓝色柄匕首掷向芷璃,后者伸手一抓,随即握住。

“这匕首不仅仅是锋利,刺入树木之中能够缓慢抽出水分与汁液,并且净化毒素,饮下兴许不能饱腹,但是撑一段时间耐饿还是可以的。而且,根据你选择的植物不同,也有别的滋补疗养药效。”

“多谢。”

芷璃颔首,将匕首别在腰间。这样的灵器对她而言,再合适不过。至少,不用到时候饿了找不着吃的,只能嚼嚼青草。

门外,还有另一人在等待,骑在马上。在他身侧,也备好了另外一匹壮硕的战马。这人,竟然是三十一。

他俯视着还有些迟疑的芷璃,摊手道:“你可想好了,我最多与你同行将你送到乱武州,之后全靠你自己闯荡。如果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在这里,你可以过得很舒服。”

“不,我决定。一直以来,我最希望的事就是吃得饱,睡得暖,日子过得舒服。但是,不能是现在的样子,全靠其他人的供给。芷璃希望用自己的能耐,换取想要的生活。”

话音落时,芷璃翻身上马,最后再望了一眼赤锋地元帅府,然后扭头一喝。

“走吧!”

……

一个多时辰前,死牢餐馆背面。

看着将自己叫出来的司马海威,芷璃含着手指一脸疑惑,问道:“那个……该叫你统领,还是皇帝陛下?”

“称呼而已,随便哪个都好。”司马海威丝毫不在意,随即又说道:“今天下午,想必馨儿都和你说过了,考虑得怎么样了?”

芷璃一愣,很快恍然大悟,回道:“馨儿?你说的是皇后姐姐吧?难道说,她就是你的妻子?”

“对,她是我最好的妻子。”司马海威点了点头,但是在心中又补充了一句。

之一。

面露困惑之色,芷璃轻声嘀咕道:“嗯,芷璃想过了。跟宁越哥哥在一起很快乐,我也确实想成为他的妻子。但是,我也感觉到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太过依赖他了。最初遇到的时候,芷璃的实力在宁越哥哥之上很多。但是现在,恐怕快被超过了。宁越哥哥越来越厉害,而芷璃却没有什么长进。”

司马海威摊手回道:“这又如何?庇护妻子,本身就是男人的职责。”

“但是,皇后姐姐也说了。作为妻子,向自己喜欢的男人撒娇和索求是可以的,但是任何回报都不做。而现在,芷璃差得太远了。一直想为宁越哥哥做些什么,可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还时常毫无顾忌地向他撒娇……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双拳一握,芷璃咬牙一哼,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猛然抬头盯着司马海威的双眼。

“那个,皇帝陛下,能不能给芷璃下达任务,就和之前我的主人一样,让我为宁越哥哥做点什么?”

司马海威摇了摇头,回道:“你想为他做点什么,可不是我下任务就可以完成的,但是有一个通用的方法能够行得通。就是增强自己的实力,让修为不断增涨。你的潜质很强,也很特殊。以至于,在这万国边疆,很可能没有适合的环境让你真正得到成长。”

“那么,哪里可以?”芷璃急忙问道。

“也许,乱武州可以。在那里是强者纵横的区域,比万国边疆要混乱许多,宗门林立,众多势力群雄割据。弱小者的噩梦,闯荡者的梦想乡,野心家的天堂。但是你要想好了,如果去了那里,没有人可以庇护你,一切都要靠自己。”司马海威没有多想,直接道出了答案。似乎,他早就有所准备。

“好,芷璃就去那里。今晚可以走吗?”

“这么急?”

“对,我怕再晚点,再和宁越哥哥相处久一点,就会舍不得走了。而且走得越早,回来的时候想必也能提前一点。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我能够有资格成为宁越哥哥的……”

最后两个字芷璃默念在心中,小脸掠起一片红晕。

“那正好,有一个人也准备今晚动身,他要从乱武州附近经过,可以带你一程。”

……

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被褥上,淡淡的温暖传入被窝中的躯体,宁越觉得无比舒服。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好像放下了心中的所有负担与包袱。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几声清脆噗噗响动顺着背脊而后传至双臂,声如炒豆。

随意一望,他看到了在自己叠好的衣物旁摆下的一刀一剑,不由会心一笑。

剑是暗煊古剑,刀是当初在青峰城海家大院夺来的古怪斩刀,当初被司马海威下令擒住时收缴去了,现在物归原主。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一直赖床会睡到很晚的芷璃竟然不在隔壁的床上,只看到被褥与枕头胡乱堆在一角,不见了人影。

“难不成又饿了,先跑去吃早餐了。”

宁越随意猜测着,披上外衣后提起了暗煊古剑,走向屋外。

被囚禁在牢房中时,他并没有荒废修炼,却因为缺少兵刃,许久不曾练剑。现在既然物归原主,当然要好好施展一番。

铮铮铮——

似乎已然意识到了主人的兴奋,暗煊出鞘之刻就在轻声嗡鸣,划动之际,破空剑锋凌厉至极。

剑招舞毕,他仰首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剑入鞘后将其挂在腰间,再去一番洗漱后,转身迈向了正堂。之前瞥见了有士卒捧着一大桶白粥进入,想必是在那里吃早餐。

推门而入时,宁越下意思说道:“芷璃,差不多就够了,别吃太多,注意一下……”

突然间,话音止住,因为他在餐桌前所看到的只有赤锋与老管家,还有两名士卒,并没有芷璃的身影。桌上的碗筷没有被动过,而且是八副。

没记错的话,元帅府上的士卒他昨晚都见过面,五人,再加上赤锋和老管家,以及他与芷璃。

九人,碗筷数量对不上……

“芷璃走了,昨天夜里。”

一边盛着粥,赤锋一边答道。他显然察觉到了宁越的眼神不对,索性不再隐瞒。

“走了?去了哪里?为什么我不知道!”

双掌一拍桌子,宁越沉声一喝。很快,他留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一退,双臂垂下。

“就和你即将入学帝国学院展开新的旅程一样,芷璃也需要新的历练,新的成长。只是你们两个的行事风格不同,想的也不一样。所以,她需要另外的历练地点。放心吧,她肯定记着你,也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多久。”

赤锋喝了口白粥,同时拿筷子一指宁越面前的碗筷。

“坐下,吃早餐,等一下和我去帝国学院办手续。”

“芷璃什么时候会回来?”

宁越是坐下了,却没有动碗筷。

“我怎么可能知道?重逢时的喜悦,不就是因为分别后的牵挂与想念吗?放心吧,芷璃那丫头看上去心智不够,其实也很鬼灵,不会有事的。机缘到了,你们自然可以再见。”

这一顿早餐,宁越吃的很漫不经心。突然间他觉得有些寂寞了,也许是习惯了身边有一个需要照顾,而且经常吵闹、活蹦乱跳的丫头。

去帝国学院自然不是走路,而是骑马。赤锋的坐骑还是那一夜所见过的淡金色皮毛骏马,披着红黑两色的马鞍装束。为宁越准备的是一匹拥有部分魔兽血统的骠驹,侧面的马鞍上还悬着一柄带鞘长剑,雪龙帝国标志性的青钢纤锋剑。

上马后,宁越顺手将剑抽出,只见剑刃末端赫然镌刻着自己的名字,正是当初司马海威送他的那一柄。

“到了帝国学院里面,不要惹事,更不要随便动用你自己的那柄剑,或是那杆刀。如果可以,青钢纤锋剑也不要出鞘。”

路上,赤锋沉声叮嘱。

宁越耸肩回道:“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赤锋再道:“就怕是你沉不住气,到时候年轻气盛冲动了,和别人大打出手。帝国学院中,年轻气盛好斗的人太多,而且大部分出身世家贵族,眼高于顶,彼此不服。对于突然间来了两个转校生,恐怕会成为了他们这段时间找兴致的焦点。”

“说起不服管教,能够他们比得过红狼里的这群成员?”宁越哼声一笑,不以为是。

“红狼里的年轻人办事至少还有自己的规矩与尺度,但是那帮贵胄子弟,骄横惯了,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分寸。所以,你最好远离他们,忍一忍,退一退。”赤锋微微摇头。

“行,反正我也只是暂时去那里,争取一个新锐大比的名额而已,没必要找麻烦。”宁越颔首,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什么。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两位转校生?”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帝国学院

“对,两位,另一个可是你的熟人。”

赤锋一笑,抬手前指。

只见在前方岔道上,又有一骑驶出,骑马的是一名身着黑袍的青年,随风飘扬的长发之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冷傲。

“不是吧?小傲?”

看清来人面容后,宁越一阵诧异。其实昨天晚宴时他还在想,小傲会被司马海威怎么处置。虽说曾经是敌人,不过最后也算是弃暗投明,应该不至于关入牢房吧?

但是,他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也会是与自己一样的对待,入学帝国学院。

“为什么不能是我?新锐大比,我可是也很感兴趣的,所以小茵提及之刻,我直接答应了。从今日起,再次并肩而战吧。”

小傲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并肩策马在宁越身旁,伸出了拳头。

与对方碰了碰拳,宁越笑道:“听说新锐大比是团队战,有你这样的同伴,我可就放心许多了。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队友中,除了常玄轩和小茵,还有哪些。”

“说实话,我也好奇知道。”小傲随即望向了赤锋,显然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赤锋轻轻摇头,回道:“别看我,这种事情小茵可不会跟我说的。另外,我可也有快两年没去过帝国学院了,现在那边的情况,哪些人会凑在一起组队,完全不了解。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要我提供一些你们可能遇到的棘手对手的情报,兴许可以。”

谁知,宁越摇头一笑,道:“我看没必要了,那种东西比起一年多没回过帝国学院的你而言,小茵肯定可以拿出更加详细的情报来。”

赤锋应道:“也对。小茵那丫头看上去毛毛躁躁,实际上只要能静下来用心去做事,她的细致与谋略要胜过很多人。这一点上,她比她姐姐更像南元帅。”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在雪龙帝国的民间传言中,南元帅的名讳是秦彦路,小茵她的姓氏为何是暮?”迟疑了一小会儿后,宁越道出了心中早有的一点疑惑。

“和她姐姐不同,小茵随她娘姓的。因为,她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大概是南元帅想以此怀念自己逝去的妻子。”

后面一句话,赤锋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后悔随口说出了这件事情。

“所以在帝国学院中,知道她其实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南元帅的女儿这一重身份的人,并不多。她既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们两个也不要点破。”

宁越诧异道:“在一个各种贵族出入的皇家帝国学院,没几个人知道小茵公主的身份?我可是听说在那里面,势利的人不少,一些富商送进去的子弟可都是时常被某些跋扈的世家子弟欺压。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小茵才不喜欢待在里面,经常溜出来?”

“在学院里面,胆敢欺负小茵的人可不多,反倒是她经常惹事。其实,最可怕不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背景,而是隐隐有所猜到,但是却无论如何又摸透不清最后的一层屏障。小茵目前就是如此,知道她身份的不会招惹她,不太清楚的,也因为隐约猜到少许,有所顾忌。她不愿意待在里面纯粹是嫌太闷了而已。”

说罢,赤锋突然放慢座下战马的奔腾速度,随着再拐过一个岔道,已经可以望见在宽敞的大道前方,一座器宇轩昂的大门耸立,顶端的一排题名尽显鎏金华丽之色。

“要到了。记住,从学院正门进入,任何身份都不得骑马,这是规矩。”

“就这人山人海的阵势,想要骑马恐怕也不容易。”

望着一大群缓缓进入大门的年轻男女,宁越无奈耸了耸肩膀。眼前所见的众多青年男女,衣着清一色都是棕色边缀的淡蓝色长袍,端庄而略显气势。不过再靠近些,又可以发现在他们的衣领侧面,一枚淡银色徽章图案上存在着少许差别。

有些人是一条横杠,有些人是三条,也有两条的。其中还有极少部分人,是三条横杠中再穿插了一条纤细的斜杠。

“衣领处的图案,是级别的划分吧?”

随口一问,宁越真正想知道的是每个级别所代表的从含义。从那些不同图案衣着的年轻男女的模样来看,断然那徽章不是简单的按入学年份划分。

“入学是无杠,随着课程的完成以及对应历练的通过,最高可以达到三杠。再往上,则是与继续进修所选择的方向不同,真正入门之后标上斜杠。如果你再靠近些,兴许能够发现有斜杠的图案下,其实底图与只有横杠的标志还有所不同。”

回话的同时,赤锋勒住缰绳令坐骑停下,而后翻身下马,牵着缓缓前进。

小傲与宁越见状随即也如此做,在人群中穿行的同时,一个细节引起了小傲的留意,轻声问道:“似乎,级别高者对于级别低者,有命令的资格?”

在他目光愿望之处,只见一名衣领处图案只有一杠的青年在另一名稍显年长的男子呵斥下,低着头不敢反驳,对方的徽章是三杠。但是从这个方向望去,被训斥之人显然脸上有所不服。

“不能这么说,在学院内能够得到的权限也与每一位学员自身的级别有关。可是并无明文规定,级别高的学员能够命令级别低的学员。只是,每能够晋升一个级别,都代表着那名学员自身能力的增长,对于更低级别的学员而言,这些人本身就多了一些无形的威望。按照学院的规矩,两年内没有提升过级别的学员,直接退学,无论他什么背景,都没有例外。”

虽然牵着马,一边还在解说着,但是赤锋从人群中穿行的速度丝毫不慢,信步闲庭。并非与他实力有关,而是看到他的这副打扮后,无论任何级别的学员都是纷纷避让,空出了一条足够通过的道路。

金属面具,赤色长袍,佩戴长剑。

对于能够入学帝国学院的学员而言,自然不可能不知晓这身装束在雪龙帝国代表着什么。而且,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假冒。

以至于,通过学院大门时,侍卫非但没有阻拦,而且敬礼致敬目送着赤锋通过。跟着他身后的宁越与小傲,纵使没有身着学院制服,自然也跟着一路畅通。

“这就是帝国英雄的影响力吗?真叫人羡慕,敬佩。”小傲不由感叹了一声,心里也在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我也要如此!

而宁越倒是没什么反应,神色自若,只是在留意着学院内的布置与景色。

面积非常大,道路旁耸立着模样各异的高大树木,树荫成林。不同风格的建筑坐落在四周,能够看到大量青年男女进进出出。

当然,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也引来了不少目光的留意,不过主要的注意力还在落在了赤锋的身上。

西元帅,帝国神话之一,永远是雪龙帝国的热门话题,妇孺皆知,更是无数年少气盛之辈所憧憬的目标。

赤锋无奈一笑,叹道:“生面孔挺多的,眼熟的也有些。其实我不太愿意来学院就是这样,总是太引人注目了。”

宁越回道:“如果你改一改装束,而且不走正门,绝对不会如此惹人注目。”

“如果不是带着你们两个第一次来这里,我绝对不走正门。”

一刻多钟后,赤锋引着两人来到一座玉白色宫殿般建筑的门前,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帮三人牵马引到一旁,合拢的大门也有侍卫帮忙缓缓推开。

走到一楼的尽头,末端的房间赤锋径直推门而入,望见的是一间整洁的房间,三排书柜倚墙而靠,另一端上,两副兵器架上立着多般兵刃。在墙壁之上,弓弩箭矢,佩剑斩刀,皆有悬挂。

“你的房间?印象中,你只会摆放兵刃,没有书柜的。”

宁越调侃一笑,他已然望见所有的兵刃以及兵器架可是一尘不染,显然就算没人在此办公,天天也有侍卫前来擦拭。再看那些书柜,表面上似乎也一样整洁,再是细细一看,不难发现某些边角位置积累的灰尘。

看样子,负责清洁的侍卫也很清楚这房间主人的喜好。

“这里是帝国学院,摆摆样子还是要的。其实,除去舞刀弄剑,我偶尔也会翻翻书看的。”

主座之上,赤锋端正坐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两张似乎早就知道存在的纸张,分开递到了小傲与宁越的面前。

“自己看看,你们两人的入学资料。大部分按照你们真实的信息填写,不过有些细节,做过修改与伪造。你们自己最好记住了,免得到时候露出破绽。”

在两人查看之刻,赤锋再起身走到最后一排书柜位置,抬手在墙上一扯,赫然打开了另一个内嵌木柜,在里面竟然挂着几件衣物。

是制服,帝国学院的棕边淡蓝长袍。衣领处的徽章图案,一条横杠都没有。

“你们两个身材差不多,这四件制服自己回去分。”

点了点头,宁越将记录着自己信息的纸张往回一推,对于上面某些编造的内容,他还算满意。

作为疾狩预备成员在过去半年中参加过几次行动,具体讯息涉及帝国机密,有权不透露给任何询问之人。如果有人怀疑,可以直接联系疾狩统帅成千山。

对此,他心中暗暗发笑。

这一招掩饰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是确实可以挡回去很多人的怀疑,让他们最多只敢在心中猜测不断。

而另一边,小傲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抓着纸张望向赤锋。

“等一下,为什么我的名字改成了刘傲,你的……侄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同伴会面

“对,准确说你的身份是我堂兄的儿子,刘傲。曾经在军中历练过,功勋出众,而且年纪尚轻,所以被我举荐到帝国学院进修。别的不说,就凭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你跟我是一起进来的,就没人敢质疑这个身份。”

赤锋一笑,将四件制服长袍摊在了桌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只是想说,别随便给我定一个名字,行不行?”小傲依旧有些怨气。

“既然入学帝国学院,总归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出于省事,就跟我姓了。名字而已,称呼的代号,别这么计较。还有,切记与人交手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你们体内另一个种族的力量。学院中有凡尊境强者坐镇,如果被他们察觉到了,就算可以疏通,也恐怕比较麻烦才能了事。现在,你们两个若是已经记完了伪造的经历,就先出去吧。我难得回来一次,有些积压的事情该处理了。”

说罢,赤锋从抽屉中又拿出了一大叠文件往桌上一拍。

“等一下,出去?那现在我们两个去什么地方?”小傲再是一愣,同时,他感觉到肩膀被人一拍。

宁越笑道:“门外等着的人自然会给我们带路的,比起某位挂名还有些时间没来过这里的名誉长老,在这里待久了的学员,肯定更清楚些我们需要知道的内情。”

“门外的人?”

带着疑惑,小傲一同来到了房间外,只见在一侧的墙壁上,一道熟悉的人影斜靠着,看到他们出手,招了招手。

红狼银手,帝国七大世家子弟,常玄轩。

“其实我还以为,来接我们的人会多几个的。”宁越上前一拳捶到常玄轩肩膀上,在之前进门左拐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了侧面望来的目光,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因为他想猜猜看,来迎接自己的都有谁。

常玄轩回道:“还能多几个?除了我和小茵,你在整个帝国学院恐怕认不到其他学员了。昨晚与小茵一同返回学院时,我和她约定好的是我来接你们,而她去联络参加新锐大比的队伍中的剩下几人。到时候,大家一起见个面,先熟悉一下再说。”

“剩下的人,究竟是几个?”

一旁,小傲轻声问道,他的目光集中在常玄轩衣领旁的徽章图案之上。

淡银色的横杠,有三条。从之前赤锋地介绍来看,这个级别可不低。

“三个,参加新锐大比的满配置就是一个队伍七人。要求是至少五人,再加上了用于特殊情况下替换的候补。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你们两个人是候补,到时候看实际情况,决定每一场比试谁上。”

常玄轩耸了耸肩,同时也留意到了小傲的眼神,抬手一抚抵在衣领处的图案处,淡淡笑道:“别太在意这种徽章上的级别,只是按照完成的课程数量来判断,并不完全代表实战的实力。新锐大比考验的不是单纯的战斗,还将加入许多其他的因素影响战场。不过归根到底,更多的取胜关键还是在于自身的实力。所以,到时候无需过分顾忌级别高的学员,但也不能轻视某些表面级别低的学员。”

“真正不应该被轻视的级别低的学员,恐怕就是我们两个吧?”

小傲傲然一笑,拍了拍宁越的肩膀。

在这座学院中,没几个人知晓他们的底细,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两个曾经经历过真正修罗场的鲜血洗礼,应变的能力与实战技巧,绝非寻常同层次之人可以相提并论。

闻言,常玄轩沉声回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多留点心思。这座学院之中,依仗家族父辈的世家弟子不少,也有不少眼高手低,实力浮夸不稳之辈。但是,这里同样卧虎藏龙,经历过铁与血的实战历练之人,也不会少。好了,先不提这些,跟我来吧,去看看你们接下来的宿舍。”

帝国学院的宿舍分成好几种,而为宁越和小傲准备的却是最低级别的。说是最低级别,也不过相对而言,没有那种贵族子弟花下重金的花园别墅那样富丽堂皇,但是也不至于和某些不入流的客栈那般脏乱。

宿舍是两人一室,摆下靠墙的两张床铺后,房间看上去不再宽敞,也不会显得过于狭窄,整体较为洁净清晰。靠近阳台的一只矮柜上,还摆着一支玉白色花瓶,里面插有两朵花瓣还带着露水的君子兰。

靠在门上,常玄轩介绍道:“这是学院中最低配置的宿舍,可能有点小,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免费,无需额外付钱。有些相对没落的世家,或是并不是过于富裕的商贾,他们的子弟多半选择居住这里。毕竟,帝国学院内部的消费,可还是挺高的。”

“那么,请问这位常家少爷,想必你不是住在这里吧?”小傲调侃了一声,直接躺在了屋内靠窗的那张床上。

“我好歹也是七大世家的子弟,住在这里可会叫家族中的某系老一辈觉得脸上无光。其实我没那么讲究的,有个干净的屋子住,就够了。”

说罢,常玄轩走到阳台上,指向远处另一幢明显外观装潢华丽不少的楼宇。

“我住那边,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对了,你们两个赶快换好学院的制服,差不多要到约好的见面时间了。特别是宁越你,身上用不着带这么多兵刃,留一柄剑就好。”

无奈摊了摊手,宁越心中暗想自己也不愿这样。由于是在学院中,暗煊古剑制式过于古怪,自然就不随身佩戴了。而那柄古怪斩刀,更是直接抛在一旁。所以最后的选择只有那柄青钢纤锋剑,镌刻着他名字表示嘉奖的特别之剑。

赤锋准备的制式长袍大小正好,披在身上感觉很不错,内部柔软贴身,外侧略显一丝生硬,似乎材质本身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衣领处的徽章图案,空荡荡的没有一条横杠。

在常玄轩带领下离开了这幢宿舍楼,前往另一处住宅地。途中,宁越与小傲望见了许多穿行的学员,看他们的神色很是轻松随意,不像在赶路,有说有笑。

“帝国学院的制度很宽松的,只要能够完成足够数量的课程,无论具体是如何安排的,都不会多管。但是一旦到了每年的考核时候,制度可就要体现严格了。”

“那么,课程大概都有哪些?”

“刀枪剑戟,琴棋书画,行阵谋略,经商礼仪,等等。非常杂,关键看每个学员给自己定义的方向时什么。是想成为贵族、权臣,还是富商,或者沙场战将,又或者决胜千里之外的策将。甚至是,元帅。当然,想要成为刺客之类执行帝国特殊机密任务的培训,学院中也有。”

最后,常玄轩将两人带到的是一处独立的华丽别墅前,甚至还有佣人仆役在这里专门伺候着居住之人。

“本身觉得比起自己从前住的地方,刚才那里很不错了。但是看了这里,真应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迈入之时,小傲连连摇头。

大厅正堂,一抹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说不是究竟是花香,还是茶香。

摆在显眼位置的长桌之上,一壶清茶正在红泥小炉上煮着,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具,以及几碟精致茶点。

早有四人坐在桌前等待,这数字正好对上队伍中剩余的位置。

其中,最令宁越与小傲诧异的是,这四人竟然全部都是女孩。

“人带到了,想问什么直接点吧。总之,我是认可他们的。”

常玄轩毫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旁等候的侍女急忙上前帮他倒上了一杯清茶。

“你们看吧,反正人是我找来的,我肯定也是认可的。”暮茵茵装作若无其事地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实则在她轻轻摇曳的刘海秀发之下,眼中隐有一点忐忑之色。

“那我先来吧。”

在她对面,一名看上去身材显得娇小的女孩跃下了椅子,靠近了些,目光从宁越与小傲身上扫过。突然,当小傲的眼神与她对上之刻,女孩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瞪大的眼中似乎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惊恐。

失声一叫,她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只顾喝茶。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平静下来,嘀咕道:“觉得这两个人气息,稍微有点……可怕。”

“不是可怕,那是一种源于习惯的战意与杀气。小茵你推荐来的这两个人,很不简单。”

长桌的最上端,主座之上,一名看上去风格相对成熟些的女孩发话了。在这里,似乎她就是主人。

同样是身着一身学院的制式长袍,衣领处的徽章图案与常玄轩一致,三道横杠。她的头发是带点蓝的浅粉色,在脑后扎出一根偏向右侧的马尾辫。修剪得整齐的短短刘海之下,女孩眼中透露出并非这种年龄最常见的天真浪漫的柔和,而是一抹带着轻微冰冷的英气,飒爽的英气。

这个女孩,很不简单。

宁越下意识袖中双手一握,在对方身上,他隐约能够看到几抹苏芊的影子。但是比起肩担疾狩之职的苏芊,眼前的女孩似乎在无形弥漫的戾气中还要再胜出一筹,给人有一股经历过金戈铁马的英武气息。

与此同时,那名女孩的目光也对上了宁越的眼神,嘴角微微一挽,似笑非笑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方焕兰。虽然小茵没说清楚,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与我一样,经历过一些同龄人甚至无法想象的生死较量。顺便再提一下,我听说你们两个一个是西元帅的侄子,一个算是西元帅的半个徒弟。这样最好不过,帝国四大元帅的传人,在这屋子里可就齐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相知

齐了?

宁越顿时一愣,下意思望了望暮茵茵。他与小傲算是西元帅这边的,暮茵茵是南元帅的女儿。

那么,剩下两位传人是?

猛然间,他目光回到了方焕兰身上,在印象中,雪龙帝国四大元帅里资历最老的北元帅,传言里,他的名讳是……方卓胜。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北元帅的传人?”

“对,我父亲是北元帅麾下的将领。北元帅不曾娶妻,但是收了九位义子。所以,我是北元帅的义孙女。不过可不要以为这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简单传人意思,我从懂事起,就看遍了雪龙帝国绝大部分人一生也许都见不到的北国风光。在帝国的最北边,我经历过数十场与游牧魔族的战斗。我所有的战斗技巧,都是北元帅亲自传授,在实战中历练成熟。”

缓缓放下了手中茶杯,这一刹那,方焕兰的眼神凌厉了起来,完全凝视在宁越的身上。

“所以,我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可以隐约看透猜到一个人的来历。很可能,他所谓西元帅侄子的身份是伪造的。但是你身为西元帅半个弟子的身份,不会有假。我所指的传人,其实是你,不是他。”

霎时间,宁越脸庞微微一抽搐,下意识望了眼常玄轩与暮茵茵,想要询问是不是他们透露过什么。

然而,未等两人回答,方焕兰轻声一笑,再道:“就冲你这个询问的目光,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们两人的气势都很强,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锋利与寒意几乎要收敛不住,但是彼此间亦有不同之处。我见过西元帅两面,所以清楚,你们两人究竟谁更像他一些。”

好厉害的女子!

心中在暗暗惊叹,宁越已然意识到自己踏入这学院后的第一个错误,这里的二世祖注定不少,但是其中可不是一个个都是纨绔,也有真才实学之辈。

见状,暮茵茵再次开口,道:“好了,兰兰,说话别这么拐弯抹角,直接说吧,你觉得他们两个怎么样?”

“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兰兰!”

方焕兰顿时一喝,眼中掠过一丝不悦。瞪了暮茵茵一眼后,她重新注视着宁越,嘴角又是一挽,笑意中,隐约不怀好意。

“不如这样,你和我打一架,让我来看看你的实际实力如何。”

“好了,方焕兰,我知道你对于最近几年西元帅风头压过北元帅有所异议,但是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想要替他出风头。如果叫你那位爷爷知道,他恐怕不会因此而感到高兴的。”

最后一名女孩发话了,她一头淡金色长发,左额角落下的刘海很长,成锥形几乎将整张左脸全部遮掩。衣领处的徽章图案是两条横杠。

“幽幽,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怎么样,怎么样,我选的人还不错吧?”暮茵茵顿时笑颜如花,一脸的期盼。

“能够让你一直推荐而且唠叨不断的人,而且还与自身的利益相关,断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只是当初,我记得你说的只有一个,而现在是两个。之前的那人,肯定没问题。那么,多出来的是谁?”

口气虽是疑问,然而她的目光已然锁定在了小傲身上。无需暮茵茵回答,她已经猜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说,质疑我的实力吗?”

小傲一哼,左手撩起按住了腰间斜起的剑柄。他的剑,随时可以出鞘。

那女孩回道:“不是质疑你的实力,而是从你的眼神来看,隐隐觉得,你更偏向于一个人行动。而接下来的战斗时团队战,我们不需要一个喜好单打独斗,不顾团队的人。”

见状,宁越急忙和解道:“毕竟是一个新的团队,还需要些时间磨合才行。我相信,假以时日,小傲他肯定可以融入团队里的。”

闻言,主座上的方焕兰柳眉一翘,目光扫向一侧的暮茵茵与常玄轩,问道:“等一下,不会说你们两个都没告诉他们吧?”

“告诉什么?”

隐约中,宁越意识到了不对劲。

方焕兰接着说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磨合,新锐大比在即,学院的选拔赛已经开始了。每一个队伍最多可以有七名成员,但是最少只要有五人,同样可以参赛。在三天前,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了。”

双眉一竖,宁越回道:“开始了?也就是说,根本没多少时间磨合?”

“对。所幸选拔赛的五轮比试都是抽签决定具体比赛方式,第一轮我们队抽到的是车轮战,每一方最多出五个人,单打独斗,输的退场,赢的继续,直到一方输完所有人。不过我们运气不错,对手队伍挺弱的,兰兰一个人就解决了他们五个。”暮茵茵嘻嘻笑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兰兰!”

方焕兰又是一喝,随即声音再次凝重起来。

“比试的方案总共有十二种,每次再碰上的两个队伍,抽签时会去掉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比赛方式。所以,我们很可能接下来会遇到最多人数五人齐上的战斗,如果来不及磨合,到时候被对方抓住破绽逐个击破,那时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扭转的局势。”

“不过我们运气还可以,还有点时间。下一轮的比试就在明天,抽签抽到的是三对三。不如这样,就你们两个人上吧,再从我和沫沫中挑一人配合。”

被暮茵茵唤作幽幽的女孩又发话了,同时伸手指了指之前那个有些害羞怯场的女孩。

谁知,宁越淡淡一笑,回道:“我想三对三的战斗,上场是三个人,但是真正战斗的,不一定要是三个人吧?”

“喂,宁越,你打算做什么?”常玄轩急忙一喝。

“放心,我可不至于傻到一个人上,而且那样纵使赢了,也会暴露太多的底牌。接下来的比试还有好几轮,真正有想法而且有实力去争夺一个好名次的队伍,想必会通过观察每一场对手的比赛来分析战力。我想,就算是同一个学院能够经常见到的人,也无法对他的底牌知根知底。战术性在每一轮比试中隐藏自己队伍的真正实力,也是取胜的关键之一。”

说到这,宁越拍了拍一旁小傲的肩膀。

“下一战,上场三个人,但是真正动手的只有我们两个,没问题吧?”

“喂,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输了的话……”方焕兰重重一拍桌子。

宁越抬手一指,回道:“第三个人就是你,反正你出场过一次了,为了不再暴露我们队伍中更多的底牌,再加上你放心不下,就一同上场负责压阵,如何?”

方焕兰神色稍缓和些,道:“我说的是想要加强磨合,结果却是你们两个单独上?”

“想要磨合得更好,你们恐怕需要见识一下我们的实战方式才行。况且比起磨合,你们同样在担心我和他的实战能力,不是吗?况且团队的配合,其实实战中无需落实到每一个人彼此间的协作上。若是我能够与常玄轩配合好,小傲跟上我的节奏,常玄轩再与你们配合默契,整体而言,也不至于出现太多的偏差与破绽。”

宁越再是一笑,而后索性也不继续站在那里,来到桌前坐下,拾起了茶盏。

对此,被称作幽幽的女孩点头道:“我倒是挺赞成他的观点,剩下的学院选拔比试还有四场,下一场不如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们两个上,方焕兰你近距离观战,了解一下他们两个的实战能力。”

“等一下,若是为了隐藏底牌,不是应该先不叫他们两个刚到的转校生出战吗?”一旁,被唤作沫沫的害羞女孩举手发言。

暮茵茵笑道:“这就是虚虚实实了。如果你看到对方队伍中有平时见过的人,以及未曾见过的人,想必调查的重点将放在后者身上,而忽略前者。之前宁越也说过了,就算同处一个学院几年,彼此间也不能知根知底。好比学院的宿舍门口其实都挂着有规矩的告示牌,天天都能够看到,也许我们都记得上面的大概内容,但是非要说出总共有几条,把每一条的细节说清楚,恐怕没几个人做得到。视而不见的盲区,潜意识中的忽视,有些时候这可是很致命的错误。宁越的想法,恐怕就是这个。”

“对,我的意思是,既然注定会引起注意,索性借此吸引他们所有的目光,借此忽略我们队伍中的其余人,他们自以为已经熟知的对手。”

宁越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小茵肯定可以猜到自己的用意。

对此,方焕兰终于颔首,道:“那好,下一场的安排就先这样。明天的对手并不强,但也不弱。你们两人必须赢是第一点,还有第二点,不可暴露过多的底牌。”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自有分寸。”小傲也是一笑,坐在了宁越的对面。

“既然如此,算你们通过了。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为了更好的相互间熟悉一下,还是我们这边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你们两个的事,暮茵茵和常玄轩都告诉了我们不少,等一下你们两个再补充就是。”

说罢,方焕兰起身,正色了少许,扬声道:“方焕兰,灵醒境六重实力修为,善用兵刃是长枪,招式主刚猛,大开大合,正面硬碰硬交锋有五成把握击溃七重实力的对手。要说缺点的话,后继力略显不足,对于灵巧型的对手如果第一时间拿不下,后续可能出现少许被动。此外,暂时担任这只队伍的队长,负责指挥与人员分配。”

招数走刚猛一路?

宁越瞥了瞥方焕兰和寻常女子差不多的纤瘦的身躯,心中不由有些诧异,若非她自己所说,真的有些看不出来。

接下来,另一名女孩起身说道:“姬阡幽,灵醒境四重实力修为,善用兵刃是一对折扇,同时还懂少许阴阳咒术。不擅于正面交锋,但是如果要侧面牵制对手,我可是颇有心得。”

第三百五十六章 特别的团队

阴阳咒术!

这一下,宁越可比之前听到四大元帅的传人都聚集于此,更加觉得震惊。咒术灵阵的恐怖,他认识过好几次了,每一次的变幻莫测近乎能够彻底扭转战局。而且,灵阵的掌控还仅仅只是阴阳咒术中的一部分而已。

甚至在他看来,实力只有灵醒境四重的姬阡幽懂得阴阳咒术的话,在整个团队中的作用,并不比灵醒境六重的方焕兰差上许多。

然而,暮茵茵却不合时宜地冒了一句话。

“幽幽,大家都清楚,你就别在他们两个不知情的人面前遮遮掩掩了。你懂的不是少许阴阳咒术,仅仅只是一种而已。”

“只有一种?那也可以啊。”

眉角微微一跳,宁越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浮现。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使用之后能够抽去她所有力量的招数,你会怎么看?换而言之,只要用了那一招,她的战力直接变为零,可以从团队中划去。”暮茵茵摇了摇头,丝毫不在乎一旁姬阡幽有些怨念的眼神。

“但是代价这么大的招数,想必效果很不错吧?毕竟,那可是阴阳咒术。”心中的底气越来越少,不过,宁越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该怎么说呢?”手指按在嘴角边,暮茵茵欲言又止。

见状,姬阡幽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自己承认吧。我会的阴阳咒术只有一样,一旦使用,将耗尽体内所有玄力。而且,如果在并非巅峰状态下使用,则需要更长的蓄势时间。发动之时,将掌控的元素之力全部击碎还原到最基础的因子,重组之刻扭曲空间,造成相位间隙的挪动……”

“别说的那么玄乎其玄,直接说重点吧。”小傲敲了敲桌子,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一招恐怕效果很糟糕。

肩膀怂下了不少,姬阡幽声音更低了:“锁定一个目标,发动后可以缩短彼此间的距离,两个人都换位原先相距的中间位置上。”

“听上去似乎还不错,如果借此奇袭瞬间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给予对方猝手不及的一招……只是,那一招却不能由你亲自来发动。若是当战略招数使用的话,要赔上一个战力,如果不能借此换掉对面一个强力的对手,恐怕要血亏的。”

宁越轻轻摇了摇头,对于姬阡幽的这一招,只能说并非完全无用,只是适合的契机恐怕很少。

“我们之前也考虑过幽幽的这一招,也只有极少数情况下能够派上用场。到时候,根据实际战况当做奇袭使用好了。”暮茵茵一叹,而后伸手指向了桌子斜对面仍旧有些怯场的害羞女孩,嘻嘻笑道:“沫沫。轮到你了。”

“嗯。”

几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嘤咛了一下,女孩有些紧张地望向宁越与小傲,有些支支吾吾开口说道:“那个我叫,林沫。灵醒境三重实力,习惯用的兵刃是双剑,短剑。还有,我速度挺快的,无论是攻势还是身法,就这些。”

暮茵茵摊手叹道:“沫沫,兰兰都明说了,四大元帅的传人都在这里,你怎么就不自我介绍时加上一句,你可是现任东元帅的女儿。”

东元帅的女儿?

宁越与小傲同时心中一凛,不由感慨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团队。

东元帅的女儿,南元帅的女儿,西元帅的半个弟子,北元帅的义孙女。

之前,宁越还在想这座帝国学院中恐怕容纳下了许多世家贵族的二世祖,没有想到,自己加入的这支队伍里,恐怕二世祖才是最多的。而且,背景最不一般。

在雪龙帝国,论实权与威望,四大元帅可是凌驾在七大世家之上的。

“林沫有些天生的怕生和怯场,也因为这个原因,她经常在战斗中发挥不出全力。我们想过不少办法帮她改正,奈何收效甚微。她的剑术是她父亲聘请一位凡尊境强者亲自传授的,非常快,如果能够使出全力,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即使能够赢她,恐怕也不轻松。”

说罢,方焕兰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宁越身上。

“宁越,灵醒境四重修为,剑术颇有心得,而且得到过西元帅的指点,在进攻时的迅疾狠辣上,已经有了那位猩红死神的几分火候。应变能力强,而且后继力很足,持久战中能够不断寻找对手破绽,在劣势中最终一招反制。这些是暮茵茵和常玄轩给我的介绍,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差不多就这些吧。”

宁越耸了耸肩,这段介绍算不上夸大其词,确实是他的战法风格。当然,没有算进去魔族血脉以及暗煊古剑带给他的战力加成。

点了点头,方焕兰再望向小傲,道:“刘傲,据说是西元帅的侄子,但是由于曾经律属其他军团,并没有得到过他的直接指点。对于这一点的真假,我没兴趣计较。你和宁越一样惯用佩剑,也是灵醒境四重修为,招数更加诡变狠辣,作战喜欢速战速决,抓住对手的任何破绽给予最大的伤害。具体实力,应该是比宁越略差一筹。”

“差不多就这样。”

小傲也懒得补充,有些东西,直接说出来没用,还是到时候在实战中施展,让这些队友自己感受一下更好。

方焕兰道:“很好。另外,我也猜到了你们两个应该是专门为了新锐大比的选拔赛,才作为转校生来到这里的。需要选修的课程对你们来说,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利用选拔赛结束前的时间,去学习一点在外面得不到的技巧,会有好处的。”

啪啪啪啪啪——

下一刻,鼓掌声响起,暮茵茵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嚷嚷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团队人就齐了。为了更好的进行接下来的比赛,也为了我们勠力同心,是不是应该出去开个宴会庆祝一下?”

方焕兰冷冷回道:“驳回。明天就是第二场选拔赛了,我们的团队组成如此匆忙,可没空浪费时间。”

不过,姬阡幽抬起手来,说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帮忙准备些东西,就在方焕兰的这幢别墅中准备一个简单的欢迎宴会。”

“嗯,沫沫也会帮忙的。”林沫附合了一声。

方焕兰无奈道:“如果这样,随便你们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去选修的一门课程了。下午回来后,相互间磨合一下。从今日开始,我这件别墅,你们可以随意使用。如果想要暂时搬进来住,也有几个空房间,自己选吧。”

“兰兰,这个时间的课程,又是你选修的,我记得是高级战术理论吧?说实话,就你在北元帅那里经历过的战斗,还需要听这个?”暮茵茵抱怨了声。

顿时,方焕兰微微变色,喝道:“暮茵茵,记住清楚了。有些理论性的东西也许很难用到,但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不了解,在局势不断变换的战场之上,将断送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命,而是整支军团。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仅想要继承北元帅的位置,而且还想着在功绩上超越爷爷。”

话音落时,她纵身一掠,竟然从长桌上方跃过,直接落在了门前。

“等一下,如果我想旁听的话,能不能一起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傲竟然发话了。

方焕兰回道:“按照学院的规定,欢迎旁听。前提是,你不能影响课程的进行。而且如果是演练的课程,你不会被分配到资格。”

“那好,麻烦引路,一起去吧。”小傲起身跟上了方焕兰出门的步伐,同时扭头朝宁越微微点头。

暮茵茵嘟着嘴嘀咕道:“真看不出来,小傲他竟然有这个兴趣。”

“大概是他想多学一些,借此换取更加稳固的地位,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将命运交在其他人手中吧?”

宁越随口回道,而后,他朝常玄轩招了招手。

“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一趟这里的图书馆?”

“宁越,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候有那个雅兴了?”暮茵茵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在她印象中,宁越算不上修炼疯子,可是基本上空闲的时间都会用去习练武学。

宁越回道:“不是雅兴,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查阅一下。”

闻言,常玄轩问道:“先确认一下,你是想要翻阅书籍资料,还是想借阅一下武学功法?如果是后者,还是打消念头吧。就你现在刚刚入学一条横杠都没有的级别,可是没资格借阅武学卷轴的。”

摇了摇头,宁越道:“只是想翻看一些史料记载罢了。至于武学,我现在所会的都没能完全融会贯通,再加新的恐怕有心无力。”

常玄轩应道:“那行,我带你去,但也只是带你到那里。虽然我的课程中午才开始,不过提前去一下比较好。”

“没事,我陪宁越去吧。正好,上次有本书我还没看完,一直打算寻个机会,择日不撞日好了。”

暮茵茵嘻嘻笑着来到了宁越身旁,这个时候,宁越也才留意到,对方衣领上的徽章图案……只有一条横杠。

此外,林沫也是一道横杠,而姬阡幽是两道。

看样子,暮茵茵对于在帝国学院的进修,很不上心。

“你什么时候去过图书馆,还有书没看完?”常玄轩一阵疑惑。

“我看过什么书,难道需要一一和你解释不成?”暮茵茵略有不爽一哼。

没有在意他们两个的争执,宁越走到了门前,回首一望,道:“有什么话,路上说行不行?”

在心中,他隐隐有几分激动。如果是雪龙帝国的皇家学院里,图书馆中,应该由他想找的史料吧?

比如说,关于暗煊古剑的由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书馆

去图书馆的路上,只有宁越与暮茵茵两人,常玄轩以既然有人带路他就没必要一起跟去的借口先行闪人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宁越肩膀,使了个眼神。

对于这些,宁越直接无视了。

“对了,你来了帝国学院的话,芷璃被安排到哪里去了?”途中,暮茵茵突然发问。看她有些迟疑的模样,似乎想了许久,终于决定问出口。

“你不知道吗?”

宁越步伐顿时一止,随即再想想,芷璃离开的事情不过在昨夜,如果暮茵茵与之无关,想必讯息也没有这么快知晓。

“她离开雪龙帝国了,出去历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说起来,我还有真有点放心不下她,迷迷糊糊的,没个准确目标在外闯荡,想必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离开雪龙帝国了?”

暮茵茵一愣,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有那么点想法希望芷璃离开。但是真的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昨晚她不是还在吗?为什么要离开?”

宁越若无其事回道:“就是昨晚走的,不辞而别。我想,应该与昨天晚宴的时候,被司马海威单独约出去谈了一会儿有关。不过,既然是她的决定,我也无权干涉。她确实需要成长,失去了之前的奋战目标后,恐怕也感觉到了迷茫,所以打算换一个方法去游历。她与我的选择不同,却又抢先了我一步。待到这次新锐大比,了结我过去的一个心愿后,大概我也会踏上新的旅途。”

闻言,暮茵茵幽幽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新锐大比在即,你想要宣泄一下当年蒙受的怨气。恐怕,这一次就会跟着芷璃一同离开,外出历练了吧?”

“如果芷璃愿意的话,应该是这样,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说实话,习惯了她在身旁吵吵闹闹的,一下子人走了,多少有点不适应。不过好在在这里既有旧友,亦有新朋,而且大家还有同样的目标,想必很快就能够融成一片的。对了,纠正一点,当初我想要参加新锐大比确实是想要发泄一口被蔑视、被诬陷的怨气。但是现在,更多的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与同龄新锐同台竞技的机会,看看自己这一年来到底成长了多少。”

说罢,宁越又莫名一笑。

“而且,那天夜里我与她约定好了,到时候新锐大比之上,一较高下。如果可以,说不准是决赛哦。”

“谁?”暮茵茵扭头望着宁越,同时一边嘀咕道:“决赛?你对自己的信心真不小。虽然,我也希望入围前三甲。只是这一次新锐大比的对手,可是很强力的。限制的条件是二十岁以下即可,也就是说,你现在十七岁,遇上十九岁的对手,白白少了两年多的经验。再者,这一届的冠军基本上没什么悬念了,一代天骄之女,慕容菲芸。灵醒境八重的实力足够睥睨全场,再加上南燕慕容家独有的武学,想要赢她,可能性微乎其微。”

霎时间,宁越哼声一笑,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所说约定好的人,就是慕容菲芸呢?”

“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她见过!”

暮茵茵顿时失声一叫,语气之中,除去惊讶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

随着她这一叫,学院大道上穿行的数十名学员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纷纷望向这边。

“小声点行不?这里可是公众场合。”宁越压低了声音,而后解释道:“就是那一次和芷璃一起去青峰城,没想到偶遇了慕容菲芸。不过后来想想,恐怕不是偶遇,而是司马海威暗中安排的。”

说到这,他突然间猛一回头,望向远处。目光落处,一棵枝叶泛红的枫树之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名背对着他的女子,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隐约中,宁越觉得那道背影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刚才,对方似乎刻意注视过他。

“喂喂喂,看什么呢?快走吧,图书馆就在前面了。”

抬手在宁越眼前挥了挥,暮茵茵显然也留意到了远处的那道背影,小嘴不由一撅。

两人逐渐远去之后,枫树之下,那名看书的女子双肩微颤,自言自语嘀咕道:“怎么会在这里又遇上了他?他竟然也是帝国学院的学员?”

帝国学院图书馆,建筑壮丽而恢弘,远远望去,状若一支没有完全摊开的卷轴。淡银色的表面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泛起如同水面般的粼粼光晕。

望着建筑表面似乎是透明的玻璃材质,宁越抬手摩挲着下巴,诧异道:“按理而言,珍贵的书籍应该收藏在阴暗处才对。被阳光直照太久,可是会损坏纸张的。”

“就你懂得多?珍贵的书籍当然要特别对待,放在专门的中心阁楼上。而普通的书籍放在书架上也基本不会被阳光直照。靠窗的位置都是看书的座位,而且那层玻璃透光性是可以改变的,从里面看外面清楚,从外面看里面可是带着淡淡模糊的,并非反光才看不清。”

解释的同时,暮茵茵领着宁越进入了图书馆中,只有两名中年男子坐在门口一旁看管着入口,也最多只是随意瞥上一眼,直接放行。

内部,整座图书馆的阶梯成螺旋上升状,每一层的内侧都可以直接俯瞰到底层的中心位置。而在顶端又垂下了一座单独的阁楼,估摸有五六层高,密不透光,表面的壁垒泛着几丝金属状光泽。

“那里是存放武学功法的,还有一些不便公开翻阅的资料。如果想要进去必须登记好,而且限制时间。所有书籍只能当场翻阅,不得带走,也不得以任何形式摘抄记录。”

说到最后,暮茵茵伸手按了下宁越的衣领,再补充道:“而且每次进入的人数都有限制,像你这种无杠的级别,恐怕是排不上队的。但愿,你想要找的书不在里面。”

脸庞微微一抽,宁越回道:“如果我说,我想找的书籍很可能就在里面,有没有办法带我进去?”

在万国边疆,魔族可是一个禁忌的存在,关于魔族史料的记载,在宗门里也只有稀少古籍,而且不允许随便翻阅。想必在这帝国学院,同样是相对高保密级的存在,既然这里有那样一座特别的阁楼,多半是在上面了。

何况,他想要翻阅的,恐怕是距今一千年以上的魔族史料。当初剑灵似乎提到过,她曾经的时代,已过去千年之久。

暮茵茵略显为难,不过很快,眼中掠过一丝精光,笑道:“不是没有办法,没记错的话,那座阁楼的看管者里,有我爹的旧识,去碰碰运气好了。”

图书馆第十六层,阁楼的唯一入口,一座悬浮桥连接着十六层的平台与阁楼的大门。在阁楼门口,一个白发短须的老者眯着双眼靠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假寐。

“运气算好,我去问问,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罢,暮茵茵舍了宁越,露出一抹微笑走向了那名老者。

借此机会,宁越居高临下一望,俯瞰着整座图书馆,却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能够望见的座位置上,大部分都有学院在翻阅着书籍,而且整体很安静,无人喧闹。

“宁越好了,过来吧。”

不一会儿,暮茵茵在阁楼门口处招着手。在她身旁,假寐的老者已经睁开了双眼,目光凝视在宁越身上。

不知为何,宁越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身躯都要被那老者的目光刺穿一样。顶着这股无形的压力,他来到门口,却突然被老者横臂挡住。

“兵刃不能带进去,留在这里,我帮你看着。”

然而,在老者身侧,并无其余兵刃摆放。

不过宁越自然不敢违抗,急忙解下了佩剑一递,在老者接过这柄剑的时候,两人手指轻轻一触。这一刹那,他感觉好像手指触碰到了燃烧着暗火的木炭一样,坚硬而炽热。

急忙抽手,他再看老者,却发现对方随手将佩剑支在一旁,没有再看他,重新合上了双眼。

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发问,宁越摇了摇头,跟着暮茵茵踏入到了阁楼之中。

大门合上之际,老者悄然睁眼,浑浊的眼珠中掠过一丝冷厉,轻声嘀咕道:“应该没有感觉错,他体内不是人类的血脉力量,但好像又只集中在身体的个别部分。不过既然能够进入学院,而且又是老秦家的丫头带着,想必不会有问题。而且……”

锵——

宁越留下的佩剑被抽出一半,青钢纤锋剑淡银色的剑刃末端,篆体的两个镌刻之字很是显眼。

“好久没见过了,帝国铭刻之剑。这样一来,应该更不用质疑他了。宁越……这个名字,怎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你说什么,想翻阅的是记载魔族的史料古籍?”

阁楼内,暮茵茵一惊,迅速又将声音压下。

“那种东西的话,干嘛不早说,根本没必要进来。”

宁越摇了摇头,随手拂过一旁书架上的书籍,回道:“我要看的不是这几十年来的史料,而是整个图书馆中能够找到的,关于魔族最久远的记载。那样史料,想必不会放在外面。”

“好吧,你随我来。有一点你猜对了,在这座阁楼中,真的存在一些记录魔族的古籍,而且时间还在雪龙帝国建国之前。”

在第五层阁楼的角落里,暮茵茵抽出了一本极为古朴的书籍,枯黄的书页好似深秋之时飘落的枯叶,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折断。

“小心一点,这本书的年龄,恐怕有一千岁了。如果不是曾经我爹那次带着我来这里,恰好翻阅过,我也不知道它放在这里。”

接过古书之刻,宁越手指随意一拨,正好将这本厚厚的古籍翻开,书页留在了一副有配图的页面上。

下一瞬间,他双瞳一阵剧烈收缩,紧紧盯在那副线条都有些模糊的配图之上。

“这是!”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古籍

淡去的墨迹在枯黄的纸张上勾画出的线条,几乎要随着时间流逝一同永远凝固在往昔的岁月之中。

然而,透过这副算不上精细的图画,宁越双眼中所映衬的景象却又仿若击碎了时空的枷锁,涌动的意识跨越千年时光,回到了叙述之刻的战场中,亲眼望着那金戈铁马的气吞山河,血流成注的无情杀戮。

古朴的图画记载的是千年之前的魔族战场,飘扬的褴褛旗帜之下,尸山血海遍布大地。重重叠叠人魔两族的尸首之上,一道略显纤瘦的身影依靠战旗而坐。而且,那是一名女子,随风舞动的长发如同上方的褴褛旗帜一般。

染血的剑倒插在尸山之上,似乎以此镇压住下方无数悲鸣冤魂。在女子的前方,残余的敌军面露惊恐之色,不敢再继续上前。

而在她身后,应该是直属麾下的大军竟然也在踟蹰,在敬畏着。而且是,畏大于敬。

过了好一会儿,宁越的思绪才从图画上记载的战场中收回,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隐约觉得背脊之上亦有汗珠渗。隔着画卷,他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那名女子透露出的滔天杀气。

“她是谁?”

自言自语中,他的手指拂过另一侧枯黄的纸张,每一行根本看不懂的古怪文字之下,都有一小行蝇头小字的注释,翻译成了万国边疆的通用文字。

记载之中,大体意思是说,千年之前,魔族九部钧蚩部战神圣女幽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伏尸百万,人类永恒的噩梦。不仅如此,魔族其余八部也深深忌讳她的存在,就连钧蚩部自身,也在顾忌她的功高盖主。

她并非天生为战争而生,但是一旦迈入战场,将进入一种忘我的纯粹杀戮状态,令敌我双方一同胆战心惊。不过在平时,生活之中,据称又是一个向往精致生活的优雅大小姐,特别喜好人类的许多文化。

“幽萱,这个名字,难不成会是……”

宁越急忙翻页,只见图画的那一页背面仅仅记录了一行小字,同样有注释翻译。

战神圣女幽萱,最后一战,魔族千岁纪年,玄业十七年。

而再下一页,顿时令他心中一颤。

缺了。

书页的末端还残留着很纤细的一小条撕去的痕迹,从缺口来看,恐怕也有很长的时间。兴许,在这本书得到注释之前,那一页已经没有了。

再往后的记载却是,魔族轩刻部天选大帝轲复兴战败,当场殒命人类辖地,计划要彻底奴役人类的大战就此落败。魔族九部难得的统一再次分解,退回魔界大地,相互间夺权乱战,给了人类难得的喘息时间。而且,这一下就是数百年之久的平静。

同时,魔族天选大帝轲复兴定下的年号一统,仅仅在第二年年初就宣告终结。

“缺的这一页,到底记载了什么?为什么幽萱的记载没有了,最后一战是什么意思?幽萱是钧蚩部的,为何大战发动之时,暂时统帅魔族九部的又成了轩刻部?若是那一战陨落,关于她的图画,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手指细细抚摸着被撕去的那一页残骸,宁越眉头一皱。

“究竟是谁想要故意隐藏曾经的真相?”

“嗯?你也在留意这个位置吗?记得当年我爹在翻阅这本古书的时候,也在这里停留了些时间,最后摇头一叹,将书放回到了书架上。过去了那么多年,历史是不可能随着记载的缺失而被改写的。如果是有人刻意隐藏,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记录都抹去。只是记载魔族的史料,在万国边疆可不多见,如果你好奇知道答案,在这里是不会有结果的了。”

一旁,暮茵茵捧着一本书,看着宁越摇头一笑。

宁越瞥了眼对方手上的书,惊诧地发现似乎那也是一本魔族著写的,能够依稀看到每一行文字下都注释着另外一行细小文字。而且,那本书的配图似乎很多,都是穿插在文字间,而非整页一幅图。

对此,他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闻言,暮茵茵抬起了手中的书,将封面朝向宁越。不过很快,她也意识到封面之上并没有注释,全是魔族的古怪文字,急忙又一转,将摊开的书页面展示在对方视线之中。

“棋谱。魔战棋起源于魔族,虽然传入人类的领地后产生了大量的战术衍生与变化,但是还存在着一些源于魔族的古老棋谱战法,依旧令当今世人为之着迷。”

“你还真执着于魔战棋。”

摇头一笑,宁越再随手翻了翻手上的古书,然而其余记载的基本都是一些关于魔族的琐碎史料,一些对人类的小规模作战,或是魔族九部内部的争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撰写这本书的那位魔族之人自身立场的问题,有些东西记录很模糊,好像刻意在含糊其辞。

另外,因为时间的久远,部分书页的墨迹淡去,根本认不出原先的记载。而且,缺页的情况,也不仅仅是刚才的那一处。

翻遍全书,似乎不再有感兴趣的地方,宁越将此书塞回到书架上,继续寻找着其余的书籍。然而却是发现,剩下的基本都是直接的译本,而非原件基础上进行注释翻译。又由于在天选大帝那一战之后,人类得到了数百年的安定期,记录下的事情很琐碎,没有多少价值。

“小茵,千年前的那次平静之后,关于人类与魔族再一次彻底掀开战斗的记载,这里有没有书记录?”

角落里的书大致看过一遍后,宁越扭头一望。

只见暮茵茵半靠在书柜上,左手大拇指含在樱唇中,右手单手捧着那本棋谱,看得入迷。

无奈,宁越上前拍了拍暮茵茵的肩膀,再开口说道:“小茵,问你话呢?”

“啊?”

惊呼一声,暮茵茵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宁越的要求好,抬手指了指书架,道:“对面的角落里,好像还有几本关于魔族的史料记载,年份相对靠近现在。只是,不一定有你想要找的内容。”

“多谢。”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给我记住。”突然,暮茵茵神色中似乎浮现了一丝不悦,双眼微微一眯,沉声嘱咐道:“在学院里,公众场合,不要叫我小茵,明白不?”

嘴角一挽翘起,宁越点了点头,招着手绕过了书架,走向另一侧。只见在那边,竟然还有其他人,是一个高瘦的青年,正捧着一本古书迅速翻页中,好像在寻找什么。

没有理睬他,宁越走到最角落中,手指迅速划过书架上的古籍。他的目标很明显,书脊上是自己所不认识的文字的古书。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顺手抽出一本,迅速翻了数十页后,摇头一叹。那本记录的是魔族在种植与放牧上的技巧,与他要找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当那本书被宁越插回到书架上时,恰好一旁看书的那名青年也将自己手中的古书放回到了书架上。两本书的位置,非常靠近。

这一瞬间,两人下意识相互望了一眼,相互友好一笑。

“这位朋友,不知道你打算找什么样的书?也许刚才我翻过,可以给你一些提议。”那名青年的微笑很柔和,天生有一种让人愿意去相信的友好。

点了点头,宁越回道:“我想翻看一下在那次千年前魔族天选大帝战败之后,人类度过了缓和期,再次与魔族掀开大战的史料,不知道有没有?”

顿时,对方现出沉思的模样,手指迅速拂过一排书籍后,抽出了相对较新的一本,递到了他的面前。

“千年前那次大战后,什么时候再次掀开大规模战争,我并不清楚。但是这一本记载了最近几十年,魔族对人类发动的一些大规模战役,不仅仅是万国边疆,还包括乱武州在内的其余区域,你可以看看。”

“谢谢。”

虽然心中并不是很想翻阅这一本,宁越还是笑着接过了那本书。同一刻,他留意到了面前那名青年衣领侧面的徽章图案,心中下意识一凛。

三条淡银色横杠之中,还穿插了一条纤细的斜杠。按照赤锋地说法,这可是学员中最高级别了。

与此同时,那名青年留意到了宁越的目光,也是下意识看了看他的衣领位置,淡淡笑道:“看你年龄应该比我小上一两岁,没必要太在意学院中的这等级划分。也许你入学时间与我一样长时,也能够拥有这个级别的。”

“多谢。”宁越再点了点头,顺手翻开了接过的书籍。

然而,那名青年的话却并没有就此止住。

“无杠级别能够进入这座阁楼,可不简单,而且好像专门冲着魔族的书籍而来。让我猜猜看,难不成你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打算剑走偏锋,借鉴魔族的作战风格,在即将到来的新锐大比上兵行险招,出奇制胜?”

“嗯?”

刹那间,宁越翻书的动作止住,诧异扭头一望。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在这里翻阅魔族书籍的理由会是这样。

“哎,看你这副模样,我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告辞了。如果你也参加了新锐大比的话,说不准到时候能够撞上我。那个时候,可别太快揭穿我借鉴的魔族行阵战法。”

笑着招手离去,那名青年的步伐很快,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宁越摩挲着下巴,嘀咕道:“好奇怪的一个人……不过以他的级别,看到我无杠的徽章还能够这样友好对待,恐怕在学院中不多见吧?从他的话来看,他肯定会参加新锐大比,但愿到时候,别撞上。”

三横杠一斜杠,这个级别的学员,注定是强敌。况且刚才的短暂接触中,他隐约觉得根本看不透对方的深浅。

继续翻着手中的书籍,由于是最近几十年的史料,有些事情,宁越曾经听说过。比如,最近一次魔族九部统一是二十多年前,那名被称为真武魔帝的绝世强者在统一之后,却做出了一件令人魔两界共同震惊的举动。

宣告两族就此停战,秋毫无犯,互不干涉。

而这本书中,对于这点也有更加详细的记载,倒是令宁越看得来了些兴致,连连翻页。直到,一个从书架对面传来的惊叫声将他的沉迷所打断。

“滚!”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冤家路窄

霎时间,宁越下意思扭头一望,眼中掠过一丝震惊。刚才那是暮茵茵的声音,显然带着几分怒气。奈何隔着书架,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只能透过稍许的间隙,隐约瞥见似乎有好几道身影耸立着。

顾不得许多,他抓着手中的古书来不及放回去,疾步一迈绕过书架,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在那个角落的两副书架间,只见三名青年将暮茵茵堵在了最里面,虽然还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但是看他们有些不怀好意的模样,显然来者不善。

“喂,你们在做什么?”

横臂一拳抵在身侧书柜上,宁越挡住了这两副书柜间唯一的出路。

顿时,那三名身着学院制服的青年同时转身一望,其中一人看清宁越的脸后随即哼声一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也好,上次的恩怨,这回一次性算清!”

“是你!”

宁越双眉骤然一翘,同样认出了眼前之人。

一个多月前,兴煌城的庆典之上,与暮茵茵对弈魔战棋差点取胜的那人,铁嵩。想不到今日竟然冤家路窄,在学院之中再次遭遇。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之中,暮茵茵与铁嵩本身就相识,对方也是世家子弟,以他的年龄在帝国学院进修再正常不过。

“对,是我。看样子,暮茵茵那小妮子对你真不错,一个不知道来历的穷困小子,有资格入学帝国学院不说,竟然还能够踏足这座图书馆的阁楼。想必,为此她家里花了不少心思吧。”

铁嵩桀桀笑着,而后摊手一挥。

“只是,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打错了。想要借这个小妮子的家世入赘,少奋斗许多年也可以步入帝国贵族的生活,恐怕就大错特错了。这丫头的身世,想必没和你坦白吧?对,她身世很不一般,但是绝不可能让你入赘的。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不够那个资格!别去想自己没有可能得到的事物,说不准,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铁嵩,闭上你的嘴,不要胡说!”

后方,暮茵茵怒声一喝,甩手将握着的那本棋谱抛向对方。

“不就是想看这本棋谱,结果被我先拿了吗?拿去看就是,少在那里胡言乱语!”

随手接过棋谱,铁嵩将其顺手放在一旁书架上,笑得更加戏谑,肆无忌惮,道:“怎么了,被我点破了,想借此堵我的嘴不成?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先勾搭上谁的,竟然还不知羞耻跑到兴煌城的庆典上去了。不过,他和你也许还真的挺般配的吧?一个想要借助入赘世家往上爬的穷困小子,一个向来逆反,与家中闹翻的世家小姐……”

“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小——暮茵茵手上的棋谱,只是存心找茬吧?三个男人,堵在这里欺负一个女孩子,我可看不出你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资本。”

顺手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宁越双掌一抵十指相扣,按出噗噗声响。

“宁越,别中计!学院里禁止任何形式的私斗!”

书架末端,暮茵茵急忙一喝。

“宁越?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铁嵩的身旁,同行的一名青年嘀咕了几声,抬手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而铁嵩依旧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拍了拍一侧书架上的棋谱,冷笑道:“这本棋谱我根本不用看,也照样稳胜她。上次不过状态不好,输了一局罢了,真以为是我技术不够?”

宁越阴沉着脸,回道:“既然如此,不如再摆一局好了,孰优孰劣,到时自然知晓。如果你输了,跪下道歉。”

“那么要是她输了,怎么办?”铁嵩指了指一旁的暮茵茵,一脸的狞笑。

“如果她输了……”突然间,宁越止住了,他真没想过如果暮茵茵输了,该下如何的赌注。

摇头一哼,铁嵩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冷笑道:“想必,你没有资格来决定她的想法。你根本就只敢听她的话,却不能帮她做决定。听我一句劝,就此离去,别再想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你这不知来历的穷困小子。”

十指全力一握,随即又迅速松开,宁越警告着自己,暮茵茵说过,学院内不允许私斗。

但是……

“暮茵茵,学院内不允许私斗,但是想必也有正规渠道解决冲突吧?”

暮茵茵点了点头,回道:“对,在决斗场经过申请得到批准的决斗,学院是认可的,包括赌上双方都同意的筹码。为了鼓励彼此间由于竞争而取得更大的进步,学院的规章是,任何时候,任何理由,都可以提出决斗的申请。不过,宁越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和他赌,明天可就是……”

根本没有理睬她后面的话,宁越推开了身前的铁嵩,顺势抬手一指,喝道:“铁嵩,我向你发出决斗申请,以我的名义,而非暮茵茵的名义,怎么样?”

然而,回答他的却非铁嵩,而是一个带着几丝淡淡威严的老者声音。

“想要打架的话,先从这里出去!这个地方任何一本古籍对于帝国学院的价值,可都比你们这些愣头青要贵重得多!”

阁楼的另一头,楼梯口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赫然便是看守这座阁楼的那名老者。

“抱歉,这就出去。”

宁越急忙拱手作揖,拾起了之前放在一旁的古书,将其塞回到了隔壁最初的位置上,而后才朝向楼梯口走去。

同时,暮茵茵也将那本抛给铁嵩的棋谱抽回,放回了最初的书架之上。

这些举动,那名老者看在眼中,轻轻颔首。

走出阁楼大门时,先行一步达到的老者顺手抽过一旁依靠的佩剑,还给了宁越,低声说道:“不要玷污了这柄剑赐予你的荣耀。”

“真正的荣耀源于心中,而非某个物件。”

宁越淡淡一笑,也不将佩剑别与腰间,直接提着开始下楼,与暮茵茵以及铁嵩三人一前一后,用最快速度离开了图书馆,来到建筑前方的空地之上。

至此,他握住带鞘长剑一横,扬声喝道:“铁嵩,我宁越在此向你发出决斗申请,可敢接受!”

顿时,四周穿行中的众多学员纷纷止步,扭头望向了这边。在帝国学院中,决斗并不少见,但是自从新锐大比的选拔赛即将开始时起,为了隐藏各自实力,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学员间出现决斗了。

对此,停下来看热闹的众多学员议论纷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横剑而立的宁越。

“嗯,那个人不是铁嵩吗?他可是帝国七大世家的子弟,不对,现在只剩六大世家了。那个无杠的小子是什么来历,竟然向他发出决斗?”

“从来没见过,不过看上去,挺有气势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外强中干。”

“喂喂喂,我没看错吧?那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是站在暮茵茵一边的?我记得,暮茵茵可是有些来头,最可怕的是,完全清楚她身世的人,可没几个……”

唏嘘声,谈论声在四周弥漫响起,很快,甚至要掩盖住正中身为当事者的几人。

望着一脸严肃的宁越,铁嵩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哼声回道:“决斗是要双方都同意,才能够获得学院批准的。如果我不同意,你根本没辙。”

“刚才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认怂了?”宁越一哼。

“不不不,你太高估自己了。”

铁嵩再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抚了抚自己衣领处的徽章,图案上赫然是三道横杠。

“第一,你的级别太低了。一杠都没有,恐怕也是一个刚来这里没多久吧?你有何资格向我这种高级别的学院学员发起决斗?第二,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接受你这样一个只能妄想凭借入赘往上爬的穷困小子的决斗,可是严重贬低我世家子弟的身份。”

说罢,他伸手一指,落在了暮茵茵身上。

“还是别怂恿你这个听话的随从了吧,真想比试一番,自己上吧。还是魔战棋,继续上次未完之局。就算三局两胜制,你已经赢了一局,如何?如果我输了,当众下跪道歉,如果你输了……”

未等铁嵩说完,暮茵茵怒声喝道:“如果我输了,就此退学,不再出现在这座学院之中!”

“好,我这就去和学院提出申请。”铁嵩满意一笑,顺势打算转身。

与此同时,暮茵茵抬手按住了宁越横起的佩剑,道:“等一下,我没说是我和你比。”

紧接着,她看着宁越的双眼,淡淡一笑:“很不甘心吧,是不是想揍他一顿?这个机会,我给你。”

同样听到了这话,铁嵩冷笑道:“喂喂喂,我说过了,他身份太低贱,不够资格。”

“不够资格?那好,我给他一个够资格的身份。铁嵩,你可别害怕了!”

铮——

霎时间,剑啸嗡鸣而起,一抹寒光闪烁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抹淡淡的森然,令围观的不少学员心中都为此一凛。

出鞘的剑,在暮茵茵手中。

“宁越,单膝跪下,右手成掌抵在自己胸口。”

“嗯?”

宁越一愣,不过看到暮茵茵眼中无比认真的神情后,没再多问,直接照做。

那份眼神,他之前看到过两次。所以,他相信她。

下一刻,暮茵茵递出的长剑抵在了宁越咽喉上,再缓缓下滑,最后又是一挽,点在了对方的左胸心脏位置。

“我暮茵茵,雪龙帝国第一公主,在此行使皇帝陛下赐予我的权利。众人见证,今日,我赐封宁越为吾之直属,皇家骑士!”

第三百六十章 公主与骑士

雪龙帝国第一公主!

这个名号就是对于帝国学院众多出生权臣世家的学员而言,也是无比陌生。在他们的认知中,雪龙帝国现任皇帝司马海威只是三十岁出头,虽然后宫佳丽很多,然而子嗣却很少,似乎大皇子如今还不到十岁。

所以,暮茵茵自称帝国第一公主,听到这句话的许多学员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然而,知晓对方身世的铁嵩却是不敢那么想,微微愣住之后,他原先肆无忌惮的眼神中终于多出了一丝顾忌。

“暮茵茵,你是认真的吗?我知道,你是当今南元帅的女儿,如今皇后的妹妹。但是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亲自封赐,你并没有资格以公主之名自称,更不要提什么帝国第一公主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而且既然是出自此刻与暮茵茵作对的铁嵩之口,那么根本就无需质疑真假。

“开玩笑的吧?她是南元帅的女儿?”

“如果是皇后的妹妹,那么公主的身份,并非不可能啊……”

“有意思了,南元帅的女儿,与七大世家的子弟起冲突,想必这场闹剧最后无论如何收场,都会十分好看。”

“我的天啊……早知道暮茵茵身世不一般,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复杂。四大元帅在雪龙帝国,实权可是仅次于皇帝陛下的!”

唏嘘声再起,众多学员望向暮茵茵的目光有些变了,甚至有人在庆幸,好在之前自己没有声援过哪一方。

“铁嵩,我可不至于那这种事情开玩笑。对,我和父亲关系很差,甚至他不愿再管我任何事情,就放养在外。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拥有帝国第一公主的名分。如果不相信,大可现在陪我入皇城,面见皇帝陛下一问究竟。不过到了那时候,光凭你亵渎皇室之名就可定罪。想必,你一个并非世家第一顺位传人的身份,不足以令家族保下你吧?”

暮茵茵冷冷笑着,而后柳眉翘起得更高。

“放心,我不会和你一样,自诩身份尊贵就看不起其他人的出身,妄自贬低,更不至于借此仗势欺人。既然身在学院,我们都是这里的学员,就按此处的规矩办,公平决斗。”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决斗?”

铁嵩咬着牙一扭头,望向依旧半跪在地上的宁越,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用你的手抓住剑刃顶端,快。”

与此同时,暮茵茵轻声说道,声音细微只有宁越能够听到。

稍稍迟疑之后,宁越照做,青钢纤锋剑非常锋利,却也不至于这样就能够伤到他。冰冷的剑尖握入掌中,抵在左胸心脏之前,这样的感觉很怪异,也让他心中激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在他身前,暮茵茵紧握着长剑,扬声说道:“宁越,我问你,可愿在此献上你的生命与忠诚,以此剑捍卫吾,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我愿意。”

其实,宁越心中哭笑不得,很想问个清楚再说。但是这种情形下,他不可能有机会,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继续下去。

“很好。如有违背,以此剑,终结汝之性命。”

微微颔首,暮茵茵松开了手,同时悄悄使了个眼色。

宁越会意,用手握着剑刃缓缓将其收入剑鞘之中,而后望着对方再递出的手背,顿时再是一愣,脑中好几个思绪飞快掠过之后,急忙伸手一探握住了她的小手,半跪着往前一凑,俯首轻轻吻了一个暮茵茵娇白的手背。

刹那间,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起哄唏嘘声,甚至还有人在欢呼,就好像他们正在观看的不是一场册封仪式,而是神圣的婚礼。

抽回小手之际,暮茵茵转身一望,凝视着一旁的铁嵩,笑道:“以皇家骑士之名,还是帝国第一公主的直属骑士,这个身份与你决斗,应该不至于贬低你的身份吧?或者说,你打算蔑视皇室的威名?”

“当然不敢。”

咬了咬牙,铁嵩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现在已是骑虎难下,由不得他反悔。而且,出于面子,他也不可能就此退缩。

“决斗我接受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我输了,当众道歉。如果你输了,那就劳烦这位公主殿下,按照你之前金口玉言所说,退学。”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因为,他可是我册封的直属皇家骑士。走吧,这个时候的话,决斗场应该没人。”

当然,前去决斗场的不是他们几个当事人,还有全部逐渐聚拢过来围观看热闹的其余学员。这样一场闹剧,既然撞上了,就不可能错过。

过去的路上,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问过情况之后几乎全部留了下来,纷纷涌向决斗场中。

决斗申请的审批很快,只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就下达,前来担任裁判的是一名头发半灰半黑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给人一股很严肃的感觉。

决斗场整体呈圆形结构,此刻已经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学员选择了站在过道的空隙位置来观看这场已经逐渐传遍整座学院的决斗。

正中下沉式的竞技区域边缘,宁越将佩剑在腰带上挂好,踏出之前,最后瞥了眼一旁似乎神色有些紧张地暮茵茵,耸了耸肩说道:“我记得我当初还不知道你身世的时候,问过你是不是公主,结果你否认了。”

暮茵茵哼道:“你记错了,那次是你自己否认掉的。因为很多人都以为,公主就一定是皇帝的女儿。本身,我并不想暴露这身份的,只可惜铁嵩他欺人太甚。不说了,去吧,帮我狠狠揍他一顿。学院的决斗禁止杀死对手,但是打成重伤,或是斩断一滞胳膊,或是一条腿,不会计较太多。毕竟,比武切磋,难免有所创伤。放心动手吧,大不了到时候赔钱,我来出。”

“打成重伤允许是吗?很好。”

宁越残忍一笑,纵身一跃,踏上了前方的石台,也是正式的决斗区域。

另一端,并没有佩戴任何兵刃的铁嵩已经立在了那里,一脸的严肃。

“规矩应该都清楚吧?不允许杀死对手,尽可能不要造成太大的创伤。跌下石台者,输。倒地十秒不起者,输。或者,有一方主动认输或是被兵刃抵住了要害。”

裁判一喝,随即纵身后掠,退到石台一侧的边缘位置。

“开始吧!”

霎时间,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观众席上呐喊声一片,人影晃动。

铮——

剑出鞘,没有丝毫顾忌,宁越径直攻向了前方。他不清楚铁嵩的底细,但是同样,对方也不知晓他的能耐。根本用不着试探,因为他的招数,很多时候要的就是一瞬之间,攻其不备!

“哼,直来直往?太看不起我了吧。”

铁嵩冷冷一笑,猛然间弓身一挺,双臂划动中,一阵阵劲风卷动呼啸,眨眼间竟然咆哮成一股汹涌气流,出射之刻,势若离弦利箭。

乒!

寒光一闪,宁越没有任何迟疑,仅一剑刨开对方的攻势,身随剑走继续逼近,两人的距离已然不足两米。

电光石火中,铁嵩再是一哼,左脚抬起一跺,蹬出前窜,双掌之下各有一旋劲风呼啸卷动,竟然于无形中凝聚成一对纤细匕首,交错一斩,正面击向迎来之剑。

铛!

双匕交叉格挡,锋芒架住剑刃的瞬间,两丝几乎肉眼无法看见的波动从劲风凝聚的匕首之上剥离脱去,击向前方。

嗤!

霎时间,宁越急忙抽身而退,微颤的手臂之下,几滴猩红色鲜血坠落沾染地面。同时,在他左额侧面,一线小小的割裂伤痕浮现,还有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好诡异的招数!

心中一凛,他下意识再退了两步,将距离拉开。虽然早就才想到铁嵩来自七大世家,想必有一些特别的手段,也有所提防,刚才一击并非完全的攻势。只是猝不及防,对方的招数会是这般意想不到的变幻。

也没有乘势追击,铁嵩十指微微一扭,幻化的劲风匕首在掌下转动着,同时狞笑一声,道:“这一招,感觉如何,知道你与我的天差地别了吧?直属骑士,皇家骑士,这个名字可是有些时候没在雪龙帝国出现过了。小子,别以为有了这个名号,你就真的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因为,你不过是皇室的一条狗罢了。如果今日在这里输了,你将失去了刚刚到手的一切,失去皇家骑士这个只能自己慰藉的虚名。”

“喂,不过才过了一招而已,你就觉得自己赢定了不成?只会凭着嘴上功夫来装模作样,自以为很厉害的人,还真的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宁越不甘示弱一哼,左手一抚摸了摸额角边的伤痕,并没有出血。接着,他再抖了抖右臂,伤得很轻,不足以影响之后的挥剑动作。

“那好,我就打到你没有力气开口为止!”

哼声一斥,铁嵩双掌一错,那两支劲风匕首突然间飞转出射。不仅如此,随着他在每踏出一步,袖中都激起一缕劲风,转瞬间再次凝为一抹无形的利刃,破空斩出,连绵不断。

很快,宁越放眼望去,面前一片虚空涟漪四起,那是数十柄完全由劲风凝聚而成的利刃,依靠着玄力将风元素的力量幻化而成的锋芒。交错呼啸,赫然是一副斩杀之阵。

“铁家的秘传武学,灵品上等,玄虚风刃。”

不远处,观战中的暮茵茵柳眉一蹙,下意识袖中小手不由握紧。对于铁嵩的实力,她也知道不少,否则也不会贸然让宁越出击。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以及从方焕兰那里了解到的,铁嵩应该是灵醒境四重实力。但是此刻眼前,对方的实力显然已经超出了那个层次。

灵醒境五重,而且隐约摸到了六重层次的门槛。

这是宁越交手中得到的推测,若是放在以往,有暗煊古剑在手,这种级别的对手他根本不会放在眼中。然而在这里,他却不得不有所顾忌,而且赤锋也明确警告过他,不得动用魔族的血脉力量。

但是,他的底牌,可不止只有那股禁忌的力量。

“凝风为刃的招数吗?正好,我也会哦。”

第三百六十一章 疾风中的决斗

风至,千刀齐鸣。

单纯的论破坏力,铁嵩的这样武学玄虚风刃在宁越看来,根本算不上强横。但是其源源不绝的凝风为刃布成大阵,逐渐将他围困,而且攻势无孔不入,显然不是打算一招间就将他击倒,而是准备一刀刀切割,加剧痛苦进行折磨。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突破却又变得更加容易,只需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最暴力的途径。

“咆哮吧,剑凛风。”

铮铮铮——

青钢纤锋剑疯狂啸动,一缕缕半透明涟漪激荡在通体霜锋之上,骤然卷动成一阵凛冽狂风。

这一刹那,合攻而至的十余支风刃瞬间崩裂,扩散向外围的波澜越加清晰。

“嗯?有意思,你也准备用类似的招数吗?不过在我铁家的这样灵品上等武学面前,难不成你还可以拿出更高阶级的武学来应付?”

见状,铁嵩戏谑一笑,十指齐颤一抖,指尖之上各有一线劲风迸射处透入到前方的狂风刀阵之中。顷刻间,近乎半透明的一支支凝形利刃之中,全部多出一丝金属状的光泽,从狂风构建的内部渗出,闪耀在顶端锋芒尖锐上。

这一刻,被上百支风刃包围住的宁越能够清晰感觉到虚空中透出的寒意又上了一档次,然而,他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慌张,反而淡淡一笑。

因为,他的招数也已然凝聚完成。

“在你掌控之下,风的力量很锋利,但是力度却是分散开了,表面上是天罗地网,实际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而这一点,我的一位朋友曾经在我犯下的时候,用他的方法演示矫正过一次。”

在宁越脑海中,赤锋当初所说之话再次回响。而且,依照对方的提议,变幻之后的剑凛风施展招数,他也并非没有用过。

“就算是风,只要力量凝聚在一起,同样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锵——

剑鸣,寒光闪烁斜起一扬,撕裂涌动之风的凌厉剑气之下,透出的是狂暴卷动之风,咆哮的雄浑之力凝聚成一团,压缩后的汹涌气流势若积蓄沉寂了许久的火山一般,在这一刻将蓄势的全部力量彻底喷薄爆发。

轰隆隆!

一柱出射的蠕动气流瞬间击入风刃大阵之中,好似兵临城下之下,轰鸣声中撞击破门的巨型木锥。仅一击,摧枯拉朽,之前看似毫无破绽的防御骤然支离破碎。

嗤嗤嗤嗤嗤!

大阵崩裂,余下风刃狂舞飞溅向四周,斩击在地面上腾起缕缕火花。而在那绽放的光影中,宁越一跃窜出,第一时间踏入到剑凛风破击出的道路之中,斜在身侧的佩剑再次嗡鸣啸动,划出森冷寒芒。

既然破击成功,自然是要趁胜追击!

“哼,有两下子嘛!”

铁嵩狠狠一喝,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再踏出一步迎上,双掌之下风元素玄力重新凝聚,又是一对匕首状利刃眨眼间完成,交叉一切击向袭来长剑。

交手与激撞,不过刹那,在那电光石火中,决斗场中观战的上千名学员呐喊声震天响动。然而,却只有极少数人留意到了一丝端倪之处,迅如疾风的决斗中,铁嵩突然间似乎动作凝固了,发呆似的愣在原处一刹,当他再次恢复之刻,宁越的剑已然近在咫尺。

而在铁嵩本人看来,就好像是瞬间消失突进一样,宁越的剑毫无征兆逼近了最后的距离。

当然,那不是他的错觉。

隐足幻步,芷璃留给宁越的唯一礼物,利用呼吸与步伐的配合,在短暂瞬间,让对方从潜意识中失去对于自己出招的认知。那一刻,关于他的一切动作,铁嵩都本能地忽视。

所以,才有这决胜的一剑突刺。

乒!

剑落,劈下而刺,爆发的凌厉森然瞬间击碎了铁嵩掌下双匕,贯穿的寒芒继续一震,斩击在其胸膛之上。

急速后退,铁嵩面色一片铁青,直至石台的最后边缘位置才停下溃退的趋势,位置偏后的右脚脚跟已然踏在半空中。

在他胸襟之上,一道剑痕无比显眼,斩裂的缝隙中寒意渗入,但是并无血色透出。

“可恶,失策了。”

对面,宁越却是在心中暗暗一哼。

最后一刺斩中对方胸膛的时刻,他明显感觉到了剑刃中反震回一丝抵挡的劲力。仓促一瞥,却是发现似乎有一层纤薄的无形屏障碎裂在剑尖之下,似乎完全由盘旋之风凝聚而成。

但也正是这样一层屏障,剑势未能全部轰击在铁嵩的胸膛上。这一招,宁越并无杀意,只是想给对方点痛苦尝尝,同时直接送他出局。却未曾想到,稍微差了最后一点火候。

下意思摸了摸胸襟上的剑痕,铁嵩心中一片寒意,此刻回想起来尚是心有余悸。他咬了咬牙,一迈上前离开石台边缘,喝道:“真是好招数,就差那么一丁点,你真的就赢了。”

“对,就差那么一丁点。所以下一招,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宁越一哼,此时,他的胸膛在轻轻起伏着,气息也不再像开始时那般镇定自若。全力压缩剑凛风的力量轰出,还要竟可能调节好内息施展隐足幻步,此刻停下之时,席卷回的负荷叫他很不好受。

再要打,能够施展的实力恐怕只剩七成。

不过,他同样清楚,铁嵩一样如此,有所消耗之后,已然使不出最巅峰的力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本身只想给你点苦头吃吃,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谁知道你小子这般不识抬举。接下来,是你自找的。你不会以为我铁家在雪龙帝国屹立这么多年,武学传承了这么久,连一个最简单的力量凝聚都做不到吧?”

说话的同时,他双掌之下劲风再一次涌动,狂暴的气流盘旋出一丝丝模糊波澜,竟然令他整个人好像开始缓缓升空腾起,悬浮起来。

“井底之蛙,好好看清楚吧,你和我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嗯,我等着。”

宁越轻轻点头,然而他右手中的剑却是斜下指地,反而是空着的左手在变幻着动作,最后握成拳状收与腰间,颤抖的指间隐隐溢出几缕奇异的淡色波动,几经重叠,仿若汇聚成一方咒印。

若是要硬碰硬,没有暗煊古剑,不能动用血脉觉醒,他最大的底牌只剩这一招了。

远处,望着这一幕,暮茵茵的心弦完全绷紧,似乎身临其境,好像她才是真正处在战场中,已是咬牙切齿,柳眉蹙起紧锁。

“该不会是,他已经将玄虚风刃练到那一层了吧?”

对面台下,之前与铁嵩同行的两名青年学员咧嘴合不拢了,他们相互对望一眼,同时惊道:“他打算用那招?”

决斗场中,石台之上,涌动的气流继续将铁嵩的躯体抬起,悬浮在空中越来越高。算不上是腾空飞行,但是借此也完全能够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同样在蓄势的宁越。

眼中掠过一丝残忍,他桀桀笑道:“见识一下吧,我铁家灵品上等武学玄虚风刃,真正的形态。”

呼呼呼呼呼——

数道盘旋气流疯狂竖起,围绕着铁嵩半空中的身躯而动。最终,狂风全部融合为一体,包裹着他再次往上空一腾。

几乎要撞到决斗场的天花板,铁嵩狂笑着俯视着下方在他眼中显得无比渺小的宁越,双手十指一握成爪状,抬起分开。

“烈风,狼噬!”

刹那间,气流呈现淡青色继续涌动,竟然在虚空中汇聚成一道虚影轮廓,迅速清晰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出,那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恶狼,狰狞的气息中,杀意盎然。

甚至,望见这一幕的不少学员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下一刻,恶狼俯冲直落,加剧的速度令狂风更加凛冽,再是坚固的防御放在铁嵩眼中,他掌下凝聚的风刃爪牙都能够将其撕裂。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的。但是你的两条手臂,就当做代价永远留下吧!”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决定了。伤了你一双手,就此结束。”

攻势正下方,宁越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冷厉,霎时间,他弓身一挺,收于腰间的左拳轰然击出,拳锋之上若隐若现的咒印瞬间激撞于狂风凝聚的恶狼利爪之下。

叮——

爪尖点中虚无咒印,铁嵩觉得自己都能够看到利爪之下的鲜血淋漓了。然而,转瞬间,他又诧异发现,情况根本不是自己预料的一样。

恶狼利爪一刺,虚无咒印不但没有就此被贯穿,反而纹路更加清晰,一股空前强横的爆发劲力从宁越的左拳中咆哮轰出。

这一击,就好像是挡住洪流的大坝被击穿了一个口子,之前决堤的浪潮再次喷发涌动,蓄势许久的力量轰然宣泄。

“天锁印,破!”

轰!

顷刻间,宁越双脚下陷一颤,脚下石台赫然龟裂。然而,这并非是铁嵩攻势过于强横,而是他自己的这一招后坐力太过汹涌。

拳锋之上,纹路清晰地咒印迅速放大,但是到达极限的一刹,伴随着流光一闪,神秘的纹路悄消失,就如同它浮现时那样突然,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然而,铁嵩却是最为清楚地感觉到,宁越的攻势可没有就此结束,正好相反,就是这一瞬间,对方的雄浑磅礴之力,彻底爆发。

嘭——

瞬息之后,漫天崩裂青光飞舞,点点光斑并非消散的咒印,而是铁嵩凝聚而成的恶狼被硬生生震裂,攻势丝毫不剩。剧烈的冲击下,他的身形再一次升空腾起,并非自愿,是被宁越的力量强行掀飞。

“可恶!”

怒声一吼,铁嵩左掌朝上,涌动的狂风重新呼啸,反方向推着他迅疾坠落。右手之中,几缕清风凝为一柄纤细利刃,凌空斩下又一次攻势。

下方,宁越整体左臂无力地垂下,袖袍尽裂。不过,他还有右手中的剑。

嘴角一挽,他仰首望着铁嵩的再次攻至,轻声叹道:“胜负,该分晓了。”

铮——

剑出,一线寒芒瞬间闪耀在两道身影激撞之间。

第三百六十二章 胜负分晓

乒!

崩裂的凝风利刃飞溅洒落在虚空中,几缕残风呼啸之中,又有十余点猩红血滴飘落。

最后一次交锋,两道身影终于停下,一脸苍白色的铁嵩直接跪在了地上,右臂垂下,袖袍裂去大半,裸露出的手臂上鲜血斑斓,汇聚于指尖的点点血滴缓缓落下,染红地面。

在他身后,背对而立的宁越仰首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叹道:“你输了。”

锵!

还剑入鞘,五指松开剑柄的瞬间,他的手在颤抖,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楚之色。不过,也只是眨眼之后,神色恢复如常。

众目睽睽之下,宁越可不敢露出虚弱的模样。在场的众多学员中,必然存在之后选拔赛里可能遇上的对手。今日,他不得已暴露了几样底牌,绝对不能再让那些有心之人看出更多底细。

至少,不可让他们猜出自己的极限所在。虽然说,若要继续战下去,他并非已经无力。

一旁石台之下,裁判点了点头,喝道:“胜负已分,胜者,宁越!”

其实,亦无需他宣布,所有人都能够看出这结果。同时,在场的不少围观学员心中也开始惊叹,那个七大世家的子弟,平时有些威名的铁嵩,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实力层次不如他的生面孔,一个徽章中一杠都没有的转校新生?

缓步走向决斗场的入口处,宁越可以看到露出一脸微笑的暮茵茵在等着她,心中下意识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战的感觉,现在看来,似乎挺不错的。

不过下一刻,突然之间,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暮茵茵的眼神变了,双眼一瞪,小嘴微微张开,那是惊恐的神色。而她目光所落之处,赫然是他的身后。

同一刹那,宁越察觉到了端倪,在自己身后,又有几缕凌厉的劲风在凝聚,轻鸣呼啸着。

猛然回首,却见后方的铁嵩再一次站起,尚还完好的左掌之上,三支凝形匕首已然浮现,尖锐处遥指前方。

“去死!”

话音落时,铁嵩一跃而起,劈手一甩,两支凝风匕首先后出射,而最后一支则是握在掌中,倒持着划动击出。

“还不死心吗?”

剑眉一翘,宁越眼中多出了一抹愠色。这并非生死决斗,胜负已分,对方却还在这种时候再次出手,而且与偷袭无异。

铮——

佩剑再一次出鞘,然而他也显然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眼前,呼啸的两支凝风匕首已至。

“宁越,小心!”

暮茵茵失声一叫,同一瞬间,她满头秀发突然飘扬而起,一股疾风瞬时间从自己身侧掠过,急忙一望,却是一道人影飞跃向前。

乒!乒!

电光石火中,一弧划动黑影拦截在宁越身前,嗡鸣的一线寒光下,两支凝风匕首应声崩裂。紧接着,那抹寒芒挽起再是一挑,瞬间击碎了铁嵩手中的最后一支匕首。

“铁家的子弟,竟然这般输不起吗?”

伴随着一声呵斥,势头未尽得寒芒斜下一横,改挑为横扫,狠狠击向前方铁嵩的胸膛。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铁嵩的身形突然往后一退,并非他自己的动作,而是有人拽住了他的肩膀。同一瞬间,一弧寒光绕过侧面劈至,直击横扫黑影。

铛!

激撞的鸣啸声中,交手的两人同时脸色一变,各自后退,带着自己这边的同伴一齐退下。

几乎也是同一刻,一道身影猛然跃至了双方之前碰撞的位置上,双手伸出一挡,示意两边都就此住手,正是那名裁判。

“喂,你们做什么呢!还记不记得这里的规矩了!”

“规矩?是他们那边先破坏的吧?”

宁越身前,方焕兰持枪而立,亮银色的枪尖之上寒光涌动,气势非凡。

而在他们两人对面远处,同样是一名女子,是她护下了再次败阵的铁嵩。而这名女子,宁越见过一面,就在当初的兴煌城庆典之上,那个时候铁嵩棋败一招不愿服输,也同样是她将其强行拽走的。

按照暮茵茵当初所说,这名女子应该是……铁嵩的未婚妻?

“铁嵩做错了,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他做错了事,恐怕你也没有资格惩罚吧?方焕兰,就此罢手如何?真要打的话,我们两个也不急这一会儿。到时候,选拔赛或是新锐大比上,说不准就能撞上。前提是,你的队伍能够抵达那一步。”

说罢,女子一哼,单手拽着铁嵩反向离开。

在她转身之刻,宁越也终于看清了对方衣领处的徽章图案,心中再是一凛。

三条横杠中,赫然还有一道纤细斜杠。

“她是谁?”

前方,方焕兰垂下了手中的长枪,转身走向台下。同时,她淡淡答道:“铁嵩的未婚妻,朱家朱婼灵。她的实力与头脑,可是胜过铁嵩那个半吊子很多。这一次的选拔赛中,她率领的队伍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敌。”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似乎,她的家族不是七大世家吧?”

“但是,铁家很中意铁嵩这位未婚妻,已经当成了铁家的嫡系来培养。这一次学院在新锐大比的选拔赛中,甚至允许由她带队,让铁嵩听从她的话。”

方焕兰继续缓缓说着,踏下石台之刻,只见暮茵茵一脸嬉笑着张开双臂迎了上来,显然是想来一个拥抱。

“兰兰,这次多亏了你。”

不过,暮茵茵额头突然被方焕兰伸指抵住,进而拦下了她整个身形。

“你们两个不是说去图书馆看书的吗?怎么闹到决斗场来了?真是不懂得消停,等一下再和你们算账,我要赶回去继续听课了!你们最好祈祷,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刘傲有好好地记笔记。还有,在我回来之前,别再惹事!”

说罢,方焕兰瞪了暮茵茵一眼,随即匆匆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暮茵茵吐了吐舌头,而后望着宁越一笑,道:“她就这样,外冷心热,习惯了就知道。”

宁越点了点头,道:“她实力很强,比我预料的还要厉害,那个朱婼灵也是。看来光是帝国学院这一次选拔赛的队伍,就已经卧虎藏龙。”

暮茵茵回道:“那当然,毕竟帝国学院可是有五个新锐大比的名额,到时候开始竞赛可是直接关乎帝国的威望,怎么可能不培养出几个够看的学员来?除去内定无需参加选拔赛的两支队伍,剩下的符合资格的队伍成员中,单论个人实力,在学员中流传的非官方排名,兰兰可是目前位列第四的。那个朱婼灵,则是第三。不过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准谁能赢。”

“三个名额,五场选拔赛定下。也就是说,选拔赛合计有九十六支队伍?”宁越心中迅速闪过了一个数字,紧接着,嘴角一挽。

“我想不光是个人实力有排名,队伍的整体实力,也有排名吧?你应该猜得到,我想问什么吧?”

眼神中闪过一抹尴尬,暮茵茵点头应道:“这个当然。总数并没有九十六支队伍,第一场选拔赛是存在运气好直接轮空晋级的队伍。不过从第二轮开始,就不存在那样的幸运者了。目前是四十八支队伍争取三个名额,而我们的队伍……目前应该是三十九名。如果没有兰兰加入,恐怕直接要最后几名了。”

“四十八个中排名三十九?距离最后几名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真的有这么差吗?”宁越一愣,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每位成员,瞬间也是意识到了问题。

常玄轩是有能力独当一面的,但是林沫与暮茵茵只有灵醒境三重实力,而且具体战力并不是很靠谱。至于懂得一种阴阳咒术的姬阡幽,似乎也不是很擅长正面交战。在他与小傲到来前,这样一支队伍排名偏后,也不奇怪。

“排名什么的,都是很多人的臆想猜测罢了。到时候,用我们真正的实力叫他们闭嘴就是了。嘿嘿,今天你战败了铁嵩,让不少学员开了开眼,想必我们的排名也可以上涨一些了。宁越,做得好,不愧是我亲自封赐的直属骑士。”

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暮茵茵浑身又是一颤,咧嘴道:“不好,铁嵩那家伙可是答应了公开道歉的,这下突然被朱婼灵带走了,恐怕到时是不会履行承诺了。不过算了,教训他也得到了,想必之后也不敢再那样胡来。这一次,还是稳赚不赔的。”

眉头一跳,宁越嘀咕道:“稳赚不赔?小茵,你难道没发现刚才方焕兰有些不高兴吗?对,我是打败了铁嵩,但是这一战可暴露了不少底牌,而且明天的比试之前,恐怕来不及恢复到巅峰状态。之前的计划,恐怕到时候会没那么顺利了。”

“也对。宁越,你伤得怎么样?”

走在前面的暮茵茵终于回头一望,下意识抓住了宁越的左手抬起。

痛得咧了咧嘴,宁越哼道:“你终于想起我的伤了?还好,右手没什么问题,左臂恐怕几天不能活动自如。喂,别乱晃,又不是断了!”

顿时,暮茵茵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愧疚,轻声说道:“宁越,这一次,多谢你了。”

“嗯?”宁越一愣,他可没想到暮茵茵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面颊上一丝红晕一闪即逝,暮茵茵摇头哼道:“没什么,赶快走,去钊哥那里让他帮忙看看。如果运气好,还可以让他帮忙整些丹药来,帮你加速恢复。”

第三百六十三章 选拔赛在即

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赤锋盯着宁越与暮茵茵,顿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说道:“小茵,你是说你动用了公主的权利,任命宁越为自己的专属皇家骑士了?”

“对,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了,钊哥你赶快帮宁越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吧?明天可就是选拔赛的第二场了,按照我们队伍的计划,他可是要上场的主力。”

暮茵茵双手撑在桌上一喝,一脸的焦急。

然而,赤锋却还在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自己手上的文件,缓缓回道:“小茵,你应该知道,公主的直属骑士代表着什么吧?在表面的风光背后,可是必须背负着不一样的使命。”

暮茵茵随意答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那个时候铁嵩咄咄逼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让他接受宁越提出的决斗吗?哎呦,就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罢了,我不会要宁越去履行那些使命的。大不了再公布一下,就此解除他的直属骑士身份。”

面具之下,赤锋眼中闪烁过一丝异样的光泽,冷声说道:“无论以任何原因,公主的直属皇家骑士一旦被解除身份,要么处决,要么终生关押死牢,别无例外。这是帝国并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律法,但是却流传在皇室之中,也被各大世家贵族所知晓。想要开玩笑一样解除,不可能的。”

闻言,宁越脸庞微微抽搐几下,他就猜到了直属皇家骑士这个身份绝对不会轻松,只是当时看着暮茵茵坚定的眼神,心中不愿去拒绝,而且他也希望能够与铁嵩来一场正面的决斗。

只是现在,这个身份将捆住自己一辈子了?

“那个,能不能问一下?直属骑士肩负的使命,都有哪些?”他望了望赤锋,又看了看暮茵茵。

“具体的,我并不是完全知晓,你问小茵自己吧。”

说罢,赤锋低下头,开始翻动着侧面的抽屉。

暮茵茵尴尬一笑,挠着脑袋回道:“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公主近侍之类的吧。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安全得很,用不着你不分昼夜保护,就和平时一样就好。”

“真的吗?”半信半疑地继续盯着暮茵茵看,宁越有一种预感,对方没说实话。

“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现在这个不重要了,赶快修养好,准备明天的选拔赛才对。你也知道,这可关系着我们有没有资格参加新锐大比!”

随口搪塞一番,暮茵茵正欲再催促赤锋之时,却是看到对方在桌上摆下两支瓷瓶。

“紫色的外敷,白色的内服。明天想要完全康复是不可能的,但是应该可以复原到七八成。宁越,你不会就忘了来的时候我刻意嘱咐你的话吧?不要惹事,行事低调一点。竟然才一个上午时间,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今天入夜前,学院里大半人都会知晓你的名字了。”

赤锋摇头一叹,转身到后方衣柜中又翻出了两套学院的制式长袍,将其摊在桌上。而后,稍稍迟疑之后,从抽屉了又掏出了两枚徽章,换下了制服衣领处原有的。

现在衣领处的徽章图案,不再是无杠,而是一条横杠。

“按照学院中的规定,在决斗中击败了超出自己两阶或是以上的学员,能够直接晋升一阶。但是,这种方法最多只能够达到两条横杠,就不再允许取巧上升。”

“哦,还有这样的便利?”

宁越一笑,脱下了身上那件破碎的制式长袍,顺手抓起了桌上那支紫色瓷瓶。

“我来帮你吧。”

见状,暮茵茵急忙抢过了瓷瓶,拔去瓶塞,将里面的粘稠药液倒了些在小手中,迅速抹匀,随即缓缓揉在了宁越的左臂之上。

“我出去一下,你们上完药后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留下一句话,赤锋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到了拐角处时,他拨了声响指,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侧面。来者与他衣着相似,色如烈焰燃烧的赤红。

“帮我带一句话。”

……

中午,方焕兰的别墅。

桌上已经摆好了新鲜出炉的数样菜肴,光嗅着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更不要提那看上去就诱人的色泽。

只是,没人敢动筷子。因为主座之上,方焕兰的眼神很不友善。

特别是最下方座位上的宁越和暮茵茵,两个人在刻意回避着方焕兰的目光。

双手重叠托在下巴上,方焕兰盯着宁越,沉声哼道:“宁越,可以呀。看来之前常玄轩和暮茵茵跟我所说的,并无多少夸大,你的真正实力确实很不一般。如果在选拔赛上当做一支奇兵使用,想必会奇效。但是,就因为你和暮茵茵一时与别人赌气,现在提前暴露了。不说之后会怎样,明天的战斗,恐怕都会没那么容易取胜。”

“我承认,自己冲动了。但是那种情况下,恐怕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与我一样。既然说不通了,对方又咄咄逼人,不打上一架,心里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对,我不该惹事,能忍就忍。但是,忍无可忍之刻,无需再忍。”

宁越猛然抬头,对上了方焕兰不善的眼神。

“而且,我今日暴露的只是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可能可以给很多对手一个新的评估与猜测。但是,我还有底牌藏着,就凭一战,而且还只是观战就想要摸透我的全部底细,不可能有人办得到。”

点了点头,方焕兰继续说道:“如果是别人这样大言不惭,我保证将他痛斥一顿。不过知道了你今天的表现后,我也不会选择相信,而是半信半疑。先不提你是不是真的还有底牌在手,就以你目前的损耗与伤势,明天能够恢复几成?”

“恢复颠覆不可能,但是,应该可以逼近九成实力。而且,我手上惯用的兵刃很多,今天所使的只是其中最弱的一柄。选拔赛的规则,之前暮茵茵和我说过,灵器一支队伍最多只允许动用一件。但是除此外,如果不激发其中的专有力量,只是当做一件更锋利的兵刃使用,也是允许的。”

说到这,宁越狡黠一笑,再道:“我想,明天对手的资料你这边肯定也有吧?拿一份给我看看,我保证,依旧按原计划来,我和小傲两个人上,你在后面压阵以防不测就行。”

微微颔首,方焕兰应道:“好。信你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哦。”

……

入夜,宁越放下了手中的一叠纸张,揉了揉双眼。

想不到,方焕兰提供的资料可够全的,内含了明天对手队伍的七名成员资料不算,还有他们至今为止全部能够查到的战斗经历。以及,推算出了好几种明天他们可能使用的阵型与构成成员。

“全部记下了?要我说,这种东西没必要记那么详细,看过一遍有个大概印象就好。我想,你以往那么多战斗历程,恐怕也没几次是提前知晓对方底细的吧?”

赤着上身的小傲从浴室回到房中,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身上剩下的水滴。在他算不上壮硕的躯体上,数道伤疤触目惊心,而且看上去恐怕就是这两年内留下的。

除此之外,小傲双臂之上都缠绕着锁链,密密麻麻包裹住肌肤表面,末端直接源于血肉之中,望着就令人觉得心中一阵胆寒。赫然便是当初司马天嵩给他种下的血骨之棘,由宇文道铭从魔族那里搞来的诡异兵刃。

留意到了对方的目光,小傲若无其事了抬起了手臂,笑道:“暂时没办法除掉,说是很可能会伤到骨头,于是只好继续这样留着。在找炼器师帮忙压制后,除了偶尔有些痛痒外,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宁越却是问道:“但是,如果你想要动用的话,还是可以的吧?”

“可以。不过之后的比赛,又不是生死之争,不至于让我使用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放心,好不容易可以过上些安稳日子了,我可不会犯贱再折腾自己。不说了,肚子似乎有点饿了,我出去整点夜宵,顺便也帮你带一份吧。”

顺手抓起外衣披上,小傲转身出门,只留下宁越一人。

将那叠资料抛向一旁,宁越合上了双眼,右掌一探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顺势抽出。

久违的感觉,可有好几天不曾触碰这柄他目前最为熟悉的兵刃了。

手指一拨,触碰到锋刃上削破肌肤,鲜血划动缓缓渗入到锈迹斑斓的剑刃之中,奇异的赤光开始荡漾。而在宁越心中,悄然的呼唤已经开始。

“剑灵。”

熟悉的赤色虚无天空,还有脚下镜面般的诡异大地,同样有些久违。意识构建出的虚幻躯体站立在这剑内的空间中,宁越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仿若放开了所有的束缚。

“主人。”

不远处,剑灵捧着暗煊缓步上前。在她身形之后,数十缕变幻的光彩在半空中飘舞着,隐隐蕴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

宁越点头一笑,道:“看样子,那一夜依仗暴食之力强行斩杀了那名彻地境的魔族强者,对于你和暗煊而言,都得到了不少的力量增涨。”

俯身下跪,剑灵递出暗煊,答道:“不错,越为强大的血脉之力,对于我和暗煊而言,就是越为出色的大补之物。特别是魔族的强者,他们的精血中充斥着同源的暴虐之力,想要解开暗煊内部封印的力量,最好不过了。有了这样一出,说不准第五道封印,能够在主人晋入乘风境之前就解开。”

“这个暂且放下,我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使用那天夜里吸收的精血之力,能不能有办法让我的躯体加速恢复。就在明天,我有很重要的战斗。”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问题。只是,那股力量对于现在的主人而言,过于狂暴。我只能从中剔出很小的一部分,供给主人汲取。剩下的,恐怕要在主人开始突破乘风境的时候,才能够缓缓化解,全部炼化。”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剑灵,开始做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初战

昏暗的灯光下,铁嵩下跪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垂下的右臂被雪白的绷带完全包裹着,缝隙之中时不时溢出一缕草药的异香。

在他正前方,朱婼灵端坐于座椅之上,捧着一杯清茶慢慢品着。一旁还有专门伺候的侍女,正在挥着小扇保证炉中之火旺盛,那又是另一壶新茶。

对于下跪中的铁嵩,侍女仿若不见,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她早已司空见惯。

片刻之后,又一壶新茶沏好,侍女毕恭毕敬再帮朱婼灵满上,腾起的氤氲水汽顿时遮掩在两人之间,相互无法辨认对方容貌。

“好了,你退下去,无需再进来。”

挥手辞退侍女,待到房门被从外面合上之时,朱婼灵终于起身,将新沏好的那杯茶放在了下跪中的铁嵩面前。

“时候差不多了,喝了这杯茶,回去睡觉吧。”

然而,铁嵩无动于衷,沉声回道:“阿灵,你还是不愿意听我解释吗?”

“解释?解释什么?”

准备离去的朱婼灵悄然停下,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上一次我应该就和你说过了,所有事情要做得堂堂正正,尽力而为之后,无论输赢,都能坦荡。若是败了,事后多去想想自己的疏忽,这样才能够有所长进。而不是输不起赖在当场,输了不丢脸,但是输了比赛还输了人格,那样才是彻彻底底地颜面扫地!”

“我不服,凭什么他赢我!”

扭头一喝,铁嵩满眼都是怒气充斥。

“凭什么赢你?你的修为层次确实高过那宁越,但是只会仗着自家武学的品阶高而胡乱挥霍,将自己会的一股脑全部扔出来,接下来的胜负就是听天由命。但是他不一样,他非常清楚自己所会的每一样招数,在什么样的契机中施展能够取得最大的成效。所以,你赢不了他。”

双臂环胸回身一转,朱婼灵望着开始低下头的铁嵩,叹道:“我心里很清楚,你今天刻意招惹暮茵茵是因为那天晚上输了,许诺给我的礼物也要再拖迟一年。所以,你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复她。但是若是因此,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纵使是能够取回失去之物,我也不会开心的。”

“阿灵,我……”

铁嵩再次开口,嘴巴却是被朱婼灵伸出的手指按住。

“不要多说了,我都明白。只是,我更喜欢你能够回到曾经的那个自己,不想那么多,不去计较得失,而是对待什么都很温柔的那个你。胜负输赢,意气之争,其实,没那么重要……”

……

睁开双眼的时候,宁越觉得光线有些刺眼,本能再次眯上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后,才再次缓缓睁开。却见拉开的窗帘之外,已是一片明亮。

天亮了?

诧异中,他急忙立起身体,又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依旧握着暗煊古剑的剑柄,而自己虽然半躺在被褥之下,但是外衣却不曾脱去,昨夜恐怕是和衣而眠。

“嗯?终于醒了,要是再晚一些的话,我就不得不将你唤醒了。”

一侧,小傲靠在墙上啃着手中的一只馅饼。

使劲晃了晃脑袋,宁越只是觉得脑子中还有些眩晕感,浑身上下倒是并不乏力虚弱,反倒是还能够感觉到一丝丝涌动的力量在经脉中游弋,传来淡淡的暖意。

记忆逐渐清晰,昨天夜里,好像他在剑内空间吸收了剑灵递来的魔族强者的部分精血,炼化中即在疗伤愈合,也再汲取着全新的力量。

数次之后,好像是……

猛然间挺身一踏,宁越落在地上,横起左臂挥动几下,基本没什么疼痛了,整体动作没有半点僵硬,如初灵活。

“不是吧?一个晚上,你的伤全好了?”

小傲顿时一惊,站起一迈,伸手抚摸着宁越的左臂,唏嘘不已。

“也许是赤锋给的灵药特别好用吧。”

宁越淡淡笑着掩饰,然而小傲凑近时露出的疑惑地眼神却又令他心中一颤,他有种感觉,对方好像发现了什么。

小傲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啃着馅饼,嘀咕道:“既能够疗伤奇速,又可以助你再增涨实力,这么好的灵药,下次能不能也帮我整点来?”

对此,宁越知道瞒不下去了,耸肩回道:“对,不仅仅是灵药的作用,还有这段时间以来我体内一直在积蓄着玄力,这一次借助药力,运气好就一口气顺带着有所长进。侥幸罢了。”

小傲点头一笑,回道:“这样正好,让昨天看到了你身手的那些人再惊讶一次。恐怕,这回无需别的底牌了,光是一夜间实力突破,就足以叫那个有些看不起人的方焕兰闭嘴。走吧,该去赛场了,让我们对手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摊了摊手,宁越回道:“总不能让我空着肚子去吧?难道说,你只准备自己一个人的早餐?”

“谁告诉你那是我准备的早餐了?那是昨天晚上我帮你带的那份夜宵,只是你没时间吃罢了。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我就只好今天早上凑合着吃掉了。所以,想吃早餐的话,自己买去。”

……

赛场,并非昨日的决斗场,而是更加恢弘雄伟的建筑。

同样是中间下沉式的巨大圆形建筑,但是面积更大,一排排座位合计足以容纳昨日好几倍的观众。

当宁越与小傲达到准备区域的时候,方焕兰几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对于他们稍微晚到了些,也没说什么。

第一时间,方焕兰目光锁在了宁越身上,双眸中一丝诧异迅速闪过。

“和昨天相比,你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你的底牌之一?”

“如果这真的是我能够掌握的,我可要睡觉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宁越淡淡一笑,而后下意识望向了入场的通道,双眼微微眯起。

“这可是我选拔赛的第一战,必须赢。”

方焕兰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让那些擅自将我们队伍排到那么后名次的人看看,他们的判断错得何等离谱。”

“是该说你们信心十足,还是过于乐观了?不过若是让我来说,肯定也是——这一战,想输都更难一些。”

小傲双拳一抬,分别轻轻撞了一下宁越与方焕兰的肩膀。

下一刻,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并肩迈向了入场的通道。

在他们身后,暮茵茵突然留意到什么,急忙喝道:“宁越,你的那柄剑没有带?”

头也没回,宁越招手说道:“第一战而已,还不值得暗煊现身。”

很快,宁越、小傲、方焕兰三人站在了场上,距离正式开场,时间还有些剩余,得以空暇能够环视一下四周。与昨天的情景一样,座无虚席,而且热切地呼喊声更加剧烈。

“很不错的感觉吧?不过,你能够感受到的,今天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对面,对手队伍的三名学员也已经上场,开口的是站在中间的一个矮个青年,一头有些凌乱的黄发看上去很糟糕。

“果然,和你推测的第一种阵容完全一样。”

打量完对手三人之后,宁越微微后仰,凑到站在他与小傲稍微偏后些位置上的方焕兰跟前。

方焕兰哼道:“所以但愿你们两个就可以解决了,无需我动手。”

小傲笑道:“放心吧,用不着你出手。不过,如果是他们哪个不长眼来对付留在这里的你,我们两个可顾不着。”

“若是他们真有那个胆量,我会叫他们知道厉害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三人也凑在一起,矮个黄发青年低声说道:“方焕兰很棘手,交给我来对付,你们两个尽快解决掉另外两个就是。先朝那个宁越下手,他昨天虽然表现得很厉害,但是才一夜时间,无论消耗还是伤势都不可能好的。”

“明白,逐个击破便是。等我们解决了那两个小子,再来与你汇合,一起对付那个方焕兰。”

望着对面三人的窃窃私语,宁越哼声一笑,碰了碰小傲的肩膀,道:“你觉得,他们在计划些什么?”

小傲回道:“我想的,应该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只能感叹一声,他们的计划恐怕行不通,而且,正好是我们想要的。”

“那么,放手去做便是,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不仅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同时,也立下些威名。”

最后的等候悄然结束,当裁判走上石台赛场之刻,全场轰动起来,所有人都明白,战斗,一触即发。

“不允许击杀对手,尽可能不要创伤对手。在这两条原则下,使出你们的全力!开始!”

伴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四道身影同时动了,相向窜出。

这一刻,留守本阵的方焕兰与矮个黄发青年遥遥目光对上,彼此一笑。

双方的打算,差不多一样。

“拖住你那个几招,我解决了这边的,就来帮你。”

留下一句话,宁越身形向侧面一跃,挥剑击向了前方迎来的对手。

对此,小傲不爽一哼:“拖住?不好意思,我可打算比你动作更快,将我的对手击垮。”

“哦?做得到的话,尽管试试!”

在他前方,对手已经到达,手中挥动的是一柄九环砍刀,铁环相互磕碰响动,声音听上去有些骇然。

乒!

另一侧,宁越已经对上了自己的敌人,一剑斜劈被对手横枪拦住,彼此间第一时间同时变招,剑刃横起之刻,枪尖也是一挽刺出。

叮——

火光绽放,持枪学员后撤一步,再身形一扭,左掌抚上枪杆的瞬间,一道螺旋状烈焰升腾冒起,汇入道枪尖之中。

他望着前方的宁越,冷冷笑道:“我知道你昨天赢了铁嵩,但是,你毕竟只是灵醒境四重修为,有了昨天的消耗之后,今日,没可能再赢我。”

“是吗?”

宁越一笑,横起手中佩剑,寒芒闪耀之刻,一抹凌厉啸动之风激荡咆哮。

刹那间,他的对手眼神大变,以至于手中的长枪都一同微颤。

“怎么可能,你的实力是灵醒境……五重?”

第三百六十五章 胜,战后的邀请

“答对了,赏你一剑!”

新力的蓄势瞬间完成,剑啸长鸣之刻,宁越身形如电飘忽而至,挥下的一线寒芒璀璨犹如撕裂密布乌云的暴怒雷霆。

铛!

仓促一挡,他的那名对手虽然扛住了这一击,然而已完全落入被动劣势,在强烈的冲击劲力中连连后退。

嘴角挽起露出一抹微笑,现在的宁越很满意自己的状态。对方说的很对,此刻的他,修为层次已经达到了灵醒境五重,而突破的时间就在昨夜,炼化了剑灵提供的第一部分魔族精血之后。

伤口的迅速愈合,也是因为突破的时候暂且激活了体内的部分魔族血脉,加速了灵力的聚拢,得以令复原速度一同增加。

之前,小傲与方焕兰在面对面时,都察觉到了他与昨日不同,但是这场的对手又怎么可能在没有交手的情况下,隔着距离就发觉到他的气息已然增涨了一个层次?

这一战的奇招,仅此一样足矣。

左手五指顺势一摊,暗红色火焰骤然凝聚跃腾,也用不着多少时间的凝聚蓄势,宁越上前一步,直接将掌中的炙热抛出。

同一刻,前方的对手堪堪稳住身形,再望见这一团翻滚烈焰,根本无暇思考,只能下意识长枪一挑迎击。

轰隆隆!

烈焰爆裂,炙热波动激起一阵狂风,持枪学员再退,身形已至石台边缘,而且还在颤动,摇摇欲坠。

“不用坚持了,下去吧。”

宁越的嬉笑声响起在他身侧,斜劈的长剑全力一斩。

乒!

横枪一挡,对手别无选择。然而,这一剑他能够挡下,因为宁越根本无意伤他,要的只是再注入最后一股力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身形一坠落地,望着视线中远离少许的宁越,那名持枪学员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被打落了石台,离开了赛场,就代表着出局。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可没有胆量重新跃上去。胆敢无视学院制定的规则,后果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三对二!

局势的优劣在观战的学员中看来已然明了,这样的小规模团战最有效的战术就是如此,迅速以最小代价击倒对方一人,达成以多对少的局势。而后,逐步放大到手的优势。直至最后的胜利。

“可恶,被算计的其实是我这边吗?”

瞥见了铜棒出局,矮个黄发青年心中一颤,然而,他打算有所动作时,却是察觉到方焕兰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似乎随时蓄势待发。恍惚间,他竟然有些胆怯,止住了动作。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与小傲激战的那名学员未曾料到自己的同伴那么快被击败,对于宁越突然袭来的一剑猝不及防,晃身一挪的瞬间,小傲横腿一扫挑起他的左脚,再递出剑柄末端狠狠一击,由上至下正中其小腹。

嘭!

仰面倒地,剧痛在小腹中蔓延时,他还想挣扎。

奈何,宁越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侧颈上。

毫无疑问,出局。

三对一。

倾倒的天平之下,所有人几乎都已经能够看到即将到来的结局。

双手在颤抖着,那名矮个黄发青年完全不敢置信,自以为得计的战略却被对方用同样方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开场才一小会儿,自己这边的两名同伴就此战败,只余他一人孤军奋战。

咬了咬牙,他扬起手中一条枣木棍指向远处的方焕兰,喝道:“我知道,这一局自己输了。但是,能不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最后一战,你我单打独斗!”

“三对一还单打独斗?虽然我有十足的信心赢你,但也不会那么做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出手的。你的对手,只是他们两个。”

方焕兰一笑,纵身往后一退,脚后跟已经触及石台的最边缘位置。

刹那间,矮个黄发青年赫然醒悟,仰首惨笑,道:“原来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打算出手。这一战,我们真正的敌人,其实只有这两个,我是被自己的束手束脚葬送唯一的胜算。”

“喂,别废话行不行?要打就上,不打的话,自己跳下去好了。”

小傲拨指弹了弹手中的长剑,一脸戏谑笑意。

“打,当然打!”

怒声一斥,黄发青年双手握住长棍,抡圆一劈上前,随着他落脚时重踏使地面一颤,劈砸的长棍之上腾起一抹虚影,狠狠压下。

“我去吧。”

尚在小傲没做出判断之前,宁越再次出击了,调和的呼吸无比镇定,踏动的步伐灵巧而迅疾,彼此间迅速共鸣融为一体,亦与身处场景的自然融为一体。

隐足幻步。

嗤!

轰隆隆!

棍击大地,剧烈的撼动令坚硬石台都留下大量裂痕。

然而,这一击却是击空。因为在那之前,宁越的剑已经削中了持棍之人的手腕。轻轻一割,只是一道细小的伤口,也足以令对方的动作发生扭动。

刚才隐足幻步所要隐匿的,实则是他在即将交锋时从侧面闪过一带的变招。

嘀嗒。

一滴鲜血渐染在大地上,望着这点猩红,矮个黄发青年凄然一笑,双手松开了长棍,转身望向一旁收剑的宁越,点头道:“恭喜,你赢了。”

至少,他不会输不起。

捶了捶对方的肩膀,宁越笑道:“你也不错,如果再多想一步,胜算会大上很多的。”

同一刻,裁判挥臂一劈,喝道:“胜负,分晓!”

霎时间,满场一阵呼喊声。但在那份热闹下,不少人的眼神凝重起来。因为,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件事,这一次选拔赛中,又多了一个棘手的队伍。

“喂,能不能不要风头全叫你出尽了?至少,让我独自收拾一个。”

小傲倒是有些不满,唯一被他打倒的那名对手,还是宁越帮了一招。

“我已经暴露的底牌再用一次,你的底牌继续隐藏,应付暗中观察的那些对手,这才是最好的对策。”

拍了拍小傲的肩膀,宁越跃下了石台。在前方,方焕兰已经与其他同伴汇合,正在等着他们两人的归来。

方焕兰笑道:“做的还不错,有了你们两个,我想新锐大比之上,应该可以取得一个不错的名额。”

“哦?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认定自己能够从学院选拔赛中脱颖而出?”宁越玩味一笑,如果是他,也会有这样的一份自信。

“当然,我可是堂堂北元帅的孙女,怎么可能连这小目标都达不成。你们的出现,只是能够让我到时候轻松点。”

说罢,方焕兰突然眼神一沉,瞥了瞥离开的通道深处。只见在那里,有一道人影在拐角处靠墙而立,只能勉强看到半个身子。

“找你的,快去快回。”

“找我的?”

宁越一愣,疑惑中大步迈去,当从暮茵茵身侧穿过时,瞥见了对方一抹心神不宁的眼神,顿时心中明白了不少。

拐角处,等待他的是一名女子,熟悉的女子,前天刚刚见过。

皇后身旁的侍女长,蝶染。

“宁公子,我家主人有请,麻烦跟我走一趟。”

……

其实在此之前,宁越从未想过帝国学院中竟然有专门的路通向皇城。层层盘查在蝶染的带领下,视如无物。

地还是他第一次踏入皇城,而且是进入皇后居住的宫殿区域,一路上所见尽是兵甲光亮鲜明的侍卫,气势不凡。然而,他也隐约猜到,皇城之中,真正的镇守强者绝对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侍卫,而是暗中蛰伏的守护者。

至少,他在路上感觉到了两股不同的气息波动,非常浅,如果不是昨夜的突破,感观能力也有所长进,恐怕会直接忽略。

“宁公子,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等着,劳烦您一人进去。”

宫殿正门,蝶染止住了脚步,靠在一旁。在她的示意下,另外两名侍女缓缓推开了大门。

独自踏入大殿,异香扑鼻而来,清新而不浓烈,宁越揉了揉鼻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身为一个男人,独自踏入皇后的宫殿,如果传出去了,恐怕影响会不太好吧?不过也好在,当今帝国皇帝是司马海威,老相识,肯定不会在意的。

“来了吗?坐下吧。你就是宁越,看上去似乎不止十七岁,显得稍微有些老练。”

高高在上的主座之上,一个柔和的声音透过薄帘传出,宁越闻声仰首一望,只能够看到一个略显模糊的女子身影,根本看不清容貌。

这样,反倒是叫他心中稍稍安定些,也不客气,就在一旁唯一摆好茶水点心的位置上坐下。

随手捧起茶盏一递致意,宁越笑道:“一直听小——暮茵茵提及过你,没想到,竟然第一次见面时这种场景。”

“不,我们见过一次了,只是隔着远,又不相识,彼此认不出罢了。”皇后微微摇头,而后再道:“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与你道谢,却是没有机会,今日正好。几个月前,我身旁的侍女长蝶染回家探亲,却是不小心被奸人所擒,多谢你当初救她出来。”

“回家探亲?”

宁越一愣,心中恍然大悟。当知道蝶染身份的时候,他还误以为当初就已经落入了司马海威的算计中,没想到,结果只是一个巧合。

皇后应道:“对,回家探亲。身在皇城中,与家中联系多有不便,如果想念家人了,自是人之常情,告假回家,当然允许。”

宁越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苦涩下,一丝甘甜触及舌尖,翻滚的清香弥漫在唇齿之间。就算是他其实并不知如何品茶,也心中暗暗称赞一番。

茶杯放下的时候,他眼中并没有因为茶水的可口而浮现喜色,反而凝重了少许。

“但是这一次,皇后请我过来一叙,想必不是为了蝶染的事情道谢那么简单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直属骑士

“听小茵还有陛下提及,宁越公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一路上走过来,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我今天请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淡淡一笑,顺手拾起了茶杯,轻轻饮了一小口,也不道出最后的答案。

宁越自然明白对方是要他自己说出,索性回道:“皇后为的是昨天暮茵茵当众的一番话,册封我为她直属皇家骑士一事,对吗?”

皇后应道:“不错,就是这件事情。想必,宁越公子并不知道,这个直属皇家骑士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小茵她又是否真的完全清楚这个身份的真正含义。”

“愿闻其详。”说实话,宁越本身也好奇,能够令赤锋隐有动色的直属皇家骑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身份。

“皇家骑士这个名字,还是起源于魔族。在魔界,每一位领主会对他们麾下战功显赫的忠勇之辈,册封为骑士。而皇家骑士,则是每一支魔族分支的皇帝直接封赐,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在每一次人类与魔族的大战中,任何一位皇家骑士的出战,都会令我们感到棘手。想要对付已是不易,更不用说将其斩杀。”

说到这,皇后停住了,微微一笑,问道:“那么宁越公子不妨猜一猜,明明是起源于魔族的封号,后来为何传入人界?”

宁越思索一会儿后,答道:“我想不仅仅是册封忠勇之辈,在人类的皇家骑士手上,想必沾染着魔族皇家骑士的鲜血。对吗?这个名号被人类拿来使用,便是想要威慑住魔族的大军,先声夺人,戮其士气。”

点了点头,皇后笑道:“完全正确。最初能够斩杀魔族皇家骑士的勇者,人界不知道以何赏赐才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功勋。后来,也是为了能够激励他们再接再厉,于是用同样的名字进行封赐,那便是——皇家骑士。这个名号,起源千年之前,但是随着后来一次魔族掀起的最大浩劫平息之时,人类得以喘息数百年之久,再与魔族交战,早已没了当初的那般惨烈。于是,这个名号的由来也逐渐被人淡忘,只当做是一个表面风光的荣誉象征。在万国边疆,很多帝国依旧保留了这个封号,但是,这些年来,能够担任的人,没有几个。”

心中微微一凛,宁越反问道:“那么如今的雪龙帝国中,可有皇家骑士的存在?”

皇后应道:“有,目前是五名,这十年内依次册封的。其中四人都在镇守帝国北域边疆,抗衡魔族,用实际战功宣誓,他们无愧于这个名字。而最后的一人,因为曾经一次战斗双腿残废,帝国允许他保留着皇家骑士的名号,归隐。他的名字,你兴许听说过。”

听说过?残废?归隐?

三个最为主要的线索在脑海中徘徊着,突然间,宁越失声一叫。

“章家大少爷,章勇!”

“对,就是他。如果不是他当年孤身返回绝境战场救出刘国钊,因此双腿残废。恐怕,他如今就不止是一位皇家骑士,而是……”

“而是帝国西元帅。”

宁越道出了答案,虽然他只听司马天嵩提及过一次了,却也牢牢记住了赤锋的真真名字,刘国钊。不得不说,这个名字源于世代务农之家,听上去过于老气严肃,配上西元帅的身份,恐怕不知道之人,还会以为那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所以那天夜里你也看到了,对于章家,刘国钊手下留情了,只为偿还曾经的一份人情。毕竟,当初可是章勇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不然的话,他当年就战死了。”

抬起茶盏轻抿一口,皇后轻轻摇头,自嘲一笑,道:“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了?罢了,回到正题上吧,再谈谈直属骑士这个身份。其实,直属骑士和皇家骑士有区别,只是很多人下意思将之混淆。因为,直属骑士的册封也必须由皇室成员下达,但不一定是皇帝。”

“就和暮茵茵那样,以公主的名义册封。”宁越补上了一句,似乎是在暗暗提醒皇后,这一次别再把话题扯远了。虽然说,对于雪龙帝国曾经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其实挺感兴趣的。

皇后笑道:“直属骑士,多是帝国公主或者皇子进行册封,为自己册封一人。一旦决定,终生不可改变。对于他们而言,直属骑士就是最好的助手,虽然也要担任保卫的职责,但远远不止这点。直属骑士便更像是他们身旁的副官,无论是到时候,他们行军出征,又或者执政管辖一方,都必须跟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脸庞微微一抽,宁越无奈说道:“也就是说,现在我要对暮茵茵言听计从?”

“虽然她是你的上属,但是,你不能无休止地满足她一切胡闹条件。作为直属骑士,你也需要去纠正她的错误,指出她的不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真正想要告诉你的,是下面的一点。这一点,恐怕也是小茵并不知晓的一样,仅对公主的一条。”

顿时,宁越听得出皇后的口气严肃了不少,放下手中茶杯,正襟危坐。

同样,皇后也放下了茶杯,双手叠在膝上,正色道:“这么说吧,帝国的公主与皇子是不一样的,如果在军政上都做不出业绩,那么留给她的路可没有悠闲度过一生那么轻松。而是,和亲。或者嫁到异邦联姻,或是赏赐与出色的世家子弟。那样的话,她们的直属骑士也必须跟去。于是,这就还存在一种最不好的可能性。想必你也该清楚,和亲联姻其实是一种权宜之计,有些时候,并不能换取长久的和平。”

宁越会意,回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帝国和原本和亲的势力开战?若是那样,嫁出去的公主,处境将会很尴尬。”

微微颔首后,皇后继续说道:“当然,不说帝国失败的大逆不道可能。帝国击溃了对方之后,对于逆反之辈,肯定是处死。但是公主毕竟是自己这边嫁出去的,如果活着,肯定让她回到故乡,安度余生。当然待遇再有以前那样。如果公主死了,等待直属骑士的就是一样,陪葬,一同葬在异国他乡。”

“你好像,没说如果公主活着的情况下,直属骑士的对待吧?”

宁越隐约中猜到,这里面必定还有一点正常人无法接受的敕令。

“对,那种情况下,对于直属骑士而言,有些时候可能比直接陪葬更加无法接受。身为直属骑士,自身的任何婚娶都必须经过帝国同意。至少,要经过公主本人的同意。当公主和亲势力灭亡时,公主回到故国,直属骑士必须娶她,伴她度过余生。如果之前已有娶妻,要么休掉,要么降为妾室。”

皇后的这一番话落下,宁越顿时目瞪口呆。

“小茵的爱胡闹你也见识过了,天赋不差,奈何不用在正道上。最迟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如果她还没有足够的长进,无法独当一面,很可能到时候面临的就是和亲一条路了。作为她的直属骑士,你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看出了宁越眼神中的纠结与震惊,皇后重新捧起茶盏,轻抿一口。

“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在万国边疆许多帝国之中,都有过先例。直属骑士功勋出众,而且本身又与公主关系融洽,最后向皇帝提亲。从公主与骑士,到最后的伴侣,听上去可是如同童话一般的浪漫,很不错,对吗?”

“对什么对呀?总之你就两个意思,要么我陪葬,要么我娶她?而且,后者还有两种情况……”

额头上三道黑线滑落,不过很快,宁越心中掠过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念头,仰首望向皇后,问道:“作为直属骑士,能够迎娶公主的最低功勋要求,是什么?”

顿时,皇后捂嘴一笑,回道:“没想到,你心思动的真快。说说看吧,现在的你对小茵,到底是什么想法?”

脸颊一红,宁越扭头望向一侧,哼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提前盘算一下,如何可以不面对最差的情况。”

“如果你可以做到一方元帅的话,应该有那个资格。”皇后依旧在偷笑,而且薄薄的一层门帘根本遮掩不住她捂住肚子的身形,看得宁越心中一阵无语。

“迎娶公主需要做到元帅?”

“普通的公主也许做到将军就行,但是小茵可是帝国第一公主,而且还是南元帅的女儿,当然不一样。”

皇后戏谑笑道,而后,压低了声音。

“其实我在想,小茵到底知不知道直属骑士的全部含义。在对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中,除去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常玄轩,一个不男不女的成晓亚,剩下就属和你关系好,而且还是短时间里迅速建立了信任。老实说,作为她姐姐,我很在意她对你到底含着什么样的看法。而且,你对她又是如何的看待?”

宁越耸耸肩,道:“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我只是在认识她的那一次,从她的眼神中仿若看到了从前那个咬着牙苦撑的自己,也是那个时候我在彷徨时,快要忘却的意志。所以,我想帮她。就这么简单,交情慢慢积累,彼此间信任,关系就好了。”

“那么芷璃呢?你总不会跟我说,在你这种血气方刚的年龄,对于与自己关系亲切的女孩,没有一个动过那种心思。那样的话,我可要怀疑你某些方面的嗜好不太正常了。”

“更不可能!”宁越急忙一嚷。

皇后玩味笑道:“更不可能是指哪个?对芷璃也没想法,还是后面的不良嗜好?”

宁越索性起身,拱手行礼,道:“你明明清楚,就别再捉弄我了好吗?茶也喝完了,直属骑士我也了解了。差不多,是时候告辞了。我的同伴,可还在学院里等着我。”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答完就让你走。如果小茵和芷璃中让你选一个,你会娶谁?放心吧,你的回答只是我们两个人间的秘密,不会再有别人知道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好奇与疑惑

当宁越回到方焕兰别墅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饭点。与他预料的一样,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子上,显然是打算庆贺一番。

“回来了?动作有点慢,不过还算赶上了。”

主座上,方焕兰轻轻一笑,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冷漠,似乎温和了许多。

宁越入座,回道:“当然,这一战我打得这么好,迫不及待想要你们帮我庆祝,怎么能不赶快回来呢?”

“赢了一场而已,就这么得意?”一旁,暮茵茵嘀咕了一声,没看宁越一眼,自顾自吃着一盘葡萄。

“旗开得胜,好兆头,当然要保持好心情一鼓作气下去。难不成,我还一脸愁容去担忧剩下的比赛不成?”

宁越也没有去看暮茵茵,似乎在刻意躲避着对方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直接伸手夹起面前盘中的一片牛肉抛入口中,咀嚼的同时,又开口说道:“再下一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两天后。入围队伍的名额,今天晚上之前就可以出来。明天上午进行再下一轮的抽签,决定我们的对手,以及具体的比赛方式。再往后的话,则是结束的当天晚上抽签,每隔一天进行一次选拔赛,直到决出最后的三个名额。”

方焕兰一口气全部回答完,而后带着几丝玩味的神色打量着宁越,笑道:“应该,没有什么还想问的了吧?”

“嗯,全都明白了。”宁越一愣,心中暗暗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么,该我们问了,可要好好回答,不许隐瞒。”

姬阡幽嘻嘻一笑,紧接着干咳几下清了清嗓子。

“之前带你离开的女子,从装束上来看,应该是皇城中的侍女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小茵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的帝国皇后,请你过去谈论了一番,是吗?”

女人的直觉,都这么准吗?

宁越眼角跳个不停,他隐约猜得到,这绝对不是暮茵茵说的。看她此刻的模样,也不像之前被逼问过。也就是说,完全冲着他来了。

“既然不说,就当你默认了。”

一旁,常玄轩也在坏笑,抬起肘部碰了碰宁越的手臂,又轻声嘀咕道:“和我说说看,她找你到底谈了些什么?想必,肯定是为了册封直属骑士的事情吧?”

抬手一抓锁住常玄轩的颈脖,宁越哼道:“常玄轩,连你也好奇这个,不站在我这一边了?”

常玄轩拽住宁越的手挪开,戏谑笑道:“好奇是人的天性,特别还是在心里猜想了许久可能性,过了一段时间依旧不知道,那样心中按耐不住的兴奋更加强烈。说真的,其实昨天我们就想问个清楚了,但是又担心会影响到今天的比赛,所以才决定在结束的时候再开口。没想到,事情竟然又有了再进一步的发展,当然,我们的好奇就更浓郁了。”

“无趣。”

角落里,小傲似乎是唯一一个对此不感兴趣的人,端着一盘春卷一个接一个送入口中,根本就不看其余人一眼。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从哪里开始?”

宁越重重一拍桌子,匆匆说道:“就是当初我和小茵在兴煌城的庆典上击败了铁嵩,他怀恨在心,看到我们又一同出现在学院里,故意找茬。然后,又以我出身低贱为由,不接受我的挑战。为了帮我有一个机会与他决斗,小茵才想起了直属骑士这个她能够给予我的身份。今天,她姐姐只是想确认一下情况,就这么简单。”

“简单?不是吧?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吗?”

姬阡幽露在秀遮掩外的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后起身走到了暮茵茵身后,双手按住了对方肩膀。

“嘿嘿,就知道你们两个没时间对口供,这下暴露了吧?”

暮茵茵浑身一颤,低着头哼道:“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误会?你觉得,我们想的是什么样的?”方焕兰趴在桌子上盯着暮茵茵,似乎想从这个角度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兴煌城的庆典?没记错的话,那可是雪龙帝国最为浪漫的盛典,一年一度啊。想不到,你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那一步了。而且还是公主和骑士,骑士为了公主挺身而出与人决斗,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林沫双手合紧握在胸前,合上双眼轻轻晃动着娇小的身躯,露出微笑的同时,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

暮茵茵急忙一喝,而后狠狠瞪了宁越一眼。

“宁越,都是你说漏了嘴,赶快解释清楚!不然的话,我动用我身为帝国第一公主的权利,处决了你这位直属骑士!”

“没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吧?这就要处决我?”

宁越下意识一嚷,不过也随即发现,除了漠不关心的小傲之外,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包括,立在房间角落里候着的几名侍女。

脸庞微微抽搐着,他无奈点了点头,在脑海中迅速组织了好几遍语言之后,这才开口。

“小茵的父母曾经是兴煌城庆典的优胜者,得到了奖励的同心锁。只是小茵小时候不懂事,把那个纪念之物弄丢了,后来得知来历时,无比内疚。所以不久前的那一次,只是她想获得一个一样的,还给自己的父亲,表示歉意。但是一个人是不能参加的,所以就找我了帮忙,就这么简单。要是和昨天册封直属骑士的唯一关系,就是那个时候击败了铁嵩,他心里不服气。此外,我和小茵自身的原因,根本就是两件事情。”

“是吗?”

方焕兰点了点头,然而在她眼中,一丝异样的光彩一闪即逝。

“还是好浪漫哦。为了完成公主的心愿,骑士挺身相助,不惧艰险,达成了她心中多年的夙愿。而后,不行,这个剧情发展,实在是太温馨了……”林沫捂着小脸,忸怩着摇着头。

“沫沫,都和你说过了,少看一点那种地摊上买来的言情小说!那种不合逻辑的故事,只可能发生在虚构中的!”

暮茵茵突然站起,抬手怒吼。

“不,当然现实也有发生,只是比较少而已。在故事里面,通常开始的时候,骑士和公主都不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直到——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林沫被一跃落到她身后的暮茵茵捂住了小嘴,拼命挣扎着,奈何根本挣脱不了。

乒。

突然,一声清脆声响传来,却是小傲将盘子抛在了桌上,他取过餐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说道:“好奇心都满足了没有?我记得之前说好的是,就算召开庆功宴,就不能玩过头,要讨论接下来的对策。而你们,忘乎所以了吧?”

姬阡幽回道:“别那么严肃行不行?该放松的时候,就是要开心尽兴。再说了,等一下在开始商讨对策,不也来得及吗?况且,下一轮的对手和具体比赛方式,我们都还不知道。”

“女人多的队伍,就是麻烦。”

小傲一哼,转身离去,随意招了招手。

“我吃饱了,回去修炼。你们慢慢玩,别忘了正事。”

“这么高冷?昨天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姬阡幽双臂环胸撇了撇嘴,有些莫名。

暮茵茵借此说道:“小傲这个人,好胜心很强的。他与宁越第一次相见时,两人交手,略逊一筹而已。而且,还是在我之前已经与他对决过,并非巅峰状态下。在那之前,他没赢过我,但是每次见面,总是要和我打,每一次都比起上次强上不少。”

“你是想说,宁越昨天的突破,以及今天赛场上的耀眼表现,刺激到他了?”方焕兰会意。

“对,只有这种可能。小傲当初答应我加入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磨砺自己的好机会,能够加快自身实力的增强。不知为何,明明他已经摆脱了之前的那种境况,为何反而变得更加渴望力量了?”

望着消失在合上大门后的小傲背影,暮茵茵叹息着摇了摇头。她其实当初也不抱太大打算能够邀请小傲成功,毕竟,对方终于有时间也有条件可以与蒂姐单独相处了,没道理离开来这里,又要再次分别一段时间。

“大概是经历了那一夜的事情,他终于发现,暂时的安稳还不够。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主宰自己的未来,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实力。”

说到这,宁越心中也是悄然一动。这一点上,也正是他的目标。

姬阡幽眼神微变,再次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别想趁机转移话题,宁越,再来谈谈吧,暮茵茵的姐姐找你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想,肯定也有一点托付的意思吧?”

“喂,还来?”

……

靠坐在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皇座之上,司马海威缓缓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

偌大的皇宫之中,此刻只有他们两人独自相处。

“馨儿,说说看吧,你到底问了宁越什么?”

在他怀中,皇后轻声一笑,回道:“你最想知道的那一点,秘密,我答应了他的。”

司马海威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笑道:“哼,不愧是你,一语中的,知道我到底想问什么。帝国第一公主,直属骑士,这两个名号在雪龙帝国可都是好些年没出现过了。我也很好奇,小茵这次册封究竟是一时脑热,还是趁机行事。”

“谁知道呢?那个丫头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我们可是经常猜错的。对了,如果你是宁越,从小茵和芷璃中选一个娶了,会偏向于谁?”

对此,司马海威邪异一笑。

“这种问题来问我?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当然,你肯定是来者不拒,都收了。但是,宁越的回答,却真的出乎我意料。也许,这才是他的真心,隐藏在那副淡然模样之下的……”

最后两个字,皇后没有说出,只是用很细微的声音一念。

但是司马海威能够听清,只是淡淡一笑。

“我想,我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发现了?

其实对于选拔赛第二轮晋级队伍的名单,宁越没有多大兴趣看,他只在乎再下一场自己的对手会是谁。毕竟,整个学院中,除去自己所在的这支队伍外,他几乎不了解其他任何人。

不过,名单中也有他稍微能够感兴趣的一支队伍,铁嵩与朱婼灵所在的队伍。按照得到的记录,这一战那支队伍同样也是三对三的交手,然而,朱婼灵一个人就将对手全部解决。

而且,她只用了两招。

放下名单,宁越下意思叹道:“真是一个强敌,如果在选拔赛中我们撞上了,想必会是一场恶斗。”

方焕兰随口回道:“就算获得胜场也存在少许运气的因素,但是不容否认,每过一轮,剩下的队伍都更加彪悍,越加难对付。不过据说,每一轮的抽签并非完全随机,会掺入一些少量的控制。但是,也不至于被某些人刻意篡改结果。”

宁越会意,道:“我想,这样做为的是能够保证最后优胜的三支队伍,综合实力本身就是所有参赛队伍中最强的吧?而不至于提前遇上,学院将自己的新锐战力白白折损在内斗中。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支不被人看好的队伍想要取得最后名额,至少会遇上一次非常棘手的强敌。”

一旁,姬阡幽说道:“任何挡路的对手,解决掉就是了。每一个参赛的人,都抱着能够走到最后的决心。毕竟,这种年龄,名义上的新锐,一个个都年轻气盛,争强好胜。对了,这一轮的选拔赛可能是宁越的表现有些耀眼了,我们队伍在学院中非官方的排名,可是有所前进。目前剩余二十四支队伍,我们已经到了第十四。”

宁越应道:“十四吗?依旧没能够迈入前一半,还需要努力啊。不过这样也好,让对手低估我们,到时候也更好施展。”

“别太乐观,我们也并不清楚,我们的对手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毕竟才两轮而已,彼此的底牌都还留了许多。这个时候任何一支队伍掉以轻心,代价将会是一场惨败,出局的惨败。目前,我收集到的资料就这些。放在这里,谁想看自己取。”

嘭。

暮茵茵从桌下掏出一大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而后如同摊牌一样一抹挪开,彼此边缘重叠着摊在桌上。

大致望上一眼,不难发现这些纸张之上的文字并非一人所写,恐怕是从不同处得到的资料的汇总。

“这样不太好吧?用你的身份,暗中叫人收集这些?”宁越一愣,他当然想得到这绝对不是暮茵茵凭借自己能够完成的工作。

对此,方焕兰摇头回道:“每个人能够借助的力量,同样是他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举动,目前任何一支队伍都会做的。如果我们不做,只会落后一步。宁越,下一场你先不要出击了。没猜错的话,我们的下一次的对手的作战方案,很可能会针对你已经表现过的能力。”

“也好,我刚刚突破到灵醒境五重,实力尚有些不太稳定。短时间内长期作战的话,很可能令磨合的速度变慢,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下一轮要是你们胆敢输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说罢,宁越双手按在桌上起身。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对了,打包好的那份晚餐给我,我给小傲带回去。”

与此同时,暮茵茵双掌叠起撑在下巴上,伏在桌上打量着剩下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姬阡幽身上。

“幽幽,我觉得下一轮看情况是时候让你上场试一试了。”

“没问题。同一个队伍里,总是不上场坐在后方等待结果,可是很闷的。”姬阡幽突然一笑,那么笑容有些妩媚,亦有少许的邪异。

在她掌中,一支折扇不知何时出现,清脆一声抖动声响中展开,扇面之上,鲜艳欲滴的花瓣图案似乎是活的一样,光彩变幻,犹如流水状缓缓滑动。

在姬阡幽的身旁,林沫突然举起了小手。

“下一轮,我也想上场去试试。”

……

“你的晚餐。食盒的保温效果可能不太好,趁着还没完全冷掉,快点吃吧。”

回到宿舍,宁越顺手将食盒放在桌上,扭头发现小傲也正在看着他。在对方身侧,斜倚着带鞘的暗煊古剑。

霎时间,他双瞳一阵收缩。

“不用猜了,我动了你的剑。既然没有把它重新放回去,就是想让你知道。偷偷摸摸的事,我不会做的。”

小傲若无其事回道,伸手一抓将暗煊古剑抛出。

探手一抓握住剑鞘位置,宁越神色还有些紧张,问道:“好奇?”

“对,好奇。因为我发现,你最强的力量似乎是依靠着这柄剑才能够发挥。而且,之前司马天嵩对你也专门研究过,同样留意到了你手中这柄不同寻常的剑。斑驳锈迹隐藏之下,杀意盎然时才会展现出真正的嗜血锋芒,赤色如血的锋芒。”

小傲也不隐瞒,说到这,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很显而易见,在他左掌之中,一道纤细伤痕应该才割裂不久。

“我还留意到,你每一次动用那股不一样的力量时,都会用自己的血去沾染剑刃。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激发剑中力量的手段。而且,还不能是普通的血,必须流淌着魔族血脉的血液才行。这一点,我也能做到。”

“那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宁越的声音逐渐低沉,他有些后悔将暗煊古剑没留在身旁,而且让其与同样为人魔混血的小傲独处一室。他也并不敢确认,小傲的血能不能唤醒剑中的力量。

“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现。大概与某些传言中的一样,某些灵器是真正有灵性的,会认主。但是,淬血开锋的剑,恐怕不仅仅是灵器,还是凶器吧?”

说罢,小傲在宁越凝视下跃下了床,抓过对方带回的食盒打开,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你还是小茵帮我准备的?不错,很合我口味。”

“慢慢吃,我出去练剑。”

提着暗煊古剑,宁越快步离开了宿舍。他心里也清楚,小傲肯定猜得到他想要去检查一下这柄剑到底有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还是不在已然有所怀疑的对方面前进行不较好。

夹起一块排骨送入嘴中,小傲望着没能完全合上的房门,笑道:“这么紧张?看来我赌对了,你暴涨修炼进度,以及超乎修为层次的爆发战力,大部分都是源自这柄不一样的剑。不过,我虽然有些羡慕,但是还不至于嫉妒。你能够得到它,是你的机遇与运气。我相信,凭我的机遇,也能够得到类似的灵器,说不着,比你的还要再上一层。”

能够让宁越安心的地方也只有赤锋地房间,已经是夜晚,对方早已离去,不过好在看门的侍卫还是昨天白天的那几人,直接放行。

房门没锁,也没必要锁。屋内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况且堂堂帝国西元帅的房间,也没人有胆量擅自踏入。

“剑灵,我不在期间,发生过什么。”

暗煊古剑出鞘,宁越伸手一抚,掌心中骤然割裂,鲜血溢出。

剑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淡回道:“不知道主人说是哪个时候?前段时间,那一夜恶战之后,与主人分开的期间,我感觉到过有人想要使用阴阳咒术以及炼器之法,强行窥探剑中的秘密。只可惜,他们根本不够实力。”

“你是说,我被囚禁的期间,有人用各种手段窥探过暗煊?”

宁越一惊,不用多想,他也清楚那会是谁。在雪龙帝国,能够在那个空档时期内,接触暗煊古剑,并且请得动炼器师以及咒术士的,可没几个。

看样子,司马海威暂时将他关押。可不仅仅是做一个表面文章。那天夜里,他连斩魔族强者以及宇文道铭,张扬过头了。正常人的话,望见那两幕,自然会想得到闪耀着猩红赤光的暗煊古剑来历不凡。

“似乎,以后要收敛些了。剑灵,还有别的吗?我指的是,今天下午。”

剑灵回道:“有,剑刃****到了血的味道,很让暗煊喜欢的滋味。不过,却还要比主人的差上一点。拥有着魔族血脉的鲜血,也和主人一样,体内还混杂着人类的血脉。其中充斥的力量远远不及那天夜里斩杀的魔族强者,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的血与主人很像。传承自魔族的那一部分,恐怕不是普通的魔族,而是魔族中血脉纯正的高阶贵族。精血之中,蕴含的潜力,胜过那一夜的魔族强者,与主人的很是相似。”

下意识点了点头,宁越嘀咕道:“小傲的血与我很像?他也是人魔混血,魔族的血脉继承方不同寻常……而且,他的年龄也与我相仿,都是在雪龙帝国发现的孤儿……如果说是巧合,是不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轻轻一笑,剑灵回道:“主人,他血中的味道与你很像,但也存在差别。你们两个,还不至于是亲兄弟。也许,这真的是巧合而已。对了主人,现在你的感觉如何,在汲取了我炼化提纯的魔族精血后,身体是不是更加舒畅了?”

“感觉四肢中力量更足了,身形似乎也轻巧了些,感觉很好。说起那个,剑灵,我想问问你,被斩杀的魔族可是彻地境实力。想必,就算只是一部分从他体内抽出的精血,也蕴含着远胜我全部的力量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其全部吸收,能够直接突破到什么层次?”

突然,宁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刚才疑惑所带来的凝重几乎一扫而空。

“现在主人想要全部吸收,只会爆体而亡。就目前仅仅有很小一部分转化成了魔族血肉的躯体,不可能承受得那样的力量。而且,剩下的力量如果再割裂,一点点分给主人,会令整体力量产生流失的……我建议,继续留着,等到主人突破至乘风境的时候,由于淬体的变化,那个时候能够可以一举全部吸收。”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月光黯,剑光寒

“突破乘风境之后吗?这倒是叫我有些失望,本身还打算借助这股力量,一举突破乘风境的壁垒。”宁越轻轻摇头一叹,虽然在万国边疆而言,乘风境已经算是不低的层次了。然而,对于整个大陆的强者而言,乘风境才是真正的入门。

乘奔御风,借助气流的掌控可以在半空中滑翔自如,再加上体质上的得以改善,将是一个革新般的突破。

剑灵回道:“不错,没有乘风境突破时带来的体质增强,主人的躯体不可能承受得住那股源于魔族的力量。而且,也正因为主人本身就身怀魔族高等血脉,才将门槛降到了乘风境。如果换做他人,普通的人类强者,就算天赋再高,凡尊境以下也没可能炼化那样的力量。”

“看得见,吃不到,实在叫我心里痒痒难受啊。”

说罢,宁越眼中突然又掠过一丝精光。

“剑灵,这一次的突破由于是炼化了少许魔族之力,以及之前的累计共同带来的。我想,与正常的突破应该有所不同吧?比如说,我对于魔族血脉力量的控制?”

“主人猜得没错,现在你暂时觉醒魔族血脉,时间应该再多五秒。施展暗煊中封印之力时,也许反噬也会小一些。”

“可惜,在这学院里,我可不能妄动魔族的力量,就连暗煊都要尽可能少用。那份期待,还是推到这次新锐大比结束之后再说。不过也好,难得有机会能够让我不去依赖暗煊。一直都想那么做试试看,却是没有机会。”

摇了摇头,宁越拄着剑坐在了赤锋的座椅上,他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

“对了剑灵,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至少沉睡了千年?”

剑灵应道:“从我进入剑中开始算起,应该超过了一千年。中途曾经也苏醒过几次,但是遇不到如同主人这样血脉之人,将我彻底唤醒。所以,每次一会儿后又再次陷入沉睡。长久的沉睡中,记忆也在不断流逝。”

“那么,你目前残缺的记忆中可还记得什么?比如说,千年之前,魔界赫赫有名的钧蚩部战神圣女,幽萱。”

当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纵使宁越没有进入剑内的空间,也能够感觉到剑灵发生了变化。一股从未有过的深寒之意从暗煊古剑中透出,几乎将他握剑的手指全部冻结在剑柄之上。

片刻之后,那股寒意才缓缓散去,似乎愣住了许久,剑灵长叹一声,回道:“主人,这个名字你从哪里得知的?”

宁越心中剧烈一颤,回道:“听过?还说是,这其实是你的名字?”

剑内空间,剑灵跪坐在大地之上,摇着头,道:“不知道,根本记不清。但是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心里有一股无比浓烈的悲伤腾起,占据着我的身体无法动弹,也让我的思绪停止思考。我想,也许真有可能那就是我遗失的名字。但是,也有可能,那个名字不是我的,却与我有着极深的渊源。这个名字,主人究竟从何处得知?”

没有隐瞒,宁越如实答道:“一本古籍之上,记叙了千年前魔族的一些历史,应该是魔族的人著写的,原版的文字我根本看不懂。其中,战神圣女幽萱有一副插图,令人看着觉得能够跨越时空,感觉到她在战场上散发出恐怖气息的古画。但是再下一页,缺失了,以至于我不知道这个人结局。画的背面注明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战。”

“幽萱?最后一战?我敢肯定,我原本的记忆中有这些。只是一听到,心中强烈的伤感让我无法再思考下去,究竟我知道的都是些什么。主人,能不能,先不要提这个了?”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暂时没事了,你歇息吧。”

仰首一叹,宁越将暗煊古剑收入鞘内。

他能够肯定,剑灵有事在瞒着他。但是,既然是不想说的秘密,他也不会去强求。这么久以来,剑灵帮了他很多,也救过他许多次。

若是没有暗煊古剑,没有剑灵,宁越相信,自己也许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所以,他不想去怀疑剑灵。她,应该没道理害他的。

剑内空间,剑灵仰望着上空血色的虚无天空,良久之后,双肩微颤耸动,苦笑一声。

“幽萱?被抹去了存在的名字吗?”

再无它事,宁越也不便继续逗留在这房间中,提起剑起身一迈,走向门口。

不过,就在他右手探出即将触碰到房门把手的刹那,他动作止住了。恰巧也是这一刻,夜空中飘过一片乌云,透过窗户洒落在房间中的黯淡月光近乎消失,原本已是昏暗一片。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完全的漆黑。

双眉一翘,宁越迅速收回了右手,五指一合握住了暗煊的剑柄。隔着一道门,就在他看不到的对面,有新的造访者。

对方的气息波动十分弱,在刻意地隐匿着自己。

但是,他能够察觉到透过门缝,在虚空中弥漫的一丝淡淡寒意。

剑未出鞘,锋芒已现的寒意。对于足够锋利的宝剑而言,当它因遇到对手而兴奋时,区区一支剑鞘,根本束缚不住它的深寒。

鞘中的暗煊也在微微颤动着,同样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嗜血凌厉。

剑与剑相逢,相互已然开始嗡鸣,战意盎然,结果只有一个。

铮——

暗煊古剑骤然出鞘,这种时候,宁越不会迟疑。

门的对面,悄然而至之人亦是如此。

嗤——

两声剑啸几乎连绵成一声长啸,有些刺耳的削斩声响之下,合上的房门瞬间破开,浮现的一道裂痕瞬间将狂暴剑气传递向四周,眨眼间,无数斩裂碎屑纷飞,贯穿了最后屏障的两抹剑光呼啸交锋。

乒!

同样是赤红如血的闪耀光芒,绚烂而又凄美,仿若生命散华凋零之刻最后的绽放璀璨。

乌云遮掩下,月光黯淡近无,漆黑的房间中放眼所望,只剩这两道势若流星般划动测剑光在不断碰撞交锋,激撞的点点光斑飞舞飘扬,再而泯灭。隐约这一片漆黑便是星河蔓延的尽头,而这两抹剑光,便是唯一能够令整个寰宇还在宣告绚烂并未散尽陨落的怒吼咆哮。

对方的剑非常快,宁越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几乎拼抢全力都无法跟上对方的动作。而且,招数并不复杂,只是最基础的削刺劈划,但是每一击都差不多能够拿捏住他挥剑动作中存在的任何一个破绽,在力量最为薄弱点狠狠一击。

才仅仅过了三招,他身心俱疲,觉得仿若已经恶战了上百招之多,数次叠加的力度透过剑刃传至掌中,整条右臂都在颤抖,力不从心。

“差距,依旧这么远吗?”

心中哼哼一叹,宁越突然间晃身一退,翻身蹬在后方的木桌之上,手中暗煊古剑顺势一侧。同一刹那,手臂之中传过一丝滚烫的炙热,经脉中流转的力量似乎在燃烧着烈焰,将通体手臂点燃。

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这一击之中。右手的手臂,可是苏醒了少量魔族血脉的,这一刻,调动一切能够凝聚的玄力。

剑出,气势如虹,凝聚的一线猩红贯穿黑暗,斜刺而下。

在他身前,横剑的那道黑影寸步不退,一击迎上。

叮——

双剑再碰,同一刻,窗外夜空中遮掩着黯淡之月的乌云终于飘去,惨白的月光又一次映照在屋内,昏暗的淡淡寒光下,透过两道凝固的身形,将拉长的影子蔓延至墙壁之上。

其中,隐约有道剑形的纤细长影横过了彼此的躯体。

嘀嗒。

一点猩红飘落,沾染地面,融入尘埃,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宁越身躯微颤,侧颈处传来的一丝冰冷中,冻结的刺痛终于开始弥漫。

对方的剑,赫然抵在他要害之上。而他的剑再反削之时慢了三分,剑刃侧面半寸位置,不过那人的肩膀。

剑还在鸣啸,只是彼此的剑刃之上,闪烁的赤光不再有先前那般璀璨。

“西元帅的象征之剑,嗜血的杀戮之剑,焰宵,果然厉害。”

微微一笑,在寒意萦绕中,宁越强装作若无其事将暗煊收入鞘中。五指松开剑柄之刻,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不过短短几招,竟然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乘风境之下,能够正面迎击焰宵,恐怕也只有你和你的剑了。”

在他身后,赤锋淡淡一哼,同样抽回了自己的剑,顺势一挽收入鞘中。直至此刻,焰宵才终于停下了鸣啸之声。

“你并没用全力,不然的话,第一招我就死了。”宁越一笑,扭头望向破碎的大门。如果赤锋动真格的,凭借乘风境九重的力量,他现在恐怕比这门好不到哪里去。

“你也没有用全力,不是吗?至少,刚才基本都是你自己的实力,而非剑中的力量。在我和你一样的年龄的时候,我绝对做不到你刚才的一半好。而且,在明显知道门的背后是谁的情况,依旧有勇气拔剑相战,这一点,如果我们的立场调换,我做不到那么没有犹豫。”

说罢,赤锋晃身一跃,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将灯点亮,就这样在黑暗中注视着宁越,紧接着神秘一笑。

“这个时候独自一人跑到我的房间来,恐怕也只有你小子有这个胆量。”

宁越的目光继续凝视在对方的剑上,入鞘的焰宵。他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候,你带着焰宵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至少在昨天,赤锋堂堂正正以自己的身份迈入帝国学院的时候,配的剑只是青钢纤锋剑,而非这柄嗜血的焰宵。

面具下,赤锋地嘴角微微一挽,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我已经调查过了,上一次小茵失踪被司马天嵩带走,就发生在这座帝国学院中。想必,司马天嵩在这里,还安插了棋子没被发现。”

第三百七十章 月夜

闻言,宁越抬手摸索着自己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道:“你用的是‘想必’两个字?也就是说,依旧只是在没有直接证据的猜测中,还尚未见到他麾下的蛰伏之人?如果为了寻找出来的话,没必要带着焰宵这样大张旗鼓地搜索吧?”

赤锋哼道:“大张旗鼓?如果之前不是因为我一时兴起,想用焰宵与你的那柄剑试一试威力,不然的话,就算我出现在你身后,也许你都来不及反应。带上焰宵,为的是以防万一。毕竟,上一次将司马天嵩救走的可是魔族的强者。他为了自己的复仇与野心,已经不顾一切底线了。”

心中突然浮现一丝好奇,宁越问道:“没有焰宵在手,你能不能胜过凡尊境的魔族强者?”

“带上焰宵的以防万一不是单纯为了我自己的输赢,而是不希望到时候波及太大。在这座学院中,年轻的学员很多,纵使鱼龙混杂,他们也能够称得上雪龙帝国未来的希望。无论是谁,我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与此事无关的学员搅入到了那场生死纷争之中。所以,有焰宵在手,我可以最快速度解决掉对手,避免无谓的波及。”

说罢,赤锋突然纵身一翻,竟然横躺在了桌上,双臂一叠垫在脑袋上。

“如果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夜里容易出事,到时必须看着。”

“我想,现在学院中的搜寻者,应该不止你一个吧?”宁越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心中莫名腾起了一丝……期盼?

“当然,这里这么大,一人之力不可能全部顾及。但是,要有一个正式身份出没在这里,而且有实力进行搜索的,可不多。”

说到这,赤锋恍然大悟,笑道:“你并不是想问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是想问,你能不能够来帮忙?回去吧,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从选拔赛中脱颖而出,然后在新锐大比取得一个好的成绩。”

宁越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不,我是想问一个人,她有没有来。虽然有些无礼,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是当初带走司马天嵩的魔族强者现身,就算是你,也没有丝毫胜算。乘风境九重战低阶凡尊境,你有胜算。但是,你对上再上一个层次,无能为力。”

微微摇头,赤锋哼道:“哦?你问的是她吧?想不到,你竟然对她感兴趣?奉劝一句,那个女人可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在对付女人方面,我没见过比司马海威更厉害的男人。但是就算是他,也不敢对那位纳兰小姐起半点心思。事先说一下,当年他对银翼雪龙阿祈下手的时候,可才刚突破到乘风境不久。对纳兰小姐的不敢,并非实力上的畏惧。”

然而。宁越却是一笑,道:“纳兰小姐?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否则,也不会在私下敢直呼当今皇帝的姓名,却还要对一个并非直属上司的女子,尊称一声小姐。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是我要她告诉我的,你怎么看?”

霎时间,赤锋从桌上坐起身,注视着宁越,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纳兰小姐的名字。至于司马海威知不知道,我并不清楚。对于那位纳兰小姐的来历,我隐约知晓一些。你也该知道,这块大陆非常辽阔,有些强者云集的地方,并非是名义上的帝国统治,而是各个古老传承的世家或是宗门,以及一些强大势力,群雄割据。而纳兰小姐,就是来自其中的一个古老世家。”

宁越下意思问道:“古老世家?比起南炎慕容,强上多少?”

“没有任何可比性。荧虫之火,岂能与日月争辉?南炎慕容出了一个慕容菲芸就已经是数百年难遇的天才。然而慕容菲芸虽然天赋凛异,但是差那位纳兰小姐还是太多。纳兰小姐的具体实力与年龄我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她踏入凡尊境的时候,好像是十七岁。”

十七岁!

顿时,宁越心中的震惊无以伦比,现在的他就是十七岁,距离乘风境都还有不少距离。而在这个年龄,纳兰芙烟竟然已经是凡尊境层次了?这等潜质已经不能算是天赋凛异,简直就是妖孽吧?

慕容菲芸,十八岁达到灵醒境八重,已经是天才级别。但是现在看来,天才不过是对于能耐超过常人的杰出之辈的统称,天才之中,同样存在着层次差异。纳兰芙烟,胜过慕容菲芸太多。

苦笑一声,他摇头叹道:“厉害啊,天生的差距吗?叫人心中羡慕又嫉妒,同时也有些痛恨苍天的不公。”

赤锋冷冷说道:“知道了差距,就打消你心里刚刚萌芽的不良念头吧。我知道,对于年轻气盛的你而言,也许会妄想着征服一些看上去高冷强大的女子,觉得那样能无比满足自己的虚荣感。但是,你要知道,但终究只是妄想,你真的妄动一下,整个雪龙帝国,没人能够护住你。”

宁越诧异地打量着赤锋,惊道:“不至于吧?是不是你跟在司马海威身旁太久了,竟然会用他的做法来猜测我的所想。说实话,非要说妄想,是有那么一丁点。但是我也清楚,基本没戏,至少几年内没戏。之后的话,以后再说。我真正在意的是纳兰芙烟战斗至此的信念,对于魔族那般仇视,却又对身为混血的我没有丝毫偏见。她那时的眼神,淡淡的愤怒下,几乎还隐藏着一股不可告人的悲伤。她的曾经,一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痛。”

“可怜她?”赤锋更是一惊。

“不是可怜,是好奇。就好像,她对我也稍微比起你们贴近一点一样。她应该也在好奇我,双方的眼神对上的一刻,彼此都已经明白,我们是同一类人。但又因为都是这一类人,心中的悲伤只肯藏在深处,不愿诉说,所以又无法如同受伤的同伴一样相互****伤口。况且,我和她根本不是同伴。只是可以,我希望再见她一面。”

宁越摊手解释道,他留意着赤锋的眼神,明显察觉到对方有所变化,心中下意思一笑。也并非得意,而是一股淡淡的无奈。

在遇到纳兰芙烟之前,他觉得和自己可能更加有些相似的人,其实是小傲。从目前的相处来看,两个人距离朋友的范畴还存在着差距,但是一旦并肩而战,都能够将对方当做值得信任的同伴。默契,悄然中缓缓成型。

“既然如此,你们自己聊吧,我回避一下。”

突然间,赤锋耸了耸肩一跃从桌上落地,拍了拍宁越的肩膀,而后走向了前方破裂的大门。

顿时,宁越心中掠过一抹震惊,下意识扭头一望。不过在破裂的大门方向上,只有赤锋离去的背影,并无他人。再回首一看,前方也只是空空如也的座位。

她来了?

心中惊诧与疑惑同在,也在这时,一丝冰凉的夜风从侧面抚来,扬起他发鬓之时,亦是传来丝丝寒意。猛然间,他迅速扭头望向那一侧,窗户所在的位置。

惨白色月光下,夜风轻抚,两侧浅色的窗帘微微荡漾。

窗台之上,一道倩影依靠而坐,垂下的秀发在夜风中同样轻轻摇曳着,纤薄的面纱遮掩了她的娇颜,在几抹月色的朦胧,神秘气氛倍添。

很美,却是凄美,给人一股莫名的淡淡悲凉之感。而且这一份藏在心中的伤感,只有曾今有过类似痛苦回忆之人,才能体会。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的过去,我听人说过了,也能够明白为何你能够比他们多懂我一点点。但是,也只是多了一丁点而已,不要妄想着觉得自己能够真正理解我的这份痛。”

纳兰芙烟仰首一叹,纤薄的面纱被夜风一抚,微微扬起边角,隐约能够露出她的绝世娇颜。

“我不敢妄想理解你,只是好奇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不是也是……人魔混血。”

话音落时,宁越瞬间发现眼前景色模糊一丝,刹那间,纳兰芙烟的身影消失了。几乎同一刻,他的侧颈上传来一丝冰冷的刺痛。

那并非兵刃的触感,似乎是对方的指尖。

“别白费功夫乱猜测了。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人魔混血。至于为何如此痛恨魔族,那是我的秘密,你无权知道。”

说罢,纳兰芙烟抽回了手。

这一刻,宁越有一种从冰河窟窿中被人捞出的感觉,虽然不及刚才那般森然透骨,但缕缕寒意尚在萦绕。

“你与我,其实正好相反。你是一孤儿,现在知道自己是人魔混血,被世人视为禁忌的生命。而我,出生世家,但至今却不清楚,我体内混合的血脉,有一半究竟来源何方。以至于,我一直被人当做混血对待,包括展现出来的出众潜质。能告诉你的,就这点。如果敢说出去,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纳兰芙烟微微摇头,转身背对着宁越。

宁越同样背对着她,叹道:“所以,你将那份委屈倾泻在屠杀魔族身上,又因为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所以不会对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魔混血有所偏见,对吗?”

纳兰芙烟冷笑道:“决定自己命运?你在说自己吗?现在的你,不过比起被魔族掌握在手中的棋子死士好上一点罢了,谈何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至少,我不会逃避。我想,你之所以出现在万国边疆,一点是这边魔族强者蛰伏不少,便于你屠戮泄愤。还有一点,是能够远离自己的家族,远离自己遭受不公的环境吧?”

宁越的淡淡一笑,转身的瞬间,动作戛然而止。

一抹不知何时展现于虚空中的寒芒点在了咽喉之上,出鞘的细剑,致命的锋芒。

“不要装作一副自己什么都能够看得穿的模样,行不行?”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打赌?

被剑尖抵住咽喉,宁越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之色,反倒是摇头自嘲一笑,道:“司马海威早就提醒过我,就算拥有能够看穿真相的判断力,有些时候也不应该将猜测到的答案说出来。更何况,我每次都只能窥测到真相的一部分,就更不应该开口。然而,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而得意吗?这种习惯,可是非常令人讨厌的。”纳兰芙烟不屑一哼,手腕微扭,森冷的剑尖缓缓划过宁越的咽喉,在他肌肤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色划痕,却是没有将其刺破。

这样的举动,更是令宁越心中森然一颤。纳兰芙烟的这柄细剑何等锋利,就算没有亲手交锋领教过,在之前的战斗中也能够有所察觉。如此百炼神兵,就算不用什么力气随意一划,也能够轻松割开血肉,甚至切断骨骼。

反而,像对方这样只是留下一道划痕而言,倒是难事。力度的拿捏精巧,细致上令他瞠目结舌。

光是这个动作,他就能够清晰体会到彼此间的差距。

“不,我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沾沾自喜。而是好奇心被激发时,我希望最快时间得到答案。不然总是只能在心中胡乱猜测,很难受的。纵使,隐藏秘密之人依旧不愿公布,但是只要我在猜测的话中触及了几处正确点,对方不可能没有丝毫波动。当然,想要借此推断出最后的答案,目前的我能力还是不够。这个回答,纳兰小姐可还满意?”

“哼,以后收敛些你的好奇心吧。你应该想象得到,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加安全。没有背负着沉重命运的你,以目前情况来看,就算是混血身份同样可以在这个帝国过得很好。不该招惹的事情,猜到了少许,烂在肚里更好。”

铮。

细剑归鞘,纳兰芙烟迈出离开的第一步后,突然又止住,没有去看宁越,道:“你参加新锐大比,为的是和过去被人污蔑与轻视做一个了断,对吗?以你和你的队伍现在的势力来看,想要对付万剑门这次出动的弟子,胜算可不小。如此简单的恩怨罢了,可算不上命运。”

宁越摇头笑道:“不,当初的那件事情,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但是当初污蔑我的人,对我内心的束缚早已没有曾经那样强烈。只是那份恨意也不会就这样随便放下,这一次,顺便做个了断。在那个时候,我想要参赛是为了击败万剑门。但是现在,我想的是能够与每一位出色的年轻新锐交手,得到新的成长。如果可以,我可以希望能够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

“冠军?你不是慕容菲芸的对手。如果你们队伍倾全部之力对付她一人,还有一些胜算。然而,她的队伍中的其他人虽不及她,却也算得上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想赢,难。至少就这次新锐大比,你胜不过她。”

、纳兰芙烟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慰宁越,又补充道:“但是再给你两年时间成长,两年之后,你再与慕容菲芸同台竞技。没有意外的外,她不是你的对手。”

“两年吗?我可等不了这么久。我见过慕容菲芸,她确实很强,实力在我之上。但是,如果连想要赢的心都没有,连那点妄想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干脆不要参加这新锐大比了。我会对上她的,倾尽全力一战。至于胜负结果,到时自有定论。不知道,纳兰小姐敢不敢和我赌一把?就赌我,能不能拿到冠军。”

说到这,宁越嘴角微微一挽。

“哦?那么,如果你赢了,你打算要什么?”

纳兰芙烟轻轻一哼,扭头望向对方。

“上一次,你问了我的名字。下一次,是不是打算看看我面纱下的脸了?”

谁知,宁越摇头回道:“不,这种东西当赌注,未免太没意思了。要不这样,如果我赌赢了,你教我上次那天夜里,你一指重创第一名魔族强者的武学,就是那招能够连同大地一起切割的功法。”

纳兰芙烟略感诧异,哼道:“看不出来,你如此贪心。那招武学,可是天品阶级,在万国边疆几乎寻觅不到任何武学与它匹敌。如果你现在能够习得,兴许可以与慕容菲芸家传的乾坤驭炎决一较高下。但是现在,这个赌约,你根本赢不了。所以,就算答应你,又有何妨。”

“差距明显的赌局,赔率也注定悬殊。所以,我这边赌注可是很小的,你随便开吧。”宁越戏谑一笑,他就盼着纳兰芙烟在答应之时,道出些数落他的言语,正好杀价。

“真是狡猾,原来故意等着我这么说。那好,我也不要你的赌注。不过,别高兴的太早。因为我说的是就算答应你也无妨,并没有说,答应了你。”

纳兰芙烟倒也不生气,抬手一扯拽下自己的一根头发,而后再开口道:“拔出你的剑,剑刃横出朝上。”

宁越一阵莫名,却也照做,暗煊古剑出鞘,锈迹斑斓、丝毫不起眼的剑刃扬起朝上。

下一刻,纳兰芙烟松手,一根秀发缓缓飘落,堪堪触碰到暗煊剑锋的瞬间,断成两截,分成两侧再继续落下。

点了点头,纳兰芙烟道:“你的剑,光从表面的锋利来看,不比我的差多少。刚才我用剑尖点你咽喉的动作,你应该感受得很清楚吧?”

宁越下意识回道:“嗯,那样锋利的剑划过我肌肤,却没有割破表层,力度的拿捏,无比精妙。”

“很好。只要你也能够做到那样,我就答应你刚才的打赌,就算你输了,也不收取你的赌注。当然,不可能真的找个人让你一遍遍试,所以我再让一步吧。”

带鞘细剑突然扬起一挑,纳兰芙烟在被截断的一缕秀发即将落地之时将它挑起,落在了侧面的木桌之上。

“用你的剑把桌上的头发完好无损地挑起来,头发不能断,桌子上也不能留下划痕。做得到,我就答应和你赌。三天后的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我来检验你的成果。希望,你别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说罢,纳兰芙烟转身迈开脚步,从被击裂的大门中穿出。

“这个,应该不难吧?”

待到屋子里只剩宁越一个人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顺手探出暗煊一挑。

嗤——

很轻微的一声划动之音,一道浅浅的划痕骤然出现在木桌表面。同时,看看扬起一个小弧度的头发断成两截,重新落下。

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宁越心中暗暗一揪。

似乎,比想象的难很多。

再试两次,依旧失败。桌面被划伤,头发丝也截断。纳兰芙烟留下的那半根头发已经过短,不好再用。无奈,他只得扯下自己的头发来试。

还好,宁越有束发的习惯,虽然是男的,留的头发也不短。

只是今夜,似乎要少了很多根……

……

“抽签结果出来了,这一次我们运气不错,对手不算强。应该,在继续保留部分实力的前提下,也能够较为轻松取胜。比赛制式很简单,各出三人,一对一单挑,三局两胜。所以为了士气,第一局必须拿下。”

主座之上,方焕兰沉声一喝。紧接着,她目光一挪落在了最末端的位置上,顿时眼中掠过一丝不悦。

在商讨下一局比赛对策的时候,宁越竟然在趴着睡觉?

宁越对面,小傲摊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亮了我准备出门时,他才回来,如果不是正好撞上,也许他就不跟来了,而是留在屋子里睡觉。”

“一夜未归?还这么累?”

姬阡幽轻声嘀咕一下,突然间贱贱一笑,瞥了眼一旁的暮茵茵。

霎时间,暮茵茵身躯微颤,急忙回道:“看我做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幽幽,别胡乱猜想。”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这么紧张?难不成,真的和你有关?”姬阡幽嘻嘻一笑,然而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也不对,我就住你隔壁,如果晚上有什么动静,不可能听不到的。或者说,你晚上也溜出去了。”

“月夜下的私会,公主与骑士的山盟海誓。光想一想,就觉得好浪漫。”

一旁,林沫捧着微微泛红的笑脸,忸怩起来。

暮茵茵一拍桌子起身,怒喝道:“沫沫,不许胡思乱想。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买的那些书全部烧掉!”

方焕兰也是一拍桌子,喝道:“好了,都是在讨论下一战的策略,别扯那些没用的。之前也说过了,宁越下一场不出击,他累了趴着睡一会儿,随他去吧。”

“都是一群什么奇怪的队友,也亏你之前能和她们待在一个队里。”

私下,小傲碰了碰常玄轩的手臂。在他和宁越到来前,整个队伍中,可就对方一个男的。想必,那幅画面很尴尬。

常玄轩没有回话,只是轻轻一笑,那抹微笑中带着一丝无奈。

没有留意他们两个的交流,坐在常玄轩上席的暮茵茵单手撑着脸颊,说道:“兰兰,既然你说了三局两胜的第一战很重要,又要继续保留实力的话,你上不是正好吗?”

“我说过了很多遍了,不许叫我兰兰!”

方焕兰一喝,紧接着,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明天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要暂时离开一下学院。但是第四战前肯定回来。所以,明天靠你们了。”

“因私事要离开学院?”

常玄轩一愣,很快,他点了点头。

“明白了。明天第一战,我上吧。第二战就和昨天说的那样,姬阡幽上。至于第三场,如果有的话,看情况再说吧。希望,明天并没有第三场。”

第三百七十二章 选拔赛,第三场

当宁越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按照常玄轩转告他的话,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干脆当做他不存在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此,他也只能无奈一笑,逐渐清晰的记忆中,也是想起了昨天夜里尝试了纳兰芙烟留下扥难题恐怕有上千次了,奈何每一次成功。无论是头发或者桌面,每一次尝试都将损伤少许。

另外,他的头发也被自己拔了五百根以上,尽量不挑重复的位置,这样一来,倒也看不出变化。

“明天的对手决定了吧?”

挠了挠头,宁越也终于想起为何自己会睡在这个地方,本想回房间里睡,正好遇到小傲,也只好一同跟来。印象中,下一场无需自己上场。

常玄轩如实说道:“一个比我们整体实力偏弱的队伍,各出三人,单挑三场,两胜则晋级。如果是你我以及方焕兰出手,想必胜算妥妥。只是事先说过你雪藏一局,再看你目前的样子,明天恐怕也恢复不好,自然不算。方焕兰有点事情要离开,参赛的三人只能从我们剩下的五个人里面选。”

宁越一笑,不假思索回道:“剩下的五个人?你的实力我比较放心,而且还有灵器相助。其余的,小傲单挑的话,应该没问题。只要保证这两场,应该就够了。”

拍了拍他肩膀,常玄轩应道:“但愿和你说的一样顺利。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妨说说看,昨天晚上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一夜未归,还搞得那么劳累?”

“在赤锋地房间里修炼了一夜,这个回答如何?可能,在接下来两个晚上,我也要如此。在那边,与某个人达成了一个约定。”

宁越当然不会坦白,那样奇怪的尝试,而且还涉及到来历神秘的纳兰芙烟,他可不希望再有第三人知道。

“在再下一场之前,调整好你的状态。”

“没问题。”

……

夜,依旧是赤锋地房间,昨晚也斩裂的房门倒是已经修好。

无力地坐在座椅上,宁越望着遍布划痕的桌面,以及一簇簇断发,脸庞在微微颤抖不止。

无论如何,自己都成功不了。

“暗煊太过锋利,头发丝又过于纤细,只要稍微触碰一下,就会截断。可恶,那么微小的力度掌控,到底做到怎样的一步。”

下意识一喝,他一拳捶在桌子上,震飞缕缕断发。紧接着,目光望向了暗煊的锋芒,骤然探手一握。不过,剑刃尚未割裂掌心之刻,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不行,要自己解决,好不容易有机会暂时不依靠剑灵和暗煊,必须坚持下去。”

……

第二天,宁越刚刚坐到赛场入口的大门旁,就合眼睡着。又是尝试了一夜,但是没能成功一次。

“他怎么又这样?”

姬阡幽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的暮茵茵。

顿时,暮茵茵扭头一哼,道:“我怎么会知道。”

“别计较这个了,方焕兰不在,宁越也无力出手。这一局,必须靠我们几个人。按照约定好的,第一局我上。”

留下这句话,常玄轩背负双手跃上了石台,在前方,他的对手已经等待多时。

“常玄轩,好久不见了。怎么第一个上场的是你,我还以为,会是方焕兰亲自出手呢。”

对方淡淡一笑,看上去倒是挺友善的。

常玄轩横臂一扬,道:“对付你,恐怕用不着她出手,我就够了。来吧,上一次我们两个交手,好像是一年半前了吧?”

那人摇头回道:“准确的说,我们上次交手是十七个月零四天,还不到一年半。那次,是我第三次输给你。”

“那么,今天就是第四次。”

常玄轩咧嘴一笑,弓步一跨,已然摆好了迎战姿态。在他递出的左臂之上,几缕蓝紫色电光闪烁变幻。

“不,今天将是我关横赢你的常玄轩第一次。”

对方哼声一笑,瞬间翻身后跃一落,着地的瞬间,也是摆好了姿势,蓄势待发。

见状,裁判上前一招手,随即退下石台。

“开始!”

“恐怕这一场,轩轩想赢会很辛苦。”

远处,暮茵茵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林沫惊道:“不会吧?除去兰姐还有正在睡觉的宁越,常玄轩应该是我们队伍中目前实力最强的了。他也赢不了?”

柳眉微皱,姬阡幽沉声说道:“如果换做别的对手,也是同等修为层次,常玄轩的胜算会大很多。唯独这关横,他想赢很难。至今为止,每人能个赢过他三次以上。他是一个很另类的武者,喜欢挑战实力相近的对手,如果输了,事后会不断回忆,去破解对方的招数。觉得差不多足够时,再去挑战。总之,最多他只会同一个人输三次。第四次的话,必胜。”

“喂,这样在台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太好吧?”小傲靠在墙上,有些不悦。

暮茵茵叹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提前商议第三局了。两局就结束战斗,恐怕我们是办不到了。”

轰!

赛场石台正中,常玄轩与关横已经是第三拳硬碰硬激撞,雷光与烈焰交融暴鸣,任谁都不肯退后半步。

“说实话,和你打架,最痛快了。”

近距离看着关横的脸庞,常玄轩突然吗,冒出了这句话。

“我也这样觉得,大概是我们两个人的战斗风格很像吧。然而,我也因此而纳闷,按理而言,你的招数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理解并且破解的,为何我会连输三盘?”

关横冷声一哼,吗,猛然间左掌一翻抵在右腕处,一团爆裂光焰瞬间喷发,绽放在他拳锋之上。

轰隆隆!

一拳横荡仗着雷电之力撕开火光,面对强横攻势,常玄轩不退反进,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并,啸动着劲风突刺击落。

“因为,正是因为你觉得像,才会陷入误区。其实我们两个招数,还是存在不小差别的。”

“说得对。”

话音飘荡风中,关横晃身避开了常玄轩的这一指,右脚突然抬起重踏地面一震,强横的劲力骤然撕裂地板表层,无数碎屑扬起飞溅。

霎时间,常玄轩失去了视线中的对手,不敢纠缠冒进,急忙抽身一撤,同时左拳蓄势一收握于腰间,萦绕其上的雷电逐渐狂暴。

“但是,我后来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比我更冷静和谨慎。所以,我必须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偶尔,不按规矩胡来一下!”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常玄轩猛然仰首一望,却见关横整个人仿若被烈焰包裹一样,急速俯冲而下,并列的双拳中,一旋烈焰异常绚烂。

“这个角度,正好。”

见状,他也是一笑,收于腰间的拳头轰然击出。这一刹那,奔涌的雷电在虚空中咆哮成一只通体璀璨半透明的魔狼,嚎叫着扑向对手。

但是眨眼之后,常玄轩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之前被关横震飞的碎屑灰尘还在弥漫,沙暴般的萦绕之下,雷电之力的威势受到影响,明显弱去三分。

当关横攻势坠落降临之刻,已是己消彼涨。

轰!

雷对火,拳碰拳!

强横的劲力瞬间撕裂漫天沙尘,灰蒙蒙的一片遮掩在轰鸣的光晕波动下彻底泯灭。很快,丝丝雷光坠落,缕缕残火飘扬,激撞的正中位置上,两道身影依旧抵在一起,拳头相碰,彼此都不肯后退。

“反过来利用吗?装作要孤注一掷出手,实则诱我先出招。那样的尘沙飞扬下,无论电还是火,威力都会受到影响。关键是看,谁的力量先被消耗。你就不怕,我出招慢了,让你盘算落空吗?”

常玄轩一哼,出拳的手臂在微颤。

“你不会的。因为你的冷静仅在热血尚未燃烧之前。那样我主动挑起的正面冲击,你断然不会拒绝。而且,你的招数也无法凝聚太久,不然会力量提前流逝。所以这一次,我赢了。”

关横咧嘴一笑,拳头上突然再爆发出一股劲力,震退常玄轩。

嘭!

一层火光荡漾在虚空中消散,常玄轩径直退到石台边缘位置,左臂一晃垂下,袖口处飘落几点焦黑灰烬。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栽了。

“再下一次,我会赢的。你不过超了我半步,但是下一回,我会胜过自己两步,甚至三步。”

说罢,常玄轩一挥左臂,蹬起跃下石台,直接宣布放弃。一招受阻,手臂中雷电之力隐约有反噬的征兆,如果关横继续追击,他势必被打落台下。与其那样遭受可能下一场比赛好不了的创伤,不如就此放弃。

“对不起,我过于托大了。”

回首一叹,他回到了队列中。

“只能说关横赌对了,一场豪赌,倒不像是他往常的作风。输了一场而已,接下来两场赢回来,就好。”

姬阡幽若无其事一笑,双袖一颤,各有一只折扇滑出落在掌中,缓步上前来到了石台之上。

在她对面,另一支队伍出场的是一名壮硕男子,上场时就直接将披在身上的学院制服衣袍,露出了里面的装束。已是深秋季节,他却只穿了一件无袖皮夹克,顺手将一柄大斧扛起在肩上,气息犹如一只深山猛兽。

如果说在不是在学院中撞上,而是在荒郊野岭,说这人是劫道的强盗响马,恐怕没几个人会不相信。

小傲双臂环胸,哼道:“看样子,这个对手应该是主力量的修炼方式,招数走刚猛一路。那样纤瘦的姬阡幽,能够对付得了吗?我可不希望没机会出场,就被宣告出局。”

对此,暮茵茵戏谑一笑:“瞧好吧,幽幽绝对不会输给那样的莽汉的。而且倒不如说,这种类型的对手,正好是她最擅长对付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自的实力

“没记错的话,你叫姬阡幽是吧?”手持大斧的壮硕学员咧嘴一笑,他的笑容乍眼一看,很是狰狞,好似正在打量小羔羊的饿狼。

姬阡幽微微躬身行礼,那抹优雅与对方的粗犷截然不同,道:“真是荣幸,疯斧卓向能够记住我的名字。”

卓向继续大大咧咧地笑道:“见过你一次与别人的战斗,那样的战斗方式只要看上一眼,就不可能忘记。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也该清楚,那样的招数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你还是就此认输下去吧,我动起手来一向没轻没重,伤到了可不少。”

“想不到,有疯斧之名的你竟然也有怜花惜玉之心。但是,既然站在了这个擂台上,就不可能不战而退。至于我的招数对你究竟有没有用,等一下,你自然会知道。”

嚓!嚓!

两支折扇一同张开,清脆声响中,姬阡幽掌下各有一抹粉色流光旋动,在扇面之上凝聚成与图画鲜花一致的模样。

“动手吧。”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

疯斧卓向点了点头,迈步一踏,重撼的劲力令整座石台赛场微微一颤。

“注意,不允许击杀对手,尽可能不要伤到。比赛,开始!”比起上一场,这次裁判刻意提醒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战两人看上去体型与气势相差太远,更主要的是在以往的战斗中,输给卓向的对手从来没有过不带伤的。

有的,甚至要休学半年好好养伤,才能恢复。

“让你先出手。不然的话,你就没机会了。”

立在原地伸手一招,卓向倒是还有些风度,面对女学员,没有抢先出招。

“我这个人从来不懂得客气,既然你开口了,那就不要后悔。”

戏谑一笑,转瞬间,姬阡幽双扇一颤跃起,斜向下激荡的狂风将她纤瘦躯体捧起一托,双扇如同双翼一般带着她直接腾于半空。

变幻的淡粉色光芒一转,下一刻,她的身形已然换位到了卓向的正上方,一脚飞踏直击其头顶。

“动作可真不慢哦。”

卓向再次咧嘴一笑,手腕扭动大斧一抬,侧起的宽厚斧刃如同盾牌般挡在头顶上方,瞬间拦在了他与姬阡幽之间。

然而,姬阡幽并没有收招止住,而是继续下落,脚尖轻点一落,整个人竟然就此踩在了对方大斧之上,半蹲而下。

同一刻,她手中两支折扇绕过斧刃一抖,展开的折扇中旋风骤起,疯狂旋动的狂风咆哮着着围困住卓向整具壮硕身躯,在那旋动的狂风外围,无数点粉色光斑划动,好似纷飞缤纷的花瓣。

“起!”

娇喝一声,姬阡幽双扇之上绘制图案悄然消失,而下方旋动之风更加激烈。

紧接着,她与卓向两人都在旋动的狂风中缓缓升起,朝着一侧的石台边缘缓缓靠去。

“哼,见过的招数,把对手直接卷到台下,靠规则取巧获胜,而非实力本身的压制。这一招,对我来说,没用的。”

狂风包裹下,卓向哼声一喝,猛然间,他双手一抬共同握住大斧,咆哮着抡圆一挥,一弧土黄色利芒喷涌着疯狂舞动,视若无物般透射出旋动之风,疯狂斩击。

嗤!嗤!嗤!嗤!

刹那间,大斧停息之刻,包裹之风支离破碎,卓向的躯体重新落地。而在他上方,姬阡幽腾身一跃,落在了不远处,几乎已经踏在了石台的边缘位置。

“我说过了,你的小伎俩对我无效的。就这样自己跳下去吧,我不想伤到你。”

卓向再次将大斧扛在肩上,一脸的不屑。

轻轻摇头,姬阡幽回道:“认输,我做不出来。”

与此同时,她左手中背在身后的折扇轻轻一点,一颗微小的椭球形物体落入石台下,没入泥土的瞬间,一抹淡粉一闪即逝。

她的这个小动作,并非全场观众无人发现,只是,看到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那好,我送你下去!”

全力一蹬,卓向挥动着大斧窜起一冲,单手抡动兵器斜劈一斩,咆哮的凶煞劲力撕裂虚空,势若摧枯拉朽。

眼神微微一变,姬阡幽双扇一划,击在对方率先劈至的一股烈风之上,反震力就此一推,她的身躯顿时向后一腾,已然飘飞在了石台外的空中。

不过按照规矩,双脚触及边界之外的地面才算出局,仅仅腾在半空,仍然可以继续决斗。

“哼,不过如此。”

甚至不屑去看姬阡幽落地的姿态,卓向又一次扛起大斧,转身走回另一侧。

但就是一瞬间,惊呼声传遍全场。

半空中,姬阡幽竟然在舞动着,双扇变幻一开一合,身姿晃动好似踏在无形的舞台之上。几抹若隐若现的淡粉色光彩流转向前方,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已然抚上了卓向的后背。

下一刹那,她得意一笑。

几乎同一刻,姬阡幽与卓向的身形之下共同浮现出一副神秘的灵阵轮廓,全场数千学员上来不及看清其纹路图案,灵阵又悄然消失,就和它浮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同时,消失的还有两人的身影。

不过也仅仅只有不到一秒的瞬时之间,两人身形再现,背对背靠在半空中,都已经处在石台边界之外。

“什么!”

卓向一惊,正欲有所反应,奈何脚底紧接着传来的触碰感让他浑身再是一颤。双脚着地,出局。

同一刻,全场的惊呼声更盛。

他不敢置信回首一望,双瞳剧烈收缩。

却见前方的泥土之中,竟然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根不算粗转的蔓藤,载着姬阡幽纤瘦的躯体,继续维持在半空。

不过,那副异象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蔓藤突然腐朽化为纷飞粉屑,承载的女子躯体也随即落下,触碰地面宣告出局。但是,出局先后顺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分辨出,胜负如何,每一个人心中也已经知晓。

颠覆想象的对决,出乎意料的结果,没人想得到,竟然还有这等奇妙的取胜之招。

“虽然不是正面将你击垮,但是按照学院的规矩,我赢了。”

姬阡幽淡淡一笑,下一刻,她纤瘦的躯体一晃,竟然直接倒下半跪在地上,双肩颤抖不止。

不过早有准备的暮茵茵与林沫也奔跑着赶到了这边,一人挽起她的一条手臂,搀扶而起。

“幽幽,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暮茵茵嘻嘻一笑,上一次见到,还是团队内部方焕兰与姬阡幽的试招之中。

按照姬阡幽所说,在她发动变换彼此位置的阴阳咒术之时,两人之间的轨迹路径上,灵气会疯狂聚拢,那抹充沛的力量,甚至可以令一枚种子超乎想象地瞬间发芽成长。但是,违背天理的成长也无法持久,刹那芳华之后,凋零腐朽重归泥土。

“我输了。但是同样的伎俩,再有下一次,我不会中招。”

卓向显然有些不服气,然而,也不至于输不起,摇了摇头,扛着大斧走向另一侧,属于他队伍所在的位置。

“下一场,怎么办?”

在搀扶下靠墙坐下,姬阡幽小口喘息着,施展了她唯一的那一招阴阳咒术后,她至少会虚弱得无法动弹一个时辰。不过至少,还能开口说话。

“按照资料,他们剩下的最强的一人,是灵醒境四重实力吧?那么,我上便是。”

小傲一哼,提着剑大步迈出。

不过,还有另一人抢先挡在了他前方,竟然是林沫。

“这一场,我上。”

遥望着对面踏上石台的一名女学员,林沫眉头蹙起,小脸上凝固着一丝决然。

“让她去吧。这个对手,她是不会让给别人的。”后方,常玄轩摊了摊手。

同时,暮茵茵也轻轻点头。

小傲哼道:“如果输了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不用你说,如果我输了,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的。”林沫冷冷回道,顺手抽出腰间的两柄短剑,跃上了前方石台。

望着石台上逐渐靠近的两女,小傲疑惑道:“谁说说看,为何这个对手,她一定要去?”

“算得上宿命吧。”常玄轩一叹,望着对方出场的女学员手中提着的一对短枪,双眸一眯。

“林沫有一位同门师兄,关系很要好。但是在六年前的帝国平息战乱的一战中,被效忠司马天嵩的一名强者击杀。那人很厉害,连挑当今陛下麾下十三员战将。后来,西元帅亲自出手,才将他当场斩杀。只是,他死了,他的传人还在,其中一人,就是现在林沫的对手,罗彬彬。”

小傲惊道:“罗?难不成,七大世家之一?”

暮茵茵回道:“对,七大世家之一。不过当初罗家与司马天嵩撇清了界线,所以得以保存。而且,肯定不会以一个师徒名分就连坐罗家的一名年轻弟子。只是,林沫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她想证实一下,自己传至师门的剑法,不会逊色于对方的枪法。”

会意颔首,小傲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灵醒境三重对四重,天生劣势。想要靠招数扭转,可不容易。”

“但是,她竭尽全力。”暮茵茵非常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沫沫那么认真的眼神。”

石台上,罗彬彬看着出战的林沫,微微笑道:“我就猜到了,自己的对手会是你。之前,我们也私下交手过几次,但没到分出胜负就匆匆结束。希望这一次,能够打到最后。”

林沫点头答道:“放心,肯定会的。这一次,师兄当年败北的悔恨,由我来替他宣泄!”

“比赛,开始!”

裁判呵斥的瞬间,两女一同跃出,身影动时,寒芒齐现。

乒!

眨眼间,四抹寒芒穿插掠过,背对而立的罗彬彬与林沫身后,各有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第一击,平分秋色。

“好快!”

台下,小傲失声一惊。林沫的实力,比他想象的厉害许多。

暮茵茵沉声说道:“接着看吧,刚才不过一招见面的问候而已。真正的交手,现在才开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再进一轮

“林沫,比起上一次,你进步不小。”

罗彬彬一笑转身,目光下瞥所见,正好是属于她的那缕断发堪堪落在地上。

“不,我的长进还不够。但是至少对上你的时候,我能够使出全力。而且也唯有你,我不能输,也不会输!”

一声娇喝,林沫再次出击,挥舞的双剑拖拽着两弧变幻银虹,好似一对璀璨飘带舞动在空中,招数的绚烂下,交织的森然凌厉却代表着深寒。

“胜负输赢,很快就会分晓了。”

哼声一笑,罗彬彬正面迎击而上,双枪一挺虚影晃动,乍眼一看,好似数十支尖枪同时突起攒动,仅一人,在进攻威势上却隐隐有了一支小队方阵的气魄。

叮——

乒!乒!乒!

寒光飞掠变幻,影动而刃至,冰冷的兵器碰撞溅起灼热火光,一闪即逝的绽放飘舞虚空,映衬着两道誓不罢休的身影。

快,狠,迅疾如电,直取要害。

两女的兵器不同,武学不同,但是招数的要领近乎一致,舍弃了防守,最纯粹的攻势,依仗着速度抢攻,谁先显露出哪怕一个微小的破绽,都将宣告彻底的败北。

“好快的动作,我甚至快要看的眼花缭乱了!”

直至此刻,小傲才猛然醒悟,自己刚才对于那个看上去害羞的女孩林沫,究竟是怎样的小觑。这样的实力,换做他对上,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在他身旁,暮茵茵沉思着说道:“钊哥曾经和我说过,无论林沫的疾影电剑,还是罗彬彬的诡枪决,都是追求极限速度的抢攻招数,一旦对上不能第一时间习惯它们的速度,就有致命的危险。如果这两样武学自身对上,都将相互刺激对方使用者达到本身的极限,无论招数怎么改变与实战。最迟第七招,一定分晓胜负。”

“七招?如果把刚才打招呼的那一招也算上,下一招,就是第六招了。”

常玄轩失声一叫,同样的讲解,他可从来没听赤锋说到过。

铛——

石台上,传响的嗡鸣激撞声回荡向整个赛场,剑尖碰撞枪尖,两女彼此一哼,劲力透过冰冷兵刃肆意划动。

下一刻,林沫与罗彬彬同时手臂一颤,两样兵刃共同一抖,转动着脱手飞起,挑上半空。

两女皆是一惊,彼此对望一眼,没有去想着接住脱手的兵刃,而是两人左手一同扭动,剩下的另外一枪一剑呼啸刺出,彼此寸步不让。

第七招!

同一刹那,几乎察觉到了激荡劲气中不同寻常的寒意,沉睡中的宁越浑身一颤,悄然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望见两抹闪耀寒光在交织舞动。

叮!

迅如疾电,变幻的虚影突然间重叠在短枪之上,罗彬彬矮身一踏,上挑的短枪击中林沫仅剩左剑的剑格之处,顺势一拨。

短剑脱手飞出,林沫失去了自己的第二柄剑,至此再无兵刃。然而,她似乎并不仅惊讶,不退反进,上前倾身一撞,右肩径直击在对方胸膛正中。

嘭!

两女身形同时一颤,罗彬彬踉跄几步后退,最后一步未能踩稳,躯体一倾摔倒。不过也只一刹那,她右掌猛击在地面之上,借力再次翻转腾起,落下时半蹲一矮,左手递出短枪刺向追击的林沫。

嗤——

清脆的切割声响起在场中,林沫没有躲避,竟然徒手握住了突刺短枪,又未能完全避开锋利的枪刃,小手掌心应声切开,鲜血顺着枪杆缓缓滑落。

不过同一刻,她左手并起的食指与中指刺出一递,指尖赫然抵在了罗彬彬咽喉之上。

这一瞬间,两女同时止住,凝固在当场。

第七招,尽。

感受着咽喉上的刺痛感,罗彬彬柳眉蹙起,对方并没有用剑,但是她也明白,如果这并非学院的赛场,而是生死较量,自己的咽喉恐怕已经被洞穿。

“你的剑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根本就不在剑中?”

“仅论武学,我在剑法上的熟练,不及你的枪法,想要取胜,不能仅仅只依仗兵刃。幸好,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固执地想要在两样武学上再分高下。”

林沫得意一笑,双手同时放下。

罗彬彬摇头一哼,也垂下了手中的短枪,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三局两胜,最后结局分晓!”

裁判一声呵斥,伸手指向了林沫,以及后方其余队员所在的位置,宣告着胜利的到来。

选拔赛第三轮,胜!

当林沫摇摇晃晃跳下石台的时候,暮茵茵火急火燎赶过去,递出一只洁白的手帕帮她包裹着受伤的右手。好在,伤口不算深,没有伤到骨头。

与此同时,小傲注视着林沫,低头道:“我为之前的轻视道歉,你很强。如果有机会,等所有比赛结束后,我想和你较量一番。”

“啊啊啊?和你打,能不能算了?”

突然,林沫小脸一红,急忙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似乎,她又回到了之前害羞怯生的模样。

顿时,团队中的几人都是不有一笑。

“看来,这个队伍比我想象中的强很多。非常好。”

宁越暗暗一笑,单手扶着墙起身,这一刻,他才发现同样靠墙而坐的姬阡幽就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位置上。

对上了他的目光,姬阡幽耸肩笑道:“睡得挺舒服的吧?你倒真是惬意,就这样睡过去了,我们可赢得不算轻松。”

“那么,下一场我上就是了。真快,选拔赛赛程已经过半了。新锐大比,越来越近了。”

……

入夜,归来的方焕兰对于众人今日的取胜没有丝毫惊诧,似乎在她看来,真是理所应当之事。晚上的庆功夜宴自然免不了,不过每个人却都不敢尽兴。

毕竟,之后的赛程越来越短。再下一场,就在后天。

而今夜,抽签的结果也出来了,与众人所想一样,每进一轮,敌人都更加棘手。

饭后,宁越端着杯清茶在天台上吹着冰凉的夜风,与有些闷热的屋内相比,此处更能够让他思绪清醒些。

“我有些好奇,这两天晚上你都在做些什么。”

突然,方焕兰也捧着一杯清茶到来,就坐下在他身侧。

“进行着某样特训,明晚就有人要检验我的结果。然而,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宁越苦笑一声,连续两个晚上,都是以失败告终。他甚至在心中自嘲,再这样下去,恐怕成了光头都无法掌握要领。

方焕兰疑惑道:“特训?该不会是西元帅给你开小灶吧?”

“如果是他就好了,倒不用那样拐弯抹角,随手演示一遍就让我自己揣测,一句话都不多说,只能自己回想着,一遍遍尝试。”

宁越耸了耸肩,那夜他被纳兰芙烟剑尖所指,断然不可能有心去留意对方手中微小的动作到底蕴含了哪些奇妙的细节。不过,那样的细小动作,恐怕当面专门演示给他看,一遍而已也不见得可以摸透清楚。

“我想,对方不是刻意刁难你,要你知难而退的话。就是因为,那个人希望你直接能够参透,有些事情其实就像一层窗户纸样薄,一点就破。但是,很多人就想不要该在哪里下手去点。”

方焕兰抿了口清茶,轻轻一笑,随即起身。

“天下武学成千上万,变幻多般更是莫测难料。然而归根结底,终有彼此想通之处。既然新的招数难以习练成功,不过去回想一下以往所会的武学,也许存在类似的变化之理。不拘泥于兵刃,亦不拘泥于武学品阶高低。”

“以往所会的武学?不拘泥于兵刃,亦不拘泥于武学品阶高低……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把自己绕进去了,由于是一招剑法,我所想的全部都是我至今为止所会的剑招。如果,把其他身法以及拳脚武学全部考虑一下的话——等一下,我好像明白了!”

乒!

手中茶杯坠落粉碎,宁越也顾不得这个,兴奋起身双臂一环,使劲抱住了方焕兰。

“果然和你说的一样,窗户纸一般的薄,一点就破!”

“喂,你做什么!”

方焕兰面颊一红,双臂运劲全力一震。

嘭!

猝不及防中,宁越身躯反震一退,连续几步不曾踩稳,最后退至屋檐边缘处,再往后一落,整个人骤然摔下。

“小心!”

方焕兰急忙一喝,跃身一踏,闪电般探手一抓,握住了宁越的手腕顺势往后一扯,能够施展出的力度全部挥霍。

巨劲袭来,宁越本身悬在半空就无处可借力支撑,被这样一扯,自然躯体往上又是一送,仓皇中重新踏在了屋檐之上,勉强稳住。然而,未曾料到方焕兰余势未尽,力度再是一拽,惊诧中,他又往前一倾,整个人撞在了对方怀中,压着她一齐倒下。

咚!

沉闷声响起时,林沫捧着一小碟茶点推开了天台的门,招呼着说道:“宁越,兰姐,要不要吃些点心就茶……”

下一瞬间,她整个人愣住在了原地,很快,娇小的身躯开始微颤,急忙双眼一合,嚷嚷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随即,林沫仓皇转身逃走,连门都忘了关。

伏在地上,宁越目瞪口呆,下意思说道:“好像,她误会了什么?”

被他压在下面的方焕兰满眼怒气,喝道:“那还不起来!”

嘭!

一拳狠狠上扬,宁越应声拔空而起,重重落在一旁。

……

深夜,寂静的房间内。

下巴侧面微肿的宁越斜持着长剑,望着半空中缓缓落下的一缕头发,会心一笑。

在头发飘落的下方桌面上,剑痕累累。但是,唯独它的正下方,桌面毫发无伤。

“纳兰芙烟,看来我们的这次打赌,你必须接下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绝不能输的下一场

“不错嘛,今天看上去挺有精神的。”

上午惯例的战略讨论会上,姬阡幽看着这几天来难得不打瞌睡的宁越,玩味一笑。

然而,暮茵茵却摇了摇头,指着上方空着的主座,道:“不过,还是有人缺席了。”

方焕兰,今天未到。

“嗯?难不成是……”

突然间,林沫失声一呼,瞥了眼宁越之后,红着脸迅速将脸埋在了双臂环绕之下。

“难不成什么?”

宁越脸庞微微抽搐,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昨晚误打误撞看到那一幕的林沫,恐怕就此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内容。后来,他和方焕兰都想找机会和林沫解释一下,最主要还是要叮嘱她千万别乱说出去。奈何,根本寻不到人。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林沫没有将看到的误会乱传。

一旁,一脸疑惑的暮茵茵歪着脑袋,指了指同样空着的另一处座位,道:“还能难道是什么?小傲也不在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又是去蹭兰兰的战略理论课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这方面如此感兴趣。”

闻言,宁越心中算是松了口气,这一下,至少不会有人追问林沫了。至于她刚才的反应,联合以往众人对她的认识,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别的。

然而,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

“林沫,你刚才想说什么?”

姬阡幽拍了拍林沫的肩膀,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没什么。”林沫急忙摇头。

暮茵茵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好了,人少就少吧,明天的赛程更多看的是运气,我们除了祈祷之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熟悉一下对手的底细。”

明日的比赛,按照抽签结果依旧是三场单挑。不过,与之前的那场并不一样,并非双方自己决定出场队员,而是根据现场随机抽签的结果,决定对决的双方成员。

唯一一点可是掌控的是,比赛使用的是掷骰子方式进行每一场的选择,由于骰子只有六个面,而每队成员人数为七,所以第一场双方可以选择自己队伍中一名成员不进入抽选。同样,已经出场过的成员,后续抽选也不再进入。

对此,宁越调侃道:“熟悉底细……如果是灵醒境三重对上了对方灵醒境五重甚至六重的成员,知道底细又能如何?难不成,上场直接认输免得白挨一顿揍?”

“宁越,你的意思是不是就在指我?队伍里面灵醒境三重的,只有我和沫沫!”

暮茵茵顿时脸色一变,重重一拍桌子起身。

“对,这个看上去有运气成分在里面的比赛方式,为的就是希望每个队伍中不要成员实力两极分化严重。就算是团队作战,每个人自身也需要拥有一定程度的战力,而不是一味地依赖同伴,蹭一个比赛的奖励名额。但是,我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闻言,宁越举起双手急忙摇着,带着歉意回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举个例子,没有刻意针对谁。”

“哼,知道你也没那个胆!”

重新坐下,暮茵茵双臂环胸瞪着宁越,突然露出了一抹坏笑。

“作为直属骑士,对于自己效忠的公主出言不逊,似乎我可是有资格惩罚你的哦。”

“喂,那件事情能不能不要提了,都是你一时兴起惹的祸,整得我还被你姐姐叫过去好好训了一番,而且,她还……”

说到此处,宁越猛然反应回来,急忙住嘴。

有些话,想必皇后不希望他透露出去,纵使不曾明说这一点。

“看样子,我姐姐和你的交谈,你隐藏了不少内容啊。”暮茵茵骤然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缓和,再哼道:“大敌当前,暂时不与你计较。下一场,好好准备,我可不希望明天早上你又在打瞌睡。”

“这个,绝对不会。”

散会时,宁越正欲出门,不曾料到,暮茵茵抢先一步走到了他身侧,使了个眼色。

瞬间会意,他跟了出去,两人来到别墅外花园的一处角落里,由于树荫遮掩,除去那一块的入口外,再无其余方位能够瞥见里面的情况。

靠在篱笆上望着有些莫名的宁越,暮茵茵沉声说道:“有一点我刚才没说,主要是兰兰不希望我说。这一次的比赛规则,其实还有一点,能够以实力弥补失败的一点。”

“哦?”宁越一愣,隐约中,似乎猜到了些思绪。

暮茵茵的声音越加凝重:“绝境之战。在一比二被判负,或者开头两场都已经输去的情况下,落后方能够提出申请,进行绝境之战。一对三,或是二对五,十分明显的战力劣势,不公平的对决,赌上最后的可能性。但是,占优方有权不接受这项申请。”

“如果我们落后,对方不接受的话,我们还是出局了?”宁越皱了皱眉,那种最不理想的情况,恐怕任何队伍都会想尝试一下那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孤注一掷。

谁知,暮茵茵摇头道:“不,这次的队伍,他们不会不接受。兰兰今天会去找他们的队长,商议此事。”

“想必,不会是没有代价的吧?”宁越瞬间意识到了关键点。

凝重地点了点头,暮茵茵回道:“对面的队长,可是兰兰的追求者,很久了。兰兰恐怕会以自己为代价,和他们商讨。当然,也只是对方在进入绝境之战的情况下,再战胜她,她才会接受那个人的追求。”

宁越失声叫道:“怎么可以这样!”

暮茵茵垂下的一对小手紧紧握住,咬牙切齿说道:“因为,兰兰比谁都重视这一次的选拔赛,同样也明白我们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抱着一定要参加新锐大比的心奋战到现在的。所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会牺牲自己,换取我们最后的机会。宁越,我把你叫出来为的就是应对那种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以兰兰的倔强,她绝对不允许其他成员以一对三的劣势出战,只会自己出击。我要的是,那个时候采取二对五的模式,你去助她一臂之力。我不敢忘言,现在的你使出全力,与兰兰究竟谁优谁劣。但是,你与她联手,一定胜算更大。”

“明白了,我必定竭尽全力。”

郑重地点了点头,宁越明白,下一战,恐怕有必要动用暗煊了。纵使不能当众使用它的力量,借助其锋芒之锐利,也能够增加少许胜算。

暮茵茵再道:“记住了,如果你到时候敢输掉兰兰的未来,我会动用帝国第一公主的权利,狠狠地惩罚你。比如说,把你阉了。”

霎时间,宁越觉得双腿间骤然涌动起一阵寒意,浑身随即一颤,惊道:“喂,不允许滥用职权,还那么狠!”

狞笑一声,暮茵茵哼道:“对于直属骑士,我甚至有权处死你,何况只是一个宫刑。不过据说,从姐夫称帝以来,好像雪龙帝国还没有一个人接受过宫刑。说不准,你可以成为首例。”

“绝对不行,我一定会赢的!”宁越跺脚一喝,那样的惩罚,他赌上男人的尊严,绝对不能输。

“对了,再提醒你一点。目前的兰兰发挥不出全力,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她在之前从军的时候留下了旧伤,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会特别影响身体状况。上场比赛没出现,就是去用药了。明天差不多结束了,但是还有影响。”

“那几天?什么意思?”

“就是女孩子才有的那几天不舒服,非要我说明白吗?笨蛋宁越!”

……

入夜,宁越拄着剑静静坐在赤锋的位置上等着,嘴角边下意思挽起的微笑就不曾放下过。至少这个时候,他能够临时忘记暮茵茵警告中带来的恶寒感。

“看样子,你成竹在胸了?”

沉寂之中,一个带着淡淡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与此同时,一缕冰凉夜风席卷而至,没有任何征兆地袭来。

睁开双眼一看,是宁越略感熟悉的一幕。

月光朦胧中,蒙面女子依坐在窗台上,秀发与窗帘一齐在风中微微颤动。

“对,我已经掌握了。至少,你给我的考验,我完成了。”

说罢,宁越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抛到桌上。头发丝堪堪触碰桌面的瞬间,他拔剑出鞘了,暗煊古剑的锈迹斑斓的暗红色在月夜下很不显眼。

剑尖顺势一递,几乎要刺到木桌表面,然而,就是还差那最后一点毫厘。

“开始吧。”纳兰芙烟淡淡说道,她当然知道,宁越是在等自己的发话。

没有任何的声响,昏暗的夜色下,剑刃挽起一挑,动作看似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当宁越的剑停下之刻,头发丝静静依附在侧起的剑刃无锋处。

“其实我在好奇,究竟这是巧合,还是你前几天目睹过我和铁嵩的那场决斗。这一手的关键点,就是爆发力刻意中断一下,靠两股力量重叠再次发出。看似行云流水的动作,实则中间有一个微妙的停顿。而这点,与我还没能完全掌握的武学天锁印的施展要领,异曲同工。”

说罢,宁越一晃暗煊古剑,收入鞘中。

望着飘落的那根头发缓缓坠地,纳兰芙烟合上了双眼,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你办到了,到时候我和你赌就是。不过话说来,如果你连这点悟性都没有,那么就算现在将武学送给你,你也参透不了,终究只是一卷看得到、用不了的废纸。”

“等一下,能不能再听我一个请求。”

眼见对方似乎想要离开,宁越急忙一喝。

纳兰芙烟睁开了双眼,喝道:“别得寸进尺!”

宁越抚衣一倾,单膝跪在地上,道:“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礼,但是现在能够最有效帮到我的,可能只有你了。明天的比赛对我很重要,也对我的那些同伴很重要。我希望为了应对最为万不得已的情况,你可以帮我一下。无论到时有没有出现那种变故,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如有需求,必定竭力相助!”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交易

对于宁越的请求,纳兰芙烟不屑一笑,道:“竭力相助?现在的你不过灵醒境实力,而我是整个万国边疆都可望不可即的彻地境实力,难不成连这之间的天壤之别都看不清?你能够提供给我的任何报酬,我都不感兴趣。纵使真有,为何我不能杀了你自己取,还要麻烦地帮你一个忙?”

“正因为是天壤之别,所以你的高傲决不允许你为了抢掠什么而向我痛下杀手。确实,你能够看上眼的东西,我区区一个灵醒境的毛头小子可能是拿不出来。除去我的剑外,目前我手上唯一可能让你有些兴趣的,兴许只有这个了。”

宁越伸手一递,五指摊开的掌心中,两枚朱红色的丹药静静躺着。

血元丹,而且是利用上次所斩杀的彻地境魔族强者的精血炼制,现在的他无福享受。但是,对于纳兰芙烟而言,应该不存在力量上的差距,导致不能汲取药效。

“丹药?整个雪龙帝国国库翻过来,恐怕也没有能够对我有效的丹药。”

话虽如此,纳兰芙烟还是拾起了一枚血元丹,凑到鼻前轻轻一嗅,没有任何气味。

见状,宁越心中暗道有戏,急忙开口:“这和我刚才的请求无关,只是送给你的。尽管试一试,到底对你有无作用。如果满意,答应了我的请求,明天比赛结束,我愿意以十枚为报酬。”

“哦?权且让我试试看,究竟是什么丹药让你有如此信心可以打动我。”纳兰芙烟微微颔首,拨指轻撩面纱,将血元丹送入口中。

“直接在这里试服?纳兰小姐就不怕,丹药中有诈?”宁越一愣,按照他的想法,纳兰芙烟就算勉强同意,也应该是将丹药带回,寻一个无人的地方服下,尝试一下药效。待到明天,再给他答复。

嗤之以鼻一哼,纳兰芙烟回道:“有诈?毒药还是媚药,你打算来对付我?就你能够搞到的品阶,无论哪种对我是不可能起效果的。况且,我可不认为你是动那种手脚之人。”

说罢,她再次合上了双眼,左手化掌一颤,于小腹处翻动又是一抬,直至胸口。

夜色重归沉寂,纳兰芙烟就立在那里没有再动弹,也没有再回话,似乎在细细感受着那枚血元丹给她带来的影响。

宁越当然也不敢打断对方,退到一旁重新坐下,心中略感忐忑。把握只有六成,纳兰芙烟会对这血元丹感兴趣。

时间缓缓流逝,夜逐渐深了,宁越的冷静也在动摇。对于明日的比赛,他并非没有信心,只是希望借助纳兰芙烟之手,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毕竟,有备无患。

估摸着了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伴随着一声缓缓的吐息,纳兰芙烟睁开了双眼,好看的眸子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当她目光回到宁越身上时,却又多出了一抹凝重。

“丹药是谁帮你炼制的?”

她的口气,似乎是在命令。

宁越镇定回道:“秘密。感觉如何?”

铮——

细剑再次出鞘,纳兰芙烟抵住了对方的咽喉,喝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那里面充沛的力量中,可是包含着属于魔族的气息。而且,很可能使用的材料,是上次那天夜里那名魔族强者的精血!”

这都能发现!

宁越心中骤然一凛,早知道对方有这能耐,他就事先吩咐剑灵多加几道炼制手段,抹去魔族的气息了。不过那样,药效恐怕也会有所减少。

“怎么了,排斥魔族的精血作为材料?你说的,魔族是你的猎物,你在狩猎它们。一位狩猎者,对于猎杀到手的猎物,自然是取走对方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包括本身的骨骼与血肉,难道不对吗?就算对他们存在偏见,至少炼制成丹药后,也与魔族不再有所联系,不是吗?”

“宁越,你到底是什么来历?那个时候那名魔族强者被你出乎意料的一剑,斩杀,尸身毁灭,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取走他的精血?”

纳兰芙烟又是一声冷哼,突然间,她浑身一颤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下沉,落在了宁越手中提着的带鞘长剑之上。

“难不成,是你的剑另有玄机?”

宁越回道:“我的剑与众不同,你应该早就有所发觉。但是具体的秘密,恕我不能如实相告。如果你要强行逼迫,甚至夺走我的剑,我无力抵抗。”

锵!

细剑归鞘,纳兰芙烟哼道:“放心,我不至于那么做。你身上的秘密,处处充满着诡异。如果让我发现,其实你居心苟测的话,那一刻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音落时,她伸手一夺,抢去了第二枚血元丹。

“无需别的报酬,这个也给我就好。说说看吧,你打算叫我做什么。”

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宁越笑着回道:“很简单,只要在我明天……”

……

次日,赛场。

这一次,团队的七人全部到齐,无一缺席。谁都清楚这选拔赛的倒数第二战对于他们而言是何等重要,亦是何等艰难。

而且,还有运气的成分搅在其中。

目光从每一名队员身上扫过,方焕兰最后沉声说道:“暮茵茵,第一场的抽签把你去掉。不管你承不承认,在单人作战中,我们的队伍里,你的实力是最差的。”

暮茵茵不以为意,答道:“虽然听着很不爽,但是我承认这一点。为了团队的最后胜利,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另外我的价值,会在别处体现的。”

待到方焕兰转身之时,她悄悄瞪了一眼宁越。后者会意,微微颔首。

如果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自然不可能让方焕兰一人面对。

由于这一场的规则不同,率先上场的只有裁判一人,在询问过双方的意见之后,现场拿出了两枚骰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六只替换面分别扣入其中,再展示一圈,示意没有问题。

“要来了,大家准备好。”

方焕兰咬牙一哼,由于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她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咕噜——

抛下的两枚骰子飞速转动着,变幻的黑影无法辨认究竟是那一面将最后朝上。两支队伍的目光都盯在骰子上,心中在各自祈祷,能够受到好运的眷顾。

很快,骰子停下,裁判没有去触碰,而是直接挥手喝道:“第一场,常玄轩对阵司焰!”

“又是我第一场?”

常玄轩轻轻一哼,双拳瞬时一碰,跃身上场。

“轩轩,要是你再敢输了,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下方,暮茵茵挥手一喝。

对此,常玄轩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对自己暗暗一喝。要是再输,他也没有脸面继续待在队伍中了。

对面上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青年,双手随意插在口袋中,一脸漠不关心的神色。然而,常玄轩很清楚对方的底细,根本不会因为这表面的懒散而去忽略他的实力。

司焰,灵醒境四重实力,出手招数极为凌厉。虽然名字中带着一个“焰”字,其实他驾驭的武学更多是在动用着冰元素的力量。甚至,可以在晴天之下将对手双腿冻结在原地,无法移动。

而现在是深秋,即将入冬,从天时而言,有利于他的发挥。

“常玄轩?我记得你们上一场的比赛,也是你第一个出场,结果输得挺难看的吧?”懒散之下,司焰冷冷一笑,双手依旧插在口袋中没有掏出。

“输是输了,但是算不上难看吧?至少,不如你等会输得那么难看。”常玄轩不甘示弱反击道,就算还没有交手,言语争锋的气势上,他可不会落入下风。

裁判横在了两人之间,伸手指地,喝道:“双方确认骰子结果没问题。”

常玄轩下意思一瞥,点了点头。两只骰子之上,确实写着他与司焰的名字。

对面,司焰根本不去看,直接点头。

帝国学院的选拔赛,真有人敢作假的话,也不可能让他们当面看出。

“好,比赛开始!”

裁判再是一喝,退下时顺手拾起了两枚骰子。

嗤嗤嗤——

转瞬间,常玄轩抬起的手臂上电光缭绕,知道对手底细的他非常清楚,与司焰的对决,时间拖得越久,对于自己将越加不利。

必须,速战速决!

吼!

咆哮,拳出,奔涌的蓝紫色雷光汇聚在拳锋之上,凝聚的强横劲力肆意大作。这并非常玄轩的全力一击,但是,足以令同层次的任何对手必须凝重对待。

双眼微微一眯,司焰冷笑道:“正面突破吗?只是,你的力量足够吗?”

下一刻,他袖中双手终于掏出,纤细的十指之上竟然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双掌交叉一叠颤动的刹那,冰晶飞舞,竟然在身前迅速冻结出一只盾牌状的冰镜。

在那晶莹的冰镜表面上,进攻的常玄轩能够望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他的身影。但是,攻势未曾因此而停滞,继续呼啸而上。

乒!

重拳轰至,雷电闪耀,冰镜应声崩裂。

然而,击溃这层屏障之后,常玄轩的攻势有所减弱,在飞溅的晶莹后方,司焰竟然双掌晃动一递,直接拖上了对方的拳头。

霎时间,常玄轩感觉到右拳之上深寒透骨,不由打了个寒战。不过,并未因此而后退,左拳猛然一握,挥击轰出,同样奔涌着雷霆之力。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司焰身形暴退,在距离石台边缘最后一米处才勉强停下。双臂的袖口处,已然呈现焦黑之状。

在他对面,常玄轩一抖双拳,几缕破碎冰屑滑落,融为水滴。

但是,正当他意欲趁胜追击之刻,嘴角边堪堪浮现的微笑突然凝固。下意识低头一瞥,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左脚之上竟然覆盖了一层冰晶,与地面冻结在一起,根本无法动弹!

第三百七十七章 誓战到底

对此,司焰戏谑一笑,喝道:“看来,今天的第一场,你依旧要输。而且,输得非常难看。”

“虚虚实实,你刚才的招数,表面的溃退,为的都是这个目的吧?”常玄轩一哼,左掌摊开一垂,萦绕的电光逼近脚上覆盖之冰。

当然,司焰不可能看着他如此顺利地这么做。

全力一蹬窜出,此刻他的身形比刚才溃退之刻还要再快上数分,十余米的距离转眼间缩短。未曾短兵相接,只见他左手猛然一握,拳头之上凝聚出一支纤细冰刃,然而,并非用于斩击,而是隔空一划。

叮!

冰刃崩裂,数十颗破碎冰晶瞬间势若飞镖呼啸出射,而且不是集中一点,出射轨迹呈现扇状,将身形暂时动弹不得的常玄轩大半个身子全部覆盖在打击范围之中。

司焰的目的很明显,并非一击击溃对手,而是继续牵制,让他无暇顾及被冻结的左脚。

然而,常玄轩的举动却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咧嘴一笑之后,他根本无视了眼前散射的冰晶,继续左掌往下一拍,震击在自己左脚之上,雷光骤然闪烁。

嘭!

冻结冰晶瞬裂,他重获自由,奈何,却也是来不及避开到来的冰晶,只能横起右臂勉强抵挡。旧力已逝,新劲未生之际,手臂上能够凝聚的玄力少之又少,只有一缕几乎会直接忽视掉的电光在跃动。

嗤!嗤!嗤!嗤!嗤!嗤!

呼啸的切割声从冰晶撞击处激起,常玄轩略显壮硕的躯体轰然一退,双脚跺地的刹那,一点点猩红色滴落在大地之上,鲜艳的血色又迅速冻结成冰晶,封在那抹森然之中。

“哼,这么拼命?”

已经袭至身前,司焰冷冷一笑,左手横起一划,又一支冰刃凝聚而成。不过这一次,他的用法是如利剑般挥动,而非再次捏碎散射。

这种距离,这种状况,已经无需再牵制或是拖延了。

胜负分晓的时候,到了。

同样,常玄轩也是明白这一点,全力往后一退,喘息的同时迅速调节自己有些紊乱的内息。身上被散射割裂的伤口中,冰冷的刺痛疯狂袭来,几乎要夺去他的意识,想要集中精神,都已经是难事。

但是,难,不代表做不到。

“好像,是太乱来了。”

他自嘲一笑,在司焰一剑劈斩的瞬间,晃身一避,左拳蓄势而发,雷光再一次颤动咆哮。

轰!

拳锋至处,雷光汹涌,奈何并未击中司焰的躯体,而是止步于又一副冰晶凝聚而成的盾牌之上。当常玄轩的左手抽回之时,五指已经冻得一片紫青色,微微颤抖中,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学院里的比赛,无需赌上性命,你为何这般拼命?”

司焰不解一哼,但是手中的动作并非因此而缓慢,幽蓝色的光芒重叠一凝,径直突刺的冰刃剑尖之上,所至之处,虚空中都是一连串细碎冰晶飘舞。

“但是,赌上了尊严。”

常玄轩沉声一喝,右拳在雷电的包裹下全力轰出,毫不避让,直对冰刃而去。

乒!

冰刃崩裂,司焰再退,不过失去的也仅仅只是一支凝聚兵刃,此外,倒无多少损伤。

反观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常玄轩,垂下的双手都已经冻得发紫,十指在轻轻抽搐着,恐怕不拿热水敷上一敷,想要动弹都是难事。

孰优孰劣,已然清晰。

“认输下去吧,再打的话,就算你们后续两场侥幸赢了,再下一局比赛,你也无力参战。”

司焰摇头一叹,并非他在怜悯常玄轩。而是,他在忌惮和恐惧着对方。这种拼命的打法下再继续下去,就算他能赢,也恐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认输?没可能。不过如果你怕了要认输,请便。”

常玄轩咧嘴一笑,突然间再迈出一大步狠狠跺地,双臂环胸一抱。紧接着,奔涌的雷光从他周身所有部位闪烁升腾,竟然将整个人都包裹在狂暴的雷霆紫光之中。

“现在下去,你可还来得及。”

“这是什么招数?”

眉头皱起一哼,司焰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然而,他也同样不会选择认输。

铮!铮!

两支冰刃凝聚在双掌之上,顺势一开,空前森然的寒意疯狂凝聚。同样,下一招将是他目前的全力。

吼!

常玄轩一蹬跃起,疯狂冲锋而上,浑身上下跃动的深紫色雷霆疯狂咆哮,汹涌之光隐约汇聚成一只奔腾在赛场之上的巨狼。所经之处,路径轨迹之上,丝丝残余电光还在持续乱舞。

司焰面露难色,但是依旧选择了正面迎上,双剑交叉一划,奔腾的苍白色寒气破击出射,巨大的一支凝聚寒冰箭矢轰向到来的雷霆。

轰隆隆!

整个赛场都在轰鸣的碰撞中颤栗,蔓延在大地上的冰晶猛然间又迅速崩裂,残余的雷光还在继续闪烁着。

嘭!

双膝一软,常玄轩低着头跪倒在地,躯体摇晃不止,只需再来一点外力,他就将倒下。肩膀往下半个胸膛,已经被融化的冰水浸湿。

不过,先倒下的却是司焰,崩裂的双刃之上,他两条衣袖尽毁,裸露的胳膊已然一片焦黑。仰面倒地之刻,合上双眼的脸庞中,尚还凝聚着一抹惊恐之色。

胜负,分晓。

“胜者,常玄轩!”

伴随着裁判一声呵斥,两方队员第一时间冲上了赛场,抱着自己的同伴以最快速度后退。无论是司焰还是常玄轩,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受治疗。

退下的同时,两支队伍的目光遥遥一望,充满着较劲的意味。

裁判可没有管这个,重新拾出了已经替换完成的两只骰子,顺手一抛。很快,骰子停下,结果出现。

“第二场,暮茵茵对沈定。”

闻言,场下的暮茵茵脸色微变,摇头苦笑道:“我的运气还真差。宁越,你的乌鸦嘴太准了,以后可别再乱说了。”

其余的队员也是一脸的无奈,沈定便是对面队伍的队长,灵醒境六重实力。无论如何,暮茵茵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也不可能不战而退。

“小心点,别逞强。”

暮茵茵出击前,方焕兰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嘱咐道。

“放心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

暮茵茵笑着推开了方焕兰的手,踏上赛场石台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凝重了许多。双手一颤,袖子中各自滑出一柄匕首。

“就算输,也多少叫你带点伤。至少为万不得已的绝境之战,争取点胜算。”

赛场下,宁越扶着常玄轩靠在墙壁上,他拍了拍了对方的肩膀,低声问道:“看来,小茵也告诉了你,对吗?”

“不用她告诉,好歹我也是七大世家的弟子,有些事情多少听说过。而且连输两场的话,我的面子如何挂得住。”

常玄轩勉强一笑,再往后方墙壁靠了靠。

无需再去照顾对方的伤势,一旁准备已久的学院医师已经开始了查看,宁越扭头望向第二局的赛场,也只能摇头一叹。

这等实力悬殊下,暮茵茵没有丝毫胜算。

面对暮茵茵,沈定颇有风度地横臂躬身行礼,道:“公主殿下,你赢不了我的,还是就此认输下去吧。我不想冒犯你。”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一公主册封直属骑士之事,早在学院中传开,他自然知道。

暮茵茵冷冷一哼,回道:“这里是学院,此处是赛场,没有什么公主殿下,只有即将对决的两名学员。沈定,出手吧。”

“那么,得罪了。”

话音落时,沈定挥袖抬手,赫然是先请对方出招的姿态。谈不上傲慢,更多的是一股源自内心的自信。

暮茵茵也不客气,双匕一扬,转瞬间腾身一窜,进攻时迅疾逼近的路径亦非直线,而是左右游荡,在步伐的连绵踏动下,即将攻至沈定身前之刻,两道虚影交错变幻,眨眼一望,仿若其实是两个人在共同出招挥舞。

“这一招,之前好像没见过小茵使用。”宁越心中暗暗一惊,光是眼前的这套身法,他就可以断定此刻的暮茵茵比他进入学院之前所见的时候实力强上许多,不仅仅只是表面上层次的增涨。

“慧姐醒了,只是口述告诉了小茵她一直想学的身形,没想到这一次她领悟得如此之快,短短几天,竟然就能够施展出一个雏形。”常玄轩点头一笑,然而,声音中还是带着一抹凝重。

“不过如果只有这样,第一招她依旧会败给沈定。”

立在原地,沈定面对暮茵茵虚实难测的招数,完全没有露出丝毫难色,左手背在身后,仅仅右掌递出,看似缓慢一挥,最后一刹,动作突然加快,一股无形劲力透出袖中,激荡于身前。

乒!乒!

下一刻,两点火光应声绽放,暮茵茵攻势瞬间一滞,交错的虚影也在此消散,只剩下她本来的身姿。没有过多迟疑,她冷声一哼回矮身再是一踏向前,左匕抬起擦着对方凝聚的劲气屏障,右匕一转递出,绕至侧面继续突刺。

“好了,到此结束。”

沈定摇头一笑,依旧只是挥动右掌,顺势一带,无形的劲气瞬间抓住暮茵茵左手的匕首再朝一旁荡出,硬生生撞上对方的另一支匕首,两股攻势磕碰一颤,骤然化解大半。

下一刻,他右掌猛然反手一震,手背印上了暮茵茵小腹。

嘭!

涌动的劲气轰然一爆,暮茵茵应声暴退。面露怨意之刻,她咬牙一哼,挥手劈出双匕。

“无谓的挣扎。”

沈定一叹,若无其事横臂一拨,挥动的劲气于半空中赫然截下飞射双匕,根本无法近身。

不过,还是有一事出乎了他的意料,暮茵茵并非就此坠落下赛场石台,而是在最后的边缘脚尖一点反蹬,回到了石台之上。

“何必呢?有兵刃你都不能让我挪一下位置,再打下去不过枉然。”沈定眼中傲意涌现,连右手一同收回到了身后。

喘息几口,暮茵茵沉声喝道:“纵使不敌,也要竭尽全力。想击败我,多少留下点代价再说!”

第三百七十八章 急转直下

“作为一位对手,你的这份劲头令我敬佩。然而,仅仅只有一个决心,只有一股冲动的干劲,可是无法逆转现在的局势的。”

沈定再次摇了摇头,终于,这一次他双手都从身后挪出。

“不过出于这份尊敬,下一招我会动用全力,公主殿下可要小心了。”

“我已经说过了,在这里没有什么公主殿下,我和你一样都只是参加新锐大比选拔赛的学院学员。”

暮茵茵一喝,与此同时,摊开的两只小手中淡青色旋风呼啸,各有一支纤长半透明状剑刃凝聚浮现。若隐若现的剑锋之上,轻灵的风元素之力起伏波动。

“又是这一招吗?”

下方,小傲轻声一哼,上次他与暮茵茵交手时,对方最后所使用的招数就是这招灵品下等武学,灵岚刃。只是此刻眼前的同一招,模样上好像有了少许变化。

望着这一幕,宁越嘀咕道:“小茵一直都在长进着,兴许表面的修为层次突破速度相较慢了些,但是她的实战能力,一直都在增强。很可能,她这一次依旧会输,但是绝对不会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间,他反应过来了暮茵茵的用意,以及刚才常玄轩的拼命原因。看样子,他们私下里达成了另一样协议。

如果万不得已要迎来绝境之战,至少能够多削弱了一些对方的战力。那样,到时候自己队伍这边的胜算也大一些。暮茵茵此刻的全力以赴,为的就是更多地消耗沈定的力量。

无奈一笑,他心中暗叹:“但愿,你的计划能够奏效。”

赛场上,沈定右手握拳,颤动的拳头四周虚空蠕动。左手化掌横于一侧,五指之下的劲力凝聚同样令那一片虚空微微扭曲。

按照早已得到的情报,沈定最擅长的武学是一种另类的风元素掌控之法,可以最大程度肆意催动体内的玄力,不断利用透出的劲风改变与压缩周身萦绕的流转气流,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可攻可守。

简单地说,在气的运用上,他内外一体,运转自如。每招每式也许看上去只是手掌随意一拨,实则暗带一股磅礴劲力,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最后攻至对手身上之刻,已是摧枯拉朽般浩瀚。

以至于,在选拔赛的出场所有学员中,私下里学员总结出的单人战力排行,沈定位居方焕兰之后,名列第五。当然,毕竟这只是学员里根据以往的情报私下得出的非正式排名,具体实战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只有真正交锋之刻才能得知。

嗖!

这些情报,暮茵茵清晰记在脑中,但是出手之刻仍旧没有半分的迟疑与恐惧,气势如虹全力出招,划动的两抹淡青色剑刃隔空旋动斩去,即将碰撞之刻,又分裂成数十点纤细流光,与之前司焰施展出的冰刃散射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司焰的那一招伤害较低,更多的是牵制效果。而暮茵茵的灵岚刃穿透力极强,就算是一名浑身重铠的举盾军士现在挡在身前,她也有信心将之坚硬防御正面贯穿。

“这一招,恐怕是你传承自南元帅的武学吧?”

聆听着破空的啸动风声,沈定眼神凝重了几分。灵醒境三重武者施展的灵品下等武学放在平时,兴许他根本就不以为意。但是,此刻的暮茵茵已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再加上她不同寻常的身世,由不得他不在意。

右拳迎击轰出,凝聚压缩的气流瞬间涌动成一层波澜蠕动的无形屏障,横在身前,隐约是一枚菱形的盾牌。

叮叮叮叮叮——

下一刻,凝聚的风之利刃袭至,看似散乱射击,最后竟然又汇聚合击于两点之上,连绵不断的凌厉狠狠钉入锁定位置之中。

一抹抹淡青色崩裂,但是攻势还在持续,最后一抹流光挽起转动时,余下的六只细刃突起一刺,钉于一点之上,已经裂开缺口的防御再也无力抵挡,伴随着一声脆响,终于被突破。

乒!

几乎同一刹那,暮茵茵的身形紧随其后,双掌一合重叠在一起,掌缝中一抹淡青色剑光猛然突刺向前。

嗤!

剑尖正中之前贯穿的防御缺口,凌厉的寒意瞬间透入其中。而那点缺口的后方,赫然是沈定的右胸。

“比我想象的厉害许多。”

依旧不慌不忙一哼,沈定的左掌动了,横起挥动一划,斩击于贯穿透入的那抹剑光之上。并非掌锋边缘直接斩中,而是同样由他压缩凝聚的气流劲力。

乒!

剑光崩裂,但也就同一刹那,暮茵茵右手一抽,竟然又从掌间拔出了第二支淡青色剑光,剑尖瞬间一挽偏离,朝着对方防御上的另一处缺口狠狠刺下。

那里的防御并未被完全贯穿,但也只剩最后的纤薄一层勉强支撑。

嗤——

瞬间击穿,暮茵茵顿时眼中掠过一丝喜色,攻势突进的后续位置可是沈定的左胸要害,由不得他不防。

确实,沈定转瞬间回防,但可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以攻为守。横斩的左掌击在右拳维持的劲气屏障之上,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好似一捧清水泼入到滚烫的油锅中,瞬间炸裂惊起更加沸腾的波澜。

嘭!

气流应声汹涌宣泄,澎拜的力量瞬间就撕碎了暮茵茵最后的一击凝聚剑刃,后续的劲力继续波动,狠狠轰向对方的娇弱身躯。

“不要!”

赛场下,宁越失声一叫,按住佩剑下意识跃身一踏。然而,他的动作却瞬间被方焕兰一扯制止,身形颤动滞在半空中,续而一落。

轰!轰!

轰鸣的声响震击在赛场石台之上,两抹石屑飞溅而起,在坚硬的地板上留下了两处深浅不一的创痕。

但是在那两道创痕之间,终于面露惊恐之色的暮茵茵却是毫发无伤。并非她在电光石火中拨开了对方的攻势,而是沈定刻意手下留情了。

“公——暮茵茵学员,你输了。”

及时改口,沈定淡淡一笑,抽回了双臂。

事已至此,暮茵茵当然不可能继续赖在场上不走,败局已定,她还能站着不过对方最后手下留情。

“我输了。但是,我们的团队,可还没有输。”

冷冷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快步离去,跃下石台后身躯剧烈一颤,直接倒下半跪在地上。

“没事吧?”

宁越焦急一喝,上前递出了自己的手。

“放心,休息一会儿就好。”

暮茵茵一哼,没有去抓住宁越的手,而是在后赶到的方焕兰搀扶下缓缓起身。

方焕兰凝视着对方刻意撇到一旁的脸颊,郑重说道:“暮茵茵,你做得非常好,我为之前自己的话道歉。我们的团队中,没有最弱的一个人,大家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第二场,胜者,沈定!”

赛场上,裁判也宣布了结果。紧接着,骰子再次掏出,抹去了两个面之后,又一次抛出。

最后一局的对决双方,即将决定。

“希望这场,是我上场。”

同样的念头在宁越与方焕兰心中一齐浮现,赛事至此,双方剩下的成员都是有强有弱,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最后一场运气好些。

“第三场,刘傲对决王磐麟!”

结果得出,宁越这边的团队所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寒。

王磐麟,沈定队伍中的二号人物,灵醒境五重实力。小傲的实际战力绝非寻常灵醒境四重武者可比,对上灵醒境五重也有一战之力。但是这个王磐麟可不一样,非官方的排名中,所有参赛学员里面,在灵醒境五重的武者中,他位列第一。

六重以下,第一人。

当然,这个排名诞生的时候,宁越与小傲还没有加入学院。而且比赛进行到了现在,排名也有了新的变化。

“喂,能不能别一个个都一脸已经输了的悲壮模样?就这么对我不放心?他被誉为灵醒境六重以下第一人,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厉害!”

小傲冷冷一哼,提着佩剑大步上前,登上石台的时候,学院的制式长袍在风中猎猎抖动,颇有威势。

“小傲,别乱来。”

下方,宁越急忙一喝。他在担心一件事情,小傲的血骨之棘。那玩意还没有除去,虽然对方表示自身已经无碍,但是有一点却并未明说。

如果想要再动用血骨之棘,是否可以。

“乱来?这个词,你有何资格说我。”

小傲哼声一笑,提着剑走向了对面同样朝着自己逼近的对手。

那是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青年,顺手解下披在外面的长袍一抛,露出了里面的衣物,竟然只是一件无袖的黑色皮质背心,经脉突兀的双臂直接裸露在寒意萦绕的深秋空气中。

“好像,你只是最近才到学院里的转校生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见不得光的办法,得以拿到了这选拔赛的资格。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你有胆站在这里迎战,不过是不知道我的厉害罢了。”

王磐麟咧嘴一笑,双拳一碰微微扭动着,发出阵阵噗嗤声响。

“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知道了我的厉害,你绝对不敢再这么狂妄。”

小傲一哼,右手握住了尚未出鞘的佩剑剑柄,五指全力一合。

“比赛,开始!”

已是剑拔弩张之势,裁判索性直接宣布开赛,同时纵身退到了后方台下。

“来了,瞧好了!”

率先出招的是小傲,拔剑出鞘的瞬间,一抹璀璨电光竟然萦绕在剑刃之上一同抽出,闪耀在虚空**同挥舞一划。随着他跃起突进的身形到来之刻,斜劈而下的剑锋之下,一抹粗壮雷霆率先轰至。

对于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急攻,许多在场的观众学院皆是不由一阵惊叹。真正看清小傲动作的人,寥寥无几。

当然,宁越自然是察觉到了小傲的招数是如此凝聚的。雷霆之力只有少部分握剑之手透过剑刃凝聚而成的,更多的其实是他握住剑鞘的左手。由于动作太快,乍眼一看,就好像是闪烁的雷光从鞘中随着利剑一同拔出。

“小傲,先声夺人这一点,你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最糟情况

声若轰雷,势如疾电,剑至则杀意临。

面对这样的一招攻至,王磐麟再也不敢有之前的那股轻视,眼神骤然凝重起来,双手绕至后腰一抽,两截短棍顺势再一拼合成一条长棍,黑黝黝的模样看上去十分不起眼。但是,能够出现在这赛场上的兵刃,又岂会是寻常凡铁。

棍动,连绵黑影下狂风瞬间咆哮,磅礴的巨劲转眼间已然凝聚完成,挥霍而出。被非官方排名列为灵醒境六重下第一人,王磐麟自然不可能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

棍主刚猛,剑走巧变,而且还在彼此实力存在差距的情况下,正面硬碰硬的交锋结果会如何,任何一名武者心里都清楚。

然而,小傲的一剑斜削却是丝毫没有减速,依旧全力挥动而下。因为他真正的攻势招数并非剑,而是乱舞的雷霆。

轰隆隆!

雷震,乱舞的电光交织在赛场上空,变幻的璀璨将激撞的招数拖入闪耀的一片白芒之下。这一刻,小傲与王磐麟的身影几乎从所有观众学员的目光中消失。

不过还没等惊呼声四起,电光褪去,两道交锋的身影重现,在那一转即逝的刹那间,不为人知的交手已经结束。

嗤!

胸襟骤裂,一抹血痕涌上王磐麟的胸膛,很淡,却也无法阻止剧痛的弥漫。

然而,得手的小傲也并非毫发无伤,左手衣袖直至肩部,再加上大半块胸襟只剩下几片飘动的褴褛碎布,好像随时都会在风中卷去。裸露出的左臂之上,一片泛紫淤青。

叮!

五指松开,左手再也不能继续抓稳剑鞘,小傲只能暂时将其舍弃,微微抽搐的脸庞上痛楚之色尚未散去,咧开的嘴无法合拢。

雷光轰鸣的瞬间,他本欲借着双方身形交错之刻,矮身斜剑避开长棍波及之处,反手一削直接分晓胜负。但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王磐麟的反应与判断。

于是,刚才的一招,两败俱伤。

“现在我承认,你有点厉害。假若你不是灵醒境四重,而是五重实力,刚才的那一剑,很可能我的心脏都会被你切开。但是,对决之中,没有如果。”

王磐麟咬牙一哼,猛然间扭身一转,单手拽动的长棍顺势回旋一劈。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小傲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翻身后跃,右手递出一掷,长剑脱手飞射。剑尖之上,一抹电光再次绽放闪烁。

然而,袭来的长棍并非只有下劈之势,微微旋动的长棍即将落空劈至大地之刻,突然间一挽挑起,竟然如同长枪般突起一刺。而且,王磐麟选择的招数竟然也是脱手射出自己的兵刃。

嗤!

嘭!

双方的招数都来得太快,再加上刚才各自承受的创伤,一时间根本都来不及再做出新的反应。

同一刹那,两般兵刃皆是撞击在了彼此的躯体之上。

尖锐的剑刃无情地贯穿了王磐麟的右肩,虽然并非要害部位,但是袭来的力量可不仅仅只有剑的锋利。雷霆的狂暴,亦是注入到了他血肉之中。

轰!

爆裂在肩部血肉中激起,飞溅的破碎血迹已成焦黑之色,王磐麟连连后退,被利剑贯穿的躯体摇摇欲坠。

另一旁,在长棍撞击下,小傲的身躯转动着飞起,快要冲出赛场石台范围之时才重新落下,重砸在大地之上。不过,他并非就此倒下,而是右手一抵撑住地板,勉强支撑着重新立起。但是,同样无法立稳,晃动着摇摇欲坠。

“不过两招而已,竟如此惨烈?”

赛场下,姬阡幽一脸煞白。这样拼命的激战,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反倒是林沫相对好些,但也是眼中带着淡淡的惊恐之色。

“现在我有些相信了,这个刘傲来自军中,不过绝不是常规的编制。”方焕兰轻声一哼,目光紧紧锁定在赛场上的两道身影上。

现在,两人还有没有下一招都说不准,只能等待谁先倒下。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狰狞一笑,小傲摸了摸嘴角,最后竟然将指尖上沾染的血渍重新送入嘴中亲亲一舔。紧接着,他还能动弹的右手五指一张一合,同时脚下突然发力,再一次窜出向前奔腾。

等待敌人倒下,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双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恐惧,王磐麟从未想过在这学院赛场之上,竟然会撞上如此可怕的对手。恐怖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那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势必继续将对手撕咬下去的决心。

但是,他也不会就此后退。

右肩重创,连同着右手也动弹不得,还剩下的左手猛然握拳,迎上了小傲到来的一击。

双拳即将碰撞的瞬间,两个人的动作都变了,手臂一弯拳头绕开,避免了正面的碰撞,而是重击上了彼此的脸颊。

舍弃防守,只想着第一时间击倒对方!

嘭!嘭!

沉重的撞击声令聆听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隐约能够感觉到其中传来的剧痛。

同一瞬间,彼此击中了对方的两道身影剧烈一颤,竟然同时后仰倒下。

咚!咚!

伤痕累累的小傲与王磐麟一同到达了极限,倒在地上合上了双眼。

“平局?”

暮茵茵失声一叫,望向了方焕兰等人,显然想询问他们的意见。

“不是平局,小傲输了。”宁越摇了摇头,无奈一叹。

“怎么可能,一起倒下的!”暮茵茵嘶吼了一声,不顾身体的虚弱,踏上前拽住了宁越的衣领。

方焕兰探手一抓制止了暮茵茵接下来的动作,摇头叹道:“他说的没错,小傲输了。对,两个人都倒下了。但是,小傲触碰地面早了一点。按照学院的规矩,他输了。”

“胜者,王磐麟!”

赛场上,裁判也给出了最后的宣判。当然,观众席那边没那么容易接受这个结果,能够分辨出不是平局的人,寥寥无几。

有专门的学院人员上前解释的同时,两方的团队还能动弹的人一齐冲上石台,抱起了各自的队员。同一刻,沈定与方焕兰的目光对上了。

“说实话,现在的局面我很不愿意接受你们的请求。但是既然我昨日答应了你,那么依旧会照做。干的真不错,竟然能够让我的队伍赢得如此艰难。”

“这话等下一场结束之后,再说不迟。就怕,你笑不到最后。”

方焕兰冷冷回道,却并没有随着其余队员一同下去,扭头望向了一旁同样盯着她这边的裁判,点头一喝。

“根据这次比赛方式的特殊规矩,申请绝境之战!”

“同意。”

不等裁判确认,沈定直接应答。准确的说,真正的取决权确实在他手上,裁判能做的只有宣布最后结果。

“既然双方达成协议,那么在此执行骰子战的特殊规矩,最终的一场对决,绝境之战!”

下一刻,裁判抬手一招,赫然公布赛事继续。

这一刹那,全场沸腾。投骰子决定彼此对手的对决方式在学院之中时有出现,但是真正能够进入到特殊规矩的绝境之战的,并不多。

毕竟,很多人没有那种气魄,将到手的胜利再一次悬挂回尚在倾斜的天平之上。

以寡敌众的最后对决,名副其实的绝境底力。那样的战斗,无疑将更加精彩。

“说吧,打算几对几?”

沈定也立在了赛场上没有离去,无论方焕兰如何选择,他一定会出战。

“我一个人上,足矣。”

方焕兰一哼,甩手一劈,一杆长枪幻化凝聚而现。她的兵刃,可是灵器。

“不,二对五,我帮你。”

同一时刻,宁越回到赛场上,立于方焕兰身侧,位置还稍稍再偏前一点。

方焕兰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这已经不仅仅是我的事了,而是我们全队的事情。这一场对决,同样不是赌上你未来的战斗,也是赌上我们全队所有人期待的一战。要我下去,没可能。”

宁越决意已定,自然不可能动摇。同时,他回首与暮茵茵目光遥遥对上,哼声再是一笑。

“对方按实力排列第二的队员王磐麟,第四的司焰,都已经遭受重创,等下肯定不能出战。你觉得自己一人对上他们排名一三五的三人合力胜算大,还是你我联手,对付他们剩下的全部五名成员?”

此言一出,方焕兰骤然心中醒悟。很简单的战况分析,只是因为她心中在想着其他事,再加上从昨天起就决定要一人面对绝境之战,这才判断错误。

之前小傲的遗憾落败,常玄轩的惨胜,都有另外的意义。

“看来,暮茵茵恐怕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所以才斗得如此拼命?”

她摇头一叹,自然,也不会再拒绝。

“一起上吧,见识一下他们所有队员的实力。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全部实力。”

“就等你这句话了。”

宁越一笑,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不再是那柄铭刻着他的名字的青钢纤锋剑,而是这段时间一直陪伴着他饱饮数百强者鲜血的暗煊古剑。不仅如此,背后更是缚着那柄得自青峰城的古怪斩刀,能够正面抗衡暗煊古剑锋芒的奇异兵刃。

这一战,他无法继续保留。

“二对五吗?哼,从战术来说,这个选择非常正确,完美地继承了你们队友刚才奋战的结果。然而,胜算比之前的渺茫不过多了些而已,还不足够令我们团队到手的胜利飞走。方焕兰,这一战不仅仅是你我间的赌约,亦是我为刚才在奋战中受伤的队员,争回一口气的战斗!”

沈定沉声一喝,随着他的呵斥,余下四名养精蓄锐的队员一齐回到了赛场之上,列成一排候在他身后。

见状,裁判一点头,挥手后撤。

“绝境之战,开始!”

第三百八十章 绝境之战

“绝境之战,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赛场下,姬阡幽一脸的紧张。虽然不是没想到自己这边会输,可能出现这最糟糕的情况,但是如果可以,她不愿看到这一幕。

二对五,就算之前小傲与常玄轩奋力废掉了对面两个强有力的成员,再加上暮茵茵耗去了沈定的部分玄力,情况稍有转机。然而,依旧形势严峻。

任谁都看得出来,胜算仍然是对面更大。

林沫立在她身侧,小手紧握,叹道:“一切,只能托付给她们两个了。毕竟能够走到现在的第四场,我们团队最大的依靠,就是方焕兰与宁越。”

“不用担心,他们能赢的,我们能胜出的。不要忘了,这可都是我选择的队友。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暮茵茵一笑,然而,她眼神中的微微颤动并非话语中那般底气十足。

这个队伍最初组建之刻,上次因为成员的离去导致只剩四人,连出赛的人数都不够。在小傲与宁越不进来之前,其实方焕兰也是那个时候才加入的,而非最初就已经存在。劝说她入队的,正是暮茵茵。

至于两人私下到底交谈过什么,本身无意与任何人组队的方焕兰竟然愿意加入,让常玄轩、林沫与姬阡幽都是一阵惊诧。到现在,他们三人也不知道答案。

赛场上,无数目光关注的位置上,沈定率先动了,并非出击,而是横臂一挥,喝道:“唐尧,你带着其余人去对付那个最近风头不小的宁越,用不着急着将他击败,托住就行。至于方焕兰,我一个人解决她。”

闻言,团队中实力第三的唐尧脸色微变,回道:“老大,之前一战后,你并非巅峰状态,对上方焕兰是不是……”

沈定骤然一喝:“既然知道在队伍中我是老大,就照做。如果我一个人挡不下她,你们帮忙一起上,也没有多大变化的。去,别让我失望。”

“是。”

唐尧会意,招手带领着余下三人往侧面一挪,成半圆形阵型将宁越隐隐围住。

“唐尧也是灵醒境五重,但想必并非你的对手。稳扎稳打,把他们逐个击破,然后再来帮我。”

方焕兰附在宁越耳边轻语几句,而后抽枪一踏,落在了一旁,孤身迎战对面最强的沈定。

“帮你?没想到,其实你的信心会如此不足,那之前何必逞强,打算一个人面对?”

宁越咧嘴一笑,有些无奈。但是,他能够理解那种心情,类似的事情,其实他也做过好几次,明知胜算渺茫,也要赌上一切奋战到底,不过却不会将这份决然告知同伴。

有些痛苦与压力,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你们四个人想必是一拥而上吧,而非一个个来车轮战。那就直接上吧,动作快点。早点结束,我也好去帮另一边。”

铮——

暗煊古剑出鞘,锈迹斑斓的剑刃展现在虚空中,仅有一丝啸动破空之音,没有丝毫寒光摇曳。

但是有它握在手中,宁越的信心无比充足。久违的感觉,终于又要并肩而战了。

“四对一?没必要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其实就够了。”

唐尧一哼,扬起手中的一支鎏金重锤,独自一人上前。看上去巨锤无比沉重,但是提在他手中好似没有丝毫分量,迈出的步伐十分流畅随意。

“一个人?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戏谑的微笑挽起之刻,宁越出击了,明显的劣势就在眼前,他需要第一时间扭转部分。

剑啸,破空的凌厉之声瞬间大作,涌动的气流凝聚在棕红色的剑锋之上,虚无的剑影悄然而现,却又重叠一凝,看上去并不锋利的剑尖亦是透射出一丝寒意,直袭唐尧而去。

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纯粹的攻击招数,宁越从云虚剑阁得到的最高品阶武学。

“剑对锤,还是最直接的进攻招数?不是你过于自负,就是有诈。”

唐尧哼声一笑,抡动的重锤并未直接迎击,而是随着自己躯体一同旋动,挥出一弧淡淡金色包裹住浑身上下,无形的屏障赫然浮现。不过在那重防御布下的同时,他进击的步伐再向前一撞,并非没有攻势,而是以守为攻。

坚硬的力量全速撞出的话,同样是刚猛无匹的攻击。此刻的他,势若沙场上奔腾的坚甲战车,攻守一体,长驱直入!

乒乒乒乒——

划动剑锋改刺为削,暗煊古剑击中旋动的那抹淡金色,眨眼间无数火光飞溅,根本看不出是否将其破开。

只是,宁越的身形在与唐尧交锋的刹那,颤动一震,飘飞向侧面,竟然被硬生生荡开。

“不过如此!”

轻蔑的声音从依旧在旋动的狂风金光中响起,唐尧没有停止挥动,进攻方向一转,朝着宁越继续逼近。

刚猛攻势在迫近,宁越却是抽空余光一瞥侧面,冷冷一笑:“明明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却要选择一人出战,你才是真正的自负。”

话音落时,他翻身一窜,看似在躲避唐尧的攻势,实则是掠向了对面的另一名队员,暗煊古剑划动一挑,瞬间击向对方胸膛。

“不好意思,行不通。”

那名队员不慌不忙一笑,双臂抬起旋动的一对铁拐如同盾牌般挺起,只有防御的阵势。但是,对于他来说,单纯的防御足够了,只要拖延一下,唐尧就会带着攻击到来。

叮——

剑尖一划,再是火光绽放,宁越不敢停留,矮身一踏绕开这名对手,朝着再下一个目标奔去。

第三人,兵器是剑,并非防御阵势,而是左手抚上剑刃,一缕劲风赫然萦绕在剑锋之上,在宁越攻至的瞬间一踏迎上,正面抗衡。

乒!

双剑相抵,彼此互不相让,宁越的身形也是瞬间止住。然而,他依旧在笑,略显得意的微笑。因为,他脑中最初的战况预测中,仍然算到了这一步。

肩部耸动一颤,背负的皮带松开,古怪斩刀顺势下落,眨眼间,他左掌翻手一抓,借助下坠之势引为挥斩力度,瞬间出刀。

同一刻,抵住对方剑尖的暗煊古剑一挽,一丝剑气悄然啸出。

铮!

刀剑夹击,交错一剪,纵使对手的兵刃并非凡铁,也不可能挡下宁越这一刀一剑的夹击。刹那间,闪耀飞溅的火光空前璀璨,半截剑锋转动拔空而起,在那名对手下意识后退的同时,顺势斩动的古怪斩刀追击逼近再是一划,寒意骤然降临。

嗤!

衣袍裂,仅有几点血珠飞溅,并非宁越的力度不够,而是他心中没有杀意,点到为止即可。

“你已经死了。”

戏谑一笑的同时,他猛然扭身一跃,从上方堪堪躲开唐尧攻势,俯视着下方对手仰望目光中愤怒,直接选择了无视。

几乎同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之前晃动双拐的那名敌人身上,劈手掷出了暗煊古剑,一线赤光斜射而落。

铛!

霎时间,赤光一颤偏离,却并未坠地,而是被顺势落地的宁越一抓握住,身躯扭动时带动着左手中的斩刀全力斜劈斩下。

铛!

又是一声金属的清脆激撞声,连续两击之下,眼前的对手双手动作猛然一滞。

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宁越自然不可能放过,倒持的暗煊古剑反削一划,冰冷的剑锋宣告着又一轮的胜负。

“不好意思,你也死了。”

剑尖最后只是在那人侧颈上随意点,抽回时,一滴血珠融入锈迹斑斓的暗煊古剑中,并未惊起丝毫波澜。

宁越转身一望,看到的是停下了旋动的唐尧,一脸的怒气。以及,对方身侧最后剩下的一名队友。

一对四,几招间成了一对二,劣势近乎扳回。

“别那样瞪着我,由于早些年的某些经历,以少对多的战斗,我反而挺擅长了。冲入敌人阵营中拉开混战,只要速度与身形够快,就能够反过来利用对方人数更多带来的无形弊端,逐个击破。”

说罢,他反手将古怪斩刀插回到背后的皮带中,一扯缚紧。不知何时出刀,比起持刀在手,对于他此刻的对手而言,更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唐尧双眉一皱,哼道:“低估了你,这是我的错。但是刚才的那种迅疾战法,你体内的玄力会加倍消耗。现在表面上在耀武扬威,其实是为你想要当场重新调节内息换取时间,我说的对吗?”

厉害。

心中一凛,宁越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刚才对方所说,完全没错。

然而,已然知晓了这一点,唐尧又如何可能再给他调节的时间。

抡动重锤而上,这次不再是旋动的攻防一体,而是由上至下的全力重击一砸,巨大压迫感涌动成强横气流,竟然转眼间封锁住了宁越上方数米范围,一齐震动压下。

想要躲避,恐怕不可能全身而退。

“既然这样,没办法了。”

手指一拨,锋利的剑刃瞬间削破肌肤,鲜血渐染其上。宁越在心中暗暗呼唤,这一幕赛场中藏在暗处的某人一定要看到。

那可是,约好了的。

电光石火中,一泓异样的赤光悄然从暗煊古剑上泛起,熟悉的力量波动传入掌中,宁越点了点头,挥剑一扬,正面迎上迫压而下的重击。

第三式,寻隙!

叮!

剑尖一擦,凶悍攻势骤然颤动一凝,就算是唐尧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何那样的一剑能够影响他的整体进攻。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壮硕彪悍的大汉,偏偏有一只小拇指突然间被对方扣在了手中用力一扭,纵使自己力量胜过数倍,也无计可施。

“这一战,我收下了。”

宁越的笑声又一次响起,当唐尧回过神来之时,对方已经欺身而上,反手一掌印出,正中他门户大开的胸膛。

嘭!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赌上尊严

沈定看着挡在方焕兰身前独自迎战的宁越,哼声一笑,道:“发现了我的弱点,不妨说来听听看吧。我自己都很好奇,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你的自信,还是自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特殊原因。从你和暮茵茵开始交手时,以及之前对上方焕兰,再与我对决,自始至终,你没有从来躲避过任何的攻击招数,全部选择了正面挡下,硬抗再反击突破。”

宁越淡淡一笑,垂下的左手稍稍好转了些,五指一张一合之后抬起,与右手一同握在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上。

霎时间,沈定眼神变了,闪过一丝震惊。脸庞微微抽搐几下之后,他开口回道:“我大概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以一人之力,击败唐尧他们四个了。灵器的动用,并非决定性因素。”

“刚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现在,你的回答已经印证了那一点。具体是哪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你不会躲避,对吗?”

宁越邪异一笑,双手持剑一划,脚下突然踏动跃起,新的攻势瞬间出击。

剑啸,鸣响长空,划动的一泓赤虹凌空斩落,纯粹的攻击招数,没有丝毫防守的余地。而且,出招虽快,但是到击落命中的过程却显得稍微长了一点,蓄势的阶段冗长了少许。若放在平常,这样的招数断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施展出。

破绽太大,没有实力上的碾压,几乎不可能击中。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宁越料定,沈定不会躲。

事实也如他所想,破绽足够大的招数,沈定没有去躲,而是继续选择了正面硬抗,右手背负身后,左掌一横挡于身前正上方。这一刻,指环再泛异光,一层虚无屏障骤然成型,拦在劈落剑锋之下。

乒!

剑落,赤色寒芒止步于玄力屏障之前,剑锋所抵之处一线裂痕骤然,扩散向四周。然而,终究尚差最后一丝力度将其击碎。

下一刻,沈定反击,藏身背后的右手握拳一轰,旋动的强横气流啸动直击长空。

只是,早有准备的宁越可不是他,只会正面硬抗而不躲避,暗煊古剑压在屏障上瞬间借力一震,助推着腾空的躯体顺势一晃,落于侧面避开朝上的反击。同时,左拳击出,绕开了沈定的屏障防御,攻其大腿。

出乎意料的是,沈定的双手没有回防,只是拱起的左腿前倾一顶,硬生生扛下了宁越的一拳。沉闷撞击声响瞬间弥漫,两人的身形共同一颤。

抽身而退,宁越心中紧紧一揪,只有他才清楚刚才那一拳的攻击根本就是无功而返,心里对于沈定的评估再上一个档次。

对方能够运转流动的凝聚之气,可不仅仅只是透出双手挥动。刚才一刹那,对方的腿上没有丝毫波动惊起,但是碰撞时所遇的阻挡之力,与拦下暗煊古剑斩击的屏障防御异曲同工。

沈定不去躲,因为他确实有那个资本,浑身上下宛如一体,坚固的无形防御构建在身体的每一处部位上。而且,反击的凶悍,隐匿在那坚不可摧的防御之下。

“真够硬的,就算站在这里让我打,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甩了甩双臂,宁越冷声一哼,右手持剑依旧,左掌翻动一抓,再次解下了背负的古怪斩刀。

“但是,任何防御都存在自己的极限。我倒要看看,坚持不躲不避的你,能够支撑到哪一步!”

“放马过来吧,我一步都不会退的,我也一招都不会躲开。这便是……我的尊严所在!”

沈定沉声一喝,双手顺势垂下,半握的双手之中,新的力量正在凝聚,旋动的劲气若隐若现,近乎实质状粘稠。

在宁越的身后,方焕兰摇了摇头,无奈一叹,她与沈定算得上青梅竹马,自然也知道对方坚守的这份固执源于何处。或者在对方看来,那是他必须遵守与捍卫的尊严。那一点,可是就连暮茵茵搞到手的情报之上也不曾提及,一个唯有北元帅收为义子义女的再下一代,方焕兰的这一辈少数人,才能够清楚的悲催往事。

“也许今天,我们真的赢不了他。”

“闭嘴。我最讨厌的就是还没有竭尽全力放手去做,就因为害怕而过早放弃的人。方焕兰,别让我瞧不起你。”

宁越没有回首,只是轻声一哼。他不想回头,不仅仅是目前不愿意去对上方焕兰的眼神,也不想去望见台下暮茵茵的目光。

无论暮茵茵的那句惩罚之话是玩笑又或者认真,他都不会输在这里。不止一个原因,他想要去胜出这场学院的选拔赛,晋级新锐大比。那不仅仅是与他人的约定,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亦是,他赌上尊严所在的道路。

“沈定,我也不愿意在纠缠磨下去了,一招定胜负吧。让我看看是你的盾坚无不催,还是我的刀与剑,所向披靡!”

“痛快,就当如此!”

两声嘶吼响彻赛场,下一刹那,影动掠起,一道身影拖拽着两抹破空啸动寒芒窜出,另一人耸若山岳磅礴,浩瀚的气场萦绕周身。

观众席暗处,隐匿阴影中的纳兰芙烟哼声一笑,嘀咕道:“根据我手上的情报,这一次帝国学院的所有参赛学院中,沈定不是最强实力,但是单论防御,无人能出其右。宁越,面对这最坚硬的盾,你似乎还动用不了手上攻击力最强的那一招,现在又打算如何做呢?”

论爆发的破坏性,毫无疑问,宁越所会招数中最为无坚不摧是暗煊古剑中的第四道封印之力,暴食。面对不会躲避的沈定,就连需要短时间蓄势的破绽也免去了。但是此刻,他发动不了。

血祭不够的情况下,暴食的威力恐怕还不如瞬灭或者千屑。

学院的选拔赛虽然允许动用灵器,但是不准许服用丹药,唯一能够弥补的途径血元丹也被除外。现在的宁越想要破开沈定的防御,必须另寻他法。

“若是放在前天,也许我确实对此无能为力了。但是今日,就算没有暴食,这层防御我同样能够突破。纳兰芙烟,我知道你在暗处看着这场比赛,那就瞧好吧。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点拨我的那点领悟,现在就做给你看!”

剑啸,凌厉无匹。

刀鸣,寒颤长空。

刀剑齐落,交错的森然犹如疾风暴雨,肆虐宣泄在多重防御屏障之上。

又一次的交锋,骤然展开。

乒!乒!乒!乒!乒!

崩裂飞溅,劲气凝聚的单层屏障根本无力抗衡那样的疯狂攻势,无论暗煊古剑或是古怪斩刀,都是削铁如泥的奇兵利刃,兼之宁越的全力挥动,单方面防御简直就是自己的噩梦。

不过此时此刻展开防御的却是沈定,帝国学院中最强的掌控气的武者,对他来说,防御的不仅是自己的躯体,也是自己心中的尊严。

“我的盾,不可能被突破。”

古铜色指环光芒大盛,扬起的左手抵在最后一层屏障之上,他的眼神变了,不止是凝重,而且寒意凛冽,悄然波动的杀气开始弥漫。

霎时间,七重方形虚无屏障萦绕沈定而转,眨眼间穿插融入到他左掌之上,重叠的劲力瞬间爆发咆哮。重重防御之下,反击骤现。

轰!

一方半透明波动出射喷溅,轰鸣声中,一刀一剑飞转而起。波动去向的尽头方位,帝国学院的竞技场穹顶,赫然被贯穿出一枚硕大的缺口。

轰击的下方,宁越失去了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然而,他丝毫没有因此而惊诧,反而在笑,笑得很得意。

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从防御中喷涌的反击,想要出击轰鸣,必然需要暂时解除本身的屏障。刀与剑的攻势,全部都是诱饵,为的只是这个时刻。

左拳紧握一收,随着他重重踏步上前一迈,轰然击出。拳锋之上,一枚虚无咒印再现。

天锁印,破!

本身,这一招的双重爆发力宁越无法完全掌控,需要借助一下对方的攻击方能触发,较为被动施展作为反击。但是那几夜纳兰芙烟的考验,最后他所借助的理念就是天锁印的两段爆发力的延续与掌控。当暗煊古剑能够不留下任何损伤从桌上挑起头发丝的那一刻,天锁印的第二阶段破,他已然完全掌控。

嘭!

石台上方的虚空再是一颤,宁越的拳头与咒印镶嵌在了尚未合拢的屏障之中,距离后方沈定的脸庞,只有最后一尺距离。

双眼一瞪,沈定咬着牙哼道:“竟然抓住了这个间隙!宁越,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那你最好庆幸,你是在赛场上遇到了我,而不是战场上!”

宁越一声狞笑,右拳一握轰出,在他的拳锋之上,竟然是第二枚天锁印的虚无轮廓。

真正的必杀一招,在这里。

天锁印,再破!

轰隆隆——

双拳合击,天锁双印重叠一震,被抓住唯一破绽的屏障再也无法支撑,瞬间支离破碎。然而这一刻,两枚天锁印也是到了力量的尽头,凋零在宁越的拳锋之下。

只是现在,也无需它们的力量了。

“不,对我而言,赛场——亦是战场!”

最大的依仗崩塌,沈定却也在笑,笑得有几分凄凉,也有一缕决然。

双拳动,舍弃了他的一切防御,纯粹的攻势瞬间咆哮。

他所面对的是,亦是宁越的一对拳头,没有防御,没有犹豫,有的只是进攻,拳拳入肉的凶悍。

嘭!嘭!嘭!

嘭——

拳头与躯体的碰撞,最简单最暴力的战斗,从没人想过在帝国学院的战场之上,会目睹这最野蛮而且没有技巧的对碰。

但是那每一拳的咆哮,给他们的感觉不是粗暴,而是震撼。

因为,简单的拳拳入肉之下,赌上的,是两个男人绝不服输的……尊严。

咚!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选拔赛落幕?

宁越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拳了,无论自己击中沈定的,还是沈定击中他的。

两人身上原先齐整威武的学院制服已经皆是褴褛不堪,点点血渍沾染在破碎的布条上,触目惊心。然而,拳头的相互殴击,还在继续。

此刻的两人再也没有了最初时新锐武者的风范,一招一式间充满着傲然与气魄,只剩下靠着最后的力气继续挥动着的双拳,如同累累伤痕下仍旧不肯咽气的两头猛兽,相互撕咬着,已经翻滚到了悬崖的边缘。

再斗下去,玉石俱焚,粉身碎骨。

嘭!嘭!

彼此交错一拳,各自轰击中对方脸颊,无论宁越还是沈定,眼神同时迷惘了许多。最后的一记重击终于摧垮了心中的支撑,两具躯体摇晃着后退,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同一个动作,跪倒在地,剧烈摇晃着。

极限,已至。

视线无比模糊,疼痛蔓延到最后已成麻木,在宁越的记忆中,这样的狂野互殴许久没有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近十年前,自己与师兄赢天旭两人,硬生生用拳头揍翻了十余个邻近宗门前来故意找茬的弟子。

好怀念的……感觉……

意识模糊沉入黑暗,他太累了,终于倒下,趴在同样伤痕累累的石台之上,陷入了昏睡。惯用的一刀一剑散落在两侧,一直都没有重新拾起。

望着宁越的倒下,沈定仰首惨笑一声,根本也发不出别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头栽倒。但是直到最后昏迷,他还在笑。

至少两个人间的较量,他撑到了最后。纵使,全局的绝境之战,他们输了。

“胜负分晓。胜者,方焕兰,宁越!”

裁判随即宣布了结果,沈定比宁越倒下更晚,但是此刻却还有方焕兰继续立在赛场之上,整体而言的胜负输赢,一目了然。

“赢了?”

双唇微微一颤,成为胜利者的方焕兰耸立在那里,尚未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宁越与沈定都倒下之后,她突然发现,好像输赢在她心中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她为了寻求超越目前进入瓶颈的自我,才同意参加了这场学院的选拔赛。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后,似乎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对于胜利的执念,这两个人的心……比我强烈多了,也可怕多了……”

……

苏醒之时,宁越望见眼前一片昏暗,过了许久,双眼才缓缓适应。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就连传入鼻尖的淡淡草药气味都略显陌生。

唯一熟悉的,是浑身传来的疼痛,好似全身骨头都已经散架一样,而且是被人被硬生生拆开的那种剧痛。

“我怎么又搞成这样了?之前最后对决的对手,是谁来着?”

脑子中也是一片混沌,宁越躺在床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回想起来,霎时间,他不顾浑身的剧痛挺身一坐,失声惊道:“比赛结果呢?我是在赛场上晕过去的吧!”

下一刻,他无力支撑的躯体重新倒下一靠,重重摔回到床上,继续躺着,疼痛再一次开始蔓延。

“痛痛痛……可恶,怎么自己在关键时刻竟然差了那么一步……”

“不,你一步都没有差,做得已经非常好了。”

突然,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人推门而入,望见在床上闻声扭头相望的宁越时,嘴角不由挽起一笑,很是欣慰。

来者是方焕兰,而且最让宁越留意的是,对方第一次在他的印象中不是穿着学院的制服,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严肃。而是身着便装,一袭浅粉色蕾丝装饰的米黄色小袄短裙,眼中带着几抹温柔。

顿时一愣,宁越试探性问道:“那天的比赛,对决沈定那一场,赢了是吗?”

方焕兰来到床前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点了点头,回道:“对,我们赢了。可能唯一会叫你觉得可惜的一点,你和沈定的对决略输一筹,先倒下了。但是紧接着他也到了极限,笑着倒下。由于我还在场上,最后结果是我们赢了。说来也真是不敢置信,绝境之战以二对五,实际从头到尾,五名对手都是被你击倒的,我不过上台转了个圈罢了。”

“转了个圈?何必如此轻视自己。如果不是暮茵茵和你先后磨耗了沈定的力量,并且提前逼着他展现灵器,我想与他斗个两败俱伤都难。”宁越摇了摇头,他可不会贪功,将胜利都揽到自己身上。

“对了,我睡了多久?最后一场的抽签应该出来了吧?”

闻言,方焕兰噗嗤一笑,摇头道:“何止出来了,选拔赛已经在三天前全部结束了。我们运气很好,已经晋级新锐大比。”

“什么!结束了?”

宁越再是一声惊叫,又一次下意识挺身坐起,不过依旧没有力气继续维持,很快就仰身重新倒下。不过这一次有方焕兰在,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急忙倾身探手一拦,挡在了宁越后背将他扶稳,顺手再立起枕头垫在床头,扶着对方靠坐上去。

“谢谢。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具体情况?”

点了点头,宁越情绪稍微平静了些。

方焕兰回道:“只能说是我们运气好吧,只有间隔一天的比赛,你和刘傲都还在昏睡,常玄轩能够清醒,但是无力出战,剩下的只有我们四个女学员。但是抽签抽到的对手团队,情况更糟,在倒数第二战中他们是惨胜的,最后一场当天,只有两人能够发挥出全部实力而已。所以,我们赢了。”

点头一笑,宁越应道:“那还真是我们运气不错。话说回来,有些遗憾啊,五场选拔赛的比赛,我开头没赶上,结尾还错过了。”

“不要紧,新锐大比即将开始,有什么遗憾的话,到时候再奋战一番补回来就是了。不过到了另一个赛场上,我们的对手将更加强大。但是既然取得了参赛资格,能够站在赛场之上,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以赴一战。”

说罢,方焕兰急忙起身,嘴里又嘀咕道:“睡了那么久,想必你又渴又饿吧?我去端碗鸡汤过来,等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倒杯冷茶就好。”

宁越下意思制止,然而方焕兰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后,她回来了,捧着一只带盖的砂锅,从锅盖的小孔中袅袅升起一缕雾气,光是这一缕的水雾,诱人的浓香就已然在房间中弥漫。

霎时间,宁越很应景地肚子咕噜一叫,顿时脸上多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方焕兰笑着会意,将鸡汤放下在床头柜上,顺手揭开盖子,更加浓烈的诱人香味溢出,而且在那一种,隐约混杂着一丝令人闻之精神一振的淡淡草药的芳香。

“用了些草药一起炖的,对你的伤有好处,尝尝吧。”

砂锅中已经放好了一只小勺,方焕兰自然不会给宁越自己动手的机会,捞起一小勺淡黄色的鸡汤,凑到自己嘴边先吹了吹,用左手托在下方,一齐递出。

见状,宁越脸颊微微一红,撇向一旁,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支吾答道:“那个……不敢劳你大驾,还是我自己来吧。”

“哼,还不好意思了?没关系,我喂你就是。你身上合计十七处骨折,十指与双臂都伤得很严重,想自己动手恐怕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

方焕兰噗嗤一笑,将小勺递到了宁越嘴边。

嗅着就在前方的诱人浓香,加上确实又渴又饿,宁越下意思张嘴一吸,温暖的鸡汤入口再滑入腹中,暖暖的非常舒服。

味道,很好。

“这样才对。”

满意地点了点头,方焕兰再捞了一勺鸡汤递出。

有了开头第一次,接下来宁越倒不再觉得那么难为情,接受了对方的喂食。同时,他随口问道:“对了,沈定他怎样了?应该,他伤得不比我轻吧?”

方焕兰摇头回道:“他伤得比你轻。不过能够将以防守著称的他打成那样,恐怕学院选拔赛的全部学员中,也只有你做得到。”

“是吗?那我还真应该觉得荣幸。”宁越自嘲一笑,再问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知道他的秘密吧?为什么,他每招每式都选择正面防御提防,没有任何的闪避?就算他的防御能力确实惊人,也不应该连那些出招慢破绽大的大威力招数,也不去躲吧?”

谁知,方焕兰狡黠一笑,道:“对,我知道他的秘密。但是在那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下,暮茵茵告诉过你什么,是吗?”

“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这个没必要吧?”宁越急忙装糊涂,暮茵茵最初的想法,肯定是不希望方焕兰知道他们在刻意帮忙。

这个女子很要强,甚至要胜过他之前熟悉的苏芊。

“是啊,已经结束了,说不说也无所谓。总之,很感谢你,很感谢你们。”

出乎意料的是,方焕兰就此不再追问了。

“但是对于沈定而言,有些事情过去了好些年,依旧萦绕在他心中,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从那天之后,我不再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也是从那天之后,他面对任何对手的任何招数,不再躲避,一定要正面抗下,硬碰硬中展开反击。”

宁越心中一惊,下意思问道:“那一天?过去,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焕兰叹道:“不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他父亲。他和我一样,父辈被北元帅收为义子,镇守雪龙帝国北域边疆,抗击魔族。但是七年前,一次魔族的大举进攻下,由于他们的诡计,沈定父亲所在的城关被孤立,最后城破人亡。当然,后来那座关卡被夺回来了。其实,那种绝境下,换做北元帅麾下任何一名将领,都不一定能够做得比沈定父亲更好。但是,沈定不能原谅自己父亲身为一名守将丢了城关。从那天起,他的战斗风格变了,不懂得躲避,只知道正面抵挡……”

赫然会意,宁越嘀咕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执念那么强……”

“不仅是你想的那样,他在赛场上的执念之强,还有一个原因。宁越,你可曾知道,雪龙帝国新锐大比的真正意图?”

第三百八十四章锐大比的起源?

“真正意图?”

闻言,宁越疑惑嘀咕一声,很快,他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新锐大比是雪龙帝国所举办,只要帝国治理范围以内,任何势力宗门,就算是臣服的诸侯小国,都有获取参赛资格的机会。我想,应该是为帝国的后续发展,挑选与储备人才。沈定的执念,应该是希望借此得到机会,洗清他心中所认为的父辈的耻辱吧?”

方焕兰却是轻轻摇头,回道:“你这样的猜想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只能说,对了一半而已。不错,新锐大比是为帝国挑选后续人才,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为什么,赛事要定在秋末冬初的时候?虽说灵醒境之上的武者,正常状态下受季节冷暖影响远小于常人,但是也并非不能彻底隔绝。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恐怕是多少不能发挥全力的。”

心中思绪不断变化,宁越在脑海中迅速推断着,再答道:“新锐大比在秋末冬初举办……难不成,是为了磨砺出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够正常战斗的新锐武者?”

“又更接近了些。算了,再猜下去也没意思,直接告诉你答案吧。”

说到这,方焕兰将小勺放回到砂锅中,起身一立,来到窗前抬手掀开窗帘。窗外,一片寂寥的黑夜。

“秋季,丰收的季节。在那之后,是万物凋零的寒冬。许多生灵都知道,想要度过那个漫长的冬天,需要提前储备足够的物资,最重要的就是食物。我们身处帝国繁荣的都市之中,可能对于这方面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觉得在冬季可能某些食材的价格有所上涨,仅此而已。但是对于僻壤的区域,相对贫困的村镇,每年都可能冻死饿死不少人。”

“这些,和新锐大比有关系吗?”

宁越有些莫名,顺着方焕兰的目光一同望向窗外,但是视线中所映的只有夜色下灯火稀少的都城。较远处,相对显眼的便是皇城。

从他看到的那一部分来判断,那应该是皇城的南侧。

猛然间,宁越反应过来什么,心中剧烈一揪。

方焕兰真正瞭望的不是夜景,更不是银翼城的某个地方,而是一个方向。

北方,北元帅镇守数十年的边疆。

“这个时节,也是魔族开始疯狂掠夺人类物资的时候?现在的北域边关,战事吃紧?”

关于有些事情的传闻,宁越还是听说过的。之前身处宗门,对于外界特别是各个帝国的事情,不知晓的话外出历练闯荡,都会有所不便。

这一次,方焕兰点头了,应道:“对,战事吃紧。魔族自己的种植和畜牧技术其实不差,但是普及范围太小。雪龙帝国以北是不属于任何一族管辖的连绵荒谷,在另一头世代居住的魔族分支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无法收货足够的食物。每年到了秋末之时,便是他们掠夺得最为厉害的时候。”

“也就是说,新锐大比的人才挑选,为的是对付这个季节中,魔族的掠夺入侵?”宁越心中暗暗一惊,同时也在感叹,自己为何之前不曾想到这一点。按理说,不难猜的。

赫然转身,方焕兰神色凝重了不少,沉声再道:“雪龙帝国从开国初期,在北域边疆与魔族交手就不曾少过。特别是最近十年,战事更加繁多。新锐大比的本意就是号召国内所有新锐之辈,不要忘却自己能够安定居住的生活其实是无数热血将士捍卫边疆换来的。他们的力量,也将为这份守护之心传承下去尽一份力。每一届新锐大比,优胜者都必须前往边疆与抵御魔族,证明自己无愧于那份荣誉。其余参赛者,甚至在参赛资格中落选者,同样有资格一同前往,捍卫这份来之不易的宁和。”

“居安思危吗?无论是宗门或者贵族世家,不少新一代的弟子都只会相互较劲攀比,将他们的力量浪费在了没必要的虚荣之上。争强好胜之心,胸中燃烧的热血,应该用在最合适的地方才行。新锐大比,这一下我的斗志更强烈了。无论最后输赢,到时候北域边疆,我一定会去。”宁越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间心中又掠过了一个念头。

大概,当初司马海威帮他进入学院,获得参加的资格,也许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方焕兰应道:“嗯,无论最后输赢,一定会去那里。身为北元帅的嫡系,无论我还是沈定,我们注定了这一生的宿命,就是在飘雪的北域边疆,捍卫身后帝国百姓的安康。我和他之所以来到帝国学院进修,为的就是能够吸收更多的战术理论,到时候再多承担一份责任。”

不过,新的疑惑又在宁越心中滋生,开口问道:“但是这样说来,就算没有新锐大比的名额,沈定也能够重回北域边疆的战场。那么,他战斗时那份可怕的执念从何而来?”

对此,方焕兰叹道:“当年他的父亲,还有我的父亲,我们父辈的那一代,都是帝国学院的学员,后来通过新锐大比才去了北域边疆。从此,改变了一生。当初沈定父亲失了城关,以身殉国,已经尽忠尽职。但是沈定依旧不能原谅他的父亲,他辞去了北元帅同意从他父亲那里世袭与他的爵位,回到了银翼城,打算重走一遍当年他父亲的路。然后,用战功与荣耀,洗清他心中认为的耻辱。”

点头一叹,宁越又道:“那我很好奇,为何你最初没有选择与他组队?而是,选择了我们现在这支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团队?”

方焕兰笑道:“暮茵茵不是告诉了你吗?他一直在追求我。可是我只把他当做兄长看待,而且他的那份固执,让我无法认同。所以,如果与他组队,很多地方会很尴尬的。而且我没有他的那份想法,非要通过新锐大比重走一次父辈的路,再回到战场上。其实最初,我根本无心参加新锐大比,后来暮茵茵跑来和我软磨硬泡了好几次后,我才勉强答应。哼,现在看来,光是学院内部的选拔赛一路走来,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现在的我比起一个月前的自己,强了不少,各方面。”

说罢,她重新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捧起了砂锅中的小勺。

“再吃点吧,趁着还没冷掉。”

“嗯。”

宁越点了点头,交谈了这么久后,自己确实又感觉饿了。

一边喂着宁越,方焕兰一边嘀咕道:“其实我也好奇,你的那份执念又来源于何处?”

宁越耸了耸肩,回道:“大概就是不服输的好胜心作祟。或者说,我太较真了,一旦开始了决斗比试,想的就是赢,只有最后的胜利才能满足我吧。”

“但是你希望的赢,并不是只为了自己,对吗?”

方焕兰喂食的动作突然停下,看着宁越的双眼,突然挽嘴一笑。

“同样是心中怀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固执,但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这份,更容易让人接受。如果,沈定能够做到你这样,大概我会有点喜欢他吧。”

双颊顿时微微一红,宁越随口回道:“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方焕兰戏谑笑道:“怎么了,在胡思乱想,打我的主意?我承认,对于你虽然接触的时候少了点,但是给我的好感却比沈定要多。但是,也仅仅只是好一些而已。”

说到这,她瞄了一眼半掩着的房门,再是一笑。

“似乎到了要换人的时候。下半夜,还是让你更熟悉的同伴来陪你吧。”

话音落时,方焕兰挥手放下小勺,突然挺身一跃,眨眼间掠至门前探手一抓。房门闪电般打开,还有一道身影随着房门一同迈入屋中,倾倒一颠,差点摔在地上。

方焕兰急忙伸手一扶,贴在对方耳边轻语道:“来得比约定的时候早,其实你很关心他,对不对?放心吧,我不可能和你抢的。”

顿时,身形堪堪站稳的暮茵茵浑身再是一颤,差点又摔倒。她嘟起嘴嚷嚷道:“兰兰,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过是今晚睡不着,听到这边有人在说话,就过来看看?”

“嗯嗯嗯,我懂的。”

嘻嘻一笑,方焕兰推了一把暮茵茵,招手离去,顺便还帮她将门带上。

房间之中,只剩两人独自相处,暮茵茵扭头望着正在莫名看着自己的宁越,扭头一哼,道:“不错,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新锐大比开始。”

宁越苦笑道:“恐怕就算是现在,距离开幕,也没几天了吧?”

暮茵茵一瞪眼,哼道:“知道就好。还有一点,真是的,作为我堂堂帝国第一公主的直属骑士,你竟然那天在赛场上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和沈定打,简直就是街头的小混混斗殴,太丢面子了。下一次,决不允许那样!”

“是是是。”宁越连连点头,反正他早就学会了一点,和暮茵茵争论没用的,附和着她就行,不要节外生枝。

暮茵茵再道:“还有,赶快好起来。接下来的新锐大比将更加艰难,少了你的力量——我是说,团队中如果少了一个成员,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压力,所以你可不能继续躺在床上偷懒!”

“这个……我尽量吧。”

“另外,嗯……算了,先不提了。这一次,算你做的还不赖吧,至少没让我失望,权且表扬你一下,可别得意。”

“喂,就你这口气,哪里算表扬了?”

“宁越,作为本公主的下属,你都敢有意见了?信不信,我现在就阉了你!”

“士可杀,不可辱。”

“很好,看样子,你是想死了!”

“别动手,还来真的啊?快把匕首收起来,我已经伤得很重了,别乱来呀!”

走廊上,靠在墙壁上的方焕兰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吵闹声,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起身离去。

“他们两个,关系可真好。”

第三百八十五章 优胜谢礼

距离新锐大比,最后两天。

最让宁越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新锐大比的赛场并不在银翼城中,甚至还出了陪都的范围,一路向北,最后到达了一座看上去不算繁荣的城镇才停下。

帝国学院选拔赛胜出的三支队伍,以及保送的两支队伍,都在昨天一同到达了这座星森城,在安排好的府邸中住下。按照打听来的,其余参赛队伍也收到了通知,将会从银翼城以及其他地方陆续赶来。

“搞什么,万众瞩目的新锐大比竟然不在帝都内部举办?那么之前通知那么多参赛队伍到银翼城,又是做什么?”

靠在窗边的小傲俯瞰着下方熙熙攘攘的拥堵街道,有些无法理解。昨天他们刚到的时候,这座星森城虽说算不上冷清,但也不够热闹。谁知仅仅过去了一天不到,蜂拥而至的人群已经挤满了大街小巷。

这可是三年才有一届的盛典,不说准备许久的参赛队伍,就是有心打算一睹赛事的观众也不可能因为换了个地点就打消原有的主意。在他们的那份热情前,这点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也说了只是通知到银翼城,并没有明确说赛场就安排在银翼城。”

一旁,宁越捧着杯清茶淡淡一笑。他用的是左手,动作还显然有些不够灵活。至于右臂还绑着绷带吊在半空,尚需要更多的时日才能够康复。不过即使是这样,以他的愈合速度整体来看,也同样十分惊心。

按照常理,换做寻常同层次的武者想要从那样的伤势中恢复成能够下床走路,手臂还可以活动,就算有丹药滋补,恐怕也要一个多月才办得到。

而宁越,只用了不足十天。准确说,是八天。

这份惊人的康复速度,令团队里其余人都是一阵瞠目结舌。倒是事情传到赤锋耳中时,他平淡无奇地点了点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诧。

回首望向宁越,小傲耸肩叹道:“但是,目前的这座星森城算不上豪华不说,从我一路上所看到的建筑而言,恐怕提供不了足够大的赛场进行万众瞩目的新锐大比。比起银翼城,这里差远了。难不成,实际的赛场在地下?”

常玄轩笑道:“地下肯定是不会的,哪有光明正大的赛事搞得见不得光似的。我来之前听到了些消息,从去年开始,星森城就在大兴土木,似乎在进行一个巨大的工程。我想,应该就是在建立全新的新锐大比的赛场吧?”

“没猜错的话,大兴土木的地方不是城内,对吗?”宁越抿了一口清茶,同时接了一句话。

“不在城内?”顿时,小傲醒悟过来对方意思所指。

“星森城外地域辽阔,确实比银翼城以及几座陪都能够提供更大的空间,可是将参赛队伍和观众都带到城外,就算是新建立的赛场,是不是会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宁越摇头回道:“不是不合常理,而是标新立异。新锐大比三年一届,而司马海威称帝至今,五年多点。我想这次与众不同的原因,就在这个时间的跨度上。”

闻言,常玄轩点了点头,应道:“这是当今陛下称帝后的第二届新锐大比。第一届由于是他第一次举办,所以不好变更太大。这一次,有了上次积累的经验,再加上统治权更加稳定了,所以决定整出些新花样来。这么说的话,道理上说得通。”

“而且,星森城得名于城外不远处的星海森林。过来的路上,从远处经过的时候,我留意到在星海森林中有军队出没,一同进出的还有几辆大车。也许这一次的赛场,建在森林内部。为了与众不同,司马海威恐怕耗费了不少财力物力,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实际效果会如何。”

说罢,宁越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傲,眨了眨眼。

小傲会意,略显不情愿地帮他满上一杯清茶,放下茶壶时有些不满地哼道:“就算只有一只手能动,想要自己倒茶还是做得到的吧?”

“不是麻烦吗?有你们两个在,这点小事还需要我自己来动手,是不是太绝情了?”宁越随意一笑,不以为是。

常玄轩顿时笑道:“如果真的绝情的话,我就把你刚才两次随口直接称呼当今陛下名字的事情报上去,虽说定不了大罪,但是冲着那份不敬,扔回大牢里关押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直呼一下名字就要押入大牢,没必要这么绝情吧?”宁越自然也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压根没放在心上。再一次放下手中茶盏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对了,怎么今天就我们三个在这里,小茵她们四个女生跑哪去了?”

小傲随口回道:“大概是到了新的地方,约好了一齐逛街购物吧。”

然而,常玄轩摇头道:“不像。小茵,林沫,姬阡幽三个人跑去逛街购物,我信。但是一本正经、严于律己的方焕兰,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还跑出去玩耍的。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是讨论下一场的战略对策,没道理把我们三个撩在一旁吧?”

正当这时,敲门声响起了,三人瞬间目光一挪,集中在半掩着的房门上。

门外之人也不等他们应答,直接推门进来,来者是姬阡幽,只有她一人,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

“都在呢?正好,跟我来吧。快到中午了,我们几个女的准备了一顿大餐犒劳一下你们三个。”

“不对劲,肯定有诈。”

双眼微微一眯,嘀咕的同时,宁越朝小傲使了个眼色。

小傲微微点头,伸手示意姬阡幽等一下,干咳两声,开口说道:“你们四个从昨晚开始消失到现在,就是为了给我们准备一顿大餐?为什么听上去,很不合情理?”

姬阡幽噘嘴一哼,道:“怎么了,打算犒劳一下你们三个倒数第二场的努力,这都不行?那一战,你们三个男的那么拼命,我们团队才获胜的。现在,更是正式获得了新锐大比的参赛资格。作为女子,以身相许什么的报酬你们也别妄想了,但是至少筹备一顿大餐来感谢你们,这点还是做得到的。若是怀疑的话,你们三个人自己随便出去吃吧,我们自己庆祝去。”

“别别别,是我们错了,行不?”

常玄轩急忙摇手,冲宁越和小傲各自瞪了一眼。

“这就跟你去,难得的一番好意,肯定不能白费呀。”

过去的路上,宁越碰了碰身旁两人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庆祝,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吗?还有昨天晚上小茵她们离开时窃窃私语的眼神与嬉笑,怎么想都是打算整我们一顿才对。”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三个都是大伤初愈,就算她们真的打算整我们一顿当做庆贺,也肯定会注意分寸的,你放心就好了。”

常玄轩话音落时,前方带路的姬阡幽脚步也停下了。在这层走廊的尽头处,是最大的一间雅厅。作为新锐大比从帝国学院脱颖而出的队伍,每支队伍都能够占据一整层楼自由分配与休憩。

“进来吧。”

回首眨了眨眼睛,姬阡幽脸上的玩味之意更重,随着她双手一齐推开了大门,敞亮的大厅映入三人视线,宽敞整洁的长桌一直蔓延向房间的深处,各式各样的饮料菜肴在精致的餐具装盛下整齐排列着。

屋顶之上,巨大的琉璃吊灯泛起七彩光晕,富丽堂皇。

不过比起这风雅与高贵气息十足的排场,宁越、常玄轩、小傲三人更加在意的是在桌前整齐排成一列的三名侍女。

准确的是,那是穿着侍女服侍的暮茵茵、方焕兰还有林沫。

“恭迎回来。”

眼见三人迈入房间,三女一齐躬身行礼,只是传出的声音里多少带着几分干涩生硬。

“咳咳咳,不是都演练好十多次了吗?怎么还是说不流利?”

姬阡幽提醒道,不过此刻的她已经不在众人眼前,而是绕到了一旁一处木柜的后方,悉悉索索声中,一整套刚脱下的学院制服长袍被扔上木柜顶端悬挂着,旁边的另一套侍女装被她扯下。

很快,她从遮掩后走出,也是与其余三女一样的侍女装扮,双手撩起裙边一角站在三女最前方,躬身行礼道:“恭迎三位回来。”

眉头直跳,宁越惊讶地已经合不拢嘴了。不止是他,常玄轩与小傲也是无法保持往日里的镇定,看着眼前这与众不同的招待,尴尬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终于忍不住的暮茵茵咬牙切齿地抬起来头,挥舞着拳头喝道:“你们三个这是什么态度,这样酬谢你们的招待,难道不满意吗?”

“喂喂喂,暮茵茵,注意一下,现在我们是侍女。”一旁的林沫扳住暮茵茵的小拳头,一点点将她手臂按下。

在两女一侧,方焕兰微微摇头,叹道:“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做这种事?”

目光从四女身上依次扫过,宁越最后还是望向了最前方动作与神情都最为自然的姬阡幽,问道:“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的鬼点子吧?”

姬阡幽一笑,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回道:“嗯,我提议的,但是林沫和暮茵茵都第一时间同意了。而且这里的服饰与许多器件,都是暮茵茵帮忙准备的。”

“喂,幽幽,我说过的不许提这点!”

暮茵茵举起双臂一吼,不自觉与宁越惊讶的目光对上,瞬间双颊微微一红,急忙撇向了一旁,断断续续哼道:“好了,我承认东西都是我准备的。不过,仅此一次而已,看在你们那么努力的份上,没别的意思。赶快入座吧,庆祝的宴会要开始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访客

说实话,有人伺候着用餐宁越这还是第一次体验,与动作不便被喂着吃饭不同,吃喝还是自己动手,不过其余的想怎么命令都行。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会那么做。以及,一旁候着的一脸不善的暮茵茵真的会如姬阡幽解释的那么听话,全方面贴身服侍。

最后的结果就是,右手行动不便的宁越依旧需要帮忙喂食,不过不是暮茵茵动手帮忙,而是原本打算着躲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方焕兰。无论如何,暮茵茵同意给宁越端茶倒水,夹菜递盘,但是要喂他吃饭,没可能。

“从未听说过身为直属骑士的下属,有资格让堂堂帝国第一公主亲手喂他吃饭的,目前这些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别再妄想得寸进尺!”

面对暮茵茵的呵斥,宁越自然不可能去强求,而且他发现对方的第一公主身份,似乎从来也只有用来压他这位直属骑士的时候,才会提出。通常时刻,暮茵茵根本就不会想起自己的那一重身份,整个团队中也没人会将她当公主对待。

在桌子对面,小傲一脸的尴尬。面对一身侍女打扮的姬阡幽,而且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他谈不上受宠若惊,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优待,浑身不自在。原本是林沫来服饰他的,结果两个人目光一对上后,各自面颊微红将头撇开,就那样静静待着,谁也不说话。

于是,姬阡幽只好换了一下,由她对付小傲。

当初小傲第一次见到姬阡幽时,因为对方与众不同的打扮,下意思以为她应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冷漠淡视周围一切。谁知道这段时间一同相处后却发现,那完全是对方伪装后的表象。

要说整个团队里最难琢磨心中想法的人是谁,现在的小傲绝对会给姬阡幽投上一票。心里充满着各式各样超乎想象的恶作剧点子,语出惊人之下,实际的举动更是令人震惊再上一层。

若是按照宁越的话说,能够治住小傲的,恐怕除了和他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蒂姐外,就只剩下姬阡幽了。

相比宁越与小傲的有些接受不了,常玄轩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出身帝国七大世家的他见惯了类似的场面,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畏畏缩缩的地方。

近乎一个时辰后,充满着尴尬气息的午宴终于结束,最先欢呼的是暮茵茵,举起双臂一声嘶吼。而后,撂下所有人走入到一侧的木柜后,很快,穿着自己原本的学院制服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裙上的皱褶,一边哼道:“幽幽,下次我可不会再随着你这样乱来。”

“嗯?有这么不情愿吗?那为什么昨天我要你帮忙按我们四个人的身材尺寸整来四套侍女服的时候,你半句推辞都没有?”

清理盘子的姬阡幽回首一笑,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戏谑。

“还不是你先诱骗着我答应了,然后才开口的,要早知道是这回事,我绝对不同意。”暮茵茵扭头一哼,而后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抬手开门,同时再回头嘱咐道:“我去睡个午觉,任何人任何事,不许来打搅我。”

“我怎么记得,你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的?”姬阡幽显然还不肯就此放过暮茵茵。

“今天累了,行不行!”

暮茵茵怒声一喝,下一刻扭头时,整个人瞬间再是一愣。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看对方的模样似乎正准备敲门,但是自己抢先一步将门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女子,显然不是学院的学员,二十二三岁左右,而且应该也是出生名门世家,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淡淡优雅气质。只是较之寻常的贵族大小家,又还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英武。

真要说的话,暮茵茵觉得眼前的女子与方焕兰有几分相像。此外,好像对方看上去挺眼熟的,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那个,你找谁?”

她回过神来,急忙开口询问,再想想刚才自己怒吼的模样就这样近距离被看到,脸上顿时飘过一丝羞涩的红晕。

女子微微颔首,试探性问道:“请问,宁越是不是在这里?”

霎时间,暮茵茵猛然回头,怒瞪了一眼不远处一脸惊诧的宁越。

惊诧是因为,宁越对于来访者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想到,在这星森城竟然还会遇上她。而且,是对方主动来找自己。

“嗯,我在这里。”

急忙应答一声,宁越起身走向房门。下一刻,两人目光对上,彼此点头一笑。故友的重逢,无需额外太多的言语问候。

“她是谁?”

暮茵茵瞪着宁越,暗中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腰。

“朋友。应该和你说过的,而且常玄轩也认识。你忘了吗,上次在你姐夫的庆功晚宴上,她也有出席的。苏芊,现在是帝国疾狩的中队长。”

宁越耸了耸肩,撇了暮茵茵,看着苏芊笑道:“竟然能到这里找我,看样子,疾狩在情报方面,确实厉害。”

苏芊回道:“我可还不敢利用职务的便利假公济私,知道你在这里,全是因为这一次的新锐大比,安保方面都是由疾狩负责,每一支参赛队伍的名单我都能查看。包括,每个成员目前登记过的目前住址。”

“喂,宁越。有客人来了怎么能就让她站在门口呢?不过现在我们这里准备收拾一下,请进来也不是待客之道。不如这样,我记得出去右拐有一间不错的茶楼,不如你们两位去那里聊聊吧。”

后方,姬阡幽喊了一声。

“那好,我们去那里再说吧。”

宁越点了点头,询问的眼神望向苏芊。

苏芊似乎本想拒绝,不过稍稍犹豫之后,点了点头,让开了门口的路,待到宁越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楼梯位置走去。

一直望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楼层,暮茵茵才有些不甘地将目光收回,双臂环胸,一跺脚狠狠哼道:“对,这个苏芊那天晚宴之前,在姐姐的茶会上我见过她的。按照姐姐说的,好像……”

“好像什么呀?”

突然间,姬阡幽如同幽灵般在暮茵茵身后出现,呼出的热气直接扑在对方耳垂上。

浑身瞬时一颤,暮茵茵红着脸哼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宁越太不务正业了,新锐大比就在眼前了,竟然跑出去和旧友喝茶聊天。”

趴在暮茵茵肩膀上,姬阡幽轻声笑道:“不放心你可以跟去啊。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苏芊应该是药膳世家出身的,烧得一手好菜,味道好又滋补。说不准看到宁越目前受伤的模样,今晚就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去,好好招待一番。说不准到时太晚了,宁越就不回来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那个宁越别死在外面害得我们少了一个成员,接下来的新锐大比陷入被动,别的随便他怎么样!”

再哼一声,暮茵茵大步走出了房间。

“睡午觉去了,就算有事,也等我醒了再说。”

望着她的背影,姬阡幽双臂环胸摇了摇头,玩味笑道:“真不坦诚,明明心里比谁都想在乎,却还装作一副不关心的模样。”

“你也别在那里乱猜,那位第一公主殿下和她的直属骑士间想怎么样,随他们的缘分吧。”

在她身后,方焕兰摇头一叹。

“现在,干活,收拾好这里。然后开会商讨一下,新锐大比的作战方案。”

……

茶楼,雅间。

帮宁越倒好一杯清茶,苏芊坐下的时候,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包裹着绷带的右手。

“你的伤,应该是在帝国学院的选拔赛中弄的吧?”

“对。虽然不知道你们疾狩手上掌握的情报有多少,但是如果你真想查的话,肯定可以查得到之前选拔赛的赛况。”

宁越淡淡一笑,用左手捧起了茶杯。

苏芊轻轻,再道:“说真的,当我随手翻阅名单时看到了你的名字,那时真的很吃惊,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不过,再看到队伍中还有常玄轩的名字,就料定了肯定是你。真没想到,当初第一次与你谈及新锐大比的时候,恰巧看到过帝国学院的学员,还是我告诉你帝国学院的参赛名额比较多。结果今天再次相见,你竟然从帝国学院中脱颖而出,成功获得了参加新锐大比的资格。”

“是啊,之前我也没想过,最后自己参加新锐大比,竟然用的是帝国学院的名额。”宁越摇头一笑,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若是放在一年前,能够参加新锐大比他根本想都不敢想,而今日,正式资格已经到手。

“嗯,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带给我的惊讶太多了。以至于,我都快习惯了你的超乎常理。”苏芊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对了,芷璃呢?我当时没看到她的名字,还在想没道理你跑到了帝国学院里面,她没跟着一起。”

宁越如实回道:“她去了更加适合自己历练的地方,现在已经不在雪龙帝国境内了。想必下一次相见时,她会给我一个惊喜的。”

话音落时,他脑海中一段记忆突然闪过,霎时间,他猛然反应过来,苏芊这一次来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上次,在司马天嵩初次现身的那个晚上,他和芷璃在苏芊带他们去过一次的自助餐厅里与她再遇的时候,她可不是一个人。

“那个……今天你来找我,为的是想打听一下……你三叔一家人的下落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路在前方

宁越此言一出,苏芊立刻点了点头,应道:“嗯。虽然我也很不喜欢三叔一家人,但是,终究他们也是我家的亲戚。那一夜之后,他们就离奇失踪了,我私下去找过,但是没有任何线索。后来想想,那一夜你和芷璃都被他们顶撞过,所以……”

说到这,她没有继续下去,神色中带着一丝纠结。

“不至于吧?难不成,你认为我和芷璃把他们杀了,再毁尸灭迹?”宁越无奈一叹,按照苏芊所诉,他所能猜到的对方欲言又止的话语,似乎只有这个可能。

闻言,苏芊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苦笑一声,道:“看来,是我胡思乱想了。只是,既然你自己说到了他们,肯定是那天晚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宁越回道:“如果不是他们后来竟然还暗中派人跟踪我和芷璃,打算动手,我也没工夫再去理睬他们。既然到了那个地步,肯定要教训一顿才行。只是为了让他们印象深刻点,用了些特殊的手法。总之,你回银翼城后,去碧云楼领人吧,凭你疾狩的身份,那边的管事应该会放人的。”

“碧云楼?”苏芊一愣,微微思索后,再道:“那是一家不错的酒楼,三叔他们在那里?”

“对。被我扔掉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然后扔给酒楼管事,说是这几个人是惯犯,这次来也打算骗吃骗喝,拿去归案前,先放在他那里做工抵债。本身打算半个月后去赎人,只是后来事情太多,给忘了。”

若非苏芊今日来访,宁越可能真的会彻底忘记那件对他而言更微不足道的小事。只那一夜的后半夜,可是司马天嵩首次现身,自己知晓了整个阴谋的深层次,又卷入后来赌上雪龙帝国未来的争斗,哪还有心思去记着苏芊三叔一家人被他压在了酒楼中。

前段时间,更是因为进入了帝国学院,心里想的全是选拔赛的事,早就将那件事情望到九霄云外。半个月的时间,早已过去。

闻言,苏芊哭笑不得,道:“做工抵债?不过也好,三叔一家人习惯了纸醉金迷,挥霍无度,这样给点教训,以后应该会收敛一些。等一下我托人带封信去银翼城,将他们赎出来。”

宁越笑道:“要不是你今天来,兴许他们真要在那里面干上一辈子活了。也许,这一次我离开银翼城,几年内可能不会再去了。”

“嗯?为何?”苏芊一愣。

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宁越回道:“应该你也知道,新锐大比的真正含义。最后的优胜者,必须前往雪龙帝国的北域边疆,在这个秋末冬初的季节,抵抗魔族入侵,保卫家国。所有参赛队伍,只要愿意,也可以一并前往。”

顿时,苏芊大为震惊,手中捧着的茶杯一颤,洒出大半茶水,好在她反应够快,不然恐怕要整只茶杯摔碎在地。

“不是吧?你打算就此戎马一生?”

“啊?”

宁越一愣,随即摇头笑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之前的话听上去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镇守帝国边疆,捍卫家国安康,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去处。然而,一直只能待在一个苦寒之地,天天重复着差不多的事情,我可会无聊得受不了。当然,我没有贬低那些将士的意思,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令人尊重。”

苏芊疑惑道:“那么,你究竟是何打算?”

“到时候无论新锐大比的胜负,我肯定会一同前往帝国边疆的,尽自己的一份力。待到开春时节,应该不会再随大队人马一同返回了。雪龙帝国很大,可是我真正游历过的地方却没几个,挺想去四处看看的。而且,万国边疆那么多,想必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地方。”宁越一笑,左手端起茶壶为苏芊满上茶水。

苏芊会意,点头道:“也就是说,明天开春之时,你将踏上新的旅途?”

“嗯,就是这个意思。我过去十六年多,都在宗门中度过,一个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小宗门罢了。最近的一年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是那十六年中根本不敢想象的。如果还留在宗门里,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勇气去想,自己可以站在新锐大比的舞台上。恐怕,还在为能不能进入雪龙帝国的八大宗门而努力。”

仰首一叹,宁越扭头望向窗外。

晴空万里,好天气。

“不出去走走闯荡,永远不知道世界之大。不邂逅各种不同的人,不经历各式各样的事情,成长的速度将会凝滞。我很庆幸,当初一个看来是悲痛的决定,自己离开了宗门。现在回首想起来,那是一个晚了好几年的正确决定。”

点了点头,苏芊应道:“对,其实我最近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加入疾狩,真的是源于内心的憧憬吗?还只是,我对于哥哥曾经的轨迹的盲目追从。那天晚上,已经变了模样的哥哥,用他没有改变过的心救了我,却也永远离我而去。一个很悲伤的结局,一个我一直在追寻却又不想去面对的残酷事实。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改变。从那天起,我发现自己有些不再愿意待在疾狩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当初的真正目的,恐怕只是一己私欲,去找到哥哥的下落,再次团聚,仅此而已。而现在,梦醒了,也该就此结束了。”

心中一惊,宁越问道:“准备辞去疾狩的职务?你现在是中队长,又是有功之臣,再加上上次疾狩内乱,人员折损严重。只要继续这样干下去,几年内不说大队长,很可能猎将你也能够做到。”

“你应该最能理解我现在的这份心情才对。留在这里的目标已经没有了,疾狩的职务高低,我根本不在乎。我本身已经给总帅递交了辞呈,只是因为新锐大比在即,人手不足,我才答应忙完这一阵,再走。”

说到这,苏芊莫名一笑,望着宁越的双眼。

“我的想法与你差不多,出去多走走历练一番,也许能够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就算还是枉然,至少也应该可以多成长一些。不如到时候……”

突然间,她止住了,叹息一声,撇开了目光,摇了摇头,。

心中一凛,宁越隐约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不过,既然她欲言又止,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

夜。

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中,宁越靠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夜空,久久之后才从沉思中醒来。他想的不是下午与苏芊的对话,而是即将到来的新锐大比。

曾经梦寐以求的资格,现在真的到手了,却没有那么激动,反而开始紧张。当初的执念不再强烈,但是,他心中的另一股执念开始燃烧。

或者说,是斗志,年少轻狂的斗志。

参赛者都能够去北域边疆,不过如果可以,他希望以最后优胜者的身份出席。尽力而为,做到自己的最好。

“慕容菲芸,现在你也应该在这座星森城中了吧?很期待我们再次的见面。比起上一次,我更强了,但是比起你,恐怕还不够。但是与你约定好的一战,我不会食言的。再遭遇到你的队伍之前,我不会输的。而且,对上你,我也不输!”

扩散的话音在虚空中迅速消散,带着淡淡寒意的夜色下,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此刻悄然而起。

“哼,还想着打败慕容菲芸呢??”

霎时间,宁越闻声扭头一望,心中的震惊很快又平息。

“纳兰小姐,作为你这样的强者,随意偷听和闯入他人房间,不太符合身份吧?”

窗台上,一道倩影悄无声息而现,熟悉的身姿,熟悉的衣裙,以及薄薄面纱遮掩下不能看清的朦胧娇颜,也是一样的熟悉。

纳兰芙烟轻哼道:“正好路过而已,听到你的感慨,忍不住过来瞧瞧。就你现在这副模样,如何打败慕容菲芸?”

宁越回道:“那是我的事情,与纳兰小姐无关。哦不对,与你有关。按照我们间的赌约,我成为新锐大比的优胜者才算赢。如果想赢,就必须击败慕容菲芸。这个念头,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在我心中滋生。现在,更加浓烈。”

“慕容菲芸很强,我见过好几次,每一次的成长都出乎预料。嗯,我是说以万国边疆的标准来看待。就算你动用身上魔族的血脉力量,再加上那柄剑,依旧胜不过她。而且新锐大比上,观战的强者太多,想要和上次一样暗中遮掩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再帮你那么做。”

说罢,纳兰芙烟戏谑一笑。

“我走了,做个好梦吧。说不准在梦中,你能赢她。”

“多谢。不过如果是在梦中的话,我想的就不是赢她了,而是赢你。”宁越也是一笑。

对此,纳兰芙烟轻蔑一哼:“哦?对,你也只能在梦中想想。”

宁越回道:“那个就无需你担忧了,只是最好在新锐大比结束前别有事跑了,以免到时候我赢了,没人把约定好的赌注奉上。”

“这个你放心好了,新锐大比我会看到最后的。但愿,你真有机会对上慕容菲芸。”

同时,纳兰芙烟翻手持出一支如玉质般皎白的卷轴。

“你想要的天品武学,就在这里。其实我原先好有些好奇的,第一次你向我要的是我的名字。所以,我还以为第二次你开口的时候,会想看看我面纱下的脸。”

话音落时,她的身影消失了,一如既往的不留丝毫踪迹。

望着空荡荡的窗台,宁越突然一笑,嘀咕道:“说实话,我确实很想看看你的脸。但是,我不会用那样的打赌去办到。而是……”

嘴角一挽,他的微笑中多出了一分戏谑,也多出了几抹自信。

“有朝一日,我会凭自己的实力,亲手将你的面纱摘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锐大比,开幕

两日后,新锐大比主赛场。

与宁越的猜测一致,这一次的赛场建立在星森城外,城镇取名源头的星海森林之中。而与他预料不同的是,主赛场的规格与占地面积,完全超乎了想象。

大,大得惊人。粗略估计,恐怕整个赛场甚至要超过帝国学院的总面积。他无法想象,整一个如此大的赛场有什么必要。难不成,每一位进入赛场的观众眼神都那么好,隔着老远也能够看清赛场正中的赛况。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赛场很大,那是因为内部实际上划分了十二种不同的比赛区域。比较奇怪的地方是,似乎那并不是为了同时进行复数场次的比赛而建造的。因为,每一块区域的占地面积,都有偏差。

“能不能问一下,以往历届的新锐大比,也有这么多不同的赛场区域划分吗?”

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宁越扭头望向其余同伴,却是赫然发现,每一个人都在因为看到了内容而惊诧,与他一致。

特别是暮茵茵,双手紧捏着地图不断颤抖着,嘴里轻声嘀咕道:“不可能吧,难道他真的那么做了?这么大的工程,短短几年内,竟然完工了?”

“你知道什么?”

很快,团队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暮茵茵身上,同时,宁越下意识发问。

谁知,暮茵茵却是摇头回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帝国学院中选拔赛抽签制的多种赛式,其实本身就是在模拟新锐大比多样化的比赛方式。而且,在历届的新锐大比中,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块空旷石台区域当做界限的划分。而是加入了各种元素的变化,比如矮山、湖泊、丛林,或者废墟与石柱。当然,只是人造的小规模,和真的并不一样。按照雪龙帝国最初设下新锐大比的理念,真正出色的新锐武者,应该懂得借助周围的一切环境,最大化发挥出自身的实力,而不是只会形式制的决斗。”

对于暮茵茵这番话,宁越与小傲心中再是一颤,比起他们的惊讶,其余几名队友却是一脸平静。对于各有背景的那几人而言,更多地得知一些新锐大比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脸庞微微颤动着,宁越猜测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扩建赛场之后,而且是建立在星海森林中,用了更大的面积来划分多种比赛区域……为的是,不再使用人造的缩小环境,直接使用真正的自然环境,当做新的赛场?”

暮茵茵点头应道:“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更合理的猜测吗?”

同时,方焕兰沉声嘀咕道:“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每一战的情况将更加复杂。想要取胜的话,我们必须提前定好多种应变方案才行。哼,话说回来,对于每一支参赛队伍来说,这点都是一样了。决胜的因素就此多了一条,在有限的时间里,哪边能够先利用好意想不到的地形环境。”

“有意思。比起单纯乏味的几对几对决,这样的战斗,有趣多了。”小傲突然略有深意一笑,挽起的嘴角边,隐约多出了一丝狰狞之色。

对他来说,那样的战斗说不准更能够发挥出全力。曾经在司马天嵩麾下卖命的时候,各式各样的恶劣环境与地形,他可没少经历过。

“喂,那边那支队伍,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进场了!”

不远处的拐角位置,一名身着疾狩服侍的男子招呼着这边。隔着些许距离,宁越同样能够看清对方胸膛的徽章图案。

大队长级别。也就是说,实力至少有灵醒境七重。

大概是考虑到各支参赛队伍中年少气盛者太多,寻常的工作人员的劝导,他们不一定会听从。于是,雪龙帝国派出的是疾狩的精英来负责。

宁越他们当然不敢去轻视对方的招呼,连忙答应,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匆匆赶去。

据事先所了解到的,每一支参赛队伍要在主会场集体亮相,聆听这次新锐大比的开幕宣告。而进场之时,每支队伍走的通道都不一样。由此也能隐隐推想,光是目前所在的这座主会场何等之大。

通道的尽头,一片明朗映入眼帘,伴随而来的还有热烈的呼唤声,那是数万观众在高声呐喊,期待着每支队伍的出场。

双眼迅速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宁越扫视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胸膛中的心脏骤然剧烈跳动着。这样的场面,他第一次经历,从未想象过的壮观。

巨大的环形建筑拔地而起,上方的穹顶而且是设计成开合状,现在处于摊开模式,蓝天白云仰首便可望见。

走出通道所立的是一处独立的平台,较之主场中的地面高出数米,又低于四周的观众席。转身一望,赫然有一种数万目光俯视而下,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热切与紧张,在心中悄然滋生。

两侧蔓延而去,成环形重新汇聚连接,那是一处处类似的平台,上面各自耸立的也是七个人,七名年轻人。无需猜测,那必然是其余的参赛队伍。此刻,大部分都已经抵达,也与他们一样正在张望着四周。

突然,宁越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下意思回头,却是看到常玄轩伸手一指,在示意他望向身后。

顿时转身一望,宁越看到的却是立在来到这里通道之上的另一座高台,目光持续上仰,很快,他双瞳一阵剧烈收缩,瞬间明白了常玄轩究竟是要他看什么。

那座后方的高台之上,两队兵甲鲜亮的侍卫耸立在两侧,铠甲与兵刃彼此制式与颜色,都有不同。

左边的一队侍卫身着青边银甲,手拄大戟。右侧的侍卫赤袍红甲,腰悬利剑背负大弓,清一色持枪而立。而在两队侍卫的最前方之处,再高出一个台阶上,分别是他们的统帅将领。

率领银甲侍卫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手捧一对亮金色钢鞭,耸立在那里势若山岳雄伟,不怒而威。在他身侧,另一名将领与与部下一致,赤袍红甲,只是多出了一副猩红色披风。此外,他的头盔中还带着面具,遮掩了本身的容貌。

似乎是察觉到了宁越的目光,那人微微扭头俯视一望,与他遥遥对了一眼。

霎时间,宁越认出了对方是谁。其实,根本也无需目光相对,这副打扮出现在了应该是象征着最高权威的位置前,自然只有一个人。

帝国西元帅。

在两名将领的身后,一只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利的宝座静静立着,此刻上面却是无人。在那副皇座的两侧,还有别的席位,不足十个,此时也没几个位置上有人。想必,能够有资格坐在那里的,绝对泛泛之辈。

下意思再扫视了一下两侧,很快,宁越会意一笑。

在显然是为皇帝司马海威准备的高台下方,赫然是五座参赛队伍所立的平台。这个数字,正好对上帝国学院出战的队伍数量。

无疑是在告诉所有前来参赛的队伍,以及在场的观众。这五支队伍,是雪龙帝国的直属。同时,恐怕也是在暗中告诫他们,现在的自己代表着帝国的颜面,新锐大比中,必须竭尽全力。

轻轻一叹,宁越笑道:“还好这里应该不是正式的赛场,不然之后的比赛也在他们的目光下进行,作为帝国学院出战的我们,压力未免太大了些吧?”

“但是,他们肯定也在看,只是不会像今天这样就在我们背后。”

常玄轩耸肩一笑,突然间,他又脸色微变。

神色变化的并非他一人,而是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原本的喧嚣淡去,化为了一片寂静。

象征着皇权的高台之上,多出了一道人影,一个执掌整个帝国的男人。

这时,宁越抽空又环视了一下四周,每一处为参赛队伍出场准备的平台上,都已经立了人。

“开始了。”

心中暗暗一叹,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

这个时候,终于来了。

司马海威今天的装束并非华丽的皇帝服饰,而是一身戎装,金袍黑甲,一副大军元帅的打扮。但是他的这副模样,与自身的气息无比吻合。而且雪龙帝国中,妇孺皆知,现在的帝国之主并非嫡传,而是靠着战功,一步步登上了那个位置。

“又是一个三年,新的一届新锐大比开幕在即。人生之中,将会由很多个三年组成。只是我们回首望时,却不一定能够发现,自己在过去的三年中,到底最大的改变是什么。或者,根本没有做出新的蜕变。”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谈不上厚重,但是隐隐之中,带来的威势感同样不容小觑。

“新锐大比,年轻人的竞技舞台,它的出现就是为考验整个帝国中正在成长的新一代,在过去的数个三年之中,究竟比曾经的自己,成长了多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每一位参赛者,你们都是优秀的。因为有资格站在这里,就是一种值得自己骄傲的资本。但是你们也要明白,那个资本不过是对于你们之前所在范围的同辈而言,在这里,你们将邂逅更加强大的对手。为了证明自己无悔于逝去的时间的话,就在接下来的赛事中,尽情舒展自己意欲搏击长空的双翼!”

霎时间,司马海威身前两队侍卫一齐拄动手中兵刃一颤,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传响全场。

同时,他一撩身后披风,终于在自己的皇座上坐下,双眼一眨之后,扬声高喝。

“我司马海威以雪龙帝国现任帝皇之名下令,这一届新锐大比,就此开幕!”

顿时,全场的寂静赫然打破,直刺云霄的呼唤声肆意纵横。

下一刻,相对镇定些的参赛队伍也不能再继续按捺住,因为有一个他们从没有想过的环节,出现了。

“为了检验一下帝国学院培养出的这批年轻人是不是无愧于他们身上背负的荣誉,新锐大比的第一轮,第一战,将由我亲自抽签。一边从帝国学院的队伍挑选,另一边,则是其余所有的参赛队伍。”

司马海威神秘一笑,招手时,两旁已有侍卫各自碰上一只托盘,托盘内,全是背面朝上的金属铭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于此,此时此刻,无论是观众或者参赛的队伍,都很想知道被抽中的会是哪两支队伍。

双手十指一同轻抚过两支托盘上的铭牌,司马海威突然间双臂一抽,各有一只金属铭牌被他抓在掌中。

而后,双牌同时翻开。

那一刻,宁越有种错觉,司马海威好像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浓烈的玩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对阵宣布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两支金属铭牌上,而司马海威显然知道这点,故意在吊众人的胃口,瞥了一眼后并没有立刻揭晓,而是挥手示意两旁侍卫退下。

紧接着,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应该要宣布结果时,他却又将两只铭牌分别递给了身旁两侧,盔甲一银一红的两名将帅,而后坐回到皇座之上。

下一刻,又有两名侍卫分别捧上一副托盘,这次里面所盛的各是一列木牌。

“在宣布第一轮的两支队伍前,还是先挑选一下比赛的场地与具体赛制。可能大家也都发现了,这座建立在星海森林中的赛场非常巨大,根本不止现在我们所处的主会场这点面积。那是因为,这一届的新锐大比与以往都不同,各位新锐将竞技角逐的舞台不再是缩小的虚构场景,而是真正的各异环境。”

再一次立起,司马海威迅速挑选了两支木牌握在双手中,再神秘一笑。

“具体都有哪些赛场,到时候,大家自然会知晓。现在,先揭示一下第一场的赛场与赛制。”

两只木牌一齐摊开,目光扫过之后,他高声再喝。

“场地,密林深处。赛制,五对五团队战!”

下一刻,轰鸣之声从上方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转动的赛场顶端突然露出了一大块晶莹的圆镜,顺着绚烂光彩的照耀,一抹巨大虚影透射而下,展现在会场正中的虚空中。

顿时,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不敢置信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幕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如同海市蜃楼般的一幕悬浮在虚空中,缓缓飘动着。那是一处略显幽暗的密林之中,草木丰盛,大地之上铺满着枯叶,半空中交错横出的树枝从下至上望去,犹如数张摊开的大网。

“这是什么灵器,竟然能够投射远处的景象?”

宁越失声一叫,下意思扭头望向暮茵茵。然而,后者也是疑惑地在摇头。

“我曾经听说过,在上古纪元之刻,那场神魔大战中,动用很多超乎我们想象的灵器。但是随着大战的落幕,大量灵器的碎片洒落在我们人类所居住的这片大陆上,但是通过某些流传下来的古籍,也不是不能复原它们曾经的模样,以及……功效。”

常玄轩仰视着悬浮在虚空中的景象,同样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也许,这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是南元帅复原出来的。只是如果是他做的话,就算是小茵,也不一定会知道。”

暮茵茵应道:“嗯,我和爹关系不好,很久没回家了。况且就算在家,他的灵器密室,我也不被允许进入。”

与此同时,司马海威解释道:“各位不要震惊,这只是据说是上古时期诸神所用的一样神器的仿制还原,能够传递事先设下对应灵器位置所映衬的景象,甚至是声音。这样,就算是参赛队伍在深入自然的区域中战斗,我们也能够看清。而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第一场比赛的场地,密林深处。在那里,敌人可一定只有他们对手的队伍。能不能利用好环境中的一切,也将是取胜的关键。下面,还是来揭晓一下比赛的双方队伍。东元帅林啸,西元帅刘国钊,你们两位帮我代劳一下吧。”

顿时,全场再次震惊。立在司马海威身前的两名将领,原来是帝国的四大元帅中的两位。

不过对于宁越来说,他惊诧的可不止是这里,下意思回首一望看着林沫,问道:“那位是你父亲?”

林沫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点了点头。至始至终,她似乎都不敢朝着高台上望去一眼。

“帝国学院出战队伍,女武神队。”

东元帅林啸宣布了结果,却也是令所有人为之一愣,目光在五支队伍中扫过。不过也无需他们猜测太久,林啸甩手一掷,手中金属铭牌射向下方的一处平台,宣告着究竟是哪一只队伍被选中。

乒!

金属铭牌钉入青石地面,还在微微颤动。

小傲俯视着前方的铭牌,诧异道:“为什么,他把牌子扔到我们这边?难不成,女武神队指的是……”

同时,宁越与常玄轩一同回头,瞪着方焕兰。

方焕兰摊手回道:“对,就是我们,暮茵茵取的名字。因为帝国学院有五支队伍,如果按照一二三四五的编号来称呼,未免会有人觉得那本身就是实力的排序,不太妥当,所以允许自己额外取一个别名。”

“但是,为什么叫女武神,而且我们不知道!”宁越扬声一喝,目光转向了暮茵茵。

暮茵茵扭头一哼,回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而且就算是公平投票来选,我们也是四比三,你们三位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况且,一个名字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女武神队,难道不好听吗?这里可是有北元帅的孙女,东元帅的女儿,以及南元帅的女儿,很合适,不是吗?”

“非常不合适。”

小傲无奈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就此再纠结。

宁越横臂一挥,还欲反驳,然而耳边传来的一个声音确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很熟悉的声音,是赤锋在说话。准确的说,是帝国西元帅刘国钊在宣布他们的对手。

“帝国学院女武神队这次的对手,八大宗门之一,万剑门!”

不可能吧!

这是宁越的第一个反应,顾不得与暮茵茵理论,猛然回首仰望上方高台。可是,赤锋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挥手一掷,破空啸动的金属铭牌飞射向远处的另一座平台。

在那个位置上,宁越遥遥一望,赫然看到了几道略感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他们……

“很好,一切都抽签完毕。第一轮,第一战,后天开始。接下来其余队伍第一轮的对手将由两位元帅替我抽签,以及各自的场地与赛制……”

没有再去听司马海威接下来的话,宁越心中终于醒悟,刚才对方瞥向自己玩味的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对方的刻意安排。司马海威对他的过去很清楚,也自然能猜到他最初想要参加新锐大比的目的。

抽签看似是随机的,但是真要作弊还是非常简单。况且,在场也没人敢去质疑当今雪龙帝国的皇帝会在这里动些手脚。

很快,宁越又低头一笑,双肩微颤。

“司马海威,不管你是想看热闹,还是真的希望帮我了结过去的旧怨。这份礼物,多谢了!”

……

回到住处的时候,方焕兰开门见山,道:“宁越,从宣布对手的时候开始,你的神色就不太对劲,说说看吧,我可不希望我们的队伍在首战里存在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宁越没有回答,只是扭头望了一眼暮茵茵。回来的路上,他察觉到了方焕兰曾经暗中询问过她。

暮茵茵摇了摇头,回道:“我什么都没说。那些事情,除非你自己想说,不然我不会透露的。这点,至少我很清楚。”

“到底是什么?”小傲按住了宁越的肩膀,猜测道:“之前你所在的宗门是不入流的云虚剑阁,我听说好像那个宗门与万剑门存在着些联系。难不成是那个时候,你和万剑门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去?”

“准确的说,我的旧怨并非直接在万剑门,但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事已至此,宁越自然不再隐瞒,叹了口气后,一五一十将曾经的旧怨全部述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隐去了,比如暗煊古剑,比如红狼。至于如何与西元帅结识,以及能够进入帝国学院,当初赤锋给他的伪造经历上有说,照着背就行。

听完之后,姬阡幽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没想到,你竟然还经历了那样的过去。这么一来,我们在新锐大比的首战,称得上是你的一场宿命对决了。真是够巧的。”

“是啊,太巧了,想不到第一场就能够撞上。宁越,尽管说吧,第一场你希望我们中的谁与你一同出战。”

林沫连连点头,伸臂一呼。

随即,暮茵茵捏了捏她的脸,喝道:“沫沫,兰兰才是队长,你怎么能越权发号施令呢?”

林沫顿时脸上微微一红,望着方焕兰,试探性问道:“队长……你应该会,赞同我的观点吧?”

方焕兰点了点头,应道:“关于这点,我的想法与你一样。下一战,不仅仅是我们的首战,必须打得漂亮。而且,是宁越了断旧怨的一战,自然以他为主。况且,他本身就是我们的主力队员。宁越,尽管开口吧,下一战你准备怎么打。这一场,你是我们的队长。”

轻轻摇头,宁越回道:“不必要如此迁就我,我的怨念随着过去的时间,差不多消耗尽了。现在的这一战对我而言,远没有当初时的那股执念。正常准备策略应对就是,没必要照顾我。只是,我一定要出战,仅此而已。”

方焕兰也不客气,道:“那好,依你。不过这一战,我们全队以你为中心展开战略。只要你愿意,对决对方主将的任务,尽管拿去。当然,可不许失败。”

“嗯,下一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好。”常玄轩拍了拍宁越的肩膀,露出了微笑。

同时,小傲捶了捶宁越的胸膛,笑道:“仅此一次,我全听你的,要怎么打,如何狠狠揍对方一顿,尽管开口。”

林沫与姬阡幽也是分别表态,自然也是站在宁越这边。唯独暮茵茵一直没有开口,但是不经意间瞥向宁越的目光中,也带着一分鼓励的意味。

“多谢。谢谢大家。”

宁越点了点头,垂下的双手一握。

“下一战,拜托各位了!”

第三百九十章 密林深处的首战

万众瞩目的新锐大比,正式赛程第一日。

巨大的主会场内早已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为了换取一张入场的门票,暗中某些无良的专卖商家甚至将价格炒上了数十倍。但纵使如此,依旧一票难求,很多人想尽办法也想弄上一张到现场瞧瞧这非同一般的第一场比赛。

全新的场赛,而且还是雪龙帝国皇帝司马海威亲自抽签定下的对决双方,象征着帝国嫡系的帝国学院队,以及标志着宗门势力,还是赫赫有名的八大宗门之一的万剑门。

这首场比赛,噱头够足。即使在主会场其实也不能直接目睹这万众瞩目的赛事,只能通过一样特殊的巨大灵器将远处的景象透射过来到虚空中,透过那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的漂浮之景间接观看。

不过也因如此,反而引发了更多人的好奇,一时间帝国境内大街小巷里,纷纷谈论不休。

作为这首场被帝国之主钦点的队伍,宁越一行人并没有早早就赶到赛场,而是仅仅只在赛前不足半个时辰抵达。他们已经商讨过了,帝国为了同样考验每一名参赛者的应变能力,是不允许在赛前提前进入场地查看的,没必要去得太早,在那里浪费时间瞎琢磨。不如索性多睡些时间,养精蓄锐。

不过当他们抵达之后,突然间发现自己全部忽略了一点,噱头十足的赛场取自森林本身的这一点,实际上与他们所想的有些不同。

“我的老天,这究竟是什么?”

仰望着一座耸立在森林中的高塔般建筑,宁越一时间震惊得合不拢嘴,心中在暗暗诧异,之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星海森林中还有这样的东西。

虽然这座森林据称存在上千年之久,有些参天大树年龄同样超过千年,茂盛挺立,高度超过百米,足以将主会场那样的庞然大物遮掩其中。但是眼前的这座高塔,高度还在周围所有参天大树之上,按理而言,没道理从外围看去会被忽视。

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当初从路边经过时距离星海森林不够远,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挺立林海中的这座高塔。

暮茵茵同样在震惊,但是同时也在思索,很快,她上前几步踏到所有人前方,转身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主会场能够透射远处景象的灵器应该非常巨大,这座高塔就是它承载之物。另外,没道理帝国会放心真的将赛场放在一个只能在远程进行监视的环境中,所以,也需要些必要的近距离……我是说,相对近距离一些的观测位置。以及,特殊的嘉宾观战的席位。”

“这个解释倒是行得通。不过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是不是关注点错了。有良好的放松心态确实不错,但是在这个时刻,还是别把太多心思分散到其余地方。等这一场结束了,我们接下来有不少时间回过头来再参观这里。”

方焕兰急忙提醒了一声,紧接着又向为他们引路的那名疾狩示意,表示准备正式进入赛场。

常玄轩应道:“说得对,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机会再回头来猜。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挺遗憾的,竟然没在路上撞见我们这次的敌人。看来这次新锐大比中,帝国是有意不让每支队伍在正式对决前碰面。”

“反正等一下就看到了,你着急什么?”

从几人身旁穿过,小傲一脸的不在乎。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兴趣只会来自于比赛自身,而非别处。即使这一次的对决,注定团队中的核心围绕不是他。

入口确实在高塔的墙壁上,但也仅仅只是给他们提供一条通行的路而已,并非顺着楼梯而上。穿出之后,众人再次回到了森林中,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依旧是一片茂盛的绿色植株,然而与之前所见相比,隐约又感觉不太一样。

准确说,好像是那一圈树林周围被人工刻意清理过,孤立出来,当做这一次的赛场舞台。

从外围向里望,也由于枝叶丛生的遮掩,看不真切。

突然间,暮茵茵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回首一望,顿时哼声一笑,道:“果然与我猜的差不多。”

顿时,所有人皆是回头,目光迅速仰望抬高,赫然看见在朝着这一面的高塔石壁之上,四处泛起晶莹光泽,就好像是在墙壁中镶嵌了大量的独自镜子。但是,那些镜子却又无法清晰映出他们的身影。

“不对劲的地方不仅仅是我们眼前的树林被孤立了,还有光。按理而言,在这种森林深处,不可能有这么明亮的光,而且从四周透进来。高塔中的透射这边场景的灵器,同时在为这边补充着光亮。很奇妙的设计,只是我不曾想过,这样巨大的工程,姐夫竟然是用在了新锐大比的赛场上。”

一边解释,暮茵茵的手指还在一边继续向上抬高遥指,最后,停在了对准高塔最顶层的位置上。

“那恐怕是贵宾席了,能够从空中直接俯视赛场。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树丛的遮掩想要看清,恐怕也不是易事,也就是说……”

“咳咳咳,暮茵茵,你就忘了我刚才所说的?正事要紧,入场了。不对,你无须入场”

轻轻一拳捶在了暮茵茵脑袋上,方焕兰无奈摇了摇头,而后转身最先迈向前方的树林。从宁越身旁经过时,两人不由目光对上了一瞬。无需多言,彼此迅速形成的默契已然让他们知晓对方想说之话。

入口处,暮茵茵与林沫被留下,这一场是五对五团队战,她们两个落选了。

就算是这座树林被孤立,而且还暗藏了那巨大灵器的部分组件,在进入之后不知情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从周围的场景中分辨出这竟然是赛场的内部。

“场景直接取自自然,密林深处……司马海威,你的创造性思维,真够惊人的。”

心中暗暗一叹,宁越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将心思在这上面放太久。因为在前方枝叶丛生的遮掩下,他也同样看到了另一道等待中的人影。

并非万剑门的弟子,而是另一名疾狩,徽章的标志同样是大队长级别。他出现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一个可能,万剑门的参赛队伍是他引路来到此处的。

但是,待到靠近了那人之时,包括宁越在内这次选定出战的五人,没有一人从四周发觉到了对面队伍的藏身之处。

“不用看了,他们不会在这里等你。当然,也有人看着他们,不允许因为先到来就暗中观察对手的动静。”

等候在那里的那名疾狩大队长开口了,与引路的同僚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喝道:“帝国学院,女武神队,你们准备好了吗?”

霎时间,方焕兰一惊,问道:“等一下,就这样直接开始?”

“对。没有面对面,而是需要你们双方去寻找彼此的位置。不然的话,利用环境的应变能力就没有意义了。”对方戏谑一笑,接着又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方焕兰会意,回首望着自己的四名同伴,无需开口,所有人一齐点头。

“帝国学院,女武神队,准备完毕。”

“很好,比赛开始。规则你们应该清楚,不允许击杀对手,也尽可能将伤害减小。全程的比赛中,我们都会一直监视着。如果有谁撑不住了,为避免对手的重手招数,及时开口,允许单个人认输,退出赛场,不影响整个团队。”

话音落时,那人转身一跃,窜入到树林之中,很快身影消失在枝叶遮掩中。

而带着宁越这支团队来此的疾狩大队长则是纵身一跃,落在了上方的一支横出树枝之上,顺势坐下,没有去看他们,随口说道:“无需在乎我的存在,开始你们的作战吧。”

“怎么做?”

方焕兰望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位,柳眉微微一蹙。

宁越摇头笑道:“肯定不是那个位置,不至于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给我们,来的方向自然也不可能。”

“但是,剩下的选择还很多。”姬阡幽发话了,有些警惕地环视周围。

闻言,小傲狞笑道:“对,剩下的选择很多。但是,我们能够找到的线索同样很多。每一座树林都拥有自己的形态,任何外来者的闯入都会留下痕迹,特别是人数不少的队伍。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看各自的能耐了。”

常玄轩捶了他一下,赞同道:“就是这个意思。对于这一点,我们这次出战的五个人中,恐怕就属姬阡幽你的经验相对少些。其他人,都是狩猎游戏的高手。有些东西,不是在学院中可以学到的。现在,我们给你演示一下,如何?”

突然间,宁越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微微扭头望向了左前方,动作无比小心,似乎生怕多整出任何一点声响,让在同样留意着四周变化的暗中潜伏者察觉到。

有风透过林间传来,树叶微微抖动,细碎的嗦嗦声响弥漫在风中。同样,也带来几丝异样的动静。

右手迅速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宁越这次将暗煊古剑与青钢纤锋剑都带上了,并列斜插在腰带侧面。此刻,他握住的是青钢纤锋剑。

王牌,不是见面就甩出的。

一步步小心地靠近前方,他的动作无比细腻,尽可能放轻。

咔吱。

出于所有人预料的是,一声细微的清脆折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宁越下意识低头一望,自己踩在层层枯叶上的左脚似乎也感觉到了下方传了一小条凸起。

枯叶下暗藏的一支短小树枝被他踩断了。

霎时间,他脸色一变,急忙抬头重新望向前方。其实,不是用看,而是用听。他可以感觉到,有一股风迅速逼近。然而,几乎即将透出丛林之刻又猛然止住,消散得无影无踪。

眼中掠过一丝冷厉,宁越也不再收敛动静,挺身一立,往后一记重踏。

见状,姬阡幽小声嘀咕道:“喂,不是说好了演示一下的吗?没必要出了点差错,就半途而止吧?”

“不是半途而止,而是已经没必要了。他们已经来了。”

方焕兰沉声一喝,横枪跃至宁越身侧,仰望的目光直射前方上空横出的数根树枝。

微微颤动的枝叶遮掩下,几道藏身其中的黑影瞬间动了,呼啸的凌厉剑锋凌空斩落。

新锐大比首战,正式开战!

第三百九十一章 正面遭遇

“散开,后退!”

方焕兰第一时间呐喊下令,对手速度来得之快,超乎想象。

其实,根本也无需她的命令,当整个团队所有人仰望见上方从横生枝叶下突出的剑光之时,没一人会愚蠢到主动迎上,纷纷后退拉开距离。之前他们商议好的战略风格就是稳扎稳打,没有弄清楚虚实前,不得冒进。

不过方焕兰自己并没有全速后退,而是横着长枪刻意放慢了步伐,显然准备断后。

当宁越反应过来这一点时,再想反蹬窜出已然慢上半拍,望着上空落下的四抹深寒剑光结成夹击之势狠狠落下。

同一刹那,挽起的枪尖上挑一泓银虹,正面迎击而上。

乒!乒!乒!

叮——

四次兵刃激撞瞬间划过,交错的剑光伴随着一阵飘落的破碎树叶一同钉入大地,四道一闪即逝的寒芒中,方焕兰反跃一退,终于脱出对方攻击范围。后撤的身影之下,几滴猩红血液飞舞,最终坠落融入尘埃。

左臂,右肩,各有一道剑痕创伤,不过好在伤口很浅,仅仅只是割破表皮。

但是方焕兰可不敢就此就松上一口气,心中的疑虑反而迅速激增。每个团队可是五个人,眼前的袭击绝非仓促决定,而是他们早就演练过才可能如此娴熟。那么,不可能只有四柄剑进行合击。

唯一的可能只有……

铮——

“方焕兰,小心头顶上方!”

突然间,宁越急促一喝,仰望向上的视线之中,赫然望见一道更加迅疾的身影穿梭在几根横出半空的树枝间,很快,第五道剑势攻至坠落,而且是竖直急下。

他在数次生死交锋中的经验也在告诉自己,这第五柄剑才是对面的杀招所在。之前的四剑夹击,不过是为了将目标的反击之势提前耗去大半,并且逼入真正的伏击陷阱之中。这一刻,来不及多想了。

纵身一踏,宁越一脚蹬上了方焕兰的左肩,发力再是一跃,转瞬之间,紧握的佩剑出鞘一扬,闪耀寒光犹如疾电破空。蓄势已久的剑意彻底释放,凌厉波动骤然长啸林间。

乒——

刹那之后,两抹剑光交锋半空,一圈圈寒芒涟漪瞬间从激撞处疯狂扩散向四周,一片连绵崩裂声惊起,林间虚空中,无数斩裂树枝落叶卷动下坠。

断树碎叶飘落如雨,双剑交锋,一触即分,凌空而落的进攻剑势占尽先机,又借助下冲之力,宁越迎击之剑根本无法正面抗衡。眨眼间,身影迅疾坠地,仓促再往后一退,仰首望时,对方追击剑光贯穿纷飞叶雨,赫然攻至。

电光石火中,得以调整喘息的方焕兰平挪一步,横身挡在后退的宁越身前,手中长枪一转,以劈斩的刚猛攻势迎上追击之剑。

铛!

枪剑激撞,火光绽放,方焕兰应声急退一步,却是又瞬间感觉到后被人从身后抵住,无需回头去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宁越。

在她身前上方,再略胜一招的对手没有继续追击,借助着兵刃碰撞时的反震劲力于半空中后翻一跃,重新落回到了上方的一根树枝之上。

在他身侧,左右各有令人持剑而立,持剑手法与剑尖所指角度皆有不同,似乎是某种特殊的阵型。

“不错,不愧是帝国学院的代表队,有两下子了。两个人对我万剑门五人布下的剑阵就算落败,也能全身而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多。”

刚才最后出剑之人傲然一笑,俯视着下方,目光凝视在相互依靠的方焕兰与宁越身上。

顿时,宁越心中剧烈一惊。因为他发现,这个人他当初在银翼城并没有见过。那天在红狼的居住大宅附近,那间初遇慕容菲芸的客栈之中,所见过的六名万剑门弟子中,没有此人。

另外,当初显然是领队的戴师兄这一次出阵却是位于那人左侧,从阵型所列的位置上来看,恐怕已经降为了第二级的角色。

与此同时,戴师兄认出了宁越,失声惊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你能够出现,为何我不能?而且当初我和你说过的,新锐大比上,我们会遇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第一轮,第一战。”

宁越眼中的凝重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亢奋与盎然战意。

这个时刻,他等待很久了。

“师兄,他是谁?”万剑门为首的那名弟子疑惑扭头,出声发问。

戴师兄回道:“他就是宗门里特别交代过,要缉拿的云虚剑阁弃徒,宁越。公孙师弟,你这一次出关,不也说过打算会一会他吗?没想到,第一场就送上门来了。不过从刚才他狼狈的模样来看,根本不是公孙师弟你的对手。”

“原来你就是宁越,我听说过你,似乎,很不同寻常。”

那名公孙师兄轻轻点头,比起其余几名同门师兄弟眼中略带怨毒的目光,在他的眼里,宁越看到的却是一种兴奋,棋逢对手的兴致大起。

剑眉一挑,宁越回道:“但是我没听说过你,上次也没见到你。按照你旁边那位姓戴的所说,万剑门的第七个人,应该是我的某位旧识才对。我更想找他算账,其次才是你们万剑门。”

对此,对方答道:“哦?你说的是那个什么施广对吧?我提前出关了,自然就没他的事了。那个人,我也觉得看上去是有些令人讨厌,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何你会怨恨他。但是,今天站在这里,带领万剑门全队参加新锐大比的是我。你的对手也是我,公孙卞。”

“公孙卞?很好,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但是什么时候忘记,就说不准了。无论万剑门今天来的是谁,只要是我的对手,都会在这里解决掉!”

宁越扬声一喝,右腕一扭,青钢纤锋剑的三尺霜锋没入腰间剑鞘。紧接着,锈迹斑斓的暗煊古剑抽出。

刚才的一击交锋中,他留意到了,青钢纤锋剑的剑刃之上多出了一枚小小的缺口。它的质地,不足以抗衡公孙卞手中之剑。

对方的剑,来历恐怕也很不一般。应该是……灵器。

“宁越,你恐怕也只能现在再妄言几句了。刚才已经输给了公孙师弟一招,还有脸面在这里大放厥词,觉得自己能赢?似乎,你的修为比上次相遇又增涨了,只可惜,还是差远了。”

戴师兄冷冷一哼,未曾想到,公孙卞突然横剑一抬,抵在了他咽喉之上。

“闭嘴,师兄。”

虽然称呼对方为师兄,但是公孙卞不带半点尊敬之意。他只是入门更远,但是论自身实力与宗门的器重,都在戴师兄之上。这次,他才是万剑门的领队,自然有这份底气。

“刚才仓促间以两人之力迎击我们五人结下的万杀剑阵,仅仅略输一筹。这份实力,有资格做我公孙卞的对手。你带着其余三位师兄弟,拖住他们队伍中另外四人就好。这个宁越,我来对付。”

“行。”

戴师兄点了点头,略有不服气,然而,也不敢发作。

“这个人,你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

方焕兰扭头瞪着似乎真准备一个人上的宁越,横臂一拦。

宁越按下她的手臂,笑道:“但是你们四个,应该能够解决掉他们四个吧?我拖住那个最厉害的公孙卞就行,等你们搞定了,再来帮我。小心点,那边那个戴师兄也是灵醒境六重修为,你受了伤,不要和他一对一硬拼。”

“你哪来资格在这点上说我?”

方焕兰扭头一哼,不过还是选择了退下。

“当心点,我们这边你就不用在意了。他们只剩四个人,还少了最厉害的一个,又没有刚才偷袭的先机。想和刚才一样布阵占便宜,是不可能了。”

“哦?可不可能,你马上就会知道。”

戴师兄戏谑一笑,横剑一招。

“师兄弟们,结阵。”

霎时间,四道身影一同窜出,直接绕过了宁越,跃至其身后。

另一边,退回到同伴身边的方焕兰沉声喝道:“小心应对,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战略来。”

“放心吧,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们的。毕竟,刚才给我们来了那么一出,不好好还礼,可是不行的。”小傲冷冷一笑,抽出佩剑踏至到方焕兰身侧。

他的战意,同样开始燃烧。

“万剑门万杀剑阵,最少三人就可结阵,最多可以一百零八人结成大阵。四人剑阵的演练之法,戴师兄他们平时可是练过很多次。而且万剑门宗门处在山林之中,这样树林中的战斗,我们熟悉得很。”

公孙卞淡淡一笑,好像,此战已稳操胜券。

宁越哼道:“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担心我等一下没工夫去留意他们那边的战况吗?”

“不错,说不准你能够多撑一会儿。和我交手,可是不可能分神留意那边的,所以先给你提个醒,别到时候自己同伴输了太过震惊,导致手上的招数慢了。那样赢了的话,也不是我想要的胜利。”

话音落时,公孙卞长剑一指。

“出招吧。刚才的交手是我先出招的,这一次,让你先来!”

“好,希望等一下你不要后悔。”

宁越点头一笑,左手五指骤然一摊,掌心之中,一团赤色烈焰冒腾而起,疯狂灼烧着。

下一瞬间,他劈手一挥,那团烈焰抛掷射出,尚在半空之刻又突然爆裂,十余道纤细火柱势若箭矢****而出。

“雕虫小技。”

公孙卞不屑一笑,跃身而下,一泓剑芒瞬间划动浮现身前。在那之中,多重剑气分裂斩击。

嗤——

只聆听到啸动之风尚在虚空中荡漾,却又见****火柱尽数崩裂,将其刨开的剑气重新凝为一线,继续削击凌空而下。

同一刻,宁越也起身跃出,左掌一翻,竟然还留有另外一团烈焰,顺势一抚,赤色火光瞬间萦绕上暗煊古剑三尺剑刃。嗡嗡颤抖鸣动的剑意,转瞬间从冰冷转为灼热滚烫。

但是,凌厉之意,从未改变。

炎罚剑裁,刺!

第三百九十二章 棋逢对手

出手便是彻底的进攻之势,宁越没有半点犹豫。对方既然那么“客气”,他当然不会推脱。纵使对手不一样了,但是与万剑门一战,他期待许久,无论最后上场的是谁,必胜的心都不会改变。

他很清楚这大半年来自己身上的巨大改变,此刻的他早已胜过曾经那位抹黑他、夺去他荣耀的小人,现在想起来,当初的原因真是可笑。现在,他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就连万剑门的这一辈新锐,也根本不放在眼中。

剑鸣,萦绕炙热迸发惊人凌厉,一泓赤色长虹贯日,飞掠于虚空中仿若能够点燃整座森林。

瞥见这一招之刻,刚才才有恃无恐的公孙卞微微变色了,手中佩剑挽起一挑,瞬时重新蓄势之后,再度凌空劈下。剑落之刻,五重淡紫色流光剑影分裂斩下。

乒!

刹那之间,一赤一紫双色剑光在林间咆哮冲击,光是交锋余波的一缕缕剑锋碎裂散射,周围挺立树木之上瞬间应声多出数十道划痕。随之纷飞的落叶,根本不可能触及大地,尚在半空就直接再被激荡剑气斩裂数截。

甚至,当场被赤色剑气中的那份炙热点燃,焚为灰烬。

须臾之后,冲击中的两道身影动了,一线狂暴炙热继续突刺而上,截击的淡紫色剑影尽数碎裂。

“有两下子。”

反手一剑侧击暗煊古剑之上,公孙卞借力后跃,正欲重新落回到身后更高处的树枝之上。却突然发现,宁越竟然还在追击,反削之剑荡于身后,嗡鸣的锈迹斑斓剑刃之上,一股卷动狂风轰然啸出。

借助着这股突涌之力,宁越之前招数余势尽时非但没有下坠,反而继续拔空上升。与此同时,他左手翻动一抽,青钢纤锋剑再次出鞘。

上挑的寒芒迅速在公孙卞眼中放大,他再哼一声,扭动的右脚抢先抬起蹬在竖直树干之上,借力再上一层。重新取得高度优势之后,佩剑又是劈斩之势,直取宁越右肩。

叮!

然而,宁越的举动却是再次出乎了公孙卞预料,他的左剑不是用于进攻的,而是钉入到树干之中,借此支撑晃身一荡,避开对方劈斩一剑的瞬间,暗煊古剑再一次上挑突刺。这一剑,才是真正攻势。

电光石火间,公孙卞脑海闪过了十余种念头,丰厚的实战经验累积之下,他本能地做出了选择,空着的左手反掌一拍击于树干之上,再借力反震于半空中腾起一翻,紧急闪避之刻,清晰望着暗煊古剑剑尖之上划出的剑气轨迹削开了自己衣袍一角。

当然,他也不会只是单纯闪避,而没有反击。

铮——

全力一剑斜削,闪耀的寒光瞬间穿过整棵大树。公孙卞的目的不是直接反击宁越,而是将对方一剑钉入位置以下的树干,一剑截断。

下一瞬间,宁越便反应过来,奈何已经晚了,剑气激荡的冲击推动着被斩断的大树上端开始后倾,他顾不得抽出青钢纤锋剑,只能直接松手,拐出左脚一记侧踢踏中尚在挺立中的树干,翻身一跃,再蹬倾倒的大树上端,二次借力这才终究腾起,朝着余光瞥见的侧面另一棵大树的枝干跃去。

嗤——

未曾料到,公孙卞的动作抢先了一步,先行落下的他踩中树枝重新跃起,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宁越选择的树枝,瞄准便是一剑斩下。

当宁越脚尖点中之刻,树枝已然斩断下坠,正好踏空。这一刹那,他半空中的身形无力支撑,迅速下坠。

“到此为止了。”

公孙卞得意一笑,单手抓住上方一根树枝,佩剑一斜,一泓剑光斜刺大地而下。

“这可不见得。”

坠落之中,宁越冷笑一哼,左手一扯赫然抽出背后的古怪斩刀,劈出之势稍显刚猛不足,但是也已然够用。他的目标不是上方的公孙卞,而是身侧的树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铛!

树干斩裂截断,这一刹那,公孙卞也不可能再继续抓在树枝之上,急忙左臂发力后晃一跃,目光俯下扫视,寻觅落地之处。

而借助一斩之力的反震,宁越躲开了对方那一剑斜刺,不过却也不能阻止自身的下坠趋势,但是多少缓和了一些刚才的那般坠落凶狠。

很快,两道人影一同着地,彼此间第一反应都是望向对方。不过被斩断的大树也紧随而至,轰然倒下的巨大身影挡在了双方正中,疯狂摇曳的无数枝叶将两人的视线一同遮掩。

嗤!嗤!

也仅仅只是几秒之后,两道剑光再次交锋,挡路的倾倒树干再碎几截,无数纷飞落叶之中,两道掠动身影似乎顺着那抹啸动狂风一同舞动,闪耀的剑光,便是舞台上最璀璨的点缀。

远处上空,巨大的高塔顶层,从这里俯瞰下方,密林中的战场能够勉强望见。不过,在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无需去分辨那小黑点一样的人影,在他们身前一副巨大棱镜将一切光影投射在了虚空中,宁越与公孙卞交手的每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见。

“厉害。在他们这个年龄就有这样的实力,都很了不得。比我当初,强多了。突然间觉得,我们这一代,真的老了。”

一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摇头一叹,望着通过棱镜映出的虚影,目光锁定在了宁越身上。

“他就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人吧?出手的那一招炎罚剑裁,恐怕已经有了你的七成火候,差的只是功力。”

“对,就是他。哼,他还差得远呢。如果换做我,可不至于到了落地之时,才要继续纠缠。”

站在轮椅后方回话的赫然是帝国西元帅,红狼的赤锋。不过在这里,他的出现也算不了什么。前方,司马海威背负双手而立,同样盯着虚影中映射出的战况。

“换做是你,十七岁的时候,可没有资格参加新锐大比。别嘴硬,明明心里早就认可了他这位弟子,但还是唠叨着他多么多么不足。”

“弟子?等他赢了这一场,再说吧。”面对司马海威的数落,赤锋轻声一哼。

“这一场,他赢定了。”

不远处,完全由玻璃构成的墙壁前,纳兰芙烟轻声回道。她并没有去选择透射的虚影来观看这一场新锐大比,而是直接从百米多的高度,用双眼去注视着下方森林中的任何变化。

映在她眸子之中,赫然是宁越与公孙卞不断交错换位的身影,以及啸动剑光。

“公孙卞的实力在宁越之上,但是却赢不了。当然,宁越也赢不了公孙卞,但是至少不会输。只是这并非一场单打独斗,最后结果还是看队友的。宁越的同伴,胜过万剑门太多。”

“是吗?”

巨大棱镜前,相对偏后的几个座位上,双臂环胸的剑莺轻轻一哼。

缓缓抚摸着眼前的玻璃墙,纳兰芙烟合眼一笑,道:“万剑门的那四个人,目前倚靠剑阵略微占据上风。但是,他们如果只会这样将自己所会的东西原封不动施展出来,一遍之后取不到稳定优势,便将丧失目前微小的胜算。”

叮!

双剑再碰,紧接着两道身影应声分开,后退的路径之上,剑气余势崩裂四散,无数飘飞落叶碎为丝屑。

然而,彼此的剑,还在嗡鸣。那是兴奋,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盎然战意,也在奋力呐喊着,渴求击败这难得的对手。

嘀嗒。嘀嗒。

几点血滴滴落,渐染下方枯叶。宁越在喘息,胸膛的起伏略显剧烈。刚才的交手,他快要觉得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一经停下,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散去。

不过好在,对方似乎也是如此,耗尽了刚才凝聚的全部玄力。

对面,公孙卞也在喘息,衣袍左肋之下,一道裂痕很是显眼,但没有血迹溅出。这也是刚才交锋中唯一受到的创伤。至于他,刺中了宁越三剑,但基本也只是点到为止,并非手下留情,而是根本刺不了更深。

整体而言的话,依旧是他占据上风。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万剑门将你视为必须对付的危险人物。确实,很不一样。关于魔霭山脉的传言,现在我算是信了。你真的有那份实力,将八大宗门派出的那批非第一梯队的弟子随意玩弄鼓掌之间。”

公孙卞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他突然发现,似乎许久自己没有在与同辈的交锋中流汗了。况且,自己是灵醒境六重修为,还已经摸到了七重层次的门槛。而宁越,尚在五重层次。

“现在的你,戴师兄绝对不是对手。所以我很庆幸自己来了,不是因为可以挽救万剑门原本已定的败局。而是,第一战就让我找到了想要的对手。”

对此,宁越只是冷笑一哼,回道:“那你就抓紧时间再多感受一下好了。因为,这第一战,也将是你在新锐大比上的最后一战,唯一的一战。”

出乎意料的是,公孙卞竟然点了点头,余光一瞥不远处另外的战团,叹道:“似乎,我小觑的人不止是你一个,还有你的整个团队。戴师兄他们招数使老了,剑阵撑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破的。如果你与你胜出的同伴汇合,我也将随之战败。但是,如果我抢在那之前击败了你,最后赢的,就是万剑门了。”

“所以,我必须试试。”

狰狞一笑,公孙卞重新抬起手中佩剑之时,一抹与之前任何波动都不同的寒光在剑格处闪烁而起,逐渐蔓延向剑锋血槽之中。

刹那间,宁越双眼一眯,凝重之色瞬时涌现。

这是——灵器!

下一招,恐怕就是公孙卞最为凶狠的一击。

但是,他的心没有半点动摇。

“来吧。我的剑,永远不懂得退缩。”

第三百九十三章 灵器咆哮

“灵器动用确认,公孙卞——嗯?还有方焕兰!”

站在远处树梢之上的裁判扬声一喝,同时,他心中也是一阵惊讶,但是他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况且手中所托的的一支银色罗盘上两颗镶嵌水晶几乎是一同亮起。这代表着赛场之中,确实有两件灵器的力量被激活释放。

准确的说,方焕兰并非与公孙卞恰好一同激活了灵器的力量。而是在之前的战略商讨中,团队丽达成了一致,万剑门中肯定存在以灵器作为的底牌,为了以防万一,必须等到对方先动用时,他们这边再发动。

宁越也与方焕兰事先说过了,自己的剑这一战是动用不了的,也就是说,这一战他们团队能够动用的灵器,只剩方焕兰与常玄轩的了。具体使用哪一件,根据战场情况而定。不过无论是选择哪一样,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激发力量,毕竟灵器一旦投入赛场甚至可能颠覆原先的形势。

决不允许自己这一边因为对方抢先动用灵器,而导致任何一人的落败退场。

“姬阡幽,准备好了吗?”

手中长枪激荡呼啸之风,方焕兰弓步立于大地之上,仰望着上空攻势显然因为刚才裁判一喝而迟疑不少的四名万剑门弟子。而对方的犹豫,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一侧,姬阡幽纵身一跃,踏至方焕兰斜倚大地的枪尖之上,同一刹那,对方发力一挑,将她纤瘦的躯体掷上半空,竟然孤身一人朝向上方四人所结剑阵而去。

“她想做什么?”

立于最上方树枝的戴师兄更加疑惑,但是本能的警觉让他清楚这支他们动用剑阵都久战不下的队伍,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无用之举。也来不及多想,他再是扬声一喝。

“全部退开,等待公孙师弟解决掉宁越,我们再……”

转瞬间,他高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余三名弟子一阵惊诧,纷纷下意识仰首望去,却赫然发现,戴师兄原先所里的树枝之上,竟然空了,整个人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万剑门弟子猛然扭头再望向下方,双瞳顿时一阵剧烈收缩。只见戴师兄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半空中,而且就在刚才跃起在半空的姬阡幽脚下。

嘭!

跺脚一踏,姬阡幽踩在尚未回过神来的戴师兄头顶之上,借力再跃起半米左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展开双臂,仰首望向上方其余三名万剑门弟子之时,她嘴角一挽,笑容中充满着玩味。

上升的劲力终于止住,但是,她并没有从这空中坠落。因为在她脚下,几根迅速生长的蔓藤盘踞在一起,形成了一处横在半空的落脚点。而且不仅仅只有这一点,周围的大地之上以及靠近的十余棵大树,都有新生长的树枝纵横蔓延,仿若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

姬阡幽身形往下,下方的战场赫然被隔绝开,被移形换位的戴师兄独自落入其中。

“可恶,快突破这里,去支援戴师兄!”

一名万剑门弟子急忙一喝,下一刻,三人同时出剑,攻向孤身而立的姬阡幽。

与此同时,姬阡幽戏谑一笑,樱唇微颤,道:“裁判,我认输,带我离开。”

这一刻,原本已经一同出剑的那三人都是动作一滞,他们很清楚新锐大比的规则。对于单方面认输的任何一名对手,都不准再追加攻击,只能任凭对方离开赛场。

也就是这同一刹那,姬阡幽脚下盘踞的数根蔓藤化为粉屑纷飞风中,刚才莫名生长的大量树枝,也是一同腐朽消散,被隔绝开的天地两块重新汇聚连通。

不过,已经晚了。

在腐朽消失的遮掩之下,三名万剑门弟子清晰望见了被长枪抵住咽喉的戴师兄,而他的剑,斜插在一旁的大地之上。

“姬阡幽,认输出局。戴旷,战败出局!”

宣告声音响起之时,一道身影从半空掠过,拽住姬阡幽的手腕将她带到一旁的地面上,落地之时,急忙放手。那正是露过面的一名疾狩,他也是这一场赛事的裁判。

大地之上,戴师兄面如死灰,面对同等层次的方焕兰,对方动用了灵器,而且又因为姬阡幽的配合而占尽先机,他自然不可能取胜。

然而,他突然又哼声一笑,道:“我输了,但是万剑门还没有输。这个时候,你们队伍的宁越恐怕也要出局了。等一下,公孙师弟会解决你的。”

方焕兰淡淡一笑,努了努嘴,回道:“恐怕,不会如你所愿了。宁越,他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猛然间,戴师兄反应过来什么。姬阡幽将他身形换位之后,半空被蔓延的树枝遮挡覆盖,而在下面等着他的只有方焕兰一人。

每一个团队,可是五名成员的!

瞬间扭头一望,他目光所见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公孙卞呼啸剑势击落之处,迎击的并非宁越一人,还有驰援而至的常玄轩与小傲,合三人之人,共同抗击公孙卞的灵器。

“可恶!”

戴师兄失声一喝,下意思抬头一仰,正欲下令让那三名师弟也敢去驰援公孙卞,却又猛然瞥见另一道迅疾身影穿梭于林间半空,赫然正是刚才还站在他身前的方焕兰。

“怎么可能让你们去打扰他们的战斗?”

长枪嗡鸣呼啸,腾在半空的方焕兰背后多出了一片淡色半透明的羽翼状气流,也因此就算她身处半空,同样能够活动自如,而且速度暴涨。

乒!

一枪斜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第一名尚未回过神来的弟子从树枝上被击落,重重摔在大地之上。

再一踏树枝借力向侧面跃出,方焕兰劈手一掷,长枪脱手呼啸飞射,攻势更加迅猛。

叮——

整杆长枪擦着第二名万剑门弟子回防至一半的剑刃而过,绽放的火光之下,冰冷的枪尖贯穿而过,狠狠钉入到他右肩血肉中,轻而易举击穿。强大的冲击力下,整个人都被钉在了身后树干之上,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阵凄惨嘶吼。

下一瞬间,从空中落下的方焕兰踩在了又一根树枝上,第三名万剑门弟子所在的位置,无需兵刃相助,这么短的距离内,甚至称不上短兵相接,而是贴身肉搏。

眼见是一名女子选择这样的近身战,第三名弟子本身还有些喜悦,心想自己只要能够击败她,也算是大功一件。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咔嚓。

抬手拖住对方持剑手腕顺势一扭,无情的清脆骨折声中,方焕兰动作依旧迅疾而狠辣,右肘部横起一撞正中其下巴,左脚再平挪一钩,将那名弟子支撑所用的右脚撩起。紧接着,她晃头又是一撞,砸在对方胸膛正中。

嘭!

三处受袭,那名弟子根本不可能在算不上粗壮的树枝上继续站稳,仰身一落摔下,痛哼声尚未发出多少,重砸落地的剧痛袭来,让他的痛哼直接化为了一阵惨叫。

上方,垂下双手的方焕兰冷冷一哼,她自然不会忽视刚才那一刹对手眼中掠过的轻蔑与得意。作为教训,她下手自然重了些。堂堂北元帅的孙女,从小镇守北域边疆与凶狠魔族交战,近战肉搏的能力,她自诩不会输给任何同实力修为的男人。

现在,整个赛场中剩下的对手只有了一个。

“宁越,不要叫我失望。”

雷鸣在咆哮,萦绕拳锋之上的凶悍劲力狂涌击中。

电光乱舞闪耀,挥动的剑刃之上,毁灭凌厉肆意充斥。

合击,常玄轩与小傲的协力出手,两个人掌控的元素本是同源,最为狂暴与摧枯拉朽的雷电。有了这些天平时训练的磨合之后,携手发动攻势彼此配合,威力自然再上一层。

然而,他们面对的却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是万剑门这一辈最出色的新锐弟子,而且还有灵器相助。

“疾剑诀,灭杀!”

沉声一喝,公孙卞出剑,凌空而下。就算对手多了两人,他的这一击也不能够有所迟疑。灵器都已经动用,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因为任何的变故而后退,唯有进攻,才能够满足他此刻澎湃的内心。

嗤!

一线寒光竖直坠落,纤细的银虹轻而易举将两处雷霆合击的轰鸣力量贯穿。刹那之后,一抹挑动剑影与那一线纤细中浮现,斩击一划,盎然深寒的剑气就此疯狂激荡。

眨眼刹那,乱舞的雷电截截崩裂,而击落的长剑呼啸依旧。

“够了!小傲,常玄轩,退开!”

已现败势的两人身后,宁越扬声一喝,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蹬起一跃,斜劈的暗煊古剑直击公孙卞凌空而落的剑意之上。

暗煊古剑剑锋之上,暗红色烈焰熊熊燃起。

乒!

双剑再一次碰撞,这一瞬间,原先力量压迫交织的微妙平衡彻底打破,四重力量融合一处,引发惊人毁灭之力。

轰隆隆!

爆裂,空前恐怖的波动肆虐在林间。

这一刻,通过灵器投影出去的虚影画面中只剩一片模糊,所有观众皆是心中一凛,震惊余暇之下,纷纷在猜测着究竟结果如何,一个个伸直了脖子去望着那颤动的投影,期盼着千万不要错过最精彩的一幕。

高塔上,观战中的司马海威转身冲到了玻璃墙壁之前,站在纳兰芙烟身侧与她一同直接俯视下方战场。然而,以他的眼力,无法看清下方的情况。

“怎么样了?”

“胜负未分。”

纳兰芙烟淡淡回道,话音落时,身侧不远处投影而现的战场虚影缓缓恢复,碰撞之后的战况景象,终于重新展现。

一片狼藉,焦黑的大地上裂痕累累,周围树木倾倒,剑痕与焦灼散落在各处。

小傲与常玄轩已经退下,各自半跪在地上喘息着,各自的右臂皆是催下,微微颤动。

在他们身前,宁越横剑而立,然而此刻的模样同样略显狼狈。右臂衣袖尽毁,身上其余部位的衣袍也多少出现了破损,束发冠也被击碎,披头散发。

相较而言,公孙卞相对好上许多,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只是,他也在喘息着,显然刚才的碰撞中,消耗也是不小。

没有多看此处的苍夷,他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另一处的战场,咬牙一哼,道:“废物!看来,万剑门就算我一个人了。”

“不错,四对一。想认输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方焕兰收回了自己的长枪,纵身一跃落在宁越身侧。说是四对一,实则常玄轩与小傲都没剩下多少战力了。

恐怕,只是二对一而已。

“那就来吧。我的胜算,仍旧不少。”

公孙卞咧嘴一笑,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暴戾。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宁越突然横出左臂一挡,拦下了打算出手的方焕兰,轻轻摇头。

“之前的帮忙多谢了。但是接下来,他由我一个人来打倒!”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了断

“喂,宁越你什么意思?我们帮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了不成?”

后方,小傲不爽一喝,拄着佩剑想要起身,奈何颤抖几下后,最终放弃。

在他一侧,常玄轩摇头回道:“你第一天认识他吗?这并非过河拆桥,也许依旧是他在逞能,但是这一战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必须由自己来做一个了断。虽然,他好几次和我们说过,自己没有当初那么在乎了,但是曾经拥有过的那么浓烈的恨意,又怎么可能真的如此轻松放下?”

“有把握吗?”

方焕兰柳眉微皱,扭头看着宁越的双眼。

刚才那一击,公孙卞动用灵器,显然消耗了不少玄力。但是,也许剩下的力量仍然不少。凭借现在的宁越想要一对一取胜,胜率并不乐观。

如果宁越战败,方焕兰认为自己再加常玄轩与小傲继续一战,应该不至于输掉整局比赛。但是,依旧存在风险。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现在她与宁越携手,共战公孙卞。

“有把握。但是,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打算相信吧?”宁越轻声一笑。

常玄轩的话,他也听见了,心中并没有否认。一直以来,他自己也清楚,嘴上说放下了,其实要真做到一点也不在乎,根本不可能。纵使,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皆是源于那次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没有当初的离开,他也不可能成长成如今的模样,还因此结识了许多新的挚友。

“不,我信。到现在为止,你从未让我、还有我们,失望过。”

方焕兰颔首一笑,手中长枪斜指大地,后撤一步。

“去吧,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做出一个了断。在那之后,完完全全成为新的自己,去过崭新的人生。曾经的痛恨与怨念,都用手中的剑在今日去斩断。”

“多谢。”

宁越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回到前方的公孙卞身上,随即扬剑一指。

“刚才的战斗,继续吧。你有灵器相助,我有队友相助,很公平的对决。再往后,依旧是我们两个人的对决,他们不会再插手。当然,你如果打算继续使用灵器的力量,那是你的自由。只不过,刚才那样强大的攻击,目前的局势而言,你还敢再用一次吗?”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最后公孙卞点了点头,回道:“你的勇气与判断,都很不错。说得对,我还能够再施展一次刚才的攻击,只是那将用最大的代价去击败你,而不能赢得整场比赛。所以,我不会再用的。而且对付现在的你,也用不着再借助灵器的力量。刚才的碰撞后,你的力量还剩下几成?而我尚未使用的招数,还多着呢。”

“彼此彼此,我剩下的招数,可也不少。”

宁越一哼,他必须承认公孙卞是一个很强的对手,还要胜过沈定一筹。不过也正因此,击败了这样强大的万剑门新锐,他才能彻底解开束缚了自己许久的心结。

期待已久的一战,必须赢到最后!

铮——

剑啸再起,他出剑了,暗煊古剑的赤色呼啸在虚空中,奋勇而前。

“主动进攻?也对,你没有别的选择。”

公孙卞傲然一笑,同样是一剑突刺向前。

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宗门在此次赛事上最后的脸面,同样,不可能就此止步。他也想赢,对胜利的执念,强烈而执着。

叮!

双剑激撞,一点火光堪堪绽放又被挥动剑风撕裂,两柄长剑再次展开交锋,疾风暴雨般的对攻之势汹涌在半空中。激荡的寒意波动所至之处,大地或者树干之上,应声多出一道纤细划痕。

“厉害。我一直觉得自己比宁越差不了多少的,但是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在变强,但是当初与他的差距,仍旧被拉大了。”小傲摇着头一叹,同时有些怨恨,有些不甘。

闻言,常玄轩点了点,也是一叹,道:“同样。第一次相见,元武境的他就能够突破灵醒境的我,当时我真的吓了一跳,觉得匪夷所思。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的那股不服输的干劲简直就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在强烈的执念支撑下,于战斗中不断寻找敌人的破绽,只要不倒下,就能够逐渐摸索到获胜的契机。而那一次的经验,将成为他下一次变得更加强大的基石。他成长的速度,真叫人又羡慕,又嫉妒。”

乒!

突然间,又一次的交锋,宁越斜出暗煊古剑格挡的瞬间,却是望见公孙卞斜削击在他剑锋之上的剑刃竟然如软鞭一样弯曲,柔韧的剑刃拐过暗煊古剑的防御,继续击向他的躯体。

嗤——

纵使急忙抽身一退,他也未能完全避开对方的剑,胸膛之上,锁骨位置被剑尖划中,裂开的衣袍中,鲜血渗出。

一剑得手,公孙卞乘胜追击,再踏出一步向前,手腕扭动一抽长剑,再是一转斜刺,击向暗煊古剑防御的另一侧。被宁越仓促格挡住的刹那,故技重施,注入玄力的剑刃再一次弯曲,势若毒蛇吐信,狠狠又是一刺。

几点猩红血滴洒在下方焦灼的大地上,宁越咬牙再退,如此诡异如鞭的剑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了阵脚。后退途中,左掌一扭抓向身后,古怪斩刀再次入手。

铛!

刀对剑,上挑的刀锋抵住追击的第二剑,同时宁越晃身一避,让开弯曲的剑刃,本以为这一次能够幸免,未曾料到公孙卞再紧逼一步,剑刃递出穿过刀锋封锁足有半米,弯曲的寒芒一扭下刺,钉入他肩头。

剧痛传来,左臂为之一颤,五指不受控制松开,斩刀坠地。

宁越不由一声怒喝,右手松开一扭再是一握,转动的暗煊古剑倒持而挥,劈向急忙要撞在他胸上的公孙卞。

这种距离下,就算两败俱伤,他也不容许对方继续戏耍一样再败自己一招。

“没用的。”

公孙卞戏谑一笑,突然矮身一蹲,身躯扭动转过一百八十度,背对宁越的同时,手指按住抽回侧起的剑刃,令其弯曲处更大弧度。紧接着,避开倒持长剑一斩的瞬间,手指松开,顺势再是躯体一扭,反弹的剑刃势若全力挥动的皮鞭,狠狠击在宁越腰部。

嘭!

身形暴退,宁越脸色骤然一片煞白,好在方焕兰急忙挺身一踏,伸手抵住了他的后背。不然的话,必然会摔倒在地。

“够了,还是我和你一起上吧。”

方焕兰沉声一喝,刚才的交手,宁越劣势无比明显,再打下去也不可能有胜算。

“对,已经够了。但是,不是你和我一起上,而是我可以击败他了。”

谁知,宁越翻手推开了方焕兰,右手一扭,暗煊古剑抛出一转,重新握住时又是正手持住。

望着他的动作,公孙卞哼道:“还要一个人继续?下一招,绝对送你出局。”

“同样的话,我还给你。下一招,定胜负。”

话音落时,宁越活动了一下他的左臂,肩膀伤得不重,现在也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想要动弹,并不难。

“那么,结束了。”

公孙卞一喝,纵身窜出,一剑凌空斜劈而下,鹰击长空之势,势在必得。

剑出迎击,宁越不会选择躲避,这种执念,与当初沈定的坚持如出一辙。但是只是这一次,他能够了断,了断曾经的怨恨。

乒!

双剑再碰,一攻一守,攻者剑刃弯曲绕开防御,展开突袭。

然而刹那之间,公孙卞得意的微笑凝固了,转换为一阵愕然。愕然的不止是他,还有所有望见这一招交锋的人。

宁越的暗煊古剑也弯曲了,与公孙卞的佩剑一样,如同如鞭一样扭动弯曲,剑尖从双剑相抵的位置绕开对方的格挡,直击其血肉身躯。

嗤!嗤!

转瞬间,两抹血光飞洒半空,两道身影交错穿过,几乎同一颗,宁越与公孙卞一同转身,双剑再一次相对刺出。再一次激撞的时候,两支剑尖又一次同时弯曲。

如若不知道底细,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是一对同门师兄在切磋同样的武学。

“可恶,竟敢学我的招数?那么这一招,你又是否能够偷学得到!”

放弃进攻,抽剑,公孙卞怒声一喝,剑刃扬起在半空中一侧,一线银光顺着剑锋血槽充斥而上,似乎又是刚才他动用灵器之力发动的武学。

同一刹那,宁越冷笑一声,回道:“没必要了,胜负已分!”

铮——

一声破空剑啸斜削而出,同样是倒持长剑的斩击之势,不过却并非宁越的暗煊古剑,而是左手在出招。直到这时,公孙卞才留意到宁越左掌又多出了一柄剑,之前对方所用过的青钢纤锋剑。

就在刚才,两人错身而过时,宁越探手一抓,将前方倒下树干上斜钉的自己的剑,抽了回来,转身之刻只在须臾之中,以至于更多心思都留意在自己的招数上的公孙卞根本不曾察觉。

只是,他并不算过于惊讶。这种角度与距离下,反削之剑除非抡圆斩过一定弧度,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抢在他出剑之前击中自己。

下一招,胜算依旧。

嗤——

电光石火中,剑啸一削,银虹一闪即逝落处,一捧鲜血飘落,刺眼的猩红色映在公孙卞双眸之中,突然间,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剧痛,从右腕处传来的剧痛。

叮当!

五指无力松开,所持之剑坠落,势在必得的取胜一剑,尚未真正出手,结果就消亡在蓄势之中。

几乎同一刻,暗煊古剑一递,冰冷的剑锋抵住了他的咽喉。

大口喘息着,但是,宁越在笑。

“公孙卞,你输了。”

同一刻,青钢纤锋剑反扭一颤,嗡鸣不止。

“我输了。”

仰首一叹,公孙卞缓缓合眼,他已然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反削需要的距离确实很长,但是,如果剑刃同时弯曲一扭的话,就能够赶在我出剑前,率先击中我的手。电光石火间的胜负契机,用的还是从我身上先学的招数,宁越,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我真庆幸,自己是在赛场上遇到你,而不是在生死战场上。我也庆幸,这一次自己前来参加了新锐大比,不然的话,将错过你这么好的对手。”

与此同时,裁判扬声高喝。

“胜负分晓,新锐大比第一场,胜者,帝国学院女武神队!”

第三百九十五章 优胜的前方

赢了。

宁越仰望着天空,重重参天大树环绕下,透进来的缕缕阳光驱散了几分深秋萦绕的寒意,他莫然发现,早就期待的对决尘埃落定之刻,自己根本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惊喜与雀跃。

赢了,好像也就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好值得特别庆贺的。

也许就在取胜的那一刻,他心中近一年的怨恨,消散无踪。

远处,高塔之上,纳兰芙烟转身离去,在心中暗道:“解开了束缚自己内心许久的旧怨了吗?看样子,很快你也能够突破下一个层次了。不过,如此普通的宿命罢了,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打破并非难事。只是在那之后,你所面对的其余艰难,又能否继续这样一路赢下去?宁越,我会一直看到新锐大比的落幕的。”

双臂环胸望着投影所现的赛场之景,司马海威却在摇头。

见状,赤锋疑惑问道:“怎么了,不满意吗?”

“嗯,不满意。”

司马海威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刚才的赛事甚至称得上惊艳了,几经波折,出乎意料的对决与反击。

“要求这么高吗?这样的战斗,出自一群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之手,陛下还不满意?”轮椅上的中年人一脸茫然。

司马海威哼道:“传令下去,之后密林深处这个赛场停用。一棵树要长成需要数十上百年,竟然一场比赛就被他们截断如此之多。再这样来上几场比赛,这处森林都要被全毁了。本以为会是个好主意的,没想到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啊?你在意的是……这个?”

林间,落败的公孙卞还剑入鞘,望着没有看他一眼的宁越,摇了摇头,叹道:“这一战,我输给了自己的自负。如果有下一场,绝对不会如此。等着我,说不准,我们还会在这新锐大比上还有一战。”

“还有一战?怎么可能,万剑门已经出局了。”

宁越一愣,扭头看向公孙卞,紧接着,又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裁判。

裁判摊了摊手,回道:“难道,你没有看这次每个队伍人手一本的手册吗?我记得在那上面,应该写得很清楚。”

“你说那个,我翻了两页正好有事,就扔在一旁,没去再管了。”宁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憨笑着。

柳眉微微跳动着,方焕兰沉声回道:“宁越,你能不能对除了比赛本身之外的事情,也上点心?这一次新锐大比由于这次投入使用新的赛场与对阵规则,也不再使用以往简单的淘汰制度。在帝国看来,一场战斗不一定能体现出一支队伍的全部水准。所以特别设立了败者组与胜者组的分类。”

胜者组,自然是指像他们这支女武神队一样直接取胜晋级的队伍。而败者组,就是万剑门这样落败了一场的队伍。第一轮之后,胜者组与败者组将各自留下十二支队伍。在胜者组开赛之前,败者组先进行一轮对决,再败北的六支队伍才算出局。

而那胜出的六支队伍,将等待胜者组第二轮落败的队伍,他们间再进行一战。之后,胜者组与败者组可以会师,合计十二支队伍重新对决,再分出胜者组与败者组各六支。

在那之后,败者组再战,留下三支队伍。他们将等待着又一次胜者组战败下来的另外三支队伍,继续角逐。

最后,剩下的合计六支队伍又一次聚首。

记录着这条规则的地方已经是手册的最后一页,宁越疑惑地翻到封面处瞥了瞥,一脸的疑惑。从赛场回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这本手册,一路看下来。

按照方焕兰的吩咐,谁都不许告诉他手册里的内容,必须自己看完。

“那个,是不是我这一本缺页了,怎么规则突然就没了?”

其实,他自己话出口时也觉得这个猜测不可能。最末处是写在封面反面的,怎么可能会是最后缺了一页。

“没有,就是那样的。前天我还和兰兰讨论过了,为何剩下六支队伍的时候,就没了。不过应该不会是制作手册的时候帝国方面还没想好最后六支队伍如何对决,而是打算……留个悬念,暂时保密?”

暮茵茵没看宁越这边一眼,直接回答。紧接着,她依旧在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本古籍,又开口问道:“怎样,看懂了没?”

将手册合上,宁越回道:“看懂了,总之就是每一次胜者组落败的不算出局,败者组落败的才算出局。然后,败者组中能够连胜的话,依旧可以回去,回到胜者组重新向更高名次奋战。”

点了点头,常玄轩插嘴道:“所以说,我们还真有可能再一次遇上万剑门。”

“已经击败过一次的敌人,再遇上,不过是打败他第二次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不远处的小傲嘀咕着,一脸的轻松。

敲了敲桌子,方焕兰沉声说道:“心情乐观是可以的,但是,时刻都必须保持着警觉。第一场我们胜得并不容易,在接下来的一场,所将面对的还是第一轮比拼后胜出的更强者,必须加倍努力才行。败者组的存在,不过是多给了点希望而已。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会跌到败者组。”

“也就是说,兰兰现在的目标,是一路打到冠军了?”

暮茵茵嘻嘻一笑,起身来到方焕兰身后,双手一按抵住了对方的肩膀。

方焕兰点了点头,应道:“嗯,自然要如此。就算输,也要输在最后的冠军赛上。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恐怕我不敢有这样的妄想,但是有了你们相助。我想,走到那一步纵使不容易,也不会太难。”

“当然,我们会走到那一步的。而且最后的冠军赛,我也会赢的。”

宁越紧紧一握拳头,要赢到最后,那可是与某个人的约定。那场打赌,他不想输。而站在最后一战的擂台上,也是与另一人的约定。

雅间,幽幽茶香萦绕。

一名身着橙红色衣裙的少女捧着刚沏好的茶轻轻一抿,点头笑道:“非常好,小蕙,你沏茶的技术又有长进。”

在她身侧,站着服侍的一名少女面露喜色,点头道:“嗯,能够伺候小姐,是我最大的福气。”

橙裙少女摇头道:“好了,这里不是在慕容家的府邸中,你并非我的侍女,而是与我并肩而战参加新锐大比的同伴,别再用这样谦卑的口吻说话。”

小蕙急忙摇头,跪在地上回道:“不,我们不敢逾越,小姐的同伴,愧不敢当。这一次新锐大比,小姐注定是最耀眼的新星,能够作为衬托陪伴,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在两女前方,还有另外五名服饰各异的少女,也是一齐点头赞同,全部对为首的橙裙少女毕恭毕敬。

对此,橙裙少女一阵无奈。她便是这一次新锐大比被无数人看好的冠军候补,誉为一代天骄的天才奇女,慕容菲芸。

与她组队的六名少女,都是慕容家麾下众多附庸世家里这一代最出色的女弟子,全部对她言听计从。

“这一战赢得很轻松,但再接下来,会越加艰难。你们无需在这里服侍我,各自下去抓紧修炼。那样,才是对我真正的帮助。”

“是。”

五名少女退下,小蕙依旧留着。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服侍慕容菲芸左右,很少离开。

“小姐,这一次新锐大比,出色的后起之秀确实很多,但是恐怕没一人可以与你相提并论,何谈‘艰难’二字?”

“无需这样恭维我。在家里待的久了,被人捧得久了,耳濡目染下,不由真的以为慕容家天下无双。直到出去闯闯才知道,世界很大,卧虎藏龙。如果还是抱着自己一定能够赢到最后的无所谓心态斗下去,我们的队伍迟早会输。就我已知的对手而言,有一个人,恐怕会很棘手。”

“嗯,会有小姐也觉得棘手的对手?是谁,小蕙这就去调查。”

“不必了。对他而言,恐怕调查没用的。因为他的实力,每过一天都会增涨,想要完全了解,唯有与他真正交手。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我坚信,他不会令我失望的。毕竟,当初可是约定好了。”

……

夜,月华如水。

宁越没有睡,他根本睡不着,满脑子还是白天的对决。与公孙卞的每一招一式的激斗,都清晰映在脑海中。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能够偷学到的招数,绝对不止后来对方所施展的剑刃弯曲进攻。就算无法直接偷学习得,同样是剑法的使用,想通的理念不少,肯定还能够得出什么新的领悟。

除去旧怨与约定之后,他想要参加新锐大比最大的原因就是能够与同辈新锐同台竞技,当然,这根本不是为了赌输赢的一时痛快,而是他觉得通过这样的较量,能够加快自己的实力成长。

至少从今日来看,确实有效果。

其实,那么快掌握公孙卞的剑招,并非天赋凛异,而是宁越之前所习练的剑法中有一式与对方的剑刃弯曲有些相似,论玄力注入与掌控的方法,异曲同工。在后来几招交手中,他就已经开始尝试,最后碰巧成功,兵出奇招一举反败为胜。

“不用暗煊古剑,我会的灵品武学在剑上的,只有炎罚剑裁与剑凛风。此外,还比较有用的武学是**崩手与天锁印。除此外,战斗中更多靠的是平时积累下来的经验,多种低级武学衍生出的变招。原先觉得还够用,但那不过是遇上的敌人实力或者经验不足。不然的话,在不借助暗煊古剑以及血脉觉醒的力量下,我动用的底牌,太少。”

双手一握,青钢纤锋剑与暗煊古剑都在掌中,宁越合上双眼长长一叹。

“下一战之前,我必须再有所实力增涨!”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又撞见了?

第三天。

从新锐大比胜过万剑门那天算起,已经三天了。

宁越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外出。这几天里,他在脑海中演练了上千次新的剑招,最后能够留下的,不足五招。

然而,真正持起佩剑挥动之时,又全部否决。

这样的招数,没有意义。至少对现在的他而言,用于实战,恐怕无用。

咚咚咚。

房间外,敲门声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方焕兰的声音。

“宁越,我知道你肯定是在修炼,进行新的领悟。但是,至少要吃饭,不然哪有力气演练招数?”

“知道了,放在门口吧,我饿了自然会去吃的。”

宁越随口答了一声,现在的他,根本没心情去吃饭。总觉得有几个很好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烁着吗,对于现在的他非常有用。突然,而始终隔着最后一层模糊的遮挡,隐约看得到,却看不真切,更加摸不着。

那股感觉,令他很急躁,又无可奈何。

嘭!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房门应声倒下,只见捧着一只托盘的方焕兰迅速收腿落地,皱着眉头踏入房间。

“昨天给你放在房门的三餐,就只有米饭被胡乱吃了半碗,其余的一点都没动。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先把饭吃了再说。然后……”

方焕兰捂了捂鼻子,哼道:“再去洗个澡!后天就是下一场比赛了,我可不希望自己队伍中有个臭烘烘而且双目无神的人上场,有损我们队伍的形象。”

“好。”

宁越回答得很干脆,倒是叫方焕兰有些意外,她顺手将手中盛着饭菜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而后,闪电般探手一抓,将宁越捧在双手之上的暗煊古剑夺走。

“你做什么?”宁越一惊,下意识伸手去夺,奈何他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想要迅速起身本来就不便,况且又在床上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不知不觉中双腿发麻无力。随着身躯猛然往前一倾,整个人直接扑向地面。

“喂,小心!”

霎时间,方焕兰一喝,随手抛出暗煊古剑,急忙伸出双臂想要去扶住宁越倒下的身躯。未曾想到,对方因为剑被夺走,猛然间爆发的力量太大,撞在她身上时重重一压,两个人顿时一齐向后倒下,轰隆一声,砸落在地。

“那个……我把汤热了热也端来了。”

房门被击碎的门口,林沫端着一只大碗突然出现,看清房间里景象之时,顿时双眼一瞪,紧接着急忙合上。

“我什么都没看见!”

叫嚷一声,她急忙转身一阵小跑离去,端着的碗中汤水晃荡,洒出不少溅在地板上,一路的依稀水痕。

顿时一阵愕然,宁越哭笑不得俯视着被压倒的方焕兰,道:“好像,又被林沫误会了一次……”

突然间,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中所看见的是一张愤怒微微扭曲的脸庞。

“宁越,你故意的吧!”

嘭!

一记勾拳扬起,宁越应声躯体一翻,落回到了床上重新躺下,摊开的四肢微微颤动着。中拳的下巴上,红肿一片。

起身整了整衣裳,方焕兰再怒瞪了宁越一眼,抓起暗煊古剑提在手中,哼声离去。

“想拿回你的剑的话,先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完事了,再找我来取。”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就这样四肢摊开躺在床上,宁越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不过,积蓄的疲倦也开始涌来,眼皮越来越重,几乎无法继续睁开。

“第二次了,又被林沫误会了……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为什么,这样的巧合,总是会被她撞上。好像……”

突然间,宁越双眼猛然一睁,一记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坐稳,脑中闪过的一抹灵光瞬间扫去了他浑身的疲倦,萦绕心头许久的谜团浓雾,似乎也散去了大半。

“林沫走路的时候,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记得那次她在选拔赛中与对手交战的时候,脚下步法就没有停过,一直在动,配合着上半身的扭动,双剑的挥舞。好像曾经师尊和我说过,一寸短一寸险,短剑贴身战优势明显,如若以短对长,想要弥补先天差距,全靠脚下的功夫!”

脑海中模糊的念头更加清晰,但是,始终还差最后一步,一丝淡淡微笑挽起在宁越嘴边,因为他知道,答案应该找谁去询问。

一跃下床,正准备离开房间时,他习惯性伸手一抓落空,这才醒悟过来刚才暗煊古剑可是被方焕兰拿走了,只得无奈一笑。不过也因此,想起了对方交代的话。

“也对,去找林沫之前,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一刻钟后,清爽多了的宁越披上一件全新的衣袍,帝国学院的制式长袍。新锐大比中,帝国学院的队伍自然要统一着装,不过与平时在学院中穿着的制式略有不同,衣领处的级别徽章被去掉,换成了帝国学院的标志图案。

帝国学院也考虑到参战的学员肯定没时间自己去清洗,索性每个人量身裁制了十套,方便替换。同时,也安排了专人帮忙清洗。

这样着装而非便服,宁越心里想的是应该能够让林沫明白,自己是为正事而来的,并非想要解释刚才的误会。不过如果有机会,肯定也要说清楚,那只是一个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考虑错了。

林沫开门时望见一身整齐的宁越,顿时双颊一红,急忙一推合上房门。

但是宁越的反应可不慢,伸手一抵挡住了门板,同时探出脚尖一钩,将房门重新打开。

“林沫,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你,还望能够指点一下我。”

随着房门被推开,林沫露出一脸惊恐,急忙后退,随手抓住尚在鞘中的双剑,道:“那个,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不是那个!刚才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巧合。不过,如果你能够帮忙保密,最好不过了。”宁越失声一嚷,很快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可不希望再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哪有连续两次巧合,还都被我遇上了。如果真是,只怕我没见到的,次数更多吧?”林沫嘀咕了一声,小手下意识握紧了短剑。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越仰首一声哀嚎,后退一踏,不想撞上了半开的房门,房门受到撞击顺势一合,一声清脆扣动声响起,骤然锁上。

刹那间,林沫脸色一阵煞白,抽出短剑挡在身前,惊慌失措,道:“宁越,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不对,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话一出口,宁越猛然意识到好像自己的话有歧义,再想解释之时,突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下意识扭头望去,却见崩裂的门板之后,一只飞踢的鞋底朝着自己脸庞而来。

嘭!

中招后退,宁越随手一抓按在身侧桌上,眯眼一看,却见是暮茵茵双臂环胸站在破裂的门口,一脸愠色。

“宁越,你跑到林沫的房间里来做什么,不仅仅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闯入,甚至还锁上了门。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以动用帝国第一公主的权利,免你一死,阉掉就好。”

“为什么你翻来覆去都要提宫刑!还有,只有打算压我的时候,才会抬出你的公主身份!”

宁越一声嚷嚷,不过随即又是松了一口气,多一个人在场,与林沫的沟通说不准可以顺利些。从平时的相处来看,暮茵茵和林沫似乎关系挺不错。

招了招手后,他凑近了些暮茵茵,低声说道:“我不过是来想要请教林沫几招剑法上的问题,哪里想到她会那么害怕,好像把我当坏人一样对待。”

“你又不是不知道沫沫的性格,就这样,怯生,相处久了依旧会存在一点芥蒂。真有话说,你就不会叫她出来,到所有人面前一起谈,非要堵在房间里独自聊?”

重重捶了宁越胸膛一拳,而后,暮茵茵再哼一声。

“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行吧。”

宁越无语,从破裂的房门中走出,不由再感叹一下,帝国学院准备的房间的门可真不太结实,才没多久,就被踹烂了两扇。

不过话说回来,普通的木门,又怎么可能经得住灵醒境武者的一脚?

在门外等待了片刻后,宁越终于看到林沫在暮茵茵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不过,还是不敢正面看她,但至少放下了手中的短剑。

努了努嘴,暮茵茵开口说道:“屋子后面有专门的演练场,一起去那里吧。不过宁越我警告你,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想要请教沫沫几个问题的话,而是别有居心,我今天就让你告别你的性别。”

“为什么要和我的——和那个过意不去?”

宁越脸庞微微抽搐,也懒得再争论,走在最前面领路。为了方便每一支队伍能够保证没有赛事时的修炼与磨合,分配给他们的大院中,专门有一件屋子将内部布置成了演武场,不算大,但也够用。

暗煊古剑依旧没有拿回,但是好在还有那柄青钢纤锋剑在,宁越至少不用空手比划。他挪出几步,望着怯生生立在不远处的林沫,耸肩叹道:“林沫,用你的剑法随便出几招来打我,不用手下留情,用全力。”

“啊?”

林沫一愣,扭头望向一旁的暮茵茵。

暮茵茵冷笑道:“没听到宁越说的吗?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你还顾忌什么,去吧,给他点颜色看看。”

“行……行吧。”

林沫点了点头,缓缓抽出双剑,目光终于转向了宁越。

这一刹那,一丝淡淡的寒意在宁越胸中莫名腾起,他定睛望着摆出出剑姿势的林沫,心中轻轻一凛。

现在的林沫,气息完全不同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交锋,领悟

林沫一向怯生害羞,就算是现在面对这个团队中相处与磨合了好一段时间的同伴,有些时候也会动不动蜷缩到角落中,不敢正对他人的目光。

据称,她之前最大的缺陷就是在与人对决的时候,也容易出现类似的怯弱,以至于明明自身实力不差,凭借着精妙的剑法甚至能够击败修为层次更高者,然而却无法发挥全力,导致落败。

不过在学院选拔赛中那次战胜罗彬彬后,林沫的症状好转了不少。至少只要站在了竞技场中,她可以暂时忘却平时那个怯弱害羞的自己,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双剑之上。

纵使是层次高出两重的宁越望见她这副开始认真的模样,眼神都开始凝重了几丝。团队之中,平时的磨合只是相互演练配合,或是拆招演练,从未有过这样的正面对决。对于这个团队里,姬阡幽、林沫、方焕兰三个原先并不认识的女孩,他的认知更多的仅仅在于她们在赛场之上的表现。

其中,林沫的剑法,宁越深感兴趣。否则的话,也不会有目前的这一出。

“林沫,出手吧,就把我当成是你的敌人,全力以赴。不过,还是手下留情点,点到为止即可,如何?”

宁越的话堪堪落下,暮茵茵在一旁挥手喝道:“林沫,尽管下重手,宁越皮糙肉厚,而且恢复能力远胜常人,别顾忌。”

“喂,没你这么看着在夸我,实际上在损我的!”

扭头一喝,这一刹那,一丝淡淡的寒意在宁越心中腾起,余光迅速一瞥,只见两抹纤细寒光飞掠在半空中,一道娇小身影迅疾踏至。

林沫的剑,已经出招了。

铮——

根本无暇多想,宁越掌中长剑一颤,嗡鸣的瞬间,剑刃之上几缕寒光跃动,一阵阵啸动狂风骤然咆哮,轻微扭动的虚空透出汹涌剑风气流。

在并不完全清楚林沫底细的情况下,他可不愿直接短兵相接,保险起见自然是先行试探。剑凛风的威力是随着发动持续时间的递增而逐渐增强,突然间施展,又是这种距离下,威力并不足以对灵醒境强者造成多少实质性伤害。

但是用于牵制,依旧好用。

然而,令宁越有所始料未及的是,面对暗含上百道纤细剑气的涌动狂风,林沫进攻的步伐并没有停滞哪怕一丝一毫,还在继续逼近。不过,她的突进路径较之前有所角度偏离,不是径直而来,而是开始挪向左侧。

叮——

转瞬间,林沫右剑出,挽起一划削中剑风边缘,靠着腕部力量压低的剑刃竟然暂时隔开了这一小块区域的剑凛风。借此间隙,她矮身一窜,强行从中穿过,脚尖点地的刹那又翻身一腾跃起,弓起的娇瘦躯体仰在涌动之风的边缘上空,几乎是擦着边际掠过。

顷刻间,两道交错剑光凌空而下,林沫翻身跃下之刻,手中的双剑终于将蓄势已久的攻势击出。

乒!

剑刃一侧斜挑,宁越第一时间抵住林沫斩击之间,却又猛然发现,对方的双剑攻势有一招其实是虚招,继续下沉并没有刺出,而是在其再一次落地的时候,顺着躯体一矮,剑尖倾斜指地,续而一钉,袭向他的膝部正下。

一时间,手中之剑还在抵挡对方右剑,宁越别无他选,左手五指摊开往下一抓,试图锁住林沫手腕。未曾想到,似乎对方早有准备,小手一扭五指松开剑柄,借助余势之力,短剑转动一绕翻在她手背之上,进而直接刺向宁越抓下的左手手掌。

由于宁越的手掌以最快速度抓下,即使瞥见了对方变招,也根本来不及收住。况且,林沫的剑也在向上突刺。

“沫沫,停手啊!”

不远处,暮茵茵失声一叫,这一招若是击中,宁越的左掌绝对会被刺穿,就算不留下后遗症,也将短时间内无法活动自如。

甚至,她已经有些惊慌地合上了双眼,不敢看下去,生怕目睹了一副血淋淋的场景。

可是战意盎然的林沫根本就没听见暮茵茵的叫嚷,动作反而更加迅捷。不过同样,宁越的招数也在变化着,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中。

左掌猛然一侧,几乎是贴着短剑锋芒边缘擦过,在林沫扭手想要重新握住剑柄之刻,宁越抢先一步反手握住了对方三根手指,顺势一扭。

刹那间,剧痛袭向林沫,她轻轻一声痛哼,但是并没有就此住手,小手直接扣住宁越手掌一握,就好像两个人你情我愿双手相握一样。这可并非她的示弱,而是趁机小手握紧借力一压,躯体顺势腾起,左膝顶起直击宁越胸膛。

宁越哼声一笑,踏出一大步,腰部发力扭身一转,单手抓住林沫整个人提起一摔,砸向侧面。

谁知,林沫借着这个机会将抵住的右剑抽回,剑尖一划刺向宁越左腕,逼他松手。紧接着翻身一落,似乎没有半点间隙,倾身一俯,双剑击向对方小腹。

叮!

长剑回防,剑刃一斜抵住对方左剑,同一刹那,双剑碰撞的前部剑刃在颤动中又是微微一弯,晃动的剑尖继续击向林沫的右剑。

乒!

一剑以一抵二,就算是林沫也终于有些变色了。来不及多想,宁越左手一探从她双剑之中穿过,直接锁住了其咽喉,又一次将她提起,续而往侧面一砸。

嘭!

这一次,林沫中招了,摔倒在地,但并未因此认输,双剑第一时间展开反击。寒光一闪,剑尖已经抵住宁越左胸。

准确的说,还差最后半寸距离。因为,宁越刺下的剑就在她雪白的侧颈之上。

胜负分晓。

望见两人终于停下,微眯着双眼的暮茵茵终于敢重新睁开双眼,屏住呼吸的她也可以得以喘息几下,并非她的亲身战斗,却也惊得背后有些冷汗冒腾。

她就能肯定宁越之前所说的话并非虚言,他确实是来找林沫想要请教剑法的。两人刚才的剑法风格,有六分相似。

快,狠,变招更是诡异莫测,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受重创。其实也无需再问什么,光是这场战斗,要说区别,就是林沫借助娇小的身躯,更加灵活。而宁越倚靠自身的力量,两次强行破招,以力降巧。

“还是……你厉害。”

躺在地上的林沫轻轻嘀咕了一声,很快,双颊再次泛红。

干咳了一声,宁越抽回了剑,转身面向一旁,回道:“但是,在灵敏方面,以及躲避与寻找破绽变招进攻的技巧上,你都在我之上。若非上一场比赛中,我偷学而来的弯曲剑刃之法,恐怕无法在刚才那一招中分出胜负。”

“也就是说,你嘴上说着请教,实际上,又打算了偷师了?”

伸手一指,暮茵茵佯怒喝道:“你知不知道,沫沫的师傅是什么来历?”、

“没事的,只要不是直接将我学来的剑术外传,师傅不会怪我的。她也说过,很多强者与宗门都在犯一个错误,固步自封,不愿意去改善原有的武学,只想着原原本本将其习练下去。所以,我以她教授的剑法去和其他剑术强者相互交流心得,她不会阻止。而且在她离开万国边疆的时候,也和我说过,她希望去见识一片更宽广的天地,继续完善自己的剑术。”

起身后的林沫连连摇头,双剑收入剑鞘中,双手握住垂在小腹前,对着宁越微微躬身。

“刚才,多谢你最后一招手下留情。”

“嗯?他手下留情了?”暮茵茵一愣。

林沫很是肯定回道:“对。不然以他的力量,光是那样一摔就可以让我暂时眩晕,不可能再有反击的一剑。这一战,我觉得自己也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比如说,除了依仗剑之外,还可以融入些其余的招数。我很依赖自己的剑,空手方面,根本不堪一击。”

宁越笑道:“不堪一击绝对是你谦虚了,那下腾起身的一脚飞踢,恐怕力度可不小。不过你想学些可以配合在剑术中的近身格斗技巧,我可以教你的。”

“真的吗?那么,现在可不可以?”

顿时,林沫一脸的期待,怯生的红晕也在双颊中缓缓褪去。

“当然。不过,我也还有些疑问,想要问你一下。”

“行,相互为师,也是我师傅当初教诲我的。”

接下来,暮茵茵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多余了,看着林沫与宁越两个人边比划着边讲解,时不时还再出剑过上几招,聊得无比投缘。

甚至,两人的兴致一直到天黑,直到晚饭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最后是暮茵茵拖着林沫的衣领将她强行拽走的。

望着一脸警告意味的暮茵茵,宁越摇头无奈一笑。很快,心中窃喜不断。

他想要的,得到了不少。接下来,就是缓缓参透,融会贯通了。只要合上双眼,甚至可以看到数十道人影在变幻演练着各异的剑法,来去如风,变幻似电。

“突然间发现,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并非高等级别的武学,而是……果然,新锐大比没来错,任何一位对手或是队友,都能够从他们身上学到我不会或是我并不精通的技巧。”

入夜。

双剑并在一起放在桌上,宁越合眼沉思着。

无需再去触碰剑,现在他要做的是消化掉新汲取的技巧理念,真正化为己用。并非彻底模仿林沫的招数,因为两人各方面的不同,招数并不完全适用,需要做的就是在逐渐同化中,染上自己独有的风格。

同一刻,在走廊的另一头房间中,林沫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她保持着合眼静坐的姿势很久了,入鞘的双剑摆在一侧,并没有去触碰。

时间在流逝,夜色渐深,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一对柳眉微微翘起,重新睁开的美目中,闪过了一丝惊喜之色。

兴奋地探手想抓一旁的双剑,突然间,林沫动作凝固了。

虚空中,一丝淡淡的剑气波动悄然蔓延。然而,并非她掌下双剑。

很快,她轻声一哼,笑道:“看样子,你也成功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第二轮,异邦的强敌

第二天,早餐席上,暮茵茵的眉头一直在轻轻跳动。比起其余人多少带着微笑的模样,她的脸色显得相当微妙。

就在一大早,整个团队迎来了一个算得上不小轰动的消息。宁越的实力修为再上一层,灵醒境六重,已经与方焕兰平起平坐。

而且除此之外,林沫的层次也提高了,灵醒境四重,就在昨夜突破的。

作为最清楚原因的暮茵茵,心中一阵无语,若只是宁越一个人实力提升了,她说不准还想调侃几句。但是再加上林沫,她就直接哑口了。目前整个团队中,只剩下她还在灵醒境三重,实力垫底。

谈不上嫉妒与怨恨,也说不上羡慕。只是,多少心中不太好受。

“下一战,我们的对手恐怕要倒霉了。看具体情况再定出场的成员,最好能够暂时雪藏宁越与林沫,让其余暗中观察我们的团队,在请报上落后一些。”方焕兰非常满意地微笑着,两人实力提升,对于整个团队来说,自然是莫大的好消息。

“只怕,藏不住的。在我看来,倒不如下场让他们上场,磨合一下新掌握的力量。”暮茵茵开口了,席上众人也有察觉到,这是她今天早上听到宁越与林沫双双突破后的第一句话。

闻言,常玄轩点头道:“也有道理。毕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不在人前现身,就算不动用自身的实力,其余队伍跟随而至的强者中,想必也有眼力足够之辈。想要看穿,不过时间问题。”

方焕兰也没有否决,瞥了眼身旁的林沫,问道:“林沫,你来选的话,觉得哪一个方案好?”

“我?”

林沫一愣,急忙站起身,而后又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你们安排好就行,我怎么选都可以。要不,问问宁越吧?”

“林沫,你能不能有点主见?”

方焕兰无奈一叹,紧接着瞪了眼蠢蠢欲动的宁越,哼道:“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因为我知道,如果叫你选,肯定是常玄轩的方案。无需隐藏实力,直接上,在实战中磨合,对不对?”

宁越点头笑道:“这个当然,这次的突破源于从数位出色的对手身上学到了他们的部分擅长技巧,以至于,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十分盼望下一轮比赛的到来。越多的新锐对手,越多没见过的精妙武学与技巧,都能够成为我继续成长的经验。大概,我有些明白某些被称作武疯子的强者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了。”

闻言,暮茵茵哼声一笑,道:“磨合与新的汲取,一起进行吗?真够贪心的。不过你这样的心态,倒是不错。能够晋级胜者组的十二支队伍都不简单,说不准,每一个都能够满足你现在好战的**。只是,你真的能够赢得了他们吗?”

“如果尚未交手就怕了,有这样的畏畏缩缩在,当初又何必来参加这新锐大比?现在可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尽可能迈向终点。”

宁越回话的同时,目光下意思挪到了暮茵茵身上,抬手摸索着下巴,嘀咕道:“我在想,是不是下场你也出场历练一下,说不准也能够领悟到新的心得,就此突破?”

啪!

重重一拍桌子,暮茵茵起身喝道:“宁越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实力太差,会拖累整个团队不成?”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宁越急忙摇头,他心中很清楚,暮茵茵也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而且只要她下定了决心去做,将拥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然。

这一点,他领教过不止一次了。

“一点也不好笑。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话音落时,暮茵茵离开了席位。在她座位前的桌上,一碟面点根本没动过,仅仅是旁边的豆浆少去了半杯。

“怎么觉得,她这几天火气特别大?难不成,是女子才有的那几天来了?”宁越摇头嘀咕道,又猛然察觉到两道不悦的目光望来,急忙闭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暮茵茵一蹦扑倒在床上,发泄一般抬手重锤着床板,震得嘭嘭响动。好一会儿后,她才平息,咬了咬牙,翻身仰面朝上,望着木质的天花板,柳眉一皱。

“可恶的宁越,不就是又突破了一个层次吗?有什么好得意的,竟然拐弯抹角来挖苦我!早知道,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没必要帮他,任由他被解决掉,也省事多了!”

然而,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又是一叹。

“不过,如果那个时候没找他联手的话,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恐怕都会受到影响,甚至……算了,不想了。初见之时,明明只差他那么一丁点,现在却被拉大了如此之多的差距,好像确实该追赶他一下了。”

挺身坐起,暮茵茵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隐约中,能够察觉到自己体内某个奇异的物体存在。

“难不成,要借用一下它的力量?不行,姐夫说过的,不能再乱动了。可是要凭自己的话,想要再提高一重层次,又哪有那么容易?”

……

中午的时候,一封信件被送到了团队的住处,是新锐大比下一场的通知。

所有人再次被召集齐,当着大家的面,方焕兰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便签,迅速浏览过后,隐隐之中,好像有一声咧嘴之音发出。

“怎么了,遇到了强敌?”

姬阡幽忍不住发问,由于她就坐在方焕兰身侧,索性一探身子,凑过去想要直接看清。奈何,方焕兰抬手一推,将她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场的比赛方式比较特殊,三对五,我们出三人,随意选择出战成员。不过,对面的五个人,也是自行选择,没有约束。”

“这么不公平?”常玄轩一惊。

抬手示意他止住,暮茵茵开口说道:“新锐大比是不可能安排不公平的对决的,至少,不可能在表面的规则上让人觉得不公平。以少对多,一定存在其余的条件来制衡。兰兰,别卖关子了,全部条件说出来吧。”

点了点头,方焕兰回道:“说的一点也没错。赛场是荒漠绿洲,背景设置为经过一场恶战的战场,有许多兵刃散落在那里,种类很多,但是相当一部分残缺不齐。对方的五人不得自己携带兵刃或是灵器,只能使用赛场中准备好的。而我们则可以携带自己的兵刃,只是不得发动灵器内部的力量。”

宁越沉声道:“兵刃上的优势?仅此而已,不足以扭转三对五的劣势吧。毕竟,有不少武者的拳脚武学可不弱,其中也不乏一些选择炼体武学的肉搏战嗜好者。”

“当然不止。他们五个人可以提前一个时辰进入战场,应该说,必须提前进入,熟悉环境。但是,在这一个时辰期间,没有水喝,更没有东西吃,只能干耗着。而且与我们交手之前,还必须吃一块盐巴,再服下帝国给他们配好的轻分量催眠药。”

说罢,方焕兰看着暮茵茵,问道:“想必,你能够想出来这个比赛方式的意义何在吧?”

“模拟一场战斗之后的扫荡,残余者人多但是疲惫饥渴,没有好用的武器。巡逻扫荡的一方人少,但是胜在养精蓄锐,而且武器齐整。整体而言,确实算得上一场公平的对决。”

暮茵茵点了点头,不过说到最后,她嘴角又微微一抽。

“但是,如果仅此而已,刚才你不至于有些为难。想必,下一轮的赛制是公平的,但是我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吧?”

将便签拍在桌上,方焕兰无奈笑道:“不愧是你,全部看穿了。原本公平的赛制,遇上了这支队伍,那对我们而言,可就不算公平了。”

闻言,宁越几人急忙望向桌上便签,然而,暮茵茵反应更快,一把抽过纸张,看清上面文字之刻,骤然蹙眉。

“沙哧国队?偏偏遇上了他们!”

“那是什么?”

宁越不明所以,却是赫然发现,常玄轩、林沫以及姬阡幽都面露难色,似乎在感叹这一次的不公。

瞥见了他疑惑的模样,暮茵茵解释道:“沙哧国,雪龙帝国西北面的一个诸侯小国。虽然国小,但是民风彪悍,嗜战好斗。国中之人,无论男女,个个身材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而且,这个小国家可是一直不服谁,直到八年前才向雪龙帝国臣服。是赤炎军团打到了他们的首都,这才完事。”

方焕兰补充道:“由于他们国家的地理位置,养成了不一样的习俗,能够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全力作战。据称为了捕获猎物,甚至可以一动不动躺在冰天雪地中几个时辰,耐住疲倦饥渴,引来猛兽靠近,然后肉搏撕杀。常年以魔兽为食的,大概也只有这个沙哧国了。”

“怎么听你们两个这么一说,这一次用于平衡人数差异的条件,对这个沙哧国完全无效?”宁越的脸庞微微抽搐着,心中暗想这一次又究竟是真的随机抽签得到的对手,还是司马海威那边故意再给他们下难题。

他倒是偏向后者,毕竟上一回就是做了手脚帮他的。这一次,差不多要还回去了。

“不能说完全无效,只是影响相对更小。最终的胜算如何,还是要看我们打算怎么应对。”

轻轻摇头,暮茵茵望向了方焕兰,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暮茵茵,继续说下去。这一次的出战成员,由你定。”

没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拒绝,暮茵茵合上双眼,答道:“宁越,你不是很期待第二轮的战斗吗?你上吧,对付他们,你的招数应该行得通。第二个人选,林沫,你怎么样?”

“我?”

林沫一愣,而后使劲摇头,回道:“不行,这样的敌人,我不行的……”

“不,你可以的。”

宁越很是肯定说道,同时,朝着暮茵茵一笑。

“暮茵茵选你和我,并不是因为我们刚刚都突破到了新的层次,都是在她的战术预测下,我们两人的战斗风格,能够取得最大的胜算。”

“这句话还算中听。”暮茵茵终于算是给了宁越一个好脸色看,紧接着,沉思嘀咕几声。

“第三个人,那就……”

第三百九十九章 荒漠伏击

新锐大比正式开赛第五天,第二轮胜者组。

比起昨日结束的败者组比赛,显然,还是这些能够直接在第一轮比赛中优胜的队伍,更加能够得到观众们的青睐,主会场中人声鼎沸,甚至很多人因为各自的猜测结果而吵起来,谁都不肯退让。

这一次女武神队面对的赛场倒不是第一轮时那样,与外界隔绝开,普通观众只能透过灵器的虚空投影来观看。荒漠与树林彼此连接的场地远方,一列如同边关城楼一样的建筑耸立,配上这个特殊布置的场地,不由让人觉得真有几分边疆大漠的感觉。

开赛在即,宁越将擦拭好的佩剑缓缓收入鞘中,在他身侧,林沫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除了两人之外,这次派出的最后一名成员是小傲,而非整体实力明显更强的方焕兰。

按照暮茵茵的说法,虽然方焕兰久经战阵,但是论一股源自骨子里的狠劲,她可不如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小傲。以沙哧国为对手,小傲有着独特的优势。

也并不是说方焕兰在这一战会不如小傲,而是这一场之后,第三轮到来的间隙很短暂,如果派出两名队伍中的最强成员,万一到时候来不及恢复,恐怕就要败得很不甘心。至于这一场的胜算,在暮茵茵看来,以宁越、小傲、林沫三人出手,应该在六成以上。

况且,她手上可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利用。

“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让以彪悍著称的异邦访客看看,我们的实力。”

抬手一撩长袍下摆,宁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微笑,跟在他左侧的小傲一脸冷色,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而林沫则是勉强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紧张。

关卡门开,一阵风沙迎面抚来,淡淡的凉意中带着丝丝细碎的碰撞感。这里是整座星海森林最边缘位置的赛场,故此存在荒漠,并非在建造赛场时额外布置的。

立在城关门口,放眼望去,蔓延向远处的荒漠之中,含有的一抹绿色格外显眼,也让人觉得在凄凉中多出了几抹亲切。然而,地上洒落的大量破碎铠甲,折断兵刃,却是硬生生再一次将那份难得的静谧折断。

这一次的赛场背景,可是战乱不断的边疆。

远处的树林中,已然隐约可以望见人影晃动。

宁越沉声嘀咕道:“他们提前进入赛场,虽然消减了部分精力,但也因此比我们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说不准在路上,已经布下了陷阱。小心行事,按暮茵茵定下的计划来。”

谁知,小傲不屑一哼,回道:“除了让我上场之外,她的计划,其余的我可都不怎么认同。躲在暗中的敌人,揪出来一个个干掉就是。这样的活,以前我做得多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先去试探一下,你与林沫帮我压阵。”

“等下!”

宁越堪堪出声制止,小傲赫然已经撇下了他与暮茵茵,孤身窜出。迅速的步伐在荒漠中留下一列浅浅的脚印,逐渐逼近前方的树林位置。

“追?”林沫扭头一问。

“当然追!”

一声呵斥,宁越迈出了步伐,速度同样很快。跟在他身侧的林沫一点也没有落后,而且比起他突进半伏着的身形,她的姿势潇洒好看许多,有一股信步闲庭的意味在里面。

特别是在林沫脚下,荒漠之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痕。

最后不足十米,树林就在眼前,小傲冷冷一笑,右手猛然握住剑柄,瞥见一道藏身暗中的身影之后,放声一喝,蹬起一跃。出鞘的力度瞬间汇入到剑刃之中,化为斜劈之势,剑锋落处,一泓紫色电光疯狂闪烁。

嗤——

乒!

一颗树木应声截断,而在其后方,一道壮硕人影轰然挺起,横着双臂竟然就这样硬生生挡下了小傲凌厉的雷霆剑势。激撞之声,赫然如金属般清脆。

从透过剑刃传回来的剧烈反震劲力,小傲心中微微一凛,暗道遇上的对手可不简单。无需去看,光凭刚才的碰撞之音,他已然猜到,对方并非徒手格挡,而是将荒漠中留下的甲胄包裹在双臂上作为护臂,再注入玄力来强行挡下自己的攻势。

而且,那是完全的防守阵势,没有反击的意图,好像只是为了挡下他一个目的而设。

“也就是说,反击的人不是你。”

嘴角一挽翘起,小傲毫不惊诧,猛然抽身一退,耳边狂风咆哮而落,余光只见一道巨大黑影砸裂侧面另一棵粗壮大树,去势不减继续朝他劈下。

咚!

重击硬撼大地,无数碎沙飞溅弥漫半空,一时间,小傲失去了周围的视线。这一刹那,他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那一击并非想要击中他,而是故意这样砸偏。为的只是,让他失去敌人的踪影。

同时,展开早已布好的陷阱。

嘭!嘭!

正欲再退,两股紧箍之力突然从下方探出,抓住了他的双脚,下意识低头一看,骤然一惊。却见在下方逐渐分开的大量黄沙之中,竟然露出了一个人,大半身躯都埋在荒漠之下的壮汉。

不好!

心中剧烈一颤,小傲手中长剑一转,剑尖朝下狠狠钉出,直刺对方胸膛。击中的一瞬间,他后悔了。既然这名壮汉胆敢这么做,想必也是做了防御的准备。

叮——

嗡鸣的金属撞击声弥漫,剑尖钉在对方胸膛上无法继续刺下,这一刻,他也失去了再变招的机会。弥漫的风沙中,对方的伏击赫然到来。

铛!

锤撞剑,横扫一击,仓促格挡的剑刃剧烈弯曲一颤,冲击中,小傲不受控制身形往后一退,但由于双剑被人从下方抓住,根本不可能正常后退身形,结果成了仰身一倒,重重摔在荒漠中。

这一下,他的双脚终于被放开了,不是对手起了仁慈之心,而是那人的双臂盘上一抱,改变位置连同小傲双臂,将他的上半身紧紧抱住,想要挥剑都动弹不得。

在小傲仰望的目光中,横扫的一支重锤顺势再抬起,高高举在那名壮汉头顶之上,而后,重重砸落。

这一击,就算不死,也必定骨骼折断粉碎!

然而,在那名壮汉挥锤击落的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阵愕然。因为,小傲竟然在笑,笑得很是邪异。

轰!

锤落,爆裂的雷鸣之声同时响起,碰撞之处在荒漠中轰然凹陷下塌,又有几缕乱舞电光从中腾起。

急退,挥锤壮汉一脸惊恐,爆裂的电光并非出自他之手,而是被击中的小傲所为。而且在巨锤击中对方胸膛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击中的绝对不是血肉之躯。那份碰撞之感,坚逾精铁。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再去思考更多,一丝轻微的破空声中,淡淡的刺痛划过侧颈。下意识伸手一摸,猛然望见指间多出一丝血迹。

很淡,不足以致命。

更加冰冷的刺痛随即点中了他的后颈,一个嬉笑的声音同时响起。

“退场吧,若不是比赛,你已经死了。”

浑身剧烈一颤,他猛然回头,只看到宁越持剑而立,由于自己扭头,剑尖已然抵在了咽喉之上。

不仅如此,在他视线之中,散去的风沙下,一名略显娇小的女孩身影半跪着用膝盖抵住自己一名同伴的胸膛将他压在地上,交错的双剑一支抵住其手臂,一支直指眉心。

沙哧国,赫然出局两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人。

衣衫碎裂的小傲挺身立起,脱落的破碎衣袍下,只见他胸膛上竟然缠绕着一圈圈锁链。而锁链的尽头位置,一直蔓延没入到双臂中。

在他起身的位置上,压在下方的沙哧国队员已然昏厥,衣袍之上一片焦灼,胸膛处露出了一大块金属甲胄。然而这样的防御,根本抵挡不了在小傲的玄力引导之下,顺势追加雷霆之力的重锤砸击。

那一锤,小傲自己承受了四成力量,身下之人,足有六成。

“哼,小茵的计划,差点赶不上变化。不过也叫她勉强猜中了,沙哧国最为喜好的捕猎方式。只是下一次,别再叫我来做诱饵。”

冷冷一哼,小傲活动了一下身躯,骨骼复位磨合,发出阵阵噗嗤声响。紧接着,他目光一转,望向了不远处的树林中,在那里,最后的两道身影直接现身。

形势彻底改变,现在可是三对二了。

“厉害,真不愧是能够令我沙哧国为之臣服的雪龙帝国,对于我国的陷阱伏击真是了解,竟然这样用近乎舍身攻击的方式,将计就计。”

两道人影中,相对身材普通的一人开口了,比起另外四名同伴,他可算不上五大三粗的壮硕,只是比普通身材稍微魁梧一点。

“因为沙哧国过于执着于祖宗传下里的那套捕猎手段,就算加以变化,也终究逃不出本质的范畴。对付一代代被你们捕杀的各异魔兽,这点变化也许跟得上它们的判断思维。但是以我们为敌,这样的招数根本不够看。”

宁越淡淡一笑,之前的作战完全出自暮茵茵的计划,包括小傲看上去不遵从命令,孤身率先出击,为的就是让暗中埋伏的沙哧国队员误以为机会到来,提前发动伏击。

然而,他和林沫一同破阵。

对方却对此摇头一哼,回道:“不不不,刚才的伏击,不过只是试探一下而已。试探你们够不够格,让我出手。其实五对三根本没必要,按照我沙哧国的传统,真正勇士,从来无惧再多数量的敌人。”

“这么说,莫多王子是打算将这场比赛,当做自己登基前的试炼了?那么正好,让我来试试看,以彪悍著称的沙哧国中,堂堂王子殿下究竟有多少实力。”

小傲一声呵斥,顺手抽出斜插在荒漠中的佩剑,跃身出击。

下一刻,被称为莫多王子的那人身侧,另一名魁梧青年横身一挡,双拳平胸推出,一股雄浑劲力轰然爆发。只见在他周身之上,几缕晃动的黑影,隐隐汇聚成了一只狰狞饿虎,咆哮怒吼!

第四百章 迅猛攻防

“小傲,当心!”

一喝的同时,宁越也出剑了。之前的作战都是按照计划行事,但取得眼前的优势也不算容易,他可不希望才一转眼的短暂,就失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这点优势。

同一刹那,被小傲称呼为莫多王子的那人也动了,右拳一握轰出,竟然也是不用兵刃,仅用血肉躯体就迎上突刺而至的剑刃。而且,还是宁越的暗煊古剑。

按照事先得到的情报,这人确实是沙哧国的王子殿下,第一顺位王位继承人。据称,在沙哧国王位的继承顺位可并非嫡系长子优先,而是每一位王子机会平等,最后究竟谁能够登上王位,全看他们的战功积累,最彪悍者方有资格登基。

若是没有战事,则根据沙哧国传统一年两次的狩猎大会来评定各位王子的能力,不借助他人帮助,甚至不携带任何兵刃,去猎杀凶悍的魔兽,借此进行排名。

甚至,任何一位沙哧国中的武者,都可以向同龄的王子发出挑战。赢了,他们能够获得财富与权力。输了,生死将由获胜的王子决定。当然王子输了,不可能任由挑战者决定生死,但是只要输一次,就将失去继承权,无论后续多努力,也与王位无缘。

也就是说,能够成为沙哧国国王的人,一定是整个国家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他们的信仰只有彪悍的实力。对于能够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王子,这个名号,即是他实力的彰显。

对于事先知道了这些情报的宁越而言,此刻看到的是莫多徒手攻向自己的暗煊古剑,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沙哧国的近战武学与炼体之法,绝对不容小觑。

那个人敢这么做不是托大,而是真有那份实力。

心中念头一闪,宁越改刺为削,正面相迎的碰撞,对方以力量加长,只靠剑尖的突刺之势显然不足以应对。

下一刹那,莫多轰击拳风汹涌而至,暗煊古剑赤光闪烁,一泓血芒横斩而上。

与此同时,小傲与另一人的招数也赫然展开,降下紫电狂暴的剑刃之下,劲气汇聚的饿虎在雄浑拳力中尽情嘶吼。

这一刻,林沫下意识转身一窜,意欲踏入其中一处战团,出手相助。奈何,双剑堪堪扬起,身前澎拜而至的汹涌狂风犹如一层层惊涛骇浪,涌动的巨力将她娇小的身躯硬生生往后一掀,迅疾而退。

咚!

巨响轰鸣在荒漠之中,并非一声暴鸣,而是数声爆裂叠加在一起,不断膨胀轰鸣。漫天风沙就此而起,天地间一片灰蒙蒙,难见其中身影。

“不好。”

咬牙一哼,林沫脚下发力一踏,强行稳住身形,然而依旧无法前进,而且视线中所能够望见的只有啸动风沙,甚至连想要维持双眼睁开都有些困难。索性,她合上了双眼,完全只靠传入耳中的声响在聆听,辨别着狂风呼啸之下,自己渴望寻觅的声音。

汹汹风沙卷动,宁越身形一击而退,他只觉得锋利无匹的暗煊古剑仿若击中了一层无法被突破的防御,并非坚硬而坚无不催,而是好似澎湃的浪花,剑锋每切入其中少许,力度的消耗都将持续加倍,尚未完全突破,力量已然耗尽。紧接着,他的招数就将被对方的力量所吞噬。

心中知晓厉害的他断然不会冒进硬拼,却又在抽身而退途中,猛然听到了一丝隐匿在风沙中的声响,那是贯穿气流的破空拳风之声。

就在身侧!

别无他想,左掌一翻抽出背后所负古怪斩刀,一挽反削,暗红色的利刃瞬间格挡。

乒!

下一瞬间,攻势击落,刚猛的力量中还有一弧冰冷锋利,宁越余光一瞥,只见那是一只短斧,袭击之人大半身躯遮掩在风沙之后,但无需看清,光是那道身影轮廓的壮硕高大,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答案。

况且,目前沙哧国剩下的对手,只有两人。

利斧攻势虽然挡下,但是其中抓住宁越力量滋生运转间隙而至的冲击力度,他无法瞬间化解,后退的身形猛然一滞,颤动中向侧面偏离,摇晃几下仓促落地。

同一时刻,前方穷追不舍的莫多再次出拳,强横劲力轰然撕裂风沙,一枚泛起淡色半透明涟漪的拳印破空攻来。

霎时间,宁越眼神微变,双脚一扭发力腾起,躯体翻转于半空,左刀右剑划动一劈,侧斩于前方进攻拳印侧面。

激撞的瞬间,雄浑劲力一震,将他的身形推上更高的半空。

“哼,自寻死路。”

下方,突破席卷风沙的壮汉赶制,横臂一甩将手中短斧飞旋掷出。而后,双拳一碰,蹬起一跃腾在半空,展开双臂直接抓向宁越双脚。

两人都只是灵醒境,并非乘风境,无法在半空中维持身形。纵使是乘风境,也只能借助气流流转,御风前行,而非真正腾飞。所以,在这壮汉看来,必然自己能够抱住宁越的双腿,顺势往下一扯。

再接下来的,最后的攻击交给莫多就是。

叮!

斩刀一劈,宁越迅疾格开飞旋短斧,同时也是望见对方腾起的强壮躯体,骤然眉头蹙起,别无他法,右腕一扭,暗煊古剑倒持于掌中,朝着下方狠狠一钉。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剑刺偏了!

在他本以为能够击中对方肩头的时候,那壮汉的躯体突然一颤下沉,竟然抢先一步坠落。

同时,风沙卷动中,一声怒吼贯穿呼啸之风,响彻战场。

“喂,你的对手可是我!”

却见两道锁链斜起穿过半空,各自缠绕锁在了那名壮汉的双腿之上,下方的小傲狰狞一笑,双掌握紧生长在他双臂血肉中的锁链,奋力一扯,将对方从半空狠狠拽下!

“没解决掉吗?”

不远处,莫多面露一丝愠色,然而并未因此而停下动作,跃身一迈,挥拳轰出。就算没有自己那名同伴的协助,他攻向宁越的一击也会继续。

对于沙哧国的人来说,狩猎一旦开始,必须到猎物停止呼为止,不然的话,任何理由与变故都不可能停下他们的动作。除非,自己葬身。

嗖!

电光石火中,一抹飞射寒芒突然从宁越下落的身形侧面贯穿掠过,在他准备变招迎击之前,率先击向了前方的莫多。但是,可能是隔着太远又有风沙遮挡,不便瞄准,这一道寒芒仅仅刺向了莫多的肩膀,又被他护体的玄力一挡,偏向了一侧,锋芒将其肩头侧面划出一道血痕。

但即使这样,对方的动作也是稍稍迟缓了些,借此间隙,宁越落地一踏,借助大地传回的反震之力,挺身抬手一劈,古怪斩刀啸动射出,一轮暗红色寒芒斩向莫多。

同时,他左掌五指摊开变幻一握,一团烈焰骤然跃腾冒出,炙热在疯狂增加,烈焰的颜色也逐渐深沉。

铛!

一拳横打,古怪斩刀击飞,莫多再踏出一大步,扭身左手出拳,一样力度雄浑。

双眼微微一眯,宁越后撤一步,借助拉扯的距离,左手一抚将灼烧的烈焰抚上横起剑刃,很快,萦绕光焰彻底充斥在暗煊古剑之上。狂暴的炙热,剑锋的凌厉,融为一体。

炎罚剑裁!

剑出,炎啸!

轰!

激震的热浪,更加狂暴的旋动之风,波动荡漾下,刚才激起的漫天风沙终于被撕裂。同一刹那,一道飞窜身影没入堪堪撕裂的遮掩之中,一泓寒光,就此突刺。

乒!嗤!

嘀嗒。

鲜血滴入荒漠,暗红色的血渍迅速融入黄沙之中,踪迹消失。

荒漠之上,两道,准确说是三道身影相互瞪着对面,各自眼神凝重。

此刻,壮汉上半身的衣袍已是一片褴褛,裸露出的肌肤表面,伤疤纵横,看着就令人觉得触目惊心。甚至,有几道直接交叉在他左胸要害之上,近乎能够致命。但是,他今日依旧可以站在这里。

在其右臂之上,一道新鲜的伤口在渗出鲜血,是剑痕。

他的脸庞在微微扭曲,并非疼痛,而是因为击伤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在他壮硕身躯之前,显得格外娇小的女孩。

林沫似乎有些畏惧他的目光,扭头望向一旁,看着垂下双臂的小傲,问道:“你还好吧?”

小傲喘息着,甩起双链一转,缠绕在自己手臂之上,而后苦笑一声,回道:“放心,死不了。刚才反应慢了点,输他一招,剑都被击飞了。不过,那笔债,我很快就会讨回来的。”

“你一个人赢不了他的。至少,现在状态的你,做不到。我来帮你。”

林沫轻声一念,仅剩的短剑一直指向前方的壮汉,时刻在警戒。

罕见的是,小傲没有拒绝,而是微微点头同意。

见状,壮汉咧嘴一笑,哼道:“一起上?也好,让你们无法插手莫多王子的战斗,那样的话,他和我,都会对此满意的。”

另一侧,莫多耸立在荒漠之上,垂下的左臂衣袖少去半截,并非斩裂,而是焚为灰烬,点点焦黑还在风中飘荡。

他在笑,并非得意与傲然,而是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瞪大的双眼紧紧锁住前方的宁越。

抬手拭去额角的汗水,宁越同时心中在暗叹,眼前的这个对手比公孙卞还在要强。如果不是自己刚刚突破到了灵醒境六重,说不准刚才的交锋中已经落败。

“真不愧是新锐大比,每进一轮,对手都更加棘手。同时,也令人根本不会失望。”

右手五指一握,暗煊古剑抬起,在他一同缓缓握起的左掌之中,另一股力量也在凝聚。

感觉到了宁越身上翻腾的战意,莫多点了点头,喝道:“刚才那一剑,是西元帅拿手的招数,炎罚剑裁吧?来的时候,我听说过一点传闻,你是雪龙帝国西元帅的弟子。现在看来,传闻不假。那一剑,我小时候见过,他在我沙哧国国都城墙之上,以这招斩杀当时我国大军元帅。这招,我永远不会忘记。迟早有一天,我会向他挑战的,夺回曾经沙哧国的荣誉。在那之前,就先击败你,来祭祀我期待已久的战斗!”

第四百零一章 战斗的宿命

对于莫多的话,宁越一脸的镇定,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以对方的身份,以及沙哧国一向恃勇好斗的彪悍民风,他说出的这番话完全在预料之中。

纵使此刻臣服于雪龙帝国,并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永远居于人下。唯一稍微能够让宁越觉得有点没想到的是,对于这份热切的复仇之情,莫多竟然会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说出。不过再想想也就释然,沙哧国的不臣之心,以司马海威为首的雪龙帝国高层,怎么可能这些年来没有察觉过。

也许,这一场战斗,所谓公平的抽签依旧是司马海威在暗中操纵着,故意将帝国学院的队伍与沙哧国对上,让他们在战败中知难而退,就算不能根除对方的蠢蠢欲动,也至少可以平息上好几年。

“哼,就算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但是一直这样暗箱操作,多少令人有点不爽。不过看在第一轮你帮我了结了旧怨的份上,这一战,我不会令你失望的。其实就算真的是凑巧遇上,我也不可能输在这里。”

心中暗暗一喝,宁越点头回道:“西元帅的弟子我不敢妄称,只是曾经确实侥幸得到过他指点几招。如果,你打算将我作为挑战他之前的对手,倒也合适。只不过,恐怕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

“侥幸指点几招?炎罚剑裁的招数,又岂是随便指点几招就能够领悟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都只是我在击败他的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沙哧国王室世代传承的宿命,就是源源不断的战斗。你,没有可能阻止!”

冷冷一笑,莫多双手握拳一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很快,他算不上壮硕的躯体开始缓缓膨胀,爆发性的肌肉撑裂衣衫露出,整个人的气息疯狂上升,不仅仅只是更加雄浑强横,而且充斥着一股近若猛兽般的狂野。

在他膨胀的躯体肌肉之上,竟然又生出了一层浓密的棕黑色毛发,逐渐代替撑裂的衣衫将浑身上下包裹住,整个人更加接近猛兽,在其张开嘶吼的嘴中,四颗尖牙闪耀着一丝淡淡寒光。

“情报中所记录的,原来是真的?”

宁越眉头一皱,望着眼前莫多的变化,不由暗暗惊叹。

其实在暮茵茵提供的情报中,确实提到过这一点,沙哧国王室才拥有的武学,就算外传除去,再强修为的武者得到,也不可能修炼成功。

兽魂诀,激发沙哧国王室体内据称有一小部分传承于远古异兽的精血,令人形短时间内转化为兽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至于究竟兽化为何种形态,则要看本身的血脉,以及平时的选择。

在沙哧国中,狩猎魔兽成功的勇者都会在庆典上,将这次他所猎杀的最强大的魔兽开膛破肚,取出心脏沾着鲜血生食。在他们流传至今的古训中,这样能够得到猎物的部分力量。至少,施展兽魂诀时,展现出来的形态,就和他们生食心脏最多的魔兽类似。

主会场中,望着半空巨大投影中浮现的那道狰狞身影,不少观众都发出了阵阵惊呼声,有胆小者甚至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当然更的人是开始兴奋了,期待着这场不一样的战斗。

观众席的走道上,一袭疾狩装束打扮的苏芊按剑而立,同样在望着映射出的那副画面,柳眉微皱,似乎在隐隐担心。

不过突然之间,她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下意识扭头一望,目光所至的尽头,观众席的最上方角落里,一道迅疾身影穿过,消失在一根石柱后方。

“什么人?”

苏芊一惊,也顾不得继续观看比赛,纵身一跃,几步就蹬上了最高层,顺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然而,等她赶到那根石柱前,却是发现根本无人隐匿,再左右张望几下,所见的观众席周围,除去一位位疾狩成员外,再无其他衣着之人。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嗯,中队长,你在找什么?”下方走道中,一名疾狩成员疑惑一望。

苏芊回道:“刚才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从这边掠过,追过来时,就没了踪迹。也许,是盯着那远处的投影看比赛太久,突然望向别的地方,眼花了出现错觉而已。”

谁知,对方嘀咕了一声:“嗯?你也看到了?”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发现了不成?”苏芊急忙一问。

那名疾狩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好像之前的比赛中,就有别的疾狩发现好像在观众席的角落里藏匿着不速之客。只是,也只能远远瞥见一眼,抓不到踪迹。也许不是眼花错觉,是真的有人,一些路过的强者也被这边的赛事所吸引,奈何一票难求,就偷偷潜入进来,暗中观看。只要他们不捣乱,其实也没影响,不是吗?”

对此,苏芊眼中微有愠色,喝道:“不要忘了我们的职责,在这里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任何人只要胆敢不遵守帝国定下的规矩,偷偷来到这里,我们就有必要揪出他来。明白了吗?对了,之前你听说的,是哪一场比赛发现了有人暗中出没?”

“好像是……第一轮,第一场吧?”

……

荒漠中,模样与气息都大变的莫多重重迈出一步,跺脚时沙尘纷飞。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只本身就居住在荒漠之中的魔兽,突然间察觉到了有入侵者擅自踏入自己的领地,势必将其驱逐。

甚至是,当场撕裂残杀。

“如果是和魔兽作战的话,比你现在这副模样更加庞大,比你更加凶残的,我都斩杀过不止一只。不要以为拿出这种形态,就可以击败我。”

宁越轻轻一哼,弓步后撤一步,摊开的左掌中,又是一团烈焰灼烧腾起。

“对了,正面战胜西元帅,同样是我给自己将来所定下的目标。我们两人在这里遇上,真的很巧。在那场各自心中期待的战斗到来之前,于这里先分出一个胜负,非常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展开兽魂诀后,莫多无法口吐人言,他回复宁越的只有一声嘶吼,魔兽的怒吼。刺耳的凶煞声音在半空弥漫,壮硕的躯体蹬起一跃,凌空击落,势若飞火流星划过夜空,轰隆坠下。

剑刃竖起,一圈烈焰盘旋而上,宁越正面迎上,挥剑之刻,疯狂灼烧的火光又是一凝,彻底融入到三尺剑锋之中。

劈斩的锋芒,凌厉而炙热。

炎罚剑裁,斩!

并非因为莫多所说的战斗宿命,宁越才非要使用从赤锋处习得的这一招来再次交锋。而是在不能够动用暗煊古剑内部力量的情况下,他在剑招上破坏力最强的招数,便是这炎罚剑裁。

况且还有利用体内血脉催动燃烧的火焰,令这一剑威力再上一层。

吼!吼!吼!

咆哮声震天撼地,兽形的莫多疯狂扑下,近乎爪状的双拳重重一砸,降下万钧之力,宣泄的劲力隐隐令那一块空域轰然一塌。兽的狂野与雄浑,在这一刹那毫无保留地爆发。

铛!

剑刃击中,凝聚的炙热融合在锋芒之中,斩击兽化之爪,冲击再现。

弯曲,暗煊古剑的剑刃似乎根本无法抵挡对方雄浑之力的刚猛,锋芒弯成弧状,剑刃之上,火光在溃散。

下方,宁越的双脚在荒漠中缓缓下陷,按照这个趋势,他恐怕会在莫多的力量压迫下,被活埋入沙海之中。

铮——

转瞬间,又一声剑鸣骤响,宁越左手反手抽剑,青钢纤锋剑出鞘,倒持一记斜削,淡银色的寒芒狠狠劈向莫多棕黑色毛发覆盖的胸膛。

叮!

斩击,剑刃剧烈颤抖,无形的护体劲气虽然被青钢纤锋剑击碎,然而却耗去了这一斩的七成力度,再击中在对方胸膛上的时候,竟然无法削开他的血肉肌肤。甚至,给了宁越一种错觉,看上去毛茸茸的棕黑色毛发,其实是又一层防御铠甲。

吼!

再是一声咆哮,一股凶煞劲力从莫多双臂中震出,连同着胸膛上也是激荡出一阵强横波动。

双剑弯曲颤抖,宁越身形继续下陷,而且眼睁睁看着两支剑刃弯曲弧度更大,对方狰狞的脑袋逐渐逼近自己的脸庞,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透过双剑,劲力的撞击直袭双腕,疼痛在逐渐加剧,凝聚掌中的力量开始溃散。此时此刻,宁越有些懊悔,自己就不该选择用这样的招数来应对莫多,简直就是自己将自己逼入了绝路。

正面较力,显然不敌。想要后撤,又已经办不到。继续这样下去,只能支撑到力量耗尽的一刻,宣布自己的败北。

“可恶,突破到了灵醒境六重的首战,竟然要这样以失败告终?不行,一定还有反击的手段,这段时间以来,从同伴与对手身上,得到的众多经验,一定还有能够用得上的。”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变幻着,宁越还在继续咬牙死撑,只觉得双手开始麻木了,与弯曲得不成样子的剑刃一样,他即将迎来极限。

这一刻,他心中莫名一阵苦笑。难不成,与纳兰芙烟的赌约,就到此为止了?

纳兰芙烟!

突然间,宁越闪过了一个念头,在对方的力量压迫下,他突然间醒悟过来,有一个招数,自己刚开始施展的时候,需要的可就是这样的处境。只是由于握着剑,他在思考时本能地忽略了那个选择。

“赌一把!”

喘息中仓促吸了一口气,经脉中流转的全部玄力,一股脑被宁越不顾代价汇入到双臂之中,凝聚在十指中,却并没有注入到双剑之内。

因为,他的反击,不需要剑。

莫多呼着热气的狰狞脸庞更近了,在他瞪大的双目中,两支剑刃弯曲的弧度已是极限。似乎,他能够看到宁越惊慌失措的模样,已经败北时的落魄。

双爪一握,继续压下,他心中在冷笑,不过如此。

但是刹那之后,莫多瞪大的双眼再是一瞪,几乎要将眼眶撑裂。

爪下传来的抵抗力量在疯狂增强,宁越的剑在回弹弯曲,竟然将他的双臂推回!

第四百零二章 险胜

怎么可能!

模样近乎癫狂,但是莫多心中还是能够如常人般思索,一旦他施展这兽魂诀,战力足以媲美灵醒境七重层次,若是只论纯粹力量上的强横,自诩灵醒境八重也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宁越的剑在反击,这一点毋庸置疑,兽爪状的双手被推回,莫多引以为傲的力量,竟然浮现劣势。

吼!

对沙哧国王室而言,战斗便是天命,在累累战功中走上王座,是任何一名王子心中最为向往之事。莫多能够走到今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是将无数败者甩在了身后。他永远不愿意承认失败,更不可能目睹自己在最擅长的方面被反制。

兽化的双臂再次膨胀,浓密的毛发之下,一丝丝鲜血飞溅,赫然已是他躯体能够承受的力量极限。但是,这亦是他的尊严所在,决不允许输在这里。

“这样的话,你输了。”

同一刹那,宁越戏谑的笑声响起,眨眼间,他十指松开了,握剑的双手一齐松开。

乒!乒!

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双剑一颤飞旋远去,而莫多的力量可远远不会止于此处,壮硕的躯体再往前一倾,双爪拍落。

然而瞬间一刹中,他失去了目标。

并非宁越后撤闪开,而是宁越矮身一窜,反过来利用对方躯体的巨大与刚才一招的来势汹汹,撞入到他怀中,双掌虽然失去了剑,但是这一刻,凝聚的玄力才开始展现真正的蓄势之招。

剑,不过是诱敌之用,逼迫莫多使出更强横的力量,试图打破那道僵持的平衡。但是,宁越却抢先了一步,自己将力量撤去,令对方雄浑之力轰击落空,那样强大的蛮力如若失去目标,根本无法散去,只会和现在一样,带着莫多壮硕的躯体继续前倾倒下。

这一刻,就是胜利的契机。

嘭!嘭!

双掌出,一掌震击胸膛,一掌重拍小腹。宁越最擅长的是剑,但是他的拳掌功力,同样不容小觑。

况且,掌中蓄势的玄力,可是低吼咆哮为他手中品阶最高的武学。

天锁印,破!

双重!

咚!咚!

两声回响颤栗在莫多体内,壮硕的躯体剧烈一颤,前倾的趋势终于稍稍止住,同时,瞪大的双眼中怒意狂涌。

嗤!

利爪回抓,锋利的指尖瞬间撕裂宁越后背衣衫,留下五道狰狞血痕。

吃痛一哼,宁越就地一窜从对方壮硕身形之下脱离,回首望时,只见倾倒的莫多重新立起,胸膛剧烈起伏着,粗喘声略显刺耳。

“吃了两击天锁印,竟然还能站立?看样子,他的这副模样所增强的,不仅仅只是力量。这等抗打击能力,彪悍得有些可怕。”

宁越咧了咧嘴,后背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即使看不到具体伤痕模样,他也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状,使劲摇了摇头,令自己忘却那不该想之事。

咚咚咚!

重踏的脚步声传来,就算是踏在荒漠黄沙之上,声音同样沉闷。莫多又一次开始冲刺,受伤后的模样,更似猛兽。

右手五指一张一合,几次之后,宁越猛然握拳,此刻体内能够抽调的玄力,恐怕只能凝聚出一击七成威力的天锁印。以刚才的情形来看,这样的攻击,可不足以击倒莫多。

至于被击飞的双剑,更不用想,快要落至赛场边缘,那样的路程想要赶过去,断然半途就被莫多截下。

“那么,只能试一试了。既然当初令你们沙哧国臣服的是西元帅,今日的最后,我也用他的招数来打垮你。”

右拳骤然五指摊开为掌,原本拳锋之上的一圈淡色涟漪激荡扩散,化为一枚咒印悬浮在他掌心之下。左手而是五指握成爪状,横起在身前。

下一刻,莫多攻至,咆哮一扑狠狠落下,势如虎,形似熊。

嘭!

左爪一戳,擒住对方肘部之刻顺势一握,与此同时,宁越右掌击中,正中莫多躯体。那个位置,赫然是刚才连续两击天锁印的中心点。

咚!

躯体再是剧烈一颤,莫多仰首嘶吼着,左手握拳狠狠一砸,正中宁越右肩。但是同一时刻,宁越反手一切,右掌斜起击中对方右手小臂,硬生生将那股进攻力度卸去大半。

但纵使如此,依旧很痛,钻心的痛。右臂随即一垂落下,几乎失去了知觉。

剧痛袭来,宁越的眼神恍惚了不少,左手力度消散,被莫多的右臂从擒拿中挣脱,右手猛然握拳,横扫一轰。

嘭!

沉闷的撞击声骤响,惨叫的嘶吼声随即扬起。然而,却不是宁越在惨叫,而是莫多。那一拳,在宁越突然弯腰低头之后,击中了他自己的左臂。

“结束吧。”

凄然一笑,宁越左手五指一并,朝着莫多肋下狠狠一戳,击中之际再顺势划动,于其胸膛正中又出一掌。反震力下,左手收回,再化拳,微微停顿之后,全力轰击。之前击下隐藏的暗力,在此刻彻底爆发。

“**崩手,裂。”

轰!

壮硕躯体暴退,莫多仰首的嘶吼声越加凄惨,最后躯体仰面倒下在荒漠里,震飞无数沙尘。

不远处,宁越喘息几下,瘫坐在了地上。

力尽,已是极限。

不过很快,在他视线之中,莫多竟然再一次站起,先前如同魔兽般雄壮的躯体却好像缩水了许多,而且每迈出一步,身上的魔兽特征都在减少。

当他来到宁越身前时,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人形模样,衣衫破裂后裸露出的胸膛与双臂上,伤痕累累。

“不要以为,你赢了。”

右拳一握抬起,莫多在冷笑着。但是那一抹冷笑,凝固在了他脸上。

咚!

又一次仰身倒下,这一次,他无力再站起,双眼未曾合上,望着天空,充满着不甘。

“看来,其实还是我赢了。”

宁越哼声一笑,扭头望向一侧,该担心的只剩另一处战场了。

实际上,也无需他去担心,最后的一名沙哧国队员双腿被小傲锁链缠住一扯,躯体颤动之刻上半身也出现了破绽。而抓住破绽瞬间出剑,可也是林沫的拿手招数。

寒光一闪,双剑落处赫然是那名壮汉的胸膛,剑尖最后只是轻轻一点,没有刺下。仅仅只是一场比赛,如此足矣。

胜负,分晓。

“胜者组第一轮,第三场。胜者,帝国学院女武神队!”

聆听着裁判的公布,宁越却摇头一笑,哼道:“这个名字,听多少次都觉得别扭。之后,是不是该和方焕兰她们商量一下,改改?”

话音落时,他一头栽倒,昏睡过去。最后听到的声音,似乎是林沫匆匆赶来时的惊呼。

远处,城楼状观众席的最高处,看完了这场比赛的赤锋扭头一望,目光落在了主座上的那道人影身上。未等他发话,对方已然开口。

“上一次抽签,确实我耍诈了,权当送那个小子一个机会。但是这第二场,可是你自己抽的签,和我无关。恐怕,只是恰巧吧。”

面对司马海威的狡辩,赤锋只能冷声一哼,他相信,就算是自己亲手抽签得到的对阵结果,也不一定对方无法在里面作假。

数年前,所向披靡的他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面前,连输三阵,而且输得特别不服气。

“下一阵,抽签的木牌,也由我来制作!”

同一时刻,主会场中,上方折叠穹顶的一根支架上,一道暗伏着的人影摇头一笑,目光离开了透射出的巨大虚影。

“这么精彩的比赛,还是逃票混进来看的,真够刺激。话说再下一场,会是什么时候?”

……

血红的天空,镜面一般的无尽大地。这副景象,宁越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见过了。

好像自从进入到帝国学院之中,他与剑灵的联系就少了,不仅仅是在提防着暗中可能存在的监视者,也是想着只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新锐大比上振翅搏击。

“主人,现在感觉如何?”

远处,暗煊古剑斜插在地面之上,而剑灵的倩影立于其上,并于一处的双足点在剑柄末端,好像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没有重量。

“算不上好,不过也不算太差。这一次,到底是我伤得太重以至于无意识来到了此处,还是你在呼唤我?”

稍稍沉思后,宁越回忆起了昏睡前的一切。

“是我在呼唤主人。”

话音落时,剑灵跃下长剑,顺势一抽捧剑在手,跪下递于宁越。

没有去接剑,宁越低头瞥了眼下方大地之中缓缓转动的暗红色图案,帝血赤莲,以花瓣色彩标志着暗煊古剑解封程度的咒印。

只是,依旧只有四片花瓣在泛起赤光。

“暗煊最近饮血太少,兼之主人没有怎么催动其中的力量,想要解封下一重,可不容易。”剑灵摇了摇头,接着继续开口。

“这一次,是我留意到了上一场主人交手时的一个细节,才呼唤主人来此。”

宁越一愣,回道:“什么细节?”

剑灵笑道:“那个变成魔兽状的人,最后解除了兽形来到主人身前,本欲反击,然而最后自己倒下。在主人看来,应该是他力尽,对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只是,他的力尽并非被主人击中之刻开始,而是倒地后,体内剩余的力量在疯狂减少,所以才解除了魔兽的形态。当他来到主人面前时,禁锢几乎蔓延了全身,那一拳,自然不可能击落。”

随着剑灵话音落下,宁越猛然醒悟,惊道:“禁锢?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指……”

剑灵点头应道:“天锁印,第三层,锁。主人误打误撞,似乎施展出来了。那个对手残余的力量在体内被逐渐禁锢,无法施展,因此而倒下。只是,持续时间不长,但也维持到了宣布主人胜利的一刻。”

“误打误撞,成功了?”

第四百零三章 第三轮,最大危机迫近

轻轻一笑,剑灵回道:“至少在我看来,主人确实成功了。不然的话,无法解释为什么最后一刻,你的对手会出现那样奇怪的症状。”

“莫非,是他施展那兽魂诀的反噬效果?据我师尊所说,任何短时间内前行提升自身实力的武学,或多或少存在着弊端。一旦被对手强行击破,或是维持时间结束,都将迎来一个暂时的虚弱期。”

对于剑灵的说法,宁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单单只是连发天锁印,再配合上**崩手的使用,就能够参透卷轴上不曾记载的第三层习练之法。

剑灵也是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那个人体内剩余的玄力并不少,不是虚弱而倒下,而是暂时无法抽调体内新的力量,以至于一时间维持不了躯体的动弹。如果再多给他点时间喘息,恐怕那一战,输的将是主人。”

“不会吗?天锁印不被记载的第三层,其实就这么简单?”

宁越愕然了不过再回过神来想想,好像之前施展天锁印,每一次都将耗去自己体内至少三成的玄力。这一次,由于刚刚突破,体内玄力充沛,再加上双手施展有些仓促,每一击仅凝聚八成威力多一点。所以,才致使了短时间内连发三招。

“世间很多武学的奥秘,其实不过一层窗户纸的关系罢了,一捅就破。然而,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无法窥得其后隐匿之秘,如若有幸知晓,除去惊讶外,更多的也许是一阵恍然大悟与暗暗懊悔,为何自己之前没有想过。至少,主人这一次悟得了不曾记载的天锁印第三层。也许不是运气使然,而是当初创造这样武学之人,曾经在一次恶斗中,做出了和主人一样的选择,于是将那时还不成熟的招数继续精炼,最终得出了这件灵品武学。”

话音落时,剑灵伸手将暗煊古剑递入宁越手中,而后起身一跃。

“不如,主人以我为对手,再施展一次之前的招数。毕竟之前只是隔着挺远的感觉,肯定不如切身体会一下来得真实。”

对此,宁越一愣,诧异问道:“以你现在的这副模样,能够被我的天锁印击中?”

剑灵应道:“这里是暗煊内部的世界,而你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你的力量,在这里没有做不到的。而我的躯体,目前也只能在此处拥有稳定的形态。”

“那好,也许我下手会有点重。”

“尽管来吧,主人。沉睡了千年,我早已忘记了疼痛是什么感觉。况且,在这个空间内,我可是不死不灭的。”

……

这一次睡醒的时候,宁越第一眼看到的是凑到他面前的一张脸,很熟悉。

眼见他醒了,对方有些惊慌失措,急忙一挪端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颊上还残余着一丝很淡的红晕。

“你醒了?不知道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昏睡中竟然后面露出了笑容。难不成,有些现实里实现不了的妄想好事,终于让你在梦中达成了?”

对于暮茵茵的数落,宁越哼声一笑,回道:“在我梦中,我不再是你的直属骑士,而你却成为了我的眷属,必须听我的命令,不得违抗。”

“喂,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老实交代,在你的梦中,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什么……”突然,暮茵茵的话卡住了,小脸胀红,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言语,她很不愿意说出口。

宁越贼兮兮一笑,道:“放心吧,我对你可不会有那种兴趣。要是真有的话,遇到的第一个晚上你就跑不了。”

铮——

一抹寒光闪过,暮茵茵手中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匕首,她沉着脸喝道:“宁越,看来本公主为了以后帝国的安宁,有必要对你做一些防范措施。”

“喂,你打算做什么?别这么开不起玩笑。”

一股莫名的寒意攀上宁越的背脊,他清楚地看到对手的匕首刀尖顺着自己胸膛位置逐渐下滑,经过小腹,而后指向了两腿之间。

嗤!

清脆的裂帛声响起,一抹寒芒割裂被褥,暮茵茵再哼一声,将匕首收入袖中。

“瞧你的模样,有必要怕成这样吗?按你的话说,不过是开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绝对会害怕的。”

宁越吞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对于暮茵茵,他还真不敢去猜,对方是否真敢挥下那样的一刀。

“是吗?改天我去问问小雅,那样的玩笑他会不会害怕?”

“能不能别找羽猎那种特例!”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并非屋外传来,房间的门根本没关,立在门口的方焕兰显然只是为了引起两人的注意才这么做。

“宁越,看到你这么有活力的样子,我想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吧?还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两个了?”

暮茵茵摊手回道:“如果你真在意会打扰,就不会敲门出声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先走了,还约了沫沫下午切磋一下近身的兵刃战。”

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方焕兰摇头一笑,而后望向宁越,道:“好像,每一次她都这样。在你昏睡的时候,一脸的在意。等你醒了,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只可惜,一切都看在我们眼中。”

“眼中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宁越淡淡一笑回道,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清楚答案究竟如何。索性,回避不理。

方焕兰点了点头,道:“那好,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看样子精神养足了。至于你身上的伤,并不重,一些皮肉伤罢了。下一轮也许来不及恢复,但应该没有大碍……”

抬手示意对方停下,宁越耸了耸肩,回道:“有话直说吧。你这样子拐弯抹角,我不太习惯。”

“下一轮比赛在明天下午,你觉得自己能够出场吗?”方焕兰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少许。

“这么快?”

宁越一惊,迅速回想一下,似乎越到后面,每一轮比赛的间隙就越短,好像是故意不给每支队伍足够的时间休憩。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时间,差不过够用。

“恢复九成没问题,如果到时候觉得需要我上场,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方焕兰摇头一叹,道:“恐怕下一场,不是辜负我的期望。而是……罢了,我直说吧,下一场的抽签本身应该是今天晚上。但是不知为什么,西元帅提前宣布了下一场胜者组的对阵名单,我刚刚收到赛事通知,本想着召集大家一起商量,恰好回来时听到这边的谈话声,就先过来了。下一轮,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也许,我们会跌到败者组了。”

“不至于吧?是什么对手,竟然叫你都这么悲观?”

宁越一怔,方焕兰在他的印象里,可是很不服输的。

嘴角边挽起一丝自嘲的淡笑,方焕兰叹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出色,在某些方面,也不如你那样执着与坚定。下一轮,我们的对手可是整场新锐大比中,谁都不愿意过早遇到的绝对强敌,她们的实力,无论是传言还是实际展现,都令人惊叹……”

“你说的,该不会是慕容菲芸的队伍吧?”

除了这个答案,宁越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能够让好胜的方焕兰说出这番话,而且那样赞叹,应该只有那个南炎慕容家的天骄奇女。

方焕兰苦笑道:“不错,就是她们。这一届新锐大比最为瞩目的冠军候选,没想到叫我们第三轮就遇上了。这运气,未免太差了些。”

“比起第一轮和第二轮遇上慕容菲芸的队伍,其实我们的运气并不算差,不是吗?”

话虽如此,宁越心中还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非常清楚既然走到了新锐大比的赛场,注定会与慕容菲芸有一战。只是,他期待的战场是最后的决赛,而非现在。他也坚信,自己能够走到那一步,慕容菲芸也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不知道,这一场的抽签,又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

如果是,他真想狠狠骂一顿司马海威,新锐大比的连续三阵,全部都安排与他有所渊源的对手,这算什么?

“确实是一个强敌,召集所有人商量对策吧。我们团队参赛以来的最大危机,本以为会在决赛上才感到的紧迫,结果却来得如此快,如此突然。”

“嗯,你能下床走动吗?”

“别太小看我,当然可以。”

宁越一笑,正欲掀开被褥时,又意识到当着方焕兰一位异性的面更衣不太方便,动作一滞。

方焕兰会意,笑道:“我出去等你。”

转身一刻,她突然听到一阵小跑的声响,扭头一望,只见林沫慌慌张张奔向自己而来,来到跟前尚未站稳,已然开口。

“慕容菲芸!”

顿时,宁越与方焕兰同时一惊,后者问道:“林沫,你怎么知道下一场我们的对手的?我都才刚拿到结果回来。”

“什么,下一场我们对阵的原来是慕容菲芸?”林沫震惊在原地,浑身上下颤抖着,一时间愕然的神情遍布满脸。

“你不知道?那你突然说出慕容菲芸的名字做什么?”

方焕兰敲了敲林沫的额头,将她唤醒回过神来。

林沫喘息一口,急忙解释道:“我想说的是,慕容菲芸现在就在门口,说是想见宁越一面。”

“什么!”

方焕兰再是一惊,反倒是宁越显得有些镇定。

其实,当听到方焕兰传回的对阵消息时,他就猜到了,慕容菲芸可能会来访。

“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一番吧。待客之道,决不能懈怠。”

第四百零四章 约定的会面

“谢谢。”

接过与慕容菲芸同行少女当场沏好的清茶,宁越点头致意,这种感觉不由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明明是对方前来拜访,没想到沏茶招呼的人,却是她一起带来的,有点反客为主的意味。

本身,姬阡幽打算去沏茶的,奈何跟在慕容菲芸身旁的一名少女摇头一哼,竟然从手中提着的竹篮里取出了一整副茶具,茶叶自然也是自带的。按她的话说,大小姐只喝得惯她泡的茶。

她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指慕容菲芸。

对此,姬阡幽自然打消了原先的念头,也落得个清闲,退到一边打算好好听一听慕容菲芸这一次在即将对阵前来访,究竟是什么打算。当然不止是她,整个团队中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好奇。

谁知,跟随着慕容菲芸的那名少女却是扭头一瞪眼,哼道:“喂,你们懂不懂礼数,我家大小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都站在一旁看着,算什么?”

暮茵茵顿时冷声一哼,喝道:“到底是谁不懂礼数?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怎么什么都由你们说得算?看在你们是客的份上,这一次无礼权且不计较了。”

“你!”

那名少女眼中浮现愠色,正欲发作,突然间又止住,并非自己打算作罢,而是慕容菲芸横臂挡在她身前,示意她停下。

“好了,小蕙。她说的对,我们是客,怎么能要求这里的主人呢?没你的事了,待在一旁静静听着就好。”

“是。”

对于慕容菲芸的命令,那名少女言听计从,但是在她眼神中,显然带着一丝不服气。

捧起茶盏淡淡笑着将一切看在眼中,宁越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又低头看着淡青色的波澜在茶水中轻轻荡漾,终于,他开口了。

“距离上次一别,好几个月了。当初我就说过,新锐大比上,我们再遇的。”

慕容菲芸点头道:“嗯。那个时候其实我就相信,你一定说到做到。心中也十分肯定,在遇到你的时候,你的实力必然再上不止一个层次。事实证明,我的猜测都是对的。宁越,你比当初更加锋芒显露,新锐大比上,堪称一颗闪耀的新星。”

“对于万众瞩目的冠军候选说出这句话,我是不是该表示庆幸?关注新锐大比的所有人中,超过九成都认为这一届摘得最后桂冠的必定是你。现在,赞赏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说罢,宁越轻抿了一口由慕容菲芸身旁侍女一样的小蕙所沏茶水,味道比起平时喝的清淡许多,无论是入口时的芳香,初尝时的淡淡苦涩,以及最后的一丝甘甜。

确实是好茶,只是,不太合他的口味。

“那是当然,我们家大小姐……”

“小蕙,我好像没说允许你插嘴吧?”

小蕙的话瞬间被慕容菲芸打断,她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捂住了嘴,先点了点头,接着再摇了摇头。

没去理睬她的反应,慕容菲芸盯着宁越的双眼,轻声一叹,道:“说实话,整个新锐大比上,比你实力强的人不少,但是在赛场上能够赢你的,恐怕寥寥无几。所有对手中,我也只期待与你的交锋,就如同那天夜里最后约定好的一样。我知道,期待的战斗必定要全力以赴,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败者组下一场比赛就在后天,如果明日的战斗,你们拼得过狠,最后恐怕会止步于后天的比赛……”

重重放下茶盏,宁越的神色有些变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回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主动认输?”

慕容菲芸合上双眼,轻声一叹:“我承认,你是一个令我都感到棘手的对手。但是,仅仅只是棘手而已,并非赢不了。我的队伍要战胜你的队伍,比较费力。但是那样的结果却是,你们为了渺茫的胜算去拼掉了太多的实力,导致再下一场原本可以借助败者组重新回归的机会,都要失去。所以,麻烦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我真心希望,能够与你对决的舞台是最后的决赛,而不是区区第三轮。”

“喂,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是这一届新锐大比上最被看好的参赛者,但是比赛可还刚刚直到一半,能不能别拿出一副自己已经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姿态出来?下一轮,也许,输的会是你!”

不远处,暮茵茵按捺不住,扬声一喝。

“无知的愚昧。我早就和大小姐说过,根本没必要来与你们交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自知之明。”

小蕙轻蔑望着暮茵茵,冷冷一笑。

顿时,暮茵茵抬手一指,喝道:“那边那个,明天的比赛,你也参加吧?”

“不错。难不成,你想说到了那个时候,会击败我的?我看根本没必要,现在,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话音落时,小蕙柳眉一翘,整个人微微前倾,气息悄然变化,弥漫出一股淡淡森然。

然而,随着慕容菲芸随手一招,一团橙色光焰绽放在虚空中,寒意褪去,同时小蕙急忙重新立好身姿,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记住了,我们是客,在这里的主人面前再敢不懂礼数,你自己先回去。”

慕容菲芸瞪了对方一眼,而后朝着一旁一脸警惕的暮茵茵微微躬身,笑道:“不好意思,小蕙她性子比较冲动……”

“没事,我也很冲动,但是至少还知道礼数。明天下午,赛场上再一分高下也不迟。”暮茵茵一哼,双臂环胸来到了宁越身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宁越,你说呢?”

她的口气,完全是命令的意味,并非商量。

不过好在这一次,宁越的想法与暮茵茵完全相同,郑重地点了点头,答道:“如果只是为了一个虚荣的排名,而在与自己尊重的对手战斗中不全力以赴,我做不出那种事情。我当初说过,会在新锐大比上与你一较高下。虽然,不是决赛的赛场,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既然终于遇上了,我绝不可能不战而怯。也希望,你能够拿出全力。”

慕容菲芸应道:“当然,我会尽我全力与你一战。只是你想好了,那么做的后果可能会断了最后的退路。”

宁越一笑,回道:“你也说了,可能,对不对?也有可能,明天一战我们能赢。就算那一战不幸落败,我们依旧可以通过败者组的规则,重新爬回去。如果真是那样艰辛,还麻烦你千万别输给其余的队伍,那样的话,等我回去之后,没有复仇之战,可是少很多乐趣的。”

“好,我答应你。记住你自己的话,跌至败者组后,拼得伤痕累累也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在决赛之上等你的再次挑战。”

说罢,慕容菲芸也是饮尽了茶盏中的最后一点清茶,随即起身,朝着屋中所有人轻轻躬身行礼。

“多有打扰,告辞了。”

见状,小蕙急忙迎上,跟在了她的身侧后方,出门的时候,还狠狠瞪了暮茵茵一眼。

当然,暮茵茵也不会善罢甘休,抬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双眼同样一瞪。待到两人离开后,她猛然转身,高声喝道:“明天的比赛,我必须出场!”

与对阵对手一同出来的,自然还有赛制和场地,最常规的五对五团队战,场地则是湖畔营地。

方焕兰沉声回道:“小茵,你是认真的吗?刚才那个侍女一样的少女,她显露出的气息波动,恐怕是灵醒境五重,很逼近六重了。以你的实力,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我不是一个人,不是吗?对付那样自以为是的对手,战略的作用可是很明显的。我想,高高在上惯了的她们,轻敌的概率很大。所以,好好谋划一下吧。这个,可是我所擅长的。”

但是当暮茵茵摊开得到的情报资料时,顿时愣在了当场。之前的两轮比赛中,慕容菲芸的炎凰队根本无视抽到的赛制,使出的对阵方式只有一个。

慕容菲芸一个人上,挑战对方全部出场队员。而且,完全都是碾压般的胜利。

至于她的队友,即使上场的,也只是立在后方看戏。

“她的实力,真有那么强吗?”暮茵茵一脸的惊诧,突然间发现,这一次自己这边的胜率,好像真的……很小……

……

回去的路上,小蕙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小姐,何必这样跑一趟白费功夫?只不过是一个帝国学院通过选拔赛上来的队伍而已,就算是上一场,帝国学院直接保送入围的更强之队,你都以一人之力将他们玩弄在股掌间……”

慕容菲芸摇头回道:“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宁越很不简单。其实早在来之前,我就想到了,会做出那样的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战而退?只是出于惋惜,以及曾经的约定,我必须来见一见他。现在只希望,到时候,他不会令我失望的。不然的话,这一趟新锐大比就算拿了冠军,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小蕙一脸的不相信,笑道:“他真的有那么强吗?按照请报上所言,第一场的时候,他的实力是灵醒境五重,第二场突破到了灵醒境六重。也许,只是正好卡在了那个间隙上,一举突破的。对于大小姐来说,这个层次的对手,根本不堪一击。”

“我第一次见到他,两个多月前,那个时候,他的实力只在菱形境四重,却能够施展出令我都感到忌惮的一击。”

慕容菲芸的这句话,终于让小蕙意识到了些什么,失声惊道:“不到三个月时间,从四重突破到了六重?”

“也许新锐大比再晚开始半年,他能追平我的修为也说不准。这个时候遇上他,还算庆幸。回去通知她们每一名,下一战可不再是我一个人的舞台。”

说罢,慕容菲芸仰首望着天空,心中在暗叹。

宁越,这一次你又将给我怎样的震惊呢?我拭目以待!

第四百零五章 出战!

“宁越,时间到了,走吧。”

当常玄轩踏入宁越房间的时候,所看到的是捧着剑合眼坐在床上的对方,似乎在休憩,因为他的一声呼喊,随即睁开了双眼。

“已经到时间了吗?差不多,我这也好了。”

无论他的眼神还是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谈不上自信十足,更像是一种已经不再计较输赢的淡然。

铮!

暗煊古剑收入鞘中,再连鞘一起挂在腰带侧面。至于另一柄青钢纤锋剑,这一次,宁越没有带上,在接下来的战斗,恐怕没有它的用武之地。古怪斩刀也是一如既往的背负在身后,不亚于暗煊古剑质地的锋利与坚硬,自然派得上用场。

再整了整衣袍,确认无误后,他轻声笑道:“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同时,他心中也在暗道。

“剑灵,我去了。这一场,我可不想输!”

剑鞘之内,暗煊古剑微微一颤,似乎在回应他心中之话。

大厅中,其余五名同伴装束整齐,早已等待在那里,比起宁越的淡然,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凝重。毕竟,这一次所将面对的,可是整个新锐大比上最被看好的队伍,冠军的候选。

“女武神队,出发。”

下令的并非队长方焕兰,而是暮茵茵。

宁越一步踏至她身侧,叹道:“等赢了这一场后,能不能换一个队伍名字?无论听几遍,总觉得别扭。”

“这个问题,我也早就解释过了,四比三,你们没得选。”

扭头一哼,暮茵茵率先迈出脚步。看她的模样,似乎兴致很足,有些迫不及待要在赛场上一展身手。

更加迫不及待的恐怕是等待这一战开始的众多观众,一边是被誉为天骄奇女的慕容菲芸所统率的炎凰队,另一边是前两轮比赛中,大放异彩的帝国学院女武神队。对于后者,不了解的人甚至认为队长其实是宁越,还在为此暗暗猜测,这样一个女性化的队伍名字,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这一次的喧闹热烈,胜过之前任何赛事,很多人都在期待,究竟有没有哪一支队伍能够逼迫慕容菲芸不再一人就可以应对,前两轮的比赛,她可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对手全队,而且是压倒性的优势。

“这一次你自己全程掌控的抽签,却是得出一个这样的结果,要是到时候他们几个知道了,会不会来抱怨你呢?”

最特殊的席位之上,司马海威似笑非笑地看着赤锋。

赤锋的脸依旧隐藏在面具之下,根本看不清他有没有神色变化。对于司马海威的质问,他语气如常,回道:“如果他们真有夺冠之心,那么早就应该做好准备,该如何面对这个最强劲的对手。若是只抱着侥幸心理,早遇上还是晚遇上,都是注定败北的命运,没有区别。”

“那么在你看来,他们的胜率有多少?”司马海威戏谑一笑,反手一抛,三枚银币迅速翻转腾在半空,落下之时被他摊手一抓,全部牢牢握住。

“不如,在比赛开始前,我们赌一局?”

赤锋摇头道:“不和你赌,每次都觉得你在耍诈,但又找不出破绽。要我说可以,宁越他们的胜算,不足三成。单单一个慕容菲芸,恐怕都需要倾尽全队之力才能抗衡。况且,能够与慕容菲芸组队出战的,一个个都是精英。”

“不足三成?在我看来的话,如果宁越动用他的那股力量,胜算兴许能够逼近四成。如果不用,有没有一成胜算都不一定。”

开口的是纳兰芙烟,与往常一样,她独自一人待在一个角落里,与一旁坐在一起的众人格格不入。

闻言,司马海威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一场小茵和宁越他们基本赢不了。这个对手对于他们的队伍来说,为时过早了。不过,由于这一次赛制的变动,胜者组输上一场,可是还有机会再杀回去的。前提是,他们懂得审时度势,别在这一轮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消耗太大。”

“你应该很清楚,小茵和宁越的性格,都做不出那样的选择,包括常玄轩与方焕兰。他们都是很出色的年轻一辈,都有自己的傲气,不全力以赴的战斗,他们做不出来。再算上某些人心中求胜强烈的执念,这一战,并非没有希望。”

赤锋突然一笑,俯视着前方低处的林间湖畔。

“况且,你可是说过,那小子可是和你一样的强运者,化不可能为可能。”

“当年你与我对阵的时候,似乎就与他们所面对的局势差不多吧?那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我不可能击败有帝国神话之称的你,‘叛乱’将终结在你的剑下。然而最后,我赢了,你也臣服归顺。只是,那靠的可不止是运气,更多的是谋略以及每一份战力的合理利用。这一点,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不够火候。”

司马海威摇头一叹,很快,他双眼眯了起来,因为在他的视线中,几道人影出现了。

女武神队,出场了。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畔湖泊如同宝石圆镜镶嵌大地之上,波光粼粼。这份景色作为赛场,似乎有些煮鹤焚琴,大煞风景。

“这里便是这一次的战场吗?”

宁越轻声一念,湖面上抚来的清风吹拂在他身上,扬起两鬓长发。前方,五道倩影早已入场等待,自然是慕容菲芸的队伍。

不过叫他感到诧异的是,对方在等待中也不闲着,侍女模样的小蕙与昨天一样,竟然在烹茶,成套的茶具直接摆放在湖畔边缘。

对面,慕容菲芸也在看着他,一丝微笑中又好像带着几分严肃。紧接着,她的目光缓缓上抬,望向了远处的一座楼阁。在这里,无法看清楼阁高层房间中的情形,但是她有一种预感,那个人应该在里面,等着观看这一场对决。

“芙烟姐,这几年来我的努力,这一次应该有机会全部展示给你看了。”

“竟然在赛场中煮茶喝?她们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而且,规则允许吗?”暮茵茵抬手一指,一脸的不爽。

方焕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道:“这一点在规则上正好没有写明,只罗列了不少东西不允许带入赛场,但没说只有哪些可以带入。她们既然愿意带着茶具过来,我们又好说什么呢?”

“哼,到时候她们输了,恐怕就无法保持这份装出来的优雅了吧?”

暮茵茵一哼,扭头瞪着宁越。

“要是敢输,后果你懂的!”

额头上顿时滑下三道黑线,宁越嘀咕道:“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情都要这样威胁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成为你的直属骑士。”

与此同时,对面的茶似乎煮好了,小蕙毕恭毕敬捧上第一杯于慕容菲芸面前。准确的说,这是第二杯。第一杯不是喝,而是洗。

接过茶盏后,慕容菲芸没有第一时间饮下,而是朝着小蕙使了个眼色。接着,小蕙一脸的不情愿,倒好了五杯清茶捧在托盘中,缓缓走向了宁越这边。

“我们大小姐的一点心意,慢慢品尝吧。”

“多谢。”

宁越淡淡一笑,率先端起了一杯,远远朝着慕容菲芸举杯示意。

“这算什么意思?”

在他身后,暮茵茵、姬阡幽、常玄轩三人皆是一脸的无解,方焕兰只是稍微犹豫之后,第二个端起了茶盏。

“就算是对手,也需要尊重,既然她将自己的敬意送上,我们不接,未免礼数上说不过去。”

随着她这么一说,剩下三人也是纷纷接过了茶盏。根本无需担心茶水里有问题,慕容菲芸自己也在喝,况且以她的实力,没必要使用这等伎俩。更何况,这一幕可是清晰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

远处楼阁上,望见这一幕的司马海威咂了咂嘴,笑道:“战前奉茶,慕容家的这样礼数,只有对最尊重的对手才会使用。看来,慕容菲芸真心将宁越认定为劲敌了。”

赤锋轻声一哼,道:“也正因为那样,她将施展全力,宁越与小茵他们的胜算,更加渺茫。或者这也是她对于自己队伍中每一个成员的告诫,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

当小蕙收好空茶盏回到慕容菲芸身边的时候,两队之间多出了一道人影,同样是疾狩的装束,却又有所不同。对于他的出现,宁越心中暗暗一惊。

这一场,竟然是疾狩统帅成千山亲自来当裁判?

“各位都准备好了是吗?新锐大比第三轮,帝国学院女武神队,对阵炎凰队,开始!”

随着成千山一声呵斥,主会场中望见这一幕的观众席彻底沸腾了,但是很快,他们又一阵唏嘘停下。因为,无论哪一支队伍,都没有出动。

似乎,还在提防着对方,不敢贸然出击。

与女武神队一个个成员戒备的模样不同,炎凰队中,其余四名少女目光全部集中在慕容菲芸身上,而非前方的对手。她们都是慕容家附属家族出身,对于慕容菲芸的命令不会质疑,在赛场上完全以她为主。

橙红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曳,状若火焰燃烧。慕容菲芸缓缓抬起了左手,在她掌心之中,一团绚烂变幻的光焰不断翻滚,最后凝为一只飞鸟状。

“既然你们不出手,那么第一招,由我来好了。”

双翼一颤,烈焰飞鸟破空掠去,径直的轨迹之上,恐怖炙热疯狂弥漫,更不用说这一招直击的目标。

铮——

枪啸鸣动,一弧寒芒斜斩虚空,迎击的是方焕兰,一枪劈落,火鸟溃散,残余的炙热瞬间被枪尖颤动劲风覆灭。

“南炎慕容,好大的名气。今日既然能够遇上,就让我北元帅的义孙女方焕兰,来领教一下你的厉害!”

第四百零六章 战场分割

对于方焕兰的指名挑战,慕容菲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她嘴角边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点头。

“北元帅的义孙女吗?这个身份,确实有资格挑战我。而且光凭刚才那一枪的威势,你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差。雪龙帝国中,西元帅剑法凶残嗜杀,北元帅枪决绝伦超群。今日能够一战中同时对决两位传奇元帅的传人,真是不枉此行。宁越,你也一起上吧,让我见识一下,西元帅与北元帅传人联手的实力究竟如何!”

“好大的口气,一次性想要以一敌二对付两位元帅的传人?慕容菲芸,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也不要狂过头了。我之前所说的是,你我单打独斗!”

方焕兰冷声一斥,长枪下斜一划,冰冷的枪尖于大地之上瞬间刻下一道修长裂痕。

“这么做,只会让你们败得更快而已。但是,我不介意让你们试一试。”

慕容菲芸一笑,而后,扭头嘱咐身后四女,道:“在我击败她之前,你们可千万不要输哦。”

“放心吧,能够加入大小姐这支炎凰队的我们,没有一个是弱者。打算从我们这边先行击破,取得人数上以多打少的优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小蕙不屑一笑,慕容菲芸的意思她完全理解,对面的打算恐怕是依靠方焕兰尽可能拖住慕容菲芸,而后队伍中剩下的四人,以最快速度解决掉炎凰队出阵的另外四人,再回去汇合,以五敌一。

“有这份自信没问题,但是千万小心。除了必须谨慎对付的宁越之外,他们队伍中剩下的几个,恐怕也绝非泛泛之辈。”

话音落时,慕容菲芸掠身而出,无需兵刃,右手纤纤五指轻握一挥,一泓烈焰利刃破空斩落。进攻的途中,又有数道虚影利刃再次幻化成型,一齐斩下。

眼中闪过一次凝重,方焕兰如何会不知道慕容菲芸实力在自己之上,但是这一战由她来暂时拖住对方不仅仅是战前商讨许久之后的结果,更是她自己的意愿。

北元帅,不动如山。作为那位传奇人物的传人,她对于坚守而言,同样有着自己的执念,至死不休的鏖战之心。

“慕容菲芸,在他们分出胜负前,你由我挡下!”

铮——

枪出,狂风大作,一缕缕旋动之风逐渐呈现一抹乌黑色泽,色如泼墨。

轰!

两女的冲击碰撞声颤栗虚空之刻,女武神队余下的四人也动了,他们的计划正如慕容菲芸猜测的那般,让方焕兰拖住最强者无法干扰另一处战场,以最快速度击败她的同伴,最后合流,以五敌一。

但是,当然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已。

铮!铮!

刀剑齐鸣,宁越一马当先冲入炎凰队余下四女中,左手古怪斩刀一劈斩下刚猛劲风,右掌暗煊古剑抡动一横,烈焰燃烧在凌厉剑气中,肆意咆哮。

“退。”

小蕙一声令下,四女的动作几乎同时进行,抽身一撤,瞬间拉开与宁越的距离。

当慕容菲芸不在的时候,她便是队伍首脑,这一无需特别交代,其余几女自然知晓。

哼声一笑,宁越扭身一转,左手一掷斩刀离手,飞射而出,击向最左侧的那名对手。而后,他右掌剑柄一转,追击攻势瞬间爆发,紧随斩刀去势之后,倒持一削同样击向左侧那名身形略小瘦弱的少女。

“碧幽,碧茗,阻止他!”

小蕙再次下令,身侧另外两名少女一同窜出,彼此的出招动作完全一致,若是细看不由发现,她们两人从装束穿着到发型娇颜,竟然也是完全一致,赫然一对双胞胎。

“要的就是这样!”

突然间,宁越跃出的步伐强行止住在半空,猛然回身一扭,手中倒持长剑反削,幻化剑影骤然重叠,一弧赤色撕裂虚空。

乒!乒!

一剑斜挡两支短剑,宁越持剑的手臂在冲击中微颤,但是,他依旧在笑。在他身后侧面,被孤立的那名瘦弱少女根本没机会回到同伴的身旁。因为,常玄轩、暮茵茵、姬阡幽三人已至,将其围困。

“原来在打算这个吗?”

然而,小蕙没有露出多少惊诧,双臂一颤,袖中各有一条蜡白色直杆滑出,直杆的顶端还有一截纤细刺刃。只见她对接一扭,瞬时将两只短杆合成一支长枪,双头尖枪,与常见的长枪不同,枪杆极为柔韧,随着她舞动的动作如同软鞭般不断晃动。

她跃出的方向,自然是被围困的那名同伴所孤立的位置。

“碧幽,碧茗,解决他。这种男人,没资格让大小姐亲自动手。”

“是!”

那对双胞胎异口同声答道,突然间身形一晃左右分开,两支短剑分袭宁越咽喉与小腹。

“解决我?光凭这样的招数可不行。”

宁越突然右手一松,暗煊古剑坠落,双手同一瞬间共同紧握一收,再出之刻,正面迎上那对双胞胎的合击双剑。在他拳锋之上,各有一圈涟漪泛起,浮现古朴咒印轮廓。

天锁印,破!

叮!叮!

双剑一颤,无力继续突刺向前,而宁越借助着碰撞中的反震之力,抽身后跃,抬脚一钩挑起尚未落地的暗煊古剑,再仰身探手一抓握住剑柄。身躯扭动中,左掌震击大地翻腾起身,递出一剑横削,竟然赶在小蕙之前,一剑挡于她的突刺长枪正面。

铛!

枪剑激撞,火光飞溅,小蕙神色一变,手中动作毫无迟疑,双掌一扭,长枪再分为二,双枪并列一抽,紧接着全力刺出。

“让开!”

“没可能!”

乒!

一剑斜划再挡双枪,宁越横在半空中不稳的身形剧烈颤动,仓促溃退一落,摔在地上。

见状,小蕙得意一哼,双枪一合抬起如同大刀般狠狠斩落,枪尖之上隐又一抹虚影浮现,那是一条盘旋虚空的毒蛇,双首白蛇。

“不好意思,你已经晚了。”

电光石火间,一道人影猛然横在宁越身前,挺身一拳轰出,拳锋之上雷鸣电闪,咆哮大作。

轰隆隆!

白蛇虚影应声碎裂,小蕙皱眉一撤,同时瞥见自己一左一右身侧的碧幽、碧茗两姐妹也是追击的合击之势受阻,挡下她们的分别是姬阡幽和暮茵茵。

而在对面几人的身后,炎凰队被孤立出去的那名少女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脸的落寞不甘。现在的她,已经出局。

“你们竟敢……”

瞪眼一声怒吼,小蕙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曾想到对面的计策实际竟是如此,将自己这边的成员格开之后,一边以少敌多只求拖住,另一边以多欺少,速战速决。

现在,已经是以三敌四的局面。

“同样的一个策略,连续施展肯定行不通。但是,如同变幻之后,同一时间施展两次,就很容易被对方的警觉所忽视。你们输的不是本身的战力,而是智谋跟不上。”

暮茵茵嘻嘻一笑,这招战场分割的逐个击破,可是她的主意。不过前提却是,方焕兰与宁越都有足够的实力拖延住对方的重要战力,无法驰援被孤立的同伴。

“雕虫小技罢了,不足为虑。就算只是我们三个人,要拖延到大小姐取胜一刻也无比轻松。区区占据了那么一丁点优势,就以为自己赢了整局不成?”

小蕙咬牙一哼,她可并非真的如同自己所说那般淡然。慕容菲芸可是特别叮嘱过她要小心的,结果还是一上来就损失了一名同伴。即使最后赢了,她也觉得自己丢了慕容家的颜面,不可原谅。

“碧幽,碧茗,你们两个还是对付那个宁越。这三个人,我来对付就好。”

事到如今,在她看来,单单的拖延等到慕容菲芸回援根本无法挽回失去的颜面。现在的她,需要能够拿得出来的战功来洗清自己心中认为的耻辱。

“你一个人?”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双胞胎一人惊叹了一声。

小蕙冷冷哼道:“两个灵醒境四重,一个三重,他们虽然可以迅速解决掉五重修为的晓焕,但是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你们两个,在我结束之前,灭掉那个宁越,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自己小心。”

两姐妹点了点头,她们两人中,姐姐碧幽是灵醒境五重修为,而妹妹碧茗则是灵醒境六重修为,又由于彼此心意相通,联手出击,威力更盛。之前被姬阡幽和暮茵茵分别挡下,也不过只是由于被天锁印震击后再仓促出招,未能使出全力。

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她们可不认为自己还会被拦下。

摇头一笑,宁越回道:“恐怕这可真是一个最无谋的决定,而且省了我们原先计划的麻烦。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对付他们三人,尽管去试试吧。但愿,在我击溃这对双胞胎前,你还没有败北。”

“放心吧,你看不到那一刻的!”

碧幽碧茗同时一声娇喝,双剑一并刺出,左侧一剑寒意呼啸,数百点晶莹冰花悄然飘舞。右边一剑炙热涌动,橙红火海涛起巨浪。

“冰火之力的夹击,有意思?”

一笑的同时,宁越凝重了少许,迅速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掌翻手一抚,烈焰灼烧蔓延上暗煊古剑的剑锋,剑意与狂暴的火元素瞬间融合一体,挥动击出。

炎罚剑裁,劈!

另一旁,常玄轩、姬阡幽、暮茵茵三人站成环形,将小蕙围在中间。

望着眼中愠色明显的对方,暮茵茵哼声一笑,道:“昨天你欠我的,现在老老实实还回来吧。”

“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冷声一喝,以一敌三,小蕙却抢先出手,长枪一挺晃动,五道虚影分裂突刺,每一抹中都充斥着阴寒尖锐气息,好似毒蛇露出的獠牙。

“按计划行事!”

暮茵茵一哼后退,常玄轩踏至她原先所处的位置,右拳一握夹带汹涌雷光,轰然击出。

同一刻,姬阡幽舞动双扇,跃起至半空起舞,一缕缕奇异流光萦绕的正下方,赫然便是小蕙出击的身形。

合击之势,再次完成。

第四百零七章 激战,疾风怒涛

主会场中,望着半空中巨大的虚幻投影,上万观众不再喧闹,而是屏住了呼吸仔细观看着,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细节。本身很多人还在猜测,这一战中炎凰队会不会还只是慕容菲芸一人出击,现在看来,不仅不是如此,而且一路闯来表现惊艳的帝国学院女武神队,竟然还隐隐取得了一些上风。

当然,这一点优势尚不足以决定最后的成败。对于整个新锐大比上单人战力最强的慕容菲芸而言,团队中战败一人,并无关系。她自身的实力,足以颠覆这点人数上的劣势。毕竟之前的两战,根本无需团队,都是她一人打过来的。

现在赛场之中,两队分成了三处激战,方焕兰还在苦苦支撑抵挡着慕容菲芸,暮茵茵、常玄轩、姬阡幽合战小蕙,宁越一剑纵横,激战碧幽碧茗双剑合并。

主会场巨大的投影涵盖了整个赛场,三处战团一齐呈现,不由令观众们心中暗暗叫苦遗憾,恨不得多涨两双眼睛,将所有的战斗都收于眼下,不至于只能望见一边的精彩。

“这一战,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赢吗?”

观众席上,同样在仰望投影的苏芊轻声一叹。与此同时,她身后突然有一名疾狩小跑而至,拱手说道:“队长,那个人又出现了。”

苏芊眼神微微一变,哼声一笑,答道:“就猜到了这一场他会来的,按计划行事,去围堵他。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

乒!

一剑斜劈,炙热的凌厉瞬间迎上一寒一热两股剑气冲击,宁越自知自己一己之力恐怕无法正面抗衡两姐妹的合击之势,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单单以此一招挡下对面。

“两个人终究是两个人,就算你们再是心意相通,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点间隙与破绽。”

铮——

剑锋一侧,暗煊古剑于烈焰爆轰中变招横削,破开激撞爆裂,一剑击至左侧,剑刃之上散发出的焰光余热之下,碧幽剑中散射冰晶瞬间融化成水滴,又紧接着进一步挥散成苍白雾气。

叮!

双剑再碰,宁越一击即退,避让开的身形之后,碧茗追击之剑已到。瞥见目标闪躲,她自然不可能继续攻下,正欲手腕扭动改刺为削,却未曾想到对方左掌摊开一抓,竟然牢牢握住了她的右腕,推着短剑继续往前一刺。

乒!

两柄短剑激撞,姐妹两人相互望了彼此一眼,眼中皆是惊诧,一冰一火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玄力对碰交锋,残余的寒意根本抵挡不住,瞬间被炙热吞噬。但是如此一来,碧茗的剑势也威力褪去数分。

霎时间,两女轻声一哼,动作近乎一致挥剑横削,共同击向侧面的宁越。

不过宁越早有准备,松手抽身后跃,后撤途中余光一瞥,左手探出一抽,将先前掷出倒插大地之上的古怪斩刀拔起,握在掌中,一刀一剑共同横出。

共同向前一踏,碧幽碧茗穷追不舍,两人的身影同一刹那泛起少许模糊涟漪,突进的过场之中,步伐交错成蛇形,两女晃动的剑影身形不断相互换位,又在迅疾挺进,眨眼望去,若不是事先知晓,几乎分辨不出来袭之人究竟是几个。

铮!铮!

身形至,剑意临,交错的身形分别从宁越两侧穿过,双剑齐斩,一冷一热两股气息透过模糊残影贯穿而出。

错身而掠,刀剑侧起锋芒,宁越上前一踏从两女正中穿过。

乒——

两声碰撞合鸣为一声长响,三人身影分开之际,瞬间又停下,续而转身一跃,再次交手。

铛!

数点火光绽放,剑的嗡鸣同时穿透了冰的森冷,火的炙热。

步伐终于止住,宁越摇头一叹,目光下瞥,只见自己双手手背之上,左手凝结着一层薄薄冰晶,右手泛红滚烫。

好在,伤势很轻。

在他身后,碧幽碧茗同时扭身,各自柳眉微翘,两女的持剑小手之上,各有一线猩红缓缓滑落。

这一击,双方都没赢。

“姐姐,大小姐说的很对,这个人很厉害。”碧茗抬手递到嘴边,轻轻舔去血渍。

碧幽点头,应道:“你我任何一人单独与他相斗,都没有胜算可言。但是可惜,我们两人从出生开始就没分开过,共同进退。下一招,分胜负吧!”

“那一招吗?没问题。虽然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撑住就好,但是我也和小惠姐想的一样,怎么能什么都让大小姐来对付。既然来到了赛场上,我们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碧茗淡淡一笑,手中短剑一扬指天,圈圈烈焰骤然浮现萦绕,熊熊之火疯狂燃烧。

在她身侧,碧幽的短剑一斜指地,冻结的晶莹冰花覆盖通体剑锋,同时开始凝结蔓延在她脚下大地之上,寒意盎然。

“最强的一击吗?”

宁越凝重地点了点头,一刀一剑横在身前成格挡之势的同时,余光迅速瞥了一眼另外两处的战团。在那两边,情况可都不容乐观。

方焕兰已现败迹,只剩下招架防守的余地,被慕容菲芸的招数压着打。而暮茵茵三人也只能稍微抢占一点上风,小蕙以一敌三,尚能支撑。

“正好,再次击溃她们,再与和小茵几人汇合。恰好试一试那一招吧,构思了这么久,尝试了十余次,终于可以在暗煊剑内空间之内的战场上,使用了。”

戏谑一笑,在他双掌之上,各有一圈奇异涟漪泛起。很快,在他手背之上咒印图案浮现,缓缓立起转动,透入到手中刀剑锋芒之上。

天锁印,可以由掌拳指自由施展发动,那么,同样可以透过兵刃。在宁越的理念中,趁手的兵刃不仅仅是自己并肩而战的同伴,更是自己肢体的延伸,自己的身躯的一部分。

拳短而剑长,有些近身战的招数,加以变化,即可更大距离施展。

“姐姐,上!”

“嗯!”

对面,碧幽碧茗两姐妹同时点头,下一刻,身形共同踏出,一寒一热两股狂啸剑气萦绕周身,伴随着她们合击刺出之剑,各自化为一只展翅鹰隼在虚空中翱翔,彼此呼啸共鸣,振翅俯冲击落大地。

寒,冻结万物。

炙,焚毁众生。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此时此刻竟然完美融合,透过双剑尽情呼啸。

纵身一窜,宁越迎击而上,拖拽在身后的刀剑之上奇异涟漪泛动更盛,转动在尖锐锋芒之上的咒印,已然近乎实质状。

天锁印,刀剑合击!

铮——

三道身影,三般色彩,四件兵刃,一刹那间交锋穿过。

轰!轰!

鲜红的烈焰鹰隼,深蓝的寒冰鹰隼,转瞬之间支离破碎,与弥漫的两股剑气一同迅速凋零在虚空中。

震惊之色充斥在碧幽碧茗两姐妹好看的眸子之中,她们赫然转身之刻,却又猛然发现,自己的躯体有些不听使唤了,刚才交锋的瞬间,宁越似乎刀剑交错一点,击中了她们各自的后背。

“姐姐,怎么回事!”

“不知道,身体好像动不了。”

翻身一跃,宁越腾起在半空,略显疲倦的双眼再是一瞪,明里刀剑挥动两枚咒印轰击,实则刚才可是四重天锁印发动,消耗岂能不大?

但是,换来对方再退场两名实力成员,值。

下一瞬间,碧幽碧茗发现自己又能够动弹了,急忙挺起各自手中之剑迎战,奈何彼此眼神再是一变,她们的动作显得有些迟滞僵硬,慢上一步。

刀剑一指,宁越的兵刃已经指住了两姐妹的咽喉,他摇头一笑,道:“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出局了。”

“可恶!”

碧茗怒声一斥,咬着牙挺出手中之剑,还欲反击。

“够了。”

谁知,碧幽横臂一挡,摇了摇头。

“只是我们两个输了而已,大小姐的比赛还没有输。若是你这一剑刺出去,我们输的可就是慕容家的颜面!”

无奈,碧茗垂下了手中剑,一脸的失落沮丧。以二敌一还输了,这个结果她无法接受。

见状,宁越喘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刀剑,叹道:“我知道你们的家族是慕容家的附属,但是你们所做的一切,真的一定要以慕容家的荣耀为目的不成?”

“这就是我们的命。宗门也好,帝国也罢,其实与这样的世家一样,在他们培养的新一代心中,某些理念根深蒂固。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

碧幽一叹,很快,她又是哼声一笑。

“但是能够跟随在大小姐身旁,我已经很荣幸了。”

同一刻,场中担任裁判的成千山扬声一喝:“帝国学院女武神队,方焕兰使用灵器确认!”

顿时,宁越心中一颤。按照约定好的,一旦方焕兰动用灵器,那就是说她快要达到极限了,是在向其余成员发出最后的信号。

速战速决,立刻汇合!

扭身一跃,他冲向暮茵茵几人所在的战团,目的很明显,与其孤身一人去帮方焕兰,还不如先合力击败除了慕容菲芸外最后一名对手,再合五人之力,齐战那个最强之人。

出乎意料的是,在宁越即将赶到之时,被暮茵茵、常玄轩、姬阡幽三人合围之下的小蕙长枪一晃,紧接着抬起了左手,手腕之上的羊脂白玉镯泛起一圈氤氲光彩。

“炎凰队,端木蕙灵器使用确认!”

什么,灵器在她手上!

宁越大为吃惊,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灵器的使用应该是慕容菲芸,而且以她的傲气,根本不会抢先动用那个底牌。至少,他们五人齐上,可以占据先机。

但是,小蕙竟然催动了灵器,这样一来,原本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瞥见了眼前几人眼中的震惊,小蕙冷冷一笑,道:“大小姐是不屑于动用灵器的,而且,她也没必要使用。在这里,你们全部由我来击败!”

第四百零八章 竭尽所能

灵器不在慕容菲芸手上!

激战中的方焕兰也是心中一惊,这个变故有些超出了他们先前的计划,本以为身为慕容家附属的其余成员,断然不会喧宾夺主地施展灵器,所以才定下了逐个击破的计划,并且由她抢先一步动用灵器,拖住慕容菲芸。

现在,情形严峻多了。

“别分神!”

慕容菲芸一声呵斥,斜起一脚踢落,压在方焕兰长枪上将她往后一震,紧接着再跃身一踏,左掌中烈焰凝为剑刃,突刺向前。

清风卷动乱流,凝聚的半透明双翼在方焕兰身后展开,顺势一颤,直上虚空,借助着腾空之势避开了慕容菲芸的追击。然而,她依旧不敢大意。因为在之前的战斗,她赫然发现了一点。

慕容菲芸掌握着一样特殊的武学,同样可以临时幻化双翼,翱翔于空!只是,并没有她动用灵器所凝聚的这对风之翼般灵巧。

“逃到空中,没用的。”

呼!

烈焰腾起一样,火光凝为双翼,慕容菲芸跃身而起,同样腾在半空,扶摇直上。右掌五指一并横出,指尖之上,一泓淡橙色烈焰剑刃瞬间成型。

“用不着逃,只要拖住你,就够了。”

空中,方焕兰莫名一笑,双手抡起长枪挥出劈斩重击之势,如棍,似斧,雄浑刚猛之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子能够击出的恢弘。

灵品高等武学,岳裂渊!

这是她从北元帅方卓胜习得的最强武学,也是那位镇守北域边疆数十年的元帅最为引以为傲的招数。

一枪如斧劈斩,锋芒所至之处,山岳裂为深渊!

“还有这样一招?”

慕容菲芸一愣,猛然间她终于明白为何从方焕兰施展灵器的力量开始,就基本不再有什么反击攻势,单方面在逃窜躲避。其实,她为的就是这个时刻的玄力凝聚,由上至下凌空击落的最强一击。

“北元帅传人,名不虚传。”

轻声一叹,然而在慕容菲芸眼中,却无丝毫的惊诧或是仓皇,眼前的招数堪称摧枯拉朽,但是对她而言,这样的力量依旧不够。

对于南炎莫容而言,灵品武学还构不成威胁!

“凤鸣啸天,骤雨流星。”

双掌之中火光蔓延,剑刃虚影裂成一片模糊,状若展开羽翼,凭空而现的一圈圈绚烂光焰萦绕在那道最为令人瞩目的躯体周身。随着烈焰羽翼越加清晰与振翅展开,一柱柱灼烧火柱仰天出射,势如流星,却是从大地直击长空的赤焰流星。

轰隆隆!

震撼天地的轰鸣声席卷整个战场,大地在颤栗,催动灵器之威的小蕙也是为之一怔,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继续戏谑地打量着前方在后退的三人,左手猛然一举,玉镯中闪耀出更加璀璨之光。

“出局吧!”

“幽幽,就是现在!”

两声呵斥同时响起,信心满满的小蕙突然望见在最后方的姬阡幽脚下悬浮起一圈奇异涟漪,再下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一咬牙顾不得许多,左臂之中玄力全力催动,唤醒灵器的最强一击。

咚!咚!咚!

三抹烟尘轰动飞扬,大地之上赫然多出三处深坑,喘息中的小蕙冷笑着望着前方的残骸,突然间神情再是一愣。

深坑中,不见任何人影。她催动灵器的一击确实威力巨大,但是断然不可能将灵醒境强者击灭得尸骨无存。解释只有一个,就是根本就没有击中。

“这不可能!”

失声一叫,她左右张望几下却是不见任何人影,再是瞬时之后,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回首一望,视线中所见的是四道身影。

除去暮茵茵、常玄轩与姬阡幽外,还有驰援到来的宁越。

不过,只有三人还能站着,姬阡幽似乎脱力虚弱,半蹲在地上,而且站位最为靠前。

“你们怎么可能躲开的?”

小蕙嘶吼一声,动用灵器之后,她体内剩余的玄力不足三成,本以为是势在必得的一招,哪里想到,似乎寸功未收。

“我们根本没躲,而是你自己打偏了。”

暮茵茵嘻嘻一笑,伸手指了指大地。

“难道你还没发现吗?你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可不是那里!”

对于望见了刚才一幕的众多观众而言,他们自然清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准确的说,应该只是看到了为何小蕙一招击空,对于为什么击空,一样是云里雾里。

就在小蕙蓄势十足即将发动攻击的刹那,她与远方姬阡幽的身形一同消失了一刹那,紧接着再现之时,两女都朝着对方方向换位前进许多,最后背对背而立。由于姬阡幽站位是最后方,导致被换位拉近了距离之后,小蕙虽然并非站在了原先姬阡幽所处的位置上,但同样是常玄轩与暮茵茵的身后。

所以,她自以为势在必的一击先前发动,自然不可能击中目标。

确实,暮茵茵在最初战术预测的时候,没有考虑过灵器会出现在慕容菲芸之外的人身上,但是如何应对灵器却早有定计。如若是力量提升的辅助型灵器,则全员散开,拖延到持续时间结束。如果是直接攻击型的灵器,就在她即将蓄势完成出手的瞬间,让姬阡幽施展她那独一无二的咒术之法,变换对方所处的位置,让她一招击空。

虽然没料到最后施展灵器的会是小蕙,但是之前商议好的对策依旧照用。

终于发现了端倪的小蕙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招数,才致使位置改变,但有一点却很是肯定,刚才当然是对面几人搞的鬼。

“可恶,就算没有了灵器,我也一样可以解决你们!”

怒声一斥,小蕙挺枪跃出。

同一刹那,宁越掠身一踏,左刀右剑共同鸣啸,交错一斩。

叮!叮!

长枪剧烈而颤,身形顺势往下一陷,小蕙已现败迹,却咬紧牙关不肯就此罢休,双腕一扭长枪拆分为二,再次突刺扬起。

“小蕙,够了,住手吧。”

突然间,慕容菲芸的喝声远远传来,激战中的宁越与小蕙同时动作一滞。同时身形凝固的还有奔跑中的暮茵茵,摇晃几下稳住躯体,扭头闻声一望。

顿时,宁越、常玄轩、暮茵茵、姬阡幽四人双眼一瞪,心中不忍暗叹。

在慕容菲芸身后侧面,累累伤痕的方焕兰拄着长枪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着,虽然意识尚还清醒,但已经无力再战。一袭衣袍之上,裂痕与焦灼四处蔓延。

慕容菲芸似乎也没有最初时的那份从容,模样没有什么变化或是损伤,但是隐约中,好像气息不再和出场一样饱满,没有那时候的锋芒大盛。

“大小姐,我……”小蕙垂下了手中的双枪,同时也低下了脑袋。

“小蕙,你做得很好了,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说罢,慕容菲芸缓步上前,目光从宁越几人身上扫过,郑重地点了点头,再道:“我为昨天无礼的提议道歉。你们很强,比我想象的厉害许多。折损两人为代价,能够换走我队伍中四名成员,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好。同样的条件下换做是我以劣对优,不可能完成。”

“但是,你还站在那里毫发无伤。整场比赛最大的变数就是你自己,你一个人带给我们的威胁,比其余四个人都要大。”

宁越摇头一叹,大步上前,手中刀剑一同归入鞘中,同时从慕容菲芸身边直接穿过。

慕容菲芸没有阻止,只是挪步让开,看着对方走向了半跪在地上的方焕兰。

“辛苦了。一直以来,多谢你愿意陪我们一起胡闹。下场休息吧,剩下的,我们会做好的。你为我们换取的机会,我们绝对不会辜负。”

解下自己的长袍披在方焕兰身上,宁越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转身一望,右手重新按在了剑柄之上。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从后方抓住,再回首一望,却见方焕兰缓缓抬起了手中拄着的长枪,递到他面前。

“按照新锐大比的规定,一场比赛中,一支队伍只允许有一件灵器的力量被激活,但却没有限制,那件灵器只允许一人使用。拿出用吧,有了这个,你们的胜算更大一些。用法很简单,只要去感受枪中寄宿的灵风之力,就能够翱翔于空。”

“交给我吧。”

宁越点了点头,左手接过那杆还带着几丝方焕兰指间温度的长枪,顺势一横。同时,右手紧握一抽,暗煊古剑重新出鞘。

另一边,尚有战力的常玄轩双拳一握,拳锋之上跃动的雷光比之前黯淡不少,但是他求胜的心,不会改变。

双匕在手倒持,暮茵茵微眯着眼,弓步立好,蠢蠢欲动。

三对一,最后的交锋。

但是人数上的优势,丝毫很难扭转实力上的劣势。不过,谁也不会就此放弃。

“大小姐,把这个拿去!”

远处,小蕙褪下了左腕上的玉镯,隔空一抛,掷向慕容菲芸。刚才方焕兰的话,她也听到了。

谁知,慕容菲芸反手一拨,将玉镯掷回到小蕙身前,摇头笑道:“收好,我用不着。”

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落,小蕙拾起玉镯捧在胸前,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大小姐是最强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永远不会输!”

不止是她,炎凰队其余败阵的三女也是一同点头,望去的目光之中,充满着敬仰与崇拜之情。从小到大,慕容菲芸一直都是那么出色,同辈之中,绝无对手。

“宁越,这一次你能赢吗?”

另一侧远处,未曾出场的小傲一拳捶在了身侧树上,咬着牙轻哼。若不是上一场的伤势还未恢复,他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一战。

阁楼高处,司马海威俯视着下方的赛场,摩挲着下巴神秘一笑。

“这一战最后一刻了。奇迹对阵强运,有意思。”

第四百零九章 赌上胜负的一击!

“强运?到了现在,你还在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得到胜利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实力,无论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后天加倍的努力锤炼,也可能是世家的赠与。所谓的机缘,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得到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有些对于天才而言的机缘放在实力不够之辈的眼中,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纳兰芙烟哼声一笑,然而在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并非玩味或是戏谑,而是一丝淡淡的兴致。

“慕容菲芸,你是我在万国边疆所见过的这一辈中天赋最为出色之人。宁越,你则是我见过这一辈在万国边疆中,唯一能够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与捉摸不透的人。但是,你们两个这一次的交锋,结局早已注定。这等程度的实力差距,已经不是某些伎俩能够逆转的了。之前的赌约,宁越,你输定了。”

赛场中,慕容菲芸环视着将她围住的三人,轻轻摇头,叹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不错。这一战,就算你们落败,想必整个新锐大比,无论帝国举办方还是参赛者,又或者观众,没一人胆敢轻视你们。”

“是啊,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不战到最后一刻,岂不是太对不起之前的努力了吗?我承认,现在对上你,我们胜率很低,但是,只要不是零,对我来说就有可能将它变为百分之百!多说无益,出手吧,慕容菲芸,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新锐大比之上,一决高下!”

伴随着一声长啸,宁越左手挺起方焕兰留下长枪,玄力注入其中唤醒一股清凉触感回流蔓延浑身,缓解之前因连续战斗带来的燥热的同时,一丝丝轻盈的感觉浮现在四肢之中。虽然不知脑海中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从何而来,但是他能肯定,那就是这件灵器的操纵之法。

“灵动之风唤醒的轻盈双翼,请将这份矫捷力量,暂借与吾!”

话音落时,涌动的淡青色气流由长枪通体翻腾,升入空中而后再落下,包裹在宁越身上。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风之波动迅速在他后背之上汇聚,转眼间,一对半透明羽翼凝聚完成,顺势振翅一颤,带着他腾入虚空。

“灵器的使用,这么简单?”

下方,暮茵茵的小脸微微一抽,突然间她好像有点心动的念头,暗想着找个合适的时候也去找方焕兰将这杆枪借来玩玩。能够翱翔于空,简直就是每一位未能达到乘风境的武者最大的梦想。而且就算是乘风境,比起飞翔,他们新掌控的力量更偏向于滑翔。

常玄轩也仰望着上空的宁越,笑道:“希望现在的你能够和以前一样,引导我们走向最后的胜利。拜托了!”

身影动,跃身一窜,他率先攻向了前方的慕容菲芸,紧握的双拳之中雷鸣电闪,阵势威严不容小觑。

在整个团队中,每一名同伴所擅长的战斗方式,彼此都很清楚。所以常玄轩明白,宁越虽然经常正面抗衡对手,但是他最为擅长的攻击手段还是如同刺客一般暗中偷袭,他掌下的尖锐锋芒,永远是暗中所蛰伏的致命寒意,敌人永恒的恐惧与噩梦。

至于暮茵茵,她的战法也类似如此,更倾向于突然袭击,直取要害,而非正面交手。

所以正面相战的第一击,由他来。

“若是放在你巅峰时刻,这样的一招兴许我还会有点忌惮,但是现在而言,威力太远了。”

慕容菲芸摇头一叹,面对常玄轩的双拳雷霆轰击,竟然不躲不避,仅仅探出右手一掌击出,硬碰硬迎上。

即将触碰的刹那,在她掌心之下一枚符文悄然浮现,完全由橙红色火光构建。

轰!

雷光裂,焰光熊熊,常玄轩身形骤然溃退。

但是同一刹那,宁越凌空舞降而落,一剑斜削劈下更加炙热之炎。无需言语交流,甚至不用眼神沟通,常玄轩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自己该做什么。这段时间以来,这样默契早已形成。

炎罚剑裁,斩!

铮!

转瞬间,一泓赤色锋芒切入大地,在其炙热波动的侧面,是急忙晃身躲避的慕容菲芸,面对宁越的一剑,她可不敢再托大徒手抵挡。况且,对方挑的时机非常微妙,恰好在她经脉中新旧两股玄力承接的间隙。

但是,那点间隙很短,闪避的同时已然过渡完成,反击亦在这一瞬间。

左掌五指一并,挥动上扬,一抹刀锋状火光骤然撕裂虚空。

早有预料的宁越借助双翼之力倾身后撤,轻而易举躲开这一击,同一时刻,左手挺枪斜刺钉下,对他而言长枪确实用得不顺手,但是并不代表这件兵刃在他手上,只能用作灵器之效。

未曾料到的是,慕容菲芸面对这一枪竟然又一次不展开躲闪,左手反手一抓,竟然徒手握住了长枪枪尖末端的第一截长杆,顺势往后一退,借此卸去突刺力度。

“使不顺手的武器,还不如趁早扔了好。”

她轻声一笑,右手突然一掌切在长枪之上,击中的刹那,一旋亮红色烈焰腾起,顺着枪杆如蛇状游弋向上方宁越握枪之手。

慕容菲芸的意图很明显,让宁越松手弃枪,那样一来,他也将失去灵风双翼。

但是,宁越可不会乖乖就范。

“不顺手只是因为我不会使枪,但是将它当成别的兵刃来用,同样行得通!”

手腕一扭,一枚模糊咒印透过手掌灌注入长枪之中,顺着枪杆滑落击下,径直朝向那条火蛇而去。

天锁印,破!

这一天来的成果,宁越最大的长进便是天锁印随心所欲的施展,并且能够附加在任何兵刃之上,不仅是之前自己的刀剑,对于方焕兰借给他的这杆长枪,同样能用。

咚!

霎时间,长枪剧烈一颤,两股力量爆裂轰鸣,瞬间消散在虚无之中。然而,慕容菲芸的手并未就此松开长枪,续而再全力一扯,以一股从她纤瘦身躯根本看不出来的雄浑力量,将上空的宁越硬生生拽落大地。

“下来!”

与此同时,她右手五指一开,绕过宁越反削的暗煊古剑,再合拢一握,锁住了对方手腕,与左手一同发力,往下一震。

嘭!

宁越仓皇坠地,灰头土脸略显狼狈,但是,他重新抬起头的脸上,在笑。

“嗯?”

心中莫名一惊,慕容菲芸下意识回首一望,眼中所见却是两点已经近在咫尺的寒光。

暮茵茵的双匕,已然到来。

嗤!嗤!

然而下一刻,暮茵茵震惊了,因为她的匕首仅仅只能刺在慕容菲芸后背最后半寸的位置,就再也挺不进去,一层焰光波动的虚无屏障,瞬间浮现。

准确的说,只是一小块屏障,好像是什么力量重叠而成。

“还好,我留了一手。”

慕容菲芸哼声一笑,转瞬间,她背后凝聚的火光展开一颤,竟然是一对绚烂羽翼,一圈炙热的波动就此爆发,正面轰击在暮茵茵身上。

暴退,最后倒地一翻,暮茵茵这才止住身形,勉强支着匕首起身,奈何再是一喘息,重新倒下。

好烫,就好像踏入的浴桶之中,刚刚烧沸的热水未曾掺入任何的冷水一样。热气透过肌肤直袭体内,迅速夺去了一切力量。

口鼻中都在呼出着一阵阵滚烫热气,暮茵茵不甘地松开了双手,嘀咕道:“宁越,对不起……接下来,只能靠你和轩轩了……”

“小茵!”

宁越急忙一喝,回答他的不是暮茵茵,而是就在身前的慕容菲芸。

“放心吧,只是昏迷,伤势不会太重。等到比赛结束后,我会亲自上门道歉,并且为她治愈的。所以,现在你的心思应该放在眼前的对决才对。”

慕容菲芸一喝,转瞬间,她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愕然。她猛然发现,不止是自己的右手锁住了宁越左腕,对方的左手,同样也抓在了她右臂之上,暗煊古剑已弃。

同一时刻,宁越握枪的五指松开了,探出一击,直袭对方小腹。在他双掌掌心之中,各有一枚奇异咒印浮现,状如菱形方阵,但是在那之中,似乎还隐又别的轮廓。

故意被我擒住的?

慕容菲芸顿时一惊,下意识左手也是一松,想要抵挡宁越的攻势,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好像比之前沉重了许多,有些使唤不便。匆忙一瞥,却见自己五指之上多出了一丝淡色涟漪,好像一道无形的锁链。

嗤!

指尖透出焰光一颤,涟漪崩裂,左手重获自由,但是她也发现,来不及回防了。

“慕容菲芸,接好这一招吧!”

天锁印,锁!

咚!

嘭!

双掌同时发力,这是宁越倾尽此时此刻能够动用的全部玄力赌上的决胜一击,他断然清楚正面较量自己不可能是慕容菲芸的对手,那么只能兵行险招,创造一个近身的机会,将天锁印的封印之力打入对方体内。

从一开始,所有的攻势,全部都是诱敌的虚招,为的只有这一刻。

一旦慕容菲芸被暂时封锁了玄力,只要短暂的瞬间,他就有取胜的机会。这种距离下,男对女的贴身战,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况且,自己还有同伴,虽然常玄轩也差不多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但是,他还能动弹。

电光石火中,随着宁越双掌同时发力,一圈放大的咒印萦绕在慕容菲芸上半身顺势一转,下一刹那,重归虚无消失。无形之中,隐有数十道锁链嗦嗦响动之音。

禁锢封锁,已然印下。

双眼失色一变,慕容菲芸松开了双手,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在后退,气息大溃。

“胜负,分晓了!”

兴奋一嚷,宁越抽回的双掌再握成拳,全力一击轰出,最后的力量,决胜的希望,皆在于此!

“这——竟然!”

楼阁之上,司马海威在颤抖,他不敢置信宁越竟然真的能够办到这一步。

震惊的不止是他,还有所有望见这一幕的观众,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被誉为冠军候选的慕容菲芸,竟然浮现败迹。

然而,还有一人的眼神始终微变,只是摇首轻笑。

“不,他赢不了。”

同一刹那,宁越瞪大的双眼之中,一阵绚烂火光腾起,并非他的力量,而是眼前直袭而来,映在他眸子正中的一股炙热。

那股力量,源于慕容菲芸!

第四百一十章 首败

怎么可能!

这一次,换作宁越不敢置信了,明明天锁印的力量打入到了慕容菲芸体内,就算持续不了多久,也没道理才这一瞬,对方就从禁锢中恢复。

但是,身前跃起的那抹焰光不可能是幻象,绚烂的炙热萦绕在慕容菲芸双臂之上,她溃退的身形止住一立。火光照耀下映红的小脸之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诧,紧接着,她发出了一声叹息,跃身出击,一掌直刺迎上宁越的攻势。

嗤!

指尖一戳,尖锐的炙热畅通无阻击溃双拳之力,最后点在宁越胸膛之上。

一点刺痛传来,从胸膛蔓延向浑身,宁越身形剧烈一颤,仓皇后退,莫名的燥热袭向浑身经脉。

“快退下!”

常玄轩的呵斥声到来,他身影已至,伸手拽住宁越肩膀往后一扯,而后挡在其身前,右拳夹带着最后的一股雷霆之力,轰向慕容菲芸踢出的小脚。

咚!

身形下陷一震,慕容菲芸看似小巧的玉足之下,劲力的恐怖瞬间击碎了常玄轩的最后一拳,整个人跪倒在大地上,双膝陷入泥土之中。

在其后方,宁越捂着胸膛还大口喘息着,面色通红滚烫。不过随着他每一口呼吸,模样都稍稍好转少许。

望着他这副很是狼狈的模样,慕容菲芸停下了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一道凤凰虚影笼罩在她身上,振翅一颤,虚无中,一圈咒印彻底崩裂。

“差一点,真的,你只差一点就成功了。竟然有能够封印对手玄力运转的招数,故意让我来创造一个你近身的机会,在借此施展。非常可怕而且有效的战术,禁锢之后,借此施展决胜一击,一锤定音。就算我破解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她叹息一声,缓步走到了宁越面前,伸手一递。

“认输吧,你再也没有别的手段了吧?”

“似乎,你拥有一样武学能够减轻禁锢能力的效果,是吗?最初一刻,你气息突然低落不可能是假的。”

宁越没有去握住对方的手,而是一掌拨开。

慕容菲芸无奈抽回了小手,点头道:“对,不过并非南炎慕容家的武学,而是一样只有我才拥有的特殊力量,与生俱来。我能够掌控一股特殊的烈焰,在体内强行净化外界侵入的任何不洁之力,无论是诅咒禁锢,或是毒素。当然,这股力量也不是随心所欲,必须提前施展好,否则,是来不及等到被对手力量透入后再动用。”

“也就是说,你看穿了我的手段?”宁越一惊,他知道慕容菲芸不会在这种细节上说谎,她所说提前就展开了自己的那样净化能力绝非为了撑面子,而是确有其事。

慕容菲芸答道:“之前你与碧幽碧茗的战斗,我瞥了几眼,对于她们两个突然间有些动作迟滞,很是在意。因为在之前你对阵沙哧国王子的战斗中,对手也在最后一刻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在即将与你交锋的前一瞬间,催动了体内的那股特殊力量。”

“也就是说,击败我赌上全部一招的,不仅仅是你的天赋,而且还有后续的思考。哼,虽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心中痛感上天的不公稍微少了些。但是,仍旧不好受。”

说罢,宁越瞥了眼一旁倒插地上的暗煊古剑,双眉再是一翘。

留意到了他的目光,慕容菲芸摇头叹道:“败局已定,就此认输吧。”

宁越点头一叹,道:“我知道。但是我能够听到剑的哭声,它不甘心,最后的一招就算是败,它也希望由自己来完成。因为,它是我一直以来并肩而战的同伴。”

“那好,最后的一招。对于值得尊敬的对手,这个机会,我给你。”

慕容菲芸跃身一退,撤出了十米距离。

铮!

暗煊古剑从大地之上拔出,宁越咬了咬牙,喝道:“来吧!”

乒!

两道身影迅疾窜出,两抹不同色彩的锋芒骤然鸣啸,最后的一击,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剑落,人倒,宁越仰身躺在大地之上,带着几丝遗憾,合上了双眼。

还是输了……但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胜者,炎凰队!”

成千山挥手宣布结果,紧接着立刻跃入赛场,搀扶起了昏迷中的宁越。正欲离开时,却见慕容菲芸从袖中掏出了两支瓷瓶,递到他面前。

“白瓶外敷,蓝瓶内服,麻烦了。”

“有你这样的对手,兴许值得庆幸。”成千山一笑,接过了瓷瓶,带着宁越离开赛场。至于暮茵茵与常玄轩,也有别的疾狩成员接应,当然不可能让参赛者一直倒在赛场中。

另一边,炎凰队所有成员抬手至胸前,低头行礼迎着慕容菲芸归来。对于她门的这位大小姐,心中敬佩再上一层。

“大小姐,恭喜了。这样一来,手册上明写的胜者组的三场决斗,你全胜了。”一名未出场的少女毕恭毕敬说道。

闻言,小蕙一哼,道:“赢不是当然的吗?那样的对手,竟然还妄想要打败大小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昨天去见他们的时候,还一脸的服气,觉得自己能赢。结果今天,还不是输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突然响起,小蕙愣住了,脸颊上一块红肿。

不仅是她,其余所有炎凰队的少女都愣住了,她们从未见过慕容菲芸这样扇人耳光,而且还是对从小一起长大侍奉她身旁的小蕙。

“记住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羞辱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再敢有下一次这样出言不逊,你就从我身边离开吧。”

说罢,慕容菲芸孤身一人离开,也没人敢跟上她的步伐。

摸了摸脸颊,小蕙脸庞微微抽搐,欲言又止。

……

主会场中,这一场赛事已经落幕,但是观众席久久不能平息,甚至许多人都还不愿离场,依旧在回味着刚才的对决。

竟然,有人能够将慕容菲芸逼到那种地方。这一战看下来,太值了。

对于宁越的落败,很多人都在叹息,只能感叹是这一次抽签运气太背,不然对上别的队伍,他一定能够顺利晋级。

苏芊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并没有看全最后的比赛,因为她还有公务在身,率领着一队疾狩去围堵一个好几次逃票偷偷潜入进来之人。

“好了,你无路可逃,转过身来吧。”

一处死角,十余名疾狩呈环形而立,在他们身前,是一道面朝墙壁而立的人影。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了,怎么还是被你们发现了?雪龙帝国的疾狩,名不虚传。不如这样,我把逃票的钱加倍补上,就这么算了,行不?”

那人摇了摇头,笑着转身。

顿时,苏芊双眼一瞪,叹道:“果然是你。好了,今天比赛也结束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可是队长,他……”

“如果他真想对我们不利,你们留下也没用,走吧。还有,今天看到他的事情,对别人不许提及。”

片刻之后,一间朴素的茶馆中,苏芊打量着眼前与上次所见时没有太大变化的赢天旭,疑惑问道:“为何回来了还偷偷摸摸的,难不成说,你根本没去见他?”

赢天旭点头一笑,答道:“小越现在面对的比赛如此艰难,我也不好打搅他,找个角落静静看着他,这样也不错。倒是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你们找到。”

“如果你一直蛰伏在同一个点,不动的话,兴许我们真的没辙。只是,对于一个基本不会有人走动的观众席,一旦有了什么动静,还是很容易发现的。”苏芊一笑,捧起茶盏轻抿一口。

一丝惊诧在赢天旭眼中一闪即逝,他微微沉思了一小会儿后,摇了摇头,哼道:“看样子,你和我都被人蒙骗了。入场之后,我可从来没动过。”

“什么?”苏芊一惊,再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潜入者?”

“应该是。而且他很不简单,既能发现我,又可以在露出故意的破绽下,将你们引到我那里,再全身而退。但是他算漏了一点,就是你我本身就认识。因此,你会选择相信我说的话。”

赢天旭倒是没有半点紧张,端起茶盏晃了晃,再是一笑。

“说不准,那也只是一位调皮的前辈强者,既想和我一样逃票看比赛,又耐不住寂寞,暗中捉弄几下你们。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整出别的动静,不是吗?”

“但愿是那样吧。”

苏芊点头一叹,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将这件事情上报给疾狩高层,如果想要不提及赢天旭,似乎不好自圆其说。

一口气将杯中清茶喝干,赢天旭放下了茶盏,看着苏芊沉思的模样,突然问道:“小越刚才的那一战,你觉得他做得如何?”

“嗯?”

顿时一愣,苏芊有些不明白,为何赢天旭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她也没有拒绝回答,没有多作思索,直接回道:“他很努力了,也尽力,只可惜对手实在太强,最终只能惜败。其实我甚至觉得,这一战他没必要这么拼的,毕竟输了一场,还有败者组的机会。但是今日他们队伍拼成这副模样,下一战就在明天,如何来得及恢复?”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你这样的想法是最为合适的。但是,对于小越而言,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一直以来,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就算明知不敌,也不会退缩,而是拼尽全力一战。即使注定要输,他也想弄个明白,自己究竟差了多少。”

轻轻一叹,赢天旭缓缓再注满一杯清茶,捧起却没有喝。

“论资质,小越不算凡人,但是也还达不到天才的层次。但是有一点,他却是那些天才也无比相提并论的。”

苏芊下意识回道:“是什么?”

“心,充满着执念的心,永不止步的意志。”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天才与凡人

愣了一小会儿后,苏芊点头赞同,回道:“宁越的那股执念,倔强得令人害怕。明明看上不去不可能逆转的局势,却数次在他的奋战之下改变。若非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这样近乎神话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而且,还是发生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赢天旭继续晃动着手中的茶盏,笑道:“神话?不过是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常人不可及之事。所谓的天才,也不过是天生对某些事物的理解与适应力,胜过普通人,因此而被人赞叹。慕容菲芸,她确实厉害,但是现在的我并不惧怕她。不过如果我回到不足十九岁的话,并非她的对手。但是同样,一年后的小越,断然不会输给现在的慕容菲芸。”

自嘲一笑,苏芊道:“我相信。从见到那小子开始至今,尚不足一年,他实力地成长已经超过了我。其实我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他表面的境界低于我,我也胜不过他。有些时候看到他,我甚至要感慨自己,过去好些年都在虚度光阴。”

“不,不是我们虚度光阴,而是他成长得太快。”

说到这,赢天旭扭头望向窗外,街道之上是一群追逐玩闹的孩子。

“天才,从小就超乎常人,再加上他们更加有效地努力与汲取知识与经验,成长的速度远远凌驾在常人之上。甚至会让有些平凡人不由自暴自弃,自己再努力,又有何用?所以,在世人的眼光中,凡人输给天才不过世之常理,必然之事。以至于有时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正面对决的机会,结果由于自己的恐惧而惊慌失措,更是一败涂地。有些人,受到这样的挫折,足以一蹶不起。”

苏芊应道:“是啊,输给了天才,很多时候只能感叹上天的不公。也有一些自以为努力之人,在败北之际,心中的支柱就此崩塌。与生俱来的优势,我们只能无可奈何。”

赢天旭放下了手中有些泛凉的茶水,叹道:“小越小时候其实挺笨的,别人练习几次就可以熟练的简单武学招数,他可能要花上十遍才能记住,数十遍才可以熟练。但是我知道,每天夜里大家都入睡时,他会悄悄起来,一个人来到空旷的演练场,继续回想习练。每一次宗门中对决失败,他的沮丧只会维持一小会儿,之后就烟消云散。因为他知道,并没有什么时间继续沮丧,任何一次失败除去对手强大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不足,必须找出来,改正掉。我记得,没有那名之后他主动挑战的宗门弟子,能够连赢他三次的。”

对此,苏芊一脸的疑惑,问道:“这么努力的人,难道宗门不会重点培养吗?我听说,他可是一直受排挤的,从长老,再到师兄弟。”

“正是因为他努力了,而且取得了成效,所以才被人排挤。对于一些天赋稍微超乎平凡人之辈,大家看待的目光同样是看待天才一样,输给了这类人不过必然之事。但是小越的执念与努力,打破了这个腐朽的枷锁。他的胜利就在宣告,天赋并非不能被击垮,只是,很多人的努力还不够。”

摇头长叹一番,赢天旭将杯中已凉之茶饮下,再望窗外,看着一名玩闹中摔倒哭泣的孩子被其余小伙伴搀扶而起。

“如果他们承认了小越的努力,就等于是在否认自己,让自欺欺人装出来的所谓已经很努力了的谎言成为泡影。让他们不得不去面对,实际上,他们所做一切仅仅是为了装作很累很苦,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再迈向下一步。所以,他们永远只能是凡人,跪伏在天才的阴影下。而小越不一样,他将来到更加宽广的舞台,尽情追求心中的目标。”

似哭似笑的嘴角一挽,苏芊点了点头,叹道:“我也终于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了什么地方。宁越对于胜利的执念,不仅仅只是想赢那么简单,而是他希望通过每一次更高难度的挑战,完成自己新的蜕变,追求自己新的极限。怪不得,我这么短时间就被他超过了……”

赢天旭突然又是一叹,摇头道:“其实,小越当初被迫离开云虚剑阁,并非只是被人陷害。其中,还有我和他师尊商议好的,暗中的推波助澜。真正想要让他离开的,是我和他师尊。”

“为什么?”

失声一叫,但是很快苏芊眼中的震惊平静下来,会意一笑,道:“那样一个小舞台,根本满足不了他,对吗?在那么多会否定他的人面前,他的进展也会迟缓。所以,他需要一个离开的机会,同时,也需要一个有着更强烈奋战之心的执念。”

“一点也没错。只是后来很多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我和他师尊的预料。我们低估了他的能耐,更加低估了一旦让他踏入这纷争与机缘共同起伏的辽阔疆域之后,所激发的他身上日积月累的潜质。现在的小越,距离天才更近了。但是,他拥有的不是天赋,而是自己亲手锤炼的……精粹。”

说罢,赢天旭将手中茶盏一推,神色轻松了许多。

“多谢招待,告辞了。下一场败者组的比赛,我不会去看的,因为小越不可能输。再下一场,劳烦你那边睁只眼闭只眼,再让我偷偷溜进去。”

“嗯?你要去哪里?”苏芊一愣。

赢天旭回道:“我这一趟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看小越的比赛的。在乱武州,我听到了些风声,于是匆忙赶回来想一探究竟。余暇时,自然去看看小越的成长。”

“那么等到万国边疆的一切结束后,你会回乱武州去吗?”

苏芊的这一问让赢天旭有些莫名,他挠了挠脑袋,回道;“当然回去,我也要继续自己的历练。要是太快就被小越超过,师兄的名号可就挂不住了。”

闻言,苏芊踟蹰了片刻,最后双拳一握,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你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我已经给疾狩高层递交了辞呈,新锐大比结束就卸任。我也决定了,要外出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带你一起?”

赢天旭瞬间愣在了当场,心中已经闪过了好几种念头。

没等他开口,苏芊急忙解释道:“带我到乱武州就好,不会耽误你的私事的。”

“不,我的意思是……”

……

“输了,是吗?”

醒来的时候,宁越第一眼看到的是小傲,对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对,输了。但是我也不至于说出那种‘如果我在就不会如此’的自不量力的话,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那个慕容菲芸,确实厉害。”

小傲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竟然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

宁越叹息一声,抬起双手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疲倦与疼痛。

“下一战,也许要靠你和林沫了。这次一败,我们五个人明天的比赛,都无法以巅峰状态出击。”

“就算不是巅峰状态,也好歹恢复个六七成吧,自己耍帅硬着头皮打完战败后,还准备把唯一重新冲回去的机会也放弃不成?宁越,告诉我,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一把拽住了宁越的衣领,小傲将他扯到了自己面前。

宁越将他推开,哼声笑道:“我只是说下一战要多依靠你和林沫,可没说自己不出战,更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当然要杀回去,再战一次慕容菲芸。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决赛的舞台上!”

“那就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也等着那一天,和你站在决赛的舞台上,对决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骄奇女。”

话音落时,小傲指了指一侧床头柜上的两支瓷瓶。

“慕容菲芸给你的丹药,成千山嗅了嗅之后表示,这可是皇室都不一定有资格享用的疗伤圣药。看样子,慕容菲芸同样希望有机会与你再战一场,前往别叫她失望。”

“当然,我会的。同样的败北,我可不会两次。”

宁越瞥了眼一旁窗外,已是黑夜。当然,这不会是第二天。

“小傲,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这无需照应。”

“切,你以为我是留下照顾你的?只是每个人房间都去看一遍情况而已,恰好遇上你醒了。好了,我也回去睡觉了。”

当房门被小傲从外面合上之刻,宁越合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扭头望向了窗台。在那里如他所想,一道熟悉而神秘的身影悄然而现。

“似乎,你猜到了我会来?”

纳兰芙烟倚在窗边,依旧是一袭面纱遮掩了娇颜。

宁越哼道:“那当然,我还是输给了慕容菲芸,你没道理不来。只是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可没有就此结束。再战她一次的机会,还在。”

纳兰芙烟笑道:“我可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也当然清楚,你还有机会再战慕容菲芸。但是,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天,短短不足半个月时间里,你比起现在的自己,能够成长多少?那柄剑的力量,你不用的话,不可能有机会的。”

“这个,就无需你担心了。只要到时候别赌输了,你不认账就行。”

宁越的话音堪堪落下,突然间一个冰冷的物件砸在了他脸上,急忙抬手一抓,只见那是一支细小的玉简。突然凭空出现,似乎解释只有一个。

诧异地望向纳兰芙烟,话未出口,他突然想起一事。

当初的那天夜里,纳兰芙烟所出示过的,好像并不是这一支。

第四百一十二章 败者组,不灭的希望

“给你的当然不是那个约定的赌注。你还没赢,我也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施舍给你。只是看在你今天这一战挺努力的份上,稍微送你一点小礼物罢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学,只是一点掌控火焰的诀窍。希望拿着这个,你有机会战胜慕容菲芸。”

话音落时,纳兰芙烟的身影毫无征兆消失,所在的位置上,只剩随风摇曳的窗帘。

“还是这样,来去匆匆。”

宁越无奈一笑,亟不可待地打开了手中的玉简,迅速浏览之后,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玩意,真的是纳兰芙烟的东西?

……

“我很好奇,你为何不自己给他?”

屋檐之上,纳兰芙烟出现在了躺着仰望星空的慕容菲芸身前。

“当他的面,那样的理由我可说不出口,只好让芙烟姐代劳了。只是我真没想到,芙烟姐会答应我这种请求。话说,你就不怕因此到时候我输给了他,害得你也输了赌约?”

慕容菲芸一笑,挺身坐起。

纳兰芙烟随口回道:“如果他真能在不到半个月后赢你,决定性作用的不会是你给的这点心得。一样对我而言算不上太好的武学,换得一场这样的好戏来看,值得。只是,我之前欠慕容家的人情,就算你父亲同意让你来找我兑现,就这样随意浪费掉,是不是太过可惜了呢?”

摇了摇头,慕容菲芸叹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被太多人誉为天才,但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透支自己的潜能,目前胜过同龄人的实力,不过是竭泽而渔的结果。然而,父亲为了保全家族的颜面,却依旧勒令我继续这样强迫下去。踏入灵醒境八重后,我再闭关了两次,不但没能寻得突破下一层次的契机,甚至发现,自己的修为根基出现了动摇。”

“若是这个问题,我倒可以帮你,只是与之前我所问的,这些有关系吗?”纳兰芙烟有些诧异,慕容菲芸莫名的回答,简直就是答非所问。

“当然有。因为我在宁越的身上,看到一种可能,现在的我急需的可能,一直以来我所缺失之处。但是,仅仅只是看着他驰骋在赛场中,还远远不够。今日的交手,他在对阵我之前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玄力,未能发挥全力。这样,根本不够我去参透。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对手,有足够能力威胁到我的对手。整个新锐大比中,恐怕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说到这,慕容菲芸急忙摇了摇手,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芙烟姐帮不了我,。而是我希望完全由自己去感悟,突破这层困扰着我的瓶颈。同时,矫枉过正,逐渐恢复之前被透支的身躯。”

“原来如此吗?那好,我等着看下一场你们之间的再次交手。最强的矛,最坚的盾。哼,肯定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

……

“下一阵我们的对手,可是颇有渊源啊。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第二日上午,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方焕兰摇头一叹,将手中通告拍在桌上,顺手一递。

距离最近的暮茵茵一把抢过,迅速瞄了一眼后,惊道:“不是吧?他们?”

“什么他们?”

宁越不明所以,招手示意着对方将通告递来。

暮茵茵没有给他,而是反手一提,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在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他们下一场的对手,跌落到败者组之后的对手。

雪龙帝国学院,千机队。

“千机队?没记错的话,那可是无需通过选拔赛,直接晋级的一支队伍!”宁越一拍桌子,神情微妙。

也就是说,至少在帝国学院看来,那支队伍的整体实力,在他们这支队伍之上。

“不仅如此,他们跌落到败者组的那一战,是第二轮对上了慕容菲芸。恐怕,他们的复仇之心,不亚于我们。不过这一次抽中的比赛制式对我们有利。五战单挑,先取得三胜判赢。只要把握好出战的顺序,我们想赢不难。”

说罢,方焕兰的目光分别从小傲与林沫身上扫过,上一战之后,他们两人因为不曾出战,状态最好。

“单挑战?我喜欢。”小傲冷声一哼。

“我会努力的。”林沫点了点头,声音之中,底气似乎不太充足。

然而,暮茵茵却突然插嘴说道:“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一场的赛制还有一点规则,就是无法提前得知对方那一边的每一场是由谁出战。在比赛开始前,双方就要递交出战的成员名单,排好顺序。如果正好小傲与林沫对上了他们中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也许会战得很艰辛。”

闻言,宁越伸手一递,道:“那么,在那个千机队中,实力强的人的资料,应该有吧?”

方焕兰右手下意思一握,回道:“有。他们的队长欧阳非,灵醒境七重实力,我曾经与他交手过一次,输得很惨。这一战他肯定会出场,那一场,最好是我们队伍中相对状态最差的人出战,也算为其余几场多创造些胜算。暮茵茵,你觉得,欧阳非会是第几场出战?”

暮茵茵托着下巴嘀咕道:“从正常的角度考虑,为了保证胜算,第三场很关键,这在最初战术预测中不容忽视的一场。应该会派出队伍中最强,或是第二强的角色。但是,也说不准。毕竟兵者诡道,对于那个欧阳非的话,可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我要第四场。”

突然,宁越发话了。

“为什么?”方焕兰第一时间问道,当然,这也是其他人的疑惑。

宁越却摇了摇头,回道:“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前两场对方应该会着重对付一局,而第三场自然不会放过。至于第四场与第五场,他们会刻意在哪里派出强手,不好说。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去第四场。”

“那么旗开得胜的第一场给我。”小傲也发话了,声音里带着几丝自信的意味。

“喂喂喂,你们别太随意行不行?败者组要是输了,我们就彻底出局了!”暮茵茵双手重重一拍桌子,起身一立。

横臂示意她无需如此反应,姬阡幽笑道:“何必如此紧张?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放手最后的希望的。也许,我们根本无需去猜测对方的出阵情况,按照各自的意愿去尽全力就好。”

“我也赞同。欧阳非那家伙随意得很,猜他的出阵顺序,难。索性,不猜了。”常玄轩也是摊手一笑。

暮茵茵无奈点头,道:“那行,可千万别输了!”

……

下午,败者组入场。

相对于胜者组复杂的赛场,败者组的擂台就简陋许多,很常见的竞技场布置,观众一排排坐在上方。似乎,这里也没有用于将赛场情况投影出去供更多人观看的灵器。

“一下子,有些不太习惯了。”

摩挲着鼻尖,常玄轩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前的比赛中可是无法直接看到这么多观众的。有些,久违的感觉?

暮茵茵解释道:“败者组据说是好几场同时进行的。虽然说再给一次机会,但是终究在待遇上和胜者组不同,也算是在告诫已经输过一次的队伍。想要重夺荣耀,必须尽力。”

“无论是什么比赛,都需要尽力而为,不是吗?”宁越耸了耸肩,依旧一脸的随意。

而小傲就直接多了,哼道:“无需通过选拔赛,直接入围的帝国学院队伍?想必,在旁人的目光中,以及他们自己看来,他们队伍可是高我们一等的。我就喜欢击败这样的对手的感觉。”

“女武神队,进场!”

一名疾狩的宣告将他们的交流打断,处在竞技场入场出口位置的七人应声往前一迈,踏入场中。远远望去,对面也有数道人影耸立。不过不是七人,只有五人。

顿时双眼微微一眯,暮茵茵沉声道:“难不成,他们只有今日出战的人来了?”

“不出战的人来了又有何用?在下面看着,可是无法改变败局的。我去了。”

挥手一哼,小傲提着佩剑大步上前,第一个跃上了擂台。

眼见他已入场,千机队中一名少女缓步上前,也是来到了擂台之上。最为显眼的莫过于她的一对流云水袖,垂下的锦帛丝缕几乎要触及地面。在那修长的遮掩下,以至于看不清她的双手。

“难道你打算,就用这样的袖子和我打?”小傲轻蔑一笑,类似的软兵刃,他不是没见过。对于自己的剑与实力,他可是信心十足。

“刘傲,早就猜到了你会第一个出场。所以我来了,专门对付你的。”

那名少女邪异一笑,原先略显乖巧的模样突然间多出了几分阴冷诡异。

“不好,第一阵怎么会派她上场?”

台下,方焕兰与暮茵茵同时一惊。眼见两女如此,宁越也快速回忆起之前所看过的情报。

董希,灵醒境五重实力,武学招数如同起舞一般,但是在那看似美艳的舞姿下,杀意凛冽。更为重要的是,她的双袖招数尽是柔力,一定程度上克制刀剑类轻兵器。

而且,那对流云水袖的材质源于一种魔兽的兽皮,天生掌控雷电元素之力的魔兽,就算身亡,它的皮对于雷电元素的攻击依旧保留着很强的抵抗能力。

灵醒境四重的小傲对上她,不仅仅是实力上的被压制,更是存在无法突破的克制。

在暮茵茵原先的推断中,第一阵更多的是试探,欧阳非那边应该不会派出太强的成员,就算是,也不至于派出整体实力不太稳定的董希出战。

“可恶,似乎他把我们这边的阵容看穿了……”

擂台上,小傲右掌一探握紧剑柄,冷冷笑道:“专门想来对付我吗?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份实力!第一战的胜利,我要定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驰骋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招数是何等无力。”

董希冷冷一笑,双袖一挽拂过虚空,话虽无礼且咄咄逼人,但是出手之前,依旧躬身行礼,略显风范。

但是在小傲看来,这样形式上的行礼,根本就是对他的挑衅,眉头一皱,握住剑柄的手掌加了几分力。

“败者组,千机队对决女武神队,第一场,开始!”

伴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小傲几乎同一刹那跃身窜出,在逼近的过程中猛然拔剑,一泓闪烁雷霆骤然乱舞虚空,呼啸着凝聚在三尺霜锋之上。

“小傲他在想什么,对手的情报他应该也清楚地。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可还自己嘀咕了一声,但愿不要撞上这个董希。怎么这个时候,自己主动冲上,又是剑又是雷?”暮茵茵在台下急得直跺脚。

“我想小傲他自有分寸,还不至于被几句话就激怒得丧失理智。不然的话,以他之前的经历,恐怕是没可能活到现在的。”

宁越倒是一脸并不紧张的模样,一边望着上方的比赛,一边还拄着手中带鞘长剑在大地上轻轻划动,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哼,就这么想试一试,你的力量究竟如何无用吗?”

望见小傲来势汹汹,董希不屑一哼,踮起脚尖轻跃一退,双袖合拢挥动,流云长袖如同软鞭一样的呼啸一合,左右夹击。

乒!

软绵绵的长袖劈中雷霆包裹之剑,第一时间溃败的却是小傲的剑,雷光一裂消散风中,剑刃被流云袖顺势缠住一裹,再是凌厉的锋芒也无处斩击。而另一支流云袖刻意缓上半拍才至,直接击向小傲的脸颊。

嗦嗦嗦!

刹那间,一阵金属鸣啸声响起,小傲抬起的左臂袖中一道暗红色锁链突然射出,迅速一搅死死缠住了对方的流云袖。几乎同一时间,他右手放开了剑柄顺势一抖,又一根暗红色锁链探出,直接绕过对方禁锢着自己佩剑的长袖锁住其肩膀。

而后,他双臂发力一扯,狠狠一拽。

“啊!”

失声一记惊呼,董希猝不及防被拽向小傲身前,尚还来不及变招,眼前瞬间一黑,竟然是小傲晃动着脑袋向前狠狠一磕。

嘭!

一记重击印上额头,董希顿时只觉眼冒金星,天昏地转。

而小傲只是咧了咧嘴而已,并无大碍,借着对方失神,右掌趁机探出一抓,抽回了自己的佩剑。啸动的剑尖在虚空中再次泛起一抹璀璨雷光,下一刻,劈斩正中董希胸膛。

轰隆隆!

一道身影暴退溃败,浓烟滚滚。不过也正因为董希这件衣衫的材质特殊,在那样的雷霆轰击中也是毫发无伤。然而,这层防御仅仅只能挡住雷电元素的狂涌,却无法化解其中一同咆哮而至的强横冲击。

以至于,胸膛一阵剧痛还伴随着阻塞沉闷的董希退下溃退身形之刻,咳嗽着又是一倾,半跪在地上,突然间再瞥见前方映出的一道黑影,就在她身前。猛然仰首一看,小傲已至,左拳扬起狠狠一落。

“等下,我认输!”

轰!

重拳砸击赛场地面,数块青石地板浮现龟裂纹路。小傲缓缓抽回了左拳,丝毫不顾流血的指间,转身一哼,大步走向台下。

“下一次,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来头,丢的是自己的脸。”

台下,暮茵茵一阵目瞪口呆,不止是她,常玄轩、姬阡幽还有林沫也是诧异不已。原本以为胜算渺茫的一战,小傲不仅仅赢了,而且胜得无比干脆利落。

“那个董希所擅长的只不过是能够压制小傲常用的招数,却无力反制。只要抓住间隙出手,根本构不成威胁。另外,小傲的狂野可是更胜他掌中之雷,手中之剑。”

宁越已然醒悟,脸上没什么表现,但是心里也不由暗叹一番。

这段时间以来,小傲的修为层次没有增涨,但是并不代表着他的实力未曾长进。唯一要担心的却是,明明警告过他不准动用的血骨之棘,自从那次对阵沙哧国之后,他好像忘却了那玩意的副作用,开始当做自己的兵刃挥动。

“看你们的样子,难不成以为我输定了?”

跃下擂台时,小傲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悦。

“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赢得如此利落,做得好。”

方焕兰赶在所有人发话前急忙开口,打圆场的同时,她朝向一旁的林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场。

第二阵林沫出击,不是他们精打细算后得出的战略,而是林沫自己要求的。她也希望能够尽早出手,尽自己的一份力。

第三局是重中之重,但是,也需要确保前两场的胜算。

早早来到赛场擂台上等待林沫的对手是一名壮硕的男子,在他身侧赫然支着一柄几乎与人一样高的乌黑色大剑,望过去显得整个人都凶神恶煞不少。

“刀仟火,灵醒境四重实力。但是他天生神力,再加那柄重达一百六十斤的大剑,绝对是一个恐怖的对手。而且,他还修炼过一种秘法,能够短时间内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力量。林沫对上他,有可能根本施展不开。但是同样可能,她擅长的疾速战法能够反之将对方压制。一切,都不好说。”

也许是有了之前小傲的得胜,这一次暮茵茵没有过度夸大对手。

“没道理,我们的出阵带着一些尽兴的意味,并非刻意规划的。可是为什么对面好像能够看穿,很针对的派出成员来应对每一阵?”宁越略感疑惑,瞥了瞥远处千机队剩下的几人。当然,这样的远远一望,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丫头,还是趁早认输吧。我这柄剑只要往前一推,说不准你就被压扁了。”

对于差了自己身高许多的林沫,刀仟火必须低着头俯视,那股模样,有些滑稽。

“那前提也是,它能够压得中我。”

林沫不甘示弱回道,声音之中,多了些底气,双手一递按在腰间,两柄短剑剑柄已然握住。

“第二战,开始!”

呼!

这一次,先动的是刀仟火,大剑挥动一扫,仿若一块乌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狂啸的劲风几乎能够将纤瘦的林沫吹飞。

望见这一幕时,宁越竟然噗嗤笑出了声来,惹来身旁几人忍不住扭头一望,方焕兰更是直接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个刀仟火自取灭亡。”

铮——

剑鸣出鞘,不过林沫自然不可能正面相迎对方来势汹汹的大剑,只见她跑出的瞬间双膝一屈,竟然跪在了地上,顺势滑动,再仰身一躺,后背几乎要贴着地面,凭借着自己身材的娇小,竟然直接从对方挥动的大剑下方穿过。

当刀仟火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滑至他双腿之下,略显不雅的从裆下穿过。

但是,林沫可不在乎这些,手中双剑一挽,侧击削动。

嗤!嗤!

双腿受袭,各有一线血痕划开裤腿,刀仟火忍不住一声痛哼,尚在挥动大剑的身形因为腿下之力支撑不足,轰然前倾倒下。

同一刻,停下滑动的林沫一挺立起,再翻身一跃,从空中顶起膝盖撞向倒地的刀仟火后背。

咚!

左膝势若流星,直击背脊,壮硕躯体剧烈一颤,下一刹那,又是身形彻底凝固。

林沫交叉的双剑,已经架在了刀仟火的后劲上。

胜负分晓。

“这……败者组的战斗,是不是顺得过头了?”

常玄轩看得一阵无语,这才没多久,竟然第二阵也赢了。按照赛制,他们剩下的只需要再胜一场,就能够卷土重来,再次获得与胜者组交锋的机会。

“我们的队伍之中,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只是平时团队战里为了彼此配合,或多或少会舍弃一些冒进的招数。但是现在,单打独斗的话,根本无需顾忌,尽情施展便是。这样的比赛,反而更适合我们。”

说罢,方焕兰瞪了一眼宁越,而后横出长枪,大步上前。

第三战,是她出阵。

赛点已经到来,但是从千机队出战的第三人身上,好像看不出任何的焦虑与紧张。当然不可能是他不在乎胜负,而是,好像他信心十足,觉得接下来的比赛不会再输。

当他看到方焕兰出阵时,竟然还招手一喝,道:“方焕兰,好久不见。你的这支队伍,似乎很不错。”

方焕兰微微颔首,回道:“冯延,我们是很久没见了。当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欧阳非的队伍中时,我第一时间还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或者是同名。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选择和他在一支队伍中。”

“上一代的仇恨,无需继承到我们这一辈。况且当时我们的父辈各为其主,决死拼杀方是尽忠,何来私怨之说?倒是你,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不打算参加这种无谓的新锐大比,结果还是来了,这又为何?”

冯延莫名一笑,那抹微笑中,似乎带着几丝嘲讽。

方焕兰毫不在意,左手握拳按在胸口,沉声回道:“因为我发现了,自己之前从未重视过的答案,可以在这里找到。所以,我来了。不用和你一样通过依附一个父辈仇人之子换取保送资格,而是自己一步步奋战走到了这里。”

“依附?原来在你看来,我是这么的卑鄙吗?也罢,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实力,同样有保送的资格,远胜过苦苦挣扎才来到这里,却不得不面对失败的你!”

背负身后的双手一抽,只见在冯延手中两截短棍拼凑一扭,合成一支。而在铁棍的顶端,竟然还有一截尖锐锋芒喷吐而出,整体造型看上去似枪非枪,似棍非棍。

方焕兰抬起手中长枪一指,哼道:“放马过来吧。将门冯家的奇门三兵棍,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相同的目标

“那个冯延什么来历?”

台下,宁越凑到了常玄轩身边。他们手上能够拿到的情报着重只说明每支队伍每个成员的实力,以及擅长的战斗手段,对于背景身世基本没有提及。

常玄轩耸耸肩,无奈回道:“将门之后,他的父亲在六年前战乱时候阵亡,死在了欧阳非父亲的刀下。确实谈不上仇恨,当时上一辈的两人分别站在司马天嵩以及当今陛下麾下,沙场交锋,马革裹尸不过天命。后来,司马天嵩战败,他麾下不少将帅选择了投降,只要不是心怀鬼胎的,一概既往不咎。”

摇头一叹,宁越道:“但是就算战死沙场是将门宿命,谈不上仇恨。不过常理看来,也是无法接受与杀父之人的子嗣成为同伴吧?只是,那毕竟是冯延的选择,方焕兰何必反应这么大?”

常玄轩叹道:“方焕兰是跟着北元帅长大的,被某些老顽固的思想潜移默化太久了。而且,冯家与方焕兰出生的陆家可是有些交情的。若不是当初冯延的父亲从北域边疆调走,很可能也会成为北元帅的义子。当然那样的话,冯延也会和方焕兰一样,继承被元帅的姓氏。其实,我还是赞同冯延的观点,老一辈的恩怨,何必再带到自己身上?”

“某些老顽固?要是北元帅听到你说这话,会怎么想呢?”

“放心,他早习惯了。北元帅虽然护短倔强,但是在许多小事上面,还是很和善的。”

“啊?”

赛场上,冯延的怪异长棍拖在地板上,擦出点点绽放火光。他凝视着前方蓄势待发的方焕兰,眼神略显复杂。

方焕兰可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与犹豫,裁判发出宣告之声的瞬间,挺枪跃出,双臂一抡枪做刀势,斜劈下一抹森然寒芒。那股气势雄浑,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子所能拥有。

“果然,你的招数和北元帅很像。但是一味地去模仿他,只会逐渐丧失原本属于自己的天性。”

冯延一叹,单手挑起长棍,很扫一荡,同样是来势刚猛的一击,破空啸动之声很是凛冽。

铛!

枪撞棍,刹那之间,方焕兰变招长枪一抖下沉,柔韧转动的长枪前半截之上,一缕缕旋动狂风骤然,眨眼间,竟然将冯延双脚重重包裹缠绕。

“无需你多言,我虽然很是憧憬北元帅,但是还不至于盲目地模仿他!”

轰轰轰!

转瞬间,狂风之力分散两拨,一股下沉轰击大地,一股上升震击冯延。强横卷动的气流令地板剧烈凹陷的同时,将冯延的身形卷动着抛入半空,顺势挺起一刺的长枪,斜起贯穿而至。

枪尖之上,锋芒迎着长空洒落阳光,熠熠生辉,一抹深寒赫然透射迸发。

叮!

枪刺,正中冯延胸口。凶煞的一击之下,虚空中碎裂层层涟漪,眨眼望去,不由令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攻击下,岂有活命之理?

但是冯延并无大碍,长棍一抽重新拆成两截,左棍一搅,竟然挡下了方焕兰刺出的长枪,将凌厉攻势尽数化解在胸前不足一寸位置,自身毫发无伤。

他摇摇头一叹,右棍晃动一格,敲击在方焕兰长枪上顺势后跃,重新落地,道:“为了试探我现在的实力,也用不着施展杀招吧?按照新锐大比的规则,一旦在赛场上击杀对手,将当场全队判负,杀人者失去继续比赛的资格,并按帝国律法收监。换做别人,这一枪足以致命。”

方焕兰长枪一抽斜在身后,冷冷哼道:“如果你连这一枪都接不下来,只能我彻底看错你了。不惜与欧阳非联手,也才就这点实力而已。”

冯延重新将一对短棍拼接成一根,回道:“你我相识也好些年了,问候还是试探,没必要吧?这是败者组的比赛,我们的目标都一样,杀回胜者组。所以也别再保留了,有多少实力,尽管施展。”

“我们都是被慕容菲芸击败而跌落的,只是至少,我们逼得她必须全队出击。而你们,却是五个人输给了她一个人。这份实力上的差距,显而易见。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遇上了我们,仍然有机会回去?一雪前耻的机会,我会替你好好用的。”

冷笑一声,方焕兰挺枪再出,攒动的数十道虚影贯穿长空。

“一雪前耻?不,我可没想过。慕容菲芸的强大我们有目共睹,对上她根本没有胜算。我们想讨回的只是一个失去的机会,回到胜者组再次大展身手的机会。赢不过的只有一个慕容菲芸,其他的对手,根本不放在眼里。”

乒!

长棍顶端的枪尖钻动一刺,没入重重虚影之中。这一刹那,方焕兰的长枪猛然止住,虚影凋零,只剩被抵住的长枪本体。

而且,她的长枪在颤抖,被顶着缓缓后撤,整个人也在抵抗不住缓缓后退。

“比起你们,我们的优势便在于是第二场就遇上了慕容菲芸,而你们是上一场,就在昨天。想必,昨日的消耗与伤势,根本来不及恢复吧?欧阳非早就盘算过了,你们应该会把不曾出场的两人放在最前出阵,确保开场的胜利。我们就应对他们派人截击,即使战败,剩下的三阵以养精蓄锐对抗你们疲惫之师,同样胜率很大。”

话音落时,冯延握住长棍的右掌五指之上,一抹土黄色厚重流光一凝,瞬间融入到棍中掠动一震,硬生生透入到对方长枪之中。

嘭!

溃败而退,方焕兰忍不住痛哼一声,右手袖中一线鲜血滑落。仓促的步伐,直到擂台边缘位置才勉强停下。只不过交手了两招,她已经开始大口喘气。

冯延说得没错,她根本来不及恢复,现在最多只有巅峰状态下的六成实力。之前见面的招数根本不是试探,而是孤注一掷的博弈,希望一招分出胜负。

然而,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望着她这副模样,冯延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堪一击。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自己下去吧,脸上也好看些。”

“面对慕容菲芸,我都不会选择放弃。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你!”

一声嘶吼,方焕兰脚下发力一蹬高高跃起,双臂抡动大枪,全力劈斩而下。巨大的磅礴虚影,隐约浮现半空,轰隆鸣动。

这一击,倾尽全力。

岳裂渊!

手中长棍一扭,冯延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但是他掌下,力量的凝聚同样到了最为强横的幅度,肆意咆哮挥出。

铛——

振聋发聩的碰撞巨响直刺云霄,近乎实质状的波纹涟漪荡漾在虚空中,蔓延至层层观众席上,惹得上千人忍不住抬手捂住双耳,一脸的痛楚洋溢。

大地在颤抖,擂台的地板在一块块崩裂,无数石屑四溅纷飞。

但是,冲击正下方的冯延最终还是站稳了脚步,双臂如同柱石支撑着长棍,岿然不动。

在他上方,凌空击落的方焕兰浑身抽搐般一颤,双手一松,整个人软绵绵落下。摔在龟裂的地板上时,惯用的长枪也是随后坠落,叮当鸣响。似乎,在为主人哭诉不甘。

长长呼出一口气,冯延终于垂下了双手,握住长棍的指间一线鲜血缓缓滑落。

“你比我强,只可惜今日,你赢不了我。至于谁的选择才是对的,天长日久之后,自有结果。”

说罢,他转身走向台下。

与此同时,裁判宣布了结果。

“第三战,千机队冯延胜!”

被同伴接回到台下后,并没有就此昏睡过去的方焕兰浮现出一抹苦笑,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好好休息吧,还有我呢。”

宁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毅然转身,踏上了擂台。

倒数第二场,是他的。

而且对手是谁,他心中有七分把握。

第三场是重中之重,自然会派出一个强劲的成员出战,但是,不会是最强的。然而,一支队伍中的最强者,在这种赛制中,绝不会选择最后出场,那样将把太多的机会压在自己同伴身上。甚至可能,自己空有强悍实力,却无处施展。

所以,千机队第四战出阵之人,基本只能是欧阳非。

正因为事先料到了这一点,宁越才选择了自己的出阵场次。虽然说,按照最好的战略,应该避开对方的主将才对。但是,他不容许自己那样做。

如果,连一个慕容菲芸的手下败将都赢不了,自己还有何资格,再去挑战一次那位天才。

提着一柄带鞘直刀,一个看上去中等身材的青年缓缓入场,整个人的气质很普通,若放在帝国学院中,只会让人匆匆一瞥后就立即淡忘。

但是宁越明白,这就是他想要的对手,欧阳非。

“看你的眼神,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场要对阵的会是我?”

欧阳非淡淡说道,与最初时的宁越一样,一脸的平静。

宁越笑道:“不错。身为帝国学院选拔赛中杀出来的人,自然希望和你这位能够被直接送入新锐大比的精英较量一场。看一看,自己究竟还差多少。又或者是,其实我还在你之上。”

“其实你想说的话,只有最后一句吧?那就来吧。反正胜负早已注定,除了慕容菲芸,我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其他人。之所以出现在败者组,不过是运气太差,过早撞上了那个不可战胜的天才罢了。但是同样被慕容菲芸击败的你们,在败者组又遇上了我,更是运气不佳。”

咧嘴冷冷一笑,欧阳非左手大拇指一拨,鞘中刀刃稍稍露出一抹森然。

“胜负,可不是靠运气就能决定的。不过你有一句话我很同意,这一场的胜负,早就注定了。赢的人,不会是你,只能是我。”

宁越也是一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锈迹斑斓的暗煊古剑。

第四场,开战。

第四百一十五章 注定的胜负

“第四场竟然是欧阳非,宁越他太蠢了还是太爱逞能了,都猜到了会是这个对手,还要选这一场?”

台下,暮茵茵眼中闪过一丝埋怨,咬了咬牙。

在她身后,席地而坐的小傲哼声一笑,道:“如果我有他的实力,也会这么选的。避开一个棘手的对手,有什么意思?那样参加新锐大比,可就失去了最直接的目的。他想的不仅仅是赢,而是能够不过再与强者交手中锤炼自己,为下一次再战更强之人打好奠基。”

“所以我无法理解你们的这种想法,战术讲究的是一己之长,攻敌之短,逐渐放大优势,最后奠定胜利的基础。可是你们……”

突然间,暮茵茵言语一滞,扭头猛然望向台上的宁越,柳眉顿时一翘。

“表面的实力差距,就好像战场上双方兵力的优劣。就算看上去更弱小,但是只要能够抓住机会扬长避短,蚕食对面的战力,同时保存自己的力量,就能够逐渐取得优势。归根结底,其实是……一个道理?”

方焕兰点头轻道:“不错,正是如此。你可别忘了宁越那小子最擅长的是什么,只要久战不下,拖得越久,他越有利。因为,他可是能够将对手哪怕一丁点破绽都把握住并将其无限放大的,胜率什么的对他而言,只要不是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真有能力将胜率颠覆成百分之百。”

一旁,小傲轻声一哼,嘀咕道:“作为对手而言,他确实很可怕。只是,恐怕没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

“不是吧?嫉妒了?”

突然间,姬阡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傲身后,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去嫉妒他?”小傲扭头再是一哼,眼神之中,一丝惊慌失措迅速掠过。

“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却还想着有朝一日打败他,恐怕是做不到的。”姬阡幽的口气稍微严肃了些,望着远处已然出剑飞驰的宁越,双眼微微一眯。

“他的可能性变化之多,甚至凌驾于诡变莫测的阴阳咒术之上……非常,难捉摸的人。”

乒!

擂台之上,刀剑碰撞,宁越出剑很快,疾光寒影转瞬即至。但是,欧阳非的刀也不慢,一挽上挑,防守之势骤然完成。

试探性的第一击交锋一触即分,两人同时后退一踏,各自警惕着。

不过,也无需对峙太久。几乎同一刹那,宁越与欧阳非各自垂下的左手五指共同一握,一赤一蓝两抹流光摇曳而现,一炙一寒两股玄力波动,瞬间凝聚。

掌出,焰轰咆哮,炙热爆裂而舞。

一指骤点,寒意凝为一泓冰芒迸射,森然径直贯穿烈焰,滋生虚空的冰晶,甚至连火焰都能够冻结在幽寒之下。

“冰元素吗?”

宁越轻声一念,这点情报对他而言,早已知晓。冰与火的力量碰撞,从来都没有克制一说,究竟谁能占据上风,完全看各自的实力究竟是哪一方更强一筹。

叮!

挥剑一削,贯穿烈焰的冰芒应声崩裂,宁越借助反震之力猛然后退,重新稳住身形的瞬间,暗煊古剑平举一递,剑尖遥指前方。左掌之中,再次燃起的一团烈焰呈现暗红色,在晃动的炙热之光中,隐约还有一对羽翼虚影展开。

下一刻,烈焰抚上剑锋,炙热融入凌厉,啸动的一击破击虚空,飞掠整座赛场汹涌向前。

炎罚剑裁,刺!

“这一招,我可见识过。”

对面,欧阳非哼声一笑,没有去挥刀迎击,而是俯身一掌重拍大地,顷刻间冰晶冻结大地覆盖蔓延,又竖直立起状如一面模糊棱镜,挡在身前赫然犹如盾牌。

嗤!

一线炙热突刺而至,火的狂暴瞬间贯穿防御的寒冷。但是在那并不坚固的防御背后,一抹蓝紫色暴虐刀光猛然扬起,硬生生迎上炙热之剑。

乒——

雷降,毁灭之力更胜烈焰。

轰!

刀剑分,宁越抽身后撤,暗煊古剑之上一丝残余雷光闪烁消散,之前注入的烈焰已然消耗殆尽。火对冰,再对雷,一次折损,两次激撞,威力根本不足。

而且,被击碎的冰晶防御还有没有就此凋零,在欧阳非横臂挥动的劲风之下,一块块冰渣啸如利箭出射,追击袭来。

“除了冰,还有雷吗?这一点,我也知道。”

铮——

剑啸,颤抖的棕红色剑刃晃出一弧虚影,凝固的刹那,一袭涌动凛冽之风澎拜而起,旋动的狂风里,无数尖锐剑意暗藏。

迎击,剑凛风!

叮叮叮叮叮!

冰渣粉碎四溅,飞射之力根本无法突破这层汹涌剑风。但是,另一股力量可以,伴随着雷霆之力凌空斩落的直刀。

追击,还有后手,欧阳非紧随其后的第二招。

刀落。

铛!

剑风止,霜锋横。剑对刀,力量的碰撞先天不足,更何况还有雷霆之力助阵,轰鸣降下。

但是,宁越无所畏惧,他也并非只有手中的这一柄剑而已。刀,他同样有。

背负皮带一松,古怪斩刀倒立坠落,左手反手一抓接住,扭动一挑,瞬间击向压迫在暗煊古剑上的那柄直刀。

刀剑合击!

乒!

身影退,退而不溃。很是自如的随意落下,欧阳非横起手中直刀,不再凝聚着冰雷之力的左掌轻抚一抹,闪耀的寒光一照,正好映在他脸庞上。

“宁越,你确实有点厉害。现在我承认,你能够一路闯到这里,绝非运气好,而是实力本身。灵醒境六重,无人是你敌手。只可惜,我的修为是七重层次,你并非我的对手。你赢不了我,就好像,我也赢不了慕容菲芸一样。”

谁知,宁越听了这话突然咧嘴一笑,笑声有些狂妄,毫不收敛。

“你不如慕容菲芸,我知道。但是,你觉得我不如你,这又从何说起?”

“不用说,用打的。你,赢不了我。”

话音堪堪落下,欧阳非左掌中一抹冰芒再现,而右手直刀之上,一圈深紫色雷光盘旋萦绕,状如狂蛇。

与此同时,宁越刀剑一横,握紧的双手之上,筋脉突兀一颤,随即再恢复如初。淡淡的波动也在这一刻加速流转,瞬间化为一阵恐怖气息,逐渐注入到两圈转动在兵刃之上的咒印符文之中。

“懒得与你纠缠了,这一招,解决你。”

戏谑一笑,欧阳非跃身窜出,右刀凌空连斩三记,三弧雷光刀芒啸动而下。左掌再是一颤,一圈森白色冰雾弥漫扩散,又在挥斩的刀锋下融入到利刃之中,冻结的冰晶内部,不仅仅是三尺刀刃,还有映在雪亮刀锋之上,依旧在闪烁的雷光。

灵品中等武学,冰雷狂刃!

通常情况下,无论武者自身的选择还是武学的融入,一次性掺入两样元素力量都可能引发相互间的排斥,适得其反。然而,也同样有天赋凛异者能够完美掌控两股本身冲突之力,凝为己用。甚至,利用那股相互排斥的力量,轰击敌人。

这一点,也是欧阳非自负的资本。从晋入灵醒境开始,他就可以同时掌控两股力量,左手冰,右掌雷,雷借刀势,无坚不摧!

“似乎,你们全队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只准备杀出败者组而已,没想着向慕容菲芸复仇是吗?输了一次而已,就失去了再次挑战的勇气。就这样的信念,也妄想赢我不成?”

宁越摇头一叹,挺身踏出的瞬间,刀剑交错一削。

轰!轰!轰!

三弧雷光刀芒应声爆裂,古怪斩刀与暗煊古剑毫发无伤,凝聚的天锁印纹路已然转动到了各自的锋芒尖锐处,随着刀剑再斩,一同咆哮。

“胜负,早已注定。”

乒——

刀剑碰撞,激震的火光瞬间凋零,璀璨只有昙花一现的刹那。

刀鸣,剑啸,两圈天锁印透过利刃,融为一枚,印在被冰晶包裹的刀锋之上。

“大放厥词的话语,谁都说得出来。真有能耐,赢给我看啊!”

欧阳非一声嘶吼,双臂发力压动直刀,刀锋映衬的雷光突然闪耀大盛,竟然自己突破了包裹的冰层,斩击落下。雷的雄浑强横中,还多出了一抹冰的深寒。

铛!铛!

刀剑脱手,嗡鸣坠落,然而,一圈咒印却还残留在欧阳非挥动的直刀之上。残缺的轮廓下,一抹火光悄然掠起,却又轰鸣一爆。

轰隆隆!

转动直刀斩裂焰光,斜落一钉刺入大地。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被硬生生震击从飞扬的光焰中退出,交叉挡在身前的双拳前方,是宁越挺身直击的重拳。

“肉搏战吗?”

欧阳非咧嘴一哼,双臂一开,左手指间冰晶覆盖,右手握拳之上,雷光再现。

但是,宁越根本无需蓄势,眨眼间左掌一探,正中对方肋下。

嘭!

身形再退,欧阳非双眼一瞪,右拳反击轰出,正面迎上的同样是宁越的右拳。

咚!

拳对拳,两人互不相让。

“这样,就结束了。”

一声呵斥,欧阳非左手食指一探点出,指尖之上,一泓森白色寒气凝为尖刺。

面对这一击,宁越岿然不动,似乎无力躲闪。

但是,他在笑,带着一丝戏谑意味的微笑。

嗤!

裂痕现,冰芒碎裂在半空。在其前方,根本没有阻挡之势。同时,欧阳非脸色未变,对拳的右臂颤抖一抽,整个人都在摇晃后退。

“锁不住慕容菲芸,我又怎么可能,连你也禁锢不了?”

影动,一拳重击正中欧阳非胸膛,宁越冷眼望着对方再退一步。同一刹那,他左手一抽,顺势拔起插在地上暗煊古剑,挽起一削。

嗤!

衣裂,鲜血滴入尘埃。击中的并非要害,划痕仅仅只有欧阳非侧颈底部的一条细小伤口。

但是这样的一剑,同样可以宣告他的战败。

裁判的宣告声,骤然响起。

“胜者,女武神队,宁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休憩

咚!

双膝一屈跪下,欧阳非瞪着大地上那一滴自己留下的鲜血,眼中赤红,睚眦欲裂。

“怎么可能!”

铮!

暗煊古剑收回鞘中,宁越再抽出地上斜插的古怪斩刀,赫然转身离去,只留欧阳非一人继续在原地嘶吼。不过,远远传来的还有一句最后的宣告。

“一个只想着如何回去重得第二名的人,注定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刹那间,欧阳非双眼再是一瞪,最末,一丝无奈的苦笑挽起在嘴角边。

“原来,有的时候狂妄也同样能够成为一份底力吗?”

台下,暮茵茵瞪着回来的宁越,双手叉腰扭头一哼,道:“赢了就赢了呗,耍什么酷,真觉得自己那样很帅不成?”

“好不容易结束了手册上所说明的所有赛程,又从败者组重新杀出,赢了感慨一下都不可以吗?而且,你又没上场,赢了的人可是我。”

宁越抬手按了按暮茵茵的脑袋,更是惹来后者一阵恼怒,小手一抽,匕首的寒芒瞬间滑落。

“喂,别动手啊!”

“宁越,有本事别跑那么快,给我回来!”

望着追逐的两人,常玄轩摊手一笑,道:“他们两个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得安宁。”

“这样的关系,倒也是不错。”方焕兰也是轻笑点头,只是,好像双眸之中闪过一了淡淡的……失落?

同样在今日,败者组的最后比赛全部结束,合计三支队伍能够重新回归,与在胜者组中等候的另外三支队伍再一次对决在同一处舞台上。只是,接下来的赛制是什么样,无人知晓。无论是雪龙帝国散发向外的消息,亦或是放到每一支参赛队伍手中的手册,都不曾提及,最后的六支队伍,将如何决出名次。

但是这些对于已经获取资格的队伍而言,并不重要,也无需紧张。漫长的赛程之后,终于迎来了能够喘息的短暂假期。作为褒奖,获得最后名额的六支队伍,假期中一切吃喝玩乐的开销,全部由雪龙帝国承担。

独自一人走到热闹的街道上,在宁越的印象中,自己许久没有能够如此悠闲徘徊在大街小巷。自从当初离开云虚剑阁后,无论是躲避追杀,再到魔霭山脉的激战,或者加入红狼,搅入帝国纷争,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让他过得无比匆忙。

这样的悠闲宁静,许久没有了。

也不知为何,他推却了其余同伴的邀请,只是自己一人独自外出。曾经早已习惯了孤独,因为这些时间来的种种,结识了许多值得信任的同伴,在一起欢笑的日子很开心。但是,却又突然想要回味一下,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光。

由于新锐大比的暂时停赛,来自各处的观众自然不可能就此离去,在等待的日子里,也选择了出来逛逛,感受一下这座来了许久都没时间游历的星森城。

也许是因为靠近宽广的星海森林,定居在这座城市中的非人类种族也有不少,而且在万国边疆,也只有在雪龙帝国中,才有这份包容,令许多来此的旅客大为惊叹。

当然让游客惊叹的不止是那是那些其他的种族,还有独自一人的宁越,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变得那么出名了,一路上都有人认出了他,大呼小叫一脸的惊喜。甚至,还有不少妙龄少女朝他略有深意地眨眼。

低着头匆匆从最为繁华的街道穿过,宁越可不喜欢惹来无谓的麻烦,要是早知道自己已经这么瞩目,他绝对会选择和小傲一样,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修炼巩固实力。

“看样子,似乎在赛场上有些活跃过头了。还说,都说了女武神队这个名字要换掉了,一路上面对最多的问题,竟然是为何队伍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一拳捶在侧面墙壁上,宁越叹息一声,突然间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一望,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小摊上,商贩与唯一的一位顾客,都正在看着他这边。

其中,那名顾客对他来说,可是无比熟悉。

“小傲,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说的可是留在住处,好好修炼的啊?”

宁越一阵诧异,在他的记忆里,小傲可是一向说一不二的。

急忙将脸撇向一旁,小傲嘀咕道:“正好卡在瓶颈了,想着兴许出来转转,缓和一下会更好一些。”

“是吗?”

宁越戏谑一笑,走到了小摊前,俯视着排列整齐的众多小商品,只见那些全都是一些精巧的手工制品,从一些古怪小玩意,再到装饰首饰,琳琅满目。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让我猜猜看,难不成是打算,等回去的时候,给蒂姐带件礼物?”

顿时,小傲脸颊一红,急忙上前伸手捂住了宁越的嘴,皱起眉头警告道:“要是你敢说出去,我饶不了你!”

一把拨开小傲的手,宁越摇头一笑,回道:“放心吧,我的嘴还是很严的。只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还要瞒着我们所有人,专门一个人偷偷溜出来。”

“都说了,我只是随便出来转转,正好看到了这处摊子上的东西不错,仅此而已。”小傲匆忙解释着,紧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尴尬笑道:“那个,宁越……你带钱了吗?我看中的东西,稍微有点贵。”

“不是吧?想借钱你刚才还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

宁越一哼,不过还是掏了掏怀中,递出一只钱袋。虽然这些时间以来,根本用不着自己花钱,只是由于以前穷惯了,身上不带点钱出门,总是觉得有哪里放心不下。

钱是从红狼那边领的,只是他应得的酬金的一小部分。

打开有些沉甸甸的钱袋,看着一片金银光泽闪烁,小傲的眼神瞬时一变,惊道:“你怎么这么有钱?”

“也就最近吧,以前可是恨不得一个铜板扳成两半用的。”宁越一笑,同时偷瞄了一下距离小傲所立位置,小摊上最近的几件商品,心中在暗暗猜测,对方大概选的会是哪一个。

答案很快就揭晓,小傲拾起了一只纹路镌刻很是细致的玉镯,递给了小贩摊主,道:“老板,麻烦帮我包好。”

然而,摊主却是没有接过那只玉镯,而是盯着宁越看,双眼瞪大。

“老板,你卖不卖了?”小傲一阵无语,连连招手。

宁越也是一愣,回首一望,但是自己身后可是没有别人,只得抬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摊主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说道:“刚才,他是称呼你,宁越?”

“对啊,我叫宁越,怎么了?”

“最近新锐大比上,帝国学院女武神队的那个宁越?”摊主的眼中,已是一片兴奋与惊喜。

脸庞微微一抽,宁越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出名了。

“哇,竟然是真人啊!我还说,怎么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摊主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转身从后方抽出一物,竟然是一本略显粗略的画册,连翻几页后,对着上面的草图,再看了几眼宁越,连连点头。

“没错,真的是你。”

小傲指了指对方手里的画册,问道:“那是什么?”

摊主递出那本画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毕竟我只是小本生意,哪有钱买得起新锐大比的门票。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帝国有专人靠这种文字加草图的方式制作画册,廉价贩售,让我们也能够一睹精彩。一天的比赛,就做一本画册,只卖五个铜币。”

“就这样的简陋画册,五个铜板?”小傲抖了抖手中的画册,一阵无语。

“很值啊!就算这样,可也是供不应求。若不是我有路子,还真买不到。据说,每天都可以卖掉上百万本呢!”摊主一把夺回了那本画册,很是宝贝的捧在胸前。

“特别是这本,记录着那天女武神队对决炎凰队的,现在价格都炒上一个银币了。对了,你也是女武神队的成员吗?”

闻言,小傲轻轻点头,对于这个名字,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摊主顿时一拍大腿,道:“早说嘛。看中我这里什么东西,全部七折。”

“七折!之前我和你讲价了那么久,只是要求九折,你都不同意……这下也好,不用借钱了。”小傲连连摇头,哭笑不得,再一次递出了手中的玉镯。

“就要这个,包好。”

“没问题。”

摊主爽快地接过玉镯,很快就用礼盒包裹完毕,递回去的同时,也不急着接钱,而是看着浏览着各种小商品的宁越,嘻嘻笑道:“那个,如果是你想买什么的,五折优惠。”

“喂,老板你怎么可以这个,我的才七折?”

“你又不是宁越,看在女武神队的份上,才给的七折。”

两人笑着争吵之时,宁越缓缓伸手,拾起了一枚水晶发卡,淡淡紫色的半透明水晶雕琢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猫造型,卷起来的尾巴纤细晶莹。

“老板,我就要这个了,包好。”

摊主双手一捧接住,点头道:“好的。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这的唯一一件,从远方的洛鲁国进的货,昨天才到。”

吹了声口哨,小傲拍了拍宁越的肩膀,笑道:“这样也好,你也买了,想必更不会外泄我的事情了。我倒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买这样的饰品,该不会是……送给小茵的?”

“当然不是给她的。”

宁越面不改色回道,看中这件饰品的瞬间,他就觉得,那个女孩戴上它,肯定很合适。只是不知道,现在,她又在哪里。

“芷璃,你应该还好吧?”

……

不知多远之外的一处山林中,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迫不及待地取下了支在篝火上的一块油滋滋的兽肉,很是开心地啃咬着。

突然,她动作止住了,扭头望向了远处天空。但是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又想起宁越哥哥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逢

付完账转身的时候,宁越与小傲同时愣住,在小巷的路口上,一道他们不可能不认识的身影停下脚步了,看到是他们两个,那人也是一愣。

准确的说,她的目光只注意在了宁越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一问,也是惊动了还沉浸在刚才惊喜中的摊主,扭头一望,霎时间,瞪大的双眼几乎要蹦出眼眶,失声一叫。

“慕容菲芸!”

闻言,慕容菲芸一愣,望向一旁的摊主,疑惑道:“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天啊,今天我是走什么好运气的,竟然一下子见到了新锐大比上最出色的两人。回去说出去的话,肯定没人会信的。”

摊主再一次将那本画册抱在胸前,而且这次都不用去翻页确认。

看着不知为何也在此出现的慕容菲芸,宁越耸了耸肩,道:“何必这么惊讶。难得你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很惹人留意吗?”

慕容菲芸轻轻点头,回道:“好像是一直有人在留意我,议论纷纷。只是我心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没有太在意。刚刚经过那边路口的时候,感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过来一看,原来是你。”

张望了一下她身后,宁越一笑,问道:“这一次,你的那位侍女小蕙终于没有跟着一起来了?”

“嗯。上次比赛结束之后,似乎她受到了些打击,这几天一直做事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我让她好好休息调养便是,无需跟着我。其实,我也并不希望明明在一个队伍中,大家按理说都是平等的同伴,她们却依旧按照原来的身份,把我当成主家的大小姐供着。”

说到这,慕容菲芸嫣然一笑,看了看宁越身旁的小傲,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羡慕。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同龄人本应成为朋友伙伴,但是我能够接触到的,都是慕容家的附属家族的子嗣,他们都在畏惧着我的身份,对于我说的话,只是命令般的言听计从。其实,我很羡慕,也很想得到,如同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关系。”

谁知,小傲听了直接扭头一哼,道:“谁跟他是朋友?”

“嗯,我知道。不是朋友,却是不可或缺,能够相互相信的同伴,对吗?”

慕容菲芸会意一笑,终于,她再留意到了不远处满眼小星星的摊主,上前几步,俯身凑到小摊前,娇白的玉手缓缓拂过众多小商品,最后,停留在了剩余的十余件首饰位置上。

摊主急忙一同蹲下,搓着手说道:“那个……慕容小姐,说什么喜欢的,我给你五折。不不不,我送你一件,喜欢哪个,尽管说。”

“印象中,小蕙上次耳坠丢了一只,跟我抱怨了挺久的,正好,买一只新的送她。说不准,她会因此重新振作起来。”

自言自语嘀咕之后,慕容菲芸拾起了一只淡银色耳坠,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就这个吧。”

几番推辞后,摊主才肯收下钱,接着慕容菲芸转身再望向宁越与小傲,看着他们有些奇怪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宁越回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锦衣玉食的世家大小姐,怎么会和我们一样,在这样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东西。难道,对你们而言,不是应该那些老字号的店铺卖场才是唯一的选择吗?”

慕容菲芸轻笑一声,道:“放在专柜中标上大价格的,不一定好。路边散卖的,也不一定差。关键就是,自己能不能喜欢,这不就够了吗?难得的余暇,既然遇上了,若是你们没有别的安排,不如和我一起走走,如何?”

不等宁越回复,小傲哼道:“这还是算了吧?现在新锐大比可是最火热的话题,认识你们两个的人大街上真不少。要是让太多人看到,本应该是劲敌的两支队伍,竟然在一块游玩逛街,鬼知道会传言成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一旁的摊主也是猛然醒悟过来,指着宁越与慕容菲芸,问道:“对呀,你们不应该是敌人吗?怎么,平时关系看上去挺好的?”

对此,宁越笑道:“赛场上为了各自的目标,为了胜利,自然是竭尽全力拼到最后。也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是敌人。但是一旦离开了赛场,也就不再存在战斗的理由,和和气气地相处谈笑,不是合情合理吗?”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打算与她谈笑相处。如果你愿意陪她的话,请便,我先回去了,不打搅你们。”

说罢,小傲真的走向了小巷路口,不再回看一眼。

“那次比赛,他没有出场。但是我知道他,一个很可怕的人。在另几次赛场上的表现,他的招式中透露着一股狠劲。”慕容菲芸摇头一叹,双臂环胸望着小傲消失的背影。

点头一笑,宁越回道:“他就这样,很不合群。但是,却与你说的一样,是值得信任的同伴。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太合适,刚才过来的路上,我瞥见似乎有一间装潢不错的茶楼,过去坐坐如何?”

“你都这么邀请了,我自然要给面子。”

……

回到住处后,小傲迫不及待地翻出了包装好的那只礼盒,很是小心抚摸着,眼中温柔之色尽显。

“蒂姐,你肯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对吗?”

把玩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很不舍地放下,转身合紧窗户,又确认了房门已经锁住。而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褪去了外衣。

裸露出的上半身躯体上,伤疤纵横,但是最为显眼的还是缠绕在双臂之上的锁链。

“可恶,自从动用几次后,明明没有发动内含的力量,只是当做普通兵刃挥动,怎么还是有所影响。”

小傲咧了咧嘴,双臂在微颤,却见锁链末端没入他手臂血肉的位置,竟然在轻轻蠕动着,好似里面蛰伏着一个生命体。对他而言,这样痛痒难忍,却又不能挠。昨晚忍受不住抓了抓,痛楚更加剧烈,好似深入骨髓,蔓延浑身,折腾了他大半夜后才平息,得以安睡。

“必须,必须赶到决赛前,驯服这鬼东西!真不明白宁越到底在想什么,慕容菲芸可是要复仇的目标,怎么能和她那样友好相处?下一次对上她,我一定会出场。世家弟子,高高在上,出身好就真的了不起不成?”

……

“之前你送来的灵药还有心决,多谢了。”

热茶上桌后,宁越双手捧着举杯一敬,好似敬酒一样。

慕容菲芸捧杯相迎,不过转瞬之间,意识到什么,问道:“心决,你指的是什么?”

宁越笑道:“何必装作不知道呢?你刚才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让纳兰芙烟帮你帮东西捎给我。我一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不是她的所有之物。她的战斗方式我见过,完全是另一个风格。非要说相似的话,又是火元素的掌控,我能够想到的只有你。”

事已至此,慕容菲芸也不再隐瞒,点头道:“对,是我让她帮忙给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下一战,能够有一个相对公平的条件。我想与你,堂堂正正较量一场,各自拼尽全力。”

“上一战,我已是全力。”宁越一字一顿回道。

摇了摇头,慕容菲芸很是肯定地回道:“你的力量肯定不止那些,当初第一次相见时,你在青峰城海家使用过的几样可怕招数,那日赛场之中,可是从未用过。就算隔了那么久,我会想起来你当初的那一剑,都不由心中暗生忌惮。”

宁越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无奈一叹,回道:“那股力量并非真正属于我,不到万不得已的存亡之刻,我不想用。况且在新锐大比上,就算再想赢,我也希望依靠的是自己的真正实力。”

慕容菲芸放下了手中茶盏,正色道:“能够驾驭的每一样力量,都属于自己实力的范畴。任何一样外力,看似不属于自己,但是你有能力将其利用,而其他人不行,这也是一份能耐。下一次对决的时候,我希望见到的是你的全部,无论哪一股力量,只要你能驾驭的,我都希望看到。那才是,我心中最渴望的交手。”

迟疑了好一会儿,宁越才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我答应你。到时候,尽力而为。”

直到听到这话,慕容菲芸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重新捧起了茶盏,道:“一言为定。我无比期待,接下来的那场对决,决赛场上的,最后对决!”

……

得到接下来比赛消息的是两天后的晚饭时分,得知决赛的赛制时,宁越表现的并没有过于惊讶。

不如说,有些在意料之中。

剩下的比赛只有一场,一场六支队伍全部进入的大混战。但是,也并非所有人扔到一个场地里,各自猜疑着进行对决。

最后的赛场也最为辽阔的,并没有人为划分出的界线。因为决赛的舞台,是整个星海森林!

“全队七人可以一起出击,在帝国众多强者的伏击下,穿越整座星海森林?这样的方式,作为决赛的对决?”

暮茵茵将通告单拍在桌上,惊诧得根本合不拢嘴。

“不是单单的对决,而是考验每支队伍本身的协作能力,以及生存能力。作为一次赛制变革的新锐大比,最后的决赛变成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方焕兰很快恢复了常色,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似乎有些兴奋的小傲身上。

“刘傲,你好像很满意?”

小傲狞笑一声,点头道:“对,这样的比赛方式,太对我胃口了。这样一来,也不过一个个收拾掉了,一锅端便是。”

见状,姬阡幽无奈叹道:“喂喂喂,你稍微留点心不成?这次的比赛是在帝国强者的封锁下,穿过整座森林。每个人出发时配给十支琉璃棒,在伏击中被击溃一次,就被他们抽走一根。失去十根者全部失去者,出局。团队中,不允许将自己的琉璃棒给别人。最后看的是每个队伍能够达到终点的人数,和剩下的合计琉璃棒的数量。”

“我当然看懂了。只是,你的思维没跟上。”小傲一哼,目光转向了宁越。

“宁越,你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决赛?大混战!

“当然,我了解。”

随着宁越的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拍了拍桌上的通告单,宁越沉声说道:“上次说得很清楚,同一支队伍中,不允许将自己的琉璃棒给其他人。而且,每被帝国伏击击溃一次,他们将抽走每个人身上的一支。但是,有一点没有明说,不过我想,应该是故意不说的。”

“究竟是什么,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要说就赶快,大家都急着呢。”姬阡幽的口气有些急促,似乎,她挺着急想知道结果。

宁越戏谑一笑,道:“被帝国的强者击溃一次,只抽走一支。那么,如果半路上被其他队伍击败了,能够抢走他们的几支?只说同队的不允许互相递给琉璃棒,没说不能抢别的队伍的。”

顿时,姬阡幽恍然大悟,惊道:“你的意思是,每个队伍要面对的敌人,其实依旧有其余的队伍。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帝国布下的伏击,还有可能趁火打劫的另外几支队伍?”

点了点头,暮茵茵手指一挪,指在通告单上,道:“不错。而且注意一下,最下方的这行小字。琉璃棒易碎,如果出现任何破碎,同样视作失去。如果是强夺其他队伍的,必须下手小心一点。当然,他们也可能为了不把琉璃棒交给我们,自己将其碾碎。”

“可是……你们说的这些,上面根本没写啊。”

一旁,林沫有些疑惑。

对此,小傲笑道:“写了的就是规则,必须遵守。但是没写的,并不代表不允许做,全看自由发挥。我想,应该是故意不写的吧。真正有实力的队伍,必须懂得随机应变。”

“不错,如果是他制定的规则,故意不写明的可能性很大。就是要让我们自己去猜,去想,去做。表面上是要穿越星海森林,突破一道道防守线。其实,这是一场三方混战。不,四方混战。星海森林中,栖息的魔兽可不少。靠近星森城的区域,由于畏惧人类强者,出没的不较少。但是到了深处,可就说不准了。而且强大的魔兽,领地意识很强,对于入侵者不会放过的。”

暮茵茵双手十指交叉叠在一起,略有所思。随后,再次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一点刻意不曾明说的含义在里面。”

“是什么?”

方焕兰一阵愕然,刚才交谈的这些,她也是全部想到,但是再往下,就没了头绪。

没有直说,暮茵茵询问的眼神扫过小傲、常玄轩以及宁越,前两人也是一脸疑惑,唯独最后的宁越,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宁越,你说说看吧。”

点头会意,宁越答道:“合作。我们可以在星海森林中抢夺其他队伍的琉璃棒,但是同样,我们可以联合他们,共同突破帝国布下的伏击圈。”

“你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敌人!”小傲一喝,显然不认同。

宁越回道:“在比赛中,一定是我们敌人的有两样。星海森林中的魔兽,帝国布下的伏击强者。但是,同台竞技的其余队伍,虽然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不一定是敌人。至少,可能成为暂时的盟友。”

点了点头,方焕兰赞同道:“这一点确实行得通。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也不一定是敌人。在万国边疆的诸多战事中,盟友与敌人的身份一直都在不断变化的。即使是敌人,也并非不能争取成盟友。就算是盟友,也必须时刻提防,小心他突然背后捅刀子。”

小傲依旧哼道:“那么,就更不应该去相信别人。这一次可是整支队伍,七个人都能够出击,为何还要考虑去联合其他的对手?”

对此,方焕兰回道:“正因为是允许七个人,恰恰说明了这一次决赛的难度。各种不明写的规则,也是为了考验我们面对不同情况的应变能力。就算结盟,也必定是暂时的。在即将达到终点的时候,其余的队伍都将注定再次成为我们的敌人。但是也可能,帝国故意布下了一些单个队伍不可能突破的防线。总之,到时候看具体情况而定吧。”

“我不会相信别的队伍的。至于你们,愿意信就去吧。”

说罢,小傲起身,走向了走廊。

“比赛是两天后开始,我先回去修炼了。”

没有理睬他的离开,宁越继续打量着桌上的通告单,嘀咕道:“比赛在两天后的下午开始,限定时间是五天六夜。到时候,必定要在星海森林中过夜。就是不知道,除了兵刃之外,允许我们携带哪些东西。”

暮茵茵对此一笑,道:“这个你就无需担心了,那些阻挡我们通过的伏击者毕竟是帝国安排的。如果任何一支队伍的成员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肯定会出手救助的。毕竟,这只是比赛,不是真正的战争。”

“但是,各种条件与规则下,这已经接近了一场战争。而且还不是正面对决较量,而是勾心斗角,合纵连横,处处需要动用权谋的争斗。作为决赛来说,这个方案,很出色。”

常玄轩点头一叹,突然间,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下一战,最后的决赛,比他们之前所预料的,都将严峻许多。

望见众人都一副沉思状,方焕兰重重拍下了下桌子,扬声说道:“就算是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到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会继续迈向终点。这样的比赛方式,不也挺好吗?虽然我们都因为败给了慕容菲芸的炎凰队而暗暗不甘,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要与她们正面交锋再战,我们又能比上次好上多少。至少这一次的比赛,比起直接对决,我们能够取得冠军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暮茵茵顿也是露出了笑容,伸手一挥,道:“兰兰说得对!最后一站了,女武神队的各位,为了胜利,奋战拼搏吧!”

“为什么,都到最后了,还是对这个名字不太习惯。”宁越在下面暗暗嘀咕了一声。

……

两天后的下午,星海森林主赛场。

半个月前,在这里共同出现的是全部二十四支队伍。而现在,剩下的只有经历过几轮严酷战斗的六支队伍。虽然,有些人也明白,运气的成分亦在其中,但是能够站在这里,就算凭借了运气的因素,也同样是是实力的证明。

最后能够进入决赛的六支队伍,分别是帝国学院女武神队、帝国学院重威队、帝国学院百胜队、炎凰队、八大宗门天刀盟、八大宗门兴宇殿。

雪龙帝国嫡系的五支队伍,就有一半多进入决赛,这一点也没有让太多人感到意外。

唯一较宁越有些诧异的是,帝国学院保送的两支队伍,千机队被自己这边击败,重威队走到了这一步理所当然。只是除了他们之外,另一支通过选拔赛来到新锐大比,并且最终站在了决赛舞台上的队伍,竟然是铁嵩与朱婼灵的那支,名为百胜队。

等待的最后宣告的同时,不远处的铁嵩似乎也察觉到了宁越的目光,扭头一望,眉头一蹙,抬手勾了勾手指,一副挑衅的模样。

宁越直接扭头无视了对方,新仇旧怨,等一下在比赛中自然可以全部解决,不急。紧接着,他好奇望了一眼另一支帝国学院的保送队伍,重威队。没想到,在对面七人中,竟然也有一人笑着正在看他。

那个人,他之前见过。

帝国学院图书馆中,那个与他因为魔族的书籍搭过话的青年!

“没想到,原来他在直接入选新锐大比队伍中。这个对手,恐怕不好对付。”心中暗暗嘀咕一句,宁越的目光随即一扫,心中又是一惊。他从未想过,在那一支队伍中,竟然还有第二个自己眼熟之人。

那是一名少女,原先好像在偷偷瞥他,眼见宁越目光过来,急忙扭头一撇。但是仅仅那一短暂的刹那,宁越还是认出了她。

见过,也只是见过一次。兴煌城的庆典之上,在赛场中被他随后击败的那名女孩。记得当时,对方可是很不服气的。

“冤家路窄吗?同是帝国学院上来的队伍,另外两个,好像到时候都不好联合啊……到时候,真要结盟,似乎只能选其余的队伍了。”

炎凰队慕容菲芸,冠军候选,虽然有些交情,但是在决赛中结盟的可能性不大。兴宇殿就直接不考虑,当初在魔霭山脉,结怨可不浅。倒是天刀盟可以考虑,同样是在魔霭山脉结识,交情可还算不错。

至少,不至于没有结盟的对象可选。接下来,就看具体的情况而定了。

又过了片刻,终于,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高台之上,司马海威出现了,缓步上前,来到了平台最前端。

“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剩下的这六支队伍,因为无论是实力还是运气的因素,你们能够站在这里,就说明你们当之无愧新锐之名。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比赛,就必须决出一个最后的冠军!比赛的方式,你们应该得到了通告。现在我权且再补充一点,除了上面所写必须遵守的规则外,其余的,尽管自行发挥。只要不违背制定好的规则,为了最后的胜利,用什么手段与计策,都在允许的范畴之中。”

听到这话,宁越、暮茵茵、小傲三人皆是心中暗笑一哼。果然,与他们猜测的一致。

“决赛的舞台是整座星海森林,里面可是危险重重,各位想要突破,恐怕不简单。另外,比赛的行程有五天六夜,所以,对于你们的行李,也有要求。除去随身的兵刃与衣服外,不得自行携带清水干粮以及丹药。但是我这里,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等下会分发下去的。”

话音落时,司马海威招了招手,身侧的数名军士捧出了一只只小型腰包,却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然而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腰包上时,宁越的注意力却在别处,司马海威身旁,那名身着赤甲佩戴面具的将领身上。

“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赤锋不太对劲?”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决赛开幕

当然,那样的细小感觉也没有在宁越心中持续太久,毕竟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开始的决赛,不管台上的赤锋是不是有所异状,又或者那副盔甲下根本就是另外一人,也与比赛无关。

高台上,负责展示的军士摊开了将分配给每一个人的腰包,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整齐排列的十支淡橙色琉璃棒,象征着比赛继续的资格,并且影响最后的得分。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地图,一支小型的水囊,几瓶常见的普通丹药,一小包盐,一卷纱布,还有一只火折子。

“注意了,这火折子可不是让你们点火取暖用的。由于里面掺入了些特殊成分,一旦被点燃,将生成一阵浓烟,从森林中腾出。一旦那个信号出现,就代表点燃火折子之人需要帝国的帮忙,我们会第一时间派人过去救助。但是同样,那也代表着那个人弃权,退出比赛。”

解释完后,司马海威放下了火折子,而后又是一笑。

“想必,应该没人会问,为什么没有准备普通的火折子吧?能够站在这里的你们,一位位都是灵醒境层次的强者,就算选择修炼的元素并非火元素,但是想要取火,应该不难吧?如果连这一点做不到,还是退出吧,最后的决赛,不适合你。若是没有别的疑问,领东西吧。”

很快,数名军士将这些腰包分发到了六支队伍,合计四十二人手上。绝大部分人拿到腰包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那十根琉璃棒,光滑而冰冷的触感算不上罕见,但是接下来,这些可就是标志着他们决赛资格与结果的最关键之物。

“这样的包根本没有防震的能力,只要在打斗——不,穿越树丛中有所不慎,用力过猛了些,就很可能打碎。看样子,在考虑如何避免被夺取之前,必须优先照顾的还是这玩意易碎的质地。”

掂了掂那只腰包,宁越眼神有些凝重。除了他明说的一点,还有一样,没有提及,但是他知道,一旦到了时候,谁都会察觉到的。

这一次决赛行程有五天六夜,注定要在星海森林中过夜,这么重要的东西,到时候如果睡觉时也带着,说不准一翻身就压碎了。如果不随身带着,又放心不下。

十根琉璃棒的存在,将会让所有人在不少事情上,束手束脚。

“宁越,你别掂了行不?万一一不小心摔到地上碎了,你就直接不用进入决赛了。”暮茵茵嘀咕了一声,双手动作很是麻利,已经要腰包系好。但是,随即她又眉头一皱。

“这包的款式……真难看。”

“对了,再提及一下。毕竟星海森林太大,这次新锐大比所使用的投影灵器,无法顾及每一处角度,能够捕捉到的场景有限。所以,一旦有什么变故,最好不要逞能,尽快点燃火折子。不然的话,出了意外,可就得不偿失了。”

司马海威此话一说,观众席率先沸腾吵闹起来了。如果说投影灵器不能完全转射比赛中的画面,那么他们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司马海威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们闭嘴。

“为了保障决赛的顺利进行,还有支特别的巡逻队将周期盘旋在星海森林上空。而每支队伍的入场,也由他们带领。另外,每天都有名额,让在场的观众能够登上,从空中直接俯瞰整座星海森林作为决赛舞台。”

一记响指响起,打开的主会场顶端突然响起一阵疾烈狂风鼓动之声,所有人下意识抬首望去,却见一道道巨大的黑影振翅落下,停在了主会场正中多出的空地之上。

那是一只只身材硕大的魔兽,十余米长的巨大身躯表面覆盖着无数鳞片,但是四肢末端却是鹰爪形状,连同魔兽的头颅也是形如雄鹰。在它们的后背两侧,两对羽翼展开,强健有力。

而在这些魔兽的背上,竟然支撑着一只木屋。看大小,装下数十人没有问题。

“这些莫非是……云鹰兽?”

方焕兰失声一惊,这样的魔兽她曾经在北元帅镇守的北域边疆城关上见过一只,只是,那时见到的可没有这么大。

“云鹰兽?”

小傲闻言一愣,迅速回忆着当初在司马天嵩麾下之时,偶然间听到的内容,沉思道:“我记得有听说起过,好像在万国边疆以外的地域中,某些势力雄厚的势力会驯养一种巨大的四足鹰兽,用于多人长途跋涉的代步工具。”

“我终于知道,传言中六年前姐夫打赢的那一场被誉为不可能成功的攻城战,究竟是如何完成的了。空中的力量,降临的奇兵。没想到在这次新锐大比上,他竟然将自己手下的这张秘密王牌都展示出来了。”

暮茵茵同样一脸的震惊,就算身为帝国公主,这样的魔兽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对于众人的震惊,似乎司马海威很是满意,再拨了记响指,道:“好了,六支队伍的全部参赛者们,落在你们正前方的那些云鹰兽将送你们进入赛场,无需继续惊讶了,上去吧,近距离感受一下,不是更好吗?”

比起云鹰兽从天而降时的震撼,踏入魔兽背上的木屋之后,宁越连连摇头,心中暗暗叹息这也太过简陋了。这里除了粗糙的一排排矮座外,剩下的只有尾部的几只橱柜。

不过如果用于军事,这样简单的布置也完全够用。毕竟,战争中可不需要安逸。

“没想到,竟然会简陋成这样。想必一点都没改进就拿来给我们用了吧?也罢,反正就是入场而已。”

暮茵茵轻轻一叹,坐在了一排矮座的最末端。堪堪坐下,身躯瞬间一阵颤抖。她尚未坐稳,云鹰兽竟然已经开始动了,上方背负的木屋自然也在颤抖。

“不是吧,都不打声招呼就起飞了?”宁越也是身形一晃,急忙伸手一抓,好在上来的时候瞥见了侧面墙壁上有扶手,第一时间就抓牢了。

至于其他几人可就这么好运,最惨的还是林沫,来不及坐下,在颤动中直接一摔,翻滚着直接滑到了木屋的最里侧。

“看样子,是故意不给我们安宁的。决赛的考验,也许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常玄轩尽力扳住一侧的窗沿,这才没有摔倒。由于靠近窗户,他也能够看到其余几只云鹰兽起飞时的姿态,背负的木屋都在剧烈颤抖着。

想必,其余的五支队伍此刻也不好受。

一刻钟后,翱翔天际的云鹰兽终于落地,不过对于这一路上受尽折腾的几人而言,这一刻钟简直比一天一夜还要漫长,眩晕与反胃的作呕感,已经让他们几乎没有力气站起,走路时的姿态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一样不省人事。

唯独状态好些的是小傲和姬阡幽,后者脸色也微微泛白,但是小傲完全就一副常色模样,似乎根本不受那样的颠簸影响。

“喂,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扶着一侧的树干,宁越连续干呕了几下,大口喘息不止,好像之前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

小傲摊手一笑,道:“就这种程度而已,你们就承受不住了?当初我可是为了猎杀一种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猿类魔兽,就一根蔓藤吊着上下晃动,折腾了两个月。这样的颠簸,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么,幽幽你为什么也好像没事?”暮茵茵也在喘息着,面无血色。

姬阡幽摇头一叹,回道:“利用了点阴阳咒术的力量,平衡了一下体内的气息紊乱,比起你们直接承受颠簸,我身体中受到影响会小很多。但就这样,我也感觉到难受,不难猜到,你们这一路过来究竟有多痛苦。”

暮茵茵顿时一惊,嚷嚷道:“不对呀,幽幽你不是只会一招吗?还可以这么用?”

“能够直接施展释放出来的就那一招,但是只在体内运转,催动玄力与元素的流动,还是要强于常人的。”姬阡幽耸了耸肩,略显得意一笑。

空中传来的鼓动风声已经远去,放下他们之后,云鹰兽直接离开。由于空中颠簸得厉害,再加上云鹰兽速度很快,没有一人能够看清其余几支队伍最后落向了哪个方向。

“赶快调整吧,我先找一找方向。”

直接席地而坐,小傲从衣袍包裹下抽出了他的那只腰包,再找出地图一抖摊开。然而,很快他就露出了疑惑之色。就这样被云鹰兽直接放下,如何能够得知目前自己所在的方位?

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之色,方焕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手指了指半空,笑道:“难道,经历过与众不同训练的你,竟然不懂得利用太阳的方向来确认一下方向吗?再结合之前主会场所在的位置,以及云鹰兽大概的速度,想要推算出一个大致的位置,不算难。”

“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己会推算。”

小傲冷冷一哼,抬头望了望太阳的方向,紧接着再低头打量地图,好一会儿后,这才点了点头,嘀咕道:“如果没推算错的话,朝东北方向走上四五里地,应该有条小溪。”

“你确定?为什么我算出来的小溪方向,应该是朝正北三里位置。”

方焕兰一愣,在她手中也是一副摊开的地图。

“那就是说,你错了呗。”小傲再是一哼,伸手指着东北方向。

连连摇头,方焕兰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我在军中那么久,辨认方位的能力不会出错。”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定错了?”小傲一脸的不服气,抓着地图直接来到了对方身前,一摊拍在地上。

“那好,说说看你的观点。”

“你看,我们现在的大致应该是……”

突然间,方焕兰止住了,指在地图上的手指也一滞停下,双眼骤然瞪大。

“喂,怎么了,难道发现了自己错了吗?以后话别说那么绝对,我……”

小傲的话同样未说完,因为饭焕兰拿起自己的那份地图摊开在了他眼前,瞥清的瞬间,他也愣住了。很快,失声一叫。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第四百二十章 启程

“发生什么了?什么不可能?”

林沫下意思嘀咕了一声,看着满脸惊诧的方焕兰与小傲,不明所以。

瞬间反应过来,暮茵茵冲上前一步,双手各自抓住了两人的地图,凑到一块摊开在地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随即集中在了地图之上,刹那间,疑惑的答案揭晓。

这两副地图,竟然是不一样的。除了星海森林整体的形状之外,内部的分布图,无论是小溪的走向,不同区域植株的分布情况,土丘沼泽,甚至被特别注明有凶恶魔兽出没的地带,竟然都存在着不一致的偏差。

“赶快,所有人把地图掏出来。”

宁越顿时一喝,率先翻开了自己的腰包。紧接着,余下四人照做,用最快速度抽出地图摊开,所有的七副地图一齐拼在地上。

乍眼一看,觉得差不多一样,但是细细观察,不难发现任何一副地图都与其他的存在差异,根本没有哪两副是完全一致的。

“我的天,这是搞什么鬼?”常玄轩一拳捶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土。

暮茵茵摇了摇头,轻哼道:“故意的,一定是姐夫故意这么做的。在这一点上都要玩弄我们,这种程度的考验应变能力,恐怕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等一下,最右边那张地图给我。”

突然,宁越眼神一尖,瞥见了什么,接过方焕兰顺手递来的地图后,将右下角的一块污垢用指甲迅速刮去,只见在那层遮掩下,竟然还有两行蝇头小字。

“不要抱怨为何每个人手上的地图不一样,星海森林这么大,一百个人在里面绕圈子画出来的地图,自然是一百种不同。放心,没有哪副是故意画错的。”

念完了这些字,宁越五指一合紧紧将那卷地图捏在掌中,本身他还以为那一处的端倪会是留下的少许线索,想不到,依旧是司马海威的戏耍。

暮茵茵却是没有就此放弃,沉思道:“等一下,没有哪一副是故意画错的。莫非意思是,每一副都是真的,但是出自不同人的手,他们所看到所经历还有所估测的不一样,所以才有了着些不同模样的地图。若是这样的话,这些地图并非不能用。宁越,那张还回来,整合在一起。毕竟所有的地图都是对着星海森林描绘出来的,正确的地图一定暗含其中。”

“你的意思是,参考这七副地图,取其中最多出现的相同点,绘制一副新的,更为准确的地图?”方焕兰会意,点了点头,再道:“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是,就算完成了,也必定存在偏差。”

“那也总比没有好,赶快动手吧。只是,我们好像没有笔吧?”姬阡幽嘀咕了一声,左右张望了几下,迅速就失望下来,在这样的森林之中,怎么可能随便找到人类制作之物。

同时,常玄轩仰望了一下天空,一层绯色已经开始缓缓在天际蔓延,他沉声说道:“比起那个,我们更应该优先考虑的是不是,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日落了。没有被褥,没有食物,甚至我们现在都没有找到水源,这样的一夜,该如何度过?”

方焕兰赞同道:“不错,如何过夜可是当务之急。从所有的地图上来看,根据我们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北面有一条小溪是必定的,只是距离不太清楚。要不,先上路吧,边走便继续思考接下来将遇到的问题。”

对此,林沫也是点头赞同,道:“只要有水,在森林中,食物的问题应该也能够很好得到解决。晚上,不如就在小溪边过夜吧。”

“如果你找死的话,我不拦着。”

谁知,小傲突然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口气挺重,吓得林沫急忙缩在了方焕兰身后。

伸手示意林沫无需害怕,宁越瞪了小傲一眼,埋怨道:“何必那样说话?水源边能够保证补给,保证食物,这一点不仅仅是对我们,也是对星海森林中的所有生灵。包括栖息在这里的各类魔兽,以及另外五支队伍,还有帝国布下的伏击者。没猜错的话,在那里很有大概率迎来一场战斗。给我们取水的时间都不会多,想要扎营,没可能的。”

“食物可以另想办法,但是必须去那里取水。如果没有水的话,我们撑不了多久。”说到这,方焕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植被,最后又摇了摇头。

在她记忆里,有些植物根茎中能够挤出可以饮用的汁液,但是此处的树木,都不属于那个范畴。

小傲耸了耸肩,而后按住了腰间的剑柄,道:“那也没别的选择,先出发吧。大不了到时候一到两个人取水,将大家的水囊全部灌满。剩下的人,全力戒备。”

方焕兰应道:“也只得如此。”

星海森林中,植被茂盛,滋养着非常多种类的动植物,不过也由于这些在人类眼中,包含着一些有价值的猎物,平日里进入这里的人从未少过。现在宁越一行人所处的区域还算外围地带,道路挺畅通,也得益于常日里的人来人往。

突然间,在最前方戒备的宁越停下了脚步,抬手一招,瞬时,其余人全部停下了动作,就此蹲下。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敌袭出现,宁越只是拨开了一侧的两根枝叶,伸手抚了抚前方树干上的一道划痕。

“挺新鲜的痕迹,应该是那个人身上佩戴的兵刃一角无意中划到,这种高度,这种角度与划痕,应该是尚在鞘中的刀剑柄末端。”

“我说,一道划痕而已,能不能别这样一惊一乍的,这里有人出没是肯定的。”姬阡幽摇头一叹,随即起身。但是就这一瞬间,她眼神变了。

所有人也都可以听到,一丝很细碎的声响在姬阡幽脚下响起。

唰唰唰!

霎时间,上方大片枝叶剧烈摇曳,一道黑影滑动落下,破空风声略显尖锐。

“陷阱,小心!”

距离最近的小傲跃起一扑,将姬阡幽推倒在地,就在下一刻,一根被绳索拴住的木桩晃动撞至,堪堪从两人上方掠过。

然而,陷阱可不止这点,两侧的树顶之上也有异响,闻声一望,只见两支由削尖竹刺编制的大网想合扑下,若是让其夹住,必然血肉模糊。

“用得着这么狠吗?”

宁越冷声一哼,在其余几人下意识躲避的同时,竟然自己一步踏入到两张竹刺大网合击正中,伴随着一声嗡鸣,鞘中暗煊古剑抽出一泓赤光,两抹寒芒瞬间斩击在虚空中。

嗤!嗤!

两张大网应声支离破碎,碎片四溅向两侧。

同一刻,宁越还剑入鞘。

至此,森林中也再次平静下来,似乎陷阱机关也就到此为止。

“这样的机关,恐怕只是用于狩猎一些低级魔兽用的吧?”方焕兰抬手按住了还在晃动的那只木桩,第一撞之后,这个大家伙就没了力度。

“能够入围新锐大比决赛的人,自然不可能连这样的陷阱都破解不了。关键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有多少这样类似的机关。一旦多了,应付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说罢,宁越望着还在地上的小傲与姬阡幽两人,不由笑道:“你们两个,还准备在那里抱多久?”

“喂,别胡说行不行?”

小傲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落叶,目光有些躲闪。

一旁,姬阡幽更是第一时间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低声抱怨道:“用不着你,我也能够躲得开。”

“好了,就此打住。继续上路。这么一折腾,动静恐怕能够传得挺远。附近如果就有帝国布下的伏击者,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接下来,需要更加小心才行。”

方焕兰急忙圆场,同时朝向宁越使了个眼神。

不过,宁越却在望着远处的一根枝叶茂盛的高处树枝,隐约中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在那个位置上,有什么东西。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

似乎记忆中,曾经在什么地方,他有过类似的感觉。

“走吧。”

最后放弃了猜想,他一叹转身。

当一行人离开之后,远处的那根树枝突然摇曳几下,几片落叶坠下,隐约中,好像有一道身影在上面起跳离开。而在那棵大树的后方树干之上,一抹尚未干结的血迹渗入在一丝划痕之中。

路上的陷阱依旧存在,脚下突现的陷坑,从天而降的木锥,突然透过枝叶齐射的弩箭,等等。好在一行人有了防备,一一躲过。

期间,方焕兰还抽出了一根钉在地上的弩箭观看,却是发现箭矢早被去掉,换成了圆头的钝器金属顶端,如果被直接击中,肯定挺痛的,但是远远不至于致命。

她点头一叹,道:“看来,那些人还比较注意分寸,不至于真的下死手。不仅是这箭,还有刚才的陷坑,无论是狩猎或者对地,都不可能只有一个陷坑,想必下面还应该布满倒刺。显然,他们不会这么做。”

“但是也同样不好对付,而且到现在为止,出现都只有这些陷阱机关,帝国的强者,可还没出没一个。”

小傲哼了一声,将带鞘的长剑重重拄在地上一跺。

下一刻,宁越抬手一招,道:“轻点声音。”

“那么多陷阱都被触发了,动静够大的,还在乎这样一点声音不成?”话虽如此,小傲还是停下了手中动作,将剑重新提着。

宁越轻轻摇头,再道:“我好像听到远处传来了溪水流淌的声音,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就在前面了?”常玄轩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就渴了。

“对,但是好像还有些别的声音传来,不是人在说话,也不像打斗……恐怕在前面,注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第四百二十一章 水源伏击

很快,汩汩流水声从林间传来,对于行进有一段时间的众人,这个清脆的声响格外显得动人。

就算是之前一直冷着脸的小傲,此刻眼中也浮现了一丝喜悦。然而,在那抹淡淡的喜悦下,猛然间又多出了一丝警惕。宁越之前提及过的异响,他也听见了。

“那个声音,恐怕是……”

欲言又止,他的手仅仅握住了剑柄,蓄势待发,一旦有异动必能第一时间出剑。

同样,方焕兰也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起来,再向前迈出几步,伸手缓缓拨开了前方的一根树枝。最后的遮掩拨开之后,就在前方,激流奔腾的小溪已然映在视线之中。但是,除了小溪之外,不远处的数道黑影,更加令人在意。

那是一种犬型的魔兽,黑褐色的背部皮毛之下,四肢又呈现棕色,每一只躯体壮硕有力,时不时咧开的嘴里尖牙利齿滴落出少量粘稠口水。

不过很显然,那十余只魔兽不是野生的。因为在它们每一只的颈脖上,都套着一个皮质颈圈。

“刀啮獒,一种十分好斗的犬类魔兽,生性暴虐,极难驯服。但是一旦驯化成功,将成为无比忠诚的仆从。在一些贵族世家中,常有人驯养。但是更多的用处是一些魔兽猎狩者,驯服刀啮獒当做狩猎时的猎犬使用。当然,军中特别部队,也有配备这类魔兽。”

方焕兰解说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担心被那边的十余只刀啮獒察觉到动静。

闻言,宁越沉声说道:“想必,这就是帝国为我们准备的第一道难题。想要取水,恐怕逃不过这些猎犬的眼睛。狩猎通常就是,先放狗,将目标驱赶到指定地点,再进行伏击。这一次,似乎我们成了伏击者眼中的猎物。”

“几条狗而已,全部杀了就是。正好,晚饭这下有着落了。”小傲狰狞一笑,看他略显认真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暮茵茵摇了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些,鬼知道暗中埋伏的还有多少。而且,猎犬都出现了,等候的猎人肯定也在。而且,刀啮獒据说身体中的神经结构有些特殊,对于痛觉的敏感度只有人类的不足三分之一。对于它们而言,除非一击毙命,不然就算断了腿,也照样能够咬住对手不肯松口。”

对此,宁越道:“但是,我们必须取到水。而且,就算我们不闯,那些伏击者就不会主动出击吗?继续磨蹭下去,只会更加被动。与其那样,不如放手一试。这样吧,姬阡幽、暮茵茵你们两人负责取水,所有人的水囊都先给你们。不用贪太多,够用就行。其他人,全力戒备一切可能出现的进攻。小傲,你不是想整点晚饭来吗?那么第一阵,你去吧。”

“就这样随便打发我第一个出战?不过也好,屠杀魔兽的快感,许久没有过了。”

话音落时,小傲出击了,不是直接从所在的树丛跃出,而是横向挪出数十步后,才一窜落到前方空地之上,只闻一声嗡鸣轻啸,利剑赫然出鞘。

同一刹那,十余只刀啮獒一同转头望向了他,张开的嘴中口水直流。

吼!吼!吼!

下一刻,十余道黑影全力奔出,扬起一片烟尘。

“我先出去再探探情况。方焕兰,常玄轩,林沫,你们三个护在暮茵茵与姬阡幽,最快速度取水。记住,时刻警戒着四周。肯定,不止是放几条狗来对付我们这么简单。”

说罢,宁越直接窜出,落地的同时瞥了一眼剑气纵横中的小傲,那些刀啮獒暂时无法近身。再环顾四周,茂密的丛林下,隐隐能够感觉到暗藏的杀气。

嗖嗖嗖嗖嗖——

转瞬间,啸动破空声惊起,数十支羽箭穿过枝叶降临在小溪前的空地之上。与先前的机关不同,这一次的攻势,很明显是人力发动。况且,枝叶晃动的那一刹那,宁越已然看到了藏在遮掩下的数道人影。

“果然,这是第一重正式的考验。”

心中一凛,宁越身形矫捷而动,双剑同时出鞘,一赤一银两泓寒光舞动交织在周身,激荡起层层凌厉之风。

任何出射的羽箭,最多只到他身前半米就折断,绝大部分直接被截断在剑风呼啸之下。

吼!吼!

突然间,一处树丛无风而动,从中再次扑出了数只刀啮獒,比起刚才被小傲挡住的,体型更加壮硕。

“应该,杀几只没问题吧?”

踏动一蹬,宁越没有继续停留在原地,而是迎向扑来的魔兽而去,暗煊古剑就势一横,一抹寒芒瞬间穿过了最前方的那道黑影。

嗤——

失去支撑的两片躯体坠落大地之时,鲜血才飞溅飚出。第一只刀啮獒横死当场,也是瞬间震慑到了其余同伴。猛然间,剩下的魔兽纷纷止步。

同一刹那,宁越心中再是一凛,回身一剑斜划。

乒!

一支羽箭应声斩成两截。但是与此同时,刀啮獒再次奔腾,实际的把握无比娴熟。

宁越一哼,剑光再横,嘀咕道:“还是真是训练有素啊!”

“快点,取水!”

在他身旁不远处,常玄轩与方焕兰一左一右警戒着,姬阡幽与暮茵茵没有任何迟疑地俯身凑在小溪前,一手一只水囊探入流水之中。

突然间,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丛林中传来。声音响起之刻,围攻宁越与小傲的刀啮獒赫然分出了部分,朝向暮茵茵与姬阡幽所在的方向而去。

而且终于,高处树梢之上有人影落下,各个身上还佩戴着枝叶充当遮挡,手中所握的皆是一柄砍刀。

“比起之前那批人,你们应变能力强了些。但是,还不够。”

那批人中似乎是为首的一人哼声一笑,所有人动作出奇一致,跟在奔腾的猎犬后方,全力冲出。

“常玄轩,你留下。林沫,我们上。”

枪啸骤起,方焕兰出击了,她可不敢让暂时没有防守能力的暮茵茵与姬阡幽两人独自留下。于是,只能孤身而战。

嘭!

一枪撞飞最前方的一只刀啮獒,尚还来不及缓口气,一抹刀光斜起劈至,方焕兰反手一枪横荡,硬生生将其逼退。但是紧随其后,又有一抹寒光突刺而至。

乒!

刀枪嘭撞,火光飞溅中,她猛然退后一步,再侧面一躲,又避开了一只刀啮獒的扑击。

这一刻,林沫也是在回避中被逼向了另一旁,与方焕兰隔开。看她的脸色,同样也不轻松。

厉害。

心中暗暗一叹,方焕兰眼神里凝重之色更盛。眼前的这些对手,单打独斗她有十足把握全部放倒。但是一起上的话,就显得棘手得多。他们之间的配合,近乎完美地弥补了本身的实力差距。想要逐个击破,却又无从下手。

“大概,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历了。没想到在决赛中的第一战,竟然会撞上你们。”林沫咬了咬牙,对于眼前的敌人,她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林狼卫,东元帅麾下最擅长丛林伏击战的精锐。据称,里面出来的任何一个人,面对同等修为层次的对手一个小队,只要在密林中事先埋伏好,就有能力全部击杀。他们个个都是丛林战的王者,游击狩猎的狼王。

“大小姐,我们自然认得你是谁。但是元帅吩咐过了,一视同仁。谁敢放水,回去可就完了。”为首的那人再次开口,同时轻轻摇头。

“很好。之前见识过你们的演练,却没有亲手交锋过,爹一直不允许。那时候的我,也有些畏惧你们的力量。但是现在,经历了与同伴一齐走过来的路的我,不会再害怕。”

扬声一喝,林沫主动出剑进攻。这时候的她,再无半点平时的羞涩或是畏惧,隐隐中有一股成熟的战士之风。

“大小姐,无比荣幸与你一战。”

林狼卫迎击而上,彼此间的配合还是一如既往的默契。几次兵刃碰撞之后,竟然压制着林沫的双剑,让她根本施展不开。

另一旁,暮茵茵已经灌满了两支水囊,急忙抽出,再取了两只探入水中。但是就在这一刻,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流淌的小溪水面之上,突然翻腾出大量的气泡,白花花的一片下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幽幽,退开!”

双手瞬间从水中抽出,往后随手一掷水囊,暮茵茵再横臂一挡,将姬阡幽往后撞出。

几乎同一刻,竟然有两道人影翻开浪花从水里窜出,各自嘴中还衔着一柄短刀。在他们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半透明状带着少许油性光泽的贴身衣物,显然是专用的水中装束。

铮——

手中一柄匕首翻出,暮茵茵来不及多想,直接刺向眼前那人。

而在她面前,也是对方挥出的一刀。

叮!

刀锋一压,匕首止住,动弹不得。暮茵茵半蹲在地上,右手再是一翻,另一支匕首滑出衣袖,正欲出手之刻,突然间,觉得后背传了一丝寒意。不敢置信回首一望,却是看到竟然还有一人身着水中装束,浑身湿漉漉出现在她身后,短刀已经递出。

第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

另一侧,姬阡幽也是被制住,短刀抢先一步架在她咽喉中。甚至,她手中的折扇还没来得及打开。

“宁越,小傲,回防!”

旁边,常玄轩被林狼卫成功绕过林沫与方焕兰的两人紧紧缠住,根本无暇保护暮茵茵两女。

“什么?”

宁越一惊,余光瞥出,这才发现了后方竟然已经失守,全力一剑震出狂风逼退三只刀啮獒,奋力一跃奔向暮茵茵所在的位置。

就这一瞬间,一丝不祥的预感骤然浮上心头。虚空中,轻啸的破空已然袭至。

叮!叮!

双剑划动,两支羽箭应声折断,但是,第三支几乎贴在前面箭矢尾羽上的羽箭已然射至,进攻的角度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偏移,直击宁越右腿。

不好!

宁越现在跃动中的身形根本不可能再变,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正中他右腿小腿侧面。

咚!

第四百二十二章 折戟

痛,彻骨的痛。

中箭感觉原来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股撞击之后,强烈的剧痛刺入到血肉中,再入骨髓。

嘭!

约在半空的身形赫然坠地,不过至少在最后,宁越翻身调整了一下,背部朝地的,而非腹部。那只装有琉璃棒的腰包,可就在小腹位置。如果一下子全部压碎了,可就完了。

唯一能够让他庆幸的是,那支正中小腿的羽箭同样是褪去了箭矢的,只有钝头,不至于贯穿肢体。但是那样强横的出射之力,击中后的痛苦仍旧剧烈。

下一刻,宁越咬着牙反手一剑拄地面,撑着准备起身,两抹寒光瞬间闯入视线。别无选择,右手暗煊横起格挡。

乒!乒!

双刀压迫,力量倾泻而下。整体力度而言并不大,却能够恰好压制住暗煊古剑无法反击。就在击中的那一瞬间,两支刀锋位置挪动,彼此配合压迫的角度完美卸去了宁越的反击之力。

“放弃吧,你们别无胜算。”

出刀的一人冷冷说道,黝黑的脸庞距离宁越不足半米。

嘴角轻轻一挽,宁越哼道:“以寡胜众,反败为胜的局面,我经历多了!”

霎时间,经脉之中玄力催动,燥热之力凝聚成毁灭炙热,溢出指间燃成恐怖烈焰。乍眼一看,好似宁越握剑的右手被火焰点燃一样。

剑被压制了,但是以纯粹能量体存在的烈焰,那两柄刀可无法压制。

“退!”

顿时,刚才开口之人再次出声,声音很是急促。

轰!

炎爆,扩散的一圈赤色烈焰肆意绽放在倒下的宁越上空。狂暴的波动中,两道人影迅速后退。

但是,他们的速度可比不上挺身一跃的宁越,重新展开的双剑好似翱翔长空的羽翼,迅疾一掠划动,剑锋闪烁落处,两点血滴飘落大地。

嗤!嗤!

衣衫裂,鲜血渗。伤口很浅,不是宁越只能如此,而是刻意手下留情。毕竟,眼前的伏击者只是新锐大比的考验,并非真正的敌人。那些刀啮獒稍微杀几只好还说,要是伤了这些林狼卫的性命,无论如何也不好解释。

“可恶!”

被击伤的一人怒声一喝,正欲反击,却被同伴横臂拦下。

“我们已经死了,再出手可就违规了。”

说罢,他朝向宁越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再道:“有点厉害,可惜,你还是没有能力扭转整个局势。”

宁越眼神一凛,转身望去,赫然望见除去已经落败的暮茵茵与姬阡幽外,常玄轩、小傲、方焕兰、林沫四人全部处于下风,被对方以人数的优势以及默契配合彼此分割所处的战场,一个个只能孤身奋战。

“可恶,当初的战术,被反过来使用了吗?分散力量防守,最开始就是错的。狩猎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猎物分散!”

心中一哼,他紧握手中双剑正准备其驰援距离最近的常玄轩,奈何受创的小腿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剧痛,带动着浑身剧烈一颤。

咚!

单膝跪地倒下,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喘息几下后,勉强重新起身,赫然发现在自己前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一道打扮与其余林狼卫并无差异的身影。然而,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气息令他心中骤然一紧,

这个人,很强。

“刚才那一箭,是我射的。那样受创之下,你还能够奋起反击,确实很不错。”

来者开口了,似乎为了证实刚才是他射出的箭,随手将背负的大弓往地上一掷。紧接着,他抽出了靴子侧面所插的匕首,倒持横在胸前。

“不过看你的眼神,除非被彻底击倒,不然的话,是不会主动认输的,对吗?”

“既然知道,那就动手吧。”

宁越点了点头,右手暗煊古剑顺势一横。其实,他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一战,没有胜算。

之前的箭是从小溪对岸射来的,这个人能够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从对岸到达这里,解释只有一个。

乘风境。

不动用那些底牌的话,他不可能战胜乘风境强者。况且,此刻的自己活动严重受限。

只是,不战而溃,宁越更不会认同。

更何况,这又不是死战,输了还有再来的机会,无需考虑逃跑的事情。而且,想必这些早就伏击好的林狼卫,也不可能在埋伏圈中留下一个缺口,供他们逃脱。

乒!

匕首出,暗煊古剑上扬一挑迎击。在宁越心中,唯一可能的胜算只有这第一击。依仗着暗煊古剑的锋利,加上右臂中微小幅度苏醒的魔族血脉,一招制敌。

但激撞的那一瞬间,他便发现自己失算了。对方的匕首看似平淡无奇,很普通,质地却远胜常规兵刃,正面硬碰硬对上暗煊古剑,丝毫不让。

“没有人会选择不趁手的兵器,你的剑看上去锈迹斑驳,似乎很钝。但是能够闯到决赛的人,又怎么可能刻意使用一柄钝剑?想要蒙骗我,不可能成功的。”

对方戏谑一笑,匕首压制住暗煊古剑的同时,左手五指一握成爪状穿过僵持的兵刃下方,直击宁越胸膛。

铮——

左剑回援,以角度而言,根本来不及挡下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一爪。但是,宁越还有后手,左掌玄力注入到剑刃之中,令其突然一弯,弧形弯曲的剑刃猛然刺向前方对手的小腹。至于他的那一爪,直接无视。

“这可不行。”

突然间,袭来之爪翻动一合,竟然改变方向,并没有击中宁越胸膛,而是锁住了他持剑的左腕,力度一压,迫使其放手。

“中计了。”

谁知,宁越一笑,左腕虽然被擒住,但是经脉中流动的玄力还在继续注入剑刃之中。刹那间,剑啸一颤,剑刃成蛇形弯曲缠绕而上,竟然环在了对方左臂之上。

嗤!

锋刃收拢,剑气交叉斩击。

眨眼间,无数衣袖碎片纷飞,对方整条手臂裸露在空气中,但却除此之外毫发无伤。

不是宁越又一次刻意手下留情,而是他发现,自己的剑竟然削不进对方手臂的血肉!

“有两下子,好了,不陪你玩了。”

对方摇头一笑,左臂猛然一抽,透出膨胀肌肉震击的劲力瞬间将缠绕剑刃击散,重新还原成笔直模样,顺势将手臂抽出,五指摊开成掌,瞬间击在宁越小腹之上。

嘭!

劲力爆发,宁越身形轰然往后一震,右脚踏在大地上剧痛再现,无法稳住俯身倒下,又一次半跪在地上。

再想起身,却赫然发现两柄交叉的短刀架在了他颈脖上,再望前方,常玄轩已然战败,同样被擒住。

握剑的手还不曾松开,他咬牙切齿一哼,双臂之中,新的玄力疯狂凝聚。

“宁越,算了吧。”

就在这时,方焕兰的声音响起了,宁越闻声一望,正好看到重围之下的对方放下了手中的长枪,任凭它坠落地面。

铛——

除此之外,其余的同伴全部被制住,一样一脸不甘的还有小傲,双臂被擒住了依旧在挣扎。

“方焕兰,你认输了?”宁越不敢置信一问,他没想过,这话会从她嘴中说出。

方焕兰摇头叹道:“仔细想一想吧,为何这一次的规则是每人配发十支琉璃棒,被帝国强者击败一次,只取走一支。因为,帝国很有把握,任何一支伏击的队伍,都不是我们这样实力的团队能够应对的。所以,给了我们很多机会。再打下去,只不过白白浪费体力,机会还在,应该考虑之后的路怎么走。这一战,与对上慕容菲芸的那一战,性质不一样。”

说罢,她打开了自己的腰包,主动抽出了一支琉璃棒递出。

“不愧是北元帅的孙女,很识大体。”击退宁越的那人一笑,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名林狼卫上前取走琉璃棒。而后,他环视了一圈其余人,喝道:“你们这一阵输了,按照规定,交出来吧。若是让我的人强行搜,说不准还要多损坏你们几支。”

无奈,常玄轩、暮茵茵、姬阡幽、林沫皆是认栽,自己递出了一支琉璃棒。而小傲还在挣扎,被按在地上,被人强行打开了腰包,抽走一支。

“那么,还剩你了。”

为首的人戏谑一笑,将匕首插回到了靴子中。

宁越咧了咧嘴,左手松开了剑,很不情愿地打开了腰包,将一支琉璃棒抽出,一递。

“很好。”

对方伸手一抓,却又发现,宁越握得很紧,似乎还是不肯交出。未等他呵斥,对方先开口了。

“被你们收走的琉璃棒,之后也应该一直被你们带着吧?而且,接下来几天,还能再遇到你吧?”

“怎么,还想着抢回来不成?可以告诉你,我们肯定带着这些琉璃棒,这可是作为军功的凭证。接下来,确实你们还可能再遭遇我们。只是我们内部还有另一条规矩,同一支队伍,不得对同一个参赛团队,六个时辰内连续出手两次。至少,明天破晓之前,你是遇不到我了。”

手上加力一抽,那人冷笑着扬长而去。

其余的林狼卫也纷纷离去,还带走了放出的刀啮獒。

“可恶!”

一拳重重击在大地之上,小傲嘶吼着。

“这一战,注定赢不了的。兰兰说得对,从我们得知自己有十次机会开始,就应该想到的,帝国派出的伏击者,非常强大。”

暮茵茵嘀咕着,虽然知道首战落败之后,士气开始低靡。但是,事实还是必须承认的。

“而且还有另一个坏消息,我们的水囊被他们带走了三个。不过好在,如果渴了的话,先在这里喝饱了再说。”

“你说什么?”常玄轩顿时一惊,瞪着暮茵茵。

暮茵茵摊手回道:“我们可是输了,他们要带战利品走,哪有理由阻拦。姐夫也真是可恶,给我们出了这样的难题!”

突然间,宁越笑出了声,哼道:“对,确实是难题。但是,并非没有解法。那个人刚才的话中,可以得到的信息可不少。足以,让我们利用一番……”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结盟的决定

“宁越,你想到了什么?”暮茵茵一愣,下意识扭头望去。

宁越回道:“刚才为首的那人说过了,从我们手上收缴去的琉璃棒,是他们军功的凭证。这么大的星海森林,伏击我们的肯定不止是这一支部队,对吗?他们律属不同的机构,彼此之间,似乎也在暗暗较劲。”

摇了摇头,方焕兰叹道:“但是想要借此挑拨,根本不可能。那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练精锐,分得出轻重。”

“我可没打算过能够挑拨成功,我想说是的,那人的话至少让我们了解到了一点。帝国派出的伏击队伍很多,但是彼此间又在暗暗较劲,他们是不会联手出击的。也许,在行进与埋伏的过程中,还会刻意避开其余的队伍,处于一个孤立作战的状态。”

说到这,宁越目光再扫过了一圈在场的所有同伴,同时在迅速回忆刚才的敌人。很快,得出了结论。

“刚才那支小队露面的人数是十三人,还有十余只刀啮獒。但是我想,应该不是每一支小队都能够配备魔兽的。论单人战力,那些人中有近半其实不如我们,只是仗着人数上优势,加上默契的配合与事先部下的伏击,在战局中迅速占据优势并放大,才致使了我们的失败。”

“别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傲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宁越笑道:“帝国给了我们每人十支琉璃棒,给了我们十次机会。所以,才将每一支伏击队伍的战力布置得远胜我们。但是,如果我们的战力变成了两倍,而且有了先机,正面对决,那些伏击者真不一定能赢。”

“变成两倍战力?你开玩笑吗?”

话刚出口,小傲瞬间又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所指什么。

“你的意思是,又回到了那个提以上,联手?”

笑着点头,宁越应道:“对。任何一支单独的队伍,不可能战胜帝国派遣的任何一支伏击队伍。但是,如果是两支联手,就说不准了。”

常玄轩嘀咕道:“但是之前我们也商讨过了,联手之事会很难实施。毕竟,只能暂时结盟,最后,每支队伍间依旧是敌人。”

“但是,如果不结盟,只会被那些伏击者逐个击破。一旦联手,还能有些胜算可言。况且,那些缴获的琉璃棒可是那些伏击强者作为军功的凭证,他们会一直带着。如果我们赢了,自然可以拿走他们手上的。以这点作为条件的话,想要联合一支队伍,应该不难吧?”

说到最后,宁越的笑容已经出现了少许狰狞。

抬手摩挲着下巴,暮茵茵点头道:“要么独自奋战,身上的琉璃棒不断减少,直到失去资格。或者联手,不但可以保证琉璃棒不再减少,甚至可以变得更多。这样的条件,确实诱人。但是,这个预想太胆大了些,竟然想着去从那些伏击者手上再夺回更多的琉璃棒?”

宁越一哼,道:“别忘了最初所说的规则,只要不违背已定的规则,其余的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抢其他队伍的琉璃棒,自然也可以抢那些伏击者已经到手的。”

“但是,那些伏击者每支队伍间的关系,与我们六支参加决赛的队伍,关系很像。彼此都在竞争,不过有了共同的利益,也可以联手。”方焕兰发话了。

对此,宁越摇头一笑,道:“他们的联手是有可能,但是注定在我们之后。至少,他们的压力与危机,没有我们大,也自然会更晚想到那一步去。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揪出一支伏击者的队伍,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喂,说错了吧?首先要做的,不应该是找一支愿意与我们联手的队伍吗?”林沫一惊,满脸的疑惑。

“不用找,他们就在小溪对面。”

宁越猛然转身,扬声喝道:“看了这么久的戏,是不是该出来了?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在前面遭殃的究竟是谁。”

“对面?”

小傲猛然一惊,拔剑出鞘,望向小溪对面的茂盛树丛。

很快,树丛无风自动,摇晃几下后,一道人影从中穿出,望着宁越耸了耸肩,笑道:“很敏锐的判断,竟然想到了我们会在这里看戏。”

眼中一丝淡淡的惊诧掠过,宁越仰头一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哼道:“其实我也只是猜的,没想到还真有人。”

“这都能猜到?”林沫失声一叫,望向宁越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多出了一抹敬佩。

“因为,之前那个为首的人说过,他们六个时辰内,不能对同一支队伍出手两次。而且由于每支伏击队伍也在彼此竞争,一片区域内,应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出现另一支伏击者。所以,被击败之后就近藏起来,相对更加安全。期间,如果听到了动静,暗中看看热闹也是人之常理。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在这么近距离下,看热闹。”

话音落时,宁越的神情重新凝重了起来,小溪对岸现身的人谈不上认识,但是至少见过。

帝国学院,重威队,那名他曾经在图书馆中见过的青年。

比起遇上铁嵩的队伍或是兴宇殿,遇上这支队伍,也算不错。

“刚才我们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不知道,意下如何?”

终于,宁越还是提出了联手的建议。

“其实你们刚才所说的,我也考虑过。所以才选择了留下,不是完全是因为这样相对安全些,更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想暗中观察一下,下一支被林狼卫伏击的队伍,值不值得与我们联手。”

那人露出了一丝友好的微笑,隔着小溪,伸手一递抬至身前。

“暂时的联盟,我同意。”

闻言,宁越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的方焕兰。毕竟,她才是这支队伍的对手,自己能够提出建议,但是于情于理都不好直接宣布结果。

好在,方焕兰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回道:“那好,暂时的结盟我也同意。但是还有些详细之事,恐怕需要好好商讨一下才行。至少,先让我们见识一下你们全队的人吧?”

“没问题,过来吧,他们都在后面等着。”

渡过小溪并不难,逆流而上数百米处,有一处水流相对缓和的位置,小溪中更是立起了几块巨石可以踩着穿过。

在自报家门名为罗辽的青年带领下,宁越一行人也是见到了重威队剩下的六名成员。

罗,雪龙帝国七大世家之一的姓氏。此外,帝国学院能够保送直接获取新锐大比名额的队伍,同样很不简单。一个个成员无论自身实力还是出身,都很不一般。

其中最让宁越在意的自然还是曾经在兴煌城见过一次的少女,这一次,对方还在刻意躲避着他的目光。从罗辽口中,他也是得知了她的名字,白韵辰。

“老罗,他们就是你看中的盟友?运气不错嘛,之前我就留意过他们,实力挺强,也很拼。作为敌人恐怕很棘手,作为暂时的盟友……应该能让人放心。比起要和别的队伍商议条件,至少与都是帝国学院来的,更加谈得来。”

重威队副队长级别的青年郑琼憨笑一声,人长得壮硕,声音很是豪爽。

然而,他身旁一个一直低头双臂环胸靠在树上的少女,却不是这般友好。没有抬头看女武神队任何一人,她冷冷回道:“我有异议。他们可胆敢与慕容菲芸的队伍拼成那样惨烈,又在败者组重创千机队。这样的队伍,恐怕目标早就锁定了冠军。野心太大,胃口太大的盟友,可是不能叫人放心得下的。”

“紫熏,你也领教过刚才林狼卫的厉害。其余的伏击队伍,也个个都无比棘手。如果不选择一支队伍联手,我们恐怕没有机会成功抵达终点。甚至,没有可能撑到最后一天。其余的,等到最后每支队伍之间的争斗再回来时,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去想。现在,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罗辽回首一喝,口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

名为紫熏的女子点了点头,应道:“那行。但是事先说好,之后由他们得出的计划,我不参与。而且,我手上的一系列能耐,不会直接帮他们。”

“喂,能不能别说得好像我们与你们联盟,是想赚便宜似的?还有,你真的很有能耐不成?”

小傲双眼一瞪,有些看不下去。若非姬阡幽瞥了他一眼示意安分些,也许他都会当众拔剑。

同时,罗辽横臂挡下了正欲上前的紫熏,也是摇了摇头,再道:“都停下吧。我知道,彼此间肯定各有猜忌,需要些时间磨合。也快入夜了,不如这样,先准备一下晚饭,大家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熟络熟络。”

“同意。”

宁越点头,而后朝向姬阡幽使了个眼色。

姬阡幽会意,拉扯着小傲到一旁去,嚷嚷道:“既然还有多余的力气,那么一块去找些食物来吧。”

“为什么找食物的事情要我来做,而且还是与你一起?”

“沫沫,我们也去帮忙吧。”一旁,暮茵茵扯了扯林沫的衣袖,两女一同转身,追向姬阡幽。

对面,罗辽下令道:“白韵辰,阿牟,你们也去帮忙。紫熏,负责一下警戒。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另一支伏击者的队伍不会在这片区域出现。”

“明白。”

紫熏应了一声,迅疾翻身一窜,手脚并用竟然能够如同猿猴般灵活,任意攀附于树干上,眨眼之间,已经落在了高处树枝上,顺势将身形掩藏在茂盛的枝叶下。

望着上空,罗辽突然一叹。

“第一个夜晚,恐怕不会平静。”

宁越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夜晚,可不止是休息的时间。对于某些人而言,更是最合适的……狩猎时间。”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一夜

“不错嘛,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大口啃着手中串好的烤鱼,罗辽吃得满嘴是油,腾出手来想要拍拍宁越的肩膀。只是他手上也沾着不少油,宁越可不愿被被弄脏衣服,随意一避闪开。

对于罗辽的赞赏,在宁越心里可是有些苦不堪言。晚餐的食材都是就地取材,主要是小溪里的鱼和一些树下采摘的新鲜菌菇。本身还打算摘一些野果当做甜点,不过附近能够找到的几种野果没一人认得,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索性算了。

吃生的食物自然不是首选,但是被人暗中追捕着,如若在夜晚生火弄熟食物,又会过于显眼,惹来麻烦。唯一折中的方法只有利用对于玄力的掌控,尽可能控制火焰的幅度,减少光亮的传播。由于是夜晚,烟的问题倒是小事,不容易引起注意。

于是乎,宁越直接成了火源的提供者,在场十四人中,除他之外就重威队还有一人也拥有着火元素的力量。只是,那个人的掌控力可没他这么熟练,要么火势过大,可能招来远处的注意。要么,火焰太小,根本弄不熟食物。

结果就是,所有的食物被处理干净后,一份份都交到了宁越手中,由他来逐个烤熟。对此,他心中一阵的无奈。

由于当初利用魔族血脉吸收了兽火的力量,他唤出的火焰就算只是一簇火苗,温度也非常惊人。另外,之前纳兰芙烟转交给他的那份慕容菲芸的御火心得,也是让他得以更加熟练地玩弄着掌中烈焰,大小幅度谈不上随心所欲,但至少可以长时间控制在一个微小的变化中。

得到那卷御火心得后,宁越也就在今日与林狼卫交手时用了一次,没想到之后的作用,竟然是用来烧烤食物!

“可惜呀,如果能够再多一点调味料,就更好了。虽然食材本身就很出色了,但是只有点盐,根本不能将它们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暮茵茵啃着手中的一串烤菌菇,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在这种地方,有熟的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很多时候,部队行军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一旁的方焕兰按了按她的脑袋,没好气一哼。她原先就做好打算接下来几天可能只能吃生食,现在这样的待遇,简直是梦幻一般。

“真是觉得姐夫太能整我们了,就算是部队行军途经森林,也不可能身上不带一点干粮。发给我们的,竟然只有一小袋盐。”一口将串上的最后半块菌菇咬下,暮茵茵随手扔去木签,而后目光突然落在了角落中小傲的身上,却见他竟然捧着一块烤肉在啃着,顿时觉得一阵疑惑。

今夜的晚餐,肉类好像只有鱼才对?

“小傲,你吃的肉是哪来的?之前,我怎么没看到宁越烤过这个?”暮茵茵凑了过去。

“那个,最好还是别问了。那是你和林沫在摘蘑菇的时候,他先带回来让宁越帮忙烤熟的。”常玄轩急忙提醒了一声,脸色有些古怪。

暮茵茵哼道:“为什么不问?大家都吃一样的,怎么他有别的东西?”

闻言,小傲停下了啃咬,从那一大块烤肉另一边没咬过的位置上,撕下一块,递到了暮茵茵面前。

“尝尝?”

下意思伸手去接,不过触碰到的刹那,暮茵茵停住了,问道:“先告诉,这到底是什么肉?”

“至少不会是人肉,你放心好了。”小傲戏谑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肉块,再道:“要不要,我自己还嫌不够吃呢。”

“既然你在吃,应该没问题吧?”暮茵茵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她接过肉块的时候,不远处的宁越嘀咕了一声:“那是刀啮獒的肉,你确定要吃?”

“什么!”

暮茵茵失声一叫,瞬间将手中的那块烤肉远远抛出,同时疾步后退,远离小傲。

小傲立即瞪了她一眼,喝道:“喂,不吃就算了,还给我就是。扔掉做什么,浪费食物啊!”

“你怎么能吃这种东西?”暮茵茵一脸的嫌弃,想了想白天时所见刀啮獒凶狠的样子,特别是龇牙咧嘴滴着口水的模样,根本不敢想象那东西的肉拿来吃。

小傲回道:“怎么不能吃?我特意挑的,后腿上的好肉。到冬天了,吃点狗肉暖暖身子,很不错的。而且这可是刀啮獒,平时有钱都不一定吃得到。”

“这一点上,我赞同。其实吃得来很不错,你可以尝尝。”对面位置上,郑琼也捧着一大块在啃。不过他的旁边,没有别人待着,似乎也有些刻意回避。

除了他们两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去尝试刀啮獒的肉。

“我倒是有些在意,那些人撤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将刀啮獒的尸体一起带走。毕竟是他们驯养的,难不成没有一点感情?”

终于,宁越有机会停下烧烤,自己也开始用餐。

罗辽点头赞同,道:“我也有些在意这点。将尸体留在小溪旁边,不等于是在告诉后面来的人,这里有问题吗?之前我们遇上的时候,他们可是整理过战场的。”

“恐怕是你们多虑了。别忘了,我们被从什么位置放下,可是帝国早就决定好了的。也就是说,那些伏击者们也应该清楚,每个位置会出现几支队伍。毕竟,我们都急着找水,而且为了穿过星海森林,一定是向北走。”暮茵茵摇了摇头。

“若是这么说,完全行得通。别的队伍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到了晚上,也看不清。”方焕兰应了一声,而后,眼神骤然一变。

“看不清……不妙啊……”

暮茵茵一愣,问道:“什么不妙?”

顿时,宁越也反应过来,道:“在夜晚看不清,只是对我们而言,对大多数昼出夜伏的生灵而言。如果是习惯夜晚狩猎的魔兽,它们恐怕是看得清的。而且通常情况下,这类捕食者,嗅觉很灵敏。再者,狩猎前,昼伏夜出才睡醒的它们,应该会口渴先去喝水……”

罗辽会意,接着说道:“到了小溪边,它们肯定会被失去的刀啮獒散发出的血腥味所吸引。然后,就出现在距离我们现在位置不远的地方。而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就算再刻意隐藏动静,恐怕也无法避开那些敏锐猎食者的感官。”

“也就是说,刀啮獒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引来猎食者魔兽对付我们?”暮茵茵也是醒悟,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惊道:“每六个时辰不得对同一支队伍出手,每支伏击队伍彼此间又是互相竞争,其实是他们故意透露出来的。让我们误以为,待在这个位置过夜,应该会相对安全。而且,有了之前他们那样压制性的伏击攻势,也让我们过于注重,导致出现了错觉,忽视了星海森林中的另一样敌人。”

突然间,上方树枝间传来一阵动静,一道黑影坠下。

铮——

匕首一扬,暮茵茵条件反射般出手,一抹寒光划向那道黑影。

下一刻,她的只觉得手腕处一股力量袭来,瞬间将自己动作制住。同时,一声哼笑响起。

“用不着如此惊弓之鸟吧?”

来者是紫熏,一直在上方警戒的那名神秘少女。

眼见是她,骤然紧张的众人基本都是松了口气。但是,罗辽却还是一脸的警惕。

“你突然下来,是不是有情况?”

“对,有动静,在那个方向。”

紫熏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远处。天色已暗,现在望过去,那个方向上只能看到一片昏暗,以及若隐若现的树丛。

“不像是群居狩猎的魔兽,可能只是一只孤独的魔兽路过。”

她又补充了一句,也让再次绷紧神经的数人轻松了点。

望着那个方向,暮茵茵突然双眼一瞪,惊道:“那下……那个位置,不就是我刚刚扔掉刀啮獒的烤肉的位置吗?”

顿时,还在啃着烤肉的小傲停下了动作,瞥了眼远处。隐约中,似乎能够察觉到那里的树丛在微微颤动。

顺手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烤肉朝着那个方向抛出,他再顺势一退,顾不得拭去手上油腻,直接按住了剑柄。

嗦嗦嗦!

下一刻,那处树丛开始晃动,沉寂的夜色下,一阵撕咬声响很是清晰。

“暮茵茵,看你做的好事。都说了,不能浪费食物。”小傲一哼,握住的佩剑缓缓出鞘。

“刘傲,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试的话,可不能这样试啊。”

方焕兰神色渐沉,横着长枪来到了小傲身侧。

“爷爷告诉过我,每到过冬的时候,山里缺少食物,一直会有魔兽跑到些近的山村中捕食家畜。甚至,猎杀人类。一旦哪只魔兽猎杀过一次人类后,它就再也不会对别的猎物感兴趣。有些滋味,尝过一次后,之前更差的,就不会再感兴趣了。”

“你想说什么?”小傲皱了皱眉,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方焕兰咬着牙哼道:“撒了盐后的烤肉滋味,肯定是比生吃的兽肉要好。本身那只魔兽只是偶然路过,尝了尝味道。你刚才的举动,等于是在告诉它,这边还有那种远胜平常的美味。作为猎食者,它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究竟。而且在丛林中,胆敢在夜晚孤身狩猎的魔兽,一般都很棘手。”

嗦嗦嗦——

树丛中的声响,又靠近了些。而且在微微抚来的风中,已经可以听到某种很粗的喘息声。

那只猎食者,目标明确了,就是这边。

眼神一凛,宁越也是按住了剑柄,沉声说道:“果然,夜晚不会平静。但愿这次来的魔兽,我们这么多人,能够对付。”

“紫熏,继续上去警戒。被吸引来的可不一定只有这一只。你无须参战,只需要负责告诉我们附近的动向就好。”

罗辽招了招手,而后迈步走在了最前方,还挡在了方焕兰与小傲身前。

“晚餐承蒙你们这边招待了。作为回礼,这位不速之客,就由我们来对付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夜兽

“小心为上。别整出太大动静,星海森林中夜习性的捕食者,恐怕可不少。”

宁越并没有拒绝罗辽的主动请缨,毕竟,丛林中暗伏的危险太多,肯定只能派出少部分战力去应对。既然罗辽亲自出手了,当然求之不得。

根据他事先得到的情报,罗辽的实力为灵醒境七重,据说实战能力还在欧阳非之上。在目前十四人中,如果他不动用体内的另一股力量,罗辽应该是实力最强之人。

吼——

很粗的低吼声从前方阴影中传来,似乎还夹杂着重重地一跺脚。那只魔兽也近了,不过,也停下了脚步。猎食者的本能同样有着预知危险,至少会去判断,怎样的猎物不好得手,甚至能威胁到自身。

垂下的右手一握,一股森然寒意萦绕于罗辽指间,实质状的惨白色冰雾缓缓弥漫,顿时令他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夜色中的凉意,再深几分。

如果可以借此震慑住那只魔兽,让它知难而退,自然最好不过。在危机重重的夜晚,没少一次冲突,都将减少自身的消耗。

僵持维持了好一会儿后,突然,罗辽垂下的手再握紧了些,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退后,那家伙要过来了。”

“果然,还是抵抗不了美味的诱惑吗?”方焕兰神色也是凝重许多,却也照做,缓步后退。她自然也清楚,罗辽是在在自己之上。

莎莎莎——

踩在枯叶上的步伐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细碎的声响仿若一支支小锥,不断击打在众人绷紧的心弦上。紧张感,逐渐递增。

莎莎。

步伐更近了,几乎都能够感觉到,仅隔着最后一层树丛的对面的那道黑影,散发出的气息。

嗖!

身影一动,罗辽出手了,紧握的拳头破空击出,呼啸的劲风中凝聚着惊人的寒意,苍白色冰雾弥漫虚空,途径轨迹之上好似点点雪花飘舞,溅落的冰冷,冻结于树丛枝叶上,片片苍白。

吼!

刹那间,魔兽的怒吼声响起,狂风摇曳林间。

奈何,一圈冰雾疯狂荡漾在那块区域上空,伴随着暴雨般降临的拳头,一股股足以冻结燥热血脉的寒意硬生生打入到血肉躯体之中。

咚!

一声重砸地面的巨响响起时,一切暴动终于停息,夜色笼罩的林间,寒意更盛。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树林穿行回来,自然是罗辽。借着透过上方枝叶的月光勉强看清他的脸庞,不难发现,他略显轻松,似乎刚才的战斗很是游刃有余。

“一只铁脊虎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魔兽。一阵拳头下去,已经毙命了。倒是这魔兽真有些名副其实,后背挺坚硬经打,最后我一拳重击它小腹,才得以致命。”

“徒手打死铁脊虎,你的拳头,够厉害的。”

宁越点了点头,那种魔兽他见识过好几次了,就算对灵醒境强者而言,也有些棘手。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面对高阶的灵醒境强者,这类魔兽根本施展不出多少力量。

罗辽突然沉声回道:“但是,有一点我挺在意的。那家伙好像之前就受伤了,交战的时候我发现,它的右半身活动好像不太灵活。只是天色太黑,看不清楚。不如,宁越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点个火。”

“行。”

点头一笑,宁越其实也想看看,在这星海森林中的铁脊虎又能够长成多大的个。跟在罗辽身后,抬手拨开了的树丛,右掌五指摊开,一朵光焰骤然亮起。同样,他刻意压制了火光的亮度,只是用于映亮眼前的一小片区域。

霎时间,他双瞳剧烈一缩。

大地上,只剩下一片冰屑残渣,隐隐构建成一个大型轮廓。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罗辽失声一叫,急忙上前一踏,俯身按在地面上的冰屑中。

“难不成,它装死?”

“就算是装死,从这里残留的温度来判断,伤得不会轻。那样的伤势下,仅一簇树丛相隔,想瞒着我们不发出丝毫声响离开,可能性太小。”

一边嘀咕着,宁越逐渐放大了掌中烈焰的幅度,光亮迅速照向前方,不过那抹照明光束仅仅只是斜向下扫动,映出大地的景色。

很快,他有了发现。

前方的大地上,掉落的破碎冰渣隐隐连成一线,从刚才应该是铁脊虎毙命的位置,一支蔓延向前方……一棵大树之下。

然后,再无踪迹。

眉头一翘,罗辽沉声嘀咕道:“难不成,其实刚才还有别的猎食者蛰伏在附近。等到铁脊虎被我击杀后,将其尸体拖走?”

谁知,宁越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拖走?从这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可不像是拖走的。而是……抬走,或者……衔走。罗辽,刚才的那只铁脊虎,体型多大?”

“很大。估摸着,足有七八百斤重。你问这个做什么?”

话音落时,罗辽恍然大悟,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惊恐。

“能够将那么重的铁脊虎悄无声息拎走,另外一个猎食者的体积,大得有些可怕。”

“恐怕,不仅仅是拎走那么简单。”

宁越再向前几步,来到了那处踪迹消失的树下,手中火光一举,照亮了上方的树干。只见在个别位置上,有很明显的爪痕。抚摸一下树干上的那些痕迹,可以感觉到内部渗出的新鲜汁液。

这痕迹,很新鲜。

“那个猎食者,还带着铁脊虎上树了。”

话音落时,他五指一合,熄灭了掌中的火焰。紧接着,猛然抽身一退,抓住罗辽的肩膀,再退数步。蹲下在一簇树丛阴影下,缓缓抬头望向上方。

“怎么了?”罗辽下意识一问,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急忙闭嘴。

宁越将声音压得很低,说道:“也许,那家伙没走,现在还在上面。刚才我们发出的动静,以及火光,它不可能没察觉到。现在我还有一点疑惑,之前你说铁脊虎本身就受伤了。那么,它的伤,是不是来源于现在将它带走的那个……猎食者。”

“应该不会。如果知道自己正在被追逐,那只铁脊虎没道理待在这里逗留那么久的,除非……”

“啊啊啊!”

突然间,一声略带凄惨的尖叫声撕裂了夜晚林间的沉寂。传来的位置,就在不远处。而且好像,是树上。

“不好,是紫熏!”

罗辽也顾不得继续隐藏了,挺身一冲,回到了刚才的营地,恰好听见一阵迅疾风声从上方坠下,抬头一望,只见一道人影撞断树枝,重重坠落。

“紫熏!”

焦急一叫,他跃起伸出双臂一接,将坠落的人影紧紧抱在怀中,再顺势一落,矮身蹲下,放下借助之刃,让她轻轻躺在地上。

“上面,有东西。”

一旁,小傲一脸警惕着仰望上方,微眯的双眼中,隐隐能够看到一道黑影灵活穿梭在树枝之间。但是,他也只能瞥见一道模糊黑影,具体模样,根本看不清。

只是能确定,那家伙可不小。

对于其他人而言,夜晚视物的眼力可不如他,但是也能够聆听得见,上方传来的莎莎声响。

放下坠落的紫熏,罗辽缓缓抬起了右手,只觉得指间一阵湿漉漉的粘稠。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而且来源,可是紫熏的肋下。

她,伤得很重。

“快,拿绷带和药!”

猛然扭头一喝,他已经顾不得上方还有未知的魔兽在游弋。

“姬阡幽,快去帮忙疗伤。其余人警戒。我上去看看,你们小心。”

方焕兰沉声一喝,紧接着,纤细五指迅速拂过她的那杆长枪,一阵旋动清风激荡而起,萦绕在她周身,很快,幻化为一对半透明羽翼,顺势一颤。

“等下,别去!”

宁越急忙一喝,但是已经晚了,方焕兰振翅一跃,腾在半空开始上升。

“可恶,那个家伙恐怕不是一个人可以对付的!”

无奈,他抛手一掷,一团燃烧的光焰拔空而起,看上去几乎就像跟在方焕兰身侧的火把,泛起的光亮迅速映亮了周围的高处树枝之间。

这种时候,当下之急要紧个,可顾不得暴露位置之类以后的事情。

有着这抹光亮的映照,方焕兰终于可以看清上方的那个猎食者的模样,霎时间,心中一凛,惊起一阵寒意。

与想象的,差得好远。而且这副模样的魔兽,她从未见过。

咚!

下一瞬间,一道黑影轰然坠落,大片断裂树枝落叶一同落下。

顾不得多想,方焕兰横枪一挑,啸动的劲风将那道黑影截成两段,而后再振翅一颤,继续拔空跃起,纵身踩在侧面一处树枝之上。

然而,她再仰首望去时,之前的位置上,不见了那只怪异的魔兽。

轰!轰!

下方,被斩断的黑影轰然坠落,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被罗辽击杀的那只铁脊虎。但是,这也足以令其余人一阵警惕,横起兵刃仓促后退。

“哪里去了?”

方焕兰咬牙一哼,迅速张望四周,视线所见之处,根本没有踪迹。

而此刻,宁越抛起的那团火光,差不多燃烧殆尽,光焰在迅速枯萎收缩。

黑暗,重新开始笼罩四周。

最后的一丁点火苗彻底熄灭的时候,方焕兰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了,她索性闭上了双眼。在这种夜晚,听觉比视觉更加好用。而且她有九成的把握,很快,那只魔兽就又要动手了。

莎莎。

一丝轻微的动静如她所想传来,就在右侧。

“这一击之下,你可没有替死鬼了!”

铮——

枪啸,一抹银虹瞬间撕裂夜空昏暗!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未知的猎杀者

“方焕兰,别去!”

下方,宁越焦急一喝。在他心中,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飘过。

上方的那只猎食者,根本就不是为了食物而来。否则的话,它得到铁脊虎的尸体后就可以走了,没必要袭击紫熏。更没必要,继续等在上面,在方焕兰出手之后,将到手的铁脊虎抛出,当做阻挡之物。

那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根本不是来狩猎的,而是单纯地喜欢猎杀的快感。过于简单到手的食物,根本满足不了它!

然而,方焕兰的长枪已经出手,那就断然不可能半途抽出。眼睛看不见,但是风中传来的声响准确告诉她,魔兽就在那个位置上。

嗤!

清脆的贯穿声响起,一股剧烈的反震力量透过长枪传递到她双手之间。毫无疑问,命中了。

但是,并非致命。

咚!

巨大的推力撞击在长枪之上,连同着方焕兰整具身躯硬生生撞在了后方大树之上。嘶吼声近在咫尺,还有一阵几乎能够令人昏厥的腥臭味迎面扑来,带着丝丝热气。

“果然,不好对付。”

方焕兰咬牙一哼,右掌抓住长枪狠狠一钻,同时腾出左手,五指一并,朝着前方应该是腥臭热气传来的位置再上方,狠狠一戳。指尖之上,玄力已然凝聚,形如刺刃。

从刚才那一瞥来看,那只魔兽模样虽然古怪,但是大体结构还是与常见生灵一致。双颚之上,自然是它的眼睛。

叮!

近乎金属碰撞一样的清脆声响惊起,方焕兰动作猛然一致,只觉刚才一击自己的手指好似戳中钢板,强烈反震力回溯一冲,几乎要崩断她的五指骨骼。那样的痛楚之下,就有持枪的右手都差点松开。

吼!

魔兽继续在嘶吼,喷涌而出的热气,更加逼近了。

“可恶,给我滚开!”

铮——

凌厉的破空声拔空而起,一抹暗红色剑光瞬间击中在方焕兰身前的黑影之上,清脆的切割声中,骨骼断裂之音无比清晰,听得都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吼吼吼——

愤怒的吼叫声颤栗森林,无数落叶纷纷飘落。

终于,那只魔兽放开了方焕兰,退后一跃,,任凭贯穿躯体的长枪抽出,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之中。很快,动静全无。

至此,方焕兰终于得以喘息几下,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觉得浑身上下仿若脱力,根本动弹不得。特别是双手,似乎使尽了全部力气,不再属于自己。

正下方,宁越抬手接住落回的暗煊古剑,终于也是喘了口气。还好,凭借着对于声音以及刚才激战中落叶的位置,粗略估计了魔兽所在的方位,一剑得手。

顺手横起剑刃,他左掌之中火焰再燃,俯首一望。顿时,心中再惊。

那未知魔兽的血液,竟然是墨绿色的,在火焰的照耀下,微微泛起一丝古怪的荧光。

“见所未见。”

摇了摇头,他左手一挥,火光洒向别处,却见地上也滴落了不少那墨绿色之血,特别是一旁的树丛里,大片枝叶都被染成了墨绿。刚才,截断魔兽肢体的时候,似乎坠落的碰撞声就是那里发出的。

“方焕兰,你没事吧?”

仰首一望,比起对于魔兽的疑惑,宁越更在意的当然还是同伴的安危。

上方,方焕兰勉强算是缓过气来,回道:“还活着,没受伤。只是,现在没什么力气,再歇一会儿,再下去。”

“最好快点,上面恐怕不太安全。”下方,常玄轩急忙一喝。若非太高,他说不准就顺着树干爬上去了,可没耐性一直等在下面。

“袭击我们的魔兽,你能认出是什么吗?”

询问的同时,宁越已经开始翻动一旁染血的树丛,鼓捣几下后,抓住了一个略粗之物,顺势拽出。

树上,方焕兰回道:“没见过的魔兽,长相很古怪。动作像猴子,身形像蜥蜴,但是躯干的表面,却和昆虫很像……”

闻言,暮茵茵嘀咕道:“有那样的魔兽存在吗?”

“这世上未知之事,多得很。”

宁越摇头一叹,抬起了手中抓住之物。很明显,那是半截某种生物的手臂,很是怪异,表面竟然还有骨骼外露,状如铠甲。嵌在骨骼缝隙中的血肉之上,隐约可以瞥见网状纹路。

“没见过。”

抽空回首一望,罗辽也是摇了摇头。比起已经赶跑的魔兽,他更加担心昏迷中的紫熏。伤口挺深,但是应该不至于让人昏迷才对。

“宁越,火,让我看看紫熏的伤口!”

“来了。”

还剑入鞘之后,宁越唤出一团暗红色光焰,递到了紫熏身前。

那一刻,所有望见伤口之人,心中皆是一颤。

伤口处凝结着一层血痂,深紫色,触目惊心。

“有毒!”

咬着牙狠狠一喝,罗辽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将一旁同伴递来的几瓶丹药纷纷拔去瓶塞,凑到鼻前一嗅。然而,最终只能摇头。

帝国提供的普通丹药中,只有疗伤与补气的,并无解毒之药。

“可恶,就算没有解毒之药,要是有什么能够压制一下毒素的丹药,也好。”

一拳重捶在侧面树干上,罗辽喘息几下之后,翻开了紫熏的腰包,抽出一支火折子。

“队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远处,白韵辰伸手一探,似乎想要阻止。

罗辽拉开了火折子,望着喷射出的一簇火光穿过林间,绽放在夜空中。很绚烂,但是这里没人有心情去欣赏那份璀璨。

“我也不希望任何人退出,但是紫熏的伤势不能拖。说不准,会致命的。而且如果处理晚了,也可能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你该不会想,葬送她的未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下来。比起比赛,当然性命更加重要。谁也不愿相信,第一夜刚刚开始,竟然就有一位同伴要退出。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也让人越加烦躁与焦急。特别还是在夜晚,谁也不知道刚才的动静会不会引来别的什么危险。

至于紫熏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清洗过后,白韵辰凑过去吸出了些许毒血。但是谁都清楚,这样也只是应急措施而已。

时间在不断流逝,然而,星海森林一直保持着寂静。但是这个时候,等待中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笼罩于这份寂静之下。

“怎么回事,应该快一个时辰了吧?如果是走空中,没道理还到不了这里。难道,帝国负责监视这边的人,打瞌睡了?”

已经下来汇合的方焕兰一阵疑惑,期间,她好几次打算再上去看看动静,但是都被制止。任何人,都不愿再冒险。毕竟,紫熏就是在远离众人的高处遭受了偷袭。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空中传来了一阵鼓动风声,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森林上方,几道灯火在扫荡下方地面。

随着众人的呼喊,云鹰兽得以落地。

当看见下来的第一个人时,罗辽再也忍受不了,冲过去拽住了对方的衣领,狠狠喝道:“你们在搞什么,快两个时辰了才来。要是再晚一些,干脆来收尸算了!”

“喂,罗辽,别这样。”

后方,郑琼急忙将罗辽扯回,朝着从云鹰兽上下来之人赔笑,道:“不好意思,他有些激动。赶快,我们队伍中有人被魔兽袭击,中了毒,昏迷不醒。没办法,只能让她退出。”

那人整了整衣领,应道:“好的,我们这就带她走。来得晚确实有些抱歉,因为隔着远,在晚上就算看到了信号,想要确认位置也不容易。特别是路上,明明应该有人接应指路的两个暗哨点,不知为何没人了。大概是这是第一个信号,他们也急了,直接赶来了吧?”

“不可能啊,除了你们,没人来过这里。”

方焕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昏迷中的紫熏已经被抬上了云鹰兽背负的木屋中。

来人点了点头,回道:“送人回去要紧,别的事情,只能等到白天再说。还有,你们这里的人数,有点多啊。好像,不止一支队伍吧?”

“这个,应该无需告诉你吧?”

“也对。”

强烈风声再起,云鹰兽升入夜空。望着那道黑影离去,罗辽的心情很复杂。才第一夜,队伍中就有人离去,换做任何一支队伍的队长,恐怕都接受不了。

比起他的自责与内疚,一旁的宁越还在翻看着那支截断的魔兽手臂,似乎想借此找到什么线索。

“再怎么看,不认识的魔兽,你终究不认识。”

暮茵茵似乎有些烦了,嘀咕了一声。

宁越回道:“对,我不认识。但是有种感觉,今夜遭遇的魔兽似乎很不一样。不单单是怪异的模样,还有所做的一切举动……”

“难不成,你是指……之前我们遇到过的那些,异兽?”暮茵茵突然会意,那一刹那,眼中浓烈的惊诧掠过。

“这么一说的话,还真是有点像。”

宁越应道:“嗯。我更加在意的是刚才救援之人说的话,为什么暗哨里的人会不见了。会不会,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受到了不知名魔兽的袭击?”

摇了摇头,暮茵茵道:“不可能吧。帝国安排的暗哨绝对都是好手,遇到袭击怎么会——不对,都是好手,更不可能擅离职守,除非……”

哗!

突然间,一声爆裂的绽放声响将她话语打断,闻声抬头一望,却见夜空的远方,一抹有些熟悉的光焰在绽放。

那是……求救的信号。

“除我们之外,还有别的队伍有人退出?”郑琼嘀咕了一声,并没有再多看。

但是,方焕兰神色紧张了许多,望着那个方向,沉声说道:“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在那个位置上,别的队伍,遇上了和我们一样的遭遇。准确的说,他们也遇到了未知魔兽的……袭击。”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丛林惊变

一夜过去,很不平静的夜晚,但是终究众人还是迎来了又一个清晨。

按照商议好的,轮流有人守夜,一次至少两人。只是,不守夜之人很多也无法入睡,还在暗暗想着发生之事,心事重重,直到最后实在倦了,才迷迷糊糊入眠。以至于,这个早上,不少人精神并不好。

对于昨晚另一处绽放的焰火,他们也只能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危机四伏的丛林之夜,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不确定的地点连夜奔驰过去。救援的事情,既然指定的信号已经出现,帝国有专人负责,用不着他们操心。

早餐是昨晚刻意留下的一些菌菇,随便烤烤匆匆咽下果腹即可。本身,小傲似乎还希望能够从那只倒霉的铁脊虎身上割几块肉下来烤着吃,但是被暮茵茵几女极力反对,只能作罢。

“你觉得,现在我们是直接向前走,还是回头取水先?”

打量着用树枝沾着兽血修改过的地图,宁越抬手摩挲着下巴,略有所思。

罗辽回道:“已经过了六个时辰了,我想那群人应该猜得到昨夜我们就在小溪旁不远的位置上扎营的,他们很可能又回到了那里埋伏。昨晚折腾了半夜,大家的状态不比昨日好多少,就算两个团队的人合在一起,遇上以逸待劳的帝国强者,胜算可不大。”

“如果继续往北走,下一个方便取水的位置,恐怕必须前进路线偏向西侧一点,而且也要快到晚上才能够达到。这一路上,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兵者诡道,兴许那些人就算着我们不敢回去,所以压根没派人守,全部伏击在了前面,更加以逸待劳。我想回去取水先,就算赌输了,也还剩下八次机会。如果水不够,握着九次机会拖着疲倦的躯体,也多不了什么优势。”

说罢,宁越夺过了常玄轩手中的水囊,已经完全瘪了,不剩一滴水。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们不会跟着的。”

重威队的一名青年冷冷说道,不过,宁越根本就没看他,目光落向了自己队伍中的同伴。

“你们,怎么想?”

“两个人去就好,其余人暗中看着。如果有情况,也别现身。这样,如何?”暮茵茵发表了自己的建议,很快,其余人纷纷点头。

宁越应道:“那好,既然是我提议的,我去。”

“再加上我。”小傲咧了咧嘴,拽过两只水囊一对壶口,将其中一只剩下的水全部倒入另一只同样不足一半的水囊中。而后,他晃动着手中的空水囊,来到了宁越身旁。

“小心点。”

眼见两人主意已定,方焕兰也不好劝阻,只得点头。

“等下,我也和你们去。三个人,总比两个人能更多照应。”

开口的是罗辽,也是一把夺过一只空水囊,再是一瞪,让本身有异议的那名青年直接将到嘴边的劝阻之话咽回到肚中。

片刻之后,汩汩流淌的小溪边岸上,一簇树丛缓缓颤动着,窜出了一道人影,迅疾张望几下之后,确认没人,他急忙朝身后招了招手。紧接着,另两人窜出,提着水囊匆匆来到小溪旁,开始灌水。

最先出来的宁越则是按剑环顾着四周,负责警戒。这个位置距离昨日他们踩着岩石过河的地点偏远,如果对岸有埋伏,可没那么快能够过来。

灌满了一只水囊后,小傲急忙盖上,俯身双手捧起溪水往脸上一泼,凉意刺激着脸庞,抚摸着燥热,原先还有些的倦意,也在此一扫而空。

“爽。”

长叹一声,他再捧起些许溪水,直接饮下。一次还不够,那就再饮几口。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傲捧水的动作突然停下,脸色有些古怪,俯身凑到小溪前嗅了嗅,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也不顾身旁罗辽的询问,抓过水囊拔去塞子,再嗅了嗅。

“水里面,好像有什么怪味……”

“不会吧?是不是早上起来的缘故,觉得嘴里难闻。”

罗辽摇了摇头,却也下意识捧起溪水饮了一口。很快,他的脸色也变了。

“好像,和昨天灌的水比起来,味道是不太对。”

“是吗?”

宁越一惊,但是他没有去尝,而是顺着小溪的上游望去,那是溪水的源头。如果有问题,也应该在那边。

看上去,小溪依旧清澈,湍急的流段上掀起哗哗浪白,别无异样。

只是再望得远些,就在昨天过来的那几块突起岩石处,好像多出了一道黑影,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

“昨天,好像那里没东西吧?”

抬手一指,宁越的双眼开始眯起。

“那是什么?”小傲一望,顿时一愣。

“去看看?”

对于罗辽的提议,宁越本想拒绝,但是,如果灌入水囊中的溪水出了问题,同样是件麻烦事。无奈,只得三人一起迅速奔向上游。

当他们来到岩石处的时候,那道黑影的真面目终于被看清。顿时,刚才饮了水的小傲与罗辽一阵干呕,急忙拔去水囊塞子,将灌好的水全部倒去。

那是一只魔兽的尸体,血肉几乎被啃干净,只剩半副皮毛,除此之外就是光秃秃的骨架,部分位置开始腐烂,爬满了肥壮的蛆虫。就是这样的一具尸体,大半泡在溪水中,近距离看,隐约可以看到从它身侧流过的溪水里面,好像颜色微微改变。只是随着湍急水流冲到远处后,稀薄淡去。

这样一来,下游处的水有异味,也能够得到了解释。

“哪只该死的魔兽吃完了就乱丢,放在这里把小溪都弄脏了。”一边干呕着,小傲撇过头去骂个不停,心中在暗暗发誓,如果撞上了,一定将那只掠食者大卸八块。

“等下,好像不太对劲。”

突然,宁越眼神一凛,踏上前去,递出剑鞘挑起了尸体上破烂的皮毛。

“喂,宁越你做什么,快停下!”罗辽急忙一喝,他瞬间觉得,空气中的恶臭都浓烈了许多。

捏着鼻子摇了摇头,宁越抽回了剑鞘,没入小溪中,让水流冲刷着污秽之处。而后,他沉声说道:“我没看错,是剑伤。从击伤的深度和角度来看,似乎……是昨天我击杀的一只刀啮獒。”

小傲回道:“你杀的?也就是说,是扔在这边的刀啮獒尸体在晚上被某只魔兽捡到,吃掉了?”

“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但是,若是那样,有一点很奇怪。”宁越退回到了岸边,取过一只水囊,浸入到岩石上游的位置。从这里取水,自然不会被污染。

闻言,罗辽疑惑问道:“什么奇怪?”

宁越指了指那边的尸体,道:“现在入冬了,天气这么冷,死掉的尸体一个月也不见得腐烂多少。但是这具刀啮獒的尸体,不过昨天死的,今天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好像从坟地里刨出来的尸体似的。是不是,不太合乎常理?”

“你管这个做什么?”小傲不解一问。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虑了。赶快,重新灌水,然后走人。”

宁越欲言又止,一旁,罗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是他同样没有说出来。

很快,三人回到了树丛中,却是发现,应该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同伴,竟然只剩下了一半。

看出了他们的惊诧,姬阡幽解释道:“就在你们出去后没多久,那边丛林深处传来了动静,郑琼放心不下,就带了几个人过去看看,只留我们在这里等你。由于要提防你们这边可能遇到的伏击,所以也不敢远远叫喊,先与你们商量好。”

“这个郑琼,太鲁莽了!”

罗辽狠狠一跺脚,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的,只有两人是重威队的成员。也就是说,离开的包括郑琼在内,有三人。而女武神队这边,离开的是林沫与常玄轩。

“跟上,这种时候分散了,那么我们之前合作的目的可就等同于无。”

众人的速度很快,穿行在林间惊起一阵劲风,路径之上,落叶纷纷。

很快,他们望见了几道耸立停下的身影,从服饰来看,正是帝国学院的学员。当然,也是他们的那几名同伴。

“郑琼,我不是和你说过好多遍了吗?不允许……”

突然间,罗辽的呵斥声停下了,顺着郑琼略显惊恐的目光,他望向了前方的一棵树上。

嘀嗒。嘀嗒。

鲜血在滴落,染红大地。上方横出的树枝倒挂着一道人影,鲜红的人影,不是他的躯体被血染红。而是……

他的皮被剥去了。

“我的老天。”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罗辽猛然察觉到肩膀被人一碰,顿时心中一颤,不过随即响起的声音令他迅速又平静下来。

熟悉的声音,是宁越。只是,话的内容,让他又不得不瞠目结舌。

“前面的的树丛,有些古怪。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血腥味太重了点?”

“什么意思?”罗辽回首一望。

小傲回道:“他的意思是,也许此处的遇害者,不止一人。”

说罢,他持出长剑,横在身前缓步上前。来到树丛前,也不伸手拨开,直接挥剑一斩,削去大半枝叶。

嗤!

溅落的枝叶后方,一片血肉模糊,眨眼望去,那股冲击感几乎要让人将昨天的早餐都全部呕吐出来。

“哇!”

后方,几名少女再也撑不住,扭过头去干呕不止。

小傲也是连连皱眉,不过也许是因为目睹了刚才的那具刀啮獒尸体,现在承受力稍微好了些,俯视着地上破碎的血肉和内脏,眼中带着几丝惊恐。

“难不成,是哪只参赛队伍全军覆没了?”

“恐怕不是。”

突然,宁越迈出一步,伸手从一团碎肉中抽出一物。

那是一柄匕首,刃口卷起,刀锋沾满污血。

“没记错的话,昨天伏击我们的那群人,用的也是这种制式的匕首。换言之,帝国安排好伏击我们的强者,就在昨夜,沦为了另外一股可怕力量的……猎物。”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杀机凛

“猎物?看这阵势,被啃得都骨头散架了,魔兽必定体型硕大,而且凶残。只是,为何还有一人被倒挂在了树上。而且,以魔兽的利爪,想要精准剥去人皮,恐怕不可能吧?”

毕竟是军伍出身,方焕兰在众女中第一个调整好,也来到了最前方,开始打量此处血腥的场面。

“四周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我有一种感觉,这里有些奇怪。”

“奇怪?”

罗辽一怔,再打量了几眼前方如同屠戮场一样的大地,霎时间,也是反应过来,应道:“这么说来,是有些奇怪。”

一旁,郑琼可是一脸疑惑,嚷嚷道:“哪里奇怪了?除了不知道是什么魔兽,又有多少,它们在这里将帝国本身应该伏击我们的强者击杀,再当场吃掉……”

“错了。你说错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而那一点,就是奇怪的地方。”

摩挲着下巴沉思着,宁越来到了凝结着血渍大地侧面的树丛,抬手拨开一看,摇了摇头,再翻弄了一下那些枝叶,又摇了摇头。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郑琼急躁起来,不管望向罗辽,还是看着方焕兰,都没人给他答案。

“长得这么壮,是不是连脑子里也都是肌肉?”

在他身后,小傲冷冷一哼。

“小子,你找打吗?”

猛然转身,郑琼怒声一斥,右手骤然握拳抬起。

“都停下!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情内讧?”

见状,罗辽一喝,而后伸手扳住郑琼的肩膀,将他扯到了自己跟前,抬手指向前方,准确的说,是附近的树丛。

“看到什么了?”

“树啊,还有什么?”

“对,除了树,没有别的了,这才古怪。”

松开了手,罗辽走到宁越反方向的位置上,一掌削开了一簇枝叶。显露出的位置上,除了深绿色的枝叶,什么都没有。

“这里附近的树丛太整齐了,也没有沾染什么血渍,不像是经历了打斗。帝国派出的强者我们见识过,实力不差,而且实战经验丰富,绝不可能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全军覆没。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可以解释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看到的这一幕。这里,并非这些帝国强者被屠杀的第一现场,只是那些魔兽将他们拖过来,进餐的食堂。”

“这,这……”倒吸了一口冷气,郑琼连连后退,一脸的不敢置信。

嗖!

破空声突然响起,却见宁越纵身一跃,反手一刀斩中侧面树干,再借力一蹬,踏上了上方树枝。落稳之时,他迅速四下张望一下,最后俯视着下方众人。

“难不成,你怀疑树上会有踪迹?”罗辽抬头一望,只见一缕缕稀薄阳光透过重重枝叶遮掩透射而下,乍眼一看,有种天昏地转的感觉。

“附近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怀疑。那些魔兽将尸体带过来的时候,没道理不滴落任何血渍,或是碰断一些细小树枝。昨夜,我们遭遇的那只魔兽,可是能够提着数百斤重铁脊虎在树上随意穿梭的。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这些亡者生前所遭遇的,也是那种魔兽?”

话音落时,宁越看中位置再跃起一蹬,故技重施横刀一切,借力再纵,落在更高处的树枝上。刹那间,他眼神一凛,但是心中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得意。

果然。

俯身探手一抚,血渍凝结,恐怕有些时候了。再望了望四周,不远处其余的树干上能够瞥见几道爪痕,以及……少量洒落的血迹。

“还是不对。”

然而,宁越又皱起了眉头。

“喂,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下方,小傲在呼喊。

宁越回道:“有血迹,有爪痕,但是血迹太少了。如果是从半空中过的,剧烈摇晃下,没道理才这么点血迹的,除非……”

这一瞬间,莫名的寒意在他心中翻腾,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恐惧。

身后,似乎传来的一阵阴风,莎莎的枝叶摇曳声下,好像隐藏着什么。

左手一握,古怪斩刀缓缓侧起,光滑的刀锋侧面映出了后方的模糊虚影,宁越可以勉强看见,在缓缓拨开来的树枝下,一道黑影正在逐渐袭来。

“全部戒备!”

扬声一喝,他猛然向前一蹬,直接跃在半空,同时迅疾转身,手中斩刀全力横斩。利刃破空呼啸之声,极为凌厉。

顷刻间,一道从枝叶遮掩下窜出的黑影映在宁越眼中,诡异的模样,寒光泛起的利爪,转眼间已是近在咫尺。

乒!

利爪斜划,古怪斩刀应声下沉,但是在跃出的同时,宁越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熟悉的触感下,出剑的速度更胜往常。

铮——

暗煊古剑出鞘,一弧暗红色瞬间斜挑虚空。

嗤!

墨绿色血液飞溅长空,巨大的黑影哀嚎一声,轰然后坠撞向树干。同一刻,宁越反手挥动古怪斩刀一横,侧起的刀刃上激起一阵劲风,缓解了下冲力度,拖着他稳稳落地。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袭击你的,就是昨晚我见过的那种魔兽!”

横枪跃至宁越身侧,方焕兰点了点头。

然而此刻,撞入交错树枝间的魔兽,却是一时间没了踪迹。

“提防附近,恐怕不止一只魔兽正在暗处盯着我们。而且,它们接替了帝国强者的工作,开始伏击我们。”

宁越长长呼出一口气,刀剑一齐提起,警惕着望着四周树丛。看上去虽然一片寂静,但是他相信,杀机早已布下。

“刚才,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小傲来到宁越的身旁,一脸凝重之色。

宁越回道:“无论树上还是地上的血迹,到已经凝结,应该是有些时间了。那么,刚才将郑琼他们吸引来的声音又是哪里来的?这里按理而言,进餐早就结束了。”

霎时间,小傲眼角一跳,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回道:“上一轮进餐早就结束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它们又需要新的食物。而我们,便是它们看中的下一顿美餐。”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吓唬人?”

后方,暮茵茵使劲摇了摇头。

方焕兰喝道:“不是吓唬人,现在行得通的解释只有这一个。将尸体剥了皮吊在树上,这样的做法通常只有两个用途。一是示威警告敌人,另一个是……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昨晚的出现,今天所见的屠戮惨状,我们遇到的这种魔兽很狡猾,而且很凶残。它们不仅以人类为食,还以猎杀为趣。暮茵茵,冷静下来,如果是你,没道理看不穿这一点的!”

很快,暮茵茵醒悟,道:“刚才的声音是故意吸引我们过来的。而这里的恶心布置,足以让我们逗留好一段时间试图寻找蛛丝马迹。而在这段时间里,蛰伏在暗中的猎杀者们,可以根据我们的数量,调整它们的伏击圈,取得最好的狩猎成果。”

“恐怕,还不止这些。所有的尸体被吞食前,被抽去了血液。这种做法,与魔兽有关……在我记忆中,可是有过一次的。而且那一次,也是遇到了不少从未见过的魔兽。只是,没道理隔了这么久,还会再遇一次。”

宁越沉声嘀咕着,突然间,他上前踏出一步,左手一掷,古怪斩刀破空射出,瞬间钉入一簇树丛中。

几乎同一时刻,那簇树丛剧烈一颤,一道黑影仓促后退。

叮!

斩刀钉入大地,一线墨绿血液随即洒落。

“小心,上面!”

与此同时,方焕兰扬声一喝,在场数人瞬时反应过来,抬头一望,所见的却是漫天飘舞的落叶,以及两道迅疾俯冲而下的黑影。

“极北荒原的寒风,以汝之森然威严,冻结万物吧!”

罗辽的呐喊声略显低沉,但同样气势十足,上扬击出的右拳之上,一圈圈晶莹冰花疯狂凝聚,覆盖在他手掌之上,将其膨胀扩大数倍。而后,狠狠一拳轰出。

寒风疯狂咆哮,玄力蔓延之处,虚空中冻结点点冰晶,半空的落叶瞬间止住,凝结为冰,而在凛冽风中彻底碎为粉屑。

而攻势的正中位置上,扑下的两只魔兽躯体剧烈一颤,白花花的冰晶顺着它探出的利爪迅速覆盖冻结向整具躯干。

轰!轰!

众人下意识一避,望着被冻结的两只魔兽轰然坠地。只见那种魔兽整体来看有些像蜥蜴,但是后背与四肢,却又有些偏近甲虫,很是诡异古怪。

“厉害。”

宁越下意识一叹,扭头看着罗辽,瞬间察觉到,对方刚才出拳的右手小拇指上,一枚铜色指环在微微泛光。

灵器?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以他一己之力转瞬间冻结两只魔兽,却也说得过去。

“啊啊啊!”

突然间,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两只冻结的魔兽所吸引的时候,一阵惊叫声响起。刹那间,宁越几人脸色变了,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姬阡幽的声音。

顿时闻声一望,却见姬阡幽右肩被一只利爪锁住,朝向树丛深处拽去。

“放开她!”

第一个跃出的是方焕兰,甚至直接掷出了手中的长枪,无暇顾及其他。

嗤——

锋利的枪尖擦着魔兽手臂钉入大地,剧痛袭击下,那只魔兽松手了,姬阡幽停住,半个身子陷在树丛中。似乎,由于惊吓过度,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事吧。”

方焕兰摊手一拽,拖起了姬阡幽。突然间,眼神再是一变,抱住怀中女孩,迅疾一挪晃身躲避。

电光石火中,只见又一只利爪从树丛中探出,狠狠一抓,只击中了别无他物的大地。

但是,这一刻,四周传来阵阵莎莎声响,张望一眼,却见无论是上方高处,还是大地上的树丛,竟然全部都在颤抖。

一道道黑影,缓缓窜出。

“这样的招待,真可热烈的!”

轰隆隆!

一剑劈落雷霆,小傲凌空一斩,轰鸣的狂暴之力瞬间吞噬方焕兰前方的树丛。暴虐的余波中,只见一道冒着黑烟的身影匆促后退。

然而,新到来的却是更多。地上树上,粗略一算,超过了十只,全部都是诡异的模样,同一种魔兽,似蜥蜴又似甲虫的古怪魔兽。

乒乒乒!

清脆的崩裂声骤然响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原先被冻结的那两只魔兽竟然挣脱开了冰晶的束缚,重新立起,而它们的位置,正好处在所有人围成的防御圈正中。

里外受敌!

吼!吼!吼!吼!

嘶吼声颤栗森林,所有的黑影一齐跃动,利爪挥动破击虚空。

猎杀的盛宴,揭开序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战,生死之局

“宁越,林沫,里面两只交给你们,速战速决。其余人,迎战!”

方焕兰扬声一喝,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战术,话音尚未落下,身影已然纵出,斜劈长枪呼啸斩落一弧银虹。

同一刻,罗辽喝道:“迎战,确保防线每一处角落的安全!”

“可是队长,之前那两只……”重威队的一名青年出现犹豫了,若是向外围迎击,那么破冰而动的两只魔兽可就将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现在一致对外,既然是并肩而战的同伴,就应该相信他们,将后背托付给他们。小牟,同样的话,我今日不会再说第二遍。”罗辽的声音很是坚定,亦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明白。”

霎时间,被称呼为小牟的青年不再犹豫,踏至防御圈外围战线,迎击来犯之敌。

内部,两道人影交错窜出,划动呼啸的两抹剑光削出森然寒意,彼此的嗡鸣隐隐在共鸣,两人迅疾身形仿若同舞。一缕缕寒芒汇聚,冰冷的劲力透射剑尖。

剑落,则杀意至。

无论宁越还是林沫,擅长剑法皆以速度著称。在他们眼中,破冰而出的两只魔兽可根本不是毫发无伤,它们的动作比起最初的迅猛,已经缓慢数分。之前罗辽的冻结攻势,可并非无用之功。

那样的迟缓动作在宁越眼中,等同于浑身皆是破绽。既然破绽已现,迎接对手的下场自然只有一个。

以剑宣告裁决之名,赐予其——死亡。

嗤!嗤!

赤色剑光肆意纵横,交锋的迎面之间,呼啸的暗煊古剑锋芒下赫然多出两截断肢,速度不减的宁越再矮身一掠从受创魔兽侧面穿过,倒持之剑顺势反削。锈迹斑斓看似平钝的剑刃实则无坚不摧,一线寒芒之下,血肉躯体赫然裂开。

咚!

两半躯体坠地,恶心的墨绿色污血迅速渗出,沾染大地。

当停下动作的他回头看时,也是望见林沫跃上了另一只魔兽的肩膀,手中双剑划动一分,一抹寒光割其咽喉,一抹钉入头颅正中。

这样的剑势,较之宁越的招数,更加狠辣。

灭,不在最初状态的魔兽,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但是,这没有什么好值得得意的,真正的杀机还在外围环绕。

战斗,不过刚刚开始。显然这已经超出了新锐大比预想中的范畴,不再是竞技与角逐,而是死斗。

战败,失去的将直接是自己的性命。

乒!

利爪拍击落下,锋利的爪尖划过枪杆,瞬间绽放数抹火花。方焕兰急退两步,踏在大地上的双脚往下一陷,卸去冲击力度略显勉强。

纵使躯体不算壮硕,但是这种魔兽的力气非常大,之前能够提起数百斤重铁脊虎跃上树枝,从这点也能猜到。

所以,从一开始,方焕兰就没打算与对方正面较力。

铮——

被拍落斜支在地上的长枪突然上挑,由于刚才的角度,此刻的长枪大半穿在魔兽腹下,再随着横扫一突,刺入其两腿之间,顺势一挑,瞬间将魔兽整具躯体掀翻。就算它力气再大,下盘失守,也不得不倒。

更何况,方焕兰虽是女子之身,但是力量上并不逊色于寻常男人。

轰!

下一瞬间,常玄轩重拳击落,正中魔兽面门,拳锋之上,凝聚的暴虐雷电之力尽情释放,全部轰击注入到魔兽口鼻之中。

眨眼间,爆裂碎肉飞溅,恶臭青烟升腾而起,地上残余的魔兽躯体赫然没有了脑袋,当然也不可能再继续动弹。

一击得手,方焕兰与常玄轩第一时间身影散开,重新锁定新的目标。来犯的魔兽很多,一对一交手并非上策,逐个击破灭杀便是他们得出的最好战略。无需言语的交流,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不仅仅是这段时间以来形成的默契,类似的战术,他们一直在用。

分割战场,逐个击破,就算此时以防守为主抵抗魔兽袭击,也同样适用。

但是,也并非每一处战场都能够如此顺利。

叮!叮!叮!

爪尖划动下,双匕颤抖,暮茵茵抽身而退,面露难色。在她身前之人,一只人立而起的魔兽低吼着,双爪抬起疯狂抓击。力量与速度兼备,这样的敌人,并不好对付。

“可恶,别太瞧不起我!”

冷声一哼,暮茵茵瞥了眼身后众人布下的防线,突然向前一跃,竟是直接朝向人立而起的魔兽冲去,手中两柄匕首一翻,各自倒持,侧起的刀锋在虚空中拖拽出两泓寒光。

嗤嗤嗤——

利爪横扫挥动,破空之声甚是凛冽,光是那几抹劲风就足以将血肉撕裂。但是,暮茵茵还在前进,她身材矮小,而魔兽立起之后将近两米,这样的身高差异下,她突然矮身一迈,直接穿过了对方的双爪,径直撞入其胸膛上。

下一刻,双匕挥舞斩击,数十道寒芒纵横于血肉躯体之上。

这种古怪魔兽身上,骨骼凸起至身躯表面,形如铠甲,又似昆虫,形成了一层天然的防御护甲。然而,暮茵茵挥动匕首的进攻角度很是刁钻毒辣,每一点寒芒都是专挑对方骨甲缝隙刺入,不求击伤太重,只是必伤其血肉,匕首抽回之刻,点点墨绿血珠飘飞。

每一击都是轻伤,但是数十击连绵不绝,也足以将轻伤连接于一体,形成重创。

吼!

终于,连续袭来的痛楚令魔兽感到了不妙,怒吼一声,双臂一环,也不退后,竟然俯身倒下,直接压向下方的暮茵茵。

“啊?”

顿时一惊,暮茵茵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是后背撞在一柱坚硬之上,不是别的,正是魔兽的手臂,它的动作不是攻击,而是阻止她逃跑。

咚!

魔兽倒下,整具躯体压下,伴随着一片烟尘飞扬,暮茵茵娇弱的身影骤然消失。

同一刻,听到异动声响的宁越一剑斩飞被罗辽冻结半身的一只魔兽,回首望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双眉一翘,他无暇多想,全力一蹬跃出。

“小茵!”

嗤!

嗤!

下一刹那,两声斩击声惊起,第一击是一只暗中窜出的魔兽一爪划中了宁越的左臂。紧随而后的第二声,是宁越反手一刀刺入那只魔兽的小腹。

突然的袭击带来了一阵剧痛,出刀之后,宁越左手直接松开了刀柄,他已无力继续握住。但是,步伐不能止住,因为前方压住暮茵茵的那只魔兽还在动弹,张开恶心的巨颚,朝着身下突然狠狠一啃。

嗤——

剑光闪烁,飞掠长空,一抹寒意瞬间透入到那只魔兽后脑勺中,从嘴里贯穿刺出,刨开舌头,钉入大地。

下方,惊魂未定的暮茵茵望着那截距离自己不足一寸的剑锋,已然感到几丝寒意弥漫而至,原先锈迹斑斓的棕红色之下,几抹妖艳猩红缓缓变幻浮现。

下一刻,魔兽的躯体被掀翻向一旁,一道身影俯身伸手一递,摊开的手掌就在她脸前。

“没事吧?”

宁越沉声问道,眼中充满着但又之色。在他递出的手臂侧面,衣袍撕裂,鲜血淋漓。

躺在地上的暮茵茵将左手匕首抛至右手一同握住,而后递出小手,握住了宁越有些温热的手掌,在他一拽下,挺身立起。

除了身上沾染了些尘土外,她并无大碍。在魔兽倒下的瞬间,双匕指天一顶,刺入到了对方血肉之中,剧痛下,魔兽的下压力度也缓解许多,再加上她眼见不对主动一躺率先倒下,又卸去了几分撞击力量。

近身战的保命技巧,暮茵茵自诩会的可很多。那样的贴身白刃战,比起击倒对手,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危,在这方面,她所师从的强者,不下十位。

“比起关心我之前,你的手不痛吗?”

目光对上又迅速分开,暮茵茵小声嘀咕了一句,左手垂下一扯,递出了一只手帕。

“自己包。到时候,记得洗干净还我。”

“一点小伤,没事……”

宁越挤出的一抹勉强微笑突然凝固,他整个人神情恍惚了不少,急退几步,双腿一软突然跪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别吓我?”

暮茵茵失声一叫,急忙上前,顺手扶起了宁越受伤的左臂,右掌匕首一划,轻而易举削开了衣袖。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几抹惊恐跃上双眸。

宁越的伤口竟然变成瘀黑一片,状如腐肉,散发着几丝恶臭的同时,还在滴落着暗红污血。

魔兽的爪子里,有毒。

这一刻,突然暮茵茵也觉得自己身上有几处开始出现火辣辣的感觉,俯视一望,却见是刚才贴身战时的擦伤之处,没记错的话,好像也是被魔兽的利爪触碰过的。

不仅是她与宁越,激战中的另外几人,都多少出现了毒发症状。

“可恶,大意了。”

小傲痛骂一声,手臂中缺力,掌中长剑被魔兽一爪击飞。同时,他神情出现恍惚,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突然间,他开始明白为何能够轻松击败他们的林狼卫竟然都逃脱不了这种魔兽的毒手,明明战斗的时候并不觉得太棘手。它们的毒素才是关键,只要沾上,就将缓缓蚕食他们的生命力。

上方,大片落叶飘落,小傲下意识仰首一望,只见高处树枝之上,又有数道黑影出现。只是以他现在模糊的视线而言,根本看不清它们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竟然最后要葬身魔兽爪下,还要成为它们饱腹的美餐?”

“收缩战线,保护好受伤的同伴。全都小心,千万不要被它们伤到!”

一枪荡开一只魔兽,方焕兰掠过一抓,拽着小傲后退。

然而,他们的防御圈已经无法再收缩了。而且,毒发开始战力消散的同伴,已有半数。

“宁越,醒醒啊。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可以逆转局势的吗?那么这一次,也做给我看,别睡过去啊!”

暮茵茵咬着自己舌尖,靠疼痛强行唤醒几分清醒,同时晃动着宁越的肩膀。

绝望的感觉在心中浮现,但是,惊喜的到来也是那么突然。因为,就在转瞬之后,她看到了宁越的双眼再一次睁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对方的眼神那么陌生。

而且,杀意凛冽。

这一刹那,虚无中,一句残喘的嘱咐,响起在心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剑灵,拜托了。”

第四百三十章 剑灵再现

“主人,明白。”

回应在心中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无聊待在剑内这么多天,终于能够出来,剑灵的战意空前盎然。

敌人多?对她而言,那不过是更多成为剑下亡魂的血祭而已。

“宁越,你……”

立在气息逐渐变化的“宁越”身前,暮茵茵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忍不住浑身一颤,正欲下意思后退,奈何同一刹那,她的右腕被抓住了。

尚还来不及询问,只见抓住她手腕的手掌一翻,顺势夺下了握住的一柄匕首,紧接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尖竟然刨入到宁越左臂泛黑毒伤之处,狠狠一挑。

嗤!

一捧腥臭毒血飞溅,半空中落下的还有几丝腐肉。不过这样一来,宁越左臂上的毒素蔓延似乎也停滞,再随着左手全力一握,刨开的伤口中又是几缕毒血渗出,最后滴落的血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鲜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暮茵茵隐隐看到在宁越血肉绽开的手臂之中,好像有几抹十分诡异的淡红色流光在跃动,一闪即逝。

“服下。”

递回匕首的时候,剑灵直接将一枚血灵丹塞入暮茵茵小嘴中。之前宁越可以吩咐过,每次炼制血灵丹时,都要炼化一部分常人能够服用的,以应不时之需。

至于这次将血灵丹给暮茵茵,并非宁越的命令,他陷入昏迷前,可没有余力再开口,完全是剑灵自己的决定。对于暮茵茵,她可不算陌生了,自然知道这女孩与自己主人的关系不一般。

分一枚给她,情理之中。

同时,剑灵也服下了一枚,准确而言,是为宁越服下了一枚血灵丹。单单挑出毒血,加上催动魔族血脉的力量,可还不足以完全驱除入体的毒素。况且,刚才的伤令左臂暂时活动不便,战力折损半壁江山,必须依靠一下血灵丹的力量。

面对眼前这些凶狠而又棘手的魔兽,无需宁越更多的吩咐,剑灵也自然知道该如何动手。

斩杀,一个不留!

铮——

剑出,破空寒意凝为一线暗红,血灵丹药效催动下,剑灵舞动暗煊,一剑之威,更胜宁越。

“主人,这段时间里,你长进可不小。身体使用起来,比上一次顺畅多了。”

剑灵心中哼笑的同时,一只魔兽瞬间身首异处,剑锋再是一转,横扫的一弧赤光抢入到另一只魔兽身前,也是拦在仓促后退的白韵辰前方。

剑风呼啸之下,两只兽爪坠落在飞溅墨绿怪血之中。

“多……多谢。”

看到是宁越救下了自己,白韵辰眼中掠过一丝不自然。

不过,剑灵可无暇去关注这一点,她的时间并不多,而剩下的敌人可不少。

剑刃一侧,暗红寒光流转,始于剑格,注入剑刃血槽,蔓延直至剑尖。凝聚完成的刹那,暗煊古剑扬起,变幻的丝缕残光令整座林间染上一分血色。

“正好试一试,我回忆起的这一招。不入流的武学,但是对付你们这些怪物,正好适用。”

铮铮铮——

剑啸,鸣动凌厉。一剑突刺,百缕残光纵横劈斩,好似一张天罗地网遮天蔽日扑下。但是,这张网可不止是想要束缚敌人,而是要直接当场格杀,斩成四分五裂。

灵品上等武学,千网劫杀剑!

网落,剑气无情斩击,成千上万缕墨绿血柱喷溅长空。然而,那一缕缕墨绿,瞬间又被剑气再次撕裂成漫天血珠,纷纷散散溅落大地。

转瞬之间,遍地点点墨绿,残躯断肢倾倒血泊之中,再无生机。

“这……”

转身望向孤身持剑而立的“宁越”,罗辽瞪大了双眼,他同样察觉了对方的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震惊的同时,不由心中暗暗庆幸,这不是自己的敌人。

否则,刚才那一剑,他自诩就算能够挡下,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林间,寒风瑟瑟,再无一只魔兽存活。只是,幸存的数人也大半倒在地上,脸色大变在喘息着。

受伤之处,皆是毒素开始蔓延。

“好可怕……宁越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暮茵茵目瞪口呆在原地,摇晃一立,只觉背脊之上一线冰凉缓缓攀升。突然间,她也是猛然发现,自己身上几处伤痕传来的麻痹感,褪去了许多。

除此之外,体内经脉中竟然涌出了一阵已经不算是温暖,而是滚烫的全新玄力,迅速滋补并充沛着浑身上下。

“他给我吃的,是什么?”

转瞬间,暮茵茵也是反应过来体内变故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急忙小跑着冲向“宁越”,道:“刚才的丹药,你赶快分给大家。”

然而,剑灵没有回复她,而是仰首望着上空。在那里,横起的树枝之上,还有几道黑影耸立,正是之前的那种魔兽。只是,它们恐怕也是感觉到了恐惧,不敢跃下出击。

下方,罗辽等人顺着剑灵的目光,自然也是发现了上方剩余的敌人,刚刚才松上一口气,瞬间再次紧张起来。

“先放出毒血,再破开丹药分了吃,没那么多。”

挥手一抛,剑灵掷出了两枚血灵丹。宁越先前让她炼化过的其实还有两枚,她也知道以宁越的性子,这种时候肯定会全部分给自己的同伴。

但是,她不用那么做。在她眼中,普通的人类,根本没有资格享用自己炼制的血灵丹。

“既然来了,一直藏在暗中看戏,不太好吧?光凭着些次品的异化之兽,可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剑灵再次开口了,虽然是宁越的声音,但多出了几分寒意。

下一刻,最高处的横出树枝之上,虚空浮现出几丝蠕动,一道人影竟然在阵阵涟漪中现身,现形的躯干,原先与周围的景色几乎完全融为一体。

“你到底是谁?感觉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身之人披着一张连帽斗篷,遮掩住了面容,略显褴褛的灰色斗篷在风中鼓动,下方露出的身躯很是消瘦,仅仅只穿了一件棕色皮衣。

“你无须知道。”

纵身一跃,剑灵腾入半空。她无法使用宁越的躯体太久,刚才那一招更是消耗了不少力量,以至于,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可能提前消失。

在那之前,必须结束战斗!

吼!吼!

面对拔地而起的剑光人影,树上的魔兽开始嘶吼,但是下一刻,它们又集体闭嘴,身形一退没入枝叶间。

上方,披着褴褛斗篷之人动了,一跃而下,横出的右臂手腕一颤,腕部顿时喷吐出一抹莹绿色流光,凝为剑刃于手背之后,借助着下落冲击劲力,一剑劈斩落下。

乒!

双剑激撞,剑灵眼神一变,身形骤然下降,余光瞥中侧面树枝伸脚一蹬,借力再次腾起。

而在半空中,那道人影平挪一晃,褴褛斗篷鼓动下,整个人身形开始逐渐消失,似乎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只残余几抹轮廓虚影飘舞在虚空中。但是,他手腕之后的剑光没有一同消失,反而更加深寒夺目。

叮!

莹绿色划动一斩,刺耳的尖锐,势若死神镰刀劈下审判。

“寻隙……瞬灭!”

乒!

剑影变幻,出射的人影融入一线暗红剑光之中,斜起贯穿虚空,连同那抹莹绿色深寒剑光一同击穿。

寒意淡去之刻,剑灵落下的身影立在高处树枝之上,回首看时,虚空中只剩一丝波动溃散的莹绿色剑光。之前的敌人,再无踪影。

但是她能肯定,对方不仅仅只是隐匿了身形,同时也已经离开。

“哼,如果主人的这具躯体没有受伤,就算你是乘风境实力,我也照杀不误。”

远处,一处隐匿的树枝上,一道身影突然现于层层涟漪之中,褴褛斗篷一颤,他单膝跪下,咧嘴一哼。

右臂垂下,一抹鲜血顺着手背而下。

“可恶,可恶!那个宁越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当初在魔霭山脉也是,突然间实力暴涨斩杀了残缺品幻魔兽。那一次,就应该找机会解决他才对!”

左手一挥锤击身侧树干上,那人双肩一颤,很快,帽檐下露出的嘴角又挽起了一丝戏谑弧度。

“也罢,今日不死,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家伙马上就将苏醒,而你们,都将成为它现世时的祭品。新锐大比最后的六支队伍,不过都将是它到嘴的食粮!”

……

睁眼时,天空已经一片漆黑,唯有点点星光还在泛动,已是夜里。

宁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至少还记得昏迷之前自己将一切交给了剑灵之事。现在还能够活着,想必都是她的功劳。

“剑灵,多谢了,一直以来都是的。”

心中暗道一声,他扭头望向四周,却见扎营之处已经燃起了篝火,近乎一半人靠在树边似乎在休憩睡觉。余下的人,提着兵刃警戒着四周。

“怎么,竟然生火了?”

“嗯,你醒了?”

距离最近的方焕兰转身一望,顿时,她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惊喜。迅速来到宁越身前,俯身凑近,问道:“有没有觉得渴或是饿,我们还剩些水和食物。”

宁越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跃动中的篝火,再问道:“现在情况有多糟?”

燃起了篝火,那就说明现在他们根本无所谓被帝国强者发现,甚至,期望与他们相见。

方焕兰柳眉一皱,叹道:“在你击退了那个似乎在操纵着魔兽的神秘强者后,你陷入昏迷从树上摔下,但好在被我接住。后来,我与罗辽商讨后,放出了帝国为我们准备好的火折子。毕竟到了这种时候,新锐大比根本不可能继续进行。然而,云鹰兽没有达到我们的位置……”

“联系不上帝国了吗?”宁越一惊。

“在燃放了火折子半个时辰后,我们听到了南面传来一阵轰隆声,罗辽过去看了,那是云鹰兽被射杀从空中坠落的撞击声。未知的敌人切断了我们与帝国的联系,现在这座森林,已经成为他们的狩猎场。”

第四百三十一章 商议

夜晚,新锐大比主会场。

现在的这里可没有当初开赛时那般热闹,灯火通明下,映出的却是一片冷清。

高台之上,司马海威紧闭着双眼,手指轻轻敲着身侧的扶手。在他身前,东元帅正在汇报情况。

“派出去的三只云鹰兽全部没有回来,派入潜伏在星海森林中的小队,超过十支从第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根据仓促回来的几人报告,他们遇到了未知敌人的袭击,以一种从未见过的狡猾魔兽为主,还有……近乎透明的人影,突然现身,一剑收割性命。”

点了点头,司马海威依旧没有睁眼,回道:“看样子,北面那些的敌人越来越坐不住了,不等我们新锐大比结束,出军去对付他们,他们竟然先发制人,直接来扰乱我们的比赛。而且,连日蚀之阴都出动了。据西元帅当初的回报,在魔霭山脉的那次幻魔兽事件中,他与日蚀之阴交过手。”

东元帅一怔,惊道:“隐匿为透明姿态的人影,真的是魔族传说中的那支暗中力量,日蚀之阴?”

司马海威回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雪龙帝国的新锐大比,为的是从年轻一辈从挑选出杰出人才,投入到对付魔族的北面战争中。而听说,魔族的日蚀之阴每隔十年也将进行一次新的挑选,脱颖而出者授予独有的兵刃装束,但是并不代表就此已经成为了日蚀之阴的正式成员。他们还必须前往新的疆域进行最后的试炼,证明自己是一位成熟的狩猎者。其中,最多的选择便是这里,我们人类占据的万国边疆。”

东元帅眼神一凛,应道:“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新锐大比已经不再是我们在考验那些年轻一辈,而是他们对上了来自魔族的另一批新锐,在各自必须经历的历练中,展开了生死较量?”

“不错。超乎预料的变故,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一次难度更大的考验。虽然,我之前就想过,他很可能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手笔如此之大。趁着我不在帝都银翼城直接兵变,还哄起之前不曾清剿干净的蛰伏实力对数个城镇展开进攻。同时,还让日蚀之阴混入到了星海森林,对我们的新一代展开劫杀。”

双眼终于睁开,司马海威狠狠一哼。

“司马天嵩,为了你不可能实现的野心,不惜与魔族勾结将帝国搞得千疮百孔,就你这样,根本不配资格重登雪龙帝国的皇座!”

在他身侧,东元帅自然不敢多插嘴,只是提醒道:“陛下,星森城的暴乱差不多镇压完了,接下来,我是率部进入星海森林,还是……”

司马海威一笑,道:“担心你的女儿是吗?放心吧,星海森林中虽然杀机重重,但是,有人会去帮他们的。至于你,率领亲卫赶回银翼城,一路上收拾掉所有遇到的叛军。回到了帝都,与刘国钊汇合。”

“汇合?”

东元帅一愣,扭头望向了在司马海威身侧的那名赤甲将领。

“西元帅,不就在这里吗?”

“反应真够慢的。行军打仗,你是好手,但是论阴谋游戏,就差远了。在新锐大比决赛之前,我就让刘国钊暗中回援银翼城,做好防范。现在你看的,不过一个替身罢了。在决赛的当天,似乎有人已经发现了,我身边的西元帅不是本人。”

……

“也就是说,我们依旧是被追逐的猎物,只是现在的狩猎者变了,仅此而已。”

面对方焕兰的紧张,宁越却是淡淡一笑。

方焕兰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反而好像轻松多了似的?”

耸了耸肩,宁越回道:“哪有?只是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简单直接了,没有最初决赛开始前的那样,多股敌人,必须合纵连横。现在在这座星海森林里,每一支参赛的队伍,以及本身是伏击我们的帝国强者,都已经是盟友了。而共同的敌人,便是突然出现的搅局者。”

“但是,原先的敌人只想教训我们一顿,而现在的,可是要我们的命啊!”

闻声赶过来的暮茵茵怒声一斥,她伤得轻,又是服下了完整的血灵丹,现在的状况可比进入星海森林之前还要好,生龙活虎。

“同样,一旦交锋,我们也是要他们的命。比起在交手中不能全力以赴,只能击伤打倒而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收割敌人的性命,其实更容易一些,不是吗?我们的顾虑,可也少了很多。”

宁越咧嘴一笑,翻手打开了自己的腰包,手指一碰却是发现,剩余的九支琉璃棒,一半多已经在之前的碰撞中碎裂。本身,他可想全部抽出一齐碾碎的。

索性整个腰包解下一倒,将尚是完整的琉璃棒以及裂开的碎片一同倒出,他摊了摊手,再道:“这个碍事的玩意,也不需要了。”

点了点头,方焕兰回道:“保持乐观的心态确实需要,只是现在,太乐观可不行。”

再扭头一望,篝火旁,剩余的数人就算还能够站着警戒着,但多少也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透出的一股倦意。

“我们的战力,将会随着时间而递减。而暗中的敌人在以逸待劳,并且,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人。像那种含有剧毒的魔兽,究竟还有多少只,我们也不清楚。更重要的问题是……好像,他们在有意将我们驱赶向北方。”

“有意驱赶?”

这下,宁越脸上的淡淡笑意终于褪去了少许,扭头望向南边,嘀咕道:“回不去吗?”

暮茵茵回道:“在云鹰兽坠落的附近,我们看到了好几道那种古怪魔兽的身影。但是,它们也不主动进攻,好像是在监视着我们。我想,如果我们胆敢继续朝南边走,它们肯定会阻止的。而且未知的敌人手上可有拥有连云鹰兽都可以射杀的武器,如若用来对付我们,如何抵挡?”

“这回,似乎情况确实不妙。故意展现出某些地方的危险,将我们逐渐赶向一个他们早就设计好的伏击圈。然后,一网打尽。很常见的狩猎手法,但是,一直以来都很好用。”

沉声嘀咕了几下后,宁越再望向了北面。

“根据我们推算改动过后的地图,往北面走,在到达新锐大比的目的地之前,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地形吗?”

暮茵茵一哼,回道:“这是森林,不是山脉可能出现峡谷,哪来的特殊地形。非要说的话,倒是再往前七八里将进入一个被重点圈出的区域,标注为凶恶魔兽霸主的领地。在那里面,似乎有一个湖泊。”

宁越点了点头,道:“我在想,未知敌人的目的,应该不会是将我们赶入那个区域,再坐山观虎斗吧?”

“难不成,你打算往那边去?”

不远处,罗辽逐渐走近,一脸的凝重。

宁越应道:“为了驱赶我们,他们的主力应该都集中在我们南侧,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强行突破,难。不过,如果他们目的是往北驱逐,在这路上,一定还能够遇到其余我们可以联合的盟友。然后,一同进入魔兽霸主的领地。”

“简直是疯了!”

罗辽一喝,连连摇头:“如果你要找死,我不奉陪。”

“现在我们过于被动,对方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做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那一定是不会错的解法。进入魔兽霸主区域赌一把,总比按照他们的计划被驱赶,最后进入伏击圈剿灭,更好一些吧?”

闻言,暮茵茵会意,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应该没法在魔兽霸主的领地中布下埋伏?如果我们进入,绕着边缘走,尽可能不激怒那位霸主,最后的胜算更大一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确实这样。实则不行的话,面对一只霸主级别的魔兽,也应该比那些未知的敌人,更好对付吧?”

回答的同时,宁越心中暗暗一笑。当初,就是幻魔兽火儿他全力之下也能够斩杀,现在的星海森林可是比魔霭山脉更加靠近雪龙帝国核心的位置,如果有更加强大的魔兽盘踞,也应该早就被帝国强者讨伐。

得出的结论是,这座星海森林中的魔兽霸主,整体实力不会太强。不然的话,帝国的提醒也应该不止是一张张不准确的地图,而且也不会将这里选为新锐大比的舞台。

但是同样也有可能,霸主魔兽已经被那些未知的敌人击杀。而现在的那片区域,已经布下了重重埋伏。

依旧,必须赌一把。

“那个,我想提醒一下。据说,星海森林的霸主魔兽是一只鸟型巨兽,体内拥有着少量龙族血脉,可不好对付。”

罗辽又开口了,很是严肃。

“我们也不用对付它。能够盘踞在这里的魔兽,而且是霸主级别,应该灵智不差。对于大规模出现的人类,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应该没事。按照暮茵茵的说法,尽量绕着边缘走就好。”

方焕兰也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算不上出彩的提议,目前来看,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那你们去通知自己的队伍,我也去通知我的同伴。明天早上,再做决定。今夜的警戒,前往别松懈了。”

留下一句话,罗辽离去。

“看样子,他很不赞同。以现在的情况,分开行动绝对是下策。”方焕兰摇了摇头,而后横起手中长枪远去。

“宁越,你继续休息吧。今夜的警戒,有我就好。”

宁越也不推辞,靠在树上重新合上了双眼。

只是,他的手可没闲着,悄悄抽出了暗煊古剑,手掌凑到剑锋上顺势一抹。鲜血沾染剑刃之刻,心中开始暗暗呼唤。

“剑灵,你醒着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隐匿利刃,日蚀之阴

“主人,又有什么命令吗?”

很快,熟悉的冰冷声音传来了回应。

宁越心中暗暗一喜,道:“并不是命令。白天的事情,多谢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你是怎么做的,但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非常好。”

“能够让主人满意,是我的职责。”剑灵淡淡回道,声音却不像是在刻意恭维。

不等宁越再开口,她又抢先说道:“这一次,主人摊上的敌人,可不简单。我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会在这里又一次遇到他们。”

“你知道敌人的底细?难道说,那个我昏迷时出现的命令魔兽进攻之人,来自魔族?”宁越一惊,瞬间反应过来,剑灵所指既然知晓,很大可能只有这个答案,源于魔族的未知敌人。

剑灵应道:“那样的装束,冰冷的暗杀招数,驱使着魔兽进行驱赶,自己则站在最高处审视全局,看着猎物逐渐步入灭杀的最终陷阱之中。这样的手段,只有一个答案。主人,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太差了。魔族最古老的一股隐匿势力,竟然叫你遇上了。他们名为……日蚀之阴。”

宁越一怔,回道:“日蚀之阴?这个名字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刺客。隐匿在黑暗中,只现身于无光阴影中的暗杀者。”

“一点都不错,日蚀之阴便是魔族麾下专门的暗杀力量,技巧的传承源于上古纪元时期,魔族九部,皆有延续。此外,日蚀之阴这支暗杀部队都有统一的装备兵刃配置,只是根据级别地位的不同,品阶会有所不一样,甚至增加一些新的灵器。不过最基本的,所有人都有装备,今天所遇的那人身上,便是如此。”

“愿闻其详。”

虚幻空间中,剑灵拄着长剑,合上了双眼沉声答道:“最为标志性的装备是两样,第一件便是日蚀之阴得以隐匿身形的关键,折光斗篷。在人类与魔族的认知之中,有光才能够看清事物,实际上,是光将事物的模样带到了生灵的眼中。折光斗篷,都能够令穿戴者浑身上下映来的光发生曲折,真正传到目击者眼中的,将是他们身后的景色,而非自身。”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隐形能力?”宁越心中骤然一阵唏嘘,明明就在面前却看不见的敌人,无疑十分可怕。

剑灵摇头回道:“不,相较真正的隐形,折光是一种相对弱化的隐匿能力。毕竟是大量光束的曲折,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如果仔细看的话,其实可以发现,在折光斗篷隐匿的身形位置,那一片虚空景色会出现细小的偏曲与模糊。”

这一瞬间,宁越心中怦然一跳,一股莫名的寒意缓缓浮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初在魔霭山脉,还有昨天在星海森林的突然回首一瞥,那种诧异的感觉究竟源于何处。

其实,这两次他都已经看到了隐匿中的敌人,只是由于折光产生的遮掩,让他忽视了那些微小的破绽。

“原来,当初在魔霭山脉,他们就已经出现过了。”

剑灵继续说道:“除了隐匿之外,折光斗篷还拥有一样特殊能力,间隙闪烁,可以轻度动用空间之力,向周边瞬间挪动小段距离。但是,前提是只能在隐匿状态下发动,半隐匿状态也可以使用,但是闪烁的距离将大幅度减少。”

“除了隐匿之外,还有这种用于突然袭击或是撤退,如此方便的能力吗?这样出色的灵器,竟然是日蚀之阴所有人必备的装备?”

宁越更加骇然,突然间他觉得这次的对手,好像强得过分了。

剑灵笑道:“对,日蚀之阴的每位成员,必定装备折光斗篷。只是,折光斗篷虽然作为灵器可以量产,但是锻造工艺复杂,所需材料也十分稀少,每一件在使用时磨损也比较厉害。所以,一直以来,日蚀之阴的成员人数并不多。此外,折光斗篷也存在着弱点,比如说,不能沾水,否则在水滤干之前,折光能力将大打折扣。”

“水?这样一说,在我们准备去的区域有一处湖泊,在那里布防的话,折光斗篷的隐匿将失效?”宁越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无懈可击,有破绽,那就有胜算。

剑灵再道:“而且,刚才提及的间隙闪烁,一天内基本只能使用一次,每次发动之后的几个时辰内,折光能力也将受到影响,无法长时间持续维持,而且光的偏折也会减弱,更容易被人发觉。还有一点,折光斗篷能够作用的范围很小,再加上材质的限制,一般情况下,日蚀之阴的成员身材都会偏瘦,而且为了身形全部隐匿,他们也无法携带多余的武器。所以,标志性装备的另一件,便是他们腕部的凝光刃环。握拳之时将玄力注入手环中,能够凝聚虚幻剑刃,进行斩击,威力自然胜过寻常兵刃。弱点是消耗略大,与折光斗篷同时维持的话,对于使用者本身负荷可不小。”

闻言,宁越突然噗嗤一笑,道:“听了你这么说,突然我想的不是日蚀之阴并没有最初想的那么难对付,而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整一套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来用用。”

“如果是主人的话,自然没问题。为了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不被人类得到,锻造时都设下了禁制,只有魔族血脉能够激发它们的力量。所以,主人想用的话,也是可以的。但有一点我还是必须提醒主人一下,这一次,遇到的日蚀之阴应该都是还在完成历练的新人,猎杀技巧并不成熟。但就算如此,他们也至少是乘风境实力,以主人目前的实力,不得不小心。”

剑灵的话再令宁越心中一紧,不过,他更在意的不是乘风境实力,而是另一个。

“你说的是,他们?”

剑灵应道:“对。日蚀之阴的试炼,不会是单人来完成,一次基本两三人一同出击,进入危险的区域猎杀其他种族的强者,来证明自身的实力。而且,日蚀之阴还秘传着一种特殊的驯兽之法,能够呼唤魔兽一同狩猎,驱赶猎物进入陷阱。就好像,白天主人所遇的那些奇异魔兽。”

“那么今天的那种魔兽,你可认识?”

“不认识,从未见过。至少在我现在恢复的记忆中,不存在它们的模样。”

长长一叹,宁越答道:“行吧,我想问的就是这些。剑灵,多谢你的解答。一直以来,也多谢你的帮助。不然的话,我可走不到现在。”

“主人客气了,为你效劳,是我的职责。”剑灵一笑,声音逐渐淡去。

睁开了双眼,宁越仰望着上方星空,脑海中数个念头不断闪烁。有了剑灵提供的这些情报,有些疑惑得以解开,但是整局而言,还达不到豁然开朗。

“日蚀之阴,应该算是第二次遭遇了。他们一定还在计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总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些边缘,却是没有思绪继续推测下去……明日,踏入魔兽霸主的区域,到底是对是错?”

……

次日,清晨。

这已经是新锐大比的第三天了,但是对于身为参赛者的宁越众人而言,关注点早已改变。竞技的比赛已然变味,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战至最后。

不过对于宁越自己而言,这样也少了许多束缚,没有帝国强者的暗中监视,又以魔族为敌,他不再需要顾忌自己的那份力量。暗煊古剑也好,魔族血脉也罢,想用自然就用,无需再有所疑虑。

又是一只火折子绽放在空中,白天而言,爆裂的火光不够明亮,但是燃起的烟雾也足以传至很远,引来注意。

然而,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回应传来,预想中云鹰兽振翅破空之声更是不曾想起。

“看样子,等待帝国的救援暂时是不可能了,只能靠我们自己。”

方焕兰一叹,将手中用过的火折子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一脚。紧接着,她也解下了腰包,将剩余的琉璃棒全部倒出,任凭它们砸碎在地上叮当作响。

新锐大比资格的象征品,现在根本不需要,带着只会碍事。

“决定了是吗,继续往前?”

在她对面,罗辽深深一叹,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又是随即松开。

宁越点了点头,回道:“我们会继续往北走,至于你们如何选择,是你们的自由。”

双眼微微一眯,罗辽应道:“那么,我们也跟着便是。现在的局势下,分开的话只会被逐个击破,不如索性抱成一团,赌上一把。”

“你认真的吗?”暮茵茵双臂环胸一问。

“当然,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昨日双方联手下,都差点全军覆没,若是再分头行动,根本无法活着看到明天的晨曦。至于陪你们赌一把,那是因为,昨天的绝境下,是你们叫我看到了希望。所以今日,我选择相信你们。”

罗辽沉声一喝,紧接着右手握拳一探。下一刻,重威队剩余的五名成员全部伸出的拳头,与他们队长的手抵在一处,共同递到了宁越数人身前。

“嗯,齐心协力!”

方焕兰一应,伸出拳头碰在了对方数人的拳锋之上。不止是她,剩余六人,宁越、常玄轩、暮茵茵、林沫、小傲、姬阡幽全部照做。

合计十三人,不再是临时的结盟团队,而是抛去芥蒂的一个整体团队。

“走吧,又是一个清晨,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方焕兰一笑,第一个迈出了脚步。方向正北,目标位置,魔兽霸主领地。

“说实话,对于这个前进方向的决定,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跟在最后的小傲摇了摇头,他也喜欢来一场豪赌,只是这一次,似乎赌得有点大了。

在他身侧,宁越笑道:“面对未知的局面,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完全放心,至于结果究竟如何,不如到时候亲眼去见证——嗯?”

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在前方,方焕兰同时抬手一招,所有人一起停住了步伐。

袖中的五指开始合拢握紧,一丝丝寒气萦绕,罗辽一脸肃然望着前方的树丛,压低声音道:“好像,麻烦已经来了。准备迎战。”

第四百三十三章 齐聚

“这一次,来的数量可也不少啊。”

小傲一哼,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风中传来的声音告诉了他,敌人就停在前方的树丛之后,此刻,恐怕正在做的事情与他们一致。

同样在凝视着前方的暮茵茵突然嘤咛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对劲。如果非要挑选一个合适的袭击时间,昨夜无疑比现在要好得多。与其说前面的是敌人,倒不如大胆猜测一下,他们是被我们刚才发出的信号所吸引,顺着方向寻来的……另外一支参赛队伍,或者是,帝国原本用来伏击我们的强者。”

“但是,又该如何确认呢?总不能隔着树丛大喊几声打招呼吧?如果真是敌人,我们那样一叫,可就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底细。”

罗辽摇了摇头,萦绕着冰雾的双拳缓缓抬起,蓄势待发。

手中剑刃侧起一横,宁越踏至最前方,沉声道:“等一下再出手,让我来试试。”

“那快点。”

罗辽没有拒绝,但是同样,他手中凝聚的玄力也没有散去。

下一刻,只见暗煊古剑横起,嗡鸣一颤,剑刃锋芒之上劲风骤起,席卷之风啸如利刃,贯穿虚空****斩动。

剑凛风!

嗤嗤嗤——

风至,利刃划动,眨眼间无数截断枝叶纷飞扬起,前方遮掩住视线的树丛瞬间支离破碎,但是那一簇簇飘飞的树枝落叶,赫然成为了一层新的屏障,横在两队人之间,继续阻拦着彼此的视线。

铮!

下一刹那,一丝轻啸破开纷飞枝叶,微微泛起的暗红色剑光从漫天遮掩下骤然透出,突刺的凌厉剑意,肆意纵横长空。

一人一剑,孤身而上。

“小心,后退!”

一声呵斥响起,遮掩对面严阵以待的众人疾步后撤,其中最前一人恰好相反,不退反进,矫健身影跃起一纵,一泓寒芒上扬迎击。啸动的凌厉,丝毫不逊色于舞降而落的暗煊古剑。

乒!

两抹寒光应声而止,一刀一剑相抵凝固在半空,透过闪烁的破碎残光,两道眼神对上,彼此皆是一惊。

叮——

下一刻,刀剑分开,两人一同后撤。几乎同一刻,他们抬手一招,喝止各自身后正欲涌上交手的同伴。

“停下,不是敌人。”

“别动手,他们不是敌人。”

霎时间,两队人马步伐一止,也终于能够静下心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很快,双方心中皆是暗暗一惊。

“没想到,你们两队竟然会走在一路。”

宁越还剑入鞘,看似平淡的眸子之下,轻轻闪过一丝异样。

眼前所遇之人此刻而言,算得上同伴,如若新锐大比正常进行,让他遇上了那可注定将是一场恶战。

“我也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你们两队。看样子,大家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在他面前,朱婼灵也是将手中佩刀收入腰间鞘中,在她身后,铁嵩瞪着宁越,脸色多少有些不太自然。但是脸色更不自然的还是另外与百胜队一同出现的另外一只参赛队伍,八大宗门之一,兴宇殿。

当初在魔霭山脉,兴宇殿与宁越的过节可是很不小。虽然今日所遇之人,并无当初在魔霭山脉出现,但是从他们带着少许敌视的眼神来看,宁越很清楚,自己的事情肯定已被兴宇殿传遍,弟子皆知。

“比赛已经被扰乱,胜负名次什么的,以后再争也不迟。而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对手,可是带着要我们命的打算来的,必须联手对付。昨日,我们与其中一部分交过手了,很难对付。”

方焕兰走到了朱婼灵身前,一脸严肃。

朱婼灵点了点头,回道:“如果是那种又像蜥蜴又像甲虫的古怪魔兽,我们也遇到过了,很难对付,特别是它们体内还带毒。为此,我们不得不送走好几位同伴。”

说罢,她指了指身后。这时方焕兰才留意到,对面的两队加起来,人数只有十一个。

“最后一批送走,是什么时候?”暮茵茵急忙一问。

“前天夜里,我们燃放火折子前,还看到了远处有其他人在放,似乎,就是你们吧?”朱婼灵打量着方焕兰等人的队伍,自然也不难发现,人数同样少于十四。

暮茵茵沉声回道:“昨天开始,云鹰兽就已经到达不了,我们还想送走人也是办不到。而且,暗中敌人刻意在我们归途的路上设下埋伏,似乎有意在将我们往北面驱赶。”

“我也有这种感觉,除去魔兽之外,还有人在暗中操纵全局。他们的阻击很奇怪,并非赶尽杀绝,而是点到为止,只要我们不想着从别的方向逃窜,就立刻停下。”

话音落时,朱婼灵扭头一望,目光正对着森林北面。

“在那个方向上,肯定有什么准备埋伏我们,最后的致命一击。话说回来,你们既然看穿了这一点,为何还在继续往北面走?”

宁越回道:“退路被截断,只能这样赌一把。况且,这么做的目的有一个现在已经得到了证明,未知的敌人将我们所有人往北面赶。这样一来在路上,我们能够汇合,就像现在这样。”

“然后,在战力更强之后,闯回去?”

抬手一指南面,朱婼灵露出了一抹略显残忍的微笑。

“不,继续往北,进入地图上所标注的魔兽霸主的领地。”宁越的回答瞬间令朱婼灵眼神一变,在她身后,两队其余成员也是一阵惊叹。

“宁越,你找死吗?”

铁嵩挥手一斥,上前站在朱婼灵身侧,哼道:“看来,我们只能在找另外两支队伍联手了。”

朱婼灵没有回复他,继续盯着宁越的双眼,问道:“宁越,你为何要去魔兽霸主的领地?现在可是我们被敌人埋伏着,而不是我们去狩猎魔兽。”

宁越耸了耸肩,回道:“有些复杂,不好解释。只是我觉得在那里,我们被伏击的可能性更小。”

“你想的是魔兽霸主的领地中,未知敌人所驱使的那种古怪魔兽很难进入吗?那么就没有想过,现在说不准那块领地已经易主了。我们现在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星海森林的魔兽霸主盘踞这里这么多年,比那些外来入侵者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凭实力赶走它,兴许可以,但是想要击杀它,可能性微乎其微。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那些入侵者真的与魔兽霸主交手了,不可能没有动静的。至少,之前一直在星海森林中布置新锐大比的帝国强者,不曾察觉到异变。我们两天前踏入这里开始,也不曾发现有什么过大的动静。”

面对宁越的解释,朱婼灵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疑惑依旧没有散去,再道:“但是,如果魔兽霸主朝我们出手的话,怎么办?凭我们的力量,强闯它的领地,死伤恐怕会不小。”

“既然那个霸主能够在靠近雪龙帝国腹地的星海森林盘踞这么久,它的灵智足以知道分寸。人类只要不先向它下手,它应该不会主动出击的。这些,就是我的猜测。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全凭你们的自由。”

话音落时,宁越转身走回向自己同伴那边。

“这么玩命的赌局,我可不奉陪。”铁嵩冷冷一哼,却不曾想到有一道人影从他身后踏出,竟然是兴宇殿的领队。

那人看着宁越的背影,沉声说道:“来之前,我们长老吩咐过如果遇上了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一战,以报当初魔霭山脉的血仇。但是,对于你的判断力与战力,长老也给了很高的评价。有一句话,虽然他没说,但是我能领悟。如果在混战中可以成为盟友,绝对不要拒绝。这一次,我赌一把,暂时相信你的决定。”

“嗯?”

宁越心中剧烈一惊,他可没有想到过,兴宇殿竟然会比朱婼灵更先同意自己的提议。按理而言,他与兴宇殿间可是不死不休的旧怨。

“仅此一次。共同敌人解决之后,你依旧是我兴宇殿首要目标,必须解决的敌人。”那名领队再是一哼,却也是走上前,递出了拳头。

宁越会意,伸手握拳一碰,笑道:“欢迎协作。”

“喂,你们?”铁嵩怒声一喝,急忙望向朱婼灵,至少他还清楚自己的这支百胜队,究竟谁说得算。

同时,朱婼灵也在盯着他看,使了个眼色。

“退开。”

“什么?”

铁嵩一怔,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望见朱婼灵纵身一跃,挥出一掌拍在了他肩头。

嘭!

身形应声暴退,铁嵩直接撞上了后方的一棵大树。

同一刹那,一阵呼啸烈风声从上空传来,迅疾一落,只见一道黑影轰然砸击在原先铁嵩所立的位置之上,令大地为之一颤。

众人心中同时一凛,各自警戒往后一退,唯独宁越上前一步,俯身望着坠落砸击出的巨坑。在那里面,是一只还在抽搐的魔兽,这两天来一直有遭遇过的古怪魔兽。

不过这一只显然不是想要来袭击他们的,因为在它躯干之上赫然有五道伤痕,每一道裂开的痕迹中还泛起一丝炙热火光。

感受着略有熟悉的火元素波动,宁越仰首一望,笑道:“没想到,你也一路找过来了。”

嗖!

下一刻,一道身影凌空而落,状若火焰的橙色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曳,还带着一丝真实的炽热波动。

“比起上次,你又有长进了。光凭一丝火元素的波动,就察觉到了是我。”

那道身影踏落大地之时,目光集中过去的众人里,大半皆是一惊。对他们而言,既然参加了新锐大比,眼前之人就不可能不认识。

天骄奇女,冠军候补,慕容菲芸。

哼声一笑,宁越回道:“你的队伍应该就在附近吧?这样一来,六支队伍齐了五支,大家聚集在一起,敌人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我看,第六支我们很快也能找到了。”

突然,慕容菲芸仰首一望,只见她目光尽头之处,星海森林上空一缕浓烟袅袅升起。

那是——特殊火折子放出的求救信号!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分道

乒!

一抹刀光颤栗林间,冰冷的锋芒之下,半截利爪手臂坠落大地,墨绿色诡异鲜血飞溅。

奈何,佩刀抡圆之后,刀刃并没有再次扬起,而是无力垂下斜倚大地,一道人影拄着刀勉强支撑着身形,连连喘息着。

在他身侧,其余几人亦是如此,一副气喘吁吁的力竭模样,似乎已到极限。

在他们周围,十余只怪异魔兽继续缩小着包围圈。地面上,上空树枝上,一道道黑影步步紧逼。而在大地之上,断肢血泊大片,早有数只魔兽已然殒命。但是,这也根本无法阻止剩下魔兽的攻势。

“可恶,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从第一天夜里就开始出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凶残!”其中的一名青年吐了口血沫,拄着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若是再仔细看便会发现,此刻他的手竟然已经用绷带与刀柄包裹缠在一起,无法分开。

原本应是雪白的绷带之下,点点猩红血渍缓缓渗出。

“少说几句话,省点力气吧。求救的信号已经放出去了,如果附近如果有我们的援军的话,他们应该会很快赶来的。”

另一名青年沉声一喝,他便是这次天刀盟的领队,天刀盟二少主,宋谛。

然而,之前那名青年闻言只是一叹,回道:“二少主,何必自欺欺人。如果我们真有援军,昨天燃放火折子的时候,帝国的人就应该来了,却是至今不见踪迹。恐怕,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

“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如果自己心中已经放弃,就算真的有机会,也会被你白白错过。”宋谛怒声一斥,紧接着,扭头一望。

在他视线之下,远处的天空并无异状。但是之前就在那个方位上,他望见了同样的求救信号。

“就在我们附近有别的队伍存在,刚才的信号不一定是为了求救,很可能只是为了告诉其他人,他们所在的位置,好去汇合。我放出的信号,不是向帝国求救,而是向他们求援。现在,新锐大比的每支队伍,都是我们的盟友!”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能来,要撑不住了!”

另一名青年哀嚎一声,双手挥动佩刀,横扫一斩狠狠急退一只扑来魔兽,但是自己也无法化解那股冲击之力,连退三步后终于摔倒。

“阿戊,没事吧?”

见状,他身旁的一名同伴急忙伸手一探,但就在那一瞬间,动作赫然凝固。

嗤!嗤!

两柱鲜血喷溅,一只从上方树枝落下的魔兽双爪一刺,无情地贯穿了那具血肉之躯。紧接着,竟然直接拽着那具新鲜的尸体拖回到后方兽群之后,俯首一咬,直接开始吸食着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

“可恶!”

一声怒喝,一道人影全力蹬起一跃,抡至头顶的大刀泛起一阵灿雪寒光,重斩劈落,锋芒中夹带一股恢弘之力,瞬间砸入大地之中。

轰!

数道黑影应声而退,并无一只因此殒命。但是同时,那只吸食着尸体鲜血的魔兽也是放开了到手的猎物,抽身一窜。

趁着这个时机,已然会意的宋谛上前一踏,单手抓起同伴的尸体再紧急一推,回到了己方的防御圈中,刚想稍微松上一口气,又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回首望时,正好看到另一名同伴手中大刀一转,竟然朝着自己的左肩狠狠斩下。但闻一声清脆的切割声,整条手臂与躯体分离。

而那条手臂正被一只魔兽死死咬住,顺势往后拖走。

伤折一臂后,那名青年脸色一片煞白,甚至来不及包裹着喷血的肩头,栽头一倒,直接昏迷。

目睹了这一幕的宋谛咬牙切齿,他自然知道那名同伴斩断手臂并非自暴自弃,而是非做不可。就在昨天夜里,他们队伍中的一人因为被咬伤后无法解毒,昏睡过去后再也没有苏醒。

“什么鬼新锐大比,竟然这样玩弄我们的命!”

嗤!

奋力一刀直接将侧面准备偷袭的一只魔兽斩成两截,宋谛怒吼着一人冲入到前方兽群中,发疯似的挥动大刀,连绵凌厉刀势咆哮不断。这一刻,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只知道眼前的这些魔兽如果不赶尽杀绝,那么迟早,自己将失去所有的同伴。

“少主,回来!”

又有一青年嘶吼着,奈何身后的魔兽也开始了进攻,根本由不得他冲出去驰援,必须挥刀回防。很快,他望见了宋谛被一只魔兽被后方一扑,踉跄几步摔倒在地。紧随而后,三只魔兽咆哮着扑上,将那具到底的身影狠狠按住。

“不!”

惨叫中,他自己身形也是一颤,剧烈的冲击劲力下,右手无法继续握紧大刀,五指不由自主一松,兵刃脱手。在瞪大的双眼中,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然探出,狠狠一咬。

轰!

几乎要绝望地合上双眼放弃,但是一股突如其来的炙热气流令他猛然一怔,再睁眼望时,只见身前的魔兽已然不见,而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具扭曲的躯体在烈焰中熊熊燃烧。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同时,抓紧救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却同样令他激动不已,目光所见之处,十余道人影犹如天降奇兵而至,截住魔兽便是一阵劈斩厮杀。形势,瞬间扭转。

“那边,我们少主他……”

扭身一指,突然间,他愣在了当场。

宋谛依旧倒在地上,但是之前的三只魔兽却先一步殒命,瘫倒在四周,一道人影持剑而立,空着的左手探到了对方的面前。

“不好意思,来晚了。”

“对,是有点晚!”

紧紧抓住宁越递来的手,宋谛一蹬起身,喘息道:“但是,同样多谢了。”

“谢就不用了,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再说吧。你的人,只剩这点了吗?”

望着基本分出胜负的战场,宁越唏嘘一叹,想不到天刀盟竟然折损如此严重。剩下还活着五个人里,一人重伤昏迷,剩下四个也是个个带伤,一脸的虚弱。

“我也希望他们全部都能活到最后……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鬼情况!”宋谛低头一吼,双肩颤抖不止。

宁越叹道:“似乎是魔族的强者入侵了这里,将整座星海森林变成了他们的狩猎场。那些诡异的魔兽,都是他们驱使命令的。一路上,帝国布下的强者也殒命不少。再加上联络不上主会场那边,现在能做的只有我们抱成一团,共进退。”

“那么,你们有什么打算?看样子,六支队伍都到齐了。”

直接坐在地上,宋谛脸色煞白,不仅是愤怒,他真的很虚弱。

宁越如实回道:“朝北走,进入地图中标注的魔兽霸主的领地。如果可以,在湖泊旁扎营,等待帝国的救援到来。”

“你认真的?”宋谛猛然抬头,眼中尽是疑惑。

“目前来看,这个方法应该行得通。”一旁,罗辽摊了摊手。

宋谛哼道:“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那就一起走吧,反正如果错了,要死大家一块,也算有个照应。”

“喂,话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谁愿意和你一起死。”

在慕容菲芸身旁,小蕙冷冷一哼。

“别起内讧。”慕容菲芸扭头一瞪,而后,目光转向了宁越,沉声说道:“是不是该再考虑一下,我总觉得,这个主意不太稳妥。”

“只怕,没时间考虑了。”

突然,宁越一喝,转身一抽,腰间青钢纤锋剑出鞘,斜起飞射向上方层层枝叶。

同一刻,慕容菲芸也眼神微变,掠身一跃,挥掌抛出朵朵绽放烈焰之花。

叮!

轰!轰!

剑啸与爆裂下,几道黑影迅疾后撤,但是更多源源不绝的黑影很快从林间与树枝上出现,乍眼一望,现身的魔兽已经超过了二十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鬼东西,到底有多少?”

铁嵩狠狠一喝,伸手一抓,一柄凝风匕首浮现。

“先撤再说,往北面跑。敌人数量未知,就算现在我们人多,冒然交手也不一定能够占据上风。不如赌一把,试试看之前的决定有没有错!”

宁越一喝,也没机会去收回青钢纤锋剑,左手一翻将古怪斩刀拔出,右手则继续持着暗煊古剑。

“按他说的做。断后的事情,我和宁越就够了。”

慕容菲芸沉声一喝,双手十指一握,燃烧的光焰浮现掌心,随后裂成一道道舞动之炎,盘旋在周身。

“再加一个我吧。剩下的人,方焕兰,交给你统领了。”

在铁嵩瞪大的双眼中,朱婼灵踏出上前,一柄淡蓝色直刀挽起在虚空。

“还等什么,快走!”

又是一声呵斥,这一下,没人再迟疑,迅疾转身奔跑向背面。当然,没有落下伤员,手上的天刀盟弟子各有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共同奔出。

“断后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一去不返的意味?”

望着前方数量恐怕已经达到五十只的魔兽,宁越苦笑一声。这下,麻烦大了。

慕容菲芸轻轻一哼,回道:“你不是一个懂得放弃的人,对吗?且战且退,拖够了时间就去与他们汇合。至于你那个看上去并无多少道理的决定,很快我们也就能够知晓答案了。”

“但愿,你没赌错。”

朱婼灵一喝,率先出击,一刀抡动横斩,势尽之刻又变招上挑狠狠一划。

顷刻间,七抹淡蓝色刀光分裂****,带着森然寒意没入到兽群之中。

……

吼吼吼!

嘶吼声紧随而后,奔跑中的众人时不时回首一望,只见后方追逐的黑影一直紧紧不放。

宁越三人确实拖住了不少魔兽,但是整座林间蛰伏的猎杀者太多了,可不是他们拖住那些就能够令其余人顺利逃脱的。

“我说,不如索性停下一战,光这样逃跑,太没面子了!”铁嵩喘着气一吼。

“想断后的话,你自己停下就好了,反正我不奉陪。根据多副地图的推测,魔兽霸主的领地应该就在前方了。”

话音落时,暮茵茵身形突然止住,回头一望。

同一刻,铁嵩的步伐也止住了。

在不远处,那些魔兽突然停下了脚步,踟蹰不前。

“怎么回事?”郑琼挠了挠脑袋,眼中尽是疑惑。

柳眉微皱,暮茵茵再望了眼前方,沉声说道:“恐怕我们到了,已经踏入了那只魔兽霸主的领地。而它的气息令那些魔兽感到恐惧,所以止步不前。”

心中怦然一跳,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踏入这里,究竟……是对是错?

第四百三十五章 暗影猎杀

咽了咽唾沫,林沫有些惊恐地望着前方好似阴郁许多的森林,试探性问道:“我们……真的要继续深入吗?”

回首望了一眼后方一直凝视着这边的众多魔兽,罗辽叹道:“恐怕只能那样做,至少现在看来,宁越的推断没错。暗中未知的敌人,还没有能力将他们的伏击延伸到这块区域。暂时,我们是安全的。”

“那也仅仅只是暂时。我一进来就觉得,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兴宇殿领队之人徐延松嘀咕了一声,虽说他本身是同意宁越的建议的,然而,并非完全相信。

“毕竟是星海森林魔兽霸主的领地,这里处处残留着它的气息波动,也许我们无法直接准确感觉到,但是,总会隐隐感到少许不适。”

说话的同时,方焕兰俯身抚起一捧尘土,在掌中碾了碾。

“比起刚才路上,这里的泥土潮湿许多。应该,地图上所标出的那处湖泊就在前面。”

闻言,罗辽急忙说道:“喂喂喂,你不会打算去那里吧?我说,即使魔兽霸主不会主动招惹成群结队的我们,但是也有个限度吧?我们在它领地边缘路过,也许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深入到湖泊的位置,那可是这处领地的核心地带。恐怕,会惹怒它的。”

“我可没说要去那里。只是——算了。”

随即,方焕兰摇了摇头,今早宁越和她暗中说过,有水的地方可以让隐匿的敌人无处遁形。然而,对方并没有说明理由,现在的情况冒然去接近湖泊,显然不是上策。

“绕着边缘位置走吧,时刻留意那些魔兽的动静,如果它们又有进攻的征兆,赶快缩入靠里些的位置上。”

铁嵩应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要走你们走,我要在这里等大小姐过来。她可是再为我们断后,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还要抛下她逃跑不成?”

突然,小蕙扬声一喝,就地坐下。看到她如此做,炎凰队其余五名少女也是照做,停下不走。

方焕兰沉声一喝:“你想清楚,她断后是为了什么?如果在这里磨蹭时间,只会白白浪费慕容菲芸、朱婼灵还有宁越争取到的机会。”

小蕙哼道:“我可不会把逃跑的理由说得那么堂而皇之,要走,你们走。总之,我们会在这里等下去的。”

“不可理喻。我们走,别管他们。”

小傲冷冷一哼,转身迈出脚步。

“等一下。”

喝止声来源于暮茵茵,而且此刻的她脸色很是凝重。

小傲没有回头,喝道:“怎么了,你也打算留下来等不成?”

暮茵茵回道:“我是想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我们的人数不太对?”

“什么叫不太对?”

闻言,方焕兰转身一晃,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零零散散分布而立,二十人左右。突然间,她反应过来,眉头也是一皱。

“每支队伍赶快核对一下自己的人数!”

刚才在奔跑中,由于速度有快有慢,原本每支队伍聚拢在一起的几人大部分都彼此分开,整个人群重新混乱成一团。现在,一眼望去,除了小蕙等人重新立在一处,其余的队伍并没有再次汇集。

“杨霍哪去了?谁最后看到了他!”

很快,徐延松扬声一喝,不断扫视着四周,奈何,熟悉的人影一直没在视线中出现。

在他身旁,兴宇殿其余几人纷纷摇头,表示已然记不清刚才的情景。

咬牙一哼,暮茵茵嘀咕道:“果然,趁着我们慌乱,魔兽之外的敌人出手了。他才是这次的主谋,更高一层次的猎杀者。我想,他应该不会和那些魔兽一样由于本能在畏惧着这边,所以……”

话音戛然而止,不是她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的一阵响动,令她不得不下意识抬头一望。

不止是暮茵茵,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如此。下一瞬间,所有人眼中都被一团从高处坠落的闪烁雷光充斥,强烈的波动劲风顷刻间席卷而至。

“快躲开!”

轰隆隆!

刹那间,爆裂的轰鸣声振聋发聩,强烈闪烁的雷光瞬间令所有人眼中只剩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无法看清。剧烈狂风夹带着惊人雷霆之力卷动,就算看不见,看不见,身为武者的本能也令所有人不顾一切地后退。

很快,剧烈动静终于平息,暮茵茵使劲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现在的光亮,看清之刻,心中猛然一惊。

前方大地之上一片焦黑,周围不少树木倾斜倒下,遍地苍夷。

而在身后,一阵刺耳的撕咬啃食声传来,很是恐怖。

缓缓转头,她有些害怕去看到那一幕。但是,心中的好奇又令自己忍不住去看。

如同想象的那般残忍,刚才的爆裂之中,有人退得太多,离开了魔兽霸主的领地范围,而一旦出去,早已等候在那边的众多魔兽一齐扑上,后背的偷袭毫无防备,致命的爪牙瞬间抓落。

两道残缺不齐的尸体被十余只魔兽分食着,那副场景触目惊心。不过,似乎比起啃食肉块,魔兽更愿意去吮吸鲜血。

“什么,你们竟敢!”

突然间,一声怒喝响起,一阵掠动劲风从暮茵茵身侧穿过,她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抓按住对方肩头,喝道:“不能去。”

小蕙扭头一喝:“滚开,别挡我!”

同时,她反手一记肘击,正中暮茵茵小腹,也不多看一眼,再回头望向前方。被魔兽撕扯的尸体已是血肉模糊,但是从破碎的衣裙上并不难分辨那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人,便是炎凰队的成员。

但是,又一步踏出后,小蕙突然身形一颤止住,再回首一望。刚才的余光中,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必须再确认一下。

上方仰望所见的一幕告诉她,那不是错觉,她确实看到了。暗中隐匿的敌人又出手,就伏在上方的枝叶遮掩下,一根纤细几乎肉眼望不见的金属丝垂下,勾住了一人的颈脖正在迅速上提。

被缠住咽喉之人疯狂挣扎着,双手捂住颈脖之处,鲜血缓缓渗出。

“上面!”

顾不得再管死者,小蕙抬手一指。如果那名动手之人就是刚才抛下雷霆光球的人,那么,他就是害死自己的同伴的凶手。要报仇的话,现在正是时候。

铮!

霎时间,一抹冰晶凝为利箭出射,瞬间截断上方金属丝,随即罗辽纵身一跃接住了上方坠落之人。

同一时刻,铁嵩挥手一抛,两柄凝风匕首出射,钉入金属丝顶处末端的枝叶之中。

嗤!嗤!

断枝坠落,落叶纷飞,然而在遮掩之后,并无人影。

“怎么可能?”铁嵩一惊,猛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声痛哼,闻声扭头一望,双目骤然一瞪。

距离最远处靠近丛林的一人浑身抽搐一颤,紧接着彻底瘫倒,在他胸膛正中,一抹贯穿的莹绿色剑刃迅速抽回。

后方,树丛一颤,袭击之人已经消失。

“可恶!”

铁嵩怒声一喝,跃至倒下之人身旁将他扶起,但是被他捧在手臂上的已经只是一具还带着热量的尸体。

这个人,是百胜队的成员,他的同伴。

“刚才看清了吗?”小傲横剑凑到方焕兰身边,沉声一问。

摇了摇头,方焕兰回道:“看不清,好像只有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但如果真是那样,就和我们昨天遇到的敌人一样。应该,是同一人。”

“那么现在怎么办?”罗辽起身一叹,被他接住之人咽喉已经被金属丝割断,无力回天。

“追!报仇雪恨!”

铁嵩的声音中杀气盎然,瞪大的双眼一片赤红。

“如此挑衅,如果不杀了他,我如何与大小姐交代。”

这一次,小蕙也望向了森林深处,从刚才树丛颤动的蔓延来看,对方应该是朝那边去了。

“喂,冷静一点,不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吗?他在故意引诱我们过去!”暮茵茵急忙一喝,挡在了小蕙身前。

小蕙横臂一扫震开暮茵茵,哼道:“滚开!之前是你不让我留下,现在我要过去了,你也要阻拦吗?怕死的弱者只会踯躅不前,但我不是。”

话音落时,她大步上前,炎凰队剩下的四人也是一脸怒气,纷纷跟随。另一旁,铁嵩也是率着百胜队剩下的成员,迈出了步伐。

“可恶,事情彻底乱了。现在好像是……敌人故意要引我们去湖泊位置?”暮茵茵一拳捶在地上,眼中掠过一抹纠结。

“刚才,他一直在暗中偷听我们的谈话,眼见我们不肯过去,这才出手搅乱局面,用仇恨诱引我们深入魔兽霸主的领地。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在湖泊的位置上,一定还有别的埋伏。”

“但是,我们似乎不去不行了。罗辽与徐延松还没有表态,但是他们刚才都失去了同伴,恐怕……也是更倾向于过去。”

方焕兰拍了拍暮茵茵的肩膀,摇了摇头。

至少,女武神队除去断后的宁越,其余成员现在都还在这里。

“去看看吧。分散战力只会被逐个击破,到不如赌一把,看看失去了魔兽驱使的那个敌人,还能够耍出什么花样来。”

……

嗤!

一剑将扑来的魔兽斩成两截,宁越根本来不及喘息,晃身一掠,避开身后另一只的偷袭,同时反手一掌震击在身侧树干上,再跃出数米。

噗!

刚才所立的位置上,又一只魔兽跃下,利爪一划在大地上刻出痕迹。

“数量越来越多了,不好对付啊。”

不远处,朱婼灵一刀斜劈斩断一只魔兽的前臂后抽身一退,与同样后退的慕容菲芸背靠背而立。在两女身前一圈,遍地都是残肢尸体。

除去最初所见那种又像蜥蜴又似甲虫的魔兽之外,现在所面对的还有一个新的异种,前臂生有羽翼却不能飞行,只能滑翔的狼形魔兽。比起之前的那种,这一种数量虽少,但是更加凶狠,每一只实力都达到了灵醒境层次。

特别是上方耸立树梢之上一只最大的,它身上散发的气息波动,恐怕已有灵醒境九重层次。

“它们的意图好像不是在此击杀我们,而是拖住我们。这并非出于野性本能的战斗,而是有谋略的围困。”宁越一跃,也与两女汇合,再抬首望向上方。

最强的那只魔兽虽然一直没出手,但是,它会时不时低吼几声。每一次声音响起,进攻的兽群都会有所改变节奏。

“你的意思是,上面那只便是指挥的主帅,将它解决掉的话,应该就能够轻松突围?”慕容菲芸仰首一望,点了点头,握紧的右拳之中,绚烂火光萦绕。

“拖住其余魔兽,给我点时间,我去解决它!”

第四百三十六章 獠牙渐露

“拖住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你一个人上,有把握吗?那家伙在那种位置,而且实力不弱,想要一击得手,可有些麻烦。”

朱婼灵嘀咕了一声,那只魔兽的头领高高在上俯瞰战场,慕容菲芸断然是不可能偷袭的,只能当着对方的面上升,再出手。在她看来,那可不是一击就能得手的事情。

对此,慕容菲芸戏谑一笑,回道:“当然办得到,你以为我是谁啊?”

“那就动作快些,上面那家伙应该挺狡猾的,如果第一击落空,再想有进攻它的机会恐怕不容易的。至于我们这边,你没必要担心。区区一群不入流的魔兽,拖住我们些时间兴许可以,但是想伤到我们,怎么可能?”

宁越哼声一笑,一刀一剑分持左右,隐有几分一夫当关的气势。

慕容菲芸应道:“那么,你可要千万撑住了。那个家伙,我势必一招解决!”

话音落时,她纵身一跃窜出,橙红色衣裙晃动犹如火焰摇曳,斜起一掠拔空而起,腾在半空落脚一踏,正中一只魔兽脑门,再借力蹬起,跃向上空横出的一根树枝。

霎时间,高处的魔兽头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俯身发出一阵刺耳嘶吼。下一刻,原本还在树枝上严阵以待的五六只魔兽纷纷嚎叫回应着,双臂一颤,羽翼展开顺势跃下,翱翔中盘旋而下,目标赫然便是正在上升的慕容菲芸。

与此同时,下方盘踞的魔兽也开始了猛烈攻势,包围圈迅速缩小,锋利的爪牙破空划动。

“想要突破这边,别痴心妄想了!”

宁越扬声一喝,左手一掷将古怪斩刀钉入大地,翻手五指摊开一抹,一朵绽放的烈焰瞬间燃上暗煊古剑的锋芒,暗红色的炙热充斥着剑锋,随着横起一削,焰光纷飞于啸动风中,尽情出射。

剑凛风,火借风势,合二为一!

慕容菲芸赠予他的那卷驭火心得他可一直在习练着,现在对于掌中之炎即使称不上随心所欲,但是想要融入剑术招数中,还是做得到的。

嗤嗤嗤嗤嗤!

炙热剑气激荡狂风,一缕缕锋利如刃的剑风里还混入着灼烧之炎,迎面而至。眨眼间,冲在最前方的十余只魔兽纷纷中招,被割裂的躯体表面同时燃起一簇火焰,顿时引来它们的阵阵哀嚎,冲锋的劲头就势一缓。

借助这个间隙,宁越左手拔出斩刀,全力一蹬窜起,左刀右剑没入兽群之中肆意舞动,两抹赤光撕裂虚空而削,几缕寒意飘舞,劲气纵横之处纷飞光屑犹如飘舞瑞雪。只是,这份雪花不是白色,而是猩红。

转瞬间,残肢坠地,魔兽哀嚎倒下,鲜血浸染大地,唯一能够继续耸立的,只有宁越的身影。

回首望时,另一边朱婼灵也是驰骋自如,挥动的利刃每一次旋动,寒芒之下必是一只魔兽殒命。利刃流光萦绕着她浑身上下,任何一只魔兽想要突破这层防御,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再仰头一望,宁越心中却在暗暗叹道:“慕容菲芸,你动作可要快点,我们这样的招数,可无法持久!”

轰隆隆!

焰光轰鸣绽放,汹涌的炎浪之下,焦黑的灼烧躯体从半空中呼啸坠落。慕容菲芸并没有对阻截自己的全部魔兽一一出手,只是选择了其中两只直接抹杀。不是没有那份能耐,而是她必须要保留足够的玄力,以求一击斩杀最上方的魔兽头领。

目前一直腾在半空,本身凝聚力量就比寻常慢上不少,断然不能再浪费多余的力气去对付其余魔兽。

至于下方的战况,她自然也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在暗暗惊叹。无论是宁越还是朱婼灵,他们的实力都足以令她这位从出生开始就被誉为天才的少女由衷称赞一声。

“做得可真不错,当然,我更不可能令你们失望!”

嗖!

突然间,两抹焰光展开一颤,在慕容菲芸身后竟然凝出一对烈焰羽翼,强烈的炙热上升气流拖着她猛然一窜,从三只魔兽尚未来得及合围的最后一点间隙里拔空突破而过。再上方,剩下的只有那只魔兽头领。

刚才的两击出手为的只是清除道路上的障碍,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好了依靠着烈焰羽翼完成这最后的一段距离突破。剩下的,自然是蓄势已久的杀招。

玉手一翻,纤细娇白的五指之上一团变幻着色彩的奇异光焰缓缓升腾燃烧,精致犹如含苞待放的睡莲。那份绚烂包裹之下,却是暗藏着空前恐怖的炙热毁灭之力。

上方,魔兽头领已然察觉到了危险逼近,低吼一声,强有力的双足全力一瞪,前臂羽翼展开同时一扇,朝着慕容菲芸上升的反向位置就要逃离。

只是它的动作,已经晚了。

“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吧!”

绚烂羽翼一颤,慕容菲芸拔空速度再暴涨几分,距离最后不足三米之刻,她出手了,全力挥动手臂一抛,烈焰睡莲飘飞而起,一朵朵精致花瓣悄然绽放。同时绽放的,还有蓄势已久的恐怖炙热。

轰隆隆!

转瞬之间,漫天烈焰轰鸣林海之上,波动的炎浪扩散咆哮,触及之处,并无余火燃起,一簇簇树梢直接化为灰烬,从高空中被硬生生抹去。

而那道魔兽的身影,直接被炙热的烈焰所吞噬。

波动很快结束,残余的的灼热还映得半空一片淡红色。但是,慕容菲芸的身形没有止住,终于踏至高处的她再晃身一跃,俯冲向下,目光锁定之处,赫然是一只浑身腾起黑烟的魔兽身影。

正面中了一击,但是那只魔兽依旧活着。

“顽强的生命力!”

冷声一哼,慕容菲芸追击的招数没有丝毫犹豫。能够重创对手,那就可以将其抹杀!

然而下一瞬间,令她无比震惊的一幕出现。飘飞着黑烟的魔兽躯体落在下方树枝上,身躯表面一块块焦黑剥离脱落,而后露出的,竟然是一具蜕皮后的全新躯体。而它的整体气息,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强横状态。

吼!

仰首一声嘶吼,魔兽头领细长的双颚张开,利齿之下,一团莹绿色诡异火焰顺势喷射斜起,虚空中骤然多出一分炙热,还有一抹腥臭,。

“毒火?”

慕容菲芸一惊,但是俯冲的劲头可没有减速,双眼一眨之后,她浑身表面隐隐多出了一层护体光焰。而在右掌之中,一抹火光凝聚的剑刃迎风斩动而下。

嗤!

毒火裂,分散的莹绿光焰却是亦有沾染到慕容菲芸身上的,橙红色衣裙瞬间多出几道焦灼缺口,却是无力灼烧她的肌肤,瞬间熄灭,只露出一小块泛红的娇白。

顿时,魔兽头领有些慌了,双臂一展还想后退,奈何,慕容菲芸凝聚光焰的剑刃已然劈斩而至。

铮——

剑落,自头顶而下,劈至最下端,连同横出树枝一齐斩裂两截。

指尖光焰散时,魔兽头领赫然殒命,刨开的躯体无力坠落,再无生命气息。

然而,慕容菲芸也是一同坠落,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疲倦,周身淡色火光一晃,几抹莹绿色迅速燃烧殆尽,体内的毒素已被驱除。

落地,她长长喘息一口,微笑着扭头望向宁越与朱婼灵,但是同一刹那,她猛然察觉到了一丝寒意悄然滋生。而在前方两人的眼中,也是读到了一丝惊诧。

猛然转身,左掌一扬,一团光焰绽放迎击。

在她身侧,蠕动的虚空涟漪中,一截流光剑锋悄无声息突刺。

轰!

光焰裂,剑影颤,慕容菲芸迅疾后跃。垂下的左手指间,几点鲜血飘落。

前方刚才所立位置之上,一道纤瘦人影轮廓缓缓浮现,仿若直接诞生于林间本有的场景之中,由透明逐渐凝聚自身模样。一件在风中晃动的褴褛斗篷几乎罩住了他全部的身形,低着的头也被连衣帽檐遮掩着,看不清容貌。垂下的右手手背之上,一截闪烁的莹绿色剑刃冒出,凌厉的气息下,亦有一股虚无之感。

“这些魔兽,都是被你操纵着吗?”

慕容菲芸咬了咬牙,对于有人暗中驱使魔兽之事,她自然知晓。

对面,那人冷声一笑,道:“将死之人,需要知道那么多吗?”

“谁死谁活,似乎不太一定吧?”

宁越不甘示弱回道,同时,他右手大拇指一拨,凑在暗煊古剑锋芒上割裂,鲜血溢出。

很快,剑灵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又是令他一惊。

“主人,这个人不是之前我交手过的那个!果然,日蚀之阴的新锐试炼,每次派出的都不是一个人。”

不等宁越开口质问,那名日蚀之阴冷冷再道:“想必到了这个时候,与你们分开的那些人,应该已经殒命,等着你们去陪他们。放心,我出手很快的。马上,你们就可以与他们汇合了。”

宁越哼道:“如果只是再来一两个与你实力相仿的日蚀之阴,想要对付我的那些同伴,绝对是痴心妄想。我看,与殒命同伴汇合的人,是你才对。”

霎时间,那人身形微颤,沉声回道:“竟然知道日蚀之阴这个名字,小子,你很不简单。只是,你知道还是太少。现在这个时候,你的那些同伴应该已经踏足星海森林本身魔兽霸主的领地了吧?在那个地方,新的霸主可在等着他们送上门,成为最后蜕变的食粮。而我的同伴,会促成这一切的。”

“新的霸主,你是什么意思!”

宁越失声一叫,这一刻,他心中腾起阵阵莫名寒意。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而言。从一开始,我们就打算将你们这些雪龙帝国所谓的新锐引到星海森林的湖泊旁,因为在那里,旧的霸主已然陨落,汲取了它血肉之力的全新霸主魔兽,正在迅速成长。而它,正需要足够的强者精血完成蜕变。你们也好,原先对付你们的帝国强者也好,都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那人微微抬头,帽檐下冷光大盛的双眸紧紧锁住宁越。

“我记得,你好像就是那个在魔霭山脉斩杀残缺品幻魔兽的宁越,对吗?这一次,在那边湖泊之中,逐渐苏醒的可不再是残缺品。真正的幻魔兽,很快就会展现它的姿态了!”

吼——

就在这一刻,一声轰隆咆哮从远处传来,无数树木纷纷颤抖,大地之上众多魔兽惊慌失措。而那诡异之人所露出嘴角边的微笑,更加残忍。

“哦,好像,一切已经就绪。”

第四百三十七章 恐惧中的希冀

汩汩汩——

大量气泡从原本平静的湖面疯狂翻腾而起,阵阵白雾一同升腾漫天。乍眼一望,好似整个湖泊都在沸腾。

湖泊正前方,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背负双手而立,他就这样等在此处。等着小蕙与铁嵩一众人匆匆赶来。

“哼,无路可退了吗?那么,现在轮到你葬身丧命了!”

小蕙冷声一喝,挺枪跃出,一抹寒芒在她双手翻动下瞬间裂成两支,一齐突刺向前,森然贯穿虚空。

“回来,不太对劲!”

后方,铁嵩眼神一沉,呼喊的同时下意识探手一抓。奈何,赫然落空,小蕙的速度较之他的反应,快上太多。

乒!

下一瞬间,一声嗡鸣骤响,面朝湖泊而立的那道人影右手一抬,一截莹绿色凝光剑刃浮现,倾斜一支,竟然将两支短枪的攻势一同截断。那一刻,他模糊的身形逐渐清晰,终于现出本来模样。

一袭褴褛斗篷在碰撞激起的劲风中猎猎鼓动,他哼声一笑,微微回首,道:“别这么急,送死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来,我就会手下的。”

铛——

剑光一划,一股澎拜劲力疯狂涌动于虚空中,霎时间,无形冲击一震,小蕙应声暴退,身躯一倒半跪在地上持续后退,倒持的双枪扎入大地,拖拽出两道修长划痕。

“好强。”

心中暗叹一声,小蕙咬着牙重新起身,双手一合,兵刃重新合为一柄长枪。

右手垂下一晃,前方之人散去手中剑刃,继续望着前方湖泊里翻腾出的大片雪白浪花,点头一笑,道:“你们难道就不好奇,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吗?”

“难不成,还能是此地的魔兽霸主不成?”小蕙不假思索回道,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肩膀被人碰了碰,扭头一看,却见铁嵩在遥指着远处的地面,定睛一望,顿时心中掠过一阵惊讶。

深红色的血渍侵染大地,应该已经有了段时间。大地之上,还凌乱洒落这许多羽毛,很是残碎,也有几支形状完整的,很大,修长超过人类的手臂。

“我听说,星海森林的魔兽霸主是鹰形魔兽,难道说地上的羽毛和血渍,都是它的?”铁嵩的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栗,他不敢继续再往下想。

一个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现在他们进入此处所见的情形,赫然与原先预料背道而驰。现在的他们,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撤,此地不宜久留!”

淡淡恐惧带来的理智终于取代了心中燃烧的怒火,就算是刚才嚷嚷着报仇雪恨的铁嵩也是明白,必须量力而行。

这片霸主领地之外,那些魔兽恐惧而止步,但是魔兽霸主早已丧生。那么,它们所害怕的又是什么?

湖泊的古怪动静,前方之人刻意的引诱,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来了就别想走,留在这里吧。成为幻魔兽蜕变完成之时的生祭,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资格的。”

前方之人戏谑一笑,在他目光所望之处,一道巨大的黑影破开翻滚浪花终于冒出,强烈的鼓动之风掠过湖面,惊起无数涟漪。

吼吼吼——

嘶吼声震天撼地,似乎再为自己的苏醒而兴奋,又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杀而亢奋。

脸色剧变,铁嵩连退数步,望着前方逐渐从湖面下探出巨大躯体的黑影,双眼瞪大已至极限。

“我的老天,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

脸庞在微微抽搐,宁越怒目而视,喝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只不过是让一个全新的强大生命诞生了而已,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强者主宰一切,能够随意裁决弱者的命运。对于人类而言,猎杀魔兽可以带来收获与食物。对于更高级的魔兽与种族而言,你们同样只是猎物。强者吞噬弱者,将蜕变得更加强大。”

铮——

右手一横,冒腾的莹绿色流光剑刃更加修长,前方之人冷笑不止。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就杀了你们,而是会将你们带到前面的湖泊去,作为幻魔兽口中的食粮。”

“哼,大言不惭。现在这里解决掉你,等下再去前面,将你信心满满的什么幻魔兽一并抹杀。魔族竟敢踏足帝国的疆土,那么你就该做好陨落于此的打算!”

最先出手的是朱婼灵,作为帝国将门之后,对于魔族的仇恨与敌视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与其为战对她而言,亦是一种荣耀。

“小心,这个敌人不好对付!”

急忙提醒一喝,宁越紧随其后,纵身一跃,刀剑分持左右,一并出击。剑灵昨夜对他所说之话,他可是牢记在心。

就算只是参加试炼的日蚀之阴的新人,实力也在乘风境!

他与朱婼灵以及慕容菲芸,放在同辈中都是佼佼者,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有能力独自向乘风境的强者发起挑战。而且,对方还是魔族,阴影中凶残的猎杀者,日蚀之阴。

“只会一股脑热就冲出吗?这样的敌人,可是必须从长计议才行。不过,现在好像也没那个时间了吧?索性,我也陪你们疯一把。反正,现在的我们,同生死,共进退。”

慕容菲芸一叹,再长长吸了一口气,淡色焰光浮现虚空,螺旋成一柱气流被她吞入樱唇下。新的炙热玄力,迅速蔓延在浑身。

背后双翼再现一颤,绚烂的火光却又与躯体分离向前一掠,凝为一只振翅飞鸟,带着燃烧之炎迅疾冲出。同一刻,倩影一跃,慕容菲芸跃至炎鸟之上,右手按下一抵,玄力源源不绝注入其中,颤动的虚幻双翼更加绚烂。

嗤!

寒芒划动,一刀呼啸劈至,灿雪霜锋之上,一枚枚晶莹符文闪现。朱婼灵左掌一抹,凝聚之力完全灌入刀锋中,全力斩落。

铮——

刀剑齐鸣呼啸,宁越的两般兵刃同时挥动,破空横斩的凌厉之下,双腕各有一枚虚幻符咒转动融入到锋芒中,透入尖锐顶端。

慕容菲芸虽然动作最慢出手,但是到达之时也与两人相同,翻身一跃,蓄势的炎鸟振翅而击,灼烧的力量贯穿突刺。这一刻,整只飞鸟仿若凝为一柱飞掷长矛。

三招合一,三位帝国新锐的联手一招,轰然降临爆发。

“哦?好像,有些实力嘛。”

前方之人沉声一念,微微抬头,手臂一晃,一道道虚幻剑影拖拽半空,骤然挑起一刺中,分离的上百道凌厉之意又瞬间注入,凝为一线。

乒!

一剑迎击,三道轰然攻势,他只用一招去接。在他看来,这一击就够了。

交锋刹那间,轰鸣绽放于须臾,四股力量激撞一点之上,转瞬间,震荡雄浑波澜。

轰!

狂风鼓动,眨眼间方圆数十米之内寸草无声,枝叶折断树木倾倒,残骸尚未触及大地又燃尽焚为灰烬,随风而逝。

余波尚在,三道协力身影后跃一退,各自略显狼狈。但是在三人前方,以一己之力迎战他们的那道身影也算不上好,右手腕部剑刃忽明忽暗,似乎有些难以继续维持。

“有两下子,三人以灵醒境实力对上乘风境,竟然一招不倒。看来,雪龙帝国所谓的新锐,真有几分名副其实。”

那人咧嘴一笑,但是他依旧轻蔑的口气听上去,可并没有什么赞赏之意。

“到底是几分名副其实,你很快就知晓了。”

拄剑上前,宁越戏谑一笑。天锁印的力量已经打入对方体内,刚才的碰撞就算落败也无妨。只要那股禁锢之力发作,就算是乘风境强者,他同样不惧。

谁知,对方也是一笑,道:“哦?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两个小玩意吧?”

下一刻,在他双手手腕之处,两圈咒印缓缓转动,眨眼间崩裂为纷飞碎屑。

顿时,双瞳一阵剧烈收缩,宁越猛然后退一步,惊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算武学本身拥有禁锢封锁之力,但是你我的实力差距那么大,想要禁锢我,不过痴人说梦。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那么,就此安息吧。”

对方张狂一笑,右手猛然一握,莹绿色剑刃再次完全凝聚成型。

心中剧烈一凛,宁越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刀剑。

铮!

刹那间,剑啸而鸣,寒意弥漫长空,一线银虹凌空而降。

然而,那一剑并非那名日蚀之阴击出,而是正朝着他刺去。

第四道人影,悄然而现,风中轻轻荡漾的蓝白相间长袍,一袭古朴长剑,熟悉的身姿背影,对于宁越来说,再熟悉不过。

这一次,他的震惊更盛。从未想过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会再一次遇到他。

铛!

双剑激撞,寒意一开掀起凛冽劲风。一触即分,两道人影各自迅速后撤,出击之人顺势长剑一抖,一抹余劲钉在焦痕大地之上,骤现修长划痕。

在他前方,那名日蚀之阴也是仓促一退,遮掩住脸庞的帽檐终于掀开,一缕断发缓缓飘落。

“师兄,怎么会是你?”

看着横剑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无需去看他正面的容颜,宁越也能肯定来者是谁。这份熟悉的感觉,不可能有错。

“因为感觉到了小越有困难,所以我来了。怎么样,还不算太迟吧?”

赢天旭回首一笑,那抹微笑很是温柔,配上他英俊的容貌,足以令少女为之倾心。只可惜,此刻看到他的两名少女都非寻常之辈,不至于那般失态,但是各自也心中微微一怔。

竟然,还有其他人来到了着星海森林?

嗖嗖嗖嗖!

与此同时,一连串破空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片惨叫嘶吼之声。只见远处,在刚才碰撞中逃窜的众多魔兽倒在了一片箭雨之下。

箭矢出射的方向上,数道人影耸动,身上装束赫然一致。对于宁越、朱婼灵以及慕容菲芸来说,那身装扮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帝国,疾狩。

“竟然真有魔族入侵了!人也好,兽也好,全部剿灭!”

回首一喝,苏芊冷声下令,身后数十名疾狩纷纷响应,箭矢再一次上弦张开。

但是很快,宁越心中的惊喜淡去,望着身前的赢天旭,焦急说道:“师兄,在前面魔兽霸主领地的湖泊位置,有……”

赢天旭不慌不忙笑道:“刚才的动静,我都听到了。小越,着急是没有用的,事情要一件件来解决才行。首先,让我们先把眼前这人收拾掉再说。久违的联手,上吧!”

顿时,宁越使劲点头应道:“嗯,先解决他!”

第四百三十八章 协力灭杀

“解决我?大言不惭。弱者来的再多,终究也只是一群弱者,如何能胜过我?”

被掀开的帽檐之下,那名魔族强者露出的是棕中带黄的头发,与人类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庞,只是没有什么血色,苍白似雪。

对此,赢天旭摇头一哼,正色回道:“稍微有点实力就自视甚高,不将他人放在眼中。这样的对手,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对,与你的实力直接相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显得有些羸弱。所以,我们懂得齐心协力。在这份同仇敌忾的力量融汇之下,你唯一的那点优势将荡然无存。”

“哦,是吗?”

话音未落,身影已动,一抹幽寒剑光贯穿虚空,很恒刺出。

几乎同一时刻,赢天旭也出手了,一弧寒芒啸动上挑迎击,剑锋之下,数道尖锐玄力破空钻动。

乒!

一击,赢天旭身形倒退两步,但是他空出的位置中,宁越抢在魔族强者追击之前身影一横,赫然挡在正中,横削的暗煊古剑之上,烈焰晃动燃烧,熊熊汹涌。

炎罚剑裁,斩!

轰隆隆——

翻滚暗红火光四溢,一道身影仗剑突破炙热,眼神悄然中发生了些许改变。

“怎么可能,在这股火元素的波动下,似乎是……”

心中在惊诧,判断与推测堪堪浮现,新的阻拦再次出现。一招余势不足的宁越被后方探出的一只雪白小手按住肩膀,顺势将他往后一带,橙红色如同火焰燃烧一样的绚烂身影换至他身前,十指交错一翻,一点火苗现于虚空,瞬间膨胀爆发出惊人炙热。

轰!

第三击阻拦,这一次,魔族强者挥剑之势也是近乎殆尽,只剩强弩之末。然而在赢天旭、宁越与慕容菲芸之后,还有第四人。第四招可不再是阻击,而是进攻,踏着先前同伴创造的机会,展现最凌厉的锋芒。

铮——

一线银虹凝于刀刃之上,透过血槽,凛冽与冰冷注入刀尖尖锐处。刹那间,刀出影动,一点涟漪好似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打破原先沉寂的同时,亦是唤醒那份寂寥之下,蓄势许久的狂乱。

铛!

刀对剑,全力压制,一层莹绿色残光崩裂四散,魔族强者退了,溃败而退,双脚踏在地上留下数枚深深脚印之后,勉强停下。垂下有些脱力的右手之上,剑刃再一次若隐若现。

“怎么样,感觉如何?”

穿过身前的三人,赢天旭瞪着开始喘气的对手,耸了耸肩一笑。

四人协力,足有一战之力!

双手猛然一握,对方怒声喝道:“尽耍些不入流的小聪明!人类,一向都是如此卑鄙!”

“躲在暗中驱使魔兽来对付我们,肆意猎杀他人性命的你,有何资格说我们卑鄙?”宁越冷冷回道,剑锋一横,递出的左掌在锋芒上随意一抹,任凭自己的鲜血沾染其上。

“资格?那种东西,我说有就有!败者,注定是你们!”

嗖!

一蹬跃出,魔族强者右手一晃,莹绿色剑刃强行凝聚。同一刹那,他的身形开始虚无了不少,身躯的构建颜色好似一块块淡去消散,与四周融为一体。

“不好,他又要施展最初时的隐匿招数?”

朱婼灵沉声一喝,下指大地的刀尖之上,新的寒意迅速凝聚。

在她身侧,慕容菲芸已经跃出,双掌之中各有一团烈焰灼烧翻滚。

“宁越,小心!”

“我知道。”

宁越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残忍。

同一刹那,暗煊古剑之上一泓赤光滑落,转瞬间,涌入掌间的熟悉力量令他浑身上下都好似轻盈不少,微微眯起的双眼之中,所看到的赫然是对方动作缓慢数倍的招数轨迹。以及,一丝奇异的涟漪波动,在虚无中指点着破绽所在。

“剑灵,暗煊,我们上了——瞬灭,寻隙!”

乒!

剑光一转,上前一踏的动作赫然变招转身向后斜刺,一抹突起的赤色之下,虚空涟漪中汇聚重建的一道身影瞬间中招,刺出的凝聚剑刃尚未全力,便已经被迎击的暗煊古剑刨开锋芒,一斩为二。

这一刻,魔族强者的动作凝固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势在必得的一招偷袭,竟然会被宁越看穿。

然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愣在原处,慕容菲芸迅速反应过来,回身一踏,双掌重叠轰出,融汇的炙热直接印在其胸膛之上。

轰——

焰光爆裂,身影溃败倒飞,魔族强者呕出一口污血,胡乱抖动的褴褛斗篷之下,纤瘦的躯体微微抽搐痉挛。

“这就结束了。”

一声叹息,两抹寒意劈至,赢天旭与朱婼灵同时出招,一刀一剑,指天朝地,合击交叉一划,共鸣于虚空。

电光石火中,那名魔族强者咬牙一哼,左手一翻从腰间取下一枚银色金属球,全力一捏,迎着刀剑合击递出。

须臾之中,雷光轰然汹涌,肆虐大作。

轰隆隆!

强横的劲力波动再一次席卷大地,已然满目苍夷的地面在这次扫荡下更加荒凉。丝丝雷光闪烁下,赢天旭与朱婼灵知难而退。同时,魔族强者抽身一晃,瞄准了远处的林间间隙,全力奔出。

战败而逃确实丢脸,但是总比丢了命好。现在的他已然明白,自己真的不是眼前这群眼中弱者协力之下的对手。

“可恶,先去与他们汇合,再重新计议。这一箭之仇,我势必……”

心中的盘算突然被一抹横在前方的炙热打断,他一怔的同时下意识晃身躲开,让开慕容菲芸的一剑斜劈。下一刻,右手一扭,重新凝聚的剑刃格住了宁越趁隙斩下的一刀。

叮——

对,斩下的只是他的那柄刀而已。右手中的暗煊古剑,瞄准最后的间隙破绽,再次出手。

嗤!

横起一削,泛着暗红色流光的剑刃无坚不摧,血肉骨骼在它面前视若无物。一弧寒光划动之后,截断的是手臂,飞溅的鲜血。还有,惨叫中后退的那名魔族强者。

“可恶,可恶,可恶!你小子,必须死在这里!”

睚眦欲裂,那名魔族强者左手一翻,再从腰间掏出了第二枚银色金属球。但是那一刹那,他再次失神一怔,本身就苍白的脸庞直接化为煞白。

力量在急剧流逝,从断臂创痕处传来的不仅仅是剧痛,还有一股莫名的禁锢之力。

不远处,宁越抬手抹去嘴角边流出的一缕血渍,哼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凭什么挣脱开我的禁锢?”

先后的一刀一剑之上,天锁印的禁锢赫然打下。除此之外,直接伤及血肉的一击中,暗煊古剑对于魔族血脉的压制力量也开始爆发。双重打击下,他可不信,眼前的敌人还能够继续挣扎。

“死吧。”

愣在原地的魔族强者动作缓慢太多,也根本没有时间回答宁越,他眼中最后望见的是一片炙热的火焰,状如炎海,吞噬生命。

焰光一晃,倒下的尸体半具焦黑,落下在其身后的慕容菲芸小口喘息一下,反手夺下了对方掌中尚未来得及使用的银色金属球,随意抛给了一旁的宁越。

“这个玩意,似乎是某种触发型伪灵器。”

斩刀钉入大地,宁越抬手一抓接住,点头回道:“那就正好留着,等一下涌来对付他的其余同伴……以及,那只幻魔兽!”

说到最后,他口气严肃了不少。若非对方主动坦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日的敌人竟然是当初魔霭山脉为未完之局的延续。

当初实力彪悍的火儿,竟然还只是一个残缺品。那么,此刻在湖泊那边肆虐对付着自己同伴的完全体幻魔兽,又是何等残暴?

“走吧,那边的动静似乎小了不少。恐怕。情形已经比我们想象得要糟糕。”

赢天旭扭头望向远处,那个位置上,魔兽的咆哮声还在继续。

远处,可能是被幻魔兽的咆哮所震慑,也可能是失去了真正指挥的魔族强者,剩余的魔兽不堪一击,被疾狩全部剿灭。

苏芊将手中大弓抛向一旁的部下,一阵小跑来到宁越等人身前,眼神浮现凝重,问道:“你们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去?”

“我们休息,那家伙恐怕可不知道休息。这个期间,说不准会有更多的同伴丧生。没时间了,只要还有力气动弹的,一齐过去吧。这一战,并没有结束。”

宁越一哼,收好了刚才那枚银色金属球,将古怪斩刀倒插回背上之后,俯身拾起了那只被他斩断的手臂,用力一褪,取下了对方的一只金属手环,戴在了自己右腕之上。冰冷的触感挺普通的,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喂,敌人的东西,你就这样照单全收?”苏芊露出了一抹紧张,指了指那只手环。

瞥了眼远处在焦黑中损毁大半的褴褛斗篷,宁越摇头笑道:“为什么不收下?如果可以,我可是想连他那件可以隐匿身形的斗篷都一同收下的。”

话音落时,他手臂一挥,腕部一阵颤抖。很快,一抹莹绿色凝形剑刃从手背后方冒出,幽冷的光芒令虚空微微扭曲。

比想象中的,更好控制。

望着这一幕,慕容菲芸双眼微眯,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神情恍惚中一阵愕然,又恍然大悟。但是,她并没有点破说出来,扭头一望,与赢天旭一样目光飘向远处。

“走吧,还有同伴在那边等着我们。”

第四百三十九章 颤栗!完全体幻魔兽

最先浮现出水面的是一对展开的双翅,只能够称得上是翅膀,并非鸟类的羽翼,更偏向于亚龙种的双翼。

而后,幻魔兽的巨大躯体也在汩汩响动的浪花中破开雪白波涛而现,深棕色的躯干外侧似乎罩着一层昆虫般的甲壳骨架,修长的颈脖如同蛇形,连接的末端之上,狰狞的头颅从水中现身,状如狼首,眼睛紧闭。

汩汩汩汩汩!

浪花掀动之声更加剧烈,****以下,幻魔兽的躯体持续离开湖泊,肥硕的腹部耸动隆起,好似内部孕育着新的生命。在它的腹部表面,并无甲壳状骨架,而是一颗颗肿瘤般突起的疙瘩脓包,每一颗内部都在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很是恶心。

哗哗哗——

终于,巨大的身影彻底离开了湖泊,振翅悬浮水面上空,除去双翼之外,它的肢体只剩下方双腿,并无双臂。但是弯曲的脚趾利爪从形状上来,同样能够轻易抓取猎物。身躯末端,一条长尾随意扫动在虚空中,影似挥动长鞭。

“好大。”

望着那只现身的巨兽,小蕙咽了口唾沫,连退数步。

距离湖泊不远的森林边缘位置,罗辽带着其余数人赶到,望着空中的幻魔兽,同样心中震惊难止。只是至少,他还保留着几分镇定。

“只怕,它恐怖的地步不仅仅只是巨大的体型。有没有发现,之前我们所遇到的那种古怪魔兽,与它的模样相比,有着少许的部位相似?”

“难不成说,你的意思是,那些相对小型的魔兽,只是未成长完全的它?”

遥指半空,常玄轩的脸庞不断抽搐着。若是真如他所想一般,假以时日之后,整个雪龙帝国说不准都会被这群魔兽所毁灭。

“不,不是的。之前那些魔兽应该是在恐惧着这家伙,它们并非同类。而且,那个人说过,这是蜕变完成的幻魔兽。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我想,幻魔兽与魔兽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吧?”铁嵩咬着牙轻轻摇头,他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不计一切冲到了这里。

柳眉一皱,方焕兰沉声说道:“别管什么魔兽还是幻魔兽了,总之有一点不会错。如果不解决掉这个大家伙,死在这里的将会是我们。”

“看玩笑吧,你真打算以这家伙为敌?”徐延松眼露迟疑之色,或者说,他在畏惧。

“难不成你以为,现在我们还有机会逃跑吗?与其毫无尊严地在仓皇逃跑中被逐个击杀,不如大家聚集于此,协力一搏。那样,就算同样身亡于此,至少,无愧于帝国新锐之名。”

暮茵茵扬声一喝,竟然第一个从身旁同伴中踏出。

“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事已至此,我可不愿窝囊地死在逃跑的路上。”

长剑出鞘,小傲站在了暮茵茵的身旁,同时,心中暗暗一骂。

“宁越,你小子到底给我们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往这边跑,更是自寻死路。等下,可千万别你赶过来的时候,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啪!

突然间,一声劈打巨响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扭头一望,只见一道人影赫然被幻魔兽的长尾扫飞,翻动着腾在半空,惨叫声刚刚发出,一条黑影闪电般探入,死死卷住人影顺势一扯。却是张开巨颚之中的舌头,幻魔兽的舌头。

下一刻,巨颚合上,活生生的人影被直接吞咽。终于,幻魔兽也睁开了眼睛,是六只泛着淡黄色光芒的菱形眼睛,盎然的杀意,弥漫长空。

“上!”

也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此刻的恐惧已然化身仇恨,燃烧的怒火令每个人经脉中蓄势的玄力更加汹涌。转眼间,五彩缤纷的各色流光宣泄半空,夹带着不同元素的武学呼啸共鸣,齐射出击!

“就算你再硬,我也不信这样的攻击,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小蕙在嘶吼着,就算只是仓促一瞥,但是她能够认出被幻魔兽第一个击杀并且吞下的可是她的同伴,炎凰队的成员,慕容菲芸的附属。

炎凰队只要慕容飞云不在,就是她为首,但是就是这短短不足半个时辰里,在她的率领下,炎凰队连续折损两人。这份耻辱,甚至让她觉得无颜再回去面见慕容菲芸。

手腕之上,羊脂白玉镯在闪烁着氤氲光芒,面对幻魔兽的第一击她直接选择了动用灵器。灵醒境的强者,并非每个人都拥有远距离攻击的武学,更多的还是将元素之力融入到兵刃或是拳脚中施展。但是,小蕙并不是这样,自身拥有远距离攻击武学,但是依旧选择动用灵器。

因为,她意欲迎面第一击,重创对手!

很快,多重攻势抵达湖泊之上虚空,各式各样的武学展开轰鸣。剑啸,刀鸣,枪震虚空。冰的寒冷,风的凛冽,火的炙热,雷的狂暴。木的淳厚,水的蓄势于柔,截然不同的元素之力,此刻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轰隆隆!

硝烟弥漫遮掩长空,爆裂的颤栗令下方湖泊惊起无数涟漪,席卷的狂风掠过水面激荡在四周大地之上,树木在摇曳,落叶纷飞,一道道出招结束的人影也是随之后退,充满着期待的目光锁定在空中。

他们很希望知道,这样的合击下,结果如何。就算是乘风境强者,也没可能撑住这么多灵醒境强者的协力一击。

纵使不死,也势必重创。

黑烟很快散去,一道巨大身影重现众人视线之中,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瞳孔都是一阵剧烈收缩。在他们怦然挑动的心中,一个念头不约而同涌现。

怎么可能!

一层泛着淡色荧光的半透明球形屏障笼罩着整只幻魔兽,将它与外界隔绝,那如同宝石璀璨的莹绿色屏障之上,一圈圈涟漪在迅速消失,一切的攻击仅仅止步于此。藏身内部的巨大躯体,毫发无伤。

“惊人的防御力……没想到,这个大家伙竟然拥有这样的能力。”

咬牙一哼,方焕兰横枪立于最前,在她双眸之中,随即映出了幻魔兽屏障逐渐消散的一幕。只是,在那层球形绿光散去的同时,幻魔兽的巨颚又一次张开,这次并不是单单吐出长舌。而是,蓄势汹涌的一团燃烧烈焰,绿色的烈焰。

隔着虚空与湖泊,都能够感觉到其中酝酿的恐怖炙热。

“躲开,它要反击了!”

轰!

烈焰喷发的轰鸣声几乎与罗辽一喝的提醒同时蔓延长空,只是,强者明显动静更大,瞬间掩盖了这片区域的一切声响,震耳欲聋。

幻魔兽喷出的绿色火柱并不粗壮,但是,它也并非是用于扫射大地。这一柱幽绿色烈焰堪堪穿出湖泊的上空,突然直接一爆,状如绽放焰火,一缕缕火光溅射坠落,攻击的范围几乎涵盖了湖泊南面的全部大地!

轰!轰!轰!轰!轰!

眨眼间,上百团爆裂惊起,随之燃烧的烈焰连绵一片,晃动的莹绿色映得天空为之变色。

所幸的是,火势并没有波及到远处的森林,仅限于湖泊前的这片大地。但是对于正面遭受冲击的六支队伍而言,后路没被截断,同样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因为,仅此一击,他们已经损伤惨重。

嗤!

一剑斩断了身侧之人的左臂,望着对方一声惨叫昏迷倒地,小傲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他不想那么做,但是又不得不做。

幻魔兽喷出的火柱中,带着剧毒,就算只是被沾染道一点火星,毒素都会侵入血肉之中。直接被烈焰击中而死的没有一人,但是轰鸣结束之后,他看到了三人在痛苦地扭曲着身体,皮肤泛绿溃烂,很快就倒下,只剩一地脓血,死无全尸。

一旁,被斩断的左臂也是化为一阵青烟散去,无比腥臭。

“可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小蕙一拳锤击在大地之上,在她右腕上,玉镯已然黯淡无光,浮现裂痕。刚才,她遭受了两柱分裂毒火的正面冲击,全凭灵器之力才幸免于难。只是,灵器能够帮她的,也到此为止。

沾染到毒火波及的人不少,这种时候他们的选择自然也只能是弃车保帅,原本应该朝向敌人的利刃不得不指着自己同伴,削下片片泛绿的血肉,甚至,截去一段肢体。

湖泊之上,幻魔兽双翼一颤,仰首嘶吼着,好像在为刚才的攻击而兴奋。下一刻,它的身形前进了不少,更加逼近湖泊边缘的地面,鞭状长尾在半空中抡动一扫,狠狠劈向前方大地。

“快躲开!”

霎时间,方焕兰挺枪一跃,竟然正面迎击。

大枪晃动一啸,破空声颤栗虚空,恢弘之力上挑迎击。纵使,那杆长枪面对的巨尾黑影,大上它数十倍!

灵品武学,岳裂渊!

嘭!

巨尾终究还是劈砸重击大地,强烈的颤栗疯狂蔓延,地面在皲裂,后方树林晃动倾倒,就连幻魔兽身下的湖泊也是再次掀起雪白浪花。

苍夷大地之上,还能够站立的身影寥寥无几。但是有些人就算倒下了,也依旧咬着牙重新立起。然而,也有些人倒下了,再也无力起身。

最前方,龟裂最为严重的区域,方焕兰拄着大枪半跪在地上,衣袍褴褛且布满斑斓血迹。原先亮银色的灵器长枪已灰色一片,黯淡无光,几道裂痕浮现枪尖枪杆之上。

鲜血顺着枪杆滑落,在大地上汇聚,没入裂痕之中。

痛,痛得几乎要失去所有知觉,现在的方焕兰觉得哪怕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侈。双手虎口俱裂,双臂似乎骨骼粉碎。若非武者的本能驱使着她最后一刻后跃避开砸击巨力,她绝不会怀疑此刻的自己将成为一摊烂肉。

“爷爷,对不起,我恐怕无法回去见您了。”

双眼不甘得合上,她不愿如此,但是,太累了,累得无力动弹。视线即将被黑暗充斥的最后一刻,她望见的是幻魔兽又一次张开的巨颚,以及射出的一条长舌。

目标,赫然是她。

“诸位,永别了……”

第四百四十章 竭力

带着些许潮湿的热气呼在身上,方焕兰知道,幻魔兽的致命一击已经近在咫尺。无力去抵抗,也无力去躲避,只能这样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合上眼,便是黑暗。不过那并非无尽,重新睁开之时,也许又是一片光芒。

至少,想象中袭来的剧痛没有降临,意识尚在,并未消散。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一阵疾风惊起在身前,又有一声闷响紧随其后。

嘭!

一拳重击上空,颤栗的涟漪之下,一条长舌搅动抽回,尖端上竟然凝结着缕缕冰晶,但在几下甩动中迅速融化崩裂。

方焕兰身前,罗辽冷着脸双拳交错耸立着,右手小拇指之上,一枚古铜色指环光彩流转。

灵器,全力催动。

下一刻,两道身影上前一拽,按住方焕兰双肩将她往后一扯,急忙拖离湖泊边缘位置。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两人纵身一跃,相反而驰,来到了罗辽身侧。

横刀而立,宋谛顺手从衣领下掏出一枚挂坠紧紧握住,淡淡的青光从他指缝间溢出,漫过手臂汇入体内,最后,又缓缓注入到右掌大刀之中。

另一侧,徐延松从腰带正中摘下一枚小巧宝石,嵌在了自己的佩剑剑柄末端。那一刹那,剑刃血槽中闪过一缕淡金色光芒,融聚于剑尖之上,喷吐的剑芒竟然令整支佩剑长上两寸有余。

“各自压箱底的灵器,都用上了吗?也对,都这种存亡时刻了,大家都不可能再有所保留。灵器并非没有极限,但是比起各自的性命而言,这点代价,不亏。”

罗辽强挤出一抹微笑,紧握的右拳之上,冰晶凝聚逐渐覆盖整只拳头,盎然寒意在疯狂蓄势。

幻魔兽的强大毋庸置疑,谁都不敢小觑,也都清楚自身的力量与其相比太过渺小。纵使,三人借助灵器协力一战,胜算依旧难说。

故此,他们很可能只有这一次出手的机会,那么也只有孤注一掷,赌上一切在这一招之中。

“说实话,我早就想到最后的决赛会很惨烈,但是可没想过,自己竟然可能会死在这里。”徐延松长长一叹,手中的剑在颤抖,并非是恐惧,而是凝聚的玄力似乎要超出了他掌控的极限。

宋谛应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本身应该是彼此作为对手的每支队伍,竟然没有一次交锋,却全部站在了一块,同仇敌忾。事情传回去,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吧?”

“传回去?那也要有活着的人将消息带出去,将我们曾经赌上性命一战的事迹告知他人才行。而那个机会,恐怕也只有现在了。”

罗辽咬牙一喝,头也不回,用命令般的语气扬声又是一吼。

“女的,受伤的,最快速度撤离。还能站起来做最后一搏的爷们,全部过来,就算我们陨落于此,也要让这个大家伙和它背后那魔族之人看看,什么是雪龙帝国之人的骨气,什么是万国边疆之人的决心。什么是——我们人类永远不屈的意志!”

下一刻,回复他的并非哪一位同伴,而是一个借着卷动之风而来的嘲笑声。

“可笑之极,明明只是一群引颈就戮的蝼蚁,却依旧在大言不惭。好像人类就是这么爱妄想,喜欢自欺欺人的种群。死到临头依旧嘴硬,只能用好像挺厉害的言语来自我安慰一下,却不知,那只能成为我们的笑柄。”

幻魔兽头顶之上,一道人影从虚空中浮现,躯体在波动涟漪下逐渐清晰,赫然便是之前立于湖泊边缘将这只巨兽唤醒的魔族强者,日蚀之阴的新锐。

“也许是自欺欺人,败局兴许早已注定。但是,这并非自我安慰。人类对魔族的战争,败多胜少,但是我们依旧挺到了今天。因为,你们只认为是笑柄的意志却是我们永不舍弃的信仰,将每位战士紧紧联系在一起。在那份一直传承至今的荣耀之下,一代又一代的勇士们,依旧选择了这条无悔的不归路。这一点,只知道将杀戮当做乐趣的你们,怎么可能明白?”

呵斥的声音拔地而起,冰冷的痛斥令幻魔兽头顶之上的魔族强者心中竟然为之一怔,低头望时所看见的却是一道娇小的身影,少女的身姿。

左手按在胸口,暮茵茵双眉紧蹙,胸襟之下竟有一缕缕奇异的赤光在溢出,漫入她指间。那一刻,她的双眸也逐渐被一抹猩红沾染而变色。

“沫沫,幽幽,你们带着兰兰快走,这里,交给我,交给我们。对了,如果我没能回去,顺便帮我转告一下姐姐,至少这一次,我没有糟踏父亲的名声。”

“姬阡幽,你带方焕兰走,我也要留下。”

小手松开了方焕兰的肩膀,林沫拍了拍姬阡幽的小手,持出双剑,来到了暮茵茵身侧。

“你我,还有方焕兰,都是一样的,对吗?作为帝国元帅的嫡系,也许我们比起父辈差得还太远,但是至少在关键时刻,我们同样不畏惧死亡。传承的那份荣耀,我也有。所以,我也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沫沫,听我的,走。不是我说什么,你确实不弱,但是你的招数对于这种敌人,根本无用。”

反手一拍,一抹涟漪震击虚空,林沫尚未看清暮茵茵究竟如何出招,身形赫然一退,竟然直接落在了姬阡幽后方。

“怎么可能,你的实力竟然……”

莫名一惊,在林沫的认知中,女武神队里可是暮茵茵实力最弱,虽然只是相对而言,但是自己也没道理被她随手一招击退。

暮茵茵苦笑道:“这是我的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股力量,父亲和姐夫都不容许我动用。但是我的任性他们都知道,这种时候在,怎么可能不胡来一次呢?沫沫,回去吧。你的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像我,从小就被父亲忽视,活在姐姐的阴影下。至少这一次,我要给他看看,作为南元帅传人的那份觉悟,我也有。”

“怎么可能,明明只是一个人类,为什么身上的波动竟然带着少许魔族的气息?混血?也不对,这可是纯粹的魔族气息,这个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魔族强者双眼一眯,思绪有些混乱了。

似乎是受他影响,又或者是没有命令下达,悬浮在湖泊上空的幻魔兽停下了动作。

“出手,为同伴的撤离,争取时间!”

趁着这个机会,罗辽挥手一斥,跃身纵起,全力凝聚的一拳深寒破击长空。

同一刻,宋谛徐延松一同出手,灵器催动之下,刀光剑影凛冽璀璨,各自掌握的最高等武学毫无保留地施展,两抹寒芒惊现长空,交错一剪。

凌厉汇聚的直击位置,赫然便是罗辽冻结之力重击之处。

三样灵器,三人的全部底力,这一刻,尽情咆哮。

“不识趣的蠢货。”

幻魔兽头顶之上,魔族强者不屑一哼,抬脚一踏。

顿时,幻魔兽接到指令,头颅上方六只菱形眼睛一瞪,低吼声中,球形屏障骤然再现,展开的一层莹绿色护罩瞬间将它庞大躯体尽数包裹。

轰!

一拳正中屏障之上,罗辽在嘶吼着,疯狂蔓延的冰晶冻结其上,大片苍白色寒冰蔓延在整副护罩表面。

“任何的防御,都存在着自身的极限。特别是被冻结之后,那个极限将急速下降。这一击,不过只是铺垫。”

哼声一笑,很快,罗辽力量耗尽,身躯一沉坠落。

身影一晃的刹那,交错的两抹寒芒斩至,汇集速度暴涨。蓄势的力量亦是宋谛与徐延松的极限,他们能够豪赌的,只有这一击之力。

乒!

两声斩击连成一声长啸,冻结住的屏障引来凌厉合击。那一刻,整个球形护罩在剧烈颤抖,内部的幻魔兽也为之一颤,六只眼睛再次瞪大。双翼赫然展开,腹部之上的颗颗肿瘤透射出诡异绿光,注入到前方屏障之中。

“看样子,这一击应该是威胁到了它。任何防御,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坚无不催。”

下方,暮茵茵在冷笑,匕首已经舍弃,紧握的右拳之上一圈咒印缓缓转动。而在她按在胸口的左手手背之上,一枚图案悄然浮现,光彩轮廓,隐约是一枚棋子,但是,又多出许多符文纹路。

“出手,全力轰击那个位置!”

大地之上,不肯就此撤离的小蕙怒声一喝,长枪一拆为二,抬起一掷,两抹寒光斜射钉向上空合击之处。

其余数人亦是纷纷出手,种类繁多的武学呼啸长空,合击一点之上。其中,最为闪耀夺目的莫过于一只奔腾在虚空中的雷电魔狼,缕缕紫光电芒之上,还伏着一道人影,按着佩剑蓄势待发的人影。

小傲双眼紧闭着,半跪在常玄轩凭借灵器呼唤出的雷狼之上,两人擅长的都是雷元素的玄力,平时的训练中就有尝试过彼此的力量融聚配合。但这一次,还是第一次如此全力施展来尝试,之前从未演练过,这样狂暴之力下的融合招数。

“反正输了也是死,不如索性孤注一掷。我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吧?”

嘴角一咧,小傲突然睁开了双眼,眸子正中同样是一片翻滚的雷光。同一刻,他拔剑了。

与此同时,其余除暮茵茵外所有人的攻势已经到达,轰鸣之中,屏障上冻结的冰晶尽数崩裂,在那之下,那圈莹绿色的屏障区域明显比其余位置淡去几分色彩,纤薄很多。

“破!”

剑出,突刺之刻,身下雷狼裂为无数雷霆,融入到三尺剑锋之中,汇聚成一抹璀璨胜过日月光辉。

叮!

没有剧烈的轰鸣爆裂,所有的雷霆之力都被压缩在一点之上,尽数注入剑尖的锋芒下。一切的冲击,仅在此一刺。

以点破面。

嗤——

刹那间,崩裂声惊起,上方魔族强者眼神骤然大变。

屏障,碎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垂成

屏障碎了,清脆的崩裂此刻对于孤注一掷的众人而言,简直就是世间,悦耳之音近乎令他们原先的倦意与痛楚一扫而空,化为沸腾的亢奋。

当然,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铮——

屏障缺口之中,剑啸嗡鸣直入,雷光闪耀威势已去大半,但是小傲手中之剑依旧凌厉,剩余玄力尽数凝聚剑尖之上,对准前方幻魔兽腹部狠狠一刺。残余的雷霆再次旋动一爆,与剑意同时咆哮。

“死吧!”

嗤!

眨眼间,利刃刺入血肉,半截剑锋贯入幻魔兽体内,同一刻,闪耀的最后几缕雷光消散凋零,去势耗尽的小傲仅凭单手之力握住剑柄,勉强维持在半空。

吼!吼!

顿时,幻魔兽仰首怒吼着,庞大躯体剧烈一颤,修长的尾巴疯狂劈打在半空,奈何根本不可能击中前方的小傲,只能将怒气宣泄于下方湖泊之中,激起无数苍白波涛。

下方,罗辽狠狠一跺脚,喝道:“不行,破开屏障之后剩余的威力太弱,根本不足以对这样巨大的幻魔兽造成致命一击。”

“不,已经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突然间,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声音响起,他闻声回首一望,看清之刻,一股莫名的淡淡寒意在背脊处缓缓攀升。

开口的是暮茵茵,但是此刻她身上波动的气息却令罗辽觉得无比陌生,甚至隐隐有一种错觉,她此刻的危险性,甚至超过了前方的幻魔兽。

“小茵,你要做什么?”

一旁,半跪在地上喘息的常玄轩急忙一喝,有些秘密他也并不清楚,但是稍微了解些许。

“做什么?当然是解决掉这个大家伙。大家都这么努力了,我又怎么可能只在一旁观战而已。”

大步上前,在暮茵茵紧握的右拳手背之上,一圈咒印若隐若现。同样的奇异图案纹路还闪烁在她胸口以及双眸之中,每一次闪耀之后,颜色都更加浓郁少许,周身波动的力量也更加狂暴,而且阴冷。

“喂,这是要做什么?”

半空,小傲一惊回首,正好看到暮茵茵跃身起跳,瞬间升空十余米高,直接与空中幻魔兽的胸口持平,一拳狠狠轰出。

“休想!”

同一刹那,一声呵斥凌空而落,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凛冽劲风。却见虚影一晃,一道身影赫然拦在幻魔兽胸膛前方,右腕一抖,一截莹绿色剑刃赫然斩击迎上。

乒!

虚无咒印悄然一现,于虚空中转动,转瞬间,莹绿色剑刃崩裂,点点碎片映在拦截之人眼中,唤起了一片惊诧。

劲力未尽,暮茵茵再低吼一声,一拳继续轰击,硬生生砸中前方之人胸膛,将他震击于后侧幻魔兽躯体之上,连同两者一起,劲力尽数爆发。

咚!

长空微微一颤,圈圈虚无涟漪一闪即逝。下方湖泊之上,波涛碎裂,无数涟漪的水面上倒映出一道巨影倾倒后退,最终撞击湖泊,沉入水中。

“不是吧?”

小傲心中一片骇然,随着幻魔兽的倒下,他急忙立身一踩踏在对方的腹部,却又看见暮茵茵突然身形一软倒下,双眼中咒印消散,只剩一片疲倦。

“喂,可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急忙一喝,左臂一甩,一道锁链嗦嗦响动窜出,瞬间缠住了暮茵茵的纤腰,顺势一扯。与此同时,右手锁链也是朝向岸边一抛。

“来个人,帮一把!”

罗辽猛然会意,上前一跃,伸手抓住了锁链末端,全力一拽,将小傲连同着一同拴住的暮茵茵扯向岸边。强烈的冲击力下,他也踉跄一步倒下,与被拽回来的另外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哗哗哗——

不远处,撞击湖泊的幻魔兽惊起大片浪花,拍击在四周,也有不少溅落在岸边。重归平静之刻,湖泊水面也恢复了宁静,若非四周的一片狼藉,甚至会有错觉,这里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就,解决了?”

在浪花冲刷下浑身湿漉漉的小傲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湖水,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一旁的罗辽苦笑一声,回道:“但愿吧。难不成,你还想打算继续打下去?”

“怎么可能?那样的敌人,我可不愿再遇上了。”小傲扭头一哼,正好看到倒在了地上的暮茵茵吐出了一口湖水,浑身微颤,似乎想要起身。见状,他急忙伸手一扶。

在搀扶下缓缓起身,暮茵茵一脸煞白,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惊恐,猛然摇头喝道:“快离开岸边,那家伙还活着!”

“你说什么?”

小傲一惊,尚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从后方突然传来的一阵破浪巨响令他猛然一怔。强烈的浪花再一次冲刷在他的身上,无需回头去看,光是根据前方大地上又一次出现的庞大黑影来判断,也能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没死,那么我就再杀你一次!罗辽,带暮茵茵走!”

猛然转身,他低吼一跃,右手锁链甩动出击,旋动呼啸一锁,目标并非幻魔兽的躯体,而是依旧插在其小腹上的那柄佩剑。

噗!噗!噗!噗!噗!

同一刻,一连串爆裂声惊起,在小傲视线之中,弥漫的青绿色在喷涌,浓郁的恶臭迎面扑来。借着一点间隙,他勉强看清,那是幻魔兽腹部的一颗颗脓包裂开,喷出毒血。

“这两下,对我没用的!”

左腕一扭,另一条锁链成旋风状甩动,化为盾形挡在身前,毒血喷射击中的刹那便裂成一缕缕血柱溅向四周,没有一滴能够穿过这层防御。

但也就在此刻,后方突然传来了宋谛的一声警告。

“快退开!”

“嗯?”

小傲一愣,稍稍迟疑之后,选择了照做。但是,已经晚了,一股巨力猛然击中在他左腕甩动的锁链之上。而且,那股力量不止一道。

转瞬间,锁链被拽住停下,消失的旋动盾影后方,几道黑影咆哮而至,竟然是之前所见过的那种古怪魔兽,蜥蜴身形,昆虫甲壳。每一只却又体形更大,而且身上还沾染着不少青绿色血渍。

不会吧?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小傲下意识后退的同时,目光再是远远一望,瞬间,答案明了。

只见在幻魔兽腹部裂开的脓包中,各有一只古怪魔兽挣扎着跃出。它们,竟然是孕育在其体内的。

“我的老天,世间竟然存在这等丑陋之物?”

罗辽一声惊叹,不过,他显然也明白没时间做太多的感慨,迅疾一踏跃上,双掌凝聚着寒意,驰援小傲。后方,宋谛、徐延松、小蕙等人一同迎上,每个人眼中都明显带着几丝倦意,但是,谁也不准备在这里就放弃。

嗤嗤嗤!

鲜血飞溅,有墨绿色的粘稠毒血,已有猩红之色。双方,皆有伤亡。

幻魔兽头顶之上,一道人影跪伏着,左手紧紧捂着胸口,略带痛楚的双眼凝视着下方,最后,目光锁定在一样正在看着自己的暮茵茵身上。

“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动用那么强大的魔族之力?不对,应该是在她身上,藏了什么属于我魔族的东西。看样子,似乎她也只有一击之力。那么,正好。”

身影一晃,他凌空跃下,从魔兽与众人交战的战场中随意穿过,一个人来到了暮茵茵的身前,伸手一递。

“东西给我,那样也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好,我给你。”

暮茵茵的回答出奇得干脆,左手在靴子里一抽,猛然递出,在她手中,一抹寒芒惊现,却是一柄匕首。

乒!

横手一格,匕首转动掠起,落在远处。魔族之人一脸冰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暮茵茵,喝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杀了你,再剥光了自己找!”

铮!

同一刻,一声破空啸动从后方划至,寒光一闪劈落。

然而,魔族强者甚至无需回头,身躯只是一挪,很是随意避开了小傲的锁链劈打,而后反手一掌正中其胸膛,全力一震。

哗!

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抛出的身影迅速落水,缓缓沉入湖泊中,再无踪影。

“自寻死路。”

魔族强者冷冷一哼,目光重新回到了暮茵茵身上,道:“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的。”

“嗯,你也用不着说第三遍。因为,你没那个机会了。”暮茵茵突然咧嘴一笑,目光中竟带着一丝狡黠。

“什么意思?”

魔族强者一怔,突然间,一丝本能的危险预警在心中腾起,急忙抽身一退。

轰!

一团光焰瞬间轰击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力道把握得无比精准,余波的力量甚至不会误伤就在一侧的暮茵茵。

紧接着,两声凌厉呼啸掠至,一刀一剑,凌空舞落。

叮叮!

莹绿色剑刃再现,纵使剑刃虚无许多,但是威力仍在,划动一斩击在两柄锋芒之上,魔族强者抽身再退,定睛一望,却见在暮茵茵身前多出了三道人影,两女一男。

不,这里突然多出来的人,不止这三个!

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危险感,他猛然扭身一望,双眸赫然瞪大。

一点赤色寒芒映在眸子正中,迅速放大着,突如其来的致命锋芒,已然抵达。

铮!

赤光斜钉一刺,没入大地,扬起的沙尘之中,魔族强者身影凭空消失。

然而,对此宁越仅仅只是淡淡一笑,扭头一望,只见那人只不过换位到远处不足二十米远的位置上,湖泊的边缘。

对方身上的褴褛斗篷摇曳一落,似乎更加破旧了少许。

“这样一来,你的折光斗篷也无法再提供隐匿能力了吧?”

宁越哼声一笑,抽剑起身,同时左手一扭,古怪斩刀应声滑出。

“那么,也是时候做一个最后了断了。你和幻魔兽,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四百四十二章 敌影齐现

瞪着面前的宁越,魔族强者眼角微微一跳,他沉声问道:“竟然你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他失败了?”

“对。这一场恶斗下,失败,即是身亡。”宁越自然知道对方所指是谁,当然不会隐瞒。

“不错。失败,即是身亡。”

魔族强者扭头一望,视线中只见数十支箭矢啸动贯穿长空,本在激战中的一只只魔兽应声倒下,就算没有当场毙命的,也在其余强者追击下终究倒在血泊之中。

远处,疾狩的援军已然赶到,大弓扬起利箭上弦,弦开弯如满月。

“只是,输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尚在虚空中飘荡,魔族强者的身影已然跃入半空,右腕扬起,凝聚的半透明剑刃荧光暴涨,犹如火焰状燃烧。

几乎同一刻,宁越也动了,不过不是迎击,而是后退。猛然抽身一退,让出的空隙位置上,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夹击而至,朱婼灵的刀,赢天旭的剑,呼啸交织于他身前,交叉银虹肆意闪烁。

他,并非孤身一人。

“主人,当心。这个人也同样不是昨日与我交过手的那个。”

与此同时,剑灵的提醒声再次响起。对此,宁越只是在心中轻声一笑,回道:“已经无所谓了,局势扭转,就算再多出一名日蚀之阴,而且还是被你击伤之人,翻不出多少浪花的。剩下的麻烦,恐怕只有那幻魔兽。”

乒!乒!

前方,一刀一剑再次激撞在莹绿色凝光利剑之上。论实力,就算那名魔族强者只是日蚀之阴的新人,但终究实打实的乘风境一重修为,绝非灵醒境七重的朱偌琳与灵醒境九重赢天旭联手就能够抗衡的。

然而,就在刚刚,暮茵茵正中他胸膛一拳却是硬生生击溃了他体内玄力的流转,目前的状况下,连巅峰之刻七成都发挥不出。而且,对方施展的力量除去强横之外,还带着几丝魔族气息的波动,就是那股本应该同源的力量,此刻却在压制着他体内经脉新的玄力滋生与凝聚。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那般震惊,面对本来有机会随意击杀的暮茵茵再三逼问,只想知道那股力量究竟源于何处。

三般兵刃共同一颤,身影各自倒退。

脚下踏稳之刻,赢天旭眼中掠过一丝冷厉,手中重新抬起之剑上,一层淡淡雾气悄然萦绕。转瞬之间,片片冰霜露滴飘舞,他的身影竟然映入骤然而起的氤氲白雾之中。

“铭剑式,蜃。”

这一次,换做那名日蚀之阴不知对手会从何处出现,扭头四顾中,疯狂后退,但是在他身前,朱婼灵穷追不舍。此外,还有一丝炙热突如其来,绚烂的烈焰现于朦胧雾气中,狂暴的灼热熊熊燃烧。

慕容菲芸再次出手,这种时候无需交流,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尽可能最快速度击倒眼前的魔族强者。然而,全力围杀更大的麻烦,幻魔兽。

“可恶,竟然会被你们一群弱者逼到如此地步。”

咬牙一哼,那魔族强者瞪着前方变幻的光彩武学,终于握紧了双拳,仰首一喝:“煞斧,你还在等什么?”

下一瞬间,一股强横迫压凌空落下,狂涌劲风吹拂大地,席卷之刻的恢弘力量令萦绕雾气溃散一颤,涌动烈焰瞬间缩小三成,朱婼灵刺出佩刀也是止于虚空。

“退。”

慕容菲芸沉声一喝,五指合拢将那团烈焰收入掌中,同时往后一跃,放弃攻击。

眼见如此,朱婼灵也是照做,期间下意识仰首一望,心中剧烈一凛。就在上空,幻魔兽瞪大的六只眼睛正在凝视着这边,无需什么其余的攻势,光是那诡异的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栗。

巨大的双翼在鼓动着,一阵阵烈风席卷呼啸。在巨大的体型差面前,幻魔兽的力量得到最大的彰显,光是这样颤动双翼之风,下方大地上及无人再能前进,纷纷倒退。

“凯牙,不是你之前自己说的,你的战斗,不要幻魔兽插手吗?”

一个嬉笑声响起,同时,幻魔兽左肩上一道模糊人影现于虚空,浑身上下的轮廓逐渐清晰。

下方,被换做凯牙的魔族强者冷声一哼,回道:“若是刚才被直击的是你,你就不会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这话了。”

“主人,应该是他。”

暗煊古剑嗡鸣一笑,宁越脑海中响起了剑灵的声音。对此,他也算是稍微放心了少许。这样一来,这一次出现在星海森林的日蚀之阴应该就是三人,还好没又再多出一个剑灵不曾见过的。

雾气散去,赢天旭身影重现,抽身一退落回到宁越身前,沉声嘀咕道:“两个乘风境的魔族强者,再加上深浅未知的幻魔兽,你打算如何做?”

扫了一眼前方在疾狩掩护下退回来的众人,基本算得上个个伤横累累,宁越咬牙回道:“没有退路了,必须在这里分出胜负。师兄,能够麻烦你与疾狩联手,限制住幻魔兽的行动吗?不用太久,半刻钟就行。”

“这可是一个很棘手的任务。不过,也就是说,你打算与新锐大比中仅剩的几个战力联手,对付两名魔族?好像,我那边会更轻松些。”赢天旭一笑,紧接着,脸色再是一沉。

“但是,看样子他们可是不打算分开的。”

“那么就,逼迫他们分开!”

扬声一喝,宁越迎着鼓动之风强行踏出一大步,左手古怪斩刀转动往地上一钉,借力蹬起,右手暗煊古剑全力一斩,啸动的狂风迎击上挑,在幻魔兽双翼鼓动之风中,强行破开一道间隙。

“无谓的抵抗,你打算做什么呢?”

幻魔兽肩膀上,煞斧戏谑一笑,但就在下一刻,他眼神变了。因为,他看见了宁越从怀中掏出一物,全力一掷。

那是一枚金属圆球,表面上镌刻着一圈圈奇异的符文,而此刻,每一道符文都在一丝淡淡光芒下被点亮,强烈的雷光开始涌动,爆裂轰鸣在虚空中。

“轰雷珠?可恶,紹墨那个白痴,自己死了就算了,竟然还让这玩意被抢去了?”

轰隆隆!

轰隆惊起,一圈圈激荡的狂暴雷霆之力将幻魔兽鼓动烈风撕成粉碎,上空巨大的身影也在波动中开始倒退,重新回到湖泊中心。

至于从幻魔兽腹部肿瘤中孵化出的那些小型魔兽,可就没那个能力退走,尽数毁灭在雷霆之力的肆虐下,遍地一片焦黑残骸。

“我的天,他们的那样伪灵器,你小子竟然搞了一个到手?”

铁嵩失声一叫,在视线开始恢复时,扭头一望。但是,在原先宁越所立的位置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前方,同一刻,一声激撞声再起。

乒!

双剑交锋,暗煊古剑压迫之下,宁越怒瞪着凯牙,手中剑锋血槽之中,猩红赤光缓缓蔓延。

“既然打搅了我们的比赛,那么,就用你的血来赎罪!”

“大言不惭。轰雷珠你恐怕也只有那一枚而已,就算孤立了我又能如何?”

铛!

剑光一闪,宁越连人带剑猛然一退,不过,凯牙右手手背的凝光剑刃也是截截崩裂,达到了极限。

望见破绽已现,朱婼灵晃身一跃,横刀便是一记斩击。

谁知,凯牙横身一挪,轻而易举避开的同时,反手一掌正中其小腹。紧接着,左手挫指如刀,顺势一斩。

“小心!”

轰!

手刀击中的并非朱婼灵的要害,而是慕容菲芸燃烧着烈焰的手掌,两股劲力一爆,双方应声分开,各自退出数米,距离重新拉开。

“还是很棘手。”朱婼灵柳眉皱起,改为双手握刀。

慕容菲芸点头一应,回道:“但是,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没多少。”

后方,宁越长长吸了一口气,双眼合上了,在他体内,奇异的变化开始滋生,被禁锢的一股名为禁忌的力量,逐渐解开了枷锁。久违的充沛狂暴之力,开始注入经脉之中。

暗煊古剑中,剑灵自然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变化,哼声一笑。

“主人,终于又要使用你血脉中真正的那份力量了吗?很好。”

“挡住幻魔兽,至少别让它影响那边的战斗!”

不远处的另一端战场上,赢天旭沉声一吼,孤影穿过众人,越过岸边的战场残骸,一个人冲至湖泊边缘,一掌震击于水面之上。

无数圈涟漪骤起,搅乱的水面上,幻魔兽庞大的倒影也一同碎裂。紧接着,一柱水流被赢天旭收起,迅速盘旋萦绕在他横出利剑之上,竟然隐隐幻化为一条蛇形模样,却又生出四爪舞动。

“放箭,给他争取时间!”

后方,苏芊一喝,率先扬起大弓,利箭上弦。箭矢锋芒之上,镂空的三道血槽中一丝寒光闪过,玄力赫然注入其中。

秘纹矢,可并不是只有圣宣教有。这一次进入星海森林的疾狩部队中,所有人都有装备。若非如此,又如何可能直接射杀变异魔兽?

嗖嗖嗖嗖嗖——

箭雨出射,势若一片乌云遮天蔽日。

“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煞斧一哼,伸臂一拍幻魔兽侧颈。

吼!

幻魔兽得令,怒吼一声,张开巨颚中涌动毒火瞬间喷发,出射的墨绿色火柱破空一扫,腥臭的炙热吞噬下,箭雨势尽,化为一滩滩铁水滴落,在湖泊中燃起阵阵青烟。

而毒火继续喷射的前方,赫然便是还在蓄势中的赢天旭。

“喂,退回来,你不要命了吗?”

罗辽急忙一喝,右手一握,小拇指的指环发出一阵清脆裂响,三道裂痕浮现。然而,他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玄力还在不顾一切地凝聚。

“霜寒新星,冻结一切吧!”

刹那间,一片波澜蔚蓝喷射绽放,点点飘舞冰晶萦绕虚空。那一瞬间喷射的毒火都势头暂弱几分,颤动一晃。

然而,也仅仅只有那眨眼之间的迟滞,冻结的禁锢瞬间又被突破,腥臭的炙热毒火继续扫射着,轰隆击向下方赢天旭。

电光石火间,赢天旭竟然合上了双眼,但是,双唇在微颤。

“铭剑式,蛟。”

第四百四十三章 久违的力量

魔族血脉,觉醒。

事已至此,宁越当然不会再有所保留,昨日选择剑灵附身亦是如此。星海森林的局面彻底混乱,并且援军姗姗来迟,只有一队疾狩,

有些情况自然可以猜到。现在整个星森城,甚至可能整个雪龙帝国,都在面临一场危机,以至于,根本腾不出足够的战力来驰援这里。那么,可能识破他身上魔族气息波动的监视着,也不可能在存在。所以,他的那几张底牌,现在施展称得上是毫无顾忌。

而且,也是非用不可。

久违的充沛强横之力洋溢在躯体中,宁越的气息疯狂上升,鼓动的一袭衣袍几乎在要劲风中裂开。暗煊古剑之上,深邃的暗红色缓缓流转,犹如深埋地脉之下的炙热岩浆。

当他双眼重新睁开之刻,诡异的符文印刻在双眸正中,一闪即逝。

“这股力量,比之前好像更加强大了?”

活动了一下身躯,宁越都为之一怔,他有些时日不曾动用体内的这股血脉,久违的感觉之后,更多的是一股震惊,抑制不住的狂暴战意在胸膛中翻涌。对现在的他而言,任何乘风境以下的对手,都有把握一击毙命。

“那是当然,血脉力量的爆发有相当一部分取决于主人自身的实力。比起上一次动用,你已经晋升了两重层次,所以这一回,血脉觉醒的力量也将更加强大。而且,让暗煊吞噬越多的魔族强者的精血,对于以后主人的力量成长,也有越大的助力。”

剑灵轻声一笑,转瞬间,微微眯起的眼中寒意盎然。

“主人,去试试看吧,你现在的力量。”

“嗯,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兴奋地应了一声,宁越横起暗煊古剑,纵身一跃,迅即身形破开疾风,飘忽而至。出剑的刹那,动作却又突然一晃,疑惑之中,他余光瞥向侧面,那边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颤栗着整片区域,不可能不去留意。

毒火漫天,幻魔兽的喷射炙热仿若死亡天降,源源不绝的诡异墨绿色沾染在湖面与大地之上,灭杀生机。

拦在它面前的只有一道身影,持剑而立的赢天旭。准确的说,他并非孤身而战,三尺剑锋之上,盘旋萦绕的水流汇聚成一条蛇形巨影,盘踞虚空,与前方巨兽分庭抗礼。

毒火轰隆降临的瞬间,蛇形水流随着呼啸剑意迎击而上。那一刻,赢天旭刺出的剑刃之上,一列列淡色闪耀的咒印融入到水流之中。柔和之水,此刻的威势浩瀚,足以斩裂山岳。

轰隆隆!

水对火,截然相反的两股力量,正面的冲击碰撞并无克制一说,哪一方能够胜出,完全取决于驾驭者自身的实力。

只是,幻魔兽的火中蕴含着剧毒,却无法在这样的招数碰撞中带来其他助力。而赢天旭的招数中,可不仅仅是水的力量,还有剑。准确的说,水的力量是为了让他的剑更加无坚不摧。

“蛟,咆哮吧。”

水流汇聚的轮廓并非蛇,而是蛟,蛟龙!

轰!

再是一声爆裂,激荡扩散的圈圈水雾之下,火柱崩塌,幻魔兽巨颚之中呼出的只剩缕缕热气。

不过赢天旭睁开的双眼中可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再次腾起一丝凝重。

前方幻魔兽肩膀之上,那道人影没了。

乒!

转瞬间,一抹剑光斜劈而落,赢天旭反手一剑格住,奈何刚才一招击散幻魔兽的毒火耗去太多玄力,导致这仓促一剑根本威力不足,身形剧烈一颤后撤,被挑开的剑刃下方空隙之中,现于虚空的朦胧身影一步上前,莹绿色凝光之剑瞬间突刺。

“师兄!”

失声一叫,宁越撇下一人压制慕容菲芸与朱婼灵两女的凯牙,全力一蹬,跃回向幻魔兽身前。同一刻,暗煊古剑一晃,一丝赤光漫过血槽而落。

这一刹那,他的身形速度再增,几乎突破了时间的束缚,跨越了极限。

“第一式,瞬灭!”

叮——

一剑格挡,暗煊古剑硬生生截击在赢天旭身前,侧起的剑锋支在凝光剑刃剑尖之上,顺势一震反削。

“又是你!”

一击失手的煞斧抽身一退,怒瞪着宁越,咬牙切齿。转瞬间,他攻势再起,掠如疾风的身影腾在半空,右臂一划,一弧寒光分裂,数十支剑芒攒射刺落。

“铭剑式,青龙。”

挪步一踏,赢天旭再抢至宁越身前,长剑嗡鸣一挑,深寒剑意全力呼啸,一泓青光游弋长空,虚无中,一声龙吟悄然响起。

嗤!

剑芒裂,滴滴鲜血飞溅,但是手上的并非煞斧,而是赢天旭自己。一剑破开对方攻势,也已是极限,他的胸膛与肩膀手臂之上,被剑意余波刺中十余下,鲜血飚飞。

“小越,接下来交给你了。”

“师兄,可不许死!”

没有回头,心中腾起的怒意啸成狂暴之力,展开反击。左手之中熊熊燃烧的暗红色烈焰顺势一抹,疯狂萦绕附在剑刃之上,令虚空泛起阵阵涟漪的炙热赤光中,隐有一列列诡异咒印在翻转。

“炎罚剑裁,破!”

剑出,炎爆,气吞万里!

“这股力量,怎么与昨天好像又有不同?”

煞斧一惊,心中腾起淡淡骇然的同时,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正面迎击,一剑劈斩落下,挥霍全力。作为日蚀之阴,作为乘风境强者,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对同一名实力尚不及自己的对手逃避两次。

况且,日蚀之阴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铮铮铮——

劈斩落下即将碰撞暗煊古剑的前一刹那,凝光剑突然旋动一钻,竟然又裂成三抹锋芒,状如镰刀,一齐旋动合击一搅。眨眼间,三声鸣响惊起,暗煊古剑之上,萦绕炙热溃去大半。

铛!

下一刻,双剑碰撞,分裂的凝光剑紧紧压制着暗煊古剑,将其束缚。同时,煞斧望着近在咫尺的宁越,突然戏谑一笑,他的左手也动了。

铮——

第二截凝光剑刃突现,竟然是在煞斧的左手手背之上,他用的是双剑!

“宁越,快躲开!”

身后闯来一声惊呼,但是,宁越并没有照做,而是左手一同握住了暗煊古剑剑柄,双眼一瞪,全力挥剑上挑。在他双腕之上,各有一圈咒印浮现转动。

“天锁印,破!”

乒!乒!乒!

三声碎响惊起,在煞斧惊诧的目光中,他右手分裂成三道镰刃的凝光剑彻底破碎,从中刨开上挑的暗煊古剑剑刃之上,一圈古朴咒印缓缓转动,厚重的纹路下,似乎蕴含着一股强烈压制的禁锢之力。

但是,他的惊诧也只是那一瞬,因为左手刺出的凝光剑,宁越的暗煊古剑可来不及挡下。至少在他用剑的经验中,这样的角度与距离,根本来不及。

乒!

顷刻间,又是一声鸣响,煞斧彻底震惊了。宁越办到了,常理中不可能的角度与距离,依旧是那一柄暗煊古剑,竟然拦下了凝光剑致命的一刺。不是格挡,不是斜挑,而是剑刃突然弯曲一颤,以一记弧形,竟然斜插在了凝光剑剑尖之下。

剑势冲击,纵使能够挡下这一剑,宁越还是在后退,就算血脉觉醒实力暴涨,正面这样与乘风境的日蚀之阴硬碰硬,多少还有些底力不足。

而这个稍纵即逝的间隙煞斧可不会放过,兴奋一嚷跃出,左手凝光剑旋动一划,又是一抹状如镰刃的剑芒啸动斩落,森冷幽寒之下,是日蚀之阴收割性命的獠牙锋芒。

“死吧!”

“瞬灭。”

双唇颤动一念,电光石火中,宁越的速度再一次暴涨,突破极限与时间束缚的一剑,啸破虚空横削。

叮——

暗红色寒光一截,啸动的剑锋之下,半截莹绿色凝光剑刃崩裂。然而同一刻,剧烈颤抖的暗煊古剑也是离开了宁越的双手,划动一钉,刺入侧面大地之中。他张开的手掌在滴血,虎口俱裂。

就算是血脉觉醒下,短时间内发动第二次瞬灭,负荷同样巨大,何况本身还在恶战交手之中。

凝光剑再断,但煞斧的攻势不会就此止住,飞身一记膝撞正中宁越胸膛,顶着他顺势一压,将其整具躯体砸击在地,扬起一片烟尘。而后,左腕一扭,半截凝光剑狠狠刺下。

剧痛同时从胸膛与后背传来,宁越咧嘴一哼,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行凝聚起几分精力,右手猛然抬起一抓,握住了煞斧的左腕。那一刻,半截凝光剑距离他的右眼,只剩最后半寸距离。

同时,左手一握,挥拳反击。

嘭!

五指摊开出掌一抵,煞斧略显轻松接下了宁越的这一拳,而后五指发力一捏,强行扳着对方的拳头往下压,让自己的双眼重新得以凝视宁越的眸子,戏谑一笑,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样还能够撑多久。”

谁知,宁越狡黠一笑,回道:“不,我根本不用撑。”

铮——

一截莹绿色流光骤现,破空斜刺的凝光剑刃应声贯穿血肉,刹那间,煞斧的动作凝固了。在他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所看的是从宁越左手衣袖之下腾出的一抹莹绿色寒光。那抹寒意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因为凝光剑的锋芒,从来都是日蚀之阴斩杀敌人所用,还从没有过自己体验一下那股死亡的滋味。

一剑刺入煞斧尚未合拢的嘴中,从其脑后穿出,这样的一击,必然致命。

抽出凝光剑,宁越反手推开对方尸体,喘息着坐起身,随手一抓握住身旁赶到罗辽递出的手掌,一扯起身。

“现在,敌人又少了一个。”

他戏谑一笑,但是,那抹微笑可无法维持太久。

前方上空,幻魔兽的头颅之上,赫然又多出了一道人影。但不是第四名日蚀之阴出现,而是凯牙。

俯视着下方,伤痕累累的凯牙长叹一声,紧接着,眼中杀意更盛。

“本身打算让你们死德舒服一些的,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怀疑

“你的同伴全部丧命,现在就剩你一个了,还觉得自己依旧能够执掌全局不成?束手就擒吧,那样至少可以免受一些痛苦。”

苏芊一声冷喝,在她抬手号令下,数十盏大弓抬起,闪耀着寒光的秘纹矢连同幻魔兽与上方的凯牙,全部锁定。

对此,凯牙不屑一哼,笑道:“对,只剩我一个了。但是有一点你可说错了,那两个没用的废物没资格称作我的同伴。这样一来也好,只有我一个人带着战果回去,所有的荣耀也将全部是我的。”

“荣耀?妄自闯入别人的疆土,肆意制造杀孽,屠戮无辜之辈。对你们而言,这样以嗜杀为乐趣的罪恶,竟然是荣耀?我承认,自己也并非善辈,为了取得各式各样的收获,也会向其他生命痛下杀手。但是至少,不会以杀孽为乐,纯粹为了杀戮而杀。”

晃手一颤,宁越散去左腕之上的凝光剑刃,踏出两步后右手探出一抽,暗煊古剑重新握在掌中,再顺势一挥,暗红色的冰冷剑尖遥指凯牙。

“幻魔兽与你,也终究将步上前面两名日蚀之阴的后尘,陨落于此。对于你们而言,死亡,可不足以赎罪。”

凯牙哼道:“喂喂喂,你小子在那里胡说些什么?我会死,别开玩笑了。在幻魔兽面前,就你们这些杂碎,根本没有一击之力。倒是你小子叫我有些感兴趣了,刚才的招数,那柄怪异之剑,还有你竟然能够催动轰雷珠和凝光刃环的力量。这种种的一切可都在表明,你绝对不是人类。或者说,你的体内,存在着源于吾魔族的血脉。”

此言一出,原本在宁越身后的不少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望向他后背的目光里或多或少浮现几抹怀疑。刚才的战斗,众目睽睽之下,突然爆发的诡异力量,以及竟然最后使用了日蚀之阴的武器,现在想想,确实很不可思议。

“宁越,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谛沉声问道,他当初在魔霭山脉之中就已经见识过宁越不同寻常之处,那股突然爆发的力量,暴虐与颤栗共存,在常理之中,似乎确实不属于人类强者的范畴。

见状,一抹狡黠闪烁在凯牙眸子深处,随即说道:“是不是真的,那边煞斧的尸体上还留有凝光刃环,你们随便去个人戴上试试,自然知道。”

“别相信他的挑拨!宁越是我们的同伴,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芊急忙一喝,同时挥手下令。刹那间,数十支秘纹矢破空出射,嗡鸣声贯穿虚空。

叮叮叮叮——

然而,一片出射如同疾电的寒芒却又戛然而止,一层淡绿色的屏障再现幻魔兽身前,坚不可摧。秘纹矢撞上的瞬间,自身崩裂粉碎。

“是真是假,你试一试就知道了。这玩意很好用的,将玄力注入其中再单手握拳一晃,剑刃就可以出现。”

凯牙一笑,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右腕之上凝光剑刃骤现。

闻言,一脸阴沉的徐延松踏到了煞斧尸体面前,俯身伸手一抓,取下了对方左腕上的凝光刃环。

“你在做什么!”

慕容菲芸冷声一斥,挥手间,一截烈焰利刃指向了徐延松的胸膛。

然而,徐延松的动作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将凝光刃环套在了右腕上,而后握拳一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右腕之上,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注入的玄力,好像直接散去了。”

徐延松嘀咕了一声,褪下凝光刃环,甩手抛给了一旁的宁越。

“你来吧,同一只。不过可别想不使用玄力就直接糊弄过去,如果玄力没被它吸收,会溃散出来,至少隔着近,我还是感觉得到的。”

“徐延松,你到底什么意思?大敌当前,竟然还在内讧?”朱婼灵也是一喝,若非身侧铁嵩拦住,她恐怕要直接拔刀上前。

徐延松冷笑着回道:“我只是希望在我们的阵营之中,不要还有另有用心之人。如果在两败俱伤之际,又心怀鬼胎者想要坐收渔利,那可就全完了。你也是真相的吧,宋谛?”

出乎意料的是,宋谛一哼回道:“没有。我只是单单好奇宁越身上的秘密,但是,从未质疑过他的立场。如果他真想动手,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刚才他奋不顾身的战斗,难道你看不见吗?”

“也许那只是做戏呢?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回来到这个鬼地方,有一部分原因可就是他当初的主意!”徐延松也是一喝。

“看来,我不试一下,很多人都不会放心吧?”

突然,宁越一叹,在所有人目光集中下将那枚手环戴上了右腕,而后握拳一挥。

铮——

莹绿色凝光剑刃浮现,状若火焰晃动,半透明的锋芒下透露出丝丝渗人寒意。

不等惊诧的众人开口,宁越自己坦白,道:“他说的没错,我能够使用这玩意是因为我的血脉并非纯正的人类。在我体内,拥有着属于魔族的部分血脉。但是,我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出生,只能够在之后的道路上,抉择我的方向。当初在魔霭山脉,这几天在星海森林中,我的立场如何,共同经历过之人心中自有定论。我的敌人与你们一样,就是眼前的幻魔兽,以及这位来自魔族日蚀之阴的强者。”

“你真的是混血?”

闻言,朱婼灵双眼微微一眯,左手大拇指一拨,鞘中直刀嗡鸣弹出。但是下一刻,她的目光又转向了不远处湖泊上方的巨影。

“混血那又如何?与帝国与人类为敌的人魔混血确实不少,但是我相信,他是我们的同伴。对,他体内一部分是魔,但是另一部分和我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

宋谛应声喝道:“同意。任何生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是,能够抉择自己今后之路。他不会背叛,更不可能坐收渔利。宁越所做的一切我们全看在眼里,他是我们的同伴,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的。”

慕容菲芸更是直截了当,道:“敌人,已经很明确了。这等低劣的挑拨,没用的。”

“人类也存在着卑劣之辈,魔族并非没有有情有义之人。宁越值得信任,至少,我相信他。”罗辽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声音很是坚定。

“疾狩所属,我们敌人只有一个,你们应该清楚吧?”

苏芊一声呵斥,所有疾狩成员的大弓再次扬起,重新上弦的箭矢指向半空的巨影,从未偏离过目标。

女武神队队长方焕兰已经昏睡,而知道宁越秘密的小傲、常玄轩、暮茵茵三人根本无需表态,至于剩下的林沫与姬阡幽,只是看着宁越轻轻点头,无需多余言语。这段时间一路闯过来,就算宁越是纯粹的魔族,她们两人也会选择相信。

“好了徐延松,就剩你这边的人了。要么一起上解决我们真正的敌人,要么站在一旁看戏,别捣乱。”

宋谛瞪了徐延松一眼,抽刀一踏,站在阵营最前列。狂风吹拂,刀柄末端的红缨摇曳飘舞,倍显威风。

眉头一皱,最终徐延松还是摇了摇头,哼道:“罢了,陪你们一同疯一次吧。反正这一趟就是九死一生,再豪赌一次也无妨。”

“多谢各位相信。我知道,可能还有人心存疑惑,那么这样吧,我第一个上。至于我的后背,交给你们了。”

铮铮——

暗煊古剑、古怪斩刀一同扬起,宁越跃至宋谛身前,赫然立在所有人最前方,怒视着前方的巨影。

血脉觉醒的力量已经消褪,再加上两度施展暗煊的秘剑招式,之前又经历了连番的恶战,此刻的他很疲倦,双眼时不时一合,每次睁开都更加困难。身上的几处伤痕也在作痛,灼烧般的痛楚在肆虐着。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能够就地躺下,好好睡上一觉,不管一切。

但是很显然,他不能那么做。

居高临下看着有些力不从心的宁越,凯牙冷笑道:“宁越,你真是太笨了。我刚才的话,可不单单是想让你成为他们的敌人。而是希望,你能够站在我这一边。你很强,比煞斧他们两个废物更有潜能,值得我另眼相看。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一起屠戮光他们,而后回到魔界,接受日蚀之阴的荣耀。”

“我说过了,你所谓以杀孽为乐的荣耀,是罪!”

剑啸,刀鸣,划过长空尽情舞动。

“那么,连着你愚蠢和他们这些弱者,一起死吧!”

怒声一喝,凯牙背负着双手根本没有自己出招的意图,抬脚一跺。

下方幻魔兽得令,低吼一声,双翼颤动,球形屏障赫然再现,淡绿色波澜结界瞬间拦在宁越刀剑前方。

铛铛!

火光飞溅,就算是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的合击之力,同样无法撼动幻魔兽的这层防御。

身影溃退一落,宁越回到了大地上,瞪眼一喝,还欲上前,脚下突然一软踏空,整个人栽倒,单膝半跪在地上,刀剑倒持一拄,这才稳住。

“哇!”

一口污血喷出,渐染大地,刺眼的猩红。

“再和之前一样,全力合击,突破它的这层屏障!”罗辽急忙一喝,抬手间,寒意再一次萦绕凝聚,一枚枚冰锥冻结浮现。

霎时间,所有人照做,各异的武学开始汇聚。最后方,还有秘纹矢在瞄准。

“你们不会以为,自己真有那样的机会吧?”

凯牙一笑,横臂一挥。

转瞬间,幻魔兽仰首一吼,张开的巨颚中毒火翻涌,斜射向长空,化为阵阵流星火雨呼啸陨落。不仅如此,在它腹部之上,裂开的每一颗肿瘤中,也有一道毒火喷涌出射。

这一刻,湖泊边缘恍若被拖入炼狱,熊熊毒火疯狂蔓延,冲击的炙热肆意横扫大地。

轰!轰!轰!轰!轰!

反击不过无力的徒劳,尚未完成的凝聚合击瞬间被毒火吞噬,而后,便是毁灭的炙热将众人的阵型无情碾碎,爆裂的波动下,一道道人影在火光灼烧下,散落各处。

火在燃烧,腥臭的毒气飘荡着,一簇簇墨绿色的毒火摇曳下,残缺的肢体,残喘的人影,七零八散倾倒在狼藉大地之上。这一轮攻势下,依旧能动之人,不剩几个。

轰!

突然间,一抹绚烂烈焰冲破毒火苍夷,轰击于湖泊之上。然而,绽放的火光止步于屏障之前,紧随其后的是幻魔兽再次喷出的一柱毒火。

轰隆隆!

大地疯狂颤栗,一道人影略显狼狈闪避落地,慕容菲芸一声痛哼,原本飘逸的橙色衣裙下摆焦灼大片,在她右腿之上还多出了一道血痕,一丝丝毒气散出,消散在淡橙色火光中。

至少,她能够驱散自己体内的毒素。可是其余人,可没有那份能耐。

惨叫与哀嚎四起,绝望萦绕在最后的幸存者间。

然而,依旧有一道人影站起,横剑踏出弥漫硝烟。

“剑灵,如果是千屑和暴食的力量,能够破开那层屏障吗?”

“不够的,主人,不要去!”

“我是说,如果将千屑融入暴食之中凝聚,那股力量,足够贯穿幻魔兽的防御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赌上希望的一击!

“应该行,只是以主人目前的情况而言,就算击穿了幻魔兽的防御,余下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伤。而且,主人在凝聚暴食的期间,恐怕是躲不开对方的攻击的!”

剑灵依旧是在制止,然而,其实她心中也清楚,一旦宁越决定了的事情,她是没有可能令对方改变的。

“至于那两点,你就不用担心。我只要能够打穿幻魔兽的防御,那就够了。”

宁越咧嘴一笑,抬手将最后一枚血元丹塞入嘴中。而后,反手一抛,两枚特别炼化过的血灵丹抛向身后,那个位置上赫然便是刚才一击失手的慕容菲芸。

“一枚碾成粉末分给大家,另一枚你自己服下,靠药效催动慕容家的乾坤驭炎诀,再现当初青峰城海家的那一击。”

接过血灵丹,慕容菲芸摇头回道:“不行的,仅仅只是那一招,恐怕打不穿它的防御。”

“防御我来击穿,你只需要在那之后,将幻魔兽一击毙命就好。”

硝烟,声音逐渐远去,映在慕容菲芸眼中的模糊身影也在逐渐缩小。她双唇仅仅一抿,握紧了接过的两枚血灵丹,终于微微点头,哼声一笑,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相信你了吧?”

前方,宁越手中侧起的暗煊古剑之上诡异赤光疯狂涌动,惊人的骇然寒意在波动着,卷起劲风将四周硝烟与残火吹散,焦黑大地之上,他孤影而立。

“哦?还不死心吗?”

半蹲在幻魔兽肩上,凯牙冷冷一哼,抬手一按抵住了幻魔兽侧颈。

顿时,幻魔兽会意,巨颚再一次张开,尖牙利齿中一团碧绿色光焰缓缓卷动,炙热在蓄势,却并不急着喷发。

“大概这就是你的最后一击了吧?我倒是挺好奇的,面对不可战胜的幻魔兽,明明剩下的这点力气,以你的实力能够逃脱的,却非要回来白白送死,是不是太过愚蠢了?”

凯牙的声音中,戏谑之意很是明显。

暗煊古剑缓缓抬起,一圈赤色浮现在宁越身后,转动的纹路汇聚成一副巨大咒印灵阵,却又带着几分模糊,看不清虚实,淡淡的涟漪轻微扭曲着周围虚空。

“有些事情,你这种自私自利之人,永远不会懂。不可战胜,那不过你的一家之言而已,又岂会让我放弃?”

赤光一颤,暗煊古剑通体猩红的剑锋之上,寒意大盛,一圈圈依稀涟漪在旋动凝聚着。

终于,凯牙意识到了不对劲,不仅是他,就连巨大的幻魔兽也感觉到了危险,有些暴躁地舞动着长尾,双翼用力扇动着,在湖泊水面上惊起无数波澜。

“魔族的气息波动,竟然比我身上还要强?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那柄剑,又是什么来路?”

莫名的恐惧在背脊中缓缓攀升,凯牙一晃起身,挥手一拳捶击在幻魔兽侧颈上,沉声下令。

“杀了他!”

吼!

嘶吼声颤栗天地,幻魔兽狰狞的巨颚彻底张开,凝聚的毒火再一次喷出。

就是那一瞬间,宁越的身影消失了,毫无征兆地凭空从地面上消失,在凯牙与幻魔兽的视线里失去踪影。

刹那间,凯牙双瞳一瞪,这才意识到一件刚才自己所忽略的事情。宁越仅仅是右手持剑,在他紧握的左手之上拽着一样褴褛破布状物件,赫然便是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最后瞥见的一幕,便是他扬起那张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

轰隆隆!

毒焰火柱再次轰击大地,燃起一片硝烟,只可惜彻底落空。

“找出来,折光斗篷没有能力隐藏那么强大的凝聚力量波动,凭借你的感官能力,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再一拳捶在幻魔兽侧颈上,凯牙怒声一斥,目光迅速扫视着下方焦灼大地,至于除去宁越之外的其余人,就算能够挣扎着立起,也直接忽视。在他看来,现在除了宁越之外,没人可以造成足够威胁。

很快,幻魔兽的目光凝视在了左侧,凯牙也顺势一望,在那个方向,一抹不同寻常的寒意正在波动着,而且还能够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地上拔出一物,赫然是之前方焕兰留下大地之上的长枪。

“愚蠢,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有限,所以日蚀之阴中没人使用长兵刃。竟然在隐匿状态拔出长枪,你等于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凯牙一声冷笑,同一刻,幻魔兽躯体一颤,腹部的裂开肿瘤轰然喷出一道道灼烧毒火。

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横起长枪,原本黯淡无光的兵刃转瞬间再现几分光彩,悄然鼓动的疾风之力凝聚虚空,化为一对颤动羽翼。

“方焕兰,你留下的力量,借我一用!”

嗖!

腾入半空,凭借着幻化双翼,宁越径直冲向前方腾在湖泊之上的幻魔兽。这样一来,高度差的问题也已经解决。

“原来是想着飞过来吗?可是,你近得了身吗?”

凯牙一哼,在他呵斥下,幻魔兽腹部一柱柱毒火疯狂喷射。

轰轰轰!

一团团诡异的绿色光焰爆裂在虚空中,散发出阵阵腥臭,然而,宁越半透明的身影还在飞掠着,每一次仅仅只依靠着最小的幅度就躲开了爆裂的炙热之力。那股力量的拿捏与把握,堪称炉火纯青。

“剑灵,最后的距离,用那个吧。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张折光斗篷,又怎么能只半遮半掩的呢?”

“主人,明白。”

“宁越”的嘴角挽过一丝戏谑,现在掌控着这具躯体的可是剑灵。刚才那些灵巧的空中回避动作可不是宁越能够拥有的经验。

“截下他!”

终于,凯牙有些惊慌了,宁越逐渐迫近中,他深感那股剑中凝聚寒意的可怕。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担心,幻魔兽能否撑住那一剑攻势。

唰!

长尾搅动一扫,最后二十米,幻魔兽放弃了毒火喷射。这样的距离,爆裂很可能误伤自己。尾动影如长鞭,全力一扫,狂风呼啸足以令森林倾倒。

但是,对于此刻剑灵而言,这样的阻挡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披在身上的可是折光斗篷。除去隐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能力。

间隙闪烁!

眨眼间,半透明的虚无身影消失在扫动狂风与黑影之下,下一瞬间,隐匿消散的宁越重现于虚空,背后幻化双翼最后一颤,崩裂为点点光斑。

从方焕兰长枪中借来的力量彻底耗尽,但是也已经足够了。这个位置,足以施展赌上最后希望的一击!

“暴食!千屑!”

凝聚转动的一圈咒印灵阵绽放一裂,涌动的狂暴赤光隐约化为一只狰狞兽首一口吞下宁越的整道身影。但是,紧随而后爆发的却是一股更加暴虐惊人的恐怖力量。

剑出,呼啸寒意令天穹失色,凝聚全力汇聚一点之上。

叮——

屏障仓促凝聚展开,仅仅距离幻魔兽的躯体只有最后一尺。

暗煊古剑攻势一滞,但是,并未就此停下,汇聚于剑尖之上的猩红赤光还在啸动,一丝丝破碎光斑从刺击位置飘散洒落。

剑尖在前进,屏障在逐步被突破。

“怎么可能,他哪来的这么强的力量?”

凯牙脸色彻底变了,幻魔兽的屏障就算是他全力一击也不可能击穿,但是现在,宁越却在用剑逐渐突破。

“天,锁,印!”

突然间,宁越再低吼三声,扭动手掌全力一击,拍中剑柄末端。那一刻,一圈纹路与之前不同的咒印浮现虚空,转动着汇入到暗煊古剑之上。眨眼间,轰击在剑尖刺中屏障之处。

嗤!

裂痕现,一道道逐步蔓延,幻魔兽凝聚的屏障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蜘蛛网状的裂痕同时映在凯牙瞪大的眼中,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惊恐。

“剑灵!”

“明白,主人!”

出剑的那一刻,身躯的控制权就回到了宁越手中,他交代过剑灵这一击必须由自己刺出。之后,血元丹的药效催动,暗煊古剑的全力爆发,以及他体内已经转化为魔族的血脉,全部交与剑灵。

剑,灵,人。三股力量,一个目标,同心而舞。

“给我,破!”

乒!

赤光爆裂一闪,绚烂的猩红泛起于宁越浑身上下,又疯狂旋动注入剑尖一点之中,那一刹那,凌厉啸动终于贯穿前方防御,无数裂痕颤动着,屏障支离破碎。

同一刻,宁越浮现低靡的气息竟然凭空又是一涨,新生的力量唤醒波澜,震击虚空。

“不可能,竟然还在此突破了?”

灵醒境,七重!

凯牙的惊骇已经难以言表,右腕一颤,凝光剑刃再现,仓促出手迎击。

乒!

仅一击,暗煊古剑脱手,顿时他心中一喜,暗笑宁越不过强弩之末。但转瞬间,另一股寒意涌入心头,在他瞪大的双眼中,两抹凝聚莹绿色幽光闪现,在宁越双腕之上,各有一支凝光剑刃喷吐而出。

“来吧,该做一个了断了,就用你们日蚀之阴惯用的利刃。至于幻魔兽,自有人会解决它。我和你不一样,并非孤身一人,我与同伴的羁绊,将伴随着我们战至最后一刻!”

叮叮叮——

三支凝光剑一同舞动,交锋的刹那,凯牙视线穿过了宁越的身影,望着前方在屏障破裂间隙中悬浮而起一道橙红色身影。那一刻,传来的波动是炙热,他的心却如同陷入冰窟。

“宁越,你的心意,我接下了!赌上慕容家的尊严,回应着各位同伴的努力,乾坤驭炎诀,咆哮吧,焚烬此处一切罪恶!”

呜——

虚无中,凤鸣起啸,幻化炙热巨翼展翅长空,净化黑暗之炎降下审判。

劫火,天罚,炎凰唤起血色火海,葬送罪孽。

轰!

苍穹映满橙红炙热,贯穿躯体的烈焰炎凰之影继续鸣动,幻魔兽在倾倒,庞大的身躯在灼烧,坠入下方湖泊惊起惊涛骇浪!

第四百四十六章 劫波终点

巨大的幻魔兽躯体在沉没,灼热的波动沾染湖水,瞬间化为一阵氤氲雾气升腾。须臾之间,整个湖泊好似飘入云端,处处皆是一片朦胧苍白。

从半空一晃落下,慕容菲芸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垂下的双臂衣袖尽毁,原先雪白的手臂也是焦痕累累。与上次一样,强行靠着灵药药效发动乾坤驭炎诀,对于她自身而言负荷巨大。

这一击之后,她再无战力。

“我到此为止了,幻魔兽已经陨落。接下来,全看你的了,宁越。”

双眼一合,但慕容菲芸并没有就此昏睡,她还在聆听着,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她也坚信,他不会叫自己失望。

乒乒乒乒乒!

剑啸嗡鸣,讯疾如风的身影掠动交错在湖泊之上,踩着幻魔兽倾倒的躯体,宁越与凯牙的交手并没有因此这只巨兽的倒下而迟缓半分。每一次剑刃激撞,无数点破碎莹绿幽光飘舞而落,淡淡的寒意呼啸萦绕。

“可恶,这凝光剑确实厉害,但是用起来可不太顺手!”

激战中,宁越可是有点苦不堪言,凝光剑刃是从手腕处的手环中喷吐释放,随着手臂挥动而一齐挥斩,动作流畅行云流水。但是对于常年习惯于手持佩剑的他来说,这样的兵刃在挥动角度上,很不顺手,全凭着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剑斗经验在支撑着。

而且,之前的连番的战斗,再加上凝聚暴食之力破开幻魔兽防御,现在的他若非是刚才仗着气血涌动玄力咆哮之刻,经脉中翻滚力量再上一个层次突破到灵醒境,借此新生不少底力,否则早已是强弩之末。

但是纵使那般,他剩余的力量也已经不多,每一次挥剑迎击之后,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流逝,精神在逐渐恍惚。

“主人,不能再打了。凝光刃环凝聚剑刃就需要不少玄力支撑,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股负荷太大了!”

剑灵急切叫嚷着,但是由于暗煊古剑脱手,当她的声音传到宁越脑海中时只剩一片轻语低鸣,被直接忽视。

况且现在的宁越,可没余暇再去分神顾忌其他。在他眼中,只剩下凯牙的剑,以及自己的双剑。

“说实话,我从未像今天一样惊叹过,而且还是对于你这样一个灵醒境的弱者。我很诧异,你那源源不绝的奇异力量究竟源于何处,你这誓不罢休的底气,又是因何而起。明明早就胜算无限接近于零,却扭转到了如今地步!”

铛!

一剑斜挑,凯牙挥出一阵凛冽狂风,呼啸的凌厉将脚下所踩幻魔兽躯体切开一道血痕,正面直击劈至宁越交错双剑之上。

暴退,剑风冲击下的身影一跃后掠,于湖泊水面卷起两阵浪花分裂,宁越重新稳住身形之刻,已然回到了湖边的地面之上,下意识一望,自己胸口中一道泛着寒意的剑痕缓缓裂开。

痛,痛彻心扉。

模糊的视线中,手中凝聚的双剑忽明忽暗在闪烁着,双臂无力垂下。

“还是,功亏一篑吗?”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缓缓合上双眼,犹如山岳磐石一样耸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气息尚在,并非灯枯油尽而亡。

湖泊上方,凯牙踩着幻魔兽最后露出水面的一块躯体,也是喘息了几口,右手五指一开,凝聚的剑刃就此散去。

“真是一个麻烦的对手,若是能够与我站在同一战线,假以时日,日蚀之阴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只可惜,你太愚蠢,自己放弃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身影一跃,他落到了岸边,伸手一抓抽出了斜钉在大地之上的暗煊古剑。此刻,三尺剑锋赤光褪去,不再有之前的那般猩红凌厉,重归锈迹斑斓模样。若非之前亲眼所见,凯牙甚至会以为这只不过一件废弃的兵刃。

“当初在魔霭山脉就有所留意,当那小子实力最为恐怖的时候,这柄剑传出的波动,隐隐还要胜过他本身。这剑,到底什么来历?难不成,真的与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有关?”

他随手一晃,而后试探着将看似平钝的剑刃凑到自己左臂上,轻轻一划。

嗤!

一缕鲜血应声飞溅,暗煊的锋利一如既往。

“哼,果然是大巧若拙吗?也罢,带回去交给族中长老一看,也许会有结果。但是在那之前,还是解决掉这里所有人再说吧。”

凯牙冷冷一笑,抬起手中暗煊古剑,指向了前方依旧耸立的人影。突然,他眼神又微微一变。

因为在宁越的身侧,又多了一道人影,拄剑而立,步伐蹒跚略显勉强。

“喂喂喂,我可还没死,想动小越的话,先过我这一关。”

赢天旭咧嘴一笑,全然不顾一缕血渍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你的实力恐怕与乘风境只剩一线之差,那可惜那最后的一层壁垒隔在那里,你就是差我太多。反正注定要死,你打算这个时候第一个来送死,请便吧。”

铮——

剑出,暗煊古剑突刺啸成一抹棕红色虚影,破空而至。

“铭剑式,鹰劫!”

后发先至,赢天旭原本还在轻微摇晃的身躯突然暴起一窜,身随剑走跃起掠出,影如一道离弦利箭,又似雄鹰展翅俯冲掠食。

剑锋嗡鸣之下,寒意盎然竟于虚空冻结点点冰屑。

叮!

影落,一线鲜血飘落,摇晃的身影半跪于地上,赢天旭苦笑一叹,但是在他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光彩并没有消散。

嗖!

弦动,出射之势算不上霹雳雷鸣,却也声势十足,贯穿虚空的秘纹矢从赢天旭头顶上方掠过,冰冷的一点尖锐瞬间击向在刚才一招碰撞后退半步的凯牙。

远处,苏芊垂下了手中大弓,刚才拉开弓弦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之上,赫然鲜血淋漓。

乒!

横剑一挡,凯牙再退,他眼中怒火在燃烧。在他看来,明明只是一群残兵败将,根本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竟然还在抵挡他。做最后的催死挣扎。

“为何,你们就不能乖乖接受自己弱者的宿命!”

嘶吼一声,凯牙横起手中暗煊古剑,再欲出手之刻,猛然闻见身后传来一阵嗦嗦破空声响,尚未来得及回头一看,骤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与左腿都被一圈冰冷缠绕住,狠狠一拽。

“哼,谁才是弱者,可不一定呢!”

后方,浑身湿漉漉的小傲紧紧拽着两道锁链,咬牙切齿。之前他被幻魔兽击落湖泊,直到刚刚,才找机会重新爬上岸。

“愚昧!”

冷冷一哼,凯牙随手拽动了一下去,却猛然发现自己挣脱不开那两道锁链,再看之时又发现,在那两道锁链之上,淡淡的血色猩红开始凝聚。

后方的小傲在冷笑着,紧握的双手之中,鲜血渗入血骨之棘中。

“宁越,你小子还打算在那里睡多久?再创造一次奇迹给我看看!”

嘶吼声随风卷动,那一刹那,耸立的躯体一颤,宁越的双眼再一次睁开,疲倦之意散去少许。同一刻,他双唇一抿,跃身踏出。

“师兄,剑借我一用。”

行如风,掠过赢天旭身侧一瞬,宁越夺过了对方的佩剑,顺势一挺。

“什么,你还能动?”

凯牙一惊,咬紧牙关全力一拽,右臂连同着锁链将小傲掀翻在半空,借此挥出暗煊古剑,一抹赤光斩向突刺之剑。

就是那一瞬之间,他眼神中多出了一丝错愕。因为他好似感觉到看,眼中的宁越消失了一刹,一刹之后,身形更加逼近。准确而言,那一刹不是消失,而是他根本没能看清。

隐足幻步!

只有步伐与呼吸调节到最融洽的瞬间才能够发动,宁越借助刚才的短暂调整与休憩,此刻也仅仅只能施展出最极限的短暂一步。但是这最后一步,已然足够。

乒——

双剑颤,嗡鸣而坠,两人挥剑之手同时在颤抖,双剑脱手。

咬牙一喝,凯牙瞄准了转动的暗煊古剑,全力伸手一抓。却不曾想到宁越左拳一握,狠狠轰出,抢先一步击中他小腹。

嘭!

身形颤抖一退,同一刹那,冰冷刺痛传来,宁越左拳手背之上,一截莹绿色剑刃喷吐展现。

但是随即之后,凯牙也终于抓住了剑柄,残忍的微笑挽起在嘴角边。

嗤!

剑出,无情的冰冷锋芒贯穿血肉之躯,喷洒溅落大地的鲜血触目惊心,同时也在宣告着生命的凋零。

不甘的双眼无力合上,终于失去支撑的躯体轰然倒下。这一刻,尘埃落定,恶战终告结束。

抽出染血的佩剑,赢天旭回首一笑,望着还在喘息的宁越,道:“小越,辛苦了。”

“师兄,多谢了。”

宁越也是一笑,双眼终于合上。这一次,他总算放心了。身心俱疲之下,能够安然入睡。

苏醒之刻,想必一切已经结束。

最后听到的声音,似乎是森林上方传来的一阵破空飞掠声,有些熟悉……

……

五天后,新锐大比主会场。

没有多余的观众到场,有的只是全部的参赛队伍,而原本专门为帝国学院所设的平台合并为了一处,此刻在那之上,或坐或立聚集着二十余道人影。

四周,望向那处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着一分敬佩之意。

发生变故的新锐大比决赛被中断,与魔族的猎杀者以及幻魔兽激战之后,六支队伍合击四十二人,活着离开森林的只有二十九人。其中还有五人伤势过重,今日无法出席。

高台之上,一身戎装的司马海威按着佩剑大步上前,目光从每一位幸存者身上扫过,最后抬手按在胸前,沉声喝道:“各位归来的勇士们,在比赛被外力干扰所中断之时,你们每个人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我很遗憾,有些人永远无法回来,但是无论是他们还是你们,都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新锐。我宣布,这一届新锐大比就此结束,最后的冠军——是你们每一位从劫难中归来的英雄!”

第四百四十七章 黎明到来时,约定的决战

司马海威的话瞬间令全场一片喧嚣,所有人都是冠军这样的话,若非是从他这位帝国皇帝口中说出,任何时候听到,肯定都会认为是一句玩笑而已。

“这样安慰人的话语就算放在现在这种时候,也不太合适吧?”

平台上,暮茵茵轻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对于司马海威的不遵守常理,她也早就习惯。只是,隐约中她依旧觉得,最后的宣布不可能仅仅只是这样。

在她身侧,单手吊着绷带的方焕兰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至少比起那些战死在星海森林中的参赛之人,以及帝国派出强者中阵亡的那些,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无论有没有冠军这个虚名的称呼,其实早就无所谓了,不是吧?”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和兰兰你想法一样。某个人,似乎很在意的。”暮茵茵嘻嘻一笑,抬手指了指前方背负双手而立的宁越,在司马海威宣布的那一瞬,可以清晰看见他浑身微微一颤。

不远处,立在慕容菲芸身旁的小蕙双手一握,冷冷哼道:“什么每个人都是冠军?若非大小姐击杀幻魔兽,其他人哪里还有机会活着站在这里?我看是为了帝国学院队伍的面子,这位皇帝陛下才说出这样的结果吧?”

“小蕙,不得无礼。能够击伤幻魔兽并非我一人之功。如果非要选出这次决赛最为杰出之人,我想,不会是我。”

慕容菲芸目光一瞥,落在一道背影上的时候,双眼微微一眯,眼神有些迷离。

高台上方,司马海威刻意等待着下方议论纷纷的喧闹,过了好一会儿再横臂一招,示意众人停下。

“我想,大家肯定都很疑惑吧,为何我会宣布这样的结果?有一句话,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展开了比赛,那就一定会有胜负。我刚才所指的冠军,说的是团队的冠军。新锐大比本身的意图是锤炼每一支团队的战力、应变、谋略等等,为帝国抵御魔族进攻挑选新一代的战士。而这一次,由于魔族的暗中插手,选拔直接成了实战,你们能够战胜敌人,活到最后,早就超标完成了帝国的期待。在实战之中,你们不再是六支队伍,而是一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团队。所以,冠军团队是你们所有人,本定好给冠军团队的奖励,你们全都有一份!”

说到这,他又缓了缓,一丝狡黠的微笑浮现嘴角。

“但是除此之外,除去团队协作之外,个人能力在危急关头的表现同样重要。战争的胜利属于一个团队,荣耀属于你们每个人。其中最为杰出之人,有资格享受额外独一份的赏赐。他,将是个人的冠军。至于是谁,我想在各位心中,应该早有答案吧?”

此言一出,平台上大半人影目光一转,集中落在了两道人影之上,意见各有不同。

宁越,慕容菲芸。

论个人的功勋,没人会质疑他们两人这一战表现最为出色。

“个人最高荣耀,我没资格。”

轻声一叹,慕容菲芸抬手指向了宁越。而同时,宁越也是回身抬手一指,正好与慕容菲芸对上。

霎时间,两人同时一怔。

“帝国对于战争之中的个人功勋评判,最直接的就是斩将。三名日蚀之阴,慕容菲芸击杀一人,宁越击杀一人,还有一名死于并非参赛成员之手。但是,击坠幻魔兽的是慕容菲芸,斩将一点之上,她最为出色毋庸置疑。但是,这里的斩将并非单打独斗一人之功,所以也不能完全当做评判的标准。想必,你们所有人都不否认,斩将的机会有相当一部分,是宁越制造的。”

司马海威一笑,目光先后从宁越与慕容菲芸身上扫过。

“好像,你们两位都挺谦虚的,觉得对方才应该得到最高荣誉?这一点确实很好,但是身为武者的新锐,必要的傲气也是需要的。”

“不,陛下你好像理解错了。我可没说过将那份荣耀拱手让出。”

宁越突然哼声一笑,望着被他所指的慕容菲芸,剑眉骤然一翘。

“我的意思是,这种时候不如直截了当一些,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角逐出到底谁才是最强者,如何?”

司马海威会意,道:“你是想说,一对一的最后对决?可是你们两人现在都没有恢复如初,再来一场恶斗,兴许……”

“我同意。正因为我们都没有从上次恶战中恢复,所以这一场对决依旧公平。”

不少人诧异的目光下,慕容菲芸点头了,随即,她目光对上了宁越的双眸,两人会心一笑。

当初,约定好了的,新锐大比决赛之上,一决胜负。就算变故众多,但是至少那一点,依旧能够履行。

……

次日,日出之时,缕缕阳光堪堪打破天地间的昏暗。

两道影子依稀映在赛场地板之上,彼此相对。

缓缓睁开双眼,宁越耸了耸肩,道:“约定的时间还早着,为何我们非要现在就站在这里?”

“你早就心中有了答案,何必发问?”

慕容菲芸轻轻一笑,无风自舞的衣裙状若火焰,纤纤玉手之中,指间已有炙热气息萦绕。

“这一次,你应该是不打算再有所保留了吧?那股另一股血脉的力量,才是你最强的底牌。众目睽睽下,你不好施展,所以选择了这个时候。而对我来说,只有击败那样的你,才称得上真正的胜利。”

“嗯,我也想毫无保留地与你一战,那样的酣畅淋漓才不会有所遗憾。早就约定好了的,新锐大比决赛的最终对决!”

弓身一踏,宁越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

青钢纤锋剑在星海森林已经折断,而古怪斩刀他也没带,以及作为战利品的凝光刃环与折光斗篷,通通留在了住处。

与慕容菲芸的对决,他所需要的只有这柄剑,改变他这一年来命运的暗煊古剑。

“你确定,现在这样能够施展出全力吗?”

然而,慕容菲芸不急着出手,而是一问。紧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看台。由于只是黎明时分,这里根本不可能有观众。但是,现在在这主会场的,也并非只有他们两人。

“既然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出来看吧。”

很快,看台最边缘围墙位置数道人影攒动,一个个脑袋冒出。除了炎凰队与女武神队剩下的所有人外,罗辽与朱婼灵也在场。

“就知道,你们忍不住这份好奇。”宁越笑着耸了耸肩,握剑的动作没有改变。

而慕容菲芸则是转向了女武神其余六名成员所在的位置,问道:“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知道宁越要施展真正力量的契机吧?”

“嗯,那是什么?”

林沫一脸莫名,姬阡幽也是不知所以,方焕兰则是轻轻摇头。

与三女不同,常玄轩若有所思,小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只有暮茵茵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去吧。无论胜负,我不希望留下遗憾。不管是什么样的力量,我在约定中见到他最强的一击。”

冲着暮茵茵点头一笑,慕容菲芸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暮茵茵一怔,抬手指了指自己,在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是发现所有人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她身上。无奈,只得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落至赛场中,大步走向宁越。

来到对方面前时,瞪着其眼中的迟疑,她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你的那点秘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铮——

按住了宁越持剑的手,顺势一抽,暗煊古剑锈迹斑斓的剑刃应声出鞘。紧接着,暮茵茵伸手一抚,皱起柳眉微露痛苦之色,望着自己雪白的小手被剑锋割裂,渗出猩红鲜血。

“本公主已经这般帮忙了,你这位骑士若是敢输了,回去后我叫你好看。”

凑到宁越耳边,她狠狠一哼,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当然,我不会输的。”

心中郑重一叹,宁越顺势将暗煊古剑全部抽出,剑锋划动一横。剑刃之上,斑斓锈迹缓缓褪去,浮现的真正锋芒之上,赤光流转。

“主人,这一次,你准备如何打?要不要,我来?”

剑灵的声音响起,一成不变的淡淡冰冷。

“这么重要的战斗,怎么可能让你来代劳?剑灵,我且问你,如果没有周围没有足够的精血可以汲取,能够施展暴食?”

“发动时汲取周围精血,并非暴食的必须条件,而是能够多次增强凝聚之力。若是没有,同样可以施展,就是威力稍差。”

“威力稍差吗?无妨。反正这一次,我要发动的可不止是暴食。”

哼声一笑,宁越抬起了手中之剑。

对面,慕容菲芸一脸凝重,斜下的双手十指并起,双掌之上,各有一抹烈焰凝聚剑刃浮现。在她身后一抹虚影悄然悬起,一对绚烂羽翼灼烧展开,泛起浓郁狂暴炙热。

一击,只有一击的机会。两人都很清楚,最后的对决用不着太多的招数试探与纠缠。

一击分胜负,足矣。

汹涌的火光在翻腾,猛然间,慕容菲芸双眼再是一瞪,她率先出手了,幻化双翼全力一振,身形跃入半空飞掠向前,指间凝聚的剑刃之上,凝聚的纯粹烈焰已现亮红色,充斥着毁灭的精炼之炎。

没有灵药的辅助,她无法施展全部的乾坤驭炎诀,但是至少能够动用一小部分。而现在这一击,便是她此时此刻的极限。

“宁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翻滚火光迫近,宁越暂撤一步,抬起的长剑后方,转动符文灵阵碎裂一凝,强横之力融入三尺剑锋之中。

那一刹,虚无中好似有一只魔兽巨兽现形,血盆大口一合,狠狠吞下他整具躯体。

“暴食之下,寻隙,瞬灭——千屑!”

剑出,四招合一。

暴食为源,寻隙为契,瞬灭为势,千屑为招!

第四百四十八章 胜者的奖品

“好快!”

看台之上,众人皆是一惊。比起慕容菲芸熊熊烈焰的压倒性雄浑灼热,宁越的这一剑论声势弱上三分,但是随着疾电般击出的那一抹璀璨,转眼间,双方的气势已然持平。

冰冷的剑,炙热的火,交锋就在刹那之中。

双眸微微一眯,在宁越瞳孔正中,猩红色符文悄然闪现,源于另一股血脉的暴虐之力,开始充斥浑身经脉。

嗤!

只闻见一声裂帛声惊于虚空,破碎衣袖纷飞,他整条右臂裸露出来,泛着淡淡赤光的手臂表面经脉突兀。甚至,能够看到一丝丝岩浆般明亮的流光顺着他的手臂经脉,汇入右掌中,最后注入暗煊古剑三尺锋芒之内。

魔族血脉,觉醒!

之前在星海森林的损耗与创伤,短短几天宁越根本无法康复如初。而血脉觉醒的时间又与他自身状况息息相关,这种情况下,他最多只能维持三十秒。

这个时间,是剑灵暗暗告诉他的。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只在心中回了一句话。

“三秒,我只需要三秒就够了。”

剑至,炎爆,虚空中划动的一弧森然避开最为汹涌的烈焰翻滚之处,再起突刺凌厉,眨眼间,一抹深寒贯穿滚滚灼热,虚无的半透明涟漪泛起之下,焰光疯狂溃散。

寻隙,聚全力于唯一破绽之上,以点破面,肆意咆哮。

瞬灭,刹那之间,以剑凌厉贯穿时间束缚,凌驾于时光流逝之上的迅疾。唯一的破绽,以此速突破。

千屑,一击之下,元素万物化为万千粉屑。水火无情,雷鸣汹涌,冰冻万里,任何力量在它面前,不过破碎虚无。

暴食,倾尽一切,最绚烂的剑舞源力,约定的全力以赴,对胜利的渴望,对羁绊的承诺……全部,在此一剑之中。

这,便是宁越此时此刻的极限。

三秒,足矣。

双眼一瞪,慕容菲芸神色变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掌下的烈焰竟然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就连火焰本身,似乎都在畏惧前方呼啸的一剑之威。

“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输赢,已经无所谓了。”

双唇一抿,她在笑,笑得很灿烂。

呼——

焰光滔天而起,振翅炎凰凤鸣震天,分裂的幻化双翼全力一颤,被剑意切开的裂痕瞬间愈合。

下一刻,绚烂身影突进一掠,呼啸的炎凰虚影径直穿过宁越躯体,连人带剑一同穿过。在他身后,慕容菲芸停下了步伐,挥手间,颤动的灼烧双翼散去,点点火光飘舞,随风而散。

虚空中,一泓很是纤细的剑光崩裂消散。

铮——

剑尖一划,指向身后,宁越持剑的手臂剧烈一颤。那一刻,暗煊古剑上赤光褪去,斑驳锈迹再现。

但是同一刻,在他身后,慕容菲芸突然旋转一倾,身上几缕削裂碎步飞溅,倒在地上,双眼随即合上。

在她触碰大地的指尖之上,点点猩红溢出。

胜负,分晓。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粗犷的喘息声很快就打破了那份沉寂,宁越手臂一挽,收剑入鞘。五指松开剑柄之刻,再是一颤。

“这一次,我赢了。”

咧嘴一笑,他回身望向后方已经倒下昏迷的慕容菲芸,但是同一刹那,视线开始模糊,眼皮越加沉重,踉跄踏出一步之后,眼中的场景开始倾斜。

宁越清楚,那不是赛场在倾斜扭曲,而是他自己已然支撑不住,倒下了。

“至少,我……赢了……”

……

三天后,夜。

看着脸色还带着几分煞白的宁越,司马海威无奈地耸了耸肩,回道:“按照我原来的意愿,以及更多人的看法,个人冠军肯定是你,根本没必要再与慕容菲芸那样一战。你们两个也太好胜了吧,身体还没恢复,竟然那样打。”

“对我或者她来说,如果没有在正面对决中战胜对方,得到的冠军之名根本不够圆满。至少现在,大家都心满意足。大概是我运气好吧,如果那一招之后,慕容菲芸再多撑几秒,先倒下的肯定是我。”

宁越一笑,笑容之中,多少还带着些得意。毕竟,这一届的新锐大比,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名副其实。

“她不可能撑得比你久。且不说伤势,她的信念强不过你。你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次数,可不是她能相提并论的。而且你的执念之强,慕容菲芸太远了。她是天才,而你是可以狩猎天才的鬼才。”

司马海威摇头一笑,而后拍了拍身前的桌子,在那之上,排列着十余样物件,有兵刃,有饰品腰带,也有几瓶丹药。

新锐大比的奖品并非公开授予,而是提供许多样让参加决赛归来之刃自行挑选。

当然,作为最后的优胜者,宁越能够挑选的要再高上一个档次。

“星海森林中,你拿去了一副折光斗篷,两只凝光刃环。作为你的战利品,帝国自然不好收回,你就继续留着吧。不过作为交换,团队赛的奖励,你小子没份了。但是作为新锐大比的个人总冠军,挑选奖品的资格还是有的。就这些,自己选两件吧。”

双眉一翘,宁越哼道:“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都需要魔族血脉才能够动用,除我之外,也就小傲可以使用,交给帝国也是堆放仓库的废品。就这样,挪去了我团队奖励,不太好吧?”

“那行,你上交,团队奖励我给你发双倍的。”司马海威戏谑一笑。

“别,我还是留着吧。”

宁越急忙摇头,凝光刃环一般般,算不上很出色的灵器。但是折光斗篷可是好东西,偷袭或是逃生,目前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顶级装备。接下来,可是要去北域边疆迎战魔族大军的,折光斗篷这么便利的灵器,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上交。

司马海威叹道:“也是你运气好,三名日蚀之阴,三副折光斗篷战斗中损坏了两件,就剩下你拿到手的这副。而且放在往常,日蚀之阴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根本不会给你击杀的机会,将自己服下一种带有恐怖腐蚀性的毒药自杀,连同着身上装束的一切以及方圆十米全部生灵,一同腐蚀殆尽。能缴获他们的装备,简直是奇迹。”

闻言,宁越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在我们离开星海森林后,帝国有没有派人去检查过幻魔兽的尸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没道理一只乘风境实力的幻魔兽就让日蚀之阴的三人那样有恃无恐。不说纳兰芙烟或是银翼雪龙,帝国之中应该也有凡尊境强者坐镇,幻魔兽目标那么大,怎么可能在得手后安然离开万国边疆的领土?”

“你猜的很对。虽然在星海森林发生变故时,与魔族联手的司马天嵩召集旧部将雪龙帝国搅得一团糟。但是,想要分出几位强者时候截击幻魔兽也并非难事。更何况,我早有应对,司马天嵩制造的叛乱并没能持续多久。幻魔兽,也许只是一个幌子。我们从湖泊中打捞上来的尸体中,除去被慕容菲芸击穿的伤口,还有一处血窟窿,看模样是从内向外用利爪撕裂出来的。在幻魔兽体内,有别的生命,趁机逃走了。也有可能,其实在它内部的,才是魔族真正培育的幻魔兽。”

司马海威沉声一叹,连连摇头。

“阿祈族群中有事,银翼雪龙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雪龙帝国。纳兰小姐似乎发现了一位不寻常的魔族强者,星夜追踪远去。现在帝国中,没有谁有能力去找到那个逃窜的生命体。这是个隐患,但应该短时间内没事。”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除此外,幻魔兽尸体中没有别的发现了?”

“没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既然被称为幻魔兽,想必体内有特殊的灵器存在。但是这一只尸体刨开后,并没有找到。也因此证实了一点,从它体内逃出去的那个生命体,才是关键。”

说到这,司马海威再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诸多物件,道:“好了,先不提那些了。挑两件吧,作为你的奖品,也是到时候再北域边疆战场上,能够为你带来更多荣誉的助力。”

双臂环胸,宁越打量着桌上的物件,突然一笑,道:“不如,你给我介绍一下吧,都是些什么。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挑哪个。”

“如果告诉了你,就没挑选的乐趣了。”

话虽如此,司马海威还是伸出了手,将桌上一枚黑色的指环拾起,却见在那枚指环正中位置上,有一颗十字的内嵌图案,泛着淡淡银色。

“我想,这个你应该用得上。玄阶低级灵器,十星弩矢。”

“弩矢?”

宁越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没想到司马海威却是一抽手,自己将指环戴上。

“你没听错,十星弩矢。你的战斗招数我也算熟悉,近距离很强,中距离也不弱。但是远距离缺少有效的打击招式,若是想要靠速度突进,有多少有些冒险。所以,专门为你准备了这个。作为新锐大比冠军的奖品,它的档次也完全足够。”

话音落时,司马海威伸出戴上那枚指环的右手食指一指,眨眼间,指环之中十字星图案泛起一阵氤氲异彩,朦胧的几道纹路迅速在虚空中凝聚成一盏大弓。无弦,却有箭矢浮现,指向远处。

“你需要做的只是凝聚玄力与瞄准,以及出射的时机。比起弓箭,它可好用多了。这里狭窄,我就不发射箭矢了。对了,威力也是随你注入玄力而改变的。”

随手一抛将指环扔向宁越,司马海威知道,对方不会拒绝这件灵器的。

果然,宁越将指环戴在了自己左手上,而后继续打量着桌上的物件,这一次,不用司马海威介绍,他自己选中了一物。

霎时间,司马海威眼神微微一变。

……

回到住处已是深夜,但宁越精神奕奕,并无一点疲倦,很是兴奋。

合上房门的瞬间,他心中莫名一凛,左手五指并拢转身一指,十星弩矢骤然凝聚浮现虚空。箭矢所指的位置上,房间窗口,一道带着几分神秘的倩影悄然现身。

“原来是你。听司马海威说,你应该不在这里才对。”

迅速散去了凝聚的玄力,宁越垂下手,淡淡一笑。

“看样子,你对他给你的这件奖品很是喜欢,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动用,而不是选择你惯用的剑。”

窗口位置,依旧戴着面纱的纳兰芙烟冷冷说道。而后,她掏出了一支小巧的卷轴。

“拿去吧,你赌赢了,这是我承诺过的。天品下等武学,一指湮灭。”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出征

微微一怔,宁越下意识递出了手,接过卷轴。

“怎么了,看你的模样,似乎不相信我会将它给你?”纳兰芙烟轻声一哼,隐隐有些不悦。

“不是,认识了这么久,我自然知道纳兰小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是同一个晚上来了太多的惊喜,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宁越挠着脑袋一笑,赶快将这支他梦寐以求的卷轴塞入到怀中。

再哼一声,纳兰芙烟道:“还是忠告一下吧,天品武学并非灵醒境层次能够随意触及的领域。特别这一指湮灭威力巨大,若是习练之时无法精确掌控凝聚的玄力,很可能自我毁灭。所以,别太心急。”

“多谢。”宁越拱手回道。

“无需谢我,那是你打赌赢了的奖品,我至少不会什么什么都不说,让你自生自灭。说实话,你这么快就能赢慕容菲芸,确实在我意料之外。我很好奇,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能带给我些别的惊喜。”

话音落时,窗帘轻轻一飘倩影已然不见。

“永远都是这样,悠然而来,飘然而去,不留一点踪迹。听她的话,应该接下来要离开万国边疆了吧。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但是我敢保证,下一次我的实力,一定会叫你目瞪口呆的。”

咧嘴一笑,宁越掏出了那支卷轴凑到脸前,紧紧一握。

“一指湮灭,我收下了!”

……

两日后,星森城城外。

虽是清晨,但是城外荒地上已是一片人影攒动,最为显眼的莫过于立在大道正中的一队铁骑,赤袍赤甲,大戟长枪指天闪耀寒光。立起的大旗之上,绘制图案为一朵赤色烈焰,其中还有一柄利剑斜插而过。

在雪龙帝国,没人会不知道这样一支精锐骑兵是何来历。他们是捍卫帝国之剑,敌人永恒的噩梦。西元帅亲卫,赤炎军团。

对于早早来到城外观望的数万平民百姓而言,平时对于赤炎军团也大多只有听闻,从未见过真实面目,今日一见,无形中腾起的威严震慑气息瞬间让他们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不说是他们,跟随在赤炎军团之后的数百骑青年男女亦是如此,他们是来自于新锐大比的参赛者,以及部分愿意跟随出军的年轻武者。在盛典新锐大比之后,自然便是雪龙帝国的传统,众多新锐奔赴北域边疆战场,抗衡魔族,捍卫家园安定。

这一次唯一不同的是,率领他们出征的是西元帅本人,以及他麾下号称帝国之剑的赤炎军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身为帝皇的司马海威这一天早晨并没有达到城外现场,出征事宜全权交与西元帅刘国钊负责。私下,很多人也是议论纷纷,在新锐大比期间那场变乱虽然被平息,但是影响可不小,一直没有返回帝都的司马海威在西元帅完成帝都镇压折返之际,于情于理确实该归去坐镇。

“时间已到,未到之人无论任何理由,没有资格与我们一同踏上征途。各位,我再和你们确认一次,这一次出征也许在这里的年轻血脉很可能永远留在北域边疆,埋骨他乡。就算如此,你们依旧愿意一同前往吗?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然的话,不管你们是何来历,之后再退出,视作战场逃兵,按律当斩!”

西元帅的声音很低沉,但也足以传响在城外上空,隐隐中带着几分威严。

良久,无人回话,不知是没有胆量此刻宣称退出,还是全部默认接受。

“既然如此,出征。”

一声令下,赤炎军团全部铁骑一同踏动,铮铮兵甲颤动声震天撼地,卷起一片烟尘。

作为决赛冠军,宁越的位置紧随赤炎军团,在策马踏动之刻,他回首望了眼远处人群中的赢天旭,轻轻点头,无声地告别。

昨夜,他带着少许期待地去询问过赢天旭,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拒绝。赢天旭表示他另有要事在身,无法一同前往北域边疆。

“小越,这是属于你的又一次历练。既然选择了,就尽全力做好。我相信以你的能耐在战场之上,必定能够驰骋出一份威风。”

脑海中回想着昨夜赢天旭嘱咐之话,宁越不由一笑,全力甩动缰绳,随着赤炎军团一同奔腾向前。

突然间,他感觉到人群中似乎还有一道不一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下意识扭头一望,与那人对上的时候,瞬间望见其急忙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那一刻,宁越心中有些唏嘘感慨。

另一位在云虚剑阁的数人,孟宇浩。

当初被对方背叛的时候,他睚眦欲裂,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将其焚烬。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那份怨念早已烟消云散。自己比起那时,成长太多,早已不再会计较当初之事。

只是,这并不代表着原谅了孟宇浩。只是今后,形同陌路。

“也是时候,忘却那些往事了……”

……

急行军的旅程很匆忙,也很枯燥。

十一天后,随着群山间的漫天飞雪,这支三千人的队伍终于达到了雪龙帝国的北侧,苦寒之地,却又是为了捍卫后方家园乐土,必须坚守的边关。

从此时开始,一路罕有人烟,唯一能够看到人迹的地方只有一些补给用要塞。对于赤炎军团的旗帜,任何一处要塞守卫都是表现出一副肃然的敬佩之意。

行军第十四天,飘雪小了许多,天空灰蒙蒙的远端,连绵山脉的尽头之处,一列列雄关挺立,赫然再前行之路。

“看样子,我们到了。”

常玄轩眼神中终于多出了一分兴致,连日来行军的枯燥,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同时,宁越、小傲、暮茵茵等人也是将询问的目光望向了方焕兰。对于这里,她必然最为熟悉。毕竟,方焕兰就是在这块疆域上长大。

“看着近,其实路还挺长的。但愿,我们能够赶得及午饭。”

方焕兰点了点头,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略显复杂的神情。终于回来了,而且与最初的目标一致,带着不一样的荣耀,回归了这片最熟悉的疆域。

“也就是说,终于不用啃干涩无味的干粮了吧?而且,这些应该清水够用了吧?这算是最日来,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在他们身侧,小蕙端木蕙长长一叹,不仅是她,队伍中的女子基本脸色都不太好。连日来的奔波,而且只能啃食耐储存的干粮,对她们来说很是折磨。

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法沐浴洗澡,最多只是在小溪旁额外让她们多逗留一下,只能捧起水随便擦擦。至于那些补给要塞中,饮用水都不是很足,更不可能提供清水让她们沐浴。

“如果错过了饭点了,可是吃不上热乎的饭菜的。这里补给有些困难,关卡中的食材种类也比较少。至于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融化雪水沐浴是可以。清水的话,没那么奢侈。”

方焕兰的一句话,顿时又令端木蕙等一众女子不由一阵哀叹。

苦着脸,暮茵茵试探性问道:“能不能问下,当初兰兰你在镇守边疆的时候,多久洗一次澡?”

“只要不嫌麻烦,自己挖雪、拾柴去烧水,每天都可以。只是有些时候太累了,根本无暇考虑。”方焕兰回答的声音有些小,当着这么多同龄女子的面,她自然也不好透露这种事情。

“早知道,当初不来了。”暮茵茵再是一叹。

“别忘了我们是冠军队,必须来。”小傲提醒了一声,惹来暮茵茵再是一声哀嚎。

宁越疑惑道:“等一下,你父亲好歹也是南元帅,你姐姐也曾经随军出征,至于军中情况,你会不知道吗?”

“父亲和姐姐所待的战场是温暖而且资源富饶的帝国南侧,怎么可能有这种问题存在。”暮茵茵瞪了他一眼。

“都安静些,全部加速,争取中午之前赶到荒门关!”

前方传来一声呵斥,并非西元帅亲自开口,而是一名副将。但是,后方跟随的众多青年武者也是不敢违背,个个策马加速,跟上开始疾驰的赤炎军团。

很快,方焕兰眼神浮现了一丝变化,沉声说道:“恐怕,我们午饭是吃不成了?”

“为什么?”常玄轩下意识一问,不过随即,他察觉到了端倪。

远处山脉连绵之中,一缕黑烟缓缓升起,没入高空云霄中。

“怎么,有地方着火了?”端木蕙疑惑一问。

对此,慕容菲芸没好气说道:“小蕙,你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那是狼烟,边关用于示警的信号!”

“原来如此。等一下,为什么这么多?”

端木蕙再是失声一叫,在她视线之中,数缕狼烟从远处不同位置升空而起,为灰蒙蒙的天空添上一份漆黑。

“狼烟起,战事急。我们来的恐怕正是时候。”

方焕兰咬牙一哼,甩动缰绳一喝,策马冲过了青年武者与赤炎军团刻意保持的界线,奔向前方西元帅等将帅所在位置,队列的最前方。

很快,一声呵斥响起,正是西元帅刘国钊的声音。

“分为三队,驰援最近三处边关。后方新锐,随意跟随,全力前进,不要掉队!”

伴随着一阵铮铮马蹄踏动声,赤炎军团一份为三,在前方出现的岔路口分道而驰。

后方新锐们显然出现了犹豫,大半还是直接保持原来路线冲向了正前方的道路,紧随赤炎军团奔腾前行。

但是,宁越一众人等转向左侧,同时过来的还有慕容菲芸一队以及罗辽还有朱婼灵的队伍,再加上沈定一队人马。

因为,策马奔腾在最前方的方焕兰选择了这条路。

在拐弯时,宁越能够隐约瞥见对方眉宇间皱起的焦急。

“看来,情况很不妙啊……”

第四百五十章 狭峰关

狼烟起,刀剑鸣,黑云压城,血染沙场。

弦动之声连绵不绝,无尽箭雨疯狂宣泄向下方大地,再坚硬的盾牌也无法抵抗这样的攻势,防御崩坏之刻,无情的冰冷瞬间将后方鲜活的生命一同贯穿。大地之上的血渍尚未凝结,新的滚烫之血再次溅落。

对于一列列魔族士卒的倒下,城关之上镇守军士不会露出半点怜悯之心,两排弓箭手交替射击,在他们后方,每两人一组有专门负责递出铮亮羽箭。这样的战斗早已熟练,每经历过一次铁与血的洗礼之后,留下的将士必将更加彪悍与强大。

然而,纵使是箭雨连绵不绝,也无法抵挡魔族士卒终于抵达城关之下,合拢的精铁大门足有三层,较之青石城墙更加难以突破。每一次攻城,魔族军队不会在这上面浪费多余战力,而是钩锁云梯齐用,意图直接登上城楼。

城楼很高,三十米往上。但是在魔族强健的体格面前,翻越并非难事。一旦登上城楼,展开白刃战,原先防线的优势将不再。就算是老练的人类士兵对上魔族的士卒,通常要以三敌一才能上居上风。况且城楼狭窄,一旦展开白刃战,负责狙击的弓箭手也将受到妨碍。

“阻止他们!”

城楼上,统帅扬声下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一众彪悍士卒系紧腰间绳索,毫无畏惧从城楼上直接跃下,左手持盾,右手持斧,全力斩击阻挡正在上爬的魔族士卒,阵阵血肉残渣飞溅。

同时,城墙上数块砖石挪动,露出的幽深洞口中,一杆杆长枪攒动突刺。眨眼间,十余道上爬中的魔族士卒喷溅着鲜血坠落。但是,前仆后继者太多,这样的阻挡只能迟缓攻势,不可能完全挡下。

而且在战场远处,几辆木质巨车在缓缓推动着前行,高耸的斜梯足以将大量军队直接送上城楼。在巨车上一排排栅栏样式的木盾后方,也能够隐约瞥见大量魔族士卒严阵以待。

“飞石火准备,瞄准远处攻城巨车!”

统帅急忙一吼,此处城关由于地势险要,后方补给运送也相对困难,导致某些大型防御器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下令动用。对于魔族的功成手法,他很熟悉,自然知晓什么时候,该做出怎样的应对措施。

城楼背面,一道道锁链绷直拉扯,投石机粗壮的主臂斜倾向下,硕大又沉重的巨石装上之时,等后许久的军士将大锅热油泼于其上,紧接着点上火焰。

“发射!”

噔!噔!噔!噔!蹬!

投石机主臂一同转动,燃烧的巨石划出一弧赤色飞上长空,咆哮着迅疾坠地,砸击之势犹如飞火流星。

轰隆隆!

大地在颤栗,疯狂的震动蔓延在魔族大军中,燃起的火焰也在弥漫,肆意吞噬生命。

然而第一轮攻击并未击中任何一辆巨车,这类威力巨大的器械弊端之一便是,命中率堪忧,必须根据每一次出射轨迹重新调节。

“再准备,瞄准了在发射!”

统帅再是一喝,身后再传来一阵拽动之音,新的灼烧巨石已经放上。

很快,投石机主臂开始转动,沉闷声响传得很远,但在这喧嚣的战场中并不够引起太多的注意。

只是在那份喧嚣中,统帅突然聆听到一丝迅疾而至的破空声,猛然定睛一望,却见虚空中多出了三道漆黑犹如疾电之光,斜起直射城楼而来。

“小心,全部趴下!”

一声令下,搭箭上弦的众多弓箭手瞬间一蹲,放弃了这轮出射机会。

刹那之后,统帅猛然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的判断出现了差错。那三支来势不凡的箭矢,根本不是瞄准城楼上的士卒。那三个方位,正好是后方投石机主臂即将冲出城墙遮挡竖起的位置。

“不好,躲开!”

吼声出口之刻,统帅回首一望的双眸中正好望见从城楼上穿过的黑色箭矢擦着后侧城关掠过,正中堪堪竖起在后方的主臂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令人浑身难受。但是更为恐怖的还在后面,断裂的主臂末端,出射的灼烧巨石已然力道不足,借助余势抛出一落,加上角度的偏差,根本没能击向前方战场,而是轰隆落在了城楼之上。

轰隆隆!

只有两颗轰中城楼,第三颗擦着后方城墙砸向大地。但是,就算如此,炙热与震动疯狂蔓延在城楼之上,防御阵势眨眼间坍塌大半。

霎时间,嘶吼声从魔族大军中响起,所有士卒的动作在加速,不顾一切代价奔向城楼,五辆巨车也在全力逼近。

很快,第一波魔族士卒跃上了城楼,人类军士的防御阵型尚未重整。

白刃战,骤起。

……

叮!

一杆银光斜钉入大地之中,一同被钉死的还有一道壮硕的身躯,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彪悍模样。

在他前方,摔下战马的一名士卒死里逃生,一脸惊魂未定,急忙扭头一望,却见一大队人马扬起阵阵烟尘朝着自己方向而立。顿时,他眼中掠过一丝希望。

特别是当他看清那队人马中竖起的大旗时,激动更盛。

“怎么回事,狭峰关被突破了不成?竟然有魔族追你到这里!”

一马当先跃至那名士兵面前的是方焕兰,刚才的投枪也出自她之手,那份精准令同行的赤炎军团都暗暗称赞。

“还没又被突破,但是已经被攻上城楼,防线在后撤。好在大门未开,拦在关外的大量魔族部队无法进来。我是打算向荒门关去求援,没想到被一个突破城楼的敌人盯上,一路紧追!”

那名士卒急忙回答,下意识用手捂住的肋下还在渗着鲜血。

“你不用去求援了,那边恐怕也在苦战。况且我们来了,便是最好的援军。”

威风凛凛骑在马上的西元帅刘国钊沉声一喝,随手摘下了悬挂在马鞍侧面的水囊,抛给了下方士卒。

“你受伤了,休息一会儿。等下返回狭峰关,去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接过水囊,士卒瞪大着双眼望着铁骑之上的刘国钊,惊道:“难不成,这位将军便是……”

“将军?这个称呼可是在贬低他。西元帅亲自来了,狭峰关不可能有失!”

留下这句话,方焕兰策马向前。赤炎军团以及其余新锐也是一同再起奔腾,朝向前方狼烟所起位置冲去。

被独自留下的士卒缓缓回首一望,笑道:“这下,狭峰关得救了……”

话音落时,他倾身一倒,背后上一片猩红血渍。若非最后的信念支撑,他恐怕都挺不到这个时候。

“魔族竟然可以有人追逐求援士卒到这里,想必狭峰关内早已一片混乱。”

瞥见了策马来到身旁的宁越,方焕兰不等他开口,率先说道。

宁越点了点头,回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请得动赤——西元帅亲自一路过来,驰援狭峰关?”

“荒门关是爷爷亲自镇守,自然不需要再去一位元帅。再往东面关卡,荒门关也能方便驰援。而唯独这西侧的狭峰关地势最为特殊,不好派出大部队驰援。而且负责镇守那里的是爷爷麾下义子中最要强的一位,如果他都下令燃起两道狼烟,情况的糟糕只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狼烟吗?现在望过去,称之为战火燃起的硝烟更加贴切吧?”

望着远处,宁越眉头蹙起。并非没有与魔族战斗过,也并非没有参加过大型团体的战斗。只是以军队的身份捍卫疆土而战,这还是第一次。

……

“死守城门,绝对不能让这里被突破!”

血染铠甲的一位将领在嘶吼着,声音已经有些哑了。而且,他左臂已经齐根断去,右手撑着的长枪也是伤横累累,枪尖断去半截。

在他身侧,数百名军士围成一圈,将城门死死守在身后。在他们面前是数不清的尸体,人类与魔族皆有,还有被分割成数十处依旧在血战的战团。

城楼已经被突破,大量魔族跃入城关之中,肆意厮杀。现在的局面下根本没有了什么成型的防线,只能分多处进行阻挡。

“庞将军,情况不太对劲啊。负责城关内的守卫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人?”

一名靠在墙壁上的副将望了眼将领,眼中隐有惶恐。

“别瞎猜,守住眼前防线要紧!”

将军一喝,猛然间,他双眼再是一瞪,锁定在前方一道人影之上。

准确的说,他锁定不住,因为那道身影速度很快,飘忽一晃从左只至右,手中大刀一划,必有几道生命倒在血泊中。

而那人仅仅一件披在壮硕躯体上的淡紫色皮衣还有散开的狂放血色长发,都在说明着他的身份,魔族。

“那个家伙,恐怕不好对付啊。”

将军咬牙一哼,拄着长枪上前,从城门最后的防线中踏出。

“敌将通名,就算是魔族,本将军也不杀无名之辈!”

闻言,那名魔将冷声一哼,回道:“你无需知道。”

转瞬间,他猛然暴起一跃,挥动的大刀劈斩寒芒几乎遮掩上空阳光照耀,轰然一划,磅礴巨力咆哮砸落。

轰!

枪折,人亡,一刀两断。

大刀轰击的地面凹陷裂开,两侧还倒下了五名被波及的士卒,躺在地上呕血不止。

“不想死就让开。”

瞥了眼被退后士卒继续挡住的大门,魔将狠狠一喝。然而随着这一喝,众多军士眼中决然更加坚定。

再是一哼,魔将喝道:“人类为何总是这般自寻死路?也罢,我就成全你们。”

刀扬,一抹异样寒光充斥在刀锋之上,顺势一斩落下。

但在刹那之中,魔将眼神微变,猛然扭身一刀回斩,击向身后。

乒!

点点光斑飘飞在斩裂之中,一支凝聚箭矢就此凋零。在远处,一名青年摇了摇头,放下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之上,一枚黑色戒指闪过一丝淡淡银光。

“看样子,这十星弩矢还需要些时间磨合才行。”

心中微微一凛,魔将撇了身后的军士,提着大刀上前一迈,喝道:“你又是什么人?”

至少在他看来,对方并没有穿戴军队的铠甲,不像是此处守军。

伸手按住了剑柄,熟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宁越嘴角一挽,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杀你的人!”

铮——

剑出鞘,赤光飞掠!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初战边疆

乒!

剑出,一弧赤红颤动,斜挡大刀剧烈一颤,连同后方魔将一齐倒退。

再踏出一步,宁越欺身而上,扭动剑尖一突,穿过大刀下方间隙斜挑刺出,直袭对方咽喉。

不过那名魔将反应也不慢,晃身一挪瞬间避开这一剑突刺,手掌一晃,大刀转动抡下,朝着身前相对矮小太多的宁越便是一斩。

刹那间,宁越嘴角一挽,残忍的微笑浮现。与此同时,他左腕猛然一抖,握紧的拳头朝上一送,竟然是徒手迎向对方斩落刀锋。

“自寻死路?”

魔将一愣,惊诧的同时大刀斩落之势丝毫不减,狠狠击落。但是转瞬之间,一抹凭空绽放的莹绿色透射到他瞪大的双眸之中,幽寒之光的来源正是大刀之下,宁越击出的拳头之上。

凝光剑刃,现。

本身宁越的拳头距离对方挥动刀锋还剩一尺距离,但是腕部凝光刃环喷吐浮现的剑刃长度可不止一尺,而且,他挥动一斩的位置并非大刀刀锋,而是那名魔将的手腕。

这样距离之下,断然不可能躲避。

嗤——

清脆的斩击声划动虚空,一大捧鲜血飞溅,一杆转动大刀随即坠落大地,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

抽身暴退,伤折一手的魔将速度依旧很快,而且在他踏动步伐之下,残影晃动而舞,后撤身形很是诡异。

“想跑,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宁越再是一声冷笑,手中侧起的暗煊古剑剑刃之上,赫然沾染了几滴刚才飞溅之血。此刻,他递出的左手在剑锋上一抹,任凭自己鲜血融入剑锋之中。

“第一式,瞬灭!”

影动,迅疾掠出,眨眼间他追逐的身影赫然赶上后撤的魔将,跃起横出一脚狠狠劈向对方胸膛。

嘭!

单臂一格,虽然只剩一臂,不过仗着魔族天生强健过人类的体质,那名魔将还是略显轻松挡下宁越这一脚。只是,他后退的步伐也在此止住。

下一刻,一点赤光在其眼中迅速放大,瞪大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须臾之后,最后的光彩也凝固。

嗤——

斜落之剑坠下,赤色的剑锋视若无物般贯穿了魔将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具躯体硬生生斜钉在大地之上。

此刻,宁越这才从半空中落下,伸手一抓握住剑柄,顺势将暗煊古剑抽出,扭头一望,目光落处的几处战团也已经结束了缠斗,众位青年新锐的驰援之下,攻至此处的魔族将士根本无力抵挡。

然而在不远处的上方,城楼以及四处楼梯之上,战况依旧焦灼,而且现在想要冲上去,恐怕有些寸步难行。

“宁越,城墙上方的就交给你们了,没问题吧?”

西元帅刘国钊此刻才策马前来,刚才的第一波战斗他根本没有出手。在他身后,近千铁骑也只是路上顺手投枪射杀一些魔族,并没有下马展开白刃战。

宁越仰望了一下上方,笑道:“那可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不过如果你可以阻断魔族攻上城楼的援军,要将已经攻上来之人战退,应该做得到。倒是你那边,看这阵势,难不成想要冲杀出去?”

“赤炎军团不惧白刃战,但是比起步战厮杀,更加攻无不克的还是驰骋的铁骑。将骑兵当步兵用那么奢侈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披着铠甲的战马之上,赤锋刘国钊哼声一笑,而后指向守在城门后侧的数排士卒,喝道:“你们让开,然后将城门打开。”

“开城门?你开玩笑吗?外面可全是魔族的士兵,恐有两万之众,他们可是恨不得将这城门啃穿,现在要我们主动打开?”

一名士卒连连摇头,甚至将手中长枪横在身前,似乎将赤炎军团当成了敌人。

在他身侧,副将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照做便是。如果是他的话,说出那样的话完全没问题。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帝国之剑到底有多么锋利,以及,那一句雪龙帝国妇孺皆知的传言,是否属实。”

“你说他是帝国之剑!”

先前的士卒猛然一惊,再定睛一看,这才终于留意到赤炎军团的旗帜与每一名将士的装束,颤抖着后退一步,失声再是一叫。

“气吞万里烈如火,千军万马避赤袍!”

“不错,正是我的赤炎军团。开城门!”

哐!哐哐——

三道城门依次开启,聚集在城关之外的魔族大军望见这一幕,顿时发出阵阵狂暴的嘶吼,他们在兴奋,终于能够冲入城中肆意厮杀与掠夺。

只不过,城门彻底开启之刻,他们所看到的并非在另一侧等待自己的同族,而是一片如同乌云般的阴影疾射而至,伴随着一阵呼啸破空声。

嗤嗤嗤嗤嗤嗤!

投枪倾泻如雨,无情地贯穿着最前方一大批魔族士卒。就在他们有些惊慌不知所措之刻,铮铮铁蹄踏动,大地在战栗,赤色的铁骑全力冲刺,犹如一团烈焰席卷汹涌,却是将冰冷注入到每一位胆敢抵挡的鲜活生命热血之中。

那抹赤色的深寒,名为灭亡。

眨眼间,又是数百名魔族士卒倒在血泊中,赤炎军团策马纷纷冲出城门,所到之处一片刀光剑影,漫天飘飞的血迹似乎就是他们以兵刃为笔沾染的墨汁,书写荣耀与战功。

“我的老天,赤炎军团简直比魔族还要像恶魔……”

城门口,驻守的士卒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刚才令自己陷入苦战的魔族士卒在赤炎军团铁骑冲锋之下,兵败如山倒,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

震惊中,有人下意识再回首望了一眼后方,却发现与赤炎军团同来的那批青年男女也已经不见,而上方通向城楼的台阶之上,激战声更加杂乱。

“可恶,太窄了,根本施展不开!”

一拳将一名魔族士卒硬生生从楼梯侧面轰向半空,罗辽咬牙一喝,再向上踏出的一步不得不踩在一具尸体上。在他前方,也是几乎没有可以立足之处。

“小傲,你的锁链能够够到在上面转角处往上的另一道楼梯吗?”

另一处楼梯上,常玄轩回首一望,却是失望地看见小傲在摇头。

“差得太多了,除非再上十级台阶。”

“要是有那么容易再上十级台阶,我也不会问你了!”

两人争吵之时,突然听见侧面传来一阵呼啸风声,扭头一望,却见是慕容菲芸展开了她的幻化双翼,振翅向上。在她右手中,还抓着端木蕙,两女一同从空中升向上方城楼。

“我们先上去了,你们快点赶来!”

面对慕容菲芸的话,方焕兰只能一阵苦笑,在星海森林中她的灵器长枪严重损耗,虽然司马海威下令集中雪龙帝国的炼器师去修复,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出征之前完成。现在换给她用的长枪也是灵器,威力不俗,但奈何没有飞行的特殊能力。

嗤!

上方,宁越一剑横斩一名魔族,回首一望,目光落在方焕兰身上,喝道:“能不能用你的长枪把我甩上去?”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只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没有落在上方台阶上,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凭你的修为死不了,但肯定重伤。”

方焕兰皱着眉点了头,手中长枪一转抵在上方台阶上,使了个眼色。

见状,暮茵茵急忙喝止,道:“等一下,宁越。上次你不是得到了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吗?如果使用那个,凭你的敏捷身手,想要穿过这里应该不成问题吧?”

宁越摇头回道:“不行,现在还不到暴露那张底牌的时候。况且我们并不清楚,魔族有没有专门能够识别折光斗篷隐匿的手段。以防万一,暂时不用为好。”

话音落时,他迈出一步,蹬向方焕兰斜支长枪。

同一刻,方焕兰双臂同时握紧长枪一扭,在宁越跃至枪杆上时再挑动一甩,拔起千钧之力。

嗖!

身影纵起穿云而上,宁越望着迅速接近的上方楼梯侧面,左手一扭刺出古怪斩刀,钉入石壁上同时出脚一踏,二度借力,腾在半空又是一翻,终于踏在了楼梯侧壁上方,顺势一落,较之之前位置,已经上升近十米,距离城楼只剩最后三分之一高度。

铮铮——

刀剑划动一轮,暗红色光芒下,数名魔族倒下,踏着血泊,他踩着台阶大步向上。

下方,方焕兰喘了口气,道:“大家动作快点,可别让宁越一个人孤军奋战太久。”

“放心吧,怎么能到了战场上,还继续叫他一个人大逞威风呢?”

小傲一哼,越过常玄轩冲到了最前方,挥剑杀入魔族士卒之中。

一步一剑,十步十命。宁越登上城楼之刻,身后留下的是遍布台阶的尸体与血迹。最后这一段路,人类士卒很少。

而在城楼上,惨状更是超乎他的预料,两处巨大的坍塌裂痕处火焰摇曳,遍地尸体血肉模糊。倒下的人类士卒基本没有全尸,而死在城楼上的魔族士卒身上更是千疮百孔,狰狞而恐怖。

激战还在继续,魔族与人类士卒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

咚!

突然间,一声沉闷巨响撞击于城楼之上,掀翻了不少靠近的两军士卒。宁越闻声一望,顿时脸色剧变。

在那个位置上,一处耸起的木塔高度更胜城楼,充做围墙的简易栅栏后方,能够清晰看到大量魔族士卒严阵以待。在其撞上城楼之刻,栅栏翻动一倒架在城墙上,成为了连通两者的桥梁。

吼吼吼吼——

魔族将士在嘶吼,等待许久的他们疯狂冲出木塔,跃至城楼之上。

一阵撕裂斩击声暴起,眨眼间,临近的人类士卒全部倒下。

“一上来就是如此局面吗?赤锋交给我的任务比想象中棘手太多。”

宁越一声苦笑,在他身旁二十米内根本没有其余人类生存,只有从攻城巨车耸起木塔上跃下来的大量魔族士卒。

铮!铮!

刀剑鸣动,踏出的脚步义无反顾。

“这下,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血色城关

“主人,不如让我来代劳吧。区区这些低等魔族的士兵而已,数量再多也不够看。”

剑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过,宁越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暗笑回道:“只是这些低等的魔族士兵,哪里用得着你出手。难不成,你觉得我连对付他们的实力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那么,主人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剑灵急忙回答,声音之中,隐约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这个自然。”

宁越一哼,冷眼看着十余名面带狰狞杀意的魔族士兵围到自己身前,在他们手中拎着的各异兵刃还在滴血,很新鲜的血液。

手腕一颤,剑刃挽起的瞬间,他身形跃出一踏,左手斜劈一道寒光直接砍翻最前方一名敌人,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又晃身一挪,倒持的暗煊古剑伴随着蹲下的姿态横起一削。冰冷的剑锋之下,四条粗壮小腿与膝盖分离,两具躯体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确实只是低等魔族,数量多,仅仅只是多而已。”

冷笑一声,宁越腾空跃起,拐出一脚重踏在又一名魔族士兵后颈上,劲力瞬间爆发,硬生生将对方躯体踩入下方城楼裂痕中。顺势暗煊古剑一转,改为正持姿势,斜起一削,侧面猩红飞溅,一颗瞪大双眼的头颅抛起坠落。

咔嚓。

同一刻,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在他脚下的那名魔族士兵脑袋一歪,颈脖扭曲得已然超出极限。

眨眼间,三死两重伤,剩下的魔族士兵皆是一阵愕然,震慑于原地持着兵刃,一时间不知进退,直到宁越扭头一望时,他们全部下意识往后一退,或多或少露出了一抹恐惧之色。

就算是魔族,也是鲜活的生命,知道恐惧,惧怕死亡。

“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见状,宁越残忍一笑,沾染着魔族之血的暗煊古剑高高扬起,一抹异样赤光从血槽处涌起,径直汇入剑尖之中。

吼!

与此同时,后方巨车高塔之上传来一声嘶吼,又是十余名魔族士兵跳至城楼上,比起前面那一批,他们身躯更加壮硕,而且武器都是锤斧一类的沉重型兵刃。

望见之前的魔族士兵在恐惧,这些新来的壮汉一阵冷笑,抬手拨开挡路的同伴,高高举起手中武器,奔向前方孤身而立的那道人影。

一时间,伴随着这十余名壮硕魔族士兵的奔跑,城楼的地板都在颤抖。

“剑灵,你教我的那一招,正好现在试试看。”

嘴角挽起一笑,宁越出剑了,剑尖之上纵横赤色剑气交织,凝聚成一张遮天巨网,狠狠扑下。不过,这张网可不是用于捕获敌人的,而是直接剿灭斩杀。每一缕赤色,都是深寒剑气,划动即是斩击。

灵品武学,千网劫杀剑!

他所会的武学,剑灵驾驭躯体之时全部能够动用。反之,剑灵所会的武学他并不得直接掌控,但可以由对方教导传授。在来北域边疆的路上,整天骑在马上过于枯燥,宁越可是在脑海中直接与剑灵交流,将她曾经展现于星海森林的这样武学完完整整知晓。再在晚上,进入剑内空间习练。

而今日,可是第一次用于实战。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猩红剑网纵横,肆意激荡的凌厉寒意下,壮硕的魔族躯体瞬间碎为一片飞溅血雾,就连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在斩击中支离破碎,残骸坠落在汇聚的血泊之中。

转瞬间,遍地猩红再多几分妖艳,这块区域唯一还能够耸立的只剩宁越一人,刚才一剑,从巨车高塔上两次下来的全部魔族士兵,无一幸免,全部死无全尸。

“好残忍的招数……剑灵,你到底教了我什么?”

连他自己望见面前的惨状也是不由心中一凛,遍地血泊与残肢碎肉,简直就是一处屠宰场。

嘭!

就在这一刻,一声巨响突然惊起,宁越猛然抬头,却见高塔上一大块木板突然朝自己飞撞而至。没有多想,抽身一退的同时左手古怪斩刀一划,斜劈一击。

嗤!

木板应声而裂,在其之后的一道身影于此现身,手中拽动的一只战锤狠狠一挑,暗灰色的锤面之上,竟然涌动起缕缕雷光。

铛——

一剑迎击,激撞的瞬间宁越便再是一退,半空中翻转一落踩在后方围墙突起之上,这才卸去全部冲击力。

不过突然出现的敌人可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双手握住战锤再是一轮,更加璀璨的汹涌雷光涌现,伴随着一记横扫,虚空中骤然惊现一弧雷芒,毁灭气息疯狂咆哮。

轰!

锤落,雷霆咆哮,坚硬的青岩围墙脆如朽木,应声化为点点纷飞碎屑。

而在其上方,宁越再是翻身一跃,手中古怪斩刀刀尖一挽,瞄准对方战锤斜后方间隙便是一钉,斩刀脱手射出。

嗤——

冰冷刀锋轻而易举削开皮甲,破开的防御之下,被撕裂的胸膛喷出一捧鲜血。然而,仅仅只是很轻的创伤,那名魔将在第一时间展开了躲避,纵使依旧受了伤,他反击的招数仍旧挥出,战锤一扬,抡动击向跃至身后上方的那道身影。

刹那间,他顺势扭头回首,再次望见了自己的对手,不过同一刻,双瞳猛然一阵收缩。

一点寒芒映在他双眸中,并且在迅速放大。致命的锋芒,已然到来。

嗤!

玄力箭矢出射,近半米的突进之后,贯穿的尖锐之力从魔将后脑勺位置带出一大捧红白混杂的浊液。

半空中,宁越递出的左手食指之上,黑色指环闪烁着银光,虚幻之弩浮现,但很快又消散风中。下一瞬间,他落地一俯,轻而易举避开前方魔将临死前抡动至脱手飞旋的战锤。

轰隆隆!

带着雷光的战锤击中后方木质高塔,强横劲力撼动下,那一截高出城楼的部分轰然崩裂。下方的巨车也受到冲击往后一退,暂时又退出了与城墙相抵的位置。

“不堪一击,只会蛮力的莽夫罢了。”

宁越一哼,探手将钉入地板的斩刀抽出,转身奔向侧面。城楼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别的位置上,依旧是人类劣势。

“主人,小心!”

奔驰中,目标逐渐在视线中逼近,但是剑灵的一声警告瞬间令他步伐一止,正欲发问之刻,耳边传来破空之音,根本来不及去看,本能持起暗煊古剑转身便是一削。

叮!

一抹漆黑之色映入眼中,似乎是出射的箭矢,凌厉且强横雄浑的冲击撞在暗煊古剑剑锋之上瞬间裂成两段。但是,冲击的尖锐力量还在继续。

嗤!嗤!

两柱纤细鲜血从宁越身后喷出,一处肋下,一处肩膀,若非暗煊古剑拦截及时,那一击的创伤绝对不止如此。他不会质疑,自己的胸膛就轰出一枚血窟窿。

“哪里来的攻击?”

痛哼一声,颤抖着后退一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前方城下的魔族大军。很快,一名骑于古怪战马上的魔将被他留意到。而此刻,对方再次扬起了一盏大弓,漆黑的箭矢嗡鸣出射。

顾不得别的,宁越仰身一倒,躺在地板之上仓促避开那一箭。从下方,他依稀看清了掠过的羽箭,通体上下一片漆黑,而且在箭矢尖端,三圈旋动的玄力隐约可辨。

嗖——

箭落空,他心有余悸喘息一口,左手猛然松开古怪斩刀,食指探出,十星弩矢之戒泛起一圈氤氲光泽。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躲避的人,况且,自己并非常没有反击的手段。

“现在看来,魔族大军中还有是够实力的强者。如果能随便被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锐击败,也不可能威胁到帝国常年驻扎于此的守军!”

宁越一咬牙关,猛然挺身一立,按照刚才记忆中敌将的方位甩手一指。几乎没有时间瞄准,凝聚的玄力箭矢直接出射。

同一刹那,他望见了一样扬弓指着自己这边的那名魔将也放开了手中弓弦,一抹漆黑啸动贯穿虚空。

铮——

城楼前,虚空中,双箭碰撞,崩裂的丝丝劲力化为残光飘落。转瞬之间,玄力箭矢彻底破碎,去势弱去四成的漆黑羽箭继续突进。

乒!

剑出,挥动一劈,这一次不是偷袭,早有准备的宁越一剑刨开对方出射之箭。冷笑中,他再一次抬起了左手,新的箭矢已经凝聚完成。

但就在这一刻,双瞳一阵收缩,他简直要破口大骂出声。

又有一支漆黑羽箭迫近,啸动的破空凌厉气息几乎已经刺在了他的脸上。从方向与轨迹上来判断,并非刚才那名魔将出射。

“竟然不止一个!”

失声一叫,宁越挥剑再挡。

须臾中,绽放火花点缀于虚空,强烈的冲击力瞬间搅碎前方围墙突起。伴随着一声激撞巨响,一道身影暴退一抛,掠过整座城楼,竟然从另一端重重坠落而下。

望着有些变色的长空,在箭矢强横冲击力下被抛入空中的宁越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悔恨。

自己好像太过低估魔族大军的实力了,而且,更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

公平的一对一,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战争中出现。

“剑灵,拜托……”

心中传达之话尚未说完,宁越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竟然是被一条长鞭所缠住,顺势往后一拽,将他整具腾空躯体重新扯回到了城楼之上。

砸击在地板上时,他第一时间抬头,看到的一幕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

由于刚才的颤动倾倒,巨车高塔斜倚着城楼之上,恰好成为了一条能够登上城楼的桥梁。一人一骑踏动其上,跃马一蹬,手中刚才劈出的长鞭一晃抽回。

咚!咚!

坠地一落,人马分开,战马嘶吼着冲向远处敌军,落下骑士劈手抽出一杆插在地上的长枪,甩动一刺。

叮——

又是一支漆黑羽箭,却止于在刺出的枪尖之下,两者一同刨开崩裂。

下一刻,那名骑士抛去长枪,左脚重重一跺,散落在地上不远处的一盏大弓、一壶羽箭腾起,被他玄力隔空一抓落入掌中。转瞬间,扬弓搭箭,指向了下方远处同样张开大弓的魔将。

“宁越,记住了。战争不是决斗,你需要时刻关注的危险之多,超乎想象。”

第四百五十三章 退军

望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宁越下意识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多谢,赤锋——不,西元帅!”

弦动,利箭出射,呼啸的凌厉在虚空中撞上另一抹漆黑冰冷,两者瞬间同时泯灭。但是在那之后,第二支羽箭紧随其后出射,顺着原先的轨迹,斜刺而下。

吱!

远处大军之中,一名魔将扬起大弓的动作瞬间凝固。

弓裂,贯穿大弓的箭矢顺势击穿了他的胸膛,仅留一段尾羽在血肉模糊中颤抖着。

城楼之上,西元帅刘国钊再次抽箭,转身一望,瞬间出射。

在那个位置上,赫然便是刚才偷袭宁越的第二名魔将弓箭手。

铮!铮!

交战激撞于虚空中,两人出射的都是连珠之箭。各自崩裂凋零两支羽箭之后,彼此的第三支箭在弓弦颤动下射出。而第三箭,明显是魔将的速度更快。

“西元帅吗?不过如此。”

大军中,他在冷笑,似乎能够望见西元帅被自己之箭击穿惨死的模样。不过刹那之后,他的冷笑凝固为愕然,瞪大双眸中清晰望见在刘国钊弓下晚出射之箭却是将自己的漆黑箭矢击断,呼啸的余势径直刺向自己。

扬弓,搭箭,还欲反击。但是转瞬间近在咫尺的呼啸破空声却将他最后的幻想无情击碎。

嗤!

一道寒光斜钉大地,在其之后,断裂的大弓坠落,一同落下的还有点点猩红,以及一截断臂。

倒下的魔将在喘息着,神情中还有着一抹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

城楼上,刘国钊没有再补上致命的最后一箭,他的目光已经转移了方向,落处是对面魔族大军的中军。在那个位置上,一名装束有些不太一样的魔将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般情况下,魔族的将士没有什么固定装束,衣着随意,甚至很多就是一身粗布衫,连皮甲都不曾配备,更不要说铠甲,兵器也更是五花八门。就算是将帅,很多也只是身上皮甲与铁铠混合装束。

但是远处的那名魔将,浑身从上到下装束齐整精良,看样子全部由金属锻造而成,铠甲表面还能够隐约望见镌刻的一道道纹路,而且还戴有头盔。不仅是他自身,就算坐下所骑的魔兽也是如此,披戴着锃亮铠甲,座鞍两侧悬挂着长枪与佩剑,以及两支插满了羽箭的箭壶。

这份装扮,与人类帝国的将帅已经没有太多差别了,在魔族中极为罕见。

“这一次进攻狭峰关的魔族,很不简单啊。”

刘国钊低声嘀咕了一句,顺手再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大弓。

在他对面远处,那名魔将亦是如此,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一开,弯如满月。

嗖!嗖!

弦动,箭发,两人出射羽箭上都注入了一股不凡玄力,嗡鸣的箭矢尖锐处上,淡淡涟漪呼啸扭曲虚空。

叮——

激撞,两支羽箭共同粉碎,但又有另外两道寒光各自顺着先前所发之箭的轨迹,继续飞射,再一次撞上,彼此崩裂。

两人的第三箭在须臾之后,赫然出射,但是这一次彼此的大弓都有所轻微偏差,不再是完全顺着原先轨迹出射。

搅动的气流下,两支羽箭呼啸着在虚空中摩擦掠过,惊起点点火光,彼此分离之后,速度暴增,径直朝向彼此目标而去。后方半空中,残留的波动相互扭曲,留下一条螺旋状纹路气流。

几乎同一刻,箭矢击中目标,两盏大弓同时折断。但无论刘国钊还是那名魔将都是第一时间侧身一躲,避开了羽箭的余势。下一刹那,两人动作更是出奇一致,抓起另一盏大弓,抽箭上弦,出射。

叮!

依旧是两支羽箭摩擦掠过,火光尚未彻底凋零风中,彼此的尖锐再一次刺中在双方大弓之上,伴随着一声清脆裂响,弓又一次折断。

眼见刘国钊棋逢对手,宁越心中震惊之余,急忙取下自己的十星弩矢指环,递到了对方面前。在两人身侧地上,一时间已找不到其余大弓。

然而,刘国钊摇了摇手,没有接过。

远处,坐骑之上的魔将也是一把推开了身侧士卒递上的大弓,仰首一望,目光隔空与威名赫赫的那位帝国西元帅对上。

眨眼之后,他冷哼一声,头盔遮掩下的双眼随即闭上。

“撤军。”

“什么,这个时候撤军?马上,我们的另外几辆巨车就能够抵达城楼了!”另一名身着皮甲的魔将猛然摇头。

“我说,撤军!”

铮——

佩剑出鞘,冰冷的剑尖瞬间抵在了拒绝的那名皮甲魔将侧颈之上。

“就算抵达了城楼,又能如何?雪龙帝国西元帅就站在那里,你的人里面,可有谁能够通过他亲自布下的防线?而且再仔细看看,赤炎军团还在城下驰骋,你的巨车能不能真的过去,还说不准呢!你想送死也成,我的军队不奉陪!”

佩剑一抽收回鞘中,那名魔将抬手一招,身后两名士卒立即抬起一只号角,吹响一阵低沉之音。

很快,扑向城楼的魔族大军开始回撤,丢了下一地的尸体,以及倾斜倒在城墙上的一辆巨车。

赤炎军团没有穷追不舍,保证了城楼前三十米再无敌军之后,就停在了那个位置,扬起大弓警戒着远方。其中的副将回首一望,仰视上方城楼的统帅。

“打扫战场,重整旗鼓布防。”

留下这句话,刘国钊转身朝着城楼反侧迈出。在不远处,他的战马匆匆赶来,随着他一同沿着楼梯走向下方地面。

“那个……刚才多谢了。”

宁越挠了挠脑袋,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选择了跟上。

“用不着谢我,只要是这战场上我带来的人,任何一人出现了危险,我都会去救的。对于第一次上战场来说,你做得勉强可以,只是太冒进了。不要以为,危险只会出现在眼前。”

刘国钊没有回头,继续顺着楼梯走下。一路上,其余守军将士以及一同前来的帝国新锐看到他时,纷纷行礼致敬。

在下方楼梯末端,一名血染战铠的将领单膝跪着,双手捧起一枚令牌递出。

一手接过令牌,没去去看上面的图案,刘国钊合上双眼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的主帅战死了?”

“嗯。魔族大军中在我们的飞石火即将发射之刻,射出了三支黑箭,截断了投射主臂,导致燃烧的巨石直接砸中城楼。主帅在那时负伤,却不肯后退,继续与越过城楼的敌军作战。结果又中了一支冷箭,被五六个魔族的士兵趁机砍翻……”

说到最后,那名将领开始抽泣。在旁边,狭峰关本身的守军将士也是个个眼角泛红。

刘国钊哼道:“擦去你的眼泪,战死沙场不过我等宿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在北元帅派遣新的主将之前,这狭峰关的代主将之位,我暂时接了。但是对这里的熟悉,我不如你们,有些地方还需要好好询问一下。”

“但请西元帅吩咐!”

所有守城将士异口同声一喝,大有气势。

“抢救伤员,收拾尸体,重整防线,这些应该不用我说吧?还有,赶快做饭,我们这批援军远道而来,又打了一仗,可是很饿的。”

“是!”

吩咐完这些,刘国钊扭头望向一旁的方焕兰,再问道:“怎么样,你们这批人中有没有阵亡的?”

方焕兰回道:“受伤的不少,阵亡的并不多。毕竟,大部分人也只是在下方战斗,没能冲上城楼。”

刘国钊点头道:“那好,狭峰关暂时交给我。吃过午饭之后,你们全部在我副将带领下,前往荒门关。毕竟,陛下的命令是你们全部听从北元帅的命令,而不是我的,就算打算之后也留守这里,总要先去打一个招呼。而且,我也有要事必须告诉他。”

“你的要事,是指那名能够在箭术上与你平分秋色的魔将吗?”

后方,宁越依靠在墙上,一停下了战斗,反而觉得之前受创的伤口开始疼痛。

刘国钊沉声回道:“确实与他有关,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重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实力,还有他的身份。没猜错的话,他并不属于帝国以北那一片游牧魔族,而是更远处前来,来自拥有不亚于万国边疆统治的大型魔族帝国。甚至很可能,是魔族九部的直属之一。”

“怎么可能?往年来,不说魔族九部,就算远方的那些大型魔族帝国可是根本不会将万国边疆放在眼中,更是看不起那些在他们眼里也算是蛮夷的游牧魔族分支,怎么可能出兵相助?”

方焕兰一阵惊诧,对于北域边疆的情形,她再熟悉不过。

“所以,事情才更加严重。今年的战斗,很与众不同。我们的敌人,强上了不止一个层次。这些,都必须立刻让北元帅知道!”

……

魔族大军,主营。

主座上的一名魔将依旧身着精致盔甲,头盔却已经摘去,一头如火的赤发,脸庞面容却是很年轻,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应该就是二十岁左右。

他正在吃着午饭,食物很粗陋简单,只有几块炊饼,一盘浆果,以及一大块烤肉。但就算如此,也看得下方另一群装束简易的魔族将士直咽口水。

“我知道你们有怨气,但是今日这一仗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劳折损兵力罢了。”

魔将突然停下了进餐,瞪了一眼下方不服的众人。

“而且不要忘了,我并不是来帮你们的,而是根据协商好的条件,暂时借兵与你们。当初可也没说过,一定要攻下雪龙帝国的城关。除非,你们能够先办成我这边提出的要求。怎么样,我要的人,找到了没有?”

第四百五十四章 荒门关

下方,那群面有不服的魔族将士摇了摇头,其中为首之人回道:“还没有,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且现在到处都在掠夺开战,这么乱,想要找一个人很困难。而且还是一个女子,说不准她已经……”

霎时间,他声音戛然而止,浑身感觉到一股莫名寒意,剧烈一颤。

上方主座上,那名魔将眯着双眼,淡淡杀意赫然弥漫。他抽过一条手帕随意擦了擦手,哼道:“如果真有那个万一,你们部族就等着被屠戮全族好了。还有,去警告一下附近其余的几个部族,如果看了相像的人,立刻完好无损地送来。否则,我的大军刀尖朝向的就不再是雪龙帝国了。”

“那个,能不能问一下,找的到底是谁?”

“不该问的不要问,老老实实办事去。找你们部族而不是别的部族,已经很给面子了!”

“是。”

……

傍晚,荒门关。

比起狭峰关的险峻,荒门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雄壮,两座大山间近千米的间隙完全由高耸的城墙堵住,并且往后延伸数千米,形成了一座犹如城市般的巨型要塞。

围墙之内,楼宇紧密排布,不少耸起的楼顶平台之上都设有巨型防御器械。每一条街道上,装备精良的卫队往来巡逻,从未间断。

“荒门关,地处荒芜山脉中,却是雪龙帝国面对北域的国门。这座城关不仅仅是一座捍卫帝国的边关,亦是许多世代镇守于此之人的家园。对于他们而言,记忆大部分只在于此,甚至不少将领士卒的子嗣从出生到死亡,也从未离开过此地。”

看着众位同伴一脸的震惊,方焕兰轻声解说道,在她的声音中或多或少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哀。这同样是她注定的宿命,就算中途存在少许改变,却无法变更终局的结果。

点了点头,宁越望着不远处一群在相对开阔的平地上玩耍的一群孩童,再是轻轻摇头一叹,道:“不许别人进来,自己也出不去,好似笼中之鸟吗?生于此,长于此,亦亡于此。”

“这就是命运,为了帝国边疆的安危,必须有人这么做。帝国腹地的繁华是很多人最向往的景象,也是余暇时分谈论最多的话题。只是就算再是向往,再让他们重新选一次,依旧是留在这里。”

说到这,方焕兰突然一声苦笑,望着远处那群孩童中装扮有些不一样的两人,再道:“其实每年这个时候,虽然是战事最苦的时段,却也是每位将士稍微能够多些娱乐的时候。因为,荒门关虽为帝国大门,却并不代表此处往北,就不再是帝国疆土。只是再往北,一片荒原,不好建立关卡,只能再次建造城关,用于防御。”

“这个当然知道,关外依旧生活着不少人类,而且还有着通往其余帝国的商道。不然的话,若是所有帝国子民都在关卡之内,魔族哪里能够有人掠夺。非要拼着攻破城关的话,那可不划算。”

暮茵茵哼笑一声,对于帝国的许多事情,出生南元帅之家的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每年这个时候,关外的那些人会暂时逃入荒门关中,暂避锋芒。待到开春,再返回故土。而且每年这段时间,也会有更多的商队到来此地。他们的出现,也为守军枯燥的生活带来了少许乐趣。”

“可是,关内更安全,他们为何到了开春还要回去?”宁越疑惑一问,不仅是他,一行人中也有不少同样是面露疑惑,在此点头。

对此,刘国钊派来的副将回道:“因为,那边毕竟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他们的根在那里。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而且掠夺的魔族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只抢物资与食物,却不会将那些人的家园房屋破坏焚毁。不然的话,来年那些居住地要是被放弃了,他们也就没地方掠夺了。”

恍然大悟之后,罗辽问道:“那么商队呢?既然常年经商都是走这条商道,他们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边疆战乱,为何数量不减反增?”

方焕兰叹道:“越是战乱起,越是危险,越有商机。你想想,每当这种时候,一些往日里全靠外地输送而来的特产物资将变得稀缺,价格自然会提上,利益可能翻上几倍。常年游走在这种地界的商队,通常与各国守军甚至游牧魔族部族,都有些交情,他们还会聘请一些强者充当护卫,看上去危险,实际算上利益,整体将会赚很多,铤而走险在他们看来,值得。”

同时,沈定补充道:“注意一下,只是进入城关的商队多了,而非整体数量的商队增多。放在平时,有些商队可是不愿意进入有守军驻扎的边关的,宁愿在荒野中扎营过夜。”

暮茵茵一愣,道:“为何?就算平时危险小一些,但是还是在关内比较安全吧?如果损失了货物,走一趟可就全亏了。”

“至于这个问题,你不知道也正常。”

方焕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因为放在平时,正常的货物利润没有现在这么高。为了保证每一趟都赚更多的钱,不少商队会暗中夹带一些见不得光的货物。但是一旦进入边关,所有货物必须检查。在外面过夜,运气好可以平安无事。但是一旦进入城关,那些特殊货物想逃过守军的眼睛,基本没可能。一旦被没收,他们这一趟才是真的彻底亏了。”

“特殊货物,比如说?”

“最典型的,灵器,兵刃,以及一些名贵的灵药。这些东西,任何帝国都不会愿意将它们卖到其余帝国,到时候万一开战,很可能对自身造成巨大麻烦。此外,最多的还有奴隶。在万国边疆,并非所有帝国都禁止贩卖人口的。而且就算明面律法禁止,也有些贵族因为某些恶兴趣的特殊嗜好,私下进行奴隶交易。那笔利润对于一些黑心商人而言,不可能不留意。当然,除了这几样,还有别的,但是利润相对低一些,却也高于寻常货物。”

会意点了点头,暮茵茵叹道:“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利’字。”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于商人而言,利是直接的金钱。对于其余人而言,利可能是各式各样的。就算是驻扎于此的守军,也不全是真的抱有捍卫之心。有不少人,也希望能够凭借在此处彰显的功绩,得以高升离开这苦寒之地。北元帅,也许是四大元帅中最被人敬重的,但这个位置,也是很多人并不愿意接受的。”

话音落时,方焕兰停下了脚步,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守卫森严的营地,再往前,将通向城楼。

见状,刘国钊派遣的副将想要上前递交信件,却是被方焕兰顺手抢过,径直走到了大门的守卫处,扬手递出。不等对方开口,她先是一哼。

“武岫,你小子什么时候沦到看大门了?说说看,是不是犯错误了?”

在方焕兰面前,那名被呼唤的年轻守卫扭过脸去,回道:“没什么,就是昨天看到一个商队对避难于关内的关外居民贩卖货物时,恶意抬高价格,我看不下去,上去说了两句。一时间冲动了,动了手,于是……”

一拳捶在他胸膛上,方焕兰道:“别忘了你的职责,管不平之事没错。但是动了手,就是理亏了。至少想动手,也别在明面上。”

“是,大姐头。”武岫急忙点头。

另一侧守卫见状踏出上前,接过了方焕兰手中的信件,转身匆匆冲入营地之中。

望着方焕兰随即退后到一旁,武岫开口说道:“那个,既然是大姐头带来的人,想必也是帝都派来的新锐援军,还是先进入到营中,坐下等待吧,反正肯定没问题。”

抬手一指,方焕兰喝道:“还是那句话,别忘了你的职责。不能因为是我,就坏了规矩。而且我的职务当初离开时就卸去了,在恢复之前,想进入营地,必须通报。”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整个荒门关,谁不认识你,还要通报?”

一个爽朗的笑声从营地中传来,只见一队身着暗紫色铠甲的将士大步走来,最前方的将领估摸四十岁出头,方脸短须,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一股英气。只见他手捧着头盔,腰悬佩剑,踏出的步伐厚重有力。

“陆将军。”方焕兰急忙拱手行礼。

“叫什么将军,和以前一样,叫陆叔就行。也没多久不见,咋就这么生分了?”

那名将军连连摇头,而后抬手一招。

“都进来吧,今天是我负责值守,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那么,多谢陆叔了。”

方焕兰点头一笑,示意身后众人一同进入营地。

“等一下,似乎有条规矩你们忘了吧?”

突然,营地侧面又拐出了另一队将士,衣甲装束与陆将军一队没有差异。

当这一队人出现时,方焕兰眼中明显掠过一丝淡淡的厌恶感。然而,并没有在此发作。

“原来是游将军。不知道,我们忘了哪一条规矩?”

“看来你真是离开久了,连最重要的一条规矩都忘了。”

随着那名游将军抬手一招,身后两名士卒捧出了一只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黛青色砚台。下一刻,整队所有士卒全部抽出了腰间佩剑,将方焕兰一行人围住。

“想进去,每人留一滴血在这里。当然,阿兰你就不用了。”

“原来游将军指的是这一条。只是,用得着这么大阵势吗?”

方焕兰一哼,冷眼环视着将他们一行人围住的士卒,眼中隐有愠色。

游将军回道:“没办法,小心为上。万一出了差错,没人担当得起。况且就算是你的同伴,想必你也无法保证,里面没有魔族混进来的奸细。有些魔族的奸细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表面上可是很尽力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改变自身血脉中与人类不同之处。进入荒门关的所有人,都必须验血查明,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四百五十五章 帝国之盾,北元帅

“游将军,你这句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吧?我身后的这些人,或是帝国学院的学员,或是新锐大比之上杰出的后起之秀。都是受到陛下亲自命令,前来驰援北域边关的新锐。你怀疑他们,是在质疑帝国学院或是新锐大比的人才挑选?或者说,你是在怀疑陛下的眼光吗?要是这话传到元帅耳中,你知道后果。”

方焕兰怒声一斥,在她的目光下,围上来的一圈兵卒皆下意识胆怯一退。

在雪龙帝国北域边疆,在这荒门关,没人不知晓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北元帅收的义孙女,更是被奉为下一任北元帅最有力的继承人。

得罪她,后果恐怕很严重。而且还有一点此处的驻军都清楚,北元帅一向护短。

见状,游将军耸了耸肩,回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游某不过职责所在,任何一个进入荒门关之人,必须验血,这也是北元帅亲自下的命令。我奉命而行,有何不对?况且,验血又不是什么很麻烦的过程,每人流下一滴血到这墨青砚中,是魔是人,自然分晓。”

说到这,他缓步来到方焕兰身侧,刻意凑近了些对方的耳朵,笑道:“难不成,你心虚吗?”

“你!”

方焕兰再是一斥,然而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愣住在原地。

“游将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没记错的话,之前那批人,可是没验血的。”6将军皱了皱眉。

“之前事突然,正好处于战事中,哪有工夫计较。但是在那之后,每个人都必须补上,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而眼前这批人,正好准备要进入营地,又非战事特殊时期,自然按照规矩办。”

略带狡黠地一笑,游将军目光扫过后方数人,最后抬手一指落在常玄轩身上,道:“就从你开始吧,依次往右。”

待他扭头之刻,宁越凑到小傲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他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刚才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明显有少许变化,然后故意将手指挪开,想要混淆视听。”

“他如何知道的?肯定不是司马海威那边传来的,否则他何必这样来拦我们?难不成,是星海森林中那次……”

小傲急忙回望了眼这里的所有人,很快得出了结论。

“天刀盟与兴宇殿的人是先我们赶到荒门关的,他们中有人暗中告密?想必,是兴宇殿,天刀盟与你交情不错,那天也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我想也是,没想到徐延松竟然还如此小人,想秋后算账,整我一出?只怕,你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哼声一笑,宁越大步上前,当着结成包围圈形的一群士卒的面,抬手抽剑,递出手指一抹,溅出的鲜血扬起一抛,落在了远处那只箱中的砚台里。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砚台中,只见那滴血缓缓蔓延开在砚台平面,除此之外,倒无其余变化。

“这……”

游将军顿时一愣,再看了看宁越,欲言又止。

“这个结果,是什么意思呢?”

宁越走到了游将军身侧,戏谑一笑。虽然身为人魔混血,但是他与小傲那般其余的混血并不相同,身体中的魔族血脉长时间处于沉睡状态。

如果不是以血祭动用暗煊古剑的力量,或是暂时觉醒血脉之力,想要探查清楚他体内的魔族血脉,绝非易事。当初,司马海威的那枚指环,也只能在他催动暗煊古剑之时才能够生反应示警。

所以,他看到那张砚台之时就在想,一名将领就算身处边关,也不可能随意拿出的一个物件在辨别魔族血脉的能力上,胜过整个帝国的帝皇。

而现在,游将军的脸色已经告诉了宁越答案。

游将军将脸一撇,回道:“你没问题,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还有那么多人呢,要一个个验。没问题的,才可以进入营地。”

“我看,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厚重有力的声音,算不上声如洪钟,却也足以令人心中不由暗暗一颤。无形中,隐有一股淡淡的威严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来者只有一人,不像之前的6将军或是游将军,有一队士卒跟随。他的穿着也是一致的暗紫色铠甲,但却没有臂甲,两条粗壮的手臂直接裸露在空气中。现在已是冬季,又是帝国北域,寒风瑟瑟,就算裹上棉袄都可能依旧感到冷,何况像他这般。

但是从那人稳重的步伐来看,显然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而且,他的头眉头胡须皆已是灰白之色,脸庞与额头上都纵横着皱纹,但是双眼炯炯有神,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苍老状。随着他的靠近,甚至空气都凝重不少,有一股莫名的压迫力量在缓缓萦绕。

望见这个人,就算从未见过,宁越以及一行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若在北域边疆,而且是这荒门关,能够有一位如此模样的老人,只有一个答案。

帝国之盾!

“参见北元帅。”

拱手作揖,躬身一拜,对于这位捍卫边疆数十年的老元帅,宁越可不敢有丝毫不敬,更不可能出现对待刘国钊或是司马海威时的那种随意。

“参见北元帅。”

其余将领与一行新锐也是拱手行礼,异口同声。

抬手一招示意众人免礼,北元帅大步来到营地门口,瞥了眼宁越,笑道:“小子,挺机灵的,就算没见过,也认得出我是谁。让我猜猜,大概,你就是宁越,对吗?”

宁越拱手回道:“北元帅好眼力。不知,这算不算是宁越的荣幸,竟然从未谋面,就让北元帅知晓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子的名字。”

“无名小子?你也太自谦了。而且根据我的了解,你应该不是说这样恭维话之人。不必拘谨,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当然,要细谈的话,不会在这里。”

北元帅扭头望向了方焕兰,道:“终于肯回来了?也好,去帝国学院历练了一趟,有没有学到新的战术理论不提,至少结识了一群好同伴。你在新锐大比的那支队伍,所有人都带上吧,去我房间好好聊聊。”

说罢,他瞪了眼一旁有些战战兢兢的游将军,哼道:“游将军,我保他们进去,无需验血,可以给个面子吧?”

“北元帅说笑了。”游将军拱了拱手,赔笑一声。

“身为边关将领,谨慎些是对的,但别听风就是雨。尽职责,不是让你借机滥用职权。如有再犯,严惩不贷!”

半刻钟后,城关之中,主帅房间。

身为帝国四大元帅之一,北元帅方卓胜位高权重,但是他的房间却出奇地简陋。除去最简单的桌椅床铺外,就是一些军中的必需品。而且与西元帅刘国钊不同,在他的房间里可没有悬挂多少兵器。

“北域边疆常年苦寒,多添些无用之物只是累赘,就这样也挺好。”

看出了众人眼中的疑惑,方卓胜一笑,坐在了主座之上。

方焕兰回道:“北元帅您过谦了,帝国每年的赏赐那么多,却全被你分给了其余将士,或是用于边关的城防建设,自己几乎一点不留。”

“好了,阿兰你就别折损我了。这里又没外人,还叫什么元帅。我想,你的这些同伴,肯定不至于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吧?”

方卓胜一笑,目光缓缓扫过女武神队的七人,刻意在暮茵茵和林沫身上停留了少许。

“你们的队伍这组合也是独特,三位元帅的嫡系,再加上某个人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记名弟子,竟然就这样集齐了帝国四大元帅的传人。不过想必在获胜之时,也没人敢去质疑你们只是关系户,而是承认了你们的实力。”

说罢,他突然起身,正色说道:“各位,多谢了。我知道仅凭阿兰一人,绝对不可能能够获得帝国新锐大比的冠军。她能够结识你们,我很替她感到高兴。”

“北元帅客气了。”暮茵茵客套地回了一句。

方卓胜点了点头,再道:“关于你们的事情,陛下的书信上,以及阿兰的书信上,我都有所了解。而且西元帅那边从狭峰关的飞鹰传书,也先你们一步到达了我这里。必须承认,你们都是好样的。希望接下来的战事中,再建辉煌。届时,我会为你们向陛下请功。”

方焕兰突然摇了摇头,道:“爷爷,这样的客套话,你也就别说了吧?我想,你叫我们这队人来到这里,应该不止是说这些的。”

“那么,你觉得我又该说什么呢?专门走后门给你们一件轻松的任务,在这边关看看风景,到时候就回去请功?想必真是那样,你们也不会愿意的。话又说回来,经历了今天的第一战后,你们有什么想法?除了阿兰外,剩下六人,应该是第一次经历与魔族的战争吧?”

话题突然一变,方卓胜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暮茵茵身上。

“要不,南元帅的女儿,帝国的小公主先来说一说吧?”

“什么叫小公主?”

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暮茵茵回道:“和传言的中的一样凶残,我可没想过这么高的城墙,他们竟然真的可以跃过来。而且就算突入城中的人数很少,一样敢深入拼杀。很可怕的对手。”

“仅此而已?”方卓胜微微一怔,似乎并不太满意。

“毕竟就是一战,而且我们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非要再说的话,我想说,这一次魔族大军的进攻,时间上把握得有些巧妙。”

暮茵茵此言一出,方卓胜眯起了双眼。

“继续说下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战后的疑虑

暮茵茵双臂环胸,正色说道:“魔族大军越过城楼进攻内部,在雪龙帝国的战史上很常见。但是之前的战斗,有一点让我很在意,就是狭峰关内部的守军数量,少的有些过分。后来我问过了,是因为今日运粮,暂时抽走了四成兵力,以至于防御力量不足。此外,今日魔族大军的进攻,比往常都要凶狠,还恰恰在我们这批援军赶到之前。”

“你是想说,在我镇守的北域边关之中,有魔族埋下的内奸?”方卓胜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他的口气听上去让人有些摸头不清,到底是在沉思还是暗暗动怒。

暮茵茵再道:“不一定。据我所知,在北域边疆的连绵关卡之间,每次运粮命令都是当天早上黎明时分飞鹰传书送到,让指令之人统军用最快速度来回运送。而且,荒门关会在当天早晨准备好粮食,并有专人配合装车。从狭峰关急行军来回,算上交接装车,应该不要一个时辰。而偏偏,魔族大军进攻就在这个时辰之内。若是有奸细,应该做不到这么快。关外一片荒原,更有多处明暗哨监视,想要将讯息送出去,难。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整体大举进攻。”

方卓胜点了点头,道:“那么,你的看法到底是什么?”

“兴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但是生成这个巧合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之前魔族的进攻断断续续,由于都是些游牧部族,兵力零散,为了共同利益才临时集结在一起,而且每次都选择一两个关卡进攻。而今日,出现的兵力多了太多,并同时进攻多个关卡。多出来的魔族大军哪里来的,为何又要这样大举进攻?”暮茵茵推测着说道,神情很是认真。

“至少从这点来看,作为南元帅的女儿,你还算合格。比起你那位一直做副官的姐姐而言,更有些主见性。然而,火候还是差了点。”

方卓胜咧嘴一笑,目光挪向了其余人,问道:“剩下的几位,可有看法?”

方焕兰回道:“今天的情况和以往我经历的,是有些不一样。往年这个时候,魔族的那些游牧部族进攻是狠,但没有过今天这样不计代价,一座狭峰关竟然推出了五辆攻城巨车。而且,竟然还有能力远距离击断守城投石机的主臂。这些,可是从未有过。”

闻言,方卓胜微微低头,双手一叠,沉声道:“看样子,你们都只是在关内了打了圈转,没上城楼看看?”

暮茵茵应道:“敌军太多,几座楼梯上挤满了人和尸体,想上去举步维艰。而且,肯定也不能对着关内敌人不管,自然是就近援助。”

“也对,怪不得你们。远道而来,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自然看到敌人就上了。况且魔族残忍,想对付可不容易。能够取得战功的同时,全身而退,你们很不错。”

当方卓胜话音落时,宁越缓缓抬起了手,道:“大概,我知道北元帅指的是什么了。”

“哦?说来听听。”

“因为上了城楼,我才能够看到,在关外远处,魔族大军中军位置,很显然存在着一支不太一样的部队。再加上西元帅无意中的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存在怪异。太齐整了,比起装束粗陋随意的那些攻上城楼的魔族士卒,那些压阵的列兵装备极为精良,而且列阵整齐,显然不是游牧部族能够拥有的。”

对此,方卓胜再次抬起了头,应道:“不错。不仅是狭峰关,在荒门关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以及别的几处关卡,都传来一样的报告。在装备粗陋的游牧部族大军后方,出现了装备精良的魔族正规军。按照我们对于魔族的认知,那样的部队可不应该出现在万国边疆。”

宁越接着说道:“而且,他们的箭很厉害。远距离打击精准,力度凶狠。说来惭愧,若非西元帅及时驰援,恐怕我就饮恨当场了。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那么粗壮的投石机主臂,竟然会被箭矢击断,时机与精度都拿捏得那么准确。很可怕,一支百炼之师。甚至我在怀疑,如果他们出动了,就算是赤炎军团迎击,在人数劣势下,很可能会吃亏。”

暮茵茵顿时一惊,失声叫道:“你开玩笑吧?赤炎军团可是帝国精锐中的精锐,最擅长的就是决战于野,一马平川的荒原上,西元帅麾下铁骑一旦出动,必是摧枯拉朽之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那恐怕是因为,他没有遇上过合格的对手。至少这一次,他扬弓连射,挫败对方两名将领,但是当与那支大军主将弓箭交锋几招,却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当时不是在震惊,而是在亢奋,因为罕有的对手出现而亢奋。”

说到这,宁越留意到了,北元帅方卓胜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精光。

随即,方卓胜点头道:“对于你的看法,我比较同意。一直以来,雪龙帝国的对手都是万国边疆的其余帝国,西面的部分兽人部落,还有北域的魔族游牧部族。大陆上的格局,都存在着自身的平衡,过强者不会随意插手相对弱者的战斗。但是今日,这个平衡开始被打破。”

方焕兰面色一变,惊道:“难不成,北元帅的意思是,那支精锐的魔族大军来源于更北面,传言中的魔界?”

点了点头,方卓胜道:“除此之外,很难有别的答案。但是我说过了,大陆上存在着格局的平衡,万国边疆虽大,但是比起别的几块人类占据区域,整体实力过于弱小。以至于,大陆另一侧被称为魔界的占据者,根本不屑于对付我们,只是零散在间隙边缘的一些零散魔族部族,一直与我们有冲突战乱。”

“但若是这样,他们目的何在?传言中以帝国为势力划分的高等魔族,统治制度森严齐全,更胜万国边疆。他们有何理由援助那些零散游牧部族,帮他们掠夺过冬的粮食?出军一次的代价可不小,仅仅那样可是得不偿失的。”暮茵茵摇了摇头。

对于魔族的传言与记载,她了解不少。南元帅喜好研究炼器,没有门户之见,甚至会染指其余种族的技巧,以至于收藏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以前无聊的时候,暮茵茵会去随意翻看,由此得知之多,比帝国众多将军还有过之。

方卓胜道:“疑点也正是如此。那样装备精良的劲旅,真的要打,而且集中战力于一点的话,就算是这荒门关也守不住。但是,今日那支大军分散在各处关卡的表现来看,都只是观望,随意出手帮了几下而已。似乎,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攻城。那么,就更难猜测真实目的了。”

“至于这个,光猜测恐怕是没用的,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来慢慢收集线索了。但愿,他们其实只是路过,有别的目的。看在都是魔族的份上,随便帮帮关外的游牧部族,仅此而已。”

宁越一笑,似乎是想缓解过于凝重的气氛。

点了点头,方卓胜叹道:“本身是想来找你们随便聊聊的,结果老毛病发了,怎么就直接扯到了本应该与部将讨论的话题上去了?刚才的话,就当都是闲聊,也别外传。”

“这个自然。”暮茵茵急忙应道。

“不过也多亏了你们,至少在下次召开战略会议前,我多了些思路。对了,一路来车马劳顿,再加上一到就开战,你们应该挺累了的吧?先回去歇息一下吧,房间应该准备好了。那个,阿兰你留一下,许久没和你下棋了。”

既然北元帅如此说了,宁越几人也不好逗留,各自告辞。

来到门外后,常玄轩与小傲两人长长呼了一口气,似乎绷紧的心弦终于可以松开。而后,常玄轩重重捶了宁越胸口一拳。

“我说你小子真是谁都谈得来,那可是堂堂北元帅,帝国四大元帅中资质最老的,就连老——就连陛下也敬重他三分,你竟敢插话那么多。至少,我没那个胆气。”

“我看不是胆气,而是你脑中已经一团浆糊了,什么思绪都没有,就和林沫一样。”

小傲指了指身侧,林沫似乎两腿都发软了,在姬阡幽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宁越摊手道:“我说你们,北元帅又不是来责问的,用得着那么紧张吗?还有,小傲你要是胆气够,怎么没见你发话一句?”

霎时间,小傲神色微沉,扯着宁越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刚才北元帅打量我们的时候,似乎看我的目光本能地多出了一丝警惕。好像,他发现了……”

……

屋内,望着持子的方焕兰,方卓胜摇头笑道:“没想到与那位棋艺出名的小公主待了那么久,阿兰的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长进。”

“也不算久,打算参加新锐大比后才和她达成了共识,之前没有什么交集。当初她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挺诧异的。而且那个时候,我可也不知道她是当今皇后的妹妹。”

手中棋子落下,方焕兰突然一笑:“倒是爷爷你,还是一贯的稳重风格,先巩固防守阵型,再寻觅战机。”

方卓胜也是一笑,回道:“多年来的习惯,改不了。你跟着我长大,不也多少沾染了一些这样的做法吗?只是有些事情上,可不能这样以守为攻。若是被抢了先机,稳重反而将成为你的束缚。”

方焕兰一愣,疑惑道:“不知,爷爷指的是什么?”

对此,方卓胜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却又带着一丝玩味。

“阿兰一向是巾帼不让须眉,军中无人敢质疑。但终究还是女孩,到了这个年龄,动了一些人之常理的心思,也是再常见不过。从你给我寄回的书信中我就可以看出,你对那个宁越,挺在意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各有所思

顿时,方焕兰双颊一红,将脸撇开,道:“爷爷不要多想,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很出色的同伴罢了。从学院选拔赛再到新锐大比,他功不可没。所以写信报喜的时候,不由夸了几句。”

“很出色的同伴的话,在这北域边疆与你同龄的,被你承认的也不少。一场帝国的赛事在你心中,应该比不过在边关打的胜仗吧?可是,从未有过能让你那般赞不绝口的。有些称赞中,已经融入了个人情感了。爷爷虽然老了,但是对于某些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

方卓胜再是一笑,抬手挪动棋子。

见状,方焕兰急忙推出了手下的一枚棋子,落子的瞬间,开口回道:“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太一样。明明是很逞强地硬撑,却真能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逞强?在确切有底牌的前提下,刻意松懈敌人的警惕,寻觅反击的契机。这一点对于不少老将而言,是常用技巧。对于这个,阿兰你应该也清楚。”

话音落时,方卓胜拨手斜出一枚棋子,瞬间将方焕兰刚刚落下的棋子击倒出局外。

“你的心似乎乱了?刚才那一步,应该再往前一个才对吧?”

手上把玩着一枚出局了的棋子,方焕兰再摇了摇头,微微沉思了一小会儿后,才再次开口。

“还不是爷爷你突然语出惊人,这才让我乱了些思绪。爷爷说得对,故意露出破绽松懈对手,作为战术不算少见。宁越在谋略方面不差,但我敢肯定,他不是故意那样的,而是真的在逞强。每每劣势下的眼神,就好像爷爷你当初带我打猎之时,明明落入围剿中却誓不罢休要殊死一搏的困兽。或者这么说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修为尚不及我,但是论实战,我不见得能赢他。可是经历了学院选拔赛和新锐大比后,不过两个月,他已经远胜过我。任何一次看上去在逞强的战斗,其实都是他在磨砺自己的锋芒,每一次与强者的对决,他都在突破自己的极限。”

方卓胜玩味一笑,道:“哦?照你这个说法,倒是有些像一个人。一个难得被我承认的年轻人,不折不扣的后起之秀。”

“能被爷爷承认的年轻人,是谁?竟然我还有不知道的?”方焕兰一愣,方卓胜所提拔过的年轻将领,她还不至于不知道。

方卓胜回道:“你不知道是当然的,对于我这种年过七十的老头子而言,三十岁都能算年轻人。而且我这次提的,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人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就觉得不太简单,绝对不可能安于一个偏将位置。但是却根本没有想到,他后来的成就会那么惊人。那个时候,他对我要俯身行礼。而现在,反过来了,见到他,我必须要行礼了。”

“还有爷爷要行礼的人,整个雪龙帝国,恐怕只有——等一下,爷爷说的年轻人是当今陛下!”

失声一叫,方焕兰手中把玩的棋子直接落下,敲击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续而滚下桌子,坠落地面。

“对,就是司马海威那小子。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对于一个体内流淌着部分魔族血脉的青年,陛下会格外器重。大概,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有些时候,就需要一场豪赌,赌上自己的极限与可能。落幕之时,就算是失败之局,很可能比起昨天的自己,也成长了许多。”

说罢,方卓胜推倒了桌上所有棋子,耸了耸肩。

“这局棋也没必要下了,看模样,你是没心思了。”

“怎么会没心思呢?重来一局吧,爷爷。”

方焕兰俯身捡起那枚自己落下的棋子,开始整理桌上棋盘。对于方卓胜知晓宁越身份之事,她并不惊讶。毕竟在雪龙帝国,四大元帅位高权重,只听令于帝皇一人,想要知道些隐秘之事,并不困难。

“棋局可以重来,一场战争输了,只要没输去根本,同样可以今后重新挽回。但是有些东西没把握住,日后再想追寻,就难了。”

摇了摇头,方卓胜起身背负着双手,大步走到了窗前。

“雪龙帝国所有军中之人人都知道,我不曾婚娶。但是,他们都以为是我全心放于战事之上,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个人问题。其实不是。在我年少气盛时,也有过叫我动心的女子。奈何,明明可以将她抱入怀中,却最后只能独自对月空叹。”

“爷爷,你再这样了,我可走了!”

方焕兰嗔怒一声,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棋子。

“那就走吧。这一趟让你去帝国学院,看样子是对了。至少你学会了很多以前根本无法了解之事。多去和你那些同伴聚聚,比和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待在一起,好多了。记住,把握好的机会。”

“哼,不理你了。”

手中棋子一丢,方焕兰匆匆离去,本身打算摔门而出,最后一刻突然反手一抓按住了即将猛合上的房门,轻轻带上。

屋中,方卓胜摇头一笑,突然间,微笑又是凝固。

“宁越,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有着司马海威的影子,却在某些方面,还要胜过他。不过,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胆敢伤害阿兰,我势必叫你付出代价!”

……

“帝国之盾,北元帅。名不虚传啊,不仅仅是镇守边关数十年,坚如磐石的战功,还有他收敛的深沉。比起赤锋——比起西元帅的锋芒毕露与狂气,若是作为敌人,更加令人觉得不安。”

来到安排好的房间坐下后,宁越沉声一叹。这下一来,帝国四大元帅,他已见过三人。要细算的话,其实是五人,三任东元帅,全部谋面过。

“你在唏嘘感叹个什么?北元帅又不会是你的敌人,而是我们最坚定的盟友。”

常玄轩坐过来搭上了宁越的肩膀,哼声一笑。

“只是在感叹,见过的杰出之人越多,越发现自己缺陷与渺小。赢了新锐大比之后,击败了一直以来心中的同辈强敌慕容菲芸,不由内心膨胀了些,觉得就算是北域边疆的战场,也一定能够肆意驰骋,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才第一天,就两次遭受打击。路,果然还长着呢。”

随手推开了常玄轩,宁越打量了一眼房间,并不宽敞,摆设也很是简易。毕竟是边关,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他们。唯一在意的是,房间中有四张床铺,但是他们可只有三人。当然,不可能因此就空一个床位出来。

“小傲,常玄轩,我们来猜猜看吧,最后一张床铺会是谁的?”

“是谁的又如何?好像,与接下来的战事没关吧?”

正好铺好了床,小傲顺势一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继续嘀咕道:“刚才过来的路上好像听到一起来的人说,在荒门关就今天第一战,我们这批所谓的新锐,死伤了十多个。我们运气是不是算很好,新锐大比的决赛六个队伍,就我们没有折损一人。今日首战,也是如此。”

常玄轩一怔,道:“活下来难道不好吗?你竟然还在抱怨?对于军队而言,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经历了数次生死之战,依旧能够顽强存活到最后的老练之人。数次铁与血的洗礼之后,一次次蜕变后的我们,必定更加强大。”

小傲抬手一抓,握于虚空中,合眼叹道:“也许,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吧。但是运气这种太玄乎的玩意,根本说不准,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完。目睹了今天的战斗之后,你们还那么乐观吗?我的意思是,谨慎一些吧。这次的敌人数量太多,凶险不亚于星海森林之中的劫难。”

“怎么回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然在这个时候畏惧起来了?”宁越有些诧异,望着小傲,很是不解。

小傲哼道:“不是畏惧,是一种本能的预警。你们两个不会不知道,在加入你们的阵营之前,我究竟在做些什么。能够从那样一次次死亡历练中存活到现在,我对于即将到来危险的感知,远胜过你们。如果可以,接下来的战斗别冲太前了,别觉得有西元帅或是北元帅在,就一定能够援救成功。我有种预感,这次的敌人还有很多底牌,不曾拿出。”

闻言,宁越笑道:“但是西元帅与北元帅究竟还握着多少底牌,我们同样不知道,不是吗?不能太乐观,但也不能太悲观。既来之,则安之。战争不可能不死人,但是以我们的能耐,必定能活到最后。”

“随便你吧。”

……

出乎宁越等人预料的是,接下来的时间,直到第三天,一直都风平浪静。边关之外,能够清晰望见魔族大军安营扎寨,但只是远远对峙着,没有主动进攻。面对那样数量的敌人,帝国这边也并没有选择主动出击。

以逸待劳,显然更好。在所有人心中,高耸的城关不可能被突破,是边疆最好的屏障。

入夜,星月无光,寒风瑟瑟令人不由哆嗦。

没有战事并不代表着能够放松,就算是驰援的这批年轻新锐也是如此,夜晚的巡逻与站岗,他们需要需要排班执行。

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荒原那边燃起的火光,方焕兰感慨一叹,道:“好怀念的夜景,从我十岁以来,到进入帝国学院之前,每年都会看到这样一幕。”

“在你的记忆中,魔族应该从来没有突破过帝国的屏障吧?”宁越立在一侧,随口说道。

方焕兰叹道:“你想得太好了。荒门关作为最大屏障,确实没被突破过。但是附近连绵关卡那么多,可不是每一处都能够守住的。印象里,被攻破城关可有好几次,只是每年很快都能够再夺回来。其实,里面也有一些不光彩。只要能够攻破城关,魔族不会再杀将士,而是俘虏,在即将守不住时一起带出去,再派人前来谈判,用俘虏交换粮食。”

“你们会给?”宁越一愣,很快,自己说出了答案。

“比起被俘将士的性命,送出去些粮食,值。”

“对,就算被俘,也不代表那些将士是懦夫。每当那种时候,我们都会……”

突然间,方焕兰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盯着宁越身后上方。

宁越瞬间会意,回首一望,却见远处夜空被几缕火光映亮。撕裂的漆黑之下,隐约可以望见一座关卡的影子。

“夜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夜袭

冲天的火光撕破了夜的黑暗,阵阵翻滚热浪四溢,令冬季的寒冷也褪去几分。然而,却给双狼关的守军心中带来了更剧烈的深寒。

火光出现得毫无征兆,当发现的时候,城楼两处高台之上的巨大防御机械已然被烈焰吞噬,匆匆冲上去的人除了蔓延火红,什么都看不清。紧接着,惨叫声四起在城楼之上,数百名士兵突然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就此倒下,敌人好似直接从黑暗中凭空而现,来得悄无声息。

下一刻,喊杀声惊起,久经沙场的将士还不至于这样就大乱阵脚,战场数次磨砺而形成的的本能反应令他们下意思挥动手中兵刃,展开反击。

然而,伤亡惨重。

这些还是两名从城楼上坠落下来尚还幸存的士卒报告的,除了他们,城楼上其余将士,无一生还。当一队队列兵匆匆驰援之刻,敌人已经突入城关内部,刻意避开正面交锋,放火制造混乱。

不过,并非代表着没有出手。当好几支小队被其余队伍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地的残缺尸块,鲜血染红大地。

“可恶,到底什么情况,我们的敌人究竟有多少?”

一名将领狠狠抬脚一跺,四下张望之后,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远处依旧紧闭的城门位置。

“敌人进来制造不可能只是单单制造混乱的,根本目的一定是打开城门放外面大军进来!传我命令,关内的防御器械全部放低角度,瞄准城楼上方,一旦发现敌影,自行攻击。所有人,跟我来,支援……”

“啊啊啊啊——”

将领的命令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整个队列的全部人瞬间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道挣扎的声音被拖入到不远处阴暗的拐角中,地上残留着几缕鲜血。很快,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嗖!

队列中,一名士兵扬弓出射,破空之音骤然引得一群人望向与与他,他只是指着上方屋檐,沉声说道:“刚才好像有一个黑影窜过去了!”

“不要疑神疑鬼的,稳住!”将领再是一喝,但转瞬间,他眼神变了。因为这一次,他也看到了一道黑影伏在屋檐上迅速一窜。

再接下来,上方的黑影更多了,在夜色掩护下,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其身形。

“点燃所有火把,举起,当心上方!”

将领握紧了手中佩剑,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在颤抖着。十多年了,在北域边疆镇守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自己竟然会如此恐惧。

最可怕的是,恐惧的源头究竟是何物,依旧未知。

吼吼吼——

嗤嗤!嗤嗤嗤嗤!

下一刹那,厮杀展开,飞溅的血光中,堪堪点燃的摇曳火焰再次黯淡,一道道生命凋零在昏暗中。

……

夜本是静谧的,但是今夜注定不会平静。飞扬到来的阵阵尘土中,一大队人马匆匆赶到,甚至不用报上名号,双狼关后门直接打开,放他们入城。

铠甲与旗帜便是最好的身份证明,至少这些守军也不会去质疑从背后出现的援军。若是敌人真有能力越过城关到达后方,那么这北域边关就彻底失守了。两狼关孤军奋战,也不可能再坚持多久。

“你们统帅赵弗在哪里,怎么会让两狼关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领军的是北元帅方卓胜十三部将之一游虎成,正是白天接待方焕兰等人的那位游将军。这一次,第一时间目睹到了火光的方焕兰、宁越一批人,也是随军赶制。他们曾经在星海森林与擅长隐匿与暗杀的日蚀之阴交手,在方卓胜看来,对于今夜的战事这些经验应该能够提供帮助。

“游将军。据称,这次敌人来得毫无征兆,突然间从城楼上出现,展开厮杀。赵将军已经率领亲卫杀向城门了,要亲自镇守那里,不允许再有更多的敌人进来。”

一名士卒单膝跪下行礼,拱手回道。他倒是一身衣甲鲜亮,看样子没有经历战斗。

“更多的敌人进来?简直就是笑话,偷袭的敌人,显然不是从城门进来的。不找到源头的话,单单去堵门,有什么用?有没有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我要问他情况。”

“有,但是恐怕每一个能够回答游将军的问题,都是重伤,全部昏睡。不过,从他们身上的伤口来判断,除去兵刃斩击外,更多的好像是兽爪的抓击撕扯。而且从个别送回来时还有意识之人口中透露,这一次的敌人,有不少应该是魔兽。”

“魔兽?好像更加扑朔迷离了。罢了,全部听令,分成三队行动,一路杀至前方城门在汇合。先救援,再破敌。就算阵亡,也要死得其所。白死之人,我可会把他救活,然后再杀一次的!”

伴随着一阵马蹄奔腾声,队伍一分为三。不知为何,宁越没有跟随游将军以及方焕兰走正中的大道,而是拐向了右侧小道。望着火光中依旧存在的昏暗阴影,他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次,也许会遇见某些熟悉的敌人。

“不跟着大队走,还是夜战,你胆子可不小啊。”

策马在他身侧的是沈定,曾经也有机会成为北元帅义孙之人,只可惜因为父辈的选择,空留怨念。

宁越回道:“你竟然会跟来,我也觉得稀奇,不应该是与方焕兰一路吗?”

“与她一路就有用吗?只要不超越你,恐怕她不会正眼看我的。我也有些好奇,面对这样未知的情况,数次有能力扭转局势的你,打算做什么?”沈定一哼,他骑术很好,人马一体黑影晃动,眨眼间抢在了宁越前面。

“我打算做的事,你是看不见了。今夜,你们小心,我要一人行动。”

话音落时,宁越策马一拐,再冲入另一条昏暗的小巷。

当后方常玄轩与朱婼灵跟上拐入之刻,却是看见只有一匹战马停在拐角处,宁越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搞什么,情况未知,敌在暗,我们在明,他竟敢一人行动?”常玄轩失声一叫,抬手一拳捶在身侧墙壁上。

“一如既往地胡来。但愿,这次他运气不至于太差。”

朱婼灵摇头一哼,拐出了小巷。同时,暮茵茵策马与她擦身而过。

“别过来了,那小子不见了。”常玄轩耸了耸肩,无奈一叹。

望着漆黑的小巷,暮茵茵低声说道:“你刚才有一点说错了,我们集体行动的话,确实是敌在暗,我在明。但是,他一人行动,对于敌人而言,他也在暗处。”

常玄轩回道:“可是,这次的敌人可能存在魔兽。对于那些天生的猎杀者,宁越如何在暗处?”

“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当初,我们在星海森林是如何被偷袭的,忘了吗?宁越与我们不一样,记住。”

说罢,暮茵茵也是离开了小巷。

最末的常玄轩突然恍然大悟,惊道:“日蚀之阴!”

……

夜色的黑暗能够掩饰很多东西的存在,更何况,那一道虚影就算是白天也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淡淡的扭曲轮廓,隐约汇聚成一道人形,而且在快速移动中。

这一次,宁越披上了折光斗篷,展开了隐匿。

也只是出发前的心血来潮,放下了古怪斩刀不带,换成了折光斗篷。

虽然依旧不敢保证魔族没有专门针对折光斗篷的侦测之法,但是他推测,就算有,也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选择在晚上使用,只是想让没有识别之法,却可能察觉到自身秘密的敌人少一些,不将情报带回去。

毕竟,日蚀之阴通常战败之刻将服下腐蚀一切的毒药,对于魔族而言,应该料想不到有装备被人类获取。

“如果之前新锐大比时变故其实与司马天嵩存在联系,那么已经与魔族联手的他没道理会不利用边关的战事。如果是那样,突然间魔族派出了跟多的战力驰援那些部族,也能够勉强解释得通。如果,能够发现些我想要的蛛丝马迹,就能证实这一点!”

心中暗道之刻,宁越跃身一踏,落在了高处一支烟囱上,伏着身子瞭望远处。

激战的黑影在晃动,在城中分割成数十次战团。而且,有些看不清人类士兵到底再与什么交手。

“这副景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熟悉的感觉,也就是说,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宁越点了点头,再次腾起身形一跃,几次兔起鹘落之后,跃上了另一处屋檐。落脚的刹那,他眼神大变,右腿颤动一晃,急忙挪身踏至侧面,再顺势一退拉开距离。

刚才脚下的触感可不是冰冷坚硬的屋檐,而是一个明显有温度的血肉躯体,而且是毛茸茸的触感。

那一瞬间,他确认自己不是错觉,听见了一声很轻的低吼,显然是痛了发出的下意识之声。

保持着折光斗篷的隐匿,宁越与夜色几乎完全融为一体,目光在迅速扫着前方。很快,他有了发现。看上去漆黑一片的屋檐上,其实蛰伏着三道黑影。其中被他踩中的那一道微微颤抖之后,再动了动,又停下了动作。

但是,带着淡淡凉意的空气中,好像隐约多出了些什么声音,就是那黑影发出的。

嗦嗦,嗦嗦嗦——

紧接着,声音汇聚得更多,宁越能够清晰看到,那三道黑影一起动了,好像……目光都锁定了他。明明,在折光斗篷的隐匿下,不应该会被看见的。

右手迅速按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他再退了一步。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会被发现,还有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隐匿的只是视觉上,对于天生猎杀者的魔兽而言,在夜晚狩猎不一定要靠视觉,还有……嗅觉。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寒冬夜

已经被发现!

心中腾起一股森然,宁越索性解除了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挥手一抽,暗煊古剑骤然出鞘。

同一瞬间,前方蛰伏的三道黑影一齐人立而起,最前方一只粗喘一吼,跃出腾入半空,借助着下坠之势狠狠扑下。紧随其后,另外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夹击窜出,四肢着地全力奔跑,后发而同至。

铮——

剑锋激荡,寒光一闪即死,瞬间撕裂的夜色黑暗眨眼又恢复如初。刹那的间隙之中,三道合计黑影动作一凝,紧接着翻滚坠落,顺着屋檐一指滚落地面。

暗煊古剑顺势一斜指地之刻,剑刃之上,一丝鲜血缓缓滑落。

“似乎,真是曾经遇过的敌人。只可惜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强上太多。”

哼声一笑,宁越跃下屋檐,左手一拨,凭空燃起的一小簇火焰将前方映亮。只见在那里地面之上,一具近似人形的躯体在微微抽搐着,尚未完全毙命。

枯瘦如柴的四肢躯干,不算浓密的毛发覆盖在身上,头颅与人类还是存在着差距,凶煞的目光与交错在唇外的利齿很是狰狞。

彻底看清对方模样之刻,宁越心中的猜想也是得到印证,但却也因此,萦绕心头的不安感越加浓烈。

“我大概知道是如何被奇袭的了,只是想必数量不少,这样的瞒天过海,要说没有内应就能完成,我可不信。”

嗤!

长剑一钉,了结其残喘性命。下一刻,跃入虚空的身影再次模糊,融入夜色之中。

这三只魔兽的模样宁越并不陌生,就是当初离开青峰城之后,随着司马鸿的商队到达有名的养殖场,在兽栏中所见的变异魔兽。比起它们狰狞的模样与残忍的猎杀手段,最令他无法忘却的是另一样,光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毛骨悚然的伪装。

披着从其他生物身上扯下的皮,接住夜色的掩护混入其中,静静等待下次猎杀机会的到来。如果有朝一日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原先的同伴不知不觉中早已死去,立在身侧的骑士是披着人皮的野兽,还时刻在盯着自己等待着下次的杀戮,无疑是不寒而栗。

“但愿,情况其实没我想象的那么糟。”

……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被拖入隐隐暗处的人影停止了挣扎,被撕裂的肢体溅起鲜血被抛向一旁,紧握的五指间,兵刃尚在,但也早已伤痕累累。

嗤!

但就在下一刻,一声清脆的贯穿之音钉入那处阴影中,霎时间,一道弯腰的人形黑影停止了动作,直到一骑奔腾而过,从侧面顺手抽出长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焕兰没有去看被她射杀的那只魔兽模样,来的路上,她已经见过好几只了。但是,黑暗中究竟还蛰伏着多少,那就无从得知了。

“不知道,突然那种似人非人的魔兽就出现了,它们很懂得借助着夜色隐匿自己,利爪很坚硬,不仅能够轻而易举撕裂血肉之躯,还可以挡下刀剑劈砍。我们小队人数越打越少,只击伤了几只,没能击杀任何一个。不过援军到了,那就好办了。”

一名士卒气喘吁吁回道,望着陆将军与方焕兰一齐领来的这支骑兵,原先近乎绝望的眼中终于又有了精神。

“带我们去战事最严峻的地方,没猜错的话,赵弗一定在那里。就算和他说再多遍,为大将者没必要冲在最前列,应该坐镇中军掌控全局,可惜他就是不听。”

陆将军一哼,突然间扭身一掷,手中利剑出射,一抹寒芒呼啸刺出。

远处,一道黑影扭动着匆匆窜走,很快融入黑暗之中,但也留下了半截被击断的肢体。

“反应够快的。这一夜我们的对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有些不一样的魔族,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陆将军暗暗一咬牙,在救下士卒的指引下,纵马前行。

昏暗的街道远方,燃起的熊熊大火似乎势头小了许多,映亮之处倒影摇曳,依旧是一片金戈铁马。

很快,又一处战团被发现,一马当先的依旧是方焕兰,纵马一跃,手中长枪借助冲击之势狠狠刺下,虽然被逃窜的魔兽躲开要害,却也是击穿了它的大腿,将之狠狠钉在地上。

不过就在下一刻,周围的其余几只魔兽扭头一扑,夹击攻至,来势汹汹。

“燃尽吧,吾之敌。”

橙红色焰光突如其来一晃,摇曳的绚烂下,毁灭的炙热无情波动。

转瞬间,地上多出了三道焦黑的尸体,一道倩影落在方焕兰侧面,再缓缓立起。

“小心点。”

“嗯,你也是。”

话音落时,方焕兰与慕容菲芸两人瞬间分开,两股气息截然不同的攻势狠狠击向各自身前窜出黑影。

“上,解决掉这些敌人,救出友军!”

陆将军挥剑下令,直接将刚才自己的言语忘却,策马冲锋身先士卒,跃入前方包围圈中,霜锋一划,赫然斩断一名魔族士兵的长枪。

此处的战团,敌人并非只有那种异变魔兽。由于已经靠近城楼,魔族的将士也开始出现。

寒光一挽,上挑势头未尽,再化为一记斜劈,锋芒之下,半颗头颅带着红白液体转动坠落。能够成为北元帅方卓胜麾下部将之人,没一个弱者,陆将军的实力足有灵醒境八重。也许正面交锋他并非慕容菲芸对手,但是论如何以最小消耗冲杀在敌方大军中,尽可能制造屠戮,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怎么样,没事吧?”

难得的间隙中,他抽空望了眼坐倒在地的一名士卒。

不过,对方不知道是伤得太重还是畏惧了,竟然低着头,浑身微颤,没有看他。

“这样可不成,在战场中害怕,可是会令自己死得更快的!”

怒声一斥,陆将军俯身一探,按在了那名士卒头顶上。那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对方头盔之下有些过于绵软软无力,竟然一触就倒。

同一刻,一道黑影突然从其背后剥离窜出,啸动劲风之中,利爪已至。

嗤!

电光石火中,陆将军面如金纸,递出的左手手臂已然断去半截,在他身前的士卒赫然倒下,同样位置上多出了另一道狰狞的躯体,与之前所见异化魔兽并无区别。非要说的话,它浑身上下沾染的鲜血很多,就好像在染缸中沐浴过一次似的。

下一瞬间,惨叫声四起,萦绕在陆将军身侧,他下意识一望,却见部下一骑骑士兵在惨叫中颤栗落马,向他们出手的异化魔兽似乎凭空而现。但是再定睛一看不难发现,每一道现身的黑影脚下附近,都是一道瘫倒的人影。

从背后透过铠甲将血肉刨开的尸体,里面空荡荡的,恰好能够塞下一个枯瘦的躯体。

霎时间,强烈的寒意与恐惧在陆将军心头翻滚。从军这么多年,奇袭的凶险他经历了太多了,但是这样的毛骨悚然,还是第一次。

“全部后退!”

弃马,纵身一跃后撤,落地时再踉跄倒退几步,失去的半只手臂的疼痛令他不由咧嘴。但是,更加心寒的是退回来的士卒,赫然折损了这一路分兵之后的三分之一。

前方,本身应该是他们要救援的全部人影都倒下了,浴血的一只只异化魔兽立起。甚至,还有不少扯下了刚刚击杀的士兵的血肉,递入嘴中大口咀嚼,咔咔声音听着令寒意越加森然。

“苍天在上,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慕容菲芸也是彻底变色了,与方焕兰并肩而立,防范着前方众多之敌。

方焕兰咬牙一哼,道:“总之不杀了它们,我们肯定没命。说不准,还会被做成新的皮囊,等待着下一批的受骗者,将屠杀继续。”

“重整旗鼓,杀光它们!”

陆将军在嘶吼,不仅仅是因为自身断臂的仇恨,更是在痛恨这些狰狞敌人的残忍,以及对亡者的亵渎,对生者的蒙骗。

刀枪再鸣,血光飞溅凋零生命。

也许,这一夜在冬季而言不算太冷。但是在众人心中,寒意恐怕算得上严冬之最。

……

乒!

剑落,兵刃折,飚飞的鲜血中一只手臂赫然与躯体分离。

单手擒住被重创之人的咽喉,宁越重重一甩将他按在墙壁上,咬牙着喝道:“我不会再问第二遍。说,你们的内应究竟是什么人?”

“人类,你们的末日很快就会到的。”

嘴角还在溢血的魔族士兵狞笑一声,挣扎着抬起左臂,迅速握拳。

咔嚓。

手上发力一扭,宁越轻而易举将其颈椎折断,尸体随手抛向一旁。回首望时吗,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余道尸体。再往远处,还有双狼关士兵以及异变魔兽的尸体。

“可恶,这样下去不过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当务之急。看样子,必须上一趟城楼了吗?”

扭头望向远处的城楼,上方的战斗似乎已经停止,一道道黑影再在全力冲向下方,看那阵势,应该是打算将城门开启,放外面等候着的大军入城。

呼——

褴褛斗篷随风一扬,宁越的身形再一次消失。与此同时,一声叹息悄然而起。

“怎么了,就准备走了吗?”

身形猛然一滞,他回首一望,身形再现,手中暗煊古剑赫然横出。

“什么人!”

不远处阴影中,一道模糊轮廓缓缓现形,披着褴褛斗篷的纤瘦人影。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竟然有哪个蠢货让日蚀之阴的装备落入他人手中。更没想到过,人类阵营中,会有人能够将折光斗篷使用自如。明明身怀吾族血脉,为何要帮人类?”

飘扬的褴褛斗篷之下,斜出的手臂顺势一颤,一截莹绿色剑刃骤然凝聚。

宁越眉头一皱,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他早就料到自己借助折光斗篷也不可能一直潜行下去,但是在这里还能再遇上真正的日蚀之阴,可是彻底出乎意料。

“我身怀魔族血脉确实不假,但是不要忘了,我体内另一半是人类。所以,站在他们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第四百六十章 没有杀意的敌人?

“对,确实没问题。我倒也是疏忽了,毕竟你不是纯种的魔族,作为混血,帮任何一边都是有可能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日蚀之阴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宁越的说法。而后抬手将凝光剑刃斜于身前,帽檐之下的双眼赫然掠过一丝冷厉寒光。

“能够得到折光斗篷,那就说明你在它原先主人战败自裁之前就将其抹杀,这份实力我倒想好好领教一下。应该,你不会叫我失望吧?”

“可恶,偏偏在这里遇上这种棘手的敌人!”

宁越心中可在暗骂,日蚀之阴就算是试炼的新锐,实力也有乘风境,以他目前之力想要一人解决,形势很严峻。而且就算赢,也将是惨胜。

但是,不战而逃,显然不可能。之前在星海森林中的交手里已经领教过,日蚀之阴的猎杀追击能力何等可怕。

必须,迎战!

“剑灵,这个对手可不好对付啊。”

“主人的意思是,我上?”

“不,我自己来。只是麻烦你时刻留意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提醒我。就算我单独行动,同伴没一个在,至少还有你。我仍旧不是孤身一人!”

嗖!

影动,剑出,迅疾如雷霆之势。

“气势不错,奈何,力度有所不足。”

转瞬间,那名日蚀之阴也动了,莹绿色剑刃挽起一划,泛起圈圈涟漪,须臾中飘忽突进数米,眨眼间赫然拦截在暗煊古剑之前。

乒——

火光一闪,暗煊古剑上挑一弹,宁越双眉一皱,腾身一翻带动着整支长剑一同钻动,螺旋状的凌厉剑气呼啸爆发。

未曾料到,对手变招速度更快,仰身一挪完全避开突进剑气,续而在侧面一挺,上挑的剑刃直击他躯体正中。若是击中,势必腰斩成两截。

当然,宁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剑斩中,手腕猛然扭动,剑刃一挥斩出一弧赤色,力度挥霍之间,剑刃突然就势一弯,仅以剑尖拦在对方上挑剑尖之前。

叮!

双剑再碰,一触即分,宁越连续腾空翻滚数圈才堪堪落下,眼神凝重下,不由咬了咬牙。

这个对手,很强。无需什么高品阶武学交手,单单过招几手普通剑招,亦能看出对方的部分底蕴。武道变化无穷无尽,然万变不起其宗。共同之处的精炼与娴熟,将体现在一个人每招每式之中。

“速度与精准都无可挑剔,这个家伙比当初的凯牙三人组,更加厉害。”

闻言,剑灵回道:“上次的那三人实力只是乘风境一重,但是眼前之人,应该是二重修为了。如果换我上的话,不敢妄言击败他。但是想要逃走,应该可以。”

“你口中的逃走,恐怕是抛下这里的一切,只顾你和我吧?那样的事情,我可不允许。”宁越瞬间回绝了剑灵话中之意,左手拂过腰带扣,以闪电般速度弹出一枚血灵丹入口。

同时,他的手掌顺势抹上暗煊古剑的剑刃,任凭鲜血沾染锋芒之上。

事到如今,自然不能再有所隐藏实力。

霎时间,前方之人在帽檐下的眼神微微一变,轻声嘀咕道:“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刚才那一刹,好像他身上波动的气息不再属于人类,而是与我一般的魔族?”

第一式,瞬灭!

没有多想,宁越血祭出暗煊封印之力,面对一个不可能正常击败的对手,除去这样,他别无他法。

乒——

电光石火中,一弧莹绿色寒光挑起挡在突进的剑尖之前,转瞬间,激撞的清脆声中还带着几丝崩裂之音,那名日蚀之阴身形暴退数米,挥臂之下,那截凝光剑刃颜色黯淡许多。

“天锁印,破。”

下一刻,宁越持续逼近,收于腰间的左拳紧紧握住,全力挥出之刻,拳锋之上一拳奇异咒印浮现转动。

“幻印诀。”

同一刹那,对方轻声嘀咕一句,下垂的左手五指一摊为掌,挥出迎击之时,掌心中赫然多出一枚暗紫色图案,呈现六边形,再内部交织纹路奇异而诡异,似乎是一颗眼睛半睁半闭。

拳对掌,奔涌劲力对轰之刹,两人身形共同一颤,脚下所立地面颤栗一陷,下凹半寸有余。激荡的劲风荡漾一卷,两侧屋檐上瓦片碎裂纷飞,化为点点粉屑。

很快,先示弱的是宁越,咧嘴一哼,右手拽动暗煊古剑再是一削,从两人交手碰撞下方绕过,袭向对方小腹。

“这可不行。”

谁知,那人突然戏谑一笑,左掌猛然一握紧紧锁住宁越攻势将尽的拳头,扳起一扭,再整个人蹬起一跃,于半空中竟然单手之力将宁越整个人提起一摔,抡动于半空,再狠狠一砸击向大地。

嘭!

地面皲裂,溃败身影翻滚后退。

起身之刻,宁越气喘吁吁,步伐略显凌乱,有些立不稳。

前方,日蚀之阴竟然没有追击,而是后撤了两步,不止是谨慎还是刚才力尽。他收起右腕之上的凝光剑,姿势改为双臂环胸,望着宁越摇了摇头,道:“你刚才的招数确实不弱,来势汹汹而且应变迅疾。只可惜,还是差了些火候。若是如此,遇上其余那几个不熟练尚在历练的日蚀之阴新人,再加上其他一些助力,能当场击杀,确实可能。”

“可不可能,无需你猜测。很快,我就会做给看的。”

宁越狞笑一声,左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双眼一合。

同一刹那,剑灵突然喝道:“主人,等一下,先不要觉醒血脉!”

“嗯?”

顿时一愣,宁越止住了体内运转的玄力,暗暗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是可以很肯定,只是觉得在刚才的交手中,这个人明明占据了上风,却可以错开了好几个可趁之机,没有对主人你下杀手。而且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上次那几位日蚀之阴的浓烈敌意。也许……我是说也许,他其实和这座城关中其余的魔族,不是一路。”

“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不是一路的?剑灵,我的战斗,你不要再插话了,好好看着就是。”

宁越一哼,再欲发动血脉觉醒之刻,睁眼随意一瞥,却是看到前方那人抬手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同时,对方掀开了帽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好了,不想再和你打,谈一谈如何?”

借助着远处飘来的淡淡火光映衬,他的脸庞面容能够勉强看清,脸色偏白,足以让很少少女嫉妒的那种色彩。只是,好像并非天生形成,而是常年不见阳光所致。论五官长相,与人类并无太多差别,若是换做普通装束扔在人群中,恐怕不会引起多少注意。

唯一可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右眼边角侧面,有一道小小的伤疤,状如月牙。

“谈一谈?如果是打算让我背叛人类阵营,直接别开口了。类似的回答,我说过太多了,早就腻了。”

宁越警惕地再退一步,横剑身前,目光紧紧锁住对方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动作都不会放过。

对方耸了耸肩,道:“那个无趣的提议,我可不会说。最初的对话中我就明白了,你有些痛恨自己体内的另一股血脉,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该清楚,论实力我胜你太多,也许你还有反败为胜的手段,但是就算赢也是惨胜,不如就此罢手,听一听我的话吧?”

“那你说吧,我听着。”宁越眼中警惕依旧,但是在心里,稍稍松了一些。

“从半年前开始,我作为日蚀之阴的新人出来历练。不过选的不是在万国边疆境内猎杀人类强者,而是在边界助吾族的一些游牧部落击退了几次兽潮袭击,斩首魔兽首领。所以,我的历练已经完成,没必要再与你们人类开战。”

对此,宁越冷冷哼道:“就这话,换做你是我,能相信吗?不想与人类开战,今夜却出现在了这里?”

对方再道:“今夜我只是来放火的,没有杀人。至于那几处的守卫都被我打晕扔到了不远处的拐角阴影中,不会被火势波及。另外,入这城关并非我愿意,只因偶遇一位年少时的玩伴,他请我帮忙,这才出手。但也言明,放完火后我就走,接下来的战斗与我无关。若非看到你拥有折光斗篷,我根本不会现身。”

“既然要走,那就请便吧,何必废话?”

那人叹道:“你性子怎么这么急,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那位朋友请我做得不止是放火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具体不能言明,只是可以告诉你,绝对不会危害你们人类。但是,可能需要跃入万国边疆,我不便行事。所以,希望请你帮忙。”

“帮忙?你开什么玩笑,我帮你?”宁越一怔。

“日蚀之阴中还有一条不成的规矩,如果在历练中被实力相近之人击杀并且夺走了装备,只要对方体内同样怀有吾族血脉,他愿意的话,同样可以成为日蚀之阴的成员。所以,我才选中了你。换做是其余人类,我压根不会跟他废话的。”

那名日蚀之阴咧嘴一笑,抬手指向远处的城楼。

“你的目的应该是想法设法解围吧?我可以帮你,只需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宁越眼中掠过一丝怀疑,道:“你不是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吗?怎么,还能够让他们退军不成?”

“我和那些游牧部族不是一路,但是刚才我说的朋友,可是他们此次胆敢进攻的底力。没有他的大军坐镇与支持,这些部族哪有能力夜袭城关?只要我发出指定的信号,我那位朋友看到就会下令退军。怎么样,愿意与我交易了吗?”

咬了咬牙,宁越沉思小会儿之后,沉声说道:“说说看你的条件。”

第四百六十一章 残局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将最近半个月入关的名单给我搞来一份。想必,这里的连绵城关对于这种特殊时期入关之人,必有记录吧?”

那名日蚀之阴的话顿时令宁越一愣,他刚才在心里已经飘过了五六个念头,甚至在猜测对方是不是要他暗杀哪一位镇守边关的将领。对于此刻提出的真正条件,完全超乎预料,一时间不明所以。

“你要入关之人的名单,做什么?”

失声一嚷,宁越眼中的惊诧之下,隐隐浮现一丝淡淡的警惕。

转瞬间他心中已有推测,名单作用只有一种,一定是对方希望在上面搜寻某个名字。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希望那个人出现了,还是没有出现。

对方笑道:“名单当然是找人的,但是找的人是谁,我不能告诉你。只需要你将备份好的名单交给我就行。”

“若是找到了,然后你打算做什么?”宁越再一次握紧了手中之剑,越是简单的条件,反而越加蹊跷,他可不至于就这样随口答应。

“无可奉告。但是我可以在此保证,这件事情对于你们边关有利而无害。”

“难不成,你要找的不是人类?而是偷偷潜入的魔族?”

面对宁越的质问,那人摇了摇头,回道:“无可奉告。你知道得多了,反而更加危险。说不准,我会杀人灭口的。只要一份区区的名单,比起今夜的残酷战事,应该很划算了吧?”

宁越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你想找的那个人不会随便取一个别的名字,也许真的在记录的名单之上,你可能也认不出来。”

“这的无需你担心,我自然认得出来。若是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退军。明天夜里,还是这里,这个时候,我来去我想要的东西。”

“你就不怕我假意答应,先让你们退军,明天这个时候再埋伏下众多强者,伏击你吗?”

“你觉得是一群人更容易暴露,还是一个隐匿在暗中的日蚀之阴更容易先被发现?如果你失约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等着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吧。没准那天夜里你突然惊醒,我的剑已经架在你脖子上了。好了,这笔交易,干不干?”

说罢,那人递出了手掌,探在身前。

宁越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上前伸手一拍,击于对方掌上。

“成交。但是,我不敢保证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得手,毕竟你要的是这一片城关的入关名单,而不是一座。”

“北元帅那边肯定会有汇总的,至于你如何搞到手,那是你的事情。最迟,后田夜里。记住我们的交易,可不要失约。”

话音落时,褴褛斗篷飘扬一颤,跃起的身影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远处一枚呼啸焰光升入夜空,爆裂出一片璀璨火光。

下一刻,城关之外传来一阵沉闷号角之声,就算隔着挺远,也能够依稀望见城楼上的黑影开始逐渐减少。但是,依旧有立着不愿走的,不知道是拒绝撤退,还是在那里断后。

“剑灵,你怎么看?”

“都已经答应了他,才来问我?整件事情我们不过窥得冰山一角,如何定论?事实就是,他应该真的希望借你之手完成这件事情。刚才的交手中,没有杀气,从头到尾,他都不打算对主人下杀手。”

“名单的话,想搞到手有点麻烦。但是我真要弄的话,并非没有法子。今夜的事情可还没有落幕,先去收拾残局吧。”

“嗯?他们都退军了,主人还去做什么?”

“剑灵,你可真不够仔细。刚才那人说的是他可以让援助游牧部族的那支大军退军,至于那些每年冬天都为了粮食强行攻城的游牧魔族而言,好不容易能够进一次城关,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我想,要结束今夜的战斗,还需要费些力气。”

……

嗤!

一剑截断一名魔族士卒的手臂,小傲顺势俯身一记滑步,换位到对方身后,反手一掌重重切中其后腰之上。

咔嚓。

脊椎骨裂,整具躯体应声软绵绵倒下,再无生机。

立起身时,他疑惑地望向上方城楼似乎在退军的晃动人影,疑惑道:“怎么回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们显然还占据上风,就这样退了?”

“他们退了还不好?难道,你希望打上一晚上没时间睡觉?”

话音落时,暮茵茵扬起的大弓赫然出射,一枚破空羽箭瞬间将一支异变魔兽的后腿贯穿,进而钉在墙壁之上。

紧接着,林沫跃身而至,挥动的剑锋轻而易举将魔兽斩首。扭头再看,楼梯上十余只魔兽仓促后撤,无心再战。

“若是我爹在这里的话,应该说说那句话吧?穷寇莫追。”

“不追?”

奔至她身侧的小傲步伐一止,愣在原地。

“贸然追击的话让他们殊死反抗,到时候更加惨烈。本身今夜我们就优势尽失,难得他们自己退军了,何必——好像,还没有结束。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太妙啊。”

暮茵茵的声音瞬间沉下,只见在众人后方,一队凶悍士卒匆匆赶到。对于已经杀入城关之中的部队而言,此刻退出,显然没可能走城门,自然只能选择原路返回,顺着城楼跳下去。然而,想要先回到城楼之上,自然必须经过仅有的几道楼梯。

“没什么不太妙的,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正被追着。现在我们过去,可是两面夹击。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放过了是不是太可惜?”

朱婼灵狞笑一声,手中染血的直刀抬起一指,不等其余人反应,纵身一跃独自冲向前方奔腾而至的那一队魔族将士,转瞬间,寒光纵横撕裂夜色昏暗。

“建功立业的执念,这么深?”林沫对此一愣。

“别废话了,一起上吧。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一人驰骋于乱军中。既然都在这里,大家就是同伴,同仇敌忾!”

常玄轩一喝,紧随朱婼灵身后跃出,挥出重拳之上,雷鸣电闪。

轰隆隆!

奔腾的魔族残部前军轰然一倒,六七人直接倒下,被后方止不住步伐的众军践踏于脚下。然而,两面夹击的混乱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调节过来两面列阵防御,同时应对前后之敌。

乒——

一刀斩裂挺起盾牌,朱婼灵还欲追击,奈何数杆长枪从间隙中疯狂攒动突起,她只得扭身一退,余光一瞥,却见小傲与林沫两人也是一时间进攻难有成效,后退中重新调整姿势。

与此同时,有些喧闹的激战之声平息了不少,似乎在另一侧,追击的部队也暂时停下了攻势。

“不太好对付,哀兵必胜。狩猎到了最后一步,越是需要谨慎,临死反扑的野兽比任何时候更加凶残。”

暮茵茵沉声一念,扬起的大弓又放下,对方的防御阵型很牢固,她无法锁定想要的目标。

“而且,这显然是一支正规军,比起那些只懂得恃勇好斗的游牧部族不同,攻守颇有章法,处于劣势也丝毫不乱。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之前宁越所提到的,在进攻的游牧部族后方坐镇的精锐大军。”

“喂喂喂,按你这么说,真的无从下手了?那怎么办?”小傲有些不悦地一哼,他有些很不甘心,眼前刚才挡下他攻势的魔族士卒基本不见灵醒境层次,却令自己无法再进一步,心中很是窝火。

“等。别的部队都在后退,他们将被遗忘在这里。等关中其余的大军汇合于此,我们的优势就够了。想必在另一边,领军的将领也是这么想的。”

不远处街道之上,方焕兰跃马挺枪将最后一只异变魔兽钉在大地之上,顺势一推枪尖上挑,将那具躯体斩成两截,鲜血遍洒一地。

做完这些,她急喘几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在她后方,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还能够站立的都是人类的士兵,但也寥寥无几。

一千五百人的小队,只剩下不足百人。这样惨烈的战况,就算此刻取胜,也是心有余悸。

“好像,他们退军了?”

方焕兰仰首望着上方城楼,眼中浮现疑惑之色。

“应该是吧。打算战斗可没有结束,比如那边。”

慕容菲芸抬手一指前方,正是被暮茵茵等人以及另一股守军夹在中间无法离开的魔族小队。

“继续清扫,全部杀光!”

方焕兰冷冷一喝,死了那么多战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那口气。

但就在这同一刹那,侧面的慕容菲芸眼神猛然一变,反手一掌排出绚烂烈焰。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铮——

虚空之中,一道模糊身影悄然破开夜色而现,划动的一抹莹绿色剑锋瞬间斩向战马之上的方焕兰,剑锋近在咫尺之刻,才有一丝嗡鸣啸动之声。

乒!

长枪拨动一格,方焕兰心中剧烈一颤,这样突然的偷袭她根本不可能有所察觉,甚至中招之刻都上不明白,敌人究竟从何出现。

坠马一落,就地一滚堪堪避开钉入大地的剑尖,松手舍去长枪,一掌击地而起,她连续后退数步,却又猛然望见一道越过她坐骑战马的身影挽起一剑反削,仅一招击溃了慕容菲芸手中烈焰。

“好强!”

慕容菲芸心中骇然,这一刻已然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很可能达到了乘风境。不过所幸的是,对方仅仅只是一剑将她击溃,没有追击,而是黑影一晃,再次逼向方焕兰。

“可恶!”

怒声一喝,方焕兰脚尖一勾挑起地上一柄战刀,转瞬之间一抹凌厉森然已然擦过了她的发鬓一角。

乒!

刀折,一缕秀发缓缓飘落,拽动的一泓莹绿色剑光已然掠过她的身形所在位置,继续击向后方。

当方焕兰猛然回首之时,赫然看到连续五名士兵被击倒在地,断去一臂坐在地上休息的路将近正欲拔剑起身,但是动作瞬间又凝固止住。

那道黑影递出的凝形剑刃,已然架在陆将军侧颈之上。

“我不杀你,但麻烦你和我走一趟。”

最为震惊的是,那道黑影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女子!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交涉

身怀魔族血脉!

这一句话对于众多守军将士的冲击,无疑巨大。作为常年镇守边疆的他们而言,魔族二字就是敌人的代名词,特别是在见证了数次与昔日战友的诀别之后,对魔族的痛哼与厌恶远胜帝国之中其余任何部队。

这一刻,不少人望向宁越的目光之中明显多出了几分警惕,以及一抹排斥。

“问别人之前,你不觉得该先自报身份吗?不过,好像也没那个必要。败局已现,就算你是生于阴影的日蚀之阴,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扭转局势。想要将一整支小队带出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现在你独自一人逃走的话,说不准还来得及哦。”

宁越冷冷回道,然而,心中却无奈一叹。

刚才为了奇袭成功,他不得已必须借助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不然将错过唯一的契机。当发现了擒下陆将军之人同样是日蚀之阴的时候,他已然清楚自己一旦出手,身上的秘密将曝光于众人面前。

但是若不那样做,只会有更多的伤亡。

对面的女子冷笑回道:“哼,你我手上都有一名人质,不看全局战场,只看眼前当下,尚是平局。我有什么必要一人逃走?况且,就算没有正面交手,从你刚才必须隐匿中发动奇袭,再借助同伴之力才能够突破防御阵型来看,你的实力并不如我。你就不怕我突然发难,将你抹杀再夺回人质吗?”

宁越摇头一笑,回道:“若你真会那么做,当初就没必要将一名将军擒住当做人质。你想带走的是这一整支小队,而非一名统领。”

“最坏的情况下,自然要做出损失最小的抉择。你是一个我不曾料定的变数,但是,还不足以制止我的步伐。在这全场,没人能够挡下我。就算先杀了你,再重新擒一人当人质,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时,女子右腕一抖,凝聚的莹绿色剑刃微微上挑。

“你真的敢吗?”

宁越毫无惧色,暗煊古剑一斜,架住了魔族残军统领的颈脖。他没信心挡下那名女子的进攻,但是在那之前结束这名人质的性命,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顿时,那名女子的动作微微一滞,抬手一指喝道:“你胆敢伤他,我势必叫你生不如死。”

谁知,在这个时候,被宁越制住的那名统领开口了。

“欣儿,够了,你走吧。他说得没错,突然间败局已定,你实力虽强,但没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带我们出城。再磨蹭下去,你也走不了。雪龙帝国镇守这边疆数百年之久,不是没有失去过城关,但也都在短时间内重新夺回。他们在这里镇守的真正强者,绝非你能够对付的。”

霎时间,那名用帽檐遮住容颜的女子很明显身形一颤,急忙回道:“别乱认人,我可不是什么你嘴里的欣儿。”

闻言,那名统领哼声一笑,回道:“就你这死不承认的性子,和以前一个模样。我倒是真没想到三年前你赌气离开,从此再也没联系过我,竟然是去参加了日蚀之阴。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如此方式重逢。别耍小性子了,走吧。”

这?

听这两人的对话,宁越脸庞轻轻抽搐着,不由暗暗感叹一下,似乎眼前的情况与他原先所想,差了不少。

这名日蚀之阴并非跟随魔族大军一起行动,而是私自擅自出手搅入战局?而且,这个时候现身出手,仅仅是为了私情?

“不是吧?他们这关系……和我刚刚想的完全不一样,太出乎预料了。”

不远处,被冲散的魔族残军阵型中,常玄轩也是摇头一叹。在他身侧,其余同伴基本也是个个一脸目瞪口呆。

然而,暮茵茵柳眉突然一蹙,抬手摸索着自己光滑的小下巴,嘀咕道:“不太对劲。好像并非只是单单不想暴露自己本来意图,才打着谈判的旗号劫持将军,要求放走整支残军的。似乎,她还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喂,不要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为别人做决定好不好?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别再拿你的那个身——别总想着命令我!”

女子匆匆呵斥道,迅速又拽起了地上昏迷中的陆将军,剑刃一架。

“再不放人,我就杀了他!”

“我说,你第一次威胁人吗?就不怕我先杀了他?”

宁越不为所动,手中斜起的利剑再逼紧了些。

“若是那样,我必杀你。”女子咬牙切齿说道,帽檐微微飘动之下,杀意凛冽的目光透射穿出。

“都够了!”

就在这刻,统领再开口了,语气之中,颇有命令式的威严。

“这样吧,我留下,让我的部下离开这里。欣儿你最后走,将他们的那位将军也放了。至于我,我的父亲也算是魔族里的贵族,他肯定愿意为了赎我付出不小代价的。比起杀了我,那样更有价值。比如说,换取相当一批药物。”

“喂,别痴心妄想了。区区一点赎金,还想全部活着离开这里?今晚我们这么多兄弟的血债,你们用性命偿还!”

守军之中,一名队长高声一喝。很快,附和他的呼喊声四起。

“都给我住嘴!”

耿禁怒声一喝,顿时,激动的守军平息下来。

随即,他回首望向后方立于屋檐之上的方焕兰,问道:“你怎么看?”

方焕兰摇头一笑,回道:“我现在军中没有职务,哪里能下命令?陆将军昏迷被擒,这里最高指挥权的是你。作为帝国送来边关历练的新锐,按理而言,我们都该听你的。”

“那好。”

点了点头,耿禁抬手一指,落在宁越身上,道:“这位小兄弟,你来决定吧。局势是你改变的,你有那个资格。”

“耿校尉,你什么是不是忘了,刚才那小子可没否认自己身怀魔族血脉?”

“对啊,说不准他们其实是一伙的,在演戏给我们看。”

“要我说,按照我们的军规,被擒了等同战死,可以不顾。不如就这样冲杀过去,让他们血债血偿!”

猛然间,耿禁重重一拄手中大刀,喝道:“都给老子闭嘴!老子可还没死,也没被擒,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群小鬼说话了?”

待到重新安静的时候,他再朝宁越点了点头,拱手说道:“请定夺。”

“多谢信任。”

宁越点头回礼,而后凑到被擒住的统领耳边问道:“你说自己家族是魔族中的贵族,那怎么退军的时候,却被抛下了。看样子,似乎你的分量不太重啊。”

对方耸了耸肩,回道:“我是瞒着家里出来从军的,军中将领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全靠自己积功坐到现在的位置。而且,就算知道,该撤军了,也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白白多留下伤亡。你尽管放心,我说话算话,就算只放了我的部下,我也会修书一封让父亲送来足够多的药物。当然,再连我也放了的话,赎金更多。”

“那好,信你一次。”

说罢,宁越朝身后招了招手。

后方,朱婼灵一愣,惊道:“真放人?”

“这里宁越他全权负责了,他说放,那就放呗。”暮茵茵摊手一叹,朝向常玄轩等人使了个眼色。很快,他们几个迅速放手,让制住的数名魔族士卒重回自由,而自己退到了一旁。

“放人吧。”

见状,朱婼灵无奈点了点头,手中直刀一转,收入鞘中。

“没搞错吧?擒下这么多魔族士卒,可是大功一件。就这样,放人?”铁嵩一脸不解,瞪着朱婼灵,显然不同意。

柳眉一翘,朱婼灵单手抓住铁嵩的颈脖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喝道:“你没看清吗?我们制住的顶多只有一半人,剩下的是因为宁越擒住了他们统领这才罢手。如果真要拼死一战,伤亡决计不小。比起两败俱伤各自留下仇恨,不如各退一步,换些以药物充当的赎金让更多的人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更好。战死的亡者,是为了让生者更好的活下去。生者,当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守护于此,而非白白为了仇恨而送命。”

她的声音不算响亮,当对于相对安静的此处而言,也足以让绝大部分人听清。

听了她的话,不少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士卒下意思低了头,而耿禁而是暗暗点头赞叹,心里在揣摩着朱婼灵的身份,甚至暗暗将她与方焕兰作比较。

“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留下?”

依旧不同意的却是那名日蚀之阴的女子,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愠色。

“欣儿,多谢你来。如果我还有命活着,回去后,嫁给我如何?”

“喂,你在胡说些什么!”

顿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收拾战场的其余守军分部也缓缓合围来到此处,对于放一众残局出城,很多将士很是不解。然而,按照边关的规矩,对于擒获部队的处决权,由胜者部队决定,他们无权干预。

况且,不少人心中默认是北元帅接班人的方焕兰也发话了,更是没人敢挡。当然,还不至于开城门将那支残军送出去,给他们的待遇只有怎么来,怎么回去。城楼上魔族大军撤退的绳索还在,顺着滑下去即是。

“你记住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死定了。”

那名日蚀之阴的女子临走时,狠狠瞪了宁越一眼,也终于放开了陆将军。无需绳索,蹬起一跃,直接从城楼上跳下,下落的身形乘风滑翔,身姿甚是潇洒。

“好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在赎金送来之前,先去牢房里待着吧。”

耿禁冷笑着望向那名最后留下的统领,抬手示意身后士卒上前。

“且慢。”

谁知,统领摇头一喝,而后望向了宁越。

“我是被你擒住的,如何对待我,只有你有资格。其他人,不配!”

第四百六十四章 功过难抵

微微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宁越望向一旁的耿禁与方焕兰,摊手说道:“能不能离远点,让我和他私下谈谈?”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耿禁摇头回道:“恐怕是不行。城楼位置至关重要,好不容易夺回,必然要加强设防。如果你愿意的话,专门安排一个房间,你独自审问他一晚上都没问题。”

“看样子,你好像猜到了。那好,我就直说了吧。”

宁越一叹,抽回暗煊古剑,抬手拍了拍那名魔族统领的肩膀。

“你走吧。现在下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追上你的部下。”

此话一出,顿时让周围的守军眼神骤然,但闻一阵金属嗡鸣声,刀剑出鞘,长枪指出。

正如心中最担心的的一样,耿禁也不可能再旁观下去,横刀一喝:“喂,小子,你还真敢这么做?说,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们的规矩和他说的话应该是一样的,谁抓住的,谁说得算。现在陆将军平安无事回来了——不,不是平安无事,但是之前的伤也并非他们做的。作为交换,放他们走,不很正常吗?”

“正常什么?刚才就觉得你小子不对劲,这一下原形毕露了吧?什么药物赎金,全都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吧?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刚才那个女人也说了,你可是身怀魔族血脉的!”

耿禁麾下,一众士卒再次骚动起来,甚至扬弓搭箭,指向宁越与那名魔族统领。

“放下!兵器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长枪一划,方焕兰拦在了众军前方,怒视一瞪。在她目光下,近半士卒出现了本能的畏缩,不再似刚才那般强硬。

耿禁沉声回道:“真是自己人的话,事后我会负荆请罪的。只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说出放走俘虏之话,又与刚才他自己所言完全相悖。这等情况下,怀疑他的理由很充足吧?”

“仅凭那一句话,确实可以怀疑他。但是不要忘了,之前不是宁越出手,情况发展绝对会很糟糕。至少目前的局面,是他带来的。”

说到这,方焕兰缓缓望向了宁越。

“但是,对于刚才的话,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就是,我觉得留下他没有太大用处,还可能招来更多的麻烦。放走了算不上送一个顺水人情,但至少不会将怨恨结得更深。至于赎金,我想就算现在提前放了他,也会补上的,对不对?”

说罢,宁越的暗煊古剑已然收入鞘中。

“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说到做到。”那名统领活动了一下四肢,全然不顾前方依旧扬起的大弓与利箭,只盯着宁越看。

宁越笑道:“我相信。一个怜惜部下之命,宁愿自己充当俘虏留下的将领,我当然相信。走吧。我竟然有能力在乱军中将你生擒,那么现在,就算他们的箭都指着你,我也有把握让你安然脱身。”

统领回道:“那我走了,你怎么办?这些人对你的怀疑绝对不是相信你的少数人区区几句话就可以打消的。不如这样,跟我一起走吧。在那里,你不会被这样怀疑,而且能够得到真正施展一番的天地。”

“那还是算了。若是那样,我的目的是不是太功利了?为了讨好一位魔族贵族,而背叛自己的朋友,辜负他们的相信。这样的人,你真觉得能够委与重任吗?”

“就冲你这句话的坦诚,我保证答应好的赎金一个月内,双倍奉上。而且,无论大军怎么动,我直属麾下的部队,不会再进攻这里的城关。至于主帅,我会去劝说的。那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扬声一笑,那名统领蹬起一跃,抓住系在城头的绳索再伸出另一只手一招,紧接着迅速滑落。

“放箭!”

“我看谁敢!”

两声呵斥接连而起,耿禁瞪着方焕兰,怒道:“看样子,离开了这边关太久,你忘却了自己的职责,开始动私情偏袒了。”

“不是偏袒,而是我敢保证,你们的箭伤不到他。一旦那么做了,今后就没有任何弥补的余地。”

瞥了耿禁一眼,方焕兰再望向宁越,脸色微微阴沉下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他是你擒获的,私放俘虏也是重罪。”

“那么,我现在就去荒门关找北元帅请罪。对了,暮茵茵,你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一起去找北元帅喝杯茶聊一聊,如何?”

“喂,别随便替我决定好不好?”

半个时辰后,荒门关,北元帅房间。

“也就是说,你在小陆被擒住的时候,突然出手也擒住了对方的将领。本来说羁押他一个,等待赎金,却又突然放走了?如此随性,在军中可是绝不容许的。有功也有过,但是过大于功。说说吧,你打算如何解释?”

北元帅盯着立于面前的宁越,无论是他的目光还是刚才的话语,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气。

宁越应道:“决定放他部下走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自己犯下的疏漏。若是那个时候,对方那名身份不明来自日蚀之阴的女子突然发难,只剩下那名统领一人在我们手上,凭借她的实力又是在城楼上,想要劫走,并非难事。她可不是那名统领的部下,本身就为救他而来,做出一些背信弃义之事完全合乎情理。”

冷冷一哼,北元帅回道:“忌惮一个实力不俗的魔族暗杀者,就让你当众提前放人,说不出我可不信。据我所知,你虽然有些时候喜欢豪赌一场,但是如果情况并非紧急,更偏向于精心布阵。从带人走到城楼上的路上,你应该不至于只想出这样一个委曲求全的笨办法吧?”

没有直接回答,宁越望向了一旁嘴上不肯却也还是跟来了的暮茵茵,耸肩说道:“说说看你的想法吧。刚才我留意过,其他人多是惊诧与不解,唯独你从我与那名女子谈判开始,就是一副沉思模样。”

“呦?不错嘛,竟然还有余暇来留意我的表情?随心所欲闯了祸,就用这样拙劣的理由,拉我来帮你解释不成?”

暮茵茵没好气一哼,同时留意到了北元帅开始凝视她了,急忙正色扭头对上对方目光,毕恭毕敬回道:“据我推测,那个统领隐瞒了身份,他不可能是普通魔族贵族的子嗣那么简单。那名日蚀之阴的女子表面上是想不暴露自己身份,以交换人质方式救出整个小队为表面,实际将那名统领救出。然而,比起直接出手将人带走,风险大太多了。而且,太耽误时间。”

北元帅似乎暗暗笑了一下,回道:“那么在你看来,她究竟是什么意图?”

“混肴视听。让我们把注重点过多放在她制造出的换人质意图上,而忽略想要隐藏的秘密。也许,她暗中还有安排,为了保险起见,公开现身吸引我们注意,为其余同伴争取时间。”

“你说的这些不无可能,但是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很牵强。”

“我知道。所以,只是一些猜测。”

就在这时,宁越抬起了手,示意他还有话说。

北元帅点了点头,道:“你最好祈祷,我能够对你的话信服。”

“除了那名女子外,今夜我还遭遇过另外一名日蚀之阴。但是,他对我没有什么敌意。而且与他交谈中,印证了之前白天的猜测。表面上支援关外游牧部族的精锐魔族大军应该有自己的目的,并非真心帮他们作战。而日蚀之阴的出现,也与战事无关,恐怕有别的目的。我在想,会不会与那名身份不太一般的统领有关。如果真是,那么可就不赌不起了。因为,暗中很可能还蛰伏着第三名,甚至第四名日蚀之阴。在夜晚面对那样的暗杀者,也许两狼关坐镇的强者可能将他们击退,却不见得能够及时制止他们的杀戮。为了保险,我选择了提前放人,卖他们一个人情。”

“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你可有直接证据?”北元帅的目光开始深邃起来。

宁越摇头叹道:“没有。”

“那好,准备好接受责罚了吗?”

“这个……明天再说行不行,至少让我睡个觉先?”

……

魔族大军中军,主将营帐。

望着归来的那名统领,主将冷冷一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今夜偷袭的目的是什么,私自出击,一个人带着小队深入城关内部做什么?差一点,可就回不来了。罢了,以我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责怪你。”

“从第一天开始我就说过,在军中就忘记我的身份。私自出兵是我的错,作为主将你要责罚,我别无怨言。只是,想是先把穿云隼拿来,我要写封信回去。”

“什么信?”

“约定好的赎金,让人带来这里,交给人类守军。就算我被提前放了,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的话,就失信了。”

……

次日,两狼关。

带着两个黑眼圈的宁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下方早早集结在这里的商队,随手翻动着手上的名册。

出乎意料的顺利,他自己请命帮忙查清昨夜究竟谁在两狼关中作为内应,由此要来名册彻查所有入关商队,北元帅竟然一口答应。

只是好像故意在难为他,名册不允许带走,想要用的话,自己抄上三份。一份自己用,一份交给两狼关主将,还有一份再由北元帅留下备用。当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宁越不可能真的只抄三份。

于是为了暗中交易的那一份,合计四份名单抄完,他发现差不多也已经天亮了。

“我这是做什么孽啊?明明是帮他们退敌,却受这份罪。早知道,不插手了,更不该随性而起。”

暗暗一叹,宁越目光无疑一瞥,留意到了下方的一个妇人。那一刻,对方好像在刻意躲闪自己的注视。

急忙一翻名册,他看着几处注释,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你,过来一下。”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人之常情的悲哀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那名妇人低着头一问,似乎有些惊慌。

宁越敲着桌子问道:“闫氏是吗?我看入关时的登记上写着,你们商队的货物——不,行李检查中,有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与玩具,但是,却没有一个孩子跟随,是这样吗?”

“是的。那些都是我们准备带回去,给各家孩子的礼物。”在妇人身边,一个估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急忙开口。

宁越立身走下将台,来到那人身前,道:“礼物?礼物不应该是在返程的时候再买吗?你们现在可还没把货物送到目的地,怎么就在去的路上买好了?难道你要说,小孩子的衣物与玩具也是抢手商品,怕回来的时候脱销了不成?”

“这个……怕到时候返程时太急切,忘了。”男子连连点头,在他额角边缘冒出的汗珠很是明显。

已经是冬天了,还是在露天的屋外,又没有剧烈活动,要出汗的话,恐怕也只能是冷汗。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宁越按了按他的肩膀,再望向先前的妇人,道:“你们的货物中有三十口猪,是吗?那么远的走商路程,带活物可不多见。”

妇人急忙回道:“是硕香猪,我们那边的特产,放在雪龙帝国其他区域贩卖都是好价格,更不要说带到以牛羊为主要肉食,猪肉稀少的其他帝国了。由于硕香猪肉中最重要的就是一股烹熟独特香味,但是如果宰杀后放得太久,味道就淡了,所以我们只好麻烦一些,带活的。以利润而言,这点麻烦还是够的。这位大人看着面生,应该是新来的吧?可以去问一下两狼关老一些资历的大人,他们都熟,知道我们走商时会带活的硕香猪。”

“那好,再问一个问题。三十口猪,现在还活着几只?”

此话一出,宁越显然看到那名妇人眼神慌张了,匆匆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回道:“当然是全活着了,这玩意利润那么大,我们哪敢随便宰杀?”

“利润再大,比起你们孩子的安危来说,也是微不足道吧?”

“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男子急忙抢着回道。

抬手一招,宁越向一旁的方焕兰使了个眼色,道:“去查查看吧,他们带来的硕香猪,还剩几只活的。”

噗咚!

霎时间,那名男子跪下了,他附近十多名男女也是一同跪下,连连磕头。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也不想啊!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到时候,怎么处罚我们都可以!”

看着这突然地一幕,方焕兰一愣,欲言又止。

挥挥手示意无事了,宁越凑到那名男子面前,道:“看来,你终于打算好好说了。那就全部交代吧。那个,你们几个过来,好好记录一下,他们商队的每一个人,都分开来问。”

小傲不悦哼道:“喂,什么叫我们几个记录,那你做什么?”

“最难办的我都帮你们解决了,剩下的简单事情,处理一下不行吗?至于我嘛,去补补觉,坐在那里都快睡着了。中午的时候叫我,希望那个时候,你们有足够的线索了。”

望着宁越打着哈欠离去的背影,小傲跺了跺脚,哼道:“明明是他惹的祸在这里将功补过,怎么到头来还要麻烦我们?”

“将功补过?我看并非如此。他一定还有什么别打算,只是连我们都没告诉。比如今日的审问,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但确实找到了突破点。也就是说,有一些线索与秘密,都在他心中。所以,想知道全部的话,先照做吧。”

姬阡幽耸了耸肩,走向前方商队,抬手指了几名妇人,示意她们跟过去。

双臂环胸立在原地,暮茵茵还在沉思,刚才她也翻动过记录的名册,却并没有留意到这支被宁越识破的商队。

“我还真是小瞧他了,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只是,到底破绽在哪里?仅仅凭着小孩的衣物与三十口猪,就找到了突破口?”

……

当方焕兰进入房间的时候,宁越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样,休息好了?”

“好受多了,北元帅也真是会折腾人,竟然会是这样的责罚。”

宁越无奈一笑,披上衣袍跃下床,顺手抓起带鞘的暗煊古剑别在腰带之上。

“既然你来找我,也就是说,有进展了?”

“不错,他们都说了。今年由于收货时慢了,很可能年前赶不回故乡,所以他们商队都带上了孩子,准备在他乡一同度过新年。没想到在进关前遭受魔族伏击,所有人被俘。魔族扣下了他们的孩子,以此为威胁,让他们将被带走过的三十头硕香猪带入关中,并且选择最靠近城墙的住宅住下。而且,不允许查看,不允许对守城将士提及。否则的话,他们就等着给孩子收尸。”

说到这,方焕兰疑惑道:“你怎么看出破绽的,仅仅只是商队中带着孩子的衣物和玩具?”

宁越回道:“那只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唯一带着活物的商队。昨夜的那种可怕魔兽我见过,那个晚上所见之事,真的是毕生难忘。能够将活物体内掏空,再披上它们留下的皮囊,伪装起来的恐怖魔兽。混入之后,它们将施展另一个能力,打洞,让其余同伴继续潜入,偷天换日。”

“所以在那个时候,魔兽就悄悄进关了,当着我们士兵的面?可恶,那些负责检查的人,太草率了。”方焕兰咬牙一喝,眼中多少带着一丝惊恐。

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若非是宁越所说,她绝不敢相信。

宁越叹道:“怪不得他们。那商队也说了,他们经常走货,守城将士熟了。很可能看着确实是活的硕香猪,就点了一下数量,然后记录在案,就放行了。人之常情而已,可以理解。对于熟悉的人和物,多少一分警惕。而魔族利用的也是人之常情,为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可以无视一切,践踏任何尊严与法规。这是一份悲哀,却也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的情感。”

方焕兰也是一叹,再道:“现在怎么做?”

“全城关搜查,每个活着的生命都要查看,是不是假的,被套了个皮囊而已。然后,以关硕香猪的圈栏为中心,向外扩散进行搜索。昨夜出现的魔兽绝对不止三十只,必定有地洞,全部堵上。”

“我这就去吩咐,再给北元帅飞鹰传书说明一切。宁越,这一次你功过相抵肯定没问题了。”

“但愿吧。”

……

夜。

两狼关一处相对僻静的昏暗街道上,一道人影靠墙而立,一声不发。

过了良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惊于虚空。

“看来挺顺利的,这么快就得手了。”

另一道人影浮现,似乎直接从夜色漆黑下踏出,没有半点征兆。

宁越扬了扬手中一卷名册,并没有直接给对方,而是问道:“东西给你之前,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

话虽如此,那人却真的如言收回了手,耸耸肩道:“问吧,但是我并不能什么都告诉你。”

“除你之外,日蚀之阴在这边关还来了几人?”

“据我所知,两人。一个昨夜后来你应该见过了。还有一个,我只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却是不知。我们三人并非一路,只是因为各自的原因恰好聚集于此。”

“名册给了你,真的退军吗?”

“当然。外面那支大军直接目的,可并非帮游牧部族攻城略地,夺取粮草。”

“好。最后一个问题,驰援游牧部族的魔族大军,应该不是律属同一股势力吧?或者说,在其内部,有好几股势力所属的力量存在吧?”

这个问题一出,那名日蚀之阴明显迟疑了。

紧紧一握手中名册,宁越冷冷说道:“实话说吧,名册给了你,真正能退军的有多少?”

对方叹道:“不足一半。但是比起最初的压迫与威胁,你们同样将好过许多。”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说谎了?”

“那又如何?你应该清楚,如果现在我要强抢,你挡不住的。”

就在那名日蚀之阴露出剑刃之刻,宁越抬手一抛,名册落到了对方面前。

“拿走吧。希望,至少你口中的那一小半能够遵从诺言,离开此地。”

俯身拾起名册,对方有些不解,回道:“就这样,不打算再问些什么了?”

“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不是吗?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就和那些游牧部族到了这个时候为了共同的利益才临时联合一下,外面的精锐大军也只是暂时联合。当你那边的力量抽走后,这个同盟将变得脆弱不少。而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握紧手中的名册,日蚀之阴突然抬头望向前方的背影,喝道:“给你一个忠告,小心点。第三名日蚀之阴对这里敌意很明显,特别是知晓了昨晚的事情后,他说不准会向你下手。”

“多谢了。但是他真的敢来,那就是他自寻死路之刻。”

招了招手,宁越继续走向前方。心中,多个思绪迅速变幻梳理着。

新锐大比的惊变余波还在,与司马天嵩有关的变异魔兽出现在了这北域边关,但从昨天的进攻规模来看,并非正式投入战争,依旧还只是一次实验而已。

对方真正的獠牙不知道何时会露出,但是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

“退去一半,剩下的一部分目的差不多达到了,随着盟友的后退,他们应该也不会再久留。再加上昨晚卖的人情,那位不一样的贵族应该敌意小了很多,会对他们的大军也造成些影响。其实很快,剩下的敌人基本只有游牧部族了。这笔交易,其实还挺划算的。”

他暗暗一笑,却又无奈一叹。

这些事情只能埋在心中,还可能背负别人的冷眼相看与唾骂。然而,他不后悔。

“反正战事结束后,我就打算离开这里,他们再怎么看,也无所谓了。”

“哦?就怕你活不到那个离开的时候了。”

突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冬季的夜,森然刺骨。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杀

“这一路上过来,早就觉得好像被人盯梢着,原来不是错觉。直到现在才动手,也就是说,其实你在忌惮自己的那位同袍,对吗?”

宁越步伐止住的刹那,回首一望,目光落处只是一片漆黑阴影。但是他能够肯定,对方就藏匿在那里。

阴影中,一道纤瘦身影缓缓踏出,一袭褴褛斗篷在夜风中摇曳。

“忌惮他?那可还不至于。只是那家伙立场太不稳定,我如果当着他面出手,他必然插手。这里毕竟是人类的地盘,动静闹大了,或是时间拖久了,都会很麻烦。我不是怕,只是讨厌无谓的麻烦。”

“那也就是说,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觉得无需直接出手偷袭,就这样当面走出来,有能力有人驰援我之前,将我抹杀?”

对方冷笑道:“不错。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宁越抬手按住了剑柄,回道:“当然,我一定会试一试的。只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好像,我与你无冤无仇吧?”

哼声一笑,对方抬手一挥,莹绿色的凝光剑刃骤然喷吐冒出,道:“之前说过了,我讨厌麻烦。有你存在的话,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很可能造成影响。所以,你必须死。”

宁越应道:“你们?我知道,现在盘踞在关外的那支大军之中,多股势力混杂,就算是明面上的主将也不无法调动所有人。所以我想问,这个你们,指的到底是谁?”

“将死之人,何须知道那么多?”

“就当做是对我的怜悯,满足一下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不行吗?”

“怜悯?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带着遗憾与不解,死吧。”

嗤——

莹绿色寒光贯穿虚空,惊鸿一现的深寒突刺瞬息而至,剑尖寒气划破宁越衣袍之刻,刚才最后的话语尚未在空中消散。

好快!

宁越不由心中暗叹一声,不过,他同样不慢。虽然被一剑划破了衣袍,却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躲避动作尚在继续,同时弓步一踏,顺势抽出了腰间佩剑。上挑的棕红色,转瞬间格住变招一划的凝光剑刃。

乒!

同一刻,他左手一晃,掌心中一团火焰凭空燃烧,抛起升空,呼啸着即将爆裂出璀璨焰光。

但是下一瞬间,火光悄然泯灭,而且高度也仅仅只达到周围屋檐。火焰消逝的那一刹,宁越的余光勉强瞥见就在此处上方,似乎有一层朦胧深色大网将屋檐间的空隙全部覆盖遮掩。

“别想着找人来帮忙,在我解决你之前,任何人不可能察觉到此处的动静!”

暗杀者戏谑一笑,竟然一剑支在宁越格挡的暗煊古剑之上,撑起自己整个躯体腾入半空顺势一翻,剑光旋动斩击,连人带剑化为一圈冰冷光环。凌空而下。

眼神微变,宁越急忙抽身后退,这样的杀招他还不至于去逞强正面硬接。奈何,对方出招太快,就算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后退,也是受到波及,剑斩碎裂大地之刻,激荡的凛冽剑风席卷而至,漫过他周身。

那一刹那,丝丝血花飞溅,一袭衣袍瞬间褴褛破碎。

仓促再退几步,宁越在大口喘息着,下意识俯首一望,地上点点滴滴尽是自己飘落鲜血。撕裂的剧痛蔓延浑身,特别是右臂与右腿,剧痛令动作严重迟缓。

“比想象的厉害太多了……且不说昨夜那两个日蚀之阴有没有施展真正实力,眼前的这个,远非当初星海森林的三人组可以相提并论。就算是他们三个加起来,好像也胜不过他一人!”

迎面一招就遭受如此创伤,宁越的心中在颤栗,缓缓抬头再望向前方之人,突然间,目光凝视于那人手中喷吐着剑刃的手环之上。

好像,此刻的剑刃颜色较之刚才,黯淡了许多?

对方冷哼一笑,道:“现在知道你我的差距了吧?不如就此乖乖放弃,引颈就戮。那样的话,也少去些痛苦,如何?”

“我拒绝。刚才威力巨大的一剑斩击,以及再之前泯灭我抛出火焰的上方虚无大网。这样的力量,应该并非真正属于你吧?你也只是暂时凭借外力动用一下,若是迎面间几招无法得手,就彻底失去了先机,对吗?”

拄着剑立稳身子,宁越的眼中褪去了刚才的惊慌。

前方之人眉头微皱,哼道:“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难不成这样子,你能够觉得自己可以死得更有些尊严不成?”

宁越回道:“如果你真的能够随手抹杀我?刚才一剑之后为什么不追击,那个时候再来一击,我可就完了。其实,你没余力了,对吗?在这里与我废话不仅仅是想要在言语上震慑住我,也是为了凝聚下一招而争取时间。”

“满口胡言。好,我现在就解决你,看你哪里还来那么多无知的推测。”

铮——

剑势再临,这一次凛冽寒风依旧。

“主人,让我……”

“没必要!”

一口回绝剑灵的提议,宁越拨指一弹,一枚血灵丹送入嘴中。咽下的同时,迎击跃出的身影已至对方划动剑光之下,嗡鸣的剑锋正对着对方挥击剑刃,狠狠一刺。

乒——

火光飞溅,力量的差距瞬间显现,暗煊古剑被压制一偏,凝光剑刃顺势一刺,从宁越右肩上方擦过。

所幸,依旧只是擦伤。

“天锁印,破!”

同一刹那,宁越低吼一声,左拳瞬间轰出,拳锋之上,一枚古朴咒印浮现转动。

嘭!

出掌抵拳,对方第一时间截下这一枚重拳咒印,然而,强横的冲击力还是不可能就此化解,只得抽身后退,刺出的凝光剑刃抽回半尺。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宁越手中暗煊古剑再是反削一劈,绕过凝光剑刃,击向对手手臂。与此同时,在他右腕之上,另一圈转动咒印浮现,须臾中已然融入到反削剑锋之中。

刚才短暂的间隙中,在凝聚新的招数之人,可不止对方。

“愚昧。”

叮!

凝光剑刃翻动一格,横于身前,那名日蚀之阴冷笑着很是随意挡下了一剑反击。不过就在瞬息之后,他的笑容凝固了。

暗煊古剑在弯曲,剑刃突然极有韧性一弯,剑尖紧贴着凝光剑刃而过,刺入到后方肩膀血肉之中。

“找死!”

那名魔族强者一声怒喝,尚未收回的左掌再是一震击出,凝聚的强横劲力在虚空中爆裂,震击圈圈涟漪。

对此,宁越左拳一挥迎上,奈何根本没能正面相碰,光是对方掌中奔涌的狂风就将他硬生生退开,轰然震向后方。

轰隆隆!

整具躯体重砸在大地之上,宁越弓身喷出一大口鲜血,但是当他抬手拭去嘴边血渍的时候,却在笑。小的很阴冷,也很得意。

虚空中,消散的掌风下,一缕纤细的莹绿剑光缓缓飘零。

嘀嗒,嘀嗒,嘀嗒——

止不住的鲜血在滴落,那名日蚀之阴的魔族强者脸庞都在扭曲,颤抖于半空中的左掌在滴血,五指已断其四。

刚才一击,宁越的拳头未能碰撞上他的手掌。但是,从宁越手背处突然喷吐出的一抹莹绿色剑刃却是削中了他的手指。那抹冰冷他见过太多次,日蚀之阴独有的斩杀剑光。只是他从未想过,竟然有朝一日,那股森然的颤栗会令自己也亲身体验一番。

“可恶,疏忽了……你既然可以得到折光斗篷,那么得到凝光刃环也是情理之中。竟然这样使用,这够阴险的。”

“阴险,恐怕比不过你吧?暗杀不说,还用上了这么多手段,想将我困成笼中之鸟。只可惜,你失算了。只因为,你的对手是我。”

摇晃着起身,宁越斜持着暗煊古剑一步步踏出,每踏出一步,地上都留下了一枚浅浅的血迹脚印。

“大言不惭。就算你重伤了我的左手,那又如何?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实力的差距面前,只有右手,我也能够轻而易举抹杀你。”

冷冷一哼,对方右拳一握,顿时眼神再变。却见在他手背之上,一抹凝光剑刃忽明忽暗,体内涌出的阵阵虚弱感在告诉着他,这并非凝光刃环损坏,而是因为他自身。他体内流转的玄力,好像被一道道无形枷锁束缚,根本发挥不出正常情况下哪怕一半的威力。

“喂,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一下,他开始惊慌了。实力只剩不到一半,而且左手被废,而且身处对方的地盘。就算最后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恐怕想要活着离开这两狼关,也不再是易事。

“暗煊刺中你的那一刻,就算我没有后面一招斩去你左手手指,你也输定了。天锁印加上暗煊对于魔族血脉的压制,双重禁锢下,你的实力还能剩多少?”

宁越冷笑一声,抬起手中暗煊,将之前被击伤的左臂往上一凑,抹上自己的鲜血。

双重血祭,再加上服下血灵丹带来的药效。接下来的,胜局已定。

“做个交易吧。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也许,我可以让你死得有点尊严。”

“啊哈哈哈——死得有点尊严?不必了,真正合格的日蚀之阴,绝对不会死在敌人的手里!”

话音尚未落下,那人突然纵身一扑,在他未合拢的嘴中滴下缕缕腾起青烟的紫黑色血液,发出吱吱声响。

很快,他的浑身都开始腾起青烟,浓郁的恶臭迎面扑来。

“玉石俱焚?”

宁越一惊,猛然间响起了当初司马海威的告诫。

日蚀之阴自知战败无望之时,将服下早就准备好的剧毒之药,腐蚀全身血肉,连同着身上的装备以及一线线索,全部毁去。

当然,那么强烈的毒素,肯定不仅仅止步于毁去一个人那么简单。对方的这最后一扑,赫然是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搏。

“这个,我可不如你所愿的——瞬灭!”

第四百六十七章 坐收渔利?

嗤!嗤!

一泓赤色剑光,三道紫黑鲜血,飞溅染空。

两道身影瞬间穿梭而过,一道持剑而落,一道斩裂摔落触地,连同身上衣物全部融为一滩恶臭血水,腾起阵阵青烟,不留丝毫渣滓。

“好霸道的毒性!之前在星海森林中遇到的三人来不及使用,也算是当初我和同伴们的幸运吧?”

回首望时,宁越不由咧了咧嘴,若非一剑瞬灭,他虽然不至于被那濒死之人扑中,但想要躲开全部喷涌毒血,恐怕也有些难度。况且刚才那一剑截断的可不止是对方的身躯,亦有两只手掌。

并非一剑去势恰好如此,而是他刻意为之。折光斗篷是不可能再得到一件了,但是至少,对方的凝光刃环他要留下,在剧毒蔓延至那人手腕之前。

地上,两只断手并没有一同化为血水,右腕之上赫然是一只凝光刃环。至于左手,并无手环,但是在那人小拇指上的一枚墨绿色指环引起了宁越的注意。

“若是我没错的话,那个应该就是他之前用来拦下我抛出焰光之物了。哼,到头来,全部便宜了我。”

余光一瞥仰望上空,之前模糊的遮掩也已经不见,能够清晰望见上方寒星寥落的夜空。宁越不由一笑,虽然这一战很惊险,身上伤得不轻,不过以战果收获而言,也完全值得。

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迈步向前,他撇下了距离更近的那只右手断手,径直走向了左手。比起已有两件的凝光刃环,自然是另外一件器具更让他注意。就是不知,那会是什么品阶的灵器。

然而,就当宁越距离最后一米之时,一丝劲风突然袭来,毫无征兆卷动在他身前,呼啸一掠。

下意识猛然一退,他重新挺起了手中暗煊古剑,就在视线前方,一道身影随风而至,俯身拾起了那只断手,当着宁越的面,褪下了那枚墨绿色指环。

“真想不到,你不仅能够逼得他服毒自尽,还可以在毒素蔓延全身之前的刹那,同时斩下两只手掌。看来,昨夜没有将你逼得太紧,我是正确的。”

“是你?”

宁越一怔,眼前之人赫然是之前还见过一面的那名同样来来自日蚀之阴的魔族强者。刚才,对方还刻意提醒了他要留意此刻已经殒命之人的偷袭。

不对!他不是刻意,而是故意!

“你早知道他今夜来了?借我之手,干掉他?”

对方摇头笑道:“也不能那么说吧。只是他的跟踪技巧有些不到家,半路上被我发现。只是碍于可能会惊扰到这城关中坐镇的人类强者,所以我装作不知道。在与交易完后,假装离开,其实是多远了些,去而复返再看看情况。没想到,他真的对你下手了。更没想到,他会输得如此彻底。”

“他输得也不算彻底,至少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只可惜,他一直没法打出足以致命的一击,给了我机会。只要有机会,我就可以抓住破绽,反败为胜。”

宁越一哼,而后伸出左手,五指一摊。

“那是我的战利品,你这样坐收渔利,不太好吧?”

“你可知是这是何物?”对方一笑,晃了晃手中捏住的那枚墨绿色指环。

宁越没好气回道:“我当然不知道。想必你清楚,那就说来听听吧。”

将指环一抛,再接住握在掌心中,前方之人沉声说道:“阴雾指环,只有精英日蚀之阴才有资格得到的装备,算得上是黄阶高级灵器。发动之时,能够制造一圈阴影雾霾,并不能阻止他人进出这个范围,却是可以隔绝里外相互听觉与视觉的感知,任何形式的光芒在里面,都会加速泯灭。之所以算不上玄阶,并非它能力不够,而是对于使用者自身的消耗有些大。刚才,他在对付你的时候由于展开了指环中的能力,所以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全力。不然的话,也许输的人就是你了。”

“但是,若不使用这个,他也不敢在这里动手,不是吗?错就错在,他低估了我的实力,觉得自己在实力被削弱之后,同样能够赢我。”

宁越冷冷一笑,心中却是暗暗一叹。日蚀之阴的恐怖,比他想象的更有甚者。按照对方的意思,这阴雾指环恐怕也是如同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一样,可以少量量产炼制的灵器。虽然由于消耗更大,会减弱自身的实力,但是用于暗杀,太合适不过了。

隔绝外界对内部视觉与听觉的感知,也就是说,刚才数米之外站着一个人就算看着这边,也察觉不到里面的一切,听不到丝毫动静。甚至,可以用于人群之中斩杀部分人,再当着剩余之人的面,堂而皇之逃走。

“他太急躁了,在阴雾指环上消耗了部分玄力后,更与急切分出胜负,结果判断出错,被你反制。又或者说,你的招数太过诡异,难以捉摸。”

说到这,对方抬起握紧指环的拳头,笑道:“看你的眼神,很想要?”

宁越回道:“当然,这玩意应该用处很大。比如说,传言里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况且,这是我的战利品,你就这样收走,不太好吧?”

那人笑道:“我要带走,你能够拦得下吗?就算现在阴影雾霾解除了,你可以向外界求援,但是想要在我离开前赶到,恐怕不易。况且,你就不怕我趁着你现在虚弱,再发动这指环,将你斩杀于此?”

“你不会的。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你真想动手,早就出招了,不可能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那样的话,只是重蹈覆辙。”宁越冷冷一哼,手中暗煊古剑扬起一指。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敢赌一把。也许现在我能够杀了你,但是断然不能全身而退。这枚阴雾指环,我不能给你。它与凝光刃环和折光斗篷不一样,产量更低,所以在每一枚上都镌刻了专门的咒术灵阵,并非任何拥有魔族血脉之人都可以动用。贸然想要使用,将会激活一个唯有日蚀之阴精英才能够感觉到的信号,当他们察觉到时,便是你被追杀之刻。那群人可都是老辣的猎手,你不可能有机会逃走的。”

说罢,那人将指环收入怀中,再是一笑。

“这个,我就收下了。作为交换,我回去后可以劝一下他那边那群人,旁击侧敲一下,让他们知难而退。那样一来,除去一直都盘踞关外的游牧部族外,你们要对付的其余敌人基本没有了。这笔交易,还算不错吧?”

宁越哼道:“若真是那样,我感激不尽。只是我很好奇,你们这几股势力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刚才死在我手下之人,应该与昨夜驱使魔兽制造杀戮的背后之人,律属一个阵营吧?而你和你的那位将领朋友,又是另一边的。此外,还有哪些?”

对方叹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话止于此。今夜之后,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就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了。顺便再卖你一个人情吧,日后如果在遇到没有直接仇恨的日蚀之阴攻击,报上我的名字,兴许管用。当然,只是可能管用。记好了,我叫迦古。”

“你确定,不会因为报了你的名字,而被追杀得更惨?”宁越还剑入鞘,眼前的情形,对方自然不会是敌人。

“应该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宁越。”

“宁越?好的,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走了。”

话音一落,迦古的身影融入夜色中,迅速不见,无影无踪。

“迦古的话,能信得过吗?”宁越自言自语嘀咕一声,但是至少,对方对他没有敌意是真。

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事,转身走向另一侧,被斩杀之人右手断手所在的位置。就算没了阴雾指环,再得一枚凝光刃环也好,即使自己用不到,送给小傲当做礼物,似乎也不错。

但是下一刻,他气得直跺脚。前方地面之上只剩下一只断手,凝光刃环不知去向。

“可恶,一定是那个迦古干的!果然,他真的是‘卖’了我一个人情!”

……

返程的路上,宁越本想凭借着折光斗篷悄无声息回到自己房间的。奈何,身上伤痛发作,想要如同来时一样不发出声响在屋檐上兔起鹘落跃动,显然很是吃力。走道路的话,由于折光斗篷并非完全隐匿,只是偏折光线,在必备火把的巡逻卫队仔细搜寻下,很可能被发现。

如果到时被发现了他在潜行,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于是,只好一步步走回去,光明正好,看到巡逻队时,直接招手示意。

看到了宁越受伤的模样,巡逻队很负责任地将他送到了城关中医师所在之处。不过等待他的除了医师之外,还有今夜负责戒备的将领。

“睡不着,想随便走走,想不到遇到了暗伏在阴影中的敌人。不过,他被我解决了。”

宁越早就想好了说辞了,而且将一只断手带在了身上。断手中还凝固着血液,这边关有专门验血识别魔族之物,自然可以利用一下。

“哦,是吗?”

那名将领接过了断手,递给身旁的一名下官,紧接着继续打量着宁越,问道:“那么你能不能顺便解释一下,你过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我们任何一支巡逻卫队发现?”

“不希望打扰到你们,所以刻意避开了。”

“是吗?刻意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卫队,光是这一点,就非常可疑。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做宁越吧?昨夜私放了已经到手的敌方将领俘虏。而且,在对方的质问,你并没有否认自己身怀魔族血脉之事,对不对?”

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宁越眼神一凛,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在刚刚分散开的五名士卒。他们的站位,正好将自己完全包围。

“看来,你是在怀疑我今夜的动机,是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推断

“以你身上的疑点重重,再加上今晚之事,想不怀疑都难。职责所在,还希望你配合一些。”

面对那名将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宁越本能握紧了拳头,扫了一眼四周显然不怀好意的五名士卒,最后,突然戏谑一笑。

“你该不会觉得靠这几个人,就能够控制我吧?就算现在的我发挥不出巅峰状态下实力的六成,但若要对付你们,绝非难事。”

对方也是一笑回道:“如果你现在敢反击,那罪名可就坐实了。这一点,想清楚吧。”

宁越哼道:“罪名?你打算定我什么罪名?”

“刺探情报,甚至是暗杀我军高级将领。在不允许的时间和区域出现,这样的怀疑合情合理。一旦你动手,那就……”

话尚未说完,那名将领眼神骤变。因为,宁越真的出手了。

嘭!

一蹬跃起飞身一脚,宁越轻而易举将一名士卒踢翻,探出左手再猛然一按侧面木桌,又一次腾起身形,于虚空中一晃,很是随意地躲开了身后一人的一刀斜劈。落地之刻,他反手一拳抡动震击,正中对方小腹。

转瞬间,那人脸庞一阵抽搐,噗咚跪倒在地,惨叫不止。

“你这小子!”

将领顿时一怒,佩剑应声抽出,在他眼中所看见的赫然是宁越舍去剩余士卒,径直朝他攻来的身影。

寒光一划,冰冷瞬间止步,银虹之下,另一道莹绿色剑光更加璀璨显眼,幽冥又似鬼魅火焰。

一截凭空浮现的半透明凝光剑刃擦着那名将领佩剑下侧剑锋而过,剑尖直接抵在了他微微耸动的咽喉之上。剑刃的末端,连接在宁越右手衣袖之下。

胜负,不过瞬息之间就分晓。

“宁越,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两狼关,想清楚了。”将领咬牙一哼,对于一招间就被制住,除去震惊,亦有耻辱。

“放心吧,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而已。如果我真想暗杀这边关里的哪一位将领,用不着那么麻烦拐弯抹角。”

话音落时,宁越抽回了凝光剑刃,随着手腕一颤,剑刃消散于虚空。他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的椅子上,朝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医师使了个眼色。

医师疑惑地望向了前方的将领,在得到肯定之后,重新开始帮宁越处理身上的伤口。

“你好自为之吧。我治不了你,但是在北域边关,胜过你的人可不少,别太狂。”

留下这句话,那名将领一招手,带着手下数人匆匆离去。当然,还带走了宁越刚才递给他的那只断手。

宁越没有回他,不是不屑,而是在他重新坐下之后,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自己一直忽视了的重点。

今夜被他斩杀的那名日蚀之阴与迦古并非一路,很可能就是和这一次放出变异魔兽的另一股魔族势力一伙的。若是那样,如果真的想要攻破城关,凭借日蚀之阴的隐匿能力,悄悄暗杀几位关键将领再动手,无疑能够更加轻松攻破城关。

然而,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向宁越下手。

“似乎在他看来,我比起那些边关的高级将领,更加需要及时击杀?不对,他应该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根据魔族以往的教训,哪敢那么托大一个人就来对付我……以往的教训……变异魔兽曾经遇到过,当时我还在想,又是曾经的敌人再一次出现了。没错,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攻破城关!”

想到这,宁越不由笑出声来。也许还会存在后患,但是至少,随着不久后迦古那位朋友下令退军,另一股势力的大军,应该也不会再逗留多久。只依靠那些游牧部族的话,他们的放出魔兽进行猎杀的实验,可是没法进行下去的。

……

“什么,你是说三天之内,关外驰援那些游牧部族的魔族大军会退去?消息可靠吗?”

望着前方突然打搅了自己休息的宁越,陆将军一脸的疑惑,却是无法忽视对方认真的眼神。于是,他朝向身侧的护卫使了个眼神。很快,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与宁越两人单独相处。

宁越随手抽了张座椅过来坐下,耸耸肩道:“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是也有几分依据。只是依据从何而来,我不能透露。有些事情,如果是陆将军你的话,应该看得出来吧?”

陆将军无奈笑道:“为何我能看出来?昨夜后来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你明明谈判好了,却又在城楼上当着众人的面将俘虏放走。还有今夜,刚才我副官来报告你要见我的时候,顺道提了一下,你刚才又搞了乱子出来?”

宁越叹道:“没办法,我做事的某些途径,不太好与这里常年镇守边关的将士解释。但是我保证,我绝对是与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而在两狼关现在镇守的众多将领上,我想,大概只有陆将军还愿意相信我。”

“相信你?说实话,我不愿意。只是昨夜在出发前,北元帅托人带给了我一个口信,对于你身上一些可能超乎常理的事情,不要去多想,不要去怀疑。而且,阿兰很信任你,所以至少,我不会将你视为怀疑的对象。但是对于其他将士的想法,我就无力改变了。”

“不用你去改变,只希望,可以帮一个忙。帮我向这两狼关的最高统帅带一句话,如果关外的魔族大军退军了,接下来的行动按照我说的来做,别再对我疑神疑鬼了。”

“接下来的行动,你想做什么?”

“救人。有一支商队带的孩子全部被魔族扣押了,以此为威胁,逼他们将三十只变异魔兽瞒天过海带入两狼关中。不过现在,关内很安全。他们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我觉得,还是需要帮他们把孩子都救回来的。当然,在关外的敌人稍微少一些的时候。”

……

第三天,关外驻扎的魔族大军依旧没有退军的动静。

宁越却是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还坐在自己的位置慢慢喝茶。虽然关外没有退军,同样也没有再发起任何攻势。那夜之后,北域边关暂时平静了很多。只是对于镇守的将士而言丝毫不敢松懈,仍然严阵以待。

“宁越,你是不是太镇定了?虽说这两狼关最高统帅赵将军答应了你的打赌,也没有去计较如果你输了会怎样。但是,也不能因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吧。这几天来,两狼关对于你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

桌子的对面,暮茵茵将手中空茶杯重重放下。

宁越摇头笑道:“你也说了,风言风语而已,在意这些做什么?为了走漏风声,赵将军没有将我和他打赌之事传出去,但是也答应了我,如果敌人真退军了,他会通告全军这件事情的。届时,对我的怀疑会少很多。况且,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谁说我急了?只是在告诫你,不要一副太随意的模样,看着让人不爽。”暮茵茵一哼,起身离去。

“别忘了,今天下午是你去城楼站岗。就算可能有人对你有异议,也忍着,别冲动动手。”

宁越也放下了茶杯,无奈叹道:“何止是有异议?别的新锐都是几个老兵领着做向导,唯独每次我出去,都是两倍数量盯着,生怕我有一点意料外的举动。这里,真是不适合我。”

时间迅速流逝,很快下午已至。

与常玄轩、小傲、沈定几人一同来到城楼之上,宁越瞭望者远处辽阔的荒原,不由在心中感叹天地的宽广与浩瀚。

只是,在远处连绵一片的黑影很是碍眼,那边是魔族大军的驻扎营地。

“这个距离,应该任何武器的射程都够不着吧?”

宁越指了指前方,然而,身侧十余名士卒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一旁,沈定回道:“借助风势,再加上居高临下,普通士卒装备的强臂弓有效射程可以达到三百米。而飞石火与贯云弩这类大型器械,能够达到千米距离。所以每次,那些游牧部族都会选择扎营两千米外,以防不测。”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除去飞石火与贯云弩外,在这边关之中,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更加可怕的重型兵器吧?”

眼中明显犹豫了一下,沈定摇头道:“也许有吧,但是我也没见过。毕竟雪龙帝国的北边数百年来一直与魔族游牧部族交战,应该会有一些特别的手段。只是没到存亡关键时候,不会用的。”

“那种恐怖兵器的力量,连自己都在忌惮吗?”

宁越会意,很快,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前方。

“我想,今年大概是用不上了吧?你们看,似乎他们,要撤退了?”

“什么?”

沈定一惊,一个箭步冲到城楼围墙上,远远望着前方。

在他视线之中,缩小成密密麻麻黑点的连绵营地上,很明显可以看到有几缕烟尘扬起,一大列部队从中撤出,奔向远方更北面。

“这就,退军了?”

其余将士也是心中一惊,同时急忙唤来传令兵,吩咐去通知各部将士。

“看来,迦古答应我的事,以及我的推测,都没错。差不多,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左拳紧紧一握抬至胸前,宁越的眼神凛然许多。

“以亲人的性命威胁人类迫使他们放弃信仰的那群杂碎,你们的命,我要定了!”

第四百七十章 意外的联合

眼神骤然一变,宁越微微扭头,仅用一抹余光去打量突然而至的来者。他的身形依旧立在阴影中,加上猎猎抖动的折光斗篷,想要第一时间认出真实身份,自然不可能。

但是,必要的准备还是要的,双腕之中玄力已经在凝聚,两支凝光剑刃随时可以浮现出鞘。这一次为了伪装得像一些,他并没有佩戴暗煊古剑,能够依仗的兵刃只剩凝光刃环。

“阁下不知是谁?”

他哼声问道,心中紧张了许多。这些游牧部族并非傻子,很容易就被蒙骗,之前他能够劝反那几名士卒,也是靠着一步步暗中引导,充分利用了他们的怨念以及对食物的渴望。

不过如果换做是一些相对高层的将领,就没那么容易诱骗上钩。

“问别人的来路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报一下身份?”

来者同样是这些游牧部族魔族常见的打扮,粗布衣衫外围上好几种缝合的兽皮,眨眼望去很是彪悍狂野。只是,这人的身形却没有之前几名士卒那么壮硕,而且五官长相相对斯文很多。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那人身后还跟着十几名侍卫,个个手持弯刀,一脸的警惕。

冷冷一哼,宁越挥手凝聚剑刃,道:“我的身份,这个就能够说明。至于更准确一些的,就不是你们有资格可以知道的了。”

对方沉声回道:“凝光剑,褴褛斗篷……这副打扮,确实和日蚀之阴很像。但是你究竟是不是,还待商榷。据我所知,高傲的日蚀之阴还不至于和我们这些在他们眼中与蛮夷无异的游牧部族一同畅谈,更不要说只是最普通的士卒。”

“是吗?”

话音落时,宁越的身影当着所有人的面消失了。并非是突然跃走,而是直接从视觉上隐去。夜色之下,没有惊起丝毫的微风。

“小心,警戒!”

那名为首之人身后侍卫急忙一喝,十余人挺刀跃出,将其护在身后。

然而,同一时刻,那人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们太慢了。”

身影再现,宁越就在那人身侧后方,递出的凝光剑刃架在对方侧颈之上,幽冷的莹绿色剑光形如鬼火,深寒而诡异。

“日蚀之阴做事,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我喜欢随心所欲,一时间与你们部族这几人也算谈得来,就多说了几句,难道这也不行吗?”

“当然可以。”

为首之人抬起双手,示意投降。

“你们都退下吧——不,你们都留在这里,我要与这位客人进帐中好好聊一聊。不知道,这位客人,可否愿意?”

“不必了。既然你不愿看到我,我走就是。”

宁越抽回了剑刃,转身踏向侧面阴影之中。

谁知,那人突然低声说道:“如果你走了的话,那些人类的孩子可怎么救?”

微微一怔,宁越不敢确定这是否有诈,装作无事回道:“要换粮食的人是你们,不是我,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区区几个人类的孩子,我用得着在意吗?”

“听说今天塌喇部酋长吃得很开心,一顿晚餐宰了两个孩子。等到晚些时候,说不准他又馋了打算吃顿夜宵,到时候能救出的可就更少了。”

伴随着这句话出口,宁越的步伐止住了,他敢肯定,身后之人应该是推测出了他的身份。不过,对方并没有点破,那就是说,应该可以商量。

眼见宁越停下,那人嘴角一挽,再道:“为了让我们能够换取更多的粮食,能不能劳烦这位客人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必然给你想要的报酬。”

“罢了,反正明日就离开,憋着一肚子的气不爽,趁这个机会胡闹一番也不错。”

宁越回头了,在那人带领之下,进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帐篷中,一间内置朴素的帐篷,很是洁净。

“说说看吧,你看出了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侧席上,宁越倒是不怕有诈,帐篷只有他们两人,就算外面被包围起来,他也能够劫持那名看上去应该身份不低的魔族之人,借此全身而退。

对方坐在主座之上,点头回道:“你并非日蚀之阴,对吗?不必紧张,就算你是人类那边来的,只要对我们没有敌意,我也不会对你刀兵相见,因为眼下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你很聪明,眼力也很不错。只是这样明着帮我,之后其余部族的人会怎么看你?”宁越一笑,随手抓起桌上一只骨质酒杯,转动把玩。

那人摇头一叹,道:“之后?有没有之后,还说不准呢。今年遭受天灾,我们部族放牧的收成很差,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之所以强行进攻人类固若金汤的边关,除了孤注一掷想要夺取些食物外,还有一重目的,很可悲的目的……那就是,消耗一些部族中的生命,减少食物开支。”

宁越盯着对方的双眼,笑道:“但是十几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帮你们换来多少食物,若是原来无法过冬。换了之后,还是不行。也就是说,你想要和我谈的,并非只是这一次合作。而是这次合作表明自己友好的态度,为之后的其他交易打下基础?”

“一点也不错。看来,我赌对了,你绝非一个听命于人类边关将领的侦查潜入者那么简单。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那批来自更北方的大军到来之刻,我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真的要帮我们。所以在他们撤走时我更是明白,再无独自一战的可能。为了保存部族的延续,必须做出让步,一个可能让其余部族仇视我们的让步。那就是,与人类言和。”

说到这,那人站起身来转了一圈,笑道:“这位尊贵的客人,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其他族人有些不太一样吧?”

宁越随口回道:“嗯。你少了几分粗犷,多了一丝斯文,有些偏向人类。”

对方应道:“那是因为我的母亲是人类,我耶候身上也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脉。说明一下,我的母亲不是被抢来了,而是随着一支商队在关外走商,遇到响马劫杀,逃跑时遇到了我父亲。我父亲将她救下,杀退了响马。至此,她自愿留下来,服侍我父亲。然而,她的身子忍受不了这边的苦寒,拄剑染病,在我九岁那年去世。母亲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和我说,希望有朝一日平息战火,两族可以正常经商往来。更是希望,我可以去万国边疆,她长大的土地上好好看看。”

“说说看你们的诚意吧。”

宁越没有表态,而是低头发问。

耶候并未因此而热情消退,来到宁越桌前,摊下一张皮质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处,道:“七年前,在我部族领地的这处山脉中,发现了一处铁矿。不是普通的铁,按人类的叫法,应该是青玉铁,可以用于锤炼出青钢。我拿过原石给一些路过的商人看,表示质量很高,但是想要提炼以我们这些游牧部族的水平而言,差得太多。但是开采我们能够做到,只是之前找不到稳定销路,那样耗费人力物力的大规模动工根本不划算,只能被搁置了。”

宁越会意,回道:“你的意思是,定期向雪龙帝国运送青玉铁的原石,换取足够的食物。而且只要食物能够得到保证,自然也不会再开战,对吗?”

“对。至于诚意,今夜我会帮你们救出被塌喇部夺去的孩子。只是,塌喇部好战,是几个部族中战力最为彪悍的,我不能赌上覆灭全族的危险贸然出手。况且,目前支持我的族人,并不多。所以,你那边也必须派出足够战力。至少,能够斩杀塌喇部族长蒙瀚,以及击溃他的一千亲卫,最好当场击杀或是擒获他麾下大元帅越岩。”

重重一拍桌子,在耶候掌下赫然是一块乌黑中带着几缕异色的矿石。

宁越心中自然知道那是何物,随手接过,耸肩一笑,道:“其实就算我今夜不来,你也会找个别的办法去和人类交涉。只是那样,不会这么顺利,对吗?”

“没错。所以说,天助我也。”耶候点头一笑,握拳于胸前。

然而,宁越突然放下了矿石,沉声说道:“但是,就凭着些要我相信你,好像还不够吧?万一这是圈套,将边关精锐引入埋伏一网打尽,再趁势攻城,可也是一条不错的计策。”

耶候急忙解释道:“不会的。除去为了我部族的今后之外,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就是部族的继承人。父亲很疼爱我,但是毕竟我体内毕竟还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脉,其余的兄弟和部族中位高权重的几位小族长都不会同意我成为下一任族长的。但是,只要这次能够与人类交涉成功,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我的位置,那就稳定了。”

宁越冷哼道:“如果你和我说的一样是故意设下圈套,借此屠灭边关守军主力,那份功劳可就不仅能够让你的族人敬佩,更是可以得到其余部族的支持。那样,你的位置更稳。”

“不,不是的!”

耶候连连后退,拼命地摇手,最后,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们……赌不起的。你说的确实没错,那样做若是成功,更能稳住我继承人的身份。但是风险太大,一旦输了,吾族可能彻底从这荒原上消失。若是你还不相信,我愿意现在入关为质。”

宁越起身走出席位,搀手一扶:“起来吧。若是入关为人质,你的继承人身份可就坐不稳了。但是今夜动手前,你确实需要和我回去一趟。我的话语权很低的,没你同去,他们可不敢相信。当然,去之前,先吩咐好一切。”

紧紧握住宁越的手掌,耶候郑重说道:“一定!”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定计夜袭

夜,两狼关。

与宁越所想的一样,当他带着耶候回来之时,面对的基本只有被质疑的目光。以及,不加任何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宁越,你究竟是真疯了,还急着露出本来面目彻底忘了遮掩?这么明显的陷阱,竟然让我们往里跳?荒唐!”

一名驻守将领一声怒斥,随着他一招手,后方数十名士卒挺枪上前。在他们后方,亦有数量相仿的士卒扬起了大弓,利箭已然上弦。

望着这副场面,耶候一脸茫然。原本在他看来,宁越在雪龙帝国的边关应该身份不低,至少也应该被人敬佩。可是眼前的一幕,完全超乎预料。

“我说,为了这样一群不相信你的人,你依旧愿意孤身犯险一人到部族大军的营地中?”

宁越无奈笑道:“不是为了他们。我是去救人的,若非无人相信,那就自己去做。不为别人的赞同与敬佩,只为自己心中的道义所在。只是现在看来,之前与你说好的事情,也许要重新计议。”

“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吧?那就别在那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说看吧,你们到底谈好的事情是什么?”

另一名将领在暗暗冷笑着,他正是几天前夜里在医师那里想要问罪宁越,结果被一剑反制之人。

宁越哼道:“那件事情,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本来应该直接与北元帅商讨,但是现在去通知恐怕时间会来不及。所以,我希望与两狼关最高统帅,赵弗将军商议。”

“赵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对方一喝,挥手下令。

“还愣着做什么,把两个人拿下!”

顿时,数十名士卒挺枪上前。

那一瞬间,宁越大步一踏,同时一喝。

“我看谁敢!前几天夜里耿禁将军带着数百精兵都无法攻破的魔族残军方阵,我一人一剑就可以破开,再擒他们主将。现在在这城楼上,就你们不足百人与我为敌,连拦住我都办不到!”

只见他横臂一挥,手腕处莹绿色幽光喷吐,一划凝为剑刃。

霎时间,那些士卒明显犹豫了,对于宁越的实力,他们多少有所听说。然而,命令已下,不可能不遵从。

“全部住手!兵器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用来同袍相残的!你们都在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一声呵斥将僵局打破,却见一道独臂身影略显身形摇晃,从前方街道踏来,赫然是陆将军。

他虽然不属于两狼关的直接将领,但却是北元帅麾下直属门将,两狼关的这些低阶将领就算不用听令于他,但是面子至少要给。

陆将军缓步穿过众人,拦在了宁越与那一排士卒挺起的长枪中间,喝道:“赵将军之前可是说过的,今夜的行动按照宁越的方案走。出现变动,你们疑惑,你们谨慎,都是对的。只是,用得着直接变脸,刀兵相见吗?”

“陆将军,宁越的嫌疑可是一直没有解除,你怎么能可以……”

“不,那是我的命令!”

一个雄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却见在陆将军来的方向上,又冲出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连人带马一袭亮银铠甲,威风赫赫。

“赵将军!”

见状,所有将士一同行礼。眼前这位,赫然便是两狼关最高指挥,赵弗。与陆将军一样,他也是直属北元帅的十三门将之一。

“军令如山,我已经传达过命令,今夜行动按照宁越的计划来办,不过出现了变故,你们就要窝里斗了?待到行动结束之后,自己去领罚!”

一甩马鞭,赵弗跃下坐骑,来到了宁越面前,目光一转又望向了耶候。

“看样子,你有很重要的话要更我说?”

“对。关系今后的和平,也关系吾族的存亡。”

耶候单手按在胸前,微微躬身。

“那好,来吧。不过时间紧迫,可要长话短说。”

……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两狼关城门前,一队三百人的精骑已经集结完毕。

“似乎,你们对我的诚意还是觉得不够,要在接下来的战斗好好见证一下?”望着这样数量的队伍,耶候摇头一叹。不过,他并非对着赵弗开口,而是朝向宁越。

之前他明说过了,塌喇部酋长蒙瀚的亲卫是一千人。当然除此之外,魔族部族的营地还有三万将士,就算其中一半并不会参与到这次战斗中,剩下的再有一半可能因为不明情况,自乱阵脚。但是即使那样,能有一战之力的魔族将士,也是三百人的二十倍以上。

那就是说,差去的战力,需要他的族人去补上。

宁越一哼笑道:“之前我看过了,你们的营地非常缺乏防守意识,一个攻其不备下,短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会被动挨打。就算一段时候后可以回过神来,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因为我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全部歼灭,反复冲杀一轮,差不多就可以撤了。记住,这些是骑兵,不是停住厮杀,而是仗着机动力驰骋斩杀。”

耶候还是不能接受,回道:“塌喇部的那一千亲卫,也全部都是骑兵!”

对此,方焕兰代替宁越答道:“但是等我们展开第一轮冲锋的时候,他们指不定连坐骑也没上去。至于待到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真正上阵,这个拖延的时间就看你的人能够扰乱多久了。记住了,不看到你们的信号,我们是不会进攻的。诚意,需要你先拿出来。”

“我明白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打算赌上一把,现在这样至少比承受灭族之灾好得多。举火为号,当火光出现三处以上的时候,开始进攻。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出动。毕竟愿意听从我的命令直接参加这一战的族人不多,但是,剩下的也不至于成为你们的敌人,多半是观望中踯躅不定。”

耶候叹息一声,终是认同。在他心中,愿意今夜起事的一个原因就是,塌喇部平日里仗着战力彪悍,蛮横无礼,早已惹起其余部族侧目不满。若是今夜塌喇部单方面遇袭,两狼关外部族营地的其余三支部族,会很乐意看戏的。

“那么,我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情,还需要筹备。”

宁越拍了拍耶候的肩膀,同时甩手一抛,将带鞘的暗煊古剑掷向了一侧的方焕兰。

“到时候,记得战场上交还给我。”

虽说这一次注定开战,然而在那之前依旧需要隐匿潜入,甚至遇上魔族镇守的强者,少一件暴露身份的物件,说不准面对质疑时可以蒙混过关。

“这个你放心,我会保管好的。”

方焕兰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剑插在了马鞍一侧的挂钩上。

宁越与耶候的离去自然不可能走大门,而是从城墙顺着放下的绳索落地。他们不敢保证暗中没有魔族派出的监视者,所以必须将动静降到最小。

至于那三百精骑,要一直等到营地中火光腾起时再出击。区区两千米的距离对以机动力见长的他们而言,用不了多久。同样可以杀得魔族措手不及。

精骑后方,披挂整齐的赵弗双臂环胸,望着待命中的精锐部队,瞥了眼身侧的陆将军,轻声说道:“你觉得今夜,两方损失比例会是多少?”

“要我希望的话,自然是我方无阵亡,对面战死数千甚至上万。”

“不是你希望,而是要你推测。”

“那要看,宁越他们能够将准备完成到哪一步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同意这样一个疯狂的计划。接纳魔族的联合,携手奇袭。”

“那是因为之前两狼关被夜袭的债,该算一算了。我是相信你和元帅,所以也相信了那个名为宁越的年轻人。纵使,很多人对他仍有怀疑。但是,能够同时被帝国西元帅与北元帅认可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背信弃义之人?所以今夜,我赌了。而且,不想输!”

……

回到魔族营地的时候,宁越发觉比之前更加寂静了,几处应该是站岗的位置上,若干魔族士卒席地而坐,似乎在打瞌睡。也许是他们实在饿坏了,没力气。

当耶候带着隐匿状态的宁越回到自己的驻地时,一名等候许久的偏将匆匆上前,单手按住左胸行礼道:“与少族长猜想一样,蒙瀚那个混账家伙入睡前好想着再来一顿夜宵,吩咐伙夫挑一个瘦小些的人类孩子洗刷干净,准备煮汤吃。吾族准备好的人已经过去制止他,开始闹事,要求他放人,让我们去和人类换些粮食。”

“他肯定不同意吧?现在情况如何?”

点了点头,耶候踏入帐中,取下一柄重剑负在身后。之前为了表示诚意,自然不可能带着兵刃进入两狼关。

“那当然。不过蒙瀚可不屑于露面,只派了十几名亲兵,想要驱逐我们的人。只是没想到,动静闹得比想象中的大,除了我们的人外,族中还有其余人也加入了反对塌喇部私吞人类孩子中来。现在,别的两支部族也惊动了,只是……”

“只是什么?”

耶候转身一喝,眼中掠过一抹凝重。

“护卫蒙瀚主帐的亲卫人数,似乎有点少。据说是越岩莫名其妙带了一批人离开营地,就在少族长走后不久。据称,他说是去碰碰运气,能不能打猎点食物。”

“我知道了,计划继续,你先退下吧。”

“是。”

待到那人离开后,宁越现身,疑惑道:“大半夜出去打猎,很不合理啊。而且就算真是,用得着带一大批人出去吗?好像,那位塌喇部元帅专门在为我们制造机会。”

耶候摇头回道:“应该没可能。越岩生性凶残,胃口也不小,说不准是向蒙瀚讨要一个孩子自己带回去解馋,结果被拒绝,一时赌气跑出去了。而且他野心可不小,如果有机会自己上位成为族长,绝对不会放过。说不准,他猜到了在蒙瀚私吞孩子这事上会引起其余部族不满,所以故意离开给我们制造冲突机会。但是,他应该不可能发觉到了我们的行动,也不会有应对措施。指不定可以赶在他回来前结束这边的战斗,然后再伏击他。”

“那就开始吧,兵贵神速。”宁越一应,转瞬间,身形重新融入虚无之中。

……

茫茫夜色之下,一处营帐上方,一道人影正在坐着饮酒。而在他身侧,圈圈涟漪泛起,一道纤瘦人影悄然出现。

“他们要动手了。”

顿时,饮酒之人动作一止,笑道:“也就是说,好戏要开场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发现

游牧部族营地,塌喇部防区边界。

围堵上来的其余几支部族的人可不少,一个个拄动着手中兵器高声嚷嚷着,要求酋长蒙瀚放人。但是,一队装备显然精良了不止一个层次的卫队挡在了他们去路之上,刀弩扬起,严阵以待。

若非如此,那些人早已冲进去。

塌喇部以恃勇好斗著称,如果不是到了这样近乎粮绝的地步,其余几支部族根本不敢发难质问。纵使,他们其实心中都清楚,就算要回了那十几个人类的孩子送回到两狼关,也换取不了足够上万人一顿的粮食。

但是,存在着那点希望在此等绝境中,也足以令已经无法忍耐之人不顾一切。

“都让开,我要进去面见蒙瀚酋长。”

一脸严肃的耶候已经到来,虽然身材比他的族人都要瘦弱些,不过加上身后背负的重剑,也算是气度不凡,有些威严。

为首的卫队长顿时一哼,回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鞍罕部酋长的野种在闹事!赶快带你的人滚开,不然的话,我们这些饿得难受的兄弟,也许连你们身上的粗糙肉也要尝尝了。”

“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就来试试看!”

耶候一喝,抬手握住了背后斜出的剑柄。

那一刻,他麾下在此的族人全部上前一步,手中各异兵刃纷纷挺出。

见状,其余部族心中也多了少许底气,心想着既然有人冒头冲在最前面,当然跟着起哄,也是扬起手中兵器,叫喊声更加高昂。

眼见事情如此,那名卫队长阴沉着脸一退,抬手间,后方一人吹响号角。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从塌喇部防区中传来,由远而近,很快就能望见一队队穿戴都不整齐的士卒赶至。比起挡在正门口的那队卫队,气质与装备都要逊色不少。

“看样子,蒙瀚的主力真的都被调走了?这个时机,也太巧了些。但是,错过了,恐怕就不会再有下次。赌一把!”

一处帐篷顶上,隐匿状态下的宁越心中已做决定,再腾起一跃,落地时悄无声息,踏入阴影昏暗之中,急行的脚步很快,但也几乎没有惊起丝毫声响。

况且,那边闹得这么凶,哪里能够留意到他。唯一要提防的恐怕也只有暗中可能坐镇的魔族强者,就算不再有日蚀之阴助阵,往年同样能够威胁到雪龙帝国边关的这些游牧部族,必定存在着乘风境层次的强者。甚至,再上一层的凡尊境。

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被剿灭了。

北元帅可是号称雪龙帝国第一强者,实力更胜西元帅,那自然是凡尊境层次。在他麾下,应该也存在着乘风境强者,之前的战斗,也许是为了提防变故,才没有直接投入战场。

又或者是,其实投入了,却是宁越不知道的暗中战场。

关于塌喇部的营地分布,耶候早就告诉过宁越了,而且对于酋长蒙瀚所在的主帐也很是好找,比起其余的帐篷,那顶高出大半截而且飘飞着簇簇旌旗的大型帐篷,就算在夜晚也有些显眼。

主帐正前,赫然还围了一圈护卫,装束兵刃比不过人类士卒精锐,但也胜过寻常部族将士,与挡在正门口的一队近乎一致。在他们正中,另有一人合眼而坐,翘起的腿正好挡住了主帐的帐门。

这个人,很强。

这是宁越的本能反应,眼前的那一圈护卫他想要解决,绝无问题,就算没有暗煊古剑在手。虽然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但是让帐内之人来不及做足够准备还是赶得及的。

但是,单单帐门口坐镇之人,他没有胜过的把握。就算那人现在合着双眼,却也隐隐中让他有一种感觉,对方的监视环绕了整座主帐!

“果然,不可能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心中一哼,宁越缓步退后,来到主帐侧面,由于内部的灯火,主帐的帐布上能够映出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但是明显不足以推测出内部情况。

只是,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一个粗犷的声音似乎再发火,训斥着麾下之人。

等待无疑最是磨砺人的耐心,宁越自诩耐心不差,只是眼下时间紧迫,由不得他无休止地等下去。继续在后退,他略显焦急地扫视四周,希望能够发现些机会。

但是,除去一簇簇看似没有区别的帐篷外,根本没有其余线索。

“不行,不能这样!”

心中再是一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眼,希望能够平静下来。却也在此,似乎因为暂时失去了视觉,听觉灵敏了不少。

阵阵夜风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泣声。

“难不成是……”

宁越顿时心中一喜,急忙忍住没有睁开双眼,继续聆听着,很快确认了方向,纵身便是一跃,向那个方向奔去。

同一刻,主帐门口,那名闭眼而坐之人“嗯”了一声,眯着双眼扭头一望侧面。刹那间,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意。

“统领,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人溜进来了。别去管,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护卫酋长。”

距离主帐不足百米处,一处稍显大些的帐篷外围,宁越停下了脚步,侧脸贴上帐布静静聆听着,确认了哭泣声就是来自里面。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争吵的声音,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与一个凶狠的声音。

“小子,放手,滚到一边了去!都说了酋长只是像吃一顿睡觉前的夜宵,不用太多肉,所以用不着你代替去死!”

“那好,剁我一只手还是一只脚,又或者四肢都可以,尽管拿去吃。但是,不要动我妹妹!”

“哼,我们酋长要喝鲜嫩的肉炖出的汤,不想啃骨头!”

嘭!

紧接着,一个沉闷的撞击声从帐内传出,再接下来是一阵哭喊声,其中,有几个喊声都已经沙哑。

“放开我妹妹!”

“哥哥,带我回去,我不想被吃掉!”

帐外,宁越咬牙切齿,忍无可忍,转身一踏走向帐篷大门,在那个位置上,四名守卫严阵以待。

然而,当他们发现昏暗中突然闪现的莹绿色幽光之刻,冰冷的寒意已然吻上燥热躯体。仅一瞬,生命步入湮灭。

四名灵醒境五重,算是不弱的战力了。为了护住自己难得的美味,蒙瀚酋长毫不含糊。但可惜对于从暗中展现致命锋芒的宁越而言,依旧不堪一击。

哗!

帐门被突然揭开,帐内,抱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撕扯着她衣衫的肥硕魔族闻声回首,赫然望见一抹幽光划动在虚空中,那抹寒意,近乎可以冻结一切沸腾之血。

嗤!嗤!

两道身影应声倒地,除去那名肥硕魔族之外,还有另一名正在捣碎一堆蔬菜的魔族。

同一刻,宁越上前一踏,抱住了即将落地的小女孩,正欲安慰一句,猛然感觉到手背一痛,竟然是被小女孩死死咬住。

“松口,我是来救你们的。”

强忍着疼痛挤出一句话,凭借宁越的实力,完全可以将玄力注入手掌中将小女孩弹飞,但是显然,他不能那么做,只能忍着。

“嗯?”

所幸,那名小女孩还没有惊慌到丧失理智的程度,嘴上力气一松,疑惑地抬头一望,正好看到宁越掀开折光斗篷的帽檐,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这位哥哥,你是人类?”

“对,我是来救你们的。”

宁越点了点头,再望了一眼一旁,却见三只大铁笼中合计关押着十余个孩子,此刻全部都在看着他。在他们眼中,他可以读出一丝再次燃起的希望。

“嘘,别出声,安静些。”

“哥哥,他们还有一个人!”

被宁越接住的小女孩突然惊慌开口,几乎同一瞬间只感觉一阵劲风惊起,宁越右臂一挥,手腕处喷吐出的莹绿色凝光剑刃赫然指在了一旁突然站起的魔族之人咽喉处。

在对方手中,一把大铡刀已经抡起。只可惜,不可能有机会挥下。

“我说的安静些,同样也指你。”

宁越扭头一声低吼,随即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掠过一丝恐惧,缓缓放下了手中大铡刀。

“我只是一个打杂的伙夫,不是厨子。”

他嘴中说出的人类语言并不流利,但至少不影响交流。同时,使命指着一旁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肥硕之人。

点头一哼,宁越瞥了眼一旁冒着热气的大锅,问道:“只是打杂的,那么是否负责上菜?”

“有时会。”那人使劲点头,生怕回答晚了就和另外两名同伴一样,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戏谑一笑,宁越再道:“很好,接下来都听我的。不然的话,保证你死得不会有他们那么痛快!”

……

片刻之后,那名幸存之人捧着整只大锅摇摇晃晃从伙夫帐篷中踏出,在外面,四名守卫已被重新摆放好,两名立着,两名坐在地上垂着头,乍眼一看,根本不会觉得他们其实已经死了。

帐中,关押着孩子们的笼子也被斩断了锁链,只是被继续留着那里。仅凭宁越一人,没有能力将十多个孩子一同带走。之前与赵弗等人商议好的是,待到三百精骑冲杀之刻,趁机将人带走。

位置,就以宁越抛出的火焰为标记,不一样的颜色。

而现在,宁越就静静坐在那口被倒去汤水的大锅中,随着仅剩一名的魔族伙夫拖着,缓缓走向主帐。

从之前主帐中的呵斥声来判断,酋长蒙瀚已经很着急想要吃夜宵了,而这一点也从这名伙夫身上得到了证实。仅仅守在那帐篷中带着孩子等待火起,两狼关精骑出击,太过被动,很可能被发现。

就算,继续对蒙瀚的刺杀同样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没过多久,锅中的宁越感觉到步伐停下了,而且外面还传来了一个询问的声音,显然还有伙夫的争论,只是,好像气势不足。

嘭!

下一刻,一记拍击声响震在锅盖上,那一刹那,宁越双手一握,凝光双剑随时能够出击。

似乎,主帐不肯就这样放行……

第四百七十三章 直取敌酋!

依旧紧闭着双眼,现在的宁越看不见外界的情况,只能凭借声音来断定那名想要寻看之人的位置,抢在对方揭开锅盖之前,出剑斩杀。

在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进入主帐前会被拦下盘问,所以也警告了那名魔族伙夫,如果有人想要揭开锅盖检查,必须让那名守卫的统领亲自来做。否则,不允许,就以酋长的名义来呵斥他不得妄动未出锅的美味。

然而,为了打消那些守卫的怀疑,那名伙夫自然只用他们部族的语言与那些人交涉,而非半吊子的人类语言,以至于宁越无法辨认他在说什么。当然,他也可以事先让伙夫将回答之话说上一遍,但是那样也无法分辨真假,只得作罢。

一切,还是在赌。赌这个伙夫怕死惜命,不敢妄动。

伴随着那身拍击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宁越也能够感觉到,捧着锅的伙夫没有再前进。

“可恶,他在做什么?”

心中一凛,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差不多要耗尽了。

也就在这一刻,突然外界传来好几声轰鸣,紧接着伴随着四起的叫喊声。隐约中,似乎可以聆听到烈焰肆虐的灼烧之声。

开始动手了?

转瞬间,宁越心中又是一喜,他所希望的就是混乱的局面,越乱越好。但是,接下来等着他的却是一个下落的冲击。

碰着的铁锅,落地了,而且还有大阵叫喊之声,以及急促错杂的脚步声。

不能再等,宁越心知那名伙夫不会再前进了,手腕一抖,莹绿色凝光剑刃骤现,挥动一划,幽冷的锋芒轻而易举将铁锅切割成两半。

嗤!

再有一声斩击之音,一捧鲜血飘起,睁开的双眼重见外界之时,宁越顿时一喜。在他眼前,那名本身被自己忌惮的魔族强者右臂尚未抽回,被这一剑瞬间斩断半截。

有戏!

跃身再起,宁越踏出一步继续抢攻向前,不过半米的距离下,早已调节好的呼吸并没有随着变故而紊乱,踏动步伐亦与之同样协调。

刹那间,他明显看到了前方断臂的魔族强者莫名一愣。

隐足幻步!

这一刻,在对方眼中,自己的存在已被抹去!

嗤——

再是一剑,横削直取咽喉,然而透过剑刃传回的触感却在告诉宁越,结果并非是他期望中的一击致命,幽冷的莹绿色剑尖之下一捧鲜血飚飞,但是切割开的仅仅只是对方横起格挡的另一条手臂,并无伤及性命。

不过,蓄势已久的杀招又怎么可能结束于此,在宁越隔空伸出的左手食指之上,一枚十字星光悄然闪现,转瞬之间幻化为一副上弦劲弩。

十星弩矢,出射!

嗤!

冰冷的尖锐刺入视线之中,瞬间夺走了那名魔族强者的视觉。箭矢钉入他眼中,然而,痛苦也不会持续太久,凌厉的贯穿力突进一钻,进而连同他的头颅都一齐击穿,红白混合的粘稠液体在脑后喷发,溅落一地。

堂堂乘风境塌喇部强者,酋长蒙瀚麾下第一侍卫,一招未出,就此陨落。

至此,其余数名侍卫尚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旋动的斩击剑光凛冽而至。意识的丧失,不过须臾之间。

切开最后一名侍卫的咽喉时,宁越甩手向后一劈,从对方手中夺过的佩刀电光一闪射出,远处连滚带爬逃跑的那名伙夫应声倒下,再无动弹。

火光已现,两狼关三百精骑很快就会到来。但是依旧还省下一些时间,他可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那些孩子安危的隐患存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只要那名伙夫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去充做厨房的帐篷查看。

当然,为了保证,还有一点必须完成。

抬手一掀揭开主帐帐门,宁越大步踏入其中,抬头一望,正好对上帐内唯独一人的双眼。正坐在主座上的一名壮硕魔族大汉,也正在瞪着他。

“塌喇部酋长,蒙瀚是吗?”

嘴角挽起戏谑一笑,微笑尚在嘴边,宁越的剑已然刺出,一泓莹绿幽光呼啸划过虚空。

耶候告诉过他,蒙瀚的实力只有灵醒境六重层次。游牧部族的酋长,并非是按照自身实力决定,看中的是为部族立下的功劳,以及血统的纯正。

“人类?”

主座上,塌喇部酋长蒙瀚一惊,猛然一掀摆放着零散食物的桌案,拦在宁越出剑的前方。

铮!

凝光剑刃尚未击中桌案,又闻见一声铿锵出鞘之音,紧随而后的是一阵从后方劈裂桌案的狂暴劲风,深寒的刀光,赫然涌现。

叮——

一轮刀光旋动,凝光剑刃的突刺瞬间止住,宁越一扭身躯横挪踏出,左手之剑一划上挑,继续追击。

乒!

未曾料到,一柱纤薄屏障突然拔地而起,正好将蒙瀚整具身躯包裹挡住,看起如同流水般清澈无力的屏障,轻而易举挡下了凝光剑尖的一划,不留丝毫痕迹。

下一刻,蒙瀚张狂一笑,手中宝刀举起一劈,狂涌的澎湃劲力肆虐咆哮,犹如决堤洪潮,势不可挡,除去刀锋的冰冷凌厉外,更为直接的是一股雄浑霸道。

轰!

气流涌动爆裂,半盏主帐碎裂崩塌,激荡狂风将剩下的残骸也卷至一旁。

四处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两道身影从散去的劲风正中浮现。一持刀而立,一半跪在地上,双手手腕之上的凝光剑刃忽明忽暗。

“耶候在搞什么,这哪里是只有灵醒境六重的实力?”

宁越心中暗暗一骂,眼前的蒙瀚实力至少有灵醒境九重,更为重要的是,他手中的大刀必定是灵器。且不提刚才狂暴的一斩之力,突然而现的屏障必然是出自那柄宝刀之中,而非蒙瀚自身的力量。

倒持宝刀,蒙瀚打量着缓缓起身的宁越,哼笑道:“人类,你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搞到日蚀之阴的行头不说,还可以那么简单解决掉我帐外的侍卫。周围的火光,想必也是你的同伴所为吧?但是,想要来暗算我,就是整个计划最愚蠢的部分!”

风中,褴褛斗篷猎猎鼓动,宁越横臂一握,凝光剑刃重新稳定形状。

“我是什么来历,一个活不了多久的残暴败类就用不着知道了。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可怕许多,还有灵器在手。不过仅凭这样,就觉得自己今夜可以活下去?”

“难道不是吗?人类如果只是守城,我们想要攻进去,很难。但是你们愚蠢到主动出击,那么就只会成为被吾族尽情屠杀的牲畜。稍后,就用你们的血肉做成大餐,来庆贺这难得的胜利!”

蒙瀚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手中宝刀突然往地上狠狠一钉,刀尖瞬间没入大地,三道裂痕骤现蔓延,喷吐着簇簇刀光,朝向宁越合击而去。

“这柄刀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他本人更加可怕。剑灵,你觉得呢?”

躲避的同时,宁越心中一喝,猛然间,又是自嘲一笑。

“都忘了,剑灵现在可不在我身边。没有她,我也一样可以赢!”

身形迅疾掠动,脚尖踏中大地第一时间再次腾起,扭动的躯体几乎是插着地面喷射刀光而过。

他在闪避,同时也在继续突进,逐渐再一次缩短与蒙瀚之间的距离。两人单打独斗的机会恐怕只有今夜这一次,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喇部的援军就会赶到。想要将对方击杀,剩余的时间可不多了。

“小子,有些能耐嘛。但是对上我蒙瀚大酋长,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厄运!”

再是一声嘶吼,蒙瀚抽出插地的宝刀,一抡跃上。而此刻,宁越的剑距离他只剩最后不足一米。

乒!乒!

双剑划动,然而仅仅只是击在了再现的一层纤薄屏障之上,无法继续突入丝毫。

屏障的另一端,蒙瀚紧握的宝刀刀柄末端,一颗宝石正在泛起奇异光彩。他冷冷一笑,双手抡动宝刀全力一记横斩,气势恢宏。

铛——

剑光一颤,宁越身形暴退,堪堪落地之刻,再望见前方蒙瀚一刀钉入大地,先前已然浮现的裂痕之中,又是十余簇刀光喷吐冒出,就在他身形下方。

双腕一扭,双剑下劈格住喷吐刀光,冲击力上扬涌动,飘落的身形顿时被掀入半空,很快,去势已劲,开始坠落。

下方,蒙瀚拖动着宝刀大步迈出,正等着他下去。

“下一招,了结你。”

半空中,宁越一哼,背在身后的左手全力一握,凝聚剑光之上,缕缕劲风流转呼啸,强横的螺旋气流搅动一推,将他的身形在虚空中往后一送,凌空飞掠而落。

同一刹那,他身上所披折光斗篷猎猎抖动,连同整个人开始色彩淡去,直接消融在虚空中,丝毫不剩,好似直接被抹去了存在一样。

“无谓的挣扎!”

见状,蒙瀚不屑一喝,抡刀跃起,对准上空虚无全力一斩。

轰!

雄浑劲力疯狂爆裂,虚空剧烈颤栗。然而,在那之中,并无他想象中被击碎的血肉躯体。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一声戏谑笑声响起,就在蒙瀚身后,隐匿身姿褪去,宁越身形重现。

折光斗篷,间隙闪烁!

以牺牲接下来时间不能再进行隐匿为代价,破碎虚空突进些许距离,折光斗篷的另一样能力。

在宁越心中,下一招就是致命的最后一击,继续隐匿自然也不再需要。

“蒙瀚,死!”

剑出,气势如虹!

第四百七十四章 暗伏

猛然转身,蒙瀚瞪大的双瞳所见的只有闪耀的幽冷剑光在迅速放大,纵使反应过来在第一时间挥刀格挡,动作亦是慢上几分。

这一刻,在他眼中,时间仿若凝固,莹绿色剑尖持续逼近,而挥动之刀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回援,只得眼睁睁看着那致命锋芒刺入自己胸膛之中。

“想要我死?不可能的!”

一声嘶吼暴怒,刀柄末端宝石瞬间爆发出空前璀璨之光,刀锋未至,但涌动屏障之光已至,赫然挡在突刺凝光剑尖之前。一切,不过眨眼刹那。

叮!

剑势止,却未终。蒙瀚的屏障及时浮现,但终究稍稍晚了一丝,不足三分之一寸长度的剑尖已然透过了屏障,刺入内部,不过却不足以击中后方的血肉躯体。

火焰状的幽冷剑光,还在灼烧。

近距离隔着这层纤薄屏障,宁越冷眼望着咬牙切齿的蒙瀚,突然,再是戏谑一笑。出剑的左手食指一弹指出,指环之上,十字星光闪耀。

弓弩转瞬幻化凝形,利箭上弦,瞬息出射。

同一刻,凝光剑刃悄然散去,屏障之中唯一的一点缺口在迅速收缩,却是根本无法赶在利箭出射之前完成。

乒——

箭矢透射,贯穿屏障,凝聚着冰冷凌厉的尖锐顶端钉入半尺有余,只差最后一寸就将刺中蒙瀚左眼。然而,也就是这一寸的最后距离,它没能继续突进。

略显惊慌的脸色终于稍稍平静了少许,蒙瀚咧嘴笑道:“技止于此了吧?人类,你确实在刚才威胁到了我,只可惜终究差了那么一丁点。所以,死的人注定是你!”

“这可不一定。”

宁越一哼,右拳猛然轰出,攻击的位置正是钉在屏障之上的箭矢尾羽处。在他拳锋之上,一圈淡淡咒印浮现转动,引起涟漪扭曲,强横劲力现于虚空,轰鸣入屏障与箭矢之中。

天锁印,破!

咚——

屏障剧烈一颤,这一刹那,蒙瀚刀柄末端闪耀的光芒黯淡大半,数十道裂痕以箭矢透射处为中心,蔓延向四周。不过,依旧整体没有崩裂。

然而,蒙瀚的惊喜才堪堪浮现心头,又瞬间破灭。在他眼中,一点停滞的寒芒突然再次贯穿突刺,直入瞪大瞳孔之中。

嗤!

嵌入屏障的箭矢再进数寸有余,刺入蒙瀚左眼,喷射的鲜血从他脑后飚飞。

转瞬间,屏障消失,宁越一踏欺身而上,右手挥动之下,凝光剑刃再现,毫无留情地切开了对方的咽喉,进而斩下整颗头颅。

轰隆。

壮硕的无头躯体轰然倒地,以残暴著称的塌喇部酋长,就此殒命。

下一刻,手腕处剑刃碎裂,宁越身形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不断将新鲜空气深深吸入口中,再呼出阵阵灼热气息。

折光斗篷,凝光刃环,十星弩矢,短暂中同时催动最大威力,一旦停下,强烈的疲倦与虚弱一齐袭来,蚕食着他体内剩余的力量。

“应该说,我运气不差吧?”

哼声一笑,宁越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支瓷瓶,将其中药液一口全部饮下,浓郁的苦涩味道刺激着他的舌尖,咽入肚中的是带来阵阵清凉的畅快。

合凝散,用于消耗过后快速回复体内玄力,最合适不过,就是味道太苦。

那些不入流的魔族侍卫不算,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斩杀那名乘风境侍卫长,再是恶战实力不俗而且有灵器在手的酋长蒙瀚,今夜之战,回想起来还是挺凶险的。不过,所幸算是赢了。

接下来,等待两狼关的三百精骑赶到,再与他们一同返程。

点了点头,宁越拾起蒙瀚的那柄宝刀,拄着起身,这样的一件灵宝既然撞见了,自然要当做战利品一同带走,没道理留在这里。

“之前的方向,应该是那边吧?”

回首寻找着那座藏有孩子的帐篷所在,他很快就确认了方位,左手挥动一抛,一小团烈焰掷出,爆裂于远处帐篷之上,升起一片颜色异样的火光。

这是约好的信号,只要那些精骑看到,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剩下来的,就是他也赶过去,等着汇合。

拄着宝刀大步迈出,宁越心中也算松了口气,暗暗一笑。今夜的行动这样也算得上圆满了,救出了绝大部分孩子,还斩杀塌喇部酋长,之后与耶候的联合自然也更加牢固。

今后,边关的战事也应该受此影响,平静不少。

“这下,应该没人再会怀疑我了吧?”

一边笑着,他一边迈向目的地所去,耳边传来的阵阵远处喧闹厮杀声,全部选择了无视。

然而,还剩一半路程之刻,宁越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开始细细聆听周围的声音。刚才,一丝淡淡不祥预感在心中浮现,好像周围还存在着什么端倪。

“不对,整个营地很乱,那就没道理这一块,这么平静才对。作为酋长所在的营地,不可能只有一队侍卫!”

持着宝刀猛然转身,他打量着四周,比起周围火光四起的喧闹,这一片营地的最核心区域,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刚才与蒙瀚一战动静可不小,不可能没有吸引一名附近的将士过来查看。

除非,有人刻意制止了。

哒哒哒哒哒。

很快,一阵略显沉重的马蹄声传来,一处营帐后方,一道高耸黑影踏出,却是一名连人带马披着褐色重铠的骑士,无论是坐骑还是骑士自身的体型,都已经超出了人类骑兵的范畴。

魔族!

双眼微微一眯,宁越后撤半步,将夺来的宝刀横在身前。在心中,他也差不多猜到了前方这道身影到底是谁。

如果真是那个人,附近的安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只是,他又是如何预料到今夜之事的?

那名高大骑士俯首看了眼宁越手中的宝刀,笑道:“很好,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真的斩杀了蒙瀚那个蠢货。只要再将你擒下,塌喇部新酋长的位置,我就坐定了。”

闻言,宁越心中更加肯定,脱口问道:“塌喇部大元帅,越岩?”

“正是。”

骑士应了一声,而后横臂一招,后方传来一连串金属鸣响与铁蹄踏动声,大片黑影蜂拥而至,皆是全副武装的骑士,比起赤炎军团那样的骑兵在装备上肯定是逊色太多,但对于游牧部族而言,已经算得是绝对的绝对的精锐。

而且,那股野性与凶残气息,恐怕还要胜过赤炎军团一筹。

对于这副阵势,宁越并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只是淡淡说道:“动手之前能不能问一句,看这阵势,你应该早就知道今夜我们会动手,所以故意调走了防守蒙瀚主帐的兵力,便于我得手。等到现在,再出来坐收渔利。只是,你怎么会知道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至于是谁,你就用不着知道了。反正,不是耶候的人。大概这个时候,他还在做着白日梦,以为与人类联手就可以稳住自己的位置。我们游牧部族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没有言和,更不会屈服于人类!”

越岩一喝,手中战斧顺势隔空一劈,一道黝黑色寒芒呼啸斩出,大地之上都应声裂出一道修长裂痕。

乒!

刀扬,宁越立在原地丝毫不退,刀锋之下,那抹寒芒应声崩裂。

“耶候选择的不是屈服,而是携手,平等的延续之道。对于生性嗜杀的你们而言,永远不会懂的。”

“对,对于羸弱的人类而言,也永远不会懂我们的战争与征服之道!”

伴随着越岩再一声嘶吼,麾下一列铁骑踏动出击,手中清一色是乌黑色斩刀,冲锋的阵势令大地为之颤栗。

“我们的战争是捍卫,是守护,而不是征服与奴役。所以,我们的信念,更胜过你们!”

跃身一踏,宁越俯身拖动宝刀一扫,冰冷的刀光下,两骑冲在最前方的骑士战马前腿齐断,上方之人顺势倒下,被后方继续冲刺的骑士践踏于蹄下。

而宁越自己则是踏在一匹倾倒战马的头颅之上,顺势跃出,左手一抬,十星弩矢再次凝聚,三支箭矢连环出射。

嗤!嗤!嗤!

又是三骑倒下,与此同时,抡动的刀锋再是一转,两颗头颅与鲜血一同飘舞在空中。

左拳一握,十星弩矢消散,凝光剑刃再现,宁越左剑右刀冲杀在数骑之间,无需坐骑,驰骋之势更盛魔族骑士。剑扬刀落,一个个生命飚飞鲜血陨落。

嗤!

一刀斩去最后一名骑士坐骑的四条马腿,冷眼望着上方骑士摔倒在地上,宁越没有出剑,而是抬脚重重一踏踩在对方后脑之上,脚下骤然传出骨裂之声。

颈椎碎裂,那名骑士脑袋一歪,就此殒命。

至此,宁越身侧再无一名骑士存活,仅存的几匹战马匆匆逃回本阵。

“就只有这样而已?”

随手撕下一块衣甲擦拭着刀上沾染之血,宁越立在尸山血海中,歪着脑袋望向越岩,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余的上百名骑士。

头盔之下,越岩眼中掠过一丝狠色,下令喝道:“上,我就不信,就算杀不了他,也要累死他!”

哒哒哒哒哒——

铁蹄踏动,大地再一次开始颤栗,冲锋的骑士如同潮水奔涌,上百柄扬起斩刀只为取一人性命。

孤身而立,宁越摇了摇头,竟然在笑。

“似乎,你的时间到了。”

嗖嗖嗖嗖嗖嗖!

一阵迅疾破空之声凌空而落,疾风暴雨之势下,坠落的是上百支标枪,无情的斜刺之下,冲锋中的魔族铁骑倾倒一片,不论死活,又瞬间被后方赶上的同伴践踏成肉泥。

宁越身后,数簇营帐在地面颤栗中倾倒,后方冲出一队精骑,刀枪鸣动。

乒乒乒乒乒乒——

一片刀光剑影撕裂了夜色昏暗,飘舞的血色再为严寒的冬季增加几分悲凉。

第二阵魔族骑士,全灭。

扭头望向后方策马上前的方焕兰,宁越哼道:“来得有点慢啊。”

话音落时,他双瞳猛然一缩。

这些赶来驰援自己的精骑,个个衣甲染血,从他们的模样来看,并非全是敌人的血。

“嗯,路上遇到了些小麻烦。不过,就算再是麻烦,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第四百七十五章 毕其功于一役

方焕兰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声,顺手抽出马鞍旁的一支标枪,出手一掷。

下一刻,前方从伏尸中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一名魔族骑士应声倒下,贯穿后背的标枪尚在轻轻颤动。

“看样子,你这边不是很顺利,那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来的路上遇到的阻击,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我们的计策不知道从哪里泄露了,塌喇部有所准备。万幸的是,他们内部本身就不和,那位元帅想要利用我们的夜袭趁机上位,故意调走了防守力量,让我成功击杀了他们的酋长。若非如此,他们抱成一团等着瓮中捉鳖的话,我们可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宁越一哼,再望了眼马上的方焕兰,低声说道:“应该不至于你们剩下的人马,就这点了吧?”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骑兵恐怕不足百人。由于今夜的袭击最重要的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十分依赖骑术,所以出击的基本只有镇守边关多年的将士,而没有带上几名这一次帝国派来驰援的新锐。

一同跟随而至的新锐,除去方焕兰与沈定他们两人本身就在边关长大的将门后裔外,也只有常玄轩、朱婼灵这两位帝国将门之后,还有自身机动性不亚于战马的慕容菲芸。

至于林沫与暮茵茵,虽然她们都是元帅之女,但骑术还是差了一筹,这次并没有一同出击。

方焕兰摇头回道:“当然不可能,我们只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标注的位置那里的帐篷中,十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功获救,一部分人正在带着他们突围返程。还有一部分,继续在这营地中冲杀,制造混乱。”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人救到了就好。不过,现在直接这么回去,恐怕他们不会允许吧?而且,纵使塌喇部酋长蒙瀚伏罪殒命,我们之后的停战也不可能如约进行。这位野心勃勃的元帅越岩一旦掌握了塌喇部,只会再掀起更加惨烈的战争。既然在这里撞上了,索性,毕其功于一役!”

“宁越,你开什么玩笑?刚才第一阵我们取得大获全胜,只不过是仗着突如其来。真要在这里继续缠斗下去,只会被他们拖住机动性,逐渐剿灭。”方焕兰一口回绝,这支小队由她统率,她必须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

“为了得逞他的篡位,就算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他也并非巩固防御力量,而是刻意调走了很多防守主力。现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他麾下这几百亲卫。灭了他们,塌喇部群龙无首,我们将是大获全胜。错过了今夜,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况且,我们如果现在走了,耶候他们怎么办?等着其余部族群起而攻之吗?”

宁越一喝,甩手将夺至蒙瀚的那柄宝刀插在地上,而后伸手一递,摊开五指。

“把我的剑给我。要走的话,你们撤退,我一个人来断后便是。”

“这种时候了,别逞能行不行?你一个人,如何敌得过这数百亲卫铁骑?”方焕兰一声怒喝,顺手抓起带鞘的暗煊古剑,却并没有抛向对方。

“我说,也许这个时候,真的要听他的才行。不然,你觉得我们要走,那些人会不追吗?与其那么被动,不如在此一决生死。”

在她身侧,沈定无奈一笑,突然出手夺过暗煊古剑,甩手一劈,抛向前方宁越。

宁越抬手一抓,稳稳接住,而后猛然转身望向前方以越岩为首的数百铁骑,毅然踏出一大步。

“不管你究竟从何得知我们的计策,但是只要你死在这里,纵使知道也无用。其实我该庆幸你的野心,若不是你想着夺位,我没有机会斩杀蒙瀚,并且将人救出。而且现在,还有机会连你也一起斩杀。”

铮——

暗煊古剑出鞘,棕红色锈迹斑斓的剑锋在夜色下很不起眼。

“庆幸?我看你是没看清现在的情形才对。不过这样也好,解决你们一群人,远比单独杀你一人更能稳固我之后的酋长之位。这份送上门来的大功劳,多谢了。”

越岩一声呵斥,麾下铁骑再次展开冲锋,扬起一片烟尘。

“迎战!”

事已至此,方焕兰也没有别的选择,命令已下,严阵以待的数十精骑挺起刀枪冲刺迎击。

金戈铁马,铁与血的洗礼,响彻黑夜。

嗤!嗤!

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并无战马的宁越,一纵而起,踏在一名骑士肩膀上再是一蹬,率先杀入敌阵之中,暗煊古剑一横,冰冷的剑刃之下,两捧滚烫鲜血飘舞长空。

下一瞬间,抬手一拨,手指中割裂之血渗入剑锋,暗煊古剑之上锈迹褪去,妖艳的赤光骤然大盛。同一刹那,在宁越眼中一枚淡色印记悄然浮现,一同涌现的还有从他体内疯狂咆哮的强横气息。

魔族血脉,觉醒!

孤身入阵,一剑舞降,赤色的剑光轨迹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凝固虚空中,数十道纵横交错,恍若一张巨网遮掩天穹。降下之刻,每一道剑光皆是无情的收割利刃,斩击连绵之下,血飞溅,命凋零。

灵品武学,千网劫杀剑!

一剑出,近三十铁骑倾倒殒命,在半跪于地上的宁越身后,人类精骑乘势突击,刀枪挥动,后方数十魔族铁骑猝手不及,纷纷坠马。

又一轮交锋,双方伤亡,六十比零。

“看样子,你的这些亲卫,真的太弱了。就凭这点战力,也想解决我们?”

哼声一笑,宁越甩手一挥,剑刃上沾染数点鲜血飞溅于地,画出一弧猩红。

加上之前,越岩已是连败三阵,不过他好像丝毫没有动怒,挺了挺手中的战斧,纵马上前,一个人走出战阵。

“其实,身为元帅,我并不愿意自己出手的。不过作为对手,你有这个资格。”

“很好。兵对兵。将对将。这样的战斗,才有意思。”

宁越一声嘶吼,横剑快步上前,侧起的剑锋之上,缕缕纤细赤光流转。

咚!

战马高抬的两条前腿重重跺地,越岩冲锋而上,手中暗红色战斧并非抡起劈斩,而是送出一撞,斧首之上,一圈圈暗红涟漪震击虚空。

乒——

剑落,正中斧首,刹那间,宁越眼神骤变,身形一颤溃败而退,强横的冲击力荡漾于两人兵刃碰撞之处,下方大地,层层凹陷龟裂。

落地时,宁越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将下方地面踏出一枚脚印,粗喘一口,他狠狠哼道:“不愧是乘风境的实力,比起蒙瀚的那名侍卫长,你强上太多。”

“我也好奇,你竟然能够干掉他。在最初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其实我不愿相信的。”

越岩戏谑一笑,手中战斧一挥,身后铁骑得令冲锋。这一次,气势更加凶狠。

宁越身后,无需方焕兰下令,重整阵型的精骑迎战而上,数十米的冲刺距离也许不足以达到最强的冲锋之势,但对于撕裂敌阵而言,也差不过足够。

其中,方焕兰与沈定两人并骑向前,身先士卒,二人合击之势锋芒所指,赫然是立于敌军最前方的元帅越岩。

乘风境,宁越所言的这三个字他们听得很清楚,但依旧毅然出击。既然已在战场之上,决心一战,就断然不会因为一名敌人的强大而畏惧,踯躅不前。

大枪一转,最后三米距离,方焕兰放声一吼,借助战马冲锋之势策马跃起,腾于半空,双手抡动大枪做劈斩之势,砸下开山裂石之万钧劲力。

灵品武学,岳裂渊!

面对这等对手,上手便是最强一击!

“气势不错,但是力量太弱了!”

越岩一哼,座下战马就立在原地,不挪半步,他抬手战斧一格,初时看似平淡无奇,击中上方劈斩大枪的瞬间,战斧斧刃之上轰然卷起一阵呼啸狂风,旋动于夜空。

铛!

巨响轰鸣,方焕兰仰身一倒,从战马上摔下,翻滚着落在地上。至于那匹战马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呼啸劲风之下,血肉躯体四分五裂,残骸溅落遍地,一片血腥污浊。

下一刻,沈定攻至,挥刀一抡,瞄准越岩挥斧的间隙,狠狠劈向他的侧面,刀风收敛无声,实则内敛凌厉之势。

“没用的。”

乒——

斧刃一转,越岩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只见一弧暗红划过虚空,强横劲力瞬间击在沈定刀锋之上,透过兵器,再震击于他躯体中。

嘭!

战马崩倒,沈定翻身坠马,匆匆拄刀一立,却又闻见一声金属崩裂之音,掌下佩刀,刀锋截截断裂。

“厉害。”

暗叹一声,他呕出一口大血,踉跄后退,突然身形稳住,回首一望,宁越就在他身后。

“还是我来吧。”

手中暗煊古剑指地,通体剑刃之上,一圈淡色纹路在缓缓转动。伴随着宁越每踏出一步,剑上散发的深寒都再上一个档次。

前方,人类的精骑即将逼近越岩,同一刻,宁越也抬起了手中的剑,指向夜空。

霎时间,一线赤光闪耀,在他身后,奇异灵阵浮现转动,又是戛然一凝,汇聚的力量尽数没入三尺剑锋之中。

“第四式,暴食!”

蹬起一跃,后发先至,数米距离不过眨眼须臾,孤身仗剑,一人穿过众骑,挥剑时,剑势可乱夜空星河。

“这!”

越岩终于动容变色了,咬牙一哼,策马冲出,战斧一抡上挑迎击。

在宁越的这一剑中,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足以威胁到他身居乘风境实力的恐怖气息。

乒!

剑落,凌空冲击剧烈震荡,剑锋之下,连人带马轰然下塌。诡异的赤色剑光在疯狂咆哮,远远望去,好似一颗狰狞兽首浮现虚空,张口一吞。但是,它吞下的并非越岩,而是宁越自身。

“给我,破!”

铮——

剑啸,寒意更盛,恢弘雄浑势比摧枯拉朽!

轰隆隆!

大地颤栗一陷,强烈的震荡令两方冲锋铁骑都为之一止,目光共同锁定在前方激撞之处。

很快,烟尘散去,只见两道身影对峙而立。

战马血肉崩裂,越岩重踏于大地之上,手中战斧横起。但是在他身上,除去之前的斗篷碎裂外,再无伤痕。

打量着前方有些不敢置信的宁越,他冷冷一笑,道:“人类小子,能够将本帅逼到下马一战的,很久没有过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魔帅之威

“可恶,一招暴食,只粉碎了他的战马而已吗?”

大口喘息中,宁越内心剧烈一颤。血脉觉醒状态下凝聚的暴食,已经是他目前能够挥出的最强一击。

当初在新锐大比最后对决中,击败慕容菲芸的四剑合一,是孤注一掷赌上全部力量才得以施展,以他现在的状态,之前几战早已消耗不少,根本无法施展出那样的招数。

“主人,他的那柄战斧,应该是灵器。刚才碰撞最后一刻,本身暴食的力量即将突破他的反击,但在战斧之中却多出了一股力量震荡,强行击碎了凝聚的剑势,以至于仅仅将他座下战马击杀。”

剑灵的声音悄然响起,对于她的推断,宁越无奈一哼,同样的猜测,他心中也有。

“作为游牧部族,这个塌喇部可没有看上去那么不济,竟然坐拥两件灵器?”

惊叹之余,他猛然回首一望,刚才为了腾手接剑,从蒙瀚手中所获宝刀插在了地上。如若得那件灵器相助,依旧有一战之力。

“面对本帅,还敢分神?”

同一刻,越岩冷哼声响起,紧随而至的是一阵破空啸动烈风。

宁越不敢有丝毫懈怠,迅疾扭身一剑反削,侧击迎上对方斩落战斧。

铛!

剑对斧,力量上先天不足,再加上修为的差异,剑刃骤然嗡鸣一颤,宁越身形再退,整条右臂带着暗煊古剑一同劈向地面,拖拽出一道修长划痕。

哒哒哒!

背向而驰,在宁越后退之际,两侧跃出数十精骑冲锋向前,取代了他原先的出击之位,一阵枪啸刀鸣,银虹光泽点亮黑夜。

“不要去!”

拄剑一立,宁越奋力嘶吼着。众多精骑的前方,赫然便是拦在魔族铁骑之前的元帅越岩,以他乘风境的实力,这些精骑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嗤——

战斧抡动一转,越岩寸步未动,仅是在原地挥斧一轮转动,斧刃之上顿时激荡一圈暗红色烈风,烈风所至之处,盔甲碎裂,血肉模糊。

仅一击,十余骑倾倒,个个死无全尸。

不过其余精骑并未顺着同伴的路径继续突进,而是分散绕开,从越岩两侧穿过,攻向后方魔族铁骑。也许是有越岩拦在前方,他的那些部下根本没料到有人可以绕过至此,猝不及防间,第一排铁骑应声坠马,一个个被突刺长枪贯穿身躯。

而对于身后的激战,越岩根本没有回头,提着战斧大步上前,他的目标,唯有宁越一人。

“看来,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不过各位枉死于此地的英魂,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从地上再次抽出暗煊古剑,宁越左手一拨,一枚血元丹送入口中,囫囵咽下。越是这种时刻,他越不可能后退。

以他的力量想要一人逃走,根本没有问题。

“宁越,快走!你打不赢他的!”

一旁,方焕兰拄着长枪起身,一脸的急切。

“该走的人是你。之前错误判断的罪,我自己来赎。沈定,带方焕兰离开这里。若是做不到,我就算死了,化为亡魂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落时,宁越纵身一踏,仗剑出击,在他双眸之中,望见景色瞬间凝固,仿若冻结在停滞的时间间隙之中。

第一式,瞬灭!

叮!

火光飞溅,剑尖未能如愿击中越岩咽喉,而是擦着对方最后一刻横起战斧一偏,刺在他肩甲之上,削下一枚突起尖刺。

“可恶,实力差距已经至此吗?”

心中一凛,宁越急忙抽身回退,奈何动作慢上越岩一步,对方横荡战斧率先一步击出,再次震击在他抽回长剑之上。

铛——

剑刃再颤,宁越暴退一摔,整个人扑倒在地。不过,很快他再一次站起,望着前方继续在接近的越岩,猛然再退数步,左手伸出一抓,蒙瀚留下的宝刀握于掌中,顺势倒持挡在身前。

霎时间,越岩步伐止住,哼声一笑,道:“哦?难不成,你觉得有这个就能够赢我了吗?”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宁越咬牙一喝,掌中玄力注入宝刀之中,同时,心中在轻轻呼唤。

“剑灵,交给你了。能行的吧?”

“没问题!”

在他眼中,一抹深邃如同万年寒冰的森然突然浮现,那一刹那,整个人气息都变了,更加凌厉,越加深寒。

“嗯?他做了什么?”

远处的一处帐篷顶上,一道身影为之一颤,手中酒杯打翻坠落。

顾不得洒落的酒水,他摇晃一立起身,远远望着再次出剑上前的“宁越”,眼神凝重了许多了。

“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那天夜里,他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兴许就算我全力一搏,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今夜的这一局,是不是有些超出了你的预料?”

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模糊身形现于虚空,摇曳的褴褛斗篷披在身上,赫然是日蚀之阴的打扮。

之前那人冷冷笑道:“哼,他身上的秘密越多,我越感兴趣。我将他们的打算告诉越岩,从来就没想过是要越岩有机会可以执掌塌喇部,那样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在想的,是借助这个危机,将他与他的同伴逼入绝境。然后……这一次,兴许他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女子回道:“喂,你这算什么意思?之前被他放回来的时候,再三嘱咐一定要将许诺的赎金送上。可是现在,怎么又想着算计他了?”

“一码归一码。送上赎金,是为了不违反之前的约定。但是,这与我希望他能够加入到我们这边,没有冲突吧?那种情况下,他都选择了拒绝我,所以这一次,必须用一些更加彻底的办法。”

乒!

剑斧再撞,飞溅的火光中,剑灵单手持剑一弯,借助着剑刃回弹之力跃至越岩上空,左手一抡宝刀劈斩而下,直取他头颅。

铛——

战斧以一个诡异角度扭动一抬,正好架住斩落宝刀。下方,越岩摇头一喝,道:“你的招数,太容易看穿了!”

“是吗?”

剑灵冷冷一哼,握刀之手手腕突然一颤。一圈咒印骤现虚空,惊人的崩坏力量透过刀锋,轰然震下。

天锁印,破!

轰隆隆!

身形一颤下沉,越岩双脚陷入大地半尺有余,顿时一哼:“尽耍一些无用的小伎俩!”

下一刻,战斧一抡,强横劲力疯涌爆发,一层澎湃力量轰击上扬。却不曾想到,仅仅只击中了虚空,上方身影抢先一步矫捷一晃,重新落地,递出的长剑突刺击向越岩小腹。

叮!

电光石火中,战斧一松下坠,侧起的斧刃状若盾牌,堪堪挡下一剑突刺,越岩怒瞪着前方的剑灵,胸膛中翻滚劲气上浮至喉间,全力一吼,激起狂风竟在虚空中惊起圈圈波澜。

晃身一退,剑灵也是不由咬牙一哼。同一刻,宁越声音响起。

“剑灵,当心!”

“知道了,主人。”

战斧劈斩来袭,致命的锋芒近在咫尺,而剑灵的身形还在半空飘落,未曾触地。不过,并非就此没有挡下之力。

左手中,宝刀刀柄末端宝石突然泛起一阵光晕,虽然催动之法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在手中握了这么久,不断注入玄力尝试,以她的经验,想要破解操纵之法,并非难事。

刀起,屏障现,一层纤薄防御拦于斧刃之下。

乒!

下一刹那,斧落,剑灵瞪大的双眼中,不敢置信地望着屏障支离破碎,透过防御的力量继续宣泄轰击向前。。

铛——

仓促横剑一挡,暗煊古剑剧烈颤动,剑灵再退,坠地之刻双膝一跪,一大口鲜血呕出。下一刻,脸色苍白,眼中的冷厉褪去大半。

“对不起,主人……”

剑灵在轻语,身躯的控制权已经回到了宁越手中,现在承受的痛苦之人是他自己。

前方,越岩将战斧扛在肩上,冷笑道:“塌喇部世代相传的两件灵器中,元帅方有资格持有的崩裂重斧,恰恰是酋长历代传承的坚壁灵刀的克星,选择用它来抵挡我的攻击,真是愚蠢!在吾族传言中,若是酋长没有作为,元帅便可取而代之!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了,没想到,竟然会在人类的帮助下完成。”

“竟然还有这样一出,失算了。”

宁越唏嘘一叹,左手松开了那柄宝刀,没想到心中以为的最后助力,其实反将成为葬送他希望之物。

远处,双方骑兵的厮杀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胜负已分。在人数差距下没有最初的先机,困在对方营地之中,两狼关派出的这数十精骑,难以逃脱战死沙场的宿命。

“若是早知如此,在他们赶来之前我就战死了,兴许对于全局而言,还更好一些吧?至少,人救出去了。”

自嘲一笑,宁越摇晃着再一次站起,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放弃,引颈就戮。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势必会将你的尸体抢回来的。今夜的行动,就算是惨胜,终究还是胜了。就算你后来判断失误,也同样是最大的功臣。要在战场上领死的,怎么也必须是最后一个。”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宁越下意识扭头一望,却见方焕兰与沈定两人略显勉强来到了自己身边,手中兵器一挺,显然还要继续作战。

“喂,我不是说了吗?要你带她走的!”

抓住沈定衣领一喝,宁越怒目圆瞪,刚才的战斗中,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也没有发现竟然他们两个还在这里。

“她是我的直接指挥官,你命令不动我。”

沈定若无其事地拨开了宁越的手,顺势将他一推,推向了方焕兰那边,而自己再上前一步,拔出蒙瀚的那柄宝刀,踏向前方越岩。

“该走的人,是你才对。在这北域边关,每支队伍中,不同的人可是拥有不同的死亡优先度的。也正因为这样一群‘蠢货’在镇守着边关,这才坚不可摧。”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惊鸿一现

“沈定,你想做什么!”

宁越一声嘶吼,奈何被方焕兰紧紧抱住,无法冲上前。

“没什么,去面对每一位边关将士都可能面对的宿命而已。马革裹尸对于我们而言,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早已下定的决心。”

没有回首,沈定在笑,无奈的苦笑,但是同样,亦是一种决然。

“我很庆幸,在迷茫得失去了最初目标的时候,被你一顿揍唤醒了。现在,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对我这个早就希望能够回到这北域边疆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无愧于诸位先祖的昔日荣耀。”

手中宝刀一横,他依旧在前进,步伐越来越快,微微弓身奔跑,目光锁定前方塌喇部元帅越岩。

对此,越岩仅仅只是不屑一笑,道:“无聊的取死之道,我从来都不能理解,为何人类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我们之所以为人,而你,只是一个永远挣扎在**边缘的魔。所以,你们永远不可能攻破我们的城关。这是信念所在,亦是我们坚持的信仰所在!”

全力冲刺,拖拽的宝刀双手共握挥动,没有丝毫的花哨招数,只有抡动地一斩,注入全部气势的全力一斩。

“那么,我就如你所愿!”

踏出一步,越岩出招了,横斧一削,斧刃之下,劲风疯狂啸动。

乒!

一圈寒光转动拔空而起,赫然是脱手的宝刀,上扬的战斧顺势再下劈一剁,越岩在狞笑,他希望从沈定将死之前的眼中,读到想要的恐惧。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对方的坚定,不不曾改变。

劈斩动作一滞,很快,他又是一吼:“既然如此,去死吧!”

轰!

转瞬间,一团爆裂烈焰轰鸣与斧刃之下,绚烂的光彩中炙热波动,竟然令越岩的一斩止步于此。

一声嘶吼,战斧抡动破开延误,散去焰光,越岩瞪着前方,却是望见沈定的身形已经退去十余米,在他身侧多出了一道人影,一名女子的身影。

准确的说,多出来的人是两名,两名女子。除去沈定身侧一旁外,还有一道身着橙红火焰状衣裙的少女从半空落下,双掌之下,尚有焰光萦绕。

“你们怎么也来了?”

望见两女,宁越一愣,同时也感觉到拦住他的方焕兰动作一滞,急忙奋力挣脱开,向前一踏。

挡在最前方的慕容菲芸回首说道:“因为方焕兰说去接你,结果带了约定的时候还迟迟不归,我们放心不下就来看看。想不到在这边,还有这样惨烈的战斗。”

另一侧,朱婼灵按住沈定的肩膀,哼道:“马革裹尸确实是将士的宿命,但是如若死得这般一点价值都没有,哪里又能算得上是继承了先祖们的荣耀?死之前,好好想想,这样值不值!”

“值不值?人类就是这般无聊吗?反正,来得人再多,你们也都会死。而且,还将成为之后我塌喇部庆功用的上等好肉。多了两个女人也好,人类女子的肉,比男人的肉吃起来,味道好多了。”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越岩在狞笑,面对宁越五人,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个人,令我无比反感。只是他不好对付,你有什么计划吗?”

慕容菲芸皱了皱眉,后退一步,扭头望向宁越。

宁越无奈叹道:“如果我有计划,就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了。他实力很强,还有灵器相助,想赢太难。想要全身而脱,都是奢求。”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来找你,其实就是白白送死不成?”朱婼灵没好气一哼,再左右扫视一眼,心中也不由焦急了些。

好像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同伴了。前方越岩身后,厮杀声已经止住。

抬手一按身上的折光斗篷,宁越叹道:“你们走,我来断后。很快,折光斗篷又可以使用隐匿形态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脱身绝对比一群人想要逃走要轻松许多。”

“这话,你自己信吗?”

慕容菲芸反问一声,重新望向了前方的越岩,小手一握。

“合你我之力,还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吧?”

“胜算渺茫,我不想再为自己的豪赌,葬送同伴的性命了。所以,你们走!”

沉声一斥,宁越拄着剑踏至慕容菲芸身前,左手抬起一按凑到嘴前,剩余的血灵丹与血元丹合计七枚,一口全部吞下。下肚的是一股清凉,但转瞬之后,四肢经脉经脉中腾起的是烈焰灼烧般的滚烫与刺痛。

不允许,决不允许再有人因他的判断错误而送命!

非要孤注一掷的话,一切代价,一切折磨,全部由自己来承受!

“剑灵,再陪我疯一次吧!唤醒暗煊古剑能够催动的全部力量,我是说,一切,所有,全部!”

剑内空间中,剑灵俯视着下方转动的帝血赤莲图案,如血赤色忽明忽暗,纹路在变幻颤动,光怪陆离。

“主人,你太乱来了,暗煊的力量开始紊乱!”

“那么,就麻烦你找一个办法,稳住它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陪着乱来了。”

口鼻都在渗血,宁越依旧在强行,他觉得自己呼出的气几乎都可以直接灼烧起来。

“宁越,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菲芸急忙上前伸手一按,却是被宁越反手一拨,轻而易举震开,一阵炙热劲风将她身躯推后,竟然在她的衣裙上留下了几点焦黑痕迹。

不敢置信地一看,她的眼神中充满着的诧异。对于火元素的防御能力,她与生俱来强于常人,而宁越刚才随手一震,竟然就将之破去?

“又来继续送死吗?也好,第一个从你下手,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望着宁越又一次逼近,越岩冷冷一笑,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困兽犹斗,只不过是在耗尽最后的一点力量罢了。

“也许是送死吧。不过也许,是要你死。”

宁越一笑,抬手抹去口鼻中渗出的滚烫鲜血,甩在地上。右手一挺,锋芒再现赤光的暗煊古剑赫然扬起。

“剑灵,如何了?”

虚无中,剑灵一脸冷色俯身单手按在帝血赤莲的图案正中,五指间氤氲光彩流转。

“主人,太乱来了。”

“我是问,你准备得如何了?”

浑身骤然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淡淡愠色,但是很快,剑灵却又一笑,腾出右手也按在了下方纹路正中。

“应该,行得通吧?”

那一刻,她的身形轮廓虚无了许多,犹如阳光照耀下,即将散去的最后一缕雾气。

而在她掌下,一圈纹路逐渐稳固,不再闪烁。帝血赤莲的图案之上,除去前四片花瓣保持着闪耀赤光之外,第五片花瓣边缘之上,悄然染上了一抹猩红血色。

“主人,去吧!”

感受着剑中突然涌起的强大力量,宁越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剑灵,多谢了,一直以来都是的。”

大步一踏,他嘶吼着冲向前方。剑刃之上,赤光却又突然一颤消散,锋芒恢复成如初的锈迹斑斓。

然而,宁越的动作没有就此停下,依旧在加速,嘶吼声更加激昂。

装瞬间,两人距离已在一米之内。

“自寻死路。”

越岩冷冷一哼,挥动战斧上前,抡动一劈,动作之快,赫然抢在宁越出剑之前。

这一刹那,虚无空间中,剑灵一声低吼,掌下流光炫彩飞扬,第五瓣帝血赤莲边缘处的血色暴涨,瞬间充斥了整片花瓣。

霎时间,宁越神情一凛,在他眼中时间仿若再次凝固,但是却与瞬灭发动之时有所不同。因为在他视线中,除去前方动作凝固的越岩之外,其余任何事物,皆已不见。好像整个世间,只剩两人而已。

“这是什么招数?”

他一惊,剑已出,好像不是自己在挥剑,而是因为心中的敌意在指引,暗煊古剑自行刺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阵风,伴随着突刺剑光一同掠动疾行。视线中所见,只剩一片黑暗。

嗤!

剑光闪,一线猩红突然挑起,速度之快似乎打碎时间的禁锢。

转瞬之后,宁越的身形已至越岩身后,回首一望,只见那一线剑光贯穿了对方的右臂,而且从中带出一阵虚幻红光,状若手臂,在剑光突刺下崩裂为虚无。

下一刹那,越岩的右臂整只萎缩碎裂,如同朽木粉屑凋零,随风散去,失去了力量支撑的战斧顺势一落,重重钉在大地之上。

“啊啊啊啊啊!”

仰首嘶吼惨叫着,越岩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间宁越的身形消失了。而且自己的右手,齐根而断,尸骨无存。

愕然中,宁越终于反应过来,回身一剑反刺,轻而易举透过越岩的后背,从他前胸贯穿击出,喷溅的大捧鲜血映染在这位塌喇部元帅眼中,也在向他轻诉着名为死亡的结局。

咚。

壮硕躯体倒下,在越岩脸上尚还凝固着震惊,亦有一丝恐惧与绝望。

后方,宁越也是一晃倾倒,单膝跪地,紧紧握住手中之剑。

他在笑。

“剑灵,多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回复他。

虚无中,一道模糊女子身影倒在逐渐褪去光芒的法阵之上,身形随风散去。下方,帝血赤莲图案再现,第五片花瓣上,依旧只有边缘位置染上了几分血色。

“我怎么陪他一起发疯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沉睡多久……”

一同消散的还一声自嘲之笑,只可惜,没人能够听见。

“宁越他……赢了?”

朱婼灵望着前方倒下的越岩,满脸惊诧。

慕容菲芸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的,明明说着没戏,他却依旧做到了的。”

话音落时,她一跃上前,落在了宁越身前,猛然间感觉到一股惊人的热气涌至,回首一望,只见宁越缓缓合上了双眼。

“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

慕容菲芸一应,再扭头瞪着前方有些惊慌的魔族铁骑,双手骤然一握。

“上前者,杀无赦!”

“哦,是吗?”

未曾料到,竟然真有人回复她。

不远处帐篷之上,一道人影突然跃下,立于众多铁骑之前。

“你们可以走,但是宁越,必须给我留下。”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决不妥协

“你又是什么人?”

慕容菲芸一哼,抬起左手,掌中焰光翻滚凝为一只飞鸟形状。突然间,她双眼一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诧。

未等她开口,后方方焕兰突然失声一叫。

“竟然是你!”

不远处的那人,正是几天前夜里两狼关遇袭时,被宁越破阵擒住,最后却又私放的那名残军统领。

轻轻点头,对方一笑回道:“对,是我,想不到各位记性不差。那天晚上,你们放了我,所以今夜,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宁越必须留下。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同意的,但不妨想想看,当下的情形我若是要用强,你们全都会死。所以,好好考虑一下吧。”

“若是用强?就你身后失去了主帅的这些骑兵,能够挡得住我们?”

冷冷一哼,慕容菲芸突然暴起一纵,身后腾起的火光瞬间凝为羽翼状,顺势一颤,惊起一阵疾风。短短十余米的距离对她而言,不过眨眼之间。

“我所倚靠的底牌,又怎么可能是他们?”

那名统领摇头一笑,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就这样望着慕容菲芸逼近。在他身侧虚空,圈圈涟漪悄然浮现转动,一道模糊身影瞬间窜出,拦在他身前防御的刹那,一抹剑光幽冷赫然击向前方袭来烈焰。

嗤——

剑光一划,烈焰溃散,然而慕容菲芸丝毫没有就此退去的打算,左手五指一并刺出,堪堪崩裂的焰光在玄力掌控下重聚一凝,幻化为一截剑锋,顺势往前一刺。

“早就料到了,你会在这里出现!”

乒!

双剑交锋,冰冷的莹绿色瞬间切碎火光剑刃,现于虚无的日蚀之阴不屑一哼,道:“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你败北的结局。上一次没杀你是为了救人,今夜我可没有顾虑了。”

“做得到的话,尽管一试。”

左掌五指一开成爪状,慕容菲芸继续进攻,指尖击落之下,轰鸣烈焰骤现,滚动的明亮焰光,犹如地心深处翻滚的炙热岩浆,爆裂时闪耀的光芒,好比烈日当空,直接将黑夜撕裂,拖入白昼正午。

轰隆隆——

焰光狂舞,一柱炙热升腾冲上夜空,似火山喷发,又如上百簇焰火绽放,炙热波动下,缤纷绚烂昙花一现。

轰鸣的正中位置,缕缕黑烟翻滚,散去之中,却见一道身影横着手中凝光剑刃,挡在另一人身前,在她周身,丝丝破碎的实质状玄力在扭曲,数十圈涟漪若隐若现。

折光斗篷的帽檐也在爆裂的狂风中被掀开,在她露出的娇艳脸庞之上,凝聚的是一丝淡淡痛楚与愠色。

“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敢做!”

目光所指之处,慕容菲芸已然退出近十米之距,单手撑地半跪着,左手衣袖尽毁,裸露出的雪白手臂上沾染着一块块焦黑,特别是她的纤细五指,全部灼伤,在渗着瘀黑之血。

“是他教会的我,实力差距下,想要赢只能凭着气势,豁出一切豪赌一把。刚才那一招,你很不好受吧?”

哼声一笑,她摇晃着起身,甩手挥去指间溢出之血,眉宇间的痛楚强忍住褪去。紧接着,右掌张开一举,又是一团焰光凝聚灼烧,闪耀的明亮之色,不亚于之前。

“如果不想拼得两败俱伤,就此罢手退去,让我们走。”

“欣儿,你还好吧?”

女子身后,那名魔族统领抬手一按她肩膀,眼中浮现一丝关怀之色。

闻言,女子咬牙哼道:“受了点小伤而已,就她那种近乎自残的打法,自己所承受的伤害远胜于我。下一招能不能施展出都说不准,不过是在那里夸大其词罢了。刚才是我疏忽了,下一击,势必了结她!”

统领摇了摇头,回道:“收手吧,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你盘算了那么久,难道就这么算了?”女子不解一喝,显然很不情愿就此放弃。

“怎么可能算了。只是原本,不想让他们出手的话。那样的话,可是会欠下一个很大的人情的。”

突然狡黠一笑,统领单手搂住那名女子,掠身一退。同时,他右手高高举起一挥。

下一刻,破空凛冽风声惊起,周围数只帐篷之后窜出十余道黑影,动作之快,更胜疾风。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

慕容菲芸一哼,右手全力一握,背后焰光羽翼再是一颤,跃身迎上,一缕挥舞炙热啸动半空,数圈火光萦绕在周身,攻防一体。

后方,朱婼灵握紧手中直刀,上前一踏,挥刀迎向另外几道袭来黑影。对方人数可不少,除去分出部分对付慕容菲芸外,更多的直接攻向了这边。

“喂,沈定,还有力气的话就继续战斗。方焕兰,你去把宁越带回来!”

乒!

回应她的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沈定挥刀一格,挡下了侧面袭来的一道黑影,全力一开将其震退的同时,扭头朝向奔出的方焕兰一喝:“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拜托了!”

根本没空回头,方焕兰拖着手中长枪匆匆赶向前方,宁越刚才击杀越岩力尽之后,就一直单膝跪在大地之上,陷入昏睡。

而在其前方,慕容菲芸在全力阻挡,只是少了一条手臂能够动用,攻防之上近乎少去半壁江山,仅仅单方面防御都略显吃力。

终于,方焕兰来到了宁越身前,伸手一抓按住对方肩膀,猛然间,她眼神一变,闪电般抽回了左手,下意识翻起一望。

却见自己左掌掌心中,一片灼烧的胀红色,宁越的身体正在散发着惊人的热气,表面看上去好像没有特别之处,实则犹如内敛暗火的木炭,蕴含着恐怖的热量。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换得那样的一剑?”

暗暗一叹,方焕兰舍去了手中长枪,衣袖一扯裹着自己双手,再双手齐探,抓住宁越肩膀奋力往后扯,同时回身一喝。

远处,训练有素的一匹战马全力一蹬,冲刺而来。虽然并非她之前的坐骑,但是这些战马皆是统一受训,对于边关将士的命令早已熟记,听到呼唤,自然是第一时间赶至。

“拜托了,各位再撑一会儿,很快就好。”

咬着牙拖拽着宁越昏睡中的身躯,方焕兰感觉到阵阵炙热已经透过了衣袖包裹,灼烧在她十指之中,但是她也清楚,绝对不能放手。至少这一次,该自己为这个一直看似逞强挡在他们所有人之前的家伙,做点什么了。

嗤!

未曾想到的是,最后五米之时,一抹森然刀光从天而降,奔腾中的战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裂成两截,前半段身体余势不减,继续冲刺着,最终倒地翻滚溅起无数污血。

点点血腥犹如细雨飘落,沾染在方焕兰身上与脸上,令她失色的神情中再添一分惊恐。

前方,一道身披皮甲的人影从天而降,持着一柄乌黑色大刀,从战马惨死处大步走来,冷俯视着拖拽着宁越中的方焕兰,左手探出一摊。

“人给我,不然你和那匹马一样的下场。”

“给你?别开玩笑!”

双手一松,方焕兰猛然抽身一退,并非舍弃了宁越,而是跃至后方重新抽起她的那杆大枪,紧接着重新向前一蹬,枪尖呼啸钻动,一抹寒芒贯穿虚空,赫然击向前方人影。

“那么,死吧。”

那道人影残忍一笑,手中大刀一抡,只见三道刀光分裂转动,最后一合凝于刀锋之上,劈斩落下的瞬间,亦是降下一阵强横压迫劲力。

铛!

大枪颤动一弯,带动着方焕兰整具躯体一同重砸落地,扬起一片烟尘。

双手虎口俱裂,鲜血四溢,方焕兰痛哼一声,放开长枪就势一滚,避开对方追击的一脚重踏,仓促起身再是一跃,竟然借助着擒住对方手臂顺势一蹬,攀上了高大之人的肩膀,双臂全力一合,死死勒住对方的颈脖。

“该死的人,是你!”

转瞬间,那人沉声一哼,左手抬起一抓直接从侧颈穿过,也不顾方焕兰的双臂紧勒,径直握住了她的左腿,继而全力一扯。

咔嚓。

腿骨脱臼,方焕兰顿时面色一片苍白,双臂中力量骤减,也因此不能再继续维持勒住对方的姿态,被那人加力一拽,从肩上摔下,重重坠地。

“动作倒是挺灵敏的,可惜力量差太远了。”

那人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噗嗤声响,竟是毫发无伤。

“看样子,你那些同伴也差不多了,就这样一起上路吧。”

大刀再一次抬起,死亡的宣告锋芒,即将落下。

再是咬牙一哼,方焕兰吃力地望向远处,只见朱婼灵与沈定两人已经背靠背坐倒在地,处于数道黑影包围之下,挥刀的动作大不如前。更远位置上,慕容菲芸也是单膝跪倒,右臂无力垂下,掌中只剩最后一缕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消散的火苗好在摇曳。

“大家都到了尽头吗?”

无奈一声苦笑,她心中一片苦楚,不过并没有多少悲伤与绝望。

这样的结局,她早已猜想过许多遍了,作为边关将门后裔,战死沙场不过必然的宿命。非要说悔恨的话,大概只有……

轰!

突然间,一声爆轰巨响将方焕兰的沉思打断,震击的波澜就在她身前,猛然抬头一望,却见刚才耸立之人赫然倒下,一支巨大兵刃击穿了他的躯体。鲜血,在地上蔓延四溢。

“阿兰,就这样放弃了的话,可是没有资格继承我的位置的。”

此刻在她前方耸立的是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之时,她不禁热泪盈眶,心中腾起阵阵惊喜。

“爷爷,你来了?”

来者点头一笑,俯身递出了粗糙的手掌,道:“嗯,我来亲自接各位年轻一辈的英雄们,回家。”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战止

“那个人,该不会是……”

远处,魔族统领的脸色彻底变了,甚至惊慌地连退三步。他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同时,心中也清楚,自己的计划依然失败。

在那个人面前,他带来的战力根本不堪一击。即使对方只是一人前来,也足以屠灭他麾下全部精锐。

何况,对方可并非一人。

大地颤栗,一大队铁骑硬生生掀翻魔族帐篷,汹汹奔腾而至,威猛如虎,气吞万里。连同兵刃以及身上铠甲,全部皆是暗紫色,所有骑士所持兵器都是长枪,枪尖末端带着交错尖刺的丈二大枪。

在他们最前方,赫然救下方焕兰的统帅,同样一身暗紫色铠甲,却是无袖之甲,在这冬季的夜晚,竟然裸露着两条壮硕手臂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但是看他的模样,丝毫不觉到有丝毫寒冷,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纵使,他的胡须与头发已经呈现灰白之色。

动静太大,远处被围攻的慕容菲芸以及沈定、朱婼灵三人也是不由闻声一望,刹那间,震惊充斥了瞪大的双眼。

在这个地方,堂堂帝国北元帅竟然亲自来了!

单手拉着方焕兰想要帮她起身,突然间,北元帅方卓胜也终于留意到了对方显得有些软绵绵的左腿,立即停手,摇了摇头,道:“这么拼命做什么?等一下回去后,我帮你接骨。”

话音落时,他右手一扯,将先前魔族强者钉在大地之上的巨大兵刃应声拔出,眨眼一看觉得是一支大斧,再仔细一瞧,在斧刃的背面又有一支镰刃弯刀。准确说,是一杆大枪之上,同时还镶嵌着战斧与镰刀。

杀戮重枪,玄阶上等灵器,雪龙帝国开国北元帅所用兵刃,传承五百余年至今,历代北元帅中,也只有方卓胜再一次将它舞动。

枪斧镰三兵合一之下,葬送的是无数魔族将士的性命,饱饮敌血。

后方众多铁骑根本没有出击,只是静静望着他们的这位大帅亲自出手,重枪挥舞劈下狂啸之风,眨眼之间,距离最近的两道人影拦腰截断,死无全尸。

见状,围攻慕容菲芸三人的十余道黑影舍了原来的对手,一齐转身合攻向孤身而来的方卓胜,各异兵刃一同闪耀鸣动。在他们看来,就算不低,也多少能够让这位北元帅带上点伤。

“对本帅而言,人数是没有用的。”

呼!

杀戮重枪抡动,一弧褐色寒芒回荡方卓胜上空,啸动狂风再上数个档次,狂暴的劲力肆虐激荡在他周身。

仅一刹那,围攻扑至的十余道身影一同撕裂,化为阵阵残屑血肉飘落渐染大地。而在方卓胜脚下,地面颤动一陷,无数道列横蔓延向整座营地。

一击,全灭。

缓缓垂下手中重枪,他冷眼一望,目光锁定在远处那名魔族统领身上,哼道:“是自己跪下受缚,还是要我动手?”

“快走!”

纵身一拦,那名来自日蚀之阴的女子横剑挡在统领身前,在她眼中,甚至已有一丝绝望。

闻名不如见面,就刚才北元帅方卓胜那一招,她就已然心中清楚,自己断然不是对手。能不能挡下对手下一击,都没有把握。

“走?作为始作俑者,唯独你们走不了。”

方卓胜一声呵斥,身影瞬间窜出,抡动重枪劈下一弧黑影,惊人的力量压迫下,虚空颤栗扭曲。

铛!

剑出格挡,激撞的瞬间凝光剑刃碎成飘飞光斑,不仅仅是剑刃,连同女子手腕处的凝光刃环都一同崩裂。一声痛哼,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般飘动溃败,好在统领急忙上前一抱将她接住,这才不至于摔至地上。

“欣儿,何必呢?”

唏嘘一叹,那名统领握住了女子染血的手,不住地颤抖。

方卓胜大步踏至其前方,道:“放心,本帅没下死手。只是那个丫头的手臂,应该是保不住了。乖乖投降吧,等到了城关中我会让人帮她治疗的,再晚一些就算保住命,也将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雪龙帝国北元帅虎威,今日领教了。但是想要擒住我,只怕你还不够资格。”

那统领狠狠一喝,突然抬手一扯,将颈脖上悬挂挂坠扯下,进而一抬举起。

“阑叔,带我们回去!”

“明白,少主。”

回应的声音凭空而现,那一刹那,方卓胜本能往后一退,杀戮重枪斜挡身前。

在他目光所望之处,抱着重伤女子的统领身侧,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而现,身披一袭褴褛斗篷,从样式上来看,正是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

不过,那人所持出的兵刃并非凝光刃环,而是一支短棍,顺势一甩,伸长为一支长枪,枪尖处的锋芒赫然亦是凝光汇聚而成。

“北元帅,久仰大名。也许正面较量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想牵制住我,也并非易事。在那个期间,我有能力斩杀你在场的任何一位麾下。如果不信,尽管可以试一试。”

那人的声音略显沙哑,还带着少许深沉。

方卓胜双眉一皱,回道:“本帅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只要你胆敢伤到这里我麾下任何一人,我势必叫你偿命。”

“放心,我无心与你一战,只是来带他们走的。”

哼声一笑,对方扭头一望,冲着统领道:“少主,你应该知道让我出手的代价是什么吧?”

统领点头回道:“我明白,我会跟你回去的。只是,必须在我看到欣儿没事之后。”

“那就好。”

对方也是点了点头,横枪身前,拦在抱着女子后退的统领前方,当觉得差不多时,这才转身一踏,缓缓离开。

期间,方卓胜并没有出手阻拦。他有把握击杀那名老练的日蚀之阴,但是也如对方所说,他没有把握在自己这边零伤亡的情况下,将对方解决。双方的目的其实一样,是来救人的,而非杀人。

“撤军,回两狼关!”

垂下了手中重枪,他突然转身一喝下令,就这样背对着后方数百塌喇部铁骑,缓缓前行。

后方,数百铁骑不寒而栗,他们没有胆量出击阻拦。特别是,在主帅都已经阵亡的情况下,去与雪龙帝国最强的北元帅正面交锋。

营地远处,火光逐渐覆灭,一场闹局,也步入尾声。

……

宁越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在他昏睡期间,雪龙帝国这边以北元帅方卓胜为首,与耶候为代表的的呼综部签署了往来贸易协定,用食物换取青玉铁原石。

由于呼综部真的成功获取了到了想要的足够食物,再加上塌喇部遭受沉重打击,剩下的其余几支部族都犹豫了,在议论纷纷后,也选择了妥协,大军后撤三十里。同时开始盘算着,如果是他们能够拿出什么与雪龙帝国进行交易。

也许,真正的和平到来也需要些时间,但是至少眼下边关重归宁和,开始有商队逐渐出关。当然,一路上会有军队护送他们,直到离开这片地界。

这些消息,都是醒来的宁越边喝着鸡汤,边听常玄轩叙述的。当对方说完之后,他放下汤碗,问道:“好像你漏掉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那天夜里,我到底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我的记忆,只到一剑反杀越岩。”

闻言,常玄轩故作一脸震惊,叹道:“我想说,宁越你小子面子实在太大了。那天夜里,北元帅从荒门关出关,带着他麾下两百亲卫铁骑,匆匆赶到两狼关前,杀入敌方营地,将你们救了出来。被称为帝国之盾的北元帅亲自出击之事,可是这十年来第一次。”

宁越无奈一笑:“恐怕不是我的面子大,而是他认定的继承人方焕兰也失陷在敌营中,所以这才亲自披挂上阵。至于我,应该只是顺带的吧?”

常玄轩连连摇头,回道:“怎么可能是顺带的?据说你回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惊人的热气,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是北元帅带你进入到他修炼的冰室中,催动自身玄力帮忙化解了那股萦绕在你体内的热量。为此,好像还搭进去了好几瓶珍贵的灵药。他可是传下话了,这一次的行动,你是首功,养伤期间必须是最高待遇。”

长长一叹,宁越道:“首功?我哪有那个资格。如果说是功过相抵,我还心安理得。这一次功成,是大家齐心协力才办到的。然而,为了我,白白赔上了数十精骑,那可都是北域边关的老练将士。而且商队被抢走的孩子,也没能全部救回来。”

“作为将士,战死沙场不过宿命本分,岂能怨你?塌喇部元帅被你斩杀,单单是这一点,他们的牺牲就没有白费。作为代价,这完全划算。确实,以将士的性命当做代价很残忍,但是在这里,这就是最基本的规矩。所有愿意投身于此的军人,心里都明白,也清楚记得自己许下的誓言。为人类,献上自己的生命。”

门开了,踏进来的正是北元帅本人,没有带一名下属。

“北元帅。”

常玄轩急忙起身回礼,而后,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看着北元帅的双眼,宁越还是摇了摇头,叹道:“本身可以做得更好,是我太冒进了,以至于多了许多无谓的伤亡。”

方卓胜回道:“至少现在,战事平息。其中,最为好战的塌喇部元气大伤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那一夜只是斩杀了酋长蒙瀚,野心勃勃的元帅越岩还在,没这么容易停战。甚至可能,连呼综部都会被他们进攻。一旦战事继续,死伤会更大。宁越,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怪不得当初在你身上,我隐隐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与他说的一样,能够唤起奇迹的强运者。”

宁越一惊,下意思回道:“那个人?元帅该不会指的是司马——当今陛下吧?”

“除了他,还能是谁?”

方卓胜耸了耸肩,搬过之前常玄轩的椅子坐下,凑到宁越床前,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留下来,如何?北元帅之位,传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第四百八十章 身后,万家灯火

闻言,宁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头一笑回道:“北元帅说笑了,就算我真敢要,且不说别的将领是否同意,单单是方焕兰那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谁知,方卓胜似乎早有预料宁越会这么说,不假思索直接回道:“这两个问题其实都好办,而且只需要同一个方法就能够搞定,保证让所有人都闭嘴。怎样,答不答应?”

宁越的脸颊微微抽搐一下,答道:“你问的是答不答应,而非想不想知道是何方法。光从这一点上来推断,我就不想答应。”

顿时,方卓胜双眼一眯,冷冷说道:“敢在这北域边关拒绝本帅的人可不多见,而且基本上下场都很惨。”

“但是我想,以我的立场而言,北元帅断然不至于采取那样的强硬手段吧?”宁越倒是毫不在意,耸肩一笑。

“那个自然。只是,你不想听一听到底是何方法吗?”

“若是北元帅无需我先答应,我自然愿意听一听。”

随着宁越话音落下,方卓胜轻叹一声,起身一转来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仰望着万里晴空。

“小子,若是我将阿兰许配给你,如何?”

“啥?”

宁越神情一凝,愣在当场,好一会儿后,他使劲摇了摇头,再道:“那个……北元帅,是不是我听错了?”

方卓胜没有转身,加重了声音回道:“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只要你娶了阿兰,登上北元帅之位就不会有人有异议。至于陛下甚至是那位小公主那边,老夫可以帮你去说情调解,如何?北元帅并非一定要坐镇在这边疆,只是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牵挂,所以心甘情愿常年居住这等苦寒之地。只要没有紧急战事,你愿意的话,长时间居住在内地也是没问题的。”

“这个,不太合适吧?”宁越下意识摇了摇头,之前他就感觉到方卓胜口中的方法肯定出乎自己的预料,只是现在所闻之事,已经远远不止只是出乎意料的范畴了。

猛然转身,方卓胜沉着脸问道:“什么不太合适?是你不愿意接受北元帅之位,还是——觉得阿兰配不上你?”

宁越急忙辩解道:“我只是说不合适,不是不愿意……”

“那就是说,同意了?”

“也不是!”

突然间,宁越发觉自己的思绪完全跟不上北元帅的思考方式,特别是对方的目光看得他心里一直在忐忑。无奈,只得合上双眼,缓缓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些之后,这才再次开口。

“方焕兰很优秀,巾帼不让须眉,自身实力与潜力,以及谋略与统率,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我也很敬佩她的选择,愿意继承北元帅的意志,镇守边关捍卫黎民百姓的安危,让雪龙帝国的国民得以安居乐业。到底谁有资格继承北元帅之位,我不敢妄言。只是,方焕兰一定比我更加合适这个位置。她行事稳重,而我总是喜欢随心所欲去放手一搏。对于防守而言,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方卓胜摇头道:“在这之前,我也觉得她比你合适。但是后来却发觉,她受我行事风格影响太大,稳重也保守,拘泥于常规的防守战术,只想着被动承受敌人的攻势,真的成为一面盾牌。别的不说,数代北元帅都只得依仗着防御战退游牧部族的进攻,治标不治本。但是你才来短短几天,竟然就止住干戈。这一点,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

宁越叹道:“我哪敢以此居功?若不是那些游牧部族在畏惧着边关镇守将士的战力,又哪里可能愿意言和,肯定还是不顾代价地展开强攻。非要说的话是,只是我运气比较好罢了,正好撞上他们主和派的领袖,而且取得了他的信任。我想,过去数百年,也许历代北元帅中也有过类似的言和想法,缺少一个契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契机的形成,比我这样误打误撞遇上,更加关键。”

连连点头,方卓胜回道:“你所说的,我也都想过。身为沙场宿将,我更明白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所记住的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而非因他命令所战死的士卒。每一位元帅的上位道路,都是无数尸骨铺成。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抓住那个契机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不如阿兰适合的话,不如这样,依旧是她继承元帅之位,你留下辅佐她。两个人所展所长,也许更好。”

摇头一叹,宁越很是肯定回道:“从一开始,本元帅就是这个打算吧?恕我难以从命。若是放在一年前,也许我会欣喜接受。但是这一年来,我从末流宗门走出,经历了许多之前难以想象之事,这才发觉自己的渺小与无知。整片大陆那么大,而我到过的还只有一小块区域,又哪里能够忍耐得住继续居于一处,而不去见识各式各样超乎想象的精彩?”

“也罢,是老夫有些强求了。好不容易从笼中出来,振翅高飞的鸟儿,又怎么可能再回到另一处相对大一点的笼中。你向往的,你追求的,与我们这些早已发誓将生命献与帝国之人不同。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好了。”方卓胜终于点了点头,看他的模样,隐隐有着一丝失落。

宁越再道:“如若到时我在外面闯得累了,倦了,决定找个地方安定下来。那个时候如果再回来投奔北元帅,还希望在这边关能给个偏将当当。”

方卓胜自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却也点头一笑,道:“当然没问题。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阿兰还没嫁人的话,你还愿意娶她吗?”

脸颊微红,宁越扭头望向一旁,嘀咕道:“北元帅玩笑了。”

“也罢,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个老家伙瞎操心什么。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就再养伤几天,到时看看哪支商队顺便要出关,顺带捎你一程。”

说到这,方卓胜突然又郑重说道:“至少再留五天,否则我可不放你走。”

宁越笑道:“五天?北元帅有所不知,由于体质不一样,再有三天,我就可以恢复到七成以上实力。”

“我不是指这个意思。”

方卓胜微微摇头,再望了眼窗外。

“还有五天就是新年了,怎么也留下来吃顿年夜饭再走吧。”

“时间过得这么快?”

……

五天后。

就算是苦寒的边疆城关,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片喜庆,况且战事暂时平息,庆功也好,休憩也罢,这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众多将士也是一番好好筹备。平日里朴素的房屋街道上,同样是一片张灯结彩。

不少商队由于在这里待得久了,赶不到年前将货物送达再返回,索性一同留下,帮忙着张罗,也借此表示一下将士们保卫他们的谢意。

荒门关城楼上,巡逻与警戒还在继续,就算喜庆,任何时候依旧不能松懈。毕竟,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起战事。

双手撑在石壁上,宁越感受着阵阵寒风,远瞭前方荒原。至少现在,看不到任何游牧部族的踪影,就连以前扎营的痕迹也不剩多少。

“真想不到,今年的除夕会在这里度过。度过的这一年,比过去的十多年加起来都要精彩得多。”

他嘀咕一笑,心中一片感慨。

在他身后,慕容菲芸双臂环胸,轻轻点头应道:“是啊,我也从未想过,今年的除夕会在这里度过。往常这个时候,家里是最热闹的,宗族的各个分支都会聚齐,摆上几十桌酒宴……”

一旁,端木蕙低着头说道:“大小姐,我早就派人送信回去了,托人带小姐最喜欢吃的蜜花糕过来。只是,可能赶不到年夜饭前到了。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要吃的。”

“今年就不必了,既然大有不同,干脆就彻底不一样,也更有趣些。只是可惜了,当初一起来的几人,如今只剩一半多点。”

说到最后,慕容菲芸低头一叹,眉宇间略有伤感之意。

“生离死别,世之常理,人力不可变更。连同他们的份,一起好好承接下吧。至少,把握住当前难得的这点安逸。”

宁越回首一笑,只是那抹微笑,多少带着些勉强。

“这话,好像你来说不太适合吧?”

不远处,暮茵茵轻轻一哼。

下一刻,她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住,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执勤期间,就你们这样嘻嘻哈哈,才是不太适合吧?”

暮茵茵顿时一笑,回身抱住来人,道:“兰兰,你的伤好了?”

这一次,方焕兰没有计较她的称呼,晃了晃手中拄着的长枪,回道:“不依靠外物想要走动还有些难,但是已无大碍。对了,北元帅不是都说了,今天无需你们参加任何军务,好好休息就行。”

宁越扭头一望,道:“这些天都习惯了,无妨。而且,真正该休息的不该是我们之外的真正将士吗?”

“那好,宁越你继续留下,连我们的份一起好好干就行。而我们,休息去了。刚才上来前看到煮好的糯米出锅了,现在下边肯定有刚打好的热气腾腾的年糕吧?”

暮茵茵嘻嘻一笑,放开了方焕兰,抬手招呼着其余同伴。

“嗯,你们都去吧,不过别光顾着玩,也帮忙张罗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躺了那么多天,也该活动一下了。”

方焕兰点了点头,看着一群熟悉的同伴兴高采烈地走下城楼,似乎正准备唏嘘一叹的时候,突然留意到了什么,再是一望,却见宁越依旧撑在城墙石壁上,望着远方。

“怎么了,不去吗?”

“帮忙张罗布置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小时候倒是很期待新年,就算是宗门里平日对我冷冰冰的长老也会象征性给点好吃的和压岁钱。但是现在,不会对那样的玩意感兴趣了。”宁越摇头一笑。

方焕兰拄着长枪来到他身旁,笑道:“说得那么老气横秋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六七十岁了呢。”

宁越回道:“之前欢快的日子少,觉得度日如年。而现在,有意思的事情多了,觉得光阴似箭。不说在学院与你们相识,更早之前的事情都好像还是昨日,却其实早已过去许久。”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方焕兰道:“不知不觉,光阴逝去吗?对于此地的许多将士而言正是如此,漫长的守护中,时间不过是枯燥的代名词。晃眼一过,可能就是一生。”

望着不远处依旧耸立如同旗杆的士卒,宁越眼中露出一丝敬佩,道:“对于他们来说。本应该是阖家团圆的除夕,也只能依旧与同袍战友一同度过了吧?”

“舍小家,为大家。在这边关,众多将士放弃自己幸福所换来的,是更多人的幸福。夜里回望之时,身后是通明的万家灯火。也正因为他们的奉献与守护,才有了这份安居乐业的景象。”

持枪的手在颤抖,方焕兰左手握拳抬至胸前,一字一顿再道。

“这便是我,我们,无悔的选择。”

第四百八十一章 启程,出关

除夕夜,荒门关最高哨塔。

登上此处的宁越终于明白了方焕兰口中的万家灯火,究竟是一副如何的景象。

星月夜色之下,边关南面连绵山脉一片昏暗,但是在那更远方,点点光彩点缀大地之上,打破了黑暗,连绵成一簇簇。乍眼一望,还以为是星河坠落凡间。

看着宁越脸上显露的一缕惊诧,方焕兰笑道:“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震撼。那时候起我彻底下定决心,就算是女子之身,也要接过父辈的荣耀,为了守护身后的黎民百姓,甘心坐镇这苦寒之地。”

宁越点头回道:“说真的,我很敬佩你,敬佩你们的这份意志。甚至,有点动心不想走了。”

“也只是有点动心,不是吗?”方焕兰轻轻一叹,突然将脸撇向一旁,再道:“之前爷爷和你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他就那样,希望你见谅。明明是威震一方的北元帅,有些时候却耍脾气,使小孩子性。”

“啊?他竟然会告诉你?”宁越一愣,他最为惊讶的不是北元帅转告了方焕兰,而是方焕兰会告诉他自己知道。

“只要不是军事机密,他心里藏不住话,最习惯的就是和我说。”

嘀咕的声音开始减小,方焕兰似乎也反应过来宁越真正在意的是哪一点。

接下来,两人无语,只是静静望着远方。带他们一同上来的方卓胜早就不知道退到哪里去了,这一块区域不再有其他人。

“那个,上面有点冷,还是下去吧,你腿伤没好,千万别冻到。”

终于,宁越开口打破了沉寂。

方焕兰没有动弹,继续望着前方的夜景,小声嘀咕道:“这一走,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宁越耸肩笑道:“看情况吧。想你们这些昔日同伴的时候,肯定会回来看看的。只希望到时候,别不让我进关。”

“只要你不介意,无论多久……我等你……”

方焕兰的声音更小了,细如蚊鸣。

对此,宁越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下去吧,确实这里有点冷。”

塔下,宁越搀扶着方焕兰小心翼翼迈下台阶,突然瞥见一道黑影撞来,来不及躲闪,只觉一个温热的身躯撞在自己胸前。

“喂,宁越,这里将士自己酿的米酒味道真不错,你也来喝一杯吧?”

那人竟然是常玄轩,一脸的醉意,手里还握着一个木制大杯在晃动着,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清甜酒香。

“轩轩,都说了不许喝那么多。而且别去找宁越喝酒,别忘了帝国的法规!”

后方,暮茵茵一把拽住常玄轩的头发,将他向后扯。

期间,宁越恍惚中觉得对方还有略有怨意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又是除夕夜,这么冷,喝几杯米酒暖暖身子也好。”

突然,一只温热的木杯塞在了宁越手中,扭头一望,劝酒的竟然是陆将军。在他身后,还能够依稀望见与一群将士在一起,直接捧着坛子大口畅饮的北元帅。

“刚才不是觉得有些冷吗?喝一点,暖暖吧。”

宁越顺手就将酒杯递给了方焕兰,后者急忙接住,轻声应了一下。

远处,张灯结彩的喜庆之下,欢乐与喧嚣还在持续。这大概也是这边关在没有战事之时,最为热闹的时候。

……

次日,清晨。

大年初一,本不应远行,但对于在此逗留了太久的许多商队而言,都过了除夕,也差不多刚上路了。被耽搁了生意已是注定之事,但是至少要钱赚到,再赶回去与离别许久的家人团聚。

顺路去乱武州的商队自然没有,但是其中有一支商队将到达万国边疆边缘区域,与乱武州接壤的武希帝国,同行的请求宁越已经与商队的主管提过,对方欣然答应。

在这边关中待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这些商队自然也有所听说,多少知道宁越所立战功。关外战乱暂止,但是注定仍旧不平静,很可能还有小股响马或是魔族散兵出没,对于有这样一位实力不俗之人同行,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各位,保重了。”

跃身上马后,宁越朝着不远处前来相送的同伴挥手再见,无论怎么说,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舍不得。相处了这么久,一路并肩而战到此,分别之刻,岂能没有一丝伤感。

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常玄轩招手道:“喂,如果是舍不得,干脆别走了,跟我们一同回去不好吗?”

“你们的家在这雪龙帝国,有着牵挂。但我不一样,对于此次的眷恋就只有各位挚友。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相聚,就有分离。每一次分离,也能令下次再聚时更加欢悦。既然有缘,肯定还会再见的。各位,走了。”

宁越挥手一笑,跟着商队策马启程。他不敢回头,生怕因此再多上几分眷恋,真的舍不得走了。

瞪了眼那道背影,暮茵茵扭头一哼,道:“哼,走就走了,装什么帅气。历练可不是说外出游历还可以办到的,等下次他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差距。”

“类似的话,好像几个月前你也说过一次。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可是被宁越将差距甩开了很多的。”常玄轩靠近一步,嘻嘻笑着。

“轩轩,非要提那一茬不成吗?”

暮茵茵佯怒,抬手在常玄轩面前晃着小拳头,

“何止那一茬?当初你可以稳胜我的,还扬言说过要永远压过我。可是,上次在兴煌城重遇,可是输给了我。”一旁,小傲也笑着插了一句。

暮茵茵瞪了一眼小傲,道:“小傲,信不信我回去跟蒂姐告你的状?我想,如果不是你想着回去见她,说不准就跟宁越一起走了吧?”

谁知,小傲不假思索摇头回道:“当然不会。我的想法与你差不多,会在重遇之时,让他知道差距的。不过,我是一定会做到的。”

“哼,那就在他回来前,我们比一比吧!”

而在他们相互赌气之时,商队与边关将士派出的护卫队已经逐渐出关,护卫队不会相送太远,但是至少会保证雪龙帝国边界区域的安全。再过去的话,踏入别的帝国境外附近,难免引起误会,必须提前返回。

这些,宁越在出发前就听陆将军提及过。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统领护卫队的竟然是方焕兰。但是从今早出发开始,对方好像一直都在刻意避着他,连招呼都不曾打过一个。

“宁越兄弟,你似乎很在意那位女将军。我隐约听说过,你们本来就是旧识好友,这次应该是一起来的边关。”

留意到了宁越的目光,商队中主管之子狄胡凑过来玩味一笑。他年龄与宁越相仿,这次跟随父亲一起走商不止是为了熟悉一下经商流程,也充当半个护卫的职责,作为武道强者,实力也有灵醒境一重。由此种种,与宁越一下子就混熟了。

宁越实话实说,回道:“对,在银翼城帝国学院相识,与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同伴好友。所以……”

就这这时,狄胡打断说道:“若是真心在意,就别走了,留下了陪她吧。我看她今日故意躲你,显然是在生气了。不过也别担心,既然她肯出来相送,就还有戏。兴许是打算借此看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伸手一按将对方脑袋推开,宁越撇过脸去,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名叫狄胡,嘴里竟是些胡说之话。”

狄胡脑袋被推着,却依旧在嚷嚷道:“什么叫胡说之话?我好歹也长你一两岁,又跟随父亲一同走商,人情世故见得过了,当然也比你更懂些。听哥哥一句劝,有些事情是不能拖不能等的,不然到以后必是追悔莫及……”

对此,宁越选择了无视,策马向前,直接冲到了商队最前面。再往前则是负责开道的护卫队,若是别的商队成员,他们可能会阻止其上前,不过既然是宁越,他们自然选择放行,任他前行。

然而,他也没有停在最前列,而是超过了所有护卫队,继续向前策马奔腾。

“宁越,别冲太前面了。”

望见这一幕,方焕兰终于出声制止,这也是她今日对宁越所说的第一句话。

闻言,宁越这才勒马停下,回身耸肩一笑。

“一时间见了这荒原辽阔,又在城关中待了许久,一下子忍不住放开来跑。”

“同样的心情,我也有过。不到这北域荒原,哪里见得到如此辽阔之景。只是别忘了,那些游牧部族可不一定真的乖乖缩在远方,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明白。”

不过,方焕兰的担心似乎完全是多余的,一路上平静得很,除去上空的飞鸟,根本看不到其余的生物出没,更别说行人。

时至下午,夕阳浮现天边,一路与宁越并肩骑行的方焕兰终于再次发话,道:“差不多要到邻国地界了,我们不能继续相送。这些商队常年游走这一带,与其余帝国的边防军应该也有往来,知道怎样走安全。到此,我也该与你道别了。”

“多谢一路相送。想不到,最后一个道别的是你。保重。”

宁越拱手回道,微微颔首。

“保重。”

拱手回礼的同时,方焕兰横枪一招,麾下数百铁骑一齐停下,动作近乎一致。然而,她自己却未勒马停下,还在继续前行着。

“再送送你们吧,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应该没事。”

望了眼对方的一袭便装,而非铠甲戎装,宁越心中会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再行五里地,终于,方焕兰也停下了步伐,望着远处靠近山脉路口的一块地界碑,终于摇了摇头。

“宁越,我不能跨过去,保重了。”

“保重。今后,必定会回荒门关找你。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否已经是帝国北元帅了。”

宁越挥手一笑,也停下前行。

方焕兰回道:“那你是打算多久才回来看看?如果是二十年后的话,说不准我真的接过了爷爷的位置。”

“放心,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

招手一呼,宁越再次策马前行。

“希望,可以早点再会吧。”

转身离去,方焕兰一喝,座下战马全力奔出,相背而驰。

“喂,就真的这么走了?”

看着宁越赶上了商队,狄胡耸了耸肩。

宁越回道:“难不成,走了这么远再回去?好了,别在说你那些胡话,我和她只不过是朋友,只是一同并肩相战至此,交情很深罢了。嗯?”

末了,他突然发出一声疑惑。

只见在前方远处,竟然还有一支商队贴着山脉石壁在赶路,那是十余辆大车,缓缓前行,速度很慢。

“狄胡,为什么我觉得那支商队看上去,有些奇怪?”

第四百八十二章 奇怪的商队

“奇怪?”

狄胡一愣,抬掌至眉前,瞭望向远处,打量了一小会儿后,点了点头。

“确实好像有些奇怪。说是商队的话,与我们的装扮差得不少。但正常游走在这种边境的商队,多是轻车从简,快速赶路,不会选择这种笨重的大车缓行。走的越慢,越是危险。而且,他们好像没带一个护卫?”

远处,那十余辆大车除去每辆车前座上负责赶车的两三人外,再也看不到去其余人马跟随。

宁越轻轻点头,嘀咕道:“我看他们的大车甚是沉重,难不成其余的人也都待在车上?若是说货物十分珍贵,需要有人内部看护的话,那么为了这么贵重的货物,为何不多下些成本,多分几辆车,再让护卫骑马在两侧跟随,行程也更快些。而且那样,也能够震慑住一般响马劫匪不敢妄动上前劫道。”

在两人身后,狄胡父亲狄通策马上前,道:“在理,一点也不错。按照宁越小兄弟这么一说,确实很是古怪。而且常年走这条路的商队我们见过许多,就算没有打过交道,也至少眼熟。但是这一支,确实没见过。”

闻言,狄胡再抬手一指远处,道:“对了爹,那边山脉的道路口通向何处?我好像记得在这两国边境上,邻国最近的关卡应该不是那个方位吧?那支商队好像是从那边出来的?”

胡通回道:“没记错的话,那里面是死路,只是多年前有座营寨,后来荒废,倒是遇到偶尔风沙大的时候,会有商队进去避避。也许是为了躲避之前的战乱,他们才进去的吧?里面道路狭窄,对于大军通行是做不到的。”

摇了摇头,宁越疑惑道::“大军通行做不到,但是缓缓逼近还是可以的。如果里面是死路,外面一堵上,里面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如何避难?真要躲避之前战乱,不可能选择这里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不是躲避战乱,只是偶然在那里过夜。但是过夜的话,没道理这个时候出来。似乎,他们在刻意避人耳目,所以选择了黄昏时分才开始赶路。”

其实在宁越心中,还闪过了另一种猜测,只是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索性没有说出。

对此,狄胡提议道:“不如去打个招呼问问吧?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界走商,遇到便是缘,若是顺路,基本都愿意结伴而行。况且,这也快入夜了,多个照应应该不会拒绝吧?”

“正常必是如此。但是,那支商队如此奇怪,恐怕,他们多半会拒绝我们同行的提议。”

宁越低声一念,按了按腰间的佩剑,眼神微微一凛。

“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

隔着有些远,但是由于那支商队前行缓慢,宁越与狄胡快马加鞭,没过多久已然追上,快马超过赶至商队前方停下之刻,那支商队顿时也是停下。

狄胡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却被对方商队中一名赶车人抢先大喝一声。

“喂,你们做什么的,快让路!”

“好横啊。”

宁越心中暗暗一道,侧过身去,右手藏于飘起衣袍之下,紧握剑柄。对于这支商队,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浓郁。

见状,狄胡拱手说道:“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在这走商的商队,大队人马就在后面。远远看到你们的车队,想着相逢就是缘,所以过来打个招呼。不知各位要去哪里,眼看快入夜了,如果顺路的话,等下一起扎营,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对面赶车之人连连摇手,道:“不必不必,不顺路的。你们赶快走吧,我们车慢,肯定会落在后面的。”

狄胡再道:“都没说去哪里,怎么就知道不顺路?而且在这种地界走商,脚程太慢可是很危险的,我们的商队也有些人倦马乏,差不多要扎营休息了,至少今夜还是一起扎营吧。”

“我看你小子是不怀好意吧?都说了——嗯?”

赶车之人话音突止,在他身后车厢之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撞击声。紧接着还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声响,好像由于车壁有些厚,听不清楚都是什么声音。

抬手敲了敲身后车壁,那人脸色一沉,接着喝道:“别想着惦记我们的货物。实话告诉你,我们商队中坐镇强者多着呢,你还是趁早打消心中的歪主意。”

“你们!”

狄胡不由一怒,却被宁越横臂止住。

“算了。既然他们防范心如此之重,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回去吧。”

说罢,宁越策马返回,却非快步奔腾,而是缓缓走动。

对于他的慢动作,赶车之人很是不悦,喝道:“喂,快点离开,而且离我们的车远点,别想着做什么手脚!”

“嗯。”

应了一声,宁越策马奔腾而过,余光一瞥,看到每一辆马车的赶车之人都在望着他,眼中除去警惕之外,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敌意。

“看来,他们问题不小。”

耳朵微微一耸,宁越脸色沉下,却没有当场发作,带着狄胡一路赶回到自己这边的商队之中。

回来后,狄胡当着父亲狄通的面,嚷嚷道:“宁越兄弟,你说说,那支商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样没礼数的?”

宁越沉声说道:“快点走,赶过他们。在远去两里地后停下。”

“宁越小兄弟,你想到了什么?”狄通本能地警觉起来,作为商队的主管,他见识可不少。

“现在还不好说,让队伍里所有人警觉起来。那支车队,绝对不是商队,更非善辈!”

半个时辰后,匆匆赶路的商队已经超过了那支缓行的车队两里地多,按照宁越吩咐,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商队合计是三支拼在一起,并非狄通这一支,至少要到明天,才有一支会与他们分道扬镳。

“扎营,警戒,别让任何人靠近。如果看到我发出响箭信号,狄胡你就带几个人过来。”

说罢,宁越一拽缰绳,赫然策马转向回前来之路。

“宁越小兄弟,你要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太危险了?至少多带几人一起去吧。”狄通急忙制止。

“那支车队中人绝非善辈,但应该不会主动出手。我在暗,他们在明,我能有什么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留下这句话,宁越纵马返回,脑海中还在迅速回忆着刚才接触时的所见所听。

警惕提防而且带着敌意,甚至说是杀气的目光,每一位车夫都有。从他们的模样来看,个个壮硕精神饱满,恐怕实力修为皆是不差,竟然只是充当车夫,显然不合情理。

还有刚才听到的那声打断赶车人说话的车中闷响,虽然只是一刹,但是宁越看清了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恐,以及淡淡的怒气。后续经过其余大车之时,好几辆车中都有些细微的声响,细细一想,像是有人在呵斥警告。

快马行过不到一半距离,宁越纵身下马,从行囊中抽出折光斗篷披在身上。褴褛斗篷笼罩身形的瞬间,他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虚无中,只留下一层淡淡的模糊。若非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端倪。

继续返程,很快就出现了那支古怪商队的踪影,已经不是行进缓慢了,而是直接停下,车夫全部立在地上,前后张望着,似乎在警戒。

“果然,有问题!”

宁越心中一凛,从最边缘位置绕行,趁着一人扭头之刻,快步穿过,矮身躲到一辆大车底下。就算有折光斗篷隐匿,但并非完全视角上消失,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小心行事。

脸庞一侧,准备耳朵贴上车底,那一刻,他动作猛然一止。

在车厢底部横架之上,别着一柄柄锋利长枪,边角处还插着几支直刀。

藏着这么多兵刃在这种地方,果然是来者不善!

摇了摇头,宁越找准没有兵刃的位置,侧脸一附,耳朵贴上了车底,合上双眼,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觉之上。就算车壁很厚,能隔绝声音,但是一旦贴紧,还是能够听清内部的动静。

果不其然,很快一连串声响传入他耳中,与之前路过时听到一致,正是一人呵斥警告之声,还伴随着阵阵扬鞭的清脆声响。

此外,还有时不时惊起的一片惊恐叫声,赫然是女子的声音。

至此,一个完整的猜测逐渐在宁越心中浮现。

这支车队果然不是商队,干的恐怕是拐卖人口的勾当。怪不得对于有人靠近那么警惕,而且暗藏兵刃于车底。

“难不成,又是圣宣教的歹人?”

拐卖人口之事,他也并非第一次撞见,当初在青峰城与赢天旭重会,所端掉的圣宣教秘密据点中,可就是营救出了一大群被关押的女子。

双拳紧紧一握,宁越胸中怒气在翻滚。对于这样的歹人,他可不会轻饶。只是动手前,必须摸清他们底细再说。如若失手,自己也许能够逃走,但是将连累前方的商队,甚至危害到被关押的众多女子。

他还没从车厢下穿出,突然间,马车开始动了。

这一刻,宁越一笑,右腕一晃,凝光剑刃骤现,顺势一划,斩击在车轴之上,利刃入内三分之二有余,但不斩尽至底。

紧接着,他翻身窜出,再是一跃落在车顶上,再纵身一掠,落至后方马车车顶,开始静静等候。

哐当!

不一会儿后,前方马车倾斜一震,轰然停下,一个车轮咕噜转动滚向一旁。

顿时,一片骂声响起,前后几辆马车的赶车之人都急忙跃下,冲过去围在倾倒马车之旁,其中一人俯身探入车底,出来时连连摇头。

简单商讨之后,几人点了点头,终于打开了马车紧闭的车门。随着一个持着皮鞭的壮硕男子下车之后,一个个衣裙褴褛被锁链连在一起的女子在呵斥声中,低着头缓缓走出。

“果然,如我所想!”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施救出击

“快点出来站好了。e1xiaoshuo动作要敢慢了,今晚没饭吃,而且挨上十鞭子!”

最先下车的壮硕男子扬声一喝,手中皮鞭挥动一劈,声响清脆可怕,那群下车的女子中大半皆是后退一叫,惊叫声很是凄惨。

“叫什么叫?真喜欢叫的话,不如晚上给兄弟们乐乐,让你们叫个够!”壮硕男子再是一叫,拉过一名害怕的女子,拽到自己面前,怒眼一瞪。

“喂喂喂,下手轻点。”

一旁,一名车夫急忙喝止,再道:“赶快分配到别的车上去,重新上路。之前那些该死的游牧部族挑起战事,已经耽误我们很久了。若是再晚,买家那边会不高兴的!”

“行吧。”

壮硕男子放开了手,再是一哼,从身后摸出了一支铁钥匙,但也不急着开锁。

“怎么分?每辆车上可都是塞满了的。让她们这群贱人挤一挤应该没事,可是别忘了,每辆车里还有我们自己的人,本来挤着就够闷了,还要缩小空间?”

一名车夫没好气哼道:“那还能怎么样?你在里面暖和着,我们在外面赶车吹着冷风,不如换一换?”

这个时候,一人从另一辆马车后方拐出,从穿着装束上看,与其余数人略有不同,似乎地位更高一些。

他瞥了眼争论中的两人,沉声说道:“我说,耽搁了那么久,你们还要自己起内讧。到时候来不及将货送到,我们都没好结果。不如这样,先行扎营休息吃晚饭。造饭期间,分出人手尝试修缮倒塌的马车。即使无法修好,也因为我们的人都下车了,重新分配马车位置也方便些。”

“这个方案倒也行,就先这么做吧。”车夫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其余赶车之人也是点头赞同。

那名壮硕男子眼见周围之人皆是同意,面有难色还是应了一声。

“那就先这样吧。真是破车,才走了一半路不到,竟然就坏了。”

“好了好了,叫大家都下车,记得把门锁上好。还有你们,全部做到那边去,谁敢乱动,今天的晚饭可就没了!”

那名日提议之人使了个眼色,几名赶车之人挥着手臂让下车的女子全部驱赶到前方石壁之下,全部蹲下聚在一起。

而后,每一辆马车车门皆被打开,但是都只是下来一个壮硕男人后,又迅重新上锁。借助一瞬的瞥见,宁越看清了好几个车厢中的情形,基本一致,都是一大群衣衫褴褛之人挤在一起。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好像又一车里面并不是女子,他能够隐约望见的几张面孔,都是面貌清秀的少年。

“不止是女子,也男的也一起贩卖?”

对此,宁越没有多想,晃身一退掠至最后的一辆马车,待到这些歹人全部聚在前面开始商议时,粗略地点了一下人数后,翻身一落跃下了车顶。

“四十三人,十三辆大车,其中被我弄坏了一辆。从气息上粗略估计,应该没有灵醒境高阶的强者。但是在这些紧闭着门的马车中,还有没有别的强者坐镇,可不一定。”

心里嘀咕着,他抬手碰了碰车门的大锁,很厚重,若是没有钥匙想要强行破开,恐怕动静不小。他自诩能够一剑轻易斩开,但是惹来那些人注意,没可能将车上关押之人全部救走。而想要悄悄打开所有马车的锁,更是无稽之谈。

宁越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不行,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还是要找些人来帮忙。”

主意已定,他俯身入车底,再是一剑斩开车轴的部分。而后再窜入另一辆马车车底,如法炮制。

至少这样,能够再多拖延些时间。

接着,宁越悄悄离开,快步穿行着,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留下的马匹,跃身一跨,策马冲出。很快,前方等待他的商队映入视线。

狄胡第一时间现了他,招手喊道:“宁越兄弟,怎么就回来了?”

宁越如实回道:“那支车队果然不是好人,他们车上关押了许多女子,干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我一个人无法保证将所有人安全救出,所以回来召集些人手。”

“什么,还有这事?”

闻言,狄通一惊,低着头沉声说道:“我倒是之前有所耳闻,在这边境地区,偶尔会有私自贩卖奴隶的车队出现,卖给异国的贵族,换个好价钱。只是我仅仅是听说,这些年没亲眼见过,刚才一时间就没想到。宁越小兄弟,你确定那些人真的在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宁越回道:“我亲眼所见,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错不了。”

“那还等什么,救人去!”狄胡振臂一喝,在他身后,呼应之人却并不多,而且声音中略显底气不足。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喂,你们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吗?”

狄通摇头叹道:“阿胡,说话前能不能多想一想?那些人胆敢带着十几车女子游走在这种地方,岂是好惹的?别到时候救不回人,还把自己赔进去了。要我说,还是明日到了襄东帝国的边关,找那里的守军帮忙吧。”

狄胡叫嚷道:“明日?那如何来得及!况且,就凭我们一句话,怎么可能请得到襄东帝国的守军?”

“不是不帮,而是我们无能为力。”狄通一叹,再摇了摇头,道:“如果还在雪龙帝国地界,倒能请之前的护卫守军出手。只是现在,哎,但求她们能够遇到一个好买家吧。”

对此,宁越略有愠色,但没有道出,只是摇头说道:“不,不需要你们动手。对付那些人,我一个人足够。只是,我没有把握在解决他们所有人之前,被关押之人能够不受伤害。”

“但是,不用我们动手,如何帮你?”狄胡一愣。

“只需这样”宁越狡黠一笑,低声了几句。

这一次,狄通也终于点了点头,应道:“若是如此,倒可以一试。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救下人后,后事怎么处置?总不能,让我们带着她们一同上路吧?若是要送回雪龙帝国,回去的行程可不会像来时这么快,何况快要天黑了。”

“之后事,之后再说。只要人救出来,那一切都好说。”

烟尘扬起,数十骑匆匆奔腾在荒野之上,当望见前方停下的车队之时,为之人一声呼喊,所有人亮出佩刀一扬,加快了行进的度。

“有情况,快戒备!”

车队前方,坐在篝火前的一名壮硕男子急忙一吼,起身奔向最近的马车,从车底抽出数柄长枪,抛向其余同伴。虽然整体略显惊慌,但是接到兵器之后,每个人眼中凶横之色显露,排成一圈护在车队前方,兵刃尖锐朝外。

见状,冲刺的数十骑一同停下,每个人皆是布巾蒙面,看不清本来面孔。

其中,为之人上前喝道:“好大一支商队啊。就你们自己财那怎么行,带上兄弟一起如何?”

“你们想怎么样?”守在车队前的一人沉声一喝,看他的模样,倒是比前方骑队更加凶狠。

为者狞笑道:“兄弟我也不多要,但是许久没做买卖了,好不容易遇上,当然不能便宜了。这样吧,留下了你们一半的车和货,然后就走吧。”

“好大的胃口。只怕,那么多货会把你活活撑死。想拿,自己过来动手吧。”

话音一落,车队前所有人上前一步,兵刃挺出。

“若是我过来来,而不是你们自己送上,那我可就一点都不会给你们留下了。”为之人怒声一斥,手中佩刀缓缓举起。

“那就来试试吧!”

前方,严阵以待,双方对峙怒目相瞪,一时间剑拔弩张。

不远处车顶之上,隐匿中的宁越心中暗笑。

“看不出来,这狄胡扮作响马还有模有样的,只是走商真是有些埋没他了。”

下一刻,他掠身一跃,藏于一辆马车之后,身形浮现。在他抬起的手掌之中,一大团烈焰正在凝聚着,已经不是亮红色彩,而是如同岩浆般滚动的暗红。

火元素的力量在疯狂汇聚着,加上他当初从慕容菲芸那边得到的掌控之法,强横的毁灭力在迅蓄势,就算是宁越自己都能够感觉到其中荡漾的恐怖波动。

眼见差不多了,他翻身一跃落在车厢顶上,不再隐藏,因为下落激起之声,前方防卫车队的众人下意思一回头,瞬时看清了上方的那道人影。

但就在下一刻,所有人的视线中都只剩一片爆裂的暗红色,疯狂的炙热凌空翻滚而至,肆虐咆哮席卷。强烈的焰光,转瞬间轰鸣在大地之上,跃腾的火光与黑烟肆意扩散。

轰隆隆!

面对这些人,宁越不会手下留情。借狄胡等人之手,只是为了将他们全部引过去,好一举对付。

当然,他还不至于认为可以就这样一招全部歼灭。剩下的,趁乱逐一斩杀便是。

身影一掠,出鞘剑啸之声嗡鸣虚空,棕红色剑光击落之刻,两道堪堪起身的人影倒在血泊之中。

“上!”

对面,蒙面的狄胡一声呵斥,策马上前,所有人一齐出击,挥刀杀入已经阵型混乱的那些歹人人群之中。

“都说过了,我一人动手就好。”

眼见此幕,宁越摇头一叹,手中动作丝毫不减,转身一剑斜劈,一名歹人连人带刀裂成两截。身影再次跃出纵横间,每一次剑光舞动,必有一人殒命。

“可恶,哪里来的响马,竟然这么厉害?”

人群之中,之前制止了车夫与壮硕男子争斗的那人挺身一立,咬牙一哼,抽出侧面倒插长枪跃出,奋力一钻,击向前方跃来的宁越。

“灵醒境七重实力?看来,他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了。”

宁越心中一哼,掌中残余的一团火光瞬间抚上剑锋。

炎罚剑裁,刺!

第四百八十四章 救下

剑啸,焰光扬,一泓赤色贯穿虚空。e1xiaoshuo

剑意也被烈焰点燃,凌厉中充斥着灼热。

嗤!

转瞬间,两道人影交错而过,一捧飞溅的鲜血在炙热波动下迅蒸,还有一条断臂一同落下,以及掌中紧握的一杆长枪。

“啊啊啊!”

惨叫着倒地,一招落败,那名歹人的头领心中一片骇然,明明宁越气息波动的层次与他一致,竟然只需一剑就能够轻而易举破开他的招数,再斩下一臂。

紧接着,宁越甚至无需回头,甩手一剑回掷,再击穿了那人的右腿,牢牢钉在大地之上,再是换来一声惨叫嘶吼。没有去取回自己的剑,他再迈出一步,右腕一抖,莹绿色的幽冷剑光喷吐凝聚,激荡的剑风凛冽同样深寒。

剩下的人想要解决,根本用不了多久。再加上狄胡等人的突击砍杀,不一会儿,只剩下五人还在挣扎,后退聚拢在一起,各自眼中已是一片绝望。

“货你们拿走,留我们一命吧。”

其中一人抛去了手中兵刃,浑身在颤抖。有了先例,剩下的四人亦是如此,纷纷松开了手中兵器。

“货我们也要,你们的命,我们也要。”

狄胡一声冷笑,跃身下马,手中染血佩刀一挥,溅出了几滴猩红。

就在那几人一脸惊恐,准备重新拾起地上兵刃之时,他的冷笑声再一次响起。

“不过,如果能够老实交代我问的问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与此同时,宁越来到了被他重创的头领身旁,抬手按住依旧贯穿对方大腿的暗煊古剑,冷冷说道:“你还活着,不是因为你实力厉害,而是我还不想让你死。”

“想问什么就说吧,不过,我一个问题都不会回答的。”那人咬牙一哼,痛楚中还带着一丝强硬。

“若真是那么硬气,刚才大有机会自行了断的,何必等我过来。”宁越狞笑一声,手中暗煊古剑一转,带出对方大腿中一片鲜血。

咬着牙在强忍着痛苦,那人已是脸色一片煞白。然而,依旧没说什么服软之话。

宁越再道:“如果能够回答我的问题,我倒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

“你们不是响马,对吗?”终于,那人开口了,不等宁越回复,又说道:“之前我们的马车出现问题,也是你动的手脚吧?车轴的断裂痕迹有一部分过于平整,像是刀剑利器所为。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说的可是,我来问吧?”

宁越再是一喝,手中暗煊古剑又是一转。

“你们车队里还有其他的同伙吗?这些车上,被贩卖之人总共有多少?”

“这批货可不是这么好劫的。我们死了,但是一定会有人来找你们复仇的。一定!”

那人突然仰一笑,紧随而后浑身一颤,脑袋耸动垂下,一缕污血从嘴角边滑落。

顿时,宁越心中一惊,急忙探手到对方鼻下,却是现已无呼吸。

“可恶,真的自行了断了?”

他跺脚一哼,再望向远处,心中稍微安定少许,那边的审讯似乎倒还顺利。自我了断之事,可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出来的,特别是那些放下兵刃求饶之人。

没有急着去斩开马车的锁,宁越率先走向了被那些歹人赶到一旁聚在一起的众多女子身旁,却见她们全部蜷缩着挤在一块,望过来的眼神中尽是恐惧。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急忙将手中佩剑收入鞘中,宁越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而后尝试着缓缓靠近。

其中,一名少女壮起胆子问道:“那个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宁越应道:“对。你们的那辆马车出问题,就是我暗中做的手脚,为的就是拖延时间,等我的同伴一起赶来,然后救你们离开。放心吧,那些歹人尽数伏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问一下,之前我看到的是每辆马车里面都只走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在里面,就只有一人看押你们?”

那少女回道:“不清楚。但是我们那辆马车里就是这样的。我想,应该都是吧。多塞一个男人进来看着我们,能运到的女子就要少两个,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对了,你们是从哪里被他们抓到的?”

“很多地方。”另一名少女开口了,不过还有些害怕,不敢对上宁越的目光。

先前那名少女解释道:“我们私下交流过,大家都是被他们从各处抓来了,来自很多个帝国。好像还有他们从远方抓来的魔族女子。无意中听他们说起,是要把我们卖到武希帝国。那里是万国边疆中少有合法买卖奴隶的大型帝国。”

“我大概了解了。你们现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放出其余人。然后,把手都伸出来,闭上眼睛。”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金属鸣响声惊起,伴随着点点火光绽放,所有女子的锁链都被宁越斩断。对于暗煊古剑而言,这样的纤细锁链不堪一击。

紧接着,他招来狄胡带来的部分人,逐个打开了马车车厢,提防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每辆车中只有被他们关押之人,再无其余歹人。

而且,宁越现了之前并非自己眼花看错,确实被这些人关押准备运出去当做奴隶贩卖的大部分都是女子,但也有十余名面目清秀的少年。

对此,狄胡附在他耳边解释了一番。

“据说有些贵族有特殊癖好,或是女人玩腻了,想换换口味,所以就找一些面目清秀的少年”

顿时,宁越只觉一阵恶寒,急忙将对方推开。

另一边的审讯也结束了,还活着五个人似乎知情不多,都只是被收罗来的小角色,有点实力,但知情不深,只知道将这些“货物”运到武希帝国,至于********之人到底是谁,只有自尽的那名头领知晓。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同伙会在路上与你们汇合?”

“没有。就算有,我们也没资格知道。”

“那好,用锁链捆好,关起来。”

狄胡疑惑扭头一问,道:“不直接杀了?”

宁越回道:“我想,他们并没有老实交代全部事情。只是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就好了。信号,叫更多人过来。关于这些女子的去留处置,需要商量一下。”

响箭拔空而起,呼啸声与绽放的焰火足以将信号传向远方。很快,大队人马赶到,亦是几支商队合计的所有人一半,连同拖拽马车的马匹都解开,一同骑到了这里。

“我的老天,这么多人?”

望着聚集在这里车队旁的上百名女子,狄通的脸色有些复杂。不止是他,另外两支商队的主管也是面露难色,想要安置这么多女子,显然不是一件易事,无论带着一起上路还是就近送走。

心中早有预料会是这样,宁越走上前说道:“按照我的想法,今夜就在此歇息好了。分出些人手,就用这些马车,将这些被歹人关押的可怜女——他们送往雪龙帝国边境。我连夜快马赶过去,让那边守军派人接应。还有剩下的五个歹人的活口,也一同送入交与雪龙帝国的将士审讯。明早之前,应该可以完成。”

闻言,狄通轻轻点头,回道:“若是如此,倒也行得通。既然撞上了,而且管了这件事,中途放手不理,有违道义所在。”

不过,另一支商队的主管关戊摇头说道:“在夜色降临前,我们还能够再赶路数里,虽然不多,但本身就已经晚了日程,尽量早些赶到地方为好。况且,这里地界可仍旧不平静,也没人知道那些歹人是否还有同伙在附近出没。若是分出一部分人将他们送走,必将削弱我们的防御力量,到时遭受围攻,可就完了。”

“而且,纵使今夜平静度过,一大半人折腾了一夜,明天还如何上路?”第三支商队的主管刘近泽也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帮忙。

“依我看,这里的马匹与马车留给他们,再给些钱财与食物,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往西南方向就算走得慢,明天也能够抵达雪龙帝国边境,到时候边关守军看到了,肯定不会不管的。”

对于他的提议,一同前来的其余商队之人虽然没有直接表态赞同,但是从他们的神色来判断,多半是应许了。

对此,宁越眉头一皱,但是很快,下意识握紧的手掌又再次放开。他没有资格强令这些人听从自己的要求。

“喂,你们什么意思?之前雪龙帝国边关的守军帮助我们的时候,可曾收过回报?现在换作我们看到其余人受难,岂有不帮之理?”

而狄胡可无法忍耐得住,大声一斥,很是激动。

他父亲胡通摇头一叹,说道:“阿胡,算了,我们强求不了他们帮忙。刚才宁越小兄弟说得方法确实可行。反正我们商队的路最远,今夜耽搁了,接下来再多赶路几天,应该也能够补回来。”

“既然胡主管如此道义,我关某直接一走了之,也显得太不仗义了。我留下了三个人,三匹马,帮你们好了。多的真的没有了。”

“嗯,我刘某也留下三人三马,帮你们,聊表心意。”

对此,狄胡冷冷一哼,但宁越却是拱手答道:“多谢各位。”

商议已定,另外两支商队之人准备转头回去之刻,在那群被救下的女子中,突然站出一人,拜倒在地,哭泣道:“各位大爷,我已经没脸回去了。求求你们行个好,带我一起走吧。我什么都会,洗衣做饭,伺候人,都行。只求一日两餐,晚上随便给个住处就好。”

随着这名女子出列,后方人群也是一阵骚动,又有二十余名女子跑出,跪倒在地。

“我家人已经被这些歹人所害,一人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承蒙各位好汉施手相救,无以为报,只愿为仆为婢,希望能够带我走一起上路。”

“各位大爷行行好,收下我吧,洗衣做饭都没问题。我个子小,不会占多少位置的。”

“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一时间,哭求声连绵,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个展,宁越显然也没有想到,下意识扭头望向狄胡,问道:“这下,该怎么做?”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送回

回过神来之时,狄胡猛然一拍掌,神情略显兴奋,叫道:“还能怎么做?宁越兄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既然她们觉得回去也活不成,想跟着我们,当然是同意了。ewww1xiaoshuo”

铮——

剑光一闪,再次出鞘的暗煊古剑锋芒架在对方侧颈之上,宁越冷冷说道:“我看,是你心中在打什么坏主意吧?若敢乘人之危,我的剑饶不过你。”

抬手轻轻拨开暗煊古剑,狄胡赔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们的商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路上若是能有些心灵手巧的女子愿意跟着照顾,当然好了。只怕,她们受不了这个苦。”

“没事没事,受得了。我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肯定能习惯。”

一名女子急忙上前几步,抬起了双手。只见她的双手手指粗糙,与年龄略显不符,显然不是娇生惯养,而是做惯了活的穷人家女孩。

“这个嘛”

狄通面露难色,他看着商队中跟来的那些年轻人个个眼冒精光,恨不得代替答应,自然明白他们想的是什么。但是作为商队主管,可不能那么随意就应答下来。但又看着那些哀求中的女子确实可怜,直接拒绝,又有些过于残忍。

“这样吧,我们商队接受五名女子。不过先说好,不是让你们加入我们商队。只是顺路带你们一同去我们的目的地,路上你们不能白吃白喝,需要干活。到了地方,可以将你们介绍给一些我们熟悉的商家,在那里做工度日。记住,要本分,除了干活之外,别想其他没用的。还有你们这群愣头青小子,若是叫我现你们暗中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或是动手动脚的话,直接逐出商队,永不录用!”

随着狄通的话,那些哀求中的女子不少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而他麾下商队中的不少人,似乎多少有些遗憾。特别是狄胡,脸色已然再次愣住。

用剑柄撞了撞狄胡,宁越低声说道:“就知道,刚才你小子心里在打歪主意。”

既然狄通已经表态,剩下两支商队主管也是话了,愿意收下余下的女子,也是一同言表示了规矩与态度。最后,三支商队合计将愿意一同上路的二十二名女子分配好。

剩下的,则是等待被连夜带往雪龙帝国边境,让守军接收。

各自开始筹备行动之时,宁越却无法松上一口气,向狄胡讨要了干粮与水囊之后,准备上路率先赶往边关,让雪龙帝国出兵接应。

领走之前,却又有一人从聚集在一起等待救援的人群中走出,快步来到了他身侧,低着头说道:“那个,宁越大人,能不能和你这边商队说一声,带我一起上路?”

并非女子,而是那群眉清目秀有些女子模样的少年中的一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宁越一愣,有些诧异。

“刚才从你们的对话中,知道的。你们商队的主管刚才说的是,女子只带五人,再加上一个我,应该可以吧?”那少年的模样略显不安,似乎已经预感到很可能被拒绝。

宁越从马上俯身凑到他跟前,问道:“你又以什么理由一同走?”

在他看来,那些希望一同走的女子,最大的理由则是世人的眼光,身死事小,失节事大、若不是换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恐怕很难继续正常生活下去。

但是对于被歹人劫走要当做奴隶贩卖的那些少年而言,应该没有这种顾虑才对。即使,贩卖他们的目的与那些女子,基本相同,但在常人的理念中,根本不会想到那肮脏的一点。

少年叹道:“我爹死得早,娘不得以改嫁,继父以及几个哥哥对我不好,动则打骂。而娘亲为了生活,也是责怪我不懂事我是实在受不了,才偷跑出来的,路上饿得难受晕倒,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抓了。那样的家,我不想回去了。所以,能不能带我一起上路?我什么活都会做的,不会比那些女子差。”

“行吧,我去说说看,但不敢保证一定能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梦”

“梦?”

“不不不,我是说,我叫孟叶。”

对于宁越的连夜返回,两狼关的守将很是诧异,但是北元帅有令在先,就算心中可能还存在偏见,但也不敢怠慢,急忙接待了。听完了他的叙述之后,急忙飞鹰传书通知荒门关,并且开始聚集兵士。

第一壶热茶还没喝完,熟人就出现了,竟是罗辽。

“你小子竟然回来了?怎么,舍不得大家,所以改主意了?”

面对罗辽见面的拥抱,宁越热情回应着,而后摇了摇头,如实回道:“路上遇到了件事,必须回来一趟,寻求帮助。只能说运气好吧,刚出雪龙帝国边界没多久,现了一支非法贩卖奴隶的车队,当然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对于救下的一百多个女子,不可能让商队一齐带走,更不可能让她们自己离开,所以回去请求出兵到边界线位置,那边会有人连夜将人送过来,等着这边将士接应。”

“可以呀你,离开的第一天就又立了一大功。”

罗辽捶了他一拳,紧接着,望向窗外集结中的部队,又是轻叹一声。

“并非紧急战事,又是夜晚,没有北元帅批准的命令,他们可不能擅自出关。只怕,要再多等一段时间了。迟则生变,没人敢保证在夜里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帮忙了?”宁越倒了一杯热茶推出,玩味一笑。

耸了耸肩,罗辽回道:“你脑子怎么就转的这么快?他们是正规军,不能妄动,但是我们这些过来驰援的年轻人不同,没有那么多规矩管束。这等情况下出去,只要接到了人,回来也是功过相抵,不会有事的。你先坐着吗,我去请示一下,顺便叫人。”

“那么,拜托了。”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先行顺着宁越回去并且趁夜色跨越边界的数十名年轻武者成功与送回的车队汇合,在他们的护卫下,载着之前被劫走女子以及少年的车队继续缓缓向雪龙帝国境内前进。自然,还顺带着那五名被五花大绑的歹人一起。

当一片火光扬起,大军前来接应之时,所有人也都是松了口气。至于被劫走女子中存在几名魔族女子之事,宁越也暗中叮嘱了罗辽,让他通过方焕兰反应给北元帅,到时送到耶候那边,让他帮忙遣送回她们各自的故乡。

又是一次告别,宁越已然习惯,赫然转身策马开始冲向商队扎营之处,其余数十骑护卫之人亦是跟随着,开始回撤。

当回到营地时,亦是夜深,剩下的只有狄通负责的商队,另外两支在黄昏时分就选择了继续前行,至于他们各自留下的人手也没有连夜回赶,而是在此休息,待到天亮再上路。毕竟商队大队人马带着车,不可能有几人骑马奔腾走得快。

“宁越大人,你回来了,刚泡好的茶,喝一杯解解乏吧。”

当在篝火旁坐下,一杯清茶就递到了宁越身边,他莫名一惊,接过茶杯时下意识一望,只见是之前救下而选择与商队同行的那唯一一名少年,孟叶。

“这么晚了,还没睡?”

“嗯,突然获救了,心里兴奋,一时睡不着。而大家又都为了其余被一同劫走的可怜人忙碌半夜,我想着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结果,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宁越大人你先喝着,如果不够,等下我给你续。”

孟叶轻轻点头,捧着茶壶与一大叠杯子,又匆匆赶向了最近的另一人身旁,帮他也倒了一杯,而后依次向所有护卫回来之人送茶,很是忙碌,但丝毫不乱。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就娴熟这样之事。

“这家伙,有点意思。”

宁越一笑,饮了口清茶,味道一般般。水是带着的水囊之中倒出,茶叶也很普通,味道自然一般。不过在冬夜里一身疲倦,能这样饮上一口,也是不错的享受。

“那五名跟随我们商队的女子,早早就睡下了,大概是累坏了,一路担惊受怕,这下总算可以好好安心入睡了。只有他,精神好得很,干活利索,完了后一直在等着,时不时望向西南方,明显是在等你们回来。”

一名负责守夜的护卫凑到宁越身旁,淡淡说道。

晃了晃手中腾起热气的茶杯,宁越点了点头,道:“很多时候,也许施以援手换不回什么直接的回报,而且很是费事。所以,许多人干脆不为。其实,有的时候回报真的很简单,在劳累之余,能有这样一杯解乏的热茶送上,也足以犒劳自己之前的付出。”

“宁越大人仗义,在下佩服。”那名护卫急忙一拱手。

“别那么称呼我,我不过一个愣头青小子,只是看不惯有些事情罢了。再加上,以前受过不少苦,知道那样感觉的难受,既然现在自己有了能力,能顺手帮一帮别人,就不会放过。”

宁越摇了摇头,心中再补上一句。

大概,这便是我心中的道义所在。

次日清晨,商队再次启程,昨夜参与护卫行动的数人大半选择了靠在马车上继续沉睡,忙碌半宿,确实太累了。

宁越的精神还算好,继续骑马走在商队的最前列,与狄通并肩前行。

“对了,狄主管,你们的目的地是武希帝国。而之前据那些歹人交代,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武希帝国。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武希帝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度?”

狄通回道:“武希帝国是万国边疆几个大型帝国中最北的一个,靠近乱武州,民风彪悍,恃勇好战。在这个帝国中,武力与权力几乎是挂钩的,绝大部分贵族都是出身武将,各自允许在自己的辖地召集私兵。以至于,表面上是一个整体帝国,实则二十多个大权在握的贵族辖地分划,各自为政,相当于那些贵族的领地就是一个诸侯国,彼此间也在明争暗斗。”

“好乱的帝国,不过也正因此,存在着巨大的商机,对吗?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宁越隐约知晓了不少,还欲再问之刻,突然瞥见了前方扬起小片烟尘,却是几骑在靠近。待到再近一些,赫然现正是另外两支商队留下之人,今早更早时分开始返回,合计六人。

去而复返的几人,个个一脸惊恐与慌张,终于到来宁越身前之时,挥手连连嚷道:“不好了!他们,我们商队先走的那些人全部,死了!”

“你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六章 屠灭

俯身抚摸着地上尸体咽喉处的伤口,宁越微微皱眉。ewww1xiaoshuo

伤痕纤细平滑,明显是一击致命,瞬息中割裂咽喉。能够拥有这样的手段之人,实力绝对不弱。

“尸体已经冰凉并且出现僵硬了,应该是昨天夜里动的手。我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一名原先律属此处商队的护卫唏嘘一叹,他并非直属这支商队,但也是随着数位同伴一齐被聘来的,不过别了半日,却现与曾经战友已经阴阳两隔,心中自然一阵愤怒。但是愤怒之余,也有些庆幸,自己昨晚还好去帮忙送人,若是留下,恐怕也是一样下场。

宁越又查验了几人的伤口,现并不全是咽喉处受创致死,但基本上都只有一处伤痕,一击致命。此刻,他的神情更加凝重。

“从伤口上来看,恐怕下手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人就灭掉了两支商队,将近百人?”同样在查看现场的狄胡一惊,浑身下意识一颤。

“全部是一击毙命,手法几乎一致,一个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也可能是好几个同出一门的强者所做,由于习得武学类似,所以下手造成的伤痕相近。但是也不会太多人,如若多人一起动手,不可能悄无声息,以至于不被察觉,这里留下的战斗痕迹很少。在此处曾经生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暗杀,解决了绝大部分人。”

起身之时,宁越心中都带着一丝淡淡寒意。这样的手法让他不由想起了日蚀之阴的手段,但是,断然没道理是日蚀之阴出手。因为,没有杀他们的理由。

历练中的日蚀之阴,都是挑有一定实力的强者下手,没道理连同商队中没有战斗力的商人一一起击杀。

“我简单看了一下,货物都没有被洗劫,不像是响马做的。”

几名护卫从较远处的马车后面走出,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一人突然眼神微变,扭头指向了一旁。

“快看那边。”

众人闻声一望,却见是一处马车之后,数名被救下一同带走的女子也是个个倒下,其中有两名女子还被剥光了一副,裸身倒在地上。靠近些后还能现,在两女身躯下方,双腿根部,分别都凝结着一小摊白色浑浊液体。

显然,死前遭受了****。

连连摇头,狄通跺脚喝道:“畜生!”

宁越双臂环胸,打量着那些死去的女子,突然回问道:“谁还记得,总共在这里被带走的女子,应该是多少人?”

“十七个。”狄通不假思索回道,猛然间反应过来,抬手点了点地上死去的女子。

十五个!

“你的意思是,有人逃脱了?”

宁越没有回答,扭头望向那六名本应属于这里的护卫,再道:“点一点,你们两支商队的人数,能够对上。”

很快,回复传来,八十三人,一个不少。其中还有现,在一处马车内部,其中一支商队主管所乘马车的车厢内壁之上,沾血而书写的两行字已然凝结。

“动了我的货,你们,她们,全部都要死。吾乃,复仇的亡灵。”

轻声一念之后,宁越转身下车,哼道:“装神弄鬼。赶快检查附近方圆三里之内,以及每辆马车,看看有没有另外两名失踪女子的下落。我想,从她们身上应该可以得到些线索。”

狄胡急忙凑过去,问道:“宁越兄弟,动手的真是那群歹人的同伙吗?”

宁越回道:“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可能性很大。只是我很好奇,动手之人清楚是我们救的人,又可以在昨晚就下手。那么,他们目睹了我们动手救人的可能性很大。而后,一路跟随。但若是那样,动手的人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何不一开始就阻止我们动手救人呢?”

“这个也对哦,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带着车队继续前往武希帝国,完成交易。为何”

狄胡嘀咕之时,宁越突然抬手一拦,示意他停下。

“目前唯一行得通的解释就是,动手之人并非第一时间觉到我们出手救人,当他们想要出手时,已经晚了,所以干脆选择隐匿起来,再来复仇。”

“也就是说,我们必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危险!”

“对。但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哼声一笑,宁越按着佩剑剑柄走向前方。

狄胡一愣,问道:“为什么?”

“动手之人在忌惮我的实力,之所以没在我们救人的第一时间出手,而且之后还选择先朝这两支商队下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稳胜我的把握。所以暂时,我们还算安全。”

没等狄胡来得及安心,宁越下一句又令他心中一凛。

“但是在今夜,很可能他们再次动手。”

没过多久,搜索周围的护卫传回来消息,还真找到了另外两名女子,藏在远处一簇交错岩石的后方。

“那个昨夜一时风大,我叠的衣服飞出去了一件。天太黑,不敢一个人过去捡,又不想麻烦守夜的护卫,所以唤醒了小莩,让她陪我一起去。回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才现脚下是一具护卫的尸体,而且旁边还有。营地里又太过安静,所以不敢回去,两个人一起躲到了之前捡衣服时现的岩石后面,抱在一起躲过了一晚上。刚才看到你们来,才敢出来。”

一名看上去还算镇定的女子轻声回道,在她身侧,另一名女子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敢松开。

点了点头,宁越凑到了那名身材与胆子都小一些的女子身前,问道:“是这样吗?”

那女子连连点头,回道:“嗯,是的。那个时候多亏葵姐捂住了我的嘴,不然的我叫出声来,肯定会被现的。”

“好的,你们先去休息吧。接下来,与我们商队一起走。对了,有受伤没有?”

当两女擦身而过时,宁越突然双手一探,分别抓住了两人的腕部。随后,又是松开摇了摇头。

“是我多虑了,你们两人没正面遭遇,又岂会受伤?”

待她们走远之后,狄胡来到宁越身旁,轻声哼道:“揩油也不是你这样的,一下子抓了两个女子的小手。”

宁越淡淡回道:“我是想看看,她们两个是否拥有武道修为。结果却是,波动非常弱,只是一般人的范畴。”

“你怀疑她们?”

“救人的事情,我之前做过一次,那会就因为忽略了敌人可能是女子,被潜伏在被劫走女子中的一人暗算,差点阴沟里翻船。所以,不能不小心。”宁越轻叹一声,当初攻入圣宣教据点一役,他可是至今难忘。

狄胡摇头说道:“那也用不着怀疑两个女子啊。你忘了刚才的现吗?有两个死去的女子,生前受到了****,下手的肯定是男人。”

“嗯,也对。但是小心总没错,万一在这些女子中,有下手之人的同伴呢?”

收拾残局花了不少时间,尸体都就地掩埋了。至于车上的货物,狄通没有动,只是让那六名护卫带上了几件相对贵重而轻巧的,就此离开。

至于剩下的,只能便宜之后路过之人了。

“路上遇到了同行遇难的,必须帮忙入土为安,这是规矩。不取走他们的货物是因为,商队的运送能力有限,就算值钱,我们无力携带更多之物。最多带走一些轻巧的,到时卖了换钱,用于送给亡者的家属。”

简单祭拜之后,狄通解释给了宁越听。

宁越只是轻轻点头,还在思索着此处的变故,手中所捧清茶已经凉了,也未觉。

“宁越大人,茶都凉了,我帮你再换一杯吧。”

一旁,孟叶突然觉到这点,急忙来夺杯子。

不过,宁越又怎么可能让他得手,抬手一饮,将凉去之茶喝下,再将杯子抛出,道:“这种荒郊野外,烧一次热水不易,还是算了吧。”

接过茶杯,孟叶轻轻点头。

“对了,你倒是胆子不小,那些女子可是知道这件事后,害怕得躲在车上不敢下来,你却照常做事,还能帮忙着埋人。”

一把搂住了孟叶的肩头,宁越突然一笑。

谁知,孟叶浑身剧烈一颤,急忙挣脱开退到一旁,低着头回道:“那个我又不是女孩,就算长得清秀,好歹也是男的,这点勇气当然还是有的。”

说罢,他捧着茶杯急忙跑开了。

“是我看错了吗?他好像在害羞?”

宁越一愣,突然间将手指凑到鼻前嗅了嗅,脸色略显古怪。

“怎么觉得有一丝很淡的香味,难不成是孟叶那小子与那些女子一起待久了,身上沾染到的?”

就算遇到这样的变故,商队的前行依旧要继续。只是再次上路时,每个人多少都沉着脸,在暗暗担忧。杀戮现场的惨状,马车上用鲜血书写的文字,深深刺在他们心中。

恐惧,将在谜团解开前,持续萦绕。

夜色,很快又降临了。

忙碌着准备晚餐的孟叶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被烧烤中的炊饼逐渐变成淡淡的金黄色,而后抢在另一名女子想要装盘之前夺下,匆匆送到了宁越面前。

“宁越大人,趁热吃吧。”

宁越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炊饼,再分给了身旁狄胡一张。

看着孟叶似乎有些高兴地离去,狄胡撞了撞宁越的肩膀,贼笑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小子对你很是照顾?难不成,他不仅仅是长得清秀,心里和女子也差不多。你救了他,他很感激,甚至动了一些被世人无法接受的禁忌之心?”

抬手夺过狄胡手中的炊饼往他嘴中一塞,宁越没好气哼道:“你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说罢,他起身走向一旁,独自用餐。但是,目光却一直在扫视着周围,而且在凝神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松懈。

很可能在今夜,暗中的杀戮者,还会动手。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引蛇出洞

噩耗如同意料的一样传来,在晚餐后收拾之时,突然有一名女子觉与她关系较好的另一名女子不见,呼喊中,众人帮忙查找,在一辆马车背面的阴影中现了那人的尸体。ewww1xiaoshuo

咽喉处的致命伤,伤口一如既往的纤小,在那女子死不瞑目的脸上,凝固着一片惊恐之色。

“正面遇袭,她应该是看到了出手之人,所以才是这副模样。”

宁越咬了咬牙一哼,对方又出手了,可是他刚才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你们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晚餐前,她要去倒掉清洗餐具的脏水,所以走远了点。”抢着回答的是白天两名幸存女子中的那位葵姐,比起其余五名女子的失色,她倒是有些镇定。

阴沉着脸,狄通说道:“从现在开始,不管是做什么,必须至少两个人一起行动。而且,再告诉额外的第三个人,你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明白!”

回到篝火前,宁越坐下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异彩。那名女子咽喉处的致命伤口与之前覆灭商队的很像,但又稍有不同。那些商队之人的伤口是削割出来的,而这名女子的则是刺。所以,留下的痕迹更加明显。

伤口并非偏平的纤细一线,而是内部一点纤细,外侧血肉翻开,有些像是锥形兵刃突刺所致。

瞥见附近开始有人朝着自己聚拢之刻,宁越低着头突然开口,道:“当初还在师门时,我曾听师尊说过,在万国边疆北方的一些帝国中,存在着一种特别的刺剑,剑刃成细长柱形,同样是削刺为主的战法,但无锋无刃,全靠剑尖。”

“嗯?你的意思是,行凶者用的是这种兵器?”一旁的一名护卫随口回道,同时挠了挠脑袋,连连点头。

“我也见识过那种刺剑,想想死者的伤口,应该没错。”

“我的意思是说,去检查一下这里的所有人,有没有使用这种兵器的!”

宁越仰一喝,口气中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在相对寂寥的夜色下,传得很远。

对此,那名护卫很疑惑:“可是,那两支商队是昨夜遇袭的,我们可都不在,怎么可能?”

“也许,他现在混进来了。现在是晚饭之后的时段,大家比较分散,不聚集在一起,这便是可趁之机,快去!”

“明白!”

那名护卫急忙一招手,不远处数人也是遵从命令,四散走开。但是,也不忘之前狄通的吩咐,至少两人一组,而不单独行动。

“宁越大人,你真觉得有人混进来了?”

待到周围基本没人之刻,孟叶缓缓来到宁越身后,细声一问。

宁越狡黠一笑,道:“谁知道呢?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吗?比如说,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孟叶回道:“不太一样的地方?好像没有。只是隐约记得,在那之前那位女子死去的方向上,还是没出事之前,我好像隐约看到了另一人走过,似乎双手一直在擦拭着自己的裙子根部。具体是说,夜色太暗,而且我也是匆匆路过,没看清。”

“你的意思是,其实死去的女子临死前,与谁其余几女中一人,很可能接触过?”宁越轻轻点头,然而,仅凭如此,依旧无法得出结论。偶然性太大,也许时间上根本不符。

“这个,应该只是一个巧吧?对了,你之后也小心一点,暗中的那个对手习惯于晚上狩猎,现在的危险比白天可要”

猛然间,他话语戛然而止,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然而,却又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有无法真切将其抓住。

见状,孟叶俯身凑了过去,问道:“宁越大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自己好像又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白天,夜里危险,只在晚上对,但是,我到底想的是什么?”宁越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孟叶似懂非懂,嘀咕道:“据我说知,不少掠食型魔兽都是夜行性的,就算是晚上也能够清楚察觉到猎物的所在。在白天,它们多半是睡觉休息,或者精神萎靡不振,就算看到了,也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宁越甩手一拍孟叶的肩膀,哼声笑道:“没错,就是你说的这个。白天没有危险的气息,只在晚上。”

“嗯,然后呢?”孟叶一脸的疑惑。

宁越压低声音回道:“然后,再加上你之前说的看到一个女子曾经出没在过死者的位置旁,我想,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人动的手了。这次的对手,本身的存在就很奇特,再加上一些故意制造的假象,将我们都迷惑了。只可惜,那个人太急躁了,所以留下了破绽。而且,也许是善恶有报的天道昭彰,有一些微妙的巧合出现,恰好提醒了我。”

说罢,他指了指篝火旁。

孟叶顺着方向一望,轻声一叫,道:“哎呀,宁越大人是我疏忽了,竟然还没收拾干净。”

他急忙俯身一抓,从篝火旁拾起两块鱼骨。那是商队携带干粮中的一种风味鱼干,烤一烤后很香,只有稍微大些的才会有骨头剩下。小的骨头很酥脆,直接一同咀嚼吞咽了。

宁越神秘笑道:“不,不是叫你收拾。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在吃的时候刻意说过一下,好像小的味道更好,不仅仅是没有骨头。当时,狄胡还和你解释了一下,记得吗?”

“好像是说,这是他们当地的一种特色鱼干,用的是鳝鱼。鳝鱼比较特殊,长到一定长度之后,就会”

未等他说完,宁越抬手一招,示意停下。

“放在平时,也许我得出的答案太过荒诞。但若是现在的情形,也能够说得通。赌一把吧,但愿,我这个看上去很荒唐而且离奇的猜测,没有错。”

一刻钟后,营地边缘位置,一名女子略有害怕地来到这里,望着前方背对而立的人影,用略有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前方,宁越缓缓问道:“小莩是吗?别紧张,只是再想确认点事情。昨天夜里你看到的事情,能够再重复一遍?”

小莩浑身一颤,轻声回道:“白天的时候,葵姐已经说过了。昨晚风大,一件衣服被吹走,她害怕不敢一个人出营地,于是找我一起。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现好几位护卫大哥遇害。于是我们害怕了,跑回到了之前现的一处岩石后面,躲了一晚上,知道今早你们赶来。”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嗯,她是说过了。但是有几个细节,我想确认一下。你离开营地的时候,可有注意到护卫的情况吗?”

“远远看到一人在站岗,我们招呼了一声,没有回应,也许是风大,我们没听见。”

“风大没听见,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那位葵姐说的?”

“葵姐说的,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再加上她一直催我,所以就匆匆去了。”

“那个时候,其余的女子在做什么?”

“大家担惊受怕太久,倦了,还不溶于可以放心,干完活后,都睡了,我是睡得迷糊时候,被葵姐叫醒的。”

“明白了。那么,躲在岩石后面,你是一夜没睡,还是睡着过?”

“嗯嗯嗯当时我很害怕,葵姐紧紧抱着我,可能困意很快又上来了,应该很快就睡了,直到早上被她叫醒。怎么了,大人,这些问题算什么意思?”

宁越转身一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顺便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对了,将那位葵姐也叫来。还有,先别告诉她,我问了你什么。”

“明白。”

不久之后,一个身材高挑一些的女子出现,朝着宁越躬身行礼。

“这位大人,你找我?”

不过,没有回话。

对此一愣,葵姐走近几步,又问一声:“大人?”

“嗯?你来了。”

宁越这才身躯一颤,回了一声,而后抬手按着额头,使劲晃了晃脑袋。

“不好意思,这几天太累,有点困,站着都快睡着了。”

“大人劳苦功高,还是保重身体为好。”葵姐淡淡一笑,又道:“那个,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宁越拍了拍自己地脑袋,回道:“哦,只是想再问问之前的事情,结果怎么刚才眯了一会儿,一下子忘了要问什么。这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下,我想想?”

“大人怎么说,我照做就是了。”

“那先坐下吧,站着累,让我先好好想一想。”

说罢,宁越盘腿坐下,双臂环胸低着头。没过多久,竟然传出了一阵鼾声。

见状,葵姐再试探问道:“那个,大人,你怎么了?”

过了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大人是太累了,这样睡,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她摇头一笑,靠着宁越坐下,按着对方的肩膀一扯,很是轻而易举将他拽动,顺势一倒靠在了她身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舒服,宁越迷迷糊糊哼了一声,接下来,鼾声更重。

“都说你实力最强,想不到,竟然累成了这样。”

葵姐再是一笑,抬手轻轻抚摸着宁越的侧脸,手指一划,已然落在了他侧颈之上。那一瞬间,在她眼中,一丝冷厉之光闪过。

“那么,就此永远睡过去吧。”

指尖一并突刺,直取要害,势如剑尖!

同一瞬间,鼾声止住,宁越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突刺指尖亦是止住,葵姐的两根并起手指被宁越抬起的右手紧紧握住。

“看来我赌对了,果然是你!”

第四百八十八章 揭露

霎时间,葵姐脸色大变,被宁越抓住的两根手指逐渐扭曲,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将骨骼折断。e小说1xiaoshuo

“你是从何现的?”

质问声响起在耳边,宁越还未来得及回答,猛然感觉到自己右掌重好似被利刃切割一划,撕裂的剧痛瞬间滋生,下意思松开了五指,随即不敢留在原地,挺身一跨掠起,于半空中身形翻转数圈之后,落在了一侧马车车顶。

再看自己掌心,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深可见骨。

“好手段。”

忍痛哼了一声,他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太过托大了,没想到在那样擒住对方的情形下,竟然还会被她割伤。右手伤成这样,已然无法握剑。

“比不过你能够识破我的手段。”

下方,葵姐冷笑了一声,在她抬起至眼前的右手双指之上,从手指根部直至指尖泛起一丝淡淡的晶莹光泽,质如水晶。至于指尖处,形如一支小巧的利刃。

之前被封喉致命的众人,显然都是被她以这手指抹杀。

“如果你没有那么急躁的话,兴许还可以多隐藏几天。好几处破绽,本身你是可以遮掩的。不过,也正也许这就是天意如此,又有数个巧合凑在一起,让你不得不暴露身份。”

呵斥的同时,宁越右手一颤,腕部喷吐出莹绿色幽冷剑光,左掌顺势一抽,暗煊古剑出鞘。他左手剑不及右手灵敏,但同样不弱。对付眼前的诡异之敌,他还不至于胆敢不动用暗煊古剑的力量。

就算目前剑灵在那次之后陷入沉睡,但是已经掌握的那几重力量,凭借他一人之力,同样可以完全驾驭并驱动。

“哦?那我倒想听听看,到底是哪些?”

眼见宁越亮剑,葵姐似乎并不着急动手,后退一步,左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几抹玩味的冷笑。

“在这之前,先确认一件事情,虽然听上去很可能匪夷所思,但是若非那样,也解释不通为何你就是潜伏中的暗杀者。你,应该就是传言中极其罕见的两性人吧?”

宁越的话一出,葵姐瞬间身形一颤,面露震惊,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冷回道:“你竟然能够想到这个?”

“只能说运气好,本身你布下的误导非常好,昨夜有女子被奸杀,所以下手的必定是男人,这是惯性思维,让人下意思忽略不去怀疑你。开始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恰恰两个偶然,让我做出了这个出乎常理的推断。”宁越缓缓说道,他也很乐意就这样诉说着。

鱼已上钩,他之前准备试探的时候,就已经让孟叶传话给狄胡,开始布置,准备请君入瓮。现在拖延时间,也是让他们那边准备得更加充分。

“两个偶然?”葵姐咬了咬牙,沉声喝道:“是哪两个?”

宁越笑道:“第一个,晚饭时吃了鳝鱼鱼干,狄主管他们那里的风味特产。孟叶嘀咕了一句,小的很好吃,于是狄胡顺带提了一下,鳝鱼是一种很奇特的鱼,出生时是雌性,当长到一定长度之后,将转变为雄性。那个时候,你坐的位置可能比较远,所以没听到。”

“竟然还有这么巧之事?那么,另一个呢?”葵姐显然一愣,这种事情只能说太过巧合。

“还有一个,恰好也和孟叶那小子有关,他告诉我在今夜那名女子遇害之前,那个方位上,他看到了另一人擦拭着裙子根部走出。只是太暗,看不清。开始时我并没注意,只是后来再想到鳝鱼,又思考到为何今夜第一个遇害的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女子,那样只会过早暴露你就在附近这一点。后来,突然明白,那是因为你已经暴露了,所以必须杀人灭口。这一次,遇害者是正面咽喉被刺穿,就说明是面对面被杀的。”

宁越面露狡黠之色,瞥了眼下方葵姐的裙子,准确的说,位置是她双腿间。

“我想,应该是那女子不小心将脏水泼到了你身上,急忙帮忙擦拭,但由于部位有些特殊,她无意中触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女人身上不可能有的部位,对吗?所以,你出手了,正面将她击杀,灭口。”

葵姐都不由一声赞叹:“精彩,竟然可以猜到这一点。你的联想力,太过可怕了。如果我只是一个局外人,绝不会相信你的话,只认为是胡言乱语。但是,你做出这样推断的,肯定不止是两个巧合,对吗?”

宁越应道:“对。之前我说了,你太急躁了。昨夜死的人都是切开咽喉,导致我一直在想,那是什么兵刃所为。若非今天被杀女子要害处有些不一样的伤口,我是推断不出其实根本不是兵刃,而是用手指。而且那样的粗细再算上指尖,只能是女子。我是说,身材上是个女子。”

“还有呢?”

甚至此刻,葵姐垂下了右手,似乎打算好好听完一切过程。

“还有就是,为了继续混入这支商队中,你为了取得信任,还多留了小莩一命,让她来证明你没问题。只是,整个过程中,小莩太过被动了,她陈述的不是自己看到的,而是你想给她看的假象。而且最大一个破绽就是开端,大晚上的,正常人在外面叠衣服的可能只有一个,刚刚清洗完。但是这附近没有水源,饮水并不富裕,怎么可能让你洗衣服?所以,叠衣服飘走了,所以你们一同去捡,这本身就存在端倪。”

宁越话音落时,葵姐竟然鼓起了掌,连连赞叹,道:“太精彩了,我之前还自以为得意的计谋,原来在你眼中,其实早就识破了。也就是说,先前你提出暗杀者用的是刺剑,让商队护卫开始调查,其实只是为了麻痹我的?”

“不错。最后让我做出定论的,还是刚才与小莩的对话,让我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看到的,全部都是你想给她看的假象。所以我决定,可以收网了。”

手中暗煊古剑抬起一指,宁越的眼神冰冷许多。

“既然都已经明白了,下面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动手将你拿下?”

“嗯,既然都已经全部知道了,那么,也是时候提前动手没杀光你们全部人了!”

冷声一斥,葵姐纵身一窜,质地幻化如同水晶的手指并起一刺,破空风声丝毫不亚于金属兵刃。

早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宁越一跃而掠,迎击而去,双剑挥动之刻,点地的脚尖突然动作一缓,再又全力一蹬。这一刹那,他的呼吸节奏与周身动作完全一致波动。

隐足幻步!

刹那间,葵姐动作明显一滞,下一瞬间,两道身影擦身而过。

交错的寒光之下,几点猩红飘舞而落。

嘀嗒,嘀嗒。

手指在滴血,并非她的右掌,而是左手。刚才一剑宁越绕开了锋芒,打算直取咽喉,却被她仓促横手挡下。

“竟然能够躲开这一击,你的实力,很不弱啊。”

宁越一叹,虽说他早有预料没可能一招之间这么容易分出胜负,但是使出隐足幻步都没能收得成效,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你的实力,同样不弱。只可惜,选择了在晚上动手。刚才还有一点,你没提到,但是应该也猜出来了吧?由于身体上的天生古怪,再加上我修炼的武学是奇门之道,在白天我的实力弱如普通人,所以你那时察觉不出修为波动。但是在夜里,我便是真正的自己,能够肆意抹杀你们所有人的狩猎者。”

葵姐狞笑一声,将左手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舐去鲜血。

“夜晚的猎杀者吗?这一点,与我所想的也完全一样。”

话音未落,宁越剑势再出,左剑在前,右剑于后,半握着的右手掌心之中还有一团烈焰在凝聚。

剑势呼啸即将击中之刻,焰光融入剑刃之中,炙热吞噬冰冷,但凌厉之势更加锋芒大盛。

炎罚剑裁!

“哦,昨天击败小牧的那一招吗?但是对我,没用的。”

葵姐一声冷声,挫指如刀,突然抬起一劈,斩落的寒芒正面对上炙热之剑。击中的刹那,在她右掌之上,竟然凭空生出十多只弧月型刀轮,搅动一斩。

乒!

焰光崩裂,剑刃止于半空,而十余只刀轮从葵姐掌中飞射而出,旋动斩击而至。

“好古怪的招数。”

宁越一叹,左手松开暗煊古剑,腕部凝光剑刃喷吐浮现。同一刻,右手凝光剑挥动合计,交叉的十字剑光之下,数只刀轮应声而裂,但是还有三只旋动绕开,竟然挪至他身后,再转向继续进攻斩击。

可恶!

回旋攻势来得太快,前方还有葵姐继续突进的指尖刺击,对上一人连出三剑,竟然还处于夹攻之势下,宁越心中在微微战栗,自己必须重新估量一下对方的实力了。

至于方法,只有那个。

须臾之中,他双眼猛然一瞪,双眸正中,奇异符文涌现,周身经脉中涌现一股暴虐燥热之力。这一刻,犹如脱胎换骨,力量暴涨连上数个层次。

魔族血脉,觉醒!

乒!乒!

出剑度快胜疾电,前后各是一剑挥斩,身后刀轮碎裂,身前攻势骤止。宁越近距离瞪着葵姐,再一声低吼,凝光之剑剑刃喷吐再多半尺长度,状如烈焰灼烧,顺势挥斩出一弧寒芒,剑气肆意呼啸。

铛!

暴退,葵姐的身形径直撞上了后方一辆马车,硬生生将其冲击倾倒,重砸大地。起身之刻,眼中所见又是凌空而落的舞降剑光,划动的是双剑,降临的却是流星暴雨般数百道璀璨寒光,寒意呼啸下,赫然结成牢笼,将她笼罩其中。

“不错嘛。”

叮叮叮叮叮叮——

转瞬间,一连串金属激撞声惊起,却见数道攒动寒光突刺,尖锐气息赫然击碎剑光牢笼,回荡凛冽之风甚至连同倾倒的马车都瞬间撕裂成无数残渣。

抽身一退落下,宁越双剑交叉身前,定睛一望,顿时心中骇然一惊。

前方,葵姐缓缓踏出的身躯之上,衣裙褴褛碎裂,一支支尖锐刀刃从中突出。甚至可以说,那每一支晶莹如同水晶的利刃,全部是由她血肉躯体中贯穿刺出的。乍眼一看,已经不能以刺猬称之,简直就是一颗海胆。

“竟然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你做得很好。所以,也会死得更惨!”

第四百八十九章 血腥千刃

倒吸了一口冷气,宁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颤栗。

这……还是活着的生命?

对于此刻自己狰狞的模样,葵姐似乎很是满意,伸手抚摸着从自己血肉躯体中穿出的利刃,沾着鲜血送入口中,再狞笑一哼。

“痛,我好痛啊。但是比起当初承受的痛苦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你知不知道,生下来就是这样一具不男不女的身体,是一个怎样的罪孽?从小被父母抛弃,被人捡到过卖作奴隶,不仅仅是去满足肮脏的男人,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去应付那些好奇的妇人。我的尊严,早就被无情地践踏干净,一点不剩。所以,在那个人问过愿不愿意接受一件被诅咒的兵刃之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同样,我有能力将之前侮辱我的人,一个个解决掉。”

“那个人?”

宁越嘀咕了一声,然而,根本无暇多想?

葵姐继续嚷嚷道:“我做这贩卖奴隶的勾当,根本不是为钱,而是想看看其他的人在被彻底夺去尊严时候的可怜样子,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一点。比起直接杀人,这样更有乐趣。然而,我这一趟的乐趣,却被你们都夺走了。那么,只有用你们的命来偿还,稍微弥补一下我寻求的快感。”

“疯子!”

看着她如此模样,宁越不由想起了一位故人,同样被命运无情玩弄,最后在恨意积累中展开自己的复仇,不过,最终却丧命在他的剑下。

“火儿,这世上与你一样可悲的人原来还不少。那样的遭遇下有如此选择,我能够理解。但是,同情你不代表就可以原谅。她与你一样,将终结在我的剑下。”

铮——

双剑鸣啸,幽冷寒光拔地而起,交错的两抹寒芒舞动一裂,再化漫天纵横虚影,赫然凝为一张巨网遮拦夜空,又呼啸落下。

千网劫杀剑!

“哼,稍微变了一下模样的招式,妄想着第二遍就管用吗?”

葵姐不屑一哼,立在原地根本不去躲闪,双手突然握拳一颤,上半身穿出血肉的十余只利刃猛然探出更多锋芒,突起一刺,延展的尖锐于虚空中正中扑下巨网。

嗤!嗤!嗤!嗤!嗤!

网裂,撕开剑势的利刃之中激荡上百只幻化刀轮,转动呼啸顺势出射,远远攻向刚才一招之后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后退的宁越。

一招千网劫杀剑,并非进攻,只不过是牵制,宁越的真正目的是刚才脱手落下的暗煊古剑。之前的碰撞中,他已然意识到仅仅凭借着两支腕部的凝光剑,想要斩断葵姐身上突出的利刃很是困难,而血脉觉醒的时间又不长,必须充分利用。

此刻,最能够依仗的自然是那柄突然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令他数次绝境逆转颠覆胜败之剑。

“暗煊,尽情咆哮吧。”

这一次是右手持剑,魔族血脉觉醒之刻,身躯受到创伤的愈合能力增强,再加上痛觉的部分忽略,他已经能够以右手握剑。同时,左掌递出一抚,自己的鲜血沾染剑锋之上。

觉醒的魔族之血足以直接唤醒暗煊古剑封印之力,无需双重血祭。

第三式,寻隙!

宁越身形再一次窜出,剑尖指向身后如同倒持,又似尚在鞘中之式。面对呼啸刀轮,他没有出任何一招格挡,而是完全凭借着灵巧的动作穿梭在无数致命锋芒之中,身上随风飘起的衣袍在割裂,缕缕褴褛碎布飞起,瞬间再被撕裂。

但是,他依旧在前进,与葵姐之间的距离在飞速缩短。

“竟有如此能耐?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依旧是一哼,葵姐仍然立在原地,双臂再是一颤,猛然挺胸一顶。刹那间,数道鲜血飞溅从她躯体中喷出,一同突出的还有数十支利刃,纤细而又弯曲,交错的寒光封锁了前方全部区域,犹如一张魔兽的巨嘴,所有的獠牙已经锁定了猎物,就等最后致命的一记合拢咬杀。

冰冷的寒气近在咫尺,宁越依旧在前进,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手中的剑终于动了,抽动一扬,好似从鞘中蓄势已久突然爆发。霎时间,身前一圈赤色灵阵转动,瞬间又破碎化为一片猩红流光,再狠狠一合,好似魔兽巨颚将他吞噬入自己嘴中。

只是,被吞噬的不是他,而是凝聚的雄浑之力,尽入三尺剑锋之中。

“第四式,暴食!”

乒!

两道身形瞬息穿插掠过,激撞声只有一声长啸,那却是短暂中数十道斩裂之音的连绵。一剑落,数刃崩,猩红的舞动之下,断刃伴随着鲜血共舞虚空。

脸庞在扭曲抽搐,葵姐一声暴怒嘶吼,猛然转身,十指一并,双臂直接化为利刃。全力一蹬,两抹锋芒交错斩击。尖锐之上,又是数十只幻化刀轮呼啸转动。

面对来自身后的袭击,宁越甚至不用回头,手中赤色流转如血的暗煊古剑横起一记反削,正中后方斩击双刃。

叮!

涟漪起,剑光裂,刀轮凋零为纷飞碎屑,双刃刨开崩断,暗煊古剑继续反削,一点赤色击于葵姐左胸之上。

嗤——

贯穿的剑光带出又一捧猩红之血,紧随其后是仰身倒下的躯体,千疮百孔溢出大片污血的残缺尸身。

“这样的死法,也许太便宜你了。一条命,赎不了屠戮那么多人命的罪孽。”

摇头一叹,宁越眼中一抹赤色淡去,奇异咒印消散。无力垂下的右手之中,暗煊古剑也已经沉寂,锈迹斑驳不见锋芒。

“这就结束了?”

不远处,狄胡带着一批人匆匆赶至,望着倒下的尸体与血泊,一脸的诧异。

“不需要你们出手了,收拾下残局就好。话说回来,也是你们动作太慢,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还能够来的这么晚。这不,我一个人就解决了。”

耸了耸肩,宁越一笑,淡定迈出一步。

然而,他脚尖尚未触及大地之刻,猛然一颤。地面之上,鲜血滴落。

嗤!

利刃穿胸而过,沾染着猩红色利刃宁越俯首可见,那是击穿了他躯体的利刃。强忍着疼痛,他迅速回首一看,双眼骤然一瞪。

在后方,血迹斑斓的葵姐竟然又坐起了身!

双臂虽断,但是在她小腹之中却是再穿出一道利刃,赫然便是击中宁越的那一截刀刃。

“还没死?”

心中剧烈一颤,宁越可不敢相信世上能够有被击碎了心脏还活着之人。除非,对方的心脏不在左胸位置。但若是那样,刚才消散的气息也应该做不了假,那样重创的剧痛,没道理能够一声不哼强忍住,就等着此刻的反扑一击。

难不成……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啊!”

狄胡一声呵斥,不等同伴回应,身先众人全力一跃,大步奔向宁越所在的位置。眼见他出击,其余数人急忙回过神来,持出手中兵刃,纷纷上前。

“别过来!”

宁越一声嘶吼,奈何同一刹那,他清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破空呼啸声。刚才葵姐一直在使用的幻化刀轮,又一次出射了。

嗤嗤嗤嗤嗤!

点点寒光转动,鲜血纷飞的末端,是一道道倒下的身影。

“可恶!”

再是一声嘶吼,宁越持剑反削,但是同一刻,掌中传来一阵割裂剧痛,之前的伤口裂开了。再加上血脉觉醒之后的虚弱,这样一剑,根本没有什么威力。

乒!

剑尖击中身后残躯,传来的却是一声金属碰撞之音,他再后瞥一眼,神色再变。这一刻,心中刚才的料想已经确定。

被击穿心脏的葵姐确实死了,现在还在挣扎的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利刃本身!

“曾经听师尊提及过,只有高阶灵器才拥有自己的意识。但是有些邪祟的灵器由于被杀者的怨气凝聚,很可能提前生出部分意识,却是纯粹的杀戮欲望,并非真正灵智。给了葵姐这样诡异灵器之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心中一惊,宁越强忍着剧痛,左手一晃,凝光剑再次浮现。

嗖!

几乎同一刻,一声破空鸣啸由远而近,竟然是一支羽箭,不偏不差,正中击穿宁越身躯的那支利刃。而且转瞬之间,竟然将其击裂折断!

好机会!

宁越顿时一阵惊喜,来不及多想,半截利刃还残留在躯体中也不在乎,猛然转身左手凝光剑一刺,钉入葵姐残躯之中。

叮!

剑势骤然止住,破开血肉之下传来一阵坚硬质地的反震,剑刃无法再入丝毫。但是,剑刃之上,还有一圈咒印在转动,从宁越腕部透过整只左手,再从凝光剑中爆发震击。

天锁印,破!

轰!

血肉纷飞,就连包裹下的骨骼也震击为四分五裂。血腥之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颗铁疙瘩样的金属球体,表面生有数只刺刃。正中应该是核心的位置上,一点紫红色与其余部位的淡银晶莹截然不同。

瞬间换剑左手,宁越再是一吼,暗煊古剑突刺入那一点紫红之中,再现的一线赤色应声贯穿而过金属球体。

下一刻,球体碎裂,一摊古怪液体滑落大地,很快消失不见。抽回的暗煊古剑之上,还有一丝淡淡银色一闪即逝。

“这下,应该结束了吧?”

苦笑一声,宁越脱力般坐倒在地,暗煊古剑脱手落地。

痛,贯穿右胸的利刃还在体内,鲜血在缓缓溢出。不过,还不至于痛到昏迷。

“狄胡,其他人怎么样?”

“五死九伤,其中四人重伤。”

不远处,传来了狄胡略带恨意的回答。恨的不是宁越,而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先别管我,救治其余伤者。”

说罢,宁越下意思将手伸向腰带扣,未及翻开,又猛然想起无论是血灵丹还是血元丹,上次一战都已经全部服下。之后,剑灵沉睡,根本没有炼制新的。

“这下,似乎有点糟糕了……”

远处阴影中,一道人影急忙抛下手中的大弓,转身就走,抚着自己起伏的胸膛暗暗一叹:“还好,及时赶上了。只是,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这是我做的。”

第四百九十章 残余的疑虑

“宁越大人,我送伤药过来了。”

孟叶捧着几支瓷瓶推开马车车门之时,第一眼看见的是****着上半身的宁越,后背处右侧一道伤痕血渍凝结,模样甚是狰狞。

“啊!”

失声一叫,他急忙扭头撇向一旁,脸庞很明显地在微微抽搐着。

闻声,宁越回首无奈一笑,道:“吓到你了吗?把伤药放下就好,挺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谁知,孟叶摇了摇头,缓缓将目光转回到前方,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恐惧,却是很努力地迈出了脚步,直到宁越身侧,这才将几瓶伤药放下。其中一瓶拔去塞子,倒出少许在掌心中抹匀。

“还是我来帮宁越大人涂药吧,后背的伤你自己来,肯定不方便吧?”

“也是,那就麻烦你了。”

宁越一笑,将后背凑到了对方身前,微微一弓耸起双肩。

望着那周边还凝结着血渍的伤痕,孟叶有些犹豫,试探性伸出手指轻轻一碰,宁越肌肤的火热瞬间传入他的指尖,顿时手指一颤,急忙抽回,双颊中竟然多出了一丝绯色。

“那个,那个……”

“怎么了?”

宁越一愣,下意识想要回头,但被孟叶抬起肘部一挡制止。

“我觉得在上药之前,应该在清洗擦拭一下伤口才对。等一下,我这就去拿点水来。”

“哦,你说那个啊。不用出去了,那边就有沾水的毛巾,之前我用了下。”宁越应了一声,随手抓起一块还点湿的毛巾递出,只见在那本身应该是灰白色的毛巾表面已经沾染这一块块凝结污血。

“太脏了,我去换一块重新沾点水吧。”孟叶急忙摇了摇头,却被宁越直接将毛巾塞入手中。

“这两天路上都没有看到有水源,现在商队中携带的水很宝贵,还是省点用吧。明天开始,大概也不会有多余的水来泡茶了。”

点了点头,孟叶应道:“好吧。”

由于掌心里还沾着药液,他只能用手指小心翼翼捏起毛巾,缓缓擦拭着宁越背后的血渍,因为已经凝结,想要擦拭干净,需要费些力气,自然也容易不小心就触碰到伤口。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宁越就已经痛哼了好几下,不过是强忍着痛,没有出声,但这种距离下,孟叶自然能够察觉到。

动作一滞,孟叶轻声说道:“宁越大人,我是不是太笨手笨脚了,弄痛你了?”

“没关系的,你放手去做就好。这些伤而已,算不了什么。”

“这么重的伤,还算不了什么?”

顿时一惊,孟叶细细打量着宁越脱去衣衫的上半身,很快,在对方手臂以及肩膀还有身躯上,再次发现了一些别的伤痕,由于时间长了,痕迹很浅,不容易看出。但是,能够在长时间后继续留下这样的痕迹,当时受伤时所承受的痛苦,想想都是一阵骇然。

“宁越大人……你曾经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战斗?”

“发现了吗?”

摇头一笑,宁越道:“记不清了,以前在宗门里总和师兄弟打架,经常下手没轻没重。他们人多,我大部分时候都赢不了,但又嘴上不肯服输,总被揍得很惨。后来实力相对强些了,他们也不敢那么做了。再后来,去完成宗门的任务,时常与凶恶的山贼劫匪或是魔兽激战,很少有轻松解决的。不过那些时候,倒也没留下什么伤,现在身上的这些,基本都是最近一年里留下的,在我离开宗门之后,命运彻底改变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这么多伤?”

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孟叶的心在颤栗,探出想要敷药的双掌也一同在微微颤动着。

“以往,是为了不被人欺负,想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闭嘴而战。但是这一年里,我是为了各位相信我的同伴而战,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而挥动手中之剑,不知不觉中,经常奋不顾身。但运气也算好,一直活到了现在。”宁越自嘲一笑,回想起来,离开云虚剑阁后的每一场恶战,都称得上惊险,徘徊在生死界线的边缘上。

“原来如此。”

轻声嘀咕了一句,孟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宁越看不到的他双眸之中,隐约掠过一丝悲伤。双手再动,抹匀的冰凉药液缓缓抚上宁越火热的身躯。

“宁越大人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想,能够成为你同伴的人应该都很开心吧?”

闻言,宁越再是一笑,道:“善良?我和这个词可不沾边。就算抹杀的都是奸邪之人,但是我的剑毕竟饱饮鲜血,对于那些人的父母朋友而言,我哪里称得上是善?”

孟叶连连摇头,回道:“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被你从歹人手中救下之人来说,你真的就是世上最伟大的英雄。还有商队里这么多人,如果不是你找出了暗藏的杀手,将其击杀,会死更多的人。”

“但是,你也可以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救人,三支商队那么多人也不会死。虽然说,你们的命运是被卖作奴隶,但如果运气好,碰上还算不错的买主,至少可以苟活。然而,跟随前面商队的十多名女子,还有我们这商队中的那位,却都死了。只要活着,其实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对于宁越的这话,孟叶却是猛然一阵摇头,道:“不是的!与其那样被囚禁着而活,没有尊严任人践踏,还不如死了干脆!我想,就算是那些失去的女子,也不会因此而怀恨宁越大人的。至少,她们的尊严没有被彻底践踏。至少,在绝望之中,她们又曾看到了光明。”

宁越一叹:“也是。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曾经好几次想过,是不是终结自己的生命,摆脱没有尊严而活的命运。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下手。我痛恨自己的出生,为什么会诞生在那样一个悲剧的环境中。不过,偶尔却也能够庆幸一下,至少并非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也有愿意与我站在一起的同伴。可惜,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

说到最后,孟叶声音中竟然还带着一丝呜咽。

“但你至少有勇气主动逃离,去摆脱曾经的那个囚笼。不像我,过去数次想要摆脱,但还是有所顾忌,不愿动手,直到最后别无选择。既然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就好好活下去,别再想以前的事,不好吗?”

宁越回身一笑,拍了拍孟叶的肩膀。

孟叶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急忙又低下头,翻弄着剩下的几支瓷瓶。

“那个,宁越大人右胸的伤口,也让我来再帮忙敷一下药吧。”

“行。”

……

片刻之后,孟叶终于离去,再进来的却是狄胡。

“折腾了倒是挺久,我也真不明白,只要是你开口,剩下的几个女子绝对愿意来服侍你,却偏偏点一个男的来。难不成,你真的有那方面的嗜好?那样的话,我会不会也……”

话音骤然止住,因为在他咽喉之上,一抹莹绿色剑刃悄然指出。

“叫你来,是谈正事了,别扯那些没用的。”

宁越一哼,放下了手中凝光刃环,再是一叹。

“死伤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嗯,死的就地掩埋,留下了木质墓碑。等我们返程之后,会通知他们家人的。至于抚恤金,商队会出的。伤的那些,应该都问题不大,重伤的也能熬过去。”

听着狄胡的叙述,宁越摇头一叹:“那就好。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多留意一点,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狄胡摇头道:“不能怪你,这个对手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们也要和前面两支商队一样,全军覆没。男女一体,两性人,当初你说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那个时候还不敢相信。没想到,这样的生命真的存在。”

“若非我多事要去对付那支车队,商队也不至于摊上这样的麻烦。那些死者的抚恤金,我会出的。在雪龙帝国,我还存了一笔钱。到时候我给你封手信,去找我一位朋友就可以拿到。”

宁越口中的存款并非妄言,而是司马海威给他的,作为在红狼中奋战那么久的报酬,可是一笔很丰厚的酬劳,足以让他住在帝都银翼城衣食无忧十年以上。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狄胡回道:“不必你出。无论护卫还是商队的正式成员,在走商过程中遇到意外,商队要付抚恤金,这是规矩。况且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救人于危难间,本是武者的道义,你更无需自责。当然,你非要表示一点心意,付少许抚恤金,也不是不行,但是各算各的。”

“嗯,那这个话题先止住,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突然间,宁越眼神凝重了少许。

狄胡摇头道:“没有头绪,我问过商队中剩下没有一起出战的护卫,只挑其中实力最强的几个问,都说自己没有插手那场战斗,只负责守护商队其余的人。在战场不远处的一处帐篷后,发现了一盏落下的弓,是我们商队的东西,与护卫队配备的武器制式一致。但是按照上面的编号,他的主人当时就在我身边,不可能射出那一箭的。”

“那就奇怪了,是谁在暗中帮忙,而且不肯露面。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射出那样一箭,实力可是不俗。但是,那人助我反败为胜,应该不是敌人,那又为何不愿现身。在这荒郊野外,跟着我们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你的意思是,那人和那位葵姐一样,其实就隐藏在我们商队中?”狄胡突然醒悟,脸上瞬现一丝担忧之色。

宁越点头道:“应该是。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那人应该没有敌意。至于不现身,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吧。我倒是有一个猜想,却又不能很肯定。”

“谁?”

“这一次能够揪出隐匿的暗杀者,他功不可没。若不是因为在葵姐面前又梳理了一遍,我还真忽略了一件事情。为何,那些成为线索的巧合,都是他有意无意中传递给我的。那些,真的只是巧合,他丝毫不知吗?”

“你说的是……”

第四百九十一章 饮马驿

“对,我在怀疑他。但是,用不着刻意防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对足以信任的同伴,也不会随意说出口。何况,我们认识才多久?我想,时候差不多了,应该会选择离开的”

宁越一笑,看着狄胡,让他没能说出到嘴边的那个名字。

狄胡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如果他真有那个实力,为何还会等着我们去救,不自己逃走?”

“暗中偷袭,一对一也许实力足够。但是正面交锋,以少敌多,恐怕就不行了。暴露了自己实力的话,一旦失败了,就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况且,我只是说他身上存在疑点,还没确认就是他射出的那一箭。至少,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在他身上,我都没感觉到修为不弱的气息波动。”

“好吧。我不会将这些话告诉别人,但会留意他的。也许,他没有恶意,可我们也不能没有防范之心。”

……

五天后,对于商队而言,这一天值得高兴,他们离开荒门关之后抵达了第一个城镇。原先,这座饮马驿只是一个相对偏远的小镇,不过因为靠近水源,因此附近商道上往来商队时常会选择歇脚于此处,逐渐成为了一个熙熙攘攘的繁华城镇。

狄通的这支商队刚刚迈入城镇,已然有人迎了上来招呼,却是一旁客栈的店小二。从两人交谈的熟络来看,必定是早已相熟。

很快,更多的伙计从客栈中出来,帮忙带着商队车马进入客栈后院,喂马卸货自然不在话下。

从狄胡口中得知,这次所运的货物,有一小部分就是送到这饮马驿的。并非正式的买卖,不过是熟悉之人请求帮忙的顺带。

很快夜色降临,收整好行装后,众人用过晚饭,角落里已有商队成员与数名护卫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勾肩搭背嘻嘻笑着走出了客栈。望见他们那副模样,狄通仅仅只是嘱咐了一声,明天还要赶路,别玩太晚。

享受时隔好几天没能品尝到的清茶,宁越瞥了眼那十余人,疑惑道:“他们去做什么?”

对此,狄胡嘻嘻笑道:“当然是去找乐子了。别看这饮马驿不大,由于常年接待往来商队,都是些路上寂寞坏了,又有钱的主,所以消遣的地方很多。青楼酒肆,赌坊浴场,应有尽有。我看他们几个那样,应该是去青楼了。往日里也许还忍得住,但是这一路过来,还有几名女子陪同,却只能看不能碰,想必早就憋火得难受了。”

听了这话,一旁正在帮宁越满上茶杯的孟叶动作突然一颤,迅速低头,似乎有些抵触这个话题。

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宁越再道:“为何,你不跟着一起去?”

脸色一阵尴尬,狄胡瞅了瞅一侧,靠近了些轻声嘀咕道:“我爹可在那边看着呢,别的人他不管,但要是我……他肯定发火的。”

“原来如此,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宁越摇头一笑,突然扭头一望,只见那同行的五名女子一齐来到了狄通身前,在轻声说着什么,后者随即点了点头,但又抬手一指,正落在他这边。

“怎么了?”

宁越急忙起身一问,走到了狄通跟前。

一名女子本想回答,但是看到狄通似乎也打算回话,急忙缩了回去。

“这一路上饮水都是勉强够,洗漱用水尽可能节俭,我们这些大男人可能没什么关系,但是她们几个毕竟是女子,爱干净,许久没沐浴过了。刚才听店里伙计说道前面街道上有一处大浴场,所以来跟我说一下,能不能去一趟。”

狄通一笑,从怀中摸出了几枚银币拍在桌上。

“若是宁越小兄弟晚上无事,就带着她们去一趟吧。这座城镇里也不太平静,若是她们几个自己走在街道上,很可能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明白了。正巧,我原本也打算招呼店里伙计准备一桶热水洗澡,这下正好,直接去浴场也更痛快些。”

宁越没有去接狄通拍出的银币,他身上还不至于没带任何钱财,而在万国边疆,雪龙帝国作为实力最强的几个帝国之一,铸造的钱币除了敌对的几个帝国境内,其余地方都是认可的。

“孟叶,别收拾了,一起去吧。还有狄胡,我看你也没事,走吧。哦不对,要先回房中带上换洗的衣物。”

狄胡一笑起身,一脸随意的模样。倒是孟叶顿时一脸惊喜,连连点头,似乎很是为此感到兴奋。

客栈距离大浴场的路并不远,但是五名女子走在一起还是太过显眼,一路上有人唏嘘着指指点点,也是令宁越明白,为何狄通一定要他带着她们一起出来。不过,那些人终究也只是在一旁嘀咕着,还没有哪个莽撞到上来拦路。

能够出现在这座饮马驿的人,必定不是孤身一人,背后势力的强弱没有摸透清楚之前,妄动很可能招来巨大的麻烦。他们,心里都清楚。

“大浴池一人十个铜币,分男女,也有共浴。包间五个银币,容下六七人没问题。”

浴场门口,招待见惯不怪地招呼着宁越他们。

“当然是共浴!”

狄通兴奋一嚷,迫不及待从衣服中摸出十枚铜币。然而,手还没有递出,就被宁越制止住。

“你傻吗?我想那里面全都是和你想着一样事情的男人,不会有女的。”

此言一出,那五名女子皆是噗嗤一笑,就是孟叶,也微微一笑。

而后,宁越瞥了眼浴场中进出之人的装扮,最后递出了六枚银币。

“给她们五人一个单间,至于我们三人,大浴池就够了。”

这里进出的女子,看模样个个都不是好惹之人,有的甚至眉宇间的凶狠不亚于男人。让商队里带着的五名女子和那些女的到一个浴池里,宁越想想还是算了,谁知道会不会到时出现什么意料外的冲突。

他知道这五女不会惹事,但是,另外的女子会不会主动挑事,可说不准。

“那个宁越大人,没必要那么破费的,普通浴池就好了。”其中一名女子急忙摇头,在她原先的认知中,银币可是很值钱的。

“没事,你们一路跟来也不容易。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宁越一笑,使了个眼神示意招待收钱去安排。

谁知,他突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住,回首一看,却见孟叶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狄胡调侃道:“怎么了,该不会你想和她们一起吧?”

“当然不是!”

孟叶急忙反驳,撇开脸,再小声嘀咕道:“那个……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能不能也……搞个单间?”

“不是吧?都是男人,你还害羞了?”狄胡嘻嘻一笑,凑到孟叶身旁,附在他耳边。

“放心,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家都是男人,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下一刻,他的脸被宁越抬手推开。

“说实话,我也不太习惯。干脆开两个包间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就是可能过于宽敞了,但也舒服些。”

紧接着,他再递出了几枚银币抛给招待。

看了看宁越,再看了看孟叶低着头的模样,狄胡突然摇了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你们一起,你们喜欢单间,就去吧。”

“想什么呢?”宁越一哼,双眉微皱。

“不不不,你想多了。大浴池里一群天南地北的人凑在一起,胡侃聊天,其实很有意思的。人啊,很多就是这样,面对熟人有些话藏在心里说不出口,但是面对陌生人,一下子就止不住。”

大大咧咧一笑,狄胡留下了十枚铜币,独自走进了浴场。

“莫名其妙。”

宁越耸了耸肩,既然狄胡不愿意,他自然也不会去强求,只得再招呼了一下孟叶。

“走吧。”

“那个,和宁越大人一起吗?”

孟叶嘀咕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似乎双肩还在微颤。

“不是吧?你也不愿意了?”宁越一愣。

“不不不,怎么会呢?这样也挺好的。”

不一会儿后,与五名女子路口道别之后,宁越带着孟叶来到了他们包下的单间中,就是只是更衣间,也能够感觉到一丝蒸出水雾所带来的热气,在冬季里,这股暖和甚是舒服。

“仔细想想,自从到边关之后,很久没痛痛快快洗一个澡了。”

“嗯?宁越大人是说,边关?”

宁越点了点头,猛然醒悟过来,笑道:“也对,我没告诉过你我的来历。”

“其实,宁越大人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商队根本不是一路的。这次,应该只是顺道同行而已。他们对狄通主管是尊敬,对你,是一种敬畏。”

孟叶嘀咕着,突然间,脸色一红,急忙扭头。

“那个——宁越大人你怎么突然就脱衣服了?”

“啊?”

动作止住,宁越诧异道:“难道你洗澡还穿衣服的?”

“当然不是。只是,脱之前,打个招呼吧?”孟叶连连摇头,却是不敢再看宁越那边。

宁越无奈一笑,道:“不是吧?就算有些地方的人不习惯大浴场一群人在一起洗澡,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也还在害羞?”

“十岁之后,我就没和别人一起洗澡过了。所以……所以,宁越大人,我还是到里面去吧。”

留下这句话,孟叶慌慌张张冲到了里面的隔间里,瞬间拉上了门。

“用得着这样吗?搞得和一个小姑娘似的。”

宁越再是一笑,不以为意。

当他进入到最里侧的浴室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人背对着门缩在最角落中的孟叶,竟然还披着一块浴巾,遮挡住了大半的身躯。不过从未能全部挡住的部位来看,他的肌肤很白,甚至称得上令女子感到嫉妒。

“那个……宁越大人,别靠过来,行吗?”

听到了脚步声,孟叶浑身再是一颤,声音都支支吾吾。

“行行行,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不过,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

霎时间,孟叶背过去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第四百九十二章 氤氲

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一丝恐惧,宁越心里一片莫名,道:“你怕什么呢?我的交换条件是,能不能别再那样称呼我了,我不是什么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不行。宁越大人就是宁越大人,你救了我,那就是我的大恩人。”孟叶摇了摇头,回答很是坚决。

宁越摊手回道:“可是那天晚上,你也不救了我吗?那一箭,可真够准的。”

“哦?嗯?”

声音再次变化,孟叶稍稍回头,道:“那个……宁越大人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没什么。这里面有点闷,记忆突然混乱了下。”

没有再诈下去,宁越留意到了对方稍纵即逝的那一丝神情变化,却也装作不知。

眼见刚才所提就此作罢,孟叶暗中似乎松了口气,再道:“宁越大人,换个别的条件吧,我挺喜欢这样称呼你的。不如,你转过身去,我帮你擦背如何?事先说好,可不许突然回头。”

“啊?也行吧。”

宁越也只是随口一提,本意只是想趁机诈诈孟叶,对于条件本身,对方是否应许,他本身并不在乎。此刻顺水推舟就这样过去,两全其美。

如孟叶所言背过身去,很快,他就听到对方靠近的动静,暗暗一笑。

“嗯?”

突然,孟叶嘤咛一声疑惑,伸手轻轻触碰着宁越的后背,诧异道:“宁越大人,你背上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才五天时间,那样的贯穿伤竟然连结痂都开始要脱落了?”

“我的体质有些不太一样,比寻常人更耐揍,就算受了伤,也能够更快恢复。大概这也是,上天对我遭遇的一点可怜吧?”

宁越胡诌一笑,真正的原因自然不会随口说出。之前在雪龙帝国边关,就算他立下赫赫战功,依旧许多将领保持着偏见与刻意疏远,仅仅因为他不可能改变的出生血脉。

对于魔族,人类的恨与畏,代代相传中早已在心里根深蒂固。

“真好,不会留下什么难看的伤疤,而且好得快,痛苦也能迅速淡去……”

轻轻抚摸着他后背上的痕迹,孟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悲伤,甚至还有一抹羡慕。

宁越自嘲一笑:“好吗?好了伤疤,就容易忘了痛苦,以至于我时不时又会再去逞能不顾一切。所幸,至今为止的一切,再是危险万分,也都最终度过。”

“想必,至今为止,宁越大人救过很多人吧?”双手一同用力,开始缓缓搓着宁越的后背,孟叶低着头发问。

“应该吧。只是,因此杀的人可也不少。其中有些人,也许罪不至死,但是为了保全自己,我不得不痛下杀手。毕竟,抹杀一个人,比击倒一个人让他失去战斗力,更加轻松。”

无奈一叹,宁越仰首闭上了双眼。

“修炼武道的第一天,师尊就告诫我,善恶到头终有报。一路走到今朝,我不求能有什么回报,但愿我所做之善,至少能够抵过我所犯之恶。”

闻言,孟叶摇头一叹,道:“善恶有报吗?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的话,哪里还有那么多肆意妄为之人。真正有的,更多的只是恃强凌弱。虽然,我也一直妄想着相信,在这世上,善恶有报。”

“是啊,经历的越多,越去质疑所谓的因果报应。但是我想,只要还有其他的人依旧坚信着善恶有报之念,也鞭策着自己那么做下去,久而久之,亦能在传递中有所成效,留下一块块没有纷争的净土。”

“那么也就是说,宁越大人也曾想过到时候累了倦了,寻一处安静净土,好好休息一番?”

“嗯,应该会有那样一天。只是,恐怕还很遥远。至少现在,我依旧向往着刀光剑影中的热血澎湃。所以选择了在雪龙帝国边关战事平息之后,前往乱武州开始新的历练。想必在那里,会有危险,但也有更精彩的事情在等着我。”

听到这,孟叶沉默了,手上搓背的动作也放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有迟疑地再次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踟蹰。

“那个……宁越大人,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带着你,去乱武州?”

宁越一愣,下意识回头,当他隐约望见氤氲水雾中的另一道身影时,眼前突然一烟,却是孟叶抬起双手一推。

“宁越大人,说过了不许回头的!”

“喂,我知道了,别把那些沐浴液的泡沫抹到我眼睛里!”

“啊啊啊——不好意思,宁越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重新平静下来时,宁越端起一大盆热水,迎头一泼淋下,温热还带些烫的水流分散冲过全身,甚是舒爽。

细细的水流顺着打湿的头发还在滴落,他再次合上了双眼,沉声道:“孟叶,你知道乱武州究竟是什么地方吗?一个‘乱’字,便是那里最好的写照。争端不断,危险丛生,我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周全,根本顾不上你。”

“原来,宁越大人是怕我拖累了你吗?那算了吧。”

一声苦笑,孟叶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走向一旁的浴池。

“宁越大人,我先进去泡泡了,等一下才可以回头哦。”

“知道了。就不明白,为何你害羞成这样,和个女子似的。不过,要真是女子的,想必也没有勇气跟我待在一个浴室里吧?”

宁越招手一笑,突然起身,却没有回头。

“话说,你好像还没洗吧。就直接进去泡了?不如,我也帮你搓背吧?”

“不行!”

“反应用得着这么大吗?”

无奈,待到孟叶表示可以之后,宁越才起身迈向浴池,顺势沉入其中,靠着侧壁仰首一躺,感受着温热水流将浑身包裹拥抱的舒爽快感。

“这么大的浴池,可是好些年没享受过了。”

“嗯,我也是第一次泡这么大的浴池。”

缩在角落里只冒出一个脑袋的孟叶点了点头,看他的脸色,也是很享受。

“喂,这么大的浴池,再来四五个人才没问题,你用得着缩在那么角落里吗?过来一点吧。”

宁越瞥了眼角落,招了招手。

孟叶猛然摇头,回道:“不要,这样就够了。”

“不行,这样怎么就够了呢?”

宁越突然起身,邪邪一笑,在水中大步迈出。

“喂,宁越大人,不要过来!”孟叶双手急忙一掀,疯狂拍出片片水花,阻挡在自己身前。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宁越抬手扭头一挡,目光不由落在水面之上,突然间,眼神微微一变。

“孟叶,停手。”

这次的声音有些严肃,孟叶瞬时罢手,低着头嘀咕道:“宁越大人,你不高兴了吗?”

“不,和你没关系,你看这里。”

宁越俯视着浴池中的水面,孟叶也顺着他目光一起望去,却见圈圈涟漪在水面上泛起,再细细一感觉,不由发现,好像整个浴池都在轻轻颤动。

“出什么事了?”

“震动已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能够引发这样的波及,在这种地方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一大批人马在逼近。但是靠近城镇了,应该没必要在这样匆匆赶路才对。”

摩挲着下巴,宁越又摇了摇头,转身迈出了浴池。

“你继续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将脸撇向一旁,孟叶小声问道:“那么,宁越大人等下还回来吗?”

“也许吧。”

声音已经是从换衣间传来的了,隔着纸糊的门窗,隐隐能够看到一道正在穿衣的人影。

“也许是会,还是不会?”

浴池中,孟叶自言自语嘀咕着,泡在热水中的小手缓缓探向了自己的脐部。不过突然动作又止住,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要是被看到的话,全都完了……”

……

浴场之外,宁越匆匆走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夜风一吹有些寒冷。但他也顾不得这些,来到了室外,地面传来的震动更加明显,发现这一点的人可不止有他。大街之上,行人停下转首注目,皆是望向了远处饮马驿的小镇入口位置。

定睛一看,借助着灯火之光,他勉强看到镇外远处的地面之上,片片烟尘飞扬,应该是大量人马在接近中。

很快,震动传来得更加剧烈,已经能够看清匆匆奔腾而来的人马,让人诧异的是,从衣着上来看,似乎惊起这片动静的不是一批人马,而是两队,一队清一色藏青色衣着,另一队皆着棕红衣袍。所有人争先恐后策马奔腾,好像在较劲一样谁更加快。

哒!

伴随着最前方一道身影连人带马跃起,重重落地递到饮马驿街道之上,后方所有人开始放慢速度,震动与飞扬烟尘骤减。

“少主,我们赢了。”

那一马当先之人回首一喝,然而,面对的却是一声呵斥。

“赢了就得得意忘形了?记住,是我赢了,不是你!”

只见一名青年策马从那人身旁经过,一脸的戏谑,眉间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傲气。当所立之位在那名部下之前时,他突然转头,朝向衣着藏青色的另一队人马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大地。

“邵疾,就说过了,你赢不了我的。这么慢,我看你还是干脆改名算了,叫什么邵疾,叫邵慢好了。”

“哼,不过让你侥幸赢了一次罢了。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按照约定,饮马驿我不进了。还愣着做什么,不嫌丢脸吗?我们走!”

另一队人马领队的也是一名青年,不爽一哼,招呼着其余数十骑转向,从饮马驿侧面改道离去。

“原来是他们,我还当是谁大晚上这般折腾。”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宁越身侧传来,扭头一看,正是狄胡。

“怎么,你认识他们?”

狄胡不屑回道:“哼,两个二世祖,仗着各自父亲的宗门有些实力,胡作非为。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跑到饮马驿来做什么,这里也应该出了他们势力的地界了。”

突然,再旁边的一人扭头嘀咕了一声。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青雀山的圣泉再次出现之事,惊动了乱武州和万国边疆边界上多少强者。想必,他们也是去那里的。”

“嗯?”

宁越一惊,急忙拱手问道:“这位兄弟,能不能说详细点?”

第四百九十三章 传闻

闻言,那人打量了一番宁越,笑道:“看这位兄弟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这里,却是不知青雀山之事,看模样是武者不错,但恐怕只是跟着商队,而非外出历练的吧?”

“哦,这又是为何?”宁越心中暗暗一凛,对方的猜测基本中了,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对方回道:“若是游历修炼的武者这个时候都来到了这饮马驿,没道理不知道青雀山之事。”

听到这,狄胡突然打断,道:“等一下,你所说的青雀山,该不会是那个地处乱武州与万国边疆中间无主之地的山脉中,拥有圣泉与灵鸟青雀,而且时不时迷雾缭绕的高峰吧?”

那人应道:“除了那里,附近数千里,哪还有地方名叫青雀山的?看来,这位小哥还是知情的。”

狄胡的脸色更加惊诧,再道:“你是说,是青雀山在吸引武道强者前往?据称在那青雀山,最高巅峰之上,拥有着能够洗髓固本的圣泉,每隔三十年汇聚灵气爆发一次,能够令星空染上幻彩缤纷。每到了那个时候,武者浸入圣泉吸收灵气,炼化提升,实力必能有所增涨。”

“还有这种事情?”宁越一愣,若真在万国边疆的边界上存在着这样奇异之所,此番出行之前,北元帅方卓胜可是与他随意谈论过乱武州之事,没道理不提到那青雀山的。

点了点头,狄胡却又是无奈一笑:“宁越兄弟不知道也是正常,那些传闻我也只是听家中老人无意中提及过,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没谁真正去过那里。而且在传闻中,两百多年前,青雀山的泉眼枯竭,再无灵气聚集,所以也逐渐被淡忘。”

旁边那人接着道:“不错,两百多年前,那次异变之后,青雀山圣泉枯竭,由此也逐渐淡出众多武者的视线。但是就在十几天前,乱武州与万国边疆边界上,很多人都看到了一场异象,夜空被奇异的七彩光芒点亮。从方向上推断,应该就是青雀山所在的山脉。而且,后来有那边历练的武者归来,也是说异象的源头就在山脉之中,似乎正是其中最高峰。自此,青雀山的传说才重新传开。”

“也就是说,那边两支相互较劲的人马,目的就是青雀山的圣泉?”

宁越扭头一望,却见得胜的那一批人趾高气扬在街道上穿行,行为高调嚣张。

那人应道:“当然,还能是什么别的?据称,青雀山的圣泉对凡尊境强者都能有所影响,培元固本。不过,最大的吸引还是在于有了那圣泉聚集的灵气相助,灵醒境九重之人能够直接突破到乘风境。若是实力不足九重层次,也能够为日后的突破打下更好基础。正因如此,当年的青雀山圣泉,可是附近数十个宗门为了各自少主或是出色的新锐弟子相互争夺之所,大动干戈在所不惜。”

“提供突破乘风境的契机?”

顿时,宁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样的机缘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那一夜游牧部族营地恶战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快要能够突破到灵醒境八重,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触碰到乘风境的门槛。

这个时候,青雀山枯竭了两百多年的圣泉复苏,他如何能够不动心?

“看来,宁越兄弟很感兴趣啊。”

拍了拍他的肩膀,狄胡凑到了对方耳边,沉声嘀咕道:“但是,这消息想必已经传开了,附近各个宗门都将派出精英弟子以及少主前去,队伍中应该还有长老同行。你不过孤身一人,要与他们争夺,太难了吧?”

宁越却是一笑,回道:“但是我想,能够引发天地异象的圣泉,想必不止让一人可以得到突破乘风境的契机吧?若是只有一个名额,我当然知难而退。若是有许多个,我还是有机会争一争的。”

旁边刚才发话之人点头说道:“按照之前的传闻,每三十年一次圣泉中聚集灵气涌动后,足以让十多人高阶灵醒境强者得到突破契机。前提是,别有乘风境及以上之人踏出。毕竟,越强实力之人,能够虹吸的灵气量越大。我想若是凡尊境之人,一个人应该就可以全部吸收了。”

“那就好,我想这一次,我的目的地可以变更了。”

宁越嘴角一挽,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但就在这个时候,狄胡眼中突然掠过一丝担忧之色,道:“那个,伴随着青雀山圣泉传说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传闻,与两百多年前圣泉枯竭有关。如果只是数十个宗门争斗,兴许可以浑水摸鱼,但是如若……”

话未说完,宁越突然横臂一挡,带着狄胡猛然后退数步,在两人面前一阵烟尘飞扬,竟是得胜入镇的那一批人马再次开始了奔腾,惹来一阵慌乱。

“喂,你们做什么,之前搞出那么大动静也就算了,在镇子里这样跑,撞坏了人怎么办?”

街道旁,不少人在躲避中脚下踏空摔倒,其中还能站立一人拉起了两名同伴后,满脸怒色,直接一窜出踏入街道正中,伴随着一声怒喝,一拳轰然击出,带着低吼风声瞬间正中其中一匹快马脑门。

轰!

高大骏马躯体一颤,哀嚎倒下,上方骑乘之人一同翻倒落地。却见在地上,骏马脑门上鲜血外渗,赫然身亡。

顿时,其余数十骑急忙停下,领头的那名青年眼中骤然多出一丝阴鸷,转向策马一踏,居高临下手中马鞭挥动一甩,清脆的鸣动声颤栗虚空。

啪!

然而在下方,出手之人竟然徒手探出一抓,将劈打长鞭紧紧握在手中,顺势一扯,长鞭顿时绷直斜在半空。

马上,青年纹丝不动,掌中继续发力,与下方壮汉相互僵持,同时双眉一竖,冷哼道:“有两下子,怪不得别人都不作声,唯独你敢出来叫嚷。敢碍小爷的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下来,赔礼道歉!”

那壮汉一喝,双手一同拽动长鞭,再是狠狠一扯,脚下后踏重重一跺,地面上应声多出六七道裂痕。

终于,马上青年被撼动了,身形一颤前倾。见状,他麾下其余数十骑脸色一变,最靠近的十余人翻身下马,正欲动手,又被一声呵斥阻止。

“谁都不许动,我自己来解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话音落时,他与马上腾起一跃,依旧拽着长鞭,在半空中翻滚一腾,转位至那名壮汉头顶正上方,左手握成爪状,凌空径直击落。指尖之上,五道纤细尖锐劲气悄然凝聚成型。

“给我滚开!”

下方壮汉再是一声怒吼,腾出左手握拳一轰,拳锋之上波动令虚空泛起一丝涟漪,劲力强横雄浑,由此可见。

嗤!

转瞬间,一声撕裂之音惊起,轰出重拳之力竟然崩裂于虚空,而那名凌空而落的青年径直落地,左爪顺势一抓,凝聚的劲气轻而易举斩开了壮汉的左臂衣袖,五道血痕狰狞浮现。

“就这点实力,也敢出来与小爷作对?不知死活!”

在对方身后,青年再是一哼,右手一抵拖住壮汉背脊发劲一掀,竟然将他超过两百斤的躯体直接抛至半空,左手依旧握成爪状上抬一指,五道尖锐劲气竖起,但也不主动击出,而是停在半空。

看那阵势,是等着被掀飞的壮汉落下,撞上他的利爪被活生生击穿躯体!

周围,其余数十骑冷眼旁观,其中一人指了指,与身侧之人谈笑说道:“少主的凛雕爪火候越来越足,我看再过两年,就能够赶上宗主了。”

“可不是吗?这个蠢货我看真是找死,真好让少主再去青雀山前来试试手。”

另一人也是一笑,转瞬之间,笑容戛然凝固,双眼猛然一瞪。

嗤——

再是一声撕裂之音,然而没有想象中被击穿的血肉躯体,有的只是微微一颤的虚空。出爪青年瞪着上方虚空,再扭头一望侧面。

刚才即将击中之刻,有一人出手了,来去如风,晃眼间竟然将人救走,让其逃过一劫。而现在,那两人就在一旁。

“喂,你又是什么人,敢插手小爷的事情,也是找死不成?”

青年怒目而视,右手下意识一握,亦是爪状。

前方,宁越拍了拍那名惊魂未定的壮汉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吧?”

“多谢。”壮汉急忙拱手行礼,他自然之道刚才若不是对方出手相助,自己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点了点头,宁越转身一望,打量着前方杀气腾腾的青年,双眼骤然一眯。

“这位兄台,是你们无礼在先,这位大哥兴许出手是重了点,但是还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吧?你这样出手,太狠了点吧?”

青年冷冷回道:“哼,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评论。话说,你又是谁,好像之前没见过。报上来路,也许看在与你宗门有点交情的份上,我会通知他们来收尸的。”

宁越回道:“无门无派,不过一个过路之人,看不下去,就出手了。倒是你,如此肆意妄为,又是什么来路?”

闻言,那青年仰首一笑,模样甚是张狂。

“原本以为是哪个与我翱天宗平日不和的宗门,门下弟子想趁机搞事,没想到原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逞能。听好了,老子翺天宗少主石玄东,拍了的话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在从我裤裆下钻过去,今天事情就算了,饶你一命。要不,死在这里。”

宁越狞笑道:“翺天宗?不好意思,从没听过。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吧,要么我揍你一顿,按着你的脑袋在这里给众人磕一百个响头。要么,你自己跪下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如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错误的选择?

宁越此言一出,街道上众人皆是为之一惊,呼应叫好声虽有,却很少,也平息得很快。因为,那名自称名为石玄东的青年口中“翺天宗”三个字,不得不让他们感到畏惧。

翺天宗,独立宗门,不律属任何帝国势力管辖。若有帝国想请他们出手,都是重金雇佣,而且在战场上拥有独立统领权,不听调遣。据称,这个宗门拥有着随意覆灭小型帝国的实力。

以至于,在万国边疆这一片区域中,若非大型帝国直接治理的辖地,翺天宗一向都是横行霸道,中小型帝国的王侯将相都不敢多管,别不要提普通人。

对于这些,此刻的宁越并不知道,他只是纯粹地看不下去,这才出手。若是刚才仅仅这数十骑惊扰众人,策马穿行街道,留下几人伤残,他也许还会忍住。但是刚刚,已经到要出手夺人性命的地步,他可不能再继续冷眼旁观。

路见不平,并非一定要拔刀相助。然而,不想惹事,却也不能违背心中道义。

善恶终有报,恶人的惩戒若只是等待,真不一定会出现。所以,他不介意替天行道一次。

瞪了宁越好一会儿,石玄东再次仰首大笑,笑声很是肆无忌惮:“原来不知晓我翺天宗的厉害,怪不得敢口出如此狂言。你看看,他们哪个还敢和你一样,继续违抗我?为了奖励你的这份愚蠢的狂妄,我决定了,今夜不会杀你的,会让你尝尽我的厉害,然后忍受不住,自己了断。”

“也就是说,你拒绝了主动道歉,要我动手了?”

宁越沉着脸点了点头,袖中双手猛然一握。这一趟仅仅只是来浴场洗澡,平时随身的暗煊古剑并没有带,许久不曾动用的古怪斩刀也一起留在客栈。现在,身上有的兵刃只剩十星弩矢与凝光刃环,但是这两样用作突然间的偷袭,远胜过正面亮出。

况且,从刚才的交手来看,石玄东所历练武学应该不包括兵刃,招数全在双手之上。

“来吧,我倒想看看你打算如何动手。”

石玄东狞笑一声,弓步踏出,双手一齐握成爪状。同时,还不忘再祝福一声。

“你们谁都不许插手,我要活生生废了这小子四肢!”

顿时,他麾下数十骑纷纷叫好,不过却也有一人神色中多出了一丝凝重,正是之前最先策马冲入饮马驿之人。

打量着宁越周身上下,他忍不住沉声说道:“少主,小心。”

“小心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我堂堂翺天宗少主,会连一个不入流的小子都赢不了?刚才他能从我手下救走人,不过是侥幸。那个时候,小爷我连一半实力都没用出呢!”

最后一个字出口,石玄东猛然窜起一跃,身影犹如鹰隼掠过半空,凶横下扑之际,右手成爪顺势一斩,弥漫的土黄色劲气波动瞬间凝为一只巨爪。

“那么现在,又是你的几成实力呢?”

宁越冷冷一哼,右拳突然扬起轰出,只见腕部一圈淡色咒印骤然凝聚转动,玄力一震瞬间注入到拳锋之中,尽情激撞向上空击落巨爪。

冲击的一刹,咒印幻化成菱形轮廓,先于拳劲破空而去。

天锁印,破!

嘭!

霎时间,轰鸣其,巨爪破碎,重拳正中利爪,劲力持续咆哮一震。

拳对爪,宁越再低吼发力,右臂一颤劲力二重爆发,雄浑的力量于咒印转动中再上一个层次,肆意席卷在前方碰撞利爪中,玄力透过锋芒,摧毁在石玄东整条手臂之中。

嗤——

裂帛声中,衣袖尽毁碎裂,缕缕鲜血飞溅,还伴随着一声骨折之音。石玄东腾于半空的身形就势一转,抛起之后轰然坠地,扬起烟尘之中,还有一道身影穷追不舍,瞬息间继续追击而上。

“退下!”

又一人动了,正是之前提醒石玄东当心之人,一声呼啸,跃下坐骑一脚凌空劈落,涌动劲力瞬时间撕裂弥漫烟尘。

铮——

同一刹那,一抹莹绿色幽冷剑光挥动,就在他劈出之脚下方。

咚!

又一道身影坠落,着地之处,脚下鲜血渗出。

扬起烟尘随风散去,宁越冷冷看着在自己前方坐在地上一脸痛楚的石玄东,哼道:“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够废了我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拥有能够正面破开我凛雕爪的武学!”

石玄东一声嘶吼,左手所紧握的右臂软绵绵垂下,鲜血淋漓。

“你的招数很厉害吗?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宁越再上前一步,一步抓过石玄东的颈脖,将他狠狠按在地上。

“磕头,赔礼道歉,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是我动手,磕完一百个响头前,你恐怕依旧不省人事了。”

石玄东咬牙一哼:“哼,你尽管试试看,最后死的人会是谁。敢这样对我,你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但是如果你不照做,我保证你没机会看到我的下场。”

宁越按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往地上便是一砸。

嘭!

磕头的声响很沉闷,听着都不由让人觉得一阵肉痛。

“还有你们,胆敢动手之前不妨想想,是我动作快,还是你们快。”

突然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其余数十骑,宁越一声呵斥,再拽着石玄东往地上再是一撞。

嘭!

第二声声响传出时,围观的不少人竟然是在颤抖,而非兴奋,大半人竟然在后退,而且将头扭向了一旁。

终于,有人出来发话:“我说这位兄弟,够了,别再继续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快放了他吧。刚才我们也只是被惊扰了,没什么事情。”

“若非我出手,就已经闹出人命了,还没事?”

宁越瞥了眼一旁的壮汉,心中再是一凛。因为,他竟然从对方眼中也看出了一抹恐惧。

那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扩散在人群中的速度非常快。

“喂,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他很不解,自己已经制服了石玄东,这些人为何还害怕成如此模样。

下方,被他按住的石玄东忍不住再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戏谑说道:“看到了没有,这里没人敢忤逆我翺天宗!今天,也许是你小子赢了一局,但是之后呢?只要你不把我这所有人全部杀光,有一人回去报信,用不了多久,翺天宗精锐杀到,这里所有人都要遭殃!”

“但是,你的命在我手里,谁敢乱来?”宁越狠狠一喝。

“我死了,这里所有人都要陪葬!我们不妨试试看,到时,你一定会乖乖地放了我,再跪地求饶的。”石玄东有恃无恐,脸上沾满了尘土,依旧在狞笑。

人群中,一人连连摇头,站出来说道:“我说,放了石少吧,再道个歉,这事情就当这么过去了。得罪了翺天宗,之后我们这些走商的,哪里还能够从这条路上过?更不要说家就在附近的,肯定不好过活。”

对于他的话,众人纷纷赞同,就连之前出头的那名壮汉也低头不语。

“喂,你怎么也怕了?”宁越一望,心中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壮汉回道:“我死了不要紧,但是翺天宗一定能够查出我的底细,到时候吗,我的家人一个也逃不了。如果自己一命,换家人的命,值。”

“啊哈哈哈,听到没,我翺天宗有多厉害?你小子现在放了我,自废双臂,我还能够饶你一命,不然的话……”

嘭!

石玄东再被宁越按着磕了声响头,下一刻,狞笑声再起。

“喂,那边那个,自己了断吧,我可以放了你的家人。”

“多谢。”

闻言,壮汉轰隆跪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对准了自己的心窝狠狠一刺。

嗤——

鲜血喷涌,八尺男儿一头倒下,再无动弹。

下意识伸手一抓,宁越却来不及第二次将对方救下,不是不能,而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这一刻,对方一心求死,就算他能够再救一次,又能改变多少。

很快,退后的众人在之前发话之人的带领下,缓缓上前,围向宁越。在他们的目光中,依旧是愤怒,然而目标早已不再是飞扬跋扈的石玄东。

“放了石少,快。难不成,你还想让更多的人因你而死吗?”

“对,赶快放人,赔不是!”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快放了石少!”

霎时间,宁越懵了,他从未想过因为心中的道义,竟然反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众人讨伐与呵斥的对象。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恍惚中,这份感觉与当初在云虚剑阁一人面对千夫所指,何曾相似?

“绕了一大圈,以为自己成长蜕变了许多,没想到其实到头来,皆是一场幻梦成空?”

他在苦笑,心中甚至想哭泣。所做一切,意欲惩恶扬善,究竟有何用?

“对,是我太傻了,傻到要帮你们这些只求一时之安的胆小之徒。但是,你们也没错,这是你们所选之路,我无权干预。”

松手了,宁越放开了石玄东,从围观之人的恐惧他能够看出,翺天宗真的敢做出那样惨无人道之事。

这些人可恨,但至少也是无辜。

“我走,有什么仇,冲我来就好,与其余人没有干系。”

赫然转身,他不想再留在这里,甚至不敢去和狄胡找招呼。虽然,以他的认识,在这种时候,狄胡不至于也和其余人一样因为恐惧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是他也已经没胆量去确认了。

万一,心中最后一点相信也被击碎……况且,他不能将祸水引到同行的商队身上。

“少主,属下来迟,还望恕罪!”

突然间,一个响亮的声音将宁越从沉思中唤醒,猛然回首一看,却见又有一批人马涌入到饮马驿街道上,为首之人身披烟色大氅,单膝跪在石玄东身前,伸手想要将他扶起。

然而,石玄东挥手一拨,将对方动作打断,冷冷笑道:“别。谁把我按倒的,我就要谁亲自将我扶起来。去,给那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我翺天宗的厉害!”

“是,属下遵命。”

第四百九十五章 暂避锋芒

当身披烟色大氅的男人目光锁定自己的瞬间,宁越心中骤然浮现出一丝忌惮,袖中的双手下意识握拳。

眼前之人的实力,很可怕,应该已经达到了乘风境层次。

对阵乘风境强者,他之前也赢过好几次,然而,必须借助暗煊古剑的力量。若只是目前的状态,就算觉醒魔族血脉之力,恐怕也难以取胜。

刚才为了遮人耳目,他刻意挑选了反方向离去,原本打算绕一圈回客栈取出自己的装备,然后趁夜色离开这饮马驿。可是现在,那名强者赫然拦在回去的路上,在对方锁定之下,他想要绕路返回,也必是一件不易之事。

“敢伤我翺天宗少主如此,你胆子可真不小。给你个机会,自己过来跪下赔礼道歉,听从少主发落。那样的话,也免得我动手,让你少受些痛苦。”

身披烟色大氅的男人冷冷一喝,扬起的衣袍下,右拳扬起,拳锋之上凝聚的劲气波动近乎实质状,涟漪在旋动。

宁越沉声回道:“阁下实力不俗,却甘心为虎作伥,是不是太低贱自己了?”

对方哼道:“这些,用不着你来谈论。一个人的实力再强,终究不可能与一个势力为敌。当年,我也有过你现在的年少轻狂,也因此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每一年,每一批新晋的年轻武者,这样而丧命的都不少。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旁,依旧伏在地上的石玄东不悦一喝:“喂,林宿,你还在和他废话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爹救你,你早就被人扔去喂狼了。动手,揍到这小子服气为止,再让他毕恭毕敬扶我起来。”

“遵命。”

林宿微微颔首,下一刹那,脚下发力猛然一窜,蓄势已久的右拳轰然击出,雄浑之力颤动于半空,宣泄着强横,压迫而下。

宁越自然不敢硬接这一招,抽身一掠后退,仅腾在半空尚未落地,对方一拳已然轰中在他刚才所立之处,惊人的波动疯狂震击激荡,啸成一阵狂风夹带着大片沙尘,迎面席卷。

“果然厉害。”

心中暗暗一叹,他继续后退,意欲避开正面锋芒。但也如他所想,对方根本不可能任他这样闪避,飞扬风沙之中,一道烟影呼啸破击遮掩,林宿的第二拳赫然轰至,力度上丝毫不逊色刚才一击。

这一拳径直推出,根本无法再躲。

但是,宁越却依旧选择了后退,想要避开那一拳重击,瞪大的眼中清晰看着来势汹汹之拳迅速逼近,远胜于他后退之势。至此,他悄然一叹,右拳扬起击出,正面相撞而上。

手腕之上,又是一圈咒印浮现转动。

天锁印,破!

轰——

拳对拳硬撼,狂暴的激撞波澜荡漾扩散,周边围观之人无不后退,大半倾倒。街道两侧的房屋都在颤栗,略有崩塌趋势。

烟尘散去中,两道身影重现众人视线之中,双拳相抵,彼此各不相让。

突然哼声一笑,林宿抽拳后退,道:“有两下子。正面硬抗你不是我的对手,看似明明躲不开却仍旧选择后退,是在消耗我出拳的威势,同时也为你自己那一击凝聚更加充沛的玄力。怪不得,你能够胜过少主。”

“多谢夸奖。”

宁越应了一声,抽回来了右拳五指一松,甩了甩麻痹与疼痛并存的手指,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痛楚之色。

对方所说没错,彼消己涨,再出招相撞,而且是他除去剑招之外最雄浑的一击。但就算如此,看似平分秋色,实则输了半筹。

见状,石玄东更加不爽,嘶吼道:“林宿,你在搞什么,我可没允许你和他在这里惺惺相惜。快动手做!”

“刚才两拳不过热身,下一招可就要见真章了。”

顿时,林宿眼中掠过一丝狠色,大氅之下,双拳一同握紧。

“正合我意!”

话音出口之时,宁越竟然主动出击,脚步踏出之刻,呼吸的节奏亦与之协调一致,达成微妙共鸣。那一瞬间,他映在林宿眼中的身形微微一凝,转瞬中,猛然突进数米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隐足幻步!

“什么?”

林宿为之大惊,来不及多想,双拳一扬共同挥出,相互呼应的强横玄力融为一体,震击于虚空。

乒!乒!

两抹幽冷剑光悄然鸣动而现,交错一划却并非斩击,而是点在林宿轰出玄力的侧面顺势一弯反震,将宁越跃起的身形再推出数米,与林宿背对而驰,迅速远去。

“告辞了。”

声音远远传来,一道身影匆匆离去,本有翺天宗其余数十骑拦在路上,却由于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当掠动疾风从身侧呼啸而过之时,他们才猛然醒悟,奈何为时已晚。

从一开始,宁越就没打算这样与林宿分出胜负,想的只是最快速度离开。

“喂,去追啊!今夜要是你们不能把他带回来,明天一早,全部等着领死吧!”

地上,石玄东终于不等宁越来亲自扶他,自己坐起,怒声一斥。

转身一望,林宿嘴角一咧,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喝道:“追!”

不等部下反应,他率先一人跃出,乘风境层次的力量彻底彰显爆发,驾驭气流前行,御风而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很快,其余人马也是纷纷调头,策马奔腾展开追击。

轰隆声逐渐远去,聚集街道上之人却没有散去,还在议论纷纷,望向依旧留在此地的石玄东的目光中,恐惧更盛。

“宁越这家伙,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不行,必须去告诉父亲一声。”

狄胡摇头一叹,缓缓后退,拐入侧面小道之中。

在他身后不远处,浴场大门旁的一道身影微微一颤,也是迅速迈入到了侧面的阴暗小道中,步伐很是匆忙。

一脚踢开窗户,宁越跃身落入客栈房中,探手一抓将叠好放在床头的折光斗篷披上,在俯身一握,将架在床板下方木架上的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取出,别的物件根本不要,随即转身再从窗户跃出。

然而,刚刚落在屋檐上,他身形便是一止。

前方对面高处屋檐之上,林宿身影再现,唯独不一样的是在他手中多出了一支丈二长枪,随风飘动的长缨猩红如血。

打量着宁越下意识握剑的姿态,林宿戏谑笑道:“跑得倒是挺快的,不过我可是乘风境实力,到了这个层次,论速度远胜过你。正好,你我现在都有兵刃在手,再过几招吧。”

“要打没问题,不过换一个地方吧。这种地方,不太好施展得开。”

宁越一哼,转身跃下屋檐,身形落入阴影中的瞬间,折光斗篷发动,整个人的轮廓迅速模糊,几乎全部融入夜色之中。但是仅仅这样,他还不敢松懈,对方实力不弱,又看着自己跃入此处,只要细心搜寻,很快就会暴露。

停着不动,只是坐以待毙。

轰!

一枪横扫挥动,林宿紧随其后落下,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的昏暗,突然间锁定在了前方的一处拐角位置上。在那里,屋边堆积的干柴有一支堪堪落地。

纵身一冲来到那个位置上,他再左右打量一眼,想要寻找出具体的方向。猛然间,又轻哼一声,全力转身一枪斜挡。

乒——

昏暗中,一道纤细剑影刺出,却被拨动枪杆格开。破碎剑风还在嗡鸣,出手之人却已经后退离去,身形再一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陷阱吗?有意思,很久没遇过这样的对手。不过再来多少次,你都不可能得手了。看我把你这只老鼠从暗中揪出来!”

不屑一哼,林宿没有冲入宁越身形再次消失的小巷深处,而是腾起一跃落在了上方屋檐上,耸立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翺天宗的其余数十骑匆匆赶到,见到他在这里,急忙躬身行礼。

狰狞一笑,林宿高声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等着杀我的机会出现。不过你肯定会失望的,那样的机会根本不存在。如果我数三下你没有现身,那么这些人都会去你刚才出来的那家客栈,杀光里面所有人。”

“三!”

第一个数字堪堪出口,伴随着一道啸动风声,宁越的身影跃上了远处另一处屋檐边缘角上,却是没有望向林宿所在的方向,而是远方城镇之外,连绵的山脉。准确的说,是笼罩在烟暗下的茂密山林。

“敢不敢,陪我进去玩玩?”

“喂,我们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对此,一名翺天宗之人很是不屑。

不过,林宿横手一招,笑道:“打算在那里借助地利,逐个击破我们这数十人吗?有意思,这样的狩猎游戏,很久没玩过了,就当做多些乐趣,陪你玩玩好了。不过,别想着一味的逃跑,如果过了半夜,我们没人发现你的踪迹。整个饮马驿,不留任何活口。”

“哼,只懂得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威胁我吗?放心吧,我不会一味逃跑的。因为,有一笔债,必须和你,和你们,好好算一算!”

一喝转身,宁越跃下屋檐,全力奔向远处山林。

“跟上,别让那小子跑了。”

林宿一喝,再次率先冲出,在昏暗夜色中锁定住了前方的那道身影,紧咬不放。

随着其余人马也大张旗鼓冲出饮马驿之后,在不远处的客栈中,狄通透过窗缝瞥了眼,不禁摇头一叹。

“想不到,他竟然会这样招惹到翺天宗!”

狄胡无奈回道:“若是那个时候冷眼旁观,那就不是我认识的宁越了。爹,他现在是故意引开翺天宗的人的,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狄通却摇了摇头,道:“现在离开只会引起怀疑。你觉得刚才那些人,就是翺天宗在这里的全部了吗?而且,我们的人可还没有全部回来呢,怎么走?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我想,看过宁越与我们是一路的人,应该并不多。”

“那行,我去联络剩下的人,做好准备。一旦翺天宗真要发难,也要鱼死网破!”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夜·刃·日蚀之阴

“你说什么?少了一盏弓,一壶箭!”

让剩下护卫整理装备之刻,狄胡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他记得很清楚进入客栈之时自己刻意清点过,那时候所有兵刃都是齐全的。

面对质问,一名护卫回想着,缓缓说道:“刚才就在少主管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人从后门慌慌张张进来,而后,好像又匆匆离开了。也是那时,看到了房门没关好,就过来合上,却没留意是不是那个时候,少去了弓箭。”

“你是说谁?”

“好像是……孟叶吧?”

“是他?算了,随他去吧。准备好应对突发情况,同时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离开此地。”

……

夜晚的山林绝非寂寥之处,轻微的风声刮动下,嗦嗦的枝叶抖动中,阴暗里不知隐藏着多少厮杀,埋葬多少尸骨。此时此刻,此地,正是许多狩猎者的主场,猎杀在此展开。

嗤!

一杆长枪突然钉出,一只正在撕咬着尸体的野狗颤动倒下,它至死不明白,为何自己转瞬间就成为其他生灵屠杀的对象。

随手抽出长枪,一甩抖去沾染鲜血,林宿的身影在昏暗林中现形,他仰首望了一眼上空被枝叶遮掩近半的夜空,寒星寥落,一片漆烟。但在他眼中,周围的景象算不上如同白昼,也能看清十之六七。

“分散行动,至少五人一组。一旦发现那小子踪迹,不要冒进,迅速后退召集其余人汇合,明白了吗?”

“是。”

其余翺天宗之人一同回应,其中又有一人发声问道:“这里太暗了,传来的风声又听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能不能,点起火把,那样找人也方便些,还可以吓退一些不怀好意的魔兽。”

“嗯,找起人来方便些,他找起你来更加快捷。不想死的话,就别那么做。时间久了,你们的眼睛就能够逐渐适应烟暗了。切记,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不要妄自出手。”

说罢,林宿孤身一人走在最前,翻身一掠落上半空树枝,不断跃动前行。虚空中,还远远传来了他的最后一声告诫。

“而且一定还要留意,在这座山林中,能够威胁到你们性命的人,绝不止他一人。”

“真不明白,刚才明明可以一拥而上解决掉那小子的,为何林护法要答应来到这种鬼地方。要不是宗主挺器重他的,谁愿意听他的命令胡来。”

一名翺天宗之人摇头一哼,回首望向来时的山林入口。

“要我说,让他一个人去吧,我们回去如何?”

“回去?万一他没找到呢?少主发怒起来,责罚绝对比宗主更加可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至少,装模作样找一找吧,实在不行,再把责任推到林护法身上,也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另一人回道,同时朝向东北方向迈出脚步,手中佩刀拨动着杂草,小心翼翼地前进。

闻言,其余人皆是点了点头,应道:“行吧。”

合计分成七队,每队六七人不等,分散行动,逐渐踏入山林深处。虽然没有火把,但是作为宗门中人,还有拥有应对手段的,比如说萤石,每一队人都有一枚,泛起的光芒不如火焰明亮,但也可以映出身前一米左右的范围。

高处,从上往下俯视能够依稀望见七点光亮在分散前行着。风中似乎传来一丝轻笑,而后一根横出树枝一颤,很快,一切又重归寂静。

漆烟笼罩下,唯一点亮的一抹淡色光芒给了前行众人唯一的一点慰藉与安全感,七个人聚拢在一起,就算必须警惕着四周,他们还是会时不时瞥上一眼前方的光亮,只有这样,心中才会稍稍安定一些。

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道:“我说,这样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这么冷的夜,我们却在这里遭罪……不如,回去吧,躲进暖和的被窝里美美睡一觉,多舒服。”

在他身侧,一人哼笑道:“我看老许你想暖和的被窝不假,但绝不是去睡觉,而是希望抱着一个娘们乐呵乐呵吧?”

顿时,其余几人也是一笑,各自会意。

“对,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别告诉我,你们不想。少主脾气烂,与他一同出来,少不了被打骂和乱使唤。但是唯独一点,玩起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忘记大家。所以少主一提要出来,你们不都也凑上来了吗?”

之前那人一哼,抢过最前方带路之人手中的萤石,换位到最前。

“再走两里地,做做样子就回去吧,我可……”

突然间,他话音止住,缓缓回头,脸上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怎么了?”

后面之人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脸不解。

对方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刚才,你们没有看到什么吗?好像有东西飘过去……”

“别自己吓自己行吗?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另一人一笑,回头招呼着其余人,大家皆是点头。

“也许,是我眼花了吧。”

先前那人定了定神,再迈出脚步,才走了不到十步,突然尖叫一声,猛然后退。

“你又怎么了!”

后方,一人怒斥,拨开那人,踏至前方夺过萤石一照。顿时,他脸色也是一变,尖叫着后退。

淡色光芒下,前方地上一滩鲜血,正中是一具躯体半露骷髅的不知名魔兽,张开的嘴中利齿交错。

很快,几人惊魂未定,但也有所察觉,前方不过只是一只魔兽没被猎食者吃完的尸体罢了,用不着害怕。

“喂,都已经死了,你叫唤什么?”

“你不也叫了吗?还说我。”

“好了,安静些。说不准那只猎杀了这家伙的魔兽就在附近,我们可别惊扰了他。你说是不是,阿莫。”

后方一人急忙圆场,再回首一喝,突然间,身形愣住在原地。在他身后,另外几人一脸莫名,左右看看,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一人失声叫道:“阿莫不见了!”

原先的七个人,现在只剩六个。

一人猜测道:“该不会是,他害怕自己跑了吧?”

另一人摇头道:“真的害怕,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跑掉呢?”

“别猜了,回头找找。”

最前方那人沉声一喝,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却没有说出口。仅仅,只为稳住各自心中的恐惧。

六人转向,依旧是拿着萤石之人在前,几人紧紧跟随着。

“啊!”

突然,又有一人惊呼一声,身躯栽倒。其余人一阵紧张,急忙回头一望,却见那人从地上抓出一截枯枝,全力抛向侧面。

“可恶,被绊了一下。”

“小心点,弄得人心惶惶的。”

领路之人暗骂一声,转身继续走向归路方向。霎时间,步伐突然一滞,身形一转目光扫过剩下所有人。

眼前能够看到的身影,只剩四道。加上他,就是五人。

又少了一个……

“小顾哪去了?”

质问声刚起,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五人心中皆是一颤,彼此相望之后,连忙奔向那个方向。但是,每个人速度皆有不同,其中落在最后之人的身后,一道烟影从上空落下,横臂一勒卡住他颈脖,往后一扯,再切出的手掌瞬间击中那人后脑勺。

“号称能够灭国的宗门,手下都只有这样一些随便就被分散了注意力,逐个击破的蠢货吗?”

轻声嘀咕一句,披着褴褛斗篷的身影重新融入烟暗中。虚空中,淡淡涟漪在挪动,迅速前进着。

“喂,小顾,你还好吗?”

匆匆赶到一处树下,最前方之人,放下萤石,打量着坐在树下的那名同伴,却见他小腿被一截树枝贯穿,钉在地上。显然不可能是无意中摔倒所致,必是人为。

“痛!”

回答唯有的一个字,很快连绵成了惨叫声。

“忍一会儿,我帮你拔出来。”

到来之人急忙说道,再回首一望。

“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

呼喊声戛然而止,在他瞪大的双眼中所映衬的是一片昏暗的山林,林间,却又两抹形如鬼火的莹绿色剑光在舞动,迅疾穿梭下,后方的几道身影接连倒地。

漆烟中,伴随着剑光闪烁,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要不要,我来帮你?”

“你究竟是人是鬼!”

猛然一退靠在树上,惊恐中之人甚至没有拔刀的勇气,浑身都在颤抖。

“当然是人。但对于你们这些为虎作伥之人而言,我便是降下惩戒的恶鬼!”

嘭!

一拳重击对方小腹,宁越冷眼望着对方软绵绵倒下,最后再俯视了一眼在树下被刺穿右腿之人,赫然转身。

“放心吧,他们和你一样,都没死。至于什么时候,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山林,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身影一窜跃上半空树枝,随着折光斗篷的猎猎鼓动,他的身形重新融入夜色,凭空淡去。

“第三组人全灭,还剩下四组。再至少解决两组,然后,就该找那个林宿好好算一算账了。”

嘴角一挽,宁越几记兔起鹘落跃向远方,身形再一次停下的时刻,在他前方不远处,又浮现了一点淡色光芒。那样的色彩,他很熟悉,正是萤石之光。

“运气不错,又遇到一队。让我来想想,这一次该如何解决他们?”

夜晚的山林,习惯了烟暗的狩猎者的主场。而现在,他便是猎人。

有了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这样的隐杀装备,再回想起当初在魔霭山脉以及星海森林被暗算过的伎俩,融入自己的经验成为全新的战斗技巧。这一刻,宁越心中能够底气十足地做出宣告。

他,亦是日蚀之阴!

第四百九十七章 破裂的和谈

乒——

剑啸,寒光扬,一抹幽冷之下刀刃崩裂。

剑落处并非要害,仅仅只是对方的手腕,顺势一划,留下一丝浅浅血痕。紧接着,宁越附上一脚正中那人小腹,不再多看一眼,转身掠出,横出的左臂撞中另一人咽喉,将他一压震倒于地。

回首时,尚还站立的只剩最后一人,持刀的手在颤抖,连同着身体一同抖动。

“是你自己躺下,还是我动手?”

宁越哼声一笑,手中暗煊古剑一转收入鞘中。

咚!

后方传来一声闷响,最后一人直挺挺倒下,也许是害怕,用力过猛了些,竟然真的昏迷在地。

“第六组,全灭。剩下的最后一组,根本影响不了大局。剩下的,也就只有林宿一人。折腾了大半夜,竟然不曾发现他的任何踪迹。难不成,他已经出了这山林?”

迅速思索着,很快,宁越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林宿与他交过手,自然知晓他的实力,仅凭那数十名灵醒境低阶之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对方没可能撇下自己离去,更何况之前自己当着他正面突破,对于乘风境强者而言,不仅是挑衅了,更是侮辱,岂会善罢甘休。

“又或者说,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我随意玩弄这些人?”

第二个念头浮现,不过很快也是被他否决。

没道理的,他出手前都很是小心谨慎,况且借助着折光斗篷隐匿在夜色阴影中,他被发现的可能性,远小于林宿先被自己发现。而且,每一次出手,他都速战速决,结束后立刻快速离开,不留任何机会。

再是摇头一叹,宁越跃上树梢,身形依然笼罩在折光斗篷的隐匿状态中,正欲再搜寻下一个目标,突然间,眼神一变。

远处,火光摇晃,比起萤石的淡淡光彩,那抹光焰太过显眼与招摇。

没有多想,几记兔起鹘落飞掠而去,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形快速穿梭在树枝交错的半空,与火光所在位置距离飞速缩减。不一会儿,他已经能够望见那处的模样,而且除此之外,还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阵肉香。

灼烧的篝火之上,一条肥硕的魔兽全腿已经烤熟,滋滋冒油滴入下方火中,令光焰更加猛烈。

再撒上少许椒盐与孜然,弥漫出的肉香更加诱人,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半夜,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烤肉之人,正是宁越疑惑中寻觅不到的林宿,此刻正在细心地烹调着,作为兵刃的长枪依靠在一旁树上。

见状,宁越也不再躲藏,现出身形跃下树枝,就坐在林宿对面。

“终于来了吗?再等一下,肉马上好了。”

林宿对于宁越的到来丝毫不诧异,几乎翻动着那条烤得冒油的魔兽全腿,再撒上一把调料粉末后,抽出腰间短刀削下一大片焦脆的皮肉,递给了对面之人。

“折腾了那么久,应该有些饿了吧?尝尝看,这山钺猪可不是随便就能够找到的魔兽。”

没有任何戒心地接过烤肉就是一咬,宁越连连点头,赞道:“确实不错,肉好,烤得也好。大冬天的夜里能够有这样的东西吃,真是很好的享受。”

“要是再有一壶酒,就更好了。”

林宿一笑,自己也割下一大块肉,撕咬着,满嘴是油。

“你很清楚,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之所以不一起动手,是不屑与他们联手。而且你也清楚,只要你没出手,我一定会放心不下。在此处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啃完那块烤肉后,宁越抹了抹嘴,声音低沉了不少。

点了点头,林宿回道:“不错,正是如此。在时间上,你比我预料得还要快一些。我同意踏入这里,并非想与你一晚上捉迷藏,而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再与我正面对决一战。现在,已有答案。”

宁越哼声笑道:“这样看来,对于你的那位少主,你可不是很忠心。”

冷冷一哼,林宿道:“不过一个依仗自己父亲的纨绔罢了,资质与实力都一般,就是生了个好人家而已。若非看在他父亲面上,我可懒得听从他的命令。”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出身肯定不怎样。没记错的话,之前按照石玄东所说,你的命是他父亲救的,因此才效忠?”说话的同时,宁越缓缓抬起双手,凭空腾起的火焰包裹着他的手掌,沾染的油腻尽数燃烬。

林宿狞笑道:“不是救,恰好路过捡了我一条命而已。并非死心塌地的效忠,而是在翺天宗,我能够接触到更多提升实力的途径,所以选择了留下。有朝一日,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竟然将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诉石玄东吗?就算他不相信我,也至少会怀疑和提防你一些吧?”宁越看似随意一笑,实则,他掌中玄力已经凝聚。

能够保住秘密的,唯有死人。对方杀意已现。

林宿继续笑着,道:“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很不一样,有能力,也很有潜质。怎么样,与我联手如何?暗中搞垮了翺天宗,多的是天才地宝与武学功法,还有灵器任我们挑选。”

宁越不动声色回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那还是动手吧。今夜,你绝对不会就招待我吃一顿烤肉,然后就算了吧?”

“当然。要么你与我联手,要么,我杀了你,翻翻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之物。就算失望,只要带着你的头颅回去,石玄东怎么也会高兴一段时间,那样,我又可以请功领赏了。无论哪种方法,赢家都是我。”

起身一退,林宿已然抓住了一旁斜倚的长枪。

铮——

暗煊古剑出鞘,三尺霜锋之上妖异赤光缓缓苏醒萦绕。宁越瞪着前方杀意腾起的林宿,冷声喝道:“我到现在才发现,你的自大与狂妄,还要胜过那二世祖石玄东。”

“狂,是因为我有资本。区区灵醒境实力,在乘风境面前,有些小伎俩能够成功一次已经是万幸了。你难道还打算,再故技重施一回?”

话音落时,林宿率先出手,长枪钻动隔空一刺,螺旋状劲气咆哮爆发,贯穿虚空中气势更增,隐约之下,仿若幻化为一条狰狞怪蟒,柔韧中,刚猛同在。

挪动身形一踏,宁越可不会自负到与对方正面较力,何况还是其打算当头一喝的第一招震慑。对于自己的速度,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躲得开吗?”

不屑一喝,出枪去势中,林宿突然扭身一转,整条长枪连同怪蟒惊起一同旋动翻滚,赫然转向,雄浑力度再击向侧面,继续紧咬宁越而去,穷追不舍。刹那间,他速度又一次暴涨,周身腾起汹涌气流,长驱直入。

乘风境,乘奔之姿,御风之速!

“躲不躲而开,试试便知。”

哼声中,宁越手中长剑一挽,剑风骤然激荡涌出,凛冽之风如同无数虚无利刃,旋动斩击嗡鸣。但是,并非迎击,而是借助此风推动着他后退的的身形,重新拉开与林宿攻势间的距离。

再回首一瞥,身后赫然是一棵足有三人合抱之粗的参天大树,他微微一笑,左手一抽身后所负古怪斩刀入掌,猛然向右一掠后撤,绕过大树至其后方。

后退之中,他手中斩刀顺势横起一削,轻而易举将参天大树拦腰截断,刃口朝上,留下的为一倾斜截面,再于后侧附上一脚重踢,轰隆声中,大树倾倒加剧,重重砸向了前方还在逼近的林宿!

“破!”

枪出,林宿丝毫不躲,螺旋状怪蟒劲气迎击而上。

嗤!

眨眼间,无数木屑纷飞,强横劲力硬生生贯穿倾倒树干,余势震击四周,再将整棵大树撕裂成四分五裂。

纷飞的枝叶木屑中,一抹寒意悄然降临,凌厉啸动现形之刻,已至林宿身后,两抹寒光瞬息斩落。

“哼,雕虫小技。”

嘴角边挽起的狞笑依旧带着一丝不屑,林宿甚至没有转身,长枪一甩挡至背后,厚重劲力轰然凝聚。这一刻,从后方望去,他整体气势堪比山岳磐石,盘踞大地之上,望尽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却仍旧不改丝毫,坚不可摧。、

铛!铛!

刀剑齐下,火光划动点亮昏暗。凛冽气息顺势劈至大地,却终究无法破开这层防御。

转瞬间,宁越抽身而退,一击失手,他不可能继续恋战于原地。只是,他想退,对方可不情愿。

猛然转身一迈,林宿转守为攻,甩动长枪似乎凝聚了之前挡下一击残余劲力,凶悍威势更盛之前。山岳磐石已动,石破天惊。

铛!

一声激撞,颤栗远胜之前,倒退身影轰然加速,带着一路飞溅尘土撞入后方山林之中。崩裂的剑气刀芒,残余的长枪攻势,荡漾林间,两侧树木截断而倒,落叶纷纷乱舞长空。

“现在,你还觉得我狂吗?”

手中长枪斜持,林宿大步踏着走向前方。一片狼藉的林间,冲击正中位置,一道身影一跃起身,刀剑重新横出。

“有点厉害。可惜,还不够。”

宁越的声音阴冷了许多,随着他缓缓抬头而重新睁开的双眼之中,猩红的纤小符文悄然闪现。

魔族血脉,觉醒。

对上乘风境强者,又是那样雄浑一击,他还不至于托大到继续延后自己的底牌。就算如此,正面承受那样一枪,仗着魔族血脉带来的力量,握着刀剑的双手依旧在隐隐作痛,还带着几丝麻痹感。

眼神一凛,林宿再一次挺起长枪,冷笑道:“不够?很好,那就让我来试试,究竟再来几招,你才会甘心认输受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夜下对决

“不,你刚才已经出过招了,就算只是反击。下一击,依旧是我。”

宣言已下,宁越身形再起一窜,明明是劣势败境,依旧主动出手,掌中一刀一剑同时劈手掷出,呼啸旋动斩向前方。

“连兵器都扔了出来,你还打算——嗯?”

不屑笑声突然止住,望着前方汹涌而起的焰光,林宿的脸色稍稍凝重了一些。

刀剑飞掷奇快,但是宁越掠动速度更快,后发先至从两样兵器之间穿过,双臂交叉舞动,十指下焰光跃腾汹涌,两团炙热瞬间融入两支利刃之中。下一刻,当他身形彻底超过刀剑之刻,双手再分开顺势一抓,重新握住古怪斩刀与暗煊古剑,拖拽着两抹绚烂光焰,突进速度再次暴涨。

炎罚剑裁,双重轰鸣。

刀斩,剑刺,炙热咆哮!

“不赖嘛。”

沉声一哼,林宿大步一踏,挺身出枪。枪尖之上,螺旋状刚猛劲气再现,虚空中狂暴压迫又临。

乒!

枪对刀,钻动的劲气瞬间贯穿炙热烈焰,震击的雄浑力量硬生生将古怪斩刀击飞于空。

叮——

长枪继续突刺,再碰暗煊古剑。刹那间,凝聚焰光亦步前尘,疯狂溃败。剑刃在颤抖,但是进攻之势,依旧凌厉。

铛!

须臾中,两道身影擦身而过,交锋摩擦中的兵刃几乎通一瞬间反削回抡,第三次激撞骤然鸣响,剑对枪!

再退,焰光彻底破碎,连同着宁越右手衣袖一同裂成碎屑乱舞虚空。劲风激荡中,披在他身上的褴褛斗篷狂乱卷动,却是毫发无损。

“就算是魔族血脉觉醒,依旧无法正面抗衡吗?”

心中暗暗一凛,但是很快,宁越又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在他持剑的手腕之上,一圈淡色咒印余波缓缓散去。

前方,横枪而立的林宿突然眉头一皱,猛人俯首一望,却见掌下长枪之上,三圈淡色纹路的咒印若隐若现,虚无中波动的涟漪,赫然开始萦绕在他周身。体内经脉中,玄力的凝聚速度明显下降。

三次交锋碰撞,三道透入到攻势之中的天锁印,威力没有往常雄浑,但是三重封锁之下,束缚的无形锁链悄然纵横,封印力量始动。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吗?竟然拥有能够暂时封锁对手实力的武学,就凭这一点,稍有不慎,乘风境强者真有可能葬身在你手下。”

声音越加沉重,在林宿脸上,一丝凝重忽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兴奋与戏谑。

“有趣,太有意思了。若是从你身上得到这样武学,我的计划将提前许多!”

话音落时,一声狂笑激起,疯涌的波动自他浑身上下爆出,鼓动的衣袍之下竟然溢出一圈圈暗青色光晕。那一刻,别无一物的虚空中,几丝崩碎声响起。

眼眶逐渐被同样古怪的暗青色充斥着,林宿的笑容更加戏谑,在他脸庞两侧,各有一枚咒印凭空而现,图案各不相同。

这一瞬间,在宁越手中的暗煊古剑轻啸一声,微微颤抖着,好像想要诉说些什么。不止如此,当林宿模样与气息都开始改变之刻,在宁越心中,悄然惊起一圈涟漪,很莫名的触动感。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下意思道出这样的推测。

“林宿,你是人魔混血!”

“竟然答对了,与我所想一样,你很不一般嘛。”

林宿再是一声狞笑,随着他再迈出一步,虚空中崩碎声越加清脆明显。无形锁链崩裂,封印已然破碎,束缚不再。

“其实,这股力量就觉醒在我那次身处绝境之时,就算没有翺天宗宗主偶然路过,我自己也能够摆脱困境。但是,既然他出手了,我就没必要暴露突然获得的底牌。隐忍在翺天宗,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机会,让我隐藏的力量也逐渐更加强大。迟早有一天,当年高高在上的那位宗主,也将成为我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你为何不认为,正是因为感觉到了你体内出现不同寻常的力量,翺天宗宗主才选择了救下你。其实,你一直都在他布下的局中挣扎着。”

没有过多的惊讶,调节了一下呼吸之后,宁越再一次横出了手中的佩剑。

“无论究竟实情如何,你都活不过今晚。至于真相,如果有机会,我会代你一问的。”

“哦?你最后的手段都失去了成效,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认为自己能够胜过全盛状态的我不成?告诉你吧,我的这副形态每一次出现,都是必胜无疑。而且,对于那些不肯交底的对手,也能够在击杀他的时候,夺取部分他曾经习练过的武学。就算你不会透露刚才能够封锁对手实力那招武学,现在形态下的我,也能够自己将它翻出。用你的性命为祭!”

影动,林宿速度暴涨将近一倍,抡动的大枪斜起一劈,击落的强横玄力之中,竟然隐有数十缕闪烁星光,迷离的凄美,无形中构建致命的锋刃。

“尝尝看吧,我从吞噬中得到的武学——坠星斩!”

“从魔族血脉中得到的力量吗?这一点,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然而,却也进一步奠基了我的胜利。若是借助其余的手段得到如此力量的增强,也许我真的会觉得棘手。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嘴角一挽,宁越重重一踏迎上,拨动的大拇指将自己的血液洒上剑刃,挥动的暗煊古剑眨眼间速度暴涨,更胜林宿何止十倍!剑刃之下,空间凝固,时间停止,寒芒划过近乎静止的天地,击碎一切束缚。

第一式,瞬灭!

击中的那一刹,暗煊古剑又是一挽,锋芒偏开。

第三式,寻隙。

叮!

剑刃擦着虚无星光而过,宁越几乎没有被林宿那雄浑一击波及丝毫。然而,他挥动之剑却也没能够如愿削中对方咽喉。因为在其身前,萦绕的暗青色光晕竟然破碎一颤,又是一股新的力量展开震击。

身形猛退,实力悬殊下,一击不中,宁越断然不会再贴身缠斗。

“很能干嘛!”

怒声一斥,反应过来的林宿挺枪再出,枪尖之上凝聚紫光恍若莲花盛开,每一片花瓣却又凝为纤细尖刺,绽放****。

“我的招数之多,更胜过你。”

轻声一叹,宁越竟然在此刻合上了双眼。同一刻,他的身形开始模糊,在林宿的视线中迅速消失,余下的只有一片昏暗夜色。

嗤嗤嗤嗤——

****细刺扫过大地,留下千疮百孔,林宿再是一哼,瞪了眼前方空无一人的林间,猛然一转长枪击向身后半空。

在那里,宁越身形重新,飘扬的褴褛斗篷缓缓落下,好似一个生灵耗尽了力气,开始颓废。但是,颓废的仅此一个,他手中之剑,威势更盛。

“暴食。”

凭空而现的赤光凝为一颗狰狞兽首,瞬间将宁越身形吞噬。那一刻,他劈落之剑威力疯狂激增,仅仅一抡斩下,却又巍峨山岳崩塌之势。

铛!

轰隆!

剑落,长枪疯狂颤抖,林宿身形硬生生在大地之上下陷半米有余。终于稳住身形之刻,他猛然发出一声怒吼,长枪再挑一拨。

乒——

转动长剑拔空而起,宁越溃退。虚空之中,几滴鲜血飘落。

不是宁越的血,而是林宿的。在他左肩之上,一道剑痕悄然裂开。

“还有别的招数吗?”

大口喘息着,林宿突然间有种感觉,宁越身上的秘密还要远胜于自己。但是,他并没有再多想下去,因为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皆为愤怒,心中所想只剩一个欲望。

杀了眼前之人!

“当然,有。”

话音出口,宁越纵身一掠,依旧是抢先出击。伴随着双腕颤动,两抹幽冷莹绿色灼烧在虚空中,凝光之剑成型。

“那么,这也是你最后的挣扎了。”

林宿一声嘶吼,双手拽动长枪跃出凹陷之地。也是同一瞬间,他眼神骤变,狂怒消褪,剩下的只有震惊于绝望。瞪大的双眼之中,清晰映出了抡动斩击的两抹幽冷剑光。

嗤!嗤!

剑斩,冰冷锋芒之下,鲜活的生命凋零。用不了多久,滚烫的热血也将变为冬夜一样的冰冷。

“暗煊古剑对于魔族的克制能力,可是还在天锁印之上。况且,你不过一个混血半魔。”

哼声一笑,宁越身躯一颤坐倒在地,就在林宿的尸身前。

血脉觉醒后的反噬传来,令这具身躯更加疲惫。然而,今夜之事并非就此结束。

“还有……必须完成之事。”

……

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石玄东感觉到是一阵温暖,迎面扑来的热气。

这间暖阁是整个饮马驿最贵的场所,也是他觉得可以勉强接受的唯一风月之地。

前方,侍奉的几名女子皆已伏桌而睡,身前是倾倒的酒壶杯盏,罗衫半解,在暖意萦绕下,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泛着一丝浅浅粉色。

但是,石玄东却无心欣赏,因为他猛然感觉到,明明是足以让人忘记冬季严寒的温暖萦绕,自己仍旧觉得有一点寒意就在身侧。

“什么人?”

猛然转身,终于,他找到了答应。

一截剑锋就抵在侧颈之上,剑的冰冷,将暖阁重新拖回寒冬。

“你竟然敢来这里?”

瞪着持剑的宁越,石玄东怒目圆睁,下意识要出手的动作瞬息中又止住。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自己不愿承认的可能。

“你的部下基本都被我收拾了。不过放心吧,除了林宿,其他人都活着。也许,你平日里能够呼风唤雨。但是在我面前,你的依仗,不堪一击。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下次再见,不会如此收场。”

话音落时,长剑抽走,宁越一跃从窗中离去。

摸了摸还残余着一丝刺痛的侧颈,石玄东咬牙一哼。

“下次再见,我必叫你跪在我身前求饶!”

……

夜色下,林间的稍许骚乱平息,最后一声哀嚎落下,终于重归平寂。

八支羽箭,七条人命。只有一人身中两箭而亡,其余皆是一击致命。

洒落倒下在林间的尸体前方,一道身影快步离去。惨白月光之下,飘扬的长发隐隐呈现一抹樱红色。

但是很快,长发凭空消失,暗中穿行的那道身影整具身形轮廓都稍许发生变化。

“还好只是遇到他们,这个样子也没被……他发现……”

第四百九十九章 山林狩猎

清晨的风同样带着几丝寒意,坐在半空树枝上的宁越睁开了双眼,浑身还残余着几分倦意。

警告了石玄东后,他并没有再去找狄胡等人,而是直接离开了饮马驿。无论继续留下,还是当场格杀石玄东,都将惹来巨大的麻烦,翺天宗的影响力,还不是小的。也许,那不会影响到他,但是必定波及许多无辜。

无辜?那些明哲保身的冷眼旁观者,真的能称上“无辜”二字吗?

宁越自嘲一笑,也不再去多想。别人的看法如何,他早已淡然,行事所做,只要自己心安无悔,那便是对。

“忽然间,又只剩我一个人了。本已习惯了形单影只,但这段时间以来,却是认识了许多同伴,一路并肩闯来。回到了孤身一人,突然反而不习惯了。”

摇头一叹,他随即纵身跃下树枝。路在前方,而非身后,走下去,兴许会邂逅更多的挚友也不一定。况且,每一次分别,都将为重逢带来更多的惊喜。

“如果是万国边疆与乱武州的边界之上,青雀山的大体方位,应该还在我北方吧?”

望了眼远处,宁越有些暗暗懊悔,自己竟然连方位都没问清,就决定变更原先计划,开始一人前往那座传言中拥有着圣泉的奇地。

突破至乘风境的契机,这个诱惑对于任何层次位于灵醒境的武者而言,都是巨大的诱惑,不可能知晓之后不去试试机会。纵使谁都心里清楚,为了争夺那不少的契机,别将是一场无法预料的争斗。

但是,就算那样,也无法阻止前进的心。

“上路吧。全新一天未知的旅程,充满着挑战性的前方,正是清晨给自己最好的动力。”

两个时辰之后,豪言壮志已成空,荡然无存。山林之中,宁越仰天一吼,随即伏地大口叹气,一脸的无奈。

一个人瞎转悠了这么久,尚不至于迷路,大致方向也应该不会错。但是,这一路上太过无聊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有的只是枯燥的赶路。不说行人,就连任何魔兽或是小型动物都看不见。

除了自己,荒山,树木,再无他物。

更见鬼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习惯了有人帮忙备好补给,自己到时候带着就行,都挂在马鞍之上。但是,在离开饮马驿,他觉得为了隐匿踪迹,还是不骑马为好。况且,山路崎岖,马匹不一定能够通行。

于是乎,从昨夜出发后到现在,米水未进,唯一路上看到能够称得上食物的只有两颗发青的不知名野果。在冬季,能够有已经不错了,宁越也不敢嫌弃,摘下就啃,酸涩瞬间弥漫口舌,果汁咽入肚中,甚至有些隐隐发痛,还不如不吃。

甚至,他在想昨夜被林宿狩猎到的魔兽,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他逮不到任何一只活物。

嘭!

一拳击在身侧树干上,落叶纷纷飘舞,宁越再是一声叹息,无奈中继续迈开了脚步,方向已然与刚才出现了变化,不再是山脚下的道路,而是上山之路。从高处俯瞰前方,应该能够有所收获。

至少,目前而言,这是他唯一能够安慰一下自己的理由。

片刻之后,山顶。

放眼望去,山脉继续连绵蔓延,不少山峰顶端还残余着些许雪白的积雪。借着高度,能够清晰望见好几条通向远方之路,虽有分歧,但大体都是连接着南北。遥远的前方,这处山脉的尽头,似乎存在着又一次开始辽阔的平原。

“之前与狄胡交谈时说过,到达武希帝国应该还需要十三天左右。而从武希帝国到乱武州边界,差不多再要四天。而武希帝国与乱武州接壤的位置,距离青雀山还有多远,目前还不清楚。剩下的路,可不短。不过,他所说的也只是商队的速度,带着辎重,就算借助马匹之力,他们也不可能走太快。况且,他们基本只走大路。换做我,应该可以缩短许多时间。”

心中仅有的一丝喜悦很快又是消逝,因为宁越明白,最为重要的问题依旧存在,他并不清楚青雀山的具体方向。唯一能够得到解决的途径,只有在遇到其余行人,从他们口中问知。

但是那样,还存在另一个问题。现在想要前往青雀山,个个恐怕都是为了传说中的圣泉突然复苏之事,必定为了争夺不多的名额而彼此间明争暗斗。如若遇上不怀好意或是防心很重的某股势力强者,说不准可能引发误会,从而大打出手。

没必要的争斗,他可不希望撞上。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还是先到——嗯?”

正欲再次动身,宁越突然在风中聆听到了一丝从远处传来的声响,迅疾扭头一望,分辨着眼前所能看清的一切。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隔壁山峰山腰位置的林间,那边的树木摇晃方向,很不对劲。

现在吹拂的风从西向东,而那个位置上,树木的摇曳可是从北向南。必然,是其余因素所引起。

“终于遇到什么别的生灵,就是不知,到底是人是兽。”

……

追逐与猎杀,最基本的丛林法则,粗暴而残酷的优胜劣汰之下,万千生灵得以逐渐向血脉中沉睡的最强姿态进化。

呜呜呜——

嚎叫声四起,十余道烟影讯疾如风,穿梭在林间,彼此隐约结成一个阵型。而在前方逃窜的另外三道烟影,不知不觉中已然被逼入到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围杀之中。

逃窜者动作也不慢,除去奔跑,还能够时不时腾跃而起,抓住树干借力再奋力一晃掠向更远处。不过由于体型好像稍过笨重了些,它们无法长时间待在树上,只能这样借助树木加快逃跑速度。一路上,树木摇曳不断。

“差不多,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困兽,终究难逃一劫。”

高处,横在半空的一支树枝之上,一名青年半蹲着俯视下方追逐,露出的微笑中带着几分残忍。

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少女,皱眉一叹:“哥,明明你我出手,猎杀这几只石甲猩用不了这么久。可是,你非要试试自己还没训练好的那群笨狗,搞得人家想要的东西晚了这么久还没到手。”

青年耸肩回道:“别急嘛,你不是也说了,今天能搞到就行的吗?现在,晌午都还没到。对了,说过很多了,这些是迅猛猎狼,不是狗!数千年来,一直都有人类强者驯化它们,成为自己手下战力的先例。我这样让它们去展开实战,还不是为了你,只要能够培养出一只实力足够强大的狼王,代替我陪着你到处疯,我和爹都能省心许多!”

女子一哼,扳着手指说道:“还狼王呢?两个月前,你可是说要训一只金犼狮王给我的。结果,第一次放出去狩猎,就被巨岩罴给活生生撕裂。半年前,你说要训一只金睛獒王给我,然而,却主动去挑衅路过的那啥宗门,被别人宰了不说,还炖了一大锅肉……”

“停停停,缇缇你就不能不数落你倒霉的老哥吗?好不容易翻出了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驯兽诀,结果,爹不同意我去照着做,你也一直在数落我。再这样下去,我的信心就彻底没了。”

“那样也好,省得你天天不务正业,还整得身上一直染上臭烘烘的味道。而且,我一要你帮忙,推脱着没空。还有……”

吼!

突然间,一声咆哮平地惊起,成百上千的树木疯狂摇曳,连同着整座山峰,都好似在那威严下轻轻一颤。

“哥,刚才是什么声音?好像,不像是那几只石甲猩能发出来的。”女子脸色一变,缓缓扭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不好!那些石甲猩其实看穿了我的计策,是故意往那边跑的。我还说怎么附近出没的魔兽那么少,完全是因为,这块区域存在着一位魔兽霸主。所以,它们不敢靠近。”

青年脸色铁青,顾不得女子接下来的呼唤,掠身一跃,接连踏过好几支横出的树枝,朝着他手下群狼消失的方向冲去。

吼——

又是一声咆哮,一道烟影横扫半空,最前方的一只石甲猩应声撞向侧面,硬生生截断一棵巨木。坠地之时,身上血迹斑斓。

石甲猩,正如其名,躯体上下大部分部位都被一层坚硬石甲所包裹,寻常兵刃与魔兽爪牙根本无法破开防御。但是对于老练的狩猎者魔兽,懂得抓住要害出手,亦能将石甲猩一击毙命。

然而,眼前的被击杀的这一只石甲猩可并非被击中要害。而是在强横的力量面前,包裹躯体的防御如同无物,被强行击碎,余势之力再震击内部血肉躯体,进而殒命。

望见同伴身亡,剩下的两只石甲猩急忙分开跃向两侧,攀附在树干上,发出一阵低鸣,好似在为同伴哀悼。

前方一处石洞之中,伴随着沉重的步伐声,一道巨大烟影完全踏出现形,随手抓起那只已无呼吸的石甲猩,直接塞入到了张开的巨口之中,十余圈交错利齿合拢一咬,整个完全咽下。

紧接着,头颅之上转动的八颗紫色眼睛打量向前方停下步伐的十余只迅猛猎狼,杀意悄然弥漫。

“我的天,这是什么怪物?”

匆匆赶来的青年望见那道烟影之刻,身躯剧烈一颤,整个人都仿若凝固在树枝之上。

前方出现的魔兽,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随后赶到的少女定睛一看,惊诧之后却是一脸的狂喜,拍着她哥哥的肩膀,连声嚷道:“哥,我没认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古棘鳄蝎。从模样来看,恐怕已经活了五百年以上,称得上是蝎王了。要是有了它的甲壳磨成粉末,我必定能够炼制出更高档次的丹药了!嗯?哥,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缇缇,你难道没发现,它在看着我们吗?”

第五百章 恐怖巨兽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宁越赶到的时候,所看到的一片狼藉与血腥。大地之上,树木倾倒数十棵,残缺的尸体洒落在四周,不过,其中也有几具完整的,从外形来看,是某种狼形魔兽。

其中,有一点他最为在意。

项圈,在狼形魔兽的颈脖上,都带有项圈。也就是说,它们是有人驯养的,刚才的狩猎中,一定有人类参与。

“看这副场景,应该是在狩猎中遭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家伙,于是发生了恶战。只是,剩下的都去了哪里?这里并没有发现人类的尸体碎片,也没有发现……足以屠杀,狼群的魔兽。”

转身一望,他看见到了一旁瘫死的石甲猩,不过一眼也就能看出,它绝非是能够屠杀狼群的魔兽。

刚才还在山脚下,宁越就听到了阵阵不太一样的嘶吼声,比起巨兽的凶悍与霸道,那几阵吼声中还夹杂着几缕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尖锐。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匆匆闻声赶来,再沿着山林中留下的痕迹,最终找到了此处。

皱了皱眉头,他缓缓扭头,目光终于落在了不远处的石洞上。内部烟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凭着直觉,里面应该目前没有生灵存在。

“巢穴吗?如果是空的,应该可以进去看看吧……”

随即,宁越使劲摇了摇头,就算是空的,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其中。眼下最为重要的,应该是搜寻那能够驾驭狼群狩猎的人。在这样的荒山中,魔兽肆虐,所以人类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算成为不了同伴,也能够暂时达成一致结盟。

“走吧。”

身影掠动之时,褴褛斗篷扬起一飘,几缕淡色涟漪泛起,他的身形缓缓消失,速度比起之前的瞬息完成,赫然慢上数倍。

昨夜动用了间隙闪烁,此刻折光斗篷尚未完全恢复,在隐匿能力上,大不如前,但也至少够用。

林间留下的痕迹很多,特别是隔上一段距离就出现的两排错乱脚印,必定是某个大家伙留下,也是宁越能够找到的最后路标。借助着折光斗篷提供的隐匿,一路追寻向前。

很快,嘶吼声又一次从不远处传来。

这一次,宁越终于看到了那位屠戮者的真实面目,如同想象一样的巨大,但又更加模样狰狞恐怖。

看模样,应该是一只蝎子。六支棕黄色粗壮带刺的尖足拄在地上,每一次挪动都将激起一片烟尘,上方是颜色更加深沉的甲壳躯体,表面交错突起的钩刺上似乎还在滴落着某种粘稠液体。两对大小不一的巨螯疯狂扫动,每一次挥击必将掀起一阵烈风,

宁越第一眼所见的就是被掀入半空的一只狼兽再被双螯前后抓住,活生生撕裂成两截,鲜血飞溅,沾染到那只巨兽的狰狞头颅之上。

然后,宽长的巨嘴缓缓张开,上下颚中,一圈圈利齿交错排列,看着就令人一阵毛骨悚然。塞入其中的狼兽残尸,转眼间便咽下。

解决了这只狼兽之后,巨蝎突然动作迟缓了许多,在原地开始转动。过了好一会儿后,它似乎找到了方向,六足一同迈动,前进速度可不慢。在身躯的最末尾处,一条紫烟色长尾弯曲抬起,顶端位置是一弯带着锯齿的剧毒钩刃,阳光照耀下,泛起诡异光泽。

屏住呼吸,宁越紧随其后,他想看看这只闻所未闻的狰狞巨兽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巨蝎前进的方向,可不是洞穴所在的位置。

很快,巨蝎又停下了步伐,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没过多久,再一次找准方向,继续前行着。

“感觉,好像它在追踪着什么?可是,根据又是什么呢?”

宁越来到了巨兽停留过的位置上,扫视几眼,却一无所获。

正疑惑间,前方不远处,一声尖叫响起,赫然是人类的声音。

“嗯?在前面!”

不再多想,宁越一掠跃出,右手已经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不招惹事情,可不代表要见死不救。

吼!

巨蝎又在嘶吼着,声音响亮而尖锐。挥舞的四只巨螯护在身前,并非进攻,而是在防御,抵挡着前方一片涌动的浅绿色火焰。

火焰的另一端,树枝上的一名少女拽动着另一位青年的胳膊,焦急说道:“哥,不能睡在这里,赶快跟我走!我的丹火撑不了多久的。”

在她扬起的左掌中,浅绿色火焰持续喷射。在火光的涌动末端,她掌心之中,三枚丹药迅速消融,已经凝结成一块整体,只剩花生粒大小。

“缇缇,你自己走吧,哥哥是不行了。你说得对,要是不想着用迅猛猎狼狩猎石甲猩,而是我们两人出手,哪里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青年摇头一叹,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充满着燥热。只见在他右臂之上,烟色的血迹一片斑斓,被撕裂的衣袖下,裂开伤口触目惊心,被切开的血肉边缘好像还在缓缓溶解成腥臭血水。

刚才,为了保护身后的少女,他挥刀而上。仅一击,刀断,人仰摔倒,手臂已被巨蝎的剧毒尾刺所蛰。

一路上,若非少女拖拽,再加上那些迅猛猎狼拼死拖延,连这里都到不了。

“别说话了,哥哥。如果不是我非要拖着你出来,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千万别合眼,再累也不能睡。一定,我们一定能一齐活着离开这里的!”

话音落时,少女脸色却是一变,煞白浮现。在她掌心中,丹药彻底消融,最后一缕火焰消散在巨蝎挥动的四只巨螯硬甲之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炙热的消褪,巨螯挪开,巨蝎狰狞的头颅重新出现在了这对青年兄妹的面前,巨颚一张,嘶吼声再次响起。

铮——

同一刻,亦有一丝剑啸之音嗡鸣而起,凌空而落。

叮!

剑光击落,斜下的寒光狠狠刺中在巨蝎头颅之上,同时,还有一道人影一同落下,半蹲在魔兽背部坚硬甲壳之上。

这一刹,巨蝎的动作一滞,在它背上,一剑击落的宁越眼神也是骤变。

好硬!暗煊古剑的一刺,竟然无法破开对方的甲壳。

刚才眼见巨蝎即将出手,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从树上跃下出剑,若是再缓一些多踏出一步再出剑,也许能够正中魔兽八只眼睛中的一颗。但是,他不敢多等。

吼——

嘶吼声又起,这一次,尖锐音更盛,似乎是充满了愤怒。

“停下来,你太吵了!”

宁越一声呵斥,抬脚重重一踏之后,左手一拽,古怪斩刀劈出,直取前方魔兽的眼睛。但是同一时刻,他听闻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啸破空风声,无需回头去看,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巨蝎的尾钩,也应该是它最恐怖的武器。

赤色一挽,暗煊古剑倒持斜于身后,侧起的剑刃转瞬间与击落尾钩发生激撞,嗡鸣声中,几丝粘稠液体丝线飘飞虚空,燃起一片青烟。

冲击下,宁越踉跄一步摔出,手中斩刀也是偏离了最初攻击方向,劈落一斩,未能击中魔兽的任何一颗眼睛,仅仅只是劈在了在前方侧面的巨颚一旁,留下了一小道微不足道的伤痕。

下一刻,巨螯挥击,他不敢再继续逗留,刀剑同时一翻,侧击在巨螯之上,借助魔兽强横劲力推动,重新翻身跃入半空,落在了远处。

“可恶,竟然这般难缠。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无论血脉觉醒还是折光斗篷的间隙闪烁,都无法动用!不然的话……”

宁越咧嘴一哼,还没等他在心中抱怨完,巨蝎转向跃出,赫然是朝向这边攻至。

“好像,你怕火是吗?”

左手一松,古怪斩刀坠地,随着手掌一抚,烈焰燃烧抚上三尺剑锋。

炎罚剑裁!

叮!

剑斩,巨螯挥击,焰光崩裂,宁越应声溃退,在高度足足五米,长度超过十米的巨蝎面前,他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而在缓缓垂下的那只激撞过的巨螯之上,仅有一道浅浅剑痕。

“该死,这家伙的实力恐怕能够比得上高阶乘风境强者了!”

不安在心中弥漫,宁越有种感觉,自己现在还活着也许并非只是因为实力足够,还有一点就是……前方的巨兽,还没有玩够。

四只巨螯展开,露出的狰狞头颅之上,八颗眼睛一齐盯着宁越的身影,巨兽还在低吼着,在其身后,长尾再一次晃动,狂风激起。

疾风凛冽,迎面拂来甚至让宁越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而在那阵风中,巨大的烟影迅速逼近。

“可恶,我怎么可能死在你这个畜生的手下!”

剑啸,暗煊古剑一挺再次展开攻势,宁越双手共同握剑,双腕之上,各有一圈咒印在缓缓转动。

他要试试看,凭借着天锁印的摧枯拉朽与暗煊古剑的凌厉,合击之下,能否破开那古怪巨兽的强横防御。

转瞬间,烈风更疾,剑势亦出。

电光石火间,宁越眼神猛然一变,在他瞪大的双目之中,赫然映衬着一片灼烧火光。

轰隆隆!

暗红色烈焰从天而降,抢在暗煊古剑与巨螯交锋之前,轰击正中巨蝎魔兽。那一刹,空气中弥漫出阵阵浓烈的腥臭。

巨兽之上,甲壳在灼烧融化。

嗤!

紧接着,一道更加巨大的烟影凌空落下,激荡强横烈风,竟然将出剑中的宁越都掀飞震退。

烈风刺眼,瞬息中,溃退的宁越只觉得前方狂风涌动,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剑中凝聚之力,也瞬间消散七成。

在另一端,护在青年面前的少女虽然也身处疾风鼓动中,但因为并非冲击的正对方位,稍微好些。在她眼中,赫然映出了整副场面。

一只模样古怪的巨鸟从天而降,扑在了挣扎中的古棘鳄蝎身上,尖喙对准对方的头颅,狠狠一啄。

紫青色的污血,飘扬半空……

第五百零一章 获救?

林间,呼啸狂风大作,两道巨大身影缠斗在一起。说是缠斗,实为单方面的虐杀,刺耳的撕裂声不断弥漫,每一次都伴随着缕缕腥臭污血抛洒半空。

最初之刻从空中轰击而落的烈焰没有再现,凌空而落的第一记啄击也是落空,未能如愿以偿直接击穿巨蝎头颅被,其在挣扎中躲开,仅前足根部受创。

然而,巨蝎的继续挣扎很是无力,从天而降的怪鸟双爪一分,其中一爪击穿蝎尾狠狠踩在地上,另一爪则抵住蝎背,便于继续的尖喙啄击。每一次击落,必定留下一道幽深创痕。期间,巨蝎还挥动巨螯想要反抗,四只巨螯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儿防御阵势,便已被啄断三只。

终于,古棘鳄蝎动作迟缓了下来,剩下的声音只有阵阵哀嚎,之前的狂暴与愤怒荡然无存。当然,那只怪鸟没会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尖喙一钻再一次落下,这一次,被贯穿的赫然是巨蝎的头颅。

生命,就此凋零。

吼——

双翼一展,怪鸟仰首长啸,好似在彰显自己的威武。直至此刻,林间激荡的波动终于开始平息下来。

不远处,宁越拄着剑勉强起身,望着那道巨大的身影,心中一片骇然。自己竭尽所能,凭借暗煊古剑的锋芒都无法击穿那古棘鳄蝎的甲壳防御,而眼前的怪鸟却能用尖喙将之啄击成千疮百孔,这份尖锐,着实恐怖。

但是再一想,他又猛然反应过来究竟原因所在何处。真正击溃巨蝎的防御并非怪鸟的尖喙,而是最初只是从空中击落的古怪烈焰。再被轰击中之后,巨蝎甲壳表面明显出现了消融状态,防御能力大减。

“好可怕的兽火……”

宁越自诩在驾驭火焰方面,颇有心得,先是融合了魔族血脉之力将多重兽火同化,再有南炎慕容家的控火之法。但纵使如此,又借助暗煊古剑之利,依旧无法对巨蝎甲壳造成多少伤害。

眼前的怪鸟魔兽,光是从能够驱使那样的火焰来看,都太过可怕。况且,刚才的战斗中,显然它不曾动用全力。

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宁越仗剑身前,下意识又后退一步。怪鸟的出现,极大可能是将那只古棘鳄蝎当做了捕食的猎物,此刻狩猎成功,看模样却不打算直接离去。

存在可能,它还打算顺便将在场的其余几个生命一同抹杀。

不能,不防。

虽然说,自己练巨蝎都打不过,更不要提这只怪鸟。

在宁越瞪着那怪鸟的同时,怪鸟突然脑袋一转,暗金色的双瞳也在打量着对方。不过,很快就又撇开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少女以及昏迷的青年身上。

再是一声怪叫,它仰首望天,双爪全力一抓,提着已然身亡的古棘鳄蝎拔空而起,掠起一阵疾风,匆匆远去。

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宁越长叹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庆幸,还是当自叹。

怪鸟的离去究竟是没有敌意,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中,视若无物?

“那只魔兽,到底会是什么来历?双翼内侧羽毛呈现藏青色,外侧连同后背又以棕烟色为主,靠近颈脖部位带着多种彩色条纹。整体模样比起鹰,更像乌鸦……在以往看过的古籍中,完全没有符合这模样的鸟型魔兽。”

在他嘀咕的同时,前方,少女提着一柄短刀匆匆奔出,来到了刚才两只巨兽恶战之处,望着前方留下的断裂巨螯,急忙挥手喝道:“喂,那边的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行。如果不打算帮你,我也根本没必要出手。”

宁越应了一声,拄着剑重新起身。

“你打算做什么?”

“我力气小,可能削不动,麻烦你割一块这古棘鳄蝎的甲壳下来。我哥哥中了它的毒,想要解除,可行的方法是用这巨蝎的甲壳磨成粉末,再配上其他几种解毒丹药,一同服下。恰好,我身上带的丹药还算种类齐全。”

点了点头,宁越全力抡动暗煊古剑,对准其中一只断裂巨螯便是一斩。剑落的瞬间,他眼神骤然一变。

果然没错,比起最初的坚硬,现在的甲壳脆弱了很多,暗煊古剑一斩之下,随意削开。

“救人要紧,快去磨成粉末。嗯?把药杵递给我做什么?”

“都说了,人家力气小,你就再帮下忙吧。”

片刻之后,坐在篝火前,宁越翻烤着从古棘鳄蝎巨螯内部剔出的肉,闻着味道,很是不错。他本身是有些抵触要将这种肉当做食物的,然而,名为舒缇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将远方死去的任何一只狼兽当做食物处理。

至于石甲猩,按照她的说法,肉质太柴,嚼不烂,更是无法下咽。之所以去要猎杀,只是因为它们的舌头可以当做某些特制丹药的材料。

于是,宁越只好去处理巨螯内部的肉,心中想着就当这不是蝎肉,而是蟹肉,烤熟了后咬上几口,在囫囵咽下。却是没想到,味道出奇得好,令他后悔第一次烤得太少,于是赶快又剔出了更多的肉,开始新一轮烤制。

而且在食完那种蝎肉之后,身体经脉中还多出了一丝淡淡凉意,算不上寒冷,是一股舒爽的清凉,就算是在冬天,也觉得挺舒服的。

按照舒缇的说法,古棘鳄蝎的肉同样可以用作炼制丹药的材料,不过,价值可比不过它的甲壳。所以这里剩下的这些,干脆当做食物来处理好了。

品尝过一次滋味后,宁越连连点头,这样美味与滋补同在的食材,他可不会再拒绝。甚至,突然间想起了一人,分别了好些时候的芷璃。

“要是她在,肯定也会吃得很开心吧?”

淡淡一笑,他继续翻动着烤肉,目光同时一瞥,望向了一旁还在处理着哥哥伤势的少女舒缇。两人并未交谈太多,除去她的名字以及同行的是哥哥舒全,这次是前来狩猎外,其余的别无所知。

但是,也能够猜到少许。

这两人应该出自某个势力不小的宗门,衣着上就能够看出一二。而且,寻常的武者,可是没有能耐去驯化一群狼兽,并且带着出来狩猎的。

而且,舒缇在药理上颇有了解,药物用量的把握,碾碎后的混合,动作很是娴熟,小心翼翼,必是有不少年的功底在里面。

“一个驯兽的哥哥,一个精通药理的妹妹,这样的组合,挺有意思的。”

心中暗暗一笑,宁越也不会再多问。同样,舒缇也没有多问他关于来历之事,大家心中都清楚,还不到需要了解那么多的地步。至少共同经历了一场勉强算得上生死之战的恶斗,彼此间距离缩短了不少,不会存在敌意。

“肉差不多烤好了,先来吃一点吧?”

“不了,等我帮哥哥敷完药再说。古棘鳄蝎的毒性很烈,就算有它自身的甲壳粉末为引,驱毒的过程也比较缓慢。在我完成前,最后不要打扰我。”

“那好,我继续热着便是。”

回话的同时,宁越抽出一串蝎肉,大口啃咬着,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舒缇终于结束,起身长长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边的汗水后,转身来到篝火前坐下,取过两串蝎肉直接开吃。

“多谢了。”

“不客气。”

交易的交谈后,重归平静,一时间,宁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扭头望着天空,随口说道:“你认得那巨蝎名为古棘鳄蝎,那么,那只怪鸟又是什么?”

舒缇摇了摇头,回道:“不清楚。倒是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古棘鳄蝎存在着一个天敌,以其为食。那是一种鸟类魔兽,非常罕见。甚至,古籍上都没有记录那种鸟类魔兽的名字。但是,有着一些外貌的记载,却与今日所见的怪鸟,根本不符合。”

宁越应道:“不知道吗?不过现在也无妨了,反正那只怪鸟不以我们为敌,仅仅猎杀了它的猎物就飞走了,也是恰好救下了我们。”

“真的是……恰好吗?”

突然,舒缇停下了咀嚼蝎肉,缓缓抬头一望,目光看得宁越心中有些发毛。

“你是什么意思?”

舒缇沉声说道:“我隐隐觉得,那只怪鸟看到哥哥中毒的模样时,眼神似乎有些变化,想要表达什么。虽然飞走了,但却留下了足以救治哥哥的古棘鳄蝎的断肢,让我们得以碾磨甲壳做药。它好像清楚,中了蝎毒的人该如何救治……”

宁越摇头道:“不至于那么玄乎吧?只是凑巧它啄断了古棘鳄蝎的巨螯,可能嫌肉太少,就没有一同带走,留给了我们。误打误撞,成为了解药。”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那样也有可能,只是它看我的那一眼中,我感觉到某种无形中传达的情感……总之,我觉得它有灵性,而且很善良,在帮我们。”

说罢,舒缇又咬了一口蝎肉,缓缓吃着。

眼中一丝光芒闪过,宁越突然起身,惊道:“有灵性吗?对了,难不成,那家伙会是传说中,青雀山的灵鸟青雀?”

对此,舒缇只是古怪地瞪了他一眼,再咬去木棍上所串最后一块蝎肉,边嚼边道:“看来,你出现在这里是冲着青雀山圣泉复苏之事吧?”

“不错,那又如何?”宁越一愣,并没有太过诧异,逼近是自己提到了青雀山,而最近这片区域,武道强者间最火热的传闻想必就是圣泉复苏之事了,按照狄通还有那名路人所说,那可是……

等下!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什么,那天夜里因为石玄东出现的打断,好像还有一个关于青雀山很重要的事情,自己不曾得知。

舒缇摇头一叹,道:“看来,你还真是无知,因为圣泉的传说而来这里,却不知道两百多年前圣泉枯竭的传闻。”

“圣泉枯竭的传闻?对,那天夜里我唯一漏掉的,就是这个。”

宁越上前一步,从篝火旁穿过。

“两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圣泉消失,没人知道,但有一个说法,很多人都认同。那就是,灵鸟青雀陨落了,死在了另一种恐怖的鸟型魔兽利爪之下……”

第五百零二章 结伴

“灵鸟青雀两百多年陨落了?也就是说,圣泉的消失就是因此?”宁越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自己当初错过的传闻,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一点。

摇了摇头,舒缇回道:“不清楚,也没人说得清。但是,随着灵鸟陨落之后,拥有着风、火、毒三重属性的魔鸟占据了青雀山,人类强者数次进攻,皆是铩羽而归。期间,还有一股实力强盛的势力,宗主亲自出手,与魔鸟恶战一天一夜,最后燃烧生命凝聚力量,化为一个泛着光芒的巨人与之交战,据说开始时占据上风,奈何一招失误,被魔鸟喷出毒火点燃了脑袋,再一翅膀拍入圣泉之中,至此下落不明。之后又过了数年,魔鸟终于被击杀。当人们终于再一次登上山顶后,却发现圣泉一片浑浊,没有了任何灵气,只剩毒瘴。”

点头一叹,宁越道:“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突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脱口再道:“等一下,击杀灵鸟青雀的是风、火、毒三重属性的巨大魔鸟?我怎么觉得,我们今天遇上的那只怪鸟,好像也是风、火、毒三重属性?”

这么一说,舒缇也是一惊,道:“经你这么说,还真是。只是,魔鸟已经陨落两百多年,怎么又会出现?而且,屠杀人类强者的恐怖魔兽,没道理会帮我们。”

宁越抬手摩挲着下巴,推测道:“传闻毕竟已是两百多年的事情,究竟有几分是真,作为后世之人,我们根本说不清。况且,圣泉时隔两百多年重现,必有其原因存在。如果今日所见怪鸟,真是当年魔鸟,与圣泉一同重现,却也说得过去。至于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到时我们到了青雀山,才可能知晓。”

“也对。本身,我和哥哥也有意去青雀山的,只是我急着炼制一种丹药,需要石甲猩的舌头,才来到这里狩猎。现在,哥哥受伤,恐怕是去不了青雀山。之后的路,应该无法与你结伴同行了。”

说罢,舒缇回首一看,舒全依旧处于昏睡之中。但是至少,他脸上的紫青色淡去很多,毒素正在消褪。

宁越应道:“这个自然,两位请便就是。只是,我只是听闻了圣泉重现才决定前往青雀山,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可以,能否告知一下?”

“你不知道位置,都敢乱闯?”

顿时,舒缇一惊,直接起身一立,抬手指着宁越,嚷嚷道:“也就是说,你更不知道围绕着青雀山的是万兽山脉,差不多每两三座山峰都被一位魔兽霸主占据,整座山脉中,大量凶恶魔兽盘踞。就算是附近的大型宗门势力,门下弟子长老结伴而行,而是小心翼翼,更不要说孤身一人直接贸然闯入了,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对,我不知道,但也能够猜到一些。对于天地灵粹聚集之处,魔兽比人类强者拥有更强的感知能力,盘踞四周也是情理之中。我只是想要从那里穿行经过,并非一定要与那些魔兽动手交战,就算孤身一人,又如何?对于潜行,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宁越淡淡一笑,以他的身法速度,加上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除非遇到特别的某种魔兽,不然想要刻意避开战斗,轻而易举。

“但是,还是有些危险,太冒失了。”

舒缇依旧摇了摇头,在她眼中,悄然闪过的一丝精光稍稍黯淡。最后,她还是双手一握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那个……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要炼制的丹药很特别的,并非疗伤或是培元固本之用,而是碾磨成粉末后捧在掌心中,运玄力激发,味道随风散出,人类只是稍感不适,魔兽嗅到,绝对不敢轻易靠近。这样,穿过那些魔兽盘踞的山脉,将简单许多。”

“哦?你将这个告诉我,又是何意?”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宁越可是听出了舒缇话里有话,她刚才的提醒,并非只是好意劝告。

低下了头,舒缇嘀咕道:“我是想说,如果你可以帮我去猎杀几只石甲猩的话,在帮忙将我受伤的哥哥送回宗门。回去后,我炼制丹药成功,可以分你一份,在一同结伴前往青雀山,岂不两全其美?”

宁越一哼,笑道:“原来是这样的打算,为何不直说,非要如此拐弯抹角?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就是不知道,这样来回折腾一下,会耽误几天行程。”

连连摇头,舒缇道:“最多两天时间。因为,我们的宗门也在从这里去青雀山的路上,就是稍微要绕点路。之所以反向来此,只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有石甲猩栖息。”

“好,成交。”

宁越回答的爽快出乎舒缇的意料,转瞬间,她一脸喜悦,使劲点头。

“太好了!”

“对了,石甲猩就是在那巨蝎巢穴前,除去狼兽外死掉的那个吧?正好吃饱了,想去活动一下,我现在就去看看,能不能猎杀到几只。”

说罢,宁越起身,走向远处。

“只要舌头就够了。小心点,石甲猩身躯表面防御很强,只有对准关节柔软处出手才能够造成有效创伤。还有,在隔壁另一座山下,有条小溪,麻烦取些水回来。”

后方,舒缇在叫喊着,同时抛出了一只水囊。

头也不回,宁越伸手一抓接住水囊,应道:“明白了。”

心中,倒是暗暗抱怨了一声,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使唤自己真够随意的。想必,平日也是习惯了如此,由此可想,她哥哥舒全应该也过得不太好吧?

虽是这样,做起事来也不会含糊,有了折光斗篷的掩护,想要猎杀几只魔兽还是比较轻松的。期间,宁越也是明白了为何舒缇要可以提醒他,石甲猩防御很强,就算是暗煊古剑正面一削,也不能完全破开这种魔兽的石甲,确实有点坚硬。

但比起之前的古棘鳄蝎,无疑差得太远。

日落之时,四只石甲猩的舌头到手,宁越俯身在山脚下的小溪旁清洗着双手,顺便将水囊灌满。

在这冬季,手掌浸入溪水之中,冰冷堪称刺骨,就算是以他的修为,也微微一咧嘴。将水囊取出之时,整个人突然一颤,愣在了原地。

冷,凭空而现的寒气似乎已经渗到骨子中,但绝非是因为这溪水。唯一的解释就是,之前吃过的蝎肉,寒得很,想不到这个时候被冰冷溪水一刺激,竟然再次发作。

“见鬼,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无奈一叹,宁越就地盘腿坐下,双掌一翻,体内经脉之中玄力开始运转,催动的火元素劲气侵入到寒气凝聚的几处之中,迅速将其灼烧。最后所剩下的,竟然皆是精纯之力。

对于这样的馈赠,他当然是笑着接下,全部用炙热的玄力包裹住,缓缓吸收入丹田之中。

完成之刻,宁越觉得浑身的力量又上涨不少,睁开双眼得意一笑,又发现夜色已然已然降临,周围逐渐被漆烟笼罩。

“需要赶快回去了。”

第一步迈出时,他身形再是一颤,惊诧之后,狂喜涌现。

吸收了那份源自蝎肉的幽寒力量后,经脉中凝聚的玄力再上一个层次,自身的修为赫然触及到了下一个境界领域。

灵醒境八重,应该能够突破达到。

但是,突破之地并非此处,夜晚可是许多掠食魔兽开始活跃的时间,这里又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地,宁越哪里敢以没有放抗能力的入定状态留在此处。

疾风起,迅疾掠动,他开始返程回去。舒缇的实力也许并不够强,但是,作为突破时的护法,应该也够用了。

“喂,你动作也太慢了吧?”

终于等到宁越归来,舒缇撅起小嘴没好气一哼。

“缇缇,怎么说话的?”

在她身侧又传出一个声音,却是略显虚弱,底气不太足,却是舒全苏醒了,脸上紫青色毒气全部消褪,剩下的只有虚弱的煞白。

“路上遇到了点意外,所以回来晚了,不过,你要的东西,全都到手了。”

宁越朝舒全一笑后,随即转向舒缇,将水囊与猩舌全部放下。

双眼一亮,舒缇嘻嘻笑道:“很好,权且原谅你吧。”

欢呼中,她捧着猩舌跑到了一旁,似乎已经出迫不及待要开始处理。

无奈一叹,舒全望着宁越,道:“事情我都听缇缇说了,宁越兄弟,多谢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至于缇缇的无礼,她性格就这样,嘴上头有点毒,爱使横,但并无恶意。之前有所得罪,我做哥哥的为她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宁越拱手回道:“舒全兄言重了,我与令妹相处还算融洽。至于救命之恩,真不敢当。若非那只怪鸟出现,今日你我恐怕都难逃一劫。”

舒全再道:“不,宁越兄弟肯在那种时候仗义出手,便是恩情。况且如果没有你,在怪鸟到来前,我兄妹两人恐怕就已经身亡。缇缇也真是胡闹,竟然还与你谈条件。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炼制好的丹药,必有你一份。但是,你没必要和我们一路绕远。”

“无妨,路上多个伴,也能够互相照应,不急这几天。若是舒全兄真想回报,眼下正好有一事相求。我回来晚了是因为,在路上突然感觉到似乎自己的修为终于达到了下一个层次的瓶颈,很可能可以突破。只是夜色降临,孤身一人可能有些不便,所以……”

“宁越兄弟但且放心,尽管去突破就好。这期间,我兄妹两人必定保你无恙。”

“多谢。”

夜色更深,距离宁越开始入定突破已超过一个时辰。

舒缇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掌心中一小团火焰,嘀咕道:“哥,我都和他谈好了条件的,你何必再多加一条?”

舒全摇头道:“缇缇,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宁越兄弟帮我们不少,这一点又算什么?况且,到现在不也一直平安无事吗?此处是魔兽霸主的辖地,怎么可能有别的魔兽敢随意闯入。它身亡之事,没那么快传出去的。今夜,不会有事的。就此送个顺水人情,也好。”

“哥,能不能不要说那样的话。我心中一直有些惶惶不安。”

摇了摇头,舒缇轻声一叹。

恰恰此时,一声嘶吼突然从山林远处传来,尖锐之音无比刺耳,惊起树上无数飞鸟。

“怎么了!”

舒全骤然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

舒缇横臂一栏,示意他停下,聆听着风中传来的嘶吼声,脸色逐渐阴沉,眼中现出一丝恐惧。

“怎么可能……为何这声音,和已经死去的古棘鳄蝎,那么像?”

第五百零三章 第二只古棘鳄蝎

“缇缇,你也觉得声音像吗?”

舒全亦是一脸惊恐,刚刚听到那风中传来的嘶吼声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与上午所遇古棘鳄蝎的声音有九分相似,还多出些愤怒。只是,心中骇然,不愿言明。

重重点了点头,舒缇压低声音回道:“难不成,这附近还有第二只古棘鳄蝎,原来霸主身亡,它察觉到了,于是赶来取代原先的位置?”

舒全摇头道:“若是那样,声音就不该是这般好似充满着愤怒,而应该是兴奋才对。我驯兽那么久,多少还是可以听出魔兽声音中所含的某些情绪的。现在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出现的这只古棘鳄蝎,很可能是白天那只的配偶……对了,缇缇,你对于那些不常见的魔兽了解比我多,能够判断出,白天的那只古棘鳄蝎,究竟是公是母?”

“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计较这种事情做什么?”

抱怨了一声后,舒缇浑身一颤,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道:“哥哥的意思是,白天那只似乎是母的,这样一来,远处的那只应该是公的。古棘鳄蝎的实力在体型上就能够体现出来,而母的一般体型是公的两倍以上。也就是说,那边的那只,实力远差于白日所见。”

嘴角一挽露出微笑,舒全点头道:“不错。白天那只很强,你我又是突然间遇袭,才猝不及防赔上了整个狼群,还落得如此狼狈。但是现在不同,一只弱很多的公蝎子,只要我们先布下陷阱,应该有一战之力。论狩猎魔兽,附近势力,哪一个比得过我们翼狩宗?”

“嗯,我身上的丹药还剩下些,配合设下部分陷阱,不敢说当场击杀或是拘缚住那家伙,但想要逼退它,或是将之重伤,应该可以。只是哥哥你,还能动得了吗?”

“当然还能动。别忘了,我们翼狩宗的祖先可是大陆上最出色的魔兽猎人,再恶劣的情况下也能够撑下去,最终狩猎成功。作为延续着那股血脉的我们,不过才这点困境,岂能退缩?更何况,我答应了他的,在这期间,必定无恙!”

片刻之后,嘶吼声逐渐逼近,大地之中也传来阵阵颤栗。显然,第二只古棘鳄蝎寻觅到了踪迹,正向这边赶来。

舒缇设下的营地并非白天怪鸟击杀古棘鳄蝎之处,但也离得并不远,加上之前剃过蝎肉烧制,此处必定留下些许魔兽能够嗅到的气味,想要不被发现,根本做不到。

但是,现在她眼中的恐惧之色消褪了很多,一人孤身立在上方横空树枝之上,微微眯起的双眼远瞭前方。在她身侧,两排折叠弩通过尖锥插在树干之上,弩箭上弦,箭矢血槽中皆填满了某种药粉。

白日并非没有动用这些折叠弩,而是安装到了原先计划好的狩猎路线上,却被石甲猩带着偏离了陷阱所在位置,古棘鳄蝎杀出时气势汹汹,由于方位问题,兄妹两人夺路而逃,远离了设伏所在位置。

而在怪鸟击杀巨蝎之后,有宁越帮忙看着舒全,舒缇抽空去了趟布置陷阱处,回收了所有器械,想不到,今夜竟然就能使用。

而且,陷阱当然不止这一个。

“来了。”

树下,舒全紧闭着双眼,在这样的烟夜中,他的听觉比视觉更加好用,席卷而来的风,到来了他想要的讯息。

吼——

嘶吼声更近,怒意盎然。

前方大地之上,疾风卷过,一道巨大烟影跃出山林,停下在另一块烟影前方。那是被剔出了蝎肉的甲壳,正是源于白天的巨蝎。

“果然是魔兽,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都能够上钩。”

上方,看清了这一幕的舒缇哼声一笑,取下一支侧面的折叠弩瞄准向前方,但并非直接锁定那道巨大烟影,而是它下方的地面。

嗖!

箭矢出射,同一刹那,少女左手挥出一抹火花,落于箭矢之上。转瞬间,火光燃起,只是一小簇,但伴随着箭落之势,蔚蓝色的火光在半空中拖拽出一道绚烂轨迹,撕裂寒冬冰冷的滚烫,狠狠钉入大地之中。

轰隆隆!

炎爆,炙热纹路蔓延大地,汇聚而成的滚烫耀眼瞬间爆裂出恢弘之力。火的力量一向无情,灼烧焚毁万物,兼之汹涌轰鸣,毁灭再上一个档次。

仅一刹,耀眼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一方夜空,肆虐烈焰跃腾山林之中,波动滚烫驱逐寒冷。大地在燃烧,缕缕残余火焰侧面,一道巨大烟影倾倒在数棵折断树木之间,身上飘起十余道烟烟。

然而,它还在动弹,六足攒动,四只巨螯翻动一撑,伴随着弯曲长尾鞭打拍击大地,躯体一翻重新立起,八颗狰狞毒目一睁,裂开的血盆大口中,嘶吼声再现,更加尖锐愤怒。

依旧活着,但并非毫发无损,周身甲壳数处呈现焦灼溃烂状,侧面后足中间折断,撑在地面上很是勉强。

“切,被丹炎爆阵正中,竟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创伤吗?”

树枝上,舒缇柳眉一皱,已然耗去的陷阱之中几乎投入了她这次带来还剩下的全部助燃丹药,包括一种药性奇烈以至于无法在白天直接催动火元素玄力中使用的熔涅丹。时间匆忙下,这一招都未能解决古棘鳄蝎,剩下的也只有身侧的数只折叠弩了。

吼!

嘶吼声响彻山林,古棘鳄蝎完全被激怒,它已经无需去判断究竟是否是眼前之人击杀了它的伴侣,单单是刚才的伏击,足以令它不计一切去撕裂眼前所见的任何敌人。

哒哒哒哒哒!

六足攒动奔腾,巨蝎猛然再是一跃而起,四只巨螯合击一剪,伴随着一声巨响,舒缇所立的大树轰然断裂倾倒。

“可恶。”

急忙纵身一跃,舒缇手中甩出一根绳索锁住侧面半空树枝,借力腾起。同时,反手击出一支空瓷瓶,赶在大树完全倒下前,击中在机关触发位置之上。

嗖嗖嗖嗖嗖嗖嗖——

弩箭出射,但由于角度偏差太大,仅有三支钉中下方巨蝎,其中两支刺入太浅,在巨蝎落地之刻便甩出脱落,余下的最后一支羽箭恰好钉在其背部甲壳缝隙中,大半截刺入血肉。

然而,这种程度的创伤,根本无法影响到古棘鳄蝎的生命,反而更加激起了它的怒火。

这种短箭,根本就不是为狩猎这等体积的魔兽而准备的。就算远不及白天那只母蝎巨大,眼前的古棘鳄蝎高度也超过两米,对于人类而言,完全称得上庞然大物。

“哥哥,失手了。快撤吧,现在还来得及!”

一跃落在舒全身前,舒缇扭身一脚踢飞身前篝火,再附上一掌,玄力啸动融入飞舞火焰之中,霎时间,火光大盛,喷涌向前方巨蝎。

轰!

其中一抹火焰沾染在唯一钉入的短箭之上,瞬间引燃涂抹药粉,再是爆裂一声,巨蝎痛吼一声,背部甲壳翻开,血肉模糊。但是,仍旧达不到致命的程度。

“缇缇,要走你走吧,哥哥是没可能来得及离开这里了。况且……”

沉声一叹,舒全又瞥了眼一旁依旧没有动静的宁越。

“我答应过他的,必定包他周全。如今食言,也断然不可独自苟活。至少,再用我这伤痕之躯,再争取些时间。”

“哥,我能够带你走的!”

舒缇一喝,甩手再将绳索掷出,捆住了前方的一棵树干。

“若是有那个力气,带宁越兄弟离开吧。我们都欠他一条命,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才行。缇缇,我不强求你认同我所说之话,但是至少听哥哥一次,带他走。这里,我来断后!”

话音落时,舒全一声怒喝,奋力蹬地而起,伸手顺势一抓,抽出了宁越腰间的暗煊古剑。半空中,剑锋一划,啸动劲风倾泻而下。

乒!

剑刃击于巨螯之上,火光飞溅,仗着巨大身躯,古棘鳄蝎怪力十足,巨螯一扬轻而易举将舒全击飞,另有一轮棕红色在半空转动,赫然被脱手击飞的暗煊古剑。

叮——

剑尖钉入大地,嗡鸣颤抖着。剑的前方,巨蝎匆匆奔来。

呕出一大口污血,舒全撑地而起,探手一抓再次握住剑柄,低吼一声,却猛然发现,他抽不出剑。扭头一看,竟然是舒缇将剑按住。

“够了,哥哥,不要白白送死好不好?听我的,一起走吧!”

“我说过了,你带宁越兄弟走!我断后!爹没教过你吗?说过的话,答应的事,就必须做到!”

再斥一声,他横臂一撞,舒缇颠动后踢,坐倒在地。没有回头去看,奋力再是一抽,奈何,钉在地上的暗煊古剑纹丝不动。

心中惊诧,舒全再是扭头一望,又觉手中传来一阵颤动,钉在地上的剑竟然被另一人拔起。

剑啸,风起,一道人影仗剑挡在前方,独自面对到来巨兽。

“我的剑,还是我自己来挥动吧。刚才,多谢了。作为答礼,这个小上一圈的魔兽,就由我来解决吧。”

瞪着前方的巨兽,宁越狞笑一声。

“看这阵势,你是来复仇的吧?正好,我也打算好好出一口恶气,讨回白天败绩的颜面。你不如白天的那只,但是现在的我可比那时候的自己,更加强大了。而且,能够施展全力!”

一点笑意落下,在他眼中一抹暗红色闪烁而起,纤细的符文咒印若隐若现,印刻双眸之上。

这一刻,本身就上升了一个层次的气息,更加疯狂弥漫,狂暴的劲风萦绕在他周身,凛冽啸动源源不绝融入到手中三尺霜锋之上。

沉睡的禁忌力量,封印的杀戮暴虐,就此——苏醒!

第五百零四章 突破后的强横

由于昨夜对付林宿,魔族血脉的觉醒暂时陷入沉寂,在白天时限未过,对上古棘鳄蝎只是,宁越无法动用。但是现在,面对这第二只,情形可不一样了。

魔族血脉已然唤醒,再加上刚刚突破的灵醒境八重之力,充沛有力的感觉游经在浑身上下,几乎要突破血肉肌肤的束缚爆裂而出。力量在燃烧,熊熊劲气萦绕周身,每踏出一步,大地之上应声浮现焦灼痕迹。

铮——

剑啸嗡鸣,滚烫气息中唯有一点冰冷,也亦能穿透一切炙热,持续啸动,进而又将四周暴虐的灼热尽数吸收入三尺剑刃之中。暗煊古剑微微侧起,洗尽铅华的赤色剑锋之上,依稀映出了前方巨兽的影子。

晃动之影在迅速放大,嘶吼的古棘鳄蝎疯狂冲撞而至,身为魔兽,它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与生俱来。但是因为愤怒,它不会退缩,而是选择血战到底。在前方弥漫的炙热战意下,古棘鳄蝎心中的杀戮欲望也被点燃。

两道身影同时再次加速,迅疾冲向彼此。破空劲风狂涌,巨螯挥动,破空而落砸下千钧之力。

“瞬灭。”

一声轻吟,一缕剑啸,时间束缚的枷锁在这短暂瞬间中亦被凌厉剑气击断,停滞的虚无中,赤色身影是唯一能够掠动之影。剑出,无情的冰冷抢先一步削向凝固于半空的巨螯。

嗤——

污血纷飞,巨螯一瘫坠落大地,并没有被斩断,但也无法再被古棘鳄蝎动用。宁越出剑的位置避开了坚硬的甲壳,瞄准关节间隙的柔软一削,直接废去巨兽一螯。

这还是之前舒缇提醒的他,在准备狩猎石甲猩之前,特别嘱咐过要避开坚硬石甲,专门挑弱点下手。周身覆盖的防御再是坚硬,为了能够肢体活动,关节连接位置绝不可能完全被包裹。

此外,仗着瞬灭的爆发之速,宁越可不单单只是削中了一只巨螯而已,掠身而过之后,左手反手一抽,身后古怪斩刀一划出击,冰冷的刀锋下钉一斩,轻而易举破开了古棘鳄蝎另一只巨螯的关节。

吼!

依旧是刺耳的怒吼,然而,这一次中更多的是痛苦的哀嚎。古棘鳄蝎躯体一倾,八颗眼睛继续盯着前方的宁越,左边剩余的两只巨螯正欲挥出又猛然抽回,显然畏惧了。但在它身后末端,毒钩长尾甩动一劈,喷射着腥臭毒液啸动刺出。

“只有这点实力吗?”

宁越戏谑一笑,挪身一踏,矮身弯腰的同时,暗煊古剑反削击出。

寻隙!

嗤——

剑尖划过蝎尾侧面,瞬间刻下一道修长血痕,而宁越自身则是完全避开了毒钩的攻击,顺势一落,蹬在古棘鳄蝎后背之上,再冲出一跃,赫然换位至对方身后。再度转身之际,右手腕部,一圈咒印转动,击出剑势在凌厉之下,多出数分刚猛雄浑。

几乎同一刻,他左手所握的古怪斩刀也动了,左腕之上,同样浮现出一圈转动咒印。

天锁印,刀剑共鸣!

咚!咚!

剑出,刀落,巨劲轰鸣,一道翻滚烟影在飞溅烟尘中轰隆坠地,残躯带着污血永远地躺在了地上,剩余的主干躯体依旧在挣扎着,头颅之上的八颗凶目已然黯淡无光。

巨螯废去两只,六足已去其三,长尾断裂,身上甲壳大半碎裂,现在的古棘鳄蝎比起一块烂肉,已经好不上多少,完全只是在苟延残喘。

“比起白天那一只大个的,你可弱上了太多。没意思,还以为可以好好试一试新突破的实力。可惜,你没那个能耐。”

身形一晃,宁越跃至巨蝎背上,手中暗煊古剑剑尖朝下一举,松手钉下,一丝光焰悄然而现,萦绕剑锋之上。

嗤!

冰冷贯穿而过,致命的却是紧随其后轰鸣的炙热火焰。

转瞬间,古棘鳄蝎身躯一爆,四分五裂,死无全尸。残火摇曳中,宁越踏在血渍残骸中,缓步走出,双手一晃,刀剑入鞘收起。

“好强……”

这一次,就连舒缇也愣在了原地,望向宁越的眼神中隐隐多出了一丝敬畏。本身,打算说是因为自己伏击而先行重创古棘鳄蝎,才让他有机可乘之话,也直接咽下。

因为,她相信,此刻的宁越就算面对的是一只全盛实力的公古棘鳄蝎,也能够轻松取胜,将其斩杀。

“宁越兄弟,好手段。我之前可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实力。”舒全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惊诧,同时重新坐倒在地,胸膛起伏着在喘息。强敌已除,他没必要继续撑下去了。

宁越耸肩笑道:“那还要多亏两位之前的守护,让我完成了那一步。不然的话,恐怕要饮恨在魔兽的爪牙之下了。”

随即,他又回头一望,略有惋惜一叹。

“下手太冲动了,将这古棘鳄蝎爆得四分五裂,再想剃点肉下来吃吃,可就不容易了。不过还好,有两只蝎螯还算完整,就是比起白天那只,小上太多。舒全兄,你之前是没尝到,这蝎肉味道真不错,而且还是大补之物。这次我能够突破,就有它一份功劳。”

“是吗?那我可要试一试。”

舒全也是一笑回道,心中暗暗明白,宁越是故意将话题岔开了,之前既然对方知晓自己奋力守护许下的诺言,那也很可能知道,舒缇几次提及要弃他而去。在这之前,舒缇似乎在言语上就得罪过宁越,现在双方实力悬殊,若是对方有意算账,绝对无力抵抗。

不过好在,宁越根本不提,也就是说,就这样一笑了之。

“今夜,你们两个就好好歇息一下吧。我现在精神十足,守上一夜肯定没问题。待到天明,再继续上路吧。”

宁越确实是听到了舒缇几次想要弃自己而去的话语,但是,他从未想过要因此而报复。对方在那种情形下,做出那样的选择,不过人之常情,他根本不会计较。至少,目前来看,结果还算不错,当然就这样一笑了之。

大步回到扎营位置,他选择了与第二只古棘鳄蝎出现相反的位置坐下,拄剑一撑。说是守夜,双眼却已然合上。

在这夜色漆烟下,听觉比视觉更加敏感。加上实力修为再上一个层次,宁越的感官能力也随之有所提升。在丝丝传来的风中,甚至能够辨别出附近树枝上栖息的数只飞鸟。

“距离乘风境又近了一步,这样一来到时到了青雀山,也有了更多的底力去争夺传闻中的圣泉。若是得手,这一次,说不准就能够直接到达乘风境了吧?”

心中一笑,然而,很快他又是伤感一叹。

自己的实力虽在增涨,却依旧无力重新唤醒沉睡中的剑灵,她帮了自己这么多,但自己连一点回报都无法给予。甚至,不知道究竟能帮上什么。

“可恶,若不是那次实力不够还要逞强,剑灵她根本不会再次沉睡。剑灵,待到下一次你醒来的时候,我会让你看到全新的我,一个不再需要你庇护的我。至于你当初为我留下的那份大礼,恐怕在你醒来之前,我会先行拆开了。”

宁越可是记得很清楚,那日帝都银翼城剧变之时,暗煊古剑灭杀彻地境魔族强者,饱饮精血。当时,剑灵告诫他,汲取的力量对于灵醒境强者而言,太过狂暴,以当前状态不可能吸收。于是暂时封在他体内,待到突破至乘风境的时候,应该能够开始缓缓炼化。

除此之外,留下的馈赠可还有另一卷天阶武学,星皇印诀。在记录了天锁印的金属片中,附带之物。与从纳兰芙烟那里赌赢得到的一指湮灭一样,天阶武学锋芒太盛,灵醒境之躯无法承受凝聚时的力量,至少也要到乘风境才能够开始修炼。

以至于,他对接下来青雀山之旅的期待,无比强烈。

不远处,舒缇有些惶恐地坐下,她自然也想得到,自己的话语曾被宁越听到。就算此刻风平浪静,她也不敢彻底放心。刚才宁越突破之后展现的实力,太过恐怖。而自己手上,丹药耗尽,战力折损大半。

“哥哥,我们是不是和他说一下,之前的约定作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暗中,她拽了拽舒全的衣袖。

舒全看出了她眼中的惶恐,笑道:“没事的。宁越兄弟自己都不提,想必是不在乎了。若是知道自己错了,正式赔礼道个歉,不就好了吗?况且,他也没主动说约定作废,应该是打算继续跟着我们先回翼狩宗。届时,让爹好好酬谢下他,之后去青雀山,也多个不错的同伴,不是很好吗?倒是缇缇,你竟然还有知道害怕的时候?”

舒缇压低声音再道:“刚才他出手的招数,每一招一式透露出凶狠与诡异,我有些不安。而且哥哥你不觉得,他身上那一刹的气息波动,很不寻常吗?”

“什么不寻常?每个人修炼的武学,都是自己的秘密,你当然不了解,就别乱说了。折腾了一整天,好好睡吧。明天要赶的路,可不短。”

“那行,但我要靠在哥哥身边睡。”

“都大姑娘了,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

“不行。”

……

次日,恍惚中,宁越猛然睁开双眼,他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也睡着了。当然,惊诧可不止这点,惊醒他的缘由就在前方。

一片狼藉的大地上,残留着昨夜激战的痕迹,依旧古棘鳄蝎四分五裂的尸体。而在那些尸块正中,一道巨大身影耸立着,微微瞪起的双眼,正在看着宁越。

下意识握紧了暗煊古剑,但是宁越没有在此刻出鞘,视线清晰之后,他赫然认出前方的巨影便是昨日白天将更大古棘鳄蝎击杀的怪鸟。想不到,今日再次出现。

低头啄了啄古棘鳄蝎的一块残躯之后,怪鸟低鸣了一声,振翅而飞,惊起的劲风令四周树木一阵摇曳。但很快,山林重归平静。

“一大早的,什么声音这么吵?”

不远处,醒来的舒缇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睡眼左右一望,一脸疑惑。

宁越摇头一笑,回道:“没什么,既然醒了就准备一下,差不多,今天要启程了。”

第五百零五章 翼狩宗

再次启程后第二日黄昏时分,宁越在舒全兄妹两人带领下,终于抵达了他们的宗门,翼狩宗。

当被告知到达之刻,他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环顾四周一圈之后,疑惑道:“你们故意逗我吗?这里是宗门?”

眼前所见,明明只有一个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小山村,简易围成的栅栏后方,数十间木屋排列向里侧,其中不少木屋耸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道路两旁,也不过很普通的一片农田,由于是冬季,地中什么都没有。

按照宁越所想,舒缇与舒全两人实力不差,又有能力驱使魔兽以及炼制丹药,身后宗门必定拥有不菲的财力支撑。他去过的宗门很少,以最熟悉的云虚剑阁为例,在万国边疆只算三流势力,却也拥有着气度不凡的山门。

但是眼前,什么能够象征宗门名望的标志和摆设都没有。

见状,舒全一脸见惯不怪,道:“宁越兄弟这般疑惑,也是情理之中。翼狩宗可没有体面的山门,也没有恢宏的排场,有的只是这些看上去与普通山村无异的模样。宗门最初的建立,只是由于这片山脉中魔兽肆虐,居民苦不堪言,于是我们的祖先,一位经验丰富的魔兽猎人召集了许多志同道合之辈,共同驱逐魔兽,保卫家园。长年累月演变之后,却也落了个宗门势力的名号。”

一旁,舒缇补充道:“一直以来,翼狩宗的驻地对于附近势力而言就是一个谜。曾经,有过翼狩宗的对头搜寻许久后,终于成功找上门了,却只转了个圈就回去,还以为又跑错地方了。隐蔽,也是有好处的。翼狩宗行事一向低调,算上那种半隐世的宗门。”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宁越望着山村中走动的居民,发现他们并没有刻意留意自己这边三人的到来,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突然,他心中明白了些什么,却也不言明。

“快看,是全哥和小缇姐姐回来了。”

终于,有人留意到了他们,是一群看上去全都不足十岁的童男童女,一齐匆匆跑到了他们身前,伸手招呼着,喧喧闹闹一片。

“全哥全哥,上次带出去的那些和狗狗一样听话的猎狼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小缇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上次的药粉再给我一点吧,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被蚊虫叮得难受死了。”

“小缇姐,别听阿山乱说,大冬天的,哪有什么蚊虫。其实,他是想再用你的那些药粉去捉弄还没驯好的那些猎狼。”

这群嚷嚷着的孩子中,还有一人有所不同,并没有与其余小伙伴一样围在舒全和舒缇身旁,而是缓步走到了宁越身前,抬头打量着他,嘀咕道:“这位大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宁越一笑,俯身回道:“挺远的地方,雪龙帝国听说过吗?”

“雪龙帝国?好像听谁讲故事时说过,好像真的好远。对了,大哥哥,在你们那里,每个人都带着剑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男孩抬手一指,望着宁越腰间悬挂的暗煊古剑,双眼直冒小星星。

“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带,而且世间兵器那么多,又怎么可能都选择用剑呢?若是想看看,可能叫你失望了。我这柄剑,可不好看。”

按了按暗煊古剑的剑柄,宁越摇了摇头。平常状态下,暗煊古剑剑锋只有棕红色的斑驳锈迹。他想,眼前的孩子应该是憧憬着寒光熠熠的长剑,若是见了暗煊古剑的锈钝模样,肯定会失望。

“就算不好看,我也想看看。”

双手一伸,男孩眼中尽是期待。

拗不过他,宁越点头道:“那好,不过可不要碰,很容易弄伤的。”

正欲抽剑之刻,另一个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小汶,不准对客人这样无礼,快回来。”

顿时,男孩一颤,转身离去。扭头的一刻,宁越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不舍,但是,他依旧选择了听话离去。

“竹叔,你怎么亲自出来了?”

闻声,舒全一望,立即露出了笑容,同时暗中扯了扯舒缇的衣袖。

眼见来人,其余围拢的孩子也散开退到一旁,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很怕这个到来的中年人。

“听到了动静,就猜想是你们两个常惹祸的主儿回来了,果然如此。快去见见宗主吧,他对于你们两个这次擅自下山,可是有点不高兴。至于你们带来的这位客人,我亲自招待就好。”

说罢,竹叔朝向宁越伸手一递。

“客人,这边请。”

“叨扰了。”

宁越点头,跟随着竹叔走向一侧,而非舒全兄妹两人所走的正中道路。出乎他想象的,竹叔带着他并非进入了哪一间木屋中,而是从屋后的小道继续穿出,穿过一处栅栏的缺口,朝着侧面山峰高处走去。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棵棵竹子修长高耸,势如长矛指天。

更令宁越在意的可不是这些竹子,而是竹林之中隐匿的一道道烟影,看不见虚实,但是风中带来的声音在告诉他,那里面都是一些不好惹的家伙。

终于,竹叔也停下了步伐,背负双手,背对着宁越。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竹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宁越双眼微微一眯。从对方的口气中,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敌意。

竹叔再道:“我看得出来,阁下很不一般。这种时候,造访我翼狩宗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不知所为何事?”

他的口气,再次加重。

与此同时,四周竹林中传来阵阵嗦嗦响动,宁越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风中,传来的喘息声粗犷不少,也暴躁了几丝。

“莫名发问,接着就刀兵相见,这就是翼狩宗的待客之道吗?”

“那要看,阁下究竟是不是真的客人。还是,另有图谋之人。”

随着竹叔一喝,竹林后方传来一阵急促奔跑声,数道烟影飞跃窜出,竟是数种不同魔兽。狼虎狮猪,共同咆哮而至。

但是,也并非直接发起进攻,在距离最后一米位置时,所有魔兽一齐停下,围成半圈瞪着宁越,一个个弓着身子,低声嘶吼着。

竹叔再是一喝:“舒全舒缇两人经验浅薄,容易受骗,随意就将人带到此地。阁下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混入我翼狩宗,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你身上,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以及时刻萦绕在腰间剑上的杀气,根本躲不过我的感官。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又是何种用意?”

耸了耸肩,宁越回道:“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以为我来到这里是别有用心?开什么玩笑,在见到舒全他们之前,我连翼狩宗这个名字都从未听过,哪里又可能想从你们这里算计些什么走呢?对,我来这里是有目的,是舒缇和我做了约定,我护送受伤的舒全回来,然后,等她配置好新的丹药后,一同前往青雀山看看,仅此而已。”

“青雀山?果然如此,即是这样,那么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吼吼吼吼——

群兽齐吼,一众魔兽突然间纷纷扑出,利爪尖齿泛起寒光不止,更有数缕凝聚的元素之力在半空中划动轰击。

“喂,能不能别这样主观臆断?”

铮——

剑出,一弧赤色格挡在身前,宁越再后退一步,瞬间化解所有攻势。他很是纳闷,对方竟如此不讲道理,突然出手。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小子,你能够骗过舒全他们两兄妹,可别想骗过我。青雀山,你的目的已经暴露无遗了!”

身影一纵,竹叔从群兽上方越过,左手握拳,右手出掌,拳掌重叠一压的刹那,虚空中骤现一枚虚幻虎首,淡青色劲气凝聚道道纹路。虎口一张,汹涌压迫呼啸而下,势若流星陨落,轰然砸击大地。

“莫名其妙。但是要打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剑刃一侧,宁越冷声一哼,手腕处赫然多出一圈转动咒印,浅浅的纹路瞬间注入到剑锋之中,嗡鸣扬起便是一削。

嗤!

轰!

剑光落,轰鸣起。啸动尽头,虎首崩裂,竹叔后跃而退,双手衣袖碎去条条褴褛,脸色也是一变,惊诧与愤怒同在。

“好小子,实力比我想象得更厉害。但是再下一招,你接得住吗?”

抬脚重重一踏,竹叔仰天长啸,随着双臂一震,上半身衣袍赫然绽裂,裸露的躯体膨胀一颤,一道道经脉突兀而起。在他身侧,十多只魔兽一同嘶吼着,身上竟然各自升腾起丝丝肉眼可见的劲气,交融后汇聚落在竹叔一人身上。

一道虚影轮廓迅速挺身立起,笼罩在竹叔身上,然而,却一时间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魔兽的模样。

气息,疯狂暴涨,强横中更带着一抹原始的凶悍。

“竟然能够这样从魔兽身上汲取力量?好古怪的招数,看来,翼狩宗的底蕴比想象的深许多。”

沉声嘀咕一声,宁越横剑身前,右腕之上咒印转动。拂过剑刃的左手指间,焰光悄然而现,炙热波动在虚空中泛起圈圈涟漪。

“小子,你没有逃算得上勇气可嘉。但是很快,你会后悔的。”

很快,竹叔戏谑一笑,双拳一碰于胸前,在他身上,跃腾的虚影气息肆意波动,似乎是一只沉睡许久的凶兽霸主被意外唤醒,满腔怒火正等发泄。

“不,后悔的人会是你,莫名其妙出手,还以为仗着群兽之助,就能随意赢我?”

抬剑一指,宁越也在笑,冷笑。

既然对方蛮不讲理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不介意好好闹腾一番。

铮——

呼——

转瞬间,双方凝聚招数赫然出手,雄浑与凌厉,凶悍与炙热,尽情咆哮出击。

第五百零六章 宗主

“都住手!”

蓄势招数即将交锋的前一刹那,一声呵斥突然从空中降下,紧接着,竟是一道人影凌空而落,挡在宁越与竹叔出招碰撞的正前方。以一人之力,身处声势浩大的两招夹击之中。

“嗯?”

宁越骤然一惊,右臂之中注入剑锋的玄力瞬间抽回部分,凝聚在暗煊古剑之上的凌厉自行崩裂溃散。奈何,剑招已出,想要完全收回根本不可能。余下之势,尚有七成凛冽。

身处夹击之中的那人,身影瞬时间再是一晃,眨眼间,十余道虚影窜起变幻,往复穿梭在一块狭小空间中,每一道虚影落下,皆有一轮颤动劲气席卷降临,随即有再次升腾扬起,状若羽翼,势如利剑。

嗤!嗤!嗤!嗤!嗤!嗤!

不过须臾间,数十重残影寒光划动,片片虚幻羽翼之下,双重夹击攻势土崩瓦解,余波下,孤身而立的那道人影威风凛凛。

“老欧,不问清楚就冒然出手,我翼狩宗虽是一个小宗门,但是待客之道也不能这般懈怠吧?自己回去,闭关思过三天。”

“宗主,这个人……”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是。”

竹叔俯身一拜,随即转身大步离去。随他一同出现的那些魔兽却没有跟随离去,一只只伏在地上颤抖着,再无先前威猛,似乎在因某种巨大的恐惧而骇然。

恐惧的源头,自然只有一个。

“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回自己的窝去。”

宗主再是一喝,那些魔兽如释重负般纷纷后退,扭头边跑,恨不得插翅升天。

随后,他露出了一抹微笑,朝宁越拱手说道:“这位宁越小兄弟,我宗门中有人无礼,还望见谅。在下翼狩宗宗主舒括,替他赔不是了。”

“不敢。在下来历却有不便透露之处,深入宗门腹地,遭人怀疑也是正常。”宁越急忙拱手回礼,心中虽有不满,嘴上自然是满口客气。刚才舒括展现出的实力,亦足以令他感到骇然。

这宗主舒括有没有凡尊境层次,他无法断言。但是,光凭对方忽然而现,再出一招便瞬间斩裂两人夹击之势,就已绝非低阶乘风境能够做到。

随即,他心中再是暗暗一笑,能够延续数百年的宗门,又怎么可能没有些底蕴?

“宁越兄弟,抱歉了。分开后我无意中回头一望,看到竹叔将你往这边竹林带,心中就隐隐猜到几分不对劲。然而,与我和缇缇没能力阻止他,只好去找爹出手。所幸,赶上了。”

在舒括一侧,舒全也是拱手赔礼。不过在他们两人身旁,却不见舒缇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你猜到了他会对我出手?”

宁越一愣,瞥了眼远处竹叔消失的竹林。

对此,舒括叹道:“说来话长,也不能在这里怠慢贵客。况且,快天烟了,晚饭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还请这边来,我们坐下边吃边谈,如何?”

“尊敬不如从命。”

接下来所见,果然如宁越所想,半山腰的山村确实是翼狩宗之人居住,但也是一种掩饰,对真正宗门所在的掩护。

绕至山村后方,再进入一处隐蔽的山洞,从山腹中穿过,得以来到群山环绕的中间一块绿地之上,恍如隔世的桃源。在这里,层层叠叠十余座楼宇耸立。

“这里是据称是当年先祖追杀一只凶兽,无意间发现的。原先就有房屋,却因为年代久远,早已无人。后来,以此为根据,翻新修缮一番,就成了现在翼狩宗的模样。”

跟在宁越身边,舒全低声解释道,末了,再问一句。

“比起宁越兄弟见过的那些宗门,根本一点也算不上气派吧?”

宁越笑道:“也许吧。但是比起我见过的那些宗门,这里给人的感觉更好,更温馨舒适,没有宗门中的勾心斗角,却有几分家的温暖。让我大胆猜猜,兴许这才是翼狩宗最初创建的目的吧,不求闻达,但建一方乐土安居。”

前方,听到宁越发言的舒括双眉微微一翘,很快,又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大堂中,宴席已经摆下,风格很是粗犷,长条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基本都是兽肉,从头到尾,四肢躯干,肚腩内脏,应有尽有。煎煮炒炸,切丝切块,丁末穿串,各显一方手艺。

在各种兽肉的盘碟旁,也有些其余菜蔬,多是竹笋菌菇,绿叶青菜很少。想是冬季,山中难觅那样的食材。

“不知有贵客到此,只有些平日里所吃粗陋食物,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舒括抬手一请,示意宁越上座。

宁越却直接在末席坐下,拱手回道:“这般丰盛招待,怎敢嫌弃?”

“我爹说的是实话,不是客气。平日里,也就是这样吃,只是不会这样都摆在一起,大家一同就餐而已。”

舒全直接在宁越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快,其余翼狩宗之人依次到来,进入席位,年轻人不少,多是中年,也有老者,也都挺随意,没有行礼,只是与舒括招呼一声便入席坐下。

眼见众人到齐,舒括举杯喝道:“各位,今日我翼狩宗难得有贵客到访,所以召集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犬子舒全所说,这位宁越小兄弟两次救了他和缇缇,那就是我舒家的大恩人。来,大家敬他一杯!”

酒是翼狩宗自己宗门中酿制的果酒,闻着就一股芬芳香甜迎面扑来,宁越平日里很少饮酒,此刻也是随礼饮上一杯,只觉微甜中带着几分酸涩刺激,味道倒也不错。

宴席上很热闹,也许是平日里习惯了,翼狩宗众人的吃相有些随意粗鲁,不少时候直接伸手抓起大块肉啃着,也有几分豪迈。

一旁,舒全笑道:“他们就这样,不习惯客气,如果宁越兄想吃些什么,最好快点递筷子。不然,可能什么都不剩了。”

“无妨,随便尝尝就好,岂敢反客为主。”

宁越赔笑一声,目光缓缓扫过宴席,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间,心中又想到什么,凑近舒全,问道:“好像,在座的各位都是居住于此。而之前那位竹叔,却是一直独自住在那座竹林之中?”

握着筷子探出的手突然一滞,舒全尴尬一笑,瞥了眼首座的舒括,得到对方轻轻点头后,这才开口道:“这个,该怎么说呢……竹叔算是翼狩宗的罪人,不过不是爹和各位长老说的,而是他自己所言。五年前,竹叔的儿子从外面带了一人来翼狩宗,说是半路上结交的好友。谁知,那人是另有目的,想偷窥我翼狩宗的秘传武学。后来被发现,当场击杀,然而,战斗中竹叔也失去了他的独子。至此,他认为自己有不察之罪,独立住在外面的竹林中,驯兽度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我敌意那么重。想必,是当年的事情刺激到了他,认为我也不怀好意吧。”宁越点了点头,总算明白。

舒全露出歉意说道:“说来抱歉,我一时间没想到这事,才让宁越兄随竹叔一道离去。好在,父亲及时赶上,才没出事。”

宁越再问:“但是我还有一事不解,交手中,竹叔在听到我提及青雀山的时候,敌意更盛了,又不知是为何?”

脸色微变,舒全再瞥了眼上方首座,轻声道:“青雀山……哎,宁越兄真是提到了不该提及的事情。这个涉及我翼狩宗隐秘,恐怕只有爹才能和你说,我无法越权。”

“明白。”

接下来,宁越也就随意吃喝,不再多问,直到快散席的时候,瞥见舒括端着一杯清茶从侧面走出大堂,于是也起身跟去,一同来到了外侧悬空倚靠石壁的回廊上。

“想必,宁越小兄弟是有话想问吧?舒全那小子,不敢乱透露某些事情,所以你只好来问我了。”

靠在护栏上,舒括品茗一笑。

宁越拱手说道:“只是一点好奇,如果不方便说,舒宗主自可回绝。竹叔露出敌意之事,我已知晓,但却还在疑惑,为何当我随口提及‘青雀山’后,他敌意更重了。”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翼狩宗最令外人忌惮与垂涎的秘传武学,恐怕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合适在青雀山中争夺圣泉所用的武学。甚至,得到之后,有能力与那只传闻中的怪鸟一争高下。”

晃动着手中茶杯,舒括声音低沉了少许。

“宁越小兄弟,对于我截断你和老欧的那一招,你怎么看?”

宁越如实答道:“快,狠,变幻莫测,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奇异的武学。难道说,那就是翼狩宗的秘传武学?”

“不完全是。翼狩宗秘传,翼狩诀,并非直接攻击型的武学,而是一种身法武学,施展之时迅疾如风,犹如天生的猛禽魔兽一样肆意舞动虚空,在超高速来回穿梭中能够尽情施展其余的武学展开攻势。”

再是一口饮尽杯中清茶,舒括转身望向上方山峰空缺天井处,能瞥见一弯月牙。

“青雀山极为陡峭,能要攀上巅峰对于灵醒境强者而言都并非易事,更不要说再在上面交手争锋。但是,有了这翼狩诀,就好比多出一对羽翼,短时间内空中任意翱翔,随手进攻,自然占尽优势。”

之前亲眼所见,此刻再听舒括解说,宁越自然知道厉害,连连点头。

“确是精妙,有歹心之人打上主意,也是自然。果然,就算翼狩宗是一个半隐世的宗门,作为延续这么久的存在,必有不同寻常之处。”

“那么,宁越小兄弟可否动心了?”

霎时间,宁越一愣,强行平息了心中悸动之后,回道:“舒宗主玩笑了。”

“不,我不是开玩笑。其实,老欧他并不知道,翼狩诀可不是有人打主意就能够到手的。还有一事,就算是宗内长老也不清楚。并不是先有了翼狩宗,才有了这翼狩诀。而是,有了这翼狩诀,才有了这数百年延续至今的翼狩宗。”

第五百零七章 秘传,翼狩诀

心中一凛,宁越眼神微微凝重了些,回道:“舒宗主什么意思?”

“之前进入此地之时,舒全就和宁越小兄弟提及过,此处山脉天井之中,在翼狩宗先祖造访之前,曾有人居住过。就连现在我们所在的这座楼宇,也是曾经那位先人留下于此,再翻新修缮而成。不过,他却还隐瞒了一点,毕竟那是我翼狩宗的秘密。数百年前,我们先祖在这里所发现的先人遗赠,可远远不止这几座破旧木楼。”

心中怦然一动,再加上之前舒括所说之话,宁越已然得出了一个推测,低声问道:“莫非,舒宗主的意思是,翼狩宗的秘传武学翼狩诀并非先祖所创,而是于此地得到?”

对此,舒括点头应道:“正是如此。也算是一种机缘吧,先祖追逐凶兽偶然寻得此地,又发现遗留在这里的奇异武学,这才有了数百年延续至今的翼狩宗。其实,记录翼狩诀武学的载体,并非常见的卷轴书簿,也不是某些拥有特殊质地的金属和玉石。那是一座雕像,深藏在这里地宫最深处的雕像,明明是雄鹰展翅之姿,却终年不见天日。此外,记录武学的形式,也并非文字符号,而是直接以某种秘法注入到雕像之中。”

“哦?这么听来,留下这样武学的先人,决计不简单。”宁越心里暗暗一惊,此等记录之法,恐怕不亚于他在表面上记载着天锁印的金属片中取得的星皇印诀。

突然,舒括再转身,正视着宁越双眼,道:“宁越小兄弟,我刚才所问并非玩笑,我是在说,可以给你一个习练翼狩诀的机会,可否愿意一试?”

一抹惊诧在眸子里一闪即逝,宁越笑道:“亲眼见识过威力,又听了这些传说,若说不想,那绝对是假话。然而,想必舒宗主不可能将翼狩诀就这样随意赠与我一外来者。说说看条件吧,我要估量下能否给得起。”

舒括也是一笑,回道:“果然是明白人,一点就通。翼狩宗传承至今,每一代宗主的继承并非功劳,也非血脉传承,而是看能否习练成翼狩诀。这样武学十分古怪,无关天赋与努力,有些人就是无法习练。似乎,那座雕像其实是活的,在自行选择习练者是否拥有资格。”

露出一副沉思状,宁越嘀咕道:“与天赋与努力无关?若是这样,可真是古怪。不过,翼狩宗能一直延续到今天,这么多位宗主能够习得翼狩诀,应该其实你们也找到了某种关联的因素,对吗?或者自负些说,那一点可能是习练翼狩诀关键的契机,舒宗主在我身上隐约感觉到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对,这么多代传承下来,历代宗主确实总结出了一点习练翼狩诀资格的关键。那便是,天生的狩猎本能。虽是第一次见,但我能够感觉到,宁越小兄弟身上有一种猎杀者的气质,在我翼狩宗如今所有人之上,包括我。能不能冒昧问下,一人狩猎一群猎物的事情,你应该做过吧?”

面对舒括的这个问题,宁越犹豫了。而且,他不经在想,天生的狩猎本能,若是以此为关键,难不成说,每一位日蚀之阴的魔族强者,都有资格习练这翼狩诀?

看出了宁越的犹豫,舒括再道:“再透露一个秘密吧,那座承载着翼狩诀修炼之法的雕像,差不多抵达极限了。按照先祖留下的记载,最初所见之时,雕像上只有三道裂痕。但随着每一次有人去尝试修炼,无论成功与否,裂痕都会增多。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裂痕同样在蔓延。据我的推测,就算没人去修炼翼狩诀,雕像也撑不过五年了。若是再有人尝试修炼,最多只剩两次机会。如今,翼狩宗每一人都试过,无一成功。再去招纳新的弟子,谈何容易?所以我想,不如一赌,换些眼下能够得到的利益。比如说,青雀山圣泉重现。”

会意一笑,宁越摇头道:“舒宗主未免太看得起我宁越了,青雀山圣泉之争,必然是数个宗门精锐尽出。我孤身一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获取资格,谈何为翼狩宗弟子争取名额?”

舒括笑道:“此言差矣。宁越小兄弟应该是成长于万国边疆腹地,因此不知这边的规矩。此地虽然依旧是万国边疆地界,但并非帝国管辖区域,而是宗门自理,行事作风与乱武州相似。对于青雀山圣泉这等天地灵粹,想要最大受益,自然是实力不足乘风境的宗门后辈。为了不浪费天地恩赐的这类赠予,宗门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名额的争夺,让后辈自己来。实力最强的一批后辈新锐,才能最大程度利用这天地灵粹。至于宗门长辈跟随,更多地提防有些人不守规矩,而不会主动出手妨碍小辈间的争斗。”

宁越恍然大悟:“宗门弟子出动,必然不会只有一人,舒宗主的意思我懂了。这一次,我以翼狩宗的名义一同参与这次圣泉争斗。若是胜出,舒全舒缇皆有机会得以进入圣泉。”

“正是如此。宁越小兄弟自身实力在灵醒境地层次已算不差,再得翼狩诀之助,青雀山上必定一鸣惊人。这笔交易,不亏吧?”

“当然,应该说是我大赚。只是,若我不能成功习练翼狩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翼狩宗近乎最后的机会?”

“之前我已说过,如今宗内无人有资格修炼翼狩诀,与其无谓等待,不如就此一赌。今日也累了,宁越小兄弟不妨回去休憩。明日若是决定,便与我一同前往地宫尝试。”

“一言为定!”

待宁越走后,舒括独自一人继续立在护栏旁,仰望夜空。久久之后,终于又有一道人影出站,步伐蹒跚。

“终于,决定那么做了吗?”

“不然呢?我别无选择。宁越,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与就前几天传闻中,在饮马驿一人之力大败翱天宗的那名青年一样。今日一见,我能确定就是他。眼神与举止,天生的狩猎者……”

“翱天宗与我翼狩宗积怨已久,这一次又联合这位同仇敌忾的宁越,你是打算彻底胜他们一轮了?就是不知,他真的靠得住吗?”

“绝对没问题,在我挡下他和老欧交手时,那样强烈的招数挥动,他都选择了承受反噬去收招,不想误伤到我。就冲这点,次子可信。这一次,舒全他们但是做了件对事。但愿,也是我翼狩宗时间将近之刻,最后的机遇吧。”

……

次日清晨,宁越早起后独自一人来到屋前空地处,挥剑舞动,烈风呼啸四散。

停下之刻,收剑时,他不由回首笑道:“我面子可有些大,竟然让舒宗主亲自来请我去吃早餐?”

不远处,舒括回道:“看到你如此精神的模样,我真是对宗内某些年轻弟子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他们可都还在贪睡。”

“习惯了。放在当初还在宗门时,要是不早点起,会被师尊罚上一整天。”

说罢,宁越伸手一请,与舒括一同前往大堂。

两人开始用餐过半之际,舒全舒缇两兄妹以及数名年轻弟子才姗姗来迟,却也没有什么赔礼,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早餐之后,舒括挥了挥手,只带上了舒全舒缇以及另外两名年轻弟子,加上宁越,合计六人前往大堂后方。

最后的入口依旧是一处山洞,却是被房屋笼罩在遮掩下的洞穴,幽深漆烟的洞穴放眼望去,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觉一股彻骨冰冷的寒意迎面扑来。

直到此刻,舒全才反应过来,惊道:“爹,你难不成打算……”

话音又止,他瞥了眼宁越,满脸皆是震惊。

“宗主,这不合规矩吧?”还有一名弟子也发言了,带着宁越来到这里,自然能猜出究竟所为何事。

舒括沉声说道:“翼狩诀本身就非宗门私有之物,当年得到皆是机缘。如今,机缘将逝,与其眼睁睁放其永远沉睡,不如转赠有缘人。放心吧,我也不至于好心到拱手送出,与宁越小兄弟也有所约定。之后,青雀山之行,他会助我翼狩宗,也就是帮你们争取圣泉名额。”

对于这番话,三人惊讶,而舒缇却一脸平静,轻声道:“走吧,一起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胜过我们全部。”

闻言,一名弟子面露不悦,哼道:“胜过我们全部?缇缇,你好歹也是宗主的女儿,能不能不要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摇了摇头,舒全叹道:“阿志,你没见识过宁越兄弟出手,自然不知晓他的厉害。我和缇缇两人加起来,在没有提前布下埋伏的情况中对上他,没有胜算。若是提前布下,以二对一,恐怕是三七开。我们三,他七。”

“开玩笑吧,他有这么强?”口气中依旧带着几分不相信,那名弟子扭头一望,瞬时间只瞥见一抹虚影晃动,心中猛然惊道不妙,正欲有所反应之刻,一缕寒风激起于身侧后方,淡淡的冰冷吻中了侧颈。余光一瞥,所见是一截莹绿色剑刃。

“我到底有多强,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收拾你,应该没问题。”

话音落时,宁越收剑,回到了前方舒括身旁。后者没说什么,既然他没出手阻止,便是默许。

“走吧,若是你们能有资格,我何必带一外人来此。若是真能成,也算是我翼狩宗最后的一点机缘。”

洞穴深处,越加幽寒,终点是一座古朴陈旧的地宫,地板与墙壁上都带着岁月斑驳的痕迹。目光穿过这些,宁越锁定住了最末端石座之上的深色雕像,双眼骤然一眯。

翼狩诀,想必就在这里!

第五百零八章 古老记忆

古老的暗青色雕像静静在地宫的尽头处,周身累累裂痕近乎要将整体身躯撕裂支离破碎,若不是事先舒括有所说过,宁越会真以为这完全是岁月流逝所刻下的斑驳痕迹。仅仅这样隔远一望,除去古朴之外,倒也感觉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人去了。若想在这座地宫尝试去习得翼狩诀,必须独自一人前往,将手按在雕像上,细细去感悟。”

抬手一指,带路的舒括已然止步。

“那好,劳烦各位等待于此了。”

宁越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从高台上跳下,快步穿过这座空旷的地宫。寒意更盛不提,明明是位处山腹之中的尽头,却依旧迎面传来缕缕微风。最初进入之刻并没有,直到他独自一人迈入这深处起,怪风堪起。

果然,此地有古怪。

心中暗暗一凛,从昨日闻得翼狩宗的传说开始,他就清楚今天的尝试接触必然不会是一件易事。一直以来的罕有传承,地宫的古怪,还有身后舒括几人踏入此地之后的脸色低沉,都能隐隐察觉到这里的不太对劲。

格调过于压抑与昏暗了,前方的雕像明明是振翅雄鹰之状,却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深处。这里,断然不会仅仅只是一处武学传承之地,必然还有其他含义。

对于那些隐情,宁越猜到舒括很可能了解一些,但对自己选择了隐瞒。大概,这也是交换的代价之一。

镇宗秘传武学,就算因为无人可以延续,就转交外人换取眼下的利益。怎么看,都过于草率了。

“舒宗主,你到底算计了我什么?又或者说,你到底在我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风更冽,寒意森然仿置冰窟之中。然而,宁越迈出的步伐依旧坚定,最后十米距离,身形微微摇晃,亦是来到了地宫的最末端,雕像下方底座石台的正前方。

回首一望,他望见了舒括在颔首,还有舒全几人脸上的淡淡惊诧。

没有言语的交流,不知是呼啸过于凛冽的风将传来的话语遮掩,还是舒括并没有提醒的打算。重新转身之刻,宁越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踏上底座石台,右手探出一抓,五指摊开抵于裂痕累累的雕像之上。

触感很冰冷,在裂痕之下,传来了丝丝气流与寒意……以及,一丝令宁越心中莫名一颤的杀气。

刹那间,他身形微微一颤,转瞬之后,再次凝固,整个人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停滞在原处,静静处于雕像之前。

这一刻,风停了。

原处,舒全的嘴缓缓张开,眼中震惊之色更盛。

“宁越他竟然……这么轻松就停住了?”

翼狩宗的弟子,能够达到雕像所在石台的只有八成,能够稳住于石台上的,仅有六成。就算是那六成,基本人人都是一番剧烈挣扎之后,喘息着堪堪抱住雕像一角,勉强停下。

一旁,舒缇轻声嘀咕道:“他给我们的震惊,什么时候少过?静静看到最后再说吧,我很好奇,他在感悟中所看到的,到底会是什么?”

舒括点了点头:“嗯,我也好奇。当初我所看到的,所接受的传承,绝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但愿我没有看错人。”

……

风冽如刀,划动在脸上除去寒意,还有丝丝刺痛。呼啸旋动之声萦绕周身,除此之外,再也听不清其余声响。

疾风迎面席卷,宁越很是勉强才睁开了双眼,赫然发现眼前所见已不再是先前的山腹地宫,而是一处万丈悬崖。更加震撼的是,自己并非立于峭壁之上,而是悬浮于虚空中。

身侧不远处,一棵古松扎根峭壁之上,横出于半空,姿态苍劲有力。而在那树枝之上,竟然还有一道人影!

一袭褴褛长衫于风中颤动,身形半伏,左掌按在树枝之上,右手倒持长剑挡在身前。在他脸颊以及后背左侧,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这是?”

心中骇然,宁越急忙环顾四周,所见皆是云雾缭绕,此地能望见的生灵,只剩自己与那道人影。

“幻象?”

他很清楚,自己断然不可能悬浮于虚空,而且以现在的角度,那道人影也不可能看不见自己,之所以无动于衷,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同一时空。现在眼前所见,极有可能是记载于雕像之中的往日发生之事,寄宿在特殊载体之中,恰好被他所触发。

只是,若说是幻象,这风,这寒意,太过真实。

不再去多想,宁越已然明白,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真想知道一切缘起缘灭,唯有一个途径。既然往昔之事重现于眼前,又被刻意记载,那么答案自然就在其中。

“让我来看看吧,与翼狩诀一同沉睡在这里的,究竟还有什么……”

忽然间,冽风呼啸更疾,一股汹涌俯冲气流凌空落下,层层云雾在啸动声中瞬间破裂。瞬时间,一道烟影贯穿云层而落,凛冽杀意席卷于狂风中。

同一刻,伏在古松上的人影动了,蹬起跃入半空,挥剑出手的瞬间,一阵气流从他身后喷涌腾起,隐约中,竟有一对幻化羽翼浮现。然而,伴随着幻化羽翼一颤,轮廓破碎消散,但跃出人影借助冲击余势,在空中舞动。

剑锋所向之处,赫然是凌空落下的巨大烟影。

那是一只鹰型魔兽,深棕色的羽翼末端还带着一丝暗金纹路,弯喙利爪皆带血色。御风凌空而落,气息中霸道与凶狠疯狂降临。

风为刃,利爪撕裂虚空,凌厉攻势骤然而成。仅仅只是一抹震击于虚空中的余波,宁越便溃退数十米,强烈的气流让他本能闭眼。

心中更为骇然,那样的一击之下,他毫不质疑,前方的悬崖峭壁都能被截去大半。

乒!乒!乒!

三声激撞鸣响,气流破碎卷动,再睁开双眼之刻,人影与巨鹰交错穿梭而过。一线剑光凋零下,几片破碎羽毛飘飞。

迅疾转身,出手之人动作在空中更胜巨鹰,俯冲而下追击,虽无羽翼,却好似颤动无形之翼驭风舞动,挥动的剑意纵横数十道银虹,穿插虚空,一抹抹残影紧随其后。

明明是半空,飞禽的主场,但是眼前之人竟然瞬时间扭转局势,在空中布下围杀之势。狩猎的绝杀,就此展开。

“这是——翼狩诀!”

宁越再是一惊,心中在颤栗,脑海里的记忆与眼前所见迅速重叠。当初舒括所展现的,仅仅只是眼前虚影幻象舞动的一小部分而已,论威势,简直天壤之别。

杀场布局长空,剑气依仗驭风之翼列队猎杀大阵。寒光在交错,虚影在穿梭,晃动的人影肆意斩击在巨鹰身上数处。剑光下,猩红纷飞,巨兽在嘶吼,却无能为力。

陨落,破空而坠,巨鹰再无最初的凶悍模样。但是,舞动之剑亦是停下,那道人影俯瞰着下方依旧不曾毙命的凶兽,仰首一叹。

下一刻,剑落,势如流星。剑在呼啸,人影在燃烧。

轰隆隆!

大地颤栗,山峰崩塌,俯冲之剑正中坠落巨鹰,一同撞入山峰之中。

块块巨岩崩裂,雄伟高峰中心塌陷,天井浮现。颤栗结束之刻,新现的天井之中,两道身影重叠,一人一剑,巨鹰倒地,皆一动不动。

然而,巨鹰的双眼不曾合上。人,亦是如此。

日落月升,昼夜交替,岁月时光在流逝。人影川流不息,高峰崩塌为天井之处,新绿喷吐,却也被修葺为驻地。******,曾经激战的残骸,埋葬其下。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源头。牺牲自我镇压凶兽,连同自己当年的意志一同尘封于此,静待有缘人发现吗?”

宁越一叹,俯首行礼,心中一片敬佩。

但也就在这时,一声怪啸惊起,竟然是从地下透出,那一刹那,天井中房屋颤动,一道道人影跃出,却在一道凭空而现的巨影振翅之下,化为碎屑。

死去的巨鹰,重现了,仅仅只是模糊的半透明状,但是凶意盎然不亚于生前。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刹之后,纵横剑影亦是重现,颤动的幻化羽翼,舞动空中的自由之影,转眼间再布猎杀阵势。

犹如昔日重现,巨鹰再被灭杀,然而,撕裂的灵魂碎片重新融入大地。空中,倒持长剑的人影在溃散,随风逝去。

最后一刻,他回首一望,宁越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是能看清他的双眼。而且能够肯定,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才来了吗?”

声音浮现,古朴而虚弱,宁越惊诧中,后续言语又起。

“幽皇魅雕,继承着上古纪元魔兽血脉,灵魂力量强大。吾竭尽全力仅灭其肉身,创其部分灵魂,难以根除。席笋日月精华,有朝一日,幽皇魅雕必将重现。此地镇压封印,以我最后燃烧灵魂之力铸成,却不能永世存在。只望,凶兽复苏之日,我之传承,得以延续……”

话音落,虚影彻底消散,在迎面抚来的风中,宁越感觉到一丝无奈与悲伤。但是一同而来的,还有在他脑海中多出的变幻画面,以及一段段叙述。

“翼狩诀,我收下了。使命,我接下了!”

……

两天一夜,留下地宫中等待的只剩舒括一人,脸色越加凝重。

“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越依旧一动不动,然而,地宫中的疾风却在加剧,除去寒意之外,一股暴虐气息在弥漫。

吱吱——

崩裂声四起,地宫摇摇欲塌。终于,舒括一叹放弃,转身离去。

突然间,他步伐又止,猛然转身一望,传至耳中的崩裂声更加清脆。前方远处,古老雕像,寸寸崩裂,一抹模糊虚影从中窜出,振翅仰首一啸。

杀意,凛冽。

“可恶,还是出来了吗?这一次,我赌错了。”

哀声一叹,舒括咬紧牙关再迈出一步。但也在这一刹那,他双瞳再是一阵收缩。

伴随着雕像崩塌,立于底座石台上的人影也动了,后掠一落,仰首望着重现的巨鹰虚影。下一刻,腰间利剑出鞘横起。

“幽皇魅雕,这一次,由我将你——形神俱灭!”

第五百零九章 继承的使命

“宁越小兄弟,你成功了吗?”

眼见宁越苏醒,舒括顿时心中一喜。幽皇魅雕破开镇压封印,凶魂重现世间,他早知必有这一天,却未曾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不过,眼见宁越也在同一时刻苏醒,震惊随即平息,他隐隐猜到,这一次,自己应该赌对了。

“舒宗主,你真是不厚道,瞒了我如此重要之事。我就说,翼狩宗的秘传武学,哪里可能这样随意交给我一个外人。先前的条件,不过是为了迷惑真相的吧?”

前方,宁越抬剑一指,通体剑刃之上啸动疾风惊起,迎向上空巨影鼓动烈风,正面激撞。在他舞出风中,没有暴虐杀意,却是混合了上百道纤细剑气,转动为阵,一齐鸣啸。

“对了,我还想问问,我到底是哪一点令舒宗主如此看重,不惜赌上最后的机会。若是棋失一着,恐怕整个翼狩宗将因此覆灭。”

舒括沉声回道:“覆灭之前,吾必竭尽所能,让宗门中人撤走。即是宗主,我早有觉悟,但却不能干等着那一天毁灭到来。雕像中记载的往昔之事你也看到了,隐约中,我觉得在你身上有着一丝当年那位只身镇压幽皇魅雕的强者的气质。所以,就此放手一搏。”

宁越剑眉一翘,道:“多余的话,以后再说。舒宗主,离开这地宫,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去疏散翼狩宗的弟子。等一下,可能动静会闹得比较大。”

“就你一人?”舒括一惊,按他原来所想,将翼狩诀最后的机会交给宁越,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最后时刻多一名并肩奋战的同伴,并非将一切就此托付。

“对,就我一人。我承认,舒宗主实力远胜于我,然而,眼前的凶兽残魂可不是单纯实力强大就能对付的。不然,它当年就不会只是被封印,而非当场抹杀。”

话音落时,宁越眼神骤然一凛,瞬时抽身一退,续而翻身后跃。在他身前,两抹月牙状暗金色寒芒凌空劈落,眨眼间,激荡剑风崩裂,余势冲击地面,掀飞层层波澜。荡漾的劲风,利如刀锋,交错斩击,掀飞的块块地板瞬间破裂成无数碎屑尘埃。

身形再退,宁越借风而落,心中闪过一丝淡淡骇然。面前所对不过一缕凶兽残魂,就已如此实力,若是生时,那会是何等恐怖?

“宁越小兄弟,没事吧!”

后方,舒括焦急一喝,仅仅立在入口位置都能感觉到刚才一击的凛冽,心中甚是震惊。

“就这样一击,还伤不到我。舒宗主,按照之前所说,你先退出去。”

宁越轻声一哼,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暗红色古朴符文再现,沉睡的禁忌力量又一次被唤醒,涌动的暴虐与强横,迅速注入到周身经脉之中。

魔族血脉,觉醒。

剑扬时,猩红赤光流转,寒意森然。啸动的激荡剑风破开前方余波烟尘,寒意涟漪下,残魂虚影再现,幽皇魅雕振翅地宫顶端,若隐若现的模糊躯体之上,两点凶目绿光阴森嚇人。

欲言又止,舒括毅然转身,快步踏出。

“宁越小兄弟,拜托了!”

“嗯。”

没有回首去看,不是宁越不愿,而是他根本无空。

幽皇魅雕的攻势,再临。这一次,不再是隔空出击,而是收拢双翼俯冲击下,带着卷动汹涌气流,势若陨落流星。

“喂喂喂,这种狭窄的地方,可不适合你这样的攻击。看样子,困在雕像中太久,憋屈坏了吧?”

宁越一哼,没有再退,而是迎击跃出。出剑之刻,他有一丝淡淡的后悔,后悔来到这地宫之时,没有带上折光斗篷。否则,就这样的迎面交锋,正是施展间隙闪烁的最佳时机。

但是,后悔仅仅只在心中浮现了一刹。若是最初之刻,他必须依仗间隙闪烁才敢如此与俯冲的幽皇魅雕正面交锋。不过现在,可有更加合适的招数。

变幻光影在脑海中掠动,迅速清晰,一招一式皆在准确重现,不止是脑海中的记忆,更有经脉中开始涌动流转的磅礴玄力,指引着全新招数被唤醒。此时此刻,正是它真正姿态重现时分。

幻化双翼,振翅搏空,狩猎众生。

翼狩诀,始动!

强大的猎人,不仅仅会乘风而坠落猎杀之刃,亦能逆风而上。玄力凝聚而成的虚幻双翼颤动,无法真正翱翔,但足以破开涌动气流,逆风而上攻至凶兽身前。剑出,夹带振翅冲击之势,交错寒意骤然降临肃杀森然。

轰隆隆!

巨影轰击撞上地面,无数碎片与烟尘混合飞扬。一线剑光撕裂而现,正面斩开余波。凶兽仰首怪啸,振翅再起。但在半空中,出剑身形更加迅疾。猩红划动一抡,锋芒瞬间转向,再临而下。

嗤!

剑落,刹那间贯穿幽皇魅雕伸展巨翼,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羽翼赫然浮现一道穿透裂痕,斜刺剑光与舞降之影落至凶兽身前,借助虚幻羽翼反震回卷之风,再次转向,剑意啸动上扬,新的杀意突起咆哮。

“还没完呢!区区残喘魂魄,岂能挡下暗煊的剑锋!就算是灵魂形态,我同样将你斩裂成数截。就以,当年那位先烈遗赠于今的曾经舞动之势!”

人在嘶吼,剑在呼啸。纵横剑光,交错反复穿梭,一道道璀璨寒芒不仅是编织囚笼,更是直接肆意贯穿下方残魂凶兽。

嗤嗤嗤嗤嗤嗤!

撕裂声大作,剑气仍在啸动纵横,往复的穿梭身影几乎化为一轮赤色剑光,来回划动,每一剑深深切入残魂模糊躯体之中。赤色涟漪在泛动,透过模糊躯体编织在凶兽体内。数十次斩击之后,这些纹路,终于完全连接成一体。

终于,宁越停下了舞动之姿,背后幻化羽翼碎裂溃散。他在喘息,眼中尽是冷厉之色。

正前方,幽皇魅雕很是吃力地抬起虚幻头颅,正对瞪着于空中落下的那道人影,竭力一吼,奈何,气势尽溃,毫无最初凶煞可言。

咚!

身形坠地,宁越摇晃几下,堪堪稳住之后,再次仰首而望,暗煊古剑抬起一指。

“我说过的,要你形神俱灭!”

吼——

似乎是听懂了宁越的话语,凶兽再是一吼,颤动的双翼在截截崩裂,但在它缓缓张开的弯喙中,一抹暗金色在迅速凝聚。颜色越是深邃,幽皇魅雕的身躯越是模糊,体内蔓延的赤色涟漪,即将撕裂这具模糊残躯。

“暴食。”

剑扬一立,猩红法阵浮现转动在宁越身后,颜色稠浊略显滞重。力量在急剧压缩凝聚,剑锋在啸动,凛冽狂风波动,下方所立地板龟裂一陷。

很快,剑意蓄势待发,法阵颤动一注,融入宁越体内。跃身腾起,挥剑凌空斩落,虚无种,狰狞兽首现形,张开巨颚狠狠一咬,将挥剑身形整个吞噬。

同一刹,幽皇魅雕扭动头颅一甩,弯喙中凝聚之力疯狂喷射,去势前方,虚幻兽首消散,挥剑身形重现。

“给我,湮灭!”

轰隆隆!

山峰在剧烈颤抖,大地连绵颤栗。天井之下,舒括瞪大双眼望着通往地宫的房屋碎裂塌陷,在那之后,入口的洞穴也是崩塌,被乱石将地道阻塞。

颤动持续了片刻后终于平息,天井下平地之上,众人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到底……怎样了?”

终于,舒全出声了,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保险起见,所有人退出这里,下山避难。”

舒括扬声一喝,但也就在此刻,颤动再起,前方山峰石壁轰然一爆,劲风呼啸中,隐有一道巨影展开双翼颤动,腾跃翔空。

“可恶,他失败了?”

失声一见,舒括双拳一握正欲出手,却又感觉到右臂被人制住,不等察看,只闻一声惊呼。

“不,宁越他……成功了!”

半空中,虚影散去,一道人影纵身而落,破裂而褴褛的衣衫之下,他后背上两抹幻化羽翼崩裂。但是,却留下了两块翼状纹路,绘制背脊两侧肌肤之上。

抽出暗煊古剑,还入鞘中,宁越望向远处满脸惊诧的众人,不由一笑,道:“各位,久等了。从今往后,此地再也无需封印。凶兽残魂,就此形神俱灭。”

“你做到了!果然,我赌对了!”

舒括振臂一呼,随即又是仰首大笑,爽朗中,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畅快。

很快,他停下了大笑定睛打量着正向这边走来的宁越,眼中再掠过一丝惊讶。

“等下,宁越小兄弟你难不成……”

哼声一笑,宁越点了点头,回道:“运气不错,侥幸抹杀凶兽残魂,还借此契机,再一次突破。”

现在的他,灵醒境九重!

距离下一个层次乘风境,真正意义上的一步之遥。

“我的老天,你可是没几天前,才突破到的八重层次啊!”舒全瞠目结舌,他的修为是灵醒境七重层次,与宁越相遇之刻,两人相当。不过数日,竟已被甩开如此!

“嗯,运气好,侥幸吧。”

说罢,宁越眼中露出了一丝倦意。

“那个,残局就劳烦各位收拾了。能不能整理个安静的房间,容我休憩一下。”

“这个当然。”

……

片刻后,安静的房间中只剩宁越一人,他脑袋枕在双臂重叠之上,缓缓合上双眼。但是,并非就此入睡。脑海中,最后与幽皇魅雕交锋的画面在迅速回溯。

终结之剑挥出的刹那,他有些恍惚,身旁的一切皆沉入无尽烟暗,能够望见的只剩自己与前方之敌。刹那中,时间微微凝固,却绝非只是瞬灭的停滞与超越。剑出瞬时,不仅仅只是贯穿了凶兽的最后一击与残魂躯体,更是带出一抹与躯体形状相似的淡红色模糊虚影,一同击碎。

而后,炙热的力量融入剑刃之中,注入他经脉中,那种感觉,绝对不止是暴食所带来的吞噬恢复。

“那一剑,好像和剑灵沉睡前,我奋力反击绝杀越岩的那一招,差不多吧?这一招剑式到底是什么……”

第五百一十章 异事

“宁越兄,你确定没问题了吗?”

翼狩宗山村出口处,舒全上下打量着宁越,一脸的不相信。斩杀幽皇魅雕残魂,不过只是昨天之事。今日一早,宁越就提出可以上路,前往青雀山。

“从早上到现在,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重复了九遍,就不腻吗?答案,我早就说过了。如果非要亲身体验一下,我还是很乐意的。”

说罢,宁越戏谑一笑,右手已然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

霎时间,舒全急退三步,连连摇头,道:“算了,我可不敢。就连翼狩宗一直以来不为人知的隐患凶兽,都不敌你,我哪里敢试一试……”

“那就别再重复之前无聊的问题,上路吧。再拖下去,都要到晚饭时候了。”

五指松开了剑柄,宁越转身一迈,同时,朝舒括点了点头。

舒括回之以微笑,道:“启程吧。”

翼狩宗最大隐患解决,他也是暂得悠闲,无需继续坐镇,索性选择一同上路。已经很久,他不曾下山,就是担心突然一日幽皇魅雕的凶魂破开封印,威胁宗门。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前往青雀山的路自然无需靠步行,翼狩宗的看家本领就两样,狩猎,驯兽。驯化的坐骑可不止是常见的那些拥有魔兽血脉的马匹,而是狼,被称之为山座狼的壮硕魔兽,看上去凶煞威风,但在舒括面前,却如同狗崽一样温顺。

出发的人除去宁越与舒括外,自然还有舒全、舒缇两兄妹,以及一名翼狩宗的长老,名为林方。接下来,便是那一日一同进入了地宫的两名精锐弟子,乔冬,韦志。

随着舒括一声喝下,七匹山座狼同时开始奔腾,速度奇快,身躯两侧烈风呼啸不绝。虽是崎岖山路,但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魔兽步伐齐稳,骑在上面摇晃很是轻微,根本不用担心稍不留神就被摔下。

“我说,翼狩宗竟然有这么好的坐骑,最初见到你们的时候,为何没有呢?”

宁越很是满意这样的代步坐骑,扭头一笑,望向了侧面的舒全。

舒全尴尬一笑,回道:“上次,我和缇缇是偷跑出来的,为了不被发现,自然要尽可能减小离开时的动静,哪里敢动用这些山座狼。在翼狩宗,弟子是没资格调动山座狼的,至少也要是长老才行。”

“原来如此。”

山座狼脚程很快,而且识路,第二天黄昏时分,就已经赶到了一处小镇郊外,按照宁越估计,若是凭借自己徒步而来,最快也要晚上一天半。

望见小镇时,舒括喝止了所有山座狼,而后跃身落地,拍了拍他那只坐骑的脑袋。

“那里是山前驿,正如其名,山脉之前最后的小镇,也是在万国边疆距离乱武州边界最近的小镇之一。今夜,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好了。明天开始,就只能徒步进山了。”

“嗯?不再使用这些山座狼了?”

宁越一愣,也就他还骑在山座狼上,其余几人全部落地。

对此,舒全耸肩叹道:“山座狼食量巨大,再往后我们可保证不了它们的食物,只能放回去,让它们自己找回翼狩宗。前方山脉,盘踞着各类恐怖魔兽,山座狼想要捕食可不易。而且,出于魔兽本能的天性,那种区域,它们可不敢随意靠近。”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原因。本来还以为,这一路到青雀山,都可以轻松许多的。”

无奈,宁越也是跃下了山座狼,拍了拍那只坐骑的脑袋,后方倒是乖巧,俯下头微微晃动,似乎很享受宁越的抚摸,很是温顺。

放走山座狼后,一行七人踏入山前驿,对于这样一批人到来,镇中之人仅仅瞥上一眼,就没再多看,显然早已司空见惯。

“前面有一家茶楼不错,距离晚饭还有点时候,我们先去喝上几壶,如何?虽说平日里一向客满为患,但好在我与那家掌柜有些交情,插个队应该可以。”

舒括一笑,抬手一指前方。

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宁越突然脸庞微微一抽,笑道:“舒宗主是不是记错了位置,我怎么看都不觉得,那家人满为患啊……”

目光落处,赫然是两座彼此门户相对的茶楼,其中一家排队已至门外街道。然而另一家,舒括所指的那家,门可罗雀,来客稀疏。

“怪哉,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家掌柜做错了什么事,自砸招牌了吗?”

疑惑中,舒括还是带着众人来到了那家没什么客人的茶楼中,招呼一声后,柜台后急忙冲出一名店小二,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急忙躬身行礼。

“舒宗主,好久不见了,还是老样子吗?”

“嗯,老样子。对了,让你们掌柜来一趟。”

“得了,您稍等。”

等待中,宁越望着对面茶楼,细细察觉下,发觉到大半等待中的客人可都气息不俗,没准与他们一样,都是因为青雀山圣泉之事而来,在这山前驿暂且歇脚。

“真是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茶,能够让这么多宗门之人都如此趋之若鹜?”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声音回复了他的嘀咕。

“对面新出的茶我尝过,确实清香可口,但也胜不过我家太多。只是据说,有一名宗门少主饮下之后,当晚修为突破成功。按他所说,就是茶水助他突破的最后一层壁垒。不止如此,好几位来自宗门的弟子也有类似言语,饮茶之后,感觉玄力运转都有所微妙长进。又正遇上青雀山圣泉传说再现,来这里的绝大部分是武者,自然而然全部吸引过去了。”

答话的正是这座茶楼的掌柜,就立在舒括一旁。

不说宁越惊诧,就连舒括也是一惊,道:“不是吧,直接服下就能够助武者突破增涨修为的,基本只有一些罕见的灵药,那类天地灵粹可遇不可求,又怎么可能用作寻常茶楼待客泡茶之中?听掌柜所说,这种事情,称得上古怪了。”

掌柜叹道:“谁说不是呢。开始,很多人都以为只是那家茶楼为了招揽生意,传出的谣言罢了。只是,抱着试试看心理的人不少,结果还真有不少人表示那并非虚言,于是人越去越多。以至于,我这里这几天来,根本没生意了。”

“这几天?掌柜的意思是,对面的茶水就只是这几天才出现了变化?”

宁越嘀咕一声,心中惊讶更盛。

掌柜回道:“对,就这几天。要说古怪,这些天还有一事,就是不远处取来的山泉水不太对劲,烧出来味道不太对,喝多了人会双眼发红。必须扔些木炭浸上一夜,第二天才能使用,还需要下点普通去浊的无味草药一齐烹煮才行。由于近山,有些年会出现水源浑浊之事,这样的净水手段大家都会,不过也是好些年不曾用上了,也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还有这种事?新取的山泉水有吗?倒一碗来我看看。”

一直沉寂的舒缇突然发话了,顿时,舒括与舒全皆是点了点头。舒缇精通药理,由她来试试,应该可以察觉到什么端倪。

很快,一碗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山泉水端出,清澈见底,并无异样。

舒缇端起碗嗅了嗅,摇了摇头,随即从腰间取出一支瓷瓶,倒了少许药粉入水中,缓缓晃动着碗。不一会儿,一缕青烟悄然腾起,在泛起涟漪的山泉水水面之上,隐隐闪过了一丝棕红色。

“果然,水里有古怪。好像是某种药物溶解在其中,就我目前所带的丹药,恐怕试不出具体。最好,别直接饮用这山泉水。”

“那么,对面的茶水出现的奇异,是否可能与这山泉水的变化有关?”宁越突然发问。

摇了摇头,舒缇回道:“说不准。嗯,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宁越沉声说道:“青雀山圣泉重现,附近山脉中的山泉水也出现了古怪变化,饮下后能够让人修为得到长进的茶。这三者间,你们不觉得很可能存在某种联系吗?”

“这么一说,还真可能。”舒括点了点头,再望向对面茶楼。

“也许无法直接得到答案,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恐怕要去对面拜访一下了。”

将近两个时辰后,宁越终于坐在了对面茶楼的席位上。并不是他一直在等,而是舒全自告奋勇留着排队,剩余人等先去用过了晚餐,安顿好了住宿,甚至沐浴更衣过,再过来跟着一起排队。直到快要打烊时,才终于得以进来。

很快,茶水奉上,淡绿色茶水倒入杯中之时,一丝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嗅着芬芳之味,宁越揭开茶盖一看,却见除去茶叶外,漂浮着一些碾碎过的花瓣,好几种色彩,却不知名。

“这等手法,该不会是……”

疑惑中,他轻抿一口,神情顿时一变。

“小二,能不能请你们泡茶的师傅出来一叙?”

“客官,这可不行。我们这里,每天多得是人想见,但没一个能见着的。不是我们刻意隐瞒,而是那位泡茶的师傅自己说的,不见任何人——哎,客官,你塞给我再多小费也没用,见不到的。”

宁越甩手再将一物拍在店小二握满金币的手中,声音加重了几分。

“这些小费,只是让你将这个物件带给那位泡茶的师傅看看,仅此而已。这样,总不会违反规矩吧?”

沉甸甸的感觉压在手掌上,店小二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道:“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只能给他看一眼……”

“快去!”

望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舒全疑惑道:“宁越兄,你给他带去的东西,我怎么看好像是一枚棋子?”

“对,魔战棋的棋子。不过我这枚,可不太一般。”

宁越再饮了一口茶水,笑容有些深邃。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一道颠颠撞撞的身影止步于不远处,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在轻轻颤抖着。

“宁……宁越大人,真的是你?”

第五百一十一章 带走

阳光洒落,一枚被举在半空中的棋子依旧是黯淡无光,边缘处不曾泛起丝毫的光泽。

躺在车厢之上,宁越把玩着这枚棋子,魔战棋中代表着战车的棋子。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解,为何那一夜司马海威让他随意挑选属于新锐大比冠军的奖励时,除去十星弩矢外,自己会选择这样一个看上去没有用处之物。

当时,可能是之前司马海威与谁对弈过,侧面桌上洒落着一副棋,他抬手一指,对准了其中的一枚战车。

诧异之后,司马海威会意,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答应了,将棋子取来送出。一同附赠的,还有当初的小盒。

“宁越大人,茶好了。”

车厢下,一道人影缓缓走近,捧起一杯清茶。突然间,他眼神一凛,锁定在了宁越手中的棋子之上。

“那个……能不能让我看看?”

“嗯?你也知道魔战棋吗?”

宁越一愣,随手递出了棋子,顺势也将茶杯端过。

“见过别人对弈过,没想到宁越大人也会。只是,为何只有这单独的一枚棋子,而且看上去,好像有些特殊?”

没有回答,宁越轻轻抿一口茶水,他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那抹神情是惊讶,而非惊奇……

……

“想不到,还真是你。”

宁越一笑,扭头望去,所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略带秀气的男子脸庞。

“好了,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吧。”

“嗯。”

孟叶急忙上前,捧着棋子递出。

取过棋子时,宁越突然感觉孟叶手指一颤,那是在自己手指触碰到对方的瞬间,但也没有多想,随即将棋子收入小盒中,放入怀里。

“坐下来说说看吧,为何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个……”

挠了挠脑袋,孟叶憨笑道:“那一夜,听说宁越大人独自走了,我就跟着追了出去。结果不认识路,迷失在山林中。好在遇上一队好心的人,顺路将我带到了这里。从他们口中,我听说到如果要从饮马驿去青雀山,肯定会经过这里,所以就想着,在这里等等,说不准能够遇上宁越大人。”

“哦,是吗?”

闻言,宁越双眼微微一眯,心中掠过一个念头。

当初最早知道青雀山,可是他在浴场门口与狄胡一起,一个路人随口提及。那个时候,孟叶可应该还在浴场中,没道理知道的。后来,他再也没回去,更不曾暴露自己的行踪与去向。

他竟然知道在这里等?

“后来,我饿得不行,看到这家茶楼生意一般,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进来了,想要做点短工,不求赚钱,只要可以暂住即可。没想到,我泡的茶还挺受欢迎的。更没想到,宁越大人竟然尝了出来。”

孟叶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随着他淡淡一笑,身躯在微微扭动着。

“你们认识?而且,这不一样的茶,就是他泡的?”

一旁,舒全瞠目结舌,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周围数桌宾客的注目。

“小声一点,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数道目光望来,宁越急忙提醒一声,若是让其他宾客知道最近这山前驿最为引人注目的茶水便是孟叶所泡,那骚动可就大了。

然而,他提醒已经晚了。

“喂,快看!那个小个子好像就是泡茶之人。”

“天哪,还以为泡茶的会是一位通晓药理的老者,没想到会是这么秀气的一个青年?”

“小二,过来!不是说泡茶之人不见客的吗?为什么,他愿意出来见那桌!”

一时间,茶楼整层一片骚乱,在座宾客大半起身,不少直接朝向宁越这桌迈来。不过,可不是找茬挑事,而是示好。

“小子,这座茶肆最近赫赫有名的茶水,都是你泡的?”

“别理那个无礼的家伙。这位先生,我玄刺门愿意出重金,请您前往宗门里做客,不知意下如何?”

“哼,区区一个玄刺门,还妄言重金,不怕闪到了舌头?这位先生,我策名府可是远近闻名,只要先生愿意跟我们走一趟,什么报酬都好说!”

“等一下,这位先生一看就是超然世外的高人,岂会在意庸俗财富?能够泡出那么奇异的清茶,想必对药理很是了解。放在在万国边疆与乱武州的边界,论炼药技艺,绝对数我昙丹宗第一,不知先生愿不愿意作为上宾,前往品茗论道一番?”

被众人围堵涌上,孟叶一脸胀红,连连后退,急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知连连摇头。

抬手一挡按住他肩膀,宁越起身扭头一喝:“喂,你们这到底是请,还是逼?就算不看他自己意愿,论先来后到也是我第一个,诸位请回吧。”

一人哼道:“你第一个?可是,他还没答应吧?”

“谁说没答应?为宁越大人泡茶,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突然,孟叶仰首一喝,后撤一步,躲在了宁越身侧。

“什么?”

霎时间,人群中一片失声惊叫,锁定在宁越身上的目光由惊诧,迅速转换成了敌意。

“喂,你是不是该解释些什么?”

终于,有一人率先踏出,有意无意撩起衣袍一角,露出腰间的一柄佩刀。

再一次端起茶盏凑到嘴前,宁越冷冷回道:“好笑,我为何要跟你解释什么?”

“那么,就跟它好好解释一番吧!”

铮——

刀出鞘,伴随着对方伸手一抓,半截灿雪银光闪现,照耀在茶楼中,闪耀远胜过楼中灯火。

同一瞬间,宁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扭身甩手一劈,手中茶盏飞旋掷出,刹那间,正中那人握刀之手。

嘭!

“啊!”

痛哼声惊起,握刀之人顺势后撤一步,转瞬间,宁越起身转动一迈,欺身而上,左手化掌狠狠一推按在尚未完全出鞘佩刀刀柄末端,运劲一拍,硬生生将佩刀重新击入鞘中。

紧接着,他左手猛然抓出一锁,抢在眼前之人变招之前,狠狠扣住其咽喉,五指发力一掐。顿时,那人脸色剧变成一片泛紫胀红,不由自主咧开嘴中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支支吾吾声。

“越弱之人,反而越急着动手,能不能有一点自知之明?”

冷声一哼,宁越松开了手,右腿顶起一记膝撞,正中对方小腹。

咚!

重重摔在地上,倒地之人痛苦地打滚,还一边在干咳,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之话。

做完这些,宁越重新回到座位上,余光一瞥,只见剩余围上之人面面相觑,依旧有蠢蠢欲动者,但在前车之鉴面前,一时间都不敢再贸然出手,畏畏缩缩,似乎在期待着另有人愿意再当出头者。

“各位若是无事,先回去吧。夜挺深了,喝完茶就回去歇息好了。不要忘了,你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随着宁越这一句话,不少人动摇了,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宁越刚才那一招并不显山露水,看不出底细,但并非辨不了虚实。

反应,速度,力量,最简单纯粹的要素中,同样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实力,而且适用于任何层次。仅仅刚才的交手一瞥,很多人已知自己不是对手,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自讨没趣。况且,饮茶之后实力有所提升,也只是道听途说,并非亲眼所见,来此处品茶不过抱着侥幸心理试试看而已。

别的不说,茶已经喝到嘴,传言中的玄力运转得到增强,在座之人尚未有人察觉到变化。

有人退散,余下的就算暂时不走,心中也开始动摇,零零散散继续离去。很快,不再有人剩下,倒在地上打滚之人,也被同伴拖走。

“看样子,他们比想象的理智许多。”舒括一笑,从最开始他就清楚,这场看似阵势不小的骚动,只会无疾而终。

“一个小传言,和一个历经数百年的大传闻比起来,该将力量留到哪边,他们心里清楚。而且,在这种地方,不是同行,都可能是敌人,过早暴露自身实力可是很愚蠢的事情。”

宁越也摇头一笑,再瞥了眼一旁不知所措的孟叶,道:“坐下吧,还站着做什么?等下,跟我们一起回客栈。想必你在这里等我,不会只是想重遇碰个面这么简单吧?”

“宁越大人的意思是,愿意带我一起?”孟叶一惊,眼中迅速浮现喜色。

“难不成,把你一人继续留在这里?怎么,不同意吗?”

“当然不是!”

对于将孟叶带走之时,原先宁越还以为会跟茶肆掌柜发生冲突,没想到,对方直接同意了,还奉上了些金币给孟叶,说是这些天生意兴隆的报酬。

离开的时候,不少人依旧在打量着孟叶以及这一行人,宁越并不在意,只是无意中匆匆一瞥,他察觉到了一个似乎不太一样的宾客。之前好像在骚动中,不曾表现丝毫兴趣的一个人。

不算角落的桌位上,一名女子独自而坐,从楼梯位置望去只能看到一道背影,长发披肩,身着一件深紫色大氅。在座位的一旁倚靠着一柄带鞘长剑,从镌刻纹路上看,很是不俗的一柄佩剑。

并没有多想,宁越几人匆匆离去,在留在这里,说不准还会有麻烦,自然不会再多逗留。

待他们离去之后,那名孤身女子轻声一哼,捧起满杯清茶甩手一倒,将一口未动的茶水洒在了地上。而后,她起身抓起身旁佩剑,快步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茶楼不少人唏嘘暗叹,眼中带几丝敬畏。

……

回到客栈,宁越将心存疑惑的舒全等人全部赶走,再反手将房门合上,就留自己与孟叶独处。

拉过一张座椅坐下,他望着前方有些坐立不安,甚至不敢目光对上自己的孟叶,轻轻一哼,笑道:“怎么,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比如说,在那茶里面,你究竟加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一并上路

双肩一颤,孟叶支支吾吾回道:“宁越大人,你不会也把那个以讹传讹的说法当真了吧?我泡的茶,怎么可能存在令人修为增涨的效果?所用的,还是之前的手法,就是茶叶不一样了,还加了些干花增加香味。”

宁越应道:“干花?在这冬季,新鲜的花可是难求,用干花也正常。只是,那些干花从何而来,是茶肆本身就有的,还是你后来加上的?”

点了点头,孟叶道:“是我加的。开始的时候,茶楼掌柜表示生意太差,养不了更多人,不愿意要我。于是,我只好泡一壶不太一样的茶给他尝尝,用的是我家乡那边的花茶沏法。至于干花,是让掌柜到这山前驿的药材铺买的,都是些便宜货,药性很温和。要说真的令某些人修为增涨了,我想大概也是这些干花本来的药效,恰逢巧合罢了。”

踏至孟叶扭头所望的方向上,宁越沉声说道:“巧合吗?若是廉价的干花泡茶以后,就能影响灵醒境强者的修为,那么,廉价的就是灵醒境了。孟叶,你到底还有什么没交代?若是不说,我只能将你留在这里。之后要去青雀山,我可不能带上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最多,回来再来接你。”

“不要!”

孟叶摇头一喝,目光正好对上了宁越双眼,下意识再是撇脸一躲。

“应该,是水的问题。这座小镇上所用的山泉水,被污染了。在我家乡,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水中多了瘴气,直接饮下对人身体有害。但是,如果配上一些药性温和的干花烹茶,不仅能去其中瘴毒,还有可能将其转化成对身体的养分,增加茶水的养生药效。不过,这点效果很微小,还因人而异……”

“果然,是水源的原因吗?”

宁越再浮现一丝笑容,不过,微笑一闪即逝。

“我很好奇,你口中的家乡又是哪里,就这么凑巧,懂得如此奇特的用被污染之水烹茶之法,竟然可以反过来利用其中瘴毒,化作养生药效。”

孟叶眼神微变,低下头嘀咕道:“这个……宁越大人,那是很远很偏僻的地方,你肯定没听说过的。所以,不提也罢。”

出乎意料的是,宁越没有再纠缠:“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还有有一个问题,你从何知道我会去青雀山的?”

“那夜从浴场中出来,正好听到了宁越大人和狄胡的谈话,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害怕,就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遇到一场激战,就不敢出来。然而,却敢一个人闯荡魔兽栖息的山脉,越过重重危险,来到这山前驿。孟叶,你的胆子怎么突然就变大了呢?”

“这个……其实有一点我没和宁越大人坦白,我家乡地处偏僻,很多人家时常外出打猎,我也会一些。对于这样荒无人烟之地的穿越和生存,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猎人?有意思。”

哼声一笑,宁越随口再问:“所以,你的弓箭用得不错,对吗?”

顿时,孟叶眼中掠过一丝惊恐,连连摇头道:“在家乡时尝试过几次,可惜光要拉开弓弦就很费力,更别提射中目标了。”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宁越就此打住,没有再问。但在他心中,根本没有相信孟叶的这番说辞。猎人村寨出生的人,就算不懂弓箭狩猎之法,也不可能会在荒野中找不到食物而饿晕。

这个孟叶,依旧有所隐瞒。只是,他的话应该并非全部谎言,半真半假,令人琢磨不清真相。但从一路以来的表现来推测,恐怕只是苦衷,而非刻意欺瞒。敌意,歹意,应该都没有。

“之后若是觉得时机合适了,有些话,再坦白也不迟。接下来,青雀山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想好了,在那边的争斗可是每一路人马都目标明确的,断然不可能像今日茶楼中一样,仅凭威慑就能够让他们住手的。到时候,危险情况更多,我很可能腾不出身保护你。”

“不用宁越大人费心,我自己可以的。至少,躲起来还是做得到的。”

孟叶一阵惊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好,今夜挺晚了,先歇息了吧。”

说罢,宁越一个箭步踏出,伸手拉开了房门。

下一刻,屋外几道人影一同倒下,摔在房间之中,重叠在一起。

“偷听够了吗?那么让我来问一问,之前交代的事情,做好了没?”

挣扎几下,舒全从人堆中爬起来,挠了挠脑袋尴尬笑道:“那个,宁越兄也知道,这座山前驿最近来访者太多,我们今日回来的又晚,哪里还能再找到多余的客房。别忘了,我和他们几个住以及父亲和长老,合计才住两个大间,就你和缇缇,各自住一个单间。反正你和这位孟叶小兄弟这么熟了,今夜就凑合挤一挤,应该没问题吧?”

“挤一挤?”

霎时间,孟叶双颊一红,下意识扭头一望,看着远处墙边所倚的一张大床,猛然摇了摇头。

“喂,怎么还害羞了,大家都是男人,顾忌什么呢?”

舒全有些莫名,伸手想拍孟叶的肩膀,却被后者灵活一挪避开。

见状,宁越探手一抓按住舒全的手腕,道:“他性格就是如此,比较内向。不如这样,你去问问掌柜,能否再加一床被褥。”

瞥了眼远处的床铺,舒全会意,点了点头道:“也对。就算两个男人挤一个被窝,也不太合适,我这就去问问。”

很快,一整套被褥被他捧来放下,随即告别退出房间,继续只留下宁越与孟叶两人。

不过,宁越可没有将被褥往床上一摊,而是直接扑在了地上,而后仰身躺下。

“好了,你一个人睡床上就是。我这个人,有个地方就好,反正睡着了,怎么都一样。”

“这不太好吧?如果是宁越大人的话,可以的。”

孟叶背过身去,点了点头,将床上已有的被褥往里侧一推,留出了外侧的大半位置。

片刻之后,灯火熄灭,屋内一片漆烟。

侧躺在大床外侧,宁越紧闭着双眼,沉寂之下,他能够清晰听到身后的悉悉索索声,似乎是裹着棉被的孟叶还在颤抖。

“怎么了,冷吗?”

“不不不,很暖和。只是,不太习惯这样……”

“那就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嗯。”

再裹紧了些身上的被褥,不知是不是太闷热了,孟叶脸颊发烫泛红,身躯再蜷缩一下,根本无法入睡。

“宁越大人,还醒着吗?”

“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之前的话。宁越大人说过,有地方就能睡?以前,也遭遇过不好的对待,是吗?”

“也?对了,你说过的,自己在家里被不好对待了,这才逃出来。说起来,你比我更有勇气。以前,我一直被人区别对待着,面对各种不公,却依旧没有选择离去。也并非对几位仅有的挚友的留恋,而是在害怕,害怕我一旦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宗门,将失去本身就不多的一切。不过,后来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此宽广,以前的顾虑根本不存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感受过这阵自由之风后,再想想曾经困在狭隘之地的憋屈,只觉得自己可笑,为何没早些出来。”

“原来,宁越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嗯,我也是同样觉得,要是早点跑出来就好了。虽然,也经历了不少苦,但是比起之前,仍旧好很多。在这边,好人不少,而且还能够遇到宁越大人……不对,如果早点出来的话,很可能就遇不到宁越大人了……”

最后,孟叶只是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声来。沉默了片刻后,再欲发问,却是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鼾声,不由暗暗一笑。

“宁越大人,晚安。”

……

两日后,山脉之中。

有了舒缇炼制的药粉相助,前来拦截宁越一行人的魔兽根本没有,比起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激战声与兽吼,他们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只是,好像孟叶很是在意,对于好几次听闻到惨叫之声,宁越等人无动于衷,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对此,宁越的解释很直接。

“前往这里的人都是同一个目的,为了青雀山的圣泉。本身,大家都是相互争斗的敌人,出手相助,很可能之后还会要敌对。另外,这里的危险,来之前每一路人心中都清楚,依旧选择以身嫌险,就应该有可能葬身于此的打算。任何获取,都是要有代价的。再者,越往深处,魔兽越是凶残彪悍,若连这里都对付不了,就算帮了他们一次,再往里,迟早也会出事。面对相对弱些的魔兽,打不赢也许能来得及跑。但是再到深处,就不一定了。”

闻言,孟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一旁,舒全与舒缇相望一眼,心有余悸。

他们两人在暗暗庆幸,还好当时撞上宁越不是在这种地方,不然,他们也不会得救。对方,可并非一个滥好人。

挡路的魔兽这两天都没有遇到,然而今日下午,宁越一行人却是被另一群人挡下,聚拢在一处的上百人。从他们的衣着和分处位置来看,并非来自同一个宗门。

“等一下,不知各位来自哪里?”

一人上前搭话,眼中明显带着提防之意,手中提着佩刀。

“翼狩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罢了。只是,所幸还有点实力。”

答话的是舒全,同时也在打量前方的众人。

对方沉声说道:“这前边的山口盘踞着一支兽群,实力很强。就在昨天中午,一个有些名头的宗门不知好歹,强行闯入,三十多人只活了五个退回来,其余都被撕碎了。如果害怕了,就趁早回去。如果想继续,只有一个选择,与我们联手,暂时渡过这一关再说。”

未等舒全答复,一声兽吼突然惊起,前方本身坐着休憩众人纷纷起身,一脸的警惕。

颤栗大地的骚乱,迅速蔓延传至。

吼!吼!吼!

第五百一十三章 拦路群兽

“怎么回事?”

舒全身前的男人猛然回首一问,然而,根本没人回复他。

前方聚集众人个个都是一脸警戒,不同势力所属各自布阵,手中兵刃横出,目光全部锁定向前方颤栗传来的山口位置。一切的骚动,皆是源于那边。

大地颤抖得更加剧烈,前方所见,尘土飞扬,隐约能够看到一道道烟影正在迅速逼近。

“喂,该不会是有人去进攻了吧?”宁越上前一步,按住了前方之人的肩膀。

对方随口回道:“应该不会吧,谁胆子那么大,竟然独自去招惹超过数十只各异巨兽所组成的兽群。”

“那总没道理原本安安静静的兽群,突然间就发狂开始攻击……一定,有什么因素影响到了它们。”

宁越咬牙一哼,心中暗叫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群兽发难。按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有人招惹兽群,二是……有人在利用和引诱兽群,只要这边展开混战,他那边就可以通过。

突然间,他又想到什么,再问道:“要到青雀山,这边应该不是唯一入口吧?”

那人回道:“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从万国边疆这一片区域进入,这条路是通往青雀山最短的。其余的,要绕路很远,山路还崎岖难走。”

“若是如此,我大概明白了。”

宁越点了点头,退回到了舒括等人身旁,沉声一喝。

“准备迎战,抵抗不住就退后,没必要做无谓的厮杀。兽群没有明确目标,千万不要自己去过意招惹。”

“按他说的去做。”舒括点头一应,身为翼狩宗宗主,魔兽的习性他很是清楚,眼下宁越所说,也正是他所想的。

“小心,迎战!”

队列最前方,嘶吼声咆哮而至,颤栗疯狂荡漾,伴随着人类的呵斥声,兵刃划动,虚影与寒光一同纵横半空。其中,夹杂大量轰鸣破碎之音,惨叫哀嚎,不同生灵皆有。

恶战,赫然开场。

“孟叶,你躲在最后面,千万不要出来。一旦战斗开始,我可能没余暇去保护你的。”

话音落时,宁越抽出暗煊古剑,同时左手五指一握,再探出食指,指尖之上,一圈光晕泛起,转瞬间凝为十字形状,幻化的劲弩悄然成型。

前方,战斗波及已至,纷飞烟尘中烟影肆虐。

嗖!嗖!嗖!

三箭齐发,纯粹由玄力凝聚成的箭矢破空出射,瞬间呼啸贯穿烟尘,正中后方血肉躯体。

箭矢钉下,巨兽手臂正中两支,最后一支从间隙中穿过,直刺其头颅。

嗤——

鲜血飞溅,尖锐突入魔兽右眼,巨大躯体轰然一颤,就此停下,续而又扭动一摔,重砸在地。但是,它并没有就此殒命,肢体还在疯狂晃动,缓缓张开的巨颚之下,一抹冰冷的青白色正在凝聚。

“太慢了!”

一声呵斥凌空击落,却是宁越借助侧面大树攀上半空,一剑突刺而下。暗煊古剑的锋利面前,魔兽的防御视若无物,整颗头颅眨眼间便被击穿,突出的剑尖直至其嘴中,恰好一刺击灭凝聚的冰冷之力。

抽剑,宁越转身望向前方战团,只见一片惨烈,一只只巨大的魔兽肆意冲击在人类强者布下阵型中,仗着自身躯体强横,硬生生将阵型击乱,硬扛着刀剑劈斩,舞动爪牙残忍收割生命。

血流成河,倒下的尸体人类与魔兽皆有,没有一具完整的。

显而易见是人类一方处于劣势,虽然数量多,但是倒下的尸体也是远多于那些魔兽。乍眼一望,伤亡比例近乎十比一。而魔兽投入战斗的数量,可绝对不止此地聚集人类的十分之一。

“从这个方向上进入山脉的,终究只是万国边疆的宗门势力,而非乱武州,实力差上不止一个层次。面对凶悍的魔兽,战力上的不足直接体现。冒然的代价便是……死亡吗?”

仰首一叹,宁越并不是为这些人的身亡而悲叹,而是感慨这种无谓的冲动。为了不一定能够到手的飘渺利益,折上自己的性命。

剑,依旧在舞动。他不会主动出击,但是胆敢靠近肆虐的魔兽,必定斩杀。暗煊古剑本身便是嗜血的魔剑,饮血越多,精血越强,威力越盛。最初的锈迹斑斓已被猩红血色覆盖,褪去铅华后展现的真正锋芒,赤红胜过鲜血,光泽妖异。

嗤!

一剑斩断一只虎兽前足双腿,宁越顺势一踏挪至其身侧,左手反手扬起古怪斩刀,刀刃一划,整个头颅坠落大地,无首的躯体随即倒下。

在他身侧,被斩杀的魔兽已有七只。

“好身手,不愧是能够得到完整翼狩诀传承之人。这份猎杀能力,就算是我,也不由佩服。”

上空,舒括纵身落下。不远处林间,一道身影同时呼啸坠落,重砸在大地之上,竟然是一只猩猩模样的魔兽,已然身亡。

“敌人可不止眼前,这一次我们所面对的兽群,很不一般。”

舒括指了指上方,一棵棵参天大树之上,几道烟影迅疾跃动着,竟然在树木间穿梭自如。

仰首一望,宁越应道:“确实很不一般。不同的魔兽竟然聚集一处,进攻也并非各自为战,它们的打法除去狂野之外,还带着少许章理阵法可觅。仔细看的话,此处所有宗门结下的阵型,都在第一时间被击溃拨乱了。这些魔兽的进攻,恐怕是受到统一指挥的。”

闻言,舒括双眉一翘,道:“指挥?这个说法,太过可怕了吧?也过于匪夷所思了。”

宁越沉声回道:“舒宗主难道没见过有灵智的魔兽吗?不要忘了,这里可是很靠近青雀山了,传说所在之处,任何事物,恐怕都不能以常理去看待,不是吗?这里,暂且交由舒宗主稳住阵脚。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去确认一下。上方林间的猩猩,先不要管。没猜错的话,它们不会主动出击的。”

“嗯,有感觉。刚才的交手中我就发现了,那些猩猩魔兽不像是准备偷袭战场,而是旁观者般在看戏——不对,它们不单单是看戏,而是在……”

“知道了就好,先别说出来。事实究竟如何,我要去前方看看才知道。”

“通过这里,恐怕不易吧?”

“这个,就无需舒宗主担心了。”

身形跃起,刀剑归鞘,宁越穿梭在混战的林间,当身形闪入一棵大树后方时,扯手一掀,一件褴褛斗篷飘舞而起,落在他身上。下一刻,整个人身形模糊起来,近乎凭空消失。

折光斗篷,隐匿!

潜行下,依旧要小心。战场中鲜血飞溅,一旦被染上,折光的隐匿将大打折扣。

一路上,呼啸风声迎面扑来,传至宁越耳中的还有阵阵哀嚎惨叫声,他余光瞥见太过惨烈,一道道人影被魔兽击飞,或是葬身于它们爪牙之下,甚至被拦腰咬断。

倒下的之人,很多都是年轻的面孔,凝固着一脸的惊恐。

“看来,翼狩宗虽小也有好处,宗主亲自出马带队,足够实力面前,也能够保证门下弟子的安危。可惜了所谓大宗门的弟子,一两位长老带上十余名弟子,本想着碰碰运气,却半路成为了魔兽的腹中美餐。”

感叹归感叹,宁越没有停下出手相助,即使路上三次望见绝望中的年轻宗门弟子被魔兽活生生咬断半副躯体。

心有不忍,但不得不继续前进。若是心中所猜没错,不将面前的目标解决,仅仅在这战场中停留,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之局。

至于激战于此地的众人,只能祝愿他们好运。应该,不至于全灭。有些宗门跟随的长老实力不弱,想要撤退,绝非难事。

很快,犄角状的山口出现在宁越眼前,在那个关键入口位置上,依旧停留着数只魔兽没有出击,除去两只狼形巨兽外,剩下的都是猩猩状魔兽,与之前被舒括击杀从树上摔下的那只,显然是同一种。

在它们群星拱月般的正中位置上,另有一只体型大上许多的巨型猩猩盘腿席地而坐,粗略估计,若是它起身站立,高度将超过二十米。

“好大……而且,它应该就是这些魔兽的首领吧?”

步伐突然停下,宁越立在了这边离山口最近的最后一棵树下,再是仰首一望。

耳边,传来的是一阵低鸣声。而前方,那些猩猩魔兽时不时仰首捶胸一吼,发出的声音与林间传回的近似。群兽之中,那只最大的猩猩偶尔低鸣一声,每当那时,盘踞的猩猩都会更加卖力嚎叫。

顿时,宁越眼神一凛,果然如他所想,这里盘踞的兽群有统一的指挥。

林间上方的猩猩绝不是旁观,而是在俯瞰战局,通过叫声将情形传回此处,再由其余猩猩汇总给那只巨猩。而后,巨猩下令,对战法进行变更。

这根本不是单纯地与魔兽激战,而是与一支有统一调度的军队在交战!

“聚集林间的宗门各自为战,为了最后一点自己的利益,不会与其他宗门联手。而他们所面对的强敌,可是同一战线,还有统一指挥的。战力的差距,更加明显了。”

咬牙一哼,宁越站立在树枝上,现出了身形,腰间暗煊古剑再一次出鞘。

前方巨猩旁的两只狼兽想必是护卫,时不时晃动着脑袋,很有可能是在留意风中传回的气味。折光斗篷能够隐匿视觉上的身形,也能够隐藏绝大部分实力波动。但是,隐藏不了身上的气味。对于人类,对于魔族,可能无法察觉到。但是对于嗅觉天生强上千倍万倍的某些魔兽而言,根本不可能忽视掉。

想要潜行过去,根本不可能。眼下来看,能做的恐怕只有斩杀林间的全部猩猩魔兽,断开那边巨猩对林中战局的指挥。

主意已定,宁越转身之刻,忽然再是一惊。在他身侧,明显传来了一阵风声,下意识扭头一望,同时,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就打算回去了吗?不如,与我联手试一试,闯闯看前面的魔兽关卡。”

第五百一十四章 闯关

突然出现在宁越面前的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就立在同一根树枝延伸的最末端,身形随着树枝晃动轻轻上下起伏,似乎随时都可能坠下去。

只见那人一头褐色短发有些凌乱,身着藏青色长袍,暂时没看见有佩戴兵刃。最为让宁越留意的是,眼前这人看似懒散的眼神下,隐隐掠过一丝邪异。

他什么时候出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似乎之前自己在折光斗篷的隐匿状态下,依旧暴露在此人的视线之中。否则,对方没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并且很是自然地搭话。

“你又是什么人?”

“雷疆,来自一个不足五人的小宗门,说了名字你也肯定不知道,索性不提。”

来者摊手一笑,好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十指一齐摊开平举在胸前。

宁越的眼神持续凝重,沉声道:“有你解释这么多的工夫,一个宗门的名字早就报出来了。究竟是提不提都一样,还是不想提。”

出乎意料的是,雷疆回答了。

“湮兵塔,小宗门。”

是真是假,宁越也无从判断,万国边疆地域那么大,他又没来过这边,对于宗门了解少之又少,只有路上与舒括交谈中得知了几个大型宗门而已。

轻轻点头,他继续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留意到我的?”

“是风告诉我的。你的隐匿手段很高明,但是毕竟在高速前进掠动,想不扰乱气流,根本做不动。所以,我就一路跟着,直到你自己现形。眼见似乎你打算放弃,只好上来搭话了。”

说罢,雷疆伸手指了指远处,魔兽指挥所在位置。

“怎样,一起去闯闯看吧?你的顾忌应该是气味无法一同隐匿,逃不过那两只巨狼魔兽的鼻子吧?那好,我去引开它们,剩下来的,你可以解决不?”

宁越一望,哼道:“除去两只狼兽,剩下的巨猩有六只,其中一只高度超过了二十米。且不提它的实力层次,单单是这样的体型,光是纯粹的力量就非常棘手了。我一个不足乘风境之人去对付,你觉得能办到吗?”

雷疆耸肩笑道:“我不同样不足乘风境实力嘛?回到这里来的同龄武者,有哪个不是灵醒境层次,不然的话,也没必要跑到这种地方来试试运气。可能,我之前的话没有讲清楚。我引开那两只巨狼,但不会太远,会依旧留在那几只猩猩的视线中。就算它们不出击,注意力也会被我分散,你得手也将更加容易。如果它们出击,那不是更好吗?”

“一个人孤身犯险,为我这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创造机会,你就这么相信我,会去趁机对付那边的猩猩?”

对于雷疆,宁越无法全信,但是对方提出的是以自己为诱饵,让他负责绝杀。这份诚意,不得不考虑一下。

雷疆回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些打算碰碰运气的宗门弟子不一样。他们抱着侥幸,而是,对于达成目标的信念很坚定。若想闯过眼前的这一关,目前来看,与我联手胜算高很多。”

宁越回首一望,笑道:“那边可是还有不少宗门长老在,他们实力在我之上,你找他们,想必胜算还会更高吧?”

连连摇头,雷疆道:“那些长老来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门中弟子。能跑的局面,要他们拼上性命一搏,去赌弟子的未来,难。而且就算侥幸过了这关,后面也许还有更难的在等着。第一轮就拼命,他们可做不到。而你不一样,和我类似,为的是自己,所以愿意放手一搏。这样,才有胜算可言。况且,实战的强弱,可并非表面上实力的层次就能够划分准确的。”

终于,宁越点头了,应道:“那好,陪你赌一把。冲在前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担心什么。若是真要逃,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成交,愿合作愉快。”

伸手一递,雷疆在笑。

啪!

一掌击在其上,紧接着,宁越的身形开始变幻模糊,逐渐消失。既然折光斗篷的能力已经被雷疆察觉到了,也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

“开始吧。”

“嗯。下手可要快一点,我可不敢保证,能够牵制那些魔兽多久。”

话音落时,雷疆纵身一跃,落至大地之上飞奔向前,鼓动的双袖之中,各有一抹深蓝色寒光滑出,却是两柄短剑。剑刃血槽镂空,隐隐闪烁着一丝异光。

“就这么正面突击?作为诱饵,也太直接了吧?”

树枝上,宁越心中暗暗一叹。他依旧带着几分,雷疆对他的这份信任,究竟源于何处。之前没有任何接触过,仅凭自己的主观臆断,就敢在生死赌局中托付自己的后背。对方的这份豪爽,他自愧不如。

吼!吼!

直接暴露在魔兽面前,又这样大张旗鼓正面进攻,雷疆第一时间便被守卫在巨猩前的巨狼所发觉。两声嘶吼后,其中一只大步踏出,速度奇快,犹如一支箭矢飞掠于大地之上。

“喂喂喂,只有一只吗?这可配不上我的出场!”

步伐突然一滞,雷疆低吼一声,双手短剑交错一斩,寒光交叉印刻于虚空中,涟漪波动泛起一圈纹路,转瞬间,竟然又凭空浮现出数串奇异符文。

“生于凛冽风中,振动傲慢双翼,苏醒吧,天空霸主之魂!”

霎时间,纹路与符文构建灵阵,转动一震迅速扩大。狂风在涌动,巨大的裂痕蔓延在虚空中,一股恐怖气息波动从裂痕内部透出,续而化为一道虚影振翅腾飞,嚎叫声颤栗长空。

这一刻,飞奔而至的巨狼不由双眼一瞪,迅速仰首望着上空激荡狂风而落下的巨影,咧嘴露出獠牙一吼,四足一蹬跃起出击,利齿与尖爪之上,一抹猩红泛起。

空中,半透明状深蓝色的飞鹰虚影呼啸扑落,双翼之上,雷霆凝聚轰鸣。

远处,宁越一阵目瞪口呆,能够将玄力释放凝聚成兽形的武学,他见过不少。但是眼前雷疆所使,绝非是那种简单的幻形之招。那只振翅雷鸟,给他的感觉是……活的。

“难不成,这是阴阳咒术!”

除此之外,他得不出别的答案。

变幻突现的灵阵,仿佛拥有着真正灵魂的魔兽姿态,这样的招数,传闻中只有咒术士能够做到。

轰隆隆!

雷落,雷鸟虚影扑击而落,颤动着双翼,利爪穿透层层狂暴劲气,直接锁住下方巨狼头颅紧紧一抓。

但是同时,它虚幻的身影也在缓缓溃散,颜色淡去许多。

吼——

巨狼在挣扎,奈何头颅被抓住,以它的身形而言,仅凭双爪难以对上方的雷鸟造成伤害。吼声并非只是愤怒,更是在呼救。

嗖!

另一道烟影匆匆奔至,第二只巨狼出击了,尚未达到,张开巨颚之中一柱猩红率先喷射,隐隐呈现螺旋状,啸动之风贯穿虚空惊起无数涟漪。

嗤!

猩红射至,瞬间截断雷鸟擒住狼首之爪。没有任何的悲鸣,雷鸟振翅重新翔空而起,双翼以及尖喙之上,雷霆再次凝聚。

而在它后方,雷疆也动了,两柄短剑倒持,剑刃拖拽在虚空中各自留下一道幻变轨迹之光,似乎还有新的符文要飘动。

“宁越,你可别错过这个机会。”

不远处半空中,几抹蠕动涟漪闪过,宁越望了一眼以一己之力拖住两只巨狼的雷疆,轻轻点头。狼兽被引开,前方巨猩的防御力量被削弱,他自然不会错过这出手的机会。

况且,依旧环绕在巨猩身前的其余猩猩魔兽,如同计划中那样,正在留意着雷疆与巨狼的缠斗,分散了注意。

好机会!

落在一处突起山岩之上,宁越眼神一凛,顺势抽出了暗煊古剑。同时,左手抬起,十星弩矢转瞬间凝聚成型。

吼——

未曾料到,突然之间,原本与雷鸟缠斗的狼兽突然回头,不顾被利爪带着雷霆之力重创肩膀,也要仰首一吼,声波震击在空中,传至很远。

与此同时,正是宁越十星弩矢正欲出射之刻,单单如此嘶吼,当然不可能影响到他。但是,却能够让那些分神了的猩猩魔兽重新警戒起来,身形一挪,护卫在巨猩首领身前。

不好!

嗖!嗖!嗖!

三支玄力箭矢连环出射,宁越来不及撤去凝聚之力。先机失去,根本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一次偷袭,不可能取得成效。

吼!

巨猩突然一吼,一拳捶地。下一瞬间,其余猩猩魔兽照做,随着它们的重拳落地,一阵阵波澜升腾泛起,从下方震击向空中出射之箭。几波涟漪之后,玄力箭矢崩裂粉碎,没有一支能够逼近猩猩身前五米。

紧接着,巨猩抬手一抓,竟掷出一块巨石,方向赫然便是宁越所立的山岩之上。

这个时候,折光斗篷的隐匿效果仍在,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几丝不易察觉到的模糊涟漪。

“可恶,暴露了!”

来不及多想,宁越窜身跃下山岩,砸击的波动瞬间从身后上方穿出,推出狂风令他加速坠地。落地之时,前方再传来一阵颤抖,却见一只猩猩魔兽手足并用崩腾而至,最后数米之时,右拳突然扬起,狠狠一击砸下。

咚!

大地颤栗,裂痕疯狂蔓延,凹陷之中,甚至有一股古怪波动在拉扯着上方之物。

身形现,宁越并非避开在砸击凹陷侧面,而是立于猩猩魔兽尚未抽回的手臂之上。在他手中,左刀右剑,已然出鞘。

吼——

猩猩魔兽一声嘶吼,猛然抽回手臂。

但是,宁越动作更快,踏出一迈,竟然逆风而上,腾于半空中,一对虚幻羽翼悄然凝聚颤动。

翼狩诀,出击!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恶兽斗

双刃回旋斩动,逆风而上,振翅搏击。

腾起在半空的宁越横起了身形,刀剑朝外随着躯体一同飞速转动着,整道人影化为一轮寒芒,犹如车轮滚动一般,以猩猩魔兽手臂为道路,急速爬升。

双刃锋利之下,留在道路上的,自然只有一道恐怖而狰狞的血痕。

血痕刨开,也不过眨眼瞬间,鲜血喷洒仿若骤雨飘零。猩猩惨叫之刻,旋动身影已至其头顶上方,宁越终于停下回旋,顺着重力下坠。手中刀剑再次扬起,狠狠抡动一劈。

嗤!嗤!

两道笔直血痕从头顶一路斩至猩猩魔兽后臀之上,尖锐寒意透入血肉躯体中,肆意切割着内脏与经脉。斩击尚未结束,生命依然凋零。当对于它而言,兴许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再承受痛苦。

“第一只。”

嘴中轻轻一念,宁越落地之刻,再蹬起身飞纵。翼狩诀幻化而成的羽翼不能令他得到飞行的能力,但是在跃腾之后如同乘风境般短暂翱翔于空,绰绰有余。

前方,第二只猩猩魔兽奔腾而至,张开的巨嘴中獠牙显露。

“太慢了!”

风动,虚幻羽翼振动一推,身影呼啸回旋,一轮寒芒再现。

嗤!

右臂断,纷飞的鲜血中,还有一同飞跃的那道身影,握住刀柄的左手探出食指回指向身后,箭矢的凝聚不过在须臾之中。

嗖——

利箭出射,恰好是猩猩回头之时,尖锐的玄力轻而易举刺入到它眉心正中,没入头颅。这么近的距离,魔兽根本来不及再如之前那般抵抗粉碎箭矢。

第二只!

身形飘动在半空,宁越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光从倒地的轰隆声中就能够得知又一个生命的殒灭。

前方,咆哮惊起,没有恐惧,只剩愤怒。

三只体型较小的猩猩一同冲出,却不像前面两只一样非要近身战,动作出奇一致,大步一踏,双拳全力震击下方大地。

轰隆!轰隆!轰隆!

大地在狂颤,连同着上方虚空也一起摇晃,莫名的下陷牵扯力量浮现,宁越纵身而落的速度,瞬间暴涨。

“竟然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控重力?上次遇到类似的招数,似乎还是在银翼城吧?”

咧嘴一声狞笑,即将触及大地之时,宁越指地的暗煊古剑之上突现一阵烈风,狂涌的气流重新托起他下落的身形,再一次腾入空中。转瞬间,虚幻羽翼轮廓清晰不少,全力一振,身影又一次飞纵跃出。

嗤!嗤!

刀斩,剑落,最近的一只猩猩巨兽根本来不及躲闪,侧颈被无情削开。越过其身躯之后,宁越一脚蹬在其后肩上,再次腾起,借助逆风之势,回旋斩击再现。

一轮寒芒,飞掠半空,利刃之下鲜血狂涌。

第四只猩猩巨兽倒下,后颈连同着颈椎骨,一齐削断。

最后所落位置的是第五只猩猩巨兽的头顶上,宁越没有犹豫,暗煊古剑一转,剑尖朝下,狠狠钉下。面对染血后泛着妖异赤光的剑锋,魔兽头骨的坚硬视若无物。

嗤!

剑落,又是一条性命殒灭。

一同落地而坠,宁越仰首望时,只见最大的那只巨猩也在瞪着他,巨大的双眼中,怒火在熊熊燃烧。

“喂,我并不想与你们为敌,只是,你们挡路了。既然无法沟通,那也只能这样以最粗暴的形式解决问题。在这个世道上,通行的道理便是如此残忍。”

剑扬一指,宁越的胸膛在轻轻起伏着。连续斩杀五只猩猩巨兽,再加上之前于山林中激战兽群,他的消耗可不会小。

不过所幸,最后的强敌就在眼前。再将它斩杀,至少眼下的劫难就将告于段落。

吼!

再吼,不知是不是巨猩听懂了宁越所说,这一次的咆哮远胜之前任何一次,强横的声波颤栗在虚空中凌空宣泄而下,无数圈涟漪疯狂泛起,席卷的狂风震击中,一丝丝炙热悄然弥漫。

身形不住后退,宁越下意识横剑挡在身前,却是依旧在咆哮狂风的吹拂下截截后退,双脚紧踩在大地上,拖拽出两行陷痕。

“竟然还有这样的招数?难道你就没发现,逆风而上,破风出击,我可是很擅长的!”

幻化羽翼再次凝聚一振,翼狩诀运转,跃起身形破风飞掠,贯穿入咆哮狂风之中。同一刹那,刀剑分开,耀眼寒光一转,回旋再起。

吼!吼!吼!

下一瞬间,巨猩前踏一步,继续嘶吼着。这一次,震击的狂风不仅仅从它张开的巨颚中爆发,更是从周身上下疯涌而出,躯体表面覆盖的棕烟色皮毛缕缕飘动,炙热气流喷涌,无数涟漪之中,还蒸起阵阵氤氲雾气。

半空中,旋转寒光突然凝固,随即溃散,宁越的身影在激荡风中后撤,由于身处空中,后退趋势更加迅疾,几乎要被卷上更高云霄。

“开什么玩笑!”

宁越怒声一斥,剑锋倒转削过自己左臂,鲜血溅染其上。与此同时,他瞪大的双眼之中一抹暗红色掠过,纤细的咒印符文悄然浮现,印刻双眸正中。

魔族血脉,觉醒!

刹那间,张开羽翼再振,半透明的幻化轮廓中多出几抹猩红血色,颤动而生的冲击推进,疯狂暴涨。

逆风而上!

剑在啸,饮下魔族精血的暗煊古剑,展现了最为凌厉的锋芒,三尺锋刃之上,赤光流转凝聚,重叠在剑锋之上。

斩,呼啸击落,剑光一划正中巨猩横起手臂,瞬间激撞,凛冽惊起剑风硬生生撕裂周围所有咆哮热风。

叮——

剧烈的反震力透过剑锋,传至宁越持剑掌中,他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前望,所见正如他感受到一般,暗煊古剑的锋芒竟然仅仅在巨猩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划痕,根本无法击入血肉之中。

风中,无数断裂棕毛纷飞,不少从他身上划过,竟然在衣袍上留下一丝丝裂痕。这时,他猛然醒悟,眼前魔兽身上覆盖的毛发,竟然如同金属铠甲一样,布下了一层坚硬防御。

力尽,势未止,翼狩诀持续振翅,身形一掠几乎贴着巨兽横起手臂擦过,宁越轻哼一声,左手五指松开,任凭古怪斩刀在风中坠落。五指猛然半握一捏,一抹暗红色焰光爆起,顺势抚上暗煊剑锋。

同一刻,在他持剑右腕处,一圈淡淡咒印纹路转动,强横玄力凝聚一震,亦是注入到三尺剑锋之中。

羽翼反颤,身形穿梭而返,剑势再临。这一次,劈斩而落的不再是深寒,而是滚烫炙热。在爆轰的烈焰中,更有另一重破击雄浑之力狠狠砸下。

炎罚剑裁,天锁印,共同咆哮。

“破!”

轰!

剑落,轰鸣声中焰光飞溅,空中弥漫的巨兽咆哮声更加嘹亮,但是,除去之前的凶狠外,再多了一分痛楚哀鸣。

棕毛灼烧而烬,剑意透入血肉,再有雄浑玄力震击其骨骼经脉。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攻势,巨猩的手臂依旧没有被一斩为二,仅仅是重创下垂,软绵绵无力晃动着,虽说未断,但也无法继续使用。

一剑得手,宁越暗暗狞笑,身形俯冲坠落,从巨兽身侧擦过,即将触及大地时,再转身腾起。此刻身处巨猩背后,再加上刚才一击重创,震击狂风已经削弱七成,对于血脉觉醒下施展出的翼狩诀而言,简直只是微风拂面,根本不可能阻止他进攻的步伐。

“下一击,解决你。”

剑刃侧起,暗煊古剑在啸动。

吼吼——

几乎同一时刻,巨猩仰首再是一声嘶吼,并且双腿蹬起一跃,并没有跃起多高,很快又顺着重力下坠,重新砸在大地之上,惊起的震击令大地颤栗,但是无法影响到半空中拔升的宁越。

至少,宁越也是这么想的。在他眼中,巨兽的头颅越来越近,面对这么巨大的魔兽,又有着那样惊人的防御,想要一招斩杀,也只能选择对方的要害颈脖。

但是,正当他信心满满之时,猛然发觉到自己拔空的速度在疯狂下降,即将抵达巨猩肩膀高度,却又一颤滞,开始下坠。

翼狩诀的力量依旧在发动着,虽不足以真正飞翔,但是这种高度根本没有问题才对!

震惊中,他下意识俯首一望,双瞳骤然一阵剧烈收缩。

下方大地之上,在巨猩跃起一蹬踏出的大片凹陷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澜在泛动扩散,从中升起一阵强横牵扯力,犹如一只无形大手探出握住了他的身躯往下扯。

“之前,阻止第一轮十星弩矢出射的时候,它们用过的,似乎能掌控重力的力量……可是,怎么会突然这么强?”

身形还在继续下坠,宁越竭尽全力依旧无法重新升空。同时,他望见了巨猩在转身,即将面朝自己。

他心中很清楚,面对这样巨大的魔兽,一旦失去了能够在空中腾跃飞掠的灵巧,自己将失去全部胜算。一旦落地,这一次袭击便会以失败告终。

“可恶,都到了这一步,你休想阻我!”

奋力一吼,身上折光斗篷一颤抖动,当着巨猩瞪大的双眼,宁越身形凭空消失。不过转瞬之后,他身影重现,再次拔空数米距离,重新回到了近乎巨猩肩膀高度。

间隙闪烁!

嘶吼,剑吼,一抹赤光随剑突刺,目标直取巨猩咽喉。

这一击,宁越赌上了最后的希望。

败,则满盘皆输。

吼——

回应宁越的同样是嘶吼,巨猩的嘶吼,与之前的咆哮狂风又有所不同,这一次泛起的涟漪仅有数圈,就漂浮在张开巨颚之下,一柱气流凌空宣泄,正好将出剑的身姿所笼罩。

疯狂喷涌,出击身形再也无法维持,剧烈颤动下坠,剑刃偏离一递,去势钉下刺入巨猩胸口正中,一路划动斩下。在宁越坠地之刻,一道纤细血痕裂开在巨兽身前。但是,根本不足以致命。

而他,终于双脚触及大地,重力的束缚更加强横。

不仅如此,幻化双翼崩裂,眼中的符文也在溃散。而距离血脉觉醒本有的时限,还应该留有三分之一。

“怎么回事?它的咆哮里融合了特殊的力量不成!”

一脸骇然,宁越下意识仰首,所望见的是巨猩俯视的双目,紧接着,一抹烟影遮拦了上方的视线,那是巨猩抬起的大脚,狠狠一踏落下。

重力束缚在持续,身形难以动弹,再加上血脉觉醒之后浮现的虚弱反噬,他有些绝望了,自己根本来不及逃脱。

但是,也要一试,没道理在此放弃!

风在继续啸动着,破空之音也在呼啸,一线寒芒悄然中,划动斩至。

嗤!

利刃切割下,鲜血纷飞,巨猩踏出的右腿剧烈一颤,膝盖后侧柔软处飞溅无数猩红,也因此一颤,踏击偏离原先方位。

下方,宁越抓住机会奋力跃起,终于从烟影笼罩下脱离,落下的大脚震击在他身后,掀起狂风将他卷飞数米,再重重落下。

痛哼一声,他喘息着起身,瞬时间,双眼一瞪。

前方,巨兽身前一块凸起山岩上,一道持剑身影独自耸立着。修长的秀发,深紫色的大氅,一同随风舞动。

“是她?”

第五百一十六章 游弋的幽魂

几天前夜里离开茶楼时的随意一瞥,不足以令宁越留下太深的印象,但至少还不会忘却那时所见过的背影。

眼前再现的女子,依旧是当初的装扮,也仍然是背对着他的方向,虽然不是完全背对,侧着有一定角度,但是由于对方被风吹拂而舞动的长发,也无法看清面容。

唯一和当初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手中的剑出鞘了。

剑刃修长纤细,正中间血槽呈现镂空状,并非常见的一道笔直到底,而是无数细小的符文镌刻连绵而成。剑刃边缘处,残影泛起,令其望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还欲再定睛仔细一看,宁越却又发现,那女子动了,剑刃一挑,纵身跃起,径直朝向前方半跪下的巨猩攻去。

剑未至,左手五指突然一摊,掌心下一圈剑影瞬间转动浮现,随着她挥手一劈,一道道半透明剑光连绵出射,破空击向前方。

但是下一刻,她的动作再令宁越为之震惊。那些击出剑光并非为了攻击前方巨兽,而是充当女子前行所用的阶梯,倩影一纵,小脚蹬下,快步踩在一支支出射剑光之上,借此奔跑于半空。

每次她重新蹬出之时,脚下后侧剑光凋零,就此消散。

转瞬之后,女子已至巨猩身形,右腕扭动,利剑抬起,再是一圈剑影变幻转动。下一刹那,剑出,一抹寒芒在数道剑影重叠之后,狠狠刺下,势若陨落流星。

巨猩再次仰首一吼,奈何底气早已不足,震击的声波涟漪被击落剑光轻易易举刨开,尖锐寒意顺势一划,吻过其侧颈。

寒光褪,女子身影重新,落足处亦是一处突起山岩。回首时,前方巨大身躯倒塌,一颗硕大头颅轰然落地,溅起无数烟尘。

从这个角度,宁越终于可以望清女子的面容,甚至,自己的目光恰好与对方的双眼对上。

冷,幽寒之意透过虚空,仿若直接融入血脉,让他不由哆嗦几下。

女子的目光很冷,在他见过的人中,大概也只有剑灵能够与她相比。容颜很美,美不可方物,但同样透出着一股寒意,让人不敢直视。娇白的脸庞上,好似凝聚着一丝不知源于何处的淡淡恨意。

宁越能够肯定,对方的恨意不是针对自己。

“看来,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和那两个畜生纠缠太久了。”

在他身后,一个笑声传来,却是雷疆赶至。

但是很快,笑声凝固,立在宁越身旁的雷疆身形也是微颤,仰首望着远处突起山岩之上的女子,双眼微微一眯。

轻哼一声,女子转身跃下山岩,身形飞掠而动,冲入到再无魔兽阻路的山口道路上。很快,身影消失不见。

“喂,她是谁?”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宁越望向了雷疆。

雷疆脸庞微微抽搐几下,回道:“那个……就算你是来自不知名的小宗门,但是到了这里,没道理连她都不知道吧?”

“若是知道,我还问你做什么?”宁越抬手撞了撞对方的胳膊,轻声一哼。

“她是谁?”

“不认识。”

雷疆的回答顿时让宁越哭笑不得,若非两人只是初识,他必定一拳抡回去。

“不认识?那你刚才还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

耸了耸肩,雷疆叹道:“加上今天,我总共也才见过她三次,哪里可能认识?在这方圆数百里地,恐怕也没几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又来自哪里。只是,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关于她的传闻,可不少。”

宁越一愣,道:“知道传闻,却不知道她是谁?那么,她做过什么事情,总该知道吧?”

“应该是三年前,她的传闻开始出现。第一次露面是在十几个宗门聚集在一起的擂台赛上,说是路过的武者谁都可以参加,其实谁心里不清楚,不过是他们扬威罢了。有些不识趣的人上台挑战,全部铩羽而归。直到,那个女子的出现。十几个宗门的弟子,精锐尽出,没人能在她剑下走过三招。最后,到领奖之时,她却一声不吭地走了。当时大多人的猜想是,拆了别人的台,再将奖品带走,恐怕走不出十里地,就要被暗算。所以,她很识趣,直接走了。但是后来,不少人又意识到不对劲……”

说到这,雷疆故意停下,笑着看向宁越。

宁越会意,回道:“你提到了,一声不吭。既然是拆台挑战,不为奖品,那就应该是为了扬威。可是,她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走了,于常理不符。”

雷疆应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从头到尾,她没开过口。甚至,有人以为她其实是个哑巴。再往后,关于她的传言逐渐多了,与大型宗门的弟子在荒野决斗,斩杀作乱凶兽,协助缉拿武者中的败类……甚至,还有传言,她救下过被一群武者围攻的魔兽。从头到尾,没人听过她开口说话,更不知她的来历。只是,她的装扮永远不变,也成为识别的标志。一袭深紫色大氅,浅灰色长发,奇异的佩剑,以及冷若冰霜的美貌。当然,还有恐怖的实力。”

“嗯,她很强。正面交手的话,我对上她,胜算在五成以下。”宁越点了点头,刚才那名女子的惊鸿一现,实力未曾全部展现,但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

对方,即使达到了乘风境层次,也应该只是一两重的低阶。只是来到这里之人,最大的目的就是青雀山的圣泉,她既然很可能已经达到了乘风境,那么使用圣泉也效果较微,独自前来更非为了其余之人取得资格。那么,究竟是何原因,让她来此?

“五成?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雷疆上下打量着宁越,咂了咂嘴。

宁越淡淡回道:“若是并非连续作战,在斩杀十多只魔兽后,我再对上那只巨猩,应该不至于落败,可以险胜。而那女子,是在巨猩被我击伤的情况下,再偷袭得手二次重创,最后使出了杀招。若是由她从头到尾交战巨猩,应该赢得不会这般轻松。”

连连摇头,雷疆叹道:“终究,这些也只是你的推测。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游弋的幽魂,今日竟然帮了我们一把。说出去,想必没人会信。”

“游弋的幽魂?”

“嗯。那个女子从来没开口说过话,也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介乎她的作为与行踪,大家都这么称呼的。”

没过多久,山林中阵阵脚步声赶到,宁越一望,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舒括率着翼狩宗的众人以及孟叶匆匆赶来,一番激战后也仅仅只是神色疲倦,并非受伤。除此之外,其余宗门也有不少人一同赶来,当他们望见前方山口位置上只剩一堆魔兽尸体时,忍不住抬手欢呼。

“做得好,太出色了。”

拍了拍宁越的肩膀,舒括目光一挪,落在了雷疆身上,眼露疑色。

见状,雷疆拱手说道:“湮兵塔,雷疆。恰好与宁越兄弟遇上,由于目标一致,就联手闯了闯这里。所幸运气不错,斩杀此地全部魔兽。”

宁越也点了点头,表示没错。既然雷疆没有提及那名奇怪的女子,他自然也不会说出,将其隐去。

“如同猜想一样,这边有灵智不低的魔兽在指挥作战,通过树上的那些猩猩魔兽将战场情况通过嚎叫声传回,再进行统一调度。好在,作为指挥,它们的战力不算太强,侥幸将它们全灭。”

“原来如此,我还说怎么突然间树林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声,然后围攻的兽群全部散去了。”

不远处,另一个宗门的长老听到了宁越的话语,连连点头。

舒括回道:“辛苦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都可以继续站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宁越耸肩一笑,在他们交谈中,不少焦急的宗门之人已经从一旁穿过,朝向再无魔兽阻路的山脉深处进发。只是比起最初山林中所见,数量上显然少去大半。

就算是剩下的这些,不少都是面露疲倦之色,衣衫染血,亦是疲惫之师,却仍旧争先恐后在赶路。彼此之间,相互望去的目光似乎还在暗暗提防。

“临时的同盟,就此破裂了。”

同样留意到了这点,雷疆摇头一笑,紧接着又朝宁越摇了摇头。

“我是说他们,没说你。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的路,一起走如何?”

“这个,好像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吧?”

宁越没有直接答应,经过一场并肩恶斗后,他对雷疆的防范减轻了不少,但是还不至于完全信任,让他进入翼狩宗一行人中。

“既然这位小兄弟独自一人,相遇便是缘分,我想,一起走没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舒括一口答应。

既然如此,宁越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向舒括暗暗使了个眼神。

舒括点头一笑,没有回话。

与那些急着赶路的宗门不同,宁越一行人选择了就近扎营休憩。山脉越深处,危险越多,即将入夜,带着疲倦之身匆匆赶路,太过不稳妥。

说是就近扎营,也距离交战的位置远离了些,那边血腥味太重,很可能在夜里招来一些觅食的魔兽。

与众人的紧张不同,舒缇一脸的兴奋,下午交战中死去的魔兽很多,她可是借此机会从尸体上收集了不少材料。本身,狩猎这样实力不弱的魔兽可是不少武者的经济来源,但是对于另有目的的宗门之人可言,却选择了忽略而去继续赶路前进,倒是便宜了她。

夜色降临,篝火在晃动,晚饭时分,孟叶凑到了宁越身旁,使了个眼色,低声嘀咕道:“宁越大人,我总觉得那个雷疆不太对劲?好像,他总是时不时在看你。”

“那也就是说,你也时不时在看他吧?别瞎起疑心,如果他要对我不利,用不着等到这个时候,而且还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里。”

抬手按了按孟叶的脑袋,宁越哼声一笑,不顾对方有些怨念的眼神,他将手中最后一小块炊饼整个抛入嘴中,而后起身。

同时,他余光一瞥,望见了不远处的雷疆也起身一立。

嘴角微微一挽,宁越主动靠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岔路

“怎么,吃饱了觉得想走走?”

来到了雷疆身前,宁越淡淡一笑。

雷疆瞥了瞥远处,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

“小心点,快去快回。”

一旁,舒括翻弄着篝火,头也不抬。

两人一齐点头,转身迈出。夜色下的山林,很是寂静,唯有时不时传来的一阵风声,枝叶莎莎作响。就在那轻微的风声中,他们听到了其余的声音。

很轻的脚步声,而且远不止一人。虽在前行,速度不慢,但又刻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能做到这样统一整齐,来者的来历绝对不一般。

高处树枝上,宁越与雷疆一坐一立,俯瞰着下方。远处昏暗中,已经可以望见二十余道攒动的人影。就算是夜晚,凭借他们的视力也能够勉强看清,前方的二十余人装束统一,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宗门势力。

“见过这种装束吗?”

“巧了,还真见过。名扬剑门,方圆数百里的几个大型宗门之一。虽然宗门名字挺招摇的,但是宗门弟子作风还算低调。今夜一见,确实有些门道。怎么样,既然撞上了,去打个招呼不?”

目光缓缓扫过那队人,宁越突然摇头一笑,道:“我看,不得不去了。”

前方,队列之中,带队的一名长老突然抬手一招,霎时间,所有人步伐止住,动作一致抬手按住背负佩剑的剑柄。

“什么人?鬼鬼祟祟,可敢出来一见?”

“鬼鬼祟祟?算不上吧,在这危险四伏的山脉中,谨慎点应该没错吧?”

宁越纵身一跃落下,摊了摊手,示意没有敌意。同时,雷疆也是跃下,同样没有兵刃在手。

然而,那名长老神色依旧凝重,道:“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几抹血腥味,既然两位在这里候着,应该知道发生过什么吧?”

“这个当然。”宁越应了一声,将下午发生之事简单叙述一遍。当然,游弋的幽魂依旧被他隐去。

话音落时,名扬剑门众人之中,传出了一声嗤笑,其中一人指了指宁越,一脸不屑哼道:“喂,你刚才可是说,将上百人挡下的魔兽兽群,被你们两个突破了,然后还将指挥的巨兽连同它的护卫,一同斩杀了?编故事也编好点吧,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样一派胡言可不好。”

随即,众人中一片唏嘘笑声,指指点点不断。

眉头一皱,宁越没有回话,只是凑到了雷疆身旁,低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名扬剑门做事不招摇的吗?”

“我也只是听说,几次遇上都是远远一瞥,哪里知道详细?”雷疆无奈一耸肩,踏出再道:“各位,信不信随意。无论是这山林前方,还是更前面通往深埋深处的入口位置上,魔兽尸体多得是,也新鲜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各位应该看得出来。”

“当然,我们看得出来。一地的魔兽尸体,必然是发生过一次恶战不假。只是,到底战斗是怎样的,就不得而知了。我倒是很好奇,你说下午的战斗有上百人,那怎么这里就剩你们两个了。哦不对,那边好像还有火光,应该是你们的同伴吧?”

发话的还是之前那名弟子,一脸的轻蔑。

“战斗完时,快要入夜了,我们拖着疲惫身躯,不想夜里赶路,就选择了今日暂且扎营歇息。至于其余之人,有些已经放弃了青雀山之行,离开了此地。更多的,选择了继续赶路,进入山脉深处。路就在前面,各位想去,请便。”

宁越一挪让开了路,靠在一旁。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眼前这些名扬剑门之人,他该说的告诫已经够了,仁至义尽。至于他们无礼,由着他们去就好。他所做之事,根本不是为了换得这些陌路之人的认可。

“呦呦呦,谎言被识破,又编不下去,就急着催我们走了?给你们句劝告,别再往前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留在了这里,等到明天天亮,再从魔兽尸体上多整些值钱的东西带走就好。这里,不适合你们这些没实力还想着投机取巧的人。”

又有一名名扬剑门弟子怪声叫嚷着,指了指宁越之后,冷哼一声,与其余同伴继续前行。众人从让开的路上穿过时,基本都瞥了宁越或是雷疆一眼,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至于那位带队的长老,根本不再看他们两人一眼。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雷疆咬了咬牙,垂下的拳头一握。

“喂,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宁越耸肩回道:“让他们说去便是,反正真相在你我心中。不管他们承认与否,事实都不会改变。与他们争斗,就算赢了,又如何?为了最多也是他们口服心不服,没必要大打出手。况且你我现在,对上那么多人加上宗门长老,怎么可能有胜算?”

轻声一哼,雷疆笑道:“你根本不是无所谓的淡然,而是习以为常了,懒得争,对吗?”

“差不多吧。争赢了又如何,白费力气。况且,大家到这里都是为了青雀山圣泉的,倒是争夺名额,我们与他们必是敌人。现在不暴露实力,让他们轻视我们,不也挺好?到时候,有账一并算就好。走吧,回去了。”

“原来如此,还真以为你不在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回去之后,两人对于撞见名扬剑门之事只是随口一提,并没说双方争执。而名扬剑门为了赶路,径直走向山口,没经过这处营地,直接穿过。

一夜倒是平安过去,并为他事。只是偶尔听到几声远处传来的魔兽嚎叫声,以及,似乎是人类强者的惨叫声。

次日,再次上路,一行人踏入山口,深入山脉中。

也许是他们速度太慢,一路上竟然没遇上任何一支昨天就进入此地的队伍。甚至,途中还被两个从后方匆匆赶来的宗门越过,彼此间也只是互相打量一眼,连招呼都不曾打一声。

临近中午时分,一处岔道出现,不止两个岔道口,而是三条路。

众人步伐停下,舒括与雷疆下意识相互望了一眼,各自不作声。

宁越双手叉腰转身一喝:“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不认识路,全看你们的了。”

舒括回道:“左边那条路是通往乱武州的。而中间和右边的,都可以前往青雀山,只是远近不同。右边要绕路,比较远。中间的更近,但是前方的山林中栖息着更加可怕的魔兽,而且最后还要穿过一个幽深的山洞,从山腹中进入前方山谷。”

“也就是说,中间的路近,但是危险。右边的安全些,但是要绕路,更远?”

宁越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前方远处的山脉,山峰陡峭如同利刃指天,想要翻越可不简单。若是他一人,凭借翼狩诀应该没问题。但是此地,一行人除去舒括,恐怕没人可以跟上。

“要我说,走中间的路。”雷疆指了指前方。

“若是我选,走右边。”舒括却是不同意见,他神色略显严肃。毕竟,他需要为自己宗门里带来的人着想,况且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在这里。

扫了几眼前方,宁越抬手摩挲着下巴,突然望向了孟叶,笑道:“孟叶,要是你选,怎么看?”

沉思之后,孟叶回道:“如果是我,选择走中间。”

“喂,实力最弱的一个,却想着冒险的路线,到时候可没人能顾及到你。”翼狩宗弟子冯志没好气说道。

孟叶摇头回道:“不,我是想应该之前的那些宗门走的都是中间的路线。应该,他们想着毕竟人多,遇到事情实在不行,就和昨日一样临时联手。已经去了那么多人,我们再去的话,阻路的障碍也应该少了一些。而另一条路由于远,选的人少,留在前方的障碍说不准更多。”

“这种侥幸的心理,每一个选择这条路的人,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危险已经被前面的人遇过了,自己没事。你还要清楚一件事,魔兽可是很狡猾的。面对人多,可能就放弃了争斗。但是如果人少,很可能就将凶相毕露。就算穿过了前方山林,再要经过的那处山洞,数百年来一直有着不好的传说。我不敢赌。”

舒括摇了摇头,一个人站到了右边路口上。翼狩宗所属数人,自然全部跟着他。

“那么,舒宗主,一路多谢了。我们就此暂且分开,希望到时候,青雀山再见。”

拱了拱手,宁越留在了中间的路口上。与他一起的,只有雷疆与孟叶。

“保重。”

“保重。”

告别后,两路人分开,一下子身旁只剩这点人,未免有些不太习惯。三人路上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走着。前方远处,魔兽嚎叫声隐隐传来,亦有激战撕打之声。

终于,雷疆发话道:“话说,你该不会是为了想看看名扬剑门被魔兽挡下的窘迫模样,才选了这条中间的路吧?”

宁越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非说是为了谁的话,大概也只有一个。你说,昨天那个游弋的幽魂,若是她选,会是哪条路?”

脸色未变,雷疆道:“不是吧?你连她的主意都敢打?我警告,曾经可有好几个宗门的少主自以为出类拔萃,找那游弋的幽魂示好搭话,人家根本就不理睬。其中,也有两个想要发火用强,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想哪里去了?毕竟她救了我一次,再怎么着,也要当面言谢才行。”

话音落时,宁越步伐突然又止,横臂一挡示意两人停下。

“宁越大人,怎么了?”孟叶一愣,远远一望,再左右扫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又察觉到雷疆好像神色也开始凝重了。

宁越缓缓抽出了暗煊古剑,哼声笑道:“没什么,之前舒宗主说的话,印证了。有些魔兽很狡猾,懂得挑落单人少的下手。不过这一次,它们选错了猎物。”

三人上方,一阵细微的莎莎声响起。空气中,多出一抹腥臭之味。

第五百一十八章 危险山脉

“宁越大人是说,有东西在上边?”

终于,孟叶也聆听到了风中传来了异动,下意思想要抬头,瞬时又止住,不知是没有胆量去看,还是担忧可能会因此惊扰到上方的掠食者。

宁越应道:“嗯。雷疆,一人一个,如何?”

“其实,让我一个人全包,都没问题的。”

狞笑一声,雷疆袖中两柄短剑滑出,侧起的剑刃之上,隐隐映出了上方烟影轮廓。

“躲开!”

突然间一声呵斥,宁越抬手一推震飞孟叶,转瞬间,挪步一腾,手中暗煊古剑于半空划出一弧棕红。

同一刻,雷疆翻身一跃,双剑分开一斩,一抹振翅飞鹰虚影骤然浮现虚空。

两人上方,两道烟影呼啸而落,腥臭气味席卷扑下,定睛一看,那是两条长度超过十米的巨蛇。

乒!乒!

下一刹那,双重攻击迎上上方烟影,瞬时间,宁越与雷疆皆是一惊。剑落处,巨蟒巨颚张开,各有一抹碧绿色焰光喷涌而下,截击住斩击之剑。虽是火焰状的招数,然而,冲击剑刃之上传递而下的却是彻骨的深寒。

“阴火?这两条巨蛇可不简单!”

扬声一喝,雷疆双剑在掌中一转改为倒持姿态,划动一旋顺风退开。另一侧,宁越身后虚幻羽翼颤动,翼狩诀发动下,也是轻而易举避开坠落烟影,从容闪避。

轰!

阴火冲击扫过大地,紧接着,巨蛇坠落,两颗狰狞头颅扬起在冰冷的烈焰余波中,嘶嘶叫着。大地之上,焦烟骤现,却又迅速冻结在一层薄薄冰晶下。

但是,比起阴火的恐怖,宁越与雷疆的注意力更集中在另外一点上,让他们心中骇然无比的情形,就在苍夷大地之上。

两颗狰狞的巨蛇头颅下方,修长的肢体竟然连接于一条大尾上。从天而降的魔兽并非两只,只有一条,双首共生。

“喂喂喂,这玩意是不是太渗人了点?在这山脉中,竟然有着如此古怪的魔兽。”咽了口唾沫,宁越眼神紧张几分,左手食指一探点出,指环之上寒光转动,十星弩矢顺势凝聚成型。

雷疆也是声音低沉:“双头巨蛇,口吐阴火……这样的魔兽,我可是连听说过都没有。之前也是,拥有灵智能够指挥兽群的巨猩,闻所未闻。在这青雀山周边的山脉中,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诡异?”

嘶嘶嘶嘶——

怪蛇再是一啸,两张巨颚同时张开,凝聚的冰冷火焰疯狂喷出,分别击向宁越与雷疆两人。

“分开应对!”

宁越一喝,跃起一掠,远离雷疆而去。正如他所想,巨蛇的其中一颗头颅随着自己一同转动,阴火扫射喷至。

十星弩矢随即抬起,凝聚箭矢呼啸出射,三发齐射,也是这件灵器允许的极限。

嗖!嗖!嗖!

玄力箭矢呼啸,然而,不过须臾之后,呼啸破空声消失在半空中,赫然被阴火吞噬,就此消融。不过作为交换,那一刹那,阴火的攻势溃去几分,特别是正中被箭矢直击之处,中空浮现缺口。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心中一喝,宁越踏出迎上,翼狩诀幻化双翼颤动,迅疾身影肆意腾跃于空中,左手一抚,赤色焰光萦绕三尺剑锋灼烧。同一刻,挥剑右腕之上,一圈淡色咒印缓缓转动。

炎罚剑裁,天锁印,双重破击!

不远处,比之前更加闪耀的雷鸟虚影振翅长空,雷疆与其一同扑下,双翼轰击雷霆,双剑斩下凌厉。

轰!轰!

两柱阴火同时崩裂溃散,无需商议,两人攻势同一时刻轰击落下,强横的力量面前,诡异的阴火也无法阻挡雄浑攻势,飘散的焰光尽头,各自的剑,直击向怪蛇头颅。

嗤——

嗤!嗤!

两道声音交错掠过,几乎同一时间落地,又同时回首一望。虚空中,左侧雷鸟虚影散去,右侧赤色火光凋零,重叠的攻势下方,修长的怪蛇躯体轰然倒地,分岔颈脖之上,只剩光秃秃的鲜血淋漓截断,两颗头颅赫然与之分离。

啪!

两人一笑,抬手击掌,彼此眼中皆是掠过一丝敬佩。

雷疆收起双剑,道:“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要是只是我一人,那可就糟糕了。”

“之前我就说过了,它选错了猎物。”

宁越一哼,转身朝孟叶招了招手。

“走吧,重新上路。可不要告诉我,你被吓软了腿,站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

孟叶要强地一喝,扶着身后树干,双腿颤抖着起身,却有些不敢去看那条怪蛇的尸体,但又在时不时偷瞄一眼。

“等下,有件事情我要确认了再走。”

谁知,雷疆突然嘀咕一声,大步走到了瘫倒的怪蛇尸身旁,踢了踢还在微微抽搐的长条形尸体,顿时惹来孟叶一声惊叫。

“怎么……还在动?”

“蛇类就这样,被斩首了,身体短时间里还能动弹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宁越耸了耸肩,随即来到了雷疆身旁,一同俯视着那具尸体,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以蛇类魔兽而言,它刚才的动作是不是太过笨拙了?”

话音落时,雷疆手中短剑再现,俯身一削,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将蛇腹切开。霎时间,血水与内脏一同疯狂挤出,散发出阵阵恶臭,而其中,还有一个不同寻常之物,被粘稠液体包裹着烟影,差不过是一个人形。

雷疆点了点头,道:“果然,它之前进过食的。不知道是那个可怜的家伙,成为了它的腹中美餐。据我所知,蛇类魔兽每次进食之后,就不会再主动发起攻击了,消化很缓慢。在那之前,它动作也会变慢许多……”

嗤——

剑尖一划,宁越看着那具从蛇腹中滚出的人类躯体,努了努嘴,道:“看看这个标志,觉不觉得眼熟?”

切开的粘稠包裹下,那人的衣袍还算完整,左胸位置上,缝制着一枚图案,一柄利剑斜插云层之中。

“当然熟悉,昨晚还见过了。名扬剑门的人吗?想不到,就连他们都遭遇了攻击。这就更奇怪了,他们人那么多,实力也不差,对付这样的双头怪蛇应该不会太难的,却有人被吞食。除非……”

说到这,雷疆望了眼宁越,神情严肃许多。

一旁,孟叶脱口道出答案:“除非,他们遭遇的时候,远远不止这一只魔兽!”

下一刻,他脸色煞白起来,犹豫几下之后,再道:“宁越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趁这条路没走多远,退回去吧。兴许,改道之后,还来得及赶上舒宗主他们。”

“你怕了?”宁越哼声一笑。

摇了摇头后,孟叶最终又点了点头。

“我是觉得,我和你们一路,会拖累你们的。要是再多一些魔兽,因为我,你们分心了,就不好了。”

“是吗?”

宁越再是一哼,走近了孟叶,拍了拍他肩膀,低头凑到两人一样高,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家乡那边,都是狩猎为生吗?那么,就算没有刻意去学过,耳濡目染,你也应该清楚些在这种地方求生与保全自己的手段吧?若是真没有,把你送到舒宗主那边没问题。但是,我不会走那条路的,等送你到后,我再回来。但愿,不会耽搁太久。”

闻言,孟叶再摇了摇头,道:“宁越大人,你还要选择这条危险的路?”

“我这个人,好奇心被激起了,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这条路,再是危险,我也会走下去。怎么样,你选择吧,是继续留下,还是让我把你送回去?”

在宁越的注视下,孟叶紧抿着双唇,最后点了点头。

“继续走吧。如果再遇危险,别顾及我……”

“放心,不可能扔下你不管的。”

拍了拍他的脑袋,宁越一笑转身,朝雷疆点了点头。

三人再次上路,孟叶一人走在最后方,宁越与雷疆并肩而行,比起最初,两人多出了几分警惕。

名扬剑门都遭遇了袭击,这里的危险比想象的更可怕。明明腹中吞下一人,行动受限,那条怪蛇依旧选择了进攻,仅从这点来看,这座山脉中的魔兽,进攻性很强。

“我说,为什么你非要带一个这种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上路?”

瞥了眼后方,雷疆压低声音一问。

宁越似笑非笑回道:“没有自保能力?这可真说不准。到时候再遇到袭击,你顾及自己就好。孟叶那边,我来护卫。”

“当然,别指望我去救他。”

接下来的路上倒是平静,就是空气中,总觉得隐隐带着几分血腥味。一路的无事直到半日之后,下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脚下,看清眼前情形时,各自心中皆是一凛。

前方,谈不上尸山血海的恐怖,但也称得上屠宰场般的狰狞。断肢与残缺浸泡在鲜血之中,断裂的兵器,累累伤痕倒下的魔兽,错乱散布。这里的惨烈,绝对不亚于昨日在山口处遭遇的阻击。

“看看那个。”

雷疆抬手一指,落处,远方是一条蜷缩的蛇形魔兽身体,同样是两颗脑袋,修长的身躯上斩击伤痕近百道。

这里的双首怪蛇可不仅那一条,扫视一圈望下来,宁越发现了六具尸体。除此外,其余魔兽的尸体也有好几种。

“看来,这里昨夜可真不太平。”雷疆摇了摇头,一脸凝重。

“除去不太平,你可发现了什么没?”宁越沉声说道,在这场修罗场中,有一点他很是在意。

雷疆似乎没有心情去猜,回道:“发现了什么,直接说不行吗?别总是卖关子。”

身后,孟叶支支吾吾说道:“我想,宁越大人说的是这里的人类尸体,太多了。”

“太多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第二处难关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对,太多了。之前我们两人合力斩杀的怪蛇腹中,可是有一个人的。而这里你看看,地上人类尸体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被我们所杀的那条怪蛇攻击名扬剑门,为的是捕食。而这里的魔兽与人类武者开战,并不是为了捕食那么简单?”

话音出口之后,雷疆猛然抬手一拍脑袋,惊道:“不,你想说的是,我们面前的这一役是以人类武者的胜利而告终。由于魔兽败退或是全灭,所以根本没机会吞此处的食尸体。至于之前那条怪蛇,应该也参与了这一场战斗。很可能是中途逃离时,顺便吞下了一人。”

前方众多尸体中,从染血的衣衫上分辨,也有名扬剑门之人,但是寥寥无几,大部分战死于此的都是其余宗门。

宁越沉声说道:“我猜想的是,本身此地的众多强者处于劣势,由于名扬剑门的加入作战,才得以反败为胜。现在不出意外,剩余的人应该都聚集在一起,由名扬剑门统一指挥……就在,前面远方。”

再仔细一看,雷疆点了点头,在场被斩杀的魔兽超过一半身上都是剑痕累累,特别是最前方的十余具尸体,全部是被剑刺击杀。

“名扬剑门的那些人是够狂的,目中无人,但是实力也倒说得过去。”

“再去前面看看吧。此地宽敞没有遮拦,并非密林之中,却遭受如此惨烈的攻击。如果不是魔兽再次挡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很快,在宁越没有直接回答的情况下,雷疆自己得出了答案。就在前方没多远处,一畔湖泊坐落在山脚下,粼粼波光泛动,犹如明镜。

水源,任何生灵离不开的必要之物。

在湖畔旁,几簇扑灭的篝火焦痕尚存一丝余热。

“无谋之人,竟然在这种危险地带选择夜晚扎营在水源这么近的位置,夜习性的掠食者在晚上睡醒,狩猎前必然前来饮水。于是,那些人就成了最好的目标。特别是,他们昨日已经历过恶战,疲倦且带伤,反抗力弱了许多。而血腥味,更将刺激那些魔兽。”

一脚踢散一簇焦烟的木炭,宁越突然发现孟叶俯身蹲在湖畔旁,捧起清水舔了一小口后,急忙吐掉。没等他发问,对方急忙起身回首,自己道出发现。

“这里的水和镇中的泉水一样,被污染了,里面的瘴毒还更加浓郁。若是人类强者直接饮了,必定会伤及身子,特别是带伤之人。”

“嗯?”

雷疆一愣,他来到湖水前用手指沾了沾,放入嘴中,摇了摇头,急忙吐掉。

“是有那么一丁点异味,你不说的话,我还留意不到。只是,感觉是土腥味而已。在这种地方,天天被魔兽搅动的湖水,有异味也正常,瘴毒什么的,是你多虑了吧?”

对此,宁越问道:“之前在山前驿,某座茶楼的花茶传出能够令武者修为增涨,这个传闻,你可听过?”

雷疆回道:“何止听过,还排队许久去尝尝了。说实话,味道不错,但是能够增加修为什么的,纯粹无稽之谈。”

“那茶就是孟叶泡的。按照他的说法,真正起作用的是山泉水本身,他使用的温和药性的干花在化解瘴毒的同时,有小概率将那点毒素转化成滋补之物。然而,所谓的滋补之物,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效,因人而异。”

宁越说罢,孟叶补充道:“如果直接饮下,对人而言必然是有害无益。对魔兽来说,也是如此。但还有一种可能,那些瘴毒将进一步激发出魔兽体内蛰伏的本能兽性,让它们更加凶残,嗜血成性。我想,昨晚此地的激战,不仅仅是水源的问题,更是因为这水源被污染了。”

一脸惊诧,雷疆嘀咕道:“水源被污染了?这里距离青雀山已经不远了,传说中,这片山脉的水源源头,就是青雀山下方的地下水,其中灵气汇聚的部分上涌,形成了圣泉。如果这里的水被污染了的话,那么青雀山上的圣泉……”

宁越回道:“这种推论,之前我和孟叶就已经得出过了。这一次圣泉重现,毕竟所有人都只是从天地异象上得到的判断,而非真正有人在此得到了圣泉的洗礼。所以,我一直在想,所谓的圣泉,真的是灵气汇聚之地吗?”

“难不成,你是想说……”最后,雷疆没有道出自己的猜测,那个想法实在过于惊世骇俗。若是真成立,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赶来的那么多武者,不仅仅只是一场徒劳那么简单。

“答案,只有青雀山才能够得出结论。继续上路吧,至少这里和我们最初选择这条路的理由一样,前方挡路的魔兽已被清理,我们可以直接通过。”

临走时,宁越刻意瞄了眼孟叶,欲言又止。

对方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前行的路上,零零散散还能够看到被斩杀的魔兽尸体,人类强者的尸体倒是再也没有。一路上,地上的激战痕迹一直在延伸,点点血迹渐染四处,不难看出,想要通过这种地方,前方先行之人有何等艰难。

两个时辰后,一座险峻高峰横在炉前,三人只得顺着崎岖道路上山,在他们心中,都隐隐猜到了一点。

片刻后,猜想得到了印证,上山的路止于半山腰位置,两侧只剩陡峭乱岩,再无好路可走。当然,可以仗着武者的身形灵巧冒险一试,借助少许可落脚之处,强行开出一条通过之路。但是,那样的冒险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留在宁越三人面前的只剩下一处山洞,传闻中想从这条路抵达青雀山,必须经过的一个幽深山洞。

不过,在这洞口前犹豫的,可不止是他们三个。当他们到来时,此地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对于他们的到来,仅仅只是瞥了眼,之后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根本看不清内部情况的洞穴之中。

宁越留意到,最靠近洞口位置的数人,身上所着明显是名扬剑门的装束。比起昨夜所见,数量少去一半。但是,路上他也留意过,战死的名扬剑门之人,可没有那么多。而且在这里,那位领队的长老也不见了。

答案,只有一个。

“看样子,就算是名扬剑门也不敢贸然进入这洞穴,应该是分出一部分人先行探路了。我说雷疆,似乎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个洞穴存在的吧?对于里面,到底有什么,难不成没人知晓?”

左右看了一眼,雷疆压低声音回道:“你觉得,在青雀山圣泉于两百年前枯竭后,还有几个人会冒险走这条路?最多就是某些宗门的胆大者,跑到此处来历练。据说,也有不少没命离开。”

“从这里开始,距离青雀山,大概还有多远?”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走。按照地图所标注的,仅从距离上看,不用两天时间。但是,仅仅只是地图上的距离……”

再点了点头,之后,宁越上前碰了碰一人的肩膀,拱手问道:“请问,诸位在这里等候多久了?”

那人扭头一看,不冷不热回道:“新来的?算你们运气好,在拦路的魔兽被我们清理之后,得以一路顺畅才到达这里。如果着急的话,自己进去就是了,别总想着让别人帮你们开路。”

眉头微皱,宁越再道:“我用不着别人开路,只是想知道,距离先前有人进去,过去多久了?”

“既然觉得自己就可以进去,那么还在乎开路的人做什么?快去吧,也好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只嘴皮子上厉害。”

那人冷冷一笑,不等宁越回复,突然招手喝道:“喂,这边有人说他也要进入探路,大家让让道!”

霎时间,注视着前方洞口的数十人一齐回头,目光迅速集中在了被指着的宁越身上。

很快,名扬剑门的一人冷哼一声,走上前笑道:“呦,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自称以一己之力斩杀拦路群兽开路的人吗?怎么,今日又准备再来一次大义凛然?那好,请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报好消息。”

“你以为我不敢?”

宁越瞪了他一眼,迈出脚步迎面走去。

“进,我肯定会进。但是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们的人已经进去了多久。或者,你们的人多久没有传回消息了?”

对方哼道:“还是我来问你吧,你到底是想知道大概他们多久就可以回来,半途就能遇上。还是,你想借此推算,自己在里面随便走走,再故意磨蹭多久,退回来就可以装出一副已经以身涉险过的姿态。”

话音落时,那人仰首一笑,在他身后,其余名扬剑门弟子大半也是一片嗤笑。

目光一冷,宁越沉声回道:“所谓的大宗门名扬剑门,就是这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认为凡事只有自己是对的,目中无人吗?”

顿时,前方所有名扬剑门弟子皆是脸色一变,眼中敌意显露。最前方那人已然按住了背后佩剑剑柄,冷声喝道:“你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让开。既然你们没胆进去,就不要挡我。至于已经进去的人,究竟是死是活,到时我会告诉你们的。”

快步从那人身侧掠过,宁越低着头径直走向洞口。他并不想在这里与名扬剑门交手,不是忌惮,而是没必要。

探索前方凶险未知的洞穴,才是首要之急。

那人转身一笑:“哼,就怕你到时只是在里面没多远躲上半天,再退出来,装模作样。”

步伐停下,宁越头也不回,道:“既然怀疑,那么一起来吧。你可以亲眼看看,我到底是在里面随便转转再逗留半天,还是一路向前,突破到洞穴的另一头。”

这下,那人犹豫了,面露难色。不过很快,他回到道:“不用激我,长老进来之前刻意嘱咐过,他们没出来前,任何弟子不得擅自入内。我们是名门正派,与你这种小宗门之人不同,最讲究尊师重道。长辈的吩咐,绝不违背。”

“胆怯了的借口,找的真好。”

轻声一哼,宁越继续上前,从名扬剑门让出的道路上,径直踏入山洞。

决意已定,龙潭虎穴,也必一闯!

第五百二十章 幽幽深洞

洞口前,看着宁越迈入洞穴,孟叶紧张地拽了拽雷疆的衣袖,轻声问道:“宁越大人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他一个人去,绝对比我们一起去要安全许多。你难道不知道,他有一种特殊的隐匿手段?”雷疆随意一笑,但是,那抹微笑多少有些勉强。话出口时,他心中其实在嘀咕。

视觉上的隐匿能力,对于栖息烟暗洞穴中的猎杀者而言,真的管用吗?

前方,之前质问宁越的名扬剑门弟子吐了口唾沫,再狠狠一跺脚,扭头望向一旁的其余宗门之人,道:“喂,昨晚我们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自称之前山口位置挡路的魔兽首领是被他收拾掉的,真有这事吗?”

“不知道。”对方急忙摇了摇头。

“哼,就知道他是在胡说。就一个想趁机赚点便宜的杂碎而已,捡了便宜后,还想贪多,不知分寸。想逞能装模作样,就去吧。”

名扬剑门弟子再跺了跺脚,转身走回到其余师兄弟所在位置。

“等一下!”

突然,一声呵斥在他身后响起,他一愣,扭头一望,却见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站在那里,一脸怒色。

“怎么了?”

“不允许你诋毁宁越大人!等他回来,必须道歉!”孟叶扬声一喝,怒目圆瞪。

在他身侧,雷疆无奈摇头,叹道:“你出去做什么?”

那名弟子脸色一沉,道:“哦?没想到那样的杂碎,还有同伴?嗯,对了,你身边的那个,昨晚也见过,就和他在一起。道歉?我看,你搞反了吧?”

下一刻,近十名名扬剑门弟子不约而同向前一踏,个个严阵以待。皆是抬手握住剑柄。

“孟叶,退下。”

雷疆脸色微变,踏出横臂拦在孟叶前方,心中忍不住一叹。

“宁越,你可是给我留了一个大麻烦!”

……

洞穴山道之中,一片昏暗。宁越只能借助掌中凝聚火焰照明,前进的脚步并不慢,在他想来,最初之路,至少在出现岔道前,之前已经有人走过,按理说不会存在危险。况且,这里比较接近外界,就算洞穴中栖息着某些掠食者魔兽,也不会选择在这么靠外的位置上休憩。

初期道路笔直,一路无事,数百米后出现了拐弯,道路开始狭窄,连绵几段扭曲曲折。尽数通过之后,前方再次逐渐宽敞,宁越开始放慢了脚步,再走出数十步后,突然,他停下了。

“应该,我没看错吧?”

掌中火焰熄灭,同时,他合上了双眼。过了一小会儿,双眼再次睁开,从光亮转入烟暗,或是从烟暗突然转入明亮处,视线会短暂受到严重影响,难以辨物,他需要自己调节缓和一下。

很快,宁越心中得到了答案,并非自己的错觉,前方的道路中不再是彻底的烟暗,而是被一层淡光充斥着,勉强能够看清前方的模样。

“这里真是古怪。”

继续前往,前方越来越宽敞,而且越加明亮。对于光亮的来源,也逐渐明晰。两侧石壁之上,以及上方的顶端,各有一些镶嵌其中的石块在泛着明暗不一的光泽。并非人工所为,而是天然形成。

这里,竟然是一处萤石的矿洞!

“难怪,原来越来宽敞了。”

摸了摸侧面的石壁,宁越终于察觉到,在这些石壁上,能够寻觅到挖凿的痕迹,兴许是多年前,此处作为矿洞被人采取挖掘,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荒废了。

越往前走,痕迹越是明显,当从一处洞口穿出后,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溶洞,上方顶端点点光斑泛起,略有繁星璀璨之彩。下方,相对平坦的地面上,还能够望见几只瘫倒的废旧器械,早已腐朽只剩大致轮廓。

目光继续扫视着,除去那些器械外,在继续通往前方的道路上,宁越有了更重要的发现,那一刹,心中也是骤然一凛。

地面上,由于洞穴内灰尘坠落,罕有人至,早已积满厚厚一层。不过,因为最近的闯入者,地面上留下了几行新鲜的脚印。但是,就在踏上前方一处深坑桥梁的位置,除去人类的鞋印外,还有另外的脚印,某种非人类生灵留下的痕迹。

急忙走近俯身一看,宁越摸了摸那几枚不一样的脚印,带着几丝粘稠的水渍。再顺势目光前瞥,望向桥梁下的深坑,却见一片烟暗,望不见底。但是,在侧面石壁之上,借助着上方萤石泛起的光泽,能够勉强辨认道有几处潮湿的脚印。

准确说,应该是爪印。

在心中几番权衡之后,宁越放弃了朝向深坑中掷下烈焰的念头。万一下方还栖息着更多未知的魔兽,被他这样一惊扰全部惊醒,如同潮水般冲出,那麻烦就大了。

放轻脚步,快速通过这座古朴的石桥,前方的道路又一次狭窄起来,两侧嵌在山岩中的萤石也少了不少,光线昏暗些许。

再深入片刻之后,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侧面石壁上,一道剑痕很是新鲜,在其下方,几抹血渍尚未凝结。

“是被偷袭了,还是发现了尾随者?”

附近没有尸体,宁越加快脚步向前,没过多久后,前方逐渐传来一片骚乱声,嘶吼之音,剑啸撕裂声,交融在一起。

显然,战斗已经展开。

铮——

暗煊古剑出鞘,就算前面的人都是名扬剑门那些令人感到反感之徒,但是,如若想要更加顺利通过这里,他们的助力也必不可少。

他,必须出手相助。

冲出又一个洞口,再次来到相对开阔之地,前方传来的声响更加嘈杂,并且有一抹浓郁血腥味迎面扑来。在这边,顶端石壁之上上千颗萤石闪耀,光芒洒落整座溶洞,算不上亮如白昼,但也已经达到了烟夜屋中晃动灯火的亮度。

这一刻,宁越面色微变,带着一丝惊诧。

下方地面上,数百道棕烟色身影吼叫着冲向前方,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在它们进攻的尽头位置上,五道人影舞动在剑光啸动中,保持着最后一小块领土不被侵犯。在他们护卫之中,还有两人伏地倒下,显然已经受伤。

进攻的魔兽犹如人形,但是以四肢一同着地快速爬行,背生弯曲骨刺,前臂修长,生有利爪。单个力量兴许不强,不过数量实在太多,就算有名扬剑门乘风境实力的长老坐镇,也只能被困在狭小范围中,无力突围。

又或者说,他一人突围并无问题,但是无法带着这里全部弟子一同离开,特别还有两人重伤倒地。

几人的身后,是一处深渊。而他们所立的位置,则是一处不完整的吊桥,末端处已经坍塌,再无立足之地。而遥遥相望的另一边,另外半截吊桥完整,却是被绳索拽起吊至半空中,没有放下。

这样的距离下,再算上高度,就算是乘风境强者,在没有特殊身法武学的辅助下,想要到达对面拽起的吊桥上也难度巨大。而且,即使成功放下了那一侧的吊桥,由于这边木桥的折断,并不能对接成功,将余下六七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乘风境强者而言,轻而易举。但是对于灵醒境来说,过于勉强了。

达不到对面,并非无法放下吊桥,只需远距离斩断拽起吊桥的绳索即可。不过,绳索是两根,若想远距离攻击斩断,至少两次。距离超过三十米,没有专门的兵器或是武学,两次机会,可以定能够完成。而眼下的数名名扬剑门之人,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他们的兵刃,只有每人一柄的佩剑,若是贸然掷出,一旦失手,失去了兵刃的他们,战力将大打折扣。

于是,七人只得退守到断桥末端,死死支撑。也许是由于担心木桥的载重量问题,那些进攻的魔兽每次并不会全部出动,将断桥挤满,但也给了名扬剑门一点得以喘息的机会。

“无谋的选择。既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依旧要冲到如此深处末路,这样的消耗下,最后只会力竭而亡。万幸的是,我来了。”

宁越摇头一叹,下一刻,左手食指遥遥指出,烟色指环正中位置上,十字刻纹泛起淡色光晕,十星弩矢瞬间凝聚浮现,利箭上弦,瞄准远处吊绳。

出射之前,他再深深吸了口气。以名扬剑门七人所在位置出射,他有把握一击命中吊绳。但是以他现在所立位置,距离已近百米,这样的距离下,吊绳在他眼中犹如头发丝一样粗细,想要锁定,无疑困难。

所以,他选择的依旧是三箭齐发,靠数量弥补精准的缺失。不过这样做,下一次箭矢凝聚再到出射,将缓慢一些。而一旦箭矢出射,无论是否击中,单是啸动破空之声都有可能将惹来那些魔兽的注意,现在安然无恙的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出射,再无回头之路。这些,宁越心中很清楚。唯一给自己留的后路便是,在这远距离瞄准,而非靠近。至少,在这里如果想要逃离,机会还大上许多。若是深入兽群中,再想走,谈何容易。

“名扬剑门,这一击,赌上的是你们的命运,也是我的机会!”

嗖!嗖!嗖!

三发玄力箭矢出射,势若流星,贯穿于溶洞虚空中,呼啸向前。

在嘈杂的激战声中,这三道几乎连绵成一起的破空声并不足以引来注意,但是,也并未一人一兽都不曾发现。

下方,几只魔兽察觉到了动静,下意识抬头。与此同时,那名名扬剑门的长老也是余光一瞥。在他们共同目光锁定之处,三道箭矢直击远处高空吊绳,两发击空,但最后一支正中吊绳中间,尖锐的劲气轻而易举将绳索斩断!

咚——

失去了一根绳索的拽动,半空中的吊桥轰然一颤,摇摇欲坠。但是,在仍有一根吊绳的牵引下,想要坠落,依旧不可能。

吼吼吼吼吼——

下一刻,兽群中爆发出一阵嘶吼,近半魔兽一齐回首瞭望,很快,它们的目光落在了溶洞入口位置的那道人影之上。

食指上,新的力量尚在凝聚,宁越横剑于右手之中,无奈一叹。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那就——再赌一把!”

第五百二十一章 脱险

“长老,有援军?”

重围之下,一名名扬剑门弟子一阵惊喜,在近乎绝望的境地中,突然再次感觉到了希望,就算只是风中残烛一样的微小,也同样能够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至少,又有了盼头。

长老沉声回道:“应该是的。但在我们宗门中,可没有这样远距离攻击的手段。不过无论来的是谁,他想帮我们不会错。继续撑住!那个人的目标是放下对面的吊桥,在那之前,我们可不能失守!”

“是!”

回复的声音底气十足,斗志满满。纵使,不少人心中也明白,吊桥放下后,剩下的距离也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吼!

近乎四成魔兽调头一吼,汹涌奔出,如同洪潮般涌向宁越所在位置。它们速度很快,这样距离下,头阵的一排魔兽十秒之内就将抵达。

而这个时间,却也足以宁越完成第二次的箭矢凝聚。

最后十米!

宁越横剑身前,抬起的左手之上,三支玄力箭矢再次出射,破空的啸动声令他心中为一一凛。同样,远处还在坚守中的数人,也是不由心中一阵紧张。

嗤!

箭矢尚未击中吊绳,兽群已至,宁越挥剑迎上,暗煊古剑划出一弧棕红色,转瞬间,三只魔兽躯体断裂,留下一地污血。

但是比起它们庞大的数量,仅仅这样的伤亡,根本不算什么。

跃身一踏,落于第四只魔兽身上,反手一剑将第五只魔兽头颅钉在地上。同一刻,他反手一抽,古怪斩刀就此显露锋芒,呼啸一斩,扑上来的两只魔兽应声斩裂。

随即,宁越扭头一望,那一刻,心中如同坠落冰窟。

三支箭矢,全部落空!

由于之前一根吊绳被斩断,现在拽起在半空的吊桥开始摇晃,仅存的一根吊绳在晃动,想要远距离瞄准击中,难度倍增。

“可恶!”

重围下,一名名扬剑门弟子狠狠一骂,刹那间,由于分神,被一只从暗中扑出的魔兽一爪击中大腿,血流如注。

“小泓,快退下!”

另一名弟子急忙补上了他的空缺位置,反手一剑斩下偷袭的魔兽头颅,回首看时,受伤者惨叫着痛得在地上抽搐不止,已无战力可言。

防守圈,继续缩小。

刀剑齐舞,一次回旋斩击,宁越强行突破兽群围攻,锋芒之下,十余只魔兽伤亡倒地。仰望着远处还在晃动的吊绳,他咬牙一哼,再迈出一踏,竟是主动冲入兽群盘踞之处,深入重围中。

必须,再近一些才行!

他看到了成功的可能与希望,至于之前作为最后手段留下的退路,也豁然舍弃。他不甘就此放弃,若是这一次失败。那么之后,再想突破这个危险的洞穴,将更加困难。

翼狩诀,发动!

虚幻羽翼颤动,身形拔空而起,肆意穿梭着。宁越目的很明确,为的只是逼近断桥位置,而不是更多地斩杀此地的魔兽。除非正面挡路横在他前方,必须一剑斩杀,不然的话,能躲就躲,仗着灵巧的身形,避开全部攻击。

十三次跃动,七次挥剑。已至断桥之上,但距离末端位置还剩最后二十余米。

他开始喘息了,这样高负荷的催动玄力,消耗急剧上升。

余光一瞥,暗煊古剑之上血迹斑斓,宁越心中一叹,没想到只是在这种地方,就必须动用底牌了。

大拇指一拨,主动抚上锋利剑刃,眨眼间,自己的鲜血沾染剑锋之上。瞬时,赤色剑光大盛,封印的禁忌之力就此苏醒。

第三式,寻隙!

身形绕动一踏,迅疾的身影轻而易举避开数只魔兽一同扑击的围攻。

还剩不足十米!

宁越咬了咬牙,握紧剑柄的五指再一次加力,手腕猛然一扭。

第一式,瞬灭!

不为出剑灭敌,只为再次换取时间。

击碎时间束缚的速度,凌驾时光流逝之上的身形,须臾中,再次缩短一半距离。反手一刀抡圆,侧面魔兽应声倒下,以此为踏板抬脚全力一蹬,纵身而起,暗煊古剑斜钉一刺,呼啸射出。

嗤!

前方又一只体型稍大些的魔兽就此殒命,宁越落下之刻,扭手再抽出长剑,借助余势在地面上一滑,从空隙中终于来到断桥末端。

即将停下之刻,他的目光与往来的那名长老对上,明显能够看出,对方在震惊。

“竟然是你?”

一声惊呼,但是,那名长老动作可不曾因此减缓,横扫一剑,瞬间挡下意图追击宁越的几只魔兽。

“这一次,权且信你一回。快动手,射断对面吊绳!”

“这个时候,除了我,你还能信谁?”

宁越一哼,喘息几口后才起身,古怪斩刀插在地上,左手再一次扬起。立足之处,亦是断桥最边缘位置。随着魔兽的涌上,吊桥缓缓弯曲下沉,摇摇欲坠。

十星弩矢,凝聚,瞄准!

距离缩短大半,但是作为代价,宁越的状态也不如之前那般能够精神高度集中。吊绳依旧在晃动,想要锁定仍旧困难。留给他的机会,也不多了。

“快做啊!”

身后,名扬剑门的弟子在嘶吼。随着宁越到来,兽群攻势更加凶猛,再加上他们只剩四人反抗,防御圈即将崩溃。

“不要催我!”

宁越一喝,左手在颤抖,他放弃了出射。再一次合上双眼,缓缓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这一次,如若再射偏,短时间内就无法重新动用十星弩矢了,他必须慎重。

忘却身后的激战,只去感受淡淡风中传递而来的讯息,让悸动的内心尽可能平静下来。不去紧张,不去多想无用之事,要做的,只是锁定住全部的目标。

“搞什么?还没好!”

又一名弟子在叫嚷,回首一瞥的目光中,充满着怨恨。

“别叫,要是扰乱了他的集中,再次射偏的话,我们就真的全完了。”之前守护同伴的那名弟子沉声一喝。

“可恶,什么时候才能好?要不是因为他,这些魔兽进攻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凶猛?”再有一名弟子在呵斥,突然间眼神一变,急忙晃身躲开侧面扑来魔兽的攻击,下一瞬间,心中剧烈一揪。

那只扑空的魔兽抓住了一名之前受伤倒地的弟子的脚踝,将他直接拖拽入兽群之中。转瞬间,惨叫声惊起又戛然而止,鲜血碎肉飞溅半空。

“阿牧!”

那名弟子撕心裂肺一吼,不顾一切想要冲入到兽群中,但在他之前,长老横身而至,反手一记肘击,将其放倒。

“守住防线要紧!报仇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即,他再回首望了眼宁越,欲言又止,双眉紧皱。但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那道人影又动了。

无视身后的叫骂声与嘈杂,宁越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眼终于睁开,食指之上,淡色光泽萦绕,三支箭矢若隐若现。

“给我中!”

嗖!嗖!嗖!

三支箭矢连环出射,远处空中吊绳依旧在晃动,呼啸风声急剧逼近。

刹那间,激战的几名名扬剑门之人一齐回头,目光尽数锁定在那一根摇晃的吊绳上。很快,箭矢抵达。瞬间,几人的瞳孔皆是一阵收缩,心中寒意倍增。

三支箭矢穿梭而过,然而吊绳健在,仍然在晃动。

“可恶,你到底在做什么,拖了那么久还是无用!”

这一次,之前那名眼带怨恨之色的弟子顾不得前方涌上魔兽,转身一剑刺向宁越。

没有回头,宁越反手一抓,避开剑锋之刻亦是锁住了对方手腕,顺势一扭劈手夺下他的佩剑,再扬起一掷出射。

“仔细看清楚了,并非没有命中!”

叮!

呵斥声中,掷出的长剑钉中在了吊桥上扬的木板上,强横的劲力将摇晃中的吊桥一推向上,力尽之时,重新坠下剧烈一颤。

佩剑已失,那名弟子还欲大骂。不过话音尚未出口,眼神再是一变。

远处空中,吊桥在下坠,仅存的那根吊绳中间位置再拉扯下越来越细,即将断裂。刚才的三支箭矢,并非完全落空,其中一支的锋芒削开了吊绳半截,再加上掷出长剑击中吊桥木板带来的反震之力,最后的牵引吊绳已然不堪重负。

咚!

终于,吊桥坠落平摊,退路赫然浮现。

但是很快,几人眼中再次浮现一抹担忧之色。最后的难题出现,由于这边吊桥不完整,两只吊桥无法对接,还剩下些许距离。

电光石火中,他们却又望见一道身影跃出,竟然是宁越,颤动着一对虚幻羽翼,腾入半空。

顿时,又一名弟子哼声喝道:“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逃脱!”

“不,他没有!”

反驳声响起时,宁越已至半空,抬手一抓赫然擒住半截断裂吊绳,再甩动一掷出,抛向对面。

“稳住阵型!”

长老一喝,跃起探手抓住吊绳,顺势一绕缠在剑柄之上,再将利剑钉入身下木板之中。紧接着,他拾起一柄失去战力弟子留下的剑,踏出跃至最前方。

“你们走,一个个过,我断后!”

“受伤的人怎么办?”

“带不上就留在这里,总比所有人都走不掉要好!”

吊桥对面,宁越落下,冷眼望着那边。逃脱的路他已经开好,至于对方选择几人离开,那就与他无关了。本身,救他们已是涉险,能救出几人,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对不住了!”

先前那名叫骂的弟子扭头一喝,撇下向他招手的同伴,踏上了由吊绳搭成的求生之路,快步奔向对面。当他到达时,另一名弟子亦是如此,没有看两名受伤的同伴,独自走上了生路。

接下来,除去奋力抵挡的长老外,剩下有能力自行逃离的弟子只剩一人,他在犹豫,目光一直盯着两名受伤的同伴。最后,咬了咬牙,俯身扛起一人,略显吃力地踏上了通往对岸的绳桥。

“许师兄,放下我吧,不然你自己也走不了的!”

绳桥在剧烈晃动,背负着同伴,那名弟子身形平衡出现严重倾斜。但是,依旧不可肯放手。他再抓紧了些,狠狠喝道:“别说傻话,我不会放手的!”

话音落时,后方缠绕住绳索的佩剑突然一斜,切开了下方全部木板,绳桥就此崩塌,两道人影一同下坠。

“偏偏这个时候!”

身形在下坠,背负着同伴的那名弟子一脸的绝望。然而,转瞬之后,他的身形下坠突然止住,下意识仰首一望,却见一人拽着那根吊绳,探手一抓,握住了他的手腕。

“喂,你可是带着两条命,怎么能就此放弃?”

第五百二十二章 再前行

其实,宁越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决定就在这边看戏了,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相救。兴许,是心中的不忍。他遭受过太过的不公与抛弃,这种时候,狠不下心放弃面对着同样命运之人。

又或者是,他觉得背上了同伴的那名弟子,与自己有些相像。明明自己都无法保全,还想着连同伴也要带上,不能抛弃。

三个人的重量,全部系在一根年代久远的吊绳上,很快,宁越聆听到了一丝崩裂声,这根吊绳似乎由于之前的创伤受到影响,无法再撑下去。

“喂,上面那两个,你们难不成就打算继续这样看着?”

在他一喝之下,上方的两名弟子终于回过神来,扑上前去一同握住了宁越拽着吊绳的右手,奋力上拉。

所幸,三个人都及时在吊绳断裂前,回到了吊桥上,喘息中,也是看到乘风境实力的那名长老全力一跃,成功落下。然而,还有一名受伤的弟子被留在对面,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是被兽群吞没的一脸绝望。

一拳捶在吊桥木板上,那名救下同伴的弟子懊悔道:“可恶,只剩我们几个了!”

叹息中,他抬头一望,猛然间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自己的两名师兄弟,以及那名长老,打量向宁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善。

“怎么了,是打算恩将仇报,还是过河拆桥?”

对于三人眼中的敌意,宁越毫不意外,先前出手相助之时,因为自己的失手,他们都在谩骂。对于脱险后,这些人再是发难,也在意料中。

怨恨之意最重的那名弟子开口喝道:“什么叫恩将仇报?如果你第二次就能够射中吊绳的话,小泓根本不会被魔兽击伤,最后只能留在那边被兽群吞噬。也正是因此,我们本身固若金汤的防御圈出现破绽,导致受伤的阿牧也被魔兽拖走!”

“固若金汤?你也真是大言不惭。若非我出手相助,现在的你还在那边厮杀,面对这么多的魔兽,迟早力竭而亡。本身,你们将全军覆没,是我出手相助,以身涉险,这才让你们几人有机会活着到达这里!”

宁越冷冷一哼,言尽于此,他不想再做更多纠缠,就此转身,走向更深处。

“等下,你一个人准备去什么地方?”

发话的是那名长老,他的声音依旧不善。

“既然你们觉得没我会更好,我何必留下自讨没趣。缘尽于此,之后各走各路就是。但愿……”

突然,宁越止住了话语,抬手一指对面。

长老一惊,猛然回首一望,同时,听到了一声坠落重砸之音。

对面的断桥上,一只只魔兽竟然开始跃腾跳起,并非全部都有能力递到这边吊桥,但是,也有数只已经落下抵达。

兽群的攻势,很快再将展开。

“毁桥!”

之前那名谩骂弟子开口一喝,但立即被长老喝止。

“别胡说!若是在这里毁了,前面没有去路的话,我们就困死在这里了。上去迎战,阻止它们过来!”

话音落时,他又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名扬剑门还剩五人,但是佩剑只余两柄。没了剑,名扬剑门的弟子与魔兽相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果我是你们,会选择在它们数量未成型前,趁早离开这里。前方,肯定有出口。”

宁越冷冷说道,再次转身。

“哼,你要走可以,把你的兵器留下!”

长老扭头一喝,仗剑迈向了宁越。

铮——

暗煊古剑一抡反削,指向身后,宁越哼道:“我的兵器,你们不配使用。”

“哦?那么不妨试试看,你能不能保得住。”长老冷眼一望,剑尖一指,迎向了暗煊古剑。

“等一下!”

剑拔弩张之际,那名救助了同伴的弟子开口了。

“我相信他,前面肯定有出口!”

“许师兄,这种时候向着外人,可不太好吧?”在他身侧,另外两名弟子摇头一喝。

许师兄扬声喝道:“不相信他还能怎么样?我的命,你们的命,可都是你救的!就算不领情,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最基本的道德廉耻,你们都忘光了不成?我相信前面有路,不仅仅是他说的,更是路上所见!这里之前是一处有大量工人开采的矿洞,你们都看得出来吧?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这座吊桥的构建材料,还有对面那些荒废的器械,这些体积不小之物,就用前面我们所走过的扭曲小路,怎么可能运得到这里?所以前方,必然还有宽敞的大道!”

闻言,那名长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终于放下了手中剑,但是望向宁越的目光,依旧带着一丝敌意。

“许奉,你小子不错,竟然留意到了这样的细节。那好,按你说的,往前走,寻找其余出路。郭颂、杨建飞你们两个,搀扶上受伤的邓震,一同上路。”

“是,长老!”

“等我先解决掉已经过来的这几只畜生,再与你们汇合也不迟。毁桥就算了,不然探路的意义就全没了。”

说罢,长老有意无意瞪了眼宁越,随即仗剑跃出,攻向已经跳至吊桥上的数只魔兽。虽说能够跃腾而过那样距离的魔兽,都是兽群中相对强健者,奈何不足十只的数量对上乘风境强者,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伴随着一阵剑啸之声,点点鲜血飘洒,魔兽接连殒命。

后方,在宁越带路下,四名名扬剑门弟子紧紧跟随。其中,由于名为许奉的那名弟子无需搀扶同伴,步伐较快,几经犹豫后,终于加速来到了宁越身侧。

“这位兄弟,之前多谢了。莫长老之前一直可能有些无礼,还望见谅。毕竟,他是这次我名扬剑门负责带队之人,不得不小心谨慎,结果还是折上许多师门弟子,心情可能不太好……”

对此,宁越冷冷回道:“什么叫可能无礼?况且,无礼与目中无人的,名扬剑门中又岂是他一人?心情不好就找别人发泄,还是一个在他们危难中伸出援手的人,这份报答,真的很不一般。”

许奉拱手道:“抱歉。我能理解兄台心中的不悦,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说一声抱歉了。想必兄台阅历不浅,应该也清楚,许多大型宗门弟子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优越感,对于其余小宗门之人,或是散修游历者,都会有些下意识的瞧不起与轻视。这样的错误,并非名扬剑门一家。”

“当然,见多了。只是,这可不算一个合理的理由。奉劝一句,既然你看清了这点,又选择了与他们不同的行事风格。那么,名扬剑门将逐渐成为不适合你的地方,趁早离开,以免过晚想要脱身难以成功。也很可能,留下更多的悲伤回忆。”

摇头一叹,类似的事情,宁越深有体会,但对于许奉也只能话止于此。不同之人,不同机缘,就算是类似的情况,也不一定适用同一个方法。

对于宁越的劝告,许奉欲言又止,恰好瞥见莫长老折返赶来,急忙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纵身而落,莫长老走在宁越身侧,戏谑说道:“暂时解决了已经过来的那些畜生。我说,就算再急着赶路,也不应该将未成型的隐患继续留着,放任不管等其壮大吧?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些养虎为患的意思?”

步伐稍稍一止,宁越哼道:“莫长老似乎话里有话?”

“不,这位小兄弟可能多心了。还未曾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在你心中,真的会这么想吗?在下宁越,无门无派,一介散修而已。只不过在万国边疆,于某些帝国于宗门,有点交情罢了。”

看出了莫长老眼中掠过的一丝淡淡精光,宁越可以抬起左手,展现出十星弩矢的指环。那一刻,他明显在对方双眼中再读出一抹贪婪。

“比如这件灵器,莫长老刚才也见识过了。威力不一定强,但是能够很好地弥补缺少远距离攻击武学的短板。这枚指环,原是雪龙帝国皇室之物,后由当今皇帝陛下亲赐于我,用以彰显我在雪龙帝国边疆抵抗魔族大军进攻时的赫赫战功。而且,还是在庆功宴会上,当着帝国三位元帅的面。”

话音落时,他心中暗暗一笑。因为,在莫长老脸上,他如愿瞥见了几分犹豫与忌惮。雪龙帝国在整个万国边疆军事实力数一数二,就算在此地可能有些鞭长莫及的意味,但如果为了某个目的,派出少量精锐强者也并非不可能。

宁越这段半真半假的话意思很明显,在警告这位莫长老,不要打自己身上灵器的主意。不然,后果可能很严重。

一个名扬剑门,绝对抵抗不住雪龙帝国的怒火。

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莫长老难辨真假,但是毕竟能够做到一个大型宗门的长老,多少他也能够看出宁越身上有些不同凡响,心中随之信了七分。

“想不到,宁越小兄弟真是不一般,还有这样的经历。那么这一次前来青雀山,为的想必是重现的圣泉吧?”

宁越哼声回道:“废话,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愿意冒险一闯的人,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莫长老再道:“只是,你一个人就算自身实力再强,也不一定敌得过其余宗门众多强者联手吧?就算,各大宗门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是,这等机缘让门下弟子相争即可,长老不得插手。但是,没有足够实力的长老坐镇,恐怕也没资格去和其余势力讲这个规矩。”

心中暗暗一笑,宁越自然听出了莫长老的言外之意,也不给他开价讲条件的机会,直接回绝道:“这个,就无需莫长老担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青雀山可还有些距离,现在就盘算着到时之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当下之急,可是通过这个洞穴。目前来看,很可能我们行程还没有过半呢。”

“这倒也是。”

莫长老会意,点了点头。突然,又留意到宁越脚步停下了,不等他发问,却见对方伸手一指。

前方,又是一处开阔区域,地面上除去散落的残缺器械外,还有其余的物件留下……那是,人类的枯骨……

第五百二十三章 深渊魔影

之前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处洞穴曾经是人类开采过的一处矿洞,但却不知在多年前因何原因,导致荒废。一路上,宁越心中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出现在这洞穴中的那些嗜血魔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游弋于此的。

是在人类荒废洞穴之后?又或者是……其实是它们,将人类从这洞穴中驱逐。

现在看来,答案应该有了。前方地面之上,枯骨散落到处都是,粗略估计,决计不下二十人。不知多少年前,这里曾经出现过一次残忍的屠戮。

“我的天,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许奉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与其余几名师兄弟相互望上几眼,无人能够保持镇定。

“显而易见,是那些魔兽将曾经于此处开采矿石的人类屠杀。而这里,就是当年的屠宰场。”莫长老沉声一叹,随即,他纵身一跃,落在距离最近的一处枯骨前,俯身一触。刹那间,眼神再变。

“不,不只是屠杀那么简单。”

在他指尖上,沾满着一层焦烟灰烬,而下方的枯骨因为他的触碰,赫然缺去一小块。

“这些人,是被某种可怕的火焰焚烧致死!”

“不,他们在被焚烧之前,就已经死了。”

谁知,宁越突然出声,直接否决了莫长老的观点。他也是踏入这块宽敞区域中,抬脚踢了踢一簇枯骨,伴随着一声轻微折断声,一片焦烟粉屑纷飞。

“不过,焚烧他们的火焰,可绝非寻常之火。”

话音落时,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再点了点头。

顿时,名扬剑门的弟子郭颂喝道:“喂,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就眼下这副情形,他们不是被烧死,还是什么?”

“所谓的大型宗门,原来就这么一点见识不成?”

冷冷一哼,宁越转身说道:“无论是再烈的火焰,被直接焚烧的血肉之躯只可能有两种下场。一是一块焦烟如炭的干尸,第二种则是只余一片灰烬。断然不可能,只剩下一副骨架。更何况,此地还是遍地散乱枯骨。除非,在被焚烧之前,这个人的血肉已经没了。”

“血肉已经没了,你开什么玩笑?”

话音出口时,郭颂浑身一颤,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之前的那些魔兽嗜血成性,被它们抓住的同伴都被撕扯分食。但是从头到尾,那些魔兽可没有展现出任何有关火元素的力量。造成眼下情形的,绝对不是它们。

“那么,在你看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越没有回答,准确说,他心中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看眼下模样,是先有一群魔兽屠戮分食了矿洞中的人类,再后来,又有另一种更加可怕的魔兽制造了一场火灾。

那么,那种能够掌控火焰的魔兽,现在在何处?

下意识中,他目光望向了远处,又是一处深渊,仅有一座桥梁连接两端。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木质吊桥,而是一座石桥。

心中暗暗会意,莫长老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前面会有另一种魔兽等待着我们?”

“也许,它不是在前面……我在想,为何前面要用吊桥。而这里,选择使用石桥?”宁越嘀咕了几声,快步走到吊桥前,俯首望了眼下方深渊。和之前所见一样,漆烟一片,深不见底。

合上双眼细细感受一番后,却是真有发现。

在这座石桥之下,隐约有一缕火元素的波动在飘荡。

“该不会是……”

吼!吼!吼!

正当这时,后方一阵嘶吼声传来,宁越猛然回首一望,只见三十余只魔兽汹涌崩腾而至。而在它们身后,传来的动静更大,隐隐可见一片烟影攒动。

许奉也是闻声回首一看,满脸震惊:“怎么回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不管那么多,准备应战!先退到桥边再说。”

莫长老一喝下令,仗剑拦在众人后方。

远处,他们已经看不到的断桥位置,数只魔兽各自伸直彼此重叠抓在一起,赫然构成了一座血肉桥梁,将断桥重新连通,大量其余魔兽从上方奔腾通过。

望着名扬剑门弟子匆匆推来,宁越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左右扫视几眼后,并无发现,只得硬着头皮踏上石桥。下一刻,却在石桥的对面位置看到了一具不太一样的尸体。

虽然也是枯骨,但是并非被焚烧过,身上还穿着一件褴褛衣衫。在他手中,一杆长枪倒持刺在地板上,那个位置,那一块石板上,恰好有一枚圆孔,枪尖钉入其中。

“这是?”

宁越一脸莫名,再俯首望了眼下方深渊,奈何,依旧没有收获。而不远处,莫长老已经与魔兽展开激战。纵横剑光下,血光飞溅。

“别挡路,让我们先过!”

名扬剑门的弟子郭颂与杨建飞一左一右搀扶着另一名受伤弟子,三个人一同并排而走,这座石桥顿时显得很狭窄。闻言,宁越侧身一立,放他们通行过桥。

至于许奉,则是选择了持剑立在桥头上,等待着莫长老回来。名扬剑门剩下的配剑,就只有他与莫长老的,此外,再无兵刃。

“建飞,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也会去挡一阵。真是不错,竟然在这里还能够找到一件像样的兵器。”

石桥另一端,传来了郭颂兴奋的声音。瞬时间,宁越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扭头喝道:“不能拔出来!”

乒!

声音虽然及时,然而,郭颂的动作根本没有因此而停下,顺势一抽,轻而易举从那具枯骨手中夺过长枪,将之从地板圆孔中拔起。

“怎么了吗?”

晃动着手中长枪,郭颂瞪着一脸惊恐的宁越,没好气哼道:“你的兵刃不肯借我们用,还不允许我们自己找?”

四周,并无异常。宁越心中稍稍一安,摇了摇头,暗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不远处,莫长老且战且退,终于也快到抵达桥头,他抽空回首一喝:“不用你们帮忙,赶快去前面!”

“莫长老,快看,它们停下了!”

也就在这时,郭颂一指喝道。前方,追击莫长老的兽群突然止步,鼻尖晃动猛嗅着,彼此间低吼相望。

很快,所有的魔兽开始后退。

见状,莫长老得意笑道:“一群没用的畜生,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不,它们真正害怕的,不是我们。”

宁越的身躯在微颤,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异变正在洞穴中悄然发生。虚无中,涌动的火元素波动正在急速上涨,涌现的方向,赫然便是石桥之下!

原本阴冷的洞穴,温度正在缓缓上升。

“喂,你到底……”

郭颂的话未说完,宁越突然伸手一抓,夺过他手中长枪跃起狠狠一钉,重新刺入石板上圆孔中。

“你做什么呢!”

猛然扭身一喝,郭颂一脸愠色,这已经是第二次宁越夺他兵刃了。对于武者而言,兵刃被夺走,比战死身亡更加耻辱。

“已经……晚了。”

摇晃着起身,回头时,宁越依然瞥见了石桥下方的漆烟深渊中涌出一抹亮色火光,不断上涌,爆裂成更加绚烂之状。

终于,莫长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抽身而退时,望见前方兽群四散而走,纷纷扭头狂奔,速度之快还要胜过之前进攻时。

“快离开这座桥!”

轰!轰!

焰光喷涌轰鸣,强烈的炙热由下方疯狂汹涌腾起。刹那间,明亮的火光从石桥两侧喷发摇曳,映亮了整座昏暗洞穴。火光熄灭之时,原先洞穴顶端镶嵌的数百颗萤石,依然黯淡无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仓促从地上爬起,郭颂四下张望着,刹那间,身形凝固,瞪大的双眼之中清晰映出了一道从石桥下方缓缓升起的巨大身影轮廓。

而且,还不止一道。

“喂,宁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莫长老急忙伸手一抓,将坐在地上已然不敢动弹的郭颂拽回,横剑挡在他身前。再前方,石桥的左侧之下,两道粗壮烟影竖起,在凭空点燃的光焰下,露出了真实面目。

竟然是蛇,头顶上以及瞪大的双眼蛇目之中,都燃烧着莫名火焰的古怪巨蛇,张开的嘴中,两颗月牙状獠牙呈现水晶版质地,内部流转的暗红色犹如岩浆。

“按照我猜测,万般无奈下,为了对付肆虐于此的兽群,当年的人类使用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办法。他们唤醒了另一种可怕的魔兽,原本封印于这座深渊中的火之巨兽。”

宁越迅速诉说着,在他右手边石壁上,赫然雕琢着一副古老的壁画。深渊之下,燃烧的烈焰,沉睡中的巨蛇。再瞥了一眼后,瞳孔剧烈一缩,他急忙再出声提醒。

“别贸然进攻!”

奈何,为时已晚,莫长老挺身出剑,五道剑芒破空出射,又有一道璀璨青光紧接着扬起,凌空斩下。

同一刻,两颗蛇头一起喷出炙热烈焰,涌动成一片火海,轰隆击向最前方的五道剑芒。

“雕虫小技!”

莫长老不以为是一哼,剑上凝聚青光继续斩落,根本不顾前方被火海吞噬的五道剑芒。

嗤——

一斩之下,火海分裂成两截,他心再是一哼。但转瞬间,眼前情形再次清晰,这一刹那,莫长老眼中充斥着惊恐之色。

溃散的烈焰后,阵阵绚烂光彩跃腾流转。在一颗璀璨的晶石下方,更加庞大的一颗蛇首出现,巨大的双目正瞪着距离已经不足两米的莫长老。单单只是一颗眼睛,就足有一个人大小。更加恐怖的炙热气息,疯狂弥漫。

壁画上,沉睡的巨蛇赫然是五颗脑袋……

第五百二十四章 苏醒的巨蛇

“退开,快!”

宁越扬声一斥,左手五指一锁扳住莫长老肩膀往后全力一扯,同时,右手横剑一削,暗煊古剑依旧泛着几丝赤色的锋芒,呼啸击向同样翻腾起赤色流光的无形之火。

嘭!

剑击之处,点点光焰溃散,又似烟花绽放。灼热波动下,莫长老的身形在宁越拽动下终于退出光焰波及范围,不过还是有几缕头发飘起,瞬间就燃成灰烬。

直到此刻,他才回过神来,猛然使劲摇了摇头,龇牙咧嘴哼道:“可恶,刚才就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下,忽然间觉得浑身都麻痹得无法动弹。难不成,这只畜生竟然能够使用精神攻击?”

“保险起见,不要盯着它的眼睛看!”

宁越再是一喝,松开了拽动莫长老的手掌。在他眼中,五首巨蛇似乎因为即将到嘴的礼物不翼而飞,骤然大怒,硕大的主脑袋两侧,合计四只伸出蛇颈的较小头颅一齐张嘴,四道暗红色火柱喷发而下,随着蛇颈的扭动,肆意扫射在洞穴之中。

触及之处,就连冰冷坚硬的山岩也在缓缓融化!

“快撤!逃到另一边去!”

莫长老急忙一吼,眼见郭颂似乎因为恐惧愣在原地,探手一抓拎起他后劲,顺手忘前方通过一掷。与此同时,掌中佩剑挽起一划,一抹寒芒啸动半空,硬生生斩出一道裂缝,将喷射的烈焰阻截于外。

纵使如此,一阵炙热依旧透过防御席卷而至,仅仅只是迎面被一缕微风扫过,瞬间就有一股被人从寒冬拖入酷暑的错觉。

跑,发疯似的跑。回过神来的郭颂与杨建飞两人连滚带爬,全力奔跑在唯一的通道之中,奔向一片昏暗根本不知终点的前方。至于那名受伤无力自己挪动的同伴,直接被舍弃在地上,根本无暇顾及。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将他放弃。当许奉从他身边经过时犹豫了,转身递出手,将对方搀扶起,两人一同一颠一晃前进着。步伐不慢,但也算不上快。

“喂,你到底知道什么?”

阻挡烈焰中,莫长老几乎用上全部此刻能够调动的玄力,想要开口都很是困难,声音沙哑完全听不出来和刚才是同一人。

“不比你多。只是从壁画来看,这魔兽存在的时候很久了,远在这里成为矿洞被挖掘之前。说不准,是矿洞中的人太过贪心,挖的太深,结果惊醒了下方沉睡不知多少年的远古巨兽。只是后来,有人以特殊手段将这怪蛇再次封印。但就在刚才,封印被你门下的弟子毁去,导致它又一次醒来。”

在莫长老身后,宁越抬手拂过剑锋,让自己的血沾染其上。之前的战斗中,剑刃饮过魔兽之血,目前快要消耗殆尽,但尚能激发出剑内封印之力。而且,这一次他要动用的招数,刚才战斗中可不曾施展。

“让开。”

剑出,第二式,千屑!

千屑之招,不仅仅只能破击防御,追溯其根本力量,源于将一切元素构成都击成粉屑恐怖剑意。

嗤!

斜劈的剑气恰好落在莫长老出剑之处,两股力量瞬间融合,这一刹,侵袭的火焰溃去数米,波动的焰光也黯淡不少。

“我们走!”

话音刚落,宁越猛然发觉莫长老先自己一步后撤了,不由心中暗暗再骂上一句。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停留于此,他急忙抽身一退,转身全力奔出。

前方,只见莫长老劈手一抓,将许奉与另一名受伤弟子震开,将擒住前者的肩膀,带他迅速远去,却将受伤弟子留下在原地。

“长老,别扔下阿震!”

“闭嘴。当下情形,他留下只会是一个累赘。若是你想陪他一起死,我可以放手。”

这一刻,许奉再次犹豫了。

同时,宁越从被抛下的那名弟子身侧掠过,步伐一止,咬着牙转身伸手。然而,尚未抓住那人的手掌,双眼所见已被一片绚烂光焰所充斥。幻彩的炙热,轰然注入到这洞穴通道之中,肆虐蔓延。

来不及多想,本能挥剑一格,霎时间,他感觉自己握剑的五指几乎都要融化在炙热中,耳边传来一阵轰隆,整个人不住后退。被强烈火光刺激得几乎无法视物的眼中,依稀望见被留下的那道身影被焰光无情吞噬。

轰隆隆!

通道的另一头,轰鸣颤抖,几道人影从中震出之后,又有一柱喷涌火光爆裂绽放。

所有的人影都胡乱坠落砸在地上,最后出来的是宁越,却又退得最远,下意识扭头一望,赫然发现后方再是一处断桥,以及深不见底的深渊。须臾中,无形双翼幻化一振,整个人后退趋势骤减。落地之时,半个后脚跟已经擦出了边界,悬于半空。

“好可怕的魔兽,这等威力若是展现于洞外大地之上,上万大军说不准都眨眼间灰飞烟灭了吧?”

惊叹一声,宁越喘息几下,连踏几步回到平坦地面上,稳住了身形。再看周围,莫长老起身正在调整呼吸,其余三人清一色瘫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至此,动静暂息。刚才众人退出的洞穴中,再无声响或是光亮。

疑惑中,宁越跃上洞口一看,只觉强烈热浪迎面扑来,简直能够将生肉烤熟。待到热气散去少许,再踏入通道一看,心中不由镇定少许。

由于刚才的炙热爆裂,通道坍塌了,若不重新打通,无法连接对面刚才进入之处。

下方,莫长老招手问道:“上面怎么了?”

宁越如实回道:“通道塌了,回去的路暂时断了。”

“断就断了吧,至少不用再去面对那个恐怖的大家伙。而且,这下我们也安全了不是吗?”躺在地上的杨建飞挥手一笑。

“安全?兴许吧。以那只魔兽的体型,断然不可能通过那处通道的,但也可以从中喷射烈焰,那样可能会波及到我们。现在,也算暂时摆脱它了。”

庆幸一叹,宁越随即转身走向了另一侧,通往洞穴更深处的前方。在那里,道路中断,一座断桥横在深渊半空,此处的断桥依旧是一座木桥。

“又没路了?”

在他身后,许奉的声音中带着失落之意。

“不,这一次还有路。”

目光俯瞰下方,宁越眼中闪过一丝淡淡诧异。下方的深渊并非之前的那种深不见底,至少,站在边缘处,他能够依稀望见深渊之下的地面。而且就在距离不足三十米远的位置上,石壁之上很明显地雕凿出了一节节台阶,却是竖直向上。想要借此上下,着实不易。

来到他身侧,莫长老双眉一皱,道:“你的意思是,从下面过去?”

“这座断桥以你的实力,想直接飞跃而过都尚且不易,更何况我和他们?而此处通往下方谷底的路,存在许久了,当年必定是那些矿工所用。他们都行,我们这些武者还会做不到吗?你看看那边,上去的路也有。”

宁越所指方向,正是不远处石阶的正前方所对,对面的石壁之上,同样存在着一样的竖直阶梯。而且,在那边的阶梯顶端位置,依稀可见一堆腐朽木架。

“我没猜错的话,矿工想要通过,应该是将绳索一端系在木架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借此保证安全,再顺着石阶上下。这是现在留给我们的,可没有绳索和用以系上的木架了。”

莫长老沉声回道:“一旦失足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退路已断,就算我们可以重新打通,但是挡在那边的火焰巨蛇又如何对付?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下去,再攀上对面,借此寻找出路。若是不敢,你们留在这里便是,我一个人去。总之,我的步伐,绝不会因为这点困难而停下。”

说吧,宁越甩袖踏出,来到了石阶位置,深深吸上一口气后,扭身抓住雕凿而出的一块块石阶,缓步而下。石阶很粗糙,摩擦着手指有些疼痛。但也因此,能够牢牢抓稳,缓慢下行。

上方,郭颂来到莫长老身侧,瞄了眼下方,一言不发,只是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过莫长老却是摇了摇头,也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脚下踩中平坦地面之时,宁越终于舒了一口气,转身一跃落下,身形猛然摇晃颤抖几下,双腿都有些发软。十指一阵疼痛,下他意识一看,却是由于下方太过漆烟,根本无法看清。

眨眼间,一团焰光在掌中跃腾而起,蔓延的光芒骤然映亮四周。

如他所想,下方正是曾经开采之地,到处都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只是隐隐中,给他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对面能够攀上石壁的阶梯,而是顺着这深渊谷底,横向走出。

一路上,曾经的挖掘痕迹逐渐更多,然而,宁越心中的怪异感也更是浓烈。直到一处石壁上的明显雕凿凹陷出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心中的暗暗不安源于何处,下意识仰首一望,只见洞穴顶端泛起点点光亮。

“既然,这里是萤石曾经的主矿坑,那么为何现在这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就算开采得再彻底,也没道理不留任何一小块萤石……”

嘀咕中,他来到了断桥正下方,经过之后,心中突然一凛,急忙扭头回望,却见石壁之上,似乎雕刻着什么。

掌中之火凑近,只见那里竟然雕凿着数列扭曲文字。用的是万国边疆的通用语,宁越倒也看得懂。只是在那表面,沾着一层焦烟灰烬。

随手将灰烬抹去,宁越再靠近了些,也许是靠着掌中之火,感到有些燥热。

“因众人之贪念,挖掘太深,将山腹中不见天日的恐怖魔兽惊扰,就此展开恶战。久之,我等不敌,又被外界之人封去退路,困于洞中。面对无尽兽群,不愿含恨身亡,以万念俱焚之心,行玉石俱焚之事。地脉深处,沉睡一只上古魔兽,名地炎辉晶虺。早有先人留壁画言明,不可将其惊醒。然,我等再无选择……”

至此,宁越心中终于有了答案,也是为此一阵胆寒。那只烈焰巨蛇,竟然是在被知晓的情况下放出的?

再往下看,他的内心更加怦然跳动。

“巨蛇醒时,烈焰充斥洞穴,我等与魔兽皆伤亡惨重。至此,吾才知自身罪孽深重,故留此字于孤注一掷封印决战前,望告诫后人,引以为戒……切记,此坑道之中不可燃火,否则将激怒巨蛇,引至此地……”

猛然后退一步,宁越掌中火焰熄灭,然而,虚空中传来的燥热依旧没有减弱。

整座坑道连同着洞穴,都在摇晃。

“我的天,最关键的话,你就不能在最前面说吗?”

第五百二十五章 激战!地炎辉晶虺

坑道在剧烈颤动,肉眼可见的裂痕蔓延在高耸的石壁上,崩塌的最后一刻,宁越的余光瞥见了最末端的一列文字。

地炎辉晶虺,掌控火元素的魔兽霸主,绝不容许他者掌控之火出现在自己的感官范围之内。

轰隆隆!

石壁崩裂,熊熊烈焰从中喷涌,在那之后,一道巨大的身影咆哮而至。虚无中,狂暴的炙热气息疯狂波动,席卷再整个坑道中,触即之处,冰冷岩石的表面瞬间映上一抹红光,熔融的液体缓缓滑落。

“发生什么了?”

坑道上方,名扬剑门众人急忙一退。无需回答,愤怒的咆哮声以及从下方狂涌而起的炙热气息,很快就告诉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一个根本不想去面对的答案。

“怎么……可能……”

莫长老满脸煞白,熟悉的炙热波动告诉了他,究竟是何物在下方现身。平日在名扬剑门,他自诩实力不凡,日积月累下来也有些自负了,开始看不起人。但是,面对那样的一只远古巨兽,仅仅只是短暂几次交手,他的自信心早已被击碎成支离破碎。

在他看来,那个敌人没可能战胜!而现在,连退路都没了,唯一有些机会的出路,却被那巨兽挡住。

“长老,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再将崩塌的通道击穿吧!”

后方,郭颂急忙一喝。纵使他心中也清楚,就算那样能够成功,想要摆脱巨蛇的追击依旧希望渺茫。

莫长老没有回话,他心中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做。如若只是自己一人抛下门下弟子逃走,应该有些可能。或者是,奋力一战,即使身亡于此,也不负于宗门之主的托付。

“哼,开什么玩笑。真在这里死了,没人会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况且人死了,就算追谥功劳,又有何用。我若出不去,他们更没机会!就此,放手一试。”

心中决意已定,他纵身一踏,顺着石壁上阶梯迅速下落。进入坑道中后,他也赫然看到破壁而出的地炎辉晶虺目标是宁越,根本没有回首望向这边。顿时,心中的底气多了几分。

“快看,长老为了我们去迎战拖延时间了。别磨蹭,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到刚才的那个洞穴中去!”

杨建飞招呼一喝,快步奔向后方的通道,郭颂紧随其后。然而,许奉却在犹豫,他俯首一看,隐约看见的是莫长老落至坑道中后,快步奔向了对面的石阶,根本不是去与巨蛇交战。

“果然,之前你能够抛弃阿震。现在情况更危急,就能抛下我们……”

坑道中,宁越后跃一退,先前所立位置瞬间被喷涂烈焰横扫而过,熔融状的岩石发出可怕的滋滋声响,两侧石壁,转眼间一片焦烟。

轰!

另一颗蛇首突出一颗灼烧火球,轰击地面,再是一阵轰鸣爆裂。紧接着,另外三颗侧面蛇首接连喷吐火球,四只脑袋你来我往,呼啸声纵横整个坑道,一颗颗火球连环轰落,不留丝毫间隙。

轰!轰!轰!轰!轰!轰!

火光四起,硝烟弥漫,宁越连连后退,根本无法与对方正面交锋,眉头皱起得更紧。下意识回首一望,再后方,退路已经不多了,若是再这样反方面躲避,将自入绝境。

所幸的是,还有两处石阶可以利用,重新攀回到上方地面。只是这样的高度想要上去,决计要不少时间,而眼前的地炎辉晶虺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那么做。

“这下麻烦了……它追踪的似乎是我刚才掌火照明时,留下的火元素气息。若是那样,就算依靠折光斗篷隐匿,也无法逃脱攻击。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铮——

暗煊古剑倒持一斜,宁越再退数米,落在一块侧面凸起岩石之上,仰望着上方还在喷吐火球的巨蛇,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纵身一跃而起,幻化羽翼悄然成型振动,激荡之风托起整具躯体飞跃于空。然而,翼狩诀并非真正飞行,拔空高度有限,尚不及两侧石壁高度的一半。

而望见宁越跃起的地炎辉晶虺不知是兴奋还是更加愤怒,四颗侧面脑袋一起嘶,四颗灼烧火球同时轰击落下,于下落轨迹中再融合成一体,一枚更加硕大更加狂暴的巨型球体烈焰。

“靠你了,靠你们了,一直伴随我战斗至今的你们!”

折光斗篷突然一颤抖动,眨眼间,宁越身形消失于虚空,此刻,恰好翼狩诀第一股拔空飞跃之力耗尽。在他身形消失的边际上,几丝扭曲涟漪悄然泛起。

间隙闪烁!

转瞬间,他身形再现,竟然借助着这一段位移闪烁,跨过了轰击火球。但是,下一记动作却又反削一剑再劈至身后火球之上,主动迎接它提前爆裂穿出的炙热震击。

轰隆隆!

狂暴火光充斥在坑道之中,漫天席卷的光焰上方,一道人影被震击劲力掀起,高高送上空中。呼啸的劲风包裹下,宁越的身形已经在两侧石壁之上,俯首一望,下方赫然便是那只巨大的地炎辉晶虺。

嘴角挽起一笑,他没有选择向两侧地面落去,而是在上升劲力耗尽止刻,俯身一倾,顺着重力开始下坠,左手刀右掌剑一同倒持,体内经脉玄力全力催动。背后之上,幻化双翼再现。

翼狩诀,二次发动,凌空而落。

狩猎,开始!

……

一道倩影踏上山路的一角,小口喘息一下后,扭头望向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疑惑道:“你真的确定,他会从那里出来?”

“确定,就是不知时间早晚而已。”在女子身后,另一名青年手提佩剑而至,气息平缓,丝毫没有喘息吃力的模样。先前,他们走的路程可是一样多的。

女子摇了摇头道:“按照地图上所写,从那条路可不容易,特别是那个山洞,据称嗜血魔兽盘踞其中,曾经更出现过一场浩劫,将本来在里面开采萤石的矿工全部驱逐……”

青年笑道:“但是从万国边疆过来的话,另外一条路就远多了。如果是他的话,想必会冒险一赌的。只要,他听说了青雀山的传说,选择来到这里,就一定不会无谓地耽误时间。这一点,我非常清楚。而且,你也应该了解才对。”

……

双刃回旋呼啸,寒芒斜下虚空,振翅冲击降下森然。

吼!

下方,地炎辉晶虺察觉到了从天而降的攻势,一颗侧面脑袋仰起,张嘴再是一颗灼烧火球喷出,涌动光亮迅速攀升,将洞穴顶端也一同映亮。

回旋转动中,宁越双眼微微一眯,淡红色的虚无印记在眸子正中浮现。那一刹那,整个人气息暴涨,沉睡的禁忌之力已然唤醒。挥斩的剑刃之上,一抹猩红血色溅起,迅速消融之后,更加诡异的赤色开始流转回旋,萦绕一圈在双刃转动斩击之上。

第二式,千屑!

轰隆隆!

霎时间,回旋斩击正中轰鸣火球,一刹之中,利刃投入炙热正中,轰鸣爆裂的焰光被斩成两截突破,凌空而坠的凌厉攻势还在继续。

吼!吼!

又有两颗蛇首咆哮,两颗重新凝聚的火球喷出,继续轰向空中落下的那道身影。

第一式,瞬灭!

暗煊呼啸,封印之力再次苏醒,超越时间束缚的斩击剑势在凝固时空中肆意下落,于双重火球合击爆裂前,赫然从最后的间隙里穿过。

再下方,已是巨蛇头颅,而且是它正中最大的那颗主脑袋。

乒!乒!

斩击落,古怪斩刀挥斩,暗煊古剑斜削。

第一击,鳞片击中表面火光四溅,巨大反震力回卷,几乎将宁越手中斩刀震飞,所幸仗着翼狩诀积累的强大俯冲力量,回旋继续。暗煊古剑附上一击斜削,再中之前斩击位置,双重凌厉攻势下,防御终于崩溃,鳞甲碎裂,鲜血喷溅。

吼——

地炎辉晶虺仰首怒吼,涌动的炙热卷成风暴震击长空,宁越的身形再一次被掀起,强烈的冲击力,重重撞上了最上方的洞穴顶端。

咚!

剧痛击向背脊,宁越一声痛哼,喉间涌起一片浓烈腥味。但是他很清楚,现在可没有时间来等疼痛缓解,正下方,巨蛇的新一轮攻势正在疯狂凝聚。

这一次,岩浆般深邃暗红的光泽逐渐涌动在巨蛇最大脑袋的口中,两颗半透明质地的獠牙内部也充斥着一柱亮光。

“第四式,暴食。”

横剑一挥,身形再次下落,在宁越身后颤动的虚幻双翼再后方,一圈赤色法阵缓缓转动,古朴的纹路与符文若隐若现。

事已至此,逃避无用,被激怒的地炎辉晶虺不可能放过他。索性,再放手一搏,从正面击溃对方。

“暗煊古剑,靠你了。剑灵,愿沉睡中的你能够伴随我,赢得这次胜利!”

大拇指一拨,更多的鲜血渗入三尺剑锋之中。挥剑的动作下,宁越右臂之中透出几丝亮色光芒,映在袖袍上,犹如地图上的河流。那是他的经脉中凝聚着空前强大的火元素之力,当初血脉觉醒下,已经转化成了真正魔族的那一部分经脉。

瞪着下方的巨蛇,宁越冷冷哼道:“火元素的霸主吗?竟然你不允许其他的火焰出现在你能够察觉到的范围内,那我偏偏就要用这一招,将你击败!”

剑锋上,烈焰燃起,暴食法阵凝聚下,雄浑力量倾注其中。而在他持剑的手腕上,一圈不一样的符咒亦在转动,强横玄力二次压缩。

暴食为源,炎罚剑裁为招,天锁印为辅。

翼狩诀全力振动,凌空而落!

第五百二十六章 鏖战

虚空中,昏暗的洞穴被彻底点亮,拖入一片荡漾火海的炙热灼烧中。

灵阵在转动,古朴而奇异的纹路每一轮转动之后,光泽更加深邃。但是,纹路却在逐渐模糊。很快,转动停止,力量汇聚达到巅峰,这一刹那,灵阵碎裂化为数十道灼热流注汇入持剑身影之中。

须臾中,虚无里探出异兽巨首,狰狞巨额一张,猛然将宁越吞下。那也是那一刻,咆哮的剑风在狂涌,另一圈纹路浮现而降。

异兽巨首破碎,从中喷发宣泄而下的是恢弘烈焰,熊熊炙热中,一圈符咒颤动流转,所至之处虚幻的巨大剑刃破击长空。锋芒之上,暗红色火光在闪耀。

正下方,地炎辉晶虺主嘴一张,两颗半透明獠牙蓄势的岩浆状赤色火柱轰然喷发。那一刹,其余四颗侧面头颅一齐喷出纤细火柱,亮红色的轨迹抛弃再注入到正中巨型火柱之上,爆裂而上,正面冲击击落之剑。

“第三式,寻隙。”

轻声一念,霎时间,宁越的挥剑动作出现了细小变化。这一战中,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挥动暗煊古剑的封印力量,短暂中能够施展的最后一式。最强的一击已经轰出,但他有自知之明,仅以这样的攻击正面对抗地炎辉晶虺,胜算不足三成。

唯一逆转的契机,全靠这一记变招。

以点,破面。

剑落,火柱扬。正式碰撞前的最后一刹,凭空激荡的又一阵烈焰弥漫虚空,振动的虚幻羽翼中多出一抹火光,在借助炙热爆裂换来的全新推进力下,宁越身形横出一挪。伴随着他的变动,出击的炙热剑势也偏离了原先的下落轨迹,虚幻剑尖一划,让开喷涌火柱。

呼呼呼呼——

强横的轰击迎面擦过,恐怖的炙热波及而至,单单只是侧面的余波冲击,就几乎令宁越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体内的水分在疯狂蒸干,任何细小的动作,都比以往要消耗更多的气力才行。

“可恶,还差一点!怎么可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嘶吼啸成咆哮,竭嘶底里,虚幻剑刃挽起再是一削,从侧面切入到巨蛇喷射火柱之中。这个时机,恰好是地炎辉晶虺察觉到击空之后,正欲扭头改变喷射轨迹前一刹那。

两股炙热力量终于碰撞,却非正面冲击。暴食凝聚的雄浑玄力下,炎罚剑裁之式斩入火柱之中,凌厉与灼热融化力量一同呼啸的瞬间,天锁印震击破坏劲力爆发,从切开的裂痕中强行震入其中。

那一刻,毁灭被唤醒。

轰隆隆——

轰!轰!轰!

震击在暴鸣,无穷无尽的炎浪肆意扫荡在洞穴之中,就算是冰冷而坚硬的岩石被余波击中,也瞬间化为灰烬纷飞。坑道之下,两壁深渊,在轰隆中被拉扯扩大,啸动的热风疯狂席卷在每一处角落中。

四处,光焰飘舞,轰鸣还在继续。激撞的正中位置上,火柱崩裂,虚幻剑刃也重归虚无,依旧仰起的巨蛇头颅之上,一道泛着缕缕烟烟的人影半跪着在颤动。左手之中,斩刀倒持,仍旧冰冷的刀尖狠狠钉入到魔兽血肉之中。

吼——

怒吼,地炎辉晶虺疯狂晃动着脑袋,想要甩下宁越,奈何,古怪斩刀入肉太深,这样只会换来更大的痛苦。

“好不容易上来了,想要我再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宁越冷冷一笑,很是吃力地再次抬起右臂,衣袖尽毁下,裸露的肌肤上一片焦灼,污血在滴落。之前泛起妖艳赤光的暗煊古剑归于沉寂,黯淡无光,但至少还没有恢复成平时沉睡中的斑驳锈迹状。

嘶嘶——

侧面,一阵嘶叫声响起,却是另外两颗相对小上许多的脑袋在逼近,纯粹的咬击,而非喷射火球。

“难不成,刚才一击之后,你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哼声一笑,宁越松开左手,右掌长剑同时一钉,刺入巨蛇血肉中。扬起指出的食指之上,十字星光闪耀,幻化弩矢骤然成型。

嗖!嗖!嗖!

三箭齐发,破空啸动劲风。眨眼之间,钉入蛇首之中,鲜血飞溅。然而,那只是一只侧面脑袋受创,另一颗还在继续逼近。

与此同时,身后也是传来的另外的嘶叫声。

痛,右臂直至手掌,剧痛难忍,通体滚烫,几乎要握不稳剑柄。咧嘴一哼,宁越突然连右手也放开了,留下刀剑继续插在蛇首之上,蹬起一踏,竟然踏中了古怪斩刀的刀柄,借力跃起。

吼——

这一下,刀刃刺入蛇首血肉更深,地炎辉晶虺狂乱地扭动着头颅,连同着四颗较小脑袋一同摇晃。

而在虚空中,翼狩诀再现,宁越身形呼啸掠出,颤动的双腕背面,各有一抹莹绿色凝形剑刃喷吐浮现。下一刹那,回旋斩击又临,一圈莹绿色森然剑光斜削窜出。

嗤!

嗤嗤——

斩击正中的瞬间,穿梭折返之力腾起,双翼振动,剑光一挽回削。除去被击中头颅上刻下两道狰狞血痕外,之前被弩矢击中的脑袋遭受了第三记剑斩,鲜血淋漓。

脚下再发力一蹬,宁越跃起离开了侧面头颅,回到地炎辉晶虺正中主脑袋之上,这一次,脚下所踏的赫然是插在其血肉中暗煊古剑。

嗤——

剑刃更加深入血肉,飞掠身形借力再起,双剑抡动,借助羽翼冲击之势攻向另外一侧的两颗脑袋。

吼吼!

这一刻,地炎辉晶虺怒吼得更加狂暴,正中主头颅一扭,同时巨大身躯在挪动,竟然抢在宁越出剑前,用自己的主脑袋挡下了又一招剑斩。

嗤!嗤!

双剑划动而斩,对于巨大的蛇首,凝形刃环幻化而成一尺有余的剑刃根本无力斩击太深,就算是古怪斩刀与暗煊古剑的尺寸,都难以造成足够的创伤。

一击失手,宁越蹬起一脚飞踢在蛇首上,准备重新调整姿态,猛然间,双眼一瞪。

前方,地炎辉晶虺扭动脑袋,两颗巨目正对上宁越的身影。那一瞬间,虚无的力量在空中传递,看不见的无形攻势,透过目光,径直击中目标。

咚!

身形就此坠落,重砸大地。除去冲击传来的剧痛外,宁越觉得脑袋几乎疼痛欲裂,刚才巨蛇瞪着他的目光好似无数尖针刺在他脑中,将一阵阵痛楚与麻痹再传至浑身各处。

再想动弹,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都难于登天。

而上方,地炎辉晶虺俯首一吼,腥臭的炙热气息肆虐冲击在他未能站稳的身躯上,掀起一震,撞上后方地面。

再爬起时,宁越一阵骇然,巨蛇俯下的头颅都在他眼前,不足两米距离,硕大的蛇目圆瞪。在其中间上方头顶正中,一枚晶石在泛起诡异光泽,水晶般质地的半透明下,流转的是一片火红。

凝形双剑在颤动,若隐若现,支撑的玄力开始不足。体内逐渐传来一阵虚弱的征兆,血脉觉醒因为之前的过度力量挥霍,时限提前到来,即将结束。

双拳猛然一握,他很清楚,若是无法把握最后的这点时间,今日于此,再无胜算可言。

铮铮——

突然间,坑道上方传来一声呼啸剑鸣,下一刻,地炎辉晶虺侧面的一颗脑袋轻微一晃,朝向上方地面的成一颗眼睛裂出一线血花。

峭壁之上,许奉双手持剑在喘息着,十米之内的剑气攻击,他还能够勉强做到,就是有些费力。

“喂,宁越,这里能够战斗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快躲开!”

宁越的呼喊声中,巨蛇侧面头颅一扭,咬击轰然落下。

轰隆!

石壁赫然裂去一块,硬生生被地炎辉晶虺用獠牙咬下。而许奉早有准备,纵身一退,轻而易举让开这击。作为回应,再次挥剑一斩,又是一道剑气啸动而出,斩在蛇首上,仅仅只是在鳞片表面溅起点点火光,未能破开防御。

但是,也足以再次激怒巨蛇。

吼——

侧面头颅张口一喷,一颗灼热火球轰鸣喷发。

轰隆隆——

炙热爆裂在地面之上,硝烟弥漫。

与此同时,宁越望着上方的巨大身形,突然心中一动。自从开始对付许奉的骚扰后,地炎辉晶虺对他的注意就放松了。

“虽然五颗脑袋可以一起动,但是意识只有一个,它不能同时顾及两边?”

此外,他还留意到一点,当那颗脑袋再次喷射火球的时候,主头颅正上方的晶石中,火光闪烁了一下,似乎黯淡了些。、

顿时,宁越眼中掠过一丝精光,摇晃着再次起身一蹬。下一刻,双剑挥击向后,剑刃之上,狂风激荡,不是进攻之势,而是依靠剑凛风的反向呼啸,让自己身形腾入半空。同时,幻化羽翼再一次振动。

翼狩诀,发动!

他心里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自己猜测失败,满盘皆输。但是如若不赌上一把,唯一的契机也将失去。

很快,地炎辉晶虺反应过来,主脑袋一扭,意欲挡下宁越,只可惜慢上一拍,喷出的炙热气息正好从他身形下方擦过。

嗤——

跃至巨蛇头颅之上,宁越伸手一拔抽出古怪斩刀,几乎没有丝毫停留,甩手一劈掷出,转动的锋芒呼啸斩向前方蹬起的巨蛇右眼。

没有去看结果如何,他在上前一步抽出暗煊古剑,全力一跃飞奔,冲向地炎辉晶虺头顶上方的那颗晶石。

两侧,四颗附属头颅抬起,八颗獠牙赫然瞄准了他的身形。但是,步伐绝对不会因此而止。

胜负,在此一举!

第五百二十八章 重见天日

“大概,距离地炎辉晶虺伏诛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轻抚着褴褛的折光斗篷,宁越轻声说道,在他手掌之下,那一片斗篷若隐若现,在实态与透明之间随意变换。

间隙闪烁的施展间隔,与魔族血脉觉醒相近,需要一天的过度才行。不过,若只是想要折光斗篷恢复到正常施展折光隐匿的程度,六个时辰即可。保全的手段回归,他心中也是安稳不少,若是在遭遇其余凶狠魔兽,至少能有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六个时辰?那么现在在外面,应该是烟夜了。”许奉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问道:“你刚才所说的是,地炎辉晶虺?那个魔兽的名字,你从何得知?”

“坑道之下,有前人留下的刻字。地炎辉晶虺原本就沉睡在这山洞中,因为人类过度开采萤石,激怒了另一种魔兽,伤亡惨重。万般无奈下,他们唤醒了那条掌控着强大火焰的巨蛇,玉石俱焚。不过,当年留下刻字的那人最终成功将巨蛇封印,只是某个过于鲁莽之人,误打误撞,将封印解开。”

宁越耸了耸肩,瞥了眼一旁,没有言明,但是在场几人自然心知肚明。

许奉急忙和解道:“过去的事,就如你所说,算了吧。万幸的是巨蛇伏诛,也算是我们帮后人解决掉一个隐患吧。不过想想,若是等待在洞穴外的人一拥而入,遭遇巨蛇的话,还不知道会伤亡多少人。”

“只怕到时候,我们帮忙探路开道,最后却连一句道谢都换不来。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在这里探路,哪个不是私心其实更重?你们是为了自己的宗门,我是为了我的同伴,才冒险进入此地。至于其余势力之人,不过顺带着帮一把,并非有心相助。走吧,但愿能够在天亮时分,从这里出去。”

右臂依旧活动不便,宁越左手持剑,走在最前方,三尺剑锋锈迹斑驳。

望着他的背影,郭颂冷冷嘀咕道:“哼,他刚才那番话,可是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够了,之前是我们做得过分了,他抱怨几句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你想能够出去,现在绝对不能起内讧,明白不?”

许奉沉声一喝,率先走在宁越身后,却是空着手,并无兵刃。名扬剑门闯至此地,本身就只剩最后两柄剑,还有一支被莫长老带走。剩下的最后一柄剑,交由断后的杨建飞使用。三人之中,仅以剑法而论,属他最好。

依旧是掌火照明,宁越可不信还会有地炎辉晶虺那样的存在,因为火焰出现而被激怒。淡淡的光芒映亮前路,一路之上,枯骨尸骸与陈旧的破裂器械还有不少,但是其余魔兽出没的踪迹,倒是没再看到。

来到入洞以来的第三处开阔地,又是一处矿坑,不过万幸的是木桥未断,能够顺利通行。在桥上俯瞰下方,这一次的坑道中泛着点点淡色光泽,那是属于萤石的光芒。

“看来此处,地炎辉晶虺不曾来过,所以才……”

突然间,话音止住,宁越于此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因为先前连番恶战无暇去思索,而导致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你们觉得这个矿洞到底荒废了多久?”

步伐止住,许奉一脸不解,回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说实话,我也看不出来,这洞穴中与外界不同,器械与尸骸的腐朽速度也不一样,导致不好推算。非要说的话,应该有四五百年吧?”

点了点头,宁越回身再问:“那么,青雀山圣泉干涸的传闻,又是多少年前?”

“按照传言,两百多年前,怎么了?”

郭颂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在他看来这可是最基本的常识,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

“两百多年前,青雀山圣泉才干涸。而这个矿洞的人类开采留下的最后痕迹至少是四百年前。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这两者期间的两百年里,万国边疆的强者难道没有一人通过这里,前往青雀山吗?”

别的不说,单是从那座没有被放下的吊桥来看,这里应该不曾有人进入过。不然的话,没道理通过了,他们还要讲吊桥拉起。那样一座吊桥,想要拽起,可需要不少人同时出力才行。

顿时,许奉三人一脸惊讶,他们也是意识到了宁越所指的端倪所在。确实,青雀山传说中的圣泉无比诱人,按道理而言,不可能两百年来没有强者愿意冒险从这座洞穴中通过。而且在各大宗门得知的路线中,都是有着此处的。

杨建飞挠了挠脑袋,道:“难不成这洞穴中还有别的岔路,我们却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宁越摇头道:“我是自己一路摸索过来的,并没看岔路之类,走的是和你们一样的路。这个假设,可能性很低。我在意的是,两百年前开始,青雀山圣泉枯竭,这个传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个两百年前之说,究竟是不是准确的?”

许奉回道:“说实话,在加入名扬剑门前,我还真没听说过青雀山的圣泉传说。当时只是在想,可能是因为我不曾触及到那个层次,所以才会不知道。宗门中倒是一直流转着这个说法,据称早在这次圣泉出现之前,就有这传闻了。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开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就算是凡尊境强者,也基本只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见证不了两百年前之事。”

“而万国边疆的强者,可能经过这条路的人,没有能够超越凡尊境的人。恰好,不可能是曾经见证过圣泉枯竭前的人。所以,我开始怀疑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再摇了摇头,宁越重新迈开脚步,远远留下一声叹息。

“但愿,是我多虑了。”

后续的路比想象中通畅许多,之前所见过的那种魔兽并非绝迹,但都是寥寥几只,看到宁越几人来势汹汹,先一步知难而退,没有发难。

不过在路上,他们却还发现了几只相对新鲜的魔兽尸体,致命伤是剑伤。想必,这都出自莫长老之手。

中途歇息过一次后,四人再次启程,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突然间宁越看到手中的光焰在轻轻摇曳,合上双眼静静感受一番后,不由会心一笑。

前方,在传来阵阵微风,带着一丝淡淡的清新。

“快走,应该可以出去了。”

顿时,所有人加快了步伐,不到一刻钟后,迎面而来的夜风越来越大。纵使熄灭照明的火焰,前方也能够透来丝丝亮光。

终于,洞口出现,四人接连冲出,所望见的是一片连绵山脉,而在层峦叠嶂的边缘上,泛着一层淡红色的亮光。

时间,已是破晓黎明。

“终于,出来了!”

郭颂振臂一呼,高声呼喊着,畅快地呼出心中憋屈许久的不悦。

感受着冰凉的阵风,宁越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虽说右袖尽毁,裸露的手臂在冬季的寒风中有些冷,但仍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而在洞穴出口前方,一条蜿蜒小路通向山下,一片丛林。

霎时间,他双眼又微微一眯。

在那片丛林中,隐约可见几点火光。

“前面有人,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话音落时,宁越孤身踏出。一个人行动的目的很明显,他要使用折光斗篷,悄无声息逼近。

“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必要这么谨慎?一起去看看,说不准是在我们之前就穿过了懂雪的人呢。”

郭颂不以为意一哼,全力奔腾向前。

对此,宁越心中暗暗一凛。在他们之前穿过洞穴的人,按理而言只有莫长老一个,不然很多地方都得不到解释。但是,若是他一人,何必点起数簇篝火扎营。

如若不是莫长老,而是其余势力之人在那边扎营,既然不是通过洞穴到此,去青雀山的话没道理走到这个位置。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呼呼呼——

突然间,上空传来一阵呼啸风声,奔腾中的郭颂猛然一止,下意识仰首而望。在他身后,宁越几人亦是如此。

只见空中一只巨鸟振翅而飞,却是从前方树林中腾起。而且在它后背之上,竟然还有两道人影耸立!

很快,巨鸟寻得一处凸起山岩落下,立在它背上的两人并没有跃下,而是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下方几人。

一名灰袍老者,眯着双眼好像没有精神,双手背负身后。

另一人则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与那老者截然相反,阴冷的气息萦绕周身,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邪异。在他手中,一杆长枪斜持,棕红色的枪杆,亮银镂空枪尖,尖锐的寒意轻轻啸动。

“嗯?你们几个是从洞穴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你们应该是名扬剑门的弟子吧?”

那青年有些轻蔑的目光扫过下方几人,最后,抬手摸了摸鼻子,哼道:“那么,到前方树林中的营地来吧,你们那位先行出来的长老就在那里等着。当初与我们协商好的是最多等到天亮,没想到,你们还真的出来了。”

“莫长老在前面?”许奉一惊,却并无喜色。之前,莫长老弃他们而去,再要相见,他想想就觉得尴尬。

“对,就在前面。接下来的旅途,名扬剑门与我们翺天宗,暂时就是盟友了。”那青年戏谑一笑,目光一转又落在装束与许奉三人截然不同的宁越身上。顿时,眸子里多出了一抹阴冷。

“那位莫长老还提到一事,如果出来的人有名扬剑门弟子之外的人,更要请他好好过去一聊。”

双眉一翘,宁越冷冷回道:“是吗?巧了,我也有正好话想和他好好说一说。劳烦,前方带路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祸不单行

“带路就没必要了吧?就在树林中,你是不可能错过的。我先走一步,在那边等你过来。”那名青年冷冷一笑,话音落时,在他脚下的巨鸟魔兽双翼一振,腾空起飞,穿梭一啸朝向来的方向返回。

“真想不到,翺天宗这样一个并不如我名扬剑门的宗门,竟然还有这等手段。有了如此魔兽相助,根本无需翻山越岭,直接乘着从空中飞过来即可……”郭颂咂了咂嘴,眼中带着一抹羡慕之色。

望着前方,许奉嘀咕道:“但是树林中的篝火数量来判断,这一次翺天宗来的人可不少,估摸十几二十人是有的。单单只是刚才那种体型的巨鸟魔兽,一次应该带不了几个人。除非,还有更多只。”

“又或者是,并非以此为代步载具,仅仅遇到一些难以直接穿过的地段,才借以使用。如果莫长老是出来时与他们遇上的,那就存在一个可能,正好他们也是才飞跃过这座高峰没多久,准备在这里扎营歇息度日,这才撞上……”

末了,宁越心中暗暗一揪,单单只是一个莫长老,以他目前而言已经不太好应对了,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再遇上了曾经有过过节的翺天宗。

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搏上一把的,那就是,聚集此地的翺天宗之人不一定认识他。当初,与他起冲突的是翺天宗少主石玄东,若他现在就在这里,应该是主事之人才对。而刚才在巨鸟之上气势咄咄逼人的那名青年,看阵势此地似乎以他为主。也就是说,很可能那日在饮马驿受创之后,石玄东回去搬兵,于是还没来得及抵达这里。

眼前树林中的翺天宗,很有可能是另外一支队伍,先行队伍。

“宁越兄弟,要不你等一下,我们先过去和莫长老说说吧。”

似乎是感觉宁越再犹豫,许奉附过去低语几声。一路闯过来,受到宁越帮助不少,他不可愿意看到与对方为敌的一幕。

“无妨。若是他决意已定,你们怎么说都没用。况且,我们的同盟本身就只到从洞穴出来,现在已经解除了。”

瞥了眼一旁窃窃私语的郭颂与杨建飞,宁越哼声一笑,左手一扭佩剑入鞘,再颤了颤右掌,五指一张一合。

不行,右臂依旧使不出太多的力气。真要打,他将很被动。左手剑平时也不是没练过,但必定比右手出剑要慢上几分。何况,之前在洞穴中连番激战,仅仅是服用一些低阶丹药再睡上一觉,如何能够恢复如初。

但是,不去显然不行。话已放出,就算情况不对需要借助折光斗篷逃走,怎么着也要先见上一面再说。

“走吧,我很想知道,你们的那位莫长老看到我们平安无事出来,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与宁越所想差不多,莫长老是圆瞪着双眼看着他们走入营地的,脸上写满着不可置信,垂下的双臂在轻轻颤动着,甚至整个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中似乎在惊恐。

不过很快,他调整过来,笑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们也成功逃脱了那场劫波。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们全部都死了是吧?抱歉,让你失望了。要是我们真的死了,你面对魔兽肆虐时选择孤身一人逃跑,撇下门中所有弟子,那副英姿,由谁诉说出去呢?”

宁越冷冷一笑,目光一扫,只见营地中大半人都是依靠在树上熟睡着。醒着的翺天宗弟子与长老,闻声之后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而先前那名气息阴冷的青年,却根本不看这边一眼,独自一人坐在远处,倚靠在树下,缓缓擦拭着他的那杆长枪。

瞪着宁越,莫长老喝道:“宁越,你在胡说些什么?明明是巨蛇轰出的火焰将道路隔断,又在洞穴中引发了山崩。我看不清具体情况,以为你们全都死了,这才一人逃走,打算到时通知宗门,派出足够多的强者再行复仇之事。怎么到你嘴里,完全就变味了?况且,你更非我名扬剑门之人,我对你见死不救又怎样?”

“对,你对我见死不救,以及对自己门中见死不救,我都没资格说什么。只是,明明是独自求生逃跑,还非要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点我可看不下去。既然我们两个各持己见,不如再问问看这几位名扬剑门的弟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宁越转身一指,那一刻,从余光中他瞥见了周围翺天宗众人眼中的怀疑之色。这正是他想要的,按照刚才那名青年所说,莫长老代表名扬剑门与翺天宗结盟,共同进发青雀山。若是叫翺天宗知道,他们结盟之人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那么这个临时的盟约,很可能就此结束。

毕竟,没人愿意联合一个不叫自己放心的盟友。

那样一来,并不认识他的这批翺天宗之人,应该不会再插手他和莫长老间的争斗。若是一对一的话,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一旁,杨建飞眼见莫长老盯着自己,急忙说道:“那个,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的巨蛇太可怕,熊熊烈火几乎充斥整个洞穴。山崩地裂中,我晕过去了,后来醒来的时候,一切重归平静。”

顿时,宁越双眉一皱,心中暗暗一哼。

这些人,实在靠不住。在一个外人和自己宗门的长老面前,选择偏袒谁,他们可是目标很明确的。纵使,他们曾经被这位长老所抛弃,但是之后若想继续待在宗门里,依旧需要讨好对方。

“我也是被强烈的气浪热潮掀飞后,昏了过去,万幸的是还有命再次醒来。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隐约听到莫长老在呼喊着我们。我想,他不会抛下我们的,只是那条巨蛇确实太强,所以……”郭颂也选择了隐瞒真相,还暗中狠狠瞪了宁越一眼。

“我说你们,说话能不能凭点良心?明明,那条巨蛇被宁越斩杀,因为他我们才得救的!”

下一刻,许奉忍不住了,他突然间发现自己所在的宗门中,原来从长老到弟子,这么多平日里熟悉之人,其实又是那么陌生,那么……厚颜无耻。

郭颂喝道:“许奉,你说话才要摸着自己的良心还差不多!我们不都是在热气四溢的废墟中醒来的,侥幸未死,怎么就成巨蛇被斩杀了?不如,我们回去看看,既然巨蛇已死,那么尸体何在?”

霎时间,许奉脸色一阵煞白。离开巨蛇伏诛处之前,他们几人刻意看过,最后选择自焚的巨蛇尸骨无存,留下的只有一地灰烬。对于那样的焦痕,真要抵赖的话,任何解释也是无用。

死无对证。

“若是巨蛇没死,那我们回去肯定还能够遇上吧?对,就回去看……”

话未说完,宁越抬手示意他停下,摇了摇头,道:“够了,找不到更有多得是的理由搪塞过去,比如说,巨蛇跑到更深处的地底沉睡了什么的。拿不出具体证据的情况下,面对某些人不讲实话,争辩是没用的。”

话音落时,他瞪了眼一旁在冷笑的莫长老,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心知肚明。也不要以为你的这两名弟子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你抛弃过他们一次,而剩下的路程里,也许还有可怕的拦路强敌。到了那时候,说不准,他们会说实话的。”

言尽于此,无需多言,宁越转身一踏,不愿于此地继续久留。然而,与他所想一样,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且慢。既然来了,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呢。因为你的错误,间接害死了我门下多名弟子,对于这件事情,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吗?”

背对着莫长老,宁越冷冷回道:“解释什么?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们将全军覆没。一个能够抛下弟子独自逃生的人,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想着帮门中弟子出气?”

莫长老一指,喝道:“宁越,是非烟白可不会因你胡诌的几句话而改变?今日,若不是不给个说法,你别想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手段不少,但是面对我还有这么多翺天宗的强者,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逃了!”

“喂喂喂,私人恩怨能不能不要扯上我们翺天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想起,却是最远处那名青年发话了,只见他斜持着长枪大步迈来,中心镂空的枪尖之上,寒意泛起。

“毕竟我们现在是同盟关系,趁现在解决一个未来可能棘手的对手,也是也挺好的吗?”莫长老使了个眼色,在这里与翺天宗众人待了几个时辰,他自然看得出来此地究竟以谁为主。

“同盟关系?那不过是建立在相同利益的前提下,但是,如果我们的利益得不到保证,同盟立刻就会土崩瓦解。比如说,你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青年瞥了眼莫长老,而后望向宁越,道:“对于刚才你们的争论,我心中已有答案,究竟谁对谁错,但是……”

突然间,他露出一丝狞笑。

“我不一定,非要帮对的那一边。而是要看,哪边能够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莫长老,你的那些丑事,我可以帮你隐瞒,也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人,让他永远闭嘴。不过,若是这样,先前谈好的结盟的价钱,是不是该涨一涨了?”

瞬时,莫长老咬牙一哼,道:“这么坐地起价,不太好吧?”

“要不换一换,我先把你解决了,就说是他干的。传出去,想必也没人不信。这世道上颠倒是非、曲折真相之事,何曾少过?怎么选,你心中有底吧?”

笑容更加戏谑,那名青年望向宁越的目光中,暗暗腾起了一丝杀意。

他手中的长枪,正在轻啸。

第五百三十章 索命寒枪

双眉一皱,宁越心中暗叫不妙,他本以为莫长老已经够不讲道理的,没想到眼前的翺天宗中,还有更胜之人。这名青年比起当初所见的石玄东,还要狠毒。

“今日我方知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并非沆瀣一气,而是你的厚颜无耻,还要更上一层。”

那名青年闻言,没有动怒,戏谑笑容依旧:“哦,是吗?对于有足够实力的人而言,就是可以这样颠倒是非,为所欲为。对于那些无能之辈,最后的反抗只剩下你这般看似义正言辞,实则没有任何作用的口头之快了。还有什么遗言想交代,不妨赶快说说。虽然我这个人还有那么点仁慈的,但是,做事不喜欢拖延太久。”

宁越沉声回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比起当初见过的翺天宗的少主石玄东,还要更加无法无天。”

顿时,青年不屑哼道:“石玄东?就他,也好意思自称翺天宗少主?没想到你竟然和他打过交道,不过可不要搞错了,石玄东只会使唤自己的跟班,自身就一点三脚猫的能耐。而我,石玛可不一样,是凭着自己能耐换来翺天宗下任主任继承权的真正强者。”

“你们两人是兄弟?”宁越一愣,他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会是另一位翺天宗的少主。

“哼,如果可以选择出生,谁愿意和那种只会乱哓的废物成为兄弟?我和他不一样,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争来的,用一步步沾染鲜血的脚印,换来的。”

叮——

手中长枪一钻,石玛的目光阴冷更多。

“好了,你最后的问题我也回答了,该动手结束你匆匆的一生了。最好别太挣扎,那样我可以下手更顺畅些,你也少些痛苦。”

“挣扎?不,我可不懂那个词的意思。我所会的,只有迎战。任何敌人,任何目的,若是挡了我的去路,我一定会将他——驱逐!”

铮!

暗煊古剑出鞘,宁越持剑的是左手,倒持抽出再一甩转动,剑尖指地,持剑姿势化为正常。至于负伤的右手,只是右掌五指微微一握,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似乎,你惯用的是右手剑,但可惜就在不久前的战斗中,你的右臂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暂时动弹不得。对我而言,从来没有公平可言,这世上的争斗,根本就只有弱肉强食之理。趁你病,要你命!”

枪出,石玛的进攻速度很快,猛然踏出钻动长枪一击突刺,螺旋状劲力瞬间啸动贯穿虚空,力量在突进中还在继续增涨。抵达宁越面前之时,威力比起最初施展,又强上三成有余。

乒!

挥剑格挡,宁越应声猛退,剑刃与枪尖一触的刹那,他使剑的整条手臂剧烈一颤。强横的劲力透过剑刃,震击在手臂中,其中还暗含着一丝尖锐凌厉,仅仅只是这样的劲力传递一震,都令他手臂感到一阵被刺中般的剧痛。

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脚下泥土地面上留下一枚浅浅的印痕,借此才得以卸去那一枪蛮横冲击力度。

然而,石玛压根不打算给宁越喘息的机会,抽枪一横,再踏出一步上千,双臂抡动长枪顺势一记横扫,掀起一阵烈风侧击轰鸣。在泛着寒光的枪尖之上,啸动劲力隐现实质状轮廓,势若重锤。

铛——

一声沉闷激撞,宁越溃退的身形横起一抛,被击入半空,飘落的身形无助后退,犹如一枚断线的风筝在摇曳。

“死吧。”

石玛冷冷一笑,右腕一扭挺枪,弓步一迈,长枪啸动突刺,通体流转一圈劲风盘旋。枪未至,势先抵,尖锐的螺旋贯穿力亦能开山裂石。

“厉害。”

暗暗一叹,宁越突然间眼神一凛,本已垂下的长剑一挑扬起,三尺剑锋之上,三道残影重叠一颤,合为一抹深邃剑光。

乒——

上挑,以海底捞月姿态,一剑击中贯穿劲力。剑啸下,螺旋状劲风瞬间崩裂,但是在那之后,突刺长枪本体攻至,威势更盛。依旧没有丝毫惧色,宁越借助一击反震力后推落地,双脚踏稳之刻,颤抖的右手猛然一握为拳,拳锋之上,一枚菱形印记悄然浮现。

天锁印,破!

拳出,咒印现,以拳对枪,正面硬撼。

铛!

再是一声激撞,并非沉闷声响,而是尖锐刺耳的颤动。却见咒印碎裂于枪尖之下,带血的拳头松开落下,但还有另一抹锋芒重新蓄势斜起,削斩而至枪尖侧面。

叮——

剑对枪,鸣啸嗡嗡连绵,一触即分,两道身影就此重新拉开距离。

宁越在喘息,第一轮交锋虽以少许劣势结束,整体而言,仍旧算得上平分秋色。比起这些,更让他在意的是石玛展现出来的实力。

在他失声一叫得的同时,石玛也是一声冷哼。

“灵醒境,九重。”

“灵醒境,九重。”

二人异口同声,目光下意识对上,彼此间皆是各自不服。面对同等层次的对手,平手之局本是常态,但在两人各自的对战以往之中,同层次下平手,可非常事。

“宁越是吗?能够在这样情形下,以同等层次对上我的枪,还全身而退,你真的很强。看来,我应该庆幸自己刚才做出的选择。在这里就解决你,以绝后患,不然的话待到青雀山争夺圣泉名额时,你将成为我的一个劲敌。”

石玛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少去了几分最初时的轻狂。

宁越没有回话,心中已然得出了一个结论。眼前的石玛很强,乘风境以下恐怕是罕有对手,因为对方与自己一样,施展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在铁与血的实战洗礼中磨砺至今,蜕变而成最简单纯粹的杀戮手段。

葬身在他枪下的亡魂,决计不少。此人身上翻腾的杀气,货真价实。在同龄人中,类似的模样,非要说的话,除去自己,宁越只敢再加上一个小傲。或者……进入灵猫形态开始杀戮的芷璃。

这样的对手,很危险,很难对付。

右手五指再尝试张合几下,刚才一招天锁印后,由于玄力的运转,经脉重新唤醒。不过,毕竟是一次正面硬碰,对方枪尖锐气也有几分透入他手掌之中,想要散去一时间可不容易。

但是,不容易也必须做,生死关头!

“哼,你也看出来了,对吗?我的枪是饱饮强者之血,才达到了今天的程度,你的剑,也应该是如此。似乎,我们是同一类人,但是很可惜,你的运道与决然,都差我太远。因为,绝望之底的挣扎,我早就渡过了。而你,却将于今日,葬身其中。”

手腕一抖,石玛一声怪啸,身形一跃再次窜出,一线寒光自枪尖****喷吐,贯穿于虚空中凝为长枪模样,尖锐寒气持续突进。而他自身则挪步一踏,奔腾在侧面,挺枪继续向前,乍眼一看,好似两杆长枪同时挑刺而出。

“结果如何,可还未定。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曾在绝望之底挣扎过,呐喊得竭嘶底里?”

沉声一喝,宁越右手一抛,一缕焰光闪耀跃腾,再被他挥斩之剑尽数带动融入三尺剑锋之中。森然剑意,骤然灼热,凌厉挥斩之势疯狂增涨。

比起石玛的突进,他则选择了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仅以挥剑迎敌。

炎罚剑裁,斩!

轰!

激撞化为咆哮,爆裂的焰光瞬间吞噬第一道突刺寒光,转瞬间,真正枪尖挑刺而至,轻而易举切开剑上弥漫烈焰,石玛身影强行突破之际,长枪钻动,竟有五点寒芒绽放齐发,虚实难辨。

不过,既然虚实难辨,那就不分辨,全部一起解决便是!

长剑一划,宁越仅仅只是格下其中三点寒芒,余下的两枚,他侧身一退,右手反手抽出背后所负古怪斩刀,奋力一挥。咆哮的刀锋之下,最后两点寒芒一齐泯灭。

乒!乒!乒!乒!乒!

五声碰撞,五点寒光消散,但就在这一刹那,宁越眼中尚未来得及浮现喜色,瞬时化为愕然。

在那五点泯灭的寒芒之后,还有第六抹冷光,之前一直隐藏在最后的杀招。先前石玛所有的攻击,全部都是虚招。唯有这一击,才是致命的锋芒显露。

刀剑交叉一挡,宁越再退一步,瞪大的双眸之中,那一点冷光迅速放大,绽放,璀璨如同夜空星辰。

嗤——

一泓寒芒掠过刀剑格挡,微微偏差之后让开了左胸要害,仅仅只是侧面插着肋下刺过。纵使如此,依旧是一大捧鲜血飞溅,被切割开的衣袍下,血肉裂开一线,创口狰狞。

乒!

刀剑一搅全力挑动,宁越低吼着将击伤自己的枪尖拨开,再后退数步,直到后背

上一棵大树方才停下。肋下,血流不止,衣袍已浸透猩红。

“切,还在催死挣扎吗?若是刚才那一下你不挡下,就此身亡不也免去许多无谓地痛苦吗?反正,结局早已注定。”

石玛戏谑一笑,长枪轻颤一甩,枪尖上沾染的鲜血坠入尘埃中,融为一体。

“既然你自称已经渡过了绝望之底,还就应该明白,为何我还要继续迎战到这样的地步。因为,心中留有的希望绝对不会消散,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刻。我从不奢望去呼唤奇迹,而是,用自己的手,手中的剑,去扭转从未定下之局。”

刀剑插在地上,宁越咬紧牙关一系破裂衣袍,将伤口裹紧。而后,重新持起兵刃,靠在树上大口喘息几下后,重新挺身向前。

“继续吧。”

“好,下一招,就真的是葬送你的绝杀一击了。”

石玛应声一喝,不等宁越出手,再次率先踏出,长枪斜起一划,再改突刺姿态,呼啸突进。

“是吗?”

乒!

一声呵斥,一记清脆鸣响,划动森然剑光从天而降,赫然拦在突刺长枪正前。

宁越的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持剑而立。

“谁葬送谁,可还是不一定哦。”

第五百三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重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甚至连眼前的这一幕都似曾相识。一直以来,宁越自知那个人帮助自己太多,无论何人与自己为敌,他的立场从不会改变,永远一致的战线。

“开玩笑吧?师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这个时候?”

他失声一叫,能够令现在的他深感震惊的事并不多,但眼下,显然在那个范畴之中。

“因为,我猜到小越你若是要去青雀山,一定会从那个山洞出来,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心想说不准能够遇上。倒是真巧了,我也不过到这里没多久,你真的就出现了。”

前方,持剑而立的赢天旭还是曾经一贯的装束打扮,一袭蓝白相间长袍在风中微微摇曳飘逸,手中所持三尺霜锋,古朴而森然。整个人的气息波动比起上次所见又有增涨,而且可能是因为动怒了,荡漾的气息中隐带一抹剑气幽寒。

摇头一笑,宁越叹道:“有些时候,我忍不住去怀疑师兄你到底是不是在暗中监视我,不然的话,为什么总能够在关键危难之刻,赶到我面前伸出援手。”

“如果我说是,小越会不高兴吗?”赢天旭轻声一笑,微微回首,目光中尽是温和。

“当然会。不过我知道,师兄做不出那样的事情。也许,真的这就是巧合吧。”宁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疲倦的躯体就此半跪倒地,微微仰身,靠在后方树上,双眼合上。

既然赢天旭在这里,他完全可以放心休憩。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旁人无法知晓。

“喂,你们有完没完?两个男人间的谈话,用得着这么腻吗?听得真叫人恶心。对了,之前那个宁越可是说他无门无派,为何又多出了你这个师兄来?”

石玛冷冷一哼,瞪着赢天旭的眼中燃起一抹怒火。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叫对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剑化解。这口气,必须争回来。

赢天旭笑道:“现在的他与我皆是无门无派,只是曾经历练成长于同一宗门。后来,宗门无道,背信弃义,于是我们弃之离开。这样的解释,如何?”

“原来还有这一出,既然你是他师兄,想必实力更强吧?那好,他没让我打过瘾的份,你来补上!”

长枪一钻,寒光一颤裂成涟漪,萦绕石玛周身。

“当然,刚才你打伤小越的债,我先让你来付点利息。”

手腕扭动横起佩剑,赢天旭的目光骤然阴冷许多,右臂衣袖无风自鼓,隐隐传出一阵破空啸动声。

“哦,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大步一踏,石玛咆哮着跃出,长枪一抡又猛然后抽,但在虚空中却是留下一抹尖枪状寒芒继续突刺向前,他自己则并列而行,手中长枪一齐钻动突刺。

“放心,不会叫你失望的。”

赢天旭轻声一念,下一刹那,手中佩剑削出。虚无中,骤起一层朦胧雾气,氤氲氤氲隐匿下又有一道虚影盘旋半空,雄浑劲力融入三尺剑锋之中。

“铭剑式,青龙。”

剑出,啸动中隐有龙吟九霄之威,氤氲雾气自行破开,凌厉剑意肆虐波动。

叮!

枪影碎,斜削剑意再击长枪本体。

乒——

寒芒凋零而散,一泓剑罡硬生生架住枪尖,刹那间,两人一同变招。只可惜,赢天旭的速度凌驾石玛之上,抽剑俯身一窜,反削再斩,动作一气呵成,势如行云流水。

电光石火中,只见挑刺长枪一颤凝固,激荡烈风下,两抹剑光啸动一剪,寒意褪去之刻,赢天旭已立于石玛背后,也不回头去看具体情形,右臂一抡,手中佩剑伴随着一声鸣响,赫然收入鞘中。

嗤!嗤!

衣帛裂,两道猩红喷射半空,石玛身形剧烈一颤跪下在地,拄着长枪才勉强不倒。在他左肋以及右肩部位,各有一道剑痕,寒意残留下,鲜血将创痕浸染,血色不断涌出。

“你刺伤小越一下,我便削你两剑。但是,账还没清,这不过是提前讨回的利息罢了。至于这笔债本身,到时候小越必定亲自要你血偿,做好心理准备吧。”

话音落时,赢天旭大步从石玛身侧穿过,不曾多看他一眼。

然而,石玛却在怒视着赢天旭,目光阴狠下又隐藏不了一丝淡淡的骇然。直到对方重新回到宁越身前时,他再喷出一口鲜血,哼道:“你是乘风境?”

“不错,侥幸突破,还没多久呢。”

赢天旭一笑,依旧不曾回头,俯身探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宁越的伤口,皱起眉头连连摇头。

“真是乱来,你应该不久前已经带伤,很是不轻,却还选择在这里与人这样交手?没记错的话,你身上所披的可是折光斗篷,若想逃,没可能做不到的。这里,可没有你要守护的同伴在。”

“如果师兄你没出现,现在我应该逃了。这不,你来了吗?那么,我还走什么。”宁越一笑,继续合着双眼。

“等到安全地带后,再教训你不迟。翺天宗可都不是善辈,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你说还有逃跑的力气,那么,一起走肯定做得到吧?”

“当然。”

一把拽住赢天旭递出的手,宁越缓缓起身,睁眼一看,所见却是在对方身后逐渐围上的数十名强者,个个来者不善,手中兵刃扬起。

“只是,这些人恐怕不打算就这样让我们离开吧。”

“我们要想走,他们还没可能留下。只是那样,有些费事。”

轻声一哼,赢天旭转身一踏,手掌按在剑柄之上,目光直接穿过众多翺天宗弟子,直接落在不远处的长老身上,沉声喝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就我刚才的招数,你奈何不了我。若是继续动手,只会是两败俱伤之局。这里距离青雀山还有些路程,在此处就这么拼掉所有底牌,是不是太蠢了呢?”

那一刻,他明显看到那名长老的神色犹豫了。但是,比起长老反应后的回答,石玛更先一步呵斥下令:“让他们走!今夜的债,到时候再慢慢讨回来!”

“看样子,还是这位少宗主知晓事理。下一次,我不会再插手你和小越的战斗了,到时候对上巅峰状态的他,你就好好领教一下今日不曾感受过的绝望吧。”

留下一记肆无忌惮的笑声,赢天旭抓紧宁越的手腕,纵身一跃,乘风境才能够掌控的力量顿时彰显,御风而行,肆意穿梭在半空中,瞬间远去。很快,两道人影一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少主,就这样算了吗?”

终于,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那名长老发话了,却是持下礼,像是向石玛寻求意见。

“还能怎样?那人击败我的一剑恐怕根本没用到全力的六成,你真不一定是他对手。若是拼上翺天宗在此地的全部精锐,太不值了,不如就此罢手。下一次,再算账也不迟。而且,我们会有一个很坚定的盟友。”

石玛一哼,瞥向了一旁从刚才就不曾再开口的莫长老。

莫长老皱着眉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宁越身后还有乘风境的强者坐镇,自己今日并非巅峰,所以刚才不曾表态出手。但若是下次,绝不姑息。

……

山林中,一阵疾风掠过,最终止于山脚下石壁前,赢天旭放开了宁越,朝向暗处拨了声响指。下一刻,另一道人影从山岩遮挡后出现,匆匆来到了宁越身前。

“真叫你师兄说中了,若是寻到了必定是一身的伤,还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不知道珍惜自己。”

叹息中带着几缕无奈,亦有一丝责备的意思,紧接着,来者急忙取出一只行囊翻开,只见其余是用布袋套稳别住的一支支瓷瓶,想必是各异丹药。

这一次,宁越的惊诧更盛,看到赢天旭出现时已经很意外,再看到她也在此处,更是不敢置信。而且,他们两人似乎是一路过来的。

“苏芊?为何你会在这里?没记错的话,上次分别的时候,你说的是……”

话音突止,宁越猛然扭头瞥了眼赢天旭,却见后者将脸撇向一旁,装作不知情模样。他会心一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从那个时候起,师兄说要回乱武州,而你说要出去历练一番,于是就一直顺路到现在了?”

“别误会,只是纯粹顺路而已。本身,我意思是劳烦你师兄顺路带我到乱武州就好,没想到后来路上出了些变故。再到听说青雀山圣泉重现之事,他觉得我可以来试试,又认为你可能也会出现在这里,于是又一起过来了。”

从行囊中取出五六支瓷瓶一字排开后,苏芊将瓶塞接连拔去,按照宁越身上所受创伤的不同,分别敷药,有的触之冰冷,有的一旦沾染骤生剧痛。

宁越则一直咬着牙强忍着,这样一来,倒也无法再开口。

片刻后,基本将宁越身上的伤口都敷好了药,苏芊才喘了口气,留下一样内服的丹药连瓷瓶一齐塞到宁越手中,而后急忙收拾好行囊,这才起身。

“毕竟在这荒郊野外,这能这样简单处理一下。最后的话,能够去西北面两座山峰之后的位置,那里有一处池塘,能够清洗下伤口。”

宁越摇了摇头,道:“且不说路途有点远,而且这附近所有山脉中的水源,很可能都被污染了,最好不要碰。”

“嗯,小越你竟然也发现了?”

赢天旭疑惑一声,示意了一眼苏芊,后者急忙拿出一只水囊,递到宁越跟前。

宁越拔去塞子,凑到鼻前一嗅,只觉水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药味,惊道:“你们也发现了,所以在饮水中加了些药物,用以去除里面的毒性?”

“那当然,别忘了这里可有一个药材世家出身的大小姐。”赢天旭一笑,使了个眼色。

宁越会意,看着苏芊,挠了挠脑袋,道:“我还真是班门弄斧了,忘了这出。”

赢天旭再道:“话说回来,我倒是好奇,小越怎么发现。按理而言,以你异于常人的体质,这点有问题的水饮下,也应该没事才对。”

“师兄,你这话算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百毒不侵似的。水源的问题,在之前山前驿就发现了,但不是我,而是同行的同伴。对了,他们还在山洞的另一头,不曾过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旧事

“哦?想不到小越这一路上,又结识了新的同伴,还不止一个?”赢天旭似乎有些惊讶。

宁越无奈笑道:“师兄你这算什么意思,觉得我还跟以前在宗门一样,讨厌与人接触不成?对了,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路上新结识的同伴,而非旧友?”

赢天旭拍了拍他肩膀,道:“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从雪龙帝国北域边关出来的,真要有旧友能够一起跟随的,多半是新锐大比中那群队友之中。对于他们,我谈不上认识,但至少都可以将名字和每个人都对上号,这点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如果有他们中某人的话,你不会刻意说成是同行的同伴,而是直接道出名字。于是我断定必定是新结识的朋友,而非我知道的旧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师兄看出了端倪。不错,是出来后路上所新结识的同行之人,而且还分成了两路,其中和我一样选择穿越山洞的是两人。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那边等待着,与其余很多宗门一起等待着探路之人的回复。”

说到这,宁越声音低沉了不少。

“那个山洞我一个人要重新穿回去并不难,但要带上人再穿过一遍,必定在遭遇魔兽围攻,绝非上策……”

“但是如果不走那里,回头再绕路至此,时间必然不短,也不是一个好法子。”

赢天旭嘀咕一声,突然目光下意识对上了宁越的双眼,在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一丝熟悉的狡黠,顿时一笑,问道:“看到你这副样子,就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快说说看。”

“其实,还有一条路能够选,安全又快捷。而那条路,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说罢,宁越仰首望天,在苏芊与赢天旭疑惑中,直接道出答案。

“既然师兄是闯入到翺天宗营地里救下了我,想必也发现了他们同行中,还有魔兽的存在吧?能够翱翔天空的巨鸟魔兽。”

“小越的意思是,抢过来了用?”赢天旭会意,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道:“只是,哪有那么简单?强抢并不难,但驯化魔兽可不简单,翺天宗的巨鸟,怎么可能听我们的命令。得手后,巨鸟不听命令,到了空中就可危险了。”

宁越戏谑笑道:“那就,让能够令巨鸟听命令的人带我们一程便是。在营地中,我粗略一看应该是有五只巨鸟的,而整个翺天宗,实力能够比肩师兄的唯有那一位长老。连人带鸟一起挟持,不就好了?在我猜想,名扬剑门与翺天宗结盟,必然会使用他们带来的巨鸟,将山另一边的弟子带过来。所以,等下天完全亮的时候,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听上去风险不小,但值得一试。”

赢天旭点了点头,双手按在宁越肩膀上,正色道:“好了,接下来我去做就好了,小越只需告诉我你的同伴有几位,大致模样就行,我会将他们带过来的。”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一个人去?”宁越一愣,在他认知中,赢天旭行事稳重,可不像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人就够了,目标小更好得手。况且,就你现在的模样,怎么再战?好好留下休息就好。最迟日落时分,我会带来好消息的。”

“那好,但是这个师兄你带上。”

咬着牙一点头,宁越褪下十星弩矢的指环,甩手抛出。

“真动起手来,具备远程射击能力的灵器肯定能帮上大忙。而且有这个的话,我的那两位同伴才会相信你的。至于他们的名字和模样,是……”

万事俱备之后,赢天旭一人独自上路。若非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必须拥有魔族血脉之人才可以动用,宁越也一定会让对方一同带上,有备无患。

“师兄,我又欠你更多了。”

长长一叹,他靠坐在一块岩石侧面。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四肢无力,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赢天旭一人前去对付翺天宗。

“我看你们两个关系真好,不说是师兄弟,就算是亲兄弟我都信。”

一旁,苏芊搭起一个简易的炉灶,正在准备早餐,动作熟练灵巧。

“师兄他自从那次之后,是真的把我当做亲弟弟看待,对我非常好……但是,我又不希望他一直这样。”

突然,宁越紧紧握住双拳,在身下泥土地面上抓出数道划痕。

苏芊一阵疑惑:“那次之后?你指的,具体是什么?”

无奈一笑,宁越摇摇头道:“罢了,既然师兄没与你说过,我也不好透露。”

“好吧。”

出乎意料的是,苏芊没有多追问半句话,埋头继续准备着早餐。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捧到了宁越面前,还带着一丝淡淡药香,似乎与净化饮水用的草药不同,应该是为了疗伤养身额外加的。

“苏芊大小姐做的药膳,倒是许久没尝过了,挺怀念的。若是芷璃也在的话,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接过碗,宁越调侃一笑,看着苏芊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突然莫名一动。

“对了,从离开星森城开始,师兄和你就一直结伴同行?”

“嗯。本身没想过会这么久的,一路上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还有这次去青雀山,也是他提出让我试一试的,又说你应该会出现,于是一起跟来了。其实我在想,就算你真不在,他也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的。”

苏芊点了点头,继续盛着粥,自己的那份只有一小碗而已,不到宁越的三分之一。

宁越叹道:“师兄就那样,一个滥好人,对谁都很温柔,值得让人安心的同伴。但是对敌人,他从不留情,充满着杀意。其实,他遭遇的苦楚,从不比我少过。比起说,那次最令他心碎的经历……”

“嗯?难不成你是说,他的那个秘密?”苏芊反应过来,声音中带着疑惑。

“对。我想如果是告诉你的话,他应该不会责怪我的。”

点了点头,宁越望着白粥表面映出的自己的模糊影子,压低声音诉说道:“曾经,师兄有一个亲弟弟,但是在他十二岁那年,也就是我七岁的时候,他的亲弟弟一个人跑远了,我们没顾得上,结果被丛林中窜出的狼兽咬死……自那之后,师兄沉默少语了很多,甚至……将当初那份没能够救下他弟弟的遗憾与悔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总是想尽一切可能保护我。久而久之,就算知道他是好意,我心中也有些抗拒。我就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发泄情感的替代品。”

“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苏芊一惊,回忆道:“怪不得同行途中,你师兄总是时不时和我提及到你,担心你又惹麻烦,照顾不好自己。虽然话是没错,但是,原因竟会是这样。”

“什么叫话是没错?”

宁越额头上顿时滑下三道烟线,但也没法否决。他明白,在外人看来,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很快确实是在豪赌冒险。类似的话,不止一人与他提过。只是,他再选一次,还会那么做。

“苏芊,你是药材世家的后裔,虽说师兄犯的是心病,但是使用药理应该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调节吧?等到离开了这里,到药材足够的城镇中,能不能想办法帮他治疗一下?”

瞪着宁越,苏芊没好气道:“你是把我当郎中了,还是当成炼药师了?我懂得只是一些温和滋补的药膳,若说出诊开药,根本只是略知一点点皮毛而已。”

宁越应道:“对,我要的就是温和的滋补。师兄的病,并不是猛药可以治的。”

苏芊摇头道:“这个……再说吧,我没多少把握。对了,粥快喝了,凉了的话就不好了。不如,你把碗给我,我再倒回锅里热热。”

“不用那么麻烦,喝着还行。”

连忙仰首大口吞食着药粥,宁越的余光还在打量着一旁低下头的苏芊,心中在暗暗嘀咕。

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苏芊除去已经淡去许多的要强外,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风范,只是将她的这份温柔用去让赢天旭……算了,强求不得。

时间飞逝,食完药粥后,宁越就着腹中暖烘烘的感觉靠在岩石上熟睡过去。醒来的时候,是被苏芊唤醒的,放眼望去,天地间依旧一片昏暗,光芒黯淡。远处的山峰边缘,泛起一层绯色。

这不再是黎明,而是黄昏。

“醒醒吧,他们回来了。”

伴随着苏芊的一句话,宁越的困意一扫而空,蹬身一立,扭头遥望,只见不远处山林中三道身影快步走来,在赢天旭的身侧的赫然正是雷疆与孟叶。

“又见面了,想不到你还有一位如此厉害的师兄。”

捶了宁越肩膀一拳,雷疆豪爽一笑。不过看他的模样可是有些模样不对,似乎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又与人动过手。

在他身侧,孟叶打量着宁越此时的装束,低下头嘀咕道:“宁越大人,你又受伤了,所以才去接我们的,对吗?”

“宁越……大人?”

闻言,苏芊怪异地看着宁越,似乎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越只是单纯摇了摇手,不予回答,而后俯身凑到孟叶跟前,笑着问道:“说说看吧,在我走了之后,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看雷疆的模样,恐怕不是过来时与人交的手。”

顿时,孟叶一惊,咧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状,雷疆急忙解围i,道:“就是你走之后,那些翺天宗的人说话有些难听了,我忍不住与他们动了手。所幸,应该是他们精锐用于进洞探路了,剩下奈何不了我。对不对,孟叶?”

暗中,他使了个眼色。

孟叶连连点头,道:“嗯,没错,就是这样。”

“是吗?”宁越觉得有些端倪,但见两人达成了共识,也就不好继续再问。要说孟叶与雷疆其实早就是一路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信。

“好了,都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去准备晚餐。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一早,再赶路也不迟。”苏芊出来圆场,目光打量的同时,不由在孟叶身上多停留了下。

“怎么了?”

孟叶一愣,还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与宁越汇合的旧识中,还有女子。

“没什么。”

苏芊一笑了之,转身之后,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疑惑。

刚才的感觉,应该没错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 月下再现

篝火噗噗燃烧着,为寒冬中的山林之夜带来温暖与光亮。

夜已深,营地中赢天旭靠在树上守夜,周围四人皆是和衣而眠。他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拨动着篝火,目光却是望向别处,远处处于漆烟笼罩下的连绵山脉。

“光是到达青雀山,恐怕就没多少宗门能够做到。染毒的水源,蛰伏的魔兽,再加上每个势力彼此间的勾心斗角……这个局,怎么和当初有些相像?”

下意识嘀咕了一声,突然间,赢天旭听到一丝动静,抓起佩剑急忙扭头,却见是宁越醒来,直接走到他身旁坐下。

“怎么,师兄也察觉到了端倪?”

“端倪谈不上吧。只是,关于青雀山的传说,在这之前我也有耳闻过,在乱武州也传递得很开。但并没有哪位宗门超过凡尊境的强者提及过此事,他们才有可能见证圣泉枯竭之前的事情。”

赢天旭摇了摇头,最后,着重说道:“现在想想,很古怪。”

宁越点头道:“是很古怪,之前师兄匆匆赶回翺天宗那边,有些事情,我并不曾告诉你,那是我在山洞中所见。那里面,曾经……”

洞中所见种种,他毫无保留告知了赢天旭,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兄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那些推断当初在洞内,就算是名扬剑门的人他也提及过。

眼神凝重一丝,赢天旭应道:“哦?若是按照小越所见,倒还真是古怪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次的青雀山,和当初的魔霭山脉,有些地方挺像的?”

宁越回道:“魔霭山脉的始作俑者在新锐大比上已经伏诛,这一点师兄也是亲眼见证的。虽然说被击坠的幻魔兽很可能金蝉脱壳,但想必也元气大伤,就算能够恢复如初,也不可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沿途不被发现。而且,只是一只灵智低下的幻魔兽留下,绝对设计不出那样的计谋。”

赢天旭摇头道:“小越想岔了。我说的是,眼前的青雀山很可能也是某个势力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设下了圈套,诱骗我们至此。但是,有一点解释不通,就是他们为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又和魔霭山脉一样,用强者精血来孵化异兽吧?”

耸了耸肩,宁越叹道:“眼下没有任何直接性的线索,只靠几处端倪去推测,哪里能够知晓背后真相。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谨慎了。”

“小心谨慎吗?”

突然,赢天旭声音再压低几分,瞥了眼一旁,附到宁越耳旁嘀咕道:“小越这次新结识的两名同伴,恐怕都来历不简单。在不清楚他们底细的情况下,必须留几分提防之心才行。”

望了眼应该处于熟睡的雷疆与孟叶,宁越摇头笑道:“孟叶就没必要提防了,他跟着我不过是无处可去罢了。我知道,他隐瞒了不少秘密,但应该不至于威胁到我们。若说他和青雀山有关,就根本是无稽之谈。与他的相遇,太多偶然与巧合,远在千里之外。”

“他绝对不是没有修为之人,虽然表面隐瞒得很好,我暗中也触碰过他,感觉不到什么玄力波动。只是,某些时候,他下意识地本能反应速度出卖了自己。有那样能耐的人,不可能一点修为都没有。况且,这种凶险之地他都敢跟来。”

赢天旭暗暗一哼,目光再转向雷疆。

“不过,孟叶确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另一个,恐怕不得不防。湮兵塔,这个名字我好想在什么地方听过,记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湮兵塔是乱武州中的势力,而非万国边疆。而他却是与你同路来此。”

“湮兵塔来自乱武州?”

宁越一惊,但是很快,神色重新镇定,摇头道:“这也没什么,就像你我,可曾与他们说过自己的确切来历吗?也许,就和师兄你带着苏芊一起去乱武州历练一样,雷疆有事来万国边疆历练一番,顺道再去青雀山。”

赢天旭应道:“也有可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明明之前小越你不怎么与外人接触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好相处了?”

“最直接的理由,接触的人不一样,不是吗?”宁越一笑,撞了撞赢天旭的肩膀。

“好了,师兄你也奔波了一天,去睡觉吧。我白天睡够了,守夜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没问题吧?”

“当然。若是有什么情况,我再叫醒师兄便是。”

“只怕,到时你又跑去一个人面对了。”

话虽如此,赢天旭还是起身坐到了稍远些的位置,双臂环胸合上了双眼。

夜,重归寂寥。

看着熟睡中的几人,宁越不由暗暗一笑,团队中的人数又增加了,还是旧识好友。到时再等到与翼狩宗汇合,自己这边的战力就算面对翺天宗与名扬剑门联盟,也能分庭抗礼。

不过,他可不想主动挑事,若是真如赢天旭所猜测一样,青雀山中其实与当初魔霭山脉一样,被人布下了阴谋圈套。那么,各个势力间的争斗,将成为葬送自身的契机。

“应该还剩两天路程了,具体情况是什么,到时候自然知晓。”

暗暗嘀咕一声,宁越随手抽出了暗煊古剑,望着锈迹斑驳的三尺剑锋,摇头一叹。

“不知道,你还要多久才能够苏醒。”

莎莎莎——

就在这一刹那,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声响,好像是有人穿行在树丛中碰撞了枝叶。那一刻,宁越眼神一凛猛然起身,长剑斜持身侧。

环顾一望,并无什么异常。但是在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淡淡寒意。夜晚的微风,好像更加冰凉了。

突然间,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应该刚才的声响回想起来,并非是地面上传来的。

霎时间,宁越双眼一瞪,瞳孔在剧烈收缩。

寒星寥落,残月当空。淡淡微风吹拂下,树枝上所立的一道女子身影倍显孤寒。长发在飘扬,披在身上的大氅也在轻轻抖动。

“是你?”

今天的惊讶够多了,宁越没想到在晚上还能够遇上一样。树上的女子他不可能不认识,准确的说,是见过不止一次,印象太深。

游弋的幽魂,不知名的强者,在狂暴巨猩攻击中将他救下的那名女子。

眼见宁越要开口询问,那女子急忙竖起食指到樱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她纵起一跃,不发出任何声响落在了宁越侧面,树干之后,恰好是篝火光芒照耀的盲区。

“你有什么事吗?”

宁越轻声问道,刻意看了眼一旁,确认其余几人没有反应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显然,那女子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还有另外的人发觉。

没有言语,女子伸出了左手,在轻轻颤抖着,小手雪白如同病态,似乎还散发着一丝寒气。

见状,宁越下意识一退,横剑身前,看清女子动作后再是一惊。

女子的左手五指竟然抚上了暗煊古剑的剑刃,看似锈迹斑斓驽钝但是实则削铁如泥的锋芒。

他下意思想要出声提醒,却又看到女子迅速将手抽回,在她好看的双眸之中显然泛起一层波动。

“你的剑很不一般,好好珍惜。就此离开这里,别再往前了。”

这是宁越第一次听到被唤作游弋的幽魂的女子开口,声音很轻,有些有气无力,还带着淡淡的凉意。

话音落时,女子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蹬起,重新跃上树枝,几下兔起鹘落之后,身影消失。

“她是……什么意思?”

宁越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神秘女子的提醒,他很在意。

很可能,她知道什么,而且还听到了之前自己与赢天旭的对话。而那个时候,他们两人都不曾发觉,暗中其实有一人隐匿。

“果然,青雀山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只是,她之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出了暗煊古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低头打量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佩剑,宁越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但有一点,他留意到了,唯一暴露女子踪迹的动静是在自己低语时出现的。也就是那句话,触动了那名游弋的幽魂,让她心境发生了变化。

重新坐下守夜,宁越不可能因为那样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醒,就放弃这次行程。只是之后,确实必须更加谨慎了。

……

一夜过去,再次启程。

关于夜里游弋的幽魂突然到访之事,宁越没有与任何人说,毕竟她救过自己一命,又无恶意,既然不希望再有第三人知晓,他自然帮忙隐瞒。

这次的旅途上倒是平静许多,没有撞见其余人,也没有看到曾经交战过的痕迹,一路无事。然而,没人胆敢松懈。

静,也是一种恐怖。

第一天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亦是如此,好像一切凶险都已经度过一样。宁越一行人畅通无阻,直至来到一处山谷中。在这里距离了不少人,而且入口可不止一处。

“看阵势,乱武州的势力也出现了。”

扫了一眼,宁越沉声一念。他并不认识眼前几股势力的装束,道不出宗门的名字。只是,从那些人身上波动的气息来判断,明显胜过之前所见宗门不止一个层次。

他们,不属于万国边疆。

“嗯,这里算是乱武州过来的一处歇脚点,也是与万国边疆到来势力的汇集处。之前为了去接你,我没走这条道,只是远远看到不少队伍进入了此处。”

赢天旭点了点头,突然他目光一瞥,落在了一支队伍中,抬手撞了撞宁越的胳膊,笑道:“好像,我们的旧友那边也有人到了,不如去打个招呼?”

“嗯?”

宁越一愣,顺着赢天旭的目光望向前方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却见那些人的着装统一是紫色衣袍,表面绘制着银色北斗七星图案。

“难不成,是黎星阁?”

第五百三十四章 聚集之处

提起在乱武州宁越都有相熟之人的宗门,他仔细一想也只剩下黎星阁了,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黎星阁的宗门服饰,不过想一想,就眼前所见的这图案,倒也挺般配。

“对,正是黎星阁,不过一眼望去倒是没看到熟人。小越不妨过去问问,我想她到这里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若是能够再联合上黎星阁,区区名扬剑门加上翺天宗,根本不值一提。”赢天旭一笑,还推了一下宁越的后肩。

“韩景吗?如果她在这里,应该会帮我们吧?”

宁越点了点头,对于自己与赢天旭当初在云虚剑阁结识的那位幼时玩伴,他还是很相信的。毕竟,之前在魔霭山脉,韩景可是自己这边最坚定的盟友,从头到尾并肩而战,数次生死与共。

不过,他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询问,而是嬉笑着拍了拍赢天旭的肩膀,道:“话说,为何不是师兄你上前去问问?没记错的话,百里雯可也是黎星阁的新锐弟子,更是韩景的好友。若是韩景来了,她也一定回来的。见到师兄去的话,她肯定会很高兴。”

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尴尬,赢天旭扭头一笑,大步踏出。

“那个,我还是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吧,联合黎星阁的事就交给小越你了。”

“不是吧?师兄就这样认怂了?”

一阵无语,宁越摇头一叹,余光无意一瞥,似乎看到某人的眼神有少许变化一闪而过,但也没多留意,朝向前方黎星阁所在位置走去。

来到那数十人跟前,对于他的到来,没人搭话,最多只是瞥上一眼,完全当做只是一个路过之人。

对此,宁越当然不好说什么,若是他的话,基本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随意搭理未发一话上前之人。于是,他只得率先开口,拱手行礼道:“请问各位,可否是来自黎星阁?”

“不错,你又是什么人?”

终于,有一名弟子搭理他了,只是冷冷一瞥。在其身侧,另外几名黎星阁弟子目光集中过来,除去好奇之外,还有些轻蔑。

现在的宁越由于自己的衣袍在之前战斗中破损,由于当初离开饮马驿匆匆上路,根本没有携带多余的外套衣物,目前换装所穿的是赢天旭的一件长袍。由于,他矮上赢天旭不少,身材也消瘦些,对方的长袍穿上显得很是宽敞,大上一号,导致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样,略显不伦不类。

这些,他自己心知肚明,在黎星阁这样装束统一的名门正派前,自己这副模样被人看不起,也算情理之中。

“我只想问一下,贵宗的韩景少主可来此地,我是她的一位旧友,如果……”

宁越话未说完,理睬他的那名弟子急忙摇手道:“没有来,你快走吧。”

在其言语之中,充斥着不耐烦的意味。

“那么,百里雯可否……”

“都叫你走了,还废话什么呢?”

这一次,开口的是另一名弟子,口气更加直接,明显在驱赶。

“抱歉,打扰了。”

宁越心中暗暗一叹,转身便走。半路上,隐隐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没有丝毫遮掩的讨论声,似乎是专门让他听到的。

“我说,真是万国边疆的什么人都想来和乱武州的宗门攀上关系,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到底一副什么模样?还认识我们少主,没准是哪里打听到了名字,或是远远望过一眼,就胡说的吧,也不怕见到人直接露馅。”

“我看他就是打算见不到人,谎称认识在接下来的路上借我们的手捞点便宜。若是见到人,就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我看啊,说不准他真和少主见过,只是,少主又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人呢?”

完全装作没听到,对于某些大型宗门看不起人,宁越不是第一次见识过了,稂莠不齐的宗门太多,不能以偏概全。至少,韩景与百里雯两人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只是可惜,没打听出她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来到这里。

“宁越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到宁越一脸无奈的回来,孟叶急忙迎上,跟了这么久,他完全能够看出这一次显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嘴上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

“那些人又不认识我,堂堂一位宗门少主,哪能够那么随意让我见到?”

耸了耸肩,宁越目光扫视着,想要寻找赢天旭,他的这位师兄可是气度不凡、一表人才,若是出马,那些以貌识人的普通弟子没准真不敢造次。

然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赢天旭竟然没了踪影,附近所见只有七八簇聚集的人群。除去黎星阁外,别的宗门他可认不出来。

“话说,师兄哪去了,你们可曾看到?”

孟叶与苏芊皆是摇了摇头,倒是雷疆抬手一指,却是远处山谷深处。而在那个位置上,聚拢的人最多,远远还传来几声破空呵斥之音,好似有人在过招交手。

“风中,有兵刃啸动声,但不像是与魔兽相斗。因为,双方都在舞动着兵器。没准是哪两个宗门起冲突了,但是从声音上来分辨,打斗又只有两人,也可能只是普通的切磋。”

对于雷疆的这番话,宁越可无法认可。青雀山已经距离不远,这个时候任何非同盟关系的宗门都是竞争对手,必须保留和隐瞒实力,没道理当众切磋暴露底牌的。

“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啊。”孟叶急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苏芊却是回绝道:“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们吧,今夜也许要在此处扎营,我需要准备一下。”

“那么我也留下帮忙,一行五人,总叫你一个人张罗这些未免有些太不客气了。”雷疆摊了摊手,留在原地。

“劳烦你们了。”

带着孟叶,宁越快步赶向了前方,在经过黎星阁那一群人时,隐约感觉到还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暗中议论。当然,他选择了直接忽视。

距离近了前方人群聚集处后,激战声响凌厉许多,他下意识甩手握住孟叶的手掌,牵着往里挤,那一刻,感觉到似乎孟叶本能挣扎了一下,随即也就平息,任他抓着。

乒!

一点火光绽放虚空,两支尖枪正面对碰,力度的差距瞬间分晓。但见其中一杆长枪弯曲一颤,攻势骤然崩裂,让过对方的枪尖长驱直入,尖锐的寒意啸动着钉入血肉躯体之中。

嗤——

撕裂声响中,惨叫声亦起,一道人影摔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臂齐根而断后的肩部伤口,痛得一脸煞白。

前方地上,断臂依旧握着他的那杆长枪,然而下一刻,又是一抹寒芒斩落,竟然将握枪的五指全部斩下。而后,俯身之人将那支脱手的长枪拾起。

“按照之前约好的,你的兵器归我了。”

话音落时,他转身一抛,那杆沾染着鲜血的长枪落入后方人群中,被其余之人接住,往侧面一插。在那个位置上,已经陈列着五六件各异兵器。再仔细一看,之前激战的大地上,不止一处带着血渍。

“接下来,还有哪个宗门的弟子想要前来领教?规矩一样,你输了的话,兵器归我。你赢了的话,我的兵器以及之前赢来的全部兵器,都是你的。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刀剑无眼,说不准可能战死于此,胆小者就算了。”

呵斥声中,充满着自信与轻蔑。

周围,望来的目光中怯意与愤怒共存。然而在那名嚣张的青年身后,两名中年壮汉如同铁塔般耸立,并肩而立,各自拄着一杆模样夸张的大枪,气息凶悍不同凡响。

畏惧的源头,更是来自这两人。

“请问,这人是什么来头?”宁越碰了碰一旁的一名宗门弟子打扮青年,随口问道。

那人也没有看他,直接回道:“狱陌门少主尤扬,灵醒境八重实力,但是由于宗门独有的武学乱狱枪霸道至极,再加上以手中兵器玄阶高等灵器镇皇枪,实战能力胜过不少灵醒境九重之人。从今天一早,就在这里摆下擂台,引来人较量。上场者,五死两重伤,包括四名灵醒境九重之人。”

“厉害,这人是够狂妄,倒确实有些实力。”宁越点了点头,心中再暗暗一道,若是没有足够实力,哪里可能在这种地方面对众多宗门新锐,摆下这样的生死擂台。

对方摇头一哼:“若是没有他身后的两名长老坐镇,早就被那几个失去了少主的宗门群起攻之了。狱牢双魔,单人是乘风境八重实力,但合力甚至能胜过凡尊境强者,在场的众多宗门,领队的长老基本只是乘风境高阶,如何一战?”

对此,孟叶插嘴问道:“这个狱陌门如此张扬结仇,就不怕回去后被几个宗门联合起来秋后算账?”

那人回道:“他们就是来立威的,哪里怕结仇?狱陌门自从九十年前差点被屠戮灭门之后,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决定复出再次崛起,就趁着这一次众多宗门聚集于此,站出来耀武扬威。有了足够的实力,结盟不比结仇难。”

“多谢。”

宁越拱了拱手,眼神突然一变,拽着孟叶跑向一旁,正是之前落败断臂之人所在的位置。

之前他就留意到了,那名败北之人身上所穿可是黎星阁的弟子袍。而现在,将他带下去后,再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男一女,其中可有一个他相熟之人。

韩景!

“尤扬,擂台之上生死由天,你将我黎星阁弟子手臂斩断,是他学艺不精,怪不得人。但是,兵器已经输给你了,取走便是,再斩断臂的五指,是不是过分了?”

呵斥之时,韩景手中的长枪已经斜出指地。在她身侧,另一名青年双臂一颤,两支短枪落入掌中。从长短来看,那对短枪没可能之前藏在袖中,那么解释只有一个,灵器。

尤扬不屑一哼:“反正手臂都断了,再斩五指又怎么了?难道说,你们有本事接回去不成?想上来报仇就别废话,如果只是为了激我以一敌二,你们也没必要找这种挫劣的借口,直接上就行。没记错的话,刚才可是你们黎星阁这次派出的最强弟子了。而你们两兄妹,两位黎星阁的少主,实力可都不如他。”

剑眉一皱,韩景身侧的青年喝道:“也就是说,你应战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生死擂台

“当然,这有何不敢?一个人来送死,还是两个人一起来,对我而言都是一样。反正今天,我至少要打败十个人才收工。你们两个一起上,那还省事点。而且,就算死了,好歹路上也有个伴,说不准来世还是兄妹呢。”

尤扬仰首一笑,完全不以为是,手中大枪重重一戳斜钉入大地之中。一时间,沙尘飞扬,地面颤栗。

青年点头应道:“那好,你需不需要先歇息一下,之前连战七场,应该有些累了吧?我们赢你可不希望被人说成是胜之不武。”

冷声一哼,尤扬回道:“没那个必要,小爷我是越战越勇,现在的精神好得远胜平时,尽管出手来吧。好像我听说,黎星阁之主膝下就两儿一女,要是今天你们两人都死在这里,他恐怕快要绝后了吧。”

“尤扬,注意你的言辞!”那青年怒声一斥,这等话语他自然不可能能够忍耐。

尤扬吐了口唾沫,道:“小爷有胆子在这里摆下擂台,那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话?不服气的话,只要赢了我,要杀要剐,随意。”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而是要你跪在地上磕头道歉,直到我韩锟满意为止!”

话音落时,一对寒芒划动,纵起身影从空中俯冲落下,双枪一并飞速螺旋钻动,出射威势远胜离弦之箭。

“哥,小心点。”

后方,韩景焦急一喝,横起长枪跟随其后,在她小手之中笔直的枪杆似乎在弯曲摇晃,好似一条飘舞丝带。

“可恶,这韩锟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么能够用这样的招数首攻?”

人群中,宁越不由狠狠一跺脚。

在他身侧,孟叶疑惑道:“宁越大人,这招有什么不妥吗?”

铛——

未等宁越回答,场中激起一声嘹亮激撞之声,战栗虚空。只见钻动而下的双枪在尤扬一枪上挑前,颤抖而止,雄浑劲力将韩锟的双枪连同着手臂一同左右拨开。半空中,大枪枪尖再是一挽,猛然突刺中,直取对方胸膛。

“休想!”

同一刹那,韩景一声冷斥,手中甩动长枪状若柔韧飘带,抛出一缠绕在尤扬大枪之上,顺势双手拽动一扯,硬生生将其突刺动作止住。

趁着这个间隙,韩锟仓促落地,再退两步,来不及调整呼吸又突进一大步,右手单枪出击,枪尖之上一泓银虹电射破空。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尤扬咧嘴一笑,左脚突然抬起往地上重重一跺,霎时间,圈圈颤动涟漪骤现地面之上,无形屏障拔地而起,赫然挡在他身前。

叮!

转瞬间,出射银虹崩裂,韩锟左枪尚未来得及追击,尤扬抢先一步大枪全力一扫,拽着韩景缠绕的软枪一样挥舞,劈下磅礴巨劲。

乒——

一轮银色飞旋拔空而起,短枪脱手,虎口裂开鲜血淋漓。韩锟连退数步,最后未能站稳,踉跄一步踏空摔倒在地。

另一边,尤扬双手挥枪再是一抡,竟然拽动着软枪将韩景纤瘦的身影甩上半空。

眼神一凛,韩景急忙催动玄力,手中长枪一抖化为笔直状,就此脱离对方力量拽动。然而,她依旧处在半空,而正下方的尤扬手中大枪一钻,轰然上扬突刺。

一圈波澜汹涌而起,好似喷薄爆发的火山岩浆,在镇皇枪猛然突刺中将雄浑霸道之力震击向上空,赫然是韩景所处位置。

“小景,快躲开!”

下方,韩锟睚眦欲裂。他心中很清楚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对于乘风境之下的武者而言想要变动最初的行动轨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皓齿咬紧一哼,韩景也知躲避之难,但她更清楚绝不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

小手一抖,长枪再次柔软飘动化为一弧银色,却非先前缠绕之势,而是挥动如同长鞭,灌注全部玄力,劈在下方轰击霸道之力中。

嘭!

正面的招数交锋就此提前到来,强横的震击力量在虚空中疯狂咆哮,挺立镇皇大枪之上,狂风席卷,一道身影飘零犹如风中草絮,飘悠坠落,无力改变自己的下落之势。

咚——

坠地,一身精致的衣袍裂出道道创痕,韩景之前扎好的长发也散开披下,一副蓬头垢面模样,再无宗门少主气质。

握枪的小手在滴血,猩红渗满了五指指缝。

“两人一起上也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我狱陌门重新崛起之刻,第一个取而代之的就是你们。不过,你们不会寂寞的,因为还会有很多宗门步你们后尘,成为我狱陌门重临辉煌的垫脚石。”

肆无忌惮地笑着,尤扬横起手中大枪,一步步走向撑着长枪都有些站不稳的韩景。在他眼中,尽是戏谑与杀意。

“喂,我们认输了,住手!”

不远处,韩锟竭嘶底里一吼。

然而,尤扬尅没有就此住手的打算,只是冷冷笑道:“交手之前我就说过了,擂台之上刀剑无眼,生死由天。两位既然出战了,就应该做好身死于此的打算。认输,不存在的!要结束的话,必须以血为祭才行!”

顿时,一片喧闹惊起在人群中,却是黎星阁来此的其余弟子,一个个抽出兵刃涌动上前。

嗤——

伴随着一声残忍地撕裂声,三道人影裂成六截,猩红鲜血蔓延在大地之上。出手时狱陌门狱牢双魔之一,一出手便是杀招,毫不留情。

“交手尚未结束,刚才让你们搅局了,这次可不行。”

冷冷一喝,他充斥着暴虐的目光停留在了黎星阁中带队长老身上,不屑地努了努嘴。在其身后,狱牢双魔另一人严阵以待,随时都能够出手。

狱牢双魔协力,能胜过凡尊境,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没试过,也不想尝试。毕竟,自己的命只有一次。

“好了,搅局的人不在了,所以你安息吧。”

俯视着起不了身的韩景,尤扬一声狞笑,手中大枪一抽,枪尖已然瞄准对方胸膛。怜花惜玉之心,他从未有过,因为在他看来,女子不过只是强者的玩物罢了。

铮——

枪出,一旋弱去很多的劲力破空突刺,亦是足以制造杀孽。

“不要——”

韩锟的嘶吼声带着沙哑,仓皇几步想要冲过去,但是半途在此倒下,溅得一脸灰尘。

叮——

所有人目光汇聚之处,再鸣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绽放的火光之下,转瞬即逝的璀璨彼此两侧,一枪一剑交错相抵。

“我说,他们已经认输了,何必再下死手?”

剑刃微啸,淡淡的赤光逐渐浮现。暗煊的锋芒牢牢架住突刺长枪,隔着两般兵刃,宁越在尤扬眼中所读到的只有暴虐与残忍,再无其他情感。

“这里好像没你的事吧?”

铛!

大枪一抖横扫,尤扬强行格开长剑,却是望见宁越顺势一退,很是轻松卸去冲击力度,稳当落地。显然,对方早已料到他的反击,借力而退。

而且,宁越后退的不止自己,还带着韩景一同后撤,左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

“宁越,是你?”

韩景一声惊呼,她不可能认不出眼前之人是谁,惊讶的不止是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这等实力,轻而易举带着她撤下。

“当然是我,是不是很意外?你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可不是时候。”

横臂一挡,宁越护在韩景身前,瞪着对这边虎视眈眈的尤扬,再喝道:“之前你说过的,至少要打败十个人才收工。现在已经是九个了,就让我来当你的第十个对手,如何?”

尤扬回道:“哼,你想来的话,不是不行。但是,至少让我先结束前面的一场再说。半道插进来,可说不过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宁越冷冷一喝,反手一抓,夺过了韩景手中的长枪,掷出一射,钉在尤扬脚前大地之上。面对这一枪投射,尤扬根本不躲不避,似乎知道不会击中自己一样。

“上一场的赌注,你收好了。但是可要保管好,应该很快我就会赢回去的。”

同时,他扭头一问:“交给我了,没问题吧?”

看着宁越的脸庞,韩景突然双颊微红,抬手遮住自己狼狈的模样,将头撇向一旁,嘀咕道:“你都已经说完了,再来问我,就算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不远处,尤扬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最后抬手一指,狞笑道:“接受你这一场也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这一局,你必须赌上性命,若是输了,休想活着离开。另外,那个女的,黎星阁之主的女儿,要终身给我做奴婢!”

“这可不是一个条件。”

宁越一喝,但是他不曾想到自己身后的韩景竟然同时一口允应。

“没问题。”

“喂,你胡乱答应什么?”宁越扭头一问,目光正好对上韩景的双眼,在她好看的眸子所望见的是一片异彩之色。

“你一定不会输的,对吗?”

远处人群中,孟叶捂着自己被剑刃削破的手掌,脸上带着一丝痛楚之色。不过在他眼中,神情可就更加复杂了。

“宁越大人原来认识这么多漂亮的女子……而且关系好像,很不错?”

扭头一笑,宁越哼道:“当然会赢,别忘了,我和别人打赌可就从来没输过。”

手中暗煊古剑一挽,他大步踏出迎上,三尺霜锋之上,嗜血的妖异赤光流转萦绕。

“还有什么规矩,一起说了吧。”

使了个眼色示意狱牢双魔退下,尤扬摩挲着自己鼻尖冷笑道:“没有规矩,只要能打赢我,什么招数都可以,什么兵器,甚至暗器或者灵器,都可以动用。”

“同样,对你而言这些无限制的规矩也通用,对吗?”

宁越沉声一喝,他可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这样没有任何限制的决斗只是对自己一人而言。

对此,尤扬根本不回答:“谁知道,等下你试一试,不就好了吗?”

“我会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战!剑对枪

风起兮,剑啸枪鸣弥漫。

宁越心中非常清楚眼前的尤扬绝对不能当做是灵醒境的强者来对待,就他刚才施展出的霸道雄浑招数,正面进攻恐怕已经能够与乘风境交锋。

灵醒境八重,这样的对手只是一个还不如自己的层次,他真的很不愿意去相信。自从得到暗煊古剑之后,他一次次决斗的目标基本没有修为层次低于自己之人。寻常时候,平级或是级别更低者,根本在他剑下走不过三招。

而这一次,以灵醒境九重实力面对对方八重层次,宁越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压迫与忌惮。甚至,称得上怪异。从之前尤扬身上波动的气息来判断,应该是灵醒境八重没错,但是感觉却又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对方暗中隐藏了什么。

“这小子伤还没好,竟然又跑上去乱来了?”

在退回来的韩景身旁,赢天旭悄无声息地出现,剑眉微蹙。

“你是说,宁越身上还带着伤?”顿时,韩景眼中担忧之色更盛,甚至有种冲动要将宁越唤下。但是她清楚,那样是不可能的。

决斗已经开始,不到一方倒下,根本无法中止。而且这一次的倒下,意味着死亡。

生死赌局,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也罢,看在你正好是今天第十人的份上,让你先出招吧。”

突然,尤扬哼声一笑,在剑拔弩张氛围中竟然率先后退一步。

这一刻,宁越心中怦然一跳,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梳理脑海中飘过的念头之后,作战方略逐渐清晰。

尤扬也在提防和忌惮自己,刚才那一剑拦击得太过突然,对方不得不多顾虑一下。所以,才让他先出招,摸摸虚实。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尤扬依旧敢应战,若说是有恃无恐的话,底气未免太足了,充足的足够令人心中怀疑。

心中一动,宁越笑道:“不,之前是我搅局了,作为赔礼,第一招还是你先出吧。”

之前尤扬对阵韩锟韩景兄妹的战斗中,他已然发现尤扬那股霸道之力可攻可守,而且似乎能够在接受攻击之后,威力持续上涨,将接下力度融入自己招数中,反手打回去。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也不得不谨慎,抢先手出击并非能够占据优势。

况且,之前韩锟的迅速败北也给了他一个教训,一个在看到对方出枪之刻,其实心中就已经料到了七分的判断。

宁越自幼练剑,对于长枪的用法并不知道多少,但并非说他对枪决一无所知。常见武者所用长枪,大体分为两类,灵巧诡变的花枪,以及大开大合刚猛无匹的大枪。

韩锟、韩景,以及方焕兰还有石玛,所修炼的皆是花枪,并非说他们力量不够,而是招数中更以诡变招数取胜,刚猛之力其次。而尤扬展现出的大枪霸道,目前为止宁越见过类似之人唯有一个,北元帅方卓胜。

力量强到极致之刻,已经无需什么更多的变化,单凭纯粹的霸道就足以镇压一切招数。韩锟与韩景战败的关键就是,他们明明用的是诡变多端的花枪,擅长在颤抖中寻找破绽,再一击致命。然而,对上尤扬,而因为对方的霸道刚猛逼得必须速战速决,以彼之短,攻敌所长,战败早已是必然之局。

花枪者,百兵之贼。

大枪,百兵之王。

正面较力之事,宁越可不会去做。但是以他目前的情形来看,可也没有太多的余力缠斗许久。伤口并未愈合,在之前硬接对方一枪之后,躯体的部分伤口再次开始发出阵阵疼痛。

他的机会,并不多。

“让我先出招吗?那么,等下可不要后悔!”

尤扬也不客气,又似乎是宁越猜错了,他根本无需等到对方先攻再反制出手。连环大步踏出数米,一声低吼中,大枪挥动一扬,整个人腾空跃起,寒光璀璨的宽厚枪尖划出一弧森然,凌空而下。

暗煊依旧泛着赤光,随着宁越挪步一闪,残光飘舞的轨迹飞扬虚空。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只是出手前取了孟叶一点血用以发动血祭,催动剑中封印之力,施展瞬灭将韩景救下。

并非击杀中剑刃贯穿血肉躯体饱饮精血,只是沾染了一点,按理说不应该能够持续到现在封印之力还没散去才对。

但这个时候,宁越也无暇多想,面对雄浑劈砸落下的攻势,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同时也在寻找契机。大开大合的招数经常舍弃防御,尽数咆哮成攻势,进攻之刻,也是防御最为薄弱之时。

关键是,他能够在对面强横的压迫中将之突破,展开反击。

但是现在,暗煊古剑力量苏醒,这就不再是问题。

“第三式,寻隙。”

刹那间,天地辽阔映在宁越眸中只剩烟色两色,转瞬之后,一抹暗暗鲜红绘画轨迹,指引着出招的路径。须臾之中,迈出的这一步已经在向胜利进发。

劲风肆虐咆哮,压迫劲力强横足以击碎山岩。然而,宁越俯身一掠就从这样的霸道攻势下穿过,抢在最强烈之风汇聚之前。

轰!轰!

大地皲裂,就在宁越脚后,不是他踩踏之力,。而是正好赶在那股力量击落之前,从攻势下穿过。

赤光一转,长剑倒持,急掠的身影已至尤扬腾起身形侧面下方,侧起的冰冷锋芒猛然挥动一斩,深寒的剑意在嘶吼,渴望着收割滚烫的热血之躯。

铛!

电光石火间,两般兵刃碰撞,宁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最后关头中,尤扬竟然在半空中改变了身形掠动轨迹,御风一晃,躯体带动大枪顺势一抡。根本就无需躲避他的剑刃反削,而是正面迎击。

双脚一颤陷入大地,正面承受这等刚猛一击对于此刻的宁越来说太过勉强。所幸,由于只是中途变招,尤扬只能发挥出六成实力,让他得以获得喘息机会。

左手一扭,背负古怪斩刀猛然抽出,一挑上扬,穿过斜持枪杆直击尤扬小腹。不求伤敌,只望对方就此而退,让自己腾出间隙后撤。

冷冷一哼,尤扬似乎看出了宁越的意图,却也如同对方所想,双手松开大枪后跃一翻,躲避斩刀突刺之后,落地一踏,右掌探出拽住大枪枪杆末端甩动一扫,掀的刚猛劲力骤然汇聚成一层无形屏障,平推震击而出。

乒乒!

刀剑合击,宁越承受着冲击力疯狂后退,几乎快要撞到身后汇集人群才停下,一袭宽大衣袍胡乱抖动,近乎要在劲风卷动中被撕裂。

大枪指地,尤扬没有追击,而后后跃一落,哼声说道:“不错嘛,对上我第一招中就展开反击,还可以全身而退。就这点而言,今天我遇上的对手,没人做得比你好。”

“你的实力,可有些不太对劲啊。”

宁越咧了咧嘴,刀剑一开,重新迈出上前。

“你的实力不也是如此吗?之前也是,刚才也是,突然间的变招可不像是灵醒境能够掌控之力。大家都有各自的底牌,没必要点破,不是吗?”

尤扬一声狞笑,手中大枪钻动一指。

“继续吧,这一战既分胜负,又决生死!”

“当然要继续,我可没打算就这样结束。”

摆好架势时,宁越下一首瞥了眼手中暗煊古剑,心中再是一凛。

如他所想,剑刃上泛起的赤光没有消退,从剑柄处传回掌心的玄力流转仍旧充足。再施展一招封印之式,都不是问题。

“孟叶的那么一点血,竟然能够用这么久?”

暗暗诧异中,忽然间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想在宁越心头浮现,但是也就这一瞬间,尤扬再次出招,狂啸的破空风声硬生生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眼下。

现在,可没时间多想其余之事。

大枪拽动在地上扬起一片烟尘,尤扬奔腾着急速冲至,最后三米之刻又猛然一停,大枪抡动在地面上划出一弧轨迹,凝聚的雄浑霸道之力骤然爆发,而且还在持续上涨。

“给我上去!”

铛——

斜挑而出,由下至上,爆发性的力量突刺一掀,根本不给宁越任何思考时间,飞扬风沙烟尘咆哮,雄浑力量平地一震,将拦击身影硬生生轰向上空。

双手都在发麻,两般兵刃一起颤抖,耳边尽是呼啸风声。此刻的宁越已经被一枪掀入半空,他格挡得很及时,但是尤扬的目的就是这个,让他进入半空。

而后,静静等待他下坠即可,正如之前对付韩景一样。

大枪一扭,举起突刺笔直指天,赫然正是之前势若火山喷涌一般的霸道招数,暴虐力量翻滚震击虚空,轰击直上九霄。

尤扬在冷笑,他可不相信宁越还能有之前韩景的那般柔韧灵器,借力一劈从中逃走。

不过,宁越根本不用那样逃走。世道认知中,灵醒境强者在半空中若是不借助起跃之力,那就没有能够直接调整身姿的能耐,必须要达到下一个层次乘风境才能够办到于空中改变掠动轨迹。

但是他可以,所依仗的是极为罕见的武学。

翼狩诀,振翅!

身形一颤继续升入空中,位于最高处之刻停下,但没有直接下坠,而是就此停留。在宁越身后,一对幻化羽翼浮现,轮廓透明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可能破碎一样。

下一刻,双翼一颤,他俯冲而下,舞动的刀剑迎向下方突刺大枪。并非直击硬碰,而是侧面绕击,翼狩诀标志性的舞空连击。

羽翼现,寒光交错穿梭,掠动身影连绵不绝,虚幻轨迹一闪即逝。放眼望去,漫天都是舞降剑影在挥动。

美,却是冰冷的凄美璀璨。

剑舞的寒意,是致命的。

乒——

第五百三十七章 霸击

交错纵横,上百道璀璨寒芒凌空划动而下。穿梭的一道道剑影两侧,虚幻的羽翼在颤动,隐约有一片片虚无羽毛在摇曳飘零。

超迅疾的身形之下,宁越没有选择去躲开尤扬朝天一震的雄浑招数,而是依旧迎击,从侧面在往复穿梭中连绵削击。漫天的璀璨光影从浮现再到凋零,不过短短几秒,然而变换的光晕幻彩之奇妙,却令人错愕觉得那抹森然冻结了时间,凝固其中的时光流逝远远不止那么一丁点。

乒!乒!乒!乒!乒!

清脆的崩裂声突然疯狂弥漫,镇皇枪指天震击的雄浑劲力支离破碎,啸动的劲气在溃乱,却非消散。斩击交错的剑光不仅仅只是将汇聚于一体的力量撕裂,并且将其就此驾驭,一道道剑气犹如银针穿线,将破碎的玄力又重新聚拢缝合为一体,化为属于自己的攻势。

“利用对手的力量加强自己的招数,并非只有你才会!”

剑落,交错银虹被一线笔直璀璨贯穿击碎,坠落势若陨落星辰的剑意之中,混杂着一股轰然暴虐之力,正是尤扬本身击出用于对法宁越的震击之力。

“有意思,有意思!”

谁知尤扬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更加兴奋,手中大枪一转,枪尖指地狠狠一钉,没入龟裂大地之中,一股凶悍劲力骤然轰击大地。

下一刻,以他双脚所立位置为中心,一圈圈波澜疯狂荡漾,颤栗着地面。眨眼之后,泥土翻动破裂,一柱柱纤细猩红之光突起,布阵于破碎大地之上。那是一支支笔直挺立的尖枪,枪尖两侧甚至布满着锯齿状细刃。

“接招吧,千棘枪刺!”

铮铮铮——

枪啸,列阵的一柱柱尖枪同时出射拔空,朝天而上,纤细的猩红色瞬间围困成囚笼之状,将击落的那一线剑光牢牢锁在正中,无数枪尖锋芒所指之处。

“破!”

双翼再现,缥缈之光颤动舞落,刀剑齐扬,回旋而动,一轮赤色寒芒就势斩动飞掠,疯狂截断着迎面而来的尖枪虚影。清脆金属鸣动声中,斩动赤色强行突破尖枪囚笼,再往下,赫然便是尤扬自己。

然而,回旋斩击之势似乎也在此减弱少许。

“正面硬碰硬,我可不曾怕过谁!”

怒声一吼,尤扬双臂抡动大枪上挑一击,伴随着他率先重踏一步,脚下地面轰然凹陷,一圈圈转动符文绘制奇异灵阵镌刻其上,转动中色彩变换,从鲜艳再至深沉。枪出之刻,虚无中数十道锁链骤现,缠住大枪的瞬间,一道道锁链却又截截崩裂,大枪出击之势,威势更盛。

“领教一下镇皇枪的真正威力吧——乱狱霸击!”

“第四式,暴食。”

同一刹那,宁越在低语。回旋锋芒之下,在他瞪大的眸子中,神秘咒符悄然浮现,狂暴的炙热玄力漫过经脉,尽数注入到掌中暗煊古剑之内。

这一瞬间,虚空中隐约浮现一颗狰狞兽首,张嘴一咬,赫然将宁越身影吞噬。须臾之后,虚影破碎,回旋斩击之势停息,古怪斩刀直接坠落,持剑姿态改为双手并用,一剑凌空斩落。剑刃之上,赤色业火在燃烧。

下方,尤扬亦在咆哮,脚下若隐若现的灵阵轰然一颤,一道诡异巨影拖拽着上百道虚无锁链现身大地之上,伸出的巨爪抵在镇皇大枪抢杠末端,狠狠一送。

玄阶灵器镇皇枪,狱陌门最强武学乱狱枪,力量双重共鸣。

“这一招也太霸道了吧?”

韩锟失声一叫,远远不仅是他,周围一圈数百人皆是因为尤扬这一枪而变色。声势浩大的发动,压迫性的气息荡漾,以及充斥着毁灭意味的诡异阵势。宁越的一剑虽然也不错,但是在尤扬的杀招面前,相较下光是阵势就逊色太多。

交锋的一刹,很多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宁越他……能赢吧。”

韩景在颤抖着,下意识望向了身侧的赢天旭。

阴沉着脸,赢天旭只是暗暗嘀咕一声:“可恶,之前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轰!

铛铛铛——

轰鸣,激撞,战栗充斥天地。剑在咆哮,枪在怒吼,变幻的残影轰击在交锋之处,荡漾出阵阵毁灭余波。澎湃的啸动凌厉之气,转瞬间连同耸立天地的虚幻巨影也一同撕裂,螺旋狂风通天之下,两道身影开始逐渐清晰。

乒!

再是一声鸣响,枪剑分开,耸立大地之上的人影连退两步,再拄枪一顿,所立位置轰然裂开,下陷半米有余,更多的裂痕疯狂扩散向四周。但至此之后,整道身影不再动弹,拄枪而立,霸道气势犹如主宰战场的王者,令人望而生畏。

半空中,另一道身影连续七圈翻滚之后,轰然坠地,那一瞬间剑刃倒插入大地之中,拽动割裂出一道修长剑痕,溃退之势止住时,剑痕已然超过十米。

剑刃依旧在颤抖嗡鸣,锋芒之上鲜血滑落。但是,那并非是敌人的血,而是持剑者自己的血。

宁越左臂软绵绵垂在一旁,而整只右手都被染成了猩红色,掌心之内,鲜血浸透剑柄,缓缓下滑融入剑锋。比起尤扬依旧霸道的气势,他显然弱上太多,而且还在溃散崩离。

“胜负已分。”

冷眼望着前方,尤扬桀桀一笑,当他以胜利者姿态迈出第一步时,一个声音响起。

“等一下!”

风声啸动,一道人影闯入战场,横剑拦在宁越身前。不是别人,正是赢天旭。

“镇皇枪,名不虚传,不过所能够镇压的不止是敌人,还有你自身波动出来的气息。尤扬,你的修为层次是乘风境,却在这里摆下擂台专门决斗灵醒境之人!身为武者的尊严与骄傲,你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声呵斥下,围观人群中数位宗门长老皆是神情一变,很快,他们也猛然发现现在立在场中的尤扬,气息和之前可不一样了。

实打实的乘风境!

对此,尤扬仰首嚣张一笑:“不错,我确实是乘风境一重实力,也在这里摆下擂台。但是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我从没说过自己的实力只有灵醒境八重,而是你们自己在乱猜。第二,我也没说过,乘风境的人不能上来挑战我。但是,这里上来的偏偏只有那些毫无自知之明的灵醒境之人。以及,现在决斗还没有结束,你上来做什么!”

这一刻,数人愕然,紧接着又是一阵暴怒。

以乘风境实力伪装成灵醒境,设下阴谋摆出擂台,斩杀数位宗门精锐弟子,其心可诛!

铛!铛!

同一刻,狱牢双魔拄枪一顿,两个人的气息瞬间汇聚融合,惊起一阵爆裂狂风横扫全场。

“无关者,退下!不服者,尽管上前送死!”

媲美凡尊境的实力,单单只是一阵劲风波动,也非赢天旭能够匹敌,挥剑一格中,匆匆后撤。

随着狱牢双魔的威慑,全场反对的声音小上不少,但都只是敢怒不敢言。不少宗门长老都在心中暗暗嘀咕,为何当初出动之刻,不再多叫上些帮手一同前来,以至于让这些不轨之徒趁机而入。

“果然是乘风境吗?之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里吧,古怪波动的气息。哼,如果不是昨日一番激战有伤在身,就算你是乘风境,我也照样当场斩杀。”

冷笑一哼,宁越咬着牙缓缓起身。

尤扬说得对,决斗还没有结束。纵使是败北,他也不可能引颈就戮。

反击的力量,还剩下一点。

“宁越大人,我知道劝你不要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多少让我再帮你一点吧。”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宁越回头之刻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刚才碰撞中后退太多,已经很接近围观的人群了。而孟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这边,此刻,竟然主动将一对小手递到暗煊古剑锋芒上,就势一抹。

伴随着一声轻轻痛哼,双手一同割裂染血,猩红色滴入剑刃之中。

“千万……不能输。”

将脸一撇,孟叶没有再停留,缓步后退。在他眼角边,似乎有泪光泛起。

“别说得好像我是去送死一样,决斗还没有结束,我也没有输呢。”

咧嘴强挤出一抹微笑,宁越挺身立起,顺势挥剑一划。暗煊剑锋之上,他的血,孟叶的血,一同融入锋芒正中。

妖异的赤光,缓缓苏醒绽放。

望着锋芒再现的暗煊古剑,尤扬舔了舔嘴唇,狞笑道:“似乎,你的剑是一样很不错的灵器。用鲜血唤醒其中的力量是吗?这个特点,我喜欢。等它到了我手中,我一定会让它满意的,每天都饱饮强者鲜血。不,是无知者的血!”

“那你一定会失望了。因为,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你的命,止于今日,由我来了结,就在这里!”

话音落时,宁越的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收剑入鞘,而且合上了双眼。但是,他的右掌依旧紧紧握住着剑柄。

瞬灭,寻隙,暴食,皆已无用。但是,他还剩下一招,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招数。

当初决战越岩之时,在剑灵沉睡之际馈赠与他的礼物,暗煊古剑的下一重封印力量!

若在平时,他可不敢奢求去掌控那股全新的力量,但是现在剩下的只有那一剑的可能性。如果是对决尤扬之前,他还不至于在这种紧急关头去寻找这样虚无缥缈的方法。

但是,在刚才暗煊古剑持续处于封印解除之后,宁越意识到了一件事。孟叶的血很不一般,至少暗煊很喜欢。而现在,足够的血祭汇聚锋芒之上。而在他体内,血脉觉醒的时限还剩最后一点。

一切,赌在下一剑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再现的惊鸿一剑

“最后一击了,小越又在豪赌吗?他的运气,从来不差,但愿这次也是如此。”

从侧面,赢天旭能够看到宁越合上了双眼,对此心中纵使为其暗暗捏了一把汗,却也无能为力。狱牢双魔的一人依旧在监视着他,他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对方的目光。

出手相助没有可能,只能在这里静静看着这一场生死对决落幕。

在他身侧不远处,孟叶合上双眼在暗暗祈祷,他不敢再看。

“宁越大人,你能办到的,对吗?”

铮——

剑啸突起,奈何比起狂吼而前的枪鸣之声,太过轻微。

跃身而起御风凌空,既然已经暴露了乘风境的实力,尤扬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全力释放。手中大枪一转倒持,居高临下压迫一击竟然是投射之招。在他单手抬起镇皇枪缓缓后撤蓄力之刻,强横的劲气疯狂凝聚在通体长枪之上。虚无中,再现数十道锁链将大枪禁锢。

然而,蓄力完成的一刹,锁链崩裂,唤醒的是不亚于之前对碰时的雄浑磅礴之力。

最后一击,对手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依旧不敢松懈,仍然是拼出全力一击。曾经在他父亲训练他的时候,因为一时的怜悯没有及时给重伤中的魔兽最后一击,代价是现在还留在小腹侧面的疤痕。

那一次,他被痛楚折磨了两月。

“宁越,我会记住你这个名字的。唯一一个,能够以灵醒境层次让我动用实力至此之人。不过,究竟能够记住你多久,可说不准了!”

枪出,并非第一时间投射出刺。尤扬的身形乘风飞掠,再加速十余米之后,一挑跃起,以更高的半空位置大枪一偏,斜射出击。枪尖之上,三重符文纹路浮现转动,古朴气息的灵阵悄然转动。

镇皇枪,一枪之下,镇压众生!

宁越仍旧没有动弹,双眼紧闭。冥冥之中,他已经感觉摸索到了什么关键。虽然双眼中一片漆烟,但是他能够清楚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变化,身后开始沉寂的人群,身前挥出必杀一击的尤扬。

但是,他还不能动,最后的蓄势尚差一点。

风止,静。突然之间,身处之所犹如安逸的夜晚,无比适合入眠。然而,眼前所见的可不是夜色的昏暗与神秘,这一刹那中,宁越再次看见了,惨白色与淡红交融的全新画面。无尽的烟暗正中,他与尤扬两人,以及空中正在下落的大枪。

只是,大枪的速度非常缓慢,随意都能够躲开。当然,宁越明白不是对方慢,而是自己快了。并非时间在凝固,而是他超越了这层束缚。

不是瞬灭之招,此时此刻,剑中传至他掌中的力量凌驾于暴食之上。这一剑,全新的招数。

脚下,淡红色突然一闪而逝,刹那中,十二瓣帝血赤莲的图案印刻在他双眸之中。四瓣闪耀点亮,七瓣黯淡无光,而第五瓣与其余皆有不同。亮色赤光蔓延了一半有余,剩下部位,若隐若现。

铮!

剑出鞘,啸动更加凛冽,宁越能够感受到持续暴涨的剑意在他掌中凝聚,森然的凌厉,空前恐怖。

“没错,这感觉和当初很像,而且更充实了。”

剑出,但也在这一刻,暴虐的剑意突然平静,却不是消散。三尺剑锋之上,一层微微蠕动好似有生命般的赤光在凝聚。同一刹那,周围的场景开始加速变化,即将重归常态。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也已足矣。

“剑灵,孟叶,你们的力量借我一用。”

嗡嗡嗡——

剑刃颤抖而啸,斜起一刺,赤光出射,宁越连同暗煊一起凝为一线猩红,指天突刺。

终于,在他眼中,一切回归正常,大枪在逼近,狂吼的劲风不绝于耳。只是这时,他再也无需担忧与恐惧。

因为,胜局已定。

嗤——

在所有人眼中,交锋只有电光石火的一瞬,震惊之色骤然浮现,上百双瞪大的双眼里所看到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

一线剑光悄然而起,伴随着宁越身影的消失,击落大枪之下,大地皲裂凹陷,却空无一物。然而,与大枪擦身而过的猩红剑光可没有消散,继续击向尤扬而去。

大捧鲜血就此绽放,尤扬的右半身转瞬间被贯穿,整条右臂连同着肩膀竟然在剑光突刺下震出一抹与肢体形状相近的红光。再下一刻,红光碎裂,他的半个身子也是一同碎成粉屑。

咚!

从空中坠落的只有一具残躯,尤扬的右肩至右腰半副躯体,再加上整条手臂,赫然不见,创痕处裸露出的血肉骨骼切面齐整,好似一气呵成的劈斩。

鲜血疯狂涌出在大地上,他还没有断气,但显然也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中,不可能再退回来。

虚空中,赤光飘零而散,宁越身影再现,仰首长叹一声,身形随着重力下坠。在他手中,赤光褪去的暗煊古剑恢复成锈迹斑驳模样,剑尖指地顺势一突。

嗤!

锋利的剑刃无情贯穿了下方尤扬的左胸,同一刻,不甘的双眼失去了最后的一丝色彩。在其上方,逐渐而立的宁越再是一叹。

“胜负,分晓。”

剑抽,一转归鞘。他想要离去的身形在微微颤抖,迈出的步伐摇晃不稳。

刚才的一剑之后,余下的实力不足巅峰状态三成,剧烈的消耗之后,再加上血脉觉醒结束时的反噬。现在的他,无比虚弱。

“按照赌约,之前尤扬赢走的兵器都归我了。它们属于哪个宗门的,你们自己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但是,宁越却来到了镇皇枪的前方,钉入大地凹陷中的大枪之前,抬手一抓牢牢握住,就势一拔。奈何,他失败了,竟然没有将之拔出。

“镇皇枪留下,你没有资格带走它!”

一声怒斥突临,劲风再起,席卷至宁越身后。他无需回头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怎么了,你们赢别人可以,自己却输不起?”

“不,你赢了,少主的命以及他的兵器都是你的。但是,我现在做的可是另一件事,并非你们之前的约定。你的命还有镇皇枪,都留下吧。看在你能够赢过少主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自己了断。你应该清楚,自己就算巅峰状态也胜不过我,更何况现在。”

宁越身后,狱牢双魔中的一人阴沉着脸。刚才宁越最后一剑变化太快,当他反应过来时,尤扬已经坠地,当时的模样就算补不上一剑,也难逃一死,索性不再出手,而是等到这个时候再来报仇。

狱陌门之主的少主,同样不止一位。只要有镇皇枪在,尤扬这般强者并非不能再培养一个出来。而且,这位狱牢双魔也意识到了,宁越的剑恐怕比镇皇枪品阶还要高。只要杀了他,剑就是自己的。带回去的话,门主那边也能交代。

“这个时候来报仇吗?秋后算账的本事真是不错。只是你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宁越咧嘴一声冷笑,抬手一扯,猛然将身上破烂长袍脱去,甩入半空一震向后。

“想逃?”

那魔头不屑一笑,甚至不去动用手中大枪,单单只是左掌隔空一震。转瞬间,飘飞长袍碎成无数纷飞破布。

然而在那之后,并无宁越身影。

“原来,还留了一手金蝉脱壳的招数。只是这样的小伎俩对我可是没用的。”

那人一声低吼,突然间转身一望,犀利的目光凝视向左侧虚空中一点淡淡涟漪,根本没有多想,迈出一步挺枪突刺。

乒!

火光绽放,转动的暗煊古剑拔空而起。但是,宁越的身影依旧不曾出现。

“错了?”

魔头一愣,突然间,余光瞥见虚空中多出一线莹绿色寒光,下意识手腕一翻想要变招,却又猛然发现,对方速度远胜过自己。

间隙闪烁!

虚影重构,身形轮廓再现大地之上。宁越单手挥剑掠过那魔头身侧,剑是凝光之刃,就在右手手背之上。而冰冷的剑尖直接吻过了对方的咽喉,莹绿色火焰状锋芒下,点点猩红飘落,溅入尘埃。

暗煊古剑不过只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这一剑。宁越心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快过乘风境高阶强者,但是,折光斗篷舍去隐匿所换来的突进能力,可不是靠乘风境实力就能够反超的。

只需一剑足矣,一剑致命。

狱牢双魔之一,陨落。

若说刚才尤扬战败是震惊,那么这一次宁越再杀狱牢双魔一人,围观众人心中感觉到的只剩骇然。

灵醒境秒杀乘风境,就算是偷袭一招得手,也犹如天方夜谭。但是,事实就在眼前。

“杀我少主在前,暗算我兄弟在后。小子,你很可以嘛。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余下的手段能够赢我!”

剩下的那名狱牢双魔发怒了,不顾狱陌门其余弟子的劝阻,孤身一人上前,手中大枪在颤抖凝聚着雄浑玄力。

“狱牢双魔,两人联手可胜过凡尊境。但只剩一人,那就只是乘风境高阶而已。对,依旧远胜过我。但是,我根本不用赢你。因为,会有别人要你的命的。”

谁知,宁越狡黠一笑,直接坐倒在地。

“诸位,现在的狱陌门没有好怕的,你们宗门的兵刃虽然收回,但是各自少主非死即伤,这笔血债是不是也该趁着现在算一算?”

这一刻,余下的魔头步伐一止,他能够清楚感到四面八方望来的敌意眼神。

宁越说得没错,只剩他一人的话,再无威慑那些宗门的本钱。那些失去了少主的宗门的长老,可是很愿意看到现在这一幕。

“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是该算算账了。先说好了,这家伙的右手,我要了。”

“那么,左臂留给我吧,我们少主伤好醒后,看到了肯定会高兴的。”

“加我一个。血债自然要血偿才行!”

狱陌门本就早已是众矢之的,有恃无恐的底牌丧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只剩灭亡。

惨叫,嘶吼,兵器鸣动,但是没有同情,只有宣泄。

大地,又一次被鲜血染红。之前的血迹,刚刚干涸。

第五百三十九章 抵达

夜色再一次降临,冰冷的空气中依旧残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

白天最后的屠杀几乎就是单方面的,狱陌门在失去了威慑力巨大的狱牢双魔后,就算剩下的一人实力不俗,也不可能低档得住八个宗门的怒火围攻。屠戮之下,无一人生还,余下的那名狱牢双魔之一死无全尸。

比起他的下场,他的那位被宁越一剑封喉的同伴还算好些。

至于狱陌门之后可能的报复,没有哪个宗门会在乎。青雀山之行结束后,不用狱陌门找上门来,他们自己回去算账的。到时候,依旧是以众敌寡。而经过这一场血腥闹剧,很多人都没有察觉到,几个宗门间本身相互提防猜忌少去很多,一次勠力同心之后,彼此多了些信任。

黎星阁营地,对于宁越被韩锟、韩景隆重带回来,之前那些轻蔑他的弟子个个圆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心中暗暗叫苦,直到现在入夜,依旧一片惶恐放心不下。因为,宁越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的言语回复。面对这样久久不知自己处置的忐忑,对于那些曾经蔑视他之人来说更是折磨。

“差不多是时候换药了。”

夜深了,苏芊仍旧没睡,带着她的那只药箱来到了宁越的床前,朝向一旁静静守在那里同样没睡的韩景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天旭哥和宁越还有你这样一位精通药理的朋友。”韩景笑着点头示意,看着苏芊熟练地在宁越伤横累累的双臂上涂抹着一种浅绿色药膏,味道闻上去稍稍有些刺鼻。

苏芊回道:“韩少主说笑了,只是我家祖辈开始一直贩卖药材,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一些根本的药物搭配与疗效,哪里谈得上精通。而且,我也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以至于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技巧罢了。每到这种时候就不由自责,为何当初没多学一点,那样的话,也可以早点将受伤同伴的病痛去除。”

双手捧着脸,韩景打量着苏芊,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精光。

“别那么见外,你是他们的朋友,既然遇上了,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叫我名字就好。比起用药的熟练,苏芊姐姐你的剑和走路时的姿势更叫我在意。看上去,像是受过什么统制式的长期训练,应该不是宗门,而像帝国军队。”

“我曾效命于雪龙帝国疾狩部队,很多手段都是在那里学的。只是后来,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所以才想着出来历练一下,仅此而已。”

苏芊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很快,完成了这一次的涂抹,小喘一口气后,将药瓶收拾好,正准备走时,她不由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宁越。

“他双臂经脉中的创伤,已经开始缓缓愈合了……这个速度,可不是我用的这点药物就可以带来的,真是个怪人。”

“对,他一直都是一个充满着秘密的怪人。明明实力有限,却总去挑战看上去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却又可以力挽狂澜,逆转输赢。而且每一次伤得再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复原,然后活蹦乱跳地直接忘却了之前的伤痛与鲁莽,又一次做出同样的选择。明明,他若肯心平气和静下来,谋略思维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

说到这,韩景不由扭头望向一旁,在那个位置上,孟叶坐在帐篷角落中直接睡着了。在他垂下的双掌上都裹着一层绷带。之前他的双手都被暗煊古剑削破,伤口自然也要处理。

“明明他们两个差不多同时用剑刃割裂了手掌,可是宁越手上的剑痕已经只剩一道浅浅痕迹了。这样的愈合能力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武者会羡慕。”

“若没有这样的愈合能力,哪里能支撑起他那样乱来的性子?”苏芊摇头一叹。

韩景也摇了摇头,却是否决了苏芊的观点。

“不,就算没有那一点,他想做的时候依旧不会犹豫。所以我很庆幸,这样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能够让他每次在生死关头得以保全下来,却又不由为他担心,担心他把握不好这个极限,万一,万一……”

身躯在微微颤抖,她说不下去了。

隐约看出了些什么,苏芊轻声回道:“我先去休息了,你也差不多睡了吧。外面还有守夜的人,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明天依旧要赶路,下一处到达的地方就应该是这次旅途的终点了。”

“嗯,要到终点了。他应该不会错过那场盛宴的吧?”韩景一笑,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宁越略带煞白的脸上。

帐外,营地边缘位置。

赢天旭与韩锟席地而坐,各自握着一支酒瓶小酌。

放下酒瓶,韩锟抹了抹嘴,道:“你的那位师弟我可是时不时听小景提及,今日终于得见才知道为何能够叫我那个妹妹都赞叹不已。很了不起的人,假以时日,恐怕还要胜过赢兄你。”

“小越他肯定会比我强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说起来我也依旧有些惊诧,他能够战败尤扬已经够令人震惊了,竟然在那种状态下还可以寻得破绽再斩狱牢双魔。跨阶级的一击毙命,而且自身已是重伤之躯。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小越的可怕早已超过了我的认知。”说罢,赢天旭再饮一口,这才发现酒瓶中所剩无几,只得改为轻轻一抿。

拍了拍他的肩膀,韩锟再道:“所以我们才该庆幸不是吗?好在,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我们永远不会去与他成为敌人。话说回来,他的披在身上的那件褴褛斗篷似乎就是突然消失再重现的关键吧?为什么我接过他倒下身体时暗暗试了下,注入玄力没有任何波动,也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韩兄难道没听说过灵器会认主吗?有些特殊的灵器,可不是谁都能够催动的。小越的这件斗篷可不简单。”赢天旭当然不会道破真相,折光斗篷唯有拥有魔族血脉之人才能够动用。

韩锟值得相信,但是这样的秘密也绝不能说。

“总之,我佩服就是了。对了,等到青雀山之行结束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若是无事,去我们黎星阁坐坐如何?百里雯那丫头这次不愿来,不过要是叫她知道你出现在了这里,肯定会后悔的。你要是能去见见她,她肯定会高兴疯了的。”

放肆地一笑,韩锟举起酒瓶一口饮尽,随手将酒瓶抛出,也不看是否会无意中砸伤到人。

赢天旭摇了摇头,回道:“恐怕我无暇去了。倒是小越应该可以跟你们一同走,他对乱武州不熟,若是黎星阁能够照应一下,最好不过了。”

“好说。不要说我没有异议,小景那妮子肯定同意。有些事情,我可是看……”

“韩兄,你醉了。”

随手一点,正中对方后劲,赢天旭看着韩锟身躯一瘫倒下,将他扶稳平铺在一旁地上后,他起身整了整衣袍,猛然转身一跃,冲出营地,落在了一处山岩阴影中。

在那里,一道人影似乎等候多时了,见赢天旭到来,急忙递出一支小竹筒。

接过竹筒,赢天旭拆开取出里面字条,挪出几步借着月光将所书之字看完,顿时双眉皱起。

“看来,小越猜得挺准的,这里果然有问题。而且好像是我想要找的目标……”

下一刻,字条碎成无数粉屑,而旁边阴影中,那道人影悄无声息消失了。

……

两日后,连绵山脉之中,一座挺翘山峰高耸入云,从侧面望来像极了一只俯身鸟雀。

山脚下,一路路人马聚集,个个来势汹汹。

这里,便是传闻中的青雀山。

“好高,好陡。”

仰望着青雀山,宁越不由一叹。他的伤未好,虽然可以自行走路,不过韩景可不允许他自己动。而且,似乎之前他被黎星阁弟子看不起的事情暴露了,当时言语最重的几人直接受到惩罚。

惩罚也不重,只是几个人轮流抬桥子罢了,很简单的轿子,将山前的竹子砍断后扎成的。而坐桥子的人只有一个,宁越。

宁越倒是很不同意,所有人都走路,就他被抬得高高,太过显眼。但是在赢天旭、韩景、苏芊还有孟叶的强烈要求下,只能妥协。

“这就是青雀山吗?”

雷疆也是仰首一望,左手倒持紧握一柄短剑。此刻,在他瞪大的双瞳中,一丝淡淡蓝光跃腾,眸子中所映的上空光影逐渐放大,穿过云霄直至巅峰。

猛然间,一道巨大烟影浮现,印刻在他眼中,猛然转身。

那一刹那,他突然浑身剧烈一颤,惊叫一声坐倒在地,惹来周围人一阵注目。

“喂,怎么了?”

一名黎星阁弟子下意识问道,却看到雷疆连连摇手,示意没事。

“都是一群奇怪的人。”

那弟子轻声嘀咕一句,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片刻之后,到最前方去打探消息的韩锟带人回来,一脸的凝重,在众人询问下一直不语,直到来到赢天旭几人身前才停下脚步。

“情况不太妙啊。按照之前就到这里的宗门所说,两天前开始,就有人攀登青雀山,但是一路上遭受到各种魔兽袭击,伤亡不小。直到昨天傍晚,他们才稳住了半山腰位置的营地,谁知道夜里再遇偷袭,虽然营地没有失守,但是损失了数十名弟子,战力折损大半。”

宁越应道:“还是魔兽在阻路吗?这跟之前说好的,可不太一样啊。”

“是不是,被污染的水源让这些魔兽变得狂暴的,才这样进攻人类?”孟叶随口插了一句。

这一刻,宁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摇头,大声回道:“不对,不是的!”

呜呜呜呜——

同一刹那,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空中响起降下,刺耳之外似乎还带着几丝……悲鸣?

第五百四十章 天武州,寒锋盟

鸣叫声萦绕,山脚下,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很快,就有人指着耸入云端的高峰在叫嚷。

“一定是魔鸟,传说中那只击杀了圣鸟,独占青雀山圣泉的凶兽!”

此言一出,数百人响应,在他们心中其实也多少浮现出了这个推测,这下有人为首道出,自然是纷纷赞同叫嚷。一时间,竟然气势高涨,嘶吼着要斩杀魔鸟,让圣泉永驻青雀山。

然而,叫嚷归叫嚷,却无一人敢迈出上山的步伐,彼此间相望使眼色,似乎是希望对方能够带头上山。就这样,没过多久,喧闹依旧,却不再是高涨的战意,而是相互煽动激将之声,还夹杂着不少斥骂之音。

“一群乌合之众,就只会叫嚷,真要上了,立刻犯怂。既然没那个胆子,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斩杀魔鸟的名头,连同青雀山的圣泉,我都收下了。”

一个高亢声音突然响起,还伴随着一阵齐整的剑啸破空声,凛冽狂风悄然而至,轰然卷动,震荡上空大片虚无。

下一刻,一道巨大烟影从天而降,鼓动烈风席卷大地,下方聚集众人下意识后退,让出一块区域令其下落。

那是一条龙,一条背生四翼的雪白色亚龙,并非皮翼,而是如同鹰隼的羽翼。高扬起的龙首中弥漫着高贵与威严,并无常见魔兽的暴虐凶悍。

在亚龙后背之上,十余道身影依次跃下,清一色白衣胜雪,男女皆有,手提三尺佩剑,剑柄末端之上镶嵌圆润玉石。而唯独为首的一名弱冠青年不曾手提佩剑,但在他侧腰之上,两柄佩剑并列而悬。

“他来做什么?”

韩锟暗暗一叫,转瞬间,面露一丝难色。

“认识?”宁越一愣,随口问道。

咬了咬牙,韩锟哼道:“认识。乱武州不过是一个统称,细分的话其实三块地域,宗武州、轩武州以及天武州。其中,宗武州位置最接近万国边疆,也因此天地灵粹的汇集相对少些,宗门实力稍弱少许。而轩武州实力略胜一筹,天武州最强。在此处聚集的乱武州宗门,皆是来自于宗武州。但是这批人,可不是。”

宁越再问道:“他们是轩武州的?”

“不,是天武州。”韩景接了下去,再道:“天武州中一个相对较弱的宗门,但足以在宗武州中肆意驰骋。寒锋盟,行事高调,最喜欢什么事都插一手,从中捞走最大好处,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声点,他们有人在看这边。”

突然,宁越伸手一档,示意韩景停下。在他前方,那群寒锋盟中的为首青年,恰好在望向这边,双眉微微一翘,朝着黎星阁所在位置直接走来。

“我还说是哪家宗门,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黎星阁这个手下败将。怎么了,上次输了不服气,不过又没能力赢回去,就只能私下唾骂几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内心吗?”

那名青年大步来到黎星阁众人身前,很是随意,根本无视一群弟子按住兵刃怒目相视的阵势。

韩锟喝道:“哼,那一次如果不是你们暗中出手,而是正面交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堂堂天武州的寒锋盟,就只懂得那种卑劣手段不成?”

对方不屑笑道:“卑劣?有吗?天地灵宝现世,本来就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居之。只不过我们寒锋盟路远,晚到半天,恰好你们几家宗门相互争斗,互有消耗,只是我寒锋盟以一敌众,也不算赚你们便宜。况且,就算坐收渔利,那又如何?这个世道的弱肉强食,你们黎星阁不会不知吧?”

抬手示意对方停下,韩锟再道:“过去之事,我不想再提。只是这一次,你来青雀山做什么?你呼延烈云一年半前已经迈入乘风境层次,根本用不着圣泉的洗礼。”

“我用不着,我寒锋盟那么多出色弟子,个个都胜过你们这些所谓的少主,他们来试一试,为何不可?再说了,传闻中,青雀山的圣泉对任何武者修为的巩固与增涨都有助益,只是最显著的是帮灵醒境突破至乘风境,并非只有这一个功效。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宗门少主都没能力自行突破至乘风境,毫无潜力可言,就算得到圣泉洗涤,也不过白白浪费这天地灵粹的聚集。所以,本着不能浪费的想法,还是由我和我寒锋盟的真正精锐过来一趟,物尽其用吧。”

说罢,呼延烈云一抖衣袍下摆,转身离去。

“这一次,为了防止你们这些无用的宗门输不起,寒锋盟现在就出手,省得某些人不肯心服口服。”

“这个人,太嚣张了吧?”

雷疆暗暗一跺脚,袖中之手已然紧握。

但是,他也只有自知之明,不可能一个人跳出来挑战。且不说自己仅是灵醒境层次,不是乘风境的对手。他最为忌惮的不是呼延烈云,也不是寒锋盟那一群气势不凡的弟子,而是那条四翼雪白亚龙。

寒锋盟没有长老跟随坐镇,那是因为单单那一条看上去只是用于代步的魔兽,其实才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雪羽英龙,诞生于雪山之巅的奇异亚龙种,成年之后,实力至少是凡尊境。据称,它全力发出的冻结龙息能够将同层次的凡尊境人类强者都永封深寒之中。”

“嗯,雷兄也认识?”

听到雷疆的低语,韩锟暗暗一惊。那条亚龙的来历,还是他父亲当初好了不少手段才打听来的,据说是呼延烈云飞父亲送他的礼物,随意在宗武州挑事的最大资本。

雷疆轻声一哼:“曾经在古籍上看过,没想到今日有幸一睹真容。只可惜,这等少有异兽,跟错了主人。”

“不过就是生了个好人家罢了,仗着家里的资本,只敢到我们这些宗武州宗门面前耀武扬威,唤作别的天武州宗门,他哪敢摆出这副架子?”韩锟也是一哼,一脸的不爽。

韩景摇头叹道:“好了哥哥,别再说了。其实,我们在一些寻常人家的子弟眼中,同样是生了个好人家,与那呼延烈云并无许多区别。他只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话说回来,我们在他面前强硬不起来,但是在其他小宗门前却是无比的强势。一切,不都一样?。”

“喂喂喂,小景有你这么损我的吗?怎么能拿他和我……”

“行了,少说两句吧,留点对付后面的事情。那个不可一世的呼延烈云说不准很快就会吃瘪了,这青雀山断然不会有他所想的那么好上。”

宁越招了招手,让韩锟就此打住。

在他身侧,孟叶歪着脑袋望向远处,疑惑道:“他们明明有那条亚龙能够直接翱翔天空,为何还要用走路的方式上山?”

敲了下他的脑袋,宁越笑道:“这不显而易见吗?青雀山目前的霸主是一只魔鸟,且不说它有没有同鸟类魔兽的部下,如果自己扑下来在空中展开截击。那只雪羽英龙不论能否取胜,缠斗中都难以保全背上所有骑乘之人的安全。到了这,还是徒步上山比较妥当。”

吐了吐舌头,孟叶嘀咕道:“原来如此,道理这么简单,我却疏忽了。”

“我们也出发,跟上去看看吧。一看上面究竟有什么,二看……那寒锋盟是否真有能力从魔鸟利爪下夺取圣泉。”

话音落时,宁越纵身一跃,落在地上,离开了乘着两天的竹轿。

见状,韩景急忙上前拦着他,喝道:“宁越,你伤还没好,下来做什么?这才两天三夜时间,那么重的伤……”

“都两天三夜了,再不让我活动一下,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己走路了。”宁越伸展着双臂顺势一振,发出一阵咯咯声响。

“再说,本身以你们的脚程,昨天中午就应该到这了,却因为照顾我,走得慢,再拖延了一天时间。如果要是因为这个,争斗都结束,圣泉所属已被其余宗门瓜分,我可就成了罪人。”

轻轻推开韩景的手臂,宁越大步走到了所有人最前方,再一次仰望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掠过一丝兴奋。

几经波折,终于要开始登上传闻中的青雀山,心中的激动早已按耐不住。

“走吧。”

山路并不算崎岖,但一路上都能够看到凝结的斑斓血迹,还有不少来不及收拾得魔兽尸首,恶臭味迎面扑来,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炼狱。还好是冬季,不然的话,想必味道更加难闻。

葬身于此的魔兽中,雷疆再次看到了当初挡住山口的那种巨猩,不过并非领头的最大那种,而是小上许多的随从。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件事,扭头望向宁越。

“之前被上面传来的鸣叫声打断之前,你想说什么?”

“嗯,哪个?”

宁越一愣,不过很快就忽想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哦,想起来了,之前孟叶说这里魔兽变得狂暴是因为被污染的水源,我给否定了。”

“对啊,宁越大人为何要否认我的猜测?”孟叶附上一句,看模样似乎有些委屈。

“再早之前,你自己也说过,被污染的水源饮下后的效果,因人而异。而魔兽身居荒原山林,抵抗力胜过人类,想必只是一点呗污染的水,还不至于让它们性情大变。况且,之前在山口处被群兽阻击,领头巨猩甚至懂得使用战阵谋略,哪里是迷失了神智的样子。”

说到这,宁越停顿了一下,又仰起了头。

“之前,那些人说过占据的半山腰几次在魔兽反攻下易手。也就是说,盘踞在青雀山上的魔兽数量绝对不少。但是,它们明明拥有强大的战力,却不一次性大规模出动,屠杀干净来此的人类强者,这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露疑惑之时,赢天旭脸色略微沉下,道:“小越想说的是,这些魔兽是有目的地在驱逐人类强者,只是单单想把我们赶走,而非赶尽杀绝?”

第五百四十一章 魔鸟现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宁越轻声一应,沉声继续嘀咕。

“在人类强者的认知中,拥有领地意识的魔兽对于闯入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纵使退出那块区域,也可能继续追逐,至死方休,以此告诫其余心怀不轨者,不要惹它。但是眼前所见,有所不同,与路上走过来所遭遇的,也有所不同。”

点了点头,雷疆道:“山上的兽群有足够实力在人类强者汇聚之前,逐个吞没他们。就算是现在,全力出击,胜算恐怕也不小。它们却过于被动防守。就算人类强者冲上了山,也不赶尽杀绝,以至于营地反复易手。半路上的,倒是都些拼命的主,非要斗得你死我活。”

一旁,韩景低头思索道:“恐怕,是因为它们无路可退了。这座青雀山,没准是这些魔兽最后的家园。”

“捍卫最后的家园的话,可不会只有这种力度,更应该对来犯敌人赶尽杀绝,以儆效尤……半路上的死斗,此处的留有余地,到底是因为什么?”宁越摇了摇头,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在他心中,其实还飘过了另一个念头,但是不便说出口。

那天夜里,游弋的幽魂在警告他就此止步。也就是说,她应该知道什么。

看着几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苏芊开口道:“阻击战的话,很可能拼到最后一兵一卒才罢休。但若是守城战的话,在不能确保进犯敌人没有伏兵的情况下,打得会比较保守。随意倾巢而出,很可能战场上逞一时痛快,回头一看,城池已经易主。”

作为疾狩,不用直接参入大规模作战,但是理论的课程,她可是经历过不少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魔兽在提防着什么,一个埋伏在暗处的可怕敌人?”

突然间,宁越脑海中浮现出了新的思路,若是那样解释,一切都行得通。但是,伴随而来的疑点依旧不少。

“继续走吧,没有足够线索的猜测,很可能在揣摩中反而偏离真相。我想,如果能够见过那只传闻中的魔鸟,也许能够得到答案。青雀山这处最后的战场,想必是它在直接指挥。一个有能力统帅整座山脉魔兽的霸主,灵智必然不低。说不准,我么可以直接与它交流。”

在宁越想来,之前阻击的巨猩都有一定的谋略能力,作为主帅的魔鸟能够将它驾驭,那么必然更胜一筹。

半山腰,人类营地。大半帐篷倒塌斜倚着,沾染着点点血渍,休憩其中的人类强者不少,基本个个带伤,正在大口啃食着简易的干粮,一遍还远瞭着前方。

在那里,激战还在继续。其中,数道剑光交错,从跃动的身影来辨认,应该是寒锋盟已经投入到了战斗中。

“不得不说,寒锋盟行事是够高调的,但实力倒也有些资本。”

雷疆暗暗一赞,前方战场中,几只巨大魔兽在寒锋盟结成的剑阵下被彼此分开,相互无法呼应,逐个击破倒在血泊之中。最后所剩应该是首领的魔兽寡不敌众,身负数十道剑痕,在呼延烈云双剑斩击下,硕大的头颅轰然坠地。

“哼,不堪一击。”

甩手将剑上沾染的鲜血抖去,呼延烈云傲然转身,双剑入鞘。不过,他才堪堪踏出一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大片破空呼啸声,急忙回首一望,只见上方半空中一片烟影远远射来,竟然是一支支箭竹。

“防御,后退。”

他急忙下令一喝,跃动腾起,双剑再次出窍一划,纵横剑气下,十余根飞射箭竹折断。但是,剩下的更多,一眼望去估摸着有五六百之数。

嗤!嗤!嗤!嗤!嗤!嗤!嗤!

剑气齐啸,一截截断裂箭竹抛洒半空。然而,出射的数量太多,力量也大,单单以攻为守的防御无法一时间抵抗这么多数量的齐攻。

呼啸破空声宣泄如雨,第一波攻势结束之刻,寒锋盟留下了三具尸体,后退的人中还有两名被没能完全截断的竹竿刺伤。

而第二波攻击,很快出现,半空中再是一片烟影划动。

“可恶,雪羽!”

仰首怒声一吼,呼延烈云立在最前方双剑横起,却没有再挥出一招。他的吼声直入高空,波及在山林间竟然引得不少树木枝叶轻轻摇曳。

很快,另一声嘶吼回应了他,来自半空。

雪白身姿振翅翱翔,高贵之龙凌空出击,巨大身影一转下坠,赫然挡在呼延烈云身前,亦是成为了寒锋盟所有余下弟子的盾牌。

只见那巨大亚龙四翼同时一收,虚空中骤现一圈圈冰蓝色波澜,很快,凝结冰晶浮现,汇聚成一只巨盾挡在龙兽前方。转瞬之后,出射箭竹已然抵达。

叮叮叮叮叮——

激撞声连绵响起,无数冰花破碎飘舞虚空。然而,这只冰盾坚不可摧,一直捍卫在雪羽英龙身前,拦下了全部攻击。

第二波暂止之刻,无需呼延烈玉下令,雪羽英龙四翼一展,飞掠身姿胜过离弦之箭,呼啸着冲向远处勉强能够望见的上方竹林。

很快,一道道苍白色光芒从竹林中爆出,骚乱声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没过多久,雪白色的身影振翅归来,而空中再也没了任何出射箭竹。

“雪羽,做得好。”

呼延烈云点了点头,凑近雪羽英龙似乎想往它身上捶上一拳。但同一时刻,空中又一次传来一声鸣叫,雪羽英龙猛然扭头仰首,四翼重叠护在少主身前。

“又是这个声音。”

孟轻声嘀咕一下,他能够肯定那便是之前在山下曾经听到过的鸣叫声,隐约带着一丝悲伤,被众多宗门认定为魔鸟发出的鸣叫声。

而这一次,无需认定了,可以直接肯定。因为,伴随着鸣叫声,一道烟影突然从云端之上迅疾俯冲而下,在距离下方雪羽英龙最后十余米高度之刻猛然停下,双翼一开卷动狂啸之风。

霎时间,所有人心中皆是一凛。

那是一只巨鸟型魔兽,比起鹰隼,更像乌鸦,躯体大小与雪羽英龙相近,展开的双翼内侧羽毛呈现藏青色。然而,它的后背连同羽翼背面又以棕烟色为主,在其颈部,数道彩色花纹环绕。不过,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它的双瞳,暗金色的双瞳,凌空而落的目光正锁定在雪羽英龙身上。

“这……怎么可能!”

突然,宁越失声一叫,不由后退一步。

此处所见的这只巨鸟,无需多疑,必然是传闻中的占据青雀山的魔鸟,统帅着此地众多魔兽的霸主。

但是,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了。当初与翼狩宗舒全舒缇兄妹初遇,恶战古棘鳄蝎之刻,最后一刻从天而降扑杀凶兽的正是眼前的这只巨鸟。那独一无二的模样,他不可能认错。

“原来,你就是此地的兽王,山脉的霸主。”

这一刻,宁越又不由在疑惑,为何当初这只传闻中穷凶极恶的魔鸟会救他,而且是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出现。

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他的变故,因为这里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被那只巨鸟所吸引,心中全部都是同一个想法。

传闻中的魔鸟,终于现身。

再是一声鸣叫,巨鸟似乎在警告着雪羽英龙不得再靠近。然而,雪羽英龙也是一声长吟,不肯罢休四翼一颤,逆卷狂风击向上方。

轰!

狂吼气流对碰,惊起虚空一片朦胧,两只巨兽同时往后一退,彼此目光对上。战意,无形中在弥漫。

“对得好,雪羽。干掉它!”

下方,呼延烈云在狂笑,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遇上青雀山的魔鸟,而且正好与自己宗门的雪羽英龙对上。在他看来,区区一个鸟类魔兽,怎么可能是亚龙种的对手。

呜呜呜呜——

仰首一啸,巨鸟振翅拔空,微微张开的尖喙中涌动着暗红色火焰。在它上方虚空中,竟然还有一圈灵阵状纹路若隐若现。狂暴的炙热,迅速凝聚

而在其下方,雪羽英龙四翼一展,翼尖之上各有一抹单色白光流转,最后注入到张开巨额之中,周围半空,一片片晶莹冰花悄然凝结。

冰对火,龙对鸦。

魔兽间的交手没有任何纠缠于客套,力量凝聚完成的一刹,直接释放轰向对手。冻结的晶莹苍白之光,炙热狂暴的暗色异火,轰然激撞。转瞬间,幻彩光晕绽放弥漫,忽寒忽热的波动席卷天空与山林。

轰隆隆——

战栗,爆裂,强大的冲击波动荡漾长空。冷与热的变换交融尚未结束,伴随着再一声鸣叫,巨鸟双翼重叠俯冲而下,直接击穿之前的碰撞余波,硬生生撞在猝不及防的雪羽英龙胸膛之上。

嗤!嗤!

下一刻,撕裂声惊起,抡动的双爪之下,淡蓝色血液飞溅半空,巨大的亚龙魔兽倾倒坠落,掀起一大片烟尘。

高空中,得胜的巨鸟再是一啸,一柱烈焰凌空喷下。但是,并非击向下方的雪羽英龙,而是偏离了少许,轰击在它侧面的大地之上。

轰!

眨眼间,山岩大地融化,新开出的深坑中一片焦灼。

而后,巨鸟振翅而飞,重新没入云霄中,消失不见。

“雪羽,你竟然输了!”

狂奔到倒下的亚龙旁,呼延烈云一阵嘶吼,甚至还踹出一脚踢在对方身上。

对此,雪羽英龙只是低鸣一声,缓缓翻转起身,朝向呼延烈云摇了摇头,再俯下了身子。

“不,我不走。若是你害怕,躲到远远的就是,我不怕!”

呼延烈云又是一吼,突然间听到了身后的一声议论声,急忙抬头一望。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半空中,几片粗大羽毛缓缓飘落,从颜色上看,正是之前的巨鸟。而在羽毛上,还沾染着一抹猩红血色。

那只魔鸟,它受伤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兽语有言

“原来,魔鸟并没赢得如同表面那般轻松?”

望着半空飘落的羽毛,韩锟轻声一念。

而在不远处,呼延烈云放肆一笑,再捶了雪羽英龙一拳,道:“看到了没有,你还是有能力与它相战的,之前不过那丑鸟使诈暗算而已,又怎么可能每次都能够成功!”

然而,雪羽英龙还是低鸣一声,在摇头,惹来呼延烈云一阵呵斥。

宁越也在仰望着上空飘下的染血羽毛,双眼突然一眯,嘀咕道:“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师兄,你可不——”

话未说完,赢天旭已然纵身跃起,乘风境的实力瞬间彰显,灵巧身形驾驭疾风,在看准几株高树横出枝干,借力而蹬,很快就升入半空,伸手一抓接过一片羽毛。

那片羽毛可着实不小,犹如一面扇子。只是常见的羽扇可是由数十上百片羽毛叠成,而这一只羽扇,只需一片。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旧伤,小越想说的也是这个吧?”

回到众人身前,赢天旭掷出那片羽毛,不等宁越出手,韩景上前一步横手夺下,再白了对方一眼,哼道:“你伤的最重的就是双臂,别随意动弹。”

“就接一片羽毛而已,至于吗?”宁越一阵哭笑不得,只得凑上前去,让韩景抓着羽毛来细细。

很快,他再伸手轻轻拂过羽毛上沾染的血渍,就此点了点头。

“是旧伤。之前各位也看到了,从头到尾,魔鸟没被直接击中过任何一下,如果是在我们无法看到的招数碰撞的余波中被击伤,那么溅染了伤口血渍的羽毛上,应该残余着少许冰或火的元素力量波动,双方施展出的力量。但是,这上面丝毫没有。况且——”

就在这时,雷疆突然出手夺过羽毛,用手指轻轻拭去表面的血渍,但是靠近羽毛根部的血渍已经凝结,无法擦去。

“两种血渍,一前一后。再与雪羽英龙交战之前,那只魔鸟就受伤了。刚才的战斗中,不过是撕裂了旧伤,溅出了新的血,才有了羽毛上的两种血渍。但是到现在为止,应该没有人类强者成功登上青雀山巅峰,到底是谁能够将它击伤?”

“喂,我说你们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明就是我寒锋盟的雪羽英龙将魔鸟击伤,除此之外,此地谁有能力?”

不远处,呼延烈云隐约听到这边的讨论,不悦一喝,随即扬手一招。

“继续上前,去和那群畜生好好将这笔血渍讨回来!你们,还有你们,若是想报先前的血仇,尽管跟上。魔鸟已经受伤,胜利只属于我们!”

煽动下,早就聚集此地的另外几支宗门跟随者寒锋盟开始顺着小路上山。前方竹林中的袭击被雪羽英龙尽灭之后,此地暂时再无阻拦。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雷疆跺了跺脚,道:“这些人,都这么急着去送死不成?”

韩景对此一叹:“不,只是他们抱着侥幸心理罢了,一定程度上认同了呼延烈云的观点。但凡能够捞到好处之时,抱侥幸心理之人自然会多。何况,他们也确实有仇要报。只是不知道,最后之时,能有几人归来。”

“那要看,一直以来在捏造与散布青雀山传闻之人到底打算做到什么地步了。”

突然,宁越沉声一叹。在他心中,各种错乱思绪已经开始连接。

“大胆猜测一下,青雀山上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可以让人为之疯狂的秘密。有不轨之人得知了这一点,却又无法对抗守护的巨鸟以及它麾下的众多魔兽,于是,那个人想了一个法子,一个驱虎吞狼的办法。”

赢天旭应道:“小越是想说,魔鸟的敌人散布圣泉的传闻,将我们吸引至此,与青雀山的守护兽群相战,寻找可乘之机?”

对此,韩锟连连摇头:“说不通啊,青雀山圣泉的传说可是流传了两百年,难不成这个局从两百年前就开始设下了?寿命能够超过两百年,怎么着也是彻地境实力了,刚才魔鸟的实力应该依旧还是凡尊境范畴,怎么可能那人拿不下?”

“不,不是说传闻是两百年前那人所创,只是他暗中篡改了一些传闻的内容,将之散布出来。比如说,突然浮现天际的幻彩之光。传闻中,那是青雀山圣泉出现时的光芒。只是,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曾经历过前一次的圣泉现世,又如何知道那幻光的真假。又或是,本身圣泉现世时的七彩光芒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宁越的眼神越加凝重,凝视着那片染血的羽毛,双拳下意识一握。

“这一局,我们皆是那人手中利用的棋子。没见到这片羽毛前,我还一时间未能想到,其实还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准确说,我们才是第三方势力,在相争一端的阴谋下,成为棋子去对付他原先敌人。”

“这个推测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成立的话,将推翻许多之前的认知。不,那些根本不是认知,只是传闻,由于流传得久了,于是被世人接受。”

说到最后,韩锟双眼一瞪,恍惚中,他意识到了一个错误,一个可能致命的错误。

“宁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上山,赶在呼延烈玉等人与魔鸟一方恶战前,搞清楚真相。”

宁越一喝,正欲探出时,突然感觉到自己衣袖被人扯动,回首一看,却是孟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孟叶点了点头,抬手一指远处,竟然是寒锋盟的那条雪羽英龙。不知是由于之前受创需要休憩,还是就停在这里等着接应呼延烈云,总之,那只巨大的魔兽留下了,没有一同上山。

“我在想,能不能从它那里问出些什么来……”

声音很低,没有底气,同时孟叶低着头,左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

“开玩笑吧?你想和一头龙交谈?”韩锟脸庞微微一抽,接着连连摇头。

宁越神色有些严肃,似乎并没有将孟叶所说之话当做玩笑,郑重问道:“孟叶,你是认真的吗?”

孟叶依旧低着头,轻轻一点:“是的,宁越大人,我想去试试看。之前雪羽英龙与那只魔鸟互相鸣叫时,我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它们声音中的意思。”

“孟叶,你还有这能力?”雷疆顿时一惊,他也算与孟叶相处有些时间了,一路上只把对方看成是宁越的一个跟班,除了照顾起居外,一无是处。

“魔兽通常只有达到通天境才能够幻化人形,但是,彻地境实力不少魔兽已经可以口吐人言了。其中,族群特异者,可能更低层次就可以与人交谈。但是,在每种魔兽本身族群中,必然也存在着交流之法,但对于常人而言,不可能听懂。如果同处很久,也许能够读懂它们的意思,却也无法翻译全部的兽语。孟叶,你难道之前见过雪羽英龙?”

赢天旭看着孟叶,眼神中隐约闪过一丝猜疑之色。

“没见过,连这个名字都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正如你所说,魔兽中天资凛异者,低于彻地境也能够口吐人言。之前大家都看到了,雪羽英龙能够听懂呼延烈云的话,呼延烈云也可以勉强得知雪羽英龙想表达的意思。我想,沟通与交流,并不一定要语言一致。对于这类实力还差些,但是有灵性的魔兽而言,用心去体会,应该可以读懂它想表达的意思。”

说罢,孟叶问询的目光再落在宁越身上。在这里,他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也只会去询问一个人自己能不能做。

“那就去试试吧,不过要快,给我们留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最终,宁越点了点头。

“明白。在我和它交谈好之前,最好谁都不要过来哦。”

郑重一点头,孟叶转身一阵小炮,冲向了远处休憩中的雪羽英龙。很快,那只魔兽察觉到了陌生人的靠近,咧嘴一声低吼,睁开了双眼。

顿时,孟叶停下了脚步,抬起双手摇了摇头,尽可能温柔地轻声说道:“我没有敌意的,只是想和你问一点事情,行不行?”

吼!

再是一吼,雪羽英龙没有动用任何玄力,单单只是从它口鼻中喷出的气流就将下方孟叶衣袍吹拂着卷动,纤瘦的人影几乎要被掀翻。

然而,孟叶没有就此放弃,在气流平息之刻,再上前一步,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战败之后,明明是为自己主人着想,却不能被他理解,还招来一阵训斥。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固持己见,依旧上山了。上面,很危险对不对?我只想问你一些事情,再上山去解决问题,那样的话,也能够帮到你的主人,不是吗?”

远处,赢天旭凑到宁越身旁,嘀咕道:“你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小跟班,真的能行吗?”

“不清楚。但是,我相信他。他既然决定这么做,多少应该有着几分把握的。”

话虽如此,宁越的掌心却在渗着汗水。

如果雪羽英龙被激怒的话,以孟叶的实力,根本抵抗不住,只要一瞬间就很可能葬身于此。他,真的能行吗?

吼吼——

依旧是一阵拒绝似的低吼,雪羽英龙居高临下打量着孟叶,根本没有让步的打算。

孟叶丝毫不惧,继续说道:“嗯嗯,我懂的。我的力量很渺小,但是至少还有点用处,那就是与你交谈。你看,那边是宁越大人和他的朋友,我没能力,但是他们可以帮助到你的主人。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知道的事情。”

这一刻,雪羽英龙停下了低吼,似乎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后,它喘息一声,缓缓弯曲长颈,将头颅低下凑到了孟叶身前。

同一刹那,宁越下意识按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若是雪羽英龙伤害了孟叶,他会毫不犹豫出剑。无论这只魔兽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何等强大。

“好的,我会好好聆听的。”

近距离望着雪羽英龙的双眼,孟叶笑着点了点头,在远处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他将手递出按在了对方鼻尖上,而后合上了双眼。

巨龙在低鸣,声音很轻,连绵成一片不知含义。但是,孟叶一直在聆听,时而缓缓点头。

就这样,又过了少许片刻,雪羽英龙再次抬头,俯视着下方孟叶。

同时,孟叶也睁开了双眼,应道:“我都明白了,它不是你们的敌人,而我们却成为它的敌人……这一场错误的争斗,我会阻止的。一定!”

第五百四十三章 即将显露的终局

吼——

面对着孟叶,雪羽英龙又一声长吼,并非最初时的呵斥,反而像是一种鼓舞。

再郑重点了点头,孟叶回道:“多谢。”

话音落时,他转身奔向宁越等人所在的位置,停下脚步之时,不等众人发问,自己全部坦白:“按照雪羽英龙告诉我的,之前那只魔鸟在警告它不要来搅局,青雀山正在面临一个恐怖的敌人,而所有的人类到访者,都是被利用的。”

“你确定自己全部能够听懂?”韩锟砸吧砸吧嘴,或多或少无法相信。

孟叶应道:“嗯,能听懂。最后,它还希望我们能够将它的主人平安带回来。必要时刻,使用一些强硬手段都可以。”

闻言,宁越一笑,道:“后面那句话,不会是你自己加的吧?”

“当然不是!怎么连宁越大人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孟叶有些赌气地腮帮一鼓,看得不少人噗嗤笑出声来。

“我说孟叶,就你刚才的模样,和一个生气的小媳妇似的。”雷疆口无遮拦一阵放肆地发笑,腰都弓成如同大虾。

摇了摇头,赢天旭突然扬声一喝:“都别笑了,如果孟叶确实听到的是这些,那么我们之前的猜测就没错。现在聚集此地所有的宗门,不过是想要对付青雀山之人利用的棋子。无论他是谁,想必很快就会现身了,在我们两败俱伤之时。”

韩锟道:“那就快点上山吧!”

“哥,你没听懂吗?在我们两败俱伤时,暗中谋划着一切的幕后烟手才可能现身。

现在去得太早,他可是不会出来的。”韩景白了他一眼,对于自己这位有些粗神经的哥哥她

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

“但是,也不能太晚。之所以幕后烟手要利用这么多宗门围攻青雀山,是因为他

自己身的战力难以对付那只巨鸟。又或者是,那只巨鸟拥有什么他为之忌惮的力量。总之

绝对不能在青雀山损失太严重的时候才赶到。那样的话,很可能一切都晚了。”

宁越沉声说道,末了,心中又闪过一丝新的担忧,再看向孟叶,问道:“之前你说的话,再重说一次。巨鸟告诫雪羽英龙的话,是什么?”

孟叶不明所以,却也照做:“别来搅局,青雀山正在面临一个恐怖的敌人,而所有的人类到访者,都是被利用的。”

“如果这是原话的话,麻烦就更大了……”

双眉一皱,宁越的神情开始凝重。

赢天旭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却也不言,只是伸手一指山峰高处,道:“先出发吧。”

众人重新上路,宁越一人走在山路的最边缘位置,眉头紧锁。见状,赢天旭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小越是在想那位幕后烟手的身份吧?毕竟,魔鸟所说的是,所有的人类到访者都是被利用的。换言之,它的敌人不是人类。”

宁越回道:“也不会是别的魔兽。既然忌惮那只巨鸟,幕后烟手的实力肯定也达不到彻地境。就算它天资凛异已经能够口吐人言,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凡尊境幻化人形。以魔兽之躯,就算灵智不凡,想要散布谣言引来如此多宗门,可能性微乎其微……”

点了点头,赢天旭应道:“所以,小越在怀疑又是魔族在搅局?”

“有可能,但目前还说不准。比起当初魔霭山脉,以及星海森林,这一次手段更高明。而且布局很可能起始于很久之前。甚至,我在怀疑一件事情,两百年前的传言,到底是子虚乌有,还是在流传中被人恶意篡改了。”

“也就是说,小越又开始认为,这一切起源很可能是两百年前?”

“不,我没这么认为过。只是觉得,这个局绝非一两年时间就能够布下。它的起源,有些时间了。”

……

嗤嗤!

兵刃在啸动,无情的冰冷吻过血肉躯体,飞溅的滚烫猩红下,生命在凋零。

虚无中弥漫的悲歌,同时为两族一同奏响。

每一步皆是染血的脚印,所行之路上,杀戮与被杀戮的尸骸不断铺垫蔓延。激战中的******都已经开始癫狂,通红的双眼中,怒火在燃烧,最原始的屠戮欲望在灼烧,刺激着他们的大脑,嘶吼着挥出一次又一次斩杀的锋芒。

或者敌死,或者吾亡。不然,战斗无法停下。

“最后一个!”

乒——

斜划的剑光硬生生将一只魔兽挥动长尾末端的骨刺截断,紧接着,呼延烈云纵身落在那只魔兽背脊之上,右手佩剑一转倒持,对着对方的后劲狠狠一钉。

嗤!

利刃穿出,大片猩红洒在地面上,愤怒的双眼不甘合上。巨大躯体倒下,宣告着这一战的全部结束。

立在魔兽尸体上,呼延烈云喘息着回首一望,剩下的人数只剩当初一同从山腰继续进发的六成,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伤重者,似乎都无法再站起来。

寒锋盟中毫发无伤者,除去他外仅有四人。

而剩下的山路,还有全部的五分之一左右。

打量了下四周,一名宗门长老来到呼延烈云身前,道:“呼延少主,自山腰上来,连续三战,你我皆是力疲,不如先休憩一下,再……”

呼延烈云喝道:“你累,它们也一样。这种时刻必须一鼓作气攻上去,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才是上策。否则的话,它们重整旗鼓,就麻烦了。难道你不曾发现,连续三战,这些狡猾的魔兽防御阵型越来越散乱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再这样拼下去,我们……”那名长老实力在呼延烈云之上,但也不得不向对方服软。寒锋盟的实力,足以让宗武州任何宗门为之忌惮。

“怎么了,话不说下去了?”

呼延烈云冷冷一哼,同一刹那,突然感觉到眼前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惊恐地望向他的身后。猛然间,他意识到什么,再扭身一转。

这一刻,凛冽呼啸之风疯狂席卷而下。

山顶之上,巨大烟影再次俯冲而下。

魔鸟,再现。

骚乱,恐惧,一时间传递在余下人类强者阵营中。他们谁都明白,这只魔鸟才是此地最强的霸主,绝非之前那些魔兽能够相提并论。

“不要乱!它再一次出现了,就是说,青雀山已经没有别的魔兽了,只要击败它,我们就赢了!”

呼延烈云振臂一呼,双剑一转倒插在剩下魔兽躯体上,而后一把摘下自己胸前的挂坠。在他嘴角边,一抹残忍笑容骤然挽起。

“我倒想看看,失去了双翼的你还能怎么与我们这么多人相斗!”

……

“已经有四批人超过我们了,这样前进是不是太慢了点?”

咬了一口手中的炊饼,韩锟一直张望着青雀山上方,满脸焦急。

在他身旁,韩景将撕成小块的炊饼慢慢送入嘴中,轻声嘀咕道:“哥哥,你怎么就这么着急?饭还是要吃的才行,不然的话,怎么开战?”

“对对对,小景说得全对。果然,长大的女孩子家留不住,才现在,心就向着外了。”嘻嘻一笑,韩锟暗暗瞥了眼一旁不远处的宁越。

“哥,你在胡说什么?好好吃你的饼!”

韩景一声嗔怒,将韩锟凑到嘴前的炊饼使劲往前一塞,整个没入到他嘴中。而后,也不理睬一脸胀红咳嗽不止的哥哥,扭头赌气而去。

“看不出来,文静的她还有这样一面。”

望见那一幕,苏芊也是一笑,顺手抛出身旁的水囊,掷到韩锟身前。

闻言,赢天旭笑道:“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从穿着到行为,和男孩子没两样,当时和小越关系好得很。后来,据韩景所说,她和小越越再次相见的时候,看到她的女孩装扮,小越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

“也就是说,她和宁越算得上青梅——”

呜呜呜呜呜!

突然间,苏芊的话语被一阵尖锐鸣叫声所打断,声音传出方向来自于青雀山上方。

顿时,休憩中的所有人惊起一立,仰望着上方,同时看见几道人影突然被抛入半空,惨叫着在虚空中坠落,摔向山下。

“这声音,好凄惨……”

孟叶没有抬头,他在回味着刚才的叫声,手指下意识一松,炊饼坠入尘土中。

“那只魔鸟,它的心好像在哭泣。”

“难不成,呼延烈云他们没有雪羽英龙相助,还能够伤到那只巨鸟!”宁越失声一叫,望着上山的路,也等不及招呼其余同伴,迈开步伐全力一奔,脚下扬起一片烟尘。

“喂,等一下啊!你的伤经不起这样折腾!”

韩景急忙一叫,匆匆奔出追赶。在她身后,其余人反应过来,急忙上路,不少人直接仍去了手中尚未吃完的炊饼。

路上,依旧是不少倒下的魔兽尸体,以及人类强者的尸体,还有折断的兵刃,腥臭味浓烈。宁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路狂奔,直到他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残缺羽毛,点点血迹洒落在山路与周围树木上,一直蔓延向青雀上最巅峰。

去路上,呼延烈云斜持双剑在喘息,在他身侧,数十名强者气势高昂。

“你们做了什么!”

怒声一喝,宁越顺手一抽拔出了暗煊古剑,大步向前。

“做了什么?不过是将那只魔鸟重创,只是没想到它竟然还有余力逃回到山顶。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它再无退路。很快,这场战斗就会结束。”

呼延烈云咧嘴一声狞笑,而后不屑的目光落在宁越身上,哼道:“倒是你,又是什么意思?因为来晚了而生气?区区一个黎星阁的弟子,没半点用,也敢在我面前发脾气?”

现在的宁越,身上所穿是黎星阁的弟子袍,之前又被看到与黎星阁一同行动,自然会被这样认错,他也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都住手,若是那只巨鸟身亡,你们也全部要死!”

双眉一翘,呼延烈云一剑遥指,喝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是又如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各持己见

“好一个是又如何!区区黎星阁之人,竟然有胆在这里与我唱反调。你的少主哪去了,就算是他也没这个胆!”

话音落时,呼延烈云再无丝毫手下留情之念,脚下瞬时发力一蹬腾入半空,御风迫近而至,右手所持之剑呼啸削落一弧森然银光。

也许是托大,他左手原本所持之剑,竟然顺势收入鞘中,仅用右手剑进攻。

他来得很快,但是宁越的剑何曾慢过?

叮!

寒芒斜挑,暗煊出,双剑锋芒骤然激撞必须相抵,卷动四溢的剑风深寒两侧,宁越与呼延烈云眼神同时微微一变。

无需任何言语争端,两柄相抵长剑同时变招一划,交错的寒光再一次激撞在虚空中,惊人的冰冷涟漪荡漾扩散,转瞬间又被新的交锋寒意所撕裂。

乒乒乒——

连环三剑,速度与力量上,两人平分秋色,皆是心中暗暗惊叹。

紧随其后,在呼延烈云心中又生一阵不爽。乘风境与灵醒境战成平手,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接受。双眉皱起之际,突然抽身后撤,刹那之后,脚下再次发力蹬起,身形旋动于半空,挥斩之剑降下三道分裂青光。

见状,宁越不退不避,一剑突刺正面迎上。眨眼间,三道幻化剑影攒动重叠,尽入剑锋之中。

乒——

仅一剑,三道青光碎裂,但是也就是同一瞬间,奇异之风悄然萦绕而起,破裂的青色剑光斑斑点点融入其中,禁锢的剑风骤现,将贸然闯入的宁越围困正中。呼啸的锋芒,重重叠叠迅速逼近合拢。

“雕虫小技。”

但闻他轻声一喝,伴随着手腕扭动,暗煊古剑一划回旋,赤色剑光波动斩击。

铮!

须臾中,围困剑风支离破碎,宁越从中脱离,不过呼延烈云新的追击招数亦至。这一次,凌空斩下的剑刃之上,数十枚神秘符文浮动,凌厉剑气之下,暗含一股古朴而厚重的力道。

回旋斩击之势未尽,宁越再上前一步,剑随身走,又一次转动之后,原本冰冷的剑意咆哮成灼热。三尺剑锋之上,暗红色烈焰在燃烧。

炎罚剑裁,斩!

铛——

双剑再撞,一寒一热呼啸剑意激起狂风肆虐席卷大地。无数碎屑尘土纷飞,灰蒙蒙一片之中,两道身影猛然分离,余势未尽,新招再起。

但是这一次出击之时,呼延烈云在冷笑,左手一按握住了腰间另一柄佩剑剑柄,在右手剑瞬间击中暗煊古剑锋芒之刻,左手剑倒持出鞘,反削便是一斩追击。

乒——

再一声鸣响,剑刃触及之处并非暗煊古剑,而是宁越同样依靠左手抽出的兵刃,古怪斩刀。然而,这一次不再是平分秋色。

双剑纵横,呼延烈云傲然而立,宁越在冲击下连退三步,身形摇晃一颤,几乎倒下。

握着暗煊古剑的手在颤抖,他下意识俯首一望,却见锈迹斑驳的棕红色剑锋之上,几枚古朴符文一闪即逝。这一刻,他恍然大悟。

之前呼延烈云斩落的一剑,恐怕与他的天锁印有异曲同工之妙,击中敌人后还能残留下少许禁锢之力,为之后的追击创造机会。

“好一个寒锋盟少主,狂归狂,还是有些资本的。”

暗暗一叹,宁越还不至于去谴责呼延烈云融入招数中的伎俩,毕竟兵不厌诈,之前他也数次使用过类似手段。没想到,这一次自己栽了。

对于宁越的赞叹,呼延烈云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沉声回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据我所知,黎星阁擅长的是枪,而非剑。”

无需宁越回答,不远处观战的其余宗门之人,直接有人呼喊着给出了答案。

“呼延少主当心,那小子并非黎星阁之人,但是与黎星阁关系匪浅。前几日,他以灵醒境实力斩杀狱陌门乘风境层次少主在先,再暗算击杀狱陌门又一名乘风境高阶长老,手段甚是诡异!”

来到此地的人,也目睹了之前狱陌门所为之事,宁越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的缘故,黎星阁行程放慢了,当初进度一样的其余宗门先一步赶到这里,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他或多或少有些心寒。那一****挫败狱陌门诡计,数个宗门勠力同心,对他多少有所感激。而今日,形势转变,那些人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吗?对,现在的我,可是在妨碍他们得到青雀山圣泉。”

自嘲一笑,宁越摇了摇头,郑重望向呼延烈云,道:“呼延少主,我无意与你为敌。之前所说之话,句句在实。青雀山上那只巨鸟,很可能不是传说中鸠占鹊巢的魔鸟。此事,内有隐情。”

闻言,呼延烈云哼道:“隐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只认准一件事情。因为那只魔鸟,我宗门里的人死伤好几个。单单是这一点,我就不可能放过它。你若敢再敢阻拦,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它!”

宁越再道:“且不说你能不能将那只巨鸟斩杀,就算真的做到,也必将是两败俱伤之局。到那时候,必定有人坐收渔翁之利。这一点,你不会想不到吧?

“啊哈哈哈——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多的去了,从来都不会少。我倒想看看,区区一个宗武州,谁有那个胆子敢对我寒锋盟下手!”

呼延烈云嗤之以鼻,双剑一转收入鞘中,转身扬起长袍下摆,大步走向青雀山巅峰。

“你小子潜质不错,暂且放你一条生路。不过圣泉的份,你就别想了。”

“要是我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并非宗武州之人呢?”宁越再是一喝,言出

之刻,他明显看到呼延烈云步伐一滞。

不曾转身回首,呼延烈云冷哼道“哦?那我倒想知道,还有哪家天武州的宗门打上了这青雀山的主意。”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不会是乱武州的人,更不会是万国边疆的人。根据目前所知,此时此刻,青雀山一切争端皆因那人而起。圣泉的传说,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荒谬!我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算这等挫劣的理由能够将我们诓走,以你的实力,如何能够夺取青雀山上的圣泉?”

说罢,呼延烈云抬手按住剑柄。

“言尽于此,再有啰嗦,休怪我剑下无情!”

“呼延烈云,够了!你可知道,这些事情我们从何而知?不是别人说的,是你寒锋盟的雪羽英龙告诉我们的!”

不远处,赢天旭与黎星阁一行人赶到,远远叫嚷之人却是韩锟。

顿时,呼延烈云放肆地仰首一笑:“韩锟,你脑子坏掉了吗?就算是我,从小便与雪羽在一起,这才能懂得它的部分意思。而你们,竟然妄言能听懂它说的话?可笑至极!”

“不是妄言,而是真的听懂了。呼延烈云,你八岁那年练剑扭伤了右手,不想继续,却被你父亲追打着不许休憩。那一次,就是雪羽英龙用羽翼护下了你,并且让你那样睡了一夜,对不对?”

隔着些许距离,孟叶高声一喝,这一刹那,呼延烈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他脸色大变,跃出一纵径直朝向孟叶而去。同一刻,赢天旭仗剑一踏,挡在他去路之上。

眉头皱起,隔着赢天旭呼延烈云瞪向神色有些害怕的孟叶,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件事情,除了我父亲和宗门里几位长老,无人知道!”

稍稍重回了些底气,孟叶回道:“我说了,我能听懂雪羽英龙的话。也正是它告诉了我,在与那只巨鸟交战之前,对方劝阻过它什么!”

“这……怎么可能?”

呼延烈云倒退一步,一脸惊诧。别说他,黎星阁中不少人亦是如此,在此之前,他们不少人都觉得孟叶与雪羽英龙能够对话之事,不过是胡诌乱语。

现在,好像不能不信了。

孟叶接着说道:“同样,我想我应该能够也与山顶上那只巨鸟对话。此刻青雀山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必到时就一清二楚了。在那之前,希望你按照宁越大人所说的去做,不要再伤害这里的魔兽了。”

错愕了好一会儿后,呼延烈云终于回过神来,再是仰首一笑,挥手一斥。

“那又如何?不管背后真相怎样,那些魔兽残杀我宗门弟子之事没有半点可以原谅的理由!”

在他身后,宁越一喝:“如果不是你们先擅闯青雀山在前,哪来这些事情?”

“装什么清高?你不也是一样?来到这里的哪个人不是为了传说中的圣泉,为了那个目的,我们全部人都能够毫不犹豫地去斩杀镇守此地的魔兽。难道,你杀的少吗?既然如此,现在摆出一副悬壶济世的善心模样,做给谁看?”

话音落时,呼延烈云抽出了他的佩剑。

“谁挡我,我杀谁。路就在那边,想要上山,我不会拦你们。不如试试看,究竟是你们能够保住那只魔鸟,还是我们先将它斩杀。不妨透露一下,那只魔鸟被我用寒锋盟的一件灵器重创,现在还有几截利刃刺在它血肉中不曾取出。刚才让它回光返照逞凶一下,逃了回去。不过现在这个时刻,应该已经伤重得动弹不得,就等着我去给它最后的解脱一剑。否则的话,你们以为我愿意在这里与你们浪费时间不成?”

张狂笑声再起,他转身一跃回到了寒锋盟弟子身前,抬手一招。下一刻,连同几个与他们一齐上山的宗门一起,浩浩荡荡上百人一同奔出,迈向山顶,青雀山最后之地。

见状,雷疆狠狠一跺脚,道:“可恶,他就听不进一句劝吗?明明,刚才他应该已经相信了孟叶所说之话。”

赢天旭叹道:“他相信了,只是此时局势,由不得他变更之前的决定。并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份气魄,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判断。特别是以一个领袖的姿态站在那么多宗门面前号令他们,突然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将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跟上吧,最后一局了,能不能扭转,只剩下最后的机会了。”

……

片刻之后,呼延烈云赶至青雀山山顶,第一个跃上陡峭山岩,几下兔起鹘落之后,掠过交错乱石,来到了一畔泉水前。

在前方,重伤的巨鸟蜷缩在一个角落中,但暗金色双瞳中可不是只有虚弱无光的神色。而是愤怒,燃烧的怒火指向前方的一道人影。

先于呼延烈云至此的一道人影……

第五百四十五章 幕后之人

“你是什么人,竟然比我还早到这里?”

望见那道人影的瞬间,呼延烈云一阵失色大惊。很显然,那人不是巨鸟的同伴,势必是敌人。

只是,既然他是敌人,没道理赶在自己之前来到这里。

就算之前巨鸟重伤而逃之后,呼延烈云虽然与宁越一行人争执片刻,但无时不刻不在留意着通往上山之路。他敢确定,这个期间没人从这条路上山,那么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要么,此人早就藏在山顶。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个,便是这人从其他之路来到了山顶。

非要选一个的话,呼延烈云宁愿是前者,纵使他知道那种可能性更低。因为,如果是后者,想不走唯一一条通畅大道而攀上这高耸而陡峭的青雀山,眼前之人的实力难以估摸。能够将玄力外放凝为虚幻羽翼振翅而上者,除非借助特殊武学,否则必是凡尊境层次,而且是凡尊境高阶。

“嗯?竟然就到了吗?你的表现比我想的还要好很多,看在这一点上,你可以走了。接下来在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人哼声一笑,根本没有回头去看。但是,他却好似知道来的人就是呼延烈云。

双眉一翘,呼延烈云抽出双剑一横,喝道:“没想到真的有人准备坐收渔利,只是你蹦出来的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就算魔鸟伤重,但恐怕尚有垂死挣扎之力。就算它再无战力,之后众多宗门为了争夺圣泉的资格,也将撕破盟约,大打出手。无论如何,你的谋略还是差了一些。”

“好像真是那样。”

对方竟然点了点头,但是转瞬之后,他又咧嘴戏谑一笑:“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整个青雀山,我唯一忌惮的只有这家伙,至于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宗门之人,我从来没放在过眼里。现在,被利用完了的棋子,若是不懂自己退场,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持剑的双手十指加力一握,手背上青筋突兀,呼延烈云咬着牙一声怒吼:“原来,他们的猜测都是真的!”

“哦?有人猜到了?可惜,太晚了。我唯一忌惮已经不构成威胁。只是你们,不足成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就永远留下好了。”

话音落时,那人背对呼延烈云反手随意一招,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起,无形中好似有一只巨手推出,呼延烈云身形骤退数米。

“吾之实力,汝望尘莫及。”

双脚发力一踏,呼延烈云勉强稳住身形,咬牙切齿一哼,却是双剑收入鞘中,拱手回道:“阁下实力非凡,我知难而退。”

说罢,他转身便走。但那一刻,一抹狡黠之光在其眼中闪烁。

抬起的右手,赫然再次握住了悬在胸前的挂坠。

也就在这时,那人再次开口。

“对了,你是不是还在想一件事情。既然我忌惮这只巨鸟,那么能够将它重伤的你,若用同样的手段,应该也能将我重伤,是不是?”

铮!铮!铮!

下一刹那,破空鸣啸声骤响,三抹乌金色寒芒飞射长空,尚不及眨眼之瞬,锋芒已至那神秘人后背。

“死吧!”

呼延烈云狞笑一喝,但下一刻,他略显得意的神情彻底凝固。

没有丝毫的声响与波动,背对之人唯一的动作仅仅只是背负握拳之手五指张开。那一刹,三支乌金色纤细刺刃停滞于半空,悬浮而不落。

“我忌惮的可不是它的实力,而是一个你们这种阶级之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原因。这样的手段,对我可不管用。”

铮铮铮——

随着那人单手一招,三支纤细刺刃反射破空,转瞬间从呼延烈云身侧略过,贯穿击中后方乱岩,一片交错山岩竟然就此截断瘫倒,在烟尘四溢中化为一片废墟。

但那也因此,碎裂倒下的数块山岩将原先通往山顶的陡峭之路铺平,竟然化作一条比先前通畅许多的大道,无需再如呼延烈云刚才那般纵身而跃才能穿过这最后的屏障。

“算时间,其余的人也差不多该来了。对他们,我可不没有对你的这份特别关照了。”

“竟然只手能够拦下天绝六锋刺?阁下究竟什么人?”

这一下,呼延烈云彻底慌乱了,那天绝六锋刺是寒锋盟整个宗门中最强的三件灵器之一,平时六根镌刻满数百微小咒符纹路的刺刃收入拥有少许空间之力的挂坠中,一经出射,乘风境之人使用,亦能重创凡尊境强者。

之前的巨鸟就是一时不曾察觉,而遭受重创。

“废话怎么这么多?再不走,你就没机会了。”

面对这句最后的通牒,呼延烈云依旧在犹豫。只是,那人似乎已没了耐性。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吧。动手。”

微风轻扬,冬季的冰冷下隐隐再多出一分森然。

呼延烈云不由打了个寒战,心中骤生一股不安感,下意识按剑扭头一望,尚未看清一道突进虚影,双眼已被闪烁剑光所充斥。

叮!

仓促一剑格挡,飞溅的火花沾到他脸上引起一阵疼痛,身形猛然后撤一退,依旧无

暇看清来袭者的模样,第二道攻势已然降临。

乒——

双剑再撞,刹那间,呼延烈云一声低吼,反手再抽出第二柄佩剑,反削一击,猛然间却是发现剑刃落在空处,前方身影已然后撤而退。终于,他得以看清对方模样。

“女的?”

心中又是一凛,他不由暗暗惊诧,身为寒锋盟少主,他一向自视盛高,不如那名一直背对自己的神秘人无话可说,但是今日在交锋宁越之后,还能够在遇到一名同龄武者。

而且,用的也是剑。

出剑少女未曾回话,只是扬起手中之剑高举,却见纤细剑刃正中,血槽竟然是镂空之状。一泓剑光顺着锋芒腾起之际,数道寒光分裂剥离,幻化成利剑之形转动于虚空。

“好招,来吧。”

沉声一叫,呼延烈云仗剑而上,双剑抡动一削,六道分裂青色剑光萦绕飞射。

叮!叮!叮!叮!叮!叮!

虚幻之剑正中青色剑光,转瞬间,彼此招数一同崩裂。然而,持剑少女所放出的虚幻剑刃,远远不止六支。

但是,呼延烈云还在继续飞奔突进,双剑划动迅疾如电,每一次寒光斩击于身前,鸣啸声爆裂之刻,截断的剑影绝非只有一道。

柳眉为此一皱,少女横剑身前,左手纤纤五指抚上如同拨动琴弦般一颤,数道扭曲寒光细线荡漾虚空,转瞬间再化数十支剑影转动,一齐出射。

“迟了!”

同一刻,呼延烈云在狂笑,右手扭动佩剑之上,符文浮动。而在少女周身一圈位置上,先前被击裂的青光竟然重聚围困成尖刺屏障,将她禁锢其中。

“给我破!”

剑出,一剑斩,数十剑影破碎。然而,呼延烈云眼中得意之色尚未跃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再次将他笼罩。

一圈剑影转动突现,围绕于少女周身化为全新屏障,锋芒斩落下,围困青光彻底破裂。

与此同时,虚无中三支剑影浮现于无形之中,分别抵住呼延烈云左胸、右腿以及后腰。他还欲再做挣扎,奈何动作远不及少女之快。更多的剑影幻化成型浮现,数十点锋芒赫然将他全身上下所有要害指住。

这座尖刺囚笼,远胜他之前所布。

“迟疑什么,杀。这种不听教诲之人,留也无用。”

不远处,那名神秘强者似乎察觉到了少女的犹豫,冷冷一喝,眼见后者没有立刻动手,不由语气加重少许。

“怎么,连你也敢不听我的话?”

“不敢。”

冰冷的回应声响起,少女嘴角一扭,面带难色。但是,她依旧抬起了手中之剑,泛着寒光的剑尖指向呼延烈云的左胸。

“栽了。”

不甘一叹,呼延烈云合上了双眼。不过,手中双剑可没有放下的打算。

铮——

剑出。

乒!

电光石火间,一声破空斩击由远而近,转瞬间竟至少女与呼延烈云之剑,赤红色的锋芒不偏不倚,正中突刺长剑。

剑尖偏离,少女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皓齿一咬,左手抬起便是狠狠一握。

指住呼延烈云的数十道剑影,动了。

“瞬灭。”

虚空中,一声轻念响起,准瞬间又被一阵凛冽剑啸之音掩盖。闪耀而妖艳的赤色剑光,从天而降,一抹裂成数道,赫然将呼延烈云身前身后全部护下。

乒乒乒乒乒——

所有剑影一同破裂在猩红剑锋之下,这一刻,呼延烈云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而他的目光落在持剑而退的少女身上时,眉宇间多出了一抹纠缠之色。

“果然,你与整个青雀山的幕后烟手有关。”

宁越无奈一叹,眼前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游弋的幽魂,曾经救他一命,又在烟夜中悄无声息而来,警告他离去。

“哦?你们认识?”

后方,神秘强者微微回首一望,垂下略显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侧脸的大半,看不清模样。

“既然不听劝告,来到这里,那么我不会手下留情。”

长剑一挥,少女柳眉蹙起露出一抹愠色。

恍惚中,宁越却是觉得对方在犹豫,似乎并不愿与自己交手。心中一个念头瞬间飘过,他猛然横臂一拦按下呼延烈云挥剑手臂,推着他两个人一同后跃。

“喂,你做什么!”

呼延烈云不解一喝,但是随即,又是冷冷一哼:“罢了,命是你救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再有下次阻我,可就别想这样不了了之了。”

宁越点头回道:“现在,你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那么,暂且联手一战如何?”

“如是你的话,勉强有那个资格。但是作为交换,之后我不再欠你什么。”

“成交。”

第五百四十六章 剑斗

并肩而立,呼延烈云注视着前方也在打量自己这边的持剑少女,突然再瞥了眼宁越,道:“不对啊,你是怎么过来的?刚才的方向可不是后面的大路。那边,可是峭壁!”

宁越来此的依仗自然是翼狩诀,峭壁乱岩在振翅舞动的灵巧身形面前,如履平地。由此,他不禁暗暗感激当初翼狩宗之主舒括的赠予与提前预料。在这青雀山,拥有翼狩诀,简直就是占据主场。

“并非一定要乘风境强者才能够轻易通过那样的险峻峭壁,我自有自己的办法。不过由此一来,也就甩开了其余的同伴,他们要赶到这里,还需要点时间。所以说,我们要做的不是分出胜负,而是拖到他们的增援到来。你应该看得出来,单单是眼前这位游弋的幽魂,你我协力兴许可以险胜。但是后面那位,可不好对付。”

“拖吗?如果那个人真有意出手,你我协力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呼延烈云轻轻摇头,很是不甘地露出了一丝为难。

谁知,宁越却戏谑一笑:“放心,他暂时没空出手对付我们。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有些低估了青雀山的那位守护者。”

呜呜呜呜——

这一刻,鸣叫声突起,整座青雀山巅峰都为之一颤,几人侧面那一畔泉水之中喷涌出十余道流注,指天而立犹如柱石。奇异的涟漪就此荡漾,虚无之中,无数淡灰色符文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倒下的巨鸟挣扎着再次起身,双翼展开一扬。那一刹,泉水水面爆出一大柱雪白浪花,破碎水滴宣泄如雨,浇淋在整个山顶之上,将那魔兽浑身羽毛打湿。按常理而言,鸟禽一旦羽毛沾水,将陷入不能振翅翱翔的困境。然而对巨鸟来说并非如此,挺起躯体一颤,竟然硬生生逼出了刺入体内的三支利刃,而后再仰首一鸣,气势重回雄壮。

瞪大的暗金色双瞳注视下,那名神秘强者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冷冷哼道:“好伎俩,为了引我现身,不惜以自己为饵,装出重伤模样让我上钩。这样的手段,当年你可是用不出来的。”

“什么,它没事?”

不远处,呼延烈云心中再是一凛,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天绝六锋刺其实不过是那巨鸟故意被射中的。

“暂时别管它了,想想我们自己吧。”

宁越一喝,横剑迎上了突然再次出剑的少女,双剑激撞之刻,剑锋上在之前溅落泉水中沾染的水滴尽数飞溅四射,于交错剑光中绽放出一圈圈幻彩光晕。

两个人的衣袍皆在之前那如雨般的泉水浇淋下浸湿不少,身形明显没有之前灵巧,挥动的剑势中隐带一分滞重。每一次剑刃挥动碰撞,皆有数点水珠从身上溅落,破裂的点点晶莹中,肆意折射着深寒剑光。

转瞬中,彼此各出十余剑,宁越越战越惊,这一次那少女对上自己之后并没有动用她那最奇异的剑影之招,单单只仗着手中那一柄细剑的招数,但同样能够将他的暗煊古剑死死缠住,处处受限无法施展全力。就算是每一次剑刃激撞,也都是一触即分,力度瞬间被卸去,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利用暗煊古剑无坚不摧的锋芒强行破招。

“喂,说好了两人联手,你就这样一个人上了,算什么?”

一声呵斥,呼延烈云持出双剑闯入战场,左剑递出一斜,抢在宁越出剑前架住少女之剑,右腕扭动挥剑一划,三尺剑锋与暗煊同时出击,左右合击一剪,直取对方小腹。

霎时间,少女根本没有抽剑回防,只是左手纤纤五指探出一摊,那一刻,一圈转动剑影浮现,旋转布下防御阵型之刻,虚影一裂又一分为三,连续三重防御就此成型。

乒!

双剑合击而至,唯有一声碰撞鸣响,三重屏障瞬间应声全部碎裂,然而,出击剑势也因此稍稍一顿。

借助这个稍纵即逝的间隙,少女晃身一退,柔韧身躯在半空后跃翻动,落地刹那

脚尖点地,再次借力弹起。准确的说,她的脚尖根本不曾真正触碰大地。最后几毫距离的瞬间,一圈虚幻剑影转动成灵阵状悬浮大地之上,随着她脚尖一点,涟漪泛起,将整具躯体重新送入空中。

身躯转动一旋,细剑挥动划出弧状寒光。那一刻,少女全身上下皆是剑影在凝聚幻化,呼啸成型布阵于空,乍眼一看,赫然有上百道之多。

下一刻,剑影出射,并非全部径直突刺,而是接连有序破空飞掠,部分剑影汇聚在呼延烈云与宁越两人头顶上当继续转动布阵,等待径直突刺剑影后发而至抵达刻,斩动而落,布下天罗地网之势。

一剑扬,交错寒光疯狂啸动汇聚,在宁越仰望的眼中不仅仅是少女击出的重重剑影,更有他以贯彻暗煊的剑意释放出的数道森然剑光。

巨网反织向上,面对剑影汇聚的天罗地网,反击之势亦是网状,重叠震击而上。

千网劫杀剑!

乒乒乒——

剑网瞬间对撞,无数纷飞光斑乱舞虚空,其中,更有数道剑影破空剑网寒光的迎击之势,持续啸动落下。这一击交锋,宁越略输一筹。

但是,他并没有输,因为这一战,他不是孤身而战。

“喂喂,能不能多留点心,漏了过来怎么可以?”

呼延烈云一啸,右剑上挑继续迎击,狼牙状剑芒青光瞬间将余下击落剑影吞噬为无。下一刹,他纵身而起,左剑划动狠狠一削,剑意透过虚空,直取上方那道似乎余势已尽的倩影。

居高临下,少女不动声色左手化掌一斩,玉手之下,五重剑影划动重叠,凝为一支实质状剑光击向呼延烈云击出之剑。

叮!

霎时间,剑光碎,奈何呼延烈云出剑之势亦尽,右剑一扭正欲追击,却不曾想少女动作更快斜起一剑压下,将他佩剑抵住。同时,踢出的一只小脚不依不偏正好印在他胸膛正中。

咚——

伴随着一声沉闷声响,呼延烈云痛哼一声,坠落长空。

下方,宁越身后虚幻双翼再现,一颤跃起,迎向呼延烈云而去。但是,并非是要接住他,而是直接从其身侧穿过,继续拔空向上。横出的暗煊古剑锋芒之上,一泓猩红在闪耀。

“第三式,寻隙。”

来到山顶之前,他再次向孟叶取了些血,暗煊古剑的封印之力早已被唤醒。整整的锋芒,就此出鞘咆哮。

眨眼间,少女的动作印在宁越眸子中,迟滞仿若凝固,烟色色彩绘制下,一线淡红在轻诉着破绽所在。

剑出,直取要害。他没有多余时间去迟疑,就算此刻拖延为主,也并非说有机会也要放弃,不去尽快击败眼前的少女。

况且,宁越心中还有一个想法,他要擒下这少女,好好询问一下到底是何原因,她会站在那位来历神秘的幕后烟手身边。

乒!

电光石火中,突刺剑势猛然止住,在其前方,双重剑影交错相抵,重叠处正好挡下暗煊的剑尖。

“千屑。”

没有迟疑,第二重封印之力就此释放,协力换来的进攻机会,宁越绝对不会就此放弃收手。

剑尖颤,一股奇异力道灌入暗煊锋芒中,攻势将尽之剑再起突刺,一线猩红瞬间将格挡剑影击碎,尖锐寒意持续向前。

“你和这柄剑,真的很默契。”

突然,少女轻声一叹,声音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凄寒。

那一刹那,一抹银虹在她掌下划动,速度之快几乎能够赶上暗煊的瞬灭!

铛——

一剑格挡,暗煊突刺偏离原先轨迹,进攻去势未尽,宁越跟随着一同向前,半个身子已经越过了少女的身侧,他的后背彻底暴露在没有任何遮拦之下。

手臂高举,倒持之剑剑尖下指,恰好对准了宁越的后背,少女一声叹息,剑意落下。

牙关一咬低吼,宁越身后虚幻双翼侧起一颤,整个人身形于虚空中翻动一起,堪堪避开下刺之剑,再换位至少女上方。暗煊划动,一抹猩红凌空斜刺而下。

一招落空,少女没有丝毫惊诧,手腕扭动倒持长剑反削,再迎向宁越反击之剑。

乒!

双剑正面激撞,这一次,宁越的暗煊古剑终于能够将锋芒彻底斩在少女细剑之上,加上翼狩诀冲击之力,一剑降下千钧压迫。

“给我破!”

双手持剑,双腕之上,天锁印的纹路一同转动。

咚!

战栗波澜瞬间绽放长空,一道人影顿时坠落,这一次却是那少女自己。一袭大氅在逆卷狂风猎猎抖动,她姿势如同平躺在空中,仰望着宁越,摇头轻轻一笑。

下方,呼延烈云早已等待不及,双剑挺起跃出便是一斩,看那阵势,想要将少女直接劈成两截。

但是,少女可还没有彻底溃败。

左手一摊,转动剑影再现,却非攻势,而是让她掌控着在半空中发力一转变动身形,再一次改为站立之姿,手中细剑一记斜刺快如疾电。

叮叮——

一线银虹直接从双剑正中间隙穿过,直取呼延烈云胸膛。奈何,却又在最后一刻猛然抽回,放弃杀招。就算如此,一线裂痕已是刨开在对方胸襟上,血色缓缓溢出。

少女在后退,眉宇间悄然浮现出一丝痛楚之色。。

嘀嗒。

一点猩红滴落在大地上,融入之前溅落的水花中,色彩飞速弥漫,又迅速淡去。

少女的身躯在颤抖,她下意识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持剑的右臂小臂,翻手一看,一片鲜红。

刚才一击,胜负已分。

不远处,宁越落下,步伐略显不稳,依旧是朝向少女走出,看着对方受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刚才,我的招数没道理能够伤到你的手臂……”

“不,你做到了。”

少女一叹,俯首望向手中垂下的细剑,却见在靠近剑尖位置的锋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那个位置,恰恰是刚才宁越爆发天锁印时暗煊击中之处。

第五百四十七章 剑灵殇

顺着少女的目光,宁越已是望见了对方剑刃被自己划下剑痕之处,猛然间双瞳一阵收缩,脑海里瞬时闪过一个自己从未想过,之前也根本不会去想的念头。

而此刻,那个念头成型之时,再回想一下几次相遇时这身披大氅的神秘少女古怪言语,一时间竟豁然开朗,数次他心中环绕的谜就此迎刃而解。

也正因为是他,才敢去那么想。

未等宁越道出自己的猜测,那少女缓缓蹲下,轻语而道。

“剑身伤,剑灵亦伤……不愧是那样的剑都愿意侍从之人,败在阁下之手,怜祈心服口服。”

虽然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但是亲耳听到对方道出,无论如何宁越心中还是一颤,颤动的同时,也再泛起一阵震惊。

对,他猜到了眼前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她手中之剑的剑灵,只是,对方此刻的情形绝非是暗煊剑灵在他愿意之刻暂时掌控身躯的模样,更像是长时间一直在驾驭着这具躯体,几乎融为一人。

这一点,宁越无法理解。

若说眼前的剑灵已经能够真正幻化人形,那么就不可能只是这等实力。

“怜祈,想必这是你的名字,而非她的吧?”

“嗯,是她给我取的名字。原先剑的名字,她觉得不适合我。”

突然莫名一笑,少女亲抚着手中佩剑,下垂秀发飘逸遮掩中,眼里闪过一丝爱惜之色,然而,亦有一抹悲伤。

“喂,突然间停手说什么呢?现在的情形,哪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后方,呼延烈云摇晃着走来,连续几次被少女击中,虽不至于致命,但是那份疼痛叫他很不好受,此刻眼神中尽是怨恨。

“如果我说,能够化敌为友的话,是不是就不算浪费时间了。”

宁越回首一笑,重新扭头重新望向那名少女时,目光刻意瞥了下远处的另一处战场。重新振翅腾空的巨鸟正在与那名来历不明的幕后烟手交锋,光是波动的阵势,就绝非自己这边之前一战能够相提并论。

不过,应该短时间内胜负无法分晓。

“不可能的,别浪费时间了。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就为那个,我愿意舍弃自己的底线,不问对错善恶,搅入此局之中。”

谁知,大氅少女一言回绝,拄着剑重新立起,长剑一晃,闪耀的银光换入左手,顺势一扬,剑啸再起。

“那个条件,和她有关,对吗?”宁越突然一问,对于这句话,他身后的呼延烈云一脸茫然,完全不知所云。

少女回道:“这么说来,我之前的感觉没错。侍从你的那位灵,此番沉睡也是因为你。只是我的她,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另一条路,一个我不愿意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方法。而后,以全新方式苏醒的我只为一件事而闯荡四方,打听着能够将她唤醒之法。只要能达成,纵使剑毁魂散,也亦无悔。”

“那么,他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报酬吗?”

宁越望向那处半空中的那道人影,轻轻摇头。

“一个为了今日能暗中策划经营那么多年,为了一己私利又可以葬送数千生灵,引来一阵血雨腥风的幕后烟手,你相信他到时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吗?”

少女依旧在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不能,那么整个乱武州,恐怕无人能行。至于再远处的另一块人类盘踞之地,我不敢去。那里的人应该有不少能够看破我的身份,其中恐有人心怀贪念,将我强抢占为己有。三年多了,我试了很多方法,如今,只剩这最后一点希望,所以……”

“不错,他也许能够让你如愿以偿。但是,他愿不愿意那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自山顶入口处,从之前崩塌的乱岩废墟中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迅速掠动而来。根本不用去看是谁,对宁越来说,那个声音他不可能不认得。

“师兄,你来了。”

“嗯,稍微比小越晚了点。”

赢天旭纵身而落,打量着横剑抱有戒备之意的大氅少女,叹道:“我想,他和你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了吧?否则的话,你也不至于如此相信他。”

“师兄,你听到了?”宁越一愣,那样的距离下,赢天旭能够将他之前与少女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无疑过于匪夷所思。

“不需要听到,大体都能猜到。你真以为那夜我睡着了,听不到你们的对话吗?还有她的真正身份,我也早有察觉。”

赢天旭狡黠一笑,而后,神情重新严肃起来。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以他的身份为何需要你来帮忙?那是因为,他的身份名头早就只剩一个唬人的空名,窥视此处还费尽心机,也正是因此。你想要的,他能给,但是绝不会给。”

“你又是什么人?”少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虑,她的心隐隐开始动摇。

“我并不知道你对于那块比乱武州更加遥远的人类占据地域了解多少,某个种族,并非你想的那样神秘而强大。对于那块地域,他们并非能够完全主宰,同时也在依靠着。甚至,委托某些宗族,帮忙监督着他们种族中的某些不法之徒。比如……”

说到这,赢天旭瞥了眼远处半空,猛然间又横臂一挡将身侧宁越推开。下一刹那,佩剑铿锵出鞘,一泓寒芒斜划护在身前。

乒!

一道虚幻剑刃斩击在他佩剑剑刃之上,仅这远远一击,就令他连退三步。不过,并未就此落败。

铮——

挥剑反削,虚幻剑刃应声崩裂,赢天旭仰望着那方空中悬浮而立的人影,哼声道:“不错嘛,竟然还有闲暇顾及这边。”

空中,扑下的巨鸟暂时被那神秘之人一章隔绝在一层波动屏障的另一端,那人冷眼瞪着赢天旭,冷冷说道:“该不会,你是那几个宗族的人吧?”

“你不妨猜猜看吧。”赢天旭沉声一喝,横剑身前一副严阵以待姿态。

“不,我懒得猜。不管你是谁,都葬身于此吧。还有你,怜祈,再不动手,我们间的约定就要就此作废了。”

冷声一斥,那人突然间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却见他的左手护腕之上,一枚菱形晶石骤然泛起圈圈光彩,弥漫于虚空,逐渐构建成一道道身影轮廓。

很快,十道甲士身影浮现半空,淡银色的重铠包裹着那些人影浑身上下,清一色左手挺起大盾,右掌紧握尖枪,成环形而立布阵。只是,就算成型,他们的身影依旧带着一丝淡淡半透明,在寒风吹拂下身形轮廓轻轻晃动摇曳。

“你们不会以为,那么久的谋划之后,我会只带一个不能完全相信的人当做部下吧?不管你们还有什么伎俩,休想胜过我这十名威灵圣卫!”

“开玩笑吧!一件灵器召唤出的十名灵体护卫,每一个实力波动都在乘风境层次!”

呼延烈云失声一叫,空中波动威压已至,他很不愿意承认上方十道虚幻身影与自己竟然是同一层次修为,甚至还有更高者存在。

乘风境,二重六名,三重三名,最高者为五重实力。

“别被他们合围缠住,唯一的方法只有逐个击破!”

赢天旭急忙一叫,话音刚刚落下,上方身影已经凌空而落,三支硕大尖枪从不同方位一齐攻向他,锋芒瞬间锁定左胸、后背,侧颈三处。

“师兄,当心!”

还不及多想,宁越挥剑驰援,持剑右腕之上,一圈符咒悄然转动。剑斩而落的瞬间,天锁印雄浑震击之力亦是爆发,硬生生拦在其中一支突刺尖枪之前。

铛!

枪对剑,退的却是宁越,出枪的威灵圣卫仅仅动作一滞,紧随其后改刺为横扫,继续攻向赢天旭,根本不理睬一旁插手的宁越。

咬紧牙关一喝,宁越改为双手持剑之势,正欲出招的刹那间,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也来不及回首去看具体情形,暗煊古剑划动一斜,挡于身后。

几乎同一刻,一抹尖锐寒意直击而中侧起剑刃,强横的力度透过暗煊古剑的防御,硬生生轰击在他背脊之中,扩散向浑身。

咚——

踉跄几步向前,宁越眼冒金星,视线一时间陷入模糊,就连听觉也减弱许多。但是,啸动破空风声太过凛冽,依旧能够辨认。

致命的攻势,还在围击。

“喂,躲开啊!”

不远处,呼延烈云急忙一喝,在他视线中,两支突刺尖枪赫然将宁越夹击于正中,致命的森然即将破开血肉。

叮!叮!

电光石火中,一弧猩红萦绕宁越周身斩动,肆意呼啸大作的暗煊古剑之下,两支尖枪颤抖而撤,无功而返。

“用不着提醒,我感觉得到。”

正中位置上,宁越狞笑一声,在他瞪大的双眼中,暗红色奇异符文若隐若现。这一刻,他整个人气息变了,不仅仅是增强数分,而且比之前来说,充满暴虐。

魔族血脉,觉醒。

“真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藏了一位魔族之人。不对,应该是混血吧。只是人魔两族诞生下来的杂种,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血脉之力?”

半空中,神秘强者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右手随即一招。

转瞬间,实力最强的那名威灵圣卫动了,舍下依旧还在耸立空中俯瞰下方战场的两名同伴,挺枪直接攻向与两名威灵圣卫缠斗中的宁越。下落之势,如同流星陨落。

呜呜呜!

与此同时,巨鸟双翼一颤爆发出数十柱岩浆般烈焰,强行将身前格挡屏障击穿,抡动的利爪划出数道交叉破空寒芒,攻向前方。

“也罢,再陪你斗上几招。很快,你们都会葬身于此,一个也没有例外。”

戏谑笑声在半空荡漾,那人转身出手,一掌轰击下,淡金色纹路镌刻虚空,古朴而神秘的力量悄然唤醒。

山顶之上,宁越在两名威灵圣卫夹击下难以突破,上方呼啸而落的攻势,他哪里可能不曾发现,只是一时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

锵——

也就在这一刻,不远处的大氅少女怜祈再一次挥剑了,出射的四道剑影径直朝向宁越而去。

夹攻,四个方位。刹那间,宁越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难不成……已经是终点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非人,非魔,名曰神!

叮!叮!

出射剑影呼啸而至,迅疾胜过闪电的两抹寒光激撞于夹击尖枪顶端锋芒,冲击力度根本不足以将两者攻势震开,但是却也能够令之速度一滞。

借助这个间隙,宁越抽身而退的动作成功脱离双枪夹击攻势覆盖位置。然而,上方坠落之枪,依旧无法躲开。

嗤嗤——

须臾中,另外两道剑影紧随而至,贯穿了宁越的衣袍两肋,但却仅仅只是削开衣袍,与肌肤表面留下一道鲜红划痕,并没有实质创伤。而后,两道剑影去势不减,竟然让宁越后撤的身形就此加速。

轰隆隆!

威灵圣卫一枪凌空而落,青雀山巅峰颤栗龟裂,几乎撼动着整座高山。飞扬的烟尘中,另外两位实力稍弱的圣卫也在这一招波及下后退,半透明的身形再消散少许。

不远处,落地的宁越被震击劲风一推,再后退数步,停下之刻依旧心有余悸,下意识目光瞭望一落,锁定在远处横剑而立的少女怜祈身上。

而后,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终于,怜祈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了。对于依旧没有扭转多少的战局而言,同样是一件好事。

半空中,缠斗巨鸟的神秘强者似乎游刃有余,竟然还有余暇顾及这边战场,对此狠狠一喝:“怜祈,是你自己毁去了你主人苏醒的唯一机会!”

“是不是唯一机会,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继续寻找下去,希望就不会灭。而你,恐怕兑现不了当初的约定。一个突然间就恼羞成怒,想要灭口的人,断然是心虚!”

怜祈冷冷回道,纵身出剑,啸动的细剑剑尖准确无误钉入到一名倒退圣卫后背上盔甲间隙之中,贯穿透入,再从正面胸膛击出。

铮!铮!铮!铮!铮!

无数声金属激撞声响起,幻化分裂而斩的上百道剑影在那名圣卫体内成型,斩击之势如同莲花绽放。森然锋芒下,整具半透明躯体支离破碎,重归虚无。

“好剑!”

同一刻,宁越兴奋一嚷,背后幻化羽翼颤动腾空,凌空落下之刻,一掌抚上暗煊剑刃,暗红烈焰就此点燃。

他的目标,自然是另一名在刚才冲击中波及后撤的圣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那名圣卫猛然转身防御,大盾挺在身前。而宁越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击落剑势不但没有减弱或是变招,反而越加呼啸凌厉。

轻轻一哼,他大拇指擦动一抹,自己的鲜血染上剑锋。

“第二式,千屑。”

千屑之招,专破各种防御。若是唤作正常人类乘风境强者举灵器之盾防御,也许宁越不会选择这样正面强攻去突破。但是,眼前的威灵圣卫连人带盾皆是灵体,而暗煊的千屑招数,归其根本是利用击碎元素之力,粉碎万物基本构成来摧毁一切防御,用于这等敌人身上,恰是合适,事半而功倍。

乒——

转瞬间,利剑切入盾牌正中,一抹暗红色剑光之下,防御土崩瓦解,破碎的道道间隙之中,烈焰灼烧尽数透入,沾染在后方圣卫躯体之上,熊熊燃烧。

嗤!

宁越根本没有耐性等待烈焰将那名敌人吞噬殆尽,顺势一剑斜劈,于烈火灼烧中将其躯体斩成两截,破碎的灵体化为一片光斑消散,,消失于点点飘飞焰光之中。

就此,威灵圣卫两名陨落。

然而,宁越可不敢因此有丝毫兴奋与松懈,在他目光正前方,那名威灵圣卫的头领可是毫发无伤,坠落山顶之后,它再次挺立而起,手中尖枪遥指这边。

在其身后,怜祈柳眉微皱,左手一抚剑刃表面,一圈数十支剑影幻化转动,环绕周身。

“我拖住它,你去帮你的同伴。”

“你一个人?”

宁越一愣,之前自己胜过怜祈一招,虽非一人之功。但是,现在处于魔族血脉觉醒状态下的他,绝对不会比右手受伤的怜祈弱。眼前的圣卫统领足有乘风境五重实力,他估摸着,就算自己与怜祈联手,想要维持不败也是困难。

若是她一人去牵制,无疑于自寻死路。

“对付灵体就要用特别的手段,比如你刚才那一剑。作为剑灵,这类战斗我的经验远胜过你,在招数上,亦是如此。相信我,在完成那个心愿之前,我可不会随意作践自己这缕残喘的魂魄。”

“你多加小心,我很快就回来帮我。”

话音落时,宁越转身掠出,在距离不远处的位置上,面对五名威灵圣卫的布阵合击,赢天旭与呼延烈云两人只能反方面防御,被压制得无力反击。

“师兄,让开。”

扬声一喝凌空而降,落下的自然不会只有宁越的身影,更有他手中挥动的深寒剑光。

暗煊,嗜血之魔剑,以苏醒魔族之血饲其,破除封印的力量,自是摧枯拉朽。

“第四式,暴食。”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驰援第一招便是他此刻能够动用的最强一击。蓄势的玄力早在半空飞掠而至的过程中凝聚完成,挥剑之刻,暗红色流光凝为狰狞兽首,血盆大口瞬间将那道腾空身影吞噬。

剑落,暴虐而磅礴,势比颠覆天地。

同一瞬间,两名威灵圣卫同时转身迎击,其中一名左盾换至右手再挺起,与身侧同伴左手撑起之盾合并一处,双盾同布防御阵势。

铛!

须臾之间,一抹暴虐猩红正中防御之上,坚硬防御瞬间崩裂,被啸动的凌厉剑意肆意撕裂的双盾之后,两名威灵圣卫的手臂亦是截截碎裂。

然而,暴食之剑也止于此步,暗煊古剑威势锐减,宁越的身影落于地上,仰首之刻所面对的是两名不知疼痛的圣卫手中一齐突刺尖枪。

“铭剑式,青龙。”

同一刹那,一声呵斥响起在那两名圣卫身后,赢天旭瞥了另外三名圣卫,仗剑御风跃腾至此,颤动的锋芒呼啸出青色剑气,翻滚升腾,凝为虚幻龙形。

这一刻,氤氲雾气悄然弥漫,那两名圣卫迅速被拖入苍白朦胧之中。

乒!乒!

连环双剑,剑啸之中暗含龙吟威严。尽时,圣灵灭。

转瞬间,雾气散去,两名威灵圣卫一齐栽倒,皆是后腰处被一剑斩断脊椎部位。倒地之时,巨大身躯同样是碎为点点光斑,漂浮在虚空中。

“师兄的剑法,越来越精绝了。”

宁越抬手比划一笑,紧接着再努了努嘴。

他与赢天旭两人的前方,呼延烈云一人陷入三名威灵圣卫围攻之下,败迹显露,身上已带四道血痕。

“小越你去吧,尽力而为就好,别太拼命。这一次的敌人的背景,远远胜过你的想象。”赢天旭拍了拍宁越的肩膀,迈步向相反方向。

在那边,虚空中耸立的最后两道身影轰然落下,虚幻头盔下透出的冰冷目光,赫然锁定在赢天旭身上。

宁越突然横手一挡,示意赢天旭等等,道:“既然师兄清楚我不知道,为何不透露一下?都已经为敌了,生死之局,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赢天旭沉声说道:“孟叶从雪羽英龙口中得知的没错,青雀山上所有人人类强者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因为上面的那个人……非人,非魔。”

“更非兽,对吗?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让师兄如此讳莫如深,也只能是那个答案了。”

宁越点了点头,放开了赢天旭,仗剑走向另一端,脚下发力一蹬,冲向呼延烈云所在战团驰援。

在他心中,答案已揭。他从未想过,这个时候自己竟然就会遇到这如同传说一样的至高种族。

对于底细不清的生灵存在,人类强者敬畏多于轻蔑。其中,对于传言中以暴戾嗜血为标志的魔族,人类畏之。而另一者,魔的对立面,象征着至高主宰与神圣的另一个种族,人类抱以敬。

非人,非魔……名曰,神!

“在我体内,流淌着魔族的血脉,与神为敌,说不准是命中注定。不过,你既是神,却又以这等卑劣手段玩弄众人,罪不可恕,那就由我——弑神!”

心中一喝,宁越已至一名威灵圣卫身后,幻化双翼振动,身形凌空而落,舞动剑光化为一轮寒芒,呼啸斩击连绵不绝。

叮!叮!叮!叮!叮!

无数火光飞溅绽放,半透明的重铠之上亦是多出几道裂痕。但是,不足以将其摧毁。

之前被击碎的四名威灵圣卫,以及目前还在纠缠呼延烈云的那两名,都是实力相对最弱的乘风境二重,只是由于缺少实体,以灵体形态存在于此,面对由灵器挥动的锋芒,防御性天生不足,这才被连续按击破。

不过,宁越这一次出手进攻的那一名圣卫,与赢天旭此刻迎上的两名实力一致,乘风境三重实力。仅仅只是多出这一重层次,却足以挡下暗煊古剑的连绵一击。

“有点硬啊。”

摇头一哼,宁越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后撤一退。因为,那名圣卫猛然转身,一杆尖枪横扫出狂暴劲风。

身形退,宁越并非抵挡不住,而是不愿在此浪费过多的玄力,借势而退卸去攻势。不过,当他堪堪落地之时,猛然间一瞥,却是望见那名圣卫挺出尖枪之上,两轮淡金色流光转动飞射,乍眼一看,竟是两柄旋动飞斧。

“神族的灵体圣卫,花样还真不少。”

再是一哼,他可不至于因此而退缩,幻化双翼再颤,跃身而起一剑劈在左侧旋动飞斧之上,借助剑刃弯曲反震之力,更快缩短双方的距离,直接撇下这一轮攻势,径直剑取前方圣卫胸膛。

这一刻,那名威灵圣卫并没有反击或是挺盾防御,而是拄着长枪,单膝跪下,似乎在行礼。望见这古怪一幕,宁越心中清楚的仅有一件事,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在对自己行礼下跪。

剑至,最后一米距离,圣卫依旧保持着下跪姿态。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上方天穹突然云层破裂,一柱淡金色光芒凌空坠落,不偏不倚恰好笼罩在那名圣卫周身之上。

瞬间,狂霸的浩瀚之力荡漾震击,暗煊古剑攻势骤然一止,在宁越瞪大的惊诧双眸之中,金光越加璀璨。降临的神圣力量咆哮成攻势,疯狂迫近。

第五百四十九章 悬殊

轰!

闪躲不及,荡漾金光正面冲击,如同洪潮掀起般肆意冲刷着宁越的身躯。刹那之后,出剑身形溃退而坠,重砸大地之上,皲裂的焦痕中,缕缕烟烟升腾。

拄剑跪地,衣袍褴褛遍处焦痕,宁越脸色胀红在大口喘息着,就好像是一个溺水中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的落难者,珍惜每一次机会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

燥,热,恐怖的灼烧由外到内,煎熬着他每一处肌肤每一缕经脉。浑身上下,好似点燃了数百簇火苗,一齐炙烤着所有的血肉骨骼。

“这便是……神的力量吗?”

口鼻中鲜血渗出,尚未落入大地尘埃,于半空中直接被残余炙热所蒸发。而在此刻的宁越眼中,之前象征着魔族血脉觉醒的符文,早已消失。

被淡金光芒击中的一瞬,血脉觉醒直接强行解除了,反噬瞬息而至,以至于他用自身最虚弱的状态,接下了那名威灵圣卫展现出的空前强大一击。

咚咚——

重踏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之前那名接受了天穹所降圣光的威灵圣卫正在挺枪靠近,比起它之前的模样,此刻在周身重铠表面又多出了十余道淡金色纹路。不断变幻之中,似乎是无数符文镌刻连绵而成。

而它身上散发出的实力波动,已不再是乘风境三重,而是四重层次!

半空中,还在缠斗巨鸟的神秘强者瞥了一眼下方,冷冷暗笑:“对付你这等低劣的魔族混血,自然要用来自神界的净化圣光。这等洗礼下,能够苟延残喘保得性命,算你运气好。只是,运气也要到头了。”

乒!

尖枪一划,威灵圣卫随手一击,宁越咬着牙挥剑格挡。伴随着金属碰撞只剩,一柄剑转动飞入半空,一道人影溃败再退。

暗煊脱手,古怪斩刀之前在救下呼延烈云时就已经掷出,此时此刻的宁越,手中再无兵刃可持,颤抖的手臂撑在地面上,很是勉强才伏着半个身子稍稍起来。而后,右拳一握挥动,凝光剑刃显露,却是闪烁不息,若隐若现。

咚!

重踏一跺,威灵圣卫再至身前,手中尖枪一转,倒持抬起。在它重铠头盔之下,冰冷的目光不带丝毫怜悯之意。

铮——

尖枪落,强横的碾压破击力道汹涌轰下。

轰隆隆!

地面狂颤,青雀山巅峰为之一震,尖枪落处,大片皲裂凹陷,寸草不生。

尖枪拔出,威灵圣卫突然间猛然转头,望向另一侧,只见在那边一块突起山岩上,韩景喘息伏着,右手中长枪已化柔韧飘带,另一头系着宁越的腰间,将他拽动扯至自己身侧。

“宁越,你还好吧?”

“不太好,但至少还有命。”

宁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耳边,破空风声呼啸而至。不止是韩进,其余的铜棒还有除去黎星阁之外的众多宗门,也终于赶到这里。

不过,当目睹了这青雀山巅峰的乱战之状后,不少人因疑惑而踟躇。

眼前的激战中,那些高度超过四米的巨大半透明重铠侍卫,到底是什么来历,个个模样威猛,气息不俗。而之前来此找魔鸟讨债的呼延烈云却在与这些侍卫交战,还有应该处于他对立面的宁越和赢天旭,亦是与这些侍卫交战。

至于那只本应该重伤的魔鸟,依旧腾飞在空中,被另一名从未见过的强者缠住。

当然,黎星阁所属之人不会有疑惑,无论是出发前还是半道上,韩锟传达给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宁越想做什么,他们跟着去帮忙就行。

一时间,数十道人影一同奔出,清一色全是银枪挺起突刺,尖锐的寒意迅速凝聚。

“让他们退下,这对手不是——咳咳,不是,咳——不是他们这些宗门弟子能够对付的!”

咳着血,宁越依旧在嘶吼着阻止。

韩景会意,急忙扭头一喝:“退回去,快!”

然而,还是晚了一些。

铮——

尖枪抡动反削而斩,一弧寒芒下,大地爆裂连片血光。

势尽,风止时,一片苍夷,出击数十人,尚存者不足十名,而且人人带伤。

“全部退下!”

一声呵斥凌空传来,甚是焦急。同一刻,一道飞纵身影越过下方伤亡弟子所处之处,手中两抹银虹钻动突刺,直取前方威灵圣卫。

黎星阁的长老,出手了。

在他身后,韩昆一拳捶地,咬牙切齿,睚眦欲裂。那么多熟悉的面孔眨眼间永远离去,身为带他们而来的宗门少主,他如何能够不自责?

“长老,拜托了。”

叮!叮!

转瞬间,两声嗡鸣啸动惊起在半空,双枪落处寒光一凝,止步于挺立大盾正前面。击中之处,圈圈淡金色纹路荡漾变幻。唯有那名长老自己才知道此中苦衷,枪上击出的玄力,触碰的一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要撤力抽回,却又好像被粘附住似的,根本无法抽枪。

而这一刻,威灵圣卫手中的大枪再一次抡动。

铛——

大枪横扫,势不可挡,黎星阁那名长老应声而退。同一瞬间,威灵圣卫追击而上,速度更快,一杆五米多长的虚幻大枪舞动得如同竹竿般轻巧多变,十余道寒芒肆意纵横划动于虚空中。须臾中,赫然穿透那名长老的躯体。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一道道血花飞溅,被击溃的身影坠落之刻,剩下的竟然只有一具血淋淋的骷髅骨架,落地时再是一裂,化为散落碎骨。

黎星阁长老,乘风境八重实力,一招陨落。

“怎么可能……”

这一次,韩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无法想象这一次结局会是如何。

同样的惊诧也在宁越心中激荡,那名威灵圣卫明明实力波动只是增涨到了乘风境四重层次而已,怎么可能对上乘风境高阶的黎星阁长老,竟然能够一击必杀。

定睛一落,很快,他心中有了答案。唯一的解释恐怕也只有这名威灵圣卫身上依旧在缓缓转动的一道道淡金色符文纹路,破开云层从天而降的神之力。别的尚且不说,能够迎面间将他的血脉觉醒击溃瓦解,面对普通人类强者,以神之名,拥有制裁的力量,也是情理之中。

“不愧是神,世人敬之,畏之。”

摇头暗叹,宁越摇晃不止着缓缓起身,横手一推,示意身侧韩景退下。不远处,他赫然看到那名威灵圣卫扭头望来,再一次锁定了他这个目标。

“趁着它眼中的直接目标只有我的时候,快走吧,别再徒添伤亡了。”

与神战,绝非常人所能。

“你不走吗?”韩景在犹豫,刚才黎星阁的惨烈她自然看在眼中。但是要走,她不想一人从这里独自离去。

“我想走的话,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记住,你不单单是要回去,更多是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达给世人。青雀山上,不过一场阴谋,始作俑者并非人类,更非魔族,而是传说中的神,世人敬畏的神。无道,神明!”

话音落时,宁越一声嘶吼,挥剑再出,虚幻的双翼若隐若现,几乎就要崩裂。但是,他还是上了,所依仗的只有双腕之上的凝光利剑。

同一刻,威灵圣卫迎击,一枪重颤虚空,圈圈淡金色纹路竖直荡漾,古朴而神圣的力量被唤醒,一柱硕大的金色枪尖浮现,破空突刺。

轰!

眨眼间,金色出射之光贯穿青雀山山顶,所至处,耸立乱岩化为粉屑,不复存在,余势直入远方云霄,久久方才散去。

正中位置之上,虚空中尚还残余着丝丝变幻波动,除此之外,再无一道人影。这一枪,亦是将赶上青雀山山顶的其余宗门震慑住,面面相觑,再也不敢上前,而是在缓缓后退。

那样的力量,恐怕已经不再是乘风境的范畴了。

威灵圣卫根本没有多看那些人一眼,目光一转,冷冷望着前方轰击残骸的侧面。在那里,两道人影搀扶而立。

“还好,赶上了。”

舒括小口喘息一下,单手拽着宁越的胳膊,落地了却依旧不敢松手。

宁越面色煞白如雪,手腕之上剑刃已散,他朝着舒括点了点头,道:“舒宗主,多谢。”

刚才一击,心有余悸,若非舒括将翼狩诀施展到极限最后一刻将他带离圣卫突刺范围。这一刻,也许自己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与那些黎星阁的弟子相聚。

那名威灵圣卫,越加强大了。

“没想到在终点处,竟然招惹了这样的敌人。”舒括一叹,望着那名威灵圣卫继续逼近,眉头一皱,再道:“是不是,该撤了?”

宁越眯着双眼一望,远处的另外四处战团中,半空中神秘强者隐占上风,将巨鸟限制在自己挥动招式下。

其余战场上,赢天旭对战两名威灵圣卫,也是略显被动,左右冲击无法突破。呼延烈云尚好,寒锋盟其余弟子赶到,没有黎星阁那样一股脑冲锋,而是彼此结成剑阵共同进退,一时间尚能抵挡。最劣势的是怜祈,在最强的威灵圣卫大枪挥动下,截截溃退,压制得几乎没有反击余力。

“我们能退,他们能吗?”

“能走一个,是一个。”舒括一叹,神色越加紧张。前方,威灵圣卫越来越近了。

嗖——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破空啸动风声由远而近,一道纤细寒光狠狠击中在那名威灵圣卫身上。

然而,寒光自身崩裂,圣卫毫发无伤,浑身都没有因此而摇晃一下。

“箭?”

宁越一愣,下意识扭头去望,所看到的却是更多的出射之箭,从不同位置接连射出。远处,一道人影正在飞奔,一遍移动着,一遍连环搭弓射箭。

叮!叮!叮!叮!叮!

箭矢不断崩裂在激撞中,威灵圣卫的脚步完全没有因此而缓慢丝毫。但是,那一边的射箭之人不曾停下,跃起一步踏上一块凸起岩石,将最后一支羽箭搭上弓弦,再顺势一张拉满大弓,形如满月。

这时,宁越也终于看清了那人,并无太多的惊诧。

“孟叶,果然当初的箭是你射的。”

岩石上,弓如满月,孟叶在瞄准中突然合上了双眼。那一刹,他的身影出现了少许模糊。

“楔子已经够了,就算你是神的护卫,这一箭也叫你好瞧!”

第五百五十章 势不可挡

箭发,低鸣的破空啸动声尚不及之前凌厉。出射之刻,孟叶手中弓崩弦断,在射出最后一支箭时,这盏大弓也走到了尽头。不过也好在,最后一箭成功出射。

嗖!

转瞬间,螺旋状破空气流轨迹的末端,箭矢钉入到前行的威灵圣卫胸口正中,伴随着一声碰撞声,利箭止住,却并没有与之前数箭一样就此粉碎,而是保持着原有的形状扎在圣卫身上,尾羽轻轻颤动。

然而,威灵圣卫的前行仍旧是原来的节奏,速度没有丝毫放缓。

“丝毫无用吗?”

舒括摇头一叹,心中下意识自嘲一笑,之前他也是与宁越和孟叶同路到此,对于那个有些害羞怕人的少年多少有些了解。虽然,他今日的这几箭有些声势不凡,但是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如何能够创伤乘风境实力的护卫。

“不,他的箭可不止如此。”

不过,宁越否决了舒括的看法,在他眼中,一抹淡淡惊诧闪过。

咚!

高大的威灵圣卫又一步踏下,地面的颤抖在加剧。突然间,它身形止住了,微微一颤,竟然开始缓缓倾倒跪下。

在其胸口正中,那一支羽箭箭矢之上,一圈圈淡灰色涟漪悄然泛起,逐渐波动向那具半透明的躯体各处。随着涟漪荡漾,十几点漆烟在威灵圣卫体内闪烁,若隐若现。这一刻,不少望见此幕之人猛然意识到,那十几处烟点赫然便是之前孟叶射出却被粉碎之箭命中的位置。

之前的箭矢连射,并非徒劳无功。

轰隆隆!

很快,威灵圣卫跪倒在地,溅起大片烟尘,左右手所持枪盾一同顿在地面上,似乎无力再举起。而在它半透明的躯体上,淡灰色涟漪波动更加迅疾,十几处烟点位置,纤细的裂痕正在弥漫,蔓延向其周身各处。

“好手段,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隐瞒底牌。”

宁越一惊,望向远处孟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一直以来都能猜到孟叶绝非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此刻展现出的实力,可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乘风境高阶强者都无法抗衡的神之护卫,竟然被孟叶十几支箭放倒。

与此同时,孟叶扬声喝道:“快去解决它,我的箭无法禁锢太长时间。”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尖锐。

“明白。”

舒括点头一应,第一时间跃出,翼狩诀的力量全力爆发,舞动长空而落,羽翼状玄力同时也是切割的利刃,挥动斩下,无坚不摧。

嗤!嗤!嗤!

划动的寒光编织于跪倒的威灵圣卫躯体上,之前坚不可摧的虚幻重铠此时脆如豆腐,被舒括斩击的玄力肆意切割,裂成数块残躯。

轰!

构成圣卫的力量终于无法继续支撑,轰鸣一爆裂成无数光斑飘飞,缓缓升空。

第五名威灵圣卫,就此陨落。然而剩下的,依旧还有五个,其中包括让怜祈陷入苦战的最强一个。

“很好,继续这样做就是了。”舒括狰狞一笑,亲手斩灭那样的一个强敌,多少心中按耐不住兴奋,回首一喝,眼神又骤然一变。

远处突起的岩石之上,孟叶双手撑着伏地,不断踹息着。贴着岩石的十指之下,猩红色鲜血渗出,染红山岩。

刚才的招数,他可无力再施展一次。

也在这时,一片惊叫声响起,荡漾在青雀上山顶上。

舒括回首再望,宁越亦是仰首,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中同时浮现出一抹骇然。

青雀山上空,云层再次被一柱降临金光突破搅碎,强烈的神圣波动垂直而下,笼罩于最强的那名威灵圣卫之上,激荡出一圈圈灼热涟漪。

猛然间,威灵圣卫动作停滞,怜祈抓住间隙抽身而退。

不仅是她,不远处鏖战中的赢天旭也是脸色大变,急忙后撤。在他堪堪与缠斗中的两名威灵圣卫分开之后,激荡涟漪抵达,淡金色波澜竟然连同那两名圣卫都击碎,化为点点光斑融入到其中,继续波动向外。

下一刻,最远处的两名威灵圣卫亦是如此,被同伴爆发出的淡金色涟漪击碎,半透明躯体融化成点点光斑,汇入到淡金色涟漪中。其中,寒锋盟有三人躲避不及,被涟漪击中,两人当场化为粉屑死无全尸,最后一人所幸被呼延烈云及时一拽,右臂连同手中之剑却来不及逃离,被淡金色涟漪波及,眨眼间完全粉碎消失。

至此,淡金色涟漪停滞扩散,泛起阵阵扭曲之后,猛然间收回荡漾,重新全部融入到正中那道威灵圣卫体内。

轰隆隆!

整座青雀山在颤栗,耸立山顶的那道身影在疯狂增涨,原先三米多的躯体直接拔高到十米之上,重现的半透明身形上披着与之前不太相同的虚幻重铠,淡金色符文纹路几乎布满了重铠表面,缓缓流转。

随着它突然抬起手中大枪一招,恐怖的压迫气息,就此狂啸波动,震击整个山顶。

吼!吼!吼!

神圣的力量唤醒骇然恐怖,肆意波动,笼罩在青雀山顶上的强迫威压降临,数百名宗门弟子抵抗不住,直接瘫倒跪地。其中实力稍弱者,口鼻中鲜血滴落,更有甚者,当场昏死过去。

“可恶,这是什么?”

拄着双枪勉强没有倒下,韩锟咬着牙在嘶吼,在他身侧再无一人还能站立。虚空中,无形的压迫犹如巨锤般击下,每多站立一秒,就如同多挨上一记重击砸落,浑身骨骼几乎都要散架。

“宁越小兄弟,这一次到底摊上什么样的敌人?”

舒括也是一脸难色,好在他实力不俗,保持着站立之姿尚还无碍。

不远处,宁越被波动震击至巨岩之上,后背撞击紧贴,却也因此能够勉强保持站姿,没有倒下。他略显吃力地抹了抹嘴角边流下的鲜血,苦笑摇头,回道:“一个寻常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敌人,但是,他的作为可也是超乎了常理的认知。”

“喂喂喂,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故作神秘?”舒括摇头一哼,也在这时,突然他觉得降临的压迫减弱了。而在眼前视线中,那名高耸的威灵圣卫确实是垂下了手中的大枪,身躯一转,踏着虚空而下前行,好似虚无中有着一节节台阶。

方向,赫然是宁越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宁越反应过来什么,抬头一望,一点鲜血正好滴落在额头上。背靠的岩石之上,一道摇晃身影落下,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嘭!

相撞时,两道身影一同倒地,宁越喘息着望着砸在他身上的孟叶,再望了望逐渐逼

近的那名威灵圣卫,再是一咬牙关。

“孟叶,还有余力一战吗?”

有些吃力地将对方并不重的身体推起,宁越靠坐在岩石上,缓缓褪下了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指环,递到对方面前。

“这个,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孟叶点了点头,染血的小手接过十星弩矢的指环,一脸的郑重。

“知道。宁越大人,我之前不是故意要隐瞒……”

“那些事情,等结束之后再好好解释吧,我等着。只是现在,如果还有保留不全力一搏,我们可都没机会活到那一刻。”

拍了拍孟叶消瘦的肩膀,宁越缓缓起身,右手顺势一颤,凝光剑刃再一次喷吐浮现。左手一扯,折光斗篷扬起,披在了此时同样褴褛的衣袍表面。

他的眼神很凝重,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几乎没有战胜现在那名威灵圣卫的方法。唯一还存在着些许最后胜算的,也只有此刻距离自己数十米远,倒插于地上的暗煊古剑了。

还需要赌一把,与上次绝杀尤扬时一样。如果,还能够施展出曾经的那一剑,就算是威灵圣卫,现在承接了凌空而落神之圣光的威灵圣卫,也并非不可能无法击败。毕竟,对方终究只是一个灵体形态,只要是那一剑由暗煊挥出,对于灵体的创伤应该足以将其摧毁,形神俱灭。

“喂,小越,还打算赌一把吗?可是,就算干掉了这个大家伙,再之后呢?”

赢天旭退回到他身旁,同样一脸的凝重。

同时,怜祈也是跃身撤回,整个人的气息呈现低靡之状。

“再之后的事情,等到真有那个时候再去考虑。若是不争取到眼前的胜利,提前考虑那些,不就完全是多余了吗?师兄,怜祈,孟叶,帮我创造一个机会吧。之后,若是失败,赶快离开这里。”

根本不给他们质疑与反驳的机会,宁越话音落时,身影一纵直接窜出,虚幻羽翼颤动带来最后一次加速,转瞬间,羽翼崩裂,已是极限。

气流啸动拔空而上,跃出的身影在挥剑之刻,悄然消失在虚无之中。空余的位置上,轰然迎来了威灵圣卫的一枪突刺。

战栗,虚空爆裂层层波澜。

不过,宁越根本不在那里,从模糊中重现的身影出现在地面上,再迈一大步,左手探出狠狠一抽,暗煊古剑握在手中。

同一刹那,赢天旭与怜祈会意,双剑同出。在两人身后,孟叶轻轻吻了一下指环表面,而后猛然抬手一指,幻化弓弩悬浮虚空,凝聚利箭瞬间上弦。

威灵圣卫转身,长枪一甩击向宁越所在位置。而在它左手中,巨盾一挺,盾牌表面浮现出一枚古朴法阵,神圣且神秘的力量骤然唤醒,一柱金光倾斜而落。

轰——

双剑溃,出射箭矢直接消散,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三道身影倒下,挣扎着痛哼,却是无力再起身。

“师兄,孟叶,怜祈!”

失声一叫,宁越心神打乱,堪堪凝聚剑中的最后一丝力量出现紊乱,竟然在逐渐消散。而同一刻,威灵圣卫的大枪轰然击落。

铛!

地面疯狂皲裂,飞扬的烟尘波动中,一道溅落着鲜血的身影掀起,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无助飘零于风中。

视线开始模糊,宁越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痛,四肢几乎都失去了知觉。累,从未有过的疲倦,真想就此好好休息一下。

噗咚!

很快,莫名的冰冷从后背传来,缓缓充斥到周身。视线更加模糊,他唯一能够望见的只有一片粼粼波光,越来越远。

第五百五十一章 圣泉底,劫难起源

“看来,尘埃落定。他很不一般,只是奇迹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发生?放心吧,以后每年今天,我会来此祭奠你的。所以,原谅我这一次,临危怯阵。”

望着眼前的溃败惨状,舒括无奈一叹,狠下心转身一跃,翼狩诀再次施展,灵巧如同猛禽翔空,直接从乱耸的山岩中掠过,逃向了青雀山下。

若放在二十多年前,他断然不会如此无情无义,抛下同伴一人逃走。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满腔热血的愣头青,祖上留下的宗门需要照看,还有一对儿女必须抚养。他必须走,不能终结于此。

在他心中,除去一丝无奈的悔恨,还有一丝淡淡的庆幸。还好赶到青雀山下时,暗觉情况不对,只自己一人上山,翼狩宗其余数人留在了山脚,因此而没搅入这场血雨腥风的纷争中。

对于舒括的退去,雷疆将这一切看到眼中,瞬时间,他的心也动摇了。这一路也算是与宁越共患难,已非泛泛之交,但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真可能丧命。对于这个世间,他的留恋可不少。

“不行,如果我死了的话,就再也没可能见到她了……可是,如果叫她知道,我对宁越见死不救的话,那么……”

咬着牙使劲摇了摇头,他再看了眼宁越坠落而沉的圣泉水面,只剩最后一圈涟漪,再无动静。

这副情景,九死一生。

“想走就走吧,这种情形下逃跑,没人会怪你的。还有你们,能跑就跑,确实没有必要将命搭在这里。”

开口的人是韩锟,他一脸死寂的煞白,虽然在劝其他人离开,自己却是持着双枪,大步向前。目光所望之处,赫然正是那名高耸的威灵圣卫。

“喂,你要去做什么!”

雷疆一喝,下意识上前抬手一按,止住了韩锟的身形。

韩锟扭肩甩开雷疆的手,叹道:“黎星阁此行折损弟子过半,连长老都陨落在这青雀山,我哪还有颜面回去?若是战死于此,至少对宗门,对父亲,都有一个交代。也可以让黎星阁的名誉,继续在乱武州保持,无人敢质疑我们的尊严。只是……”

他扭头一望,眯着的双眼落在赶至赢天旭三人身旁的韩景身上。

“雷疆兄弟,帮我一件事情,带走她,好吗?”

……

强烈的冰冷包裹着浑身各处,意识也在这股寒意中逐渐流逝。宁越能够看到的光线越来越稀少,即将消失在无尽的漆烟昏暗中。

一切,就都这样结束了吗?

心中所想,剩下的只有绝望了。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滋生不出力挽狂澜的念头。

魔族血脉觉醒被击破,暗煊古剑连续出击无功而返,各位同伴也相续战败。天神之力压倒性的威势下,任何伎俩不过徒劳。

半人半魔的血脉,到头来对付魔、对付人,都能够侥幸翻盘,颠覆成败。但是对上神,传言中主宰众生万物的至高种族,不过一场幻梦成空。

“对不起剑灵,无法再与你相见。而且,之后恐怕要你沉睡在这冰冷的池底了。”

心中暗暗苦笑,宁越在叹息,又无可奈何,最后的意识也逐渐陷入沉睡。

深不见底的无尽烟暗,再向他招手。在那深渊之中,只有永恒不变的漆烟。

……

“可恶,太强了。”

拄着佩剑,赢天旭半跪在地上喘息着,在他身前,高耸的威灵圣卫缓缓垂下手中大枪。

“小子,你刚才的剑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赢家的铭剑式吧?”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只见在那名威灵圣卫身前,一道人影缓缓落下。随着他着地,那名圣卫急忙单膝跪下行礼,毕恭毕敬。

赢天旭冷冷回道:“不错。”

“赢家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超乎我的意料。老实交代,还来了哪些人?”

来的正是那名神族的强者,一脸高傲地俯视着赢天旭。但是在他眼中,或多或少有那么一抹淡淡的顾虑。

“果然,你是被从神界大陆放逐自此的。所以,才会惧怕赢家,对吗?”赢天旭一笑,笑得很是邪异。

“对,我是忌惮赢家。但是,还不至于忌惮你。”

飞起一脚踹倒赢天旭,那人冷冷再道:“赢家的人若是知道我来此,断然不可能只派你一个不成器的愣头小子来应付。就算我是被放逐的神,也不是随随便便几个人类强者就可以打败的。”

嘴角溢出鲜血,赢天旭一脸戏谑,回道:“你猜呀?”

……

“啊!”

突然间,宁越挺胸一呕,坐起身来,喷出一大口污浊之水,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不止,每一口都想尽可能吸入久违的新鲜空气。

但是很快,他猛然意识到,这里不太对劲。吸入口鼻的空气里,带着几抹很明显地腐朽腥味。眼中所见,光芒再现,却也依旧一片昏暗浑浊。

紧接着,他再反应过来一个最为重要的事情。

竟然,还活着?

“小子,你醒了?”

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上方,让宁越心中猛然一凛,急忙扭头张望,却是根本看不清对方所在。

“别乱看,我就在你身边。对,就这个方向,再往上一点。对对,就这样。”

按照那个声音的指引,宁越终于看到了一道人影,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所看到的,很是勉强才能够称得上是一道人影。

潮湿的溶洞中,四处都在滴水,周边带着苔藓的岩石上,枯死着许多藤蔓。在那一道道纠缠在一起的植株残骸中,竟然隐约有着一个人形轮廓。只是,那道人影与枯死的蔓藤好似连接在一起,半个身子与植株同化,就这样固定在岩石与苔藓中。

“你想问,我是什么人,对吗?”

不等宁越开口,那人再次开口。同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已经快称不上是手了,就像是一节腐朽的树干,表面还缠绕着十余根枯死蔓藤。手臂最末端,能动弹的手指只有三根。

“前辈到底何人,劳烦指示。还有,应该是前辈救了我吧,多谢。”

宁越吃力地拱手行礼一拜,突然间喉间再是一阵恶心,又喷出一口污水,嘴里除去苦涩外,还涌出一丝酸涩。

“回答你之前,必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上面,是不是那个人又来了?”岩石上的古怪人影再开口了,扭曲的脸庞仰望上方,顶端的石壁上映着波动水光,还能够看到几个缺口,透下一柱柱纤细光芒。

宁越会意,回道:“如果,前辈问的是那个枉称为神的恶人,他确实来了。”

沙哑一笑,上方人影点头应道:“枉称为神的恶人,这个称呼还挺恰当的。对,他是来自神界,一个对于常人而言只在传说中,对其充满着敬畏的虚无之地。不过,他确实已经只是枉称为神了,因为他身处神族的身份已经被剥夺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再次来此。”

“愿闻其详。”宁越心中怦然一跳,他敢肯定,眼前之人知道内情。

那人缓缓述道:“这件事情的起源太长,简单的说吧,神确实存在,但是远没有世人在传言中的那般神圣与大公无私。他们也有贪恋,也有憎恶,也有一切人类与魔族具有的不良因素。对于其中最恶劣者,除去斩杀与囚禁外,还有一道惩戒——放逐。”

顿时反应过来,宁越道:“放逐?放逐地点,就是人类所处的这块大陆?”

“对,就是人类所处的大陆。在这里,那些被放逐的贬遣之神,将被剥夺神名与神力,但是仗着曾经接受过神界的洗礼,他们留下的力量也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抗衡的。不过,既然是放逐的惩戒,神界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身处这样一个不受管制的乐园?对于,神界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强大无匹,对于人界的统制,他们还需要借助一些人类强大的宗族,与其签订誓约。其中一项,便是监视这些被放逐的神族之人。”

“也就是说,他们有人盯?那么,为何这个人……”

对于宁越的打断,那人稍有不悦:“小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宁越急忙拱手回道:“在下唐突了,前辈请继续。”

“随着时间推移,神界也在腐朽,原先森严的律法得不到有效执行。不少罪大恶极的神界之人,没有被执行斩杀或是囚禁的裁决,而是在他们家族的贿赂下,执行了放逐。放逐的神界罪人越来越多,人类大陆上的监视宗族根本来不及完全顾及。所以,他们也开始懈怠,只去监视其中相对实力强大之人。今日的这个,对于这个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边界之地,危害巨大,但是在整体的神界放逐罪人中,却是最弱的。所以,无人监视,得以肆意妄为。”

听到这,宁越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再次打断,只好暗暗观察,待到对方许久不再言语,这才开口问道:“之前前辈所问的,是‘他又来了’?也就是说,这里一定存在着什么他感兴趣之物,这才不惜设下阴谋,数次前来。”

“当然。想必你出现在这里,也是被青雀山圣泉所吸引吧?我可以告诉你,圣泉并不存在,只是那个人编造出的谎言罢了。这里的泉水是有不同之处,但是那股暴戾的力量,绝非所有人都能够承受。不过对于原先身为神族的他来说,就算是这里泉水源头之物,他也能够收下。如果有了那股力量相助,重返神界可能不行,但是足以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那人幽幽一叹,突然间,浑浊的双眼中露出了一抹异样光彩。

“同样,如果有了那股力量相助,你想绝境反击,将他斩杀于此,也并非不可能。”

“前辈在说笑吗?他是神,所以才能够承受,如果是我的话……”

宁越的心在颤抖,但是,也有那么一抹暗暗激动。

“如果是你的话,更可以。不仅仅是因为你体内拥有着魔族血脉,更是因为你身上有一样东西。一样指引着我,找到你并救了你的东西!”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失落之神魔器,魔翼皇棋

“什么东西?”

宁越一愣,下意识望向了手中就算在昏迷中也不曾松开的暗煊古剑。在他看来,自己身上最不同寻常之物,只有这个。

“你的剑很特别,但是并非我所说之物。在你身上,应该有东西在阻隔着我说之物的波动,但是到了这里,就算再是隔绝,也不可能完全挡住两者之间的相互共鸣。毕竟,它们是一同被铸造的,让神魔共同为之畏惧之物。”

那古怪人影再是一指,落在了宁越右腰位置。

突然间反应过来,宁越有些吃力地从衣袍内掏出一只小盒,打开一取,拾出了一枚棋子,当初雪龙帝国之皇司马海威赠送与他的战车棋子。那枚能够让司马天嵩为引来魔族外援,疯狂争取的棋子。

“这个到底是什么来历?”

捧起棋子的手在颤抖,不仅仅是寒意入体很冷,还有宁越的心也在颤栗。

能够让神族都觊觎的魔族之物,到底会是什么来历?

“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之一,魔翼皇棋。”

两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传入耳中,宁越依旧不知其含义,但是心中的颤栗依旧在加剧。单从名字来判断,来历绝对恐怖。

“前辈,可否再详细一点?”

“仅仅只是你,很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知晓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之名。不过我也不能笑你,毕竟在来到此处之前,我也无从得知这个名字。一切,都是墨旭告诉我的。对了,墨旭就是那只守护着青雀山的巨鸟,也正是它一直在守护着这里隐瞒的巨大秘密。”

闻言,宁越心中再起波澜,隐约中,觉得很多听过见过的思绪开始连接在一起,新的结论缓缓成型。

再次,那人再道:“对了,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来历。对于你这种会来到这里的后世之人,也许曾经在传言中听说过我。毕竟,我自从一百八十年前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么多年来,只有墨旭为伴,后人对我当初的评价如何,无从知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一位强者决战青雀山魔鸟,施展秘技武学化为光之巨人,奈何最后被毒火击中点燃,拍落圣泉之中……”

霎时间,震惊浮现宁越双眸之中,他的双肩在微颤。原来,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前辈你就是传言中的那位强者?”

无奈苦笑一声,那人点头道:“对,就是我。想不到时隔三个甲子,我当年的败绩还被世人记住。当年,我心高气傲,又被人暗中挑拨,再加上一点私心,视墨旭为穷凶极恶的魔兽,与之决斗。那一次的背后,也是那人的阴谋。我能够化为光之巨人,亦是他给我的力量。被毒火点燃之后,墨旭将我拍入泉水中,实则是为了救我。它的毒火,只有这里的泉水能够扑灭。然而,我还是伤得太重,火毒残余体内,若不藏身于这等潮湿阴暗处,难以苟活。但是我没想到,墨旭也没想到,这里的蔓藤也因为泉水而变异,竟然吸附在我的伤口上,融入血肉,无法根除,长年累月下来,就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也因此,寿命被延长,竟然于此渡过了一百八十年之久,迎来了又一次轮回。”

“轮回?”

宁越念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想法渐生。

“前辈的意思莫非是,那位被从神界放逐的罪人上次出现在一百八十年前,这个时间跨度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所以在今天,他再次出现,却布下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对方缓缓回道:“那个人名为啜陆,两百三十一年前被放逐到人类大陆,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在这青雀山中隐藏着一个秘密,曾经那场上古纪元之战遗留下来的失落十三神魔器,魔翼皇棋。被放逐的神界罪人,实力是被封印了部分的,而且无论如何修炼,都不可能有所突破。但是,如同利用魔族的力量,是存在很大可能将那层封印击碎的。他的目的,其实在此。”

“神界的人,掌控不了魔族的力量吗?”宁越不由一问。

“并非不能,而是他不敢迈出那一步。如果染指了被神界视为绝对禁忌的魔族力量,他将失去所有回到神界的可能。至于啜陆最终目的是什么,无从得知。而告诉我这些的,是墨旭。准确说,它的名字叫墨旭炎鸦,拥有着皇室魔族血脉的异兽,但对人类却没有恶意,世代镇守于此只是为了魔翼皇棋不被歹人染指。按它所说,它的祖上的主人便是魔翼皇棋最后一代主人。在往昔一场旷世大战中,强者陨落众多,棋子失散,那最后一代主人心灰意冷,重伤中来此,借助青雀山特殊的灵脉地势,将魔翼皇棋中名为帝皇的一枚封印于此。”

心中暗暗一颤,宁越惊道:“名为帝皇?”

“对,帝皇。魔翼皇棋以魔界盛行的对弈之术魔战棋为基础,铸就十六枚封有强大魔族血脉之力的棋子。其中,最高位的一枚不是俗称中的王,而是皇,魔之帝皇。唯有身怀魔族血脉者,方能将之驾驭。掌控了这枚棋子之人,拥有能够将其余棋子融入他人体内,无论那人是何种族,无视人、兽、神的区别,都能够将他转生为魔族血脉,作为自己的眷属。两者的力量共鸣,相辅相成,每一人的实力增涨,都能够影响到另一人。”

这番话无疑让宁越胸中翻起惊涛骇浪,在他的认知中,灵器之上还有尊器与圣器,以及传言中的神魔器。没想到,在他手中,竟然早就握有一件魔器,一件恐怖魔器的一部分。

而且,那件魔器的力量,超乎想象。

“等下,是十六枚棋子。也就是说,掌控者最多能够拥有十五名眷属?”

对方应道:“对,眷属越多,魔之帝皇自身能够获取的力量也越多。反之,拥有眷属越少,魔之帝皇从棋子中得到的力量也越少。如果,只是单单融合这一枚棋子,并不能获得太多的力量。”

点了点头,宁越抬起手中的战车棋子,再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融合了那枚帝皇棋子,再将这枚棋子融入一人体内,我和他都会获得不俗的实力增涨?”

“完全正确。只是,还有一点你并不知道。那就是,你这枚战车棋子处于力量未激活状态,没有帝皇棋子,它无异于一枚普通棋子。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它能够隐隐察觉到其余棋子的下落。如果靠近,将会出现感应。刚才你取出它的盒子相比不太一般,能够一定程度上隔绝这层感应。但是,在帝皇棋子面前,这样的遮掩完全无用。激活状态的棋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没有帝皇棋子支持,也可以单独融入血肉躯体中,为那名强者增强实力。只是那样做,那个人相当于混血魔族,而非转生成真正魔族。”

“多谢前辈教诲,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现在那枚帝皇棋子,所在何处?”

宁越拱手行礼一拜,之前有一句话他可铭记在心。这位一百八十年前的前辈可说过,如果他有了那股力量,便能够斩杀啜陆。对方肯救他,断然不是只为了他身上的这枚战车棋子,更不是因为困在这里太久,想找个人聊聊天。

“哼,怎么,就动心了?”

岩石上,那人冷冷一笑。

宁越郑重回道:“对,我需要它。因为前辈说了,只要有了它,我能够击败神界罪人啜陆。现在,墨旭前辈在他阴谋下被重创,很可能即将落败,而我那些误入局中的同伴也是岌岌可危。为了他们,我必须一试!若说我没有资格使用,那么我恳求前辈暂借我一用,等同伴脱困之后,就算要以付出自己生命为代价,也愿意将那枚帝皇棋子还到这里,连同我这枚战车一起!”

“可是,得到了那股力量后,你可真的愿意还回来?毕竟,那可是十三神魔器,让魔族无比渴望得到,让神族又恨又怕之物!没有力量之人,也许心中想着自己可以放下。但是一旦得到了非同寻常的力量,想要再放下,谈何容易?”

这一刻,宁越犹豫了。自从得到了暗煊古剑后,他一直在依赖着它的力量。若说将其放弃,根本做不动。而魔翼皇棋,阶级更在目前的暗煊古剑之上。

舍弃,放下,真的可以做到吗?

对方突然一笑,道:“很好的表情,你犹豫了。不过,这才是一个人面对这种选择时,真正的情感流露。如果你是一口应允,那么我不会同意让你一试的。”

“前辈的意思是?”顿时,宁越喜出望外,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简单就成了。

岩石上的怪人仰首叹息:“也许,当初我残而不亡,三个甲子相处中能够读懂墨旭诉说之意,皆是宿命。为的就是,今日携带另一名魔翼皇棋棋子的你到来时,能够将一切缘由告知与你。然后,将那枚帝皇棋子,托付给身怀魔族血脉的你。就此,斩断此地每三个甲子上演一次的轮回。”

未等宁越开口询问,他再道:“十三神魔器,又岂是能够随便封印的。就算只是一枚帝皇棋子,魔翼皇棋的一部分,终究是其中的至高主宰者。它蕴含的魔族暴虐之力缓缓流逝入青雀山灵脉中,污染了这里的泉水,也将这份戾气传递给山脉中的众多魔兽。每三个甲子经过之时,封印都会临时松动七七四十九天时间。也只有在这个间隙,才可能接触到封印中的帝皇棋子。也就是为什么,啜陆必须等上一百八十年,阴谋经营了一百八十年,才再来此地!”

“小子,我不妨告诉你,付出性命的代价,可不止是如你所说,在归还棋子之时。在一切开始之刻,你想得到帝皇棋子,就必须赌上性命,才有可能一试。就算这样,也愿意?”

第五百五十三章 超越神的唯一胜算

“当然愿意。”

这一次,宁越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我明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抱着侥幸心理,依旧想要登上青雀山山顶一探究竟,带着众多同伴深陷危险。刚才被击坠泉水中时,已是心如死灰,本以为就此丧命。没想到,再侥幸逃得一劫。而现在,在上面,我的朋友还在遭受磨难,难不成叫我在这里独自一人残喘偷生?”

“让你一探究竟的也许并不是侥幸心理,而是心中对于真相的追寻。你渴望知道阴谋之下的真面目,却也因此忽略了敌人的强大。啜陆的存在对于人类而言,太过超乎想象,不敌也是正常。这一局想要扭转局势,除了魔翼皇棋外,此刻在青雀山再无他法。我之前也说了,你的出现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魔族血脉,身带另一枚棋子……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上赌一把?”

岩石上的怪人点了点头,被蔓藤缠满的手臂挪动一指,在那个方向上,潮湿的地面上一处缺口,内部水流涌动。而在那条道路的更深处,一片昏暗,望不见底。

“去吧,去试一试吧。墨旭最后离开之时,交代过我。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之刻,可以催动封印将帝皇棋子埋葬,借助青雀山灵脉强行巩固封印。至少,可以再拖上三个甲子。但是,那样不过只是将问题拖延给后人,断然不如解决在今天。所以,我替它做一个决定,将封印在这里的魔翼皇棋,转赠予你。”

“多谢前辈成全。”

摇晃着起身,宁越又顺势跪下,重重磕了三记响头。

“先别急着谢我,还有一点必须告诉你。魔翼皇棋引出的是魔族的力量,就算是被放逐的神界之民,在面对魔族的时候,同样有能力从神界引下专门克制与净化魔族的圣光。所以,你的战斗不会简单。”

“前辈的意思是,之前我在战斗中遇到两次破开云层从天而降的淡金色神圣光芒,其实是神界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力量?怪不得,能够轻而易举击溃我觉醒爆发出的魔族血脉之力。”

点了点头,突然间,宁越又意识到一件事情。威灵圣卫被圣光降临笼罩,可是两次。其中,第二次出现的先兆,似乎是……

在他沉思中,对方开口再道:“对了,你难道没有疑惑吗?我之前说过,单单只是一枚帝皇棋子,没有其余棋子的眷属伴随,就算是魔翼皇棋也发挥不出什么威力。但是在这里有所不同,帝皇棋子封印了太久,外泄的暴戾力量融入青雀山灵脉中。一旦你将棋子取走,连同着用于封印的青雀山灵脉力量,还有外泄的魔族之力,都将倒流涌入你体内。那股力量,若是不能驾驭,将瞬间把你撕裂。”

“但是,我唯一的胜算也在这里吧?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有魔翼皇棋,也不可能与啜陆为敌。前辈所指的可能,就是这股在接受帝皇棋子时顺带的虹吸之力吧?”

宁越的回答让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再道:“不错,但是那股力量就算你可以汲取与使用,也会消耗迅速,而且外泄很快。最多,你只有半刻钟时间。过了半刻钟,你将再无匹敌啜陆之力,切记。”

“谨记于心。”

再叩首一拜,随即,宁越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不曾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对此,那人摇头一笑:“一百八十年前本该陨落之人,再问姓名,又有何意?这世间还记得我名字的旧友,又能有几人尚在?况且,过了三个甲子,对于我自己再也没与人提过的名字,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宁越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前辈就算没有子嗣,也应该还有亲人的后裔居住在世上。我想,他们也许在父辈的告知中知道前辈的存在。如果今日我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斩杀啜陆,有朝一日能够遇上前辈的后辈,将往事告知,也能够让他们尚存于世的长辈了却一个多年来的遗憾吧?”

“好,好,好!单冲这一点,我就可以肯定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吾名梅瑜然,天武州岳墟宗之人,父亲是当年宗门长老,家中有后辈多半也继续在此宗门之中。若你有幸能够遇到他们,麻烦他们悼告吾父,不孝子无法给他送终,深感痛极!”

“明白。再谢前辈成全。”

话音落时,宁越赫然起身,转向迈入潮湿幽深的洞穴深处。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烟暗之中,岩石上,梅瑜然凄然一笑,在他身侧,众多本应该已经枯死的蔓藤缓缓蠕动。

“最后,再助你一臂之力。我当年的悔恨与遗憾,那笔血债,全靠你来划下这尘埃落定之局。”

……

“赢家的人,到底还几个知晓我在这里!”

一声怒斥,啜陆掀起一脚将赢天旭踹飞,在对方落地之前,他跃出赶上再附上一脚重踏,砸中其胸口,压着狠狠轰击在地面上。

一大口污血喷出,赢天旭却在笑,意味深长的冷笑。

“你怕了,对不对?你这位看似无法无天的神界贬遣之人,其实也不敢引起那些作为神界眼睛的监视家族注意。否则的话,你的下场就不再是放逐,也是深渊的囚禁!”

“铭剑式,赢家嫡传剑诀,就算是功勋卓越的附属家臣宗族,也不允许修炼。你在赢家,地位不会太低。所以我想,在你断气之前,这里真的还有赢家之人,不可能不现身的。”

拽着赢天旭的头发,啜陆单手将他拎起在半空,顺势劈手一甩,将那具躯体再砸向远处的一块山岩,伴随着轰隆一声,岩石碎裂。

“别动,不然的话,你们会死得更快。”

同时,啜陆伸手一摇,在他身后远处,尚还有着来不及离去的好几个宗门,合计近百人。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那名高耸的威灵圣卫就挡在下山的路口上,拦住去路。

另一端,泉水边缘位置上,墨旭炎鸦倒在地上残喘着,身上羽毛散去近半,血迹斑斓。

“这位尊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和那什么赢家没有关系,所以放我们走吧。”

被拦住的宗门中,一名年轻弟子跪下磕头,毫无尊严可言。

“哦?那就是说,你听到了刚才我们的对话?”

嗤!

啜陆话音落时,一道纤细寒光悄然而现,将那名弟子左胸直接贯穿。年轻的生命,当场凋零。望着那人倒下,他只是再冷冷一哼。

“区区人类贱民,也配与我谈条件?”

“那么,你又是什么?被从神界放逐于此的罪人,不思悔改,所做之恶比起某些嗜血成性的魔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驳的是孟叶,刚才赢天旭与啜陆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那你呢?又是什么?掩饰了那么多身份的一个小贱种,也配有资格评价我的高贵血脉?”

隔空一抓,啜陆掌心中一股无形玄力猛然牵扯拽动,孟叶瘦弱的躯体骤然一颤,被吸入卷动风中,迅速朝着对方靠去。

但也在这一刻,孟叶突然狡黠一笑,左手食指探出。转瞬间,十字星光闪耀,弩矢浮现,利箭上弦。

同一刹那,他整个人身影再次模糊不少,虚无之中,躯体的轮廓都好像在改变,一缕缕樱红色犹如秀发般的虚影腾在虚空飘动。

“哦,我还是有些小瞧了你的来历。”

啜陆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是丝毫不慌,手掌五指猛然一握,玄力骤然漫出波动。

咚!

孟叶纤瘦的身形直接轰击落地,但是,他凝聚的箭矢还是出射了,一抹如同虚影中色彩的樱红。

“蝼蚁之力,妄与吾斗?”

五指握拳,啜陆不以为意一颤手腕,射至他身前的凝形箭矢瞬间粉碎为虚无。但是转瞬之间,他咧嘴一哼,眼神微变。

粉碎的箭矢中,竟然还隐藏着另一道纤细樱红之色,继续突刺一射,将啜陆的手背割裂出一道血痕。

“可恶,你都做了些什么!”

怒声一吼,啜陆反手一拳震击,虚空中掀起一片涟漪波澜,倒在地上的孟叶被再掀入半空,又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抡起一抛,掷向远处泉水。

同一刻,立在下山路口的威灵圣卫动了,大枪划动一斩,巨大的枪尖啸动而落,轰然击向坠落中的孟叶。

“不要!”

远处,韩景一声尖叫,下意识合上了双眼。

叮!

下一刻,清脆的鸣响声激荡整畔泉水上空,无数圈涟漪激荡在水面上,竟然还就此凹陷螺旋,化为一颗下陷旋涡。

而孟叶纤瘦的身躯悬浮在那漩涡之上的半空,并没有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坠入水中。

这一瞬间,很多人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很快,有人心中得出了答案。

水中的旋涡并不是因为圣卫的大枪劈斩而出现,而是在水下有一股力量在涌动,正是那股力量托起了坠落的孟叶,也架住了威灵圣卫的攻势。

“怎么可能,就算封印松动,魔翼皇棋的力量也不应该外泄至此!”

就算是啜陆也为之一惊,纵身一掠跃入半空,踏在威灵圣卫尚未抽回的大枪之上,俯瞰整畔泉水。转瞬间,他双瞳猛然一阵剧烈收缩。

泉水中下陷的旋涡一爆开始喷涌,裂开荡漾的浪花之下,一道身影悬浮而上,率先出现的是一圈暗棕色的纹路,古朴而诡异的符文变幻镌刻在那圈古怪灵阵中。而在灵阵正中,诡异的火焰与电芒在闪动,升空的那道人影被一对重叠的暗红色羽翼包裹着身躯,又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虚无中,恐怖的压迫在扩散,隐隐与威灵圣卫身上淡金色神圣纹路散发出来的力量,分庭抗礼。

这一刻,啜陆心中怒火中烧,暴喝道:“什么人,胆敢染指我的东西!”

第五百五十四章 魔怒·人惊·神骇

“啜陆,什么时候魔翼皇棋成了你的东西?被放逐的获罪之神,贪恋被你本来大陆视为禁忌的无主之物,妄想据为己有不惜将两族上千生灵拽入杀孽的阴谋之中。当年的你仅仅只是被放逐,两百多年来不知悔改,那么今日就由我替天行道,将你正法于此!”

呵斥声响彻水面上空,变换的诡异灵阵之上,那对重叠的暗红色羽翼缓缓展开,狂暴劲风骤然咆哮,强大的气流之下,高耸的威灵圣卫甚至身影都显得更为模糊。

这一刻,啜陆也是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顿时再是一惊,惊诧之余,愠色更重。

“竟然是你?不但没死,还拿走了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你是记性不好,还是听觉不好?魔翼皇棋,无论如何都不是你的东西。”

展开的暗红色双翼下,涟漪波动,宁越的脸庞还带着一抹虚弱的煞白,凌乱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下,瞪大的双眼中弥漫着一抹暴戾的赤色。

“宁越大人,是你?”

孟叶回首一望,又惊又喜,下意识想要迎上去之刻,突然又止住动作,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淡淡的畏惧。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楚感觉到宁越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对,很好,孟叶你就应该远离我,而不是靠近。现在的我,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否控制住。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回去那边得好。”

话音落时,宁越抬手一招,一股并不凛冽的劲风将孟叶托起送入到泉水池畔边缘,落在地面上,与韩景几人重新汇合。

伸手扶住坠落的孟叶,韩景没有看他一眼,目光一直凝视在远处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柳眉蹙起。

“那个……真的是宁越吗?”

点了点头,孟叶应道:“是的,一定是的。也许是为了打败这个看上去不可能胜过的对手,宁越大人才选择成为了这副模样。虽然感觉上比以前可怕了许多,但是其实他的内心,依旧保留着以往的那抹温柔。”

比起他的乐观,赢天旭的眼神可有些凝重,欲言又止,只在心中暗道:“小越,希望你不要过于追求力量,而迷失了自己……”

横臂一招,劲风骤止,啜陆俯瞰着下方气息截然不同的宁越,咬牙切齿之后,突然又莫名一笑,道:“刚才,你说的好像是替天行道?可笑,区区一个人魔混血的杂种,也配说出这等话来?魔翼皇棋就算落到你手里,你也不可能有丝毫胜过我的可能!”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他身后耸立的威灵圣卫动了,手中大枪猛然斜刺一突,狠狠击向下方渺小许多的身影。随着大枪的突刺,啜陆的身影转换为悬浮在半空,背负双手淡淡望着即将到来的碰撞。

这一刹那,聚集在山顶上的众多目光一齐集中在了圣泉水面之上,很多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重现的宁越,展现出诡异新形态的他,究竟有没有可能与之前所向无匹的啜陆一较高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势不可挡的威灵圣卫,宁越竟然根本不出招迎击,就那样静静踏在转动的灵阵之上,冷冷看着那杆泛起淡金色光芒的大枪逼近。

嗤!

转瞬间,碎裂声惊起,并非岿然不动的宁越,而是看上去并没有遭受任何阻击的突刺大枪。带着淡金色纹路的神圣大枪,未能击中目标,直接于半空中突然截截崩裂,止步于宁越身前最后半米位置,彻底消失。

“你的力量,只有这点不成?那么,换我出手了。”

没有半句多余话语,大枪碎裂之刻,宁越出击了,暗红色羽翼猛然一振,身影腾起跃出之刹,暗煊古剑再一次出鞘,与往昔的猩红剑光相比,这一次萦绕三尺锋芒之上的流转赤光中多出了一抹琥珀状的深沉,威势更为霸道。

对此,啜陆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回道:“区区下贱之族,妄与神斗?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我的来历与名字,但是有一点,恐怕你并不知道。那就是,就算是被放逐的神界裔民,在面对魔族的时候,同样能够动用神界降下的惩戒圣光。之前的教训,你大概是忘了吧!”

却见他猛然抬手一招,在其上空尽头,乌云聚集翻滚,犹如暴雨雷霆在即。

轰隆隆!

狂暴爆裂雷鸣之声激震长空,一抹破击亮光硬生生撕裂万里云层轰隆而降,直接落至青雀山巅峰,荡漾的光芒将山顶彻底笼罩。

“出现的魔族气息波动越强,允许我临时动用的惩戒圣力也越加强大。占据魔翼皇棋来对付我,不过是你自掘坟墓!”

张狂的笑声回荡山顶,那一柱闪耀光芒开始迅速收拢,最终将那名威灵圣卫萦绕,一缕缕空前强大的神圣力量注入到它体内。这一次,圣卫的身形不再增涨,但是它身披重铠的表面上,淡金色纹路更加浓郁,整个身形的模糊感在降低,逐渐变幻得更贴近实质躯体。

在它掌中,崭新的大枪重新凝聚,通体被璀璨的金色符文缠绕。大枪抬起之刻,恐怖的压迫感激荡,源于灵魂深处的敬畏感惊起在每一个望见这一幕的人心中,不由自已想要跪下,臣服于这股神圣。

但是,宁越完全不受影响,出剑之势更加凌厉,连人带剑势若一颗赤色流星逆飞冲天,向自诩为主宰的神明之力发起挑战。

弑神之举,人既无胆,那就由魔来完成!

“自掘坟墓吗?那可未必!”

铮——

一剑出,血色猩红转瞬间将神圣剑光一斩为二,举起璀璨大枪的威灵圣卫在接受崭新的圣力之后,尚未来得及施展一招半式,直接陨灭在荡漾的森然剑意之中。

枪毁,璀璨金色黯淡而被吞噬。

圣卫灭,高耸躯体断裂溃散在咆哮剑风之中。

剑势尽头,宁越回首一望,背后暗红双翼突然一颤,点点碎片飘零,一对羽翼硬生生折断大半。但是,他的身形依旧悬浮半空,纹丝不动。

身后,破碎的暗红色残光并没有直接消散,斑斑点点舞动风中,竟然将只剩一人的啜陆围困正中。刹那之后,残光幻化为纤细剑气,交错突刺出击。荆棘状的灭杀囚笼骤然成型。

“比我想象的厉害不少嘛。”

但是,啜陆依旧不慌不忙,抬手一抵,无形力量悄然波动。转瞬间,数百道纤细剑气消散于虚无。

“是吗?”

与此同时,宁越的冷笑声响起。

猛然间,啜陆意识到什么,急忙俯首一望,顿时双眼一瞪大惊。只见在他脚下,之前宁越破开水面重现之刻的魔族灵阵,竟然悄无声息换位到了这里。这一刻,他的身形彻底被困入灵阵之中。

暗煊古剑一挽回指,宁越眼中掠过一丝肃杀寒意,喝道:“就此,陨灭吧!”

暗红色诡异波澜荡漾,划动的血色剑光呼啸斩落。刹那中,虚空中三颗大小不一的狰狞兽首一同浮现,共同张开布满着尖牙利齿的巨颚,其中一只兽首猛然向前一咬,将宁越身形吞下。紧接其后,一左一右另外两颗狰狞兽首探出,共同一咬吞下最初的那颗兽首。

第四式,暴食!

“区区魔孽,妄与神争?就让你见识一下吧,净化魔族的真正神族圣力!”

右手抬起一抵,啜陆呵斥声气势丝毫不减。但是在他眼中,可不掩饰地闪过一丝淡淡的忌惮。

得到了魔翼皇棋之后,宁越的实力足以让他正视。

“这个,本身可是属于我的东西!”

心中再是一喝,啜陆探出的手掌之上,一圈金光浮现,由无数闪耀符文构建而成的一只巨掌破开虚空,就此浮现,五指一抓正面迎击向宁越击落之剑。

神界秘技武学,昊天荡魔掌!

神圣,狂暴,而且带着一丝毁灭气息的暴戾。啜陆不愿去承认,只想去抹杀,抹杀掉眼前这个已经开始威胁到他目的的挥剑身影。

轰!

剑落,掌出,神魔斗,战栗苍穹,撼动山岳大地。

“魔翼皇棋,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力量吧。让神畏惧,让魔望向的失落之名,浩劫之

力!”

剑在咆哮,人在嘶吼。宁越能够清晰感觉到力量开始流逝,之前梅瑜然的告诫他可不敢忘记。所以,于这一剑之上,孤注一掷,赌上全部。

电光石火中,虚无的棋子烟影闪烁在宁越身后,皇冠的团纹路一闪即逝。刹那中,暗煊古剑的凌厉再上一个层次,呼啸越加深寒。

嗤——

锋芒落,金光与巨掌一同被剑刃切开,宁越的嘶吼中,猩红色剑意挥至尽头末端,一弧如血森然下,剑下的身影被斩裂,再被吞噬入波动的诡异暗红灵阵之中。

铮!

剑鸣,保持着挥剑的姿态凝固在半空,宁越在小口喘息着,除他之外,圣泉水面之上,再无其余身影。律属魔族的灵阵纹路就此凋零,同时,属于神族的神圣波动,一同泯灭。

“赢……赢了?”

远处,韩景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别说她,其余望见了这一幕的众多宗门之人,哪一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日所见,所听,远远超出了常理的认知。

喘息在加重,宁越摸了摸额角边的汗水,背后暗红色双翼最后一振,落回到了畔边。落地之刻,暗红色双翼碎裂,他摇晃一倒,单膝跪地拄剑保持着身形。

“宁越大人,你没事吧!”

第一个奔出的是孟叶,跌跌撞撞冲了过去。但是,迎接他的依旧是宁越抬手一挡,示意停下。

“不要过来!”

瞬间止步,但是,孟叶遵从了宁越的命令,却也无法理解。

“宁越大人,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还活着。”

一个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寒意直接攀上了孟叶的背脊,他正欲动弹之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间掐住了他的咽喉。

同一刻,一缕剑风呼啸卷过,从他额边头发截去一段。

暗煊古剑依旧泛着一丝赤色的剑锋,就停在孟叶脸前。

宁越不敢再挥剑而上,只能怒瞪着现身于孟叶身后的啜陆,咬着牙狠狠一喝:“放开他!”

第五百五十五章 弑神之剑!第五式,戮魂!

“如果换作你是我,可能放开他吗?”

啜陆在冷笑,他现在的模样可远远不及最初时候的飞扬跋扈,亦无丝毫当时的盛气凌人可言。只是,他眼中闪烁的寒意更盛,杀气盎然。

手中暗煊古剑一横,宁越道:“啜陆,你此时此刻的样子才符合你的当前身份,明明只是一个获罪侥幸逃得罪罚,被放逐至此的曾经神界裔民,不过一条丧家之犬,非要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丑陋嘴脸。哼,已经原形毕露了,就只能用这等卑劣手段来换得逃生之路吗?”

“住口!两百多年了,我遭受拘束待在你们这个污浊的大陆两百多年了,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机会,可以寻回曾经的自己,却被你破坏了!我苦等三个甲子,才换来的第二次机会!”

嘶吼中,啜陆的右手五指猛然咯咯一响,掐住孟叶颈部发力一卡。顿时,孟叶脸色一片发紫胀红,张开嘴大口呼吸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放开他!你想要的东西,大不了我给你。”

剑尖划动再是一指,锋刃之上,赤光再次凝聚涌动。宁越的眼神中,杀意的森然一闪即逝。

啜陆喝道:“那好,你拿出来再说!”

下一刻,宁越将手探入衣袍之中。他在赌,赌啜陆应该不可能见过魔翼皇棋的模样。按照之前梅瑜然所言,魔翼皇棋是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之一,从上古纪元之战后,流落人神魔三块大陆漂泊,知晓它们名字与来历的人可能不少,但是亲眼见过的人,决计不多。

他并不知道,将魔翼皇棋封印于此的那位魔族强者究竟是多少年前做下此事,但是,想必年代远远早于眼前的啜陆诞生之时。那么,对方对于魔翼皇棋的知晓,最多只是见过于古籍之上,甚至只是听到传说。

紧紧握住一只冰冷而坚硬的盒子,宁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拨动手指打开金属盒,隐于衣袍下的手指点出一圈淡淡涟漪。

帝皇棋子,拥有驾驭其余所有棋子的能力,并且能够唤醒其中沉睡的强横魔族力量。在他手上,可是还有另一枚魔翼皇棋的棋子,战车。

“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不想要他的命了吗?”

再是一喝,突然,啜陆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将脸贴近了些孟叶,鼻子还松动一嗅,嘴角边挽起的微笑再多出一抹邪异。

“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他这副隐藏外表之下的,真正样子吧?不如,我帮你把那层障眼法去掉?”

“不要!”

这一次,叫嚷的却是孟叶,惊恐之色充满双眸。

“没必要,时机成熟之刻,他自然会告诉我的。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宁越一喝,甩手连同手中小盒一齐抛出,在打开一条缝的金属盒子下,奇异的暗红色波澜在荡漾。古朴而略带狂暴的神秘之力,逐渐增强。

刹那间,啜陆面露惊喜之色,他可没想过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得手,掐住孟叶的五指急忙一送,探出去抢夺那只小盒。同一瞬间,他再瞥了眼前方几乎同一时刻跃出的宁越,不由一哼。

“人就还给你吧!”

左掌发力一震,孟叶纤瘦的躯体犹如离弦利箭般猛然推出,带着阵阵破空旋动气流,撞向宁越。

见状,宁越急忙收剑,单臂一抱搂至孟叶腰间,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再急忙一退。

另一边,啜陆接过小盒,急不可耐地将金属盒彻底打开,这一刻,一个物件从盒中落处,掉在地上。他随意瞥了眼后,视若不见,再将金属盒也是一扔,取出了里面的另一个物件,一枚沉色泛着暗红之光的棋子。

瞬时,啜陆瞪大的眼中贪婪之色剧增。但是须臾之后,眸子里浮现出的又是一片震怒。

“可恶,你竟敢骗我!”

就算不识魔翼皇棋的模样,他还不至于不认识魔战棋中不同棋子的造型。手中的这枚形状如同城堡方塔,显然不是帝皇之意,而是棋子战车。

怒吼中,啜陆随意抬脚一跺,重踏于地面,那一刹,在他脚下传来一声咔嚓清脆声响,疑惑中迅速挪脚一看,只见却是一小摊淡紫色的破碎水晶,却是之前从金属盒中跌落的另外一物。

同一瞬间,宁越双目圆瞪,错愕之后,熊熊怒火疯狂燃烧,比之前孟叶被啜陆挟持之刻,还要浓郁。

“啜陆,拿命来!”

甩手一放将孟叶留在原地,宁越挥剑跃出,啸动的剑锋之上猩红绽放,一圈诡异纹路浮现虚空。

他在后悔,为什么决定拿那枚战车棋子作为诱饵的时候,忘记了一直以来自己在金属小盒中其实还放置了另外一物,由于担心在自己长途跋涉或是与人激战中碰撞碾碎,而藏入盒中的小巧易碎的小饰品。

水晶发卡,小巧的猫咪形状,当初在星森城闲逛时在一处小摊前遇到小傲,一眼相中当场买下,想要当做与那个小猫一样可爱粘人的女孩重遇时,送她的礼物。一直以来,都带在身上,历经数次恶战,都不曾损坏。哪里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这种胜算满满的时刻,由于一时的疏忽,粉碎为残渣。

“该死的人,是你这个低贱之种才对!”

左手紧握着那枚被激活的战车棋子,啜陆咆哮一声,右拳轰然击出。在他拳锋上泛起的淡金色咒符中,竟然还多出一抹与之前不同的暗色猩红。

魔翼皇棋已被激活,苏醒的力量已然可以得到动用。就算是神,同样可以使用魔族的力量。

只是,区区一枚战车,如何与帝皇争锋?

嗤——

剑光咆哮,暗红寒意之下,半截断臂飞起,溅落的鲜血侧面,一道身影在颤抖。

啜陆出拳的右臂,从肘部断去,截面处鲜血汹涌。

在他身后,宁越横剑转身,冷冷喝道:“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遗言吗?”

“要我死,哪有那么容易?”

谁知,啜陆扭曲着脸庞桀桀一笑,竟然将左手之中的那枚战车塞入嘴中,咕噜一下咽入腹中。紧接着,他的狂笑更加丑陋狰狞。

“神界之躯,却强行想要动用魔族的力量,我想这里面的代价,肯定不低吧?”宁越沉声嘀咕着,手腕一扭,玄力迅速注入到暗煊古剑中。

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了。融合帝皇棋子临时虹吸而来的力量,消耗太快,再不决出胜负,他将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胜算。

咕噜咕噜——

突然间,啜陆断臂处冒出一阵烟色粘稠物体在蠕动,很快竟然化为一只全新的手臂。随着他抬起右臂握拳一颤,整个人的躯体都开始膨胀,裂开衣衫的暗青色胸膛正中,一圈咒印若隐若现在转动,一半淡金,一半暗红。

“发生了什么,他刚才吃下的是宁越给他的东西?”

远处,雷疆目瞪口呆,询问的目光落在韩景几人身上,回递给他的只有预想中的摇头与一片茫然。

“神魔异变吗?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撞融合,真正的毁灭力量将被唤醒……传说中的训诫,原来是真的吗?看来,那个忌讳的传闻,有可能也是真的。也就是说当初……”

靠在碎岩上,伤痕累累的赢天旭眼神阴沉,隐隐之中,竟然有一抹恨意。

“终于,你还是染指了本应该是神界最大禁忌之物吗?你现在的模样,真是更加丑陋了。”

抽身一退,宁越横剑身前,左手递出两根手指,轻轻拂过暗煊的剑刃。

“那么,就用这一招来终结你吧。突然间,我好像悟得了一直以来总是不能完全抓住要领的那一剑深寒。”

霎时间,在他眸子中一抹异样赤光闪过。所立的破裂地面之上,一圈暗红色涌现,图案是一朵诡异的莲花,合计十二瓣花瓣绽放。其中,有四片的色彩更加鲜艳明亮。

但是,转瞬之后,第五片花瓣开始闪烁着光芒,恍若清水注入杯盏一样,鲜艳之红缓缓将整片花瓣沾染,化为闪耀之红。

与此同时,暗煊古剑在嗡鸣啸动,似乎在轻诉着什么古老之语。在宁越心中,一个名字悄然浮现。

“第五式,戮魂!”

低沉一念,刹那中,时间仿若凝固,宁越合上了双眼,但是他依旧可以看见。看见在一片漆烟中仅剩的一道身影,啜陆变异后的狰狞模样。

剑出,踏出一刺,时间的凝固就此击碎。转瞬间,一抹猩红飞射,贯穿万物的森然尖锐下,剑与人共化一线纤细剑光。

嗤——

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重现的宁越耸立在啜陆膨胀躯体之后,再侧起的暗煊古剑之上,一线猩红轨迹划动,连同着贯穿了后方躯体的那一抹剑光。

没有鲜血喷溅,从剑光贯穿处一同拖拽出的还有一抹扭曲的红色,与啜陆此刻躯体轮廓有着八分相似的形状。转瞬间,红光崩裂。

那一刹,啜陆的躯体也在消融,迅速化为粉屑纷飞风中。狰狞的脸庞彻底凝固,转瞬之后,完全消散在天地之间。

神,陨落。

唯一留下的,唯有在他原先所立位置上静静躺在地上的那枚战车棋子。

“终于,掌控了当初剑灵留增之招。”

嘴角一挽,宁越躯体在晃动,周身波动的强横气息猛然溃散。

一切,就此终止。

“宁越大人!”

孟叶急忙一嚷,冲过去搀扶住宁越的身躯。这一次,不再会有人来阻止他。

“别哭成这样,好像我死了一样。”

宁越强挤出一丝微笑,抬手拭去孟叶眼框中打转的泪水。

“谁说我哭了?”

闻言,孟叶扭头一哼,却也在这时,眼神再是一变。

一个烟影到来,遮掩住了他与宁越的身形,抬头一望,正对上一对暗金色瞳孔。

“你是……有话要对宁越大人说?”

第五百五十六章 劫后

来到两人身前的正是那只守护青雀山与魔翼皇棋秘密的巨鸟,被梅瑜然称为墨旭的奇异魔兽,墨旭炎鸦。

伤痕累累的它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宁越,低沉一鸣,而后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泉水。

“宁越大人,它好像是在问那边的老朋友怎么了?”

这一刻,墨旭炎鸦猛然一转头,瞪着下方的孟叶,暗金色双瞳微微一缩。

顿时,孟叶下意识后退一步,似乎在害怕。

宁越摇头一笑,碰了碰对方的肩膀,道:“别害怕,我想它是在惊讶,除了那位相伴一百八十年的老朋友外,竟然还有人能够听得懂它的话。”

显然是听懂了宁越的话语,墨旭炎鸦轻轻一点头,继续凝视着孟叶,再是低沉一鸣。

孟叶急忙翻译道:“宁越大人,它是在说你还能不能动,可否与它一起下去,下到……泉水下面的洞穴里?”

“当然可以,不经主人同意动了那里的东西,回去解释一下也是情理之中。可就是不知道,孟叶你可否能一起下去。不然的话,我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宁越耸了耸肩,虽说在下面有梅瑜然在,也能够翻译墨旭炎鸦的话,只是他的声音听得来过于沙哑,太难受了,索性带着孟叶也下去。

况且,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在人少处确认一下。

孟叶急忙应道:“没问题。只是,可别太久。在水中,我恐怕憋不了多久。”

“什么,下到水中?”

当宁越回来与韩景几人打招呼时,韩锟先是一惊,满脸诧异。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望着那边恢复了平静的泉水,点了点头。

今天所见所闻颠覆往日认知之事太多了,再多一点,也没什么。

“小越,慢点走,你目前的状况可不太好。”

苍白脸色的赢天旭抬手一招,微微一笑。

宁越摇头叹道:“师兄你还说我,自己明明更糟糕。劳烦你在上面再多等一下好了。很快,我就会回来。”

说到这,他冷冷瞥了眼一旁依旧没有散去的一群宗门之人。啜陆伏诛,他们的忌惮终于消除,对于算得上两败俱伤的这一边,贪念难免再出现。

就算,他们会忌惮与顾虑宁越的力量,但是在他与墨旭炎鸦一同走后,赢天旭等人要对付起来作为要挟,可并非难事。

“放心吧,他们敢妄动,我可饶不了。”

一旁,一样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呼延烈云顿了一下手中佩剑,朝向宁越咧嘴一笑。只是,至始至终,他望向墨旭炎鸦的目光中都带着一抹淡淡的恨意。

纵使是啜陆设下阴谋,但是之前寒锋盟那么多弟子,终究还是死伤在青雀山兽群爪牙之下,等同于是墨旭炎鸦下的手。

“那么,拜托了。”

宁越拱手回应,至于寒锋盟的威慑力还有多少,他可不敢奢求太多。至少,比直接留下赢天旭等人要好上许多。而且,呼延烈云手上可是还有一张搁置了好一会儿的底牌。

“等一下,能不能……带我一同过去?”

一个声音突然想起,众人一起目光挪动,却发现是独自一人待在偏僻处的怜祈,披着的大氅之下,纤瘦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着。

“当然可以。”

话音刚刚出口,宁越顿时又是一脸尴尬,询问似的扭头望向墨旭炎鸦。要去那边,能够做主的可是它。

暗金色的双瞳凝视了一小会儿独自立在一旁的怜祈,墨旭炎鸦点了点头,低鸣一声。

孟叶急忙说道:“它是在说,它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要知道就一起去吧。”

“多谢。”

怜祈躬身行礼,淡淡微笑中带着一抹愧疚之意。

振翅而飞,墨旭炎鸦背负着宁越、孟叶、怜祈三人至泉水上空,双翼一颤下,狂涌的劲风将水面抚开,巨大的漩涡中,一道径直通道开辟而成。

在水面下进入的洞口与宁越出来时又并非同一个,宽敞上许多,也让他不由心中暗叹水下的别有洞天以及鬼斧神工。若非亲眼所见,又有几个人能够想象青雀山圣泉的真正秘密,竟然是水面下的这一处洞府。

“之前,宁越大人被击坠水中,就是到了这里?”

“是啊,只能说运气好吧。快走吧,前面可还有一位前辈在等着我们。”

然而,当再次回到第一次醒来的位置时,宁越猛然双眼一瞪,愕然望向突起岩石之上,垂下的双拳下意识狠狠一握。

那具与枯藤纠缠在一起的枯瘦躯体不再是之前的坐姿,而是瘫倒趴在岩石上,一动不动,曾经探出过的手臂垂在半空中,缠绕的蔓藤包裹中,枯瘦的手臂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生机活力。

一百八十年前因为啜陆阴谋来到此处,沦落至半死不死模样的梅瑜然,赫然离世。宁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隐隐猜到,应该是和之前自己去接受魔翼皇棋有关。不然的话,没可能这么巧。

“恭送前辈。”

单膝跪下拱手行礼,宁越心中除了淡淡的惋惜外,亦有一分欣慰。

至少,梅瑜然离去之刻应该心安了,不再对曾经自己犯下的无知过错而感到悔恨。他愿意忍受三个甲子的痛楚苟活屈居在这样阴冷潮湿之处,为的想必也是这样赎罪的解脱。

一侧,墨旭炎鸦也是一声哀鸣,限于空间大小,它只能蜷缩着身子,在狭小过道中显得很是拥挤。

“宁越大人,他是什么人?”

同样在行礼,私下中,孟叶悄悄低声一问。

“一位无愧于心的前辈,今日我们能够活下来,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他自己看来,也许今日壮举,不过只是为昔日过错赎罪。”

宁越一叹,再是一拜,而后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口,之前他去取走魔翼皇棋的地方。

墨旭炎鸦请他再来此处,原因势必与魔翼皇棋有关。如果,它真的要将那枚帝皇棋子取出重新留在这里,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当初答应过梅瑜然。

就在这时,墨旭炎鸦又开口了,孟叶也急忙翻译:“想不到,老朋友以这种方法走了。相处了这么久,从最初的仇恨不识到结成挚友,不知不觉亦是近两百年时间。这一下离开,以后恐怕会有些不习惯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既然他将魔翼皇棋给了你,就算付出自己生命也要让你成功融合那枚帝皇棋子,我又怎么可能再将它取回。况且,这一切也许都是宿命的安排。”

“魔翼皇棋……那是什么?”

旁边,怜祈嘀咕一声,却也不敢插嘴墨旭炎鸦的话。

“多谢前辈成全。”

对着墨旭炎鸦拱手躬身,宁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那枚帝皇棋子可是直接融入到他血肉中,要取出来的话,势必危及自身性命。嘴上说着无所谓,但是真要那么做,多少还会有些犹豫。

“为了守护祖辈留下的魔翼皇棋,我镇守此地五百多年,不敢离开太远,也是腻味了。今朝你能够取走那枚棋子,也算是解放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之后,魔翼皇棋就托付给你了。如果可以,将其余的棋子全部收集齐全,以免其余已经被激活的棋子落入邪道之人手中,引起不必要的灾难杀劫。”

“谨记前辈嘱咐。”

“此外,封印之阵消除,青雀山灵脉将恢复正常。此处的泉水,也将真正成为能够巩固根基、增涨实力的圣泉。但是,灵力不可能蔓延至整个池畔中,不过从这洞穴中直接接触封印阵法曾经的位置,确实能够汲取灵脉带来的力量。这一点,别不要泄露给太多人知道,不然将再次引起争端。”

说到这,墨旭炎鸦顿了顿,目光挪向了怜祈,尖喙之下,鸣叫声有些不太一样。这一刻,孟叶失声一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急忙继续翻译。

“我看得出来,这位应该是剑灵占据了原本主人的躯体,你想之前效力啜陆,想要的应该是唤醒自己主人的方法吧?若是我说,现在在这里就可以做到。只是,代价很大呢?”

“只要她能醒来,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怜祈的回答很坚决,一直以来,她都是抱着这个目的,这份决然。

“很好,但是我说得可不算,还要看他的。”

顺着墨旭炎鸦的目光,孟叶与怜祈再次望向了宁越,看得宁越一愣。

“想必,魔翼皇棋的用法之前梅瑜然告诉过你不少了。但是,他知道的并非全部,也不是我刻意隐瞒,而是剩下的一部分隐秘太过重要,而且本以为在这里不可能接触到,这才没说。既然你还带了另一枚棋子到此,一切就有了可能。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之名,如此强大而禁忌的存在,魔翼皇棋所带来的威力,是不是弱了些?”

“前辈的意思是,还有我不知道的魔翼皇棋的用法?”

宁越顿时反应过来墨旭炎鸦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心中也是在估摸着,怜祈想要的,很可能正与魔翼皇棋的这个秘密有关。

“拥有帝皇棋子之人,能够将其他棋子融入他人体内,转化成魔族作为自己的眷属。这里,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也是魔翼皇棋位列十三神魔器的倚仗之一。”

说到这,墨旭炎鸦的目光挪向了怜祈。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在融入棋子展开转生之刻,伴随而来被激活的强大魔族生命力将驱扫那名眷属身上的一切创伤,让他复苏至巅峰状态。”

第五百五十七章 苏醒之法

“你的意思是,死而复生!”

翻译完后,孟叶失声一嚷,眼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不,不是死而复生。”

回答他的却是宁越,惊诧之余轻轻摇头。

“前辈说的是,还需要有一口气在,没有死绝的人,都可以救活回来。但是,已经死了的人,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但就算是这样,位列神魔器之名,名副其实。”

除去帝皇棋子,合计十五枚棋子,那就是能够拯救十五条命。除去魔翼皇棋本身的战力而言,单单只是这一样救命回春的能力,足以让无数强者垂涎。

噗咚。

紧接着,怜祈跪下了,朝向墨旭炎鸦毕恭毕敬一拜。

“还望前辈成全!”

“不,我只是魔翼皇棋之前的守护者,而非所有者。现在,决定权在魔翼皇棋的新主人手中。愿不愿意那么做,要看他的决定。”

墨旭炎鸦尖喙一偏,指了指一旁的宁越。

怜祈急忙目光一转,那一瞬间,眼中多出了一抹失望。因为她所看到的是,宁越眼中的犹豫与迟疑。

很快,宁越意识到了怜祈的失望,急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拒绝,只是在想一件事情。你之前也听到了,魔翼皇棋不是单纯的救人,而是转生。一旦使用,你的这位主人将成为魔族,我的眷属。这一点,她能否接受?”

也在同时,墨旭炎鸦补充道:“一切眷属誓约达成,帝皇身亡,眷属也将受到巨大损伤,存在一定可能当场陨灭。”

翻译完这一句后,孟叶猛然回首看着宁越,眼神带着一丝无奈。

“那样,总比她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状态要好吧?”

抬手按在自己胸口,怜祈在低语。但是宁越可以听得出来,现在的怜祈有了犹豫。

转生为魔族之外,恐怕无法继续待在人类的大陆上。这对于怜祈的主人来说,也许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若是活过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那么与沉睡比起来,也没有太大区别。

咬了咬牙,怜祈欲言又止,她第一次发现抉择是如此艰难,命运竟会这样玩弄于她。

“对了,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只是,我不敢保证太大的把握。”

突然,墨旭炎鸦又开口了,孟叶第一时间翻译出来。

“是什么?”

怜祈急忙问道,亟不可待。

“将你转生,而不是她。由于现在你处于的特殊形态,转生时的强大生命力也将流入她的体内,兴许可以将她唤醒。但是这样做,你不得不面对一个巨大的代价。一具躯体,可不容许有两个灵魂同时占据。”

这句话下,怜祈出乎意料地第一时间点了点头,应道:“没问题,我早就做出了决定。当年是她付出,让我得以保全。这一次,轮到我了。”

墨旭炎鸦凝视着怜祈,继续说道:“你想清楚了,为了保证强大生命力的流入,以及你和这具躯体的分开。在转生过程中,必须破坏掉你原本寄宿的那柄剑。这样一来,你的存在将会消失。不过,就算眷属誓约失败,之前唤醒的力量也足够让你的主人苏醒。”

“喂,开什么玩笑,只能这么做吗?”

宁越挥手一斥,明明是救人之法,却必须一命换一命,他可不能接受。

出乎意料的是,墨旭炎鸦回道:“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法,但是,这一次却可能有。”

捂着额头一叹,宁越道:“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不要每次留一半?”

“剑灵寄宿于剑身,剑毁则灵灭。但是,如果能够在原来的剑碎裂时,在寻找一个新的载体,不一定不能存活下去。也许,放在平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是现在,可是有魔翼皇棋的眷属誓约在,那就由不小的可能性成功。至于载体,我之前可就注意到了。”

话音落时,墨旭炎鸦注视的是宁越的身后,那一柄古怪斩刀。

“你的那件兵刃恐怕来历不凡,比不上你的剑,但却胜过她本来寄宿的剑。”

“你说这个?”

宁越一惊,从身后将古怪斩刀抽出,之前下水前,韩锟将这件遗失的兵刃拾回,交还给了他。

“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这件兵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不一样的波动。但是,我认得出锻造它的矿石,准确说,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炎魄寒铁。生于炙热熔岩之中,却质地出奇深寒,想要将这等金属锻造成兵器,唯有一流甚至超一流的炼器师才能够完成。”

翻译完墨旭炎鸦的话后,孟叶突然发问:“等一下,你应该说过自己不曾离开此地太远,那么如何能得知关于这等稀少矿石的事情?”

“你以为只使用青雀山的灵脉加上咒术灵阵,就可以封印失落的十三神魔器吗?布阵中使用的禁锢器具之中,有一部分就是用炎魄寒铁锻造而成。所以,我会知道这件事情,全由父辈转告。对了,现在封印破解,那些器具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如果你们想要,到时候可以拿走。现在,话题还是转回来吧。”

解释之后,墨旭炎鸦继续凝视着怜祈,暗金色双眼突然一合。

“想清楚了,之后要做的是击碎你原先寄宿之剑,趁你没有完全消散前,将你注入到全新的兵刃之中。在这里,没有专门的炼器师,以至于到时候的成功率很低,但总比你直接消失在这里要好上那么一丁点。”

怜祈应道:“我想清楚了,这三年多来能够以人类身姿重新行走在这片天地间,我已经很满足了。当初,明明可以让我消失,来拯救她的,可以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不过是我将之前就应该承担的责任重新接过。来吧,我准备好了。”

然而,墨旭炎鸦却是当场拒绝:“不,你没有准备好。况且,这件事情可不宜现在就开始。今日恶战之后,你们和我都损伤消耗不少,这样的状态去完成那般复杂之事,必然将大幅度下降成功的可能性。所以,不是现在。”

紧接着,它扭头望向远处之前宁越取走魔翼皇棋的方向。

“我可以感觉到,封印解开后,灵脉的力量开始溢出,你们不妨可以先去借助那股涌动的灵力,加速自身的愈合,并且借此增涨修为。痊愈之时,实力再上一个层次,那个时候再开始也不迟。”

“多谢前辈赐教。”

宁越拱手躬身,心中不由浮现一丝惊喜。

墨旭炎鸦却在摇头:“算不上赐教,只是不想看到好不容易魔翼皇棋有了新主人,没多久却又失去。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到吗?之前短时间内的强行融合,再加上你为了击败啜陆而过度挥霍力量,现在的你还能够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魔翼皇棋在你血脉中唤醒的强大生命力。但是,长时间下如果融合还不能彻底完成,你伤痕累累的躯体将承受不了那股力量而被活生生撕裂。”

“原来,前辈都知道。”

苦笑一声,宁越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闷塞的痛楚正在体内弥漫着,只是他一直强忍着,没有痛哼出声。

“怎么可能不知道?梅瑜然以他性命为代价,帮你暂且度过一次,要是你不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可饶不了你。快去吧,去感受一下和之前不一样的灵力涌动。本身,你不就是为了青雀山的圣泉而来,现在可是能如愿以偿了。还有那边那个小丫头,你也去吧,为了你之后的存在不会消失。”

“多谢。”

怜祈点了点头,扶着石壁缓缓前行。与宁越一样,她的状态可很是不好,之前的激战几乎油尽灯枯。

临走前,突然宁越回头看向孟叶,道:“对了,有件事情差点忘了。”

孟叶顿时神色一凛,慌张中急忙褪下食指上佩戴的十星弩矢,想要递出却被对方抵住推回。

“十星弩矢你就先留着吧,你用的可比我好多了。我想问的是,你从何得来的那样精湛箭术,而且还一直深藏不露,那些事情等到你觉得可以说的时候,不妨说来给我听听。”

“嗯。等宁越大人出来,我就说。”

低着头轻语一声,孟叶双手握在一起垂在小腹位置,十指搅动,心中的忐忑难以抑制。

没再多说什么,宁越与怜祈一前一后走向先前封印魔翼皇棋之处,身影很快消失在烟暗中。

待到两人都离开后,墨旭炎鸦躯体一颤,缓缓蹲下蜷缩成一团,暗金色双瞳中失去了不少光彩。宁越等人近乎强弩之末,它又如何不是?

“那个,你没事吧?”

孟叶急忙一叫,想要凑近一些,却突然间看到墨旭炎鸦再一抬头,双眼瞪向了他。

“小家伙,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有些话,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你……前辈,你想问什么?”

下意识后退一步,孟叶在紧张,独自面对这样一只巨大魔兽,他可无法平静。

“我之前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本身没有太在意,但是当你来到这里后,某个细微的变化又引起了我的留意。魔翼皇棋,可不是什么样的魔族血脉都能够将其掌控的。宁越可以,而你,应该也可以……”

“前辈,你在说些什么?”

孟叶再退一步,双手重叠在胸前,眼中惊恐涌现。

“你瞒不了我的。在我体内,可是拥有着魔族皇族的血脉,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是我的祖上在此镇守封印。刚才没有点破,只是想私下问你一件事情,仅此而已。”

……

靠在岩石上歇息着,赢天旭百无聊赖地留意着不远处的泉水水面。他虽然也能猜到,短时间内宁越不可能出来,但也依旧在意。

突然间,他余光无意地一瞥,让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喂,那边等一下,现在可还不能走。”

远处下山的道路上,一批宗门之人骤然止步,为首的长老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赢天旭沉声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奉劝一句,今天所见所闻,那些神魔之事,可不要说出去。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们根本承担不起。”

对此冷冷一哼,那名长老回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又怎样?”

回答他的并非赢天旭,而是另一个声音,一个悄然中在他身侧响起的声音。同一刹那,一抹冰冷的刺痛吻上了他的侧颈。

“要么答应,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

第五百五十九章 罪剑,背弃之刃

“你认得他?”

韩景疑惑一问,无论翺天宗还是名扬剑门,都是万国边疆范围内的宗门,她最多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并不了解。

雷疆点了点头,应道:“当然知道。也许这个人的名字,韩大小姐曾经听说过。背弃之刃,唐塔。”

“他就是背弃之刃?”

闻言,韩景失声一惊,心中不由暗暗一凛。这个名字,这个名号,她想不知道都难。在乱武州,特别是宗武州境内,最近几年来名声最盛的后辈弟子,就是这个人,唐塔。

只不过,他传出的可不是威名,而是骂名,臭名远扬。背弃之刃的名号,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他所作所为之事的真实写照。

唐塔今年二十三岁,却已经拜入过三个宗门,合计经历过五位师傅。其中四位,不得善终。而他每次离开宗门的说辞都一致,无颜再留下在这伤心之地。而拜入新的宗门,理由也都一样,想习得更强武学,为曾经枉死的师傅报仇雪恨。

虽然对他有所猜忌的人不少,但是也有不少人认为,这个人重情重义,对曾经师傅都念念不忘,何况新的师傅。而这一切,直到那次东窗事发。

他最后一位师傅突然一天浑身染血,断去一臂出现在了宗门门口,按他所说,是唐塔下的手。对于唐塔来说,学会了全部武学的师傅就没必要继续活着,将他的师傅正面击败斩杀,才算得上真正的出师。之前的四位师傅,都是他亲手所杀。

在他看来,这样做也是断绝后患,免得自己离开之后,师傅再培养出一位超过自己之人。

真相浮出水面之时,整个宗武州为之震怒,那三个唐塔曾经拜入的宗门一齐派出强者,追杀唐塔。却不曾想到,派出去的人数折损大半。唐塔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而且,在唐塔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势力,他真正律属的势力。

只是面对整个宗武州的施压,唐塔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块区域,只是一直有传闻他跑到了万国边疆,干起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买卖。只是,他收的报酬必须是品阶不低的武学,根本出手击杀的目标,也必须拥有一样独门武学。

据说,唐塔目前所懂得的武学,不下五十样,对付同一个对手,绝对不用同样的招数用上两次。真正实力到底多强,无人知晓。

“背弃之刃唐塔,竟然会是这个魔头来了?”苏芊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唐塔的传闻,就算在万国边疆,这个人都有恶名在传播着。

“所以说,大家可要小心了。这个人出手,绝对不懂得留情。倒是翺天宗和名扬剑门倒也真舍得下成本,请来了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雷疆沉声一喝,双剑一挽踏至最前方,冷眼望向已经从巨鸟头顶之上跃下的唐塔。

“小心?我的罪剑,可不是你们小心就能够逃得一劫的!”

脚尖点至水面之上,数圈涟漪泛起,唐塔身形飘逸竟然就这般点在水面上快步奔行,如履平地。在他右掌所持长剑之上,一弯月牙状氤氲白光若隐若现的,绕着剑刃缓缓转动。

“最贱?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啊。”

冷声一哼,韩景一挪迈至雷疆身侧,长枪划动柔韧犹如飘带,光影变幻残余在半空中的一道道交错银光突然间一齐颤动,全部斩出。

灵品中等武学,千光刃!

同一刻,雷疆双剑一挑,透过剑尖喷涌的狂暴紫电疯狂凝聚,再是轰然一裂,一只振翅飞鸟就此现身,仰首鸣动一啸,带着数百道闪耀电光,振翅冲击。

灵品中等武学,闪隼掠空!

双重夹击攻至,呼啸的尖锐与狂暴将水面搅动翻起无数浪花,抵达唐塔身前最后两米之刻,在他所踏水面之前,剩下的只有一道全新开辟的干涸道路。然而,他依旧不动声色,镇定自如,仅仅只是甩手一剑斜划。

“弱,真是太弱了。”

铮——

剑啸,锋芒嗡鸣一颤,但是也仅仅只是就这样比划一劈,没有再进一步的波动。却是之前萦绕在剑刃之上的那一弯苍白月牙突然轻声一啸,转动出击,这一刻,原先氤氲的轮廓清晰许多,在啸动向前中,眨眼间斩击锋芒扩大一倍有余,

“灵品中等武学,残月胧,请教了。”

乒——

一声激震嗡鸣,两处攻势崩裂,月牙锋芒斩动下,千光截断,雷鸟折翼,一轮苍白持续突破夹击劲力,余势一同扫向后方两道人影。

脸色同时一变,雷疆与韩景急忙后撤一跃,一左一右分开后退。而在他们两人让出的空隙中,孟叶身形再现,扬出食指之上虚幻大弩赫然成型,变幻得五彩光芒中,一支近乎他手臂粗细的凝形箭矢瞬间出射。

“给我破!”

箭发,势若雷霆,残月之势瞬间交锋,须臾中粉碎凋零,一抹寒芒突破而过。不过,突破的寒芒并非先前那一支粗壮箭矢,而是一根截然不同的纤细箭矢,半透明的形状顶端,一点樱红色悄然绽放。

这一刹那,韩景与雷疆两人去而复返,双剑单枪转守为攻,银虹电光,瞬息大作。

三重夹击,就此鸣响!

“有点意思了。”

然而,唐塔仍旧一脸无所谓状,淡淡一笑,手中玉质状长剑一转,剑尖指地,不迎击三重夹击攻势,反倒是朝向大地猛然一刺。

吱!吱!吱——

清脆碎裂声响骤然惊起,碎裂之物竟是在唐塔脚下的泉水瞬间冻结成的寒冰。数十道纵横剑气舞动拔起,交错拦在他身前布下防御阵势,而随着一道道剑气扬起,点点破碎冰屑飘飞在半空,尖锐状碎片一指,近千点晶莹锋芒赫然指向前方即将到来的三重攻势。

“灵品上等武学,剑网冰锋。我要看看,你们还能挣扎多久。”

……

无数气泡涌动,昏暗的光线晃动下,一道人影浸泡在琥珀色的泉水之中,紧闭着双眼。彻底浸湿的衣袍之下,一道道好像是刻印在他肌肤表面的纹路在闪烁着诡异红光。而且,那一道道红光远远不止局限在他躯体之上。

下方水中,更深处的无尽烟暗里,数不清的细小赤光符文若隐若现,仿若构建连接成数十道锁链,将最深处不可见之物与这道漂浮的人影紧紧缠在一起。

咕噜咕噜咕噜——

烟暗中升腾而起的气泡,更加汹涌,直至上面水面。

咕噜咕噜——

涌动水泡破碎,荡漾的水面映出一道模糊烟影,所在位置并不开阔,亦无明媚阳光,却是一处潮湿而阴森的洞穴。昏暗中,一道浑身湿漉漉的女子身影依稀可见。

喘息几口后,女子抬手抹去垂在额头前秀发上沾染的水珠,而后五指一握一张,抬至脸前。

“感觉不怎么好,但是实力修为却有增涨。青雀山的圣泉,有些门道。”

唏嘘之后,她俯首再望向一片昏暗的水面,在她微微眯起的眸子中,下方依旧浸泡的那道身影隐隐可见。

“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慢……不对,不是比我慢,而是你想要的更多,仅仅汲取泉水中弥漫的灵力似乎满足不了你。你想要的,应该是借助这股力量,再加上未曾从水中取出的封印器具的力量,完成更进一步的提升吧?”

摇头一笑,也顺势甩去长发上浸染泉水,她缓步走向一旁抬手抓过入水前褪下的大氅披在身上,再转身之刻,眼神又是一变。

瞪大的双眸中,赤光充斥,但在那之中,还有另一抹异样的光泽。

……

嗤嗤嗤嗤嗤——

一剑出,三招溃,出射点点冰锋削刺下,冻结的猩红血花溅落大地。

三道人影一齐败退,倾倒跪在地上,手上身上衣衫割裂,染出的血色冻结为冰,亦寒亦痛,无比难受。

“可恶,竟然这么强?”

雷疆吐出一口血沫,双剑都已经钉在了地上,若非如此,整个人早已倒下。开始有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人持剑人影再次迈开脚步,从水面上走来。

而在其身侧,更多的巨鸟落下,一道道身影落至青雀山山顶。

“背弃之刃,名不虚传,佩服。”

翺天宗少主石玛都忍不住赞叹一声,不过他所换来的却是唐塔扭头冷眼一瞪。在其身后,一名长老急忙按住他肩膀,摇了摇头。

另一旁,名扬剑门的数人根本没有上前,就远远望着,似乎不想与唐塔接触。

“无聊,本以为是多强的对手,却在我剑下走不过三招。即是这样,之前商量好的价格可就不算数了,要加倍。”

扬声一嚷,唐塔瞥了眼翺天宗的那名长老,而后,他手中转动着佩剑走向战败的雷疆三人,一脸的不屑。

铮——

下一刻,一声剑鸣再起,却是苏芊拔剑了,横在三名同伴身前,一脸冷色。

“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是吗?”

乒!

剑出,银光一扬,一柄利剑转动拔空而起。在那抹寒芒下,几点猩红坠地,苏芊痛哼着连退三步。

一招,败。

“灵醒境撞上乘风境,果然没有胜算吗?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两个宗门一起来不说,还加上一个魔头背弃之刃,折在这里,倒也不冤。”

雷疆苦笑一声,不过在他低下头的双眼之中,一抹冷厉一闪即逝。

在他身后,孟叶再一次抬起伤痕累累的左臂,食指之上,虚幻轮廓再次成型。而他的右手突然一抬,紧紧按在了胸口位置。

“不行,还没等到宁越大人回来,怎么能不再见上他一面……而且,我可还没给他看过……”

轰!

突然间,一声暴鸣轰向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注意力同一时间扭转望去,却见是大片雪白浪花水柱喷涌在水面之上,足有百米之高。

霎时间,唐塔双眼一眯,转身迈出,手中佩剑斜出一点,一副迎战姿态。

他能够清晰看到在那一道水柱中赤光转动,萦绕下的一道人影同样指出了长剑。

“这下看来,似乎我来对了地方。”

第五百六十章 出关首战

哗哗哗——

溅起的浪花化为一柱柱水流疯狂落下,重新汇入山顶的一畔泉水之中。不过,除此之外,可还有一道身影留在半空,没有随着那些水流一同回归。

虚幻的羽翼展开,半透明的赤色光芒在流转。湿漉漉的衣袍紧裹着躯体,不过,在一道道升腾起的灼热气息下,浸水的衣衫迅速蒸干,在风中恢复成飘逸状。

剑指出,锈迹斑斓毫无锋利冰冷可言,然而,却仍旧让唐塔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的眼神,凌乱头发之下,缓缓睁开的双眸中,深邃与肃杀寒意共存。

“这一趟算得上我的对手的,想必只有你了。”

兴奋一嚷,唐塔在激动,而非忌惮与担忧。对他而言,越强的对手身上,能够挖掘出的武学自然也是品阶越高。而这个,就是他最在意的目标。

“你又是谁?”

腾在半空,宁越冷冷一斥,下一瞬间,他的目光更加深寒。因为,他看清了雷疆、韩景、苏芊、孟叶四人的惨败模样,人人身上带伤染血。

刹那间,怒火在他眸子中燃烧。

“不管你是谁,既然今日来了这里,就永远埋骨于此青雀山上!”

“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你真有没有那份能耐!”

毫不示弱一吼,唐塔纵身一迈,再一次踏在水面上破浪而前,斜出剑锋之上,五六道分裂剑风卷动而啸。

常理认知中,要想能够凝聚羽翼腾空,必须凡尊境高阶修为。不过,唐塔能够活到现在,战斗经验与见识又怎么可能少,他一定神便已然发现在宁越背后展开的幻化羽翼绝非直接玄力外放凝聚而成,而是某种特殊的武学。

在他看来,对方肯定达不到凡尊境实力,仅仅只是一种直觉,但也坚信不疑。

目光一扫,宁越也已经看到了除去唐塔之外,此刻聚集在青雀山山顶的另外两批人都算得上旧相识了,翺天宗与名扬剑门宗门服饰的模样,他还不至于忘记。

“怪不得之前的激战中你们两家没了踪影,原来去缩回去找救兵了。只可惜,来得太晚,想要坐收渔利更是痴人说梦。”

话音落时,虚幻羽翼猛然一振,仗剑身影凌空下落,挥动之剑锋芒中鲜血融入,一泓赤光闪耀充斥。这一刻,斑驳锈迹尽数褪去,冰冷的真正锋芒骤然展现。

刹那间,在宁越双眸正中,暗红色纤细符文悄然闪现,禁忌的恐怖力量瞬时被唤醒,冲裂层层禁锢封印,肆意咆哮在天穹之下。

魔族血脉,觉醒。

那一刻,颤动双翼分裂成四片,色彩更加猩红。而且在那四片羽翼泛起的光晕之中,隐隐有一枚神秘图案浮现,若隐若现,状若皇冠状挺立棋子。

“灵品上等武学,剑翔黯灭!”

跃身而起,唐塔一声呵斥,挥动之剑横扫一抹璀璨寒光撕裂长空,之前从剑刃中分裂脱出的六道剑风一颤竟然凝为羽翼状,席卷出一重重劲风再融入到斩出剑芒之中。

“灵品上等武学,家底不错嘛。”

轻声一哼,宁越继续俯冲下落,左手五指挥动一抹,凭空燃起的烈焰注入到三尺剑锋之中。那一刹,剑啸更加狂暴,凌厉的剑意从深寒转为灼热。

炎罚剑裁!

论品阶,炎罚剑裁不过灵品下等,但是瞬间的破坏爆发力,甚至能够超过灵品中等武学,不过与上等相比,依旧存在差异。

不过,宁越挥剑的动作可没有一丝的犹豫或是担忧。

任何一名武道强者都明白,高品阶的武学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战力。但是,交锋中的强弱,可不单单仅凭武学自身的品阶高低来决定。

乒!

剑落,炎爆,双剑交锋激撞!

这一刹那,水面之上荡漾出无数波涛,惊起的数百道水流疯狂涌现四面八方,却只有不足一半能够重新溅落回到泉水之中。剩下的,皆被激荡的灼热剑气直接蒸发在虚空中,升腾起缕缕苍白雾气。

叮——

再是一声剑鸣碰撞,率先变招出剑的是宁越,借助羽翼翻转腾身一晃,反手一剑格出,击中的位置却还是刚才第一击与唐塔手中长剑激撞之处。

点点火光绽放,映在唐塔有些惊诧的眼中,在他下意识后退途中又猛然发现一件始料未及之事,对方那支赤色剑锋再击在自己剑刃上时,竟然如同长鞭般一样柔韧弯曲,偏折的剑刃绕过防御,直取自己胸膛。

“什么怪招数!”

怒声一斥,唐塔再退,左手握成爪状突然一扬而起,竟是徒手击向暗煊古剑的剑尖,爪尖之下,一旋无形劲力轰然涌动。

霎时间,宁越感觉到一股汹涌玄力透过剑刃震击而来,传至他持剑右腕,眼色微微一变,顺势抽剑放弃这一招追击。不过,他也并非就此停手,左掌突然抬起平胸推出,一圈暗红色纹路浮现出射,在虚空中燃成一柱赤炎。

轰隆隆!

爪对掌,隔空撼动,青雀山圣泉水面浅处硬生生被彻底分开水流,露出下方地面。战栗的圈圈波澜中,两道人影各自后退,彼此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想不到,年轻一辈中还有人能够与我斗上几招平分秋色,真是难得。”

退回到了岸上,唐塔冷声一哼。他今年二十三岁,乘风境七重实力,就算是不少乱武州宗门中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自从暂避锋芒到这万国边疆,更是所向披靡。

今日这般平手,很久没有过了。

四翼一颤,宁越停留悬浮在水面上,甩手一剑挥出,右手微微一颤。魔族血脉觉醒的状态下,魔翼皇棋加上暗煊古剑,虽然尚未使出全力,但是眼前的唐塔都能够一战持平,就算是对手,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一声赞叹。

“作为我突破出关后的第一个对手,你很合格。”

“那个人是宁越?”

远处,名扬剑门一名弟子失声一叫,指出的手臂在剧烈颤抖着。很快,更多的人认出了宁越,惊恐在他们眼中弥漫。

不久之前,对方可还只是灵醒境层次,就算能够突破到乘风境,又怎么可能与乘风境七重层次,而且凶名赫赫的唐塔斗成这样旗鼓相当。

“可恶,这小子本身就够难对付了,怎么才不到十日时间,实力又突飞猛进了这么多?”名扬剑门的莫长老心在颤栗,当初的他想要赢过宁越,不会太轻松,但至少也算十拿九稳。不过现在,恐怕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你的意思莫非是,他刚才从水下现身,而且实力暴涨,这一切的可能全部源于……青雀山圣泉?”

在莫长老身后,另一名比他更为年长之人沉声嘀咕一声,有些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抹冷厉。

“若真是那样,我们这个时候就对了。就说过了,之前离开的那些宗门之人神色不太对劲,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在青雀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会说圣泉传闻不过虚言。现在看来,恐怕是被谁打怕威胁了,才那般模样与说辞。”

对此,莫长老点头应道:“大长老说得是,这个时机来得正好。只要等一下将那宁越击败,我们自然可以找到圣泉的真正所在。不如,一拥而上?”

啪!

一巴掌直接扇在他头上,大长老冷冷回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现在上去,如何坐收渔利?那个唐塔开价那么高,就让他再折腾几下吧。就算他不行,还有翺天宗呢,最后才轮得到我们的人上。在那之前,好好看着就行。那宁越不过一个人,就算再能打又能撑多久?”

吐了口唾沫,而后唐塔手中佩剑一竖,挡在自己身前,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缓缓从下至上拂过剑锋。

“你是一个好对手,很难得让我能有现在的这份兴致。不过,只要成为我的敌人,就没可能活到第二天。因为,你拥有的武学,绝对不可能有我多。而且,更不会比我的武学品阶高。”

随着他的低语,空前璀璨的寒光凝聚在剑刃之上,与他手指一同上抚充斥着锋刃。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凝聚的寒光其实是无数细小符文排列而成。

“似乎,你对自己下一招信心十足?”

宁越一喝,暗煊古剑扬起一竖,直指上空苍穹。剑刃之后,一圈暗红色纹路悄然转动。

“那当然,好好领教一下吧,我的这一剑。想必,你还没有领教过天品武学的无匹威势吧?用这一招来终结你,你此生不亏。”

唐塔在狞笑,在他周身,一圈圈剑风呼啸萦绕,凛冽的寒意拔地而起。垂直上空的云层,都似乎被冲天而起的深寒剑意破开一道缺口。

天品武学,一经发动,强横威力足以引发天地异象,因此而被位列名为天品。

“不,你说错了两件事情。第一,天品武学的恐怖我可曾经见识过,至今难忘。”

宁越摇头回道,同一时刻,在他身后转动的暗红色纹路汇聚成灵阵,色彩出现粘稠状,恐怖的力量疯狂凝聚。

当初决定雪龙帝国命运的那一夜,纳兰芙烟一指湮灭重创魔族彻地境强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却。况且,现在那样武学的修炼卷轴,可就在自己身上。

“第二,并不是只有你才会使用天品武学。”

刹那间,他的左手也抬起了,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一圈依稀光芒凝为咒符环绕在腕部,缓缓上升,融入到古剑之中。

明明还是白昼,但是那一圈依稀光芒却如同繁星般点点闪耀。

这一次,宁越要动用的并非一指湮灭。在他手上,一直拥有着却迟迟因为未达到乘风境实力而无法修炼的天品武学,可还有一件。

“星皇印诀,让我来试试看你的威力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撼天动地

星皇印诀,当初宁越在剑灵帮助下使用暗煊古剑将记载着天锁印修炼之法的金属片熔炼之后,所得到的天品武学。由于天品武学威力太大,没有达到乘风境层次强行修炼只会自取灭亡,所以一直放置着,没有去触碰。

而这一次,借助青雀山圣泉与魔翼皇棋,他终于如愿以偿突破至乘风境,当然开始打起了天品武学的主意。若非如此,仅仅只是为了突破的话,他早几日就可以从水下离开,而非一直待在今日。

同样作为天品武学,比起纳兰芙烟在打赌中输给他的一指湮灭,星皇印诀对此刻的宁越来说修炼更为简单。因为,天锁印相当于星皇印诀的简化版本,有了天锁印作为底子,想要修炼星皇印诀自然事半功倍。另外,一指湮灭的修炼法是以卷轴形式放在他身上,而星皇印诀则是融入到暗煊古剑中,只要他想要,可以直接透入脑海,在水中翻阅更加便捷。

当然,短短几天时间,就算有天锁印为底,他也不可能将星皇印诀修炼至融会贯通。现在所施展出来的算不上真正的天品武学,只是以天锁印为轮廓,凝聚成星皇印诀的雏形,然而,贯入到暴食一剑之中。

依仗这样的力量,宁越毫不质疑自己这一招绝非逊色于真正的天品武学。

“天品武学,你也配?”

前方,唐塔不屑一哼,宁越一剑凝聚的力量他察觉得出很是不凡。不过,天品武学必然引发天地异变的动静,对方可是没有,单凭这一点,他断定自己必胜无疑。

“喂喂喂,宁越是动真格的吗?刚刚突破到乘风境,他就能够掌握天品武学?”雷疆望着远处的蓄势待发,一脸的不敢相信。

轻轻摇头,韩景回道:“我无法确定他用的是不是天品武学,但是,宁越突破后所达到的层次可远不止乘风境一重……若是能够一次性突破至乘风境不止还可以多重突破,那么短短几日内就再习练成天品武学,也并非没有可能。从小到大,他就一直在颠覆我的认知。”

最后,她竟莫名一笑,望向宁越的目光中多出了些什么异样的光彩。

“宁越大人,应该能赢吧?”

相比雷疆两人的猜疑,孟叶则是在担忧,滴血的五指缓缓再次抬起。以他目前残余的玄力,十星弩矢依旧能够发射。不过,想要击中唐塔这样的强者,时机十分重要。

旋动剑风越加凛冽,唐塔的左手已近抚至剑尖位置,原先玉质模样的剑刃被亮银色的璀璨之光所充斥,恐怖的深寒剑意疯狂凝聚,在低吼着,在宣泄着渴望收割生命的嗜杀天性。

“天品武学,天风璇光剑!”

冷声一斥,唐塔的双眼猛然一瞪,在他瞪大的眸子正中,各有一枚纤细剑形光影在闪烁。那一刹,上空云层碎裂大片,从空中抛洒而落的阳光与拔空升腾的剑光融聚一体,更加闪耀夺目。

同一刻,宁越身后转动的暗红灵阵颤动一裂,飘舞的破碎点点光晕隐约幻化为一枚皇冠棋子状,转瞬之后,尽数汇入到他躯体之中,再灌注入暗煊古剑中。紧接着,背后四翼再是一振,振翅之后,羽翼碎裂,但跃出的身躯冲刺之势已然完成,破空向前。

“暴食。”

一声轻语,虚空中三颗狰狞兽首闪现,正中一颗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将宁越连人带剑身影吞噬,下一须臾,左侧兽首附上一咬,连同第一颗兽首与宁越一齐吞噬。再下一刻,第三颗兽首张口一吞,将先前的一切尽数咬入巨颚当中。

不过电光石火之后,狰狞兽首崩裂,出剑身影再现虚空,啸动的凌厉顺势上涨好几个层次。不仅如此,在宁越共同握住剑柄的左手腕部,一圈咒印在飞速旋转,圈圈星光升腾萦绕在嗜血的赤红剑锋之上。

“星皇印诀,剑斩!”

剑出,涌动的狂暴赤色血海之下,璀璨星光咆哮汹涌,虚无的印记浮现出击剑尖之上。凌厉中,蕴含的是浩瀚磅礴的星海灿烂。

“就这样,赢不了我的。”

唐塔再是一喝,终于挥剑迎上,剑锋挥动的一刹,无穷无尽的呼啸之风重叠在三尺利刃之上,天地汇合之光亦是注入锋芒当中,双重的力量骤然唤醒一股名为毁灭的破坏之力。

天品武学,毁天灭地!

“谁能赢?”

韩景忍不住一声嘤咛,就在下一瞬间,强烈的光芒爆裂四溢,冲击着她的双眼直接夺去了此刻的所有视线。凛冽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几乎连听觉也就此覆灭。

青雀上巅峰,圈圈剑光嘶吼荡漾,成千上万道碎裂剑气狂舞飘飞,斩击在四周岩石上激起无数纷飞碎屑。原先好不容易重归平静的水面轰然震击起无数波澜,巨大的漩涡在下陷,势若要将所有水流强行吸入到无尽的水底深渊中。

山颤,云裂,苍穹震。

双剑吼,恢弘气势意灭众生。交锋处,漫漫星光渡入轮回,卷动天风直冲九霄。

乒——

一声激撞长啸,突然间撕裂一切咆哮狂暴之音,激荡的强光与波澜也在凋零,天地变色的异象终于开始消退,余波尚在荡漾,平静开始缓缓回归。

狂风中,一道身影在溃退,每退一步,手中所持之剑都嗡鸣一颤,隐有一丝崩裂之声。退七步,鸣动七响,身影终于停下时,一剑钉入大地,点点碎屑从锋芒中崩裂飘落。

在他正对面,宁越横剑而立,暗煊古剑赤光依旧,只是他手腕部的那一圈咒印已经彻底消散。

“这一下,你可愿承认我用的同样是天品武学?”

唐塔咧开的嘴中在滴血,坠入尘埃,他耸动着双肩在笑,在惨笑。

“事已至此,承不承认于事何补?厉害,我终于明白这世道上确实天外有天,坐拥数十样武学,到头来不敌精通几样绝技。小子,你今年几岁?”

“还差几个月,十八。”

宁越如实答道,对于自己的年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十七岁,乘风境六重实力,一剑破去我引以为傲的天品武学,击溃我乘风境七重实力。好,很好!若我当年有你这般机缘与天赋,又何曾需要去犯下那诸多罪行!”

仰首再是一笑,一大口污血喷入半空,洒落而下时渐染了唐塔的脸庞。那一刻,数声裂帛之音惊起,血痕飞溅,衣衫褴褛破碎,跪倒在地的只是一具鲜血淋漓的残躯。

身形一颤凝固,再也不动,握剑的手缓缓松开,彻底离开剑柄的一瞬,玉质般的剑刃截截碎裂,与它主人一同步入灭亡。

“你羡慕我此刻所有,却又如何能知为了换取这份超绝常人的实力,我所经历所付出的,又岂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宁越摇头一叹,他不知唐塔来历,却也不会因此对他心怀任何怜悯之情。既手握杀人之剑,就应有时刻可能被杀之心。当唐塔对韩景几人露出杀意之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那个背弃之刃,竟然输了?”

望着陨落于此的唐塔,莫长老一声惊叫,下意识后退一步。原本在他看来,就算宁越能赢也将是两败俱伤之局,何况唐塔挥出了天品武学之剑。然而,此时此刻,胜负分晓,依旧耸立在那里的宁越好像毫发无伤。

“输就输了,这样也好,之前他狮子大开口要的报酬,无需付清了。接下来的,该我们自己动手了。”

名扬剑门大长老冷冷一喝,背负双手迈步踏出,目光正对上同时扭头遥望这边的宁越。

手中暗煊古剑挪动一指,宁越哼道:“名扬剑门吗?想不到,你们还有脸回来!当初恩将仇报,我不去找你们讨个说法已经很好了,今天还自己又找上门来。”

“恩将仇报?就算你赢了一阵,也没必要这要混淆视听吧?况且,这里除了我们就是你,胡说八道给谁听呢?若只是想要借口舌之利满足一下自己心中的不甘,那就趁早吧。因为很快,你就没机会开口了。”

大长老阴沉着回道,双手依旧背负在身后,但在他身躯两侧各有一抹剑光悄然浮现。

“翺天宗,名扬剑门,还有刚才那个应该与你们不是一股势力的人,除此之外,想杀我的人还有更多,一直以来都很多。可惜,我还是活到了现在。也许,并不是我有那么强,而是你们太弱了,厉害的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真要动手,根本不堪一击。”

长剑一划,宁越泛着淡淡赤色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冷厉杀意。

“出手吧,我也想看看名扬剑门作为依仗新搬出来的你,到底有几分实力。”

与此同时,另一边翺天宗所在位置,当初与石玛一同的那名老者也踏出了脚步,朝着名扬剑门大长老拱手说道:“于长老,这小子实力太过古怪诡异,我看最好还是……”

“退到一边去,我出手轮得到你来插手吗?”

大长老怒声一斥,挥手间,一抹剑光破空出射,竟然钉在了那名翺天宗长老的脚前。

“是。”

翺天宗长老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怒色,却也不敢再次声张,急忙后退,扭头一瞥,与石玛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微微点头。

缓步挪出,宁越打量着那名大长老,动手之前,突然再问一声:“对了,如果我输了的话,我的这些同伴,你打算如何处置?”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当然是赶尽杀绝,让你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大长老冷冷回道,丝毫没有犹豫。他想的很清楚,只要在这里灭口,今日究竟发生过什么,无人得知,也自然不会引来这些人身后实力的报复。

点了点头,宁越的脸色阴沉了不少,手中暗煊古剑再是一啸。

“很好的答案,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有所留情。名扬剑门,翺天宗,既然你们来了这里,那么就一起将命永远留下吧!”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连破

“哦?你的意思是,来杀了我们所有人?就凭你现在的状态?”

大长老对此嗤之以鼻,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察觉到了宁越的修为层次在乘风境六重,而他的实力可有乘风境八重。

之所以请来有背弃之刃名号的唐塔,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名扬剑门不可能倾巢出动,可能战力不足的缺陷单靠翺天宗来弥补,在他们看来并不可行,于是想到了如同杀手一般收钱办事的唐塔。

而现在,唐塔陨落,将他斩杀的却是实力低了一重的宁越,在大长老看来,就算对方拥有天品武学,在之前的越级战斗中恐怕已经消耗了自身实力的六成以上,自己再以乘风境八重实力对上,胜算根本不用去想,不是十拿九稳,而是完全没有失败的可能。

“小子,庆幸吧,你能够死在我的剑下。”

“老家伙,你已经没有机会忏悔了。”

宁越不甘示弱一喝,他的心在冷笑,冷笑这位名扬剑门大长老的目中无人。

再无多言,虚幻羽翼再现颤动,剑光闪耀之刻,身影飞跃窜出。

比起宁越的全力出击,大长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立在原地不挪半步,背负的双手终于抽出一只,右掌抬起随意一挥。

刹那间,余下的那一道剑芒氤氲少许,分裂为七支列阵于他身前,在其眼神一凛的瞬间,剑光出射势若疾电,破空的凛冽凝聚无匹森然。

灵品上等武学,罡剑舞!

罡剑舞,名扬剑门秘传武学之一,即使是宗门长老也只有功勋卓越者才有能力修炼,虽是灵品武学之列,但完全不用兵刃单纯依仗玄力凝聚剑气的这一手,不到乘风境层次根本无法做到。

而作为宗门大长老,他沉溺于这样武学于今三十多年,自诩就算宗门长老也没有他精通此道,此刻出手迎战宁越,甚至心中有一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若非之前唐塔战败给了他那么一丁点谨慎,断然不会上手就使出这样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学。

“竟然是七星镇邪,大长老似乎在动真格的。”

不远处,莫长老冷冷一哼,在他身后,其余名扬剑门弟子也多半是一副看热闹的冷眼模样。对他们而言,大长老出手就代表着胜利,从来不会有人质疑这一点。

“我看那小子真够惨的,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背弃之刃,难得威风一下,只可惜……”

霎时间,一声讥笑戛然而止,将开口之人打断的是一声剑啸鸣动,同一刹那,一划而落的赤色剑光映在了每一个名扬剑门的弟子眼中。

铮——

剑出,劈、斩、削!

挥击动作行云流水,宁越的身影直接在半空舞动,根本无需落地,再现的羽翼推进下,出剑速度几乎达到了在场绝大部分人视觉的极限,一剑舞动,残余半空的赤色轨迹啸成数道,锋芒之下,迫近的七道剑芒依次截断!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次嗡鸣,每一记击碎不仅仅是截断在出射剑芒之上,也仿若敲击在每一位名扬剑门弟子的心上,重重的一击,瞬间击碎了他们原来认定的事实。

不过那名大长老可不至于这样就惊诧得至于动作放缓,第一招被破解,他第一时间展开变招,依旧立在原地不动,背负的左手猛然抽出,随着他手掌一抚,身前再现一圈剑芒,与当初怜祈施展的招数在阵势上倒有六七分相似。

“小子,我要看看你目前的状况下,还能够挥出几下刚才的剑招。”

冷冷一笑,在他挥手间,剑芒再次出射,依旧是七支。不过在破空飞掠的途中,剑芒开始旋动重叠,进而融合,七变五,合为三,最后融汇为一柄不再是半透明轮廓,而是近乎实质状的古铜色剑罡。

面对那抹贯穿虚空之势,宁越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躲避,他只不过哼笑一声,因为他根本无需躲避。

“第二式,千屑。”

乒!

剑出,纤细的赤色拔空而起,须臾之中,被截击的那抹古铜色剑芒支离破碎,仅仅微微迟滞之后,飞掠的身影再次前进,终于逼近至大长老身前最后三米。那一刹那,一对羽翼分裂为四翼,通体暗红。

“有两下子,但还不够。”

大长老仍然耸立在原地,右掌抬起一招,虚空中四道剑光一齐斜刺击出,合计一点正是宁越突刺剑尖。紧接着,他左手五指一握,头顶上方又现三柄虚幻剑芒,抡动而斩。

“够不够,不是你说得算的。”

狞笑一声,宁越身形泛起一阵模糊虚影,四翼齐振,爆发的速度空前迅疾。

嗤!嗤!嗤!嗤!

连人带剑啸成一道破空赤虹,眨眼间交错四道纵横虚空,七支出击的剑芒依旧残余着凝聚时的冰冷,然而,须臾中锋芒斩裂,重归虚无。

不仅仅是那七支剑芒,包括大长老站立的身影,同样被那四道赤虹剑光围困在森然剑意正中。

这一刻,大长老突然露出了一丝焦急色,微微扭头回首一望,在被剑光刺激得双瞳中,依稀映出了一道换位至后方的挥剑人影。

“这一下我承认,你有点厉害了。”

翼狩诀,舞降!

瞬间拔空,电光石火间凌空再临,划动的羽翼寒光重叠下,剑影啸动交错,寒意斩下灭绝冷光。赤色如血,亦是宣告死亡的终结色彩。

锵锵锵锵——

同一刹那,另一抹色彩的剑光转动浮现,在大长老周身骤现七副剑阵,合计七七四十九支冰冷剑芒,一齐剑尖指天。

“罡剑舞,终式,北斗天罡灭!”

乒——

一声长鸣,那是由近百道激撞鸣啸重叠而成,双色剑光交锋而裂,近千道波动剑痕印刻周边大地之上。

锋芒正中,大长老身影猛退,褴褛破碎的衣衫飘飞虚空。

上空,宁越身影同样溃退,身上裂出五道血痕。同时,背后四翼再碎。

这一招,平手,两败俱伤。然而,他还有后招。

猛然抬手隔空一握,从身上飞溅出的猩红鲜血突然间在宁越玄力吸扯下汇入他掌心,再顺势一抹,沾染至暗煊三尺剑锋正中血槽。

双眼一闭,他无需再看,用心去感悟同样能够看见前方战场。虽然,只有剑与目标。

“第五式,戮魂。”

铮——

剑啸再鸣,最后一声,丧钟的敲响。

纤细的赤色瞬间贯穿了大长老还在溃退的身影,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抹扭曲鲜红人形轮廓被剑意一同拽出,破碎的刹那,那道被击穿的身躯也一同崩裂,化为漫天残屑纷飞消散。

戮魂之下,形神俱灭!

名扬剑门大长老,陨落。

直至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大长老还在疑惑,为何越级斩杀了唐塔后的宁越竟然还能够动用如此强大的力量。

收剑,宁越半跪在地上小口喘息着。至此,他体内的力量终于出现了消退状。血脉觉醒的时限,将尽。

连破两名乘风境强者,血脉觉醒唤醒的魔族恐怖力量自是一个原因,由于融合了魔翼皇棋,觉醒时间进一步加长。但是,这并非他能够连战两场的根本原因。

刚才,灭杀唐塔之时,他动用星皇印诀时一同发动了暗煊的暴食,可并不是只有弥补对于星皇印诀习练不够熟练一个原因。暴食,疯狂压缩玄力凝聚出空前毁灭的一击,但是,它所带来的不仅仅只有单纯的破坏力。

暴食,短短几秒内疯狂压缩吞下狂暴的力量,再一瞬间爆发尽数释放,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非全部。暴食之名的缘由还有另一样,那便是吞噬,吞噬被自己所斩杀的目标,汲取力量用于恢复或是强化自己。

然而这第二样能力,宁越从获得暴食之后,仅仅只使用过一次,也就是第四重封印第一次解开的那天夜里。之后数次,没能依仗暴食之力当场击杀对手。再后来,剑灵陷入沉睡,而暴食的这第二样能力,单单宁越一人难以掌控驾驭,于是每次施展仅仅只有最初的强横破坏力,再无后续。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实力的突飞猛进,灵醒境到乘风境的壁垒突破,这还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是魔翼皇棋,与暗煊古剑一样由魔族顶尖炼器师所铸就之物,仅仅一枚棋子并不能带来真正位列神魔器之名的力量,却能够进一步激活他体内的魔族血脉,驾驭起那股禁忌之力更加得心应手。

此刻的他,用不着剑灵的辅助,暴食出手以不仅仅是毁灭,还有吞噬。

表面上宁越击败唐塔好似耗费了六成玄力,实则算上恢复,再战大长老时已经回到了将近八成实力。再加上暗煊古剑的封印力量以及对方的小觑,又有翼狩诀展开奇袭,胜算早已在手。

“接下来,还有谁赶着来送死?”

稍稍休憩一下,宁越重新起身,目光望向名扬剑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他所看到的,只有震惊与恐惧。

最大的靠山被击垮,他们再无胆量与信心作最后一搏。殊死一搏的氮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莫长老一脸阴沉,狠狠说道:“宁越,这一阵算你赢了。但是,名扬剑门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招惹过你们名扬剑门,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单方面挑事,到了如今的这一步,竟然还有脸面装出无辜者的模样来?厚颜无耻四个字用在你身上,简直就是在侮辱这个词!”

宁越怒声一喝,暗煊古剑划动一指。

“放心,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没有底线。我不会杀你,更不会伤害那些没有决定权的弟子,也可以等着你们下一次挑起事端。不过,今天也不可能就让你们这样走了。犯了错,总是要留下点教训才行。”

“没错,犯了错,总是要留下点教训。但是在那之前,似乎应该先谈一个条件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事终

对于突然传来的戏谑声音,宁越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缓缓扭头一望,所看到的是翺天宗的那名带队长老,以及他横出一杆长枪斜倚刺出,正好将受伤伏地的苏芊拦住。

在他身前,雷疆、韩景、孟叶三人皆是想要出手,奈何不得不有所顾忌,而且自身实力本身就不如对方,何况身上已经带伤。

俯视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长枪,苏芊不以为意一笑,道:“拿我当人质,你可选错了目标。不妨告诉你一声,在我原先的工作中,每个人心中早有准备,被挟持之时,为了大局能够牺牲自己。”

对此,那名长老只是冷冷笑道:“你可以无所谓去牺牲,但是,他能做到吗?”

“你为何觉得,我不能?”

宁越狡黠一笑,毫无顾忌地挥出长剑,暗煊的剑尖直指对方。

谁知,那长老回道:“你若可以做得到那般无情无义,之前也不至于在看到自己同伴受伤的模样时发怒成那样。除非……”

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同一刹那,他也瞥见了宁越眼中闪烁的精光。

“除非什么?”

宁越的笑容更加戏谑,手中的剑竟然开始放下。

“算了,我帮你说吧。除非,我还有别的安排,对不对?要不你猜猜看,我的后手会是什么?”

这一刻,那名长老紧张了不少,下意识目光左右扫视一下,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心中稍稍安定的一刹,猛然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呼喊声,却是翺天宗的弟子在警示他。

“长老,小心背后!”

猛然转身,他甩手一横长枪抡动后削,刹那间,一抹亮银色剑光映入双眸,冰冷的剑意划动下,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

同一刻,宁越再次开口。

“我从没说过,自己只剩一个人来对付你们。”

嗤!

剑光一挑,半只手臂在鲜血飚飞中落下,未曾松开的手掌中还紧紧握着那杆长枪。惨叫一声,长老踉跄后撤一步,再望见那抹偷袭剑光一挽继续攻来,根本没时间多想,左掌挥动一震,平胸推出。

嗤——

再是一剑,突刺破开掌风激荡,再贯穿肉掌,冰冷的剑刃径直钉入到他肩膀血肉中。直至此刻,那名长老才有机会看清出剑之人的模样,那是一名披着大氅的少女,微微飘舞的秀发下,脸色冰冷不亚于手中佩剑。

正欲再说些什么,第三股剧痛猛然袭来,也击碎了他最后的一点意识,不甘的目光俯下一看,只见胸膛正中被一截剑尖贯穿突出。

在他身后,苏芊已然出剑,她可不会放过这样的反击机会。对方想要她的命,她绝不会手下留情。心慈手软导致的悲伤,曾经在疾狩中就体验过了,那份苦涩与悔恨,无法忘怀。

佩剑抽出一甩,一弧血渍泼溅地面,苏芊若无其事地后撤一退,持剑望向不远处的宁越,点了点头。在她身后,怜祈横剑拦在剩余翺天宗众人面前。

“看来,完全没有再谈条件的必要了。不过莫长老,你这边的话,似乎还需要谈一谈,谈谈你打算留下点什么代价,换去离去的机会。”

宁越冷笑一声,回望向一脸煞白的莫长老,却也不等对方回话,自己道出了结果。

“留下了你的右臂,然后带着你名扬剑门的人滚。如果依旧不服气,尽管再去找人。不过记住了,报仇也好,灭口也罢,一切冲我来就是。若再敢把注意打到我同伴身上,下一次,用不着你们来找我,我会自己杀上名扬剑门,让这个名字永远从世上消失。”

“哼,但愿下次见到你时,你还有勇气说出这等大言不惭之话!”

莫长老沉声一喝,下一刻,用不着宁越动手,他反手一抓抽出身侧一名弟子腰间佩剑,上挑一斩,活生生削断了自己的右臂。刹那间,他脸色一片雪白,却强忍着剧痛推开想要上前帮忙的弟子,一把撕下一块衣衫,匆匆包裹住伤口。

“现在,我可以带他们走了吧?”

“当然可以。不得不说一句,比起上次你独自逃命,这一回倒有些身为长老的风范。只是,原因为何,你自己心里更清楚。”

冷冷留下这一句,宁越转身不再多看名扬剑门众人一眼,目光挪向了远处的翺天宗。

咬牙一哼,石玛横枪拦在最前方,对上宁越目光时,下意识往后一退。他心里很清楚,当初自己没能成功击杀宁越,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机会。今天,根本没有胜算。

“宁越,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更不会放下身段跪地求饶。那一日,我想要你的命,今天就没想过你会放过我。现在,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宁越微微颔首,回道:“说来听听吧。”

“让我也领教一下你现在的实力,我石玛一路战至今天,绝对做不出引颈就戮之事。要死,也只能死在与强者的交锋中。但是,也请你放过我宗门里的其余人。虽然他们没什么用,但至少给一个机会与期盼。”

话音落时,石玛不等宁越恢复,挥动长枪一跃窜出,强横的玄力充入嗡鸣枪尖之上,锋芒中寒光大盛。

“仅凭这一点,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我答应你。”

轻声一叹,宁越合上了双眼,同一瞬间,他出剑了。

乒——

转瞬中,两道身影交错掠过,剑啸轻鸣一同止住。虚空中,点点寒光碎裂。

嗤!

衣帛裂开,血色缓缓蔓延在石玛胸襟上,他苦笑一声,仰面倒下。至死之刻,长枪依旧紧握掌中,不曾松开。

缓缓收剑入鞘,宁越睁开双眼,仰首叹道:“你们走吧。自一百八十年前起,青雀山的阴谋延绵至今,好不容易终结于数日之前,却不想今天再有人丧命于这山顶之上。”

一旁,名扬剑门中一名弟子高声喝道:“明明是得胜者,却装出一副悲悯天下的假惺惺模样。宁越,你今天放我们走,我们不会领情的,这笔血债不会就此结束!”

“那么,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趁我没有改变心意前,赶快滚蛋!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利,惹怒我再下杀手,后悔的人只会是你。还是那句话,想报仇,尽管找我一个人就好。不然的话,吾必十倍奉还!”

终于,溃败的翺天宗与名扬剑门众人带上自己宗门战死之人的尸体,匆匆离去,当然不是走路下山,依旧是借助巨鸟魔兽作为代步工具。只是,再也没了来时的那般气势汹汹,只剩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呼,终于结束了吗?宁越大人,你更强了。”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孟叶瘫坐在地,朝向宁越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恐怕,还没有结束。也可能,只是我多虑了……”

宁越瞥了一眼侧面,在那里,唐塔的尸体可没人带走,只是他的那柄断剑剑柄却被名扬剑门收走了,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虽不知唐塔来历,但是他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翺天宗或是名扬剑门势力之中。

旧怨引发的争斗,又有更多势力被卷入其中了……

望着宁越若有所思的模样,雷疆招手呼喊道:“喂,宁越,你是不是该和我们说点什么?传言中应该不存在的青雀山圣泉,竟然真被你得到了。而且,突破乘风境不止,实力还突飞猛进至此,令人羡慕又嫉妒。对了,现在的你是什么层次来着?”

宁越一笑回道:“乘风境六重。圣泉只是一个突破的契机罢了,各种之前积蓄于体内的力量与机缘,终于全部起效的契机。对了,水下的圣泉可并非消耗性的,你们也可以去试试。说不准,一个个都能够突破到乘风境。就算没有,也肯定可以有所收获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当然不可能拒绝。”雷疆咧嘴一笑,在他眼中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兴奋。

“不过还要稍等一下,在那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宁越又发话了,他瞥了眼不远处的怜祈,对方轻轻颔首。若非遇到这场变故两人破水出战,那件事情早就应该开始了。

“麻烦你们再多等待些时候了,当然这一次,我不会只把你们单独留在山顶上。”

随着一声长啸,水面上掀起一片浪花,一道巨大烟影破浪现身,正是墨旭炎鸦,振翅一掠,落在了地面上。先前它没有单独出来援助孟叶等人,只是因为担心宁越的突破可能存在困难,必须留下护法。而接下来的事情,就算它在也无能为力。

“宁越大人,小心点。”

作为几人中唯独知晓宁越要做之事的人,孟叶微微沉着脸提醒一声,末了又扭头俯向一旁,似乎还有什么别的话,却欲言又止。

“放心吧,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下算什么?”

宁越若无其事招了招手,纵身一跃,踏入水中,脚尖尚未触碰泉水,一圈劲风忽然旋动浮现,将水面破开开辟出一条道路。在他身后,怜祈急忙跟上,两人一同进入水中。

“他们要做什么?”

韩景嘀咕了一声,下意识望向孟叶。

孟叶急忙摇了摇头,回道:“宁越大人不说的话,我也不能说。而且,他不说了吗,放心就是。”

水下洞穴,宁越两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突破时所在的一潭泉水源头处,亦是不知多少年前封印魔翼皇棋的位置,透过清澈的水面,隐约可以看到望见几样用于布阵封印的灵器轮廓。

“怜祈,你想好了吗?一旦失败,我没什么事,但是你将魂飞魄散。”

“答案我早就给过你了,就算拼得魂飞魄散,也必须一试。”

怜祈的回答很坚决,顺势抽出了佩剑往地上一钉,望着光亮如镜的剑刃侧面映出自己的脸庞侧影,她突然间轻叹一声。

“宁越,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第五百六十四章 皇棋契约

“说吧。”

宁越自然不会拒绝,虽然猜不到怜祈具体想说什么,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对方相求之事,多半是托付后事一类。毕竟,没人敢保证这一次的尝试能够成功。

“按照墨旭炎鸦所说,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我消失,但是她可以恢复如初。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劳烦你不要告诉醒来的她真相。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离去,让好不容易重新苏醒的她为此而内疚悲伤。”

双手重叠按在胸前,怜祈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哭腔。

点了点头,宁越回道:“明白,我就说是无意中发现了昏迷中的她,出于好心顺路将她带来这里,想不到借助青雀山的灵脉,侥幸唤醒了她。”

“嗯,这样就够了,多谢。好了,可以开始了。”

怜祈一笑,笑容中带着一抹凄然。对于这一次的尝试,她很不看好。魔翼皇棋的来历与蕴含的力量她毫不怀疑,毕竟是连放逐之神都觊觎的魔器,但是宁越要做的可不单单只是魔翼皇棋自身拥有的契约订下,而是再进一步。

毁原有剑身,将剑灵换入另一件灵器中,就算是技巧绝伦的炼器师都不一定能够成功,何况宁越毫无这方面的经验。

缓缓从衣袍中取出了那枚战车棋子,宁越突然动作一滞,叹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期待过能成功,对吗?所以,你一直刻意不透露她的名字,就是以防万一,怕我无意中说漏嘴,让苏醒的她察觉到端倪,追问中不得不透露与你的相识。”

“也许吧。但是就算失败,我也心满意足。毕竟,她能够醒来,这就够了。”

说罢,怜祈抬手一掀,身上大氅落地,合上双眼时再微微拉开了自己的衣衫胸襟,露出锁骨位置那一块雪白的肌肤。

“动手吧。”

“但愿,能够成功。”

仰首一叹,宁越甩手将背负的古怪斩刀钉入大地,而后五指紧紧一握,指尖刺破自己肌肤,将那枚战车棋子拽在掌心浸入血中,下一刹那,一圈奇异的暗红色波动缓缓弥漫荡漾。

再无丝毫犹豫,他低吼一声猛然踏出一步,一掌重拍落下,战车棋子顿时拍击在怜祈裸露出的肌肤表面。

霎时间,数圈赤色波澜转动在触碰之处,虚空中波动的纹路缓缓上升,图案的正中位置上,皇冠状的棋子轮廓一闪即逝。紧接着,方塔状图案浮现虚空,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平面轮廓,而是立体状落下,将怜祈整具躯体全部笼罩其中。

“魔翼扬威,皇棋饮我之血,签转生誓约。汝之命,余生为魔,为吾之眷属,化坚盾镇守帝皇,挥浩瀚之力破敌万重。阶级,战车!”

古朴的誓约之词在脑海中浮现,宁越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念出,结束之刹,荡漾的全部波澜猛然一收,尽数注入到怜祈身躯之中。

转瞬间,耸立的躯体抽搐般剧烈一颤,合上的双眼骤然睁开,双眸已被暗红之色充斥。强大的魔族之力在她躯体中涌现,一枚枚诡异的符文透过肌肤闪烁着赤光,再透过衣衫,映在她躯体表面。

同一刻,宁越收手而退,那枚战车棋子已然消失在他掌下,而怜祈露出的肌肤表面之上,战车的图案若隐若现。

“开始,下一步吧。”

自言自语一叹,他顺势抽出暗煊古剑,迅疾一削划出。在那瞬间,魔族血脉的禁忌力量赫然唤醒,狂暴气息充斥在剑锋中泛起如血猩红。

乒!

仅一击,细剑断裂,怜祈作为剑灵寄存之剑绝非凡品,但在没有任何玄力支撑的情况下对上暗煊古剑的锋芒,那就是不堪一击。

剑断之刻,怜祈躯体再是一颤,张开的樱唇下隐约发出一声痛哼。下一刻,能够清晰看到那道躯体上有一道淡色的模糊影子抽出,而残余的战车棋子图案也一同离开,映在那道微微扭曲的模糊影子之上。

“很好,誓约签订的是怜祈,而不是她。”

宁越稍稍松了口气,但还不到能够完全松懈的时候,左手反手一抓拔出古怪斩刀,突刺一刺,径直贯穿那道飘飞虚影。同时,他右手松开了暗煊古剑,化掌一拍,抵在怜祈的飘飞虚影之上。

与此同时,在他胸口位置,皇冠棋子图案的赤光透射而出,与怜祈身上那枚战车棋子的光芒闪烁节奏逐渐一致,以共同频率开始一闪一灭。

“无主之物,无灵之刃,接受全新的洗礼,迎来共生之灵的到来!”

低吼一声,源于魔翼皇棋的血脉力量在宁越全力催动中注入古怪斩刀之内,贯穿虚影灵体的刀锋之上,一层琥珀状波澜悄然泛起。

那一刻,怜祈的虚影开始收缩,似乎正在注入到古怪斩刀中。而另一侧,耸立的少女躯体彻底断开了与那道虚影的连接,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双眼缓缓合上。

但是,她显然还活着,胸膛在起伏,微张的小嘴也在喘息着。

“怜祈,你可要撑住。她很快就会醒的,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消失也无所谓,但是你肯定更希望迎来与她重逢的那一刻吧?”

咬牙一哼,宁越右手探出一抓,竟然直接拽住了虚空中的那道残影灵体,狠狠往古怪斩刀上一摔。

铮——

刀锋鸣啸,寒意荡漾波动,赤光波澜中,扭曲的灵体彻底注入到古怪斩刀中,消失于虚空。很快,刀锋上的赤光开始消褪。

长长呼出一口气,宁越点了点头,疑惑道:“成了?”

谁知,话音堪堪落下,古怪斩刀再是一啸,竟然在剧烈颤动,从宁越手中挣脱一转升入半空。紧接着,一弧赤色寒光斩击放出,在那抹寒芒的正后方,还有另一道虚影一同从古怪斩刀中脱出,赫然便是怜祈的虚影灵体。

叮!

刀锋坠地,钉入其中竖直一立。宁越没有余暇去再看古怪斩刀一眼,跃身一窜,探手抓向再一次现身的怜祈灵体。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直接从虚影中穿过,根本触碰不到。

“怜祈!”

失声一喝,他的心在颤抖,他不明白为何原先本应该已经成功了,都到最后一刻,明明没有灵体寄宿的古怪斩刀竟然拒绝了怜祈的融入,将她震出刀身。

虚影轮廓开始消散,就连映在怜祈胸口的那枚战车棋子图案也在黯淡,虚无的她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在身前嘶吼的宁越,凄然一笑,抬手一抚似乎想触碰上对方的脸庞。然而,未曾触及,手指消散为点点飘飞虚影,整个身形更加透明。

“不,不行,决不允许你在这里消失!”

再吼一声,宁越反手一抽,暗煊古剑再入掌中。现在他所能够依仗的,似乎也没有别的了。

“剑灵,你说过的吧,暗煊每一重封印力量解开时,唤醒的全新招式正是身为主人的我在那个时候最需要的力量。现在,我需要的是救赎的力量,而非杀戮。剑者,以心为刃,既可为杀,亦可为护!”

瞪大的双眼中,染红的赤色在闪耀,苏醒的魔族血脉之力在魔翼皇棋催动下空前强大。但是,他明白,这依旧不够。

“曾经镇压魔翼皇棋的灵器之力,全部借我一用吧!”

挥剑,剑意破开侧面水潭,暴虐的力量切入水中,啸动的凌厉分裂出射,击向每一件先前布下封印阵型的灵器。

“暴食!”

狰狞兽首现,三重吞噬,狂暴劈斩,破击的刹那中,一缕缕依稀可见的光斑飘飞在水面之上,汇入至染血的暗煊锋芒之上。

血,是宁越自己的血,唤醒魔族禁忌之力的精血。此刻,他还要唤醒暗煊中沉睡的下一重封印。

“剑灵,如果你听得到的话,帮帮我这一次,帮一帮那个与你命运类似的可怜少女!”

赤光一闪,帝血赤莲的十二瓣图案闪现虚空,下沉一颤印刻在宁越脚下地面,五片花瓣在闪耀着赤光。只是,第六瓣依旧黯淡。

“不够,可恶,为什么还不够!”

……

“嗯?发生了什么?”

失声一叫,雷疆望向一旁的水面,他可以清晰看到在水面波澜之下,一抹异样的赤光投射而出。

“看来,到了关键时刻。”

随着墨旭炎鸦低声一鸣,孟叶急忙翻译道。

韩景不解一望,道:“什么关键时刻?宁越到底在下面做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宁越大人会自己告诉你的,所以现在,我不会说的。”摇了摇头,孟叶的手却同时紧紧一握,心中在默默祈祷。

“宁越大人,你一定能成功的,对吗?”

……

眼中所看到的飘飞虚影越来越淡,宁越神色越加焦急。一侧从水下封印灵器中抽出的点点光斑近乎殆尽,然而在他脚下,第六瓣帝血赤莲依旧没有点亮,只有一半图案处于淡淡的光芒中。

“为什么!”

重重一跺脚,他在低吼,握剑的手在颤抖。

也就在这一刻,一声嘤咛传出,宁越下意识一望,倒在地上的少女躯体痉挛般一挺,从她胸口位置突然射出一抹赤光,注入到即将消散的虚影灵体中。定睛一看,却是魔翼皇棋的那枚战车棋子。

紧接着,随着从棋子中波动出的圈圈涟漪,怜祈的虚影重新开始清晰。而且,宁越胸膛正中位置上,皇冠棋子图案也重新开始闪烁,完全同步。

那一刹,地面之上,第六瓣帝血赤莲彻底充满点亮之光。

出剑,宁越眼中再现希望之光,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第六式,吞灵!”

第五百六十五章 苏醒的少女

嘀嗒。

溶洞顶端石乳滴下的水珠落下破碎在冰冷的地面上,点点冰凉溅起,抚上了沉睡中少女的脸庞。也许是此地过于阴寒,终于忍耐不了,少女紧闭双眼外露出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撑着地面起身,她另一只手按在还有些晕眩的脑袋上,疑惑地扫视四周,昏暗中,她的视线逐渐恢复,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茫然。

“这里……是哪里?”

有些混乱的记忆中,根本搜索不到丝毫与之相关的片段。

“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少女猛然浑身一颤,面露惊恐地望向声音传出位置,这才隐约看到在那处阴影中有一道身影拄剑坐在岩石上。刹那间,少女下意识横臂挡在身前,一脸的警惕。

“你是什么人?”

“一个过路之人,也是救你的人。”

阴影中,宁越提起带鞘的暗煊古剑起身,那一瞬间又瞥见了少女下意识再往后一退,急忙止住了自己动作,重新坐下。

“用不着这么紧张,如果我想害你,根本用不着救你。之所以救你,也不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报,只是出于心中的道义。说来听听吧,你为什么会昏迷在这种地方。按理而言在那个时候,青雀山圣泉复苏的传说还没有出现,你用不着来此。”

摇了摇头,少女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最后记忆的应该是……不对,这里究竟是哪里?”

“万国边疆与乱武州的交界地带,青雀山。这座溶洞处于水下,由于特殊的地形才导致内部无水,可以逗留。我是为了某个传说寻宝至此,无意中发现了昏迷的你,恰好晕倒在灵脉泉水前最后十余米位置。天地灵宝本来无主,见者有份,就在自己汲取灵力之后,也帮你了一份。正如我所想,有了那股灵力相助,你醒过来了。”

这番说辞,正是之前宁越与怜祈所约定好的,苏醒的少女自然便是怜祈之前的那位主人。

少女一脸迷惑,再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我还是不太懂。明明记忆里的最后一刻,我应该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然后——对了,身上的衣服也不对,我不会买这种样式的衣服,难不成是……”

猛然间,她言语止住,瞪大双眼所望见的地面上,几截断剑散落。

“怎么可能?”

剑身毁,剑灵灭,作为怜祈原来的主人,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我的剑会断了,你知道什么吗?”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也许是之前在这里你遇到了什么敌人,一番激战后佩剑折断,因为消耗太大而昏迷了吧?现在感觉如何,如果没问题,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此处过于潮湿阴冷,你身体恐怕还很虚弱,去外面更好些。”

闻言,少女点了点头,摇晃着站起身,扶着侧面石壁,好有些不太适应。

见状,宁越下意思想伸出搀扶的手又迅速抽回,再道:“不如,你先调整一下,我一个人先出去看看。这里灵脉聚集,最近不少强者被吸引过来,万一在外面设伏,那就麻烦了。”

“好,拜托了。”少女应了一声。

“对了,我叫宁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颜昔玥。”

独自一人破水而出,回到青雀山山顶,宁越落地之时,包括墨旭炎鸦在内,所有人目光一齐集中过来,神情各有不同。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他急忙说道:“全都等一下,让我先说。接下来,帮我圆一个谎,如何?”

“圆谎?宁越,你到底去做什么了?”雷疆一愣,望了望一旁的水面,又问道:“怜祈呢,她怎们没一起出来?”

“就是因为她,我才要你们帮忙圆谎。记清楚了,可别出了差错。”

无奈一叹,宁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诉说一遍,不过有些细节,却选择了隐瞒。这个过程中,他垂下的左手一直紧紧握住暗煊的剑柄。

刚才,想要保住怜祈灵体不散的最后一搏中,似乎由于魔翼皇棋誓约签订的最后一步,战车棋子与残魂灵体相融合唤醒了全新的力量,又被突刺的暗煊古剑击中。重叠的力量共鸣之中,暗煊古剑中的第六重封印得以解开。

第六式,吞灵。击中敌人血肉躯体之刻,暗煊中爆发的剑意能够直接吞噬对方的灵魂,转化为增强自己的力量。然而,吞噬不代表着灭杀,也可以是将那道灵魂禁锢在剑中,宁越所选择的自然是后者。

但是,当他惊喜之余,又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被吞灵之力禁锢在暗煊古剑中的灵魂将处于封印的沉睡状态,可以在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将其炼化吞噬,作为自己的力量。然而,目前却没有将那道灵体释放的能力。

也就是说,怜祈还活着,但是如同她之前的主人一样陷入了沉睡。而且,宁越暂时没有办法让她苏醒,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只有一个。

再下一重暗煊的封印,第七道力量。如果他愿意的话,应该能够选择释放出怜祈的招数。

只是,第五重力量因为是当初剑灵沉睡前的馈赠,加上魔翼皇棋的力量以及圣泉洗礼,才得以成功解除全部封印。而这次的第六重封印,很大部分真的算是运气的博弈。再下一重的唤醒,宁越可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也许,当他达到凡尊境层次,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但是,如果不踏足那个境界,恐怕完全没有几率。而现在的他,才刚刚突破到乘风境没几天,这次的连续突破除去魔翼皇棋与青雀山灵脉外,还有当初银翼城之战透过暗煊所吸收的魔族彻地境强者的精血。再下一次,哪里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总之,前路漫漫。

但是他也绝不会放弃,现在沉睡在暗煊古剑中的可是两个灵魂了,两个他都不能辜负的灵魂。

听完了宁越的叙述,终于知晓真相的韩景、苏芊、雷疆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这般超乎想象之事若不是从颠覆常理的宁越口中说出,他们还真不一定会选择相信。

“也就是说,等下出来的少女不再是怜祈,而是她的主人颜昔玥?”韩景轻轻点头,突然间眼色稍稍一变,抬手摸索着自己下巴。

“等一下,颜昔玥……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对此,宁越一惊,道:“你知道她的来历?”

摇了摇头,韩景回道:“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更多。”

“也对,按照怜祈所说她的这位主人进入沉睡是三年多前的事情,隔了那么久,你只是偶尔听过,没留意去记,现在想不起来也正常。无所谓了,我看那颜昔玥似乎保留着沉睡前的记忆,还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淡淡一笑,宁越重新转身前,再提醒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千万别露馅。还有墨旭前辈,恐怕要麻烦你暂时躲开下,别让她看到。”

一声长鸣,墨旭炎鸦振翅而起,很快身影消失在天空中。

没过多久,宁越搀扶着颜昔玥从水中踏出,踏至地面时,韩景、苏芊两女急忙迎上去,一左一右接过扶住。

眼见这一次前来帮忙的是两名女子,颜昔玥眼中褪去几分警惕,稍稍松上一口气,点头道:“谢谢。”

宁越道:“这些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同伴。若是觉得身体还不舒服,我们可以顺道送你回去,只是不知道,颜小姐什么来历?”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必要这么客气。不用那么麻烦,我再歇息一下就可以自己回去了。对了,那个可以给我了。”

低着头,颜昔玥缓缓伸出了小手。

宁越递到她手里的是一柄带鞘的佩剑,先前怜祈寄宿的那一柄。剑刃虽断,但是颜昔玥可不愿就此舍弃,将剑刃碎片收集好放入鞘中,再将剑柄插上,从水下溶洞带出。

接过佩剑,颜昔玥眼中再露一抹淡淡的伤感,她能够猜到自己会来到这里必定是怜祈做的。沉睡前最后的记忆中,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将躯体的控制权交到了怜祈手中,这一次再醒来又是自己,也就是说怜祈必定做了什么。

“怜祈,谢谢。”

轻语一声,在两女的搀扶下,怜祈退到一旁角落坐下。看到她的模样还有些虚弱,苏芊急忙到一旁重新升起篝火,开始将中午吃剩的鱼汤重新加热。在青雀山山顶的那一潭泉水中,游鱼很是肥美,这些日子他们都是捕鱼作为食物度日的。

“下面的圣泉你们可以去了,不过一次可能没法所有人一起,所以谁先去?”

待到颜昔玥暂时安顿好,宁越终于道出了正事,不过在这个时候还对此最为在意的似乎只有雷疆了。

听到此话的雷疆,可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没想到,还真的可以体验一下青雀山的圣泉。宁越,快点带我去。”

点了点头,宁越目光又一挪,道:“一个人去就有点浪费了,不如孟叶你跟着去吧。毕竟在泡在水中,如果是韩景或者苏芊,身为女子,和雷疆一起可能不太方便,虽说可以隔着不少距离。”

“不要。”

孟叶不假思索摇了摇头,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什么,急忙道:“等下,泡在水中!宁越大人,你之前和怜——呜呜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他的嘴赫然被宁越探手堵住。

“喂,你打算说破不成?”

宁越瞪了孟叶一眼,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一旁在喝着鱼汤的颜昔玥,眼见她没有留意这边,这才放下心。

急忙摇摇头,等到宁越放开手后,孟叶小声嘀咕道:“宁越大人,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不是有意的。既然不愿去,那我带着雷疆先去了。”

招了招手,宁越领着雷疆开始下水。

几日后,雷疆、苏芊、韩景几人都经历过了圣泉的洗礼,实力各有增长,不过也只有原先实力最强的雷疆得以突破到乘风境。而孟叶最后一个独自进入圣泉,开始修炼。

似乎完全恢复了,颜昔玥终于告辞,谢绝了宁越几人提议的同行,独自一人大步下山。当她拐过第一弯山路走到没人看到的位置时,皓齿一咬,一拳捶在侧面闪避上,提着佩剑的手在剧烈颤抖。

“可恶,渊鳞殿,绝对不会饶过你们的!当年的债,还有怜祈的债,我都会向你们全部讨回来的,等着我!”

第五百六十六章 踏足宗武州

“你也要走了?”

青雀山山脚,宁越看着向他告别的雷疆,并没有太多惊讶。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青雀山之事彻底告罄,雷疆离队返程也在情理之中。就连赢天旭都不辞而别,这个临时的队伍人越来越少,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各位,告辞了,我不会忘记这些天与你们一同经历的这些事情。如果以后有缘再遇,我请你们喝酒,绝对是好酒。再见了。”

高高举起手一挥,雷疆远离而去,方向正是回万国边疆的道路。

而剩下几人选择的是另一个方向,前往乱武州。在韩景的邀请下,宁越同意了顺道去黎星阁看看,孟叶自然表示继续追随。至于苏芊,她本身的目的就是前往乱武州历练,之前同行的赢天旭走了,接下来的路,也是选择了与几位相识的同伴一起走。

本身,墨旭炎鸦提议可以送他们一行,不过却被宁越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们并不急着赶时间,而走出山脉到乱武州的这段路也能够当做历练的一部分。再者说,墨旭炎鸦好不容易可以离开镇守许久的青雀山出去看看,他也不好再耽搁。

不过,接下来的几人却是让宁越后悔了这个决定。不知道是不是墨旭炎鸦有所警告,还是他融合了魔翼皇棋之后那股淡淡的波动会让魔兽察觉到,总之离开山脉的一路上,压根没撞到几次魔兽。难得的几次远远望见,那些魔兽都第一时间转身逃去,无比仓皇。

反正就是这一路走出山脉,太顺了,顺得有些无聊。

五天后,乱武州边界。准确的说,应该是宗武州与万国边疆的边界,没有任何人为建造之物的划分,就是一处山崖作为划分,若不是韩景道出,宁越根本不会了解这里便是分界线。

“想了许久,终于真正踏足到乱武州的地界了。且不提从小时候就开始盼望着这天,单单从最初离开雪龙帝国边疆算起,也已过了一个多月了。”

展开双臂仰首一叹,宁越突然间发觉自己多年来的期待到了今天终于实现的这一刻,却反倒没有那么兴奋。

在年少之时,由于身处宗门里的时不时听说,一直觉得乱武州简直就是武者的圣地,汇聚无数得道强者。不过随着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与见识,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看法是何等幼稚。见过了不少从乱武州而来的武者,除去战力确实比万国边疆整体强上些外,再无其余区别。

论人心的污浊丑陋,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算计,更有甚者。曾经幻想中的圣地,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有的,只是残酷与纷争。

并没有留意到宁越眼中的一丝自嘲笑意,韩景突然想起什么,掏了掏口袋,道:“对了,有一点必须和你们说一声。在乱武州,也就靠近这边界三十里内的城镇还认万国边疆的货币,也必须是五大帝国发行的货币才行。再往深处,那些金银之物,基本就如同废铁,没有任何价值了。”

话音落时,她手掌摊开,掌心中三枚晶莹颗粒静静躺着,在阳光照射下,泛起几丝若有如无的淡色光晕。

“在乱武州,很多交易都是以物易物,其中能够称得上硬通货的代币,就这种炘元晶了。一种在拥有灵脉地质的山脉中算得上常见的矿石,蕴含着少量灵力,能够用作多种灵药的配料。就算直接碾碎成粉末吞下,也能够作为应急的灵力补充手段。炘元晶最常见的就这种指甲盖大小,再大些的价值可不是单纯体积的倍数就可以换算的。”

随手捏起一枚炘元晶,宁越问道:“那么,这样一枚值多少钱?就算换成万国边境通用的金币。我想,既然在边界两种货币都收取,那么肯定存在换算倍数。”

韩景回道:“常见情况下,一颗炘元晶可以换三百枚金币,比例随着某些情况会出现波动。但是,炘元晶绝不会一颗低于二百八十金币。”

对于这个答案,宁越着实有些瞠目结舌。说实话,现在的他对钱没有太大的概念了,毕竟从红狼再到帝国学院,衣食住行无忧,没必要自己花钱。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在万国边疆最常见的补充灵力与元气的灵药合凝散,一个金币两瓶,价格不算便宜,味道也非常苦涩,但由于药效不错,许多武者都会随身携带一些。

而眼前,这颗小小的炘元晶就算最便宜时,竟然也抵得上五百多瓶合凝散!

惊诧中,他再随口一问:“你刚才说,这个也可以在应急时碾成粉末吞下,那相当于怎样的灵药?”

“整颗的量服下的话,低阶灵醒境强者直接爆体而亡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是应急的手段,正常情况下,没人会用的。”

说罢,韩景将余下两枚炘元晶重新揣回口袋,至于宁越拿去的那颗也没有讨回。

“走吧,去最近的镇子上住宿一晚。最好也花光你身上所有的金币,省得带在身上沉甸甸的,再之后的路上别无用处。”

“别说得我好像很有钱似的。”

耸了耸肩,宁越无奈一笑。在他身上,确实没有多少现钱。至于雪龙帝国发行的一张储蓄卡,在万国边疆都不是什么国度都认,更别提乱武州了。

再行了十余里地,一座坐落在荒野中的小镇闯入了四人的视线。不过要说那是城镇,又似乎小了些,更像是一座拥有着围墙的小型堡垒,侧面一角上房屋高耸,还升起几缕袅袅炊烟。

“这个,就是你说的镇子?”

抬手一指,孟叶脸庞在轻轻抽搐着,这一路上走过来,店铺只有二十多间的小镇也见过,但是如同眼前这样一圈围墙下,房屋紧挨耸立甚至于围墙连成一体的堡垒,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划入城镇的范畴。

韩景点头应道:“对呀,此地名为荒沙镇,原本据说也是一片繁荣,但是被一场千年罕见的大沙暴吞没了绝大部分房屋,只有原本镇主的这座堡垒得以保留下来,于是存活下来的人在里面重新改动修缮一番,成了现在的模样,延续着荒沙镇的名字。别看小,其实该有的全都有。出来闯荡游走,到了晚上,有口热饭吃,再有个遮风挡雨的房间,加上张床,不也就够了?”

拍了拍孟叶的脑袋,宁越笑道:“怎么了,你也开始在乎这些了?良田千亩,夜寝只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比起荒野露宿,有这样一个地方不也挺好?”

“嗯,宁越大人,是我错了。”

微微低头,孟叶有意无意地抬头一拨,将宁越的手掌拍落,跟在他身后,前往那座只剩一座堡垒的小镇。

进入围墙之后,他赫然发现韩景所说确为事实,这里虽然小,但是应有的都有,比起路上见过的小镇没有太大差别。客栈、澡堂、酒肆、茶楼、药铺、兵器铺,一个不差。

只是,由于占地略小,整体建筑格局有些拥挤,再加上时间靠近傍晚,汇集于此的游历武者不少,竟给人一种熙熙攘攘的错觉。

而来到客栈后,宁越突然发现,那可算不上是错觉。因为,店小二看到他们四人进店,招呼中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四位是吗?你们来得有些晚了,小店房间不多,目前剩下的只有一间。”

“一间?我们可是四个人,两男两女,挤一间房?”

双手一拍柜台,宁越在低吼着,好不容易有个房间可以住,不需要风餐露宿,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个,客人你理解错了,还剩下的那间可不是单人间,而是两张床的大房。每张床够宽,挤三个人都没问题。也考虑到可能不便,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拉张帘子没问题的。再说了,都是出来历练的武者,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面对店小二的解释,宁越还想反驳些什么,确实被韩景横臂一拦挡住,笑着说道:“就这间大房吧,再准备些饭菜热汤,直接送到房间里面就好。”

说罢,她朝向宁越使了个眼色,在客栈门口处,可又有几人结伴入内。再不谈妥,恐怕最后的落脚处都要失去。

“行吧,听你的。”

宁越无奈应了一声,将身上剩下的几枚金币全部掏出,拍在柜台上。

“饭菜快点,多搞几个。”

“没问题,客官楼上请!”

很快,四人坐在了房间里,确实是大房,四个人待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迅速合上门后,苏芊望着韩景,压低声音道:“你好像注意到什么,是吗?”

“何出此言?”

韩景自己在斟茶,甚至没有去多看苏芊一眼。

不等苏芊回答,宁越说道:“刚才你看过客栈大厅,还有空余桌位,却要求将饭菜送到房间里来。而且,就算是要在下一批客人开口问前抢到最后一个房间,你似乎也太急了点,就好像是在躲着什么。”

点了点头,韩景回道:“没错,我看到一桌不想见到的人。而且,你也最后不要与他们打照面。”

宁越一愣,道:“啊?在乱武州,我有仇家吗?之前从青雀山离去的那些人,没道理还逗留在这里吧?”

“是再往前,在魔霭山脉的旧怨。剑岚宗这个名字,你该不会忘记了吧?那边那桌人,是剑岚宗的!”

“剑岚宗?这个名字,似乎是听过。再加上魔霭山脉的话——难不成是……”

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出乎意料之色。

“薛澈!”

第五百六十七章 确认

若不是韩景提起了魔霭山脉,宁越真还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剑岚宗的名字,更不会想起早就被他淡忘在流逝时间之中的薛澈。

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这是当初在魔霭山脉宁越对薛澈的第一印象。后来幻魔兽火儿布下陷阱,身陷重围中,薛澈反复无常,最终难逃报应。

虽然,宁越没有亲眼看到他的下场,但也能猜到对于这种卑鄙小人,遭受数次背叛的火儿断然不会饶过。想必,下场很惨。

“薛澈身亡在幻魔兽洞穴中,此事知晓者少之又少,剑岚宗如何能得知是我们所为?”

对于韩景的再次提到,宁越摇头一笑,不以为意。当初的团队能够逃离洞穴的每一个都是有情有义之人,而且也都与薛澈身亡之事有所关联,当然不可能透露出去。

韩景摇头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那一日在幻魔兽洞穴中,可不止是我们几个人,还有其余不少宗门中被魔兽抓来的弟子。虽然,当时他们中毒浑身无力,多半人在昏睡,却也有人能够看清并且记住当时发生之事。而在魔霭山脉,你可是得罪了不少宗门。”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人告诉了剑岚宗?”宁越稍稍眼神阴沉少许,不过很快又是一笑了之。

“没可能,就算那一幕被人看到了,那些雪龙帝国的宗门弟子,哪里知道薛澈与剑岚宗?”

再摇头,韩景道:“不一定。之前他们不知道,但是剑岚宗失去了一位少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过,由于我父亲在,剑岚宗不敢直接找黎星阁质问,却可以派人去万国边疆打探,恐怕可以问出些过往之事。”

宁越回道:“那又如何?距离魔霭山脉的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要算账的话,早该来了,何必等到现在。也许,今天只是偶然撞上了剑岚宗的人。”

“如果只是剑岚宗的普通弟子,也就算了。那几个人中有两个我认识,剑岚宗这一辈的新锐弟子贺鸿,由于过于出色,他可是被剑岚宗宗主收为了义子,天赋实力远在薛澈之上。此外,还有薛澈的哥哥薛杰,实力不亚于贺鸿。青雀山圣泉之事已经结束了,这样两位后起之秀没道理出现在这宗武州的边界。除非,他们是有特别的目的。”

随着韩景这段话落下,宁越抬起茶杯的动作凝固了,哼声一笑,道:“我明白你打算说什么了。青雀山之役,我所作所为太过招风,又与你们黎星阁一起,这些事传回宗武州,剑岚宗不由会与之前在万国边疆打探到的情报联系在一起。公然与黎星阁为敌,他们不敢,但是对付我一人,为死去的少主出口气,还是可以的。算时间,我们在青雀山多逗留数日,正好让剑岚宗得到消息,派人赶来,在这里堵我们。”

“也许,根本不单单只是出一口气。你在青雀山上出尽风头,就算有赢天旭的警告,也止不住有人想要从你身上挖掘出些秘密来。也可能,消息是经历了青雀山之事的某个宗门故意放给剑岚宗知道的,让他们来对付你,偷偷躲在暗中看能不能从中捞些便宜。到时候,就算赢天旭那边追问起来,他们也可以摆脱关系。总之,今天出现在这客栈里的剑岚宗两位新锐,来者不善。”

说罢,韩景朝向依旧守在门口的苏芊使了个眼色,后者透过门缝瞄了眼屋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我不敢保证他们没有留意到我们来到了这间客栈。但是在荒沙镇,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镇子内无论多大过节,不许动手。至少今夜,剑岚宗不会出手。以防万一,宁越你就别出去了。这些天来赶路也累了,吃完饭后,洗个澡就睡吧。也正好,我跟苏芊姐去大浴场泡澡,你和孟叶两个留下来,让店家帮忙烧水沐浴,也更方便。不过考虑到时间上问题,别让我回来了撞到你们没洗好澡,最好还是孟叶也去浴场,留你一个在房间里。”

不过韩景刚刚说完,孟叶急忙猛烈摇头,回绝道:“不行,我还是留下吧!”

“也行,你们两个喜欢一起待在房间里泡澡,随意。那么,我们晚点回来就是了。”

晚饭很快送上,算不上丰盛,只是也比风餐露宿时经常只有一样食物好得多。况且,由于是冬天,在郊外很多时候刚刚弄熟的食物没吃上几口就冷掉,这样一直热气腾腾的菜肴很久没有过了。

虽说,这间客栈厨师的手艺比不过苏芊,但四人也吃得大块朵颖,不亦乐乎。

饭后,韩景与苏芊一同外出,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宁越一声千万不要露脸。至于让店家帮忙烧热水的事情,她会去说的。

待到两人走后,孟叶有些不放心地再检查了一下拴好的门锁,又瞄了眼门外,眼见无事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时,突然发现宁越正定睛打量着自己,他顿时心中一颤,紧靠在门上,撇过脸去,支支吾吾道:“宁越大人,又怎么了?”

“没什么,过来坐下。”

宁越招了招手,不过孟叶根本没有动弹。

“那个,刚吃饱没多久,又不能出去走走,一直坐着不太好,我还是站着吧。”

“哦?既然觉得吃完晚饭该活动下的话,站着哪里够,我看着房间也够大,不如陪我过几招吧?一直都只识过你弓箭上的造诣,还没领教过你的其余战斗技巧。”

戏谑一笑,宁越顺手抓起了带鞘的暗煊古剑。

急忙摇了摇头,孟叶老老实实来到桌前,重新坐下,姿势摆正做好,一副乖巧模样。

“宁越大人说笑了,我就只会一点家传的箭术而已,哪里会什么别的战斗技巧。”

宁越将剑放下,道:“在青雀山正式显露之前,你可是一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实力修为的。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不妨说来听听。我保证,绝不对再有第三人知道。”

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搓动着,孟叶低着头嘀咕道:“这一次真的没骗宁越大人,我只会一点不入流的箭术而已,真的是家传的。曾经说家里是猎户,确实有所欺瞒。但是这套箭术却是祖上传下,传说先祖是赫赫有名的猎人……”

摇了摇头,宁越再道:“到现在为止,你已经跟我说过多少种不同的来历了?其实,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就好像,我也不曾告诉过你关于自己的很多事情一样。只是有些好奇,你的箭术很是不凡,想必有些来历。若真和你说一样,这是家传的武学,那你的家族肯定不简单。所以,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甚至还被奴隶贩子抓到不反抗?”

孟叶继续低着头,道:“之前我真没说谎……父亲死了,母亲偏心待我不好,哥哥也欺负我,那个家根本不想待,就偷偷逃了出来。结果,由于饿晕了被奴隶贩子捡到。不反抗的原因也很简单,我会的只有箭术,而在那种情形下,根本没法接触到弓箭。”

“你被捡到的位置,似乎有些特殊啊。万国边疆与荒芜之地的交界线上,那个时候,恰逢魔族大军进犯。直接说吧,你到底是来自哪边的,万国边疆还是……隔着荒芜之地的另一侧,由魔族占据的领土。”

宁越声音低沉了不少,今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之前质问孟叶的来历为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一个他现在不能不担心的顾虑。

双肩在颤抖,孟叶不知是怕了还是感觉有些冷,双臂一抱,环在胸前紧紧搂住。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再次开口。

“宁越大人,你发现了是吗?”

“发现的不是我,是它。”

将暗煊古剑往前一顿,宁越沉声回道:“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发现得了,这柄剑的来历很不一般,锻造它的工艺同时融合了人类与魔族的绝顶炼器技术,想要唤醒它沉睡的力量,必须的前提是我的血,再加上另外一种生灵的血,可以使魔兽,可以是人类强者,当然,也可以是魔族强者。其中,我有所发现,如果是魔族的精血的话,剑的力量被唤醒的时间更长。”

“所以,几次我用自己的血抚上宁越大人的剑,宁越大人就察觉到了,是吗?”

一声苦笑,孟叶知道再也瞒不下去,点了点头,道:“对,我是魔族。当初被奴隶贩子抓住,没有反抗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我要借他们的手,远离人类与魔族交战的荒芜之地边界。只要到了人类占据的领地,就算母亲和哥哥想要抓我回去,也只能干瞪眼。”

“那么,一个叫迦古的人,日蚀之阴的成员,你可认识?”

突然,宁越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同时在密切留意着孟叶的变化。

孟叶缓缓抬头,一脸的疑惑,回道:“日蚀之阴?我怎么可能认识日蚀之阴的成员,只是有所听说过——我明白了,宁越大人确认我可能身为魔族的理由还有一个,在你没和我说过折光斗篷的前提下,我能道出它的名字。”

宁越一笑,应道:“对,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既然不认识迦古,就算了吧。那我就直接问了吧,之前魔族大军压境,那支绝非游牧部族的强大战力军队,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人才出现在雪龙帝国关外的。他们要找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急忙摇了摇头,孟叶随意一笑。但是,宁越能够隐隐察觉到,在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刻意逃避。

没有点破,宁越将拄在地上的暗煊古剑抽回,声音重新沉下。

“好了,今夜我之所以在这个只有你我两人的时候道破你的身份,是为了提防一件事情。你应该有一种能够隐藏自身魔族身份的手段,在万国边疆可以瞒天过海,也能够骗过那些乱武州的长老与弟子。但是,之后我们将深入乱武州,很可能出现可以看穿你这层伪装的人。你想想看,如果一个伪装的魔族被发现在人类强者统制的乱武州,会是什么下场?”

第五百六十八章 信任

谁知,孟叶摇头一笑,回道:“没事的,宁越大人多虑了。我用于隐藏自己身份之物也是祖上传下的,没有特殊手段的话,实力至少达到通天境才能够察觉到端倪。我想不说宗武州,就算放眼整个乱武州,应该都没有几个通天境。”

宁越依旧不放心:“少不代表没有,只要存在可能,就存在危险。我由于自身是混血,而且除非自己激活魔族血脉,不然表面上能够看到的都是人类模样,所以没有什么顾虑。而你,应该是纯种的魔族,只靠一些手段遮掩,很可能……”

“没事的,宁越大人尽管放心。在家底殷实的情况下,我选择了逃出来,除了用于遮掩身份的物件外,其实还有一样最后的逃跑器具。就算到时候不成功,也绝对不会牵连到宁越大人的。”

嘭!

一拳捶在孟叶脑袋上,顿时他发出一声沉闷痛哼,揉着脑袋一脸怨念地望向宁越,很是不解,却又不敢开口。

“笨!你不会以为我是担心被牵连上身,才在踏入宗武州的第一晚上找你商谈这些吧?我从奴隶贩子手中救出了你,但是后来你也一箭射断将我身体刺穿的利刃,从那个半男半女的家伙手上将我救下,早已扯平。后来你一直跟着我,因为我经历了那么多没必要的劫难。我又怎么可能因为你身上存在的一点点隐患,就赶你走呢?在乱武州,就算真有通天境强者察觉到了你的身份,想要动你,必须先问问我的剑。”

听了宁越的话,孟叶眼中似乎泛起一丝晶莹,下意思抬手抹了抹,道:“宁越大人,真的……非常谢谢你。”

“大家都这么熟了,何须言谢?对了,关于你是魔族这件事情,还是不告诉苏芊和韩景为好。她们两人当然可以信任,应该也不会因此对你出现偏见。但是,以防万一吧,如果无意中说出去,那就麻烦了。”

宁越再捶了捶孟叶的脑袋,当然没有之前那般用力。

连连点头,孟叶应道:“嗯,这是我们两人间的秘密。”

“作为交换条件的话,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到时候等我打算去魔族的领地逛逛了,你可要给我当向导才行。就算跟家里闹别扭,你也不至于一直不回去吧?”

谁知,听了宁越这话,刚才有些喜色的孟叶再次落寞,苦笑叹道:“当向导肯定没问题,但是我不会回去那个已经称不上家的地方。宁越大人是不是早就有想要去魔族领地的打算?”

“当我能够接受自己混血身份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肯定要去看看被人类畏惧的魔界究竟是如何一副风景。而且现在,无论是我手上的暗煊还是魔翼皇棋,关于它们全部的秘密,恐怕只有踏足它们的诞生之地,才能够完全知晓。”

最末,宁越还在自己心中又补上一句。

“也许,还能够打探到我的身世……”

在婴孩之时就被遣送到万国边疆的混血,多半是作为魔族日后的兵器而使用。但是他相信,自己并非那一类,因为剑灵说过,他的体内流淌着高等魔族的血,绝不可能被作为最低劣的混血兵器。

那么,为何自己会成为弃婴,出现在万国边疆?孟叶是因为家里待他不好才逃出来的,可是他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当年师尊所取。

话说回来,宁越一直觉得奇怪,名字可以取,但是自己的姓氏又从何而来。且不提他师尊,整个云虚剑阁除他之外都没第二个姓宁之人。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师尊,奈何都被随口搪塞,只说是一时兴起,胡乱取名的。

“宁越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回忆突然被孟叶的话语打断,宁越这才回过神来,正欲说些什么,猛然又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不等发问,门外之人直接开口。

“客官,你要的洗澡水烧好了一桶,第二桶的话还需要再等下。”

“好的,放门口就是,我自己来搬。”

他急忙应答一声,凑到门前,待到店小二走后急忙打开房门,单手探出一抓,拎起氤氲弥漫的一大桶热水搬入屋内,神色自若,看似毫不费力。

乘风境实力,就这百斤重量,根本不值一提。

将浴桶放下后,宁越朝着一旁不知为何有些愣住的孟叶努了努嘴,道:“要不,你先洗?”

“不不不,还是宁越大人你先请吧。而且,我在一旁也好服侍你。”孟叶边摇头边摆手,已经算不上拒绝了,有些抗拒的意味。

宁越也不客气,回道:“那好,我先来。不过,也用不着你服侍,我从小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你在旁边端茶倒水还行,再多些什么服侍,我可消受不起。”

随意一笑,话音落时,他直接开始宽衣。

“啊!宁越大人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开始脱衣服了?”

失声一叫,孟叶捂着双眼急忙转向一旁。

动作止住,宁越看着不敢望向这边的孟叶,摇头叹道:“用得着这样吗?上次在小镇上的澡堂,无论脱衣服还是泡澡,你都躲得远远的,跟个小姑娘家似的。都是男人,害羞什么。嗯,难不成说,你一直以来掩饰的不止是魔族的身份,还有性别——其实,你是女的?”

戏谑一笑,他跃身一迈换位至孟叶身前,抬手一按扯住对方肩头的衣衫。

“上次水雾太重,没看清楚,不如现在来验证一下吧。”

“不可以的!”

双手抬起一推,孟叶挣脱开宁越的手,连连后退,脚下突然没踩稳,仰面一滑倒下,重重磕在地板上。

咚!

“喂,孟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宁越大人别管我了,还去先去沐浴吧。说不准,再拖下去韩景她们都要回来了。不需要我服侍就算了,但至少还跟上次一样,让我帮你搓搓背吧。”

“那行。”

片刻后,浑身泡在有些发烫的水中,宁越仰首一声舒服地低吼,略有惬意地上了双眼。自从离开山前驿后,就再也没这样好好洗过澡,最多沾点溪水擦擦身子。

一旁,孟叶躲在角落里看着宁越泡在水中,眼中掠过一丝羡慕之色,又猛然摇了摇头,蹑手蹑脚走上前,敲了敲浴桶边缘,道:“宁越大人,要睡也等一下呀。先趴到那边去,不然我也不好帮你搓背。”

“那就算了,现在突然很想睡一觉。”

“不可以的,都答应了让我帮忙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行行行,依你。”

宁越换了个姿势,趴在了面前的浴桶边缘上,很快,后背传来了一阵摩挲触感。

同时,孟叶在低语:“记得小时候,娘亲还对我挺好的,那个时候都是她帮我搓背还有洗头的。很温暖,很舒服。可是到了后来,一切都变了。”

宁越随口回道:“按理说,不应该存在一位母亲突然就不再痛爱自己的孩子了。特别是你失去了父亲,她不应该更加爱惜你才对吗?”

“有些事情可以让亲情变得冰冷,如果可以选择,我很不想生在那样的家庭中。宁越大人,关于我的身世,不要问了好吗?知道的话,很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你觉得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吗?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动作突然停下,孟叶有些纤瘦的手臂在轻颤,他咬了咬牙,犹豫再三之后,道:“宁越大人,其实,其实我……”

咚咚咚——

突然间,传来的敲门声将他打断,愕然一愣之后,下意识问道:“谁?”

“客官,第二桶热水也烧好了,也是放在门口就行吗?”

“嗯,放在那里就好。”

宁越代替孟叶回了一声,待听到门外传来的一阵轻微脚步声后,他再扭头看了看孟叶,耸肩道:“你搬得动吗?”

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孟叶回道:“那个……应该不行,还需要劳烦——啊!宁越大人,你做什么?”

从浴桶中站起来的宁越若无其事回道:“当然是出去将另外一只浴桶拎进来,难不成你觉得我的实力够在这里直接隔空将百斤重的一桶水抓过来?若是等到我洗好再出去,洗澡水肯定凉了。”

一边说着,他已经跨到了地板上,随手一抽将一件衣袍披上随意一勒腰带系紧,又瞥了眼一旁捂住双眼的孟叶,无奈一笑,来到门前迅速一开,再次单手将整桶洗澡水扯入房内。

稍稍考虑之后,宁越叹了口气,将那只浴桶搬到了房间最里侧,道:“我看,放这个位置可以吧?真不明白,是不是你人长得清秀,跟着就性格也和女孩子似的。”

终于缓缓挪开了双眼,孟叶轻轻点头回道:“嗯,放那里就可以。还是,我继续帮宁越大人搓背吧?”

“别,赶快进去。不要拖到韩景她们回来,我们还没结束,那可就不好了。”

“这个……”

孟叶手指搅在一起,似乎有些为难。

“行行行,知道了。”

宁越应了一声,背过身去。

见状,孟叶才松了口气,不过堪堪抬手想要宽衣又突然止住,再瞄了眼前方背过身去得宁越,还是面露难色。紧接着,他小步奔跑着躲到房间最深处的浴桶后方,蹲下来后,这才缓缓脱下衣服。

直到听到水花溅起声音后,宁越这才再次出声,道:“好了是吗?看来,你出生也许挺高贵的,不然一个男人哪来这么多讲究。”

话音落时,他正欲脱下仅有的一件外袍重新进入浴桶之中,突然间,一丝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声音的源头,应该就在房间门外。

那抹声响,对宁越而言再熟悉不过,是兵器从鞘中抽出的声音。

“看来,韩景说过的荒沙镇的规矩,有人不打算遵守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难以安宁的夜晚

抬手一抓,暗煊古剑在玄力吸扯下落入宁越掌中,同时他左手朝向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孟叶摆出一个噤声动作。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在这里动手。门外之人,也不一定真打算出手,荒沙镇的规矩没理由对方不知道。很可能,这只是一次试探。

不过接下来,再无别的动静,也让宁越有些莫名,凑近些透过门缝一瞄,恰好看到两道人影立在走廊上,不过却是侧对着他。那两人的注意力,并非自己所在的这间房,而是隔壁。

“是我多心了吗?”

摇了摇头,宁越将手中带鞘佩剑往侧面一倚,紧接着重新脱下仅有的一件外袍,重新泡入水中。既然门外之人目标不是自己,那就无需留意。至于隔壁所住是什么人,他没兴趣知道。

“宁越大人,发生了什么?”

角落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热水水面上的孟叶轻声一问,他可还没有能够听到刚才动静的耳力。

宁越靠在浴桶侧壁上,合上双眼道:“不关我们的事,别去理睬,等下不管传来什么声音,当做没听见就好。”

“嗯。”

嘭!

孟叶刚刚应了一声,门外轰然传出一声爆响,紧接着鸣动三抹凛冽破空之音。

乒乒乒——

那是剑啸的声音,单单从声音上来判断,宁越可以肯定出剑之人造诣很深,实力必定在乘风境之上。

“看来,住我们隔壁的人可不是善茬。还是那句话,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比起孟叶猛然间一脸惊愕,他倒是很平静,抬手撩起一捧热水缓缓浇在身上。

门外的激战声没能持续多久就平息,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收剑之音,仓促逃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突然间又止住。在楼下,一声冷哼惊起。

“两位,在荒沙镇动手,想好了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紧接着,两声沉闷击打声响起,再接下来,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上楼逼近,停在了隔壁。

“对不住了,没能及时发现捣乱的人,让客官受惊了。只是,目前客栈里再无其余房间可换,不如这样,我马上叫人去修缮损坏的房门,半个时辰内保证修好。至于小姐这几天的住宿费用,免单。”

“不必,他们是来找我寻仇的,用不着你们店家自己赔钱。损失的费用,我还付得起。”

回答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冰冷,隐约中带着一丝高傲。

聆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宁越淡淡一笑:“女的?剑术如此不凡,有机会倒是该去认识一下。”

“宁越大人,重点不是她剑术出众,而是女的吧?”角落中,孟叶没好气一哼。

宁越一愣,回道:“喂喂喂,怎么说话的?我只是好奇而已。她刚才露的一手,实力已经在怜祈之上了。而从声音来判断,年龄应该就二十岁左右。这样的年龄,此等的实力,在宗武州肯定不是无名之辈。既然来到这里是为了历练,不谈结识,见一面总可以吧?”

扭头再是一哼,孟叶道:“那就赶快去吧,趁着她房门还没修好。”

“晚上去,这可不太合适。既然都选择在这客栈落脚,明早出发前,应该有机会撞面的,不急这一时。况且……”

突然间,宁越止住了话语,再一次于浴桶中站起。

“宁越大人,又怎么……”

孟叶的声音也突然止住,她下意识低头一看,浴桶中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靠坐在里面,能够清晰感觉到一阵阵传来的颤抖。再抬头一望,恍惚中,好像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荒沙镇,真是不太平。”

宁越一叹,跃出浴桶伸手一抓,才脱去不久的外袍再次裹在身上,赤着脚迈出数步来到窗前,拨手一掀。

他们的房间是客栈的最顶层,而这间客栈又是整座荒沙镇堡垒最高的建筑,从这里足以俯瞰整个小镇。同样,开阔的视野可以远瞭镇外荒地。

远处,荒沙镇西北方向,一片烟尘轰然扬起,在大地之上隐隐约约是数十道烟影在奔腾,但是隔着太远,又是烟夜,宁越无法确认那些是什么,分不清到底是魔兽还是人类。

下方街道上,众人也是察觉到了异变,纷纷张望,不少人甚至跃起踏上屋檐,远瞭动静传来之处。

很快,最外圈围墙上,数十名强者已然到位,张望一番后,一人急忙回首高声喝道:“兽群逼近!不要慌张,这种事情在荒沙镇不算少见,它们不可能突破这座堡垒的。布阵!”

最后一句话时,显然不是给来到这里过夜的旅人所说。随着他一声令下,围墙上的众多强者持出了兵刃,拥有弓弩类兵器之人直接开始瞄准攻击,带着淡色波动流光的箭矢呼啸划过夜空,绽放着绚烂,坠落下死亡的冰冷。

嗤!嗤!嗤!嗤!嗤!嗤!

第一轮攻击,烟尘之下,数道烟影倾倒,但是后续的其余魔兽根本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继续全力奔腾着,距离堡垒更加靠近。

“继续远攻,同时,近战准备!”

围墙上,命令继续下达。不止是这些荒沙镇的守护者,街道上也有不少人纷纷赶向西北方向,抽出随身的兵刃。能够来到此处的人,即使是商队,实力不也至于太弱。面对未知敌人到来,他们可不想将防御全部交到陌生人的手上。

战斗,在加剧。

“不对,那些奔跑的魔兽不像是准备进攻的样子。”

窗前,宁越突然摇了摇头。在他视线中,无论多少魔兽被击倒,其余的烟影奔腾速度根本不受影响,继续向前,甚至将前方倒下的同伴践踏。那股仓皇的模样,更像是在逃跑,躲避着什么猎杀者的追击。

不一会儿,那些魔兽终于来到了荒沙镇的堡垒围墙下,墙上列阵防御的强者有些惊慌了。不过很快,他们又松了口气,因为只有少数魔兽在撞击着大门与围墙,绝大部分都选择了分散绕过堡垒,四散而逃。

但是这样一来,宁越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孟叶,赶快收拾好。也许今晚,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扭头一喝,话音落时,宁越眼神突然再是一变。回首中,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隔壁房间窗前探出的一道人影,一道女子的身影,瀑布般垂下的赭色长发下,露出了半张脸庞。

谈不上令人惊叹的美艳,但也有着几分清凡脱俗的韵味,眉宇间还带着一抹自信的傲意。

这个女子,很不简单。

宁越可以确定,刚才隔壁的动静中,那个令他都有些赞叹的剑啸,正是出自这名女子之手。

与此同时,那名女子也留意到了宁越在注意着他,并没有因此发怒或是躲避,而后身子微微靠前从窗中探出过多,侧过脸露出全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刚才的自言自语,好像猜对了?”

这一刻,宁越窥得女子整张面孔娇颜,心中不由泛起一圈淡淡涟漪。他见过的美貌女子不少,不乏国色天香范畴。但是,当看到那名女子全貌时,却还是有些难以平静下心中悸动。

不是惊叹于她的美貌,而是别的特殊之处。在那女子右脸之上,竟然是一枚刺青,橙红色如同火焰状的刺青。另外,在她右眼眼角位置,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妖娆,妩媚,却又同时让人觉得娴静与婉约,还有一丝上位者的高冷傲气。宁越很诧异,为何在一个女子身上自己能够感受到这么多本应截然相反的气质。

“怎么,我的样子吓到你了?”

那女子急忙再将脸侧回去,撩了撩垂下秀发,遮住右脸。

“哪里?是在下唐突了。”

宁越急忙摇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所说之话,再道:“姑娘刚才所问之话,言外之意莫非是……其实,你也猜到了?”

谁知,那女子神秘一笑:“不是猜到,而是我本身就是为这而来的。”

突然间,宁越回想起刚才的一个细节,店家在找那名女子道歉的时候,许下的免去对方的住宿费用。不是今夜,而是这几天。也就是说,她并非与自己一样恰好经过,留宿这里一晚过夜。

“你知道这些魔兽奔逃的原因?”

“知道。而且,你也猜到了,不是吗?奔逃,这个词用的很好。”

女子点了点头,突然跃身一踏踩上窗台,再灵巧翻身一起,竟然直接踏上了屋檐,居高临下俯视着窗中的宁越。

“上来看看吧,这样更清楚。”

“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时,宁越纵身一踏,踩住窗台的瞬间,动作又突然止住。尴尬的笑容挂上脸庞,他立刻又退了回去。同时,一丝淡淡寒意抚上了衣袍下的躯体。

现在的他可是仅仅只披了一件外袍,里面可是真空的。只是在房间里走走还可以,若是出去,还要面见一名女子,那可就太失礼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顺手合上窗户,宁越退回房中,正准备换衣服,又瞥见已经穿戴整齐的孟叶正在瞪着他,小脸腮帮子微微鼓起,好像在生气。

“宁越大人,你是不是一看到漂亮的女子,就不懂得拒绝?”

“胡乱想些什么呢?正经事,正经事好不好?别盯着我看,我可要换衣服了。”

此言一出,如宁越所想,孟叶急忙撇过脸去,根本不敢再多瞄一眼。

很快,穿戴完成,临走前,他摘下了自己右腕上的凝光刃环抛给了孟叶,道:“这个你应该也能用,就算不懂剑术,带在身上多少也可以应对一些突发异变。当心,今晚恐怕不会平静。”

“明白。”

孟叶点了点头,将凝光刃环戴上右手手腕。待到宁越跃出窗户外,他突然低头一笑,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十星弩矢,还有右腕的手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喜悦。

“嘻嘻,就知道宁越大人对我好。”

屋檐上,宁越立在那不知来历的女子身侧,远瞭着西北方向大片烟尘,终于,在那些逃窜的魔兽身影后方,一道更加巨大的烟影缓缓现出身形轮廓。

“似乎,是一个大家伙?”

“当然。亚龙种魔兽,岳迹皇龙。”

第五百七十一章 猎龙

“第二幕?那么在你的计划中,第几幕才是落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在你发言之后,呼喊响应最先冲出去的几位武者,恐怕都是你事先买通安排好的吧?”

宁越的目光逐渐冰冷,他赫然意识到,眼前的连影妍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嘴角再是一翘,连影妍回道:“是或不是,现在再问又能改变什么?这场狩猎已经开始,不到一方灭亡,不会结束。”

“真是好伎俩,先用布好的阴阳咒术灵阵暂时限制住岳脉皇龙的步伐,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射出一箭,二次动用咒术灵阵,给予巨兽一点创伤,再有安排好的人附和你一同煽动人群,进而引发现在的情况。但是,还有一点我依旧疑惑。就算你能够利用荒沙镇聚集的强者,但对付岳脉皇龙明显还不够。你的胜算,究竟源于何处?或者说,你击伤岳脉皇龙的手段,除去阴阳咒术外,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按剑瞪着连影妍,面对这样一个心中谋划着诡计的女子,宁越不得不谨慎。这个女子的能耐,在他心中已经胜过了当初星海森林的日蚀之阴三人组。

连影妍笑道:“若是我不说,你能如何?现在就算你大喊大叫着告诉他们真相,恐怕也止不住这进攻的趋势。”

宁越突然也狡黠一笑,道:“但是,我选择不出手,你的胜算就只有四成。这个概率,可是很容易失败的。这样的狩猎策略,是没可能再用第二次的。也就是说,你仅有今晚一次机会。”

轰隆隆!

远处,最先逼近的数十名武者已经展开了攻势,不同元素的幻彩光芒掠动虚空,轰鸣击落,惊起无数烟尘与光焰。然而,对于岳脉皇龙庞大的躯体而言,那些波动仅仅只能波及到它身躯的一小部分。

同样瞥了眼远处,连影妍点了点头,回道:“其实,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不然的话,你可是无法为我的计划增加那多一成的胜算。没错,仅仅只是我布下的阴阳咒术,根本无法限制或是伤害那只庞然大物。但是,如果我攻击的不是岳脉皇龙防御能力超凡强大的躯体表面,而是早就留下旧伤之处,那么效果就不一样了。”

双瞳微微一缩,宁越再道:“你的意思是,早在之前,岳脉皇龙就受了伤?难不成,是曾经哪次宗门讨伐,留下的一点成果?”

“不,与他们无关,而是更早留下的创伤。我说过的,一百多年前,岳脉皇龙是被惊醒的,它之前的沉睡是因为许久之前的一场战斗受了伤,所以才选择了一处灵脉所在之地,开始沉睡,缓缓自愈。然而,伤势没有痊愈,人类踏足了那块区域,将它惊醒。第一次交锋,岳脉皇龙身上的旧伤便被发现。若非有这旧伤存在,之前也不会有宗门胆敢去进行讨伐。”

说到这,连影妍手指点在自己光滑小巧的下巴上,美目打量着宁越再是一笑,道:“别开口,我知道你肯定想问,岳脉皇龙有旧伤之事,应该很多人知道,为何还会轻信我的话?”

然而,宁越在摇头。

“在紧急的环境下,又有人刻意干扰视听,判断将失去准确是很常见的事情。我想问的是,隔着这么远距离,你如何能够准确击中岳脉皇龙旧伤位置。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这个,无可奉告。只能告诉你,岳脉皇龙的旧伤在它右后腿上,这也是目前我们能够利用的唯一突破点。至于时机,还在继续等待。”

连影妍目光所望的尽头,暂时无法挪动脚步的岳脉皇龙开始了反击,修长而且带刺的巨尾轰隆扫动着,大地之上扬起片片烟尘,恢弘力量砸击之下,数十道身影仓促后撤。

不需要动用元素之力,也无需催动玄力,仅仅只是仗着纯粹的力量,岳脉皇龙这一击就瞬间扭转局势,围攻阵型溃散,重击下,几道来不及退出波及范围的人影碾碎成血水肉泥,转瞬间又埋没在尘埃之中。

但是很快,新的强者赶到,阵型重新集结,分散在四周一齐进攻。毕竟岳脉皇龙孤身作战,就算它实力非凡,一时间也无法将这么多来犯敌人覆灭。

望着一时间看不出胜负的战局,宁越叹道:“是啊,他们都是棋子,不用算任何成本,消耗一下对你而言无关痛痒。”

“但是,也不能消耗太多。一旦恐惧开始弥漫,很快这些人就会逃窜的。走吧,靠近些等待,免得错过最佳时机。”

话音落时,连影妍跃出一落,踏至大门前道路之上,余光一瞥,望见宁越跟上,却又身形一滞,转向侧面。

“你们也来了?”

在宁越身前,换好装束的苏芊与韩景各持兵刃赶至,两女头发都是简单扎起,还有些湿漉。

点了点头,突然间,韩景眼神一变,拽过宁越到自己身前,警惕地打量着连影妍。

“宁越,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宁越随口回道:“她就住在我们隔壁,听到动静时出来恰好撞上了。”

“那么,你的答案呢,惑心妖姬连影妍?”

霎时间,连影妍双眼一眯,道:“想不到,黎星阁的大小姐还知道我的名号。”

韩景哼道:“不敢不知道。多少后起之秀,或是成名有些时候的武者,都栽在你手上。比起你诡变莫测的实力,更可怕的是你的诡计谋算。该不会,我们这最后一个房间在你隔壁,也是你的预谋吧?”

“这个真是巧合。你们的行程,我从何得知?不过可惜了,你晚来一步,宁越已经答应了与我合作,对对付外面的岳脉皇龙。是不是啊?”

妩媚一笑,连影妍突然上前搂过宁越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扯,有意无意中,高耸的双峰侧面轻触着对方的手臂。

“喂,你做什么!”

韩景再是一喝,探手想要夺回宁越,猛然身形一阵剧摇晃,差点摔倒。

摇晃的并非是她,而是整个大地,轰隆声又一次从远方传来。与此同时,一柱粗壮的深橙色流光贯穿在夜空中疯狂扫动,余波的轨迹之上,群星似乎都为之黯淡。

瞬时放开了宁越的胳膊,连影妍会心一笑:“差不多,到时候了。岳脉皇龙开始催动体内的玄力时,击杀的机会也就来了。”

“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宁越一喝,在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惨叫声。不用看他也知道,刚才的那一击下,围攻岳脉皇龙的武者必定伤亡不小。

连影妍回道:“我之前说过的,岳脉皇龙体内蕴含的浩瀚玄力更多用于支撑它这具巨大的躯体,以及强横的力量,以至于,坐拥彻地境实力,发动攻击只有凡尊境层次。但是,就算发动的攻击只有凡尊境实力,一时间的抽调玄力,对于它体内经脉的协调与运转,都将造成负荷。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催动玄力攻击中,岳脉皇龙不能移动。因为,它的躯体承受不起双重的负担。”

“而在这个时间中,集中攻击它本有旧伤的腿部,那就能够进一步增加它这具庞大躯体承受的负担。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可以击倒它,没道理之前数次宗门讨伐都无功而返。连影妍,到了现在,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

话锋一转,宁越继续逼问着。他敢肯定,连影妍还有隐瞒。

“你其实没说错,只是没说全而已。我的计划是——小心!”

突然,连影妍一声娇喝,手中纸伞撑开一跃,身形纵起掠向上方围墙。

同一刻,宁越、韩景、苏芊三人一同跃起躲闪,在他们瞪大的双眸中,喷射而至的破灭光柱越加璀璨。

轰隆隆!

一柱深橙色肆意划动在大地之上,荒沙镇的堡垒建筑在那股毁灭力量面前脆如朽木。眨眼间,原本挺立的房屋碎成粉屑腐朽,恍若时间刹那过去千年。一击之下,荒沙镇毁灭近半。

站在尚存的另一半围墙上,望着眼前的光景,宁越心有余悸,阵阵骇然泛起。

这便是……凡尊境的攻击威力?

而这样的攻击,岳脉皇龙可以连发,而且是数十次之多?

“快下决定吧,去不去狩猎?再拖下去,待到围攻的那么多人损伤殆尽,我们也没有机会了。至少,我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说罢,连影妍不再等宁越回应,掠身纵起,朝向远处还在嘶吼的庞大烟影冲去。

吼!吼!吼!

巨尾在扫动,张开的巨大龙嘴之中,深橙色光柱疯狂喷射扫动,大地之上一片苍夷,围攻的众多身影基本已经放弃了进攻,开始单方面躲避,在他们眼中的惊恐之色越来越多。

“各位,稳住阵型。岳脉皇龙这样攻击虽然可以持续很久,但是同时也在承受着巨大负担,集中攻击它的右后腿,它旧伤所在的位置。”

铮——

呵斥中,连影妍抽剑出鞘。她的剑鞘,便是那支纸伞的竹柄,剑柄为一截碧竹,剑刃只有手指粗细。

迅疾身影一晃,她御风而落,从岳脉皇龙双重攻势的死角下方穿过,一剑侧劈,但是击落的位置并非对方有旧伤的右后腿,而是它腹部下方的大地。

叮!

剑尖没入地面,一刹之间,大地上一圈灵阵浮现,淡银色纹路在转动,上百道交错的虚幻利刃在缓缓鸣动现形,丝丝寒光划动,所指之处赫然便是岳脉皇龙的右后腿。

“黄昏千刃绝龙阵,我用了那么大代价将你换到手,又耗一年多来收集到的天地灵粹将你布下,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第五百七十二章 巨兽反击

吼!吼!吼!

怒吼声撕裂云霄,高耸如同山岳的巨龙在惨叫着,庞大躯体之下,剑光变幻激荡。这一刻,它驱逐众多围攻武者的攻势终于放缓,长尾一挽钻动,击向身下。

与挥剑的连影妍相比,那条巨尾庞大太多,简直就像是一根竹竿去劈打飞蚊。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无法击中。

轰轰轰——

大地皲裂,烟尘四溢,然而,剑光依旧在啸动,变幻的能量体咒术灵阵可不会被这种纯粹的力量攻击所损毁。

“你们愣着做什么,四面围攻!现在的岳脉皇龙,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发出刚才的射线攻击。”

身影飞纵中,连影妍不忘提醒一喝,每一次手中细剑划动,转动的虚幻灵阵必定有所回应,十余缕纤细寒光出射,从不同角度劈向岳脉皇龙的伤口位置。虽说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由此引发的伤痛,每一次都能够让这只巨兽动作一滞。

“岳脉皇龙,你巨大的躯体是你强悍战力的标志,但是同样,也是负荷与束缚。快点吧,使用下一种攻击手段,不然的话,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远处,宁越瞭望着数十道身影再次跃起出击,眉头不由皱起,道:“这些人已经昏了头脑吧?在恐惧震慑下,看到了一点点能赢的机会竟然就敢再次攻过去?”

韩景回道:“刚才岳脉皇龙展现出的恐怖破坏力,可不是拉开些距离就能够躲开的。之前战死的人,没准正是此刻幸存者的兄弟朋友,终于看到了复仇与扬名的希望,怎么可能放过?还有一点,宁越,你有没有察觉到与连影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被她的思绪引着走?”

“有吗?”宁越一怔,摇了摇头。

“惑心妖姬的名声,岂是浪得虚名。至今为止,没人能够拿出直接的证据,只是在猜疑着,那个连影妍应该拥有着某种精神眩惑或是干扰的特殊手段,很多人莫名其妙就被她的言语说服,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的举动来,甘心为她卖命。其中,侥幸能够活下来的人事后都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为何那个时候会突然听从连影妍的话。如果你没有,那最好不过了。但是,千万小心。”

韩景的口气很凝重认真,在这宗武州,她便是整只小队中最好的向导,也是唯一的向导。

“好了,现在应该说的不是这个吧?狩猎岳脉皇龙,有没有兴趣?”

突然一笑,宁越缓缓抽出了暗煊古剑。

顿时,韩景呵斥一声:“喂,刚说了不要听信连影妍的话,你怎么还打算去?”

“不,我做出这个决定不止是因为连影妍的邀请,还有眼前的情况。如果可以击杀这个庞然大物,今晚应该是唯一的机会,我想试试。虽说是连影妍在布局,但她现在自己都已身入局中,就算还有算计,也不敢做得太绝。所以,可以放手一试。”

宁越没说出口的理由,还有一个。

暗煊古剑的第六重封印力量吞灵,他可还不曾用于实战中。今夜,面对的是实力强横的亚龙种魔兽岳脉皇龙,想必对于吞灵来说,将是一顿饕餮盛宴。

如果能够吞掉这只魔兽的灵魂与血脉力量,他不敢奢求借此抓住解放怜祈的契机,至少,可以稍稍靠近半步。

“我陪你去。苏芊姐,劳烦你先留下,去找找孟叶吧。刚才岳脉皇龙的攻击摧毁了大半客栈,希望他平安无事。”

“好,你们小心。”

没有多说什么,苏芊转身一掠,冲向后方废墟。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实力难以应对那样恐怖的巨兽,与其到时陷入危险令宁越与韩景分心,不如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至少,让他们少些顾虑。

回首一望,宁越欲言又止,咬了咬牙道:“韩景,我们上吧。”

他很在意孟叶的安危,但是现在,恐怕没多余的时间再回去搜救。不解决岳脉皇龙,毁灭的波及只会继续扩散。

咚!

前足重重一顿,岳脉皇龙继续在低吼着,大地上扬起的一圈烈风将几道进攻身影逼退。然而,这仅仅只是众多武者中的一小部分。

“快上,这个大家伙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招而已。看着是大,但动作就太慢了!”

半空中,一名强者在兴奋地嚎叫,手中大枪扫动一戳,枪尖刺中岳脉皇龙粗腿表皮,顺势下斩划出点点火光。全力挥动下,攻势最末端,一道裂开血痕浮现魔兽躯体之上。

在他身侧,另一道人影抡动着大刀,疯狂斩击着眼前所见魔兽躯干,还在嚷嚷:“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然可以参加猎杀这等魔兽的战斗!等回去了,说不定宗门里没人会相信的。喂,你们可都要为我作证才行!”

“先干掉它再说。别还没有结束,就想着之后的事情了。”

又一人在叫喊着,他身形最为飘逸,连续踏击在岳脉皇龙躯体上一路向上,拖拽着一支巨剑竟然直接攻向巨兽的头颅。最后逼近之刻,纵身跃起双臂一抡,巨剑斩落一抹十余米长寒芒,径直切向岳脉皇龙瞪大的右眼。

乒!

上百簇火光骤然绽放,那人眼中堪堪露出的惊喜霎时间又凝固。剑落处,准确无误正是岳脉皇龙的右眼,但是在最后一刻,巨兽合上了眼睛,强大的防御力面前单单这一剑,无力突破。

“可恶!”

仰首一吼,跃起力度已耗,他只能顺势下落,伺机寻觅下一次进攻机会。

不远处,剑岚宗弟子贺鸿突然伸手一拦,制止了同伴薛杰的进攻动作,扭头喝道:“等一下,不太对劲。”

薛杰一把推开他的手臂,道:“怎么了,就算岳脉皇龙防御力惊人,但若是眼睛薄弱处,再附上几次攻击,应该可以击破的。我看刚才那个人招数只差最后几分火候,若是我去,肯定没问题。”

“事情没这么简单。先用伏击挡下岳脉皇龙的身形,有人专门攻击它旧伤部位,限制其行动,剩下的众人群起攻之。这样的战术,之前那么多次宗门讨伐,难道会不用?如果准备有序的伏击战都失败,单单我们这些临时聚集之人,如何能够成功?着岳脉皇龙,必定还有后手招数。再看一下吧,不然的话……”

“哼,再等的话,猎杀岳脉皇龙的功劳就全是别人的了。你怕死往后退便是,看好我剑岚宗其他人是如何斩杀这威胁宗武州上百年的凶兽。”

话音落时,薛杰全力一跃,手腕抖动挥舞佩剑,霜寒流光划动,一道道虚幻剑影分裂悬浮,又相互抵住开始螺旋转动。

“看招吧,剑岚灭杀!”

隔空一剑突刺,剑尖之上,十余道分裂剑影转动,彼此尖锐抵于一处一起呼啸出射,速度奇快,势若流星陨落。

叮!

岳脉皇龙的右眼再一次被击中,这一次,似乎防御真的被击碎了。点点火花绽放中,隐隐传出几声崩裂之音。

吼——

仰首怒吼着,岳脉皇龙缓缓睁开了它合上了的右眼,半空中,一滴橙红色血液滴落,尚未触及大地突然将被一圈圈波动于虚空的强烈波澜搅成粉碎。

吼声越加凶狠暴怒,从巨兽张开的嘴中一圈圈波动疯狂扩散,再压迫降临向下方大地,肉眼可见的波澜在荡漾,虚无中恐怖的压迫力量攒动按下。转瞬间,借助乘风之势在半空中跃动的所有武者一齐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咚!咚!咚!咚!咚!

一时间,道道烟尘飞溅,又被波澜撕裂。紧接着,每一个坠地之人能够清晰感觉到大地在凹陷着,自己也在一同下陷,他们身上都好像压了一只无形大手,又紧紧将他们全身上下握在巨力包裹中,缓缓碾压着,直至粉碎。

“竟然是重力束缚攻击!为什么之前对岳脉皇龙的情报中,从未提及到这一点!”

半伏在地上,薛杰在嘶吼着,握住剑的手剧烈颤抖着,缓缓抬起中,每上挪少许,手臂中都隐约传出一声骨骼磨合之音。

不远处,贺鸿拄着剑在勉强支撑着,未曾倒下。但是,他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

“果然,每个讨伐岳脉皇龙的宗门都藏了私心,没有将彼此间的情报相互公开。我记得在剑岚宗的书籍记载中,这巨兽用作后手的招数应该是火山喷发般的焰光轰击才对……”

突然间,他言语止住,下意识仰首一望。不止是他,很多此刻被重力束缚住的武者都那么做了,因为在上空中,一阵阵轰鸣声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澎湃灼热气息。

转瞬间,近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在岳脉皇龙背脊之上,三柱火光喷涌翻腾着,犹如苏醒的火山一样。伴随着它的持续怒吼,三道粗壮火光喷射上天,在夜空中轰然爆裂成数百道飞火流星,再呼啸落下,肆意轰击向大地各处。

若放在平时,面对这样的攻势,乘风境强者想要自保勉强办得到。但是现在,每个人都被重力束缚住了身形,难以动弹,简直就是当做活靶子被瞄准。虽然说,每个人心里也清楚,这样的飞火流星轰击,已经不需要瞄准了,岳脉皇龙的意图很明显了,它要焚毁这一整片大地!

“这个大家伙,招数可真不少。韩景,退下!”

所幸最晚加入战团,宁越所在的位置恰好是重力束缚波动的边缘,受制程度有限。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惊诧,而是反手一掌击在韩景腹部,将她向后送出。

就算乘风境强者踏入那重波及中,都将成为被飞坠之火肆意轰击的目标,何况韩景一个灵醒境修为之人。再往前的死亡地带,他必须一个人去。

“这个时候,退出才是上选,不是吗?但是,我的兴致一旦被激起,可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话虽如此,宁越还是稍稍一退,身形落地的刹那,在他眼中一抹异样赤光闪烁而过。

魔族血脉,觉醒!

第五百七十三章 唯一手段

翼狩诀,发动!

羽翼幻化一振,暗红色充斥轮廓的刹那,双翼裂成四片,推进烈风更加汹涌,飞掠身形势若离弦之箭,悬于大地之上破空出击。刺入重力束缚范围内的瞬间,身形微微一滞,速度明显开始减缓,越来越慢。

但是,依旧在前进着,并没有就此坠落止步。

乘风境层次的宁越尚未拥有能够真正飞行的能力,不过依仗着翼狩诀幻化而成的羽翼,他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速度远胜过同层次强者。面对岳脉皇龙释放出的这等重力束缚,想要强行突破,所能依仗的也只有速度。

有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滋生,看上去大范围的重力束缚绝非没有盲区。至少,这股压迫之力不可能同样作用在岳脉皇龙自身之上。不然的话,就它那具庞大如同山岳的躯体所将承受的压迫将胜过人类何止千万倍之多。

“只要能够逼近到足够距离,肯定就没问题吧?”

心中一声自问,宁越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只要冲到岳脉皇龙躯体之下,连影妍所在的位置,就算不能摆脱重力束缚,也至少不会被那火山喷发一样的岩浆火柱轰击正中。

轰隆隆!

侧身一偏,爆裂的炙热荡漾在刚才所掠过的位置之上,惊人的灼烧轰击瞬间将大地印出一块焦烟。而这样的攻势还有上百道正在上空咆哮着,迅速坠落。

伴随着轰鸣声,还有不少惨叫声夹杂其中,那些被烈焰正中瞬间丧命的强者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没能完全避开而遭受重创之人,拖着伤残之躯还要继续面对重力与烈焰的双重压迫,依旧深陷于这不可能苏醒的梦魇之中。

“救我。”

嗖!

一声呼救,本能探手一抓,然而伏在地上之人仅仅只能感觉到一阵烈风从身侧略过。那道突进的暗红色身影,根本没有理睬他。

“对不住了,我可没时间一个个去救。”

宁越一声叹息,任何一次伸出援手,他的前进速度都将减慢,若是不能在翼狩诀的推进耗尽前抵达岳脉皇龙身下,连他自己都无法自保,更不要提其余人。

“连影妍,你到底打算为自己疯狂的计划,赔上多少人的性命?”

再叹一声,耳边传来一阵轻微崩裂之音,他心中明白,幻化的羽翼开始接近极限,速度明显远差于最初振翅之刻。而剩下的距离,可还不少。

大拇指一拨,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将肌肤切开,鲜血沾染赤色流转的暗煊锋芒之上。这一刹那,变幻得光晕越加迷离,泛起一阵妖艳的诡异。

“第三式,寻隙。”

嗖!嗖!嗖!

身形全力晃动,不规则轨迹前进的身影后方,数道坠落烈焰爆裂,却是未能伤及他丝毫。

乒——

也就在这时,两片羽翼碎裂,点点淡红色光斑消散呼啸风中。

“第一式,瞬灭!”

速度暴退的刹那,在宁越眼中一切时间流逝冻结在近乎永恒的凝固之中,步伐再次踏出,一蹬起身,剩余的双翼再是一颤,烈风又一次鼓动。

嗖!

时间的凝固击碎之刻,飞掠身形再突进十余米,岳脉皇龙巨大的身影赫然就在眼前,从下方仰首这庞然大物更是让心中不由惊起一阵敬畏感。

瞬灭带来的速度很快就退去,剩余的双翼之上也开始出现裂痕,但是宁越仍旧一脸镇定,抬手一扯衣袍,在整齐的外衣之下,一抹褴褛斗篷抖出摇曳。转瞬间,他的身影开始模糊,消失在虚无之中。

折光斗篷,间隙闪烁!

再进十余米,身形重现时,他已距离岳脉皇龙的前足不过二十米,但是重力的束缚没有丝毫减弱迹象。更为糟糕的是,最后的双翼也开始破碎。

铮——

这一刹那,宁越反手一抽,古怪斩刀倒持于左掌中,锋刃反削一斩。

“剑凛风!”

利刃颤抖,凛冽之风疯狂激荡,反向爆发换来的是又一股强大的推进力。

轰隆隆!

似乎是察觉到了又有人想要逃入自己身下,岳脉皇龙四足所立外围一圈地面轰然一裂,皲裂下沉,仅这一圈,重力束缚的压迫力瞬间翻倍。

但是,对于宁越而言已然无用,翻滚在半空的身躯仓促一坠,终于闯入到巨兽腹下,就地一滚连摔三下之后终于停下,刀剑插地一撑起身,喘息中,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如他所想,在岳脉皇龙躯体的正下方,重力束缚根本作用不到。

“终于来了吗,和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不过,要是再早一些就好了。”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前,不用看,自然只可能是连影妍。

“赶快说出你接下来的计划,不然的话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冷冷一喝,宁越缓缓站起,模样略显狼狈。

连影妍回道:“岳脉皇龙的攻击手段很有限,虽然躯体力量很强大,但是面对灵巧型的人类武者根本无法击中。而无论重力沼泽还是降世龙炎,又或者它的炙热吐息,都不可能击中藏在自己躯体正下方的人。”

“但是,如果它突然趴下来的话,你我都将瞬间被碾成肉饼。”

仰首一望,面对上方犹如洞穴顶端的巨大躯体,宁越无论如何心中都不能安宁。

谁知,连影妍摇了摇头,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岳脉皇龙不敢那么做。一旦趴下,它的重量将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很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所以就算是睡觉,它都必须站着。还有,你知道为何它的旧伤是在腿上吗?就是因为曾经的战斗中,有强者躲入到了它腹下,万般无奈下,它打算用自己的躯体去碾压对方。然而,那一剑重伤它后腿后,让它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本身趴下,岳脉皇龙还有些许可能重新站起。但是现在,它腿上有伤又被我加剧了,绝对不敢那样孤注一掷。”

双手一晃,刀剑从倒持改为正常握姿,宁越再道:“那么,然后我们该做什么呢?总不能,就盯着那条腿砍吧?又或者,等它长时间这样发动双重攻势,直到消耗殆尽?”

“就这样的双重攻势,岳脉皇龙连续不停七天七夜都没问题。消耗战,我们肯定比不过它的。所以,必须逼它再使出下一步攻击手段,舍弃自身防御的全方位攻击手段。”

狡黠一笑,连影妍抬剑一点,指向上方同样被磐石状甲壳包裹住的魔兽腹部,根本找不到可以进攻的柔软部位。

“岳脉皇龙浑身上下都被坚硬物质包裹,几乎没有防御破绽。就算勉强击碎破开,能够伤到的血肉肌肤也很有限。唯一算得上的是它的双眼,但是想要攻击双眼的话,所在的位置很可能被重力束缚影响。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它腿部的旧伤。只是,岳脉皇龙还拥有短时间增加自身部分位置防御的能力,现在以我一人之力,已经不足以伤到它了。”

说罢,她扭身一指,却见岳脉皇龙明显缺去一块防御甲壳的后腿表面多出了一层淡棕色光晕屏障。

接着,连影妍继续说道:“但是,若是你我联手,应该可以破开这层防御。”

宁越冷冷回道:“再然后呢?一条腿而已,可危及不到这么大一只巨兽的性命吧?说出你全部知道的情报。”

“重力沼泽与降世龙炎双重攻势下,岳脉皇龙自身负荷极大,一旦作为支撑的一条腿受创,它的躯体将开始倾倒,为了防止体内力量不稳与自身重量一同威胁躯体,它必须停下攻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我们成功摧毁它的支撑前,它使出再下一种攻击手段,能够涵盖躯体下方的无死角攻击。”

说到这,连影妍深深吸了口气。

“那一招在古籍记录中,名为龙怒千光,岳脉皇龙浑身上下绝大部分防御甲壳脱落,露出真正的躯体,从身躯上一颗颗如同眼镜般的肉瘤中释放毒火双重元素属性的攻击光柱。”

“最后的攻击手段吗?再无死角可言,绝对恐怖的毁灭力。但是同样,它也卸下了自己最为依仗的防御手段。那个时候,也是能够真正将它抹杀的机会。关键是,我们能否把握得住。说出来吧,你的全部计划,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宁越并非刻意催促,而是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魔族血脉觉醒地持续是有限的,就算融合了魔翼皇棋后那个时间大幅度增加了,但是也并非没有期限。

“我已近说过了,协力攻击它的后腿。然后逼它抛弃防御,放出龙怒千光。之后,各凭本事吧,它躯体上露出的每一颗肉瘤都直接连接向它体内的晶核,击碎任何一颗都可以造成损伤。当然,也可以直接进攻它的头颅。准备好的话,就出手。”

说罢,连影妍转身一跃,来到了岳脉皇龙伤腿下方,抬剑一指。

心中依旧带着不少疑问,但是宁越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去一一问清楚了,只得跟上一纵,暗煊古剑扬起。

“动手!”

一声娇喝,大地之上咒术灵阵再现,丝丝剑光寒芒腾起萦绕在连影妍利剑之上,嗡鸣的凌厉指向岳脉皇龙凝聚的淡棕色屏障,蓄势待发。

“第二式,千屑。”

暗煊古剑赤光一闪,宁越的招式瞬息中凝聚完成。

无需再做交流,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同跃起,双剑出击。

叮!叮!

双重攻击,汇集的剑意凌厉瞬间一啸。眨眼间,淡棕色屏障浮现数十道裂痕。

吼——

同一刻,岳脉皇龙再次嘶吼,大地剧烈颤抖。与此同时,在之前双重攻势下幸存下来的数十名强者突然心中一惊,转而又是一阵狂喜。因为他们发现,重力的束缚悄然消失。

不过,那抹喜悦可没能维持多久。

吼吼吼!

巨兽的吼声越加愤怒,在它庞大的躯体之中,一道道闪耀的亮红色光芒从身躯表面骤现的裂痕中透出。紧接着,一块块磐石状甲壳脱落,岳脉皇龙的躯体缩小一圈,真正的身躯肌肤终于裸露在众人眼前。

其中,最为夺目的便是在它身上突起的一颗颗巨大肉瘤,此刻全部被内部蕴含的火光点亮,轰然一爆,肆意喷发扫射在虚空中。

夜空下,天地间,数百上千道亮红色射线疯狂划动!

这一刻,世间堕入炙热炼狱。

第五百七十四章 出击,屠龙

“开什么玩笑,这招数也太夸张了吧?”

身处巨龙腹下,宁越只能目睹到这一招龙怒千光的部分光景,但仅仅只是巨兽腹部卸去防御后露出的点点亮红色,也足以令他一阵胆颤心境。

轰轰轰——

抽身猛退,他望着数道亮红流光射线肆意扫动着大地,强烈的炙热气息迎面扑来,惊人的热量几乎能够将一具血肉躯体瞬间灼烧成焦炭。

退,却无地方可躲,从岳脉皇龙腹下撤出之后,宁越所望见的是更多在虚空中疯狂扫射的亮红灼烧之光。触及之处,万物俱焚,血色火海滔天。

“该死,早知道这样,就不那么早使用寻隙了。”

咬牙一哼,他只能单方面躲避那根本数不清的赤光扫射,之前在突进中已经用过了翼狩诀与寻隙,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发动,此刻面对这样汹涌的攻势,稍有一丝松懈都很可能瞬间丧命,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依旧处在魔族血脉觉醒之下,竟然还要尽全力去躲避,而无力反击。

比起宁越的仓皇与狼狈,连影妍显然轻松许多,她依旧处在巨兽腹下,所立之处大地之上,一圈变幻灵阵依旧转动,丝丝剑光寒芒扬起。剑啸嗡鸣中,剑气突刺,丝丝缕缕斩击在扫射赤光之上,虽不能将其截断,却是很有成效地将那股炙热力量减溃数分,为她接下里的躲避换取了稍微多一些的时间。

“完全与我得知的一样,舍去防御的最后全方位攻击手段。使出了这一招之后的你,如何还有能力抵挡我的剑。”

冷冷一笑,她躬身一翻跃起,轻而易举连续躲开两道赤光扫射之后,于虚空中划动的细剑挽起一刺,再一次击中在凝聚着半透明屏障的巨龙旧伤腿部位置。转瞬间,一声崩裂之音惊起。

乒!

防御溃,利刃顺势钉入岳脉皇龙血肉之中,同一刹那,大地上转动的咒术灵阵颤动一升,破碎为上前道纤细剑气,一同汇入至这柄终于击伤岳脉皇龙的细剑之中。

嗤——

一声裂响,血柱喷射飚飞,尖锐的剑气合计竟然硬生生将岳脉皇龙粗壮的后腿完全贯穿,大片橙红色的血液飞溅半空,却又被它自己乱射出的赤光扫中,瞬间燃成缕缕青烟。

吼吼吼——

巨龙在怒吼,但也带着一丝悲鸣的意味。紧接着,大地又是轰然一颤,那道如同山岳般高耸的身影倒下了,侧面一倾轰隆撞击在地面上。同时,它身上乱射而出的赤光开始减弱,但是剩余尚未消散的数道也在拖拽下扫向混乱房间,甚至数道激撞在一起,唤起一片轰鸣爆裂。

远处,整座荒沙镇已是一片废墟,灼热赤光从中扫过由下至上,再次崩塌的瓦砾残垣燃成灰烬。

落地之刻脚下发力稳稳一踏,宁越小口喘息一下之后,眼神冷厉许多,终于不再后退而出迎面冲锋,一蹬而起借助下坠之力驾驭疾风,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同时锋芒朝外一开。气流呼啸中,下坠的冲击力带动飞速回旋转动,两般兵刃,一道人影,共同化为一抡斩击赤光,咆哮着斩落。

嗤!嗤!嗤!嗤!嗤!嗤!

势若飞滚车轮,回旋划动的利刃肆意切开岳脉皇龙的躯体,寒光泛起,一路森然切割,一颗颗还残余着炙热玄力的肉瘤被强行斩开,再爆出一片片绽放火光。

势止时,宁越喘息着停下,刀剑下指切入巨龙躯体中,随意一划再次削开血痕。回首望时,后方一片血肉模糊,橙红色的龙血四处飞溅。不过在其前方,依旧完好的血肉躯体犹如登山之路,高而远。

对于岳脉皇龙庞大的躯体而言,这一轮攻势也仅仅只是创伤了它一小部分而已,想要危及性命,无疑差得太远。

“你这样打把自己累死了,它都还活着,能不能不要为了发泄不爽与愤怒,做出这样无用的攻击?”

一旁,连影妍一跃落下,踏在岳脉皇龙侧翻的躯体之上。

“无用?至少,这样可以让它下一轮扫射攻击少些覆盖范围。”

宁越冷冷一哼,挥剑一指前方,却见岳脉皇龙翻倒的躯体突然一胀颤抖着,一颗颗刚刚熄灭光芒的肉瘤再次被点亮,新的炙热力量疯狂凝聚。

转瞬间,射线再现疯狂扫动,铺天盖地。然而,比起最初时恍若末世的恐怖,已然差去数分。由于躯体倾倒部分身体部分直接压在地上,岳脉皇龙的攻击不再拥有那么大范围的覆盖范围,对于趁着刚才间隙及时后退的幸存者来说,拉远距离之后,想要躲避少量还能够扫射到的赤光,已是很轻松。

至于宁越与连影妍,直接斩在肉瘤全部被击碎的模糊血肉上,完全身处岳脉皇龙的攻击盲区,根本用不着躲避。

就这样看着岳脉皇龙在发怒胡乱攻击,等待片刻后,如同宁越所想,攻势减缓,一柱柱灼热赤光逐渐散去。对此,他嘴角微微一挽。

“果然,就算它能够支撑数次这样的攻击手段,但也需要一个过度缓冲的间隙,不可能无穷无尽维持着。现在,该我们出手了。”

话音落时,连影妍已经跃出,一柄细剑斜在身侧拖拽出一缕幻彩寒光。飞奔所向方位,赫然正是岳脉皇龙巨大头颅所在。

“喂,别太冲动。也许,这大家伙还有你不知道的攻击手段!”

急忙一喝,宁越匆匆跟上,持剑之手轻轻一颤。借助着魔族血脉觉醒的最后时限,强横的暴虐玄力注入三尺剑锋中。雄浑一击就此凝聚。

“第五式,暴食。”

吼!

看见了连影妍的逼近,灵智不低的岳脉皇龙如何能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给自己增加痛苦的人,巨目一瞪,恐怖巨颚缓缓张开,带着强烈毁灭力的龙息光柱轰然喷发。

而且同一刻,它颈脖上五颗肉瘤一同点亮,炙热射线喷发扫射。

“最后的催死挣扎而已,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戏谑一笑,连影妍左手甩动一抛,掷出一物,竟然是被当做细剑剑鞘的那支纸伞。撑开的圆形伞面在玄力推进下呼啸转动,破空之势极为迅疾。紧接着,跃起身影踏下一蹬,踩在伞面上就此乘上,飞掠于半空。

“五星天狱破!”

一声娇喝,剑尖划动在虚空印刻下五点寒星光芒,转瞬间五支虚幻剑影从中攒动刺出,正好迎上岳脉皇龙喷出的五道炙热射线。

轰!轰!轰!轰!轰!

五柱赤光提前爆裂,连影妍乘着飞伞的身影轻而易举从轰鸣波动中穿过,继续逼向前方。剩下的,便是从岳脉皇龙口中喷出的毁灭龙息。

“这一招,要你的命。”

她在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结束。纤瘦躯体一纵从纸伞上跃起,翻动中,细剑连环劈斩划动,六道剑芒成线状交织,竟然汇成一枚符文从上方坠落压在喷吐龙息上。就此,龙息止住,无法在突破丝毫。

掠身一跃,连影妍再突破又一重攻势,当她通过之后,身后剑光符文破碎,龙息继续喷吐,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危及到她的前进。俯瞰着下方瞪大的巨龙双龙,她冷冷一笑。

“屠龙,就此开始,就此结束。”

剑落,呼啸直刺巨龙双眼正中。

刹那之后,剑啸骤止,连影妍凌空落下的身形连同手中突刺剑势,一同停滞凝固在虚空中,距离岳脉皇龙头颅不足最后十米。霎时间,她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腾空的躯体四周,圈圈淡色涟漪泛起,奇异的力量在波动,整个人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拖住,就这样停在半空。

“重力沼泽?你怎么还能够用出这招?”

她在惊呼,很快又是发现,这一次的重力束缚岳脉皇龙根本只是针对她一人释放,范围也就上空这么一小块区域,正好将她出剑之势止住。

岳脉皇龙当然不会回答她,巨颚中喷吐龙息就此散去,迅速再是一抬,耸动的两颗巨大鼻孔中,炙热吹息猛然爆发,那股灼烧的暴戾力量同样足以瞬间摧毁血肉生灵。

“不要!”

轰隆隆!

一圈赤色波澜轰然震击虚空,两道炙热吹息轰然溃散,在那圈波动之上,嗡嗡剑

啸鸣动,一柄泛着赤光的长剑顺势垂下。

“就说过了,别这么冲动。”

乒!

剑光划动,再一把扯住连影妍的手腕顺势拽动,宁越借助着下坠力量强行将对方扯出破碎的重力束缚范畴。刹那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疲倦。

一剑暴食挥出之后,虽然暂时逼退了岳脉皇龙,然而血脉觉醒也就此结束,反噬正在开始。

“我哪知道,它还有其余的——小心!”

嗔怒瞬间变为惊呼,连影妍急忙扭身一剑侧削,击向又一柱划动赤光。

轰!

爆裂激起,强烈的震荡波动将宁越与连影妍身影一同推出,重重坠落砸击。然而,并未着地,而是再一次停滞在虚空中,在他们身下,一圈淡淡涟漪悄然泛起,又是重力束缚。

而且,由于突然间出现的重力束缚,砸击的冲击力度倍增,坠落一甩反震强烈力量,撞在宁越身躯中,引来他一声惨叫。剧痛,弥漫在骨骼中,扩散全身。

“喂,能不能别叫得那么惨,有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

在侧面,强忍着剧痛的连影妍倒持细剑一撑,艰难仰首望时,却见岳脉皇龙的巨大头颅就在上空,俯瞰凝视着他们两人。又一次张开的巨颚中,新的毁灭龙息迅速凝聚。

而这一次,重力束缚下,挥剑都变得无比困难,更不要说躲避或是强行破开这一招。

脸色骤然一片煞白,连影妍扭头望着一旁的宁越,试探性问道:“你还有后续招数,对不对?”

苦笑一声,宁越回道:“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

第五百七十五章 终局死斗

顿时,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愕然。

强大的重力束缚禁锢着他们的身形,想要挣脱无比艰难。何况,岳脉皇龙凝聚的又一记炙热吐息即将完成,这样的距离下就算能够仓促逃离被禁锢的范围,也难以彻底脱离龙息的喷射波动。

死局。

持剑的手挣扎着抬起,宁越咬紧牙关哼道:“说好的合计五成胜算,到头来,败率同样也是五成,一开始我们就并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只要胜算不是零,纵使劣势再大,同样拥有着逆转的可能。”

颤抖的左手轻轻一钩,指向虚空,连影妍回道:“我也不想认输。只要你能够击碎这重重力沼泽,我有法子带你走,躲开龙息的波及。但是,必须要快!”

“我在尽力!”

一声嘶吼回复,宁越想要再凝聚一抹新的剑意攻势,奈何此时此刻,想要抬手挥剑已是不易,更不要提随心所欲动用武学。

“可恶,暗煊你也不想就沉寂在这里,不是吗?回应我吧,这么多次连番战斗以来,你从未叫我失望过。这一次,想必也是这样,对不对?”

然而,暗煊古剑没有丝毫回应,剑锋上萦绕的赤光还在缓缓消褪,几点斑斓锈迹凝结在剑刃表面。它的力量,也近乎耗尽。

与此同时,恐怖的炙热从上空扑下,有些绝望的宁越仰首一望,却见上方一片烟影遮掩夜空,正是岳脉皇龙巨大的头颅。不过,烟暗逐渐又被撕裂,点点橙红色的灼热光斑在飘舞,恐怖的毁灭力量疯狂凝聚,蓄势待发。

巨颚张开,旋动的龙息光柱更加狂暴,终于,那一柱毁灭轰然喷发,凌空而落。

刹那间,宁越觉得自己好似再一次进入到了瞬灭的状态中,周围一切时间流动缓慢上百倍,近乎停滞凝固,而上空岳脉皇龙喷发龙息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看得无比清楚,映在他双眸中。

但是,不一样的是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明明能够躲开的轰鸣一击从巨龙嘴中喷发,逐渐逼近自己,却挪不动身形丝毫。

轰隆隆!

爆裂骤现虚空,一圈荡漾波澜肆意扩散夜空。同一刹那,一柱喷吐龙息扭曲扫动,

在大地之上划出一道极度不规则的古怪痕迹。

半空,岳脉皇龙的头颅随着颈脖扭动在垂下,侧脸之上竟然燃起了一片妖艳樱红之火,焦烟的腐蚀在缓缓弥漫。刚才的龙息扭动并非它的意愿,而是最后一刻突然遭受攻击,导致喷发方向偏离!

庞大躯体之前,硝烟弥漫,却又有一道烟影突破浓烟飞掠冲出。只见那是两道乘在一轮旋动虚影上的人影,正是宁越与连影妍。在两人脚下的,竟然是连影妍的那支纸伞,呼啸而转,随意翱翔长空。

远处,碎成废墟的荒沙镇最高处,一道人影喘息着一晃跪倒,垂下的纤细小手上一圈光影碎裂,一枚有着十字纹路的指环彻底黯淡。

“好险,还好赶上了。”

不过,那人却在笑,但很快眼神再是一变,扭头望向一侧,顿时双眸中闪过一阵错愕。眼前,是熟悉之人,但是对方的神色可是无比惊讶。

“你是孟叶?”

苏芊试探性一问,若非十星弩矢与对方的衣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个连自己都觉得万般离奇的问题。在她双眸之中,清晰映出一名少女的身影,一对好看的大眼睛配上精致的脸庞,还有一头樱红色修长秀发,虽是一声男子的衣着装束,也无法遮掩她挺翘的身材。

两人目光对上之刻,苏芊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眼前樱发少女的娇颜细细一看,确实与孟叶那秀气得有些过分的脸庞有着七分相似。

尴尬一笑,樱发少女抬手搅了搅自己的秀发,回道:“好像,是瞒不住了……苏芊姐,能不能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宁越大人?”

“嗯?他不知道?”这下,苏芊更是一愣。

轻轻点头,孟叶应道:“嗯,唯独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宁越大人开口说。一直瞒着他,觉得很不好。但是拖得越久,越不敢开口。”

苏芊无奈叹道:“好,我答应你。只是还有个问题,那为什么突然间,你恢复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我用于改变自己模样的灵器,同样会压制我的部分实力。刚才那种距离下,想要帮上宁越大人一把,我不得不动用全部实力。所以,只能撕下伪装。没想到,被苏芊姐你看到了。”

再是尴尬一笑,孟叶伸手探入领口,掏出了一枚小巧的挂坠。很快,随着挂坠闪过一阵淡粉色光芒,她的模样发生了改变,从发色到身材,以及面孔,重新恢复成了平时那个秀气的少年样貌。

另一端,死里逃生的宁越可没余暇去远瞭那边发生之事,伏在飞旋的纸伞上,他心有余悸地喘息着,尚不知刚才究竟是谁出手相助在最后一刻击伤岳脉皇龙,不仅令龙息喷吐偏折,还让重力束缚也出现溃散,他与连影妍得以逃脱。

“我想,你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就此退去。所以,再杀回去一阵吧?我看着岳脉皇龙应该撑不了多久,卸去防御后,它唯一的防御手段便是进攻,靠着攻击将我们逼退,得以自保周全。但越是那样,越是说明它现在的抗打击能力奇差。”

沉声说着,连影妍从袖中抖出两瓶灵药,将其中一支塞到了宁越掌下。

“不管你去不去,都喝了吧。”

“都已经疯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中途退出?”

宁越一哼,抓起瓷瓶一咬拔去瓶塞,也不过问那到底是什么,仰首一口全部饮尽,而后直接将瓷瓶抛飞。

“回去吧,你借助这纸伞的飞翔能力,拖住岳脉皇龙的注意力。然后我下去,找机会给它最后一击。”

“与我所想,相差无几。”

连影妍一笑,脚下转动纸伞一绕回旋,重新冲向远处的那道巨大身影。此刻,再次受创的岳脉皇龙低着头在喘息着,倾倒的巨大躯体也无法立起,整体气息出现低靡颓废。

而望见这一幕的不少幸存武者,再一次鼓起勇气冲出。他们自然知道岳脉皇龙的巨大威胁仍在,但是自己的胜率比起最初,可是增加了不少。

屠龙的机会,就在眼前。

“保重。”

飞伞逼近龙首之刻,连影妍晃身一撞将宁越送下虚空。而后,她手中细剑竖起一划,数抹寒光萦绕呼啸,绽放出圈圈银虹。很快,一人一剑主动飞至岳脉皇龙低下的头颅前,正对着一对巨目。

“喂,大家伙,看着这里!你的命,今夜我要定了!”

铮——

剑出,森然凌厉。

吼!

龙怒,炙热重新爆裂喷发。

耳边轰鸣声阵阵,破空风声更是凛冽不断,宁越尽可能让自己不去聆听与留意这些无关之事,凝聚所有精力,只在自己手中暗煊古剑之上。拂动的手掌再次被剑刃削破,鲜血沾染锋芒。

同时,在他胸膛位置上,一点暗红色光芒若隐若现。

“喂,暗煊你可不能睡,刚才饮的那点龙血根本不过瘾吧?快醒来,现在我带你去品尝更多的美味!还有魔翼皇棋,就算孤军奋战的皇没有太多的战力,但是作为皇者,至少还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与底力。所有的一切,全被交由给我,我保证,无愧于你的帝皇之名!”

下一刻,宁越左手拂动动作加快,猛然一擦从剑刃上横出,没有一点猩红浪费飞溅,全部融入到三尺剑锋之中。

转瞬间,一抹诡异暗红色泛起在虚空中颤动,粉碎一裂展成双翼就在他身后。翼尖所指,一圈变幻光晕浮现,若隐若现的正中图案正是一枚皇冠状棋子。

与此同时,暗煊古剑上重现的斑驳锈迹再次脱落,真正剑锋展现,杀意凛冽。

振翅,翼狩诀发动,惊人的俯冲力度注入到凌空击落之剑中,三尺剑锋扬起,会展落下的却是万钧劲力。

嗤!

一剑斩落,顺势而下从头至尾。暗煊落处,岳脉皇龙颈脖末端,剑锋最后斩出之处,龙尾中间。一路之上橙红色血液飚飞飘散,令夜空变色。

吼——

嘶吼,惨叫,岳脉皇龙庞大的躯体在剧烈颤抖着,连同着苍夷大地一同颤栗。很快,它背脊之上再次裂开,一柱柱烈焰喷射拔空,呼啸着又分裂下坠,流星火雨轰然再临。

“这样的招数用来垂死挣扎,可是太逊了!”

冷声一斥,宁越身形一旋翻转,剑势回归反削。

这一剑,无需再一路斩击,而是破空远去,啸动直击巨龙颈脖。

同一刹那,踩着飞旋纸伞的连影妍亦是出剑一刺,狠狠钉入到岳脉皇龙右眼之中。

嗤!嗤!

两柱鲜血喷发,岳脉皇龙头颅轰然一颤抽搐,张开巨颚中发出的声音已然称不上嘶吼,而是哀嚎。

但是,它没有放弃,还在挣扎。

比起岳脉皇龙巨大的体型,仅仅三尺的剑锋太过短小,就算全部刺入血肉中,而且是颈部,也不足以斩断十分之一。不过宁越的这一剑,根本就没打算将巨兽斩首。

“第六式,吞灵。”

钉入血肉的剑锋再是一啸,圈圈变幻纹路转动,虚无之中好似在吸扯着什么,无形下消散腐朽的,是称之为灵魂的飘渺之物。

吼——

最后一声竭嘶底里的吼叫,岳脉皇龙紧闭的双眼都在渗血。也许,它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是如此终结之法。但是,作为这等强大的生命体,亚种龙魔兽的血脉继承者,它也有自己的傲气与犟性。

咕咕咕咕——

一阵古怪的声响突然传出,全力出剑的宁越根本无暇去看,在他下方巨兽颈脖的末端处,几颗新生的肉瘤从血肉模糊中突起,炙热的力量在其内部迅速凝聚。

也许,在岳脉皇龙脑中并没有玉石俱焚一词,但不并代表,它做不出来。

最后一搏,并非人类才有的骨气!

第五百七十六章 终结

“哼,玉石俱焚的最后反扑吗?我就料到了,你不会这么容易乖乖受死的。”

半空中,宁越单手持剑钉入岳脉皇龙颈脖继续催动着吞灵之力,同时腾出了左掌五指一开,三圈咒印同时浮现转动,闪烁而起的光芒如同群星璀璨。

第六式吞灵可以撕咬与吞噬被攻击者的灵魂,将其转化成精纯的玄力补充给暗煊的主人。面对岳脉皇龙这样强大的魔兽,宁越选择的自然是持久战,将补充回馈的玄力再次注入到暗煊古剑中,保持着吞灵一直在撕咬巨兽的灵魂。

但是,他还分出了另一部分玄力,凝聚在左手中以备不时之需。而现在,便是派上用场之刻。

“星皇印诀,给我截下它这一击!”

天品武学发动,由于力量的压缩,并没有出现之刻的那般惊天动地,有的只是重叠咒印下弥漫夜空的一片迷离星光,神秘而朦胧。转瞬之间,几柱炙热赤光透射入这一片星光之中,偏折溃散的丝丝亮红射线乱射舞动,却始终困于在一片星光中,无法脱离。

这一记星皇印诀,便是岳脉皇龙反击之招的囚笼,彻底隔绝开它与宁越。

与天锁印的招式类似,却又有所不同,星皇印诀除去爆发时更加强大的破坏力外,同样也继承了天锁印的封印能力,但是在那之上,还衍生出了全新的用法。星芒封绝,将破坏力与封印一同转化成防御阵势,并非是正面硬抗敌人的攻击,而是将那股攻势暂时禁锢在弥漫星光制造的区域中,逐渐减弱。就算最后不能全部瓦解,也足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比想象的还要好用,不愧是天品武学,名不虚传。”

瞥了一眼后,宁越放心将精力全部收回集中在暗煊古剑之上,已无后顾之忧,剩余的力量全部用于催动吞灵,就算是蚕食,他也有信心今夜就将这庞然大物彻底斩杀。

不远处虚空,抽剑而退的连影妍看着宁越,却是轻轻摇头,叹道:“用这样的手段慢慢耗,那要到什么时候才是结束?罢了,本来击杀岳脉皇龙是我的意愿,又怎么能够让你来完成?差不多也是时候,让她出来了。”

话音落时,她抬手拂过脸庞,手指划过至另一端脸颊之刻,迅速合上的双眼再次睁开,一抹异样光彩就此泛起。原先同为淡棕色的双眸,这一刹那竟然变成了一赤一烟,双瞳异色。

“终于舍得让我出来了吗?若是早些时候这么做,何必如此麻烦?”

玩味一笑,连影妍整个人的气息都在改变,目光一扫落在下方岳脉皇龙身上,眼神骤然阴冷不少。同时,越加森然的还有她手中的细剑。

“一招,了结你。”

隔空比划一指,寒光萦绕的细剑剑尖遥指岳脉皇龙扭动的巨大头颅,一线寒意滑落,隐隐中已然锁定对方双眼正中。

铮!

剑出,银虹轨迹呼啸舞降长空,势若流星却更加夺目璀璨,冰冷的凄美在吟唱,名为死亡的序曲。

嗤!嗤!

再无任何防御可言,一剑击落,血肉破碎溃散,迅速裂开的巨大血口成为连影妍纵身而入的通道,剑意持续呼啸,凌厉接连斩开岳脉皇龙头颅血肉,直至贯穿其脑后。

剑光闪烁之下,无数血滴飞舞,从击穿的岳脉皇龙脑后跃出的人影身上没有沾染上丝毫污浊,回首一望,又有一线剑光横起,恰好割裂在刚刚贯穿的创痕之上。

嗤——

折断,岳脉皇龙硕大的半个头颅应声与自己其余躯体分离,带着大捧喷溅鲜血轰然坠落。

紧接着,失去了意识支撑的庞大躯体也是轰然一倒,大地再次轰鸣颤栗,不过,也终于是最后一次在颤动。平静重归之刻,一切尘埃落定。

这一刻,近乎万籁俱寂,惊愕的一道道目光注视在纵身落下踏在巨兽尸体最高处的那道女子身影,各异的神情在多双眼睛中闪过。

威胁了宗武州上百年之久,近乎不败神话的岳脉皇龙,那庞大如同山岳的巨兽,竟然真的死了?而且,是一个女子挥出了最后的绝杀之剑?

“岳脉皇龙就此伏诛!各位辛苦了。除去晶核之外,剩下的部分,任你们挑选带走。”

再次发话,连影妍挥剑一斥,紧接着,剑尖一转刺向脚下血肉尸体,尖锐寒意破开已经失去了活力的巨兽身躯,直入深处。

很快,一缕奇异的赤光从破开剑痕中透出,只见上方所立的连影妍伸手一抓,一颗西瓜大小的半透明晶石沾染着鲜血,缓缓上浮。极度不规则的表面之下,轻轻跃动的光芒犹如地底深处流动的岩浆。

比起连影妍的小手,这枚晶核太过巨大,不过,她同样可以一只手将其捧起。那一刹那,她也能够明显感觉到来自各处的贪婪目光。但是她不在意,因为在那些贪婪与嫉妒下,能够清晰察觉到丝丝恐惧。

这些人,不敢出手。唯一需要提防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不远处,一声剑啸扬起,再次裂开纷飞的鲜血中一道身影跃出,正是宁越。突然到来的岳脉皇龙毙命导致其躯体倾倒,他也随着一同撞击向大地,好不容易爬了出来惹得一身狼狈,正好也听到看到了连影妍的所作所为。

“想不到,你还隐藏了这么一手。若是早些出剑,岳脉皇龙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么大的动乱。”

最后的那一剑绝杀,他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寒意。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讲暴食与戮魂凝聚在一起,都不见得能够胜过。

连影妍冷冷回道:“那样的招数,我只有一剑的机会。若是太早动手,白白浪费,一切都完了。宁越,你做得很好。只是,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与我分这份战利品。”

“和刚才相比,你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宁越没有直接回答对方,遥望的目光一落,锁定在了连影妍异样的双瞳上。透过那双与之前不一样的眼睛,他能够感觉到的不仅仅只是更加深邃的神秘,甚至是一丝莫名的敬畏。

在眼前这道人影身后,似乎若隐若现着一个让他从灵魂深处感觉到忌惮的……灵魂?

“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哦?竟然能够看出这一点,真是不简单。不过现在,我可不能回答你。也许今后,我们还有机会与你相见。如果你够资格,兴许能够知晓某些秘密。但是,知晓之刻,也是你迎来灭亡之时。”

话音落时,连影妍手中细剑一样,上空飞旋的纸伞径直落下,竟然正好套在了剑刃之上将其收入鞘中。随即,纸伞撑开一晃,一股微风波动下,整道人影悄然消失,连同着她手中所捧的晶核一同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

宁越一喝,上前一迈来到刚才连影妍所在的位置,奈何,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莫名的念头在心中翻起之刻,还伴随着丝丝恐怖。到了现在,之前有些混乱的思绪,隐约可以梳理顺畅了。

今夜的岳脉皇龙,应该就是连影妍故意引来的。而且,她自身的能力想要击杀这只巨兽,绝对不止嘴上说着的四成胜算。

“连影妍,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指下意识猛然一握,突然间,他感觉到了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扭头一看,却是聚集而来的剩余武者。其中,竟然有些人还带着敌意。

“宁越是吗?这个名字,最近就算在宗武州可是都有些风头。说说看吧,你和那位惑心妖姬连影妍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夜之事,因何而起?”

……

惨白的月色下,山脉乱岩之中,无雨无风,坐在岩石上的一道人影却是撑着一支纸伞。在她掌中,一颗巨大的晶核正在缓缓消融缩小。最后,化为一点光斑融入到掌心之中。

“真是失望,本来以为岳脉皇龙的晶核可以带来不小的滋补。忙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才比我消耗付出的,只多那么一点?”

不高兴地一哼,连影妍踢动着小脚。

在她身后,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浮现。

“那当然,你消耗得太久了,逼得那岳脉皇龙几次强行动用底力,过度消耗晶核中凝聚的力量,所以才收获这么点。我很不明白,为何你迟迟不得完全吞掉那个容器的灵魂。若不能完全掌控这具占据的躯体,作为使徒的我们根本施展不出应有的力量。”

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连影妍哼道:“那么,早早将宿主灵魂吞噬,完全占据了躯体的你,也没比我强上多少。三百多年前,是你击伤了岳脉皇龙,却拖到今天还不去彻底收拾掉,还好意思来说我?对了,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打算看我收拾不掉岳脉皇龙的落魄模样?若是那样,你可失望了,所以快走吧。”

“当然不是。在这里遇到你,纯粹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我是因为几天前感觉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波动,似乎是它的另一半,于是顺着追踪至此。没想到,真有结果。竟然,还是你今夜联手的那个人身上。”

后方人影一笑,随着他撩起衣袍一角,一支冰冷兵刃露出,带着半圆护手的把柄,直刃反向却是水波弧状的刀背,刀格处一枚圆孔不知作用,整体造型无比怪异。

而这柄刀,与宁越手中的那支古怪斩刀,几乎一模一样。

哼声一笑,连影妍再道:“这就有意思了,你也对他感兴趣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在那个宁越身上,我隐隐察觉到了另一名使徒的气息,只是很淡。但是,气息依旧能残留在他身上,那就说明一件事情。还有一位我们的同伴曾经与他接触过很长时间,只是最近,应该分开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重归宁静

环视着围上来的众多幸存武者,宁越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从踏入宗武州的那一刻起,他就心知一旦自己身份被他人知晓,麻烦很可能就将接踵而至。然而,终究还是比他想象的更快,这才第一夜。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恰好连影妍在客栈所住的房间在我隔壁,兽群狂奔引发动乱之时,我与她正好出来遇上。在那之前,我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若是这些人故意要找麻烦,解释也是无用,但并非就说无需解释。宁越一直相信,绝对存在知晓事理之人。

先前发问之人点了点头,再道:“好像,还有一个问题你不曾回答。据我所知,岳脉皇龙寻常游荡的地界距离这里超过百里,没道理无缘无故跑到这来。之前还觉得奇怪,连影妍何德何能,能够那样远距离击伤岳脉皇龙。现在想想,想必是提前设下了陷阱,等着对方上钩。若是那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岳脉皇龙今夜的出现,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宁越回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连影妍早就计划好要猎杀岳脉皇龙。纵使,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亲口承认过这一点。今夜在荒沙镇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她所利用的棋子,平添大量的牺牲者。”

“你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与她保持着那样的友好关系?”

前方,另一人一声怒斥,随着他的发问,不少人竟然在点头,敌意的目光越来越多。

“是不是在刚才的交战中,你脑子被打坏了?无论是过河拆桥还是兄弟反目,在那样的情况只能秋后算账,面对共同敌人若是提前内讧,被毁灭的一方只会是我们自己。连影妍利用我们,将我们逼上绝路,但在绝路上为了存活,又不得不与她暂时联手。否则,现在我们任何一人都没机会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

说罢,宁越纵身一跃从岳脉皇龙尸体上跳下,来到众人身前。

“想发泄,要报仇,尽管去找连影妍,在这里堵我算什么本事?若是你们打算瓜分这岳脉皇龙的尸体,请便就是。我对于那些血肉之物,没有兴趣。”

话音落时,他继续大步迈出,冰冷目光所扫,没人胆敢拦截,纷纷下意识让出了一条路,供他通行。

刚才猎杀岳脉皇龙的战斗中,宁越展现出的战力绝对在他们之上,此刻大家都是强弩之末,谁也不敢妄意出手。

“等一下。”

然而,还是有人叫住了即将离开此地的宁越。

“还有何事?”

停下了脚步,但是宁越没有回头。

后方,一名按着胸膛还在喘息之人问道:“在下剑岚宗薛杰,在这里想问你另外一件事情。半年多前,万国边疆魔霭山脉,阁下可曾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薛澈?”

终于来了吗?

宁越心中暗暗一哼,好在有韩景事先提醒过,倒也没有丝毫惊讶。

“确实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魔霭山脉,幻魔兽肆虐,薛澈被群兽分尸而亡。”

“这么说,阁下是亲眼看到了?”薛杰眉头微皱,在他身侧,贺鸿按剑以待。

宁越哼道:“准确的说,只看到了前一幕,他落入兽群之中的场景。之后的事情,没看到也能猜到结果。”

薛杰点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阁下对于我那弟弟是见死不救了?”

“对,就是这样。他的死活,与我何干?魔霭山脉危机重重,自保都已经困难,出手相助是道义,并非义务。况且,薛澈背信弃义,才有那样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宁越微微低头,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几道在自己身后蔓延过来的晃动身影,握剑的五指再加了些力度。

“退下!”

谁知,薛杰突然一喝,制止了剑岚宗弟子的动作,而后摇头一叹,道:“好了,阁下可以走了,多谢今夜的回答。只是最后,我还想问一句。你说薛澈背信弃义,那么如果他没死在魔兽爪下,你是否会动手?”

“很可能会。”

没有丝毫隐瞒,留下这句话,宁越大步离去,并不担心剑岚宗可能背后偷袭。

对此,贺鸿眼神一沉,道:“少主,就这么叫他走了?”

薛杰回道:“我那个弟弟有多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承认,我很多方面比不上你,但至少不会笨到不分是非烟白。宁越刚才的话没有说谎,薛澈确实该死。若在这里寻仇,就显得我剑岚宗太过小家子气了。”

会意一笑,贺鸿应道:“我明白了。今夜动静那么大,很可能周围强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让他们知晓了我们动手的原因,传出去影响剑岚宗名声。要动手,也不是现在。”

“对。账总是要算的,晚一点无所谓。反正,薛澈已经死了。”

独自一人回到沦为了废墟的荒沙镇,宁越看到前方迎来的三道身影时,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至少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丝淡淡温馨。

“看来,你们没事。”

“这句话好像应该我们说才对。毕竟,奋战在最前方的只有你一人。”

说着,韩景冲到了宁越面前,一拳捶在对方肩膀上。但是,双肩颤抖的人却是她自己。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而帮不上忙。就算心里有想法,却被恐惧震慑住了身体,不敢迈出脚步。明明,开始时说好的,一起去。”

晶莹的泪水飘落,破碎于夜风中飘零。

“哭什么,又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了。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大家都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可惜了,又没了落脚处,好不容易晚上能够不用夜宿荒野的。”

拍了拍韩景的肩膀,宁越越过了她,来到并肩而立的苏芊与孟叶身前,点头笑道:“刚才,最后击偏岳脉皇龙的一箭,是出自你手吧?”

“宁越大人察觉到了?”

孟叶一脸惊诧,那一箭距离很远,按理而言处于激战中的宁越没道理有余暇顾及到这边的。

“只是猜的,感觉到了那是来自很远处的攻击手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毕竟,那招数中有那么一点让我觉得熟悉的波动。真有你的,还在瞒我自己的真正实力。该不会,你想说这只是之前在青雀山圣泉中突破后得到的新力量吧?”

说罢,宁越笑着按了按孟叶的脑袋,却是瞬间被苏芊横手拨开。

“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摸人家脑袋做什么?”

瞪了宁越一眼后,苏芊在孟叶背后轻轻戳了他一下。

孟叶一怔,顿时会意,后退一小步拉开了与宁越的距离。

一阵莫名,宁越问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了,暗中交流些什么呢?”

“没什么。今夜你也累了,寻个地方早些休息吧。至于那些人,交给我们来提防就好。毕竟,我和韩景可是没机会出手,一直养精蓄锐到现在。”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宁越一笑,继续走向远处的废墟,就算房屋倒塌,寻得一处简陋的遮风挡雨位置也是不难。苏芊说得很对,他确实累了。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坐下来静静处理。

岳脉皇龙陨落,所有人都知道最有价值的战利品便是晶核,却被连影妍夺走。但是,此刻在他手上,可是还有一样其他人谁都没可能获得的另样战利品。

利用暗煊古剑的吞灵,获取的岳脉皇龙灵魂虽不足整体的三成,但也是一份不容小觑的力量。先前临时转化也只是消耗了其中的部分,剩下的全部还凝聚在暗煊古剑之中,如同怜祈沉睡那样,静静地封印着,等待炼化的到来。

对于连影妍突然间实力暴涨施展出的绝杀一剑,宁越真是有些不爽。若是再拖些时间,他还能够汲取更多的灵魂之力。甚至,他敢打赌到时候自己的收获不会亚于独自夺走晶核的对方。

“连影妍,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异色双瞳,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爆发实力,这一切让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当初剑灵附体之后的自己。但是隐隐中,却又感觉有所不同。后来的那个灵魂或说人格,与连影妍的躯体融洽太高了,不像是外来寄宿之灵。

“不过,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下次见面时我都会和你算算账的,今夜这么算计我。希望到时候你别后悔,自己只取走了晶核。”

合上了双眼,但是宁越的手未曾放开剑柄。

想要迅速恢复耗去的玄力,目前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开始炼化吞灵得到的灵魂。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千万不能不小心触及到了怜祈。那样,可将后悔莫及。

……

迷迷糊糊中,宁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落在了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上。耳边,喧嚣声连绵。

远处聚集在岳脉皇龙尸体前的人更多了,远比昨晚的幸存者要多。那样一只魔兽的骨骼、血肉、内脏,都是价值不菲之物,惹来争抢也是情理之中。

“宁越大人,你醒了?快来尝尝苏芊姐刚熬的肉粥,闻着可香了。”

在他眼前,孟叶捧着只粗瓷碗急忙凑近一递,热气腾腾迎面扑来,米香中混合着一股异样的肉香,不由惹得他食指大动。

确实,有些饿了。

“若是宁越大人还是有点累的话,我喂你也行哦。”

孟叶嘻嘻笑着挥动着手中的小勺,不过同时,一阵咳嗽声响起,却是一旁还在煮粥的苏芊。顿时,他老老实实将小勺放入碗中,一同递给了宁越。

宁越接过碗,也顾不得刚睡醒没有洗漱,张嘴便想直接吸食一大口。

突然间,他又猛然止住,想到了什么,脸庞在微微抽搐。

“等一下,熬粥用的是什么肉?”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交锋使徒

“无知也些时候也不错,不知道,就不会怕。然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冒然冲动,也可能是致命的。不过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我不会下死手的。”

对方玩味一笑,手中佩刀一指隔空对上暗煊古剑,微微弓步一踏,同样摆好了出招的架势。

动手之前,宁越又道:“且慢,还有一点我比较好奇,你如何得知另一柄刀在我手上的?又或者问,是谁告诉你的?”

那人哼道:“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自己感觉得到。就在几天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打算触及这柄刀内部构造核心的举动,就是那一下,我手中这支远远地发生了感应。好了,没有别的问题了的话,就动手吧。”

说罢,他左手从斗篷下取出了一小只沙漏,显然是用于等一下交手时的计时。

继续抬手一拦,宁越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今后,我还会去找你的。”

“名字?我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经过漫长的岁月,倒还真的记不清了。也许,我根本就不需要那样一个代号与称呼。不过似乎有一个名字我曾经用过,鸷岁。当然,能不能靠这个名字找过我,另当别论。”

“鸷岁?我记住了。”

话音落时,宁越不再有任何迟疑,纵身出剑一跃,似乎忘了之前约定好的可是他接下鸷岁半刻钟进攻不败,而是要正面将对方击溃。

“主动进攻?好气势,但不过依旧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匹夫之勇!”

叮!

不屑一哼的同时,鸷岁出刀迎击,一弧赤色瞬间截下突刺之剑。眨眼间,火光绽放,两般兵刃一同停滞。与此同时,他甚至游刃有余地将手中沙漏抛出,只见那只沙漏在半空中转动几圈之后稳稳落地,一缕细沙缓缓滑落,恰好开始计时。

透过相抵的刀剑,他冷笑道:“急什么,晚一点开始计时,吃亏的人可是你自己。”

“只是稍稍晚一点开始而已,又不是不计时了。我相信,你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

回望着对方的目光,宁越突然狡黠一笑,左腕突然一抖,一抹莹绿色剑刃喷吐凝聚,瞬间顺势一划上挑。

面对鸷岁这样的强者,他可不指望之后在溃败时还有机会动用凝光刃环发动奇袭,索性迎面直接动用,若是能够击伤一丝半点,也能够为之后的战斗换取更多的机会。

“偷袭?”

一愣之中,鸷岁反应动作很快,瞬息抽身一退,堪堪避开凝光剑刃的挑击之后,正欲挥刀反击,却不曾想到暗煊古剑趁势追击,呼啸一声再逼近数寸距离,直袭他胸膛。

“雕虫小技!”

五指稍微一松扭动,佩刀竖直在鸷岁胸前旋动一转,侧起的刀锋激撞突刺之剑,再次将锋芒偏离。但也就是这一刹那,令他再是一惊的一幕出现。

暗煊古剑的突刺是偏离了,整体剑刃挪开一突,但是,最顶端的剑尖却在反向弯曲,竟然绕开了刀锋的防御,继续击向胸膛。

杀机,已现。

对于宁越而言,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单方面的防守拖延时间,他可做不出来。之前鸷岁说得很清楚的,他只动用三成实力,自己撑过半刻钟时间就算赢。但是,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的胜利条件,如果鸷岁动用了超过三成的实力,那么只要对方言而有信,那一瞬间,胜负分晓。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在鸷岁一人身上,他究竟动用了几成实力,宁越无从得知。对方气息隐匿得很好,单单只是迎面间这几下兵刃交锋,他无法摸透对方深浅。

只能赌一把,稍纵即逝而且只有一次的机会。但是,值得放手一搏,

交锋胜败,一瞬角逐生死。逆转败局,同样只有那弹指一刹。

剑在呼啸,几乎弯曲至极限的剑尖绕过竖直刀锋击向鸷岁胸膛,死亡的威胁迫近。在死亡的恐怖面前,没人胆敢继续隐藏自身的实力,不经意间的本能反应将会忽略原先的约定与判断。

铮——

鸣动,弯曲剑尖再挺进一刺,畅通无阻的动作令宁越不由觉得一阵诧异。转瞬之后,他瞪大的双眼中掠过一片惊讶。

前方的鸷岁,凭空消失了,突刺之剑钉入虚空,强横的冲击力带动着他自己的身形,猛然一踏上前。

动作止,急忙回首一望,依旧不见对方身影,宁越在惊诧鸷岁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就算对方身上的斗篷也是来自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瞬间发动瞬息闪烁并且还持续保持隐匿。

“哎呀呀,差一点就让你得手了。挡下那一剑不难,难的却是在转瞬之间依旧压制自己的实力,不下意识施展全力。而你的目的,其实也是这个吧?逼我动用三成以上的实力,虽然在先前的约定中没有直说,但一旦我那么做了,同样是输了。好算计,只可惜得手不了。”

就在宁越面前,之前鸷岁身形所立的后方三米位置,一圈淡色涟漪泛起,被笼罩其中的模糊身影迅速清晰起来,鸷岁重新现身。与之前的他相比,乍眼一看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刚才那一招,你是怎么躲开的?”

宁越回身一撤,眼中略有阴沉之色。显然,鸷岁的言外之意便是,他躲开刚才一剑,依旧不曾动用超过自身三成的实力。

轻轻摇头,鸷岁回道:“具体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大概你可以认为是,我身上有一件只有保命能力的灵器,就在刚才我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它自动触发了。之前和你约定的三成实力,只是我自身,可没有将灵器范畴划入。不过,忽略这一点也是我的原因,作为道歉,刚才的约定再改一下好了。”

话音落时,他纵身一掠来到沙漏旁将其端起,而后竟然再翻转一圈重新放下,将之前接上少许细沙的另一端朝上,重新开始下漏计时。

“接下来,你只用再抗过这点时间就好。一招,定胜负!”

刀鸣,剩余时间寥寥无几,鸷岁当然不可能再有所延误,腾身一翻挥斩,一抹月牙状刀芒瞬息凝聚冲击,破地而去。凌厉与毁灭,尽数融入其中。

左腕一抖直接散去凝聚剑刃,宁越迎击而上的只有空着的左手,而非右掌之中的暗煊古剑。张开五指的掌心之中,一圈星光咒印泛起转动,进而震击在身前虚空中,于刀芒斩落之前布下一层朦胧屏障。

星皇印诀,隔绝!

刀芒至,凌厉破击之力丝丝脱离碎裂,游荡在迷离星光中偏离进攻轨迹。这一招刚猛攻势,就此暂困于此,不再前进。

但是,不远处的沙漏依旧没有计时结束,最后一小撮细沙聚拢在细孔位置,缓缓下落。

交锋,还要继续。

“昨夜最后挡下岳脉皇龙临死反扑一招的手段吗?你以为,我会没有料到吗?”

呵斥声凌空而落,宁越猛然抬头,却是看见鸷岁一刀劈斩径直坠落,之前一招挥斩之后对方根本没有就此收手,还在继续逼近进攻。

乒!

刀剑再撞,火光四溅中,宁越后退一步,强烈的冲击力震荡在他右腕中,暗煊古剑在颤动。

“贴身战的话,那一招你应该来不及动用吧?”

嬉笑声中,鸷岁再是一刀横斩,击在暗煊古剑再将宁越逼退数米。

叮——

远处,孟叶焦急地望着那只沙漏,然而,细沙依旧在下落,未曾全部到底。

“但是,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宁越不甘示弱一喝,突然间右手一抛,暗煊古剑飞射出击。同一刹,他左腕再颤,凝光剑刃喷吐,一划突刺,紧随飞射长剑之后。

“足够击倒你了!”

鸷岁一哼,拔地腾起轻而易举避开暗煊古剑的飞射,再是借助坠落之力一刀挥斩,击溃凝光剑刃攻势之后,顺势将宁越身形往下一压。

嘭!

单膝跪地,宁越身躯剧烈一颤,在他眼前只见凝光剑刃越来越低,对方的刀锋在迅速逼近自己。

但是,他却在笑。

“不,你来不及的。”

嗤——

一声鸣啸,破空凌厉突然攻至,竟然来源自鸷岁的背后。威胁迫近,他来不及多想反手一刀回击,注入刀尖的玄力骤然一爆。

铛!

崩裂,刀芒碎成一片飞舞残光。伴随着这一声响动,远处沙漏中最后一点细沙完全落下,时间就此结束。

“时间到了!”

孟叶迫不及待一吼,满脸的欢喜。

因为,鸷岁最后一瞬挥刀回击身后,宁越乘机重新起身一撤,根本没有被击倒。

胜负,分晓。

扭头望向身后大地之上斜插的暗煊古剑,鸷岁突然哼声一笑,将手中佩刀收回到斗篷中,转身迈出再不回头。

“好小子,竟然算到了这一步。这一次,你赢了,那柄刀再放你那里一年。一年后,我再来找你,那个时候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么简单的赌约了。”

“到了那个时候,也不需要你只动用部分实力束手束脚一战,我会光明正大将你击败的。如果你输了的话,你的那柄刀,归我。”

宁越一笑,口气中可有些张狂的意味。

“没问题,只要你能赢。”

一声招呼之后,鸷岁扬长而去。

终于得以喘息一口,宁越站立的身形摇晃几下,差点倒下。在孟叶冲过来之前,他急促迈出几步将钉在地上的暗煊古剑再次拔起。

最后的一剑飞射,并不是为了攻击鸷岁,而是从后侧去击溃他自己布下的星皇印诀屏障,将刚才挡下但是没有完全化解的那一招刀芒重新释放。可以说,鸷岁最后落败,其实是输了他自己的招数,若不是他跃起掠过,又怎么会恰好踏入到之前一击的进攻方向上。

“真的,好悬。”

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宁越还剑入鞘。这一刹,他却再是动作一颤。

在他脑海中,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突然想起。

“确实,真的很悬。”

第五百八十一章 暗煊起源

对于剑灵的询问,宁越不感丝毫意外,这两天余暇时的交谈中他将所有关于怜祈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剑灵,虽然没有直说,也隐隐透露出关于暗煊古剑第七重封印自己的打算。

“如果是要劝阻我,那就不要开口。当初,我确实是为了保全怜祈才选择了第六式为吞灵。但是,在那之后,吞灵并非再无用处,比如之前转化岳脉皇龙的灵魂为精纯玄力,这才使你提前苏醒。第七重封印,我一定会让怜祈恢复如初的。而那个招式,想必也能够用在其余激战中的吞灵之后,不也挺好的?”

剑灵轻轻摇头,手中暗煊古剑顺势往镜面大地上一顿,剑尖触碰地面,数圈涟漪连绵泛起荡漾,帝血赤莲的十二瓣图案骤然浮现。左侧之中,六片亮红闪耀,与另一侧的全部黯淡形成鲜明对比。

“暗煊古剑,帝血赤莲,十二重封印禁锢原本屠魔弑神之力。如今,主人已经解开六道,再下次第七重封印破碎之刻,便过半数,将唤醒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仅仅只是用于唤醒吞灵的灵魂,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宁越回首一望,道:“屠魔弑神之力?这一点,你可是第一次提及。暗煊古剑,有这么强吗?”

“这一次的沉睡,我想起了不少之前丢失的记忆,其中就包括暗煊古剑的铸造。千年之前,魔族轩刻部在旷世奇才轲复兴的统帅下,将分裂的魔族九部重新一统。期间,以人魔两族最巅峰的炼器工艺进行锻造,历时十三年,终于完成这柄至尊魔剑,暗煊。终于,他的野心将战火波及到了人界占据之地,自称天选大帝,年号一统,出兵七百万意图先奴役人类,再伐神界……”

听到这,宁越接着说道:“奈何,第二年他就战败身亡,魔族九部重新分裂,战火再起。也正因如此,人类换来喘息机会。”

“主人知道这些?”剑灵疑惑一问,但是宁越隐隐感觉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惊讶。

点了点头,宁越再道:“曾经在雪龙帝国的图书馆看到过魔族的古籍,故此知晓。只是,那本书恰好残缺一页,轲复兴如何战败的,我一无所知。而且,也并没有关于你口中的至尊魔剑的记载。既然你记得,就详细说说吧。”

谁知,剑灵再摇了摇头,回道:“更多的,我也想不起来。这一次记忆有所恢复,但依旧只是一部分而已。总之,暗煊的锻造现世,为的就是一统三界,它所蕴含的力量强大到令神魔垂涎。而从第七道封印开始,真正的屠魔弑神之力才将开始被重新唤醒。”

“既是强大到令神魔垂涎,那么又是被谁封印的?而且,竟然会被遗弃在一个末流宗门中,被我捡到。以及,你如何成为的剑灵?”

“对不起,主人,我记不清了。关于暗煊的强大,有一点就可以说明。现在主人得到的魔翼皇棋是神魔两界有明确记录的十三神魔器之一。而暗煊的锻造材料,是在那之前,划分神魔两界之刻的惊世大战中,损毁的十七样神魔器的碎片。”

霎时间,宁越心中惊起一片骇然。

“你是说,暗煊古剑可比十七副魔翼皇棋?”

“不,只是十七样神魔器的碎片罢了。也正因为如此,堪堪完成铸造时,暗煊的力量很不稳定,天选大帝轲复兴又过于急功近利,才导致战败之刻,至尊魔剑遭受封印。十二重禁锢的出现,很大原因还是自身内部的力量冲突。千年来,虽然剑在沉睡,但是昔日强行组合在一起的碎片逐渐融合,随着每一重封印的解除,十七样神魔器碎片的力量也将完全合为一体。那个时候,胜过魔翼皇棋两倍并非难事。”

唏嘘中,宁越点了点头,再问道:“那么,言归正传,这些和你之前所说有何联系?第七重封印,过半之数,只用于配合吞灵的招数太过大材小用。所以,你觉得到时候应该怎么选?”

剑灵笑道:“之前主人在疑惑暗煊的封印力量时,我就说过对于新的招数的选择,无外乎两样。弥补不足之处,强化已有之力。而现在,主人想要的是后者,在第六式吞灵的基础上,再进一步。那么当封印解除过半之时,真正苏醒的弑神屠魔之力,绝对不止仅仅只将一招晋升强化。主人不如大胆一点,一次性强化前面六招全部。”

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宁越郑重问道:“全部?瞬灭,千屑,寻隙,暴食,戮魂,吞灵……六招全部强化?剑灵,你确定这能够办到?”

“绝对可以。毕竟,暗煊可是超越以往所有神魔器的存在。如果昔日轲复兴能够稳妥布阵应战,也许他真的有机会在踏遍人界之后,向神界讨伐,只可惜……”

说到最后,剑灵唏嘘一叹,在那隐隐中,宁越察觉到那么一丝的悲伤。但是好像,并非剑灵为轲复兴的战败而可惜。

沉寂中,他又开口道:“昔日让魔族有信心讨伐神界的至尊魔剑,竟然在我手里,就算从你口中说出,我都不敢全信。但是,至少从与你相遇至今,暗煊与你的力量都让我惊叹不已。”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选择。主人你能够唤醒我,说不准是千年前魔界未完成之愿的延续。有朝一日,十二重封印全部解除之刻,不知主人可否愿意……”

欲言又止,剑灵捧着暗煊的双臂在轻轻颤抖。

宁越笑道:“可否愿意,讨伐神界?你说笑了吧,以一柄剑,向主宰整片大陆的神界发出挑战?别忘了,我体内只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剩下一半是人类。对于神界的恨,我没有。”

咬了咬牙,剑灵喝道:“难不成是因为人类的血脉,与生俱来的畏惧与信仰,让主人不敢朝向神界挥剑吗?那么之前,青雀山上,以魔翼皇棋之力催动戮魂之剑,斩杀放逐之神啜陆的时候,主人又是如何想的?”

宁越冷声哼道:“他,不配称为神!对于人类而言,神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但是,如若神明无道,有失公允肆意制造杀戮混乱,我不会放任为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神,我也敢挥剑一战!弑神,又有何妨?但是,讨伐神界之事,除非那些神做得太过,不然我应该做不出来。”

对此,剑灵暗暗一笑,将手中所捧之剑递出。

“主人,先前吞灵得到的力量除去我吸收的外,还有部分残余在剑中。现在,是时候将它们交给你了。第七重封印至今还很牢固,但是只要主人可以尽早突破到凡尊境,想必也能够早一些寻得解封之法。”

“说得对。这个,才是你让我必须在没人时进入剑中找你的主要原因吧?”

宁越伸手接过暗煊,虚幻的长剑入手之刹,阵阵啸动疾风旋动而起,强烈的力量冲击向他这具同样虚幻的躯体。

力量,开始涌入。

后撤一步,望着合上双眼开始全心汲取吞灵力量的宁越,剑灵突然一笑。

“主人,从你唤醒它的那一刻起,弑神的命运就注定了。神明无道?不用若是,那个自诩为神俯瞰众生的种族,有何资格继续稳坐主宰之位?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他们为昔日所谓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

从剑中空间返回自己躯体时,宁越不由望了眼窗外,只是下午黄昏,天穹染成一片绯色。汲取了那些吞灵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再有增涨,不过别说凡尊境,就算想要突破至乘风境七重,都还差些火候。

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孟叶并未回来,带着稍许试探心思推门而出,到隔壁门前敲了敲,却是没有回应。

“还没回来吗?”

摇头一笑,宁越也是可以理解,毕竟算起来因为青雀山的事情,几人在荒野奔波露宿一个多月,之前荒沙镇没住下多久又遭毁灭,好不容易回到了城镇中,而且还是枢纽大城,想去游玩一番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只得独自一人踏下台阶,走向一楼。与寻常客栈一样,这里是底楼层充当餐厅,高楼层才是住宿。虽然还没到饭点,也有不少人已经坐在桌位上,品茶饮酒,开怀畅聊不亦乐乎。

正欲招呼店小二给自己上一壶茶水,宁越看到的却是掌柜在两名宗门弟子询问下一阵摇头,突然间目光转向了他,有些失色的双眼里掠过一阵惊喜。

“这位客人,来得正好。”

笑嘻嘻地招呼着宁越,掌柜上前几步,急忙给那两名宗门弟子介绍道:“两位,这位客人可是黎星阁的弟子,不如你们找他帮个忙?”

随即,他再搓着手望向宁越,道:“客人,黎星阁可与风扬殿一直以来是同盟关系,现在玄炀城外出了点事,风扬殿派遣的支援未到,能不能劳烦你帮个小忙?”

瞥了眼风尘仆仆的那两名风扬殿弟子,宁越回道:“你确定,只是小忙?”

一名弟子稍稍面露难色,拱手道:“可能是有些麻烦,现在风扬殿人手不足,还望兄台看在黎星阁与我们结盟多年的份上,出手相助。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

“先说来听听吧。”

韩景不在,宁越也不好以黎星阁的名义擅自回答,只得这样敷衍一下,他也不打算暴露自己并非黎星阁弟子的身份。

“这么说吧,是之前有一批别的宗门的弟子前日出城去郊外巨木森林,结果到了昨天早上还没回来,留在城中的其余弟子就来找了我们,希望帮忙协助。毕竟,巨木森林算是玄炀城的管辖地界,风扬殿不好坐视不管。没想到的是,我们派出的人还好那个宗门再出去的几个人,昨日出城,到了现在依旧没回来。向宗门求援的时候,我们突然想起了一个关于巨木森林的传闻,几十年来,没多少人当真,但就在这两个月,目睹了那一幕的人越来越多……”

第五百八十二章 推测,断定

“什么传闻?”

宁越突然有了些兴趣,在进入玄炀城时韩景也和他随口提到过城外的巨木森林,那是一座绝大部分树木高度都超过百米的罕见巨型森林,其中生活着多种奇异魔兽,又孕育着大量灵药,因此成为许多来到玄炀城的历练武者不会错过的一个试炼之处。

按照韩景的意思,去黎星阁前他们一行人不妨进去逛一逛。只是,她可不曾说过这座森林里有着什么传闻。

“巨木森林有些时候会突然起雾,也只是一片区域,没多久便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周围。传闻中,那雾是因为森林的主人现身而起,它每一次出没都隐藏雾中。这个传闻一直都有,大家也只当是个传说。但在数十年前,曾有一队年轻武者退出森林时模样惊恐,表示他们看到了隐藏在雾中的巨大身影,那是一只所谓见过甚至没有听闻过的魔兽。只是,后来几次玄炀城派人专门搜索,也没有发现。又过了数十年,不少进入森林闯荡历练的武者也遇到了突然出现的迷雾,但都不曾在其中看到有什么巨大魔兽身影出现……直到两个多月前……”

一名风扬殿弟子说到这里时,他的那位同伴急忙打断,道:“没记错的话,好像就在青雀山的异象出现之后,才有巨木森林中再次传出有人看到了迷雾中有烟影出没,而且越来越多。特别是差不多一个月前,一天之内,竟然有三批人看到了迷雾的巨大身影在行动。那一日,几乎所有进入巨木森林的人都表示,他们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魔兽嘶吼,那也是雾气最浓烈的时候。”

“大约一个月前?具体是哪一天,可否记得?”

这一刻,宁越心中剧烈一颤。传闻的重现如果是在青雀山异象出现之后,再加上一个月前雾中巨兽的异状,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的话,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足以让他决定踏入巨木森林一探究竟的可能。

摇了摇头,那名弟子回道:“没留意去记,不过宗门为了管理好自己手中的这块城区,对于突发之事应该都有记载的,我们回去查一查,想必会有结果。怎么了,这位兄台为何在意这个时间?”

刻意掩饰住眼中闪烁的蠢蠢欲动,宁越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当然,如果可以找到答案,最好不过了。巨木森林的事情,我接下了,但是另外几名同伴就说不准,等待他们回来后,我再问问。”、

对方应道:“多谢了。今天天色已晚,肯定也不会动身的,最快也是明天早上。到了时候,我们再来,你要的答案应该能查到。掌柜的,好好招待,费用记在风扬殿账上就是。”

掌柜急忙点头:“明白,包我身上。”

等到两人走后,掌柜看着宁越,突然低声说道:“其实,你不是黎星阁的弟子,对吗?”

微微一怔,宁越回道:“哦?掌柜从何看出?可是刚才,是你对他们说我是的。”

掌柜笑道:“你同行的那位姑娘拿出的玉佩可不是黎星阁普通弟子能够拥有的,而她却还要询问你的意见,而且顺便给你介绍。恐怕,这一行人中以你为主。但是,你却说无法做得了他们的主,那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你是黎星阁的客人。不过,这些也与我无关,风扬殿寻找人手,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讯息,恰好你来了,又愿意,那是不是黎星阁的也无所谓了。”

“好眼力,不愧能够在这玄炀城拥有这样一座客栈。对了,给我沏壶好茶直接送到房间里去。既然风扬殿请客,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罢,宁越匆匆回到楼上房间中,他有一件事情必须确认,可没余暇继续在大堂里细细品茶。

铮——

暗煊古剑又一次出鞘,宁越轻抚着剑锋,心中呼唤:“剑灵,对于魔翼皇棋,你到底了解多少?”

“嗯?怎么,主人突然问起了这个?”

剑灵的声音很快传来回复,虚幻空间中,模糊的身影靠坐在悬浮着怜祈的那一圈光晕侧面。

“第一次我接触到魔翼皇棋的棋子时,你并没有认出。但是,这次苏醒后,我提到了它,说到了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你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就是说,你知道魔翼皇棋这个名字,对吗?”

“对。但是,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魔翼皇棋,最特殊的一件神魔器,一人为主,统率眷属列阵为局,战天斗地。它的最后一位主人下落不明,棋子四散向大陆各处,魔族也一直想要将棋子全部寻回。而主人你可以误打误撞融合为首的帝皇棋子,那就有了驾驭整副魔翼皇棋的资格。当然,前提是找齐。目前已知的除去怜祈体内那枚外,雪龙帝国还有两枚。剩下的,都要主人漫漫寻找了。”

对此,宁越哼声一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一枚就应该在附近,在这玄炀城外,巨木森林之中。青雀山封印减弱时,异兽重现。而一个月前,又差不多正是我融合帝皇棋子的时候,林中再有反应。根据这两点,城外巨木森林传闻中的那只异兽体内,有超过七成可能拥有一枚棋子。而且,应该是力量已经被激活的棋子。”

说到这,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不过又有些犹豫。

魔翼皇棋的每一颗棋子间都能够互相感应,即使内部封印的魔族力量不曾被激活。但是,一旦他动用体内的帝皇棋子去感应,很可能同时也被城外林中的那一只异兽察觉到。对于对方的底细,他丝毫不知。

一只能够藏匿在城镇外森林中从未被窥得全貌的巨兽,还拥有着激活的魔翼皇棋作为底力,实力绝对不俗。一旦被它察觉到又一枚棋子靠近,很可能唤起它的贪婪,不计一切代价前来抢夺。也可能,因此而躲藏起来,不再现身。

这个时候,宁越不由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向墨旭炎鸦询问清楚,若是帝皇棋子去感应其余的棋子,能不能有办法令对方无法察觉到自身的波动。

“主人,你在疑惑些什么?”

突然,剑灵又发话了。同时她起身一立,抬手按在了困住怜祈灵体的那圈光晕之上。

“如果,主人是担心惊扰到那只异兽,以至于不便后续的行动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要忘了,被激活的棋子可还有这一枚。”

在她小手所抵位置上,半透明的怜祈躯体之中,一枚象征战车的方塔图案若隐若现。

顿时,宁越恍然大悟,回道:“你的意思是,用怜祈的那枚战车棋子去感应巨木森林的那只异兽,确认是否存在着另一枚棋子?如若只是同阶的棋子,至少不会引起那只异兽的恐慌,避而不见。若是它打算强抢,也可以到时用那枚战车棋子为饵,我自己躲在另一处,等待时机一招必杀?”

剑灵应道:“不错。但唯一的缺陷就是,目前无法分离怜祈与棋子的联系,想要以此为饵,必须留下暗煊。那样的话,主人的战力将大打折扣。”

“剑灵,你可不要太小瞧我。确实,一路过来暗煊古剑助我太多。不过没有了它,我可并非毫无一战之力。毕竟,我现在也是乘风境六重层次,还练有天品武学星皇印诀,再加上血脉觉醒与翼狩诀,就算不敌想要全身而退,绝非难事。”

“不错,主人今非昔比,但对上融合了激活的魔翼皇棋的异兽,还需要小心为上。当然,这些暂且放下,主人还是先借助怜祈的那枚棋子好好感应一下,另一枚是否真的存在吧。”

话音落时,剑灵小手掌心中一枚暗红色咒印浮现,那一刹那,光晕笼罩中的怜祈身影稍稍一颤,在其体内的战车棋子图案越来越清晰。

“当然,若是没有的话,我可不就要白跑一趟了吗?”

宁越一笑,捧着暗煊古剑盘腿坐下,双眼合上,玄力透入剑锋之中,在剑灵的指引下开始唤醒怜祈的那枚战车棋子。

他是魔翼皇棋真正的主人,想要动用自己眷属的力量,轻而易举。何况,现在的怜祈可是被吞灵的力量禁锢在暗煊古剑之中。

无形中,淡淡的波动扩散向房间外,弥漫过整座玄炀城,迅速荡漾投入到城外的那座巨木森林之中。虽然紧闭着双眼,但是宁越却能够依稀在自己的意识中看到迅速穿梭的一片茂盛森林。

很快,雾起,森林陷入朦胧中,传递与宁越的景色逐渐模糊。悄然中,一丝异样的波动在他心中泛起。

景色还在迅速穿梭着,雾气越加浓郁不清。但是同样,宁越有所察觉到,似乎在那片浓雾中,有一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看。然而,他却察觉不到对方的具体所在。

“可恶,感应的力量还不够吗?剑灵,能不能再强化一点?”

“当然没问题,不过可不能太过了,否则的话,说不准怜祈的灵体会被消耗掉。”剑灵一笑,改成了双手抵住光晕屏障。那一刹,怜祈的虚幻躯体都在泛起阵阵淡色赤光,原先的战车棋子图案逐渐浮现出实质状轮廓。

同一瞬间,传递到宁越意识中的景色清晰不少,被雾气笼罩的森林之中,他瞥见了一枚略有熟悉的图案。赤色的轮廓,高昂的战马姿态。

魔翼皇棋,骑士。

“果然,真的有!”

惊喜中,他失声一喊,但就在那那一刹,一股强烈的压迫寒意袭向心头。突然间,意识中浮现的骑士棋子图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在雾中猛然睁开的凶煞巨眼。

霎时间,宁越心中一凛。那只异兽,同样借此在凝视着他。

第五百八十三章 决定

望着那对瞪着自己的巨眼,宁越心中萌芽的恐惧在逐渐增涨,他见过不少凶狠残暴的嗜血魔兽,但从没有过眼前的这对双眼之中的神情……那么与人类相似。

凶光中,贪婪流露,还带着几抹阴鸷。暗藏中,奸诈隐隐可见。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魔兽,但有一点已然肯定,对方灵智决计不低。说不准,能够与昔日的幻魔兽火儿相提并论。

很快,传递而至的虚幻景色散去,那对巨目一同破碎,宁越缓过神来之后,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压抑骤然一扫而空。

“果然,它也在觊觎我手上的棋子,巨木森林遇见之刻,必将是一场恶斗。剑灵,你有什么主意吗?”

魔翼皇棋的战车棋子虽然归属他掌控,但毕竟刚才并非直接注入玄力来勘测,中途借了剑灵之手。他敢断定,自己在虚拟场景中所看见的,剑灵一样能够看清。

剑灵回道:“这是一个很棘手的敌人。不过,若是巨兽体型,虽然自身躯体拥有着天生的强横力量,却也因此带来了同样的不便。而且,主人最擅长的剑术与战法也是以速度见长,若能连续抓住对方不够灵活的破绽,想要斩杀并非难事。”

“巨兽?应该,没可能再是岳脉皇龙那种庞然大物了。去试试看吧,我想至少打不过要逃,应该没问题。既然那只拥有骑士棋子的异兽从未出过巨木森林,那么就算为了我身上的棋子展开追击,也不敢追击太远。”

嘀咕到此,突然间,宁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对。只要我不刻意催动魔翼皇棋的力量,它根本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若是提前布下陷阱,就像连影妍对付岳脉皇龙那样,再放出诱饵,请君入瓮。那样一来,胜算就大多了。”

谁知,剑灵直接在泼冷水。

“听上去是不错,但是主人不要忘记了,我们也同样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陷阱该如何设置,根本没有好权衡参考的标准。另外,主人莫非觉得,依靠那些风扬殿的人,就有足够能耐布下足以猎杀那等魔兽的陷阱??”

“你说得很对,以风扬殿的条件,真不一定——不对,剑灵,你是如何得知风扬殿的?之前我与那两名弟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对,我全听到了。一直都没和主人说,这一次我苏醒之后,就算主人没有激活暗煊的封印力量,我同样能够聆听到外界传来的声音。只是暂时,还不能直接看到。如果主人只是想单方面告诉我什么,而不用回复的话,也没必要直接接触剑锋了。”

对此,宁越咂了咂嘴,叹道:“也就是说之后只要带着暗煊,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能听得到?”

“不错。当然,主人如果要我刻意回避,我自然照做。”剑灵略有深意地一笑。

摇了摇头,宁越再道:“算了,也没什么秘密用得着瞒过你的。万一遇到突发变故,一时间暗煊脱手,想要找你帮忙却呼唤不到,那才更加麻烦。”

“放心吧主人,有些人情世故之类的,我自己懂得斟酌,不会胡乱偷听的。”

“多谢。”

起身时,恰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却是之前吩咐的茶泡好了,由店小二送来。结果茶壶之刻,宁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传来一阵冰凉,刚才与那巨兽双目对视中,冷汗惊起,他都没有察觉。

“不愧是宗武州,基本每一个地方都能够遇到不凡之事。只是,怎么连续两次,都是和魔兽有关呢?”

一个人自饮自酌,心中盘算着明日的计划,待到日落时分,门外传来了一阵欢快而熟悉的交谈声,他不由会心一笑,知晓是同伴归来。

没有预想中的敲门声,韩景是直接推门而入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悦。

“宁越,你胡乱答应了风扬殿请求支援的事情?”

“嗯。你不是说风扬殿是黎星阁的盟友吗?况且我想,既然他们都找上门来,那应该就是真的有困难。否则的话,谁愿意家丑外扬。”

对于韩景知道此事,宁越丝毫无意外,既然掌柜看出了谁才是黎星阁的弟子,在她回来时告知之前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哎,你怎么就是不改改这个喜欢随手帮忙的习惯呢?风扬殿哪里是人手不够,而是不想动用太多城中的守备力量。若是并非城外的变故,而是城内与其余两个宗门起了冲突,你看他们会不会来寻找援助。”

韩景没好气一叹,跺了跺脚后坐在桌前,端起已经有些冷的茶水自己倒上一杯,一口饮尽。

宁越帮她再满上一杯,耸了耸肩道:“我哪里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不过你放心,我和他们说得很清楚,我只能代表自己去帮忙,没帮你们答应。”

“你难不成觉得,你去了,我会不跟着去?”

话音落时,韩景猛然双颊飞起一抹淡淡绯色,急忙扭头再是一哼。

“我的意思是,从青雀山到荒沙镇,一路生死与共。如果你要去巨木森林一探究竟,我肯定也会一起去的。毕竟之前可说好了,要把你们都平安无事带到黎星阁的。对吧,苏芊姐,孟叶?”

“这个当然。”

苏芊毫无迟疑回道,与此同时,孟叶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若是我说,我不允许你们去呢?有一点韩景你说错了,我不是同情心泛滥去帮忙的,而是从某些细节察觉到了风扬殿都不清楚的秘密,出于私心,才打算出手相助。之前青雀山上,我的实力突飞猛进,甚至可以在爆发期间斩杀被放逐之神,这其中的原因,孟叶知道,但是你和苏芊不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因为我融合了一件罕见的灵器,才获得那份惊人的力量。不过,那件灵器是残缺的,而就在刚刚我确认了,在城外巨木森林中,那只隐藏雾中的异兽体内,拥有着灵器的一部分。”

说到这,宁越抬手按在自己胸膛正中,一枚淡淡赤光图案泛起,足以让屋中所有人看清。

“就是这个。但是,现在我不能动用它的太多力量,否则很可能让巨木森林中的异兽有所察觉。还有这一点,你们可千万要帮我保密才行。”

对此,韩景略感惊讶:“你说的是真的?”

宁越应道:“嗯,就是这么巧合。不管风扬殿请求之事,那些莫名失去踪迹的旅人武者是不是跟那只异兽有关。总之,能够联合他们讨伐那只异兽的机会,我不会放过。不过这场狩猎,危险程度很可能不亚于之前的岳脉皇龙,你们还是不去为好。”

起身重重一拍桌子,韩景喝道:“宁越,你开什么玩笑?就算现在我的实力远不如你,但也并非没有一点用处吧?你决定要去,那我不可能坐在这里等着。”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不要你们去,并非在这里等着的意思。”

突然,宁越压低了些声音。

“巨木森林的传闻流传了许久,自从数十年后被人目睹至今,也只有最近两个月,也就是青雀山出现异变之后,才再有人发现了那只雾中异兽的踪迹。而就在几天前,出现了有进入森林之人失踪的事件。那只异兽不知道在森林中存活了多久,却一直没有攻击人类强者的事情传出,而这一次的失踪事件,也并无证据证明与它有关。”

闻言,苏芊神色微变,凑近道桌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利用这件事情,为他们犯下的勾当作为掩护?”

宁越哼声一笑:“有这个可能。而且我想,风扬殿有能耐在三足鼎立的情况下管理这座城市这么久,不可能没有能够看穿这一点的人在。他们准备进入巨木森林找人,有很大可能存在另一个目的。但是,我的目标只是那一只异兽,又可以借此机会利用一下风扬殿的战力,何乐不为?”

韩景点了点头,回道:“我还以为你是同情心泛滥,没想到到头来是将计就计?那么那样,我更要跟着去才行。太危险了,不知道的敌人更加可怕。”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里距离黎星阁的分部应该不远了吧?你带着苏芊与孟叶,赶往那边求援,我先进入巨木森林,探探情况。”

“不行,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至少……”

突然,苏芊横手示意韩景停下,扭头使了个眼色,那个方向上却是孟叶。

“韩景,我跟你一起去黎星阁寻求援助,让孟叶留下协助宁越吧。他的弓箭能够在自己处于安全位置上,有效的远距离打击敌人。比起我们,他不会让宁越在交战碍手碍脚。”

“嗯?我吗?”

孟叶一阵惊讶,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被苏芊这样推出来。

“若是你的话,也行。你的箭术,我很放心。况且,你出手确实比她们安全一些。”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屋中四人同时下意识一望。

“谁?”

“几位客官,风扬殿的人又来了,说是请各位去他们那里吃个晚餐,聊表心意。”

声音很熟悉,正是客栈掌柜。

柳眉微皱,韩景回道:“告诉他们,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不去。”

“别。”

宁越急忙制止,而后意味深长一笑。

“当然要去,不然的话,如何让他们帮忙布下伏击圈,等着狩猎那只异兽?”

第五百八十四章 宴席之上

傍晚时分,宁越与韩景结伴而行,在两名风扬殿弟子的带领下迈进了城主府的别院。

对于别院中的布置,不得不说倒也有几分风雅之韵,并非因为这里是宗武州强者林立之地,而一切粗犷简易。

进入待客的大堂之刻,已经入席的众人一起目光望来,落在宁越与韩景身上。自然,两人也是借此机会打量了一眼堂中之人。那一刹那,心中皆是有些惊讶。

“似乎这一次问题真的有些大,风扬殿原来还叫来了其他的帮手。”

韩景沉声一哼,在她双眸所见之中,席位上显然不止一处来历之人。风扬殿的弟子长老装束整齐统一,坐于右侧。而在左侧桌案前,那是几名衣着比较随意的武者,个个眉宇间都隐有一股暗暗的戾气狠劲。

其中,最为叫她诧异的是,那批人中坐在最上座席位的竟然是一名女子,绯红色的长发在侧面梳理出一部分扎成一条麻花辫,面容姣好带着一抹英气,皮肤略显麦色。一袭暗棕色的战袍外还披着半副皮铠,不仅完美勾勒出了女人特有的曲线,也在显露着男人般的几抹粗犷意味。

季节还在冬天,就算屋中有炭火取暖,但也不至于到春夏时分的温度,可那名女子竟然扯开了双袖,直接裸露出双臂在这里喝酒吃肉,模样豪迈巾帼不让须眉。在她无意中握紧五指之后的手臂上,筋脉突兀,隐隐蕴含着强横的力量。

瞥见了韩景的眼神后,那名女子冷冷一哼,道:“我最先听说除了我们之外,风扬殿还请了另一批人帮忙的时候,还在猜想会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竟然就这样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喂,你们确定,他们两个不会拖我们后腿?”

“乳臭未干?那敢问这位姐姐,你今年芳龄啊?”

柳眉一翘,韩景眼中愠色弥漫。

“喂,你家里长辈没教过你吗?女人的年龄,可是不可以乱问的。这么说吧,我在战场上见过的血,比你活到现在喝过的水还多。”

不屑一喝,那女子随手端起一坛酒凑到嘴边,仰首痛饮一口,而后抹了抹嘴,再将那坛酒递出。

“若是不服,先饮上一口再说。”

没有去理睬她,韩景扭头望向在场的首座,律属风扬殿的东道主,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在下黎星阁之主小女儿,韩景。”

首座之人拱手回礼,道:“原来是韩大小姐,失敬了。在下风扬殿二长老段胥,目前担任这玄炀城的城主。当然,你们想必也清楚,这座城中的城主,可不止我一位。”

点了点头,韩景再道:“那么敢问段城主,刚才我的问题,你好像还没有回答吧?宗门之间彼此援助,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次只许请一家出手相助。否则,必须实现商议好才行。之前你的人到客栈去找我们,好像没提过还有另一批人也被风扬殿找来助战吧?”

段胥点头回道:“这个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韩大小姐别太在意,这批人并非宗门之人,而是一批游荡的佣兵,这几个月恰好来到玄炀城,算我风扬殿半个门客,之前有别的事情请他们外出,不想一切顺利,提早了行程,就在寻找你们助力的那两人回来后没多久,他们回到了这里。我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故此在这里设下宴席招待诸位,也实现联络熟悉一下,好在之后的行动中,彼此默契一些。好了,还请两位先行入席。”

在左侧,那名略显粗犷的女子所坐席位上侧,还留有四个位置。想必,是与宁越联系过的那两名弟子从掌柜处得知了他们一行四人,故此在这里特意留好了足够数量的位置。

只是,苏芊不愿意来,孟叶本身似乎有来的意思,却被前者扯住,一同留在了客栈。

丝毫不客气,韩景大步上前朝着左侧首席走去,明面上她是黎星阁的少主,自然坐在宁越上席。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名还在饮酒的女子突然抬手一拍桌案,伴随着一声闷响,她整具躯体翻腾跃起,落下之刻正好侧躺在左侧首席的位置上,顺手将酒坛重重一顿按在桌案上,近距离瞪着韩景。

“等一下,你有何资格坐这个位置?就凭你的出生?有能耐的那是你父亲,不是你。”

“不要得寸进尺,段城主要找的是能够帮忙的人,不是胡搅蛮缠的酒囊饭袋。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双眼一眯,韩景愠色更重,右手五指下意识一握。左腕上,灵器长枪幻化的手环丝带感应到主人的战意,泛起一丝淡淡银光。

“不客气,我正好想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气。”

那女子咧嘴一笑,抬手离开了酒坛隔空一探。席位下方,她的一名同伴急忙将放在地上的一柄重剑捧起递出,看他略显吃力的模样,这重剑分量着实不轻。

韩景应道:“你会知道的。”

剑拔弩张之际,进门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宁越终于开口了。

“段城主,宴席未开,先舞刀剑,是不是有伤和气?”

他敢断定,段胥一直看戏不做阻止,必然是打算试试看韩景与他的实力。至于那名身为佣兵的女子是自己想要挑衅,还是段胥授意,就不得而知了。

谁知,段胥随手捧起酒杯,笑道:“无妨。宴席上正好无以为乐,随意切磋几招助助兴致,倒也不错。武者之间,这样的交流才能够最快熟络,不是吗?”

无奈,宁越只好上前横臂一拦,挡住韩景,轻声喝道:“别太冲动了。我们是客,在这里动手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的?刚才段城主也说了,无妨。怎么,是不是怕我伤到她,你会心痛?那么你来也行。”

佣兵女子再是一哼,单手倒持抓起重剑,已然准备好应战。

就在这时,段胥再发话了。

“费渲,注意点分寸,别搞得太过。”

“放心吧,不会伤到他们两个的,我心里有底。”

女子应了一声,而后再望向宁越,道:“怎么,到底打不打?难不成,你还怕我一个女人?”

宁越回道:“说真的,是有点怕。在这么乱的世道上作为佣兵,讨着刀口上舔血的勾当,无论男女都是狠角色。而你却还可以统率一群男人,那就更是不一般的狠角色。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前提下,我不想与这类人交手。”

“哦?为何?”

“与这等狠角色交手,招招式式间都可能存在风险,我无法保证在不击伤对方的情况下取胜。甚至,很可能必须击杀对手才能够结束战斗。既然没有旧仇,为何要下重手,甚至下死手?”

闻言,费渲仰首一阵大笑,将手中重剑往地上一放。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比那位宗门大小姐有见识多了。好,我不用兵器,这样你总不至于还要下死手才行吧?”

“这个……”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突然间,费渲出手,如同豹子般从桌案后迅捷窜出一扑,右手径直抓向宁越腰间暗煊古剑的剑柄。仅一刹,真叫她得手,五指顺势紧握持住剑柄就往外拔。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宁越稍稍一愣,动作慢上少许,但也不至于就此让自己的剑被对方一招间夺下。左手反手一按拍在剑柄末端,劲力骤然爆发,抵在剑柄中与费渲拔剑的力度暗中一撞。

转瞬间,两人身形同时一颤,彼此互望一眼,各有惊诧。

“不错,不像表面上这样瘦弱不堪一击。”

再咧嘴一笑,费渲松开了右手一抽,却未是全部收回,而是腕部一扭再次凝聚新的玄力顺势推出一震,正中在宁越按在剑柄末端的左手手背上。

嘭!

劲力冲击一颤在虚空中泛起一圈涟漪,宁越应声后撤一踏。同一刻,费渲再次跃起翻身一脚倒钩劈下,状若蝎尾。

咚!

右掌一翻,顺势接下对方的这一脚,出掌动作中,宁越招式再有变化,看似一掌迎击,实则两股力量重叠汇合,再击向费渲劈落一脚。

但纵使是这样,他还是在激撞中再退一步,右脚后撤踏地的瞬间,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地板上,数道裂痕浮现。

借助碰撞时的反震之力,费渲翻身回到席位上,嘻嘻笑着坐下,重新端起之前的酒坛,再饮一口,道:“不错,能够连接我两招继续站着,还过得去。合格了。”

“合格了?”

闻言,宁越轻轻一哼,松开了双手,扭头望向首座的段胥。

“这么说,是段城主授意的了?”

“真不是。费渲一直有些心高气傲,刚才只是她个人在认同你而已,并非我的意思。对于黎星阁来得贵客,我当然是欢迎的。”

段胥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得人难以揣测真假。

索性,宁越朝向韩进使了个眼色,道:“入席吧,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

“行,听你的。”

位置自然是费渲往下排,让出了左侧的上席,宁越看得出来,在韩景坐下的时候,还有些不太乐意。

不过,费渲似乎也太愿意坐在韩景的身旁,提起酒坛与她的重剑一挪,竟然又让出了首座的位置,来到了宁越的下席,就此坐下。

“我说,你的反应与力量都不错。但是,这一次我们要去的可是巨木森林,面对的是很多凶狠的魔兽。就你这么细的剑,恐怕是不行的。”

说罢,她还抬起了手中的重剑示意一拄。

宁越不动声色回道:“重剑有重剑的用法,我的剑也有我自己的用法。斩杀魔兽之事,我干过不少,无需阁下费心了。”

“那就好。行了,不说这个,来喝酒。看那小丫头就觉得没趣,还是你比较合我胃口。”

也不等宁越同意,费渲直接拍碎了桌上一只酒坛的泥封,递到了宁越面前。

但是,宁越根本没有接。

“不好意思,我不饮酒,为了保持时刻清醒。”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男人不喝酒,怎么可以呢?”

第五百八十五章 出动

“为何不行?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还是不喝为好。”

宁越反手推回了那酒坛,他并非从未饮酒过,曾经与赢天旭几次在云虚剑阁偷偷夜里小酌过。除此外,倒是再也没有与他人一同喝过酒。

“那也是明天。睡上一觉,啥事都没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打架还过得去,怎么在喝酒上就认怂了?难不成,她不让你喝吗?”

费渲随手指了指韩景,再挥手一笑。

“那就别管了。我看得出来表面上她说得算,其实真正做主的人是你,不是吗?”

宁越不动声色回道:“和谁都没有关系。我之前说了,我要时刻保持清醒。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了,麻烦你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大庭广众之下,多少也注意一下礼仪。”

“切,真没劲。但愿明天开始,别在其他方面然我看到你这副怂样,否则的话,我会好好教训你一顿的。”

说罢,费渲拎起酒坛回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上,招呼着同伴一起大口喝酒。再有几坛下肚之后,除去腹部微微胀起,脸庞微微泛红之外,毫无醉意。

接下来就是段胥一阵招待不周的客套话,对于明日的行程却好像刻意遮掩,不肯详说。包括宁越的敲打询问,这一次他们可能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都被对方随口敷衍过去,避而不谈。

看似热闹的宴会,大概除了费渲几名佣兵畅快喝酒吃肉外,剩下的人都心中各有算计。

眼见时候差不多时,韩景突然说道:“段城主,既然你说风扬殿人手不够,而巨木森林中有危机四伏。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暂缓行动,让我回黎星阁分部联络更多的支援,如何?”

段胥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你也知道,现在玄炀城是三家宗门共同管理,而城外西面正好又是我风扬殿的辖区。既然有旅人在里面下落不明,若是不管,会落得另外两家宗门抓住口舌的。况且,我派出的一队人马也没有了踪迹,时间就更加紧迫了。再拖下去,很可能救不回一个人。”

韩景再问道:“那么段城主又如何保证,这一次派出的人不会和之前那批一样,下落不明吗?”

“就凭我们在这里。”

回答她的是费渲,一脸的傲意。

“巨木森林我们几人进出过数十次,熟悉得很。而且身为佣兵的这些年里,不知道与魔兽打过多少交道,经历过多少险境。如果怕了,你尽管走便是。”

“她会走的,去黎星阁分部寻求更多的支援。不过,我会留下的,陪你们一同进入巨木森林。有一点,还希望你们筹备好,第一次的敌人,恐怕不止是魔兽这么简单。”

回道的同时,宁越暗中瞥了眼上座的段胥,他隐隐觉得对方故意有所隐瞒之事,很可能便是这场变故的关键。只是,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费渲不以为意,道:“魔兽都对付得了,何况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类强者?放心,没几个人会愚蠢到和我们这些整日刀口上舔血的狠角色作对的。”

说罢,她再拍开了又一坛酒的泥封,仰首痛饮。

“韩大小姐尽管放心,之前是我们的人准备不够充分,才会失去了联络。这一次,我们做足了准备,无论派出的人还是携带的器械装备,都上了好几个档次,再加上各位协助,想必没有问题。所以,去寻找更多的支援什么的,没必要了。”

段胥一笑,举了举酒杯示意。

韩景哼道:“有备而无患。我的实力,可比宁越差多了。段城主作为从玄炀城之主,这里又是宗武州距离万国边疆边界比较近的城镇,难不成要告诉我,你对他的名字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吗?”

“宁越……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印象。哦,我想起来了,据说在青雀上,黎星阁的队伍中有一名技压同辈所有人的新秀,似乎就是叫宁越?”

“不错。有他在,比我在有用多了。此外,还有一名我们的同伴也会留下,与他配合。至于我,会在明早尽快赶回到最近的黎星阁分部,寻求支援。”

原先,韩景确实不愿意只留下宁越,自己离开。但是现在,她的想法不一样了。这次风扬殿求援,恐怕另有隐情,宁越一心想要踏入巨木森林一探究竟,她又拦不住。那么,只好尽自己所能做的。

“丑话说到前面,帮我照看好他。若是到时候我回来时,宁越有什么事,黎星阁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韩景将桌上从进来开始就不曾动过的酒杯斟满,一口饮尽。

“今晚,先告辞了。”

而后,她朝向宁越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齐起身告辞。

“慢走。来人,送两位回去。”

“不必了,难不成在风扬殿管辖的城区中,我们还会出什么事情不成?”

留下这句话,韩景与宁越一齐出了城主府,一路上相互没有言语,知道快要回到客栈时,她突然避开了大路,拐到一条漆烟的巷子中。

宁越急忙跟上,当走到一半时,却见前面的韩景转身了,道:“今夜这一出之后,你还打算要去?”

“当然要去。我想得到之物就在巨木森林里,怎么能不去?你尽管放心,不对劲的话我能跑得了。倒是你,怎么今晚好像比以往冲动许多?”

“不是冲动。而是今夜我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黎星阁,有些事情不能惹。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与风扬殿的同盟关系不算太稳定,他一直觉得风扬殿似乎暗中在谋划些什么,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他告诫过我,与风扬殿不要交涉太深。”

点了点头,宁越叹道:“看来,我不该擅自接下他们的求援的。”

韩景无奈道:“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明天一早,我会带着苏芊最快速度赶去黎星阁的分部,在最短时间内将援军带回来的。你一切小心,不要再冒进了。如果段胥真的有问题,你将腹背受敌。”

“我明白。”

……

次日,玄炀城西城门,当宁越带着孟叶赶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队人马,数十人。

无论男女个个一身劲装打扮,在他们身侧都配备了拥有魔兽血统的坐骑战马,烈骁骠,身姿高耸雄壮。除此外,队伍的最后方还有三辆马车,厚重的门框紧掩,不知道内部究竟装着什么。不过,似乎分量奇重,否则也不至于每辆马车需要用四匹烈骁骠来牵引。

“喂,终于来了?”

在队伍的一侧,费渲朝着宁越招手,她的打扮倒还是昨日的模样。身后的烈骁骠马鞍侧面插着那柄重剑,以及还挂着不少其余的兵刃。

宁越走近几步,点头回道:“这副阵势,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去一趟巨木森林,又不是和哪个帝国宣战,用得着这样吗?”

“正因为是去巨木森林,所以才这副阵势。在巨木森林中,长得特别大的可不止是树木。那里面的魔兽,比你之前见过的要大得多。若不借助专门的兵器,并且提前布阵,根本深入不了森林。每年,因为不知底细死在森林里面的历练武者,可都不少。”

比起昨日宴席上的随意,现在的费渲神色可有些凝重,告诫完之后她指了指一旁,在那里有两匹无人骑乘的烈骁骠立着。

“给你们准备的,会骑马吧?”

“当然。”

宁越点了点头,猛然间心中暗道不妙,扭头转向孟叶。出乎意料的是,孟叶竟然在点头。

“放心吧,宁越大人,我没问题的。”

事实正如他所说一样,翻身上马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看那熟悉的模样,似乎孟叶曾经受过专门的训练。

暗暗称奇中,宁越也一同跃身上马,与孟叶对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名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走到了他跟前,拱手说道:“从黎星阁前来支援的宁越是吗?在下步甄,这一次风扬殿派出的领队,这次行动由我来统率。”

宁越应道:“明白,悉听尊便。”

“不必客气。你们是来帮忙支援的,有自主行动权,无需听我统一指挥。不过,为了各自的安全还有大局,还希望两位到时候不要擅自离队行动。”

说罢,他也不等宁越回复,转身回到了队列最前方,跃起跳上坐骑。而他的坐骑可不是所有人一样配置的烈骁骠,而是一只身长三米多的座狼。靠近它的几匹烈骁骠明显存在着少许不安,粗喘着时不时踏动蹄子。

“出发!”

随着步甄一声喝下,数十人的队伍开始前进,马蹄踏动声令大地为之颤抖,声势不凡甚至能够称得上浩浩荡荡。

若非宁越曾经经历过雪龙帝国的大军出征,有所见识,不然的话,绝对会为眼前的情形而震惊感叹。与此同时,他暗暗再瞥了眼孟叶,如他所想,后者也并无什么过于的惊叹,好像对这样的场面同样习以为常。

“似乎,孟叶的来历越来越不一般了。”

心中暗叹,他策马跟上队伍,而孟叶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跟在一侧,策马奔腾的姿势很是纯熟。

一片烟尘从玄炀城远去,铁蹄踏动战栗荒野,视野之中,远处的大片森林从一出城门就能够望见,而且在迅速靠近。

片刻之后,大队到达森林前方,近距离看令人更加惊叹这些巨木的高耸,抬头仰望难见顶端,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大地上映出大片密密麻麻的阴影。

喝令众人停下后,步甄催动着坐下座狼走到前方,回首扫视着所有人,高声喝道:“重申一遍,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找人。尽可能避免与魔兽的交战,更不要与森林中另外的历练武者发生冲突。按照计划,分成五队前进,一旦有所发现,响箭为号。现在,出动!”

笃笃笃——

铁蹄踏动声再起,队伍整齐分散冲入森林。

望着前方不见尽头的巨木森林,宁越长长吸了一口气。

终于,要开始了吗?

第五百八十六章 巨木森林

丛林之下,埋藏着多少杀机与尸骨。

对于这句话,宁越一直是认可的,成长至今,魔兽出没的丛林他去过不少,没有任何一次能够不与之交手而离开。万幸的是,赢多输少的局面下,每一次战败都能够全身而退。

否则的话,某只魔兽将因此而饱腹一顿,丛林中将多出一具被时间埋没身份的尸骨。

他是幸运的,但芸芸众生之中,其余踏入丛林意图历练的年轻武者可就不一定能够平安归来。他毫不质疑就在刚刚走过的枯叶之下,泥土中就可能埋有数年前某位武者的尸骨。

进入巨木森林之后的一路上,也许是大队人马共同行动,动静不小,丛林中的魔兽被惊走,或是继续暗中蛰伏不敢妄意出击,总之到目前为止,不曾与任何魔兽发生过交战。而路上,也遇到过两批结伴而行的年轻武者,彼此间不过相互打量一眼,连简单的交流都没有,就匆匆擦肩而过。

宁越所在的这一队除去他与孟叶外,都是风扬殿的弟子,由一名看上去老练的师兄带领,合计七男四女,个个都是一股精干的架势。

冲入森林估摸着已有半个时辰了,一路不停,都是在领队之人的指路下变更着方向,整体差不多一直保持着向西前行的大方向。终于,领队之人突然一喝停下,所有人也一起勒住缰绳,示意坐骑止步。

所在之处,恰好是几株巨木之间的空地,相对之前的道路宽敞许多,视野自然开阔,一览无余。

“就此休息一下,半刻钟后,继续上路。”

说罢,领队弟子跃下烈骁骠,让坐骑自己一旁歇息吃草,而他则是带着已经取下的一副大弓搭上箭矢,指天竖直一射。

嗖!

呼呼呼——

随着利箭拔空而上,一阵略显尖锐的声响发出,扩散向四周。闻声望去,只见那支飞升的箭矢顶端竟还有一缕青色烟雾在翻滚升腾,一路穿过巨木遮掩直上天穹。

似乎察觉到了宁越目光中的诧异,那名领队弟子回首解释道:“这些箭矢是特制的,有一段突起处内部镂空,箭矢破空之刻气流灌入,就会发出响声。而在那里面,还填入了特质的硝火之药,随着气流灌入摩擦就会燃烧生烟。烟雾的颜色,取决于另外的混入成分。在这巨木森林分开行动,也只能这样相互简单传讯。比如青色烟雾,就是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看来风扬殿探索这巨木森林次数可不少,经验如此丰富。”

宁越点了点头,跃下坐骑。保持着骑乘姿势半个多时辰,对于不习惯骑马的他来说,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确实需要歇息一下,活动活动下筋骨。

抬手握拳一颤,领队弟子回道:“这些经验,可都是不止宗门中多少人用血的教训换回来的。巨木森林非常大,能够横穿而过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也没那么多人会去那样做。因为在它的最西面,就是宗武州与无主荒野的边界,指不准会遇上游弋的魔族。面对巨木森林的魔兽,我们有足够经验。但是面对那些更加凶残嗜血的魔族,可就不行了。”

余光瞄了眼一旁的孟叶,眼见他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语而神色变化,宁越心中一安,道:“这个,我之前倒还真不知道,原来巨木森林的另一端就是无主荒野了。当初在万国边疆与无主荒野的边界上,我还与魔族大军交手过。当然,我不是一个人,身边都是帝国的将士。”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经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郝辰庆,算是风扬殿中资历比较老的弟子,可惜一直都不够资格成为长老。”

领队弟子耸肩一笑,突然间,他双眼微微眯起,手中大弓转动一扬,左手递出向侧面。

很快,另一名弟子取出一支羽箭急忙递上,转瞬间,利箭上弦,斜起指向半空,就在宁越身后的方位上。

眼神同样一变,宁越扭头一望,顺着郝辰庆箭指的方向,所能够看见的却是一株巨木,巨木主杆呈现淡棕色,笔直生长向上。

对此,他一阵疑惑,道:“怎么了?”

没有回答他,郝辰庆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宁越凑过来些。待到对方来到身前后,手中搭箭的大弓又指了指,依旧瞄准着那株巨木。而这一次,宁越终于有所发现,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淡棕色巨木主杆表面,竟然还隐藏着一道身影,躯体的表面从纹路到颜色,几乎与树皮一致,若非在郝辰庆指引下,宁越终于看到那道身影稍稍动弹了一下,根本无法发现在那里竟然还有一只魔兽在蛰伏。

“鬼影毒蜥,一种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掠食者魔兽。主动攻击人类的记录远少于其余种类掠食者魔兽,但同样要防。每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新来的历练武者,甚至少部分老练之人,死在了鬼影毒蜥爪下。”

话音落时,箭发破空,伴随着一阵清脆透射声,箭矢钉入树干,隐藏的身影受到惊吓,急忙攒动四足爬向更高处,换个位置继续蛰伏。

“它的报复心不低,若是伤到了,很可能向我们发动进攻。不过,胆子却不大,一旦伪装被识破,立刻就会躲远,短时间内不敢落到地面上。现在,我们稍微安全了些。”

说罢,郝辰庆放下了手中大弓,席地而坐。

宁越跟着坐下,问道:“对了,之前跟随队伍出城的三辆马车之上,放着的是什么?”

进入森林之刻队伍分开时,是费渲向他示意该走哪一道的,这才跟上了郝辰庆的队伍。那个时候,他留意到队伍最后方的三辆马车也是分开了,各跟一支队伍走。其中,就属他在的这支,还有费渲在的那支队伍,并没有马车跟随。

郝辰庆倒不隐瞒,回道:“一些大家伙,能够比较轻松重创大型魔兽的兵器。不过非常笨重,若是寻常的进入森林历练,可不会拿出来。这一次,如果我们将面对的敌人真是传闻中的异兽,确实需要那些大家伙的力量。”

宁越沉声道:“也就是说,你接的命令也只有搜索失踪之人,并且应对很可能出现的传闻中的异兽?”

“不错。怎么了,好像你还有别的想法?”

郝辰庆反问一句,在他眼中似乎闪过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彩。

急忙摇头,宁越回道:“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我有些觉得怪异,明明风扬殿有这么多人,这么充分的准备,为何还要寻找我们几个人的援助?这些,很不合逻辑。”

这次,风扬殿出动的弟子足有五十人,而费渲那边七八人,再加上自己与孟叶,总数不足风扬殿自己的百分之二十,由不得他不怀疑。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没人能够保证,这一次活着回去的能有多少。我们要做的不止是搜索和逛逛,还要深入到巨木森林的腹地。去了那里,玄炀城三家宗门任何一次行动,都没能全部人活着回来。”

郝辰庆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宁越有所注意,对方撑在地上的手掌下意识五指一握,陷入泥土之中。

唏嘘一叹,他仰首望向天空。

“我有留意到,每一次前进道路方向少许改变时,侧面的巨木树干上都有刻下的标记。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其实在树干上刻下的痕迹不少,只是之前的,很快都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了纹路。”

“不错。如果不是像今日这样大规模出动,靠着响箭与烟雾颜色彼此传讯,通常小队进入巨木森林,都会在走过的路上找树干刻下痕迹,以防万一,也给后面来寻找之人一个记号。”

呼呼呼呼——

突然间,又一阵破空鸣啸声响传来,郝辰庆不由一笑。

“应该是另外一支队伍也停下歇息了,发一根响箭来告知位置与情况。”

仰首一望,宁越道:“我记得,之前你发箭时的烟雾是青色,那应该是表示没有意外的平安。那么,黄色烟雾是什么意思?”

“黄色的?”

扭头一望,郝辰庆眼神微微一沉,看着远处半空即将完全消散的黄色烟雾,道:“没有直接遭遇战斗,不过情况不妙,周围有不少危险性较大的物种出没。看来,那一队的运气可不太好。”

宁越会意,再道:“能不能告诉一下,总共几种颜色?”

点了点头,郝辰庆回道:“除去青黄之外,红色为遭遇战斗,绿色为撤退,而烟色……战斗情况危急,可能是难以应对的强大魔兽,也可能是遭遇了其余武者的伏击。毕竟在这巨木森林中乘机干掉一些仇家对手,还是非常好下手的,不留踪迹。”

顿时,宁越眼神一变。

“那么,你是否觉得这一次连续两批人失踪,很可能是人为,而非魔兽所做。不然的话,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又或者,再大胆猜测一下,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刻意诱骗风扬殿的人进入巨木森林。”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郝辰庆迟疑了小会儿之后才轻轻点头,道:“没想到,你也想到了这一点。出发前,我和城主提过这一点,但是在他看来,我们风扬殿如此装备精良出击,无论是人还是兽,都能够应对。”

宁越不由一哼,回道:“若是真这般自信,为何还要寻求外援?”

“这个我之前也说过了,多个人多份力。好了,歇息得也差不多了,重新上路吧。如果今天必须要在森林中过夜,可必须提前准备扎营。”

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郝辰庆急忙离开,而后吹了声口哨呼唤坐骑过来。

呼——

全队正欲重新进发之刻,又一声响箭破空之音传来,依旧是刚才的方向。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闻声望过去的目光都瞬间一凛。

升腾的烟雾颜色,赫然是赤红。那批人马,已经开始交战。

顿时,郝辰庆一拽缰绳,怒声喝道:“他们在搞什么?明明发现了情况不对,竟然还去应战?所有人,最快速度驰援那边!”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兽围下的马车

策马飞奔,感受着迎面而来凛冽犹如刀割的寒风,宁越脸色略显阴沉。

果然如他所想,这一次风扬殿进入巨木森林另有隐情。所有的队伍都应该在刻意回避战斗,而且又是十余人一队的人马一同行动,还是在森林不算太深处,没道理这么快就遭受到魔兽的袭击。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引诱或是驱使着魔兽。

“发箭,通知他们我们正在靠近。”

奔驰中,郝辰庆回首一喝,只见在他身后的一名弟子急忙抽出别在马鞍侧面的大弓,再将一支响箭搭上弓弦,扬起一射。

呼——

伴随着鸣啸之声,这一次燃起的是之前郝辰庆不曾提及过的灰色烟雾。出射的轨迹并非笔直向上,而是斜对着飘起红色烟雾之处。

不等宁越开口,他自己先解释道:“我们的这一队的增援信号是灰色烟雾,另一支机动队是紫色。我不仅仅是通知遭受攻击的队伍我们正在赶去,也在告诉另一支机动队,他们无需再去,继续自己的搜索任务就好。”

“机动队?这一点,你之前也没有说过。有三辆笨重大车在,那三支队伍整体移动速度必然下降,而我们与拥有佣兵的那一支则没有这份累赘,得以能够迅速驰援另一边。”

宁越淡淡回道,心中还有另一个随即浮现的想法却没有一同道出。

风扬殿找来的支援都放在了机动队,而非马车所在的队伍。如果是加强跟着马车的人手,无疑更加稳妥,免去了驰援过程中消耗的时间。但是,风扬殿没有这么做。

目前来看,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似乎只有一个。马车中的货物,他们口中对付魔兽的兵器,并不希望有外人接触到。

呼呼——

很快,又一支响箭在远处升空,笔直向上,正是第二支机动队的紫色烟雾。

“很好,他们保持了原先的方向,就我们去驰援。”

郝辰庆微微点头,下一刻,他又是放声一喝。

“所有人,准备战斗。记住了,击退即可,切莫追击深入。遇到大型魔兽,至少两人一组再出击,明白了吗?”

“是!”

回答之声气势如虹,在卷动踏过的烈风中又迅速消逝。很快,距离红色烟雾升起的位置非常近了,从迎面风中传来的阵阵激战厮杀声。空气里,隐隐漂浮着一抹血腥味。

“孟叶,等一下你与战场保持距离,用不着出手,能够自保就好。”

交战在即,宁越嘱咐一声,不等孟叶回答双腿猛然再一夹马腹,烈骁骠骤然一声嘶叫,踏动的铁蹄更加迅疾,连人带马犹如一股劲风卷过大地,一马当先冲在全队最前。

急忙挥手一招,郝辰庆喝道:“喂,宁越,不要擅自脱离队伍!”

“别忘了,我可是由自主行动权的。”

远远留下一句话,宁越策马更快,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先抢在最混乱的时候杀入战场,在风扬殿自顾不暇的时候,说不准有机会能够窥见些他们来不及掩饰的秘密。

吼!

突然,一声嘶吼响起,正前方一只鬣狗模样魔兽扭头一吼,四爪一迈迎向奔腾中的宁越,张开的嘴中利齿显露,几丝粘稠口水飘动在虚空中。

铮——

暗煊出鞘一划,借助烈骁骠的迅速冲刺之力,剑势迅疾中刚猛更盛。刹那间,两道相对奔腾的身影穿插而过,卷动的烈风中顿时多出了一片四溅污血,残缺不齐的两块尸身滚动坠地。

前方,视线更加清晰,只见那辆笨重而显眼的马车已经停下,所有风扬殿弟子布阵将其围住,奋力阻拦着四周扑上来的魔兽。

所有的魔兽都与之前宁越斩杀的那只鬣狗差不多,显然是同一个种类,只是大小不一。其中,体型大的已经接近了烈骁骠的身形,后背还生出数道骨刺,利爪更加修长狰狞。

在马车外围的一圈大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魔兽尸体也有十余具了,人类的尸体暂时没有。不过,被斩杀的魔兽都是体型相对最小的。

“还剩二十多只,应该都只在灵醒境层次实力,这支队伍竟然应对不了?难道,没有乘风境强者坐镇?不可能,如果连乘风境强者都没有,哪里还敢来狩猎活了数百年之久的异兽。”

心中再是一个念头闪过,宁越望向那辆马车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狡黠。

在烈骁骠即将冲入到魔兽包围圈外侧的一刹,他纵身一跃而起,一脚凌空踏下正中一只体型较小魔兽的颈椎,骨骼碎裂声响起之际,身形再是一跃,于空中扭动躯体落地,再反手一剑将一只趁机扑来的魔兽斩成两截。

血雨飘零,仗剑立在大地之上,宁越眯起双眼,问道:“喂,就这种级别的敌人,也发求救信号?”

在他身侧,一名风扬殿弟子扭头示意,道:“等你去那边看一眼再说吧。”

“好。”

没有任何犹豫,宁越转身便走。在他背后,阵阵铁蹄踏动的颤栗已至,郝辰庆带着机动队人马杀到,顿时一片嘶吼惨叫声,而当属兵刃啸动破空最为凌厉。

有他们,足矣。

一踏跃上马车车顶,那一刻,宁越瞬间明白刚才那名弟子在指什么。马车的另一面,刚才他的视野盲区,一只最为巨大的魔兽在喘息着,身形超过五米之长。比起其余小型的魔兽模样偏向鬣狗,它则更像是一只巨狼,雄壮的胸膛之上,还生有外露的暗灰色骨甲。

而在它面前,一道壮硕身影横着一杆狼牙大槊,槊尖后端的突刺尖刺上,血迹斑斑。在那人前方,遍地倒下的魔兽尸体数量比另一侧总数还多。

听闻到身后传来的声响,那人下意识回头一看。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前方的巨大狼兽抓住机会抬起右爪隔空一抓,三道淡青色利芒呼啸出射。

“小心!”

急忙提醒一喝,宁越踏出跃下,背后之上,一对幻化羽翼骤然展开,灵动之风开始苏醒,振翅中泛起一片氤氲。

翼狩诀,发动。

几乎同一刹那,那道人影一大步迈出,狼牙槊挥动横扫正中三道淡青色利芒。

铛——

青光碎,劲风呼啸,而巨大狼兽正在逼近,另一只利爪已然挥到了槊尖之前。

乒!

爪尖一压,整杆狼牙槊往地上一砸,挥动的人影也同时一颤,咬牙抬头时,一阵腥臭热风呼来,巨狼的血盆大口就在前方。

然而,他似乎都不惊慌,双手突然一松放开兵器,握紧为拳同时一扬上击,强横的霸道力度瞬间轰击在巨狼下颚之上。

咚!咚!

巨狼仰首一颤,前半个身子都微微上抬,一对莹绿色凶目顺势上瞥,恰好看到了一轮从天而降的赤色剑光。

嗤——

剑落,侧削一斩破开血肉躯体,剑尖嗡鸣啸动中挽起一划,更有两根骨骼应声折断。身形落地时,宁越再转身一剑反削,锋利无匹的暗煊古剑轻而易举将巨狼粗壮的后腿截断一条。

嘭!

失去一条后腿支撑,巨狼瞬间倒地,但还在嘶吼挣扎,血盆大口突出一咬,利齿碰撞声恐怖渗人。奈何,无法击中灵活退去的前方人影。

猛然俯身一抓,那人重新抬起狼牙槊,双手紧握之后全力一记突刺,瞬间贯穿巨狼的头颅,槊尖连同几圈突起尖刺一同没入血肉中再是残忍一搅。

最后的哀嚎声都来不及发生,巨狼彻底停下了动弹,大片污血在大地上蔓延。

“这位兄弟,多谢了。不然的话,我恐怕还要与它再战些时候。”

抽出狼牙槊,那道壮硕身影朝向宁越一拱手,从宁越的衣着上他自然可以看出不是风扬殿中的弟子。不过,昨晚的宴席上可是见过一面。

然而,宁越没有回头应答,而是继续盯着前方。在百米之外的远处,半道身影从一株巨木后探出,莹绿色的双目也在盯着他。那是一只更加巨大的狼兽,而且是双足站立的人形姿态。

在它身侧,几只体型与刚才斩杀巨狼相似的魔兽在低吼喘息着,应该是在护卫它们这位真正的头领。

呜呜呜——

突然,那只人狼仰首一啸,在宁越身后,顿时一阵奔腾声响起,回首一望,却见剩下的魔兽在撤退了。霎时间,他心中暗暗一笑。

“想逃?”

纵身一踏,他右手甩出暗煊古剑将一只狼兽直接钉在地上,同时拐出一脚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也是体型相对最小的一只魔兽,玄力骤然凝聚灌注入脚尖中。

嘭——

须臾中,狼兽化为一道烟影拔地飞起,呼啸着撞向远处,正是那辆停下的马车。

“喂,你往哪里踢呢?”

那道壮硕人影急忙一喝,下意识挥枪拦截却是慢了一步,槊尖一划,仅仅斩去狼兽的两条后腿。

咚!

下一刻,即将击中马车车壁的狼兽躯体突然一阵爆裂,血肉横飞溅染大地尽是污浊。但是,马车之上不曾沾染到一点血腥。

与此同时,马车的车窗拉开了一条缝隙,一缕目光透出,正落在宁越身上。紧接着,车窗重新合上。

宁越看得出来,车中之人在警告他。但是,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看样子,马车中坐镇的才是这次风扬殿最强的武者,但是却不便出手,也许车中之物比起这些弟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果然,你们另有目的。”

再回首时,那只人狼身前只回来了寥寥几只魔兽,它再吼一声,身影闪入到了巨木之后消失,其余狼兽也迅速散去。

呼——

一支响箭升空,黄色烟雾飘扬。

风扬殿的人似乎很谨慎,还在传递向其余同伴,此刻这里并非安全,危险依旧存在。

望着迎上来的那道壮硕身影,宁越拔出钉在一具魔兽尸体上的暗煊古剑甩去血迹,再还剑入鞘,道:“那些魔兽是什么来历,你们心里有底吗?”

对方目光一沉,低声回道:“不清楚。再给你一句劝告,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就行。再有刚才的举动,自己靠近,或是将什么东西扔向马车的话,我保不住你。”

第五百八十八章 森林深处

“多谢告知。刚才纯粹只是误会,一时情急,不曾注意。”

“既然只是误会,那就好。没记错的话,你叫宁越是吧?我叫任强,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很快,那壮硕之人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宁越的肩膀。

对于他知道自己名字,宁越并不惊讶,昨夜宴席中在另一侧席位上,隐约记得就有这人。现在想想,昨夜出席的应该就是所有小队的队长了。

“能不能问一下,车上坐镇的人是谁?隔着车壁竟然有能力将一只魔兽整个震成粉碎。这等实力,恐怕快要接近凡尊境层次了吧?”

“不该问的事,也不要问。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其余的不要多管。”

任强再是低声一句告诫,说罢,他转身走向后侧迎过来的郝辰庆,两人碰了碰拳头,相视一笑点头。

“多谢驰援。”

“不客气,分内之事。”

相互客套一番后,聚拢的队伍重新散开,每一名风扬殿弟子重新跃身上马,依次离开此地,马车仍然是跟在最后方。

望着他们远去,郝辰庆朝向宁越招了招手,道:“好了,我们也走吧。下一次最好别一个人冲那么前面,并不是每一次都可以与刚才一样,你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摆平的。”

宁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踢了踢地上的一具狼兽尸体,问道:“这是什么魔兽?习性如何?”

“鬼魇狼,嗜血好杀,无比残忍。在巨木森林外围,这类魔兽在玄炀城的记载中,是攻击人类武者最多的,特别喜欢群体狩猎,专挑落单的痛下杀手。宗武州内,也就巨木森林里它们能够长大到这等体型。”

指了指地上最大的那只魔兽尸体后,郝辰庆反问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有。在巨木森林中,这鬼魇狼仅仅只是体型更大,还有没有别的变化?比如说,人立而起,双足站立?”刚刚远远一瞥中,宁越无法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人狼是不是鬼魇狼一类。

摇了摇头,郝辰庆回道:“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人狼型魔兽宗武州内确实有,但是巨木森林里不曾传出有过。怎么,你刚才看到了?”

宁越应道:“对。最后的撤退嚎叫声,就是那只人狼发出的。很明显,这支狼群是它在统率。你刚才说过,鬼魇狼专挑落单的下手。可是就你们这队伍,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落单挂上钩。”

郝辰庆耸肩笑道:“也许,是那支狼群低估了我们的实力吧,再加上我们及时赶到,所以最后才落荒而逃。赶快重新上路吧,我们还要继续探路深入森林呢。”

“但愿如你所说,走吧。”

重新上马启程,宁越依旧在想着刚才的魔兽袭击。若是体型直接决定鬼魇狼的战力,刚才围攻马车的只是那只狼群的一小部分而已。如果是真的要狩猎,没道理只派出一只小分队,而主力在远处观望。

除非,刚才的袭击不过只是试探。若是试探,问题就更大了。夜晚可是狼型魔兽的狩猎主场,而他们一行人注定了今夜会在巨木森林中扎营过夜。

真正的猎杀与战斗,恐怕就在今夜。而且,刚才所看到的人狼以及它的护卫,肯定还不是狼群的全部。

但是,这些猜想宁越并没有与郝辰庆说出。魔兽主动袭击结队强者的原因,恐怕只有风扬殿自己才知道,他则被瞒在鼓中。既然如此,风扬殿又决定了扎营过夜,想必早有准备,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提醒。

一队人马快速奔腾重新回到刚才离开的休憩之处,再在郝辰庆的带领下继续顺着先前的痕迹一路探索向前。

路上,倒没有什么魔兽胆敢进攻他们。周围空中再次飞射的响箭也都是青黄两色的烟雾,没有新的袭击出现。这些,一路持续到一个时辰后,当前方突然出现三颗几乎是并列而立的参天巨木时,郝辰庆猛然一勒缰绳,停下了前进。

“啊——”

与此同时,后方的孟叶一声惊呼,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双眼。

前方巨木之下,几堆骸骨堆积,从上百颗骷髅头来分辨,不难看出那属于人类。很明显,是什么人或兽刻意在此处堆积出来的。

“没猜错的话,这是在威慑。”

宁越策马上前,细细打量着那几堆骸骨。最下方的依旧有些年份了,而最上端的很新鲜,甚至部分还残留着未曾完全凝结的血渍。

郝辰庆解释道:“前方是巨木森林的禁区,游荡着不少实力非凡,而且有些灵智的魔兽。所有堆在那里的骸骨,都是被它们撕杀的闯入者,用于警告人类不要过去。但是,实力越强大的魔兽,猎杀之后也能够带来更多的收获。再加上,在那里面,也生长着不少更高级别的灵药。所以,就算有这样血淋淋的警告,闯入者依旧不少。但是,都是早有准备成群结队的武者,而非落单之人。进入到那里面之后,就千万不能擅自行动了。也许就在一旁,蛰伏的魔兽等待着落单之人的出现。”

“然而,今夜我们还要在里面扎营过夜?”

宁越皱起了眉头,一队十几人不算少,正常情况下魔兽应该不敢主动招惹。但是到了晚上,很可能就不一样了。况且,已经有一支狼群开始盯上他们了。

“放心,扎营的时候,五支队伍会全部重聚在一起的。到时轮流睡觉放哨,不会有事的。若还是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到树上去睡。能够爬树的夜行性魔兽,很少。”

说罢,郝辰庆回首使了个眼神,所有风扬殿弟子都谨慎起来,一个个抽出了别在马鞍上的兵器。他们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自然知晓危险就在眼前。

“再次出发!”

铮铮铁蹄踏动,一阵烟尘飞扬飘舞,十余人策马充入前方森林深处,视若无物地穿过了那几堆骸骨。

其中,宁越稍稍放慢速度,回到了孟叶身旁小声问道:“以防万一,把折光斗篷披上吧,紧急关头发动,能够保命。虽说,如果遇上嗅觉灵敏的魔兽,很可能失效。”

与凝光刃环一样,孟叶拥有着魔族血脉,也能够使用折光斗篷,这也是宁越同意带他来的一个原因。危急之时,至少可以自保。

孟叶轻轻点头,回道:“明白。只是宁越大人,你又怎么办呢?”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若想走,那些魔兽如何留得下我?照看好你自己就行。如果还有余暇,放几箭帮他们解围,用不着管我。”

“不行。我的箭,只会用来守护宁越大人一个人!他们没资格。”

说到这,孟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食指上的十星弩矢,又嘻嘻一笑。

无奈地摇了摇头,宁越回道:“总之,保护好自己。”

再前进了片刻之后,郝辰庆又抽出一支羽箭射上半空,青色烟雾飘扬而起。在四周,能够看到两缕黄色烟雾,一缕青色。又过了一会儿,再有一支青色烟雾的响箭升空。

“看来,大家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谁知,郝辰庆话音刚落,再有一声箭啸远远传来,却是刺眼的红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所有人,全速支——嗯?”

突然间,他又戛然而止,只见半空中一道紫色烟雾朝向红色烟雾飘起位置斜射而去。

那个颜色,那个角度,代表着费渲所在的队伍正在赶去驰援。按照之前风扬殿约定好的,一次只要一支驰援队伍就行。

“这次他们更近,我们继续赶路吧。”

话音刚落,郝辰庆扭头之刻,竟然再传来一声箭啸。

闻声一望,顿时宁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又是一缕红色烟雾升起,而位置……竟然是刚刚射出紫色烟雾响箭的地方。

也就是说,本身应该负责驰援的费渲那一队人,自己也遇到了袭击。

他无奈一笑,问道:“这一下,救哪边?”

“当然是马车那边,那支机动队让他们自己解决。实在抵敌不过,仗着烈骁骠的速度,强行突围也应该不难。所有人,全速驰援!”

郝辰庆再一声领下,小队前进方向改变,朝向最先出现的红色烟雾位置赶去。

“就算不敌,真的能够强行突围吗?”

宁越嘀咕一声,抚摸了一下坐下烈骁骠的后颈鬃毛。自从越过骸骨堆进入森林深处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这匹烈骁骠有些躁动不安,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毕竟,烈骁骠也是魔兽,出于天性对危险有预知感。如果撞上足够凶残的恐怖魔兽,它可不一定能够带着骑乘之人顺利离开。

笃笃笃笃笃笃!

铁蹄踏动,烟尘飞扬,烈风卷动横穿森林。前方的红色烟雾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神色都更加紧张。

而就在这个时刻,一丝怪异地声响惊起,就在小队最后方。

嗤——

所有人闻声后望之时,眼神皆是一片骇然。最后的一骑之上鲜血飞溅,分成几段的尸体在烈风冲击下无法保持原有姿态,从烈骁骠上直接摔落。

而在其一侧半空,一道烟影迅速飞掠,附在了一颗巨木上,继续俯瞰着下方。

“这是什么鬼玩意?”

宁越瞬间拔出暗煊古剑,定睛望向那只魔兽时,心中再是一凛。就算已经知道了巨木森林中的魔兽比寻常所见体型要大得多,但是眼前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准确的说,是这类魔兽也能够拥有如此体型,过于匪夷所思了。

侧面巨木之上,振翅落下攀附的竟然是一只墨绿色的巨型螳螂!整体身形高度超过三米,四只镰刀前肢展开在泛起缕缕寒光,偏向赤色的一对复眼对上了小队所有人望去的目光。

“可恶,竟然是魔狩螳螂!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郝辰庆低吼一声,而后再是一声呵斥。

“不要交战,全速突破!”

第五百八十九章 第二次遇袭

对此,宁越不解问道:“喂,你什么意思?就它刚才的速度,我们如何甩得开?而且,可是已经有一人死了!”

“我知道!但是留下与魔狩螳螂纠缠,只会死得人更多!这是一种领地性很强的魔兽,对于入侵者充满杀意。但是只要我们冲出这个范围,它立刻会停止追击。”

就在郝辰庆回答的期间,攀附在巨树上的魔狩螳螂动了,六足一蹬跃起,双翼颤动滑翔俯冲而下,逼近速度奇快,显然在烈骁骠之上。刹那间,四支镰刃同时抬起,势欲斩落。

“它速度很快,但是作为交换代价,躯体的防御性很差,只要用弓箭拖延时间就好。”

下一刻,郝辰庆又喝一声,抽出大弓扭身搭箭,瞬间出射斜刺虚空。

嗖!

一抹寒芒贯穿飞射,所贯穿的仅仅只是一道虚影而已。魔狩螳螂逼近中的飞行轨迹并非直线,飞速左右晃动,在半空留下一连串模糊虚影。

嗖!嗖!嗖!嗖!

箭矢连环出射,所有的风扬殿弟子都在转身开弓迎击,不求击中迅疾御风的魔狩螳螂,只想着将它靠近的距离重新逼退。

奈何,不知到底是魔狩螳螂速度太快,还是这些弟子箭术不够精湛,破空利箭所击中的都只有俯冲而过残留下的虚影,根本构不成一点威胁。

转瞬间,魔兽凌空降临,嗜杀的镰刃交错一斩。

嗤嗤——

鲜血狂飙,一匹飞奔中的烈骁骠后半身应声与躯体分离,整道身影轰然坠地,将上方在最后关头立起夺过致命一击的骑手掀翻落地。但是,就算勉强躲过了那一记交叉挥斩,单单是以这等速度砸击大地也决计不好受。不过总归,感受痛苦总比死亡要好。

“孟叶!”

同一刹那,宁越从坐骑上一蹬跃起,高声一斥。

“明白!”

侧面,孟叶左手隔空一指,虚幻的弓弩瞬间凝聚成型,完全由玄力汇聚而成的箭矢骤然出射,呼啸突刺。

而这一刻,掠空斩击完成的魔狩螳螂刚刚重新振翅向上,速度依旧很快,但是还没能来得及拉开足够距离。短短十余米,对于孟叶的箭而言,不足眨眼一刹。

嗤——

寒意贯穿击破,破碎的薄膜之翼折断大半,魔狩螳螂堪堪重新拔空的躯体顿时失去平衡,一倾坠落。也就在这时,御风而上的宁越挥剑已至其上空。

幻化羽翼颤动,翼狩诀的力量与乘风境天生的御风之力完美融合,剑落之刻旋动气流呼啸推进,劈斩之势更胜魔狩螳螂猎杀镰刃。

嗤!

一泓淡淡赤光舞落,恶心的绿色浆液泼洒大地与半空,魔狩螳螂巨大的躯体裂成两截,纤瘦的残躯坠落在地上微微一阵抽搐,一对复眼迅速失去了最后光泽。

收剑一迈,宁越扶起了之前失去坐骑而摔倒的那名风扬殿弟子,急忙问道:“还好吧?”

脸庞浮现痛楚之色,但是那人咬紧牙关一哼,回道:“放心,还能动弹。”

“既然还能动弹,那就赶快跟上。”

前方,郝辰庆勒停了坐骑,两匹烈骁骠折返奔出。最初被斩杀之人的坐骑无事,倒是正好与这次失去烈骁骠的弟子一起。

迅速再次出发,从孟叶身旁经过时,宁越笑着按了按对方的脑袋,道:“做得不错。”

孟叶一脸笑意,回道:“嘿嘿,就那种距离,我可不会失手。而且,在发动斩击再到重新腾空,它的速度可是明显慢了很多。”

“我说的不是你能命中,而是知道我要你做什么。看样子跟了我这么久,够默契了。至于你的箭术,我从来就没怀疑过。”宁越一笑,策马继续上前,来到了郝辰庆身旁。

“如果好好迎战,一只乘风境低阶的魔兽,你们绝对能够对付得了,为何要用这种赌上性命的方式单方面逃跑?”

郝辰庆冷冷回道:“因为,已经两处燃起红色烟雾了。如果用两条命争取到时间,及时赶到一处进行增援,还是划算的。这是风扬殿的团队行动,一切以任务为最高优先级。那三辆马车,绝对不允许出事。”

脸色一沉,宁越喝道:“马车之中坐镇的强者,实力比你这支小队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强,你在担心什么?任务再重要,也不至于如此轻贱同伴的性命吧?”

“你理解不了,我不强求。我无法直接命令你,但是,你同样无权干预我的选择。在风扬殿,命令就是一切。既然决定了跟随出来,那么完全任务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那好,路上再遇袭击,你冲过去便是,我和孟叶来解决。”

说罢,宁越再次放慢速度,回到了与孟叶平行的位置上。

“孟叶,警觉一点,别再有魔兽逼近到那种地步都不曾发现。”

闻言,孟叶面露难色,回道:“宁越大人……那个,你的感官应该比我更强。如果你都发现不了,我也一样。不过,我会尽力的。”

点了点头,宁越道:“那就好。既然我们选择了同行与支援,他们自己不惜命,多少我们能够顾得上的,还是帮一把。毕竟,多一个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森林中,大家一起也多一份安全。”

“明白。”

再应了一声,孟叶从马鞍侧面抓起了一盏大弓。虽然有十星弩矢在手,不过那件灵器对于玄力的消耗可不小,既然有真正的弓箭在,不到紧急时刻,没必要动用。

笃笃笃笃笃笃——

继续飞奔前进,红色烟雾所在位置越来越近,风中传来的厮杀之声,也是越加清晰。

“还是那句话,自保为主。”

留下这句话,宁越策马上前,依旧是一马当先脱离队伍独自出击。如果前方的队伍并非之前驰援的那支,那么他正好可以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自然动作不会慢下。

嗖!

不过,烈骁骠虽快,也断然比不过离弦出射的利箭,无需回首去看,聆听到那有些不太一样的凌厉破空之音,宁越就知道出自孟叶之手。对于他的精准命中,根本无需质疑,永远不会失望。

嗤——

正前方,一只奔跑中的魔兽后腿中箭,顿时躯体一倾倒下,还欲挣扎起身,却被一骑飞影从侧面掠过,同时掠过的还有一抹划动赤光。

剑落,鲜血沾染锋芒,生命不过昙花一现,眨眼间凋零风中。

“依旧是群体狩猎,但不再是狼群了吗?又是没见过的魔兽,不愧是宗武州,不愧是巨木森林。”

感叹中,宁越晃身一落避开第二只魔兽的扑击,左掌突然摊开一抵撑在对方胸膛上就势一掀,身材高瘦的类人形魔兽顿时翻在半空,尚未来得及落下,一抹剑光呼啸划过它整具躯体。

落地时,鲜血蔓延,两段残躯还在微微抽搐。

这一次遭遇的魔兽大体轮廓是人形模样,非常高瘦,四肢纤细,利爪只有三指。行动时躯体微弓,状若驼背,但是速度很快,只觉得一阵疾风掠过,双爪已然攻至。

只是,对上乘风境再加上翼狩诀的宁越,这些魔兽的速度依旧差远了,剑光啸动身形突进的一路之上,五六道烟影已然倒在血泊中。

“以速度和力量而言,单独一只应该堪比灵醒境六重实力,成群结队出现的话,就算是早有防备的宗门,也确实不好应对。”

嘀咕中,宁越身随剑走,一泓赤光挥动反削,在他身后又应声倒下一具残躯。再往前,被兽群包围的风扬殿众人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最为瞩目的依旧是那辆笨重的马车。不过这一次防御圈已经被突破了,一道巨大身影就伏在马车顶上,仰出阵阵怪啸。

和之前所遇的鬼魇狼类似,作为首领的魔兽不仅仅是体型大上一圈,形态上也存在着差异。伏在车顶的那一只魔兽双臂之下竟然生有皮质薄翼,在它怪啸中,双翼一直扑打振动,一圈圈烈风卷动向四周,将想要过来驱赶的风扬殿弟子全部逼退。

而且,在那一阵阵风中,时不时还闪烁过几点电光火光。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而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马车里坐镇的强者还不出手吗?”

哼声一笑,宁越停下了继续突击的步伐,他倒想看看那只巨大魔兽再继续这样折腾下去,里面的人会不会现身出手。

初步感觉,那只为首魔兽的实力应该有乘风境五重,对他而来想要斩杀一招即可。但是,对于那十余名除去领队外,实力都只在灵醒境层次的风扬殿弟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恶魔。

而在他身旁,其余的魔兽似乎在畏惧着,踯躅不前,也没有回去对付风扬殿的众位弟子,就这样彼此望着对峙僵持。

但是,僵持很快就被远距离到来的攻击打破。

嗖!

一箭贯穿头颅,失去生命的躯体应声倒地。对于停下不动的目标,孟叶绝不会失手,保证一箭毙命。

与此同时,郝辰庆数人匆匆赶到,各自挥动兵刃开始迎击扑向他们的魔兽。

“喂,宁越,你突然停下做什么?”

远远望过来,郝辰庆一声呵斥,从刚才的战斗中他能够看出,宁越不可能被六七只魔兽围住就无法动弹。

宁越一笑回道:“要是我说,突然腿抽筋了,不能动,你信吗?”

“什么?宁越大人,我这就来帮你!”

一声呼喊,孟叶甩手抛去大弓,左手食指隔空一指,虚幻轮廓浮现,十星弩矢于虚空中展开,凝聚利箭瞬时上弦。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努力?”

宁越无奈一叹,他第一次发现有这样靠得住的同伴,某些特定情况下,反而会坏事。

但是,孟叶可不会听从他的这句话,凝聚箭矢连环出射,每一声破空嗡鸣下,必有一道身影倒下,势如破竹。

不过也在这时,伏在车顶之上的巨兽怪啸声有些变了,双翼全部展开一颤,竟然抓起那辆马车,开始一同缓缓升空!

第五百九十章 试探的结果

怪啸连连,巨兽疯狂扇动着双翼,在它爪下摇摇晃晃的马车逐渐升空。

将这一幕看到眼中的所有人为之震惊,那只魔兽确实体型不小,双翼展开能够达到十米,然而整体比较瘦弱,竟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将整辆笨重马车提起,赫然超乎所有人的认知。

“快,将它击落下来!”

还在混战中的郝辰庆急忙一吼,手中大枪全力一扫逼退身前两只魔兽,而后转身一跃回到停下的烈骁骠前,将长枪直接插在地上,重新挽起大弓一转,上弦箭矢已然瞄准半空中的振翅巨兽。准确说,是瞄准了双翼的其中一支。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需要将魔兽击落即可,没必要当场射杀。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实力没可能一箭射杀这样的巨兽。

同一时刻,风扬殿不少弟子也匆匆从战团中脱身,合计八人也一同抓起大弓一扬,从不同方位瞄准了巨兽的双翼。

嗖嗖嗖嗖嗖——

弦动,箭发,连绵呼啸声破空而去,贯穿虚空。

呼!

同一刹那,巨兽双翼再是一颤,激荡狂风之中,点点璀璨电光骤现,凝为一圈亮银色扩散向四周,眨眼间,所有的出射箭矢皆被击中,瞬时裂成粉屑。

箭矢溃败,电光攻势还是继续波及,甚至不顾及那些小型魔兽,不分敌我轰击在大地之上,强烈的轰鸣破坏力啸出一阵嗡鸣。这一刻,一片鬼哭狼嚎。

轰轰轰!

硝烟弥漫,烟尘飘舞,宁越一剑斩开眼前余波,只望见那道巨兽身影将马车提至更高虚空。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又回首一看,目光落在了刚才余波轰鸣时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孟叶。

“没事吧?”

双臂下意识抱头的孟叶这才回归神来,重新探出小脑袋,眼见攻势平息,长长呼出口气,点头道:“没事,多谢宁越大人。”

宁越没好气地用手指戳着他额头,道:“你呀,都说了躲在后面就好,非要冲过来。还有,之前可是你自己说得不帮他们,怎么一开战,箭就停不下来了?”

孟叶双手再次护在脑袋前,回道:“痛,宁越大人快停下!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他们受伤或是战死,才停不下来的。而且,宁越大人你刚才可是被包围了的。”

“你觉得,就这种魔兽能够包围我吗?”

再是一叹,宁越凑到孟叶耳朵旁,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想试试看,马车中坐镇的强者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手。更想看看,风扬殿到底隐瞒了我们多少。若是我们打得太卖力,就没好戏看了。”

一脸的恍然大悟,孟叶应道:“明白了。既然宁越大人说不帮,那就不帮。”

“接下来,看看戏就好了,躲一旁去。”

拍了拍孟叶的脑袋,这个时候,宁越仰首所看到的是一支冒腾着烟色烟雾的响箭升空。在风扬殿的所有烟雾信号中,烟色可是象征着最危急的情况。

一旁,射出了响箭的郝辰庆气喘吁吁扭头再是一喝:“宁越,你的那位同伴不是箭术了得吗?快让他帮忙击落那只魔兽啊!”

“刚才的波动中,他手指受伤了,恐怕今天是不能再用弓箭了。”

宁越冷冷回绝了,他倒想看看再这样拖下去,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可恶。”

重重一跺脚,郝辰庆抛去手中大弓,重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大枪抡动一转,倒持斜指长空,双脚弓步一迈,赫然是一副投掷姿势。

“这种距离下,如果弓箭突破不了,投枪一样。”

告诫中,宁越身影突然一晃挪位至对方身侧,反手一剑将一只爬在地上还想靠近偷袭的受伤魔兽彻底了结。看着那具尸体上的焦痕,他心中不由又是一凛。

竟然会有魔兽在群体狩猎时,连同自己的同族也不惜伤害?那只巨兽,对于马车中之物,是不是太过执着了?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还在沉思中,郝辰庆已经掷出了手中长枪,破空啸动之风环绕,无形之火猛然点燃,通体大枪熊熊燃烧将一柱炙热狠狠射向那道半空中的振翅巨影。

“给我中!”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锁定在了那一柱烈焰长枪之上。在他们心中,这几乎已是风扬殿能够击落那只巨兽逇最后手段了。

而宁越对此根本不抱有任何的幻想,郝辰庆的实力在乘风境二重,这一记投射全力出击,威力足以威胁到乘风境三重强者。但是,那只振翅巨兽可是足足乘风境五重层次,想要创伤,谈何容易?

破空之声远去,灼热的赤焰距离腾空巨兽只剩最后几米距离。这一刻,巨兽双颚一咬,嘴中凝聚着一团诡异的绿色光芒。

下一刹那,交锋在即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出乎意料的变故印在他们眸子正中,一圈淡淡的褐色纹路悄然泛起,扩散荡漾。而后,竟然幻化成数圈重叠转动,将整辆马车笼罩其中。

异变惊现,即将击中目标的炙热长枪剧烈一颤,力度全失直接坠落,溃散的火光迅速黯淡。

与此同时,上方抓住马车的巨兽嘴中绿光瞬间熄灭,一声怪叫发出时,双爪直接松开与马车车厢分离。但就算如此,依旧晚了些,一对利爪在虚空中开始腐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毫无生命活力的一对软绵绵的暗灰色,而后碎成粉屑。

很快,巨兽的双爪只剩光秃秃的脚踝,爪尖全无。

咚!

马车从空中坠落砸击大地,也仅仅只是剧烈一颤,竟然毫发无损。此刻,刚才的异变已然淡去消失,就如同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

嘎嘎嘎!

上空,巨兽还在惨叫,疯狂颤动着双翼远去。一路上,半空中落下数滴腥臭污血,触及大地或是树木,瞬间燃起一阵青烟。

嘎吱。

紧接着,一直紧闭的马车车门终于打开了,一道伛偻身影缓缓踏出,灰白色的长发下露出的半副脸庞布满着干涸沟壑一样的皱纹,胡须同样灰白,眼睛半眯着,隐露一片浑浊。只见他背负着双手,缓缓扭头望向还愣在原地的郝辰庆。

“小庆子,你可太让我失望了。当然,在那之前,还有小志子,你的人护卫也太差劲了,竟然让巨兽落在了马车上!”

出来之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威严也不足,但是一经响起,所有风扬殿弟子全部单膝跪下。特别是两支队伍的领队郝辰庆与欧阳志,竟然在瑟瑟发抖。

“对不起,大长老!”

大长老?

听到这个称呼,宁越心中一片翻江倒海。如果眼前这个头发胡须一片灰色的伛偻老者是整个风扬殿的大长老,那么他的地位,应该还在玄炀城城主段胥之上。

宗武州大型宗门的大长老,会是什么层次的实力,他心中完全没底。

“这次就罢了。若非实在抽掉不出足够人手,也没不至于让你们来完成这样的任务。发响箭,开始聚拢其余队伍。这巨木森林的阻碍,比之前计划中考虑的更加难缠。”

说罢,老者重新转身走向马车,突然间身形一滞,缓缓回首望向了也正在盯着他看的宁越。

这个时候,这一片区域还站着的人只有三个。大长老,宁越,孟叶。

“这么年轻,竟有乘风境六重实力?段胥倒真是找了一个好援手。只可惜,心思太多了。那边的那个小子,段胥许诺的报酬,我可以三倍给你。但提前是,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千万不要想多余的。再敢有下次这样的故意试探,哼,后果你自己能想得到。”

留下警告,老者钻回到了马车中,车门顿时重新合上。

至此,风扬殿的所有弟子才敢起身,郝辰庆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望向宁越的目光很是复杂。

“宁越……你的实力有乘风境六重?”

若非大长老点破,他一直以为宁越的实力应该不超过乘风境四重。也正因为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这才不敢过于去命令,允许他单独行动。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差得这么多。

乘风境六重的实力,不算大长老的话,已经足够灭杀风扬殿聚集此处地所有人了。

“嗯,之前你可没问过我。”

宁越随口回了一声,虽然心中很想知道那位大长老到底是什么层次,但是警告刚刚才响起,他还不至于冒失到这个时候就开口。试探出了一些隐秘,不过,整个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了。

三辆马车之一的坐镇者,竟然是风扬殿的大长老。那么,另外两人也绝对不会简单。需要他们这样级别之人跟随进入巨木森林,可想而知最终目的的困难。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他更加在意。刚才浮现在马车周围的波动,那股力量太过诡异,好像能够瞬间抽除所触及到的一切灵力,同时腐朽血肉。而且,他隐隐觉得,那股力量并非属于大长老。

那样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马车中需要大长老亲自押送的货物。

“风扬殿,你们到底在打算什么?”

嗖!嗖!嗖!

连续三根青色烟雾响箭升空,很快,周围传来了回应,不过却只有两支响箭。

望着这一幕,郝辰庆跺脚哼道:“怎么回事,还有一队人哪去了?”

突然间,他又猛然回忆起一件事情。之前在驰援这边的过程中,另外一支机动队可是在中途发出过红色烟雾的信号。

之前遭遇的袭击,同时有两起。

“欧阳志,你的人留下。剩下的,跟我去那边看看。”

“我看不必了。”

回应他的是宁越,同时抬手一指远处。

林间,一片烟尘飞扬,很快又有一阵铁蹄踏动声从风中传来。那一队迅速逼近的人马中,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道女子身影,绯红色长发散开飘舞抖动。

“费渲,你们来了?”

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郝辰庆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伸手正想招呼跃身下马的费渲,完全不曾提防,对方竟然飞起一记膝撞直接击中在他小腹上。

嘭!

“郝辰庆,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不和

面露痛楚之色蹲下,郝辰庆双手捂着被击中的小腹浑身微微颤抖着,一时间,嘴中只能出支支吾吾声,无法连成完整语句。

铮——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风扬殿弟子兵器一指,敌意赫然笼罩在缓缓收腿的费渲身上。

“喂,费渲,该给一个解释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你们这支佣兵与我风扬殿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上来就动手?”

冷哼一声,欧阳志提着佩刀大步上前,一脸愠色。之前被魔兽围攻他就已经十分不爽,刚才又被大长老一顿训斥,心中早就憋得难受,正想找一个法子发泄下。费渲这样出现,一定程度上正合他心意。

“我的人死了,还怎么好好说?想干架是吗?好,我也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费渲一声怒斥,反手从后背上抽出大剑顺势一横,凛冽劲风卷动,一股充满着野性的压迫威势骤然翻涌。

欧阳志咧嘴回道:“佣兵不本身就是玩命去赚钱的。死了,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够。过了这么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你自己还不明白?”

“对,从成为佣兵的第一天起,我们都知道自己会不得善终,没准哪次就死在任务之中。但是,我可接受不了死得不明不白,更不容许雇主将我们蒙在鼓中!巨木森林我出入了过数十次,现在所在的禁区深处也来过不下十次,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遭遇。今天的魔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具攻击性!”

说罢,费渲转身回到坐骑前,从马鞍侧面摘下一颗带血的魔兽头颅往欧阳志面前重重一摔,咕噜咕噜滚动着留下一地猩红血渍。

“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魔兽?”

一脚踩住那颗头颅,欧阳志哼道:“臭名昭著的掠食者魔兽,恐颚獒兽。怎么,你竟然不认识了?这家伙在巨木森林,每年食人的数量可不少。随便杀一只刨开肚子,说不准就可以发现人类的骨骸。”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自己也说了,掠食者魔兽,而不是猎杀者魔兽。”

说到这,费渲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两种魔兽分类的区别,不需要我再来给各位解释一遍吧?”

众人默不作声,唯独私下,孟叶拽了拽宁越的袖子,一脸的疑惑。

宁越无奈一笑,低声解释道:“大体上的区分是,掠食者魔兽出现攻击行为多半是为了进行捕食,被它们击杀的生灵都将作为食物吃掉。而猎杀者魔兽则不一样,它们不一定为了捕猎而击杀其余生灵,很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之前的魔狩螳螂,拥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也有可能,只是纯粹的嗜血好杀。也正由于,掠食者魔兽的厮杀理由是捕猎,所以它们会很注意尺度分寸,不会拼得两败俱伤。毕竟,一顿饱餐与自己性命相比,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顿时会意,孟叶回道:“宁越大人的意思是说,现场情况下,掠食者魔兽不会做出这样攻击成群结队的人类强者,更不会拼得自己全军覆没?”

“正是如此。费渲他们遭遇半道袭击,那些掠食者魔兽一定有别的战斗理由。至于是什么,恐怕只有风扬殿才清楚了。”

与此同时,欧阳志瞪着费渲冷冷回道:“毕竟恐颚獒兽也是魔兽,人类如何能够完全理解它们的习性?只靠一个常规思维下的掠食者魔兽的归类,就认为这有问题,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草率?那我再问你,为何这些恐颚獒兽全部都优先攻击我的人,对你们风扬殿的人近乎视而不见。”

说到此处,费渲抬手出示了一枚小小的香囊。

“这个是什么,还需要我说明吗?”

鼻子微微耸动,欧阳志淡淡说道:“庇护涎香,十几种比较珍贵的灵药再混合上特定魔兽的血液,能够让不少魔兽嗅到气味就不敢上前。我风扬殿中某些弟子为了自己安全,花大价钱购入这样保命之物,好像合情合理吧?”

甩手将那只香囊掷在地上,费渲喝道:“如果只是一两位弟子拥有,也就算了。为什么跟我一支队伍的所有风扬殿弟子,全部配有着庇护涎香?真够财大气粗啊。八人份的庇护涎香的价格,已经与雇佣我这支小队的价格持平了。这份钱,几名弟子恐怕是出不起的吧?”

欧阳志再道:“对。机动队太过危险,不少时候为了驰援可能强行突破某些魔兽的领地,引来围堵。给他们配备保命的庇护涎香,有错吗?各位佣兵出生,战场自保能力远在他们之上,应该能够理解吧?”

“若是正常探索巨木森林,我能够理解。但是,这又是什么?”

脸色更加阴沉,费渲再掏出一物,那是半截被焚烧过的某种药草。

仰首一望,郝辰庆脸色一变,道:“莘戾草?怪不得会被魔兽突袭,原来是有人暗做手脚!费渲,你也不是第一次与我们风扬殿合作了,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费渲喝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做的,自寻死路的事没人傻到回去做。一个上午时间,结伴出击全副武装的队伍,三次遇袭。很显然,有人在布局下套。从庇护涎香的配备上看,你们风扬殿清楚这一点,却不曾事先告知我。对,佣兵都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能不顾一切地去玩命。这个活,我不接了。除了死去两位弟兄的安抚费,我什么都不要。”

“现在想退出,是不是太晚了?”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伴随着阵阵踏动颤栗声,又一支队伍出线,领队的赫然是这次风扬殿行动中明面上的负责人,步甄。

“怎么,你想拦我?”

神色一凛,费渲横出手中大剑,丝毫不顾忌自己已经陷入三重风扬殿包围中。

步甄跃下座狼,大步上前,道:“由于我们的到来,巨木森林已经乱了。你也知道了,现在暗中有人在对付我们,若是单独脱离大队,能够平安离开森林的概率有多少,你自己心中没数吗?”

“至少,留有一线生机。”

费渲的声音稍稍气势弱了些,失去了两名同伴,加上她只剩五人的小队想要从巨木森林的深处禁区离开,已是不易。何况,想在在这森林中,危险更胜往常。一切,她心知肚明。

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步甄点头再道:“跟我们一起,继续向前,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希望。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证一下,被世人成为传说的森林最深处,那只伴随着雾气一同出现的异兽吗?”

柳眉一翘,费渲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隐瞒吗?说,风扬殿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猎杀传闻中的那只异兽,从最开始,我们虽有隐瞒,但却不曾说谎。”

发话的又是一名领队,归来的第三支带有马车的车队,一名短须中年男子。他模样看上去有些懒散邋遢,但在凌乱的头发之下,双目炯炯有神。

“和盘托出,不然没可能我和你们一同走下去。而且,有这个想法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一声冷哼,费渲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宁越。她敢断定,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对方必然也是不知。

“若是我和他联手,想要离开巨木森林,几率就很大了。而你们,成功的机会,也就因此而减少。”

出乎她意料的却是,第一个回答竟然是宁越。

“还是听他们的吧。你以为,我们想走就真能走得成吗?事到如今,那马车中究竟有什么,多少也可以猜得到吧?”

不说费渲对此惊诧,就连孟叶也是一阵错愕,他可完全认为宁越应该会赞同对方的观点。

步甄顿时仰首一笑,道:“啊哈哈哈,还是宁越兄弟是明眼人。继续深入,我们将得到的是无上的荣耀与财富,若非风扬殿真的抽不出足够人手,又如何会将这份来之不易的绝世珍宝与各位一同分享?费渲,我答应你,安抚费与报酬,全部双倍。怎么样,继续吧?”

咬牙切齿瞪了眼宁越,费渲欲言又止,很是不甘放下手中大剑。

“我要三倍!”

“可以。”

回答的是一个新的声音,并非出自五位风扬殿领队任何一人。下一刻,大部分人目光一挪,望向了声音传来之处,却是其中的一辆马车。

不过,并非大长老所在的那辆。

步甄接着说道:“那好,请便吧。现在情况超出了最初预料,分散开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还是共同行动吧。不过,也并非并拢在一起,而是稍微拉开些距离,依旧是响箭传信。两支机动队护卫马车队左右,如何?”

费渲再是一喝:“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与宁越他们一起。有一支机动队,完全用你们的人!”

“没问题。那支机动队,我来亲自领队。欧阳志,主队就由你暂时负责了。”

说罢,步甄回到座狼身上,带着几名同伴,迅速来到了费渲所在机动队中。作为交换,费渲带着她剩下的佣兵,走到了宁越身前,两人穿插掠过时,彼此望了一眼,都不曾发话。

“重新出发,两翼机动队分开!”

随着步甄下令,浩浩荡荡一大支队伍重新奔腾出发。比起最初离开玄炀城时,赫然少去了不少人影,有几匹空着的烈骁骠在奔跑着。

啸动的烈风再一次迎面扑来,在耳边嗡嗡作响,借着这股掩护,费渲驾驭着坐骑来到了宁越身边,低声问道:“说说看吧,刚才你劝说我时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夜里,应该会有一场好戏。真想走,那个时候更好。”

第五百九十三章 揭露的实情

虚无中,一圈涟漪再次泛起,迦古的声音就此浮现。

“我奉劝你,不要知道的太多。否则的话,你无法从这局中脱身。”

宁越哼道:“现在,我已经身在局中,想要脱身已是不易。索性,多知道些,说不准可以制定出更好的对策。其实,从你出现的这一刻开始,我心中的疑惑就解开了不少。日蚀之阴,没道理与宗武州一个宗门过不去。除非,他们触碰了本不该染指之物。我还说呢,马车里的东西为什么气息那么诡异狰狞,原来是魔族之物。”

沉寂了一小会儿后,迦古才又开口:“怎么说呢……你的猜测只对了一半。染指了禁忌之物的不是风扬殿,而是魔族的隽铎帝国。只是风扬殿误打误撞,与他们的人遭遇了。出于种种原因,双方达成了一致,一同实施某个计划。当然,我想他们双方也是各自心怀鬼胎,而非真的联手协作。而我,则属于轩刻帝国,是前来阻止他们的。”

闻言,宁越心中一阵骇然,他的注意点不仅仅是这一切背后的起因,还有迦古最后的自述。

“轩刻帝国?魔族九部之一的轩刻,千年前号称天选大帝的轲复兴所在的部族?”

迦古应道:“嗯,一点也不错。没想到,你在人类国度长大,竟然还知道这件往事。只可惜,千年前那次大败之后,轩刻帝国再无昔日辉煌,已经沦为魔族九部中最末流的层次。但是,就算如此,整个乱武州加起来也对付不了。不过出于各种顾虑,不好公然踏足此地,所以,来的只有我还有另外几名同伴。”

心中逐渐平静下来,宁越再道:“言外之意就是,隽铎帝国的人也不多,对吗?”

身形隐约重现,迦古双臂环胸在点头:“当然。不然的话,他们何须与风扬殿联手。只是,这巨木森林的边缘可是位处宗武州与无主荒原的边界上,在那里恐怕还等候着不少隽铎帝国的强者。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不顾一切踏入巨木森林也并非不可。”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宁越道:“没猜错的话,在那里同样也有你们的人。所以,双方是对等的。而且我想,不到万不得已,无论隽铎还是轩刻,都不敢大举踏入宗武州的疆域。所以,你们想要分出胜负的关键便是,现在已经进入了巨木森林的小队。而他们拥有帮手,风扬殿。所以,你找到了我。”

“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也不枉我担着风险将缘由透露给你。怎么样,帮谁?事先说好,如果你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能不能不要说得……好像我们之前交情很好似的。”

宁越冷笑一哼,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费尽全力反杀一名日蚀之阴,结果所有的战利品都被迦古坐收渔利带走。

完全现出身形,迦古拍着宁越的肩膀,道:“别别别,大不了这一次再有日蚀之阴被你击杀,所有的战利品都归你。”

霎时间,宁越脸色变了、

“等下,你的意思是——隽铎帝国也有日蚀之阴?”

面对那种无影无形,以猎杀为乐趣的隐匿刺客,他真不愿与之为敌。

迦古无奈一叹,道:“那当然,日蚀之阴又不是轩刻帝国独有的,魔族九部皆有训练,隐匿与刺杀之法,随着时间的变迁,就算最初时同样的传承,也彼此出现了差异。其中,也包括配备的兵器灵器。”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还是退出吧。”宁越的脸庞在微微抽搐,既然迦古知道隽铎帝国也派出了日蚀之阴。那么同样,对方也应该知道轩刻帝国的动向。

能够猎杀日蚀之阴的日蚀之阴,再一个层次进阶的阴影刺客,光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迦古似乎信心十足。

“你不会退出的,对吗?”

推开了迦古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宁越回道:“就算能够得到的战利品很好,那也有命用才行。别太高估我,我可是很怕死的。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与轩刻帝国联手。当初雪龙帝国的边关,压境大军中就有你们的人吧?”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谈不上仇恨。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同伴。有一件事情可别忽略,就算没有你,我们同样不惧与隽铎的人交手。有了你,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如虎添翼。考虑一下吧,明天晚上给我答复。今夜,先睡个好觉吧。”

“等下,你的意思是,今夜会平安无事?”

迦古身形逐渐隐去,扭头一笑:“对。隽铎的人拖住了我的同伴,暂时不好动手,今夜给风扬殿一点警告就行了,不会有夜袭的。明晚,就要见真章了。”

“好,明晚我发给你答复。”

宁越应了一声,却不曾想到,本应该就此离去的迦古突然停下,再次出声。

“对了,你多出来的这个跟班是什么人?能够使用折光斗篷,那就说明体内流淌着魔族的血脉。”

“他叫雷疆,偶然遇上的,结伴而行至此。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应该是我感觉错了吧……”

后面的半句话声音很轻,随即,再无动静。

宁越试探性从树枝中间穿过,并无阻碍,直接来到了孟叶身前。就此,他轻轻松了口气。

“你在躲他,是吗?”

“这……宁越大人看出来了?”

涟漪泛起,孟叶缓缓现出身形。

一拳压在对方脑袋上,宁越哼道:“你能不能机灵一点?我都刻意隐瞒你的名字了,又怎么可能没发现?好了,说说看吧,当初在雪龙帝国边关,迦古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孟叶一愣,急忙摇头:“什么?他在雪龙帝国的边关要找我?那个,宁越大人你想多了,我只是以前和他见过,你也知道,我这次是自己逃出来的。万一,他将捡到我的事情报回去了,我可就麻烦了。”

“之前,迦古跟我要过进入边关之人的花名册,他说过,他要找的人就算化名,也能认出。也许,我刚才该试一下的,如果让他知道你现在的名字,会是什么反应?”

“哎哎哎……宁越大人,千万不要说,一定帮我保密。我真的不想被抓回去。以前的日子,我受够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看着孟叶一脸的不情愿,宁越心中暗暗一动,回道:“难不成,真的是你?你到底什么来历,竟然有能力让轩刻帝国出动数万大军兵临城下?”

使劲摇头,孟叶解释道:“宁越,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在魔族中,一些传承许久的贵族世家,对于自己的姓氏名号特别注重,即使踏入人类领地为了遮人耳目而选择化名,也不会完全舍去自己本来的名字。迦古去过我家里,肯定能猜出是我的。”

“你也就是承认,孟叶并非你真名?”

“嗯。”

这一次,孟叶没有隐瞒。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宁越大人喜欢怎么称呼我都可以的。至于我本来的名字,现在还不能说。我保证,有朝一日,一定会堂堂正正告诉宁越大人的。”

“你自己都说了,不过一个代号,那还在乎做什么?”

宁越一笑,不以为意摇了摇头。一路以来,他对来历不明的孟叶都不敢完全放心,但是,随着相处时日增多,警惕心也在缓缓放松。如果对方心怀不轨,早就动手,没必要一直拖到现在。

“既然迦古都说了没事,我们也可以休息了。只是,恐怕还在委屈一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下去,肯定被风扬殿猜疑。所以,只能睡这里了。”

但是,他不想主动去见风扬殿,并不代表着对方不来找他。没过多久,一道窜动身影来到了树枝上,却是步甄。

“似乎,你们这里平安无事?”

宁越一脸镇定,回道:“嗯,到现在为止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另外两处暗哨,是不是出事了?”

步甄道:“四个人都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守了半夜,你们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至于这里,我来接手。”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宁越示意了一下早就解除了隐匿状态的孟叶,两人双手拽紧在一起,跃入半空一掠,虚幻双翼展现,御风而下,轻而易举平安着陆。

只是在地面上,等着他们下来的几人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目光中明显带着些许敌意。

“为什么,你们没事?”

发话的是欧阳志,握住兵器的手掌背部经脉突起。

“也许是运气好,没被发现。又或者,那位偷袭者知难而退吧。”

宁越根本不想理睬他,有了迦古之前的吐露,就算不与轩刻帝国联手,他也不可能继续与风扬殿同盟。当然,明面上还不能撕破脸面。

横出一踏,欧阳志挡住了宁越的去路,手中佩刀一扬,锋芒在夜色下泛起一片寒光。

“站住,我又让你走吗?”

“让我站住,你够资格吗?”

宁越冷冷回道,从下来看到这副阵势时,他就明白没可能平安无事离开。面对欧阳志的阻拦,他不过心中一哼。

“你们另外两处的暗哨,所用之人是什么实力,你自己心里没底吗?”

话音落时,他动了,身形迅疾一挪,左手上抓擒住欧阳志持刀右臂的肘部发力一锁,同时右掌横出一切,直击对方胸膛。

嘭!

左手五指顺势松开,宁越冷冷一望,看着在掌力冲击下的欧阳志连连后退。乘风境六重对五重,一击足矣。

“这种险地,生死各凭本事。别忘了,我是段城主请来支援的,若有质疑,你们问他去,别在这里自讨没趣!”

第五百九十四章 各方商议

夜色下,巨木森林一片寂静,唯有偶尔惊奇的几抹风声啸动。

一处高耸树木之上,近乎顶端的横出树枝突然无风而动,轻轻摇曳颤动几下。紧接着,一道模糊身影逐渐浮现,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袭遮掩了大半身形的褴褛斗篷。

随着他的现身,周围几根树枝上也同样泛起阵阵淡色涟漪,合计五道身影浮现虚空,轮廓逐渐清晰完整。

“都在?很好,看来隽铎的那批人没赚到什么便宜。”

迦古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腾身一翻,换了个侧躺的姿态重新落在树枝上,整个身躯随着树枝起伏晃动一起轻颤。

“有什么新的发现没?”

“迦古,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说过,你是这支小队的领队。为什么,我们非要先和你报告情况,而不是你先说说看自己那边的所见?”

发话的是一名女子,也是在场所有日蚀之阴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耸了耸肩,迦古如实回道:“隽铎帝国找了风扬殿结成暂时同盟,所以我也找了个帮手。很巧,他正好被风扬殿聘用了,现在就在他们营地中。”

“迦古,你在开玩笑吗?被风扬殿聘用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我们的帮手?”那女子冷冷一喝,微露愠色。

迦古回道:“莉尔妲,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风扬殿额外请人的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可不单单只是作为支援。所以,我们可以争取过来,何况那人可是我的旧识,之前打过交道。他也看出来了,风扬殿另有不轨之心,似乎本身就打算找个机会脱离。”

“你是说,风扬殿请来的人,明面上是援手,实则是……”

说到这,莉尔妲稍稍停顿了,话锋再是一转。

“喂,我们要对付的可是同为日蚀之阴的隽铎帝国强者,随便找几个人类武者,如何敌得过?”

狡黠一笑,迦古哼道:“敌不过?莉尔妲,永远不要小瞧人类。不然的话,凯牙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莉尔妲皱眉一喝,道:“凯牙?他们几个是自己糊涂,竟然把那样重要的实验放在自己的日蚀之阴试炼中去进行,又深入万国边疆最强大的帝国雪龙帝国,纯粹是找死。而在这里,我们这批人可都是通过了试炼的正是日蚀之阴。”

“我的那位旧识,就是当初击杀凯牙之人。虽说,并非他一人之力,但能够使用一支实力全部在灵醒境层次的队伍,击败凯牙三人,也是非常不易。而现在,他也踏入了乘风境层次,手上又握有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如何不能与隽铎的日蚀之阴交手?”

迦古此话一处,全场一怔,五名日蚀之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沉寂了好一会儿后,一人沉声开口:“迦古,你搞没搞错,找了一个曾经击杀过我轩刻帝国日蚀之阴的人来当帮手?”

“纠正一下,他杀的只是未通过试炼的日蚀之阴,不算正式成员。人类有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对他没有敌意,又拥有着共同的目的,他自然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而且,还有一点。”

稍稍停顿一下,迦古仰首望着夜空,微风拂动过他额角边的头发。

“你们难道没注意到吗?如果他是纯种的人类,为何会带上日蚀之阴的装备?他,同样拥有着我等魔族的血统!”

……

单手捂着暗暗发痛的小腹,欧阳志一声低吼,抬头猛然望向前方收手的宁越,喝道:“宁越,你想做什么?”

扭动着手腕,宁越冷笑回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活着是因为我够强。而你的人死了,是他们太弱了,并非别的原因。如果觉得刚才我赢你一招是因为偷袭,侥幸得手,不妨再过几招试试看。我保证,你会输得很难看。”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声嘶吼,犹如困兽状态下的魔兽,双眼微赤的欧阳志一脚重踏地面扬起阵阵烟尘,就势跃起于虚空中双手持刀一举,三尺刀锋之上,寒光重叠夜空落下的惨白月光,一刀斩击劈落,深寒而神秘。

“没说你不敢。只是说,你赢不了。”

铮——

暗煊古剑出鞘,宁越一步上前,顺势一剑上挑迎击,在他眼中欧阳志的动作破绽已现。正面强行突击,舍弃了防守的孤注一掷,注定会是周身破绽。实力的差距面前,还不足以靠着攻势的刚猛去弥补这样的缺陷。

乒!

剑尖一点,一抹依稀赤色犹如昙花一现绽放,鸣啸声下,佩刀转动飞起,欧阳志瞬间兵刃脱身。转瞬之后,宁越探出的左手径直一抓,狠狠拽住对方的衣领往地上便是一记重摔。

嘭!

沉闷声响惊起,闻之者色变,光听着这动静仅能够想到这一击有多痛。

松手后退,宁越还剑入鞘,目光根本没有停留在再败的欧阳志身上,而是挪向了一旁从树上重新跃下的步甄。这个人,可比欧阳志难对付多了。不然的话,他也没有资格成为整支队伍明面上的最高统领。

单手扶起倒下的欧阳志,步甄沉声一喝:“你还嫌脸丢得不够难看吗?强敌还在暗中窥视,底细不明,你却在这里起内讧?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到宗门,自己领罚去!”

“是。”

面对步甄,欧阳志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低头丧气一叹。只是,余光瞥向宁越的眼神中,充满着恨意。

“宁越兄弟,不好意思,欧阳志性烈如火,一时冲动了。今夜你与你的同伴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只是,可没有专门为你们两人准备的小帐篷,只能和费渲他们一伙挤一挤了。”

“这个无妨。那么,明天见。”

宁越心中暗暗一笑,他很清楚步甄不可能现在与自己撕破脸面。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如果三辆马车中坐镇之人难以抽身,那么想要突破巨木森林,他的力量对于风扬殿而言可是很有用处的。

当然,他也不敢因此而有恃无恐。对欧阳志下的两记重手绝对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今夜,对方要痛苦难忍了。

带着孟叶来到步甄遥指的帐篷中,拉开帐门之刻,宁越与坐在其中的费渲直接目光对上,顿时一惊。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帐篷中,费渲侧躺在简易的床上正端着一只水囊,身上外衣长袍已经脱去,与昨日宴席上一样,露出了双臂,而且好像丝毫不觉得冷。

“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对,风扬殿是有专门给女弟子准备的帐篷,只是他们怎么可能让我进去?再说了,本身这里就是给我的人准备的,我早就习惯了,他们也知道分寸。”

说罢,费渲抬起水囊痛饮一小口,从她一脸爽快的模样来看,宁越敢肯定那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酒。

“也对,佣兵出身的女子,恐怕比很多男人还要豪迈,反倒是我小瞧你了。”

摇头一笑,宁越在一旁明显没人动过的一张简易床铺上坐下,再道:“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刚换岗下来吧?”

“当然。巡逻的时候,风扬殿不准我喝酒,所以一回来就赶快饮上几口,暖暖身子。怎么样,你也来一口?”

嘻嘻一笑,费渲递出了手中水囊。

“滴酒不沾。”

宁越摇了摇手,突然间眼神微变,扫视了一下整个帐篷。除了他与孟叶以及费渲之外,这里还有两名佣兵,不过看样子是累坏了,直接随意卷着被子倒下熟睡着,发出阵阵鼾声。

“怎么了?”

霎时间,费渲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水囊,眼色也严肃了不少。

努了努嘴,宁越压低声音道:“你的人,信得过吗?”

费渲哼道:“开什么玩笑?一起当佣兵出来闯荡很多年了,过命的交情。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轻轻点头,宁越继续低声说道:“那好。我就问你一件事情,如果能够脱离风扬殿的唯一办法是与他们为敌,你敢不敢?”

面色稍稍一沉,费渲凑近了些,回道:“喂,你不会是有什么打算了吧?”

“我只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盟友。前提是,到底要不要与一直隐瞒了我们的风扬殿撕破脸面。就算不和,也必要闹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这个……不好选择。毕竟,我这支队伍与风扬殿合作好几年了。只是在此之前,可没有这次一样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而且,遇到之事如此奇怪。”

“那么,你再想想吧。明晚之前,给我答案。不然的话,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自己本事了。”

说罢,宁越侧身一躺,卧在床上双眼一合。

对于费渲,他不敢完全相信,自然也不可能将迦古的事情道出。毕竟,对于魔族人类武者大部分都是抱着天生的仇视,而且作为佣兵,之前与魔族就交过手,也不是没可能。

他心中盘算的,是逼一把费渲。只要到时对方同意了与他一起行动,站在风扬殿对立面,就无法回头了。到了那时候,再告知其实双方都有魔族强者搅入局中,想必也不好说什么。佣兵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们知道如何取舍选择。

另一旁,孟叶蜷缩在床上,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紧握着一枚挂坠。似乎,双手在微微抖动着。

“为什么这么巧,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在这里出现……如果是迦古的话,那么巨木森林的尽头边缘处,那个人也有很大几率出现吧?真的不想,和他们遇上。可是如果宁越大人不足以解决眼前的危机,那么我该……如何选择?”

第五百九十五章 伏击再起

侧卧在床上,宁越并没有就此入睡,而是握住了尚在鞘中的暗煊古剑。有些事情,他还需要确认一下。

“剑灵,白天里风扬殿大长老那辆马车中释放的力量,你有什么看法?”

“不好说。现在我处于剑中,对于外界的感官能力胜过刚刚苏醒时,还是可还没有到能够直接察觉出对方那样距离下释放的力量的底细。那一圈圈诡异的棕色纹路,似乎并不是化解了双重的攻势,而是靠着本身的力量将之击溃。至于后来的腐蚀,目前难以得出结论,到底是强烈的毒属性,还是什么别的手段。总之,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对于这样的答案,宁越也算预料之中,他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询问剑灵,也没有打算过可以就此得以解惑。应了一声后,他再开口问道:“那么日蚀之阴呢?虽然之前交手过,但这次面对可是另一个魔族帝国训练出来的新锐,就冲着他们敢闯入宗武州而且是巨木森林来看,实力绝非当初的三人组可以相提并论。”

剑灵回道:“嗯。日蚀之阴最可怕的地方莫过于悄无声息地隐匿于暗杀,就算被发现了踪迹,近身白刃战能力也同样不同凡响。而且这巨木森林的环境,很适合布下陷阱与猎杀。主人唯一的优势,大概也只有我能够帮你分担部分警惕工作。对了,主人已经决定于轩刻帝国合作了吗?”

宁越笑道:“不是与轩刻帝国合作,只是暂时与迦古几人联手。我总觉得,风扬殿这一次聘请援手,绝对不单单只是护卫三辆马车这么简单。他们欺瞒得太多,我不可能继续信任。至于迦古,我对他的印象也不好。但是至少,当初他在拥有能够击杀我的机会时,两度没那么做。与他联手,多少放心些。”

“但是,他也没有告诉主人所有的事情,不是吗?”剑灵的声音中,隐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悦。

轻轻摇头,宁越再道:“难道,我就告诉过他我所掌握的所有的事情吗?不要怨恨别人对自己保留,同样,我也不曾让对方了解到我的全部。别的不说,至少他告诉我了风扬殿的部分秘密。而这些,是值得我动心的筹码。剑灵,明天注定是连绵的恶战。到时候,你的力量还要借我一用。”

“当然。剑与吾,皆属于主人。”

话音落时,立在虚无空间中的剑灵仰首一叹,双眼缓缓合上。

“不要怨恨别人对自己保留,同样,我也不曾让对方了解到我的全部……主人,我与你之间,不也是这样吗?轩刻帝国,竟然又这样遇上了。莫非,这也是命中注定?”

……

次日,风扬殿队伍重新出发,依旧是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只是很明显,由于昨夜的轮班交替,很多人休息不足,骑在烈骁骠上打着哈欠。

“昨夜后一轮守夜的人,全部归入中间队伍。休息好了的,分散到两侧机动队中,负责警戒。听好了,还有困意的趁着路上暂时的平静,好好恢复精力。不然,等到再有突袭,第一个伤害到的会是你自己!”

队伍左侧,步甄挥手一喝。他同样是后半夜负责警戒,但是此刻看不出任何熬夜之后的疲倦。

而在队伍右侧,另一支机动队中,费渲瞥了眼宁越,突然低声说道:“那个,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我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宁越应道:“没问题,我从来不拿人命当筹码。倒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只是觉得,你更坦诚一点。”

说罢,费渲呵斥一声,催动座下烈骁骠开始奔腾。就此,整支队伍再一次出发,依旧是两支机动队散开在左右,另有一队人马冲锋最前,而三辆马车更在队尾。

望着前方费渲的背影,孟叶轻声问道:“宁越大人,她靠得住吗?”

宁越笑道:“她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为了同伴的性命不惜与昔日的东家撕破脸面,这样的人,如何信不过?倒是你,藏小心点。说不准这个时候,迦古他们的某个人正在盯着这边看。”

顿时双眼一瞪,孟叶急忙再拉了拉折光斗篷附带的帽檐,将脸庞遮住。折光斗篷的表面样式各有差异,倒也不怕被隽铎帝国的人认出。而且,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断然不敢确认。日蚀之阴一向隐匿于虚无中,伺机而动,哪有这样大摇大摆披着折光斗篷跟在人群之中的。

出发没有多久,突然间,一声响箭啸动从左侧传出,扭头一望,却见红色烟雾升空。

“那支机动队遇敌了?”

宁越扭头一望,然而隔着中间的大队人马,无法辨认清楚此刻的情况。

机动队最前方,郝辰庆转头喝道:“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突进便是。”

也就在这时,尚在鞘中的暗煊古剑突然一颤,宁越下意识握住剑柄之刻,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主人,小心上空。”

猛然仰首一望,宁越所见却是两抹莹绿色寒光突然展现激撞,电光石火中,各有一道模糊身影急剧后退,重新拉开彼此距离。由于烈骁骠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冲过了刚才的位置,再回首看时,也是无法分辨清楚。

但是在他心中,亦有判定。

隽铎帝国与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正在交手。

“伏击吗?只是为什么只有一名日蚀之阴就想要直接偷袭这样一只人数不少的机动队?还是……轩刻的人在暗中观察,却被跟随中的隽铎的日蚀之阴发现了踪迹?”

很快,一声从前方发出的怒吼声将他从沉思中打断,一股颤栗丛林的烈风迎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少许腥臭之味,微微发热。

霎时间,机动队步伐放缓,而一侧的大队人马则是直接转向,似乎在避开什么拦路之物。

“玄磐龟?它怎么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准备应战。尽可能拖住它,让大队先行离开,然后我们再走。”

郝辰庆高声一喊下令,在风扬殿中可是有玄磐龟的情报,记录得很清楚,这是一种行动较为缓慢的巨型魔兽。只是,一定范围内,它的攻击性还是非常强的。

下意识按住了马鞍侧面悬挂的大弓,孟叶问道:“宁越大人,我们怎么办?”

“没听见吗?拖延时间而已,随便打打就是。第一前提,自保。”

话虽如此,宁越依旧策马冲出,与最前方的郝辰庆并驾齐驱,顺势抽出了暗煊古剑。就算暗中放水,明面上的戏也要做全,既然昨天自己一直冲在最前方,今日多少也要先表现一下才行。

“宁越,这玄磐龟防御力十分惊人,凭借你我乘风境实力根本伤及不到它的根本。不求将它斩杀,尽可能拖住它的行动就好。”

“拖住行动?比如说,这样?”

一声冷笑,宁越反手拔出背负身后的古怪斩刀转动一掷,远距离击向前方巨龟的前足。

叮!

刀锋转动斩击,顿时火光飞溅,然而在此之后,玄磐龟前足之上只有一道浅浅白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创伤。但是,也由于这一下,它硕大的脑袋缓缓转动,目光落在了冲向自己而来的机动队身上。

前足突然抬起狠狠一跺,玄磐龟巨大甲壳之上高耸突起的岩石在皲裂,一块块碎岩脱落在半空,却又在一股无形力量推动下疯狂出射,击向前方冲锋的马队。

“闪避!”

郝辰庆急忙一喝,猛然一拽缰绳。然而同一刹那,一块烟影已经到他面前,啸动的气流迎面扑来。

嗤!

一块碎石瞬间击穿了烈骁骠的长颈,几乎将整个头颅截断,后续之力未尽,又倾斜着钉入到了马匹背脊之中,再从后腿带着血沫贯穿而出。

咚咚咚——

一时间,一片倾倒砸击声,冲锋的机动队竟然第一轮就倒下了将近三分之一。有些只是烈骁骠被击伤倒地,而有的连人带马一同重伤,甚至就此殒命。

大地之上,仓促中跃起而落避开致命一击的郝辰庆得以一口喘息,回首望时,眼中骤然燃起怒火。不知为何,今日费渲的佣兵跟在最后方,前面开道的都是风扬殿的弟子,此刻倒下了六人,其中三人负伤,血流如注。

“可恶!玄磐龟,我要你血债血偿!”

拖拽着大枪,他一声怒吼,徒步冲向前方巨兽。而此刻,玄磐龟的第二轮攻势已在酝酿,溅落的碎石蓄力于虚空中。

嗖!

一声破空啸动突然惊响,抢在玄磐龟发动第二轮攻势之前率先逼近了它,不依不偏,一抹寒光恰好钉入其张开的巨颚之中,钉入口舌间。

嗤——

一缕纤细表鲜血从其脑袋后侧喷出,这一瞬间,玄磐龟身侧悬浮的碎石坠落于地,就此失去玄力支撑。而同时,冲锋在最前方的一骑跃身而起,连人带马腾空至巨兽头颅正前方。

“孟叶,我当初说的可是,自保就好。你做什么多余之事?”

无奈一笑,宁越的暗煊古剑就此一挥斩击。

乒!

玄磐龟的身躯之前,一层半透明土黄色屏障骤然凝聚,然而现形的一刹,自身先浮现数道裂痕,再加上宁越一剑挥斩,应声而碎。

嗤!

剑势持续一削,赤色的深寒无情地切开了玄磐龟的侧颈,剑光一扫之下,大捧鲜血喷射虚空而落,巨大的身影就此轰然倒下,溅起阵阵烟尘。

此刻,郝辰庆才冲到其跟前,依旧无法解气,一枪扬起钉下,狠狠扎入玄磐龟垂在地上的硕大脑袋中。

正前方,停下奔腾的烈骁骠上,宁越转身一望,道:“有空在这里宣泄心中的愤怒,还不如回去看看你的同伴。”

“你说得没错。宁越,这次又多谢你了。”

咬着牙抽出大枪,郝辰庆猛然回身奔出。在那边,惨叫声连连。

嗖!

很快,机动队尚未重整出发,竟然又有一支响箭升空,却是斜对面的前方,绕过玄磐龟的大队所在位置,颜色依旧是刺眼的鲜红。

望着空中飘舞的赤色,宁越背过身去咬牙一哼。

“迦古,你在搞什么!还是白天,手笔就这么大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落单的日蚀之阴

“又遇袭了!”

望着前方升起的红色烟雾,郝辰庆狠狠一跺脚,这边的伤员可还没处理好。

“喂,费渲,你的人在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急着去收取战利品?”

在一旁倒下的玄磐龟尸体前,费渲带着两名佣兵同伴竟然在用兵刃缓缓刨开其幅腹部,将手探进去摸索着什么。

对于郝辰庆的呼喊,她头也不回,道:“如果不想你的人死,就赶紧过来,还被称为是距离风扬殿长老一步之差的人,难不成,连玄龟灵膏都不曾听说过?玄磐龟能够将一生中汲取的各种天地灵粹精华都留存部分在体内,经过长年累月的玄力催化之后,将凝成一种具有疗伤与恢复玄力双重效果的特殊灵药,以供自己日后应对不时之需。这一次,若不是宁越以最快速度将其斩杀,而慢慢拖延让着玄磐龟能够使用自己体内的玄龟灵膏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它磨死在这里。”

突然,费渲话语又止住,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探入龟腹的五指猛然一握抽出,伴随着一捧污血溅出,只见在她手中掌心里,拖着一团土黄色带着少许晶莹光泽的膏状物质。在那表面上,也沾染着点点血渍。

没有犹豫,她转身一递,自己丝毫不留。

“快拿去,给你麾下受伤的人用。”

匆匆上前接过那一块还带着温热的玄龟灵膏,郝辰庆面露歉意,回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那样的场景下,作为一个领队,失态也是常情。别多说了,快去救治你的人。前面,可还有危急等着我们去处理呢。”

一边说着,费渲继续探索着玄磐龟腹内,这么大一只巨兽,体内储蓄的灵膏远远不止那一团。之后的战斗只会更加艰辛,既然在这里撞上了额外的补给,没道理放过。

不过,宁越对于这意外的收获完全不感兴趣,回声一招手,喝道:“孟叶,我们走。”

“是!”

策马上前,孟叶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小手紧紧握住大弓垂在身侧,连人带马迅疾如风,跟上了宁越远去的身影。

“喂,你们两个不要单独行动啊!”

下意识呼喊一声后,郝辰庆又自嘲一笑,摇头道:“随他们去吧,一只足够让整个队伍头痛不已的玄磐龟,他们两人默契的配合却可以迎面间秒杀。若非那三位长老出手,恐怕整个队伍里,已经没人能够赢过这对组合了。”

奔腾中,孟叶问道:“宁越大人,昨天不是说晚上才会有猛烈的攻势吗?这才是上午啊。”

宁越哼声回道:“我也正在疑惑。突然间就这么大的动静,而且隽铎与轩刻双方的日蚀之阴已经投入了战斗……唯一的解释只有,隽铎那边按耐不住,提前挑起了正面的冲突。但是,那样也同样没道理。风扬殿的队伍没有抵达目的地,隽铎帝国的人不应该自己主动挑事。除非,他们打算提前消除隐患。于是,轩刻也不再继续布局,直接正面迎战。”

一阵咧嘴,孟叶摇了摇头,半天后才冒出一句:“这局势,也太乱了吧?”

“还是那句话,自保为主,风扬殿可不值得我们为他卖命。如果遭遇日蚀之阴,确认清楚了究竟是哪一边的再动手。我想,很可能迦古的同伴并不认识我们。”

“可是,如果他们保持着隐匿状态,如何区别?就算现身,作为一支暗杀型的刺客部队,断然不会将自己帝国的标志佩戴身上啊。”

隔着呼啸迎来的烈风,宁越腾出手再往孟叶脑袋上一敲。

“你也不笨,怎么有的时候就是脑子里转不过弯来?现在我们的身份是风扬殿的护卫,若是有日蚀之阴主动攻击我们,那么基本就是轩刻帝国的人。同理,袭击风扬殿的是轩刻帝国。至于隽铎帝国,我想应该不会直接去护卫风扬殿,但肯定不会放眼看着那三辆马车遭受破坏,明白了没?”

“懂了。就比如说,那个人是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

孟叶抬手一指,却见在前方突进的队伍最后方,一道模糊身影掠过,莹绿色剑光拖拽的冰冷轨迹下,一名风扬殿弟子从坐骑上飙血坠落。

一击斩杀目标后,那道模糊人影落在地上迅速转身,浮现的身形再次重新融入虚无中。也在这一刻,那人察觉到了宁越这边两骑的靠近,骤然横臂一挥,莹绿色剑刃喷涂再现。

刹那间,那道人影飞跃而起,啸动的凛冽剑气突刺而至。

“不要放箭,我去会会!”

急忙嘱咐一声,宁越一拍马鞍腾身而起,跃下坐骑御风俯冲迎击向前方攻至的日蚀之阴。他并没有急着抽出暗煊古剑,而是左手手腕一抖,凝光刃环注入玄力催动,一抹幽冷剑光瞬间凝聚。

乒!

双剑交锋,近乎一致的火焰状的剑刃相抵,飞溅的火光之下,隐匿的身形逐渐清晰,一袭标志性的褴褛斗篷映入宁越视线。

“别动手,我是迦古找来的帮手,他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一剑奋力格开对方,宁越抽身一退,手腕上的莹绿色剑光就此收回。同时,还略有担忧地回首一望,确认费渲等人并无跟上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这个时候被风扬殿或是费渲发现,可不好解释。

前方的身影也没有追击,放下了手中之剑,身形彻底浮现,不过由于折光斗篷的遮挡,并看不出什么具体,只能够发现这人很是纤瘦。

“原来,他说的人就是你。”

声音,赫然是一个女子。

“女的日蚀之阴?”

宁越也是一愣,但很快释然。当初在北域边疆,也是遭遇过一名女日蚀之阴。依稀从声音上判断,应该不是眼前之人。如果是的话,既然见过自己,又有迦古诉说,没道理还会动手。

“怎么,瞧不起女的?”

来者冷冷一哼,再扭头望向一旁。

“既然遇上了,就告诫你们一句,我们的计划出了点差错。之前,我们用燃烧的莘戾草引来魔兽,阻截风扬殿。但是,忽略了一件事情。之前隽铎帝国的人应该也用过类似的方法,来进行狩猎。于是,过量的药物作用下,这座森林中的魔兽开始失控了。其中,不乏一些嗅觉灵敏而且拥有很强危机感的魔兽,它们可是会主动进攻隐匿状态下的我们……”

宁越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失去了隐匿后,日蚀之阴的战力将折损不少。为了不让局面继续失控,双方都选择了提前动手,是吗?在还没有进入巨木森林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区域前,先解决掉彼此最大的隐患。”

对方应道:“对。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现在的局面,可不允许你自保或是袖手旁观。不妨告诉你,隽铎帝国的人最终目的是猎杀这座森林中的霸主异兽。只是,他们上一次围捕低估了异兽的力量,有所伤亡,导致目前战力不够,这才与风扬殿联手。并且,准备使用某种禁忌灵器。据我所知,那样灵器想要动用全部威力,必须有足够的活祭,以强者的血肉性命为祭。你觉得,到时候风扬殿的活祭会是他自己门下的人呢,还是你与那些佣兵?”

霎时间,宁越脸色变了,双眼阴沉中还多出了一丝怒火。

“这些,迦古可都还没有告诉我,你就这样提前点破,不怕他责怪?”

“他又不算我们的领队,有何资格责怪我?我只是觉得,多拿出点诚意才能够换来你的联手。在刚才交手中,我可以感觉到你有那个资格,与我等日蚀之阴联手的资格。怎么样,做出决定吧?”

说罢,那人掀开了帽檐,露出了自己的面貌,一头齐肩的浅橙色短发下,淡蓝色双眼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寒意,右眼眼角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轩刻帝国,莉尔妲。”

“你们总共几人?”宁越并没有急着答应,他敢肯定,莉尔妲依旧没有透露全部实情。

莉尔妲回道:“加上我与迦古,六个。现在全部分开行动,暂时联系不上。”

“所以,你才来请求我的援助?好,既然风扬殿不仁,休怪我不义。只是接下来,我不会听你的命令,要怎么做,我说得算。”

“区区一个混血,你竟敢……”

话音落时,莉尔妲又止住,余光一瞥中,看见不远处一匹烈骁骠上,一道人影扬弓瞄准着自己。对方身上的褴褛斗篷,很像是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

而在身前,宁越的右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局势失控,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如果你只想如同刚才那样随便击杀几个风扬殿弟子,那么请便。只怕,不说会不会有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在暗中窥视,单凭风扬殿坐镇的几名长老,就远胜过于你。如果想阻止隽铎帝国,就按照我说的做。”

咬了咬牙,莉尔妲哼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指了指前方刚才被击杀的风扬殿弟子,宁越笑道:“换上她的衣服,骑上烈骁骠跟我来。我想,无论如何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都不会对表面上是风扬殿的人下手。”

“浑水摸鱼?可以,日蚀之阴本身就要学会隐藏自己。”

说罢,莉尔妲身形一跃,落下在那名被她击杀的女弟子身前,随手将其的弟子袍接下。刚才她出剑是一击封喉,不至于损坏衣袍,喷出的血渍也并没有多少溅落在上面。

重新上马从她身边经过,宁越沉声说道:“再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不要再对这些普通的弟子出手。他们不知道真相,不过是被风扬殿高层所利用的可怜人。”

“哼,竟然怜悯你的敌人?”

莉尔妲不屑一笑,抖动一下从尸体上脱下的弟子袍,而后松开折光斗篷,将那件长袍制式的弟子袍随意披上。

“我不是敬告,而是警告!”

留下这句话,宁越策马冲出。拖延的时间有点久了,刚才大队放出红色烟雾响箭,应该不是莉尔妲出现。那就是说,前面还有别的情况。

“警告我,你够格吗?”

再是一声冷哼,莉尔妲缓缓扣上弟子袍的扣子。也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莉尔妲·西伦,按他说的话去做。”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全名?”

莉尔妲浑身不由一颤,扭头一望,对上了孟叶帽檐下露出的双眼。顿时,她心中剧烈一凛。

“怎么可能……”

第五百九十七章 兽群夹击

抬手再将帽檐拉下将脸遮住,孟叶轻哼一声道:“还有,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我的话,你肯定会听的,对吧?”

“是。”

横臂胸前,莉尔妲毕恭毕敬于原地行礼。

再摇了摇头,孟叶道:“不要这么拘谨,我更不希望宁越大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当做,刚才不曾看到过我。”

话音落时,他甩动缰绳一声呵斥,坐下烈骁骠奋力踏出,紧随前方远去的一人一骑一同向前进发。

“宁越……大人?开什么玩笑,竟然对区区一个混血……算了,既然是你的要求,我确实不能不从。”

莉尔妲无可奈何一叹,换上风扬殿的弟子服后再将折光斗篷披上,同样拉上帽檐将脸庞遮住,跃上坐骑前,再将那具尸体拖到一旁巨木后侧。做好这些后,她再是一叹,跃身上马,追逐向前方。

“迦古,你自己又是否知道,这一次将谁搅入到局中了吗?比起粉碎隽铎帝国日蚀之阴的计划,护卫她的安危可是重要数倍!”

吼!吼!吼!

魔兽的嘶吼声荡漾森林,前进的大队步伐已然止住,所有成员拔出兵刃护卫在原先队伍最末尾的三辆马车四周,在他们大多数人瞪大的双眼中,焦虑不安与恐惧不断增涨。

被魔兽袭击已不是第一次,但是同时被两股不同的兽群夹击,可还是这回进入巨木森林后的首次。

队伍左侧,十余只身高全部超过三米的巨熊弓着身子在低吼,血色巨爪时不时在虚空中划动,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咯咯声。另一边,队伍右侧,数十匹鬼魇狼眼泛凶光,打量着队伍中的所有人。

这支狼群,可不再是昨天那种只有一只狼头带领下的数十只小狼,而是过半都是如同昨日那首领一样巨大的巨狼,再掺杂了少许体型较小的鬼魇狼。所谓的小狼,也不过相对而言,每一只也都在一米五以上长度,力量绝对足够将一名灵醒境强者迎面扑倒。

横着狼牙槊挡在众多弟子的最前方,任强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单单一只鬼魇巨狼,他想要对付都已经不易,而现在眼前有十五六只,那就相当于十五六名乘风境强者。而这次风扬殿派出的队伍中,不算马车上的坐镇长老,乘风境强者不足十人。况且现在,还有一部分在机动队中,被其余的袭击所拖住。

“必须请大长老他们出手吗?”

他还在犹豫,出发前无论段胥还是马车上的长老,都几次嘱咐过,这次马车中的货物很不稳定,达到目的地前必须时刻由长老监视,基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抽身出来顾及外界的战斗。

“我看,还是用那个吧。步甄和郝辰庆的两支机动队都不在,仅凭我们想要一次性对付两支兽群,根本不可能。硬着头皮上,很可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另一侧的阵型中,欧阳志传来一声呼喊。他那边的魔兽只有十余只,但那可是比鬼魇狼更加残暴的赤爪霸罴,号称灵醒境九重实力就可以活生生撕裂乘风境低阶人类强者的恐怖魔兽。若是发狂起来,同层次五六个人都无法制住它的冲撞。

任强顿时喝道:“欧阳志,想清楚了再开口!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可还有半天多路程。若是在这里就动用绝刃重弩,之后再遇到了更困难的情况,又要如何办?”

“眼下的问题是,我们这一关都要度不过去了!再藏着掖着,倒是没命了,还怎么应对?我只是说动用,没说一次性全部用完,先取出一半再说吧!如果长老要怪罪,我一个人来扛!”

话音落时,欧阳志转身一跃下马,快步走到了其中一辆马车,单膝跪下行礼。

“骆长老,刚才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还请……”

“去做便是。这点小事,也要我来帮你决断不成?”

隔着车窗,传出的声音略显低沉。

“多谢骆长老成全。”

欧阳志兴奋一应,俯身钻入到马车之下,抬手扳住车底全力一扯,竟然揭去了一块挡板,在从中连续取下四副暗红色重弩,分别递给在身旁等候的八名弟子。

那四副重弩的制式与常见劲弩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轮廓略微大上一圈,似乎很是笨重,欧阳志取下时也需要双手一同捧住。而在他身侧的普通弟子,则是两人一同接过一副,一人单膝跪下让弩首架在自己肩头,而另一人双手一起抬起重弩尾部,将右手食指钩在机括之上。

四副绝刃重弩,一齐率先对准了左侧的赤爪霸罴,无论是肩扛重弩的弟子,还是后方勾住机括瞄准之人,皆是面露少许吃力之色,额头上汗珠不断流落。

伸手一抬,欧阳志也是神色紧张,咬着牙哼道:“分开瞄准,别在同一只上浪费本来就不多的弩箭。”

装填的弩箭同样呈现暗红色,似乎尾杆也是金属锻造而成,与箭矢一体成型。箭矢也并非常见的双刃锋芒,而是十字锋芒,每一道刃口后侧都有斜起锯齿,模样甚是这狰狞。

“放!”

一声呵斥,四支弩箭激射破空,强烈的贯穿气流甚至将两侧让开的风扬殿弟子掀动一推,随即而来的后坐力更是令八名抬起重弩的弟子一起后退,轰然倒地。

轰!轰!轰!轰!

转瞬间,四声爆响几乎同时而起,最前方人立而起的四只赤爪霸罴拦腰截断,暗红的寒光无情洞穿它们躯体之中继续向后,虽然未能再直接命中更多的魔兽,但单单靠着箭矢破空声啸动的余波劲风,同样将另外几只赤爪霸罴的躯体削破出飞溅血流。

一时间,兽群慌乱了,恐惧与愤怒一同洋溢。很快,回过神来的赤爪霸罴一声嘶吼,开始冲向同样未能重整阵型的风扬殿。

“再装填!在那之前,不允许让任何一只魔兽攻过来!”

欧阳志一喝,率先挥刀迎上,面对人立而起三米多高的巨兽,毫无惧色,斩落的寒芒正面激撞扫动赤爪,一连串火光绽放虚空。

不远处,宁越正在策马逼近,这边的场景在他眼中已然清晰。对于刚才轰动的四发****,心中也是一片颤栗。

“那是什么灵器,竟然这等威力?不对,若说是灵器,没道理只让普通弟子来使用,那样可是发挥不出最强威力的。难不成,那些不是灵器,而是某种战争兵器?”

疑惑的同时,他终于抵达了风扬殿所在位置,虽说藏有私心并不想过多出手相助,但是由于正好跃马而入,挡在了一只进攻的赤爪霸罴身前,那只魔兽可不管拦路的人是谁,疯狂挥动利爪便是一抓。

“这是你自找的。”

倒持长剑一格,宁越眼见那魔兽体型庞大,挥剑之力自然不小,但到剑刃碰撞利爪之时,才又猛然发现,这巨兽的力量强得有些过分。

铛!

剑刃嗡鸣一弯,爪尖擦出连绵火光。赤爪霸罴余势未尽,双爪一叠继续震击大地,轰然中一圈凹陷扩散荡漾,地面龟裂碎开,堪堪落地的烈骁骠失去平衡一倾,竟然就此倒地。

不过在那之前,宁越反手一掌拍击马鞍,借助反震力量腾身而起,御风中,背后幻化双翼浮现一振,轻灵之力就此苏醒。

翼狩诀,启。

乘风而去,掠动身影绕过狂暴巨影,落足一踏竟然立在其后肩之上。宁越冷眼俯瞰着下方暴虐的巨熊,手中倒持的暗煊古剑高举一钉,锋利的剑尖应声破开魔兽头颅,径直刺入其颈脖乃至躯体之中。

铮——

抽剑一跃,倾倒的巨兽喷射出更多血花,却一丝一毫都无法沾染到那道身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欧阳志绕动一晃,反手一刀斩下一只巨熊的利爪,再飞起一脚蹬在对方腹部借力后退,又扭头一喝:“还没好吗?”

后方,两副绝刃重弩堪堪重新架好,也不等完全平稳,新一轮的弩箭轰然出射。

嗤!嗤!

两柱暗红寒光咆哮着毁灭,贯穿轨迹之上,血肉碎成雾气弥漫,一切生命气息就此泯灭。再是三道身影倒下,剩下的巨熊不足一半,而且个个身上带伤。

吼吼吼——

终于,在其中一只的吼叫下,所有赤爪霸罴放弃了进攻,转身便跑。对于它们的败退,欧阳志急忙喝止追击,再一招手。

“去,援助另一边。”

“我看,没必要了。”

马车顶上,宁越半蹲着一哼,眯起的双眼重新睁开。就在刚刚,狼群中突然爆裂出一团烈光,强烈的冲击疯狂波动。平息之后,遍地血肉模糊,得以幸存的魔兽纷纷后撤。

而风扬殿对阵中的那些弟子,个个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任强则是轻声一哼,欲言又止。

“原来,他们也有装备那种伪灵器吗?比起当初所见,威力可是翻了几倍啊。”

心中一叹,宁越可是看出了究竟。那团爆裂强光是源自突然从上空落下的一枚金属球体。类似的攻击手段,当初在雪龙帝国的新锐大比中,他可是见识过的,出自日蚀之阴之手。而这次,施展这等手段的断然不可能是轩刻帝国。

也就是说,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终于出手相助风扬殿了。

仰首一望,暂时间,他看不到任何踪影。但是心中敢肯定,刚才出手之人绝对没有远去。

上空,巨木中横出的一根树枝末端,一道依稀人影若隐若现,撩起的褴褛斗篷下,露出腰间佩戴着好几颗金属球体。

“那个人似乎是风扬殿请来的援手吧?似乎,他有点不太一样啊。哼,既然存在隐患,那就先行解决好了。猎杀一个目标,那可是日蚀之阴最基础的课程。”

第五百九十八章 身份暴露

“刚才那是什么?”

欧阳志一脸的震惊,刚刚日蚀之阴投入金属球体爆裂之刻,他正好背对着,无法直接目击到那一幕。但是,不说乘风境强者,就算是普通人在背后发生那样异变之时也没可能丝毫察觉不到。

对于他的反应,宁越倒是也有些惊讶,反观另一侧的任强,相对而言平静许多,显然是知道刚才突然救场的人是何来历。

“看来,就算是风扬殿这次的几名领队,也并非完全知晓底细。也对,与魔族合作之事若是传出去,整个宗门将无法继续立足于宗武州。欧阳志的性子不如任强沉稳,不被告知也合情合理。”

心中得出结论后,他故作不知模样,反问道:“难道,那不是你们风扬殿的手段吗?”

说罢,他的目光下滑到那四只重弩之上,如此笨重而构建精致的兵器,可很是罕见。

摇了摇头,欧阳志回道:“风扬殿这一次带的魔导兵器只有八副绝刃重弩,再无其他。刚才的波动,似乎也不像是哪一位长老所掌握的力量,究竟……”

“欧阳志,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做好你自己本分的工作。”

呵斥之人也是领队之一,五位领队中最年长的一个,朱遵。而这个人,也是五人中宁越最看不穿的一个。看似模样邋遢,脸色中还带着少许颓废,只是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却在暗暗诉说着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一个曾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从尸山血海中最终活着爬出来之人才能够拥有的可怕眼神。

这一刻,宁越与朱遵无意中目光再次对上,刹那中,他隐约有种感觉,自己心中所想被对方看穿了大半。只是,对方也只是这么一眼,再无其余动作,转身回到了队伍中。

“你刚才所说的魔导兵器,那是什么?”

依稀中,宁越记得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么名字。但是,从未见过实物。

欧阳志压低了声音,回道:“用据称是昔日神界战败群魔时的技艺所锻造成型的特殊兵器,与灵器有所不同,千锤百炼之后的奇异构造能够自身完美运转注入的强大能量,所需的只是使用者决定触发的时机。你不是来自万国边疆吗?在那边,应该不少帝国都有配备。”

闻言,宁越猛然忆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暮茵茵的父亲,雪龙帝国南元帅,据说醉心于研制魔导兵器,拥有着一支人数稀少,但是战力绝对不容小觑的亲卫。

“那在乱武州,每个宗门其实都有收藏这样的魔导兵器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样的秘密,谁肯透露出去,提前暴露自家的底力?对了,提醒你一下,到时候可别和其他人提起我风扬殿的魔导兵器。否则的话……”

并没有将话点破说完,欧阳志回身一喝,招呼着众位弟子开始收拾残局。

“但是,马车上最大的秘密,根本就不是这绝刃重弩。莫非,需要风扬殿长老坐镇看守之物,其实是一件更加强大的魔导兵器?”

沉思中,宁越跃下了马车车顶,他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再多待一会儿,肯定有人来赶,索性自己先下来,免得落人口舌。

但也就这一瞬间,他心中又是一凛,下意识按住剑柄转身一望,所看见的却是刚才露过一面的朱遵,对方这个时候的目光比起刚才,多了一分森然。

下一刻,朱遵迈出了脚步,垂下右手五指并掌,随着越来越快的速度啸起微风,猛然间一掌上挑击出。

嘭!

反手一掌挡住对方的进攻,宁越很不是不解,怎么突然间自己就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细细思考,转瞬间,第二击攻至,赫然是朱遵蓄势爆发的一记重拳,径直轰向他小腹。

来不及多想,宁越左手一扭挡在身前,硬生生接下这一击重拳。

咚!

强横的劲力根本无法迎面间化解,冲击的力度透过手掌将他身形往后一震,整个人腾起后跃数米重新落下,双脚再在地面上擦出两道痕迹。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眉头一皱,宁越一甩双腕,发出咯咯声响。

而前方,朱遵却停下了动作,目光下瞥,落在某处。

瞬时间,宁越意识到什么,低头一望,却见自己左手衣袖在刚才冲击中已经被撕裂少许,露出了左腕上佩戴的一只手环,属于日蚀之阴的凝光刃环。

“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那是什么吗?”

朱遵冷冷一哼,右手在腰间猛然一抽,只见一弧剑影甩动,在他掌中凝为一抹暗色锋芒,竟是一柄腰带软剑。

“可恶,疏忽了这一点。”

宁越敢肯定,自己拥有凝光刃环不是朱遵发现的,否则的话刚才第一眼对上时对方就该出手了。应该就是自己与欧阳志对话的时候,有谁将发现的端倪告诉了朱遵,让他出手一探究竟。

难不成,是刚才出手的日蚀之阴?

下意识仰首一望,但是如同之前,根本无所发现。

对此,朱遵冷笑道:“怎么,想从上面找条路逃走?还是趁早放弃吧,束手就缚还能够免受些痛楚。”

莹绿色剑光喷吐凝聚,宁越将剑刃横在身前,回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谁告诉你的。”

根本无需辩解,对方认定了他是敌人,那就再说什么都无用。凝光刃环是他斩杀日蚀之阴缴获来的不假,但是日蚀之阴所配备的所有装备,都必须拥有魔族血脉才能够动用。光凭这一点,风扬殿就有足够理由将他列为敌人。

“你无须知道。真没想到,竟然有魔族混入到了我们的队伍中。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再等到更加危急时刻,你突然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朱遵的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风扬殿弟子为之一怔,甚至不少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被孤立出的那一道身影上。

“喂,宁越你是魔族?”

欧阳志一喝,反手抽出佩刀,眼中的敌意越加浓郁。

“朱护法,是不是有什么搞错的地方?无凭无据,如何断定他是魔族?”

唯一一个反对的声音响起,却是另一名领队任强。

朱遵冷冷回道:“他左手上佩戴的是凝光刃环,一样只有魔族才能够驾驭的灵器。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说明问题了。而且,他自己也默认了,不是吗?”

“纠正一点,我从未默认过。对,我体内流淌着魔族的血脉,但是另一半,却是与你们一样,属于人类。一个人,没可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我绝非传闻中为人类死敌的嗜血魔族。信不信,由你。”

说罢,宁越收起了凝光剑刃,转身一踏,拦住他去路的数名风扬殿弟子下意识一退,脸上遮掩不住淡淡的恐惧之色。

宁越的实力有多强,他们可是见过好几次了,要是与他为敌,凶多吉少。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无法接受我,那我自己走,也省得你们担心我暗中作祟。不要拦我,不然的话,之前那些魔兽的下场,你们也见到了。也许,你们可以最终留下我,但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话音落时,他再迈出一步,前方阻挡的几名弟子又退一步,询问的目光遥望向持剑而立的朱遵。

“朱护法,让宁越走吧。他说得没错,想要留下他,我们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这一次出来,已经损失不小了,不能再……”

“住嘴,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打断任强的是一个新的声音,众人闻声一望,却见一辆马车车马打开,从中踏出一人,一个秃顶的长须老者,面容也有些丑陋。

“二长老。”

顿时,在场所有风扬殿之人一齐行礼。

宁越可是记得那个声音,昨日最后与费渲达成协议的,就是这个人。按住剑柄转身一望,他咧嘴喝道:“风扬殿二长老也在这里?那么我可就觉得奇怪了,这一次你们到底打算去做什么?几乎把风扬殿的家底全部搬出来了,而且还需要另外请来外援?”

二长老回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丢掉兵器,束手就缚,也许我们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笑话,我至今为此几次帮你们风扬殿解围救急,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现在,只有你们欠我的,我宁越从未亏欠过你们!看来,当初答应你们的请求,就是一个错误。”

铮——

暗煊古剑再次出鞘,宁越扫视着眼前众人,沉声再喝:“要打就打,无需废话。生生死死,各安天命!”

“小子,你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我们真的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才能够突破这巨木森林不成?”

话音落时,二长老身影一掠,转瞬间已至宁越身前,右掌张开的五指边缘上一圈冰蓝色涟漪泛起,强烈的寒意冻结虚空。

乒!

一剑迎击,宁越身形应声而退,止住之刻,持剑的手在微颤,只觉一股刺骨寒意萦绕在自己手臂上。扭头一看,心中很是一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在暗煊古剑剑刃之上,以及自己的手掌与衣袖表面,一层晶莹薄冰悄然凝结。

前方,二长老双掌一错,更加森然的冰冷波动在激荡。

“乘风境六重,以你的年龄而言能达到这个层次堪称奇才。但是,对上凡尊境,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一团光焰突然跃腾于虚空中,宁越右臂一颤,火光翻滚瞬间融化薄冰。而后,他左手再是一抚,握着灼烧烈焰举在胸前。

“那么,就放马过来试一试吧。究竟,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丝毫胜算。”

“嘴硬!”

一声呵斥,二长老再次出击,轰出的右掌之上一圈冰蓝色纹路镌刻虚空,狂风暴雪骤然咆哮飞舞。

“炎罚剑——嗯?”

招数即将完成之刻,宁越惊讶一呼,只见一团爆裂强光轰然激荡拦截在自己身前,将二长老的攻势强行格开。

视线一时间严重受限,无法视物,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不想死在这里的话,跟我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算计

轰!

强光爆裂激荡,可怕的波动席卷虚空。

当数十名风扬殿弟子视线恢复之时,眼前所见只剩一块空地,宁越的身影消失不见。

“跑了?二长老,刚才那个不是……”

失声一叫,朱遵的话语瞬间又被二长老挥手示意打断。

仰望着上空还残余着的少许光晕,二长老转身迈回到马车门口,头也不回嘱咐道:“好了,这件事情就此为止,继续进发。无论如何,今天天烟之前,必须赶到指定地点!”

“是!”

众多弟子一同答应,就此散开各自忙活。

“对了,朱遵。刚才是谁告诉你宁越不对劲的?”

突然间,隔着车窗,二长老的声音再次传出。

凑近到马车前,朱遵低声回复几句,而后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那一刹那,在他被凌乱头发遮掩的双眼之中,一抹狡黠而冷厉的光彩掠过。

……

几次兔起鹘落之后,宁越落在了半空横出的一根树枝上,这里距离风扬殿众人并不远,但由于角度问题,不至于被他们察觉到。

得以喘息几口之后,他扭头望向了领着自己来到此处之人,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侧影,而且是被折光斗篷遮掩住大半身形的侧影。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

对方戏谑一笑,回道:“就这副打扮,你认不出我是什么来历吗?况且,我救了你,你还猜不出我是谁?”

心中怦然一动,宁越咬了咬牙,道:“我可想不出来,日蚀之阴有什么理由要救我?既然我拥有着凝光刃环,可就是说明,你们的人曾经死在过我的手上。而且说不准,还不止一个哦。”

虽然脱身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他在心中梳理几件事情。刚才出现的强光与波动,无疑正是日蚀之阴配备的那种金属球体,具有十分惊人的破坏力。然而,刚才被投出的那一枚却只是直接在半空中爆裂,威力波及同样不弱,却不足以伤及到下方众多风扬殿之人,仅仅用作混乱局面,便于带他脱身。

如若只是担心那一发爆裂可能波及自身,完全也可以投掷向队伍的另一侧,在创伤数人的同时引发混乱趁机逃走。似乎,出手相助的这人,并不希望伤害到风扬殿的人。这样一来,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他,并非迦古的同袍,不是来自轩刻帝国。

而是……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

如此判断的理由还有一个,先前为风扬殿解围驱赶狼群的人必然来自隽铎帝国,他应该还并未走远。宁越可不认为,迦古那边的人愿意在面对敌对日蚀之阴的情况下,暴露自己行踪来救他。

此外,若是轩刻帝国的人这一次也配备了那种能够爆裂出惊人破坏力的金属球体,那之前何须引来兽群,直接掷出几枚就可以了事。就算风扬殿有几名长老坐镇,也断然不可能保证毫无损伤。

但是,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向朱遵揭露自己身份的人,又是谁?如果是眼前这名日蚀之阴,他没道理再出手救下自己。即使,他想趁机卖个人情,收拢自己,也完全可以独自一人暗中动手,没必要公然与风扬殿正面上出现冲突。

有些疑问,仅凭现在已有的线索,无法推断出结果。那么,也只能慢慢来了,尽可能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所以,才有宁越这时候的提问。他敢肯定,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与迦古那边已有联系。否则的话,哪里会出手相助。

“看来,你对日蚀之阴的理解很是片面。在魔族的领地中,九大帝国都是有能力培养日蚀之阴的。你之前杀的,夺了装备的,并不是我这边的人。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对方冷冷一哼,而后,又狡黠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可能是作为对人类兵器而出生的混血,你有能力摆脱控制者,并且还可以将训练有素的日蚀之阴击杀,这份能耐很是不错。所以,你才有资格在这里,让我来花点功夫说教说教。”

心中暗暗一喜,宁越在庆幸,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之人来自隽铎帝国,出手相救的原因正是想要拉拢或是利用自己,成为他们对付迦古等人的战力。

那么,将计就计便是。

“有什么话,快说。既然风扬殿那些人不知好歹,我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危险丛生的巨木森林了,还想着早点离开呢。”

那人哼道:“离开?你觉得,自己能够有命离开这个混乱之局?不妨告诉你,现在整个巨木森林,成为了两支日蚀之阴生死较量的战场,风扬殿也是局中的一环,不过只是被我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发挥完他们的价值后,就可以舍弃。”

“你莫非是想说,要我帮你去对付另外一支日蚀之阴?然后,一样过河拆桥?你当我傻吗?”

宁越一喝,手中暗煊古剑一横,顺势后撤一步。

“难道你以为,你不对付就能平安无事?我看你手上的凝光刃环的制式,应该出自轩刻帝国,也就是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杀了他们的人,还夺了装备,他们不可能饶过你。再者,之前的路上,你作为风扬殿的外援一路跟随,交战数次,也阻扰了他们的计划。而这路上,你被暗中蛰伏的轩刻帝国之人留意到了几次,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目前来看你的敌人太多了,风扬殿,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还有这森林中已经失控发狂的诸多魔兽,以及……”

未等那人话说完,宁越接下去冷冷说道:“以及,我拒绝之后的你们,对吗?”

对方笑道:“聪明,一点就通。这些敌人任何一样都能够威胁到你的性命,更何况一起出现?特别是,你拒绝了我之后,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根树枝。眼下,你唯一的活路只有一条,与我们合作,共同对付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你之前就已经结仇的敌人!”

“而且,只要与你们合作,风扬殿也不会找我麻烦,对吗?”

宁越再是一哼,突然间,他隐约猜到之前是谁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朱遵的了。想清楚的一刹,心中寒意倍增,几乎要失声惊叫出来。

现在想来,自己对于迦古这批人而言,最大的价值并非比肩日蚀之阴的战力,而是他的经历与身份。作为人魔混血,曾经还击杀过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这样的履历对于隽铎帝国而言,在眼下彼此日蚀之阴的交战中可是难得的助力。

日蚀之阴,最可怕的便是无影无形的刺杀。但是,如果埋了一个内应到他们内部,这就不足为患了。而他宁越,就是迦古暗中布下的那枚钉子。

风扬殿围攻他,实则是一个让隽铎帝国趁机发挥,将他吸收掉的局。

除此之外,刚才莉尔妲的出现,也很有可能再是其中的一步,将孟叶带走,也可以作为威胁自己完成这个任务的人质。就在刚刚被风扬殿围攻时,他还在担心孟叶与莉尔妲如果看到那一幕,千万不能冲动。只是,直到最后,他们都没出现。

因为,莉尔妲根本就不会让孟叶踏入那里。

而昨夜迦古的现身,就是给他透露一讯息,让他能够在这迷离局中猜出对方意愿的稍许线索。

迦古,你又算计我!

心中狠狠一骂,但是表面上,宁越可不敢露出破绽。这一点,想必迦古也在预料之中。一旦他暴露了其实自己已经与轩刻帝国达成了联盟,那么现在,眼前的隽铎帝国强者将会挥出无情的利刃。

这已经布下的局,他不得不按照迦古的算计走下去。

“只要与我们合作,风扬殿不会找你麻烦,我们也不会将你作为敌人。而且,应对你本来的敌人轩刻帝国的那些日蚀之阴时,你也多了些底气,不是吗?至于森林中发狂的兽群,避开就好了。在日蚀之阴眼中,只有猎物,自己才是最强的猎杀者。”

说罢,那人伸出了手。

“我想,既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有答案了吧?我保证,事情结束后,你想去哪就去哪,而且被斩杀的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的装备,再分你一人份。”

宁越将暗煊古剑抽入鞘中,但是,依旧没有答应。

“既然要合作,不说坦诚相待,至少有些事情也必须告诉我才对吧?对手是轩刻帝国,那么你,还有你们,又是什么来历?”

“魔族九部之一,隽铎帝国。在下这次行动日蚀之阴的副队,杰悖。”

“好,暂且相信你。”

啪!

挥掌一击落在杰悖摊开的掌心中,发出一声清脆响动,看着对面嘴角边露出的一抹狡黠微笑,宁越心中更是一凛。

接下来,可就是如履薄冰了。

……

“喂,迦古,你可要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就在一旁,为何一直不现身?”

一处枝叶遮掩的阴影中,莉尔妲看着倚在一旁的迦古,眼中略带愠色。

刚才,就在她与孟叶远远看到宁越冲入风扬殿所在位置与兽群开战之时,迦古突然出现了,一掌击晕孟叶后,让她拐到一旁,两人弃了坐骑,凭借着乘风境的实力飞掠林间,最后来到了这里。

至于孟叶,一路都被迦古扛着,现在抛在一旁,依旧在昏迷。

靠在树干上只睁开一只眼睛,迦古笑道:“因为,隽铎的人也在一旁窥视,我不敢随意出手。真是好险,差一点宁越与你接触的事就被他们发现了。若是那样,我可就前功尽弃了。”

莉尔妲一脸不解,再道:“前功尽弃,你什么意思?”

“一个彻底击溃隽铎的奇策,昨夜我临时想到的。其中最关键就是,现在拥有双重身份的宁越。我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完成那个任务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第六百章 面见隽铎

“等待?不能让隽铎的人发现宁越与我们接触过——难道说,你是打算让他成为我们的内应,打入那边的日蚀之阴内部?迦古,你疯了吗?”

莉尔妲终于反应过来迦古的意思,能够通过日蚀之阴的试炼成为正式成员,除去自身实力之外,还要考验多方面的能力,如果连这点计谋都推断不出来,她也无颜继续待在这个魔族中最神秘的组织里。

然而,这一点对于隽铎帝国而言,也是一样的。他们那边脱颖而出成为正式成员的日蚀之阴,可不单单只是战斗与刺杀实力非凡,在谋略上同样有过人之处。至少在一支队伍中,有一位智囊的存在。

这样的里应外合之计,成功的概率可不高……

然而,迦古却不以为意,笑道:“那是对我们而言,宁越目前能够发挥的最大价值。若只是用于正面与隽铎的交锋,未免太浪费他的身份与经历了。如果失败,我们不过是回归到最初的情况,就当做未见过他,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执行,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不是吗?我记得昨天夜里,可是你不承认宁越与我们联手的,怎么这下,反倒担心起他来了?”

瞥了眼一旁还在昏睡中的孟叶,莉尔妲哼道:“我怎么可能担心他?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私自就定下这样荒唐的作战,简直是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根本就没有多少成本在里面。那个宁越,就算真和我们联手,也不会全力以赴,只能这样将他逼迫到必须尽全力才能够活下去的绝境中。如果这个计划成功,我们将胜得很轻松。无论怎么分析,这一把都赌对了。”

说到这,迦古又戏谑一笑,目光落在昏睡中的孟叶身上,再道:“又或者说,你是在担心到时候她的反应?如果出了意外,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你已经知道了?”莉尔妲再是一惊,心中不由又是暗暗一哼。这个迦古,到底还瞒了多少事情。

迦古玩味一笑:“本来不确定的,还准备再验明正身。不过现在没那个必要了,看你的反应,我的猜测必然没错。想不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阴差阳错找到她。果然,如果是对你的话,她不至于像面对我那样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公开身份。”

“喂,你想过没有,如果她因此而迁怒于你,我们整支小队都可能……”

“你难道不了解她?架空的权力如何能够动得了日蚀之阴的人,若非那样,她又何必偷偷跑出来。好了,接下来你全权保护她的安全就好,那个计划我一个人执行。多了你,说不准还不好成事。”

转身重新融入虚无的瞬间,迦古的双眉悄然一皱,眼中的凝重根本不再是刚才那般风轻云淡。

“宁越,你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吧?”

……

跟着杰悖掠动穿梭在巨木森林枝干间,宁越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乘风境层次后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有所跟不上。

啸动的狂风迎面而至,冽如刀割,穿梭之影飞速倒退,他几乎要竭尽全力才能够勉强跟上前方带路的杰悖。反观对方,似乎很是随意,甚至称得上信步闲庭,好几次可能意识到自己有快了,刻意放慢步伐等到宁越重新缩短了距离之后,再迈出前进。

别的不提,单单只是这份耐力与速度,宁越就自愧不如。而且,他也隐隐有所感觉,杰悖是刻意如此,让他必须全神贯注去跟随,以至于无暇记下这一路上前进的轨迹。特别是,对方数次拐弯之后,大体方向并没有过多的偏移。

终于,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杰悖终于在一棵树上停下,回身一招手。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终于到了吗?”

停下的瞬间,宁越都觉得自己脑中有些昏阙,双腿发软几乎要立不稳从树枝上摔下。当然,当着杰悖的面,他可不敢表现出自己现在的窘迫,只能咬紧牙强撑着,暗暗开始调节内息。

“现在,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周围可是一片陌生的环境,比起之前所见的巨木,此处的树木更加粗壮高耸,枝叶茂盛遮掩阳光。前方,森林的更深处,隐隐带着些氤氲朦胧,但再仔细一看,又似乎清晰起来,这样怪异的感觉周而复始。

“和风扬殿约定的汇合处,也是你本来的目的地。准确说,是你本来目的地再往前三里地。”

杰悖指了指下方,俯瞰而下,能够看清有扎营痕迹,几簇高耸的枯叶堆明显是人为堆积的,应该是为了掩藏什么大型物件而设。

“这里也就是玄炀城中传闻里,那支历练者小队消失的地方,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窥见了我们的秘密。于是,不得不处理掉。”

心中一凛,宁越问道:“若是这么说,后来那只也消失的风扬殿小队,其实只是遮人耳目的,先行来到这里开始布置。为了迷惑玄炀城另外两个宗门,让自己的大队人马师出有名,所以业对外称那支小队失踪了?”

“一点也不错。只是我有个疑问,你又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突然在宁越身后响起,他眼神骤热那一变,下意思想要抽出佩剑之刻,两抹冰冷分别吻上了他的侧颈与手腕,隐隐的刺痛感,悄然而现。

“我劝你,可不要动哦。”

嬉笑的是另一个声音,就在他左侧,微微扭头一看,只见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飘动的折光斗篷之下赫然是个女子。

而在他背后,还有另一道人影同时现形,并非站立着,而是身躯倒悬挂在半空,反手持剑架住了他的侧颈。

宁越稍稍抬头,借助着一缕反光涟漪,依稀可以望见一根纤细绳索从上方树枝悬落,紧系着身后另一名女子倒挂的双脚。

转瞬间被制住,虽说出手的是两人,但是他竟然直到对方出手才察觉到她们的气息波动,这份隐匿中的暗杀恐怖,寒意足以战栗他身经百战的躯体。

“堀娅,堀媛,把你们的匕首收起来。既然是我带来的人,那就不是敌人。”

“是。”

应付似的答了一声,从侧面用匕首抵住宁越手腕的女子收手了。但是另一名倒悬着的女子不曾有所动作,保持着原本姿势。

对此,杰悖眼神一变。

“堀娅,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森蚩队长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非日蚀之阴之人擅自踏入这里,要么当场格杀,要么擒下等他来审讯。这一点,副队你不是不知吧?”

宁越身后,被称为堀娅的女子冷冷回了一声,手中匕首微微挪动,尖锐直指咽喉要害。

顿时,杰悖怒喝道:“作为副队,我难道连带一个人来的资格都没有吗?堀娅,不要觉得你是森蚩的女人就可以狐假虎威来压我一头。在这里,这支日蚀之阴小队中,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副队长!”

堀娅依旧冷冷回道:“任务执行中,我从不谈私情。森蚩队长既然有过命令,那么我一定执行。这个人,必须擒下。”

“我说杰悖,你们是不是警惕过头了?怀疑我,我明白,但是一来就这样把刀架脖子上,可就有点过了。”

突然间,宁越开口了,一脸的无辜。

“谁让你说话了!等下,让你说的时候再说。”

堀娅急忙一喝,再将匕首往前一递。

“你应该听出来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只是,刀架在了你脖子上,我也不好强行夺下,是吧?”

杰悖耸了耸肩,同时,左眼轻轻一眨。

宁越会意,道:“也就是说,我自己来?”

“办得到的话,就是堀娅她能耐不够,我绝对不会因此事对你有成见的。当然,前提是做得——”

未等杰悖的话说完,异变已生。

嗖!

垂下的右手突然拨动一弹,宁越射出一道烟影击向上空,正中那根悬挂着堀娅的绳索。霎时间,冲击力震击绳索,荡漾一摇,将后方的身影也一同拽动。

同一刹那,宁越身躯后仰,左手抬起一切,赶在颤动的匕首划伤他颈脖之前一掌击在堀娅左腕上,顺势一矮脱身,转身重新踏稳之刻,右手紧握剑柄,只闻铿锵一声,暗煊古剑赫然出鞘。

乒——

两抹寒芒瞬间激撞,由于身躯倒悬半空再加上刚才绳索遭受攻击,堀娅不仅无法正常发力,而且也不能维持自身的身形,应声摇晃后荡。无奈中,只得甩手射出一根勾索刺入侧面上方巨木中,将身形拽上悬挂绳索的高度。

很快,她纵身跃下,不过这一次挥动的可不再是匕首,而是日蚀之阴标志性的兵器,凝光刃环喷吐出的莹绿色剑刃。

叮!

下一刻,双剑交锋,两抹莹绿色共同颤动嗡鸣,宁越所迎击用的同样是左腕佩戴的凝光刃环。

“你怎么会有?”

失声一叫,堀娅顺势抽身而退,腾在半空御风后撤,落在了远处另一根树枝上,质问的目光随即望向了杰悖。

“副队,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摊了摊手,杰悖答道:“我本身就打算说的,只是你一上来就把局面搞僵的。不用紧张,他并非日蚀之阴的成员,手中的凝光刃环是从被他击杀的轩刻帝国之人手上夺来的,这也是我带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双眼一瞪,堀娅惊道:“他杀了轩刻的人?”

与她反应不同,堀媛则是一脸羡慕,望着宁越赞叹道:“小哥哥,你好厉害,竟然能击败轩刻那边的日蚀之阴!”

杰悖摇了摇头,再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具体情况还需要慢慢道来。总之,先别将他当做敌人,如何?”

第六百零一章 猜疑

终于,堀娅手腕一抖收起了凝光剑刃,但是在她眼中警惕之意仍在。

“那好,在森蚩队长回来前,你先解释一下吧。如果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就不必报给他知道了。”

“其实,说服你比说服森蚩还要困难,不是吗?”

杰悖戏谑一笑,而后,将自己掌握的一切如实道来。

“他叫宁越,人魔混血,至于究竟是哪一个魔族帝国当做兵器而诞生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关键的是,他应该摆脱了掌控,而且在那途中,甚至击杀了来自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嗯,之前击杀的,而非这几日在巨木森林中。有这份能耐,加上必定与轩刻为敌的经历,你们难道不觉得他能够在正面对上轩刻那群人时,发挥出比风扬殿更好的作用吗?”

“听上去似乎不错,但是你怎么能确认他真的击杀过轩刻的日蚀之阴,就凭一副凝光刃环?不要忘了,日蚀之阴任务失败时,可是有自毁行动的,基本不可能将自己的装备留下。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其实是轩刻那边的计谋,将一副凝光刃环交给被他们帝国掌控的混血,寻觅机会让我们的人发现他,趁机打入我们内部,到时候再里应外合?”

堀娅的话顿时令宁越心中暗暗一惊,虽然她的推测不完全正确,但也命中了最关键之处。这个女人,可不容小觑。

杰悖解释道:“他一直和风扬殿的人在一起,作为他们的外援跟随着一同进入巨木森林的。据我所知,似乎他和风扬殿本身的某个盟友宗门有联系。我想,这次轩刻那群人可是晚于我们进入宗武州的,我们的计划展开都有些仓促,他们又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恰好找到一个如此合适的人选,并且布局?”

“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个人的嫌疑!要我说,宁可错杀,不可漏杀!”

铮——

霎时间,堀娅的凝光剑刃再次喷吐浮现。

对此,宁越冷笑道:“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吗?在那之前,为何不掂量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本事?刚才你偷袭得手,最后都失去了本有的优势,何况现在?轩刻帝国那边,被我所杀的日蚀之阴可不止一个,也正因为日蚀之阴有着任务失败时的自毁行动,我这才只得到了一只凝光刃环。但我想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准是来不及毁掉自己的装备的。”

“你想试试吗?”

堀娅一哼,目光却是瞥向了杰悖,她当然知道这场决斗应该去寻求谁的同意。

“我说姐姐,你怎么就一直这样不肯相信别人呢?之前森蚩队长找来风扬殿时,你也是这般态度。我们现在可是在宗武州境内,还是魔兽横行的巨木森林,所要面对的敌人远远不止轩刻的那一队日蚀之阴。孤身奋战已是不易,何况还有任务要完成。”

出乎宁越意料的是,帮忙解围的竟然是堀媛,在她发话的同时抬手一掀揭开帽檐露出了面容,朝向前者嘻嘻一笑,那一个眼神,看的宁越心中莫名怦然一动。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可爱与妩媚共存?

急忙横臂挡在宁越身前,杰悖喝道:“堀媛,收起你的那一套。嘴上说着不让堀娅试探,自己却又玩弄起来了?”

堀媛忸怩着回道:“什么玩弄啊?杰悖哥哥,别这么说嘛,人家真的不想看到姐姐为难这位难得可以成为盟友的小哥哥的。”

瞥了眼堀媛之后,堀娅竟然真的收起了凝光剑刃,侧身冷冷说道:“一切,等森蚩队长回来再做定夺。在那之前,副队你可千万别让这个人离开你的视线。否则,这次任务出了任何问题,你都将无法解释清楚。”

“这个就不劳烦你担心了。还好,接下来风扬殿那边,你去盯吧,这里交给我。”

说罢,杰悖给了宁越一个眼神,而后跃下了树枝。

宁越会意,一同下落,终于来到了地面上。而上方树枝上,临走前,堀娅朝向堀媛比划了一个手势,堀媛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在她稍稍低头之刻,脸庞上的可爱模样顺势多出了一分邪魅。

在前方带着路,杰悖再道:“别乱走,别乱看,更别乱问。总之,先一直跟着我。我们隽铎帝国的这支日蚀之阴小队,对于外来者还是有些排斥的。当然,也有比较和善的人。”

宁越摇头一笑:“和善?精通刺杀之道的日蚀之阴真和这个词能够沾边?”

杰悖回道:“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也是普通人,过着寻常的生活。日蚀之阴时可怕的猎人,但是作为猎人,可并不是无时不刻都在狩猎的。记住,当心那个堀媛,她比堀娅还要可怕。”

“当心堀媛?”

宁越一怔,回想起刚才堀媛的那一抹微笑时,心中再是一惊,不由有些失神。

“对,就是妹妹堀媛,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和平时大大咧咧的嬉笑模样所欺骗了。在这支小队中,她任务的成功率直追队长森蚩,以及,拥有所有人最高的暗杀成功数,还有……最高的准确情报审问数量。”

说到这,杰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很是严肃。

“千万千万,不要和堀媛眼神对上后聊上超过三句话,更加不要受了她的魅惑。她和堀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母亲是在魔族中都臭名昭著,但也是艳名远扬的睡魔一族。这一族无论和任何种族结合,剩下的只有女子,而且个个天生媚骨,最擅迷惑之道,更是视贞洁为无物,能够在将男性魅惑之后在结合中汲取对方的精气,甚至将其驯服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仆从。所以,你一定不能着了她的道。”

“明白。”

宁越急忙点头,心中暗暗倒吸一口冷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会在堀媛的可爱模样中再看到一抹妩媚,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这样一来,他也能够理解为何堀媛能够拥有小队中第二高的任务完成数,以及最高的审讯成功数与暗杀成功数。

色字头上一把刀,此话真心不假,必须自警提防。

杰悖应道:“暂时你跟着我还好,我担心的就是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对你进行怎么样的试探。这帮人,可不好对付。”

哼声一笑,宁越回道:“我心中无愧,岂会害怕他们试探?唯一的担心的就是,别到时事成之后,你过河拆桥。”

“你说的过河拆桥指的只是我,而不是我们?”

这一刻,杰悖的目光尖锐了少许。

宁越点头回道:“对,是你,不是你们。你虽然是副队,但看上去小队成员并不信服你,从刚才的对话,又可以得知,风扬殿是你们队长找来的。只要此次任务成功,他必定将会被推到首功的位置。所以,不希望出现那一幕的你找到了我,就算可能现在同样不能完全相信我,但却又必须在其他队友面前摆出坚信我的模样。因为,想要借此次任务扳倒森蚩自己上位,你必须用好我。”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有些时候,太聪明可不好。”

刹那间,杰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不过,宁越依旧一副泰然。

“若是不知晓你的最终目的,我如何更好地帮你,又如何……向你索要更多的报酬?”

“如果你是一个拿钱办事不废话的人,我会更高兴的。”眼中寒意褪去,杰悖再次转身向前迈出。

“那么现在,我的任务是不是不仅是对付轩刻,还有别的注意事项?”

“你说呢?”

心中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宁越在庆幸,自己这一次赌对了。杰悖找他是存有私心的,也正因为这私心的存在,让对方愿意铤而走险一试。那样一来,他自己的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而且想要完成迦古的计划,更多了少许胜算。

只是还有一点他比较在意,对于隽铎这边团队内部不和,迦古又是否知道,所以才定下了这一步棋?

下午时分,隽铎这次行动的队长森蚩回来了,第一时间来到了杰悖与宁越的面前。对于这位队长的第一眼印象,宁越可是着实有些不敢置信。

中等身材,样貌普通没有突出之处,整个人的气息出乎意料的平淡没有杀气,更无暴虐横意,站在那里给人的反倒有一股书卷气。比起当初在星海森林见过的凯牙,完全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你就是宁越,据说击杀了轩刻好几位轩刻日蚀之阴的混血?”

走到宁越的面前,森蚩背负着双手,口气也很是平和,根本不像是在审问,而是茶馆间的随口闲聊。

宁越淡定回道:“不是据说,那是事实。只是在杀他们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是事后得知,他们是日蚀之阴。”

“得知,从何处得知?”

“在万国边疆,某些帝国可是拥有对日蚀之阴的记载的,想要得知不是易事,但真想去了解,也并非难事。”

点了点头,森蚩突然探手一抓,按住了宁越腰间暗煊古剑的剑柄。几乎同一刻,宁越也探手一抓,握在了对方手背上。

“乱动别人的兵器,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知道,只是有点好奇,能够重创岳脉皇龙的剑到底是何模样。”

森蚩的这一句话让宁越心中不由一惊,对方竟然知道他之前的事情。那么,很可能之前自己在青雀山的事情他也知道。

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风扬殿进入巨木森林真的是冲那只异兽去的。而根本目的,应该是帮助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狩猎那只异兽,夺取其体内的魔翼皇棋。人类也许并不知道魔翼皇棋的价值,但是魔族就不一样了。

单单当初在雪龙帝国,为了那两枚棋子,魔族得手笔可不小。

如果森蚩知道当初青雀山上,他是最后赢家,后果不堪设想……

第六百零二章 试探?

“想不到,森蚩队长连那件事情都听说。可能,传闻中有些不太准确,我可没能耐重创岳脉皇龙,只是在惑心妖姬连影妍事先布下阴阳灵阵伏击岳脉皇龙后,投机取巧击伤了它几处,仅此而已。”

心中再是翻江倒海的忐忑,宁越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心中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并不用过于担心。青雀山上一切起因是魔翼皇棋,但是知晓这一点的人可并不多。就算知道他是最后赢家,也不见得知道他得到了那枚帝皇棋子。

“仅此而已?据说那一夜上百名强者围攻中伏的岳脉皇龙,能够真正伤到它的可没几人,你又何必谦虚?若是没有那份本事,你还真的没有与我们联手的资格。”

松开了暗煊古剑的剑柄,森蚩将手抽出,而后拍了拍宁越的肩膀。

“我相信你会好好干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既然你早就和轩刻结仇,这一次就尽情放开手脚去战,说不准到时候,我可以保荐你成为我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

“那么,提前多谢森蚩队长的提携了。”

宁越一笑拱手,面对森蚩的招揽,他哪里会不清楚其中的本意。杰悖的野心他都能知道,何况共事许久的队长森蚩?

不过,他们自己越是内斗,他心中越是暗喜。

“喂,你竟然相信他?”

待到森蚩远离之后,一道人影从暗中踏出拦住了他,正是堀娅。

森蚩轻轻一笑,回道:“那又何妨?无论是轩刻再给我们下套,还是杰悖另有私心,至少宁越这样的战力短时间内能够为我们所用。等到榨干他的价值,无论什么来历,抹杀了便是。”

这一刻,他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平淡色彩,而是一抹狡黠的阴狠。

“那在那之前,需要继续监视吗?”

“用不着。如果是轩刻的人,他们不可能绕过我们这么多人的视线,与宁越交换讯息。如果只是杰悖的棋子,就更不用在意,杰悖想要夺权的前提也必须是这次任务完成。在那之前,他不敢有太大动作的。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你妹妹去试试。今夜,可是杰悖负责警戒。”

“是。”

入夜之前,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声响,遥望林间烟尘飞扬。无需多想,宁越清楚那是风扬殿的人即将抵达。他也根本不用去回避,因为允许来到此处的风扬殿之人没几个,更不会发现靠在最角落里的他。

“今夜我负责辅助警戒风扬殿的营地,在那期间你不要乱走,时刻当心点。我想,他们不可能对你没有试探的。实在不好应对,去找下午你打过照面的科汒,他是我的发小好友,信得过。他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会照应你的。切记,不要着了堀媛的道。”

嘱咐完后,杰悖转身离去,身形逐渐模糊消失在虚无之中。

朝着空气轻轻点头,宁越突然抱怨了一声:“至少走之前,帮忙准备下晚饭再说啊。不至于给你们隽铎的日蚀之阴帮忙,连饭都不管吗?”

“这里是森林,如果连自己找食物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资格帮忙?”

杰悖的声音远远传来,到让宁越一怔,他没想到这都能被听到。不过紧接着,周围沉入寂静,唯一的响动只有时不时风声摇曳枝叶之音。

“似乎是一个探索这里的好机会,但是,这也可能是杰悖故意的试探。就算他真的走了,暗中想必还有眼睛在盯着我。到现在,迦古也没在和我取得联系,而且我连隽铎帝国的最终目的也无法确认。在那之前,还是尽可能低调吧……”

心中主意已定后,宁越转身朝向营地外侧走去,在他看来总不至于那边还有什么不允许他触及的秘密吧。

然而,没有走上多久,突然间他的步伐止住了,踏出的右脚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心中一凛的同时,目光下瞥,细细观察中不难发现地面上覆盖的枯叶有人为动过的痕迹。很显然,那人想要遮掩什么。

之所以动作猛然止住,并非他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端倪的所在,而是隐隐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再暗中监视着什么,就在刚才一刹,对方有所动静。动作的停滞,不过他的下意识反应,也庆幸第一反应这么做了,不然就这样一脚踏下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缓缓将脚抽回,宁越再一晃身后跃数米,这才松下口气来,扭头一望环顾四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再下一刻,他猛然意识过来,仰首一望。

“嘻嘻,小哥哥你的反应还算快的,不枉我刚才故意提醒了那么一小下。”

半空中一根横出的树枝上,一道模糊身影逐渐现形,一对腾在半空中摇晃的纤细双腿最为显眼。

“是你?”

刹那间,宁越心中再是一凛。没想到,杰悖特别嘱咐过的危险人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正是他之前见过一面的堀媛。

“喂喂喂,小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刚才如果不是提醒,你可就一脚踏下去了。想必,以你的实力不至于死在这种陷阱上,但也肯定会很狼狈,说不准还要受点不重不轻的伤。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一脸的警惕,难不成,你怕我?”

小手在树枝上一撑,堀媛顺势落下,双脚一点着地轻灵踏出两步,直接凑到了宁越面前,微微躬身凑到他脸前,嘻嘻一笑:“莫非是,杰悖和你说过什么了?”

一股淡淡的香甜味迎面扑来,宁越急忙后撤一步,心中警惕更盛。如果是寻常女孩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就算是宗门弟子他也能够理解,但是日蚀之阴可是一支隐匿阴影中的暗杀部队,绝不可能带着这种将会暴露自己的气味。

除非,那抹香甜味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小哥哥,你胆子太小了吧,这么怕我?”

将手指含入樱唇中,堀媛鼓着腮帮子面带一抹愠色,若非有之前杰悖的刻意警告,不然光是看着她这副模样,宁越真可能生出怜爱之心。

宁越回道:“杰悖不在,我可不想与其余人过多接触,以免节外生枝。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索性我自己也躲远些,在应该不会触及到你们不允许我知道的秘密的前提下,独来独往就好。”

堀媛摇头道:“可是,我没有不相信你啊。虽然,姐姐让我来试探你,可是我觉得,小哥哥你应该不是坏人,给人的感觉很好。”

“坏人?”

心中莫名一笑,宁越寻思着,日蚀之阴也有资格谈论这个词语不成。特别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可爱的女孩,可是此地刺杀成功数最多的日蚀之阴。

“那个,你不是饿了吗?跟我来吧,我知道哪里能够弄到吃的。”

双手背在身后扭了扭娇躯,堀媛再是嘻嘻一笑。

宁越可不敢答应,急忙回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找找就好。实在不行,少吃一顿没什么的。修为达到了乘风境层次,可没必要一日三餐用于饱腹了。”

“那怎么行,饿着终究会有些难受的。跟我来吧。若是不能相信我,稍微离远点距离跟着就行。”

说罢,堀媛转身一蹦一跳远去。

顿时,宁越心中闪过了好几个年头,最终还是决定跟过去。不管堀媛的话是真是假,对于他的试探早晚会来的,现在心中有了提防,应该不至于随便中招。

片刻之后,堀媛带着宁越来到了一处树洞前,一个人探了进去摸索几下后竟然从中掏出了一只小锅,架起在空地上。而后,她翻身一跃附到那棵树上扯下一根蔓藤,左手五指一并削出,注入玄力的指尖轻而易举将蔓藤截断。

汩汩汩汩——

瞬时,蔓藤的断口中中流出了清澈的液体,被堀媛倒入锅中,细细一闻隐约有一股特别的清醒之味。

待到小锅有七分满时,她又急忙将蔓藤扯回,凑到嘴边吸允几下,而后仰首一声舒爽感叹:“还是这味道好。小哥哥,你要不要也尝尝?这里面的汁水可以喝的。”

看着堀媛递出的蔓藤,宁越犹豫再三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并非不知道森林中某些植物拥有屯水于内部之事,只是经堀媛之手后,他还是有些顾虑。

“嗯嗯嗯——小哥哥你还是在提防我吗?那好,这附近树下长有些草菇,你去采摘吧。我去树上看看,能不能运气好逮一只禽鸟作为晚餐。”

将手中蔓藤一甩,堀媛轻灵的身形翻腾跃起,顺着树干一路之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宁越的视线中。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疑惑中,宁越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附近的另一棵树,果然如同堀媛所说,在一角的潮湿处生长着一簇簇新鲜娇嫩的草菇。他俯身摘下一朵凑在鼻前闻了闻,依旧不放心,再撇下点菌丝递入嘴中,终于可以确认能够食用。

没过多久,他便采了一大把草菇回到锅前,如同之前堀媛那般扯下一根蔓藤削开,放出汁水开始清洗那些食物。同时,再将几根枯柴塞入架好的锅下,将火点燃。

等待水开的时间里,宁越下意思又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稍微抽出几寸。

“剑灵,暗煊有没有测试是否有毒的能力?”

“主人,你真当暗煊是万能的不成?能够炼化与汲取特殊金属还有药材已经很难得了,还奢望能够试毒?如果真的担心那个女孩使诈,你完全不用跟来的。”

宁越无奈笑道:“试探的人应该不知她一个,若是我不接下,肯定还有后续的手段,不如先跟来看看,随机应变。对了剑灵,对于睡魔这一族,除了之前杰悖给我介绍的外,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基本没有,我对于睡魔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好像听说过,她们所做的魅惑之事有些只是出于本能,并非自身所愿。所以——嗯,主人,她回来了。”

第六百零三章 其心各异

转瞬间,宁越将剑收入鞘中,仰首一望确实看到了堀媛从上空落下,在对方手中还倒提着一只扑打着翅膀的禽鸟,看上去有些肥硕。

“嘻嘻,这次运气不错逮到一只大的。嗯?小哥哥你动作挺快的嘛,不仅将采到了足够多的草菇全部洗干净了,还生好了火。这下,只需要将这家伙处理好就行了。”

堀媛炫耀似的提着手中的收获,一脸的喜悦。话音落时,她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支匕首,比划着对准了那只禽鸟的脖子。

见状,宁越递出了手,道:“那个,这种活还是我还做吧。”

“怎么好意思什么活都让小哥哥帮忙做了呢?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像这样的事情我熟练得很。连姐姐都经常夸赞我,做吃的手艺很不错。”

说罢,堀媛甩动小手熟练地转起匕首,闪烁的寒光一划轻而易举切开了禽鸟咽喉,待到鲜血滴尽之后,她再刨开了其腹部,掏出内脏,就着从蔓藤中喷出的汁水细细清洗着,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显然之前就做过许多次。

看着她这般熟练,宁越不由咂了咂嘴,除去苏芊之外,他见过的女孩中可没有这般擅长料理的。此外,就算是如同仆人一样跟随着他的孟叶也只是擅长洗衣泡茶,并不会做饭。

但再仔细一想,也许这也是日蚀之阴必要的训练,毕竟这支暗杀部队应该经常出没在这种荒郊野外。作为猎人,一般烹调猎物的手艺也不会差。

而堀媛再后续的动作就让宁越一愣了,她并非将那只禽鸟拔去羽毛扔入锅中烹煮,而是从内侧抹上盐后,连着毛一同埋入土中,再在上方又生了一簇火。做完这些,她拍了拍小手,转身说道:“好了,就等烤熟了。对了,那边既然水开了,赶快把草菇放进去。在吃烤肉前先来碗鲜美的菌汤,想想就是至高的享受。”

“原来,你不是要一起煮汤?”

宁越一阵愕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受赢天旭影响的缘故,看到草菇就想到了鸡汤,哪里料到堀媛是打算分开来烹饪。

堀媛随口回道:“那当然,两样食物不比一种吃起来更有滋味吗?况且,这两种食材都是本身味道很棒的山珍,分开来品尝更对得起它们的价值。”

点了点头,宁越一边倒下草菇,一边再问道:“看你熟练的动作,应该常做这种事情吧。野外烹饪,也是日蚀之阴必备的技能,是吗?”

“日蚀之阴的教程中确实有这方面的内容,不过很多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可是不允许生火的,很多食材只能简单处理后生吃。不过眼下情况可没必要,不远处就是风扬殿的营地,比起那么多人闹出的动静,这点就不算什么了。至于我的料理技巧,可和日蚀之阴没有关系,完全是多次尝试后自学的。挨饿多了,自然会自己寻找食物。”

说到这,堀媛眼中隐约多出了一抹淡淡的伤感。

闻言,宁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悸动,他心中在暗想,难不成眼前的堀媛有过与自己当初在云虚剑阁时类似的遭遇?

受到责罚没饭吃,只能自己想方法找点野味,胡乱烹熟了匆匆果腹?

再看看眼前这些有些粗糙的料理方式,必然不是在一应俱全的厨房中会选择的做法。还有那只小锅,应该有些年月了。

“挨饿多了?感觉上,你和堀娅不应该是穷苦人家出生的模样,怎么会……”

言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猛然意识到杰悖可是警告过自己的,千万不要乱问。

不过,堀媛倒是不在意,冷冷回道:“我的待遇和她可不一样,不仅仅是嫡出与庶出的关系,更是因为我身上那被视为低贱的血统。不妨告诉你,我的娘亲只不过是父亲的战利品、阶下囚,据说就连生下我都是在冰冷的地牢里。偌大的家族中,连最底层的仆役都敢欺负我,挨饿挨罚什么的,不过家常便饭。”

宁越对此一阵诧异,虽然心中在暗暗告诫自己,堀媛的话可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嘴上依旧忍不住发问:“若是那样,你仍旧有资格成为日蚀之阴?”

眼中掠过一抹恨意,堀媛答道:“我不过是姐姐的附带品罢了。在魔族中对于贵族而言,子女能够成为日蚀之阴也算是一种荣耀。但是日蚀之阴可是时刻与死亡为伴的,太过危险。就算如此,姐姐也一直向往着去,父亲拗不过她,于是将我叫了过去。那一次协商的晚宴,也是我在那个家中有史以来享受过的最高待遇。而代价是,与姐姐一同加入日蚀之阴,而且必须通过全部试炼,一切任务都要与她在一起。”

唏嘘一叹,宁越道:“但是,你依旧通过了。”

“当然,我必须通过。与日蚀之阴的历练相比,为了让我成为姐姐的陪衬,三年间父亲找来十多名教官给我的各种特训更加严酷。我也不记得那三年中,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只记得每一个夜晚,睡觉时间都不曾超过两个半时辰。而且,我自己也想通过,因为想要摆脱原本的低贱身份,只有这一个法子,成为日蚀之阴为隽铎帝国立下战功。在那之前,我什么都能够忍受……包括,玷污自己的身体也要完成任务……”

皓齿一咬,堀媛小手紧紧一握,十指抓入泥土之中,道道痕迹触目惊心。这一刻,宁越终于选择了相信,那份刻骨铭心的痛,不可能是装出来了的。

不等他发问,堀媛又凄然一笑,道:“你知道吗?我的第一次是被父亲找来的第一位教官夺走的,据说是父亲默许的。在他们看来,拥有睡魔血脉的女子根本没有贞洁这个概念,自身作为女人的资本便是她们最强大的武器,当然也要开发一下……虽说,在那种时候,身体会有本能反应,但是我真的心中很难受。为什么,我会作为这样的存在而出生?有的时候甚至在想,只要不是睡魔的后代,就算生在一个穷苦人家,似乎也不错,总好过现在。”

宁越叹道:“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在奋力完成着各式各样的任务,拥有目前这支小队中最高的暗杀数与审讯数,也是为了尽早能够摆脱过去的身份,对吗?”

再是苦笑一声,堀媛回道:“不错。只是,那条路却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漫长。暗杀与审讯人数最多又如何,最后任务的论功行赏,很少有我能够评到首位的。反而是姐姐,出力远没有我多,更不需要作贱自己的身体去假意恭维那些令人作呕的目标,却一次次占据本应该属于我的荣耀。这一切的背后,自然也有父亲的份。”

就在这时,宁越瞥见那一锅草菇清汤已熟,急忙过去将火扑小了些,至于没有碗筷根本不要紧,凝光剑刃一抖,就地取材削下几块树木,粗略雕琢一下立刻成型。

先盛好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给堀媛,他回身给自己也装上时,背着身子再问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小口吹凉着汤水,堀媛笑道:“因为,你和我应该是一类人。你和姐姐交手时的眼神,那种不屈于他人的倔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而且杰悖也说了,你是被放入万国边疆的人魔混血。对于这一类人,我可是有些了解。身份暴露后被人类所不容,充满着怨恨中,十分容易成为掌控的魔族之人早就预料好的棋子。但是,你摆脱了他们,而且应该还想着做更多……杰悖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我才是。怎么样,与我联手如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现在的我,本身就是与你们这支日蚀之阴处于同盟关系。”宁越盛好了自己那碗后,坐到了篝火的另一侧,与堀媛相对而视。

“不要隐瞒了,眼下整个小队中,没有人比我看人的眼力更加犀利。毕竟,除了暗杀,我可是审讯数量也最多的日蚀之阴。神情,动作,或者不经意间的一点面部表情变化,我都能够大概推测出你心中隐藏的真正情感,续而,推算出你所想之事。”

啜了一小口汤后,堀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杰悖可不是一个情愿居于人下的家伙,他找来你必然不只是为了完成这次任务,更是想要篡夺队长之位。但是,他的不轨之心森蚩早就知道,忍耐他至今,不过是看中他的能力。我保证,事成之时,如果你和他敢妄动,一个都活不成。而以杰悖的心性,他已经忍不过这次行动了。”

心中暗暗一凛,宁越低头喝汤,同时嘀咕道:“假设你的猜想全部准确,那么,又指望我帮你做些什么呢?”

小手一握,堀媛冷笑道:“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了,在刻意回避,这样才敢反问。也就是说,你心虚了。我猜想已经对了,不用假设。与我联手,你用不着与整个队伍中最强的森蚩队长为敌,也不用去帮助一个孤立无援却又野心勃勃的杰悖。只需要在任务进行过程中,帮我解决掉一个人就行。”

“没猜错的话,要我杀的是你姐姐吧?为什么选我?”

放下碗,宁越再次对上了堀媛的眼睛。这一刻,在原先那个可爱又带点妩媚的女孩眼中,充斥的只剩阴冷与恨意。

堀媛狞笑道:“我说过了,你我是一类人,所以应该可以理解彼此究竟受过多少不公平的待遇。我的各方面都胜过姐姐,想杀她也是易如反掌。但是,我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推脱理由。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只要我私下和姐姐说,你似乎有问题,下一次行动我和她一起跟着你。那样,我们就有机会动手了。”

冷哼一声,宁越回道:“那我又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不会说成是我的不轨之心被发现了,然后杀了你姐姐,你一个人得以逃脱?”

“当然不会,因为我与你的合作可不会只有这一次。之后,日子还长着呢。”

阴冷的微笑中,堀媛走到了宁越身前,抓起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高耸的****上,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再用力一抵,深深陷入中间分界沟中。

“不如,我先给你一点甜头尝尝吧?没看错的话,你应该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第六百零四章 敌?友?

富有弹性的柔软挤压着陷入其中的手掌,刹那间,宁越满脸胀红,某些意外中与女子有过特殊的亲密接触也不是第一次,但可从未有过这一回如此刺激。

“喂,怎么样,想不想试一试?”

凑到宁越耳边呼了口气,堀媛玩味笑着,抓住宁越的手又按了按。

迅速咬了舌尖,靠着疼痛强行令自己回过神来,宁越甩手抽出,侧过身去冷冷回道:“试什么?是睡魔的本能,还是你审讯的手段?抱歉,这两样我可都没兴趣。”

“是没心,还是没胆?”

堀媛的笑容戛然而止,下一刻,眼神重新阴沉下来。

“又或者是,你也觉得我下贱,肮脏?”

宁越摇头道:“人活于世,无需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你我都摊上了一个不好的出生,所以才想着去奋力改变。只是,没必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我可以帮你,但一定非要杀了你姐姐吗?她可不是你一切苦难的缘由。”

“正因为看着她要啥有啥春风得意的模样,我才更加痛恨自己会是这等出生。凭什么,作为睡魔后裔出生的人不是她?我千辛万苦都得不到之物,她随随便便就能够拥有,还时不时用命令似的口吻让我做这做那!总之,我复仇的第二步,就是杀了她。”

说到这,堀媛的脸庞稍稍扭曲起来,重新露出的一抹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步?”宁越的注意点,却是最末的一项。

“对,第二步。第一步复仇已经完成,当初玷污我身体的第一位教官,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最后,甚至是抛弃所有尊严地哀求我,杀了他。那样的感觉,有朝一日我会让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都尝尝,姐姐,父亲,以及那个冰冷家族中的所有人!”

眼中充斥着阴狠,堀媛一抖手腕,凝光剑刃喷吐凝聚。

“与我合作,不然的话,下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就是你。”

“你觉得,自己有把握胜过我吗?”

宁越一哼,左腕一抖同样亮出凝光剑刃,莹绿色的剑光在夜色逐渐降临下格外注目。

“哼,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我不用打赢你,只需要回去和姐姐说你有问题,你觉得在这里其余的日蚀之阴能放过你吗?我想走,你恐怕还留不下。也别想着自己握有我的秘密就有恃无恐,与我这个暗杀与审讯数量最高的同伴相比,他们相信你的几缕会有多少?还有……”

末了,堀媛狡黠一笑,扯了扯自己的胸襟位置。在那上面,一抹模糊的烟色手掌印依稀可辨。

“这个,可是和他们说你中了我手段的最好证据。”

宁越双眼一瞪,急忙反手一看,只见在自己手掌上不知何时沾了一层薄薄的烟色灰尘,迅速一想,这不是灰尘,而是灰烬,篝火燃烧后剩下的灰烬。

但是,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你以为,刚才只是让你赚点便宜不成?无论你怎么回答,都已经中了我的计谋。”

冷笑中,堀媛抬起了自己的小手,手心中一团漆烟。

答案,当然是她趁机抹在宁越手上的,毕竟刚才两人的手掌直接接触了。

眉头一皱,宁越最后长叹一声,手腕一抖散去凝光剑刃,道:“看来,我没得选择了。”

“很好,这正是你现在最聪明的选择。与我合作,可是胜过杰悖数倍。”

神情一变,堀媛眼中阴狠尽褪,恢复成了最初处理食材时的普通模样。

“具体的,等一下再说,先吃饭吧,可不能浪费了这难得的美味。”

说罢,她走向一旁一脚踏灭了另一簇篝火,而后拔出匕首在新鲜掩埋的泥土中挖掘几下,将之前埋下的整只禽鸟提出,再用劲一抖,所有的羽毛全部脱落,露出了烤熟后带着一层油亮光泽淡黄色的表面。

“我饭量小,就少吃点,剩下的全给小哥哥你了。”

也再不用匕首,堀媛双手加力一扯,将烤熟的禽鸟撕成两半,自己只留下了较小的一块,剩下的递给宁越。

宁越伸手接过,只是迟迟不敢下口,这份食物从头到尾都是堀媛处理的,他不曾插手,如果里面掺入了什么特别的成分,一旦吃下可就为时已晚。

低头啃着自己那份,堀媛淡淡说道:“不用担心,又不是真的审讯,我还不至于在食物中动手脚。这么难得的山珍,怎么能浪费呢。再说了,小哥哥你可是人家现在的合作伙伴了。”

细细一想也是如此,宁越终究放下心来,捧起那一大块烤肉啃上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焦脆的皮下是入味十足的嫩肉,喷香之味带着温热在舌尖上扩散,给人一股满意的享受。

“怎么样,很好吃吧?这种烹饪方式是我和一个真正的猎人学的,在山中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可以做出美味食物的方法。当然,再配上汤就更美味了。”

对面,堀媛嘻嘻一笑,再捧起木碗啜上一口草菇鲜汤,双眼顿时眯成了月牙形。

宁越不得不点头赞同,抓起一旁有些凉了的汤碗凑到嘴边,正欲饮上一口时,突然间瞥见汤面上映出几抹倒影,下意识仰首一望,却见三两片落叶缓缓飘落。再往上看,炊烟袅袅的一侧树枝上,依稀有一道人形轮廓。

“堀媛,既然你刚才敢把话说到那份上,就是说明这里肯定没有其他人盯着,是吗?”

“当然,可没人敢和我抢同一个——嗯,你什么意思?”

堀媛一止,顺着宁越的目光仰望上方,转瞬间,眼神骤变。

嗖!嗖!嗖!

三支破空羽箭凌空而落,同时降下一大片纷飞落叶,强烈的尖锐气流瞬间钉入到大地之中。尚在摇曳的尾羽侧面,是两道看看退开躲避的身影。

敌袭?

宁越心中一惊,既然对方连同堀媛一同攻击,也就说明应该是轩刻帝国那边的日蚀之阴,只是为何连自己也攻击?

来不及多想,飘舞的落叶中,一道身影一同降下,一剑旋动斩击,莹绿色的幽冷寒光直取堀媛而去。

乒——

一剑格挡,堀媛奋力迎击,但明显力道上差去太多,身形轰然一阵后退,撞向远处。而在依旧飘舞的落叶,逐渐现形的人影再动了,一剑突刺追击而去。同时,那人也在提防一侧的宁越,左手一扬,别在腕部的连环弩再次****三发短箭。

不错,正是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

猛然间,宁越得出了结论,暗煊古剑出鞘一划截断三支羽箭,同一刹那,背后幻化双翼振动,强烈的推进之风将他躯体送出,左腕抬起一划,凝光剑刃顺势劈落。

依旧出手阻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自己成为内应进入隽铎帝国小队中,应该只是迦古一个人的主意,所以其余轩刻的日蚀之阴并不知道。那样一来,既然眼前之人出手了,一旦解决了堀媛,他将成为下一个被抹杀的目标。

堀媛绝非一个合适的同伴,但是面对未知的敌人来势汹汹,他也只能这么选了。

叮——

双剑交锋,两抹幽冷莹绿色在跃动,袭击之人并未转身而是反手一剑回削,架住了宁越的劈斩,同一刻,他左手五指一握,一枚泛着紫烟色阴影的印记浮现,朝向前方被击倒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堀媛狠狠一拍。

“给我住手!”

怒声一斥,宁越右手一掷暗煊古剑出射,并非击向身前之人,而是从其肋下穿过,攻向那枚拍出的印记。

铮——

古剑一钉,阴影印记瞬间一裂颤动,激起的劲风将未能钉入地面的佩剑卷起刺向另一方向,同时余波顺势一卷,继续击向前方的堀媛。

只是经过这一下停滞,堀媛得以晃过神来,横剑一格拦在身前。

叮!

印记余波彻底破碎,堀媛挺身一蹿又是一声娇喝,左手一抹拂过凝光剑刃,刹那间,莹绿色的剑刃转换成淡红色,同时剑刃喷吐增涨一倍有余。

“死吧,死吧,死吧!”

剑落,一线暗红斩下恐怖寒意,妖艳的光芒笼罩下,一切光景开始变得迷离。

电光石火中,被宁越架住凝光剑的那人沉声一哼,左手倒抽一抬,一支匕首倒持击出,不偏不倚恰好架住了劈落剑锋,激撞的瞬间,一圈涟漪轰然战栗。

铛——

淡红色剑锋崩裂,余下的只有常规的莹绿色短剑锋芒。

堀媛嘤咛一声后撤,而对方持匕的左手也剧烈一颤,痛哼一声后右剑发力一挑强行荡开宁越的剑刃,抽身一窜跃起,蹬在侧面树干上借力再起,远去的身影在褴褛斗篷遮掩下开始重新模糊,融入到夜色中消失不见。

急忙横臂一挡,宁越朝向准备追击的堀媛摇了摇头,道:“被追了,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几个人。现在,回去报告才更加重要吧?”

咬牙一哼,堀媛收起凝光剑刃,道:“竟敢来偷袭我?要是让我逮到他,保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

“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你们的对手,来自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吧?”心中早有答案,但是宁越依旧发问,有些事情表面上该装还是要装。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同时拥有凝光剑刃与折光斗篷吗?”

冷声回道后,堀媛转身走向营地。

“你说得对,首要之事是去报告一下。在完成我的复仇计划前,明面上的行动也不能耽搁。”

再望了望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宁越稍稍松了口气。刚才对方撤退之刻,他可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就算能走,也要多少带点伤。

轩刻的人不认识他,他也同样不能将其击杀。否则的话,到时候说不准陷入一个两边不讨好的孤立无援地步。

迦古给的这任务,实在太难了……

……

昏暗中,一根树枝突然无风而动,一道身影悄然现身其上,捂着自己左臂咧嘴一哼。

“凝光刃环,锈迹古剑……莫非,那个阻拦我的人就是迦古说过的宁越?这次的二号目标差点就得手了,全是他在阻碍我!迦古找的人,果然信不过,竟然与那个堀媛有勾结。这次,我倒要看看迦古还打算辩解些什么!”

第六百零五章 杀伐在即的序曲

并没有跟着堀媛一起回到营地,宁越依旧留在了篝火旁,暗杀失败后去而复返的概率很低,他根本无须担心。而且现在一人在这里,就算对方真的回来也有解释的机会。

反而,跟着堀媛一同回去可能引起怀疑。也许堀媛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远远深于杰悖,但也不能保证整个小队中再无第三人知晓,他不敢冒这个险。毕竟,现在自己的处境太过尴尬。

迦古安排的内应,杰悖野心上位的假意盟友,再加上堀媛复仇的棋子,任何一处出现差错都将是万劫不复。

略微的不安中,宁越上前拔出了刚才飞射脱手的暗煊古剑,仰首一叹:“剑灵,这滩浑水我其实根本不该趟的,对吗?”

剑灵笑道:“若是放任不管,反倒不像是主人的风格。无论如何,这一趟巨木森林之旅主人也有自己的目的,不是吗?唯一超乎预料的就是两支日蚀之阴的暗斗,以及内部本身的不和。”

“我倒挺好奇的,难道给他们安排任务的人就不知道团队中存在隔阂吗?这样彼此猜忌以及提防的队伍派出来,如何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这一点其实很好解释,不是日蚀之阴上层的人不了解他们的隔阂,而是故意的。日蚀之阴是最隐秘的暗杀部队,数量不宜过多,采取的是淘汰制度。并不是说,能够通过新锐试炼的人有资格永远留下。每一次任务,都将是一次新的淘汰试炼。如果任务失败,所有人逐出日蚀之阴。如果成功,功劳最小者逐出。而功劳最大者,有可能取代成为下一次行动的队长。”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原来如此,为了时刻保持日蚀之阴处于最强盛的状态,不仅仅要完成任务,还需要不断胜过与超越同伴吗?残酷的选择下,继续脱颖而出的将成为更加精锐的猎人。故意安排有隔阂的人在一起,一则为了考验不同情况下的团队合作理念,二则唤醒他们自身更强的竞争意识。日蚀之阴,果然可怕。”

猛然间,他又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很可能迦古其实与杰悖是同样的目的,所以才兵行险招?然而,他们都选中了我。”

“现在,主人处境既凶险又微妙,但也恰恰是能够颠覆局势的最关键一环。笑到最后的是谁,将由你的选择而决定。”

宁越摇头道:“不要说得那么乐观,说不准明天我就成为了哪一方的敌人,被全力追杀。如此复杂的局势,我越不能动,自保为主。他们各有算计,我又何尝不是呢?如今种种看来,隽铎的目的应该就是猎杀那只身怀魔翼皇棋的异兽。既然与我的目的一致,不如然我也来利用一下他们,到时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轻轻一叹,剑灵回道:“但是,隽铎与轩刻的日蚀之阴展开决战的时点,应该会早于狩猎异兽。成熟的猎人不可能在自己后背的安全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对一个危险目标展开猎杀的。”

“剑灵,你好像忘了一点。我想得到异兽体内的魔翼皇棋,但是同样,它也在觊觎着我的那份。如果不是隽铎展开猎杀,而是那只异兽自己来到这里呢?到了那个时候,隽铎的人就是不得不应战了。想利用我的人那么多,索性,陪他们一起玩一场大的。”

“主人的意思是,最初的打算,诱饵?”

“对。不过时机的选择,很重要。我很在意一件事,风扬殿马车上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隽铎的东西,为何会在玄炀城中?”

……

“你醒了?”

当孟叶睁开双眼时,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转瞬间他如同触电般一样抽搐几下,下意识站起身来扭头一望。在右手上,凝光剑刃赫然喷吐凝聚。

迦古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放心,这一次我的任务可不是带你回去。上一次,也只是故友拜托,并非日蚀之阴直接下达的命令。”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咬了咬牙,孟叶拽紧了自己身上依旧披着的折光斗篷,这些日子过下来,曾经的那个身份他完全不想忆起。

迦古笑道:“之前我们可见过不止一面。而且,你也应该猜得到,拜托我的那位故友是谁。如果你用这样的伪装,我就认不出来了,他如何会拜托我?也别想着拿你的身份来压我,我和莉尔妲不一样,知晓你其实权力早被架空,只能吓唬一下不知情者。”

“那么,你这次只是来看我笑话的?”

冷冷一喝,孟叶环顾一下四周,眼神开始阴沉。

“这到底是哪里,宁越大人在哪?”

“宁越,一个很不同寻常的混血,能力与潜质放在这一批日蚀之阴新锐中都能够排位第一流层次。所以,我交给了他一个特别的任务,也只有他才能够办到的事情。”

双眉一翘,孟叶挥手喝道:“你拿我作威胁?”

迦古摇头道:“不不不,就算你被架空了权力,我也没胆用你做威胁。之所以将你带来,是因为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宁越一个人去做。不然,只会更加凶险。”

“更加凶险?你到底让宁越大人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用他人魔混血的身份,曾经斩杀过我轩刻帝国日蚀之阴的履历,让隽铎的那帮人觉得他有利用价值,借此混入其中,成为内应。到时候,与我们里应外合,一举击溃隽铎。”

“你说什么!”

孟叶猛然一窜来到迦古面前,手腕上凝光剑刃一递,抵在了对方胸口上。

“就算是宁越大人,这样的任务也是九死一生!”

瞥了眼闪烁的幽冷剑刃,迦古毫无惧色,道:“所以,也需要你的力量。我知道你有名无实,但是某些人还是不知道的,比如说,现在在巨木森林之外等候的那一营魇甲骑兵。日蚀之阴无法直接命令他们,所以他们只执行配合任务,将在我们任务成功时掩护撤退。但如果是你,就可以调动了。”

“对,我应该可以调动。但是你要清楚,擅自将正规部队而且还是帝国精锐的魇甲骑兵调入人类属地,将会是什么后果!若那么做,足够有理由让我不再是有名无实,而是连唯一的身份都将失去。”

“也就是说,在你心中,自己有名无实的身份,比不过宁越的生命吗?”

迦古在冷笑,拨手推开了孟叶的手臂。而后,他背负双手走到了这一根树枝的最末端,仰望着上空寥寥寒星。

“面对日蚀之阴,擅长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魇甲骑兵并派不上什么用处,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他们。真正需要你的身份的,其实只有这一次这一营骑兵的统领加斯。只要他和他的几名亲卫进入巨木森林,我们的胜算就大上许多。”

“加斯·兰顿?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好,我答应你,出面去命令他进入巨木森林。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宁越大人出了什么事,我想杀一个日蚀之阴,以我的身份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你的实力可是胜不过加斯的。带我去见他,现在。”

“遵命。”

迦古一笑,转身之际单膝跪地,朝向孟叶行礼。

轻轻喘息一口,孟叶抬手按住了胸口悬挂的吊坠,一丝浅浅波动之后,整个人的模样发生了改变,帽檐之下几缕樱红色秀发露出。

“一直想着可以忘却过去,结果,根本摆脱不了。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

仰首之刻,泛着一丝晶莹的美目中流露过一抹伤感。

“宁越大人,这一次,恐怕要与你告别了……真的,很舍不得。”

……

嘀嗒,嘀嗒,嘀嗒。

唰唰唰——

半夜时分,冰冷雨滴落下,很快汇聚成一场倾盆大雨,让昏暗的夜晚再添几分朦胧。

待在狭小的帐篷中,宁越捧着一杯热茶有些坐立不安,外界传来的雨滴溅落声让他的心烦意乱再多几分。

堀媛行动的速度比他想象得更快,也许是为了不给他任何的反悔机会,现在着这个帐篷中,她与姐姐堀娅都在,明面上说的是在杰悖不在的时候,由她们来指引宁越行动。实际上是做什么,三人都心知肚明。

“竟然下雨了。不过这样也好,今晚应该不会出事了。”

小口吹着手中的热茶,堀媛面带少许笑意。但是有了之前的接触后,宁越可不敢轻信这个心中藏着恐怖阴暗的女孩。

堀娅哼道:“堀媛,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时刻保持警惕。敌人所期待的,就是你这样的松懈。雨落之声可以遮掩很多动静,雨水也能够冲刷不少痕迹。等一下喝完茶,你出去巡视一圈。这样环境下,原来安排的人手肯定不够。”

“姐姐,我刚刚才遭受过袭击,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去?”

说着的同时,堀媛朝向宁越使了个眼色。

宁越会意,道:“那么,我和堀媛小姐一起去吧?”

“你?”

堀媛故作惊诧,看了看堀娅。

神色稍稍一变,堀娅沉声说道:“那好,既然森蚩队长让我们三人一组,就一起去吧。雨夜中,人多点也好面对各种情况。”

“嘻嘻,就知道姐姐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看着堀媛笑嘻嘻地模样,宁越的心却在发寒。

雨夜的掩护下,杀机已现……

唰唰唰唰——

帐篷外,雨下得更大了,在所有人都无法注意到的森林深处,一声低吼悄然传出。紧接着,数道烟影快步穿梭在林间,每一步踏下,地上都留下一枚深深的脚印,汇入其中的雨水依稀倒影出上方穿行的狰狞轮廓。

第六百零六章 雨夜

出发前,堀媛的一个举动令宁越有些好奇,只见她掏出两只小瓶一起倒入碗中,一瓶是淡棕色的液体,另一瓶是浅粉色的粉末,而后搅拌均匀,再用一只小毛刷沾着这奇怪的混合液体来回涂抹在摊开的折光斗篷上。

另一旁,堀娅也是同样的动作,只是手上动作比起堀媛慢上不少。

很快,宁越会意,问道:“折光斗篷沾水将大幅度影响隐匿效果,现在在下雨,所以需要加一层特殊的液体覆盖住表面,防止雨水冲刷?”

堀媛点头回道:“不错。只是,这种特殊药剂属于消耗型的,遇水后开始淡化。像今夜这么大的雨,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而且,也只能用于避雨,若是穿着已经进入河里水中,同样是不起效果的。对了,这可是我隽铎帝国独有的药剂,轩刻他们那边应该是没有的。所以在下雨天,我们可是占尽优势。”

对此,堀娅冷冷应道:“话不能这么说,日蚀之阴很少会选择在雨中动手。在隽铎帝国,唯有有记载的一次与其他帝国日蚀之阴交手还是五十多年前了,因为这种特殊药剂的存在,我们奇袭得胜。但是过了这么久,他们有没有炼制出类似之物,就不得而知了。”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这药剂中关键的一样配料,可是隽铎帝国才有的,外界很难搞到。”

“很难不代表做不到,总之,小心为上。”

继续涂刷着药剂,堀娅突然又瞥了眼宁越,不冷不热说道:“对了,你是没有折光斗篷的,就算和我们一起行动,也不可能专门配给你一件。所以等一下,堀媛在最前面探路,你走中间,我断后。那边的有雨衣,你拿一副去用倒无所谓。”

“中间吗?没问题。”

宁越点了点头,心中暗暗一叹,堀娅还是比较警觉的颚,自己走最末尾位置。这样一来,堀媛与他想要动手恐怕不易。不过,再想想也可能真是堀媛所说那般,堀娅占据功劳,却不出力,为求自保所以跟在最末尾。

无论哪一种情况,今夜一行都不会简单。

唰唰唰唰——

雨依旧在下,三道人影依次窜出帐篷,从距离最近的一棵巨木借力而上,踏中横出树枝再蹬起掠动,迅速穿梭在林间。对于乘风境实力而言,雨水的阻力根本不算什么,这样的御风前行不怎么费力。

“按照计划,我先去前面探路了。宁越,你看不请我的身影,但是可以从树枝摇曳的位置来判断我前进的方向。可别跟丢了。”

话音落时,堀媛加速跃动,身形迅速融入虚无,消失在夜色中。但仔细一看,确实能够看见前方树枝与风向不同的摇曳姿态,想要推断她的行踪并非易事,却也不难。全力跟上,宁越能够做到。

雨声与风声在耳边呼啸,前行中,他随意回首一望,后方自然不见堀娅身影。只是,隔着少许距离,那边的树枝摇曳的方向也显然与风向不同。

“这样跟着,可真是费力。也不知道平时这些日蚀之阴一同隐匿行动时,判断同伴是否还在身边会不会觉得麻烦。”

摇头中,他踏动一拐,跃向了另一颗巨木,瞄准树枝落脚的刹那,整个人神色骤变,脚下的触感显然不对劲。而且,明显能够感觉到一根略有柔软条状物体被踩中之后,突然一抽撤开。

活的?

宁越一惊,下意识扭头望向侧面,正好看到了一对睁开的澄黄色眼睛,紧接着一股腥臭热气迎面扑来。

来不多想,急忙扭身一落跃下树枝,反手倒抽持出暗煊古剑。落地的瞬间,他仰望上方,清晰看见一道烟影在树枝上缓缓起身。

“我的运气就这么差?”

宁越咧了咧嘴,迅速回想一样,刚才堀媛应该是踩了那根树枝,只是她似乎正好避开了那只魔兽的尾巴,结果紧接着过去下脚的他踩中正着。

“彪林豹。这个宁越运气真的是有点差,怎么就恰好遇上了这种喜欢在树上打盹的猎杀者魔兽了呢?”

后方另一棵树上,继续保持着隐匿状态的堀娅冷冷望着异变之状,丝毫没有打算插手的意识。

吼——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树枝上的魔兽腾身跃起俯冲而下,只觉得一阵烈风呼啸而至,凛冽的爪痕亦是印刻在虚空中,寒意中,凶煞杀意毫不遮掩。

叮!

剑刃擦过爪尖,宁越后撤一步,迎面一击只来得及防御,无暇反击。当魔兽落地之刻,正欲一剑回击,却不曾想到对方动作更快,尾巴直起倒抽一劈,气势十足。

弓身再起,宁越翻腾于半空,索性抛出手中佩剑,一圈赤色呼啸回旋斩击。

乒!

剑落,击中的却只有大地,阵阵积水碎裂扬起,原先立在那个位置的烟影掠动一窜,绕过半圈,竟然截击在宁越翻腾落地的后侧,人立而起双爪齐出。

“好灵活!”

宁越心中一惊,右手反手一抽,古怪斩刀也是出鞘,抡动一挥横削,正中魔兽双爪。

叮叮——

火光溅起,借助这在雨夜中迅速寂灭的淡淡光亮,他勉强看清了眼前的魔兽模样,面目的狰狞凶横,比想象中的还要更胜一筹。

“翼狩诀,启。”

再一次双脚着地,宁越身形颤动一震,背后幻化双翼骤现颤动,驾驭轻灵气流在魔兽追击一扑之下提前跃起,翻转越过其头顶上方时,转动的斩刀挥下致命一击。

嗤!

鲜血飞溅,半颗脑袋坠落在雨水之中,紧接着,残躯倾倒,终于停止了动作。

喘息着回身一望,宁越已经分不清滑落在脸庞两侧的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随便遇到的第一只魔兽竟然都有乘风境实力。看来,这里已经是巨木森林中很深的位置了。

那么,接下来……

下意识扭头一望,刹那中,他心中惊起一片骇然。

前方昏暗中,点点莹绿色亮起,诡异犹如鬼火摇曳。但是宁越很清楚那种光芒是什么,绝非无稽之谈的鬼火,而是……掠食者魔兽的嗜血目光。

“喂,这数量是开什么玩笑?”

晃身一掠,他只想拔出之前击空的暗煊古剑就走,但是同一瞬间,一道巨大烟影破风跃出,莹绿色凶光毕竟,抓击的利爪直接在虚空中落下一抹寒芒。

乒——

拔剑,撩起的点点积水在寒光照耀下反射出剑刃挥动之姿,以及上方那道狰狞的魔兽轮廓。

嗤——

嘭!

硕大的声音轰然一坠落地,从宁越身侧紧贴着地面滑行溅起一片泥水。在上扬尚未收回的暗煊古剑表面,沾染着雨水的猩红色缓缓融入锋芒之中。

“鬼魇狼?”

这一刻,宁越也认出了袭击他的魔兽,正是有过两次照面的鬼魇狼,这只狼群似乎一直不肯放过风扬殿,想不到竟然又在距离营地如此近的位置撞上。

莫非,它们又在谋划着新一轮的袭击?

转瞬间,他心中又涌起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之前从未有过的猜测,霎时间,莫名的寒意攀上背脊。

不对劲!第一次在风扬殿重围外所看见的那只人狼的眼神,必定灵智不低。那样层次的魔兽,没道理被迦古他们使用药物就可以驱使。还有今天的变故,森林中的魔兽变得狂暴而不受控制……

也许是,一直都有一部分魔兽从未被日蚀之阴控制过!而现在,它们趁着大雨的掩护,正朝向隽铎的营地逼近。之所以进攻风扬殿,应该是因为马车上有它们感觉恐惧之物。

“堀媛!堀娅!听得见吗?好像情况有些不妙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雨落声中,沉重的喘息声夹杂传来,前方的点点莹绿色凶光在逼近,依稀能够看到一道道壮硕烟影从林间踏出的模样。

心中一凛,宁越急忙转身一跃,重新回到了上方树枝上,并且连续跃动几下,登上更高位置。他就不信,随便一只魔兽都拥有爬树的能耐。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吼吼吼!

伴随着一阵有些不一样的嘶吼声,一道高耸身影从众多烟影中踏出,人立而起的鬼魇狼,模样与宁越记忆中昨天所看见的那一只基本一致。

吼——

突然间,人狼奔出几步,俯身双臂一抓抬起之前被宁越斩杀的那只狼兽尸体,狠狠往上一抛。

嘭!

树枝断裂,人狼的投掷精准无比,正中宁越所立枝干。由于事发过于突然,他来不及再跃上更高处,只得下落较低处的另一根树枝。

也在同时,那只人狼又动了,双腿一弓发力蹬出,所到高度赫然超过了宁越的位置,血盆大口凌空张开,一柱冰冷的莹绿色流光瞬间喷射击出。

嗤——

树枝再裂,闪避中,宁越再落最低处树枝,仰首一望,人狼也顺势落下,一对脚掌利爪握起抓落。

吱吱!

晃身再避,清脆的抓击树木声传出,在人狼未能立稳之际,宁越左手按住树木主杆一撑,右手挥剑反击,直刺对方胸膛。

“宁越,下面!”

突然间,堀媛的提醒声响起。

宁越下意识俯首一望,顿时心中一片骇然,就在刚才的交锋中,其余鬼魇狼趁机来到了树下,竟然一齐仰首张开长嘴,一团团莹绿色幽光齐射向上。

他这一剑击出,自己也将成为那些狼兽的靶子。

“可恶,真够狡猾的!”

宁越左手猛然一抓,强行拽回整个躯体,反手一剑削击格开距离最近的幽光喷射。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子彻底腾在半空,再也无处借力,只得选择落地。

双脚触及地面之后,再环顾四周一圈,一道道烟影赫然形成包围圈将他困在正中。一点点莹绿色凶目注视下,树上的人狼也一跃落下,立在了宁越身前不足三米的位置,双臂一振,仰首长啸。

呜呜呜呜——

第六百零七章 狼影

“这支狼群,似乎很不好对付啊?”

宁越咬紧了牙关,在夜晚遇上这被狼群包围的险境,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由心中有些泛寒。所有的狼兽实力都在乘风境之上,具体层次有所差异。而人立而起的那一只头领,从刚才交手来看,估摸着实力已经达到了乘风境八重甚至九重。

与人类不同,魔兽很可能在灵醒境之前就可以掌控驾驭元素力量的招数,那股亲和力与生俱来,更不要提实力已经迈入乘风境境界的强大魔兽。而那只人狼在刚刚的进攻中,除去一发绿光喷射,只使用过纯粹的肉体力量,剩下的底牌还有多少,不得而知。

突然,人狼横臂一挥,再一声低吼,围成圈的狼群急忙后退数步,将范围扩大,似乎是在留出更大的战斗区域。紧接着,为首的人狼双爪一握,各有一弧淡青色寒芒在它爪尖下凝聚旋动。

吼!

转瞬间,两弧寒芒一同飞旋斩击而出,来势迅疾不亚于离弦利箭。而且,在飞射过程中随着旋动,那两抹寒芒的锋芒波及也在增涨,出手时只有半米左右,攻至宁越身前,各自已达一米宽度,分别封杀左右两侧。

左掌五指猛然一握,宁越一声怒吼,竟然不用暗煊古剑,而是迈步出拳,震击的拳锋之上,一枚从手腕部浮现转动的淡色咒印透入其中,唤醒一股雄浑劲力直击两弧寒芒。

天锁印,破!

嘭——

虚空应声战栗,点点破碎光晕飘零风雨之中,一圈击溃攻势,宁越反击骤始,幻化羽翼重现一颤,身形飞掠而出,挥剑直取人狼要害。

面对这样一支狼群,当然擒贼先擒王!

吼吼!

仰首再吼,人狼双爪一挥,又是两抹淡青色寒芒凝聚浮现,却又还有一圈异样波动从它嘶吼的嘴中扩散落下,滑落过两抹寒芒的瞬间,那两弧光晕竟然呈现实质状凝固,被人狼双爪一握,如同佩刀般持住。面对宁越的一剑突刺,迎面跃出,双刀划动劈斩。

乒乒——

刀鸣,狂风起,突如其来的激撞掀起一阵烈风,硬生生分开飘落雨滴。同时,宁越出击的身形也是一颤后撤,,透过剑刃传至他腕部的冲击力度令他一阵咧嘴,仓促后退落下,再退几步,每一步皆是留下一枚浅浅脚印,泥水飞溅。

一对莹绿色凶目似乎更加狰狞,人狼身形微弓,双臂交叉于胸前,两支淡青色寒芒分持左右,那副姿态赫然一名人类强者中的刀客老手。

“喂,剑灵。在你的记忆中,可有过这样古怪的魔兽?”

喘息中,宁越抬手一抹脸庞,连同汗水与雨水一齐甩去。眼前的敌人,可不单单只是棘手的问题了。

“若是彻地境开始能够幻化人形的魔兽,开始学习与历练兵刃使用之法,并非罕见之事。但如同眼前这只狼兽一样,拥有类似人类姿态,在兽型就懂得舞动兵器的招数,着实是闻所未闻。只是,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但不能确定。主人,能不能击伤它?若得其精血融入暗煊锋芒中,我就可以得到答案。”

“击伤它?不难。只是,在不暴露过多底力的情况下瞒过那两个人,还要击伤这个棘手的家伙,那可不简单。剑灵,能够压制暗煊的表面波动吧?”

“这个不难。主人,放手去做吧。”

嘴角一挽,宁越冷声哼声:“当然。既然她们两个打算暗中看戏,摸摸我的虚实,就让她们看一看,我的底可没那么好摸!”

左手食指与大拇指一拨,一点火光凭空跃起,他的火凭借玄力而生,之前又曾融合过特殊兽火的力量,再加上魔族血脉的暴虐,区区一场雨可是熄灭不了的。

“要上了!”

心中一喝,宁越再次出击,跃起的瞬间左手抛起一团愈演愈烈的光焰,猛然又是五指一合将其抓住在掌心,再往横起的剑锋上便是一抹。

刹那间,烈焰包裹剑锋,撕裂夜色的光亮格外闪眼。那抹赤色中,沾染剑锋的一抹血渍自然而然被遮掩。

炎罚剑裁,斩!

剑落,炙热与凌厉汇聚,恐怖的力量啸动下劈。

同一刹,人狼挺身迎击,交错双刀啸风挥斩,伴随着再一声嚎叫,一圈波动荡漾,双刀锋芒再涨数寸有余。

轰!

轰鸣声爆裂,瞬间遮掩本身的兵刃碰撞之声,扩散的光焰翻滚虚空,一时间将交锋的两道身影遮住大半。

就在这稍纵即逝之中,暗煊古剑通体剑刃之上闪过一丝诡异赤光,沉睡的封印之力悄然唤醒,但也只是这转瞬即逝的须臾之间。

“第三式,寻隙。”

嗤——

剑尖倒转堪堪擦过崩裂刀刃的防御空当处,宁越回身一记滑步,身形再一次从人狼旁穿过,嗡鸣剑风顺势劈开残余光焰之刹,点点猩红飘起,融入雨水一同坠落大地尘埃。

咚!

人狼跪倒在地,右腰处赫然一道裂开血痕,只是,尚不致命。

不是一剑无法将其格杀,而是宁越不想那么做。一旦人狼战死,剩下的狼群失去头领四散逃去,断然不可能再和之前那样展开夜袭。他所希望的局面自然越乱越好,怎么可能自行帮隽铎帝国除去一个隐患。

吼吼!

果如他所想,人狼低沉地嘶吼两声,爪下利刃散去,摇摇晃晃起身冲向出现的方向。同时,其余狼兽一齐散开,纷纷调头狂奔,显然是在撤退。

这一刻,宁越在冷笑,因为他知道有人是不会眼睁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隐患既然是对于隽铎帝国而言,那么在此处暗中窥视的日蚀之阴如何可能不趁机斩草除根?

“堀媛,截击那只为首人狼!”

一声娇喝,从刚才遭遇魔兽开始就没有动静的堀娅终于现身了,纵身一落踏中奔跑中的一只狼兽,顺手一剑削开其后颈,再跃腾追击向前。从宁越身侧经过时,刻意望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这一幕宁越自然看在眼中,但他很清楚刚才一剑虚实堀娅可是看不出来的,这个时候他也完全可以借口一招舞尽之后需要些许时间喘口气,这才没有追击。况且,需不需要借口解释,还另当别论。

如果他是堀媛,可不会放过眼下的机会。

“好的,姐姐!”

回应声响起,堀媛没有落下,而是直接跃动在上方树枝之上,借此俯瞰整个战场。在她微微眯起的双眸中,清晰看到下方的身影正在不断缩短与为首人狼的距离。那一刻,她嘴角一挽,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吼——

显然察觉到了追击,人狼扭头一吼,左爪一掀又是一弧转动寒芒出射。只是这样再一次催动玄力扯动了它腰部的伤口,躯体突然痉挛般一抽,轰然倾倒在泥水中。

乒!

莹绿色剑刃横削一格,堀娅轻而易举将这威力弱去许多的寒芒挑飞,她虽然经常占据堀媛的功劳,但自身实力也决计不弱。否则,也通过不了无法作假的日蚀之阴试炼。况且,之前与堀媛合力暂时制住宁越同样也是真才实学。

“为首的魔兽,我拿下了!”

冷声一斥,堀娅轻巧的身形翻转腾空,一抹莹绿色剑光旋转成一圈深寒,对准人狼颈脖挥斩而下。

同一瞬间,在宁越那边,剑灵的回答突然响起。

“主人,果然没错,那只人狼的血与怜祈体内的魔翼皇棋产生了少许反应。就算不是魔翼皇棋的宿主,它也肯定接触过魔翼皇棋的驾驭者,从中获取了新的力量!”

吼——

霎时间,人狼扭头一吼,一圈圈涟漪凭空荡漾,强烈鼓动的烈风震击着挥斩之剑。眨眼之间,堀娅的转动竟然停滞在半空,瞪大的眼中掠过一抹震惊。

吼!

再是一吼,人狼突然双腿一蹬竟重新立起,那一刻,腰间创伤竟然血肉蠕动一合,流血止住。同时,利爪之下新的寒芒凝聚转动,交错斩出。

“怎么回事?”

心中剧烈一凛,堀娅无暇多想,瞬间放弃攻势改为一剑格挡。只是,她身形腾在半空无处借力,怎么可能又生新力面对突变?

铛——

震击嗡鸣战栗虚空,交错寒芒之下,一道身影溃退飞落,摔在地上溅起点点泥水。同时,人狼再次迈出,右爪一抖,一抹刀锋寒芒浮现,倒持而上。

“可恶!”

单手撑地而起,怒瞪着逼近人狼之刻,突然将,堀娅心中再是一寒。在她身后,一股股喘息热气扑来。

三道硕大烟影,就在其身后,血盆大口已然张开,浑浊的口水滴落与雨水融合。

“滚开!”

嗤!嗤!嗤!

电光石火间,一抹莹绿色剑光如同闪电破空划下,顷刻间,三道烟影喷血倒下。在堀娅身侧,赫然多出一道人影,正是她妹妹堀媛。

“我说姐姐,太着急可不好。另外,没人教过你吗?永远不要把一只恶兽逼入绝境,不然的话,很可能输的会是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彻底了结它!”

话音落时,堀媛挺剑迎击,划动的莹绿色锋芒瞬息吻上人狼挥动的刀锋。

乒——

叮!叮!叮!

两抹寒光交错闪烁,每一次激撞荡漾的波动都将四周飘落雨水搅碎溅开,一闪即逝的火光也隐隐映出了这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的模样。

“堀媛,这么大一个功劳,我不会放手给你的。”

摇晃着重新起身,堀娅眼神一寒,翻身一剑斩杀又一只普通狼兽。而后,跃身一窜,加入到了堀媛与人狼交手的战团中,两支凝光利剑共同鸣啸,编织成一张莹绿色森然剑网,不断侵蚀着人狼的反击之刃。

远处,望见这一幕的宁越略感惊讶后,又是浅浅一笑。

“这堀媛的恨意够深的,复仇必须亲手完成才算吗?”

第六百零八章 仇心

若是放在之前刚刚离开云虚剑阁时,宁越毫不怀疑自己会一口应下堀媛的复仇。但是现在,邂逅诸位同伴、历经各种生死徘徊之后,有些事情早已看淡,也有些事情看得更透。此刻的他,不再需要与其他人互相****伤口。

“主人,你打算怎么做?一旦出手,可就无法回头了。”

剑灵在提醒,她同样清楚宁越目前的处境,如果堀娅死了,就算堀媛帮他说话,也很难摆脱嫌疑。况且,堀媛自己都可能无法脱身。对于之后的计划,必然存在影响。

摇了摇头,宁越沉声道:“先让堀媛自己折腾好了,她的实力在堀娅之上。何况,刚才堀娅与人狼交手应该受了点伤。而接下来的战斗,堀媛肯定还要暗中动手脚。在那之前,你还是再好好说说看,人狼身上拥有魔翼皇棋的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乒!乒!乒!

双剑交织,深寒的莹绿色流光将嘶吼连连的人狼围困正中,难以脱身。它的实力胜过堀娅堀媛两姐妹任何一人,奈何之前被宁越击伤,就算有强行止住流血之法,也不可能免除所有不痛苦。腰部受创,上下半身的动作都将受到影响,况且日蚀之阴的剑法正是以阴狠迅疾取胜,让它根本应顾不暇。

嗤——嗤——

在堀媛一脚反削破开人狼右腿后侧时,堀娅随机得手,一剑刺中人狼左肩,两道人影交错从那道高耸身影两侧掠过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共同点了点头。

铮铮!

剑啸,堀媛左手一抚,右腕之上的凝光剑刃再次幻化成淡红色彩,锋芒喷吐暴涨一倍。晃身一迈,换位至人狼身前的她全力蹬起一跃,翻动中一剑抡圆凌空斩落。

铛——

双刀格挡,人狼爪下两抹崭新寒芒凝聚交错,但也仅仅一刹之后,刀锋崩裂,顺势而下的淡红色剑刃也破碎七成,余下的锋刃呼啸一划从其胸膛斩过,血痕骤现,狼兽痛吼而退。

也就是同一刹那,它高耸的躯体抽搐一颤,硕大的脑袋下意识俯下,闪烁着莹绿色凶光的双目中清晰看到一截莹绿色剑刃从胸口中透出。剧痛,从后背蔓延至前胸。

“和我们姐妹打,你选错了对手。”

一声轻喝,堀媛剑势反削而上,淡红色散去重新凝为莹绿,冰冷的锋芒啸动中,一个头颅与躯体分离抛上半空,喷洒的血水混入雨滴之中,共同下落。

雨,好像小了很多。

首领伏诛,余下狼群疯狂溃散,再也不敢继续逗留恋战。面对这些溃散魔兽,堀娅与堀媛都没有追击的意思,各自手腕一抖,凝光剑刃收起。

“想不到,还真有收获。若不是叫我们撞上,这支狼群应该就朝营地而去了。不过,就算它们到了那里,也讨不到好处。”

堀娅冷冷一哼,而后随手撩了撩身上的折光斗篷,尝试着重新进入隐匿状态,却发现自己的身影忽隐忽现,难以完成新一次的隐匿。

“嗯?是因为刚才的战斗中摔倒在了地上,沾水过多浸透了内部,不能隐匿了吗?”

堀媛应道:“应该是吧?要不,今夜就这样,我们回去吧?有了这颗狼头做凭证,应该又可以记上一功了。”

“也对。堀媛,你带上那狼头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触碰那些肮脏的东西。而且,身上搞得这么脏,回去还不方便沐浴,可不能再沾染上更多的污垢了。”

皱了皱眉头,堀娅转身便走。

咧嘴轻哼一声,堀媛目光落在一旁的宁越身上,道:“要不,小哥哥你帮忙带上吧?毕竟这么大一个东西,怎么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来拿呢?”

话音落时,她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要动手了?”

宁越心中一凛,按着剑缓步踏出,还在迅速盘算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先阻止堀媛冲动的打算。

就在他即将从堀娅身旁走过时,对方突然步伐停下,扭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留意到一个古怪的事情?”

“什么?”

微微一愣,堀媛回了一声。

堀娅回首望着人狼的尸体,道:“这么大的风雨,气味应该早就散去了,没道理这支狼群是被轩刻那些人驱使的。而且,如果是他们做的,也没道理不暗中跟着,让我们那么容易就将头狼斩杀。是不是,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地方了?”

“你的意思是,这支狼群的出现与轩刻无关,而是出于自己的意识想要进攻营地?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们是否知晓。在昨天和今日白天,我可都看到过这支狼群出现,它们两次袭击了风扬殿。也正是后来一次中,我被杰悖找上带来这里。”

宁越急忙道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应该也只有这样可以拖延堀媛动手的时机了。

要杀堀娅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善后不被隽铎其余的人猜疑,目前未知的情报还不少,若是现在惹祸上身,之后将会举步维艰。

此刻,巨木森林中的局,早已不是单单猎杀一只异兽那么简单。

柳眉一翘,堀娅回道:“你的意思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按照我们手上的情报,对于同一支兽群的利用,轩刻的日蚀之阴最多只用两次。这样的话,也就与我的看法相同了。这支狼群很可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展开袭击。只是,它们目标又是什么?”

冷声一笑,宁越哼道:“目标是什么,两位应该比我清楚吧?之前还在风扬殿队伍中时,曾经有一场遇袭单凭护卫弟子无法完成,于是坐镇马车中的长老出手了。我可以感觉得到,那股力量中带着魔族气息的波动,绝非人类强者能够拥有的力量。”

铮——

凝光剑刃再现,堀娅喝道:“宁越,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宁越毫无惧色,再道:“若是真知道底细,我又何必问你?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猜疑,以隐匿与暗杀著称的日蚀之阴,为何会与人类宗门联手。而且,既然马车中的货物应该属于你们,为何又落在了风扬殿手中?还有,这两个问题,是不是可以相互成为答案。正因为那货物在风扬殿手中,你们才不得不与他们联手?”

刹那间,堀娅眼中闪过杀意,剑刃一举,已然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反观堀媛一脸的轻松,竟然还笑出声来:“有意思,小哥哥你真的很能推测啊,竟然靠着这么多杂乱无章的破碎线索,猜到了这一步。我在想,是继续让你猜下去呢,还是索性告诉你实情。”

顿时,堀娅一喝:“堀媛,注意你的身份!和你说的一样,这个人存在隐患,必须现在擒下,再做拷问!”

堀媛摇头道:“姐姐,何必这么心急呢?而且你真的很冲动呢,是不是忘了白天在你偷袭制住他的前提下,依旧被他挣脱,而且反制了?现在的你经过刚才的消耗,又失了先机,哪里还有胜算可言?”

“堀媛,你什么意思?不打算帮我吗?”

急忙后撤一步,堀娅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戏谑一笑,堀媛回道:“我只是想听听,小哥哥还有什么别的猜想。在那之后,再决定动不动手,不好吗?”

宁越缓缓说道:“如果风扬殿之前说的话只是半真半假,那么其中真的一部分就是,他们确实为猎杀巨木森林传闻中的异兽而来。只是这个目的发起者,到底是他们还是你们,我不敢断定。我唯一能够提出的假设是……马车中的货物是曾经魔族猎杀异兽所用过的灵器,但是他们失败了,误打误撞中,灵器被风扬殿所得。为了继续那个任务,你们找上了他们,开出什么条件,让他们配合你们行动。若是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何有魔兽会自主袭击风扬殿。”

“哦?为什么?”堀娅眼中警惕之色更盛,似乎,宁越说中了关键。

“魔兽对于危险的认知与预感强过人类,也应该强过魔族。它们清楚记着马车中运送灵器的可怕,所以自主进行阻拦。也可能,记住的不是它们,而是它……那个几乎没有人见过真实面目的雾中异兽。盘踞巨木森林数百年,成为霸主并且号令其余有灵智的魔兽种群,应该不是难事吧?你们选上的目标,可不简单。”

“厉害,真的厉害。小哥哥,你的猜想竟然与森蚩队长的预料吻合度超过了七成。看来,杰悖真是找对了人。不过,如果你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而是另有图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姐姐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突然间,堀媛微笑止住,横手一招,凝光剑刃浮现。

同一刹那,堀娅动了,率先出剑一记突刺。

这么突然?

宁越一惊,反手一剑格挡挑开堀娅的袭击,同时左腕一抖,喷吐的凝光剑刃正面挡下堀媛的劈砍。双剑交锋的瞬间,飞溅的破碎光斑后,他清晰看到堀媛眨了眨眼睛。

动手?

根本无暇多想,他双剑同时发力一格,从夹击下脱身横出迈出数步。而前后的两道身影紧随而至,双剑一同再次袭来。

“堀媛,用那招!”

“好的,姐姐!”

乒!

剑刃一划,以刁钻的角度袭来,宁越回身剑锋一横架住堀娅的攻势。与此同时,一抹寒意在他身后惊起。

嗤!

莹绿色剑刃透过血肉躯体,幽冷的流光下,滚烫鲜血溅落大地,与冰冷的积水迅速融合,开始浑浊的水面上,一道溃退身影模糊映出。

“堀媛,你!”

捂着下肋,堀娅在后退,她完全没想到堀媛的一剑会从宁越身侧穿过,径直刺中了自己。好在由于角度问题,无法直接击中要害,逃过一劫。

双眼中阴狠毫无遮掩尽现,堀媛冷冷说道:“小哥哥,你还愣着做什么?根据说好的,帮我解决她。不过记住了,最后一剑必须由我来动手。然后,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配合你。”

咬了咬牙,宁越一记箭步窜出,横剑一荡截住堀娅退路。事已至此,堀媛已经发难,他只能做下去了。虽然,不明白为何堀媛会动手如此突然。

“原来,被蒙骗的人只有我,你们早就合谋了!”

冷声一斥,堀娅没有挥剑去挡,而是左手一翻,食指上一枚戒指突然泛起一圈古怪光晕。

下一刻,宁越一剑落空,眼前人影不见,下意识回首一望,赫然瞥见一道身影仓促逃入森林更深处。

“可恶,父亲竟然把空幻之戒都给了她?小哥哥,追!”

堀媛怒声一喝,一个人率先追出。一旦开始动手,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她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刚才……似乎是折光斗篷的间隙闪烁发动了?可是,为什么无法隐匿的折光斗篷还能动用那个能力?而且,堀娅为什么不朝向营地逃呢?”

疑惑中,宁越也迈出了脚步。突然间,他动作再是一晃,目光迅速环顾左右。

雨开始小了,但是在林间,氤氲雾气缓缓弥漫腾起……

第六百零九章 冰冷之血

“她刚才那是什么手段,可不曾听你说起。”

追上堀媛之刻,宁越立即发问。他也有些庆幸堀媛先走一步,让自己的思绪得以缓和一下,否则的话,真可能开口所问的直接是为何堀娅还能够动用折光斗篷的间隙闪烁。

他夺来的那一副折光斗篷留在了孟叶手上,隽铎这批日蚀之阴对他的了解中可是只拥有一副凝光刃环,那么得知折光斗篷除去隐匿能力之外的可能性很小。若是他不经意间暴露这点,最可能遭到的怀疑莫过于……与轩刻的日蚀之阴有所关联。

堀媛咬牙哼道:“折光斗篷,间隙闪烁,能够以牺牲一天的隐匿能力为代价,进行短距离空间闪烁。日蚀之阴这件标志性的装备,可不是单单只有隐匿一个能力。只是我没想到,空幻之戒会在堀娅手上!父亲的照顾,真够周到的!”

果然是间隙闪烁吗?

宁越心中一凛,再问道:“空幻之戒,那是什么?”

“我之前说了,间隙闪烁是以牺牲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为代价,如果在折光斗篷本身受到影响无法隐匿的情况下,是无法发动的。所以,我特别选在了这个雨夜动手,而且还事先在她的防水药剂中动了手脚,就是防止她能够利用间隙闪烁进行逃跑!但是,唯一的失算就是空幻之戒,能够暂时无视除玄力不足外一切发动条件限制,强行动用灵器能力的灵器。提前是强行动用的灵器阶级比空幻之戒自身要低,此外还有一个代价,被强动用的灵器,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内失去一切效果。”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正好与折光斗篷本身需要的代价一致?”

“不,之前说得可能不太准确,间隙闪烁的发动间隔是十二个时辰,在这个期间,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将缓慢恢复,并非完全不能动用。但就算如此,空幻之戒与折光斗篷的配合性,也十分融洽。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便是,空幻之戒的发动还存在一个拥有巨大隐患的代价,强行发动灵器的时候,使用者不能完全将其掌控。换言之,刚才堀娅发动间隙闪烁的方向,根本无法由自己决定,而是随机的。结果,她正好撞上了最差的运气,背离营地的方向。”

说到这,堀媛再冷冷一笑。

“今夜,她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而空幻之戒也将成为我意外的收获。”

“前提是,今夜真能解决她。这个方向的话,危险可不小啊。而且你最好留意下,起雾了。虽说这个季节出现雾不算罕见之事,但是在这巨木森林也许就是另一个含义了。”

宁越的神经绷得很紧,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很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是同时也不敢那么做。若是真的是那只异兽开始行动了,魔翼皇棋力量一旦发动将对方吸引至此,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胜算渺茫。

“受了那样的伤,堀娅又能够逃多远?雨小了,血腥味开始弥漫,说不准不用我们出手,森林深处的魔兽也会将她撕裂。但是,我必须确认了她死了之后,才会返程。”

还有一点堀媛没有刻意提到的便是,她追踪的轨迹。好几处踏动跃过的树枝上都能够看见点点斑斓血迹,很是新鲜,应该就是堀娅留下。

而这轨迹直到一棵特别茂盛挺立的巨木前,竟然出现了分岔,两行斑斓鲜红朝向两个方向分开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

宁越与堀媛一同停下,两个方向都打量了一下,只能远远看到前方的树木在轻轻晃动,却无法辨认其中身影。

“应该是击伤了偶遇的魔兽,故意让其逃跑,留下痕迹搅乱我们的视线。”

一边说着,堀媛蹲下在血迹前,用手指点了点树枝上尚未凝结的血渍送入了嘴中,两处鲜血都尝了尝。末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伸手指向了左方。

“这个方向。”

“你尝得出味道?”

宁越一惊,竟然也有一种想去舔舔血渍的冲动。不过,理智还是将这股冲动压住。

“不提日蚀之阴,很多猎人都有这种经验。不同生灵平时摄入的盐分是不一样的,导致血液的咸度也不同。一般而言,魔族与人类的血液咸度都要高于魔兽。所以,我可以断定堀娅往这边走了。”

再舔了舔嘴唇,堀媛狞笑一声,跃身窜出。

“竟然还有这样的方法?”

诧异中,宁越继续跟上,感叹的同时心中也记下了这个法子,暗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用上。

很快,前方横出的树枝之上,一道人影坐于其上,不再逃跑,微微弓着腰,伸手捂着血迹斑斓的肋下。长发下,一对愤怒的双眼瞪着匆匆赶来的宁越与堀媛。

“怎么,终于跑不动了吗?”

堀媛狞笑一声,晃手一挥,凝光剑刃再次喷吐而出。

“那么,准备好受死了吧。”

“堀媛,想不到你还是动手了,而且这么快!”

吐了口血沫,堀娅在轻轻喘息着,胸膛不断起伏。紧接着,她目光转向了宁越。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要协助堀媛?难不成,也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不妨告诉你,看上去可以赚她便宜的男人,到头来没一个好下场的。今后的你,将会死的比我更惨。”

“姐姐,嗯,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难道在你心里,我想要找帮手就只会使用那样一种下贱的手段不成?对,我是睡魔的后裔,放眼所有魔族,都是被看不起的存在。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又如何愿意以这种血脉出生,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轻贱,明明心里很不愿意,却还必须用你们看来理所当然的轻薄之法去对付男人!”

再上前踏出一步,堀媛在嘶吼。

“我不服,明明我们是姐妹,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一句话夺走我千辛万苦才到手的可怜慰藉。而我呢,就算只是一份暂时的温饱都可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去恭维和讨好看着都令人恶心的丑陋男人,忍耐着他们在我身上发泄的屈辱,只为了完成一个在你们眼中甚至不值一提的任务!”

“谁叫你是睡魔的后裔,你的天性不就是那样?”

眉宇间,堀娅尽是一副轻蔑姿态。

“所以,我才想杀了你,还有你父亲,这个丑陋家族中的所有人!既然看不起我,就等着我的复仇,等着付出代价吧!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家族灭亡时的惨状,至少不用亲眼看到。受死吧,堀娅!”

一声怒斥,堀媛纵身跃起一剑抡动。

同一刻,堀娅的眼神更加冰冷,还带着一抹阴霾。

嘭!

转瞬之间,堀媛身形一颤从半空坠落,砸在大地泥水之中轻轻痉挛抽搐着,抬起头时,沾染着污浊的小脸上带着一抹不敢置信的愤怒。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什么时候,幻想着不可能的复仇的你,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清楚吗?”

树枝上,堀娅不屑一笑,抬手伸出示意,却见她手掌上凝结着血渍。

霎时间,堀媛眼神一变,惊道:“是血!你知道我会用尝咸味的方法去判断到底哪一条路才是你的逃跑路径,所以将毒下到了血迹里面!可是,作为日蚀之阴,对于常见毒药我没道理尝不出来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某些药剂本身是无毒的,但一旦两种混合在一起就将产生恐怖的毒性吗?尝血判断需要一个对比,所以我断定,两种血迹你都去尝,所以才设下了这个法子。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冷笑中,堀娅跃下了树枝,横手挥出凝光剑刃。

“今日死在这里的人,将会是你。”

咬着牙痛哼着,堀媛回首一喝:“宁越,你还愣着做什么?如果我死了,你觉得这个女人会回去如何报告?如果我和她都死了,你也解释不清楚的!”

眼神一凛,宁越缓缓抽出了暗煊古剑。堀媛说得没错,眼下的情况,他依旧需要与其联手,虽然有些不仁,但却是为了全局最好的选择。

“宁越,你想清楚了,这种心中充满着仇恨与阴谋的女人,你真的愿意相信她?说不准回去后,她就诬告说是,其实是你杀了我,她趁机逃出去的。对她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可以随便当做弃子抛弃。”

说到这,堀娅突然又意味深长一笑。

“应该,你和她做过了是吗?想一想,她那万人骑的肮脏身体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你现在肯弃暗投明,我也可以陪你哦。事先说一下,我现在可还是处女哦。”

堀媛喝道:“堀娅,你要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和森蚩队长的关系?装什么清纯?喂,宁越,你应该也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了吧?这样的女人,你若是敢相信她,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乒——

下一刹那,宁越出剑了,冰冷寒光一划,莹绿色剑刃崩裂溃散,堀娅的身影仓皇后撤,最后支撑不住倾倒一跪。

“也许,堀媛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我更厌恶你这种各种轻贱他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实则根本好不到哪里去的虚伪者,甚至更加丑陋肮脏。”

脸庞在扭曲着,堀娅嘶吼道:“宁越你这混血杂种,我敢断定,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但是,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宁越一声怒斥,身行如风,飘忽一剑劈下审判深寒。

他的心还带着少许犹豫,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做出不可能反悔的举动,逼迫自己只剩一个选择!

叮——

再一次激撞,一柄匕首飞旋着射向一旁,堀娅身形再溃,染血的手掌无力垂下。

“对,就这样。宁越,杀了她!”

后方,堀媛在兴奋叫嚷。

冷眼俯视着跪下的堀娅,宁越再次抬起了手中之剑。

“再见了。”

剑落,电光石火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同一刹那,剑灵的呵斥声也响起。

“主人,退开!”

咔嗤!

强风席卷,宁越收剑仓促后退的瞬间,前方雾气浓郁弥漫,一道巨大烟影窜出赫然将堀娅上半身吞噬截去。

大捧鲜血在地上弥漫,被咬去半截的残躯随即倾倒。在其后方浓雾之中,依稀可辨的狰狞巨颚在缓缓咀嚼着,在其上方,一对凶煞巨眼闪烁着阴鸷之光。

这对凶目,宁越敢断定自己曾经……见过……

第六百一十章 雾中逃亡

是它!

宁越可以确定,前天夜里使用魔翼皇棋的力量,在传来的虚幻景色中寻找所看到的,同时也在看着他的,正是这双凶目。

巨木森林传闻中藏身雾中的异兽,魔翼皇棋一枚棋子的拥有者,近在咫尺。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咬牙一哼,宁越左手五指一握,一团烈焰熊熊燃烧腾起,紧接着暗煊古剑斜起一划,狂暴的火元素力量透入剑锋之中,共鸣呼啸。

轰!

剑啸轰鸣,他无暇去看结果如何,转身一迈单手拽起还无力自己起身的堀媛,腾身逃窜,背后幻化双翼紧急颤动。

“喂,宁越,你知道那只魔兽是什么?它竟敢抢在我前面杀了堀娅,这个我可不允许!”

一拳捶在宁越胸膛上,堀媛咬牙切齿,眼中恨意未消。

“都到现在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你们打算狩猎的那只异兽,随着浓雾一同出现无人见过真容的巨木森林霸主。”

宁越一喝,突然间速度放缓不少,立在一根树枝上遥望前方,赫然发现来时的道路上氤氲雾气飘动,根本分辨不清具体方向。而在身后,强大的压迫不断逼近。

“刚才,我们追得太深了。而且过于留意堀娅的逃跑方向,根本没注意沿途的路径……现在,该如何回去?”

在他脚下的树枝上,还残余着之前的血渍,只是再往前根本看不清。

嘴角边凝结着一小块暗红色血渍,堀媛往宁越怀中再靠了些,道:“哪个方向都可以!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就这样结束在这里。宁越,带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之后不会让你失望的。”

“若是想抛下你,我刚才就没必要带上。别说话了,尝试着去压制住体内的毒素蔓延。我尽可能……寻找返回营地的路。在那之前,你想一想到时候该如何解释,你身上所中之毒。”

话音落时,宁越再次跃起,堪堪离开树枝一刹那,一股凛冽劲风卷至,树枝应声碎裂成点点粉屑,一道巨大烟影从断裂处穿过,将整棵巨木都硬生生折断出一块巨大缺口。

而在它身下,大地之上,一道道体型小上许多但是速度更快的烟影成群结队在奔跑着,蔓延的浓雾中,低沉嘶吼声不受遮掩荡漾传播。

“早知道这样,就该让孟叶将十星弩矢留给我的。也不知道,现在他和迦古他们在做什么,这里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异兽都出动了,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总不应该没一人留意到吧?”

心中暗想着,宁越继续全力跃腾着,翼狩诀的力量不适合长距离飞行,只能够短距离翱翔突进,对于多了一个负担的他来说,现在仅仅只是用作每隔一段距离的重新爆发加速使用。

幸好,这样的整体速度依旧领先于后方的追兵,不至于被赶上。只有雾气的遮掩导致看不清前路的问题仍然无法解决,好几次他都差一点没能成功跃上树枝,一旦坠地,再想拉开距离无疑难上加难。

“这个方向,似乎不太对啊。”

堀媛的声音小了很多,不知道是开始虚弱了,还是她刻意为之。

宁越回道:“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区分了,大体方向没错就行。我就不信,这么大动静逼近后,你们的人还有风扬殿会没有任何举动。我也不认为,这家伙现身的理由会只是因为我们几个。就算误闯了它的领地,也没道理倾巢而出追这么远吧?”

“哼,原来打算趁着雨夜掩护动手的,根本不止我。来得够快,若是能够拖到明天,它可就没有任何胜算了。宁越,我想说的是,现在风扬殿与我们日蚀之阴那边恐怕还没有能力对付这只异兽,可不能带它去那里。”

堀媛突如其来的话凛宁越心中一惊,他急忙问道:“难不成,你想说这种情况下也要保证这次猎杀任务的完成?”

“若是任务失败,堀娅又死了,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你可知道?若是任务成功,即使堀娅死了,也是死在了异兽爪下,没人会去追究我的责任。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开始了第二步的复仇,就这样终结。”

对此,宁越呵斥道:“在那之前,不该想想我们如何得以从这异兽率领的兽群追击下脱身吗?直接去想事后的功过追究,未免太早了点吧?堀媛,如果你想着活着离开这巨木森林,现在全部我说得算。还有,你如果还有力气说话,就告诉我一些你们已经掌握的情报。比如说,这异兽有什么弱点!”

终于,堀媛平静了不少,叹道:“不清楚。只知道数十年前,曾经有过一次隽铎帝国对其狩猎,但是失败了。不过据说,那一次这异兽伤得不轻,而那次战斗的动静正好被路过的风扬殿所察觉,过来一探究竟时,将隽铎留下的秘密兵器带了回去。这些,与你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说实话,我真的很吃惊,你竟然可以猜对大半。”

“就是说,这一次你们狩猎异兽的关键还是当初留下的秘密兵器。之所以联合风扬殿而不是抢,一方面是忌惮他们的实力,另一方面是可以利用他们将当初在巨木森林制造杀戮的兵器送到地方。一路上,不少魔兽根本不是轩刻在驱使,而是自己感到了危机,或者说,被那只异兽派来的!但是,你们就不怕到时候过河拆桥的是他们吗?”

“不会的。秘密兵器在当初战斗中有所损坏,而将其修缮的技术只掌握在魔族手中,风扬殿的人类强者充其量只能动用秘密兵器三成的威力。所以,他们不得不与我们联手。哪怕,双方都知道彼此并非诚心合作。”

“互相利用吗?就好像,你和我……”

心中暗暗一念,宁越半搂着堀媛晃身一跃踏上新的一根树枝,落脚的瞬间,猛然暗叫不妙。那根树枝比想象脆弱许多,竟然一触则断。

嘎吱!

身形就此坠落,宁越瞬间挥动手中佩剑斜钉一刺,击入身侧巨木中勉强稳住身形,再飞起一脚踏在巨木表面借力而起,背后幻化双翼又是一振,终于得以重新腾起。

心有余悸之刻,他下意识抬头一望,只见前方雾气中隐约可辨下一根树枝,于是奋力跃向那一处,即将下落的之刻,一丝轻微响动突然从头顶上方传出。

与此同时,堀媛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吃力仰首一望,顿时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宁越,躲开!”

嗤!

几乎同一刹那,一股凌厉劲风凌空击落,瞬间将横出半空的树枝截断。雾气也被斩裂的半空中,几缕断发在鼓动风中飘向远处。

最后关头紧急闪避的宁越回首望着那个位置,眼中同样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只见那一处断裂树枝上的上方,一道几乎与巨木颜色一致的身影也是看着他,带着一截尖刃状末端的长尾荡漾虚空。

这只魔兽他认识,昨日进入巨木森林后所遇到的第一只魔兽,郝辰庆刻意指给他并且警告过的暗杀者,鬼影毒蜥。

“刚才那一下,几乎比得上日蚀之阴的奇袭了。”

喘息一下,宁越在半空中一记翻腾,重新调整好姿态后一脚踢中侧面一棵较小树木,蹬起再跃向前方树枝。

这一次,竟然是剑灵的警告声响起了。

“主人,快闪开!”

转瞬之间,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感,但是目前已经是二段发力,身处半空无力借力,未能触及他物之前再想调整身姿根本无法做到。

而眼前,一抹寒光破开雾气而至,冰冷的锋芒啸动劲风斩落。

“第一式,瞬灭。”

别无他法,大拇指一拨凑上剑锋,让自己的血汇入其中。而剑刃之上还残余着之前堀娅留下的血迹,属于魔族的精血。

乒——

电光石火间的交锋,斜挑一剑正中袭来锋芒,绽放火花焚烬四周雾气,这一刻,宁越也得以看清这次袭击者的模样。同样,他曾经见过。

飞舞的疾刃,魔狩螳螂。

暗煊古剑锋芒之下,螳螂镰刃应声碎裂一枚缺口。然而,腾在半空的宁越得胜一招却也无法卸去全部的冲击力度,落地之时已是重砸而坠,左手猛然一松,堀媛就地滚出几圈,而他自己也翻滚两下,这才停下。

他急忙起身一望,振翅声凌空传来,一招失手的魔狩螳螂在前方半空,双刃交叉蓄势待发。而在左侧,巨木之上鬼影毒蜥赶至,舞动的长尾末端还在滴落着恶臭毒液。

右边,雾气中几道烟影大步踏至,又是一种并未见过的狮型魔兽。

至于身后,更不用说,异兽率领的兽群即将赶到。

“喂喂喂,这阵势也太夸张了吧?被魔兽四面夹击……等回去后,恐怕就是师兄也不敢相信我说的话吧?当然,前提是,活着回去。”

宁越咬牙一哼,右手暗煊古剑一挥甩去坠落时沾染的泥水,妖艳而诡异的赤色寒光在闪耀。同时,他左腕一抖,凝光剑刃喷吐凝聚。

咚咚!

也就在这个时候,沉闷的脚步声传来,踏击大地的震动令四周巨为之一颤,落叶纷纷。

回首一望,身后雾中再现一对凶煞巨目。而在其前方,数十道烟影从雾中穿出,似乎正是之前人狼战死后散去的鬼魇狼狼群。它们跟着真正的主人,又回来了。

长长吸了一口气,宁越环顾四周,嘴角突然挽起一翘。这一瞬间,空前强大的波动猎猎抖动着他的衣袍,透出荡漾震击虚空。

在他双眸之中,淡红色符文悄然闪现,禁忌的沉睡力量缓缓苏醒。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继续隐藏实力了。想要我的命,你们要先付出的代价可不会小!”

第六百一十一章 斗兽

第一只扑上来的魔兽是鬼魇狼,目标当然不是宁越,而是倒在地上的堀媛,它可清楚记得刚才斩杀狼群头领的仇人到底是谁。同样,眼前的情况来看,抹杀堀媛的成功率远远高过去正面对上宁越。

而且,它并非独自行动,在它攻出的瞬间,另一方向上魔狩螳螂也动了,振翅而下双刀挥斩,一阵凛冽劲风呼啸击落,直锁宁越而去。

“喂,单单一只大号螳螂就想拖住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一声冷哼,宁越左手反手一抽,古怪斩刀拔出旋动射向扑来的魔狩螳螂,同时暗煊古剑削出一点,赤焰注入刀锋之上。啸动的凌厉中,轰鸣炙热在低吼爆裂。

轰!

漫天烈焰融入刀锋,瞬间蒸干雨水的炙热正面截下魔狩螳螂一击,同一刹那,宁越

翻身一跃,暗煊古剑划出一弧赤色,冰冷的锋芒无情切开血肉骨骼。转瞬间,鬼魇狼摔倒大地泥水之中,两只前腿赫然少去半截。

下一刻,莹绿色幽冷剑光钉下,贯穿魔兽后颈。拔出之刻,回身再是一剑格挡,剑锋嗡鸣架住双刀斩击。

叮——

身形应声后撤少许,宁越剑眉一竖,左腕再动,凝光剑刃上挑一削,硬生生将架在剑上的一只镰刃截断。紧接着,身形一振腾起,幻化双翼鼓动疾风之下,回旋旋动的身影化为一轮寒光,双剑剑刃共鸣一弧森冷直斩而下。

嗤!

一轮寒芒啸成一线灭杀冰冷,剑锋下,魔狩螳螂一分为二裂开,粘稠的绿色血液喷溅四周。所至之处,围上来的其余魔兽纷纷后撤。

在所有围困魔兽的注视下,宁越毫无顾忌迈出几步,左手倒抽一拔,重新持起古怪斩刀,猛然又回首一望。目光落处,正欲上前偷袭堀媛的另一只鬼魇狼急忙止住步伐,下意识想要后撤,却是根本来不及躲开再次掷出的旋动刀锋。

只闻见一声撕裂声响,刀刃劈入脑门,狼兽倒下,鲜血在地上蔓延。

“你的手下,只有这点程度吗?”

冷笑一声,宁越无视在场其余魔兽,扭头目光一挪,直接锁定了此处最强之敌,那只巨型异兽。只是现在,它依旧藏身在浓雾之中,就连头颅巨颚也是依稀一个烟影轮廓。唯独清楚的,便是那一对渗人的凶目。

“剑灵,能够察觉出它的底细吗?”

“难。它从出现到现在,并未动用过真正实力,也不曾使用魔翼皇棋的力量。我想,现在它也在猜测着主人的实力,所以才让这些相对弱小的魔兽上来试探。”

“所以,想要突围现在完全行得通。只是如若路上再遇伏击被拦下脚步,我可没有第二次能够动用血脉觉醒的机会……除非,使用魔翼皇棋。那个,也是它最期待看到的一幕吧?”

再扫视一下左右,宁越并不敢就此放手一试。他可不认为,这只异兽占据巨木森林这么久,会只有这点能够直接调遣的魔兽部下。环绕四周的浓雾中,不知道还藏有多少杀机与陷阱。

“堀媛,你身上还有什么别的装备武器?不会告诉我,你除了凝光刃环与折光斗篷这种标配外,再没别的了吧?”

既然不想过早透露自己过多的底牌,那么也只能将打算放在另一人身上了。

伏在地上,堀媛缓缓拭去嘴角边的血渍,哼道:“你觉得我要是有,之前杀堀娅时会不用吗?我最强大的兵器便是我自己,再无他物。”

“若真是那样,也许我要考虑抛下你了,只要将这群魔兽引到营地,根本不用你发言,他们不得不相信我。况且,他们哪里还有时间选择?”

话音落时,宁越将劈入第二只鬼魇狼脑门的古怪斩刀拔出,转身环视四周,不再有魔兽胆敢上前。似乎,它们在等待着为首那只异兽发话。

“宁越,敢那么做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摇摇晃晃起身,堀媛一脸病态煞白,还在小口喘息着。

“之前,我和堀娅从森蚩队长那里得到的密令可是看住你。如若,到时候只有你一人回去,格杀勿论。森蚩的实力,绝对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哦,那又如何?你既然已经制住体内的毒素了,那开始战斗吧。连眼前的生死劫都闯不过的话,考虑后面之事又有何用?”

说罢,宁越使了个眼神,示意上方。

浓雾虽然可以遮掩视线,但是隔绝不了声音,上空纵横枝叶中,阵阵莎莎声响传来,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眼前四处不再进攻的众多魔兽并非放弃,而是在等待时机。

手腕一甩,凝光剑刃再现,堀媛冷冷说道:“你解决上面,地上的这些杂碎我还是能够挡得住的。不过,要快,我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放心吧,很快的。”

戏谑一笑,左手一抛,宁越指间拨出烈焰摇曳,附上一剑斩击,狂涌剑风激荡火光,升腾的炙热瞬间横扫上空迷雾。转瞬间,十余道烟影映入视线之中。

“偷袭的话,你们动静太大了!”

双翼振,身形驾驭疾风飞腾而起,尚在咆哮的焰光之中,冰冷剑气波动,凄美的赤色轨迹之下,猩红血花绽放连绵。

同一刻,地上魔兽也开始了进攻,冲子在最前面的依旧是鬼魇狼,五只一齐上前散开,布下狩猎阵型。另一侧,一头生有犄角的狮子魔兽也迈出了脚步。

“区区这点毒,可不能再继续影响我。不管是谁,胆敢妄想阻止我的复仇,都必须死!”

低吼着,堀媛迎向冲在最前方的鬼魇狼奔出,剑刃一横嗡鸣,却又在即将正面碰撞时身躯一仰直接躺下贴着地面滑行,恰好从撕咬下擦过,反手一剑顺势斩动,冰冷的锋芒自颈脖处一路斩至小腹。

当她身影从魔兽身下窜出之刻,后方倒下的烟影下方一地鲜血,内脏流出。

紧接着,第二只鬼魇狼扑至,不曾料想堀媛扭身回避动作奇怪,如舞蹈般扭动身子轻而易举避开之际,左手突然握成爪状上扬一抓,活生生从魔兽咽喉部位击穿而过。

嘭!

第二只魔兽坠地,并未当场毙命,还在抽搐着,咽喉处一片血肉模糊。

在堀媛沾满鲜血的小手中,半截撕裂喉管滑落坠地。

“就这两下,还想伤我?”

嘀咕的同时,右手甩动一刺,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堀媛一剑正中后方第三只狼兽右眼,整个人再顺势翻身一跃,从其上方掠过,途中拽动剑刃继续划动,在其背脊上开出一道一米多长的血痕。

落地之际,手腕再颤,剑刃幻化成淡红色,锋芒暴涨一倍,再上前一步迈出,剑势横扫。刹那间,踏动的身影自两只夹攻鬼魇狼中间穿过。

嗤!嗤!

鲜血喷涌,两道烟影一齐倒下,这些实力处于乘风境低阶的鬼魇狼对于风扬殿的普通弟子而言无比棘手,但是对上成熟的日蚀之阴,毫无胜算。甚至,堀媛想要冷笑一番,究竟谁才是合格的狩猎者。

转瞬间,她身形再动,第六只魔兽袭来,正是独自踏出的那只犄角巨狮。没有多想,依旧是闪开对方攻击的一刹,抓住其来不及改变动作的瞬息破绽,一剑反击刺出。在她看来,这一剑势在必得。

乒——

一簇簇火光绽放,凝光剑刃击中之处却是数抹凭空闪耀的电光,刹那间,堀媛一愣,猛然瞥见在那只巨狮两根犄角的正中,一团雷光正在翻滚闪烁。

“一击不成,那就来第二下!”

娇声中,堀媛俯身一窜,握成爪状的小手直取巨狮咽喉,眼见就要击中之刻,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瞬间缠绕住她左脚,再是狠狠一拽。

“啊!”

凛冽之风呼啸两耳旁,当堀媛感应过来之时,自己已倒挂在半空中,一条长尾牢牢缠住了她的左脚,将整个人奋力拎起。一阵昏阙感袭来,突然间,她觉得自己浑身又开始虚弱。

而那条长尾一直蔓延向浓雾中,看不清究竟来自什么样的魔兽。堀媛也当然没心思去猜测,因为就在她身形正下方,那只巨狮双角间汇聚的雷光更加璀璨,蓄势待发。

“宁越!”

一声呼喊,她很不愿意示弱求救,但是现在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嗤——

剑光闪烁中,宁越再将一只魔兽斩杀,扭头看清了堀媛那边的险境,急忙腾身一跃想要驰援,却猛然间又察觉到一股凌厉劲风凌空袭来。

“真麻烦!”

乒——

凝光剑刃格挡,透过幽冷剑光,宁越所看见的是一只之前所见过都要巨大的魔狩螳螂,惊人的压迫力道透过剑刃狠狠震击而下。

“这个,可不行!”

铮——

暗煊古剑一横啸动,宁越呵斥声中,右腕处一圈咒印转动浮现,天锁印的强横威力瞬间透入剑锋之中。

铛!

剑斩,巨大的镰刃应声断裂,余波剑气透过锋芒继续冲击,正中魔狩螳螂的身躯主

干,只见一大捧绿色的恶心血液在喷涌。

无暇顾及其死活,宁越继续腾起,挥剑斩向将堀媛缠住的那条长尾。同一刻,他左手五指一开,点点星光悄然弥漫。

嗤!轰!

斩裂声与轰鸣声同响震荡,当宁越单臂抱着堀媛跃上前方高处树枝时,后方大地之上,巨狮的残躯血肉模糊深陷一枚印刻大地的掌印中,余波中,还带着一丝凄美星光。

吼——

也就在这一刻,空前恐怖的一声嘶吼响起,强烈的狂风卷动林间。宁越下意识回首一望,只见一直藏身雾中的那道烟影动了,毕竟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开什么玩笑!”

暗煊鸣动反击,赤红的剑刃瞬间迎上一抹凝聚而成的纤细寒光,激撞的刹那,更加剧烈的震惊弥漫在宁越双瞳之中。

乒!

赤光碎裂,剑刃颤抖嗡鸣,这一刻,锈迹斑斓重回剑锋之上……

第六百一十二章 逃出

“怎么回事?”

交锋的瞬息之后,宁越身形猛退。这一年来,他的魔族血脉觉醒状态被强行击破过不止一次,但是,在血祭玄力尚未耗尽前,暗煊古剑的封印解除形态被直接击溃,可还是第一回。

下一刹那,无需剑灵回答,他意识到了答案。透过巨兽的那一抹斩落寒光,空前恐怖的森然凌厉在波动,甚至,那抹锋利还要胜过暗煊古剑的锋芒。虚无中,剑意在扩散,而源头竟然是那只雾中异兽。

兽型之下,却能动用剑意劲气!

若非之前已经与舞动双刀的人狼交手过,宁越一定会对此震惊得目瞪口呆,但那一次惊诧就在不久之前,转而一想也是顿时明白究竟症结为何。

“这股力量的源头,难不成是魔翼皇棋?”

双翼一振,他带着堀媛跃上更高树枝,而下方,刚才爆发出惊人速度的异兽并没有随即追击,而是仰望着在打量。

“主人,我想起来了,它的力量缘由。与战车棋子的防御与力量加成不同,魔翼皇棋中的骑士棋子一旦被唤醒,持有者将得到速度上的提升,以及兵刃挥动的各方面加成。任何拥有尖锐利刃之物,皆可凝出刀剑锋芒。其中,速度的提升可以是持续的增涨,也可以是短暂间的爆发突进。我想,以这只异兽的体型而言,再加上它并非真正融合了骑士棋子的力量,能够获得只有残缺的爆发加速。每一次动用,应该都存在间隙。”

“就好像,日蚀之阴的间隙闪烁一样,可不允许连续发动。既然如此,不与它纠缠便是。先行告辞!”

已知异兽的强大之处,宁越当然不会继续盲目应战。本身,他就不打算现在就与这成为日蚀之阴最终狩猎目标的森林霸主单打独斗。

“堀媛,最后和你确认一次。我要走的话,肯定是将兽群引向营地。你若是不认可,那么我现在就把你扔下。”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愠色,但是,堀媛的手不自觉地抱紧了宁越的左臂,点头回道:“走吧。你说得对,比起顾忌之后的事情,若是眼前的生死劫都无法度过,就不过一场空谈。只是,回去的路,还需要辛苦你一下。”

“没问题。但是你该知道到时候怎么开口吧?”

“放心,我可不会白白放弃你这么难得能干的合作同伴的。”

下一刻,宁越腾身再起,不过也不敢就此松懈对于四周的警惕。那只异兽下一次进行迅速突进需要多久间隙,他并不清楚。同时,可能追击他的魔兽可不止这一只。

吼——

眼见宁越要逃,异兽再是一声低吼,藏身雾中的巨大身影突然重重一跺地,两圈银虹寒意骤然绽放扩散,激荡的剑气状涟漪旋动在宁越跃起方位的正下方。

“主人,似乎不对劲。”

“嗯,我感觉得到。”

心中回应一声,宁越手中暗煊古剑轻轻一划,右手大拇指再一次凑上剑锋。目前血脉觉醒尚未结束,无需双重血祭,就算只是他自己的血同样能够重新唤醒封印之力。

铮铮铮——

转瞬间,刀兵鸣啸声惊起,下方两圈涟漪重叠融合,一抹抹深寒剑光凝聚,上扬出射,霎时间,数百道寒芒交织虚空,锋利剑气肆意波动,盘旋而上轨迹之上,数人合抱之粗巨木碎成无数粉屑。

“喂,这一招也太夸张了吧!”

宁越失声一叫,立足巨木开始崩塌,他当然不敢继续逗留,急忙振翅跃向侧面另一棵大树横出枝干。

当然,异兽的攻势绝对不可能瞄准的只有巨木本身,在四周一切能够逃窜的半空中,寒芒在晓东,剑气疯狂旋动斩击。放眼望去,激荡的银虹剑风几乎盘旋成一支滔天龙卷,势欲将一切灭杀在自己锋芒万刃之中。

这一刻,剑灵急忙呼喊:“主人,身体的控制权给我吧!”

“用不着,现在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仅仅这样,我能够应付!”

须臾中,宁越猛然扬起暗煊古剑,强烈的猩红在升腾凝聚,一圈古朴而诡异纹路在他身后缓缓转动,色泽逐渐模糊粘稠。虚无中,三颗狰狞兽首迅速成型

“主人,来不及使用暴食了!”

“不,完全来得及。”

几乎同一时刻,他左臂突然一甩将堀媛抛起向半空,腾出左手五指全力一握,三枚咒印骤然浮现重叠,轮廓彻底汇聚的一刹,耀眼的璀璨星光泛起一片迷离。

天品武学,星皇印诀!

论威力,全力爆发的星皇印诀绝技不亚于暴食之力,只是当前,宁越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去仅凭自身力量凝聚那样磅礴的力量。所动用的,不过之前一招灭杀犄角巨狮后残余的玄力,施展残缺品的星皇印诀,断然无力与真正天品武学抗衡。

但是,只作为暴食发动前的拖延之用,完全足矣。

“给我挡下它们!”

一声怒喝,璀璨星光疯狂舞动,一圈迷离将宁越身形下方萦绕,朦胧的断层就此形成。

铮铮!铮铮!

眨眼间,剑光寒芒攻至,势欲搅碎一切的深寒击入星光中,点点溃散光斑开始飘零,朦胧的一层迷离在迅速破碎。但是同样,异兽的攻势缓下了少许。

牢牢抓住这来之不易的间隙,宁越高举剑刃之上暴虐力量完全充斥,伴随着破碎的猩红纹路彻底注入他躯体的瞬间,三颗狰狞兽首一次噬咬,将他的身形吞入虚无之中。转瞬间,兽首消散,狂暴胜过万兽怒嚎的一剑斩击凌空落下。

那一刻,恰好是星光断层被剑光龙卷突破之时。

乒——

嗡鸣刺耳的兵刃鸣动声肆虐回荡林间,一圈圈银色波动在扩散,所指之处,断枝坠落,落叶无穷。大地之上,群兽癫狂嘶吼着,却又在畏惧,一个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同时,氤氲雾气被彻底撕裂一大块区域,藏身雾中的巨大烟影终于显露庐山真面目。只是此刻,宁越已无暇去细看,振翅而上接过落下堀媛,一脚蹬在倾倒树干上发力再起,急忙远去。

唯一的不经意回首一瞥,勉强看清了那只异兽的躯体模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鳄首狮身,却没有尾巴。双目莹绿凶煞,头生三只犄角,嘴中利齿交错呈两排排列。身形硕大立在群兽中格外显眼,墨青色的躯干表面似乎有水纹状的符文在缓缓流动。

“好家伙,看来能够得到骑士棋子,并非偶然。在那之前,它自身的力量也已经非同一般。”

惊叹中,宁越动作加快,几下兔起鹘落之后迈过数棵巨木,随着远离那只异兽,前方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就算是夜晚,他也能够依稀辨认出一些还算熟悉的景色。

“方向,应该是这边!”

再次调整之后,他稍稍左偏一些,继续前行。很快,前方能够瞥见少许亮光。

这时,雨也差不多停了。

铮——

即将进入营地之刻,一丝轻微的鸣动突然引起了宁越的注意,下意识转身一剑反削,那一瞬间,他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闪避在他剑锋之下。紧接着,另一抹森冷剑意悄然腾起,却是在另一侧。

好在,敌意瞬间就消散。

“原来是你?看样子,应该很不轻松吧?”

发话的人身形从虚空中显现,却是杰悖,略有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宁越全身上下。同时,似乎也在警惕着一同归来的堀媛。

另一名日蚀之阴宁越倒是没见过,并非杰悖的那名旧识。

“遇到了点意外,损失了一人,我和堀媛侥幸脱身逃回这里。赶快准备吧,应该用不了多久,兽群就会来到这里的,而且其中……”

话语突然戛然而止,宁越突然察觉到在风中传来的声音里已有厮杀的声响,其中,隐隐伴随着兽吼之声。

杰悖回道:“你的话说晚了,风扬殿营地已经遇袭,魔兽的夜袭。不过,轩刻的人还未现身,所以仅凭风扬殿自己还能够抵挡。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提防轩刻的日蚀之阴声东击西,所以……”

“所以?没记错的话,杰悖你今晚由你负责风扬殿的警戒,却在他们遇袭的时候擅离职守?我想,这应该没经过森蚩队长的同意吧?”

突然,堀媛开口了,声音中阴冷味十足。

对此竟然是微微一笑,杰悖应道:“看来,瞒不过你。那么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现在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抹杀森蚩的最佳时机。只要他死了,我便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回去后如何报告,都是我说得算。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哼,你可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堀媛一哼,右手缓缓握拳,同时暗暗瞪了眼宁越。

杰悖笑道:“大概有些了解。至少,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不会将今夜堀娅与你一同出去却未能活着回来的事情报上去,就说死在混战之中。这样的诚意,还算不错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堀媛挥手出剑,又下意识与宁越拉开了少许距离。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判断宁越究竟站在哪一个立场上。

“我只知道,这一次堀娅在任务中未能归来,与你还有宁越,肯定有撇不清的关系。即使不是你们直接抹杀的,也一定撕破脸面交手过。”

目光深沉中,杰悖望了眼远处。

“快做决断吧,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战场,你应该比我清楚。”

双手同时一握,堀媛咬牙哼道:“从一开始,宁越被你找来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你计划中的一环?”

“差不多吧,也只是推测中的一种可能。如果他过了你这一关,被你吸收的概率很大。现在看来,我完全赌对了。”

再是一笑,杰悖拍了拍宁越的肩膀。

“做得好。”

看着杰悖的微笑,宁越的心在泛寒。也就是说,堀媛会找自己帮忙复仇的事,杰悖早就预料到了?也借此,再吸收一个战力,为完成他的计划。

那么……他到底有没有看穿迦古的计划?

第六百一十三章 混乱之局

略微思索之后,堀媛终于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清楚自己没得选择。她体内余毒未清,刚才还受了伤,实力发挥不出三成,面对两名同袍,没有任何胜算。

况且,看这阵势,宁越立场可就难以捉摸了。

“很好,非常明智的选择。看你眉心隐有一团烟雾,面色煞白,应该是身中剧毒吧?但是外伤中并无发烟血渍,也就是说,并非在与魔兽战斗中中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堀娅下的毒吧?我听说她有一次任务剿灭的部族叛逆之中,拥有一种奇异毒药,用两种本身不含毒性药粉混合而成,而后将滋生出强烈剧毒。”

说到这,杰悖翻手掏出一枚叠成方方正正的小纸包,递到堀媛面前。

“正好,我也曾经与那个部族打过交道,以防万一留了一小包解药,化入水中服下,半刻钟后,毒素解除。你也顺便去整备一下吧,这样浑身狼狈还湿漉漉的,之后的战斗如何能发挥全力?”

“你连堀娅会对我下毒都猜到了?杰悖,你到底知道多少?”

迅速夺过纸包,堀媛眼神更加阴沉,但也没有停在这里等待答案,转身走向一旁的帐篷。无论何种情况,她都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望着堀媛进入的帐篷,宁越沉声说道:“杰悖,那也是我的问题。到底从哪里开始,就已经落入到了你的计划中?”

杰悖冷笑道:“这个计划筹备了很久,堀媛一直都是其中一环。不过,真正执行从你出现的时候开始。因为你的到来,打破了这个相互猜忌的团队几批人间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堀媛的心狠我们都知道,没人敢去帮她。而她的复仇只要一开始,就没有回头之路……而我想要的,就是没有选择的人聚在一起,完成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么,他又是什么人?”

目光挪向了另一名日蚀之阴,宁越在诧异,那人听到杰悖的诉说没有丝毫动摇意思,恐怕早已知晓这些实情。

“古琅,森蚩与我有旧仇,我进入日蚀之阴最大的目的就是杀了他。”

咧嘴一哼,那人轻轻撩起折光斗篷上的连衣帽檐,露出了脸庞,只见一道狰狞伤疤蔓延在他脸颊上,从鼻梁擦过,再到右脸,状若一只蜈蚣。光看着就令人心中发寒,不由猜想刚才当初受创时是何等痛苦。

“这伤疤是我自己划的,就是不让森蚩认出我。虽然,当初他对我的印象不深,但是我必须追求万无一失。”

“喂,他这样都能够被调入这次的任务中,与森蚩一组?”

宁越在疑惑,按道理而言,日蚀之阴的高层没道理不去查找每一名新加入成员的底细。

杰悖摇头笑道:“不不不,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也在这次任务之中?日蚀之阴并非天天都在执行任务,余暇时候做什么,高层可管不着。好了,你也需要歇息一下吧,真正战斗开幕还需要一点时间。那边的帐篷里有准备好的一些药物以及衣物,去换一下吧。”

再瞪了他一眼,宁越转身走去。有些事情现在开口问,杰悖也应该不会如实回答,索性留着到时候看看是否存在机会自己探索。强行质问的话,也许会打破此刻的勉强联盟关系。

目送宁越离去后,古琅突然开口道:“虽说我答应只是因为你要对付森蚩才联手的,别的一律不问。但是,有一点还是必须提一下的。无论堀媛还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宁越,都是难以驾驭的人。你若想将他们作为棋子,可要格外当心。说不准,会成为你失败的源头。”

杰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摊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只要这一局利用好他们的价值就是,之后为敌为友,再说也不迟。古琅,你可准备好了?就算现在森蚩身边的日蚀之阴被分散了,但是只凭他一人之力,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抹杀,可也不易。”

双拳猛然一握,古琅哼道:“这些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就为了——亲手杀死森蚩的那一天!”

帐篷中,宁越拾起杰悖准备的衣物时,眼神骤然一变。为他所准备的,竟然是一件折光斗篷,还有一只凝光刃环。凝光刃环还好说,也许某些日蚀之阴佩戴了两只,但是折光斗篷可是一人只有一件的。

这里又出现了一副,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杰悖应该暗中已经解决了某位自己的同袍。之所以不认为这是杰悖从轩刻那边夺来的,是因为那只留下的凝光刃环显然与宁越手中的存在差异,应该是来自隽铎。

“杰悖,下手够快的。”

解下身上雨衣,宁越双掌一划催动体内玄力,升腾而起的热量迅速蒸干着身上沾染的遇水,伴随着阵阵雾气翻滚,不一会儿后,身上所着衣物完全烘干,再扯手一甩,将折光斗篷披在了身上。

而后,他抽出暗煊古剑轻轻一叹,同一刻,剑灵的声音响起。

“主人你可想好了,现在退出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这个杰悖非常可怕,我也猜不出他到底算计了多少。”

“若是,这一切都在迦古的算计中呢?那样的话,谁更可怕还不一定呢!杰悖说得没错,隽铎这边日蚀之阴原本的微妙平衡被我的到来而打破,而这些说不准都在迦古的掌控中。若是那样,我就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毕竟……孟叶可还在他手上。”

说罢,宁越嘴角又挽起一丝弧度。

“此外,我可还需要这边帮忙猎杀异兽。杰悖与堀媛不同,他的目的中,可不允许任务失败。”

“主人,小心。你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动用魔族血脉,除非……强行催动魔翼皇棋的力量。若是那样做,很可能暴露自己。在我想来,这支日蚀之阴应该是知道异兽身怀魔翼皇棋的,为了能够找到其踪迹,很可能他们也携带了一枚棋子。”

“哦?剑灵,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更不能走了。魔翼皇棋合计十六枚棋子,目前我手上两枚,雪龙帝国还有两枚,再加上此处的如果可以全部到手,那就将近快一半了。失落的十三神魔器,既然遇上了,如何能够放手?”

“愿主人成功。”

剑内虚无空间中,剑灵礼毕之后,转身又望向了还处于禁锢中的怜祈,伸手一触屏障,半透明灵体之中那枚战车棋子图案清晰不少。

“主人,尽全力去找齐所有的魔翼皇棋吧。你的力量,同样……也将是我的力量。”

……

一刻钟后,调整完毕的宁越从帐篷中踏出,耳边传来的远处激战声更加激烈。而前方林间,雾气也逐渐逼近了这一块区域。

等待他的不是杰悖,而是古琅。

“风扬殿有些吃力了,魔导兵器已经投入使用。这种局势杰悖若还一直不出现的话,森蚩必然会起疑心。接下来,你和堀媛跟着我就好。”

“嗯。”

不远处,倚靠在帐篷上的堀媛应了一声,若非她主动出声,宁越还真没第一时间留意到她已经来了。

“毒解了?”

“对,杰悖给的药挺管用的。不提这些了,赶快过去看看吧。若是风扬殿的阵型被击溃,计划可就来不及执行了。在杰悖的计划中,这一次日蚀之阴的猎杀计划可是必须完成的。”

话音落时,堀媛立身一跃,身形缓缓融入虚无中。

“好,走吧。”

古琅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个时刻,他等待很久了。

同时,宁越也催动折光斗篷,进入隐匿状态。

嗖嗖嗖——

破空风声惊起,三道近乎透明的身形腾起,飞掠向另一端的风扬殿营地,从这边望去,那里已是厮杀一片。火光晃动下,映出大地上凝结的血渍,昏暗夜色中横七竖八倒下的残躯无比恐怖。

嘶吼声,连绵不绝。惨叫与求救声,夹杂其中。

本是雨夜,风扬殿防范意识就有些松懈,袭来的魔兽更是不知底细,一时间很被动,若非阴影中的日蚀之阴救场解围,说不准早已全军覆没。在溃败中收缩防御圈,终于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反击。

大地之上,倒下的魔兽越来越多。

但是,欧阳志心却是越来越凉,绝刃重弩布下的杀戮范围中,没有一只魔兽能够突围,可箭矢数量是有限的。眼前林间晃动的烟影,可是不计其数。

“大长老,快撑不住了!”

另一侧,任强已是衣袍尽红,手中狼牙槊也残缺不齐,不知道击碎了多少魔兽的血肉骨骼。

“别去打扰大长老,继续稳住防线就行!现在,可还不到亮出所有底牌的时候。”

马车顶上,二长老一掌震飞一只凌空袭来的魔狩螳螂,巨大烟影撞击侧面巨木之刻,半个身躯都被冻结。

“二长老,这一次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那些阴影中的神秘强者,又是什么来历?到底,宗门瞒了我们多少!”

任强扭头一喝,这一夜,他失去了十多名同门,心在滴血。

二长老对上他的双眼,冷冷回道:“你们的一切都是宗门赐予的,想要更多的荣耀,就必须付出。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若是失败了,不用我出手,你同样无法活着离开!”

“是!”

任强一哼回应,转身再入战局,挺起兵刃正欲出击之刻,猛然间感觉到一丝啸动剑风划过,本身正欲扑向他的一只魔兽拦腰截断。

虚无中,一道模糊身影掠过,扭头露出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一丝怜悯。

这一瞬间,任强的心在颤栗。来者,他认识。

“宁越?”

……

相对远处厮杀震天的战场,这一处的树枝上很是安静,只有一道依稀人影在抛动把玩着手中一物。

“似乎,杰悖准备的人也出手了。准备一下吧,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在我想来,他们不到异兽出现,还不至于翻脸。一人看住一个,若是他们打算动手,格杀勿论。”

“是!”

下一刻,三道隐匿身形窜出,跃向战场。

上空,乌云散去,再一次洒落的黯淡月光映出了那留下之人的面孔,正是森蚩。而在他手中把握之物,赫然是一名棋子!

第六百一十四章 血战夜

“这里汇聚的魔兽,数量确实不少啊。”

半隐匿状态下,宁越冷冷一哼,立在树枝上俯瞰下方战场,惨烈二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遍地血腥苍夷。

“主人,当心!”

“哼,我知道。”

剑灵示警声再一次响起,同一刹那,宁越动了,翻身一跃而起,反手一剑狠狠钉向后发巨木,赤色剑光一闪而散。

嗤——

剑刃透入巨木,一柱鲜血骤然喷发。准确的说,是在刺入巨木之前,还贯穿了一只魔兽的躯体,借助身躯颜色与昏暗夜色近乎日蚀之阴般隐匿的魔兽,鬼影毒蜥。仔细一看,它倒悬在最上方的毒尾已经抬起,奈何再也没有了偷袭的机会。

“同样的手段,对我可休想再管用第二次。”

顺手抽出暗煊古剑,宁越再附上一脚将死去的鬼影毒蜥击坠大地,而后落下重新立在树枝上,继续暗中观察着。他所在意的并非风扬殿的交锋情况,而是隐匿在虚无中,暗暗援助的那些日蚀之阴。

现在有了折光斗篷,万一被杰悖、古琅、堀媛之外的人发现自己,可就没没法解释了。这件日蚀之阴才有配备之物,他可不知道会不会是杰悖已经杀了一名同伴才到手的。

只是,看着一名名年轻的风扬殿弟子在交战中受伤甚至丧命,或多或少,宁越心中还是有些怜悯之意的。这些青年男女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加入了风扬殿,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宗门高层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牺牲的棋子。

“下辈子,别再做出这样错误的选择吧。”

即使惋惜,他也不过唏嘘一叹,刚才顺手帮了任强一招只是恰好路过,想着对方为人挺是豪爽,顺手出剑了。对于其余的风扬殿之人,他不会主动帮忙。并非不仁,而是他有能耐救人,但是自己陷入险境时,何人又能救自己?

之前身份暴露时,众人群起攻之的神态,他可不敢忘。类似的事情,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救,说不准转眼间,他们心中一点点的感激就散去,剩下的全是憎恨。

不过,有一人他倒还是有些在意的,正好又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风扬殿五名领队之一,揭穿了他身份的人,朱遵。

他揭露自己身份的时机太过巧合,正好处于被杰悖援助之刻,既然迦古敢定下这样剑走偏锋的险招,很有可能,朱遵已经被买通了。或者说,他与古琅或者堀媛一样,有着自己的另外目的,才暗中联手他人。

“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接触一下他呢?”

很快,宁越又否决了自己的念头。现在去接触,万一被发现了,两个人都将身陷险境,不如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若是对方真的与迦古有所交易,说不准等一下在自己再次暴露时,能够暗中相助。

也在这个时候,剑灵再次出声:“主人,右边远处的那个女人,似乎之前你也比较留意?”

“嗯?”

宁越一愣,扭头望去,很快就找到了剑灵所说的目标。

佣兵,费渲。

这个时候的费渲简直算得上比魔兽还要嗜血凶横,身上仅着一件无袖皮甲,疯狂抡动着大剑,锋芒所至之处,群兽败退,地上血流成河,已经倒下了十多具尸体。只是,每一次大剑挥过之后,她都要拄着剑喘息几口,而后再抡动兵器,从口中呼出一阵阵白雾,与身上汗水蒸起的雾气混合在一起,袅袅翻滚。

“这是拼命的打法,她快撑不住了。”

话音落时,宁越一纵跃出。费渲与风扬殿的人可不同,至少她与自己曾经达成过一致,打算寻得个时机退出这场纠纷。只是,因为自己身份揭发而离开,留下的费渲成了孤军奋战,无力独自突围,也只能与风扬殿暂时相处同一战线。

铮!铮!

剑光闪烁,划动的两抹赤芒呼啸在夜色中,霎时间,两只魔兽倾倒在血泊中。宁越继续跃出的身形逼近向费渲,突然再一矮身从一只退回的魔兽身旁掠过,左手一抖凝光剑刃喷吐,顺势一挑,正好将其侧颈切开,鲜血喷射半空。

也在这时,他身上的折光斗篷暂时失去了隐匿效果,落下的身形迈出一踏稳住,立在了费渲身侧偏后位置。不过,有这一身褴褛斗篷在,还不至于被一眼认出。

“多谢。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像不止是今夜,之前就一直暗中跟随了吧?”

一把擦去脸上的汗水,费渲扭头一看,目光猛然落在暗煊古剑上,眼神剧烈一变。

“宁越,是你?”

“对,是我。之前你说的可是不想再帮风扬殿了,为何今夜还如此拼命?如果是你的话,只是想要自保,没必要厮杀成这样吧?”

再拉了拉帽檐,宁越可不想被更多人认出自己。好在,周围其余风扬殿弟子都在激战,根本无暇留意这边。

费渲哼道:“我的人死光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独活?”

宁越回道:“理由的话,很简单,找挑起这次事情之人报仇。是他妄图染指不应该觊觎之物,又与魔族合作,才造成了如此惨烈的伤亡。接下来,我不可能一直顾及你这边,保护好自己,不然的话,你同样死不瞑目。”

“风扬殿与魔族合作?宁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听说,你是因为身上拥有魔族血脉才被风扬殿驱逐的,结果被另一名同伴救走。”

“短时间解释不清楚,我只告诉你,你所能够看见任何如我现在这样靠着一件褴褛斗篷能够隐匿身形于虚无之人,都身怀魔族血脉。而其余此刻正在援助风扬殿的,都是他们找来的助力。或者说,风扬殿是那支魔族部队所利用的棋子。”

留下这句话,宁越一跃离开,速度奇快,越过又一只魔兽后,踏上了一根树枝。在他转生之刻,身形重新隐匿。只是这一瞬间,心中依旧一凛。

不远处,风扬殿团团护住的马车之上,一道人影正在看着他。

风扬殿二长老,之前交手过一招击败他的凡尊境强者!

“应该,我没被他认出吧?”

刚刚对话费渲时,宁越就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留意着自己,果然并非错觉。只是,现在的他也无需过于顾忌。面对这样的兽群围攻,就算是凡尊境实力,二长老也不敢轻易离开,必须坐镇坚守。

“喂,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突然间,又一个声音响起,就在身后。

宁越心中一寒,下意识转身一剑削出,未曾想到对方不躲不避,就站在那里任凭剑刃抵上自己咽喉。

下一刻,暗煊古剑抽回。

“杰悖?下一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出现?”

“我若是不这样出现,你引起的怀疑可就大了。日蚀之阴可不能那样直接出现在别人面前,你知不知道刚才的举动引起了至少三道目光的注意?好戏马上开演,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杰悖冷冷一喝,反手一掏,腰带上悬挂的一枚金属球体落入掌中。

“最后,再让我来帮它指引一下方向吧。”

话音落时,金属球体抛出,远远落在一群魔兽聚集正中。转眼间,轰鸣声爆裂而起,耀眼的强光点亮夜空,强横波动无情撕裂着一具具血肉躯体。

眼见这一幕,防守中的风扬殿弟子从瞬间的惊诧转化成喜悦,他们已然知道那样的攻击方式是自己这边的援军。强大的威力不仅仅能够击杀魔兽,也可以震慑到余下的那些,让它们一时间减缓攻势。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吼——

一声怒吼远远传来,爆裂后的余波在狂风鼓动下支离破碎,随即而来的却是阵阵弥漫雾气,氤氲顿时扩散在林间,遮掩着夜色下本身就模糊不清的视线。

“起雾了?”

马车上,二长老眼神大变,他清楚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吼吼吼吼!

紧接着,群兽响应着在低吼,新一波的进攻出现,后继者践踏已经阵亡的魔兽尸体一往无前,不要命似的攻向风扬殿布下的防御阵型。

“稳住!”

二长老急忙一喝,也就在这时,最后一轮绝刃重弩出射。

嗖嗖嗖嗖嗖——

箭矢破空呼啸,致命的冰冷贯穿最前方的魔兽躯体,然而纵使它们倒下,后续的其余魔兽继续奔跑而上,根本无视前方的阵亡。

“可恶,不行了吗?”

欧阳志一哼,一把抛去从其余弟子手上接过的重弩,重新抽出佩刀冲到防御阵型最前方,手起刀落一劈,活生生斩裂首当其冲的一只魔兽,任凭污血喷洒在自己身上,再扭身一转,第二刀横斩击出。

嗤!

鲜血喷溅,箭矢般的猩红溅染在后方另一名弟子的脸上,他下意识擦拭脸上污血后,脸色剧变。就在身前,一根尖锐的尾巴击穿了欧阳志的身躯将他缓缓挑起在半空。而就此空出的位置上,新的魔兽继续扑来。

咔嚓!

那名震惊中的弟子也步了后尘,身躯被一只鬼魇狼迎面扑来,俯首一啃直接咬断咽喉。在它身后,更多的鬼魇狼在雾中现身,冲锋向前。

这一侧的阵型,骤然大乱。

“要来了,你们准备好!”

沉声嘱咐一句后,二长老离开了马车上方,直接跃至阵型溃败的最前线,扭身双掌拍击,两抹冰蓝色波浪状流光轰然扫动,眨眼间,数只鬼魇狼动作凝固,躯体赫然被凭空凝聚一根根的冰晶击穿。

“退后,重整阵型,这里暂时交给我!”

呵斥一句后,他继续上前,左掌五指一并,一抹冰刃悄然凝聚,顺势一斩之下,雾中晃动的一根长尾应声截断,欧阳志尸体坠落。

不过,二长老可没余暇去接住一具尸体,继续上前一掌轰出,那只隐匿雾中用长尾伤人的魔兽顿时凄惨一叫,半具躯体转瞬间被冻结,而后那一部分碎成纷飞粉屑。

嗤!

下一刹那,二长老再猛然一退,就在他刚刚所立位置上,一阵烟尘激震腾起,破碎的雾气中,大地上五道爪痕触目惊心。而在其之后,一对凶目闪耀亮起,若隐若现的巨大烟影就藏身在那片氤氲之中。

“没猜错的话,传闻中的异兽,就是你吧?”

双拳一握,二长老心中也在发慌,远不如表面这般镇定。

远处,树枝之上,宁越的手也下意识握紧,掌心中渗出汗水。

终于要开始了吗?

第六百一十五章 异兽至,猎杀始

随着异兽的到来,风扬殿防守阵地周围很快聚拢了大量的苍白色雾气,同时,兽群的进攻暂时停止,纷纷后退,继续保持着包围之势。

“二长老,那是什么?”

风扬殿的弟子大半眼中都是涌现恐惧之色,越是未知,越能够带来强烈的震慑与恐怖。那只异兽藏身雾中,巨大身影轮廓依稀可见,又看不透彻,身前下方数十只魔兽严阵以待,如群星拱月般将其护在后方,赫然一副霸主姿态。

二长老凝视着前方巨影,冷冷说道:“出发前你们不都已经清楚了吗?这一次我们进入巨木森林,为的就是猎杀传闻中的异兽,永远藏身浓雾中,无人见过真实面貌的魔兽。”

“原来,它真的存在?”

闻言,不少弟子顿时瞠目结舌,之前听说这一次任务的目标时,他们还以为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目的不过是搜寻下落不明的同门。虽说从进入森林开始,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一次的行动很离奇,只是他们依旧不愿去相信,自己真的是来猎杀传闻中的异兽的。

“喂喂喂,都不要愣着了,那你们藏着掖着的底牌全部亮出来,这可是最后的战斗了!只要赢了,我们风扬殿的威名足以传遍整个宗武州,更不要提区区一座玄炀城的霸权!回去后,不止荣誉与奖赏,多得是的辉煌等着你们。现在,全力一战!”

发话的人是步甄,他骑着座狼来到队伍最前方,横出手中细长斩刀,刀锋灿雪闪耀,纤尘不染。但是,看了他刚才战斗的人都知道,倒在这刀刃之下的魔兽不计其数。

扛着已经破损不堪的狼牙槊,任强一步一颠来到步甄身侧,哼道:“我才不管什么荣耀之类的,只知道因为要对付这家伙,我们才死了数十名同门。所以,它必须死!”

“对,它必须死。所有弟子听着,在大长老发令之前,挡住任何进攻。只要拖到那个时候,胜利将属于我们!”

二长老扬声一喝,同时抬脚重重一跺。只见在他身后,三辆马车轰隆一颤,车厢竟然从顶端翻动向两侧打开,直接露出了内部运送之物,铿锵有力的金属齿轮转动声引来了不少弟子注意,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清究竟是何等货物需要自己用命押送至此。

两辆马车中露出的都是一座连环重弩,冰冷的金属支架中弹出弩臂,十余支两米长狰狞箭矢指出,圆锥状的箭矢之中还内嵌着奇异晶石。而在每一支箭矢末尾都连接着一道暗红色锁链,盘踞在车厢底部。

而大长老坐镇的那辆马车则有所不同,里面装载的竟然是一副司南,方形罗盘之上,一枚暗青色勺子静静立着,长柄末端还有一块小小缺口。风扬殿的大长老就坐在罗盘前,双目紧闭,手掌抵在其侧面。

紧接着,二长老纵身一跃落回到他原先所在马车之上,一掌重重拍下。

咔吱。

顿时,巨大连环重弩一颤,弩臂探出展开,十余支箭矢挪动指向远处藏身雾中的巨影。

与此同时,雾中闪烁凶光扥一对巨目发生了少许变化,一声恐怖怒吼就此响彻林间,强烈的劲风疯狂卷动,似乎宣泄着压抑许久的怨恨。

下一刻,兽群跟着一起嘶吼,全部冲锋向前,环形包围圈骤然缩小。

新一轮的攻防战,就此开始。

“所有人,稳住阵型!”

步甄急忙一喝,在风扬殿展开迎击之前,上空一阵嗡鸣响声发出,却见数枚金属球体抛出,爆裂的波动与巨响瞬间扩散在缩小的兽群包围圈中。

轰轰轰!

近百只魔兽血肉模糊被震飞,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只剩苟延残喘的最后几口气息。但是,后续的魔兽完全无视这些前车之鉴,不顾一切地冲出,继续攻向风扬殿众人。

不过,在它们即将逼近之刻,数道身影凌空而降,啸动的莹绿色剑光发起冰冷收割,一轮轮深寒下,鲜血飞溅,续被金属球体爆裂打乱的兽群之后,第二批进攻魔兽折损大半。但是余下的根本没有纠缠于原地,继续冲锋着,完全无视刚才的斩杀。

“这么快日蚀之阴就动手了?”

宁越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杰悖,他有些不明白,日蚀之阴应该是打算利用风扬殿消耗兽群实力的,没道理异兽出现时就这样出手。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只是同时,杰悖也给出了答案。

“就算是日蚀之阴,这次想要成功击杀异兽也必须倚仗三辆马车上的魔导兵器。若是还未动用就损坏了,这次任务就将失败。之前,森蚩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至少保证第一轮贯戮弩的齐射。”

点了点头,宁越心中在迅速估算,就刚刚出动的日蚀之阴已有八人之多。再去掉杰悖与森蚩,还有已经死去的堀娅,甚至还可能存在一直没出手的其余人,这只小队的人数,恐怕在十人以上。

而迦古那边有多少人,他还不清楚。

这等数量的日蚀之阴进入了宗武州,还好是为了猎杀异兽与相互交战而来,如果与人类强者为敌,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但是,就算如此,卷入纷争中而死的人类,恐怕也不少了,而且也许没几个人知道,自己惨死魔兽爪下竟是如此起因。

嗤嗤嗤嗤嗤嗤嗤!

终于,兽群与风扬殿碰撞,郝辰庆、任强、朱遵、步甄四位领队分别守住一角,带领着余下不多的弟子展开反击,猩红纷飞中,倒下的基本只有魔兽。但是,来犯之敌的数量,远远不止这一点。

“我也下去玩一玩,你就继续等在这里好了。现在你的行头,可不好暴露在他们眼前。”

话音落时,杰悖一纵落下,转动一剑劈落,一只暴熊魔兽应声身首异处。落地之刻,他仰望一看,目光正好对上雾中异兽的双眼。

“哼,你的命将成为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下一刹那,他猛然抽身而退,三只鬼魇狼窜出,利爪破空。

连续四波兽群进攻,尽数被挡下,日蚀之阴全体毫发无伤,但风扬殿可无法如此,除去四名领队外,目前还能喘气的只剩十一人,基本个个带伤。

第五轮攻势,随即而来。

“完成了!”

也就在这时,二长老一声怒斥,马车上装载的连环重弩箭矢之中,内嵌的晶石泛起一圈圈光晕,刹那之后,凌厉破空声惊起,十余支箭矢同时出射,去势奇快,几乎要超越肉眼识别的极限。

目标,自然是那边藏身雾中的巨影。

吼——

同一瞬间,异兽咆哮,雾中身影爆发出一阵与它巨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几乎是眨眼间改变了所处的空间,换位至另一侧,借此躲开齐射箭矢。

而它所跃至之处已经是雾气浓郁之外,风扬殿防守阵地的前上方,一爪重拍而下,赫然击向二长老所在马车。

轰隆!

重弩与马车一起坍塌碎裂,二长老早有准备跃身后退,嘴角边挽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同一刻,另一辆马车上连环重弩转动,十余支箭矢出射,目标自然是已经闯入视线的那只异兽,对方正处于半空中堪堪落下,根本没可能再发力躲开。

只是,异兽根本没有躲,而是另一只利爪隔空一划,一抹冰冷寒芒射出瞬间分裂七道纤细深寒,啸动犹如剑刃嗡鸣。

铮!铮!铮!铮!铮!铮!铮!

转眼间,第二辆马车崩裂,七道剑气所经轨迹之上,出射箭矢折断大半,但是剩下的每一支都硬生生钉入到了异兽血肉躯体之中,两米长的箭矢刺入过半,大量的鲜血就此喷涌。

从马车跃下之人拂袖一卷,拽动着随着马车碎裂而腾起的一道道锁链,将其一扯射向远处巨木,注入玄力之后,锁链击穿巨木余势未止,再顺势缠绕一转,绷直后将被击中的异兽牢牢锁住。

同时,二长老也赶来帮他,从混杂的十多道锁链中分辨出击中的那些,射向不同巨木,从多个方向一同限制与拖拽着异兽的躯体。

吼吼吼!

异兽狂怒而吼,疯狂扭动着躯体,奈何刺入它体内的箭矢在晶石中注入玄力的催动下,弹出数十枚倒刺深深陷入血肉中,光靠这样的挣扎不过徒添痛苦。

“这一下,看你还往哪里逃。”

二长老冷冷一哼,右掌一握,强烈的寒意在凝聚。但同一瞬间,他眼神再变。

进攻的群兽在撤退,准确的说,在分散冲向被锁链钉住的巨木,牙咬爪抓,尽一切可能去破坏那些用于拽动异兽的支撑处。似乎,它们很清楚那些锁链无法直接被破坏。

“去,阻止它们,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发话的是杰悖,他看着挣扎中的异兽,眼中很是兴奋。

听到他的呵斥,不说那些风扬殿弟子,就连二长老也在迟疑。也就在这时,一直紧闭双眼的大长老发话了。

“按他说的去做,凭你们可对付不了这只异兽的。”

“是。”

二长老得令,招呼一声正欲离开,忽然间,再闻见一阵啸动风声,甚是凛冽。定睛一看,不由骇然。

却见在那只异兽周身一圈,一道道分裂剑光舞动,已然布下杀伐大阵。在其胸膛之上,一枚棋子状图案闪烁着诡异赤光,状若一匹高扬战马。

魔翼皇棋,骑士。

这等困境中,异兽不得不动用那股力量。

吼!

剑啸骤然荡漾,数百支剑光虚影分散出射,一圈圈深寒肆意转动在这片林间。冰冷的死亡宣告,就此鸣响。

“快躲开!”

夜色下,一朵朵猩红血花再次绽放,凋零的凄美中,鬼哭狼嚎的惨叫连绵不绝……

第六百一十六章 血之生祭

步甄的呵斥并非不及时,但是对那些身上基本已经带伤的风扬殿弟子而言,剑光出射至身前的时间依旧太短,大半能够本能做出闪避动作,奈何根本无法完全从这一圈圈深寒中脱离。

嗤嗤嗤嗤嗤——

刺击割裂声疯狂回荡,这一片区域皆受毁灭扫射,无论是****躯体,或者高耸巨木,被击中的眨眼间切割分裂成无数碎屑。最后一圈剑光并非出射,而是以异兽所在位置为中心,在持续转动斩击,继续收割着幸存者的生命。

叮叮叮!

与此同时,重弩箭矢末端的锁链也应声断裂,扑过去想要咬断的魔兽同样丧命大半,被污血染红的圆瞪凶目足以称得上死不瞑目。它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与人类为敌,甘心为异兽的仆从出战,却是这般结局落幕。

终于,剑啸平息,最后一圈剑光的转动在放缓,却并非自行消散,数名日蚀之阴重新落下,一起啸动劈斩的幽冷剑光之下,异兽攻势彻底破碎。

下一刻,数道若隐若现的身影飞纵疾掠,交错的莹绿色凝光剑刃无情斩击着,一道道鲜血飞溅。异兽在嘶吼惨叫,疯狂扭动挣脱开锁链束缚的身躯,一抹抹重新凝聚的剑风啸动出击。但是比起日蚀之阴的速度,根本不够看。

“就这样结束了?”

不远处,继续处于隐匿状态的宁越望着那边,刚才的攻势剑光之下周围再无巨木能够继续耸立,在闪避中他也只得落回到地面上。

剑灵回道:“没可能的。这只异兽怎么说也有凡尊境层次,就算之前击中它的弩矢非同一般,但无一支直接命中要害。而且从伤口来看,也不像中毒。若非由其余原因在限制着它的力量,就是它在忍耐,忍耐着下一招蓄势完成。”

“忍?”

望着异兽浑身浴血的模样,宁越猛然意识到对于这只巨兽而言,这等深度的剑痕表面创伤确实远远不足以致命。而从刚才那一击之后,异兽整体气息出现萎靡,不过,它胸膛位置上骑士棋子的图案可没有消散。

它,在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可恶,我要杀了你!”

一片惨烈的大地之上,拄着缺口遍布的兵器,衣袍已被猩红浸透的任强摇晃起身,在他身侧,再无他人能够站立。放眼全场,风扬殿余下还能起身的,除去三位长老与四名领队外,再无一人。纵使倒地未死者,不过最后的残喘。

“加上我!”

一旁,两具尸体翻起,一道同样浴血的身影嘶吼立起,却是费渲,她的实力不亚于任何一名领队,而且实战经验更加丰富,能够在刚才战斗中幸存,绝非运气。

两人顿时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一齐颔首。下一刻,他们共同窜出,两般一样在战斗中破损残缺的兵器扬起,染血之铁在低吼,愤怒与孤注一掷,豁出生命为代价的最后咆哮冲锋。

无畏,则无惧,一往无前!

嗦嗦!

未曾想到的是,突如其来的破空声骤然拦住了两人的动作,嗡鸣抖动的两道烟影顺势一挑击飞二人兵器,再卷动一缠,竟然将他们拽动拖向另一侧。

呕血中,任强俯首一看,不由骇然大惊。袭击他与费渲的并非之前暗杀欧阳志的魔兽长尾,而是带刺的纤细锁链,本应该连接在重弩箭矢末端用于束缚异兽的锁链!

咚!咚!

很快,两道人影一撞停下,所到达的位置竟然是大长老所在的马车残骸。刚才的异兽攻势下,马车损毁,但是其中所装载的货物毫发无损,司南与罗盘仍在,奇异的光泽泛动下,映出了大长老有些阴冷的脸庞。

“大长老,你做什么?”

任强的心在剧烈颤抖着,如果只是为了阻止自己无谓的送死,大长老可没必要使用这等手段。

一旁,费渲在苦笑,道:“强敌尚在,就准备鸟尽弓藏了?动我也就算了,连你们风扬殿的人都不放过?”

“不,正是为了最后的胜利,我才做出这样的选择。费渲,不妨实话告诉你,当你随着我风扬殿进入巨木森林开始,就不可能活着回去。请来的两批外援,最后都将成为唤醒这件能够击杀异兽的灵器的生祭。你们两人的命所剩无几,既然也是打算牺牲自己去创伤那个怪物,不如换一个更有效的方法吧!”

双掌探出成爪状,大长老一手一个将任强与费渲拎起,晃身一甩,两个人都被他掐住颈脖按在了罗盘上。随着鲜血的滴入,罗盘的光泽更加奇异,一圈圈古怪纹路浮现。

“很好,就这样唤醒它的力量。”

不知何时,杰悖来到了大长老身侧,右手腕部的凝光剑刃缓缓扬起。

大长老应道:“但是最后一步,还是要你来完成吧?这古怪玩意风扬殿探究了十余年,也只不过初窥门道。”

“那当然,魔族锻造之物,人类强者岂能随意动用?”

杰悖在冷笑,笑容中带着一抹戏谑。不远处,剑风啸动编织下的异兽节节败退,不仅是日蚀之阴,步甄、郝辰庆、朱遵、二长老还有另一位长老都投入了战斗,他们似乎没人有余暇留意到了这边的变化。

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大长老冷冷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点,只是,若想彻底抹杀那样的异兽,仅凭这两个人当生祭好像还不够吧?劳烦你去看看,那边是否还有未断气者,索性拽过来给一个痛快。”

“没问题。”

说罢,杰悖扭身踏出。那一刹那,他余光一瞥侧面,赫然看清一道半透明身影正在逼近那边制住两人的大长老。这一瞬间,他嘴角边挽起的冷笑更为狰狞。

铮——

霎时间,一抹赤色剑光破开虚空突刺,致命的森然直指大长老后颈,宁越的身形就此浮现,褴褛斗篷在风中猎猎抖动。

任强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费渲这样惨死。即使,要向一名凡尊境强者挥剑也毫不犹豫。

本身,他就已经站在了风扬殿的对立面,根本不在乎更多的怨恨。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冷冷一哼,大长老左手猛然松开,挥动一颤,手掌边缘骤然泛起一圈圈紫烟色涟漪,剑锋击中的瞬间劲力全无,就连透过锋芒的赤光都就此黯淡数分。

“主人,不要正面抗衡这股力量!”

“我知道!”

剑灵在示警,宁越随口一应之后,身形猛退。

只是,大长老如何肯就此放过?

“正好生祭不够,你就送上门来,那就别走了!”

五指再是一握,紫烟色涟漪反转一扯,强横的吸扯力拖拽虚空,前方一片大地之上尸体崩裂,点点猩红腾起,被大长老的力量扯动着融入到涟漪之中。同时,宁越后撤的身影也在被拽动。

“不,我从来都没想过走。”

拽动之下,宁越当着大长老凝视的目光,身形重新融入虚无,转瞬之后,模糊声音凭空消失,碎裂的空间波动轨迹下,在另一侧,大长老的身后,挥动剑影再现。

间隙闪烁!

“雕虫小技!”

冷声一喝,大长老再松开右手,转身一掌迎击,雄浑劲力瞬间凝为一枚印记,轰然撞上击落剑尖。而在暗煊古剑的剑尖之上,同样浮现出一枚印记轮廓,还带着一丝浅浅依稀的星光。

轰!

颤栗,虚空中泛起的扭曲搅碎着波动涟漪。宁越溃退,就算仗着偷袭的突然一击,

想要正面抗衡凡尊境强者依旧太过逞强。不过至少,他自身也并无什么损伤。

而在对面,挣脱开束缚的任强与费渲撑地而起,也无需其余兵器,直接拾起地上的带刺锁链一劈挥下。

“愚昧。”

然而,大长老甚至不用转身,单手握拳抡至背后,一股虚无劲力就此震击一颤,两道人影一同败退,再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真正愚昧的人,恐怕是你吧?”

再一次横出了暗煊古剑,宁越左手一扬,一团烈焰腾起,紧接着抚上剑锋。

炎罚剑裁!

“什么时候,弱者也有资格这般大言不惭了?”

大长老不以为意,右拳收于腰间,在灼烧的剑意啸动降临之刹,凝聚着新的紫烟色涟漪再次轰出,惊人的力量恍若抡至最高处后落下出撞的破城大椎,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轰——

强横的力量瞬间吞噬炙热,烈焰与剑意都绞杀在虚无之中。但是,这一拳之后,大长老神色稍变,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击溃宁越一剑之外,再无其余收获。对方的人,根本不在这一剑攻势之后。

“尽耍小聪明!”

再是一斥,他突然扭身一跃,劈落的莹绿色剑光将地面血渍破开,一剑落空的宁越腾出右脚踢在罗盘侧面再起身形,虚幻双翼就此展开鼓动疾风。

翼狩诀,启!

呼啸的灵动之风,回旋划动的双剑尽情咆哮,斩击的冰冷与凌厉舞降而落。

乒!

剑斩下,一层防御劲气支离破碎,但是后方的大长老毫发无伤。

“最后一击了!”

左拳蓄势完成,大长老在冷笑,正是宁越一招舞尽势溃之刻,对方不可能再有力量阻挡。这一拳,他势在必得。

“对,最后一击了。”

嗤!

回应他的声音无比冰冷,贯穿滚烫胸膛的剑刃更加深寒。

刹那间,大长老动作止住,不敢置信俯首一看,莹绿色的幽冷剑刃竟然从自己胸膛刺出,大量的猩红色在喷涌。日蚀之阴的暗杀利刃,一旦出鞘,便是致命。

“你竟然!”

一声怒吼,他尚未溃去全部力量的左拳握动一颤,正欲抡动反击。也就在这时,一脚踏中大地的宁越回身跃至,突刺的暗煊古剑径直透入他毫无防备的小腹之中。

”我说过了,愚昧的人是你。“

腹背受袭,冰冷的剑意迅速吞噬着大长老的生命与意识,最后一刻,他在苦笑。原来,鸟尽弓藏成为最后胜利生祭的并非别人,而是他自己。

从一开始,日蚀之阴就不可能等到最后异兽伏诛时再与风扬殿翻脸,反观风扬殿,不得不借助魔族的力量启动需要生祭的灵器,导致主动权始终落后一步。

嗤嗤——

双剑抽出,鲜血喷涌更加鲜艳,杰悖一把擒住大长老后颈将尚未完全断气的这位凡尊境强者按在了一侧罗盘上,狡黠的目光下,再是一剑刺出。

叮!

一旁,宁越直接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他很庆幸自己赌对了。最后所瞥见的杰悖的目光中,那抹隐匿的杀意,其实是冲着风扬殿大长老。毕竟,凡尊境实力的威胁太大,真留到魔兽伏诛之刻,就难以处理了。

“喂,他的命就够了吧?还要多久?”

杰悖回道:“需要点时间,但愿他们还撑得住。如果没估算错,那异兽也差不多——嗯?”

吼!

与此同时,暴怒的咆哮声响起,血滴颤动纷飞,一直处于被动的异兽突然暴起,扭动头颅狠狠一咬,一名飞掠中的日蚀之阴直接被它吞入口中,利齿一合,残缺的躯体滴血坠落。

这一刻,在这只异兽胸膛处泛起的光芒,那枚骑士棋子形状的图案,空前诡异。

第六百一十七章 异兽底力

“主人,好像不太对劲?”

这时,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越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淡淡骇然,回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嗯。魔翼皇棋中的骑士棋子一旦被唤醒,持有者将得到迅疾的速度加成,以及在兵刃舞动上的威势提升,这两者的增涨程度应该是一致的才对。而眼前这只异兽,操纵剑气的能力甚至不亚于擅长此道的同阶级人魔强者,凌厉又连绵不绝。但速度上的增涨,却只有每一段间隔后的突进爆发,这一点,很不对劲。”

就在剑灵诉说的同时,异兽继续展开反击,扭动跃起的身躯拽动着钉入血肉的弩箭末端所连接锁链,几道虚影挥动长空,将又一名日蚀之阴的进攻阻止。而就在其后退之刻,巨大烟影再爆发出一阵惊人速度,一爪重拍落下。

嘭!

那道后退的身影应声被利爪拍击在大地之上,混杂着碎肉的鲜血从爪尖下渗出,无需多看,必然已是毙命陨落。

“都退开,它这是在临死反扑!”

见状,杰悖急忙一喝,反手一掏,再有一枚金属球体落入掌中,注入玄力远远一掷,飞射的烟影迅速逼近异兽,轰然一爆绽放圈圈波动。

同时,剩余数人一同后撤,不过眨眼间,几声轻微的撕裂声悄然响起,随即鲜血喷洒虚空,两名日蚀之阴以及风扬殿的郝辰庆,身躯裂成两截喷着猩红从半空坠落。虚空中,一丝丝纤细几乎无法用肉眼识别的剑气纵横四周,只等着急退的鲜活生命自己靠上去。

一刹之间,所有后退的身影都停下了,这天罗地网究竟何时布下,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

吼——

下一瞬间,爆裂波动被突破,异兽扑出一爪横扫,又一名日蚀之阴猝不及防横剑一挡,虽然截住了爪尖之利,却无法化解这一击带来的强横冲击力,应声撞向一旁。眨眼间,又是一捧鲜血溅起,两片残躯凄惨坠地。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闪过惊恐之色。

“究竟,这里是谁在布下陷阱?”

心在颤栗,这是宁越本能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备好狰狞灵器与魔导兵器,魔族与人类宗门各怀鬼胎结成暂时联盟,打算狩猎异兽。然而,在这即将结束苦难之刻,所有人势在必得之时,嗜血的反击獠牙才刚刚显露。

这只异兽,也许拥有着将此地所有除自己之外生灵灭杀的能力。

“主人,我的猜想应该没错。这只异兽体内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枚魔翼皇棋,应该还吞下过什么其他的灵器。准确的说,它不再是一只魔兽,而算是幻魔兽的范畴。而那件灵器应该与剑有所联系,它的力量再配合上骑士棋子,才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剑气招数。”

剑灵说罢之刻,宁越不由发问:“它之前的隐忍,为的都应该是现在的反击吧?”

话音落时,他有恍然大悟,心中谜团揭晓,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恐惧。

“不,之前它根本不曾动用过多少魔翼皇棋的力量,展现出的攻击手段都以体内的另一件灵器为源头。只在刚才,它才完全催动激活了骑士棋子的力量,释放的瞬间,布下了这纵横天地的剑气陷阱!现在的它,刚刚展现出全部的力量……”

“可恶,必须加速死怨司南的发动!”

另一旁,杰悖一声冷哼,窜身一抓将倒地的任强擒住提起,拎至那副罗盘与司南前,不等他做出挣扎,一剑透过头颅钉在罗盘上,与大长老尚存热量的尸体并列一处。

而后,他冰冷的目光再望向了同样没有反抗能力的费渲,狰狞一笑。

“杰悖,你再敢那么做试试看!”

怒声一斥,宁越仗剑拦在杰悖身前,将费渲护在身后。

目光一沉,杰悖喝道:“滚开!如果不尽快启动这死怨司南,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会死的!若是你因为一己私情而阻拦我,我连你一同作为生祭献上!”

瞪着杰悖的双眼,宁越道:“你刚才说过,生祭已经够了,现在加量只是为了加快速度吧?别伤害她,时间我会帮你争取的。”

“你一个人又能拖延多久?”

“无论如何,可以拖到你完成驱动灵器之刻。若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费渲有什么事,你的命也将凋零在今日!”

冷冷留下一句警告,宁越转身振翅跃起,左手拂过暗煊古剑,掌心里赫然多出两枚丹药。这次剑灵苏醒之后,再一次开始使用被暗煊古剑吸收的强者与魔兽的精血开始炼制血元丹与血灵丹。

一口吞下两枚丹药,等不及其中的药效开始传递全身,他一声呵斥升腾回旋翻转而落,转动斩击的双剑肆意划动在虚空中,一道道纤细的剑气就此折断,这一面的陷阱迅速溃散。

与此同时,回过神来的其余日蚀之阴同样在清理着身侧的剑气陷阱,有了前车之鉴后,他们可不至于蠢到步上后尘自己撞过去,或是等着异兽来驱赶。

待到异兽再一次扑出之刻,四名尚存的日蚀之阴一同后撤,扬起的躯体从破碎的剑气缝隙中穿过,毫发无伤。只是,异兽的攻击可远远不止如此。

吼吼吼——

一扑落空,异兽着地之刻再次嘶吼,头上三只弯角顿时冒出寒光凝为剑形,无需挥动自行斩击,左右交错一剪,最后再一箭径直劈下,三抹寒意凌厉,骤然席卷周围四处。悬空的剑气,包括之前被击碎的残余锋利,瞬间泛起新一轮的异样寒光,扩散斩击向更远之处。

嗤!嗤!嗤!

鲜血洒落长空,又有人中招负伤几道身影仓促后退落下,也因为刚才的急促,彼此间分散开,相互无法呼应。

趁着这个时候,异兽再起,爆发的疾风之速加上突刺利爪,一道尚未立稳的身影碎成纷飞碎肉。

剩余日蚀之阴,三人。

“喂,适可而止吧!”

也在这时,宁越跃至异兽上空,高举而起的暗煊古剑之上赤色凝聚,神秘的纹路灵阵在背后缓缓转动,雄浑的禁忌力量逐渐注入体内,再汇聚于三尺剑锋之上。

三颗狰狞兽首依次浮现,吞咬尽时,飞纵身影落下一剑斩击。

第四式,暴食!

顿时,异兽仰首,三只弯角之上剑光残势凝聚一旋,一圈剑影转动而上幻化防御阵型。

乒——

剑落,暗煊的凌厉面前,此等防御不堪一击,继续在咆哮的轰鸣力量坠落,宁越的双眼都染上了血色赤红。血元丹带来的燥热力量中,也充斥着一股嗜杀的暴虐,特别是在这一击强行融合压缩力量的暴食施展之刻。

铛!

剑势再落,击中的却只有大地,爆裂一声巨响,无数裂痕震击出一枚深坑凹陷,直接受到波及的****尸体瞬间碎成粉屑。而那只异兽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十余米外,就算还有剑意余波也不足以将其伤及。

“可恶,能够连续发动这种迅疾速度了吗?”

宁越咬牙一哼,正欲变招,奈何异兽突进已至,划动一爪之下,五道突刺剑气汇聚一点之上,正中他格挡剑刃。

叮——

溃败身形如离弦箭矢,砸击大地拖拽出一条长长凹陷,惊起翻动的尸体再落下之刻,污血开始汇入到这道崭新的痕迹中,触目惊心一片暗红。

“主人,换我来吧!”

“不行!我要亲手解决它。”

一口回绝了剑灵的提议,宁越摇晃着起身,手中暗煊古剑再一次抬起,凝聚的力量依旧是暴食。

刚才一击比较仓促,不曾发挥全力,但是下一击将竭尽所能。遍地污血残尸的战场,恰恰是暴食能够发挥最强威力的主场。能够以血肉生命为祭的,并非只有风扬殿运送而至的那一件魔族灵器。

他,一样可以办到。

“主人,冷静一点,别忘了这家伙可不是我们在此地最后的敌人!现在就竭尽全力,之后又要怎么做?就算要逞强,也分一个时候吧?”

突然间,剑灵再一声呵斥打断了宁越力量的凝聚,耸立的躯体也骤然一阵颤动。

剑灵说得没错,自己这一次可是孤军奋战,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帮忙压阵。唯一应该不会倒戈一击的费渲,此刻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战力。若是异兽陨落,之后风扬殿与日蚀之阴的刀锋,说不准就要朝向自己了。

而且,宁越还意识到了一个自己忽略了好一段时间的问题。猎杀异兽已经开始,但是身为队长的森蚩却迟迟没有现身,目前的指挥完全在杰悖手中。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有事远离此地。要么,他在等着坐收渔利。杰悖有异心之事,身为小队队长,森蚩没可能不察觉到。

“剑灵,你说得对,是我一时冲动了。”

暗煊古剑散去凝聚剑意,宁越猛然后退拉开与异兽之间的距离。现在,还不到他豁出一切孤注一掷的时候。

“怎么,改变主意了?”

一个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却是堀媛,她一直都在与这只异兽激战。毕竟,她的身份还是这支小队的成员,没理由不出战。

宁越哼道:“突然意识到,森蚩可一直没现身。若是我们都拼光了底力,被他坐收渔利,之前的计划可就全部落空了。杰悖那边需要的只是拖延时间,而不是将异兽重创。”

“说得好像你真可以重创它似的!”

随着堀媛一声娇喝,两人分开一退,异兽赫然扑至,两圈剑光落空斩击大地。

“喂,杰悖你快一点啊!”

继续纠缠中,宁越忍不住扭头一喝,那一刹那,心中寒意又生。

只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杰悖身后,大步上前之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杰悖,你这么做可是不对的,还是让我来吧。”

刚刚还提及过的森蚩,竟然就这样出现了,不顾杰悖的反驳反手一掌将他推开,而后将自己的手指点了那只翘起的司南之上。这一刻,罗盘的每一道纹路中都晃动着猩红色鲜血,在其一旁,大长老与任强剩下的只有一具枯骨,好似陈年许久而非刚刚殒命。

“森蚩,不要太过分,这个时候才出现!”

杰悖怒声一斥,猛然间起身动作又止住。因为在他身侧,一抹幽冷剑光悄无声息递出。

随即现身的日蚀之阴,他素未谋面。

“你刚才应该挺庆幸的吧,我恰好不在营地结果异兽来袭,只要在你指挥下将其击杀,就算不公然与我反目,这一次的头功也足以叫你取代我。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我的将计就计,讲你的价值先榨干,然后再来亲自收尾。”

戏谑笑容挽起之刻,森蚩的手掌突然握住了那只司南,诡异的紫烟色涟漪如同被水滴打破沉寂的湖面,圈圈荡漾。

“好了,先让我们来看看,这异兽是如何陨落于此吧。死怨思南,到你展现亡魂杀魄之力的时候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继续的死局

“森蚩?”

宁越回首一望,顿时一怔。他瞬间便意识到,这个时候对方出手显然是来收拾残局的,杰悖手段穷出,率领日蚀之阴将异兽逼入此等境地,最终似乎将沦为他人嫁衣。

“不对,杰悖能够考虑到那么多,布局夺位,没可能犯如此不堪的错误。他一定还有后手。”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古琅可一直还没有出手,自己可能被森蚩提防着,但是堀媛应该依旧被森蚩信任着。若是这两人暗中出手,并非没有颠覆最终胜负的可能。而且还说不准,此刻杰悖是故意被擒下的。

那样一件诡异的灵器,没道理所需要的力量源头只有血祭,想必也需要消耗驾驭者的玄力,应该不低。若是那样,也许是杰悖故意为之,他要继续保留实力,而让森蚩代劳发动绝杀异兽的一击。

至于回去之后的报告,究竟谁才是此次任务最大的功臣,完全取决于能够活着回去的人到底是哪一边。

“似乎我们可以看戏了……”

轻轻一笑,宁越拉开了与那异兽的距离,然而,应该是异兽认准了他便是拥有魔翼皇棋之人,撇了其余强者,径直冲他而来,抬起的利爪下又是三轮剑光转动。

“喂,这样穷追不舍可不好!”

剑啸,一线赤光突刺,鸣响的刹那中,三轮剑光碎裂虚无,振翅的疾风将其吹散之际,一道身影跃入虚空。下一刻,横起剑刃上狂风激荡,强大的反震推进力带着他加速后撤。

剑凛风加上翼狩诀,瞬间爆发的速度宁越有信心不亚于异兽倚仗魔翼皇棋的迅疾。

也就在这一刻,森蚩握住司南的双掌背面各自泛起一枚紫烟色咒印,数圈变幻重叠的涟漪笼罩在那只司南之上。随即,司南悬浮上升,缓缓离开了下方罗盘,勺柄上一柱流光突起直刺夜空天际,刹那间,雨停的天空再现翻滚乌云,仿若又有一场暴雨在即。

猛然间,异兽止步一望,躯体剧烈一颤后急忙后撤,一圈圈剑光转动防御在身躯四周,凌厉寒意列阵只剩守势。

“无用的挣扎,死怨司南所收割的是你的灵魂。那股令一切生灵陷入绝望的力量,你应该数十年前就体验过一次了,不是吗?”

随着森蚩的狞笑声,上空翻滚乌云突然裂开,一弯紫烟色呼啸坠落,转瞬之间直接击中在异兽躯体上方,剑气列阵防御纹丝不动,然而却也同样无法阻止那一击攻势丝毫,直接被穿过正中异兽血肉之躯。

嗤!

刹那间,所有防御崩裂,异兽倒退几步,身躯在颤抖着,周身上下好似幻化为一抹混杂着色彩的虚影,微微扭曲着在颤动,轰然又是一裂,阵阵灰烬之风飘扬散去。这时,恢复原样的异兽犹如被抽去了全部力气,倾倒一瘫,再无动弹,双眼一片无神灰白。

至此,夜空异象逐渐散去,而悬浮在半空的司南重新落下,只是森蚩抬起的双掌两侧,紫烟色涟漪还在继续变幻。

“不愧是死怨司南,血之生祭后的一击可比天品武学发动,而且是无视任何防御手段的灵魂抹杀。任其再强,灵魂破碎,空留一具强横肉体又有何用?”

缓缓呼出一口气后,他转首望向杰悖,冷笑道:“好了,差不多该轮到了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服我,打算寻得一次机会取而代之。这一次的猎杀任务,应该是最近两年来最后的机会了。在宗武州地界,远离了隽铎的监视,又有人类与魔兽混入局中,除了能够活着回去的日蚀之阴外,无人知晓真相。但是,你却忘了一点,如果我打算不露破绽解决你这个隐患,这一次也是最好的机会。”

“喂,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话是一名幸存的日蚀之阴,正是杰悖的那位旧友,科汒。

“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嗤!

当森蚩冷哼之时,一抹凭空突现的幽冷剑光贯穿了科汒的胸膛,一道身影在他身后现出,褴褛的折光斗篷正是其身份的最好诠释。

“森蚩,我可从来没有与杰悖密谋过……”

嗤——

剑刃一转抽出,无情的寒意将科汒最后的生命就地抹杀,那名偷袭的日蚀之阴随即后退,身形重新融入虚无。

望着尸体摇了摇头,森蚩砸吧着嘴,道:“那可对不住了,我信不过你。为了以防万一,和他有关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所有的功劳,都是我的。而你们,将作为陪葬。”

嗖!乒!

霎时间,宁越动了,转身一剑格挡,闪耀火花绽放剑锋之上。就在他身侧,一名日蚀之阴现身出剑,透过缓缓抖动的帽檐依稀可以瞥见其容貌,与之前激战异兽的任何一人都不相同。

“搞了半天,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宁越不由一哼,双翼一振腾起后撤,突然间,后退的身形又放缓了数分。因为在他身后位置的还有两道人影,风扬殿的人。

同时,森蚩也留意到了他们,摊手笑道:“对了,你们可以离开。只是,可不能就这样随便走了。之前,风扬殿的大长老可是死在杰悖手上的,他对你们都起了杀心。不如,走之前,顺便帮我清理一下他的同党吧?”

不过,余下的几人都无动于衷,步甄、朱遵、二长老以及另一位长老都在犹豫,他们不敢妄动,失去了坐镇的大长老后,无论杰悖还是森蚩,哪一边都很棘手。况且,能够击杀异兽的死怨司南也在对方手上,不得不忌惮。

“喂,我们两不相帮都不行吗?这一次当初约好的报酬,想必你也不打算兑现了,是吗?那好,让我们走!”

回话的是另一名长老,作为坐镇马车三人之一,他自然知道始末缘由。

“走,似乎不好吧?”

森蚩冷冷一瞪,在他双掌中,死怨司南嗡鸣颤动。

“要么帮我铲除杰悖余党,要么,都死在这里!”

“算你狠!”

怒声一斥,那名长老出手了,攻向与日蚀之阴激战中的宁越。

“主人,当心!”

“我知道。”

一声应答之后,宁越反手一抖亮出凝光剑刃,斜起一剑格开日蚀之阴的进攻,同时右手暗煊古剑转动后一记反削,击向侧面风扬殿长老。

“就你,也想拦住我不成?”

长老一声怒喝,手中双刀短柄一接合成一样兵器,挥动中惊起一抹抹凛冽劲风,伴随身形左右,肆意啸动斩出。

嗤——

电光石火之后,两道身影交错穿过,一点点猩红血滴飘洒。须臾中,在宁越的身侧几乎身影重叠处,另一道身影分离脱出,却是堀媛。

后方,长老动作戛然而止,咽喉处赫然多出一道开裂血痕,不甘合上的嘴中发出一串沙哑声音,奈何已无人可以听懂。

生命,就此凋零。

不远处,望见这一幕的森蚩在摇头,哼道:“堀媛,你竟然站在他们那一边?没猜错的话,堀娅终于被你杀了对吗?”

堀媛喝道:“这一点你还真说错了!最后杀死堀娅的是那只异兽,不是我。当然,我更愿意亲手解决那个一直践踏着我尊严的可恨女人!”

“就为这个,你竟与这群无知之人为伍。那好,也一同死在这里吧。”

森蚩抬手拨了一声响指,只见在刚刚与宁越交手的那名日蚀之阴身侧,再多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刚刚袭杀科汒的那人。

打量着来者,堀媛冷冷说道:“这几个人才是你真正信得过的,打算用以夺取这次全部功劳的真正部下吧?而我们,全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能被利用,就说明还有价值。而没价值,只将是为我奠基铺路的枯骨。那边风扬殿的人,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当然,还有你,別逐。”

森蚩所指,正是最后一名在之前激战中幸存的日蚀之阴。

別逐在犹豫,目光反复从杰悖与森蚩身上扫过,最后终于点头,单膝跪下。道:“队长,我愿意为你效忠。”

点了点头,森蚩得意一笑,再问风扬殿。

“那么,你们呢?”

“二长老,怎么办?”

步甄在迟疑,他心中觉得无论怎么选,都可能面对的两条皆是死路。

二长老双拳一握,喝道:“帮他。选另一条路,我们的胜算更低!”

话音落时,他双手一错凝聚寒气,径直窜出攻向宁越。而目睹着这一幕的森蚩两名直属日蚀之阴没有任何动作,就站在原地冷冷看戏,并不打算一同夹攻。

“后背交给你了!”

宁越一喝,舍下堀媛仗剑迎战。二长老在之前与异兽战斗中消耗不低,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凡尊境强者,和之前被堀媛趁他交锋之际偷袭斩杀的长老不是一个层次。

这个对手,很棘手。

“小子,又是你。这一次,我看还有谁能够来帮你!”

一掌直击拍出无数冰锥,在二长老看来已经败给过他一次的宁越毫无胜算。毕竟,凡尊境对于乘风境的绝对压制,并不是什么小伎俩就能够改变的。

“第三式,寻隙。”

血元丹的药效还在发作,灼热的经脉中玄力透出渗入暗煊古剑,这一刹那,宁越看清了二长老这一招的全部细节,身躯极限做出反应,躲避绝大部分攻击之刻,一剑突刺直取对方要害。

机会,恐怕只有这一次。

嗤!嗤!

两道身影掠过,两抹鲜血飞溅,彼此停下之刻,皆是身躯微颤,转身时,对方伤势映入眼帘。

这一招,平分秋色。

“我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躲开第二下!”

二长老在怒吼,他可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随着双掌一横五片晶莹冰晶凝聚浮起,势若离弦利箭般瞬间出射。同时,他也紧随而后,十指之上皆有冰刺凝聚。

双翼振动,宁越御风而上,斜起一剑斩出炙热焰光,迎击出射冰锥。

轰!

“没用的!”

激撞波动在荡漾,二长老直接冲出残焰余波,双掌一抬。而在他斜上方,正是双剑挥舞的宁越,暗煊古剑的赤色,凝光剑刃的莹绿,共同划下。

嗤嗤——

第六百一十九章 生死残局

冰冷的剑光,飞溅的猩红,点点鲜血溅染大地之刻,两截断臂一齐落下。

二长老身形溃退剧烈摇晃着,双肩只剩光秃秃一块,鲜血在从截面处喷涌而出,一切之前凝聚冰晶骤然融化于虚无。没有去看双肩断臂伤口,他俯首一瞥,目光凝视在自己胸膛处两枚匕首之上。

若非偷袭而至的这两支匕首突然击散了他胸膛凝聚的玄力,进而滞慢双手动作,宁越没有机会双剑挥斩断其双臂。

嘭!

跃出再附上一脚,宁越一记重踹将二长老击倒,右手扭动长剑倒持,对准下方狠狠一钉。

但是,并非贯穿对方躯体,仅仅只是刺中在他侧颈旁,冰冷剑锋紧贴着滚烫血肉。

与此同时,宁越回首一望,所看见的是还保持着掷出匕首动作的一道人影,也恰恰与他下意识的猜想一致。

朱遵。

从他揭穿自己身份那一刻开始,迦古所筹划的渗入计划也一同实施,世上并不存在那么多巧合,能够解释通得只有一个可能。朱遵与迦古也有所关联,就算没有投靠轩刻的日蚀之阴,也必然暗中达成了一个交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有些话,宁越此刻还不能问得那么明白,必须含糊其辞。

“一个在上次类似行动中,失去了最好同伴苟活于世的罪人。我痛恨风扬殿这种做法,将下层弟子与执法随手当做弃子与代价,可以无所谓牺牲掉,只为了高层的最终利益。但是,我也不会离开,应该我要看着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脸庞在微微抽搐,朱遵再从腰带上倒抽出一柄匕首,大步迈出,穿过宁越来到了重伤的二长老身前,冷冷说道:“二长老,你应该还记得,我的那位好友是谁吧?”

“哼,那种弃子,谁会记得?今天我是彻底栽了,想不到会死在你手里!不过你记住了,不仅仅是兽会吃人,人一样也会,而这个世道的生存与上位之道,只有这种残酷的手段。不然,你永远只能成为被他人利用的棋子,包括这一次!”

嗤!

匕首钉下,朱遵狠狠将二长老咽喉割断,而后将匕首留在血肉模糊中,起身仰首一叹。

“至少,之前的仇,我报了。”

“朱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后方,步甄终于回过神来,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之前的话,你难道没听见吗?给你一个劝告,那边那个是比风扬殿更可怕的掌权者,信他的话没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想活下去,只能与其为敌。”

双眉一翘,朱遵目光挪向宁越。

“有些事情,你要是还没全部想明白,就暂且放在一边。我虽然没剩多少实力了,但作为你的盟友,总比作为敌人要好吧?”

“当然。”

宁越点了点头,他也在暗暗庆幸,自己应该猜对了。而且朱遵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不该说,就算是此刻的危急情况下,也必须藏在心中。

那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就够了。

“好,相信你一次。此地除了你,我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相信了。”

步甄一叹,俯身拍了拍血迹斑斓的座狼,摇摇头后提刀起身,踏至宁越与朱遵身侧,再回首一叹。

“如果你能侥幸逃过这次劫难,那么就自由了。”

地上,座狼似乎听懂了,微微点头,只是眼中神采越来越淡。隐隐中,似乎还有泪水滑落。

冷眼打量着这一切,森蚩终于再次开口,道:“看来,这里的阵营划分已经很明显了。那么不得不说一声,你们几人真是太过愚蠢,选择了一条已到尽头的路。动手吧,解决他们,然后带着荣耀回到我们的国度去。”

“这个乱世的武者之路,从一开始就是有去无回,若是连这份觉悟都没有,谈何强大?终局在即,不过终曲未尽,究竟鹿死谁手,恐怕还不能下定论。”

一边说着,宁越在打量着周围的三名日蚀之阴,自己这边乍眼一看是四对三的优势,不过步甄与朱遵两人加起来,能不能抗衡一名日蚀之阴还不一定。

而且,跟随森蚩后来一同现身的陌生日蚀之阴可是以逸待劳,处于全盛状态,而不是他们这些经过半夜激战的疲惫之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况且,这几人作为森蚩夺取最后战果的底牌,本身实力如何能够不强?

仅仅他刚才交过手的那一名,气息应该是乘风境七重层次。而像堀媛,只是乘风境五重。

但是,看似被制住的杰悖还有一张底牌没亮。那名仇恨森蚩的古琅,现在应该就在附近继续蛰伏着才对。

谁能笑到最后,真不一定。

“小子,听说你杀过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那么今天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事实,和我们隽铎比起来,那群人连提鞋都不配!”

嗖——

率先出手的是森蚩麾下的日蚀之阴,而且并非之前与宁越交手过的那人。

“剑灵,交给你了,别挥霍过度。”

“没问题,主人。”

双眼神色一变,强烈的冰冷与杀意骤现,占据了宁越身体的剑灵邪异一笑的刹那,暗煊古剑斜削递出,后发而至瞬间抵住对方突刺的凝光剑刃。紧接着,左腕喷吐的剑刃一挑反击,三抹剑光骤然剥离,又瞬间重叠凝聚。

乒——

日蚀之阴溃退,他不由哼了一声,转身一跃中身形逐渐融入虚无,折光斗篷开始催动隐匿之力。

“想偷袭?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剑灵冷冷一哼,身躯一退,并非拉开距离,而是开始逼近另一名日蚀之阴,之前小队最后所剩的別逐,此刻刚刚与堀媛交上手。

她的目的很简单,逼对方不得不现身。不然的话,他们阵营将折损一名战力。

“剑灵,不对!他是一样的想法!”

但是转瞬之后,宁越失声一叫,他所看见是重现身影的日蚀之阴并非追逐跟上,而是迫近了激战中的步甄,对着其后背一剑刺出。

他与剑灵交换并非只是想要休息与借助对方的力量,也是想要腾出时间有机会重新审视整个战场。因为,他觉得依旧存在疑点,无论是森蚩还是杰悖,必然还存在自己不知道的图谋。

嗤!嗤!

双剑撕裂声一同响起,別逐后颈被削开之刻,步甄后腰也被一剑贯穿。

不过,步甄可没有就此毙命,冷笑一声后手中佩刀一转,刀尖竟然对着自己胸膛便是一刺,亮银刀锋透过自己血肉躯体后染成鲜红,冰冷与滚烫交替的锋芒却并没有直接击中后方的身影。

一击得手,日蚀之阴自然选择后撤,甚至在轻蔑冷笑,被自己重创之人竟然选择了这样的玉石俱焚之招。只是,不过徒劳。

“不,我根本就没打算直接刺中你哦。”

然而,步甄却在笑,笑得很残忍。

霎时间,那名日蚀之阴俯首一看,却是发现自己衣袍上沾染了几滴鲜血,步甄的血,下意识随手一擦又猛然发现,那几滴鲜血不是猩红色,而是泛起一丝漆烟,莫名的冰冷刺痛透过衣袍刻在他肌肤上。

以及,抹了血迹的右手上。翻过一看,血肉在缓缓被腐蚀,白骨露出。

“若非家族没落,我也不至于加入风扬殿。在之前宗武州没人敢小觑步家,因为我们——可是用毒著称的!这玉石俱焚的蚀骨血刀,好好品尝吧。我在那边等着你来,再战一轮!”

身躯倒下,步甄也合上了双眼,只是残忍的笑容还凝固在脸庞上。

嗤!嗤!

两抹寒光划动鸣响,那名日蚀之阴左手抽出匕首,斩断自己右手手指之后,再从胸口硬生生剜出一大块污血。比起性命,壮士断腕的痛楚与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对自己还挺狠的嘛。可是,又何必如此?反正,你死定了!”

乒——

暗红色剑刃一划,堀媛攻至,泛着寒意的锋芒正面压制住那人匕首。而在她身后,剑灵一晃抢出,一剑直刺其小腹,赤色冰冷应声贯穿躯体。

四对三之局,几个眨眼间只剩三对一。拼上性命的战斗无需花哨虚招,一招一式皆是致命,自己的失误,将换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宁越,这里交给你,我去帮杰悖!”

“好。”

剑灵应了一声,所面对的最后一名日蚀之阴实力不弱,就算有朱遵相助也需要好几招才可能解决,继续将堀媛也限制在这里显然不明智。

他们的敌人,可不止眼前几个。

“森蚩,你找来的这些人,不太靠谱啊。”

杰悖在冷笑,惹来他身后那名日蚀之阴剑刃再递出少许,却是猛然间发现那道半跪着的身影凭空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下一刻,一轮莹绿色上挑斩出,他佩戴着凝光刃环的右臂断去半截。

在虚无中重现身的杰悖探手抓住那截断臂,趁着凝光剑刃尚未消散瞬间一记反削,不偏不倚将刚刚还是将自己制住之人直接抹喉。

而后,他取下那只凝光刃环戴在了自己左腕上,随即五指一握,双手皆有凝光剑刃喷吐冒出。此外,在他右手大拇指上,还有一枚戒指格外显眼。

森蚩的目光,也正落在那枚戒指上。

“轻语魂戒,以双倍玄力消耗为代价,加速发动灵器的能力或是自身武学。借用这个,本身需要少许时间的间隙闪烁不过眨眼即可完成。哼,这还是九个月前一次任务完成后,我让给你的奖励。”

杰悖喝道:“我从来都不需要你让我。之前是,今后更是。好了森蚩,做一个了断吧。死怨司南是我故意让你发动的,那种程度的玄力消耗,我可不会去做。不然的话,怎么最后再决胜负?”

双掌微微一颤,紫烟色涟漪疯狂转动,森蚩在狞笑:“我当然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假意被我制住,让我来损耗玄力发动死怨司南,再寻机而动。不过,你可不要忘了,死怨司南可不是短时间内只能动用一次的灵器。只要有这个在手,想要杀你,易如反掌。”

“但是,你有那么多蓄势的时间吗?仓促发动威力减弱,而且精准度也会下降。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挡下我这么多人的一同进攻!”

随着杰悖跃出,堀媛也挥剑出击,在两人之外的另一个方向上,新的模糊身影逐渐浮现,同样横出一抹幽冷莹绿剑光。

三面夹击!

第六百二十章 彼此竭力

“杰悖,从一开始你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面对三重攻势,森蚩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淡然,双掌突然从罗盘上抽出,右手横出拨指隔空一点,同一刻,死怨司南转动,一线紫烟色破空射出。

“果然目标还是我吗?”

双剑同时一啸,杰悖不以为是身形腾空转动而起,两柄凝光剑刃共同舞动,一抹抹莹绿色幽冷剑芒斩击而划,护卫周身左右,又似巨兽獠牙,交错一咬,硬生生将那抹紫烟色雾气碾碎锋芒之中。

吱!

碎裂,然而紫烟色雾气并未因此而散去,点点残屑再起涟漪,透过重重剑光继续突进,仿若汇聚成一只残缺的巨爪,将杰悖身形握在其中。新的招数,依旧的杀意。

这一刻,杰悖步伐终于停下,他很清楚一旦被死怨司南击中的后果,只得再退数步,双剑一颤挥舞更多剑芒布阵防御。不过,他仍然是势在必得的冷笑,因为森蚩如果倾全力来对付他的话,另外两人的偷袭便将成功。

即是夹击,只要最后能够取胜,他并不在乎自己成为诱饵。

“森蚩,拿命来吧!”

森蚩身后最后三米,古琅已至,递出的凝光剑刃上剑意大盛,幽冷状若烈焰的剑锋甚至幻化出一列狰狞锯齿。

与此同时,堀媛也逼近至最后距离,小手一扭,剑刃喷吐暴涨,再一次化为异样的淡红色。她眼中的神情,空前冰冷。

左手一抖,凝光刃环喷吐剑刃,森蚩竟然没有回首去看,仅仅只是挥剑防御身后。那一刹那,他的笑容无比狡黠。

乒!

双剑激撞,一阵阵破裂幽光从剑锋相抵处绽放飘舞,点点莹绿依稀映出了古琅那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下一瞬间,堀媛的剑也到了。

嗤!

利刃透体,在凝光剑刃的锋利之下,血肉躯体根本不堪一击,贯穿的冰冷迅速冷却着原先沸腾的热血,顺势抽出锋芒之刻,带出的不仅仅是污浊鲜血,亦是被击中者正在消逝的生命。

“你!”

失声一叫,古琅急忙后撤,左手下意识捂住腹部的伤口,还欲怒吼发问,却被喉间涌起的强烈铁锈味堵住了到嘴边的话语。他很是不甘,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竟会这样的失去。同时,也无比愤怒。堀媛的剑在最后一刻突然扭动,攻向的却是他。

横剑护卫在森蚩身后,堀媛在冷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从一开始,我便是森蚩队长为了对付你们这些心怀不轨之人埋下的暗子。”

“你说什么!”

另一侧,依旧在死怨巨爪下抵抗的杰悖也是一惊,堀媛的倒戈无疑是他计划中最大的疏漏。一招错,满盘皆输。

左手散去剑刃,一把搂住堀媛的纤腰,森蚩冷笑道:“堀媛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她杀死堀娅也是我同意的。堀娅那个女人太麻烦了,自视盛高又占有欲那么重,我早就厌烦了,借此机会解决掉,最好不过。堀媛想要的,当然只有我能给。”

“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她装出来的!”

剑内空间中,宁越双拳紧握失声一吼。最后会有如此变故,他亦是始料未及。

激战中,剑灵也不忘提醒一声:“主人,睡魔一族的话,装出来的可怜,绝对不能相信。这一族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玩弄任何人的心。说不准,就连那森蚩也依旧被这堀媛的真正目的所欺瞒。”

对此,宁越不语,一拳击在身侧屏障上,却并没有发现在那抹光晕之后,怜祈半透明的躯体中,战车棋子在泛起浅浅光泽。

冷眼看着再次扭转的局势,森蚩下令道:“堀媛,解决那个还妄想着找我复仇的家伙。他以为脸上多一道疤,我就认不出来吗?真是愚蠢,与你哥哥一样。所以,你们都赢不过我。”

瞬时,堀媛挥剑跃出,她很清楚古琅实力在自己之上。不过,刚才那样的伤已经足够致命,接下来只需要再逼迫对方强行催动玄力,加剧失血即可。

“你说什么!”

闻言,古琅发狂般一吼,挺剑迎击,垂下的左手握成爪状,一圈赤红色就此旋动。

乒——

上空,夜色正在褪去,昏暗缓缓被泛起的鱼肚白所点亮。这一夜,即将过去。只可惜,很多生命无法再看到崭新一天的黎明。这个夜晚,无疑是一场悲歌。

“剑灵,解决这个后,换我来!”

宁越在嘶吼,双肩颤动着,他最憎恨地莫过于被欺骗。之前,自己有过同情与可怜堀媛,若非如此,不回去答应帮她抹杀堀娅。结果到头来,都只是装出来欺骗他的,只不过是利用。

这一切,就好像当年的泰星城城主府,真相被揭露之刻,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何等可笑。

“明白。”

晃身一闭躲开日蚀之阴的剑击,剑灵眼神一沉,左拳轰然击出,天锁印的惊人破坏力就此咆哮。玄力防御视若无物,瞬间突破震击,雄浑力度畅通无阻肆虐其胸膛之中。

咔嗤。

胸骨裂,身形败退,衣衫浸红之刻,那人口鼻中也是涌出鲜血。剑灵也没有就此放过他,再上前一步,倾身一踏,倒持的暗煊古剑顺势一划,冰冷剑锋无情吻过咽喉。

猩红滴落尘埃,生命就此散华飞逝。

日蚀之阴,活跃于烟暗,亦亡于烟暗。

“主人,接下来小心。”

“放心吧,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

宁越一哼,换回到身体中后一甩手腕,佩剑重新改为正持动作,又望了眼一旁喘息中的朱遵。

“你歇息一下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他们很可能不会出现了,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朱遵突然冒出了一句。

宁越会意,点头回道:“那就靠自己,破开这死局!”

掠身踏出,他没有去驰援杰悖或者古琅,仗剑直取远处还在掌控着死怨司南的森蚩。一切皆由其而起,那么,也将因其亡而终结。

重新回到剑内空间中,剑灵望着继续的一切,突然间心中一动,扭头望去,发现了怜祈体内的棋子变幻,眼中顿时多出一抹忧虑。

“不对,有人在催动魔翼皇棋?”

“区区一个半魔,也妄想打破我的布局?愚昧!”

右掌继续催动着死怨罗盘限制着杰悖,森蚩腾出左手一晃,凝光剑刃再次浮现,上挑一格正面挡下宁越一剑劈斩。而后,他冷笑更盛,左手握拳之中,一圈异样赤色泛起。

“也罢,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力量吧。”

霎时间,一枚诡异图案闪现悬浮半空,新的禁忌力量就此唤醒,架住暗煊的剑刃色泽幻化为暗红,猛然一挑震碎全部进攻剑势。

乒——

宁越急退,目光中所望见的是挥剑高举的森蚩,以及在他剑锋之若隐若现的一枚图案,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在此有些不敢置信的图案。

士卒棋子,魔翼皇棋!

“原来,他手上也有魔翼皇棋!”

心中暗暗一叫,很快,他也释然。为了找到异兽的踪迹,森蚩手上握有一枚棋子并不奇怪。不过因此,另一个猜想随即浮现。

也就是说,今夜异兽突然率众袭来,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枚棋子。这一局,应该从一开始就是森蚩布下,是将兽群引到了营地!

“剑灵,之前你难道没有发现魔翼皇棋有异样吗?”

“主人,如果不是刻意催动魔翼皇棋去感应,超过一定距离后是无法察觉到每一枚棋子彼此间的相互波动的。同时,如果去感应,也将会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对方,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可是要隐藏自身的。”

再一咬牙,宁越有些懊悔自己的过于谨慎,到头来导致失去了先机。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保留了。剑灵,有些力量麻烦你来帮忙掌控。”

“明白了,主人,放手去做吧!”

左拳重重一捶击在胸口,宁越仰首一声嘶吼,空前磅礴的气息骤然拔地而起,疯狂卷动的禁忌气息自其周身波动啸动。狂暴旋动的劲风逐渐浮现一抹深沉的暗红色,一根根头发就此竖起一扬,整个人的气息越加暴虐。

在他双眼中,古朴的图案符咒浮现,那是绽放的十二瓣帝血赤莲。而在胸膛正中位置上,暗红色轮廓闪耀,帝皇棋子的图案若隐若现,甚至波纹一荡放大至身后,悬浮虚空爆发一阵阵无形威压。

帝皇棋子,魔族血脉再觉醒!

这一刻,换作森蚩大为震惊了,他清晰感觉到手掌中所紧握的士卒棋子在共鸣感应,一阵阵跳动的颤抖中带着几丝恐惧与臣服之意。宁越胸膛乃至身后的霸道图案,他不可能不认识。

“魔翼皇棋,帝皇棋子……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你。你的那枚,还有异兽体内的那枚,我都收下了!”

身形暴起飞跃,再一次展开的幻化羽翼呈现暗红色彩,御风而至,振翅时鼓动狂风扶摇直上,顺势挥舞之剑降下审判深寒。

叮!

双剑激撞,凝光剑刃应声崩裂,强大魔族力量唤醒的暗煊古剑,根本不是这等量产型灵器能够正面交锋。

“可恶。就算帝皇棋子在你手上,实力的差距依旧存在!”

左手紧紧一握,森蚩咆哮着出拳,刹那间,衣袖破碎飞舞,裸露出的手臂上筋脉突兀,肌肉凭空膨胀数倍,犹如岩浆般滚动的亮红色光泽注入拳锋之中。

拳出之刻,黎明的昏暗被爆裂亮红撕裂,澎湃炙热轰然啸成连绵火海,将这一片森林残骸尽数吞噬在雄浑拳力之下!

天品下等武学,炎涛突爆!

“第四式,暴食。”

羽翼反振一退,宁越高举暗煊古剑,一股股暴虐玄力迅速注入三尺剑锋之中。同一瞬间,四周尸山血海为之颤裂,一股股喷发血流带着亡者生前怨念嘶吼成不屈之力,一同汇入至暗煊剑刃之中。诡异的赤色,逆流血槽而上。

须臾之后,转动灵阵碎裂,力量尽数注入宁越体内,余波涟漪中,帝皇棋子图案越加闪耀,三颗狰狞兽首再度凭空浮现,这一次的轮廓模样清晰数分,甚至能够看清三双凶目中燃起的凶煞目光。

“破!”

剑出,挥斩之势落下,滔天火海应声分裂,剑意啸动所至,狂暴焰光化为灰烬,消散在卷动寒风之中。嗡鸣剑啸在持续,分裂的火海至于点点赤色光斑继续飘零。

也就这一刻,挥剑身影踏出,再一次御风而上,侧起剑刃之上凝聚着暴食发动之刻从众多尸体精血中抽取的余力。新的招数,赫然在蓄势。

前方,森蚩在余波中双掌一合,重新催动死怨司南。

“我要看看,你还打算用那孤军奋战的帝皇棋子做何等催死挣扎!”

罗盘之上纹路旋动,司南一转,亡魂杀魄的紫烟色涟漪泛起凝为一支利箭骤然出射。

同一刻,宁越第二剑挥出,并无暴食的汹涌无匹,甚至动作略显缓慢。但是,压制的寒意杀气一经释放,丝毫不逊色于此刻的死怨司南。那是亡魂在招手,在低语,意图吞噬生灵、收割生命与其共赴地狱的空前森然。

“第五式,戮魂!”

第六百二十一章 没有赢家的黎明

第五式,戮魂。

这一剑并没有暴食那般毁天灭地的浩大声势与摧枯拉朽,但论到瞬间抹杀对手,形神俱灭,直接性的斩杀威力却是戮魂更胜一筹。真正习得这第五式之后,宁越施展的次数很少,并非他不想用,而是不敢轻易动用。

与暴食一样,戮魂是舍弃了全部防守的纯粹进攻剑招,发动之时,更是在宁越视野中所见除去自身与目标之外,只有一片无尽漆烟。与暴食还能够依仗着强大波动一定程度上以攻为守不同,戮魂一出,除了斩杀对手,没有其余任何能够充当失败时防御的手段。

准确说,不成功便成仁,唯一施展机会只有一对一时最后抹杀。

无论是刚才激战异兽,或是更早猎杀岳脉皇龙,他没有足够信心一剑毙命,以至于迟迟不敢动用这孤注一掷的一剑。但是现在,别无选择了。眼前的敌人基本只剩这森蚩,至于倒戈的堀媛,自有脱离束缚的杰悖会去解决,他再无顾忌。

暴食,再是戮魂,这两剑连击,宁越势在必得!

嗤——

啸动的一泓赤色正中死怨司南射出紫烟色之雾,剑意森然下,雾气碎裂剥离,暗煊古剑一路畅通,锋芒继续逼近前方。

“怎么可能?”

森蚩在惊诧,他最依赖的两张底牌都已经揭开,而宁越也是两招挥出,尽数占据上风。禁忌的恐怖气息在迫近,掌中的士卒棋子在微微颤抖,似乎已现对上位者的臣服之意。不止如此,就连死怨司南也开始迅速沉寂,光芒褪去。

嘭——

猛然一脚勾起,他将罗盘掀翻一掌抵出,以此为盾牌再注入玄力。已是最后的一刹那,逃跑无济于事。

嗤!

剑光贯穿,一线赤色视若无物击碎任何挡在剑势轨迹之前的防御,那抹深寒逐渐散去时,还有贯穿创伤中一同拖拽出的大片破碎猩红,仿若是被斩裂的灵魂。

刹那后,森蚩整条右臂腐朽成粉屑,在他身前罗盘支离破碎,挥剑的宁越身影近在咫尺,再是一记斜削。

乒——

残缺的凝光剑刃堪堪挡在这一剑,森蚩溃退,左手依旧紧握着士卒棋子不肯放开,望着划动的赤色剑光穷追不舍,他嘶吼一声扭身冲出,方向竟然是之前异兽被斩杀倒下的位置。

“主人,他应该是想利用另一枚骑士棋子,阻止他!”

“我知道。只是,好像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了。”

宁越回复的同时,嘴角边已经在缓缓渗下鲜血,就算有帝皇棋子作为底力,再度爆发血脉觉醒,并且连续动用两招封印剑式,负荷还是太大。现在每迈出一步,触地时反震传回的轻轻颤动都好像在撕裂着躯体,剧痛在蔓延。

但是,他的执念不至于因此而破碎,还有必须斩杀之人。

“森蚩队长!”

不远处,堀媛奋力一剑逼退重伤的古琅,转身一拦,递出的凝光剑刃迎上暗煊锋芒。

铛——

双剑鸣啸,肉眼可见的裂痕浮现在凝光剑刃之上,堀媛痛哼一声,小手指间鲜血淋漓。一夜的激战不止,她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来得好。”

终于得以喘息一口,突然间,森蚩眼中掠过一抹残忍,猛然转身一抓擒住堀媛后颈,玄力发动将其抛出。而对面,正是宁越追击的又一剑突刺。

一口气贯穿!

这是宁越本能的想法,这种距离下以暗煊的锋利,连同堀媛与森蚩两人一起击杀并非难事。在他眼中,堀媛惊慌失措的模样无比清晰,惊恐的双目中隐约还带着一丝悔恨。

终究,她还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嗤!

剑尖嗡鸣,落空的突刺尖端射出一抹猩红剑气,将前方逃窜中的森蚩左腿贯穿。而在后方,是浑身瑟瑟发抖的堀媛,她心有余悸扭头一看,却见暗煊古剑的剑锋弯曲出一记弧度,恰好绕过了她的胸膛,从腋下穿过继续攻向森蚩。

“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滚。”

冷冷留下这一句,宁越抽剑,从堀媛身侧迈过。他也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最后一剑会变招弯曲,以至于威势瞬间溃去数分,又偏离了最初方位,导致无法斩杀森蚩。

大概,还是一种对堀媛的同病相怜吧。纵使,对方欺骗了他,背叛了他。

不再多想,他不希望这件事扰乱自己的思绪。只是,再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吃力,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剩余的全部玄力,再想出剑都是奢侈。双脚在哆嗦,视线在模糊,手中的剑空前沉重。

而前方,森蚩拖着伤腿再一次起身,一瘸一拐奔向那只倒下的异兽。

“杰悖,你在做什么!”

忍不住扭头一吼,这一口气泄出,宁越轰然一倾倒下,脸庞迈入大地血水污泥中。

“喂,你还好吧?”

堀媛下意识一扶,差一点连自己也被拽动摔倒,猛然间,她也在诧异,为何自己会这样做。明明刚才,两人还是不死不休。

“宁越,你就别奢求我了……现在的我,可是很糟糕啊。”

后方,杰悖瘫坐在地上,破裂的衣衫下肌肤裸露,一丝丝诡异的紫烟色在跃动。死怨司南并没有当场抹杀他,但是,他的经脉遭受重创,四肢几乎动弹不得。

这片林间,剩余还未断气的还有古琅、费渲、朱遵三人,也都个个只剩喘气的劲,想要动弹几乎是奢望。

半空,第一缕光芒突然透过阴暗遮掩,重新洒落大地,所映亮的是一片血腥狼藉,昨夜数百****,幸存到新一天到来的寥寥无几。

究竟谁才是这一场混战的赢家,无人敢下断言。

喘息中,森蚩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仰望着巨大的异兽,他咧嘴一声狞笑,握着士卒棋子缓缓递出。这一次日蚀之阴行动的目标就在眼前,只要取得那枚骑士棋子,他有信心主宰眼前的残局。

“剑灵,可还有别的方法?剑灵?”

宁越在呼喊着,却发现,剑灵没有回应。

虚无的剑内空间中,剑灵瞪着怜祈体内依旧在浅浅波动的战车棋子,一脸的震惊,抚摸在屏障壁上的小手突然一滞。

“不可能呢,难道说……”

森蚩在狂笑,握住士卒棋子的左手不住颤抖着。但是转瞬之后,他的目光凝固了,近乎呆滞在当场。

这一刻,所有目光落在那里的人内心都在颤栗,恐怖的寒意涌动在胸中。因为,他们都看到,那只异兽的双眼又一次睁开了,血盆大口缓缓张开。

咔吱!

巨颚一合,鲜血溅落,森蚩的上半身赫然被异兽吞噬,死状与之前的堀娅如出一辙。伴随着异兽喉咙耸动一咽,一团淡淡的赤光在它胸膛上浮现,士卒棋子的图案并列在重新点亮的骑士之旁。

霎时间,异兽躯体一颤,当着几名幸存者的面轰然一裂,化为漫天血水。但是,在剩余的残渣血海中,竟然还立着一道全新的身影,与之前异兽模样有着七分相似,但不仅仅是其缩小版,而且从四足站立的姿态进化成了双足人立,重新睁开的一对眸子里,凶性褪去,多了些理智之光。

在它全新的胸膛上,骑士棋子与士卒棋子图案左右分立,正中位置上却还有另一物,一枚嵌入血肉中,表面还带着少许残留血渍的晶石。半透明的内部,一抹氤氲寒气在缓缓蠕动。

“剑灵,这是怎么回事?”

宁越大为震惊,在全新形态的异兽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冰冷气息。似乎,眼前的生命可不止是焕然一新,更是截然不同。

“我早该想到的才对,就算吞下剑形灵器与骑士棋子,掌控了全新的力量,也不至于能够那般熟练动用高阶武学……那些,并非它全新的力量,而是另一个灵魂曾经的掌控……”

“剑灵,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再是一喝,宁越心中再是一沉,就剑灵刚才的话语,他依稀猜到了几分。

神色无比严肃,剑灵回道:“主人,这一次麻烦大了。竟然是剑魄魂心!那只异兽之前吞下了一样拥有着剑灵的灵器,但是并没有能力将之完全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于是与另一个灵魂形成了共存形态。而刚才,森蚩发动的死怨司南拥有与戮魂一样直接抹杀灵魂的能力,但是,他所击杀的只是那具躯体中的一个灵魂,异兽自己的灵魂。而剩下的剑灵灵魂,就此完全得到躯体,再吞下士卒棋子后靠着两枚魔翼皇棋共鸣带来的力量,形成了新的形态。”

“你的意思是,刚才异兽施展的种种招数,其实都是这个被它吞下的剑灵做的?而现在,我们将面对他本尊!”

宁越咬牙一哼,这种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再糟糕不过了。

“嗯,正是如此。而且,他应该与怜祈一样,能够感觉到我的存在,再加上魔翼皇棋主人手上也有……我们成为他目标的可能性,应该是百分之百。再吞噬了帝皇棋子与我,他说不准能够拥有真正的肉身。主人,虽然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提议,但是我还要说。逃吧。”

听了剑灵的叙述,宁越何尝不想暂避锋芒。只是此刻他的状态,就算想重新站起来都很吃力,更不要说逃走了。

对面,剑魂异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摇晃着一步步在靠近,双爪一握,竟然如同凝光刃环一般喷吐出两抹剑锋。

“剑,棋子,给我……放你走……”

沙哑的声音从嘴中传出,如此心态下的他,已然可以开口说话。

这一刹那,宁越眼中再次闪烁精光,紧紧握住了暗煊古剑。

“我是不是可以就此断言,其实你根本没有表面上的强大?与我们一样,你也是强弩之末了,不过在那里装模作样?”

“愚蠢!”

剑魂异兽一吼,快步奔出。在他视线中,宁越在堀媛搀扶下挺身一立,吃力地横出长剑。

乒!

第六百二十二章 轩刻女皇

电光石火间,剑啸起,一道落下烟影拦在了宁越身前,挥动的剑刃赫然是莹绿色的幽冷锋芒,日蚀之阴的标志。

一击落空,那剑魂异兽嘶吼一声,根本不做纠缠扭身狂奔,一路撞倒不少地上残尸,就这样仓促逃向远方。

“果然,他不过外强中干。”

哼声一笑,宁越望着身前的身影,问道:“多谢了。不过,你又是谁?”

“才多久不见,你就忘了我了?真没想到,最后能是我坐收渔利。”

那道人影桀桀一笑,转身一望,目光对上了宁越双眼。

霎时间,宁越内心再次如同坠入冰窟。同一刻,堀媛也在颤栗。

眼前之人,便是昨夜晚餐时与他们交过手的刺杀者……

铮——

剑啸一劈,那人在狞笑,帝皇棋子之事他刚才可是听到了,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收获。比起斩杀异兽夺取骑士棋子,这个功劳强上太多了。

嗖——叮!

未曾想到的是,凝光剑刃即将透过来不及防御的暗煊古剑刺中之刻,一道绽放的樱红色虚无箭矢侧面正中剑刃,将他进攻格开。

见状,那人急忙抽身一退,扭头望去却见一片扬起烟尘,数十名棕烟色铠甲铁骑浩浩荡荡奔至,为首的四人中竟有三人披着折光斗篷。

“喂,迦古你什么意思?竟然带着魇甲骑兵来抢功?别妄想了,我不会给你的!”

他怒声一斥,挥剑再想刺出,却又闻见一声箭啸,樱红色的冰冷钉在脚前,赫然是在警告。

“住手。我无权直接命令日蚀之阴,但是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如果不信,尽管一试。”

为首的一骑上,发话的少女左手探出,食指之上十字寒光翻动,虚幻弓弩赫然凝聚,利箭上弦。

“这是——十星弩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前方,宁越失声一叫,箭发之刻他就已经留意到了,那熟悉的感觉。只是,此刻使用十星弩矢的少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只是有一些而已,暗暗中,隐约还有着几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迦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并未看清随着铁骑而至的日蚀之阴是谁,但因为之前那名敌对那人开口说过的,因此得知迦古便是其中一人。想要追根刨底,自然要问这个设下一系列计划的幕后之人。

“一时间可能不太好解释……这么说吧,一开始我确实打算让你进入隽铎帝国日蚀之阴中作为内应,借此将他们解决。不过后来,一个意外发现让我改变了主意,还有更好的方法用最小代价完成这次任务。唯一失算的是,你们竟然这么快与异兽恶战至两败俱伤,在这支魇甲骑兵赶到之前。”

迦古掀开了帽檐,连连摇头。

这一刻,堀媛的手松开了,猛然往后一退,惊道:“宁越,你真的是轩刻帝国的人!”

“不,他不是,只是一个无意搅入局中的人。任何在这里伤害了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为首的少女再次发话,跃下马时顺手揭开了帽檐,华丽的樱红色秀发就此垂下,露出的娇颜足以称得上国色天香之名。精巧的柳眉之下,一对美目中泛着少许晶莹,樱唇紧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喂喂喂,不是吧?”

望着女子在走近,宁越眼中震惊之色更盛,这一下,他心中的熟悉感更盛,而且已经开始意识到了源头。来者虽是一副少女容貌,但是五官神态与孟叶足有七分相似。再联想一下之前与其相处时某些反常的反应,心中的猜测更加确认。

“孟叶,你到底是什么人?”

步伐突止,少女挠了挠头发,回道:“宁越大人,这可能需要些时间解释。不过你放心,我全部都会告诉你的。”

“陛下,你怎么能够称呼这样一个低贱血统之人为大人?”

后方,装束最为严肃的一名骑士开口一斥,手中长枪遥指宁越。

“加斯·兰顿,我什么时候做事需要经过你同意了?”

轻声一哼,孟叶回首一望,眼中略带愠色。

“可是陛下,你不能……”

“闭嘴!加斯·兰顿,我以轩刻帝国第九十七代皇帝嘉岚梦烨·洛基的名义,令你不准对宁越大人无礼,也不许再有半句多余之话!”

刹那间,名为加斯的骑士仓促下马单膝跪下,单手按在胸前,回道:“陛下,是我失礼了。”

“第九十七代皇帝?陛下?轩刻帝国失踪了两个月有余的帝国掌权者,那位女皇,竟然会在这里现身??”

闻言为之一惊,之前朝宁越出手的日蚀之阴再退一步,又打量了一眼孟叶后,双肩忍不住在颤抖,紧接着他急忙单膝跪下,毕恭毕敬行礼。

“女皇陛下,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

迦古的话他不敢轻信,但是加斯的话他不能不信。因为,加斯可是继承父辈荣耀,成为了轩刻帝国皇家骑士的强者。皇家骑士,永远只向帝国皇室效忠。

“轩刻女皇?也就是说,当初雪龙帝国边关之外的大军,真的是为了找你而来的?”

虽然一直以来都或多或少猜到了些,可是真相揭晓之刻,宁越还是震惊了难以平静下来。自己救下一路带了这么远的仆从,竟然是魔族九大帝国之一的女皇?

点了点头,孟叶应道:“这些本身早就想告诉宁越大人的,奈何总是找不到好的机会,结果拖到了现在。等一下,我再好好坦白吧,现在应该先处理一下这里才对。想必,宁越大人也需要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回首下令道:“清理战场,所有活着的人都带走,严加看管。之后,向北行军三里,就地扎营。”

“扎营?陛下,这可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吧?”加斯嘀咕了一声,有些迟疑。

“放心,我答应过跟你回去,就不会反悔。但是在那之前,无论皇家骑士还是日蚀之阴,以及魇甲骑兵,都必须先帮我完成一件事。”

……

半个时辰后,魇甲骑兵营地扎下,在主账之中最好的灵药全部献上排列整齐,拼凑的行军床上,孟叶缓缓帮宁越的伤口涂抹着冰凉的药液,动作一贯的熟练,并没有因为现在装扮的改变而变化。

整个偌大的帐篷中,也只有他们两人,其余魔族强者全部逐出。

突然间,孟叶的动作停下,嘀咕道:“宁越大人,怎么一句话不说?是不是,在生气我一直欺骗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

宁越背对着她,回道:“作为魔族帝国的女皇,因为无法透露的秘密逃到人类强者占据地,隐瞒身份是必须的保护手段,我无权因此而生气。至于你其实是女的,我也应该早就想到的,就算是贵族子弟出生的少爷,也没道理那么害羞的……”

“我的护身符能够改变外观模样,同时压制自身的实力修为,也避免被人类强者认出我是魔族。只是,如果到了迫不得已之刻需要动用全力,就必须停止护身符的作用,恢复成本来的模样。之前有过几次的,其中还有一次被苏芊姐发现了。好在,她帮我保密了。其实,其实……我一直想让宁越大人看看我本来的样子的,可惜现在,没有合适的衣服,也不能好好打扮一下……”

说到后面,孟叶声音越来越小。

突然仰首一叹,宁越道:“其实他们说得对,你可是堂堂轩刻帝国的女皇,继续那样称呼我可不好。既然接你回家的人来了,差不多也是时候告别了。”

浑身瑟瑟一颤,孟叶轻声回道:“宁越大人这是在赶我走吗?”

摇了摇头,宁越道:“我可不敢,要是在帐篷外面的人知道,我可没命活着离开这里了。不知道,女皇陛下愿不愿意将我放走?”

“宁越大人想走,当然可以。他们谁敢拦你,我灭他全族。虽然在轩刻帝国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权力被架空的傀儡皇帝,但是好在,还有些人愿意听从我的命令。”

“傀儡皇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是因为母亲和哥哥对你不好,才逃出来的?”

苦笑一声,孟叶应道:“嗯,这些都没有骗过宁越大人,只是我隐藏了些细节。一切还要追溯到六年前,父皇去世的时候。本身,轩刻帝国内绝大部分权臣都以为会是我哥哥继承皇位,谁知,皇位最后到了我的手上。父皇的话是,轩刻帝国经历千年前那次大劫之后,一直无法恢复曾经的辉煌,世世代代的奋战努力不过徒劳。比起让尚武好斗的哥哥执掌大权继续劳民伤财,他更愿意让性情温和的我领着帝国黎民休养生息。只是这些,太多人不愿认可。”

宁越会意,回道:“作为帝皇之家的女子,你在继位前根本没拥有自己的心腹势力,手中难掌兵权,就算继承皇位,也只是有名无实。于是,你被架空了,大军拥护的你哥哥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

“不错。只是,至少明面上与名义上,我是帝国的皇帝,许多盛大的庆典与****,我都必须出席。于是,一些帝国的新锐还是愿意支持我的,一则他们并不知晓真相,二是他们没有父辈宦海沉浮的经历,不会去为了恭维他人而变得圆滑。比如,这一次魇甲骑兵的统帅加斯·兰顿,他是继承了父辈荣耀的皇家骑士,直接服从我的命令。但是其余大部分的皇家骑士,依旧是听从我哥哥与母后的命令。所以说,这一次运气不错。”

说罢,孟叶重新开始帮宁越上药。

“这一次狩猎结束后,我必须回去了,万幸的是还能有几天继续与宁越大人相处。那只逃走的异兽,不管它现在是什么,我都会让日蚀之阴和魇甲骑兵将其斩杀。宁越大人想要的想必是其体内的魔翼皇棋吧,我会送给你的,当做……临别的礼物。”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各自的决意

“临别的礼物吗?这份礼物,可真够重的。这样合适吗,轩刻的女皇陛下?魔翼皇棋恐怕是九大魔族帝国都梦寐以求之物,你好不容易得此机会,却转送与我?”

若说不想接受,那不可能,宁越也并非不相信孟叶,而是现在立场完全不同了。她可以命令皇家骑士与日蚀之阴,能够调动魇甲骑兵,但是恐怕不能保证今日之事等回到轩刻帝国后毫不外传。

现在只是傀儡皇帝,但一旦有了废黜的借口,连这唯一的名义都难以保全。到了那个时候,宁越不敢想象孟叶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孟叶摇头道:“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任何一样都足以引起九大魔族帝国为之疯狂。只是,其中唯独这魔翼皇棋的诱惑最小。毕竟,它已经被拆散散落各地,不谈妄想集齐,能够找到其中几枚棋子都是难事。单独的棋子就算被激活了,整体实力恐怕比不过地阶灵器。轩刻帝国不比千年前那般强盛,但毕竟还能够保住九大帝国的名头,国库中能够掏出的这个级别灵器可不少。所以,宁越大人无需觉得几枚散落的魔翼皇棋对轩刻帝国很重要。”

“不是很重要,并非不够引起重视。当初雪龙帝国暴乱魔族介入,以及这一次的两国日蚀之阴交锋,起源皆是这魔翼皇棋。孟叶,我不希望你为了送我一份礼物,恶化自己之后的处境。”

“不!这魔翼皇棋只有到了宁越大人手中才能够物尽其用,你能够得到帝皇棋子认可,便已经是这魔翼皇棋的真正主人。若真的有朝一日失散的魔翼皇棋重新集齐,我坚信一定是宁越大人做到的。若是觉得这份礼物太重了,宁越大人用一个承诺与我交换,如何?”

回首看着孟叶一脸认真的模样,宁越下意识点了点头,回道:“什么承诺?”

孟叶犹豫几下后,缓缓开口,道:“记得……留一枚棋子给我。”

“给你?还一枚棋子给你?”

宁越一愣,很快他意识过来孟叶话中真意。

“你是指,成为我的眷属?”

“嗯,我不本来就是宁越大人的随从吗?所以,一定要给我留一枚棋子才行。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似乎是怕宁越反悔,孟叶匆匆起身离去,还一边招着手道:“宁越大人好好休息就是,狩猎明天开始。”

“明天?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够吧?”

苦笑一声,宁越稍稍活动了一下双臂,酸痛瞬时袭来,十指活动都有些顺畅。一整夜的恶战,两次血脉觉醒发动,还用上了血元丹都战至强弩之末,那样的消耗,少说三天才能够恢复至七成。

“不过,看孟叶的模样,恐怕也不打算再让我出手了吧?那名皇家骑士,感觉上实力可不弱,应该稳胜过迦古。”

……

帐外,冲出来的孟叶小口喘息着,微微靠在一侧固定用的缰绳上,突然间双手按住脑袋一阵剧烈摇头,嘀咕道:“怎么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愿意成为眷属什么的……还好,宁越大人没多问什么。既然他答应了,那一定会遵守的吧?”

“我想,如果是他的话,不会食言的。”

不远处,一道身影悄然现身。

“迦古,这样偷听可不太好吧?”

顿时,孟叶脸色一寒,只是并没有就此发作。她很肯定凭借魇甲骑兵与加斯能够轻易击败迦古,却不一定能够将其擒住。所以,还不是时候翻脸。

迦古摊手道:“没办法,谁叫陛下身份特殊,好不容易重新寻得,怎么能不暗中保护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回去后这一队人全部都不好解释。”

孟叶哼道:“隽铎帝国与风扬殿近乎全军覆没,兽群也遭遇重创,现在放眼巨木森林,还有谁能够冲入这营地伤到我?迦古,你这借口可不合格啊。”

声音压低了些,迦古回道:“不不不,我说的意外不是来自外敌,而是内部,陛下与宁越本身。有些情感,陛下最好控制住,不然到时候,他将成为轩刻的敌人。那样的结果,陛下也不愿意看到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次回去后,太后与亲王大人会对你做怎样的检查。”

忍不住咬牙一哼,孟叶双颊不由掠过一抹红晕,她冷冷说道:“迦古,麻烦你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正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这样独自来提醒陛下。我也很清楚,因为之前我的计划失控,宁越陷入险境,陛下很想找机会报复于我,只是现在不好下手而已。这次前来,我是自愿认罚,想和陛下做一个交易。”

“交易?这就是你的自愿认罚吧?”孟叶柳眉一翘,挥手一斥:“说吧。”

迦古的神色顿时沉重了少许,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期待。

“我并不知道陛下究竟对我了解有多少,但是应该知道我是哪个家族出生吧?那个家族支持的,可并非陛下你。正好巧了,作为家主的父亲也对我不冷不热,只是因为那一场盛宴上,我驳了他的面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是世之常理,奈何许多老朽的贵族碍于脸面,不肯承认,也因此而否决了我的前程。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尽情施展的舞台,而陛下能够给我。陛下若是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也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不是吗?”

“改变?”

孟叶一怔,猛然间,心中怦然跳动。

迦古点头道:“对,改变。见识了囚笼外宽广与自由的你,怎么可能还愿意重新回去乖乖做那只装饰用的笼中之鸟。不说别的,单单一个宁越,就很叫你留恋吧?若是他实力足够,你断然不会接受回去的命运,而是与他一起远离此地,对吗?”

垂下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孟叶的樱唇在颤动:“迦古,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我说了,我也需要那样的舞台,去告诉那些忌惮且恐惧我的人,那份恐怖不是他们想要逃避与遮掩就能够抹灭的。这样的逆反心理,陛下难道就没有吗?”

“迦古,你的话很危险!”

“不敢面对风险,是不可能换回足够的回报的。陛下,好好想想吧,距离回到你曾经最熟悉的囚笼还有一段时间。”

话音落时,迦古缓缓后退,身形逐渐融入虚无。

望着对方消失的位置,孟叶一声低吼,右臂横出,莹绿色的剑刃就此凝聚喷吐,啸动之声嗡鸣不止。

“对,我不舍得。当初只想着出来看看就好,就算被抓回去了,至少也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体验,暂时的自由……但是现在,我可不再满足于那样的程度。迦古,你说得对,我需要一场改变。而且,不单单只是我自己……”

帐篷内,依稀听到了对话的宁越不动声色退回到了床上,顺势躺下合上双眼。他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够加剧孟叶的决心。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迦古的野心很可怕,但是至少孟叶知道分寸,可如果他再去添一把火,恐怕后续的发展将无法收拾。

“不愿为笼中之鸟,欲振翅高飞,追寻自由吗?多少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孟叶,愿你好运……无论如何,我发誓有朝一日,必将带你离开那个充满着不好回忆的牢笼!”

……

时近黄昏,山道上鲜血斑斓,残缺的尸身正在被整备精锐的士卒迅速收拾着。远处只剩断壁残垣的山寨中,飘扬的旗帜被摘下,燃烧于烈火中。

跃动的火光清晰映出了一张张绝望的脸庞,被俘虏的人列成一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双眼中还残余着恐惧。

这一战,简直是噩梦。

“统帅,这一战我们歼灭逆党一百一十九人,俘虏十三人,逃走的那些已经派人去追了,入夜前必定能够全部逮回来。活见人,死见尸!”

一名副官打扮的青年毕恭毕敬朝向首座之人行礼,不经意间抬起的目光中充满着敬佩之意。不仅是他,其余所有士卒都是一脸的敬意。当初,还就在一个月前,他们根本瞧不起这位突然派遣而来的新任长官。

首座上,一名身着戎装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道:“还要我提醒几次,这些我都不想听!我军伤亡如何?”

副官连忙应道:“五个受伤,无一人阵亡。统帅的战术结合上那些魔导兵器,根本就是势如破竹。那些受伤了的人我会去好好训他们的,这样的战斗竟然都能受伤,简直是丢脸!”

“别太严苛了,点到为止就好。收拾完后返程会去,没记错的话,今晚又有烦人的会议。我就不明那帮家伙在想什么,白白耗着军资久攻不下,却对我的战法指指点点。只要能打胜仗,这点投入远远算不上败家!若是损失了部下,人命可不是可以用一个冰冷的价格来衡量的。”

说罢,少女起身走下首座,根本不去看那些俘虏,径直穿过了寨门,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排列整齐的冰冷巨大兵器。

“父亲,我到现在也不能原谅你。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你开发的这些魔导兵器非常好用。既然别的军团不认可,姐姐又用不着了,那么就由我来驱使,让敌人闻风丧胆。我要让世人记住的不是南元帅的女儿,而是我暮茵茵本身!”

……

入夜时分,一道身影蹑手蹑脚跃入府邸,可惜没走几步,一个声音就从一侧传来。

“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一侧,一名便装女子双臂环胸而立。

停下脚步的青年尴尬一笑,回道:“总是要回家看看的,不是吗?”

女子叹道:“若是你早两天回来,就能够与她遇上了,真是可惜了。我和你大姐都挺喜欢那个丫头的,在你不在的时候,可没帮你少说好话。”

谁知,青年摇了摇头,回道:“没戏了。这一次突然起意的青雀山之行,我正巧遇到了她口中一直挂着念叨的宁越哥哥,是一个有着特别魅力的人。和他争,我没有胜算。”

“放弃了?湮兵塔的小少爷,可从来不会这样认命啊。”

“当然不会放弃。只是下一次相见,至少我要在实力上胜过他。二姐,去告诉爹,帮我准备那个试炼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 联合战线

当宁越被从睡梦中吵醒时,睁开双眼所见的是一片昏暗,随意扭头一看,依稀可以看到透过帐篷稍稍映入的火光。

“已经是晚上了吗?”

他抬手按住后颈,微微扭了扭脑袋,这一觉睡得时间有些长了,脑袋里有点晕。毕竟昨夜一宿未眠,还激战许久,好不容易告于段落,身体本能地开始最大幅度休憩。待到些许之后躯体能够自如行动了,这才跃下床顺手提起暗煊古剑,匆匆出门。

帐外,动静可不小,并非战斗之声,而是一片喧嚣吵闹,好像是两拨人因什么纠纷不和而起了冲突。

路上宁越还在想,难不成孟叶作为女皇的威慑不够,竟让部下不愿听从,但当他赶到营地边缘位置看清之时,顿时恍然大悟,并且心生一片惊喜。只是,惊喜之余,也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严阵以待的魇甲骑兵刀枪所指的前方,另一队人马同样在警戒,近乎清一色的衣袍装束,为首的第一列中,有两名女子宁越第一眼就认出了。

韩景,苏芊。

不用多说,这必然是韩景按照他的吩咐找来的援军。虽说目前巨木森林里阻拦少了很多,无法与风扬殿想要抵达此处的艰难相提并论,不过在这个时间就能够赶到此处,想必这一队人马一路上并不轻松。

“加斯,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我说的很清楚,只是简单地联盟,并不允许他们直接干扰我们的行动,而且不准踏入我们营地半步。”

孟叶的呵斥声响起,在她前方赫然是单膝跪下的皇家骑士加斯,然而,后者依旧摇了摇头。

“陛下,这太危险了。以你尊贵的身份,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类靠近。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批人对你没有敌意,谁能保证到时候他们不将今夜所见透露出去?到了那时候,可就很难办了。”

“喂,我看一直都是你在这里搅局吧?我们根本不想与你们为敌,目前既然目的一致,彼此间有个照应不好吗?告诉你,若补水看在孟叶的份上,就冲你们魔族敢踏入这宗武州的地盘,我黎星阁定不轻饶!”

韩景冷声一斥,身后众多黎星阁的成员蓄势待发。面对魔族,乱武州境内的宗门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仇视。

“陛下,你也听见了!这些人不怀好意,要我说,全部在这里杀光便是。魇甲骑兵绝不惧怕这些杂碎!”

随着加斯一喝,数十名装备精良的魇甲骑兵一起举起手中大枪,铮铮嗡鸣传响中,气势如虹的嘶吼一同响彻。

“杀!杀!杀!”

“够了!”

孟叶扭头一喝,声音并不够响亮,却也足以让全部魇甲骑兵闭嘴。

而后,她伸手一抽,拔出了加斯的佩剑,剑刃侧起递出,冰冷的锋刃抵住对方侧颈。

“加斯·兰顿,身为皇家骑士,第一准则是什么?”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加斯不假思索回道。

“那么,你还想违反我到什么时候!”

叮——

佩剑一钉插入大地,孟叶目光扫过魇甲骑兵,喝道:“分不清敌我的士兵,我可不需要!再敢有下一次,自己给我滚回轩刻帝国!”

霎时间,一片沉寂,魇甲骑兵一个个低怂着脑袋。

“韩景,让你的人退后半里扎营,再最多带两个人过来商谈。再这样对峙下去,别说合作了,打得两败俱伤不过早晚之事。”

宁越终于开口了,心中可已经暗骂了好几句。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有一半功劳可要归功于冲动而较劲的加斯与韩景两人。

“宁越?你没事吧?”

顿时,韩景双眼一亮,纵身下马踏出数步,却是瞥见宁越抬手示意停下的动作,猛然意识到不合适,急忙止步。

摇了摇头,宁越笑道:“若是有事,如何能够这样站在你面前?按我说的去做。”

“行。”

韩景一口应下,转身回到队列中,开始吩咐。

另一旁,加斯喝道:“喂,这里哪有你小子发号施令的份?我可都还没有同意。”

“但是我同意了。还要我吩咐几次你才记得住,不许对宁越大人无礼!”

孟叶瞪了加斯一眼,而后目光挪到宁越身上,笑道:“宁越大人,吵到你休息了是吗?其实,这点事情我可以办好的。”

宁越凑到她耳边,道:“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我相信没问题的。但是,这个加斯太过耿直了吧?本身矛盾不至于那么大的,他非要口称你为‘陛下’,生怕别人猜不出你的身份?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孟叶无奈回道:“要让皇家骑士改口,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罢了,还好韩景听你的,等下再好好谈吧。”

紧接着,她再下令道:“加斯,等一下没有我许可,你不准开口。”

“是,陛下。”加斯明显有些怨言,奈何不敢抗命。

片刻后,重新整理过的主帐内,韩景与苏芊再带了一名中年男子到来,坐下后看着孟叶、加斯以及迦古三人。至于宁越,碍于身份坐哪边都不好,只得立在中间。

“黎星阁少主韩景。”

“轩刻帝国九十七代皇帝,嘉岚梦烨·洛基!”

“加斯·兰顿,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擅自发话吗?”

对于加斯如此坦诚公开自己身份,孟叶极度不满,重重一拍桌子。

加斯缩了缩,双手十指搅在一起扭动,轻声回道:“可是陛下,既然是谈判,气势上不能弱了……”

“再有半句多余的,自己出去外面等着,换你的副官进来!”

说罢,孟叶注意力回到桌案对面,如她所料,韩景三人望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震惊。

九大魔族帝国之一的皇帝,竟然踏入了宗武州,如何能够不令人类强者震惊?特别是韩景与苏芊,她们和孟叶相处了也有段时候,无论如何不敢想象对方竟然拥有如此身份。

“孟叶,你瞒我们的可真够多的。这身份,比我知道你是女的还要不敢想象。”韩景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重新正色。

“多余的话也不再说了。这一次我带着黎星阁来此,本来目的是因为答应宁越的事情,一方面猎杀异兽,一方面提防风扬殿。现在,第二个目的已经用不着了。之前听你说,这支轩刻帝国的精锐也准备猎杀逃亡中的异兽。既然目的一致,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孟叶回道:“我也知道联手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人魔两族隔阂太深,就算你我达成一致,麾下的这么多人也能够同意?就算表面上答应,之后相处难免有所摩擦,矛盾很可能被迅速激大,到时候对双方都是伤害。我知道,轩刻魔族擅自踏入宗武州,是我们理亏。但是,那是因为风扬殿率先勾结隽铎魔族,我方想要阻止,不得已踏入巨木森林。所杀的人类强者,不敢说没有无辜者,但都因为他们律属风扬殿。除此之外,再无杀孽。”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能够接受,但确实不敢保证其余人也愿意接受。其实,很多人对魔族的仇视没有直接理由,更多的是传闻与道听途说。我见识过值得信赖的魔族,也同样看到过为了一己私利践踏底线的邪恶人类。”

苏芊发话了,曾经疾狩的身份,她所经历的不会比韩景这种宗门少主少。

孟叶应道:“我知道,无论如何这层隔阂去不掉。所以联盟是好主意,但必须相互约法三章。为了避免冲突,尽可能避免两拨人在一起行动……”

对于双方的商谈,宁越没有插话,不是碍于身份特殊,而是他相信韩景、苏芊以及孟叶,也相信她们所认可的人。以至于,这期间他其实一直在走神,单手按住暗煊古剑,心中再与剑灵对话。

既然准备狩猎那只灵魂改变了的异兽,有些事情必须确认一下。

“剑魄魂心,一个统称的名字,指某些拥有器灵的灵器在本身破碎大部分后,器灵依旧存活,并且以灵器残片构建全新的宿所,并且吸收与汲取一切能够利用的天地灵粹,等待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真正独立脱出。这也算是器灵的一份气运,不再继续与灵器同体,可以重获自由。只是,无论如何汲取天地灵粹,绝大部分器灵也不可能自己重塑肉身,于是将出现一个很冒险的选择,散发出自身的气息,引来强大的魔兽将它们吞噬。”

“可是,一旦被吞噬,究竟是魔兽同化了器灵,还是器灵占据了魔兽的肉身,就难以预料了。之所以是魔兽,而非人类,是因为人类的肉身躯体相对魔兽而言太过脆弱,很可能在器灵占据时受到重创。况且,有些器灵生前本身就是魔兽,它们厌恶人类。”

“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那只异兽不是吞了灵器,而是吞了剑魄魂心,一方面是我的记忆有所残缺。一方面,剑魄魂心的出现太过稀少了,在我看过的魔族古籍记载中,不过七例。其中,器灵得以重生的记载,三个。而根据记载,现在成功占据了异兽躯体的器灵应该比较虚弱,若想解决它要尽快。不然,当它真正掌控了那具躯体后,战力必然胜过之前的异兽。况且现在,可是两枚魔翼皇棋在它体内。”

轻轻点头,宁越回道:“我当然知道要尽快,光是这个内部很可能存在冲突的联盟都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对了剑灵,你所说的剑魄魂心的载体,应该就是后来器灵占据异兽躯体后,他胸口的那块晶石吧?隐隐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着很不弱的玄力波动。”

“那当然,毕竟是器灵汲取天地灵粹为自己打造的居所,也是它抗衡魔兽不被吞噬的底牌。其实,看到那个的时候,我心里滋生了一个想法……有朝一日,怜祈得以被释放出来,毕竟她只剩灵体形态,需要一个载体才行。”

“你的意思是,用那块晶石,剑魄魂心?”

“不仅仅如此,主人和我说过,之前你尝试让怜祈寄宿古怪斩刀失败了。在我想来,她被拒绝的最大可能是那柄刀中并没有能够让器灵寄宿之所,但是,如果将那颗剑魄魂心嵌入呢?”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致利益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这剑魄魂心作为媒介,怜祈有很大可能成功进入古怪斩刀之中?”宁越心中顿时一阵惊喜,一直以来他都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的莽撞导致怜祈落得目前不死不活的境地。

但是随即,他又暗生少许不安。

这柄古怪斩刀可是有人觊觎着,那名身为使徒来历不明的鸷岁。如果,怜祈真的苏醒并且进入到刀中,再被对方夺去,那样情况将比现在更糟。

鸷岁的实力对宁越而言,完全称得上深不可测。一年的时间,想要超越困难可不小。

但是剑灵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瞬时立下决心。

“不仅仅如此,这柄古怪斩刀来历绝非一般,很可能剑魄魂心与怜祈进入之后,将唤醒它沉睡已久的力量。说不准,她能够获得超此前这名器灵的形态。”

“那就放手一试吧。这样,我要解决那器灵异兽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刚才,我竟然还在彷徨,在想如果一年后被鸷岁击败会如何?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一年前的我,绝对想不到现在的自己会有这般实力。同样,现在的我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一年中,还会有如何的际遇。面对未知的未来,至少,把握住已经看到的机会。魔翼皇棋,剑魄魂心,我都要了。”

最后,宁越嘴角一挽,露出一丝带着自信的狞笑。

“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一下主人,骑士棋子能够增幅速度与兵刃的攻击强度。之前异兽所挥动的力量并不完全属于它,剑气已经那么凌厉。现在,器灵掌控躯体,再坐拥骑士棋子,所施展出的剑意恐怕完全可以与暗煊正面抗衡。而目前,主人可不是巅峰状态。”

“同样,它也不是。这一点,你同样清楚。我的恢复速度可不慢,而那家伙不仅仅要恢复,还要逐渐融合全新的身体,以及两枚魔翼皇棋,他的进展有极大可能慢于我。在时间上,我胜算大过他。况且,他是孤军奋战,而在这里,和我同一战线的可不少。”

突然间,宁越心中的对话止住,整个人神情一怔。因为他突然发现,在场商谈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个个模样中带着几丝疑惑。

刚才,在与剑灵的对话中,似乎他有些过于将心情表露在脸上了。

“宁越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孟叶嘀咕了一声,她有些觉得……宁越似乎在傻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到时候该如何解决那只被器灵占据躯体的异兽而已。”宁越下意识扭头,有些尴尬。

“被器灵占据躯体?”

加斯嘀咕了一声,神色不由沉重下来。

“好像,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

宁越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孟叶这一批人马赶到时器灵异兽已经逃走了,并没有直接目睹。之后,孟叶只是顾着帮他敷药,也没有多问。唯一能够得知之前事情的,应该只有那名袭击了他的日蚀之阴,以及被擒获的堀媛、杰悖、古琅,以及朱遵与费渲。

器灵夺取异兽肉身时,所有人都近乎极限,难以做出判断也是常情。若非剑灵点破,他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缘由。

于是,他将剑灵所述和盘托出,言毕之刻,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明显凝重了少许。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所面对的不是一只灵智不低且有奇遇的异兽,而是一个思维清晰并有着强烈生存欲望与战斗经验的器灵?”

韩景咧了咧嘴,按在桌上的小手不由一握。

加斯沉声说道:“魔翼皇棋的骑士棋子,本身就拥有增幅兵器威力的作用,之前异兽使用就已经实力绝伦,若非有隽铎帝国的魔导兵器加上灵器压制,再有器灵反噬,异兽不至于陨落。而现在,已是器灵掌控魔翼皇棋,威力必然更盛。难办啊……”

迦古道:“唯一取胜的关键便是时间。我想,器灵夺取身体,想要完全融合短时间内做不到的。而且他还夺取了隽铎手上的一枚棋子,应该也想着将其同化。这样一来,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完成这样的融合。再加上,异兽之前恶战消耗不少,那具躯体也需要时间去恢复。现在,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机会。”

“但是,我们与黎星阁都是急行军至此,哪一边都算不上养精蓄锐,也许时间去恢复。以及,双方的磨合。”孟叶在沉思,她希望能够得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片刻后,韩景说道:“明早,黎星阁负责侦查,一旦有发现立即放响箭通知你们的人,赶去战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负责封锁对方退路,而不是直接交战,如何?”

“然后,等我们拿下那家伙后,黎星阁坐收渔利?想的真不错。为何战斗的不是你们!”加斯怒声一斥,面露不满。

孟叶喝道:“就这么做!加斯,难道你觉得自己加上魇甲骑兵还不是黎星阁的对手吗?这样机会展现自己无愧皇家骑士之名,你应该不会叫我失望吧?”

“必不负陛下所托!”

加斯跪下一喝,右拳重锤于胸前。

“那就吩咐下去,今夜养精蓄锐,明日出战!”

“是!”

随即,加斯起身踏出帐篷,眼中燃烧着期待的烈焰。

待他离开后,宁越摇头笑道:“我很不明白,这样的粗脑筋也能够成为皇家骑士?”

“都说了,他是继承父亲的名号。虽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是忠诚与战力都无话可说,宁越大人尽管放心。”

而后,孟叶看着韩景的双眼,道:“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虽为同盟,彼此配合,但是都不允许直接干预对方的行动。你们负责侦查,战斗交给我这边,你们不得插手。结束后,我们会离开。但为了保证你们不追击或是告知其余宗门,你需要送我们一程。当然,可以带几个人一起。”

“没问题,合作愉快。”

两只娇白的拳头抵在了一起,两女目光对上,彼此点头一笑。这一刹那,有一种回到了之前相互信任没有芥蒂的感觉。

离开主帐之时,宁越留意到了迦古的眼色,避开其余人注意后踏入暗处,绕至另一侧,在营地的边缘位置上,迦古背负双手而立在等着他。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剑魄魂心这个名字的?若不是有机会在皇室专用的图书馆里翻阅了两天古籍,我也不会了解到那个名字。而且在那种情况下,那么短时间的接触,就算是一只暗中以逸待劳的庞莱也不曾做出这样的判断。”

“庞莱?就是那名攻击我的日蚀之阴的名字?也许,他注意力不在异兽上,所以没去多想。至于剑魄魂心这个名字,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我可是雪龙帝国的皇家骑士,同样可以翻阅皇室图书馆的收藏。”宁越狡黠一笑,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迦古哼道:“万国边疆没有任何能力与轩刻帝国一争高下,只是碍于某系关系,轩刻无法动用真正主力去攻打而已。雪龙帝国差了轩刻不止一个层次,我可不认为那里的藏书能够谈及剑魄魂心这样罕见之物。”

“那是你不认为,事实是,那里确实有。好了,不谈这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好奇,你们出动的日蚀之阴,加你在内只有三个不成?隽铎那边可是十多个,就这样的数量差异,你们都敢上?”

“我们是六个人,真正任务不是歼灭隽铎的人,而是尽可能干扰他们的行动。因为,他们一定会与异兽冲突,甚至会与风扬殿内部不和,我们需要把握的只是这些机会。现在,六个人中确认战死的有两个,还有一人下落不明。说实话,我真的没想过失踪的女皇竟然一直跟在你身边。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局面。”

对此,宁越不由一笑,仰首望着夜空。

“打破微妙平衡,进而变动整个局势,最关键一点其实都是我吗?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如此之重。”

迦古突然眼神沉下,道:“只怕,之后因你而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会意地点了点头,宁越回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让孟叶过早暴露她的想法,一个傀儡女皇就算还有些影响力,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聚集到足以推翻原先统治的力量。那很危险,会断送她的未来。”

“你别太小瞧那位女皇了,她可不是只有你眼前那样的乖巧听话。就算之前只是一个傀儡,这些年的耳濡目染,怎么可能没有收获?你的出现,让她萌生了决心。而且,她在轩刻的影响力,也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时机确实仍未成熟,但我会去暗中筹备的。在那之前,你看好她,如何?”

说到这,迦古意味深长地看着宁越。

宁越回道:“我不可能跟你们去轩刻帝国的。而且,孟叶也不会同意我去的。我知道,你有私心,恰恰孟叶可以满足你的幻想,所以你决定帮她,也算各取所需。但我警告你,如果有朝一日你敢背弃她,无论你逃到哪里,就算是魔界最深处,我也必定将你揪出来!”

点了点头,迦古回道:“放心吧,我真的想不到哪里还有更好的机缘。我答应你,会尽力不让她暴露自己的想法的。那么大的事情,可不是一场儿戏。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来帮忙的,对吗?”

“如果我知道了,应该会的。在那之前,希望如你所说,能够控制住局面。至今为止,你是我最看不穿的一个人……”

嘀嗒,嘀嗒,嘀嗒。

冰冷的雨滴又一次落下,溅碎在大地上,宁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点点,再是一声感叹。

“再多的雨,也洗不清曾经的血污,不是吗?表面焕然一新的清净,不过我们的视线模糊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雾雨再起

次日清晨,宁越踏出主帐,却发现雨仍旧没停,下了一夜。放眼望去,周围林间萦绕着阵阵薄雾,氤氲而缥缈。

“又起雾了?”

霎时间,他心中暗暗一沉,那只异兽的标志可就是弥漫雾气。不过很快,他又释然,此刻器灵占据躯体,最需要做的是完成融合,断然不可能主动前来袭击。这个季节,林间起雾很正常。

“这场雨对于接下来的搜索,恐怕不便啊。”

一旁,孟叶双手捧着递上一碗热汤。

接过碗时,宁越急忙张望了下左右,低声嘀咕道:“你毕竟是轩刻的女皇,别这样做了。要是被看到,他们对我的敌意会更浓的。”

“对,我是轩刻的女皇。但同样,我也是宁越大人的侍从,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不是吗?”孟叶嘻嘻一笑,毫不在意。

但是很快,她面色又冰冷下来。因为在前方,全副武装的加斯单手托着头盔任凭雨水飘洒,正在大步迈来。

“陛下,魇甲骑兵集结完毕!”

“先待命。等一下,我亲自去黎星阁的营地拜访,你就不用跟着了,多少要表示点诚意。若是我们不相信他们,他们也不能相信我们。”

“那至少,让日蚀之阴跟着。就算下雨的天气中他们不能隐匿,也足以担任护卫工作。”

孟叶点头道:“这个提议没问题,我接受。好了,你退下吧。对了,冬天的雨很寒,可别让那些士兵们着凉了。”

“区区一场雨,魇甲骑兵毫不畏惧!”

在加斯走后,宁越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昨天那些幸存者,你怎么处理的?”

孟叶回道:“杰悖、古琅、堀媛自然是扣押了,给了他们最普通的药物,最基本的食物。至于朱遵,迦古说是他的人,就交给他了。还有费渲,当然不会作为俘虏对待,留在这里又有不便,昨夜让韩景带到了黎星阁营地。”

“杰悖是个危险人物,最好严加看守。至于古琅与堀媛,他们……”

一时间,宁越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顿时,孟叶小嘴嘟起,没好气哼道:“宁越大人想让我放过的其实是那个堀媛吧?我看,她可是比杰悖还要危险。就算有值得可怜的地方,也不能忽略了她的狡诈狠辣!至于古琅,若是他不再与轩刻为敌,放了倒无所谓。只是,他们毕竟都是日蚀之阴。”

“这些话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迦古的意思?”

“这很重要吗?总之,人都先押着,等到解决了当前的事情后,再做决断不迟。不过,如果他们想要偷偷逃跑,一旦被发现了,最后是死是活,就算我下令,恐怕日蚀之阴与魇甲骑兵都无法完全照听。”

捶了捶孟叶的脑袋,宁越道:“若是真能叫他们挣脱出来,首先该问罪的是你的部下吧?好,先不管这些俘虏,赶时间解决那器灵异兽才是最紧急之事。”

孟叶略有不满地揉了揉自己被稍稍扰乱的秀发,回道:“那么,宁越大人,我们走吧。迦古与莉尔妲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过去。”

“嗯?刚才好像是加斯提议日蚀之阴跟随的吧?其实,你也有这样的打算?我想,这应该不是迦古的主意,而是你不敢放任迦古一人独自行动吧?”

“对。那个人若是使用不当,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无需宁越大人提醒,我心里很清楚……”

黎星阁营地,踏入之时宁越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四周的排斥目光,就算韩景发话了,这些先入为主的宗门弟子依旧对魔族抱着很深的敌意,不可能因为一个命令就消除。友善的示意根本看不到,最多只是一些没有敌意的好奇。

“来得这么早,不如一起用过早餐吧,雨还在下,小一些再行动,如何?”

捧着一小碗白粥,韩景朝向宁越微微一笑,无论宗门弟子怎么看,她的信任永远不会动摇。

宁越摇头道:“兵贵神速,耽搁不得,况且轩刻那边已经筹备完毕,就在等待行动开始。这点雨对于武者而言,只是借助坐骑之力进行侦查,而非直接正面交战,应该没多大问题吧?早点结束,双方散伙分离,也少些冲突争端。”

“我也同意这个看法。巨木森林这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再多待下去了,尽快解决那名最后的敌人吧!”

一旁,费渲说着的同时,狠狠一口咬下大半个馒头,大口咀嚼着。

“伤好得挺快嘛。”宁越朝她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也是能够看出对方了脸色中还带着几丝病态苍白。昨夜,他递给了韩景几枚剑灵临时炼制并且温和了药性的血灵丹,其中就有专门给费渲的一枚。

只是,血灵丹还远没有药到病除,一夜间就治愈任何创伤的功效。

靠近了几步,费渲低声说道:“你给的药真是不简单,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丹药。若是流通道市场上,必然引起一番争抢。”

“独门秘方,千万保密。”其实,宁越知道自己不说,费渲也应该不会外泄的。

“当然,现在等于我欠了你两条命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宁越也不客气,道:“那好,如果……我是说如果,韩景与苏芊遇到了什么危险,保护她们离开巨木森林,好吗?”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费渲还抓着半个馒头的手拍了拍宁越肩膀,附在他耳边嬉笑道:“性子还挺贪的,一下子要我帮忙照顾两个?那么,那个魔族的小丫头,就你自己来了是吗?”

“只是作为朋友的单纯担心而已。”

留下这句话,宁越后撤两步,退到了孟叶后方。

“差不多,我们回去吧。”

“嗯。”

应了一声,孟叶告辞转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表面上她是轩刻的女皇,实际很多事情的决断权,依旧在宁越手上。

“新的狩猎,要开始了吗?”

突然,韩景一声长叹,不知为何小手在微颤。心中,莫名有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帐外的雨,没有任何减小的迹象,反倒是林间的雾气,更加浓郁。

一刻钟后,三十骑分散冲出营地,五人一组开始深入巨木森林进行机动调查,他们全部佩戴了类似风扬殿的响箭,用于远距离传递讯息。至于韩景自己,则是选择了留在营地,并非稳坐后方,而是蓄势待发。

留下的所有人,座椅也都整备好,随时能够出发。就算说的是战斗由轩刻魔族来进行,黎星阁也断然不可能完全打算袖手旁观。何况,他们并不放心。

魇甲骑兵的出击声势更为好大,被铁蹄踏碎的积水水面溅起无数晶莹,依稀倒映出飞奔的一道道烟影。他们并没有过细划分小队,只是裂成两队,一队由加斯统领,另一队孟叶亲自统率。

对此,加斯本有怨言,但看到宁越与日蚀之阴都护卫在孟叶身侧外,勉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全神贯注投入到进军中。

“这场雨,不亚于那一夜啊。”

冰冷的雨点打击在脸上,点点刺痛中传来寒意,宁越没有用手去擦拭,直接催动玄力蒸出的热气足以驱散那些雨水。只是,眼前所望的氤氲雾气,无法驱散,能见度很低。

嗖——

没过多久,响箭嗡鸣而起,就算有浓雾遮挡,从声音上判断方位一望仍然可以依稀看到腾起的烟雾,刹那间,魇甲骑兵转向,全部冲向那个方位。

很快,目标地点抵达,三骑匆匆迎面而来,坐骑上的宗门弟子个个一脸惊恐,衣袍染血。在他们后方,一道人立而起的烟影正好将一道人影活生生撕裂,溅落的猩红融入积水中,血与雨逐渐融为一体。

“杀了它。”

孟叶冷冷下令,其实根本不用她吩咐,魇甲骑兵已经冲锋突出,轻啸挺出的兵刃就算在雾雨中也是寒光泛起连绵一片,气势不凡。

嗤嗤嗤——

转瞬间,人形怪影动了,呼啸凝聚的纤细寒芒斩过交锋铁骑。不过须臾,战马跌落,骑兵坠落鲜血喷涌,而那道烟影仍在跃动穿梭,肆意斩击着围攻而上的魇甲骑兵。

“退开,我来对付它!”

一声暴喝响起,无需去看,宁越也知道那是加斯出手了。而至于他,只是一直按住剑柄,并没有拔剑出鞘。

并非不想应战,而是没必要。就算看不清前方的烟影,但也能够肯定那不是器灵异兽,应该是一种与之前鬼魇狼首领的人狼相似的物种。

至于它的诞生,现在想想肯定与魔翼皇棋以及剑魄魂心有关。

“主人,好像不太对……”

突然间,剑灵嘀咕了一声。这一刻,宁越也看到一枪将烟影击退的加斯身侧,另一道轮廓类似的烟影悄无声息扑出,双爪挥动下,虚无刀锋骤然凝聚。

竟然有两只!

这一刻,宁越下意识抽出了暗煊古剑,昨夜那只人狼的能耐他很清楚,很强。乘风境八重的实力,再加上魔兽天生的速度与力量,应对起来非常棘手。

“就只有这点实力不成!”

猛然间,加斯再是一吼,左手护腕爆发出一片淡蓝色光彩凝为护盾,轰然一撞迎向偷袭的烟影。同时,他右手大枪毫不减慢突刺速度,继续啸动着一抹螺旋状尖锐玄力展开进攻。

嗤!咚!

霎时间,两道烟影同时受创,之前那只被大枪贯穿躯体钉在地上,另一只则被凝光之盾顶住掀翻,翻滚在半空中。同一刹那,加斯右手松开大枪,闪电般一抽,腰间佩剑出鞘,挽起的寒光吻向半空。

嗤——

下一刻,翻滚落下的那道身影裂成两截,血流分散喷涌,染红了加斯的铠甲,也显得他模样更加狰狞。

与此同时,借助刚才激战被兵器划动撕裂的雾气缝隙,宁越瞥见了地上的魔兽尸首,与之前判断一致,正是人狼形态的鬼魇狼。不过,于昨天鬼魇狼的首领又存在不同。

简单地说,应该是还差了一个层次,就好像是简单化了变异,所以整体力量略弱。只是,因此能够变异多只,不止是一个首领。

“不好,也就是说……”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什么了,猛然扭头张望四周。顿时,双眉紧皱。

氤氲苍白中,一对对莹绿色凶目逐渐亮起,伴随而近的是一道道类人的烟影轮廓。

呜呜呜呜——

恐怖的嚎叫声,再一次回荡林间。

第六百二十七章 伏击陷阱

嗖嗖嗖——

同一时刻,响箭四起,远远传来的风中带着少许惨叫之声。

陷阱!不过一日一夜,灵智更高的器灵不仅仅掌控了异兽的躯体,也掌控它号令巨木森林群兽的霸权。

“魇甲骑兵,突击!”

加斯没有丝毫犹豫,染血的佩剑遥指一挥,沉声下令。纵使,经过刚才交手他已经清楚,只凭借这些魇甲骑兵难以匹敌如此数量的人狼魔兽。

每一只人狼的实力都在乘风境之上,而就算是作为轩刻帝国精锐的魇甲骑兵,平均实力也只有灵醒境五重,能够达到乘风境层次的并不多。只是,如若结阵冲锋,借助坐骑奔腾力量扬弓挥枪,并非没有斩杀乘风境的能耐。

不过,就算胜,恐怕也将是一场惨胜。但是已经遇上了,就不可能后退,这是加斯身为皇家骑士的高傲,亦是他心中认定的责任。

轩刻的皇,可就在身后。

“日蚀之阴,护卫陛下!”

留下这句,加斯跃身顺势抽出大枪,重新翻身上马,一骑当先冲在铁骑队列最前方。浓雾,凶光,人狼,无所畏惧。

“就算是皇家骑士,可也没资格命令日蚀之阴。”

迦古嘀咕了一声,手腕上的凝光剑刃依旧亮出,他冷冷打量着四周,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凝重。这一刻,心中明白了不少。

“看样子,那个器灵料到了我们会短时间内进攻,于是布下了伏击,就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来。这只鬼魇狼狼群,恐怕比几日前集结的混合兽群还要可怕。莉尔妲,陛下你看好了,我要去周围看看。”

“迦古,你留下!”

莉尔妲一喝,奈何迦古根本不听她劝阻,翻身一掠跃上半空树枝,仗着迅疾身形迅速奔向前方浓雾遮掩中。很快,身影消失。

“别管他,戒备左右便是。我想有能力布下这种伏击的器灵,不可能不知道优先解决哪个目标能够提前结束战斗。也许,现在他就藏在附近某处,盯着我们看呢。”

孟叶轻声念叨着,一对小手同时颤动,凝光剑刃与十星弩矢同时凝聚现形。解除了形态掩护的她,现在能够动用全部实力。

“我们本来的猜想是那只器灵因为融合躯体与魔翼皇棋,长时间内将处于不稳定状态,又是孤军奋战,才制定了之前的作战计划。然而,这一点他都猜测到了,将计就计引我们踏入陷阱,靠着变异的兽群来突袭。但是,他这样做的话也将暴露出一个弱点……”

缓缓抽出暗煊古剑,宁越扫视着四周,他在赌,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那个弱点将成为让这场死斗加速落幕的关键。

“将力量过多分给了狼群用以变异,来阻击我们,现在他自身的力量不过太强。想要斩首我们这边,只靠这些狼群不够的,他也必须亲自出手。一旦那样,同时,我们也将获得将他斩首的机会。没猜错的话,终局已经很近了。”

铮——

突然间,暗煊古剑锋芒一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虚无中,雾雨飘洒下的无形寒意在剧增。

……

雨在飘零,连绵的滴滴答答声不足以遮掩住日蚀之阴的全部感官,当闭目养神的庞莱下意识睁开双眼时,他清晰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褴褛斗篷飘动,跃动的身影匆匆奔在营地中,雨很大,却不足以遮掩新鲜的血腥味。

前方大地之上,数道身影倒在血泊中,依稀可见上空一道巨大身影转向朝着另一端黎星阁营地逼近。

“竟然……有魔兽来奇袭营地?如果我没记错,那边黎星阁的营地里留的人应该不少吧?人类的死活,与我何干。”

冷哼一声,他转身想要踏回帐篷,死的都是魇甲骑兵留守的成员,他可不愿去计较。只是突然间,动作又止住,新的念头浮现心中。

“等一下,单单留守可是没有多少功劳能够分到我身上的,即使陛下他们猎杀成功归来。但是,如果将袭击营地的魔兽解决,应该能够得到不少褒奖吧?嗯,去看看。”

……

嗤!

一剑斜劈,宁越冷眼看着扑上来的人狼被斩断半截身躯,鲜血喷洒在雨中,也有不少被暗煊的剑锋吸收。剑刃之上,泛起的赤光逐渐明亮。

就在刚刚,六七道烟影竟然从上空落下,这些人狼不可能拥有飞行的能力,也就是说是事先埋伏在树上,等到他们进入伏击圈中,再调整位置空降展开袭击。直接冲着孟叶来,很明显看出了这里谁是统帅。

“陛下,小心!”

一脚蹬开一只人狼,莉尔妲匆匆回援。在她瞪大的双眼中清晰看到两只人狼夹击攻向还在坐骑上的孟叶。好在魇甲骑兵的坐骑战马都是经过特别训练,面对凶狠魔兽毫无惧色,不至于慌忙逃窜。

而现在的孟叶,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位置,她最为擅长的是箭矢狙杀,十星弩矢早已蓄势待发,凝聚而成的无形利箭尖端之上,一抹妖艳的樱红色缓缓绽放。

嗖——

箭出射,一线冰冷贯穿滚烫的血肉胸膛,扑出的烟影应声倾倒一道,但是另一只依旧在逼近,最后短短两米距离,对它而言不过一记扑击。

强有力的双腿猛然一蹬,人狼起跃,双爪之上各有一抹虚幻刀锋凝聚呼啸,交错一剪,深寒的锋芒将孟叶连人带马尽数包含在攻势之下。

“驾!”

电光石火中,孟叶俯身一喝,战马踏出奔腾,瞬间爆发的速度在最后一刻穿过剪击刀锋,脱离攻势的刹那,上方身影回身一扭,新的箭矢骤然出射,绽放的冰冷樱红在人狼瞪大的眼中持续扩张。

嗤——

一柱鲜血从脑后贯穿喷发,第二只人狼倒下,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的身躯还在微微抽搐。

“这只有这两下子,可是解决不了我的。”

坐骑停下奔腾,孟叶扭了扭左手手腕,十星弩矢暂时收起。随即,她朝向远处将落下袭击的剩余人狼全部斩杀的宁越招了招手,示意一笑。

抬手回应着,宁越也是一笑,猛然间,他双瞳再是一阵剧烈收缩。

现在的位置,很不妙啊!

由于孟叶的骑射奔出,使她脱离了后方的护卫,又落于突击的魇甲骑兵后方,恰恰是一个短距离内再无驰援的盲区,被孤立。而上方的枝叶最为茂盛,滴落的雨水很是稀疏。

“孟叶,快回来!”

放声一喝,宁越仓促跃出。

“嗯?怎么了,宁越大人?”

孟叶疑惑一问,同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嗦嗦摇曳声响,来源正是上空,下意识仰首一望,所见的是大片雨滴疯狂落下。

而在那一片模糊之后,一抹冰冷寒光骤现,啸动斩裂的不仅仅是纷飞落叶,还有大片雨滴。致命的锋芒,赫然落下。

乒——

最后一刹,划动的赤色剑光赶至,宁越斜挥一剑堪堪架住上方击落的锋芒,被剑气搅乱四散的雨水中,勉强看清那道身影再一次挥动右手刀锋,紧追而至。

“喂,别得寸进尺了!”

怒声一斥,宁越一脚蹬在地上借力反震腾起,左手顺势抽出古怪斩刀抡动一劈。

铛!

刀锋划动下,追击锋芒崩裂。同一刻,重新展开的十星弩矢啸动出射,一柱冰冷洞穿上空身影,冲击的余力将那具无处着力的烟影顺势一撞,偏离坠落向一侧。

这一刻,宁越也终于瞥清了偷袭者的模样,心中一凛。

不对,还是一只人狼而已,并非器灵异兽。

“主人,他来了!”

就在这时,剑灵急忙提醒,伴随着她的呼喊声,两道几乎要融合在一起的破空剑啸声由远而近,真正的杀招寒意近在咫尺。

“孟叶,当心!”

猛然回身一喝,宁越松开手中古怪斩刀探出一抓,擒住孟叶肩膀将她硬生生从坐骑上拽下。同一刻,两抹转动剑气已至前端,寒光抡动的剑锋轻而易举将耸立的战马斩断成数截!

嗤嗤——叮!

飞溅鲜血转瞬间又被激扬剑气弹射向四周,两抹寒芒势尽而裂,末端处,宁越倒持暗煊古剑呈现防御姿态,左臂搂住孟叶护在身侧。持剑的手,却在滴血。

猩红的血花,落下并散开在积水中。

远处前方,一道人立身影大步踏出,胸口处晶石泛着光晕,还有两枚棋子在轻轻颤抖着。兽形的头颅中,两枚凶目透出着狡黠之光。在他身侧,几圈剑光不断转动萦绕。

“宁越大人,你没事吧?”

孟叶本能地在瑟瑟发抖,但还不至于陷入恐慌中。抬首所见,宁越持剑的手掌被鲜血染红,在颤抖,却依旧保持着持剑的姿势。

“放心,死不了。多到我后面去,这个家伙可不简单。”

话音落时,宁越也不等孟叶自己动,甩手一推将她送向背后。而后,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双眸中各有一枚古朴咒印就此点亮。

与此同时,暗红色的纹路在虚空中汇聚,棋子的轮廓成型之刻又一闪消失。在他胸口位置上,赤光亮起,进而整个人爆发出阵阵远胜之前的强横波动。那股气息,隐隐带着几丝嗜血的暴虐。

血脉觉醒,帝皇棋子之力!

双方已经知根知底,那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这一战,注定有一方不能活着离开。胜者,将得到败者的一切。

“你比我想象的要狡猾。只是这样布局依旧寸功难收之后,又放弃了融合躯体的你,还有什么资本与我一战。”

暗煊古剑指出,宁越冷冷说着,同时左手一甩,凝光剑刃一同出鞘。

“你很快会知道的。没资本的一战的,其实是你!”

器灵异兽回话了,声音沙哑难听,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费劲力气去吐露。

下一刹那,他右爪一抬,高昂的战马姿态棋子图案闪现,瞬息之后,三道剑气出射,眨眼间又凝为一抹银虹。

锋芒中啸动的森然,冰冷早已远胜过着冬季飘零的雾雨……

第六百二十九章 绝杀

凝聚着暴虐力量的猩红灵阵浮现虚空,宁越借助双翼颤动缓缓后撤。与此同时,左手五指再次一握,又见迷离星光开始萦绕。

“主人,来不及的。以你目前的状态想要同时动用星皇印诀与暴食,根本无法赶在他突破阻止之前。还不如,动用全力挥出暴食一剑。魔族血脉觉醒的时限,也差不多要到了。”

“还没到那种必须孤注一掷的绝境呢。况且,我这一招星皇印诀可不是用来阻拦他的进攻的。”

“若是不阻拦,暴食来不及完成的!”

轰——

就在这一刻,坠落巨木轰鸣碎裂,器灵异兽的身影从中突出,右爪剑光一挥,分裂成三道寒芒,再起攻势。

“剑灵,战斗时候可不能只顾着眼前。”

宁越突然狡黠一笑,继续抽身而退,竟然不去格挡对方的进攻。也在此刻,剑灵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宁越这般有恃无恐。因为,器灵异兽已是孤军深入,但是他并非一人。

叮——

剑光落,迅疾降下的斩击正面截下器灵异兽的进攻,狂卷劲风中,只见一袭褴褛斗篷飘舞,纤瘦的挥剑身影拦在宁越正前面。

“迦古,你这一圈绕得够久的。”

“宁越,你就不怕我不出手吗?”

两人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宁越哼声一笑,身形振翅一绕避到后方另一株巨木背面,藏匿起来。但是他的声音,依旧传来。

“要是我死了,恐怕你的计划就要重新谋划了。所以,你赌不起。”

“哼,倒还真是有恃无恐!那位可怜的女皇对你过于在意促成了我的计划,却也一样,将我陷入了被动吗?”

迦古冷冷一哼,突然身形一扭拐出一脚蹬在横空剑光侧面无锋处,就此借力猛退,左手一捞腰间,赫然抛出一枚泛起奇异光泽的金属球体。

同一刹那,下方大地之上,孟叶奋力抬起左手,眯起的目光与凝聚箭矢连成一线,遥遥锁定住上空的那道身影。在金属球体即将爆裂之刻,樱红色的箭矢又一次破空出射。

嗖——

轰!

双重冲击,融合的狂暴波动肆意撕裂着虚空。然而转瞬之后,却又一抹寒芒破开透出一削,在临时斩裂的缝隙合拢前的瞬间,带着点点飘飞血滴的身影从中突出,染血的左爪顺势一按,五道剑光转动斩击出射,啸动正中前方巨木。

咔吱——

又一棵巨木截断倾倒,但这一次可没有遮挡视野的障碍,器灵异兽还留了一手,右爪剑势紧随其后击出,贯穿倾倒树干直至另一侧,瞪大的凶目之中瞬时再一次看到了宁越的身影。以及,另一侧踏着树枝仓皇重新跃起的迦古。

“结束了。”

一声沙哑嘶吼,器灵异兽猛然一蹬后侧树干,借力窜出。双爪横出之际,数十道寒芒剑光转动布阵,眨眼间,尖锐的致命剑意锁定了那两道在虚空中难以借力维持身形的人影。

“说得对,结束了。”

宁越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疲倦。他咬了咬牙,暗红色开始褪去的双翼猛然一振,翼狩诀再启,爆发的速度带动突刺之剑,竟在对方剑阵合围前穿过,直袭其胸膛。

左爪一握,剑阵扭转斩击,追赶宁越回援。同时,器灵异兽右爪五指一并,一抹剑芒汇聚在他掌下,就势刺出。

乒!

剑尖冲击激撞,宁越的剑明显在颤抖,在他身后回援的剑光不过最后咫尺之距。败局,似乎已定。但是他仍然在笑,笑得很是狰狞。

铮——

电光石火间,一声轻啸剑鸣响起在上空,器灵异兽下意识闻声仰首一望。那一刹那,他瞪大的双眼被一泓汹涌降临的赤色剑光所充斥。而在那一剑暴威的周围,依稀可见几丝消散星光。

第四式,暴食!

嗤——

剑势落,狂暴的凌厉视若无物般斩裂护体剑光,咆哮的猩红深寒下,整只断臂连同着躯体残块一同坠落喷溅血雨中。同时,器灵异兽的残躯也在下坠,而宁越趁机而上一脚踏中其胸膛,暗煊古剑一转倒持,狠狠钉下。

咚!

残躯重砸大地,泥土与烟尘疯狂掀起。很快,余波散去,冲击的凹陷之中那具残躯只剩最后一点抽搐的力量,瞪大的双眼与胸膛上的晶石和棋子一同开始光彩黯淡。闪耀着诡异赤色的剑刃,贯穿了他的左胸。

剑柄突然再是一转,宁越又注入了一股玄力,新一重的禁忌力量被唤醒。

“第六式,吞灵!”

对付一个灵体的生灵,幽魂残魄,他可不认为单单血肉躯体上的重创就能够将其抹杀。他想要得到的可不是单单只是那两枚魔翼皇棋,可还有一个不再有其他灵魂寄宿的剑魄魂心。

霎时间,残躯一阵剧烈抖动,张开的嘴中渗出污血,一对凶目开始缓缓合上,最后透露的神色充满着怨毒与痛恨。

“我们双方,必有一者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很可怕,不仅是实力,还有对各种陷阱以及诱敌的布局。不过也因为你的手段,我现学现卖,才有了最后一击的偷袭得手。”

宁越在喘息着,他很庆幸自己临时兴起的招数成功了。凝聚暴食之刻蓄势的星皇印诀不是为了阻拦对方的攻势来拖延时间,而是用于迟缓暴食之剑降临的时间。以器灵异兽的实力,就算是暴食的威力,正面挥斩也难有胜算,所以,需要兵行险招。

作为陷阱悬于半空,用星皇印诀暂时禁锢暴食的降临,再正面截下器灵异兽,等待终结的致命一剑从对方没有防范的薄弱方位突入。

剑走偏锋的一招,不过,他赢了。

“真有你的,竟然还有如此手段。我很庆幸,当初最差不过是利用你,而非将你作为弃子。”

后方,迦古模样倒是略显轻松,这一战他并未出力多少,但那一次截击依旧关键。

“你和我之间的账,我会找个时间算一算的,但不是现在。”

冷冷回了一句,宁越抽出了暗煊古剑,俯身伸手一抓,轻而易举撕开了身下的残躯血肉。遭受了暴食重创,又被吞灵灭杀灵魂,残余的肉体已如朽木。

抠出了两枚棋子收起之后,他最后抓出了那枚剑魄魂心,一块如同拳头大小的晶石,出乎意料的轻,几乎没有重量。也许是失去了寄宿的灵魂,此刻透明的内部一片灰暗。

“剑灵,这玩意该怎么用?”

“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到时候找一个品阶不低而且信得过的炼器师,看看能不能将剑魄魂心与主人的那柄古怪斩刀融为一体。刀格处的圆孔,用于嵌入似乎正好。”

掂了掂手上的晶石,宁越回道:“正好?大小可差了些。也罢,先收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说罢,他将晶石揣入怀中,而后朝向一旁笑着朝他招手的孟叶走去。左手从衣袍中掏出之时,又多了一物,一枚魔翼皇棋,森蚩带来的那枚士卒棋子。

在孟叶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强行塞入到了对方小手里。

“这枚棋子你带回去,不然的话可不好交代。日蚀之阴与魇甲骑兵折损成这样,把你带回去了,他们有理由交代,但是你呢?想要回去后好过一些,就收下。”

轻轻点了点头,孟叶握住那枚棋子凑到自己胸口位置,嘀咕道:“宁越大人,是要赶我走了吗?”

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伤感,宁越笑着抚了抚她的秀发,道:“若是你想留下,我当然欢迎。只是,你已经做出决意了,不是吗?”

“嗯,我必须回去。逃避能够换来我的快乐,却会让轩刻帝国的国民陷入水深火热。我身为女皇,有必要去纠正错误的统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宁越大人,谢谢你,教会了我坚强与坚持……”

“先别说这些了,又不是现在就要走,加速结束战斗,也该返航了。别忘了将黎星阁派出去的人一同接回去。”

拍了拍孟叶微微颤抖的肩膀,宁越笑着起身,突然间,竟然又听到一声破空的响箭啸动。

“怎么了,还有求援?迦古,我们去……”

话音戛然而止,宁越瞪大的双眼注视着半空中那支开始熄灭的响箭,他的心在怦然跳动,强烈的不安感用上胸膛。

那个方向……是营地。

迦古指了指营地方位,回道:“可能刚才你全神贯注于战斗,没有发现。那已经是营地里射出的第二支响箭了,他们那边应该是遇到了偷袭,情况有些糟——喂,宁越你等一下,别那么急一个人回去!”

目光所望处,只见宁越翻身跃上一匹战马,不顾一切地冲向来时的方向。

“迦古,跟上宁越大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孟叶急忙一喝,她眼中也掠起一抹担忧之色。这一次出击无论轩刻还是黎星阁,八成战力都投入到了巨木森林深处,营地里没留下多少人。

“加斯,你那边还要多久!”

再回首一喝,孟叶望着前方还在与兽群混战的魇甲骑兵,一对小手不由紧紧握住。她没得记错的话,黎星阁那边更是营地空虚,留下的只有韩景、苏芊与伤势未好的费渲,还有五名普通弟子。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营地会被袭击。主动权,根本不在自己手上。

……

嘭——

奔腾中的战马突然倾倒,将上方的宁越掀翻落地,连续翻滚几下后,沾满着泥水的身躯摇晃站起,随意擦拭几下,动作猛然又停住。

手掌上的泥水中,带着一丝暗红色。

这个时候,雾气开始淡了,隐约可见前方一道巨大烟影在晃动,突然间啸动的破空斩击声下,一道飞纵身影轰然坠地。

刹那间,宁越看清了那道溃败的身影。而且,他还看清了鲜血飞溅中苏芊充满着痛楚的脸庞。

“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入云霄。

雨,依旧在下。

第六百三十章 另一只异兽

不顾掌心中沾染的泥水与血水,宁越五指紧紧一握奋力抽已经恢复成斑驳锈迹模样的暗煊古剑,大步迈出时,赫然仰首望向那道在消散雾中越加清晰的身影。此刻,更加觉得其体型的庞大,但仅仅这样,不可能让他停下脚步。

“喂,你准备好付出血的代价了吗?”

“宁越?”

远处,拄着长枪累累伤痕的韩景扭头一望,眼中顿时掠过惊喜,但是很快,她又竭力一喝:“快走,这个敌人现在的你对付不了!我在黎星阁的藏书中看过记载,它是那只异兽统治前,巨木森林曾经的霸主,魔狩螳螂的女皇!”

“那又如何?现在的霸主,那只异兽都死在我手上,何况曾经的!”

宁越的步伐毫不放慢,映在他瞪大双眼中的巨大身影也在此刻转身,展开超过三十米的双翼迅速颤动着发出阵阵嗡鸣声,修长而庞大的躯体腾在半空,两对前肢扬起四柄暗棕色镰刃。

一对浅绿色的复眼,同样在从空中俯瞰打量着他。

“主人,那个小丫头说得对,不能去!这只魔兽实力恐怕也在凡尊境层次,但是现在气息似乎有些波动不稳,可能是作为昆虫型魔兽受到雨天影响的缘故。但就算如此,现在的你也不可能将其击败。就算换我上,最多只有五成胜率。”

“那就闭嘴。不管你又几成胜算,我又有几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命,我要定了。今日,现在,就在这里!”

幻化羽翼骤然展开一颤,宁越飞跃身形拔空而起,那一瞬间,左腕颤抖凝聚莹绿色剑刃,双剑共鸣的一刹,羽翼叠起旋动,腾起的人影竖起回旋翻转,连人带剑化为一圈寒芒啸动着狠狠劈下。

铮——

刀啸,螳螂女皇的迎击很是简单,四支镰刃仅仅只动用其中一支,庞大的身躯其余肢体几乎一动不动。这一刻,它的气势简直不再是魔兽,而是一位沉溺刀法武道一生的荒野浪客,沉稳而老辣。虽然挥出的只有一刀,却仿若融入了毕生求索所得,厚重与刚猛,尽数融入这一击之中。

乒!

激撞,这一刹那,回旋斩击的双剑溅起无数火花。顿时,宁越动作被强行停下,惊诧中他只是一声低吼,跃身踏下蹬在镰刃侧面无锋处,借力再次腾出,在他背后,双翼一颤叠起,轻灵之风涌动推进,速度瞬时暴涨。

眨眼间,身影换至螳螂女皇另一侧背面,凌空下坠而落,借助这股强烈冲击力,双剑回旋斩击再现,咆哮的一轮寒芒直接逼近向魔兽背脊。这阵势,是要将其下半身整个斩成两截!

叮——

出乎意料的是,螳螂女皇挡住了,甚至不用回身,也无需回头,依旧只有一支镰刃斩出,无论角度、速度、还是力度,没有一样出现偏差,恰恰架住了宁越的第二次回旋斩击。

双剑再一次被逼停,宁越喘息的程度剧烈许多,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仰首一望,近距离打量着这只体型庞大的魔兽,心中隐隐生出一种难望其项背的差距感。

明明只是一只魔兽,为何有如此能耐,这种战斗中被掣肘的感觉,简直就是对上了一名老道的刀客强者。

“主人,退开!”

在剑灵一声呵斥下,宁越回过神来急忙一撤后跃,一股凛冽刀风迎面击来,席卷爆发中犹如挥下数十柄利刃。

乒乒乒乒乒——

下意识横出格挡的暗煊古剑上火光绽放连绵,斩击力道不断重叠,宁越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失控往后狠狠一抛,撞上了数十米外的一株巨木。

咔吱咔吱!

同一刻,幻化羽翼终于不堪重负,支离破碎。

没有直接追击挥下抹杀之刃,螳螂女皇腾飞起身姿,于高空冷冷俯瞰着半个身子嵌入巨木中的宁越,四支镰刃前肢缓缓抽回。

“喂,剑灵,这家伙怎么让我觉得比之前的融合了异兽躯体的器灵还要难对付?”

嘴角边鲜血缓缓流下,宁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湿透的褴褛衣袍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水、泥水还是汗水。

沉思小会儿后,剑灵沉声回道:“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运气真的是太糟糕了……取出那枚剑魄魂心,应该能够印证我的猜想。”

“那个?”

宁越一愣,有些费力地腾出左手一抓,将晶石拿出,顿时惊讶地发现,原本在异兽体内的灵魂被抹杀后开始灰暗的晶石内部,又一次闪烁出了淡淡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呼呼呼——

同一刹,鼓动狂风席卷而下,肆虐在林间。半空中,螳螂女皇动了,挥动镰刃俯冲而下。在它两颗复眼正中位置上,闪烁出奇怪的光芒,节奏完全与宁越手中的晶石剑魄魂心一致。

“它想要这个?”

“对!”

身形迅疾一跃,宁越从巨木凹陷中脱出,紧随而后的斩击冲撞扬起阵阵劲风,正好让他顺势腾起,落在了隔壁的另一根树枝上。落下之际,他双眼中的神情冰冷不少。

现在,掌控身躯的已是剑灵。

将晶石重新收起后,剑灵轻声回道:“看来,我完全猜对了,眼前的螳螂女皇体内,也拥有一颗剑魄魂心!”

“喂喂喂,你开什么玩笑?极度罕见的剑魄魂心,一下子两颗?”

“对。这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之前那器灵异兽能够提前完成融合,以及眼前凡尊境层次的螳螂女皇发挥不出全力。因为,他们两个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分享了部分玄力,又选在今日,分别进攻我们两侧。”

解释中,剑灵连续躲避着螳螂女皇的进攻,每一次都近乎是极限闪避。而对方的进攻没有任何急迫,每一次都是一支镰刃划动斩落,井然有序。

“韩景可是说,螳螂女皇是曾经的森林霸主,怎么会选择联手?而且,那为什么之前……”

话音突然止住,在宁越心中腾起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猜测。

“因为,之前的器灵完全掌控了身体,他找到了还在斗争中的另一个器灵,帮了他一臂之力吗,取得了魔兽躯体的控制权。作为回报,对方需要分出一部分玄力先助他完成融合,而后兵分两路,解决我们。”

“或者,我们还可以再多猜测一点,曾经在这巨木森林中有一名刀客与一名剑客展开了巅峰对决,结局却是玉石俱焚。在那一战中,双方的灵器都折断了,在汲取着天地灵粹打算重塑之刻,它们分别被这座森林中最强的两只魔兽吞下。自此,躯体与灵魂的争夺战展开了。我们的到来,打破了原先的平衡,等待许久机会的两个器灵开始了他们最佳机会的反击。”

嗤!

第五处立足的树枝折断,剑灵回首一望,周围再无能够下脚的位置。而前方,螳螂女皇穷追不舍。

霎时间,暗煊古剑侧起一横,鼓动之风呼啸,瞬息大作的剑凛风将腾起身形反推向一侧,加速掠向更远处的树枝位置。

这时,宁越也得出了他的下一步猜想。

“但是,两个器灵因为当初的战斗,彼此都不能完全相信,也都在互相垂涎着对方的那一份力量,这也是他们今日选择了分开作战的一个原因。愚昧,如果双方联手,我们还真可能对付不了。分开了,那就是逐个击破。”

“主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乐观?现在是这个大家伙在追我们!”

“继续后撤,往轩刻的营地引!在那里,可有几个不错的战力等着。只要能够重获自由,让他们一战,应该不难吧?”

“明白了。”

剑灵会意一笑,左手刻意拿着剑魄魂心晃了晃,而后瞄准方向,全力掠出。在身后,女皇螳螂颤动着巨翼,紧紧追上。

不远处,横出的树枝上一道身影现形,正是轩刻留下的最后一名日蚀之阴,庞莱。

“他想做什么,将灾祸引向我们的营地?难道他没有发现,那只魔兽现在在意的可是那颗古怪的晶石吗?”

嗤嗤嗤——

剑光划动,帐篷撕裂的缺口中一道身影匆匆踏入,刹那间,剑灵对上了几名被拘束之人的目光。

“恭喜你们,自由了。”

叮!叮!叮!

暗煊古剑的力量已经沉寂,但是并不影响本身的锋利,用于囚禁的枷锁应声而断,古琅、杰悖、堀媛三人一脸莫名地望向来者。

咚!

下一刻,一股狂暴力道凌空击落,帐篷瞬间被斩裂,大地之上骤现一道裂痕,卷动的余波将帐内一切胡乱掀飞向四周。

螳螂女皇的巨大烟影,现身上空。

“喂,宁越,这就是你说的自由?”杰悖怒声一喝,但也没得选择,双拳紧紧一握,开始凝聚着本来就不太多的玄力。

“自由是要代价的。解决掉这家伙,之后你们尽管跑,我不会拦的。”

说罢,剑灵甩出了三副凝光刃环,正是刚刚在宁越指点下,前往主帐翻出来的,原本就属于隽铎日蚀之阴的东西。同时,跑出的还有三枚血灵丹。

剑灵借助暗煊古剑以强者精血为原料炼制的血灵丹,对于人类强者药效过于霸道,不能直接服用,必须再加一道工序二次炼制,所以刚才有机会也没给韩景。但是对于眼下的三名魔族强者,就没那个顾忌了。

“哼哼,招用临时的打手吗?小哥哥,你真能算计。不过,看在我还欠你一个人情的份上,这份活,我接下了。”

堀媛冷笑着戴上了凝光刃环,同时将一枚血灵丹送入嘴中。在她身侧,古琅与杰悖也是照做。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很好,现在反击开始。”

晃身一避,剑灵躲开了又一记斩击后,暗煊古剑一点抵在那支镰刃上。冷笑中,三道人影从身后跃出,莹绿色剑刃就此鸣啸虚空。

日蚀之阴,猎杀开始!

第六百三十一章 联手围杀

“韩少主,宁越一个人把螳螂女皇引开了,没问题吧?”

一片狼藉的大地上,面色苍白的费渲遥遥招了下手。刚才的战斗中,她也消耗不浅。好在那只魔兽杀意不是很足,才侥幸逃得一劫。

“那个方向应该是轩刻帝国的营地,宁越这么做必有他的打算。先别管这个,过来帮帮我。”

一边嚷嚷着,韩景一边在撕开苏芊染血的衣物,匆匆将一小瓶药粉往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抛洒着。随着粉末触及伤口,双目紧闭的苏芊身前一阵痉挛,紧抿的樱唇下发出一阵轻声痛哼。

也正因此,能够确认她还活着。只是这样的重创,不容乐观。

费渲走近俯身,帮忙搀扶住昏迷状态的苏芊,皱眉道:“可是你也应该发现了,他的状况可不好,回来时样子就有些疲倦,迎面几招交锋之后,更是只能溃逃。如果,轩刻帝国营地那边真的已经准备好埋伏的话,他回来的时候不会是这副样子的。”

“我都知道,但是相信他,相信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话虽如此,韩景的手却在颤抖着,一下子没握稳,剩下半瓶药粉直接倾倒,落在苏芊伤患处,让她不由再是一声本能地痛哼。

“你去吧,这里我来。别看我有些粗手粗脚的,对于常年要处理伤口的佣兵而言,敷药包扎伤口可是必须会的事情。不过,千万小心。”

费渲将那只瓷瓶拾起,又抬手拍了拍韩景的肩头。

韩景点了点头,再留下了两支瓷瓶后,抓起长枪起身回首一望。在她眼中,焦虑之情闪过。

“宁越,一定要活下去!”

……

叮!叮!叮!

三重剑光斩击几乎同一刹那凝固在半空中,螳螂女皇高傲地俯瞰下方,只见三支镰刃侧起锋芒朝外,正好挡下了三名日蚀之阴的连携攻击。余下的最后一支镰刃紧随其后从钉入大地中抽出,横起一削将刚刚跃起的剑灵逼退。

“这家伙这么大的体型,动作还能这么快?”

堀媛冷声一哼,莹绿色剑刃弯曲一颤反震,将自己重新送入半空,急速后退中,眼睛猛然瞪大,清晰看到刚刚格挡住自己进攻的那支镰刃又一次扬起,狠狠劈落。

不仅仅是她,杰悖与古琅所面对的也是如此,镰刃划动追击,强横力道破空袭来,紧追不舍,根本来不及躲避。

铛——

三声激撞连响成一声长鸣,挥动的三抹寒芒下,日蚀之阴集体溃败,虽然三人都挡住了正面的劈斩,奈何堪堪恢复远不及巅峰状态的力量难以抗衡那股暴虐冲击,纷纷坠落,砸击在地上与巨木之中。

“太勉强了吗?就算是三名日蚀之阴联手,在无法发挥全力的情况下,仍旧不是这家伙一招之敌?”

看到这一幕的宁越不由握紧了双手,透过剑灵传回的视线,他又察觉到那巨大的魔兽再一次将锁定目标回到了自己身上。

对它而言,另一颗剑魄魂心才是最重要之物。

“剑灵,可不能就这样单方面躲下去,不反击的话只会越加被动!”

“主人,我也知道。可是你现在的这具身体,想要反击谈何容易?我之前就提出要替换你,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抓紧这难得争取的时间,去吸收新到手的那枚骑士棋子溢出的力量。作为帝皇棋子的拥有者,你能够将那份力量化为自己的食粮。比起连续服用血元丹可能引起的副作用,这样做更加稳妥。”

话音落时,剑灵纵身一踏踩中镰刃背面,顺着魔兽前肢一路奔出,左手五指随即挫起一拨,一点火星跃起,瞬间绽放成大股烈焰,顺势抹上三尺剑锋。

炎罚剑裁!

剑出,炙热轰鸣,划动的赤红爆裂斩击在魔兽前肢之上,卷动的赤焰漫天扩散,仰首一望几乎不再能够看清螳螂女皇的模样。但也不过顷刻之后一抹啸动寒风撕裂烈焰劈下,硬生生破开这一剑炙热。

同一刹,剑灵弓身一翻,从前肢上脱离跃下。

就在这闪避的同时,三道身影再一次跃起,啸动的幽冷剑光共鸣出击。作为日蚀之阴,决计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

叮!叮!

双刃扫荡迎击,两道身影就此止步,但是最为迅疾的堀媛一脚踏上被格挡住的一支镰刃,二次发力跃上更高位置,随着右手一挥,剑刃啸成淡红色锋芒,暴涨一倍长度。

“大螳螂,看着一次你还有什么手段!”

四支镰刃,正好应对四人的进攻。但是,如果有一人同时牵制住了两支呢?剑灵的打算正是如此,就算日蚀之阴不能会意出击,她也有机会全身而退。

不过万幸的是,作为合格的猎杀者,三名日蚀之阴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半空中,堀媛劈斩之剑直袭螳螂女皇的颈脖,她有信心将这只巨大魔兽一剑斩首。甚至,嘴角边已经挽起了残忍的微笑。

乒——

转瞬之间,激撞的清脆长鸣无情地响动在半空中,螳螂女皇双目圆瞪下,一层无形波动的涟漪挡在躯体侧面,毫发无伤截下堀媛的一剑斩击。

“看什么玩笑!”

一喝呵斥,堀媛一脚蹬在那层屏障上,身躯翻动再一次蓄力,猛然出剑。

铛!

霎时间,寒光飞扬。这一次,挡下她并非再是那层屏障,而是在间隙中得以抽出再次挥斩的镰刃,凌厉的劲气狠狠一切,直接破入凝光剑刃之中,淡红色锋芒应声浮现道道裂痕。

同一时刻,螳螂女皇又一支镰刃抬起,朝向堀媛被击落的方向斩出,赫然是前后夹击的必杀阵势。

“剑灵,帮她!”

“主人,来不及的!”

焦急一喝,宁越甚至下意识探出手掌抓在虚空。奈何,这不过无济于事。

嗤!

下一瞬间,寒芒正中目标,鲜血溅起飘洒雨中。不过,那可不是猩红的颜色,而是一片恶心的墨绿。

螳螂女皇头颅之上,竟然多出一道坠落身影,钉下一剑正中其右眼,剑刃几乎全部插入其中。

同一刻,双刃夹击动作一滞,得以喘息的堀媛侧身劈出一剑点在镰刃上,借此跃出倒退,从夹击锋芒中脱离。而杰悖与古琅也是翻身一腾让开格挡锋芒,彼此相对跃出,各自一剑斩下,两抹寒芒交叉于魔兽胸前。

嗤!嗤!

更多的墨绿色污血飞溅,螳螂女皇巨大的躯体在颤抖,同时头颅疯狂扭动着,似乎是想要将上方的那道人影甩下。

“喂,轩刻的日蚀之阴,虽然一直很不爽你们,但是这一次还是要说声——多谢了。”

不远处树枝上,堀媛喘息着露出了抹微笑。距离最近,她能够看清突然偷袭的那道身影是何模样。褴褛抖动的斗篷,突袭的莹绿色剑刃,没有第二个答案。

“我可没那么好心帮你们,只是不想看到自家的营地被这家伙搅乱得一团糟!”

上方,那名日蚀之阴抬头一喝,正是留下镇守的庞莱。剧烈的抖动令他难以继续立稳,索性抽出了剑刃,瞄准另一只眼睛再欲刺出。奈何,螳螂女皇双翼一颤直接在半空中翻动巨大躯体,强行将他甩落。

“继续斩击它!就算个头再大,也不可能无法斩杀。在这个世上,还没有日蚀之阴狩猎不了的魔兽!”

一把抹去嘴角边渗出的鲜血,杰悖嘶吼着再次蹬起,一剑挥出。却未曾想到,魔兽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迎击,而是腾身飞起拔空,垂直上拉开距离直接躲开这一剑。

同时,从空中击落的狂风席卷着大地,令其余本欲跃出合击几人身形摇晃不稳,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似乎,有什么不妙的招数要来了。”

仰望着腾在空中的螳螂女皇,剑灵沉声一念。紧接着,她摇了摇头,再定睛一看,神情更加疑惑。

“主人,应该不是我眼花了吧?”

“嗯?你也这么觉得?”

宁越一怔,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所看到的螳螂女皇身形开始模糊,似乎有三道虚影在不断重叠变幻。

另一边,庞莱也在惊叹:“这是什么招数?”

“不管什么,退开再说!”

杰悖一喝,抽身后撤,强烈的不安感在心中翻滚。上一次这个感觉出现,可是正面对上死怨司南之时。

很快,半空中三道虚影彻底分裂,新的两只螳螂女皇现身,就是躯体轮廓相对模糊些,偏向半透明。紧接着,三道身影一同分开镰刃扬起,直接在半空中开始了疯狂地旋转。

这一刹那,啸动的无数重凛冽刀风凌空劈落,肆虐纵横在林间,所至之处,枝叶碎裂成纷飞粉屑,一切触及锋芒之物不复存在。毁灭的刀风,势若要绞杀这一块区域的一切。

乒乒乒乒乒——

单方面的防守,护身的剑刃上火光飞溅不断,五道身影一时间全部被压制,只能在冲击中缓缓后撤,在后撤中不断消耗着自身仅存不多的力量。反击,简直是天方夜谭。

“喂,杰悖你想点办法啊!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生生耗死的!”

抵挡中,堀媛咬牙一喝,她所擅长的是依仗高速进行刺杀,对于这样较力的防御,最为不在行。自己心中也很清楚,这里五人若有一个被最先击垮,必然是她。

杰悖没好气地回道:“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我想什么办法?”

“剑灵,你有什么法子吗?”

宁越也是发问一喝,在他手中,新获得的骑士棋子缓缓晃动着,一丝丝暗红光彩剥离脱出,注入到掌心中。但是,距离可用的力量完全汲取,还需要些时间。

“不行,实力差距太大了。唯一的可能是绕在另一侧,那边的刀风斩击最弱,应该有机会发起一击将这局势打破。可是,我们五个人都无法脱身,除非……”

突然间,剑灵声音戛然而止。同时,宁越双眼一瞪。

远处,无数碎屑卷动纷飞的另一头,刀风斩击的背面位置,一道人影出现了,泛起淡银色光芒的长枪一抡抬起,呈现投掷出射姿态。

“韩景?”

第六百三十二章 苏醒的暴君

迎面而来的狂风将韩景原本梳理好的一头秀发吹得凌乱飘舞,一抹抹凛冽气流犹如刀割般拂过她纤瘦的身躯,眨眼间,抖动的衣袍表面再多十余道划痕,其中三道应声裂开,血迹迅速浮现。

但是,她弓步一跨的动作毫不受此影响,向着斜上方指出的长枪缓缓后抽蓄力,三道萦绕银光盘踞枪尖之上。

“宁越,这一次换我来帮你。总不能,每次都看着你一个人奋战到最后……”

微微一笑,韩景抬起的长枪赫然投掷出射,通体长枪啸成一泓银虹贯穿虚空,势若霹雳雷霆,爆发的突进速度在逼近中持续暴涨。迎面截击的刀风激撞上的瞬间,已然支离破碎,重重凛冽须臾之间被击穿一枚缺口,尖锐的银色狠狠钉入其中。那个位置,正是三道巨影中位列最高空者。

嗤——

贯穿的银虹刺入血肉中,又随着螳螂女皇的转动划出一圈圈亮银。不过明显,那道巨影的速度减缓了,很快就彻底停止,大片的墨绿色鲜血飘落长空。这一刻,另外两道虚影凭空消失,席卷整片区域的连绵刀风终于平息。

吼吼吼!

暴怒的咆哮,声音还带着些尖锐,螳螂女皇于半空中轰然转身,尚余的一颗凶目瞪着下方身影。与此同时,两支镰刃隔空一斩,交错的十字状寒芒刀风凌空斩落,灭杀的森然瞬间轰击大地。

铛!

十字裂痕骤然印刻大地,激扬而起的无数烟尘与泥水中,一道身影无助地转动抛起,同时还有一大片鲜血飘洒。

霎时间,宁越睚眦欲裂,他能够看到还在波动中无助翻滚的韩景,右腿自膝盖以下赫然没有了,半截断肢与躯体分离坠落。

“剑灵,我来!”

转瞬之间,他强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数道割裂剧痛顿时袭来,伴随而至的还有一阵阵疲倦与虚弱。以至于,迈出第一步时,他踉跄一晃,竟然支撑不住单膝跪倒。

不过同一时刻,从刀风压制中一同脱离的四名日蚀之阴出击了,乘风境的实力毫无保留释放,四道烟影一同跃动掠在半空,御风而上,啸动的四重剑光展开连击攻势。

轩刻与隽铎的联手,超乎想象的默契,剑啸冰冷之下,鸣动的是更为深寒的杀意。

叮叮叮叮叮!

刀剑交锋,寒光碎裂四溅,反削的两支镰刃显然灵活度不够,无法同时牵制四名日蚀之阴的合击。相持中,庞莱与堀媛抓住同伴拖住的短暂间隙一起二度跃出,双剑狠狠钉下,直袭魔兽后颈。

乒!乒!

无形屏障再现,双剑止步。这一次,堀媛得以看清那圈圈涟漪之下,竟是两道交错刀光在格挡。

下一刻,螳螂女皇再是一吼,猛然转身,四支镰刃一同展开,汹涌的重重刀风重叠在一处,轰然爆裂成一股空前雄浑而且凌厉的锋芒旋涡,无穷无尽的锋利寒芒划动在虚空中,激震向外,涵盖前方整片空域。

霎时间,四道身影再溃,一齐坠落,不甘的痛哼中,莹绿色剑刃皆是一啸。那一刻,所有的凝光剑刃表面都浮现出了裂痕。

差不多,已是极限。

铮——

上空,螳螂女皇冷眼打量着下方的溃败之阵,右肢镰刃高高举起,一线寒光逆流而上,凝于刀尖上。最后的审判斩杀,就此降临。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堀媛咬牙一哼,小手抓在大地泥土中不断颤抖着。她太不甘心了,期待了多年之事好不容易得以开始,却再次被命运玩弄,陷身于绝望井底。

在她身侧,杰悖也摇了摇头,叹道:“空许的承诺,什么自由了,不过只是成为了抗击用的弃子。不过,这个家伙,恐怕轩刻剩下的人也对付不了吧?斗了这么久,归根到底,谁都赢不了……”

对此,庞莱显然一脸的不服气,正欲反驳之际,无匹凛冽的劲风已然凌空斩下,他也只得无奈一叹,合上了双眼。

狂暴与凌厉,迫临大地。

乒!

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与意识飘离,有的只是一声刺耳的激撞鸣啸,无情狂风在卷动四散。死亡,并没有到来。

四道溃败的身影之前,多出一人挥剑而立,看似大小不成比例的剑锋却是硬生生接下了巨大了镰刃斩落的审判一击。

剑在啸动,妖艳而诡异的猩红光芒腾跃着。锋芒之下,是一对瞪大充斥着暴怒的双眼。

“大螳螂,你还准备嚣张到什么时候!”

怒声一斥,宁越左手五指狠狠一握,不顾掌中那枚坚硬的骑士棋子传回的挤压剧痛。暗红色的光芒在流传,从左手一路蔓延到他胸膛。

同样,在暗煊古剑之中,也有类似的纹路在流动,汇聚于胸膛位置。在那里,帝皇棋子的图案重新亮起。

虚幻空间中,剑灵回首一望,只见怜祈半透明的躯体中,那枚战车棋子泛起从未有过的暗红光芒,颤抖着在嗡鸣。再看宁越的模样,在他身后,虚无中若隐若现的转动灵阵中,帝皇棋子图案的侧面,战车与骑士同样在列,在共鸣。

“主人他同时驾驭了另外两枚棋子,为自己提供新的力量?号令从属的帝皇,逆转了原本应该是联合共鸣的皇室魔族之力,全部汇聚入自己一人体内……隐约记得,这是魔翼皇棋中最孤注一掷的恐怖战法,令任何敌人闻风丧胆,在战栗中被无情收割生命的——暴君处刑!”

吼!

居高临下,螳螂女皇一声怒吼,第二支镰刃抬起,劈落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先前那一击。

“怎么可能,继续让你称心如意!”

同样一声怒斥,宁越背后暗红色双翼再现一展,刹那间,速度暴涨飞跃而起,顺势扭动的剑刃擦着原先被抵住的镰刃而上,一路火光绽放。须臾之后,灵动双翼一颤身形重新落下,暗红轨迹扭转回落,穿梭的力道之下,挥斩剑锋再击先前削斩之处。

一路直下的剑尖所抵,正是刚才逆流而上时剑锋擦过的轨迹。二重力量,瞬间重叠,咆哮的剑意冰冷战栗于镰刃之中。

嗤——

剑落,镰刃断,巨大的锋芒翻滚在半空中,恰好拦在了宁越与第二支斩落的镰刃之间。瞬时间,螳螂女皇动作明显一滞,但是宁越可没有就此停下,双翼一送第三次跃起,飞起一脚踹击在断裂镰刃之上,转动的巨大锋芒竟然主动迎向斩落的第二支镰刃。

乒!

双刃激撞,强烈的劲风轰击卷乱在虚空中。鼓动的凛冽锋芒下,振动的暗红双翼带着宁越长驱直入,跃腾而起掠过交锋双刀,翻转中,暗煊古剑独自回旋化为一圈赤色,连人带剑再是一轮旋动斩击落下。

瞄准的位置,并非螳螂女皇的躯干,而是交锋中的那只镰刃前肢末端。

嗤!

一弧赤色瞬间切割而过,冰冷的剑锋无情截断血肉肢体,整支镰刃前肢就此与躯体分离。然而,啸动的剑势可没有就此停下,回旋的深寒还在继续下坠。下方,可是螳螂女皇的另一支前肢。

铛——

电光石火中,双刃再撞,螳螂女皇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最后一刻及时挥动另一支剩余镰刃,格挡在躯体对面的前肢末端,堪堪挡下连续的又一轮斩击。刹那中,宁越的回旋停止,身形重现,凭借单剑支起在那一抹镰刃之上。

“哼,中计了哦。”

嘴角边挽起一弧残忍笑容,突然间,他背后双翼侧向同一方向呼唤灵动之风,身形横出平挪,划动一剑削出一弧猩红,成笔直状贯穿魔兽正中的挺立躯体。

嗤嗤嗤!

修长的剑痕就此开裂,大量墨绿色污血喷涌洒落。这一击之下,螳螂女皇再也无法稳住腾空的身形,轰然坠落,堪堪立足大地之时,抢先一步着陆的宁越翻身一剑继续追击,啸动的冰冷猩红斩过了左侧的全部长腿。

断肢,巨大的魔兽躯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倾倒,无力扑腾的双翼也在这时被拔空而起的剑光一同斩断。砸击中,烟尘飞扬,这一次换作宁越悬在半空俯瞰着螳螂女皇,横出的暗煊古剑上,墨绿色的污血飞速减少。

“你敢断韩景一条腿,那么,我将你所有肢体全部斩断!”

下一刻,啸动剑势俯冲而下,一支镰刃正面迎上,挽起的弧度恰好截击于剑光正前方。

“第三式,寻隙。”

身形一颤,几乎极限的角度从镰刃横斩下穿过,宁越回旋转动再是一剑,暗红的剑锋瞬间截断了第三支前肢。而后余势未尽,旋动飞掠一划,一线暗红下,另一侧蹬动的长腿也全部被斩断。

“第一式,瞬灭。”

最后一次折返的剑势空前迅疾,几乎就在一线暗红将最后一支长腿斩断的瞬间,尖锐寒意一扭突刺,正中螳螂女皇最后的前肢。喷洒的十多柱污血中,失去了所有肢体的魔兽只能侧倒在地上无力扭动着残躯,而在它巨大的头颅上,那道挥剑的身影一掠落下。

铮——

暗煊古剑之处,冰冷的赤色映在螳螂女皇剩余的独目上,宁越左手五指再紧紧一握。

“遇上我,是你最大的噩梦!”

嗤!

剑落一刺,狠狠钉入独目中,三尺剑锋喷吐着深寒剑气贯穿入其脑内,这一刻,暗煊再次长啸,是兴奋,亦是残暴。

第六式,吞灵!

不远处,堀媛目瞪口呆望着刺出致命一剑的宁越,她心中没有任何终获取解救的喜欢,有的只是不断在膨胀的恐惧与颤栗。

接下来,会不会轮到她了?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还有这么强的实力?”

古琅沉声一念,颤抖的手勉强支起凝光剑刃。先前,宁越说过他们重获自由,但是看他现在这副残暴的模样,已经无法再去相信之前的承诺了。

不说隽铎的三名日蚀之阴,就连庞莱也在胆战心惊,他曾经两次对宁越出手,而现在,自己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过很快,几人心中稍稍一按,抽出佩剑的宁越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跃下尸体,匆匆来到了倒地的韩景身前,探手将她扶起,抱在怀中。

“韩景,你来做什么?”

“我来……当然是帮你。不愧是你,永远能够唤醒奇迹。”

韩景煞白如雪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染血的小手颤抖递出,似乎想要抚摸一下宁越的脸庞,却是被对方左手一抓握住。同时,一个带着少许温热的坚硬之物抵在她掌心里。

“没事的,合上眼睛,我现在就帮你帮腿治好!”

有魔翼皇棋在手,签订眷属契约之刻唤起的强大转生之力,只要还剩一口气的任何生灵都能救活。重愈处一条腿,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韩景却摇了摇头。

“等一下!”

第六百三十三章 第二名眷属,阶级骑士

宁越顿时一怔,疑惑道:“怎么了?”

“我不是在怀疑你说的话,只是,断肢重生这等事情以你现在的能力真能办到的话,代价会是什么?世间的一切交换都是等价的,上千年孕育而成的灵药,带来超乎想象的治愈。上万年沉积形成的金属,通过精湛的技巧千锤百炼,终成神兵利器。而现在的你,乘风境实力,能够拥有治愈我的丹药吗?就算有,那样的机缘不值得用在我身上。”

韩景再摇了摇头,在苦笑着。

“忘了告诉你,我娘可是有名的炼器师,让她帮我锻造一条义肢没什么的。”

“放心吧,确实需要些机缘,但这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再说了,就算真是千载难逢才能换来的机缘,用来治愈你对我而言,完全划算。唯一的交换代价就是,今后的你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说罢,宁越松开了左手,将那枚骑士棋子递到了苏芊面前。

“这个,便是两个魔族帝国想要争夺之物,他们没有驾驭它全部的能力,但是我可以。用它将你转生成魔族,任何创伤在转生完成的那一刻都可以瞬间治愈,断肢重生更不在话下。”

“不行!”

韩景的回绝很是坚决,出乎意料的强硬。

捧着棋子的手掌一颤,宁越诧异道:“怎么了?不用过于在意,被转生而成的魔族与混血类似,不会随意被人类强者识别出来的。当然,如果是你心中排斥的话,另当别论……”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的大礼我承受不起,既然有这样的灵器存在,还是……留给苏芊吧,她伤得比我重,就算来得及送回黎星阁接受治疗,也恐怕无法痊愈,今后会留下后遗症。”

推开了宁越的手,韩景稍稍往他怀中再靠了些,合上双眼笑道:“我没事的,你能这样关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好,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单手抱起韩景,宁越提着暗煊古剑起身,朝向黎星阁营地大步迈出。至始至终,他没有去看堀媛等四名日蚀之阴一眼。

他们几个是去是留,是死是活,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

“被无视了?也好,总比被过河拆桥强。现在,该做的事情只剩两件了。”杰悖终于得以松了口气,下一刻,目光再次冰冷起来,瞄在了庞莱身上。

三对一,都是有伤在身,就算他们消耗相对更多些,综合胜算也并不低。

显然察觉到了杰悖得以意图,庞莱猛然扭头一望,瞪着三名蠢蠢欲动的日蚀之阴,下意识握紧的右手随即又松开。

“要走的话,你们走就是了,我不会阻拦的。眼下已经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没必要再斗到玉石俱焚。而且,你们现在直接走,到时候也应该没人会去追。不过,若是把我杀了的话,轩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若是你不阻止,当然不会动手。就算这里比较靠近无主之地的边缘了,凭我们几个目前的状态,想要回到隽铎也不是一件易事。况且,答应放了我们的只是宁越,就算他之后有法子解释清楚,我们也必须途中避开轩刻的其余强者。在这里,不能再消耗所剩不多的体力了。”

杰悖点了点头,散去腕部的凝光剑刃,而后扭头一望,与古琅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目光最终落在了堀媛身上。

堀媛冷笑一声,回道:“我不会和你们一路的,也不会再回去了。高层那边,你们直接汇报我已经死了便是。所以,你们无需提防我,更别想暗算我。”

“很好的选择,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只是留在宗武州,是不是风险有点大呢?”

“这个无需你担心。总之,把我当做一个死人对待就好。”

“只怕,到时候隽铎帝国之中,会多出一个……复仇的亡灵。”

……

黎星阁营地,一片狼藉,留守的寥寥几名弟子全部战死。泥泞的大地上,费渲抱着重伤昏迷的苏芊靠坐在树下,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那柄巨剑。她皱眉的紧张神色,直到看见宁越归来之时,才稍稍松下。

只是,韩景的伤势顿时又令她心中一凛。

“怎么会伤成这样?”

“还活着,就不错了。”

韩景苦笑一声,示意宁越将自己放下,就这样随意坐在还有些湿漉的地上。至于她断腿处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了,暂时止住了血。

见状,费渲放下苏芊,急忙抓起剩余的灵药凑上前,试探性地缓缓解开包扎用的衣袍碎布。也在同一刻,宁越从她身侧略过,握着骑士棋子走向了苏芊。

苏芊昏睡的模样有些安稳,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痛楚的神情。只是,她身上褴褛衣衫上的斑斓血迹还在诉说着之前所受恐怖创伤。宁越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有些弱,暂时也许死不了,但是想痊愈,那是一种奢望。

握住棋子的五指下意识加了些力度,他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折返前要将一枚士卒棋子留在孟叶那里,如果一同带来的话,苏芊与韩景都能够得到痊愈。

“主人,决定了吗?”剑灵在轻语,她能够隐隐猜到宁越心中的犹豫。

仰首一叹,宁越应道:“决定了。先后顺序,当然取决于危急的程度。只希望,苏芊醒来之时,不要埋怨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进行了这样的眷属转生。”

话音落时,他五指一开露出掌心中所捧的骑士棋子,那一刹那,一圈异样的赤光萦绕而起。与此同时,在他胸膛正中位置上,帝皇棋子图案若隐若现。

也就在这一刻,宁越突然痛哼一声,身躯摇晃几下,差点倒下。

“主人!你刚才强行动用了魔翼皇棋中最孤注一掷的招数,暴君处刑。但时间若想再催动魔翼皇棋的力量,将消耗更多的玄力。而你目前的状态,恐怕难以承担。”

“但是,她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就这样的伤势,不说熬到能够得到治疗的时候,光是一路上的车马颠簸,就无法承受。所以,我必须去做。况且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为了我一个人想要之物,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至少,能多救回一个,也好!”

话音落时,暗煊古剑剑锋一转,刺破了宁越的左手,渗出的鲜血迅速沾染在骑士棋子之上。霎时间,泛起的光芒妖艳数分,隐隐中带着几丝古朴而厚重的气息。

下一刹那,他低吼着一掌拍出,将棋子重重击在苏芊胸口位置,数圈暗红色涟漪波动骤现,皇冠状虚幻图案悬浮虚空,一闪即逝。随后,飘洒而落的片片赤光笼罩在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上。

“喂,你在做什么?”

费渲察觉到动静,回首一望,直接失声一叫。

急忙按住了她肩膀,韩景摇头道:“别出声,让他去完成。这应该是,目前对苏芊而言最有效的治愈之法了。”

“魔翼扬威,皇棋饮吾之血,签转生誓约。汝之命,余生为魔,为吾之眷属,御风舞降电光石火,利剑驰骋纵横八荒。阶级,骑士!”

这一瞬间,波荡的所有赤光剧烈一缩,注入至苏芊体内。顿时,原本沉睡中的身躯开始颤动着,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古朴的图案印刻双眸之上,充斥着诡异暗红。紧接着,一列列奇异符文蔓延在她浑身上下,透出的赤光穿过衣衫,不断闪耀。

很快,一切异动突然消失,宁越仓促后退几步,大口喘息着。透着疲倦的双眼之中,重现一丝淡淡的喜悦。

前方,苏芊身上赤光消退,一切的波澜只剩最后一枚浅浅图案映在胸口位置,在她恢复常态的双眼中,惊诧迅速浮现。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苏芊,欢迎回来。”

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宁越只觉得眼前一烟,浑身无力前倾一,倒重重摔在地上。见状,苏芊急忙起身一扶,将他的身躯重新托起,抬头之刻,对上了两道更加震惊的目光。

韩景还稍微好些,毕竟宁越跟她透露过了,费渲则是如同见鬼了一样,手指伸出一指,不断颤抖着。

“你你你,怎么就能动了?身上的伤,没事了?”

“伤?”

苏芊一怔,很快脑海中的记忆回溯涌上,她急忙扯了扯自己破裂的衣衫,却见在撕裂痕迹的缺口下,裸露出的肌肤表面毫发无伤,而且如同新生婴儿一样娇嫩红润。

“宁越……他做了什么?”

……

次日清晨,魇甲骑兵收拾着残部重新集结,营地已经撤去,所有人等待着返程,没人胆敢妄自出声,都静静等着他们的女皇归来。

黎星阁营地中,孟叶看着依旧在昏睡中的宁越,只得叹了口气。随即,她有莫名一笑,几番犹豫后,终于伸手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脸庞。

“也许,这样告别更好一些。否则的话,我真怕自己狠不下心来。宁越大人,再见了。”

说罢,她紧抿着樱唇,毅然转身,即将踏出帐篷之际,目光对上了一旁的苏芊。

不等她发话,苏芊道:“真的决定走了?”

“我也想留下。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必须去完成。总是依赖宁越大人可不行,他教会我的事,我也需要自己去亲手尝试下。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了。毕竟,现在你可是他的眷属了。”

“眷属……”

苏芊轻声念着这两个字,昨天孟叶率着轩刻帝国的强者归来时,得知一切经过后,已经和她解释过魔翼皇棋之事。

意味深长一笑,孟叶大步迈出了帐篷,在黎星阁残余弟子有些复杂的眼神中,回到了自己那边,挥手一喝,下令返程。

“都别看了,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回去了。再重申一遍,到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应该有个衡量的标准吧?”

在费渲搀扶下的韩景高声一喝,而后,下意识望了眼宁越还在昏睡中的那顶帐篷,突然莫名一笑。

“这一下,你总算能够跟我回去了吧?”

第六百三十四章 终抵,黎星阁

当宁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颠簸中的马车距离黎星阁所在地还剩最后一天半的行程。本身可以更快一些赶到,只是韩景担心路上过于劳顿颠簸,影响到宁越的恢复,这才下令尽量走得稳一些,用不着太快。

费渲选择了离开,从巨木森林归来的宗门残部分了一半回去原先占据地,剩下的跟随着马车一同前往黎星阁总部。

这些,都是宁越醒来时在小口喝着热粥时韩景叙述着,而苏芊拄着带鞘佩剑一直坐在距离车门最近的位置上,一脸警戒的模样。

一碗热粥见底,宁越放下了碗,稍稍活动了下双臂后,终于开口,道:“我身体的恢复能力,你们也清楚,用不着什么灵药的辅助与治疗,自身就能愈合。睡了这么长的一个觉,差不多好了七成了。黎星阁,就不用去了吧?”

柳眉一翘,韩景捧着脸嚷嚷道:“都快到了,这个时候再拒绝可是晚了。你也说了,只是好了七成,并非痊愈。在巨木森林中连续经历了那么几场恶斗,又严重透支,没准体内留下了什么隐患暗伤,不好好检查一下可不行。别小瞧我黎星阁,在宗武州可还是有几分威望的,请来的客卿与宗门自己所拥有的炼药师与炼器师,数量可不少。好了,睡了那么久,肯定又渴又饿,一碗热粥怎么够,我再去给你添一碗。”

“不用了,饿了那么久,一次性可不能吃太多东西。”宁越连连摇头,只是同时,他的肚子很不配合地传出一声咕响。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既然不能说太多,那就半碗。这可是途经一个城镇时,苏芊亲自去挑选的温性药材与上等稻米,每天早晚各煮上一锅,熟了后小火慢炖。你没醒来的时候,都是最后成糊糊了,我们几个自己分掉吃的,别不领情。”

说罢,韩景也盛好了半碗,转身回来,硬塞到了宁越手中。小锅就支在马车车厢中,座位的一旁,就算她现在腿脚不便,也一弯腰就能够触及。

接过有些发烫的碗,宁越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无需韩景提及,他也尝得出来这热粥出自苏芊之手。她做的药膳,有种独特的风味。

“苏芊,多谢了。”

举了举碗,他友好一笑。同时,隐约中有一丝错觉,好像这次醒来后,苏芊刻意在回避他的目光。

“无足轻重的一点小事而已,何须言谢。这次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苏芊轻声嘀咕着,脸一直撇向另一侧,依旧没有对上宁越的目光。

见到这副阵势,韩景无奈一叹,拄着两根拐杖摇摇晃晃起身,道:“里面有些闷,我坐外面去透透气。”

“你现在腿脚不便,还是别随便动了。”

“正因为不好,才要多动动,别整得剩下的肢体也都忘了该怎么办活动。好了,你也别扶我,自己还是个病人。就这点路,我能做得到。”

一颠一晃,韩景迈出了车门,在那一刻,她朝苏芊眨了眨眼睛。

车厢内只剩下两个人,宁越心中暗暗猜到韩景离去的真正意图,只是这种情况下面对苏芊,有些不好开口,只得保持沉默,小口继续喝着药粥。直到碗见底,再也没有什么好继续拖延下去的理由,这才放下,仰首长长吸了一口气。

不过,没等他开口,苏芊也终于按捺不住,主动说道:“孟叶走之前都和我说过了,将我治愈的是魔翼皇棋中的一枚棋子,这次你从巨木森林霸主异兽身上得到的战利品。之所以能够驾驭它,是因为之前在青雀山顶得到了最为关键的另一名棋子……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算是人类了吗?”

宁越应道:“嗯。魔翼皇棋并没有直接的治愈能力,而是在签订从属契约时,转生为魔族将唤醒强大的生命力,只要没有断气之人,伤得再重也能够就此痊愈。现在的你,身体上已经属于魔族。不过放心,没有专门的手段鉴定下,普通强者无法对此准确判断的。而且,无论现在的你流淌着什么样的血,只要心中所想,手中所做,与之前一致,坚持着原来的道义,再怎么变化,你我依旧是人。其实,当我最初得知自己并非纯种人类时,也抵触与彷徨了好一段时间……”

“这些,我都明白。其实在转生之后,除了躯体较之之前更加灵活外,没感到什么别的区别。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毕竟,你救了我一命。”

挥手一喝,宁跃剧烈摇头:“不用言谢,应该是我道歉。无论你还是韩景,受那么重的伤,都是因我而起。因为我想得到其余的魔翼皇棋,不自量力直接向巨木森林的霸主发起挑战,赔上了轩刻帝国与黎星阁数十条性命!我,有罪。”

“但在那之前,你也不止一次救了我和韩景,还有更多的人。没有你,我们甚至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你根本不用自责!因你而延续的生命,最后又因你而终,并非你的过错,而是因果轮回,我们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苏芊最后又是一叹。

“孟叶走之前也和我说了,用魔翼皇棋签了契约,那么我便是你的眷属,你便是我的……主人……”

“不用管这个!当时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只好动用魔翼皇棋救你。现在,你就是你自己,不需要因为这样无聊的契约而屈身跟着我,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是。”

“嗯。现在一起去黎星阁,便是出自我自己的心意。就算你说自己是我的主人,我可也不会认同的哦。”

苏芊终于转过脸来,嫣然一笑。

“对了,她还提了,我是你的第二位眷属。第一位是谁她没说,但是我猜的出来,应该就是怜祈吧?在青雀山上,你保留她魂魄不散的方法,有一部分就是源自转生的力量吧?”

闻言,宁越摇头道:“这个孟叶,开始时什么都不肯说,瞒了我们那么久。到走了的时候,却一口气告诉了你这么多。下次再见到她,我可要好好说教她一番。”

苏芊笑道:“只怕到时候,你又不舍得说教她了。说真的,如果她走的时候你醒着,会挽留她吗?虽说她是轩刻帝国的魔族女皇,但是我觉得,她这个女皇当得很不乐意,不然的话,也不会偷跑出来,愿意跟着你充当仆从。让她选的话,应该更愿意留下吧?”

“不,是她主动要走的。如果她想留下,无论魇甲骑兵,还是日蚀之阴,甚至皇家骑士,哪一个敢拦,我都会杀光他们。只是,孟叶她自己要回去,我也不好阻拦。这一次回去,她已经有了新的决意,不再去做一个傀儡女皇。所以,我有些期待下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她能蜕变成如何模样。”

“若是……她依旧摆脱不了呢?”

“那还是之前那句话,谁拦了她,我杀光便是。大不了,去轩刻帝国走一遭,带她回来。若是人类想要潜入魔族帝国可能很难,但如果是我,应该挺轻松的。”

这一刻,苏芊在宁越眼中看到了坚决,她清楚那绝不是一句空言的狠话。若真到了那一步,这个年龄还比自己小的青年,一定做得出来。

“宁越,正是你这份相信与支持同伴的心,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愿意选择信任你……”

……

次日中午,马车终于抵达目的地,黎星阁宗门总部所在。与宁越所想的不同,在这不是帝国而是宗门划分地域归属的宗武州,宗门无需选择老林或是深山坐落,直接盘踞城中也不是问题。甚至,整座城以此为名。

总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城,城门上银钩铁划大书三个苍劲有力之字。

黎星城。

远远望去,城池高耸围墙依旧无法遮掩城中一座高耸挺立的楼阁,就算只是勉强瞥见大体轮廓与色泽,心中都不由暗生一股凛然。

想必,那就是黎星阁。

城门口,来往穿行之人络绎不绝,但当镇守城门的宗门弟子看清马车上绘制图案之时,急忙上前分散人群,任其从正中位置通行。

“对了,你们到时候等一下,我先去和爹——不,和娘亲说一声。爹爹他事务繁忙,恐怕会在待客上有所懈怠。娘亲疼我,肯定也会好好招待你们两位来之不易的贵客的。”

车厢中,韩景嘻嘻说着。然而,宁越能够猜到对方的真正打算。

为人父母者,当然最是心疼与挂念自己的子女,许久未见重逢之刻,却发现自己的女儿成为了残疾,作为一个宗门的掌权者,如何可能不动怒,对此刨根追底。韩景真正想去打招呼的,显然是不希望到时候自己的父母难为他。

有些事情,能够遮掩住。但是有些已经摆在明面上,不可能揭过去。

宁越摇了摇头,道:“韩景,不用麻烦了。如果韩宗主有什么怒火,尽管朝我来就好了。路上,我已经想过了,也做好了准备。”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带你回来时为了兴师问罪不成?真的,我只是想……”

突然间,马车急忙止住,车厢为之一晃,未曾坐稳的韩景身形猛然一晃,还在苏芊及时出手搀扶,这才没有摔倒。

“喂,怎么回事?”韩景不由一声呵斥。

车厢外,一个有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少宗主,你还是自己出来看吧……”

心中暗道不妙,韩景拄着双拐穿过了车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道路上严阵以待的数十名黎星阁弟子,个个气度不凡。带队的是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一杆亮银长枪斜支大地,泛着几圈寒光。

“爹,就算女儿回来了,也不至于摆这样的阵势吧?”

附和一笑,韩景心中已经将之前分部的长老骂了好几遍。当初她再三叮嘱过,不得传信告诉总部自己的情况。显然,对方没照做。

目光下挪一望,黎星阁之主韩隆恪看着韩景右腿膝盖以下空荡荡飘动的裤腿,眼中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一声怒斥响彻天地。

“宁越!我知道你小子就在车上,给我滚出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两个选择

“爹,车上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别这样好吗?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传出去多不好啊。”

韩景急忙一嚷,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比预想快得太多。她心中也清楚自己父亲的急性子,却还是没想到对方事先得知之后会选择在这里堵她,而不是等到进入黎星阁府邸后再出现。

以至于,附近聚集的所有人,从黎星城的居民到过路的武者与浪客,纷纷闻见声响凑过来看热闹。就算没亲眼见过,不少人也能够猜得到韩隆恪的阁主身份,顿时私下议论纷纷。

“你还知道不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允许你这副模样回来的!既然原因不在你,而是其他人引起,那么让他自己出来和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隆恪再是一声怒斥,而后朝身后聚集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分出十余名弟子快步走到周边,将围观之人往外围驱散,不过也只是拉开了些许距离,并不是让他们回避不看。

连连摇头,韩景回道:“爹,事情缘由我会和你慢慢说的,先回去好吗?”

“不行!我就要当着黎星城这么多人的面,好好质问一下那个把我宝贝女儿害成这副模样的人,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有没有点眼力,快扶小姐到一边坐下歇息。”

随着韩隆恪一声令下,几名女弟子急忙上前,左右前后帮忙搀扶住韩景不稳的身形,慢慢挪向另一侧。

韩景当然不愿意就这样随了她们的愿,正欲反抗之时,背后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危急时刻听得上去令她最为放心,但是现在却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韩阁主,令嫒遭遇此等不幸,在下确实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甘愿认罚。”

车马门口,宁越单手揭开门帘迈出,脸庞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就算是他的体质,那样的消耗与创伤下,就算缓上了六天,也不足以痊愈。

双眼微微一眯,韩隆恪上下打量着宁越,喝道:“终于肯出来了吗?既然跟来了这里,又说了这样的话,我相信你肯认罚。只是,打算怎样罚?”

“全由韩阁主定夺。”

话音落时,宁越跃下了马车,虽略显虚弱,但是步伐尚很是稳健。

“很好,也别说我不留情面,给你两个选择,自己选,如何?”

“请讲。”

叮!

银枪拄地一顿,韩隆恪正色说道:“第一个选择,自己留下一条腿,然后滚出黎星城,这辈子都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闻言,韩景急忙一喝:“爹,别太过分了。”

“闭嘴,现在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韩隆恪毫不留情一哼,而后目光重新落在宁越身上,眼中透着一丝寒意。

“怎么样?如果自己下不了手,我帮你也行。”

“那么,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宁越沉声发问,韩隆恪给出的第一个选择,他不可能接受。对于一名武者而言,任何躯体上的损伤都将影响最后的成就,对于韩景的残疾,他很是愧疚,但并不代表愿意也断去自己一腿作为道歉。

目光更加冰冷,韩隆恪冷笑道:“看来,你挺舍不得自己的一条腿,那么我女儿受伤时,你又在做什么?”

毫不畏惧地对上对方的目光,宁越回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愿意用自己一条腿去换她毫发无损。如果,我现在断自己一条腿,她能够恢复原样,我也不会犹豫。但是,再白白做出一个无法挽回的伤害,我办不到。所以,麻烦韩阁主说出第二个选择吧。”

点了点头,韩隆恪再道:“很好,那么也就是说你选择第二条路了。娶了小景,用余生去补偿她受到的伤害,一辈子照顾她,对她好。”

此话一出,宁越瞬时一愣,一旁的韩景也是一怔,随即满脸通红。

“爹,你在胡说些什么?”

“都说了,让你闭嘴。这里这么多人当个见证,只要这小子点头,爹爹我亲手为你操办婚事,绝不会因为匆忙让你受到半点委屈。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现在直接说,我立刻宰了他!”

说罢,韩隆恪紧紧盯着宁越,期待着他的回答。

欲言又止,韩景偷偷瞄着一旁似乎在纠结中的宁越。同样,她很在意对方的回答。

“韩阁主,恕难从命。”

终于,宁越给出了答复。

这一刹那,韩景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眼神阴沉下来,韩隆恪喝道:“怎么,你觉得小景配不上你吗?还是,嫌弃她现在的模样?实话告诉你,只要我今天把招婚的事散出去,明天早上排队来的年轻才俊可以排到城外十里地,别不知好歹!”

“我不过一闲云野鹤,配不上黎星阁的少主大小姐。有什么能够弥补的地方,我愿意去做,但不是这种方式。”

“好,很好。看来,我给出的两个选择你都拒绝了。那么,是你不给我面子,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尚未落下,甚至韩景阻击的叫嚷来不及发声,韩隆恪一挑银枪,纵身跃出便是一招突刺逼近。短短二十余米的距离,对于他的实力而言就是眨眼的瞬间。

就算心中其实一直有所提防了,但面对韩隆恪如此迅猛的出手,宁越还是有些仓促,暗煊古剑尚未完全出鞘,啸动的尖锐寒意已至身前,侧起剑刃迅疾一格,正好挡下嗡鸣中的枪尖一点。

乒——

一声激撞长啸,长枪攻势稍止,宁越身影狂退数步。在他身侧,并没有遭受直接冲击的马车侧壁上都裂出一道修长痕迹。

抽枪一横,韩隆恪点头道:“看来,锟儿回来时和我所说不假,并没有抬高的意思,而且还有点疏漏。应该就在不到两个月前,你还是灵醒境实力,现在却达到了乘风境七重,还能够正面接下我一枪,确实不简单。单凭这一手能耐,有资格娶我女儿,只可惜你不领情。”

乘风境七重,在当初宁越强行驾驭魔翼皇棋之后,又凭借着从螳螂女皇体内吞灵得来的力量,虽然在昏睡,但他确实又突破了。只是,目前并非巅峰状态,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全力。

“不是不领情,而是无福消受。韩阁主,既然你想试试我的身手,奉陪便是。”

握紧了剑柄,宁越彻底抽出暗煊,再后撤一踏,摆好迎击阵势。

“主人,这个人实力应该有凡尊境四重了,刚才一招不过随手一击而已,远远不是全力。就算是你巅峰状态下,对上他也基本没有胜算的!”剑灵的声音响起,有些焦急。

“现在这种情况,可是不能逃的,只能试试看,他打算斗到如何程度再说吧。”

宁越心中话音刚落,对面,韩隆恪呵斥再响。

“小子,你最好搞清楚,我不是想试试你,而是要你命!所以,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赶快用出来,别让我就这样杀了你。否则,到时候传出去,也不好听。”

对此,剑灵叹道:“主人,这下你怎么打算?”

“我感觉得到,他杀意并不重,只能赌一把了。血元丹应该炼制成了吧?”

“当然,这些天我可没闲着。”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宁越拨手拂过剑锋,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接过了血元丹,再抬剑一横拦在自己脸前,以此为遮掩迅速将丹药抛入口中。

嗖!

几乎同一刻,韩隆恪再次出招了,只闻见一声破空之音,转瞬间他身形再至宁越身前,银枪一晃好似梨枝颤抖,似乎琼花摇曳,落英缤纷尽是一片雪白。但是这份绝美,蕴含着致命的冰冷。

双眼猛然一瞪,宁越挥剑速度骤然加快,持剑的右手大拇指附上剑锋末端,鲜血就此染出。

第一式,瞬灭。第三式,寻隙。

双剑合一,汇聚在一剑之中迎击呼啸,刹那间,一剑银虹贯穿漫天雪白枪影,交锋的深寒于虚无中剧烈冲击。

乒!

下一瞬间,枪影剑光一同凋零,两道身影迅疾分开,宁越踉跄后退着,步伐略显凌乱。

另一端,韩隆恪横枪而立,依旧一副志在必得模样。只是在他眼中,还是暗暗闪过了一抹诧异。

两招了,凡尊境对乘风境,就算不曾动用全力,仍然没能拿下,不说他有些暗暗惊诧,周围旁观的众人也是私下唏嘘阵阵。

“爹,差不多够了吧。宁越他身上的伤也没好,之前的战斗,他很拼命的!”韩景再一次叫嚷着,她很相信宁越的实力,但是更加清楚韩隆恪枪法的狠辣与老练。再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两招而已,哪里够了?至少再过上五招。”

韩隆恪一哼,换成左手持枪,右手成掌一晃,一圈青光若隐若现盘旋萦绕。

深吸了一口气,宁越的左手也有别的动作,五指扭动下,依稀星光在弥漫。面对凡尊境强者,天品武学多少能够让他安心一些。虽说,消耗的巨大对于现在的身体而言有些吃力。

很快,韩隆恪第三次出招,右掌率先隔空一拍,一条青色虚影萦绕转动如同蛇状,而后紧随刺出的枪尖竟然是探入圈内。转瞬间,转动青光速度暴涨,而且真的幻化为一条毒蛇狠狠咬出,锋利渗人的獠牙在虚无中骤然一合。

这一刻,甚至宁越来不及施展星皇印诀,只得挥剑迎击。、

乒!乒!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激撞是两声,韩隆恪的第三招竟然被正面挡下,虚幻的尖枪青蛇之前,是交错格挡的两支长剑。

宁越下意识扭头一望,对上的是苏芊传来的坚定目光。

霎时间,两人心中同时泛起一圈淡淡涟漪,无形的波动共鸣正在扩散。两枚暗红色棋子图案,悄然亮起在彼此胸口正中。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双剑

“你又是什么人?谁允许你插手的!”

隔着交锋中的波动,韩隆恪怒声一斥,也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苏芊也只是乘风境实力。但是,就是两名乘风境实力之人联手,再次挡下了他势在必得的一招。

苏芊笑道:“韩阁主自贬身份与小辈交手,还这般不留情面,就不同意我帮他一把吗?而且,就算是我们两人联手,对上韩阁主,也依旧算不上公平吧?想必,韩阁主是不会惧怕这样的挑战的。”

双眉一翘,韩隆恪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行,就让你与他联手一起来接下我的招数。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下手很重的,说不准就断臂斩腿,或者在你身上脸上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现在怕了退回去,还来得及。”

“就不劳韩阁主费心了。能不能伤得到,可还不一定呢!”

话音落时,苏芊突然抽剑往后一踏,转瞬间身形矫捷一晃,斜划的剑刃绕过枪尖之势,啸动着一线冰冷直袭韩隆恪持枪左臂。稍微硬抗一击还行,但是如若继续正面较力,合两人之力也无法与凡尊境的韩隆恪僵持太久,想要破局,唯有展开反击,围魏救赵。

“出手还挺狠的嘛!”

冷声一斥,韩隆恪掌下长枪骤然抽回数寸,再以左臂为轴划动一转,突刺攻势化为转动劈斩,顷刻间伴随着一声激撞鸣响,袭来剑光荡开,而呼啸的枪势没有就此而止,继续嗡鸣着斩出追击。

也就在同一刹,得以从攻击下脱身的宁越大步一迈,低吼中左掌五指全力一握,凝聚的依稀星光幻化为一枚神秘咒印,轰击出手。转瞬间,他背后重新展开的双翼也在喷射着迷离星光,迅疾逼近的身形竟然出现了几抹模糊。

轰!

星皇印诀咆哮爆裂,鼓动的幻离双翼下依稀迷离唤醒强烈的毁灭,疯狂的波动扩散四周。这一刹那,所有望见此幕者心中都不由浮现出了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明明还是晌午时分,他们却看见了夜空,看见了寥落寒星与无尽的漆烟。

须臾之后,漆烟崩裂,迷离星光的萦绕被一声枪啸从内部撕裂,身形重现的韩隆恪低吼着挥动着兵器,枪尖上挑的侧面,两条幻化银蛇在游弋,身影映衬的下方大地之上,一枚古朴灵阵缓缓成型。

“双蟒银终阵!爹,收手啊!”

望见这一幕,韩景仓皇一嚷,若非身侧有其余宗门弟子紧紧拽住了她,她必然已经踏出闯入交锋正中。也不只是她,其余黎星阁弟子大半也是一脸的震惊,黎星阁最高层次的几样武学,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双蟒银终阵,灵品上等武学,黎星阁枪决中威力排名第二。正常施展需要两名使枪强者一同发动,彼此配合。但是,如若练到极致,仅以一人之力同样可以驾驭双蟒,独自一人成阵。而作为黎星阁之主,韩隆恪当然能够做到。

铮——铮——

与此同时,宁越与苏芊手中之剑在鸣啸,后退的身形一同止住,彼此互望一眼,那一瞬间,两圈淡红色涟漪荡漾而起,两枚棋图案浮现虚空,又一闪即逝。

也就在那一刻,宁越眼中悄然绽放十二瓣帝血赤莲,暗红色纤小咒文印刻双眸正中。

出剑,再啸共鸣,两抹剑光一赤一银在交错编织,纵横突进的两道身影越加模糊,难以分辨,直至与韩隆恪再一次近距离交锋之刻,分裂的光影再现宁越与韩景的身姿,共同啸动之剑各自斩向一只游弋银蟒。

“自不量力!”

韩隆恪不屑一哼,银枪竖起一跺地面,霎时间,凝聚灵阵完全成型,两条银蟒盘旋一转,主动撞向斩下的双剑。

乒!乒!

剑落,激撞破碎的银光在幻化双蟒中飘零,但是,依旧没能破除这一招武学。紧接着,大地之上的灵阵在闪光,双蟒幻化为双枪,分开一拨横扫。

电光石火间,宁越与苏芊的身影急速聚拢,再交错一掠,换位之刹彼此继续出剑,依旧是一赤一银的深寒剑光,迅疾刺中的位置,赫然是先前对方依然斩中之处。

叮叮——

堪堪幻化成型的双枪截截崩裂,还保存着大半银蟒形状的流光溅射在下方灵阵上,随即,裂痕浮现,灵阵瓦解。也就是同一瞬间,两柄长剑回斩呼啸,各自连人带剑一同回旋转动斩击,一左一右劈出。

急撤一步,韩隆恪旧力已逝,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催动新的武学迎击,只得单纯斜起长枪硬生生一格抵挡。

乒!

两声斩击响动,鸣为一次长啸,韩隆恪身形猛退三步,每一步都将脚下地板踏碎,但也借此,终于稍稍缓过一口气,手中长枪一钻,上扬突刺之刻激荡狂风将地板碎石一同卷起,轰然出击。

攻势最盛之处前方,迎击而挥动的双剑依旧是合击招数,寸步不让。

铛——

正面冲击激撞,雄浑的力量肆虐咆哮,得以喘息之后的韩隆恪显然已经恢复了实力上的压制,而合击的双剑在经历了一次胜利击溃后,余势也终现不足。

局势,再次逆转。

银色剑光先败,苏芊身影暴退一翻,后掠了十余米后才勉强着地一立,好在没有就此摔倒。而在交锋处,暗煊的赤色猩红仍旧架在上挑枪尖顶端,彼此玄力不断对撞冲击,扬起的碎石被圈圈波动震荡向四面八方。

“小子,现在我必须承认你很有过人之处。但是,凡尊境对于乘风境的绝对压制,可不是这些手段取巧就能够改变的。也许你能够短暂挽回些局势,却不可能笑到最后!”

伴随着韩隆恪一喝,枪尖猛然再突进数寸位置,涌动的狂暴力量震击虚空。这一刹,旋动风中扬起的所有碎石,瞬间裂成粉屑。

战栗,从大地至虚空,力量波动在疯狂汹涌,形单影只的那一剑劈斩,顿时反震回高空,追击的恐怖枪势还在继续。

“主人,可不能被这一击直接碰到!”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怎么可能,被这招击中!”

呵斥的同时,宁越又挽起一丝戏谑的笑容,这种高度差距下,若是韩隆恪不主动腾空追击,留给他的时间完全足够。足够,施展最强的一击。

双翼最大幅度展开,逆风而上,即将被下方枪势进攻追上的一瞬间,幻变虚影浮现,横出一纵的飞掠恰好从攻势的边缘位置擦过,一记窜梭往回之后,宁越的身影重现高空。而追击的攻势,已经换位至他顶上,持续拔空。

远距离的攻击,一旦激发,施展者也将失去对其的后续控制,既然只是单方向的追击,有规律可行,那就能够躲避。翼狩诀的爆发突进往复飞掠,可不仅仅只能用作进攻。

下一刻,暗煊古剑高扬一抡,赤光大盛的刹那,一圈猩红灵阵悬浮转动,色彩逐渐粘稠模糊,注入到挥剑者躯体之中。

“第四式,暴食。”

三颗狰狞兽首随即浮现撕咬吞噬,汇聚的惊人力量凝聚于三尺霜锋之上,短暂之后,反击的一剑凌空坠落,呼啸的风声便是被吹响的终焉号角。

而且,不止是剑,在挥剑的右手手腕之上,一圈迷离星光在萦绕。这一击,是宁越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招,此刻的竭尽所能。他不愿去想万一落败的后果,不是不敢,而是已经没有了那份余暇。

这一剑,赌上全部!

“这是什么招数,比刚才那一拳轰击还要可怕……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心中暗暗一凛,韩隆恪不敢有丝毫懈怠,长枪一抡倒持指地,全新的力量迅速凝聚。除去那一招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阻拦凌空坠落的那颗猩红流星。

黎星阁最强武学,天品下等,归星贯。

当所有黎星阁弟子看清他起身动作的一刹,全部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这一招的恐怖,但是在黎星阁中拥有一座创始人的雕塑,雕琢而成的动作便是这一枪的起手姿势,黎星阁中无人不知。

双眼瞪大到极致,韩景剧烈地摇着头,正欲嘶吼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附耳而来。顿时,她喜上眉梢,扭头看时,只见一道身影一纵跃入战场正中,抬手一按抵住了韩隆恪本欲挥动的长枪,拦在他身前摇了摇头。

“真敢动用那招?不怕到时候小景找你拼命!”

低声呵斥之后,来者右掌一翻,一只古怪罗盘托在掌心,顺势抬起的瞬间,数圈涟漪泛起,拔空而起直入虚空,径直穿过了挥剑而落的宁越周身。

没有丝毫的攻击能力,只是每有一圈涟漪从自己周身穿过,宁越都明显感觉到自己凝聚剑锋之上的力量凭空散去少许。此外,就连下坠的速度也在剧烈降低。

以至于,最后一剑斩落之刻,剩余威势竟不足鼎盛时期的三成。甚至,不如正常挥剑的全力一击。

叮!

转瞬之后,剑势止住,挡下暗煊古剑的并非韩隆恪的枪,而是那只古怪的罗盘,被一名妇人托在掌中的古铜色罗盘。

“好了,就此住手吧。远来即是客,见面大动干戈绝非待客之道,妾身替当家的赔个不是。”

话音落时,罗盘一颤震出最后一圈厚重色彩的涟漪,宁越连人带剑一颤后退,再稳稳落地一立。同时,他看到了被妇人按住兵器的韩隆恪也勉强点了点头,抽回了长枪。

“请吧,府邸内叙话。”

点了点头,宁越还剑入鞘,余光瞥了眼一旁的韩景,只看到她在微笑着点头,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没猜错的话,出手阻拦的妇人便是韩景的娘亲。只是,看韩隆恪竟然直接听话罢手的模样,忍不住想去猜测……难不成,堂堂黎星阁之主,惧内?

第六百三十七章 崩局的会谈

“夫人,你怎么来了?”

返回黎星阁的路上,韩隆恪留意到没人注意后,终于忍不住发问,他害怕的模样,有点像是做错了事被长辈发现的孩子。

韩夫人怒瞪了他一眼,道:“那么大的动静,哪里会听不到。而且,既然你知道小景差不多这几天会回来,那么我自然也能够知道。哼,要是我晚来一些,黎星阁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没有分寸。”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没错。只是,那小子把小景害得那么惨,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若是真为小景好,那就多听听她是怎么想的,别擅自做主张。我敢保证,最后你一枪迎上去,不管那宁越最后生死如何,以小景的脾气,今后基本不会再理你了!”

后方,宁越隐约瞥见两人交谈时的模样,不由咂了咂嘴,没想到黎星阁真正做主之人,原来是韩景的娘亲。若不是韩景不跟在一旁而是在队列最前方,他肯定要偷偷拽过来好好问问。

“说来好险,如果最后一招真的交上手了,胜负很难说啊。”

看着宁越已经没有紧张的样子,苏芊忍不住感叹一声。至刚才一战之后,她的左手一直紧紧按着并且握住右臂小臂处。

很痛,还有些抽筋的感觉。交手的时候没那么强烈的感觉,一经停下,痛苦就开始袭来,恐怕是透支后的反噬。自离开巨木森林后,她就没出手过,这还是接受魔翼皇棋后的第一战,乘风境实力的第一战。

通过魔翼皇棋成为了宁越的眷属后,不止是创伤得到痊愈,她的修为层次也瞬间从灵醒境突破至乘风境三重。这份直接而简单的晋升,可是叫费渲与韩景一阵目瞪口呆。

不过,刚才战斗中配合抗衡韩隆恪好几招,凭借着并非单单的乘风境实力。毕竟,对方无论如何都是凡尊境的修为,那个境界正如其名,凡人中的至尊,绝非低层次联手就可以交锋反制的。

缘由,仍旧是魔翼皇棋。

这一点,宁越当然也察觉到了。

“刚才,你应该也是吧?第一时间脑海中就能够得到我所想之事,所以在配合上那般默契,甚至能说是天衣无缝。两名乘风境,短暂间隙中匹敌了一名凡尊境两招,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交手中,苏芊的每一招挥动前,他都能知道。他所想的,苏芊应该也能够直接得知。精神思维上在那短暂中,彼此共享了。

“嗯,那个时候我可以得知你的想法,很奇怪的感觉。只是当时没时间去想多余的,既然有,就顺着用。现在再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自己的思想竟然会被他人随意读取——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种情况下,可算不上是随意……”

意识到话中的失当,苏芊急忙解释着,不过当看到宁越神情无异之后,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很快也意识到,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劫的对方,不可能计较这种小事。

其实,宁越根本就没留意到她后面的话,因为同一时刻,剑灵的声音也响起了,正是在解释之前借由魔翼皇棋而出现的思维共享。

“踏入同一个战场之中,只要激活了体内的魔翼皇棋,帝皇与全部眷属之间的战斗思维都能够任意传递给同伴。准确的说,是帝皇可以直接读取每一位眷属所想,但是眷属只能得到帝皇想要传递给他们的那一部分。至于眷属之间的传递,则是同级,都需要对方的许可才可以读取。当然,帝皇可以对此阶级关系进行调整。”

“身为上位者的权力吗?这样一想,还真是有些不公平,明明同伴将命运交到了自己手上,却对他们还有所保留。况且,为了最终的战斗胜利,应该所有人都能够直接思维共享更加便捷。”

“不,主人你意会错了。这里的思维读取,可不仅仅只是战斗时的反应与判断,只要在那个时候愿意深入一点,可以借此探入对方的内心,去获取对方其他的秘密。身为眷属,必须对主人绝对忠诚,不需要隐私。”

这一刹,宁越踏出的步伐停滞了。

“剑灵,你在胡说些什么!我需要的是能够不用这等方法就可以彼此信任的同伴,而不是随意发号施令去调遣的下属,更不要这样卑劣的洞察内心之法!”

“对不起,主人,是我错了。类似的话,下次不会再提。”

剑灵立即闭嘴,在虚幻空间中倒退几步,转首一望,看着依旧处于昏迷中的怜祈,突然咧嘴狰狞一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低吟。

“主人,既然你先是唤醒了至尊魔剑,又再获取了魔翼皇棋这一切恐怕不是运道,而是注定的命运。皇道昌盛者,不需要那种相互信任的同伴,而是需要绝对服从的下属。这一点,你今后会理解的……不然的话,无论是剑还是棋,都将易主。嗜血的魔器,永远只臣服于能够让它们如愿以偿去制造杀戮的主人!”

……

抵达黎星阁府邸中后,宁越才发现即将到来的问话并非他预想的同时面对韩景的父母两人,而是被韩夫人独自叫过来,跟着他就两个人一同走向走廊深处的房间。至于苏芊,本想跟上,奈何被喝止。

期间,宁越还察觉到,在韩夫人带他离开前,似乎暗中朝向韩景使了个眼色,只是意义不明。

到达的房间装潢有些典雅,看摆设应该是专门的会客接待之所,桌案上摆放着整齐洁净的茶具。坐下之后,韩夫人主动开始摆弄着茶具,并且从桌下抽出了一只小炉点上,而几乎同一时间,有弟子捧着托盘进来送上茶叶与清泉水。

“若是待到开春,会有更好些的茶新,现在只能委屈一下宁公子了。不过至少妾身可以保证,就算只是这中品,应该也不会让你觉得差。”

“不敢。”

宁越连忙拱手回礼,被如此客气招呼,再一次超乎了他的相像。本来以为,会是训话的。虽说韩夫人制止了决斗,但是毕竟,还是他理亏。比起父亲,一位母亲也应该更加在意自己的孩子。

韩夫人笑道:“不敢?我听小景说过,这世上应该没有多少宁公子不敢的事情吧。那孩子,可没少说过你的好话,她平时可从没那样过。就是前段时间从万国边疆回来后,她的笑容是十多年来最多的一次。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宁公子真的不明白吗?”

“这个……”宁越愣在了当场,要说不清楚,那是在骗自己。但是,若说明白,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或者是,自欺欺人了。

“那么,妾身再问另一个问题吧。那位苏芊小姐,与宁公子又是什么关系。家夫的实力在宗武州还是排得上号的,被两名乘风境小辈联手拖住好几招,传出去恐怕不是贻笑大方,而是无人敢信。究竟两位修炼了什么样的武学,妾身不便过问。只是,那个时候二位联手的默契,实乃罕见。能够拥有那份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对方所想,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练就。”

面对韩夫人新的质问,宁越还不至于猜不到对方究竟真意在何。只是,魔翼皇棋的存在不能透露,而且就算是知晓此物存在的费渲与韩景,也断然不知情战斗中思维共享之事。那么,只能糊弄了,半真半假的话只要连接得当,被察觉出破绽的可能性不大。

“生死同伴,不知道韩夫人可不可以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从认识到现在,我与苏芊一同经历了不下五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劫难。在那样的生死与共之后,默契程度提升并非不可能。不止是她,还有些别的同伴,对我而言也是如此。比如,韩景也认识的我师兄赢天旭,我们之间彼此绝对信任,一个眼神就能够意会对方的想法。”

对此,韩夫人淡淡一笑,回道:“很巧妙的回答。似乎,宁公子察觉到了我究竟想问什么,那么为何不直截了当回答呢?不妨告诉你,我与小景的父亲认识,也是在一次历练中,后来携手度过数次难关,彼此之间情谊加重。再后来,我不顾家里的反对,答应了他的请求,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韩夫人应该来自比黎星阁更加壮大的某个宗门?怪不得,刚才那一手直接瓦解了我最强的招数……”

突然间,韩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喝断:“宁越,能不能别装糊涂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你玩得不错啊。想必,在情场上也是如此吧,所以除了小景外,还有别的出色女孩一样聚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受欢迎,很威风!”

摇了摇头,宁越回道:“韩夫人言重了。我对待任何同伴都是一样的情感,信任他们,也希望他们信任我。至于其他的情愫,倒真的没有过多在意。至于韩景,在我心里是儿时的玩伴,现在的同伴。其余的,不敢妄想。”

“若真是这样,我给你的建议与家夫一样,只是不会那么绝情。离开小景身边,别再与她见面了。时间可以消磨很多事情与情感,我不希望,单纯的小景因此而延误终身。当然,当日就赶客人出门,并非黎星阁待客之道。今夜暂且住下,明日,我安排两位离开。请自便。”

说罢,韩夫人将烧好的水倒入茶壶中,也不沏上,直接推到宁越面前,而后起身离去。

快步绕过走廊后,她抬手一敲,一道暗门应声开启,在踏入之后又迅速闭合消失。而在随即进入的一间暗室中,韩景静静坐在那里,在她身侧墙上有一面铜镜,清晰印出宁越还在房间中喝茶的模样。

刚才的一切,她都能听见看到。

“怎么样,死心了吧?这样的结果也许很残酷,但你必须学会接受。”

闻言,韩景凄然一笑,回道:“娘,当初教我不要轻易妥协的人,可正是你。”

“但是,我没有教过你去苦苦等待一个不可能换来的结果!”

留下这句话,韩夫人含怒离去。

静静留在屋中,韩景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莫名自言自语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应该接受魔翼皇棋的。那样,应该更好一些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 情愫

“我说韩大小姐,你能不能坦率一点,直接把话点明了。就像我与天旭哥一样,至少也可以……”

“至少也可以什么?”

一掌将百里雯贴过来的脸推开,韩景没好气地再是一声哼。

“到底是什么情况,搞得好像我是被抛弃的一样。我爹除了街头大闹一番外,还私下传言了些什么?”

百里雯毫不客气地坐到一旁床上,摊手道:“用不着他再说什么,就是这么一闹,现在谣言肯定四起,就是苦了你。谁都猜得到,偏偏那个宁越好像榆木脑袋一样,迟钝到什么都不明白。”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胡乱猜?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能不能不要瞎想了!”

伸出手指戳了戳百里雯的鼻尖,韩景又是一声低哼。

顺势抬手一抓,拽住了对方的手腕,百里雯摇头道:“所以事情会搞到如此僵,两个人都不坦率,惹来旁人干着急。事到如今,你可别告诉我,你对宁越一点喜欢的意思都没有。”

韩景按住对方的手背,笑道:“那么我问你,什么叫做喜欢?一定要一直腻在一起,或是谈婚论嫁吗?我喜欢和宁越一起经历很多之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但并不代表着一辈子都并肩一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有心中想去追求的梦想,若是无法一齐放飞双翼,更不能彼此束缚止步不前。如果有朝一日,累了倦了,他想到了主动回来看看我,这就够了。可能你会觉得我傻,但至少现在,我很满足这样的关系。”

“哎,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障,竟然愿意接受这样的对待!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宁越说清楚。实在不行,就来硬的!”

对此,韩景毫不在乎,更不会去阻止,等到百里雯即将走出房门时,才随口提醒道:“且不说宁越与苏芊联手能够短暂几招战平我爹,单单他一人也有乘风境七重的实力。你去,根本不够看。”

百里雯回首哼道:“我一个可能不够,但是再加上黎星阁别的弟子呢?对此事不满的人,多着呢。就算事后被阁主处罚,我也不后悔!”

“够了,你还准备把这场闹剧加剧到什么程度?再这样下去,日后相见,打个招呼都要不好意思了。阿雯,我从来没去多嘴过你和赢天旭的事情,麻烦你也尊重一下我的选择。至于宁越那边,我自己去。”

片刻后,拄着拐杖的韩景再三犹豫后,敲响了宁越房间的门,很快便传来一声回应。

“门没锁,请进。”

推开门,她所看见的是一桌摊开的兵器与零散丹药、灵器以及晶石,看宁越手上未停下的动作,显然是在擦拭。

“韩景,怎么是你?快坐下,你腿脚不便,还是少走动为好。”

望见是韩景到来,宁越急忙停下手中动作,起身拉过一只座椅主动递到了韩景身后一放,而后,搀扶上了对方的手臂,轻轻扶着她坐下。

看着对方温柔而细腻的模样,韩景心中暗暗一笑,开口说道:“别搞得我好像是一个老态龙钟之人,必须需要有人伺候才可以走动。当初跟父亲练枪之时,平衡性可是必修,没想到还能用在现在。”

面对她的调侃,宁越一脸的低沉,退回去后,叹道:“其实,当初我醒来时就该拒绝得坚决些的,那样至少不会闹成现在的局面。”

韩景摇头道:“若是那样,黎星阁对你下达的通缉令将遍布整个乱武州,我相信爹做得出来。宁越,我要和你道歉,无论爹还是娘,都不该那样强迫你的。我没事,你放心。”

“你回到了黎星阁,我当然放心。只是你也知道,我明天就必须离开,之后,多保重吧。不定期,我会回来看你的当然,前提是黎星阁别把我拒之门外。”

“当然不会!”

韩景急忙应了一声,只是随即,神色又黯淡下来。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必定会从中作梗。

“宁越,对不起,有一个问题我知道不方便问,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的。到现在,你最喜欢的女孩到底是谁,能告诉我吗?芷璃,暮茵茵,又或者苏芊,还是孟叶?”

顿时愣在当场,宁越从未想过韩景口中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对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几乎很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猛然摇了摇头,宁越苦笑道:“无论你还是她们,对我而言都是很好的同伴。若是你指的喜欢是那种意思的话,我只能说,都没有。也许,曾经我的心中起过那样的情愫,却因为一场变故,必须彻底埋藏心中。但也恰好是那场变故,我认识了更多的好友同伴。时间也许是最好的消磨剂,久了,当初的情感也就淡了。只是好像……要彻底忘却,也不容易。”

轻轻点头,韩景会意,道:“原来是她,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得对,时间可以消磨很多曾经悸动的情感,却无法让人完全忘却当初的那份深切。有你今天的答案,我已经很满意了。只要你愿意,黎星阁永远欢迎你,我永远是你最好的同伴。”

“抱歉,现在的我不敢回应任何人。太多的谜团,我必须去解开。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这条路,前途多舛,生死难料。”

“好。等到娘亲给我炼制的义肢完成,我会去与你汇合,希望到时候,别嫌弃我碍事。不过,为了保障你不食言,可必须留下点抵押给我。比如,那些。”

抬手一指,韩景所说的是竟然是桌上的古怪斩刀,以及一侧的两枚剑魄魂心晶石。

“我知道那两个是什么,孟叶将第二枚送来时解释过了。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将它们嵌入那柄刀的刀格圆孔中吧?若是想要让它们的力量真正融入兵器中,可不是单单表面上的镶嵌就可以完成的,你需要一位出色的炼器师。正好,我娘应该做得到。”

“你这算什么抵押,明明是在帮我。这可不行,我心中过意不去,而且你娘根本不会同意的。”

闻言,宁越连连摇头。刚才其实在韩景造访前,他正在思索着到时候如同完成古怪斩刀与剑魄魂心的融合。

韩景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能解决。不过,要是你到时候不来看我,东西我可就没收了。两只凡尊境实力魔兽体内的晶石,再加上一样能够让那种强者惦记的兵器,合在一起,绝对价值不菲。”

“韩景,谢谢你。作为交换,我会去寻找让你痊愈的方法。既然你接受不了魔翼皇棋,那就换别的。我想,大陆这么大,难有起死回生的灵药,但断肢重生的应该存在。”

说罢,宁越将桌上的古怪斩刀与两颗晶石稍稍推出,示意韩景自己可以留下。

“其实,我后来想想,接受魔翼皇棋也不错。这个事,之后再说吧。东西明天你走后,我回来取的,好好休息吧。”

韩景告辞后,宁越继续擦拭着暗煊古剑,也在这时,剑灵的声音响起。

“我说主人,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这么直接的女孩子家心思说出口了,你就这样不解风情拒绝了?”

动作一滞,宁越回道:“怎么,连你也来在意这件事情了?难不成,当初的你也经历过类似之事?”

“开什么玩笑,那个时候要是谁敢这样直接拒绝我,我保证杀了他。还好,主人身边的好几个小丫头,性子不会和当年的我一样。”

“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当初的事?”

这一问,剑灵沉寂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时,依旧是一副调侃语气。

“不清楚,只是顺嘴就说了出来,可能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吧。话说主人,你还是多留意下自己吧。人类的规矩应该和魔族差不多,只要有足够实力,三妻四妾不是问题。既然喜欢,就都收了如何,省得那些小丫头一脸的幽怨。”

“够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再因我而遭受本不该有的痛苦。我甚至宁愿是自己一人去面对两只异兽,也不想看到苏芊与韩景先后重伤的模样。这样的话题,别再提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之后的旅途吧?”

“那么,主人之后有何打算?”

“远的目标不提,眼下该解决的,还是如何帮怜祈解除封印。只要那柄斩刀与两枚剑魄魂心炼制成一体,就有了完善的容器。在那之前,我想找出行得通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在这宗武州是否有答案。”

……

“你是说,轩武州?”

次日,离开黎星城时,宁越私下向一脸不情愿来送行的百里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论到禁锢与封印的手段,轩武州的锁穹门可有些门道,乱武州境内名头不小。只是,他们要价可是很高的,就怕你付不起。”

“等一下,你是说,他们自己动手?”

“当然了,锁穹门怎么可能把法子传给你?再说了,阴阳咒术可不是谁都能够掌握的,就算你有天分,想要驾驭可非一朝一夕之事。”

双臂环胸看着宁越,百里雯有些不耐烦了,再道:“喂,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宁越挠了挠头,道:“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封印,想要解除一下,最好不让任何人触及,而是我自己来。”

顿时,百里雯双眼一亮,道:“我去,不会是你什么时候发现了个遗迹或是宝藏吧?竟然,想独吞?快告诉我是什么,分我一部分,我可以帮你想想。”

“那个,也不是你说的……”

“还是轩武州,去找归琥遗迹。据说那里有一座残缺的咒术灵阵,超过万年之久。在那里,一切禁锢与封印手段都能够在灵阵继续的运作下,彻底瓦解。”

一个声音响起,宁越闻声一望,看到了一个熟面孔,韩锟。

“但是千万小心,每年惦记那个无主之物的不善之辈很多。据说,那玩意破除封印的能力存在间隙。所以,强者为了各自目的的争斗是肯定有的,许多人去寻找之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第六百三十九章 边境

艳阳高照下,近乎一望无际的荒漠中依旧漂浮着几分寒意,好在风沙不大,就此踏上旅途倒不算难事。黄沙之上,隐约能够辨清两行并列向前蔓延的脚印,却无法望见究竟是何人留下。

脚印的存在并非尚未被风沙遮掩,而是还在继续踏在黄沙表面,凭空出现向前蔓延,若是叫人看见了这一幕,恐怕要当场惊呼出声,以为是大白天见鬼了。

终于,在一处耸起的沙丘上,脚印止步了,随着一片模糊闪烁的残缺光影汇聚成型,一道披着褴褛斗篷的人影就此现身,抬手至眉间远远瞭望一扫,嘴角边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来,今晚可以在城镇里过了。”

前方远处,已经隐隐可见一座城镇的影子。而且在通往那里的路上,还有一串小烟点在荒漠中缓缓前进,多半是某支也打算赶着进城的队伍。

“呼,终于到了吗?第十七天了,这么久没沐浴过,身上一直痒痒的。今夜,总算可以如愿以偿。”

在那人身侧,另一道身影浮现,依旧是褴褛斗篷披身,不过从撩起帽檐的雪白小手来看,不难辨认出是一名女子。

“十七天了吗?比预计的久了点,还好带的水够喝。这么算来,距离我们离开了黎星城,也快一个月了。”

先前现身之人也撩起了连衣的帽檐,正是宁越,这一身看上去穷酸的打扮实则是日蚀之阴的折光斗篷,借此得以进行隐匿。而身侧的苏芊,在接受魔翼皇棋的契约后成为眷属,转生获取魔族血脉,此后自然也能够使用折光斗篷。

而她的这一副,是当初孟叶拿去后归还的,至于宁越继续使用的则是在隽铎得到的那套。凝光刃环两人皆有配备,宁越两只,苏芊一只。巨木森林一战,隽铎的日蚀之阴伤亡惨重,被轩刻打扫战场得到的战利品从中抽取部分,随手即可。

不过,孟叶自己留下了十星弩矢。对此,虽然是后来醒时才得知,宁越也并无怪罪之意。作为一个傀儡女皇,她想要反抗确实需要一点自保的手段,日蚀之阴的装备过于招摇,在魔界容易被辨认,自然就需要其他的灵器。

“到了城中,就脱下折光斗篷吧。荒漠中以此遮挡风沙,看上去不会显得特别。但若走在街道上,继续这样遮遮掩掩,未免有点欲盖弥彰了。”

轻声一道后,宁越继续迈出了脚步。本来,他不希望苏芊继续跟着自己,但是后者以自己已经是眷属为由,而且两人上路也好互相照应,一定要跟着。于是,宁越交给了她折光斗篷,至少保证路上不会招惹多余的是非。这快一个月的行程,也确实如此风平浪静。

按照地图上所画,这荒漠便是宗武州与轩武州分隔的边界线之一。而前方的城镇,则是轩武州的边境之城,边迁城。

两人入城之时,已是下午,不过距离晚餐还有些时间,一同进城的还有支临时结伴的武者小队,迈入城门之刻就挥手告别,就此分开。

望着那一幕,苏芊轻声一叹:“无论什么样的队伍,总有分开的时候。何况,只是那种临时共同利益的结伴同行。你说,我们两人还能一起走多远?”

“非要我说的话,希望就此分开。这么久来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和我粘上关系的人或多或少将遇上凶险之事。而那些,本身只是向着我一个人来的。再下一次,我没有再救你起死回生的法子。现在借着折光斗篷,你一人离开足以自保。有缘,以后再见吧。”

说罢,宁越大步迈出就走。巨木森林之后,他不希望再有人因自己而受伤。

“那么你呢?你一个人若是遇到凶险之事,应付不了的话,只能认命了不成?我知道自己差你很多,但是留下多少也能帮点忙。你若是死了残了,会有人伤心的。不像我,哥哥死了后,就一个孤家寡人了,不会有人为我伤心。况且,现在这条命是你给的。”

紧步跟上了宁越,苏芊继续说道:“韩景很在乎你,芷璃很喜欢你。还有你当初在雪龙帝国结识的那么多同伴。牵挂你的人很多,至少,让我帮忙照看下你也好。而且在你师兄赢天旭离开青雀山的时候,也交代过我,多少照应一下你。难道,你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照看好你自己就好。师兄是师兄,我尊重他,不代表他说什么我都要照做。我也不希望……”

突然间,宁越声音止住了,就在前方大街之上,一阵呼喊叫骂声传来,将他打断。放眼望去,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在他身后,竟然是三个人策马追逐,扬起一鞭狠狠抽下,破空声响略显凌厉。

啪!

鞭落处,破碎衣衫纷飞,点点鲜血飘沙而起,奔逃的人影惨叫一声倒下,怀中的孩子也因此脱手摔出。

“不好!”

惊呼一声,苏芊撇下宁越掠身一纵窜出,右臂伸直顺势一挽,又俯身一蹲,这才勉强将摔飞的孩子接住。

也就在同一刻,追逐的一骑赶来跟前,望见苏芊插手此事,不由扬鞭一喝:“滚开,别多管闲事!”

修长烟影呼啸着在半空一晃,狠狠劈落。同一刹那,苏芊眼中掠过一丝冷厉,由于右手抱着那接过的孩子,不便抽出腰间佩剑,下意识左腕一抖玄力注入凝光刃环之中,顷刻间莹绿色剑光喷吐凝聚,啸动上扬一格。

嗤——

鞭断,激荡的剑风寒意令跟前的马匹坐骑一啸人立而起,受惊后撤连踏,立足不稳轰然倾倒,连同上方的骑者一起倒下。笨重的马匹躯体侧面一压正中那人左腿,清脆的骨裂声扬起在虚空中,令人听着就头皮发麻。

咔嚓。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惊起直入云霄,痛得撕心裂肺,无比凄惨。

直到此刻,之前被一鞭抽翻的逃窜者才爬起身来,连忙赶到苏芊面前接回孩子,连连点头道谢,道:“多谢仗义出手,只是他们可不好得罪,还是……”

霎时间,那人言语戛然而止,看着苏芊的双眼猛然瞪大,如同见鬼一样疾步后撤,竟然抱着孩子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

苏芊一愣,急忙上前伸手想要扶一把。却没想到,那倒地之人坐在地上不断后挪,边摇手边摇头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

呵斥一问的同时,她又突然扭头一望,挥剑指向剩余两骑,警告他们不要靠近。

“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坐骑之上,其中一人抓着鞭子一指,狠狠喝道:“我烈涛门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入我门者,办事不利害了人命,自要偿命!无论他,还是他的孩子!”

“我见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罪人,也依旧知道祸不及家人,哪有你们这般赶尽杀绝!滚,不然的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怒声一斥,苏芊同时扭头给一旁的逃窜者使了一个眼神,让他也快走。

谁知道,那人抱着孩子仓促起身,竟然跑回到了那两名骑者身边,伸手指向挥剑的苏芊,慌慌张张说道:“褴褛斗篷,莹绿色从手环凝聚的剑刃,而且正好是女的,不就是她嘛!”

顿时,坐骑上一人一怔,急忙翻出怀中的一卷纸张,比照着看了下苏芊,骤然神情一凛,惊道:“还真是!没想到,当初你们不是瞎编了个借口推脱责任!”

话音落时,他一颤手腕,长鞭甩出在空中盘旋三圈之后,夹带着重叠的劲力狠狠劈下。

“怎么回事?”

苏芊不明不白一愣,转瞬间回过神来迅疾出手,划动的莹绿色剑光啸成一弧寒芒切割过虚空,剑势停时,漫天十余道鞭影消散,半截鞭子飞射向一旁。

就此一惊,那人扭头一嚷:“厉害,快叫人!”

“我看不用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厚重的声音响起,乘风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人,硬生生落下就拦在两骑之前,双眼瞪着尚未收剑的苏芊。在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支鞭子,不知用什么魔兽的皮质做成的皮鞭。

“骆护法,你来得正好。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副宗主!”

眼见来人,先前逃跑的男人急忙一喝,颤抖的手指一直指着苏芊。

双眉顿时一翘,苏芊怒瞪着那人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出于好心救你一把,,你怎么这样乱咬一口,恩将仇报!”

“不,他不是胡说。当初在场的十余人口供一致,是一个女人干的,褴褛的斗篷披在身上,手腕上凝有莹绿色的剑锋。就算不是你,你拥有一样的打扮与兵器,必然与那人有所关联。乖乖跟我回去,别逼我动手。”

那名骆护法冷声一斥,手中紧握皮鞭在微微颤抖。

苏芊哼道:“莫名其妙,难不成如果满大街都是这副打扮的女人,你都要带回去一问不成?”

“你还真说对了。在这里,这座边迁城中,我烈涛门说的话就是一切,就是唯一的规矩!”

啪!

皮鞭展开一扬,劈打在地面上惊起数十缕飘舞火光。骆护法抬手一指,再是一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跟我走,要么我把你打怕了带回去!”

铮——

剑光一横,苏芊回道:“我不会和你走的。”

“自寻死路!”

怒声一斥下,骆护法出手了,挥动的皮鞭卷起烈风,漫天呼啸中阵阵炎浪汇聚成滔滔火海,澎拜扑下。

同一瞬间,宁越也出手了,他从波动的气息可以察觉得到那名护法实力达到了乘风境六重,苏芊并非对手。既然她遇上了事,自己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铮!

剑出,暗煊古剑划出一弧赤色。

电光石火中,令宁越始料未及的是,在他眼中,迅速逼近的火海之前却又突然横插入一道人影,挥击的一鞭抡出璀璨电光,赫然同时拦在剑锋与鞭影火海正中!

叮——轰!

第六百四十章 血案

鞭影晃动,雷霆轰咆,一招横挡下,暗煊鸣啸止住,漫天卷动火海就此溃散。

一道身影横出而至,抡动长鞭拦下交锋两人,劲风卷动下,他不曾扎起的一头长发在乱舞,略显消瘦的脸庞上透露出一股异样的沧桑。

“骆丰,住手。”

沉声一喝,再加上一个暗含怒意的眼神,之前飞扬跋扈的骆护法真的乖乖抽回了长鞭,点头退下。在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畏惧。

“还有这位朋友,能不能把你的剑也抽回去?”

鞭柄之上,暗煊古剑擦过斜指,剑势虽被挡下,但是最后迅疾一转的剑尖还是抵住了挥鞭之人的右肩。宁越只要再稍稍用点力,足以将此人肩头贯穿。

“他听你的话,也就是说,你是烈涛门级别更高的上位者。让我收手没问题,那你也把话说清楚吧。当街大张旗鼓追人,又莫名其妙将我朋友视作仇敌,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不行。”

话音落时,宁越抽回了暗煊古剑,还入鞘中。眼前出手阻拦之人看上去有些理性,既然他主动愿意让烈涛门罢手,就说明有和谈的意愿,自己这边也不能太过失礼。毕竟,这座边迁城是对方的地盘。

来者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街道尽头位置,道:“话有些长,不如去府上一坐,奉上好茶慢慢聊。”

苏芊冷哼一声,道:“只怕,进了你们的府邸,到时候关起门来再动手,发生了什么外界就在也无法知晓了。”

宁越摇了摇手,笑道:“别这么说,我想这位阁下是有点诚意的。走吧,走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却是需要坐下来喝点茶好好休息下。”

“那么,两位请。”

来到烈涛门在边迁城的城主府,还没踏入大门,宁越就望见了门上悬挂的白绫,心中猜测又多了几分。他愿意跟过来不仅仅是想知道此中到底有什么误会,更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之前,从烈涛门的人口中可以得知,他们认错苏芊是因为她的折光斗篷与凝光剑刃。那就是说,将烈涛门那位副宗主击杀之人多半来自日蚀之阴。若是那个组织的人,他就必须确认一下究竟是何来路。

待客的正堂也是挂满了白绫,看得出来烈涛门之人对于他们口中那位副宗主的身亡,至少在形式上很是在意。而且,当依旧披着折光斗篷的宁越与苏芊从迈入府邸开始,打量他们的目光就没少过。

“两位先坐,茶马上就好。由于烈涛门出了点意外,可能待客上有所怠慢了,还望见谅。”那名有些沧桑的男子交代之后,先自行坐下,并非正堂的主座,而是侧席之位。

宁越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下,回道:“怠慢不说,你都带我们来到这里了,是不是该先自报一下来历?你能够一声喝退烈涛门的护法,应该宗门中职务不低。可是,府邸中的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里,我觉得好像有些别的意味。只有畏,没有敬。”

“在下柳断。你说得对,他们怕我。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我已经被革去副宗主职务的情况下,依旧随意让我进出这里,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对了,两位应该是从宗武州来的吧,有些事情不清楚。在我烈涛门,合计四位副宗主,三天前夜里死了一位。”

柳断冷冷一笑,随手抓起桌上一只茶盏玩弄着。

“那位副宗主并非直接管辖此地,只是正好路过这里来看看。结果,就在当天夜里,死了。死相也有些惨,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据说身上十多道剑痕,其中一剑正好把他阉了。按照当时的护卫所说,是他突然兴起找了个青楼女子,期间不许别人打扰,后来有人听见声响不对闯进去,所看到的是倒地的尸体以及一道跃窗而出的女子身影,至于打扮……”

宁越打断说道:“褴褛的斗篷,莹绿色从腕部挥动出的剑刃,对吗?正因如此,烈涛门的人对我朋友出手了。我并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身打扮意味着什么,只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和我朋友拥有这样的装束是抢来的,杀了一个特殊组织的人,从他们那里抢来的。只怪他们不长眼,惹到了我身上。”

点了点头,柳断应道:“就是说,你们与那个女人不是一路的,当然不知晓她的踪迹。而且,还算得上是敌对关系?”

“正是如此。信或不信,全由你。但是我必须告诫一句,那个组织的人很危险,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说罢,宁越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凑到嘴边吹了几口后,轻轻一抿。

对此,柳断哼道:“现在可不是烈涛门招惹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挑事。若是坐视不管,传出去颜面何在?烈涛门死的不是一个弟子,也不是一个长老,是副宗主!”

轻轻放下茶盏,再将杯盖也盖上,宁越双手叠起,道:“所以,你把我们叫了过来,不仅仅是想要解释清楚误会,更是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既然我们有同样的装束,那就无论如何与那人有所关联。就算是现在我的解释,也可以说因为与其打过交道了,多少有些经验,能够帮上忙,对吗?”

“聪明。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柳断点头一笑,也捧起了他那杯热茶。

“如果,事成不了呢?”

苏芊冷冷问出了她的疑问,她一直都想插话,奈何宁越总是抢先一步,直到此刻才有机会开口。

“事成不了就有些麻烦,只能委屈两位一直跟着我烈涛门,直到找出线索的一天。不然的话……”

说到这,柳断放下茶盏,露出的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扫了一眼合上的房门外透过纸窗可以瞥见的人影晃动,宁越冷冷笑道:“不然的话,你们为了保全烈涛门的颜面,只能将我这位朋友说成是那位暗杀者,当众处死?”

同样望了眼门外,柳断双眉一皱,哼道:“这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起身之时,他抓起了自己的那支长鞭,纵身一跃扬鞭便是一扫,直击紧闭的房门。

嘭!

门裂,无数碎片纷飞,一同飞出摔倒的还有十余道身影,倒地时个个打滚惨叫着。在他们一旁,还有其余由于隔着远些因此幸免之人,下意识目光集中在了抽回长鞭的柳断身上,个个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滚!”

一声呵斥,柳断也不看结果如何,转身回到正堂坐下,再道:“这位小兄弟想多了,杀良冒功之事,烈涛门中某些卑鄙的宵小之辈可能做得出来。但是我柳断坦坦荡荡,不屑于做那等丑恶之举。若是到了实在不行必须给一个交代的时候,还要麻烦到时两位给我一套斗篷,一只剑刃手环。再找一个烈涛门仇家的女子,暂且搪塞过去。”

“哼,你这套所做和自己嘴中的卑鄙丑恶,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自己无能抓不到真凶,只能作假糊弄世人!”

苏芊再是一声冷喝,拍案而起。

“你也少说两句吧。”

宁越急忙给了她一个眼色,他清楚苏芊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她当初可是雪龙帝国的疾狩,专门处理一些棘手或是复杂的犯罪案件,追寻着哥哥的一身正气,自然是嫉恶如仇,看不惯宗门间的这种作假伎俩。

很是不情愿,但苏芊还是闭嘴坐下,显然一脸的不高兴。

随即,宁越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曾经在万国边疆的帝国机构中效力过,为人耿直了些,不懂宗门里的变通。我想,柳副宗主的意思是,若是我们加入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应该那个暗杀者已经远走高飞了,不再会出现。那个时候,就算找一个顶罪的替死鬼,也没人会发现不对。”

柳断回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明白事理,正是如此。当然,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白要你们的战利品,会多给你们价值相当的报酬。还有,现在的我不是副宗主了,别那么叫。”

“已经已经革职了的人,还如此在意这件暗杀之事,必然是想要借此立功上位。况且,烈涛门三维副宗主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空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了,不是吗?”

“有些时候,聪明是好事。但是不分场合说出来,可能会不妙的。两位一路劳顿,先去歇息吧。等到明天,我再来找你们商讨具体事宜。”

出门时,柳断对着还留在破碎门外踟蹰的弟子沉声一喝:“愣着做什么,招呼客人去,可别怠慢了。”

片刻之后,仅准备了一间的客房中,苏芊看着唯独的一张大床,脸庞在微微抽搐着。显然,烈涛门的人会意错了某件事情。

宁越看出了她的尴尬,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将就下吧。晚上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前提是,晚上我们不被折腾出去。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不会觉得,今晚就有线索出现吧?”苏芊一愣,有些疑惑。

无奈一笑,宁越仰身躺在长椅上,回道:“就他们今天的行径,先是对自己犯错之人穷追猛打,后来打算抓你当顶罪之人。就这样的行事风格,我们来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别想歇息。不要继续拿你当初在疾狩的那一套出来,这里是轩武州地界,宗门林立管辖,而非帝国统治,规矩不一样。”

苏芊抱怨道:“我看,根本就是不讲规矩吧。”

“当然,不然,为什么这里整块区域名为乱武州呢?”

“对了宁越,你相信那个柳断的话?”

闻言,宁越神情严肃了少许,应道:“至少,他不是那些死脑筋的护法和弟子能比。他出手的时候,目光打量过你我,多注意了下我们的靴子,在那里缝隙中沾满了黄沙。所以他可以断定,我们是刚从宗武州过来,所以不会是暗杀者。但也因此,与一只狡猾而残忍的恶狼打交道,会更加危险。只是,我也有必须确认的事情。烈涛门的血案,是不是她做下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潜入者

入夜。

以往的边迁城就算到了晚上也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但从三天前开始,一旦入夜,城门紧闭戒严,城中宵禁,数队人马往复巡逻。

城主府最高塔楼顶端,宁越与柳断并肩而立,俯瞰着整座城池的夜景,对于这副大张旗鼓的阵势,他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这肯定不是你的命令。此般大张旗鼓去搜人,除非那种丧心病狂想着挑衅之人,不然的话,绝对躲着不出来。就这样再继续下去,不仅仅是丢颜面,更是丢了烈涛门的口碑。以后的边迁城,可不好管辖了。”

“英雄所见略同。类似的话我也说过,但毕竟我只是一个外来之客,仗着以前积累的点名头,进出随意或是招呼几个人还行,想要大规模号令门下弟子就难了。管辖这座城的长老在副宗主死时已是失职,再不做个表面的样子看看,不就只能干等着责罚下来了吗?”

说到这,柳断再摇头一笑。

“归根到底,很多事情很多人去做,只是表面装作很努力,骗骗自己也骗骗别人,已经尽力了。其实,扪心自问,他们清楚得很自己就是在应付。”

宁越笑道:“但是,你不会去应付的。虽然不知道当初为何你会从副宗主的位置上掉下来,不过想要重新尚未,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你无论如何不会放过的。所以,你才找了我们。虽是借助外力去完成,但也有好处,就是到时宗门内的论功行赏,只有你一人份。”

柳断点了点头,再道:“说实话,你的来历我很好奇,对于宗门行事风格很是熟悉了解,但又不像是某个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你的那位朋友来自万国边疆,帝国管制区域,通常情况下宗门之人不会与这类人沾边。”

“来自万国边疆的宗门之人,这个解释不就行了?”宁越随口一答,对于一个尚不能完全相信的人,他可不想透底。

“不像。万国边疆的宗门之人来乱武州历练的不少,但基本只会留在宗武州,在那里他们都不一定有能力逗留太久,何况是这轩武州。就你和你同伴显露的那一手,别说万国边疆,在宗武州都不止精英弟子层次。特别是你,登位长老都有可能。这样的人,万国边疆的宗门能出,我不信。非要说的话,你的招数中透露出一股随心所欲的野性,但还保留着少许宗门出来的规矩桥板。应该是,以宗门武学为根基,但真正成长却是外出历练,而且多半还有奇遇。”

面对柳断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宁越心中暗暗一凛,右手下意思按向了腰间的剑柄。

这一幕柳断看在眼中,只是摇了摇头,回道:“别紧张,别人的东西我不会去惦记,只想着我应得的那份。强行抢夺属于别人的运道,我想会影响自身今后的气运,不屑为之。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别再有所保留。那位暗杀者,很可怕。”

“当然可怕,我与他们交手过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险胜。且不说城中这些巡逻队找不到人,就算再多一倍人手,那位暗杀者当着他们面走过,都不见得会被发现。这副褴褛斗篷可不是装饰。”

“那怎么办?”

“你心中不是有主意了吗?不然的话,为何约我站在这里。守株待兔是一个很笨的办法,只是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试一试也未尝不可。那样处心积虑虐杀一名副宗主,多半不是随心起意,而是有所预谋的。那么,应该就不会只犯下一起就收手。现在烈涛门的精锐基本都撒出去了,留在城主府的少之又少,算得上内部空虚。既然那位暗杀者能解决一个副宗主,再杀一个长老应该不难吧?”

嘴角微微一挽,柳断再问道:“那么,你觉得那人今晚会不会动手呢?”

“你认为她会,不是吗?白天我与我朋友折腾的动静不小,你又大张旗鼓把我们接了进来。只要她还蛰伏在城中,不可能不知道。今夜动手,最好混淆视听,况且是第一夜,我们防范相对会差些。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宁越意味深长一笑,继续俯瞰着整座城主府。

夜风袭来,时节已到初春,还带着几分寒意,但对于乘风境实力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时间缓缓逝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了这座塔楼顶部,褴褛斗篷飘扬下,正是苏芊。

“西面的墙上有所动静,应该有人翻墙进来了。来者动作很轻微,留下痕迹不多,也不好推断到底是去了哪边。”

“西面?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进来,距离城主卧室确实最近。只是如果为了暗杀,这个点还不算晚,没有入睡,可不容易得手。但不管怎么说,去看看吧。”

嘀咕完后,宁越瞥了眼柳断,道:“一起去还是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你们的身份去城主居所不太方便,还是我去。麻烦两位回到发现踪迹之处,再细细勘查一下,看看是否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好。”

话音落时,三人分成两路跃出,御风而落中,苏芊暗暗朝向宁越使了个眼神,宁越没有出声,轻轻颔首一下。

围墙西面,洒落了特殊粉末的墙壁之上留下了半枚浅浅的脚印,从纤小的轮廓来看必然是女子。脚印朝向斜起向北,应该是潜入者的目标方向。

宁越俯身细细察看着,道:“如果是城主居所,应该是向南的。就是说,她的目标不是暗杀城主。那么,潜入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有什么她想得到之物?”

“你的意思是,她杀副宗主只是为了让府邸内部空虚,好潜入完成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若是那样,没必要等到我们来再动手吧。她应该得知了柳断请我们进来,防备更加森严,为何……”

“我想,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这一局,到底是谁在算计谁。苏芊,你去南面看看以防万一,北面我去。记住使用折光斗篷,但为了防止误会出现,千万不要让烈涛门的人发现你的行踪。”

“行,你多小心。”

身形迅速隐匿入烟暗虚无中,苏芊离开了此地。在她走后,宁越起身一跃落下,也不使用折光斗篷,直接大步走向一侧的昏暗角落。

“没别人了,出来吧。”

声音很快消散在夜色下,没有任何回应。

脸庞微微一跳,宁越略感尴尬,难不成自己猜错了。正欲离开之刻,步伐猛然又止住。在他身侧虚空之中,一抹冰冷剑锋悄然凝聚成形。

“能说说不,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在那之前,是不是先把剑放下?好歹,我们也有点交情。如果要从两者中选一个,我肯定帮你。”

被剑架着,宁越依旧在笑,看不见来人模样,但是声音还算耳熟。之前的猜测,对了。

“真是巧,都分开走了,最后又遇上,小哥哥。你说,是不是我们有缘?”

一声轻笑响起,剑刃抽回,堀媛的身影从烟暗中现形,手腕一抖顺势收起剑锋。

宁越回道:“有没有缘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出手杀一个副宗主到底为了什么?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是和那个柳断达成了暗中的协议,帮他上位。”

“一时高兴,行不?”堀媛冷冷一哼。

“若真是一时高兴,你没必要再犯着风险跑回来。而且选在了今晚,就是说,心中是希望我可以帮忙的,不是吗?我说了,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帮你。比起这个劣迹斑斑的烈涛门,你还稍微值得些信任。”

说罢,宁越伸出了手。

挥手一拍,堀媛答道:“哼,连好话都说不来吗?告诉你也无妨,我来找一纸卷宗的,就在城主府的密宗阁中。开启需要的秘钥令牌,已经从副宗主身上拓印得到了。烈涛门在轩武州有两样绝技拿得出手,一样是天品低阶武学万索鞭决,还有一样是束仆之契。他们抓到的仇家都会被印上一个终身为仆的印记,借由当时一同结下契约的卷宗可以轻易追寻到那人的踪迹,无处可藏。想要破解,要么找到品阶不低的炼器师出手,要么毁去卷宗。”

宁越应道:“既然都被他们贬成奴仆了,肯定出不起价钱寻找炼器师帮忙,所以解脱的方法只有毁去卷宗。但我很好奇,你在帮什么人?你的要价,肯定不会低吧?”

“这不用你管!既然你答应了帮忙,就跟我来吧。密宗阁的机关,仅我一人可不好破解。”

堀媛冷冷一哼,转身再迈入烟暗中。

“原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才答应的。”

耸了耸肩,宁越疾步跟上,折光斗篷轻轻一晃,身形迅速隐匿入虚无之中。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密宗阁前,若非堀媛指明,宁越恐怕会忽略掉着毫不起眼的一间小屋。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柴房。

“你确定?”

“当然确定。不然你以为,我一剑就可以要了那人性命,为何斩上那么多下。因为,我需要他吐露一些事情。”

说罢,堀媛推门而入,随手在粗糙的墙壁上翻出一枚暗格,再递出了一只拓印复制而成的令牌嵌入其中。

霎时间,木屋微微一颤,一处暗道入口打开在侧面地板上,幽深的通道不知尽头为何。

她再抬手一指,示意宁越先进。

“下面的机关每日都在变化,我那夜来不及问出规律。接下来,就看你我本事了。”

“喂喂喂,这样不太好吧?”

……

夜色越加昏暗,一处屋檐之上悄然卷过一抹微风,披着褴褛斗篷的一道鬼魅身影就此现形,半蹲在上面远远望着合上房门的密宗阁,不由咧嘴一笑。

“很好,这一步请君入瓮没有半点差错,全在计划之中。”

第六百四十二章 密宗阁

地下的暗室很昏暗,照明靠的只有墙上隔上数米就设置一盏的琉璃灯,从透出的光彩来看,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萤石一类的发光矿石。

为了以防万一,宁越没有掌火,仅仅靠着少量的照明缓缓踏下狭长的台阶。在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曾经有过的类似的经历,当初在雪龙帝国,似乎这样的地下暗道走过好几遭了。也在心中感叹,为何总有人把密室修建在地下。

“大步往前走就是,应该没问题的。作为日蚀之阴,眼睛都被特殊药水洗过,再加上专门的训练,只要有一丁点光也能够看清昏暗中的模样。”

后方,堀媛突然小声开口。

宁越回首一看,道:“那么为什么不是你走前面?”

“我的反应速度没你快,这一点你就不用谦虚了,我感觉得出来。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我会及时提醒你的。”

“等你提醒我再反应,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在我想来,如此隐蔽可以需要秘钥令牌开启的暗道,存在的机关应该不会多。你只是拓印而非直接拿走,不就是为了让烈涛门的人无法察觉到真实意图吗?”

回过头继续前进,宁越的脚步下得很轻,轻点之后确认台阶稳当才彻底落脚着力。若是触发型机关,最有可能就是在脚下,也最容易被不经意间触发。而这点,还是他在红狼中学到的。

不过似乎担忧是多余的,一路走到最底端,并无任何异变,拐角之后是一处紧闭的大门,粗壮的锁链将其栓起。在一枚青铜大锁表面上,十余道古朴纹路时不时流转过几丝奇异光泽。

“咒术锁?之前你可没说过有这玩意。”

猛然回身,宁越让开了路。这种玩意他只见过两次,可不敢轻易触碰,任何多余的外力干扰都很可能出发连锁发应的机关。若是被发现,续而堵在这个暗道中,想要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你就看好吧。有些东西日蚀之阴不会教,但并不代表我不会。”

堀媛若无其事一笑,从袖中抽出两枚尖针,探出一刺直接触碰到咒术大锁上。

那一瞬间,宁越眼神骤变,提醒道:“当心!”

摇头一笑,堀媛回道:“没事的。这两根细针可不是金属铸造的,而是绝昙玉。这可是最特殊的一种材质,不能用作任何灵器制作的载体,因为它抗拒一切玄力与咒术的写入。也正因此,用于当做破解咒术的武器最好不过。”

却见针尖贯穿之下,咒术大锁波动的涟漪稍稍一断,但随即又重新连接,继续流转着,没有任何其余变化。随即,两根玉针逐渐探入到锁芯中,微微波动旋转,堀媛的动作无比细腻小心,简直精确到毫厘之中。

看着这一幕,宁越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很清楚堀媛不能被打扰,不然很可能功亏一篑。同时,他心中也在惊叹,这个背负着凄惨命运而因此变得狠辣的女孩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手段。

估摸着半刻钟之后,伴随着一声脆响,咒术大锁一弹开启,粗壮锁链嗦嗦抖动,自动散向两侧。

在堀媛长呼一口气时,宁越终于敢也喘上口气了,下意识抬手一推想要将大门打开。

也就在这一刹那,堀媛眼神一变,手中玉针一划指出,尖锐处拦在对方伸出的手掌正前,几乎就要扎入血肉中。

“别乱动。锁开了,不代表门就开了。”

闻言,宁越急忙抽回了手,但是堀媛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一同站在原地慢慢等待着。

再过了片刻,在锁链突然又凭空抖动一响之后,大门缓缓开启,但也只是供一人通行的宽度。见状,堀媛才松了口气,道:“看来,我猜对了。若是刚才你强行推门,机关就会启动。”

宁越应道:“真是防不胜防。你还不如不带我来,要是刚才阻止晚了一点,也许我就坏了你好事。”

“带你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不是说通过了这里,就再无机关。继续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晚留给我们的时间应该还挺多。”

说罢,堀媛示意一努嘴。宁越会意,继续走在了前面,依旧步步小心。

不过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是一排排厚重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大量书籍与卷轴,却没有任何标识,一眼望去无穷无尽,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翻找。

“喂,好像没机关了?”

宁越嘀咕一声,随手抓向一处书架,不过猛然间动作又止住,将手抽回。

狠狠瞥了他一眼,堀媛探出玉针点了点书架后,微微颔首,再伸手抓起一本书籍,快速翻动几下,摇摇头再放了回去。

“书架上没察觉到任何波动,应该没有机关。但是,这么大的地方要翻找我们想要的东西,有些难。”

“一把火全部烧了如何?”

顿时,宁越咧嘴一笑,毁坏什么东西的快感,他还是比较享受的。

仰首一望,堀媛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符文,道:“如果你想找死,尽管那么做。任何宗门如此重要之地,不可能没有防范。动作小点还好,一旦搞出了大动静,必然触发某些最后的机关。也许,他们留不下珍贵的藏品,但是我们也别想出去。分开找吧,据我所知,边迁城是烈涛门存放诸多契约的一处,既然是一人一卷,数量必定不少,应该不会错过的。”

“好,你左边,我右边。”

说罢,宁越挪步到一侧,随手抓起了一支卷轴,摊开一看后就又顺手放了回去。那是烈涛门的纪年册,没有什么看的。再下一卷,城主府的设计图,也没什么看的。

当翻看第三卷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再抓起了第二卷,那副设计图,细细一看后再摇了摇头。这里面,并没有地下暗室的解析图。

无头苍蝇乱撞的感觉,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无奈下,也只得每只书架随手翻几卷觉得类别不对,就赶去下一个。

当宁越来到第七只书架时,抓起卷轴之刻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安感,左右环顾一下,却无发现。摊开看完后,再放下之时,双眼骤然一瞪,竟然发现有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缠上了自己的手腕。

猛然一抖手臂,玄力催动,奈何却是发现那条毒蛇纹丝不动,急忙缠绕着顺势而上,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左手一晃凝光剑刃喷吐,扬起便要一斩。

“主人停下,是幻觉!”

电光石火中,剑灵冷声一斥。同一刹那,剑势止住,莹绿色冰冷剑锋之下赫然只有宁越自己的右臂,再无别物。

使劲摇了摇头,宁越只觉脑子里有点轻微的眩晕感,急忙后侧几步,也在这时突然察觉到侧面有一点淡淡的炙热在飘动,扭头又一看,赫然发现在墙壁夹缝中斜插着一支细香在燃烧,无色无味。

“这香里有古怪?”

念头闪过之刻,凝光剑刃挥出截断细香。宁越可想不出在这样地方点上一支香能有何用,之前他无恙的书架侧面应该是没有的。

“堀媛,小心一下墙壁上的香,烟里有古怪。”

同时,他也不忘提醒一声。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

“不好,她中招了?”

宁越心中一凛,疾步迈出,连续掠过几处书架,却毫无发现。直至入口处大门,依旧没有堀媛的身影。再一转身,奔向里侧,不断确认左边的书架。然而,一路走到最里侧墙壁,经过了三十多只书架,仍然找不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踪迹。

“剑灵,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倒抽出了暗煊古剑,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去相信自己这位并肩作战许久的同伴。

“隐隐能够感觉到那小丫头的气息,但是无法确认方位,她应该还在这里。要我说,应该还是幻觉,就和刚才一样,主人看见了本不存在之物。那就也有可能,看不到已有之物。或是,那小丫头在的位置与主人之间隔了一层幻觉场景,所以主人没能看清,直接忽略。”

“你意思是,一个个书架过道去找?”

回首一望,宁越咧了咧嘴,这可是一个不轻松的活。

“不,直接破解了的话,不是更直接吗?”剑灵戏谑一笑,在虚无空间中,她变幻的掌下一枚暗红色咒印若隐若现。

宁越冷冷回道:“破解,说得倒轻松,那也要知道阵眼在哪里才行。”

“主人该不会觉得,刚才我发现你中了幻觉是随口一说吧?自从主人得到了魔翼皇棋后,它的力量一定程度上与主人的血脉以及暗煊古剑在共鸣,再加上拥有契约的怜祈一直寄宿在剑内,我也可以稍微动用一下两者间彼此连接的力量。现在,暗煊古剑的某些力量得到了提升。比如说,第三式,寻隙。”

心中顿时怦然一跳,宁越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寻隙能够看见此处的阵眼?”

剑灵回道:“有七成可能性。不过,只有主人一人在,想要催动暗煊的封印力量,似乎不太方便吧。”

“你忘了吗,我身上可有备用的血灵丹在。”

说罢,宁越直接吞入了一枚,而后暗煊古剑一横,淡色的赤光开始流转剑锋之上。

第三式,寻隙!

双眼猛然一瞪,映入双眼的景色在迅速模糊变的透明,只剩烟白两色的简单轮廓中,所有的书架都能够依稀看见。而在其中两者之间,一点淡红一闪而逝。

“是那里!”

宁越冷哼一声,几步飞驰赶至地点挪出再是一踏,挥剑击向墙壁。在那里,突起的平台上供奉着一只小巧的香炉。

乒!

香炉应声而碎,古怪的气味就此弥漫,一阵烟雾涌现,又迅速消散。

“堀媛,听得见吗?”

急忙再是一叫,这一次,宁越如愿得到了回应。

“嗯,怎么了,你又发现了吗?”

顺着顺着声音赶去,踏入两只书架之间时,宁越还没来得及再发问,眼神又剧烈一变,看得望向他的堀媛一阵莫名。

就在堀媛身后,一道虚无身影悄然现形,抬起手掌便是重重一切!

第六百四十三章 猎魔者

嘭。

一掌正中堀媛后颈,刹那间女孩身躯一阵抽搐向前倾倒。

也不过同一瞬间,暗煊古剑扬起突刺,笔直而去的赤色锋芒咋眼一看竟然是要将挡在两人之间的倾倒身躯贯穿,却又在即将刺中的须臾之中,剑刃弯曲一绕,几乎擦着堀媛的侧颈经过,嗡鸣着继续击向后方之人。

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若非拥有当初偷师而来的这一手剑术,宁越也不敢轻易出剑。否则的话,如此施展不开的过道里,三尺长的剑锋反将成为束缚自己的累赘。

叮——

火光溅起,剑尖绕动一刺,现身虚无之人抬手格挡,腕部的圆环堪堪格住锋芒,续而发力引着暗煊古剑击向另一侧书架。

电光石火中,宁越俯身再迈出一步,弯曲的右臂一挽顺势接过倒下的堀媛,同时左腕一扬凝聚出莹绿剑刃追击一挑,再袭向对手胸膛。

乒!

这一次,格挡住攻势的是一抹相同色泽的闪烁剑刃,莹绿色的冰冷从对方左腕背面喷出,横起一架稳稳抵住凝光剑刃的上挑。几乎同一刹,压住暗煊古剑的右腕又是一扭,另一抹剑锋浮现斩动,啸动的凌厉中突现暴虐之力,啸成一层气浪波动将宁越连剑带人往后狠狠一掀。

呼呼——

两侧书架在颤栗,不少书籍于风中翻动着书页唰唰作响。一路劲风鼓动的尽头处,宁越半搂着堀媛落下,左手凝光剑刃横在身前提防着,也同时在打量对手。

不知来历,不知目的,但至少可以确认一点。

日蚀之阴。

折光斗篷,两只凝光刃环,除了他之外非日蚀之阴之人想要拿出这等装备,并不简单。而且这是在轩武州,且不说是否有人类强者能够成功击杀日蚀之阴并且完整夺取装备,就算成了,没有魔族血脉也无法驾驭这两件灵器。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不大的可能性。另外的魔族击杀了日蚀之阴,占据了装备,而且还留在人类占据的领地中。只是比起这种推测,宁越更愿意相信眼前之人便是货真价实的日蚀之阴。

“阁下孤身来此,想必也并非烈涛门所托,而是想来一手黄雀在后吧?能不能问一下,在这密宗阁中你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对方出手只是击晕堀媛并非击杀,而且出手也在刻意压制不发出太大动静,宁越心中有八成肯定,此人的目的与自己应该是类似的。

“你有必要知道吗?”

那人冷冷回道,目光扫了一眼宁越左腕的凝光剑刃,眼神再冰冷了少许。

“是轩刻的凝光刃环,你到底是什么人?无论招数风格,还是行事风格,都不像接受过日蚀之阴的训练。而且,为何与那个堀媛一路?”

“你认识她?”

不由揪心起来,宁越暗道不妙,对方知道堀媛身份仍旧选择了动手,这样一来想要和谈就有些困难了。重要的是,他完全无法判断这个人到底算是哪一个阵营。

对方哼道:“想不认识都难。把她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若是我拒绝呢?”

宁越一喝,凝光剑刃一扬,剑尖指向头顶。

那人不由冷笑道:“虽然你有些难对付,而且在这里我不好动用全力。但是,想要拿下你也并非难事。你既然想保住堀媛,就等于战斗时多了一个负担。所以,这一战是公平的。”

“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和你打吗?”

同样在冷笑,宁越左腕喷吐的凝光剑刃暴涨了几寸,跃腾的冰冷剑气几乎就要刺中上方天花板了。在那里,暗色的纹路镌刻被莹绿色寒光映衬得依稀可辨。

“你也是潜入者,一旦被发现,也许这次能够逃脱,但是再想要潜入此地一次应该是没机会了。若是这样也无所谓,就动手吧。”

“你!”

那人怒哼一声,本欲上前,又显然有些顾忌,最后倒退了半步。

“那么,你打算要我放过你们两个?”

“不,我是想说暂时休战。等找到了我们各自想要的,出去之后,再各凭本事。是互斗,还是从前来围堵的烈涛门强者前脱身,就看彼此造化了。这个提议,如何?”

双拳紧紧一握,那名日蚀之阴的十指在噗噗作响,显然很不乐意接受这个提案。不一会儿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哼,暂且让你们两个多残喘一会儿吧。”

双剑收起,他摊开双手从书架过道中走出,转身迈向了暗室的深处。

“想必,只有我走前面你才放心吧?事先说好了,我翻看取走之物,你不能窥视。”

“没问题。对你此行的目的,我并无兴趣。”

心中缓缓喘了口气,宁越也收起了左腕的凝光剑刃,只是暗煊古剑还不敢收入鞘中。重新出发前,他掐了掐堀媛的人中,再剧烈晃了晃,看到她缓缓睁开双眼时,再一次松了口气。

“下一次,你小心点吧。”

“嗯?喂,刚才你做了什么?”

堀媛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抽身一退与宁越拉开距离,右手一挥凝光剑刃横在身前。

宁越无奈耸了耸肩,指了指暗室深处,道:“刚才是我救了你,别一副敌视的模样好吗?”

“你说什么?”

顿时一怔,当堀媛扭头看清前方的另一道身影时,整个人神情都变了,差一点要失声叫喊之际,宁越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小嘴。

“小声点。我和他谈妥了,找到各自想要之物离开前,不会再动手的。”

双眼一瞪尽是惊诧之色,但堀媛还是点了点头,当小嘴被放开时,不等她开口,宁越抢先一步发问。

“看来这一次,你瞒了我不止一件事情。说说看,他是谁,别说不知道。”

咬了咬牙,眼露阴霾之色,堀媛回道:“猎魔者,金侓。人魔混血,隽铎帝国日蚀之阴的叛徒,杀死过好几位同僚。他在魔界凶名赫赫,也因此而没有立足之地,只能漂泊藏身在乱武州。对于他的存在,有些能够接受的人类强者甚至愿意付出重金,聘请他猎杀其余蛰伏在乱武州中的魔族。我倒边迁城的第一天就被他盯上了,应该没有金主,只是看到我是日蚀之阴,他纯粹想杀了我。”

正好是自己心中最不可能的答案,宁越不由咂了咂嘴,续而低声嘀咕道:“人魔混血,甚至会去猎杀日蚀之阴,这一点倒是和我有点像。不过,他追杀你应该只是偶遇,先前就藏身在着边迁城中,很可能就是为了今夜的目的。你能不能猜到,他想在密宗阁中翻找的是什么?”

堀媛没好气说道:“这个我哪知道?就好比,他也不知道我想找什么。动作必须加快,这家伙一旦得手想要之物,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

“纠正一下,是你,不是我。而且到了现在,你都不肯告诉我你要找的契约卷宗是谁的,我怎么帮你加快速度?”

“雪芸。现在知道了,就赶快!”

下一刻,两道身影一同窜出,翻找着书架上的藏品。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后,他们可不敢再分散开,而是同一只书架两个人同时搜索,彼此能够相互照应。

更深处,金侓瞥了眼焦急中的两人,摇头一哼,道:“这里最容易让人惦记上的除了武学功法外,应该就是束仆契约的卷宗了。前者在倒数第二排左侧第三列的暗格中,后者是倒数第五排最右侧的两列。”

“你真这么好心,帮我们?”

堀媛警惕一望,不敢轻易相信。

金侓冷冷回道:“去看一看就知道真假了,总比你们乱翻在这里浪费时间来得快吧?”

半信半疑中,宁越来到了倒数第五排书架,抓过最右列的卷宗一探,目光迅速扫过后,心中骤然一凛,朝向堀媛点了点头。

“应该是四年前的,留意一下上面写的时间。我想,排序也应该与时间有关。”

“好的。”

两人动作加快,翻找着书架上足有数百支的卷宗,根据时间来缩小范围,但也便捷许多。一刻钟后,堀媛摊开了新的一支卷宗后,终于露出了惊喜之色。

“得手。”

喜悦中,她顺势转身从书架过道中迈出,下意识回首一望。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

入口的大门处,似乎等候多时的金侓在把玩着手中的一支卷轴,似笑非笑地远远看着堀媛。

“动作可有点慢啊。接下来就和说好的一样,各凭本事了。”

话音落时,他横出一脚重重击在侧面挂在门上的咒术大锁上,伴随着一声碰撞么影响,纹路中流转之光顿时闪烁点亮,蔓延过大门汇入至墙壁之中。

紧接着,金侓纵身一跃窜出,飞奔踏上台阶,赶往地面。

“宁越,快走!”

急忙一叫,堀媛自行也纵身跃出,在她双眼中清晰看着那两扇特殊金属锻造的大门开始缓缓合上。同时,两侧的石壁在颤抖,裂出了上百枚小孔,机括上弦声连绵响起。

防御机关,已然激活。

嗖嗖嗖嗖嗖!

眨眼间,无数各式各样的短箭暗器出射,窜梭在一排排书架间。不仅仅是两侧墙壁,地板中也有尖刺突刺,每一根纤细利刃侧生倒刺。一旦被击中,除非切开自己脚掌不然恐怕难以脱身。

“过河拆桥吗?不,他是想把自己盗走卷轴的罪名也嫁祸到我们身上!”

宁越暗暗一哼,挥剑跃出一轮回旋斩击,赤色剑风之下上百只断裂暗器反震出射,与后续袭来暗器激撞一起绽放无数火花,也借此间隙迅速穿过过道,奔向即将合拢的大门。

前方,堀媛单剑挥舞也是一边格挡一边前进,仗着身材娇小闪避也更加灵活,最后数米之刻,眼见就要来不及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低声一吼,折光斗篷扬起一抖,身形消失的瞬间,空间被击碎,突进的身形赫然重现在前方,侧身一冲,从尚未完全合上的门缝中穿过。

回首之刻,宁越还有些距离,而大门即将合上。

“宁越,快点!”

“我知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重围突破

叮——

再是一剑抡动,不仅仅是两侧****暗器被击落,暗煊古剑连同地板中突起的尖刺也一同斩断,飞纵的身影一晃从破开间隙里掠过。

距离即将合拢的大门,还剩最后不足十米。

“主人,要来不及了。”剑灵忍不住提醒一声,凭借暗煊古剑的破坏力并非无法击碎那扇铁门,只是真那么做的话说不准会导致这个暗室坍塌。另者,在这样风雨不漏的围攻下想要凝聚那样一剑的力量,谈何容易。

身形突进一跃,最后起身之刻,幻化双翼展开在狭长的过道中,灵动之风唤醒迅疾推进力。同一刹那,宁越挥手飞射出佩剑,转动的赤色铿锵一插恰恰斩击在铁门一侧又斜起一抵,堪堪阻挡了大门的关闭。

就是趁着这换取的短暂一瞬,他侧身一贴从最后的缝隙中穿过,再反手一抽倒持暗煊古剑离去。身后,失去了抵挡的大门彻底合拢,重重一颤。

“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使用折光斗篷的间隙闪烁呢。”

伸手递向半蹲着喘气的宁越,堀媛露出了一丝微笑。

抓住那只小手借力起身,宁越有些冰冷的目光望向了台阶的上方尽头处,沉声道:“这里机关被触发,足以惊扰到城主府中镇守的强者。现在出去,外面肯定也有埋伏。若是你我两人都失去了折光斗篷的掩护,那可就被动了。”

“城主府目前坐镇之人不多,但是他们必定会召回在城中巡逻的其余强者。想要顺利突围,必须赶在他们合围之前。目前的边迁城,可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战力。除去本身的镇守,还有那位副宗主带来的卫队。可恶的金侓,这样阴了我们一招!”

咬牙一哼,堀媛又努了努嘴,示意宁越先上。

折光斗篷飘动,宁越的身形迅速隐入虚无,他当然也知道必须赶在烈涛门的强者合围前突破此地。只是,事情哪里会那么顺利。

且不提那位边迁城之主,单单是曾经的副宗主柳断就不好对付。

“苏芊,你那边应该没事吧?”

黯淡星月之下,边迁城城主府一片灯火通明,数十道跃动身影从各处赶向同一地点,一处对于烈涛门绝大部分人而言很是不解的一件小屋。在他们印象中,那里不过一个很普通的储物间而已。

但是,命令是烈涛门坐镇长老亲自下的,在边迁城他便是城主,命令已下,众多强者不得不从。

很快,赶到的一道道人影分成两圈,屋檐与地面之上一齐布阵,所有人手中都握着一只卷起长鞭,材质各异,有皮质亦有金属。

“田护法,这间小屋是什么地方,用得着城主亲自下令吗?”

所有人不敢妄动,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发问。烈涛门拥有合计二十四名护法,实力不凡,知晓之事自然也胜过普通弟子。

一名瘦小的老者背负双手共拽一条金属十三节鞭,望向小屋的混浊双眼中逐渐浮现一丝冷厉,沉声喝道:“有些事情,你们没必要知道。记住了,不管出来的是什么人,格杀勿论!当然,能够留下半条命生擒更好。”

“是!”

众多弟子齐声一应,气势倒也不弱。

然而,等待了好一会儿后,小屋中没有任何动静,在眼神的交流下,几名弟子点了点头,呈环形缓缓逼近小屋,举起的火把映照下,屋内的漆烟逐渐被打破。只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田护法,没人!但是,有一条暗道通往地下。”

“守在那里,没我允许,谁都不许擅自进去。”

“是——啊!”

突然间,一声惨叫从屋中传出,外围布阵众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勉强看见一道烟影猛然从屋顶落下闯入几名弟子之间,第一时间击灭火把后,屋中重归烟暗。不过,沉闷的打击声可不会因为昏暗而被遮掩,每一声重击下,必有一声惨叫。

咚!咚!咚!咚!咚!

窗裂,门倒,五道狼狈人影依次被从屋中抛出,三人就地打滚惨叫,还有两人直接没了动静。屋中重归平静,依旧一片漆烟。

“远攻!”

屋檐上,田护法一声呵斥,地面上七道人影挥鞭逼近小屋,前三后四一起出鞭。柔韧长鞭骤然绷直如同长枪,从门窗呼啸穿过,击入屋内的一刹,前方三支长鞭之上火光跃动萦绕,瞬间撕裂了昏暗,映出一道背对屋外的人影。

下一刻,后侧四支长鞭狠狠刺入屋内,直取那道背对人影,绷直的鞭尖超乎想象地轻而易举刺入到那具躯体中,四股劲力就此顺势一扯,竟然活生生将那道躯体撕裂,污血与内脏碎片溅射满屋。

“成了?”

出鞭的弟子心中皆是一愣,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出乎意料的简单。但是,其中一名眼尖者突然失声惊叫,指着地上的残尸手臂在不住颤抖。

那截断臂上包裹的袖袍,与他们几人完全一样。

“烈涛门内部有问题?”

田护法也是一怔,但是转瞬之后,另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心中腾起,尚未来得及开口警示,眼前异变已现。

之前被抛出的五名弟子中,原本倒下的一人突然翻身腾起,挥手间莹绿色剑光闪现,呼啸一削击向那七名还在收鞭的后续弟子。此刻,她所面对的可是七个人的后背。

嗤嗤嗤嗤嗤——

一弧寒光无情划动,五道身影应声倒在血泊中,最末端两人勉强来得及反应过来,仓促后退,也正好与袭击者打了个照明。

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她眼中显露的凶光犹如被激怒的魔兽,怒意注入腕部一尺剑锋中,肆意斩落。

嗤!

一剑斩击,长鞭裂,手臂断,堀媛再附上一脚重踹那名弟子胸膛。借力而起后,她翻身一腾转动,挽起的剑锋精准无误吻过了第七人的颈脖。

身影落地之时,一颗头颅一齐砸落地板,咕噜咕噜一地猩红。

“就你们,也想抓住我?”

冷笑仰首一望,堀媛孤身单剑打量着布下重围的众人,眼中一片鄙夷。

田护法呵斥道:“好一个大胆的女贼人!暗杀我烈涛门副宗主在前,今夜更是潜入城主府,又斩杀我门下弟子。犯下如此重罪,做好了被正法的打算了吗?”

“比起我,你们烈涛门才算得上真正的恶贯满盈吧?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龌蹉事,不需要我来一一点明吧?既然敢来这里,你觉得我会没把握出去吗?”

冷笑中,堀媛纵身一跃,挥剑攻向右侧布阵弟子。对她而言,这些实力没有一个达到乘风境的普通弟子,根本不值一提。尽数杀光,用不了几招。

“休得猖狂!”

见状,田护法扬声一喝,正欲迈出之际突然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感,下意识回身长鞭一抡,只见连绵火光绽放,一柄赤色长剑从虚无中刺中,斩击在十三节鞭正上。

褴褛斗篷飘舞,偷袭之人隐匿此下,看不清确切模样。

“竟然还有帮手?”

心中一凛,田护法催动玄力注入十三节鞭中,一连串闪烁电光就此闪耀跃动,轰鸣席卷。

也就在同一刹那,赤色的长剑挑动一抽,竟然主动让长鞭锁住自己剑锋,再顺势往后狠狠一拽。紧接而来的是偷袭者弹踢一脚,直袭田护法腹部。

嘭!

腹部遭受重击,田护法沉闷一声痛哼,双手下意识松开了兵刃,而袭击者顺势晃动长剑一甩,十三节鞭转动脱出,带着闪耀电光劈向了自己原先的主人。

霎时间,十余朵电光绽放,带着焦痕的躯体从屋檐上坠落砸在地面上,还在微微抽搐着。还不至于就此毙命,只是下半生恐怕不好过了。

屋檐上,偷袭得手的宁越继续打量着余下的弟子,粗略估计并无乘风境以上之人,也根本懒得与他们纠缠,远远吹了声口哨,示意堀媛一同撤走。

刚才在木屋中跃下动手的人是他,在火光熄灭后堀媛从冲出了地道,迅速与一人交换了外衣,然后混入五名弟子中假装被击飞。而后,宁越借助折光斗篷的隐匿绕至田护法身后,完成这次偷袭。

“罢了,饶你们一命。”

堀媛冷笑一哼,一脚踢飞一名弟子后,转身跃出赶向宁越所在位置。屋檐上,宁越伸手一探,递向了对方。

呼——

刹那中,一声空前凛冽的破空风响传来,察觉到异变的宁越不敢硬接,急忙抽手后撤,转瞬之后,只觉一股烈风劈在身前,肆虐的力量将一连串屋檐瓦片击碎掀翻,扬起漫天碎屑。

波动震击,堀媛也无法继续保持跃出身形,顺势一转落地,扭头望去,只见另一侧屋檐之上三道人影堪堪赶到。

其中,正中的一人甩手抽回金属长鞭,并非完全收起在掌中,而是嗦嗦响动如同灵蛇般萦绕盘踞半空,立于他身侧。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双眉却已全白,怒目圆瞪声如霹雳绽放响彻:“何方宵小,好大的胆子,擅闯我烈涛门禁地!”

“城主!”

下一刻,所有还能动弹的弟子一起行礼。

“这个人便是烈涛门坐镇此地的长老,边迁城的城主?可恶,还是晚了一步。”

宁越心中暗暗一叹,他没想到此地最高身份之人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想要就此脱身,显然有些困难了。

那名长老都懒得回应这些弟子,目光从堀媛身上掠过之后,落在了宁越的身上,眼神更加冰冷。

“这位阁下,就不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吧?果然,你和她有关系。可笑那柳断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闻言,宁越索性撩开了连衣帽檐,对方认出了是他,没必要再继续遮遮掩掩。

“若我说只是恰好与她认识,而与之前事情并无关联,想必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今夜的城主府,还有另一位不怀好意的访客,不知……”

“一派胡言!小子,想要脱身也编一个像样的借口吧。”

长老身侧,一人怒声一斥,不等对方下令发话,已然挥鞭出击,赫然正是白天与宁越交手过的那名骆护法。

“我想要脱身,何须借口……今夜的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心中嘀咕一声,宁越挥剑迎击而上,暗煊古剑呼啸一划,寒意肆虐纵横。

铮——

第六百四十五章 阴招

此刻,宁越脑中的思绪有点乱,目前还解释不清的几个谜团之后隐隐还存在着另一个未知的阴谋。然而,想要揭开谜底尚差最关键的一条线索。

既然想不清楚,索性就不去再想,对手的攻势已到身前,下意识挥剑迎击,战斗时说不准会有灵光一闪迸发的全新思路。

乒!

剑锋斩中长鞭顺势一绕,长鞭的招数是以柔制刚,但是剑并非刀那般刚猛,灵变中同样柔韧十足。特别是在宁越刻意将玄力注入剑锋之后,弯曲的三尺锋芒形状丝毫不逊色于骆护法的抽动之鞭。

身随剑走,一样的迅疾灵敏,尽可能后仰避开抽打的同时,也保证了剑锋的挽起一削,无需致命,只求制敌。

嗤。

冰冷的剑尖挑起滚烫血滴,一线猩红瞬时裂开在骆护法手臂之上,痛楚传递下他根本无法继续握紧手中长鞭。兵器脱手的那一刹,宁越翻身一脚侧踢正中他左肋,将整个人掀翻在半空,轰隆一声砸击地面。

几乎同一刻,脱手的长鞭被夺过,抡动一挥再劈下,刚猛的劲力瞬间粉碎数块坚石地板,惊鸿一响与纷飞洒落在脸上的点点碎屑令倒地的骆护法心中一片胆怯。所幸,长鞭劈中的是他侧面,而是他的身躯。

绝对不是宁越失手,而是故意为之。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冷冷一哼,宁越甩去那支长鞭,目光一转重新回到不远处为首长老身上,手中暗煊古剑一挑指出。

“你自己出手吧。在这里,除了你外,其他人在我剑下走不过三招。这话,还已经给你烈涛门面子了。”

乘风境七重实力,放眼轩武州同龄之辈几乎难出其右,这个层次就算在诸多宗门中也可以跻身长老之位,区区几名护法不值一提。何况,加上自己层出不穷的手段与招数,宁越自诩任何凡尊境之下的武者,无人能胜过他。

即使他赢不了,也不至于落败,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随心所欲。只是眼下,单单离去可解决不了问题。这么大的动静下,有一个功利心最强的人却没有现身。

柳断。

那个人,实力绝对在凡尊境层次,不能不防。

双眼一眯,长老沉声说道:“小子,你到底什么来历。这等年龄,这等实力,放眼整个轩武州乃至乱武州,就算是作为宗门传人的嫡系弟子都难以相提并论。来我边迁城,谋杀副宗主,更是还潜入了密宗阁,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有人开价请来,告诉我是谁,我可以三倍给你。”

宁越笑道:“谈条件?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你示弱的表现?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如果为了更高的报酬就出卖雇主,以后还怎么混?况且你觉得,要请动我的话,需要什么价格?”

“若是知道,我还问什么?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烈涛门能够在轩武州屹立上百年之久,又岂是你们几个宵小之辈就能够随意冒犯威严的!”

话音落时,长老腾盛一翻,扬起的长鞭笔直竖起指向长空,带着恢弘之力,轰鸣击落。在他袖中,一只不起眼的护臂悄然闪过一丝淡淡光泽。

“主人,别硬接。”

霎时间,剑灵急忙一喝提醒,对方的招数中她感觉到了几丝不妙。

“我当然知道。”

轻哼一声,背后双翼展开一颤,宁越速度骤然暴涨,飘忽一晃从攻势下脱离。

狂暴力量轰击大地,碎屑溅起的那一瞬,劈下长鞭招数换为横扫,继续追击而来。在率先卷动袭来的狂风中,丝丝奇异扭曲泛起。

继续后撤回避,而非迎击,仗着双翼爆发的速度宁越很快即将撞上身后房屋,扭头一瞥中,瞄准方位一剑挥出,洞穿紧闭窗户,再腾起一跃,躲入屋中。

而横扫的攻势可没有就此止住,刚猛劲力继续扫动,瞬时间撕裂墙壁,摧枯拉朽的惊人破坏力轰入屋内。眨眼间,房屋坍塌倾倒,废墟掩埋于大地之上。

轰!

也就是同一刻,一团炙热光焰爆裂惊起,隐匿其中啸动的剑锋斩击于去势大减的长鞭之上,再伴随着一脚重踏,长鞭陷入废墟丛中,借力而起的身影双翼再振,飞掠窜出,一剑突刺直取远处挥鞭之人。

一鼓作气,再则衰,三则竭。改劈为扫,威力已减,持续追击中又毁房屋,余势更弱。这个时候,自然是宁越反击之时。而且,根本不想继续纠缠,一招就要分出胜负!

“有两下子!”

那名长老也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打算,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啸动剑风近在咫尺,而长鞭绷直欲挥动回援也是困难。无奈中,他松开了鞭柄,紧靠一只肉掌迎向了暗煊古剑的深寒锋芒。

叮——

激撞传响长鸣,一往无前的赤色骤然止住,挥动一掌硬生生接下突刺剑势。刹那中,宁越双眼微微一眯,只见剑尖之前一丝丝诡异的扭曲在波动,暗煊古剑根本没有直接击中对方的肉掌。

在这个距离下,他已经可以看清对方藏在袖中的那只护臂。

“灵器吗?也对,坐镇一方的宗门长老,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怎么行?”

冷笑中,他双眼一瞪,持剑大拇指拂过剑锋。顿时,一点赤红闪烁眸中。这一刻,暗煊古剑轻微一啸,一丝猩红漫过剑锋血槽。

回身一撤,转瞬间再次挥剑出击,劈斩之处赫然还是刚才突刺之位。

第二式,千屑!

乒!

屏障碎,剑锋颤,余波劲风卷动着残屑飘舞四周。在长老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宁越探到他身前左腕一晃,莹绿色冰冷剑锋就此凝聚。

嗤——

剑啸,血滴飞舞而落,斑斑点点一路鲜红。

仓促退出的长老紧捂着自己染血的胸襟,望向宁越的眼中多了几分愠色,也多了一丝惊恐。这个青年的可怕远远超过他想象。

乘风境七重对九重,竟然两招间就反制,更是破去了他的灵器。

宁越挥剑一横,没有追击,道:“不杀你不是你躲得快,而是我想留你一命。有些话,想问一问。”

“你想问什么?”

长老牙咬切齿一喝,霎时间,双眼再是一瞪,突然顶起耸动的胸膛中刺出一支剑刃,连同他还捂着伤口不放的手臂一同贯穿。

冰冷的莹绿色中,点点猩红滴落。

咚。

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身躯倒地,在其身后,一袭褴褛斗篷猎猎抖动着,金侓略显狰狞的面孔再一次出现在宁越视线之中。

“和这种人费什么话,赶快走,卷宗已经得手了,此地无需再留。”

说罢,他不等宁越反应过来,转身一跃身形重新隐匿虚无。

视线中再一次失去对方身影,宁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阴了一招,金侓突然偷袭的一剑不仅仅斩杀了那名长老,更是将他刚才几番手下留情,示意自己并非烈涛门仇敌的意图完全击碎。

此时此刻,尚存的烈涛门强者望过来的目光中更加愤恨。

“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地上,喘息中骆护法怒声一斥,但也在这一刹,他的咽喉被无情切开。

下手的是堀媛,在她身后则是遍地的尸体。宁越手下留情不伤人性命,但是她可不会。

“有一点我和金侓看法一样,费什么话。你想和他们好好解释,他们可是想要你的命。不仅是在乱武州,而是整片大陆,唯独行得通的生存之道就是让敌人畏惧你不敢出手,或者更直接,杀光他们。”

“堀媛,你……”

突然间,宁越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无权指责堀媛任何一点,从一开始他协助堀媛就没有与她约定过什么。对于她痛下杀手,他没有资格去训斥。

堀媛狞笑道:“好了,是直接走还是把剩下的也杀光,你赶快拿个主意吧。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活在阴影之中。如果你还想继续在阳光下行走,最好灭口这里所有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要快哦,回援的人快要到了。”

佩剑一挽,宁越猛然转身剑指一处。

“不,已经到了。”

嗖嗖嗖嗖嗖!

破空声惊起,几道人影突现屋檐之上,最前方之人对于宁越来说,可不陌生。

“柳断,你这个时候来,是觉得可以收网了吧?”

“宁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柳断冷冷回道,在他嘴角边却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狡黠。

宁越瞪着他,喝道:“堀媛的出现也许是一个巧合,恰好让你早就按捺不住的野心再次苏醒。只是,金侓的同时出现没可能还是巧合。我很好奇你给了那位猎魔者什么报酬,竟然可以让他来帮你。应该,不止是那一支卷宗吧?”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知道,我这一招请君入瓮使得有些不好,中间出现了差错。不过,再加一个城主为代价,能够换取刺杀副宗主的凶手,而且还是一举擒获三名魔族派来潜入轩武州的刺客,功劳一样够大。”

长鞭一甩,柳断沉声下令。

“烈涛门所属,上前擒下这两名魔族派来的刺客!”

“是!”

他身后四名强者率先出击,挥动长鞭呼啸破空而落。其余此地尚存的弟子还在犹豫,不知是否该听从这位并无实权之人的命令。

“保护好自己,我来对付他。”

话音落时,双翼一振,宁越一剑闯入四人合围中。这一刹,暗煊古剑再次鸣啸。

第一式,瞬灭。

叮!嗤!

两人长鞭落空,第三人攻势被格开,顺势划动的剑锋再削开第四人的右肩。

没有再管这四人,宁越一跃踏上屋檐,挥剑直接攻向柳断。那几个,堀媛就算赢不了,想脱身也应该不难。最棘手的莫过于凡尊境的柳断,当然他要拖住。

叮叮乒——

迎面间,剑鞭交锋,火光绽放四溅,看似随手的招数下,宁越进攻剑势被瓦解,翻身一挪避开追击之际,左腕凝光剑刃上挑反击。

“没用的。”

手腕一抖,柳断甩动一鞭由下至上挑击,澎湃的劲力唤醒暴虐雷霆,轰鸣而起爆裂无数闪烁碎光。

轰隆隆!

第六百四十六章 破局

雷霆爆轰连绵,宽敞的屋檐瞬间被波动绞成粉碎,纷飞碎屑之下,连同屋内也是一片狼藉。

硝烟在弥漫,晃动的鞭影一抡抽回,上百缕残余雷光继续闪烁着。此时此刻,除去柳断所立位置,前方原先的房屋不复存在,只剩一片焦烟的断壁残垣。

远处对端,再后一座房屋屋檐之上,宁越勉强立稳在喘息着,左手衣袖毁去大半,凝光刃环之上剑锋已然崩裂。如他所想那般,这个柳断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很可怕,乘风境七重实力足以睥睨凡尊境之下。不过,作为轩武州烈涛门曾经的副宗主,我又怎么可能在那个范畴之中?现在束手就擒,也许还能够少去些折磨。我出手,可一向不知轻重的。”

柳断在冷笑,凡尊境二重实力,手上还掌握着宗门天品武学,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输。

“对了,不妨告诉你。你的那位同伴苏芊也应该快被另外的烈涛门强者拿下了,很快,你们就可以重聚。”

闻言,宁越摇头一哼,道:“拿下她?这和你能拿下我一样可笑!柳断,你莫非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这等局面下,除你之外无人还能掌控整个边迁城的烈涛门势力,之后如何回报宗门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牺牲了自己宗门这么多人,换取自己一人重新上位的机会,够狠。只是,最后的结局真的能如你所愿吗?”

“可笑。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还有能够胜过我的手段不成?实力压制之下,鞭长剑短,你连近身我的机会都没,还想逆转局势不成!”

一声怒斥,柳断再一次抡动长鞭,重现的雷霆在啸动。劈下之刻数十道鞭影划动,一抹抹狂暴紫电汇聚起上,凝形犹如吐信毒蛇,铺天盖地编织成一张巨网,轰然将宁越整个人围困正中,狠狠压下。

“这一年来,说过类似的话的人,我见多了。可惜,他们没一人能够赢我。”

冷冷一笑,宁越挥剑迎上,那一刹那,涌动的血脉瞬间沸腾,暗红色纹路流转于经脉之中,禁忌符文映上双眸正中。古朴而暴虐的沉睡力量,就此唤醒,汇聚爆发之际,律属皇者的威严一同荡漾。

魔翼皇棋,血脉觉醒!

出剑之刻,赤焰跃动席卷锋芒之上,虚空中隐隐浮现一枚虚影,象征着帝皇霸权的挺立棋子。

炎罚剑裁,破!

轰——

火对雷,剑斗鞭,爆裂的波澜震击长空,夜色在这须臾中被撕裂漆烟,闪耀之光几乎将整座城主府重新拖入白昼。

“小子,真有你的!”

余波还在轰鸣,柳断腾身而起持续挥鞭,因为他清晰看到前一招编织的雷蛇巨网已被宁越撕裂,啸动的炙热长剑正在逼近。但是眼前的距离下,优势依旧在他手上。

乒!乒!乒!

疾电般三次抽打,暗煊古剑在颤抖,每一次缩短距离的逼近,凝聚的剑势都在溃败。最后三米之时,余势不足巅峰状态下的四成。反观柳断转身一抽的雷霆长鞭,孰优孰劣骤然分晓。

咚!

鞭影落,雷降,出射剑势折断坠入断壁残垣中,激起的碎裂硝烟再一次卷过这遍地狼藉。

一击得手,没有再拉开距离,晃动的长鞭残余着一缕缕紫电萦绕周身布下防御,柳断落下在宁越被击落处,却又猛然发现在散去的硝烟中,根本没有人影。

同一刹,啸动剑风再起,竟然在他头顶身后。

间隙闪烁!

破碎的半透明涟漪迅速散去,宁越身形几乎从虚无中脱出,猎猎抖动的褴褛斗篷之后,暗红色双翼最大幅度展开,舞降之力毫无保留注入三尺剑锋之中。

“尽耍些小伎俩吗?”

迅疾转身,柳断一哼再挥兵器,萦绕周身的紫电不再防御,而是一起出射,凝为一颗闪烁雷弹,螺旋上升直击劈斩之剑。

轰隆隆!

波动再起,震击的力量连同断壁残垣都彻底抹除,嗦嗦啸动之音突然穿过余波,于遮掩中准确无误抽击在追击长剑之上。激撞中,长鞭晃动一挑,尾端残余紫电轰击重叠双翼,幻化羽翼应声破碎一只。

身形翻滚而坠,宁越吃痛一哼,仗着独翼残余力量继续突进,新的力量汇聚剑锋中,就此咆哮。气势上,他从来不弱于人。

而这一刻,长鞭击出尚未抽回,被贴身之时,恰是柳断防御最为薄弱之时。

“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谁知,柳断戏谑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猛然抬脚一跺,颤抖的大地上一圈紫电萦绕,犹如荆棘般蔓延而起,晃动的依旧是夹带雷霆之力的鞭影,交错纵横重叠,转瞬间汇成一座半球形牢笼,将他身形完全挡住。

铮——

剑啸,斜斩一剑强行破开荆棘牢笼,但也于此刻剑势耗尽,重新看到柳断身形之刻,宁越亦聆听到身后卷动回援的劲风。刹那中,挥剑回防已是奢望。

啪!

长鞭抡回抽打,雷霆瞬间撕裂残余羽翼,狠狠劈在褴褛斗篷之上。折光斗篷没有就此碎裂,但也抵挡不住冲击的肆虐之力,凝聚的玄力狠狠斩在宁越后背上,衣衫裂开之刻,血肉模糊。

“不知道你可否听说过我烈涛门的万索鞭决,可是攻防一体的!”

柳断在狞笑,在他脚下碎裂的荆棘鞭影突然再次攒动一刺,数百道尖锐寒意斜起迎向溃败摔倒的宁越。这一刻,他几乎已经能够看见被贯穿得千疮百孔的染血残躯。

然而,时间仿若在这一瞬间凝固,突起的荆棘毫无征兆停止了蔓延,尖锐距离宁越的身躯还剩不足一寸距离。这最后的间隙中,几缕依稀星光在飘动,神秘而冰冷。

“天品武学,不是你才有。当你被我逼近到这个距离时,就已经输了。”

摊开的五指猛然一握为拳,宁越低吼着暗煊古剑在地上一撑送出自己身形,于左手上蓄势许久的星皇印诀彻底咆哮爆发。

那一瞬间,迷离星光乱舞,遍地荆棘鞭影支离破碎。

嘭!

身形暴退如箭,柳断的躯体连续洞穿两座房屋,在墙壁上轰击出的窟窿之上随着几抹星光寂灭,裂痕暴现,房屋轰隆坍塌。

嗖——

与此同时,坍塌废墟中一道鞭影呼啸出射,竟然反击袭向宁越。

拔剑,暗煊古剑倒持一削迎击,宁越的身形在颤抖,他确实已经有些颤栗不稳。

叮!

一弧赤光应声拔空而起,暗煊古剑脱手,而被格开的长鞭重新抡动在半空,再有一抹璀璨雷光注入其中,再一次劈下时,分裂的重重鞭影不计其数。

左手一握,残余星光剧烈涌动,宁越仰首嘶吼,一拳挥出。

轰隆隆!

劈落,断壁残垣归于尘土,大地在皲裂,碎裂的星光下,扬起的手臂血迹斑斓,紧握的五指牢牢抓住了长鞭。宁越紧闭着双眼半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远处,拽住鞭柄的柳断咬牙切齿,斗得如此狼狈远远超出了他的相像。就算现在终于占据了胜局,也太过难看。

“宁越,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这个,你无须知道!”

突然间,宁越低吼一声,重新睁开的双眼中暗红符文依旧,血迹斑斓的左手猛然一拽,竟然将对面的柳断连人带鞭扯向自己这边。

“自寻死路。”

凌空一斥,柳断玄力再注入长鞭之中,雷霆又一次开始轰鸣。

“自寻死路四个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宁越突然狡黠一笑,在他瞪大的双眼中,所映出的上空中是两道人影。

剑啸于虚空,寒意盎然,脱出于虚无的身影挥剑之际,几缕暗红流光勾画凝为高昂战马姿态,名曰骑士。

嗤!

剑落,冰冷一剑从身后斩出飘飞鲜血,柳断失声一叫,力量中断之刻被宁越趁机再是发力一拽,拖向自己那边,最后半米之刻,起身一脚飞踢。

咚!

身形暴退而溃,砸击大地之刻遍地猩红,柳断呕血起身之时,正好看见宁越挥动着夺过的长鞭拽起刚才被击飞的暗煊古剑,重新回到手中。而在他身侧,一名女子持剑而立。

“怎么可能,你竟然能够来到这里!”

“为什么不可能?”

苏芊冷冷一回,在她胸口位置,骑士棋子的图案若隐若现。

“柳断,我再还你一句话。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宁越在狞笑,跃身出剑之刻,苏芊身形跟上一同挥剑,交错的虚影中皇棋契约在低语,彼此共鸣的双剑降下灭亡审判。

嗤!嗤!

三道身影瞬时穿插而过,双剑鸣动之后,柳断踉跄踏出几步,俯首一望,两道交叉剑痕中鲜血喷涌,视线逐渐被拖入昏暗。

咚。

身躯倾倒,生命就此凋零,失去的地位,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握于掌中。

“你还好吧?”

宁越扭头一望,从他开始动用魔翼皇棋的力量开始,就知道苏芊能够知晓方位赶来。

苏芊回道:“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我倒很奇怪了,除去那堀媛之外,你竟然还找了一个日蚀之阴来帮我。若不是他,很可能我真的来不了这里。问他也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了。”

“有一个日蚀之阴帮你?”

对此,宁越一怔,下意识望向了柳断的尸体。随着对方的死,有些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月夜下,一道虚影凭空而现,踩在城主府最高塔楼之下俯瞰着下方的乱局,他轻声一笑,从褴褛斗篷下翻出了一支卷宗随手把玩着。

“宁越,希望下一次你能够让我玩得更尽兴些。”

第六百四十七章 起因

“够了堀媛,撤。”

柳断战死,放眼城主府再无能够阻拦之人,宁越自然不会再逗留继续恋战,急忙招呼撤退。远处围墙之上,已经可以看到越过而至的驰援人影。

“哼,算你们命好!”

冷冷一斥,堀媛抽身从围攻中撤出,追击而来的两支长鞭被支援的苏芊一剑截断,两女身形并排后跃,踏上残缺屋檐。在那里,宁越已经收剑等候。

三人互望一眼,彼此点头,转身腾起,御风而去。脱离城主府的路上,还遇上了几名赶回的武者,奈何实力不够,被苏芊一手快剑随意击溃。三人的身影在数十道目光遥遥瞭望下,消失于夜色下。

城主府群龙无首,烈涛门又损失惨重,这等局面下,临时掌权的护法也知晓轻重缓急,唤回了打算追击的众人,开始收拾残局。最强的两人都先后身亡,剩下的再去,不过送死。真到了那个地步,边迁城也将易主,这会是烈涛门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连续拐过几条胡同后,堀媛带路跃入了一个笼罩在昏暗中的小院里,唯一的木屋房门上贴着封条,她也不去揭开,而是打开窗户侧身一窜,进入屋中。

见状,宁越与苏芊也是照做。当他们进入屋中后,堀媛也点亮了一盏油灯,随手翻起一只茶杯,从壶中倒了点水,仰首一口饮尽,这才开口招呼道:“随便坐吧,这是我找的暂时落脚点,还算安全。若想喝点热水,自己去烧。”

“刚才我瞥了一眼,门上封条的落款正是烈涛门吧?”

身形一颤,宁越勉强坐下,小口喘息中,脸色一片煞白。

堀媛冷哼道:“当然。在边迁城中,除了他们还有谁敢这样无法无天?一言不合就抄家,对付仇家经常也不要他们的命,全家上下废去修为,男为奴,女为娼。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人类有何资格贬低魔族?”

“想不到占据轩武州边境的烈涛门竟然有着这样一副狰狞面目,我曾经追捕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但是至少,他们还有底线,知道祸不及妻儿。”

一拳捶在桌上,苏芊咬牙一哼,顿时想起了白天所见的那一幕。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一件事,问道:“对了堀媛,该不会你拿的那支契约卷宗是为了帮哪一家烈涛门迫害之人,重获自由吧?在我对你的认识里,你可没这样的善良。”

狠狠瞪了他一眼,堀媛回道:“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对,这次我就是发善心了,想帮一家可怜人,不行吗?好了,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我带着卷宗去找人解除契约。烈涛门的这种契约不是不能远距离解除,只是那样会给对应之人巨大的痛楚。”

话音落时,她身形一窜,再从窗户口跃出。

“苏芊,你跟着她。”宁越使了个眼色。

“嗯。只是,你没事吧?”

临走前,苏芊犹豫一下,宁越没有亲自跟上而是叫她去,这可不正常。以她的了解,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现在的宁越,差不多到极限了。从刚才他坐下开始,身躯就一直喂微微颤抖。

“放心,死不了。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何况这点伤。快去,不然就追不上了。小心点。”

“嗯,你也小心点。”

随着苏芊离去,宁越脸色大变,咧嘴一倒伏在了桌上,五指几乎要将木质桌面抓穿。几次被柳断带着霸道雷霆力量的长鞭直击,外伤本来就不轻,况且还有透入他体内在肆虐的狂暴玄力。之前仗着魔族血脉觉醒,痛觉减弱了倒是没什么,现在一切剧痛都开始涌上反噬,他一路过来都是在强行忍耐。

“剑灵,还有血灵丹吗?”

……

夜风在轻啸,在前方跃动的堀媛突然停下回首一望,瞪着跟上来的苏芊冷冷一哼:“你来做什么,我一个人就行了。”

苏芊回道:“你和他一样,都在强撑着。那样连续的激战,消耗肯定很大吧?而且我看得出来,在今晚之前你就已经受了伤。这些,瞒不了我。边迁城依旧不平静,我跟着你好一些。”

“不就是想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别说得好像是为了我着想一样,那就跟来吧。正好,解除契约时需要人帮忙暂时护法一下。”

转身再次跃出,堀媛速度加快了。

对方并没有拒绝自己,苏芊淡淡一笑,紧随其后跟上。两道身影借助着阴影遮掩在夜色下迅疾穿行着,聆听着从双侧掠过的呼啸风声,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敞亮起来。昏暗一扫而空时,呈现眼前的是一片灯火通明。

确切说,应该是一片灯红酒绿。

“嗯?不是应该宵禁吗?”

望着眼前的一幕,苏芊有些诧异,这里热闹非凡,完全没有别处受到管制的冰冷。

“这里可是边迁城的销金窟,烈涛门在此地最大的收入来源,怎么可能被宵禁?而且,能在这里挥霍的都是些有点能耐的武者,烈涛门不敢扫他们的兴致。”

一边解释着,堀媛沿着外围的街道快步穿行着,目光一直盯着远处最为显眼的一座红妆艳裹的阁楼。在那里,隔着帘幕也能够望见一列列起舞身姿,婉转乐曲随着夜风缓缓传来,夹杂其中的还有一丝醉人的芬芳。

很快,苏芊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顿时双颊一红。曾经担任疾狩的时候,她并非没有进入过青楼,只是那种情况都是大队人马跟随一同进入,而非现在区区两人。

腾跃在屋檐上依次攀上更高层,堀媛最后停在了第八层,再绕出几步后凑到了窗前,手指挑起一钩,悄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很快,她露出了一脸的疑惑。

悄无声息来到她身侧,苏芊轻轻一碰,问道:“怎么了?”

堀媛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回道:“不对,怎么不是她?”

闻言,苏芊瞥了眼屋内,刹那间双眼一瞪,满脸通红。

屋中最为显眼的大床之上,两具肉色躯体纠缠在一起,奢靡的气息与春色不断弥漫。不过,从此处窗缝位置,却是看不清任何一人的脸庞。

“你怎么判断不是的?”

撇过脸,苏芊不敢再看,只是男女的喘息声不断传入耳中。

堀媛咬牙回道:“她绝对不会这样迎合!”

说罢,她竟然翻身一跃,窜入屋中,落地时脚步悄无声息,唯一惊起的也只有吹入温暖屋中的一抹寒风。

也正在此刻,纠缠中的男女同时高叫着身躯一阵抽搐,在男人得到满足抬头之刻,眼中赫然闪过一丝冰冷剑光。

嗤。

一线血痕裂开在咽喉中,根本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略显臃肿的身躯重新倒下趴在下方女子身上。霎时间,堀媛伸手一按狠狠捂住了女子的小嘴,不容她发出任何叫喊声。同时,腕部剑刃横起比划一下,目露凶光。

很快,女子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告诉我,雪芸去哪了?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才对。”

堀媛松开了小手,不过凝光剑依旧横在女子面前。

女子一怔之后,回道:“你说的雪芸应该是蝶烟吧?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房间归我用了。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你不打算说实话了。”

单手掐住女子颈脖将她拽起,堀媛在对方脸庞侧面比划着剑刃。

“你说,如果我把你的脸划花了,你对于烈涛门而言还有价值吗?到了那一步,你会是什么下场,应该心里清楚吧?”

“不——不要,我都告诉你……”

满脸胀红的女子拼命地摇头,被堀媛松开后,她摔回到创伤,捂住脖子大口喘息几下后,胆怯着再次开口,道:“我只是听说,前天夜里蝶烟惹得客人不高兴,被抓到地下的牢房去教训了。通常,我们谁犯了错也只是下去被罚半天,从来没有超过一天的。而她却已经两天了,而且房间都被剥夺了,应该是……”

“地牢怎么去?”

堀媛的声音中,杀意盎然。

嗤!嗤!嗤!

剑光舞动,冰冷的锋利无情收割着生命,愤怒的深寒莹绿在咆哮,明明一剑就足以斩杀对手。但是,堀媛对每一位敌人都至少斩出了三剑。

随着她走到地牢最深处,一路上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没有一具完整。

叮!

没有耐心去寻找钥匙,一剑直接劈砍门锁,当堀媛踏入最深处的牢房中时,身躯剧烈颤抖着,沾染鲜血的双手甚至下意识抬起,想要遮住自己的双眼。

泪水,竟然从这个从来视生命为草芥的屠戮者眼中滴落。

冰冷的角落里,两条带刺的锁链将一名不着丝缕的女子吊起,遍体鳞伤。在她双腿肌肤表面一直蔓延向下方地板,大片腥臭的粘稠白色凝固着。

“是你吗?”

这时,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被吊着的女子很是吃力地抬头,凌乱的长发下,露出的脸庞无比雪白。更恐怖的是,她的双眼只剩下两个干涸的血窟窿。

“他们,不可能为我哭泣的……”

“对不起,雪芸,我来晚了。”

嘶吼一声,堀媛扑上去抱住了女子,触手之处,累累伤痕的躯体一片冰冷。

“你来了……就是说,到手了对吗?谢谢你,谢谢你……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女子在笑,有一股解脱的释然。

“堀媛,再帮我一个忙好吗?毁了契约,然后,送我上路……”

“不,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师与炼药师,一定可以治好的,相信我。你自由了,怎么可以在这里放弃?”

连连摇头,堀媛腕部凝光剑刃一挥,两道锁链应声断裂,女子无力倒下的身躯被她抱住。只是,她也双腿一软,一起倒下坐在地上。

“若不是因为还相信着你真的会来,我撑不到这个时候的……谢谢你,堀媛……别再为了我白费精力了,你也应该去寻找你的那份自由……祝愿你,能够忘却过去的一切,开开心心去度过未来的自由时光……”

嘴角凝固着微笑,女子吃力抬起的手臂一瘫落下。躯体,彻底冰冷。

“不!”

仰首一声嘶吼,堀媛撕心裂肺地哀嚎着,泪水疯狂涌出。

“堀媛,必须走了,我们被发现了!”

苏芊持剑赶至,剑锋上已然沾染了血渍。

点了点头,堀媛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女子身上,摇晃着将她抱起。

“嗯,走吧。”

“喂,你要带她一起离开?”苏芊一惊,仅凭她们两人想要突围都有些困难。何况,再多一个累赘。

仰首一瞪苏芊,堀媛咬牙哼道:“怕了你就自己走,别管我。反正,我一定要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第六百四十八章 小小的善

凝视着堀媛认真的面孔,苏芊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转身持剑,冲向了地牢的入口位置。

铮——

剑啸鸣动,冰冷的锋芒吻过血肉躯体,溅染片片猩红。甚至连苏芊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究竟这是什么了,放在从前,这样的屠戮杀伐她不可能做出。

悲伤,惨烈,憎恨,并非从未经历过,再惨绝人寰的局面也都有所经历与目睹。只是这一次,心中涌起的暴虐与杀意空前强烈。一步一剑,一剑一血,通往地面的阶梯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当她衣袍染着血迹回到入口处时,剩余前来围堵的强者已不足十人,一个个都在不由后退,双眼中抑制不住冒出名为恐惧的神色。

“上,她不过一个人而已。”

其中,有一人咬紧牙关一喝,率先冲出一刀劈斩。当他的呼喊声还没有在半空中消散,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刺耳激撞。

乒!

剑光一划,刀刃截断的瞬间,硕大的头颅也与躯体分离,咕噜落地。衣衫上血迹再多数分,但是苏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双眼中透露着恐怖的寒意。

这一刹,围堵的人彻底动摇了,后退步伐加快,而且还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

苏芊没有急着离开,持剑继续立在入口处,等待着堀媛上来。好一会儿后,那道抱着女子尸体的人影才一颠一晃缓缓出现,每一步似乎都要摔倒,很是勉强才保持住平衡。

“走吧。”

苏芊轻语一声,伸出的手递在堀媛面前,却被无视。

继续前进着,堀媛突然抬起了头,怒瞪着已经让开了路的两排武者,咧嘴吼道:“杀光他们!”

“我拒绝。我是陪你来救人的,不是杀人。”

摇了摇头,但是苏芊明显觉得在堀媛的话响起时,自己心中莫名多出了一丝燥热的悸动,望着地上凝结的猩红血渍,握剑的手在蠢蠢欲动。似乎,她开始渴望那种感觉。

也瞪了苏芊一眼,最后,堀媛轻轻摇头,再点头道:“好,先离开。”

终于喘了口气,苏芊点头,转身正欲带路离开时,却又猛然发现在让出的那条路前方,一道背负双手的人影大步迈来。波动的气息中,暗带几抹压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正好,死了个不听话的,正好把你们两个不进来。现在反抗不要紧,等我废了你们修为,再看看是有胆反抗,还是乖乖跪下臣服!”

话音落时,来者横臂一招,一抹嗦嗦啸动的烟影卷动挥出,赫然是烈涛门标志性的兵器长鞭。

“你自己小心。”

苏芊一喝,挥剑迎击,掠起的身姿连同舞动之剑都泛起一丝异样的赤光。鸣动寒风之中,凝聚的凌厉狠狠削出。

叮!

剑刃准确无误击中长鞭,然而,力量上的较劲苏芊明显逊色一筹。碰撞中,身形暴退,虚无中绽放出圈圈炙热火光。

长鞭抽回再是一抡,一抹烈焰从来者掌间蔓延向长鞭顶端,熊熊燃烧的炙热充斥在房间里。

“认命吧。有胆来这里,你们就拿下半生来赎罪。”

“堀媛,快走!”

苏芊转身一喝,挥剑直击一刺,攻击的并非前方拦路之人,而是身后上方墙壁上紧闭的窗户。

咔嗤!

转瞬间,窗户破裂,大小差不多能够让女子通过。

“妄想!”

那名强者冷冷一喝,挥鞭再次出招。这一次,他身形也往前一扑,左手垂下五指一握,意欲直接擒下一女。对于自己的实力,他还是比较自负的。能够被烈涛门派来掌管此地,本身也是一种证明。

没有半点犹豫,堀媛抱着尸体转身一跃,仰首透过破开的窗户重新望见漆烟夜空。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抹突如其来的寒光在她眼中迅速放开,凛冽破空风声由远而近已至,刹那中恰好从窗户里穿过,飞射一刺削下一缕飘动长发。

嗤——

贯穿声骤然响起在屋中,眨眼间,呼啸的长鞭动作一滞,挥鞭的强者踉跄一步倾倒,正好让苏芊出手的长剑削开咽喉。

“这是?”

苏芊也为之一惊,一脚踹开丧命之人,回首望向上方窗户,然而除去鳞次栉比的楼宇与夜空外,再也看不见其余。

来不及多想,在堀媛带着人先后穿出窗户后,她也纵身一跃掠出,落在道路上左手一递抵住对方后背,两人一同加速逃窜。

屋中,傻眼的剩余武者不知所措,当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跃上窗户向外张望之时,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了。

远处,夜色下的漆烟,与那一边销金窟的灯火通明完全是鲜明对比。一道人影正在快步穿行着,在其腰间,一支空荡荡的剑鞘抖动摇曳着。

突然间,步伐止住,那人仰首一望,赫然看见前方路口拐角踏出一人,很是古怪的一道人影。明明已是夜晚,而且没有下雨,来人却是撑着一支打开的折伞。

“果然,你忍不住出手了,是吗?”

开口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女子,缓缓抬起的伞沿下,依稀露出了她的容颜。

下意识按向腰间,入手的空缺顿时让停下之人明白,自己的佩剑刚才已经射出,不由皓齿一咬,哼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必须警告你一声,既然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牢记我们的使命,不要再做多余之事。还好只是被我看到了,而非其余几个。跟我走吧,这里不能再留了。我白天就该想到的,那个时候,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说罢,撑伞的女子退回到侧路上,她也丝毫不担心被自己截下的女孩会逃跑。

双手放开之后,被截堵的女孩无奈摇了摇头。临走前,她回首望了眼星月寥落的夜空,樱唇微微一颤。

“好不容易遇上了,却不能见面……现在的我们,恐怕真的不再是一路人了。别了,师兄。”

……

院中突然的响动将瞌睡中的宁越惊醒,急忙抓起暗煊古剑凑到窗前,往外一瞄望见是苏芊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对于倒下的堀媛以及还带回的一人,多少是觉得疑惑。

当然,苏芊和他讲清了这次的来龙去脉,也仅限于她知道的那一部分。

同一时刻,堀媛缓缓抚摸着死去女子的脸颊,另一只手抽出了契约卷宗用劲掐着撕开。

宁越还没有开口问,她自己开始解释,沉声诉说道:“几天前的夜里,我行踪被金侓发现了,敌他不过只好逃窜。误打误撞中,一头撞入了雪芸的房间里。她不知道我是谁,但还是救了我。当时,她正准备接客。也好在将我藏入床底后没多久,客人就来了,两人的动静也令金侓打消了进来的念头,我得以脱身。”

说到这,堀媛苦笑一声,道:“藏在床下看不到,但是我听得出来,雪芸和我一样,心中无比地厌恶与拒绝,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去迎合那些肮脏恶心的男人。送走客人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给我敷药,那熟练的手法与当初被折磨之后,我自己给自己上药无比相似。那一夜,我和她聊了很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长吁一叹,宁越问道:“于是,你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决定去烈涛门偷取卷宗?”

不用堀媛说,他也猜得出来那女子应该是什么来历。烈涛门的仇家,祸及妻女,不会放过一人。

“报恩?我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只是觉得她可怜,与我一样被命运无情玩弄,所以打算帮一把。只是,烈涛门在边迁城有强者坐镇,哪里好下手。不过算我运气好,遇到巡视至此的烈涛门副宗主寻欢作乐,于是打晕了原本迎客的女子,换上她的衣裙……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嘶嘶嘶嘶——

紧接着,堀媛疯狂地将那张卷宗撕碎,嚷嚷道:“都也是因为我,雪芸她大概看到了希望,抵抗之心显露了出来,才遭到这种下场的!当初,我就不应该说,而是直接放手去做!”

摇了摇头,苏芊道:“不,和你没关系的。你忘了吗?你找到她的时候,她说的话。其实,她之前没相信过你真的会为了她去得罪烈涛门。就算没有你,她也会走到这一步,不屈于折服的灵魂,最后竭嘶底里的咆哮……只可惜,她只能用最屈辱的方法摆脱束缚的命运。但至少,她有胆量去反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平,有的人生来享受荣华富贵,而我,而她,只能遭受这样的对待!还有更多的人,被他人无情折磨虐待着,屈辱地选择了苟且偷生!”

起身一喝,堀媛一脚踢翻桌子,发狂一样嘶吼着乱舞。

见状,宁越迅疾一踏,一掌切在了她后颈上,而后捧住昏倒的身躯,缓缓放在了一旁床上。

“她必须冷静一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这么做。”

“我明白。”苏芊点了点头,再道:“想不到,之前听说的那么不堪的她,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称得上善良之处。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几乎将自己的命赔上。”

“这个混乱而残酷的世间,是非对错的界限早已模糊。但是所幸,大部分人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混淆善恶。也许有人十恶不赦,但说不准在他心中,依旧有能够触碰到最柔软之处,唤醒他善良的一点。堀媛是一个被命运玩弄而有些癫狂的人,她过于偏激想去矫正自己所承受的不公,因此为恶。但并不是说,她心中没有半点善。”

再是唏嘘一叹,宁越转首望着窗外夜空,心中一片感慨。当年的他,差一点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只希望,这次经历之后,她的仇恨不会再增加,而是选择……继续延续这被重新唤醒、来之不易的,小小的善。”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再出发

听了宁越的话,苏芊却是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瞬时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捂住了嘴,很快恢复正色。

“怎么,很好笑吗?”宁越疑惑一问,有些莫名。

苏芊摇头道:“不是觉得你说得好笑,而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和赢天旭很像。之前还没有在青雀山与你汇合前,我和他在经历了某件事情后,他也有过类似的发言。”

宁越应声一笑,道:“毕竟,我和他是一位师傅教出来的,又是一起长大的,彼此身上能够看到对方的影子,很正常。”

“嗯,有些时候觉得你们两个很像。不过也有些时候,你们两人差别也很大。整体来说,他稳重许多。也不是说你冲动,而是……情感细腻一些的感觉。”稍稍停顿了一下,苏芊才道出了最后的答案。

摇了摇头,宁越回道:“其实,你是想说我更容易情绪失控,或是太过多愁善感了吧?”

“当然不是。就以你刚才的话而言,曾经身为疾狩的我深有感触。世上不少为恶之人,并非心中舍弃了善念,而是被各种各样的缘故逼上绝路,只能那么做才能够保全自己。如果不是某些遭遇,他们更愿意选择平平淡淡度过一生。也有些看似穷凶极恶之人,同样心中还留有善念。人之所以为人,而非兽类,因为我们的本能被情感所制约着,不单单为了生存而活。比起你师兄,你更容易让人觉得好相处。只是……”

瞥了眼一旁昏睡中的堀媛,苏芊拨指弹了下宁越的额头。

“有些时候,你过于温柔了。之前捡了芷璃,后来又捡了孟叶,这次难不成又打算带上一个又不好过去的少女一同上路了?”

脸庞微微一抽,宁越回道:“我可那没那个胆子带她一起走,这次完全只是恰好遇上,又觉得她至少比烈涛门更值得相信,才这么做的。她心中的善能够保持多久,难说。这次之后,还是分道扬镳为好。”

闻言,苏芊似乎松了口气,应道:“也好。在她身上,我总觉得有一股看不穿的冰冷,不算寒却无孔不入,能让人突然间毛骨悚然。”

“毕竟,她可是熟练的杀手,你当初是疾狩,职业病发作而已。好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边迁城中还不太平,可不能所有人都睡着了。我刚才休息了一下,就先守上半夜,到时再换你。”

“嗯,拜托了。”

苏芊也不客气,今夜这么折腾,她确实很累了。而且,之前交手中受了点内伤,也需要调节。

转身跃出屋子,宁越按剑来到院中盘腿坐下,夜的寒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些,静寂之下,只能聆听到少许风声刮过。

“师兄,分开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你那边如何了?对了,当初你和我说过,薇儿师妹也在乱武州,不过想来是不可能遇上了。而且,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再那么称呼她,遇不上也好,省得平添尴尬。”

……

次日,宁越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芊将煮好的白粥端上桌,热气腾腾。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食材。

只是屋中,乍眼一看寻不见堀媛的身影,一同消失的还有她带回的女子尸首。

“我一大早去购买食材回来后,她就不见了。还好,本身是拜托她帮忙看着熟睡中的你的。应该,她想到接下来的路不便继续与我们一起吧。”

将盛满的一碗粥递到宁越面前,苏芊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小口喝着。

“对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趁早离开,还是等风声过了再走?”

宁越端起碗,低声说道:“入夜时分用折光斗篷脱离此地,烈涛门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赶在他们再下一批强者从其余地方调来之前,离开这里。然后,一起前往归琥遗迹。”

闻言,苏芊动作一滞,续而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继续喝粥。

这一次,宁越没有再提出要她离开。

在两人调整内息休憩中,时间飞逝,很快来到了入夜时分,整理好行装后,彼此相望一眼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间临时落脚点的小屋。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就在小院之中,随着他们两人的出来,一道隐匿身影悄然现形,竟然是早上已经离去的堀媛。

“你没走?”

宁越一怔,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四周。

堀媛回道:“别看了,不是因为又被金侓追才来找你们的。早上离开,只是帮雪芸去寻找一个好点的墓地。现在又回来了,是因为觉得欠你们一个人情,不能一走了之。”

“你没欠我们的,还是各走各的路为好。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风险更胜过这边迁城,所以……”

“所以,多一个我这样的战力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好吗?放心吧,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该清楚现在的我与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一刀两断了,不至于出卖你。”

说到这,堀媛嘻嘻一笑,凑到了宁越跟前,余光瞥了眼一旁的苏芊,压低声音嘀咕道:“莫非,你是觉得带上我比较碍事。放心,你们两个到时想怎样都行,当做我不存在就好。或者,我一起也可以呀。”

一把将她推开,宁越干咳一声,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

“到时候其实多个人挺好的,不是吗?”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苏芊竟然一口应下了,明明昨夜还有些抵触之意。

堀媛顿时一笑,道:“嘻嘻,小哥哥,这下你怎么看?现在是两个同意,就你一人不答应,不太好吧?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脱离了隽铎帝国,若是再在乱武州搅起太多麻烦,可就真的没有我能够逗留之所了。”

“喂,你怎么就答应了?”

宁越将苏芊拉到一旁,急忙一问。

苏芊瞥了眼堀媛,对方会意扭头望向别处,她这才开口道:“后来我想了想,如果一个迫不得已为恶之人好不容易又被唤醒了心中善念,不如你我再帮她一把。那样一来,我们多一个助力,世上也少一分祸害,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是,她说不准是一个隐患啊。谁知道,她跟我们走是不是为了摆脱追兵。”

“若是真有追兵,到时引到了归琥遗迹那里,几股势力彼此冲突,加剧局势混乱,不是更方便我们动手吗?先带上再说吧,若是途中真发现她有异心,凭你我两个还怕对付不了?”

“行吧,先听你的。早知道,连你也不带了……”

最后一句话,宁越嘀咕得很小声,不过苏芊依旧能够听清,但也没有就此说什么。

看着一脸期待的堀媛,宁越道:“事先约法三章,你若是敢招惹任何麻烦,我们立刻撇下你走人,明白了吗?还有,遇到敌人动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随意杀人,明白吗?”

堀媛应道:“我尽量克制吧。若是对方想要我的命,我的剑可不会犹豫。小哥哥,你该不会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吧?”

“当然知道,只是叫你別滥杀,以免惹来更大的麻烦。有些人,教训一顿就好了。做不到的话,现在自己离开。”

“好,都听你的,行了吧?差不多该走了,再晚点等到宵禁开始,烈涛门夜晚的巡逻队也出发,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出发,走!”

离开边迁城比想象中的轻松许多,三人皆是乘风境实力,又有折光斗篷掩护,再加上烈涛门经过昨夜一战,主力严重折损,根本无法发现他们的行踪。不曾发生交手,三人轻而易举从尚未完全关闭的大门中穿过,来到了城外的荒野。

这里,一片漆烟,只能借着依稀的星月之光勉强辨认方向前行。折光斗篷的隐匿,自然也不再需要。

“对了,一直还没有问,准备去哪里?”

突然,堀媛停下了脚步。

宁越瞪了她一眼,道:“别多问,跟着就好。”

“也就是说,小哥哥还是不能完全信得过我?”

“就我现在和你的接触来说,你觉得我敢放心得下你吗?多少也明白一下,自己究竟做过什么吧?”

闻言,堀媛有些低落,垂着脑袋朝向苏芊那边靠了靠。

一路上,三人尽量挑小路走,实在避不开大道的话,就选择晚上赶路或是使用折光斗篷,尽可能避免与游荡中的其余武者接触,十余天下来,完全无事。堀媛没有再多问过什么,也没有去惹事,安分得很,就静静跟着。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风尘仆仆的三人来到了一座略显雄伟的城池前,敞开的大门中众多行人川流不息,隐隐传来的波动中能够察觉到,这里可谓卧虎藏龙。

宁越三人都没有再披上折光斗篷,已经远离了烈涛门的势力范围,但是也难免他们有什么别的手段提前将通缉令发到这边,多少还是要留心防范一下。作为拥有魔族贵族血统的堀媛,样貌上与人类没有太大差别,就算这样明目张胆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

只是,好像事实并非如此。从踏入城中开始,宁越就觉得一直有目光瞥向自己这边。准确的说,是落在苏芊与堀媛身上。两女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绝非胭脂俗粉能够相提并论。

淡淡冷艳与傲气并存的苏芊,娇蛮可爱中隐有一丝妩媚的堀媛,足以惹来大量的目光注视。当然,也时不时有人瞥向宁越,眼神中明显带着羡慕与嫉妒,甚至有几分敌意。

“别惹事。”

继续走着,宁越警告了一声堀媛,他可不敢断定面对某些挑衅与贪婪意味十足的目光,这个不安分的主会不会按捺不住。

“小哥哥,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的人惹怒。”

哼声一笑,堀媛突然凑近了宁越,伸手挽住了他一条胳膊。

“只是我想,真有人找麻烦的话,恐怕是冲你来的。”

顺着堀媛的目光,宁越瞥见了一道人影,一个坐在街道旁边小摊上吃面的男人,对方也正在打量着他。目光之中,很是复杂,谈不上敌意,却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的底细就此看穿看透。

第六百五十章 浪客

“他是什么人?”

宁越下意思一问,话出口时又瞬间意识到,怎么可能得到答案。

堀媛瞪了他眼,回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他和别人不太一样,目光很快扫过了我和苏芊,重点是你,与那些想饱饱眼福还在脑子里幻想一番的龌蹉男人不同。难不成,他有那种特别的嗜好?”

恨不得一拳捶在她脑袋上,宁越甩开了对方的胳膊,道:“到底什么缘由,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至少我觉得,这个人身上没有敌意。对了,也快中午了,饿了吧?”

说罢,他大步走到了那个小摊中坐下,抬手招呼一声:“老板,三碗面,再来几个小菜。”

“好的,等一下。”原本坐在大锅后面的老板点了点头,随即起身,不过由于锅中沸腾蒸起的大量雾气,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喂,这么大一座城,就来这样路边小摊解决午饭?”

堀媛赶到宁越面前,有些不悦。就算曾经作为日蚀之阴在丛林中生食猎物也是常事,但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回到了城中,多少还是想吃点好的。

对此,宁越使了个眼色,道:“看看周围,再下结论不迟。”

紧接着,他撇了堀媛,来到隔壁桌坐下,正面对上依旧在打量他的那人。

看上去估摸着三十多岁,穿着随意简朴,与他们一行人差不多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头发虽然扎起但还是有点凌乱,略显消瘦的右脸之上,一道浅浅刀疤足有三寸之长。在他身上,有着一种比之前见过的柳断更加浓郁与直接的沧桑感,似乎是一个游历四方居无定所的浪客。

桌上已经摆着两只空碗,只剩下最后一层汤汁,正摆在那人面前的第三碗面也只剩一半不到,因为宁越的出现,他停下了筷子。

“敢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随手敲着桌子,不知为何,接近此人之后,宁越有一股淡淡的恍惚感。在对方身上,他隐约觉得有那么一丝半点熟悉的感觉,但是很快,更多的陌生感涌来,让他无从判断。

“没有。我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就不会忘记。”

对方回了一声,而后重新开始动筷子,大口吞咽着剩下半碗面条,咕噜咕噜的声响略显无礼,也听得出他正在大块朵颖。

摊了摊手,宁越回道:“既然是第一次见,为何阁下一直盯着我看。我想,我应该没有引人注目之处吧?”

放下已空的碗,那人抹了抹嘴,道:“两个混血半魔和一个纯种魔族走在大街上,还不够引人注目?”

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凛,右手下意思按在了暗煊的剑柄,同时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无人留意之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对方地声音刻意压低了,恐怕就是邻桌的苏芊与堀媛也不一定听得见。

“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知道却只是当面点破,这令宁越更加紧张,很可能是对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摇了摇头,那人再道:“别紧张,我不想与你为敌,也没兴趣将刚才的话告诉其他人。人与魔两族间的憎恨与纷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之所以当你面点破,是因为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可以回答我,弑神者。”

最后三个字一出,宁越双肩剧烈一颤。青雀山一战斩杀放逐之神,目击者并不少,只是他至今踏足乱武州身份没被人点破,应该将那件事情泄露出去之人少之又少,甚至没有。只是,知晓他曾经弑神,还能够一口道出现在一行三人的身份,这就无比匪夷所思了。

五指再紧紧一握,颤抖的手掌忍不住想要将暗煊古剑抽出,但是最后,宁越选择了放手。对方实力目前难知底细,一旦不能一招得手抹杀,不说他如何反击,只要揭露了自己一行三人的身份,今日将很难离开这座城镇。

对方点破那一点,想必也是暗中的威胁,让自己必须妥协。

“你想知道什么?”

乒!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宁越回过神来一望,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有几个看上去衣着华丽之人围在了邻桌前,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芊与堀媛。

地上,碎碗滑出的面条还带着少许热气。

“哎呦,不小心碰到了,不过没事,小爷我有得是钱,这种不起眼的小面摊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两位美女跟我一起换个地方,我好好给你们赔个不是?”

开口的青年一脸的嘻嘻哈哈,姿态轻浮。

“滚。”

苏芊的回答简单明了,右手已经按住了放在桌上的带鞘长剑。

而堀媛而是咂了咂嘴,望着地上沾染上尘土污垢的面条,连连摇头道:“可惜了,才刚刚端上来。这么好的食物,怎么能浪费?我看,你真想赔礼很简单,捡起来全部吃光就好,算我请你的。”

嘭!

一掌按在桌上,轻浮青年哼道:“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知道,很快你会被揍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堀媛坏笑一声,樱唇下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邻桌,未知身份的浪客努了努嘴,问道:“有人来找你同伴麻烦,不过去帮一把?”

宁越一脸无所谓的神态,回道:“他们自求多福吧,用不着我出手。你的问题,该说了吧?”

咚!

再是一拍桌子,轻浮青年正欲发作,突然间只觉得后颈传来一股劲力,竟然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提起,拎在半空。

“小子,按她刚才说的话做,把地上的面吃干净。不然的话,我把它们全部塞到你嘴里。”

后方,出手的竟然是面摊的老板,而且那青年的几名随从没有一人看清对方是如何越过他们直接来到这里的。

“找死!”

青年狠狠一喝,左手一晃,袖中抖出一支匕首倒持掌中,瞬时倒刺击出。

嘭——

几乎同一刻,他整个人被面摊老板一甩摔在地上,侧脸一贴正好紧挨着还带着少许热气的面条。至于左臂,被老板随手擒住一扭,传来的剧痛让五指不由一松,匕首坠落。

“愣着做什么,上啊!”

随着青年一声嘶吼,他的几名随从急忙冲出,也来不及抽出兵刃,直接挥拳踢腿,从不同角度击向面摊老板的双腿与后背。

嘭!嘭!嘭!

三声闷响,三道动手身影倒飞摔出,重砸在地上。第四人动作慢了些,拳头还没有打在老板背上,急忙收住。他下意思抬头一看,正好对上身高几乎有两米的老板回首俯瞰一眼。

“怎么,你也想留下来陪他吃面?”

连连摇头,那人不顾一切扭头就跑,连其余同伴也顾不得招呼。

再拎起青年脑袋,让他近距离瞪着地上撒掉的面条,老板沉声说道:“是自己吃干净,还是我动手?”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青年如同小鸡啄米般在点头,现在才意识到这名老板的深藏不露,自己灵醒境七重实力被对方这样一擒,竟然浑身上下运转不了任何玄力,如同孩童一样无能为力。

“那快点。”

松手放下对方,老板哼了声,重新迈向冒腾着大量热气的大锅,在一旁小盆中清洗双手的同时,回首望了眼苏芊与堀媛,道:“新的很快做好。吃完就赶快走,别继续留在我这里惹事。”

点了点头,堀媛心中也是一凛,暗想刚才宁越的提醒真的没错,还好自己意识到了,没有再语出无礼,去得罪这位看上去不起眼的老板。

整个大街上都是装潢豪华的店铺,没有任何一个小摊贩游荡叫卖,唯独这里竟然支了一个小摊子,怎么可能没有一些门道。还真的,卧虎藏龙。

邻桌,浪客笑道:“不错,有点眼力。只是仅仅这样,可还不够。”

话音落时,他端起碗将剩下的少许面汤都一口饮尽。

耐着性子继续等着,宁越心中已经浮现了一个念头,但是还不敢确认。如果那个猜测是对的,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对自己来说到底算什么。

敌人?还只是过客?

“我想知道,你弑神的对象是谁?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最近陨落的一位放逐者,应该是那家伙。若是不知道名字也无所谓,说说特征,我应该猜得到。”

终于,浪客发话了,与宁越所想基本一致。

“啜陆。”

已经在嘴里噎了好一会儿的两个字出口,宁越凝视着对方的双眼,想从中察觉出任何的细微变化。

“果然是他吗?若是那个嚣张的家伙,随口道出自己的名字与来历,也很正常。只是,以你的实力,如何能够杀得了他?不用说,因为这是第二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说罢,浪客起身随手拍下一颗小小的晶石,正是当初踏入宗武州时,韩景向宁越展示过的乱武州通行货币,炘元晶。

“走了,若是下次有缘再见,我还会问新的问题。对了,提醒一下,每一位放逐之神身上都有铭刻罪印,将他们击杀的人身上将染上罪印的少许余波,没有特殊的洗礼,三年之内不可能消失。所以你要小心,还好这次认出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留下这句话,那人扬长而去,背影很快就融入到穿行的人群中,难以辨认。

回到了自己那桌,宁越也不说话,端起冷了大半的面条哗哗哗大口吞咽着,味道很不一般,但是他无心去品尝。

“小哥哥,那个人什么来历?从刚才开始,你的样子就很不对劲。”

堀媛凑近了些,一脸好奇。

宁越动作一滞,而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但是在他心中答案已经肯定,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合理解释。

那位浪客……也是一名放逐之神。

第六百五十一章 峰龙殿

在青雀山接触啜陆之前,宁越曾一度觉得传说中主宰众生的诸神距离自己太过遥远。就算是那一次的经历之后,也不过认为算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奇遇。谁知,短短几个月时间,再一次相遇放逐之神。

而且按照对方话中有意无意所透露的,恐怕在这乱武州,这样的游荡者还有不少。

不过再多想想,他也就释然了。对于未知的存在,如果没有足够能力去接触,可能会觉得玄乎其玄。但是,如若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踏足那个境界,一切看上去也许就普通寻常了。

别的不说,光是踏入乱武州以来的这些经历,不提放在邂逅暗煊古剑之前,就算只是还在雪龙帝国境内的他,恐怕在那个时候都不敢置信。

“也许,探寻更多的未知,也是许多强者向着更高境界奋进的原因吧?这个世界的众多秘密,也将在前进的路上,一点点被逐渐揭晓。”

想通之后,他也平静下来。至于那名浪客可以看穿他与堀媛身上血脉来源之事,应该只限于个人能力,毕竟当初的啜陆可做不到。至少,啜陆没有发现几度出手的孟叶实则是魔族皇室。

“小哥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双手捧着脸,堀媛看着突然沉思又续而发笑的宁越,歪了歪脑袋。

“没什么,赶快吃,吃完了好上路。”

宁越急忙搪塞过去,但当他把目光回到桌上时才发现,桌上已经空了,只剩下小碟与空碗。

应该不是太少不够吃,而是在他沉思中,两女觉得味道好,全部吃完了。

“那个,是不是我们吃的太快了,那就再叫一点好了。”

苏芊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自己的发鬓,正欲招呼老板之际,突然瞥见大街上浩浩荡荡迈来一大队人马,是从城门方向而来,个个趾高气扬的模样。

伴随着一阵重踏奔腾之声,那一大队人马全停在了这个小面摊前,为首一人急忙翻身一落,搀扶起还在痛苦着怎么将地上最后一层面条吃完的青年。而后,他抬手重重一捶胸膛,喝道:“对不起少主,属下护驾来迟!”

“你还知道要来啊!早做什么去了?去,把这个破摊子给小爷砸了,男的全部打残废,女的都带回去!”

这一下,那青年又恢复成了最初时候的飞扬跋扈,站起身来不可一世发号施令,充满着怒意的目光对上老板之刻,似乎有回忆起了刚才的恐惧,急忙一闪躲在了那名为首之人的身后。

“你们难道聋了吗?少主叫你们动手!”

“是!”

十余人高声一喝,翻身下马抽出兵器,气势汹汹来到了面摊前。

也就在这时,最角落一桌的一名客人放下了碗,抹了抹嘴后站起身拂袖一转,浓眉大眼一瞪,咧开的嘴中呵斥之声犹如春雷绽放。

“哪来的宵小之辈,敢在这宣镇城放肆!”

“喂,你又是哪里来的?知不知道我们是狼牙盟的,就算这座城的城主来了,也要给我家少主几分面子。你算什么东西,能代表这一座城?”

其中一人冷冷一哼,拎着铁棍率先来到面摊前,抡起便是重重一劈。

嘭!

转瞬间,一声闷响激震虚空,出手之人如同离弦利箭般拔地而起射向半空,越过了整队人马后才重重一落,砸下时已经摔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

再看面摊前,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出现,单手倒托着一支铁棍,正是刚才飞出之人最初所拎着的兵器。来者身着一身烟色劲装,身材算不上强壮却也给人一种孔武有力之感,浑身上下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围上来的十余人,他随手甩去铁棍,冷冷哼道:“在这宣镇城,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区区狼牙盟来放肆?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别叫我说第二遍。”

“给我打!竟敢看不起我狼牙……”

那轻浮青年话未说完,瞪大眼中赫然看到出手之人视若无物般从他麾下强者中间穿过,直接来到他面前侧身便是一脚重劈。

同一刹那,带队的为首之人也出招了,身躯一颤将青年撞开,右掌霎时间连颤三下,重叠的玄力轰出迎击之刻,一枚淡色符咒印刻虚空。

轰——

破碎的涟漪波动震荡,两道人影一触即分,一招平分秋色之后,彼此打量对方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扭了扭脖子,现身之人冷笑道:“作为狼牙盟的一条狗而言,你倒是有两下子。只是刚才的招数,似乎不是狼牙盟的武学吧。”

带队的首领抬手擦了擦鼻子,道:“我用什么武学,用不着你来评价。不过,阁下刚才一击,应该是峰龙殿的韦岳踢吧?看样子,你在宣镇城里应该有些身份。我们狼牙盟远来是客,你们峰龙殿作为宣镇城之主,难道就这样的待客之礼?”

“若是客人,宣镇城自然欢迎。但如果是无理取闹者,这里不欢迎。阿杉,如果你一个人处理不了,就叫人来吧,将这群疯狗赶出去。”

发话的却是那名客人,背负双手走出面摊来到了街上。也就在这一刻,两侧街道上汇聚的人群中惊起一片惊呼声。

“是梅城主!”

“梅城主,阿杉?难不成,你是峰龙殿最近风头最盛的后起之秀冷杉?而你……宣镇城城主,峰龙殿现任殿主的亲叔叔,梅昊崇!”

这一刹,狼牙盟的带队人慌了。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我会给你们这什么不长眼的少主几分面子,我怎么不知道?”梅昊崇沉声一斥,而后,拂袖离去,再留下最后一句话。

“回去转告你们宗主,狼牙盟不用再来联系我峰龙殿了,你我再无结盟可能。”

同时,冷杉冷冷瞪了眼狼牙盟的那位领队与少主,也不再发话,转身跟上城主。期间,还朝面摊老板找了个招呼。

“火叔,账月底一起跟你结。”

“嗯,老规矩办就是了。对了,阿杉你等一下。”

让冷杉意外的是,老板突然将他叫住了,回首一看,却发现对方朝向一席桌位上看热闹的宁越使了个眼色。

“你不是一直觉得同辈中没有对手吗?那个小子,兴许能够让你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

顿时,宁越称得上是一脸懵逼了,怎么莫名其妙话题转到了他身上,而且还是树敌的意思。当他目光挪向冷杉时,对方燃烧着战意的双眼也在打量着自己这边。

“既然是火叔说的,那就一定是了。喂,你之后去前面的卧龙客栈下榻,那是我峰龙殿的产业,直接说我叫你去的就好,全部免费。只是这几天等好了,我会寻个时间来找你较量一下的。在那之前,可不许走!”

说罢,冷杉再一转身,匆匆去追赶已经远去的城主梅昊崇。至于狼牙盟那边,他根本不想去看,两个宗门实力相差太远,这边已经发话,不怕他们敢不走。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越看着收拾桌子的老板,无奈一问,有了刚才所见,语气自然克制住了,很是客气。

老板都没去看他,随口回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年轻人能够聊到一块去,不打不相识。吃饱了就走吧,我这里位置少,很快又要来人了。不用付钱了,账记在城主便是,阿杉月底会来结清的。他都同意你去卧龙客栈所以消费了,肯定不在乎我这里多一份饭钱的。就这么做,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无语中,宁越领着苏芊与堀媛离开了,本想着偷偷拐过几条街,赶快从另一端出城们的,谁知没走出多远,竟然有人迎了上来,一脸笑呵呵。

“几位,这边请。刚才我都听到,既然是冷杉少爷发话了,我卧龙客栈当然是最好的招待。天字号雅间已经在准备了,请吧。”

“这……我们刚来,想多逛逛再说,不急着去歇息。”敷衍的同时,宁越心中暗暗感慨这宣镇城的城主府作风,太雷厉风行了吧?

对方搓着手笑道:“那么,不知几位想逛哪里,我来当向导就是。吃的还是玩的,尽管开口,费用不用担心,冷杉少爷会帮你结的。”

“不用这么客气吧?”

“喂,我说小哥哥,这样不好吗?人家这般热情款待,拒绝可就太驳面子了。”堀媛急忙拽了拽宁越的衣袖,朝着他使眼色。

另一旁,苏芊竟然也在点头,道:“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本身我们就路费吃紧,有人结账挺好的。而且,与此处势力峰龙殿搞好关系,之后行程方便不说,也能够打听些情报,这里距离归琥遗迹已经不远了。”

“你们两个,到底哪边的?”

最终,宁越妥协了。

瞥了眼几人离去的背影,面摊老板突然一笑,嘀咕道:“谷襄,你肯定也看出来了,那小子身上还隐藏着别的秘密吧?真是有趣,你我被从神界放逐这么久,这么年轻的弑神者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人魔混血。”

斜对角的茶楼二楼,品茗中的一人举了举杯,似乎在回应这边。那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与宁越接触过的那名浪客。

捧着茶盏没有急着去喝,他远远望着宁越三人进入卧龙客栈,双眼骤然一眯。

“但愿,他不会有朝一日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不然,麻烦可不小。他身上隐隐中令我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波动,究竟是什么?应该,就是他能够成功弑神的依仗吧?其实刚才我没说实话,罪神的烙印一旦沾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

话音落时,他俯视着茶水映出的自己模样,再是一声嘀咕。

“沾染神族之血的魔……小子,之后的路自求多福吧。”

第六百五十二章 夜之决斗

冷杉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傍晚,直接来到了卧龙客栈为宁越准备的天字号客房门口,一袭烟色劲装打扮与白天别无差别。

“你来了。”

对于他的到来,宁越没有半点意外。对方愿意招待到这一步,足以说明他心中按耐不住的兴奋。既然兴奋,就不会去拖延太久。

“看你的样子,准备好了?”

随口一回的同时,冷杉目光迅速在房间里一扫,并没有发现苏芊与堀媛的身影。对此,他点头一笑,很是满意。

战争,是男人的游戏。

“她们不在也好,到时你输得太难看,面子上恐怕就挂不住了。”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宁越眼神一凛,顺手抓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带鞘长剑。

咧嘴再是一笑,冷杉回道:“若是你赢了,我会更兴奋的,一直兴奋持续到最后将你击败的那一天。”

“走吧,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换个宽敞些的地方。”

“正合我意。”

临走前,宁越瞥了眼身后合上的另一扇房门,天字号客房很大,也拥有隔间,此时堀媛与苏芊应该在最里面的大浴室中沐浴着,隔着几道墙,断然听不到此处的动静。对他而言,这样最好不过。

片刻后,城外荒野之上,几簇早就准备好的篝火撕裂了夜色的漆烟,映亮出一大片区域。不过,却并无第三人在场。

紧紧抓着佩剑,宁越没有急着拔剑,道:“动手前,我能不能问一下,感觉你不像是那种沉溺武道的武疯子,为何突然间就对我表现出如此的兴奋?”

冷杉笑道:“你更不像,不也接受了我的邀战吗?打完这一架,无论胜负,我都会告诉你结果的。所以,出剑吧。”

“你不用兵器吗?”

“不需要。对于峰龙殿的人来说,自己的双手双腿便是最好的兵器。你可要小心了,心爱的剑别被我折断。”

铮——

剑出鞘,宁越挥动一指,喝道:“这个,无需你担心。”

“好!”

呵斥声出口,转瞬间就被呼啸而起的攻势劲风所吞噬,暴起的烟影踏动在大地上轰然奔腾而至,虽只一人,但汹涌气势毫不逊色于上千人的虎狼之旅。金戈铁马,驰骋沙场。

一拳轰击,扬起烟尘呼啸旋动,晃动虚影凝聚三骑重铠铁骑,大刀重戟嘶吼斩落。

咚!

大地在战栗,凹陷与裂痕疯狂蔓延,尚未散去的虚影之上,宁越振翅而下,挥动剑锋迅疾回旋,斜斩寒芒凌空舞降。

“来得好!”

一声兴奋大喝,冷杉身形腾起翻转,一脚倒钩拽起千钧巨劲,仿若惊涛骇浪重叠在浩瀚江海中唤醒更加磅礴之力。面对斩击剑锋,毫不避让正面迎击,雄浑与刚猛瞬息激撞。

乒——

无数破碎寒光乱射虚空,回旋斩击的身影后撤倒飞,再飘忽拔空而起,羽翼重新展开之际,暗红色沾染轮廓。宁越俯瞰下方的双眸之中,古朴而诡异的符文缓缓浮现。

“主人,这家伙可真不简单。”

剑在鸣啸,剑灵在低语。冷杉的招数与实力在宁越曾经遭遇的敌人中排不上前五,但是那股无惧一切的惊人气势,无人能出其右。

“嗯,很不简单。这样热血沸腾的兴奋,好久没感觉过了。所以对上他,再试探和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三招,三招之内,分出胜负,不可能再斗更长时间。”

剑刃一举,凭空萦绕的烈焰顺着血槽在攀升,剑锋末端处,一点猩红血色迅速融入其中。泛起的剑光,越加妖艳。

仰望上空,冷杉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噗噗声响,嚷嚷道:“对对对,这样才过瘾。我就喜欢你这种战法,够直接,够粗暴。那些藏着掖着总想着保留实力的不痛快之人,大半还没来得及使出压箱底的绝活,就被我揍得不省人事了。”

双拳紧紧一握,双腿一迈深深扎入地上,拔地而起的厚重气息萦绕在他周身,盘旋而成近乎实质状的甲衣。但是,那可不是用于防御,而是更加狂暴的攻势在蓄力。

剑落,炎罚剑裁!炙热融入凌厉剑意之中,振动双翼呼啸灵动之风。

拳出,厚重狂气疯狂卷动升腾,甲衣状气息破碎再凝聚,赫然汇成一只重拳高高扬起。

轰隆隆!

震击,荡漾,波动的狂风瞬间将四周篝火压灭数分光亮,重归昏暗的夜色大地之上,新的裂痕在编织,块块破碎尘土飘飞于空,眨眼间裂成肉眼无可辨认的更加纤细之屑。

“这点火,根本还不够热!”

一声暴喝响起,突然间暴涨的刚猛拳风撕裂残余剑势,冷杉跃起在半空中,左拳再变为掌状,托起一击,新的力量再汇入先前重击之中。

翼狩诀,掠!

双翼重叠偏转,宁越没有硬接这一招追击,侧身晃动滑翔于空,暗煊古剑锋芒擦着对方拳风边缘抽出,重新蓄势一抡,并非斩击,而是突刺。那一刹,他换剑左手,腕部一圈泛着淡淡星光的咒符顺势注入三尺剑锋中,透至剑尖顶端。

星皇印诀。

霎时间,冷杉招式亦变,托起之掌五指一握,周身破碎飘飞的劲气拳风逆流涌入,重新凝聚,幻化为一枚球体收缩至体内。又在剑尖即将刺中之际,暴涨震击,正面冲击爆发。

叮——

再激撞,飘舞的星光中剑气肆虐纵横,圈圈涟漪波动下,连环三拳轰中同一位置,力量还在注入重叠,看似犹如防御状的半球形劲气崩裂张开,化为一只巨手狠狠抓向突破之剑。

“结束了。”

巨劲随着巨手五指一合,从四面八方涌入紧紧锁住暗煊古剑,星光也好,剑气也罢,所有的力量转瞬间寂灭为虚无。随着冷杉左手狠狠一抽,巨掌亦动,雄浑之力擒住暗煊古剑拽动一扯,将兵器抛入半空。

佩剑脱手,宁越背后双翼亦碎,余势拽动中他身形继续在逼近冷杉。而对方再握起的右拳已然轰出,急速缩短着两者间的距离。

“主人,躲开!”

剑灵急忙一喝,同一瞬间,宁越右掌切出一绕,击中冷杉右腕同时再如蛇状扭动,灵活的五指拂过其手臂,最后突然再合起一掌正中对方肩膀。

电光石火间,冷杉偏动的拳头也击中了宁越,并非正中,而是擦着左肋滑过。

嘭!嘭!

下一刻,两条手臂纠缠在一起,两人左手同时再动,一拳一掌正对击出,狂风余波还在啸动,迅速放大的烟影同时印刻两人眸中。

一切,刹那间又凝固在此刻。

风止,两道腾起在半空的身影顺着重力下坠,姿态却不曾改变。在冷杉直拳的侧面,宁越一掌擦过,但致命的不是手掌,而是腕部喷吐而出的莹绿色剑刃,剑尖已然抵住对方咽喉。

胜负,分晓。

“我取巧了,借助剑刃胜你半招。”

宁越率先收手,左腕一颤散去凝光剑刃。

摇了摇头,冷杉回道:“输了就输了,我不会找借口的。既然决定了不借用兵器,那也不会因为对手使用多般兵器而抵赖。而且,我真正输的地方不是招式,更不是没有兵器,而是战术。你一直误导着我你手中的剑是最强的进攻手段,诱我全力缴械了它,却在拳脚上威力同样不弱,最后亮出第二柄剑取胜。好招,好手段。”

说罢,他转身跃出,拔起了之前被拽动夺取的暗煊古剑,双手捧着递回给宁越。

“火叔一向看人很准,你确实很不同一般。同辈中不说能赢我,能在我手下走过五招的都不多,佩服。你刚才问我的事,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先坐下来歇会儿吧。”

随即,冷杉走到了布有篝火的一角,一掌掀开地面,下面竟然藏有暗格,从中掏出两只水囊,抛出一个到宁越手中。而后,他拨开另一只的塞子,仰首大口饮着,咕噜咕噜一口气似乎喝下了大半。

随手拨开塞子,宁越将水囊抬至嘴边时,突然一皱眉头,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甚至还带着少许刺激之味。

看到他的犹豫,冷杉拍了拍肚皮,笑道:“该不会告诉我,你不能喝酒吧?”

“酒量小,稍微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宁越一笑,端起水囊小饮一口,强行忍住入口如同刀割的刺激感,也根本没有想要去品出味道的意思,急忙咽下,好似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烈焰,灼热感从唇齿至喉间,再落肚中。舌尖还残留着阵阵火辣辣,有些麻痹。

而后,几乎神情都有些恍惚了,迈出的脚步在打颤。

见他这副模样,冷杉仰首一笑,道:“不能喝就别逞强,这酒烈得很,味道又冲。除了我外,喜欢的人可不多。而且,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喝的。两年了,跟我来到这里的人,你是第三个有资格的。”

“也就是说,两年间,赢你的只有三人?”宁越瞬间反应过来,就算脑子里开始有点昏沉沉,也不至于这都听不出意思。

“对,你是第三个。那两人,后来也都被我再超过了,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

仰首一叹,冷杉盘腿坐下,望着当空残月的双眼微微一眯。

“两年六个月零八天,哦不对,是零九天。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她,输得很惨。在那以前,我不至于自诩同辈中没有对手,但也没想过会输成那样一败涂地。所以我发誓,有朝一日要胜过她。”

“你寻找同辈武者较量的理由,就是这个?”宁越一怔,摇了摇头,再道:“但是,你完全可以去找实力更强的长辈较量,而非差不多的同辈。峰龙殿在轩武州可是一个大宗门,你这样出的弟子,不可能没人愿意教诲吧?”

冷杉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我需要的。靠着时间的日积月累缓缓叠上去的实力,在我看来根本不如同辈精英突飞猛进的增涨,他们靠的是不同常人的天赋与努力,甚至是迸发灵感的战术。与这样的人交手,才会长进更大。才有可能,胜过她……”

点了点头,宁越沉默少许后,再次开口。

“能不能问一下,你想超越的那个她,是谁?”

第六百五十三章 遗迹传闻

宁越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询问,不仅仅只是心中好奇而已。在冷杉叙述之刻,猛然间他想起了一道身影,至今让他回想起来依旧觉得高高在上,自己望尘莫及的身影。

纳兰芙烟。

魔霭山脉的初见,雪龙帝国再遇,以及后续新锐大比上的赌约。他还清晰记得侥幸赢取那一卷一指湮灭时,心中许下的诺言。有朝一日,要凭自己的实力摘下那个神秘而高雅的女子的面纱。

只是直到现在,依旧清楚彼此的差距,那种无望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却也成了一种动力,鞭策他变得更强。

“哎,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被击败之时,我问过她,她很是轻蔑地告诉我,败者不配知道。也是那一次,我被深深刺激到。那个时候,我的实力是乘风境二重,放眼峰龙殿算得上弟子中的第一梯队,但也是第一梯队的最末流。但在那之后,两年时间我奋力突破到了乘风境八重,让绝大部分长老与同门师兄弟刮目相看。不过我清楚,想要战胜那个人,还不够。为了能够了解到更多的技巧与战法,我渴望与同辈中的佼佼者战斗,蜕变得更强。”

唏嘘一叹,冷杉仰首再饮了一大口烈酒,火光映衬下,脸色微微发红。

“对了,直到现在还没请教你名字,门派。”

宁越如实回道::“宁越,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和朋友一起随便走走,权当历练。”

点了点头,冷杉应道:“无门无派?怪不得没听说过,而且你应该不是轩武州出身的,不然没道理凭借你的实力,闯不出名声来。从你愿意接受我的邀战来看,绝非闲云野鹤,那就不可能轩武州没有传言。历练,嗯,整个乱武州都是历练的好地方,就是很多人来到这里后,再也没有离开。”

“死了,还是留下了?”

“都有。哪一者更多,就不清楚了。说说看吧,你们近期想去什么地方。就算是游历,也一定有个短期要去的目的地。况且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模样,肯定是一直在赶路,就更说明了有想要去的地方。说不准,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闻言,宁越心中暗暗一笑,他最后愿意与冷杉接触,最大的原因正是如此。峰龙殿的宗门规模更在烈涛门之上,所管辖的宣镇城又距离归琥遗迹不足百里,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忙,必然可以少去不少没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冷杉兄弟可否听说过归琥遗迹?”

“归琥遗迹?”

这一刹,冷杉神色骤然一变,微醺的模样立即清醒过来。

“宁越,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宁越随口回道:“我的这柄剑你也看过了,是一个有些年代的灵器,只是目前我无法动用其中全部的力量。曾经找过一位出色的炼器师看过,说是内部还存在封印,不好破除,建议我去归琥遗迹碰碰运气……”

瞪着他,冷杉沉声说道:“知道归琥遗迹这个名字的炼器师,绝对不会推荐人去那里破除灵器中的封印。你在隐瞒什么?归琥遗迹最深处留下的尚在运转的咒术灵阵,拥有的力量能够破除封印与束缚,乱武州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只能破除活物身上的,灵器不行。”

“啊?大概是那位炼器师搞错了吧。”宁越一惊,心中不由暗骂韩锟一声,竟然不明详情就这样推荐给他了。而且,当时百里雯也没有纠正。

摇了摇头,冷杉再道:“搞错了?其他人道听途说还可能,一个在乱武州有些实力的炼器师,绝对不会弄错。除非,他是徒有虚名。我看你和你的那两位同伴,都不像中了什么封印或是禁锢的模样,那就别去归琥遗迹了。那个地方,很可怕。很多人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过。而有能耐进入到最深处,再出来的人却表示,一路上没有任何尸骨,也没有看到有别的出口……”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宁越心中一凛,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按理而言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还有别的路没被发现。

冷杉应道:“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有人说过,深入那个遗迹似乎会产生幻觉,聆听到古怪的呼唤声,甚至身体不听使唤地动弹,走向更深处。而且,就算能够顺利从最深处离开,真正能够破除身上封印的人不多。不是说那里没用,而是代价太大……好像就是,整个人的精气被吸走了大半,就算封印解开,也实力大损。总之,别去那里。”

话音落时,他再仰首一饮,将水囊中烈酒全部吞下。而后,夺过宁越手中的水囊荡了荡。

“天色有些晚了,回城里吧。不管怎样,让你地那两位同伴等太久可不好。”

说到最后,冷杉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邪异笑容。

连连摇头,宁越回道:“你想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重重一拍他肩膀,冷杉点头道:“我懂的。小子,好好把握吧。有事去城主府可以找我,直接跟守卫报我的名字就能进。宣镇城中,还没有我不认可的人敢乱攀关系。”

随着他一同回到城中后,彼此告别,宁越提着暗煊古剑大步迈回卧龙客栈。虽然天色很晚了,但是大街上依旧热闹,两侧酒楼中依旧一片喧嚣。

但是这些,他没有丝毫心思在意,直接穿过回到了客栈最顶层,天字号客房所在。推开门时,顿时神情一愣,苏芊与堀媛坐在一个桌前品茶,看那阵势是专门在等他回来。

“嗯?小哥哥,你身上有酒味?只是我刚才下去看过,整个客栈里可没你。一个人跑出去喝酒,不太对劲,除非是——”

嘻嘻笑着,堀媛凑到宁越身前再嗅了几下。

“可是喝花酒的话,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胭脂水粉味,也不对。”

“别乱想,只是被那冷杉叫出去交手了几招,后面被他塞了一囊酒,应酬似的喝了一口,仅此而已。”

宁越抬手拨开堀媛,坐下之时,苏芊已经倒好了一杯茶推出。

“看样子,你应该没受伤,生龙活虎的。”

“别说,那家伙下手挺狠的,现在还有点痛,只是不碍事。如你所说,与冷杉交好算是攀上了峰龙殿,问点情报不在话下。我们要去的地方,韩锟给的介绍可太不齐全了。”

而后,宁越将冷杉所说陈述一遍,说完之刻,他刻意留意了下两女的眼神,显然看出了两女都在暗暗惊诧。

“小哥哥,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那种能够长久存在的遗迹,可千万不能乱进。”堀媛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又故作神秘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吗?在魔界其实有过传说,整片大陆在人魔两界坐落的一些遗迹,其实都是特别的监狱,神界用于关押一些特殊犯人的。”

宁越疑惑道:“特殊犯人?比如说,很强的魔族?如果能够威胁到神界了,为何不直接抹杀,而是选择关押,就不怕他们有朝一日逃脱?”

堀媛低声说道:“这个小哥哥你就有所不知了。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体内将凝聚着特别淬炼之后的精华灵气,想要斩杀并非不可能,但是就那么直接杀了,未免有些浪费。所谓的关押,也是借助借助灵器与天地布局,构造法阵缓缓抽干被镇压者体内凝聚的精华之气,作为神界的滋补品。随着时间推移,被镇压者实力越来越弱,最后也将陨落,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一切都被吸干了,死就死吧。”

“这个做法,是不是太残忍了?”苏芊见识过死牢中的刑罚,只是一些酷刑和这种要彻底榨干犯人的镇压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

“自诩为神的那个种族,怎么可能把其余种族的性命与尊严放在眼里。其余种族得到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全部都是本应该神界占有之物。真不是剥夺,而是收回。好了,就说这些,至于那个遗迹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是劝一句,别去为好。当然,小哥哥要去的话,我奉陪。”

临末,堀媛准备回屋之时,又附在宁越耳边笑嘻嘻嘀咕道:“对了,这里卧室只有两个,今晚小哥哥你想要谁陪你?”

“睡你的觉去!”

挥手一掌抛出堀媛,宁越装作镇定捧起茶盏,心中还在悸动,不是因为堀媛刚才玩味的挑逗之话,而是之前的镇压说法。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前方要去的归琥遗迹,很可能就是这种。

苏芊再帮宁越倒上一杯茶,道:“犹豫了吗?去或不去,由你决定就好。我并不知道你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清楚,你知道分寸。若是累了,就早点去歇着吧,我睡外面就好。”

“这怎么可以?我睡外面,你去卧室。早些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待到只剩自己一人,夜深人静之刻,宁越望着窗外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暗煊古剑抚上剑锋,心中暗暗发问。

很快,剑灵的声音传来:“主人,不去那里看一下的话,无法断定。不过在我想来,应该不存在用活物与灵器来区分的破除封印之法,里面很可能另有玄机。而且退一步说,怜祈只剩魂魄,但也算活物,不是吗?”

“你说得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都到附近了,怎么也要去看一下。不然以我的好奇心,可是不会满足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去探探究竟。”

“主人尽管放心,如果能够利用那里的力量顺便破除暗煊的封印,我可求之不得。”

剑灵在笑,却笑得带着一丝深邃。半透明的小手轻轻拂过禁锢着怜祈的符文屏障,回首一望,嘴角再是一挽。

“没猜错的,那个遗迹应该是哪个不想妥协的家伙,在最后挣扎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 结伴同行

完全超出宁越预料的是,次日一大早冷杉再一次到来拜访,开口第一句话令他始料未及。

“我跟你们一起去归琥遗迹。”

“理由。”

还不至于去质疑对方所说之话的真假,宁越敢肯定像冷杉这样的人不可能一大早特意跑过来和自己开玩笑。

冷杉没有直接回答,扫了眼天字号客房,如他所料那般,堀媛与苏芊也很在意刚才之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甚至有那么一丝急切。

“昨夜和你告别回去后,随手翻了一下最近峰龙殿传来的情报,因为与你对话中谈及到了归琥遗迹,导致其中有一条我有些在意。最近烟市上,有人大价钱求购几类灵药,正好是炼制上乘丹药瞬苏丹的主要成分。而这种丹药,最大的小锅是辅助用于破除体内封印或是禁锢。单单只是这一条也没什么,但也就在不到半个月前,还有一条情报。通往归琥遗迹的必经之道上,每天夜里都会多出一些奇怪的尸体,似人非人。”

宁越凝视着对方双眼,问道:“就这两条,值得你去跑一趟自己嘴中无比凶险的归琥遗迹?”

“两年前,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初春时节,那条道路上出现过类似的古怪尸体。那一次,恰好峰龙殿的一支小队在附近,就顺道想去看看究竟。结果,整队人马除去提前撤回报信之人外,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那小队中,有我的一位好友,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说到这,冷杉垂下的双手狠狠一握,咬牙切齿。

“昨夜,我再翻了更早的卷宗,发现其实在两年前,那次事发之前,同样出现大价钱求购瞬苏丹炼制灵药的情况。这两者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只是,峰龙殿不会为了这种没直接依据的推断派出大队人马,我只能独自行动。正好,你们也要去,那就顺路一起吧。”

点了点头,宁越再道:“在那之前,我必须问一下,你还记得昨夜警告我的话吗?”

冷杉斩钉截铁喝道:“有些事情,就算豁出性命也必须放手一搏。如果你因为昨夜我所说之话胆怯的不敢去,那么我就一个人去。总之,这次好不容易再次出现的线索,我不可能放过!”

“看来不是一时的冲动,那好,之后相互多照应了。”

宁越一笑,抬起了拳头。

冷杉会意递出了自己的拳头,与之轻轻一碰,而后,压低声音说道:“能不能问一下,你去那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是那件事情,也同样是能够让我无怨无悔豁出性命去完成的。”

“好,我相信你。今天中午,北城门集合,我回去准备一下。”

冷杉告辞之后,苏芊才缓缓开口,道:“真的有这么巧吗?”

宁越笑道:“也许吧,就是这么巧。如果我们没有来这里,我不和他提及归琥遗迹,当他看到那条情报时,很有可能依旧会联想到两年前之事。或者说,我们运气好,原本只想套问些情报,没想到,直接多了个强力的帮手。”

“强力的帮手?但愿,他不是另有企图。”堀媛嘀咕了一声,又突然发现苏芊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什么,我也是那么想的。而你更快想到了那一点,是不是因为,其实你也抱有同样的念头?”

顿时,堀媛抬手一指,嚷嚷道:“苏芊,你还在怀疑我的动机?当初,你可是同意我留下的。”

“不是怀疑,只是必要的提防。”苏芊也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当面道破。

这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息缓缓弥漫。

“都够了,还没出发就开始内乱了,后面还怎么做?既然决定了结伴同行,就需要彼此信任。危急关头,能够放心托付后背的同伴也是取胜的信心之一。归琥遗迹的凶险,恐怕还要超乎传闻中的可怕。”

宁越急忙圆场,说实话,他开始慢慢接受堀媛了。当然,只是作为这个小团队意义上的,而非个人。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的。若是再失你们两个,我可就彻底孤身一人了。所以,刀山火海,与你们一起闯也不在话下。只是希望,你们也不要怀疑我。若真的不放心直接说出来,我走便是。”

毫不躲避对上苏芊的目光,堀媛一叹起身,转身走向门口位置。

对此,苏芊急忙喝止,道:“等一下,我表示抱歉,刚才可能语气重了些。如果可以,还希望你能够继续留下。”

“然后,等再帮你们闯过这一关,继续赶我走吗?”

堀媛冷冷一哼,但却仍旧转身回来,重新坐下。

“小哥哥,当我再还你一个人情,在边迁城让我能得以最后慰藉的那份人情,所以我继续留下。此次之后,我们依旧互不相欠,各走各路。”

“那好,不管以后是离是合,至少接下来的这一段路,齐心协力。”

……

中午时分,宣镇城北门,当宁越三人赶到时,冷杉似乎等待多时了,在他身侧并排停着四匹有些不太一样的马类魔兽,模样比起之前所见的骠驹更加强壮高耸,甚至嘴边露出八颗交错獠牙,双眼之中隐有猎杀者魔兽具备的那一抹嗜血凶性。

见到三人如约到此,冷杉招呼道:“如果没有什么遗漏,就出发吧。虽然峰龙殿对于我这次私自行动不会直接派人支援,但是以我的身份,让宗门供给些必要之物没有任何问题。四匹猎风骏,宣镇城中目前我能够找到的最好代步之物,就算之后是崎岖山路,赶到距离归琥遗迹最近的小镇也不用半个时辰。”

宁越回道:“距离归琥遗迹最近的应该是神遗镇吧?那里距离此地可也有八十多里路,而且只是地图上的距离,没算进上山下山多出来的道路,半个时辰就够,这猎风骏可真不简单。只是,这个时候赶到的话,你是不打算今日进入归琥遗迹了吧?”

“归琥遗迹的开启时间随着四季变迁而改变,在春季,只有夜尽之刻的破晓黎明时,才能够通过结界。选择这个时候出发,就是为了准备第一时间进入遗迹。先到镇上,是为了养精蓄锐。怎么样,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做向导,当然听你的,走吧。为了去归琥遗迹,我先后奔波了一个多月才来到此地,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当正式骑上猎风骏时,宁越才真正明白这个名字的来源,铮铮铁蹄踏动大地之刻,破风之势堪比离弦利箭,奔腾的速度之快竟然差一点将尚未来得及拽紧缰绳的他摔下去。很快,以此换来的代价是,猎风骏奔腾时后背并不稳,这一点就不如之前所用过的马匹类的魔兽。特别是,当初在雪龙帝国边关,从北元帅麾下得来的战马。

带路的冷杉一马当先,目的地所在之处并非山脉之中,但是想要到达那里,必须越过一片群山,归琥遗迹就坐落在那越过群山后的尽头处。而在其背面,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很古怪的湖泊,据说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生活在那水中。甚至,正常的船只也无法在那湖面上浮起。

这些也都是冷杉在路上余暇时提起的,权当解闷。比起这个,更让宁越等人震惊的是猎风骏通过群山的方法可不止有最基础的上山下山,竟然有几处直接选择了从山崖上加速奔腾跃起,于高空中落向另一侧山崖。

那种聆听着呼啸之风鼓动在山崖间,望见视线中晃动的少许落脚处迅速逼近的感觉,比御风在半空与强者交锋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心有余悸中,四骑的速度开始放缓,在前方重新开阔的地平线上,一座小镇的影子已经可以望见。

神遗镇,无人知晓这个名字究竟传承于多久之前,当轩武州的强者发现这里时,就已经是这个名字了,当他们发现了归琥遗迹后,强制迁走了此地的原住民,换成宗门之人驻扎。也正因此,有些传闻开始逐渐失传。

“这里已经不是峰龙殿直接的辖区,但也不算任何一个宗门的独占区域。在神遗镇,好几个宗门都驻扎了人,而且基本都是那种犯了错,被暂时放逐在这僻冷之地的。所以到时候行事小心点,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峰龙殿的名头,挡不了太大的纠纷。”

在进入小镇时,冷杉沉声叮嘱着。其实也不用他说,从一踏入开始,宁越就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道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就算是两侧的店铺与房屋里,也只有些偷偷向外打量的目光。

不能说是不友好与敌对,在那些目光中,宁越感觉到了几丝异样的兴奋,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意味。

唯一的一家客栈很空,当四人进入时,伏在桌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只是撇了他们一眼,根本没有起身招呼,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柜台,道:“房牌都挂在那,看中了哪个留下房钱自己拿钥匙上去就是。还没到饭店,暂时不提供饭食。如果有什么特别喜好的食物,事先说,我可以去帮你们准备。只是,不保证可以搞到手。”

在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没干劲的有气无力。

苏芊本欲指责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她仔细想想觉得也正常,算是被贬至此的宗门弟子,天天守着一个没有什么客人的客栈,打不起精神情有可原。

何况,冷杉见惯不怪的摘下了两枚房牌与钥匙,转身将一只小包抛给了店小二。

“除去晚饭外,再准备一下夜宵,只要是热乎的食物,什么都可以。记住,三更天叫醒我们。”

“三更天?果然,你们也是去归琥遗迹的。”

店小二随手打开那只小包,瞥见里面之物时眼中终于冒出了少许精光,急忙将其塞入怀中。

“算了,出于好意奉劝一句,别去那个不干净的地方。最近几天,先后来了三批人,都是去归琥遗迹。可是至今为止,没见过任何一个回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夜色魅影

心中悄然一颤,宁越问道:“你说没一人回来?那会不会是,他们回来了只是你没有留意到而已。”

店小二摇头回道:“不可能的,这座神遗镇地处归琥遗迹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道路上,若是他们回来了,任何一支都是十几人的队伍,不至于镇上会没一人发现。别看我好像一直懒洋洋趴在这里,其实每天都去出去找人唠唠。总不至于,整个镇子都没人察觉有人离开吧。再说了,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能不回这个镇子补给歇息一下再走吗?”

“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出路了?”苏芊追问一声,若说最近的三批人进去后都没再出来,这一次的旅途,恐怕真的凶险万分。

“归琥遗迹三面环山,山壁陡峭,除非凡尊境强者,不然难以凭自身之力越过。另一面是死湖,那里更是不可能通行。死湖的另一头,据说就是轩武州的边境线了,间隔在魔族领地与人类领地之间的无主荒芜之地。当然,可以飞行魔兽越过这些障碍。只是,如果那些人拥有飞行魔兽的话,来的时候又何必走进去呢?话止于此,去或不去是你们的自由。不过先说好了,房钱既然付了,就不会退的。”

说罢,店小二伸了个懒腰后起身,走向客栈外。

“我去帮你们把马牵到后院去,几位自己请便吧。”

“现在,怎么做?”

堀媛看着宁越,等他发话,她可是一直不清楚为何宁越一定要来这个地方的。

宁越不假思索回道:“你要现在退出,我绝不阻拦。我既然都到了这里,不可能不进去。苏芊,你也是,想走我不会拦。”

“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和你说的一样,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走。况且,现在听上去,更有趣了些。”堀媛哼声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残忍。

苏芊的回答更是直接坚定:“整个轩武州,我只认识你一人,离开了能去哪?再说,从认识到现在,你我一起并肩而战,生死与共的经历,何曾少过?”

“看来,你有两位很好的同伴。可惜我没有,所幸遇上了有着相同目的地的你们,不然就只能孤身而战。”

拍了拍宁越的肩膀,冷杉深深一叹,眼中掠过一丝浅浅的羡慕。

宁越反手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道:“不,你曾经有过。也正是为了他,为了当初的那份交情,才来了这里,不是吗?”

“不错,我曾经有过……”

……

时间飞逝,很快夜色降临。心中带着事,难以入眠,直到店小二来敲门之时,捂着有些发昏的脑袋起来,宁越才发现根本记不清自己是在辗转反侧多少次后,终于睡着的。

让店小二将端来的热水换成冷水后,洗了把脸,他才觉得清醒不少,走到大厅时,发现其余三人已经开始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等他到位。

夜晚的风依旧带着少许寒意,四人跃身上马,奔腾在一片昏暗的街道上逐渐远去。两侧的房屋自然一片沉寂,只有寥寥几个还亮着灯火。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店小二在合上客栈大门时轻轻摇头一叹。

“只怕,又是有去无回。每年,总有一批接一批这样的人来,回去的以后又能有多少?”

借着星月之光,勉强能够看清地平线上连绵一片的群山中裂出了一道口子,也是唯一能够通行的道路。咋眼一看,那道裂痕缺口犹如天降巨斧在山脉中硬生生劈开一样,一线垂直而下。

越过那道缺口继续向前,宁越三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前方大地之上居然凹陷成望不见底的深坑峡谷,唯有中间一道浑然天成的石桥连接着两端,长度恐怕足有三百米,宽度不足两米。

峡谷之中,一片漆烟,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回荡其中的呼啸风声聆听上去,隐隐仿若什么魔兽在嘶吼,又好似亡魂在哭泣,令人背脊暗暗发寒。

“别往下看,不然更会害怕的。说来,每年都有不少武者止步于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他们的幸运。我走前面,你们跟着。不过记住,间距拉开点,不然容易出事。”

说罢,冷杉策马上前。面对着狭长而恐怖的石桥,一向来去迅疾的猎风骏也放慢了步伐,缓缓踏行着,耸动的鼻腔中时不时发出一阵沉闷喘息声。

尽可能抬头不去看下方,苏芊轻声嘀咕道:“若不是有这猎风骏,我可能真不敢走这样的路。”

“最可怕的不是开始走,而是走到一半,想退回去又迈不动脚步吧?”堀媛贱贱一笑,似乎已经适应。

走了大约近半路程之刻,突然间,冷杉停下了,迅速抬手一招,示意后面一同停下。

“怎么了?”

“正如情报中所说那样,古怪的尸体。”

话音落时,冷杉跃下马立在石桥上,再俯身伸手一探。后方,宁越侧着身子,隐约看到在对方掌下有一道烟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等在这里,我去看看。”

腾身一跃,踏在前方猎风骏后再借力一起,又一次翻腾后,他落在了冷杉前方,也终于得以看清了地上的烟影。那一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尸体被称为古怪了。

衣服还很新,但是尸体已经呈现腐朽状,骨骼上只剩下最后一层干涸的皮肉附着。

点了点尸体的颈脖,冷杉沉声说道:“他在生前,脖子被人用力锁住过,但似乎并非直接死因。我翻过两年前的情报报告,也是这么写的。脖子被人锁住过在颈椎骨上留下了伤痕,浑身血肉被不知名的力量抽干,只剩下一句皮包骨头的干尸。宁越兄弟,在你之前的经历中,可有过类似的?”

“还真有比较类似的,但也不算太像。我倒是听师尊提及过,有些邪异的武学可以吞噬人的精气,片刻中将活人吸干成一具枯骨。”宁越回话的同时心中又暗暗一想,如果只是那般,暗煊古剑的吞灵也能够做到七分相似。

冷杉一叹起身,道:“若是有人动手,那个人又会是什么来历?他真的需要吸食活人的精气来巩固自身根基,选择无人荒野下手显然更加便捷,还不容易让人发现踪迹。这归琥遗迹地处偏避,但每年都有不少宗门在打它的主意,甚至产生争端。在这里动手,很不明智。”

“我想,那个人不是选择在这里动手,而是必须在此处动手,应该存在着一个目前我们尚不知晓的原因,在束缚着那人的行动……很大的可能是,与这归琥遗迹本身有关。接下来的路小心点,说不准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说罢,宁越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坐骑那里,正欲上马之时,突然间动作凝固住,目光紧紧锁向石桥的另一端,他们过来时的位置。

霎时间,堀媛会意,迅速扭头一望,同时右腕一抖,凝光剑刃喷吐凝聚。

几乎同一刹那,一道烟影从石桥入口位置横向奔出,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是什么?看上去似乎是个人,但是动作上却更像是魔兽。”

沉声嘀咕着,堀媛扭头回望向前方,这么远的距离加上是夜晚,就算是她的眼睛也无法确认目标。

“别管他,继续往前。如果那家伙真的和这里的干尸有关,我想等到了遗迹之中,我们还会再遇上的。还是那句话,接下来小心点。”

继续前行,路上再多出十几具类似的干尸,从衣着打扮上来看,恰好应该是来源于三个不同的宗门,对上了店小二所说的话。只是这人数,还差了不少。

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冷杉道:“三个宗门的人,也就是说痛下杀手的并非这三支队伍中的人,另有一者。但是,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进入到此地的?”

宁越推测道:“应该就是不久之前。你也说了,进入归琥遗迹存在风险,每一次回去的人少于进入的数量总所周知。那么,曾经来过这里的一支队伍留下了几个人,再走的,也不会引起神遗镇上的人怀疑。”

冷杉再道:“但是,归琥遗迹那边是没有水源和食物的,根本生存不了太久。”

“你就没发现,这些死去的干尸身上虽有兵器携带,却再无其他行李了吗?若只是几个人,解决了几支十余人的队伍,将他们携带的食物与水合在一起用,应该可以撑挺久的。但是,问题又再次回到了原点,那些人,或说那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动手。他究竟想从归琥遗迹中,得到什么?”

石桥走至尽头,荒野之上一节节古老而破旧的石柱映入眼帘,又在数不清的断壁残垣环绕着,一座古朴宫殿依稀可见。在更远处,则是传闻中的死湖,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栖息的宽阔湖泊。

“猎风骏只能留在外面,无论如何,任何魔兽坐骑都不能迈进遗迹。好像无形中,它们在畏惧着什么。”

回首吩咐之时,冷杉突然发现后方三匹猎风骏上的人影少了一道,只剩下宁越与苏芊,最末端的堀媛不知去向。

“喂,那个女孩怎么没了?”

“嘘——”

宁越抬起手指按在嘴边,示意噤声。

不一会儿后,随着几丝破空之风,一道人影现形在三人面前,正是堀媛。褴褛的折光斗篷一撩,她递出的小手中抛出一截还带着火星的焦烟木炭。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的,从其余留下的痕迹来看,有人在这里逗留了不少天。而且,不止一人。”

点了点头,望着前方如同迷宫般布局的断壁残垣与石柱,宁越沉声说道:“那么,又一场新的狩猎要开始了。真相,将在我们正面遇敌时开始浮出水面。”

远处一支石柱上,一道烟影一闪即逝,根本没被宁越几人发现。虚空中,还残余着一声哼笑。

“有意思。这一次来的人虽然少,但好像比之前的那些更有价值。”

第六百五十六章 引出

迷宫般的断壁残垣对于有能力直接翻越而过的宁越四人而言,根本算不上阻碍,轻而易举就来到了归琥遗迹的正体面前,那座看上去就知道年代悠久的宫殿,岁月变迁带来的沧桑蔓延在古朴墙壁上,留下无数纹路。

“竟然没被偷袭,这一点很出乎意料啊。”

停下脚步时,堀媛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是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彻底散去。危险已经确认,不过迟早的问题。若是等到进入到了相对封闭的宫殿再动手,对于她的战法而言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扫了一眼四周,一片死寂,宁越随即仰首望向夜空,距离破晓时分还有些时间。而前方,宫殿大门的位置上,勉强辨认出一层细微的波动。

“选择在这个位置再动手,是你们太仁慈了,还是有恃无恐。”

一声高喝,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复。

“猜错了?”

心中一怔,他再环顾一圈周围,并未察觉到丝毫变化。但是,从踏上石桥开始所遇到的种种不对劲,都指向了唯一的一个可能。

“既然不自己出来,就让我来把你们都揪出来好了!偶尔换一下位置,变成被猎杀的一方,我不知道对你们而言会不会更有趣些。但是可以肯定,那很致命。”

话音落时,宁越纵身一掠而起,腾空之际瞬息抽剑,背后双翼展开一振,迅疾的身形拖拽着几抹流光跃至不远处一支石柱上,借以能够俯瞰这一片区域。

视线中,昏暗中的断壁残垣犹如一只只蛰伏的魔兽,蓄势待发。最恐怖的莫过于能够察觉到已经有杀气锁定住了自己,却无法断定究竟来自于哪一个方向。

“这样的激将管用吗?”

下方,苏芊摇头一叹,能够犯下那么多起暗杀的袭击者,如何能够在已经被点破了的时候再现身。要她说,这个法子从一开始就行不通。

乒!

未曾想到,她心中的唏嘘还未结束,一声激撞鸣响骤然回荡在沉寂的夜空下。不远处,石柱侧面溅起一片碎屑灰尘,立足其上的宁越摇晃一坠,竟然从石柱顶端摔落,直击大地。

“不好!”

冷杉急忙一喝,掠身赶去。瞬息之后,另有两声破空之风响起,扭头一望,赫然看见两道烟影从不同位置蹿出,一同攻向宁越坠落位置所在。

“堀媛,跟上。”

跃出的同时,苏芊回首一喝,猛然间一愣。因为她发现,堀媛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了。

暗中而来的袭击者速度很快,再加上距离更近,赶在冷杉到达前率先抵达位置,反手一抽持出短刀斩落,在他的视线之中,一道剑光突然间暴起,斜起一挑正中短刀。

乒——

“上当了哦。”

咧嘴一笑,宁越背后黯淡双翼瞬间爆发全新光泽,推进一冲,劲力注入三尺锋芒上,啸动的暗煊古剑划动一斩,只闻见一声崩裂之音,短刀断裂,剑光余势吻过袭击者的肩头。

下一刻,顺势而起的剑光一转,弧形的赤色再迎向第二人。那名袭击者望清眼前变故之刻,动作显然迟滞些许,本欲后撤,奈何身后传来的劲风也是迅疾逼近,已然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局。

“可恶。”

狠狠一喝,那人别无他法,侧身一转,右手一掌击向后方冷杉轰出重拳。左手挥动长剑反削,对上啸动暗煊古剑。

叮!嘭!

两声鸣响,一声尖锐,一声沉闷。转瞬之后,遭受夹击之人仰首嘶吼着,右臂如同被抽取骨骼般软绵绵垂下,而在他颈脖左侧,剑尖已经抵上。

另一侧,之前被宁越一剑击伤的第一名袭击者疾步后撤,忽觉一点冰冷从身后袭来,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贯穿的刺痛从左肩击出,莹绿色的剑刃如同火焰般燃烧着,光亮不足以撕裂多少漆烟,但完全能够战栗人心。

“你打算往哪里逃呢?”

在其身后,现形的堀媛在冷笑。之前偷袭宁越的一击出自她手,而非那些袭击者的同伴。既然激将不成,那就引蛇出洞,让他们误以为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

当然,这也是在赌,赌那些袭击者有好几人,而且不聚集在一起。不然的话,将完全失去效果。

“说,你们是什么人?”

五指紧紧一合,冷杉单手拽住第二名袭击者的左肩将其拎起。然而,回望他的目光中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是一股幸灾乐祸。

“我也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这样的能耐,老大会很高兴的。”

双眉一翘,冷杉怒喝道;“你们老大是谁,来自哪个宗门?”

“你以为,就这种有一点动静就忍不住跑出来送死的小喽啰,有能力知道那种问题吗?”

突然间,又一个声音传来,却是来源于一根石柱顶端。在那里,一名烟衣少女随意坐着,纤细的双腿在半空左右来回晃动着。在她怀中双臂合抱,搂着一支长度有些夸张的无鞘长剑。似乎,还要超过她的身高。

“那么,问你应该有结果吧?”

冷杉扭头一哼,重重将手上擒得之人砸在地上,不管其死活纵身一跃,轰出一拳击向那支石柱。虚无中,涌动汇聚的玄力在疯狂汇聚,旋动的劲气拳风,隐隐凝为一只咆哮饿虎。

“我当然知道——只是,为什么要告诉你?”

烟衣少女冷冷一笑,猛然间翻身而起,与纤瘦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的巨大长剑抡动在半空呼啸一划,斜斩出一阵凌厉。

铛!

激撞瞬间,回荡劲风将少女之前所立石柱上半段震击粉碎,然而冷杉一拳之力也止步于此,顺势落下。半空中,烟衣少女双手拖动长剑一退,也随即落在地上,一脸的轻松惬意。

“有意思了,之前那些没用的人,没几个能这样正面抗衡我的剑的。”

话音刚落,少女主动出击,一剑上挑掀起凛冽狂风,涌动的剑气之中分裂三道寒芒突进,在那之后,隐约瞥见竟然同一时间有七道虚影在舞动挥剑。

“谁都不许插手,我一个人来对付她!”

一声怒斥,冷杉双手齐出,拳在前,掌在后,夹带着雄浑劲力迎击呼啸剑意。

后方,宁越摇了摇头,轻叹道:“恐怕,我们想插手都难。”

在他与堀媛还有苏芊的四周,另有五道烟影围上,个个气息波动不凡,手中兵器也是各异。

“小哥哥,这一次真的很麻烦啊。”

皓齿一咬,身为日蚀之阴的本能警觉在心中翻涌,堀媛下意识后撤一步。粗略判断,眼前五人都是乘风境高阶。

这样的战力在轩武州不算罕见,只是摆在他们面前,可就未免过于棘手了。

“更麻烦的恐怕还在后头。仅仅只是这几人的话,根本没有能力灭掉连续几支宗门的队伍吧?不过,不解决他们,又如何能够见到幕后之人?动手吧,小心点,活下去!”

交代完毕,宁越率先出剑,翼狩诀幻化双翼全力一振,腾空翻转而起,续而迅疾坠落,挥动之剑借助下坠冲击之势,恍若流星划过夜空,降临的璀璨宣告着致命冰冷。

同一刻,五人中跃出两道人影,左侧一剑呼啸,右边双钩交错,三股力道同时交织,无形中好似形成一道锁链,将击落的暗煊古剑牢牢困住封锁。

叮叮叮叮叮——

连绵长鸣,四样兵器交锋的一瞬,三道人影踏动穿梭在一处,旋动的寒芒狂风逐渐加剧。乍眼一望,根本分辨不出三人究竟谁是谁。

“不好。”

苏芊失声一叫,正欲踏出驰援,余光瞬间瞥见又一人迎来,钻动的长枪突刺而至。那一刹,喷涌的烈焰分裂成数道利刃,先于长枪轰击而至。

另一侧,堀媛挥剑之际,第四人出手,兵器组合是武者中很少见的一剑一盾。攻守兼备的沉稳战法下,死死咬住迅猛风格的凝光剑刃不放,纠缠于一处。

最后剩下的第五人没亮兵器,而是背负双手冷冷看着眼前的四处战团,嘴角边微微一挽,哼笑道:“让我来猜猜看,哪一边能够最先结束呢?”

轰隆隆!

似乎正是在回应他,一声爆裂轰鸣惊起,搅动升腾的炙热炎浪中,两道身影分开溃散,其中一人急促合击双钩想要阻挡追击长剑,奈何差上少许时间,突刺的凌厉贯穿而过,狠狠钉入他胸膛正中。

嗤——

抽剑带出一弧滚烫鲜血,猩红还在风中飘落,宁越横身一挪,长剑倒持一削,再击向第二名败退之人。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中,剑灵的示警声响起。身躯左侧,破空之声嘶吼而至。

叮!

左腕凝光剑刃浮现,斜起一格堪堪挡下第五人的偷袭,被剑刃所架住的兵器竟然是一支毛笔,准确的说,是一支通体由特殊金属锻造而成的判官笔。

而且,那判官笔是一对!

另一支融入着厚重之力的判官笔再点出,击在本欲追击的暗煊古剑侧面将其格开,出手阻拦的第五人借此横身拦在宁越前方,再迅速抽回双笔交错一划,一枚苍劲有力的古怪咒符顺势显现,狂涌力量击向正前。

乒!乒!

双剑斩击,宁越强行击碎咒符,借力后撤之刻,背后双翼一振,再腾起身躯于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那分持判官笔的武者。他的双眼,就此微微一眯。

奇门兵刃,最难对付。况且,那个人的实力恐怕不止乘风境,应该是凡尊境一重层次!

“凡尊境甘当冒头打手,我现在更加好奇,你们背后的老大究竟是什么人?”

下方,那人按下双笔,不屑回道:“兴许,在你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我会大发慈悲告诉你的。”

“为什么就不会是,你临死前求饶的最后一刻呢!”

咆哮,剑吼,重新凝聚的剑意宣泄而下。禁忌的力量,就此唤醒。

第六百五十七章 琵琶一曲月光寒

对上凡尊境层次的强者,宁越有过不止一次越级击杀的经历,也同样不敢托大。血脉觉醒可以继续雪藏,待到幕后最强之人现身时再用。但是,暗煊古剑的封印之力,也到了该施展的时候。

剑锋两次创伤敌人,沾染鲜血足够唤醒封印中的禁忌力量,赤色寒光充斥锋芒的刹那,一线猩红凌空舞落,爆发的惊人斩击速度,近乎击碎了时间的束缚。

第一式,瞬灭!

瞬灭虽然只是目前解除六重封印的第一招,但作为突然性的进攻而言,威力同样不容小觑。瞬息之间的速度爆发,再加上隐足幻步的配合,当宁越出剑身影已经近在咫尺之时,对手才察觉到超乎想象的变故。

躲避,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这一剑就是为了攻其不备。

铮——

剑锋重击在判官笔上,顺势一削绽放出无数凋零火花,弯曲的剑刃再挽起一挑,切割出飘飞鲜血之刻,宁越终于落地。再踏出一迈,左腕凝光剑刃追击上挑,冰冷的锋芒第二度刺入敌人躯体之中。

急退,毕竟是凡尊境实力,两次受创之后的整体间隔足以让他反应过来撤开距离。两处疼痛在蔓延,伤口都不算深,与致命程度相比差去许多,但却能一定程度上限制他的动作,特别是判官笔这类需要双手动作相互配合的特殊兵器。

没有去追击,宁越扬剑一指,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怎么可能让你随心所欲第二次进入自己擅长的战斗距离呢?现在既然知道了厉害,是不是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

咧嘴一哼,那人摸了摸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喝道:“小子,不过取巧胜过我一招而已,就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不成?问我话,你还不配!”

最后,他已经是在嘶吼,抬脚重重一踏跃出,强忍着不适的疼痛挥舞着判官笔,在虚空中疯狂勾画。一道道墨色纹路浮现汇聚交织,奇异而复杂的纹路草书在双笔下,新的力量赫然在苏醒。

“镇!”

再是一声呵斥,右笔点出,重叠纹路中分出一字,带着强横压迫力轰塌击落。下方,地面在颤栗,虚无中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这一块区域,只待上方招式的完全降临。

“主人,从波动上来判定,不像是天品武学,应该是次一等的灵品上等武学,不过从凡尊境手中施展,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剑灵的提醒响起在脑中,宁越直接选择了无视,并非托大,而是这一切仍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左手一抚,跃动烈焰燃烧于暗煊古剑之上,上挑一击中,炙热融入凌厉,在镇压之字尚未彻底封锁之前,剑锋主动迎上。霎时间,轰鸣震荡,火光漫天。

轰隆隆——

“灭!”

又是一喝,那名凡尊境强者左笔亦下,再一枚篆体之字分离落下,在之前勾画而成的纹路中,尚余最后一字,已经能够辨认轮廓。

双笔铿锵一触,第二重力量汇聚击落,融合的雄浑玄力下爆裂赤焰在疯狂溃散,撕裂于虚空。很快,下方光影再现,却也让望见之人心中一怔。

被禁锢的大地之上,区域之内,人影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

他扭头四顾一喝,双笔分开抽回蓄势之力。也就在这一刻,下方禁锢解除,模糊的轮廓忽然颤动一振,宁越挥剑身影重现,而在他身上,多出了一件猎猎抖动的褴褛斗篷。

宁越根本没有脱离禁锢的区域,只是在焰光波动遮掩视线之时,趁机披上了折光斗篷。从对手开始分离第一个字击落时,他就有所察觉,这一招灵品上等武学能够持续支配,而非脱手击出。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这般使诈。

“尽耍雕虫小技!”

刹那间,凡尊境强者回过神来,双笔同时扭动再是一触,两枚古朴小篆重新融合,但是比起刚才的威力,显然差去至少三成。

“给我破!”

挥剑一削,剑光闪耀之下,几抹神秘星光亦在飘舞。

叮!

一剑破双字,暗煊古剑的锋芒再左右一荡,强行震开两支判官笔,再一次振翅而上的宁越一声低吼,左拳握起,凝光剑刃突刺追击。

“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有后手伏击不成?”

这一刻,对方在笑,根本没有去抽动两支判官笔。在他身形上方,最后一枚篆体文体自行落下,蕴含的力量波动空前厚重,远胜之前双字汇合。

“绝!”

咚——

重击战栗大地,一枚古朴文字印刻轰击中,隐约能够瞥见虚无的一支大笔从虚空中甩开提起。镇压灭杀之处,一片苍夷。

上空,凡尊境强者仰首狂笑。

“怎么样,死无全尸了。恐怕,更是死不瞑目吧!”

“我看,会死不瞑目的人是你才对。”

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夜色虚无中,再次波动的依稀纹路勾画成完整人形轮廓,宁越挥剑身姿再现。

间隙闪烁!最后一刻,以牺牲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为代价,他近乎极限规避了最后一字的绝杀。

叮!叮!

双剑斩击而落,分别瞄准了那人的双肩,这一刹那,宁越甚至能够看到那人绝望的目光。但是,也就是同一瞬间,他察觉到异样。双剑之下,传回震击双腕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横。而在视线中,根本没有任何兵器格挡在对方双肩之上。

转瞬间,宁越双眼微眯,他终于看到了,近乎透明的波动,两线飘忽劲气在扭动,如同头发丝般纤细无力,却正是挡下他双剑的元凶。

“没用的废物,还不退下。”

一声冷斥响于虚空中,须臾间,免于双剑斩断手臂的那人被一股无形力量拽动一扯,后撤一摔重重砸在地上。在他惊魂未定的脸上,再闪过一丝恐惧。

“是谁?”

失声一喝,宁越下意思扭头一望,同一刻,几个婉转却又带着忧伤的音调传入耳中,幽咽泉流之声荡漾夜空。

目光落处,断去石柱之上,一名女子怀抱琵琶在拨动弹奏,轻灵飘舞的缕缕秀发之下,她的双眼竟然一直紧闭着。

随着曲调响起,混战中所有人停手一退,望向女子的眼神中几乎没有敬重,全都是畏惧。除了,那名挥动大剑的烟衣少女。

“海姐,你怎么亲自出手了?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足够了。”

“有你们就够了?小姵,这几个人可不一般,你根本对付不了。”

怀抱琵琶的女子一哼,突然间扭头一转,面朝一脸惊诧的冷杉。只是,她的双眼仍然没有睁开。

“好像,有一个之前见过的人在。哼,你还不死心吗?”

双肩一颤,冷杉在摇头,嚷嚷道:“不,怎么会是你?两年前,你没有来过这归琥遗迹,对不对?”

女子冷笑道:“两年前?嗯,那是第一次来这里,由于准备不充分,所以失败了。但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当初,你好像说过要超越我的,似乎确实成长了不少,只是还差得太远。看在当初一面之缘的份上,今夜可以让你走。”

恍惚中,冷杉逐渐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后,动摇止住。他抬手一指,怒喝道:“走?两年前,我最好的朋友为了调查归琥遗迹再也没有回来,既然与你有关,那么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那么,就把命一起留在这里吧。作为生祭,你比那三个差远了,但是再多一点侍奉,我也不会拒绝的。”

话音落时,女子拨手一弹,琵琶丝弦回荡一颤,四抹破空劲气击出,势若突刺利剑。这一次,响起音调不再婉转,而是尖锐刺耳。

“当心!”

宁越急忙一喝,振翅跃起,暗煊古剑迅疾挥出一斩,却不想只击中其中一道劲气剑势。而且仅仅只是这一道,震击透过剑刃的力量瞬间令他持剑右腕一阵麻痹,整个身形凝固在半空,续而一颤溃败而落。

好霸道的力量!

震惊中,他余光一瞥,却见苏芊、堀媛、冷杉三人同样是一击即溃,一个个颤抖倒下,血滴在飘飞。

双脚全力一踏,落地时,宁越再拄剑一刺,勉强稳住身形不倒,紧接着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浑身经脉都好似被一支利刃划过,割裂的剧痛发作蔓延。

“嗯?接我一招,还能够继续站着。比起那边那个魔族小丫头,你区区一个半魔混血,竟然还可以做到一步?”

女子嘤咛一哼,突然间纵身一落,单手继续抱着琵琶来到宁越身前,腾出的左手伸指一点。同一刹那,宁越动了,倒持的暗煊古剑抡起一挑,最后一丝星光消逝在剑尖之上。

铛!

剑刃击中虚空,攻势骤止。在女子纤细手指之前,圈圈淡金色涟漪在波动,赫然布下一层防御屏障,将剑势隔绝在外。

这一刻,女子的双眼微微睁开,她的双瞳竟然也泛着一丝淡淡金色。

“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一名弑神者。不知道是哪一个不小心的倒霉家伙,被放逐在人界,结果却死在了一名半魔手中。”

霎时间,宁越心中惊起一片骇然。一眼就看出他与堀媛以及苏芊的身份,再一招接触,直接道破自己弑神的经历。

解释只有一个——眼前的女子,同样是一名被放逐之神。

“归琥遗迹,传闻中能够破开活物身上的封印。你想要的和被我杀的那个一样,解除被神界施加的力量禁锢,对吗?”

谁知,女子轻笑摇头。

“不完全对哦。归琥遗迹下埋藏的真正秘密,唯有我才知晓。”

冰冷话音响起之刻,她的双眼完全睁开。那一刻,莫名的肃然与威严卷动在宁越浑身上下,仿若在宣告着绝对不可违背的命令。

她的力量,远胜过当初的啜陆!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不可侵犯领域

隔着涟漪屏障,宁越瞪着神秘女子,道:“你的力量让我感到了恐惧,从自身实力到手段的狠辣,都胜过了当初殒命于我剑下扥一名被放逐之神。至少,他杀人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波动的涟漪屏障中突起一块,包裹在女子纤细的手指上,双指一夹锁住暗煊古剑的剑刃,缓缓回推。同时,她摇了摇头,冷笑道:“不,你说错了。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死在我手上的,只能说我间接导致了他们的灭亡。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的贪婪与妄想,自己选择了来到这个诅咒之地。”

“死去的那些古怪尸体,到底生前经历了什么?你又究竟做了什么?”

扭手一抽,宁越撤回暗煊古剑,顺势一退。

任凭对方如此做,女子随意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哼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某个不安分家伙渴望的食粮,顺手一推送到了它嘴里。而你这个特殊的存在,将成为那家伙数千年来得到的最美味的一顿大餐。然后,一切都将属于我。”

话音落时,她抽回的手指再在琵琶弦上一钩,仅仅只有一根丝弦为之而颤动,无形波澜瞬间传递至虚无夜色中,一道全新的剑气啸动凝聚,深寒贯穿虚空。

“第三式,寻隙。”

抽身猛退,同一刻,暗煊古剑泛起一丝诡异赤光,宁越的身形极限幅度一扭,堪堪避开迅疾无匹的一剑突刺。下一刹那,他双眉一翘,眸子中浮现暗红符文,周身气息波动暴涨而起,展开的羽翼渐变为猩红之色。

魔族血脉,觉醒。

与此同时,魔翼皇棋的图案印刻胸口正中,第二重禁忌力量汇入,狂暴的毁灭之力疯狂汇聚,宁越横出的右臂之上亮起岩浆般滚烫的炙热赤光,丝丝缕缕全部流转于经脉中,注入持剑右手,再凝聚入三尺锋芒之上。

“哦?竟然还有这样一手?不过也对,若只是你表面上的这点程度,就算被神界放逐的获罪之神,也没可能击杀。哼,越是这样强烈的魔族气息波动,那个不安分的家伙越是渴望。本身还以为需要再等上几天的,现在看来不用了,只需要你一个,最后的生祭就能够完成!”

左手五指猛然一拨,琵琶四弦同时颤抖一扯,铿锵之音连绵成冷涩长鸣,几抹扭动剑气呼啸于空,却又迸发成金戈铁马之雄壮。

铁骑突出,刀枪鸣!

双翼振动急速升空,宁越左手拂过剑刃,眼神骤然一寒。转瞬之后,身形旋动一转,俯冲向下,挥动剑光残余赤色飘舞夜空,振翅轨迹肆意窜梭,乍眼一望,好似无数虚影同时挥剑往来,一道道虚幻剑意纵横天地。

翼狩诀,竭尽全力的剑舞!

乒乒乒乒乒乒——

须臾之后,剑势交锋嗡鸣,纵横的虚影剑光截截断裂,四抹弦音铁骑持续突进,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直至尽头之刻,幻变的两抹剑光依次交错斩击,伴随着最大幅度展开的猩红双翼一颤,铁骑终碎,宁越持剑浮空身影再现。

在他周身四侧,其余残影剑光一同崩裂,点点暗红在风中凋零。

下一刻,暗煊古剑抬起指天,暴虐的力量第二次疯狂凝聚,古朴的禁忌法阵浮现转动于虚空,逐渐粘稠的色彩纹路注入其躯体之刻,凭空突现的三颗狰狞兽首争先恐后巨颚一咬,将还在上升的展翅身影吞下。

第四式,暴食。

铮——

赤光裂,兽首支离破碎,鼓动狂风催动猩红双翼。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驾驭空前毁灭之力,剑的寒意近乎要冻结这片天地,暴虐的咆哮迫不及待等着去将那一切冻结之物彻底粉碎!

“无知。”

依旧是单手捧着琵琶,女子抬手一摊五指,双眼一瞪中,眸子的暗金色纹路似乎稍稍一转。这一刻,波动的涟漪屏障再现虚空,正面拦在舞降剑势下方。

乒!

剑落,激荡鸣响卷起狂暴之风。大地在遭受着疯狂洗礼,激射的破碎剑气在纵横,一圈圈断壁残垣应声化成粉屑,地面之上,寸草无生。

然而,暗煊古剑之下涟漪屏障依旧,除去虚幻的表面出现少许皱褶外,别无变化。

“怎么可能?”

心中骇然一惊,宁越并不质疑那女子能够接下自己的暴食一剑。只是,对方竟能如此随意将这一剑隔绝在屏障外,实力的差距更在他原先预料之上。

“可恶,不就是一层防御屏障吗?你还准备同一招继续卖弄到什么时候!”

再是一声怒斥,宁越抽剑退出两步,猛然间再次突进,剑势改劈为刺。径直出刺的暗煊剑尖之上,几抹异样波动在盘旋,在他持剑的腕部,还有一圈淡淡星光凝聚成咒文状,撞击一抵注入剑势正中。

第二式,千屑!

叮——

电光石火中,回应宁越的依旧是一声颤抖长鸣,专破防御的千屑面前,圈圈淡金色涟漪屏障在颤抖,纹路甚至透明虚无了少许。但是,防御依旧存在,就算他还加上了部分星皇印诀的力量,同样止步于此。

这层防御,根本突破不了。

反震力量回溯,进攻身形溃败暴退,宁越在喘息,剑势一沉指地,双翼无力垂下。持剑的右手指间,甚至溢出鲜血。

五指一握,涟漪屏障散去,抱着琵琶的女子摇了摇头,哼声笑道:“怎么样,知道了实力的绝对差距吧?我的不可侵犯领域,怎么可能是一个区区半魔混血就能够突破的!”

再退一步,宁越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招数寸功无收,最为依仗的招数耗尽,然而,对方的坚壁仍旧不能突破。这种束手无策的无能为力感,许久没有过了。放在之前,就算是再强大棘手的敌人出现,他也敢豪迈一喝,想要自己的命,怎么也留下一条胳膊为代价。

但是,面对这名身为被放逐之神的女子,他做不到。

“主人,快逃吧。如果是在魔翼皇棋强化的血脉觉醒状态下,她应该留不下你的!”剑灵焦急一喝,她同样能够感觉到眼前敌人的恐怖,远胜之前任何一个。

瞥了眼一旁,还在痛苦低哼的苏芊、堀媛、冷杉三人,宁越摇头一叹,道:“我能走,但是他们怎么办?别说什么以后报仇的漂亮话。如果今天我逃了,恐怕今后也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个人。一定,一定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击穿她的防御!”

最后一声化为嘶吼,暗煊古剑抡动一削,凌厉再出。奈何,气势已然不如之前的暴食与千屑。

“可笑!如此无知之人竟然也能够成为弑神者?”

轻蔑一哼,女子左手一拨,两根颤抖丝弦激射交错剑气。转瞬间,鸣啸起,几抹鲜红溅染大地。

身形滞,宁越摇晃一倾,俯首看时只见两道新鲜伤口浮现自己身躯表面。痛,撕裂一般的痛,甚至击碎了由于血脉觉醒带来的痛觉减弱效果,直击躯体脆弱最深处。

更多的血从指间溢出,沾染在剑柄上又顺着锋芒下滑而落,他拄着剑摇摇晃晃起身,仰首一叹。

“你刚才说,再有我一个就够了?”

“不错。虽然你对上我没有任何胜算,但是实力远胜在场其余任何人。再加上自身的特殊性,那个被镇压的家伙肯定会很享受这顿难得的美餐。有你一个,足矣。”

女子点头一应,拨动琵琶丝弦的小手微微挪开。

“怎么,终于知道认命了?”

“让他们三个人走,我留下。你也说了,有我一个足够。”

五指松开了剑柄,宁越心中再暗暗一叹,艰难地迈出了脚步。

“可以。”

没有拒绝,女子再点了点头,双眼重新合上。

“如果,再晚些时候遇上你,而不是现在,说不准我会起念头将你收为己用的。可惜,我不能再等了。”

“喂,宁越你打算做什么!”

后方,苏芊抬手隔空一抓,奋力嘶吼着。宁越唤醒魔翼皇棋之刻,她体内同样流转出全新力量。奈何自身实力还是太弱,被之前那一道丝弦剑气击伤,动弹不得。

“哦对了,麻烦你回去转告师兄一声,明年的见面没可能了。”

步伐稍稍一止,宁越毅然再向前走去。

双拳重重握住,堀媛奋力起身,不顾一切奔出抖动手腕,凝光剑刃凝聚虚空,冰冷的莹绿色破风呼啸。

“小哥哥,回来!”

“回去!”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斥,沉寂了许久的烟衣少女又动了,夸张的长剑抡动一扫,轻而易举将凝光剑刃格开,堀媛被顺势击飞的躯体重砸在地上,动弹几下,再想起身已是奢望。

前方,宁越距离那女子更近了。

……

嘀嗒。

滚烫的泪水溅落地面,瞬息中冷却。但是,心中的温度不可能一同冻结。

小手紧紧一握,她抬头撕心裂肺吼道:“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答应你,不再去找他,安心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帮帮他!”

在她身侧,撑着一支折伞的女子冷冷望着远处发生的一切,在宁越即将接触到那名被放逐之神女子时,她突然扭头,目光中冰冷盎然。

“你刚才所说之话,不会再反悔了吧?”

之前的少女在摇头,回道:“不会!若是不放心,你尽管对我用那个手段就是!我知道,你可以消除他人的记忆。”

“那一招,对你可没用。出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之前我也勉强算欠他一个人情吧。”

话音落时,女子动了,飘忽而去折伞一收,从竹柄中瞬间抽出一支纤细长剑。

同一刻,即将拽住宁越递过手掌的被放逐之神女子猛然扭头,双眼一睁暗金色纹路浮现。刹那中,涟漪屏障再现。

叮!

第六百五十九章 撤退

暗金色涟漪剧烈颤动,屏障正中位置上突刺细剑止步,却又好似已经透入其中少许,距离女子抬起小手只剩最后薄薄一层阻碍。

隔着波动的屏障,宁越扭头一望,顿时失声叫出:“连影妍,你怎么在这里?”

身形继续保持着凌空出剑姿势,连影妍冷冷回道:“就当是还你一份人情好了。喂,你不打算就这样隔着与我说话吧?”

霎时间,宁越会意,左腕一抖凝光剑刃喷吐,近距离一挑击出。他现在的位置根本不用担心屏障的阻拦,因为,他也在那层防御覆盖之下,坚不可摧之盾的内侧。

“可恶。”

左手抬起维持着屏障,女子无暇阻挡宁越的这一剑,只得右手一拨摇曳琵琶,拦在莹绿色剑尖之前。转瞬间,贯穿崩裂声惊起,凝光剑刃之下碎片纷飞,整只琵琶四分五裂,碎屑漫天飞舞。

宁越都没想到这一剑竟然如此管用,那名女子手中的琵琶不是灵器,只是普通乐器。暗暗兴奋中,剑刃继续突刺,直锁对方咽喉要害。

好不容易出现的逆转契机,他如何可能放过。若是失手,真不知道何时才有可能再一次绕过这被放逐之神口中的不可侵犯领域,直接展开攻势。

“哼,自寻死路。”

不屑一哼,这一次在女子樱唇颤动发出的声音中,寒意更盛,幽幽杀气一同升腾而起。电光石火间,她右手五指一开,流水般的丝丝金光在汇入凝聚,一支半透明剑刃就此凝形,迎向凝光剑便是一刺。

乒——

超乎想象的力量在鸣啸,半透明金色剑刃应声刨开宁越的凝光剑刃,莹绿色剑光疯狂分裂溃散,眨眼间,彻底崩裂,腕部佩戴的手环直接黯淡沉寂。

嗤!

下一刹那,剑刃一划斩击,宁越急速后退,本能抬手一挡,只觉一丝刺痛吻上左腕。瞬时间,他清晰看见整只凝光刃环被切开碎裂,纷飞的残屑中还带着几滴猩红血珠。

“哎,你怎么偏偏没把自己的剑带上。”

连影妍不由一叹,抽剑而退,身形后发先至,反手抵住宁越溃败身躯,两人一同后跃落地,右腕一扭上挑,三道呼啸剑气激射破空。

叮!叮!乒!

前两道剑气被涟漪屏障挡下,最后一道则是被穿出防御的剑刃击碎,金色剑光一横,那女子上前迈出一步,打量着持剑而立的连影妍冷冷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感觉好奇怪,人神魔三族好像都不算,又偏偏在气息波动上与他们都有所沾边……”

连影妍哼道:“我是什么来历,还不是你可以知道的。除去神御力场外,还拥有涤罪圣刃,明明被神界放逐,却掌控着这一攻一守两样上位神才有资格驾驭的力量。你的来历,曾经在神界的身份,都很不简单啊。”

霎时间,那女子双眼一瞪,眸子中的暗金色都隐约一凝。

“不可能,你不是神界之民,为何会知道这些?”

“我说过,我的来历你没有资格知道!”

说罢,连影妍手中细剑一抡,撑开的折伞飞旋而至拦在她身前。转瞬间,纷飞幻变的花瓣状虚影弥漫虚空,拦在她与那名女子之间。

突然间,折伞一收,如同出现那般毫无征兆一样凭空消失,一切异变景象同时消散。连同着后方被遮掩的连影妍与宁越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任何踪迹。

“被摆了一道?”

女子一愣,刚才错愕中她误以为是连影妍蓄势新的招数,没有贸然出手,谁曾想到竟然是在为撤退作掩护。恼火中,她猛然反应过来,再扭头一望,赫然发现就连之前被重创而动弹不得的苏芊三人也是一同不见。归琥遗迹前,只剩她与数名属下。

“追!在他们通过石桥前把人给我带回来,不然的话,下一批生祭就是你们!”

……

回到石桥入口处的群山缺口位置,宁越心有余悸地倒吸一口冷气,回望了眼那座横跨深渊的石桥,胸膛剧烈起伏着。

没想到,还有命回到这里。

“等下,我的几名同伴呢!”

他又猛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扭头望向连影妍。也在这时,身后一声破空风声传来,并不凛冽,转身下意思抬手一抓,入手熟悉触感在告诉他究竟是何物。

暗煊古剑。

对面,抛出剑的一道身影急忙转了过去,背对着宁越疾步踏入阴影中。而在其刚才所处位置的一侧,苏芊、堀媛、冷杉三人俱在,一个不少。

“多谢了。”

点头示意一笑,宁越回首之刻,心中莫名一揪,再一扭头。然而,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刚才,他依稀有一种错觉,那道背影无比熟悉。

“至此,我们两清了。之后,你好自为之吧。最后给你一个劝告,别去招惹那个女人,你目前实力差她太多。单单一个神御力场,你就无法突破。”

冷冷一喝,连影妍撑起她标志性的折伞,转身离去。

宁越急忙招手一喝,道:“等下!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吗?出手相助的凑巧与好心,可没下一次。”

随着声音消散风中,连影妍远去的身影也逐渐融入远方漆烟。望着已经一片昏暗的前方,宁越再叹了口气,回到同伴身前。

“几位,还好吧?”

“有点糟,不过还死不了。”堀媛咬牙一哼,而后,她扭头瞥了眼出手带自己离开之人消失的方向。

“那个人,我好像觉得曾经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气息,可是根本记不清了。”

“别说这些了,赶快走吧。”

望着石桥,宁越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那四匹猎风骏正在归来,赶向他们这边。也就是说,回去也不用自己走。

仰首一望,远处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丝丝光亮逐渐透射而出。破晓时分即将到来,只是这片群山所在想要彻底摆脱昏暗,还需要不少时间。

回到神遗镇时,天色已经灰蒙蒙亮了,被敲门声惊醒的客栈店小二一脸的不情愿来开门,但当他看清来者时,一个寒战后骤然清醒了,急忙将四人请入店中。客房并没有退,还是原来的。

处理一下伤口,外敷内服的灵药都用上之后,几人依次睡下。这样的一夜之后,他们继续休息。在那之前,冷杉交给了店小二一封手信,细细嘱咐一番,而后,店小二匆匆出门。

躺在床上无法入眠,身上的疼痛与疲倦一同袭来,宁越瞪着双眼一阵唏嘘长叹。今夜,旧的秘密差不多解开,但是新的疑问却又更多。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归琥遗迹应该如堀媛之前所说那样,是用于镇压某个违背神界的生命。而那身为被放逐之神的女子,她觊觎着被镇压之物的力量,很可能是打算用以鲜活生命为祭祀的方法,助其脱离封印,然后……吞噬为己用。

单单只是现在,她的实力放眼整个轩武州,恐怕都罕有敌手,特别是那一重暗金色涟漪屏障,如果连暴击再接千屑都无法贯穿,也许正面接下凡尊境强者施展的天品武学都不在话下。以及,最后出手的虚幻金色剑刃,一招间击碎凝光刃环。

“按照连影妍所说,那两招分别名为神御力场和涤罪圣刃吧?从名字上来推断,绝非人界的武学,而是来源自她原本所在层面的力量……不过,为何连影妍知道这个,她的来历更加琢磨不清了。而且,她的那名同伴现在回想起来,熟悉感越来越重,到底是谁?”

直到醒来时宁越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了,起身之刻,更加的乏力,只是身上的疼痛稍有缓解。也在这时,他心中侥幸一笑。

看来,那身为被放逐之神的女子似乎只会守株待兔,没有追到这里,而是选择了继续等着归琥遗迹前。或者说,她有什么无法抗拒的原因,必须那么做。不然的话,根本不用守株待兔,将神遗镇所有强者掳走即可,应该也足够完成她想要的生祭。

端起床边的水杯一口饮尽,宁越又觉得有些饿了,正打算去看看隔壁冷杉的情况时,突然闻见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应该是堀媛与冷杉。

“喂,掌柜的你什么意思,作为客栈竟然叫我们出去自己找吃的?难道,我付的钱不够多吗?”

冷杉重重一拍桌子,在桌上除去一壶茶外,还有三小碟冷菜。

一旁,拨弄着算盘的掌柜看都不看一眼,冷冷回道:“这不是你觉得这点吃的不够满意吗?那不好意思,店小二是你一大早唤出去办事了,现在哪还有人去准备别的食物。将就着吃点吧,不行就自己出去找找。神遗镇虽小,但只要有钱,肯定饿不着你。”

坐在位子上的堀媛小手狠狠一握,横臂指向另一边,大堂侧面的包厢。

“掌柜的,为何那一间里面好吃好喝地供着,却冷落我们?就算酒菜不够,论先来后到也是我们先来的吧?”

掌柜哼道:“那一间是贵客,早就说好今天要来,特意准备着的,怎么可能给你们?”

也就在这时,那间包厢的门开出了一条缝,一个声音传出。

“掌柜的,怎么这么吵?”

掌柜急忙点头哈腰回道:“没事,雷少。你尽管吃好喝好,这里我来对付就好。”

“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熟……雷少?”

突然间,宁越双眼一瞪,跃身直接从三楼扶手处跃下,落至大堂中,不顾掌柜与堀媛、冷杉的诧异眼神,快步走向包厢。

“雷疆,该不会是你吧?”

咚!

顿时,包厢内传出一声闷响,似乎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紧接着,房门被一阵烈风卷开,一道烟影从里面扑出,直接撞向宁越。

下意思想要出手抵挡,宁越却又猛然发现,入怀的是一阵淡香柔软。来人紧紧抱住他的同时,一个喜悦的声音响起。

“宁越哥哥,真的是你!”

第六百六十章 重逢

“芷璃!”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淡香,还有那标志性的称呼与黛青色过肩短发。这一次,宁越心中的震惊比知晓雷疆在这里还要强烈。

“嗯嗯,就是芷璃。想不到,在这里能够再见到宁越哥哥。”将脸凑到宁越胸膛上细细摩擦着,芷璃嘻嘻笑着,全然不顾周围一阵目瞪口呆。

干咳一声,宁越急忙碰了碰芷璃,道:“赶快下来,这样成何体统?很多人看着呢。”

本能反应一样点了点头,芷璃松开了双臂,再往后一退,依旧是一脸的喜悦笑容。比起上次分离之时,她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之时黛青色的短发稍微长了点。

“宁越,这位是……”冷杉忍不住发问,他更加在意的并非芷璃与宁越亲昵的关系,而是刚才从房间里窜出来的速度。快得,他几乎不能用双眼看清轨迹。

不等宁越回答,芷璃右脚后撤一钩,微微躬身行礼,道:“宁越哥哥未来的妻子,芷璃。”

“啊?”

这一刻,惊呼声一片。

赶在其余人发问前,宁越先将芷璃拽到一旁,质问道:“等一下,芷璃你在胡说些什么?刚才的话和动作,都是谁教你的?”

顿时,芷璃一脸的委屈,回道:“难道,宁越哥哥讨厌芷璃吗?”

“当然没有,只是,只是……”

一时间,宁越不知该如何解释。在一旁,冷杉惊诧得无话可说,而堀媛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嘀咕道:“原来,小哥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宁越兄,有段时间没见了。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在神遗镇。”

这个时候,包厢中再走出一道人影,嘴角边挽起淡淡微笑。正如宁越从声音出听出识别的那样,雷疆。

“是啊,青雀山一别至今几个月,没想到跨了这么远距离,我们又见面了。”

宁越点了点头,心中暗谢对方有意无意地这般帮忙解围。不过紧接着,他看了看芷璃,再看了看雷疆,惊道:“等下,你们一起来的?”

“嗯。当初芷璃一时好心帮一位姐姐打跑了几个坏人,然后就遇到了她的弟弟,也就是雷疆,就那样认识了。虽然他们一家人经常招呼芷璃过去吃好吃的,但是按照宁越哥哥的吩咐,不能谁给吃的都跟着走,所以,芷璃差不多一个月才去找一次。这一次,恰好雷疆说这般有点事要处理,而且有一家他名下的客栈做的食物很有风味,芷璃就跟来了。”

嘻嘻笑着说道,芷璃微微扭着身躯,大大咧咧中,好像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那个……宁越哥哥,你该不会觉得芷璃这样做不太好吧?”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宁越叹道:“还好,你遇上的是雷疆,不是其他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然就真麻烦了。一个月去一次,你就觉得合适了吗?”

而后,他望着模样有些尴尬的雷疆,道:“在青雀山初遇的时候,你认出了我是谁,从芷璃嘴中知道的我,对吗?”

雷疆点头道:“不错。我也不是一个会随意相信别人的人,但如果你是被芷璃认可的,那肯定没问题。后来所经历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上一次,你并没有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如果你没有亲眼所见的话,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这次凑巧了,一切话都能说明白了。”

嘴角微微一翘,宁越应道:“都说明白了?冷杉,湮兵塔这个名字,你可否听说过?”

“湮兵塔?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太熟,但应该是轩武州的一个宗门吧……让我再想想,是哪里听说到的……”冷杉挠了挠脑袋,连连摇头。

点了点头,宁越再问,道:“芷璃,这里距离湮兵塔所在的地方,多远?”

芷璃扳着手指说道:“不远,六天路程。如果让芷璃自己跑,而不是骑着那好像在害怕我的马匹,五天不到就够了。”

“六天路程,可不算近。这种距离下,湮兵塔却能够在神遗镇拥有产业,我想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刻意为之。就算是在轩武州排得上号的峰龙殿,距离此地几十里路,仍旧无法设置分部。雷疆,你之前告诉我的可是湮兵塔是一个无名的小宗门,而且还刻意误导我认为,你是来自万国边疆的。你刚刚还说了,来这里是处理一点事情。想必,与归琥遗迹最近的变故有关吧?”

面对宁越的这番质问,雷疆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回道:“你全部说对了,湮兵塔并非一个无名小宗门,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归琥遗迹最近的异变。但是,带芷璃来此,绝不是想要借助她的力量,只是我之前答应过她,带她来尝尝不一样的美味。这位钱掌柜作为厨师手艺可不差,因种种原因,只能够待在这种地方。”

而后,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低声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别想着只招待好我就行,其余的客人一样好好对待才行。正因为如此,才不让你回去,懂了吗?快去再准备些菜肴,我要招待客人。”

“明白,雷少。”掌柜急忙应允,快步奔向厨房方向。

“几位,一起进来吃个便饭吧,也当是我为自家厨子无礼做出的赔偿。”

闻言,芷璃急忙招手一笑,道:“宁越哥哥,这家的味道很好,和苏芊姐姐做的有得一比。”

“苏芊?对了,她怎么还没下来?”

直到这时,宁越才反应过来,在场的人少了一个,仰首一望上方,心中不安感更盛,拔地一跃升空,踏中二楼扶手借力再上,直接落在三楼过道上,急促敲门。

咚咚咚咚——

所幸,门开了,出来的苏芊一脸煞白,眼中带着疲倦,想要睁开都似乎很是勉强。

“是你?怎么了?”

心中得以松上一口气,宁越回道:“没什么,只是下面这么大动静,你还没出来,担心你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才来看看。对了,芷璃竟然也来到了这里,下去见见吧。”

“芷璃在这里?”

苏芊一惊,精神似乎也稍稍好了些,来到扶手位置探身一望,只见芷璃在下面笑着招手。

“这还真是巧了……只是,昨夜受伤之后我的身体很难受,还需要休息一会儿,再让我睡上一个时辰再说吧。”

说罢,她合上了门。

见状,宁越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跃下楼,回到了雷疆身前,道:“也好,边吃边说吧。这一次,归琥遗迹的真相比当初青雀山还要复杂,如果你或者身后的湮兵塔真知道什么,最好全部说出来,否则的话……”

“没有什么否则,我来说便是。”

包厢之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让大堂中几人一怔。那里面,竟然还有人?

耸了耸肩,雷疆说道:“我带着芷璃上路多少不方便,所以二姐也跟来了,就在这里,一直没出来。各位,请进吧。”

屋内,一个很有气势的女子正坐在主位上,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罕有的英气,巾帼不让须眉。

“你就是宁越?芷璃和雷疆跟我提及过你许多次,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只是,和他们说起来的不同寻常相比,似乎你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女子一开口,雷疆急忙圆场道:“姐,注意下言辞,好歹也是我的客人。”

“注意言辞?刚才他咄咄逼人质问你的时候,你可曾叫他注意过言辞?二姐帮你出头,还错了不成?当初若是我湮兵塔在这轩武州的鼎盛时期,谁敢对我们无礼!”

“湮兵塔!我想起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听说过。”

也在这时,冷杉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他打量雷疆与其二姐的眼神复杂了不少。

“嗯?原来,还有人记得我们。”对此,二姐颇有得意一哼。

深深呼出一口气,冷杉陈述道:“湮兵塔,一个放眼整个乱武州都很是古老的宗门,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究竟起源于多久以前。只是在三百多年前,突然开始隐世,退出了宗门纷争。就算在那之前,也基本不与其余宗门有过什么冲突,只是据说,敢得罪他们的宗门,一个个都逃脱不了破灭的命运。具体手法,无人知晓。我师傅曾经无意中提及过,如果遇到湮兵塔的传人,绝对不要与其为敌,他们的底蕴之深……深不可测。”

对此,二姐摇头一哼,道:“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这点皮毛的传闻。”

宁越接着说道:“不错,正因为我们不知道皮毛下的底蕴,才需要你们好好说一说才行,湮兵塔嫡系传人去那归琥遗迹,所为何事?对那里现在盘踞之人,你们是否知晓底细?”

“宁越兄,你们已经去过了归琥遗迹,对吗?”

突然间,雷疆醒悟过来,脱口一问。

哼声一笑,堀媛答道:“何止去过了,还跟搅出最近异变的始作俑者交手了。很不愿意承认那一场的狼狈,但也不得不说,那个女人的实力太过可怕了。你们去,不是她的对手。”

“有多强?”二姐依旧一脸不屑。

没有直接回答,宁越瞪着雷疆,道:“你觉着自己的这位二姐,比起当初青雀山的啜陆如何?”

“为何,提起那个人?”雷疆一怔,紧接着,心中腾起一阵剧变,惊道:“你该不会告诉我,现在在归琥遗迹里面的也是一个……来自神界的罪人,被放逐至此?”

“完全正确。”

拨了一声响指,同时,宁越暗中在观察着二姐的眼神,明显看到了对方的动摇。

对此,他心中暗暗一笑,大马金刀坐下,道:“现在,是不是该好好聊一聊了,交换一下我们彼此的情报?”

嘭!

突然间,一声碎裂爆响惊起,屋中所有人警惕一望的目光落处,一道人影从破碎窗中跃入屋内,旁若无人抓起桌上酒壶直接饮上一口,再道:“那么,再加我一个。”

顿时,宁越嘴角一挽露出淡淡微笑,应道:“没问题。”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人神怨

看清来人之时,宁越心中一惊之后,随即转喜。答应对方绝非随口的冲动一应,脑海中已经推演过一遍此人出现的可能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宣镇城面摊上所遇的浪客,点破了他身份却再无其余举动的另一名被放逐之神。

“你就不怕,我和那个人是一伙的吗?”

再饮了口酒,来人哼声一笑,随意退后靠墙而立。

宁越回道:“要对付我们,她一个人足够了,无需再加上你。你在这时间这个地点出现,我更倾向于去相信你就算不是我们的朋友,也应该是她的敌人。就算是最坏的可能,也不过你打算与她争夺归琥遗迹,至少暂时我们可以是同盟。”

“宁越兄,他是谁?”

雷疆一脸的警惕,右手已经握住了藏于袖中的短剑剑柄,他一直都在提防四周,却不曾想来人直到破窗而入时他才有所察觉。这份实力,可不弱。

无需宁越回答,那名浪客直接坦白,道:“被放逐之神,谷襄。而现在盘踞在归琥遗迹的那位,是我曾经的同僚海兰,我们彼此间知根知底。该怎么对付她,我很清楚。只是,被放逐至人界十余年,我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变化,所以只能说,七成把握。”

“你曾经的同僚?而且一起被放逐,单单是这一点,我如何能相信你!”

雷疆一拍桌子喝道,经历了青雀山一役后,目睹了被放逐之神的强大与无情,他可不敢如同宁越一样选择相信眼前这个底细不明的谷襄。

摇了摇头,谷襄回道:“错了。她是我曾经的同僚,但我和她并非一同被放逐。而且,放逐的原因也不一样。当初,我们都是神界的执法骑士,专门惩戒追捕获罪之神。海兰看上去高雅幽冷,实则心狠手辣,经常私刑折磨犯人。后来一次,她将一名罪不至死的获罪之神折磨死了,而对方家族又有些背景,所以一纸状告,将她的累累过错全部弹劾到神机枢。不过,海兰的家族在神界也不简单,所以最后只是被放逐,而非囚禁或是处决。”

“那么,你呢?”

冷杉插了一句,他在面摊上不仅一次见过谷襄,只是每次不曾有过交流。只是,出于对面摊老板的信任,他心中还有有点偏向于去相信对方。

“我的理由就比较特殊了。在身为执法骑士时,我就发现了神机枢的腐朽,很多重罪之神凭借着各种关系,最后只是被放逐。而在人界,负责管制与监督他们的人类家族根本顾及不过来全部。所以,许多被放逐之神在人界变本加厉,为所欲为。当初,我与海兰告别时,她对我狠狠一笑,说是到了人界,正好去将那些死不悔改的被放逐之神赶尽杀绝。后来,我受够了神机枢时常不公正的审判,于是想到了海兰的话,故意获罪,也放逐至人界。因为看,我也打算开始追捕那些妄想逃脱刑罚的不法之徒。”

这一刻,雷疆缓缓抽出了短剑,而他的二姐也是严阵以待,缓缓挪步从另一侧围堵谷襄。

宁越摇头一叹,道:“你不觉得你这样解释,我们更不敢相信你吗?”

谷襄应道:“正因为是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我才决定全部说出。在人界这些年,我斩杀了好几名继续无法无天的被放逐之神,也遇到那些愿意悔过,决定以新身份重新生活下去的被放逐之神。从其中的一位那里,我再次听到了海兰的消息……她变了,更加狠辣,一旦发现其余被放逐之神,不问缘由,直接斩杀。本身,我以为是夸大其词了,直到后来一次与她再遇时,她杀了一位已经悔改过上了普通人日子的昔日罪犯。而且,连同对方在人界的妻儿也一并抹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变了,早已违背了在即将被放逐时许下的初衷。”

“也许,不是她变了,而是她本身就拥有着一颗肆虐之心,只是那次放逐加剧了她心中的恶念。更可怕的是,她自己对此毫无意识,觉得所做一切都是对的,依旧在执法。”宁越咬牙一哼,这种人比起那种直接的穷凶极恶之徒,心中执念更深,更难对付。

谷襄再道:“所以,我与她分道扬镳。当时,彼此心中皆有决定,再次相遇之刻,我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没想到,那一别,十三年过去。再次发现她的踪迹,就是这里了。归琥遗迹,我曾经在执法骑士的卷宗室翻到过记录,海兰应该也看过,所以选择了这里。她想做什么,我很清楚。如果她成功,世上将平添上万冤魂。所以,必须阻止!”

“那么,归琥遗迹中到底有什么?”

冷杉急忙一问,他不管海兰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目的,总之只有一样,杀他兄弟者,他必要对方血债血偿。

沉寂了一小会儿后,谷襄沉声答道:“一尊堕神,一千五百多年前被镇压于此的堕神。选择镇压在这里,是要借助特殊的地势,逐渐剥离分解他的力量,最后判下灭亡。只是,这里远离那些与神界一直有所联系的几大家族。所以当时为了方便看管,神界又选择了一家人类宗门,作为自身在此处的眼睛。那个宗门的名字是……”

“湮兵塔。”

宁越沉声一念,同时,他的目光望向了雷疆。此刻,对方也惊诧地瞪着他。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猜对也不算稀奇。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话,湮兵塔兴于此,亦没落于此。”

雷疆的二姐点头一应,又道:“当年,因为神界的委托,湮兵塔得到全新的武学与灵器,以及特别的炼器锻造之法,因此脱颖而出,在轩武州闯出了名头。然而,却被神界的使者警告了,废去那一代家主修为,喝令我们低调行事。于是,湮兵塔开始了半隐世的存在方式,不主动招惹其余宗门,门下弟子偶尔活动于世人面前,也很少会透露自己来自湮兵塔。再后来,三百多年前,因为不知名原因,我们断开了与神界的联系。只是,宗门的一切气运已经与归琥遗迹牢牢困在一起,我们必须继续肩负当初的监视使命。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湮兵塔基本退出世人视线。以至于,在这轩武州,现在知道我们湮兵塔的人并不多。”

闻言,冷杉咂了咂嘴,惊道:“想不到,竟然湮兵塔还有这等历史。现在想来,我能知道这个名字,可真是庆幸。”

长长一叹,谷襄道:“三百年前断开了联系吗?那个时候,正好是神界一次****,大清洗后,不少派系遭受严重打击,重新运作下,必须舍弃许多曾经的经营之法。所以,你们已经成为了弃子。”

“弃子!为你们效命了一千多年,就算坐拥超越其它宗门的力量,却必须选择半隐世方式渡过。那份憋屈与苦闷,你可知道?而后来,说弃就弃,又算什么?你知不知道,监控归琥遗迹的核心阵符就在湮兵塔内,任何一位嫡系出生的传人,从出生一刻起就被刻下了烙印。如果遗迹没有正常泯灭被镇压的堕神,所有湮兵塔嫡系创人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最好,也是残废终身!”

重重一拍桌子,二姐在怒吼着,若不是雷疆拽住了她手腕,可能都要扑到谷襄身上了。

谷襄回道:“不是我,是他们。我的家族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知情者之一罢了。想要解除你们随时都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只有两个法子。要么,继续巩固封印,等到被镇压的堕神的力量被全部剥离分解,形神俱灭。或者是,将其斩杀在遗迹之中。后者的话,允许堕神暂时解除封印,但是绝对不能踏出遗迹范畴。”

双眉一翘,宁越疑惑着问道:“等一下,若是被镇压的生命身亡也可以解除湮兵塔的灾难,那么若是海兰成功解除封印,再将那什么堕神吸收,不一样可以做到吗?”

摇了摇头,谷襄叹道:“不一样。被遗迹法阵剥离分出的堕神之力,并非无时不刻在传回神界的,将有一部分存储在遗迹最深处,与神界法阵相连的中枢柱中,等到一定量后统一传回。而那一部分力量,也是海兰觊觎之物,强行用外力吸收,将引起中枢柱崩塌,毁灭整个遗迹。那样一来,湮兵塔的阵符也将遭受反噬被损毁。”

“等下,你不是说堕神被杀,就将解除悬在湮兵塔头上的那柄利剑吗?就算海兰要吸收剥离的力量,可是……”

未等宁越把话说完,谷襄补充道:“堕神若是被强行斩杀,需要再过七七四十九天,湮兵塔的阵符才会一同解除。可是,海兰绝不会等上那么久。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很可能中枢柱中的剥离之力已经传回神界了。”

脸色已经一片惨白,雷疆摇晃着坐下,嘀咕道:“也就是说,湮兵塔覆灭在即了。一旦那海兰成功,我,二姐,以及所有湮兵塔嫡系之人,至少也是终身残废的下场……”

“宁越哥哥,不可以发生那样的事情,必须阻止!”

芷璃急忙一喝,眼神中尽是焦急。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我知道,就算芷璃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只是那个海兰,单单一个神御力场我都无法突破,谈何战胜她?”

“神御力场?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个名字。那并非一种武学,而是拥有上位古神血统的后裔,天生觉醒的特殊力量,极为强大的防御能力。除非,进攻者的实力远胜过施展之人,否则将无法突破那层屏障。因此,神御力场还有另一个别名,不可侵犯领域。”

说到这,谷襄突然狡黠一笑,随着他五指摊开一抬,一圈宁越见识过的淡金色涟漪展开在虚空中,瞬时布阵。

“不过,还有第二个突破它的方法,同样拥有神御力场的人可以将另一人展开的力场,中和掉!所以,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再出击

“交给你就行了?”

宁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起身绕至谷襄身后,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再道:“如果,你真有信心一个人解决海兰,为何要来找我们?况且,之前你自己也说了,毕竟隔了十余年,彼此间都有变化,你并没有完全的胜算。”

谷襄一笑,回道:“你理解错了,我说得交给我了只是指海兰的神御力场,之后的就需要你们去动手。她整体实力本身就在我之上,我从认为过以一己之力就可以阻止她。只要她没有了神御力场,以你曾经弑神的能耐,不说斩杀,重创她应该不难吧?”

“你既然知道啜陆这个名字,那也应该清楚,他与海兰的实力差距吧?上一次,我能够斩杀啜陆,有相当一部分借助外力的原因。这一回,可不见得能够那么顺利。这次出击前,我需要一个妥善的作战方案。而且在那之前,你还需要给我们解释两个名字。”

“是什么?”

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宁越沉声道:“第一,堕神是什么?归琥遗迹下被镇压的不是魔,而是神?”

“堕神,沾染了魔族之力的神,因此被神界所不容。但是,两股力量交融之下,他的战力远胜原先同层次的神,想要擒拿已是不易。若是想要斩杀,很可能引发两股力量失控而剧烈爆裂,将引发一片区域的天地灵气失常。再加上神界想要回收堕神的力量,所以最后选择镇压。”

回答的是雷疆的二姐,作为湮兵塔的嫡系传人,她自然知道此等缘由。

“也就是说,神与魔的结合体吗?”

宁越点了点头,而后,再道:“第二,涤罪圣刃是什么?若说神御力场是海兰坚不可摧的盾,涤罪圣刃就是她手中无坚不摧的剑。你只负责解决一样,留给我们的压力还是巨大。”

“涤罪圣刃!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谷襄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双肩为之一颤。

宁越沉声道:“这个你无须知道,总之,海兰现在掌控着涤罪圣刃,仅一击就损毁了我从魔族日蚀之阴那里得到的兵器。而且我感觉得到,她还没有动用全力。”

“正如你所说,神御力场是盾,涤罪圣刃就是剑。两者皆为传承至上位古神的力量,血脉继承者在实力足够时将自行觉醒,并不用如同武学一样后天习练。涤罪圣刃,攻击性——不,侵略性极度可怕的招数,对人,对魔,对魔兽,拥有毁灭性的打击力度。一旦被斩击中,甚至可以产生血脉上的强行压制,净化一切非神生灵。”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心中惊起一阵骇然。实力压制在先,再有如此攻击手段,对上那被放逐之神海兰,他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雷疆一拍桌子,喝道:“难不成,就没有对付手段了?”

“当然有。无论神御力场,还是涤罪圣刃,都是源自古神血脉与生俱来的力量。任何一位神裔遭到放逐,体内都会被下一道禁锢,压制绝大部分神之血脉。所以现在,海兰的涤罪圣刃是不完全的,消耗巨大,不可能动用太多次数。而且,涤罪圣刃对人对魔对兽,但不对神。准确说,它能够重创神裔,但在那之后,又将产生持续性的治愈效果,整体治疗要超过创伤的程度。”

再停顿了下,谷襄正色道:“到时候,涤罪圣刃也交给我就好。”

“重创神裔之后,还将生成治疗效果吗?但如果,一击致命了的话,再强的治愈效果也没用。谷襄,你真有把握在中和了神御力场后,再接下涤罪圣刃吗?”

谷襄应道:“我愿意试试,也不得不试。归琥遗迹之前的传闻,你们也应该知道吧?能够破除封印于禁锢。其实,那是被镇压的堕神玩弄的花样,将禁锢他的神力枷锁引出,去中和其他人身上的封印,相互侵蚀。而海兰,也打算利用这一点。若是让她成功解除身上的封印,就算只是一部分,也将不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先破除部分自身封印,再吸收堕神之力。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只是,她杀了那么多人,说是作为喂食的生祭,又是何意?”

“被镇压了一千多年,那堕神的力量很弱了,为了他能够产生更强的侵蚀冲击,海兰需要喂食一下,让堕神在并非虚弱状态下,与她相互瓦解禁锢。”

仰首一叹,冷杉沉声道:“这样一来,差不多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只是在两年前,那个海兰做过一样的事情,却应该是失败了。这一次,她是卷土重来,很可能有更万全的准备。”

宁越道:“但不管怎样,我们别无选择。我可不认为昨夜交手之后,她会轻易放过我们。必须赶在一切为时过晚之前,粉碎她的图谋。”

“这个不用你说,那笔血债,我必须和她算一算!”冷杉哼声一应。

随即,雷疆道:“湮兵塔的存亡,我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随意掌控在那个人手中,无论你们去不去,我肯定会去!二姐,你也一样吧?”

“当然,本身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要去,加上我雷萱一个。”

“芷璃也去!”

看着除自己外所有人都表态了,堀媛冷冷一笑,道:“我一向奉行一个道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上一战那般狼狈,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嘴角一翘,宁越喝道:“三更时分,再探归琥遗迹!”

……

入夜,晚餐后的宁越坐在屋顶上,望着灯火之上的苍茫夜空。看着这辽阔的寰宇,方觉自身之渺小。

伸手探向上空一握,他摇头哼道:“传闻中,诸神在上,俯瞰众生,裁决世间一切不公之事。可事实却是,人魔神都一样,会犯错,有私心,掌控着力量者不造福一方,反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阴影中,谷襄现身踏出,双臂环胸叹道:“一人造福,难遍及十里。一人为恶,可祸害四方。我也不止一次质疑过神机枢,上千数万年来,我们以神之名存在,所做之事,真的对得起这份名号吗?”

宁越扭头一望,问道:“在人界,被放逐之神有多少?”

“机密。我不过一低阶执法骑士,如何能够得知?”

“你说过的,神御力场只有上位古神的后裔能够继承。你能够拥有,就是说你的家族地位应该不低吧?”

“地位不低的是整个家族,而不是我。作为旁支血脉后裔,我甚至不能使用家族的名号。若非拥有神御力场,我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来也是上位古神的后裔。哼,被放逐至人界,游历了这些年后,我深有感触,自诩高高在上的神裔之民,与人类以及魔族相比,并无什么区别。高尚者,卑劣者,浑浑噩噩迷茫之辈,一应俱全。除去出生有差别外,我越来越疑惑,我们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高傲。而这笼罩三界的迷局困局,也不知何时能够打破。”

言于此处,突然,谷襄莫名一笑。

“按照你们人类的话,乱世出英雄。只是目前,究竟是世道还不够乱,还是那位英雄尚未诞生?”

“我们还有一句话,时势造英雄。但是真正的英雄,应该是可以开创时势之辈。你我皆无那个能力,但至少,把能做的做好。如果世上每个人都能如此,又如何会有乱世?眼下,还是先解决海兰这个祸害再说吧。”

眼神突然一凛,宁越瞥见了谷襄的一丝犹豫。不过,他欲言又止。

有些隐情,既然对方不愿说,又非必要之事,还是不追问为好。

“你说,我们还可以看到明天的黄昏吗?”

……

破晓在即,连接遗迹所在地的狭长石桥之前,数骑止步于此,所有人座下的魔兽战马似乎都感觉到了某种不安,粗喘着不肯再向前。好像,前方存在着什么它们极度恐惧之物。

“怎么回事,昨夜可没这样。”堀媛皱眉一哼,要自己通过这座狭长石桥,多少还是不太情愿的。

“应该是,海兰准备开始了。魔兽对于危险的预知胜过人神魔三族,我看不用驱赶了,它们不会前进的。”

说罢,谷襄翻身下马,走在最前方。与冷杉一样,他不携带任何兵器。

紧接着,宁越一同下马,同时望了眼脸色依旧不太好的苏芊,道:“若是你还觉得身体不适,就别逞强了,留在这里接应我们也好。还有堀媛,你也一样。”

闻言,堀媛没好气回道:“怎么,嫌弃我们实力太弱不成?就算是我们无力对付那个海兰,但至少可以帮你们拖住她的数名部下。以接应之名将我们留在这里,不太好吧?”

“我可以的,放心吧。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不要管我,放手去做应做之事。”苏芊也拒绝了宁越的提议,提着剑翻身下马,走到他身侧时,以一个细微声音再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眷属,并肩作战你我都可以发挥出胜过平常的实力,我怎么可能不去?”

“嗯?苏芊姐,眷属是什么?”

谁知,芷璃完全听得清楚,扭头疑惑一问。

“没什么。快走吧,时间可能要;来不及了。”

宁越急忙打断,再使了个眼神,余下几人也纷纷下马,踏上了石桥。

石桥上,古怪的干尸依旧存在,似乎数量又多了几具。只是这些,匆匆赶来的数人无暇留意,径直奔向前方。与昨天一致,一路来到归琥遗迹入口处,没有遭受任何阻拦,只是,却又好像有所不同。

“又打算在这里伏击我们不成?”

冷杉四下张望,奈何没有任何发现。

摇了摇头,宁越抬手一指前方,道:“不,今夜不一样。你们看那边,应该不是我眼花了,而是遗迹的大门结界真的提前打开了,对吗?”

前方,如同张开巨颚一样的大门幽暗入口位置,并无昨夜的涟漪波动,似乎已经再无阻碍,能够长驱直入。

就在此刻其余几人犹豫之时,伴随着一阵铿锵划动声,一道人影突然从门中昏暗里现身,正是昨夜遭遇过的那名烟衣少女,手中依旧拖拽着那柄大到夸张的长剑。

“哼,和海姐说得一样,你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好像,人数又多了?也好,那样她会更高兴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再战,归琥遗迹

“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滚开,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冷杉怒声一斥,他可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与海兰之外的人纠缠。

烟衣少女冷声一笑,反手横出大剑,在她身后一左一右踏出两具摇摇晃晃都似乎站不稳的古怪人影。待到两道身影完全从漆烟中走出时,望见之人心中暗暗一凛,那形如枯槁的模样赫然与之前所见干尸无异,只是,它们竟然还能够动弹。

“海姐说过了,想要进去,先要试试你们的能耐才行。这座遗迹,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踏入的。”

“让开!”

冷杉一斥,率先扑出一跃,双拳猛然握紧凝聚雄浑劲力,破空挥拳之际,螺旋气流啸动在虚空中,汹涌迸射突进向前。

咚!

一道干尸迎击而上,看似枯瘦如同朽木的手臂硬生生一掌接下突进拳风,仅仅只是身形颤动后退两步,浑身上下毫发无伤。而在其身侧,另一名干尸犹如野兽般四肢着地狂奔扑出,双爪一抓,却无任何玄力波动。

有了刚才的一招交手,冷杉自然不敢小觑,左拳变掌斜起一切,劲力呼啸锋利如刃,最为刚猛处正面对上干尸双爪。

激震,彼此身形为之一颤,与此同时,最后方的烟衣少女也动了,大剑突起直刺,直取冷杉小腹。同一刻,第一具干尸亦动,双臂一圈抱向冷杉双腿。

“宁越哥哥,我去!”

反手一按将宁越堪堪抽出少许的暗煊古剑重新抵回鞘中,芷璃点头一应,闪电般窜出,破空而去之势更胜离弦利箭。

“这速度——看来,芷璃她的长进也不小啊。”

松开了握剑的五指,宁越淡淡一笑,单单只是芷璃刚才的举动他就能够断定,这个许久不见女孩在分开期间的实力增涨,还要更胜于他。

乘风境九重,距离凡尊境只剩最后一层壁垒。

嗤!

后发先至,并起的五指尖端虚幻寒光凝成剑刃,芷璃随手一斩划动,与冷杉相持中的干尸应声裂成两截。而后,她与冷杉一同变招迎击,同时击向后续追击两人。

嘭!叮!

一腿上挑,冷杉硬生生将扑来干尸掀翻在半空,续而一拳猛进追击,爆发的劲力势如狂兽怒吼,宣泄的暴虐玄力肆无忌惮轰击在那道枯瘦躯体上,震飞暴退的途中,点点碎屑从躯体中剥离溃散,最终重砸于地之刻,全身上下已经是四分五裂。

另一端,左手虚幻寒光抵住大剑,芷璃翻身一腾从剑刃上方掠过,右手一握,爪尖闪耀击出而落,目标正是烟衣少女的咽喉。

“芷璃,留活口!”

见状,宁越急忙一喝,依旧有些谜团尚未解开,他可还希望能够从海兰的部下中问出些什么新的情报。

“没问题。”

芷璃一应,右手变招一抽,握成小拳头散去三成力度后重新轰出。

然而,经过这样间隙缓和后,烟衣少女也及时反应过来,握住剑柄的双手之上泛起一抹很淡很淡的金光,注入剑锋中顺着血槽上涌,直至剑尖。

霎时间,她力量暴涨般全力挥剑一挑,伴随着一声清脆裂响,芷璃左手寒芒碎裂,划过残屑的大剑锋芒继续斩向半空,一抡之下若是成功,足以将整具腾空的娇小身躯腰斩成两截!

“芷璃,小心!”

再是一喝,宁越抽剑而上。同一刻,他余光瞥见雷疆也出手了,两柄出鞘短剑之上雷光泛起。

剑锋在嘶吼逼近,芷璃双眼微微一眯,右拳一扭侧击点在大剑侧面无锋处借力一震,娇小身躯翻转于半空,上挑的右腿抡起好似挥动镰刀,重劈之下,虽是纤细肢体亦降下雄浑破击。

咚——

风起,卷动而啸战栗虚空,烟衣少女应声暴退,左肩处衣衫碎裂,血渍涌现。那一刻,她双手挥动之剑不由下沉斩中地面,随着退后铮铮切割地板,留下一条修长划痕。

脚尖一点地面,芷璃一蹬继续追击,左拳由下至上以海底捞月之势猛击扬起。那一刹那,虚无中,隐隐闪过一只诡异灵猫的虚影,上挑挥动着异色利爪。

电光石火中,烟衣少女低吼一声,抬剑格挡一横,侧起的剑刃正面接下芷璃一拳重击,透过防御的劲力毫无保留震击在她纤瘦的躯体上。

嘭!

偏偏碎裂衣衫飘舞,血滴纷飞中,大剑脱手,少女犹如断开长线的风筝一样无力飘飞半空。最后,她无所支撑坠落在地上,挺身再是一呕,喷出鲜血溅染地面,触目惊心。

小拳头一抽,虚无中都惊起圈圈涟漪,芷璃得意一笑,回首看向宁越,道:“嘿嘿,芷璃没问题的,不用宁越哥哥出手。”

摸了摸她的脑袋,宁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快步赶向倒地的烟衣少女身前,俯身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嘴角边还在渗出猩红,烟衣少女冷冷回道:“用不着你假惺惺来可怜我!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的下场,会比我更惨的。这个仇,海姐会为我报的!”

下一瞬间,她翻手一掏,袖中滑出一物。

不过同一刹那,宁越抬手一切正中其侧颈,少女浑身一瘫彻底昏睡过去,五指无力松开,一枚镌刻着奇异纹路的金属球体滚动在地上。

将其捡起,宁越一看,顿时心中再是一惊,反手一扬示意向堀媛。

“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日蚀之阴的雷诛,我当然认得。为何被放逐之神的手下,会拥有魔族的东西?”堀媛也是一惊,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心中掠过一阵骇然。

“刚才,她准备与我们玉石俱焚!”

点了点头,宁越收起那枚金属球体,望着前方遗迹深处,幽深的一片漆烟。

“我想,这名少女只是来拖延时间的。只有她一个人在此,昨夜其余几名海兰的部下都不见了,很可能是……被当做了生祭,喂食给被镇压的堕神。”

双眉一皱,冷杉道:“可是,如果靠他们就够的话,在我们昨夜抵达此处之前,海兰就可以这么做,没必要等到现在吧?”

“那一定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出现了,逼迫海兰必须提前自己的计划。赶快走,如果留给她的时间都不多了,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将更少!”

……

归琥遗迹最深处,两道人影立足在巨大灵阵的边缘位置,在陈旧而带着裂痕的地面之上,依稀的纹路在缓缓转动着,却又时不时突然一滞。

突然,其中的一名女子嘤咛一哼,看着自己指尖上散去的一小点淡金色,柳眉顿时一翘,沉声道:“小姵被突破了,他们应该正向着这里过来。应该是昨天的那批人,如果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眩惑程度大减的遗迹迷宫是轻而易举。而且,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

“你想说,谷襄也来了对吗?正好,我也想与他算一算当年的那笔账!”

另一名男子狠狠一哼,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一道伤痕。

海兰扭头一喝:“骜壑,我警告你,在这人界除我之外,不允许任何种族任何生灵,夺去谷襄的性命。如果你胆敢那么做,之前的合约作废,现在我就将你也作为生祭喂食给那堕神!”

对此,被称为骜壑的男子不以为是,冷冷回道:“如果你真敢那么做,就不会答应我之前的提议。以你一个人,想要降伏被喂食而脱出封印的堕神,把握很小吧?放心吧,你的老相好自己对付去,其余的那些,交给我就好。”

说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其脚下前方,倒下的几具干尸身上,竟然清一色披着异样的褴褛斗篷,在他们腕部统一配备着特异的手环。

日蚀之阴,全部都是。只是现在,他们不再是狩猎者。

……

“呃——”

奔跑中,突然间苏芊痛哼一声,扶着墙缓缓蹲下。

顿时,宁越与芷璃一同停下回身,而其余人仅仅只是放缓脚步,看清情形后继续奔跑向前,没有停下。

“宁越,处理好了就跟上。”

前方,冷杉远远一招手。

点了点头,宁越俯身搀扶住苏芊,道:“都说了,身体不适就别跟着来。还能动吗?不行的话,只能委屈你暂时留在这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踏入这遗迹开始,之前的不适在剧增……别管我,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和之前说好的一样。”

推开了宁越,苏芊靠墙而坐,喘息中胸膛剧烈起伏着。

“苏芊姐,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

芷璃拍了拍苏芊的双肩,而后与宁越相互一望,彼此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保重。”

很是吃力抬手一招,苏芊再喘息一声,手臂软绵绵垂下。紧接着,她皓齿一咬,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个时候一直回忆起那些事情来……好像,从昨天受伤开始,就已经……”

突然间,她双眸中翻涌出一片恐惧之色,害怕地蜷缩起躯体在角落中。很快,恐惧之色消失,剩下凝聚在眸子里的却是空洞的迷茫。

死寂,可怕的冰冷萦绕在这古老的遗迹中,凭空刮过的风声很是渗人,仿若冤魂野鬼在哀嚎,渴望更多的同伴加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苏芊扶着墙壁缓缓站起,空洞的双眼中再现一丝异彩。这一刻,她嘴角边挽起一丝轻微弧度。紧接着,躯体一颤却又重新坐下,双眸重归迷茫的空洞。

四周,似乎更加寒冷。、

第六百六十四章 战栗,双放逐之神

步伐再一次停下,宁越依旧放心不下回首一望,只是从现在的位置不可能再看到苏芊休憩之处。

芷璃随即停下,道:“宁越哥哥,你在担心苏芊姐吧?外面应该不会再有敌人了,而里面的将由我们来先对付。若是真想回去接她,应该先把前面的对手全部收拾掉再说吧。”

“芷璃说得对……只是,总是觉得隐隐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没有察觉到吗?好像,从踏入这个遗迹——或者说,踏入最外围的断壁残垣开始,就好像一直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目光盯住了。”宁越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继续逗留,重新迈开脚步奔出。

担心没有任何用途,芷璃所说之法简单直接,但也是目前最行得通的办法。今夜他们一行人来此,集结了来自不同势力以及种族的力量,目的必须达成。

两人继续前行,再绕过一个拐角后,异样的波动气息瞬息迎面扑来,视线顿时模糊少许,下意识后撤一步再望,却见前方是一处巨大的宽敞宫殿,转动的惊人灵阵之前,两道身影赫然耸立。

同时,先行抵达的谷襄一行人也止步于此处,个个眼神凝重。

“还有一个帮手吗?本以为,你把他们全部当做生祭献给堕神了呢。”

铮——

一喝之际,宁越抽剑出鞘。同一刹,谷襄急忙横臂一拦。

“海兰身边的也是一位被放逐之神,名为骜壑。就算在神界,他也是凶名赫赫。”

顿时,宁越心中暗暗一凛,下意识瞥了眼雷疆几人,发现他们别无神色变化,显然是在自己到来前,谷襄已经说过一次了。

“你之前可说的是,海兰在人界无差别追杀被放逐之神,怎么会还有联手的?”

“因为,没有我帮忙,她可对付不了封印在这遗迹下的堕神,就这么简单而已。所以我们达成了协议,事成之后,到手的力量平分就是。”

骜壑冷冷一笑,目光打量在宁越身上,瞬时双瞳微微一缩。

“看样子,你就是海兰所提及过的那位弑神者了。人魔混血,这等下贱的杂种,竟然走运能够诛杀被放逐之神。你一辈子的好运,恐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耗尽了。”

“是否耗尽,你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呵斥的同时,宁越朝向一旁的谷襄暗暗使了个眼色。

计划跟不上变化,多了一名被放逐之神挡在前方,必须重新制定作战方案。就算被放逐时,这些获罪的神裔之民被封印了大部分实力,但依旧在凡尊境的层次,而且并非人界同级别强者能够相提并论的。

谷襄自称略弱于海兰,必须再借他人之力才有可能将其击败。而现在,又多一个棘手的敌人,他们这边根本拿不出足够的战力去牵制。

“谷襄,按计划来,你拖住那个海兰,其他人配合将其击败。而这个新多出来的被放逐之神,我来对付。”

开口的是雷疆的二姐雷萱,迈步上前之刻,她抬手一划虚空,圈圈幻彩涟漪浮现中,一柄带鞘佩剑悬浮而现。在她握住剑柄一抽的刹那,整个人的气息疯狂暴涨。霜锋逐渐抽出剑鞘,寒光泛起折射无数波澜,涌动的剑光笼罩她周身上下持续翻腾而起,直接冲至遗迹天花板顶端。

那一刹,汇聚的深寒剑光中,隐隐浮现一对瞪开凶目,仿若撕裂了空间禁锢的魔兽在打量着这全新的战场。

“二姐,你怎么把零澜剑给带出来了!”

雷疆失声一叫,下意识想要逼近过去夺剑,猛然间又抽手回退。咧嘴中,他俯首一看,自己手背上赫然多出一道纤细血痕。仅仅,只是被雷萱周身波动的剑气最边缘稍稍触碰一下。

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雷萱咬牙切齿般回道:“以防万一,我带上了它,没想到真有用得上的时候。不然的话,湮兵塔的命运就这样拱手让他人定夺不成!被废话了,快去做你们该做之事!”

“二姐,保重!”

雷疆一应,双手一晃双剑滑出长袖。这一次湮兵塔得知归琥遗迹异变之后,并没有想太多,所以只派了他与雷萱前来看看究竟,如果超出预料,再求援就是。谁知,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了。

“凡尊境七重实力!那柄剑是怎么回事?”

宁越也是一惊,骇然的剑意波动中,他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在侵入自己的经脉。原先,他已有察觉雷萱是凡尊境实力,不过也只是二重层次。单单一柄剑,竟然能够让她如此实力暴涨,简直匪夷所思。

这一刻,剑灵声音响起,道:“不,那不是她的气息波动,而是那柄剑自身的。感觉上,那柄剑中寄宿的灵魂很是愤怒,并非作为剑灵而存在,而是被强行封印在剑中,作为力量的源泉。如果,那个女人控制不好,最先被重创的将是她自己。”

“但是她没得选。这一次如若再是失败,对于我们来说尚有挽回的余地。但是对湮兵塔而言,将是灭顶之灾。赌上性命的战斗,必然是不计代价的。剑灵,我们要上了。昨天惨败的耻辱能否洗清,就看今日了。”

“嗯,主人。剑的力量,永与你同在!”

轰!

正前方,谷襄一拳突进已经轰在海兰的面前,刹那间,两人身前皆是展开一圈圈淡金色涟漪,彼此的神御力场激撞于一处。虽说,那只是防御力,但如若坚无不催的防御再追加上一个惊人的速度作为底力,同样是摧枯拉朽。

波动在四溢,震荡中破碎的淡金色涟漪扰乱在遗迹宫殿中,地面之上巨大的转动灵阵微微一颤,似乎就此停滞。

“谷襄,你确定要和我为敌吗?”

神御力场后方,单手支撑的海兰睁开了双眼,近距离看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面孔。只是,和记忆中的那人相比,多了几分沧桑与放浪形骸。

“不是我要与你为敌,而是你自己早就偏离了曾经许下的诺言。更是与我们当初所奉行的理念,背道而驰!你可知道,今夜若你强行毁去遗迹封印,再摧毁中枢柱,知不知道会有很多无辜之人被波及而毁灭?”

谷襄在嘶吼,左拳挥动一轰,击中在右拳所抵之处。霎时间,双重劲力叠加,全新波动浮现的淡金色涟漪纹路粗壮许多,正面冲击下,与海兰的神御力场一同开始虚无消散。

“今夜我来,不是要杀你,只是想教训你一顿。就和当年,你狠狠揍我的那一顿一样!”

后方,宁越提剑待命中,神御力场尚在,他根本无从下手突破。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他下意识扭头望了眼另一侧,在那边,雷萱已经与骜壑交上手,狂涌的幻彩剑风龙卷之下,两道身影一同模糊。

旋动的森然凛冽,同样不允许第三人插手他们的战斗。

“不是吧?我竟然也有必须观战的一天?”

心中一阵无语,这一下,两边都无法插手。不止是宁越,其余几人心中也是这般感慨。乘风境面对凡尊境的战斗,自然而然深感无能为力。

“喂,谷襄,你的话就只有这点不成?二十多年来,还是这般不成熟。追猎获罪之神,早已身上沾染罪恶之血,我们这些执法骑士与他们根本没有差别了。腐朽的神机枢无能正确判决,那么我愿意让自己化身更加罪恶之神,去赶尽杀绝那些以放逐为手段,逃匿至人界继续作恶之徒。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区区低贱人类,而且还是享受神之恩惠而无力看管被放逐之神的那些宗族,用灭亡为代价换取罪恶的消失,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挡我!”

一声怒斥,海兰摊开五指猛然一握为拳,轰击出时正中自己神御力场中心位置。那一瞬间,再有两重翻转涟漪浮现,叠加而上震击于第一层神御力场之上。

乒!

只闻见一声崩裂脆响,四重神御力场一同碎裂,拦在海兰与谷襄身前的屏障一同凋零。这一刻,两人再有变招。

与此同时,宁越挥剑而上,怒瞪的双眼之中暗红符文骤现。

魔族血脉,觉醒!

“谷襄,你已经和这些人魔一样,愚昧无知!”

冷冷一哼,海兰瞪大的双眸中淡金色纹路在转动,那一刹那,她握拳的右手伸出食指一点,再现一圈淡金涟漪,全新的神御力场透出一震,正面撞在谷襄双拳呼啸之上。

几乎同一瞬间,她左手五指一握,散发着不容抗拒的神圣威严剑刃凝形,划动一斩正中突刺而至的暗煊古剑。

叮!

嘭——

恐怖的淡金色波澜回荡虚无,海兰立于原地岿然不动,两道进攻身影瞬间溃败,一同倒飞而坠,重重砸在地上。

“怎么可能!”

一口鲜血喷出,谷襄望着多重神御力场在身前旋动萦绕的海兰,脸色充斥着震惊。

“怎么,你觉得就算我能够依仗动用血脉优势动用神御力场,也因为家族那尊古神曾经所居之位不如你的祖上,就会被中和掉?谷襄,你大概不知道吧,神御力场不仅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且,还能够与某些武学相互配合,而不是凭借蛮力正面轰击的。”

海兰戏谑一笑,随即,目光一瞥侧面,再摇了摇头。

“好像,那一边也分出胜负了。”

嗤!嗤!嗤!

几抹突刺冰冷贯穿剑风龙卷,撕裂的咆哮中,骜壑身形再现,隔空一掌突刺向上。

转瞬间,剑风龙卷再爆裂一枚缺口,雷萱持剑而退,斑斑血迹沾染衣裙之上,摇曳坠落而下,勉强挥剑一钉刺入墙壁,依仗着外力才堪堪稳住身形不倒。

“小丫头,你的剑确实厉害。但是,你根本掌控不了它。不如,交给我吧。兴许我一时高兴,饶了你也说不准。”

狞笑一声,骜壑真的伸手递向了雷萱。

“掌控不了?你以为,以当年神界传下之法锻造炼制而成的灵器只有这点能耐不成?作为湮兵塔的嫡系,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呵斥中,剑锋一转,雷萱竟然将冰冷的利刃贯穿刺入了自己整条左臂之中!

第六百六十五章 超越神的战法

剑刃无情贯穿血肉肢体,那一刹,雷萱强忍着剧痛在低吟着,握住剑柄的右手在不住颤动。

“二姐,你要做什么?”雷疆急忙一叫,下意思再要逼近,却被雷萱一声喝止。

“别过来!”

一圈惊人剑气在波动,雷萱终于忍耐不住,呵斥之后再是一声痛哼。倒退中,身形继续摇晃着。只见鲜血沾染剑锋,猩红覆盖之下,异样的幻彩寒光骤然泛起。这一瞬间,被利刃透入的手臂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好似加速季节交替中的植株,片刻之间,已从初春的生命焕发过渡至严冬的凋零。

整条手臂的血肉几乎在此刻被吸干,随着一剑抽出,残余的肢体竟然直接在风中化为纷飞碎屑。

不过也在这一刻,更加恐怖的气息开始荡漾,雷萱缓缓横出长剑之刻,在她周身涌动而起的波动越加凛冽,虚空中浮现的怒瞪双眼近乎实质般清晰。

“她的剑的血祭,对自己也太狠了吧?”宁越心中在惊叹,血祭唤醒佩剑的力量,他至今用了数十上百次,不过每一次暗煊都不需要太多精血,哪里会如同雷萱的这柄剑。

“这不是血祭,她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剑中禁锢的愤怒灵魂,借此释放出更强的力量。这个女人,够狠。”剑灵也是一叹,突然间,她声音再低沉少许。

“好像,我知道她的剑中禁锢的是什么魔兽的灵魂了!”

同一时刻,波动剑风散开,巨大的虚影轮廓显现在虚无中,若非这遗迹内部空间足够高大宽敞,不然还要容不下那剑中之灵的现身。那对怒目的主人,终于出现。

看清的一刹,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在他们原来的构想中,那对凶煞双眼的主人必然是一只刚猛形态的魔兽。

“蝴蝶……好大的一只蝴蝶……”芷璃一脸的震惊,望着张开拥有着怒目纹路的一对蝶翼张开在遗迹中,本能地后撤拉开了些距离。

在那道魔兽虚影中,她察觉到了危险。

“零姬幻澜蝶!恐怕,它的灵魂不是由你们区区人类宗族就可以封入兵器之中的吧?或者说,这个灵魂,是当初神界连同归琥遗迹一同交给你们的!”

就连骜壑也在诧异,他可是知道这种魔兽的,一个让神界都有些忌惮的种族。以至于,曾经发动过一次剿灭战,近乎将这个种族灭绝。那个时候,不少零姬幻澜蝶中强大的个体灵魂,作为战利品被封印,留在了神界,等待锻造全新的灵器时注入其中。

“来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你现在不再是之前从容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柄剑的力量,能够威胁到你的性命!”

一声呵斥,雷萱单臂挥剑。同一刹那,零姬幻澜蝶的虚影颤动双翼,迷幻之光分成上百道旋转纹路震荡在遗迹中,所至之处似乎一切光彩都被扭曲。而在那扭曲的涟漪之下,暗藏的凛然杀意悄然袭来。

“只是有些吃惊罢了。凭借区区一个零姬幻澜蝶的灵魂,就想威胁到真正的神裔之民,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挥掌迎击,骜壑沉声一吼,掌锋边缘突刺森然尖锐劲气,势若出鞘利剑。

乒——

再一次交锋,双剑挥斩激撞,身影交错掠过之际,上百道迷幻纹路尽数崩碎。落地时,雷萱摇摇晃晃一颤,肩膀靠在墙壁上勉强撑住不倒。这一刻,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另一端,骜壑若无其事转身挥手一喝,道:“零姬幻澜蝶,不过如此。”

“真的吗?”

谁知,雷萱在笑,很是狡黠阴冷。

霎时间,骜壑反应过来翻手一看,顿时浑身颤抖。

嘀嗒。

一点冰冷之血坠入尘埃,并非猩红之色,而是妖艳的紫红。不是神界之民的血与众不同,而是他受的伤有异。

骜壑手背之上,一道浅浅的剑痕中渗出紫红之色,妖艳的颜色顺着他的经络缓缓蔓延向整只手掌。乍眼一看,盛开在手背上的色彩犹如一只展翼的蝴蝶。

“当初,令诸神都有所忌惮的零姬幻澜蝶,最可怕的便是她的致幻剧毒,以及诡变莫测的下毒攻击手段。好好感受一下吧,曾经神界经历过的恐惧!”

话音落时,雷萱身躯一软倒下,佩剑脱手,剑刃重归黯淡。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展现出来的暴涨气息,不过只是用来迷惑我的!”

怒声一吼,骜壑右拳一握,腕部颤动一震,凭空浮现出一圈咒符状浅色纹路。随即,右手手背的紫色毒血扩散停滞。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摇摇晃晃一退,脑中隐有一股昏厥感。视线中,模糊的重影在晃动。

“你们去解决骜壑!海兰还是交给我对付。”

见状,谷襄沉声一喝,摇晃起身中,双拳一捧,激震的涟漪再一次泛起淡金色布阵身前。崭新的神御力场,就此凝聚。

“对付我?只怕还没等他们拼了命磨死骜壑,你就先倒下了。比神御力场的使用,你对上我没有任何胜算。”

海兰冷冷一笑,右手一晃,三重涟漪分裂而成重叠于一块,轰然撞向谷襄。

咚!

正面硬撼,谷襄接下这一招的瞬间,重新凝聚的神御力场与对方攻势一同粉碎。他再退一步,喘息声更加粗犷。

“没有胜算吗?之前,他们对上骜壑也同样是没有胜算,但是现在,你还敢那么说吗?在人界这些年,我认识到了一点,人类的执念所唤醒的可能性,是我们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神裔之民只凭空想,根本不可能体会到的。宁越,去吧,你曾经是弑神者。今日,神杀之名亦在!”

“谷襄,你保重。”

宁越应声而退,刚才被海兰一剑涤罪圣刃破击而溃,只是受了点小伤,仗着血脉觉醒与魔翼皇棋共鸣之力的强横,根本不算什么。暗红双翼顺势一展,再一次横出的暗煊古剑狠狠攻向另一侧的骜壑。

弑神,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也就有了可能。

不只是他,芷璃、冷杉、堀媛也一同出击,围攻向目前状态明显不对劲的骜壑。而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怒火中烧的雷疆,闪耀着紫电雷光的双剑狠狠斩落。

那一刹,雷霆鹰隼的幻影腾空而起,湮兵塔传承于神界的力量毫不保留释放。突击的目标,却是曾经的神裔之民。

“凭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磨死我?神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低贱的人凭借小伎俩就可以冒犯的!”

怒声一吼,骜壑一掌重击迎上雷霆双剑,碰撞的瞬间五指一开,五道劲风分裂攒动,上涌的凛冽寒意转瞬间荡开双剑,连同腾空而落的雷鹰幻影一同击碎。

紧接着,他弹起一腿横扫正中雷疆肋下,狠狠将其震击于侧面墙壁。再扭身一晃,避开冷杉一拳轰击之刻,抡动的半空的右腿附上一记膝击,撞在对方胸膛上将其拱入半空,再重重落下。

“适可而止吧!”

堀媛一声娇喝,逐渐淡去消散的身影凭空在骜壑一掌斜切下不见,重现之刻已至对方身后,反手一剑便是斩击,莹绿色的剑锋泛起致命冰冷。

“雕虫小技。”

岂料到,骜壑招数一变,肘部反震击出,抢先一步从凝光剑刃上方穿过,直击堀媛胸膛,只闻一声闷响,掀飞的身影被轰至过道十余米远。

第四个攻至的是芷璃,她俯身一矮从骜壑横扫一腿下穿过,双手一抖各有一支纤细刺刃凝聚,交错一斩上挑,身形灵巧简直就是游弋在虚空中。

几乎同一刻,振翅而来的宁越也是赶到,暗煊古剑斜斩之刻,身形顿时虚无起来,速度暴涨穿梭往复,羽翼的虚影,划动的剑光,交错纵横肆意蔓延在这遗迹之中。

“滚开!”

怒声一喝,骜壑左拳一颤,横出的右腿顺势一踏重击地面。霎时间,整座遗迹似乎都被撼动摇晃,在他脚底地板之上,一圈暴动流光腾起,数十道褐色纹路汇成球体包裹周身,续而一爆震击所有方向。虚无中,仿若上百只拳头在攒动,无死角轰击乱舞。

咚!

一道身影暴退溃败,芷璃痛哼一声撞击在侧面墙角下。同一刻,交错纵横的剑光虚影全部碎裂,但是,宁越的剑势仍未停息。

“第三式,寻隙。”

身形划动而晃,刺出剑尖将交错剑光激撞之后最薄弱的拳影轰击之处挑开击碎,再从这间隙中穿过,暗煊古剑续而一挑,径直突刺,再展攻势。

“第一式,瞬灭!”

怒吼之际,烈焰燃上剑锋,在宁越共同握住剑柄的双腕之上,两圈依稀星光重叠,汇成一枚浅浅符咒,一震注入三尺剑锋中。三股力量,就此融合。

“无用的挣扎!”

骜壑也在嘶吼,左拳一扯将全部拳影狂风全部抽回重新凝聚,再出之际,已是一枚褐色流光汇聚而成的古怪巨掌。掌心之中,更有一颗诡异巨眼睁开。

铮——

轰隆隆!

剑鸣而颤,第五道身影溃败倒退,但是宁越没有倒下,双翼崩裂之刻他依旧立着。

前方,再次得胜的骜壑猛然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在喘息着,下意识想要动用右手,猛然间反应过来急忙重新背回到身后。

“小子,这就是你弑神的招数吗?根本不够看哦。”

咧嘴一喝,他左手五指再是一握,涌动的旋动玄力将拳下虚空都搅乱出圈圈涟漪。

“还能打吗?看来,那零姬幻澜蝶的毒素没有想象中的霸道。只是,我们这边也一样。”

宁越一哼,当他重新指出长剑之际,一道娇小身影跃至他身侧。比起刚才,芷璃的模样已然变化,整体气息冰冷不少,十指展开如爪,娇臀之上晃动着虚幻猫尾,分岔的三种色彩交替变幻。

另一侧,雷疆与冷杉重新站起,新的招数也在蓄势。

又一轮交锋,蓄势待发。

第六百六十六章 聚集之愿,弑神!

“哼!对于无知的人类而言,以多对少的消耗战,就妄想着可以以弱胜强了?下一招,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骜壑阴狠一笑,左拳一垂触及地面,褐色的流光如同泼墨般迅速注入遗迹地板之中,再起圈圈涟漪向外扩散。眨眼间,半径超过二十米,宁越几人全部处于范围之中。

只是,除了暗暗感觉脚下有着轻微的玄力涌动外,再无其余差别。

“小心,退出这个范围!”

心中本能生出警惕,雷疆瞬时一喝。其实,根本无需他这么提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骜壑必然在蓄势一招可怕武学。

咚!咚!

下一刻,两声撞击闷响传来,却是后撤的雷疆与冷杉发出,他们诧异往后一望,顿时双瞳一阵剧烈收缩。在最外圈的涟漪之上,一层半透明屏障拔地而起,恰好挡住了整个过道。现在的他们,已经被囚禁于骜壑的这一圈圈褐色涟漪化成的牢笼中。

“封住退路?”

宁越也是暗暗一惊,顺势挥剑斩击,锋芒击中之处火光迸射,只在屏障上留下一道浅浅划痕。眨眼之后,涌动的玄力上浮,迅速将刚刚出现的痕迹修补完整。

“我没有上位古神的祖上,因此也不具有神御力场。但是,也正因为这与生俱来的差别,再加上神界作为统治三界的主宰,很多神界的武学中,禁锢与封锁再常见不过。好好感受一下,神裔之民所施展天品武学层次的恐怖力量。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骜壑在桀桀狞笑着,抵在地板上的拳头再变为掌,五指紧紧按住。那一刹,新波动出的涟漪形状有所变化,圆形纹路的边缘出现突起锯齿,而且竟然从地面中脱出而起,浮现在屏障封锁之内。

“罪棘囚笼!”

嗤!嗤!嗤!嗤!嗤!嗤!

数不清的褐色锯齿纹路突起编织,交错的一道道锋利劲气在这一圈封锁内布下簇簇荆棘。一次击中并不足以致命,但是嵌入血肉的一颗颗小刺会缠绕搅动着加剧受伤者承受的痛楚。并且,新的荆棘也会一同卷动而至,继续缠绕卷杀!

比起杀招而言,这样的武学更称得上是酷刑。

“千万不能被缠上!”

双剑一划破开第一簇进攻荆棘,雷疆在嘶吼着,由于刚才退后撞上屏障边缘,导致现在他少了一个可以躲避的方向。

“这种话,就不用你提醒了!”

一声怒斥,冷杉双拳齐出,呼啸的拳风磅礴而起凝为一只粗壮巨掌,抓击一扯,硬生生将迎面而来几乎能够阻塞整个过道的褐色荆棘尽数拔起撕裂。然而,巨掌也在此一同碎裂,而那之后,新的荆棘继续突进,嗦嗦抖动发出可怕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铮——

赤光斩击啸动,森然剑气之下,无数荆棘碎裂。激荡风中,宁越振翅仗剑而上,一脸的肃然。面对这一招,他想要自保不在话下,但如若只是单纯抵挡求生,最后只会陷入孤身奋战的绝境,过于被动。想要破局,必须有一人去阻止还在注入玄力的骜壑。

“第二式,千屑!”

叮!叮!叮!

剑啸飞舞,纯粹由元素之力凝聚而成的招数对上千屑,应声而裂,舞动的赤光透入重重荆棘中,持续逼近最核心位置。而在宁越一直收于袖中的手掌之下,一枚泛着浅浅星光的印记缓缓凝聚成形。

“不错嘛,竟然敢逆流而上。非常好!”

骜壑再是一喝,左脚抬起一跺地面。霎时间,涟漪波动在加速,并且直接碎裂在印刻的大地之上,一簇簇分散荆棘遍地突起,势好似雨后春笋。

脚底之下,立足之处近乎没有。宁越背后暗红双翼最大幅度展开腾起在半空,直接拉升高度避开无数荆棘的缠绕,高扬而起的暗煊古剑疯狂蓄势着,无穷的暴虐烈焰凝聚在剑刃之上。

炎罚剑裁,爆!

剑落,轰鸣连绵,炙热的业火贯入咆哮剑气中一往无前。波动的毁灭狂暴中,无数荆棘碎成灰烬,在那尚在嘶吼的剑势之后,更有一圈星光突破击出,步着一剑炙热开拓的道路,终至骜壑面前。

“星皇印诀,给我破!”

一掌凌空击下,缥缈星光荡漾,迷离的幻美之中,唤醒的是古老寂灭之力。

这一刹,骜壑眼神微变,左手一抽抬起,圈圈荆棘包裹拳锋,一拳爆轰迎击而上。

震击与爆裂,瞬间轰响这淡褐色的囚笼之中。

轰隆隆——

涟漪在破碎,荆棘在凋零,闪烁的屏障似乎已至极限。下一瞬间,囚笼宣告崩裂,最后一重震荡波动轰然涌出,冷杉与雷疆一颤后撤。同时,他们在波动中也看到了宁越被掀翻击溃的身影。

但是,就在那个位置上,另一道相对较小许多的身影一踏冲出,摇曳的变幻寒光中,一对小手握成爪状,虚无的利刃骤然凝聚。

“芷璃,交给你了!”

溃败中,宁越在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换来这真正的反击一招,让芷璃去完成弑神的关键一击。

“没完没了吗?”

骜壑在怒吼,余势尚在的一圈继续挥出,转瞬间,正面撞上芷璃挥动双爪。

嗤嗤——

刚猛与阴柔顿时交融,相互侵蚀而泯灭。狂暴拳风穿过利爪轰击在芷璃娇小身躯上之刻,她不过只是皱眉一颤,几片衣衫碎片染血而飞,却不能阻止她继续突进的步伐。挥动的染血利爪擦着对方拳风一划而下,喷涌的猩红之血中,已然分不清究竟几分是自己,哪几分又是敌人的。

“最后一击!宁越哥哥交给我的机会,不允许浪费!”

一声低吼,芷璃窜身再进,张开的小嘴中两颗虎牙闪烁着诡异寒光。只见她衣袖尽裂率先抽回的左手五指一并,纤细利刃凝为一线深寒,突刺向前。而此刻,骜壑的左拳依旧和她的右手纠缠在一起。

“滚开!”

也是一吼,骜壑嘴中竟然喷出一枚虚幻咒符,瞬间放大恍如重锤撞击,一震的刹那,突刺细刃崩裂,连同芷璃的小手一同扭曲震退。

身形应声暴退,芷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咬牙的瞬间,更加冰冷的凶狠杀意充斥双瞳。

嗤!

也就在同一瞬间,一声贯穿之音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却见骜壑扎马而立的身形开始动摇,在他身后,一支淡红色剑刃悄无声息透入血肉之中。

出剑的堀媛在冷笑,恶狠狠叫嚷道:“忽略了我的存在,将是你最大的噩梦!”

“低贱之魔,去死吧!”

暴怒,骜壑左拳反挥一震,重重轰击在来不及抽检退去的堀媛肩膀中,身形被掀翻倒飞之刻,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回荡,听着就不寒而栗。

“该死的,是你!”

同一刹,芷璃再至,于半空中翻滚一落,小手握成利爪挥击的瞬间,虚无之中一道魔影显现。那是一只诡异而凶煞的阴影灵猫,鬼魅的身姿根本看不清虚实,但是一同挥落利爪的寒意,足以冻结沸腾之血。

两只利爪,须臾中合二为一!

映在眼中的寒光在迅疾逼近,骜壑竭嘶底里一喝,迎击的招式早已不计代价。

活下去,这是他本能的渴望。

咚!

战栗,遗迹持续在震荡,又一次冲击下,魔影重归虚无,芷璃再败,翻身一坠落地之刻,被宁越单臂接住。

“宁越哥哥,对不起……”

“芷璃无需道歉,你赢了。”

宁越在笑,笑得有些肆无忌惮的张狂。

前方,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骜壑突然间连退数步,他迎击芷璃最后一击时别无选择,出拳的是右手。自然而然,他必须解开右腕处的劲力禁锢。再加上全力催动体内玄力,之前沾染剧毒顺着经络已经漫入整条手臂。裂开的衣袖之下,妖艳而致命的紫红。

“这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吧?”

骜壑咬牙切齿一喝,同一时刻,他再如同野兽般嘶吼一声,左手探出一扯,活生生将自己的右臂从肩部扯断,带着紫红之血甩向一侧。紧接着,他再退几步,脸色空前煞白。

“不是目的,而是最后的手段。你不是说,以多对少的消耗战无法以弱胜强吗?那么,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众志成城下,人类弑神的决意!”

宁越一喝,挥剑再上,血脉觉醒的力量差不多要到时限,留给他的进攻机会,大概只剩这一次了。

“还是那句话,妄想!”

双足一蹬,骜壑嘶吼迎击暴起,挥动的左拳之上重重褐色荆棘缠绕,凝为一只全新巨拳。

“妄想?我看未必吧!”

一侧,雷疆在冷笑,两支短剑剑柄抵上一扭,合为一支,甩手挥出,丝丝雷霆电光隔空注入利刃之中。转瞬间,雷鹰虚影再现,包裹在旋动双剑之外,扑向前方。

“一个人的力量弱,但是一群人加起来,便不一样了。”

冷杉也是一喝,双拳再撞,凝聚而现的巨掌浮现托起宁越的身形,注入一股更加强横劲力。

三人,三招,却是一心。

乒——

再一次交锋,长鸣的啸动中,交错穿插的两道身影同时一颤,所以招数再次崩裂。一线猩红裂开在骜壑肋下,转身之刻,他看到的是竖起长剑的宁越再一次逼近。

“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击了!”

“怎么可能……”

绝望在心中滋生,骜壑从未想过当初被神界执法骑士擒拿之刻自己都不曾有过的恐惧,今夜竟然在面对一群人类强者时汹涌而起。

弑神,并非妄想。

叮!

刹那间,一声清脆鸣响却是再一次战栗所有人的内心,这一声鸣响,亦是粉碎了数人寄托着希望的必胜决意。

暗煊古剑剑尖所抵之处,圈圈淡金色涟漪泛起。这层屏障,不可突破。

“好了,一切就此为止。”

凭空而现的海兰在冷笑,抬手一挥,神御力场震击一荡,宁越溃退。

“你在这里,也就是说……”

一口血喷出,宁越反应过来一望,双瞳骤然一缩。

远处的一角,伤痕累累的谷襄瘫坐在地上,双臂无力垂下。在他眼中,只剩最后一点光彩。

神名之下,不可侵犯领域,所向披靡……

第六百六十七章 觉醒的暴虐神力

甚至没资格谈及这是功败垂成,因为,就算那一剑能够抹杀骜壑,也无法再战胜拥有不可侵犯领域的海兰。

缠斗如此之久,不计代价灌入一腔热血发出的尊严咆哮,看似逆转的局势到头来却又这般可笑。从一开始,超出原本计划面对两名被放逐之神时,似乎就已经注定了这最后的败局。

何况,谷襄并没有如他所言那般,能够破去海兰的神御力场。

血脉觉醒的力量开始消退,带来的不仅仅是反噬的虚弱,还有因为痛觉淡化效果结束后疯狂袭来的痛楚。躯体一阵痉挛倒下,宁越心中是无比的不甘,但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何等无能为力。

再换来自身的巅峰状态,又能否与目前的海兰一战?

“海兰,你动作太慢了!”

骜壑怒声一斥,却不曾想到刚刚帮他挡下致命一剑的海兰突然转身伸手一锁,狠狠擒住了他的咽喉,将整个人提起一甩,随着对方身形跃起一落,最后砸击在遗迹灵阵的最中心位置上。

这一刹,好像是因为之前激战而停滞的灵阵重新开始了运转。

“你的话,太多了。”

冷冷望着被自己单手擒住的骜壑,海兰一脸冰冷,嘴角边还凝固着一丝狞笑。本身她的实力就在骜壑之上,况且现在的对方身受重创还折损一臂,剩余实力面对乘风境低阶都无法取胜。

脸庞在扭曲着,骜壑艰难地开口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我,是吗?”

海兰哼道:“对。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从未打算饶恕过你。任何一个以放逐逃脱罪责的神裔之民,我都会揪出来,一一斩杀,你也不例外!只是目前刚好,似乎想要唤醒最后一波最强的封印冲击,还差那么一点生祭,就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没了我,你打算如何一人独面对堕神?”骜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想认命,更不想以这种方式葬身此处。

“现在的你,完全没能力帮我。但若是作为封印的生祭,当你生命凋零之时从体内泄出的神裔之力,多少我能够汲取一些,这是你现在最大的用处了。骜壑,永别了!”

一声娇喝,当着宁越数人的面海兰晃手凝聚涤罪圣刃,顺势一切削开骜壑侧颈,喷涌的猩红色沾染在淡金的锋芒中,再一同刺入到下方灵阵的最中心位置。

霎时间,整座遗迹在战栗,一股空前惊人的波动正在深处上涌而至,即将喷发。

“可恶,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了。”

宁越咬牙一哼,拄剑而起。按照之前所知,归琥遗迹的破除封印传闻其实是被镇压堕神的伎俩,引起前来者体内的封印之力,去中和化解自身的禁锢。而现在,用于封印的禁锢力量即将被唤出。

至于之前冷杉所言,这样的封印化解只能用于生灵活物,他直接选择了忽视。既然遇上了,无论如何都试一试才行。而且,一路经历到现在,他从未认为暗煊古剑是死物。何况,需要解除封印的是沉睡其中的那个灵魂。

“剑灵,怜祈,祝我成功!”

掠身而起,宁越用出最后的力量腾起,同时将仅剩的一枚血元丹弹入嘴中。同一刹那,他忽然发现还有一道身影跟在自己身旁,却是模样恢复了常态的芷璃,煞白的小脸也在诉说着此刻的虚弱。

“宁越哥哥,芷璃跟你一起去!”

根本没有时间去回绝,再一次踏入灵阵中时,中心位置似乎涌出了一重巨大的螺旋吸扯力量,瞬间拽住两道闯入身影拖向中心方位。

那一刹,海兰反应过来有人搅局,挥手一拦,淡金色涟漪再一次泛起。但也就这电光石火之间,磅礴的冲击力拔起喷薄而起,无数圈变幻着诡异色泽的符文旋动在整座遗迹大殿之中。

轰——

色彩被破碎纷飞,晃眼之间,强光退去之后,仿若一切只剩烟白。视线在模糊中逐渐恢复,蜘蛛网般的纵横裂痕映在每一个人的双眸中,更是印刻在遗迹大厅的地板与墙壁之上。

正中位置上,海兰挺身而立,在她身下,一具干枯尸体化成纷飞粉屑。转身之际,她瞪大的双瞳之中,转动的金色纹路色彩更加明亮神圣。只是,在那眸子中,却又闪过一抹异色。

“怎么可能,堕神的封印侵蚀之力只有这点?”

惊诧中,她目光落在了一旁并肩而立的宁越与芷璃身上,在他们两人身上,她猛然察觉到了全新的波动。

“你们两个,竟敢毁我苦心盘算了这么久的计划!”

怒声一斥,涤罪圣刃再现,海兰腾空跃起挥出淡金寒光,审判的锋芒凌空斩落。

“芷璃,退开!”

下意思后撤身形之际,宁越心中再是一凛,面对海兰的一剑深寒,芷璃却依旧立在原处岿然不动。似乎,刚才的冲击让她失了神,还没有从中醒来。

“可恶,偏偏是这个时候。”

右脚重踏狠狠一蹬,身形反转向前突进,宁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芷璃被涤罪圣刃击中。纵使,现在的他也不过强弩之末。

乒!

双剑激撞,强大的神圣力量冲击面前,暗煊古剑一挑飞转升起,宁越瞬败,右臂衣袖全毁,鲜血撕裂飞溅。败退之际,他低声一吼,用尽最后的力量转身一抱,死死搂住芷璃娇小的躯体。这一刻,他合上了双眼。

“对不起,能做的只有这点了。”

叮——

下一刹那,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起了耳边,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到来。宁越下意识再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前方冷杉几人的一脸震惊。顺着他们的目光,他缓缓扭头一望,双瞳一阵剧烈收缩。

淡金色的剑刃被截断,破碎在虚空中。出手的却是他怀中的芷璃,尚未抽回的小手之上,一抹利爪虚影正在溃散。

“开什么玩笑,你竟然可以击断涤罪圣刃?”

海兰失声一叫,本能警觉后退一撤,双手一晃按下,两抹淡金色剑锋再现旋动,新的涤罪圣刃并非斩击之势,而是脱手飞射,破空之时划动的绚烂轨迹中,神圣的冰冷在低语着审判的灭杀。

抬手一拨将抱住自己的宁越推开,芷璃上前一步踏到最前方面,瞪大的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深紫色光芒。面对双重涤罪圣刃飞射斩击,她根本没有去迎击,仅仅只是抬起左手一格,五指张开的瞬间,数十圈淡金色涟漪泛起,拦截在虚空中。

叮!叮!

两支涤罪圣刃再裂,海兰眼中的震惊之色更加剧烈。不止是她,还有宁越与谷襄,心中都在惊叹与颤栗。

神御力场,不可侵犯领域!竟然,出现在了芷璃的手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声怒斥,海兰上前一步重踏,挥拳之际,两重神御力场转动轰出,最后重叠一处重击而撼。

咚!

寂灭,淡金色涟漪支离破碎,而芷璃拦在身前的神御力场毫发无伤。

猛然后撤一步,海兰还在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只有上位古神的后裔还能够拥有使用神御力场的能力,你不过一个……”

突然间,她声音止住。这一刹之中,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在这个小女孩的血脉之中,也沉睡着上位古神的继承之力。正是刚刚的封印冲击,将她从未动用过的力量就此唤醒。

“你不是被放逐之神,而是一名被放逐之神的后裔!古神的血统,你也拥有。”

倒吸一口冷气,海兰再退一步,她都为自己的猜想而寒颤。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余解释。

没有回答,芷璃咧嘴低吼一声,两颗小虎牙露出唇边闪烁着寒光。眨眼间,她暴起的身形冲刺到海兰身前,抬手便是一刺。

神御力场再现,面对这等近距离的强攻,海兰本能反应唤出防御。但是,她清晰看到芷璃的指尖轻而易举贯穿了淡金色涟漪的屏障。

吱!

碎裂,神御力场崩坏。但是也同时卸去了芷璃的进攻力度,海兰得以后撤,却也是退到了墙边,再无去路。前方,芷璃还在逼近。

“我倒要看看,不过刚刚唤醒的古神血脉之力,就凭你一身蛮力驱使,能够嚣张到何时!”

双手变幻结成印结,海兰突起一掌隔空劈斩,三重神御力场重叠成刀锋状,狠狠劈下。

乒!

转瞬之间,芷璃抬手一抓,简单粗暴地直接将其捏碎,而后,窜身一跃,再是一掌突刺直袭海兰要害。

数重神御力场迅疾而现,一层层叠加布阵。海兰在惊恐,却又无能为力再做其余抵抗,只能寄托最后希望在她这引以为傲的掌控之法上。

也确实如同她所想,这一次芷璃的突刺未能贯穿全部神御力场,止步于第三层淡金色涟漪。但是,进攻的力道并未就此消除,芷璃低吼着还在注入新的力量,而且在她刺入的指尖之上,另一重神御力场正在展开,缓缓吞噬侵占原先的涟漪所在区域。

“芷璃在中和海兰的神御力场!”宁越失声一叫,震惊的同时也在暗喜,想不到峰回路转,最后会是如此。

“不是中和,那是在侵蚀!”谷襄沉声一喝,在他眸子中所映出的虚影上,芷璃已经插入第二只小手,同样是刺在破开的涟漪缺口中。

双手一抓如同爪状,芷璃的动作似乎是要强行撕裂眼前碍眼的屏障。双爪周围,圈圈淡金色涟漪疯狂转动,纹路之下,占据的区域在迅速增加。

嗤嗤嗤——

终于,她双臂一开,撕裂的力场如同裂帛,所有的淡金色涟漪应声粉碎为虚无,挡在身前的障碍不复存在。

瞬时间,海兰眼中只剩下恐惧。

“别过来,不要!”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继续的残局

面对海兰的求饶,芷璃眼中不曾闪过丝毫的怜悯之意,左拳握紧一抽蓄力,小嘴微张虎牙显露,凶相毕露。

“芷璃,留她一命!”

宁越急忙一喝,海兰确实是敌人,只是也不能在这里这样直接杀了。留下一命,也许更有价值。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芷璃的动作明显因为这一声喝止而略有迟滞,但是蓄势之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圈淡金色涟漪轰然崩裂,转动的残余纹路旋转在芷璃左拳周边,轰出之刻瞬间凝聚笼罩在拳锋之上。轰鸣中,淡金色虚幻之拳轰击先前,眨眼间,又好似从中掏出一只深紫色利爪,五只指尖狠狠一刺。

轰!轰!轰!轰!

连绵的轰隆声爆裂而起,重拳之下,海兰暴退躯体强行从以及墙壁贯穿而过,破碎后续全部拦截墙壁,直接摔入遗迹外荒野大地之上。透过勉强看得出是人形的窟窿,隐约可以望见远处天际泛起的一丝破晓曙光。

“这是什么力量?”

倒吸一口冷气,宁越不由打了个寒颤。进入遗迹之后,在奔行中他曾好奇尝试一剑划向看似古朴破旧的遗迹墙壁,虽然只是五成力道,但是凭着暗煊古剑的锋利,仅仅只能刻下一道轻微划痕。想要强行击穿这堵墙壁,让他来做,必须动用暴食。

然而,芷璃的这一拳,可是连续击穿了四堵,还好像手下留情了。而且宁越不会质疑,就算挡住海兰溃败身躯的再有额外的墙壁存在,也同样会被硬生生击穿,直至她砸落遗迹外围。

没有跟出去海兰的死活,芷璃忽然转身,依旧带着几抹暴戾与寒意的双眼望向了宁越。也就在这一刻,她龇牙咧嘴一声痛哼,身躯突然倾倒跪下,被小手捂住的脑袋使劲摇晃着。

“芷璃!”

失声一叫,宁越扑上去一把搀扶住即将倾倒的芷璃,触手之刻猛然发现对方的小手出奇的冰冷,犹如严冬中冻结的冰河。彼此目光对上之际,在对方瞪大的双眸之中,寒意在溃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迷茫,但在那其中,隐约还剩最后一丝清醒。

“宁越……哥哥……”

有气无力念了一声,芷璃倾倒在宁越怀中,双目合上。所幸,呼吸还算平稳,应该只是消耗过大,继续休憩而已。

“谷襄,她这是怎么了?刚才海兰所说,不会是真的吧?”

对于芷璃的异变,宁越目前想到能够询问的也只剩下与海兰共同来历的谷襄,他必须确认一下,刚才海兰的推测究竟有无依据。

芷璃的身世扑朔迷离,这一点宁越早就知道,只是之前所知只是这个女孩的祖辈之中,应该有人因幽影灵猫的介入而诞生,因此染上了部分那异兽的血脉,一直传承到她身上,依旧处于半苏醒状态。

除此之外,还要再多出一个被放逐之神的后裔,无论如何宁越也难以相信。

谷襄吃力地挪了挪身子,叹道:“你觉得我又能知道多少?这个小丫头,我不过今日才见到,只是隐隐觉得她身上仿若寄宿着少许另一个生灵的残魂。刚才她施展出神御力场的一刻,我与你们一样无比震惊。非上位古神的后裔,不可能拥有神御力场,海兰的推测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一种。这个小丫头并非被放逐之神,而她祖辈,应该有一人是。”

宁越再道:“就算是上位古神的血脉,隔了那么多代,也应该稀疏许多了,芷璃不过刚刚承受遗迹中的封印冲击,却能够比海兰还强?”

“这个,我又如何得知?上位古神也有强弱之分,兴许是这小丫头的祖辈比我和海兰的祖辈古神,更加强大吧。没有根据的事情,光凭眼下的一点线索推断不出的。比起这无谓的瞎猜,当下不应该先解决一下别的问题吗?”

说到这,谷襄的声音又一次凝重起来。

“刚才的冲击中,遗迹的封印应该破了……那么,被封印的堕神,恐怕可以出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绷紧了神经,目前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而且身上带伤,若要再战一场,而且还是海兰都有所忌惮的堕神,根本是九死一生。

“喂,不会是真的吧?”

冷杉的脸庞抽搐了几下,海兰遭受重创,他心中好受多了。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可以就这样结了。再战,无疑是找死。

“我也不希望是真的。但是从之前海兰的重重表现来看,不会有错的。堕神一直没现身,也许是等着我们两败俱伤之刻,再出来坐收渔利的。只是现在,应该到时候了才对。”

雷疆咬了咬牙,封印被破,湮兵塔只剩最后一线生机。除非在堕神离开遗迹前将其斩杀,或是重新封印,不然,灭顶之灾将要降临。那是直接栓入他血脉中的枷锁,不可能解脱。

咚!

也就在这时,又一声撞击闷响响起,数道目光齐聚一望,却是堀媛被一股不明来历的力量掀翻砸击至此。在她腕部,凝光剑刃从淡红色转为莹绿,只剩最后一截。

“小心,她……”

话未说完猛然喷出一口血,堀媛面如金纸,摇晃的小手抬起一指,落处正是这遗迹大殿的入口拐角位置。

在那里,一道纤瘦身影晃身踏出。当其转身之刻,所有人看清来者面目时,再是一惊。

“苏芊,你做什么?”

雷疆呵斥一问,他与苏芊接触不多,但至少曾经在青雀山一战算得上同生共死,信得过对方。可是,眼下明摆着是苏芊出手打伤了堀媛。

单手按住胸口,宁越皱起了双眉,轻轻将芷璃放在地上后,甩手一抽,暗煊古剑落入掌中。

“当心,她不是苏芊。准确的说,现在控制着这具身躯的是另一个灵魂,刚刚从封印中脱身的堕神!”

让他做出这样判断的不止是此刻苏芊一脸狞笑的神情,还有从魔翼皇棋中传回的共鸣波动,很不对劲。再结合上归琥遗迹之前的传说,以及苏芊这一路过来的异样,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而且,在暗煊入手之刻,剑灵也发出了警告:“主人,当心那个控制苏芊的灵魂……很可怕!”

“好判断。其实从昨天开始,我就留意过你,也更中意你的身体。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看上去内心深处存在着可以利用的间隙,却终究差了那么点,无法进入占据。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使用这具躯体了。”

“苏芊”咧嘴一笑,声音阴冷而且带着一抹拖长的余调,很是难听。同时,她右手一抬缓缓握起,凭空而现的炙热烈焰将有些昏沉沉的遗迹映亮如同烈日当空。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不是刚刚才从封印中脱身,而是最近几百年来,一直可以无形姿态随意游弋在整座遗迹任何一处,不仅仅是这座石殿之内,还有外面的断壁残垣。你们昨夜的一战,我看得清清楚楚。”

挥剑一指,宁越怒斥道:“从苏芊的身体里滚出来!”

没有动怒,堕神再是一笑,道:“放心吧,这具半人半魔的躯体我根本不满意,只是暂用一下而已。这样吧,做一个交换,让我回到自己的躯体里,这样她也能够回来了,如何?交易很简单,他,她,还有刚才被打飞出去的那个,我都要。用他们身上的神裔之血,才能够让我被这封印折磨而剥离出躯体的灵魂回到原来的居所!”

所指三人,赫然便是谷襄、芷璃还有海兰。

“痴心妄想。封印破了,对你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因为,你灭亡之日将提前到来。今天日出之时,便是你形神俱灭之刻!”

怒斥中,宁越挥剑跃出,剩余几人之中,大概也只有他还剩些许战力。经过刚才短暂的缓和,血元丹的药效开始生效,至少目前可以发挥出四成多的实力。

这样,已经够了。

“痴人说梦。本身,看在至少你身怀魔族血脉的份上,打算饶你一命的。现在,还剩一同化为我食粮吧!”

堕神一喝,掌下烈焰突然爆裂一颤,三道呼啸炎鞭抡起一劈,击落灼热毁灭。

一拳重锤在自己胸口,宁越眼中骤然再现暗红符文,禁忌的力量第二次被强行唤醒,虚空中一闪而逝的棋子纹路,略有不同。

反转的魔翼皇棋,帝皇棋子所掌控的最为暴戾力量,暴君处刑!

巨木森林一战之后,他已经可以自主动用这股力量,但是由于苏芊成为了自己的眷属,一旦发动,将强行吸扯她身上的魔族之力。所以,宁越不敢妄动,纵使是昨夜那样陷入绝境。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堕神占据了苏芊的躯体,若是在这个时候强行抽走苏芊身上的魔族力量,必然影响对方的力量。

出剑的一刹,映在宁越眼中的炎鞭攻势明显溃去数分,啸动的赤色寒意之下,炙热断裂,一线猩红突破贯穿,钉入苏芊肩膀之中,推着那具躯体径直撞向后侧墙壁。

咚!

单手紧握着暗煊古剑,宁越近距离瞪着堕神双眼,狠狠说道:“怎么样,还不滚出来吗?这具躯体,用得很不顺畅吧?”

脸庞在抽搐,堕神抬手抓住暗煊的剑锋,喝道:“你疯了吗?击伤这具躯体,就是在击伤你的这位朋友,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道歉的话,我之后会和她说的。在那之前,你给我滚出来!”

腾出的左手猛然一抓向前,攻向堕神脸颊。同一刻,宁越右掌中注入暴虐玄力,一抹异样猩红透入剑锋血槽之中,帝血赤莲的图案印刻在剑格处。封印的力量,就此唤醒。

第六式,吞灵!

第六百六十九章 重归封印

吞灵,吞噬灵魂封入剑中。

苏芊的躯体,堕神的灵魂,想要在尽可能减少对身体创伤的前提下,最有效将其击溃,宁越目前所掌控的招数中也只有这一剑吞灵。

握住剑刃的手掌骤然腾起一抹青烟,苏芊的身躯在颤抖,堕神的声音在尖叫:“小子,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出来!不然的话,我自己动手拽你出来!”

暗煊古剑顿时猩红寒光大盛,一丝丝流转而闪烁的轨迹流光之下,破碎的灵魂力量在吸入剑刃深处。宁越也丝毫不担心会因此而误伤苏芊,最坏情况不过是与怜祈一样,被暂时禁锢在暗煊之中,等待他日再寻方法释放。

而且本身,他会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寻找破除禁锢之法,若是这一次注定失败,那么之后再寻他法便是。在得以解决之前,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多的青烟燃烧而起,堕神的目光开始涣散,力量被抽去的苏芊身体现在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忙,还反倒算是一种累赘。直接透入灵魂的攻击,无疑正是抹杀他的最后手段。

“罢了,这具躯体还你便是!”

一声怒斥,冰冷狂风骤然从苏芊体内拔起呼啸,青烟被驱散搅乱之际,一道半透明的扭曲灵体虚影从身体中飞速窜出,正欲逃跑之际,早有准备的宁越左手一拽扯住其灵体末端,狠狠一揪拖向自己身前。

同一刻,暗煊古剑抽出一挽,第二重力量注入锋芒正中。

“可恶,你小子还打算做什么?”

堕神的灵魂在嘶吼,那一刹那,大殿顶端一片炎海燃烧惊起,扭曲的焰光隐约中汇聚成上百张扭曲的脸庞,一同在嚎叫。

“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你,永绝后患!”

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宁越此话并非玩笑,从堕神脱出封印的那一刻起,想要保住湮兵塔的数百条人命,只剩下这唯一之法。

“别开玩笑了,当年诸神都无能为力,区区一个弱小半魔,也妄言能够杀了我?”

不屑的笑声中,上空圈圈焰光旋动,从中探出一道道甩动长鞭,炙热的形态犹如荆棘,一同劈落,又好似下垂碧柳。然而,任何一道触及生灵躯体,必将留下痛苦的烙印。

“是不是妄言,你很快就知道了。”

眼中映着闪烁焰光,宁越没有任何的犹豫,左手一拽将灵体强行往下一扯,暗煊古剑顺势刺出,那一瞬间,他的身形在凭空消散,如同风中残烛瞬息熄灭。不过,并非彻底消失,而是连人带剑凝为一线突射猩红,在那抹寒意中,又隐约有一道晃动残影挥剑而斩。

第五式,戮魂!

就算是寄宿在血肉躯体中的魂魄,这一剑同样能瞬间抹杀,形神俱灭。何况,只是一个裸露在外界的游魂!

嗤——

剑啸,管窜炙热的深寒撕裂了炎海,圈圈焰光应声凋零,上空悬浮的扭曲脸庞也在迅速化为灰烬。大殿正中天花板上,重现身形的宁越一剑钉入顶端,在剑刃之上,还有一道扭曲的灵体在继续蠕动着残缺身影。

一剑戮魂,未能完全抹杀堕神……

“偏偏这个时候,力量不足了。”

低声一念,宁越续而转为一大口喘息,深深将周围还带着几分余热的空气吸入嘴中,灼烧的刺痛顿时乱点在口舌之上,这样的感觉很难受,但至少证明着自己依旧存活。

暗煊古剑之上,还剩下大半躯体的堕神灵魂一爪探出,竟然穿透了宁越的胸膛。

“可恶,可恶!既然如此,你就陪我一同去再承煎熬的处刑吧!”

轰隆!

转瞬间,天花板坍塌大片,宁越与堕神一同坠落重砸在地板中央。也就在这一刻,之前黯淡而停滞的灵阵纹路再现,转动方向赫然改变。圈圈纹路泛起异样之光,剥离着色彩全部汇入到最中心一圈之中,也正是宁越与堕神所在的核心区域。

“你想做什么?”

想要抽出暗煊古剑,宁越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力量牢牢拽住,根本无法与堕神的灵魂分开。而且与此同时,他还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身影竟然在同时下沉,逐渐没入在异样光彩中凭空从地板上开出的空洞之中。

“没什么,就是让你陪我一同回到封印之中罢了。也许在那里,赶在我被炼化之前,可以通过将你的力量吸干,然后再一次从封印中逃出!”

堕神肆无忌惮地狂笑着,对于这座遗迹的封印他再熟悉不过,就算是任何一名被放逐之神禁锢在最深处的囚禁之阵中,也不可能脱身。唯有他,花了千年时间去渗透,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才终于寻得一处破绽。

见状,雷疆忍不住上前一踏,却是被冷杉横臂挡下。

“让开!你在做什么,眼睁睁看着宁越与堕神一同被封印不成?”

“看清楚,这是遗迹的封印灵阵在发动,你去了也不过是再多一人被囚禁!既然又办法暂时解除一次,那就可以再有第二次,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冷杉死死拦住雷疆,眼见不对,猛然轰出一拳击中在对方腹部,再喝道:“难道我不想帮他吗?只是现在我们过去,不过是也将自己陷入其中,所以……”

“所以你们赶快离开这座遗迹,带上所有人!”

半个身子已经沉入到虚无的空洞中,宁越扭头沉声一喝,他已经留意到,在这封印灵阵再一次发动时,经过多次冲击而古老遗迹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崩裂坍塌。

再不走,将被埋葬于此。

“宁越说得对,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相信他,相信他能够活下去。更相信,他可以斩杀堕神后归来!”

谷襄也是一喝,率先一步搀扶起昏迷中的苏芊,左手再抱起堀媛,朝向之前被芷璃轰飞海兰开出的窟窿窜去。

放开了雷疆,冷杉转身跃出,将芷璃抱起扛在肩上,回首再道:“雷疆,你该不会想把你姐姐也留在这里被埋葬吧?”

浑身剧烈一颤,雷疆扭头望了一望失去一臂而且深陷昏迷的雷萱,双手垂下狠狠一握,低吼一声后奔出,抱起雷萱扭身跟着迈入到了通向外界的窟窿中。

最后留在外面的头颅也即将沉入虚无空洞中,望见了这最后一幕的宁越轻声一笑,嘀咕道:“但愿,还有机会与你们再见。”

轰隆隆——

大地在狂颤,有着上千年悠久的遗迹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重叠的断壁残垣之上,日出之刻的曙光洒落,稍稍带了一丝温暖。

望着这片废墟,劫后余生的几人心中狠狠一揪,这并非他们所希望看到的结局。

“怎么会这样!”

雷疆扬声一吼,突然间,他瞥见了一旁倒在断壁下的海兰,眼中瞬时闪过一丝杀意。放下雷萱,甩手抽出短剑,纵身一跃逼近。

“雷疆,等一下!”

谷襄急忙一喝,与此同时,使出最后剩余不多的力量跃出,横臂便是一拦。

嗤!

……

虚无空洞的最深处,与想象的不同,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漆烟,而是黯淡灯火中一个如同石洞的宽敞空间。地面之上,镌刻的灵阵纹路蔓延向空间四周,最边缘位置上,还可以望见十余根被挣脱断的粗壮锁链。

抬手按了按额头,宁越咧嘴一声痛哼,拄着剑勉强起身,目光扫过周围,转瞬之后凝视在了一角,眼神顿时凝重起来。心中的颤栗,无形中再生少许。

在那里,一具身高超过五米的躯体耸立着,模样狰狞隐约可辨人形,肩膀与头颅之上横出古怪犄角,分岔而尖锐。在其身上数处,皆有金属环箍,不过所有的锁链都已经被挣断,只剩最后半截还残余着。

“这便是堕神原本的躯体吗?”

宁越横剑一拦,下意识后退。

也就在这时,一直低怂着狰狞头颅抬起,睁开的双眼中炙热焰光熊熊燃烧着。转瞬间,炙热的鲜红符文点亮在其周身上下,特别是肩部与头部伸出的犄角之上,最为繁多与闪耀。

“半魔小子,欢迎来到这里,诸神镇压了我上千年的囚笼!”

声音依旧没变,还是之前的那般难听。

宁越双眉一翘,喝道:“这是关押你的囚笼,可不是为我准备的。怎么,换了一个场地,也换回了自己的身躯,你就觉得能够胜过我了?”

“哇哈哈哈——来到了这里,还嘴硬。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我一同面临被灵阵炼化。只是,有了你的出现,我怎么可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在这里,我依旧不能发挥全力,但是有了这具身躯,杀了你毫无问题。”

堕神重重一步踏出,右爪一甩焰光喷吐,一簇簇灼烧的暗红烈焰瞬间凝聚成一柄修长链剑,诡异符文若隐若现在锋芒中闪烁。

“区区一个灵魂,无法驾驭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那么你觉得,一个残缺了的魂魄,又能否顺利驱使原本自己的身躯呢?”

手指拂过暗煊的剑锋,宁越心中几乎要吼出来。

“剑灵,快点炼化刚刚击碎吸收的堕神之力!”

现在的他,可是强撑着不倒,连番恶战之后仗着暴君处刑挥出最高阶的两剑封印招式,更是几乎抽干了剩余的全部力量。

灯枯油尽四个字,形容此刻的宁越,完全贴切。

沉寂,没有想象中的呼应,瞬时让宁越的心如同跌入谷底。

吼!

堕神出击了,挥动的炙热链剑劈下恐怖业火,惊人的压迫感根本不是刚才在大殿中依靠灵魂体降下的炎海能够相提并论。

铮——

突然之间,剑鸣一啸,一股莫名之力在涌动,宁越根本来不及多想挥剑而出,正面截下劈斩的炙热。

叮!

激撞,双剑共同咆哮,溃散的焰光逐渐照亮这座昏暗的监牢。

虚幻空间之中,剑灵俯瞰着下方转动的图案,震惊之余,狂喜涌现双眼。

“主人,想不到你真的赌对了。”

十二瓣帝血赤莲的幻化图案中,第七片花瓣正在逐渐充斥闪耀之光。而且随着那抹璀璨的涌现,前六瓣的色彩一同更加绚烂。

第六百七十章 奇迹的第七式,回音!

强大的力量从暗煊古剑中涌入体内,宁越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心中急忙问道:“剑灵,发生了什么?”

俯瞰着即将完全被闪耀赤光充斥的第七瓣帝血赤莲,剑灵回道:“之前的冲击松动了暗煊的第七重封印,加上吞灵时炼化而成的纯粹力量,再到进入此处,周围还悬浮着被击碎剥离的少许堕神之力也被暗煊汲取。第七重的封印力量,即将苏醒。”

“也就是说,我真的可以将这个大家伙抹杀于此了?”

嘴角一挽,惊喜的笑容中还带着少许残忍,宁越晃身抽剑而退,锋芒处摩擦连串火花。眨眼间,身形几乎后退到这个封印空间的最低端,再是横剑一挥,划动而啸的丝丝赤色剑光逐渐萦绕在他周身,最后收缩一凝,全部汇入到躯体之中。

同一刹,魔翼皇棋的图案再现虚空,一闪而逝。帝血赤莲与帝皇棋子重叠的符文图案印刻在宁越双眸之中,妖异的猩红光彩就此大盛绽放。

第七式,回音!

施展的同时,剑灵在迅速解释道:“回音并非直接攻击性招数,而是瞬间清楚之前六式发动的间隙限制,允许短时间内再一次施展。而且,还能够施展出那六式进阶形态。具体的进阶招数,取决于主人自身,所以……”

“不用所以了,前六式又一次可以动用了,而且还是增强后的招数。知道这些,足够了!”

一声低吼,宁越主动出剑,背后暗红双翼再现一振,形状已经有些残破,却是爆发速度依旧迅疾,驾驭疾风的推进下,飞掠身形在虚空中晃动,留下数道模糊不清的残影。然而残留的十余道划动寒芒并没有随即消散,而在继续呼啸着冰冷。

“主动冲回来送死吗?你的这份勇气,我就连同你的性命一起收下了!”

堕神在怒吼,灼烧链剑甩动而起,在虚空中旋动一圈圈暴虐炎浪,最后将全部狂暴的炙热一同狠狠斩落。赤焰在咆哮,每一簇晃动的焰光隐约都是一颗在嘶吼的骷髅。

轰隆隆!

剑落,业火肆虐爆裂,上百颗狞笑的烈焰骷髅绽放无穷炙热,血色火海在燃烧。然而,在那之上,从中突破而出的宁越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唯独的损失只有之前他振翅之时身后留下的残影与剑光。

“躲开了?没可能的!”

堕神一怔,链剑反手一抽上挑,一抡毁灭炙热再舞虚空。

双翼一斜,宁越躲避的动作惊人迅疾,仰起的身形几乎是贴着链剑业火的极限灼烧范围擦过。紧随其后,双翼猛然一振,爆发性冲出,一剑突刺钉出。

第三式,寻隙·通明。

寻隙发动之后,短时间内反应与感官能力极大幅度的上升,纵使依旧不能如同真正的寻隙发动一样料敌机先,但也足以在电光石火中躲避雷霆一击。

凶目一瞪烈焰更盛,面对避开了自己链剑上挑的宁越,堕神左手五指一开,轰击迎出,在他利爪正中一团暗红焰光凝聚成诡异咒符,若隐若现的一圈六芒星图案镌刻正中。无需正面交锋,就算是隔着的少许距离望上一眼,都瞬间觉得无形之火直接燃起在躯体经脉中,疯狂肆虐,迅速消耗着运转玄力。

“尝尝这一击——天品武学,阎焰咒杀!”

“千屑。”

一剑正面突刺迎上,激撞的一瞬,宁越合上了双眼。不直视那一团暗红咒符,他的心中稍微清凉了少许。至于交锋结果,也根本不用去看,只要暗煊还在手中,他就可以判断出最后的胜负。

千屑,破击元素构成之力,面对这般恐怖业火,也同样能够将其熄灭。何况……

第二式,千屑·熔炼!

论玩火,宁越不敢妄称自己有多强,但是至今为止在他体内多股火元素力量汇聚之后,催动而生的全新火焰透过暗煊古剑释放出来,还从未败阵过。

千屑·熔炼,持续千屑的粉碎元素之力,灌入暴虐之炎疯狂灼烧着残余的敌对力量。防御也好,进攻也罢,侵蚀任何招数,最后将其灼烧焚为灰烬。

“这不可能,你的火焰为什么能够胜过我?”

在堕神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暗红色烈焰在暗煊古剑的突刺中溃散,六芒星的咒符图案竟然被剑上之炎逐渐灼烧而纹路凋零破碎。天品武学,步入支离破碎。

眼神一愣,宁越狠狠喝道:“放在一千年前,我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在这里,面对一个伤痕累累早已沦为昔日黄花的残缺堕神,背负了挚友期盼的我,怎么可能输给你!人类为了活下去而滋生的信念,远远凌驾于你的嗜杀之心之上!遇上我,是你最后的噩梦!”

乒!

剑啸,一线炽热粉碎咒符,持续贯穿中宁越跃身而起,划动之剑降下审判。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神,还拥有着魔族力量的神,怎么可能输给你一个低贱的半魔人类!”

抬脚重踏大地,伴随着堕神的嘶吼,一圈圈全新的明亮业火点亮在大地之上,升腾的狂暴炙热汹涌拔起,笼罩在他狰狞躯体的四周,赫然是一层铠甲状屏障。而且,这不仅仅只是防御的手段,汇聚成屏障的炙热波动还在不断激荡扩散向四周,恐怖的灼烧吞噬包裹着出剑的宁越。

这一刻,突刺的剑势缓上数分。

“主人,千屑的进阶招数也差不多耗尽了,不然再继续了!”

剑灵急忙提醒,也在此刻,她视线中的高大堕神身影在迅速缩小,也就说明,宁越在后退。

剑光一划,宁越挥动暗煊削破自己手掌,看着鲜血渗入剑锋中,他露出一抹残忍笑容:“拔地而起的招数,攻防一体?那好,让你见识一下这一招。”

铮——吼!

剑啸瞬间转化成一声怒吼,高扬而起的暗煊古剑之上,一道远远超过堕神的躯体身影展现,庞大到这个封印空间都只足够容纳它的一部分。

那是尚不足半颗的巨大头颅,瞪大的凶目凝视着堕神,在这凝视之下,一圈圈业火波动在覆灭,升腾的炙热气息凝聚屏障剧烈颤抖着下沉,强行将防御中的堕神身形重新剥离出,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斩杀之剑。

堕神心中已是一片骇然,他也在看着那投影只有半颗头颅的巨大魔兽,咧嘴一喝:“小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宁越狡黠笑道:“超巨型魔兽,岳脉皇龙。当初,它也被我的剑粉碎汲取过部分灵魂。怎么样,这股重力沼泽的陷落力量,味道不错吧?”

第六式,吞灵·转生。一次性全部消耗某次吞灵获得的残魂,将其全部释放,重现于世间,能够施展出它曾经的力量。

“岳脉皇龙?好像,我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你似乎想要这样利用重力的束缚瓦解我的防御,必须持续施展这个招数吧?那么,又哪有机会过来刺穿我的身躯呢?”堕神一哼,右爪一开,又是一枚六芒星暗红咒符在凝聚。

“这个,就无需你担心了!”

呵斥的一刹,眼中一切晃动景象仿若缓慢了数十倍不止,甚至称得上停滞凝固在虚空之中。也就是这一瞬间,宁越跃身出剑,之前浮现的岳脉皇龙虚影缓缓散去。

第一式,瞬灭·无限。

瞬灭的一剑突进距离有限,但是如果,允许连续发动数次呢?

每一次再施展,消耗都将比之前多出五成。眼下的距离对于宁越而言,两次就足够突进抵达。但是,他一连发动的不止两次,而是四次。

嗤!嗤!嗤!

三剑连斩,超越电光石火的迅疾剑斩无情划动堕神的躯体,剑啸持续咆哮,寒光凝固虚空。身形舞降之际,宁越双眉又是一皱。

“切,直接的斩击不足以伤及其根本吗?”

三柱鲜血喷出,堕神身形一晃半跪于地,三处剧痛袭来令他嘶吼不止。只是,生命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

“小子,你太过分了!”

左爪一开,第三枚六芒星咒符浮现,却见他双掌一抵,双重融合的力量轰然拍向大地。转瞬间,恐怖的业火灼烧在大地之上,巨大的六芒星纹路疯狂转动浮现,空前恐怖而寂灭力量轰然涌动喷发。

轰!

眨眼间已被击中,喷发的炎柱将宁越掀起直至封印空间最顶端,持续的炙热还在源源不绝涌来,吞噬的烈焰禁锢汇聚成一枚炙热球体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其中。六芒星的图案,不断变幻在球体表面,每转过一圈,业火的颜色都在加深,袭来的炙热更加恐怖。

不仅仅是侵蚀剑气的防御,更是直接透入体内,在焚烧玄力,炙烤灵魂。

紧抿着双唇强忍住剧烈袭来的痛楚与燥热,宁越横剑格挡着,同时也在不计一切代价凝聚着反击的力量。六芒星的禁锢之下,另一圈属于他的猩红灵阵在转动,压缩的暴戾玄力逐渐成型。

下方,堕神在狞笑:“小子,在这里灰飞烟灭吧!”

手腕一扭剑柄,宁越毫不逊色反驳道:“住嘴,该形神俱灭的是你才对!”

咚!

突然间,空间被撕裂,一颗灼烧的狰狞魔兽巨首垂直降下,一口吞下整颗业火禁锢球体。转瞬之后,巨首崩裂,挥剑身影腾空而落,降临的一剑劈斩之上,重叠的暴虐炙热刹那中反制在这封印空间中原先布阵的一切灼烧之炎。

第四式,暴食·睚眦!

暴食凝聚期间承受的一切攻击与痛苦,在此,伴随暴食一击一同奉还!

轰隆隆——

坠落剑势仿若流星激撞大地,扩散的一圈天降之火覆灭一切,爆裂的轰鸣中,溃败的身形碎裂大半,截断肢体瞬间在狂暴烈焰中焚成灰烬。

再退,堕神的躯体只剩一半不足,被击碎的部位上蠕动着溢出的灵体姿态。到了他这个级别,就算经过上千年的镇压力量被剥离绝大部分,依旧不是单单击碎肉体就能够抹杀的。

“还活着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宁越的身躯也是微微一晃。他剩余的力量,同样不多了。

“啊哈哈哈哈——好,做得非常好!当年,就算是镇压我的诸神也不曾让我这般狼狈。作为奖励,我特许你陪我一同永堕地狱深渊!”

堕神在狂笑,从碎裂躯体中溢出的灵体之内透出闪耀焰光,那抹炙热的色彩逐渐充斥在他浑身上下。

“不好主人,他应该是打算自爆!”

“哼,怎么可能允许他这么做!中枢柱不允许破坏,但是他身上残留的堕神力量,我可不会放过的。”

伸出舌头一舔嘴唇,宁越在狞笑,暗煊古剑指出之刻,他的视线在急剧减小。

第五式,戮魂·噬魄!

第六百七十一章 相隔

第五式,戮魂·噬魄。

戮魂成功抹杀对方灵魂之刻,同时发动吞灵。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来到此处,好不容易得以反败为胜,那么,宁越可不会只满足于斩杀堕神后从封印中逃出。

封印的冲击,对方的少许灵魂力量汇入,只是这两样就能够冲开暗煊古剑的第七重封印。还有更多的摆在面前,他如何能够放过?

嗤——

转瞬之间,啸动成一线的猩红贯穿堕神残缺的躯体,被剑势强行拖拽出的灵体破碎之际,虚无的巨颚将其全部吞下,一点不剩一齐注入到暗煊古剑之中。剩余的最后残躯,也在此刻碎为无数纷飞粉屑。

被镇压于此上千年之久的堕神,在最后审判降临之前,迎来了毁灭。

“你陨落的命运早已注定,在劫难逃。”

冷声一哼,宁越持剑的身形突然倾倒,这一剑之后,他再无多余力量。

“剑灵,开始炼化刚才汲取的堕神灵魂。我想,能够从中抽取的玄力肯定不会少的。不过记住,可别全部都用掉了。不然的话,下一次的吞灵·转生,我可就没有招数了。”

“明白,主人。”

虚幻空间中,剑灵戏谑一笑,在她手掌所托之上,一团阴影中燃烧着烈焰。而在那团烈焰中,一个扭曲的灵体似乎失去了全部活性,一动不动。

突然,剑灵扭头一望,目光落在了一侧被禁锢的怜祈身上,问道:“主人,你是打算找一个合适机会,用吞灵·转生释放出怜祈吗?”

“不错。应该能够办到吧,剑灵?当然,前提是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寄宿之所。比如说,交给韩景去嵌入两颗剑魄魂心的古怪斩刀。”

靠坐在封印空间的墙角下,宁越在喘息着,光是开口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力。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浑身很痛,眼皮越来越沉。

“接下来,交给你了……剑灵,我要先睡一觉再说……”

手掌一收握紧那团阴影,剑灵笑道:“没问题,主人,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叫你醒来的。”

……

明媚阳光已经遍洒大地,然而想要完全驱逐夜晚残余的冰冷,还尚需时间。

一片狼藉的废墟边缘,谷襄的身躯半跪在地上,横出的手臂被短剑贯穿,滚烫的热血流经冰冷剑锋,最后再滴落在地上,融入尘埃中。

“让开。不然的话,我连你一块杀!”

雷疆在怒吼,几乎能够喷出燃烧烈焰的目光几乎穿透了谷襄的身躯,直落在后方倒地昏迷的海兰身上。湮兵塔步入灭亡的命运,二姐雷萱失去一臂的痛楚,还有宁越的生死不明,全部都因这个自私而固执的女人而起,他断然不可能放过。

忍着痛用手臂推开短剑,谷襄咧嘴回道:“如果你想宁越再也出不来了的话,尽管下手杀了她。不错,若是堕神陨落,湮兵塔从此再无命运枷锁。但是,那样也不可能就此解除遗迹的封印。目前而言,有能力击碎封印的,只有海兰!”

“你说的可是真话?”

雷疆开始犹豫,如果真如谷襄所说,他当然不能在这里斩杀海兰。

谷襄一哼,道:“好歹我们同生共死一场,海兰也算是我的敌人,我为何要对你说谎?”

“暂且信你一次。”

咬牙一喝,雷疆抽回短剑,带出一大捧鲜血。而后,他转身望向后方,离开归琥遗迹唯一出路的那条修长石桥。

“短时间内应该是没办法救出宁越的,况且我们个个身上带伤,久留此地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神遗镇休养一番再说。而且,我湮兵塔的援军这两天也应该能到。”

谷襄会意,应道:“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绝不会让她找机会逃脱。”

……

第一次苏醒时,宁越睁开双眼所见却依旧是一片漆烟,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能够瞥清一些,恍然忆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又饿又渴,身上依旧很是疲倦,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目前的情况下,似乎再睡过去是最舒适的逃避之法。但是,他不想再睡。否则,也行这一辈子只能逗留于此了。

伸手抓住暗煊古剑,熟悉的触感让他稍微心中安定少许。

“剑灵,目前怎样?”

“主人,你已经昏睡了三天,时间有点长。但是,只是这点时间就想要我炼化堕神的灵魂力量,未免太强人所难了。目前有点进度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发问之刻,宁越半透明状的灵体身形出现在了剑灵面前,目前状态之下,进入暗煊古剑之内也是一种缓解痛楚难受的方法。而且仔细想来,他也有段时间不曾踏足此地了。

剑灵急忙行礼一拜,而后手掌递出,只见在她雪白的掌心之上,一团阴影中烈焰还在灼烧,内部的扭曲灵体破碎不堪。

“堕神是神与魔的结合体,两股力量混杂在一起,贸然炼化很可能引发连锁爆裂,得不偿失。所以,我必须剥离出两股力量,再分别炼化。这样一来,进度就大幅度放慢了。目前,只是炼化了从最边角位置上剥离出的精纯力量。”

点了点头,宁越又问道:“那么,我能够帮到什么吗?”

“这个恐怕超出了主人所掌握的范畴,恕我直言,你无能为力。”剑灵摇头一叹,而后右手一抽,将一小团晶莹递到了宁越面前。

“那一小部分精纯玄力,主人先收下吧。对于你的伤,会有好处的。”

宁越自然不会客气,伸手一抓,感受着那团力量逐渐从掌心汇入到体内。经脉之中,仿若一阵凉爽轻风卷过,顿时舒畅不少。

突然间,他双眼一凛,意识过来什么,道:“对了剑灵,你是将神魔的力量分开后,再炼化的?若是那样,恐怕会折损部分吧?”

“那是不可避免的损耗。对于目前主人而言,无论纯粹的神之力还是魔之力,都过于霸道了,所以说……”

抬手示意剑灵停下,宁越扭头一望,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目前都在剑内空间里,自然没有外界的景象传回。

“我是在想,镇压堕神所用的灵阵本身就有炼化的能力。对于那些觊觎堕神体内力量的诸神而言,他们应该会尽可能减小炼化时的损耗。如果,我们可以将这炼化的灵阵据为己用的话?你说,会不会事半功倍?”

剑灵回道:“疯狂的想法,不过也正是主人的风格。只是,通过暗煊古剑确实可以反控咒术灵阵,但也有自身的极限。现在,面对的可是当年诸神布下的镇压大阵,主人觉得能有几成胜算可言?”

“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弑神者,神都能抹杀,何况一个早就失去了神力支撑的灵阵。再说,我不过是在其中做点手脚,并非想着完全掌控。只要,炼化之后得到的精纯力量不是朝向神界输送,而是进入我体内就行。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觉得我们如何出去?”

仰首一望,宁越合眼一声长叹。

“无论雷疆或者谷襄,又或是海兰,可都不曾说过堕神陨灭之后,封印自破。现在的我们,好比当初的堕神,被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总不至于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到堕神陨落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中枢柱完成任务,再来看看封印会不会自行解除吧?我可没那个耐性。”

“明白了,主人。那就放手一试吧,我也有些蠢蠢欲动了,上千年前诸神布下的灵阵经过岁月的打磨之后,又被几股外力曾经击碎过,剩下的抗衡力量究竟还有多少?”

叮!

身形一立,重新回到躯体中的宁越重重一剑刺在封印空间的大地正中位置上,恢复六成的玄力开始注入剑锋之中,逐渐扩散入镇压灵阵。很快,地面上镌刻纹路泛起一丝异光,莫名的肃然威严无形而生。

“魔翼皇棋,暗煊古剑,助我一臂之力!”

呵斥中,宁越双眼闪烁暗红之光,帝血赤莲与帝皇棋子重叠的图案纹路再现。而在那之中,眸子的深处,还隐隐翻动着第三枚符文图案。

猩红的波澜在大地上开始滋生,缓缓侵蚀着点亮纹路中最后晃动的一抹淡金色。在宁越嘴角边,一抹兴奋的弧度已经挽起。

“似乎,这灵阵比我想象的还要破碎不堪。也对,毕竟已经被击碎过一次了,剩下的碎片又能奈我何?”

狂笑中,侵蚀完成,血色般的猩红沾染在全部纹路之中,隐约之中,大地之上仿若盛开了一朵诡异之花。

帝血赤莲。

“剑灵,可以开始了。堕神的残魂之力,我就不客气在这里炼化吸收了!”

“明白!”

……

时间的流逝从未停止过,究竟是缓是疾,完全取决于每个人自身的感悟。反正,当宁越第二次苏醒之刻,在他感觉而来,似乎也只是渡过了几个时辰而已。

拄着剑柄的手一颤,他仰首一啸,抑制不住的气息翻腾爆发,透过咽喉咆哮在整个封印空间中。劲风涌动,暗红业火凭空燃起,隐隐之中魔影浮现,最后却全部搅碎落下,重新注入到下方躯体之中。

这一刹,在宁越眼中一抹暴虐焰光一闪即逝。紧接着,他再是邪异一笑。

“真是一顿不错的美餐。乘风境九重层次了吗?距离下一个境界,凡尊境,也只剩最后一步之遥了。”

“主人,其实你刚才有机会持续冲击下一个壁垒的,为何不试一试?”

剑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宁越摇头道:“把握不大,索性不去做,这并不值得冒险一试。对我而言,实力的晋升稳扎稳打更好。如果突破凡尊境失败,留下的后遗症将限制我很长时间的实力发挥,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说,在堕神陨落之后,七七四十九天还剩最后五日。那边的中枢柱中,之前被剥离的堕神力量还有残余,如果主人去……”

“住嘴!”

霎时间,宁越怒声一斥,霸道的口气不允许任何忤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破封脱出

然而,剑灵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继续劝说道:“主人,我知道你在担心自己朋友可能因此而承受的责罚,来自神的惩戒。只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种时候出现反噬,程度绝对不会致命,最多养上一两年就好。对主人而言……”

“对我而言,再有一年时间,还不够突破至凡尊境吗?剑灵,够了,我不会去碰那会引来麻烦的最后一点堕神力量。有些东西失去了,往后能够弥补回来。但是,并不是什么失去了,都能有机会弥补的。”宁越的声音更加低沉,显然动怒了。

“主人,我再说最后一句,究竟如何做,取决于你。”

轻声一叹,虚幻空间中剑灵翻手一托,一卷若隐若现的卷轴虚影浮现掌中。当然,现在的宁越看不见。

“在堕神灵魂炼化过程中,我找到了一样有意思的东西。没猜错的话,这是一样圣品武学的残卷,而且很可能其中的残缺不是那堕神不会,而是因为剩下的残魂只留有这些。我是想,在堕神被剥离的其余力量中,是不是能够找到另外的记载。就算只是残卷,只要从头开始习练,哪怕只是一部分,对于主人来说也是增益巨大。”

“圣品武学!”

浑身一颤,宁越这一次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的坚持稍稍动摇了。

天下武学分为四阶,圣天灵凡。天品武学在人类强者手中的都很是稀少,圣品武学更是如同传说一般的凤毛麟角。

要说丝毫不动心,根本不可能。

不过,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回道:“如果我之前的了解不错,圣品武学至少要通天境才有资格窥得门道,对我来说太早了。何况,那也只是你的推断,如果中枢柱的堕神之力中并没有没更多的记载,可就得不偿失了。算了,这件事就此为止。”

剑灵摇头一叹:“主人还真是温柔,多愁善感。那能不能多问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镇压大阵气运相连的宗族并非存在主人的朋友,也不是形同陌路,而是主人仇家的家族。若是那样,主人应该下得去手吧?”

“剑灵,你还记得在边迁城时,苏芊和那些千涛门的弟子说过什么吗?她所追捕穷凶极恶之人,尚知祸不及家人。你难不成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穷凶极恶的范畴了吗?这种无聊的假设,今后也不要提了。”

说罢,宁越嘴角微微一挽,又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对了,若不是你突然提及圣品武学,我都差点忘了一个忽略已久的东西。剑灵,当初让你留下的一指湮灭的拓印,应该还在暗煊古剑中吧?给我翻出来。还剩下五天时间,实力又增长了,正好拿来打发下时间。我很想知道,一直修炼失败的这样天品武学是不是也该臣服于我了?”

……

昼夜交替,日月轮流悬挂长空,如同流水的时间不断逝去,一片废墟的归琥遗迹之上,这段时间来人影晃动,去去留留。其中,有几人基本没有离开过太久,一直等候在这里。

“太阳又快要下山了,不知道等到明天,他会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雷疆无奈一叹,百无聊赖地拨弄一簇篝火,正在准备晚餐。

在他身侧,苏芊缓缓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淡淡回道:“你不用来的,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说什么宁越也是湮兵塔的大恩人,我已经无以为报了,恨不得自己是个女的,干脆以身相许算了。当然,都是玩笑话。至少,在这里等着他出来。已经第五十三天了,多了四天,怎么还没有动静!”

狠狠一哼,雷疆不由跺了跺脚。

就在第四十九天时,海兰尝试过去破解封印大阵,却赫然发现其中出现了全新的变化,不再是之前她所掌握的构建之法,只得宣告失败。再后来,她与谷襄一起不辞而别,不知去向,可让雷疆在那天早上一阵发狂。

“放心,他还活着。只要活着,他就不会愿意憋屈在那样一个狭窄的地方,肯定想着出来。既然什么都帮不上,那就这样默默等着吧。”苏芊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透过魔翼皇棋她无法得知宁越的具体情况,但是那隐约中持续不断的淡淡共鸣一直在告诉着她,那个人没事。

突然间,一声异动惊起,两人骤然起身一望,却见远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眼中惊喜瞬间褪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芊轻哼一问,出现在眼前的是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告辞的堀媛。

“为什么我不能回来?看你们的样子,这一个月来还一直在这里等着?”

堀媛随口回道,走到篝火前丝毫不客气坐下,在苏芊再一次发问前,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支小巧的卷轴晃了一晃。

“隽铎那边日蚀之阴的一个传递消息被我截获了,看了之后觉得,有必要告诉他知道。所以,我又回来了。不过看样子,暂时还是没用。”

“什么消息?”

苏芊再是一问,却只看见堀媛在摇头。

“不会单独告诉你的,等他出来再说。除非,我在这里再等七天还没动静,就留下卷轴自己离开。到那时候,你想抢先看就看吧。反正,这个消息到我手上时,已经有点晚了。”

雷疆听得都有些不耐烦,道:“喂喂喂,能不能别打哑谜了?卷轴里到底记录了什么?”

与此同时,猛然回身一退,堀媛似乎意识到苏芊想要强抢,正欲嬉笑之刻,忽然感觉到一股疾风晃过,手中小巧卷轴竟然被一道跃动烟影夺去。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那道烟影回跃一跳,落在了苏芊的手上,很是亲昵地用脸擦着她的手臂。

“可恶,怎么忘了你这茬。”

瞥清之时,堀媛只得耸肩一哼,也没有再想去夺回的意思。

苏芊就此一笑,摸了摸怀中的一只浅紫色小猫,顺势取下了对方嘴中叼着的小巧卷轴,刚刚摊开一半时,突然那只小猫立起扭头一望,发出了一声叫唤。紧接着,小猫化成一道烟影迅速跃至大地之上,朝向废墟深处冲出,速度之快绝对令乘风境强者都瞠目结舌。

轰隆隆!

下一瞬间,一声爆轰惊起,拔地而起直刺云霄的一柱暗红烈焰掀翻了大片废墟,恐怖的炙热在波动。

而在那四溢的灰烬之中,一道人影大步踏出,现身于残余光焰之中,在他仰首望见逐渐漆烟的长空之刻,忍不住发出一声爽朗大笑。

“就知道,那鬼阵法困不住我!”

“喵!”

第一声回应他的却是那只扑出小猫,闪电般窜起落在其胸膛上,牢牢拽住衣服不放,整只就这样挂在对方身上,毛茸茸的小脸轻轻擦拭不止。

“嗯?这是什么?”

看清第一个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小猫,宁越心中一片惊讶,只是莫名之中,从那只小猫身上他感觉到一股熟悉感,下意识横手一抱将其托住。

“我在想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刚刚还谈到你,现在就突然出来了。”

雷疆迎上去就是一拳捶中宁越肩膀,而后再来个紧紧的拥抱。不过在两人抱在一起的同时,又一声“喵”响起,显然是在宣称自己被夹在中间的不满。

“哎呀,一激动就把你忘了。不好意思了,芷璃。等一下,等你去吃好吃的。”

急忙退开,雷疆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小猫的脑袋,眼见对方突然兴奋起来,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只是,宁越的震惊更加盎然。

“你的意思是,这只猫是芷璃?”

他急忙俯首一望,小猫浅紫色的皮毛表面还有几道很纤细的烟色纹路,卷起来的长尾末端则是混杂的三色幻彩。再看其瞪大的双眼,那抹神情确实有几分芷璃嘻嘻笑着的模样。

“不错,她就是芷璃。那一战之后,她醒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按照谷襄和海兰两人合算推测之后,应该是力量消耗过大,又由于觉醒的神力与她体内另一个残魂的力量产生了冲突,于是在未能完全中和前,她只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她保留着之前完整与意识,知道我们是谁,也听得懂我们说话。只是,她没法告诉我们她想说什么。”

走上前的苏芊缓缓诉说着,伸手想要从宁越怀中接过芷璃。然而,芷璃紧紧抱着宁越的胳膊,根本不肯松开,小猫的脑袋还摇了摇,很是可爱。

“怪不得,一察觉到我回来,立刻就扑过来了。只是,总不能让她一直就这样吧?”宁越双手捧着芷璃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摇了摇头。

苏芊再道:“按照谷襄说的,无论那两股力量中和之后最后是哪边占了上风,芷璃都能够恢复如初。整体时间,不会超过三年的。”

宁越失声叫道:“三年?谷襄在哪里,我要直接问问他。”

“他不在了,与海兰一起消失的。如果你发现了他的踪迹,记得告诉我一声。”雷疆狠狠一跺脚,就算湮兵塔危机解除,海兰的那笔债他可不打算放过。

“喂,小哥哥。既然你出来了,那么最好看看我带来的那只卷轴,从隽铎日蚀之阴手中截来的情报。应该,你会感兴趣的。”

沉寂了许久的堀媛终于开口了,现在在这里,她与宁越的关系最为疏远。

“嗯?”

宁越疑惑一愣,接过苏芊递来的卷轴一打开,顿时双眼一瞪,脸庞微微抽搐。

“那个堀媛,你觉得我能看得懂隽铎帝国的魔族文字吗?”

似乎早有预料,堀媛无视苏芊白了她一眼,直接回道:“轩刻帝国出兵了,五个军团合计近二十万人马,目标是雪龙帝国。截止到这情报发出之日,大军已经抵达荒门关。”

眼神骤然一变,宁越瞪着堀媛,双肩明显在颤动。

“轩刻又出兵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败军之势

巨木森林一战之后,宁越已经得知当初轩刻帝国出兵搅局雪龙帝国与境外游牧部族的战争,根本目的是想寻找失踪的女皇孟叶。而现在,孟叶已经跟着皇家骑士加斯回去,没道理又一次出兵进犯。

况且,孟叶是知道他之前的经历的,凭两人的关系,她也不可能下令做出这样的决策。纵使她的权力被架空,按理而言也多少应该会阻止真正的掌权者做出如此决定。毕竟,按照她自己所说,其实在年轻的一代强者与将领中,自己还是有些威望的。

“孟叶,似乎你不在位的期间,轩刻帝国的形势变化更大了。”

双拳紧紧一握,宁越继续瞪着堀媛,再道:“还有什么更多的情报吗?”

堀媛沉声道:“可以确认,在那五只军团中有轩刻帝国的日蚀之阴跟随。而且那五支军团与你认识的那位女皇没有任何关系,军团统帅都是轩刻太后一手提拔的新锐将领,全部出自将门世家。其中,邪才军团最要注意,统帅苏昧恪是轩刻帝国这十年来第二出色的年轻一代将领。这一次侵略雪龙帝国,在他心中看来很可能是一次晋升的天赐良机,他会在人类帝国的战场上,肆意玩弄自己最为擅长的战法与手段。”

眉头一皱,宁越念道:“用敌人的尸山血海铸就成自己上位的阶梯,任何一位有野心的将领都会这么做的。等一下,你说的是他是第二出色的?”

“对,第二出色。第一出色的那位锋芒太盛,引来了过多猜疑,在两年前以明升暗降的手段打发去驻军轩刻帝国边疆地带,镇压兽魔一族,至今一直这样放逐在外。所以,这一次苏昧恪信心满满,意欲一举攻下银翼城。对于魔族将领而言,人类帝国只不过是用于试炼的敌人,但是将其击溃同样是彰显功勋的手段。小哥哥,你如果想回去帮忙,最好尽快,苏昧恪用兵的侵略性与残暴,不提轩刻帝国,就算在隽铎也是总所周知。”

说罢,堀媛看了眼一旁同样神色紧张起来的苏芊,哼道:“好像,你也是雪龙帝国出来的吧?”

“堀媛,多谢你的情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同一时刻,宁越沉声开口。

嘴角微微一挽,堀媛回道:“小哥哥,莫非你想聘用我继续帮你收集情报吗?巧了,上次巨木森林一败涂地,想要报仇找你根本没戏,所以……现在的我,真的好想虐杀一下轩刻帝国的强者。这一次,我跟你一起去雪龙帝国,报酬看着给就好。只有一点,不得限制我的行动。”

“成交。”宁越点了点头,堀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也省下了不少口舌工夫。

至于苏芊那边,一个眼神交换就够了。雪龙帝国是她和她哥哥曾经奋战过的故土家园,没可能交与外敌之手。

“雷疆,能不能麻烦湮兵塔那边帮忙准备一下远距离跋涉用的脚力魔兽。从这里到万国边疆距离可不短,我需要耐力好而且速度不慢的魔兽。”

雷疆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在了宁越手上的小猫形态芷璃身上,沉声问道:“你要带她一起去吗?”

闻言,宁越低头看了眼芷璃,只见她牢牢抱住自己的手臂,哼声一笑,道:“恐怕不是我要带她去,而是让她放开根本不可能。不用担心芷璃,虽然模样变了,但是我隐隐感觉得到,她的修为还在。况且就她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有谁想对她下手吧?”

眼神掠过一丝担心,雷疆一握拳头,道:“我会去准备的。而且,我跟你一起去。”

“似乎,你是湮兵塔的少主,和我一起去没问题吗?”

“湮兵塔是你拯救的,现在你面临着一个难题,如果这都不去帮忙,我算什么湮兵塔的嫡系传人?再说,就凭我们两人的交情,之前那个理由都可以用不着吧?”

话音落时,雷疆转身走向石桥方位。

“你们先去神遗镇整顿一下,我速去速回。对了,冷杉走的时候也说过,如果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去找。那份人情,现在你就可以用了。那种大规模的战争,可不再是区区几个人就能够扭转的。真想扭转局势的话,有多少帮手,全部叫上吧。”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宁越再是重重一点头。

“我知道。”

……

“怎么回事,这么乱!”

纵身跃上一处凸起山坡,暮茵茵居高临下遥望着前方战线,赫然看到在轩刻大军猛烈攻势下,雪龙帝国的抵抗军队截截败退,刀枪鸣响之中,血流成河。

败的是战斗,粉碎的是信心,恐惧在疯狂弥漫。甚至,后方还没有冲上去的将士在叫嚷中勇气丧失,放弃一切尊严,转身溃逃。

防守战线,崩溃得更加迅速。

“和我想的差不多,这种临时拼凑的部队没啥用,大多都是来自那些平时只会巡逻走个形式的城池守军,上了真正的战场根本不堪一击。真是难为了孙震忠那家伙,空有一腔热血,可惜用兵手段太逊。”

在暮茵茵身旁,一袭烟色征袍的小傲残忍一笑,手中长剑斜在虚空中散发出丝丝寒意。在他身后,数百名士卒一身劲装,没有佩戴任何铠甲,兵器清一色的长矛加佩刀。

“喂,到底打还是退,给句话吧。”

“退?再退的话,就算你我还有一战之心,那些将士们还能保持多少的斗志?虽然,我一向不赞成使用强硬手腕,但是必要时候,不得不那么做。”

说罢,暮茵茵纵身一落,伸手一按擒住了一名溃逃士卒,喝道:“站住,你走反方向了。战场可是在你现在的身后!”

“我可不想去送死,孙将军出战前满腔热血意气风发,还不是上了战场几招之内就被对方先锋大将斩杀!魔族太可怕了,根本打不过啊!”

那名被制住的士卒在嘶吼着,伸手便要推开暮茵茵,也就在这一刻,一抹寒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少去了头颅。最后的意识中,他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身体。

铮——

手中短剑一横,锋芒上没有沾染丝毫血渍,暮茵茵咬牙一哼,转瞬之间身形晃动,剑光翻涌中,再有几人倒在血泊中身首异处。

“战场溃逃者,杀无赦!全部给我顶回去!”

伴随着一声冰冷呵斥,冲在最前方的溃败之兵停下了,看了看跟上暮茵茵一同拦在去路上的精锐部队,再回首望望后方的残酷战场。一时间,他们犹豫了。

“这位将军,放过我们吧,我们还有妻儿等着我们回去呢。”

突然,一名士卒跪下了,哭嚷着在磕头。

一脚将其踹翻,暮茵茵喝道:“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懂吗?对,你有妻儿等着回去,难道其他人就没有吗?身后城池中的数十万人,多少个家庭,他们的命运都捏在你们的手里,就这样逃了,他们妻儿怎么办?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魔族蹂躏,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从此活在奴役之中,那就回到战场上,将外敌拦下!至少,那样就算你死在了战场,也能够堂堂正正给自己在家里等待的妻儿传回一句话,你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被踹翻之人撑地而起,眼神中还带着犹豫,突然间,又见一道人影凑到了他身前,却是小傲。

“我说,你应该不希望回去后,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没种的懦夫吧。那样,就算回去了,也可能留不住自己的妻儿。亲卫队,跟我上,给这群懦夫开开眼,什么才叫真正的好汉。”

话音落时,他撇了那人,也撇下了这里所有的溃逃之兵,带着自己五百精锐冲向前方上场。漆烟的箭矢,就此钉入重围中,狠狠撕裂着魔族的阵型。

风在呼啸,刀剑在咆哮,飘零的鲜血之中,生灵不断逝去。

然而,面对源源不绝的魔族大军而言,这五百人的精锐只能逆转一处战局,根本撼动不了战争基本。更多的战团位置上,守军在溃败,隐有兵败如山倒之势。

垂下的小手紧紧一握,暮茵茵扭头一喝:“魔导营,重弩还没有到位吗?”

“刚刚推到合适位置,正在架起,再加上需要装填,还要点时间。”

“最多只给你半刻钟!记住,不是我给的,而是敌人给你们的。若是完不成,也不用找我谢罪了,因为到了那时候,你们能不能保住头颅另当别论。骑兵随我上前争取时间,步兵守住战线,确保魔导重弩完成装填。”

一声呵斥,山坡之上铁骑跃起冲出,足有数千。其中当先一匹身披蓝纹银铠,模样甚是雄俊高贵,一路奔至暮茵茵身前停下,任其跃上一乘。

望见这支骑兵之刻,再看扬起的旗帜,溃逃之兵中突然有人惊叫道:“这个旗帜……你们是南元帅派来的援军?”

“我们只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寸国土的卫士,仅此而已。不想做懦夫的,跟上!”

暮茵茵再是一喝,策马冲出。在心中,她很不愿意动用父亲的名号,但是在雪龙帝国如今的困境下,不用四大元帅的名号难以聚集军心。

“父亲,我不会抹烟你的名字的。有我在,这处防线不可能丢!”

短剑扬起一挑,锋芒在残阳照射下泛起异样光彩。

“冲锋!就和往常一样,解决所有敌人之后,我们回去庆功。”

“是!”

铁骑突出,刀枪鸣啸,气势如虹战栗大地。铁与血交融的乐章,还在继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沙场喋血

身为主将,暮茵茵与他父亲的观点一致,并不推崇一将当先的过度依仗自身武勇。只是在士气低靡之刻,最有效的鼓舞振奋之法,却还是这看上去过于逞个人英雄主义的做法。

虽说,她身边还有两千铁骑跟随,前方小傲率领五百精锐也已经一定程度撕开了敌阵,但毕竟从前方恶狠狠冲来的可是三万魔族大军,轩刻玄断军团的一万虎狼之师再加上在边境召集的两万游牧部族。

单单对阵骑兵冲锋的摧枯拉朽,对面并不逊色。望见雪龙帝国骑兵出动,原本打算围击小傲先锋队的两支游牧骑兵营扭转方向,径直奔出,舞动的弯刀泛起寒光,古怪的长啸声弥漫长空。

铁蹄踏动,烟尘飞扬,刀枪剑戟即将交锋激撞。双方皆是两千铁骑,数量上完全对等。只是战争的最后结局,并非只受数量的影响。

“掷!”

最后百米冲刺,暮茵茵突然一喝,扬手射出一支呼啸箭矢。霎时间,两千铁骑得令,一齐左手抖动从腕甲背面取出一枚梭镖,同时掷出飞射。

铮铮铮铮铮——

刺击声响中,所有飞射银虹并非是攻向前方对阵铁骑,而是钉入到了对方冲锋必经之路上。随着梭镖边缘摩擦大地,晃眼之间,诡异的蓝色火焰骤起,呼啸着横出一道火墙突然间拦住了游牧骑兵的去路。

其中,最前列的数十骑收不住脚步,硬生生从蓝色火焰中穿过,落地之刻浑身燃起灼热之炎,嘶吼声都未能持续多久,连人带马一同坠地只剩一片焦烟残骸。

而暮茵茵那一边,所有铁骑训练有素勒马停下,与横出的火墙保留着最后三十米距离。与此同时,半数之人摘下悬挂在马鞍侧面的一只水囊,呼喊着一起抡动抛出,越过前方熊熊燃烧的火墙,抵达止步的游牧骑兵上空。

紧接着,余下一千铁骑一起扬起大弓,箭矢上弦出射,每一支利箭的箭矢末端尾杆之上,都包裹着一层纤薄的纱巾。在箭矢管窜火墙的瞬间,纱巾引燃烈焰,带着炙热再击中半空抛落的水囊,爆裂声顿时轰鸣大作,上空中一片翻滚炙热,暗红犹如熔岩涌动,一缕缕恐怖炎柱咆哮而落,肆意轰击在下方游牧骑兵之中。

霎时间,游牧骑兵阵脚大乱,毫无章法地仓促逃窜中撞翻同伴再践踏而上,引来更多的死亡。上空降临的火雨,越烧越烈。

“解决他们!”

又一声下令,暮茵茵停留在原地,而身后两千铁骑分成两队出击,绕过开始逐渐熄灭的火墙狠狠冲锋向溃散的敌军骑兵。结果她根本不想去看,这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虐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真的要硬碰硬,不让手下一兵一卒做无谓牺牲,是她的用兵准则。

只是,解决了眼前两千游牧骑兵,对于全局而言依旧只是车水杯薪。拦在前方的还有将近三万魔族大军。

“又是这一招吗?当初剿灭叛乱残党就用过,这一次在对魔族战场上又用,效果还是依旧的好。”

回首一望,小傲哼声一笑。在他身侧,一名魔族骑兵乘势跃起,对准其露出后颈的要害部位便是狠狠一刀斩落。借助坐骑冲锋之势,这一刀的爆发速度很是惊人。

叮!

电光石火间,小傲甚至没有转身,甩手一抖,一道带着细小锯齿的锁链嗡鸣击出,绕在虚空中一收紧锁,连同那名魔族骑兵的佩刀与手臂一起勒住。眨眼间,鲜血纷飞,手臂折断,而被夺过的佩刀被锁链一荡斩出,将原先的主人拦腰截断,半个身子栽倒在地上,一片血腥溢出。

“偷袭我,怎么可能管用?”

不屑一哼,手臂再甩,锁链一松佩刀出射,再将不远处另一名魔族士卒击杀。至此,在他身边除去带来的五百亲卫之外,再无其余生灵存活,遍地都是尸体,却全部都属于魔族。

只是不远处的战线依旧在收缩,驻地的守军溃败之势不至于被这样的支援就扭转。

在小傲的前方,百米距离也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唯独还能看到的活物是一骑高大身影,一杆模样夸张的兵刃沾着鲜血与碎肉划动在大地上,寒光透过沾染血渍继续闪耀着。

而他所在意的并非那支兵器,而并非狼首虎型的凶煞魔兽坐骑,而是悬挂在魔兽坐骑两侧的几颗头颅。有的只剩骷髅,看模样不单单只有人类,还有别的魔族或是魔兽,

那里面唯一一颗鲜活的头颅却是人类。有些凌乱的头发之下,沾染污血的惊恐脸庞,小傲可认得。

之前此地的最高统帅,二十七岁心怀雄心壮志的将门之后孙震忠。只可惜,他本以为可以扬名立万的一战,却成了生命的终结之役。

“哼,这就是杀了你的敌方先锋大将吗?看模样,有点狠啊。孙震忠,你的所作所为一直让我觉得过于功利。不过,看在你有胆马革裹尸的份上,这个仇,我就顺便帮你报了。”

狞笑一声,小傲横剑迈出。

也在这时,他身侧一名亲卫横身拦上,道:“队长,将军之前的吩咐是拖延时间直到魔导营完成重弩装填,切勿深入重围。”

“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都退回去,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可是单打独斗了。”

“是!”

五百亲卫得令,警惕着横起兵器在后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暮茵茵的铁骑也正在赶来。

嗤嗤嗤嗤——

鲜血飞舞,所有坚守在战线最前方的战士全部身亡,忠魂在悲鸣,残缺的躯体被魔族大军践踏而过,三万大军进一步逼近人类城池。只是,随着那名先锋大将一横兵器,大军突然止步,为首的一排士卒纷纷颔首致敬。

“等我杀了那个送死的小子,再上。”

先锋大将咧嘴一哼,用的却是人类的语言。显然,他不单单是说给那些士卒听的,也是在告诉小傲。

“动作快点。”

大军之中,一名显然是统帅的魔族强者靠坐在战车之上,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他身侧,四名铠甲极为特异的魔族战将持戟而立。虽然只有四人,但是隐隐中波动的凶悍气势,已经压过了外围一圈数千精锐士卒。

“又打算一个人用单挑的方式拖延时间?小傲,你怎么在逞强与个人英雄主义这一点上,和他差不多一样!”

不远处,望见这一幕的暮茵茵冷声一哼。而后,她扭头瞥了眼远处,代表着重弩装填完毕的旗帜仍未升起。

随着小傲迈步而近,那名先锋大将翻身跃下坐骑,拖着手中荆棘大镗迎上。

对此,小傲双眼一眯,哼道:“怎么,不想占我便宜?”

先锋大将回道:“对付你,用不着坐骑,让你死得更加心服口服一点。”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输了呢?”

呵斥声响起之刻,小傲主动出击了,划动的纤细长剑啸动一抡,诡异的寒芒夹带着凭空而现的暴虐雷光,一同斩出。

“难道不是吗?”

先锋大将一喝,兵器一挑迎击,雄浑的力量戳中挥舞长剑的瞬间,汹涌玄力疯狂爆发,虚空一颤泛起无数涟漪,强行将雷光寒芒撕裂成无数碎屑。而后,他大步上前一踏,大镗一横荡出,第二重横扫的劲力恍若惊涛骇浪。

没有去正面硬接,小傲矮身一斜避开巨力冲击,还带着几缕残余雷光的长剑突然脱手出射,恰好突破大镗横扫的力道薄弱处,直袭对方小腹。

“天真!”

怒声一斥,先锋大将左手探出一拨,在他粗壮的五指之上皆佩戴着金属指环,五指一合的瞬间,恐怖的吸扯力凭空而现,拽动剑刃一扯,直接粉碎出射力道,抛向一侧。

接着对方破招的间隙,小傲换位至其身后,右手一甩,锁链再出,呼啸声中盘旋落下,转动的细小尖刺如同来回切割之锯。

骤然扭身一转,先锋大将顺势斜挑大镗,横出侧刃一钩挑中锁链,再顺势一扯将其勒紧,雄浑劲力透过锁链,将远处小傲整个人都一同拽动掀起,腾在半空。

“自寻死路!”

先锋大将在狂笑,左手五指合成重拳,已然蓄势收在腰间,就等小傲的身形坠落,再轰出最后致命一拳。

“这句话,我还给你。”

半空中,小傲突然一笑,右手微颤一抖,锁链再一次嗡鸣响动,原本被大镗缠住的锁链末端一松滑落,绕开兵器侧刃,直至握住兵刃的大手处再重新合紧一勒。

嗤!

霎时间,先锋大将右手从腕部断裂,斜起的大镗失去力量支撑倾倒而到,正对着他的身躯落下。

“嗯?”

失声一惊,他别无选择,蓄势的一拳改向落下大镗一击,止住其下坠。而同一刻,小傲左手甩出锁链一绕,呼啸的尖刺边缘已经吻上了对方毫无防御的颈脖。

“永别了。”

嗤——

锁链一收,收割的锋利之下,硕大头颅抛飞在喷射鲜血中,小傲得手而退,一脸的戏谑笑容。

“上!”

顿时,魔族大军统帅一声怒斥,大军再一次开拔,刀枪挺出。

“小傲,退回来,已经够了!”

后方,暮茵茵急忙一喝。在她余光之中,已经瞥见升起旗帜的魔导营阵地。

下一刻,刺耳的破空声连绵惊起,遥望远处山坡位置,一道道亮蓝色的寒光拔地而起刺向长空,转瞬间却又呼啸坠落斜下,爆裂的轰鸣与元素力量激震,肆无忌惮落在魔族大军之中。

霎时间,血沫横飞。

“不管看几次,魔导重弩齐射的场面都是壮观啊。喂,你打算射几轮后,我们再上?”

回到了暮茵茵身旁,小傲阴沉沉一笑。

白了他一眼,暮茵茵沉声回道:“趁着现在对方打乱,收拢残部退后。这里败局已定,仅凭我们带来的这点人马与魔导兵器,扭转不了。真正的战场,是身后那座绝不能丢的城关!”

第六百七十五章 铁血雄关,绝对防线

“小茵,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么大的优势,你告诉我退守?那么,我们急行军三天赶到这里,在防线完全溃败前赶到,扭转一局,又有什么意义?”

小傲怒声一斥,左手甩动锁链一扯,将自己佩剑拽回掌中。若是不知实情之人望见这一幕,甚至会以为他打算对暮茵茵出手,再取而代之。

望着前方溃败而大乱的魔族大军,暮茵茵压低声音回道:“你也知道我们是急行军三天赶到这里的,人疲马乏,靠着对方的松懈暂时挽回一局,这已经够了。这一次我们没有携带太多的魔导弩矢,最多再射三轮,魔导重弩就将沦为一堆无用的废铁。等魔族大军回归神来,就我们这几千疲惫之师,还能够在这荒野中抵抗多久?四千对三万,决战于野,那是送死。传我将令,依次后撤,退回镇远关!”

“是!”

骑兵得令,长枪与大弓相互配合,开始后撤。而小傲率领的五百亲卫也是逐渐后退,他们是暮茵茵的亲卫,小傲只是这支部队的统领,并非第一指挥权。

“若是到时守不住,你再说弃关逃跑之话,我绝对不听。那个时候你也最好跑快一点,不然的话,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小傲狠狠一跺脚,随着其余人一同后撤,瞥向远处大乱敌阵的目光中充斥着不甘于愤怒。他一直觉得之前阵亡的统帅孙震忠过于追名逐利,但是扪心自问,他对于那些耀眼的功利名声,同样动心。

“这一战也是我的机会……小茵,到时可别阻止我。”

镇远关,荒门关一带北域防线之后,牢牢护住雪龙帝国腹地的六重关卡之一。在其后十五里位置,便是雪龙帝国境内繁华昌盛的第一线三十六座城池之一,富阳城。城中能够抽调聚集的军资,足够十万大军一年之用。

平时由于帝国之盾北元帅方卓胜率领亲兵镇守北域防线,镇远关一带堪称高枕无忧。谁曾想到一个半月前,有北武不败之称的方卓胜在沙场上落败,身负重伤,几个时辰之后,荒门关被攻破。不过好在,就算攻入荒门关,一路上还要面对方卓胜处于谨慎布下的多道关卡,魔族大军进军严重受阻,一个多月时间才终于行至雪龙帝国北面的第二圈防线。

作为代价,北元帅麾下数万大军折损殆尽,才换得喘息的机会。而出于对万国边疆其余几大帝国的提防,其余三位元帅无法全力抽出所属,加上雪龙帝国疆域广阔,派遣而至的援军也需要跋涉时间。

结果就是,在援军一股股赶到的同时,久疏战阵的第二圈防线守军基本难挡魔族大军锋镝所指,且战且退。

而在暮茵茵退回镇远关的第二个时辰里,她接到了飞鹰传书,第二圈防线六重关卡,已失其二。不过,魔族大军也无法长驱直入,抵抗很是激烈。但是同样,雪龙帝国的伤亡很是惨烈。

咚!

一拳重锤在桌案上,她的脸庞在微微抽搐着,沉声喝道:“那些守军养尊处优惯了不成?若是再多些有血性的人,怎么可能让魔族大军两个月内攻破我帝国第二道防线!”

小傲急忙使了个眼色,提醒道:“连镇守北域多年的北元帅都败阵,你别指望其他将领能做太多。”

“北元帅面对的是整整五支轩刻军团,再加上那些叛变的游牧部族,战力超过三十万。可是北域防线之后呢?敌军已经分散开了,数量对等情况下只是守城都守不住吗?还有平时对我们说三道四的那些保守派将领都哪里去了?一直觉得我们过于依赖魔导兵器与小伎俩的战术,可是现在敌人都快打到帝国腹地了,自诩精英的他们跑哪里去了?”

再是一喝,暮茵茵冷眼扫过三名跪在她面前的将领,顿时,那三人瑟瑟发抖。

抬手一指,在她的示意下,两名士卒一左一右将其中一名将领拖向大堂之外。

“暮将军,饶命啊!”

“通敌叛国,理应灭族!但本将军不愿牵连无辜,只要你一人性命祭旗!”

此话一出,那名被拖下去的将领再无话语,只剩一声无奈叹息。

而后,暮茵茵再挥手一指,喝道:“龙将军,你变卖家当,收拾细软,将一大家子人召集起来,应该不是打算这个时候出游吧?”

第二名将领急忙磕着头,答道:“我错了!将军,饶我一命,我愿意奉上所有家财,助将军镇守城关!”

“看在你多年在镇远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你一命。留下一半家财,滚!苟且偷生的时候不妨想想,是不是活得心中有愧!”

未等暮茵茵再开口,第三名将领拱手喝道:“暮将军,不会说了,我知道自己该死。但是,我不想死在处刑的刀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死在战场上。至少,问心无愧!”

“好,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去城楼先锋军报道。”

“是!”

处置完三名畏敌将领后,暮茵茵长长舒了口气,坐在主座上。在孙震忠之前,这里还有一位曾经的主人,不知道该说是自大还是热血过头,带着五千守军出关,驰援接应北元帅退下的部队。结果,遭受伏击,全军覆没。

“小傲,统计的数量回报了没有?”

“还没。”小傲回了一声,他没有再顶撞暮茵茵,从对方有些乏力的声音里,他听得出她此刻心中的沉重。

再过了片刻,一名年轻将领按剑而至,单膝跪下行礼道:“暮将军,统计完毕,除去你带来的援军。从富阳城调来的守军,再加上镇远关原有的剩余部队,合计一万两千四百二十一人,请下令吧。”

瞬间从主座上起身,暮茵茵嘀咕道:“不算我的人,一万两千?”

“如果嫌少了的话,末将现在就去富阳城招兵。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有不少人涌上来,想要加入守军。”说到这句话时,那名年轻将领眼中的神采很是兴奋。

暮茵茵哼道:“不,我是嫌太多了。我不希望那种一看到鲜血就害怕的人,继续待在守军中动摇军心。也不需要那些意志不坚定者,害得自己的同伴因为他们疏忽而白白送命。传令下来,害怕恐惧的,心中有不舍之念的,尽管走,我不拦他们,还可以发放路费。截止到晚饭时分,再统计人数。一万二,太多,我只要五千就行!”

一愣之后,年轻将领重重一应,回道:“明白,我这就去传令。”

“还有,尚将军,你也不用回来,回家去吧。”

“为什么?末将绝对没有一点恐惧之心,血洒沙场,马革裹尸,绝无半句怨言!”

瞪着对方的双眼,暮茵茵叹道:“我刚才说过了,不止是恐惧的人要走,心中有不舍之念的人,也要走。你是家中独子,目前妻子临盆在即,你说心中没有任何牵挂,我可不信!到时候,你的一时犹豫,将害死很多人。走吧,这一次轩刻的大规模入侵没那么快能够结束,你到时还有机会保家卫国。”

“遵命。暮将军,保重。待到内子产下孩儿,末将第一时间回来找将军,继续奋战。”

重重一拜,年轻将领含泪转身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暮茵茵苦笑一声,道:“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小傲,晚饭时分,点兵的事交给你了。我只再要五千人,五千不惧死的士兵。我要让那些妄图占据雪龙帝国的轩刻魔族好好看一看,什么叫雪龙帝国的将军,什么是雪龙帝国的军队,什么又是——人类不屈的决心!”

……

夜色降临,独处房中的小傲摸了摸一枚玉质挂坠,重重一叹后,将其收入衣中。

“蒂姐,等我回去……娶你。”

出门之刻,五百亲卫严阵以待,等着他来下令。

魔族比起人类更擅长夜战,那是他们天生的优势。好几处城关被攻破,都是在晚上。而且按照情报,日蚀之阴这支隐秘的暗杀部队也出动了。

关外的魔族大军白天吃了那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今夜,注定是艰难一战。

“情况怎么样了?”

啸动的风声中,利箭破空之音连绵不绝,交锋一直都在,也只是小规模碰撞,弩矢互射,没有发起真正的进攻。

“看模样,那些魔族杂碎们蠢蠢欲动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城的。你也知道,在夜里我们视野受限。火把如果点太多,很可能被敌人反过来利用,引发火灾,所以……”

突然间,那名亲卫的话被打断。打断他的是一声轰隆而至的爆裂巨响,战栗透过城墙传至关内。

轰!

紧随其后,更多的轰鸣声响起,仰首望去,却见夜空中划过几道飞火流星,巨大的炙热烈焰从天而降,轰击在城关之上引发剧烈激震。

同时,关外传来的呐喊冲锋之声,魔族大军的攻势,终于开始。

“怎么回事?”

小傲急忙一斥,空中出现的攻击并不像是什么高阶武学,更偏向于魔导兵器一类的大型器械。可是白天,在魔族大军中,他可没有看到过什么突出的巨大器械。

与此同时,暮茵茵踏出将台,仰望着上空的飞火流星,眼神剧烈一变。

“不可能,这应该是……”

远处,镇远关外,魔族大军盘踞。

中军位置上,一脸邪异的统帅依旧斜靠在战车之上,手中还捧着一只酒杯。在他身侧两旁,巨大器械挺立,下扯的机械长臂末端,新的石弹正在点燃。

飞石火,原本安装在北域防线数座城关之上的巨大防御器械。

“当初就和他们说了,从人类城关上拆下来的这些大玩意好用得很,一个个不信,嫌麻烦懒得带,结果全都便宜了我。现在,那些人类守军应该苦不堪言了吧?按照他们的话说,这似乎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六百七十六章 较量

“飞石火!他们竟然把北域防线的巨型防御兵器搬到了这里来?”

暮茵茵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魔族大军所动用的攻城兵器,她想认不出来都难,她的父亲南元帅沉迷于研发各式各样的魔导兵器,所以对于雪龙帝国境内原有的军用兵器都有所研究。当前被魔族大军夺到手中的飞石火,还是五年前经过南元帅改良之后的新型号。

轰鸣还在继续,城楼上的防御阵型赫然崩裂,一座座巨大的连弩根本无法承受从天而降的炙热冲撞,在轰击中被火海吞噬。咋眼望去,镇远关城楼之上近半遭受波及,烈焰在熊熊燃烧。

“暮将军,这里太危险了,退回富阳城再说吧!”

一名副将急忙拦在想要冲向城楼的暮茵茵身前,猛然间,他只觉颈脖上多出一抹冰冷触感,低头一看,却是对方出鞘的短剑。

“让开。现在我是镇远关的最高统帅,怎么可能撤?人在,城池在!”

撇下那名副将,暮茵茵径直迈向城楼,灵巧的身形踏在石阶楼梯上几下跃起之后,直接落在了燃烧着烈火的城楼之上。此刻,哀嚎声一片,匆忙来往的军士在抢救着受伤的同袍,只有少部分还在维持着防线,破空利箭射向关外,然而已经不足以构成预计中的压制。

翻身跃上城楼最高处,暮茵茵扬声喝道:“都不要乱!稳住阵脚。还能运转的巨弩率先瞄准敌阵中飞石火发射之处,就算不能直接摧毁对面的兵器,也要让他们下一次的发射延迟。锐羽军继续压制逼近的敌军,尽可能拖住敌军,让他们抵达无法城楼下。先锋军先行救人,等到对方攻城短兵相接时,你们再回来。听明白了没?”

“遵命!”

布防在城楼上的都是原先镇远关守军中的精锐,也有暮茵茵临时派遣下去的将领,面对突来变故,应变能力不算弱。只是,终究这样见招拆招还是太过被动了。

冰冷的夜风拂面而来,暮茵茵遥望着关外大军,下垂的小手紧紧一握。

“他们是在逼我们放弃城防,出城迎战。若是解决不了飞石火,根本压制不住敌军逼近。可是一旦出去,失去了城防的我们如何以寡敌众?”

“我也没想到他们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是被摆了一道!而且,这还只是玄断军团,而非这次轩刻派出的最强军团邪才。小茵,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小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暮茵茵身后,眼中再无往常的戏谑与玩味,而是一片凝重。这种局势,由不得他不紧张。

轰!

也在这时,又一枚飞石火重击在城楼之上,骤现的裂痕凹陷中烈焰爆裂而起。

扭头望着新的创痕之处,突然间,暮茵茵心中闪过一个全新的念头。这一刻,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原来如此,看来我错怪北元帅的部下了。差一点,就中了对面的诡计。”

小傲一怔,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城破之时,飞石火的巨大器械难以毁坏,但是北元帅的部下却可以破坏发射用的特殊石弹。现在玄断军团手中,虽然握有飞石火,却缺少专用的特制石弹。只有最初几发是,现在击中城楼的,只是普通的巨石浇上燃油。这样的攻击,不足摧毁镇远关的城防。从一开始,对面的统帅就是想要诱我们出去,决战于野。”

柳眉一扬,暮茵茵摘下自己的腰牌抛给一旁小傲,喝道:“那就将计就计。小傲,带着我的游骑兵出去晃一圈,将他们勾过来。记住,第一次交锋许败不许胜。”

伸手接住令牌,小傲应道:“明白。只是,到时候让他们把魔导重弩出射角度调高点,不然的话很难躲的。我可不希望,死在自己人手上。”

嘎吱——

镇远关的三重大门依次打开,三千铁骑严阵以待,长枪挺出,利剑悬腰,所有人的铠甲表面都镌刻着几行泛起异光的符文。这三千铁骑,一身装备的消耗超过雪龙帝国正常骑兵配置的十倍。所有花费,都是暮茵茵支付的。

钱的来源,全部是被她这几个月来剿灭的逆党。按理而言,所有战利品都要上报。只是,报上去的数字究竟对不对,就不一定了。

“小茵说得是许败不许胜。但是,对方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所以第一阵,只能胜,不许败。至于第二阵,就拉扯回来,交给身后的魔导营解决,都明白了没?”

话音落时,小傲一骑当先冲出,微微眯起的双眼之中依稀可见前方荒野上冲来的大片烟影。

眼见城池开启,早就按捺不住的魔族先锋部队加速奔出,根本不顾上方城楼上倾泻而下的箭雨。

乒——

剑光划动,啸动的锋芒轻而易举将魔族骑兵斩成两截,敌人的鲜血飘洒在虚空中,小傲舔了舔溅在自己脸上的一点猩红,咸腥味入口,更加唤醒了他的肆虐之心。

“你们的命,我就全部收下了!”

嗤!嗤!嗤!嗤!嗤!

剑啸,雷光轰鸣而起,奔涌的一骑突入敌军丛中,所至之处所向披靡。

远处,玄断军团中军,为首的统帅瞥了眼后,冷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像,那是白天杀了螯虎的那个小子吧?”

在他身侧,一名副将急忙上前,道:“不错,应该是他。副帅,是不是该让我们的人也冲上去?如果第一个攻入镇远关的是那些游牧部族,到时候不太好和主帅解释啊。”

“放心,他们没那个能耐。先这样让他们去打就是,我们的人在后面放放箭,发射一下攻城器械就好。引蛇出洞这种计策,对于白天的那名统军将领而言,不一定管用,就先用那些游牧部族试探一下吧。反正,他们死了我们又没有损失。”

“遵命。”

第一轮冲锋厮杀,游击军势不可挡,长枪利剑之下少说倒下四千具残缺尸体。只是,策马而回之时,数量也显然比出击时少去一成左右。

战场厮杀,想要没有任何损失,简直是天方夜谭。

“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撤吧。”

小傲强忍住心中的涌动战意,率着余下铁骑冲向尚未关闭的镇远关大门。如他所想,已输一阵的游牧部族哪里愿意就此罢休,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浩浩荡荡追击紧逼而来。

城楼之上,望见奔涌而至的敌军呈现追击阵型,隐隐为长蛇之状,暮茵茵不由嘴角挽起一笑,转身跃下,同时沉声一喝:“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城门之内,一座体型大到有些夸张的巨弩正在上百人忙碌上完成组装,硕大的弩箭缓缓上弦,单单只是尖锐顶端的箭矢就超过两米长,其中有近乎三分之一是半透明的晶体状,镶嵌在特制的金属之中。

很快,粗长的弓弦挽至极致位置,硕大的弩箭遥指城门之外,箭矢处的晶体之中开始逐渐汇聚幻彩光芒,晶莹剔透在闪耀。

暮茵茵点了点头,再道:“擂鼓传令,让游骑兵在城门口分散改道,让出整个城门位置。”

“得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擂鼓响,战场之上,这是直接的传令之法,也不容许任何质疑。

闻见之刻,小傲疑惑一哼:“分散改道,不许进关?小茵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我不知道的名堂。不好,被她算计了,她应该猜得出来我肯定会先赢上一阵再败,引敌军归来。之所以不说,是怕我起了逆反心理,不止想胜一阵。而只胜一阵,正好是她想要的时间间隙……”

眉头一皱,他可不敢再有所迟疑,况且,距离城门最后一百米的距离上,也能够看清在城门内蓄势的那座巨型重弩,以及开始泛起的幻彩光芒。

“改道,散开!”

顿时,游骑兵分裂成两股,绕着城墙而走,主动让出了逐渐径直通向关内的道路。

一时间,追击的游牧部族可没想那么多,眼见前方镇远关门户大开,直接舍了分散绕开的游骑兵,汹涌冲向城门之中。

铁蹄的踏动战栗透过大地蔓延而至,暮茵茵冷眼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在最后五十米时,扭头一喝:“发射。”

滋滋滋滋!

毁灭力量在苏醒,光芒大盛的巨大弩箭轰然出射,好似一柱雷霆径直轰入冲撞在到来的敌军丛中,一条直线爆裂突刺,连环的毁灭肆意震击在追击敌军之中。撕裂的轰响下,无数残缺尸体粉碎在纷飞雪血雨之中。

追击时形成的长蛇状阵型,正好让这直线攻击的巨弩发挥出最大威力,几乎从头贯穿至尾。寂灭与轰响平息之刻,荒野上一片焦烟,超过一万的追击大军几乎覆灭。

城门之内,发射完后的重弩也不堪重负,支架崩塌倾倒,一纵人等纷纷后撤。

“比想象中的还差一点。爹的构想不错,不过这样直线打击型的超级魔导兵器,又能有几次今夜这样的施展机会?”

一叹之后,暮茵茵再下令。

“让游骑兵列阵在城门前,等待下一次命令!”

远处,玄断军团的那名副帅撑着战车扶手立起,瞪大双眼望着前方被一击灭杀的上万大军。最后的波动已经震击到了玄断军团的阵地上,最前方一排巨盾兵被掀翻大半,好在,伤亡不大。

“好东西啊!没想到,镇远关中还藏着这样厉害的魔导兵器。这一万游牧部族折损得不亏。传令下去,前军出击,与剩余游牧部族一起攻城。那件魔导兵器,我要定了。”

“副帅,要是刚才的攻击再来一次……”

“你长没长脑子?那样的魔导兵器,怎么可能短时间发射两次?去,刚才犯下的愚蠢,在战场上赎回来!”

“是!”

镇远关上,暮茵茵已然看到了玄断军团的本部精锐开始出动。对此,她背负身后的双手紧紧一握。

“相互的问候都结束了。接下来,该分胜负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誓死捍卫

巨型魔导重弩一击之后,暮茵茵已经料到了玄断军团将派出真正精锐。既然对方连飞石火那样的笨重魔导兵器都愿意携带上,那么断然不可能在目睹了巨弩摧枯拉朽的毁灭力之后,无动于衷。

这一击即是歼敌,也是警告,亦是诱惑。巨弩发射的后坐力直接将兵器本身摧毁,但这一点玄断军团不会知道。也就是说,现在诱饵已经不存在了,但是玄断军团还是会一往无前冲来。

无本钱的买卖,值。

“玄断军团的精锐冲锋上前,那么飞石火就算是普通石弹也不敢随意发射。失去了那样重型攻城兵器支撑,形势又扭转回到了开始之时。这一战,有胜算。”

嘴角挽起一翘,暮茵茵也在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过于笨重而舍弃那座魔导巨弩,而是花费三百人马将其拖拽至镇远关。现在看来,当初的决策完全正确。

“传令,城楼上所有先锋军与锐羽军回到战斗位置,魔导重弩重新上弦。所有远攻交替进行,无需节省,放开手去打。必须让敌军在与游击军交战前,折损四成以上!对了,我没记错的话,镇远关的关外城防中,是有埋地的烈焰陷阱的吧?”

“不错,只是……一直没有敌人进犯,很久没有整修过,可能效果不理想。”一名将领急忙答道,声音中带着少许畏惧之意。

暮茵茵点头道:“有就好。那种陷阱就算没长时间没有整修,也不碍事。积了再多灰尘的干柴,也同样会被火星点燃。现在你就上城楼去,将烈焰陷阱位置告知魔导营,放过游牧部族,当玄断军团进入范围之后,再发箭触发陷阱。”

“得令!”

“镇远关所有步兵开始在大门前集中,随时准备出战。记住,现在开始,你们不是任何人的父亲与儿子,也并非屠戮手,而是捍卫帝国安宁的战士,身后上百万黎明百姓的盾牌。我很荣幸,今夜能够与你们并肩而战于此,共同见证人类的血性!”

话音落时,暮茵茵抽手拔出短剑,上挑指向夜空,再是一喝。

“不求名垂青史,只为鞠躬尽瘁,保家卫国!”

“鞠躬尽瘁,保家卫国!”

一时间,呐喊声震天,所有军士的眼中隐隐燃起一团烈焰。令同伴感到温暖。令敌人感到恐惧的烈焰!

不带任何护卫,暮茵茵独自一人踏出完全没有想要关闭的镇远关大门,来到聚集于城墙下的游骑兵面前,目光粗略扫过众人之后,沉声道:“我知道,今夜会有很多曾经的战友永远离去。但是,这便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若非肩负整座城关,我愿意与你们一同驰骋沙场。这几个月来,你们一路跟随我至此,客套话也不再多说,最后再讲一句。你们的功劳,你们的名字,不会被埋没。放手去做,将一切怒火宣泄在敌人身上。”

“遵命!”

游骑兵全体扬起兵器致敬,相处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现在的他们从心底里佩服这名开始时让自己十分瞧不起的女将军。胜仗,荣耀,归来时进城满街****而至的百姓,那样的触动与喜悦,之前从未有过。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愿意将这站场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

“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活着回来!”

留下这句话,暮茵茵转身离去,再不走,她担心自己会留在这里,与所有游骑兵一齐出战。但是她不行,她是镇远关此刻的最高统帅。有些将领可以凭借一己武勇扭转战局,但是她有自知之名,自己做不到。

也不敢妄谈运筹帷幄,但是有一点,她不认为镇远关中还有比自己更适合指挥全军之人。她目前的能力与经验,还有不足之处,但必须放手一搏。

“父亲,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后悔,当初没有跟你多学一点。将这么多人生死握在手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嗤嗤嗤嗤嗤——

箭雨飞射,其中还伴随着魔导弩矢的咆哮,恐怖的贯穿尖锐无情撕裂着冲锋魔族大军的躯体,性命在鲜血飞溅中凋零。但是,杀红了眼的那些魔族将士没有畏惧,反而因此更加骁勇狂暴,怒吼着奔向已经不再遥远的镇远关。

吐了口唾沫,小傲挥手将剑上沾染血渍甩去,双眼一眯,喝道:“游骑兵,进攻!”

气势如虹,踏动铁蹄令大地颤栗更加剧烈,飞跃的身影拖拽着冰冷寒光,无情地挥舞之下,鲜活的躯体被斩裂,破碎的残躯再被践踏。铁与血的挽歌,永远是这么残酷。

冲在最前方的还是游牧部族的魔族,为了取得最好战果,对付他们没有启动陷阱。以至于,突破箭雨之后的游牧骑兵数量仍旧不少,对上装备精良的游骑兵,同等数量下基本没有胜算。但是,三换一基本可以做到。

嗤!嗤!嗤嗤嗤!

血沫横飞,两军穿插而过,冲过游牧骑兵阵列的游骑兵已经不足两千人,对于已经换位到自己身后的敌军,他们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继续挥舞兵刃迎向前方的步兵。

身后的城关,还有别的守军,无需去关心。而冲锋一旦停下或是转向,原先面对步兵,排山倒海的优势就将丧失。

“冲杀三阵,再寻机退回,不可与玄断军团直接交锋!”

嘶吼中,小傲的剑势没有丝毫迟缓,借助坐骑的强横冲锋之力,剑锋所至之处,魔族步兵的衣甲如若无物。寒芒所至,血肉纷飞。

游骑兵的后方,突破这轮冲锋的游牧骑兵同样不足两千之数,他们也无心去回头再战。眼前可是近在咫尺的城关,不可能不动心。

很快,第一队骑兵充入城门,镇远关拥有三重大门,导致入关的通道略显修长,为了保证最快速度通过,散开的游牧骑兵聚拢在一起,一同冲刺。

“真是不长记性。”

石阶之上,暮茵茵一声冷哼,随着她抬手一挥,两侧屋檐之上的弓箭手同时出射尖锐箭矢。而在门口出处街道口上,布下盾牌阵的步兵牢牢抵死。

对于正前方,骑兵不可能没有防御,只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弓箭的攻击会来自斜上方,专挑防御死角出射。死亡的啸动在宣泄,一排排游牧骑兵应声倒下,而踏过他们尸体的后继者,最后还是冲撞上了盾牌方阵。

一时间,轰响蔓延在街道之上。

近战,弓箭,一齐出动。放缓或是止住了步伐的骑兵,不再可怕。何况,每一名守军将士都有一个共同的奋战使命。

保家卫国!

关外,游骑兵开始折返,他们不可能贸然冲向箭雨攻击的覆盖范围,在步兵面前,想要拉开距离并不困难。

也就在这个时候,剧烈的轰鸣声爆响在魔族大军从中,几柱冲天赤焰喷发而起,扩散的炎浪肆无忌惮灼烧着所触及的所有生命。烈焰陷阱被触发了,同时在告诉所有人奋战将士,更加强大的敌人袭来。

“玄断军团来了吗?他们可不是游牧部族那些散兵游勇可以相提并论的,所有人都听着,拉扯战线,然后……”

嗤嗤嗤嗤嗤——

未等小傲说完,一连串贯穿撕裂声惊起,扭头四顾,却见身侧上百骑被投掷而落的标枪瞬间抹杀。再回首一望,奔腾而至的玄断军团铁骑根本无视游牧部族的步兵性命,肆意践踏而过,只为拥有更好位置掷出手中标枪。

“开什么玩笑?之前可没有听说过,魔族骑兵也擅长投枪的!”

玄断军团中军位置上,重新侧躺下的那名副帅随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冷冷笑道:“人类的战法参考一下,还是很好用的。我轩刻帝国的骑兵骑射能力整体不行,不过胜在膂力不凡,中等距离使用投枪,威力绝对不会查的。”

而后,他朝向一旁的另一名副将使了个眼色,喝道:“等到我们的铁骑冲散敌方骑兵阵型之后,差不多可以让步兵跟上了。最多再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拿下这座镇远关。”

乒——

一剑格住魔族骑兵的突刺长枪,小傲一声呵斥,甩手一链挥出,瞬间锁住对方颈脖将其拽动落马,抽回锁链之刻,清脆的骨裂声也一同响起。

“可恶,阵型开始乱了。这玄断军团有些能耐,居然正面交锋与游骑兵平分秋色。这样下去,数量上的劣势迟早会体现出来。必须找出他们的主将是谁,然后……”

眼神一凛,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前方不远处,一名骑士打扮略有不同,无论铠甲还是兵器都显露出不凡的气度。

“很好,擒贼先擒王!”

纵身跃起,小傲直接舍了战马,腾空一踏击碎一名魔族骑兵头颅后,再蹬而起,左手一甩带刺锁链嗡鸣响动,击向下方骑将。

铛!

大枪上挑,厚重的劲力下纤细锁链瞬间弹开,察觉到危险的魔族骑将根本没有后退,坐下战马一啸人立而起,大枪顺势斜上突刺,汇聚的强横力量凝聚尖锐锋芒,轰然震击虚空。

“破绽太大了!”

半空中,小傲得意一哼,甩手再劈下锁链击在那杆大枪侧面,锁住一绕,身形借力换位至其身后,右腕扭动挥舞长剑,一丝雷光就此闪现。

几乎同一刻,那名骑将反手抽出佩剑,在他碧绿的眼中,逼近的雷光在疯狂放大。

乒——

一线璀璨飘逝虚空,小傲在笑,剑尖划过之处,断剑飞起,一颗头颅掀飞而落。

而在他瞪大的双眼之中,一抹暗红色在涌现,神秘的咒符若隐若现,印刻在眸子正中。

“对,就是这种感觉。”

身影晃动,剑光呼啸,转瞬间周围一圈战马惨叫而倒,坠落的魔族骑兵一样难逃死亡的命运。

这一刹,停下的小傲再仰首一啸,暴涨的气息疯狂激荡。

“全部,通通杀光!”

第六百七十九章 破军

“喂,你又打算逞能了?”

小傲打量了一眼前方同时开始弥漫恐怖气息的三名魔将以及那员副帅,不由神经再一次绷紧。刚才若非宁越出手相助,他一对一真不一定能赢。就算可以胜,也必定是惨胜。

宁越瞥了他眼,耸肩道:“一个人闯到大军深处的你,好像没资格说我吧?”

“早知道这里坐镇的魔族强者这么多,我才不来呢。不对,既然你这么说,就意味着你不是一个人?”

“答对了。战争,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扭转的。这一次,我带了帮手来。”

呜呜呜呜——

夜空中,鸣叫惊起,仰首望去只见散开的乌云之中月光再现,几点烟影正在御风而落,振翅身姿甚是雄健。转瞬间,狂风席卷至大地,魔族大军动摇之刹,数道人影从振翅烟影之上跃下,眨眼之中,兵器咆哮,轰隆的玄力凝聚高阶武学,毫不留情砸击在千军万马之中。

轰!轰!轰!轰!

连绵爆裂轰鸣,数千玄断军团的步兵纷纷后撤,比起追击闪烁的数道兵刃寒光,坠下之人中最为显眼的一道身影直接砸落在距离中军最近位置上,浑身上下璀璨雷芒波动,瞪大的双眼之中,已是数道纤细电光在闪耀。

“凡尊境!”

战车之上,玄断军团的副帅失声一惊。在他原先得到的情报中,雪龙帝国在北元帅败阵之后,应该是抽调不出凡尊境强者赶至战场的。

更何况,眼前之人的周身气息波动,浩然正气中夹杂的磅礴毁灭之力,还在他修为之上。

“这么多的魔族杂碎,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咧嘴一笑,那人轰然一拳锤击大地。狂暴雷霆骤现,虚无之中隐现一道魔兽巨影,重跺的利爪一齐击中地面,荡漾出数圈波动雷光,疯狂激震扩散向四面八方。

霎时间,一片轰鸣与惨叫惊起,雷光波动所至之处,再无生灵幸存,留下的只有遍地焦烟残骸。及时退出攻势范围的其余魔族步兵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骇然在脸上浮现。

一击,少说斩敌上千。一个人不足以扭转战争局势,但是在这万国边疆的境内,凡尊境可以做到。对于凡人而言,他便是无上至尊。

湮兵塔之主,雷疆之父,雷羿。在雷疆将宁越需要援助之事带回湮兵塔后,他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亲自出动。而能够最快速度从轩武州赶到这里,也是因他的命令,湮兵塔驯养的所有疾风隼当做坐骑,带着数人最短时间内赶到了雪龙帝国。

朝向雷羿颔首示意,宁越道:“雷宗主,城关那边麻烦你去一趟,尽可能多救下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这里,我来对付就好。”

“那几个家伙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人行吗?也对,如果是你的话,说可以,那一定可以。小心一点,别又整得要等你几十天。”

挥手一笑,凡尊境层次的雷羿真的将宁越留在中军,转身离去。一路之上,根本没有玄断军团的士卒胆敢拦他。

“小子,似乎你信心很足,能够打赢我。那么好的帮手,竟然让他离开?”

玄断军团副帅一怔,若是雷羿出手,他估摸着自己只有四成胜算,可能还更少。完全没想到,最后要对上的竟然还是乘风境层次的宁越,心中倒有些喜出望外了。

解决了他,再撤退,应该还来得及。

“杀你,我就够了。至于你身边的那三个大家伙,别来搅局。”

持剑而上,随着宁越迈出,之前随着雷羿一同落下在追击斩杀玄断军团的几道身影也汇聚过来,与小傲位处同一战线。

那三名魔将,将由他们拖住。

扭了扭脖子和手腕,冷杉冷哼一笑:“我一个人要打一个,左边的就归我了。”

“那么中间的那个,我来。”

在他身侧,另一人应了一声,衣着与冷杉相似,也是来自峰龙殿。

至于最后一个,苏芊与雷疆相望一点头,并肩上前。当然,还有小傲一同出战。

“杀完他们,然后撤退,与主帅汇合。”

纵身跃下战车,那名副帅反手一抽,一柄泛着灿雪寒光的直刀倒持于掌中。比起人类武者惯用的直刀,这柄刀略有不同,刀背并非笔直,而是整体刀刃呈现微微弧度,刀尖翘起状若野兽獠牙。

“你们不会有机会的。”

铮——

剑鸣,划动的一泓赤色寒芒瞬间突进,这等局势之下,宁越可不会再与对方缠斗太久,上手就是杀招。

每拖缓一刻解决战斗,镇远关下战死的将士都会增加。刚才到来时的话语,已经够多了。若非为了调整一下自己的内息,他会选择直接动手。

今夜,这镇远关并非他们一行人的第一处战场。

第一式,瞬灭!

乒!

刀剑相撞,一闪即逝的火光寂灭下,两轮寒芒一同啸动挽起,迅疾的斩击对碰鸣响连成一串长吟。仅仅只是几个眨眼的短暂之中,两人身影交锋掠过,已是数十下激撞。

“有点厉害。”

第一招结束,宁越不由心中暗暗一叹,选择独自交手玄断军团副帅,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他想要试一试看,在自己距离凡尊境最后一线之差的状态下,究竟要几招能够解决一个三重层次的魔族强者。

刀尖一转,当副帅转身之刻,后背之上突然凭空凝聚两只虚无之手,各自一抽,两柄全新的直刀悬浮在空,同样是半透明的模糊形态,完全由玄力汇聚而成。

“速度不错嘛。一柄刀你能够挡下,但如果是三柄呢?”

“胜负,可不取决于兵器的多少!”

跃身再起,宁越后背暗红之光展开,双翼显现,拔空而起之后,再俯冲而下,划动的剑光中虚影分裂剥离,一道道纵横寒芒交错斩落。

“不明智的招数。”

副帅傲然一笑,三柄刀同时舞动,疾风暴雨般攻势之中,凛冽之风激荡,同样是数十道纵横寒芒惊起,弧形的啸动刀影比起舞降剑光,更加凶狠阴冷。

叮叮叮叮叮!

无数点绽放火光舞动长空,一道道剑光与刀影在泯灭,两道身影皆是无视一切锋芒,纵身穿过交错利刃,抡动的兵器再一起劈斩向对方。也就在这一刹之中,宁越挥剑的右腕之上,一枚依稀星光融聚而成的咒印颤动一震。

铛——

剑出,双刀裂,虚无的双臂一同破碎,咆哮的星光与剑锋盘旋一处在呼啸,副帅败阵而退,甩手一抖之中,佩刀终于换成正手紧握姿态。

双脚发力一踏,他强行稳住身形,左手顺势一抚从刀刃侧面拂过,顿时一丝淡红色光晕泛起在刀锋之上。

“暴食。”

一声轻语,宁越抬剑跃起,展开的双翼令他得以悬浮在半空中。对方的招数显然在蓄势,那么,他也有机会凝聚以纯粹破坏力而言,最强的一剑。

“半魔小子,你的命在此结束了!”

先出手的是那名副帅,佩刀抡动之刻,十余道虚影拔地而起划动斩击,乍眼一望,却是镌刻着诡异符文的幻化刀锋。

“你的自大与目中无人,正是你殒命于此的最大原因。”

剑出,脱出于三颗兽首咬击的一线猩红疯狂呼啸,空前雄浑的力量毫无保留轰击在抡动刀锋之上。刹那间,波动涟漪状的剑气将一起迎击而上的幻化刀锋也笼罩在轰击之中。

叮!

刀锋折,幻化之光重归虚无。

顺势而上,暗煊古剑擦着佩刀侧面而过,却又在那名副帅想要抽刀闪避之刻,剑锋抽回一转,劈斩位置恰恰是刚才剑刃擦过之处。在那里,暴虐的剑气切割中,一道浅浅划痕格外显眼。

乒!

佩刀裂,失去了兵器的魔族副帅顿时双眼一瞪,还没来得及再变招应对,却见从宁越肩膀之上跃出一小团烟影,竟然朝向自己脸面扑来。

嗤——

寒光一划,那也是副帅最后看清的一幕。下一瞬间,剧痛充斥着他的双眼与脸庞,撕裂的痛楚疯狂蔓延。

“喂,芷璃,别随便插手行不行?”

无奈一唤,宁越心中暗暗无语,之前看到芷璃睡着了,就将她留在了疾风隼背上。谁曾想到,惊醒后的她竟然自己跳了下来,突然出手横插入两人交锋中。

不过这样,也就提前结束了。

嗤!

一剑突刺,面部与双眼遭受重创的副帅根本无力躲开,胸膛应声被贯穿,生命飞速流逝之刻,就连灵魂都无法幸免。

第六式,吞灵!

凡尊境强者的灵魂,还是魔族,宁越可不会白白浪费。接下来雪龙帝国的抵抗战争注定很长,他也需要筹备一番,有备无患。

暗煊古剑抽出之刻,倒下的尸首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双眼空洞无光。

回首时,正好看到冷杉一拳轰退的魔将被从虚无中现身的堀媛一剑击穿胸膛,而在另一侧,芷璃再次出手相助,苏芊一剑反削割开了又一名魔将的咽喉。

这一战的结局,已然注定。

兵败如山倒,失去了副帅与主将,玄断军团开始溃散,憋了一口恶气的雪龙帝国将士哪里肯放过,穷追不舍。

留下打扫战场的数名同伴,宁越一人来到了镇远关城楼之上,在不少将士还略带警惕的目光中,他朝着一身戎装的暮茵茵一笑,横臂躬身。

“公主殿下,你的骑士没来晚吧?”

“宁越,你真以为自己来得很及时吗?”

一怔回过神后,暮茵茵跺脚一喝,伸手抽出宁越腰间的暗煊古剑,然而,想要胡乱挥动一番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得比对着指了下对方左胸之后,放回到了他手上。

“算了,看在你还知道回来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说吧,带回来了多少人。”

根本没有去想,宁越直接回道:“加上我,七个。在来的路上的,应该还有一些。镇远关危机暂解,接下来该做什么,决定了没?”

柳眉一翘,暮茵茵双臂环胸打量着他,道:“看样子,你是决定了。说来听听吧,都知道多少了。”

第六百八十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

“好了,现在是私下了,快说吧。”

坐在自己床上,暮茵茵脸上还残余着一丝不情愿。她从未想过在城楼上宁越的回答竟然会是,私下谈,比如说去你房间里。

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周围将士们集中过来的目光,好奇与惊讶之中,似乎还有起哄唏嘘的意味在里面。说真的,她那时候有一种再将暗煊古剑抽回来,一剑砍了宁越的冲动。

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暮茵茵妥协了。

轻轻抚摸着趴在自己腿上撒娇的猫型芷璃,宁越一叹说道:“过来的路上,我都看到了,雪龙帝国破碎的山河。在赶到镇远关前,我偶遇了方焕兰率领的残军,跟他们一起前往天征关守住之后,得知了你在这边不一定守得住城关,才匆忙赶来。不过在当时,我同时了解到的告急军情,是两条。”

暮茵茵点了点头,道:“你是想说,为了援助我这边,放弃了另一处关卡?所以打算休整之后,将其夺回?约我私下谈的意图,是想借兵还是不惊扰军心?”

“都不是,只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而已。另一处告急军情是,赤锋——不,西元帅率一千赤炎军团急行军赶到应水关,强攻夺回失守城关。不过,那是一个陷阱,是魔牙军团故意为之。现在的应水关已被两面夹击包围。而在援军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上,都设了伏兵。”

“这还不是担心惊扰军心!”

暮茵茵瞬时起身,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她与西元帅刘国钊的交情非常好,还要胜过自己父亲南元帅。就算于公,雪龙帝国柱梁之一的西元帅深陷重围,闻言之后不可能无动于衷。

“今夜玄断军团战败,很可能之后镇远关面对的攻势会更加凶猛。轩刻派出的五只军团的统帅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主,彼此间还在暗暗较劲争锋。作为年轻一辈的将领,他们能够最便捷往上爬的途径就是战争。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玄断军团的主力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城下,打算一雪前耻。你的人,一个都抽不了,必须留守这里。”

说罢,宁越再揉了揉腿上的小猫。

“我带来的人,湮兵塔的雷羿、雷疆,峰龙殿的冷杉、游兴永,都留给你。我带堀媛和苏芊去应水关就好。当然,还有芷璃。别看她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真要打起来,战力也是乘风境高阶。记住了,留给你的人只是我找来帮忙的,有求于他们,你可别动用公主或是元帅之女的架子,想要命令他们。不然的话……”

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暮茵茵没好气一哼:“我什么时候摆过架子了?在你眼里,我只会娇蛮使性子,连最基础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只是提醒一下而已,总觉得,你对我从来没有过好脸色,除了第一次见面。”

后半句,宁越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当然,暮茵茵还是听得见,嘿嘿一笑之后按着拳头起身,道:“我的直属皇家骑士,那你想要我给你什么脸色看呢?现在是在雪龙帝国的境内,我说的话你可必须绝对服从哦。”

宁越也是一笑,道:“如果我不服从,好像你也没辙吧?毕竟,那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从属关系。现在的距离,又只有你我在,我真想做点什么,你可来不及反抗的。”

“但是,你不会。”

暮茵茵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重新坐下后,口气又郑重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你能回来,多谢了。不是我谢你,而是替因你的援助而存活下来的将士们感谢你。”

“那我就毫不客气地接下了,几个月没见,感觉你成熟了不少。放在之前,我认识的那个小茵可不是一个能够沉住气指挥大军的人。比起运筹帷幄,你更喜欢搞些暗杀之类的手段。而且,你还做得很不错。看得出来,那些将士很服你,绝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你的才能。终于,打算去继承你父亲的位置了吗?”

调侃一笑,宁越摩挲着自己下巴,再道:“在雪龙帝国,赤锋可是最年轻成为元帅之人,就算是你姐夫也差一些。不过我想,没准到时候记录又会被你刷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当南元帅。”

道出这句话时,暮茵茵按在床上的小手下意识狠狠一拽。

而后,她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起身,道:“夜很深了,你一路驰援赶来,想必也很疲劳。房间和热水都应该准备好了,先去歇息吧。钊哥那边,我会派出一支小队去的,不与你同路,但必要时候会对应水关进行支援。”

既然暮茵茵已下逐客令,宁越自然不好多待,抱起芷璃转身离去。临出门的那一刹,他稍稍回首一瞥,所见的暮茵茵侧脸之上凝聚着一丝纠结。那抹神情,绝非来自对战事的担忧。

心中暗暗一叹,他就此离去,没有多说什么。

独自留在屋中,暮茵茵晃身来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黯淡星月,叹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南元帅,更不愿意去继承父亲的位置……只是,只是……我不得不得这么做,这是我生在这个家庭中,眼下唯一的生存之道!”

……

噗咚!

仰身整个落入浴桶中,温热的水流拂过肌肤,带来的舒适触感瞬间化去了大半的疲倦。宁越靠在桶壁上,随意望着屋中腾起的氤氲水汽。

小猫形态的芷璃也终于没有再黏着他,而是蜷缩在床上酣睡着。她保持着原来的意识与记忆,也拥有着之前的绝大部分实力。甚至,连食欲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这个形态下,她还是染上了少许猫的特征。比如说,怕水。

“凡尊境三重的魔族强者,玄断军团的副帅。就算没有芷璃出手,在觉醒状态下我想赢他也比较轻松。只是,无论暗煊还是魔翼皇棋,以及血脉觉醒,都有自身的限制。失去了它们,我终究只是乘风境的实力。然而,赤锋就可以做到,只凭借自身的力量,越级斩杀凡尊境。就算不提这个,这一次相见,现在的我用尽全力,又能否胜过他?”

……

次日,中午。

如同宁越提议一样,他只带着堀媛、苏芊与芷璃上路,两只疾风隼代步。

魔族大军能够封锁的想必但是陆路,从空中过去,被发现的几率很小。况且,之所以决定是这个阵容去,是因为三人都能够使用折光斗篷进行隐匿,再加上一个猫型更不会引起怀疑的芷璃。

“宁越,保重。”

望着空中远去的烟影,暮茵茵暗暗一叹,双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不过在她转生之刻,那抹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统领大军的女将军模样重新浮现。

“时刻警备,玄断军团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再让他们战败于此!”

“是!”

回应之声震耳欲聋,直刺云霄。有了昨夜之胜,纵使伤亡惨重,也给了镇远关将士巨大的鼓舞与信心,众志成城。

“宁越,在你回来前,有我在的这镇远关绝不会丢!”

……

一路凌空望去,大地之上能够看见的村庄城镇基本人去楼空,再无生机。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显然遭受过洗劫,遍地凌乱。好在,洗劫到来之前,应该百姓已经撤离。

“每次战争,都注定许多人流离失所。有些时候,甚至要出动军队强行带着一些不愿离开之人撤离。对于一些老人而言,家乡生他养他,数十年都过去了,脚下早已扎根,根本不愿离去。”

侧面的疾风隼上,苏芊轻声一叹。上次雪龙帝国的战乱发生时,她可没资格参战,只记得跟着家人到处漂泊逃躲,好一阵子后才勉强安顿下来。

宁越沉声回道:“但是有朝一日,他们会回来的。就算房屋被烧毁,记忆中的模样变了,故土依旧是故土,那份心中的悸动不会改变。侵略者,一定会被我们驱赶。”

“宁越,你并非雪龙帝国之人,这场战争,其实你不用如此费心。”

“对,雪龙帝国不是生我养我之地,却是至今为止最让我觉得有归属感的过度。司马海威的治国理念,至少我赞同。所以,愿意尽一份力驱逐一切来犯魔族。况且,我的那么多朋友也在这个战场上浴血奋战着。”

手掌按在胸前紧紧一握,宁越早已接受了雪龙帝国,这个原本有些陌生的国度,现在对他而言就是家。

……

烟云压城,旌旗在风中猎猎抖动。

城楼之下,血染大地,横尸遍野,一骑一将独守关门。在他面前,遍地残尸的对面,上万大军不敢妄动。

大枪在滴血,原本锋利而光亮的枪尖已是累累伤痕,在刚才的战斗中,不知道多少魔族将士的性命终结在这锋芒之下。

赤红的铠甲如同鲜血,飘扬的斗篷亦是赤色,这如火的色彩映在上万魔族大军眼中,却无比冰冷。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了传言中雪龙帝国更可怕的将领,猩红死神之名,帝国之剑称号,用在这位西元帅身上毫不夸张。

这个人,简直就是为杀戮而生。

眼见没人再敢出战,西元帅刘国钊冷声一哼,面具下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当着上万大军的面策马转身,回到了应水关中。这期间,没有一人敢出击追赶,甚至没人放冷箭偷袭。

“这个人类,比我们魔族还要可怕……明明是我们包围了他,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好像反过来了?”

一名魔将在嘀咕,下意识扭头一望今日才抵达战场的军团主帅,从刚才目睹了刘国钊一人斩灭一整个营的将士后,他就没有发过话。

再沉寂了好一会儿后,魔牙军团的这位主帅煌银终于开口,声音很是低沉。

“传信应水关后的虏剐,傍晚时分与我一同展开总攻,夜里拿下应水关。明天,我要在城楼上端着那什么西元帅头骨做成的酒碗,看日出!”

第六百八十一章 龙城飞将犹在

“元帅!”

看着刘国钊单骑归来,众多将士一同行礼致敬,敬重源于心中最深处。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立刻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我们只有一千人,外面前后可是合计六万多的魔族大军,一刻都不许松懈。刚刚一战不过小胜,稍稍挫其锐气,还不足以伤筋动骨。真正的较量,很快就会来了。”

一声呵斥中,刘国钊将手中大枪抛给了身侧的副将,再顺手解下斗篷一掷,大步迈上楼梯,来到城楼之上。

从这个位置上望去,更能觉得兵临城下的魔族大军浩浩荡荡,一眼望去遍地全是,数十个方阵整齐排布着,刀甲鲜亮,隐隐中全军之上升腾着一股凶悍恶气。

“和情报中说的一样,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劲敌,魔族轩刻帝国的新锐将领。刚才一阵,不过是他来试探我的。而且,我出军夺关的意图,他很可能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难道元帅不是为了夺回应水关而来的?”

数将一怔,有些茫然。

刘国钊一哼,道:“目前北域第二道防线失的是两座城关,只夺回一座,最多只是放缓魔族大军入侵帝国腹地,而非阻止。对方主帅想得不错,以我的名义来吸引援军,再设伏解决。殊不知,我也是正是以我的名义,将他拖住于此,让帝国腹地暂时只被一支魔族军团入侵。以我雪龙帝国的战力雄厚,还不至于解决不了区区一支军团。”

再有一名偏将疑惑问道:“可是,不会有别的军团一同入关吗?”

“哼,表面上轩刻是五支军团一起出动,实际上,五名主帅彼此间猜疑顾忌,并非一心。再加上他们又召集了游牧部族,整个大军中心思就更多了。所以,不到最后存亡关头,谁都不肯放低姿态。两支军团协力,难。”

说到这,刘国钊再是一叹,起身望着有些乌云聚拢的长空。

“只是可怜诸位,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与我一同深陷此地,如弃子一般吸引住整个魔族军团。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不知最后,能有几人活着离开此地。”

“誓死追随元帅!”

随着一名偏将跪倒在地,其余众多将士一同行礼,呐喊声震天撼地。

“誓死追随元帅!”

双眼一睁,刘国钊点头应道:“多谢诸位鼎力相助!就算最后城关失守,我等战死埋骨他乡,也势必让这些侵略者明白——一寸山河一寸血,妄想灭亡我雪龙帝国,痴人说梦!”

天穹之中,乌云密布,阴霾连绵,似乎即将暴风雨来临。然而,一直随着天色渐晚,这场雨依旧没有降下。

应水关前后,厉兵秣马,两股魔族大军虎视眈眈,个个将士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但是,没人胆敢违抗传达将令。入夜前,不会出击。

傍晚时分,城楼上火把晃动,也映亮了赤炎军团如同火焰般颜色的铠甲。

昨夜才重夺城关,今天不过第二夜,却也可能是最后一夜。

“他们快要耐不住性子了,所有人擦亮眼睛,必须第一时间发现敌军来犯。然后,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

遥望着远处城关之上的点点摇曳火焰,魔牙军团主帅煌银仰首饮下一盏烈酒,咧嘴回味之刻,将掌中这只由人类将领头骨做成的酒盏摔碎在地上。

霎时间,围在他周围的数名魔将心中一凛。他们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煌银有一个爱好,用敌军主将头骨做成酒盏,一次只留一只,取自葬身在他手下最强者的头颅。既然摔了,就说明要换了。而目标,就在眼前。

攻城!

不用直接说明,不能理解煌银意思的魔将,早都被他处决干净了。

吼!吼!吼!

怒吼,魔族将士的嘶吼声如同野兽般狂暴,大军冲锋的瞬间,应水关另一侧也传来回应的咆哮。

两面夹击,开始。

嗖嗖嗖嗖嗖——

箭如雨下,每一支箭矢上都包裹着燃烧的浸油布团。在夜间乍眼一望,恍若一种流星火雨降临大地的错觉。炙热的璀璨,却是屠戮的锋芒。

赤炎军团的选拔要求很严格,能够作为帝国西元帅的亲卫,战斗力必须胜过普通士卒。开强弓,骑烈马,挥大枪,使重剑,都是强制条件。

对他们而言,面对如同洪潮般冲锋的魔族大军,箭矢离弦出射,并非中不中的问题,而是能够一次性致命几个。

所用强弓,最低也是五石。箭发击中时的贯穿力,轻而易举可以洞穿没有多少铠甲保护的魔族士卒躯体,再抹杀后方更多敌人。

在魔族占据的国度之中,金属矿石从稀有到常见,都丰富过万国边疆。只是,他们缺少普遍的锻造技巧,兵器与铠甲相对人类而言粗制滥造许多。至于大师之作,当然只会装备给出色的强者将帅,而非下发到每一名士卒手中。

但是,在魔族看来,他们胜过人类的肉体力量与粗壮躯干足以扭转这一点。甚至,不用兵器也可以轻而易举撕碎人类的身躯。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赤炎军团,人类将士之中,最不像人类的军团。在万国边疆,这支军团拥有一个别称。

梦魇。

城门开,西元帅刘国钊一骑当先,挥动大枪之后,三百铁骑紧随其后。

三百零一人,奔腾气势却压过前方万名魔族士卒一筹,气吞万里。

箭雨之后,铁骑突出,尚未来得及庆幸自己幸免于箭矢呼啸的魔族将士迎来了更大的噩梦。战马冲刺,大枪挥动,一经触碰激撞,非死即残。

仅一轮冲锋,三百零一人强行撕裂敌阵,勒马回首之刻,四散魔族之兵溃不成军。大地之上,少说倒下三千具尸体。

脱了口唾沫,一名副将策马立于刘国钊身侧,不等他下令,再一次策马冲出,第二次进攻就此开始。

恐惧,骇然,颤栗,充斥着魔族大军的内心,他们仓皇而逃,能够稳住阵脚敢于反抗者,不过迎面一回合就被斩杀。而在逃窜中,不少魔族士卒发现应水关大门未关,欣喜若狂冲入其中。

只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更可怕的杀机。

第二轮冲锋很快结束,刘国钊带着铁骑回到城关之下,并非没有伤亡,只是整体数量没有太大变化。

这一刻,前方魔牙军团与游牧部族的进攻迟滞了,他们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冲上去。

中军位置,煌银立身一望,冷哼道:“都发呆做什么?难道,敌人会被你们的目光杀死不成!都冲上去,后退者,畏惧不前者,杀无赦!”

此令一出,亲卫出击,手起刀落斩杀上百名畏战之人。霎时间,犹豫的大军再一次出击上前,嘶吼着冲过箭雨阻拦,直捣城门。

第一次,刘国钊没有迎战,而是率部退回城中。不知道是不是敌军跟得太紧,城关大门来不及合上,竟然被他们突破,一起冲入应水关。

而在城关之中,竟然没有一点灯火光亮,就算是魔族的夜晚视力胜过人类许多,突然间从明亮处进入烟暗中,也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也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飘出了数袋石灰粉屑,大片烟尘飘扬道路之上,让视线进一步受阻。

嗖嗖嗖嗖——

下一刻,箭矢再发,并非来自城楼之上,而是道路前方。

地上又多出数具尸体,陷入暴怒的魔族士卒不顾一切挥刀向前,很快,他们真的斩中了血肉之躯。而同时,对方的反击到来,利刃之下,血肉割裂。

嗤嗤嗤嗤嗤嗤!

很快,应水关道路之上混战一团,魔族将士挥刀怒斩,石灰飞扬中鲜血溅起,视线更加模糊。

侧面房屋之上,刘国钊眯着双眼望着从应水关前后两侧被放入城中的两支魔军相互残杀,只是冷冷一笑。

风起,夜空中乌云浓郁,久等之雨终于降下。却也因此,应水关内外视线更加朦胧。

城楼之上,火把熄灭,弦动之声还在继续。只是在魔族大军无心察觉中,城墙两侧打开了全新的缺口,两支铁骑小队冲出,绕过还在争先恐后想要挤入城关的大军,直接攻向魔牙军团中军。

从一开始,刘国钊就明白死守没用。今夜大雨已在他计划之中,借着制造出来的混乱,他的目标已然明确。

斩帅!

失去了统帅的军团将是一盘散沙,无论对于魔族还是人类,道理一致。

雨纷飞,时节即将入夏,依旧是一片凉意。

望着前方朦胧雨中晃动的烟影,魔牙军团主帅煌银抓起座位侧面的佩剑,喝道:“准备迎战,他朝我来了。”

“是!”

没有任何的质疑与疑惑,能够成为亲卫的将士,不会有多余的话,绝对服从命令。

嗤嗤嗤——

刀枪舞,鲜血融入雨水一同飘零,势如破竹中,刘国钊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切,好像进行得太过顺利。如果魔牙军团只有这种程度,没道理能够两天之内突破应水关。

除非……

叮叮叮叮叮!

疑惑中,刀枪鸣动声四起,血沫横飞,人仰马翻,冲锋的赤炎军团铁骑终于开始放缓了步伐。大地之上,多出了数十具身披蓑衣的赤甲骑士。

前方,骑兵步兵配合作战,一时间拦下了赤炎军团的步伐。而且,甚至有反攻之势,步步紧逼。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怒声一斥,刘国钊跃马而起,大枪脱身出射,瞬时间将一名枪挑赤炎军团骑士的魔将贯穿钉在大地之上。

而后,他翻身落地,顺势出剑,一弧猩红划动,剑意在波动呼啸,剑锋尚未直接击中魔族将士,十余人已然飙血倒下。

嗜血之剑焰宵,终于出鞘。

雨还在下,水滴顺着头盔滑落,略显模糊的视线中,刘国钊足以看清前方的阵势。

八名气息不凡的魔将拱卫之下,一名打扮显然不同的魔族强者提着带鞘佩剑,正在邪笑。

“终于正式见面了,雪龙帝国西元帅。你的命,我要定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雨·血·剑

“看样子,你就是魔牙军团的主帅了。对,终于见面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今夜,你我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踏入应水关。想怎么打,你们一拥而上,还是一个个来。又或者,直接你我对决。”

焰宵一指,西元帅刘国钊浑身上下爆发出惊人气息,激荡的劲气带着几分炙热,将周围飘落雨滴全部瞬间蒸发,以至于他所立足之处,已经是一片干燥无水。

谁知,魔牙军团主帅煌银冷笑一声,回道:“不急。今夜还很长。我喜欢在战争中,把对方主帅留到最后一个再解决。毕竟,主帅可是一整个军团的首脑,必须不一样的待遇,不是吗?”

面具下的眼神骤然一变,刘国钊哼道:“只是,我没有那个性子去等。”

话音落时,影动剑出,啸动的锋芒中灼热焰光突起,凌厉与滚烫瞬间汇聚成一招突进。

面对突然间的进攻,煌银不以为意,提着佩剑岿然不动。而在他身侧,自有两名魔将迎击拦截,一杆大枪,一柄长刀,交错出两抹划动寒芒正面挡下炙热凌厉。

铛!

望着三道身影交织而成的战团,煌银再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了,擅长进攻,推崇决战于野的你不可能坚守一座城池。而又以你的自负与武勇,必然主动出击,找机会直接将我斩首,毕其功于一役。而今夜大雨,是难得的机会。只可惜,所有一切都在我的预算之中。”

“既然都在你的预算之中,竟然还派那么多将士出击白白送死。身为一军之帅,却如此轻贱部下性命。你就不担心,今后军中哗变吗?”

乒——

呵斥的同时,一剑荡开大枪,刘国钊欺身而上膝盖顶出,正中那名持枪魔将胸膛,再击咽喉,压着对方明显壮硕上一倍有余的躯体轰然砸地。紧接着,左手探出一切,清脆的骨裂声中,那名魔将脑袋一歪,就此殒命。

眼见夹攻的一将折损,第一时间再有一名魔将补上了上去,晃动的链锤在半空中编织出一张烟色巨网,狠狠扑下。

随手摩挲着佩剑剑柄,煌银哼道:“比起能够将计就计,让你这位雪龙帝国有神话之将美誉的西元帅来到我面前,那点损失又算什么。只要解决了你,就能够大挫雪龙帝国锐气,之后更是势如破竹。而且,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活不过去的将士,留着也没用。哗变?不存在的,他们在敌人面前都是恶狼。但是在我面前,就是一条条听话的猎狗。”

五指猛然一握,雨中爆裂而起的赤焰抹上剑锋,转动一斩,弧形炎浪咆哮出击,漫天虚影的链锤顺势粉碎融为铁水。贯穿重影的一剑突刺喷吐着赤色之光,也同时洞穿了魔将的左胸。

低吼一声,刘国钊瞬间再抽身而退,单手一剑架住身后魔将大刀斩击,借此扭身一窜,左手拳掌变幻,连环七下全中敌将小腹一处。

嘭!

颤抖,爆裂,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柱从魔将后腰处喷出,不堪重负的躯体一起倒下,还在微微抽搐。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两名乘风境九重,一名凡尊境一重,几招之间被你一个乘风境九重之人全部斩杀。这份战绩就算放到我轩刻帝国,也首屈一指。若你不是人类,说不准我还打算招揽一下。”

抬手拨出一声响指,煌银依旧立在原先的位置上,再有两名魔将提起兵器冲出。

“滚开!”

怒声一斥,刘国钊晃身跃起,半空中焰宵拽动着一道道猩红残影连续划动,一枚奇异的灵阵迅速编织成型,眨眼之间,又是一剑斜劈正中灵阵之上,竟然自己将其斩碎。

也就是这一瞬间,灵阵崩裂之后,无数道啸动剑影突出飞射,隐约中又好似汇聚成一支巨剑暴起突刺,雄厚的磅礴玄力散发出剑刃的凌厉,却又夹带着烈焰的滚烫。

轰!轰!

眨眼间,两名魔将败退,周身多出数十道焦灼剑痕,而残余的剑势还在继续咆哮突进,目标直指主帅煌银。

刹那间,余下三名魔将皆想出手阻拦,但是须臾之中,他们瞥见了煌银抬手一横,顿时心中一凛。

铮——

佩剑倒持出鞘,瞬息中上扬的一弧寒光轻而易举将咆哮的炙热剑气击成粉碎。但在那步入毁灭的剑光飘零之上,一道身影紧随而至,劈斩的一泓赤光威势更胜之前一招。

乒!

双剑激撞,煌银近距离瞪着终于得以近身自己的刘国钊,摇头一叹:“也罢。既然你这么心急,陪你过几招也不是不行。”

铛——

长剑一开嗡鸣,双剑分开,两道身影各自后退少许,眨眼间,双重剑势再啸,迎面冲击挥舞。

雨还在下,暴雨倾盆,但是飘落的迅疾雨滴再是猛烈,也无法透入双剑交锋中激荡的狂风之内。破碎剑光乱舞,碎裂雨滴纷飞,两道穿梭身影所至之处,众多魔族将士纷纷后撤,生怕受其波及。

然而,就算在他们认为的第一时间中拉开了距离,不少人还是觉得身上多处几道火辣辣的刺痛,下意识一摸,鲜血已然渗出。

“有意思,在我见识过的乘风境层次中,你是最强的一个!”

煌银在狂笑,翻身一剑转动而斩,刹那中,一道数十米长的巨大紫烟色狼影现于虚空,双爪随着剑锋划动一落,一同拍击而下。凶煞的狂暴气息,疯狂侵袭大地。

咚——

大地颤栗,一道身影溃退出巨狼拍击之处。那一剑正中的位置之上,数十米内尽是裂痕破碎。

铮!铮!铮!

清脆裂响传来,赤色的铠甲上裂痕在蔓延,刘国钊俯首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束,咬牙一哼,扯手一拽,竟然将上身铠甲掀去,露出穿在里面的一袭长袍。同样,赤红如火的色彩。

“不如,把面具也摘下了吧。看不到你的脸就把你打败,总觉得有些不够味。”

煌银继续狞笑着,抬手长剑一指,又瞬时眼神一变。只见自己持剑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纤细剑痕,鲜血才刚刚开始渗出。

“看来,你比我想的还是稍微厉害了那么一点,不过也只是……”

“主帅,不好了!”

突然间,一名偏将火急火燎冲到了煌银身侧,还未来得及道出后续之话,一抹寒光映入眼帘。下一刻,剧痛袭来,半截手臂飘飞在半空。

“说过多少次了,我与敌将交手时,谁都不准过来!说,是什么事?若是不够重要,你的头也要没了。”

强忍着剧痛,那名偏将不敢有半句怨言,急忙道:“主帅,我们大军后方……”

嗤!嗤!嗤!

未等他把话说完,纵横的剑气贯穿了后方一整个步军阵列,交错的寒光彼此窜梭配合,好似日月交替一般规律。泯灭的深寒之下,生命在迅速凋零。划动的剑影停息之刻,已是遍地残尸。

“比起那玄断军团,这些家伙好像也没强到哪里去。”

其中挥剑一人冷冷一笑,手中缓缓垂下的剑锋之上,赤光大盛,那抹妖艳的诡异甚至还要胜过焰宵。

在他身侧,一名持剑女子甩去剑上沾染之血,道:“看阵势,似乎到他们中军位置了。嗯?那边的那道身影,很是眼熟啊……”

“什么人!”

煌银怒声一斥,隐约中,他从现身的两道人影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熟悉气息。那不属于人类,而是魔族,而且是有些来历的高贵血统才拥有的魔族气息。

“杀你的人。”

宁越冷冷一笑,暗煊古剑顺手指出。随着苏芊的提醒,他也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

本身,最初计划是借助折光斗篷一路潜行至魔牙军团中军,突然发难直接斩帅。没想到,天降大雨,折光斗篷根本用不了。而且这样的天气下,疾风隼也无法正常飞行。所以,只好采取最简单而粗暴的方法,直接突破。

所幸他们选择的是魔牙军团的后军,由于为了进攻应水关并且全灭此地的赤炎军团,大部分兵力都顶了上去。留下的数量不多,也根本跟不上宁越与苏芊配合下的剑舞。当他们一路杀到这里,两翼的护卫队都没来得及完成合围。

“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刘国钊自然也认出了宁越,惊讶之中,心中莫名涌出一丝喜悦。

对着这个他一路看着成长的青年,他一直有种预感。假以时日,对方成就必然胜过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亦有斩帅的决心。那就说明,宁越的实力已经成长到了至少可以比肩他的层次。

宁越回道:“当然是来帮你。我也记不清自己欠你几条命了,反正慢慢还就是,这次,权且当做第一回。我就猜到了,以你的性子不可能老老实实守城。只是,一千兵力就敢冲锋数万大军,直捣黄龙至此,这份胆量,比我还疯狂。”

“问题是,你不也一样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而我,不少地方可是你教的。”

戏谑笑着,宁越挪步上前,打量着魔牙军团的主帅煌银,双眉终于微微一皱。他能够感觉的出来,这名主帅的实力远在之前斩杀的玄断军团副帅之上。

“怪不得,连你也觉得棘手了。赤锋,一起上,解决了他。然后,我们回去再收拾别的魔族军团。”

闻言,煌银冷冷一哼,喝道:“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众将听令,在我解决那个西元帅之前,拦住这两个家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我的决斗!”

“是!”

第六百八十三章 咆哮双剑

“凡尊境低阶两名,乘风境高阶四名,其余的都不入流。就这点杂碎,你觉得能够挡得住我吗?”

双眼一瞪,帝血赤莲与魔翼皇棋图案重叠,刹那之间,宁越跃身出剑,径直攻向其中一名达到凡尊境一重层次的魔将。

而在众多强者眼中,在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却离奇发现那名凡尊境层次的魔将不曾有所应对,直到宁越缩短了将近一半距离时,他才仿若回过神来,急忙提起手中大戟。正欲迎击的一刹,在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强者视线中,宁越的身影速度再增,几乎是瞬间换位至对手身上,一剑贯穿突刺。

嗤——

锋芒贯穿左胸,宁越近距离看着那名堪堪回过神来的魔族强者,摇头一哼,道:“你并不是被我所杀的第一名凡尊境强者。不过,好像是其中所用时间最短的一个。”

下意识想要怒斥一声,奈何强烈剧痛涌上,那名魔将残余的意识在飞速流逝。探出的不甘之手最终软绵绵垂下,整具身躯随即一同倒下,重砸在积满雨水的大地凹陷之中。

拨手一弹染血的剑锋,宁越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剩下的魔族将士,笑道:“下一个来送死的是谁?”

刚才一招,他先后施展了隐足幻步与瞬灭,两招互补之间的突然逼近,凡尊境一重层次根本猝不及防。当然,不动用这样的重叠手段,宁越也有十足的把握在觉醒状态下三招斩杀那名魔将,只是那样做的话,根本不如现在这般具有威慑力。

一招秒凡尊,周围的魔族将士已是心中骇然一片,其中剩下的最后一名凡尊境强者竟然在缓步后退,似乎生怕步了刚才同伴的后尘。

乒!

双剑再碰,与刘国钊重新交手的煌银也稍有余暇瞥了一眼那边战场,心中同样为之一颤。他在惊诧,为何在这雪龙帝国境内,竟然除去西元帅外,还有一人拥有乘风斩凡尊的实力。而且,刚才一招之中波动的气息里,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脉压制力。

那是魔族上位血统对于眷属之族天生的压迫感,但所幸,宁越身上散发出的似乎并不受他自己控制。

“那小子的危险级别,不亚于这西元帅啊!等一下必须也将他杀——不对,要留他一命,说不准能有意外发现。”

另一侧,宁越眼见将自己与刘国钊那边战团拦住的众多魔族将士依旧不肯散开,无奈摇了摇头,剑刃一扬,背后骤现一对暗红羽翼。双翼颤动之刻,强风鼓动,爆发突进的一抹赤红直接掠过众多拦路者上空。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准备拦截之刻,数十道纵横划动的剑光舞落,凌厉而深寒。

“拦住他。如果被他突破了,我们同样没命!”

急忙一喝,仅存的那名凡尊境魔将终于鼓起勇气出击,腾身一跃双刀翻转,瞬间拔地而起的一圈刀光击碎漫天剑影。紧接着,他御风一窜,蓄势的招式对准宁越远去的身影追击而去。

“正等着你呢。”

谁知,宁越突然转身一笑,反振的双翼令他顺势停下突进,挥动之剑几乎与对方追击双刀同时攻向彼此身躯。

“第三式,寻隙。”

电光石火间,剑刃弯曲一绕,锋芒的边缘绕过刀刃,切开对手手臂之后,剑尖直击其肋下。冰冷透入血肉的瞬间,宁越背后双翼一振再次拔空而起,借助上升力量再飞起一脚,正中对手下巴。

嘭!

腾在半空的身形扬起一颤,再重重落下,将下方聚集的十余名魔族士卒一起击倒。那名魔将咧嘴一声痛哼,张嘴一喷,夹杂着破碎牙齿的污血溅染地面。而后,他瞪大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熊熊怒火。

“可恶,你有胆别走!”

“等你有命追来再说。”

不屑一哼,宁越转身振翅离去。

几乎同一时刻,纷飞雨滴中一道模糊身影迅速现形,钉下的一剑幽寒直接贯穿了那名正欲起身的魔将的咽喉要害。在他最后的视线中,隐约看到的是一名冷脸少女,以及一袭猎猎抖动的褴褛斗篷。

“凡尊境强者,我也不止杀过一个。”

顺手抽出剑刃,堀媛冷眼扫视着周围已经不剩多少战意的魔族士卒,当着他们众多目光,身形再一次隐匿入虚无之中。

能够暂时隔水的特殊涂料,在隽铎帝国的日蚀之阴才有配备。由于脱离了隽铎,堀媛身上所剩下的不多,再加上她正面作战能力相较最弱,宁越与苏芊自然不好索要。所以,只有她一人依旧可以使用折光斗篷。

“这么快就被突破了?”

一剑震退刘国钊之后,煌银聆听到身后呼啸逼近的剑啸之声,顿时反应过来,咬牙一哼中,反手一剑击出,暴起涌动的寒涛剑意正面接下暗煊的锋芒毕露。

叮!

强烈的反震力量冲击向持剑之手,宁越眼神一凛,疾步后撤卸去这股力道。而煌银可没打算就此结束,一剑追击中,巨狼的虚影再一次盘踞半空,凶煞的双爪随着剑锋一同击落。

“主人,别硬接!”

“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霎时间,宁越持剑之手微微一扭,一圈异样涟漪荡起在剑格中,又迅速充斥剑锋全部。转瞬之间,连环涟漪在泛起,多重汇聚的禁忌之力悄然苏醒。

第七式,回音!

第三式,寻隙·通明。

几乎是极限的回避动作,后撤的身影堪堪从狼影剑风之中避开脱离,翻身之刹,宁越反冲飞掠,借助冲击力道,剑势划动而舞。

第一式,瞬灭·无限!

乒!乒!乒!

三剑连斩,三点寒芒同时浮现,亦同时泯灭,每一击都近乎可以跨越时间的禁锢。

退,煌银眼中惊诧更盛,能够如此从容躲开自己必杀一剑之后,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反击,可还是第一次遇到。就算是刚才,西元帅,刘国钊面对这一招,可都有些狼狈。

几乎同一瞬间,另一股突刺剑意临近,也让煌银猛然想起,此刻刘国钊就可在自己身后。明明是自己率军包围以众击寡,想不到此时此刻,自己却是身陷夹击之中。

“很好,那就两个人一起来吧。”

狂笑,而非惊恐,他耸动着双肩一剑抡圆挥斩,大地随着剑气波动而裂开,三重墨绿色剑芒拔地而起,状如狼牙截击在焰宵攻势之前。

叮——

剑芒碎,攻势亦缓,煌银趁机一脚斜劈,击中刘国钊抬起防御的左腕,力度下压宣泄中,将对方身形狠狠一按,陷入大地数寸有余。

而借助着防御中反冲而至的力量,他再反手一剑挥出,再击宁越突刺暗煊。双剑激撞的一瞬,煌银一直紧握的左拳悄然五指摊开。

那一刹,一团旋动阴影爆裂四散,虚无中惊起十几道重叠轰鸣,强烈的震击霸道力量激荡四周。

咚!咚!

身影溃退,宁越仓促落地,扭头吐出一口血沫。煌银的棘手,比预想中的还要强横。

“第四式,暴食·睚眦!”

没有多想,窜起再出,暗煊古剑倒持,剑锋横起在身侧,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去正面迎击煌银可能挥出的反击招式。但也只有这样,能够将下一招的威力发挥至最大。

双腿都近乎全部没入大地之中,刘国钊伸手重重一拍侧面大面,爆发的炙热气息从周身席卷而出,大地皲裂烟尘飞扬,身影瞬间从中脱出,翻动而舞的剑锋第二次在虚无中勾划奇异灵阵。冰冷的肃杀剑意,飞速凝聚。

“你们两个,还打算垂死挣扎到什么时候?”

冷冷一哼,煌银没有去迎击那一侧,而是双手一同握住剑柄,突然大地之上一刺。转瞬间,颤栗的地面之上一圈暗银色纹路在转动,深寒剑风啸动而起中,四只巨大恶狼虚影迅速浮现,同时仰首嚎叫。

“天品中等武学,狼宴碎杀!”

下一刹,无穷无尽的缩小狼影奔腾在虚无之中,所至之处,交错狼牙剑气弥漫,铺天盖地一片撕裂斩杀的冰冷。纷飞雨滴之中,好似再起漫天飞雪,冻结的森白色死亡气息,迅速蔓延。

这一刻,两道攻入其中的身影随着他们挥舞剑光一同消失不见。

“暴食!”

须臾之后,一声怒吼再起,吼破了这好似漫天飞雪带来的冻结深寒,随之啸动的猩红剑意搅碎狼群虚影。撕开的缺口之中,一对暗红魔翼在颤动,挥动之剑俯冲急落。在其身后,隐隐还有一颗恶兽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紧紧跟随。

“哼,不过强弩之末。”

挥剑迎击,煌银不以为意。只是那抹淡然在双剑触碰的瞬间,彻底消失。

铛!

剑啸,天地一颤,无论是纷飞大雨还是虚无大雪,此刻皆消散在这一片区域之中。

四只巨狼虚影在崩裂,布阵的大地在凹陷。冲击的正中位置上,横剑的煌银也在缓缓下沉。他咬牙切齿想要一剑震开宁越的攻势,却又不敢置信发现,他做不到。

“还有这一招!”

几乎将整具躯体压在了剑势之上,宁越嘶吼中,腾出左手一握,凝聚的依稀星光凝为咒印,轰然击出。

别无他法,煌银只得也腾出自己的左手,一拳迎上,短暂中抽调凝聚的玄力同样雄浑。

咚——

双拳碰,宁越悬在半空的身形无处协力,骤然一颤腾起,反振的暗红双翼也在此刻破碎。

抓住机会,煌银一剑上挑,终于逼退暗煊的同时,剑尖一划切开宁越衣袍,一弧鲜血飞扬在半空。

“哼,自寻死路。”

终于得以喘息的煌银冷冷一喝,若非刚才宁越那一拳追击,他还真的没办法这么快将其击退。

不远处,宁越坠地而跪。但是,他缓缓抬起头露出的脸庞上,一抹戏谑笑意涌现。

“不,我的目的达到了。”

“嗯?”

突然有所反应,煌银低头一看,却见刚才对拳的左手之上竟然残余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星光。而且,一枚若隐若现的印记就在自己手背上。整条手臂经脉中运转的玄力,这一瞬间急速下降。

“这才是你的本意!”

失声一叫,煌银自然明白这是某种临时禁锢对方修为的招数,他自诩有点时间就能够强行突破。只是现在,怎么可能有那个机会。

微微扭头一望身后,在那里,另一道持剑身影正在大步走来。赤色长袍猎猎抖动中,泛着诡异血光的长剑缓缓抬起。

“魔牙军团的主帅,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斩帅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人的真正战力让我刮目相看。两人合手,甚至已经可以达到威胁我性命的程度。不过在懦弱的人类辖地,你们这样的力量在战乱时才有用处,一旦重新回归平静,恐怕没人会容得下你们。恐惧与隔阂,会让他们视你们为敌。”

煌银狠狠一喝,紧握佩剑的右手缓缓扭动,用余光留意着身后逼近的刘国钊。因为,他还不敢断定,之前连续攻击之后的宁越,真的已是极限。

嘴角一翘,宁越冷冷回道:“说这么多废话,你其实不就一个意思吗?想招揽我们?没可能的。无论今后世人如何看待与评价我,至少现在,我的目标非常明确。你们这些侵略者,罪该万死!”

铮——

剑鸣,出手的当然不是他,而是已经逼近到五米之内的刘国钊。挺起的焰宵剑锋之上,血色寒光与涌动的灼烧焰光彼此交融,忽寒忽热中,肃杀的致命凌厉低吼而啸动。

如他刚刚所说,该是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山河破碎的痛,同袍战死的恨,退守的憋屈与不甘,今夜,此刻,全部血债血偿!

“哼,本来还打算给你们一条生路的。既然拒绝,那么就葬身于此吧!”

嘶吼一喝,煌银转身一剑反削,奔涌的剑气不仅仅透过剑锋在嚎叫,竟然还有十余股锋利从他周身衣袍之下撕裂击出,无形的轮廓虚影汇聚腾在半空,赫然又是一只恶狼巨影。比起之前的那些,这一次的模样更加真实,说是虚影,实则亦有半实质状。

“天品上等武学,天狼黯辰刃!”

嗤嗤!

同一刹那,随着他的一声怒斥,上半身衣袍全部爆裂,裸露出的胸膛与双臂之上,一道道血痕也在低鸣开裂,猩红色喷射飞溅,融入到了上方恶狼虚影之中,轮廓就此更加清晰。

“主人,他是在强行催动自己只掌握了一个雏形的天品上等武学。但是,毕竟是天品上等层次,即使他拼着可能自身残废的代价施展出来,一旦成功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剑灵急呼一声示警,其实也用不着她来提醒,宁越能够察觉到那一剑波动的不同凡响。就在煌银挥剑嚎叫的位置之上,一柱无形凌厉直刺云霄,洞穿而散开的乌云之中,洒落一抹凄冷月光,正好映在虚无的狼影之上。

眼神一凛,他挺身而起,再一次迈出脚步。

“我知道。想要阻止他的话,目前能用的,可能只有那个了。”

“不可以的。主人,一指湮灭你也是只掌握了雏形而已!”

哼声一笑,宁越回道:“谁说我要用那招了?别忘了,还有一招一次性的可以使用,消耗相较也小。只可惜,只有一次动用的机会。不过也不妨,因为继承它位置的招数,更快就会有了。”

手腕一抖,暗煊古剑一声低鸣,泛起的涟漪中,一枚六芒星炙热图案若隐若现。

第六式,吞灵·转生!

乒!

前方,双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激撞了,刘国钊咆哮之中,霸道而炙热的剑势强行击碎了两只巨狼利爪,锋芒正中煌银佩剑。

然而,上空的恶狼巨影眨眼间又重新凝聚,一对崭新的利爪狠狠击落。

“西元帅,永别了!”

霎时间,煌银在狂笑,肆无忌惮。

“这可不一定!”

几乎同一瞬间,呵斥声凌空而降,在煌银下意识仰首一望的夜空中,恶狼巨影之上,赫然多出一圈熊熊灼烧着赤焰的六芒星图案,波动的炙热波动截断了月光笼罩,又降下毁灭的燃烧。

这一刻,恶狼的巨影开始模糊。

天品武学,阎焰咒杀!

宁越心中在冷笑,源自堕神的力量,区区一个凡尊境魔族,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况且,这一招也有封杀与禁锢修为的力量,再加上之前打入对方体内的星皇印诀,双重的封印之下,此地已是其葬身的坟地。

“你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煌银嘶吼一叫,有些无力的左手突然探起,将悬挂在****胸膛前的一枚小小玉坠直接塞入嘴中,利齿一合瞬间将其咬碎。

那一瞬间,一阵凛冽怪风拔地而起,上方正在溃散的恶狼巨影转瞬间凝聚成形,怒嚎一吼,空前暴虐的剑气激荡狂吼。

嗤嗤嗤嗤——

裂帛,血纷飞,巨影转瞬间凋零,盘踞其上的炙热六芒星也就此崩裂。三道人影再一次分开,个个身上遍体鳞伤。鲜血滴入大地积水中,猩红如雾状散开。

“刚才,他吞了什么?不分敌我的突然攻击,够狠,够绝。”

一剑拄地,宁越大口喘息着,颤抖着摸出一枚血灵丹抛入嘴中。这一颗仅有的,可是用昨夜暗煊饮下的魔族精血,匆匆炼制而成。

浑身散发着燥热的气息,立在原地的煌银每一次喘息,裸露而剑痕纵横的胸膛都要剧烈一颤,污血混合着落下雨水滑落。

“魔牙军团,全部给我滚回来!”

怒吼震天,此刻的他已然明白,这一战已不是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取胜的。最后的底牌,只剩下他的这支大军。宁越与刘国钊都是强弩之末,依靠人海战术,能够斗至其竭力,再围杀解决。

大地顿时剧烈颤栗,听到呼唤的魔族大军开始集中聚拢而至。在魔牙军团,违令就是死,没有例外。他们对于自己的这位主帅,只有畏,没有敬。

“宁越,快一点解决,要撑不住了!”

长剑划动,苏芊拼尽全力想要阻挡如潮水般涌上来的魔族大军。奈何,这些人都是不顾性命的在冲锋,凭一人之力,无疑于螳臂当车。

何况,就算这数千人站在那里不动引颈就戮,要一个个杀过去,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完成。

“小哥哥,被突破了,小心!”

另一边,堀媛也在叫嚷着,她的实力还不如魔翼皇棋加成下的苏芊,况且擅长的也不是正面交锋,更不是以寡击众。

“喵!”

亦在此刻,一声轻叫响起,一道跃动瘦小烟影冲向突破堀媛的几名魔族强者,小爪扬的刹那中,一圈圈淡金色涟漪凭空展开。

神御力场,不可侵犯领域!

“做得好,芷璃。”

低声一应,宁越挺身再出,他很清楚现在的芷璃怕水,在下雨天根本无法作战太久。就算拥有神御力场,也维持不了多久。

必须在那之前,完成最后一剑绝杀。

“魔牙的主帅,把命留下!”

幻化双翼再现,暗红色已是一片残缺,勉强拔地而起,再凌空击落,斜斩的一剑之上,炙热火焰重现。

铛!

横剑一挡架住攻势,煌银恶狠狠回道:“死心吧,我还撑得住他们赶来的那个时候!”

“未必吧?”

宁越在冷笑,暗煊古剑缓缓下沉,在双剑激撞之处,一抹融化的路亮红色正在逐渐扩散。

第二式,千屑·熔炼。

无法一击直接击碎防御,那就慢慢将这支剑刃熔炼截断!

“开什么玩笑!”

终于,煌银开始惊慌了,他也就看得出来,这样僵持中,他的败北将会加速。而且,左臂的禁锢还没有解除,目前能够挥出的力量不足巅峰状态下四成。

“谁跟你开玩笑了?作为侵略者,这是你早就注定的结局。死在这里,我还嫌弃你玷污了这块土地!”

乒——

剑啸,一切斩断,融化半截剑锋嗡鸣飞转而起,突破防御的炙热暗煊顺势落下。

一弧赤色下,整条右臂从肩部被斩断。截面处,赤焰还在燃烧,透入血肉深处。

“啊啊啊啊啊!”

凄惨狂叫,煌银连连后退,突然间,步伐止住,贯穿的清脆声响随即而至。

嗤!

利剑穿胸,透出的剑锋之上,冰冷的暗红光芒比沾染鲜血还在诡异狰狞。

“他说得对,这是你注定的结局!”

刘国钊冷冷一喝,猛然抽剑,染血的锋芒挽起再是一划,横斩而过对方颈脖。

斩首!

很快,聚拢的魔族大军终于陆续赶到此地,然而所看到的却是被刘国钊单手拽起的一颗头颅,魔牙军团主帅煌银的首级。

“罪魁祸首已亡!如果你们也想身死异乡,尽管放马过来!”

一声呵斥,三军退避,魔族大军人心惶惶,看着仅有的几道人影,却是不自觉让开了道路。

煌银是何等恐怖,他们都知道。而眼前的几人,拥有斩杀煌银的能耐,他们自然惹不起。

没走出多少步,从乱军中冲杀而至的赤炎军团残部也到了,只剩两百人不到,个个身上铠甲都已经分不出那抹赤色是原先的色彩,还是后来沾染的血污。

“各位,好样的。现在随我回应水关!”

消息传得很快,煌银战死之事应水关另一端的魔族大军知晓之后,主动穿过应水关,来到了防线之外的荒野上,统军的副帅虏剐独自策马而上,迎向了归来的刘国钊数人。

看着被挂在对方战马颈脖之下的煌银头颅,这位副帅横臂胸前,低头致敬。

“城关还给你们,魔牙军团就此退出,还望将主帅首级归还。”

宁越冷哼道:“只要你们答应滚回轩刻,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虏剐喝道:“不可能。军令如山,一场战败,不可能让我等退军。失去的荣耀,有朝一日势必讨好。交换之后,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再率魔牙军团前来叫阵。那个时候,真刀真枪再战一场,可敢?”

“有何不敢?就算你们不来,只要还在我雪龙帝国境内徘徊,我都会去主动找你们的。要么杀光,要么滚出去。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刘国钊一喝,顺手摘下煌银的头颅,一抛掷向虏剐。

虏剐急忙接过头颅,抱在怀中,再一低头致敬。而后,呼唤着魔族大军,随着他一同奔向前方余部,重新汇合。

望着那一大批背影,宁越终于喘了口气,道:“你还真敢给他。万一他反悔了,就我们剩下的这点人,又个个带伤,真没办法对付这数万人的大军。”

“主帅身亡,军心涣散。那种只懂得靠杀伐治军的将领,难得人心。一旦身亡,这支大军难以齐心。也许,三天后我们不用打。这名副帅只要知道利害,就不会再来进攻这应水关。比起战功,他很希望的,应该是继承魔牙军团。”

冷声一笑,而后,刘国钊沉声再道:“来人,去通知那边被挡下的援军,速来此地布放。无论如何,这是我国的城关,不能允许再有异族踏入!”

“得令!”

第六百八十五章 腹地之变

事实也正如西元帅刘国钊预料的那般,魔牙军团副帅虏剐回去重整之后,退军三十里再扎营,并没有再想进攻的打算。不过,也显然不准备就此撤出雪龙帝国。

也就在煌银战死的次日,援军赶到应水关,比起从附近城池抽调的两万将士,一道而来的五千赤炎军团更令人军心振奋。昨夜不足一千都能视魔族三万大军为无物,闯阵破敌,威震轩刻,何况再多这五千精锐中的精锐。

除此之外,赤炎军团的副帅也到了,就此坐镇应水关。

而西元帅刘国钊选择了随宁越几人一同赶往暮茵茵镇守的镇远关,没有带赤炎军团的一兵一卒前去,仅仅是从那两万援军中挑选了五千随行。

在雪龙帝国,四大元帅各自拥兵数万,但是没有皇帝许可,除去亲兵之外,其余不得擅自调离辖区。不过,若在战时,他们也有权利直接征召并且命令就近城镇的卫军。

至于选择驰援镇远关的原因,并非只是担心暮茵茵能力不足坐镇,而是随着这批援军一同到来的一个消息,据称是南元帅的亲自下令。

暮茵茵擅自率领所属,离开辖区。即刻起剥夺指挥权,收监。

若是别人的命令,只要对方不直接率军来到身前,暮茵茵都可能以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直接回绝。而且,她培养出的部下,恐怕也不会认什么外来的命令。只是,这是南元帅下的令,而暮茵茵现在所打的旗号,正是南元帅。

名不正,则言不顺,镇守镇远关的不止是她一人的麾下。难免,其他将士会起什么猜疑。

“比起哗变冲突,我倒更相信小茵会乖乖受罚,交出兵权。说什么,南元帅也毕竟是她父亲。”

途中,宁越一声叹息。无论如何,他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在他身后,一同盘腿坐在疾风隼上的刘国钊沉声回道:“真不一定。以我对小茵的理解,如果是南元帅发出的命令,她还真可能抵抗。只是,如果是这个时候,也许又另当别论。总之,先到了镇远关再说吧。你来请我一同前去,不就是担心最坏的结果出现吗?”

与来时一样,宁越几人乘着疾风隼快速赶回镇远关,只是再多上一名西元帅。而那五千援军,则是走陆路,急行军的话两天也能抵达。

摇了摇头,宁越道:“赤锋,这种时候能够保住她的,我能找到的也只有你了。”

面具之下,刘国钊嘴角微微一挽,笑道:“要是这个称呼,我可真保不住她。难不成,你打算劫狱?”

“行行行,西元帅大人,这样称呼可以了吧?说真的,比起你的名字和权位,我还是喜欢‘赤锋’这个代号,亲近感多一点。”

“随便你吧。不过在众将士面前,还是注意一下。我不在乎,并不代表别的人也能不在乎。”

“明白。”

……

不过,当众人抵达之时,却是发现眼前所见与预想的完全不同,依旧是暮茵茵站在指挥位置上,对麾下将士各种发号施令。

眼见宁越几人回来,她下意识露出一丝微笑,不过猛然间反应过来目前自己所处的位置,急忙收敛住,干咳一声后,没有去打招呼,而是先朝向刘国钊行礼。

“参见西元帅。”

“参见西元帅!”

霎时间,所有将士目光一齐望去,异口同声一喝,气势如虹。不少人眼中,隐隐闪烁着一抹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几年在雪龙帝国,很多年轻人选择从军,不仅仅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有着对西元帅一路崛起成为帝国神话的憧憬与敬佩。

对在此很多人而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被誉为“帝国之剑”的西元帅。非要说有什么稍稍的不满的话,就是如同传闻一样,西元帅刘国钊永远戴着一副面具,看不清真容。

抬手一挥,刘国钊回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不过在那之前,暮茵茵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奉南元帅之命前来问责你的人,是还有没有到,还是被你擅自扣押了。”

“西元帅,原来你是为了这事而来,那最好不过了!暮将军镇守着镇远关,功劳何等之大,怎么能够因为仓促行军来不及禀报离开辖地,就被问罪收监吧?”

顿时,一名副将忍不住大声一喝。

怒瞪了他一样,暮茵茵喝道:“这里谁允许你插嘴了?退下!再有下次,自己领军棍去。”

“是。”显然有所不甘,但是那名副将领命退下。在这镇远关,此刻上下将士,无人不服暮茵茵。就算没有一纸调令,所有人也都认她做此地统帅。

眼神微变,西元帅道:“这么说来,他们是来了,人在哪里?暮茵茵,别胡闹,扣押了他们那时罪上加罪。”

“西元帅,我……”

“没想到西元帅大驾光临,末将失礼了。”

暮茵茵的话被突然到来的一人打断,只见他一身青纹银甲装束,与在场其余将领皆有不同。胸甲的左侧,赫然镌刻着一枚精致图案。

看到这人时,刘国钊点了点头,再道:“看来,南元帅这次是真动怒了,竟然派你亲自来。怎么,对于自家的二小姐,终究还是网开一面了?”

那名将领拱手回道:“末将可没那个胆量。只是,我也不是不知情形危急之人。南元帅下令之时很是愤怒,正在气头上,我也只好执行而来。只是,以大局为重,若是没有二小姐坐镇此地,无人有能力对垒魔族大军。所以,我与她说好了,除非又能够接替她的人到来,不然的话,在战争结束前,她一直是此地的统帅。”

“很好,这才是南元帅带出来的人。听到我来了,你就这样火急火燎过来,该不会是觉得,让我留在这镇远关,好让你将人带走吧?”

“末将不敢!”

闻言,那名将领急忙单膝跪下,就算是他南元帅的部将,但是一旦惹怒其余元帅,被当场斩杀,也不是不可能。特别是,性烈如火的西元帅。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暮茵茵与西元帅私下关系很不错。

凑到了这名将领耳边,刘国钊嘀咕道:“既然不敢,那就实话实说。南元帅可是四大元帅中最稳重的一个,能够让他发怒甚至要收监自己女儿的原因,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擅自率部离开辖地这么简单。”

“这个……”对方面露难色,左右打量了几眼。

刘国钊会意,道:“除了暮茵茵和宁越,其他人退下。”

“是。”

很快,随着大门合上,偌大的作战室中只剩四人。

不过,那名将领还有疑虑,余光一直在宁越身上来回扫过。留下暮茵茵他还能理解,而宁越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只是,似乎之前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刘国钊道:“说吧。宁越是自己人,若没有他,镇远关和应水关很可能这个时候都落入轩刻手上。”

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但是这名将领还不至于去质疑西元帅的话,重重一点头,答道:“雪龙帝国腹地出了乱子。一支来历不明的几千人队伍突然间攻陷好几个村庄,并且以此为据点。据我们的情报,他们很可能准备与轩刻的魔族大军联手。”

“内部作乱?”

刘国钊一怔,目光扫向暮茵茵,问道:“也就是说,那些是你之前负责剿灭的叛党余孽?若是这样,你父亲发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将领摇头道:“不,这几千人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当初的叛党余孽。更多的,是圣宣教的逆党,以及一个之前应该没有在雪龙帝国领地中出现过的势力。但是那个势力在万国边疆也是恶名昭著,名为渊鳞殿。”

咧嘴一哼,刘国钊道:“渊鳞殿?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想到他们也来搅上一局。正面对阵冲锋,这些宗门势力不见得能够胜过帝国军队。但如果,是暗中刺杀偷袭,帝国军队根本应对不了。”

“开始时,他们都只是暗中攻击和扰乱,到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势力竟然在逐渐壮大,最后一次夺取小镇竟然直接冲散了帝国军队布下的方阵。南元帅真正动怒的是,其中有一块正是二小姐的辖区。暂且不提她失职让辖区落入敌人之手,如果没有擅自离开,不说能够击退那些人,多少可以拖延南元帅的亲卫抵达……”

柳眉骤然一翘,暮茵茵惊道:“南叔,为什么这些你来的时候没告诉我?”

叹了口气,那名将领回道:“那个时候,我哪敢说。二小姐现在背负着整座镇远关,一旦心神被扰乱,这么多将士怎么办?坐镇此处,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也不是为了将功赎罪,而是保家卫国。这些道理,小姐你心中清楚。若不是西元帅来此,我也断然不敢道出实情。西元帅,现在如何定夺,你来说吧。”

背过身去,双手紧握在一起,刘国钊透过窗户望着屋外天穹,已是黄昏。

“镇远关我接手了。人,交给你。”

眼神顿时一变,宁越惊道:“赤——西元帅,你在说什么?”

刘国站沉声回道:“宁越,镇定点,听我把话说完。暮茵茵守住镇远关有功,但是擅离辖区也是重罪,现在可不是谈论功过相抵的时候。帝国腹地失守,一旦让将士知道后方动摇,难免军心不稳。我让暮茵茵离开这里,不是去认罪,而是去矫枉过正。自己犯的错,自己去解决。”

“明白。”,暮茵茵重重点了点头,就算刘国钊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你的部队,魔导营与锐羽军留下,协助镇守镇远关。游骑兵,全部带走。但是,你毕竟是获罪之身,不便继续占据指挥权的位置。这支部队的统领,由宁越担当。而你,作为行军参谋,将功补过。秦南,就这么去回复南元帅,这是我的命令,他想反驳,亲自来找我再说。”

“遵命。”那名将领行礼致敬,往后一退。

“得令。”

暮茵茵也没有异议,只是,随即瞥了宁越一眼。那抹略有深意的目光,看得后者心中暗暗发寒。

第六百八十六章 讨逆出兵

“小茵,我说到时候就是咱们一起去,没有监军,职位高低哪里用得着分得那么清楚。我也知道,那是你的兵,我怎么能指挥得动?再说了,我也不会行军布阵,所以……”

宁越一连串快语连珠之话尚未说完,突然间原本走在他前面的暮茵茵停下脚步一转身,仰起的小脸直接凑到了他鼻尖前。

“所以,我是参谋,你是统领,你不会的事情,我帮你来处理。你只需要决定,是否听从我的提议就好。”

冷冷留下这一句,她转身继续向前。刘国钊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明天一早就必须离开镇远关。在那之前,需要交代的事情可不少。

依旧停在原地,宁越耸了耸肩膀,道:“暮茵茵,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不像原来的你。之前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凶险之事,我可从没见过你如现在这般一脸阴沉,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精神。指挥权还给你,你才是实际上游骑兵的首领,回去解决掉那些竟然在国难关头挑起祸乱的败类杂碎,再回来继续抗击轩刻的大军,不就是吗?”

“对,这么做就好,转一圈后再回来。你说得真够简单的!我没有你的天赋与运道,没有总是可以在危急关头逆转局势的非凡底力。我能做的,只是细细谋划与运用我手上的每一份力量,尽可能做到最好。但是,又怎么可能事事如愿?我本想着急行军驰援镇远关,保家卫国是本分,一鸣惊人的功名不过顺道到手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不管这一次内乱最后如何结局,它从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各种可能引发的危险性,都足够将我至今为止的努力全部被否决掉!这几个月来,你知道我为了走到这个位置上,花了多少心血吗?不过什么事情都说得轻而易举一样!”

再转身,放声呵斥中,暮茵茵原本梳理整齐的长发不知为何突然散开,一头青丝凌乱飘舞在虚空中,整个人的模样更加阴森。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你所追求的,应该与我当初立下的决意一样……”

“哼,又说得似乎你全部都知道似的。宁越,你给我听清楚了,西元帅吩咐下来的命令,我会照做。但是,其余的事情,别妄想对我指手画脚!”

随手拽住自己的长发一扎,暮茵茵冷哼转身时,宁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刹那间,她握住长发的小手一松,缕缕青丝又一次飞舞风中。

“你不是想得到什么,而是为了不失去已经拥有的。”

眼见暮茵茵愣在原地,宁越心知自己猜对了,急忙几步赶上,迟疑几下之后,将手按在了对方肩上。

“当初我最迷茫的时候,是你的出现帮了我,让我从之前种种遭遇带来的仿徨中走出。这一次,我不敢说也能帮到你,但是至少最为还当初欠下的人情,你承受的痛楚与重担,我愿意帮你分担一半。”

缓缓抬头,暮茵茵看着宁越的双眼,眼中布满的阴霾稍稍散去一些。猛然又摇了摇头后,她哼声一笑,回道:“作为我的直属骑士,你来帮我分担不是分内之事吗?别这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是我欠你了。”

心中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宁越应道:“这么说,你答应?我不会多问究竟是何原因,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我怎么做就好。”

暮茵茵将目光挪开,道:“就按你刚才所说的去做,出去绕上一圈,解决掉那些趁着国难为非作歹的杂碎之后,回来击退侵略者。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做。”

“什么?”

“把你的手拿开!放在什么地方了,能不能有一点身为我麾下骑士的模样。下次再敢这样以下犯上,信不信我直接下令斩了你?”

“哎哎哎——上次不说过了那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从属关系吗?怎么,你又开始了?”

“不行吗?反正现在知道的人多得是了,你是我麾下的直属骑士,这一辈子都别想逃脱!”

……

只是游骑兵离开镇远关,小傲无法随行,而且看刘国钊的意思,似乎也打算留下他继续锤炼一下。不过好在,宁越带来的帮手可不会听从雪龙帝国将帅的调遣,该做什么去哪里,还是听他的意见。

“大局为重,这只是一次押送粮草的任务,一路能有什么危险?我跟着去,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再加上几番恶战后,也应该换个轻松点的活,稍微休养几天。”

离开的真正原因,宁越自然不可能道破。帝国腹地有变,而且逆党已经占据几个城镇,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军心必会动摇。镇守此地的将士家人,可都在身后,谁能保证到时候那边的城镇不会一样出事。

似乎有所察觉到什么,雷羿轻轻点头的同时,伸手一指,再道:“我就坐镇这镇远关,保证没有一个魔族杂碎能够过去。只是,小疆跟你一起去。他从小爱出去乱逛,也不是第一次来到万国边疆,但是富饶如雪龙帝国的境内风光,可是没见识过的。”

宁越会意,道:“那好,有雷疆兄弟跟着,也好相互照应一下。冷杉兄,你和你的那位同门师兄还是留在这里吧。”

冷杉笑道:“没问题。你让我走我都不想走呢。能打得这么痛快,放在轩武州都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还要一同带上的,自然是堀媛和苏芊,日蚀之阴的隐匿能力,到时候必有用途。另外,芷璃可是甩不开的,除了吃饭,就连睡觉都基本要趴在宁越手臂上。只有当她熟睡的时候,才有机会放下。

“保重,早去早回。”

“嗯,走了!”

这一次的路程并不近,宁越又是名义上的统领,自然不能再如之前那样乘着疾风隼先走一步。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跋涉,疾风隼也累得够呛,比出发前瘦了一圈,看得雷羿难免有些心痛,嘴上不说而已。

途中,苏芊一直保持着沉默,她曾经作为疾狩,也是雪龙帝国正规军的编制,自然知道执行命令时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只是,堀媛可没有那个顾忌,问东问西很是兴奋。按她自己所说,以前到万国边疆只是在边境区域转转而已,就从没从未深入过几大为首帝国之一的雪龙帝国,按捺不住的嬉笑模样,完全没有之前暗杀偷袭时的冰冷姿态。

若是没有过去的悲伤经历的话,这恐怕才是这个少女在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模样吧?

对此,宁越心中只是暗暗一叹,也有些庆幸当初同意了堀媛一直跟着。这段时间的了解以来,对方并非第一感觉时的那么冷漠与残忍。只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忘不了在追杀堀娅之时,堀媛所露出的亢奋神情。

四天之后,游骑兵抵达了情报上所说的被占据城镇邻地,安恒城。在雪龙帝国中,安恒城只算一座中型城池,不过可能也正如此,驻扎了一千守军,又有城墙作为屏障,才没有落入逆党之手。

入城之时,前来迎接的不止是安恒城的卫军,沿街望去全是欢呼中的百姓。听着他们混杂在一块的匆忙叙述,宁越得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那支逆党曾经骚扰过周边村庄,只是无力攻入安恒城才放弃。于是,周边的几个村镇就遭殃了,那群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手段可是够狠毒的,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一路来到城主府,大批人马自然停在外面等待,进入的人只有宁越几个为首者。从城门口就一路引着的城主此时完全代替了管家的职务,沏茶倒水的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开始时他自报家门,宁越真的会以为他就是一个管家仆从而已。

“想不到,领军来此的宁将军如此年轻,这般年轻有为真是国之栋梁后,今后必将飞黄腾达……”

连忙挥手,宁越道:“够了,客套话就此打住。沏茶交给别人就行了,赶快说正事。看前来迎接的那些百姓的模样,恨不得讲那些逆党生吞活剥。我们军务在身很忙的,所以,速战速决。”

城主叹道:“哎,不是我扬他人志气,而是那些逆党太狡猾,而且滑得和泥鳅一样。就在前两天,来过一批人马,看样子也有些气度不凡。可惜,他们一出动,逆党就逃,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反正找不着几个人。能够逮到的寥寥几个,一问都是最底层的小喽啰,不过投靠了半个月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有军队来过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暮茵茵一惊,急忙一问。在她看来,很可能那支讨逆之军也是南元帅出动的。

愣了一下,城主眼见宁越点头,急忙回道:“昨天刚走,说是什么好像众将士水土不服,一半多人上吐下泻,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能耐去讨伐逆党。结果,昨天刚走,昨天晚上城外十五里地的小杨树村遭了难,当场死了六七个人,粮食被抢了,好像还有不少女子也被一同掳走。”

一拍桌子立起,暮茵茵喝道:“那还不去追?还有,明明知道那群逆党就在周围转悠,为何不派人日夜巡视?”

“这位将军,之前也说了,根本没有踪迹,怎么追?而且,附近村镇太多了,我那点人想要保住安恒城都有点勉强,哪有余力出去巡夜?周围的村子小镇,城中有亲戚的,家里有积蓄的,都逃入了着安恒城。剩下没法挪窝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我也没办法啊。万幸,你们到了。今天人困马乏,先歇一下吧,明天再……”

“不行!再拖一天的话,还不知道……”

暮茵茵的话,却被宁越打断:“那就承蒙城主好意、外面的弟兄是又累又饿,可要好好招待。副官,你们几个下去吩咐好了,绝对不允许扰民。违令者,斩。”

而后,他朝向暮茵茵暗中使了个眼色,

暮茵茵一怔之后,猛然会意,招呼过雷疆几人,离开了城主府大堂。

眼见只剩两人独处,宁越走到城主身旁,一把搂住他肩膀,笑道:“城主,在你这安恒城,有啥好玩的?一路过了,闷得慌。”

顿时,城主露出一抹笑容,道:“有有有,保证宁将军满意,我这就去安排。”

“那好。不过,可千万瞒过我那副官,其实她还是监军,看得紧。”

“明白,明白。”

第六百八十七章 踪迹

夜烟风高,在安恒城城墙之上负责警戒的一对卫兵揉着眼睛在大喊前,恐怕只要一倒地,直接就能睡着。

谁都不曾发现,城墙角落位置上,虚空突然闪过一阵蠕动模糊,很快就顺着墙壁落下,卷起的几抹风声恰好融入到一阵迎来夜风之中,几乎不留任何痕迹。

“就这样高度的城墙,任何一个乘风境强者只要没人阻碍,靠着一根绳索之类,晃眼间就可以上去。恐怕,就那群松懈的守卫,等敌人到跟前了都难以发现。”

虚无之中,靠着折光斗篷进入隐匿状态的宁越摇了摇头,心中的猜疑多了几分。从一进城开始,他就发现城主有些不太对劲。看到他们到来时的神情是强装出来的喜悦,至于表面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真实情感,就要慢慢揣摩了。

这一次趁夜出城,就是为了打探一下虚实。正如暮茵茵所说,待到明天,那些逆党收到风声,可就又要无影无踪了。更重要的是,风声是谁透露出去的。那位城主,不得不防。当然,也不能让他看出来。

招待的宴席那边,宁越留下话要一个人待在雅间里,引着两名侍女就进去了。转身就击晕两人,从窗户跃出。不过,也不怕屋里没有动静,换进去的雷疆知道该如何随机应变。

至于他,带着堀媛一路出城,直往之前所提及的小杨树村而去。而苏芊与芷璃,都留在了暮茵茵那边。如果城主有问题,暮茵茵并不安全,城镇中游骑兵展不开阵型,况且就算展开,如果有乘风境高阶甚至凡尊境强者强行凌空冲阵,只靠普通将士根本挡不住。

但是有芷璃在,有神御力场作为防护手段,即使维持不了太久,也足够撑到苏芊将暮茵茵带走。

最难的一点就是芷璃黏着他不肯说,一顿好说歹说,再加上许诺事情结束后带她吃上几顿好的,这才同意。让宁越有些费解的是,芷璃缩小成了猫型,可是食量没有什么减少,一顿能吃下正常人好几倍的食物。真不知道,为什么小肚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变化,竟然能装得下。

十五里地,对于徒步的普通百姓而言,有些远了,但是对乘风境强者,用不了多久。若不是临走前让人找百姓打听清楚了位置,很可能宁越会直接忽略掉这个有些隐蔽的小村庄。最主要的是,一点灯火都没有,外围还杨树丛生,遮掩了大半模样。

“看来,就是这里了。”

堀媛停下之时,伸手摸了摸一处院落的篱笆,将指尖凑到鼻前一嗅,双眉皱起。

“有血迹,不会错的。”

“只是,血迹有些时间了,而且是村民留下的,如何追踪?”宁越摇了摇头。

不曾想到,堀媛冷哼一声,道:“就这血迹,不超过一个时辰。”

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宁越道:“你确认?”

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指尖上的血渍,堀媛应道:“确定,而且是人血。只是到底男女老少,我就分辨不出了。”

下意思皱了皱眉头,宁越撇过脸去回道:“别舔了,上次就因为你这个动作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忘了吗?”

“当然忘不了。只是普通村民的血,里面怎么可能会有……”

突然间,堀媛止住了声音,抬手按住脑袋倒退一步。

见状,宁越急忙上前去想要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没事。这血里面,好像还真融入了什么东西。有点像*使人神志不清,但好像又有区别。人类炼制出来的,怎么可能比魔族在这方面更擅长?”

一边说着,堀媛缓缓坐下,左手随意一撑地面,瞬时又抽了回来,瞥了眼自己小手后,柳眉一皱,一脸的厌恶。而后,她目光缓缓转向那边的地面。

“怎么了?”

“自己凑过去嗅嗅,你就知道了。”

闻言,宁越蹲下了,正欲伸手触碰地面,动作又猛然止住。扭头一望,只见堀媛的小手蹭在他的折光斗篷上来往擦拭着。

“喂,你就不能用自己的吗?”

“别那么小气,再说就这一点,不至于影响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怎么样,闻出了什么没有?”

急忙起身,宁越挪出两步,道:“你就不能直接说吗?有人在这里撒了泡尿,你碰到就算了,还要我来闻?”

“就这些?”堀媛看着宁越,并不像是在捉弄他。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既然不久前这里有人,应该现在走不了太远,有线索我们就赶快去追。”宁越在原地随便挪了几步,微微眯起的双眼扫过周围,可惜就这村口旁是一块泥地,前面的路铺了一层青石,可看不出脚印。

堀媛淡淡回道:“那股腥臊味,不止是尿。小哥哥,别告诉我你作为男人,竟然不知道。”

宁越一愣,道:“知道啥?我又不是炼药师或者医师,完全不知道这方面。”

谁知,堀媛突然就咯咯笑出声来,最后摇了摇头,道:“没想到,我当初还真猜对了,原来你真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就这么说吧,男人和女人身体结构不同,你们*的地方,可是还可以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出来另一种体液的。那边的泥土里,混了一股那个的味道。”

说到这,她笑意止住,眼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恨意。

“等下,你是说,那个的味道?”

这一下,宁越总算明白堀媛想说什么,心中一阵无语。下意识想要出口,为何堀媛能够在嗅觉中分辨出来时,猛然留意到了对方的变化,瞬时想到原因,急忙将话又咽了回去。

堀媛咬牙说道:“没猜错的话,一旁篱笆上的血就是这个来放水的男人。他因为吃了什么药物,神智不太清醒,于是被刮伤了。而且,不久前他刚和女人那个过,当时没排干净的就一起尿出来了。之前,无论是从城主那里还是沿街的百姓,都听说了一件事,那群逆党抢女人。至于抢去做什么,小哥哥,不用我再解释一遍吧?”

“当然知道。不到一个时辰前,他在这里,又神志不清。也就是说,附近就有一个他们的据点。胆子可真大,还敢留在这里。”

双手下意识一握,正欲进村一探究竟时,宁越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回首一望,目光落在篱笆旁外侧的一颗杨树上。而后,再看了看另一侧的。

堀媛顺着他目光望去,疑惑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似乎,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了……”

宁越眼神逐渐凝重起来,指了指村口左右两棵应该年份不久的两棵杨树。

“这边这棵,叶子长得比那边那棵好,留意到没?”

“这个,算线索?”堀媛一脸茫然。

叹了口气,宁越再道:“也对,你不可能种过菜。当时在宗门里,弟子修炼完了还要顺便挑水种菜的。当时我们都知道,粪桶夜壶什么的,要倒在菜地里,这样长出来的菜更好。”

捂住小嘴一阵干呕,堀媛怒瞪他一眼,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这边的杨树长得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经常有人在此处尿尿。夜里,没有灯光,一个神智可能都有些不清的人,却能够走到村口,放完水后再回去。而且,他没有随便找地方解决,而是习惯性来到了这里,在神智不清醒的情况下。这么说,你懂了吧?”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堀媛惊道:“你是说,那个人很熟悉这个村庄。甚至很可能,他就住在这里?所以就算意识模糊,本能习惯下,来到了这个地方,还可以再走回去?”

“所以说,问题更复杂了。当地的村民与那群逆党有勾结。究竟是后来入伙,还是在他们动手之前,已经是其中成员,这一点必须查清楚。对了,我还有一个发现哦。”

话音落时,宁越嘴角微微一挽。

“快说。”

“你捂着自己嘴的手,是左手。”

“左手?”

猛然间,堀媛脸色一片煞白,干呕得更加厉害了。

“喂,动静小一点,别惊动了……”

突然间,宁越一个箭步上去,捂住了堀媛的小嘴,将她搂在自己怀中的同时,身形不断后退,披下的折光斗篷逐渐进入隐匿状态。

终于,堀媛冷静下来,顺着宁越的目光往外望,缺什么都没有发现,正欲挣扎,依旧被对方紧紧抱住。

又过了好一会儿,前方真的有了动静,两道烟影窜出晃了一下,蹑手蹑脚的,慕言很是可疑。

寂静的夜里,那边的嘀咕声随着风缓缓传来,依稀可辨。

“我就说了吧,风声而已,怎么可能有人来?新到安恒城的那批官军正在被好好招待着呢,哪里愿意人疲马乏之后,还趁着夜色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可能啊,刚才我真听到有人说话了,而且好像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嘿嘿,那就更简单了,哪个兄弟想玩点刺激的,就带出来呗。走吧走吧,继续回去喝酒玩女人。真是山水养人,这样的小村庄里,那十几个女人的肌肤真是好啊。当初在我老家那边,勾栏最好的头牌似乎都比不上。”

“算了吧,就你那里,能有什么好货色?不行,还是再去看看。”

“看什么看,回去了。再不回去,没准又有几个兄弟生龙活虎恢复好了,就没咱们的份了。”

续而,两人开始又缩回到出现的那块阴影中。只是,他们完全没有发祥,在自己头顶上方,夜色中多出了两道模糊身影。

没有语言交流,堀媛只是比了个手势。

宁越点了点头,跃身一踏,没想到的是,堀媛晃身一落,竟然抢先一步跟上。

自然无暇与她计较,他只得跟在最后面,心中沉重的同时,也终于有了那么点兴奋。

这一次出来,收获应该不会小。

第六百八十八章 地底

跟随着那两人一路而去,来到小杨树村西面的一处矮坡背面,只见其中一人在一颗枯死的树下鼓捣了几下,拨开的枯藤之后,隐隐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他想都没想,直接进去。

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也随即跟上,不过突然之间,他的身形遭受一股凭空而现的劲力拖拽,眨眼之间被拽回到外侧,正欲挣扎之刻,一记手刀切中其侧颈,将之击昏。

一小会儿后,先进去之人察觉到同伴没有跟来,呼喊一声后见没有回应,再一次探出了半个身子。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倒立人影从上方阴影中落下悬挂半空,一柄闪烁着莹绿色幽光的剑刃已然凑在了探出之人的颈脖上。

同时,探出的小手将其嘴部紧紧捂住。而后剑刃顺势一削,锋利的凝光剑刃直接截断颈椎骨。

“喂,留活口啊,还没问话呢。”

现身于虚无之中的宁越皱起了眉头,他可没料到堀媛会直接下死手。

堀媛将那具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不以为是道:“不是还有一个活着吗?就一个密道入口的位置,问一个人就够了,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杀了一个,正好威慑一下他。”

“下次动手前,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意图。”

宁越一叹,拖着先前击晕之人到十余米外的另一棵树后,才将其拍醒,不过也是捂住其嘴部,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剑。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敢乱说乱喊,后果很严重。那个,就是不跟我们合作的下场。”

在他身侧,堀媛提着之前被割喉之人的人头。霎时间,被制住的那人挣扎几下,被捂住的嘴中发出一连串支支吾吾声。

“闭嘴。”

随着宁越一斥,他迅速停下,点了点头。于是,被捂住的嘴终于得以解放。

“两位,这事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下面跑腿的而已。千万不要杀我。”

“我说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谁要你乱开口了的?再有下次,一次砍你一只手或一条腿,明不明白?”

再是连连点头,那人下意思想要小声嘀咕,猛然间又反应过来,止住。

“村子是你们袭击的对吗?”

“是。不过,我可没胆子动手,只是跟过来凑个场子而已。”

宁越使了个眼色,堀媛挥剑上前,顿时,那人吓得脸色煞白。

“真的,我不是他们的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误上贼船。”

挥手示意堀媛停下,宁越再道:“那你又是什么来历?”

“我就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穷苦人,没什么本事,只能干个力气活。谁曾想到,出来的第一份活,遇到个心烟的掌柜,于是……”

“说重点,我不想听你的这些事情。哪些是我想知道的,你应该明白吧?”

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那人再道:“只是,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叮——

剑尖钉在地上,锋芒已经紧紧抵上了那人的右腿根部。宁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道:“说。”

“我也没办法,实在混不下去,就跟着一群人当了泼皮无赖。半个月前,突然说有一个同伴有个财主想要召集点人,撑场面吓一吓他的某个对手,我们就一批人跟去了。没本事的人,只能这样混口饭吃。谁曾想到,根本不是那样的,我们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反抗的几个直接被杀了。后来,有一个看上去是头目的人告诉我们,他们是做大事的。只要按照他们吩咐的去做,酒肉管够,还有女人玩。大家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答应了,没想到……”

剑刃上挑,抵住了那人的下巴,宁越哼道:“真对得起你这个泼皮无赖的称号,像你们这样的人,他们找了多少?”

“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有多少,我哪知道,被召集来的都相互分开了,留在一队里的相互认识的不多。如果是那样算的话,我们那边来了三十几号人,别的地方很可能合计有四五百个。当然,肯定更多。”

“制造混乱,泼皮无赖聚集的乌合之众……不对,他们是为了搅乱视线。”

摇了摇头,宁越再问:“那边,是你们的秘密据点?”

“算是吧。是一个之前到过小杨树村的人说出来的,那里曾经是储备粮食的地方,当初这里有匪患的时候,也用作藏身之处。知道的人并不少,除了他就一些小杨树村的老一辈,暂时使用没有问题。”

“里面有多少人?”

“我们这样的泼皮无赖,加上从小杨树村一起招来的几个,合计四十七个。他们的人,五个。”

“什么实力?”

“啊?这个,我这种人哪里知道?”

“那好,你没用了。”

嗤——

一剑封喉,在宁越有些愠色的注视下,堀媛随手甩去剑刃上沾染的血迹。

“他就这点价值,还有什么想问的,下去后逮住那群逆党的成员再问就是了。你觉得,这样的地方只留下五个人看着泼皮无赖,能有什么实力,灵醒境说不准都没有。”

“为何杀他?我不是说了,动手前先让我知道?”

“他该死。”

堀媛不甘示弱地瞪了宁越一眼,咬着牙狠狠说道:“这样趋炎附势,为了肮脏的交易可以毫无顾忌出卖尊严的人,留他做什么?”

“好,没空和你争辩。对于罪不至死之人,我的观念和暮茵茵一样的,让他们去给自己的过错赎罪,而不是一死了之。但是,你我观念不一样,我不强求你。只是在万国边疆,人类的领地,还是按我们的规矩办。”

说罢,宁越左手一抖,凝光剑刃散去,从树后踏出之刻,看着不远处枯树之下的幽深洞穴。

“而且,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进去的入口是否存在什么机关。”

所幸的是,那里的暗格之门只有一道内部的锁,由于刚才那人匆匆出来,并没有合上,随意就通过。不得不提一下,那扇门很精妙,是将一根根刷上暗色漆的纤细金属杆套在枯藤中,再扎在一起,伪装而成。一旦合上,从外面一看只会觉得是与旁边的枯死树根没有区别。

洞口内部,应该是为了稳固住上方枯树不倒,以及入口暗门能够上锁,都切了砖石。再通向里面,就只是随意一些木柱支撑着上方,凝固的泥土碎石表面不再加固。

“见过不少密室暗道,这里算是最简单,却又难以发现的一个。”

一叹之后,宁越重新进入隐匿姿态,抢在堀媛前面踏入通往深处的通道。加上支撑的木柱后,路很窄,堀媛无法越过他。

路上的照明只有两枚很是低劣的萤石,泛着淡淡的光。不过好在通道不深,没走多少步后,已然听到了动静。一阵传来的男女粗喘声,惨叫声,顿时让宁越不由双颊一红。

前面飘来的气味,很是难闻。

“我去。”

低语一声,堀媛正准备贴墙越过,却被宁越横臂挡下。

“我可以的。”

说罢,他继续向前,进入到了前方拐角之后的地下暗室中。空气中弥漫的腥臊恶臭,更加浓烈。

眼前的景象与所想差不多,只是更加狰狞,让人下意识想要撇脸。

泥土的地上只随便扑了几张粗糙垫子,上面或伏或卧着几十个几乎不着丝缕的男女,其中不少还在蠕动着自己的躯体,做着最原始与本能之事。

整体来看,男多女少,不少女的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有些身上还带着伤痕,血迹与白色污垢一同凝结着。然而,有些女子就算昏迷,也依旧没逃过魔爪,继续被*着。

正欲前往深处位置,宁越突然间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掠起,回首望时,堀媛已经现身,幽冷的莹绿色凝光剑刃划过虚空。

阻止是来不及的,除去那些沉溺在原始本能中的男人外,他可是留意到其中一个角落上有一个人可是一直拄着带鞘佩刀合着双眼。从经验来判断,那个人没睡着。

嗤!嗤!嗤!

冰冷的剑刃无情收割着毫无防备的生命,堀媛的小脸在颤抖扭曲,每挥出的下一剑都更加凛冽狠辣。在她脑海中,不断变幻的画面里,曾经极度想要的屈辱与悲痛不断涌上。唯一能够将其掩盖的方法,唯有鲜血与杀戮。

“什么人!”

如同宁越所想,那名闭目养神的武者被惊动了,猛然拔出佩刀。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不够快。况且,宁越之前就留意到了他。

乒——

一弧莹绿横斩而过,尚未完全出鞘的刀刃应声截断,一同被削开的还有持刀之人的咽喉。

一招秒杀,宁越没有停留跃身一迈,倒抽出鞘的暗煊古剑脱手飞射,将另一端立起的又一名武者活生生钉在墙上,剑锋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胸。

叮!

反手一刺,莹绿色的剑锋正中侧面突刺长枪,幽冷的剑尖毫不留情将抵住的枪尖从中刨开,锋芒持续呼啸而去,最后上挑一斩。飞溅的鲜血中,两截断臂触目惊心。而失去了双臂之人,第一声惨叫刚刚出口,变招突刺的剑尖就削开了他的咽喉。

“还有两个。”

冷冷一哼,宁越撇下在这处相对宽敞的暗室中继续屠杀泼皮的堀媛,纵身闯入更深处。堀媛说的没错,这些召集而来的泼皮问不出什么,要问就问那群逆党的真正成员。而且藏在最深处的,应该有些来历。

疾步迈出,前方再拐角之处,闻见风声晃身一躲,反手一剑再刺,偷袭之人被击断右臂。还欲反击,却被宁越右拳附上重击小腹,就此瘫倒。

“还剩一个。哼,应该是个小头目吧?”

继续深入,终于抵达这个暗室最深处时,宁越下意识捂住了鼻子,这里的味道太过难闻了。而在此地,泥土地面上同样铺着几张破旧垫子,一样是卧着几个不着丝缕的女子。但是,此地只有一个男人,正一脸邪笑着边喝着酒,边用他脱去鞋子的脚摩挲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胸口正中。

眼见宁越到来,他甩手抛去酒坛,还赤着下半身就直接站起,顺手抓起一侧斜倚着的一杆九环大刀。

“还以为听错了呢?原来,真有只耗子混了进来。”

“只敢躲在这种阴暗地方,欺负弱者的你,更称得上耗子!”

铮——

剑鸣,出击。

第六百八十九章 闯入者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面对区区灵醒境六重的这名强壮男人,宁越一招间就可以将其夺命。不过,他不会那么做。

嗤!

晃身一踏,轻而易举避开刀刃侧劈的同一刹,剑刃挽起一削,壮汉持刀的右臂从肘部截断。紧接着,宁越已经挪位至其身后,右手五指一开成掌,狠狠便是一击正中其腰椎。

嘭!

超过两百斤的壮硕躯体应声而起,抛在半空又轰然一落,重砸在地上后几记翻滚,沾染着尘土最终停在了最末端暗室的入口位置。

收手一哼,宁越纵身越过他刚才一掌震击刻意避开的倒地女子,大步来到那名壮汉身前,抬起右脚毫不留情就是一踩。而后,俯身凑到他身前,比划了一下左掌腕部冒腾喷吐的凝光剑刃。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不然——哼,我不杀你,而是将你剩下的一只手两条腿都折断了,再扔给这些被折磨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你不妨想想,那会是什么结果。”

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那名壮汉一声怒斥:“士可杀,不可辱!”

话音落时,他猛然吸了一口气,奈何还未来得及有接下来的动作,宁越右手一探紧紧锁住了其下颌,运劲一捏。

咔嗤!

一口碎牙与鲜血一同涌出,宁越抽手之刻,再附上一击于对方脐下,猛然间,壮汉浑身一阵抽搐,眼鼻口中皆涌出少许粘稠液体。

“想自尽?还有那么一丁点骨气,只可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出你所律属的势力,还有你们的目的,以及其余同党的藏身之处。”

“别妄想了。哼哼,我保证,用不了几天,你会比我更惨。”

嘴中继续涌出污血,那名壮汉在狞笑着,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审讯之事,你不擅长,还是让我来吧。”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生硬响起,宁越侧目一看,一脸深寒的堀媛大步走来,身上不曾沾染丝毫血迹。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只说明一件事。

那群泼皮无赖,全部身亡。

“我要的是情报,别随便玩死他。”

“放心,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威慑是拷问审讯的最常见手段,只可惜对于有些人,你抓不住他内心中真正恐惧的那一点。但是,我可以。不过交换条件是,他的命,我要了。”

说罢,堀媛也不管宁越是否答应,踏入暗室之事,单手一拽,不足百斤的纤瘦身躯轻而易举拖到了地上的壮汉。

“接下来的,你最好别看。出去等我,我说的是地面上。半个时辰后,我出来告诉你结果。”

宁越转身迈出,道:“不,我直接回去叫人,这里需要打扫一下,而且还带这么多女子出去,只靠我们两个可不行。但是有一条你记住了,我回来前,不准单独行动。”

堀媛哼道:“嗯?这个时候,就不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了?”

“现在可以推测出,那群逆党召集泼皮无赖充人数,为的是给一个巨大阴谋做掩护。这里,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干扰视线之处。拔了这个巢穴,还不至于惊扰了幕后的人。而且,我不会调太多人过来的。安恒城,可不能有失。”

……

一路匆匆赶回到安恒城中,十余米高的城墙对于拥有翼狩诀的宁越而言,不值一提。越过之后,他径直来到了城中比较偏僻的一处院落中,直接翻墙落下。

“什么人?”

霎时间,一声呵斥响起,但当暗中冒出的人影看清是宁越的时候,急忙单手行礼一退。很快,几间小屋中合计涌出了二十多人,个个精神饱满,整齐列队之后,静静等待着指令的下达。

这是从镇远关临走之前,小傲在暮茵茵之前的亲卫中挑出的精锐,个个都有灵醒境实力,放在万国边疆,已经很是不弱。过来的路上,他们一直混在游骑兵中,直到距离安恒城最后三十里地时分别脱离,乔装入城。

“去把东门的守卫全部撂倒,打开城门。等一下游骑兵小队过去后,再合上。记住,不许任何人看清你们的脸。”

“是!”

至于游骑兵那边,也就是一声吩咐的事情,宁越用不着自己去做,招手叫个人就行。对于这二十六个人,暮茵茵、苏芊、雷疆以及一名随行的副将,全部都认清记住了,为的就是特殊情况下,单线联系。

他真正放心不下的,还是堀媛。今夜堀媛的表现过于冲动了,

宁越也明白,显然是那些泼皮无逆党折磨被掳女子的场景刺激到了她曾经深受创伤的内心。有些伤痕可能随着时间淡去了疼痛,但是一旦忆起,所将迎来的是比肉体的痛楚更加难受的折磨。

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就算刻意嘱咐过,他也不能确定堀媛真的会听话,不独自行动。

片刻后,再临小杨树村,如同第一次来时的漆烟与寂静,快步走到暗室的入口位置,宁越眼见周围地面与离开时刻意观察过的一样,心中稍稍放心了少许。不过出于警惕,还是用折光斗篷进行了隐匿,再踏入暗室之中。

地厅之中,没有变化,只是几名醒来的女子挤成一团蜷缩在角落上,瑟瑟发抖。

隐匿中的宁越没有去管她们,径直冲向前方更深处的密道,进入再踏出几步之后,突然间下意识止步。俯首一看,地面之上似乎闪烁着什么淡淡光泽。那是洒落的点点粉末。他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没有这些。

“出事了?”

左腕一晃,凝光剑刃显现在折光斗篷隐匿之下,这种狭长的地道中暗煊古剑太长,不好施展,宁越必须选择这支短剑。

迅疾冲出最后的暗门,再一次进入到密室中,他所看到的是被割喉的那名壮汉,以及……昏迷在角落里的堀媛,在她垂下的右手上,血迹凝结。

晃身一转,宁越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暗室,可是除去那两道人影外,剩下的只有几名依旧处于昏睡中的赤身女子,要说是她们其中混入了一人重创堀媛,他可无法相信。

“剑灵,有什么发现没?”

右手倒持一抽,这种时候,他习惯性去询问自己最后的依靠。

“主人,小心上方!”

“嗯?”

随着暗煊古剑出鞘,稍微幅度大了一点的动作撩开了折光斗篷,他整个人的身影模糊而现。就着这同一刻,一抹剑光从暗室上方悄然闪现,啸动的凌厉狠狠击落。

乒!

迅疾挥剑一格,借助着双剑激撞溅起的火光,宁越勉强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对手竟然是一名女子。

一击失手,偷袭女子弓身一撤,灵巧的双脚点在侧面墙壁上将彼此距离拉扯开至最大。而后,左手突然在腰间一抹,挥出的瞬间,点点闪烁光芒点亮了整座暗室。

烟暗之中,强光突如其来,宁越遭受正面冲击的双眼下意思一合。即使闭上双眼,一阵璀璨依旧在他眼中闪耀着。

“可恶,刚才踩到的就是这个吗?”

铮——

剑啸再至,失去了视觉对于武者而言,很是致命。毕竟,这是战斗时的最重要感官来源。不过,所幸并非唯一。

叮——

暗煊古剑倒持出鞘,宁越急退一步,借助风声中传来的讯息堪堪截下对方的追击,咬着牙勉强想要睁开双眼,奈何双眸一阵疼痛难忍,重新映入视线的只有一片暗色模糊。

而女子的变招追击,持续而至。啸动风声迅疾嘶吼,竟然来源于多重方向,逼近的剑气冰冷,足有数十道之多。这一下,再也无法凭借风声来判断攻势,进行格挡。

“主人,前进两步右转,退出这个房间!”

对于剑灵而言,她所能看到的大部分来自于宁越的视线。但是,并非全部。如今宁越视线受扰,她透出虚幻空间观察外界也是遭受严重影响。只是,尚还能依稀辨认。

“说得容易。”

宁越心中暗暗一哼,他也知道只要退入狭长的过道中,所将面对的剑气攻势就只来源于一个方向。只是,显然对手料到了这点,此刻转动斩击形成围攻的剑气,已经将去路完全封杀。

左手五指一开,凝光剑刃收起,而后,一圈依稀星光取而代之,从他五指指尖上漫出,晃动一震,悬浮于虚空。

星皇印诀,天品武学。这等随意的仓促凝聚,威力根本不行。但是,用作短暂的拖延,还是足够。

围攻剑气骤然一滞,与依稀星光相持的瞬间,宁越一声怒斥,展翅在这略显狭窄的暗室中,转动的躯体拖拽暗煊古剑,一轮赤光回旋而削。

乒乒乒乒乒乒——

锋芒削,剑气凋零崩裂,突破封锁之后的他不敢有丝毫迟缓,左手一晃凝光剑刃再现,侧起一挡架住女子直接斩下的剑锋,借助那股冲击劲力,抽身退后到侧面过道之中。随即,双翼反颤,急速拉开双方的距离。

与此同时,凝光剑刃再散去,宁越垂下的左手之中,一团暗红赤焰凭空浮现,燃烧在不断加剧。

“这下,换我反击了!”

剑出,炙热注入呼啸凌厉,狭长的过道成了最好的加速冲刺之所,再一次回到暗室中时,突击的暗煊古剑之上,滚烫的剑意已然狂暴无匹。

铛!

双剑激撞,翻滚绽放的炎浪之中,未知的女子终于败阵了第一招,后退的同时,宁越欺身而上,斜劈一剑夹杂着余热残势,再是一招猛击。

叮——

小手撑出一抵,在女子身前一圈剑光转动,布下防阵。只可惜,不过一击,暗煊古剑击溃防御,冲击啸动的炙热剑气肆虐在她周身,掀起一震,直接撞于最深处的墙壁之上。

这一刹,整个地下暗室都在颤抖,似乎承受不住,即将坍塌。

“说,你是什么人?”

终于,宁越缓缓睁开了双眼,也得以能够看清那名偷袭女子的模样。对方的娇颜映入视线之时,他顿时一怔,抬手擦了擦双眼,再摇了摇头,重新定睛一看,确认并非自己眼花。

“怎么会是你?”

抽剑,他后退放开女子。

那名女子皱眉一哼,抬手捂着刚才遭受炙热剑气冲击的左肩,冷冷哼道:“还有记得我的旧敌吗?这一次,算我栽了。”

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很快,宁越忆起了一个名字。

“颜昔玥,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六百九十章 情报交换

颜昔玥这个名字,对于宁越而言有些陌生,但是他还不至于将其忘记。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怜祈当初的主人。当初在青雀山圣泉之中,他催动魔翼皇棋之力,怜祈的灵魂陷入沉睡,才终于重新唤醒的那个女子。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再一次相遇。

“你是?”

一怔之后,颜昔玥也察觉到宁越有些面熟,抬手捂着额角思索着。不一会儿后,她得出了答案。

“宁越?”

“对,是我。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

得以松上一口气,宁越反手将暗煊古剑收入鞘内。然而在他眼前,颜昔玥再一次横出了佩剑。

“误会?我真没想到,你是魔族的日蚀之阴!”

“你知道日蚀之阴?”

宁越一惊,下意思瞥了眼倒在角落里昏睡的堀媛,心中也明白为何颜昔玥会对她出手了。看来,这场误会是有点大了。

颜昔玥冷冷回道:“烟暗中的獠牙,只在阴影中现身的狠毒刺客,日蚀之阴。我怎么会不知道?在当初沉睡之前,我可杀过好几个呢。真没想到,当初帮过我的你,竟然也是其中一员,隐藏得够深!”

“你误会了,我不是。无论凝光刃环还是折光斗篷,都是我在雪龙帝国境内斩杀图谋不轨的日蚀之阴后,得到的战利品。不错,想要使用这两件灵器,必须拥有魔族血脉。我并非纯种的人类,而是两族混血。既然你知道日蚀之阴,也应该有所听闻,很多被魔族掳走的女子被迫产下混血,再送回到万国边疆之事吧?恐怕,我就是其中一人。我无力决定自己的出身,却可以决定我想做的事情。今夜来此,我是代表雪龙帝国的军方,彻查并且剿灭这些趁着轩刻帝国进犯之际,作乱且为害一方的逆党。”

急忙将一切都道出,毕竟两人曾经有点交情。宁越愿意去相信,怜祈曾经愿意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唤醒的主人颜昔玥,绝非一个不讲道理之人。

迟疑了好一会儿后,颜昔玥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利剑。如果宁越想要她的命,眼下的情形,自己无能为力阻挡。而且,她踏入这座暗室之时,确实已经被人袭击过了,直到最尽头遭遇堀媛,认出了她身上日蚀之阴的装束,才不由分说动手。

“那么,那个女子也和你一样,混血?”

“她是纯种的魔族,不过来自隽铎帝国,与目前进犯的轩刻相互敌对。虽说不是混血,但她在家族中是庶出,不比我好上多少。至少跟我一路过来,她不曾为恶,算是信得过的同伴。”

宁越并不想隐瞒,因为他觉得一旦堀媛醒来,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索性,直接对颜昔玥挑明,以表诚意。

“她来自隽铎还是轩刻,我都不在乎。既然与你一路,权且可以相信。对于雪龙帝国的被侵略,我也不感兴趣。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在追踪渊鳞殿,这次作乱,有他们的一份。而这个人,就是其中一员。”

说罢,颜昔玥一脚将已经毙命的壮汉尸体翻过来,一剑划开其后背衣衫。只见在对方后颈位置的下方,有一块暗青色鳞片图案的刺青。其中,有一小块刺青位置呈现淡淡金色。

“渊鳞殿的标志,淡金色越多,说明权位越高。而最下层的死士与眼线,则刺青上没有淡金色。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地位。只可惜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只是在那之前,应该已经被拷问过了吧?”

目光一扫,她凝视在角落里昏迷的堀媛身上。按原来的打算,是准备制住她后讯问一番。只是,宁越来得有点突然,听到动静之后,选择了伏击,于是有了刚才的交手。

“你先退后,我唤醒她。小心点,以她的性子,不会对你伤了她的事情一笑了之的。”

“这个你放心,我能击败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当然,只要她不对我出手,我不会主动挑事的。”

噗!

拎起侧面地上的一坛酒,宁越泼在了堀媛脸上,而后伸手在她侧颈下方重重一点。

“咳咳,咳咳咳!”

瞬时,堀媛惊醒,大口喘息且在咳嗽,看清是宁越在她面前时,焦急一喝:“小哥哥,还有敌人,小心!”

“没事了,那不是敌人,是我一位的旧识,只是她不认识你。看到时一身日蚀之阴的装束,就直接出手了。”

说罢,宁越侧开身子,让堀媛能够看清不远处的颜昔玥。

点了点头,颜昔玥回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敌人就出手了。日蚀之阴出现在人类的占据地,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这是怎么回事?”碍于有宁越在场,堀媛也不好发作。

宁越耸肩道:“说来话长,颜昔玥她有自己的目的,追踪渊鳞殿至此,正好与你遇上。那些之后再谈,说说看你的收获吧。既然你已经杀了他,就说明审讯有结果了?”

瞪了眼一旁刻意侧过脸去的颜昔玥,堀媛略有不悦地点了点头,回道:“他来自渊鳞殿,只是一个级别较低的堂主护卫,知道的不多。说自己得到的命令是袭击小杨树村三天后,也就是再过两天,将掳走的女子带到三四十里外的庙王屯去,在那里有人接应。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因为这一次,是三方势力合作,除去渊鳞殿还有圣宣教,以及旧皇党。”

闻言,颜昔玥嘀咕道:“旧皇党?圣宣教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最后这个名字……”

“指的是雪龙帝国上任皇帝司马天嵩的残余势力,他是在战争中输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被夺走了皇位。但是从雪龙帝国的黎明百姓评价来看,还有我的见识,当今雪龙帝国皇帝司马海威更称得上贤君之名。三方势力混合,倒和当初的情报差不多。”

解释完后,宁越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望向颜昔玥。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嘴角翘起一挽,颜昔玥回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逮住的另一个渊鳞殿的人。要不,跟我一道去看看?”

宁越点头应道:“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么交换一下情报也不错。这一次,我们可以联手。”

“不,我的目标只有渊鳞殿。至于什么旧皇党还有圣宣教,不感兴趣!”

冷冷一哼,在颜昔玥眼中,一抹恨意闪过。

半个时辰后,宁越跟着颜昔玥来到了安恒城城北郊外的一座小镇上,在情报上,这里并不曾被袭击。堀媛则是留在了小杨树村,等待游骑兵到来。

就她隐隐对颜昔玥的仇视与敌意,宁越当然不可能带上一起来。

“之前,你说自己代表雪龙帝国军方而来?”

进入小镇前,颜昔玥突然一问。

宁越笑道:“暂时的,临危受命而已,并没有正式的军衔。雪龙帝国是我曾经的成长之地,在这里朋友很多,如今遭受侵略,不能不帮。怎么,不喜欢跟帝国的人打交道?”

“我只想说,你们的情报网可不行。这座顺来镇已经被那群人占据五天了,竟然没察觉到。不过,他们表面做的是好,单单只看小镇的表面,和平时没啥两样。只是这里的驻军,全被换了。暗中,还蛰伏着不少强者监视着周围一举一动。”

颜昔玥的话顿时令宁越心中一凛,下意识回道:“那你一个人也敢随便进入这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可不至于直接到光明正好走进去,当然是暗中行动。就那些蛰伏的家伙,瞒不过我的眼睛。当初,我与渊鳞殿大小交锋较量过上百次,见识过的手段多着呢。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很把雪龙帝国放在心上,派来的并非第一梯队的战力。最多,只有两个堂,两位堂主。任何一个单打独斗,我可不怕。”

话音落时,她掠身一晃,潜伏于阴影中快步前进逼近小镇。

“这个颜昔玥,究竟什么来历?”

宁越心中一片疑惑,只是,他也也不变主动询问。总不能直接说,当初她与怜祈交换躯体控制权的那一场恶斗,是不是就是与渊鳞殿交手。毕竟,他答应了怜祈,不告诉颜昔玥任何唤醒的经过。

跟着颜昔玥,他灵巧跃动,兔起鹘落,最终从窗户翻入到了一座客栈中。

在房间里,颜昔玥俯身一抽,从床底下拽出一人,抬手一指将其点醒。睁开双眼之时,那人眸子中恐惧之色疯狂涌现,下意识挣扎了几下。

“小杨树村我去过了,就一个堂主护卫而已。看来,你没有说实话。”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堂主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了……之前最后一次看到,随口一问,只知道是小杨树村。求求你,饶了我吧。”

缓缓抽出佩剑,颜昔玥冷喝道:“那么,你没用了。”

谁知,宁越反手一抵,挡住了她出剑的动作,摇了摇头。而后,他来到被捆住的那人身前,俯身拍了拍他,问道:“你是渊鳞殿的人?这座顺来镇,是什么时候被你们攻占的?现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是谁,属于哪股势力?还有,你们如此隐瞒拿下这里,为的是什么?”

“这些,我都说过了啊……”那人使了个眼神,显然是朝向后方的颜昔玥。

点了点头,宁越再道:“那就说一些你知道的,还不曾对她说过的。”

那人急忙回道:“如果说了,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宁越冷笑一声,道:“我不会放了你,会把你交给雪龙帝国的军队,你将得到公平审判,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是,应该罪不至死。而且只有你说得情报有用,也算戴罪立功了,到时候可以从宽处置。如果不说,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的。”

在他身后,冷眼而望的颜昔玥可是一直没有收剑。

犹豫了片刻后,那人点了点头,道:“我全都说。只是,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不然让他们知道了,我一样活不成的。”

“好,我答应……”

嗤!

第六百九十一章 破网

转瞬之间,破空尖锐声袭来,宁越眼神骤然一变,下意识闪电般出手一夹。

奈何,差之毫厘,终究慢上一步。

一丝冰冷从指间擦过,却见在他面前,那一点寒光激射而至,直接钉入那人眉心正中。刹那间,代表着剧毒的紫烟色雾气在其额头与脸庞之中迅速扩散,直接毙命。

“不好,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急忙起身一喝,当宁越扭头之时,恰好望见点点闪烁寒光击穿窗户,直射屋中。没有半点犹豫,暗煊古剑倒持抽出,旋动一划瞬时在身前布下一轮赤色防御。

叮叮叮叮叮叮!

上百支抹毒尖针激射四溅,钉在周围墙壁之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侧身于宁越身后的颜昔玥左掌一颤,一圈剑光就此凝聚,出掌之刻,啸动剑气亦出,瞬间贯穿已经千疮百孔的纸窗户,攻至客栈之外。

随即,屋外的攻势终于止住,然而破碎的窗户之外,也仅仅只能望见寥寥寒星的夜空。

“应该是我离开的期间,他们有所发现,故意布下陷阱,等我回来。”

沉声一哼,颜昔玥下意识望了眼身后的房门,无需多想,那一边自然不可能出去。想必,已经是天罗地网布下,就等她主动出去,请君入瓮。

“那么,强行突破就是了。刚才进来之前我留意过,这座客栈的墙壁,并不厚。”

剑眉一扬,宁越晃身一踏,手中暗煊古剑顺势一挑,斜斩动作抡至极致之后轰然劈下。那一刹那中,几丝亮红光芒隐隐从衣袖中透出,上涌的雄浑力量透过整条右臂,尽数注入手腕之中,再融入三尺剑锋之内。

“破!”

轰隆隆!

一剑,墙壁崩裂轰塌,洞穿的缺口中亦是能够直接望见客栈之外的屋檐与夜空。

“你这方法,够直接的。”

颜昔玥一笑,抢先一步从缺口中跃出,在她周身上下,圈圈转动剑光列阵防御,丝毫不怕还有偷袭出现。望着她的背影与周身萦绕剑光,宁越下意识回想起了当初见到怜祈时的身姿与气势。

“真像。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借鉴了谁的战斗方式。”

紧接着,他一同窜出房间。

屋外,星月之光黯淡,客栈横出的屋檐瓦砾之上,几道烟影形如鬼魅般耸立在最边缘上翘边角位置,每个人从抖动风衣之下探出的双手中,皆是数支尖针冒出。

心中一凛,宁越下意识再回首一望,只见更高楼层的屋檐边角之上,亦是如此阵势。在这座状如宝塔下宽上窄的客栈屋檐之上,诡异的烟衣人影同样布下了天罗地网。

显然,他们会这样直接突围,也在对方预料之中。

“渊鳞殿的针螯大阵,怎么会出现这里?”

晃身一转,颜昔玥打量着周围布阵的数十道烟衣人影,美目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在她已知的情报中,这样的大阵,至少需要一位堂主才能够调动。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小丫头,你是什么来历?既然这么想知道我渊鳞殿的堂主身在何处,那么,我就直接现身了。怎么,还不满意吗?”

客栈顶层之上,一道身影飘忽而落,立在了比颜昔玥与宁越两人高上一层的屋檐上。那竟然是一名女子,着装略显暴露,很好的衬托了身材的火爆。半隐半露的肌肤之上,大面积的纹身刺青只能看见冰山一角,无法辨认具体图案。

而且,那一块刺青似乎从腰部直接蔓延至脸庞上,在她右颊侧面,亦有刺青存在,图案纹路直接连接着从颈脖处一直攀升。

颜昔玥冷笑道:“来得也好,省得我再去四处寻你。只是,渊鳞殿派到雪龙帝国的不该是两位堂主吗?还有一位在哪里?”

上方女子不屑一哼:“对付你,我一个就够了。至于另一位,如果你到时候还有命在,兴许可以见上一面。”

“那好,等我拿下了你,再慢慢问!”

怒声一斥,颜昔玥抬手一招的瞬间,旋动周身的剑光分散出射,眨眼间,竟然已经瞄准了包括那名女子在内的数十道人影。

乒乒乒乒乒——

几乎同一刻,数道人影反击展开,啸动的尖针破空出射,与剑气激撞虚空剑气无数朵绽放火光。然而,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上颜昔玥少许,第一轮交锋中,至少十人应声倒下。

“我去解决她。”

撇下颜昔玥,宁越仗剑一跃,背后双翼猛然展开一颤,身形拔空腾起之刹,瞄准一道出射的剑气迈出右脚轻轻一点。

叮。

轻灵的破碎声中,他借力再起,横出的一剑狠狠削向渊鳞殿的那名堂主女子。

“有两下子嘛。”

女子一笑,反手抽出一柄柳叶弯刀,迎上暗煊古剑便是一斩。

乒!

身影交错而过,火光一闪即逝中,半截断裂刀刃在夜空中转动而落。女子骤然一惊,转身一望,甩手抛出腰间取下的一支链镖。尖锐的链镖啸动破空之际,晶莹的冰花悄然盛开在表面之上,划过轨迹之上,点点冰冷绽放。

“华而不实。”

铛——

宁越挥剑一挑,剑锋斩中之处,冰裂链断,半截链镖被剑尖挑起一转,旋动在半空。

眉头一皱,那女子左手再抛出一掷,另一支链镖出手,同样是凝聚着寒冰的森然。

甩手隔空一剑斩击,没有任何剑气波动扩散,宁越击出的仅仅只是刚才被剑尖挑起的链镖。

眨眼间,两支链镖啸动相迎而碰,强横的劲力瞬间击溃冰冷的锋芒,透过森然之后,贯穿钉入女子右肋之下,带出一片猩红血色。

“啊!”

一声痛哼,女子仰首惨叫,踉跄几步后退,一步踏空直接从屋檐上摔下,重砸至上方一层。剧烈疼痛袭上背脊,她一口血喷出,挣扎着想要起身之刻,却见从上方落下的宁越一剑钉下,冰冷擦过颈脖,深寒透入灵魂深处。

颤栗,剧烈而涌。

“好像,你根本没有自诩的那么厉害。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不然的话,你会死的比被灭口的那个更惨。”

剑刃一侧,宁越狠狠一喝。

那女子咧嘴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实力?雪龙帝国有名的强者我们都有情报,其中根本没有你。无关之人,为何来搅这趟浑水?你赢得了我,但是不可能赢得了整个渊鳞殿!”

“将水搅浑的人,不正是你们吗?说,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总共出动了多少强者。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哼,我不会告诉你的。杀了我吧,这个仇,渊鳞殿会帮我报的”

同时,另一旁的颜昔玥解决了其余全部烟衣人影,转身来到了这女子身前,俯身伸手一晃,却见她亮出了一枚残缺的玉佩。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霎时间,女子双眼一瞪,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颜家的余孽早就被渊鳞殿杀光了!”

嗤!

一剑钉入女子左臂,颜昔玥狠狠喝道:“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余孽?当初我颜家不过是看不惯你们渊鳞殿胡作非为,你们竟然将我颜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屠戮殆尽!我还活着,就是为了找你们一一复仇的。告诉我,渊鳞殿总坛到底在哪里,你们派到雪龙帝国的另一位堂主,又在何处?”

“你什么都别想知道。颜家的余孽,哼,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话虽如此,但在那女子眼中,还是隐隐闪过了一丝恐惧。

剑刃一转,在那女子左臂被击穿伤口处骤然一片血肉模糊。颜昔玥眼中掠过一抹恨意,冷冷喝道:“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不然的话,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怎么这些女子,一个比一个狠?

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宁越看着颜昔玥的动作都觉得痛,先有堀媛,再是这颜昔玥,下起手来,个个没有任何分寸。

下意识撇过了脸,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丝莫名的不详感在心中惊起,目光凝视一望,落在了对面楼层的顶端,一处烟囱上。

在那后面,似乎隐匿着一道来者不善的气息。

抽出暗煊古剑,宁越沉声道:“你快点问,他们能够不动声色地拿下一整座小镇,应该不止这点人手。我过去看看。”

说罢,他掠身一跃,手中的暗煊古剑之上已经开始蓄势。

下一刻,那座烟囱之后,一道身影突然平移挪出,一袭藏青色连帽长袍罩在身上,也遮住了脸庞,仅仅露出鼻子以下。

他的动作很快,在宁越堪堪跃至屋檐边缘时,已经换位到这座屋檐的另一侧末端。

手中佩剑一横,宁越冷冷打量着这人,喝道:“没猜错的话,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旧皇党,圣宣教,渊鳞殿,你来自哪一个?”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

那人戏谑一笑,随风晃动的长袍之下,露出的双手上皆无兵器。

宁越眼中凝重再增几分,继续问道:“那么,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何意?被告诉我,只是路过看戏。”

对方回道:“看戏是真,不过不是路过。现如今,整个雪龙帝国陷入混乱,这么大的一盘乱棋,区区几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逆转。你做这些,不过徒劳,为何还要劳苦自己忙碌奔波?”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斥的同时,宁越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是剑灵的告诫。

“主人。这个人我觉得,之前应该在哪里见过。不过应该没有直接交过手,不然的话,不会印象这么浅。”

剑眉骤然一翘,宁越喝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也许吧。奉劝一句,以你的能耐,侍奉雪龙帝国太过屈才,与其浪费一身本事徒劳无功,不如另寻出路。”

闻言,宁越嘴角一挽,剑尖挪动指出。

“接下来,你该不会说,让我跟你走吧?”

第六百九十二章 四灵涛将的实力

“现在我要是那么说,你肯定会拒绝。所以,我给你一个考虑的时间。有能之人,岂愿长期居人篱下?雪龙帝国倾塌在即,不为自己另谋一个出路也罢,徒劳无功去作为陪葬,真是愚蠢至极。”

“国难当头,不思报国雪耻之心,却在这里异想天开,妄言趁乱有所作为。这等痴人说梦之辞,还想诱我上钩?不管你是谁,律属哪股势力,今夜既然叫我撞上了,就休想如意离去!”

话音落时,宁越跃身而起,幻化羽翼展开的刹那之间,爆发突进的身形直接踏至前方另一端屋檐之上。尚未立稳,剑势已出,蓄势的猩红冰冷啸成一弧肃杀寒光,肆意长鸣在夜空之下。

“愚昧。”

那人冷声一哼,抽身一退的同时,右手从长袍下掀起,虚无之中水波纹路骤现。眨眼间,在他手中竟然多出一柄乌烟色三叉戟,顺势一挑的厚重力道正面截下暗煊古剑的斜劈。

乒!

火光四溅,借助这须臾之间的光亮,宁越匆匆一瞥,只见架住暗煊锋芒的三叉戟上毫发未损,心中不由暗暗一哼。凭空而现出现掌中,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这支兵刃是灵器范畴。而且就算是灵器,能够挡住暗煊古剑正面斩击而毫发未损的,可不多见。

“实力不错嘛,还有些来历!”

羽翼一侧,宁越翻动在半空中,剑势旋动挪出,在反颤之风的呼啸中寒芒去而复返。晃眼之间,数道剑光交错编织夜空,一道道纵横森然在划动羽翼之下,赫然布阵,剑气汇聚而成的肃杀大阵。

叮叮叮叮叮——

点点激撞火花在绽放,三叉戟旋动挥舞,在那人周身上下仿若布下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每一道剑气斩击都在触碰的瞬间彻底泯灭。但是,这样的防守也显然过于被动,嘴角轻轻一挽之后,他哼声一笑,一直空着的左手突然五指一握,轰然击向下方屋檐。

霎时间,一圈虚幻波澜荡漾,泛起的涟漪之中水光升腾冒出,看似无形无势的虚幻之景转瞬中又凝聚为一根根突刺尖矛。拔地突刺的一阵暴戾中,四周纵横剑气应声破碎。在那之后,尖矛重化水之波动,继续上升,波动的涟漪开始扩散向上方夜空。

“这是什么招数?”

宁越一惊,反手一剑迎击,剑尖触碰到水纹波动的一刹,只觉柔和的力量源源不绝透过剑锋抚上,啸动的剑气不断溃败瓦解。剑锋未能击入波纹中半米,蓄势的力道已然无影无踪。

“主人,拉开距离!”

同一刻,剑灵急忙提醒一喝。并且,她的目光集中在布阵的那名神秘武者身上。最为在意的,莫过于对方抵在身下的左掌手背之上,一枚隐隐泛光的古怪图案。

“知道!”

双翼反震,宁越后跃退回到之前客栈的屋檐上,再急退几步堪堪立稳。再望前方,在那名神秘强者身侧,纠缠升腾的水柱波纹凝为两条好似有生命一般的蛟龙,分侍其左右。

凡尊境!

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感到棘手的可并非只是凡尊境这个层次,而是对方刚才那一招依旧没有透露出真正修为。到底是凡尊境几重,无法断定。恐怕,还在之前与刘国钊联手斩杀的魔牙军团统帅煌银之上。

也正因如此,宁越心中的疑惑再加几分。没有道理,之前遭遇过的凡尊境强者,他竟然会没有多少印象。剑灵所说,没可能判断有误。

“你究竟是什么人?”

“宁越,小心!”

在他质问的同时,颜昔玥赶至,望向那名神秘强者的双眸之中,强烈的恨意在翻滚。目光锁定之处,赫然是对方掌中的那一柄三叉戟。

“在渊鳞殿,十二堂主之上,还有八大护法。再之上,则是神秘莫测,只听殿主一人调遣的四灵涛将。在这四人手中,都有殿主亲赐的渊鳞殿护殿灵器。那一支三叉戟名为零涛戟,地阶灵器,掌控癸水奇力,无形幻化,刚柔并济!”

“哼,不愧是颜家之人,没有亲眼见过的零涛戟都能够一眼认出。既然被你点破,也就不隐瞒了,我确实是渊鳞殿的四灵涛将之一,不过跟新到来雪龙帝国的那批人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得知了他们盘踞在这里,所以一时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撞上了你们。”

对方应了一声,身侧的两条癸水蛟龙依旧盘踞。

“只要你是渊鳞殿的人,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敌人!”

手中佩剑一指,颜昔玥咬牙切齿。不过,她也没有冲动出击。盛怒之下,她仍旧保持着自知之名。四灵涛将,可并非现在的她能够匹敌的。

宁越喝道:“喂,你刚才还说与渊鳞殿没关系的,这下又承认了?如此善变,前后矛盾,叫我如何相信?”

对方回道:“信不信,全由你自己决定。当初加入渊鳞殿,不过是他们能给我想要的。现在,他们已经快无法满足我,跟不上我的步伐,那就舍弃罢了。只是在那之前,能最后利用一下,榨干他们的价值,也还不错。”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在你眼里,除了自己,其余的皆是利用关系吧?现在,我大概有些明白为何自己应该见过你,却想不起来了。因为那个时候见到的你,戴的是另一副面具,遮掩了自己真实想法的虚伪假面。”

谁知,听了宁越这话,那人竟然在笑,笑得有些兴奋,抬手一指,道:“有意思,竟然叫你猜对了。这样的话,你更有利用价值了。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还有那边的小丫头,一起过来吧。想找渊鳞殿报仇?很好,我肯定到时候会和渊鳞殿翻脸的。届时,我们联手一起将他们屠杀殆尽,岂不快哉?”

“我报仇绝不借你这种人的肮脏之手!比起那样,我更想要现在就撕破你的面具,看看隐藏的下面究竟是何脸庞。”

左手五指一摊,一圈剑光旋动,颜昔玥瞥了眼身侧的宁越。面对这个对手,一个人显然不够。

“速战速决。如果赢不了,及时撤离这座小镇。刚才的战斗,惊动太大了。”

沉声回道的同时,宁越双眼微微一眯,眸子中暗红色涌现,古朴而诡异的图案浮现之刹,沉睡的禁忌力量再一次被唤醒。

剑出,暗红双翼展开,扬起的剑光凝聚于三尺剑锋之中,好似激荡出一圈涟漪。

第七式,回音。

想要突破刚才的水波防御,宁越心知不能再有留手。

“到底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这根本没用!”

左掌一抵,那人岿然立在原地,两条凝聚的癸水蛟龙咆哮出击。夜空之中,诡异的水纹波动在弥漫,阴绵之力犹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而至。

第三式,寻隙·通明。

第二式,千屑·熔炼!

两招齐出,水与火的交锋从来没有绝对的克制之说,只看究竟哪一边力量更胜一筹!

轰!

破击,炙热的剑锋绕开蛟龙出击,侧斩于其颈脖末端,爆涌的烈焰疯狂吞噬水流。顺势切割截断的瞬间,宁越再翻身一掠,暗红双翼的强风鼓动之下,突刺之剑直接撇下另一条癸水蛟龙,直击前方人影。

第一式,瞬灭·无限。

“水之缚,缠绕。”

前方,那人冷冷一笑,抬起三叉戟便是重重一拄,震荡的波纹幻光如同涨潮涌起的浪花,在那之中,数道扭曲水纹状如蔓藤探出,又似巨型章鱼的触手,蠕动一卷,瞬间将突刺而至的身影包裹在正中,紧勒搅动。

嗤!嗤!嗤!

剑啸,鸣动的三抹赤色斩裂癸水触手,再现的宁越身形之上沾湿几处,突进的身形也随之迟缓不好。

与此同时,后撤一步的神秘强者三叉戟横出一退,新的力量在疯狂汇聚。

“给你教训好了。尝尝这一招,风涛裂波!”

“太慢了!”

划动一斩,暗煊古剑抢先进攻之处,一圈蔚蓝色波纹悄然浮现,剑尖一斩擦过,骤现的裂痕转瞬间又愈合,整座屏障赫然拦在宁越身前。

“还有防御手段?”

心中一惊,他只能后撤,但望着对方蓄势中的招数,心知不妙,手中佩剑就此一扭,一圈颤动猩红纹路悬浮虚空,强横的雄浑力量同样开始逐渐汇聚。

第四式,暴食·睚眦。

轰!

下一刻,三叉戟击出,狂涌的暴风卷动烈涛,毁天灭地的怒海咆哮竟然肆虐在内地城镇之中,恐怖而威严的力量轰然降临中,惊涛骇浪眨眼间将与之抗衡的那道纤小身影吞噬。

咚咚咚咚——

余波轰鸣,整座客栈瓦砾纷飞,高耸的塔状楼宇在坍塌,四周其余房屋也遭受重创,掀飞的屋檐之下,断壁残垣还在继续崩裂。

“喂,不要太过分了!”

怒吼,撕裂惊涛骇浪的嘶叫。与之同至的还有一股贯穿阴绵狂暴的炙热剑气,猩红的剑光迅速蒸干着水波荡漾,突刺的幻化剑锋劈开全部烈涛,直击挥戟之人。

轰隆隆!

客栈对面,那一座神秘强者立足的屋顶也被剑气粉碎掀翻。不过,似乎是宁越刻意控制了这一剑的力道,所摧毁的仅仅只是屋顶,并没有波及到下方房屋。

水与火的爆轰,终于开始消散,苍夷之上,两道身影重现烟尘乱舞之中。

“竟然,真叫你接下了我这一招。”

悬空而立,那名神秘强者横出的三叉戟尖端之下,还压制着一圈圈旋动剑气。在他身侧,趁机偷袭却依旧失手的颜昔玥一脸不爽。

宁越抬手一擦,拭去嘴角边的一抹血渍,哼道:“要打,换个地方继续。在城镇中这样波及无辜,算什么?”

第六百九十三章 城中惊变

“无辜?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牺牲对于今后的大业而言,不值一提,只能算他们倒霉罢了。”

不屑一哼之中,那名强者三叉戟运劲一压,点碎旋动剑气的余势继续下压,凭空震击的波动将下方颜昔玥硬生生砸至大地之上。

“今夜时间也差不多了,欠下的胜负,下一回分晓也不迟。不过,我更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够与我站在同一战线上。”

“想走?”

怒声一斥,宁越剑势再出,却见随着对方三叉戟再次一拄,两股滔天水龙卷凭空而现,聚拢一格拦在彼此之间。

轰!

剑至,龙卷碎成无数水滴飞溅飘舞,但是在那之后,那名神秘强者的身影也就此消失,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敌人?”

落至残缺的断壁上,宁越心中紧紧一揪。那个仍旧没有探知真实身份的强者,从修为层次再到攻防实力,还有最后的脱身手段,皆在他之上。这种级别的对手,许久没有过了。

他很肯定,对方有能力击杀自己,只是没有选择那么做而已。当然,如果对方真那么做了,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不会小。

既然那人已走,心中的纠结也只能暂且放下,这座小镇也不宜久留了。

“颜昔玥,你还好吧?”

“没事,死不了。真没想到,四灵涛将会出现在万国边疆。”

没有去抓住宁越递来的手,颜昔玥拄着剑自己立起,仰望着夜空中的黯淡星月,突然合上双眼,叹道:“接下来,我跟你走。”

那样的对手,已经不是她一人可以逞强应对的。

嘴角一挽,宁越笑道:“欢迎加入。”

……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并回到了安恒城中,比起离去时的沉寂,此刻也更深了,然而城中却一片灯火通明。

“不好,出事了!”

宁越暗暗一哼,没有多想,直接朝向城主府冲去。根本无暇去从正门迈入,直接跃墙而入,几名站岗的守卫本能想要阻拦,只可惜连人影都没看清,就被一阵疾风掀开。

城主府内,警备森严,不过所幸的是一队队将士皆是暮茵茵麾下的游骑兵,而非安恒城原来的兵卒。

一路直达厢房位置,但看到暮茵茵、苏芊以及雷疆都相安无事时,宁越才彻底松了口气,正欲上前打招呼,目光却被另一侧所吸引。

破碎的门窗,斑斓血迹中洒落着残缺的肉块,触目惊心。血迹,一直从房间内蔓延出来。

“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雷疆欣喜回首一望,道:“宁越,你终于回来了!来看看吧,这可够惨的。当我们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样了。”

双眼一眯,宁越走到门口,瞥了眼屋内碎烂血肉中分裂的残躯,强忍住胸中翻涌出的不适,扭头问道:“这间屋子,好像是那位随行副官的,叫什么……”

“李宏俊。他是我亲手提拔的,原来只是一个巡城小卒,这几个月来锋芒初露。再有几年时间,积功做一个游击将军绰绰有余!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带他来!”

垂下的小手紧紧一握,暮茵茵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住惯了南屋,而这一次因为北屋更大,所以分给了我,我是私下找李宏俊换的。没想到,今夜他们就动手了,来得真够快的!”

“你的意思是,城主府中有他们的人?”

宁越下意思扫了一眼四周,现在能够聚集在这个院落中的,只有他们带来的游骑兵,绝对可靠。

暮茵茵哼道:“这个还用怀疑吗?城主已经被我扣下了,在提供给游骑兵的食物中,发现了掺入的轻微毒药。远远不足以致死,却能够折腾人半个月上吐下泻,浑身乏力。上一批到来的那群人,防范心太差了!”

“不对。这么拙劣而且容易暴露的办法,不可能连续动用两次,特别是我们已经知道上一批将士身体抱恙之事后。至今为止,那支逆党所作所为让人摸透不清,绝不可能如此容易留下破绽。而且,直接在城主府展开刺杀,还在招待将士的晚宴中下毒,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城主有重大嫌疑。小茵,你的心乱了,放在往常,你绝对不会如此草率推断的!”

面对宁越的呵斥,暮茵茵只是冷冷一笑,回道:“宁越,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质疑我了?真以为,名义上你是领队,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吗?只要我一句话,这几千游骑兵,你一个都别想调动!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宁越喝道:“暮茵茵,别忘了出发前你自己说过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现在,这里全部由我来接手就好。直属骑士宁越听令,接下来,你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就好。离开这里,等候后续命令,走!”

横手一指,暮茵茵怒意盎然。

“好,你好自为之。”

留下最后一句话,宁越转身就走。随他一同到来的颜昔玥自然不会逗留,一并跟上。

只是,当苏芊与雷疆想要动身时,却被暮茵茵喝止。不过芷璃从苏芊怀中跃出,一路飞奔,跳上了宁越肩膀,一同离开。

片刻之后,城主府五百米外一处楼顶之上,颜昔玥远瞭着那边的灯火通明,摇头笑道:“你的威信真不够,这么快就被夺权了。”

“我从来就没眷恋过权力,随便她好了。她比我更适合担任那个位置,只是,现在的她心境太乱,恐怕……”

突然间,蜷缩在宁越怀中的芷璃动弹了一下,扭动小脑袋望着一侧暗处,轻声叫嚷着。

下意识扭头一望,宁越瞥见了虚无中波动的淡淡涟漪,心中恍然大悟,哼声再道:“好像,我还是低估了她。”

暗中,苏芊从折光斗篷的隐匿下现身,轻声说道:“暮茵茵的想法是将计就计,这一次我们的敌人,应该是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所以,她干脆亮出来,夺了你的权,造成内讧的假象。”

“那么,城主到底有没有问题?”宁越一笑,若是那样,他就放心许多。

苏芊回道:“当然有,只是,他可怜地成为对方的弃子,用于干扰我们的视线。按照暮茵茵的猜测,最迟明早,他们就会对城主下手。”

“如何下手?从李宏俊房间的惨状来看,可不像是人类强者做出来的。而且,也应该不是魔族强者动的手。非要说的话,像是一只凶残的魔兽在肆虐。只是,控制一只魔兽去暗杀,我们的对手未免过于托大了吧?”

“按照最先赶到的侍卫所说,看到的是一个类人形烟影,动作非常快。派人去追了,只是和预料的一样,没有收获。我想,很可能是一个修炼某种邪异武学的人类强者。又或者是……”

说到这,苏芊欲言又止。

宁越接下去说道:“又或者是,某种有些许灵智的魔兽,被人控制了?之前,我们也交手过不少诡异的异变魔兽,只是它们更擅长的是狭窄环境中的集体狩猎,而非单个出动的暗杀。当然也有可能,过去了这么久,它们再一次异变了。现在的情况就是,暮茵茵准备布局下套,等那个凶手上钩?”

“笨办法,却也是目前直接有效的一个法子。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布置太多的人。因为现在,她怀疑游骑兵中也有敌人的内应。这些人是跟着她这几个月一路杀出来的。但是,其中不少人的故乡就在附近,难免因为家人遭到要挟,而被迫向敌人透露情报的。”

“说白了,还是需要我们三个有折光斗篷的去埋伏。不过,表面上我是吵翻了赌气出来的,就算不光明正大回去,如果到时现身,也可能毁了暮茵茵刻意下的这一步棋。具体该怎么做,她交待了吧?”

“当然。”

……

夜烟风高,透过铁栅栏窗口只能望见没有星月的夜空一角。

牢房中,曾经的安恒城城主洪健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他很后悔,当初含辛茹苦数十载,才换来现在的位置。只可惜曾经落败的家族给他以及太深,穷怕了,有钱了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因为豪赌欠下一大笔外债。

雪龙帝国律法严苛,特别是司马海威执政之后,任何贪官污吏一经发现,绝不宽恕。以至于,洪健根本不敢从黎明百姓身上收刮油水,只能找几个相熟的富商,拆东墙补西墙。直到,那个人找上门来。

直到暮茵茵将他拿下之时,他才知道原来这名行军参谋竟然是帝国公主,还是南元帅的女儿,当今皇后的妹妹。而这些,那个人根本没有交待。甚至,今夜的事情他一概不知情,只是将探知到的情报传了出去。

所以,根本用不着严刑拷打,他全招了。而且愿意戴罪立功,在这里静静等着即将到来的杀手。

心里也都已经想好了,如果还能够出去,经商务农,本本分分就好。

夜逐渐深了,洪健有些撑不住,开始打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将他惊醒,猛然抬头一看。顿时,寒颤蔓延全身。

牢门的锁链被斩断,一道披着土灰色斗篷的身影立在门口位置上。在其身后,一路上守卫尸体倒下,血流成河。

“终于,来了吗?”

呼——

一声略显粗犷的喘息,已经不是冬天,但是在那道身影的斗篷之下,脸部位置依旧喷吐出一阵白雾,带着些许腥臭之味。缓缓上撩的双袖之下,鲜血在滴落,星星点点已经滴了一路。

下一刻,那道身影动了,如同野兽般扑出,袖中透出的利爪森冷寒光闪烁。

霎时间,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容,半隐半现映在洪健双瞳之中。

第六百九十四章 诱敌

乒!

剑刃现于虚无,斩裂烟暗的莹绿幽冷从牢房顶端落下,转瞬间将偷袭烟影探出的利爪截住。

只见一道人影随即现身,抖动而落的褴褛斗篷之下,苏芊瞪着双眼,右手一抽,倒持的佩剑追击而至,从凝光剑刃侧面掠过直斩烟影肩部。

叮——

再是一声激撞脆响,闪烁的火光之后,肆意啸动的凛冽剑风将袭击者身上所披斗篷搅碎成纷飞碎屑,就此露出了匿形其中的真正模样。看清之刻,苏芊与洪健皆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发寒。

强有力的弓形三截双足支撑着一具高瘦躯体,裸露的上半身肌肉微微隆起,修长的双臂并不粗壮,而且布满起卷绒毛。巨大的双爪与其双臂甚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手臂支撑不住这样宽大的手掌而折断的错觉。

至于头颅,与人类有七分相似,只是双耳呈现尖形耸起,瞪大的双眼中凶煞之意盎然,还带着一抹残忍的狡黠。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异变的魔兽。比起当初见过的那些,更像人类了不少。”

抽身横剑洪健之前,苏芊柳眉微皱,对方身上波动的气息很是怪异,一时间无法确认实力层次。而此地又略显狭窄,她所擅长的迅捷剑术可不好施展。

不过好在,她并非单独一人。

铮——

猛然间,一声剑啸骤现,同样是破开虚空的莹绿色幽冷,这一次却是出现在了那只异兽的身后。颤栗的虚空涟漪之中,披着折光斗篷的堀媛现身出击。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苏芊再一次出剑了。

……

“上钩了,现在那名刺客应该已经与堀媛和苏芊交上了手,快去合围,绝对不允许那家伙逃脱。实在不行的话,无法生擒活捉,就当场格杀。总之,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城主府!”

重重一拍桌子,在暮茵茵的呵斥声中,一名偏将颔首致敬之后,转身出门。

而后,她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在主座之上,再道:“雷疆带队去顺来镇也有些时候了,怎么样,有消息返回了没?”

屋中剩下的最后一名偏将摇了摇头,急忙再拱手一拜,回道:“属下这就再派人去。”

“快去。”

招了招手,望着对方离去,暮茵茵再是一叹,偌大的房间就此清静下来,不由感觉到似乎寒意多了少许。浑身颤了颤,她瘫坐在位置上,不知是不是疲倦袭来,在长长遗迹4深呼吸中,缓缓合上了双眼。

不过很快,一声异样的声响将她惊动,猛然睁眼一望,右手下意思按在了桌上的一柄短剑剑柄之上。

只见刚才不曾合上的房门已经被关闭了,而在桌子的另一侧,多出了一道陌生的人影。

“不愧是南元帅的女儿,有点能耐。下午才到这里,第一夜未过,已经察觉并且应对了那么多事件。安恒城,小杨树村,再加上顺来镇,都已经被你入侵,好本事。”

那人冷冷一笑,也不客气,拽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

“入侵?我率王师至此,讨伐逆党,还黎明百姓一个应有的公道。在你们这些作乱者眼中,反而成了入侵?”

眼神一凛,暮茵茵左手反手一敲,击中在侧面一口小钟之上,略显沉闷的声响缓缓荡漾而起,在偌大的房间中嗡鸣回响。

“不要叫人了,他们来不了的。门口的几个侍卫,我都解决了。至于剩下几个有些实力的,一个被你夺权驱逐,一个去了顺来镇,还有两个正在牢房那边与我养的厄兽纠缠,没一个能够抽出身帮你。至于其他的将士,行军冲阵兴许是好手,但对付不了我。”

那位不请自来之人哼声一笑,再摇了摇头。

“怎么样,给你两条路选。要么,乖乖跟我走,然而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要么,我强行带走你,之后,慢慢折磨和驯服你。如果是后者,虽然麻烦一些,但是我保证,要不了一个月,你就会乖乖听话的。”

暮茵茵缓缓抽出鞘中短剑,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谈条件之前,是不是该先展现一下自己拥有的资本?”

对方应道:“也好,对于鼎鼎大名的南元帅的女儿,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好了。在下邹炀,圣宣教副掌教。无论安恒城还是顺来镇,以及小杨树村,那些人不过都是我手下的小卒罢了。想那样的小卒,我麾下多得是,真要发难起来,想多几座主城也不在话下。”

“哼,真是大言不惭。至今为止,你们有什么胆量去进攻雪龙帝国的三十六座主城?只敢趁着战乱之刻,背后捅刀子耍阴招,对付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占据几座小镇村庄,还真觉得自己有能耐不成?”

拍案而起,暮茵茵手中短剑一指,喝道:“现在就告诉你,立刻跪下受缚,算你弃暗投明,戴罪立功之后,可以既往不咎!”

叮!

虚无中,一丝劲力破空弹动,寂灭的火光下,短剑脱手飞出,钉入后方墙壁之上。在暮茵茵有些失神的脸庞之旁,一缕被剑锋截断的秀发缓缓飘落。

“冥顽不灵,在我面前还敢摆这样的架子?你这种外表强势的小丫头,我见过了。也最喜欢驯服这样的对手。到时候,你不妨好好看看,那时候已经叫你百依百顺的我,如何颠覆整座雪龙帝国的。”

纵身一窜,邹炀越过桌案,右掌五指一握,擒向暮茵茵颈脖。

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厉,暮茵茵起身一退,灵巧的身影从对方一擒之下脱离,莲步轻点后撤,左手翻动之下,一支折叠弩箭矢上弦,抬起便是寒芒出射。

“雕虫小技!”

掌如利刃,斜起一削截断出射箭矢,邹炀狞笑着右爪一出,将还有连环箭矢未能出射的折叠弩瞬间碾碎大半。

舍了残缺的折叠弩,暮茵茵再退,后脚跟已经触及末端墙壁,扭头一望之后,皓齿狠狠一咬,右手一抖,袖中一柄匕首就此滑落掌心。

“还要挣扎吗?也好,挣扎得越烈,征服与驯服之后的快感,就越强烈!”

邹炀在狂笑,左手再横出一削,凝形的半抹刀锋就此斩出。

叮——

格挡的匕首在颤抖,暮茵茵忍不住一声痛哼,余波的刀风越过防御,竟然将她肩部双袖割开,雪白的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来,再叫唤几声听听。”

笑得更加肆无忌惮,邹炀右爪一握,直接朝向暮茵茵胸膛探去。

霎时间,一抹轻微剑啸惊起,波动的寒意令颤动虚空的涟漪都稍稍一滞。

剑出,现于虚无之中的冰冷,赤红色颜色并非鲜血,却同样代表着死亡的降临。

铛!

瞬间激撞,突刺的剑尖撞上利爪劲力,交错乱舞的余波劲风肆意斩击在墙壁与地板之上,碎屑狂飞。破碎寒光之后,在暮茵茵身侧,宁越挥剑驰援而至,身上的褴褛斗篷猎猎飘扬。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邹炀一惊,爪下劲力后续不足,抵抗不住奋力反削的暗煊古剑。却见一弧赤色抡斩呼啸,爆发的狂风深寒下,他身影颤动一撤,左手蓄势横出又是一斩,再退三步,借此粉碎荡击剑气。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语气中,怒意盎然。宁越瞥了眼一旁双臂环胸的暮茵茵,再道:“还好吧?”

谁知,暮茵茵一声怒斥:“宁越,我当初说过了,没做手势之前,不许出来的!你能不能别这样冲动,坏我计划?”

宁越急忙回道:“再蛰伏下去,只怕你就被他擒住了,叫我如何继续等?”

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笑意,暮茵茵小声嘀咕道:“也就是说,你担心我才出来的?”

“当然。只可惜,某人不领情。”

说罢,宁越的目光回到了前方邹炀身上,握住剑柄的右手稍稍加力。

圣宣教的人,许久没有交手了。当初想要斩杀一个护法都有些费力,而今日,没想到直接对上了副掌教级别的强者。不过,他更是今非昔比。这一战,胜负还未知。

咬牙一哼,邹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将计就计,还多下了一个套,引我出来?”

暮茵茵得意一笑,回道:“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很高明吗?不管之前李副官遇袭是不是被错当成了我,总之,那件事给了我一个提示。你们最大的目的,是对我下手。所以,后面的都好解释了。绕过洪健动手,再将嫌疑引到他身上,让我以为你们会杀人灭口,就此调集人手去那边布防。同时,顺来镇与小杨树村,也需要派人奔波,导致我这边战力空虚,正好下手。”

点了点头,邹炀沉声哼道:“于是,你将计就计,直接自己暴露身份,表面上发怒将身边最强的护卫赶走,进一步引我上钩。实际上,这里也设伏,想要连我一并拿下,对吗?”

“不错。本身还打算在你得意忘形之时,多套几句话的。谁曾想到,你性子这么急,而且他性子也一样急,结果成不了。不过也罢,拿下你,慢慢问就是了,一样的。”

说罢,暮茵茵腾出左手一指,努了努嘴。

宁越耸了耸肩膀,道:“喂,还真把我当做护卫了?”

怒眼一瞪,暮茵茵喝道:“直属骑士宁越听令,本公主要你拿下他,快去!”

“行行行,反正都要对付他,不在乎你过过嘴瘾。”

对面,邹炀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道:“南元帅的女儿,就是有意思。步步为营,诱我上钩。只是你可否知道,我原本的计划中就已经有过可能这是陷阱的打算,却依旧来了。现在不过只是麻烦一点,你真以为有他在,我就没胜算了吗?”

“难道不是吗?”宁越一喝,左手顺势颤抖,凝光剑刃一同出鞘。

眼色一沉,邹炀冷冷回道:“经过顺来镇一战,现在的你,又还剩几成实力?”

第六百九十五章 刃战

闻言,宁越心中骤然暗暗一凛,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冷笑回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才敢孤身犯险来此。没想到,不过是外强中干,突然想到我今夜已经经历了几次战斗,这才重拾信心,又装出一副了然入神的姿态。真不愧是圣宣教的副掌教,这等厚脸皮且巧舌如簧的能耐,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

“巧舌如簧?我看说的是你自己吧。小杨树村,顺来镇,这两处的留守强者奈何不了你。但是,在顺来镇上,某个意外之人似乎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吧?这些,我全部知道。我也知道,你与帝国西元帅一样,拥有乘风斩凡尊的本事。只是,目前状态不足巅峰六成,这份越级挑战的力量,还能否动用自如?”

话音落时,邹炀右拳抬起紧紧一握,狂暴的凛冽疾风就此呼啸激荡,一重重暴虐而强横的力量中,还夹杂着利刃般的锋利。

“又是凡尊境?怎么这一次回来,在万国边疆,凡尊境的强者都越来越多,越来越不稀罕了?”宁越不由一哼,心中也闪过了一丝凝重。

对方说得一点也不错,那名渊鳞殿的四灵涛将之一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一番激战胜负未分,还逼迫到他将血脉觉醒使用过,再加上暗煊古剑的回音已经被动用,目前手上还能够使用的底牌不多了。

不足巅峰状态下的六成,这个推断,也差不多准确。以此时的状态再战凡尊境,已然无法与往常那般自如。

“小茵,找机会出去,这处战场的波及不是目前的你可以承受的。”

与凡尊境的交锋,就算只是余波也足以搅碎乘风境之下任何强者,而暮茵茵依旧处于这个范畴。虽然比起离开时也有所长进,但终究还是灵醒境层次。

轻轻点头,暮茵茵回道:“你自己也小心,我找机会撤出去。只是,那个家伙绝不可能让我如意离开的。”

“这个,交给我就好了。”

一声哼笑,宁越突然跃出身形,调节中的呼吸与踏动步伐共奏出一个奇异旋律。这一刹那中,在邹炀凝视他身形的双眸中,一抹淡淡的茫然闪过。

消失的存在,隐足幻步。

晃眼之后,邹炀猛然反应过来宁越已经出剑,对于刚才的失神已无暇顾及,右拳一抽带动凝聚狂风,无形的利刃蓄势之刻,在他视线中,那一道跃起身形竟然逐渐消散在虚无中,只剩下几丝蠕动涟漪。

“雕虫小技,就别卖弄了!”

不屑一喝,蓄势的招数继续挥出,对自己实力信心很足的邹炀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凭空啸动的席卷狂风中,一线无形利刃切割虚空,飞射轨迹之上蠕动的涟漪应声而裂,最终的斩击劲力劈在上方墙壁与天花板的连接处,硬生生撕裂出一道能够瞥见屋外夜空的创痕。

然而,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招击空了。变招扭身之刻,在轻语的冰冷剑意骤然袭至。裂开的虚无波动中,披着褴褛斗篷的宁越身影再现。

隐足幻步之后,直接发动以牺牲隐匿为代价的间隙闪烁,宁越常用的手段,也是目前所剩不多的奇袭招式。

左掌一侧斩出,邹炀沉声一喝,掌锋边缘上五抹月牙状利刃就此凝聚,旋动斩击中竟然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吸扯劲力。顺势一带,令突刺的暗煊古剑偏折了原先的方向,而后再聚力一击,劈在剑刃侧面。

乒!

剑势下沉,宁越跃出的身形一同扭动,而在随之飘起的褴褛斗篷之下,一对幻化羽翼就此展开。苏醒的灵动之风在半空中强行改变躯体转动趋势,逆转一翻中,左腕喷吐的凝光剑刃挑入彼此锋芒相抵之处。

乒!

第二声鸣响,双重剑意注入下,邹炀格挡招数溃败,不过也借此间隙,右拳之上劲力再出,发散的狂风玄力重新收回凝聚于一点之上,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双翼一扬拔空而起,宁越抡动的暗煊古剑末端,两圈咒符转动融入,透过锋芒的雄浑劲力就此一同咆哮。

天锁印,破!

轰隆隆——

爆裂,波动的狂风将屋内一切摆设掀翻搅碎,两道身影的激战在烟尘中继续着,反冲的劲力被彼此化解,各自左手之上追击的招数几乎用一时间击出。

叮!

霎时间,一抹突如其来的紫烟色强行撕裂烟尘,凝聚在无形中的狠毒锋芒击碎了莹绿幽冷。凝光剑刃崩裂,宁越在溃败后退,略显惊诧的目光落在邹炀左腕之上,不由再哼一声。

那是一支造型古怪的护手钩,两抹锋刃皆有倒刺,紫烟之色为狰狞的刀锋再添一抹诡异。而且随着这支护手钩出现,邹炀整条左臂衣袖无风自鼓,还有几缕冰冷幽光从衣袍下透出,映在长袖表面。

嘴角一翘,宁越哼道:“灵器?凡尊战乘风,不过见面强两招交手,就动用了灵器。看样子,你这位圣宣教的副掌教,心中多少还是没有底气啊。”

“你可不是普通的乘风境强者,必须当做同级别的凡尊境来看待。而且,你的剑与身上这些应该是来自魔族的装备,哪一样不是灵器?生死较量,没有规矩可讲。能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邹炀冷冷回道,而后瞥了眼身侧后方,落单的暮茵茵就在那个位置上。他心中暗暗一笑,右拳再是一握,新的劲力在凝聚。

“主人,他的留意那个小丫头。这一招,有诈。”

剑灵提醒的声音响起,宁越随即心中一应,回道:“不管怎样,总之只要可以正面击破他,就不是问题。剑灵,目前哪几招可以动用?”

“主人,你难不成忘了?现在并非血脉觉醒状态,有没有血灵丹与血元丹让你服下。如果没有其余强者之血融入剑锋,触发血祭,暗煊无法动用封印力量。”

“我当然知道,只是问你,哪几招能用?”

“除了回音,剩下的都可以。不过,以主人目前的状态,暴食与戮魂最多只能用其中一招,而且一旦施展,体内剩余的玄力将迅速枯竭……”

“这个无需你管。若是赢不了他,节省玄力又有何用?”

正当宁越准备再一次出击时,剑灵又一次提醒:“等下,主人不要忘了,魔翼皇棋还能用。如果是那一招的话,就算只是此时的状态,想要斩杀凡尊并非难事。”

“这种距离下,如果使用暴君处刑,苏芊肯定会受到波及。她那边也是恶战,我可不能影响她。而且,为了之后能够复苏怜祈,她的力量最近也不要再动了。这个提议,我否决。”

“主人,别忘了。那个小丫头体内也有魔翼皇棋,突然等一下寻觅机会签下契约,动用她的,应该可以发动暴君处刑。”

“免谈!”

心中一声呵斥,宁越已经出剑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再用魔翼皇棋的契约,毕竟,他的每一位从属,都将转身成魔族。对于人类而言,可不是谁都可以坦然接受这个改变的。

“主动出击?你可够心急的。”

嘴角挽起的弧度更大了,邹炀兴奋一嚷,右拳凝聚的力量就此咆哮,依旧是暴虐狂风夹杂着凛冽无形之刃。只是威势,好像还不如之前。

乒!

剑斩,燃烧自左手的烈焰抚上剑锋,狂暴的炙热瞬间融入凌厉剑意。一剑挥斩之下,炙热透过凌厉,瞬间破击拳风。

但也在同一刻,邹炀扭动左腕,紫烟的护手钩上两轮月牙转动,啸动于无形的锋利斩向侧面正欲趁机离开房间的暮茵茵。

“哼,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

宁越一斥,炙热的剑锋突然扭动一横,侧出的劲力顺势一切,截击于两轮月牙锋芒之前。

然而,剑意击碎月牙的一刹,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融入的玄力太弱了,就算是暮茵茵自己来应对,也能够毫发无伤。而且,刚才一剑他本身就留了余势,以至于爆发的破击力量其实不足,却也能够击穿邹炀的一拳重击。

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对方也一样,表面的招数并没有倾注全力。差别在于,宁越是一招虚晃,而邹炀是两招。

“中计了。”

狡黠一笑,邹炀窜出一迈,颤抖的左腕护手钩上紫烟色诡异之光大盛,由下至上掏出的瞬间,虚幻魔爪拔地而起,数十轮转动月牙并列出击。

急忙一剑回援,但是宁越也清楚,这一招格挡过于无力。他刚才以为邹炀打算去偷袭暮茵茵,完全没料到,对方抓住了他的心思,实际一击的目的,还是自己。

瞪大的双眼中,紫烟色的锋芒急速逼近。

铛——嗤!

震击鸣响,暗煊古剑被强行荡开,宁越的身形应声拔地而起,掀翻在半空中重重一退砸击,落地之前,漫天已是猩红纷飞。伤痕累累的衣袍之下,已是道道血肉模糊。

咚!

坠地,他忍不住再是一声痛哼,只觉火辣与疼痛肆虐在躯体中,不断抽去本身就余下不多的力量。

“可恶,失算了。”

视线也开始是有些模糊,宁越觉得听觉也在下降,有一个呼唤声时轻时重,似乎,就在身边。

不对,不是似乎。

“宁越,你还好吧?”

单膝跪地一搀,暮茵茵有些吃力地将宁越拽起,下意识一扭手,只见掌心中猩红色沾染大片。

“走,别留在这里。去找苏芊她们,她们可以保你离去的。然后,别再管这里的事情,回去找你父亲!”

横臂推开暮茵茵,宁越拄着剑勉强立起,脚下突然力量不足,又一次倒下,俯视地面的双眼看着一点点猩红滴落,越聚越多。

“还要逞强吗?和情报上一样,宁越,你是一个会竭力战至最后一刻的可怕之人。只可惜,你赢不了我。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想要会见都很难了吧?我就算站在这里不动,你也伤不到我了。”

张狂一笑,邹炀目光一转,又落在暮茵茵身上,冷冷说道:“那边的小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仆从。那样的话,说不准我可以饶他一命。”

“休想!”

暮茵茵的回答很坚决,再一次来到宁越身旁,并没有搀扶他,而是小手抚上了暗煊的剑锋。柳眉一皱中,鲜血从她雪白小手的指缝中留下,沾染并且融入剑锋之中。

“宁越,我相信你可以。就像,你一直都愿意相信我一样。反击所需要的时间,我去争取。最后一次的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说罢,她毅然起身,染血的小手突然重重捶在自己胸口位置,还在加力挤压着。

霎时间,一抹异样的波动惊起在宁越心中,很快,他明白了那是什么的波动。

魔翼皇棋在鸣动,另一抹共鸣的力量就在身前逐渐苏醒。

最后一次仅有的机会,在血祭了暗煊古剑之后,暮茵茵选择了自己并不能驾驭的那股力量,也是她能够动用的最强之力。

“小茵,你……”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交替死战

欲言又止,因为宁越很清楚,这个时候的暮茵茵无论自己如何去叫唤,都不可能停手的。能做的只有直接动手阻止,而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只有那一个。

“剑灵,能否强行抽取她体内的棋子力量?当初在巨木森林我能够做到,这一次,也应该可以吧?”

“可以。但是以主人目前的状态,再加上那小丫头并非你的从属,想在非契约之下抽取魔翼皇棋的力量,恐怕需要直接接触才行。而且,只是那样抽取,还不足以发动暴君处刑。不过,用来撤离此地,应该不成问题。”

“剑灵,这种情形下你和我说逃跑?我能走,也应该可以带她走。但是剩下的人呢?苏芊、堀媛还有芷璃,以及那么多将士,他们如何对付这样一位凡尊境强者?怜祈的力量,暂时动用一点吧。你可要注意好分寸,绝对不能影响她的根基。”

虚无空间中,剑灵抬手按在困住怜祈的一圈光柱屏障上,摇头道:“若只是那一点,主人兴许可以发动暴君处刑,只是能够维持多久就没准了。很可能,不足十秒。”

“十秒?用来分胜负的话,一招决死,绰绰有余。”

也就在这时,气息大变的暮茵茵向前重重一踏,缓缓抬头瞪大的双眼中,一抹诡异的暗红色闪烁浮现。浑身衣裙在疯狂抖动着,蕴含着极度深寒的气息从双臂之中透出。

“早听说南元帅喜欢研制魔导兵器,甚至有传闻中,他还将魔导兵器植入血肉躯体中。没想到,连自己女儿也能下手。有意思,这样的对手,我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惊诧后,邹炀恢复了泰然神色。在他看来,一名灵醒境六重之人,无论如何借助外力,最多只能对付一下乘风境低阶。想要连越两道壁堑,与凡尊境一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也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

咬牙一喝,暮茵茵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痛苦,从樱唇下微微露出的小虎牙上泛着一丝异样光泽,就此变幻升腾的气息,有些可怕如同野兽。

下一瞬间,她出手了,猛人一跃速度暴涨,倒持挥动的匕首肆意啸动,刀锋边缘位置上一线炙热亮红涌起。那并非是注入了火元素的玄力,而是完全因为挥动的超高速摩擦空气,点燃的灼热。

乒!

刹那间,刀锋斩至,邹炀左臂一挥护手钩划出紫烟色寒芒。交错的粮秣寒光狠狠一吻,电光石火中,锋刃互陷,冰冷切入灼热内部,疯狂蔓延的裂痕无情崩裂匕首。

然而,同一瞬间,暮茵茵右手一松放开匕首,扭身一矮蹲下,左手袖中再出一抹寒光,另一柄匕首就此鸣啸突刺。

“无用的垂死挣扎!”

甚至不屑于去动用自己的右拳,邹炀右脚运劲重重踏在地面之上,左腿一弹侧踢上挑,呼啸的劲风状若一弧致命镰刀。

铛!

匕首脱手飞转,余波的冲击将暮茵茵也掀翻在半空。但是,她却在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狡黠,右手一拨软绵裙甲,露出的大腿外侧竟然缠绕着三支纤细金属管,中空的管内瞬时激射出迅疾寒光。

这种距离下,这等速度,几乎无法躲避。

而邹炀面对如此变故,也根本没有想要去躲。

咚!

重拳挥出,雄浑的劲力震击虚空,波动的涟漪连环颤动,三支纤细箭矢速度爆减,最后停下一坠,尚未触及地面已成粉屑。

与此同时,被劲力冲击掀翻的暮茵茵也坠落在地,但是就那同一刻,她左手再翻一抖,一只通体淡蓝色的折叠弩顺势展开,上弦的镂空镌刻箭矢之上,一抹浅浅电芒闪烁而过。

“那么,这一招如何!”

弦动,箭出惊起霹雳之势,浅蓝色电光破击虚空。近距离突射的卷动劲风中,竟然还有一抹虚幻之影浮现,咋眼望去,似乎是一条亚龙展开双翼。

叮!

护手钩再出,邹炀奋力一斩,凡尊境实力爆发的恐怖劲力正面斩断那支短箭。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刚刚挥动的左臂顺着余势直接垂落,软绵绵晃动在半空,仿若被抽去了全部力量。

而在他左掌之上,包括那只佩戴的护手钩上,几抹电弧划动,隐隐中汇聚而成一副枷锁。

“箭矢是用强袭蓝龙的牙齿做成的,附带的电元素没有多强的攻击性,却可以将触及到的生灵短时间内麻痹。你的左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弓身从地上跃起,暮茵茵在冷笑,配合上她依旧泛着暗红光芒的双眼,模样格外狰狞阴森。

“小伎俩。就算少了一条手臂,我也照应赢你。反倒是你,现在还剩多少手段与底牌?”

右拳一握收于腰间,邹炀侧身上前,再现的劲风呈现护卫姿态,笼罩着浑身上下。

“不,接下来和你打的,不止是我。”

往后一退,小手再一次抚上了暗煊古剑的剑锋,暮茵茵沉声嘱咐道:“机会给你创造好了,接来下我继续拖住他,而仅有一次的击杀契机。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的了。”

反手按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宁越应道:“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只是,再借我一点力量。”

霎时间,暮茵茵浑身一颤,眼中的暗红色在消褪,她失声惊道:“宁越,住手!谁允许你擅自这么做的?”

“不好意思,我拒绝。接下来的战斗,我一个人就行。”

甩手一推,宁越将失去魔翼皇棋力量的暮茵茵推至身后墙角。而后,他咬牙低吼着,又一次抬起了暗煊古剑。剑锋之上,自己的血也开始缓缓融入。

“邹炀,你现在逃,也许还来得及。”

“笑话!不过困兽犹斗,一句话就想唬住我?”

邹炀不屑一哼,握拳的五指咔咔作响,萦绕的拳风更加暴虐。

“那么,你就死在这里吧。活着,不好吗?”

倒持的剑刃拖拽在地板上,划动的崭新裂痕之上,火光闪耀,而且越来越烈。只见宁越双手同握拖拽着暗煊古剑,奔跑冲出,怒吼中,凝聚周身的暴虐剑意疯狂膨胀。

跃起,暗红双翼展开,转动于虚空的模糊灵阵压缩着磅礴之力。俯冲坠落的瞬间,三颗狰狞兽首依次撕咬着,将那道身影吞下,却反而唤醒了更加恐怖的力量。

第四式,暴食!

“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眼神一凛,邹炀有些震惊了,单单宁越这一剑威势,他毫不怀疑拥有足以斩杀凡尊境的力量。而且,竟然还是在这种强弩之末的极限状态下施展。

“这个人,太危险,绝不可留!”

余下的玄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尚能动弹的右拳之中,既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不可能不慎重对待。在他迅速一抽二重蓄势的右拳表面,状若左手护手钩的虚影突然浮现,瞬间又融入到血肉经络中,整个拳头胀大一倍有余,突兀的经络中几抹妖异的紫烟色缓缓流动。

天品武学,渊痕重拳!

轰隆隆——

冲击!暴虐!激震!

两般毁灭力量共鸣摧枯拉朽,疯狂扩散的波动眨眼间将整个房间墙壁震裂出无数裂痕,再伴随着一声轰向,楼顶晃动坍塌坠落,砖石瓦砾却又在余波中被碎裂成更加细小的碎屑。

“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区区乘风境的小子!”

怒吼,浑身的力量融入一拳之中,邹炀怒目圆瞪身形上扬一跃,雄浑的重拳轰鸣荡开凌空击落的暗煊古剑,在那一抹赤色锋芒拔空而起的同时,余势的劲力毫无保留轰击在上方的宁越躯体正中。

轰!

双翼碎,衣袍裂,冲击的拳风摩擦切割着宁越裸露的肌肤,留下的创痕竟然还带着一片片焦灼。

颤栗,整座楼宇倾斜一倒,楼顶坍塌的三楼碎裂房间直接可见星月夜空。废墟中,尚能站立的那道身影之前,宁越跪在地上,伤痕累累,落下的折光斗篷勉强遮掩着内部褴褛不堪的衣衫。

而暗煊古剑,斜插在一侧断壁上,赤光尽褪。

“刚才你不是说,要我的命吗?现在,好像不是那样。”

单手掐住宁越的颈脖将他拎起,邹炀冷冷看着对方,刚才被麻痹的左臂活动几下,也恢复了动弹能力。

“哼,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嘴角流下鲜血,宁越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逐渐探出。

“哦?那你还能做什么?”

邹炀不屑一喝,左手五指探出一抓,扳住了宁越的右手食指,正欲加力一扭将其折断的瞬间,又一股淡淡的麻痹感蔓延过经脉,令他不由一咧嘴,动作停滞。

“当然是,解决你了。”

嘴角一挽,染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狡黠,在宁越双眸之中,古朴的符文缓缓消散。但也在此同时,他被扳住的右手食指之上,一线淡光悄然出射。

“湮灭。”

嗤!

略显灰暗的一线流光出射,肆无忌惮划过血肉躯体之后透射在夜空中,色泽逐渐璀璨,点亮昏暗,击碎漆烟。

倾斜的断壁残垣之上,一片焦烟洒落,那是燃烬后的血痕。淡淡的星月之光映衬下,在焦烟血渍的一侧,一道残缺躯体的身影在不断颤动。

整条左臂化为灰烬,射线的最后扫动将邹炀的半张脸庞也基本侵蚀,肩部截断之处,浑浊的污血在滴落。

天品武学,一指湮灭。

作为代价,倒在地上的宁越右手至肘部呈现灼伤状,五指僵住无法动弹。特别是他的食指,几乎裸露出了内部的骨骼。

“第一次,成功用出来这招,还不赖。”

苦笑一声,他仰面倒下,昏迷当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邹炀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伴随着他叫唤,不远处传来一道回应的嚎叫之声。

牢房中,激战中的人形异兽晃身一撞,竟然在双剑夹攻下破墙突围,狰狞的身影一纵跃上屋檐,朝向邹炀惨叫的位置迅速靠近。

“可恶,不能让它过去!”

后方,苏芊狠狠一喝,然而迈出之刻,晃身倒下,左肋之下的血渍爪痕触目惊心。

急忙上前一搀,堀媛道:“没事的,她已经跟去了。应该,可以……”

余光所瞥之处,在那道狂奔的人形诡异身影之后,一道纤小烟影紧紧跟随着,同样在屋檐上穿梭自如。

第六百九十七章 沉睡时间

当看到半兽半人的狰狞异兽踏上这一片废墟之刻,邹炀再一次浮现出了残忍的冷笑,仅存的右手探出一指,对准了昏迷中的宁越。

“去吧,厄兽。解决他,然后带我回去。”

吼!

沉声一吼,厄兽强有力的双足踏出,但就在它即将从邹炀身侧掠过之际,突然止步,回首一望,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已经重伤的主人。

“喂,愣着做什么,快去杀了那小子,然后——”

嗤!

转瞬间,一声略显滞涩的撕碎声掏入邹炀的胸膛,将他的呵斥声打断。在那血肉模糊被扯烂的恐怖伤口之中,一只巨爪还在继续缓缓搅动着。

带着腥臭的浊气迎面扑来,邹炀瞪大的双眼之中,清晰看见厄兽张嘴露出的利齿越来越近。而对方愤怒与凶狠并存的眼神,猛然间让他的记忆回溯到了数年之前。

那个时候,还是他刚刚得到这只异兽之时,由被魔兽掳走并且凌辱的人类女子产下,概率微乎其微的诞生。驯服这家伙,花了他不少精力,还依稀记得厄兽终于俯首臣服时,曾经凶煞与反抗的目光终于消失。

原来,它的恨意与反抗,从未消失过,只是一直隐藏在心中,等待着终有一日,从老龙中得以解放。

咔嗤!

利齿一合,邹炀的颈脖被硬生生啃去大半截,仅存的血肉无力支撑硕大的头颅,脑袋倾斜一落,拉扯中将最后的皮肉也撕扯为两截。

呜呜呜呜——

扬天长啸,厄兽双臂嚎叫着,从它爪下坠落的尸体正好将咕噜滚动的邹炀头颅压住。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暮茵茵一脸惊恐,她能够料想得到这只异兽便是之前前来暗杀副将的凶手,但一时间又如何能够推断出它反噬主人的缘由。

嚎叫止住之时,厄兽缓缓扭头,目光依次从宁越与暮茵茵身上扫过之后,粗狂的鼻息喘息喷出。而后,它扭身一跃,在芷璃终于跃上这三层楼的废墟的同时,掠过至对侧屋檐之上,一阵狂奔,逃离了城主府。

见状,芷璃也不去追赶,几下灵巧跳跃,扑在了宁越的胸膛上,低声叫唤着。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尾……”

痛哼一声,暮茵茵摇晃着起身,扶着断壁缓缓来到宁越身前,看着对方一身重创伤痕,眼中忍不过闪过一丝晶莹。

“每次都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想法,自己拼至极限。可是为什么,明明对你一次又一次的擅自举动很讨厌,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根本高兴不起来,心中……还是在泛着酸……”

“将军,没事吧?”

很快,数十名将士赶到了一片狼藉的原作战室,所看见的却是将伤痕累累的宁越半抱在自己怀中,席地而坐的暮茵茵。

“最快速度清扫战场,点清伤亡情况。还有,今夜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传出去,以免引起恐慌。对外就说,逆党出动的刺客中了我们埋伏,全部葬身于城主府中。”

这一刻,暮茵茵的声音恢复了往昔的坚定与淡淡威严。

“得令!”

……

战火,还在持续燃烧与蔓延。

甩手将手中战棋摔在身前的沙盘上,暮茵茵脸庞抽搐几下,怒斥喝道:“这个江杰伟是个不可不扣的白痴,一将无能,害死三军!一个重装步兵营,足足五千人,竟然被几百逆党余孽耍得团团转?”

“暮将军,息怒。虽然那群逆党被我们这一个月来清剿击溃了主力,但毕竟能够残喘到现在的也都是其中的最精锐者,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将军就算有五千人,也是机动性不行的重装步兵营,堵不住也……”

“也什么?”

冷厉目光一扫,暮茵茵盯着那名发话的校尉,柳眉骤然一翘。

“当初如果不是你推荐的,我根本不会用这种无能之人!对,机动性差跟不上,但是两天三夜被连续夜袭七次营地,死伤四百多人,也就这种蠢材能够做得出来。你,现在革职,回家种地去,别留在这里祸害别的将士了。来人,去把江杰伟给我扣了,军法处置!”

“是!”

两名侍卫探入帐中,直接将那名校尉拖走。同时,另一名副将拱手一拜,转身出帐,召集人马准备出动。

“二小姐,别这么激动。像这种帝国腹地,很多掌兵之人根本遇不上战事,所以不少将门世家塞一些平庸后辈放在这种清闲位置上,很常见的。谁能想到,战乱之时,竟然这里会生事端。自然不是所有将门之后,都有二小姐这般出众。”

暮茵茵身旁,一名年轻将官淡笑着说道,不过在最后,神情凝固了。

因为,暮茵茵正怒瞪着他。

“柳倾,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就算你是我父亲麾下的家将,也要懂得分清场合。这里是我的营地,称呼应该是什么?”

“将军,末将失言了!”那名青年急忙改口,立正答道。

“去,补上那个蠢材的空当。如果能够将剩下余孽揪出最好不过,但是,绝不可冒进,至少保证周边城镇不再被他们骚扰。”

“得令。”

随着柳倾的离去,营帐中陪伴暮茵茵的只剩下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将,他一直背负着双手,身着一副皮铠。

“朱伯,你跟父亲很久,这一次怎么看?”

坐下一叹,暮茵茵合上了双眼。

老者回道:“二小姐,这是你自己先改口的,那就别怪老奴跟着一起了。不得不承认,二小姐没有丢元帅的威名,也不愧作为大小姐的妹妹,我所看到的这几战,非常漂亮。只是有一点,元帅在帝国中以魔导兵器作战著称,但不会过度依赖。而二小姐,没有权衡好那个平衡。那样的行军消耗,也亏是元帅作为后盾在支付,若是直接从帝国抽调资源,可真负担不起。”

“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这里是帝国腹地,必须用最快捷的手段镇压作乱逆党,魔导兵器便是最好的战法,能够让周围百姓的恐慌降低。而且,我真不想看到损兵折将的一幕。他们的命,比魔导兵器的消耗,值钱!”

说罢,暮茵茵重新立起。

“朱伯,营地这边你先帮我照看下,我去那边看看。”

但在她离开营帐前,老者再次开口:“二小姐,元帅与你的约定,老奴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一次,你向他求援了,也就是代表一定程度上选择了妥协。这个前提下,还是最好……保持和那个人的距离,不然的话,到时两边都不好看。”

“这个,不用你提醒!父亲那边,姐姐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

片刻之后,暮茵茵带着少许的忐忑之心,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为了不扰民,她麾下的将士是驻扎在城外的。只是,为了更好的休养,她不会让那个人也一起住在行帐之中。

“你来了?”

床边,一道身影朝向进门的暮茵茵点头一笑。在她身侧,宽敞的大床之上,宁越依旧在沉睡着。

“还是没醒吗?”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暮茵茵来到窗前,望着宁越熟睡中一脸的平和,又是不由一笑:“也就这个时候,他看上去还算不令人讨厌。”

“既然你来了,我也出去活动一下。暂时,看好他吧。至于晚饭,用不用我帮你一块带回来?嗯,就这么决定了。”

见状,之前留守此处的女子起身一笑,径直出门。

听到房门关闭之后,暮茵茵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坐下在床边,捧着脸哼道:“宁越,你可真能睡,都一个月过去了,还不醒。你知道吗?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和爹借了兵,在游骑兵与魔导兵器的配合下,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一起,五战五胜,将那群聚集的逆党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他们还真是顽强,仍然在抵抗着。你可要快点醒来,不然的话,说不准都赶不上收尾了。”

“还有,前线的消息也传回来了,战事焦灼。越过第二道防线的魔族军团遭受阻击后,终于停下了步伐,展开了长时间的拉锯战。其中,冲到帝国最深处的邪才军团,据说他们的前部距离我们现在位置就两百里地。不过好在,东元帅亲率大军出动,足够截下。”

“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念你活跃的时候,虽然经常自顾自决定一些我很不高兴的事情,但毕竟能打,可以解决一些大军无法应对的状况。如果有你在的话,那几次逆党强者想要逃跑,应该能够挡住吧?苏芊、堀媛还有雷疆,以及我爹那边派出的强者,还是差了些。而朱伯是负责我的安危,不会出动。特别还有你的那个芷璃,明明实力堪比凡尊境,却自从你昏睡中,就不愿离开——对了,这个时候,她跑去哪里了?”

目光扫过房间,暮茵茵一无所获。突然间,她想到了一处,哼笑中,抬手掀起了宁越身上所盖的薄被。

果然,蜷缩成一团状如毛球的芷璃伏在宁越的一侧,紧紧贴住他的躯体,一同熟睡着。

轰隆隆!

与此同时,一声雷鸣响起在窗外,暮茵茵没有在意。季节已经入夏,突然而至的雷阵雨再正常不过。

“这个芷璃,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真羡慕她,什么都不用考虑,尽兴而为就好。而且,你还那么宠她,惯着她。”

说到最后,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愕然。似乎,自己在隐隐羡慕着?

急忙摇了摇头,目光从床上挪开,望向窗户。也正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强光从天际劈落而下,撕裂乌云昏暗的光亮透过窗帘遮掩,将尚未点灯的房间霎时间点亮。

这一刹那,暮茵茵的眼神骤变,一丝惊恐闪过。

因为,借着闪电的闪耀,一道耸立的烟影映出在窗帘之后,那个半兽半人的高大身形轮廓,她还清楚记得是什么。

轰隆隆!

雷声,再一次轰鸣。

第六百九十八章 报恩?

厄兽!

那个诡异而恐怖的身影,暮茵茵就算只见过一次,也不可能忘记。况且,对方可还是残杀了她麾下副将的凶手。那夜反噬其主,将邹炀撕裂之后,它转身逃窜,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再出现过。

竟然,在这种时候,它又来了。

不敢发出半点动静,暮茵茵缓缓将手按在腰间短剑剑柄之上。她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可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但是,此刻的宁越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必须留下。

目光紧紧盯着窗帘之后的动静,她再腾出左手抚在了芷璃毛茸茸的小身体上,用力晃了晃。如果是芷璃的话,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芷璃似乎以为这只是谁在和她开玩笑,小爪子掀起一推,稍稍蠕动一下躯体,继续熟睡着。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睡!”

心中不由哼上一声,暮茵茵无比急躁,生怕一不留神之间,窗外的厄兽闯入屋中。同时,她也期待着对方迟迟不动手,那样的话,只要刚才出去之人赶回来,她就不再是一人应对。

“这家伙,到底在等什么?”

时间不断流逝,也不知是这季节暴雨来临前的闷热,还是暮茵茵过度紧张,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顺着脸庞缓缓滑落,汇聚于下巴上,晶莹摇曳几下,脱离而坠。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维持多久现在的状态。只是无论如何,不能率先出手,惊扰到对方。

也在这时,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点亮的璀璨下,窗外的漆烟再一次被撕裂,那道耸立的身影依旧立着。

轰隆隆!

很快,又是一声轰鸣雷响,伴随其后的是一阵倾盆大雨,哗哗的连绵声响不断冲刷着在夕阳离去之后,依旧燥热的楼宇房屋。

雨至,风亦来,晃动的窗帘裂开了一道口子,透过那道间隙,烟影的部分躯干映入暮茵茵视线,在那之上,一颗转动的幽绿色眼珠如同琥珀般剔透。

霎时间,暮茵茵下意识一退,终于抽出了腰间短剑。

铮——

也就在这时,窗外的厄兽终于动了,恐怖的半个躯体探入屋中,人形头颅上的大嘴张开,交错利齿泛着丝丝寒光。

但是,在它粘稠的口水滴落之中,却还有一物一起落下,竟然是一支模样略显古怪的含苞未放之花,一骨朵之上层层花瓣重叠,由底部向上,呈现由白到淡黄的渐变色彩。

“给他……伤,有……好处……”

沙哑的声音从厄兽嘴中传出,转动的双眼扫了一下床上依旧在沉睡的宁越,而后,它退回到了窗外,撩起的窗帘再一次垂下。

风还在持续啸动,飘飞的雨点溅入屋中,但是在一同抖动的窗帘后方,那道烟影已然消失。

咚。

浑身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暮茵茵一倒瘫坐在地板上,终于可以不用强忍着,大口喘息着,胸膛不断起伏耸动。

握住剑柄的小手掌心,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它是来,做什么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重新起身走来到窗前,俯身拾起还沾染着粘稠口水的那一株含苞花朵,细细打量一番后,又摇了摇头。

不认识。作为将门之后,寻常草药的模样与药效,她还是熟记于心的。对于雪龙帝国境内的一些特产灵药,也有了解。只是手上这一株,从未见过。

哐!

思索中,一声响动将她唤醒,下意识扭头一望,右手再一次抽出短剑。

下一刻,房间被灯火点亮,立在门口的韩景拎着一只食盒,有些惊诧地打量着对自己持剑相对的暮茵茵,疑惑道:“怎么了?突然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这座城可在你的部队护卫下,还能有什么敌人不成?”

松了口气,暮茵茵回道:“还真有,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还好,它似乎没有恶意。对了,这玩意是什么,你认识吗?”

顿时,韩景盯着那株含苞花朵的眼中,双瞳剧烈收缩着,声音都开始出现了少许颤抖。

“龙涎芳珥菊!这等稀世珍品,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有这么好的灵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那样的话,说不准宁越这个时候已经醒了。”

“这个,稀世珍品?你不会看错了吧?”

心中也是一凛,暮茵茵有些瞠目结舌,回过神来的她也意识到了那只厄兽应该是因为宁越助它抹杀邹炀,摆脱了控制,找了一株灵药来报恩的。竟然,这份回礼如此重?

韩景摇头回道:“不可能认错的。两年前,有人来黎星阁找我娘炼制灵器,报酬就是一瓣龙涎芳珥菊,而且那已经是干花。就算那样,那也是我娘最为用心的一次完成委托。后来,她翻阅了阁中古籍给我看,里面就有记载,具体功效与用法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就算在乱武州,一瓣干花都堪比玄阶低级灵器了,这可是整整一朵!我依稀记得,药效最强之时,就是现在这样含苞未放之刻。再过些时间,药效反而会下降!”

暮茵茵不得不相信,应道:“那这是疗伤用的?内服,还是外敷?”

“疗伤固本,活血祛瘀扫除暗伤。就算无伤之人服用,虽不能直接提升修为,但也可以巩固根基,增强经脉中玄力的运转与掌控。我记得应该是内服用的,还是别乱动为好,找一位还可以的炼药师,炼制成丹药,然后……”

未等韩景说完,暮茵茵笑道:“炼制丹药时间太长,我可等不及。既然是内服,这玩意直接吃就可以吧?不过看他这样子,吃是难办,我拿去洗一洗,搅成汁喂下去就好,应该管用吧?”

“当然管用,龙涎芳珥菊的药效很柔和的,可以直接服用。只是若是那样,太暴殄天物了吧?还是,留一半下来,日后炼制丹药……”

“不行。这不是你的东西,所以我说得算。”

说罢,暮茵茵拎着那株还沾着厄兽口水的龙涎芳珥菊快步出门。刚才,因为嫌弃上面的粘稠液体,她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而现在,直接小手紧紧握住,生怕一松就会消失不见。

“也对,给他用的话,当然是越快越好。身为一军统帅,她这个性子,急了一点吧?”

无奈摇头一笑,韩景走近到床前,重新坐下。看着宁越熟睡的模样,她再是一叹。

“自从魔霭山脉再见之后,接触得越多,反而越看不懂你了。明明小时候我们间根本没有秘密,可是现在,觉得你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而且,和你关系不错的女孩,也越来越多……这一次我瞒着娘亲逃出来,不知道是对是错?”

韩景是九天前抵达雪龙帝国的,在巨木森林中断去之腿已经换成了金属义肢,经过当初刻苦地磨合之后,已经活动自如。

雪龙帝国被轩刻侵犯之事,她也是到了万国边疆的边界才知道的,进入雪龙帝国后,凭着之前的对这里的印象,边走边问,再加上当初从宁越口中闲聊得知之事,竟然没走多少冤枉路,直接来到了暮茵茵麾下游骑兵扫荡的区域。最为巧合的是,当时正好苏芊随军出动。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再一次见到了宁越。只可惜,宁越无法得知这一点,继续沉睡着。

“不过不管这一次结果如何,看到你,也算是对于一路劳顿的自己一个慰藉了。有了那龙涎芳珥菊,你肯定可以好得很快,然后,实力更加突飞猛进。到时候,也把我甩得更远了吧?我一定会让你记着我的,所以,这件兵器一定要带回给你。”

低语中,韩景反手解下了背后一支缚着的长条形包裹,打开之后,里面之物赫然便是宁越当初留在黎星阁的那柄古怪斩刀。只是现在,它的样式稍稍有些改变了,原本圆孔状的刀格处被嵌入了一颗水滴状晶石。而在另一侧,这颗晶石的末端,竟然还嵌入了第二颗晶石,状如交叉的双刀。

很淡很淡的泛起光晕下,整支刀刃比起最初之时,似乎纤细了少许。这一点变化,韩景当时也留意到了,但是从她娘亲那里得到的回复却是,在嵌入两颗剑魄魂心之后,这柄斩刀自身发生了改变,并非外力所加。这一点,整个黎星阁的所有炼器师也是觉得奇怪。然而,合他们之力,也无法窥破这柄古怪兵器内部的构造与镌刻法阵。

“不知道,它能够伴随你奋战多久。至少只要还有一天你在挥动着它,就不会忘记我的,对吗?”

哼声一笑,韩景抬手抹去眼角边泛起的一点晶莹,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突然伤感起来了。明明告诉过自己的,别把这当回事,你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那时候的悸动,不过只是……冲动……可是为什么,我骗不了自己!”

“是韩景吗?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一刹那,强烈的惊讶涌上韩景心头,不敢置信扭头一望,看清紧闭的双眼在睫毛晃动中缓缓睁开之际,莫名的羞红点缀在她双颊之上。

“哎哎哎——宁宁,宁越,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捧着那柄古怪斩刀,她下意识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止住。

“不知道,好像是刚才雷声太吵了,将我惊醒。只是,脑子里一片混沌,思绪很混乱,而且浑身都好累……所以,理顺思维,稍稍花了点时间。当我有余力留意周围的时候,恰好听到你说了一句——‘可是为什么,我骗不了自己’。”

宁越的声音很轻,透露着虚弱。

“真的,只有这一句吗?”韩景只觉得双颊越来越烫,都不敢去看宁越的双眼。

苦笑一声,宁越回道:“真的,就这一句。之前发生了什么,完全察觉不到。对了,这是哪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记得,最后的意识应该是安恒城,我最后一招重创了邹炀,再之后,完全不知道了……”

终于,韩景镇定下来,浮现微笑之际,抬手撩了撩额角垂下的秀发,道:“不要紧,我慢慢说给你听就好。总之,欢迎回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伤愈

第六百五十三下。

终于,手指慢敲着灶台的暮茵茵再也忍不住了,掀手揭开蒸锅的锅盖。顿时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轻轻一嗅,瞬间令还没来得及吃过晚饭的她觉得更加饥饿了。

“这样稍微蒸一下,应该效果更好吧?”

伸手探入锅中,无视依旧腾起的淡白色蒸汽,暮茵茵手指轻轻一钩拎起小碗。那一刹那,她脸色变了,却硬撑着继续用手指夹住碗沿,用最快速度拎出来摆在一侧灶台上。而后,才松手将有些烫得发红的手指凑到嘴前,不断吹着。

“才这么一下,怎么就这么烫?还以为用一点玄力包裹着手指,应该可以忍住的。”

连续吹了几大口气后,她再小心翼翼双手勾起小碗,挪到一旁托盘上。看着碗中掰成一片片的花瓣泡在清水中,经过大火蒸煮后,丝丝香甜腾起,碗中的汤羹显得有些粘稠状,她心中不由一阵得意。

“哼哼,宁越你到时候可要好好感谢我,本想着只是洗干净捣汁的,结果到了厨房里,就突然想再多加工一下。就算在家里,爹和姐姐可都没有叫我这般招待过。”

笑嘻嘻地捧起托盘,暮茵茵本欲疾跑回去,但又看了看碗中为数不多的汤汁与花瓣,迈出一大步的右脚收回来些,改成缓步前进,时刻注意着碗中的晃动情况。

走廊并不长,她很快就回到了房间门前,正打算一脚将门踢开之刻,突然间,一阵交谈声传入了耳中。霎时间,一抹惊喜从心中涌出。

其中的一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而且……从一个月前到现在,期待了无数遍。

“宁越,你醒了?”

急匆匆撞门而入,看到坐在床上的那道身影时,暮茵茵竟然呜咽了一下,不过很快,神色又恢复了常态,干咳一声后,哼道:“速度可真慢,作为本公主的骑士,这么不抗揍可不行。再有下次,可不轻饶。这一回,就算了吧。这里准备了一点甜品,本来打算喂给你吃补充点营养的,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动手吧。”

“甜品?”

闻言,韩景突然料想到什么,起身一望,却见一瓣瓣龙涎芳珥菊全部浸泡在碗中的淡淡汤汁中,一股香甜味正在弥漫。那一刻,她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

“暮茵茵,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这么珍稀的灵药,竟然就这样随便掰开煮了?”

“不是煮,隔水蒸的。虽然不擅长料理,但是如何能够留住最多的营养,我还是多少知道的。你可惜什么,反正不是给你吃的。”

说罢,暮茵茵插入韩景与宁越之间,重重将托盘往床头柜上一磕。而后,目光扫过有些诧异的宁越,道:“趁热吃,全部吃光一点都不准留。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吃完。”

宁越应道:“好,好……多谢招待。只是在那之前,能不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刚才韩景好像说,珍稀灵药?”

手指按在樱唇上,暮茵茵嘀咕道:“叫什么……对了,龙涎芳珥菊。反正我不清楚,她认识,说是在乱武州都很罕见而且珍贵的灵药。”

无奈一叹,韩景补充道:“我说的珍贵还仅仅只是一瓣干花,可不是这样完整一株。就这样一株如果出现在乱武州,甚至可能引起几个巨擘宗门间的战斗。所以说,你这么随意处理了,根本是暴殄天物。不过也罢,药效基本没有浪费。宁越,快吃了吧。这龙涎芳珥菊药性温和,对于你现在虚弱的身体而言,有好处。”

“能够让乱武州宗门彼此为敌?这么珍贵的东西,韩景你从哪里弄来的?”宁越一惊,目光下意识落在韩景身上。

“喂,宁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觉得是她拿来的,而不是我?”

横臂一挡,暮茵茵将韩景推开,凑到了宁越跟前。

“都是我做好端出来给你的,你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她?”

宁越急忙回道:“那个……只是觉得,万国边疆理应拿不出这样的灵药。就算是你,也无处取得。不过想想,韩景的话,恐怕同样拿不出这等贵重之物,只是可能性更大一点,所以心中疑惑。”

“给你吃,就别废话了,赶快!”

单手端起已经不太烫的小碗,暮茵茵直接递到了宁越脸前。

“好好好,我接着就是。”

宁越下意识伸出了双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从肘部开始就缠绕着雪白的绷带,一直蔓延到手掌,连同五指都紧紧裹住。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绷带中溢出。于是,只得左手单手接过小碗。

没记错的话,那一夜拼死施展出了天品武学一指湮灭,导致自己半条手臂灼烧重伤,特别是右手食指,已经露出了骨骼。现在,想要活动五指,都还有些困难,隐隐作痛。

见状,韩景急忙上前,道:“那个,你的手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喂你吧。”

瞬时间,正准备退开的暮茵茵再一次插入到了两人之间,喝道:“不行,这种活应该我来做才可以。韩景,你也照看他一天了,歇息去吧,我留下就好。”

指了指一旁角落放下的食盒,韩景回道:“可是,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带回来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冷掉,也趁热吃吧。”

“没事,我喜欢吃冷的。”

“可是,你毕竟还是这里军队的最高执行官,离开营地太久不太好吧?”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带出来的兵,我信得过他们。如果没了我,一个晚上都撑不过,我就把他们全部换掉!好了,你快歇息去吧。”

“行行行。对了,宁越,你的刀已经炼制好了,就算现在挥舞不动,也可以摸摸和把玩一下,熟悉一下新的镌刻,我留在这里了。我就住隔壁,有事敲下墙,我听得到的。”

点头一笑,韩景退出了房间。合上房门之刻,在她眼中,隐约闪过一丝落寞。

终于没有了反驳自己之人,暮茵茵端着碗坐下,看着还有些目瞪口呆的宁越,道:“喂,还愣着做什么。让本公主亲自伺候自己的骑士,这可是唯一一次的机会,赶快感恩戴德地张开嘴。”

“你不是刚刚说过,让我自己动手吗?”

“你一只手使唤得过来吗?别废话,赶快张嘴,冷了药效肯定就差了!”

“好好好,别直接硬塞我嘴里啊——喂,小茵你慢一点!”

窗外,雨还在下。

啸动激荡的狂风中,远处一道湿漉漉的身影躲在另一座客栈顶层屋檐下,微眯起的幽绿色双眼一直都望着宁越的房间。良久之后,他嘴角一咧,发出一阵低语,在雷雨交加的声响下,也唯有他自己才能够听清。

“他……应该,帮……能帮我,报仇——血,恨!”

……

五天后,终于得到暮茵茵许可可以下床的宁越久违地来到街道上,大口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有一种真正又活过来的感觉。

在他身后,苏芊提着暗煊古剑与古怪斩刀一路跟随,她最清楚不过,既然前者想要活动一些筋骨,这些兵器必然不能少。至于暮茵茵刻意的叮嘱,比起宁越的意愿,苏芊自然会选择忽略。

目的地是城的另一端,与暮茵茵部驻地相反的方向。就算有苏芊帮忙掩护,宁越也不敢光明正大跑到暮茵茵眼前去挥剑活动,当然是越远越好。

城外,空气更加清新,一股雨后特有的植被芬芳气味飘扬,生意盎然。

没有先抽出暗煊古剑,宁越率先接过的是经过黎星阁锤炼之后的古怪斩刀,前几天在床上,他百无聊赖中细细把玩过好几次,也尝试着注入了玄力,却是与韩景诉说一样,探不出深浅。

这柄不知来历的兵器,就算黎星阁有能力嵌入两颗剑魄魂心完成铭刻,也无法真正触及其锻造之时布下的核心镌刻。

“古怪斩刀,你到底是何来历?就连神秘莫测的使徒都在垂涎你蕴含的力量……如果,有了新的器灵注入,这个问题应该能够解得开吧?”

嵌入剑魄魂心的灵器回到手中,暗煊古剑也完成了第七式的蜕变,现在的宁越已经拥有了当初打算令怜祈苏醒的全部准备。只是,现在的他,实力尚未恢复,还不能冒险尝试去完成注灵。

万一失败,能不能将怜祈的灵体完整回收,可说不准。

而且,这件事情,他还一直瞒着颜昔玥,至今不知道如何开口点破。

“你好像在犹豫什么?在我想来,两颗剑魄魂心的嵌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令你的这柄刀威力更强吧?如果只是灵变与破坏力,你的剑足够了。所以,是为了另一个用处,对吗?”

苏芊发话了,乱武州一行,她是从始至终一路跟随着宁越的,又接受了转生为眷属魔族的皇棋契约,对于宁越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

宁越合眼一叹,对于苏芊,他不想隐瞒。

“对,我打算以此刀作为怜祈全新的寄宿之处。而现在,她沉睡的灵魂还在我的剑中。但是,我不能盲目开始,如果失败,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让她与颜昔玥重逢。”

“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明明在战场上的凶残甚至有时胜过我所见过的各种敌人。但是放在平时,你一直是个喜欢为别人着想的人,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其实要我说,现在告诉颜昔玥,也许更好吧?比起不确定的成功,有她这位原先主人的帮忙,应该成功率更大一点。”

话音落时,苏芊突然感觉到左脸颊传来一丝痒痒,却发现是一直伏在她肩上的芷璃起身了。由于宁越大伤初愈,所以外出时由她来带着芷璃。

“芷璃,怎么了?”

“喵!”

低鸣一声,芷璃趴在苏芊肩膀上躯体微颤,身上绒毛稍稍竖起,似乎在警备着什么。

与此同时,宁越扭头一望,手中佩刀顺势指出,看着不远处无风自动的灌木丛,他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

“好像,有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第七百章 联手突击

嘶嘶,嘶嘶嘶。

灌木丛在继续晃动着,那种规模的动静,绝对不是一只山鸡野兔能够发出的,必然是一个大家伙。雪龙帝国境内,山地丛林并不少见,野生魔兽袭击事件也常有发生。只是,这还只是在城边,若真是魔兽,有胆子过来的,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绝非善茬。

咚!

突然间,一声巨响爆起,那一簇灌木丛就此碎裂纷飞,一具超过两百斤的血肉躯体从中掀出,翻滚着划出一弧轨迹之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是一只铁脊虎,对于灵醒境之下的武者与平民而言可是不折不扣的噩梦。然而现在,却是四肢被折断,渗着鲜血有气无力瘫倒在地上,只剩下最后喘息与抽搐的份。

而在另一边,碎裂的灌木丛中,一道类人形身影耸立着,转动的幽绿色双眼一扫,落在了宁越身上。那一刹那,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光彩。

“这么巧?不,这不是巧合遇上,而是……恐怕,你一直都在等我吧?”

将手中斩刀放下,同时,宁越横手示意苏芊也收起佩剑。只是,芷璃依旧一副警戒的模样,从苏芊肩膀上一跃,落在了宁越头顶上,低吼着凝视前方那道狰狞身影。

厄兽!

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是之前它送来龙涎芳珥菊之事,暮茵茵已经告诉了宁越。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放松戒备?

如果只是为了迷惑与接近,才假意送上灵药,宁越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抬手抓下盘踞自己头顶的芷璃,将其抱在怀中,他缓步上前,示意灌木丛中的厄兽也放松。等来到最后不足三米距离时,才开口。

“如果只是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得以击杀邹炀,你完全没必要送来谢礼。就算是报恩,那份礼也太重太突兀。而且,你一直没有走,当我来到城外时,第一时间过来了。联系种种,只有一个答案行得通。你依旧,有求于我。”

继续盯着宁越,好一会儿后,厄兽点了点头,咧嘴发出一阵沙哑难听的声音。

“带你去……主人,他……他的住处,你帮帮……帮我,将劫一起,带出……带出来。”

“你还有同伴在圣宣教手上,自己孤掌难鸣,所以要我一起去?非常好的提议,因为,我也打算找他们算账呢。”宁越嘴角一挽,他猜测印证了。若得厄兽相助,一直踪迹难寻的逆党,蹦跶不了几天。

而且,当初暮茵茵派人传出去的消息是夜袭安恒城城主府的刺客尽数伏诛,所以厄兽叛逃之事,圣宣教不知道,就不会防范。而三股势力混杂而成的那批逆党,更不会留意,这个悄然出现的致命破绽。

“今晚,走。”

厄兽再点了点头,说罢,他上前拽过那只被重创的铁脊虎,一路拖走。即将重新回到丛林中时,突然又止步,回头一望。

“肉,要?”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吃。”

宁越绝非客气,而是铁脊虎的肉他并非没尝过,肉质很柴,人类的牙齿可对付不了。而且就以这厄兽的模样与体型,这一整只铁脊虎恐怕也吃不了几顿。

“晚上,这里,见。”

拖着最后无力挣扎的铁脊虎走向丛林深处,厄兽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孤寂与落寞。

直到此刻,苏芊才真正松了口气,面对交手过一次的厄兽,她可无法如同宁越一般镇定泰然,当初的伤已经好了,但是那股痛,忘不了。

“宁越,你决定和他一起行动?这可是一只魔兽,而且应该是被人类利用咒术与药物,异化之后的凶兽?”

“我感觉得到,他体内依旧有着与我们一样的血脉。在他心里,还有没有泯灭的人性。向曾经的敌人求助,去救自己的同伴。他都可以做到这样一步,为何我不去相信他?而且,人就一定比兽更真诚?魔族在人类眼中,穷凶极恶。可是我们所见的魔族,不也有善辈?反观人类,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毫无底线的,见过得还少吗?”

说到这,宁越忍不住自嘲一笑。

“差点又忘了,现在的你和我,也不完全属于人类范畴。”

苏芊点头一笑,应道:“明白了。这一点,我其实也知道,只是这次是曾经交手过的异化魔兽,才有顾虑。对了,准备再叫谁一起去?为了不打草惊蛇,大队人马必须在远处等候,只能我们潜入后得手,他们再杀出,所以……”

“用不着大队人马。我想,他带我们去的地方,不一定是目前那群逆党的最后居所。万一出动大军,才是真的打草惊蛇。刚才的事情,谁都别说,就我们两个去。”

刚刚说完,宁越感到了胸膛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挠了下,急忙补充道:“当然,芷璃也一起去。”

“喵喵。”

高兴地叫嚷两声,芷璃继续蜷缩在宁越怀中,不过没有再睡着,而是不断打量着四周。

“就我们三个,太冒险了点吧?而且,你的伤可还没有好?”苏芊还有疑虑。

宁越摇头道:“对于那位副将的死,小茵是真动怒了,没那么容易释怀的。让她知道,这次行动就别想了。堀媛和雷疆目前都在小茵的调配中,抽出任何一个,都会引起她的怀疑。而颜昔玥在没有准确的渊鳞殿的情报下,不会出手。所以,我们没有别的帮手。”

“还有韩景。”

话刚出口,苏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连摇头。

“我忘了,你肯定不会把她卷进来的。”

“嗯。我亏欠她太多,断然不能再将她搅入这么凶险的事中。不提这些了,被他一打断,都差点忘记这次出来的目的了。”

……

晌午之后,宁越与苏芊回到了客栈,意想不到的是,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几位故友。

“怎么样,你小子想不到我会来吧?”

一拳捶在宁越胸口上,常玄轩爽朗笑着,本身想来一记热切的拥抱,却留意到了被抱在宁越怀中的芷璃,只得临时放弃。

在他身旁,墙角边上羽猎坐着在整理他的大弓与羽箭,依旧一副少女装打扮,乍眼一看,根本分辨不出雌雄。

“只有你们两个?”

看着他们的装束,宁越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常玄轩回道:“因为在红狼之中,我和他明面上是没有军旅身份的,所以不好直接去找小茵,就与其他几位分开,来到了这里。如你所见,我们以私人身份前来支援。虽然现在是彻底比不上你了,但是对于战事而言,多少有些作用。”

“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大功劳缺少人手,一起去试试?到时候,你们堵在外面就好,收拾一下漏网之鱼。”

心中大喜,宁越正愁晚上可能人手不够,没想到,一回来就遇上两个。

“嗯?怎么,你伤还没好,那位小公主就给你下达任务了?”

也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韩景捧着几只茶盏过来。

见状,宁越急忙单手接过托盘,道:“韩景,你远来是客,怎么能做这种活呢?还是我来吧,你找个地方做。”

韩景没有挪动,双臂环胸盯着宁越,道:“别打岔,你刚才说的,具体指什么?没记错的话,暮茵茵是不会给现在的你下发任务的。不会是,又忍不住想自己动手了吧?”

“这个……刚才出去一趟,恰巧得到一点情报,打算晚上去探探。就我和苏芊人手不太够。巧了,这下又来两个。”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考虑过找我?”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为了担心小茵突然过来看,需要留下一个人拦住她。我仔细想想,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要瞒着她的?那么,肯定存在风险。宁越,带我去。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联系暮茵茵。”

顿时愣在当场,宁越心中一片后悔,后悔刚才不该看到常玄轩与羽猎两人到来,一时激动忘记了韩景就在同一层。这下,好像没得选了。

“那好,一起去。不过,一切听我安排。”

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韩景应道:“没问题,就和以前一样。”

……

入夜,在好不容易连哄带骗诓走暮茵茵后,一行人出动了。对于他们的实力而言,瞒过巡逻卫队出城不过信手拈来之事。

郊外,还是白天的地点,血渍与破碎的灌木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此处,一片寂静。

走在最前方,宁越正打算出声叫唤,忽然听见一阵嗦嗦声响,仰首一望,只见前方树上一道黑影落下,着地一立,那道身影轮廓,正是厄兽。

虽然已经事先听宁越说过了,但是韩景、常玄轩、羽猎三人看清厄兽模样之时,个个还是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他们看来,敢与这样的生灵结成盟约的,恐怕也只有宁越一人。

看着厄兽幽绿色的双眼,宁越道:“带路吧。”

然而,厄兽没有回话,低喘着打量常玄轩三人,显然在警戒。

宁越再道:“他们是我的同伴,信得过。就和你,坚定要回去救你的同伴那份心,一样。”

这一次,厄兽点头了。

“小心,那里……人多,危险……”

“知道,带路吧。”

“跟上……”

双腿一弓跃起,厄兽的动作又猛又快,在丛林中窜梭自如,甚至时不时还要跃上树枝,几下跃腾后再乘风落下,狂野十足。

好在,宁越几人都是此中好手,虽说常玄轩与羽猎还没有达到乘风境层次,不过由于他们在红狼效力多年,迅疾赶路之法早已娴熟。

其实,他最担心的并非这两人,而是韩景。毕竟现在,韩景可有一条腿是义肢。不过就目前来看,身形稳当,步伐完全跟得上。

似乎留意到了宁越的目光,韩景哼声一笑,回道:“别在意我,这种速度完全没问题。娘亲给我做的义肢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有了它,我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当心。”

留下这句嘱咐,宁越收回了目光。在前方,丛林不断后退,已然进入了山地。漆黑的夜色下,这氛围格外诡异与恐怖。

再过了半刻钟,领路的厄兽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伏下身躯。

霎时间,所有人心中一凛,彼此皆是明白。

差不多,到目的地了。

第七百零一章 秘巢

夜,月烟风高。

昼夜交替不过世之常理变化,但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这一次天烟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日出。

嗤。

轻微的刺穿声响起,一棵茂盛树上稍稍发出少许颤抖,而后重归平寂。在遮掩的茂密树叶之后,一道人影靠坐在树干上,一支纤细羽箭贯穿咽喉,钉入后侧树干之中。死亡,不过眨眼之瞬。

远处另一棵树上,羽猎缓了口气,放下手中大弓。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但是成功射杀是一回事,不发出什么声响,并且保证树上被击杀之人不会因此坠落,这一点更难。

至于最初的方位,并不是他发现的,而是厄兽指出。在烟夜中,他的眼睛与嗅觉相结合,常规生灵无处匿形。而那群逆党的人类强者也根本想不到,自己如此隐秘的藏身依旧会被识破。

而且,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

第三处暗哨了,解决起来也越加困难。至少前两个,羽猎瞄准的时间可没这么长。

厄兽再动了,其余几人迅速跟上,这一路而来皆是如此。再又攀上一处矮坡后,前方的烟暗突然被少许光芒撕裂出几个小缺口。定睛一看,几人心中不由一惊,想不到在这等荒山野岭中,相对凹陷之地竟然出现了一座岩石堡垒,足有三层之高,占地面积不小。

堡垒顶上,几处哨塔耸起,灯火之内,隐有人影晃动。

“不可能。这个地方,之前暮茵茵麾下将士应该来过的。”

望见那座堡垒,苏芊轻声一叹,此地距离城镇不过十余里地,就算过来的路比较难走,也是在暮茵茵麾下军队的搜索范围之内。

对此,宁越也有些疑惑,如果是地下据点或是隐藏山腹之中,没被发现也在常理之中。可是眼前的堡垒,就算处于地势低处,但仅凭几处矮山遮挡,三层之高想要骗过来往之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只怕,这里有所玄机。他们敢把藏身之处选在这里,必有原因。接下来,小心行事。”

暂时猜不出所以,他也只能这样回答。

倒是常玄轩若有所思,打量着四周,又突然仰望星空,似乎想要根据星象分辨方向。不过在羽猎碰了碰他肩膀后,收回了神,就此放弃。

阴影中,厄兽的爪子指了指左侧哨塔,再指了指羽猎。而后,当他爪尖挪向右边哨塔时,目光落处却是宁越怀中的芷璃。

“喂,别打她的主意,我去就……”

宁越话未说完,芷璃主动从他怀中跳出,低鸣一声后,行动迅疾窜出,几下跃动,再加突然间爆发的冲刺,直接逼近到了堡垒下方。

见状,韩景忍不住想笑,却知道分寸,强按住自己的嘴,忍着不出声。

与此同时,羽猎再一次挽起了大弓,乌烟如墨的纤细羽箭遥指另一座哨塔,左眼紧闭,右眼微眯。在他视线之中,哨塔中模糊的景象不断清晰。

另一边,面对光滑的坚石墙壁,芷璃尝试着蹦了几下后,直接跃起攀附其上,如履平地般迅速爬升着。不一会儿,她跃到了堡垒顶层,正欲朝向哨塔走去时,突然间小脑袋一扭,浑身微微一颤。

在那边,一双莹绿色眼睛突然亮起,藏在烟暗中的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不过很快,一声呵斥响起。

“退下。”

直到这时,芷璃才看到在那只轮廓都有些模糊的魔兽身侧,还有一人侧坐着,也在打量着他。对方身上装扮略显野性,衣物饰品全部由兽皮或是兽牙、兽爪制作而成。往那里一坐,另外一只魔兽乖巧得如同小猫,言听计从。

“真是怪哉,附近应该没有这么小的野猫吧?”

下一刻,那道人影立起,朝向芷璃过来。

“喵。”

轻声一叫,芷璃没有后退,而是迅速往前一跃,攀爬着跳上了前方哨塔的塔尖,居高临下扭头一看。顿时,一张怪笑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心中一惊,急步一退,差点摔落。

“似乎,有点灵性啊。”

那人一笑,伸手想要抚摸芷璃毛茸茸的小身体,却被灵活躲开。

也在同一刹那。宁越横手一按,将羽猎蓄势待发的一箭止住,急忙摇了摇头。现在哨塔上逗玩芷璃之人的身影,从他的位置已经可以看见了。

“上面也有人?”

心中一惊,羽猎随即改变目标,箭矢遥指哨塔顶端。

再拍了拍大弓,宁越在摇头,示意羽猎不要乱动。而后,他朝向一侧的苏芊使了个眼色。

同时要对付的目标又多了一个,说不准暗处还有更多。这个时候,只靠芷璃和羽猎显然不够。还能够悄无声息将敌人眼线抹除的手段,也只剩下日蚀之阴的方式。

折光斗篷,隐匿无形之中。

看了看堡垒的高度与墙壁,苏芊略显为难摇了摇头。要上去对她来说不难,但是,想要悄无声息上去,以她目前的实力,差一点火候。除非,动用魔翼皇棋的力量。

“我去。”

用最低的声音轻语一句,宁越动了,折光斗篷飘起之时,身形迅速融入虚无之中。借着夜色的掩护,连最后的破绽那几丝涟漪蠕动,都几乎消失不见。

目睹这一幕,厄兽可是双眼一瞪,其余几人司空见惯,根本不以为意。只是,在宁越刚走出没几步后,厄兽突然想到什么,扭首伸爪一抓想要制止,可惜根本来不及了。

面对光滑的墙壁,宁越毫无难色,纵身轻轻一点,顺势而起,半途再横出一掌借力,第二记翻跃就踏上了楼顶。以防还有其余机关陷阱,他没敢冒然踏入楼顶,就这样维持在边缘位置,扭头一望,看着芷璃在塔尖上与那人周旋。

吼——

突然之间,一声兽吼响起,心中一凛的刹那,宁越闻声回首,赫然看清一对凶目睁开在烟暗中,略显模糊的身影朝向他迅速奔来。

棋失一着!

心中暗暗一叫,他这才忆起折光斗篷在隐匿时除去不能沾水外,还有另外一个致命破绽。隐匿的只是自身的气息与视觉身形,却不能完全去掉身体的气味。对于人类以及魔族强者而言,嗅觉不可能那么敏锐。但是对于魔兽而言,根本无处匿形。

特别是,这种相当于看门狗作用的驯化魔兽。

没有丝毫犹豫,宁越现身出剑,幽绿色寒光凝聚一闪。他此刻念头只有一个,在暴露得更彻底前,解决掉这只可以识破自己隐匿的魔兽。

另一侧,那名逗耍芷璃之人也闻声回首,堪堪看清宁越身影之刻,一抹冰冷刺痛无情划过了他的咽喉。芷璃动了,小巧的利爪同样致命。她目前模样看上去娇小可爱,很是柔弱。但是内在,可是不折不扣的乘风境九重强者。

嗤!嗤!

两声削破切割的轻鸣响起,一人一兽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倒地。

正当宁越准备可以松一口气时,心中再起一抹强烈的不安感,定睛再看前方,霎时间,剧烈的寒意涌上胸膛。

在前方,楼顶以及侧面另外的哨塔之上,十多双莹绿色凶目亮起,嚎叫之声,随即而起,连绵一片。

同一刻,沉闷的鼓钟之声从堡垒内部发出,转瞬之间,扫出的灯火光亮加剧,几座哨塔之内,人影迅疾晃动。

“在楼顶放这么多看门狗?这一手,够绝的!”

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宁越抬手一撩斗篷,暗煊古剑也就此出鞘。

堡垒下方,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想过,以宁越的身手会这么快暴露,纷纷起来不再隐藏。羽猎蓄势之箭直接出射,钉入右侧哨塔的瞬间,一声惨叫惊起。

下一刻,哨塔中一柱光亮照出,映出了几人所藏身的位置。

“这反应,好快!”

常玄轩一惊,急忙横身从灯火照耀下脱离,还未能走出多远,忽闻前方破空风声卷至,矮身一躲,堪堪避开几支羽箭。再扭头一望,几道烟影从堡垒高处打开的窗中跃下,各式兵器已然亮出。

另外几人所在位置也是如此,羽猎、苏芊还有韩景都被出击的强者堵住。只是,从刚才开始,厄兽就不见了。

“该死,不会是被它算计了吧?”

心中一骂,常玄轩无暇多想,闪烁着电光的臂甲骤现,硬生生抗下前方一名强者的大刀斩击。

铛!

楼顶之上,双剑划动回旋的宁越轻而易举从群兽中穿过,挥手甩出一抹污血之际,身后烟影倾倒过半,没有一具尸体完整。

“这些看门狗,嗅觉挺灵的。不过,好像也就这样了。”

哼声一笑中,他转身杀回,也正好看到芷璃扑来,娇小的身形却是踩着一只大上数十倍的魔兽动弹不得。彼此交错掠过,眼神交换之刻,利爪与剑刃同时一转斩杀,最后冲来的狼型魔兽也在切割声中倒下。

遍地,全是残缺尸体。

紧接着,芷璃兴奋一叫,跃起再扑向宁越怀中。也就在这时,宁越脚下突然一空,竟然直接从楼顶坠落,下意识一望,却见脚下裂出的缺口深渊中,一片漆烟难见底部。本能想要展开幻化双翼,却被下凡一股强烈的吸扯力道加速拽动而坠。

咚!

双翼展开之刻,身形也重砸在底部,痛哼一声后,他正欲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好似被拴上了无形的枷锁,重力加剧数倍,就算想要动弹一根手指,都需要平时数倍的力气。

“可恶,还是有陷阱,而且……”

心中一凛,宁越猛然想起,曾经在帝都对付圣宣教的时候,他中过同样的手段。

咒术,折翼灵阵!

第七百零二章 密室暗战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七百零三章 兽吼,剑吼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七百零四章 绝底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七百零五章 脱困

乒!

涤罪圣刃的剑锋无比绚丽,半透明状的燃烧剑光犹如夜空绽放的礼祭烟花,一闪即逝的刹那璀璨。当然,比起那份璀璨与灿烂,它亦无愧于自身之名。传说中唯有古神血脉才能够拥有的惩戒之剑,净化世间一切罪孽。

剑折,之前交锋中能够正面接下暗煊古剑的剑刃也抵不过涤罪圣刃的一记斩击,余势的剑气泛起一弧淡金色,透过残余玄力防御,肆意切割在后方败退的身影之上。

衣袍裂,鲜血飞溅,刚刚还是一脸胜券在握的对手眼神变了,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料想过,跟随着宁越的这一只不起眼小猫,竟然爆发的实力上还要更胜一筹。在他的预想中,只需要运用各种手段耗去明显不是巅峰状态的宁越剩余体力,那么结局就可以定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回应他的是芷璃翻身追击的一脚飞踢,腾在半空的娇小身躯蓄势着空前强横之力,小巧的脚尖击出的瞬间,轰鸣咆哮的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轰!

暴退,身躯重撞墙壁,引起整个房间,甚至可能是整座堡垒都在颤抖。裂痕遍布中,败退之人半个身子陷入墙壁缺口中,似乎已经可以从此探入隔壁房间的区域。

没有继续追击,芷璃一踢之后顺势落地,右脚着地之际身躯猛然一颤,纤细的右腿直接弯曲跪下在地上,一声痛哼,整个人倒在地上。

在她右腿侧面,一道剑痕还在溢出鲜血,触目惊心。就算恢复了人形,也不可能治愈刚才受到的剑伤。

“可恶,竟敢如此!”

前方,那人挣扎着从墙壁中探出身子,一柄断剑还在蓄势,新的力量与剑气疯狂汇入。

与此同时,芷璃咬着牙抬起右手,竖起的手掌之上,残余的涤罪圣刃突然自行崩裂。下一刹那,她挥手一劈,崩裂的剑刃转动击出,一线淡金色带着略显刺耳啸动风声,斜斩虚空。

嗤——

一线璀璨,一闪即逝,虚无之中,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被一刀两断裂成两截。

后方,断剑再裂,被斩断的还有持剑之人的大半右臂,余劲冲击带着他的躯体再一次重击在墙壁上。这一次,已经裂痕累累的墙壁不堪重负,轰然破损坍塌大半,那人的身躯彻底倒下摔入隔壁房间之中。

一招舞尽,芷璃无力地俯下身子,回首一望,看到宁越正在走近她的时候,瞪大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嘻嘻笑意。

“宁越哥哥,终于又见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些天来,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摇晃着来到芷璃跟前,宁越甩手一扯解下折光斗篷,披在了芷璃身上随便一裹,微带着一抹羞红的脸撇向一侧。

从小猫形态恢复成人类模样的芷璃,可是没有穿戴任何衣物,不着丝缕地出现在他面前,就算这房间光线昏暗,但是凭借他的眼力,雪白娇嫩的肌肤还是可以看清大半的。

不过想想也对,芷璃变成小猫的时候,也是一直不穿衣服的,只是那种形态下,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嘿嘿,还是现在这样好,可以和宁越哥哥说说话。变成小猫模样的时候,芷璃有很多话想说,可惜宁越哥哥理解不了,只是单方面听着宁越哥哥说。”

“那好,接下来有空了,全部补上就行了。怎么样,腿很痛吧,能站起来吗?”

抓住了芷璃的小手,宁越尝试着想要将她拽起。

然而,堪堪立起之时,芷璃又痛哼一声,侧着身子倒下,摇了摇头。

“不行,好痛……刚才最后落地那下,用力过猛了,似乎伤口撕裂开了。”

“没事,我抱你出去就好。不过现在可不比之前,芷璃你若是乱动的话,很可能我们两个人一起摔倒的。”

淡淡一笑,宁越将刀剑收好,双臂一伸探至芷璃后肩与后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双臂发力一抱,将芷璃娇小的身躯横抱怀中,整个捧起。

“嘻嘻,还是宁越哥哥抱着最舒服。”

芷璃高兴一笑,侧脸贴上了宁越的胸膛。同时,她余光一瞥,落在刚才被连续两击破开的墙壁缺口位置,伸手一指。

“那边,应该可以出去吧?”

“应该是。芷璃,小心一点,我还是觉得刚才你没能击杀那个人。气息,还在。”

“嗯。动手的事情,交给芷璃就好了。宁越哥哥只要这样抱着我,就好了。”

很快,两人一同来到了墙壁缺口处,正如宁越所想,被两度重创的那人并没有就此殒命,留下一条断臂,跌跌撞撞逃走了。在地板上,零零星星一条血迹蔓延向远处。

若不是芷璃行动不便,而且自己剩余实力不多了,宁越绝对会选择继续追击。那个人的地位应该很不一般,在圣宣教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说,还跟轩刻的邪才军团,如果擒获,必将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这是现在,他没有余力再深入了。

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人在危急中,本能下会逃向潜意识中觉得安全的地带。那么,对方走的那一条路应该是堡垒的深处甚至别的密室。于是,另一条是通向外界的可能性很大。

匆匆奔出数十步,即将来到第一处拐角位置,突然间,宁越停下了,他与芷璃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了点头。

在拐角的另一边,能够隐隐感觉到一股凶煞的气息在逼近。而且,还有几丝淡淡的血腥味弥漫而至。

铮——

反手抽出暗煊古剑,宁越只靠单臂搂着芷璃,也让她左腿着地,一只小手撑着墙壁。

很快,伴随着一声嘶吼,一道黑影从拐角处传出,破空而至的撕裂爪风,瞬息而至。

昏暗中,一对凶目赫然点亮。

……

“可恶,要撑不住了!”

一拳逼退近身的一名敌人,常玄轩怒吼着转身肘部一撞,硬生生将另一名偷袭者当场击倒。在四周,倒下的身影已经不少了,比还能够站立的要多。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随着一阵电光泯灭,银色臂甲随即散去。

就连灵器,也是极限。

在他一旁,羽猎的箭壶已空,只能挥动大弓劈斩,施展刀剑招式。他近战不弱,但愿没有远攻狙杀那般犀利直接。几名强者一同围上,也足以叫他一阵慌乱。

“这一次,恐怕真要栽了。”

嘭!

大弓横扫一荡,一名被击退的强者踉跄倒退着,正要稳住身形,突然躯体一颤,俯首一看,一抹枪尖从胸膛正中洞穿刺出,剧痛袭来,意识迅速消散。

嗤——

抽出长枪,气喘吁吁的韩景晃身再飞起一脚重踢,竟然是直接击向一支斩下刀锋。

叮!

激撞,点点火光绽放,被刀风轻而易举撕裂的腿裤之下,裸露出的是一截金属质地的义肢。出刀之人清晰看到,在自己刀锋被反震推回的一瞬间,那只义肢表面两列符文闪烁一亮,夹杂着烈风的狠辣攻势二次爆发。

只是一脚侧踢,但是席卷之风尖锐犹如划动长枪,一抹残余寒光随风散去之际,那道败退身影晃动一颤,颈脖裂开,整个头颅就此分离摔下。

但是出完这一招,韩景也是差不多到了极限,撑着长枪一晃后退,靠在一棵树上才勉强立稳,喘息更加剧烈了。除去双臂的酸痛与虚弱,更加难受的是义肢与血肉连接处,剧烈的冲击与摩擦下,疼痛难忍。

毕竟只是义肢,做得再巧夺天工,也终究并非真正的躯体肢干。有些话,不过是骗骗宁越而已。

“至少,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惨笑一声,在韩景视线中,又围上了两人,而她拽住长枪的手掌有些乏力,觉得熟悉的兵器在此刻却出乎意料的笨重。

“来吧。在他回来前,我可不会输。”

嗖嗖嗖嗖嗖——

再一次交锋尚未开始,一连串破空啸动声惊起,由远而近疯涌到来。冰冷的尖锐贯穿夜的漆黑,一点点寒芒冷光闪烁在星空下,肆无忌惮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是箭,数十发箭矢的激射,却还出乎意料的精准,所击中的全部都是围攻中堡垒死士,常玄轩、羽猎、韩景以及苏芊,毫发无伤。准确的是,是射箭之人可以避开了他们,所瞄准的都是相较远些的对手,确保了不误伤。

而紧接之后,破空的啸动声持续降临,尖锐的箭矢继续收割着生命。闻声一望,却见漆黑的丛林中亮起点点光焰,随风而至的不仅是箭矢之音,还有阵阵铁蹄踏动之声。

地面,微微颤栗。

“游骑兵,给我全部围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箭矢开道,数百骑黑影奔腾而至,分散绕开形成包围之势。迅疾如风的连环冲锋突击下,就算单个的实力不足以对地面上的强者造成太大伤害,但是配合有序的连续冲锋围杀中,就算是乘风境强者,也多少觉得有些棘手。

何况,这些游骑兵所配备的可还有魔导兵器。并且,随军一起的强者,同样不少。南元帅麾下支援而来的那些人,个个不是等闲之辈。

镇压迅速展开,骑着战马的暮茵茵一身戎装,当她来到有些傻眼的常玄轩面前时,冷冷一哼,道:“真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想要哄我走,我会看不出来?若不是怕打草惊蛇,只能隔着相对远些,结果在丛林中跟丢迷了路,重新寻找线索踪迹过来,我们早到了。”

“关键时刻,小茵你意外靠得住啊。”

常玄轩赔笑一声,这个时候有这样一支援军赶到,自然是无比的安心。

“别想随便就糊弄过去,宁越他人呢?不说我也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主意!这么大的事情,他伤还没好,而且就这么几个人,都敢连夜过来,不要命了吗?而且,失败事小,惊扰了那群逆党,再次逃窜离开,线索可就又没了。这一次,我饶不了他!”

闻言,常玄轩一笑,低声嘀咕道:“只怕到时候,最快心软的还是你。”

暮茵茵哼声说道:“轩轩,你在说什么呢?这里知道你身份的人可没几个,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连你一块拿了?”

“别,有话好好说。”

常玄轩急忙摇头,在场的南元帅麾下强者,他有认识的,也正因为认识,所以才知道厉害。四大元帅的家臣,可不会在乎他七大世家弟子的身份,若是暮茵茵发话,真的敢把他当逆党擒下。

“那么,快说宁越那不知道消停的家伙,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战斗一开始,他就失去了……”

也就在这时,堡垒一直紧闭的大门,嘎吱嘎吱打开了,一道身影在众多魔导强弩瞄准下,摇摇晃晃踏出。

准确的说,那是两人。

“哇,怎么出来的时候,阵势就这么大了?小茵,你也来了,那正好,我有个发现正打算去通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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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夜难寐

“通知我?要是真等你自己跑回来通知,什么都晚了!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若非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今夜你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慢慢找你算账。现在这里,我的人接管了,你去休息就好。”

手中马鞭一挥,暮茵茵一脸不悦策马从宁越身旁穿过,两道身影交错之时,她的目光凝视在了被宁越抱在怀中仅仅裹着一件折光斗篷的芷璃身上。那一刹,美目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小心。这座堡垒中另有玄机,现在的我无力再探。保险起见,不要深入。”

面对发飙的暮茵茵,宁越沉声告诫一句。种种迹象表明,之前被他与芷璃先后出手重伤逃离之人,并非此地的最高掌权者。

“接下来怎么办,不需要你来教我。赶快回去,伤好之前,别再做多余的事。”

冷哼一声,暮茵茵握住马鞭的手在微微颤抖。

也就在这时,一阵战马嘶吼声惊起在四周,形成包围圈的众多游骑兵纷纷拽动缰绳呵斥座下战马,却发现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战马,此刻发疯似的想要逃离此地。似乎,有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正在逼近。

吼——

下一刻,一声嘶吼从半开着的大门后传来,紧接着映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只巨爪,再往后,一道粗犷而充满野性的身躯探出,浑身上下沾染凝结着块块血渍。而在他身侧,另一条手臂所挽之中,竟然还有另一只模样有些许相似的人形异兽。

“别出手,自己人!”

急忙回首一喝,若非宁越这一提醒,至少有二十名游骑兵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射出魔导弩箭。

在宁越身后出来的,便是厄兽与劫兽。当战斗开始后,厄兽趁着常玄轩众人交战拖住死士,从他熟知的侧面二楼窗户跃入堡垒中,一路追寻而去。之前在拐角处,与宁越和芷璃遭遇的也正是他,一路嗅着气味追踪至那一处。

“我还一直在想,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知道这里有一座据点。原来,是他来找你。倒也是怪了,这里应该在游骑兵的搜索范围中,为何到今天日落之时,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暮茵茵再瞥了一眼宁越,同时,厄兽开口了。

“白天,这里看不见的……只有,晚上,才看见。药,带劫去治伤……之后,那些人,我帮你们……找出来。”

谁知,暮茵茵回复他的却是一支出射弩箭,破空的啸动凌厉眨眼间钉在其脚前大地之上。

嗤!

“你的帮忙就是出卖所有人,让他们帮你牵制住敌人,然后自己独自去完成一个自私的目的?若是这样,没什么好谈的!看在你也算帮了我们一场的份上,不和你算之前的旧账。滚!再让我看见你,格杀勿论!”

铮铮铮铮铮——

同一刻,数十支魔导劲弩上弦装填,泛起异样寒光的箭矢一同锁定住厄兽。比起宁越的喝止,游骑兵自然会优先听从暮茵茵的命令。

“劫,需要药!而我能得到的吗,最好的,已经给了他!”

厄兽抬手一指,赫然对准了不远处的宁越。

见状,宁越转身说道:“小茵,他也是为了救助同伴才那么做的。我想,到时候劫兽在我们那里,他不敢乱来的。这一次,相信他吧。”

“那好,听你这次。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他有什么异动,你与他同罪。来人,带那两个家伙回去,给他们药物。但是,严加看管。”

“是!”

“一队留守此地,二队跟我一起进入堡垒。”

“小茵,等一下!”

战马之上,暮茵茵稍稍回首,道:“怎么,还有事?宁越,不要得寸进尺。”

“冒然进入太危险了。你作为一军统帅,可不该做这种以身犯险之事。要进入搜查,有更好的人选,而不是你。”

随着宁越发话,另一名副将附和道:“将军,他说得没错。那种地方,不是你应该去的。不如,再等等,等其余几部清剿回来,再做定夺?”

“也好。传令,围住这里,不许放走任何一人。你们几个,去后方扎营,供伤员休息。”

吩咐完后,暮茵茵瞪了一眼似乎想要发笑的宁越,哼道:“别自作多情,不是我想留下你,而是在这夜里,我可不放心你们这样的伤员穿越丛林,可没有多余的人可以护送你们。万一你们被抓了,我可是将投鼠忌器。”

“放心吧,不会有那个时候的。还有,有没有多余的衣物,芷璃受伤了,夜里还是有点凉的,可不能冻着。”

片刻之后,宁越坐下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在他身侧,芷璃嘻嘻笑着盖上薄被躺着,一只小手还探出来,一直握住对方的手掌不肯放。

“芷璃,一直傻笑什么呢?趁现在无事,睡一觉休息下再说。说不准天亮之前,这里还会有变故发生。”

“不要。好不容易又可以这样和宁越哥哥在一起了,哪里还想睡觉?除非,宁越哥哥一起睡吧。抱着你,睡得比较舒服。”

伸手戳了一下芷璃的额头,宁越喝道:“那可不行,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也就是说,没人看到的时候,就可以了?”

“也不行!芷璃,那样子是……很不合适的,懂不懂?”

“可是前段时间,宁越哥哥天天抱着我睡觉,什么也没说。我要试试,怎样才可以再变回去。嗯,决定了。以后白天就保持这样,可以跟着宁越哥哥有说有笑。到了晚上,就变回小猫,可以抱在一起睡。”

抬手掀起薄被往芷璃脸上一盖,宁越喝道:“不好!赶快睡觉,不然我不理你了。”

“行行行,芷璃睡还不可以吗?不过宁越哥哥说好了,等到回去后,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嘿嘿嘿……”

“喂喂,睡觉时别流口水啊。还有,别一直握着我的手行不行?”

再嬉闹了一番后,芷璃终于入睡了,睡着时的小脸格外可爱,嘴角边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只是,不知道是有些冷还是之前在小猫形态时睡习惯了,身躯微微蜷缩起来。

看着她这副恬静的模样,宁越也终于松了口气,尝试着将手抽出,准备起身离开时,又忍不住伸手撩了撩芷璃额角边的秀发,淡淡一笑。不管怎么看,芷璃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无论如何也与她战斗时候的半癫狂模样联系不上。

而且比起最初认识时,在归琥遗迹中觉醒了神族血脉后,这个女孩的来历更加扑朔迷离。驾驭着古神传承之力的她,让人不由隐隐畏惧着。

“芷璃,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一种预感,得知你真正身世之时,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震惊得合不拢嘴。”

“有些事情,其实不知道,不是更好吗?”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帐门已被掀开,暮茵茵进来之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暮将军忙完了已经,有空来看望我们了?”

宁越玩味一笑,与暮茵茵认识得久了,他自然想得到,刚才阵前对方的各种呵斥实则是在将士面前体现威信,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愤怒与强势。

“请父亲麾下那帮人出手相助,真是麻烦,还需要时刻提防着他们。若是没办法,我不想让他们来。即是支援,亦是监视。其中就有一点,不允许我与你这位名义上属于我麾下,作为直属骑士的从属,与我平起平坐。在他们看来,我的话,就是你的全部。”

喘了一口气,暮茵茵双臂环胸立在一侧,看着熟睡中的芷璃,还有显然有事想说的宁越,耸了耸肩。

“好了,暂时他们是不在了,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可不希望,可以独自占据的功劳,被父亲抢去一部分。”

宁越沉声说道:“之前我与堡垒中一个神秘强者交手,他和我一样,人魔混血。按照他的说法,他与轩刻帝国的邪才军团有往来,甚至在战争发生之前就为筹备之事,潜入了雪龙帝国。他很强,很狡诈,我和芷璃协力也只能将他重创,留不住。”

“你是说,邪才军团已经渗透到了这里?可能,还更深?老天,这下可就糟了。我得到的情报是邪才军团一直被东元帅拦住,现在驻军离此地两百里处。如果他们在这里都有渗透,两百里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甩手一喝,暮茵茵脸色彻底阴沉下去,转身抬手一撩帐门,仰望着隐有乌云的夜空,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邪才军团止步不前,不是因为东元帅运筹帷幄。而是,其实是他们在拖住东元帅的精锐。很可能,已经有一支小队渗透进入了帝国腹地,准备……”

突然间,她一步迈出帐篷,扬声大喝。

“来人,取地图!”

“小茵,是不是你杞人忧天了,没那么严重吧?”

“防范于未然!如果真等他们动手,一切都晚了!”

很快,地图取来,两名士卒分握一侧,直接展开摊在半空。

暮茵茵的小手顺着所在之地附近的道路缓缓移动着,只见在周围数处,都有她亲笔勾画的各种记号。不久之后,她手指擦过一处时,突然撤回,在一座小镇位置重重一点。

“对,就是这里。如果我是邪才军团的统帅,一定会去袭击此地!”

瞄了一眼地图,宁越瞥见“千阳镇”三字,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

“平日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但是一到战时,特别是现在情况,北域防线急剧收缩之时,这里将是粮草运往前线的重要中转站之一。而那里,综合距离东元帅的驻地以及逆党作乱的位置,是最近的!接下来,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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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分道出击

“传令,留下两支小队继续搜查此处,其余人等全部随我回城。届时,通告全军,三更时间拔营出发,目的地千阳镇!”

挥臂一喝,暮茵茵的声音中都透露出丝丝焦急。

“等一下!”

然而,当士卒领命准备离去之刻,宁越喝止。只可惜,那两人只是一愣,随后继续转身离开营地,根本不理睬。

伸手抓过重新卷起的地图,宁越看着暮茵茵双眼,道:“不对,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邪才军团的真正目的,一定不是千阳镇。”

暮茵茵双臂环胸,回道:“是吗?那么在我麾下其余将士集结好准备返程之前,说服我。不然,依旧全军驰援千阳镇。”

“那群逆党的意图很明显,混肴视听,将可以自由援助腹地的高机动部队拖住。如果是那样,他们不可能距离真正目标那么近。否则的话,一旦我们察觉到,混淆视线就前功尽弃。”

“刚才你的话中,似乎有这种含义在。那名来自邪才军团的潜伏者,很可能就是这批逆党作乱的怂恿者。为了更好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很有可能不会将邪才军团真正目的告知逆党。所以,那群逆党后来在逃窜中,无意识靠近了千阳镇。并非,他们原来就想去。总之,千阳镇是军事要地,不得有失。”

说罢,暮茵茵撩开帐门,望着外侧正在迅速聚集的兵马,没有回首,再道:“如果你觉得还有别的可能,我可以同意和之前一样,让你自己带一小队人去处理。而且你目前的状况,你自己清楚,探查情报还行,再要交战,只怕是拖累自己的同伴。要那些人一路,说吧。”

还欲反驳,突然间宁越又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答道:“苏芊、堀媛以及芷璃跟我走。还有颜昔玥,反正她留下,你也使唤不动。甚至可能,她不会跟你走。”

“又是她们几个吗?”

隐约中,暮茵茵眼中闪过一丝淡淡不悦,哼道:“你的人我都不要,雷疆、韩景也带上。以防万一,常玄轩和羽猎也跟你走。”

宁越摇头道:“不行。敌在暗你在明,我要做的是介乎中间之人。这不是明面交战,为了不暴露意图,我不能带没有隐匿手段的人同去。羽猎跟我走,其余的你留下。”

善战远距离狙杀的羽猎,纵使没有苏芊与堀媛可以借助折光斗篷进行隐匿的手段,也没有芷璃曾经接受的严密杀手训练,但是由于自身的战法,他的藏身术在剩下可选众人中,也是最高的了。

“好,就这样。若是你那边没有线索,尽早赶来千阳镇与我汇合。”

留下这一句,暮茵茵上前接过了士卒牵来的战马缰绳,翻身一跃上马,最后瞥了眼宁越,而后一声呵斥,率着众多将士开始返程。

至于苏芊与韩景,自然不会直接跟过去,而常玄轩与羽猎也选择了先留下,等待宁越的吩咐。

简单解释一番后,宁越叹了口气,道:“先回城歇息吧,留在此地价值不大。”

在那之前,常玄轩拦住了他的去路。

“等一下,宁越,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不和小茵直说?”

“现在的她,听得进去吗?虽然她不说,我也猜得到,由于最初的擅自带兵离开属地,就算亡羊补牢,也最多只能功过相抵。况且这一次,她和南元帅借了兵,恐怕账就不那么好算了。现在的她,担不起任何风险。而我的想法,只是一个没有直接证据的推测。想知道的话,进帐篷吧。”

帐内,宁越直接在地上摊开先前的那一副地图,点了点东元帅驻军拦住邪才军团的位置,再指了指目前他们所在之处,还有之前的安恒城所在。

“如果我是邪才军团的统帅,趁着北元帅重伤,西元帅、东元帅都被牵制住的时候,率一支小队秘密离开大军,潜入雪龙帝国腹地,绝对不会只去做烧毁粮草一事。看上去,对大军调度创伤巨大,但是我想现在是夏天了,而非冬季或初春,我们又是防守战,临时当地征粮应急,绝非难事。而那样做,邪才军团将暴露自己潜入之事。一支小分队,再是精锐,就是打消耗战,雪龙帝国将它全部吞下。”

点了点头,常玄轩摩挲着下巴,应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潜入了,想干一笔更大的,大到能够真正动摇道雪龙帝国的防线。那么,会是什么呢?”

手指顺着千阳镇一路东去,宁越道:“既然是疑兵之计调虎离山,那么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东元帅驻地与千阳镇连线的相反方向。我对雪龙帝国不是很熟悉,但是有一个地方,成为他们的终极目的所在,并非没可能。”

最后,他手指停下之处,三个大字在地图上格外显眼。

银翼城。

“帝都!宁越,你是不是太高估那批人的能耐了?区区一支小队,能够直接进攻帝都,斩首当今皇帝?”就算是一路跟随宁越至此的苏芊都开始怀疑了,她曾经活跃在那一块区域,很是清楚银翼城的底蕴有多深。

有些力量,不好直接用于战场,却可以护卫皇权。

宁越叹道:“所以,我也说了只是一个猜测,没有直接证据。也正因此,没有与小茵言明。常玄轩,你也是帝国七大世家之一的子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说不准,你可以发现些别的线索。”

没有回答他,常玄轩的手指顺着地图远离帝都银翼城,,划过一处时突然停下,横出一绕,落在了一处。那里,并非城镇。

对于宁越与苏芊而言,那个地名可不陌生,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

新锐大比的决赛之处,星海森林。

“宁越,你可还记得一件事情?那一日幻魔兽陨落之后,帝国派人打捞过湖泊中的尸体,回报的结果是……幻魔兽的尸体似乎被什么利物从内部刨开。我们当时的怀疑是,在它体内其实还孕育了另一个生命体,只是一直追踪不到。而那一次,对新锐大比出手的,也是轩刻帝国。”

“你是想说,他们来找幻魔兽了?”

眼神一凛,对于常玄轩的这个猜测,宁越觉得不无可能。

但是常玄轩却在摇头,再道:“不只那样。不要忘了,这一次逆党中有旧皇派的人,而那一次司马天嵩再现的时候,他可是勾连了魔族的。应该,当时也是轩刻。而之前,当今皇帝能够揭竿而起,最终成功改朝换代,有一点就是司马天嵩失了民心。他为了战争胜利,动用了禁忌的魔导兵器。那份技术,源自魔族。甚至,连魔族自己手上都只有残缺的一部分。如果,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的话……”

也在同时,宁越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剑灵。

“主人,世人皆道幻魔兽是吞噬灵器后同化异化的魔兽,但是,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灵器侵蚀着魔兽本身,血肉与金属以及其他非生命物质融合,到了最后……幻魔兽,很可能成为活着的魔导兵器。”

闻言,他合上双眼,长长一叹。

“原来,当初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常玄轩,星海森林是邪才军团的目的。那么,这一路上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是旧皇派想要夺取的。应该,要把他们并成一股势力来暂时看待。”

再思索了一下,常玄轩回道:“不好确定,但可以去这个地方试试看。从我们现在位置前往星海森林,基本避不开这绯霞谷。那里曾经有一座司马天嵩的魔导兵器兵工厂,但是在后来战斗中,引发自毁灵阵,葬身碎石中。说不准,其实还有什么留下。”

“就去那里看看,只希望,没到之前的路上就有发现。常玄轩,你好歹是世家子弟,有什么能够动用的关系与力量,别保留了。你也该知道,如果我们面临的真的是一场存亡之战,这点人远远不够。”

“我当然知道。你都尚且如此,何况我?我可是雪龙帝国土生土长的。这里,便是我的家园。”

……

黎明破晓之时,数人出发了。寥寥几骑奔腾在荒野之上,并不起眼。

怀中抱着还在熟睡的芷璃,宁越对于未知的前路,很是担忧。最怕的便是这样,隐隐中有一个方向,却无法准确辨认,必须走一步看一步。甚至,很可能走了岔路,很久之后才察觉。

“但愿,这一次没赌错。不过,如果是小茵猜对了,那么我这边,错了也就无所谓了吧?”

……

日出之时,一只有些不一样的白鸽迅疾落下在阳台扶手上,轻鸣一声后,一道身影匆匆走来,取下了系在其腿上的小竹筒,抽出一卷纤薄之纸。

很快,这卷薄纸被接过的侍女藏在内衣深处,骗过了侍卫的搜索,一路来到寝宫的最深处,一个气氛有些异样的地方。

“陛下,他回信了。”

毕恭毕敬呈上薄纸,那名侍女明显看到了侧躺在华丽大床的少女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

接过薄纸,摊开一看后,刚刚还有些喜悦的双眼顿时再现阴霾。

“母后的野心,大得过分了吧?竟然想毁掉一个人类巨型帝国?那些家伙,可不会坐视不管的。最好,他们相互争斗得两败俱伤。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动手了。”

双拳紧紧一握,而后,少女看着那名跪下侍女,悄声问道:“对了,那边可有回复?”

“陛下是指神翼军团?尚且没有。”

“继续派人秘密联络,如果到时机会来了,想要起事,帝国二十年来最强的新锐,神翼军团可少不了。也幸好,他们桀骜不驯,不随母后的愿。若是换他们出征,哪里还有邪才军团的事?”

“奴婢明白。”

应了一声后,侍女退下。

寝宫重归沉寂,百无聊赖的少女侧躺在床上无心翻弄一旁的书卷,最后赌气横手一扫。不过也在这时,她留意到了自己手指上的一枚指环,顿时一笑。然而紧接着,又露出一丝淡淡忧伤。

却见那枚指环毫无花哨图案,黑色的轮廓之中,只有一枚淡银色的十字内嵌纹路。

“宁越大人,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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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遭遇

雨后的丛林中,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四处飘扬,腐叶与烂泥搅成一片,加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很多痕迹都已经被掩盖。

只是,曾经的罪行,不可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已经是上路的第二天中午,宁越一行人找了个小镇避雨,顺便吃午饭。在结完账准备离开之时,忽然看见一队军士慌慌忙忙穿行而过,而领队正好与常玄轩有过一面之缘。询问中,方知在这片丛林里一支三十人的巡逻小队全军覆没。

“他们反抗过,但是根本不是对手,很多人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敌人出了什么招,就死在了这里。”

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常玄轩咬着牙摇了摇头。这种地方一整支小队被屠灭,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率军来此的那名领队垂下的双手都忍不住紧紧握拳,道:“怎么会这样?原本只以为,他们没有按时归来是因为大雨耽搁。谁曾想到,哨兵回报之时,会是这幅场景!明明,这支小队领队的祝桐最是心思缜密,而派出去的三支巡逻队,偏偏他这支没能回来!常少,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追踪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心思缜密?”

一旁,宁越突然嘀咕了一声,再细细察看了一番泥泞的道路后,快步奔至前方,虽然大雨冲刷去了很多痕迹,但是勉强还能够分辨之前的行军路径。很明显,在遇袭小队的另一侧,出现了另一队人马的踪迹。

相对比较之后,一个想法浮现在他心中,基本得出了定论。

“原来是这样……”

“嗯,你想到了什么?”

苏芊疑惑一应,她也在查看现场踪迹,作为曾经的疾狩,这方面还是有些就经验的。

伸手一指地上踪迹,宁越顺着那只覆灭小队来的方向指去,最后一横,又落在了另一侧,另一条踪迹上。

“他们在的位置最近的这一段,坑坑洼洼的泥泞程度明显比前面过来的那段更严重。我想,应该是短时间内二次踩踏所致。而覆灭处再往前的痕迹,也能够说明这一点。他们在与敌人擦肩而过的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问题,但是还没拉开多少距离,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急促中脚步很重,所以留下了二次痕迹。心思缜密……正是这一点,害了他们。”

闻言,那名领队走过来顺着宁越所指扫了一眼,点头道:“你不说,我还一时真没留意到。只是,从痕迹来看另一支队伍人也不少,没道理那么一队人擦肩而过,他们第一时间没发现异常。就算下大雨,也不可能。”

宁越再上前几步,蹲下抬手一拍,道:“如果在恶劣天气中,你率军遇到了一支身着帝国将士服饰的小队,能第一时间察觉出异常吗?这支小队很狡猾,穿了帝**的衣服。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只是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实力不够,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他手掌所落的位置,赫然是一枚较为清晰的鞋印。那个纹路图案,可是很眼熟。

雪龙帝国,军中制式。

比起同袍相残,他当然更愿意去选择相信,是邪才军团的人伪装。如果只是圣宣教、渊鳞殿或者旧皇派,他们没必要走这样的路,直接撞上巡逻小队。

领队一惊,道:“竟然是这样!我现在就飞鹰传书,通告沿途各部,警戒那支小队!”

“要快。现在通知,很可能也来不及了。我们去追,但不保证能够追上。”

话音落时,宁越横臂一招,一匹战马奔腾而至,直接从他面前冲过,没有停留。在那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中,他翻身一跃上马,单手拽住缰绳。

战马继续冲刺中,在最前方警戒的芷璃招手一喝,也无需战马停下,同样一跃就落在了马鞍上,正好是宁越身前,舒舒服服地靠在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

见状,那名领队急忙道:“常少,你们这点人,不够吧?还是等一下,我回去禀告,再加些人。”

常玄轩摇了摇头,回道:“那支小队可不是普通将士可以应付的。叫上他们,不过是徒增伤亡。我们这几个人,足够了。记住,你的任务是将这件事情通知到各部。还有,加一封直接发到银翼城,可以用我的名义。”

说罢,他策马而去,跟随着一骑当先的宁越迅速远去。在两侧,苏芊、堀媛、羽猎还有颜昔玥一同跟上。

烈风迎面而来,就算是夏季,这样的凛冽刮在脸上,也不太好受。在宁越身侧,常玄轩逐渐赶到,沉声道:“这一下,我们两个一起得出的猜测,差不多印证了。也亏我一定要跟着来,若这里没有我,这条线索说不准就错过了。”

宁越回道:“其实就算没你拦下一问,看到一队军士急匆匆过去,我也会跟上一看。当初和小茵一起回援腹地的时候,赤锋给了我一本官牒,校尉。虽然不大,但是用来和帝**的人打交道,还是很有用,不一定要靠你的脸。”

常玄轩不爽道:“喂,别这么打击人行不行?好不容易觉得,我跟来还是有用的。你的实力增涨速度快,你带来的队伍里人人都是如此。当初我甩你那么远,现在看着你们一个个,心中真是不甘。但是,我不至于成为一个累赘。”

“我哪里敢把你当累赘?对了,刚才还有一点我没说,怕动摇军心。当然,是那批人的,不是我们。从现场的痕迹和那三十人的致命伤口来看,对面出手的就两个。一个用刀,一个枪戟类的长兵器。而且……”

突然,宁越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且什么?”常玄轩下意识一问。

“有那种实力的强者一路随行,又有帝**的服饰在身,想要躲开普通军士的视线,轻而易举。这一路上过来,甚至可以延伸到东元帅挡住邪才军团的那一条战线,这里只是第一处他们露出的破绽。为什么,他们在那里动手了?”

抬手挠了挠脑袋,常玄轩回道:“因为下雨,疏忽了?”

“再疏忽也不可能道路偏离那么多,直接与巡逻队撞上。”

一旁,堀媛策马而至。这方面,她也稍有心得。

“我想,很可能是附近出现了他们的目标,为了不错过,他们只能冒险直接出现在巡逻队前,想借着大雨搪塞过去。没想到,那名领队有些眼力,可惜太耿直了。”

“等下,你是说,他们的一个目标就在附近?”

心中骤然一颤,常玄轩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有些暗暗发慌。那样一来,直接撞上都有所可能。

“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为何要这么快离开那队军士?我们的战场,可不是他们可以介入的。”

在宁越哼声一笑的同时,靠在他怀中的芷璃突然仰首一望,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宁越哥哥,有杀气在逼近。”

“不是他逼近我们,是我们在靠近他。果然,我们的对手很谨慎,知道留下了破绽,刻意留了一手,来料理追兵。比如说,我们。散开!”

双腿一夹,宁越呵斥一声,战马加速冲锋。他的左手已经按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

呼呼呼——

这一刻,瑟瑟狂风鼓动,上方摇曳的枝叶甩落一大片残留雨滴,点点晶莹与冰冷中,一道黑影轰然坠落,挥动的巨劲将倒映出他残影的无数水珠尽数粉碎。

铮!

剑出,既然宁越已有准备,怎么可能叫对方称心如意。

纵身一跃而起,他选择了在半空迎击。强烈的冲击下坠力道,可并非战马能够承受的。若是没了这坐骑,接下来的路可就苦了。

铛——

激撞,震击的波澜卷起阵阵狂风,肆意扫动在周围挺立树木枝叶中,点点积水雨滴摇曳飘落,仿若这一刻,倾盆大雨再现。无数点晶莹中,倒映而出的点点残影绘制成一副略有残缺的画面。

半空中,剑对戟,两道身影交锋冲击。

“小心,伏兵不止一人!”

同时,颜昔玥扬声一喝,出剑的瞬间身形横出一挪,挥动的寒芒截击在侧面苏芊身前,伴随着一声清脆鸣响,一抹刀光崩裂,颤抖的虚无涟漪迅速汇集,勾画出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

“折光斗篷!”

看清偷袭者身上所披的褴褛斗篷时,苏芊一阵骇然,若非颜昔玥出手相助,现在的她就算最后逃得一命,也将被重创。

嗖!

利箭离线,啸动破空,一线银虹从颜昔玥挥剑身姿侧面掠过,直刺偷袭之人。

影动,那名魔族强者反应很快,一击失手即退,单纯的躲避动作竟然毫发无伤躲开一箭激射。后撤落地的同时,他轻声一哼,反手一刀侧击。刹那间,幽绿色破碎剑光四溅。

叮!

咬牙一哼,借助折光斗篷逼近的堀媛很是不爽。好像,这个手段最近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有点意思。隽铎的日蚀之阴,竟然和雪龙帝国的人在一起。”

冷冷一笑,就算只是眨眼一瞬,那名魔族强者也瞥清了堀媛所用凝光刃环的标志。

堀媛喝道:“我可不想被轩刻的家伙这般说教。看到轩刻的日蚀之阴,我就火大,这是你自找的。”

最后一个字出口,她挥剑再上。另一侧,颜昔玥与苏芊驰援而至,三支长剑交错啸动,纵横的寒光隐约中编织成一张铺开巨网。

轰!

另一端,宁越一掌挥出烈焰融入剑锋,双重力道共鸣爆轰,硬生生震开交手的强者。加入战场的芷璃乘势追击,双手十指一并,两支浅紫色刺刃凝聚,灵巧的舞动翩翩凄美。

叮叮!

乒乒乒乒乒——

斩击,疾风骤雨,一次挥击也许不足以将那名手持方天戟的魔族强者击退。但是,重叠的劲力交错劈下,再坚硬的壁垒也无法继续挺立。

退,壮硕的躯体被几乎只有自身四分之一大小的身影击退。只是,他也不会单方面抵挡。

挺戟一突反击,芷璃翻身双手合斩亦至,激撞再现。

铛——

双刃碎,芷璃翻身而退,毫发无伤回到宁越身边,咧嘴一哼。

在她前方,那名壮硕的魔族强者脸颊侧面裂出一道纤细血痕,除此之外去,也无其余创伤。

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擦了擦血迹,狠狠一笑,道:“主帅说得没错,只要等在这里,比之前那群人能打的对手,肯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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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拦路悍将

挥剑一指,宁越喝道:“如果我是你的主帅,第一次事情就是把你的舌头割了。这一句话,等于是暴露了你们的来历,也印证了我的猜想。邪才军团有些能耐,竟然渗透到这里了!”

霎时间,那名魔族强者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回道:“你们不是普通的追兵,竟然知道我们来自邪才军团。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在这里等你们过来的目的,就是赶尽杀绝。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活的,更有价值。”

针锋相对的一刹之后,两道身影一同动了,长剑挥动猩红寒芒,大戟咆哮雄浑力道。眨眼间,丛林中仿若腾起两道幻化巨影,撞击一处相互撕咬,每一缕激荡余波之风,皆令四周树木颤抖不止,大地之上,裂痕遍布。

乒!

第十五次身影交错,咬牙一哼之后,宁越反手抽出嵌入剑魄魂心的古怪斩刀。这一刻,骤然运转的翼狩诀呼唤灵动之风,幻化的轻灵双翼令驰骋身形一转折返,刀剑齐扬,啸动回旋,一轮赤色翻转的锋芒瞬间贯穿虚空而去。斩击的暴虐与凌厉,赫然追上另一道身影,彻底爆发。

“退开!”

身躯突然一沉重砸大地狠狠踏稳,壮硕魔将双手抡动方天戟一挑迎击,席卷而咆哮的虚影烈风汇聚成一条粗壮巨蟒盘地而起,厚重的劲力毫无保留尽数轰击于斩落锋芒正中。

铛!咚!

一声激撞,瞬间接上另一声爆裂轰鸣,回旋锋芒应声而退,收不住的转动刀剑一路后撤,连斩数十颗树木,轰鸣倒下的棵棵树木重叠交错,将宁越的身影就此掩埋。

稍稍喘上一口气,但是那名魔将可不敢有所松懈,突然再窜出一跃,反手横扫大戟,碎裂于地的乱石被玄力吸扯卷入半空,在挥击一震中啸成沙暴飞舞。无数细碎冲击的正前面,赫然是芷璃挥动一斩的淡金色剑锋。

触碰的一瞬,凝聚涤罪圣刃的小手五指猛然一握,改攻为守,破碎的剑刃残光飘动一凝,淡金涟漪骤然展开,并不宽敞的防御力场足以将芷璃娇小的身躯全部护住。

叮叮叮叮叮叮——

飞沙走石冲击连绵不绝,而且在那之后,魔将迈出一大步冲刺,单手持戟重重一戳突击,戟尖击中神御力场的一瞬,蓄势的暴虐力量轰然绽放,虽然破不开神御力场的防御,却也连同力场带着后方的芷璃整个轰击震飞,与之前的宁越一样,冲击撞在后方树上,连断数根。

丛林中,片片落叶飞舞,一地的狼藉。

轰!

破碎树木突然一裂爆开,人影立在狼藉之中,模样略显狼狈,却是周身毫发无伤。

长长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宁越定睛一望锁定住前方持戟转身的壮硕魔将,忍不住赞叹道:“好霸道的力量。在我见过的那么多强者中,能够将纯粹的力量发挥至这般淋漓尽致的,你是第一个。凡尊境二重层次吗?你比我之前遇过的四重层次,还要能打。”

“凡尊境之下,接我那样一招不死的,不过五指之数。而和你这般毫发无伤,还能够站起来自若言语的,之前从未有过。”

魔将话音堪堪落下,另一端也传来一阵声响,一道身影从倾倒树木中翻滚跃起,落在了破碎残屑之上。

正是芷璃,除去衣物表面略有擦伤外,基本无碍。

“没想到,还有第二个。比起你,这个小丫头动用的力量更让我觉得心神不宁。从灵魂与血脉之中,本能抵触的感觉。人类,告诉我,那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当然,如果愿意以回到我的问题作为交换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宁越挥剑一斥,左手一扭,古怪斩刀收起。面对这种敌人,还没摸透而且并非十分顺手的兵器,还是不用为好。

瞪了他一眼,魔将哼道:“对于将死之人的秘密,我没那么大兴趣想要知道。越抵抗,你们的死状会越惨。但是,我也会越加兴奋。这样的对手,好久没有过了。自从来到这羸弱人类占据的疆域,我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了。但愿,今天可以如愿。”

“放心,你会的。而且,这将是你生命里的最后一次。所以,尽情享受吧!”

纵身一窜,这一刹那中,宁越眼中骤现一枚淡淡的暗红色符文。重叠其上的图案唯有帝血赤莲,却不见魔翼皇棋。

魔族血脉,觉醒!

这还只是第一拨伏兵,他并不想就此耗尽底牌。况且,暗煊古剑对于魔族可是拥有压制能力的。只需要,击中一剑即可。

横手一抹,鲜血染上剑锋,点点猩红溅染冰冷的瞬间,无形赤焰一同灼烧燃起。炙热与凌厉,融合的须臾之中,甚至还击碎了时间枷锁的束缚。

第一式,瞬灭,炎罚剑裁!

乒!

突刺,剑尖命中的一刹烈焰肆意咆哮,卷动的焰光吞噬了魔将半个身躯。但是,横起的方天戟突然一划,正面切开烈焰,反击震出的雄浑力道轰然破击烈焰,随着他再上前一步,虚影中巨蟒再现,狠狠一扑覆灭全部剑势。

然而,同一瞬间,宁越晃身掠过,腾出的左手之上依稀星光凝聚,对准魔将后背突然一掌印下。迷离闪烁,依稀的冰冷唤醒古朴之力,虚无的咒印赫然成型。

星皇印诀,破!

“休想!”

定身一立,魔将来不及挥戟回援,只是挥臂一拦。眨眼间,大地碎裂飞扬无数碎石沙尘,竟然汇聚为一件铠甲罩在他壮硕躯体表面,先于星光咒印到来布阵防御。

轰!

震击,璀璨泛起一闪即逝。

身影退,铠甲碎,但是在那之后的魔将只是后退卸力,本身毫发无伤。也借此一缓,右手拽动方天戟再度横扫出招。

同一刹那,在他身侧上方,芷璃攻至,双手之上皆是淡金色剑锋凝聚。而在她身形之上,一抹虚影若隐若现,仿若一只诡异灵猫盘踞虚空。

“可恶。”

狠狠一哼,魔将不得不抽出部分力道同时防御芷璃的偷袭,由此一来反击宁越的突击劲力弱去三分。

清楚得知这一点的宁越哼声一笑,抽身一退避开锋芒,随即,手中佩剑一横,猩红色法阵浮现虚无,转动于身后。

第四式,暴食。

至于蓄势需要的时间,芷璃能够换来。

乒!乒!

双剑交错斩击,淡金色锋芒在激撞的一瞬支离破碎。不过,芷璃根本没有奢望过毕其功于一役,灵巧一扭落下,避开方天戟反手一扫的同时,窜出欺身而上,双手十指再并。这一次,并非涤罪圣刃的神圣与淡金流光,而是冰冷的紫黑色锋芒冒出。

在她气息变化的同时,一条虚无猫尾晃动扬起在娇臀之上,转瞬间,末端分岔三段,三抹不同的色彩在变幻。

叮叮叮叮叮——

斩击,更加迅疾。这样近距离攻击下,方天戟这般长兵器施展不开,芷璃的贴身缠斗占尽优势。

单方面的侵袭中,几点血滴溅起,沾染在芷璃衣裙之上,好似盛开樱花。但是,那不是她的血,而是魔将的躯体被削破。

再退一步,魔将右腿一弓下沉,突然间双手松开方天戟,成爪状探出。那一刻,正好芷璃翻身又是一记齐斩,紫黑色细刃晃动而落。

乒!乒!

眨眼间,双刃碎,芷璃的身影如同断线风筝般飘飞溃退。但是,魔将出招的双手之上也是鲜血淋漓。下一刻,他伸脚一钩,挑起方天戟重新握住,猛然翻身一挥。

在那个方向上,宁越振翅攻至,凭空而现将他吞噬的狰狞兽首,亦是将空前强横的暴虐力量注入三尺剑锋之中。

铛!

震击,轰鸣,颤栗!

大地裂,裂痕疯狂蔓延,随着魔将溃退的身影一路冲击至后方倾倒树木之中。下一刻,碎屑纷飞,狼藉大地一扫而空。

激撞的位置上,踏与裂痕之上,宁越在咧嘴,颤抖的右手五指勉强松开一抵,暗煊古剑换至左手。整条右臂就此软绵绵垂下,无力轻晃。

就算是暴食的力量,加上趁着对方力道不足时出击,依旧只能这般战果。

轰隆隆——

探身一挺,魔将颤抖着重新立起,拄戟一跺地面,大口喘息着。他怒瞪着前方的宁越,同时,余光也在提防另一侧缓缓挪步等待出手机会的芷璃。

“刚才那一击的力量,为什么我感觉到了魔族的气息波动?小子,你难不成是混血?”

宁越冷冷一哼:“是又如何?若是想要招揽,就省点力气,别痴心妄想了。我站在雪龙帝国这边,不可能改变。”

“好,很好,非常好!若是纯种的人类将我逼到这个地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服气。只是,别以为你们已经赢了。”

怒吼,拖动着方天戟,魔将奔腾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他周身,啸动的虚影再现,一条巨蟒缓缓腾起。

“主人,小心。”

“放心,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的。”

心中暗暗一笑,在宁越微微眯起双眼之刻,他的视线急剧收缩,黑暗降临四周,但是,奔腾的魔将身影却越来越清晰。而且,每一个细微动作能够清晰窥见。

暗煊古剑后撤,动作很慢,也只是对宁越自己而言。在视线被黑暗笼罩中,他也只能看到自己与魔将。但是,这已经足够了。葬送的最后一剑,蓄势待发。

第五式,戮魂!

电光石火中,影掠,剑出,收敛无尽寒意与杀意的一剑贯穿虚空,亡魂杀魄的宣言审判,赫然降临。

这一刹,在宁越眼中,魔将周身皆是致命破绽。

嗤!嗤嗤——

但也就在刹那中的刹那,一弧赤色电光悄然泛起,划动的璀璨轨迹竟然能够在戮魂的迟缓空间中保持着更加迅疾之速。

剑尖即将刺中的最后一瞬,随着闪烁的赤色电光,一道身影插入,拦在了魔将身前,反手一挥,绽放的暗红色引动雷霆暴怒。

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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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现身,邪才主帅

爆裂,雷霆震怒!

毁灭的暗红之光犹如鸣响的末日丧钟,卷动狂啸的电光肆意撕裂空间,破碎的虚无在强大能量轰鸣之中,重新聚合,再成全新进攻锋芒。

这一刹,宁越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中的暗煊古剑都轻轻一颤,似乎在忌惮这股惊人的爆发雷霆之力。

激震,交锋颤栗,出鞘的剑势重归虚无,亡魂杀魄的深寒寂灭在狂暴雷电之下。

退,顺势一剑挥动,上挑的冰冷抵挡着追击电光。所幸,如同宁越预想那般,在破开戮魂之剑后,截击之人的攻势也步入低靡。何况,对方还是远道而来,一招格挡反击。

电光逐渐凋零,狂风尚在嘶吼,大地之上一片焦灼。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至此,另一处的战团就此停手,震惊而略有骇然的望着拦在魔将身前的那道身影。

比起身高快有两米的持戟魔将,那名出手的强者身形相差太多,中等个头还略显消瘦,但就是这具看上去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躯体,正面挡下宁越必杀之剑,还展开了惊鸿之势的反击。

“主帅,你怎么来了?”

双眼一瞪,方天戟被按住的壮硕魔将急忙撤手,就地一跪行礼。另一侧,他的那名同伴,挥动佩刀的日蚀之阴也在行礼,但并未跪下。

“主帅?”

霎时间,宁越双瞳一阵剧烈收缩。他正在心中猜测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就是邪才军团的主帅,号称轩刻帝国二十年来排名第二的新锐将领,苏昧恪。

秘密潜入帝国深处,不得已暴露行踪留人断后。能够如此小心谨慎而阴险的主帅,竟然会孤身回来驰援部下,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手掌随意一翻,几缕残余暗红色雷光微微闪烁,苏昧恪也在打量着宁越,双眉一翘之下,眼中闪过一丝淡淡冷厉。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令我轩刻帝国几番进攻受阻的宁越吧?人魔混血之力,恐怖的嗜血魔剑,我不认为万国边疆还会出现第二人。”

“堂堂邪才军团主帅能够知道我的名字和事迹,我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冷声一哼,宁越剑眉扬起,铿锵喝道:“苏昧恪,既然你敢现身于此,那就应该想过,所作所为的一切,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了吧?”

五指握拳一颤,苏昧恪冷笑道:“代价?那你连坏我轩刻大事,是不是也该留下点什么?明明身上流淌着魔族的血脉,为何要帮助低贱的人类,阻我军征战?”

“擅入他国宁和疆域,肆意挑起战事,满目苍夷,生灵涂炭。不管是谁,胆敢犯下这等祸事,我既见到,必驱逐之。如果有朝一日,人类帝国为一己私利挑起战乱,大举进攻魔族国度,说不准,我就和你们站一边了。但是现在,我要对付的是你们这群侵略者!”

伸手拂过暗煊古剑的剑锋,随之宁越掌中鲜血沾染锋芒,堪堪有些暗淡的妖艳赤光再一次大盛绽放,将他的脸庞都映衬得有些狰狞。

“刚才你那一招,惊艳到了我。只是我想,你应该没有能力连续施展那样的惊鸿一现吧?”

话音落时,他双眼一瞪,眸子正中原先浮现的纹路图案之上,新的暗红涌现,魔翼皇棋的轮廓就此勾画成型。

既然邪才主帅苏昧恪都现身了,那么,没必要再保留实力。

“能不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刚才那样的一剑,想必也不能连续动用吧?正好,我也有些好奇,以你乘风境的层次,如何能够连续斩杀我轩刻凡尊强者。那份实力,让我亲眼见识一下,好好看个透彻吧!”

“你会如愿的!”

交锋,再战,瞬息而起。

同一刻,持戟魔将横身一踏,拦下了准备联手出击的芷璃,怒声一斥:“主帅那边的战场,绝对不允许你去插手!”

双眼一瞪,一缕野性的残虐映在芷璃美目当中,她低吼着回道:“那么,先杀了你,再去帮宁越哥哥,解决那个家伙!”

跃起,身形一弓翻转,紫黑色流光在虚空凝聚灵猫虚影,变幻的三岔怪尾巴晃动下,突然之间,一抹骤现的淡金色蔓延在灵猫双爪之中。那亦是,芷璃的双手。

乒!

寒光一闪划下,两道身影瞬间交手,怪蟒与灵猫的幻影纠缠在半空中,相互嘶吼怒瞪。

另一侧,宁越纵身出剑,暗红双翼一振加速,爆发的汹涌气流推动着他迅疾身形,逼近至苏昧恪身前的刹那,拔空再起,一剑挥斩。剑锋之中,冰冷瞬息又被炙热吞噬透过。

对此,苏昧恪只是一笑后撤,单纯的躲避动作,任凭剑锋夹杂着赤焰切入他留下的残影中。

但是,瞬息之中,宁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明明本该应该一剑斩击而溃散的残影,却是色彩越加鲜艳,一圈圈轮廓纹路中,似曾相识的赤色雷光泛起,轰然一爆。

轰!

硝烟起,电弧乱舞。余势未尽之刻,苏昧恪去而复返,徒手一掌劈下直击宁越抽剑身影。在他掌中,一团雷电之力疯狂翻滚,随着击落,爆裂一震二度唤醒毁灭力道。

轰!

暴退,在冲击中轮廓都变得有些模糊的双翼剧烈反振一颤,宁越堪堪止住后退步伐,仰首再望,苏昧恪身形已近,在对方掠过的轨迹之中,一缕赤色电弧在波动,蓄势的力量在冲刺中越来越强盛。

换剑回到右掌,五指猛然一握中,剑锋之上异样涟漪泛起,截然一新的力量悄然苏醒。

第七式,回音。

再上,剑啸迎击,玄力注入三尺霜锋中演变剥离溃击之力。

第二式,千屑熔炼!

轰!

再冲击,磅礴雷霆力量肆意轰鸣,而在苏昧恪挥动的劲力正面抵住暗煊古剑的刹那,他邪异一笑,突然抽身一翻,左手一握出拳。拳锋之上,赫然又是一团疯狂雷电。

轰隆隆——

双重雷霆震击叠加,千屑之力也只能宣告败北。再退,宁越喷出一口鲜血,脚下发力狠狠一跺踩住,反手一剑回击。不屈的咆哮中,周围的一切流转之风,赫然凝固迟缓在虚无变色的异样空间中。

这一刻,苏昧恪行云流水的动作,终于开始慢下,清晰映在他双眼之中。

第一式,瞬灭无限!

剑至,深寒刺击落下赤色之影。眨眼间,宁越变招一挪,在他原先出剑的正前方,苏昧恪的身形竟然在后退,避开的位置之上,赫然又是一道全新的剥离残影,赤色雷霆重新汇聚,就等着攻击到来时爆裂。

若非仗着瞬灭的超越时间之速,宁越清楚,自己很可能就就会中招。但是这样一来,让开了最直接的出剑机会,瞬灭无限连续发动的代价,可是加倍消耗玄力。这对于本身就没有恢复巅峰状态,刚刚还经历了一战的他来说,负荷巨大。

但是,也别无选择。

侧身避开残影,一剑挽起改刺为削。须臾中,他又目睹到在苏昧恪右掌之下,点点雷光翻涌,又是一团暴虐的毁灭力量在凝聚。

这一刹,宁越心中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只是,已无多余时间。

乒!

剑落,未成型的雷霆不足以构建完整防御,剑锋冰冷一削,啸动的寒意切开苏昧恪右肩衣衫,却再遇阻碍,剑气偏离一折。

不过,虚无中还是溅起几点猩红血色,并非寸功未收。

轰。

雷霆落,苏昧恪掌下反击之力落在空出,爆裂的力量平地掀起冲击气浪,将两人的身形一同抛向半空。

在那里,他邪异一笑。,双手一错交叉,两股赤色雷霆重叠凝聚,转瞬间凝为一道枷锁射出,分岔一锁,截住宁越两侧。

“还有这种招数!”

心中一惊,宁越别无他法,左手一抽再出古怪斩刀,与暗煊古剑一起一左一右布防。刹那之后,赤色雷光劈斩刀剑,溅起点点暗红飘舞四周,虚无中无形之力拽动,将他缓缓拖向前方苏昧恪所在的位置。

在那里,苏昧恪邪异笑容更盛,左掌托起一挥,一团雷霆激射爆出。

“可恶。”

咬牙一喝,宁越稍稍合拢双腕,两抹依稀星光浮现,迅速汇聚。也在那一刻,雷霆轰击而至。

轰隆隆!

颤栗,灼烧的黑烟袅袅升起,宁越双袖尽毁,双臂肌肤上也浮现焦灼伤痕。更加严重的事,趁着这一次交锋,左右两侧的雷电枷锁缠绕更紧,拽动的速度也在缓缓上升。

正前方,苏昧恪脚尖点在虚空中一退,即将把宁越拖拽所至的位置上,雷电残影迅速蓄势,就等着猎物到来时,绽放最为璀璨的一幕。

“我瞄准的猎物,可从来没有能够逃脱的。宁越,现在认输加入到我麾下,还来得及。不然的话,再次灰飞烟灭吧。”

苏昧恪在狞笑,剥离出残影之下,他翻动的右掌下,另一团赤色雷霆疯狂翻滚。

“我见过的诸多对手中,说过类似之话的人,可不少。只可惜,他们每一个最好都没能如愿以偿。同样,等着你的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右腕一扭,暗煊古剑横出在身前,宁越怒吼中,现于虚空,疯狂转动的猩红灵阵几乎要重开两侧的枷锁束缚。在那之中,空前狂暴的力量疯狂汇入到他体内。瞪大得双瞳中,帝血赤莲与魔翼皇棋的图案完全重叠。

第四式,暴食睚眦!

敌之利剑,亦是伤其之刃。予吾伤痛,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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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超负荷

“垂死挣扎的最后一击吗?那来吧,让我看看有胆气以一人之力撼动轩刻大军攻势的你,最后的底力究竟如何!”

苏昧恪在狞笑,掌中蓄势的赤色雷霆不急着出手,冷眼望着宁越先被闪电枷锁拖入到闪烁残影所在位置。

破碎的爆裂,顷刻间再一次轰鸣而起,被自身涌动力量撕裂的残影中,狂暴肆意,毁灭的雷电凶狠吞噬向被拽动于此地的猎物。

轰隆隆!

颤栗,升起的硝烟令天穹染上焦黑之色,残余的电弧还在嗤嗤作响。但也就转瞬之后,一抹咆哮猩红斩裂袅袅黑烟,狂暴不亚于先前雷霆之力的剑意突出怒吼,暗红色双翼全力展开下,宁越扬起的暗煊古剑之上,流转的霸道力道将破碎的虚无再一次拖入混沌。

暴食·睚眦,除去疯狂蓄势的爆发力量外,还能够将蓄势中所承受的伤害,一同融入剑势中,展开反击。

睚眦必报,加倍奉还!

“嗯?突破了吗?也对,若是没有这份实力,你之前如何破阵斩帅!”

对此反击之剑到来,苏昧恪没有多少惊讶,纵身迎上一掌轰击,蓄势已久的赤色雷霆就此爆裂轰鸣,毁灭力量一如既往的强横。

只是这一次,狂涌的雷芒被暗煊古剑的锋芒切入,顺势一斩破开纯粹的能量聚集,朝向执掌之人的手臂继续呼啸而下。

电光石火间,雷光溃散,苏昧恪轻声一哼,抽身后退之际,凭空汹涌的赤色雷电笼罩在他周身,刹那中,后撤速度暴涨。须臾之间,拉开十余米距离一踏大地,圈圈波动震击荡漾,在他双掌之下,两团崭新电光疯狂翻滚蓄势。

但是,宁越的暴食剑势尚未结束,短短十余米的突击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蓄势于剑锋之上的狂暴劲力,纵使因为突进距离的增加而少许消耗,也远远不足以动摇根本。

第二次暴虐力量的冲击,眨眼间再次激震。

轰——

剑啸,深寒的凌厉再度切开雷霆涌动,欺身而上的刹那,宁越共握剑柄的左手突然抽出,五指紧握之后,食指悄然点出。在剑锋与残余雷霆继续冲击相持间,另一股突破的力量即将喷发。

刚才的暴食之中,他所蓄势准备的招数,可不止一个。

也直到这时,苏昧恪才突然发现一件事,当宁越挥剑突破残影爆裂之后,他左手原本握住的斩刀不见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去多想,双掌一分,正面再迎上宁越突刺的一指。在他看来,同时驾驭两个不同的招数,可绝非此刻的宁越能够随意办到的。他甚至不用去击溃对方的攻势,只需要稍稍多抵抗少许时间,这样的大幅度消耗将先一步击溃对手最后的底线。

“对不起了,怜祈,你的力量再借我用一次。”

心中在暗叹,瞬息中,宁越双瞳正中魔翼皇棋的图案色泽更加妖艳。在体内,逆转的魔翼皇棋涌现全新的暴戾力量。原本开始玄力枯竭的经脉中,新的洪流已然汇入。

暴君处刑!

“剑灵,用那一招!”

“明白。”

与此同时,暗煊古剑轻声一啸,狂暴的暴食余势之中,一股绵柔悄然剥离。

第三式,寻隙·通明。

轰!

激震,狂舞,冲击的波澜肆意撕裂天地。同一刹那,宁越侧身踏出,拼着双翼都被击毁,依旧换位至苏昧恪的右侧,蓄势的左手食指终于将那股雄浑力量喷薄爆发。

一指,湮灭。

“什么!”

震惊,这一次,苏昧恪终于有些保持不住最初的淡然与镇定,扭腕一挡,残余的雷电勉强汇聚成一堵屏障。

嗤——

无视任何防御一般的洞穿,之前势如破竹的狂暴雷霆在湮灭力量面前,脆如朽木。拂过血肉骤现的焦痕好似烈焰炙烤,一切,皆为灰烬。

暴退,再现的雷霆将苏昧恪后撤的速度加快到极限,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十余米距离,而是近百米的间隔。

停下之刻,他喘息一大口,摇晃着几乎要倒下。垂下的右手小臂之上,一道焦灼伤痕触目惊心。

“可恶。”

眉头一皱,宁越心中惋惜连连。就算是凭借暴食力量去凝聚天品武学,由于必须分出部分先供突破时的一剑挥斩,导致后续略显不足。在击穿苏昧恪防御的同时,力量出现偏折,没有按照最初的轨迹继续洞穿对方的躯体。

否则的话,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位邪才军团主帅,恐怕只是一具尸体了。

“不愧是情报中能够斩杀我轩刻军团主帅的人,竟然拥有这等手段。差一点,我就着了道。”

咬牙一喝,苏昧恪抬起了左手,新的雷霆在蓄势。

“刚才变招时攻击的角度与时机……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哼,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我之前很诧异,为什么你每招之后,还能够立即再聚集出狂暴的雷霆力量在手中,展开追击。在一次近身时,我突然发现你出招之后,掌下涌动的力量似乎还有几分散去的趋势。所以在心中,我得出了一个猜想。那并非你为了追击而蓄势凝聚的,而是力量过载了。那么强大具有毁灭性的雷霆力量,你并非可以如同表面一样驾驭自如,看似穷追不舍的追击附加雷霆,实则是你必须处理掉的超负荷溢出力量。”

嘴角在此一挽,宁越缓缓抬起了自己同样有些焦灼的左手五指。

“力量已经超负荷了,你的经脉运转应该也是极限。短暂中,你断然不敢再凝聚新的玄力。而这个间隙,就是我取胜的契机。”

“所以,表面声势浩大的一剑只是引诱我目光注意的虚招,真正的杀招,是你的那一指。绕开正面的冲击,进攻我处于超负荷状态的手臂。好招,好判断!”

话音落时,苏昧恪一咧嘴,周身再腾起几缕划动电弧。但似乎,这些力量也开始超出了他的掌控,电光闪烁中,竟然切割开了他自己的衣衫。

对此,宁越狡黠一笑,道:“看样子,另一个判断也成立了。不断催动超负荷的招数,处于过载状态,你体内积蓄的玄力根本经不起太多次数的消耗。看上去摧枯拉朽的进攻,背后是为了隐藏一个不可避免的弱点。你空有惊人的爆发力,但是根本无力持久作战。所以,必须几招内就解决掉敌人。不然,将反而落入劣势。”

“那么,你是不是已经觉得,现在的我落入劣势了呢?”

苏昧恪一哼,目光趁机扫了一下两侧,眼神不由更加低沉。

两侧他部下的战团,都都是呈现劣势。持戟魔将在芷璃疾风骤雨的攻击下,截截败退,只能勉强自保。而那名挥动奋战的日蚀之阴,毕竟以少敌多,久战不下,破绽越加明显。

宁越冷笑道:“难道不是吗?再战下去,你的劣势会越来越明显。就好比轩刻帝国侵犯雪龙一样,开始时似乎占有优势,但是随着彼此的消耗,远道而来的侵略者后续不足,败北的命运早已注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可笑,不过叫你稍稍夺回那么一丁点局势,就说成好像自己力挽狂澜一样。对,我消耗很大,有些不复之前的势如破竹。但是你呢?我可不认为,你剩余的力量还在我之上?”

五指紧紧一握,蓄势的雷霆从指缝间窜起跃动,将苏昧恪的脸庞映衬得有些狰狞可怕。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下一招,也许是时候分胜负,定生死了。”

冷声一哼,宁越再一次抬起手中暗煊古剑的时候吗,突然间,一声怪叫从远处丛林中传来,令他稍稍一分神。余光瞥处,却见林间惊起一片飞鸟逃散。

也就在这时,苏昧恪抽身一退,手中雷霆分成两团射出,轰击入两名部下所在战团。

轰!轰!

爆裂伴随着颤栗,硝烟散去之际,大地之上三道身影一同消失。远处,依稀可见他们远去的背影。

“逃了?”

苏芊轻声一哼,却也在此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就地坐下。胸膛剧烈起伏,张开的小嘴尽可能将大量的新鲜空气吸入再呼出。

一经停下,才发现自己原来力竭至此。再想想刚才的激战,尚是心有余悸。

“还好,再多战几招,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不止是她,其余几人也纷纷感慨,席地而坐调节内息。唯有芷璃还蹦跶跃动着,如同无事一样,回到了宁越身旁。

顿时,宁越身躯一颤,几乎直接倒下,被芷璃急忙搀扶住。

“宁越哥哥,没事吧?”

脸色迅速转入煞白,宁越大口喘息着,有气无力回道:“还好,撑住了。若是那苏昧恪自己不退走,说不准,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自己也觉得,没有胜算吗?”

一旁,颜昔玥扭头一问。刚才宁越与苏昧恪最后对峙之时,正巧叫她望见,留意了一下对白。

“那样的对手,我在非全盛状态下赢过一招,已经很侥幸了。最后的对峙,就是一场博弈。我在赌,苏昧恪不敢拼成两败俱伤,将我们全部屠灭在此。他亲自率精锐前来此地,目的未完成前,绝不敢放手一搏。因为,就算我们被赶尽杀绝,雪龙帝国中留下能够对付他们的强者,依旧不少。”

说到这,宁越又露出了一抹凝重。他扭头望向之前怪叫声惊起的位置,咬牙狠狠一哼。

“刚才的声音,绝非一个意外。苏昧恪决定撤退的时刻,我依稀看到他眼角边闪过的一丝惊喜。还有一个可能,他并非为了保存实力暂时离开。而是比起消灭我们,那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也许,他们潜入至此的一个目的,就要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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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线索

“就要完成了?就是说,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捶在地上的右拳重重一碾,常玄轩咬牙切齿,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竭尽所能。

“你也不用那副模样,刚才宁越说的只是,那群人的一个目的,而并非全部。如果是最终目的,身为定下这个潜入计划的主帅,没可能抽身来到我们这里。机会还在,只是凭现在的我们,就算追上了,也无力对付。”

颜昔玥淡淡说道,既已搅入局中,她也不会以事不关己为由,冷眼旁观。

一侧,羽猎嘀咕道:“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谋划了几个目的,也不知道,现在的究竟是其中第几个。”

“我想,应该这只是第一个目的。之后的目标,最多只有两个。有一点细节,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留意。”

紧接着,苏芊发话了,在她眼中一抹焦急隐隐闪过。

常玄轩急不可耐,回道:“什么细节?这种时候别卖关子,快说。”

“我想,你指的是鞋子吧?”

随即回答的却是堀媛,她一脸沉思模样,抬手摩挲着自己的鼻尖,缓缓诉说:“之前猜测的是这支轩刻的小队伪装成了雪龙帝国的巡逻队,瞒天过海。但是刚才交手中,那三人身着的都并非军队装束,但是鞋子却用的是军制长靴。他们刚才换装了,已经不再需要这层伪装。最大的可能是,最终目的临近,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一鼓作气解决就好。”

苏芊点头应道:“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还有一点,他们所穿的裤子颜色与布料都很接近雪龙帝国的军中制式,但是并不一样。我想,这大概也是之前丛林中被灭口的那支巡逻队发现的端倪。”

“现在大体可以推断,邪才军团的小队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当初在新锐大比中逃脱的幻魔兽真身藏在了这座丛林中,在此设伏围捕。同时,因为之前的暴露,他们不得不留下伏兵,料理后续的追兵。只是没想到,来的是我们,一时间解决不了。最终,逼得主帅苏昧恪亲自动手,但可惜他遇上的是我,久战不下,在得知另一边目标达成后,负伤离去。”

说到这,宁越目光从苏芊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笑道:“之前你说,最多还剩两个目的。在我看来,无论剩下几个,他们最初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苏昧恪能够驰援此处,就说明他有信心自己带来的其余部下可以擒住幻魔兽。而他跟随小队一起行动潜入帝国深处,意味着最后目标的难度巨大,必须由他来完成。或者,他不亲眼看着,难以放心。至少现在,右臂被我重创的他想要恢复实力,需要些时间。他们的计划,怎么着也会推迟几天。而多出来的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

常玄轩总算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忧愁难散,道:“时间有了,但是线索还没。多出来的时间,光想再一次追寻到他们的踪迹,恐怕有些困难吧?这次的遭遇战已经是凑巧了,再巧合一次,难。”

双眼越来越沉,宁越陷入昏睡前,最后说道:“既然我们可以找到他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按照他们行进的路线,已经此地的位置从地图上进行分析,应该可以有些头绪。而且,希望我的那个想法,是对的……”

最后一句话,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

夜,月华如水。

伏在床边熟睡的芷璃突然间睁开了双眼,警惕起身扫视一圈屋内,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口。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睡着之前,窗户可是半掩着的用支架撑住的,并非现在全开模样。在轻微夜风中缓缓撩起的窗帘之后,依稀望见的夜空星辰似乎与往常所见有些异样。

准确的说,朦胧感更加强烈。虚无之中,隐约多出一缕缕轻微的扭曲。

小手一握,芷璃瞥了眼在床上熟睡的宁越,就此起身一纵,来到窗前横手掀开窗帘。在她面前,一缕劲风迅疾啸动,却并非迎面扑来,而是在退向外侧。

不远处,屋檐翘起边角之上,一道人影逐渐现形。

“厉害。宁越身旁的女孩,怎么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你是什么人?”

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芷璃打量着现身之人披在身上随风晃动的褴褛斗篷,心中警惕多了几分。跟随了宁越这么长时间,她可是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折光斗篷,日蚀之阴。

“芷璃,是自己人,别动手。”

也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芷璃回首一望,眼中喜色堪堪腾起,又迅速掠过一抹担忧。她急忙上前,伸手搀扶住连走路都有些费力的宁越。

“宁越哥哥,赶快回去躺下。”

“也行,可芷璃你也急着推我,慢慢来就好。”

很快,宁越回到了床上,靠在床头位置侧躺,看着那名不速之客从窗户中来到房间。他耸了耸肩,笑道:“看到你来我就放心了,这一切战乱,与她无关。”

现身之人,他再熟悉不过,迦古。也是他所结识的第一位并非敌人立场的日蚀之阴。

只是,不是敌人,也算不上朋友。一直以来,宁越都觉得自己从未能够看穿过对方的心思与意图。

“那是当然,那位小女皇怎么敢对你眷恋的故土动手,一听到消息后,她断定你会回来驰援,所以先行派我出动,赶至雪龙帝国。一方面联络你告知事情缘由,另一方面,监视苏昧恪的一举一动。”

毫不客气拽过一张椅子坐下,比起重伤的宁越,迦古此时的兴趣似乎在对他继续一脸警惕的芷璃身上,不时瞄上她几眼。

抬手按住有些蠢蠢欲动的芷璃,宁越摇了摇头,同时说道:“那么,愿闻其详。孟叶派你来解释的缘由,绝对不止是战乱与她无关那么简单。”

迦古沉声回道:“这一次,轩刻皇太后派出五支新锐军团进攻雪龙帝国,私下似乎还交给了苏昧恪一个秘密任务。据我所知,似乎与雪龙帝国的帝都银翼城有关。本身,皇太后的意思是在攻下银翼城后,苏昧恪再去完成那个任务。但似乎,苏昧恪也知道魔族大军压境,初时可占上风,长久对峙下必露破绽。明面上的孤军深入,更是军家大忌。恐怕,到不了银翼城,先全军覆没了。所以,他制定了另一个计划,内部突破。”

“内部突破?别告诉我,他打算直接端了雪龙帝国的皇宫。不说当今皇帝司马海威深知兵家诡道,除去皇宫中坐镇的强者之外,还有银翼雪龙护卫。仅凭一支小队,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也是个聪明人,这样不着边际的猜测,就别说出口了。也不用试探我,我所知道的,都会告诉你。苏昧恪决定冒险一试的原因是,只要银翼城的任务能够完成,雪龙帝国抵抗战线将全面崩溃。而为了完成那个任务,轩刻帝国已经着手准备了十多年。而且分配下去时,很多魔族强者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最后的奠基。”

稍稍坐起身来,宁越眼神凝重了不少,沉声道:“别卖关子了,说重点。”

迦古双手一叠撑住自己下巴,嘴角一挽露出些许邪笑,道:“直接说重点,你只会听得云里雾里。有些前提,我必须先言明。再加一条,以下的很多只是我的推断,那也并非凭空臆想。宁越,你应该知道雪龙帝国与银翼城这两个名字的来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银翼雪龙,高贵的亚龙种魔兽,愿意帮助这块疆域的人类?”

宁越一怔,答道:“不是说,雪龙帝国开国皇帝与银翼雪龙交情匪浅,因此为了纪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旧友,以此命名吗?”

笑容更加神秘,迦古再道:“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为什么,银翼雪龙愿意帮助雪龙帝国的皇室?还有一点,数百年前战乱平定之刻,定都的位置,可并非之前帝国的帝都所在。这一点,你想过没有原因?”

对此,宁越有些不耐烦了,道:“直接说答案,没时间听你循循善诱。”

长长呼出一口气,迦古点了点头,抬脚跺了跺地板。

“雪龙帝国银翼城的大地之下,束缚着一尊远古的魔神。到底是多少年前被镇压,已经无从查证。只是,在轩刻帝国的古籍记载中,当初将它镇压的,是银翼雪龙一族的曾经龙神。所借助的,是地下延绵的巨大灵脉。银翼城建都封印之上,一是为了从那巨大灵脉中吸收气运,巩固国运。二是,时刻监视远古魔神的动向。那个家伙,绝对不会安宁。”

一掌拍在床板上,宁越失声叫道:“喂,你说笑吧?雪龙帝国的地下,就是帝都银翼城的大地之下,镇压着远古魔神?”

这个传说,简直是骇人听闻。

“你以为,为何雪龙帝国争端不断?你以为,为何万国边疆中,唯独雪龙帝国的皇室人丁凋零,而且反目成仇还要胜过其余诸多帝国?这就是镇压的代价与诅咒。远古魔神被镇压了,但是他的邪恶力量已经随着时间一同慢慢渗透到大地之中,雪龙帝国首当其冲。人类的阴暗面被唤醒,变得暴戾而贪婪。所以,战乱永远平息不了。而每一位雪龙帝国的皇室,身负国之气运的同时,也将染上这重诅咒。身体羸弱者,早年就夭折。能够成长起来的,一个个反目成仇。这就是,他们躲不掉的命运!”

话音落时,突然迦古邪异一笑。

“听到这里,你还愿意继续插手这件事情吗?一切本身都与你无关,如果再深入局中,必定万劫不复。”

双拳紧紧一握,宁越喝道:“真正会万劫不复的,应该是那些试图唤醒远古魔神的阴谋家吧?在他们得手前,我会阻止的。既然知道了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够先手筹备了。”

点了点头,迦古应道:“但愿你来得及。长年累月的力量渗透,远古魔神即使被解除封印,也远远不可能拥有曾经毁天灭地的实力。比起解除封印,我更在意的是幻魔兽。因为,从古籍中记载的任何一点来看,封印的破除与幻魔兽没有任何关联。但是苏昧恪却执意于优先捕捉幻魔兽。而且,幻魔兽的培养计划在轩刻帝国,可有些年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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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延续至今的阴谋

死寂,夜晚的房间内一片安静。

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宁越终于开口将这让人内心深处都不由感觉到恐惧的寂静打破,比起之前,口气更加沉重。

“苏昧恪的目的,轩刻帝国经营多年的计划,不单单是释放被封印的远古魔神。而是,用特殊方法将它控制,或者是,将那股暴虐的力量,据为己用。”

若非经历了在归琥遗迹之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这等常人看来简直天方夜谭的猜想。封印千年的堕神在实力大减之际,能被炼化吸收。那么,同样在镇压下力量逐渐丧失的远古魔神,一样可以。

膨胀的贪欲,足以让某些野心家不顾代价,孤注一掷。

双眼凝视着宁越,就这样过了片刻后,迦古才再次开口,道:“我离开轩刻帝国时比较匆忙,没有时间去查找全部这些年来轩刻异化幻魔兽的记录。但万幸的是,这一次苏昧恪选择的是当初凯牙他们留下的幻魔兽。对于那个,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眼中闪过一抹愠色,宁越喝道:“你知道?我们见过好几次了吧?你也应该知道,凯牙一队人是我和数位同伴联手击杀的。那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当初被隐藏的真相?”

面对宁越的怒视,迦古不以为意:“我们是有点交情,但是之前的交情,不足以让我出卖轩刻帝国的这等机密。但是不同,轩刻皇太后与实际上的摄政王,与我已经不再是一条战线。因为那个可以满足我真正想法的小女皇,我才可以真真切切算得上与你同一阵营。所以,我可以说了。”

“那快说,当初凯牙一伙人,异化培育出的幻魔兽到底是什么?”

宁越不可能不在意,魔霭山脉一役对他而言,印象太深了。当初明面上的幕后烟手火儿,虽有过错,但也有可怜之处。而一切的种种缘由,没想到竟然还延续到了现在。曾经的罪孽,依旧没有全部斩断。

“也许,凯牙他们几个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那颗魔卵是整个轩刻帝国数百年秘密研制中,最接近于成功的一颗。为了隐藏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将那颗魔卵混入到普通的幻魔兽卵中,让接受试炼的日蚀之阴带走。”

“最接近成功的一颗?你难不成要说,那一枚也并非成功了?”

“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答案。因为比起其余的幻魔兽,这一枚孵化出来的是最弱的一只。但是,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将是最强的。它的成长性非常可怕与畸形,因为,它是目前轩刻帝国培养出来的幻魔兽中,唯一一只异变寄生型。”

嘭!

一拳重重捶在床板上,宁越瞪着迦古,道:“直接告诉我,它到底有什么能力!”

摊了摊手,迦古回道:“都说了,异变,寄生。它的本体很脆弱,但是拥有最强大的可塑性。它能够在吞噬其他生灵的血肉为食之中,吸收那些生灵死亡时的怨气。并且,同化尸体与骨骸,重新铸造出属于自己的全新躯体。就算没看到,我也清楚,当初你在星海森林解决掉的那个所谓幻魔兽,不过一个空壳。在存亡之刻,幻魔兽的本体会切断自己与体外塑造的血肉躯壳的连接,金蝉脱壳而逃。只要给它足够时间,它又可以制造出一副新的躯体。一只更强大,更恐怖,但说不准还在滴落腐烂血水的巨兽。”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攀上宁越的背脊,他见过不少恐怖而狰狞的魔兽,但是,那些无论天生一副猎杀者模样,还是后来被歹意之徒异化改造成屠戮恶兽的,都没有迦古所述的这一只幻魔兽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那么,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开始回收?”

距离新锐大比结束,已经过去了快半年时间。

迦古摇头道:“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只有当那只幻魔兽成长到一定程度后,轩刻才有手段去寻找,将它吸引出来。但是,正常情况下,没可能一次性潜入那么多强者,而不被雪龙帝国察觉。所以大规模的战争,是一个很好的牵制。”

宁越眼神更加阴沉,回道:“如果动用日蚀之阴的话,平时潜入同样可以。”

“日蚀之阴在魔族九大帝国中,都属于一个半脱离皇权管制的特殊势力。皇室可以调用日蚀之阴的力量,但是很有限。想要大规模动用,根本不可能。而且,战争不单纯只是牵制雪龙帝国的作用。之前我就说了,现在苏昧恪所做,与最初皇太后的吩咐不一样。你是否留意到,我刚才所说的一点,一个幻魔兽的嗜好。”

“嗜好?”

疑惑着歪了脑袋,宁越迅速回想着刚才苏昧恪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在他得出答案前,芷璃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之前你说,幻魔兽在吃别的生灵血肉时,能够吸收它们死亡时的怨气。”

“对,就是这个!”

宁越一惊,拍了拍芷璃的脑袋。心中,他不由无奈一笑。只有提到和吃的相关时,这小丫头才特别在意,而且难得机灵一次。

“战争一开,尸山血海,怨气浓重。那只幻魔兽受不了诱惑,会被吸引出来!”

迦古沉声道:“可没那么简单。皇太后将任务委托给苏昧恪,不单单是因为他是新锐将帅中的杰出之辈。若只是那样,完全可以托付给其余的心腹老将。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的是,苏昧恪家族中的一样特殊炼制灵器,咒怨魂珠。那玩意,拥有吸收死灵怨气并储存的能力,以供某些修炼特殊武学的强者使用,又或者是,在特定情况下,用于严刑惩戒,逼问囚犯。这等手段,就算是在魔族国度中,也被很多世家所不齿。以至于,苏昧恪家族一直被冷落,直到最近才被再次启用。而对于这个家族的老一辈,皇太后信不过。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当初在怀疑苏昧恪家族联合另一个世家有不轨之心时,出兵镇压的是我父亲。”

心中凝重更盛,宁越握紧拳头道:“咒怨魂珠……就好比是钓鱼时的香饵,有了这玩意,渴望它的幻魔兽就会现身了。但是这样,问题又回到了起点。为什么,释放远古魔神前,需要这只幻魔兽?”

“你又忽略了,我说的那只幻魔兽拥有的是异变与寄生能力。之前塑造血肉躯壳,仅仅只是异变,而非寄生。如果是一个被镇压不知多少年的远古魔神,那只幻魔兽很可能也能寄生。甚至,将其操纵,让它成为自己的全新躯体。而且根据轩刻帝国留下的残卷记载,被镇压的那尊远古魔神它的力量同样与掌控死灵怨气有关。与幻魔兽的相性接近,更容易被寄生与操纵。所以我说,苏昧恪调整了最初计划的顺序,准备内部突破。”

嘭!

这一次,宁越直接跃下床,立起在一侧,颤抖的手按在带鞘的暗煊古剑之上。

“你是说,苏昧恪打算在帝都银翼城中,直接唤醒并且驾驭一尊远古魔神!”

同样起身,迦古背着双手来到窗边,仰望夜空。

“对。一旦得手,雪龙帝国名存实亡。那样一来,战线会迅速崩坏,而随着屠戮增多,嗜血残暴的幻魔兽与魔神力量都会进一步增强。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们的了。而且我严重怀疑,到了那个时候,苏昧恪也不会听从皇太后的命令。如果自己有了超越统治者的力量,谁甘心居于他者篱下?”

宁越喝道:“他愿不愿意继续遵从轩刻皇太后的命令,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我不会允许,事情恶化到那种情况的!”

话音出口时,他猛然醒悟,扭头一望迦古的背影,嘴角边久违地挽起一丝微笑。

“你的意思,我懂了。轩刻的皇太后不得不用苏昧恪,但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这个任务之下,暗藏的隐患。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苏昧恪一人届时独揽大权,独自前往。所以现在在苏昧恪身旁,暗伏着来自轩刻皇室的监视者。这一枚暗子,我们可以利用。”

同样一笑,迦古转身道:“这一次,你的反应不算太慢。但是这枚暗子我也不知道会是谁,而且当他可以被我们所用之时,也将是最后的终焉之刻。所以,别寄太大希望。还有,现在你应该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了吧?”

“当然知道。终焉的破灭到来之前,我一定会阻止,纵使……付诸生命!”

……

三日后,帝都,银翼城。

久违的街道与城池,许久不来此地,宁越眼中所见与预想中的模样,既然相差甚远。

在他猜想中,由于战火的燃烧,即使是帝国腹地也应该受到波及,街道之上一片冷清。然而,眼前所见,一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仍旧是繁华喧闹。

唯独与当初不同的是,穿行的马车又不少运送着物资,匆匆出城。想必,是将补给送往前线战场。

进城门的时候,一行人可是受到了严格的盘查。不过,在看了宁越出示的文牒之后,迅速放行了,让本来有些紧张打算疏通一下关系的苏芊也松了口气。

“直接去疾狩主府吧。就算我辞了原有的位置,认识的人还在那里,不至于不放我进去。”

苏芊提议了,这也是她一路上过来的直接想法。

然而,宁越直接否决:“不,去那里没用。就算是你,甚至加上羽猎,找到疾狩统帅说出我们得知的情报,被相信并且着手去准备的概率,有多大?比起那样磨磨蹭蹭,一级一级禀告,我们需要更直接一点。”

“等下,你该不会是想直接去找……”

“当然,想让整个银翼城进入一级戒备,也只有他说得算,最直截了当。”

哼声一笑,宁越目光所望的方向,赫然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的绝对禁区。

皇城。

第七百一十四章 皇城禁地

当然,宁越还不至于冒冒失失地直接从皇城正门闯入。

想要联系上那位雪龙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并非一定要从正规途径。毕竟,那位皇帝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身份。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进入到一家客栈中,与掌柜对上暗语,进入到一间绝对不对外开放的客房里,再翻开床板,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向深处昏暗。

安静的暗道,唯一的声响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数人匆匆而行,终于能够再一次踏上台阶,重见天日之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比较别致的小院中。回首一望,皇城的威严高墙已在身后。

“开什么玩笑?竟然有密道可以修到皇城之中?不要告诉是,这是当今皇帝偷偷出去幽会所用的。”

目睹着已经位处身后的皇城高墙,颜昔玥对此深感惊讶,她并非不知红狼之名,但仅凭自己所见所闻,又怎么可能将那个隐秘组织的最高统领与当今帝国之皇联系在一起。

“你别说,似乎还真可以有这个作用。当今陛下的多情,在帝国中也是人尽皆知的。”常玄轩闻言一笑,回到这里,随着无形之中的熟悉感增多,他也终于不再那么焦急与紧张。

“要不要等一下,我亲口告诉他,你在私下说坏话?”

抬起肘部撞了撞常玄轩的胸膛,宁越调侃着走向院落的出口。密道的出口当然不可能直接连接入皇城内院,接下来的路,还有一段要走。不过好在,常玄轩手上可是握有专门的令牌,也是为了红狼成员在紧急时候,可以直接进入皇城通行所用。

看着只有小队持戟军士来回巡逻的大道,宁越突然疑惑一声,道:“我并不熟悉朝堂之事,这个时候,皇帝会在什么地方?”

“找不到也无所谓,去书房等就好,到时会有专门的人去……”

声音突然止住,常玄轩察觉到靠近的巡逻军士在打量这边,急忙翻出令牌一挥。

第七百一十五章 禁卫世家

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宁越并非没有考虑过堀媛与迦古两人被发现身份的可能,只是作为日蚀之阴,他们都拥有一定手段可以隐藏自身的气息,瞒过人类强者的察觉并非难事。但是,那最多只限于低阶凡尊境强者。

而此地可是雪龙帝国的皇城,坐镇强者除去自身实力深不可测外,拥有着某些可以探知魔族存在的灵器也合情合理。当初,司马海威的那枚指环,可是连宁越在动用暗煊古剑时波动的少许魔族之力都可以发现。

“宁越,你惹来的麻烦,自己去解释!”

常玄轩不爽一喝,他可是很清楚此刻现身的那人是什么来历。古家,并非雪龙帝国的八大世家之一,但是代代都是皇城禁卫,单以武力而论,这个世家放眼雪龙帝国,罕有对手。眼前之人名为古昙,目前古家家主的胞弟,实力还在那位家主之上。

而且据说,北元帅年轻的时候,都在古家门下挂过弟子名号。而司马海威在当年成为东元帅前,也在古家偷师过一招半式。

“看他现在的兴师问罪的模样,容得我开口解释吗?”

宁越摇了摇头,他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擅入皇城禁地,事态严重完全超出了原先预想。而且,从那一队巡逻将士以及后续支援强者来看,恐怕今日的森严戒备,还另有隐情。

“能不能问一下,是不是就在这几天,皇城被魔族入侵了?我们这次前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劳烦转告陛下一声,再……”

“哼,潜入不成,就打算耍这种小伎俩?陛下万尊之躯,岂是你们几个小贼说见就见的?不过,也许到时候陛下来了兴致,想看看被擒下的你们,也说不准。”

拳头一握,古昙咧嘴冷笑道:“刚才的气势又哪里去了?如果你不打算束手就擒,那么我来陪你过几招也未尝不可。”

宁越回道:“若是你能保证带我们去见陛下,束手就擒并非不可。如若不能,那么不好意思,见到他之前,我不会放下手中之剑。”

“那么,你可不要后悔!”

风起,古昙纵身窜出的速度奇快,背负的双手仅仅只抽出一只,右拳在半空中轰然一握,爆发突击的瞬间,恍若雷霆疾发之澎湃。丝丝啸动劲气凝聚而舞,乍眼一看,隐约汇聚成一只古铜色巨拳,一圈圈古朴符文闪烁其中。

这个人的实力,至少凡尊境五重!

心中闪过一丝凝重,宁越不敢硬接这一招,背后双翼一展,驾驭烈风迅疾后撤。

面对凡尊境一重,他绝对用不到两招就可以收拾。若是二重实力,最多五招。与三重交战,动用暗煊古剑的前提下,想赢也略有轻松。面对四重,稍有压力,勉强平分秋色。

但若是五重层次,自保或是撤走并非难事,想要正面击溃对手,胜率不足三成。当然,若是倾尽全力,赌上生死,并非不能取胜。只是眼前的对手,他可不打算拼死一斗。

“只会逃不成?这样,可不行!”

眼见宁越单方面后退,古昙一声怒吼,突进速度暴涨,古铜色的虚幻巨拳猛然轰出,刹那间,赫然赶上对方后撤的身形,轰鸣一震。

同一刻,宁越左手一翻,萦绕的依稀星光抚上暗煊剑锋,合力一截迎击。

轰!

爆轰,古铜色巨拳应声粉碎,所有的残光与强风都卷动着注入到轰击招式正前,源源不断将压迫力量宣泄至前方抵挡身影之上。

身躯在下沉,宁越的余光已经瞥见脚下地面在皲裂,强横的压迫劲力让他的剑与左手都无法抬起,一同缓缓下沉。他也很清楚,这样的相持拖得越久,对自己形势越加不利。若想抽身反击或是躲避,必须趁早。

但是,一旦释放出血脉觉醒的力量,再被古昙的扳指察觉到,一切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可恶,为什么在这里和他们纠缠?什么事都只能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心中暗哼一声,宁越的左手在缓缓挪动,靠近剑柄。剩余的玄力在掌下迅速凝聚着,就算不动用魔族血脉的觉醒,他同样还有反击的招数。只是,来得不可能那么快。

“怎么办?这样单方面防御,只会让他白白消耗玄力。束手束脚不反击,可不是他的风格。”

扭头望向常玄轩,苏芊双眉皱起,她很清楚宁越在犹豫什么。因为,她也在犹豫,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与皇城禁卫动手可是重罪,一旦交手,我们可就说不清楚了。那样的话,一路辛劳至此,全部白费。忍,必须忍下去。”常玄轩咬着牙回道,他性格从小叛逆,但也不敢在这情形下过于造次。

“要忍,你们忍,我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从一开始,雪龙帝国的存亡就与我无关。”

侧身一蹬,第一个冲出去的却是颜昔玥,小手一握顺势抽出佩剑,一泓寒芒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绚烂。

紧接着,芷璃也是一哼:“对,宁越哥哥都已经处于那样的劣势了,怎么可能只干瞪眼看着?”

弓身一窜,后发先至,她的速度还在颜昔玥之上,右手五指一开,紫黑色的凝聚刺刃啸动森然之风,阴冷的肃杀寒意,透入锋芒最尖锐处。

“把宁越哥哥放开!”

乒!

利刃落,芷璃的身影瞬时止步于半空。只见古昙左手反手一拦,掌心中旋动着三圈涟漪,看起脆弱的屏障毫发无伤拦下了这一记斩击。

“终于,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冷声一笑,古昙反手一掌斩击,三圈涟漪瞬间重叠一颤,唤醒的狂暴之风鼓动长空。爆发的凛冽瞬间将芷璃娇小身躯掀翻在半空,狠狠往后一震。

但也在这一瞬间,一直处于防守姿态的宁越动了,只要古昙出招分身,压制在暗煊古剑上的压迫力量都将出现减弱。而这个时机,他一直都在等。

颜昔玥出剑不过是意外,他只是断定芷璃不可能听话遵从自己的嘱咐,一定会出手。有些规矩,可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的。

星光一晃,禁锢的神秘力量在虚无中悄然中好似构建一枚方盒,将古昙拳下压迫巨力全部收入其中。虽然只能够容纳短短一瞬,但是这个间隙对于宁越而言,足矣。

侧身一踏掠出,从压迫巨劲下脱离的宁越长剑一挽,剑锋划动中诡异弯曲,剑尖直指古昙脸颊。

这一刹,古昙也不敢托大,右拳力量猛然抽回,夹杂着余力横出一轰,重重截击在暗煊古剑剑尖之前。但在同一瞬间,他清晰看到宁越左手一扭抽动,一柄怪异佩刀出鞘一挽,斜挑侧击,与右手长剑合击一处。

乒!

两声颤栗汇成一声长鸣,古昙后退了半步。虽然只是半步,但让他心中不由一惊,左掌一扭打算反击出招的一刹,猛然又察觉到脑后袭来的破空寒意,稍稍回首一瞥,芷璃去而复返。而在其身后,撇下普通强者的颜昔玥亦是持剑赶到,一金一银双色剑光在啸动。

“宵小鼠辈,岂敢如此!”

仰首一吼,古昙振臂同时一脚重跺大地。电光石火间,前后夹击攻势到来之刻,汹涌劲气拔地而起,萦绕着他周身疯狂转动,一尊鎏金古钟现形虚空,将他的躯体整个罩住。

叮!叮!叮!叮!

四招斩击,几乎同一刹那攻至。转瞬之后,古钟裂痕累累,但最终崩裂之际,一重重更加浩瀚的力量犹如惊涛骇浪般激荡涌动,将全部攻至的兵刃尽数震开。

咚——

地面轰然一颤下沉,却见在古昙脚下,圈圈裂痕蔓延,好似一张巨网摊开。

逐渐散去的狂风中,宁越、芷璃、颜昔玥三人分立三角,将古昙围在中心,纵使刚才一招合击也被挡下击退,但是三人皆无损伤。

“都不许过来,这三个人,我一个人解决就好。”

一声呵斥,古昙制止住周围打算驰援的其余强者与将士,兴奋一笑之后扭了扭双腕,新的玄力在粗壮双臂中不断凝聚。

“我不想伤你,但是再打下去,恐怕要见血了。”

反手收起古怪斩刀,宁越改为双手持剑,背后双翼一振,整个人腾起在半空。

古昙应声一哼,道:“比起那个,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话音落时,他暴起一蹬,竟然主动攻向宁越,啸动之风中,双拳上厚重的玄力蓄势待发。

“宁越哥哥,当心!”

见状,芷璃晃身跃出,一对小手上淡金色剑刃凝聚喷吐。两支涤罪圣刃现形之刻,她突然小嘴一裂,似乎轻轻痛哼了一声。

挥剑迎击,已经开打至这种情形,宁越不会再有顾忌之念。唯一还在迟疑的,只是该何时动用魔翼皇棋与血脉觉醒。

视线之中,古昙的身影迅速逼近,而自己挥动的剑锋森冷以一抹完美弧度削出。

一切,心中的亢奋,越来越沸腾。

直到——一抹青光凌空而落,突如其来的力量硬生生拦截在宁越与古昙两人身前,以一己之力,同时拦击两人攻势!

乒——

鸣动,虚空在破碎流光中嗡鸣碎裂,两道身影同时暴退。甚至,后续赶到的芷璃打算顺手一斩攻向古昙之刻,一柱冰冷斜挑一刺,枪尖呼啸截击,正面挡下了涤罪圣刃的双斩之力。

叮!叮!

翻身一落,芷璃急退数步,咬牙轻哼之刻,双手上剑刃崩裂,也在此刻,她得以看清出手之人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曾经见过。

展开的淡银色双翼同时在诠释着圣洁与高贵,身材高挑而火爆,现身而立的那名女子眉宇间还带着一抹肃然的威武。在她掌下,一杆大枪斜指地面,泛起丝丝流彩青光。有了刚才的惊鸿一现,没有人胆敢质疑这柄兵器之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够了,都住手。”

第七百一十六章 旧闻

被击退之时,宁越还在心中骇然,究竟又是惊动了哪一位坐镇皇城的强者,竟有这等实力将几人的合击一同击溃。

不过,当他看清来者模样的时候,心中一阵惊喜,也总算是可以松上口气了。

来者可不是人,而是银翼雪龙一族当今的女皇。记得司马海威似乎称呼她叫做……阿祈。

当初皇城动乱之时,阿祈联手纳兰芙烟合战魔族强者,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并不亚于来历神秘的后者。具体修为层次,宁越无从得知,只是从当初几人的对话中可以推断出大概。

凡尊之上,彻地境。

眼见是阿祈出手阻拦,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古昙立刻服服帖帖,拱手行礼后退。在雪龙帝国,银翼雪龙一族本身就是护国皇兽之列,受尽敬仰,何况阿祈还是龙皇。就算没有这个身份摆着,她自身的实力也足以令整个皇城所有强者信服。

再者,她与司马海威有些纠缠不清的暧昧关系,到了古昙这个位置,还是多少能够了解一些的。

“原来是你,我还说怎么觉得似乎飘来的气息中带着少许熟悉的味道。比起当初离开的时候,实力增涨不少,但是做事的冲动与不考虑后果,还是一样。”

瞥了眼宁越,阿祈淡淡一叹,而后,她朝着周围严阵以待的众多强者与将士一招手,再道:“都退下,回去巡逻与护卫。”

“是!”

众人得令退下,虽然阿祈没有任何直接的官职,但是她的话如今在皇城中,分量只亚于司马海威。

“是来见他的吧?跟我来。你们也真能挑时候,偏偏选在今天这个微妙的时间点上,那些心中有愧的将士怎么可能让你们通过?”

“微妙的时间点?是不是,他们已经来过了?”

宁越急忙发问,之前从古昙口中,他也隐隐猜到了些。

点了点头,带路的阿祈回道:“还好,冷静下来后,你的脑子依旧转得快。昨天夜里。一群魔族强者潜入了皇城,造成了不少骚乱,有些伤亡。若不是我在,很可能司马海威也会受伤。对于这件事,古昙那家伙心中根本放不下,加强了巡逻与护卫的力度。正巧,遇上你们走暗道过来。队伍里还混了魔族,怎么可能放过去?”

“果然,他们动手了。我们已经夜以继日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按照他们的目标,没道理对司——陛下动手的。”

“等下见到了,你就知道。”

有阿祈带路,皇城畅通无阻。虽然路上再撞见的巡逻队对于宁越一行人有些疑惑与警惕,但也都没有上前询问,保持着原来的行进轨迹,继续巡逻。

很快,数人来到一座偏殿前,门口没有护卫站岗。但是,当宁越踏入殿中之刻,明显察觉到暗中有几对目光再盯着自己,却是寻不见他们的踪迹。

与预想中的不同,殿内没有什么重臣或是将军,除去侍女,就只有司马海威一人独坐主座之上。下方两列桌案之上,有两只相对桌案摆放着茶水与果品,应该刚才有人端坐于此。

其中,一位应该是阿祈。但是另一人,此刻又去了哪里?

“原来是你这小子回来了,刚才我还在想是什么人会如此莽撞,大白天与禁卫对上。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做得不错。”

主座上,司马海威一笑,抓起果盘中一颗鲜桃抛给宁越。

顺手一接握住,宁越也是一笑,回道:“做得不错,就这点赏赐?我还以为,可以临危受命封一个将军什么的。”

话音落时,他左手抽过阿祈桌案上的一小碟米糠,将桃子在里面滚了滚,再握起一口咬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司马海威似乎来了兴致,点头道:“好说,如果你愿意,封一个将军并非难事。只是我不知道,你能带多少兵马?又打算,支援哪一块区域?”

晃了晃手中的鲜桃,宁越耸肩道:“说笑而已,我还是习惯自己一人独来独往——哦不,有一支小队单独行动,来去如风,这样最好。唯独失算的是,明明已经得知了那群人的踪迹与目的,我还是晚到了半天。昨夜,发生了什么,陛下可愿意说来听听?”

目光扫了一眼下方入席的几人,司马海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有几个新面孔,是不是先介绍一下?从刚才开始,我的这枚扳指可就没消停。”

在他抬起的手中,一枚扳指泛起异样光彩。这抹暗色光亮,宁越可不敢忘记,那是感应到魔族靠近时的示警。

宁越急忙回道:“两名日蚀之阴,一个来自隽铎,一个来自轩刻。不过陛下放心,他们不是敌人,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带到这里来。”

“若我放心不下他们,你觉得他们能活着来到这里吗?宁越,你别开口,他们的目的我想知道。”

指了指宁越,司马海威给了一个眼神。那一刹,帝皇的威严隐隐而现,不是告诫,而是在命令。

“我没什么目的,算是收钱办事。隽铎和轩刻一直过不去,就顺道来对付一下他们了。”

堀媛一脸的轻松,身为魔族,她对于人类的皇族根本没有半点敬畏之意。

而另一侧,迦古端起侍女奉上的果酒啜了一小口,缓缓回道:“有些事情,这里可不方便说。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宁越都很清楚。不如,他和你私下说吧。”

哼声一笑,司马海威道:“为什么,不能你跟我私下说呢?”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迦古终于抬头望向司马海威,末了,嘴角一挽露出少许微笑,回道:“好魄力,不愧是雪龙帝国当今的皇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简单说,轩刻帝国内部分成几派,而我并非目前进攻雪龙帝国这几支军团背后的派系,而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落败,对我身后的人,有好处。”

司马海威点头应道:“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能够暂时成为盟友,是吗?这个理由,是不错。那么,那群人会来皇城的事,是你透露给宁越的吧?我可不认为,他匆匆忙忙中能够探知这样的情报。”

“对,是我告诉他的,各取所需而已。我一人孤掌难鸣,所以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帮手。正好,他也需要我。既然准备把话说开了,是不是该表示一下诚意呢?”

端着酒盏,迦古扫了眼大殿的几个角落。

“你们都退下。”

伸手一挥,司马海威示意侍女全部退出大殿。而后,大门紧闭。

伴随着一阵轻微风声掠起,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席位的最末端,没有坐下,一起朝着司马海威拱手行礼。那是两名中年人,模样都有些古怪,脸颊上竟然都带着伤疤与残缺。

“暗中的强者,可不止这两个。”

说罢,迦古再啜了一小口果酒,在他身后,一抹锋芒悄然而现,即将递出的瞬间,下一句话也响起了。

“不过,作为一国之主,这样诚意已经够了。”

这一刻,他身后的锋芒抽去,一道虚无身影重新隐入暗处。

司马海威正色道:“那么,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将酒盏往桌案上重重一顿,迦古回道:“这皇城之下有什么,作为雪龙帝国之主,你应该知道吧?就算,你的皇位并非名正言顺继承而来的。”

“放肆!”

同一刻,席位末端一名右耳缺去大半的强者怒声一斥,在他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捆紫黑色长鞭。

抬手示意无碍,司马海威点头回道:“当然知道。皇城中留守的镇守一族全部听令于我,再加上阿祈的告知,我都知晓。皇城之下,灵脉当中,镇压着一尊远古魔神的残魂。”

“残魂!”

宁越一惊,他之前从迦古口中得知的可不是这样。

闻言,阿祈点了点头,应道:“对,只是残魂。不然的话,以吾族龙祖之力,还不足以完成镇压。那是上万年前被古神灭杀的远古魔神,但由于修炼诡异武学,留得一缕残魂逃脱。靠着吞噬其余生灵的灵魂,逐渐恢复。它游弋在人类的疆域,古神不愿出手。看着生灵涂炭,有半神之力的龙祖忍不下去了,与那魔神残魂殊死一战。最后,借助灵脉将其镇压于大地之下。作为代价,龙祖的灵魂也一同禁锢在阵中,无*回。由此之后,吾族血脉传承大幅度减弱,银翼雪龙一脉辉煌不再。但是,我们的使命一代代传承至今,继续守护着这片天地。”

“牺牲自我,福泽天下。可歌可泣,可敬!”

端起一杯果酒洒在了桌前地板上,放下酒盏时,宁越的手不自觉紧紧握住。

“那么昨夜,他们触碰到了封印没有?”

“没有直接触碰,但也差不多了。由于是借助灵脉完成的镇压,所以随着四季时节的变化,封印会不同程度出现弱化,再恢复坚固。而昨夜,朔月时分,正是封印最弱的时候。而那群人下手的目标,非常准确……”

说到这,司马海威咬牙切齿,眼中闪过的怒意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颤。

“该死的司马天嵩,他打算亲手将这个帝国葬送不成!”

司马天嵩!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宁越心中的不安感越加浓郁。

“这群人,轩刻帝国的邪才军团与旧皇派,果然有联系?那么之前的传言,司马天嵩染指了魔族的……”

“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否则的话,我不至于反他。也不可能,一呼百应。他的心太大了,不仅仅只满足于到手的那些魔族魔导器的炼制,还将贪婪瞄向了地下被束缚的邪神。在我登上皇座之前,他就已经对那大阵动手了……具体的,还是一起下去看看,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好了。”剑泣魔曲

第七百一十七章 地底大阵

无论如何,包括宁越在内的一行人都没有想到,进入地底封印大阵的其中一个入口,就在司马海威接见他们的这座大殿之中。

震惊归震惊,地板挪动裂出入口之时,没人有所犹豫,一齐起身迈入其中。以阿祈带路在前,司马海威走在第二位。而那两名现身的模样古怪的强者,处于队尾,他们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堀媛以及迦古。

地底溶洞的巨大,超乎想象。时节已经是夏天,但这洞内之中却格外冰冷,除去阴冷之外,虚无中似乎还漂浮着某种异样的寒意。

一路向下直至地底深处的石阶很长,不难发现那并非是利用地势岩石本身雕琢而成,而是一块块齐整的方石叠砌制成。这么深的地底,这样的工事究竟是如何完成的,让人根本猜透不清。

“宁越哥哥,这里的气氛……好可怕。”

紧紧抱住了宁越的手臂,芷璃几乎整个贴在了对方身上。从她双手之中,淡淡的颤抖传来。

宁越很清楚,这里的寒意对于芷璃的修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那就是说,她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按照阿祈所说,当初将魔神灭杀至残魂状态的是万年前的古神。而芷璃身上传承着古神之血,来到这里,有所本能感应,也合乎情理。

反手握住芷璃的小手,他低声回道:“别远离我。如果芷璃发现了什么,第一时间说出来。”

“嗯。”

感受着宁越掌心中传回的温暖,芷璃重重一点头,嘴角不由一挽,再露出一抹微笑。

“他们两个一直这样腻在一起,就不觉得乏味吗?”

后方,堀媛轻轻一哼,双手抬起叠在脑后,随即将视线撇向一侧。

在她身侧,迦古笑道:“怎么了,羡慕还是嫉妒?之前你所说的原因确实挺合理的,但是,一贯独来独往与谁都合不来的你,愿意在异国他乡一路这样随行,想必还有什么别的特别原因吧?”

狠狠瞪了他一眼,堀媛警告道:“别胡说!我只是觉得寻不到乐子,才跟来看看,随便可以对付一下你们轩刻的杂碎,不行吗?”

“行。只是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所以,也不用再解释了。”

迦古说罢之刻,步伐突然停住。停下的也并非他一人,而是整支前行中的队伍。

最前方,领路的阿祈横臂一拦,只见在她身前虚无之中一团阴影正在扭曲。隐隐中,似乎有一颗狰狞骷髅在阴影里浮现。

“可恶,已经开始侵蚀到这里了?”

铮!

大枪凭空而现一斩,冰冷的寒芒下,阴影骷髅消散风中。但是,一丝丝残影并没有全部泯灭,而是随着古怪气流迅疾下降,落至下方的岩石平台之上。

从石阶上望去,可以看到下方台阶的末端是一处宽敞岩面,表面上还有数十道纹路起伏,细细一看,恍然中,有种错觉。

那些并非岩石的脉络纹路,而是一具巨大的枯骨。

“继续走吧。不过是那魔神残魂体内的怨气在外泄,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继续在前方领路,最后一段距离,阿祈并没有直接走下,背后双翼一展,凌空而落。坠地之刻,她拄着大枪单膝跪下,左手横至胸前,竟然是在低头行礼。

很快,众人醒悟。这里既是魔神被镇压之处,亦是银翼雪龙龙祖埋骨之地,作为现任一族族长,阿祈来到这里自然抱着敬畏之心。

这一刻,宁越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刚才上方所看到的骨骼状纹路,莫非是……龙祖的骸骨?

不一会儿后,阿祈起身,手中大枪一扫指向四周,道:“这块岩面再下方百米处,便是魔神残魂被镇压之处。不过,没有直接道路可以通向那里。现在所立之处,是吾族龙祖牺牲自我,调动大地之力凝结而成。别觉得上去和普通岩石无异,实则坚硬远胜低阶灵器。”

“但是,并非坚不可摧。”

宁越接了一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岩面上蔓延的一道裂痕。从那里面,一股股阴森气息在外溢。而在那道裂痕侧面,残余着些许碎渣,却不知是何物。从颜色上来辨认,绝非岩石碎屑。

“该不会,是昨夜的那群魔族强者做的吧?”

“哼,他们哪有那个能耐?镇压大阵的力量是对内部的,外侧的防御相对薄弱。但是,也绝非随意的攻击手段就可以撕裂出缺口的。那群轩刻的杂碎所做的充其量只是一个引子,最关键的一点不是他们,而是司马天嵩早年的准备。他在十多年前,就开始觊觎这里了。”

话音落时,司马海威朝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护卫强者立即从怀中掏出一物,在指缝间开始溢出光芒之刻,将其高高抛起。很快,一片荡漾光芒点亮在昏暗的溶洞中,虽然比不过阳光的明媚与耀眼,但也足以映亮远处之前不曾看清之物。

这一刹那,不少人心中剧烈一颤,涌现的寒意背脊之上缓缓攀升。

远处的岩面之上,一座座挺立支架凌乱排列着,在高高扬起的金属杆下,纤细的锁链悬挂着一具具骸骨!

从骸骨的腐烂程度上来辨认,都有些年份了。不过骸骨外侧,还残余着些许衣物。其中有的,竟然是身披铠甲。

“这是什么?”

一阵目瞪口呆,苏芊并非没有见过监牢大狱中的惨烈,也是目睹过刑场处决的血腥。但是,似眼前这般恐怖与阴森,还是第一次看到。

眉头一皱,阿祈牙咬哼道:“司马天嵩在位之时,被他擒杀的敌将,或是处决之人,实力在灵醒境七重之上的,尸体全部挂在了这里。用特制的刑具,以及布下的歹毒灵阵,将一个个亡魂的怨气抽出,去喂食地下束缚的魔神残魂。”

闻言,常玄轩惊道:“可是,这里跟下面不是被阻隔开了吗?”

“不,没有通行之路,并非完全阻绝。地下的魔神可以将邪恶透入大地中,感染世人,制造杀孽。那么同样,它也可以从大地中汲取怨气。别处战场之上的,隔着太远,可能抽至此地已经微乎其微了。但是,直接在这里献祭,还有专门的器具加成,足够了。”

拳头紧紧一握,宁越心中一片骇然。原来,喂食被封印之物的做法,并非只有当初的海兰豪赌一试。只有心怀贪欲膨胀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会此般铤而走险。

司马海威叹道:“一点不错。为了得到魔神残魂的力量,司马天嵩开始喂食它,打算将其缓缓释放出来。而染指禁忌的魔导器炼制之法,也是为了可以收服那尊魔神。或者是,炼化它。但是这个计划,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就算是一国皇帝,他也无法整来过多的尸体运至这里。所以,求质不求量。被斩首的敌将,被赐死的臣子,哪一个不是心怀怨念。加上囚禁他们万魂,不允许渡入轮回的邪恶灵阵。长年累月下来,下面的魔神残魂,距离重见天日越来越近了。”

宁越再问道:“那么,为什么不运走这里的尸体,那么样或多或少可以减缓魔神复苏的速度吧?”

摇了摇头,司马海威回道:“我登上皇位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处的异变。而且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后来,第一次来这里时发现了异状,可是已经太晚了,当初司马天嵩留下的尸体,只剩枯骨,怨念亡魂全部被吸收在灵阵之中。再动枯骨,于事无补。而且,运出去了,怎么处理?到时候,说不准还会引起恐慌。”

“那么,昨夜那群魔族强者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不清楚。他们没能直接进入此地,似乎将某种特殊的容器扔下,里面满载着战场上的冤魂亡灵。这一下,让之前都开始沉寂的邪恶灵阵,再一次运转。只是,短时间内魔神还出不来。按照阿祈的推算,至少他们还要再注入之前量的两倍左右。不过那只是乐观的推断,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了。”

闻言,苏芊急忙拱手说道:“陛下,魔神一旦重见天日,帝都恐怕会遭受空前浩劫。在那场灾难到来前,是不是应该先行疏散城中百姓?”

司马海威再摇摇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是,不能这么做。前方战场吃紧,后方如果再有如此大规模动静,整个帝国将陷入恐慌中。我只能赌一把,魔神不会成功破除封印。所以,百姓不用离开此地。”

“这一把赌的,太大了!”宁越扭头一喝,他不敢想象一旦魔神苏醒时,数百万人口的帝都将变成何等惨烈的尸山血海。

“但是在我这个位子上,只能这么做。迁走这么多百姓,放在和平年代都不是易事。何况现在,哪有那么多财力物力人力去完成?一旦消息放出去,引起恐慌,前方战线的将士会怎么想,还如何能够继续坚定作战下去?况且,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土的。”

说到这,司马海威转身面朝宁越数人,长长一叹。

“所以希望各位鼎力相助,共同度过这次难关。平息浩劫之后,必有重谢!”

“我尽力而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好。”

说罢,宁越转身踏上石阶。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他不想再待下去。

回到地面上,大殿中并无他人,紧随着宁越一同出来的颜昔玥双臂环胸,冷冷说道:“你不会真打算陪这个准备豪赌一把的皇帝,胡来吧?”

“当年,我师尊教诲我时时时嘱咐。何为强者?并非恃勇好斗,恃强凌弱,而是化身弱者的盾牌,平息灾祸,为苍生尽力。这般作为,才无愧于拥有借天地灵气所修炼蜕变的这具身躯。这一次从乱武州赶回来的时候,我心中已有打算,一直奋战到战乱平息之刻。”

末了,宁越再是戏谑一笑。

“这场豪赌很乱来。但正因为乱来,背后是输不起的赌注,才更要放手一搏。不求名垂青史,但愿问心无愧!”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大战前最后宁静

地底镇压大阵所在岩面,最后还留在这里的只有司马海威与阿祈两人。

望着再无人影逗留的向上石阶,阿祈合上了双眼,轻声叹道:“我都知道,你已经下令让皇城周边建筑腾空,能够居住那里或是经营店铺的,家中一定在朝堂中有人。你想要命令,并非难事。而且,调集而来的运粮马车,并非全部投入使用。剩下的那些,是打算最后的时间里,让百姓离开所用吧?那为什么还要瞒过宁越?”

司马海威回道:“这一次想要扭转局势,他的力量是必须之一。若想逼出绝底之力,那就先要将他引入再无退路之处。他的心太善良,或者说,太过仁慈。若是得知整座银翼城都可能陷入危机,必将竭尽全力一战。”

“就算没有这样的欺瞒,他也应该愿意付诸一切奋战到底。而且,你不觉得将赌注压在他一人身上,太过草率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只压他一人?那一行人中,我有心拜托的不是他一个。而是,他和她。千万不要小瞧芷璃那个小丫头,她体内埋藏的可能性与恐怖,也许不亚于宁越。至少在当初暗石杀手学院的档案记录中,芷璃无法被魔族技术锻造的魔导器影响丝毫。很多特制的毒素药剂,对她也没有任何作用。他们推测,很可能是血脉上的某种抵触。此外,我已经传令让南元帅带上他最精锐的三个魔导营前来驰援。有最尖端的魔导器,就算是远古魔神,也有一战之力。”

点头一应,阿祈转身说道:“两个不能以常理推断之人,南元帅的三个魔导营,再加上整座银翼城的武道强者。以及那一支你请来的援军,就是最后的底牌了吗?比起以全城为赌注,未免还是不够。”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做好能够筹备的一切,再去迎击即将到来的毁灭。现在来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大战前最后的宁静,也只剩短暂几天。阿祈,答应我一件事。若是我们败了,帮我带他们走。”

“善后的事情,我会吩咐下去的。只是,我不会走。这不仅是你必须肩负的使命,亦是吾族延续至今的任务。再者说,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走?”

……

入夜时分,独自坐在屋檐上望着前方沉入昏暗的宫殿,宁越不由唏嘘一叹。

也许就在今日之后,眼前所见的金碧辉煌将化为一片废墟,残暴的杀戮将遍及全城。那副惨烈景象,光是臆想一下,都不寒而栗。

“怎么了,怯战吗?”

一个戏谑的笑声响起,迦古悄无声息出现在一侧,手中还拎着两只酒壶,顺手递出其中一只。

接过时,宁越瞥了眼不远处司马海威所在的宫殿,无奈笑道:“还是算了吧。按照雪龙帝国的律法,现在的我可不能饮酒。”

“生死存亡都迫在眉睫了,还在乎这些规矩做什么?也真是奇怪,剑下亡魂累累的你,竟然会拘束于这样的条规?传出去,说不准会让多少你赢过的对手忍俊不禁。”调侃一声,迦古仰首一饮。

“痛快啊!不得不说,人类酿造的酒就是比魔族的好。”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也是师尊当年教诲我的。有规矩守着,就不会胡作非为,管住自己。大战在即,我需要的是清醒,而非狂欢的放纵。”

将自己那壶酒也放在迦古跟前,宁越突然换了个话题,道:“轩刻国内现状如何?她……还好吧?”

迦古笑道:“怎么,想起你的那位小女皇了?放心,就算是一个傀儡皇帝,但是为了摄政到手的权力稳定,皇太后和他哥哥摄政王都不敢乱来。这次出兵雪龙帝国,其实轩刻内部有些不满与怨言的。再加上兵马调动,以及粮草的补给运送,轩刻内部的军力开始薄弱。如果要动手起义,是个好机会。”

“她不会动手的。别的不说,你在这里,她就不会动。比起五支军团远征在外,待他们铩羽而归后,太后执掌的政权将更加动摇。还有一点我挺好奇的,她派来的人,只有你一个?”

“别的人跟着我嫌碍事,就没带。一个人挺好的,自在。不过在跟踪的时候就发现,其实多几个帮手也不错。不然的话,太累了。而且为了与你这边汇合,跟踪直接断了。”

“这样的失算,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我一直还在担心另一件事情,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孟叶授意的。你的真实目的,又会是什么?”

“喂,宁越竟然还怀疑我?难不成,我会是苏昧恪那一边的?”

“不,我不认为你跟他们一伙。而是觉得,你会不会另有图谋,比如——坐收渔利。远古魔神的力量,难道你不动心?”

……

“皇后姐姐,多谢款待!”

芷璃笑嘻嘻地大块朵颖着,两只小手上都紧抓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生怕有人与她争抢一般。

本身,宁越也打算一起跟来的,然而皇后的意思是独自会面芷璃。后宫之地,未经允许他自然也不敢擅闯。想想毕竟是暮茵茵的姐姐,而且也算得上旧识了,不会有事,这才让芷璃一人前往。

只是,千万叮嘱了芷璃,不得无礼。而且回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诉说一遍才行。

“慢点吃,不够还有,这里没人敢和你抢的。”

主座上,皇后看着芷璃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朝向一旁侍女使了个眼色。

见状,侍女急忙上前帮忙更换餐盘,再往已空的杯中倒上鲜榨果汁,小心翼翼伺候着恐怕眼中根本没有她的芷璃。

自己桌上的食物丝毫没动,皇后仅仅只是小啜了几口杯中果酒,等到觉得芷璃差不多第一轮吃完之后,才单手撑着脸颊,再一次开口,问道:“对了,芷璃妹妹,你现在和宁越到哪一步了?上次我交代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扬起手中半只猪蹄一晃,满嘴油腻的芷璃连连点头:“当然记得,芷璃要成为宁越哥哥的妻子嘛!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努力着,跟上宁越哥哥的脚步,能够帮到他。晚上能够抱在一起,温暖地睡觉……只是最近,好像宁越哥哥有些拒绝,不愿意跟芷璃一起睡了。明明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可以的。”

“嗯?你是说,回到雪龙帝国后,他开始拒绝了?”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精光,皇后挺坐正,神情有异。

“具体,是什么时候?”

芷璃转动着双眼,嘀咕道:“就不久前,那次我和宁越哥哥都受伤之后。也就是,和皇后姐姐的妹妹暮茵茵,分开之后。”

在脑海中,她自己补了一句。也就是,不再是小猫形态之后。

垂下的手掌猛然一握,皇后保持着脸上的嬉笑,走下主座来到了芷璃身旁,席地而坐,道:“这样可不行哦。一旦分开久了,说不准,他就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

芷璃毫不犹豫回道:“不会的,宁越哥哥不可能讨厌芷璃的。”

“也许短时间内不会,但是时间一久,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没准,就开始厌烦你了。所以,芷璃必须加一把劲,让他更喜欢你才可以。对了,他有没有直接说过,要娶你?”

皇后此话一出,芷璃大块朵颖的动作都猛然止住,眼中流露一抹遗憾之色,她摇了摇头。

“没有。而且宁越哥哥还不允许我在其他人面前,自称是他的妻子。不过后来悄悄和我说,没人的时候,偶尔说一下也行。”

“那可不行,迟早会出事的。不如这样吧,等到这一次事情结束后,姐姐帮你们两人主婚,就把事情定下了,如何?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宁越的妻子,他就不可能推脱了。”

霎时间,芷璃眼中闪烁着小星星,激动地站起来,道:“真的吗?那样就可以一直和宁越哥哥一起了,不分开?”

皇后捂嘴笑道:“当然。一起吃饭洗澡睡觉,到哪里都可以跟着。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你不说,所有人也都知道,你就是他唯一的妻子。”

“那么,拜托皇后姐姐你了!”芷璃郑重躬身一拜,小脸之上,尽是兴奋的笑意。

“没问题,举手之劳而已。”

表面上这么说,在皇后心中,狠狠闪过一句话。

“宁越,你跟小茵是没有可能的,趁早放弃,然后远离这里吧。”

……

夜风迎面拂来,在闷热中带来了几分凉爽。

端着酒壶凝视宁越,迦古一脸诧异,惊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怀疑我的动机?”

对上他双眼,宁越答道:“我不敢不那么做。从头到尾,我完全看不穿你想做什么。甚至,比起苏昧恪,在心术上还要深不可测。我不惧怕正面交手的敌人,但是无力提防背后的暗箭。”

仰首一笑,笑声中充满着无奈。迦古将手中酒壶抬起,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后,他点头回道:“那么,要如何你才愿意信我?”

“若是到时远古魔神被唤醒,你离开战场,将一切在第一时间内告知孟叶。不然的话,我先杀你,再战魔神。”

面对宁越的要求,迦古摊手道:“只是魔神苏醒之后?你就不怕,我暗中助苏昧恪一臂之力,唤醒魔神?”

宁越一笑:“你不敢那么做的。以我对你目前的了解,你不做没把握之事。你若想成事,必将我们与苏昧恪之间的微妙平衡持续到最后一刻。如果,他需要你出手才能够唤醒魔神,那么,很可能失去了初步掌控的魔神,如何再被你操纵?”

迦古点头再道:“而要让我回去的目的,是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多一个我的战力面对远古魔神,并无多少胜算变化。而得到了魔神之力的苏昧恪,膨胀的心绝对不会再服从于皇太后,也会因此引发轩刻的动乱。那个时候,小女皇想要动手,绝对是好时机。但是,你面对的将是一个几乎没有可能战胜的强敌。提前的托付,只是为了解救她?”

“几乎没有可能,并不代表不可能。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拜托了。”

拍了拍迦古的肩膀,宁越叹息着离去。

端起另一只酒壶,迦古摇摇头饮上一小口,自言自语道:“到底,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呢?该不会是,为了能够引出这段托付,故弄玄虚吧?”

第七百一十九章 搜捕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与这银翼城共存亡了?”

角落中,颜昔玥晃身踏出。

根本没有去看她,宁越淡淡回道:“这个答案,白天的时候你不就已经得到了吗?倒是你,与此事毫无瓜葛,竟然还没离开。”

颜昔玥哼道:“下午的时间里,我跟苏芊去了疾狩的总部。在那里,我拿到了想要的情报。如今的银翼城中,有渊鳞殿的人出没。他们与这件事情有关,我当然不会就此离开。不过,我可没有在这里赌上性命的觉悟。一旦情况不对,我会第一时间撤离。”

“一旦情况不对吗?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让情况恶化到最糟糕的一步。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只为了表明立场这么简单吧?从疾狩得到的情报中,应该有渊鳞殿的落脚处,你自知一人前往不太稳妥,其余人又不好拜托,所以来找我了?”

轻声一笑,宁越瞥了眼颜昔玥,从对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诧中,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将脸撇向一旁,颜昔玥回道:“毕竟,当初提出与我联手的人是你。一路上,我也帮了你不少,这个时候要点等价的回报,合情合理吧?”

“带路。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未免太过乏味,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说不准,也许可以借此找到些许新的线索。”

……

嘭!

被击溃的身影重重撞在窗户上,木质的框架结构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力道的冲击,应声粉碎。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重物砸在坚硬地板上的闷响。

痛哼一声,被击飞倒地之人挣扎几下,撑着地板想要起身,突然间他发现在前方地板多出了一道黑影,下意识仰首一望,只觉得一阵疾风迎面拂来。转瞬间,咽喉被锁住。出手之人的五指冰冷而纤长,也分外有力。

“告诉我,渊鳞殿在银翼城中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五指发力狠狠一掐,颜昔玥怒瞪着被擒住之人。她也没想到,被疾狩标注渊鳞殿可能出没的此处,竟然只有寥寥三个人。而且,全部不堪一击。

胀红着脸,那人用沙哑的声音答道:“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像我们这种最低级的小卒,只有等待上峰下达命令的份,哪里有资格了解更多?”

“也就是说,你没价值了。”

咔嚓。

颜昔玥下手丝毫没有留意的意思,五指紧紧一合,清脆的颈椎错位声标志着又一条鲜活生命的凋零。对此,她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不然,剩下的活口不会交代实话的。

第二人,被宁越单手擒住琵琶骨按在地上,眼见杀意盎然的颜昔玥靠近,他连连求饶。

“别别别!我们是没资格知道太多,但是至少,还清楚另一个小据点在哪里。往东三里地,一个小店铺,运来酒肆。也许,那里的人清楚的事情多一点。”

“很好,你的价值也完了。”

颜昔玥眼神一冷,闪电般出手锁向对方咽喉。未曾想到的是,那道人影猛然间往后一撤,同时一只手臂横起人影前方,将她探出五指截住。扭头一瞪,出手阻拦的正是宁越。

“够了。他们不过下面办事的小喽啰而已,罪不至死。”

“够了?那是遇上了我们,他们才这般唯唯诺诺求饶,若是面对的是软弱无力的其他人,你不妨看看他们会露出怎样的丑恶嘴脸。渊鳞殿的畜生,一个都不能留!”

话音落时,颜昔玥纵身一踏,飞起一脚直击被擒住之人的侧颈。

嘭——

电光石火间,一柱黑影划动斜支一拦,堪堪架住颜昔玥踢出的右脚,她不悦一哼中低头一瞥,却是宁越挥动的带鞘长剑。

“再滥杀无辜,你自己去,我不陪你了。”

“你说我滥杀无辜?当初,渊鳞殿杀我全家上下,难道就不是滥杀无辜了!好,这个人我不杀。但你也不用继续跟我一起去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到此结束。今夜开始,各走各的路,分道扬镳!”

狠狠一喝,颜昔玥转身一跃,踏上侧面矮墙,再一腾跃上更高处屋檐,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那个方向,正是东面。

“喂,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刚才说你罪不至死,但如果有所隐瞒,害得她深陷重围的话,那就要另算了。至少,不会比那个人下场好。”

宁越俯身拍了拍被擒住之人的肩膀,同时,朝向一侧墙角指了指。

那是颜昔玥翻墙而入时撞上的第一人,确认是渊鳞殿后折断了一手一腿,扔在了那里,已经痛得昏睡过去。

“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渊鳞殿在银翼城的分部一直本本分分,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就算要寻仇,也轮不到我们身上啊。”

“那最近,你们可有接到过什么命令,就是雪龙帝国战事开始之后。”

“让我想想,好像还真有,是……”

……

运来酒肆,进门时宁越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扫视一看,赫然看到被击碎的酒坛,依旧漫在地上的酒水水渍。匆匆穿行至后院,更是一片狼藉。

但是,这里已经是一片寂静,再无打斗之声。似乎,之前的激战已经结束好一阵子了。

“不过中途改个道去了别处,这里就结束了?”

双眉一翘,宁越没有就此松懈下来,反而是将手掌按在了剑柄上。这里的情形,不太对劲,不得不警惕。

一间酒肆,怎么也有好几人才能经营起来。如果颜昔玥到此动手并且取胜,以她刚才的冲动与愤怒,没道理四处寻不得尸体。也许,是战场转移了。

但是,还有另一种更坏的可能存在。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一点,横身冲入一侧还点着灯的厢房中,却见木桌倒地,地上尽是破碎的碟盘以及食物。以及,几只残缺杯盏。

他俯身拾起杯盏,不难发现有三只是普通的粗瓷制式,另外两只做工相对精细许多,比起前者自用,这两只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人类酿造的酒就是比魔族的好。”

就在之前,迦古还这样感叹过。以他的家世与身份,在轩刻帝国想要搞到些好酒肯定不难,却依旧如此赞叹人类酿造之酒。那么,其余的好酒魔族来到了帝都银翼城,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趁机尝尝?

“颜昔玥,这一次你是遇上硬茬了!”

双指一合硬生生将酒盏捏碎,宁越提剑起身之刻,眼神瞬间一凛,抽身一纵退后。透过未合上的窗户,他清晰看到对面的屋檐之上,一道人影正蹲着那里,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这边。

“果然没猜错,那个女人还有同伙。以防万一,还是斩超除根的好。也算是,她破坏我们雅兴的惩戒。”

那人冷笑一声,翻身跃下之际,手中一支短剑倒持舞动,三弧寒光迅疾出射,直击屋中。

“她在哪里?”

出剑,宁越正面迎上,出鞘的暗煊古剑仅仅一记抡动,三弧寒光一起碎裂,顺势突击的身影瞬间拉近两人距离,一剑斩击随着身形回旋转动,凌厉中刚猛迸发。

乒——

鸣啸,暴退,手持短剑的强者面露惊讶之色。显然,他没想到宁越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横。而且也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思索更多,追击的一剑突刺已至。

叮!

剑尖一突,木质的屋壁根本不堪一击。贯穿的一刹,宁越改刺为削,侧起的剑刃轻而易举展开整扇木墙,啸动的弧状赤光荡漾着恐怖深寒。

急忙矮身一躲,那名对手清晰看到自己手中本欲格挡的短剑被赤色剑锋瞬间截断,骇然之中,还欲撤走,却不想宁越突然顶出左膝,正中其小腹。

轰——

整具躯体撞在刚才被一剑削开的木质墙壁上,剧烈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撞入屋内,最后再撞上角落中累起的几只大坛子。随着一片清脆碎响之声,酒香四溢,涌动的酒水在地上汩汩流淌。

单手从酒坛碎片中拽起那人,宁越凑到他脸前,恶狠狠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她在哪里?”

嘴角边流下一抹猩红,对方哼笑一声,回道:“看样子,你很在意她嘛。是不是,她是你的女人?”

嘭!

再是膝盖顶起一撞,二次重击其小腹,宁越喝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若是觉得他的废话多,你可以和我说说。”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那一瞬间,宁越心中狠狠一揪。不是因为他没有察觉到还有其余敌人逼近,而是这个声音,他听到过。

猛然回首一望,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院中赫然多出两道身影,而且那两道身影,他都认识。

半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正是宁越想要寻找的颜昔玥,而在她身侧背负双手一脸淡然的,正如他所想那般,骤然唤起心中更多的警惕。

邪才主帅,苏昧恪!

“没想到,堂堂邪才军团的主帅,也好喝上几口。”

松开了擒住之人,宁越改为暗煊古剑一指,剑尖点住对方咽喉。

“现在,是不是该交换一下了?”

“当然可以。这个人我留着没半点用处,但是他你必须还给我。不得不说,你的嗅觉真够灵敏的,一路追到银翼城不说,竟然还在这酒肆里寻到了我的踪迹。但是看样子,好像这又是一个巧合的意外,你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我,对吧?”

苏昧恪戏谑一笑,后退了一步,继续背负着双手。显然,是打算放颜昔玥自行离去。

宁越也挪开了剑锋,道:“当然。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多带些人来。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再遇上的时候,恐怕你将更难对付。”

待到颜昔玥回到宁越身边,并且自己这边的那人也回来之后,苏昧恪邪异一笑,托起了自己的左掌,掌心中一团赤色电光瞬时闪耀浮现。

“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还有命再见我一次?”

第七百二十章 雷!毒!

晃身一踏,宁越横剑挡在颜昔玥身前,瞪着苏昧恪一喝:“想动手,杀人灭口?经过上次的战斗我自知赢不了你,但是你想解决我也不容易。而且你的招数波动太大,这样的屋子可是承受不起的。一旦纠缠久了,引来银翼城中的其余强者,你的计划就彻底完了。所以,你不会冒这个险的。就比如,上次你有胜算,却也选择了中途撤走一样。”

闻言,苏昧恪冷笑道:“哼,把这一点也考虑在内了吗?宁越,你是一个很棘手的敌人,如果你的实力不是乘风境,而是已经踏入了凡尊,不准我会放弃已经定好的计划。但是今夜之后,任何的顾虑都不复存在了。因为,你见不到明的日出了。”

话音落时,他五指一合,跃动的赤色雷霆鸣动起一阵毁灭力道。

“还要动手?”

心中骤然一惊,宁越不明白为何苏昧恪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猜测,却依旧没有放弃出手。难不成,他有把握在引发大动静之前就解决自己?

没可能的,这一次的苏昧恪为了之后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一旦不敢消耗太多,那么能够短短几招内解决自己的手段,会是什么?

刹那间,他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隐藏得很好,若非已经逼近,他断然察觉不到。但那也就是,对方近在咫尺了。而现在,在他身后的应该是……

嗤!

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将血肉切割开,冰冷的锋芒瞬时被滚烫之血所包裹。在宁越身后,“颜昔玥”出手了,一只短匕犹如毒蛇獠牙,模样并不起眼,却狰狞而致命。

左臂在颤抖,宁越的五指运足玄力才堪堪抓住偷袭的匕首,掌心与五指已然被切开,鲜血淋漓。剧痛袭来,但是他根本不敢松手。否则,匕首的尖锐将直取自己心脏要害。

“你不是颜昔玥!”

对面,披头散发之下露出的双眼冷厉盎然,那抹凶狠如同狩猎恶兽的神情,绝非颜昔玥能够拥有。

铮——

剑啸,暗煊古剑一抡侧斩。

几乎同一瞬间,雷鸣起,苏昧恪驾驭着弧形赤电奔腾而至,挥手一劈便是一片璀璨电光。

轰隆隆!

爆裂,电光汹涌荡漾,破碎的赤色之中酒肆另一端的墙壁轰然崩塌,宁越溃败的身影撞在街道另一头的店铺墙上,抬起横挡的暗煊古剑之后,衣衫褴褛,血丝纷飞。

而他松开了匕首的左手无力垂下,掌心与指间流下的鲜血已经不再是猩红之色,而是一片乌黑,隐隐散发出些许腥臭。

“匕首上有毒?怪不得,你敢断言今夜格杀我于此。”

颤抖几下,宁越左拳猛然一握,挺身重新立起。

而在他身前,苏昧恪身形再临,左掌横出一切,又是一团赤色雷霆轰鸣绽放,惊人的毁灭力量卷动着周围一切,将任何吸扯入之物尽数泯灭为灰烬。

轰——

酒肆对面的店铺瞬间坍塌一角,苏昧恪的神情也没有因此而放松,他猛然扭头一望,只见宁越的身影已经换位跃至一旁屋檐之上,在其背后暗红双翼展开。

此刻,对方身上波动的气息赫然不同,无形中流转而苏醒的狂暴与嗜血,比苏昧恪曾经见过的某些魔族强者还要恐怖。

“拿出真正实力了吗?对,就应该这样,不然的话死得未免太不值了。”

话音落时,纵身一掠电光划动,奔涌的赤色雷霆绕至屋檐上那道身影一侧,横挪挥动电光激射的一刹,原先所立之处赫然剥离脱出一道残影,另一股涌动的雷霆力量亦将临近爆裂的边缘。

振翅而退,宁越一声怒喝,左掌抚起缕缕妖异赤焰,最后再是一剑斩击将所有炙热注入三尺剑锋中,一同劈落,迎击雷霆爆裂波动。

间隙之中,燃烧的赤焰里,几缕喷出的乌黑毒血一同化为灰烬。在宁越抽回的左掌之上,伤痕边缘的乌黑之色淡去许多。

咚!

颤栗,整个屋檐掀起碎裂,在夜空下化为片片灰烬随风散去。后院闻声赶至的几人望见这一幕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应当逃跑之刻,才发现双腿已软,根本动弹不得。

“快走!”

宁越扭头一喝,下一刻,自己身形先是侧起一避,让开苏昧恪再一次抛出的电光爆裂。翻身拉开距离的同时,剑灵的示警声也响起。

“主人,别和他缠斗!你体内的毒血并未全部清除,这样打下去负担太重了。要走的话,他拦不下你的!”

“我知道。但是颜昔玥肯定在他手上,若不能弄清这一点,我可无法心安理得地逃走。”

反驳之刻,两道身影又一次交锋,凝聚形状如同利刃的雷霆斩击在暗煊古剑之上,强大的压迫力将宁越整个身躯从半空中硬生生击落,轰然坠地。

立在屋檐的一角,苏昧恪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挣扎起身的宁越,不屑笑道:“现在,你还怀疑我有能力今夜解决你吗?”

“回答我,颜昔玥在哪里?”

宁越怒斥一声,既然苏昧恪能够让人假扮颜昔玥暗中偷袭,那就一定之前撞上过她。

“死到临头,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看来,我高估你了。”

耸了耸肩,苏昧恪的最后回复依旧是手中轰击劈落的雷霆,纵身而跃化身弧形赤电,瞬息之中掠至宁越身侧,再晃身一退剥离出全新残影。下一刹,第二记*霆激射,而这个时候,跃下之前挥击的那一招电光也是到来。

加上能量疯狂涌动,开始爆裂的残影,赫然是三招夹击,来自同一人挥出的三招!

“永别了。”

一声叹息,苏昧恪可不认为自己最为拿手的这一招之下,已经负伤的宁越还能逃出生。

“别那么着急道别!”

怒吼,竭嘶底里地不屈咆哮!

反手一抽,染血的五指不顾痛楚紧紧握住古怪斩刀的刀柄,抡动的刀锋瞬间钉入大地之刻,宁越右手挥剑扬起,双翼一叠拦在身前。

霎时间,点点星光翻滚,刀剑锋芒之上,依稀而朦胧的屏障悄然成型。毁灭的三重电光轰击攻势,顿时一滞。但是,强横力量对于这层纤薄星光屏障的侵蚀,不断持续。

“又是这一招吗?同样的僵持手段,我怎么可能允许你成功第二次?”

冷笑,苏昧恪掠身再出,双掌之下雷光涌动,凌空劈落封杀宁越最后能够脱身之处。那里,已是依稀星光防御的最薄弱位置。

“这一下,真的永别了。”

嗖!嗖!嗖!

电光石火间,三声凛冽破空风声袭至,贯穿夜空的深寒几乎在苏昧恪击落雷霆的同一刹那,抵达了他身躯的一侧。

眨眼的瞬息之中,苏昧恪没有犹豫,双掌抡动一拦,将原本的攻击招数化为防守,截击于身前。因为,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这招落下,暂时出现破绽的身形将被这三抹暗袭的寒芒贯穿。

若是那样,不死亦重伤。因为,这三抹寒芒偷袭的时机,太过阴狠。

轰——

半空中,尖锐钉入雷霆,骤然唤醒破灭激荡。苏昧恪身形后撤之际,上空的波动同样惊扰了下方的相持,星光屏障与三重电光对峙的平衡悄然破碎。

而在那重叠的力量即将涌出宣泄之前,宁越蹬起一跃,翻身脱离爆裂的核心区域。就在他身形堪堪撤离的一瞬,搅碎的电光与星光一同轰鸣震击。

轰隆隆!

狂风席卷,身形暴退溃飞,撞击街边房屋腾起大片烟尘。刚才还是整齐的房屋,此刻中间赫然多出一段断壁残垣。

没有追击,苏昧恪选择的是后退。

就在宁越撞入房屋两侧隔壁完整屋檐之上,几道身影悄然现形。

其中一人,扬起大弓三支利箭上弦,正遥指着苏昧恪。

“可恶,还是慢了一点吗?也罢,今夜的伤加上那毒,够你受得了。在那个计划实现前,恐怕你是没法出手了。”

心中暗哼一笑,苏昧恪转身跃出,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下。而在之前坍塌的酒肆中,另外两道身影也早就不知去向。

“没事吧。”

几道人影跃起追逐之后,那名持弓之人转身跃下废墟,朝向起身的宁越递出了手。

“放心,死不了。”

咬牙一哼,宁越抓住那人的手,一拽起身。心中也在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来这里之前,因为有所发现通知了最近的红狼秘密据点,寻求支援。不然的话,就算刚才动静那么大,短短时间内哪里能有这等实力的援军赶到。

而且,看这几人的实力与作风,恐怕并非红狼的成员。

那么最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皇城禁卫。而且还是,直属司马海威调遣的最隐秘一支。

“你手上的伤可不简单,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

随手掏出一支瓷瓶抛出,那持弓之人正欲离开,却又被宁越拽住。

“等一下,我还有一名同伴失踪在附近,麻烦……”

“那不是我的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甩开了宁越的手,那人再欲离开前,突然转身大弓一指,随即又放下,耸肩笑道:“好像,你找的人自己来了。”

罢,他晃身离去,不再停留。

顿时一怔,宁越扭头一望,只见远处街道上一道身影飞奔而至,正是之前自己苦寻下落的颜昔玥。对此,他心中一阵无语,不过,亦有一丝淡淡的欣慰。

还好,没事。

“喂,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急忙上前搀扶住宁越,颜昔玥上下打量着他,柳眉皱起。

宁越回道:“别我了,你到哪里去了,我赶到运来酒肆,发现那里……”

“别话!”

突然,颜昔玥失声一叫,抓起宁越被匕首割伤的左手,她的眼中惊现一片深深恐惧。

直到这时,宁越才发现自己掌中的伤痕周围血渍不再是之前的乌黑,而是呈现出少许墨绿之色,散发出的腥臭味浓烈不少。而且,隐隐还有一股腐朽的恶臭气息。

“这是——渊鳞殿的墨碧剧毒!”剑泣魔曲

第七百二十一章 无解之毒

夜,皇城。

宁越回来的时候已经需要颜昔玥搀扶着,这才不会倒下。半个身子都已经麻痹,特别是左掌一路蔓延至肩部,时不时泛起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就算这样,也已经是颜昔玥紧急处理过伤口之后。

“怎么回事,伤成了这样?”

第一个来探视的人倒是出乎了宁越意料,并非自己的任何一位同伴,而是皇城禁卫古昙。不过想来也是合乎情理,自己与颜昔玥夜晚进入皇城,这个消息古昙若是都不能第一时间得知,未免有些失职。

想要抬起受伤的左臂,最终宁越未能如愿,痛哼一声后手臂一颤再次垂下。之前在保持血脉觉醒之时,尚能抵抗毒血的入侵,也因为痛觉的暂时减轻,并未留意这毒如此霸道。若非颜昔玥察觉异状,可能他会直到回来后才着手处理。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阵庆幸,也有些后怕。

“是渊鳞殿最凶狠的墨碧剧毒,毒性非常霸道,但并非见血封喉。那并不是毒性不够,而是渊鳞殿炼制此毒之人刻意为之,他要让中毒者受尽折磨,最后在绝望中死去。这毒很珍贵的,想不到渊鳞殿的人竟然带到了银翼城中来。”

解的同时,颜昔玥将一柄在烛火上炙烤的匕首抽回,而后朝向古昙使了个眼色。

“退后一点,运起玄力护体,千万不要被毒血直接溅染道皮肤上。虽然那样并不会如同他这般生不如死,但也绝对不好受。”

古昙如言后退两步,但还是有些怀疑:“有这么可怕?你先等一下再处理,我去叫人来。皇城中的炼药师可有品阶不低之人,有他们在,应该会好些。”

颜昔玥把玩着手中匕首,冷冷回道:“没用的,墨碧剧毒无药可解。至少在万国边疆中,不可能存在那种品阶的丹药。就算放眼乱武州,也不一定有。宁越,忍着点痛,我要割开包扎了。”

没有回答,宁越只是点了点头,现在的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想要开口话,喉间却好似被一片潮水阻塞着,难以发出声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仿若一失神就将睡去。

嗤!

匕首一划,淡淡的寒光轻而易举将宁越左臂上紧紧缠住的布条与衣袖全部切开,这一刹,大片污血溅起滴落,浓郁的腐朽腥臭味随之飘扬。

“喂,发生了什么?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与此同时,房门被撞开,常玄轩与堀媛一前一后闯入屋中,下意识遮住口鼻之际,他们的目光不自觉瞥向了瘫坐在椅子上的宁越。霎时间,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毛骨悚然的强烈恶寒在心中不断翻滚。

甚至,他们集中落在宁越左臂上的目光,都在颤抖。

宁越的整条左臂都已经染成了墨绿色,最外层的肌肤几乎胀成了半透明,可以清晰看到内部经络中流动的恶心毒血。更为可怕的是,在一道道撑开的细伤口之中,竟然长出了一簇簇沾满着血水的草,直接扎根血肉之中,汲取养分。

此刻,他的双眼已经合上,陷入了昏睡。

倒吸了一口冷气,常玄轩惊道:“宁越,你这是遭受了什么酷刑折磨,怎么会弄成这样?”

自然是颜昔玥代替回答,道:“渊鳞殿的墨碧剧毒,用深海沉船附近的数种海底剧毒生物尸体碾成粉屑,以及生命力极强一种海草的种子,作为主材料,配上各种毒物汲取毒素,混合炼制而成。这剧毒不仅致命,更是为了折磨渊鳞殿的敌人。”

常玄轩心中再是一凛,道:“喂喂喂,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炼药之术!那么,你既然知道炼制之法,也应该知道如何解毒吧?需要什么尽管,我去准备。”

“我也只不过是略有耳闻,炼制墨碧剧毒最重要的工序与准确配方,无从得知。据我所知,这毒无药可解。因为,恐怖的不仅仅是混合剧毒,还有这些扎根血肉中疯狂生长的海草。这是一种变种海草,如果你在深海中能够见到,基本会是在沉船附近,它们寄宿在丧生的尸骨之上。”

晃动着手中的匕首,颜昔玥看着宁越左肩上紧紧扎住的一根皮带,已经勒得深陷发紫。但是那样也不能完全阻止毒血的入侵,显然肩部往下还有一块,墨绿色已经开始泛起。

最后,她无奈一叹。

“想要清除已经扎根在血肉各处的海草种子,几乎不可能。与其这样干等下去丧命,不如,斩断手臂。那样的话,侵入体内的余毒很少,最多落个残疾,不至于送命。”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剁他一整条手臂?”

堀媛怒声一斥,一把夺过颜昔玥手中匕首,来到宁越身前挥动一削,接连斩下几株从伤口中长出的海草,连连摇头。

“一定有治疗之法,不可能无解的!”

“快住手!斩草不除根的话,只会让它们生长得更快,你这样做会加剧他的痛苦的!”

再一劈手夺下匕首,颜昔玥一把将堀媛推开,怒瞪着她。

“难道,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失去一条手臂不成?但不那样做,他会死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一群有勇气反抗渊鳞殿的人死在着墨碧剧毒之下,遍地腥臭尸体一片墨绿,长满海草!而且,那些人还是,还是我的……”

肩膀在颤抖,颜昔玥五指一松,匕首坠地铿锵一声。

“我宁愿,自己也死在那一次之中,那样的话也不必背负着那么多怨恨,残喘到现在!无药可解,但并不代表无法解除,只是因人而异……”

闻言,常玄轩双眼一亮,按住颜昔玥双肩,喝道:“什么意思,快!”

颜昔玥将他的手拨开,沉声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也中了墨碧剧毒,本以为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但是醒来的时候,其余的亲人都在煎熬中惨叫着,我身上只剩下一些新鲜的伤痕,中毒迹象全部消褪。似乎,我生免疫这种剧毒。”

“生免疫?那样的话,你在这里,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发话的是一名刚刚进门的老者,在他身边赫然是之前离开的古昙。

“怎么?”

“就好像有些病,人一生只会得一次。因为第一次痊愈后,体内可以产生最好的解药,当病毒再一次出现时,自愈机能运转,第一时间就解除了,所以不会再犯病。而你就是这样,若是这毒对你无效,那么用你的血清,不准可以炼制出解毒之药。但是那需要时间与数次尝试,以我现在的炼药术,就算再加上几个老家伙一起出手,最少也要三才行。”

到这,老者看着宁越左臂的狰狞模样,再摇了摇头,道:“只是三得出结果,能不能成,全看命。”

“那好,这三里,皇城中所有炼药师与珍贵药材,随便牧老动用。千万,救他一命。”

随着又一道身影踏入房间,数人不由行礼致敬。

“陛下。”

看着宁越此刻的模样,司马海威咬牙一哼,道:“太猖狂了,在我的地盘竟然敢下这么狠的手!看来,在那个巨大阴谋实现前,他们还准备多折腾几下。那好,不妨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末了,他又突然一副醒悟的模样,看了看颜昔玥,又看了看一旁的炼药师牧老,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个人。若是牧老的法子能够起作用的话,正好昨赶到银翼城的她,应该能够帮上点忙。”

“谁?”

……

虚无变幻的赤色空之下,宁越突然睁开了双眼,起身之刻,半个身子依旧麻痹而疼痛。他没有想到,就算进入到暗煊剑内的空间里,剧毒的影响仍旧存在。

“可恶,这一次太过大意了。”

挣扎着站起,他一步一颠朝向不远处走去。

在那里,剑灵背对着他,抬手缓缓抚摸着禁锢怜祈的一圈光幕。

“主人。”

直到近了,剑灵才转身行礼,这也是数个日日夜夜以来,宁越时不时会进入此处修炼时与她的约定。没必要拘束于礼节,随意就好。

“我昏睡的期间,你留意了外界多少?应该,他们很着急吧?”

仰望着虚幻空的一角,宁越能够看见的只有晃动的模糊之影。剑灵对外界的感官大部分来自于他,而现在自己的身体处于昏睡,能够传入剑内空间的景象少之又少。但是,剑灵另有手段,不可能就此隔绝。

剑灵回道:“恐怕,也只有主人会如此发问了。他们越是着急,不就是主人的伤越重吗?不在乎自己,却担忧别人过于在意,这一次主人会受伤,也正因此。那一下我想示警,已经晚了。但如果主人多留个心眼,不可能察觉不到的。只能,是你下意识选择了相信同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起疑,这个同伴是真是假。”

“这一次确实疏忽了,没想到苏昧恪如此阴狠,设下这样的局诱我上钩。不过好在,颜昔玥没事。但她这一听到渊鳞殿就冲动的性子,应该找个时间教一下才行。”

“最应该被教的人,应该是主人自己吧?现在,你的那些同伴除了担心之外,恐怕心中也在暗想,为何颜昔玥毫发无伤,你整成这样?了解你的人,得出准确结论可不难。”

“好了,剑灵你也别风凉话了。刚才你就盯着怜祈看,目前进展如何?”

“应该时机快成熟了,但是在那之前,主人……你必须留意自己,这一次的毒伤,很不一般!”

……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记得,剑灵是已经超过了一一夜。

宁越尝试着想要睁开双眼,却感觉到一股潮热包裹在自己四周,隐约中,淡淡的药香飘扬,萦绕鼻尖。这一刹,在剑内空间中调整玄力运转许久的他精神骤然一振,双眼一瞪睁开。

奈何,看到的却是一片模糊。

不可能吧?视力都丧失了?

下意识中,他抬手一抹,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双眼被什么蒙住,心中暗暗一哼,五指一抓扯下,映入双眼的光线不算明亮,却依旧一片朦胧。

很快,宁越就意识到,这些腾起的是氤氲的水雾,此刻的自己应该被放入到了药浴之中。

“他们还真有心嘛。”

轻声一笑,右手放下,猛然间又是一颤抽回。因为,他清晰感觉到就在刚才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块滑腻的肌肤,就在身前。

氤氲水雾缓缓散开,宁越双眼剧烈一瞪。在他面前,浴桶的另一侧,赫然还有一人。扎起的秀发之下,从紧闭双眼中露出的精巧睫毛微微一翘,随着一声轻声嘤咛,一对美目就此缓缓睁开。

这一刹,两人目光直接对上……剑泣魔曲

第七百二十二章 妖星现

“慕容……菲芸?”

一愣之后,宁越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有些时间没见,对方又将头发扎起盘在头上,再加上依旧萦绕的淡淡水雾,想要第一时间认出,并非易事。

紧接着,他也意识到了失态,急忙合上双眼,再将脸撇向一旁。

“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双颊掠起一丝红晕,慕容菲芸双手环在身前,低声回道:“这是慕容家世代相传的秘术,靠着药浴与特别的玄力运转之法,能够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或是诅咒蔓延扩散。而且有一点你也清楚,我的体质本身就有不同之处,生能够迅速化解一切异样,以此秘法助你,更有增益。”

“多谢。”

急忙回了一声,宁越也不知还能些什么。药浴中的热气在升腾,令他本能有些悸动的心跳动更加激烈,莫名的燥热悄然袭来之时,突然间,一股剧痛在左臂中惊起,强烈的痛楚就好似数只恶兽在撕咬他的血肉。

“呃!”

纵使意志坚定如他,也忍不住一声痛哼,下意识低头睁眼之刻,顿时瞥见淡淡乳白色的药浴水中,随着自己左臂的微颤,几缕异样的墨绿色彩浮上水面。

“稳住,跟着我的指引运转体内玄力,切不可前功尽弃!”

见状,慕容菲芸双手齐出,左掌抵在宁越胸口,右手探出食指灵活点动,在对方左臂以及肩部戳刺几下。而后,她双手合于一处,重重抵住宁越胸膛。

霎时间,宁越只觉一股温暖力量涌入体内,好似温柔到极致地抚摸,令他心神皆醉。无形之中,疼痛在缓缓散去,然而,未能尽数消褪。

时间缓缓逝去,随着温暖力量融入体内,宁越在那股柔和包裹之下,平添困倦。不知不觉中,竟然再一次沉睡。未能看见的是,药浴的水面之上,漂浮起更多刺眼的墨绿之色。

眼见宁越状态稳定,慕容菲芸也算松了口气,双手抽回之时甩了甩手腕,酸痛袭来。随即往后一靠,她长长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着,在水面上荡漾起几圈涟漪。

很累,但是她清楚,自己可不能睡。

起身离开浴桶,随手解下围在身上的最后一层薄纱。在那之前,她还下意识回首一望,确认宁越确实在沉睡,才悄悄松了口气。换上准备的内外衣物,穿戴整齐后,这才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很快,门外一个声音传来,略显苍老。

“姐,好了?”

“嗯,去换水吧。动作轻一点,他刚刚睡着。不过动作可不能太慢,离开药浴时间长了,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毒素会复发的。”

门开了,在外面等待慕容菲芸的只有一名老仆。两人错身而过时,他望了眼屋中靠在浴桶中沉睡的宁越,不由摇头一叹:“姐,你应该知道慕容家秘术的规矩。就算没有那条规矩,也不能……”

慕容菲芸停下了脚步,没有回首,双手一握叹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对了,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此事。其他的人,也不能告诉。”

“姐,值吗?”

“他救过我,也教会了我曾经无法懂得之物。如今的情形下,救他一命,值。”

“我是万一,他就活不过来呢?”

“若是活不过来,那就更不用在意了。知道此事的,不过你我他三人。”

罢,慕容菲芸手再是紧紧一握,疾步离去。在心中,她狠狠一哼。

宁越,你要是敢活不过来,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

大厅,常玄轩与苏芊都等在这里,看到慕容菲芸出来,急忙上前询问。按照之前对方的交代,除了要他们准备好之物送到正堂,此外不准任何人踏入后院。

“暂时死不了,那边怎么样了?慕容家的秘术仅仅只能压制这种剧毒暂时不发作,但是维持不了太久。”

常玄轩摇头道:“有些难。这种剧毒太过罕见,皇城中过半炼药师已经集中在一起,着手寻找解毒之法。只是,只靠生免疫的颜昔玥,加上几颗染着毒血的海草,一时间想要寻得正确方向,难。”

没有对此做任何评论,慕容菲芸仰望着夜空,却见北辰之空上,一颗诡异的星芒闪烁着妖艳光芒。很淡,但是一旦注视,心中不由腾起无形的恐惧。

“妖星将现,不止是他,留给银翼城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一次,她来到银翼城是随父亲一起来的,并非因为雪龙帝国的战事。而是,一则古老的预言。

有着悠久传承的慕容家,同样清楚银翼城下究竟埋葬了什么恐怖存在。而根据星象变化,最可能助镇压的魔神脱离封印的那一,即将到来。十个甲子,六百年一次的异象。

“按照颜昔玥提供的线索,加上昨晚回来的那些人告知,能够寻得的踪迹微乎其微。昨夜闹腾之后,那些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藏得还不够深,这一下躲得更隐蔽,竟然无从下手搜寻!”

一拳重重捶在桌上,苏芊咬牙切齿。昨夜颜昔玥与宁越离开皇城时,她远远望见一眼,但没有选择跟上。现在回想一下,如果当时自己上前询问,一同前往,也许宁越不会受这样的伤。

而且,整体的局势可能会稍微好转一些。

慕容菲芸再道:“那一到来时,他们无论如何都会现身的。仅凭现在的镇压法阵被损坏程度,魔神残魂不可能脱出封印。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就又要再等上六百年时间。不过话回来,如果这次逃过一劫,魔神没能成功破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浩劫并不会解除,而是留给我们的后人。那个时候,不准他们已经淡忘了地底束缚的这个巨大威胁。”

“后人?”

突然,常玄轩笑了一声,有些戏谑味道在里面。

“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苏芊一怔,扭头相望。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我们这一群不知高地厚的主儿,会有什么样的后人。特别是那子,还有……”

话音骤止,常玄轩偷偷瞥了眼慕容菲芸。

慕容菲芸双眼一瞪,喝道:“有什么话,直就是。”

常玄轩急忙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从之前印象中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你口中,听到那个词,很是不可思议。”

撩了撩额角边的秀发,慕容菲芸摇头笑道:“不食人间烟火?你太高估我了,和她比起来,我差远了……况且,我可也是宁越的手下败将。昨日听到他的名字时,本以为有机会一雪前耻,却是发现自己其实被拉开更远了。不过万幸的是,这一次,我们依旧同一战线。”

话音落时,她再一次凝视着夜空中的那颗妖星,眼神越加凝重。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

高楼之上,窗半掩,苏昧恪同样仰望着北辰之空高悬的妖星,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盏,嘴角边露出一丝邪异笑容。

“恐怕,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以为直到那一,我们才会动手。这场胜负,早已是定论。我隐约都可以看见,到时苏醒的魔神疯狂吞噬这些羸弱人类灵魂的模样。”

“你可要千万心,那个家伙可不好控制。一旦出现差错,不仅是他们,我们也将难逃一劫。”

屋中的一角,一名男子披着风衣缩在阴影中,看不清脸庞。从这个角度上看,格外觉得此人身形修长。

苏昧恪酌一口,冷笑道:“轩刻准备了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又怎么可能功败垂成?你尽管看着好了,到时候自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可笑,轩刻几代人的努力,最后将成为送与我的嫁衣。”

“那可要心了,你带来的这批人,难免有轩刻皇室安插的监视者。如果到时候,最关键一刻,他跳出来搅乱可就麻烦了。”

“这个无需你担心,我怎么可能想不到?反倒是你,我觉得有些奇怪,既是渊鳞殿的四灵涛将之一,又是雪龙帝国的世家之后,如今也是身居要位,有这双重身份,竟然还不满足,又选择了与我合作。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应该问,你想得到什么,才能够满足?”

闻言,阴影中之人哼声一笑,回道:“谁会嫌弃手上的钱和权多呢?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当然不甘于居于人下。雪龙帝国皇权的倒塌,对我而言可是最好的机会,靠我目前在雪龙帝国的威望,到时等你们闹完离开后,振臂一呼,聚集难民重整山河。届时,我就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皇。”

“但是,那样你依旧不会满足的吧?渊鳞殿,雪龙帝国,看上去都是你的上属,实则都在你的玩弄与掌控中。这份野心与狂妄,我喜欢。因为,我和你是一类人。怎么样,提前庆祝喝上一杯?”

罢,苏昧恪递出了杯盏。

谁知,对方摇了摇头,回道:“不不不,这样的酒我是不会沾的,我可是很挑剔的。到时候大局已定,我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人类酿酒与调酒技术的精湛。好了,先行告辞,我必须去联系留下的人了。不然的话,露出破绽可就满盘皆输。”

“不送。”

待到此人走后,苏昧恪饮尽杯中之酒,放下时,身侧赫然多出一道人影。

“这个人,可不好用。可怕的不是贪,而是藏在表面掩藏下的无尽渴望。”

“我自然知道。只是目前想要成事,他的力量必须借助。到时候,一并除了就是。得到魔神力量的我,又怎么会再继续忌惮他?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不过,我很乐意帮帮他,让那些他熟识之人看看,那副隐藏在面具下的丑恶嘴脸。”

……

动弹不得,但是宁越的思绪却很清楚,无尽的黑暗视线中,他的头脑出乎意料地清醒,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全部映出倒影回放着。因为,此刻的他再也做不了其余之事。

亦是因为,他隐约觉得,因为毒发导致自己忽略了这一次遭遇战中的某些重要细节。

院,酒肆……魔族,伪装偷袭,苏昧恪……

伪装!

“不对,颜昔玥没有被生擒,那么那名伪装者为何从发饰到衣服,全部一致。最后看见的时候,她出手偷袭被我击退之后的模样,似乎是……”剑泣魔曲

第七百二十三章 清毒

两日后,傍晚时分。

看着皇城首席炼药师心翼翼捧出一支精致玉瓶的时候,常玄轩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少许。不过,让他们留意的还有除去此物之外,对方带来了另一样大物件,一口两人合抱之粗的大缸。从那里面,时不时传来些许声响。

“牧老,这口大缸是做什么用的?”

心中一阵疑惑,常玄轩瞪着那口似乎是装着什么活物的大缸,不明所以。

“莫非,里面的东西是药引子?”

“不是药引子,而是这几花了好些工夫才找到的,另类的医师。想法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跟在几人身后进来的是颜昔玥,看她的模样这几应该都没有休息好,双眼中带着几丝疲倦,只是强打起精神立在那里。

紧接着,她打量了一眼屋中等待之人,除去常玄轩与慕容菲芸,剩下的只有羽猎。不由,心里有些不解,这才突然想起,这几都不曾听到芷璃吵闹的声音。

常玄轩挥手道:“别看了,就我们三个在这里。迦古、堀媛和苏芊一同前去协防,暂时没到轮换的时间。知道宁越出事之后,芷璃出奇地没有黏在他身边,而是一直坐守在地底。按照她的话,宁越既然暂时不在,那么只想做出的决定,她来代劳。我也没看出来了,那个丫头竟然还有这份心。”

点了点头,颜昔玥回道:“事不宜迟,进入吧,准备开始。不过到时候,可不能这么多人待在房间里。”

很快,一行人来到后院中,随着房间大门的打开,躺在床上昏睡的宁越映入众人视线。而他的整条左臂从床沿边垂下,浸泡在一大盆药水中。药水原先的颜色已经辨认不出,只是现在,几缕恐怖的墨绿色在水面上轻轻荡漾着,透过水面的表层,能够依稀看到下方从血肉伤口中长出的一簇簇海草。

“快,扶他起来,不过当心了,千万不能让手臂离开药水。”

牧老轻轻摇晃着手中玉瓶上前,在他略显浑浊的双眼中一丝精光一闪即逝。在那抹凝重之后,亦有几丝担忧。

成或败,仍未可知。

“别一拥而上,多余的人出去等着。”

横臂拦下想要动手帮忙的常玄轩、羽猎、颜昔玥三人,慕容菲芸翻身一跃,直接落在床上里侧,轻轻扶起宁越,让他靠在床头。同时,泛着一缕淡淡橙红光芒的手顺势抵在其左胸位置。

“牧老,开始吧。”

应了一声,牧老拨开玉瓶瓶塞,这一刹那,一股带着丝丝凉意的异香回荡在房间中,轻轻嗅上一下,顿时觉得一阵沁人心脾。也在这时,那只大缸被捧进了屋中,盖在顶部的木盖一掀,露出了里面装盛之物。

霎时间,终于得以瞥见的常玄轩与羽猎心中泛起惊诧,过来的路上他们心中还在想,所谓的另类医师究竟是什么。看到之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少。

“怎么了?”

房间最里侧,慕容菲芸抬首一看,顿时也是一怔。

因为,颜昔玥从缸中一手一个抓起的竟然是螃蟹!

一种体积略,甲壳呈现褐青色的古怪螃蟹,对螯不大,却有些细长尖锐。被抓出的时候,还在口吐白沫。

从未见过这样的螃蟹,但是慕容菲芸可以肯定,市面上用作食材的螃蟹里,绝对没有这一种。

“喂,颜昔玥你开始什么玩笑,这玩意能够给宁越治伤解毒?”常玄轩指着一嚷,下一句话硬生生压在喉间,没有道出。

拿来下酒,这螃蟹都嫌个。

瞪了他一眼,颜昔玥回道:“这是一种很特殊的螃蟹,因为太没有什么捕食能力,所以以食腐和吃海草为生。之前,牧老偶尔提到一句,能不能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清除宁越手臂中的海草,比如一些炼药师有培养专门的蛊虫。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家乡附近的这玩意,时候两个哥哥经常带着我去抓来玩。”

瞪着双眼,羽猎惊道:“不是吧?你打算把这个玩意放到宁越手臂上,让它们把被毒素侵蚀的腐肉,以及扎根的海草全部吃掉?”

颜昔玥冷冷回道:“来之前,我将毒血刺入到一个死刑犯身上,等到海草长出的时候,用螃蟹试过了,可行。只是那家伙不够硬气,忍不了腐肉与海草一同被螃蟹挖出来嚼烂的疼痛,昏死过去。”

不寒而栗,光听着都觉得一阵剧痛,常玄轩惨白着脸,试探性问道:“一定要那么做?”

“若是有别的办法,也不至于如此冒险一试。只是,他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废话问完了的话,就都出去,别留在屋里碍手碍脚。”

老老实实听话走出了房间,也因为在心里,常玄轩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样血淋淋地治疗方法。靠在合上的房门上,他望着夜色降临的穹,叹道:“你觉得,能行吗?”

羽猎耸肩道:“换做我,肯定扛不住。但如果是他,也许可以吧。细细算来,到现在为止他一次次承受过的痛楚,早就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范畴了。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出去巡视一圈吧。时间更近了,不能只想着魔族再犯之刻一定是那夜里,时刻警惕,有备无患。”

“那你去吧,我守在这里。对上那种级别的对手,你的作用比我大多了。”

“当心。”

“嗯,你也是。”

……

“呃呃——”

没有醒来,但是宁越本能地在痛哼,左臂痉挛般抽搐着。在药水盆中,螃蟹已经放下,为了效果最好,颜昔玥刻意饿了它们许久。这一下,见着最喜爱的腐肉与海草,一个个争相恐后攀上充斥着毒血的左臂,舞动双螯连根挖出海草,就着剧毒血肉一同咀嚼。

看着那副景象,按住宁越手臂的颜昔玥一阵反胃,合上双眼将脸撇向一旁。但是,手上的力道可丝毫不敢松。

另一侧,慕容菲芸也是皱着一对柳眉,时刻留意着宁越体内玄力运转的变化。她这边若是有所失误,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时间缓缓过去,托着玉瓶的牧老一言不发,一直看着药水盆中。

大块朵颖之后,那些螃蟹就算本是清道夫,抵抗能力胜过许多生灵,也终究无法抗衡大量剧毒入体,一个个翻着肚皮沉下。感觉到有异的颜昔玥也睁开了双眼,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死蟹拾出,再将缸中活蟹放下。

周而复始之后,肉眼可见的海草已经从宁越左臂上不见,但是那些螃蟹依旧在挖着惨不忍睹的伤口,颜昔玥几次想要强行扯下螃蟹,却被牧老制止。

又过了半刻钟,新放入的螃蟹都显得不够冲动之后,牧老这才点了点头,示意颜昔玥将宁越左臂整条从药水盆中捞起,再顺手换上另一只木盆,里面同样泡着药水,并非热气腾腾,而是常温。

随着左臂再一次入水,千疮百孔般的伤口中,丝丝鲜血溢出,颜色较之最初的墨绿,已经比较偏向鲜红。

“呼……看来,这一步差不多了。不过真正的挑战,接下来才开始。”

牧老叹了口气,将手中玉瓶凑到了宁越嘴边,捏住他下巴,缓缓倒入药液,动作无比细腻心。

同一刻,手抵住宁越左胸的慕容菲芸神色越加凝重,她清楚,更关键的一步到了。

……

“这感觉是什么?好清凉,好舒服,之前的闷塞与痛楚,好像都在消逝?”

依旧无法动弹,宁越觉得自己好像只剩下意识的存在,被禁锢在一个封闭的漆黑空间中。但是,躯体中的些许变化,还是能够感觉到。

他相信自己的每一位同伴,肯定正在尽全力帮助着自己。

同时,他也急切希望自己能够苏醒,重新与他们见面。因为有一句话,他必须尽快转告他们。如果那一个推论成立,之前计划中在皇城布下的坚壁防守与罗地,仍旧存在着巨大破绽,致命的破绽……

“拜托,千万在那之前要守住。不然的话,远古魔神的复苏,无人能阻!”

……

深夜,约定的换防时间快要到了。

随着几道令牌与身份的核对,一队五人才被放入到了地底镇压大阵的其中一处入口位置。顺着修长石阶下去,除去深处的巨大岩面外,数道在此地直接布放的人影也依稀可见。

“终于来了吗,似乎今早了点。这里枯燥太难受了,来得早也好,不然再等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一名准备离开的强者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随即露出一抹笑容。不过转瞬间,当他目光对上从石阶高处下来的五道身影时,笑容直接凝固。

那五道身影正在轻微模糊而扭曲,怪异惊现之刻,他们一齐动了,出手迅疾凶狠,迎面间便是致命杀招。

嗤!嗤!嗤!

眨眼间,三人毙命倒下,反应相对快些的另外两人抽身一退,急忙高喊示警。但是,不过转瞬须臾,一道掠动的赤色雷霆崩腾在荒芜岩面之上,横出一抹电光击穿第四人,痛下杀手的身影直接迫近到最后一人面前。

“若是你再无能一点,兴许就没有这么多痛楚了。”

轰!

雷霆爆裂,整道人影被活生生炸碎大半,随着残缺尸体地倒下,苏昧恪抬手一挥,环视着四周其与石阶之上纷纷闻声赶来的强者,只是冷冷一笑。

“拦住他们,给我争取到半个时辰,大事可成。”

“是,主帅。”

下一刻,四道身影跃出迎击,苏昧恪独自一人掠至荒芜岩面一处,正是之前留下裂痕的位置。眼神一凛,他戏谑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竟然是一个的陶娃娃。只是那模样,格外恐怖与诡异。

“愚昧的人类,马上你们就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那一夜,我扔下的可不仅仅是咒怨魂珠。谁告诉你们,幻魔兽就不能以灵魂形态存在,然后借此直接侵入到镇压大阵之中,唤醒魔神?”剑泣魔曲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互不相让的攻防

“这是怎么回事,重重防御之下,他们竟然能进来?”

远远望见最核心的此处都被邪才军团入侵,羽猎心中暗暗一喝,上一次皇城被突破是何等情形他并不清楚。但是,想来决计不会如同今夜这般悄无声息,当发现之刻,对方已经近在咫尺。

数道身影一同跃动,直接留守这最后一道防线的强者并不多,但数量也不会太少。至少,数倍于来犯的五名魔族强者。

求援的警钟已经敲响,羽猎挺身一立没有跟随着其余数人一同出击,扬起大弓远远一瞄,微眯的右眼之中,孤立岩面之上的苏昧恪映在他瞳中,身影逐渐清晰。

擒贼先擒王,就算之前不曾见过苏昧恪,他也能瞬间判断出谁才是敌人的首脑。何况,当初一战,这位邪才主帅展现出的压倒性实力,想要忘记都是难事。

嗖嗖嗖!

三箭连发,破空的啸动连成一线,两百多米的距离也不过眨眼一刹。

“雕虫小技。”

左掌一抬,苏昧恪甚至就这样没有再多余的动作,赤色雷霆一翻,三支激射羽箭瞬间碎成粉屑。而在他右手之中,所捧着的那只陶娃娃开始自动晃动起来,那一刻,如同空洞的两颗眼睛里惊现出一丝诡异赤光。

“可恶,实力悬殊竟然如此!”

咬牙一哼,羽猎右手一拨箭壶中全部箭矢,用手指从最里侧勾出一支最为独特奇异之箭,通体呈现半透明状,好似一根纤细水晶整个雕琢而成。

“父亲这一次赠我的最珍贵之箭用在你身上,也算对得起它的价值!”

弦动,箭发,去势汹汹的一泓寒光低鸣而啸,狂风旋动在箭矢周围,透过半透明的尖锐处点点散射之光映衬出变幻的绚烂七彩。这一箭之上,虚无中隐隐展开一对晶莹双翼,神秘的生灵就此重现苏醒。

风声迫近,这一次就算是苏昧恪也不得不正眼望去,久经沙场的他还不至于危险即将抵达之时,还没能察觉到隐藏其中的致命锋芒。

“人类,这就是你的最后手段不成?”

冷笑,对付这一支气势不凡的疾射之箭,他依旧只是挥动着左手,五指握起之中,缕缕狂暴电光在咆哮。

最后一刹,箭矢近在咫尺的须臾中,电光回溯流动,漫经苏昧恪浑身。紧随其后,一道幻化虚影浮现,与电光晃动相反方向剥离脱出,耸立在他身前,正面迎击到来的锋芒。

轰!

雷霆爆裂,晶莹箭矢应声粉碎为虚无。但同一刻,苏昧恪轻哼一声,掌中电光一翻颤栗,头颅顺势往侧面轻轻一撇。

嗤。

轻微的割裂声响起,在他左颊之上,一道纤细血痕裂开。最后的电光石火中,他看到了在那粉碎的晶莹箭矢中竟然还暗藏第二支短箭,贯穿力道更盛。若非及时出手抵挡,也许现在他的咽喉也已经被击穿。

眼中掠过一丝怒气,苏昧恪瞪着远处继续出射利箭的羽猎,不由沉声一喝,左手一挽挥击,一道电芒闪烁轰击,毁灭力量掠过的轨迹之上,所有箭矢化为灰烬。

“对,就是这样,将注意力分散开。我赢不了你,但是能赢你的人,很快就会到来。”

顺手一抽,五支利箭搭上弓弦,羽猎望着迫近的闪烁电光,玄力尽数集中在右臂之中,再注入五支箭矢。

弦动,五箭齐发。几乎同一刻,咆哮的电弧攻势到来。

轰隆隆!

碎石纷飞,坚硬的石阶之上碎裂出一大块缺口。在其之上,单手撑地的羽猎在大口喘息着。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耽搁太久,右手再是一抽,最后的三支箭矢也搭上了大弓,远远一瞄,对准那道孤立身影。

“真是的,与预想的拖延时间还是短了些。不过,也差不多够了吧?”

身后,一阵阵掠动风声传至,羽猎心中终于能够一笑,支援已到。但是,他的职责还未结束。

嗖!嗖!嗖!

箭发破空风声依旧凛冽,弓弦还在颤动,但是他的右臂已经垂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刚才的冲击与躲避,并非毫发无伤。

“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这样,你们人类就从来没有自知之明吗?”

怒吼,苏昧恪左臂再挥,翻滚的赤色雷霆轻而易举将破空三箭吞噬,续而突击向驰援到来的人类强者。对于这些人类强者,他毫无畏惧之意,但是也不能忽略,不得不因此分神对付,以至于,手中的进度暂时放缓。

至于他的四名部下,也没能如愿拖住各个方向上的人类强者,不断有人影越过他们的阻挡,飞奔在岩面上,对那道孤立的身影展开围攻。

转瞬之后,攻势至,从滚动硝烟中脱出的六道身影一同来到苏昧恪身前,呈现弧形阵型出手,兵器鸣啸,玄力劲气肆意挥霍。

“自寻死路!”

身形动,这一次苏昧恪终于没有再留在原地,整道身影化成一弧窜动雷霆,赤色电光窜梭经过之处,毁灭的雷芒将触及的每一位人类强者残忍撕裂,焦黑的残躯落地之时,还在滋滋作响。

晃眼之后,他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周围一圈尽是焦黑尸体,再无活口。但是远处,新的驰援还在赶到。

“专心你的事,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一声戏谑笑声,一道人影纵身从苏昧恪下来的石阶之上跃出,遮掩身份的斗篷一掀露出右臂,在其紧握的手中一柄三叉戟顺势劈下。

下一刻,三叉戟劈中岩面的瞬间,圈圈波涛荡漾掀起,怒海狂涛竟然惊现在这地底之中。

波澜激荡,浩瀚的力量布下阻隔,一道道赶来的人类强者被挡在涌动的水墙之外。侧身踏在苏昧恪一旁,出手相助的强者努了努嘴,道:“别愣着,赶快。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阻挡皇城禁卫太久。”

“你怎么进来了?那么外面呢?”

重新凝神开始将玄力注入到陶娃娃之中,苏昧恪还抽出时间回应了一声。

“你这里一动手,还指望外面的假象能够瞒得住人?我的人在这石阶上挡着,一时半会儿背后无忧。只是,他们也挡不了太久,现在是用命在填。”

“哼,你是一个怜惜手下性命的人吗?”

“当然不是。他们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剩下的价值就只有燃烧自己的性命了。都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苦心经营已全部赌上,你可别功败垂成了。”

狠狠一咬牙,苏昧恪喝道:“当然不会,看好吧!”

咚!

沉闷的撞击声惊起,一道壮硕身影被硬生生掀翻击退,而在他原先所立的位置上,却是一道相对瘦小太多的身影。

“就是你们,全是因为你们,宁越哥哥才会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在,那么他想做的一切,芷璃来完成!”

纵身一窜,芷璃爆发的速度竟然超越了刚刚被她击飞的那名魔族强者,腾在身躯上方再是一脚重踏,蹬向对方胸膛正中。

反手一格托住芷璃的小脚,但是那名魔族强者根本无法卸去其中全部力道,伴随着一声轰隆,背脊重重砸在地上,

剧痛袭来之刻,他心中的暴虐也是被全部换新,右手一晃,五指松开再又重新合上,放开了刀柄却是选择直接握住刀背,将大刀当做短刃使用,近距离一划,势欲将上方的娇小人影一刀两断腰斩!

“太慢了!”

冷声一斥,芷璃灵巧翻身一躲,左脚一点反踏至刀背下压,随着仰身中一头秀发晃动,小手中凝聚的淡金色剑锋也是划出一弧形状近似的轨迹。冰冷的尖锐之下,滚烫的血肉被无情削开,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嗤——

血肉绽开,喷涌的鲜血,芷璃左手握成爪状径直插入刚刚削开的伤口中,指尖一并,啸动于无形中的尖锐寒芒肆虐突刺。

嗤!

贯穿,她的小手一路刨开至对方后背,再一撑坚硬岩面,借力腾起,身形后跃。

嚎叫,凄惨至极,尚未就此断气的魔族强者还想要挣扎起身,但可惜一切只剩徒劳。在芷璃身后,两名人类强者双枪齐出,分别刺穿其左右胸,枪尖钉在地上,一同推动着整具躯体活生生在岩面上拖拽出一条数米血迹。

撇下注定丧命的这名魔族强者,芷璃身影一掠,也不顾另外三处奋力抵挡人类强者的魔将,直取苏昧恪。

与此同时,护卫苏昧恪的那名人类强者也留意到了芷璃的到来,三叉戟就势一荡,翻起的气势波涛汹涌轰出。

浩瀚而绵长的葵水之力堪堪咆哮,刹那间,两抹淡金色剑光无情撕裂这层阴冷浪花,芷璃的身影径直从破开缺口中窜出,双剑一抡侧斩,直击对手。

“嗯?”

铛!

三叉戟抡动,骤现的力道轰击在侧斩双剑之上。颤栗的波动中,那人晃身一退,后撤两步,斗篷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老四当初收养的小猫,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了?”

低语一声之后,他再是一喝,上前一重重踏。这一刻,两条幻化蛟龙从其身后咆哮探出,轰击向芷璃之前,竟然又彼此纠缠,融合为一道滔天巨浪,澎湃的葵水幻阴力量,轰然拍击。

没有莽撞迎击,芷璃晃身后撤半步,双掌叠递出,在她眼中闪过一枚神秘符文之刹,淡金色的涟漪从掌心中波动泛起,一层屏障就此拦截横出。

神御力场,不可侵犯领域!

轰——

拍击,怒涛连绵!

宣泄的洪流扩散向四处,数道本想插手此处战场的人影在力量到来之际,最终选择了后撤暂避锋芒。

在那逐渐消散的葵水之力正面冲击处,一圈圈淡金色涟漪重新显露,展开神御力场的芷璃毫发无伤。屏障后方,她狠狠一笑,露出的小虎牙闪烁着异样光芒。

“接下来,撕烂你!”

“那可不一定哦!”

浪分,最后的一重波涛竟然从后方被强行撕裂,一支流转着蓝青色水波状流光的三叉戟突刺而至,空前霸道而雄浑的力量在此被唤醒。

那一刻,透过神御力场的纹路,芷璃隐约瞥见挺动三叉戟的那道人影之后,一道青色的异状蛟龙虚影正盘踞在虚无阴影之中。

轰!

第七百二十五章 假面之下

蛟龙啸,巨大的三叉戟寒光猛击突刺中,十三道青色纹路旋动掀起怒涛。

暴退,神御力场的淡金色涟漪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芷璃虽然能够将这一重重暴虐攻势阻截在外,却是无法完全卸去其中咆哮的狂涌力道,娇小的身影一路后撤,双脚摩擦在岩面之上碾碎扬起片片烟尘。

三叉戟平息之刻,交锋双方的距离已然被拉开超过百米。望着涟漪散去之后重新踏出的那道身影,持戟之人不由一哼:“竟然,连这一招都能够挡下?似乎当初我没有太在意的这只小猫,实则是一颗不错的棋子。不过既然曾经错过了,今日又得不到,不如就此毁去好了。”

双手十指一张一合,芷璃微微弓着身子,大口喘息着。她还从来没有正面迎击过如此强横的力道冲击,再被逼退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担忧过神御力场能够抗住那股肆虐力量。所幸,仅败半招,并无什么损伤。

紧接着,她笑了,远远回望着那道人影,抬手一指。

“宁越哥哥教会我的有很多,其中一点就是——现在的我,并非孤身奋战。”

“什么?不好!”

心中顿时惊起一丝不祥预感,对手猛然回首一望,赫然发现在刚才的交锋中自己不自觉上前了数步,已经有些远离苏昧恪所在的位置。而趁着这个间隙,再有新的禁卫强者突入。

苏昧恪的进程再一次中断,不得不优先应对这几名强者。

“终究,人数太少了。”

暗暗一喝,他回身驰援。也在同时,身后再传来一阵迅疾破空风声,无需回首确认,那必然是芷璃发起的又一次攻势。

“你们这群低贱的人类,没完没了吗?”

遭受围攻之下,苏昧恪怒意盎然,已经是最后最关键的一步摆在眼前,按照最先的预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完成了超过九成。可是目前,实际上进度刚刚过半。一次次被干扰,只要中断手中的操纵,不仅仅是进度停止那么简单,甚至可能逆流,最后反噬他的身体。

挥手劈下雷霆,这一次并非如同之前那般将前来袭击的强者轰飞碾碎,而是就着狂暴电光锁住其咽喉,拽动一掀,再摔向第二人。暴虐的力量冲击下,重叠的双人朝着第三人撞去,尚未出击,雷霆爆裂,璀璨而恐怖的赤色将他们全部吞噬。

“章威,你能不能用心一点,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玩完!”

一声呵斥,苏昧恪目怒圆瞪,翻身一跃腾起,左膝下压重击第四名强者的后颈,硬生生将其整个人撞击于岩面上,力道一冲,将颈椎骨咔擦折断。

“喂,我特别叮嘱过的,别透露我的身份!”

霎时间,蒙面的神秘强者很是不爽一喝,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周边除去身后追击的芷璃外,再无活口,这才心中稍稍安定。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多年的经营全部可能毁于一旦。

苏昧恪冷冷回道:“若是今日我这边完了,你同样没有活路可走。不如,孤注一掷,全部赌注都压上,再无退路。”

话音落时,他迅速起身回到裂痕处,将托着的陶娃娃再一次凑近。

但就是这一刹那,一丝精光从他眼中闪过,堪堪蹲下的身形暴退一挪。

乒!

剑光斩击而落,划动在坚硬岩面上溅射出点点火光。颤动的虚无之中,一道身影逐渐现形,飘扬的褴褛斗篷之下,苏芊冷声一哼。她刻意挑选这个对方最容易松懈的时机出剑,想不到,还是功亏一篑。

“差点都忘了,这群低贱人类还有日蚀之阴作为盟友。”

反手一掌震击,轰鸣的雷霆宣泄在横挡之剑上,苏芊身影暴退,颤抖的剑锋周边缕缕黑烟升腾。

几乎同一刹,苏昧恪突然再侧身一避,左脚点在岩面上为轴旋转,横出的右腿重重一踢,状如横削的死亡镰刃。

嘭!

重击,淡红色的剑光溃散在虚空中,一剑落空余势未尽,堀媛已经遭受反击,堪堪从隐匿状态下现形的小脸骤然一片煞白。

双方的实力,绝对悬殊。

“哼,自寻死路。”

拨指一弹,苏昧恪指尖之上分裂出两道电弧,击向溃败的苏芊与堀媛,也不再去看最后击中景象,纵身回到裂痕位置,又一次蹲下。

铛!

前方,芷璃的又一重攻势被拦下,她瞪大的双眼近距离盯着横出三叉戟的神秘强者,鼻尖突然耸动几下,面露恍然大悟。

“刚才,他叫你章威?怪不得觉得,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应该与你接触过。原来是你,我曾经主人的三哥。当初我曾听他无意中提到过一次,章家这一代之中,看上去最本分的是你。但是,一切都是假象!”

“嗯?当初那只唯命是从,从来没有自己思想的小猫,什么时候都学会思考了。看样子,老四对你的*很是不够。曾经我也告诫过他,*手下,就应当抹去他们全部的情感,沦为只为自己效力的工具就好!”

帽檐之下,章威咧嘴一哼,彼此相持中,他左脚悄悄抬起一跺,一圈葵水阴绵力量透入地面岩石中。转瞬之后,分裂成数点冰冷,拔起一刺。

数十支葵水幻化尖枪,就此列阵突刺!

“什么?”

嘤咛一声,芷璃还不至于忽略这样致命的偷袭,翻身一跃中,小手抵出五指摊开,神御力场紧急展开。一刹之后,点点寒芒击中涟漪。

在那一瞬中,章威三叉戟斜起一挑,第二重力道击中神御力场的瞬间,数十支葵水尖枪螺旋凝聚,化成一支巨浪大枪,轰然一突。

咚——

颤栗,被掀起的娇小身躯一路拔空即将撞上地穴穹顶。

最后一刹之中,芷璃扭动身躯,飞起一脚踏中洞穴顶端,全力一蹬,再顺势下落,双手横出再凝涤罪圣刃。

这一刻,她轻轻痛哼了一声,皱起的眉头似乎在轻语着所承受的痛苦。双肩也在颤抖,但是随着小手狠狠一挥,忽明忽暗的双剑凝定锋芒,顺着下坠的强大冲击,旋动一斩。

“这一招,可是宁越哥哥教我的!”

乒!

浪分,葵水波涛分裂四散,直击三叉戟的双剑斩击将章威挺立的身形都下压数寸。但是这一击,还不足以将他就地击溃。

“小野猫,你的力量不小,但是乘风境与凡尊境的绝对差距,还不足以借此逆转。当初,那小子可一样输给了我。”

双眸之中,怪异蛟龙虚影现,章威在狞笑,三叉戟上葵水流转爆涌,跳动一横突然震退芷璃。虚空中,腾起的蛟龙之影再次盘踞。

数重虚幻浪涛涌动,他再纵身一掠追上,抡动的兵器高高扬起,所有葵水尽数注入汇聚,磅礴力量赫然凝聚,势若巨大重锤破天一砸。

“结束了!”

轰隆隆!

震击,颤动,雄浑的力道几乎能够碾碎一切生灵。

肆无忌惮地狂笑,章威拖动着兵器后退,如同自己已经已经成为这里的唯一主宰。

然而就在余波散去之际,他眼神变了。因为那一道他认为必定消失的身影依旧耸立着,在其身侧,赫然还多了两道全新的身影。

“小丫头,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给我们吧。本身,护卫此地就是吾等职责所在。”

随手抛给芷璃一瓶丹药,古昙一脸冷色走向在后退的章威。

“似乎刚才听到了一个很出乎意料的消息,你竟然是章家老三。半年多前那次清剿中,可没有你。还以为,你真的和风评上的一样,是个实实在在为民做主的好城主。没想到,原来暗藏祸心,表面上的随和不过是伪装的假面。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将它撕去?”

闻言,章威心知已经瞒不过,抬手一扯撕去帽檐,露出了脸庞。如果宁越也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也会恍然大悟为何当初交手章威之时有一丝淡淡的熟悉感。

因为,那次赶往魔霭山脉,途经泰星城,最后出来平定场面的那一位新城主,就是这章威。七大世家之首的章家,在半年前的皇城动乱中,章家这一代四兄弟勇猛威武里,唯一没有搅入局中之人。

“既然被认出了,你们也不能活着离开此地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看,传言中世代身为皇城禁卫的古家,究竟有多少斤两。”

“犯下滔天大罪,还敢这般大言不惭,你心中就不知羞耻二字吗?你会见识到的,古家代代忠良的传承。到时候,好好忏悔吧!”

古昙一喝,纵身出手。在他身后一侧,另一名同伴一起出击,两人实力皆是不凡。

毕竟,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凡尊境层次。

“可恶,刚才被那只小野猫消耗了不少玄力,再一次性对上两个,有点棘手啊。”

章威先后撤一退,无论嘴上如何气焰张狂,心中还是有一个准确的实力衡量,不会硬上。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暗中经营到今天这一步。

“苏昧恪,你还要多久?”

回首一喝,他必须确认,自己还需要再抵挡多久。

“快了,很快就可以好了。你再挺住一小会儿,马上就好。”

苏昧恪在狞笑,他瞪大的双眼之中,一小团阴影黑雾悄然翻滚。

嗤嗤嗤嗤!

在他身后,石阶之上刀光剑影划动,数道尸体喷溅着鲜血坠落,衣着服饰与后续追赶进入地穴的禁卫皆有不同。

章威埋伏下的强者,赫然被突破。

交手的狂风在啸动,捧起几颗丹药塞入嘴中就着唾沫眼下,芷璃缓缓扭头,望向古昙三人混战后方,模样有些异变的苏昧恪,顿时柳眉再是一翘。

“就是他了。宁越哥哥现在所遭受的痛苦,全部都是因为他。唯独只有他,不能饶恕!”

纵身一窜,绕开被缠斗住无法脱身的章威,她终于如愿以偿逼近了苏昧恪。小手一晃,半透明的涤罪圣刃再度显露锋芒。但就这一刹,剑刃骤然嗡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心中剧烈一颤,芷璃步伐止住,再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本能的恐惧翻滚在灵魂深处,缓缓涌现,莫名的感觉正在警告着她,前方的敌人远远超出之前所遇的任何对手。那股压迫感中爆发席卷而至的颤栗与深寒,仿若来自从梦魇中现身的狰狞恶魔。

双眼微微一眯,古朴而神秘的符文映衬双瞳正中,这一刻,芷璃心中寒意更盛。

一团扭曲的虚影正从岩面裂痕之中腾起,缓缓融入到苏昧恪所托的陶娃娃里。而在那团虚影中,隐约浮现出了一张面孔,恶心与狰狞并存。

又退一步,她猛然摇了摇头,失声道:“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魔神苏醒

“呼,好在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按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再有一刻钟,他体内的余毒将清除七七八八。号称无解的墨绿剧毒,也不过如此。”

看着脸色逐渐好转的宁越,牧老抬手拭去额角边的汗水,挽起的笑容之中还带着一抹淡淡得意。

“还不能松懈,这剧毒配置方法复杂,据称还拥有三十多种不同的变化,不到最后一刻,切不可妄下定论。”

同样稍稍松了口气的颜昔玥正在帮宁越用药水擦拭着伤痕累累的左臂,在其肌肤的千疮百孔之上,还残余着焦灼痕迹。那是出自慕容菲芸之手,用纯粹的炎凰之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炙热的焚烧,也是清除毒素的一种法子。

一旁,半跪在床上的慕容菲芸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在他体内似乎存在着某股特殊的力量,不断呼应着我注入的调和玄力,再配合药效祛除毒素。那股特殊的力量,好像又并非是他自身修为带来,而像是……某种早就扎根在体内的药力。说不清楚,但是也万幸有它的存在,缓解了些我们的压力。”

突然间,也就在三人都觉得形势步入最好的轨迹之刻,宁越一声痛哼,身躯不由自主颤动几下,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这一刹,慕容菲芸明显感觉到对方已经调整顺通的内息,再度出现紊乱。

“怎么回事?剧毒复发了?”

她失声一呼,扭头望去,却见宁越左臂之上并无变化。

同时,牧老上前一扯宁越上衣,裸露出胸膛,却也发现没有异状。

“不对,这好像不是他体内有变,而是……有新的外界因素在干扰。慕容菲芸,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了,突然之间,似乎这里阴冷了很多?”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涌现,就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了,正在打量着他想要的猎物……”

……

阴冷的狂风肆意啸动盘旋,立在岩面裂痕之上的苏昧恪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模样都发生了改变。这一刻,映在众人眼中的那道身影仿若被撕裂,破碎的阴影扭曲重组,不断幻变成各异狰狞面孔。

但是晃过神来之时,再定睛一看,苏昧恪浑身上下并无任何异变。

“怎么回事?他到底成了没有?”

一拳挡下章威的侧击一斩,古昙的那名同伴不由沉声一问。出于武道强者的本能,他能够察觉到巨大的危险证在迫近,却又看么不真切。而且他相信,有这种感觉的绝非自己一人。

“不对,他好像不是单纯地在释放魔神,而像是在汲取魔神的力量,同化自己。这家伙疯了不成,区区凡尊境实力的躯体,怎么可能容纳得下曾经的魔神?但无论如何,阻止他!”

话音落时,古昙重拳一横硬生生截击住章威挺起的三叉戟,双重力道冲击的瞬间,两人人影一同横挪,让出了一条道路,能够径直攻向苏昧恪的路。

“交给我吧!”

另一名凡尊境禁卫毅然点头,在章威的注视下纵身一掠,蓄势双拳疯狂凝聚此刻他所能动用的全部玄力,咆哮出这竭尽所能的孤注一掷之击。

他很清楚,自己实力不如邪才军团的主帅苏昧恪,但是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要撼动其挺立身躯。这是皇城禁卫的职责,是每一名雪龙帝国强者尊严的呐喊。

“魔族杂碎,接招!”

咚!

一声闷响,合击的双拳瞬间止步于虚空中,这一刻时间仿若凝固。

在双拳之前,半寸虚无距离之后,那是苏昧恪随意抬起一挡的手掌。甚至这一次,在他指间没有任何赤色雷霆波动,取而代之的仅仅是一团看上去就可能随风散去的黑色阴影。

“杂碎?你说的,应该是自己吧?”

五指一合,苏昧恪的目光无比冰冷。

霎时间,也不见他有什么具体出招,挥出双拳的那名禁卫强者突然一声惨叫,抽回的双臂紧抱自己躯体,一阵抽搐般颤抖。紧接着,他当着近百道目光,竟然化成一滩血水消融在原地!

不寒而栗,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类强者皆是这种感觉。堂堂凡尊境层次之人,竟然连对面如何出招都不曾知,直接惨死。

“好了,都退回来吧。现在这里,这群低贱的人类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狂笑,苏昧恪紧握着那只陶娃娃,双手一同扬起,仿佛想要拥抱什么上天降下之物。所有人都依稀看到,一团漆黑阴影顺着岩面的裂痕涌出,攀过他的躯体,最后腾至那只陶娃娃之上。

最后的最后,一张狰狞的虚无面孔腾在地穴的虚空中,若隐若现。

嗖!

突然之间,一声破空啸动打破了原先笼罩的阴森与沉寂。转瞬之后,苏昧恪高扬的右臂突然一颤,扭头望去之刻,眼露痛楚色彩。

在他手臂之上,一枚很是不同的羽箭管窜了胳膊血肉。剧痛侵袭下,手臂摇摆,掌中所捧的陶娃娃不断晃动,摇摇欲坠。

嗖嗖嗖嗖嗖!

紧接着,大量破空啸动声袭来,好似群鹤舞空之际的有力振翅之音。虽有魔族强者反应过来想要阻挡,但是当他们横出兵刃注入玄力挥霍之刻,才猛然发现这些出射弩箭的恐怖。瞬间洞穿与击溃玄力,就算是屏障武学也被接连不断的刺击所迅速侵蚀。眨眼间,两道被射成刺猬一样的尸首坠地而落,血肉模糊。

“这动静,是魔导兵器!”

失声一喝,章威再也顾及不了其他,三叉戟重重一顿,再次腾起的波涛完全凝聚防守姿态,护卫在周身。心中也在暗暗庆幸,好在那些魔导弩箭瞄准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苏昧恪。

嗤嗤嗤嗤——

激射!刺击!贯穿!

不过短短一瞬,刚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苏昧恪已经成了一个插满羽箭的血人,颤抖的身躯尚能挺立,并未意志坚定而在继续坚持。而是,数支贯穿双腿的羽箭钉入在岩面中,交错支撑,将其躯体固定在原地。

视线开始模糊,但是苏昧恪在痛楚之下,却又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晚了,你们没能来得及。被禁锢的残暴灵魂的苏醒,不可能再被阻止。一切,已经开始步入毁灭!”

嗤!

最后一支羽箭到来,也是瞄准的精准无误,但所命中的并非苏昧恪,而是他掌中堪堪摔下的陶娃娃。强大的刺击力道在贯穿之后将陶娃娃搅成粉碎,点点残屑落入苏昧恪躯体滴落的血水中,相融一处。

“死到临头,还嘴硬。若非荡魔重弩必须实时装填,不能趁早准备,你如何还有机会活到现在?”

一处石阶的末端之上,一名戎装中年男子冷声一哼,手中所捧重弩缓缓垂下。在他的肩甲之上,象征着功勋的徽章已经足有两排,全部是暗金色彩。

就算是高傲的皇城禁卫看到他时,亦是低下头颅,毕恭毕敬行礼。

雪龙帝国之中,仅有四人权力仅居帝皇之下,他便是其中之一。

南元帅。

“小心,那玩意还活着!”

未曾想到,即将涌现的欢呼声之前,一声尖叫响起,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一脸惊恐的芷璃不断后撤,拉开与苏昧恪的距离。

也在同一时刻,突然有人留意到,应当已经毙命的苏昧恪,竟然又动了。被数支弩箭贯穿近乎截断的右臂扭动一扯,一掌戳入到有鲜血融入的那道裂痕之中。

刹那间,他再次瞪大的猩红双眼中,无限的嗜血暴戾在汹涌。

轰隆隆——

岩面疯狂战栗,那道裂痕应声撕裂出超过百米之距,阴森的狂风从中涌出。乍眼一看,似乎有成百上千道的扭曲的魂魄面孔扭曲在阴风之中,嚎叫与欢呼,迎接着久违的自由之感。

嗖嗖嗖嗖!

魔导弩箭再是一阵齐射,强大的荡魔重弩就算是灵魂体同样能够扼杀。但是,很快南元帅的亲卫就发现,涌出在阴风中的隐约亡魂太多太多,就算一轮齐射能够抹杀数百,也远远比不过它们溢出的数量。

“撤,退回地面重整阵型!”

南元帅下令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自己失败了。

但是,并非没有不就之法。

“喂,撤?开什么玩笑!”

古昙不满一喝,话虽如此,其实他也在后退。那股阴风太过怪异,本能的警惕让他一步步后撤拉开距离。突然间,他撞到了另一人,下意识扭头看去之时,心中剧烈寒意涌动。

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一人,在阴风的吹拂下竟然犹如陈尸一般,迅速腐朽溃烂,最后融为一摊脓血。

“撤!全部撤出地穴,回到地面重整阵型!”

这一刻,他不敢再质疑南元帅的判断。

轰!轰!轰隆隆!

大地狂颤,强烈的波动侵袭着整座银翼城,甚至波及向更远的区域。这一夜,无数已经入眠的家庭被惊醒,带着几丝恐惧跑出屋子,四顾张望,想要寻找震动的根源。

很多,他们找到了,数百万黎明百姓目睹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银翼城正中,象征着绝对统治的皇城之中,大片烟尘腾起,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起身。由于是夜晚,看不真切,却也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也在这一刹,夜空之中阴霾聚拢,一道道璀璨闪电凌空劈落,分岔树枝状的耀眼亮光一同撕裂了夜的漆黑。

漆黑是罪恶的隐藏,但有些时候,也许看不见会更好一些。目睹之刻,亦是心中最深处的绝望与恐怖被唤醒之时。

灰黑色的巨大阴影轮廓挺立在皇城之上,躯体的每一部分都好似诡异火焰在燃烧,一对裂开的虚无巨目仰望着阴霾夜空,凭空张开的巨颚中,狂风涌动直击天穹,似乎在欢呼终于得以脱出封印的亢奋!

万年的封印已被撕破,镇压不复存在。魔神复仇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第七百二十七章 恐惧支配者

这究竟是什么?

震惊中,被恐惧所支配的全城百姓几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们又如何能够知道,在自己世代居住之地,堂堂雪龙帝国帝都银翼城的地下,束缚着一尊远古魔神。而今夜,曾经肆虐妄自造屠戮的恶灵,再一次苏醒现身。

伴随着一阵阵传来的尖叫声,满城百姓四下奔跑溃逃。有不顾一切朝向城门冲去想要离开银翼城的,亦有躲回自己家中紧闭门窗,藏于床下瑟瑟发抖者。一时间,恐慌遍布全城。

号角响起,城内城外留守驻扎的一切军力紧急抽调,全副武装赶往皇城,来势浩浩荡荡。然而,在绝大部分将士心中,骇然同样在滋生。这一战不同以往,他们心中没底。但是,不能不战。

“魔导营,最高禁令解除,所有重型魔导兵器允许使用!”

裂开巨坑而一片废墟的皇城中,南元帅匆匆下令,这种最坏的情况,他并非没有预想过。这一次率领亲卫驰援至此,又如何可能只携带一些随身魔导兵器。

大家伙,同样有。

“真是失策。刚才苏昧恪不是躲不开,而是已经没有躲避的必要了。只不过,他到底在想什么,放出魔神却自己丧生,这样的结果对他一己而言,毫无意义。”

望着腾在虚空中的巨大阴影,古昙一脸的凝重,身经百战的他心中也在颤抖。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唯一的取胜战法只能是……用无数的性命,去将之填平。

在他身侧,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苏昧恪断然不是一个愿意为了轩刻帝国大业轻贱自己生命的家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万箭穿心之时,他血淋淋的躯体只剩下一副躯壳而已。而灵魂,恐怕已经融入到了这魔神体内。”

开口的是迦古,他一直都在,只是没有贸然出手。

“喂,魔族的小子,你还知道多少?”

古昙瞪了他一眼,狠狠一喝。

“借助幻魔兽去强行异化,借此掌控魔神残魂,最后还将自己也送入其中,一个十分危险,但是回报只得一试的博弈。如果成功,苏昧恪即是新的魔神,比单纯汲取炼化魔神的力量来得更加直接。但是,也因此将暴露一个致命的破绽。三个灵魂驱动的一副躯体,还是曾经被镇压而伤痕累累的躯壳,动作如同能够统一随意?想要解决他,其实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劳永逸。”

“你是说,现在的这个大家伙体内几个灵魂在内斗,实力无法发挥?”

“对。但只是暂时的,没人知道等一下之后,将会是谁在其体内占据主导。但无论是谁,这魔神的残躯都将发挥出比现在更加可怕的力量。趁着它尚不协调,解决它!”

嗖嗖嗖嗖嗖!

也根本无需迦古解释,魔导营已经开始攻击,荡魔重弩连环出射,都无需瞄准。那么巨大高度超过五百米的巨大阴影,这样的距离下不可能射偏。

转瞬间,弩箭命中目标,所至之处尖锐贯穿凝聚阴影,半透明的躯体轮廓被硬生生撕裂开,迅速消融溃败。但是,这对于魔神巨大的躯体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站在阵列最前,南元帅手中同样端着重弩,射击的同时,不忘下令:“荡魔重弩持续攻击,第二营的人最快速度将狩天猎魔枪装填,瞄准魔神头颅直击!”

“是!”

回应之声气势如虹,比起皇城禁卫都有些乱了阵脚,南元帅亲卫的魔导营从上到下竟然没一人变色,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战斗。这些年来,为了完成魔导器的试炼,他们见识过猎杀过的敌人,可不是深居皇城的这一群禁卫能够想象的。

甚至可以说,放眼整个万国边疆,没有哪一支军队交战过的敌人种类能够及得上他们的一半。

面对持续攻击,巨大的阴影魔神没有动弹。准确说,从一开始它突破地底封印现身,扬天怒吼之后,再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立在那里。但是,伴随着聚拢的阴霾,以及不断劈落点亮漆黑的璀璨闪电,光是这么大一尊身影耸立在皇城中,已经足够具有震慑力。

“嗯?你似乎完全说对了,这家伙根本不能随意活动。”

抬手拍了拍迦古的肩膀,古昙兴奋一嚷,抬手招呼部下,喝道:“上,让这个大家伙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攻击目标位置,自己选择!”

一声令下,皇城禁卫数百强者上前。在他们身后,全副武装的侍卫队也展开了冲锋,而且是最常见的战斗阵型,弓箭开道,骑兵突击,步兵紧随其后。

“不是吧?这么大一个家伙,竟然只会被动挨打,不知道反击?”

望着冲锋上前的将士与强者,耳边尽是高亢呐喊声,苏芊有些愕然。之前苏昧恪压倒性的实力历历在目,而现在,他牺牲自我所唤醒的魔神,竟然只能被动挨打?虽说,每一次进攻对于巨大魔神本体而言,损伤甚小。但以这个速度,逐渐蚕食,数百米高的魔神也撑不住太久。

摇了摇头,堀媛沉声回道:“不可能的,能够引发天地异变的魔神,无论如何不至于连反击能力都丧失。先别靠近,这里面必有蹊跷。”

半刻钟过去了,奋战的将士士气更加高扬,每一次刀枪挥动,必然有一块阴影碎裂飞散。斩击的感觉有些奇特,不像是砍在血肉上,阻力小了很多,也不至于在空劈,因为刀锋之中确实有小股反震之力传来。准确的说,有点像在切白菜一样。

而另一边,大型器械的魔导兵器推出,如同攻城车一样的金属框架大车中,仰起了巨弩状锋芒。在其末端之处,镶嵌着数颗颜色大小各异的晶核。

“元帅,二十六架狩天猎魔枪,全部装填完毕。”

“发射!”

“是!”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重击声响连绵惊起,犹如重物砸击大地,振聋发聩的爆裂声响之中,一柱柱火光拔空而起,斜射钉向之前众多攻势所不成达到的高度,魔神的上半身,巨大的狰狞头颅。

轰!轰!轰隆隆——

轰鸣,颤栗天穹的巨响激荡起圈圈耀眼涟漪。这一刹,仿若是数股降落雷霆叠加一处,爆裂翻滚,寂灭世间万物。荡漾银翼城上空的强光,近乎将整座城池从夜晚拖入白昼。

波动尚在持续,欢呼嚎叫声四起。众多将士毫不怀疑,这样的攻击下不可能再有生灵存活。

轰隆隆!

下一刻,巨响又一次轰鸣,但并非天狩猎魔枪的发射,而是夜空中持续翻滚的阴霾中降下的十余道闪电。威严的浩然强光回荡夜空,冲击着之前的爆裂。这一刹,已经不再是白昼,而是最为耀眼的正午,而且高悬的太阳好似就在眼前,刺激的灼烧强光直入双瞳。

闪耀之后,视线中只剩一片白茫茫,就连听觉都好像一同被夺去。狂风再一次鼓动,凛冽如刀割。

当视线逐渐恢复之际,听觉亦是重获,除去猎猎狂风之外,连绵不绝的惨叫闯入耳中,凄惨,痛苦,而又无能无力。

重现的夜空,重现的阴霾与闪电,巨大的阴影魔神仍旧耸立在皇城之上。比起刚才的模样,它周身轮廓似乎纤瘦了少许,双肩之上数根弯刺突起,依旧是半透明模糊状。

而在它剩下,那些已经攻入躯体之中的将士与禁卫强者发疯似惨叫着,丢盔弃甲往外溃逃。然而,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只鬼手探出,拽动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拖入无尽阴影之中。

吞噬,被拽动的整个人直接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地的碎裂衣物与盔甲。

“退回来!魔导营,继续压制!”

南元帅急忙一喝,甩手抛去荡魔重弩,顺手按住腰间一柄尚在鞘中的宽厚大剑。也在这时,一声声异动声响从身后传来,急忙回首一望。

只见两架天狩猎魔枪竟然被斩裂而倒,十余名身影肆意闯入到魔导营的阵列中,随手斩杀着鲜活生命。

“后方,护卫!”

铮!

大剑出鞘,南元帅纵身一掠回援后阵。魔导营擅长远距离强势压制对手,但并非没有自保能力,近战的将士配备同样有。只是刚才的异变让所有人一时间分神,谁都没有想到除去巨大魔神之外,身后竟然还有敌人存在。

也不仅是魔导营阵列,其余几处本阵同样遭受攻击,所有敌人都好似凭空出现,当强光消褪之后,趁机出手,肆意屠杀。、

“我还说,怎么今夜来得就那么几个轩刻的杂碎,原来都藏着等待这个时候。正好,让我出出气!”

挥剑纵起,堀媛狠狠一瞪,淡红色的凝光剑锋侧击一名魔族强者。

却不曾想到,对方反应很快,晃身一退避开攻击的同时,手中弯刀上挑一样,啸动寒芒破空出射,反击骤然出手。

乒——

一剑横斩击碎寒芒,堀媛不甘示弱,疾风骤雨般攻势展开,全方位封锁住对手去路。在她身后,苏芊、迦古两人也仗剑赶到。这样的战斗,更适合他们。

远处,皇城宽敞的大道主路,一队两千人编织的军士已经赶到,当他们准备迎战之刻,队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下一刻,所有人不由仰首相望,霎时间,剧烈寒意上涌心头。

半空中魔兽扭动的巨大头颅之上,两颗似乎燃烧着无形之火的双眼,正在打量着他们。几乎同一刻,虚无的阴影巨臂横出,鼓动的阴风席卷亡魂怨意,凌空拂过击落。幻化而现的毁灭阴影状若爆发火柱,宣泄着杀戮气息轰击在皇城大道之上。

轰!

颤栗,涌动的阴影火焰爆窜跃腾,转眼间又消散为虚无。苍夷的大地之上,两千将士无一生还。

虚无中,不少强者依稀望见凝聚成一串的上千颗冤魂头颅被拽动着,吸入到阴影魔神张开的嘴中。那一刻,它巨大的模样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吼吼——

夜,还在继续。盛夏的夜,却格外阴森冰冷。

第七百二十八章 毫无胜算?

当驰援的第二队将士赶到刚才遭受轰击的皇城大道上时,步伐猛然止住。火把的光亮不足以映亮眼前的一切,但也正是这种漆黑中仅有一片能够依稀看清,更添心中的骇然与恐惧。

“别看了,走!他们牺牲的仇,必须我们来报!”

领队的将领怒声一斥,握紧的双拳手背之上经脉突兀。

就算久经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猛将,看到这一幕时,也无法不动容。但是动容,不代表动摇心中的坚定。

同袍血债,吾来讨之!

浩浩荡荡,大军长驱直进。冲入皇城深处,刀出鞘,箭上弦。逼近战场核心区域时,赫然望见巨大的阴影魔神耸立废墟之上,继续遭受魔导营压制,发出了刚才一击之后,不知道是力竭还是正在回味刚才屠戮的快感,总之,此刻这道数百米之高的巨影又一次停止了动作。

但是它停下,并不代表仍旧是人类单方面的进攻。趁机出动的数十名魔族精锐,随着苏昧恪一同抵达银翼城的邪才军团,分散搅乱在各处战团中,制造着混乱。仗着人数少,速度快,来去如风,一时间竟然将上千人的军团阵列肆意玩弄。

“将军,怎么办?”

“他们够乱了,别再去增加负担。看到了那边的大家伙没?朝着它进攻!”

“是!”

一侧,缠斗中的苏芊回身一退,正好瞥见这支援军到来,眼见他们意欲攻向魔神,急忙喝止:“等一下,前往别过去!”

“你是谁?”

瞥了她一眼,领队的将领不以为意。苏芊是一身便装打扮,看不出身份,更不要说军衔。

“我是谁不重要,总之千万别过去送死!之前冲过去的人,七成不曾活着回来。目前所能依仗的,恐怕只有南元帅的魔导营。”

“魔导营?战争拼的是血性,不是那种旁门左道的取巧之物。你说没多少人活着回来?那么,那边那些是什么他们都不退下,我们怎么可能胆怯?弟兄们,跟我上!”

撇下苏芊,将领率军出击。远远望去,在巨大的魔神虚影之下,上千道人影耸立着。只是隔着有些远,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实情。

“嗯?还有人没撤出?”

这一次,苏芊一愣,扭头望去也见这般场景,一时有些不解。刚才,她清清楚楚看见上千将士溃败而逃,那边不可能还剩下这么多人。

“喂,别过去!”

然而,热血上涌的援军根本不听她的劝告,挺起兵刃大步奔腾向前。

率先送入人群中的将领随手一拍身前一道人影,嚷嚷道:“兄弟,好样的,接下来我来帮……”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拍下手掌传回的触觉很是古怪,好似按入到一团凝聚的粘稠液体中,而非一人结识的肩膀。

也在同时,那道身影缓缓回首一望。霎时间,就算是见惯生死的将领也不由惊呼一声,急忙后退。

被他这一身惊叫所扰,此地聚集的上前道身影一同转身,幽冷的目光打量着赶来的援军身上,看得他们一个个心中发寒。

这些根本就不是人,或者说,他们曾经是人,但是现在不是。腐烂破碎的衣甲之中,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勉强支撑而立,头盔之下,一团阴影勾画出模糊的五官轮廓,空洞的双眼之中,依稀有火光闪烁。但是,那两缕火苗带来的并非温热,而是幽寒。

吼吼吼吼!

下一刻,上千名死灵士兵在嘶吼,甚至不需要挥动兵刃,扭身一窜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身上,直接用十指与利齿,撕裂啃咬着鲜活的血肉。瞬时间,哀嚎惨叫声连绵一片。

“退后,列阵迎敌!”

将领急忙一喝,反手一刀斩断身前死灵士兵的头颅,却又愕然发现,断去了头颅的那道身影依旧能够,一爪探出狠狠集中在他胸甲之上。

乒!

连退数步,一丝淡淡刺痛袭入体内。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刚才苏芊所说之话。但是,就算眼前如此异变,心中想要执行的命令也不可能改变。

这些,同样是敌人。纵使他们曾经是同袍,但现在只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就赶尽杀绝。

“一个不留!”

嗤嗤嗤嗤嗤——

斩击声四起,又一场恶战就此揭幕。

“喂,他们在打什么?”

余光瞥了眼远处,堀媛有些不解,凝神眯起双眼再细细一看,视线逐渐清晰,一个个死灵士兵狰狞而腐朽的阴影姿态,映入双瞳之中。

“那些敌人,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听到惊呼声,迦古倒是一脸镇定,回道:“轩刻的古籍记载中,被镇压于此地的阴影魔神拥有特殊的支配死灵之力。每一个被它抹杀的魂魄,都将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甚至,那些亡灵还能够重新获取躯体复活,沦为阴影魔神最忠实的下仆,替主人猎杀与收集新的亡魂。”

话音落时,他疾步一挪,反手一剑格住袭来劈斩。双剑交锋之刹,点点火光溅射的另一面,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上正带着几丝狡黠。

“迦古,你还有空和他们诉说这些?从那一夜主帅将幻魔兽的灵魂送入镇压大阵开始,雪龙帝国就注定了灭亡。为何,你还要不自量力出现,帮助这些低贱的人类?”

“第一,最后的胜负还不好说。第二,人类体内隐藏的潜力,比魔族更加可怕。而且,我不是帮他们,不过是一个交易,更取所需罢了。倒是你,什么时候成为苏昧恪的心腹了,真不像你的作风!”

乒!

一剑反削强行震开对方剑锋,迦古纵身而上,身影飘忽一闪,残影闪现晃动中,他轻而易举避开对手一脚横扫反击。紧接着,左腕一抖,另一支凝光剑刃出鞘。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嗤——

剑出,幽绿色的剑锋染血贯穿对手右肩,透出的冰冷锋芒又猛然抽回,迦古再附上一脚将其踢退。

“离开这里。一个苏昧恪,一只幻魔兽,就妄想掌控曾经的魔神,根本是痴人说梦。现在你离开,也许还来得及。”

重创而退,那名魔族强者捂着右肩伤口,本是龇牙咧嘴,突然瞥见一眼上方变故,不由笑出声:“迦古,我看是你孤立独行太久了。轩刻帝国这么多年来的经营,怎么可能失败?今夜,银翼城注定化为一片焦土。不信,你就看看吧,阴影魔神的压倒性力量!”

伴随着他的狂笑声,上方的巨大魔神虚影竟然真的动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阴影轰击。探出在半空中的右手突然一握,一缕残影回溯至肩头,再垂直坠落,透过半透明的躯体直接砸击大地。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有的仅仅只是一圈疯狂波动的漆黑涟漪,带着一丝啸动疾风回荡在整座皇城中。

速度奇快,几乎没有可能躲开,迦古反应快纵身一翻避开,而堀媛与苏芊则没那么迅速,瞬间被漆黑涟漪穿透身躯。

但是,被击中的苏芊却又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伤痕,下意识摸了摸被击中位置,毫发无伤。

“嗯?刚才那是什么?”

疑惑中,她扭头一望,顿时发现四周战团一片颤抖,一个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类将士与强者瞬间萎靡不振,好像时间已然过去数十年,一个个行将就木般垂怂着躯体,有气无力。又好似身上被压上重物,巨大的压迫力下,抬不起身体。

“怎么回事?”

惊诧中,苏芊眼神再是一变,因为她也有所察觉到,体内的玄力开始缓缓枯竭,周身的力量在无形之中被莫名耗去。

环顾一眼四周,迦古也神色一变,喝道:“刚才那是什么!”

在他前方,那名旧识魔族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挥手一指,回道:“那是主帅已经开始控制魔神的前兆。堂堂阴影魔神的浩然魔威压迫,当然不是区区贱种人类可以忍受的,他们的生气将会迅速消耗,在这里化为一具具尸体。而吾等魔族,天生能够抵抗这股力量。当然,待到主帅完全得手时,可不止这一点。”

“是吗?那么,还有哪一点?”

嗤——

一支大剑突然斩落,猝不及防的魔族强者左臂应声与躯体分离。晃身一退,还欲逃窜,奈何根本躲不过一只狠狠探出的大手,五指带着旋动劲风紧紧一锁,擒住他颈脖抛弃整具躯体,再往地上一记重摔。

咚!

“说!不然的话,你会生不如死。”

来者单手将魔族强者按在地上,在他衣袖破碎的右腕之上,一枚镌刻着复杂纹路的护腕隐隐泛起流彩之光。直到这时,迦古几人才认出,出手的竟然是南元帅!

嘴角流下鲜血,那名魔族强者毫无惧色,回道:“实力不错嘛。在魔神威压之下,还能够将我重创,你算低贱人类中稍微高等一点的存在。可惜,还是比不过吾族。要杀便杀,休想要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那好,如你所愿。”

咔嗤。

五指一合,直接折断对方颈椎骨,南元帅的模样看上去还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儒雅,那份凶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身之刻,他目光落在迦古身上,道:“还知道什么,趁早说出来。若是我们输了,你就算逃得一命,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迦古叹道:“想要击杀阴影魔神,必须击碎它的本体。而那一部分可不会轻易显现出来,据说在躯体中不断游走,居无定所。不然的话,再多创伤也只是徒劳。只要本体还在,靠着吸食新的亡魂,它将重聚躯体。”

“几百米的躯体,我的魔导营就算能够同时攻击它身躯的每一处,也不可能保证任何一处攻击都能够破开它的防御。目前来看,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之事。”

“怎么,南元帅都觉得没有胜算?”

“只是我的魔导营,确实没有,但是雪龙帝国的底力远远不止这些。虽说他们动手的时间比我们预料的要早,准备不够充足。不过也由于我们提前筹备,差不多今夜,那几支奇兵也将到位。夜尽之时,胜负如何,还不好说呢。”

说到这,南元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远处夜空之下,随着再一次劈落的璀璨电光,数十道翱翔在半空中的黑影已然可见。

“似乎,他们到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宿命之战

“什么人到了?”

闻言,迦古扭头一望,凝视了小会儿之后,才留意到在电光闪烁中映亮在夜空下的那数十道翱翔身影。惊诧之余,下意识想要发问,到嘴边之时又瞬时改嘴:“难不成,不是人,那些都是银翼雪龙?”

能够肆意翱翔天穹的援军,除去银翼雪龙一族外,他再也想不到雪龙帝国能够从哪里获取这样的战力。

在传闻中,昔日被古神诛杀之后,远古魔神的残魂便是被银翼雪龙龙祖镇压封印于此,他们肩负着世代守护此地的宿命。

“当然是银翼雪龙。这一战,他们怎么可能缺席?”

南元帅应了一声,心中镇定少许。据他所知,援军可不止这一支,只是剩下何时赶来就不清楚了。但至少在这种时候,军心动摇之际,一支强有力的援军赶到,还是雪龙帝国护国皇兽银翼雪龙,多少能够振奋一下士气。

“魔神交给他们,地面上的敌人,还是需要我们来收拾。不知道邪才军团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但只要在他们完成之前尽数诛灭,还能如何耍花样?”

说罢,南元帅挥剑继续出击。在他身后,魔导营列阵之地基本清理完毕,数具魔族强者尸首留下,剩余的且战且退。而另外几处战团,情况可没这么好。

夜空下,数十道振翅身影最前方,一条巨龙身形忽然缩小,凝为人类身躯,赫然是一名女子,正是银翼雪龙一族的女皇,阿祈。只见她高贵银翼再是一展,手中一支威武大枪挥动,点点璀璨闪耀在漆黑夜色中。

“倾全族之力,也必须将魔神扼杀在这里!吾族上万年的宿命,绝对不能违背!”

吼!吼!吼!吼!吼!

回应她的是一阵阵高亢龙吼声,能够跟随她来到银翼城上空的,都是雪龙一族中的中流砥柱。也唯独只有她,才有资格号令这些高傲的强者,所以才不得不亲自回到山脉中,统率群龙出征。

望见魔神已经苏醒,阿祈心中一片懊悔,自己这一去一回时间太长。若是自己坐镇,情形没准会好上许多。

想到这里,心中再是一喝,她保持人形振翅冲锋,孤身一人掠空在最前方。同一刹那间,上方聚拢阴霾再一次翻滚耀眼雷光,一道雷霆破空劈落,粗壮的闪耀顿时撕裂夜空漆黑,垂直坠落,正好将阿祈身影吞噬。

轰隆隆——

然而,所有银翼雪龙并没有因此而惊慌,继续振翅向前。作为天空的霸主,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挠痒痒一般。

电光消散之刻,余波的耀眼光亮之中,阿祈纵身突出,掠空身影去势依旧。但也有一点不同,在她手中大枪之上,通体正在翻滚着数十道闪烁电芒。而此刻与前方耸立天地之间的巨大阴影魔神,距离还剩最后不足千米。

“阴影魔神,这是时隔万年之后,吾族的问候,接好吧!”

大枪抡动一举,阿祈侧身呈现投掷姿态,双翼连环颤动三下之后,重叠的鼓动狂风弥漫出一片神秘星光,在这笼罩之下,霸道的玄力与翻滚雷电之力疯狂融合,轰然出射。

这一刹,闪耀惊鸿的一线雷光贯穿千米夜空,绽放的璀璨与光亮,引来下方还在激战中的众多强者下意识一望。

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瞪眼看清了,一线雷光蔓延在夜空中,瞬间将耸立的巨大魔影直接贯穿!

轰!

爆裂!余波的激震硬生生将魔神右肩一大块躯体尽数搅碎,与躯体分离的整条右臂直接坠落,砸击在大地上化成圈圈波动黑影涟漪,将这股力量的余势也扩散到人类强者的阵列之中。

随即,援军的众多将士发现原本正在和自己交手的那些死灵士兵全部腐朽在原地,只留下破碎的衣甲与兵器。但是他们并非消散为虚无,而是碎成点点灰烬碎屑,被无形之力吸扯拽动,聚集在夜空之下,与之前断裂右臂的残屑一同重新聚拢,凝为手臂状,再重新连接在魔神的肩头。

新的手臂扬起一握,魔神仰首再是一吼,巨大的头颅扭动望向银翼雪龙出现的方向。下一刻,它的双臂一同挥动,古怪而诡异的舞姿摇曳在废墟之上。

“躲开!”

急忙一喝,阿祈侧身急掠,尚未来得及回头查看,忽觉一阵狂风鼓动从身躯侧面击过,紧随其后,一阵振聋发聩的爆裂巨响荡漾天穹。

烈风疯狂呼啸,大股漆黑阴影翻滚虚空,远远望去,似乎是一颗硕大的骷髅在狞笑。而它的每一部分组成,都是无数细小的攒动亡魂,共同轻语着律属魔神的唯一法则。

毁灭。

阵型大乱,过半银翼雪龙毫发无伤从波动中脱出。但是也有数只重伤,更有当场陨落者。只见数道银翼雪龙巨大的身躯无力下坠,残缺的躯体表面还在弥漫着诡异黑烟。

不过,那些雪龙尸体还没有砸在大地上,又是被凭空而现的力量突然一拽,一股股灰色的模糊状灵体被从残缺的尸体上抽出,被古怪阴影包裹着送入到魔神的身躯之中,被一张张暂时浮现的血盆大口直接吞下。

紧接着,魔神再是一吼,后背之上尖刺冒出,更有一对巨大肢体幻化成型,赫然展开,竟是一对狰狞阴影骨翼,翼展超过千米。

见状,阿祈暴怒:“可恶,竟然连吾族的亡魂都要玷污!不可原谅!”

与此同时,数十只银翼雪龙一同展开双翼,神圣的法阵转动在它们双翼之中,再构建三角纹路,将凝聚的元素力量注入到张开的巨颚中。

轰!轰!轰!轰!轰!

喷射,疾光烈波!风雷冰火数重元素力量一同爆发,颜色各异的能流冲击破空而去,龙怒的威严洗礼瞬时间宣泄在阴影魔神的巨大身躯之上。

烈焰焚烧,雷霆爆裂,狂风撕碎,寒冰冻结,连绵的恢弘攻势疯狂席卷!

而在轰鸣的最后,阿祈振翅凌空于魔神正上方,抬手一抽抓住回归的大枪,一声暴喝声如春雷绽放,挥动的大枪呈现雄浑劈斩之势,垂直而下一线切断。

一刀两断!

咚!

坠地,大枪劈砸大地。当阿祈起身仰望之刻,五百米之高的巨大阴影魔神裂成两截,两片残躯正在风中消散,点点灰烬碎屑飞舞夜空。

“成功了?”

远处,堀媛忍不住一声惊呼,兴奋之余,心里也闪过一丝侥幸。好在,自己不是与雪龙帝国为敌,这银翼雪龙一族的威势,着实可怕。

“恐怕……没那么容易。”

然而迦古却摇了摇头,嘴角也是一咧。无论阿祈还是复苏的魔神,实力都远在他之上,他无法判断谁高谁低。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银翼雪龙一族有能力斩杀魔神,又怎么可能将它留在镇压大阵中,一直将隐患延续至今日?

况且,之前他与南元帅所说,并非杜撰。在轩刻帝国的古籍记载中,阴影魔神只要本体不灭,由亡魂怨念聚集而成的躯体可以无限重聚。

吼——吼——吼——

也在这一刻,刺耳而尖锐的怒吼声响彻天地,其源头正是被阿祈一击切断成两截的阴影魔神。两张残缺的嘴中,怒吼声都在发出,涌动的强风一路窜动刺入上空阴霾,被洞穿的缺口中,雷光翻滚轰鸣而落。

轰隆隆——

强光照耀,这份明亮已经远胜白昼,比正午当空烈日还要耀眼。也在这雷霆强光之中,两片裂开的躯体边缘处冒出大量窜动阴影,彼此连接,而后共同聚拢一合,竟然将阴影魔神的躯体重新合为一体!

“果断,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咬牙一哼,阿祈心中也明白这一战没可能如此轻松。望见魔神裂成两片的躯体都能够重组之时,之前多少有点的些许期盼也荡然无存。

“我就不信,你这力量能够无穷无尽!”

振翅一退,重新拉开距离后,她再是狠狠一笑。因为在她视线之中,阴影魔神的躯体比起刚才的姿态,明显矮小了一圈,展开的狰狞骨翼末端正在溃散。

吼吼吼吼吼!

远处,银翼雪龙再次咆哮,新的元素力量在灵阵转动下重新凝聚。

吼——

针锋相对,阴影魔神亦是一吼,双翼轰然崩裂,无数碎屑飞舞夜空。但是,那些阴影灰烬自然不会消失,新的个体迅速凝聚成型,重新聚拢的一道道阴影躯体不再是先前的亡灵士兵模样,而是一只只带着腐烂气息的飞龙亡魂。

准确说,是同时具有人类与银翼雪龙形态的全新死灵模样。

下一刻,尖锐的嚎叫声铺天盖地,数千死灵黑影翱翔夜空,分成两队同时攻向天上的银翼雪龙,以及地上的人类强者与大军。

“竟敢玩弄吾族的高贵灵魂!”

暴怒一吼,阿祈挥枪迎击,璀璨双翼颤动之下,划动的寒芒穿梭纵横在重重阴影之中。每一声啸动,必有数道死灵阴影破灭。但是无奈数量太多,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杀不光。

“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哀嚎声从帝国大军中传出,之前面对亡灵士兵都已经是苦苦支撑,现在遇上更加恐怖的飞龙死灵,更是无法应对。

“稳住阵脚,有序后退!尽可能避免接近战,远距离消灭它们!魔导营,把它们全部给我打下来!”

奋战在最前线,南元帅右手挥动魔导大剑,左手还端着重弩在射击,一人驰骋在败军中断后。众多飞龙死灵扑来,不过眨眼变化为一片片破碎阴影。

然而,终究还是杯水车薪。每一个被飞龙死灵击杀的人类,尸体很快就消融在大地上。而后全新的阴影死灵从阵亡处立起,再加入战团之中。

亡灵大军,源源不绝。

第七百三十章 帝都恐慌

屋外,激战声与嚎叫声连绵不绝,透过半掩的窗户便能看见阴影魔神耸立的巨大躯体。也许是由于位处其侧后方,皇城展开的恶战尚未波及到此处。

“喂,差不多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情况很不乐观!”

站在窗边远瞭着远方夜空,颜昔玥眼中难掩一抹淡淡惊恐。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以万国边疆,以雪龙帝国的战力,如何能够战胜这样的对手。

一侧,慕容菲芸摇了摇头,回道:“不行,再等一等吧。”

话音落时,她柳眉皱起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见雪白的手腕凑到了宁越嘴边,肌肤之上鲜血从裂开伤口中溢出,一滴滴落入到对方嘴中。

一切方法用尽,然而宁越依旧未醒,慕容菲芸所能想要的最后之法,也只有这个。南炎慕容家传秘术的禁忌之法,以炎凰之血喂食,唤醒之前种下在宁越体内的一切灵力。

轰隆隆!

夜空中,雷霆持续咆哮,翻滚的阴霾却是一直不曾降下暴雨,仅仅只是电闪雷鸣。撕裂的黑暗的光亮之下,数百上千道黑影振翅而飞,除去与众多人类强者以及银翼雪龙交战之外,还有不少四散离开,朝向平民居住的街道俯冲而去。

作为由怨念亡灵凝聚而成的士卒,它们渴望鲜血,能够嗅到名为恐惧的气息。而那些四下仓皇逃窜的平民,也正是最后的猎物,阴影魔神力量的源泉。

“魔导营,优先解决离开皇城的那些!不能让它们冲入银翼城黎明百姓的居所。”

“是!”

嗖嗖嗖嗖嗖——

重弩连射齐发,贯穿虚空的寒芒无情击碎着振翅阴影,无奈数量太多,滑翔速度又快,距离拉开之后仅凭这些数量的魔导连弩点射根本不够。

几轮激射之后,南元帅眼睁睁看着少说一百道阴影飞出皇城,扑向外侧街道。此刻再想阻拦,显然鞭长莫及。

“可恶,但愿那些还在街道上赶来此地的军队能够明白,他们真正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猛然回头,他不再去看,也尽力不再去想。目前能够做的,只有将眼前能够触及到的敌人尽数歼灭。这是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宣誓许下的承诺。

为国为民,死战到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街道之上,惨叫声四起,逃窜的民众在死灵阴影的猎杀之下,更加混乱。践踏倾倒,也许被死灵阴影直接击杀带走的生命只有数百,但由于他们的慌乱,踩踏而亡的人数已有数倍。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如同南元帅所想那般,赶往皇城的援军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应当所为之事,无奈街道阻塞难以前进,再加上死灵阴影振翅于空中,只能弩箭激射。但是,一旦落空,弩箭坠落下来至混乱人群中,只会徒添伤亡。

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是有力无处使。面对逃窜的人群又不好刀兵相对,也不便阻挡,阵型一时间被冲击四散,四分五裂。

死亡的恐怖阴影,笼罩在整座银翼城上,不断扩散……

城门口,按照帝国规定夜间必须没有特殊命令不得敞开城门。但是望着城中大乱的模样,镇守的将领再三犹豫后,下令开城。

“就算白天到来时我会被问罪,但至少,能够多保住一些性命,也好。”

感叹中,他望着散去人群蜂拥出城,也只能再叹自己的无能为力。数百年历史悠久的银翼城,历经几次战乱浩劫,都不曾这般凄惨。

“将军,你快看,有一支骑兵队正在赶过来!”

突然,一名偏将抬手一指,在他遥指的方向上,烟尘飞扬,一队铁骑朝向银翼城城门冲刺而至。由于夜色昏暗,根本看不清所立旗号。

“要不要,派人去拦下他——啊!”

话音戛然而止之刻,惨叫惊起,众多将士扭头一望,却见那名偏将喷吐着鲜血,躯体被一个死灵阴影缓缓拎起至半空。而在城楼前,更多的死灵阴影到来,无论是守城将士还是逃亡的百姓,对它们而言没有区别。

无需下令,守城将士转身迎击,交手的瞬间才惶恐意识到彼此的实力差距。

嗤!嗤!嗤!嗤!

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第一轮交锋,二十余名士卒丧命,御风飞掠的死灵阴影嚎叫着肆意穿梭在城楼上空。

鲜血飞溅,生命在凋零,一名年轻的士兵胆怯了,仅一击,手中长枪被死灵阴影击飞,他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不断挪动后撤。直至,后背撞上墙壁。

“不要,不要杀我……”

哀嚎根本无用,双腿之间一股温热液体缓缓渗出。只是此刻,也无人有余暇去嘲笑他的失态。因为,利刃悬空,人人自危。

嗤!

寒光闪烁,一柱尖锐劲力洞穿阴影。那名年轻士兵重新睁眼之刻,却见眼前狰狞的敌人已经烟消云散,从他身后,城楼的锯齿状矮墙之上,一道人影纵身落下,手中长枪挥动斜出一刺,瞬间再次贯穿第二道死灵阴影。

“喂,能不能有哪怕一点男子汉气息?这样死了,未免太窝囊了!”

出手的是一名少女,回望那名士兵的眼中带着一丝鄙夷。话音落时,她转身出击,挥枪攻向其余的死灵。

在这时,那名年轻士兵突然发现,挥枪的少女右腿裤腿碎裂半截,裸露出的肢体竟然泛起丝丝金属光泽。

也在同时,城楼之下铮铮铁蹄踏动,骑兵入城,为首下令之声显然也出自女子之口。

“弃马,机动作战!保证百姓安全离开的前提下,解决每一个敌人!”

“是!”

回应之声气势如虹,很快,众多将士冲上城楼,迎战死灵阴影。而距离城楼最近的几处楼宇屋檐上,也有上百道人影攀上,连弩抬起,利箭出射。

仰望着开始被压制住的死灵阴影,领队驰援至此的暮茵茵双手依旧紧紧一握,咬牙切齿道:“爹和他都在做什么,那么豪华的阵容镇守银翼城,竟然还会出现如此情形?”

说罢,她突然转身反手一抽,一柄短剑横挡身前。烈风突进扑击,强大的力道劈至短剑锋芒,将暮茵茵纤瘦的躯体硬生生掀翻击溃。

袭击者振翅一旋,再二度落下,阴影凝聚而成的双爪狠狠一刺。

轰!

转瞬之间,雷光翻滚,汹涌的暴虐力量之下,一剑抡动。

及时赶到的雷疆松了口气,朝向倒下的暮茵茵递出了手,道:“没事吧?身为主将,你这样可就太冒失了,不该独自一人暴露在敌人视线中的。”

毫不领情,暮茵茵拍开了雷疆的手,自己撑地立起,喝道:“一下子分神了而已,不碍事。别说这些了,赶快清理干净这里,再去皇城!”

“清理干净?说得……倒是容易。”

仰望夜空中不断增多的黑影,雷疆不由苦笑一声。

今夜,注定是一场恶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看不见明天的日出。

轰隆隆——

皇城之中,毁灭阴影再临,爆裂的漆黑色波动下,又一队数百人阵列尸骨无存。鼓动的寒风中,攒动的亡魂被吸入到阴影魔神躯体上裂开的古怪嘴中。转瞬之后,全新的死灵阴影诞生,振翅飞舞。

阿祈依旧是奋战在最前线,突然之间,她转身一枪横扫,啸动狂风即将击中身后之人的瞬间,一声惊呼响起。

“等一下,我不是你的敌人!”

大枪骤止,不过顺势咆哮的烈风可是没能尽数抽回,余波掀起,来到阿祈身后的两道人影急退数步,差一点摔倒。

定睛一看,阿祈认出其中一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迦古,急忙喝道:“有什么事?快说!你也看得出来,现在可没时间停下来慢慢谈!”

话音出口时,她振翅起身,大枪一抡,成群来袭的二十多余道死灵阴影应声碎成虚无。

“有话要说的是他,不是我。”迦古指了指身边,阿祈能够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名魔族强者,而且之前并未见过。

不等阿祈再问,那名魔族强者沉声说道:“银翼雪龙一族的女皇,现在只有你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长话短说吧,我是轩刻帝国皇太后派来监视苏昧恪的,防止他在得到魔神力量的同时,出现异心。而现在,发狂的魔神连同我们的人都开始攻击了,不管苏昧恪是什么情况,我手上的最后应急方案必须使用。将这个打入到魔神胸口中,能够唤出它的本体!”

阿祈皱眉一哼:“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对方摇头道:“雪龙女皇能够没有发现吗?我们的人,轩刻帝国邪才军团的强者,现在同样是阴影魔神猎杀的目标!本身,这颗剧变魂珠是对付苏昧恪的手段,它能够令幻魔兽的灵魂发生最后步入毁灭的异变,而目前幻魔兽与魔神残魂融合,只要它毁了,阴影魔神与苏昧恪必定遭受重创!”

“之前我说过了,苏昧恪掌控阴影魔兽的手段,是借助特殊的异变幻魔兽。他所说的话,提出的方法,尚有胜算可言。试不试,全看女皇你自己的决定。”

迦古一把夺过那枚剧变魂珠,递向了阿祈。

稍稍犹豫之后,阿祈接过了剧变魂珠,凝视着那名魔神的魔族强者,问道:“这玩意,怎么用?”

“注入玄力,近距离打入魔神右胸位置。放心好了,最后的一步由我来做,女皇只需要将我带到那个高度即可。我会用自己的命,来证明所言非虚。两败俱伤的局面,我也不愿意看到。”

终于,阿祈点了点头,从对方的眼神来判断,她觉得没有说谎,单手抡动大枪,左手托在那人腋下用力一提,两道身影一同升空。也在这一刻,大量死灵阴影围上。

远处魔导营阵地,荡魔重弩上抬,所剩无几的弩箭全部出射。这一次尝试的行动,自然过问过南元帅。若不是他许可,并且派人护送,迦古根本不可能将那名魔族强者带到阿祈身边。

嗤!嗤!嗤!嗤!嗤!

弩箭疾如骤雨,灭杀大量死灵阴影,暂时开辟出一条畅通道路。顺着这临时之路,阿祈甩手将那名魔族强者抛出,手中大枪扬起一掷。紧接着,她人形的躯体疯狂膨胀,眨眼间现出银翼雪龙姿态,咆哮着接住那名魔族强者,振翅向前。

距离阴影魔神的右胸位置,最后一百米!

远远瞭望着逼近阴影魔神的阿祈,南元帅心中莫名一揪。

这个来自轩刻魔族的最后方案,能否奏效?明明看得出来那名魔族眼中没有任何逃避与欺瞒之意,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愿,只是我多虑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不灭魔魂

扶摇直上!

回归银翼雪龙形态的阿祈完全无视迎面扑来的一道道阴影,龙息的喷吐与巨翼振翅之风,瞬息间粉碎一切死灵。

烈风瑟瑟鼓动,璀璨双翼最大幅度展开之际,阿祈抵达至目标位置,口中蓄势的又一股毁灭龙息喷发出射。

霎时间,强大的风元素力量急剧螺旋,歼灭的绚烂流光轰然击入阴影魔神右胸位置,没入昏暗的阴影之中,好似一条悬挂夜空的璀璨银河,逐渐消逝在茫茫夜色的漆黑中。

轰——

贯穿,强风能流之力势若破竹,将阴影魔神的高耸躯体直接贯穿。但是,当喷射的力量开始消褪之刻,魔神右胸上洞穿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聚拢,一簇簇恶心的蠕动阴影肉芽之中,尽是攒动的亡魂骷髅。

只要还有亡灵的怨念力量盘踞,它便是不死不灭!

“好了,苏昧恪,阴影魔神,你们的胡作非为只能到这里了!”

纵身从阿祈背后跃起,那名魔族强者并非凡尊境层次,但是这个距离对于乘风境而言,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身形一窜中,他在洞穿的缺口愈合之前闯入魔神体内,蓄势浑身上下全部玄力的右手五指狠狠一捏,伴随着一声脆响,剧变魂珠就此粉碎。

回首一望,在阴影肉芽即将缝合伤口的最后一刻,他朝向同样注视着自己的阿祈点了点头,笑道:“银翼雪龙的女皇,多谢了。”

轰隆隆!

爆裂!震击!

强横的磅礴力道疯狂翻滚,从阴影魔神右胸处轰然震荡喷发,数圈暗红色波动由内部将魔神的高耸躯体切碎成四分五裂状,溃散的阴影涟漪飘舞长空。

这一刹,惊人的上千重烈风肆意鼓动着,仰首望去,隐约可见数千上万道扭曲的半透明亡魂在哀嚎中逐渐散去。大地之上,夜空之下,阴影魔神的躯体只剩半副残缺状,头颅连同右肩右臂,再至胸膛右侧的一大块,全部破碎。

但是,剩余的另一半却能够继续维持着原来的的姿态,耸立不倒。

至于空中以及地上刚才还张牙舞爪嘶吼的那些人龙状死灵阴影,全部动作停滞,一动不动,任凭人类强者斩击撕裂,也不还手。不过,腾在半空的那些,即使不动,却依旧能够保持稳在半空不坠。眨眼望去,依旧密密麻麻一大片。

“成功了吗?”

望着这一幕,南元帅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只是,那抹淡淡的喜悦很快又消逝。望着继续残留的魔神躯体,在他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重新升腾而起。

“不对,为什么还留了一半?”

“难道说,是他自身实力不足,不能够发挥出剧变魂珠的全部威力,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吗?”

同样仰望着半空,苏芊一脸的凝重。透过体内的魔翼皇棋,她隐隐之中感觉到前方巨大阴影躯体之内,依旧存活着某种诡异而恐怖的生灵。

眉头皱起,南元帅回身挥手一喝:“魔导营,瞄准魔神继续射击,别再浪费箭矢对对付小的!”

“元帅,荡魔重弩没有箭矢了,狩天猎魔枪还需要时间进行再次装填,可是……”

“可是什么!”

“刚才的激战中,狩天猎魔枪损坏了九台,虽然可惜修理,但是在这里完成不了。能动用的只剩下其余十七台。”

“那还废话什么,全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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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装填。这期间,其余所有将士守住阵地!”

夜空中,银翼雪龙一族继续碾碎着一动不动的死灵阴影。而在最前方,阿祈重新恢复人形,抬手一抽唤回大枪,近距离凝视着剩余的魔神残躯。

“似乎,不太对劲。”

双手抡动大枪抬起,经脉中残余的玄力继续注入兵刃之中。既然不知道何处不对,那么索性,连同余下残躯一同击碎。

劈斩,大枪挥动雄浑力道,霸道一击凌空而下。

呼呼呼——

转瞬之间,狂风再一次鼓动,迎着阿祈的大枪硬生生抵上,将她的攻势直接化解于虚空中!

也在同一刹,悬空的死灵阴影疯狂回归至阴影魔神躯体中。碎裂的位置表面大片漆黑半透明肉芽攒动,愈合的聚拢速度比刚才强风能流洞穿之时,快上数十倍由于。而且这一次重生的全新躯体色泽比起原先的半透明的阴影状而言,漆黑之色加深许多,渐变为非透明轮廓。

“怎么可能!”

挥枪一拦,阿祈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暂避锋芒后撤,眼睁睁看着阴影魔神全新的躯体完成构造。

魔神的模样与之前有着七分相似,只是遍体再多出一些弯曲尖刺。只见它仰首双臂一横,一对宽敞骨翼再一次展开在后背上。与此同时,胸口突然裂开,暗红色烈焰燃烧状之中,另一颗古怪的头颅缓缓探出,四颗深褐色眼睛突然睁开,打量着夜色下的这个世界。

感觉到鼓动之风势弱,阿祈没有多想,双翼全力一振,拽动大枪再次出击,恢弘的力度随着大枪劈砸狠狠轰向魔神胸膛新生的头颅。

同一刻,那头颅微微扬起,张开巨嘴便是一声嘶吼,暴虐的声波激荡夜空,圈圈暗红色涟漪疯狂扩散推出。撞上劈砸大枪的瞬间,强横的力量直接瓦解阿祈的全部攻势。

身形不由自主后撤,阿祈眼中一凛,十指松开大枪任凭其坠落,晃身一喝,躯体再一次剧烈膨胀,化为银翼雪龙姿态,牙爪齐用全力一撕,竟然仗着这股力道硬生生将震荡的暗红色涟漪撕裂出一个缺口。

透过这个缺口,高傲的龙头扭动一吼,喷射的绚烂流光之中,孤高之风尽情啸动。

也在这一刹那中,魔神胸膛中新生的古怪头颅之上,一颗肉芽攒动立起,包裹所用的表层如同花瓣绽放般盛开之后,露出了内部孕育之物。那竟然……是一个人的上半身,直接连接在魔神的新生头颅之上。

“哼,这个全新的姿态,感觉倒是不错。”

戏谑一笑,他突然抬手一抵,一阵暴虐雷霆凭空卷动,暗红色的毁灭电芒近距离轰鸣爆裂。

轰!

风与雷的力量融合泯灭,之前激荡的暗红色涟漪在这股余波中尽数崩碎。

强大的力量波动下,龙形的阿祈也不得不后撤,双翼一展悬浮于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个半人型的躯体,刚才对方的嘀咕,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便是阴影魔神的本尊?”

龙形之下,阿祈的声音粗犷了不少,但依旧是女子之声。

“啊哈哈哈,问得好。现在的我,便是新的阴影魔神。还要多谢臧纺那个蠢材,自以为能够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在关键时刻能够倒戈一击。他恐怕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剧变魂珠,也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拨了一声响指后,在他身侧,裂开的阴影躯体之中,刚才被阿祈送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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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右胸的魔族强者被缠绕着浮起,竟然还剩最后一口气。

“根本就没有什么剧变魂珠,但幻魔兽的最后一步异化确实是走向毁灭。只是有些细节,根本不是你知道的那样。那个蠢材的皇太后哪里知道,对幻魔兽研究的核心成员中,就有我的家臣。那颗魂珠实则是我计划的最后一步,当与魔神融合无法掌控它全部的时候,再注入的全新外力,让幻魔兽与魔神自身的意识在冲击中一同沉睡,而最后剩下掌控躯体的,自然就是我——苏昧恪!”

狞笑中,苏昧恪挥手一劈,将被束缚的魔族强者应声而亡,尸体再次沉入阴影魔神的躯体中,成为它唤醒力量的食粮之一。

望着那具与阴影魔神融为一体的人形上半身,阿祈冷哼一声,道:“还真的一下没认出来,竟然会是你。舍弃了原来身体,变成这样巨大而恶心的模样,不得不说,轩刻魔族的审美实在太不入流了。”

“不入流又如何?至少,现在你们的性命都在我手中了。邪才军团,何在?”

随着苏昧恪一声令下,数道残存的身影急忙从暗中窜出,来到了巨大魔神躯体的脚下。望着苏昧恪现在的模样,他们眼中多少带着一抹骇然之色。

“不错,还剩下你们。作为能够活到现在的奖赏,好好感受一下魔神的力量吧。用你们全新的身躯,去尽情屠杀我们的猎物!”

说罢,苏昧恪横臂一招,身下连接的巨大头颅俯首一吼,一股股漆黑阴影波动流落,注入到下方十余道身影中。下一刹,一片惨叫声响起,那十余道身影疯狂挣扎着,不断挠动着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爆出。

“解决他们!”

意识到大事不妙,古昙率着众多禁卫强者一同出击,护卫皇城的军队也从各个方向上展开冲锋,洪流般的冲刺涌向困在正中的巨大魔神,以及下方的十余道身影。

“你这是——自寻死路!”

张狂一笑,苏昧恪竟然双臂环胸,冷眼看着下方即将到来的冲锋。

同一刻,挣扎的十余道身影同时抽搐般一颤,停止了惨叫,当他们重新站好望向袭来的众多人类强者时,已经被暗灰色充斥的双眸中,戏谑的杀意疯狂涌现。

嗖嗖嗖嗖嗖——

身影纵出,寒光啸动,玄力挥霍。不过十余道身影,第一轮迎击,硬生生瞬间抹杀上百人类!

这一刹,同样冲在最前方的古昙神色剧变,眼前的所有魔族强者,清一色踏入凡尊境层次!

十多名凡尊境,想要屠灭一个中型帝国也并非难事。

“雪龙帝国,还不至于因为你们而覆灭!”

怒声嚎叫,古昙一拳重击压下一名魔族强者的兵器后,晃身一避,再横出一腿重击,将另一名魔族强者硬生生击退。

而在那名魔族强者后退途中,突然再瞥见一抹异彩寒光啸动突刺而至,根本来不及躲避,锋芒一刺,直接将他躯体贯穿。

在他身前,南元帅冷冷一笑,顺势拔出了魔导大剑。

然而,,接下来一幕让看到的所有人类将士,不寒而栗。

刚刚倒下的鲜活尸体一种,一道道模糊阴影被抽出,注入于那名魔族强者被贯穿的伤口中。很快,他的伤口聚拢痊愈。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后,他恶狠狠咧嘴一笑。

“好痛啊,真的好痛!所以,我马上就将这份痛苦加倍还给你们!”

第七百三十二章 无尽的战斗

嘀嗒。

冰冷的地下洞穴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滴滴落在岩面上,瞬息化为无数冰冷碎屑。

被这点点冰冷溅染所惊醒,蜷缩在一角的娇小身影发出一声嘤咛,缓缓抬头睁开了双眼,一脸的疑惑。抬手轻轻拭去小脸上沾染的水渍后,她仰首望向上方赫然被巨力撕裂的大地缺口,所见的星夜之下,一个庞然大物耸立着。

“那是……什么?”

使劲摇了摇头,芷璃又拍了拍自己脑袋侧面,稍微清醒了些,这才回忆起来之前看到的全部事情。

记得是苏昧恪被万箭穿心之后,地底发生异变,强烈的震荡中她本想跟随着人群一同退出地底。奈何,突然间神情恍惚起来,不知为何步伐止住,孤独一人回首相望,正好看着一股翻滚阴影从岩面裂缝中汹涌窜出。

再之后,记忆便是空白。

“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好像脑子里突然闯入了另一股意识,却又迅速消失……呃,算了,不去管那个。上面的那个大家伙,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走的囚犯吧?这么多人奋战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再摇了摇头,芷璃环顾四周,只寻得一处石阶还算完整,摇晃着娇小身躯,缓步踏上,朝着地面走去。

风中,激战的声响不断传来,她因此而得知,还不算太晚,今夜的战斗仍在持续。

“宁越哥哥,这样的战斗,你应该不会错过的,对吧?”

……

乒——

刀剑交锋,苏芊双眸之中已是泛起淡淡暗红之色,魔翼皇棋的力量尽数激活。但就算如此,对上被苏昧恪注入全新力量的魔族强者,依旧实力悬殊。

凝聚着蓄势玄力的一剑,轻而易举被荡开,而对手顺势旋动的大刀一抡,爆发的凶悍波动不仅仅是将苏芊逼退,还有从后方偷袭的堀媛以及一名禁卫强者,一齐无形力道推开。

“人类,太弱了!”

那名魔族强者张狂笑着,挥动的大刀狠狠一劈,烈涛般的漆黑阴影轰然横扫大地,刚猛力道中,激扬而起的是无数锋利刀芒。

嗤!嗤!嗤!嗤!

仅一击,血雨纷飞,碎肉四溅,十余具残缺不齐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即使退开的众人之中,也有不少被波及而受伤,强忍着疼痛,不叫出声,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凡尊境的层次,已经不是靠人海战术能够弥补差距的了!况且,这里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将给他们带来愈合的新生力量。再这样久战不下,劣势只会越来越明显。”

堀媛咬牙一哼,这样看不见胜算的战斗,若是她孤身一人入局,断然不会坚守至此刻,早就寻得一个机会逃窜远离。只是现在,立场不同了,其余人不退,她也不便独自逃离。纵使,心中其实很想不再趟这滩浑水。

瞥了眼远处奋战中的古昙与南元帅,迦古也是一哼:“堂堂雪龙帝国,坐镇皇城的凡尊境强者,应该不至于只有这几个吧?剩下的,都跑哪里去了?”

“你们以为,雪龙帝国能够有多少凡尊境?就算是当今四大元帅,可也不过两人踏入这个层次。而且比起迎敌,坐镇皇城的强者更重要之事应该是护卫皇室撤离,而非恋战。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今夜动静如此之大,当初在大殿中所见到的陛下的隐秘护卫,一个都没出现吗?”

苏芊不由一叹,也有些寒心。皇城破碎如此,司马海威迟迟没有露面,就好像,以及抛弃了这皇权的象征一般。战至此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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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不过转瞬之后,她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念头。这一战,并非捍卫皇权的颜面,而是为了银翼城的黎明百姓,为了天下苍生。只要能够多拖延一时半刻,逃窜的平民就能够逃得更远些。

“想不到除去转了一大圈回来后,所做的一切从未改变过。嗯,就算不再是疾狩,但是当初我与哥哥许下的誓言,从未失效过。这里既是战场,也是我们的——家园!”

纵身一掠,苏芊速度突然暴涨,微微偏动的剑刃一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对面魔族强者挥动刀锋侧面擦过,锋芒挽起一削,正好击入其防御的死角位置。冰冷的尖锐点下瞬间,鲜血喷射。

不再是猩红之色,古怪的暗红色彩中,还腾起丝丝阴影。

“你竟敢伤我!”

魔族强者暴怒一喝,扭动身躯一脚重踏,拖动的大刀划在大地上割裂出一道修长裂痕,再之后,顺势上挑,一弧乌黑色刀芒闪现身前,狂暴的气势意欲斩碎一切!

“看得清楚!”

心中一凛,突然间苏芊发现,对方的动作在施展之刻,自己脑海中竟然能够瞬息映射出一个同样的放慢身影,每一招一式,清晰可见。

叮。

剑出,侧起一点击在刀锋背面,运劲下压反震一弹,苏芊换位至对手身躯上方,抡动的一剑劈下璀璨寒芒,直袭其右肩。

“休想得逞!”

怒吼,那名魔族强者左拳一抬,轰入半空。

“哼,休想的是你才对!”

嗤——

剑光寒,一闪即逝。淡红色的锋芒终于寻得必杀的时机,突刺之际贯穿左臂血肉,得手即退,抽出剑刃带起点点飘飞血滴。翻滚在夜空下的血滴之中,隐隐映出堀媛狞笑的小脸。

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机会。若是一个敌人因为暴怒而将注意力着重击中在一名对手身上,那么那名对手相对的背面,便是这名敌人最大的死角。

“苏芊,看你的了。”

嗤!

回应她的是一声斩击之音,纤细的剑刃劈落璀璨之光,苏芊身随剑走,一齐坠落下蹲,消散在虚无中的剑光之侧,整条断臂抛起而落,一柱鲜血喷射涌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惨叫,那名魔族强者连连后退,受创的部位很快又涌现出一团蠕动阴影。也在这时,数抹寒光同时袭至,分取其周身不同要害。

“滚开。”

受伤的左臂奋力一振,奈何能够反击方位有限。几乎同一刹,数道割裂声惊起,随着缕缕鲜血飞溅,整具躯体在原地四分五裂,被斩碎的残躯滚落一地,在血泊中显得触目惊心。

“将你砍得这么碎,还能够愈合吗?”

冷笑一哼,迦古附上一脚,将被斩首的头颅踢飞,远远射向前方阴影魔神的巨大躯体。

“迦古,当心!”

也在同时,一声警告响起。霎时间,迦古忽闻身后急袭烈风,左腕骤然一抖,另一支凝光剑刃出鞘,反手便是一格。

叮!

一支弯刀击中剑锋,诡异的角度将反击的力道轻而易举卸去,一袭冷风更是透过剑气防御,直接斩在迦古左肩上,瞬间将他左脸削出一道血痕。

出手的是一名女子,似乎也是此刻苏昧恪麾下的唯一一名女子。

下一刻,苏芊驰援而至,一剑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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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

反手一格,那名女子冷哼一声荡开攻击,单腿为轴一绕转动,换位至迦古身前,左手一抵竟然单手将他身体抬起,正好挡在侧面堀媛一剑偷袭的正前方。

“什么?”

失声一惊,堀媛急忙扭动手腕,生怕误伤迦古。同一刹那,那名女子晃身再从迦古躯体的遮挡后窜出,横起一脚正中堀媛,瞬间将她掀翻击飞。

嘭!

“明明也是魔族,为何要来插手人类之事。特别是你,迦古,轩刻皇室对你家可不差。”

占尽上风之刻,那名女子冷眼一瞪,看着刚才被她双手摔在地上的迦古,手中弯刀一晃,随着自身旋动划出一圈银虹,瞬息中再截下来袭的五名禁卫强者。随即,突然矮身一避,刀锋侧出再是反向一旋,冰冷的银虹轻而易举斩开五人的小腹,瞬间致命。

“和这群低贱人类为伍,你的力量似乎也变弱了。”

冷冷一笑,她挑出刀尖抵在迦古下巴上。

不远处,苏芊喘息着望向这边,为迦古着急的同时,心中也突然闪过一个疑惑念头。怎么在这邪才军团中,认识迦古的成员这么多?

迦古咳着血,不屑回道:“就你们现在所做的事,也配提及轩刻皇室?而且谁才代表着轩刻正统皇室,你们心里没底吗?”

“主帅是唯一能够重新领轩刻登顶九大魔族之首的存在,为他效力是我的荣幸。至于你这个叛徒,没资格在这里妄言!”

怒声一斥,女子抬起右手,一刀抡动斩下。

同一刹,苏芊身影再起,挥剑阻拦。

须臾之间,那女子阴冷一笑,看似斩向迦古的刀锋突然反扭一挑,竟然是击向苏芊而去。而此刻,苏芊的剑刃保持着截击的突刺轨迹,根本来不及回防。

“比起同族,我还是喜欢从人类下手!”

“不好!”

心中暗暗一声惊呼,苏芊全部力量已经注入剑锋之中,身形倾出,去势根本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反削刀刃从自己剑锋来不及防守的死角位置,一点点逼近。

这明明是稍纵即逝的瞬息,在她眼中心中,却无比漫长。死亡的威胁与恐惧,疯狂袭来。

乒!

电光石火间,一声鸣动响起,深寒的剑气啸动狂放,波动于虚无之中的暗红色涟漪瞬息碾碎阴狠刀势,强横的力道透过刀锋凶狠一震,将半压在迦古身上的那道身影一同击溃而退。

同一瞬间,苏芊的剑也被拦下,架住她剑锋的是一支赤色直刀,熟悉的形状,熟悉的制式。更加眼熟而让她感觉心安的,是身前出手之人。

霎时间,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当然,这样一场惊世大战,如果我就在沉睡中度过,也太过遗憾了吧?今夜,邪才军团能得手,也是我当初的疏忽。如果在昏睡前,就将那个情报转告你们的话,应该不至于情形发展到目前的这一步。”

仰首一叹,宁越望着前方被银翼雪龙群起攻之之下,依旧占据上风的巨大阴影魔神,在他内心深处也是不由闪过一丝淡淡的颤栗。

不过随即,他将注意力收回到眼前,刚才被他一剑击溃的那名女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好似一只被激怒的恶兽。

挥剑一指,宁越冷冷喝道:“我记得你!那天夜里假扮颜昔玥,暗算伤我的就是你。正好,今夜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反击之剑

咧嘴一哼,对面的魔族女子自言自语嘀咕道:“人类的东西就是不可靠,当初渊鳞殿给我那一小瓶什么墨碧剧毒的时候,可是自诩一旦沾染入血,普天之下绝无解毒之法。”

闻言,宁越双眉一皱,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错就错在渊鳞殿的心思太过狠毒,想的不是见血封喉,而是慢慢折磨中毒者。给了更多的时间,自然就能够寻得解毒之法。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数位值得信赖的同伴坚持不懈的努力。单单是这份彼此互不抛弃的心,就足以粉碎你们这些奸邪之徒的作祟阴谋!”

铮——

剑啸挥击,出剑的那一刹,宁越微眯的双眼之中暗红色之光闪过,古朴而神秘的符文悄然显现。战局已经不容乐观,他一上来自然便是全力。

魔族血脉,魔翼皇棋,双重觉醒!

叮!

转身之间,刀剑激撞,划动的暗煊古剑削出一弧赤色寒芒,尖锐深寒波动扩散,清脆震击声惊起的刹那,半截刀锋转动拔空。

仅一击,刚刚魔族女子以一己之力应对众多人类强者无往不利的弯刀,应声而断。余势的剑气仍在呼啸,无形的一线线寒芒削击消散之刻,退后的魔族女子骤然瞥见自己的几缕秀发削断飘落。

她正欲发怒之际,宁越赫然欺身而上,左膝抬起重击一撞,正中其小腹。

咚!

暴退,溃败的身影一路冲撞,直至后背撞在阴影魔神的躯体上才止住去势。身形滑落触地,魔族女子俯首一大口污血喷出。喘息中,她缓缓重新立起,小腹部位一阵古怪蠕动。

“怎么可能,才数天时间不见,你之前还身中剧毒,实力不降反升?”

这一次交手,她终于确认刚才自己心中闪过的判断并没有错,眼前再一次现身的宁越,实力已然踏入凡尊境层次!

就算只是最初阶的凡尊境一重,也同样是告别乘风境之后,脱胎换骨的全新领域。

“你们全部能以邪术迈入凡尊境,那么稳扎稳打的我,又有何不可?”

哼声一笑,其实对于自己的这一次实力突破,宁越最初发现时也无比意外。在赶过来的途中,经剑灵之口告知,才恍然大悟。

祛毒的过程中,多种天地灵粹的汇入,再加上炎凰之血为引,完全唤醒了之前他所服下的龙涎芳珥菊的药效。多股灵力汇聚之际,怯除剧毒之后仍有剩余,顺势上涨,就此突破了凡尊境的壁垒。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突破,也许他能够赶在魔神苏醒前就醒来。

望着宁越的背影,苏芊也一阵恍然大悟,刚才莫名中自己实力暴涨,能够清晰判断出对手的出招轨迹,想必是受了魔翼皇棋的契约影响。宁越实力得到增涨,作为从属的她,在两枚棋子靠近之时唤醒共鸣,自然而然也获得了更多的力量提升。

“你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不过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根本无福消受这样的因祸得福吧?”

她摇头一笑,随即将注意力挪向了另一处的战场。突破至凡尊境层次的宁越赶到,无疑是一股强大助力。但是眼下的情形,远远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扭转的。她的战斗,也必须继续。

“宁越,这里交给你了。他们从阴影魔神处得到了强大的愈合能力,一定要一招毙命,不然他们得到喘息就能够恢复如初。”

“放心吧,怎样完全抹杀一个生命,我很在行的。很快就解决她,之后再去帮你们。还好,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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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一声后,宁越猛然回过神,左手一扭,侧起古怪斩刀格挡身旁突然袭来的暗算一击。棕红色的刀锋瞬息吻上一支突刺戟尖,强横的劲力顿时咆哮,虚空中轰然震击上百重破碎涟漪。

急退,他并不擅长正面的较力,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的冲击对决。同时,还包扎着绷带的左臂不由微微一颤,些许疼痛从中传出,隐隐间,能够瞥见从内部渗出的血渍。

剧毒已除,实力也得到了增涨,但是之前靠大量的螃蟹清除海草和腐肉时留下的千疮百孔之伤,哪里能够这么快愈合?好在处于血脉觉醒状态下,痛觉也减轻了很大幅度。不然的话,宁越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那股袭来的刺骨之痛。

稍稍咬牙强忍痛楚的同时,他又察觉到脑后袭来的另一股凛冽刀风,急忙反手挥出暗煊古剑,侧击迎上。

乒!

三剑交锋,一对短剑共同削击至暗煊的赤色锋芒之上,相互闪耀的寒光之后,宁越看到了一对尽显凶狠与杀意的圆瞪大眼。

背后暗红双翼一展,他顺势而起跃入半空,左手一扭古怪斩刀上挑,与暗煊合击迎战。一刀一剑,迎击双剑。

叮——

霎时间,点点闪烁火光飘舞,四样兵器一同震开,第二名袭击者不由一哼,眼见先机尽失,很是不情愿往后一退,拉开了距离。

而当宁越仗着幻化双翼凌空环顾之刻,加上最先的那名魔族女子,三名魔族强者已经将他合围。

对此,他反倒一笑:“初入凡尊境,便以一敌三,这份考验可真不小。是不是也可以说,我面子挺大的。你们其余的同伴,可都是一个对上若干人类强者。”

“喂,你好像误解了什么。对付你,我一个就足够了。上次的账还没算清,今夜一起结了!”发话的是第一名袭击者,也正是宁越初次遭遇邪才军团时,曾与芷璃联手对阵的那名魔将,对方霸道力量挥击下的方天戟对他来说可是印象深刻。

同时,第二名袭击者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你我一个足矣。只是刚才距离远了点,才落后他一步,晚了些出手攻至你身侧。以一敌三,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闻言,持戟魔将怒喝一声:“他是我的猎物。你找别的目标!”

“猎物都是自己找的,没有固定谁的之说。本事不够被先抢了,只能怪你自己无能。总之,他的命,我要定了。”双剑晃动一划,第二名袭击者出手了,肆意挥动的双剑卷起一道道凛冽寒风,眨眼间,亦是上百重剑气纵横。

“我的命,你还不够格要去!”

一声呵斥,宁越振翅俯冲而下,挥动暗煊古剑的右腕之上,一圈淡色咒符转动,依稀的星光迅速汇入至三尺剑锋之中。神秘而璀璨的力量,悄然绽放。

星皇印诀,破!

铛——

震击,暴虐的席卷劲风瞬间搅碎全部纵横剑气。挥动双剑的魔族强者应声暴退,勉强重新稳住身形之刻,下意识抬起手中双剑一看,剑锋上赫然各自多出一枚缺口。

“都说了,你不行!”

见状,持戟魔将冷冷一哼,挺出大戟冲锋,雄浑的力量掀起狂风,汹涌的奔腾气势笼罩在他突进周身之上。仅一人一戟,却有金戈铁马之势,铮铮铁蹄鸣啸着气度恢弘的冲锋陷阵!

“纯粹的力量并非我擅长之道,但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我的手段,你上一次也应该领教过了。既然不长记性,那么,陨落于此吧。”

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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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振,宁越没有直接迎击,而是后撤拉开距离,抬起的暗煊古剑之上一线赤光涌动。而在自身振动的双翼之后,一圈猩红法阵缓缓转动,厚重的力道疯狂汇聚。

第四式,暴食。

时机到来之刻,眼神一凛,蓄势长剑划动迎击。适才的暂避锋芒,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全力反击。出剑之际,虚无中涌现的幻影兽首张开血盆大口,将宁越振翅身影整个吞下。而下一刹,暗煊古剑已然对上突刺大戟。

轰!

石破天惊!冲击之处疯狂波动扩散向四面八方,皇城之内数百米地板尽数皲裂在这一击波动震荡之中,无数碎屑飘飞半空。

震击的正中位置,宁越傲然持剑而立,在他身前,魔将连退三步,持戟的双手指缝中鲜血滴落,渗入大地无数裂痕之中。

败,显而易见。

“看来,你也不行。”

宁越淡淡说道,而后目光瞥向了似乎想要出手,却又犹豫不决的最先那名魔族女子身上。而后,他回首瞪了眼之前的双剑魔族强者。

“别踟蹰了,一起上吧,正好我也要赶时间。”

“狂妄!”

怒斥,双剑挥击再出,一柱寒光在两支剑锋中融合喷吐。

另一侧,魔族女子也一声低吼,双手紧握断刀跃起,利刃朝外整个人旋动在半空,斩击突进。

“好像是说,你们愈合能力很强是吗?那么我想知道,要将你们击碎道什么程度,才不会复苏?”

眼中掠过一抹冷厉,宁越纵身窜起,仗着双翼鼓动之风爆发突进,眨眼间,已至双剑强者身侧,晃身一抽抡动的暗煊古剑之上,一抹暗红焰光跃动而起,瞬息充斥整支剑锋。

炎罚剑裁,斩!

嗤——

剑落,烈焰汹涌。透过双剑融合剑光一线斩断的熔融状缝隙,余势的炙热剑气连同后方挥剑的躯体一同斩成两截,伤痕处焰光轰然爆裂,瞬息中将残躯吞噬,熊熊燃烧。

紧随其后,宁越侧身一踏,翻身全力挥动左掌之中的古怪斩刀,腕部之上,再是一枚星光咒符闪现。

铛!

一刀斩击正中魔族女子旋动的刀风龙卷,硬生生将其推开击向另一侧,却没有过多的化解其攻势力道。

而当那女子新生惊诧之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偏折之后的进攻轨迹,赫然是对上了持戟魔将的又一次进攻。无论是哪一方,想要中途撤去招式都已经来不及。

一刀一戟,同门操戈。

乒!乒!

两道身影冲击交锋的刹那之间,第三道身影振翅到来,正是等着坐收渔利的宁越。翼狩诀全力发动之下,灵动之风舞降森然剑光,交错中往复来回两记削斩,交叉的寒芒定格在漆黑夜色中,璀璨一闪即逝。

嗤嗤——

裂,两道身影一同碎裂,交错的剑光毫无保留同时将他们的躯体一起切割。腰斩,再加斩首。除非有起死回生之法,不然再强的复苏愈合之术,也不可能治愈这样的致命创伤。

长长呼出一口气,宁越仰首望向在银翼雪龙围攻下的巨大阴影魔神,定睛一看,目光直锁其胸膛处突出的第二颗头颅之上,耸立的半个人形躯体。

“苏昧恪,这将是我们的第三次交手,也注定会是最后一次!”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战魔神

“喂,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呢?连我们都无法打败,还妄想着与主帅交手?”

突然间,一个冷笑声回应了宁越,一个他根本不敢想象的声音。不敢置信回首一看,赫然望见被斩成两截之后被烈焰吞噬灼烧的焦黑躯体竟然重新立起,大片阴影涌入到其体内,完好无损的肢体骤然重生成型。

只是,重生的肢体似乎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肌肤表面呈现毫无生机的暗灰色,并且遍布着古怪的漆黑纹路,应该是某种咒符。

顿时意识到什么,宁越再转身环顾一圈,只见另外两具被斩首并且腰斩的残躯也在蠕动的阴影中重聚,新生的暗灰色肌肤将他们的躯体重新提起在大地之上,两对不甘的双眼中逐渐恢复些许神色。

“就算这样也杀不死吗?”

心中剧烈一颤,就算是宁越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面对无法斩杀的敌人,如何能够取得获胜之法?

也在这时,剑灵发话:“主人,不对。你看右边不远处的地上,应该是你到来前被斩杀的轩刻魔族,他可并没有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复活。就在刚才,我有所感觉,似乎有新的力量在无形中注入到了他们三个的尸首中,这才导致了变异的复活。那个来源,应该是阴影魔神。”

“你的意思是……苏昧恪控制的阴影魔神,没有去救之前那名魔族强者,所以他才死绝了?”

瞥了眼远处之前被苏芊斩杀的魔族强者尸首,宁越忽然意识到什么,抬手一望。这一刹,他清晰看见了苏昧恪眼中正瞥向这边的一丝不屑。瞬时间,心中猜到了几分。

“我懂了,他注意到了这处战局,暗中出手,这三名魔族强者才能够变异复活。之前那个,他没来得及留意,所以继续躺着。也就是说,这种复活手段的能力有很大限制,至少,死了稍微长一点时间就没用了。”

“又或者,灵魂被抹杀,那样也将断绝复活的可能。躯体可以重塑,但是想要重塑灵魂,绝非一尊本来就只剩丝缕残魂的魔神能够做到。主人,你应该明白要这么做了吧?”

“当然。”

仗剑再出,宁越身形掠动之刻,那三道身影一齐动了,合围攻至。

暗煊古剑悄然鸣啸,圈圈涟漪扭曲在虚空中,莫名而诡异的吸扯力量萦绕在三尺剑锋之上。下一刹,挥动的锋芒正面击向其中的一名对手,即将交锋的瞬间,暗红双翼侧起一振,闪避的身影以迅疾之速绕开对方正面攻势,换位至其身后,随着宁越右腕一扭,剑刃倒刺一突。

嗤!

赤色锋芒贯穿后背,从前胸透出,遭受重创的魔族强者并未就此殒命,嘶吼着双手紧紧一抓,竟然拽住了暗煊古剑的剑刃。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魔族强者分开一绕,来到宁越身后,一左一右再次施展合计。并无兵刃在手,挥动的都只是他们各自的拳头,拳锋之上阴冷之风呼啸,虚无中朦胧的狞笑骷髅张开空洞大嘴,好似想要啃咬鲜活血肉。

“第六式,吞灵。”

一声轻语,暗煊古剑骤然一抽,剑锋划动之处青烟燃起,袅袅而舞。

电光石火间,夹击到来之际,宁越振动双翼腾空一转,剑锋朝外一轮划动斩击,猩红之光大盛,肆意咆哮的剑光犹如收割灵魂的死神巨镰。抡动一斩,灵魂断裂于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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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散的青烟之下,古怪的新生魔族躯体一同灼烧,形神俱灭。

“这下,我看你还能如何复活他们!”

冷冷一哼,不再去看逐渐灼烧成灰烬的残躯,宁越振翅冲天,提剑直接攻向上方阴影魔神。

面对数百米之高的巨大躯体,他并没有阿祈那般一击能劈开山岳的刚猛,也没有银翼雪龙强大的元素掌控与爆发之力,断然做不到整个击杀。所以,他的目标很明显,根本就不是阴影魔神,而是苏昧恪,那具扎根在阴影魔神胸膛突出头颅之上的半副人形躯体。

“几日不见,你的模样更丑了!”

剑出,吞灵之势尚在,突刺的猩红剑光中神秘的吞噬力道在低鸣。

“你的自不量力也没有变过。”

哼声一笑,苏昧恪右手挥动隔空一拦,虚无的屏障顿时展开在虚空中,那是一圈旋动的暗青色涟漪,状如雾霾。

叮!

剑势颤抖而止,暗煊古剑击中屏障的瞬间力道全部消散,宁越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抽剑变招,却又发现屏障之中涌现出一股古怪吸扯力量,紧紧锁住了剑锋,不仅抽不出来,还在缓缓将他连人带剑一同拽入依旧在旋动的暗青色涟漪之中。在那雾霾一般的波动下,上千颗狞笑的骷髅在攒动,嘶吼的亡语在渴望新的同伴加入,共同沉沦在永无光亮的阴影中。

“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了!”

宁越一声怒斥,左手挥刀重斩,与暗煊古剑合击一点之上。

乒——

伴随着一声激撞响动,刀锋亦是陷入涟漪拖拽中,与暗煊古剑一同缓缓透入暗青色亡灵雾霾。但是同时,随着宁越刚才的动作,包裹着绷带的左臂擦着暗煊剑锋而过,自己的鲜血抛洒溅染赤色锋芒。

这一刹,一圈水波状涟漪悄然泛起在剑刃之中,无形的波澜融入暗煊最深处法阵,此刻允许动用的最强封印力量,就此唤醒。

第七式,回音!

“剑灵,要上了!”

“嗯,主人,帝血赤莲的印记正在熊熊燃烧。封印的力量,已经释放。”

第二式,千屑·熔炼!

爆裂,暴虐的亮红色焰光从暗煊古剑之中无穷无尽喷发,流转的色泽状如地底深处孕育而翻滚的地脉岩浆。恐怖的炙热瞬间尽数融入剑锋最为凌厉处,侧起一切,纵使是虚无而没有实体的亡灵雾霾屏障,也同样在灼烧与斩击中裂开一道缺口。

借此,宁越顺势抽出了暗煊古剑,还欲带出古怪斩刀之刻,却发现堪堪切割的缺口竟然又重新愈合了,刀锋依旧陷入涟漪拽动之中。

索性,他弃刀而退,振翅凌空后撤,蓄势的力量透过暗红双翼召唤凛冽强风。挥动的三尺剑锋之上,更加耀眼的亮红色持续燃烧。

“你的力量,顺便还给你!”

熔炼再出,一线灼热贯穿夜空,轰击正中之处并非那圈涟漪屏障,而是陷入其中的古怪斩刀。在那一瞬之间,暗煊古剑鸣啸全新波动,三重阴影重叠透出,融入剑势炙热中,加剧灼烧。

第六式,吞灵·转生!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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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裂,亡灵雾霾尽散,涟漪残屑在灼烧,强横的冲击力下,被直接击中的古怪斩刀顺势划动斩击,径直攻向前方古怪头颅之上耸立的半具人形躯体。

“嗯?这股爆发力不错嘛。”

叮。

左手抬起双指一夹,来势汹汹的斩刀骤然停滞,被苏昧恪以这一风轻云淡的动作直接卸去全部攻势。随后,他反手一挥,古怪斩刀去势暴涨,划动斩击的一圈赤色反击向后方追击而至的宁越。

“什么?”

躲避已经来不及,宁越也没有多想,挥剑迎击,刀剑交锋的瞬间,透过剑刃的力道经由右臂,再震击全身,暴虐的力量低吼一轰。

霎时间,双翼破碎,他整具躯体如同离弦利箭般出射而飞,远远退出数百米。

若非一只银翼雪龙见状伸出巨爪一地将他接住,宁越自己也毫不怀疑,没准自己可能被这股冲击力直接抛出银翼城。

“好可怕的力量!”

低语一声,宁越眉头一皱,胸膛中翻滚的沉闷让他精神一阵恍惚。刚才的一招交锋,浑身经脉似乎都因为冲击而稍有损伤。血脉觉醒的时限,恐怕将提前到来。

远远望着他,苏昧恪张狂一笑,道:“宁越,你知道为什么这些银翼雪龙都被我限制在百米之外,再也过不来,而你可以近身到我面前吗?不是你有能耐,而是我让你进来的。因为这样,更有趣一些。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成为我的部下。那样一来,你不仅可以活过今夜,也可以接受阴影魔神力量的洗礼,变得更加强大。”

“我拒绝!今夜,你势必形神俱灭!”

横起的暗煊古剑缓缓从自己左臂上割出一条血痕,宁越咬着牙强忍剧痛。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祭出自己最强的攻击剑招。

“我听他说,你的剑似乎通过血祭能够唤醒新的力量?那么,别再自残了,用我的。银翼雪龙一族的份,一起算上。”

在宁越身后,重新化为人形的阿祈落下,左手一抓缓缓擦过暗煊的锋芒,同样鲜红的血液沾染在妖艳赤光大盛的剑刃之上。

“多谢。”

点了点头,宁越挥剑飞掠,破碎的暗红双翼瞬息重聚,而在他颤动的双翼之后,一圈厚重灵阵缓缓转动,帝血赤莲与魔翼皇棋的图案轮廓变幻重叠其中,双重共鸣之下,禁忌的狂暴力量逐渐苏醒。

第四式,暴食·睚眦。

“哦?是那个时候的招数?我当时隐约感觉到,你的这一招似乎会因为对手的招数创伤自己,也增强威力吧?那么,遂了你的愿。只是,你能不能接下我的问候,可就说不准了。”

苏昧恪双臂环胸一哼,身下的巨大古怪头颅缓缓张开巨颚,交错的漆黑利齿间一团暗红色阴影翻滚涌现。在那看似略显黏稠的翻滚之下,攒动的已经不再是先前那些密集成堆的骷髅头,而是一具具双臂化为利爪的嚎叫恶灵。

终于得以重现世间之刻,它们紧闭的双眼全部睁开,怨毒的目光扫视在电闪雷鸣的夜空下,嗜血的凶残本性发出阵阵尖锐嘶吼。

顿时,阿祈柳眉紧锁,挥枪飞掠在宁越身侧,扬声下令:“雪龙一族,一齐迎击!”

第七百三十五章 颤栗!魂之挽歌

身为彻地境层次尚不能斩杀魔神,银翼雪龙女皇阿祈当然不可能将胜利的希望全部托付于宁越身上,愿意以自身精血祭剑,不过想尝试一下司马海威曾经提及的可能性而已。

在她看来,一直以来有能力再一次将阴影魔神镇压的唯有自己一族,这也是必须履行的责任。

巨龙振翅,咆哮迎击,多重元素之力喷发五彩斑斓流光,一柱柱贯穿夜空的璀璨凝聚为一道,正好被阿祈高举的大枪挑起。这一刻,明亮的高贵之光展开在一缕缕雷鸣电闪重围中,伟大的灵风寄托于辉煌双翼。

虚无中,一道巨大龙影缓缓现形,从姿态到模样,赫然是阿祈龙形的放大版,鼓动的灵动之风疯狂呼啸,数重元素力量融合在一处,排斥与爆裂为一体,轰然喷射,正面迎上阴影魔神喷出的暗红恶灵阴影。

轰!

冲击!两柱流光激撞震荡,破碎的狂暴能流扩散在虚空中,化为点点流星状异彩坠落大地,触即之处,烈焰爆发灼烧,从皇城遍及至银翼城中,涌起簇簇赤色火海。

“吾族的尊严与荣耀,怎么可能泯灭于今夜!”

纵身一跃,阿祈竟然冲入巨龙虚影喷射的元素流光之中,大枪挥动在暴虐的力量推进下轰然击向前方双重毁灭力道冲击处。抵达的瞬间,她再是一声低吼,人形膨胀,再次幻化雪龙形态。

轰隆隆!

爆裂一震,涌动的幻彩元素之光终于将恶灵阴影压制住,缓缓逼退,将混合而暴虐的冲击能流,一步步推回到阴影魔神胸膛的头颅巨颚之中。

“银翼雪龙一族,果然有些底蕴。那个已经被我控制的魔神似乎在嚎叫,他很愤怒,无比想要将你们这支不知好歹的龙族亚种,全部从世间抹除。正好,我也觉得你们太过碍事了。所以,就如他所愿吧。”

望见迫近的元素能流,苏昧恪双眼一眯,抬起的右手高举一握,那一刹,撕裂的夜空乌云中一柱雷霆轰然劈落,被他握起的五指紧紧掌控抓住,狂暴的雷电力量凝为一线长枪。待到阿祈引导着混合元素到来之际,他动了,挥枪一掷,雷霆的汹涌就此出射。

“苏昧恪,不要忘了还有我!”

暗红双翼颤动,一道迅疾掠动的身影硬生生插入到阿祈与苏昧恪之剑。挥剑的刹那,在宁越竭嘶底里地咆哮声中,三首恶兽虚影撕裂空间降临,争相恐后将他振翅身姿整个吞下。

铮——

剑啸,空前凌厉,恶兽虚影首当其冲碎裂喂纷飞残影,却又被暗煊古剑所吸收。纵身闯入,正面对上雷霆投枪之刻,宁越依旧在蓄势,没有挥剑迎击。那一刹,碎裂雷霆肆意轰击撕裂在他周身,焦黑伤痕下飞溅的鲜血瞬间灼为灰烬。

但是,他仍然在逼近,双翼破碎,背后转动灵阵崩裂,依旧无法动摇出剑之势。

最后的数米距离,俯冲而下,一剑挥动惊起重重狂暴,高举的猩红剑光骤然映在苏昧恪灰黑色的双瞳中,轰然放大与闪耀。

暴食,睚眦!

与此同时,阿祈所驾驭的雪龙一族倾力一击亦至,恢弘的霸道力量彰显着银翼雪龙一族的威严,名为誓言的捍卫将战至最后一刻。

“接招吧,吾族的最后之力!”

振翅,咆哮,龙吟之声震撼天地。

剑吼,凌厉森然冻结时空!

轰轰轰!

嗤——

这一刹,翻滚的缕缕闪电也相形见绌,震击天地的璀璨之光将黑夜拖入白昼,又在白昼之中,寂灭着决不可饶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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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破碎,溃散,亡灵重归虚无冥界,邪恶灼烧在净化的神圣之中。

贯穿阴影魔神巨大躯体的能流缓缓散去,龙形的阿祈转身一望,振翅停滞在半空。而在她背上,下蹲的宁越缓缓起身,挥剑回首一瞪。

须臾之中,在他眼中,变幻着黑与白、光与暗的时间尽数沉沦陷入无尽漆黑深渊,视线中所能剩下的只有阴影魔神被洞穿的躯体另一侧,垂下的古怪头颅之上,还在喘息的半副人形残躯。

“苏昧恪,这是审判你的最后一剑!”

跃动出击,双重觉醒的最后霸道魔族之力在双臂中熊熊燃烧,一切力量融入三尺剑锋中,轻语着灭亡的诅咒。

第五式,戮魂·噬魄!

“宁越!银翼雪龙!好,很好,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灭亡之路。本身,还打算让你们死得稍微舒服一些,谁知道你们自己竟然这般——催死挣扎!”

霎时间,一股股阴风激荡从大地之上,阴影魔神立足处疯狂涌动而起,凛冽如刀割。距离最近的人类强者,甚至是邪才军团得到魔神之力后模样大变的强者,转瞬间碎成血雨,被强风拽动而起,吸扯入那颗古怪头颅再次展开的血盆大口中。

不仅仅是他们,直接遍布至整座银翼城,被屠杀的尸体碎成血水,吸扯悬浮于虚空中迅速汇入魔神口中,狂暴鼓动的疾风中,数十道从夜空乌云中降下的闪电再一次映亮整座城池上空,眨眼望去,被魔神所吞噬的不仅仅是血水,更是一个个哀嚎的亡魂。

与此同时,阴影魔神的身躯发出一阵古怪的扭动,又好似在起舞,进行着某种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可怕仪式。

一串串泛着淡红色边缘异彩的灰黑符文浮现在这具巨大躯体的通体表面,最后竟然还剥离脱落转动在虚空中,聚集的亡魂,哀嚎的怨意,苏醒的毁灭魔神之力,共同以此符文书写,席卷天地。

双眼之中只剩一片漆黑,苏昧恪仰身狂笑。

“臣服吧,毁灭吧,撼天动地的魔神怒吼,亡灵的泯灭于重生,一切灵魂重塑的伟大力量!尽情高歌吟唱,让此地生灵尽数化为吾之食粮!”

魂之挽歌!

这一刹,成千上万张诡异之嘴裂在在阴影魔神躯体表面,再一次被释放出的无数冤魂灼烧成漆黑烈焰,在扭曲的舞动中降下毁灭吟唱!

“主人,躲开,绝对不能沾上那个!”

剑灵竭嘶底里一吼,不顾一切散去暗煊古剑中凝聚的魔族暴虐之力,将这份力量迅速重组,由攻势化为防守。

眼前阴影魔神的舞动,名为魂之挽歌的吟唱,甚至让她都感觉到恐惧与颤栗。剑身不毁,剑灵不灭。但是,她愿意相信,如果自己直接暴露在这完全由灼烧灵魂所产生的漆黑烈焰击中,纵使暗煊古剑毫发无损,自己也难逃一劫。

“这个时候,你叫我如何后退!”

直接忽略了剑灵的警告,宁越继续挥动手中之剑,戮魂的力量在肆意嚎叫。

他的剑,同样能够抹杀一切灵魂与生灵!

轰——

下一刹,夜色的漆黑空前,昏暗笼罩天地,灯火通明的银翼城陷入死寂之中。

轰隆隆!轰隆隆!

很快,伴随着一阵雷鸣电闪,光亮再一次洒落,这一刻,人间仿若陷入炼狱。银翼城中,超过一半建筑碎成废墟,道路之上污血凝结,破碎的衣衫甚至盔甲与兵刃,到处洒落,却唯独不见任何尸首。

最为苍夷的皇城之中,象征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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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皇权的一座座宫殿只剩断壁残垣,幸存的人类将士与强者一个个眼中充斥着惊恐。在他们身边,还想找到同样存活的同伴,已非易事。

而那道巨大的阴影躯体,仍旧耸立着。

“咳咳,咳咳咳咳!喂,还有没有人活着,回答一声!”

抬手掀开一块墙壁坍塌碎块,血迹斑斓的古昙缓缓起身,借助着雷电之光,依稀看到周围与自己一样重新立起的身影,不足百道。

不远处,南元帅按着遍布缺口的魔导大剑,指间渗下斑斓鲜血。

“难不成,数百年辉煌的银翼城,要毁于今夜?”

在他身后,魔导营近乎全军覆没,剩余的魔导兵器也已经无法动用。

更远处。银翼城街道之上,数十道身影从废墟中翻出,看着满目苍夷的四周,愣在了当场。

“四下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幸存者!”

一声嘶吼,暮茵茵垂下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心在滴血,这支队伍随着自己南征北战半年有余,无往不利。而今夜,竟然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究竟要怎样才愿收手?”

怒瞪着远处的那道巨大身影,她仰首一吼,声音都出现了沙哑。

也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着一阵掠起落地的撞击声,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扶住了摇摇晃晃即将倒下的暮茵茵,柔和又带有些许惊喜的声音响起。

“暮茵茵,真的是你?”

疑惑地扭头一看,暮茵茵顿时满脸惊诧,看着从侧面出现的一支小队,咧开的小嘴几乎无法合上。

“好了,有什么叙旧的话等下再说。也别在这里搜救浪费时间了,最快速度赶往皇城,解决阴影魔神。不然的话,单单搜救不过是浪费精力。”

后方,一人沉声发话,当暮茵茵闻声望去的一刻,更加惊讶。

轰!

伴随着一道雷霆落下,发话之人的脸庞依稀映出,威严而盛怒。

雪龙帝国之主,司马海威。

……

跪在破碎的大地之上,宁越双手一同拄着倒插的暗煊古剑几乎压上了整个身体的力量,这才勉强没有倒下。

双重觉醒力量褪去,最后的剑势也粉碎在魂之挽歌中,尚未在毒伤中痊愈的身躯再一次遭受重创。蔓延浑身上下的剧痛,几乎能够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痛,能够连灵魂而撕碎成四分五裂的钻心剧痛。哪怕只是一次发作,都能够让意志坚定之人坠入昏睡。但是,他还醒着。

因为,宁越一直在告诫着自己,这一战尚未结束!胜算,还有!

“苏昧恪,你……”

很是吃力地仰首一望,他顿时一怔。以为在上方,苏昧恪也在俯首打量着他。

“真不错,宁越。作为最正面遭受魂之挽歌侵蚀的你竟然还活着,还能够这样反抗的眼神,真是不容易。如果可以,我愿意扶持你成为仅居于我权位之下的得力干将。当然,你不会急着回答,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对于得不到的,还敢反抗我的,当然只有一个处置方法。那就是,灭亡。”

狞笑一哼,苏昧恪再次抬起右手,又是一道雷霆劈落,凝聚着恐怖的毁灭力量。而且在这一次的雷电长枪中,几缕带着怨灵嚎叫的阴影缠绕而上。

“永别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低语的最后希望

枪落,雷霆怒吼之中,怨灵亦在嚎叫。

这一击远没有之前魂之挽歌那般的震天撼地,但用于抹杀一个已经累累伤痕的生灵,完全足够。

“到此为止了吗?”

一声苦笑,合上双眼的最后一刻,宁越并没有心灰意冷。对他而言,任何时候,任何悬殊,都没有“引颈就戮”这四个字的存在。最后的力量支撑起累累伤痕之躯,黯淡无光之剑再一次挥动,即使在最后,也保持着迎战姿势。

“不要!”

远处,望见这一幕的苏芊下意识伸手一探,似乎想要抓住落下的雷霆之枪。但是她心中也清楚,面对这降临的抹杀,自己无能为力。

“你的意志,我们会继承的……天道昭然,此等不可饶恕之生命,断然不会长存于世!”南元帅也是一声叹息,拄着遍布缺口的大剑,咬牙切齿。

轰!

爆裂,涌动的雷霆之光绽放着毁灭的绚烂,轰鸣于虚空中激荡无尽狂风。

“已经结束了吗?不对!”

双耳在传来的爆裂轰鸣声中逐渐恢复知觉,继续传来的是一阵阵啸动狂风之音,宁越惊讶地发现自己意识尚存,不由重新睁开了双眼,赫然看到就在自己斜上方,一圈圈淡金色涟漪盘踞成最后的抵抗屏障,将降下的毁灭拦截在外。

透过荡漾的涟漪缝隙,甚至能够看到攒动的怨灵还在继续嘶吼着,疯狂想要突破突然之间拦在它们之前的这一重屏障。

“芷璃,你!”

心中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宁越目光下落,望向了自己身前。在那里,冲击的最前方位置上,一道同样伤痕累累的娇小身影弓步而立,颤抖着抵出的一对小手凝聚着这最后的防御。

“真好,就知道今夜还能够再一次看到宁越哥哥的。”

回首一笑,芷璃的笑容显得很是勉强,但是那抹融入其中的喜悦绝非强颜装出。在她已经近乎失去血色的双唇边,一抹血渍已经凝结。

宁越挣扎着上前一迈,却直接摔倒,伏在地上依旧在叫嚷:“芷璃你在做什么,快离开那里!”

“没用了,如果芷璃收手,芷璃和宁越哥哥都将承受这一击的。只要我还在,宁越哥哥就不会有事。一直以来,都是宁越哥哥宠爱着芷璃,保护着芷璃,所以这一次,也换我任性一次吧。那个……如果,能够平安度过这一次,宁越哥哥可要带芷璃再去吃一顿大餐才行哦。”

话音落时,芷璃右手猛然一握,强行将神御力场往上空一顶。

嗤嗤!

清脆的碎裂声浮现,纵使是号称不可侵犯领域的古神之力,神御力场,面对掌控者与魔神实力的悬殊,也逐渐步入极限。裂痕,正在蔓延,淡金色的涟漪逐渐黯淡无光。

重新望向前方降临攻势之时,芷璃合上了双眼,嘴角边依旧挂着微笑。

“宁越哥哥,能够认识你,真好。”

下一刹,她反手一掀,激起的劲风将倒地的宁越推入半空,迅疾后撤掠出数十米距离。

也就在这一刻,大片崩裂声惊起,无数淡金色残屑被突破防御的雷霆所吞噬。

抛飞之中,宁越瞪大双眼中所望见的最后一幕,是璀璨的雷霆将芷璃娇小身影全部吞没。一切,化为灰烬。

“不——”

轰!

坠落,砸下的身体翻滚几下,剧痛已经不要紧了,他已经没有余暇去顾及那个,挣扎着再想起身去望上一眼,无比希望刚才所见不过只是一个幻觉。

咔吱。

也在这时,由于宁越的落下重击,本身已经裂出重重裂痕的大地不堪重负,崩裂坍塌。下方,正是之前魔神脱出的地穴,从上方俯瞰而下,目前只有一片黑暗。而随即坠落的身影也就此迅速落入黑暗之中,被深渊吞噬。

“哼,逃过直接被雷霆泯灭的命运,却终究还是坠入黑暗了吗?曾经囚禁魔神之处,作为你最后的墓穴,都能称得上是一种荣幸。只是,和你一样还想要反抗我的愚昧人类,似乎依旧不少。”

居高临下望着一片废墟的皇城,苏昧恪目光突然远了,在遭受魂之挽歌冲击之后仍旧能够起身的不足百道身影之后,竟然还有一支新的小队到来。而且似乎,气度不凡。

“也罢,就当做饭后的甜点要继续愉悦一下吧。这种时候还有勇气攻过来,不得不说,可歌可泣。但是,也够愚蠢的!”

狂笑,他重生的左臂隔空一抓,再是一根雷霆投枪闪烁凝聚,顺势出射。

“竟敢在我不在的时候这般胡来?解决它!”

小队最前方,司马海威挥手下令,满脸怒容。

转瞬间,两道人影踏出,各自抡动一盏大弓扬起拉开,上弦的利箭啸动盎然元素之力,贯穿夜空而去。

轰!

双箭一同正中雷霆投枪,爆裂的波动中,余势的雷电与嚎叫怨灵一同突破,继续攻下。

“确实有点能耐。”

见状,小队中的一名青年傲然一笑,也正是之前搀扶住暮茵茵的那名旧识。随着他晃身一踏,手中一杆墨青色长枪现形,枪尖中空的血槽之中,淡淡的虚影悄然晃动。

不过在他出手之前,另一人抢先一步迈出,看似缓慢的挥拳动作之下,蓄势的是如同洪流爆发般的宣泄雄浑。

轰隆隆——

……

痛,痛得几乎要失去所有的知觉。不过那样似乎也挺好,也不会再痛楚,更不过伤心而心痛。

意识逐渐恢复,宁越咧嘴一哼,猛然瞪开双眼,映入视线的只有大片漆黑,以及一丝半点从上方大地缺口中透入的光亮。

“我……还活着吗?”

下意识挣扎了几下,他瞬时浑身一阵寒战。明明是仰着身体面朝夜空,但是自己无论四肢还是后背,都不曾触及任何支撑物。

就在刚才,他误以为自己应该是坠落到了之前封印魔神的那层岩面之上,现在却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是悬浮在半空?

可是,翼狩诀幻化的双翼数次崩碎,在自己也是强弩之末的时候,没可能自主凝聚展开。那么,为何能够这样悬浮着?而且后背往下,并没有强风扬起。

“对,你还活着,这也是我现在还能做的为数不多之事。”

也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有些深沉的女子声音。

“你是谁,在哪里?”

挣扎着一扭头,宁越扫视着周围,却没有丝毫发现。突然间,他察觉到了自己脑后方向似乎有淡淡光晕传来,借助着手中微微侧起的暗煊古剑,透过剑刃侧面的倒映,依稀看到就在自己脑后远处,四点眼睛状光彩亮起在黑暗中。

“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这里。当它被重新唤醒的时候,我最后留下的意识也终于苏醒。只是没想到,最先一个来到此处的会是你,而非吾之族人。”

神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宁越的身躯被一股无形力量转动,缓缓转身,正面对上原先位于他脑后的那两对眼睛。刹那间,他终于望清了低语者的阵容。那一刻,心中惊起的震撼甚至要胜过第一眼望见阴影魔神之时。

却见一副巨大的龙骨抬起在碎裂的岩石中,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上半身以及双翼之中,以至于,顺着胸部缓缓向上,往昔的龙形姿态依稀可见,半透明的残影状模样,越是向上,越是清晰。

而其巨大的头颅,几乎是完全实质状,而非幻影。

“你是——银翼雪龙的龙祖?”

“龙祖二字愧不敢当,对于现在的吾族而言,年代确实有些悠久了。吾残余的力量不多了,已不能与你细细陈述。只问你一句话,是否愿意豁出性命,也要与重生的魔神奋战到底?”

咬牙一喝,宁越铿锵有力回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龙祖应道:“好,这就够了。汝虽非吾族,却是一个有趣的混合型生命体,人与魔的血脉混合之中,好像还多出了些不一样的构成。若是这样,应该能够承受圣神的洗礼。但是,也正因为你体内存在着魔族之血,这个洗礼的过程会无比疼痛。甚至,可能因此而送命。”

“送命?如若怕死,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告诉我,那个什么洗礼能不能带给我超越那个可恶大家伙的力量!”

“不一定。但是,肯定比你现在掌控的力量更加强大。毕竟,那是当初吾借以镇压阴影魔神的天神之力。而现在,为了当初我不曾全部完成的使命,这份力量,转赠予汝。答应吾,解决掉阴影魔神,决不允许它再次为祸四方。”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

也在这一刻,笼罩龙骨之上的幻影开始缓缓凋零,散去。四目之中残余的神色落在宁越身上,一抹幻彩一闪即逝。

“我相信你。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曾经那位人类挚友的真挚与正义。切记,这股力量源自天神界,只能用于与邪魔奸邪为敌,断不可忤逆天神……”

随风而散,巨大龙骨重新落下,碎裂。但是一缕缕漂浮的淡色之光残余在虚无中,点亮的光芒,将黑暗逐渐驱散。

下一刹,所有的淡色之光急剧收缩,朝着宁越躯体融入。

与此同时,强烈的剧痛犹如将浑身上下撕裂成血雾一样,这份痛楚比之前正面承受魂之挽歌的刹那,还要强烈。

但是,宁越咬着牙在坚持。在他的眼中,熊熊怒火在疯狂灼烧。

“胆敢伤害芷璃的那个混蛋,我无论如何不会放过!这点痛,没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

轰!

激震而爆,随着阴影魔神巨大手臂的抡动,一道人影急速后退,重新稳住在半空之刻,那人面露难色,狠狠一哼。

“不是说只是一道魔神的残魂吗?这份实力,恐怕已经迈入通天境层次了。对于万国边疆而言,真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啊。”

“师傅,你没事吧?”

一道人影拔空而起,升腾在败退者身侧,赫然是那名持枪青年。在他背后,一对淡青色幻化羽翼缓缓颤动着。

“小心,它又来了!”

呼——

刹那间,阴影魔神又动了,抬起的左手隔空狠狠一握。这一瞬间,大地之上喷涌爆发一柱暗红阴影,吞噬万物的毁灭之中,阴森的亡灵哀嚎之音铺天盖地。剑泣魔曲

第七百三十七章 异国的驰援

轰隆隆!

毁灭阴影轰鸣,冰冷的抹杀波动肆意纵横在夜空之下。持续的狂风股东中,数道人影一齐后撤,全部呈现防守姿态,一个个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先前,他们只是远远望见魂之挽歌的恐怖,并没有直接交手苏昧恪与阴影魔神,认知上终究不齐全。这一次,近距离感受对方毁天灭地的力量,才恍然醒悟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雪龙帝国怎么惹上了这样的对手,若是放在我国帝都,根本不敢想象那副惨状。”

败退,持枪青年堪堪着地,枪尖倒转一插,借此稳住身形。

在他身侧,之前那名敢于以一己之力抗衡魔神的身影也随即落下,那是一名发须皆是灰白色的老者,不过双眼炯炯有神,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瞥了眼青年之后,他沉声叹道:“想击败这个家伙,难。若要斩杀通天境层次,就算是宗主亲临也并非易事。远衷,这毕竟是雪龙帝国的动乱,不如就此撤手吧。”

青年回道:“师傅,恕弟子不能那么做。若今夜雪龙帝国覆灭,这尊魔神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我中羽帝国。而且,两国同盟的协议已经签订,若我现在退去便是背信弃义。想必师父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吧?”

老者喝道:“若是雪龙帝国亡了,没人会知道你做了什么。没必要为了一个邻国,赔上自己的性命。赵远衷,你是皇子,但在我面前仍然是我的弟子。为师的话,你听是不听?”

“师傅,你与此事无关,要走就走吧。自古忠孝两难全,身为中羽帝国的皇子,我必须放在第一位的是尽忠。对不起了,师傅。”

躬身一拜,而后,名为赵远衷的青年毅然抓起了自己的长枪,纵身再一次冲向前方耸立的巨大身影。同时,怒声一斥:“胧影卫,你们是父皇赐给我的尖兵精锐。那么,让我来见识一下,你们无愧于这个名字的实力吧!”

在他奔腾的身影两侧,六七道人影一同奔跑向前,一个个甩手挥袖,在每个人掌中都滑出一条暗银色锁链。锁链的最顶端位置上,点点幽光闪烁。

另一侧远端,南元帅将仅剩不多的一台狩天猎魔枪装填完毕,正欲走到其后侧操纵台上转动射击轴,却发现已经有人踏在其上,很是熟练地拨动着金属臂杆。

下一刻,两人目光对上,彼此点了点头。

“小茵,能行吗?”

“当然可以。你以为我是谁?”

“你还能是谁?自然是我的女儿。”

一声调侃,南元帅撇下暮茵茵,来到了旁边另一台狩天猎魔枪旁,重复着装填操纵。刚才几度冲击之后,魔导营近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幸存者也个个带伤。操纵魔导兵器,而且还是狩天猎魔枪这种大型兵器,可不是普通将士在受伤分神的情况下,还能够完成的。

“小茵,别急着出射。等一下听我的命令,一起打出去。”

此刻,暮茵茵的小手已经按在了镶嵌着魔兽晶核的主操作杆上,听见南元帅开口,很是不情愿的将手指又松开,耸了耸肩。

“老爹,那你快一点。不然的话,我的手会忍不住的。”

“哼,你又以为我是谁?你对魔导兵器的了解,可全部都是我教的。”

嗦!嗦!嗦!

皇城废墟之上,六道锁链一起掷出,两两在半空中钩至一体,泛起幽光的顶端在重合之际赫然喷射出一道纤细的流光幻化锁链。霎时间,三道寒光拔空而起,迅疾无匹。眨眼之间,竟然已经分别缠绕在了阴影魔神的双臂之上,以及其胸膛处突出的古怪头颅。

咔咔咔——

幻化锁链共同绕动一锁,紧紧缚住目标。下方,两两一队的胧影卫反手将锁链另一端钉在大地之上,每人携带的一对短剑在此刻当做长钉,穿过锁链圆孔狠狠一刺,将其与大地连成一体。

六人的动作出奇统一,在同一刻完成。也就在那一刹,三圈涟漪荡漾泛起,彼此接触的瞬间迅速融合,化为一圈巨大灵阵缓缓转动。在灵阵中心位置上,第七名胧影卫抛出自己的那根锁链,斜上出射,竟然一路破空飞掠,径直刺入阴影魔神胸膛处古怪头颅之上。

完成之后,那人回首一喝:“殿下,上吧。”

“坚持住!”

留下一声嘱咐,赵远衷斜持长枪踏上那根纤细锁链,以此为桥梁一路奔腾,朝向苏昧恪突起身躯所在位置径直冲刺而去。

望着孤身前来的那道人影,苏昧恪不以为意一哼,再看了看锁住魔神躯体的三道纤细幻化锁链,更是一脸的轻蔑。

“竟然拿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堂堂魔神,你们也太自不量力!”

瞬时,阴影魔神双臂一振,拽动着两道锁链全力一扯。顿时,巨大的躯体为之一颤,竟然钉在原地不曾动弹。而前方大地之上,转动的灵阵也应声浮现几道裂痕。

“嗯?好像比预想的,强了那么一丁点。那么,这一招如何?”

巨颚张开,胸膛突出的头颅俯首一吼,一团暗红色阴影就此出射。但也就在出射的最后一刻,锁住其颈部的锁链狠狠一拽,将其扭动朝向,喷射阴影偏离了原先轨迹。

轰!

转动灵阵的的侧面,废墟中掀起一片烈风与烟尘,数百道怨灵游弋其中在嚎叫。

“可不要小瞧我中羽帝国的力量!”

怒斥一声,赵远衷趁此间隙已经冲至古怪头颅之上,近距离瞪着前方苏昧恪支起的半副躯体,手中长枪顺势一切斩落。刹那间,枪尖流光分裂,碎裂的点点残光围绕在四周,竟然凝聚出十余道一同挥动长枪的人形虚影。

下一刻,十余点尖锐寒意从不同方向刺出!

“不是我小瞧,而是你们真的太弱了。”

咧嘴一声冷笑,苏昧恪仅仅只是探出了右手五指就势一握,赤色雷光轰然再现,爆裂的强横力量咆哮成一圈耀眼璀璨,扩散激荡。

轰轰轰轰轰!

连环轰鸣,所有进攻残影碎为虚无。也就在这同一刻,阴影魔神躯体剧烈一扭,伴随着一阵清脆碎裂之音,三道束缚幻化锁链一起崩断。

下方,转动灵阵骤然崩裂,掌控着锁链的六道人影一起爆成纷飞血雾。

“殿下,快回来!”

仅剩的最后一名胧影卫拼死紧紧拽住第四根锁链,勉强维持着连接大地与阴影魔神的这条唯一道路。

“我看,还是你也来一起见他吧。”

苏昧恪一声狞笑,魔神巨臂突然横出一扯,将那最后一根锁链挑起,顺势拖拽着握紧锁链之人一起抛入半空。

在那道身影下坠之刻,一道赤色雷霆疾射而出,正中躯体,也就此化作束缚的枷锁,将半个身子都呈现焦灼状的那人硬生生拖拽到古怪头颅之上,就摔砸在苏昧恪的身前。

单手将其抓起,苏昧恪冷眼望着已经退到末端的赵远衷,哼道:“你说说看,我是先杀你,还是先杀了他?”

“射!”

远处,南元帅猛然一喝,紧随其后的是两声连绵成一声长鸣的颤动之音。最后两架完整的狩天猎魔枪一起喷吐出幻彩寒光,晶莹的长枪斜射入夜空中,犹如重返天际的璀璨流星。

轰!轰!

强横的力量一同轰入到古怪头颅尚未合上的嘴中,这一阵冲击顿时令那颗头颅一阵扭动,连同着上方所支撑的苏昧恪也一同颤抖。

借此机会,赵远衷晃身踏出,一枪突刺贯穿苏昧恪右臂,顺势将落下的那名胧影卫接住,再掠身一退,背后一对幻化羽翼再次展开。

“殿下,你走!”

谁知,那名胧影卫突然推开了赵远衷,转身再扑向苏昧恪。

轰!

眨眼间,轰鸣再起,赵远衷望着堪堪推开自己的那道身影在一团汹涌雷霆中碎成粉屑。轰鸣的赤色后方,所望见的是苏昧恪狰狞的面孔。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双手共同一握,疯狂咆哮赤色雷霆凝聚,两支投枪一起出射,融为一体的瞬间,原先抛掷的轨迹上,赫然各有一颗巨大的恶灵骷髅在狞笑。

“休想!”

电光石火中,一声呵斥惊起,就在赵远衷挥枪迎击的正前方,一道人影突然闯入,正是他的师傅,那名发须灰白的老者。

轰隆隆!

爆裂与震击,波动的冲击瞬间将两道人影一同抛出,缕缕焦黑硝烟升腾。

正欲出手追击,苏昧恪突然又狠狠一哼,俯瞰下方,只见还有数道人影挥动兵器在斩击魔神的躯体,不由一阵暴怒。

“人类,你们的愚蠢与低贱一样,永远不知道如何改变!”

这一次高高抬起的是魔神的右臂,巨大手掌于夜空中狠狠一抓,上空乌云剧烈翻滚,闪烁的一片雷光中轰然降下一柱粗壮电芒。

“那么,全部去死吧!”

轰!

几乎是同一刻,另一株璀璨而粗壮的流光拔地而起,直刺夜空天际,正好与阴影魔神掌控的雷光一左一右耸立,遥遥相对。在那抹淡银色的光彩之中,除去破灭的霸道与威严外,望见之人心中,悄然生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一刹,苏昧恪都有些错愕,惊道:“又是谁?”

嗖——

从地底喷射而出的淡银色光柱中,一道振翅身影迅疾拔空,无数迷离星光萦绕在其周身,四支展开的羽翼末端位置,再生三岔之状,隐约一望,好似十二片璀璨羽翼共同振动,闪耀着水晶异彩。

盘旋而上,啸动的星光与神圣撞击夜空乌云,直接洞穿。至此,拔空的璀璨身姿也终于停下,四翼一振唤醒灵动疾风,凛冽的一道道风纹呼啸中夹带着深寒剑意,纵横夜空斩击切割,数百道剑光一闪即逝。

下一刹,自夜空乌云劈落的十余道电光一齐粉碎。伴随着这些闪电雷霆的泯灭,鼓动的灵风与剑意继续驱散着笼罩在银翼城上空的阴霾,被撕裂的一道道裂痕中,温暖的晨曦之光洒落,将久违的暖意抛洒在这座伤痕累累的古城之中。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渡过了一整个黑夜,来到了次日的黎明。若非这些乌云与阴霾被撕裂,不知多少人还将继续沉睡在这浑浑噩噩的昏暗中。

晨曦之光照耀下,振动四翼释放而出的迷离星光依旧显眼,神圣而高傲的灵阵直接展开在云开见日之处,华丽的龙形幻影俯瞰大地。

扩散的璀璨之光,继续驱逐着黑暗与恐怖,亦在宣告黑夜与噩梦的逝去。

睚眦欲裂,在苏昧恪仰望上空瞪大至极限的双瞳正中,清晰映衬出在那华丽神圣的四翼龙形幻影正中,另有一道人影横剑振翅而立。

“宁越,你为什么还活着!”剑泣魔曲

第七百三十八章 奇迹!闪耀之时

双眼缓缓睁开,琥珀色的异彩消散在双眸之中,居高临下俯瞰阴影魔神与苏昧恪,宁越冷冷喝道:“你都还活着,为何我会死?你的为所欲为,也就到此刻为止了。往昔镇压邪祟的崇高救世之光再次苏醒,不该存于时间的邪恶生命,终将灰飞烟灭!”

同一刻,幻化龙影仰首长啸,荡漾的波纹疯狂粉碎着残余的阴霾,更多晨曦之光因此洒落,与龙影四翼振动之光彼此交相辉映,变幻出一圈圈更加绚烂的涟漪。

光辉映衬之下,阴影魔神丑陋的躯体更加明显,但也因为黑暗的笼罩被撕裂,原先威慑般的骇然压迫感,随即荡然无存。现在的它,仿若一只被从深海中拽出的恶鲨,恐怖褪去之际,自身的致命弱点也彻底暴露。

终局,终战,一触即发。

“这是!”

一片苍夷的大地上,累累伤痕的阿祈拄着大枪勉强站稳身姿,看清上空振翅龙影之刻,疲倦的眼中涌出无尽惊喜。下一刻,她单手拄枪,单膝跪下。在其身后,一只只挣扎起身的银翼雪龙一同照做,躬身伏地行礼,高傲的头颅尽数低下。

银翼雪龙一族,如何能不认得曾经镇压阴影魔神的龙祖?

“宁越那家伙在搞什么?我还在想,之前怎么没见到他。每一次都非要最后时刻才出来,耍尽威风再收场?”双臂环胸一哼,暮茵茵将脸撇向一旁。不过,当她低下头躲过所有人目光之时,嘴角微微一挽,露出一抹安心而欣慰的笑容。

“这家伙,真能做。”迦古仰首一望,摇头一笑。会有这样的发展,他也推算不到。

就连司马海威也在心中惊叹连连,暗道:“这小子的运道与机缘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银翼雪龙一族龙祖残魂都能够唤醒的话,那么这一战,胜负已分。早知如此,也无需将邻国来援的强者带到这里,目睹了一场闹剧。”

“宁越,我千算万算,也不曾漏掉你这个变数。但是我从未想过,你的变数竟然会如此之大!更不想到,原来在这万国边疆,对我而言最大的威胁,真正称得上宿敌的,会是你!很好,阴影魔神被我掌控,雪龙之祖也被你同化。万年之前不曾分晓的胜负,以及你我数战以来的恩怨,在此全部做一个了断吧!”

怒吼,苏昧恪驱动着阴影魔神的巨臂,刚才凝聚的雷霆巨枪指向天际,狂暴汹涌之力遥指上空振翅龙影,以及位居其中的那道孤身人影。

“不错,是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但是,你搞错了一点。你掌控了阴影魔神,不过龙祖的灵魂并非被我汲取同化,而是将曾经镇压魔神的浩然正气传承于我,跨年万年时光,昔日的那位英雄前辈以这种方式与我并肩作战。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失败。”

龙影振翅,四片羽翼,十二支翼片啸动神圣之风,水晶异彩的璀璨凝聚在通体巨龙之上,高贵而华丽的身姿就此俯冲而下,迎向魔神投射雷枪正面冲击。

这一刹,龙首之上,四颗晶莹犹如宝石的眼睛泛起一丝迷离,与自身躯体完全一致的残影带着点点飘舞璀璨率先一步从振翅龙影中疾射脱出,径直激撞于汹涌雷枪枪尖的劲力咆哮之处。

乒——

没有爆裂的雄浑激荡之声,正面交锋的瞬间,激扬的却是一生清脆而凛冽的割裂之音。雪龙残影侧翼如锋芒,俯冲化为斩击,就算是纯粹狂暴能流凝聚而成的投枪攻势也迎面间一刀两断,刨开的无主玄力在半空中迅速凋零。

吼!吼!

阴影魔神两颗头颅一同嘶吼,左臂挥动一击,将切割雷枪的那道残影余势碾碎于掌中。而后,随着苏昧恪双掌翻动全新印结,阴影魔神双翼展开,再加举起的双臂以及扬起的胸膛怪首,五柱暗红色阴影升空汇聚,一轮五芒星邪异法阵似烈焰开始燃烧。数不清的诡异纹路在法阵轮廓中,疯狂蔓延。

“这便是阴影魔神最后的一击了吗?那么,你就与它一同灰飞烟灭吧!”

手中暗煊古剑一举,宁越驾驭着幻化龙影继续俯冲,展开的十二支翼尖之上,星光闪耀,同样是一圈法阵转动于虚空,青色之风猎猎鼓动,古朴而神圣的力量降下制裁的刀锋。

正道,沧桑。

轰!

正面冲击,双重法阵隔空咆哮着彼此的全力,毁灭的波动肆意纵横,清晨的上空瞬时被拉扯入不断反复的昼夜变更中,忽明忽暗。

“宁越!”

嘶吼,苏昧恪双手一撑古怪头颅,裂开的暗青色血肉之中,他整具躯体纵起一跃,身上再无衣袍,已是如同阴影魔神一致的暗色肌肤。表面上,还若隐若现的一列列苍白色符文。

“你也觉得,比起两个大家伙分胜负,最后的决战还是我们自己之间进行更好对吗?”

哼声一笑,宁越背后双翼一振,顺势从幻化龙影中落下,于虚空中再一横手中佩剑。刹那间,略带暴戾的气息重现周身。这不再是龙祖与圣神的力量,而是魔族的嗜血与嗜杀,势必将仇敌碎尸万段的残暴。

“芷璃的那一笔血债,我正打算好好跟你算呢!若是你这么简单就死了,我可不允许!”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一起去另一个世界陪她吧!无论魔神还是龙祖,它们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双臂一振,疯狂涌动于掌下的赤色雷霆将苏昧恪自身吞噬,纵身而起,整道身影化为一道弧线赤电啸破长空。眨眼间,已然将雄浑攻势挥击至宁越身前。

霎时间,宁越眼中一凛,迎击而上的并非暗煊古剑,而是他的左掌。手腕处一圈依稀星光震荡击出,续而,扩散的雾状迷离光彩透过强横掌力,推动于虚空中。

“用来用去,都是这几招,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没有对策?”

雷霆的涌动呼啸声戛然而止,苏昧恪突进的身形在这一瞬间放缓数倍。当他回过神来仰首一看时,只见涌动的赤色雷光不少从自己掌控下脱离,凝聚于突然拦在自己与宁越之间的一层粘稠屏障中。淡淡的星光,却是成功遮掩了雷霆的暴怒与绚烂。

“你的小花招,越来越多了!”

抽身而退,苏昧恪舍弃之前一击,从星皇印诀的限制范围中脱离之际,在他掌下残余玄力重新汇聚全新雷霆,转动躯体顺势一劈,双重雷霆啸成长枪,透射长空。

纵身挥剑迎击,宁越的招式很简单,但同样有效,侧起一削的剑锋轻而易举刨开第一道雷枪后,锋芒反削击出,再碎第二重追击。

也在此刻,苏昧恪掠身换位于他上方,翻身一脚跺下又一重轰鸣雷电。

轰隆隆——

爆裂震击,横挡的佩剑中狂暴力量宣泄,宁越身形应声而坠,双翼展开强行想要维持飞行姿态。但是,苏昧恪穷追不舍,劈下的双掌之中,两道雷霆枷锁绕开暗煊古剑,直接锁住对方幻化双翼。

紧接着,他狞笑一声,身形缓缓上浮,在原先位置上留下了一道电光残影。而拽动的雷霆枷锁,逐渐拖扯着宁越主动迎上那团极度不稳的暴虐雷光。

“我说,你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

剑光闪烁,宁越扭身一斩,暗煊古剑直接击碎两道雷霆枷锁。但是,拽动的余势仍旧将他拖向上方即将爆裂的残影雷光。对此,依旧是一剑突刺迎击。

轰——

再震击,四散的雷光之中,还有一柄被击飞的长剑。

下一刹那,疾风又起,两道交手身影上下交错插身而过之时,苏昧恪率先出手,一掌突刺直击。暗涌的雷霆,再一次嘶吼。

“宁越,这次真的永别了!”

“对,永别了。苏昧恪,形神俱灭吧!”

侧身迎击,失去了手中之剑,宁越选择出招的是左手。准确的说,只是左手的食指。指尖之上,苏醒的摧枯拉朽之力贯入神魔怒火,暴虐的霸道,浩然的神圣,一同注入,竭嘶底里鸣啸着湮灭之名。

一指,湮灭。

光,终有黯淡散去之时。但是,暗并非无尽的笼罩。变幻的昼夜,交替的光影,才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泯灭,激撞的光一同黯淡,狂暴的力量共同步入溃散。仿若缓慢流逝的时间之中,苏昧恪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右掌一同化为点点纷飞灰烬,一路灼烧粉碎至肩部。最为依仗的雷霆力量,再次无法重现。

“为什么!”

近乎沙哑的一声惨叫,他侧身一腿上挑踢出。然而,所望见的却是宁越挥动手腕劈下的幽绿色剑锋。

日蚀之阴的嗜血寒锋,凝光刃环。

嗤。

腿断,飘飞的鲜血与苏昧恪的残躯一同坠落,随着啸动狂风翻滚之际,他俯瞰下方的目光突然一片惊愕。

禁锢最初奔涌雷霆的星光已经消耗殆尽,重获自由的狂暴力量轰然喷发,所迎向的抹杀目标,赫然是它原先的主人。但是,屠刀从来只知嗜血,不识旧主。

轰隆隆!

爆裂,苏昧恪从未想过自己生命的终结,最后抹杀的一击,竟然会是他最为引以为傲,曾经屠杀上千生灵的掌下雷霆。来到尽头的最后一刻,在他惊恐之时,心中却又不自觉生出另一个念头。

那些在他狞笑中惨死的生命,应该最后一刻也是这般绝望与无力吧?

因果报应,天道轮回?

轰——

下一刻,更加轰鸣的爆裂声惊起,幻化龙影咆哮的法阵彻底击碎邪异五芒星,顺势下压的神圣浩然之力,将阴影魔神邪恶的身躯灼烧成纷飞灰烬。四散的亡魂在嚎叫,却也无法逃脱毁灭的最后归宿。

但是,这也是他们的解放。至少不用再囚禁在魔神体内,终于得以回归轮回。

终于,大地之上再无恐怖巨影耸立,晨曦之光照耀下,振翅的威严龙影也在消散。跨越万年的宿命,已然完成。

“恭送前辈。”

半空中,宁越振翅一展,缓缓呈现单膝跪下姿势。在他眼角边,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下方大地之上,所有幸存者肃然起敬,一同目送着那道幻化龙影消散的光芒与晨曦融为一体。

黎明,崭新的一天,终于到来。剑泣魔曲

第七百三十九章 劫波尽时

“赢了。”

嘀咕一声后,宁越起身又是一叹,双翼微微叠起,在幻化羽翼逐渐散去的同时,他腾空的身形也开始下降,落至大地之上。

放眼望去,视线远不如空中俯瞰那般开阔,但由于断壁残垣近在咫尺,再加上碎裂大地上残余的血渍污垢,弥漫皇城废墟的沧桑与凄凉,更加浓烈。

但是,宁越根本无心在意这些,也没有理睬任何一人的呼唤,寻得方向后独自一人大步迈出,步伐很是急促。很快,他来到一处废墟中,俯下身子双手迅速翻开地上叠压的残骸,神情很是紧张。

在他瞪大的眼中,或多或少还保留着一丝淡淡的期待。

没记错的话,之前芷璃展开神御力场前最后所处的位置,就是这里!

如果是她的话,没可能那么容易送命的吧?

心中不断祈祷着,宁越手上的动作持续加快,本身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掌在碎屑摩擦中滴下点点猩红,这是这份痛楚他完全没有在意,继续翻找着。

“宁越,别这样!你先休息一会儿,这里我们来找就好了。”

匆匆赶到废墟前,苏芊一把拽住宁越的手臂,但是下一刻,对方无情地挣脱开,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别阻止我。想帮忙的话,动手就是了。”

“嗯。”

面对宁越的不领情,苏芊只是轻轻颔首,蹲在一旁也开始了翻找。实则,此处堆积的瓦砾碎片不多,能不能埋下一人一眼可辨,根本用不着这样的翻找。

之前苏昧恪正面轰击地面的那一击,没人会质疑直接命中的情况,陨落者必然尸骨无存。再翻弄这些碎裂的残骸,不过徒劳。

“宁越发疯似的在做什么?”

走近中,暮茵茵忍不住一问,她还从未见过宁越神情如此紧张与急迫。

瞥了她一眼,堀媛淡淡回道:“你就没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他很宠的小丫头吗?之前面对致命一击的时候,是……”

突然间,她的言语戛然而止。在数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废墟中窜出,缓缓走向宁越。但是,忙碌于翻找中的后者,根本没有留意。

同样听到声响,苏芊下意识回首一望,顿时眼中翻起一片惊喜,伸手一拽,道:“宁越,等一下,别找了。”

“放开我!”

一声怒吼,宁越再一次挣脱开苏芊,右手用力一抓,已经割裂的伤口直接触碰残骸碎片的尖锐一角,剧痛袭来。霎时间,他一声痛哼,右手五指一松,整只手掌猛然抽回,猩红色鲜血在疯涌涌出。

“喵。”

与此同时,一个轻盈的叫声响起在其身侧,一道小小的身影窜出落在一旁废墟上,凑近了宁越受伤的右手,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舐着。这一刹,宁越浑身一颤,犹如雷击。

“芷……璃?”

泪水再一次从眼角边滑落,宁越兴奋一吼,挽臂抱起再一次变化成小猫的芷璃紧紧搂在怀中。也许是用的力气太大了,惹来芷璃一声不悦的鸣叫。不过,毛茸茸的小脸一直贴在对方滚烫的胸膛上轻轻蹭着,看模样也很是喜悦。

“不错嘛,完美收场。”

一拳捶了下身侧之人的胳膊,暮茵茵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右边一路一起走来的可是南元帅,瞬间抽手背在身后,略显尴尬一笑。

南元帅没有看她,而是了望向远方,唏嘘一叹:“完美收场?数百年基业的银翼城,经此一役毁去近半。就算能够重建,但是笼罩在那么多黎明百姓心头的恐惧,何时才能够消除?”

更远处,司马海威同样在望着眼前的偏偏废墟,却没有感慨,而是突然目光转向赵远衷,正色道:“之后的战事,还有劳殿下了。”

“陛下客气了,中羽帝国与雪龙帝国亦是盟国,支援自是分内之事。只是,当初父皇应该提过的那件事情,陛下如何考虑?”

说到这,赵远衷远远瞥了眼抱着芷璃回到人群中的宁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放心好了,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愿两国,友谊长存。”

……

空旷的大殿之中,没有任何守卫或是侍女伺候,最上方的玉质主座亦是空缺,唯一的一道娇小身影则立在大殿正中一座雕像前,仰首而望。

那是一座按剑而立的人形雕像,却又背生六翼,再有一圈灵阵纹路盘踞六翼之后。透过这一圈灵阵,远方的景象清晰浮现,赫然正是银翼城皇城之中,劫波后的废墟场景。

细细打量着映衬中的图案,观望的那道娇小身影似乎也觉得有些腻了,打了个哈欠,挥手一招。霎时间,灵阵中的景象凝固,定格在一幅画面中,是对宁越怀中所抱芷璃的特写。与此同时,那座雕像的双眼,一对异样的宝石散去光彩。

“力量不够时,变化为小猫?这股能力,似乎是那一族独有的。而且,她竟然也握有神御力场,这就有点意思了。”

嘻嘻一笑中,她再一挥手,灵阵中的景象又一次开始变动,却非继续映衬远端之景,而是在倒流,回溯到芷璃还是人形的那一幕中。

“阴影魔神最后还是没踏出束缚之地,倒也省去了麻烦。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需不需要去探探究竟呢?”

自言自语中,那道身影踮起脚凑近些,小脸几乎要贴到灵阵中呈现的图案上。而这一幕,若是有旁人看到,绝对会震惊于当场。

此时此刻,灵阵就犹如一面镜子,里外两侧的两张小脸,近乎是一模一样!

……

阴影魔神伏诛,银翼城也开始了重建。但是,那一夜笼罩在无数人心中的梦魇何时才能消散,无人可知。

不过好消息是,由于主帅的阵亡,邪才军团乱了阵脚,被东元帅连胜三阵之后开始后撤。同时,中羽帝国十万援军赶到,与西元帅遥遥呼应,彼此配合夹击其余轩刻军团,捷报连连传来。

随着魔族入侵大军不断败退的捷报传遍雪龙帝国,对于没有见证那一夜魔神降临之恐怖骇然的帝国居民而言,这段时间可是自从入侵战争开时候,最好的时光,终于可以不用人人自危,担惊受怕了。谁都无比相信,胜利必将到来。

而在银翼城,为了安抚民心,皇城的重建在推后,所有资源优先前线补给,而后是街道民房的修缮,陆陆续续开始有那夜逃出城的居民回到了家中。

不过,皇城可以推迟重建,但军政大权的处理不能延期。于是,在皇城修缮大体之前,司马海威带着一批重臣移驾至兴煌城行宫。作为陪都之一,此地的一系列机要配置也是完善。

“真看不出,距离那一夜才过去不到十天。”

站在窗口,慕容菲芸俯视着下方街道的繁华,都有些感觉不到战争的气息了。

一旁桌前,常玄轩品着茶水,淡淡回道:“毕竟,他们没有目睹那一夜的惨状,只知道,胜利终于要到来了。本身我还希望借助这一次多立战功,也好在家里长辈面前显摆一下,谁知道,最后竟然是留守兴煌城。真想出去再好好打上几仗,之前就跟着宁越那小子跑来跑去了,太不过瘾。”

“得了吧你,能够清闲休息一下还不好?多少人盼望着,都得不到呢。再说,有了那一夜的变故,不得已雪龙帝国的政权暂时在这兴煌城行使,护卫此地可是头等大事,你小子别不放在心上。”

在他对面,羽猎放下空茶盏,抓起一旁倚在墙上的大弓,就势起身。

“好了,也快入夜了,我去转转。常玄轩,我警告你,今夜的巡视也有你的份,别再逃了。”

“行行行,你去吧,我到时候自然会来。”

连连招手示意羽猎离开,常玄轩自顾自品着茶,突然又意识到慕容菲芸还在屋中,不由问道:“话说,慕容大小姐为何也留在这里?以你的身份,可并不用直接听从皇室的调遣。”

慕容菲芸回道:“父亲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反正叫我留下,说是有一件不算紧急的大事,需要我陪他一起到时见证一下。那边宫廷里的伺候太繁文缛节,我记不习惯,还是在这里自由自在一些。”

“不算紧急的大事,见证一下?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就在常玄轩的疑惑的同时,在这间被红狼包下的客栈屋顶上,宁越捧着蜷缩成一团的芷璃正在看日落。在他身旁,还摆放着两盘点心。

“这样闲情雅致的,可不像你。”

在他身后,颜昔玥突然到来,悄无声息。

宁越随手抓起一块点心,头也不回抛出,笑道:“事情已了,目前雪龙帝国中应该是查不到渊鳞殿的踪迹了,你还留着,这也不像你。”

接过点心咬上一小口,颜昔玥哼道:“他们在这里出现过,就一定还有踪迹,我会继续追踪的。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确认一下。根据羽猎所说,那天夜里邪才军团得以潜入道镇压大阵,是因为他们还有一种能够完全改变自身模样的手段。而你那夜醒来时,着急所说的,也是这点,所以……”

“所以什么?”

闻言,宁越抚摸芷璃的动作突然停滞。

颜昔玥犹豫一下,再道:“所以……我是想问,你那天去找我结果中毒受伤,但在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带着欣慰,是不是因为,他们有人假扮了我,才得手伤到你的?”

“都已经过去了,再计较做什么?”宁越一笑了之,同时揉了揉芷璃毛茸茸的小脑袋。

“谢谢。”

颜昔玥轻声嘀咕一下,微微撇开了脸,纵使是宁越此时是背对着她。

“什么?”宁越一怔,缓缓回首。

“好话不说两遍,先走了。”

急忙转身,颜昔玥匆匆离开。从房顶上跃回窗中时,恰巧看到暮茵茵略有心事站在那里,有些踟蹰。

“如果你找宁越的话,他在上面,没别人了——不对,除了那只小猫。”

依旧在犹豫,暮茵茵搅着手指,轻声回道:“那个……能不能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你们这么熟,还要我带话?”

“有些……不太好意思,直接开口的那种……所以,能不能?”

“行吧,说说看,什么?”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突然,暮茵茵咬了咬牙,心中终于决定,从颜昔玥身边穿过,从窗户跃出,来到了屋顶。

听到动静,宁越没有回头,随口道:“又回来了?”

“宁越,是我。”

“小茵?稀客啊,有些天没见到你了,是不是忙于军务?想必这一次战争结束后,论功行赏时你可以得到一个不差的军衔吧?”

十指搅在一起继续扭动着,暮茵茵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宁越,今天夜里,一个人……来我房间找我,可以吗?”

“啊?”

“记住,只许一个人,不准带芷璃!”剑泣魔曲

第七百四十章 夜晚相邀?

“小茵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晚,宁越如约来到了暮茵茵房间的门前,但是抬起想要敲门的手再三犹豫,一直没有扣下。

显然,暮茵茵有什么心事瞒着没有说清。不止是这一次,再往前好几次交谈中,她都是这样,一脸的淡淡忧虑,却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详情。

当然宁越也不好多问,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偏偏是,兴煌城吗?”

终于扣下了手指,他心中再暗暗一笑,最初暮茵茵肯与他说些心里话的那次,就是在兴煌城,盛典之后。想不到隔了大半年,又是这里。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没有任何回应,以至于宁越微微一愣,再想扣下之前,下意识侧脸将耳朵贴上了房门。也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脸上略带忧愁的暮茵茵站在屋中,扶住房门的右手似乎都在颤抖。

“那个……我来了。”

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宁越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按理而言,夜里独自到访一个女孩子家的房间,显然不太合适。何况,现在兴煌城是临时帝都,眼前的少女可是帝国的公主。

“嗯,进来吧。”

将房门拉开,暮茵茵低怂着脑袋在前面带路,来到桌前坐下,将一只杯盏缓缓推到随后到来的宁越面前。杯中,没有一丝热气升腾。

急忙接过杯子,宁越抬起正想要抿上一小口,这才猛然发现一股淡淡酒香扑鼻而来,随即目光一挪,只见矮桌上茶具摆放整齐在一角,一只酒壶随手放在桌子正中。而在暮茵茵身前,还剩半盏。

“忘了,你好像不喝酒的。不过这里也没人看到,帝国的律法就别管了。”

哼声一笑,暮茵茵笑得有些勉强,顺手端起那只小杯凑到了嘴边。

见状,宁越起身伸手一拦,制止了暮茵茵的动作,道:“小茵,你找我想说什么?该不会是,觉得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吧?而且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一个好酒的人。”

“一直觉得酒很难喝,苦涩之后还头昏脑涨的。但是,正是这醉,能让人暂时逃脱一下现实,不是吗?”

暮茵茵若无其事拨开了宁越的手,仰首将剩下的半杯酒水饮下。而后,她伸手再端起了酒壶。

乒。

重重一按将酒壶顿在桌上,宁越瞪着暮茵茵摇了摇头,顺势再夺过酒壶拨开盖子一看,壶中已经少去了将近一半。

“喂,还给我。”

“我拒绝。暮茵茵,到底发生了什么?借酒消愁,绝对不是你的风格!先别急着回答,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再回来告诉我。”

宁越端起酒壶一挪,放在了身侧地板上,他心中已有七分肯定,暮茵茵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之前战事中她的几次失误。

可是,以后来驰援的战功来看,怎么也应该功过相抵了。而且就算她有过,有南元帅坐镇,也不应该遭到难堪才对。那么,还有什么不知道隐情?

“去洗一洗?也好吧,你等着,可别走了。”

起身一笑,暮茵茵身形略显摇晃,迈入到一旁侧室的浴室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单手撑着脑袋,宁越一头雾水,目光不自觉望向浴室方向。顿时,整个人愣在当场。

因为,一件件衣物从浴室中抛出,随意落在地板上,从外到内。从外衣的样式来看,正是暮茵茵刚才身上所穿。

霎时间,宁越双颊一阵燥热,急忙扭头看向另一边。

“小茵在搞什么,洗脸而已,怎么在脱——嗯?”

接下来,浴室中传来一阵水花晃动声,这种动静可绝不会只是在洗脸。顿时,宁越在摇头一按自己额头。

“喝糊涂了吧?竟然开始沐浴了?”

心中连连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他下意识想要抓过暗煊古剑,却突然发现,这一次由于是私下会面,没道理会有危险,所以根本没带佩剑前来。况且,暮茵茵的住处距离安顿自己的客栈,离得也不远。

长长一口深呼吸,宁越合上双眼变动着双掌,开始调节内息借以分散注意力。与阴影魔神的最后一战,他借助银翼雪龙龙祖的残魂力量,得以临时掌控圣神之力,这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那股临时的力量枯竭之后,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产生了。

这段时间来,因为暗煊古剑封印解除至第七重,再加上一直在使用魔翼皇棋,根据剑灵的提议,他在玄力运转与经脉调和之中,已经开始转变为魔族的方式。这一次,随着神界的力量进入体内,两股力量彼此开始冲突。所说最后还是魔族的力量压过了圣神的力量,但是影响尚在。

以至于,他的恢复速度竟然大幅度下降了。再加上之前恶战的高负荷消耗,反噬而来的痛楚更加激烈。这几天来,他滞留兴煌城,整天抱着芷璃看日出日落,并非闲暇无事,而是无能为力。

此时,体内能够动用的力量,只有巅峰状态下的七成左右。当初乘风境九重可斩凡尊,但是现在,拥有凡尊境一重实力,对上二重恐怕都将有些棘手。

“万幸,战乱即将结束。”

一套内息调整好后,宁越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

浴室的门口,头发上还沾着水的暮茵茵就立在那里,最要命的是她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能够充当遮掩的仅仅只是手中随意拽着的一条浴巾。

“喂,小茵你做什么?快穿好衣服。”

急忙抬手挡在眼前,宁越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刚刚好不容易宁定的心神,又乱了,更加紊乱。

然而,暮茵茵完全没有听进去,抬起未穿鞋的裸足,缓缓走向宁越,嘀咕道:“宁越,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差不多是这样的吧?”

“差远了好吗?当时你只是找人做了场假戏,一个人闯入我房中,然后……”

“然后什么?”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宁越心中也是一凛,不敢置信地微微扭头睁眼一看,暮茵茵的小脸就凑在自己跟前。也许是因为刚刚沐浴过的缘故,随着呼吸微微鼓动的小脸上泛着一丝淡淡绯色,很是可爱。

也很是,诱人……

猛然抬手抵住暮茵茵滑腻的肩膀,他撇过脸喝道:“暮茵茵,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到底想做什么?”

按住了宁越的手掌,暮茵茵细语道:“难道,你不想做吗?难道你觉得,我一点都不好看,甚至不值得你看上一眼吗?”

“当然不是!但是,能不能先坐下来好好说,别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顺势按住暮茵茵肩膀,宁越起身将她整个人按在对面另一张椅子上,右手顺手解下自己外衣,披在了对方不着丝缕的身上。

强忍住心中的躁动,按下即将萌芽的邪念,宁越盯着暮茵茵的双眼,正色道:“小茵,今天晚上可不像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一路走来的同伴,多少次生死与共过来的,早已彼此信任。况且,我还是你这位公主的专属骑士,为你排忧解难,本就是我职责所在。所以,说出来吧。”

双肩在颤抖,暮茵茵合上的美目边缘抑制不住流下两行清泪。终于,她忍不住了,上前一扑紧紧抱住宁越吗,纤细的双臂环在其后背,几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宁越,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雪龙帝国的范围,去哪里都可以的。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我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你很清楚。而且,我也愿意为你洗衣做饭,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就可以……”

说到最后,暮茵茵泣不成声,扑在宁越怀中不停地抽泣。

下意识想要抚摸少女的脑袋安慰一下她,但是宁越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摇头一叹,回道:“暮茵茵,到底发生什么了?如果只是这样,我不能答应你。”

娇躯再是一颤,暮茵茵残留着泪渍的小脸缓缓抬起,道:“为什么?如果是因为芷璃的话,没关系的,把她一起带上就好,我不介意的。”

颤抖的手指逐渐靠近暮茵茵楚楚可怜的脸庞,宁越叹息一声,帮她拭去泪水。

“不是因为芷璃,而是我认识的暮茵茵,绝对不是一个愿意舍下身段来哀求我的女孩。更不是一个能够屈身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此远离刀光剑影的女孩。如果,你真的看淡了战场争锋,厌倦了血雨腥风,想要就此隐退,平平淡淡度过一生。那么,至少也该是笑着说出来,而非现在这副一脸委屈忧虑的模样。所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够如何帮你?”

“为什么,你一定要问缘由呢?”

抓住了宁越的手掌,暮茵茵双肩仍旧在微颤,她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樱唇再颤:“就答应我的这一次任性,不好吗?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这一刻,宁越犹豫了,他看得出来暮茵茵很认真,不是一时冲动。那份发自心底的坚定,就与自己第一次与她相识的一致。

反手握住了对方柔弱的小手,他终于点了点头,答道:“好,我……”

嘭!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惊起,房门竟然被一股巨力从外侧强行击碎。随即,一道人影按剑踏入屋中。

横身一挡将暮茵茵护在身后,宁越右腕一招,幽绿色的凝光剑刃喷吐浮现。眼中警惕之色堪堪浮现,顿时眸中再掠起一片惊诧。

闯入者他认识,暮茵茵更是认识。

竟然是……当今的皇后,暮茵茵的姐姐,南元帅的大女儿。

“好了小茵,闹剧该结束了,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冷冷开口,皇后递出了自己的左手,五指一摊。

“我不要!”

暮茵茵一声怒斥,躲在宁越身后紧紧拽住他的左臂。

“宁越,快带我走。”

同时,皇后再是一喝:“宁越,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别搅入其中!以你的资历战功,在雪龙帝国已经可以担任大将,假以时日,说不准能够成为四大元帅之一。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断送大好前程!”

双眉一翘,宁越淡淡回道:“什么时候皇后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我宁越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有什么话,你们两姐妹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成这样?”

“宁越,别问了好吗?”暮茵茵在呜咽。

闻言,皇后突然哼声一笑,道:“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是不是担心,他知道后不敢带你走了?宁越,明天你也会接到请帖的,雪龙帝国第一公主暮茵茵与中羽帝国皇长子赵远衷订婚典礼的请帖!”

霎时间,宁越双眼一瞪。

“你说什么!”剑泣魔曲

第七百四十一章 来,我带你走

订婚?邻国皇长子?

千算万算,宁越心中暗暗猜测唯独忽略了一点就是这个,暮茵茵竟然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代表雪龙帝国去与邻国和亲。

“喂,怎么会这样?小茵不应该是南元帅的继承人吗?”

皇后摇头一哼,道:“宁越,你难道还没发现,雪龙帝国的四大元帅根本就不是世袭制。当然,如果现任元帅培养的后辈有能力担当,自然可以。只是小茵距离那个位置,差得太远了。”

宁越喝道:“差得太远?你不看看,她今年才几岁?”

面无表情,皇后冷冷回道:“再有三个月,十六岁。在雪龙帝国,这个年龄早就可以成亲了。她生在将门世家,既然不能继承父业在战场上证明自己,那么作为公爵之后,最大的价值便是和亲。小茵肯定还没告诉你吧?她与赵远衷皇子早就相识了,两人的婚事在十年前就定下了。这一次,中羽帝国出兵支援我国,开出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完婚。”

“那你可否问过她的意见?你是她姐姐,为数不多的亲人,怎么可以这样将她送出去?”

“正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当今皇后的妹妹,南元帅的女儿,才有资格成为连接两国友谊的纽带。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与众不同,享受着平民所不能及的富贵,就应当有朝一日需要付出代价去回馈这份享受。”

闻言,宁越目光一寒,冷笑道:“两国的友谊,为什么要牺牲她来实现?政治,外交,难道就是这样吗?”

皇后回道:“身为士卒战将,舍小家为天下,付诸一腔热血,横尸遍野仅换山河数载平定。但如若此次和亲顺利,雪龙帝国数十年可以无忧战患。牺牲她一个,换来千万家幸福安康,难道不值吗?总比,让她继续在前线面对金戈铁马,继续拿将士性命去化身黎明护盾,更加简单吧?”

摇了摇手,宁越点头道:“好,我说不过你。但是只有一点,她是否同意?”

瞥了眼缩在宁越身后的暮茵茵,皇后哼道:“她无权不同意。中羽帝国皇长子赵远衷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军中民间评价都很高,亦在乱武州拜入第一流宗门。下一任中羽帝国的皇帝,基本定了是他。小茵嫁过去,名正言顺就是今后的皇后,有何不好?”

“那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不是因为是当今陛下曾经的副官,而是作为和亲才嫁给他的,作为皇后。那样的话,你会答应吗?”

“若能换来再无战事,我答应。好了宁越,你也不用来试探我,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次战乱之后,雪龙帝**力出现一定程度空虚,而且重建也需要财力物力,如果周边其余帝国发难,在没有中羽帝国作为同盟的情况下,会非常被动。若是到了那时候,再重新联盟,面对的将是漫天要价。所以,小茵必须嫁中羽帝国去。看在你数次大功于帝国的份上,我才与你说这些。再敢阻拦,便是雪龙帝国的敌人!”

拄剑一顿,皇后呵斥的同时,被击碎的房门后闪出两道身影,女官打扮,两人气息皆是不凡。虽并非凡尊境层次,但也迈入乘风境高阶。

突然间,宁越仰首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凉。

“原来,皇后还记得我有功于雪龙帝国。那么,小茵就没有吗?”

“你同样清楚,功过相抵之后,小茵剩下的没有多少了。而且上一次,她和爹借兵,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爹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没把握好。让开,别在这里碍事!”

皇后拄剑的身形之后,两名女官已然上前。

但是,宁越右腕处喷吐的凝光剑刃并没有就此收起,依旧横在身前。

“如果我说,不呢?”

“宁越,你……”

在他身后,暮茵茵带着泪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很庆幸,自己没信错人。

皇后柳眉一翘,道:“不?那么你将不再是雪龙帝国的功臣,而是罪人。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但是又能否与整个帝国为敌?不说别的,单单是今夜这座兴煌城,你和她就别想出去!”

“是吗?那我倒想试试看了,他们有何能耐可以拦下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宁越晃身上前,一剑侧削突刺。

乒!

绽放的火光凋零在并不宽敞的房间中,幽绿色剑光击中的瞬间,再一抽反削,侧击第二个目标。与此同时,宁越矮身一掌直击第一名女官小腹,透过掌心爆发的雄浑劲力轰然一爆,将其整个身形硬生生轰退出房间。

叮——

另一侧,反削的剑刃压制住第二名女官的佩剑,抢在其变招之前,宁越腾身一转,拐出的右腿重击对方后颈。

咚。

应声倒地,女官再无挣扎。而屋外,另一名女官倒在墙角下,抽搐几下,难以起身。

冷眼望向皇后,宁越右手剑刃一挥,喝道:“堂堂一国皇后,应该不至于低贱身份与我过招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实力还不到乘风境。”

皇后大怒,喝道:“宁越,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我可没觉得自己有错,请你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下一刻,宁越右腕剑刃一横,凛冽劲风顺势激荡,一缕缕啸动的剑风纵横在房间中,墙壁家具之上,数十道裂痕瞬间割裂浮现。

见状,皇后手中佩剑一斜格挡,急忙后退撤出房间,再怒瞪了宁越一眼后,甩袍离去。

“宁越,我到要看你如何能够离开这兴煌城!”

“这个就无需你担心了。”

宁越冷冷一哼,甩手收起凝光剑刃,正打算回头,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尴尬一笑道:“小茵,快把衣服穿好,不然出去可不太方便。”

暮茵茵没有动,淡淡说道:“宁越你可想好了?只要你带着我走出这个门,就再也无法反悔了。”

耸了耸肩,宁越回道:“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又为何要来找我?”

沉默不语,暮茵茵双手十指搅在一起,最终点了点头,走向了衣柜。

听着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声,宁越急忙再摇了摇头,压住心中的莫名的燥热。现在回想一下,之前暮茵茵的举动已经不是借酒消愁了,而是打算酒后乱……如果是那样,确实无法去和亲了。

“好了,走吧。”

很快,暮茵茵穿戴完毕,当宁越转身望去时,不由一愣。因为此刻暮茵茵的穿着,与当初两人初识之刻,有着七分相似。

也就在这时,门外走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兵甲碰撞之音。不仅如此,紧掩的窗户,也传来阵阵异响。

对此,宁越没有任何的意外。

皇后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这里,绝非没有准备。恐怕天罗地网的布置早在数刻之前就已经布下,是否出动则是取决于刚才的对话。显然,他选择了在对方心中最坏的那种情况。

轰!

挥手一掌击碎窗户,宁越跃身一踏迈上窗沿,无视眼前屋檐上林立的数十道扬弓身影,回身伸手一探,看着暮茵茵笑道:“来,我带你走。”

“嗯。”

点了点头,暮茵茵一脚踢翻桌案,掀飞向从破碎门中突入的甲士。紧接着,她伸手一握抓紧宁越的左手,任凭对方运劲一扯,将自己搂入其怀中。

嗖嗖嗖嗖——

这一刹,破空声连绵惊起,宁越扭头一望,只见夜空下下来的箭雨并无金属的冰冷光泽,每一根羽箭都已经去掉了尖锐箭矢,显然是怕误伤。

阻止归阻止,但是如果暮茵茵被误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还以为有所顾忌的只是我,原来你们也一样。这样一来,可就公平了。”

肆无忌惮一笑,纵身跃出之际,在他身后一对幻化羽翼展开,御风而上,飞掠在楼宇间。与此同时,幽绿色剑光再现,尽情舞动。

箭雨崩裂,突破的身影直入扬弓阵列之中,宁越甚至没有挥剑相向,只是抬脚重重一跺,震击的涟漪波动于屋檐之上,纷纷退开躲避他到来的数人一时间再也无法立足,栽倒大半。

剩余之人重整阵型,打算继续阻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对方已经扬长而去,再搭箭疾射,不过徒劳。

不远处,暮茵茵房间窗口位置,皇后迈至其上,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由一叹:“不愧是你,这点小阻碍形容虚设。但是,真正难关可在后面。”

“宁越,我们去哪里?”

靠在宁越怀中,暮茵茵双臂环在其后背,望着一侧倒退的屋檐,耳边是啸动疾风,心中悸动不止。

真的,可以摆脱早已注定的那个命运了吗?

“天大地大,还不至于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对了,纠正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些,我现在还不能够给你回复。但是至少,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伤心之地。”

闻言,暮茵茵淡淡一笑,道:“谁要你现在急着回答了?以后的时间,长着呢。”

突然间,疾风卷动,宁越身形猛然止住,踏在一处屋檐的最边角位置上。

在他身前,数道人影悄然浮现,为首的两人并肩而立,一盏大弓,一副铁臂,格外显眼。

常玄轩,羽猎。

“连你们也要阻拦我吗?”

咬牙一哼,要宁越与雪龙帝国的将士强者为敌,他已经很为难了,只能尽可能手下留情,误伤小一些。可是眼前两人,可是他昔日并肩而战的同伴,此刻竟然也不得不反目,同袍相残?

看着宁越的时候,常玄轩一声轻叹,横手拦住似乎想要有所动作的羽猎。

“奉命捉拿帝国要犯宁越与暮茵茵,职责所在。你们,可有看到他们两人?”

“嗯?”

正欲出剑的宁越愣住了,一时间无法理解常玄轩这句话的意思。

“哦?看来,你们是没见过了。夜很深了,别在外面乱逛,快回家吧。”

说罢,常玄轩再一招手。

“走,我们去别处搜查。”

从宁越身侧经过之时,他双唇微颤,最后轻语一声。

“保重。”剑泣魔曲

第七百四十三章 月夜决斗

闻言,宁越摇头一喝:“决斗?我拒绝。在你眼中,小茵只是一个可以作为赌注的物品吗?若是那样,我断然不可能把她交给你。她的命运,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决定。”

轻声一笑,赵远衷回道:“不,在我眼中她是这世上最美丽动人的女孩。所以,我愿意倾全力去保护她,而不是允许一个没有能力守护好她的你,将她带走。如果,你能够证明比我强,能够比我更好地保护她,那么你要带她走我无话可说。”

说罢,他瞥向暮茵茵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溺爱的色彩,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留意到了他的余光,暮茵茵挥手一斥:“够了,赵远衷!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不需要你。所以,请回吧。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同辈中罕有可以相提并论之人。但是,我最多把你当成是朋友,没有一点喜欢的情感,更不可能嫁给你的。”

赵远衷不以为意,道:“不,到时候时间会慢慢改变你的看法。我有耐心,也有信心。我喜欢你,初次见面时情窦初开的一见钟情,那个时候我就在心中发誓,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君临中羽帝国,那么皇后之位只能属于你。”

“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暮茵茵绝……”

“小茵,够了!你还打算将雪龙帝国的颜面丢到什么地步?”

城楼上,皇后的一声怒斥令沉寂再一次降临,她按住佩剑的手在颤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若不是当着赵远衷以及城门将士的面不好发作,她甚至打算亲手擒下暮茵茵,直接带回皇宫。

她是暮茵茵的姐姐不错,但是她更是这个帝国的皇后,为了那个心爱的男人江山永固,必须做出牺牲。

挥手示意皇后就此而至,赵远衷再一次凝视宁越双眼,喝道:“宁越是吗?我赵远衷在这里做主,如果今夜的决斗你能够赢得了我,我和暮茵茵的婚约直接作废。至于你和她,去留随意。若是你输了,我不会问责任何一人。因为,如果你我立场互换,我也会这般作为,纵使为了心爱的女孩与两个帝国反目。也望你到时不计前嫌,来参加我和她的订婚典礼。”

点了点头,宁越应道:“好,这场决斗我接了。无论胜负如何,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男人。”

“宁越,你……”暮茵茵欲言又止,她也明白宁越对上赵远衷一人,胜算远远高过强闯天罗地网。

“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宁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而后,他双腕一颤,两支凝光剑刃一同浮现。

“你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你应该是暮茵茵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会证明的,我更有能力爱护好她。”

赵远衷缓缓抬起左手,只见其小拇指上一枚指环突然翻起一圈圈异样青光,转瞬之后,一支纤细长枪浮现展开。在他双手共握一挥的刹那,数重劲风惊起,虚无中隐隐间有数道持枪残影列阵而现。

见状,暮茵茵急忙喝止:“等一下,你这算什么公平?宁越之前旧伤未好,又奔波半夜,更是没有携带惯用的兵器。”

出乎意料的是,宁越却在否决她:“不,很公平了。如果他是真正的敌人,是不可能给我这样一对一决斗的机会的。”

“不错,这样已经很公平。有资格喜欢你的人,必须拥有各种恶劣情况下,都能够保护好你的能力。若是他做不到,那么换我来。”

说罢,赵远衷横枪不前,继续打量着宁越,再道:“准备好没有?”

“随时可以。皇子殿下可要小心了,我出剑一向没轻没重。”

“那样最好,让我来亲眼见识一下你的决心,你能够在保护她的时候发挥出的全力。”

铮铮——

剑啸,双剑出击的瞬间,幻化双翼猛然展开,驾驭疾风的宁越眨眼间突进至赵远衷身前,冰冷的幽绿色锋芒刹那中斩击数十道寒芒。

枪动,影动。横起一划原地而旋,啸动枪尖之上涌起的寒光撕裂虚空,碎裂的虚影从间隙裂痕中探出重组。枪挑而起,突刺迎击的瞬间,赵远衷的身影赫然已是两道,并列迎击的双枪枪尖喷吐气息近乎一致的尖锐森然。

叮!

交锋!漫天剑影搅动突刺双枪,寒芒的交错在相互泯灭中迅速重归虚无。

嗤——

贯穿!

抢先一步走向全灭的是剑影,幽绿色的锋芒截截崩裂在夜空之下,破碎的另一道持枪虚影后方,赵远衷大步迈出,反手劈斩的长枪咆哮恢弘气势,这一击,恍若审判屠刀重重斩下,破空凛冽之音,便是为对手鸣动的丧钟。

同一刹,劈斩枪势之前,忽明忽暗的双剑猛然间又被升腾烈焰所包裹,重新凝聚的锋芒之中炙热贯透,相迎交叉一斩,轰鸣的汹涌掀起赤色火海。

轰隆隆!

伴随着大地一颤,四散波动的光与影中两道身形一同后撤,霎时间,枪剑鸣啸更加凌厉。一招已尽,但在相隔的虚无中,虎啸龙吟还在继续。

只是试探?

第一招结束,赵远衷心中暗暗一笑,却也认可了宁越的做法。情况尚不明晰的时候,这样看似疾风骤雨般攻势中再暗藏变招的做法,确实是一个好选择。若是自己贪功冒进,说不准会被后续轰鸣的爆炎斩击所伤。

而后,胜负的天平将倾倒。

“各种不利前提下,你依旧能够拥有如此战力,非常好。但最后的结局不会改变,除非没有我,不然你并非能够守护好暮茵茵的唯一之人。”

长枪一拽,这一次换赵远衷主动出击,奔腾的身影在长枪挑动掀起的烈风中开始模糊,数道残影就势剥离散开。

最后三米距离,分散的残影挥枪重叠,眨眼间,十余道啸动的尖锐从不同角度合击降临。在那一瞬间中,宁越双眸中所望见的不再是一道道模糊残影,而是十余支近乎实质的尖枪,致命的尖枪。

乒。

然而,让所有观战之人所震惊的是,原以为将石破天惊的一击,激撞之刻却只有轻微的一声细响。一切凌厉攻势,仿若戛然而止般偃旗息鼓。

“这招是……”瞬时间,赵远衷的那名老者师傅眼神一凛,他还清晰记得在阴影魔神被斩杀的一战之中,宁越使用过的同样手段。

依稀的星光盘旋在双掌之前,模糊而透着淡淡晶莹的缩小版星河接纳了全部进攻的尖枪。带着些许寒意的闪烁中,尖锐的进攻在消逝,透过这层模糊的屏障,宁越与赵远衷再一次目光对上,彼此轻声一哼。

“记得好像你这一招不止是防御,还能够反攻来利用对手的招式吧?实在可惜,见过一次的手段,我可不会上当。而且我还想知道,你防御的极限是多少?”

轻笑,赵远衷没有就此撤去进攻力道,反而将一股股全新的玄力注入到长枪之中。一圈淡银色悄然而现,萦绕枪杆迅速漫向枪尖所在反而锋芒。抵达之际,奇异的淡淡蓝紫色开始闪烁,在那一刻,侵蚀的冰冷力量疯狂嘶吼!

再分裂!

透过枪尖,数重持枪残影晃动重现,但是每一道虚影仅仅只是挥斩一击便消散逝去。不过,每一击划动,蓝紫色的割裂痕迹都镌刻在依稀星光汇聚而成的屏障表面。雪花般绽放的细小裂痕,缓缓侵蚀入屏障的内部。

吱吱吱——

皲裂声在扩散,依稀的朦胧之后,宁越却也突然一笑。因为,他想要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了。

猛然间,重叠的淡红色虚影符文印刻他双瞳正中,禁忌的力量就此苏醒,双重的觉醒唤醒暴虐。

铮!铮!

凝光双剑再现,交错一斩竟然自己撕裂星皇印诀的屏障。多出一抹暗红色的剑锋在斩击之刻,破碎的星光没有飘舞散去,而是融入其中,带着之前所吞噬的进攻残影枪势,一同汇入剑锋之上,共同斩击。

铛——

鸣啸,震击狂颤!

枪与剑在激撞中怒吼,乱舞的切割凌厉彼此冲击,撕裂虚空的涟漪在疯狂泛起。

“对,拿出你的全力,让我好好看看!”

纵身一跃,赵远衷挥动长枪截下宁越反击剑势,同时也展开了他的幻化羽翼,腾入半空长枪再颤。

这一刹,羽翼颤动之下,枪啸剥离数重光影,一线凭空而起的寒芒竟然将赵远衷的身形直接击碎,四散在狂啸风中。

消失了?

顺势一剑挥斩落空,宁越换位至对方最后悬空而立的后下方。回首一望,又觉涌动寒意围困四周,再环顾一圈,数十道持枪身影凭空浮现。咋眼一看竟然数十个赵远衷。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枪啸连绵,数十道持枪身影一同合击,铺天盖地,围杀大阵瞬间封锁宁越的任何退路。每一支破空突刺的枪尖之上,淡淡蓝紫色在闪烁,侵蚀的破击力量肆意突刺。

“其实仔细一看,哪一个是真的你还挺明显的。”

电光石火中,宁越狡黠一笑,猛然转身一扭,右剑横出一泓赤焰格挡身侧攻势。而左手散去剑刃,食指突出一点,凝聚的空前湮灭力量从沉寂中被惊醒,喷薄的一线闪耀几乎能够将时空贯穿。

一指,湮灭!

疾射的正前方,数重带着些许摇曳的持枪虚影之中,隐藏后方的一道人影正是进攻的目标。他的身形轮廓,最为清晰,正是赵远衷本体所在。

“来得好,胜负就在这一招之间!”

兴奋一喝,赵远衷没有躲闪,挥枪一划,所有的虚影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舞动。须臾之间,每一支闪烁着淡紫色幽光的枪尖之上再剥离出全新的持枪身影,跃动向前。

合击围杀的森然,亦是双重!

第七百四十四章 无法逃脱的命运

枪影纵横,周身四侧皆是凛冽寒意迫近。然而,宁越的防守依旧只有右剑的抡动,因为他将能够抽调的七成以上玄力,全部汇入至一指湮灭之中。

赵远衷所用长枪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灵器,所习练武学又与其相辅相成,在没有携带暗煊古剑以及古怪斩刀的情况下,仅凭凝光双剑对上,久战不下劣势将逐渐扩大。

所以,他必须在对方仅以进攻作为唯一防守的这一招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以能够动用的最强攻击性武学,一锤定音。若是这招亦是无用,他将失去最后的取胜机会。也将输去……暮茵茵期盼的自由与未来。

爆发!喷涌!

湮灭的力量瞬间吞噬前方一列持枪虚影,去势如虹。但与此同时,后方跃动虚影斩击攻至,凝光剑刃的防御同样步入破碎。透过剑意的尖枪寒芒在狂啸,一缕缕锋利劲风斩击在宁越周身各处,裂帛中,鲜血纷飞。

但是,他的身形依旧稳稳立在大地之上,正前方的喷射流光已然对上赵远衷本体所挥击的长枪,冲突的激烈涟漪中,挥枪合击的一道道虚影依次崩裂。

嗤!嗤!

突然间,幻化的两道虚影交错一击,穿透宁越身形之后消散风中。在这一刻,虚空中飞溅的血珠再多上数十滴。宁越的身形,终于开始动摇了。

“喂,你还打下去吗?再这样,你会将命赔上的!”

驾驭着凌厉攻势,赵远衷却心中惊起一丝不忍。他的本意可不是这样持续斩击摧残宁越,而是在击溃对方所有招式之后,主动散去所有幻化枪影,宣告结束。哪里想到,竟然僵持成如此局面。

喷薄着湮灭之光的左手在颤抖,整条手臂连同着一齐在微颤,强烈的反噬疼痛肆意蔓延在经脉中,宁越强忍着在坚持。旧伤未愈,神魔双重力量在体内紊乱,再动用过星皇印诀后,短时间内再催动全新的天品武学,已然过载。

“再撑一下,我的躯体可不至于这么脆弱!”

低声一吼,他索性将右手探出抓住自己左腕,所有的玄力融入到喷射之中。湮灭的璀璨与凄美,瞬时间绽放出最为绚烂的缕缕流芳。

轰——

轰鸣爆裂,最后一重湮灭之力卷动着破碎尘埃,于大地之上掀起一阵狂风。所有幻化虚影毁灭其中,乱流涌动的烈风之中,赵远衷也不得不撤招持枪而退。在模糊的视线里,他突然间再锁定住一道突进身影,手腕扭动一挺,长枪啸动再出。

嗤!

锋利的冰冷无情切开衣袍,再割血肉,寒光穿透的一闪飞溅点点猩红。然而,这依旧无法阻止突进之人的到来。纵使身侧遭受重创,蓄势挥击的重拳仍旧近距离贴身咆哮。

这一刹,赵远衷心中一片骇然,近距离看着浴血攻至此处的宁越,他觉得自己眼中所映的身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暴怒野兽,被恶魔所附身,自身遍体鳞伤之际,也要讲同样的痛楚撕咬在对手身上。

“一定要,拼到这种地步吗?”

唏嘘一叹,他不想动用自己的另一底牌。掌下长枪乃是宗门所赐灵器,作为帝国皇长子,又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护身灵器?

拳出,正面迎击。双拳碰撞的前一瞬,在赵远衷手腕处泛起一圈琥铂色符文。刹那中,在他身后一道虚影瞬间凝固,若隐若现的古怪铠甲笼罩着虚影全身,迅疾抬手,被铠甲包裹的重拳随着赵远衷的拳头一同轰出。

咚——

再震击!破碎的飘絮烟尘已不知是第几次被撕裂,新的狂风呼啸之际,一道身影从中溃败退出。在其身前,另一道依旧耸立的人影之后,降临的虚影在散去。

这一招孰高孰低,已见分晓。

嘭!

重重砸在地上,宁越仰望着夜空,不甘的烈焰仍然在心中燃烧。竭嘶底里低吼一声,他弓身再起,突然后退一跃,抓住了一名守门将领的腰间佩剑,直接抽出。

“借剑一用!”

话音落时,纵身再上,剑锋之上寒光流转。

“宁越,你已经输了,何必再徒劳?”

叮!

枪鸣,一弧寒芒截击在剑锋正中位置,碎裂的金属光辉黯淡于风中,崩裂的剑刃转动钉入尘埃。

“谁说我输了!”

一声怒斥,宁越大步一踏,断剑继续挥斩。与此同时,赵远衷手中下斜的长枪顺势上挑,狠狠一记突刺迎上。

“够了,都住手!”

突然间,一声高喝令交手中两人同时一怔,动作瞬间凝固。停滞的剑锋与枪尖,几乎都已经抵上对方的要害。

扭头一望,宁越强挤出一抹微笑,道:“小茵,怎么了?马上我就可以赢了,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

在他脚下,新的点点鲜红正在汇集。

清晰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暮茵茵含着泪摇头:“别骗自己了好吗?这一战,赵远衷手下留情了。你并非不如他,只是今夜的条件下,你根本赢不了。别再拼命了,好吗?这不值。”

“不值?难道你想要在这里放弃?”宁越一惊,在他的记忆里,暮茵茵不止一次感慨命运的无情,以及她心中的反逆与不服从。

“我说的是,我不值得你这样拼命。我注定的命运,终究无法逃脱。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不是吗?毕竟,我也能够追上姐姐了,一国皇后哦。”

苦笑一声,暮茵茵望向上方仍旧在观望中的皇后,道:“姐姐,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必须保证,不准找宁越任何麻烦。而且必须,找来最好的医师为他治疗。”

“放心吧,我也不会允许有人难堪他的。”

率先回答的却是赵远衷,抽枪一退中,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暮茵茵,多谢你选择了我。”

怒瞪了他一眼,暮茵茵继续望向皇后,等待着回答。

皇后点了点头,回道:“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他的。当然,前提是他不再胡来。若是再有下一次,便是雪龙帝国必须抹杀的头号通缉犯。”

“一言为定!”

暮茵茵挥手一斥,而后,目光转向宁越的时候,刚才的愤愤已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罕见的温柔。

“宁越,真的很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是的。只可惜,说得有点太晚了。今后,保重。”

说罢,她转身离去,夜色中一串泪滴飘洒落下。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一直在微微颤抖。

“小茵……”

嘀咕了一声,宁越垂下的右手五指突然一松,断剑坠地,剑柄之上都凝结着血渍。

在他视线中,一只摊开的手递来,再抬头一看,竟然是赵远衷。

“你很强,但是一味地鲁莽与拼命,是保护不好喜欢之人的。还希望你能够记住之前我所说的,前来参加我和暮茵茵的订婚典礼。当然,只要你愿意,到时候在中羽帝国举办的婚礼,肯定有你的那张请帖。”

拨开了对方的手,宁越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保重。”

眼见如此,赵远衷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在他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在跃腾。数年来朝思暮想的最大心愿,终于可成真了。

直接视宁越不存在一样,押送补给物资的车队与守门将士重新开始了本身的工作,就将那道立着的身影晾在那里,不再多看一眼。

“从一开始,你和她就没有可能。公主与骑士的故事听上去很温馨美好,但是实际上,只有最凄惨的情况,两人才可能在一起。回去吧,还有一个小丫头一直喜欢着你,等着你。而且,当初我问过你,小茵和芷璃非要选一个娶回家的话,你选哪个。当初的答案,你该不会忘了吧?”

在宁越身侧,皇后悄无声息到来。结局让她满意,但是似乎隐隐中,心中也有些不忍。

双拳紧紧一握,宁越回道:“当然不会忘记,我选的是芷璃。但是,当初我在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该不会是皇后忘了吧?”

“小子,别太贪心,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个资格的。”

冷冷留下这句话,皇后率领着亲卫也离开了城门。背对着宁越,她嘴角微微一抽。当初对方的回答,她可忘不了。

“小茵和芷璃选一个?当然是芷璃。但是,为什么只能二选一呢?”

……

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颠颠撞撞闯入房间,宁越瘫倒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双臂在微微抽搐。

身经百战,也并非没有输过。只是这一次,输得如此心酸,如此懊悔。若是当初多考虑一下,不踏入陷阱中,现在应该已经带着暮茵茵远走高飞了。若是那个时候,折回时想到回到自己房间,取走暗煊古剑,对上赵远衷想必输不了。

“就算是被趁虚而入,也终究是自己不够强。过于依赖暗煊的力量,弊端与报应,终于出现了吗?”

苦笑一声,眼角在滑落着泪水。直到今夜,直到暮茵茵离开时那声“谢谢”,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于那个似乎时常刻意为难自己的女孩,真的很在意,很喜欢。

原本,只以为是一份悸动。但是不自不觉中,萌芽的种子成长了。却不知终于意识到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宁越?你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暗中好像多出了很多强者,包围了这座客栈。但是在你回来前,他们又撤走了。”

没有合上的房门口,慕容菲芸立在那里一脸疑惑。

合上了双眼,宁越回道:“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你一脸写着不甘与委屈,真当我们看不出来?”

窗沿上,堀媛端坐着摇晃双腿。

“小哥哥,你这样憋在心里不说,是不是太见外了?”

“他既然不想说,何必问?不过徒增他的伤心罢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也许明天会好转的。”

轻轻出现的苏芊驱赶着多事之人,当房间重新清静之后,她帮忙缓缓合上房门。最后之刻,看着瘫倒的宁越,轻声一叹。

“宁越,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事,用不着瞒着我们。因为,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没有回答,宁越只是招了招手示意苏芊离去。

待到听到房门合上的声响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摇摇晃晃起身,下意识抓过了带鞘的暗煊古剑,眼神骤然一凛。

“不,还没有结束!”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决定的意志

“宁越,昨晚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个?”

嘭!

一把推开房门,雷疆握着一张鲜红的请帖闯入屋中,却是发现宁越根本不在,除去趴在床上熟睡的芷璃之外,屋中再无别人。

在他身后,另一道身影随即出现。

“不在吗?那就应该是这件事了。没想到那一夜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邻国的皇长子。若是这样说来,我们第一天被请到皇城大殿,一处空着的席位还留着招待过的痕迹,应该就是与这件事有关,邻国的使者早就来过。雪龙帝国最后的无奈手段,没想到会是联姻换来援军。”

发话的是迦古,目前战况基本已是定局,不过他还不急着回去,所以依旧留在这里。

这时,雷疆发现宁越房间的桌上也留着一张摊开的请帖,心中再是一紧。

“他和那位公主的关系可有些不清不楚,接到请帖就消失了,该不会是……”

“他昨晚带伤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必昨夜,已经尝试过反抗了,从回来时失魂落魄的模样看,恐怕失败了。以他的性子,不会莽撞到今天再去一搏。请帖拿来,我看看。”

紧接着,迦古一把夺过了雷疆手中的请帖。也许是考虑到他轩刻魔族的特殊身份,之前参与到这次战争中的众多名同伴,没有被订婚典礼邀请的只有他一个。就算是堀媛,也收到了请帖。

“五天之后吗?时间上来看,若想准备一番,应该够了。只是,到时情况会更糟糕……”

“更糟糕?你在指什么?”

窗沿上,堀媛再一次悄无声息出现,她也是得到请帖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迦古在摇头:“昨夜宁越虽然伤痕累累,但是回来了,而且今天依旧接到请帖。就是说,他为了暮茵茵进行的反抗没能成功,但是雪龙帝国或者是中羽帝国那边,看在他往日功勋的份上,只给了一个教训,而非处罚。但是下一次,订婚典礼上,公开的场合而非私下,如果他真敢去闹事,就是当着数百上千权臣贵族的面在打两大帝国的脸。那个时候,谁也保不住他。”

脸色一青,雷疆嚷嚷道:“喂喂喂,他不会真的敢那么做吧?”

“没发现,他的剑也不在了吗?恐怕,已经开始筹备与特训了。好好想想吧,若是他真的公然与两个帝国为敌,我们该站在什么立场?出手相助,还是中立。你们应当不会,与他反目吧?”

说罢,迦古一笑离开,在步入走廊时,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对他而言,这样的发展非常有意思。

“中立的话太不够朋友了,但是出手相助……这可是雪龙帝国的疆域之中,公然为敌的下场将是?”

雷疆犹豫了,当初因为宁越,他才来到这里助雪龙帝国抗击轩刻的入侵。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战争将要平息,原本亲手护卫的帝国,竟然将成为敌人?

“哼,不管你怎么选,反正我不是人类,与哪个人类帝国为敌都无所谓。当然,前提是能够顺利脱身。至于这张请帖……”

迟疑了一下后,堀媛松开了撕住请帖的双手,选择将其好好收入怀中。

一拳重重捶在桌上,雷疆低吼一声,却也因为这一声闷响,床上熟睡的芷璃被惊醒了,轻轻鸣叫一声。

望着再一次回到小猫姿态的她,雷疆握拳一颤,狠狠喝道:“宁越,你要是死了,芷璃可怎么办?做出蠢事之前,可要好好考虑一番才行!”

“小哥哥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只是过于注重与同伴间的羁绊了。为了朋友,他可能变得很冲动。何况,他对于那位公主的情感,恐怕不止是和我们一样的……友谊吧?”

说到最后,在堀媛言语之中,隐隐有着一丝淡淡的幽怨酸味。

……

兴煌城,城中小山。

作为城池,一般围墙之中不该拥有这样的小山。但应该是当初雪龙帝国开国大帝对于曾经的缅怀,兴煌城的正中是此处他当年留下遗憾之地。也是雪龙帝国建国至今,年年举办盛典庙会之地。

距离上一次盛典已经过去半年多,现在的小山上略显冷清,崖角边的林后空地上,更是只有孤零零一道人影耸立。

宁越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双手一直拄着带鞘的暗煊古剑,聆听着风声。在他脑海中,昨夜的交手过程一直在反复重演,绞尽脑汁去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但是,每当寻觅到赵远衷招式中可能存在的破绽,他又一阵皱眉,在心中将其否定。因为,他错愕地发现原来昨夜的交手中,对方真的一直有所留手。以其最大限度展现的实力来看,有些过招中的间隙,本不应该错过的。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劲敌。”

咧嘴一哼,当宁越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汗流浃背,喘息不止。不仅仅是夏季的炎热,也是因为过度的空想过招。、

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他席地而坐,眼中泛起一丝仿徨。

昨夜的战斗,毫无疑问,他战至最后开始拼命,但是无论他还是赵远衷,都留有自己的底线。残忍而致命的必杀手段,谁都没有动用。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对方并不是自己需要抹杀的敌人。

但也正因为这样,宁越在犹豫。赵远衷与他之前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唯一的冲突是因为暮茵茵在否定这件婚事,而非对方在不仁不义在为恶。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持剑的手在犹豫,在颤抖。心中无比不甘,绝不愿意将暮茵茵就这样交给对方,从此成为笼中之鸟,远嫁邻国。但是,赵远衷确实是一个出色的人,也许能够成为一代贤皇,也势必会好好对待今后可以成为他皇后的暮茵茵。

所以,除去对于赵远衷实力的忌惮外,宁越更大的顾虑是……他的选择,对于暮茵茵而言,对于两个帝国而言,到底是对是错?

“看你现在的神情,真不像以往的你,那个自信而坚定的你!”

突然间,一声呵斥将宁越从沉思中唤醒,仰首一看,却见两道身影站在前方不远处,也正在看着他。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喂,我比你认识小茵的时间多了不知道多少,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你之前,我应该算是她唯一的异性朋友了。当然,羽猎那家伙不算。”

常玄轩一哼,大步上前。在他身旁,一同跟来的是慕容菲芸。他们两个会一起出现,也是宁越诧异的一点。

一把拽住宁越的衣领,常玄轩近距离瞪着对方的双眼,喝道:“这个时候,带着剑来到这里,昨夜的失败仍旧没能让你放弃,对吗?那么为什么,你在犹豫!”

宁越也不隐瞒,回道:“因为,我没法将赵远衷当做以往的敌人那么对待。他和暮茵茵,我必须伤害一个。以私人感情而言,我不应该照顾他的感受。但是那么做的话,对他公平吗?他可以给小茵一个很好的余生,而我又算什么?”

“但是,小茵不会开心的。从小到大,她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安排,所以才那样叛逆,才一直默默奋战至今!她从来都不是,也永远不会成为温室中只依靠他人呵护的鲜花,而是一朵敢于开在悬崖峭壁之上,傲霜斗雪的腊梅!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昨夜我不会放你们走的。至少以我的能耐,说不准可以让小茵离开这兴煌城,而不是委托给你!”

嘶吼中,常玄轩放开了宁越的衣领,仰首望向天空,再是一声长叹。

“我曾经喜欢过小茵,但是知道没有可能的,所以默默放弃了,但还残存着一丝幻想。说不准哪一天……可是当你出现后我就知道,自己没可能了。她对待你,比我好太多。从头到尾,我只能是她的朋友。如果决定好了,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最后,他拍了拍宁越的肩膀,长叹而去。

望着常玄轩离去的背影,慕容菲芸没有看宁越,轻声一叹:“他说你现在模样不像往常的你,我却觉得,这样才是最真实的你。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只要不为恶,你都愿意以诚相待。注重彼此的情谊,顾虑他人的感受。这份温柔与善良,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你拥有。但是,也正是这份温柔,在束缚着你,让你犹豫和仿徨。”

“我也不想犹豫,但是……”

“但是什么?伤害自己,成就他人?如果是个男人,就按照自己内心最初的想法放手去做。有些时候,必须强硬一点。伤害自己和喜欢的她,成全一个初识的好人。还是伤害那个好人,成全自己与她,好好想想吧,言止于此。”

说罢,慕容菲芸也是一叹。

“与常玄轩一样,我会帮你的,与慕容家无关,只是以我个人名义。而且我想,站在你和暮茵茵这边的同伴,并不少。”

很快,小山的崖角边再次只剩宁越一人,席地而坐单手拄剑,他仍旧在沉思。不知多久之后,突然间,一声嗤笑响起,随后是仰首的大笑。

“对,我到底在犹豫什么?一个好人就不能成为敌人了吗?我为了朋友,为了苍生,做过不少善事,也救了那么多人。那么,偶尔为了自己作恶一次,成为某些人心中的罪徒,又有何不可?至少这一次,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伤到某些人的颜面,还有某人的心。我体内可还流淌着魔族的血,与人类为敌,不过是我的另一份天性!”

说到这,他嘴角边挽起的笑容多出了一丝邪异与残忍。

双眸之中,一抹淡淡的赤色闪过。

“赵远衷,你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你不该让小茵流泪,更不该站在我的对立面!”

铮——

剑啸,无形中波动的杀气惊起林中阵阵飞鸟,艳阳之下,一泓寒光在闪耀。

“喂,剑灵你听得到吧?”

“当然。主人,我的力量永远为你所用。决定了的事,尽管放手去做。”

“这个不用你说!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的可不少,你能满足我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 闯入

五日后,兴煌城联姻订婚典礼主会场,张灯结彩,一片喧嚣与热闹。

战乱尚未完全褪去,重整山河迫在眉睫,于情于理雪龙帝国的高层都不应该出现这样一场盛大的典礼。但是很多人也都明白,这次的场面更多是为了做给中羽帝国看,绝不能过于穷酸而拉低了雪龙帝国的颜面,于是场面依旧浩大。

不过,宴会的标准还是被司马海威下令进行了调整,拒绝奢华,绝不可铺张浪费。同时,主会场的两翼街道也开设了对民众的席位,过往行人可以随意入席。

宴会设在晚上,但是此地从上午都开始热闹起来,一直人来人往。依旧征战在外无法赶来的重要将领,也纷纷派人送上贺礼。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夕阳西下,望着远处天际的晚霞,聆听着背后的热闹,恍惚中,身为禁卫长的古昙都觉得自己快忘了才刚刚经历过的恶战。一切,全部都已经过去。

“头儿,你又何必跟我们一起守在这门口?兄弟们职责所在,但你可是拿到了请帖的,进去入席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好,怎么可能又不长眼的人过来捣乱?再说了,里面坐着的那些,加起来实力比我们这充当护卫的还要可怕,不是吗?”

一名禁卫笑着耸了耸肩。在这主会场府邸周围,出动了疾狩与禁卫两股队伍,共同拱卫,都是精锐。

一掌拍在他头上,古昙喝道:“玩忽职守?那可是重罪。这里面的都是客,让他们出手可是我们的是失职,打起精神好好守着这里!”

“是!”

“当然,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让后厨帮忙做顿夜宵也不是问题。总不能咱们一直受累,一点享用都沾不到。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必须……”

突然间,古昙的身影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道人影,一道在夕阳映衬下朝着这边缓缓走来的人影。顿时,他眼神凝重起来。

“终于,来了吗?”

夕阳的余热照耀着,一袭无袖褐色短衫劲装打扮,垂下的左手紧紧握着带鞘长剑。每一步迈出,并不急迫,但却给人一股很是有力的感觉。隐约中,在其身后,金戈铁马鸣动。

随着他的临近,无形的压迫感洋溢在会场大门口,随着古昙手势一变,所有禁卫紧张起来,严阵以待。

“来者,出示请帖。”

嗤!

回应古昙问话的是一声凛冽破空之音,迎面而来的烈风利如刀削,转动一落竟然钉入青石地板之中。而袭来之物,不过一张摊开的薄薄请帖。只是鲜红的色彩在夕阳余晖之中,显得有些似血。

一名禁卫急忙上前拔出请帖,下意识瞥了眼地板,顿时心中暗吸一口气。就算是刀剑都能以刺入的地板之上,仅有纤细的一道裂痕。而这样的创痕,竟然是用一张薄薄请帖切开。

如若刚才挥动的是刀剑,那抹锋利,将格杀多少生命?

随手抓过请帖,古昙只是应付般瞥了一眼,而后继续伸手一摊,示意止步。

“两国联姻事大,卫将军以下军阶,不得携带兵器入内。宁越,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哪一个级别。人可以进去,剑留下。结束后,我还你,保证丝毫无损。”

步伐止住,宁越略显阴沉的双眼看着古昙,嘴角微微一挽。

“如果,我拒绝呢?”

古昙沉声回道:“现在这里在进行什么,何等重要,你心里没底吗?别来捣乱好不好?作为宾客,我欢迎你入内。但是若有其他意图,赶快离开!我不想和你为敌,这里的所有疾狩以及皇家禁卫,也没有一个愿意与你为敌的。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宁越淡淡说道:“我也不想跟你们动手,所以,也不要为难我好吗?不是我说什么,我想进去,你们真挡不住。”

后撤一步,古昙顺势双拳一握,喝道:“宁越,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上一次,你被宽恕了,但也就那一次而已。如若今夜再闹,可是死罪。”

“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若是不为之,心带后悔而苟活着,浑浑噩噩,又有何意思?数日之前,我们共同扞卫这个帝国,并肩而战。今日,我不想拔剑相向,还劳烦各位,让开。”

说罢,宁越目光一扫,所望见的皆是亮出兵器的禁卫。

气氛骤然凝重,剑拔弩张。

“那么,得罪了。”

嗖——

身影动,暴起一窜势若离弦利箭。短短不足十米的距离,对于宁越而言不过眨眼一刹。

迎击而上,古昙心中虽有犹豫,但是他时刻不忘却自己的职责。而且,从今天站在此地的第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猜想过会出现闹事之人。放眼整个雪龙帝国,有理由出现,而且坐拥那份实力的,唯有眼前的宁越。

甚至可以说,今日会场的所有防守力量,如果真有需要使用的时候,也只可能为了阻挡他一人的强闯。

拳出,汹涌气势凝为洪钟鼓动,攻防一体的强悍招数瞬间呈现在古昙挥击之下。这并非他与宁越的第一次交手,不过上一次,对方可还并非凡尊。所以他也有些好奇,那日能够唤醒龙祖斩杀魔神的这名青年,究竟成长了多少。

铛!

下一刹,鸣响激荡,宁越侧起剑鞘一划,擦着转动的气势洪钟从侧面掠过,在古昙猝不及防之刻,转身一掌切下,正中其背脊。

剧痛袭来,古昙步伐一乱,强稳住身形还欲变招。奈何,宁越压根不打算给他更多的机会。切中背脊的右掌顺势一拨,上挑托至其腋下,运劲狠狠一掀,将古昙整个人随意拎起掀翻在半空。

咚。

砸击大地,古昙是后背着地的,剧烈的冲击带来疼痛蔓延他浑身,眼冒金星中,隐约看到一道人影从侧面穿过,下意识伸手一抓还要制止。可惜,五指一合什么都无法握住。

“不许进!”

门口,两名禁卫长枪交叉一拦,两般兵器碰撞的一瞬,第二声鸣响却也惊起。

乒!

剑鞘一拨,双枪荡开,宁越根本都没有直接对两名禁卫出手,纵身一迈,已然闯入大门。

就算到这一刻,列阵守在围墙外的众多皇家禁卫,还有一半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人!”

围墙内,新的护卫涌上,统一的着装服饰看在宁越眼中,比起皇家禁卫更加眼熟,也多少有些亲切感。

疾狩,特殊的帝国机构,曾经苏芊所效命的帝国部队。而且当初,他也参加过疾狩的围剿行动,交情不浅。

而且此刻带队堵在正前方的也是熟人,疾狩的最高统帅,亦是羽猎的父亲。拦住去路的纵横双剑,似曾相识。与上次相比,剑的敌人变了。

后方,皇城禁卫涌入,截去退路,与疾狩协力将宁越围住。

“疾狩和禁卫的精锐一同出动,我面子可真不小。不过,外面可还有很多黎民百姓也在看,诸位这么做,不怕影响不好吗?”

哼声一笑,宁越仍旧没有拔剑。在他看来,这里的阻击之人,还不够资格让他出剑。

闻言,疾狩统帅怒身一斥:“若是仍凭你闯进去,才是真的影响不好。宁越,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做的错了吗?但是在我看来,我没错。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何错之有?各位,你们中不少人应该曾经与我并肩而战过,共同扞卫雪龙帝国的荣耀。今日,曾经共同讨敌的利刃,我不希望彼此为敌相对。”

说到这,宁越双眼再是一瞪。

“但是,如果你们还要阻拦,我愿意背负那份罪名,将曾经共同浴血的战友,一一放倒。”

后方,古昙在部下搀扶下,摇摇晃晃起身,道:“你自己也说了,曾经我们共同扞卫帝国的荣耀。那么为什么今日,你将将曾经守护之物,抛弃与践踏?”

“之前我愿意扞卫雪龙帝国,因为在这里,我感受到曾经没有经历过的温暖。虽说,这里还存在很多不足,但至少是一个累了倦了,想要放声大哭之时,可以回来的家,可以接纳我的归宿。在这里,有我重视的同伴,也有可以容忍我的同伴。所以,我倾尽一切,也不容许这里被毁去。”

叮!

带鞘长剑拄击大地,宁越再上前一步,右拳一握抬至胸前。

“但是,对我而言,雪龙帝国能够被称为归宿,只是因为有那些同伴在,而非帝国本身。如果,他们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我决不允许,绝不认可。纵使,否决我曾经愿意效命的掌权者也在所不惜!”

“看来,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疾狩听令,此刻在你们眼前的事叛国者,死罪,即刻执行!”

“禁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下他,无论死活!”

顷刻间,刀枪上前,包围圈在缩小。

然而,宁越没有动,只是左手继续拄着带鞘的暗煊古剑。

“不是我说什么,你们真没那个资格。既然是职责所在,那么,得罪了。”

轰!

突然间,紧闭的主会场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界强行推开,数道败退的人影惨叫着地。数百宾客目光齐聚之时,一道人影提着佩剑,在后方尚有侍卫持剑相向的敌对中,大步踏入会场中。

“哼,就知道你小子会来。”

一处席位上,常玄轩放下了手中酒杯,与身侧数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与此同时,最前方主席位之上,相比依旧镇定的司马海威,皇后立身而起,挥手一斥。

“宁越,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来人,不用留情,格杀勿论!”剑泣魔曲

第七百四十七章 反抗者

“等一下。”

出乎皇后以及所有人意料的是,竟然有一个喝止的声音响起,而那人却是这一次典礼的主角,中羽帝国皇长子赵远衷。

一袭礼装的他起身抖了抖一脚,踏至正席边缘位置,远远望着宁越,沉声道:“如果你是来祝福我们的,我无比欢迎。事情上一次已经做出了决断,为何还要这样自不量力,喋喋不休?机会,我给过你。”

宁越应道:“赵远衷殿下,我很感谢你上次给我的机会。而这一次,我决定自己再创造一次机会。如果只是等别人给,未免会错过太多。敢不敢再来一场决斗,如果我输了,任你处置。如果我赢了,我要带小茵走。”

不等赵远衷回复,皇后再是一声怒斥:“宁越,你今夜举动已与乱臣贼子无异,还有何资格谈条件?皇家禁卫何在,拿下他!”

“我能踏入这会场,便是资格。”

冷声一笑,宁越手中带鞘佩剑一转,突然往地板上狠狠一顿,强烈的震击波动轰然扩散,一圈圈裂痕浮现荡漾,无形的劲力瞬间将围上来的十余名禁卫全部推开。

而后,他侧身一晃,避开唯独一名能从正面突破波动的武者,两道身影交错时,也立刻认出这名出手的强者,正是当初在大殿中与自己一同进入魔神封印之地的护卫。

实力,凡尊。

“我要找的对手,不是你。”

眼看两道身影即将分开的一刹,宁越背后左侧单支羽翼幻化呈现,展开便是一振,倒推的强风令他身形反向掠出,再在半空迅疾一转,横出的剑鞘抡动一劈,正中那名护卫小腹。

嘭。

一声闷响中,追击的一掌将堪堪现于虚无的淡色幻影击成粉碎,余势一托抬起对方下巴,顺势将整具已经失衡的躯体掀翻,重重砸在地上。

紧接着,宁越右腿侧出一压,抵住对方后颈重重一坠,将还欲挣扎起身的他二次压倒在地上。而后,目光回到原处赵远衷身上,喝道:“赵远衷殿下,我在等你的回答。”

“皇后说得很对,我为何要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闹得太大了。大庭广众之下,有损两国颜面的闹剧,可不再是我一句话叫就可以平息的。这里是雪龙帝国的疆域,我不过来访之客,当然客随主便。”

轻轻摇头,赵远衷朝向一旁的皇后躬身行李之后,退回到了自己席位上。同时,他瞥了一眼身侧斜对角的席位。

在那里,一名低着头有些忧郁的女孩双手搅在一起,坐立不安。一身华丽而高贵的淡紫色礼裙,此刻却显得有些与她气势不符。微微眨的睫毛下,隐约露出无比纠结的神情。

只是,她一直没有去看另一旁,入门口那位闯入者的方向。

见状,赵远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藏在袖中的右手不由紧紧一握。

咚!

第二名扑上去的凡尊境护卫被宁越震退,出拳的左手还保持着姿势停在半空。在其掌中,五指紧握着带鞘之剑,仍旧不曾出鞘。

这一举动,似乎是在嘲笑这些强者的无能为力。

“陛下,怎么办?”

与此同时,司马海威座位之后,角落的阴影中半道身影浮现,等待着自己唯一主人的命令。

然而,司马海威垂下的右手不过是轻轻一晃。随即,那道隐秘身影重归暗中。

笃笃笃笃笃笃——

很快,被强行推开的大门之后,皇家禁卫与疾狩的精锐纷纷赶到,原本应该是拱卫整个会场的他们,因为这场变故大半进入到了会场内部,刀光剑影晃动,两侧绕开形成合围之势。在队伍最末,甚至还有魔导重弩开始装填。

“喂,好歹这里是喜庆的典礼会场,带着明晃晃的兵器进来,不太好吧?”

扫了一眼围上来的这些精锐,宁越不以为意,仅仅只是将左手中的佩剑换到右手,终于握住了剑柄。但是,仍然没有出鞘。

“退下,我不想和你们打。”

“乱臣贼子,你没有选择!”

最末席位置,守护会场内部的一众强者也列阵而来,隔开了宁越与在座宾客。这一刻,孤身持剑的宁越,再一次陷入包围圈中。

“我从没有想过要反叛雪龙帝国,不过你们非要那么看待我,又挡我去路。那么索性,一同忤逆好了。想要挡下我,不过徒劳。”

双翼齐现而展,鼓动的强风腾飞起灵巧身姿,尚未出鞘之剑在御风劲力加持下,挥斩中,同样势不可挡。

乒!

一记激撞,拦截之人来人带剑溃败而退,砸入一处席位间。碟盘碎裂污垢满地中,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完全不曾防备脑门突然被一拳重击正中,顿时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两侧护卫眼见宁越逼近,想要收缩包围圈之际,忽闻身后阵阵破空风声惊起,想要回首望时,凶狠的劲力已然到来,直击后颈。

铮——

被夺过的长剑啸动一鸣,将一名疾狩放倒在地的苏芊远远与宁越目光对上,轻轻点头。而在她身后,颜昔玥身形踏至处,数道身影接二连三倒下。

另一侧,凝光剑刃架住一名强者的咽喉,堀媛趴在他身侧嗤笑一哼,左手一记侧击,将对方击晕。倒下之人盔甲所映衬的倒影中,还能够望见几缕凭空而现的雷电。

“宁越,去吧,完成你心中想做之事。”

与一名护卫拳对拳还在僵持,常玄轩扭头一喝,挥拳的手臂之后上,闪烁着电光的臂甲截截浮现。

雷鸣中,共鸣的烈焰绽放化为凰翼,将不远处将想要上前阻拦的三名强者拦下。一身橙红状若烈焰衣裙着装,慕容菲芸纤纤细指扭动着变幻而绚烂的光焰,轻声喝道:“识趣一点,别想着打扰那一边。”

“连你们都要背叛雪龙帝国不成?”

主席位上,皇后怒目圆瞪,颤抖的右掌突然重重一拍,将身侧的桌角直接震碎。

“所有反叛者,无论身份,格杀……”

“喂,你在说什么呢?”

一线冰冷浮现在皇后侧颈上,抖动的虚无中,迦古带着戏谑笑容浮现。纵使那一瞬间,周围涌出十余名气息不凡的强者将他团团围住,也同样一副有恃无恐。

“有胆就来试试,我一条命,换你们一国皇后,不亏哦。”

乒乒乒乒乒!

下一刹,连绵的金属崩裂声传来,原本宾客云集的席位正中道路已经让开,十余名倒下惨叫的护卫之前,一道持剑人影即将来到主席位。

“迦古,就算反抗雪龙帝国错误的决定,也没必要将皇后都挟持了,这可就过分了。”

“有胆量孤身闯入此地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乱来?我可是轩刻的魔族,因为这场战乱早就被打上了雪龙帝国仇敌的名号,再怎么乱来都无所谓。而你们,个个都是在请帖名单上的宾客,不是更胡闹吗?”

看着逐渐逼近的宁越,迦古咧嘴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剑锋。

瞬时间,围上的强者动了,斜持的兵器划动中几乎没有风声呼啸。

“够了,都住手!”

一声呵斥,响彻全场。刹那间,激战中的上百道身影近乎一齐僵住,泛着寒光的兵器尽数凝固于半空。

所有人,包括在场的全部来宾,目光一同集中在主席位一人身上。

皇帝,司马海威。

“宁越,你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越加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概吧。见识广了,对于帝国的某些错误,也有胆子提出质疑了。”

宁越耸了耸肩,手中带鞘的暗煊古剑又一次拄在地上。

司马海威点头哼道:“是啊,胆子真不小。数日前平定阴影魔神,你身居首功,是当之无愧的拯救帝国之人。仅凭这一点,我可以赦免你和你同伴今天的无礼。到此为止了,离开吧。今后,别再踏入我雪龙帝国。”

摇头一笑,宁越再道:“若是这样,是否太过赏罚不明了?为了能够平定战乱,以及雪龙帝国今后无忧,所以陛下选择了与中羽帝国联姻。但是在那之前,那天夜里,若非我成功唤醒银翼雪龙龙祖,雪龙帝国已经覆灭,更不用提后续的外交政治。所以在这里,我要邀功,我想要的赏赐很简单,只需帝国公主暮茵茵一人即可。”

闻言,皇后怒喝道:“放肆!宁越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若是不给,那我就自己动手抢。今日我已经很给面子了,一路动手到这里,只伤不杀,剑未出鞘。但是我不敢保证,之后还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清醒。不过放心了,为了苍生,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位权臣大将。只想,带走自己喜欢的女孩。”

话音落时,宁越握住剑柄的右手加了几分力度。因为在他余光中,已然瞥见身为赵远衷师傅的那名老者似乎想要动手。

唯独此人,是全场他最为忌惮的。

“小子,你太猖狂了。你凭什么资格与我弟子争?一介低贱草民,不过只是有些机缘,达到了凡尊境一重层次而已。不妨告诉你,不说你凡尊境一重实力,就算是九重实力,今夜,老夫也必然取你性命!”

怒斥一声尚在半空萦绕,暴起的身影已然扑向了前方。雄浑的力道,汇聚于重击一拳之上。

“师傅,等下!”赵远衷急忙伸手一喝,奈何,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神一凛,宁越赫然开始唤醒血脉中沉睡的禁忌之力,同时,右手一抽正欲抽剑。完全不曾想到,一只手掌从身后探出,轻轻抵住了他的右手。下一刻,一道身影横出一纵,挥掌迎向来袭的彻地境老者。

轰!

涟漪震荡碎击虚空,只见一道身影应声暴退,直接撞上会场另一端的墙壁。

而在宁越身前,一名短须中年人现身而立,瞪大的双眼中寒意盎然,恍如出鞘之剑正在鸣啸嗜杀森然。

“小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你若想出手,我不妨陪你过几招。哼,彻地境三重很了不起吗?用你的话说,就算来的是彻地境九重实力,我也照杀不误!”

第七百四十八章 决斗再开

“阁下何人?”

从墙上栽倒落下的那名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他无法断定刚才击退自己之人所放狂言是否属实。但是,隐约可以判断,对方刚才一招不过随手挥动,真正实力,深不可测。

在他心中,无比骇然,万国边疆怎么可能存在这种级别的强者?

“你能为自己的弟子出头,我就不行吗?”

来者冷冷一笑,回首中,目光对上了一脸震惊失措的宁越,再是一哼:“怎么,不过差不多一年未见,就不认得了?”

俯身单膝跪地,宁越毕恭毕敬双手一拱,道:“弟子宁越,拜见师尊。”

师尊?

这句话一出口,不说他的那些同伴在惊讶,就连主座之上的司马海威也有些坐不住了。对于宁越的来历,这位帝国之主早就查清楚了,自然知道对方曾经所待的云虚剑阁不过末流宗门,宗主都不到乘风境实力。

在那样不值一提的小宗门里,怎么可能藏有这样一位一招大败彻地境的恐怖强者?

难不成,宁越去乱武州闯荡期间,再次拜师学艺?那样也不对,赵远衷的这位师傅可是来自比乱武州更加强者辈出之地,就算是乱武州的一方巨擘,想要一招大败他,都很难办到,宁越初至,谈何机缘?

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不请自来之客,司马海威也只能稍稍放下身段,心平气和开口问道:“这位尊上远道而来,不知造访雪龙帝国,所谓何事?无论如何,来即是客,还请入席上座,让我雪龙帝国尽一番地主之谊。”

来者闻言一笑,回道:“来即是客?那我说,我是为自己弟子出头来的,你可还敢奉我上座?”

司马海威面不改色:“刚才尊上也说了,年轻一辈的争斗让他们自己来就好,老一辈插手其中,您看不下去才出手阻拦。那么,想必不会无缘无故对吾等无关之人擅加刀戈。所以,我何惧之有?”

“好,说得好,不愧是万国边疆上百年来最年轻的贤皇。难怪,当年那么多忠臣义士愿意跟随你一同起事。我弟子也说了,他不过是看不下去心爱女孩成为联姻牺牲品这一点,并非否决整个帝国。况且,他也曾经为捍卫这帝国而奋战。身为师长,我更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说到这,来者看着似乎开始松了口气的司马海威,再道:“雪龙帝国的陛下,我这弟子可能是有一点缺乏教养。但是,他曾经为帝国立下大功,想要赏赐也不过分。既然,他想娶公主,而那位邻国的皇子也是此意,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如何?”

“这个……毕竟,联姻之事早已答应,现在反悔,有伤雪龙帝国的威严。”司马海威在犹豫,余光暗中瞥了眼一旁的赵远衷。

谁知,宁越的师尊狡黠一笑,道:“答应的只是联姻,与帝国公主的联姻,但是没有明说是哪一位吧?不信的话,陛下可以重翻当初的协约。”

双眼一瞪,司马海威暗暗吃惊,不过随后嘴角挽起一丝淡笑,也不吩咐人去查看,而是直接答道:“好像,还真是那般。但是尊上也说了,小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所以,恐怕还需要征求赵皇子的意见才行,不是吗?”

闻言,赵远衷心中骤然反应过来,司马海威的言外之意显然是在告诫宁越的这位师尊,不要直接插手此事,不然便是出尔反尔。于是现在,只要对方不食言,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他赵远衷一句话间。

下意识握紧的双手在微颤,他在这里最大的依仗便是两样,彻地境实力的师傅,和背后的中羽帝国。但是随着宁越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尊到来,原有的优势尽数丧失。现在在司马海威眼中,宁越的重量根本不亚于他。

迟疑中,赵远衷悄悄看了眼一旁身着礼裙正坐的暮茵茵,那一刹,心中剧烈一揪。因为,从入席到现在一脸淡淡忧郁的她,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目光一直偷偷瞄着拄剑而立的宁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万箭击穿。虽然丛数日前就已经知晓,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心不在自己。但是他愿意等待,细心呵护直到对方为自己做出改变的一天。但是,单单只是今夜这不经意间的一丝微笑,他就清楚,自己输得太彻底了。

“看来,若是你不主动退出,我永无取胜之日!”

双拳再是紧紧一握,低吼中,赵远衷猛然抬手,挥手一指,在所有人视线集中之下,指向宁越。

“你提出的决斗,我答应。这一次的落败者,永远不得再出现在暮茵茵眼前!”

“正合我意。”

嘴角一翘,宁越提起了手中的带鞘佩剑。而后,他环顾一圈会场,又摇了摇头。

“这里地方太小了,你我恐怕施展不来,不如换一个地方再打?”

“旁边不就正好有最好的场地吗?来吧,做出一个了断!”

话音落时,赵远衷率先纵身一掠,穿过诸多席位,奔向会场之外。

临走前,宁越朝向目光望向他的暮茵茵轻轻点头,也没说什么,转身一跃,跟上那道远去的身影。

望着敞开的大门,宁越的师尊笑道:“雪龙帝国的陛下,外面的决斗应该比失去了主角的订婚典礼要精彩得出吧?”

“不错,他们肯定都想知道结果。”

司马海威点头一应,随即喝道:“各位,不用拘束礼数,想要出去看热闹的话,尽管去吧。结束后,记得吩咐他们两个孰胜孰负,一起回来。”

……

夜空下的兴煌城小山,摇曳树林之中,昏暗而空旷的地面上忽然惊起一阵疾风。转瞬之后,两道身影落下,拉开十余米距离彼此凝视着。

“如果是我来选,也会挑这里的。”

宁越淡淡一笑,这里确实是最好的决斗之地。也应该是顾及到兴煌城的传说与传统盛典,订婚典礼的会场就在山脚下。

咬牙一哼,赵远衷喝道:“今夜,我会和暮茵茵订婚。下个月,带她回到中羽帝国完婚。数年后,她将是我的皇后,母仪天下。这些,你给不了她。为何,非要和我争?”

“我不是和你争,而是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以及小茵向往自由的心。你真的了解她吗?以她的性子,绝不愿意待在皇城深宫,就算位高权重,也敌不过自由自在随心随意遨游四方。想把她当做金丝雀养在笼中,便是你最大的误解与错误。”

抬起了手中之剑,宁越终于正式握住剑柄,缓缓抽出。

“多说无异,出手吧。作为之前的答谢,我让你两招。两招之间,只守不攻。”

“你又知道什么?我会对她的呵护,又怎么可能只是豢养在深宫之中?总之,在这里粉碎你的妄想,之后我对她的好,无需你来多言。”

铮——

寒光闪耀,一线碧青色凝聚在赵远衷掌下,化为长枪。弓步一撤,他攻势未出之际,一缕缕攒动残影已然从身形中剥离脱出,幻化成型持枪列阵。

“果然,又是这一招。上次交手时我想的是揪出真身,毕其功于一役。却也因此忽略了你这些分身幻影所造成的创伤。虽然一下一下只是针扎般的刺痛,但如若多了,同样可以致命。这一次,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暗煊古剑横起,棕红色锈迹斑斓的锋芒之后,宁越双眼微微眯起,双重符文悄然泛起重叠,禁忌的力量就此苏醒。

这一战,他不会过分依赖暗煊的力量,但是自身的力量当然是全部释放。一上来,便是双重觉醒。赵远衷是一个棘手的对手,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必然是出手便全力以赴。

“但愿,你不会后悔让我两招!”

怒斥,赵远衷挥枪出击。这一刹,一缕寒光从枪尖顶端迸射而出。与此同时,所有持枪幻影皆是一致,枪尖处射出全新残影,晃动一掠,再是全新的持枪幻影。双重的尖锐突击,转瞬间到来。

一招宁越清楚记得,可是上次决斗中快要分胜负之刻,赵远衷才施展动用。想不到今夜这一战,上手便是杀招。

“看样子,你真的很生气。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轻声一叹,面对逼近的数十重尖锐寒芒,他没有违背刚才的承诺,只守不攻。背后双翼幻化振动,迅疾一掠后撤。同一刻,手中佩剑搅动烈焰掀起,咆哮的赤色焰光涌动在正前方,汇聚成一重炙热屏障。

嗤嗤嗤嗤嗤——

刺击贯穿,汹涌的炙热眨眼间被持枪幻影洞穿成千疮百孔,后续的寒芒持续呼啸着,继续突进向前。持枪挥动的赵远衷低声一吼,劈斩凛冽的瞬间,也清晰看见重现火海之后的宁越振翅而起,一剑倒持迎击。

乒!

剑啸,重重狂风嘶吼暴起,剑意的冰冷与凌厉尽数透入鼓动风中,肆意嚎叫,纵横夜空之下。

这一瞬间,数十道持枪幻影的攻势骤然一缓,尚未来得及退开,剑风的波动擦过它们的身形轮廓。眨眼间,残影支离破碎,一切重归虚无。

“终究只是玄力凝聚的幻影,略有攻击威力,却逃脱不了一击即溃的本质。我答应过你只守不攻,但是,仅仅只是你,不包括那些幻影。”

枪与剑还相持在一起,隔着彼此的锋刃,宁越戏谑一笑。正如他所言,纵横扩散的剑风仅仅只是驱散了全部幻影,正前方的赵远衷不受任何波及。

他心中也清楚,这样的剑气劲风,也没有创伤凡尊境强者的能耐。

“不需要你解释,我还不至于计较这些。反正,胜负早已注定,与上次不会有区别!”

单手持枪继续压制住暗煊古剑,赵远衷猛然抽出左手,伴随着腕部一颤,一圈淡淡涟漪至护腕处激起。下一刻,涌动的虚影萦绕起点点淡色符文,古怪的铠甲重装战将现身在后方,厚重的巨拳重重抬起。

第二件灵器,发动!

第七百四十九章 激撞的灵魂

“让你两招,结果上来就底牌尽出?也好,全力以赴,正是你我互不相让的决心!”

雄浑压迫降临,宁越仅仅只是轻声一笑而已。就算是赵远衷这般不顾一切地疾风怒涛进攻,也仍旧在他的预算中。而且倒不如说,这也正是他对阵前已经预测到的一种情况。

让两招,不是战术,确实是他心中有愧,以此赔礼。但也正因如此,在这几天的拆招预测中,必须仔细考虑清楚先手失去的优势,该如何后续弥补。其中也自然想到过,若是赵远衷在不得已情况下被迫接受决斗,开场便展开狂怒攻击的情形。

“连续催动两样灵器,期望迎面两招终结这场决斗。在我只能防守的局势下,这等做法不失为一个良策。但是,如若我撑住了,便将宣告你的败北。一鼓作气,再则衰,三则竭,彼竭我盈,谈何不胜?”

心中暗道的同时,宁越同样抽出左手五指一握,他蓄势挥动的则是一片依稀星光,不仅笼罩在周身,亦是萦绕上三尺剑锋。连人带剑,隐入朦胧之中。

即使此刻两人短兵相接,乍眼一看,赵远衷也不由发现对方的身形在自己眼中只剩浅浅一道模糊虚影。

“哼,尽耍小手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昔日镇守中羽万里疆域的至高英魂,再一次将你的威武尽数挥动在这战场之上吧!”

心中一喝,赵远衷全力催动着那只继承自中羽帝国皇室的护腕,从中苏醒的壮硕虚影,是曾经见证了帝国最辉煌时期的彪悍上将。封入灵器之中,亦是他临终前的最后心愿。这份忠诚于武勇,代代相传下来,任凭皇室的继承者命令驱使。

这也是,赵远衷作为中羽帝国皇权继承者最好的证明。

虚无中,金戈铁马奔腾,气吞万里的雄浑尽数汇聚在高耸灵魂悍将一拳之上。撼动大地的震击,摧枯拉朽的破灭,轰然击落。

轰!

粉碎碾压的暴虐瞬间击碎荡漾星光,雄浑的霸道力度击穿一切防御,直达宁越身前。

眨眼间,再主动送入到挽起一斜的剑尖之上,根本无视这泛着妖艳赤光的锋芒,继续咆哮着恢弘劲力狠狠击落。

同一刹,赵远衷手中长枪一抖,放开了相抵的剑锋,侧身一掠拽动数道分裂虚影,换位至宁越身后,枪尖啸动一转,五道寒芒一同突刺。

“宁越,结束了。”

嗤——

枪落,凌厉惊起一捧烟尘飞扬,大地之上骤现修长划痕。转瞬间,交错的寒芒持续击下,掀飞的尘土弥漫虚空。

但也在这一刻,电光石火之间,宁越腾空翻起的躯体背后双翼再展,升入半空轻而易举避开了连环枪势的突刺。而在其身侧后方,斜起佩剑刺中之处,虚幻的悍将身影随风破碎,残存的轮廓若隐若现。

“怎么可能?在悍灵护腕的压迫下,你竟然可以脱身?”

赵远衷失声一惊,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护腕中释放的悍将英魂可以暂时压制住宁越行动,他从另一侧发动的突刺便是致命一击。

“你太过依仗自己的灵器,这样的自大可是很致命的。你这件灵器的攻势虽由你的玄力催动,但直接发动进攻的却是那个灵魂。正好我的剑,能够直接创伤灵魂。”

第六式,吞灵。

腾在半空,宁越戏谑一笑,看似作为屏障的星皇印诀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这一剑吞灵。他也没有违约,剑只是斜在那里,是赵远衷过于自信,驱使悍将英魂主动挥拳击落,致使剑尖贯入其中。

急撤数步拉开距离,赵远衷喘息几口,道:“看来上一次我能赢你,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的剑不在身边。很好,那现在的一战才公平,你我都有灵器在手。孰强孰弱,还是看彼此自身的能耐!宁越,两招已过,出剑吧!让我也看看,你的全力。”

“不需要在休息一下吗?刚才的两招,你消耗决计不小。”

“没必要。你都可以让我两招,那么这两招失误而带来给我的负荷,我当然要承担。这点痛楚,根本比不了暮茵茵可能从我身边离开的痛。”

夜风鼓动,山顶树林间淡淡寒意弥漫,两道身影彼此凝视,手中的兵器缓缓横出。

下一刹,影动,呼啸的寒芒狠狠冲击在一起,鸣动的波澜瞬间扫空盛夏之夜的燥热,一股股激荡凛冽寒风肆意纵横。

远处,一道身影立在横出树枝上,背靠树干而立。看着交战中几乎融成一片的两道身影,轻轻摇头道:“果然是年轻气盛,本来没有血海深仇,为了心爱的女孩,够拼的。”

“说实话,如果换作我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的。什么世俗常理,尊卑贵贱,不过浮云罢了。也正趁着年少轻狂时,好好放纵胡闹一番,就算有憾,却不至于心中有悔。”

树下一侧,司马海威双臂环胸,眼中竟是一片兴奋。在他身后,两道身影隐匿暗中,看不出虚实。

树上,宁越的师尊轻声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会来。而且,也不准备处罚他?”

“哦?这从何说起?”司马海威一笑,微微仰首。

“会场中,有银翼雪龙一族在,陛下好像昨夜秘密召见过她们。作为逃离雪龙帝国的助力,能够长时间翱翔于空的银翼雪龙,可是一个首选。”

“偷听偷看,似乎不合尊上身份吧?”

“若是我说,无意瞥见呢?”

“那么,如果我想要那小子的命,你又当如何?”

“我想带他走,万国边疆无人能阻,不是吗?”

铛——

绽放火光转瞬间泯灭于虚空,激荡狂风中,两道身影猛然后撤,枪与剑的鸣啸尚在继续。

挥手拂过泛起赤光的暗煊剑锋,宁越叹道:“不愧是你,那样的消耗之后,依旧滴水不漏。数招间,我占不到什么上风。”

赵远衷咧嘴哼道:“我还不至于被这样的变故就激得失去理智,断绝自己的后路。连续催动两件灵器消耗固然很高,但是以我的底子,够用。宁越,别告诉我你拿到剑后的底力,就只有这点。那样,之前我略微失误的劣势,很快就要夺回来了。”

“主人,你在犹豫什么?这样斗,可不是你的风格。比如说刚才那一招中,如果错身而过时动用瞬灭,一切尘埃落定。”

剑灵也有些不满,因为在宁越的交手中,她看出了太多不应该有的失误。

“他不直接催动灵器的力量,我不用暗煊的封印力量。这是一场男人间的决斗,剑灵,你闭嘴看着就好。”

“是,主人。”

铮——

剑啸,奔腾的剑意驰骋半空之际,凭空而现的烈焰将整道身影吞噬包裹。炙热的迫近气势,犹如陨落夜空的飞火流星。璀璨,炙热,充斥着毁灭。

“终于动真格了吗?”

兴奋一嚷,赵远衷转身一枪抡动。刹那间,六道分裂残影横出布阵,加上他自身,合计七道持枪人影一同挥动掌下兵器,七星寒芒首尾相连,昙花一现的淡青色灵阵中,咆哮的龙影瞪开双眼,张嘴一口吞下到来的炙热流星。

轰隆隆!

烈焰爆破,激荡的灼热与毁灭无情摧残着周边摇曳的树木。光焰晃动的变幻明暗之中,剑与枪再一次激撞,错身而过的点点璀璨飘逝的同时,几点猩红洒落大地,在余热的炙烤下,化为青烟。

俯首望了眼自己肋下被割裂的一道血痕,赵远衷喘息一口,头也不回说道:“不错,这一次是我先受伤了。”

剑尖指地,余焰在风中散去。

同样,宁越没有回头。

“换作别人,那一剑足以致命。”

“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别人。再来,还没结束呢。”

怒声一斥,赵远衷抬脚重跺大地,溅起的烟尘灰烬之中,一道重现的壮硕虚影赫然笼罩在他身上。这一次,唤醒的英魂不再只是挥动重拳,而是在他掌下一杆大枪凭空凝聚,转身一划,狂风汹涌。

铮!铮!

双枪鸣啸,凌厉浩瀚气息拔地而起,划动的枪尖拽动无数闪烁寒光。空前雄浑刚猛的气势之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动作完全一致。枪与护腕泛起的光晕符文,隐隐中融为一体。

“主人,他的两件灵器在共鸣!下一招,很恐怖。”

“不是说了,别打搅我吗?哦不对,他动用灵器了,那么剑灵,也该你显露一下了。”

嘴角轻轻一挽,宁越挥动的左手擦过暗煊剑锋,自己的鲜血沾染其上。

上一战,暮茵茵说得没错,赵远衷手下留情了。至少眼前的这一招,对方不曾使用。换做那个时候的自己,恐怕无法接下。

虽然,他并不想依靠暗煊的力量战败赵远衷。但是,一旦想到暮茵茵可能远嫁异国他乡,这份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瞬灭·无限。”

“等一下,主人你不用暴食?”

“为什么要用暴食?”

戏谑笑起的刹那,宁越纵身出剑,猩红双翼驾驭疾风之下,赤色剑光贯穿了时空的束缚枷锁。这一刻,世间万物变迁,皆在他眼中缓缓流逝。沉入黯淡的无光战场,任凭足以洞悉一切的剑锋去主宰。

轰!

一步重踏,赵远衷挺枪出击。在他背后,耸立的英魂共同挥枪,双重劲力跨过时间的禁锢,穿越数百年时光的热血魂魄,于此刻交融一体,奋战向前。

突刺,很是普通的动作,却有蔑视千军万马的无上气魄。昔日驰骋疆场的梦魇恶来之将,今夜再临!

“好气魄!”

就算处身超越了时间的迅疾中,宁越也不由一声感叹此刻面对的劲敌。明明是一剑瞬灭,世间万物已经迟缓。但是在那份天生悍将的狂暴气魄中,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剑开始缓慢了。

转瞬间,又恍然醒悟。

不是自己慢了,而是赵远衷的枪更快了。同样,电光一刹间,击碎了时间的束缚。

“很好,这才是凡尊境应有的战斗!赵远衷,这也便是最后一招了!”

乒——

第七百五十章 胜!

第一剑,侧削枪势,波动寒芒却犹如冰晶没入滚烫熔岩,瞬间泯灭。

叮!

第二剑,依旧是瞬灭的一刹,上挑的森然在先前寒意融化之处持续斩击,细微的缺口悄然开裂。纵使是滚烫而狂暴的熔岩,再是汹涌的暴虐,也伴随着一声脆响,飘飞其点点闪耀碎屑。

赵远衷呼唤悍将之灵的双枪合击,气吞山河,没给自己留下丝毫防守的余地。但是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压倒性的狂暴力量面前,任何来袭攻势唯有溃败一途。

但是,宁越找到了突破的缺口,瞬灭三剑,连环击打,从毫无可能中,掘出的全新可能。

铛!

第三剑,亦是最后一剑,所有跨越时空的迅疾刺入到枪势裂痕中,雄浑的奔涌灵魂之力在咆哮,剑气的凌厉亦是无法贯穿。唯独的破绽,只有这一线刚刚于电光石火间开辟的间隙。

身处暗煊古剑中,剑灵同样能够感受到透过锋芒涌动的暴虐与雄浑。钉入裂痕的剑锋在微颤,这一分颤抖,清晰传递在她心中。

不过,如同镜面般的奇异大地之上,转动的巨大灵阵光芒越加鲜艳。帝血赤莲被点亮的七片花瓣,一同泛起迷离猩红之光。

“这股力量真够强悍的!主人,不愧是你,如果选择的是暴食而非瞬灭,正面的抗衡说不准真会折戟。而且,以你的风格,这样的剑势断然不是最后一击吧?只是,最后一招的前奏。”

“最了解我的,果然是你。瞬灭的速度创造契机,但如若想要在契机中打下致胜的定音一锤,它的力度还不够。”

心中一喝,宁越出剑所用尽是自己的右手。而在他一直藏在身侧的左手顶端,食指之上,强烈的湮灭力道在凝聚。

最后的决胜一击既然不是暴食,也不是会连同对手灵魂一同抹杀的戮魂,那么剩下的,也只有这招他掌控中最为无坚不摧的天品武学。

一指,湮灭!

“还是那一招吗?但是单凭你用剑开创出的裂痕,可不足以让那股力量穿透我的枪势。宁越,你输定了!”

嚎叫,赵远衷微微扭曲的脸庞之上,隐约浮现出另一副虚影面孔。那副神态,正是上方一同挥动大枪的悍将英魂。跨越上百年时光的主宰战场之力,化为今之恶来,肆意咆哮。

“这可不一定。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招!”

左指点出,璀璨的湮灭之光喷薄激射。也在这一刻,宁越松开了持剑五指,最后凝聚右掌的力量瞬时一拍,将整柄暗煊古剑脱手射出。

而喷涌的湮灭之光,根本不是钉入裂痕中,而是冲击在暗煊的剑柄之上,用最为强横的力道让剑锋呼啸出极致的凌厉!

嗤——

贯穿,一线猩红的剑气无情斩裂雄浑的双枪凝聚之势,余势的凌厉斩击一划,将后方挺立的悍将英魂也截成两段。

扩散的狂风与剑气,眨眼间将一片树林碾碎成平地!

破碎的残魂飘舞夜空,点点洒落鲜血坠入尘埃。一切,再次重归沉寂。

乒!

长枪坠地溅起点点烟尘,赵远衷满脸煞白,连退数步最后俯身跪倒。下一刹,上半身衣袍尽数爆裂,裸露的躯体一侧,割裂的剑痕中一缕剑光缓缓褪去。

而在他左腕,那枚沉睡着英魂的护腕好似生锈一般,黯淡无光。

“胜负已分。”

捂着胸膛在大口喘息,宁越一步一颠走到赵远衷面前,将手递出。

苦笑一声,赵远衷略显吃力地抬起右手拭去嘴角边的血渍,再一把抓住宁越的手,顺势起身。

“好的,她就拜托了。别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不然的话,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纵使将灵魂出卖给最邪恶的魔神,我也势必将你碎尸万段!”

狠狠一捶宁越的胸膛,他随即再是一叹。

“你真正的实力,够强。”

紧接着,他赵远衷身形一晃,仰面倒下。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摔倒在地,因为他的师傅急忙赶到,伸手一搀拖住。瞥向宁越的余光中,还带着一抹恨意。

但也只能是这等侧目之情,不敢再有更多的。

宁越的师尊也到了,伸手递出暗煊古剑。余势冲击下的剑破空而去,若非他接住,恐怕将顺势飞出兴煌城。

“干得不错,没有丢我的名头。”

“那当然,我可是你的弟子。只是师尊你的名头,到底有多大?”

接过剑时,宁越的手微微一颤。在当初离开云虚剑阁时,他猜测过自己这位师尊的实力,不过以他当时见识的短浅,最多只认为对方是乘风境。而今夜所见,一招败彻地,更是扬言随手灭杀彻地九重。

那么,答案至少是……通天。

通天境,就目前所遇的众多强者而言,恐怕能够踏及这个恐怖领域的,只有那一夜苏醒的阴影魔神。然而,那也只是一道残魂而已,并非魔神的本体。真正的神魔究竟多强,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以前,实力弱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反而现在,实力越强,越是感慨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挥手拍了一下宁越的脑袋,师尊哼道:“小子,心野了不少,都知道套你师尊的话了?等会回去后再教训你,许久没见,都不知道尊师重道了。现在,去看看她吧。”

顺着师尊的目光,宁越望向远处,却见一道倩影疾步赶至,双手领着礼裙的两侧提起,以便步伐能够更加迅捷。

“小茵。”

轻声一念,宁越点头一笑,将暗煊古剑抛回给师尊,掠身迎上,双臂一环直接搂住扑过来的女孩,将她抱起。

“你赢了,恭喜。”

暮茵茵也是一笑,但在她眼角边似乎有些许泪光在泛动。

“对,我赢了。所以按照约定,你是我的了,可别想逃。”

“哼,想得美,我答应吗?”

“难道,你还能不答应吗?”

就在四目相对之刻,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将他们打断,两人目光随即一挪,落在了来人身上,顿时彼此松开了手,各退一步。

如果来的是司马海威,也就算了。而是作为皇帝的他此刻却退居一旁,让出道路供另一人通过。

南元帅。

“小茵,你过来,有些话该是时候和你说说了。宁越,麻烦先等一下。”

“是。”宁越拱手行礼,退到一旁,目送着这对父女远去。

在他身后,司马海威凑近拍手一搭,按上了肩膀,凑在耳边笑道:“小子,不错嘛。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抱得美人归,还是我雪龙帝国的第一公主。说说看,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陛下,这个问题能不回答吗?”

“那可不行,别说我是雪龙帝国的皇帝,单单以她姐夫的身份,你就必须回答。”

……

崖角边,南元帅感受着拂面吹来的夜风,突然一叹,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暮茵茵手中。

“拿去吧,这个属于你们。”

暮茵茵低头一看,心中顿时一颤,小手中所捧的赫然是一只同心锁,当初兴煌城盛典上,她与宁越合力赢来的。而且当初的赛场,就在现在的不远处。

再是一叹,南元帅道:“小茵,不要怪爹之前太严厉。因为我太了解你叛逆的性格了,你的天资在你姐姐之上,却过于叛逆,不肯用心习练我为你安排好的各项训练。毕竟你是一个女孩,生在将门家族,若是没有能力独当一面承担父业,到时候所面临的只会是联姻一条出路。也许是与某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少主,又或者是邻国的皇子。所以,我必须逼你一把,让你早早就明白这一点,不然不会收敛玩心。”

“但是我距离爹的标准,还是太远了。”暮茵茵点头一叹,最早得知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命运时,她第一反应是逃。后来无可奈何,才逐渐接受,以至于最近半年来,自身实力与指挥才能都在稳健成长。

但也因为轩刻的入侵,战乱爆发,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时间更少了,结果开始急功近利,乱了阵脚。

“是差了些,但是你的眼光和你娘一样好。有件事情你和你姐姐不知道,很多当朝老臣可能也不知道。那就是,其实你娘也是我这样抢亲一样带回来的。她来自一个逐渐没落的小世家,与我两情相悦时,我还不是帝国南元帅。差一点,她就被父母安排嫁给别人了。”

“爹,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温柔地抚摸着暮茵茵的脑袋,南元帅笑道:“怎么能让你和你姐姐知道呢?在心中,我也是最反对世家女子联姻的,但却由于你姐姐成为了皇后,这一点在我们家终究无法避免。说实话,第一次我心中早就想好了,只要宁越敢闯入订婚会场,就算抛弃南元帅的位置,我也保你们两人平安无事离开此地。”

“爹!”

扑到南元帅怀中紧紧一抱,暮茵茵合上的双眼中泪水滑落。

记得八岁之后,她好像现在也没有给过自己父亲好脸色看。一直以为,父亲从来不看好自己,只想着姐姐。原来,他一直深爱着自己。

“爹,谢谢。”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这些不是应该做的吗?”

……

“对了,师尊,你怎么来了?”

另一旁,宁越与自己师尊独处着,包括司马海威在内,其余人都刻意回避了。

没有回答他,师尊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纤薄纸张。

接过薄纸,宁越急忙一看,却看上书一行潦草小字。

宁越有难,速回兴煌城。

“师尊的意思是,有人让你回来的?”

“对。在你离开云虚剑阁后,其实有不少时间,我都暗中跟着你。但也因为某些必须处理之事,也脱身过一些时候。比如上次阴影魔神重现,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匆匆赶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若是我在,它搅不出那么大的乱子。”

轻声一叹,师尊点了点宁越手中的薄纸,又问道:“看字迹,有什么发现没?”

“字迹?”

宁越一怔,重新打量纸张,只是觉得这一行小子很潦草难看,根本没见过。不过他更是清楚,师尊如此吩咐,不可能没有意义。

再定睛细细一看,突然间,心中怦然一跳。

“写下这字条的人,用的是左手!而且那人左手写字不灵便,应该不是惯用手。明明是习惯用右手的人,却用左手写字,答应只有一个——不想被认出字迹!”

“对,一点也不错。那个人,恐怕你我都认识,而且很熟悉。不然的话,没必要隐藏字迹!”

第七百五十一章 悸动

同时认识并且熟悉自己与师尊的人,并且愿意出手相助,宁越心中能够想到的答案寥寥无几。第一反应便是赢天旭,但随即又被他否决。

若是那位师兄出手相助,绝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师尊,你可有合适的答案?”

“没有。在万国边疆与你我相熟,还愿意出手相助的人中,没有一个有能力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找到我投宿的客栈,并且放下字条。而且我接到字条的时候是三天前,距离兴煌城可不近。”

闻言,宁越心中再是一惊。

“那个人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却又不知出手,赶到远方请师尊你出面……这个人,到底是谁?”

“来回奔波传递消息,却还隐藏字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呢?”

摇了摇头,随后,师尊看着沉思中的宁越,突然一声叹息。

“小越,你那一日受尽委屈被逐出云虚剑阁,为师未曾帮你解围,还将你重创,废去一半实力。真的,不记恨我吗?”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就和师尊刚才自己所说那样,有着苦衷。况且,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那日我离开云虚剑阁,也见识不到现在这番以往根本不敢想象的风景。我很庆幸,那一场变故让我看清了所谓的人情世故,斩断了早该舍弃的顾虑,才有如今的乘风而上。”

说到这,宁越再是一笑,回望师尊的目光中充满着尊重。

“师尊今夜能赶到这里为弟子解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在他心中,再默默补充一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尊再道:“为师之前也说了,其实你离开云虚剑阁后,时不时我会追寻踪迹,暗中跟在你身边,以你的实力根本察觉不到。实话说,我也是在监视你,因为我很了解你的能耐。一旦为恶,常人无法制服。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亲自清理门户。当然,我很欣慰,你一直铭记着当年我对你的教诲。”

“心不正,剑则邪。师尊的教诲,弟子不敢忘。非要说任性妄为一次,恐怕也就今晚了。不过看样子,师尊是不会教训我的了吧?”

“过分拘束于世俗礼法,其实是愚蠢。只要不超出心中道义的限度,偶尔胡来一下,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也未尝不可。如果你没这么做,肯定会抱憾终身吧?但是世间万物以及存在着维持秩序的平衡,亦是你刚才所说,福祸相依。”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自己这位师尊好像话中有话,正欲详问,却猝不及防被他推向一旁。

“明天一早,跟我走。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给你一晚上时间解决。为师不是无情的人,但有合就有分,今后的日子长着呢,用不着只争朝夕。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自己选择吧。”

踉跄几步踏出,宁越一头雾水,准备回首望去再问时,余光顿时瞥见一侧走来的两道身影,心里立刻明白师尊所指。

南元帅带着暮茵茵就在不远处,这对父女回来了。

“南元帅。”

毕恭毕敬拱手行礼,就算没有暮茵茵这层关系在,对于帝国四大元帅之一的强大存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宁越也同样肃然起敬。

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元帅嘱咐道:“小子,我看到了你的决心,这也是小茵自己的选择,所以我祝福你们。但是,胆敢让我知道你小子到时候做出什么亏待她的事情来,我不会饶恕你的。”

暮茵茵轻轻一碰南元帅,轻声道:“爹,他哪有那个胆子?”

“女大不中留啊,已经开始向着他了。好了,当爹的也不在这里碍风景了,你们两个自己聊吧。不过,别太出格了。你爹我已经抱上外孙了,不过要是一年内又多一个的话,可能会有点苦恼的。”

“爹,你胡说些什么呢!”

双颊一红,暮茵茵推着南元帅离开。直到对方大步离去,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才松了口气。转身时,依旧觉得小脸有些发烫。

与此同时,宁越也愣在原地一个劲挠着脑袋,突然间只剩两人独处,而且之前在各种紧急情形下,心中藏着的话都已经言明。这次真有机会面对面无人打搅,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那个……你不会打算,就这样站着大眼瞪小眼一晚上吧?”

最后,还是暮茵茵开口的,伸手指向了另一侧,正是刚才她与南元帅过来的方向。

“去那边吧,夜色挺美的,坐下来边看边聊,如何?”

“行。当初兴煌城的盛典结束后,我们好像也是在那里畅谈的吧?时间过得有点快,好像还就是几天前。其实,已经这么久了。”

崖角边,两人并肩而坐,暮茵茵双手捧着小脸望向星辰寥落的夜空,幽幽一叹。

“我一直都没想到,爹其实也是为我好。出身贵族世家的女孩,若是不能自己闯出一番功绩,基本逃脱不了联姻和亲的命运。本身,如果姐姐没有成为皇后,可能我还好说一点,爹能够庇护我。哎,一直憧憬着的姐姐,下起手来比对我严格要求的爹还要狠。但是我不恨她,一点不恨。她是一国皇后,没得选择,况且也是为了她最心爱的男人。”

“真的,没事了吗?”

宁越横出的右臂凝固在半空,有些犹豫,下意识想要搂住暮茵茵的肩膀,有感觉好像动作太过亲昵了。

闻言,暮茵茵一笑:“怎么了,闹得最凶的就是你。到了最后,反而你在问我结果?爹和姐夫都没异议了,赵远衷更是一诺千金之人,还能有什么变故?而且,有你那位师尊坐镇,谁敢不服?倒是你,瞒得够久,不是被逐出师门的吗?竟然还有这么厉害而且护短的师傅在,真是羡慕。”

“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师尊一直暗中保护着我。我从来没埋怨过他。他也从来没抛弃过我。南元帅对你,师尊对我,想必都是一样的情感。现在想想,今夜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不过如果真的是梦,我可不想醒来。对了,小茵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被我这么一闹,在雪龙帝国,你还能跟以前那样继续驰骋在最前线吗?”

“放心,小心会被封锁的。与中羽帝国的联姻还会继续,但不再是我,而是另一位功臣世家之女,被册封为公主,与赵远衷完婚。但毕竟朝堂中的权臣大将,心中都清楚这件事情,所以就算有父亲出面,我也不好再继续使用之前的身份了。”

看着似乎在憨笑的宁越,暮茵茵狠狠往他额头上一戳。

“喂,笑成这样,胡思乱想什么呢?那天晚上的话全部作废,别以为这样我就愿意跟你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隐居下去了。爹刚才和我说过了,换一个身份,去雪龙帝国从属诸侯小国,领一份军职,从头做起。而他的元帅之位,给我十年时间考虑与考验,能够继承。”

宁越笑道:“你那天晚上说的话,我从来就没当真过。就你的性子,跟我一样,根本坐不住的,哪里能是安心本分,相夫教子。战场,更加属于你。”

“那么,你怎么选?不如当我的副将吧。不过先说好了,别抢我的功劳,到时候你成了新的帝国元帅。那样的话,我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暮茵茵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你根本不会接受的,对吗?对你而言,万国边疆不过一个起点,你心中向往的是更大的舞台。留在这里,只会限制你的才能。”

心中怦然一动,宁越终于按捺不住悸动,揽臂一搂,将暮茵茵抱入怀中。

“跟我走,好吗?”

“不是不行,只是在那之前先告诉,还打算带上谁?芷璃那只小野猫肯定跟着,如果你答应我只把她当妹妹或者宠物看待,我可以允许。但是别的女子,什么苏芊、颜昔玥、韩景、慕容菲芸、堀媛,我要再想想。”

额头上滑下三道黑线,宁越尴尬笑道:“小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伸出手指拨着宁越的下巴,暮茵茵嘻嘻笑道:“贪心不足的人,就这么简单。我知道,这是男人的天性,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我爹一样,那么死心塌地只爱我娘一个。所以,你多带一个芷璃勉勉强强,别的,不许!我好歹是一国元帅的女儿,还是一国公主,你不过一介草民,最多算是我的骑士。作为入赘,就应该听我的。”

“这个,和你当初说的,差得太远了吧?”

“当初说的?什么,有过吗?宁越,我可是差点就成一国皇后了,你这样把我抢过来,不补偿一下,怎么行呢?”

“暮茵茵,别太过分了。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性格又差的,真以为能成为皇后了?”

“宁越,你什么意思?找死!”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拔匕首!等一下,就你这种紧身礼裙,匕首从哪里掏出来的?”

……

次日,清晨,客栈门口。

清冷的街道上,宁越如约与师尊会面。

“决定好了吗?这一去,下次回来至少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而已,不算长。”

看着已经决定的宁越,师尊突然戏谑一笑,调侃道:“对,不长,不至于让你见不到孩子的第一面。”

“啥?”

“我是说,如果你运气好,昨晚一夜就成了,在那位小公主十月怀胎结束之前,会放你回来的。”

“师尊,认识你这么久,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是这种为老不尊之人。还有,就这么不相信你弟子的定力?昨晚,最后我只是送她回房间而已。”

“喂,我很老吗?等一下,当初为师教你的那些里面,好像确实没有那种隐晦的男女之事。该不会是,你压根不知道该做什么吧?”

“师尊,够了!该出发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故地,传说

“目前没有任何异常,尽管放心就好。哦?你说那个,不过是一个意外,她还不太熟练独属我们的力量,不小心触碰到了,并非刻意擅自使用。好的,下一次再联络。”

望着掌心中一只淡蓝色幻蝶消失,连影妍终于松了口气。在她身后石柱之侧,另一道人影的微微颤抖也开始停下。

“放心吧,这一次没事了。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没可能再帮你糊弄过去。就算是身为使徒的我们,每十人中都不见得有一个能够被赐有洞察之眼。偏偏是你,得此眷顾,却觉醒得这么晚。”

石柱后,那道人影轻声一叹:“妍姐,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厉,连影妍甩手喝道:“好了,别再说那些客套话。你对不起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了更好的融入这片大陆,觉醒后身为使徒的我们将继承着原先的记忆,所以原来的情感也一同保留了。但是如果因此而影响到了各自的任务,将会被召回,而后清除一切记忆。这一点,第一天我就告诫过你,可是你一犯再犯。这是最后一次了,不是告诫,而是警告!”

“是,明白。”

点头一应,藏身石柱后的少女双手重叠于胸前,一合上眼,一副凄惨的画面便浮现脑海之中。这一刹,在她耳边都仿若可以听见杀戮与惨叫之声。

顿时,她的双手再是紧紧一握,连连摇头。

“不,都已经过去了。洞察之眼所看到的未来,没有出现……”

连影妍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伸手一抓掐住其颈脖,逼迫对方睁开双眼。

“世事皆有因果,你被赐予洞察之眼能够偶然间窥测未来,但只能监测,而不允许去妄自改变。否则,后续的变迁与发展都将改变,说不准会引导向一个更加混乱失控的局面。这一次,你能帮他,但是下一次呢?如若让上边的掌控者发现你的作为,不止是你我,他也会受到牵连的。忘记过去的你,牢记现在的使命!”

“是……”

少女的回答很不情愿,但是,另一重身份觉醒之时,她得到的全新记忆,曾经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叙述一个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的可怕真相。

“为什么……我偏偏会是使徒?而师兄他……”

……

“竟然,真是这里?”

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山门映入眼帘,宁越一路上都在暗暗揣测的念头,就此得到印证。

云虚剑阁,久违了。

那日愤愤离去,心中曾暗暗发誓回来之刻,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只是过来,恨意缓缓淡去,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屑于计较了。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一生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个昔日成长之处。

毕竟,以他目前的实力,挥手间便能灭杀云虚剑阁上下满门。当然,他不会那么做。

“对,就是云虚剑阁。这次我与你重逢之后,你心中应该一直有个疑惑,却从未提及过。也不用再猜测了,今日,我告诉答案。”

师尊转身看着宁越的双眼,声音在此低沉了不少。

“你应该很好奇,为何以我的实力,会屈居一个末流宗门,对吗?”

“不错。师尊应该是通天境境界吧?这个层次,莫说万国边疆,就算放眼乱武州,也无人能及。若是我没猜错,唯一能够让师尊在这个小地方待上数十年的理由,只有这个。”

话音落时,宁越横出手中尚在鞘中的暗煊古剑。

除此之外,他在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留下一名通天境强者。

凡尊境之下,皆为蝼蚁。常人眼中的凡尊境都称得上主宰,那么更上层次的彻地通天,又是何等恐怖?

“能够得出这个猜测,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因为,你是跨越千年时光,再一次将它唤醒的人。亲手感受到了那股禁忌的杀戮力量后,你比现存于世的任何强者都更加清楚,这柄剑中封印的恐怖存在。走吧,上去了。”

话止于此,师尊突然转身,背负双手踏上了略显古老的石阶。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宁越提着剑跟上对方的步伐。现在的他自然将令云虚剑阁所有人刮目相看,也正因如此,他害怕见面的时候心中的恨意又一次被唤起。到时候,难以收场。

除了师尊外,此地没人能挡下他了。

不过很快,他也注意到了一丝端倪。一路向上,直至半山腰,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人。云虚剑阁虽说在万国边疆只算一个末流小宗门,但是在这方圆数十里可是小有名气,前来拜师的年轻武者络绎不绝。

今日,竟然如此冷清?

紧接着,也正如宁越所想,师尊所带向的位置并非山顶大殿,而是云虚剑阁的禁地,暗煊古剑昔日沉睡之处。

只是这里,和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断裂的锁链与锈迹斑斓的折断剑锋遍地都是,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拂过了这里。而且地面之上,裂痕累累,甚至还有被挖掘过的痕迹。

“这里,怎么好像是被洗劫过?”

脱口而出,这也是宁越的第一反应。

闻言,师尊点头道:“一语中的,就是洗劫。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了隐藏千年的踪迹。轩刻帝国对雪龙帝国发起的战争,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够攻陷银翼城,除去尝试唤醒阴影魔神外,还有一个暗中进行的计划。便是这里,云虚剑阁的禁地。”

“他们在找暗煊!”

宁越心中一惊,暗煊源自魔族毋庸置疑,但若是它成为目标被轩刻直接搜寻,也就说明对于这柄剑,魔族依旧留有相关记载。

“师尊,这柄剑……到底什么来历?”

师尊凝视着他,反问道:“暗煊?这个名字,你从何得来?”

摇了摇头,宁越选择了隐瞒:“不知道,接触到的时候,这个名字直接传响在我脑中。”

“罢了,这不是重点。魔剑的名字已经失传许久,恐怕就算是轩刻皇室也不知道。既然你是它的新主人,怎么称呼都行。小越,你也闯荡了这么久,与魔族也有些交情,那么轩刻帝国曾经的传说,不至于不知道吧?”

“师尊是指什么?能够与魔剑两个字联系上的,又是千年时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天选大帝,”

点了点头,师尊回道:“很好,你的见识确实长进了,一切的起源正是昔日轩刻帝国那位天选大帝。根据古籍的记载,他很恐怖,覆灭人类并非虚言。只是,他输给了自己,输给了过于信任的至尊魔剑。具体的详情,换一个地方再说吧。”

下一刻,他拔剑了,带鞘的佩剑从突然浮现的虚空裂痕中探出,顺势一抽挥出一抹璀璨寒光,拔空而起的鸣啸却又碎裂在天穹之下,一缕缕坠落的余光狠狠刺入大地,竟然彼此连接,汇聚而成一轮转动灵阵。

脚下阵阵颤栗传来,宁越俯首一看,心中惊诧更盛。变动的石质地板之上,一道道隐藏的纹路浮现,并且被落下的剑光所点亮,交织成一副从未见过的古朴图案。

很快,转动的灵阵中心下陷,一个幽深的入口就此出现。

“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云虚剑阁的最大隐秘。”

跟随着师尊,宁越踏入洞口,顺路深入山腹,幽深的密道之后,进入到一处相对宽敞的暗室中。在此处,无论是石壁或者地板,又或者上方的穹顶,全部镶嵌着数不清的晶莹宝石。乍眼一看,还以为是银河倾泻在人间。

而在暗室的正中位置上,一柄裂痕累累的石剑斜插着。在其剑锋之上,数列蝇头小字若隐若现。

上前朝着那柄石剑,师尊竟然单膝跪下行礼。见状,宁越跟着行礼,双手拱起便是一拜。

而后,师尊起身一叹:“云虚剑阁的前身,名为惊云剑宗,是整片大片最顶级势力之一。记住,我说的是整片大陆,人类的全部统治辖区。千年之前,没人敢招惹惊云剑宗,甚至还流传着一句话。外来剑客,无人敢擅自带剑上山。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那一次天选大帝大举入侵,人类艰难获胜了。”

“师尊的意思是,斩杀天选大帝的是曾经的云虚剑阁!”

这一次,宁越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一个当今在万国边疆都不起眼的小宗门,昔日竟然拥有那样的辉煌!

“当初人类能获胜,并非惊云剑宗一家之功。但是,他们确实称得上首功。却也因为那一战,精锐尽损,几乎遭受灭顶之灾。本身,在其余势力鼎力相助下,惊云剑宗想要重振并非难事。但是,当时的宗主选择了另一条路。不为别的,到手的至尊魔剑必须封印。觊觎它的各方强者,太多了。”

“于是,隐姓埋名选择了这里?”

听着师尊的诉说,宁越细细打量着此处暗室的布局,心中敢断定,表面的华丽绚烂之下,必有特别之处。

“小越,听我说完先。当初,天选大帝都没能掌控至尊魔剑的力量,最后遭受反噬,才让惊云剑宗有机可乘,将其斩杀。至尊魔剑,号称上古纪元大战后,失落的大量神魔器碎片熔炼而成,其中融入了人类与魔族最强的炼器技巧。也正因此,被魔族奴役的人类顶级炼器师暗中做了手脚,才致使魔剑失控。天选大帝的陨落,也令至尊魔剑暂时平寂下来。为了防止那股恐怖灭世之力被居心不良者使用,惊云剑宗最后一位宗主以燃烧轮回为代价,强行封印。但是,那还远远不够……”

再是一声叹息,师尊抚摸着那柄斜插石剑,眼神中充满着肃然。

“惊云剑宗剩下的弟子,遵从宗主遗命,带上被不完全封印的魔剑,来到了这里,一处拥有特殊灵脉之地。在这里建立新的宗门,布下大阵,看守与封印至尊魔剑。为了封锁消息,除了惊云剑宗最后的弟子外,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两个古老的家族。赢家,以及我所在的……孙家。”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千年之秘

啪!

将手中的传书重重拍在桌上,暮茵茵一脸愤愤,但是对着面前的父亲,也不好发作。

“就算小傲违反军令,擅自追击导致遭受伏击,全军覆没。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传书是从最前线发来的,轩刻军团大败,终于离开了雪龙帝国的领土。然而,小傲擅自出兵追击,遭受伏击。当战斗平息后,后续的部队赶到激战处,遍地尸体清算的结果是少了一百二十七人,包括小傲。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南元帅摇头一叹:“如果小傲只是在帝国腹地擅自追击遇伏,无论如何也会出兵救援。但是,这一波追击可已经是轩刻的军团退出了北域防线,进入无主的荒芜之地,小傲率部冲出了雪龙帝国的疆土。你也应该知道那块区域的气候恶劣,以及区域之辽阔。目前帝国局势堪堪稳定,不敢贸然出军踏入那个区域。很可能,到时候损失会更大。”

“也就是说,让小傲和他的那些部下,听天由命了?”

“目前来看,就是这样无情,只能怪他自己贪功冒进。你激动之前,也想想自己现在的立场,别想着去找陛下,更别去找你姐姐,没用的。若是十天之后,再无小傲的消息,帝国会将他作为英烈对待,也算是一点补偿。”

说罢,南元帅抓起那一张传书,转身离去。

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暮茵茵的小手紧握着在颤抖。

“小傲……你这叫我如何和蒂姐解释?不行!绝不能听天由命。”

……

“赢家?师尊所指的是,难不成是说大师兄也是来自知情的古老世家?”

青雀山之后,宁越已然知晓在赢天旭的身后,必定存在一个实力恐怖的家族。同时,也在暗暗疑惑,为何出身那样一个可怕势力的青年才俊,却要屈居云虚剑阁这样一个如今的末流势力。

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原来师尊与大师兄,出现在云虚剑阁竟然是同一个原因。

师尊点头应道:“对,就是赢天旭的家族。而孙家这一代安排在云虚剑阁暗中看守魔剑的便是我孙隼,一个家族眼中放浪形骸之外的问题子弟。于是一坐守,就是三十年。”

孙隼?

直到这一刻,宁越才知道自己这位师尊的名讳。在此之前,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姓氏是孙,全名从未得知。记得当初,自己还很纳闷,明明是师尊捡来的,既然随便取了一个名字,为何不随他姓。

孙隼继续说道:“云虚剑阁选址此地,看中的是这座山中暗含的灵脉,加以从惊云剑宗带来的各种晶核灵石,以及上百支宝剑,布下大阵巩固封印。但就算如此,真正将魔将的力量彻底压制,也花了上百年时间。而在那期间,赢家与孙家的强者交替看守。当然,在这一百多年里,两个古老家族不少高阶炼器师都想要解析这柄至尊魔剑,却发现其构造之精妙,远远超出他们任何一人的技艺。甚至,都无法接触到剑的内部核心法阵。”

闻言,宁越疑惑道:“师尊不是说,这柄剑在铸造的时候,也经过了人类炼器师的手吗?没道理,一点都无法参透吧?”

点头一叹,孙隼道:“就是这么古怪,赢家与孙家,最后都无功而返。唯一能够得到的结论便是,想要触及这柄剑的秘密,只有一类人可以办到。混血,人魔混血。因为,它是在失落的神魔器碎片基础上,融入了两族最顶尖炼器技巧,锻造而成的独一无二的至尊魔剑。”

混血?

宁越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曾经与剑灵的对话中,他已经得知了这一点。想要唤醒暗煊的力量,让它认主,唯有人魔混血。不过他所得知的一个原因却是……剑灵生前,也是人魔混血。

“后来,随着魔剑的力量完全被封印,为了避免将封印损毁,两个古老家族不再尝试。但是,在这两个家族中,同样存在觊觎这股力量的人。曾经有一次,赢家的弟子潜入到云虚剑阁,触碰了封印大阵。那一次,大阵力量紊乱,被封印的魔剑以及全部布阵用的宝剑,从爆裂的波动中溢出,全部染上斑斓锈迹,凌乱洒落在现在的禁地之中。而心起贪念的那人,第一个被波动粉碎,死无全尸。”

“也就是说,后来我所看到的禁地,剑冢一样的模样,其实是那一次意外的结果。那为什么,魔剑离开了大阵,却不收拾,继续让它待在地面上,随便摆放?”

淡淡一笑,孙隼拍了拍宁越的肩膀,道:“因为,分不清哪一柄是魔剑,不是更好吗?那次变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天选大帝陨落六百年之后了,搬迁至此的惊云剑宗,彻底沦为了末流势力云虚剑阁。一是此地的灵脉为了封印魔剑,灵气枯竭。二是在万国边疆,由于整体灵气稀薄,出不了天资足够的人入门成为弟子。所以,得不到新鲜血液的云虚剑阁长年累月之后,彻底势微。这样淡出真正强大的势力的视线,反而也是最好的保护。”

恍然大悟,宁越嘀咕道:“也是。若不是误打误撞将它拔出,我根本不敢相信,原先锈迹斑斓的一柄钝剑,内藏着无比恐怖的力量。对了师尊,离开云虚剑阁后,我见过几次师兄,只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清楚魔剑的事情?”

“因为他还没到该知道的时候。接着说吧,在那次变故后,赢家反而开始轻视魔剑的看守,觉得派出家族中的精锐弟子,在一个灵器稀薄的地方看守魔剑,过于屈才与浪费。所以,他们开始只是象征性地隔上二十几年,派一名相对资质差的弟子到云虚剑阁,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那名弟子离开云虚剑阁之前,并不会告诉他实情。所以,我知道,而赢天旭了解甚少。但是我们彼此的身份,却相互知晓。”

“原来如此。但是,现在云虚剑阁遭受了轩刻魔族的洗劫,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魔剑曾经被封印在这里?”

横出暗煊古剑凝视着,此刻的宁越,第一次觉得手中的剑分量如此沉重。

孙隼沉声道:“他们从何得知,就不好说了。毕竟,这柄魔剑是在曾经的轩刻帝国完成的铸造,它的秘密,轩刻皇室中留下的记载应该更多。但是我想,他们也应该并没有追踪魔剑的具体手段。否则的话,没道理你与轩刻魔族交手那么多次,手中的魔剑从未遭受抢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今后,你还是少动用这柄剑的力量为好。”

“弟子谨记。”

其实,不用孙隼嘱咐,在与赵远衷的一败一胜之后,宁越更加清楚自己对于暗煊古剑的依赖。面对万国边疆或是宗武州、轩武州的同层次强者,他不动用暗煊也能够取胜。但是面对从更强之地历练归来的赵远衷,之前自己的优势几乎不复存在。、

如果想要再驶向更加强大的历练之地,必须强化自身的力量。

顺手夺过带鞘的暗煊古剑,孙隼定睛一看,哼声笑道:“雪龙帝国倒是给了你一个不错的容器,这支剑鞘可有些来历。但是,它无法收敛锋芒释放之后的魔剑。在这里,为师送你一个礼物吧。”

右手探出一点,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宁越的左腕,明明指尖什么都不曾沾染,但是触即之处,一轮奇异的纹路如同刺青一样,残留在宁越的腕部。

“这是什么?”

宁越一惊,隐约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透入到自己脉络之中。

孙隼笑道:“惊云剑宗传下来的小手段,御剑虚匣。你也应该见识过了,许多灵器能够变幻自身的形态,方便随身携带。但是,并非所有灵器都能够那样变化。不过有了这御剑虚匣,你便可以将任意品阶超过地阶中级的灵器,收入到这刺青中,随身携带。不过,这样的小手段能不能收入孤傲的至尊魔剑,其实为师心里也没底。”

“哦?我试试看,具体要怎么做?”

“很简单,将玄力注入到这枚刺青中,心中想着将剑收入其中就好。”

按照师尊的交代,宁越挥动左手一抹,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暗煊古剑真的消失了。唯独的感觉是,似乎左手有那么一丁点沉甸甸的感觉,好像一个不算太重之物挂在自己手臂上。

“有点意思。”

心中骤然一喜,上一次他仓促交手赵远衷,暗煊古剑不曾携带。如果当初就已经掌握了这个小技巧,也不会发生后续那么多事了。

紧接着,他取下了背后的古怪斩刀,正欲也塞入那枚刺青之中,却被孙隼伸手按住。

“等一下,只能一件。不过,你可以将右手也伸出来。”

于是,宁越的双腕之上各出现了一枚淡淡的刺青,随着两件兵器融入其中,色彩反倒是黯淡许多。不凑近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他笑着活动了一下双臂,感觉很是不错。

“别怪为师这么晚才给你,实力不到凡尊境层次,可是无力接受这御剑虚匣的。好了,这个可以送你,但是剩下的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自身的能耐了。应该还记得吧,为师说过,这一次要三个月时间。”

孙隼突然开口的话语,让兴奋中的宁越瞬时又平静下来。

“当然记得。”

“现在你所看到的大阵,这些晶核灵石,基本上聚集的灵力所剩无几,但是并非没有。再加上这座山中灵脉蕴含的力量,一直被大阵汲取,全部聚集在这里。这份得天独厚的食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你而言,可是巨大的补品,只是能不能吞下还要看你自己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闭关

独自一人回到了云虚剑阁禁地地面上,孙隼仰首一叹,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黄昏。

看着一片凌乱的禁地,他也无心再等上山顶大殿去查看。想必,那里更加凄惨。之前得到的信上写得很清楚,云虚剑阁遭遇屠灭,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想想曾经在这片大陆叱咤风云的惊云剑宗,为了镇守封印的魔剑没落至此,今朝更是遭遇灭顶之灾,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只怕,宗门上下数百人至死都不明白,那么可怕的敌人究竟从何招惹而来吧?”

他再是摇头一叹,突然间又察觉到了什么,迅疾转身一望,腕部一缕异光闪烁,挥动的右手已然从裂开的虚无中抽出佩剑。

不远处,斜支而起的斑驳金属柱上,一道人影几乎与落日的光芒完全重叠。咋眼望去,一片模糊。

“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你根本不可能察觉得到。”

轻声一叹,金属柱上耸立的身影纵起一落,来到了孙隼身前。竟然是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女子,一身略显懒散的宽松便装打扮,更像是睡裙,而非外出的着装。

望见来者,孙隼双瞳一阵剧烈收缩,顺手将佩剑收入虚空裂痕中。因为,对方所言不假,若是她想动手,自己到死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不到魔族十三尊者之一的夭莓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那封信是你给我的?”

“记性不错嘛,我们之前应该只见过两面。对,信是我给你的。”

女子淡淡一笑,背负双手轻轻往后一退。

孙隼沉声回道:“夭莓尊者能够记得我,真是荣幸。毕竟那两次会面,我孙某不过一个小跟班而已,在在场的所有强者中,根本不入流。你给信的目的,莫非是想要引诱至尊魔剑的现任执掌者出现?然而,就此夺取?”

对此,夭莓摇头笑道:“我对那柄魔剑根本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希望它的重见天日破坏了现如今人魔两界的微妙平衡。这玩意的可怕,你我都知道。况且,那小子我之前也见过。如果真想出手,轮不到今日。”

“千年前的暴威,你我不过只是从古籍中得知。至尊魔剑真正的力量,就算是当初的天选大帝,恐怕都不曾掌握。若是你的话,应该知道想要完全驾驭魔剑,第一个要求便是身怀古老魔族皇室血脉,同时还拥有神弃裔民的血统。上千年来,能够满足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够接触到魔剑的,至今唯有宁越一个。”

回道的同时,孙隼藏于身后的左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琥珀色玉珏。一旦夭莓有所异动,他会第一时间将其捏碎。

在人界,能够匹敌魔族十三尊者的寥寥绝世强者之一,正好是他的熟人。

“果然,那小子是那个人唯一的子嗣,对吗?想不到十八年前的那次魔界暴乱的最后,你们还是将他救出来了。只是,他的父亲当年就死了,时隔这么久,你们的盘算该不会是让他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吧?”

话音落时,夭莓的身影猛然一阵扭曲,消失在当场。

伴随这一阵掠起疾风,孙隼意识到不妙,转身一退,却是发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伸手一抓。他手中的那枚玉珏,就此易主。

掂了掂夺来的玉珏,夭莓摇了摇头,道:“就猜到了,你打算通知那个人。都说了没必要,若是我真有敌意,你根本没机会的。”

说罢,她反手一抛,竟然将玉珏重新还给了孙隼。

“那小子的性子你们比我更清楚,他也许有能力去驾驭那个身份,但是他的行事风格,不足以坐稳那个位置。当年他父亲的最后结局,便是最好的教训。趁早收手吧,若是至尊魔剑重见天日让魔族的其他尊者得知,不仅是人魔两族的浩劫,更加惊扰到天神界。到时,三族激战一开,那些使徒肯定也不会作壁上观的。整个位面,都难以安宁。”

“这一点,无需你忧心。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小越他的身世。到时候,怎么选择全由他自己决定。无论你还是我,都没资格去擅自定论他的未来。”

“让他自己选择吗?以他的性子,应该会选择放弃那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这样一来,会是最后的收场。不过你记住了,若是发现他又扰动三界的前兆,下一次再见时,我会毫不犹豫出手的。”

挥袖转身,夭莓踏出的身影一步一颤,淡淡的扭曲涟漪中,她的身姿悄然隐入夕阳之下,就此消失。

直到此刻,孙隼才得以松了一口气,握住玉珏的掌心中汗水淋漓。

以他通天境的实力,放眼乱武州都是罕有敌手。但是,通天境距离武道的巅峰重点,还差得太远。而刚才的女子夭莓,才是真正问鼎那个层次的恐怖存在。

彻地,通天……星极,至圣!

“没想到,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小越,在你完全不知情中,已经招惹上一个可怕的隐患了。但愿,到时候你的抉择别太过冲动。”

……

盘腿坐在犹如昔日黄花的封印大阵中,宁越裸露的上半身四周,点点飘舞的破碎晶莹光屑汇聚,一道道奇异符文若隐若现镌刻在他肌肤表面。

紧闭的双眼之下,嘴角微微上翘,隐隐露出些许痛楚之色。

在他胸膛正中,魔翼皇棋的图案泛起诡异赤光,缓缓汲取着从四周汇入至肌肤表面的破碎光屑。随着时间的推移,图案越加明显,而周围上下镶嵌的大量晶核与灵石,半透明的轮廓之下,内敛的光泽越加黯淡。

虚无的空间内,剑灵仰视着传递至剑内的画面,宁越此刻的模样她清晰看在眼中。再包括先前他与孙隼的对话,她也全部知晓。

“主人,我从未想过,原来与你的邂逅竟然是当年那些人的传承者,故意的安排。有趣,真是有趣。那么到时候我夺过属于自己之物的时候,也就没必要再念着交情,而手下留情了。不过放心好了,我不会伤了你的。毕竟,你是我的主人。”

说罢,她转身一望,虚无空间镜面般大地之上,除去她的身影外剩下的唯有一物,被禁锢的另一个灵魂。

浑身呈现朦胧灵体形态的怜祈,依旧在沉睡。

“不得不说,惊云剑宗的这什么御剑虚匣有点意思。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过,被寄宿于一人体内的两般灵器,可以相互将内置核心灵阵相连接。而能完成这一点的,也只有身为剑灵的悲哀存在。主人,你当初捡来的那只古怪兵器再被重新锻造潜入两颗剑魄魂心后,对于不够熟练的炼器师而言,无法窥探其内构的秘密。但是在现在,对我而言,却足够了。”

神秘一笑中,剑灵小手一挽,按在了禁锢怜祈的光圈屏障上。

同一刹,下方帝血赤莲花纹浮现,第六与第七片花瓣泛起异彩猩红。

“曾经封印我的力量,既然主人无法全部吞下,那么便宜了我的这一部分,也多少还你一份赠礼好了。第七式,回音。第六式,吞灵转生。”

……

泰星城,回到这里时,暮茵茵心里也是一片感慨。这里并非她与宁越初识之地,却是宁越得以与红狼有所交往的开始。

其实,来到这里时她的内心很复杂。小傲失去联络已经一个多月了,后续派出的搜索小队从来有所发现,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数次和南元帅请愿前往边关,可惜都被拒绝。也曾经密谋私下前来,奈何被早有准备的父亲逮个正着。最后,无奈下来到了此处,处置当初遗留的问题。

皇城阴影魔神现世那一次,之前帝都动乱中罪魁祸首的章家,唯二没被问责的老三章威,也暴露了真实的面目。但是在那之后,销声匿迹,无形无踪。而且随着苏昧恪阴谋的覆灭,旧皇派和渊鳞殿还有圣宣教,也重新老实起来,淡出了视线。

只是,若是留有线索就必须追查,所以暮茵茵来了这里。章威最后的任命便是泰星城的城主,接替了被红狼剿杀的嗜血一家。但是在这里,正规军的搜查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原因是,章威在民间口碑太好,以至于整城上下,根本不认同其被定罪。甚至可以说,满城百姓,认章威而不认皇权。

结果就是,只好秘密搜查,红狼暂时调不开,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暮茵茵手上。当然,她不是孤身一人。当时宁越走时也吩咐好了,拜托他的几位同伴在这期间帮一帮暮茵茵。

除此之外,与渊鳞殿有关的事情,颜昔玥就绝不会缺席。

夜色之下,数道人影悄悄潜入到城主府中,开始了秘密搜查。

……

坐在禁地边缘位置,看着日出日落,孙隼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时光过得如此缓慢,也格外无聊。但是,他更清楚自己不能插手宁越正在做的事情。双重外力的滋补,将松垮对方的根基。

为了有一个扎实的武道底子,宁越只能靠自己完成这一次的汲取。

“差不多,三个月时间要到了。但愿,他能成功。”

将手中啃剩下的鸡腿骨抛出,孙隼抹了抹嘴起身,下意识回望了一眼下方封印大阵的入口位置。

从昨天开始,这里的地下就隐隐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

“都说了不去看,怎么就是忍不住呢?”

咚咚咚咚咚——

也就在这时,阵阵颤栗惊起在禁地中,隐有蔓延向整座山的趋势。一时间,地动山摇。

轰!

很快,一声巨响冲出,爆裂的破碎光屑纷飞在天地之间,在波动中更加凌乱的禁地裂痕之上,一道身影缓缓踏出。看到迎面而来的孙隼时,缓缓睁开还在适应光线变化的双眼中露出一抹淡淡欣慰。

“师尊。”

“看来,你成了。收获不小啊。”

双拳一握,宁越振臂仰首一啸,狂涌的气息拔地而起,冲上云霄。略显霸道的玄力波动中,还带着一抹剑刃般的凌厉。

凡尊境,三重!

第七百五十五章 昔日荣耀的馈赠

看着出关的宁越,孙隼点头笑道:“不错嘛,凡尊境三重层次。连续突破了两个级别,可以说你没有浪费残余在封印大阵中的灵力。现在的你在万国边疆,应该没有什么对手了。怎么样,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我记得,你应该还没去过天武州吧?”

缓缓收回外放的劲气,宁越微微调节后,垂手说道:“天武州吗?那里肯定会去的。但是在那之前,师尊能否回答弟子一个问题?你的家族,师兄的家族,还有曾经鼎盛时期的惊云剑宗,又是坐落何处?实力与灵器聚集胜过乱武州的疆域,应该不止一块吧?”

孙隼轻轻摇头,回道:“看来,随着实力增涨,你的心更大了。这样固然很好,但是有些层面的事,现在的你最好不要知道。”

“仅仅是几个地名,都不够资格知道吗?凡尊境应该不算太低的阶级了,但终究在通天境眼中,依旧只是蝼蚁。师尊,既然你说过见证了我这近一年的不少举动,那也应该清楚,人神魔三族,我已经都有接触,都有交手。就算这样,也仍然没知道知道关于这个位面更多之事吗?”

在心中,宁越很渴望了解更多。随着实力的增涨,他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对于这个位面的未知,还太多太多。特别是得知了暗煊是曾经差一点将人类逼迫到灭亡边际的至尊魔剑之后,那个渴求更加浓烈。

他自然知道,这柄剑能够引起血雨腥风,作为目前的执掌者,自己必须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长长一叹,孙隼应道:“确实,你也该到了知道大概的时候了。从你唤醒那柄魔剑的时候开始,跨越千年的命运已经降临……提及起源,甚至要追溯到上万年前,那一场奠定这个位面三界划分的上古纪元大战。落败的魔族,被驱逐到了大陆的边缘一角,环境最为恶劣的疆域。得胜的天神族,融合各族最为尖锐的技巧,让神话一般的国度漂浮在空中,坐镇九霄之上,俯瞰众生。而我们人类以及其余诸多种族,占据大陆另一角,划分疆土,群雄割据。”

宁越接着说道:“俯瞰众生的同时,天神族对于大陆的绝对支配,依旧建立在与部分强大人类结成同盟的基础上,对吗?其中,就有师兄所在的赢家。”

“哼,看来赢天旭的嘴不够牢,竟然叫你知道了这些。唯独对你这个师弟,他算得上没有半点防范之心。但若是让他的家族得知,至尊魔剑落入你的手中,你可就危险了。对,赢家是天神族的眼线之一。神降境的五大家族,都是天神族的从属。作为天神界支配这片大陆的棋子,这五个家族也获得了超凡的眷顾,凌驾于其余诸多势力之上。”

“神降境的五大家族?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看着宁越眼中闪过的一丝浅浅兴奋,孙隼沉声回道:“神降境的名字,源于它是天神界的正下方,天神族对于人类恩惠直接降下之地。那里的灵气充沛远远不是乱武州能够相提并论的。而五大家族,全部并非纯种人类,身上都有天神族的血脉。昔日上古纪元大战中,战功最末的神裔被留在了大陆上,被称为神弃裔民。不止是五大家族,还有别的分支存在。”

宁越哼笑道:“本应该一同升入天神界,最后却被抛弃留下,与人类为伍,沦为真正支配者的棋子。神弃二字,很是恰当啊。”

“除去神降境,越过乱武州之后,率先会进入的是永夜域。那里是曾经上古纪元之战的主战场,无数神魔陨落,充满着怨念的血渍渗入大地,就连天穹都为之恸哭。以至于,整片辽阔疆域,大半区域长年累月乌云翻滚,难见阳光。按理而言,那里不太适合生灵居住。但也正因为作为曾经的神魔战场,太多太多的神魔遗失之物留在此地,孕育出了大量强横魔兽。更有不少宗门势力在永夜域扎根,占据领地以便搜寻更多的神魔遗迹。而且,去那里历练也想要顺便碰碰运气的修炼者络绎不绝。那个地方,比乱武州还要混乱,还要可怕。”

看着宁越又想提问的模样,孙隼挥手示意先停下,再道:“从永夜域东侧,延绵经过神降境边缘,再至大陆最北面,则是迷失海域,一块至今任何人类强者,甚至天神族都无法探究全部的巨大疆域。据说在那里,埋藏着超乎神魔两族认知的古老遗迹。某些区域的危险度级别,甚至要超过魔界,令天神族也忌惮不已。”

点了点头,宁越嘀咕道:“万国边疆,乱武州,永夜域,神降境,迷失海域。这些,便是大陆与魔界对立的人界,所占据的全部疆域。”

孙隼却在摇头:“你错了。除去神魔,人类拥有位面的第三主宰权,也正因此,剩下的疆域统称为人界。但是,在永夜域、神降境以及迷失海域,还有许多其余种族建立的势力甚至国度。千万,不能小觑他们。”

“明白。那就先去天武州兜一圈,然后再去永夜域逛逛。想必,会有更多的收获。”

宁越点头一应,而后,再咧嘴一笑。

“在那之前,当然还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分别几个月了,也该见见叙旧。说不准,还可以多几个同行的伙伴。”

“小越,你最好清楚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至尊魔剑在你手里,就算他人认不出来,但也可能因为觊觎之心,生出歹念。你的那些同伴,大部分实力已经被你甩开。带他们一同去,只会招来祸端。此外,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前往永夜域与天武州的交界处。”

说罢,孙隼挥手一踏,走向了封印大阵破开的缺口。

“在下面待了那么久,你应该也有所发现吧?除去那些晶核与灵石外,大阵中还留有一样异宝。”

回过神来,宁越扭头回道:“那柄铭刻着符文的石剑,感觉很不一般。”

“算你小子有些眼力。惊云剑宗沦为云虚剑阁,最后走向覆灭。但是当年雄霸一方的资本根基,可是还有所保留下来。在这石剑之中,封有惊云剑宗最辉煌时期的三样圣品武学。”

话音落时,孙隼落入密室中,挥手一震,雄浑劲力轰然一颤,石剑碎成粉屑。

也直到此刻,宁越才发现流动着点点神秘光芒的符文根本不是镌刻在石剑表面,而是悬浮于虚无中,随着石剑粉碎,晃动的符文开始收缩,汇入到裸露出的一支玉质小剑之中。

“天下武学,分为四阶,圣天灵凡。天品武学一经发动,已可引发一定程度的天地异变。而圣品武学,更是能够移山填海,震天撼地。”

握住那只玉质小剑,孙隼改为双手捧着,递到了宁越跟前。

“孙家与赢家当年皆有誓言,绝不可染指惊云剑宗留给后人的馈赠。当日你被逐出云虚剑阁,实乃满门上下无一善辈,而非你有所错。所以,今日你作为惊云剑宗唯一的弟子,更是自尊魔剑的主人,有资格接受它。”

“师尊,这个对于我来说,太过沉重了吧?”

宁越一惊,第一时间没敢伸手去接。

孙隼嘴角一翘,哼道:“我不是问你敢不敢要,而是想不想要。”

“想!”

说不想,那肯定是谎话。圣品武学,简直只在传说中拥有,宁越不可能不动心。

“那就接下吧。你能够唤醒至尊魔剑,就有资格接受它。但是记住了,如若你将这两股力量用在邪途之上,为师第一个饶不了你!”

轻轻一递,孙隼将玉质小剑留在了宁越同样捧起的双手中。

接过之时,宁越按捺不住心中汹涌的兴奋,连忙将掌中玄力注入玉质小剑中,却又猛然发现,他的那几股力量犹如泥牛入海,换不回任何响应。

“除去三样圣品武学外,这里面应该还记载着数种御剑的心得,以及几样天品武学。但是,为了防止歹人抢夺,当年惊云剑宗在这小剑中留下了最后一个禁锢。想要阅览里面的记载,你必须去一趟永夜域与天武州边界的碧晖山脉。那里是这支小剑所用主材质千岳心玉的唯一产地,只有在那里,你有可能打开第一道禁锢。”

听到孙隼这番话,宁越心中遗憾一叹,急忙收好玉质小剑。但是,心中的方向也终于有了一个具体。

“为师还有别的事,不能与你同去了。希望,你能够继续坚持当年我对你的教诲,守住心中的道义与善念。告别了,今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师尊,你这就要走?”

宁越再是一惊,他自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是没想到这个分别来得这么快。

“为了等待你的结果,我已经超出了原先的另一个约定,现在必须去赴约了。小越,一路小心。如果累了倦了,不妨回来转转。和你说的那般,至少在万国边疆,在雪龙帝国,拥有一个可以接纳你的家。”

挥手一笑,孙隼扬长而去,就和那一夜现身时一样突然。

“弟子宁越,恭送师尊。”

立在封印大阵的出口位置,宁越毕恭毕敬跪下一拜。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起身,仰首一叹。

“知道得越多,背负得越多。惊云剑宗的传承,至尊魔剑的苏醒,想不到都握在我一人手中。”

“比起那些远的,主人不妨来看看另一件事情吧。”

突然间,剑灵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

瞪眼一怔,宁越下意识抬起自己左腕,看着那枚浅浅的刺青。

“嗯,我现在可以这样直接与主人心意相通了。而且,也因为这什么御剑虚匣的原因,在主人闭关突破的同时,我也汲取了些许封印之力,传递注入到那柄古怪斩刀中。现在,怜祈与刀的融合,已经完成了九成。”

“你的意思是,怜祈可以醒过来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故友失联

雪龙帝国,兴煌城。

时隔三个多月,战乱已经平息,重建家园如火如荼地展开在帝国各地。兴煌城仍旧作为暂时的帝都,成为皇权行使之地。

迈入城门的宁越一身风尘仆仆,久违的故地让他倍感亲切,看着熟悉的街道,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面见自己的那些朋友。

同时,他垂下的右手下意识一握。按照剑灵的告知,怜祈从暗煊中释放,寄宿于古怪斩刀之中。两者的融合,已经是最后的阶段。应该用不了多久,那个沉睡数月的灵魂,将以全新形态苏醒。

这也是他匆匆赶回来的原因之一,这场久别重逢的会面,肯定要让颜昔玥也在当场见证。当初怜祈交代的只是不要让颜昔玥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担心对方会内疚并伤心。但是,如果两女可以重新聚首,显然就不一样了。

“剑灵,还剩多少了?”

“说不准,融合应该全部完成了。但是,怜祈的意识什么时候能够以全新的器灵形态苏醒,我也无法准确判断。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吧?”

“你的口气里,我可是听出了很大的动摇与不确定。但是总比之前她一直沉睡要好,至少多了些盼望。想必,到时颜昔玥会更开心吧?也许就连追杀渊鳞殿的仇恨也能够消褪些。”

来到了当初落脚的客栈,宁越正急着进去,正好被一道冲来的身影差点撞上,两人急忙止步一停,目光下意识对上。顿时,两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淡淡的惊喜。

“回来了?”

常玄轩一拳捶在宁越胸膛上,脸上顿时多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然而,宁越还是留意到对方笑容之下,仍旧挥之不去的一丝忧虑与焦急。

“对,回来了。出了什么是吗?以你的性子,不应该现在这样一副急匆匆的心神不宁模样,乱了章理。”

他也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直接问。

耸了耸肩,常玄轩回道:“还真是瞒不了你。出事了,小茵他们一行人出事了!”

“你说什么?具体一点!战乱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一把擒住常玄轩的肩膀,宁越在意不仅仅是暮茵茵,更是对方嘴中提及的那个“他们”。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南元帅的临时府邸。在常玄轩与南元帅的对话中,宁越也大致明白了自己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轩刻魔族的所有军团剩余兵力都被驱逐出了雪龙帝国,最后的一战中,小傲违抗军令擅自追击深入,遭受伏击。从后来清点战场来看,缺少了一百多人的尸体,包括小傲。由于北域边关之外太过辽阔,而且战乱刚刚平定,帝国无法派出大量部队除去搜索。对此,暮茵茵颇有怨言。

看着暮茵茵坐立不安的模样,南元帅觉得也只能派给她些任务去做,分散一下心情。于是,在司马海威的提示下,他将搜索章威城主府的秘密任务,托付与了自己的这位女儿。同行的,还有雷疆、雷羿两父子,颜昔玥、韩景以及苏芊。

至于迦古与堀媛,已经一同悄悄返回轩刻帝国了。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还真发现了些踪迹,顺着线索追踪,竟然一路出了雪龙帝国的领土。不过在南元帅想来,有见识广而且是凡尊境实力的雷羿跟着,应该出不了大事,起初,也没太在意,只是传信嘱咐千万小心。

后来,逐渐传来他们一路剿灭渊鳞殿据点的消息,发现的线索逐渐增多,隐隐指向一个巨大阴谋。这个时候,南元帅觉得不对劲了,急忙呵斥暮茵茵返程。

但是就在今早,飞鹰传书回来了,训练有素的鹰隼血迹斑斓,带回的信件被污血沾染,根本看不清,所以常玄轩急忙前来找南元帅商议。

“一个凡尊境强者跟随,他们就敢招惹渊鳞殿!还跑到雪龙帝国的领土之外去了?”

拍案而起,宁越可是清晰记得那一夜的章威展现出何等恐怖的实力。按照颜昔玥所说,他位居四灵涛将。也就是说,如同章威一般实力的,在渊鳞殿中还有三个。况且,在四灵涛将之上,存在着更高级别的强者。

南元帅叹道:“从我之前得到的请报上看,渊鳞殿在万国边疆只有许多分部,总坛应该隐藏在乱武州中。本想着雷羿见多识广,又是一方势力的宗主,应该懂得分寸。谁曾想到,竟然还是孤军深入了。根据他们之前的那封信件,应该是在瑜荣帝国的领土。雪龙帝国与瑜荣帝国不算敌对,但也没什么交情。”

宁越思索道:“瑜荣帝国?我隐约记得,应该只是二线帝国,与雪龙帝国这种最强盛的一流帝国差了一个档次。”

“所以,他们想要强盛国力,就有可能剑走偏锋。在万国边疆,一些二三线帝国与某些宗门势力联合,或者说勾结,也是常有之事。如果是那样还好,我最担心的是如果渊鳞殿才是瑜荣帝国暗中真正的掌权者,一切就糟糕了。宁越,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你,将我女儿带回来,好吗?”

南元帅突然拱手作揖一拜,让宁越立即惊慌不已,急忙起身搀扶住对方双臂,回道:“南元帅太过客气了。去的都是我曾经同生共死的朋友,昔日的并肩而战之情,如何能忘?既然朋友有难,宁越义不容辞!”

“多谢了。”

缓缓退回到座位上,南元帅仰首又是一叹:“若非军务在身,我恨不得自己前去。但是话又说回来,一国军职在身的将帅以非正式理由造访他国,对于雪龙帝国影响很是不好。所以,这一次能够一路跟随帮你的人,雪龙帝国出不了。”

“雪龙帝国是出不了,但是雪龙帝国的盟友可以帮忙。”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随即三道人影迈入屋中。顿时,南元帅与常玄轩急忙行礼跪下。因为,来者之中的一人,正是雪龙帝国的皇帝司马海威。

宁越没有对帝皇行礼的习惯,但是反应过来身份差距之时,也下意识想要拱手行礼。也在此事,司马海威挥手一招,示意无事。

“当初,我说的好像只是让小茵去搜索泰星城的城主府,没有允许她擅自根据线索行动吧?还是大意了,就她静不下来的性子,一旦有了事做,怎么可能消停。”

坐到南元帅让出的主座上,司马海威目光扫了一遍屋中所有人,双手一叠放在桌上。

“宁越,你肯定会去的,对吧?小茵对现在的你来说,可是很重要的。同时,忽略了她的擅自行动,我也有过错,帝国的人不能直接派给你。但是,他可以随你一同去。”

他抬手所指的,赫然是一同前来的一名青年,对于宁越而言很是陌生的一个青年。

那名青年双眸呈现淡淡的蓝色,皮肤的雪白甚至要胜过不少女子。看上去很是英俊,又隐隐带着些许弱不禁风的感觉。

只是,无形之中波动而出的气息让宁越明白,这个人有些能耐。

不等他人开口询问,那青年自己报上来历:“银翼雪龙一族,岚利。”

“银翼雪龙?”

宁越心中顿时一惊,如果是魔兽想要任意幻化人形,至少要达到彻地境才行。难不成,眼前看上去有些纤瘦的青年竟然已经达到了那个层次?

司马海威点头道:“银翼雪龙的血脉有些不同,达到凡尊境就可以幻化人形。岚利是银翼雪龙这一辈新锐中的佼佼者,在之前的战乱中,跟随阿祈来到帝国。也不瞒你,那一夜你闯入订婚会场,我已经安排了最后一手,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让他带你和小茵离开。”

“你根本就没打算让小茵嫁给赵远衷?”

这一下,宁越更是震惊。

“如果你有那个胆量与魄力,我暗中相助一把,有何不可?好了,过去之事不再提。岚利这一次与你同去,有他帮忙,过去的行程也快一些。记住,所有人都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知道吗?”

“是!”

与岚利同行离开南元帅府邸时,宁越在门口却又瞥见了一道出乎意料的人影。看到那人之时,他心中对少有些尴尬。

同样,来者脸上也带着几分犹豫,却最终还是迎了上来。

“暮茵茵出事了,是吗?”

“我和陛下都出现在南元帅府上,而且小茵离开兴煌城有些时候了,你猜得到也正常。只是这一次,与任何帝国有直接关联的人,都不便去。”

宁越拍了拍赵远衷的肩膀,再是一叹。

“放心,我会带她平安无事地回来。”

狠狠一咬牙,赵远衷猛然转身跟上宁越离去的步伐。

“我知道这违背当初与你的约定,但是,我也关心暮茵茵,能不能让我一起去?不是以中羽帝国皇子的身份,只当是一个想要出一份力的朋友。”

宁越回道:“但是,有些人可能会抓住你皇子的身份,大做文章。我们要去的可是另一个帝国,一个与中羽和雪龙都没有盟约的帝国。”

“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年少时便离开中羽帝国学艺。以至于,就算在中羽帝国,皇室之外,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对我的称呼,不过是三皇子。而且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时,都佩戴金属面具,不会暴露的。”

然而,对于赵远衷这番理由,宁越没有回答,继续走着。

霎时间,赵远衷怒火中烧,喝道:“宁越,我不是还想奢求什么!我已经放手了,但是仍旧不能割舍曾经的情感。我答应你,不会再插手你和暮茵茵之间。只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够为曾经最喜欢的女孩,尽一份力。”

宁越的脚步停下了,轻轻一叹:“中羽帝国的皇子,你回去吧。我答应你,会将小茵平安无事带回来的。所以,无需劳烦你了。”

要说没有任何的自私之心,他做不到。即使那一天夜里,订婚会场中,赵远衷答应自己决斗之前的那一抹余光,他留意到了。对方看到暮茵茵在流泪,才给了自己又一次机会。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不会答应赵远衷此时的请求。

心中,再是狠狠一叹。

“对不起。赵远衷,你是一个好人。只是这一次,不需要你。我喜欢的女孩,我自己可以带回来!”

第七百五十七章 他乡之客

呼——

振翅而飞,翱翔于云霄之上,山川河流俯瞰在·身下,倒退的天穹中传来阵阵激烈疾风。

这几日来,宁越一直就这样骑在银翼雪龙形态的岚利后背之上,最初激动的内心也逐渐平静。当初司马海威言及让岚利同行,行程也快一些时,他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旅途方式。走空中不仅是快,也能够不绕路直行,最短距离,最短时间。

第一次乘上的时候,他还有些拘谨。任何亚龙族魔兽都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决不允许非认可之人将自己视作坐骑。

但是,岚利的配合超乎了宁越的想象,与其说是遵守命令,不如说是他在心中尊敬着宁越。路上,在交谈中,宁越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那一夜斩杀阴影魔神,他唤醒了银翼雪龙一族的龙祖,正好在那个破碎的战场上,岚利也是其中奋战的一员,亲眼看到了那一股撕裂阴霾乌云的璀璨闪耀之光。对于龙祖沉睡的灵魂都能够唤醒的宁越,而且帮银翼雪龙一族完成了肩负的重任,岚利从心底里对其敬佩不已。

这一次同行,实则并非司马海威的意思,而是阿祈打算历练一下年少气盛的岚利,一听到是与宁越同行,岚利一口应下。

“按这个速度,应该今夜就可以进入瑜荣帝国的领土。当然,降落的时候必须避开众人的视线,最后一段路要走着去。”

宁越嘱咐一声后,将重新折叠好的地图塞入怀中。而后,下意识抚了抚蜷缩在自己腿上熟睡的芷璃。

常玄轩是被家族禁足了,羽猎亦是如此,上次订婚会场他们闹大了,于是无法跟随暮茵茵一行人前去。而芷璃则是赖着不愿走,似乎是想在兴煌城继续等待宁越回来。在宁越与岚利准备离开之时,她自己找来了,纵身一跃就扑到了前者怀中。

无奈,只能一同带上,正好多一个伴。

“明白了,宁越阁下。那么之后,又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我和你分开行动,从空中进行搜查?”

岚利的口气非常客气,一路过来都是如此。

宁越摇头道:“都说过好几次了,称呼我不需要尊称。到时候一起行动,见机行事。毕竟是异国他乡,你以银翼雪龙形态露面,一旦被发现,引发帝国间纠纷还是其次,万一将渊鳞殿打草惊蛇,之后就不好办了。”

“知道,宁越……阁下,恕在下无礼,对于龙祖认可的人类,实在不敢直呼其名。”

“那就当做是命令,执行吧。”宁越无语,只得这样回答。

“好的,宁越。”

话虽如此,岚利的声音还是有些生硬。

“喵。”

也在这时,芷璃似乎醒了,用毛茸茸的小脸亲昵地擦着宁越的小腹。同时,她瘦小的四肢摇晃一挺,缓缓起身。

见状,宁越双手一同环出,将芷璃抱起,笑道:“芷璃,别乱动,要是不小心从这里摔下去了,可就麻烦了。你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久都无法恢复人形。”

闻言,岚利插嘴道:“按照我对于魔兽的了解,只有身负一些古老灵兽血脉的种族,才拥有低阶级实力就可以随意在人形与兽型两种形态间转换的能力。可是这只小猫咪,我完全看不透。感觉,她体内流淌着不像是什么稀有的魔兽血脉。”

“芷璃的来历,可能是有些超乎常理,我也不太清楚。总之,顺其自然就好。上一次,既然她可以从猫型变回人形,那么这一次,肯定也行。大不了,是时间问题。”

回答的同时,宁越心中又悄然一动,左腕微微一扭,淡淡的刺青表面闪过一丝异光。

“剑灵,怜祈怎么样了?”

“还是不行,依旧沉睡中,我探测不清虚实。”

“算了,也同样……顺其自然吧。”

……

“真是稀客,你竟然在大军返回的时候,都抽空来看我。”

看着树屋外一声戎装打扮的西元帅刘国钊,开门的女子嘻嘻一笑,随即让开了路。

“进来吧。”

“小夭,这一次我来其实是……”

话未说完,刘国钊的嘴已经被小夭伸出的手指按住,冲着他面具后的双眼,轻轻摇头。

“不用说,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有事。但是也不至于,进来喝一杯茶的工夫也没有吧?”

“那好,坐下来谈。但是,我时间并不多。”

无奈,堂堂帝国西元帅也只能妥协,来到了屋中,将头盔随意摘下搁在桌上。而后,正坐于座椅上,浑身上下,严肃姿态一丝不苟。

“放松,别到了我这里还一本正经的。轩刻已经败了,你这都是返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打算解甲归田,所以……”

说到最后,小夭瞥出了一个略带幽怨的眼神。

刘国钊叹道:“有一个我一直当做妹妹看待的女孩在异国他乡失踪了,我不便前去,所以打算麻烦小夭你……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但是在我可以信得过的人中,有那个能力,而且身份不足以引来两国纠纷的,可以找到的只剩你了。”

“不是你的妹妹,而是她的妹妹,对吗?看来,你还是忘不了。”

幽幽一叹,小夭捧着整套茶具缓缓摆上桌。

“不过,你能想到我,我也很满意了。我会去的,将她带回来,尽管放心。只是,报酬问题,可要好好商讨一下才行。”

……

夜,瑜荣帝国边境小镇。

即将打烊的客栈内部,灰暗的油灯仅仅映亮出大堂的一角,有些倦意的店小二被宁越强行按在座位上,亲手倒上了一杯酒。

“两位小哥,我真的只知道这么点了。瑜荣帝国一向境内安定,万国边疆几场大的战乱都不曾波及这边,你们想游玩还是做生意,都没问题。能不能放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呢。”

将酒杯推了回去,店小二已经哈欠连天了。

见状,宁越这才放过他,任其回去。待到整个大堂只剩自己与岚利后,暗暗使了个眼神。

“发现了没?”

“啥?”

岚利小口饮着村酿,身前桌上已经一堆吃剩的食物残骸。对于久居深山的他来说,人类的料理很是美味,平时没多少机会品尝到,难得这一次可以没人管着,大块朵颖。

宁越一阵无语,直接伸手指向大堂一角,也是柜台的后方。在那里,隐隐露出兵器架的一角。

“如果瑜荣帝国境内真的安宁无事,为何一个小小的客栈都要配备兵器。兵器架很新,肯定是经常擦拭。你再看柜台后面悬挂的菜牌,沾满了灰尘和油渍。这说明,兵器架经常有人使用。最近,肯定也是。”

“也许是,他担心我们听到情形不对,明天一早就跑了,做不成生意。”

“这种小客栈,就是过往旅人歇脚的地方,最多住一夜,不存在你说的可能,那个店小二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瑜荣帝国,恐怕不太平。”

说着的同时,宁越起身来到柜台后,随手拂过那支兵器架。突然间,余光瞥见了什么,急忙伸手一拨上方的一只菜牌。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这支菜牌的右下角格外洁净。

果然,在菜牌遮掩的后方,露出了一枚暗格,再将其揭开,里面并无任何隐藏之物。有的,只是一张用墨汁画上图案的白纸。

虽然只是草草几笔,如同胡乱涂鸦一般,但是宁越认得出那枚图案。因为,他见过。

这是一块鳞片的图案,如果叫旁人来看,也许直接忽略。

渊鳞殿!

心中猛然一惊,宁越不敢打草惊蛇,急忙将暗格复原。扭头正打算招呼岚利的时候,却见其突然起身,反手指出一根鸡腿骨。

嘭。

撞击的声响,在宁静而昏暗的大堂中格外清晰。

“出来吧,你的步伐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你的气息,瞒不了我。”

“桀桀桀,有意思。想不到就要打烊了,却来了两个有点来历的不速之客。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既然发现了那个秘密,就别打算活着离开。本身,还打算等你们睡着了再动手,也少一点痛——啊!”

话音突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惨叫。

藏身二楼门柱后侧的人影一阵扭动,痛苦中回首一看,却发现刚才还明明在柜台处的宁越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单手擒住了他的右臂,拽动一扭。

“我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在进门的时候,我们擦肩而过时,我就留意过你了。因为你的眼神,太不友善了。”

抬手一掀,宁越将那人从二楼掀翻摔下。在一楼坠落位置上,岚利已经等候在那里。

抬腿划过虚空一劈,岚利狠狠将坠落之人压在地上,冷笑道:“如果你现在就肯交代,也少一点痛苦。这点,你应该最明白不过了。”

“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那人痛楚一嚷,脸色都变了。

“还装蒜,是不是要我先废了你两条胳膊再说!”

岚利一斥,腿上加力狠狠一压,清脆的骨裂声隐隐响起。

下方之人动弹不得,满脸煞白回道:“要我说,至少也给个问题吧。”

“哦,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岚利无奈一笑,放松了力度,而后,朝向上方的宁越点了点头。

宁越撑在二楼扶手上,问道:“在瑜荣帝国,渊鳞殿经营了多大的势力?”

“这个问题,我的级别根本不够知道啊。”那人惨叫着嚷嚷一声。

点了点头,宁越笑道:“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渊鳞殿的人了?这就好,带我去找你的上峰。接下里的事,我直接问他。”

“是吗?那么请问,你有什么事情打算问我?”

客栈上方,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仰首望去之时,十余道身影一起跃出,顺着客栈中间的天井径直落下!

第七百五十八章 追寻

“还真进贼窝了。不过你们自己出来也好,省得我去一个个揪。”

话音未完之际,宁越纵身一踏蹬上二楼扶手,顺势腾入半空,幻化双翼展现的一刹之间,右腕之上幽绿色剑光喷吐凝聚。

在鼓动疾风的上涌中,双翼一颤,森然剑光拔空而起,旋动的一缕缕劲风,无情收割着落下的生命。

嗤!嗤!嗤!嗤!嗤!

鲜血飞溅,洒落的点点猩红中凋零的生命坠入尘埃。剑气的余势尚在啸动,横出的幽绿已经架在了最上前指挥之人的侧颈上。一切喧闹,准瞬间重归平寂。

“现在,我可以问了吗?”

宁越察觉得出来,被他制住的渊鳞殿小头目不过乘风境一重实力。放眼万国边疆,不算弱了。但可惜在凡尊境的眼中,仍旧只是蝼蚁。至于升空中一剑尽数诛杀的十余名死士,更是不入流。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躯体明显在颤抖,时节已经入秋,不过夜间还是残余着些许盛夏的燥热。只是,现在被制住的这名小头目都觉得一股透骨冰冷萦绕背脊而上。几乎,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森然感。

嗤——

一剑上挑,幽绿的残光飘逝中,半只染血的耳朵坠下。

在对方惨叫中,宁越剑尖一挽,再抵住其胸膛,恶狠狠问道:“现在,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回答问题就是,再敢多嘴,下一次少的就不只是耳朵了。”

他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但在情况危急下,面对的又是一向行事恶毒的渊鳞殿,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上一次,墨碧剧毒的痛楚,可还历历在目。

“这位兄弟,我不过一个看渊鳞殿派在瑜荣帝国边界监视入境旅人的小头目,你之前问的问题那么大,我可答不上来。不如,换个别的吧。”

尝到了厉害的那人,只得服软。心中也是泛起一片骇然,因为他清楚,这一次真遇上狠角色了。

宁越冷哼道:“像你这样的人,在瑜荣帝国有多少?在瑜荣帝国,渊鳞殿又掌控到了什么地步?”

不敢隐瞒,对方急忙答道:“渊鳞殿麾下合计一百三十六位舵主,我不过其中之一。就我知道的,在瑜荣帝国还有其他三十三舵主。如今瑜荣帝国在位的皇帝,还是皇子时候就已经与渊鳞殿暗中合作,暗中弑兄弑父,这才坐上皇位。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并且能够扩张领土,现在他对渊鳞殿也很是依靠。”

“就是说,在这瑜荣帝国,你们渊鳞殿是肆无忌惮,横行无阻了?沆瀣一气的家伙,怪不得会被找到的线索一路追踪到这里。那么我再问你,就这两个月,有一批远道而来的客人,两男四女,是专门来找渊鳞殿的麻烦的。这个,你作为堂主,不至于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他们闹得可有点凶,后来都惊动了瑜荣帝国的皇室,以及渊鳞殿的四灵涛将……不过据说,就在半个月前,被全部镇压了。如今,只有一条漏网之鱼还在逃窜……”

双眉一翘,宁越喝道:“最后的交战地点是哪里?那个逃掉的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又是哪里?”

“叁旸城外,天星湖泊,据说是伏击他们的最后战场。至于那个逃走的,就我得到的最后一封密信来看,似乎是准备从瑜荣帝国东侧离开,最后出现在边界的穰叶城。”

“好的,你没有用了。”

“喂,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

嗤——

一剑封喉,宁越甩手抖去沾染在凝光剑刃表面的一丝血渍,扭头哼道:“我从未答应过,你说了就饶你性命。下辈子,做一个好人吧。”

说罢,他纵身一跃落下,也是看见岚利脚上加力一跺,活生生踏碎被制住之人的胸骨,当场抹杀。

银翼雪龙就算是相对高贵的亚龙种魔兽,终究还是魔兽范畴,心中隐藏的嗜杀凶性,并不比人类少。而且从岚利动作的干净利落来看,手上沾染的鲜血决计少不了。

“接下来,打算先去哪里?”

“只逃出一个,其他全灭。这不可能的,雷羿再不济也是货真价实的凡尊境强者,一方巨擘,没道理在这种阴沟里翻船。我想,最坏只是他们被打散了,渊鳞殿一时找不到踪迹,对外就称镇压完成。堂主的级别,应该是无法知道真相的。又要辛苦你一趟了,上路吧,先去穰叶城看看。只要能够找到他们中任何一人,就可以知道实情。”

看着宁越似乎很镇定的模样,还去将睡熟的芷璃抱起,岚利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你心中也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才这么着急去,对吗?”

抱住芷璃的手臂微微一颤,宁越哼声笑道:“不,我很肯定。”

别的不提,至少暮茵茵和苏芊,她们两个体内都拥有着魔翼皇棋,这种距离下他虽然无法辨别具体所在方位,但也可以确认,她们都活着。纵使,暮茵茵还不算他的眷属。那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感应,一直存在。

……

次日,穰叶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城门入口之处,告示栏前聚集着不少围观之人。如同雪龙帝国一样,不少通缉令发放给愿意担任赏金猎人的武者去完成。

看到那一张张张贴的通缉令时,宁越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当初,自己还被通缉的时候。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他自然不是来看热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想找找暮茵茵等人的通缉令会不会出现在这里。令他惊喜不已的是,竟然还真找到了一张。虽然草草几笔勾画出的只算八分相像,而且没有标注姓名,但也可以确认那就是颜昔玥。

“该说不愧是与渊鳞殿生死交锋许久吗?独自逃出来的不是雷羿,竟然是颜昔玥。也对,雷羿如果一人行动,没道理还能被渊鳞殿追踪到痕迹。”

根据通缉令上所写,颜昔玥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穰叶城外的一片山林。在那里,一支帝国小队遭受了她的袭击,伤亡过半,这也是她获罪被通缉的原因。当然,颜昔玥真正袭击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一旁的茶摊上,宁越看着一脸倦意的岚利,心中有所不忍,轻声道:“要不,你找个客栈休息去。等晚上我回来时,找你分享情报。”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接过宁越递来的一只钱袋,岚利打着哈欠离开了茶摊。

而宁越则是瞄中了一支应该是临时组成的历练者小队,抱起了睡眼惺忪的芷璃,来到了他们跟前。

“各位好,看样子是打算一起出去碰碰运气吧?不知道,能否加我一个?”

在万国边疆,这样的临时组队并不少见。毕竟,前往魔兽横行的荒野一个人行动危险性很大,而且面对某些目标或是通缉对象,一个人也孤掌难鸣。一群人聚在一起,就简单多了。唯一的冲突,只是最后分享战利品时的计较。

打量了几眼打扮朴素的宁越,其中一人还刻意瞥了眼蜷缩着的芷璃,挥了挥手道:“我们人满了,去找别人吧。”

“是吗?如果你们打算顺便试试能不能逮上几个通缉犯的话,这点人恐怕不够哦。”

宁越淡淡一笑,他清楚看到小队中最边角位置的两人,一直边指指点点着告示牌上的通缉令,边窃窃私语。

大体浏览中,他可是记得通缉令上除去颜昔玥外,最后行踪出现在城外山林的还有别人。

先前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哼道:“小子,眼力挺毒嘛。既然明白我们顺便要去做什么,那也该知道,没点能耐是不行的。别的不说,就那个通缉令上的女人,写的是至少乘风境七重实力。只想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的话,趁早滚远点。”

“那么,怎样可以证明我能耐够呢?比如说,放倒乘风境六重的你?”

话音落时,宁越晃身一掠,直接换位至那人身后,右脚顺势一勾挑起其左腿,在对方身形失衡之刻,附上左肘重重一顿,击其后背。

却在其即将摔倒触及地面之刻,宁越又挽起脚尖顺势一钩,将摔倒的那道身躯拖住,续而腿上发力上挑一抬,将那人重新扶起至站立姿态。。

“现在至少谁都看得出,我比你有用一点吧?”

“你!”

那人勃然大怒,挥拳欲上的瞬间,却有另一人出手握住了他的拳头。

“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你恐怕要昏睡到今天下午。早就说过了,嘴上别随便得罪人,这一次撞上的还好是一个脾气不算差的。否则,有你好受的。”

而后,出手阻止之人拱手再道:“这位小兄弟,对不起了,我这哥哥性子比较急躁,别和他一般见识。欢迎加入,希望这一趟我们都能有所收获。”

“当然,收获越多越好。”

宁越淡淡一笑,同一刹,目光扫过了整个临时小队中的所有人。其中有两个,他可是很在意。

从他出现,再到出手,那两人眼中闪过的神情可有点复杂多变。明明隔着些许距离,但又暗中交换了眼神。

此中,必有蹊跷。

既然暮茵茵一行人是追踪章威留下的线索,查到渊鳞殿直至进入瑜荣帝国,那么,他们的身份就存在被章威抖露出去的可能。渊鳞殿应该能猜到,后续还会有支援赶到。

若想继续一网打尽,守株待兔可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比如说,在告示栏旁派专人盯着,有没有特别在意那一张通缉令的陌生人。又或者,直接混入表面上打算临时组队去城外闯一闯的小队中,等待着目标上钩一同出去,再静观其变。

“渊鳞殿,不妨看看吧,最后会是谁算计谁!”

第七百五十九章 随手显露

进入山林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除去偶遇几只性情温顺的小型魔兽外,宁越所在的这支临时小队没有任何发现。

也在这时,前方更深处的山林前,一块告示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见状,在临时小队中担任队长的中年男子费羽抬手一招,示意所有人停下,转身说道:“现在这里休整一下,一刻钟后,再前往更深处。”

没有上前去细细察看,宁越只是远远瞭望几眼,告示牌上所书无法辨认清楚,但也足够猜个大概了。对此,他轻声嘀咕道:“没想到,这里原来也有这种警示牌。”

“哦?那么赢天旭兄弟你之前也遇到过?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瑜荣帝国附近的人,还不曾过问,从何而来。”

在他身侧,整个小队中最为热情的朱骅搭上了话。一路上,他有意无意将所有人底细都问过了。至于,得到了什么回答,又有几分是真,也只有每个人自己心中清楚。

宁越耸了耸肩,回道:“我来自一个很小的国度,说了你们也不一定知道。大体方位,在中羽帝国北侧。”

身份,肯定要隐藏的。渊鳞殿在雪龙帝国与他交手过,保险起见,无论是自己的名字,还是从雪龙帝国而来,都不能透露。毕竟,小队中还有两个很可能别有用心之人跟着。

“中羽帝国?那可距离这里有些远。看赢兄弟的能耐,万国边疆应该满足不了你吧?为何,不去乱武州试试。若要从中羽帝国去乱武州,不至于绕路到这里啊。”

开口的是另一人,也正是宁越所提防的两人中之一。从之前路上朱骅的搭话中,他隐约听到,这人名为郭翰铁。

宁越随口回道:“乱武州肯定会去的,但是万国边疆有趣的地方也很多,出来多转转看看风景,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闻言,费羽哼道:“看风景?前方的告示牌,从你刚才话中,应该是知道写着什么了。瑜荣帝国是万国边疆为数不多的临海国度,独特的气候与环境下,孕育出了不少别处无法想象的凶狠魔兽。可不是适合看风景的地方。就在前面更深处,每年前来历练的旅人至少四成无法全身而退。”

“看风景和历练,好像不冲突吧?干掉棘手的敌人后,踩在尸体上吹着风远瞭深山的景色,可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说到这,宁越邪邪一笑,摊开的左掌正中,一团暗红色火焰忽明忽暗。

威慑,有些时候也很必要。只要有人怕了,忌惮了,心中对他的判断就会出现偏差。

“看样子,赢天旭兄弟真不是等闲之辈。有你在,也许这趟历练会轻松不少。”

朱骅摊手一笑,也就在此刻,一阵嗦嗦声响从远处传来,众人目光瞬间一转,集中到前方山林间,告示牌的后方。

很快,两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冲出,看他们的动作,显然身上已经带伤。

更后方,一阵烟尘扬起,隐约中还传来几丝嘶吼声。

“呦?这是哪来的两个倒霉家伙,被魔兽撵出来了?”

这次开口的是最初在城门口被宁越放倒的那人,名为高於。见到前方的异变,有些幸灾乐祸站起身来,随手掂起两枚石子,相互摩擦出点点火花。

“既然遇上了,帮个忙吧。”

作为临时队长的费羽发话了,顺势抽出了背负的一支大剑,率先上前一阵冲刺。横出的宽厚剑刃之上,劲风啸动很是凛冽。

“是是是,你是队长,当然听你的。”

高於点了点头,不过却没冲上去,而是挥手一掷,两枚玩弄的石子呼啸击出,破空的凌厉声之中,竟然续而卷动出一阵阵灼烧热浪。

嘭!嘭!

后发先至,他的攻势抢先在费羽之前击中了两道溃逃人影后方烟尘中的黑影。然而,似乎根本无用,怒吼的巨响中,庞然大物的身躯冲破漫天烟尘,重踏的一脚正好将那只拦在山林前的告示牌碾碎。

吼——

“竟然是晶甲锤犀!这么大的个头,恐怕实力快到凡尊境了!各位,小心!”

高於望清之刻,步伐猛然止住,持剑后掠一退。面对以力量和防御著称的巨大魔兽,他可不敢贸然迎击。

这一刹,整个小队神色都紧张起来。

瑜荣帝国相对雪龙帝国虽然国力薄弱许多,但由于更接近乱武州,再加特殊的气候环境,在此游历的武道强者整体实力胜过雪龙帝国不少。不过,面对堪比凡尊境的魔兽,仍旧差得很远。

在万国边疆,凡尊正如其名,凡人眼中的绝对至尊。

“出门不利啊!上来就是这样的一只恶兽?”

高於后退了,双腿明显在颤栗。不止是他,小队中大部分人都在退缩。若不是顾忌他人的眼光,早就扭头四窜了。

“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士气高昂吗?这样就怕了不成?”

孤身上前,此刻的宁越也是唯一一个还敢向前,迈出脚步之人。在他身后,惊诧的目光中,还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那小子可真敢说,他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堪比凡尊境?”

“让他去吧,不管怎样,也都能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我说,没准他真有两下子呢。”

“……”

后方的议论纷纷,宁越自然听得见,但也当做全然不知道。越过严阵以待缓缓后退的费羽之刻,他突然扭手一劈,轻而易举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大剑。一柄沉甸甸超过了六十斤的巨剑,在他左手随意挥动中,却好似一根轻巧竹竿般灵变。

咚!咚!咚!咚!咚!

重踏的步伐在逼近,泛起淡淡宝石般光晕的重甲之下,如同巨锤的犀角后方,魔兽的两颗眼睛眯起成一线,几乎无法辨认。但是很显然,它非常愤怒。

“似乎,你被谁激怒了。”

一声轻语,宁越突然加速奔跑,单手拽动大剑拖在地面上,划出一路裂痕。

而前方,明白了他进攻意图的晶甲锤犀一声低吼,冲锋的重锤犀角之上,一层护罩状异样光泽泛起,强横的力道破空冲击而至。

“强大的防御再加上足够的爆发速度,同样是恐怖的攻击吗?这样的招数,我早就看腻了。对上我,不管用的。”

戏谑的一笑之中,宁越身影即将正面撞上那道四足奔腾仍然高度超过五米的巨兽。也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之间,他横挪一踏,侧身避开正面最为雄浑的撞击力度,大剑顺势一斜切入,瞬间透入犀角异光的防御薄弱处。

乒!

剑锋切开防御,横起的锋芒瞬时一削,恰好斩入巨兽眼中。划动带出的一线猩红之中,半颗残缺眼珠滚动而坠。

下一瞬间,宁越单手挥动大剑刺入地面,斜拽再挑,重新竖起的剑锋迎向去势不止的魔兽后半身,正好也是其迈开的后腿边界线。锋芒瞬时一切,血光飘飞中,整条后腿完整分割斩下。

一弧猩红拔空而起,顺势反削的剑锋之后,巨大的躯体倾倒在漫天烟尘中。而后,激荡的狂风凌空而落,再起的寒芒狠狠钉下,贯穿了巨兽的后颈。也同时,彻底终结了它残喘的性命。

缓缓起身,宁越松开了左手五指,大剑还残留在晶甲锤犀的体内。大地之上,污血漫出渗入尘土。然而激战之后的他身上,纤尘不染。

而且众人清楚看到,在对方右手臂弯中,那只一路带来的毛茸茸可爱小猫,仍在熟睡中,都不曾被刚才的战斗惊醒。

“诸神在上,这究竟是何等实力?”

高於一阵目瞪口呆,他开始有些庆幸最初招惹宁越之刻,对方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自己恐怕比这只魔兽好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费羽重重一拍自己的大腿,他担任队长是因为自诩全队中实力最强,乘风境七重,放眼万国边疆也算出类拔萃了。但是现在一看,与宁越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打量着震惊中的众人,宁越伸了个懒腰,淡淡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们对于这样的魔兽,觉得没有任何战利品可收刮的,当做我最后入队的见面礼好了,全部归你们,我什么都不要。”

“这个,不太好吧?”

高於的弟弟高祥轻轻摇头,在他身旁,其余小队成员闻言之刻,大多露出了一丝贪婪。然而,也同样存在着些许顾虑。

以至于,一时间没人敢上前争抢。

“没什么不好的。我说过,站在棘手的敌人尸体上看风景,是一种享受。这种级别差太远了,根本不够看。感觉收拾,等下带我去见识一下更厉害的家伙。”

若无其事说着,宁越回到了众人之中。同时,他也在用余光留意那两人的神色。

“那么,多谢赢兄弟成全。”

兴奋一嚷,随着第一人跑出,更多的人跟了上去,开始分抢着晶甲锤犀身上收刮之物。越是高阶的魔兽,越是浑身是宝。

“深藏不露啊。”

费羽没有跟去,甚至没有去取回自己的兵器,就站在宁越身旁看着其余人争抢的模样。

“赢天旭兄弟,你根本不是打算来狩猎历练的,对吗?我想,你出现在这里,应该另有目的。”

扫了几眼前方后,他压低了声音。

轻轻抚摸着怀中芷璃的绒毛,宁越不动声色回道:“只能怪这只魔兽对我来说,太弱了,不够看。希望再往深处,能有几个有趣的对手。”

费羽继续压低声音,回道:“对手?而不是说的魔兽。我注意过,之前你在城门口的告示栏前逗留过。没记错的话,有两张通缉令所指,都是此地。莫非,能入你眼的对手,其实是他们?之所以愿意跟随我们这样一个临时小队,纯粹因为人生地不熟,想要我们带个路?”

第七百六十章 伪装者

看样子,起作用了。

宁越心中暗暗一叹,他想要的就是这群素不相识之人猜透不清自己的真实意图。刚才出手斩杀魔兽,存在一定程度地显摆实力,也是为了配合他之前故意透露的话,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内心有些残忍,喜欢挑战危险的历练者。

与其刻意回避混在队伍中的那两人,不如干脆展示给他们看,自己留意通缉令不过是想要一些挑战性罢了。说不准,抹消他们怀疑的同时,还能够旁击侧敲,从两人口中打听出一些想要的情报。

“只是带路的话,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在这么大的荒野之中,肯定会有所遗漏与忽略。所以,我仍然选择跟随小队行动。既然,有些事情瞒不住了,不妨告诉你吧。通缉令上的人,我是有点兴趣。更感兴趣的是,瑜荣帝国深山中的各异强大魔兽。刚才这只,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只可惜,和它打不够尽兴。”

说话的同时,他在留意自己身后。最后余光的一瞥,留意到先前与自己搭过话的郭翰铁在瓜分战利品的同时,也有注意自己这边。所以,现在不能回头,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很留意他们。

但是,就算看不见,凭借一位武者的直觉,数次历经生死的本能意识,宁越心中有七八分确定,郭翰铁正在悄悄打量着自己与费羽。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双方间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远。如果是乘风境实力,这个距离下,集中精神想要听清楚另一侧的对话,并非难事。

而费羽自然不知道在他眼前的宁越心中还有这样的盘算,只是对于刚才的对话点了点头,叹道:“枉我出发前自诩全队最强者,现在看来,不过井底之蛙。赢天旭兄弟,这队长一职,我看还是……”

“别。你刚才也提及了,我人生地不熟,如何统领全队?你继续担任便是,如若有什么强敌出现,尽管唤我就好。只希望一点,既然得知了我的实力,就去一些你们以往不敢踏及的危险地带好了。真有变故,我来断后。”

摇头一笑,宁越可不想摊上那样的麻烦。他可是随时准备着发现了颜昔玥的踪迹后,直接脱身,而且不引他人怀疑。

“那么,麻烦你了。”

费羽点了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扫视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再凑到宁越跟前。

“能不能问一下,你应该踏入了凡尊境的层次吧?”

“这个答案,费大哥心中应该很清楚吧。”

片刻之后,众人瓜分完毕,一个个眼中带着兴奋。光是一只晶甲锤犀,能够换来的报酬抵得上他们正常一个月的开销了。而且,这次外出历练还只是刚刚开始。

当然,他们心中还留有分寸,从晶甲锤犀体内取出的晶核,绝大部分魔兽身上最宝贵之物,没人敢私吞,由费羽捧着递给了宁越。

接过之后掂了掂这枚核桃大小的晶核,宁越随手一抛还给费羽,一脸满不在乎回道:“留着回去后卖了,大家一起喝顿酒。”

刹那的死寂之后,一阵欢呼声随之惊起。

“主人,你是来潜入与找人的,这么高调的做法不太好吧?”

“越是高调,越不容易被怀疑。渊鳞殿认识我的应该只有那个章威,而且听他言语,对于渊鳞殿很是不满,总没道理画下我的长相,传遍上下吧?目前,渊鳞殿搜寻颜昔玥不到,应该挺着急的。如果,他们中有人就混在这支小队中,发现我有意图对付通缉令上的强者,以此为挑战,他们又会怎么做?”

重新上路的途中,宁越心中暗暗与剑灵交流着,自从孙隼将御剑虚匣的能力给予他后,就算拔出暗煊古剑,也能像这般直接与剑灵交流,很是便利。并且,剑灵共享着他的视线,外界一切发生之事清楚知晓。

而后的路上,继续相安无事,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只晶甲锤犀的经过,吓跑了其余的魔兽,直到中午,整支小队再无发现。

又一次开始休憩,宁越刻意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有意无意打量着远方的山林。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时,他心中轻轻一揪。

“赢兄弟,这吃的也太简单了吧?尝尝我的,自己家里做的肉干,味道很不错。”

只可惜,与他所猜有异,来得并非郭翰铁或是另一名有古怪的小队成员,而是高祥。留下半块肉干后,似乎觉得没什么话好再问,对方也随即离去。

很快,又有脚步响起,这一次,宁越无心继续去猜,啃着刚刚到手的肉干,扭头一看。霎时间,心中几乎要欢呼了。

来的人,正是他所期待的之一,郭翰铁。

“怎么了,郭老兄也打算分我点吃的不成?”

“差不多是吧。只是不知道,赢兄弟胃口够不够吃下。”

郭翰铁神秘一笑,暗暗使了个眼色。

宁越当做不知,瞪了他一眼,回道:“什么意思?若是郭老兄有什么话想说,别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出来,我最讨厌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之前在城门口,我留意过你和你的那位同伴。所以很好奇,你有同伴了,为何还要一个人跑来组队?以你的实力,同行的同伴必定也是好手,总比这种临时拼凑的队伍强许多吧?”

“他有些厌倦我的玩心与胡来,所以不愿继续同行,分道扬镳了,于是就我一人。还有,这个问题和你之前的话完全前言不搭后语。若是再无其他的事,麻烦让开,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吃东西。”

恶狠狠一口撕下大半肉干,宁越将目光瞥向了别处。但是,心中却在暗暗呼喊着——千万,千万要继续说下去,别真的走了。

望了眼左右,郭翰铁压低了声音,道:“通缉令上的人我也有兴趣,毕竟有一笔不错的报酬。而且,我有些特别的门道,能够更容易找到目标。只是,自己实力不够,但如果有了赢兄弟,就不一样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怎么分?”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暗喜,宁越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郭翰铁比划了一个手势,笑道:“六四,你六,我四。其他人,直接不带。”

“五五开,只要对手够强,我过瘾就好,别的不重要。整个上午太无聊了。不过你最好能够保证自己所说无误,我可是很讨厌浪费时间的。”

“成交。”

时至下午,小队继续前进,收获还算不错,逮到了两只还过得去的魔兽。只是加起来,价值都比不过那只晶甲锤犀。

只是再往后,随着费羽的带队,有几名成员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作为常年游走在瑜荣帝国的他们来说,很清楚这个方向再深入下去,意味着什么。

“我说,差不多到这就好了吧?换个方向继续吧,前面太危险了,不是吗?”

终于,有人发话了,随后数人赞同点头。

不过,也有人反对,反驳道:“怕什么,赢兄弟也说了,有危险他拦着就好。不趁机去开开眼界,还等什么时候?”

“喂,你们真不要命了吗?前面可是凶名赫赫的骸骨幽森,凡尊境强者也不一定可以活着出来。你们嫌命长,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身上,随便。但是,我不去了。”

之前发话的人停住不走,挥手开始招呼几名附和之人转身折返。

见状,费羽点头道:“不想去的人,我也不勉强,请回吧。大家都知道,骸骨幽森中埋藏的秘密,可能获得的收获,都是与危险成正比的。”

“不去不去。反正,出来玩的是命,但是送死的活,我不干。”

十几人的队伍,立即少去了将近一半。

“骸骨幽森是什么?”

余下的队伍中,宁越看了眼郭翰铁。

闻言,对方急忙解释道:“一个号称每棵树下都埋藏着累累尸骨的可怕森林,出没着许多恐怖的魔兽。同时,也是那些无处可逃的通缉犯,唯一有可能避开追缉的地点。里面,危险重重。本来,我就是打算带赢兄弟来这里的。根据我昨天得到的消息,有一个通缉犯在骸骨幽森边缘出现过,应该进入了。”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就算没有什么通缉犯,也该来闯一闯。”

咧嘴一笑,宁越率先迈出,直接越过了最前方带路的费羽,沉声说道:“想去的,跟我一起。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魔兽,能够别成为恐怖。”

余下的几人中本来还有心存犹豫的,不过听到宁越如此发话了,也都下定了决心,纷纷跟去。其中,宁越也留意到了,除去郭翰铁外的另一异样之人,继续跟着。

也就是说,他最初的猜测应该没错。

骸骨幽森,真正来到其边缘时,就算是宁越也不由心中暗暗一惊。古怪而诡异一颗棵扭曲树木与蔓藤,大地枯叶中偶然露出的腐烂骸骨,共同腾起一股阴寒气息,惊悚而恐怖。

这个地方,确实有些慑人。

“有趣。”

宁越第一个踏入森林,突然间,他扭身左手一挥,凭空啸动而一弧火光凝为剑气状,在虚空中狠狠一斩。

嗤!

下一刹,两截五彩斑斓的毒蛇坠落在大地枯叶中疯狂蠕动扭曲着,尚未死绝。

“这么有趣的地方,就该直接来的,在路上浪费什么时间。我有种预感,在这里面,会有非常好玩的遭遇。”

转身面对小队其余数人之刻,宁越在狞笑着。就连他自己也心中暗暗感慨,目前她的模样,应该与那些穷凶极恶的疯子没什么两样了吧?

“这一次,我们到底招来一个什么人?”

这下,就连一向自来熟的朱骅也擦了擦额角边的冷汗。

费羽沉下了神色,告诫道:“赢天旭兄弟,我知道你厉害,这才带你来这里。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

吼吼吼——

话音未落之际,一声传自骸骨幽森深处的魔兽嘶吼之音卷起烈风,竟然一路惊动到了森林的边缘。

众人目光所落处,诡异的树木轻轻摇曳着,落叶飘飞。大地之上,被卷起的枯叶下方,露出更多的各异骸骨。

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宁越强装兴奋,再嚷嚷道:“还等着做什么,有个大家伙好像在欢迎我们到来,不过去看看吗?”

第七百六十一章 终遇

吼吼吼!

愤怒的咆哮声回响在恐怖氛围环绕下的骸骨幽森中,为无形中弥漫的冰冷再添几分森然。

插入大地的剑锋上伤痕累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道锯齿状缺口,几乎要将剑刃从中间折断。拄着这样的一柄残剑,披头散发的颜昔玥靠在一棵枯死树上大口喘息着,高耸的双胸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

而在她前方,被腐朽枯叶铺满的大地之上,五具残缺不齐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猩红的粘稠液体表面隐隐映出一道壮硕而高大的身影。在其爪下,一颗凝固着的惊恐神情的人类头颅瞬间被压下的力道所粉碎。

只见那凶狠魔兽头生四目,尾带剧毒蝎钩,强有力的脚掌拇指之上,弧度大到有些夸张的爪尖状若微微张开的蝎螯。随着它粗犷的喘息,耸动的鼻腔中喷涌的热气中若隐若现燃起点点火光。

邪眸蝎狮,骸骨幽林中占据这一片区域的魔兽霸主,凶名赫赫。

在它怒视的前方,三道人影横出手中兵器,神情中流露着犹豫,在踟蹰中缓步后退。

刚才,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要试试能不能顺手解决这种凶名远扬的霸主级别魔兽,不过交锋还不到一刻钟后,恍然醒悟,实力的悬殊将注定他们的惨死。

倒在地上的五具残缺尸体,都是他们的同伴。

“坚哥,怎么办?这小丫头真够狠毒的,将我们引到这里来。这些霸主型魔兽领地意识很强,乱闯者杀无赦。但只要我们退出去,留那小丫头一人,想必那畜生也将改变目标。到时候找个它离开的机会,回来收尸就好。”

握住佩刀的手在颤栗,邪眸蝎狮注视下的三人中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个发话了。刚才目睹的一切,足以让他接下来数个夜晚,将在噩梦中度过。若不是顾忌身旁两人,早就扭头逃窜。

招惹凡尊境实力的魔兽,无疑是自寻死路。

“收尸?上头说得很清楚,这个丫头必须抓活的。如果死了,我们回去也活不成!再撑一会儿就好,你忘了之前接到的传信吗?段路那家伙动用大价钱,请到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强者,正在往这边赶来支援。刚才这畜生一声嘶吼,动静能够惊扰到很远。只要他们踏入了骸骨幽森,应该不至于忽略。”

另一人沉声回道,话虽如此,他握住长枪的手同样在颤抖,双眼也根本不敢正面对上邪眸蝎狮的眼睛。

不远处,魔兽的另一侧,颜昔玥仰首一声惨笑,道:“误闯此地,能够拉得你们陪葬,也算不亏。只可惜,我颜家的血海深仇,恐怕无望再报了。你们渊鳞殿,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音落时,她勉强立起抽出佩剑,什么都不做就等邪眸蝎狮下杀手,有些太被动了。如果,她出剑将那只魔兽引到最后三名渊鳞殿强者之中,必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而且没准,自己兴许可以找到机会脱身。

谁曾想到,颜昔玥的这样一嚷,邪眸蝎狮留意到了她,扭头一望,耸动的鼻腔中再喷出一股浊气,点点火星落在大地枯叶中,瞬间燃起一片焰光。而且在这股颜色略显深邃的火焰中,刺激而腥臭的味道随风席卷。

有毒。

从一开始,看到邪眸蝎狮的时候,颜昔玥就知道这只魔兽体内充斥着剧毒。在瑜荣帝国,由于特殊的环境,大半本土魔兽多少都生长着毒腺。这也是渊鳞殿要占据这个帝国的最主要原因。

得天独厚的环境,能够让他们研制出更多的毒素。

“可恶,突然开始留意我了吗?”

双眉一翘,颜昔玥无暇多想,仗剑迅疾一退。

也在这一瞬间,一股炙热腥风迎面卷动而至,内敛其中的锋利寒光狠狠一划,眨眼间,刚才颜昔玥依靠的枯树裂成数截,坠地之际,再被落下热气火星所点燃,冒腾着毒火。

踩在升腾的剧毒烈焰中,邪眸蝎狮微微扭动着脑袋,凝视着都有些站不稳的颜昔玥,正欲再次进攻的同时,忽然又一扭头回顾,眯起的四颗凶目远瞭向骸骨幽森的一角。

那个方向,是离开森林的路。也是,外来者想要抵达这里的路。

风中,阵阵破空掠动声传来,晃眼之后,已经可以依稀望见数道在林间穿梭的身影。

新的造访者,即将到来。

吼!

怒声一吼,邪眸蝎狮张开的巨颚中一团搅动赤焰轰然喷发,炙热的灼烧将一股股剧毒毒素扩散向四面八方。

轰隆隆!

爆裂,灼烧中还带着剧烈腐蚀,周围的大地与树木在火光围绕中,迅速融为一滩滩腥臭而粘稠的液体。

“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惊起,渊鳞殿三人组中的一员被毒火波及,倒在地上打滚着,右腿与右臂都在余焰燃烧下,化为脓血。

“救我。”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哀求,他探出尚还完好的左手想要抓住同伴,然而,下一刻映在双瞳中的却是一抹刺下的寒光。

嗤!

咽喉被贯穿,性命就此终结。同样,痛苦也一起结束。

“救不了你,也只能这样帮你了。”

为首的那人咬牙一哼,顺手再抽出长枪,疾步后撤。望着似乎不打算罢休的邪眸蝎狮还要扑来,下意识中,他又一回首,望向正在赶来的那几道人影。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老郭,你带人来了?快点,解决这个畜生!”

掠动的人影很快来到了他跟前,郭翰铁伸手一扯,将那人拖向自己一旁,而后,目光对上了邪眸蝎狮。霎时间,心中惊起一片骇然,压低声音喝道:“你们在胡搞什么,为什么要招惹上它?”

“不是我们想要,是那个贱女人把我们引到了这里。”

另一名幸存者抬手一指,对准了不远处的颜昔玥。紧接着,他扭头一阵嚷嚷:“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就算宰不了这只畜生,也至少拖住它一点时间。只要将那个贱女人抓住,我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喂,你在说些什么?”

高於一怔,看了看那人,再看了看郭翰铁,问道:“这些人,你朋友?他们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闻言,渊鳞殿那名为首之人瞬间意会,答道:“我们是渊鳞殿的,那个丫头是我们的目标。各位,只要能够帮忙过了这一役,报酬不在话下。”

“渊鳞殿!”

一声惊呼,费羽连退数步,剧烈摇头回道:“不好意思,当我没来到。渊鳞殿,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仅是他,高於与高祥两兄弟也退缩了,眼中的惊恐之色比起刚才看清邪眸蝎狮之时,还要浓郁。

吼——

邪眸蝎狮可不管他们间的纠纷,突然窜起再是跃扑来,炙热的毒火卷动中,利爪狠狠爪下。

电光石火间,郭翰铁拽住那名同伴后撤,同时暗中使了个眼色。

同一刹那,小队中另一名与他曾有过暗暗眼神交流一人出手了,准确说,是抓起身旁一人,运足玄力直接推向了来袭的魔兽。

嗤——

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那道被推出的躯体被划下的蝎狮巨爪活生生撕裂成两片,染着毒火的点点武学四散飘飞。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斥,费羽根本无法相信,这些渊鳞殿的人下手如此狠辣。为了他们的人可以存活,肆意践踏其余人的性命。

“做什么?能够为渊鳞殿送命,也算是他的荣幸了。再问你们一遍,动不动手?组队的时候,我们相互介绍过自己,我可清楚记得你们的来历。到时候,渊鳞殿想要报复,轻而易举。所以你们最好现在,好好卖命一番。兴许还可以换得些报酬。”

推出小队成员的那人在狞笑,也在下一刻,一个冰冷的质问声响起,就在他背后。

“那么,你是不是也愿意很荣幸地为渊鳞殿去送死?”

“什么?”

铮——

剑出,一线赤光划动,那具耸立的身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被斩成两截。死状,赫然与之前被他推向邪眸蝎狮的那人有七分相像。

“赢天旭,你在做什么!”

扭头一望,郭翰铁忍不住一声怒喝。

但是,他的声音也瞬间戛然而止。

嗤。

冰冷的剑锋贯入其左胸,宁越冷冷看着对方即将逝去最后神采的双瞳,哼道:“做什么?杀光你么这些渊鳞殿的畜生,就这么简单。”

嗤——

剑锋扭动一横,再将郭翰铁身体斩成两截。与此同时,鼓动疾风扑打着地面腾起,展开的幻化双翼之下,深寒剑光划动,赤色的剑气编织在虚空中,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一剑封喉,被郭翰铁救下的那人也步了其余同伴的后尘,就此殒命。而余下的最后一名渊鳞殿成员眼见不妙,想要逃窜,却被宁越飞起一脚踢出的转动长枪刺穿了右腿,直接钉在地上。

做完这些,宁越挥动暗煊古剑,指向了一旁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疑惑的邪眸蝎狮。同时,微微回首,看着身后的费羽几人,道:“退出这块区域,霸主型魔兽领地意识很强。只要你们不乱闯,问题不大。”

“是。”

不敢多言,费羽横臂示意小队其余几人一同后撤。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宁越会突然出手,格杀渊鳞殿的强者。但是至少可以看出,他不像那几人那样残暴。

“凡尊境层次的魔兽,这一片区域的霸主。能够拥有你这番实力,我想,灵智也不会低了。那么,可否听得懂我说的话?”

没有急着动手,宁越有种感觉,眼前的邪眸蝎狮可以理解人类的语言。

“人类,你想问什么?”

一个很生硬而粗犷声音响起,顿时令在场绝大部分人心中一颤。眼前的魔兽,这只邪眸蝎狮竟然开口了,口吐人言。

“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不经听得懂,还能说?这样,就好办了。”

抬手指向不远处也在注视着自己的颜昔玥,宁越沉声道:“那个人我带走,这些人,我也全部带出你的地盘。就此,互不相犯,如何?”

“不好。”

邪眸蝎狮不假思索,直接一句拒绝。而后,它微微扭头望向一脸惊诧的颜昔玥,狞笑道:“这个人类女子,留下。其余人,滚出去,我不杀。”

“你什么意思?”

眼神瞬时阴沉下来,宁越手中染上鲜血的暗煊古剑,开始泛起一片异样赤光。

“不要觉得,我怕你。若是你不放人,我就杀了你,自己带她走!”

第七百六十二章 压倒性实力

闻言,邪眸蝎狮一声怒吼,喝道:“人类小子,你在找死!”

咧嘴一笑,宁越不甘示弱回道:“在我看来,自寻死路的是你才对。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要她留下?多虐杀一个人类,对你来说应该并无什么益处吧?”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拜你这份狂妄所赐,今天擅闯我领地的所有人类,都别想活着离开。”

两只前爪狠狠一按,邪眸蝎狮身下大地猛然一陷,与此同时,一圈圈灼烧的烈焰从它周身旋动腾起,炙热的狂风肆意扩散在四面八方。

横剑踏出一步,宁越微微回首,嘱咐道:“都退后,别插手。”

“小心。”

费羽点了点头,与其余成员一起迅速拉开了距离。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一场战斗绝非自己这等实力能够插手其中的。与其自不量力成为累赘,不如听从宁越所说,仅仅是成为这场激战的旁观者。

“哼,先结果了这小子,再来一个个撕碎你们。”

邪眸蝎狮怒瞪了一眼后退的众人,随即,目光收回到前方仗剑而立的宁越身上,在它缓缓张开的嘴中,一团殷红色火光在喷吐冒腾。同时,周身旋动的一缕缕烈焰被吸扯入嘴中,与那团毒火融合同化。

见状,宁越挥手一抹,指尖擦过暗煊剑锋,自己的鲜血滴入锋芒中。不借助暗煊的力量,他同样有十足信心击败这只霸主魔兽。但是眼下,比起击败这只魔兽,更重要的一点,不能让这场战斗的余波伤及周围的其他人。

特别是,距离战场不远已经伤痕累累,有些撑不住的颜昔玥。

“第二式,千屑。”

剑出之际,神秘的力量唤醒在剑尖之上,尽情呼啸。

与此同时,邪眸蝎狮一声怒吼,咆哮的毒火炎柱轰然喷发,炙热中盎然腥臭在弥漫,意欲灭杀一切生灵。所经轨迹之上,下方大地无数枯叶融为污水,又迅速蒸干。更加强烈的刺鼻气息,疯狂激荡。

“屏住呼吸!”

急忙一喝提醒,宁越挥剑迎击,呼啸的剑势瞬时间正面刺中喷吐炎柱。剑意就此释放强烈森然,暴躁的毒火在暗煊透入的剥离力道之下,碎为点点纷飞灰烬。霎时间,剑尖所指之处,炎柱止步内凹,好似虚无中浮现一层半球形护罩,拦下全部炙热。

两股力量持续冲击,一时间,炙热毒火与冰冷剑意相持不下,扩散的余波疯狂斩击四周,毒素腐蚀之下,树木枯叶,以及地上死尸,迅速融为腥臭污水。在此刻,这一片区域已然不适合任何常规生灵存活,赫然是一片炼狱沼泽。

后方,费羽等人继续后退,望着还在交锋中的宁越,不由个个心中为其捏了一把汗。就算同为凡尊境,魔兽得天独厚的优势便是它们更加强健的躯干,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力量的霸道,亦有体内玄力的更加浓厚存储,以及对于元素之力天生的精准掌控。

“这样下去,不妙啊……”

毒火冲击之下,宁越单手持剑抵抗攻势。魔兽的优势,他又如何会不知晓?交锋之际,他就已然感受到眼前邪眸蝎狮的实力,凡尊境四重。作为魔兽,四重层次的玄力存储量,恐怕比得上人类强者的凡尊境五重级别。

相互消耗,显然不智。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使用这么被动的战法。

“如果,你只有这点能耐,真是枉称霸主。”

嘴角一挽,宁越一直垂下的左手突然弹起,唯独伸出的食指指尖之上,一点璀璨之光点亮,转瞬间,强烈的破击灭杀之力,肆意喷射激发。

天品武学,一指湮灭!

嗤!

毫无悬念可言,与剑势相持的喷射毒火根本无力阻拦一指湮灭的恐怖贯穿力道,转瞬之间,击穿炎柱的一线璀璨撕裂了全部喷涌毒火,后续的去势仍未平息,继续贯穿突射,直取魔兽头颅。

也在这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邪眸蝎狮身后长尾一甩,蝎尾毒钩斩下一弧紫黑色寒芒,状如刀锋,赶至头颅被击中前截击于璀璨湮灭之光的前方。

轰——

爆裂激震!掀起的强风与硝烟中,巨大的躯体轰然一掀,续而翻滚倾倒在污水点点的大地之上。

烟尘很快便散去,半伏在地上的邪眸蝎狮再无之前的凶悍可言,一道焦黑的伤痕从它前爪左肩一路蔓延,几乎达到后腿根部。身后的蝎尾也无力垂下,最末端的毒钩赫然截断不见。

而在它身前,宁越挥剑而立,冰冷的剑尖距离其四目中的一枚,近在咫尺。

“你输了。”

“人类,你到底是什么人?”

邪眸蝎狮的心在剧烈颤抖,它最为不能接受的是,明明从眼前这名青年身上察觉到的气息波动只有凡尊境三重,竟然会如此实力悬殊。

单单那一指破灭的璀璨,胜过它平生见过的所有招式。

宁越冷冷回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为什么,你想留下我那位同伴,理由是什么?应该,不会只是想要享受虐杀的快感吧?”

无奈,邪眸蝎狮只好回答:“我占据的这块区域中常年漂浮着淡淡毒气,凡尊境以下踏入,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而那个女人似乎完全免疫。刚才你来之前的战斗中,我刻意催动过一团毒气卷向她,依旧没有反应。所以,我很感兴趣。如果能够有办法吞噬她的这份能力,我对于剧毒的掌握能够再上一个层次。”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宁越转身走向刚才遭受他一击重创,却也是此地存活的最后一名渊鳞殿强者。蹲在在其身前,冷笑道:“接下来,该我问你了。前面我好像远远听到,你们想要活捉颜昔玥,决不允许她死掉。想必,也不止是因为她是曾经被渊鳞殿屠灭的颜家的最后一人吧?”

那人已经面色煞白,一直在喘息:“不知道,反正上头是这么命令的。我不过是一个跑腿办事的,饶过我行不行?”

“下辈子,做一个好人吧。”

嗤!

剑锋吻过咽喉,一线鲜血飘舞半空。

见识过渊鳞殿的所作所为后,宁越在心中对他们再无怜悯之意可言。况且,他的行踪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名渊鳞殿的人知道。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目睹了这一幕,费羽、高於、高祥数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想过,之前看上去性情温顺的宁越,其实心中还隐藏着这样一份狠辣。

留意到了他们的目光,宁越耸了耸肩,说道:“别害怕,我还不至于滥杀无辜。之前渊鳞殿是什么作为,你们都看到了。难道,他们不该死吗?从你们刚才的反应,应该是知道渊鳞殿这个名字的,对吗?”

高祥哼道:“当然,在瑜荣帝国想不知道渊鳞殿都难。行事歹毒狠辣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大家敢怒不敢言。一直都有传闻,目前的瑜荣帝国的大权实则掌握在渊鳞殿手中,只是没有准确证据。”

“既然敢怒不敢言,今天所见之事,想必各位回去后也不会说出去吧?若是想要通过泄密去找渊鳞殿换取好处与报酬,无妨,刚才他们的下场你们也都看见了。”

一声冷笑,宁越没有再管这群人,转身走向了一旁坐在地上的颜昔玥。此行的唯一目的,终于接近了。

“我们走吧。”

闻言,费羽暗暗松了口气,招呼着其余小队成员离去。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之后,肯定无法再与宁越同行。今天所见所闻,将成为一个烂在心中你的秘密。谁也不愿意,自找麻烦,特别是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大麻烦。

看着宁越朝自己走来,颜昔玥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就猜想到了,如果我能够再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定会是你。来得,可有点晚哦。”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不用急着说,回去的路上心里好好整理一下先。”

“嗯。”

颜昔玥点了点头,而后,握住了宁越递来的手缓缓起身。久违的温暖传入冰冷的小手,她的心莫名一跳。

“剑灵,炼化后的血灵丹给我。”

“当然,早就准备好了。”

来的路上,宁越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剑灵提前将炼制好的血灵丹弱化霸道药性,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随手拂过剑锋,当他的手掌摊开在颜昔玥面前时,掌心中多出了一枚淡红色丹药。

“准备还挺充分嘛。”

颜昔玥没有多问,捏起血灵丹送入嘴中,下意识想要再答谢一番时,猛然间却又发现,眼前宁越的眼神骤变。

“小心!”

伸臂一环搂住颜昔玥的纤腰,宁越将其抱起腾身一窜,反手挥动暗煊古剑格挡于身后。

乒!

火光绽放,啸动的风声中传来一阵剑鸣之音,紧随其后,再是一声凶狠的割裂声。

嗤——

血光飞溅沾染长空,抖动的锁链将一支寒光长剑抽回,在其锋芒之下,伏在大地之上的邪眸蝎狮身首异处,就此殒灭。

一道身影反手接住抽回链剑,踩在已经与躯体分离的魔兽头颅上,半副金属面具之下,邪异的双眸打量着目光与自己对上的宁越。

“想不到,这一次收获真足,白白捡了一只霸主魔兽。这份活,接对了。”

“你是什么人?”

在对方身上,宁越能够清晰感觉到一股敌意与杀气。不仅如此,在其身后,几道身影正在逼近,个个来者不善。

很快,那几人来到此地,看着地上的邪眸蝎狮尸体,以及其余几具还能够辨认出的人类尸体,目光顿时一沉。不过当他们留意到被宁越搂在怀中护住的是颜昔玥时,一个个眼中流露出一阵欣喜。

“想不到最后,你还是被我们逮到了。”

“渊鳞殿?”

这一下,宁越自然猜出眼前几人的来历。想不到,他们在这骸骨幽森中还有其余强者在。

看来,这一局还没有结束。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外援

“知道是我们还敢为敌,你胆子真不小。看着眼生,应该并非瑜荣帝国周边的人吧?让我来猜猜看,没准,你是这个小丫头那一伙人的援兵?哼,一个人就敢来这里,不得不再一次赞赏一次你的勇气。可惜,这份勇气,实则是愚蠢。”

那名渊鳞殿强者桀桀笑着,随即他挥手一招,号令数名部下一同出手。

同一刻,踩在邪眸蝎狮头颅上的那名面具人不屑一哼,喝道:“若是想要送死的话,尽管去便是。渊鳞殿的人最大的本事只有吹嘘不成,连这么点眼力都没?”

霎时间,数人停手,回望那人的目光中带着一抹不解,却也不敢生其任何的忤逆意思。为首的渊鳞殿强者拱手行礼,再道:“谪神尊上,你的话不知何意?”

对方冷哼道:“何意?你们瞎了不成?我脚下的这只魔兽绝对是霸主级别的,凡尊境实力。就你们渊鳞殿死在这里的这几个人,豁出性命就可以拼成重伤不成?答案只有一个,是他下的手。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的此人,实打实的凡尊境层次。找他麻烦,我看是自寻死路。”

“多谢尊上提醒。这不是,有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谪神剑尊在此坐镇,这种不入流的小子能够翻出多大的浪?”

“那么,我就看着不出手,你们去吧。不入流?那你们又算什么!”

此言一出,那名渊鳞殿强者面如死灰,连连摇头,回绝道:“尊上,别开玩笑了,还是您去吧。之前谈好的价格,再翻倍,如何?”

“这还差不多。”

目光一瞥,被称为谪神剑尊的那人打量着宁越,金属面具之下,隐隐露出的双瞳闪过一丝淡淡的警惕。而后,他挥手一抽,链剑仿若有生命般啸动腾起,盘旋在虚空中状如毒蛇。

“你很不简单。这种年龄拥有这等实力,足以蔑视不知多少宗门所谓的新锐与天才。只可惜,你遇上了我。算你命不好吧,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会为你上一炷香的。”

“一炷香?你加上那几个渊鳞殿的人,以及他们之前死的,合计也有十一二个了,一炷香哪里够?不过,我可没有那份闲心,给你们上香。”

暗煊剑锋一侧,森然的鸣啸激荡虚空,赤色剑光波动扩散,若隐若现。

眼神一沉,宁越再喝道:“既然你不是渊鳞殿的人,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用你的话说,你很不简单。这种情形下我不能做到仅仅是将你击败,那么只能,杀了你。”

“扬言要杀我的人可不少,可惜他们没一个成功的。”

谪神剑尊冷冷一笑,抬手一按了按脸上的金属面具。

“想必,你是没听过我的名头吧?”

闻言,渊鳞殿的那名为首之人附和道:“那当然,这种乡野小子,怎么可能听说过游荡在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边界的谪神剑尊之大名?在此之前,我们渊鳞殿也只是听闻过您的鼎鼎大名,几乎没人见过。这一次,能够请得到您这样的强者出手,是我等三生有幸。”

“够了,拍马屁的话咽回肚里去!我杀人的时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叽叽呀呀。不然的话,连你一块杀。别觉得,我收了你们的报酬,就做不出那样的事!”

“是是是,这就闭嘴。”

唯唯诺诺一退,渊鳞殿的那人眼中暗暗闪过一丝怨毒,却也不好发作。挥手示意同伴暂且后退,但也没有离开太远,成环形布阵,拦去了离开骸骨幽森的全部退路。

若要宁越两人想逃,只能选择前往森林更深处。若是那边,就无需他们再出手,各种毒物和霸主魔兽必然要了他们性命。

“谪神剑尊?这个名号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别告诉我,你其实也是被放逐的天界之神,才有一个这样的名号。不妨告诉你,就算是真的被放逐之神,我也杀过。”

与此同时,宁越放开了颜昔玥,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后退。接下来的战斗,凡尊境之间的战斗,可不是她这种级别能够随意经受得住余波的。

“小心点。”

颜昔玥自然有自知之明,疾步后退拉开距离。看着宁越毅然拦在前方的背影,手中还残余着对方留下的一丝温暖,这一刹,她眼中浮现出一抹朦胧。

“千万,小心。”

听了宁越的话,谪神剑尊仰首一笑,回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杀过一个自诩是被放逐之神的男人。现在的这个称号,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拜他所赐。我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的,若不是渊鳞殿找我在先,谈好了价钱,我倒挺愿意与你坐下来边喝边聊的。”

“哦,是吗?但是,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既然选择了在这种时候拦在我面前,那么,是否做好了死的准备。我的剑,一经出鞘,势必饱饮鲜血!”

铮——

剑啸,一泓猩红飘舞在激荡风中,瞬时间,宁越出手了,迅疾掠起的身形径直逼近向谪神剑尊。突进的森然中,突然再燃起一点亮红,续而狂暴的炙热将原先的冰冷彻底吞噬。剑至之刻,炎浪翻滚,熊熊火海澎湃汹涌。

“来得好!”

冰冷的金属面具表面也映上了火光的通红,面对声势浩大的一剑炎海,谪神剑尊毫无畏惧之意,甚至左手继续背在身后,仅仅只是右腕一抖,转动的链剑腾空拔起,突刺一斩,强横而浩瀚的冰冷咆哮出一弧寒光,能够将烈焰都就此冻结并且斩碎的极致深寒。

嗤!

剑斩,焰光瞬间一阵黯淡,炙热就此疯狂降温,从中间裂开一线,溃败消散。斩动之剑的后方,旋动而搅的锁链进一步将波动的残火覆灭在虚无之中,再将更加凌厉的劲力注入到剑锋之内。

“别告诉我,你这有这点能耐!”

炎浪分裂,突刺的长剑彻底贯穿炙热,顿时重新开阔的视线之中,谪神剑尊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宁越的身影并不在前方。转瞬之间,他醒悟过来,仰首一望,却见展开的一对猩红羽翼下,挥剑身姿凌空落下。

火不过诱敌的伎俩,这一剑才是真正杀招。

铮铮铮——

霎时间,锁链抖动一抽,突刺的佩剑重新回到持剑者掌中,顺势一挑,拔地而起的阵阵蔚蓝色狼牙状幽光汇入到剑锋之上,正面迎击舞降之剑。

乒!

双剑激撞,仅是一击,波动而破碎的剑风将四面八方触及一切撕裂为无数纷飞碎屑。就连先前倒下的邪眸蝎狮躯体周身,也是血痕累累。

“果然,你很不简单。凡尊境三重实力,真是了不起。若放在两个月前,也许我想要赢你还有点难。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凡尊之下,皆为蝼蚁。面对我四重的实力,只有凡尊境三重的你,还妄想再掀起什么浪花来?”

怒吼,谪仙剑尊的左手动了。并无兵刃在手,但是摊开的掌心上扬一震之中,无形的六抹剑光转动融合,于掌心中迅疾凝为一线剑锋,狠狠出刺。

这道冰冷擦过暗煊古剑与链剑交锋相抵的锋芒,直袭上方宁越。隐约中,似乎有一条半透明小蛇攀附在无形剑锋之上。

“看来你还不知道,死在那边的魔兽霸主,可也是凡尊境四重。”

冷冷一笑,宁越持剑的右腕之上一抹淡色光晕荡漾漫出,左手迅速将其握住,顺势一抽,一柄造型怪异的斩刀就此现形,迎着刺来的剑锋便是一劈。

铛——

再激震!四般兵器一起在嗡鸣啸动,数道目光集中之处,清晰看到谪神剑尊迎击的身形往大地中重重一陷,双脚已经扎入皲裂开的枯叶地面中。

“不会吧?这谪神剑尊竟然已经迈入了凡尊境四重实力,还会敌不过那小子?”

不远处,渊鳞殿的强者开始动摇了,为首之人悄悄使了个眼色。顿时,两人会意,从侧面迅速穿行,绕向交锋的后方,赫然便是颜昔玥所在的位置。

余光留意到了这一点,宁越心中暗暗一骂。就此刻交锋而言,想要分出胜负尚需时间。若是那样,显然赶不及驰援颜昔玥。

“哼,和我打,你也敢分心?”

下方,谪神剑尊一笑,双腕猛然间交错一搅,左掌所托的无形剑锋竟然直接汇入到右手佩剑之上。这一刹,嗦嗦抖动的锁链彻底被唤醒,活过来的一圈圈寒光就势上拔,涌出空前森然之力,透过剑锋狠狠一轰。

叮!

一线寒光破空而去,宁越压在上方的身形被掀入更高空中,失去平衡的他奋力维持着双翼的姿态。俯瞰大地之刻,清晰看到围上去的两名渊鳞殿强者距离颜昔玥已经很近了。

霎时间,他怒瞪的双眸之中怒火在燃烧,象征的禁忌的赤色迅速浮现。古朴而神秘的符文,悄然镌刻双瞳正中。

魔族血脉,觉醒!

嗤!嗤!

下一瞬间,两抹寒光凌空下坠,钉入大地之中。而在它们锋芒边缘上,各是一具被切开为两端的血淋淋残尸。

咚!

坠落,宁越回到大地之上,重新抽出一刀一剑,护在颜昔玥身前。望着目光有些变化的谪神剑尊,他哼声一笑。

“愣着做什么?来,继续分胜负。亦是,决生死。”

“似乎,是某种能够短时间激发潜能的秘法?怪不得,你敢连续对上两位凡尊境四重的强者。不过我告诉你,你依然没有胜算。作为这份勇敢的奖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我的天品武学。”

谪神剑尊在狂笑,高高举起的链剑之上,一道粗壮的蛇影在盘旋,淡淡的蔚蓝色之中,成百上千道纤细剑光如同莲花绽放般盛开。

“天品武学吗?也对,能够达到凡尊境层次的,哪一个会没点底牌。”

嘴角微微挽起,宁越也在笑。因为他清楚,全力出招之刻,自信满满之际,亦是防御最薄弱之时。

下一招,便将分晓胜负。

“第三式,寻隙。第一式,瞬灭!”

第七百六十四章 斩杀

不动用暴食,而是寻隙加上瞬灭,那是因为宁越根本就不打算与谪神剑尊的这一招天品武学正面硬碰硬。

天品武学固然强横无匹,摧枯拉朽。但作为唤醒其威力的代价,很多时候前奏的蓄势与凝聚略显冗长。经验老道的强者当然不会当着对手能够随时出招打断的面,从零开始蓄势天品武学,而多半选择寻找一个间隙足够的机会,或是在交手中,暗中率先完成部分。

显然,眼前的谪神剑尊便是这般想法。以他此刻的进度,想要挥击出足够打断的力量,基本来不及了,所以有恃无恐。

但是,世事没有绝对。时间上的束缚,并非不可超越。至少,宁越能够办到,而且他在第一反应间,已然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决策。

剑啸,击碎时间束缚的寒流肆意鼓动席卷,孤身踏行在于视线中陷入仅有黑白两色的天地之间,出剑的动作不算很快,但一切皆为相对而言。因为,在这个近乎凝固于禁止的空间内,只有他能够动弹。

对于等待审判降临的众生而言,他的剑快到极致。何况,黑色交织重叠的视线之中,还有一线若隐若现的赤光,标示出谪神剑尊招数中最为薄弱之处。

致命的锋芒即将吻上对方咽喉,但却在这最后一刹中,宁越再一次留意到对方脸上覆盖的金属面具时,一个全新的念头在心中浮现。顿时,戏谑的笑声与挥剑破空凛冽之音,共同呼啸。

叮——

赤色剑光斜起一划,在其余所有人眼中,转瞬间看到的只有宁越出剑的身姿穿过了还在蓄势中的谪神剑尊。啸动的凌厉深寒竟然在对方天品武学完全凝聚完成之前,将那柄链剑击飞。

下一刹,失去了玄力支撑的虚幻蛇影开始崩裂溃散,一圈圈蔚蓝色的剑光四射突刺,在凛冽风中一支支碎裂为纷飞残光。

谪神剑尊引以自豪的最强一击,没有正式出手,已然宣告夭折。

作为正面迎击之人,他心中的震惊最是骇然。明明,刹那之前宁越持剑的身影还远在十余米外,为何眨眼间,挥动的凌厉剑势强横至此,而且已然斩击而去。

嗤。

正在他疑惑中,一线淡淡冰冷突然透入脸颊之上,紧接着,一抹黑影从眼前坠落,熟悉的轻微触感拂过脸庞,悄然坠地。

霎时间,谪神剑尊反应过来抬手一抹脸颊,记忆中必须存在的坚硬触感荡然无存,指尖所触的尽是树皮般的粗糙。再俯首一看,那副他绝不容许离开脸颊的金属面具赫然躺在地上。

“正好我有一位朋友也喜欢佩戴面具,我当初一直很好奇,他面具下会是什么,但可惜那个时候没有足够实力摘下。所以这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当初的好奇。也幸亏因此,你才保得性命。否则的话,刚才那一剑——嗯?”

自顾自说着,宁越缓缓回首,突然愣在原处。

因为,谪神剑尊抬起的手掌根本不足以遮掩他裸露出的真正面孔,整个右脸之上肌肤尽毁,整体状若腐烂朽木,数十道灰黑色的经络纹路蔓延其上。那副扭曲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容貌。

浑身都在颤抖,谪神剑尊突然间仰首一声暴喝,怒吼惊起的声波涟漪疯狂震击着四周。

末了,他无比怨毒的目光回到宁越伸手,探手狠狠一抓,刚才被击飞的链剑回到掌中,而后,再是怒声一斥。

“我可以原谅你强行打断我的天品武学,也能够接受这次败北。甚至,可以不再找你的麻烦。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原谅你打落我的面具!从不得不戴上面具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心中发誓,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了我面具后的脸,就必须死!”

怒斥中,一圈圈玄力汇聚而成的声波震荡冲击而去,径直攻向宁越所立位置。

横剑一斩,宁越轻而易举将所有波动击碎,而后,摇头一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会这样……”

“无需道歉,因为很快,你就会死了。这里所有看到我的脸的人,都必须死!”

链剑一晃,消失的蔚蓝色蛇影再现,这一次它粗壮的躯体更加胀大。大地之上,冰晶冻结骤现,扩散向周围全部区域。随着冻结的覆盖,一支支斜刺的纤细剑形冰晶,攒动拔起,狠狠刺出。

乒乒乒——

挥剑一挑,一泓赤色将围绕而上的剑形冰刺尽数截断,宁越扫了眼四周,心中不由一沉。正如谪神剑尊所说,他的攻击不仅是将颜昔玥也包含,连同渊鳞殿的所有强者,也一同无差别进攻。

“没想到,误打误撞触碰到了你的死穴。也罢,既然从一交手就注定是生死敌人,刚才就不应该因为好奇,而手下留情的。”

手腕一抖,暗煊古剑泛着猩红色的剑锋侧面,一圈淡色涟漪悄然扩散。

第七式,回音。

“一切,就在此结束吧。”

电光石火间,宁越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破空划动的三线猩红深寒,剑气啸动所指,肃杀的凌厉共同降临。

第一式,瞬灭·无限!

乒!

第一剑,截断颜昔玥身前全部冰晶。

叮——

第二剑,再碎谪神剑尊身前交错防御的一切冻结。

铛!

第三剑,二次击飞对方手持链剑。

转身一掠,宁越换位至其身侧,侧起一刺的剑尖对上谪神剑尊左掌中再现的虚幻剑气。这一刹,炙热的亮红注入剑锋之上。

来自地狱的业火,就此燃烧。

第二式,千屑·熔炼。

“再见了。”

嗤——

剑光逝去之际,一线炙热亮红无情地切开了谪神剑尊的身躯。猩红色凋零在虚空中,挣扎的生命宣告步入终结。

这一剑,不再手下留情。

叮!叮!叮!叮!叮!叮!

随着谪神剑尊的陨落,刚才冻结的所有冰晶一齐崩裂。点点残余的寒气的鲜血滴入尘埃,这一击中,渊鳞殿伤亡惨重,本身作为谪神剑尊的雇主而来,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

最后的六人,三死三伤。

“好了,到你们了。有几个问题,劳烦回答我一下。”

铁青着脸来到第一人身前,宁越问道:“渊鳞殿强者应该不少吧,为何还要聘请外援?”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

嗤!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续而,宁越走向了第二人。

“这个谪神剑尊,到底什么来历?”

那人急忙回道:“一个游弋在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边缘地带,小有凶名的人。他的脸,据说没人见过。一直有传闻,他脸上全是残余毒素造成的伤疤,无法根除,乍眼一看好像犯人脸上被刻下的罪印,再加上据称他斩杀过天界放逐之神,于是有了谪神之称。”

微微颔首,宁越应道:“意为,他也是从天神界被贬谪放逐,所以脸上刻上了罪印。这个称呼,倒也挺恰当的。你刚才说,没人见过他的脸?”

对方连连点头:“反正都是这么传闻的,你刚才也听他自己说了,看到的人都要死。”

“那么,你们为何知道是他,还请来了?”

“金属面具,凡尊境实力,一柄随身链剑。这些,便是他的标志,不难分辨。殿中有令,最近需要聘请一些出众强者,价钱合理即可。我们好不容易撞上了他,当然不能放过。带他来这里,也是因为和其余成员传信过,知道这边有变故。”

“也就是说,渊鳞殿知道你们请来的是这位谪神剑尊?”

“正是。”

也在此刻,另一名渊鳞殿幸存强者脸色一变,惊呼道:“够了,快住嘴!”

嗤——

暗煊古剑脱手飞射,那道身影直接倒在血泊中。

宁越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笑道:“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只要同时具备你刚才说得三个特征,那样装扮很容易被认成是谪神剑尊,没错吧?况且,你们请到他时,还和渊鳞殿中传信告知过。”

“对对对,正是如此——等下,你想做什么?”

突然间,那人反应过来,也终于醒悟为何刚才打算喝止他的那名同伴瞬间就被宁越灭口。

“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你不得。”

当宁越回到颜昔玥身前时,此地只剩他们两人还活着,一地狼藉。

“怎么了,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你说呢?在这之前,我从未发现你下手如此狠辣。”

说罢,颜昔玥突然又是哼声一笑,再道:“反正死的是渊鳞殿的走狗,我看着高兴。”

扭了扭手腕,宁越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最近这段时间,心中杀气很重,看到鲜血时的兴奋,才能止住那股蠢蠢欲动。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若是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扶着你。”

“那就拜托了。”

颜昔玥也不拒绝,从雪龙帝国一路到这里,两人间经历了不少,早已彼此信任与依靠。

靠上宁越肩膀的时候,她留意到了唯独谪神剑尊的尸体被对方彻底焚毁,再加上刚才与渊鳞殿几人的问话,还有被拾起的那副面具。一个推测,悄然浮现心头。

“似乎,你已经打算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若想最短时间内找到剩下所有人,我只能这样冒险一试。当然,你所知晓的情况也很重要。回去后,全部告诉我。”

“当然,不用你问,我也会说的。但有一个条件,到时候,在渊鳞殿中帮我找一个人。一个,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

说到这,颜昔玥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唯独那个人,她必须亲手解决。

血海深仇,灭族之恨,不共戴天!

第七百六十五章 得知详情

骸骨幽森,号称任何一簇树丛下都埋葬着尸骨。出于本能的恐惧,基本没人敢在这种地方隐匿于藏身。

但是,就在这交错纵横的枯死树根与重叠落叶中,却隐隐露出了一只带着恐惧之色的眼睛。他也不想这样,但别无他法。本身只是在渊鳞殿的小队中实力相对最弱,步伐慢了晚到片刻。想不到,也因祸得福,正好错过了谪神剑尊不分敌我发动攻势。

自然,也目睹了最后宁越斩杀所有渊鳞殿幸存者的一幕。这一下,他更加不敢发出声响,甚至连喘息都屏住。直到,目送着那两道身影朝向远方离去。

“这个人,到底是什来历,又打算做什么?”

再过了估摸一刻钟左右,那人才敢动弹,翻身从枯叶堆中立起,活动一下发麻的关节。而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向刚才交战之处,想看到究竟。

不过也在瞬息之后,他隐隐察觉到什么,步伐猛然一止,扭头张望四周。很快,他发现了那股盯梢的目光来源,竟然是一侧树枝上蹲坐着的一只小猫,一只浅紫色皮毛还带着几缕漆黑纹路的小猫。

“怪事,这种森林里怎么可能还栖息着这等弱小的魔兽?”

那人一怔,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抖抖小猫。转瞬间,一抹寒光惊起,这一刹那,他心中晃过一阵剧烈的恐怖。

实力的强大,并不取决于外表。很多时候,表象的弱小恰好是致命杀机的掩护。

嗤——

身首异处,未能合上的瞪大双眼正好看着那只小巧之猫摇着尾巴一蹦一跳离去。

……

寻着岚利留下的记号,宁越带上乔装打扮之后的颜昔玥找到了一处相对不起眼的客栈,匆匆来到房间中。开门时屋中不见一人,再合上的瞬间,他眼中一抹冷厉闪过,回身一剑抽出。

与此同时,探出的手指堪堪夹住了剑锋,悄无声息现身的岚利轻轻摇头。

“回来得挺快,至少比我预计的快。看来运气不错,就找到一个。”

打量着颜昔玥,岚利轻轻点头示意,这是这一次见面,但是他能肯定宁越不会随便带人回来,还是一个身上有伤的虚弱女子。

至于药物,住下之时他就开始准备,整理好摆在桌上。

“没见过的面孔,宁越你从哪里找来的新帮手?”颜昔玥眼中带着些许警惕,岚利的发色与眸色甚至肤色,与她之前所见的各地人类皆有差异。

耸了耸肩,宁越回道:“岚利,银翼雪龙一族。这样说,你应该放心了吧?担忧你们的人,不止是我。”

随手抓起一支瓷瓶咬去瓶塞,颜昔玥凑到鼻前嗅了嗅,随即直接饮上一口,顿时龇牙咧嘴一哼,砸吧砸吧之后,重新开口:“你来这里,最担心的恐怕是她吧?放心,他们暂时没事。对,只是暂时。”

闻言,宁越眼神一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一人逃出来?”

“既然知道只有我一人逃出来,又能够准确找到我,想必你已经质问过渊鳞殿的人了。他们嘴中的全灭,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有雷宗主在,渊鳞殿暂时杀不进去。但是,他们想要出来,也很难。本来一切挺顺利的,只是后来冒进了,误中陷阱,被困在天星湖泊水下密室,只有我逃了出来。”

“为什么逃出来的是你?”

听到这,岚利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来之前,暮茵茵一行人的资料他都看过,对于每个人的实力也有所了解。

瞪了他一眼,颜昔玥回道:“你怀疑我有问题?就算我是内应另有图谋,也不可能与渊鳞殿暗中联手!天星湖泊是地下暗流一路连接外海的咸水湖,也是渊鳞殿炼制墨碧剧毒的一处重要据点。陷阱启动后,所有出路被毒雾封锁,但好在作为水下据点,那里的魔导器与咒术灵阵在正常运转下,可以保证很长一段时间生命在其中存活,只是出不来。而我不一样,有着免疫墨碧剧毒的体质,等到一个机会独自逃离,也是为了传出消息寻求援军。只可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路追杀直到骸骨幽森。”

“恐怕也正是因为你这特殊的体质,渊鳞殿才要留活口,一路上的追杀不曾痛下杀手。就连那邪眸蝎狮,都对你有点兴趣。”

点了点头,宁越脑中突然又闪过一个猜测。

“你是说,中了陷阱才失陷天星湖泊水下密室的?会不会存在一个可能,他们故意设伏,请君入瓮?”

颜昔玥摇头道:“我想不会,不然的话陷阱触发时,那里的伏兵不至于那么少,结果内部被我们攻破占据,只是出不去,但可以据险而守。陷阱触发的手段也确实高明,防不胜防。若不是暮茵茵察觉,可能我们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那是什么?”

“为了进入第一扇机关门,必须佩带渊鳞殿的一种特殊戒指。但是踏入第二个区域后,那种戒指却将成为触发防御机关的关键。还好暮茵茵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让我们所有人及时褪去戒指,仗着雷宗主的强横实力强行撕裂毒雾,一路突破到核心区域。却不曾想到,已经触发的防御机关,不能从里面关闭。于是,被困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岚利连连点头,道:“这一手,真是防不胜防。设置这种机关的人,心够细够狠。而且,你逃了出来,迟迟没有被抓回去的话,渊鳞殿肯定会有所应对,在天星湖泊外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再一次自入瓮中。想救人,难。”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

谁知,宁越狡黠一笑,扬起了手中的一只金属面具。

与此同时,岚利也留意到刚才对方回身出剑之际,从包裹的油布中抽出的剑是一柄她从未见过的链剑,而非宁越惯用的那柄锈迹长剑。

“喂,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玩意?不会认为,自己带个面具,就能够混进去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打算戴着这个面具,让渊鳞殿的人将我请过去。”

再是一笑,宁越顺手将那副金属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冰冷的触感有些不太习惯,但也不至于难受。

看着岚利的一脸疑惑,已然猜到大致的颜昔玥解释道:“这柄剑,这副金属面具,都是一个被称为谪神剑尊的家伙所有之物。他是渊鳞殿请来的强者之一,正好撞上宁越,于是被解决了。他的名号有些响亮,但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辨认的方法,只有面具与链剑,以及凡尊境实力。”

宁越接着说道:“而且,从渊鳞殿的人口中得知,他们传信过其余渊鳞殿的人,告知了自己找来的外援是谪神剑尊。目前在瑜荣帝国,渊鳞殿暗中活动猖獗,想要留意到一个刻意显露身份的人,应该不难吧?”

“你是打算偷天换日?自己装扮成那什么谪神剑尊,主动走在大街上,只要有接到过传信的渊鳞殿之人发现了你,就会将你当成真的谪神剑尊,请过去?这样做,太冒险了吧?万一,他们发觉了你是假的,那可就自入虎口了!不行,这么做绝对不行!”

岚利重重一拍桌子,摇头不止。

宁越透过金属面具,目光锁定岚利双眼,道:“那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请来外援,应该是觉得想要对付被困住的雷羿,一个凡尊境强者,单单只是渊鳞殿自身的战力不太保险。而类似的寻找外援,肯定不止一批人。现在在天星湖泊,布下的天罗地网恐怕不是我们两个可以正面强闯突破的。目前来看,最后的办法就是我从内部突破。确实,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无奈一叹,岚利看着宁越带回来的链剑与面具,沉声再道:“具体的,你打算怎么做?”

“没法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我无从得知渊鳞殿到底是怎么盘算的。总之,只要有机会能够混入到天星湖泊,一切都好办。”

“好,就算你能够混入其中,一个人力量也很有限,需要我们配合。但是,如何传信给我们。在我看来,请来的外援渊鳞殿可不至于完全相信,暗中监视应该会有的。孤军奋战的话,潜入的危险太大了。”

“这个,你就无需担心。”

随着宁越拨指一笑,半掩的窗户被一股外来力道推开,紧接着,一道瘦小身影扑到他怀中,正是小猫形态的芷璃。

“我想,以芷璃的实力与潜行能耐,再加上她现在的模样,只要不频繁出没,应该难以被发现端倪。”

哼声一笑,颜昔玥叹道:“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条件,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够想出与完成这样的不可能的任务了。就算走一步看一步,也至少有提前的谋划吧,说来听听,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

黄昏时分,装扮完全换了的宁越坐在穰叶城最豪华的一间客栈中品着茶,链剑就搭在桌边。透过金属面具,他能够清晰瞥见不少其余桌位的宾客对自己这边暗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只是,当他目光扫过去时,那些人急忙收口,在惊恐中装作若无其事。

“这谪神剑尊,凶名果然不小。”

心中感慨的同时,宁越也多少窃喜一番。看样子,现在这座客栈中是有人将自己当做谪神剑尊了。那么,接下来只要等待目标上钩就好。

时间缓缓过去,客栈中越来越热闹,喧嚣不断。然而,没一人主动找上宁越。

茶,已经续上第三壶了。

就在他快不耐烦的时候,一道人影来到了桌前,直接坐在对面位置上。

“这位兄台,拼个桌如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顶替,试探

端着茶杯扫了眼四周,宁越留意到四周确实再无其余座位,下意识想要点头答应,突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了。

于是,他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都坐下来了,再问是不是太晚了?不行,我在等人。”

谁知,来者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自己动手翻出一只茶盏,抓起宁越所点的茶壶直接满上,小啜一口后,笑道:“也许,我就是你要等的人呢?”

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宁越不动声色回道:“若是这般无礼,倒确实与我要等的人有些像。既然说自己是我要等的人,可有什么凭证?”

对方一笑,回道:“那么,你又可有什么凭证,能够证明自己是那个人呢?仅凭,一副面具,一柄链剑?”

重重将茶盏一顿,宁越哼道:“难道,还有人敢假冒我不成?那他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骸骨幽森我们去过了,看到了邪眸蝎狮领地中的战况。两批我们的人全灭,从伤口上判断,除去那只魔兽,仍旧有至少两人痛下杀手。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我为何要解释?对,我没能阻挡住那个小丫头的帮手,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也不能救下你们的任何一人。但是,那也只怪你们的人太废物了,而且之前可没说过对方阵营中还有那么强的人存在。”

说罢,宁越暗暗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如他所想,自己独自一人出来想要接触渊鳞殿,对方很可能存在着疑心。试探,已经开始了。

对面之人冷哼道:“我们的那两批人死光了,你也失去了联络的方式,才选择这样在穰叶城中公开露面,就是希望我们主动再找上来吧?哼,为何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请你出手,你可是已经失手了一次。”

缓缓抿上一口清茶,宁越笑道:“难道,你就能保证另外聘请的人能够对付那家伙?至少我和他交过手,知道些底细。下一次再战,不会再让他逃了。况且,你已经出现了,就说明还有可以商谈的余地,不是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来给那些同袍报仇的呢?”

桌对面,那人目光中多出了一抹冰冷。

也在这一刻,宁越察觉到附近有两桌宾客望过来的目光变了,敌意很是明显。

根本不为之所动,他淡淡回道:“报仇?你又凭什么认为,这不是送死?聘请我,就说明你们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把握不大。今天在骸骨幽森已经损失了一批战力,再跟我斗,只会加剧你们战力的空缺。理智的人,绝对不会那样选。价钱,还是之前说好的。”

“那么,之前说好的价钱,你还记得是多少吗?”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揪住反问的竟然是这一点。刹那间,宁越重新端起茶盏的手轻微一颤。

这个问题,他当时可没想到去质问一番。

“你倒是提醒了我,之前说的可不是这么麻烦的事情。既然你这边不记得,那么我也顺其自然,加价吧。上乘丹药十瓶,种类我自己挑。”

“十瓶?这不是和你之前开的价一样吗?该不会,你自己忘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冷笑一声,那人放下了手中已空的茶盏,在桌子的一角,一柄带鞘的佩刀随着他手指的轻微动作一同在颤动,蓄势待发。

被看穿?该不会这么巧合,自己随口说一个已经不低的价格了,却正好撞上真正的谪神剑尊之前的开价?

心中猛然一揪,宁越凝视着眼前之人,同时也不敢疏忽两侧的防御。下意识想要唤出暗煊古剑之刻,再是心中一动。

“我是说,种类我自己选。你们有的全部摆出来,我自己挑!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不算加价的话,我不妨再多加一点,反正你们乐意。”

“敢说这样的话,胃口也太大了吧?”

“胃口大,是因为我有那份实力。若不是有这份底力,你们又为何会来请我?好了,你还打算把我晾在这里多久,是不是该换一个地方谈。当然,在那之前,管一顿晚饭不算过分吧?”

“没问题,这点小钱还出得起。随便点。”

拨了记响指,桌对面之人示意店小二过来。同时,朝向宁越神秘一笑。

“谪神剑尊,欢迎来到穰叶城,合作愉快。”

“哼,真想合作愉快的话,我可不希望再有刚才的那些废话!”

一拍桌子,宁越靠坐回到椅子上。在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自己赌对了,依旧是试探自己的诈术,而非真的看穿了。不愧是渊鳞殿重点分坛所在的瑜荣帝国,真是步步杀机。如果,刚才自己没能应对上露出了破绽,也许能够突破重围逃走,但也将丧失去营救暮茵茵他们最好的机会。

而且接下来,想必还会有别的试探。

这条路很不好走,简直时时刻刻有利剑悬于头顶。但是,为了争分夺秒,他别无选择。

晚饭之后,在那个自称名为曹威见面之人带领下,宁越来到了穰叶城中的一处府邸。从外观上看,与其余建筑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来到了里面,依旧如此。直到,两人踏入正堂。

霎时间,数道目光集中过来,当看到带路的是曹威时,席位右侧所有人横手抚胸行礼。而左侧之人,只是点头示意。其中再有一人,连示意都没有,仅仅是冷眼瞥了一下宁越。

这些,宁越全部看在眼中。

也果然如他所想,坐上主座位置的正是那个曹威。渊鳞殿在穰叶城中的最高统领,亲自出马,如果为的是一名凶名不小的凡尊境强者,完全说得过去。

“段路他们虽然死在了骸骨幽森,但是好在请来了这位名头不小的谪神剑尊。想必各位,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吧?废话也不多说了,接下来好好干,报酬少不了。”

“喂,既然人都到齐了,也就先把话说开了吧。之前叫我们来,具体做什么说得那么含糊不清。没想到,连你们自己的人都死了,再不说清楚具体,老子可不干。送死的事,不做。”

没想到,左侧席位上一名短须男子突然起身,同时众人也都留意到此人的左手竟然是金属义肢,淡银色的五指骨骼透露出点点冰冷感。

“早听说过渊鳞殿的名头,是这瑜荣帝国黑暗中的另一位主人。却没想到,请来的人中还有这样的怂包。你们的眼光,也太差了点吧?”

发言的人依旧在左侧席位上,也印证了宁越的猜测。

右边席位,全是渊鳞殿的人,而左边数量明显少上一半的人,应该是他们从各处请来的强者。实力,也有强有弱。除了那个不曾对曹威示意的人,其余都没达到凡尊境层次。

在万国边疆,就算能够触及到与乱武州的边界,想要聘请凡尊境强者也不是易事。即使,能够拿出一个大价钱。

“小子,既然在这里,你也应该多少知道渊鳞殿的手段。他们请我们来,肯定没好事。但是大家看在报酬不错的份上,才愿意出手一试。但如果,他们想要我们替他们白白送死,再高的价格都不干。”

说罢,先前开口被称为何老三的那人,转身想要离开大堂。也在这时,另一道人影动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请来的凡尊境层次傲慢者。

咚!

横臂一撞,伴随着轻微骨裂声,他将何老三掀翻在桌上,反手掏出的匕首狠狠一刺,擦着对方脸皮钉入桌中。

“既然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有些事情,看到之后就不是想走就能够随便走得了的。”

看着顺着匕首刀锋留下的鲜血,那人冷冷一笑,再道:“最后给你一个选择。留下来拿钱办事,或者直接死在这里。若是后者,你的那份报酬,我就代劳收下了。”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

何老三面露惊恐之色,轻轻摇头求饶。

见状,另一人拔出了匕首,退回到自己座位上,哼道:“既然选择好了,就乖乖坐回去听着吧。”

无奈,何老三擦着脸上的血,咧着嘴忍住疼痛,重新坐下。

看着大堂中所有人似乎回过神来,曹威点了点头,道:“既然没有别的异议了,那么我就开始了。请各位到这里,并不是觉得你们实力太弱,而是我渊鳞殿接下来要做的事,并非一人独自可以完成。所以,希望各位勠力同心。”

“渊鳞殿到底在谋划什么?”

心中再是一凛,在这之前仅仅遭遇谪神剑尊时,宁越还以为渊鳞殿只是请他来对付雷羿,剿灭暮茵茵一批人的。但是今夜,在这里看到了这副阵势,心中的猜测全部变了。

这里只是穰叶城,一处渊鳞殿的据点,请来的外援强者就有两名凡尊境。若是,再加上别处,合计多少战力不得而知。这样力量,不说万国边疆,就算放到乱武州都能够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绝对,不可能只是对付暮茵茵一批人这么简单。而且暮茵茵与雷羿都不是冒失之辈,能够让他们一路追踪深入到瑜荣帝国,最后失陷天星湖泊,必然是发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巨大阴谋。

而现在,眼前的这些外援强者,应该也是渊鳞殿为了那个巨大阴谋的筹备之一。

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接下来,也正如他所想,曹威没有详说,只示意各位外援强者回去歇息,明日随着安排好的商队,一同前往目的地。目的地的位置,自然也暂时保密。

来到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后,宁越看着领路之人离去,随即紧紧合上了门,四下检查屋中的布置,确定没有任何古怪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一阵敲门声传来。准确说,是有人在敲窗户。

窗外,踩在二楼房檐的人看着有那么一点眼熟,正是之前大堂中第一个出声讥笑何老三的青年,年龄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

“怎么,有事?”

打开窗户后,宁越坐回到了屋中唯一的椅子上。

那青年打量着宁越,眼神突然阴沉下来。

“从你进门时开始,我就觉得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刚才开口,连声音都变了。你不是谪神剑尊!”

第七百六十七章 古怪

真有认识谪神剑尊的人在?

心中暗暗一惊,宁越垂下的左手五指微动,只要他愿意,沉睡在御剑虚匣中暗煊眨眼间便可出鞘。但是,一旦在此地动手,暴露身份之后,万事休矣。

“不对,还是诈术。”

转瞬间,他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踏入大堂时众人的眼神。由于自己是冒名顶替,深入虎穴,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进入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时,会用最快速度熟悉这个空间内的布置。依稀记得,在那个时候,眼前的这名青年打量自己的目光与他人无异。

当然,也不能就此否决,说不准此人藏得比较深,喜怒不言于色。

但是还有,之前他在所有人面前,可是有胆子公开调侃渊鳞殿并且贬低何老三的。如果当时就看出了端倪,没道理要拖到现在,两人单独相见时再点破。就算此时此刻,房间周围布置了埋伏,也远远比不过所有人聚集大堂时的战力充足。

悄然松开了左手,宁越冷冷回道:“我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说得算?之前大堂里,也是你在挑事,是不是这么做,你觉得很有乐趣?小子,我告诫你一声,若不是看在这里是渊鳞殿的地盘,你就算能活着离开,至少也要少条胳膊!”

下一刻,他重重挥手一推,凭空席卷的劲风将窗户合上。转瞬间,一股相反力量爆出,立在屋外的青年推手一掀,再次将窗户打开。

而且,他直接跃入到屋中,反手再将窗户合上。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可以肯定你不是谪神剑尊。因为,真正的谪神剑尊是我的仇人。就算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我也可以确定,你不是他。既然来的是你,他应该已经死了吧?我对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想过问,也不感兴趣,只想看在你替我报仇的份上,奉劝一句。现在聚集在这里的都不是善辈,到时候到了地方,必定还有更多渊鳞殿从各处召集而来的强者。无论你想做什么,考虑清楚再说。”

透过金属面具瞪着来人,宁越再道:“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你这样一个仇人?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你到底和谁有关联?也罢,还是那句话,这里是渊鳞殿的地盘,我们都是被请来的客,要给主人留点面子。不然,我已经出手了。”

“我猜得到你在担心什么,既然不想输,告诫言至于此。希望明天早上,你已经不在了。”

说完,那人没有从窗户出去,而是开门离去。

“对了,我叫沈郃。如果你是真的谪神剑尊,不可能不记得这名字。”

“不记得,没印象。”

看着自称沈郃之人离去,宁越没有动。是敌是友,是真是假,暂时无法辨别,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万一,这是沈郃与渊鳞殿合谋的又一次试探,自己一旦答错一句,必是万劫不复。如若,他所说不假,至少不会是自己敌人,也没必要这么快就表露身份。

这潭水,比想象中的更深……

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最后到多晚才迷迷糊糊入睡。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惊醒时,宁越才意识过来,一夜已逝。

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应了一声后穿戴好再去开门,与料想中的一样,是渊鳞殿的仆役,而且是两人,一男一女。装着热水的洗脸木盆,以及摆放着简单早餐的托盘,在两人点头示意之后,送入到房中。

“主人吩咐了,一刻钟后,就要出发。还劳烦客人快一点,可不要让大家等急了。”

“好的。”

宁越根本不去怀疑早餐中做了手脚,如果渊鳞殿真发现自己有问题,昨晚就可以动手,那种焦虑情况下入睡,警惕性可是一并降低了。

很快,一切完毕后,他来到了院落中。在这里,数辆马车已经准备完毕,一片喧闹,曹威正在大堂的正门口,招呼着出来的各位强者。

“我知道各位身份不凡,实力不俗。但是劳烦忍耐一下,车马辛劳到了地方后,吃喝玩乐随意挑。马车里面,够宽敞,美酒美食管够。”

“那我说,能不能去这里最好的青楼请几个头牌一路陪着啊?”

人群中,一人突然放声大笑出来,肆无忌惮。

曹威轻轻摇头,回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隐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踏入的。但是我保证,在那里,美人同样不少,随便玩。”

“好,我记住了,可别到时候不兑现。”

那人一哼,随即踏入到了马车车厢中。

同时,一名侍从来到宁越身边,伸手示意他去最角落里的一辆马车。

进入车厢时,宁越也印证了心中刚才的猜想。车厢里,已经有一人在了,是昨夜大堂中见过的一名外援强者。而且很巧,正是那个嚷嚷着不干的何老三。

之前在院中,他就察觉到马车的数量有点偏少了,也难怪有些人有怨意。此外,马车的车窗竟然是封闭的,无法从内部打开,仅仅是边框位置留了些许内凹型缝隙,保证内外的通风透气,却无法借此看到外界。

“故弄玄虚,去什么地方不说,竟然连路都不给看?”

冷哼一声,宁越坐在了何老三的对面。

顿时,闭目养神中的何老三被惊醒,看到是宁越的时候,浑身下意识一哆嗦,让开位置自己缩到最角落里,轻轻点头示好。

宁越知道对方是害怕自己,准确说,是害怕谪神剑尊的名头。不由,他摇头一笑,道:“放心,我不会揍你的。只是今后,真想走的话,别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悄悄离开就是了。最多,留下张纸条。”

何老三点头应道:“尊者说得是,受教了。要我说也是,渊鳞殿到底想要搞什么,找来这么多人,还弄得如此神秘。根据传闻,他们一向行事狠辣不干净。别到时候,见不光的事做完了,过河拆桥。当然,尊者有实力不怕,可是我不行啊。对了,我叫何锟,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声老三。”

“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次帮渊鳞殿做事?”

感觉到马车动了,宁越才再次搭话。

何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被一个朋友坑了,说有一笔好买卖。结果,真是好买卖,他把我介绍给渊鳞殿,自己跑了,捞了笔情报费。”

果然,不太对劲。

双眼微微一眯,宁越心中忐忑开始加剧。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嘀嗒。

冰冷的水滴坠落,破碎在地板上。

房间是建立在一个溶洞中的,幽冷的灯光也无法完全驱散此地的阴寒。角落里,随处可见一滩滩积水。

“这是,第几天了?”

靠坐在一角,暮茵茵将手中最后一小块果脯塞入嘴里,小口咀嚼着,声音有气无力。

在另一测,雷疆清点着墙上刻下的划痕数,良久之后,再重重划上全新的一道,回道:“第十四天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过得真难熬。也不知道,颜昔玥那边怎样了?”

“但愿,她顺利逃脱了。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困死在这种地方。不,她一定逃脱了。毕竟在我们中,就属她与渊鳞殿奋战时间最长。”

回话的是韩景,与雷疆与暮茵茵两人有气无力地瘫坐着不同,她在溶洞房间更深处的一处石台上,翻看着留下的一支支竹简。想必,是考虑到此地的潮湿,纸质记录不保险,才选择了这样的记录方式。

但是相对,一卷竹简可以记载的东西,太少了。

“暮茵茵,休息够了你也来看。在这里,对于魔导兵器最了解的人是你。我最多不能帮你筛选一下是否对我们现在有用。”

暮茵茵哀嚎道:“让我多休息一下吧,难受死了这种地方。好久,没能舒舒服服洗一个澡了。我都觉得,浑身上下特别难闻。还有那个该死的宁越,怎么还没来?作为本公主的骑士,这样可太不称职了。”

闻言,雷疆叹道:“他真能找到这里吗?就算,他知道了我们失陷在瑜荣帝国,但想要找到这里,太难了吧?我们现在可是在水下,天星湖泊的湖底……”

“他一定能的。既然,我们可以查到这里,他一样可以。”

突然间,暮茵茵的语气坚定了许多,原本懒散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而后,她挺身立起,走到苏芊身前,抓起整理出来的竹简迅速翻阅着。

点了点头,苏芊抬手按住自己胸口,轻声一笑,道:“我感觉得到,他已经在瑜荣帝国境内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找到我们。”

瞪了她一眼,暮茵茵略有不悦,小嘴一撅。

“明明我体内也有,为什么不能和你这样方便?竟然可以与他相互有所感应……”

嘻嘻一笑,苏芊凑到了暮茵茵脸前,小声嘀咕道:“只怕,是你自己拒绝了吧?口上一直说着自己是公主,他是骑士。如果认同了魔翼皇棋的契约,关系可就反过来了哦。虽然,宁越是不在意这种所谓的从属关系的,但是……”

“对,我在意。怎么可能,允许他命令我?哼!”

将手中竹简一砸摔落,暮茵茵再抓起了另一卷。

……

溶洞房间的再下一层,雷羿重重一拳轰击在石壁暗格中转动的金属齿轮上,伴随着一声崩裂之音,粗糙的转动声一颤,透过石壁的沉闷声响全部停下。

“看来,这条路总算可以走了。”

长长呼出口气,他回身一望,看着韩景将插在地上封住她行动的两根狼牙箭拔出。好在,被击中割伤的是那条金属义肢。

两人目光对上,再一同强行。很快,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里,与上面的房间相同,石台上散落着不少竹简,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上锁的箱子。

“等一下,叫暮茵茵也下来看看吧。”

韩景略有失望,为了破解这一层的机关,不止是她和雷羿,还有其余人,这些天一直有所尝试。想不到,原来连接的也不是出路。

“不对,好像还有什么。”

突然间,雷羿示意韩景先不要离开,缓步上前,突然伸手一掀,竟然转动了一面石壁。新的另一个房间,就此露出。

而在这里,沿着墙壁全是用途不明的金属框架,表面镌刻着泛着淡淡银光的咒文。甚至,连脚下所踏的地面上也是如此。

最为古怪的是,在这间屋子中,顶部放下了一条粗壮锁链,连接着一个扭曲开裂的巨大囚笼。在囚笼被撕开的金属杆上,还凝固着一抹紫青色。似乎,是某种血渍。

“我的天,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有什么被他们捕获的东西,从囚笼中跑出来了吗?”

第七百六十八章 渊鳞殿的密谋

来到新发现的暗室中,暮茵茵细细打量着那只扭曲并且被撕裂的巨大囚笼。突然间,她眼神微变,走上去前轻轻抚摸过被折断的栏杆,嘴角骤然一咧。

“渊鳞殿建立这座水下秘密据点,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轻声一念,她疾步走到另一侧,迅速扫视着摆放在这里的诸多魔导器,而后又一扭头俯身,凑近开始观察下方的地板。神色,越加凝重。

看着暮茵茵乱窜一样的举动,雷疆摊手问道:“到底发现什么了,吱一声也行,别让我们这样干等着好吗?”

嘭!

紧接着,他的脑袋被雷羿重重一敲,呵斥道:“闭嘴,好好看着就是,别打断她的思路。”

“没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区区一圈毒雾,只够限制我们,他们想要从外界将其驱除再攻进来,并非难事。只是他们有所顾虑,所以不敢进来。这里的设施一旦受到波及损毁,那就得不偿失了。”

抬手一招,暮茵茵缓缓立身,再环视一圈室内布置,最后长长一叹。

“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这只囚笼被撕裂的痕迹不太对劲吗?”

雷疆再看了一眼囚笼,摇头道:“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不就是他们大概抓到并囚禁了什么,结果闯出来了吗?”

暮茵茵白了他一眼,回道“若是闯出来了,那么那只魔兽哪里去了?这里布置整齐,可不像是有过骚乱与战斗。”

“我说,这还不显而易见?因为那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们收拾过了,于是就……”

猛然间,雷疆的话止住,扭头瞪着那只扭曲的囚笼,惊道:“不对。如果他们收拾过的话,就不应该继续将如此占地方碍事的坏掉囚笼留在这里。”

终于点了点头,暮茵茵笑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从囚笼扭曲的痕迹来看,撕裂的力道是从外面来的,而非内部。也就是说,有什么巨大魔兽想要撕开这个囚笼。”

闻言,韩景摩挲着自己下巴,嘀咕道:“从外面要撕开囚笼?那么,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会让魔兽那么癫狂?”

“最简单的,就是食物。当然,是魔兽眼中的食物,所以种类就更多了,包括……人类。留意上面,有锁链连接着囚笼,预留的锁链还很多。也就说明,囚笼是可以被吊起或者放下的。这里的魔导器我粗略看过了,再加上地板上的纹路,不难得出结论。我们脚下的地板可以打开,露出一个缺口,然后将有人类强者或是别的什么躲入其中的巨大囚笼放下去。”

“放下去?这里可已经是天星湖泊的底部了!”苏芊失声一叫,她完全无法理解暮茵茵的推测。

暮茵茵再摇了摇头,回道:“湖底而已,不代表已经是极限的底部。很多溶洞内部存在着四通八达的洞穴口,能够以暗流之水远远一路连接向其他湖泊河流,甚至是海洋。而这座天星湖,可是咸水湖,湖底存在能够连接大海的通道,不足为奇。”

雷羿应道:“那么问题又回来了,渊鳞殿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他们到底在连接大海的暗流洞穴通道中,招惹了什么魔兽?”

“这个只有他们知道。也许,这里留下的文案中能够找到记载。在我想来,那只神秘的魔兽,应该与他们炼制剧毒有关,也是这座秘密水下据点的最大价值与机密。渊鳞殿绝不会允许这座据点离开自己掌控太久的,想必,现在外面正在聚集大军,等着能一口气直接突破将我们擒下,在最小的损失前提下。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暮茵茵小手紧紧一握,心中再是一喝。

“宁越,你应该快到了吧?千万,不要叫我失望!”

……

马车停下之时,也是三天后了,抵达的是一座山中小镇,一个乍眼看上去很另类的小镇。说它另类,是因为坐落在这种地方,很是格格不入。

“这座小镇存在的时间不长,应该是渊鳞殿自己建立的。恐怕,就是用来接待我们这种人的。”

打量着眼前没什么人烟的小镇,宁越做出了判断了。

在他身侧,何锟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怎么看上去古怪得很,死气沉沉的。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宁越哼道:“做什么,等一下自会知晓。记得我的吩咐了吗?如果出现什么异状,别想着看热闹,保护好自己再说。”

“当然。就算尊上不这么说,我也打算此般做法。我何老三不是一个怕死的胆小鬼,但是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那份恐怖,不想此生还有第二次。”

说着的同时,何锟的那只义肢在轻轻颤动。虽然他没说,但是宁越可以猜到,这只手的失去,应该就与那件令他恐惧至今的事情有关。

车队前方,又是一阵骚乱惊起,引得下车的众人纷纷上前察看。

“我说过了,这里吃喝玩乐都有。看上去可能不太起眼,但保证让你满意。只是有一点,别闹事。还有,有任务的前夜,不准喝酒,更不许找女人。”

出来镇场的依旧是曹威,不过比起之前在穰叶城,他底气无形中足多了。毕竟,这里已经完全律属渊鳞殿,就算是请来的强者想要闹事,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

渊鳞殿的底蕴有多强,外人无人得知。

“那好,女人和酒在哪里?这几天颠簸在路上,唯一的挂念只剩下这点盼望,可别不兑现!”

“里面请,会帮你准备好的。今夜随便玩,但是最多到明天中午。因为,后天有事要做。许你们的报酬,不会少的,好好干。”

说罢,曹威挥手一指,示意众人可以入内。而从这座地处深山的古怪小镇中出来迎接的,清一色是女子,穿着不算暴露,但恰好勾勒出了诱人的曲线。再加上她们身上佩戴的饰品,以及一副淡妆打扮,异样的妖艳暗中波动于玩弄着前来数人的内心。

下一刻,一阵欢呼声爆发,急不可耐的十余人率先冲入小镇,更有甚者直接横抱起一名女子,就询问住处。

看着他们失态的模样,曹威不以为是,只是悄悄朝向宁越以及另外一名凡尊境强者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跟上。

宁越心中已有所猜测,最后瞪了眼何锟。

“在这种地方,还是保持清醒为妙。只是劝告,你可以不听。”

“不不不,我听。”

连连点头,何锟强行将视线从那群妖艳女子身上收回,垂下的双手不由摩擦着裤腿,蠢蠢欲动的心中,狠狠压下名为欲望的躁火。

之所以两次告诫,是因为这路上三天的相处中,宁越发现这何锟算不上好人,但也存在自己的底线,应该是介乎正邪之间。对于这样本质不至于罪大恶极的人,他出于好心提醒一下,也算是遵守自己心中的道义。

至于,对方最后怎么选,就不能强求了。

跟随曹威来到小镇中最大的一座楼中,果然如宁越所想,在这里聚集的数人个个气息不凡。

除去十余名侍从之外,剩下算上曹威与自己,还有同行那人,凡尊境强者竟然合计十一人之多!

最令他心中惊诧的是,角落里一张座椅上双臂环胸侧躺着,闭目养神之人,感觉上略有熟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便是渊鳞殿四灵涛将之一,章威。

“终于来了?曹威,你怎么每次都最慢?”

发牢骚的是一名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身得体的长袍完全笼罩住自己的身材,打扮与刚才小镇入口处的妖艳货色完全不同。而且,宁越心中断定地十一名凡尊境,包括此人。

除了她之外,聚集在此处的凡尊境层次,女子还有一人。从穿着上来辨认,应该不是渊鳞殿的直属强者,而是外援之一。

曹威耸了耸肩,回道:“没办法,面子没你们大,找人不好找。而且,中途还出了乱子,那个逃跑的小妮子就在我的辖区中乱逛,所以……”

闻言,女子轻蔑哼道:“所以?似乎,你并没有逮到那个小丫头吧?还白白折损了不少部下。就你这样的作为,还妄想找机会晋升四灵涛将的位置,真是痴人说梦。”

“芙沫,你嘴里就不能积点德吗?渊鳞殿内部的事,当着我们的客人面胡说些什么?”

发话的正是缩在角落中的那人,听了他的声音,宁越直接断定,这个依旧看不清真实面孔的男人,就是那天夜里遭遇的强敌。也是后来,被芷璃识破身份的章威。

顿时,他紧张了起来。自己装扮变了,但是身形的大致轮廓不可能改变。而且,声音变化不了。既然自己能够认出对方,那么对方也同样可以从声音中判断出他的身份。

偏偏,在这种情形下遇上了吗?

“也许,她是担心自己这位最末位的四灵涛将,位置不保吧?你回来了,倒是多少叫我有点意外。”

曹威也是一哼,目光对上了章威。不过,也就到此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

“各位,感谢你们到来。我知道,渊鳞殿在传闻中一向名声不太好,所以你们心中存在怀疑。不过尽管放心,渊鳞殿对待朋友,绝对热情。”

发话的是渊鳞殿着装的一人,也是此地除去芙沫、章威、曹威律属渊鳞殿的最后一名凡尊境强者。从另外三人在其发言时不自觉正坐的姿势调整来看,此人地位决计不低。

“后天中午,我们将开始第一次尝试。对,你们没听错,是尝试。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难度太大,所以才请来各位。我们从不怀疑各位的实力,但是眼下困难太大,因此才需要诸位勠力同心,与我渊鳞殿共度难关。事成之后,除去许诺各位的报酬外,还有额外答谢。”

“喂,能不能别再故弄悬殊了?直接告诉我们一声,究竟是做什么。已经忍了一路,心中怪痒痒的。”

发话的是一名壮汉,时节已至秋天,但此人依旧只穿了一件无袖皮质背心,躯体与双臂上壮硕的肌肉突起清晰可见。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季节到了,一群有迁徙习性的魔兽要回到这附近。所以,请诸位一同来狩猎一番。”

第七百六十九章 狩猎计划

“狩猎?可是据我所知,万国边疆境内魔兽聚集的丛林或是深山不少,但恐怕没有哪一处需要这么多凡尊境强者一同出手吧?而且你提到了一个词,迁徙。如果是每年都有的,大股魔兽长途跋涉,我们这些时常游历在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边界之人,没道理从未听闻过。”

那名提出质疑的壮汉摇了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对此,渊鳞殿的那名首领戏谑一笑,反问道:“我又说,要去深山或是丛林狩猎吗?对,大规模的魔兽迁徙,无论天空还是大地,人类不可能数年来察觉不到。唯独一样,我们无法得知。那里,是绝大部分人类强者的盲区。”

“对,我早该想到的。既然你们名为渊鳞殿,当然与水有关。河流湖泊再至大江海洋,就算是凡尊境层次,仍然对之了解甚少。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藏与栖息着我们所谓未知的恐怖生命。你们的目标,在水中吧?”

另一人发话了,是一个眉毛与头发之中夹杂着几缕白色的中年人,容貌带着几分沧桑,但也遮掩不住本身的英俊。除此之外,这人也是宁越打量过所有在场被渊鳞殿请来的外援强者中,眉宇间唯一有着一丝能称得上正气的。

当然,徘徊在生死边界这么久,他还不至于幼稚到根据一人的面善就妄定其本质。最可怕的敌人,就是那种带着和善笑容,心中却盘算着阴谋诡计之辈。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阁下是有着刀霸之称的关庭风吧?好见识,一语中的。不错,我渊鳞殿打算狩猎的魔兽群来自大海。但是每年到秋季,它们会回到内陆的几个咸水湖中,开始产卵。产卵完后,也将是它们最虚弱的时候,正是我们捕获的大好时机。”

“那么请问,阁下又是哪一位?这样一网打尽的做法,可是有违天理的。任何一位武道修炼者,享受着天地的滋养恩惠,才有如今造诣。所以我们行走于世,心中都必须铭记一个理念,杀生可以,但不能斩草除根,凡事必留一线。如果,渊鳞殿打算将一个种族这样剿灭,恕关某不能奉陪。”

话音落时,关庭风拂袖起身。同一刹那,曹威与芙沫眼神一变,目光直接锁定住准备离开的关庭风。

只是,看他们两个的阵势,就算动手,也要那名为首之人下令才行。

“刀霸请留步。可能你刚才没听清楚,我说的是它们会回到几个咸水湖泊中。我们要去狩猎的不过其中一个,而且也没有能力将它们赶尽杀绝。况且,我们开始动手时也是这些魔兽产卵结束了,就算没有父母照料,那些卵也能够孵化,待到来年幼崽出生后,自己会顺着暗流回归海洋。”

回答的同时,那名首领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曹威与芙沫不要妄动。

依旧没有转身回来,关庭风沉声回道:“还有一个问题,阁下可不曾回答。”

“在下不才,渊鳞殿副殿主,祁戈。”

此言一出,满座外援强者皆是暗暗一惊。所有人都知道,渊鳞殿总坛藏身乱武州中,并不在万国边疆。而这一次行动,副殿主竟然亲自出手了。

关庭风终于转身,背负双手喝道:“副殿主?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渊鳞殿而言,很重要。既然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再藏着掖着了。你们打算狩猎的魔兽,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打算最后再说了。既然刀霸问到了,就提前透露好了。沧龙鳝,一种水栖型魔兽,群居特性。也正如其名,亚龙种魔兽,大家都应该知道,就算有着一丝上古真龙留下的血脉,那一类魔兽都远比其余种类强大许多。而且这一次的战场是在水中,它们的主场。所以,渊鳞殿才请来各位,一同出手。更多的资料,会发给你们的。”

说罢,祁戈朝向一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几人点头示意,匆匆离去。

“具体的战术,渊鳞殿已经谋划好了,伏击地点在天星湖泊,瑜荣帝国境内最大的咸水湖。据我们的观察,已经有一个族群,估摸着七十条沧龙鳝进入了湖泊,开始产卵。而后天中午,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届时,会有船只将各位送到湖面上,渊鳞殿再用早就设置好的水下魔导兵器将沧龙鳝引出来,开始狩猎即可。只要成功捕获三十条沧龙鳝,死活不论,就算完成。之后每再多五条,都还会有额外报酬,望诸位努力。”

很快,离去的几名渊鳞殿下属回到了这里,为每一位外援强者递上一本不薄不厚的书。

宁越接过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图文并茂记载着沧龙鳝的详情,从外貌大小,再到特性与战斗方式,以及从外观去判断雌雄和实力。

“天星湖泊?正是小茵他们失陷之处,如果真是将那里作为狩猎场,渊鳞殿不可能允许一座水下据点落入他人之手。而且,如果习性凶恶的沧龙鳝已经游弋在湖泊中,他们想要逃出来的话……凶险万分!”

也正在他心中焦虑之刻,祁戈再一次开口。

“对了,还有一事。为了这一次狩猎,渊鳞殿筹备许久,甚至在天星湖泊中建立了一座水下据点。只是半个月前,一批渊鳞殿的敌人偷袭了那里,也触发了防御机关。正在,他们应该还困在里面。我们想要夺回来不难,但是无法保证交战中不损坏据点内的关键魔导兵器。所以狩猎开始前,还需要在座各位先一同杀入水下据点,夺回控制权。”

先前那名壮汉回道:“哼,就猜到了还有别的事。也罢,当做顺带着完成好了。只是你就这么喜欢不把话说明白吗?渊鳞殿的敌人,具体什么阵容?太难的话,可是要加价的。”

“只有一位凡尊境,剩下的都是些低阶乘风境,甚至灵醒境。他们应该是哨兵,前来打探虚实,可惜触碰了机关,被困住无法脱身。若不是顾虑到激战可能损坏魔导兵器,引来沧龙鳝的提前暴乱,渊鳞殿早出手夺回水下据点了。怎么样,这个任务能算顺带完成吧?”

祁戈狡黠一笑,双手一摊,似乎对在座的七名外援强者很是客气。

但是,能够达到这个层次的人,哪一个心中能没点能耐?自然都猜得到,这一次看似不算太难的任务背后,隐藏的巨大凶险。

“好了,各位先请回,养精蓄锐,等到后天的到来。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尽管提出来就是,渊鳞殿一定满足。”

离开这个房间时,宁越终于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章威没有认出他。但是接下来,面对的问题可就更加棘手了。

渊鳞殿四人,再加上外援的六人。面对合计十名凡尊境强者,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能够救出暮茵茵几人的办法。况且,其中还有那个祁戈,他身为渊鳞殿副殿主,势力必然在四灵涛将之上,恐怕自己一对一都没有什么胜算。

就在他一边沉思着,一边走向为自己安排好的房间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一个声音响起。

“喂,你是不是那个什么,谪神剑尊?”

本能想要反击,临到最后一刻,宁越收手了,只是若无其事拨开那只大手,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前行

那人继续嘀咕道:“哇,这么高冷,连话都不说?为何不回头看看,也许你还记得我。”

闻言,宁越止步,回首瞥了眼。来者是一名估摸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刚才在房间中也是一直保持沉默,自己不过打量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没有太过在意。

“没印象。”

冷冷留下这一句,他继续迈开了脚步。目前无法保证章威不再留意这边,他可不敢开口太多,以免被对方认出声音。

谁知,那人继续跟着,嚷嚷道:“也对,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有资格远远看你一眼。当时我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变得和你这种人一样强大。没想到才过了四年,我就有机会与你一同行动了。接下来的任务恐怕不轻松,互相照应一下如何?我叫盛弘彦,凡尊境一重实力。本来,渊鳞殿似乎看不上我的,好在毕竟也是凡尊境,他们就同意了。”

“嗯?你不是他们直接请来的?”

宁越一怔,确认周围没人留意后,才再次开口。

盛弘彦点头应道:“是,他们不是来请我的,而是请我表哥出手。可是我表哥看不惯渊鳞殿,就没答应。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我自告奋勇了。其实,也是想表现给表哥看看,我好歹也迈入凡尊境实力,不再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小心为妙。渊鳞殿很可能还有什么重要的话不曾交代,到时候别冲太深。毕竟,水下的黑暗是另一个世界。”

“多谢提醒。嗯?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点不够成熟。不会是面具下的脸,实则比我年轻吧?”

盛弘彦突然一笑,下意识伸手想要摘下宁越的面具。

嘭。

抬手一格,宁越重重截住对方的动作,呵斥道:“我发誓过,谁看过我面具下的脸,就要他的命!”

“别吓人,我不看还不行吗?”

笑容一僵,盛弘彦急忙抽回了手。

与此同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谁啊,这么嚣张,老子就想看你面具下的脸,怎么了?”

从侧面过道上走来的是一个还领着酒壶的半醉半醒之人,看他的装扮,应该不是直接律属渊鳞殿,而是被请来的强者之一。宁越料到,此人也是与之前和自己同行的那些人一样,不足凡尊境层次,索性不告知详情,放入小镇中先吃喝玩乐稳住再说。

“你喝醉了,一边去。”

反手一震,对于这种挑事的醉汉,宁越懒得计较,掌中玄力发动一撞,直接将那人击退数米,踉跄一摔跌倒在地。

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若不是看在这是渊鳞殿的地盘,不想节外生枝,那一掌虽然不至将对方击成残废,也要叫他痛上半个月。

乒!

谁知,那醉汉似乎不肯罢休,将手中酒壶重重一摔,顺手拾起一枚碎片,朝向宁越便是一吼,凶狠扑来。乘风境的爆发速度,就算是再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依旧迅疾无匹。

“对了,差一点就忘了,我现在不是我自己,而是谪神剑尊。按照他的性子,这个人……该杀。”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章 苏醒

心里暗暗一喝的同时,宁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寒意。转瞬间,他横身一踏,避开对面攻击的刹那间,手中倒提的链剑顺势侧起一划。

霎时间,一抹猩红顺着剑尖滴落。

咚。

重重倒地,紧接着醉汉惨叫不止。他刚才抓住碎片的右手赫然整只手掌从腕部截断,鲜血冒出不止。

“看在渊鳞殿的面子上,留你一条贱命!”

挥手甩去剑上沾染鲜血,宁越没有再多看一眼,大步离去。对于随意出手伤人,他有恃无恐。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够想到,渊鳞殿没道理为了一个已经残废的乘风境强者再去问责一位凡尊境。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不留情面。特别是所有接受了渊鳞殿邀请来到此地的武者,心中皆有可能没命回去的打算,代价与报酬可是正比关系。

盛弘彦回过神来时,匆匆跟上了宁越的步伐,低声说道:“直到刚才那一剑,我才又感觉到了当初远远看到你时心中的那份惊恐与深寒。如果不是在渊鳞殿的地盘上,你会直接杀了他,对吗?”

“你说呢?”

宁越根本不去回答,刚才那一剑只是为了向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宣告,他便是谪神剑尊。但是,谪神剑尊的全部行事风格,他可不了解,也不敢就此妄语,只能这样点到即止。剩下,叫其余人自己猜想便是。

“还有,别跟着我这么紧。”

“别这样,好歹我们也有一面之缘。接下的事你也说了,凶险万分,互相有个照应也好。实在不行,撇了渊鳞殿,直接跑路。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份雇佣,折了性命。”

依旧跟着宁越,盛弘彦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宁越直接不搭理他,跟着前方带路的渊鳞殿随从,来到了为自己安排好的住处。请来的七位凡尊境强者都住这里,每个人都是豪华厢房。至于那些乘风境实力之人,想必待遇会差上不少。

让他有些无奈的是,盛弘彦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房间,直到踏入自己房间之刻,才将其甩开。

仍然是警惕的习惯,四下检查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被做手脚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下意识想要摘下贴着脸有些难受的金属面具。不过,当手指触碰到那份冰冷后,急忙又挪开。

只要他还是谪神剑尊的身份,这副面具就不能摘。

“时间,留给我的不多了。可恶,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难太多。数十条沧龙鳝游弋天星湖泊中,再有十名凡尊境强者虎视眈眈。要想从水底救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唯一可行的,只有在后天的行动到来前,前往天星湖泊水底据点,将暮茵茵一行人救出。可是难点在于,他不知道如何进入那座据点,而且现在,连其所处的位置都不知道。

况且,他可不认为,在这座小镇上没有渊鳞殿的人在时刻监视着这一群外援而来的武者。

无奈中,宁越抬起了左腕,心中暗暗呼唤:“剑灵,刚才的一切,你都听到了吧?”

“当然听到了。没想到渊鳞殿想要对付的是沧龙鳝,在我残缺的记忆中,可是有这种魔兽的记录。”

“什么?说说看!”

惊坐而起,宁越从未料到,剑灵竟然会知晓这种生活在大海中存在迁徙特性的水中魔兽。虽然手中握有渊鳞殿分发的图册,但是他能肯定,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这本图册上不曾诉说。可能是未知与遗漏,也可能是渊鳞殿故意为之。

坐在镜面般的大地上,剑灵双手撑地仰望上空,淡淡说道:“沧龙鳝对魔族而言,最知名的便是它的美味。魔族的烹调技术不如人类,但是沧龙鳝是一种不用太多加工,就能够令人类与魔族都大块朵颖的上等食材。”

宁越一阵无语,回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渊鳞殿狩猎沧龙鳝只是为了美餐几顿吧?那可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当然不是。沧龙鳝与美味一同着称的,还有它的剧毒,绝对称得上见血封喉。就算是乘风境实力的沧龙鳝,它的毒性也能够威胁到凡尊境强者。也许,靠着凡尊境实力自身的强横,不至于毒发身亡,但是残废瘫痪,或是变成哑巴、瞎子或是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在水中,沧龙鳝的速度非常快。相对而言,不习惯水战的其余种族一旦下水,受到强大的阻力,灵活性将大幅度下降。”

“这些情报,渊鳞殿基本都给了,再说一些其他的。”

“必要时刻,沧龙鳝可以上岸。当然,不能维持太久,而且实力将大打折扣。然而其中也有例外,比如沧龙鳝中的王者,一对前鳍进化成了类似脚爪的形状,就算在陆地上也能够来去如风。只是,沧龙鳝王非常稀少,就算是十个族群,恐怕也要每六十年合计才能诞生一位。”

闻言,宁越心中一凛。

“沧龙鳝王?我想,有必要对这种情况做出准备。从那些外援强者的话语中,不难发现这应该是第一次渊鳞殿狩猎沧龙鳝。至少是,第一次他们请来外援进行狩猎。此中,很可能存在什么隐情。对了剑灵,魔族狩猎沧龙鳝一般情况出动什么样的阵容?”

剑灵摇头一叹,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只品尝过几次沧龙鳝,由于它独到的美味,才一时来了兴趣,了解了一些。更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倒是记得,如果是沧龙鳝王,是有可能实力迈入彻地境层次的。”

“彻地境!渊鳞殿该不会在计划这个吧?但如果真是准备狩猎沧龙鳝王,十一位凡尊境应该不够。”

“主人,我说了,只是沧龙鳝王存在这个可能性。你也应该知道,不同的魔兽拥有不同的极限,与各自的血脉强度息息相关。所以,最为强大的人神魔三族成为了位面的主宰,也正是因为在他们的血脉中,沉睡着最强大的可能性。但是,也并非每一位都能够达到的。彻地境的沧龙鳝王,不一定存在。”

至此,宁越才得以松上一口气,应道:“那还算好。也就是说现在渊鳞殿很可能打算顺带狩猎一条沧龙鳝王,实力达不到彻地境的沧龙鳝王。若是那样,凶险性不算太大。比起考虑那天行动中的危险,我还是更愿意去策划提前的营救计划。潜入天星湖泊的水下据点,在十位凡尊境强者出动前,救出小茵他们。”

听到这里,剑灵合上双眼,笑道:“我就猜到了,主人想要谋划这个。是不是觉得难度很大?如果从天星湖泊直接进入,很难瞒过已经游弋在那里面的沧龙鳝族群。沧龙鳝可是一种非常凶残的魔兽,为了争夺食物与领地,会同族相残相食的情况时有发生。如果主人想要从颜昔玥逃出的密道中进入,又苦恼中无法免疫那里萦绕的毒雾,对吗?”

“听你的语气,似乎已经有办法了?”

“准确说,有办法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人。”

顿时一怔,宁越疑惑道:“另一人,是谁?现在除了我们与不知道跟到哪里的岚利、颜昔玥与芷璃外,还有别的援军吗?”

“当然有。宁越主人,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而且也是直接浮现在宁越脑海中。聆听着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宁越浑身一颤,猛然立起,双肩在剧烈颤动。

“怜祈,你醒了!”

“嗯,醒来大概不足一个时辰吧。这段时间里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暗煊姐姐说过了。既然是要对付渊鳞殿,而是阿玥的意愿,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对了,宁越主人,你可以将我放出来。”

心中惊喜与疑惑并存,宁越右腕一挥,古怪斩刀随即浮现。

下一刻,他下意识想要握住刀柄的五指却是抓空了。因为,整柄斩刀横起悬浮,再微微下沉。一道半透明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端坐在侧起的刀刃无锋处。很快,浮现的人影不再虚幻,已经近乎实质状。

秀美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垂下,空灵的双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紫色,精致的娇颜与宁越记忆中存在着几分偏差。比起占用颜昔玥身体时的模样,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怜祈身材偏为纤瘦高挑一些,双手撑坐在斩刀上的姿势很是奇异,但算不上古怪。

“为什么,你可以以这种姿态存在?”

回过神来时,宁越更是震惊。原本按照他的猜想,怜祈就算苏醒也应该是与剑灵以一样的方式寄宿在兵器中,能够言语与观察外界。断然不曾料到,她竟然可以这样幻化实质般人形,出现在兵器之外。

还依稀记得,当初就算是剑灵出现在暗煊之外,也只能保持一个很是模糊不清的轮廓,很快就会消失。

“大概是因为,我本身的灵体状态完整,再加上宁越主人打入我体内签订契约的魔翼皇棋,滋生的强大生命力不仅仅是唤醒了沉眠中的阿玥,也令我的躯体更加接近真正的生命体了。除此之外,还有两枚剑魄魂心在滋养我的灵魂力量。种种一切加起来,才有了现在的我,侍奉宁越主人的全新怜祈。”

话音落时,怜祈从横起的斩刀上跃下,单膝跪下于宁越身前。

“别这样,快起来。”

宁越下意识伸手一搀,触碰怜祈手臂的同时,惊诧发现连触感都与真正的人类很是相似,只是相对更加柔软一些。甚至有些如同水流般波动,泛起在对方肌肤表面。

“那个……宁越主人这个称呼,算什么回事?”

微微一笑,怜祈回道:“根据魔翼皇棋的契约,现在的你就是怜祈新的主人。为了与暗煊姐姐区分开,我就叫你宁越主人好了,不行吗?”

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宁越急忙将话题转开:“那个,剑灵刚才说你有办法潜入天星湖泊的水下据点,是真的吗?”

怜祈应道:“当然是真的。我依旧还是灵体状态,而非实质生命体。无论是水流还是剧毒,对我而言,影响微乎其微,近乎没有。等我到了那里后,就换宁越主人进去。”

“换我进去,什么意思?”

“主人,似乎你不会忘记了吧,怜祈的阶级可是战车。在魔战棋中,有一条规则可是——王车易位!”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一章 拯救计划

今天让宁越震惊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而剑灵突将然插入的这一句话,更是叫他的内心近乎要掀起惊涛骇浪。

“王车易位!你想说的是在魔翼皇棋中,这个规则也通行?我和怜祈可以彼此交换所处的位置,无视空间隔阂?”

“正是如此,但是当然存在着限制。若想要千里之外无代价王车易位,可是行不通的。以主人目前的实力,再加上魔翼皇棋收集的程度,在我想来,两里距离内想要换位成功应该没问题。”

剑灵此言一出,宁越的心再是一沉。

两里地,算不上近,可也不够远。若是叫他站在天星湖泊旁边,与进入水下据点的怜祈相隔的距离,基本上将在两里之外。所以说,想要实施这个方案,自己必须进入水中。或者是,站在被毒雾隔断的通道入口位置,这样才有可能。

再摇头一叹,宁越道:“虽然多了点希望,但是又回到起点了。先不提如何确保我与怜祈在两里距离之内,想要找到天星湖泊与水下据点,还是一个问题。就算怜祈能够顺利潜入,不知道目的地位置可是一件难事。况且,再退一万步说,她即使真的到达了水下据点外,如何进入内部?”

怜祈笑道:“至于这两点,根本不是问题。宁越主人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座水下据点必定能够与外界通风换气,所以一定会存在喂此功能而设的狭窄通道。对于常人而言,甚至绝大多数魔兽,那样狭长的过道无法通行。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灵体,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缝隙,都能够通过。”

“那么,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天星湖泊的方位。”

“此地往北,不到十里。”

怜祈再一次的回答,令宁越几乎不敢置信,自己所忧虑的这些,其实她早有答案。

“难不成,你之前来过这里?”

“嗯。当初和阿玥一起,偶然发现过此处。只是当时自身实力不足,没有冒然进攻。而是选择朝北走继续看看,于是发现了一畔湖泊。而在那里,也有渊鳞殿活动的踪迹。我想,既然将请来的外援强者聚集在这里,那么距离天星湖泊肯定不会太远。那里,应该就是了。”

终于,宁越露出了一丝微笑。在来此之前,他清楚询问过颜昔玥,他们当初是由哪里一路进入水下据点的,还留下了一张草图,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万事俱备了。

“今夜行动,去天星湖泊探探虚实再说。”

“是。”

怜祈再拜首,而后娇躯轮廓扭曲一抽,碎为点点纷飞光屑,融入到古怪斩刀之中。

伸手握住斩刀,宁越轻轻一叹:“既然。怜祈你有了新的寄宿之处,这柄刀也应该取个名字了。决定权,给你吧。”

躺在由两颗剑魄魂心融聚而成的晶核法阵中,怜祈合上了双眼,回道:“还是到时候,叫阿玥来吧。我现在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再早之前的事情,完全记不得了。”

宁越应道:“那么,到时候你跟她走吧。没必要,因为一个所谓的契约,留在我身边。”

“再说吧。是宁越主人你给了我和她这一次的新生,而阿玥不应该一直活在仇恨中,应当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必须的报答,只能我来。侍奉你这位新主人,应该不坏。”

“好,到时再说。”

宁越也不勉强,其实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期盼。如果怜祈继续跟着自己,必然将成为一大助力。但是,他绝不强人所难,只要怜祈更愿意继续跟随颜昔玥,必定放行。

接下来,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袍,为了伪装成谪神剑尊,必须保证外观的模样与当初所见的差不多一致,凝光刃环是不能再佩戴了。不过,折光斗篷可是一直带着,就当成一件内衬裹在身上。

今夜想要悄无声息离开,唯一可行的手段也就剩下折光斗篷了。

也在同时,宁越所不能探知的无形之中,剑灵模糊的身姿出现在了怜祈眼前。

“那件事情,你选择保持沉默吗?”

“如果告诉了他,刚才所决定的方案,恐怕不会实施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那样做,再无更好的方法。别太小瞧了我,在此之前,更多的痛楚不是没经历过。为了报答宁越主人赐给我的新生,也为了完成阿玥的夙愿。这一次,我义无反顾。”

“也罢。剑身不毁,剑灵不灭。你的全力一拼最后的代价,兴许只是在沉睡许久而已。”

“那又如何?就算醒来时,沧桑换了,怜祈的心依旧不会动摇。”

“好自为之吧。”

挥手散去映出画面的涟漪波动,剑灵摇头一笑:“你可知道,我多么羡慕你现在的形态,有可能恢复成真正的生命体。明明坐拥远胜过我的好运,却要这般轻贱自己?”

现在的怜祈,能够拥有寄宿在刀锋之中,或是半实体化双重形态。她确实也可以暂时进入虚无的灵体外放形态,但如若那样做,时间一长将承受巨大的反噬痛楚。介乎两种存在之间的形式,想要维持,自然要付出代价。

此外,魔翼皇棋拥有王车易位之法。但是想要打破空间的束缚,进行跨越,以凡尊境层次而言,太过困难。届时,所需消耗的玄力也无比巨大。

这一点怜祈早就从剑灵口中得知,却选择了再发动换位之时,尽数消耗自身,而不去抽取宁越的力量。因为她想要保证,进入到水下据点中展开拯救的宁越,处于一个巅峰状态。

时间缓缓流逝,入夜时分,这座地处深山的小镇仍旧平息不了喧闹。对于诸多忍耐一路的外援强者而言,这里美酒美女管够,简直没有更好的招待了,自然要及时行乐。对于闯荡在大陆上,过着刀口上舔血生活的不少人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活着的方式。

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宁越凝视着外界的昏暗。虽然无法直接看见,但是他可以察觉到数道蛰伏在暗中的不善气息。渊鳞殿可不敢对他们这些人完全放心,必要的监视埋伏在四周。

“应该,他们不存在侦测折光斗篷的手段吧?”

顺手披上折光斗篷,为了必要时候可以脱身,他里面的装扮依旧是谪神剑尊的模样。推开窗口,隐匿形态悄然展开,纵身一跃踏上窗沿。

正欲跃出之际,突然间,宁越察觉到有两股隐藏得很深的气息竟然朝着自己这边逼近,心中一颤的同时,急忙抽身回来。

下一刻,一股迅疾之风直接闯入屋中,从窗户里落下的是一道小小的身影。落地之际,那道小小身影回首一望,看着宁越所立的位置,轻声一叫。

顿时,宁越现出身形,双臂一捧将其抱起,兴奋一笑:“芷璃,你竟然找到了这里?”

惊喜之余,他又猛然意识到外面应该还有另一道气息追逐,急忙一抛将芷璃扔向床上,再掀手一扯,摘下了折光斗篷。而后,上前关上窗户。

嘭。

突然间,一股从窗外传来的力道阻拦住了窗户的合上,随即,一只大手将窗户再一次搬开。透过敞开的窗户,宁越看到的是一个今日白天出席了十一人会议的一员,七名凡尊境外援强者中的一位。

只是,名字可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

冷冷一喝,宁越抓起了链剑。

见状,来者毫无惧色,回道:“不想做什么,只是刚才有一个我追捕的小东西好像是溜到了你的屋子里,能不能让我去把它逮出来?”

“不行。我的房间,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拒绝的同时,宁越掌上发力,想要将窗户强行合上。

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扳住窗户的手掌同样玄力催动,在彼此僵持中,敞开的窗户在微颤,无法合上。

“别这样。秋天了,蛇肉最为肥美。而与蛇最为搭配的食材,就是猫了。这种深山里,大肥蛇好找,可是野猫不好找。好不容易叫我撞见一只,怎么能够放手呢?这样吧,等我烹熟之后,分你一碗。”

说到这,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副沉醉模样。

“渊鳞殿找来的都是什么古怪的家伙!”

心中一声叫骂,宁越掌下加力狠狠一拽,却不曾想到换来一声崩裂之音,木质的窗户哪里两位凡尊境强者较劲,不堪重负中终于碎为片片残屑。

“你有完没完!”

一声怒斥,宁越后退一步,横出了手中链剑。

而此刻,来者也是半个身子从窗户中探入房间,转动的眼珠迅速打量了一番屋内。突然间,脸上流露出一抹邪笑,又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再去别处找找吧。”

留下这句话,那人真的纵身离去,残余着几丝破空风声。

放下手中链剑,宁越疑惑道:“这个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既然对方不再纠缠,他也懒得追上去计较,回首望向身后,打算招呼芷璃出来。霎时间,整个人愣住在当场。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个不速之客在露出了那样的笑容后,选择转身离开。

就在自己床上,一名不着丝缕的少女披着薄被缓缓坐起,娇嫩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随着她动作的加大,最为隐秘的部位也即将从遮掩下暴露在宁越眼前。

“喂,芷璃你等一下!”

一个箭步上前,宁越一按,将芷璃的娇小身躯重新遮住在薄被之下。但也因此,他双手撑在床沿上,姿势保持在俯瞰着下方仰面而躺仅裹着一层薄被的芷璃。

少女焕发着青春活力的身姿曲线,恰到好处被薄被勾勒出来,若隐若现中再添一股异样的诱惑感。

“谪神剑尊大哥,这里的夜宵味道不错,我帮你也端了一盘来。”

嘭!

也就在这时,宁越与芷璃保持着男上女下的姿势,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走进来的是嘴里还咬着一串烤肉的盛弘彦。

当看到眼前情形时,盛弘彦手中的肉串直接跌落在地,三秒之后,他惊呼一声,转身退出房间,重重合上房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天星湖泊

瞪着被再次关上的门,宁越心中一片无语。不过再想想,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产生误解也合情合理。

反应过来时,他弓身一记腾空后翻,落在了地上,侧过脸去干咳一声后,压低声音道:“芷璃,你又能够变回来了?”

“嗯,是的,宁越哥哥。也就昨天晚上,突然发现自己又可以变回来了,而且还能够随心所欲再变成小猫模样。考虑到宁越哥哥之前的吩咐,所以还是用小猫形态悄悄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刚才那个人还是发现了我,一路追着。芷璃有种预感,自己打不过他,所以只好冒险闯入宁越哥哥这里。结果一看到宁越哥哥,没忍住就又变回来了。”

裹着薄被,芷璃坐起在床上,嘻嘻笑个不停。

按住额头一叹,宁越回道:“你直接选择变回来,倒是误打误撞叫那人会意错了,于是离去。只是,以后想要变回来之前,先确定那个地方有衣服穿,行吗?一个女孩子家,光着身子可是不允许的。”

双手拽住薄被,芷璃疑惑一小会儿,仰起头对上宁越双眼:“芷璃知道,但是若是宁越哥哥的话,不要紧的,因为……”

“嘘,小声点,而且别叫我的名字。”

窜起一踏,宁越急忙捂住芷璃的小嘴,眨了眨眼睛。

“没看到我现在打扮不一样了吗?为了瞒天过海,我目前用的是另一个人身份。要是叫人瞧出破绽,你我都离不开这里。而且他们有了防备的话,暮茵茵他们也救不出来了。此时此刻,必须小心。”

急忙点了点头,等到小嘴被放开,芷璃应道:“明白了,宁——嗯,芷璃知道了。”

“那好,先变回去吧。”

“不行。”

让宁越没料到的是,芷璃还会拒绝自己的要求。未等发问,女孩略带着一丝幽怨,盯着他嘀咕道:“那一夜之后,芷璃很久没与宁——没和你说过话了。就这样变回去,没准这次事情之后,我又不能随意变化了。那样的话,不知道又要多久,天天相见,却只能单单听着,口不能言。不过,至少能天天看到你,也挺好的。”

心中惊起一片悸动,在宁越之前的认识中,芷璃只是一个心智不太齐全,很容易就满足的小女孩。从未想过,其实经历了这么多后,曾经不谐世事的小女孩也学会了诸多。她心中的情感,依旧纯真,再多了几分更加缤纷的色彩。

垂下的双手微微一颤,些许的犹豫最终在宁越看到芷璃一脸淡淡悲伤后,彻底烟消云散。

双臂一环将女孩搂在自己怀中,他轻叹道:“对不起,芷璃。当初明明答应过你,让你远离腥风血雨,结果却也由于我,一次又一次将你再次拖入凶险中。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不,芷璃愿意。宁越哥哥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正因为宁越哥哥总是闯荡在凶险之中,所以芷璃放心不下,才要一直跟着,跟着你去共同经历那些。用芷璃的力量,多少为你分担一些。就好像,当初宁越哥哥带我从冰冷中走出来那样。芷璃不会抱怨,更不会后悔。只要,宁越哥哥别抛下我就好。”

将脸贴在宁越胸膛上,芷璃合上双眼满脸微笑。

“就这样抱着,再多一会儿,好吗?之后,芷璃一起去,救出那些朋友。”

温柔抚摸着女孩柔顺的秀发起,宁越笑道:“什么时候,芷璃才能真正长大呢?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嗯?宁越哥哥更喜欢成熟一点的女孩吗?嘿嘿,那么芷璃会努力长大点的,那样就可以成为一位更好的妻子了。”

“后面那句话,能不能不再提了?”

浑身顿时一颤,芷璃睁开双眼,再一次抬起头。

“难道,宁越哥哥不喜欢芷璃了吗?芷璃知道的,你喜欢暮茵茵。之前在兴煌城的那些事情,虽然我只是一只小猫,但全部都知道。芷璃不在乎的,只要宁越哥哥能够继续喜欢着芷璃,芷璃与暮茵茵一起给宁越哥哥当妻子,没问题的。”

额头上三道黑线滑下,宁越皱着眉说道:“这些话,到底谁教你说的?我当然喜欢芷璃,只是……不,没什么只是的。”

心中恍然大悟,其实在他潜意识中,早就有了答案。当初,暮茵茵姐姐质问自己的时候,就有过答复了。

“从相遇到现在,一直以来多谢了。还有以后,也拜托了。”

“嗯,芷璃会的。嘿嘿,就知道宁越哥哥不会讨厌芷璃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路吧。”

轻轻推开了宁越,芷璃也松开了身上所裹着的薄被。在宁越下意识再一次侧过脸去时,再一声询问响起。

“那么,我和暮茵茵,你更喜欢谁?”

“这个……”

话到嘴边,宁越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感觉到一团毛茸茸撞入怀中,重新恢复小猫形态的芷璃仰首瞪大着一对宝石般好看的眸子。

“当然,是芷璃更可爱了。”

轻声一笑,他隔空抓起一旁的折光斗篷,晃动一披。下一刹,抱着芷璃的身形缓缓与昏暗的虚无融为一体。

随着残缺的窗户一开一合后,房间终归平寂。

走廊上,两间房间的房门之间,盛弘彦环双臂环胸依靠在墙壁上,嘴角边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果然,沈合告诉我的没错。这个人,不是谪神剑尊。接下来,事情似乎要有意思很多了。”

……

夜风拂过,黑暗笼罩下的湖水表面泛起片片涟漪。

望着幽深而不见底的巨大湖泊,宁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便是他的目的地,天星湖泊。怜祈提供的情报很准确,方向一点不差。

紧接着,就是要去找颜昔玥说过的那个隐秘地穴,也是通往湖底据点的一个通道入口。

“喂,你说当你在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中会有多少双眼睛也在注视着你。而你,根本无从察觉?”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让本身就绷紧神经的宁越猛然抽身一退,正准备催动折光斗篷时,动作瞬间再止。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刚才开口之人。

就立在湖面边,背对着自己,不足二十米!

那人身边并无他人存在,很显然,刚才那一声询问,就是冲着他来的。

有埋伏?

惊诧的同时,宁越左手一挥,暗煊古剑凭空浮现,再以右掌抓住,顺势一挥激荡凌厉剑风。

从隐匿状态下现身前,他可是细细察看过周围的,那个时候可没发现这么近距离下还有另外一人存在。如果不是对方拥有什么特殊的隐匿之法,那么他的实力强到可怕。

依旧背负双手没有转身,那名不速之客笑道:“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目前,我不会与你为敌。”

“你是什么人?”

横剑一退,宁越同时在留意着四周动向。虽说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已是深不可测,但如果是渊鳞殿的埋伏,那就应该还有其他伏兵,不得不防。

“一个常年漂泊在外的旅人罢了。有些时候,很想家,却再也回不去了。你对这天星湖泊很感兴趣是吗?看似平和的水面下,暗藏着千万杀机。如果想下去,考虑清楚再说。”

话音落时,这个人向前迈出了一步,竟然直接踏入水中。正好此刻,遮掩皓月的乌云终于挪开,几近盈月的霜华将泛着几丝妖艳赤红的皎洁洒落向大地。借着这份光亮,宁越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很壮硕的身躯,赤着双足,甚至上半身都没有任何衣物遮掩,就这样背对着宁越,一步步踏入湖中,直至整个人被水面没过。

“喂,你是什么人?去做什么?”

然而,宁越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

“剑灵,你说他该不会是……沧龙鳝王吧?”

“不是没有可能。那如果真是,他对主人所说的那些话又是打算表达什么?好像,他似乎知道了渊鳞殿的计划,那么不应该没有任何作为才对……”

“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他真是沧龙鳝王,目前与我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只要能够赶在渊鳞殿动手前,救出暮茵茵他们,而后远离此地,渊鳞殿与沧龙鳝如何争斗,都与我再无关系!”

再一次隐入无形,宁越按照颜昔玥当初的告知展开搜索。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已经被入侵过一次了,但是当他来到地穴入口时,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名守卫。

难道,他们那么相信墨碧剧毒制造的毒雾?

不过想想,他也释然了。如同颜昔玥那样,天生不惧怕墨碧剧毒应该是万里无一。这种剧毒的可怕,他亲身领教过,知晓厉害。

右腕之上淡淡光芒泛起,古怪斩刀随即浮现。宁越没有去握住,而是任其顺着重力插在地上。

很快,怜祈半透明的身形浮现,逐渐实质化。

望着幽深的地穴入口,她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笑道:“终于要开始了吗?这一次,既可以帮上阿玥,又能够帮上宁越主人,作为新生后的第一次历练,再合适不过了。”

同样望着藏着未知危险的地穴,宁越持出暗煊古剑,再看了一眼落在地上依靠着自己左脚的芷璃,沉声道:“大家,各自小心!”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下潜

“大家?”

怜祈一声嘤咛,疑惑中低下了头,看见正在抬头瞪着她的芷璃,顿时恍然,微微一笑道:“差一点把这个小家伙给忘了。宁越主人,你是从哪里拐来如此奇怪的一只小猫咪的?”

“具体的详情,之后有时间了我慢慢说给你听。现在,集中精力。”

“当然,我也没打算现在知晓。前面的路,我先过去探探。现在的这副躯体,无惧机关与毒雾。”

反手提着斩刀,怜祈抢先一步迈入幽深的地穴中。在她泛起一丝淡淡紫色的双眸中,笼罩在黑暗内的路径同样清晰可辨。

“等一下,真的没问题吗?”

宁越还是带着少许迟疑,他也相信灵体状态下普通的刀剑伤害触及不到怜祈,毒素也应该无用。但是,如果是魔导兵器制作而成的机关,创伤的效果可就说不准了。

怜祈回首一笑,道:“放心吧,宁越主人。这一次苏醒后,我可还没有与阿玥见面,怎么可能再一次轻贱自己来之不易的新生?”

“小心点,有什么变故,大声呼喊告诉我。”

“好的。”

望着逐渐消失的那一道模糊身影,宁越心中轻轻一揪,突然间感觉到什么,挥手一剑横出。寒光戛然而止之处,一道娇小身影半隐在夜色的昏暗中。

“芷璃,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宁越哥哥,我觉得自己也能跟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好吧?那种形态不能开口,只好变回来,先和你说一声。”

说罢,芷璃的身形迅速缩小,可爱而小巧的猫咪再一次出现。未等宁越回答,毛球一样的身影纵起一跃,冲向了深处。

“芷璃,等一下!”

宁越下意识想要阻拦,也在同时,剑灵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主人,让她去吧。掌控着神御力场的天神血脉继承者,没那么容易被剧毒放倒。而且防御机关基本都是靠触发启动的,如果只是渊鳞殿这种级别的势力,应该不至于能够搞到玄力侦测型的高阶魔导器,最多只会是重力踩踏或是气流感应。若是那样,远比人类体型要小的芷璃,不会触发的,怜祈自然也是。”

“可是那也太冒险了!”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从你准备冒充谪神剑尊与渊鳞殿接触的时候,冒险就已经开始了。比起冒然追上芷璃,触发机关毁坏好不容易到此的全局,你更应该冷静下来,留在这里等待怜祈的回应。”

十指一握紧紧拽住,宁越强行平息下心中的冲动,退回到地穴入口处,点头道:“对,我等,不能进去……但是,如果一刻钟后,里面没有回应,我会闯进去的。”

……

咚!

一脚击碎了紧闭的房门,几道人影迅速闯入屋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半掩着的破碎窗户,其中一人沉声喝道:“他不在这里,那会去哪里?”

“不管他去哪里,有一件事情应该可以确认了。一个成名已久的武者,绝不可能在外出时连自己的标志性兵器都不曾携带。这个人,有问题。”

祁戈眉头一皱,回身望向跟来的曹威,哼道:“瞧你请来的人,连是真是假都分辨不清楚?在此之前,为何不事先告知我,你对他的身份曾经有过怀疑?”

“属下失职!”

曹威急忙跪下,再道:“很可能,他也是那颜家余孽的帮手。如果他们已经接触过的话,那就应该知道天星湖泊水下据点的入口位置。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但愿吧。叫来所有还清醒的人,立即前往天星湖泊。只希望,在我们赶到之前,镇守那里的几人能够撑住!”

说罢,祁戈挥袖离去。在他身侧,所跟随的除去曹威,另一人赫然便是之前从窗户而入,追寻芷璃的那名外援强者。

而直到此刻,他还有些莫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过是吃了两碗蛇羹后觉得气血发燥上涌,想要渊鳞殿提供两个女人共度良宵。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和谪神剑尊一样,喜欢小巧的少女。

结果,片刻后,就被祁戈领着匆匆带到了这里。

“那个……怎么了?”

曹威咬着牙起身,回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谪神剑尊是假的!他另有图谋。外援的人从我们这里带走了哪些女子,全部有记载。可是记录中可没有他!所以,你之前在他屋子里看到的少女,并不属于渊鳞殿。”

“喂喂喂,你们打算做什么?之前请我来时可说好了,只是帮一个忙,狩猎沧龙鳝而已。接下来的事情……”

嘭!

拽住那人的衣领,将他重重撞在墙壁上,曹威喝道:“张献倚是吗?我告诉你,如果那个人别有用心之人得逞了,狩猎根本没法展开。你想要的报酬,不会有的!现在想走,晚了。一起去,解决他。之后的报酬,渊鳞殿会给你加价的!”

……

“只依赖机关与魔导兵器,却不设别的看守。明明已经被入侵过一次了,还如此松懈。这样的作风,可不像是我记忆中的渊鳞殿。”

坐在悬浮的古怪斩刀上一路漂浮向前,怜祈看着隐匿黑暗中微微露出的几簇箭矢,哼声摇头。这一路过来,比她料想的简单太多。

“喵。”

突然,一声低鸣传来,惹来她的注意。回首一看,却是芷璃蹑手蹑脚跟在后方。

惊诧之余,怜祈淡淡一笑,俯身双手捧起芷璃,抱在怀中。

“怎么,宁越主人舍得让你也跟过来?之前在房间里,从他话里,不难看出很是宠溺你。”

“喵喵!”

使劲摇了摇头,芷璃显然在否认怜祈的看法。只是,她并没有选择变回人形进行辩解。

怜祈点头笑道:“嗯嗯,我知道,那就一起进入吧。再往前三十米,可就是毒雾覆盖的区域了。我过去没问题,可是你就不一定了。所以,差不多可以换一条路了。”

抬手一划,半透明的纤纤五指之下寒光分裂划动,三泓晶莹剑光闪烁即逝。下一刻,上方岩石裂出数道缺口,传回的割裂声中带着一丝空洞回响。

看似坚硬的岩石内部,实则埋下了空心的管道。

“精妙而庞大的构造,我可不认为一向爱玩弄阴谋诡计的渊鳞殿,只是为了狩猎沧龙鳝,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这样的设施。”

自言自语一声后,怜祈捧起了芷璃,将她先送入上方缺口中。而后,自己的身形连同所乘坐的古怪斩刀一同化为更加迷离状,扭曲着化为一团飘飞残影,尽数注入到缺口中。

勉强通行在狭窄的通风管道内,芷璃看着从自己周身与管道的缝隙中透过后再重聚的一缕缕残影,下意识一颤后退。如此怪异的行为,她可是第一次见到。

怜祈可没有因为芷璃的惊讶与退缩而止步,保持着目前状态的她同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一旦过于扭曲与分散自己的灵体身躯,也许就可能真的分裂剥离,无法重聚了。这也是为什么选择非要最后一段路才开始侵入这一条路。

而这些,当然不会与宁越提及。

“忍住,我的身体可以行的!宁越主人和阿玥的期盼,我都不会辜负!”

风起,卷动的劲风将扭曲成一长片的灵体残影送入向远方。但是重点却提前到来了。因为差不多应该走到了能够进入水下据点的位置时,出现在怜祈面前的是一个岔路,而非继续直行。

“芷璃,听得到吗?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快点。”

留下这句交代,怜祈一窜左拐,她可不希望在这种地方待太久。若是片刻后再没有出路,那就自己斩开一条新的。

……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将是一场狩猎的触发点?”

雷疆看着闭目养神中的暮茵茵,再低头瞧了瞧随意摆放被翻乱了的大量竹简,还是心存怀疑。

暮茵茵根本没有睁眼,直接回道:“至少从上面记载的来看,就是这样的。建立这座水下据点,是为了监测沧龙鳝回到天星湖泊的具体时间,并且根据放下诱饵吸引出它们的凶残性,确认是否已经产卵,进入了虚弱期。而后,引发此处的攻击性魔导器,从水下直接创伤那个族群。”

猛然扭头看向那只扭曲的囚笼,雷疆惊道:“就是说,沧龙鳝已经进入这片水域了?”

“不只那么简单。现在看来,他们不着急夺回这里,很可能还存在一个原因。就是,监测已经完成了,他们确认了狩猎的时间,只需要等到那个时候,聚集好足够战力,再夺回这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在激战中我们不小心破坏了什么魔导器,也至少不至于提前惊扰到沧龙鳝的族群,以便狩猎。”

“若真是那样,等他们开始攻回来的时候,我们将腹背受敌。那些沧龙鳝,可不会分辨谁才是狩猎者。”

韩景咬牙一哼,她心中再暗暗猜测,他们几人在这里逗留了太长时间,没准,渊鳞殿筹备的时间就是明天。

“嗯?”

也在这时,苏芊突然失声一惊,抓起佩剑匆匆赶往通向上一层的楼梯。

“喂,你急着做什么去?”韩景急忙一声叫嚷。

“感觉很怪异,不像是他来了。但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竟然拥有着魔翼皇棋的力量波动?”

不管身后追上来的几人,苏芊大步跃上台阶,按照于无形中传递至胸膛中的暗暗共鸣,顺着方向摸去。

不一会儿后,再经过又一个拐角时,闪烁划动的刀光与轰鸣雷霆,惊现眼前。

负责守住上一层的雷羿,正在与一名挥动深寒佩刀的女子在激战!

由于两人动作太快,苏芊无法辨认清那名女子的脸庞,但是她可以肯定,魔翼皇棋的共鸣波动,就来自对方身上。

“雷宗主,等一下,先停手!”

……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湖面之上,一道人影悄然冒出,瞪大的双眼望向远方的荒野。在那里,一队人马扬起烟尘正在匆匆赶来。

嘴角一咧,飘在水中的那人桀桀一笑。

“终于,好戏要开场了。”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四章 截击至

听见苏芊的呼喊,雷羿正欲挥拳的右手猛然一抽,顺势整个人往后一撤拉开距离。虽是停手,但是五指间闪烁的深紫色电光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持续晃动着。

“怎么了,认识?”

他心中可是带着好几分困惑,刚才是听到声响才匆匆赶去察看,竟然在一个死角中瞥见了突然出现的那名女子。以防万一,直接出手,打算擒下再询问清楚。

苏芊细细打量着停手的持刀女子,微微摇头回道:“感觉有些眼熟,但是记不得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但是,那份共鸣的波动不会错的,就是在她身上,而且这柄刀我可认得……”

“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苏芊吧?现在的模样与上次有些不一样了,毕竟是自我独立的躯体,而非当初在青雀山占用阿玥身躯。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怜祈。与你一样,如今是宁越主人的从属。”

微微一笑,怜祈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察觉到魔翼皇棋波动的苏芊赶来为她解围。不然的话,以自身之力对战雷羿,败北的概率可不小。

面露惊讶之色,苏芊迅速再扫了一眼怜祈浑身上下,失声叫道:“对,你是怜祈!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能够……站在这里?”

闻言,怜祈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佩刀,回道:“现在的我仍旧只是灵体,不过也能够短时间内单独行动了。也正因为我是灵体状态,这才能够潜入此地。没有时间解释太多,其余的人在哪里,一起聚过来,要准备突围了。”

“来了。”

同时,一声回应响起。远处过道之上,韩景、暮茵茵、雷疆三人快速赶至。看清怜祈时而模糊泛起丝丝半透明的躯体,个个皆是有所惊讶。

望见韩景时,怜祈躬身行礼,道:“多谢了。若非是韩小姐相助,怜祈也无法苏醒,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全新寄宿之所。”

“我只是想帮他而已,既然也帮到了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韩景淡淡一笑,然而,在怜祈起身瞥见她笑容的瞬间,却稍稍觉得对方的微笑中带着一丝勉强与无奈。

不过,她也没时间计较这些琐屑小事。

“宁越主人就在外面,在这里的人都是他信任的同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千万不要外传。否则,很可能为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落时,怜祈合上双眼,左手抬起按在了自己胸口。随着一圈赤色涟漪泛起,在她越加模糊的躯体之中,一枚战车棋子闪烁起异样光芒。

同一刹,苏芊与暮茵茵皆有反应,前者是惊讶,后者则是露出了一缕痛楚。

“你打算使用……魔翼皇棋的力量?”

犹豫之后,苏芊还是道出了“魔翼皇棋”之名。仔细想想,在此地之人,只有暮茵茵与雷羿没有经历过上次青雀山之役。但是,暮茵茵可是知道魔翼皇棋的。唯独不知晓的人,只有雷疆的父亲,雷羿。

对于他,到了现在的地步也不用再做隐瞒。

怜祈应道:“对,我要与他交换所处位置。余下的详情,由宁越主人和你们细说好了。”

“难不成是,王车易位?”

精通魔战棋的暮茵茵一眼就认出了战车棋子的图案,再加上怜祈的阐述,瞬间反应过来。即使,她第一时间也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魔战棋中的规则,能够通过魔翼皇棋,直接在现实中实现?打破空间的限制与束缚?

没有回答,并非怜祈不想,而是她必须集中精力去完成与宁越的玄力连接。稍微出现差错,将功亏一篑。

望着逐渐虚无化的怜祈,韩景低声道:“看着吧,等一下我们就会知晓答案。暮茵茵,等到他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

暮茵茵点头道:“我早就计划好的逃脱方案中,有一套就是建立在那家伙来到这里的基础上的。只要他一到这里,我们就——嗯?”

铮!

突然间,虚无中的怜祈浑身一颤,波动在魔翼皇棋周围的赤光涟漪尽数崩碎。下一刻,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重新恢复实质状的躯体,也仅仅只是止步于流水般的半透明色彩模样。

而后,魔翼皇棋的光芒黯淡许多。

“发生了什么?”

苏芊急忙一嚷,同时上前搀扶起怜祈。接触到对方过于柔软,几乎稍微用力都可能捏碎的肌肤时,她心中震惊更剧。

小口喘息着,怜祈脸上略带痛楚之色。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宁越主人突然中断了与我的波动连接。明明,很快就可以完成换位了。”

“中断?”

嘀咕中,苏芊将左手按在了自己胸膛处,合上双眼去感受着虚无中跨越一切障碍,悄然传递而来的轻微波动。很快,她有了答案。

“不是他想中断,而是那边,他遇敌了!”

“什么?”

……

望着夜色下逐渐停下的烟尘,重新展开隐匿状态的宁越咂了咂嘴。他也知道,换位即将完成。但是,同时撼动大地的颤动也很逼近了,他可不敢将怜祈一个人留下来,面对来者不善的那一大批人马。

不用多说,前来的必是渊鳞殿。

“可恶,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他也开始有些懊悔,自己没有寻觅一处相对隐蔽的位置,再开始接受怜祈发起的易位连接。刚才,催动魔翼皇棋时泛起的赤光不算明亮,但是在黑夜中也绝对不会被凡尊境强者忽略。

以至于,停下的大批人马,就在自己眼前,距离最多只有一百五十米。

晃身落马,祁戈打量着地穴入口处重归的一片昏暗,扬声喝道:“你不是谪神剑尊,不必再装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你的目标,应该就是被困在天星湖泊中的那几人吧?赶快出来,不然的话,我现在直接率人攻进去!”

在他身后,数十道身影一同下马,个个气息不凡。除去渊鳞殿自身的强者外,所有外援中尚未酣饮还算清醒的,也全部聚集在此。凡尊境七人,乘风境二十八人。

在祁戈看来,无论假扮谪神剑尊的到底是什么来历,都没可能与自己现在的这一支队伍抗衡。

然而,宁越不为所动。因为祁戈的话也暴露了目前无法在折光斗篷的隐匿中辨认他的藏身之处,只要自己继续保持潜行,尚有机会反制。一旦现身,那就是众矢之的。

他有自知之明,渊鳞殿聚集在深山小镇上的人马,就算没有全来,自己正面对上也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怜祈,你应该感觉得到我现在的处境吧?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小茵,如果是她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办。只要是她的话,就算是之前不曾见过的魔导器,也有可能启动吧?”

心中暗暗祈祷,宁越在隐匿状态缓步后退。他并不知道除去眼前的地穴外,还有多少个入口能够通向那座水下据点,但是至少,眼前这些人到了这里,真要杀入其中,断然不会舍近求远,绕道其余入口。

若是他们真敢过来,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正面以一对多,没有胜算。但如果是敌明我暗。偷袭出手,就算是凡尊境强者,宁越也有信心一剑抹杀。

但是他更希望,时间拖得久一点。

……

看着怜祈痛楚而虚弱的模样,暮茵茵会意,开口说道:“宁越这个蠢货,竟然做事这么不小心,被渊鳞殿发现了踪迹了!若是这样,只能使用另一个方案了。所有人,跟我去下面那一层。”

“你打算做什么?”

雷羿急忙一问,在他心中生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暮茵茵转身率先离去,头也不回,回道:“还能做什么。宁越一旦暴露行踪,渊鳞殿便将知道我们存在着援军,不可能再拖下去了。况且,他们预计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如果不抢先动手一试,我们将失去最后一个机会。虽然,只通过留在这里的记载,那些魔导器我还一知半解,但这一次要做的不一定是操纵,万不得已的时候,破坏了也行。”

闻言,怜祈勉强起身,喝道:“你打算做什么?宁越主人好不容易才到这一步,别添乱!”

冷冷一笑,暮茵茵哼道:“现在的局势,若不添乱就坐看继续,我们都将引来灭顶之灾。而且是他的话,在这种情形下,应该想得到我可能做出的冒险。对了,保险起见,确认一下宁越那家伙对于这里,知道多少?”

怜祈如实回道:“狩猎沧龙鳝的必要之处,似乎渊鳞殿在这里布下了什么能够引来并沧龙鳝的魔导器。”

“那就够了。来吧,一同见识下渊鳞殿的魔导器。让我来提前,为他们的狩猎揭开序幕。”

背对着所有人,暮茵茵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藏在袖中的小手不由紧紧一握。

在心中,她暗暗一喝。

“宁越,我可不允许你擅自死在这种地方!”

……

“曹威,芙沫。你们两个带几人过去看看。留意四周,那家伙应该没有走远。明明知道了有毒雾封锁过道还要来,他一定有什么潜入的办法。但是刚才的赤光说明,他的方法没能成功展开。”

“是。”

在祁戈喝令下,曹威与芙沫招呼上五名渊鳞殿的乘风境强者,呈现半环形队形缓缓上前,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与此同时,在祁戈身侧,关庭风上前问道:“火急火燎召集我们,提前来到天星湖泊,就是为了对付一个你嘴中被困在水下,那些渊鳞殿的敌人的援军?”

“对。他混入了我们之中,知晓了一切我们要做之事,才选在了今晚匆匆动手。所以,我必须现在就解决他,永绝后患。”

“主人,怎么办?”

隐匿中,剑灵在轻语。眼前的情形,她显然看得出双方实力悬殊。

缓缓横出暗煊古剑,宁越冷声道:“渊鳞殿也太托大了,如果是全部人拥上来,我还真没法出手。但只是叫两个凡尊境过来试探我,还站那么远觉得可以随时支援到,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教训,用鲜血的洗礼告诉他们好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孤身仗剑

魔族血脉,觉醒!

没有什么好保留实力的必要,宁越很清楚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不止一位凡尊境强者,稍有疏忽很可能将是万劫不复。试探与缠斗,最终只会将自己消耗殆尽,送入灭亡的结局。

那么,索性上来就放手一搏,只要能够先声夺人,斩杀了眼前两名渊鳞殿的凡尊境强者,被动的局势必将有所改善。毕竟,眼前的大批人马是多股力量的混合,渊鳞殿请来的那些外援强者在出手前,必然会心中掂量一下彼此的实力差距。

而宁越现在打算做的,正是让他们恐惧。只要恐惧了,动摇了,有没有必须付诸生命的战斗理由,那支外援队伍将不战而败。

“第一式,瞬灭!”

剑鸣的凌厉骤然间撕裂夜色的沉寂,鸣啸的力量续而贯穿时间的禁锢,一泓深寒直击曹威而去。顺势斜削的剑势,赫然要将他斩成两截!

“什么!”

电光石火间,凡尊境层次天生的危险明锐感让曹威抽身一侧,翻手凝聚的玄力尽数幻化成屏障,堪堪拦在到来的致命锋芒前。

乒——

剑至,薄弱的防御不堪一击,猩红剑光之下,破裂的防御中凌厉激射,溅染的鲜血中夹带着一截断臂。

划动,微微扭曲的剑刃挽起尖锐,从肩部削过的剑尖再刺咽喉,冰冷吻上滚烫肌肤,带来的是拖入无尽黑暗的宣告。

叮!

却也在同一刹那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刺击在暗煊古剑剑尖之上,一缕碧绿锋芒瞬间破碎,但冲击的力道也是换来了曹威再一次闪避,捂住侧颈创伤处的急退。

点点鲜血飘落,伤折一臂,侧颈再被割裂,换作实力更低的武者,恐怕已经毙命。但是,凡尊境层次的曹威还在残喘,这样的伤势他很不好受,却还不足以致命。逃脱之后,内心中仍在后怕,不过眨眼一瞬之间,竟然已经历两次生死徘徊。

出手阻拦的是芙沫,与曹威一同行动的另一名渊鳞殿凡尊境强者。宁越还记得,之前两人对话提及过,这个女人可是四灵涛将之一,权位更在曹威之上。

“看来,我还是太小瞧渊鳞殿了。两名凡尊境强者的反应,都比我预计的更快!”

心中一哼的同时,宁越没有抽剑后撤,反倒是迎着展开一圈青色状若鳞片的芙沫,挺剑突刺。

曹威未死,但也只剩残喘的份,失去了战力,并不算功败垂成。而不远处祁戈所在的本阵,因为刚才的变故已经开始行动。想要再折损对方一员干将,那就必须抓住眼下最后即将逝去的时机。

“第二式,千屑。”

没有丝毫犹豫,暗煊的封印力量二次解除,眼前的芙沫选择了保守的防御打法,也正是宁越所希望看到的。占据了战局的主动权,即是拥有了抹杀对手的机会。

嗤!

一剑突刺,青光鳞甲骤现无数裂痕,啸动的冰冷凌厉顺势贯入其中。

后撤,芙沫一脸的震惊,看着自己飘起长发被卷动剑风截断数缕之刻,她眼中涌出一片愠色。下一刹,双手一划合成印结,泛起的浓郁青光中,一条幻化蛇形游弋窜出,恰在暗煊剑尖突刺抵达的前一瞬,撞上锋芒。

铮——

眨眼间,青光灵蛇裂成碎屑,然而暗煊的剑刃也在击碎之处剧烈颤抖着,连同着宁越持剑的右臂一同在颤抖,就此止步不前。借着这个间隙,芙沫晃身而退,再顺带捎上了曹威。

“刚才那一击……剑刃触碰灵蛇的时候,我的玄力不是被攻击消耗掉的,而是被它侵蚀!”

宁越心中狠狠一揪,芙沫那古怪的招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渊鳞殿的诡计与手段,真够繁多的。这一次,是我托大了。”

抽身而退,拉开了数十米距离。但是,当宁越落地之刻,四道身影已经跟上,一同落下,成包围阵型将他封锁住全部退路。

来者,正是剩余的四名凡尊境强者。只扫一眼,他全部认出。

祁戈,关庭风,盛弘彦,以及就在不久前,破窗而入想要捉拿芷璃的那人。

双眼一眯,祁戈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带着不属于你的那副面具做什么?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抬手揭开面具,在放下之前,宁越问道:“我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动作很轻了,应该无人察觉。为什么,你们还是来了?”

祁戈一喝:“这个,你无须知道。你应该还有一个女同伴,他在哪里?”

顿时,宁越的目光锁定在了正南方向那人身上,正是之前破窗的强者。

“要怪就怪祁戈吧,他作为副殿主,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除了你外,没人见过她。告密者,我真的很讨厌。所以,先解决你!”

面具抛出一掷,啸动的破空风声击向那人而去。同一刻,宁越的身形开始模糊,逐渐融入夜色虚无。

“当心!”

急忙一喝,祁戈身形一绕,却并非想要护卫那人,而是朝向宁越与对方身形连线的一点之上,突然刺出手中大枪。

根据他心中的计算,加上刚才目睹了曹威与芙沫先后遭受攻击,对于宁越的出剑速度,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该当心的人,恐怕是你。”

嗤——

剑光一挽,一道从扭曲与虚无中重现的身影掠过祁戈身侧,斜削的剑锋之上,点点猩红飘落。

宁越这一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祁戈。因为他相信,祁戈不可能去护卫渊鳞殿强者之外的人,最大概率做出的便是以某人为诱饵,引他出手,再半道截击。刚才祁戈的话,是故意将矛头引向那名破窗者。

于是,他将计就计,进攻前说的话,实则是在诱祁戈上钩。

“副殿主,永别了。”

幻化双翼一展,鼓动的疾风令飞纵的身形迅疾折返,回削的剑光再击祁戈破绽大开的后背。而他挥枪的右臂,在刚才交锋中已是鲜血淋漓。

铛!

激震,转动的刀锋撞上剑刃,两股玄力轰然一裂,掀起圈圈狂暴波动。

刀霸关庭风出手了,刀势恢弘霸道,但却没有选择创伤宁越,仅仅只是化解其攻势,换来祁戈回避的时间。

“这小子,太厉害了!”

不由骂上一句,死里逃生的祁戈心有余悸。从宁越动手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是凡尊境三重。所以,能够偷袭中重创凡尊境二重的曹威,再击退凡尊境三重的芙沫,都不曾察觉出太大问题。

但是,身为副殿主的他,可是凡尊境五重实力,按理而言,三招间便可击败凡尊境三重。可是竟然,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千万小心,他可怕的不仅仅是速度,更是对于稍纵即逝的进攻时机的把握。”

横刀立在祁戈身前,刀霸关庭风打量宁越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复杂。

似乎,他没有太大的敌意。

“可恶,这毕竟不是一对一的战斗,就算能够在一名凡尊境身上寻得破绽,但也会叫另一人抓住机会出手相援。间隙闪烁与寻隙的合击,想不到也是无功而返。”

心中再是一哼,宁越开始有烦躁与焦急了。这几招一过,对方的警惕性必将提升几个档次。再想得手,很难。

祁戈将大枪换至左手,同时喝道:“你到底什么来历?一个覆灭的颜家,没道理与你这样的强者有所交情。如果,你只是那个小丫头请来的,就此回去吧,渊鳞殿可以不计较。帮她,你只会白白送掉性命。”

“你的话,我可不敢信。而且我与渊鳞殿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之前在雪龙帝国,你们带给我的痛苦,那笔账,可要好好算一算。”

左手一抹,鲜血渗入暗煊剑锋之中,在宁越眼中,帝血赤莲与魔翼皇棋的图案完全重叠,妖艳的赤色印刻在他双眸正中。

“第七式,回音!”

别无选择,必须速战速决!

“戒备!这小子又有什么强势招数要来了!”

祁戈与关庭风同时往后一退,而一直没有怎么动手的盛弘彦也是侧身一避。与此同时,他们也都看见宁越划动的剑势是朝向第四人而去的。

“就知道,你在怨恨我。但是本大爷的实力,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够……”

嗤!

尚在凝聚中的玄力突然散去,因为,掌控它的手臂已然断裂。一剑挥至其身后,宁越晃身再是一剑侧劈,再断对方第二条手臂。紧接着,一掌轰击至那人脊椎处。

“你打算,说什么来着?”

咚!

躯体一弹飞撞而出,失去了双臂的残躯掀飞数十米轰然坠地,扬起一片烟尘。没人再去看他一眼,死亡已经注定。

目光再扫向剩余三名凡尊境强者时,宁越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仿若放慢了许多。

第三式,寻隙·通明。

剩下的短暂时间内,他的反应速度将急剧上升。相对而言,其他人的动作在他眼中,便是缓慢。

“你们比我想象的,弱很多。”

“是吗?”

一声冰冷呵斥来自身后,宁越回身出剑迎击的瞬间,目光直接对上一条瞪大双眼的巨大青光灵蛇。刹那间,强烈的麻痹感蔓延在他周身。

这一刻,寻隙·通明带来的反应加持,瞬间崩碎。而且,对方的攻势还在继续。

“怎么回事?”

乒——

剑斩,猩红的锋芒再碎灵蛇,但也与上一次一样,宁越感觉到自己的玄力遭受了侵蚀,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但是战斗还在继续,这一次的身后同样袭来新的进攻,而且是两道破空劲风。

左掌五指一摊,他一声低吼,挥击出一片迷离星光,好似将漫天银河拽落人间。

刀缓,枪滞,攻势骤然止住,而宁越顺势再展开双翼,拔空而起,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战场。

同时,他留意到了一点不太寻常之处。

远处本应该是平静的湖面之上,圈圈波澜泛起,大量的气泡汹涌腾出。

留意到了他目光的方向,祁戈扭头一望,在他双眸中,清晰映出一条巨大黑影从湖面翻起再落下。

轰隆隆——

大地突然间开始颤抖,天星湖泊的水面如同沸腾一般,一条条粗壮黑影跃起翻腾,巨大而凶恶的模样在泛着诡异赤色的月光照耀下,依稀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很多人只是第一次见,但却清楚知道眼前的巨影为何物。

沧龙鳝!

第七百七十六章 狩猎阴谋

居高临下俯视着破开湖面的一条条巨影,宁越咧嘴一笑:“小茵,做得好。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行的。现在,渊鳞殿必须做出选择了。”

嗤——

贯穿的剧痛突然间袭来,飞溅的鲜血瞬间遮掩了他眼前的大半视线,毫无征兆的偷袭击穿了他左肩的同时,亦是粉碎了后方的幻化羽翼。腾空的身形,就此坠落。

“剑灵,刚才发生了什么!”

宁越心中一片骇然,就算猜得到渊鳞殿必定还藏有什么手段不曾动用,也万万想不到,突如其来的偷袭竟然已经将自己创伤了,还没能察觉出那一招的虚实。

无声无息,锋芒至时,已是漫天猩红。

咚!

急剧坠落砸在大地之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猛然再聆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破空风声,迅疾翻身一躲,目光正好对上一条显露毒牙狠狠刺落的幻化青蛇。

而另一侧,挥动的劲风追击而至,所抓住的恰恰是他这一记躲避动作力尽时的唯一间隙。

“冒牌货,认命吧!”

狂笑,祁戈之前的熊熊怒火全部宣泄在这挥动的巨力一击中,纵使只是单臂挥动大枪,他也有十足的信心将一名凡尊境强者粉身碎骨。右臂的疼痛,在这种时候已经不算什么了。

能够成为渊鳞殿的副殿主,即使不提他上位期间的残忍与阴暗,单单是为了巩固目前的地位,手中也掌控着数张拥有绝境反击实力的底牌。与宁越首次交锋就折损右臂,虽说超乎了预料,但仍在整体的计算之中。只不过,将本身打算对付沧龙鳝的一件灵器,提前使用了。

同时,加上了刚刚芙沫的灵器发动。瞪大的巨大蛇影将对手麻痹,瓦解增益武学,只是其中之一的表象。在无形中,毒雾已经开始扩散,溅染之后稍稍延迟的发作,影响对方的判断力,恰到好处能够让人暂时放松警惕。

而后,便是绝杀一击。

乒!

震击,波动的碰撞狂风肆意吹拂大地,乱溅的砂尘之下,终于得以喘息一口的宁越勉强睁开有些疲倦的双眼,所看的是一柄纤长刺剑堪堪将劈落的大枪架住。

持剑之人,竟然是之前一直缠着自己的盛弘彦!

“盛弘彦,你做什么!”

一声怒吼,祁戈顺势一枪横扫,却不曾想,刚猛的力道被盛弘彦挽起的纤细剑刃以柔克刚,拨动一荡瞬间卸去七分力度。

紧随其后,盛弘彦将手递向宁越,拽住他右腕顺势一提,将其拉扯到自己身侧。

顿时,两人背靠背分别对上两个方向冲上来的围攻。

“别多问,能活着出去再说。”

没有给宁越发问的机会,盛弘彦挺出刺剑,数十抹森冷剑光攒动突刺,强攻而上,眨眼间的近身战瞬间压制住了祁戈单臂挥动的大枪。

“看来,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也只留下一句话,宁越忍着痛仗剑迎上驾驭着虚幻蛇影的芙沫。有了刚才的教训,他可不敢再直接与这诡异的招数直接碰撞。暗煊古剑通体泛着赤光的剑锋之上,赤焰燃起,冰冷的剑意骤然咆哮成狂暴炙热。

轰!

爆裂,激荡炎浪中剑意呼啸,两条幻化蛇影应声化为灰烬。然而,芙沫不慌不忙,包裹于鳞片状青光护罩中的躯体微微一扭,双手挥动之下,颈脖上悬挂的毒牙状挂坠泛起迷离之光。

下一刻,先前的巨影灵蛇再一次撕裂虚空现形,瞪大的蛇目之下,波动的麻痹威压笼罩宣泄。

“同样的招数,别想对我有用第二次!”

第一式,瞬灭·无限!

铮——

剑啸,寒光飞掠中,身随剑走,击碎时间束缚的速度亦是超越了蛇目威压的激射。残缺的羽翼侧起一扬,再一次腾空的身形换位至蛇影后侧,无匹凌厉的剑势之中,炙热的燃烧力度瞬间爆发。

第二式,千屑·熔炼!

瞬灭之速,熔炼之力!纵使是通过灵器召唤现世的异兽灵魂,同样能够灼烧创伤,划过夜空将漆黑驱逐的亮红色轨迹之下,斩裂蛇影的剑势持续下落,再击芙沫唤出的鳞片状青光护罩。

轰——

碎裂,纷飞的青光在点点灼烧残焰中化为灰烬,焦黑而裂的毒牙挂坠钉在焦灼大地之上,逐渐黯淡无光。

若隐若现的蛇影在扭曲中泯灭,但在其后方远处,芙沫却是即使退开,除去右手衣袖焚毁大半外,再无伤痕。

“可恶,若不是左肩的创伤影响了身体中的玄力运转,刚才一剑,势必叫她形神俱灭。”

咧嘴一声痛哼,剑势已尽的宁越踉跄后退一步,他有些不敢置信,肩膀的创伤究竟是什么,明明依旧处于魔族血脉觉醒的状态下,痛觉已经大幅度迟钝了,仍然叫他如此痛楚。

另一边,芙沫抖了抖有些发烫的右手,随即横出左臂,制止其余打算冲出的强者,摇了摇头示意退下。

在她目光锁定之处,祁戈与盛弘彦的缠斗开始出现局势逆转,成功拉开些许距离后,大枪的乱舞重拾上风,开始压制住灵巧的细剑。但是,想要分出胜负显然还要时间。

“副殿主,先停手吧。再打下去,正事要耽误了!”

铛!

伴随着芙沫的呼喊,祁戈奋力一枪格开了突刺细剑,抽身后撤。喘息中,他堪堪开口,猛然间神色一变。

嗤——

划动的刀光中,纷飞鲜血掀起半截手臂,失去了五指紧握的大枪铿锵坠地。

在近乎所有人对这一幕目瞪口呆中,祁戈也迅速转身,所看到的是尚未收回手中宝刀的关庭风。以及,另一道悄然现身的人影……还有,他手中狠狠刺出的兵器。

嗤——

第二声尖锐撕裂血肉之躯的声响,这一次不再仅仅只是斩断手臂,而是祁戈的胸膛被一支三叉戟贯穿,凡尊境强者实力再是雄厚,也没可能存活于这样的创伤之下。

“竟然……是你?”

“当然是我。关庭风是我请来的,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听从你的命令。他在这里,为的只是当你松懈的时候,给予突然一击。而收割的最后招式,则由我来下手。从现在开始,渊鳞殿副殿主的位置,是我的了。”

章威在狞笑,回抽的三叉戟不仅仅带出了一捧鲜血,还有溅出的杂碎内脏。在他身侧,垂下手中宝刀的关庭风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以芙沫为首,所有渊鳞殿强者一同单膝跪下行礼。似乎,这一场篡位早有预谋。

“这种时候,还在内斗?”

望见这一幕,宁越冷冷一哼。但当他目光对上远处的章威时,从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狡黠中,他瞬间读懂了什么。

不等他开口,章威冷笑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第一眼我就认出了是你,之所以不揭发,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你,想到寻得重创祁戈的机会,可不容易。”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宁越挥出了长剑,他可不认为章威会大发慈悲将自己这样放走。

章威指了指远处的湖面,借着月光,依稀能够望见在跃动出水面的一条条黑影后方,数只楼船破浪前行着,在各自船头,某种应该是魔导兵器的巨大轮廓已经架起。

“谈一个交易吧。以目前剩余的战力,加上匆促的准备,狩猎沧龙鳝有点困难,我需要你的力量。以及,那位的力量。作为报酬,我帮你带回来还在水下挣扎的那几人。就算是正确启动引出沧龙鳝暴乱的魔导器,水下据点也将完全沉没。更不要提,自毁一般的胡乱操纵了。”

“你的意思是,今夜的一切,全部在你的谋划之内?”

心中一凛,宁越无法置信,他奔波这么久,甚至加上临时起意的计算,到头来,全部还在章威的预料之中。也许,对方无法猜透他所使用的具体手段,但是只要准确预测出他的目的,过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章威傲然一笑,回道:“何止是今夜,从魔神陨落的那天晚上开始,我的计划就已经运转了。不然你以为,就凭那几个人,能够一路顺藤摸瓜找到天星湖泊?不然你以为,已经遭受过一次袭击的这里,当你二次踏足时,怎么可能没有守卫巡逻?当你以谪神剑尊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就知道,一切的筹备,今夜就可以开始了。好了,给我答复了,无论哪一边,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

瞥了眼一旁同样神情凝重的盛弘彦,宁越咬牙回道:“当我看到他们出来后,可以帮你狩猎沧龙鳝,但只是我一人。”

点了点头,章威应道:“当然,我放他们走。精疲力尽的那几人,留在这战场上也没用处。另外,盛弘彦应该会继续助你一臂之力的,你可以替他回答。我都知道,他一位过命交情的挚友沈郃也在这里,而沈郃的亲哥哥就是真正的谪神剑尊,却也是一个家族叛徒。”

闻言,盛弘彦与沈郃一同咧嘴轻哼,被人当面翻出底细,心中自然不会好受。更可怕的是,这个章威竟然能够同时查清他们两人。

宁越冷冷回道:“我只管我自己该怎么做。好了,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狩猎。要我说,你完全可以利用祁戈与沧龙鳝厮杀一番后再下手,那样还可以保留些许战力。”

“不不不,你错了。我现在所最需要的,就是凡尊境强者鲜活的尸体。你斩杀了一个,再加上祁戈,差不多够了。沧龙鳝身含剧毒,生性凶恶,现在又被彻底激怒了。对于到口的人类强者,实力不够的只会撕裂,而不吞噬。所以,需要凡尊境层次。然后,在里面加上了佐料。”

这一刻,章威朝向芙沫使了个眼色。

“天生剧毒的魔兽,对于毒素也敏感,直接下在水中不会被它们吸收。但是,藏匿在鲜美的凡尊境强者尸体中,再惹来它们的争抢与吞咽,调制好的剧毒就能按照我预算的那样,在它们体内迅速发作。虽然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接下来的狩猎简单不少。”

第七百七十七章 布局,拆招

当其余强者全部登上靠岸的楼船,筹备即将开始的狩猎时,宁越与章威却进入到了通往水下据点的地穴入口。

令宁越惊诧的是,章威竟然直接在进入后不到十米位置,揭开了一处暗格,将一枚镌刻着未知符文的齿轮反向一扭。

“当狩猎的号角吹响之时,天星湖泊的水下据点将被舍弃,许多机关将停止运转。目前,想要驱散堵住据点大门的毒雾,只剩下将通道提前注水之法。由于风与水的介入,毒雾会稀薄许多,以你的实力暂时卷起剑风临时驱散毒雾包围,应该不成问题。实在不行,也可以潜入水中,游弋至门口。”

“然后,直接进入救人?”宁越有些顾虑,这个法子听上去很是胡来。如果不是出自章威之口,可能他还愿意冒险去试一试。但是眼前的这位阴谋家,到底在算计什么,他可不敢断言,必须小心为上。

章威摇头道:“只有当通道注水完成后,大门才会打开。想要强行击碎,可有些难度。不过好在,只要通道注水超过一半,大门的内部金属栓将松开,如同从门缝插入宝剑,运足玄力,并非不能强行撬开。你必须快点动身了,不然可来不及救人。”

不过,宁越没有急着动身,再问道:“在那之前,我还想问一句,该不会从一开始,渊鳞殿这个据点就打算在狩猎沧龙鳝开始时便直接舍弃吧?耗费人力物力建造而成的这等据点,只用一次,未免太浪费了吧?你应该,还隐瞒了什么吧?”

“比起据点可能落入敌人之手,影响狩猎,所以在诱引沧龙鳝的魔导器上,渊鳞殿加了一个额外的机关。如果没有解锁直接触发,便将激活据点的沉没机关,让那些妄图对付渊鳞殿的敌人一同陪葬。好了,要是没问题就快去吧。不然的话,你们可没时间从这条通道返回,必须从水下上浮出来。整个据点,最薄弱的位置是在正北面底层。对了,这个你拿着,对伤有好处,也可以之后分你同伴几枚。”

留给了宁越一瓶丹药,章威返回了地面。

握着那支瓷瓶,宁越还是心存疑惑。但是,看着通道中从侧壁上一条条注入的纤细水流,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并非虚言。

“总是觉得,他的话里有问题,但也没时间去计较了。”

迈开脚步,宁越飞奔在过道中,深深呼吸着,准备接下来屏住呼吸挥剑强行突破毒雾区域。

还带着疼痛的左手拨开了瓶塞,准备倒出丹药服下时,一个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掠过。霎时间。他心里涌起一片强烈的恐惧感,步伐瞬间止住。

“不对!这个章威,太过阴狠了!他所需要的根本不止是两具凡尊境强者的尸体!若是那样,用我和雷羿两人的就够,再充分利用祁戈的战力,也不至于将渊鳞殿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战力搞成如此残缺状态,更没必要急匆匆在今晚就行动。以他的头脑,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除非,他想要四具凡尊境尸体为诱饵,祁戈和那个被我斩杀之人,再加上我和雷羿!”

推算迅速成型时,宁越左手一松,瓷瓶坠入水中。若是他的假设全部成立,这支瓷瓶里装的可不是疗伤丹药,而是慢性发作的剧毒之药。之前章威也说了,凡尊境强者的尸体是作为剧毒的诱饵,喂食给沧龙鳝的。

剑灵应道:“够毒的,没想到人类中会存在这等心计之辈。主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若是为了他的计划能够成功,现在进入水下据点,势必无法及时从中脱离,必须走水路上浮。”

“只能走水路了,但一定不能是他说的位置。从据点的北面出来,应该就是沧龙鳝最密集的位置。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走南侧好了。只是,在据点中的话,分辨方向可不是一件易事。”

心中决意已定,宁越再一次迈开了脚步,冲向前方,通道的尽头逐渐在视线中逼近。肉眼可见的一层浅绿色毒雾,确实如同章威所说那样,稀薄许多。

嘭!

也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异响传出,仰首望去时,正好看到一块被切割的金属板落下,露出的狭长通风管道中,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探出了脑袋。

“芷璃?”

宁越惊喜一笑,之前暮茵茵及时启动了机关,也就是说明怜祈与他们接触了。这个时候芷璃回来了,想必也将带来里面的情况。

似乎,开始好转了。

……

十余艘楼船破浪前行着,章威仰望着被悬挂在船头尖杆上的祁戈尸体,嘴角边不由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在他身侧,吩咐部下将船头的鱼叉巨弩装填完毕后,芙沫转身说道:“你的计划,没问题吧?”

“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你还在担忧这个问题?眼下不是箭在弦上,而是箭已出射,能不能命中想要的目标。况且,我的箭,可不止一支。”

章威在狞笑,从看到宁越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不会失败。一步步的盘算,几个月来的经营,背后更是几年来的暗暗谋划。一切的终点,就在今夜。

“正因为是宁越那小子,才能够让我的计划完美实现。现在,他应该已经意识到我给他的丹药有问题了,而且为了最大幅度施毒与沧龙鳝,两具凡尊境强者尸体根本不够。所以,宁越无论如何不敢按照我说的,从水下据点北侧出来。按照常规推测,他反其道而行之,必将从南侧上浮。而那个位置,按照渊鳞殿的观察加上我们的介入,将是沧龙鳝王盘踞之处。”

点了点头,芙沫冷笑道:“而真正用于限制沧龙鳝王的毒素,根本不在你给的丹药中。而是我,在之前交手中,就注入到了他体内。潜伏的第二种毒素,对人类无效,但却能够引发沧龙鳝体内积蓄毒素的狂暴与异变。这样的连环计,环环相扣,没人能够识破,真不愧是你。”

章威得意一哼:“好的计策,还需要合适的人选才能够实现。天时地利人和,全部聚集在我手上,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够将我的布局打破。”

“两位四灵涛将大人,已经驶入沧龙鳝暴动的水域。先头的楼船,遭遇袭击,被迫开战!”

“不管这些,那三船的乘风境强者全是外援来得,没必要在意他们的命。放下两具凡尊境尸体,给沧龙鳝送上我们准备的夜宵。半刻钟后,鱼叉巨弩集中火力,将体型最大的沧龙鳝全部拽出水!”

“得令!”

天星湖泊之上,激战的水域中楼船晃动,在巨大魔兽的激撞下不断颠簸。甚至,还有沧龙鳝在跃起后扑上甲板,一口咬住猝不及防的人类强者,直接拽入水中。

一时间,惨叫连绵,人类强者截截败退。更令他们心中颤栗的是,激战区域之外,其余楼船虽然围上,但完全是在围观,没有插手战斗的意思。

“可恶,渊鳞殿的人压根是打算将我们当做诱饵与弃子,什么谈好的报酬,根本没打算支付!”

叫嚷的那人未曾注意,自己已经踏上了船舷的最边缘,再又一次剧烈颤抖中,他失足坠入湖中。尚未来得及再做呼喊,一条巨影搅动破浪击出,侧起的沧龙鳝尾鳍状若大斧,划动一斩下,涌动的猩红中两片残缺沉入深渊。

也在这时,两具尸体被抛出,坠入湖泊中。霎时间,二十多条沧龙鳝更加狂暴,疯狂撕咬与争抢着那两具刚刚才死去的凡尊境人类血肉躯体,鲜美而充满玄力的味道,让它们圆瞪的眼中再多出几抹嗜血的殷红。

吼!吼!

突然间,湖面爆裂,大片的浪花溅起,澎拜的水浪拍打晃动的楼船上,直接将其中一艘掀翻。在激荡的水波中,两道粗壮的长条状躯体仰身咆哮着,在这两条实力远胜其余同类的沧龙鳝嘴中,分别含着祁戈与另一人的半副残躯,缓缓咽下咽喉。

“很好,一切如同我的计划,凡尊境的沧龙鳝出现了。鱼叉巨弩,瞄准。”

抬手一握,章威在狞笑中,又瞥了眼芙沫。

“那边,怎么样了?”

看着手中一枚罗盘状的魔导器,芙沫回道:“水下据点完全沉没了,如果宁越他们来得及逃出来,差不多该撞上沧龙鳝王了。以他们的实力就算在水中,也应该可以纠缠上些许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我们这边狩猎过半之后。”

“非常好,全部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

天星湖泊,岸边。

浑身湿漉漉的宁越拖着疲倦的躯体,回到了大地之上。

在他右手中,还紧握着一条锁链,一路蔓延至湖水中。随着他的踏上地面,水面里的锁链开始抖动,冒出阵阵气泡。紧接着,一道道身影顺着锁链,依次破水而出。

“哇哇哇——”

一大口污水喷出,腹部抽搐不止的韩景再一扭身,仰首倒在地面上,大口呼吸着。

“宁越,现在可以说说看,我们为什么非要顺着沉没中的管道,原路回到这里吧?直接上浮,应该更简单直接吧?”

在她一旁,暮茵茵拧着头发上沾染的湖水,嘀咕道:“只有这个方向,应该相对最安全。水下据点是引诱沧龙鳝的源头,从那里上浮,一定会在水中遭遇那些魔兽。这也是,渊鳞殿的阴谋之一。宁越的选择,应该是最保守的方法。”

“那么接下来,宁越主人打算怎么做?直接走,还是找渊鳞殿讨个说法?”

比起狼狈而且湿漉漉的众人,灵体的怜祈依旧浑身纤尘不染,继续坐在横起浮空的佩刀之上。

宁越扭头望向远处湖面,双眼骤然一眯。

“怜祈,刚才我与你第二次玄力连接,成功王车易位的时候。那一抹源自湖底深处的波动,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

同时,苏芊点头道:“嗯,是有那么一丝,很隐匿的波动。该不会这么巧吧?”

“恐怕,真是这么巧。若是有两个理由的话,就不得不去看一眼了。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第七百七十八章 湖中血战

“喂,宁越你给我等一下!”

在宁越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暮茵茵突然放声一喝。

“你还打算去做什么?以你现在伤痕累累而且疲倦的躯体,还想要去逞强什么?章威这种罪大恶极的阴谋家,必有遭受制裁的一刻,不需要你现在就去拼一个玉石俱焚。一起回去吧,这笔债会有一天讨回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好意思,我没那个耐性。章威经营这么久,绝对不可能只为了在狩猎沧龙鳝一役中,成功上位。他真正算计的目的,很可能超乎我们想象。今夜之后,实力与野性都膨胀之后的他,将更难被制裁。对,现在的我不是全盛时期,但却身份转换了。此刻狩猎中的章威和渊鳞殿,站在了明处,而我重新回到暗处。该不会在小茵你看来,我这一去是正面冲上去找他问个说法不成?”

回身按了按暮茵茵的脑袋,宁越淡淡一笑,而后,瞥了眼怜祈,嘱咐道:“帮我照顾好她,照顾好他们。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潜入与王车易位之后,你剩余的玄力不多了,无法再匹敌凡尊境。去了,也只是给我添累赘。”

“宁越主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就算实力不足,我作为灵体,还有特别的用处。你一个人,这里所有人都不会同意的吧?”

狡黠一笑之后,怜祈连同座下佩刀,一同幻化为一泓淡红流光,融入到宁越右腕之中。

与此同时,小猫形态的芷璃跃身一跳,落在了宁越肩膀上,显然也是要一起跟去。

而后,雷羿重重一抱拳:“宁越小兄弟,在下这短时间消耗太多,恐怕不能陪你一同去了。但是放心,这里所有人,我雷羿以性命担保,必定完好无损送回雪龙帝国。”

“有劳雷宗主了。”

宁越自然不会多留,而且有雷羿保证护送,他也能安心许多。

“苏芊,把你的折光斗篷给我。”

血脉觉醒已经用过,自己那副折光斗篷也已经使用过间隙闪烁,手上的底牌等于打出了一半。宁越虽说一向有些冲动,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去送死,有必去的理由,那也会做好以此刻来说,最充足的准备。

递出遮光斗篷的同时,苏芊犹豫一下,握紧了手指不放:“我还是跟你一块去吧。如果我们的感觉没有错,在这天星湖泊中存在一枚全新的魔翼皇棋,必定再多一场恶斗。有我在,有魔翼皇棋彼此间的共鸣,应该会顺利不少。”

“这段时间来,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回去,别留下让我分心,这就是最好的帮助。放心,我才十八岁,还没活够,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也许这场战斗不是非去不可,但如果叫我不试一试就知难而退,我宁越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让他去吧。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谁都清楚他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我们阻止不了。回去吧,累了这么久,被困了这么久,我可想好好洗个澡安心睡上一觉。”

拍了拍苏芊的肩膀,暮茵茵劝回她的同时,暗暗使了个眼神。

……

哗哗哗哗——

水花荡漾破开成两截巨浪,从天星湖泊中抽出粗壮锁链末端之上,赫然是血淋淋钉入沧龙鳝血肉中的鱼叉弩矢,通过回卷的拽动劲力,将这属于深海的巨兽活生生拖至楼船之上。

沧龙鳝在挣扎,但是它巨大的眸子与张开嘴中,皆是渗下丝丝泛着妖艳绿色的污血。每一次挣扎之后,扭动的动作幅度都在微微降低。在相邻的另一条楼船上,同样也拖拽着一只受伤的中毒沧龙鳝。

由于重物的压迫,两条楼船吃水齐深,甲板距离湖面已不足一米。

“杀。”

章威冷冷一哼,挥手下令。他很清楚,这两条实力问鼎了凡尊境的沧龙鳝,根本不是渊鳞殿这次狩猎的最终目的。先杀掉,无碍于全局。

得令的数名渊鳞殿强者蜂拥而上,对他们而言,这次可是立功的大好时机。数般兵器共同扬起,交错的寒光咆哮着疯狂斩击在扭动的巨大躯体之上。血痕开裂之中,缕缕污血纷飞。

这一刹,沧龙鳝的怒吼惨叫声漫天扩散。

同时,还在天星湖泊中跃动的沧龙鳝显然听出了同伴的痛楚,弃了作为诱饵的三条楼船,一起翻起巨浪攻向那两艘载着同伴的船只。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魔兽就是魔兽,行为太好猜测了。猜到了,就好对付。”

在章威冷笑的同时,护卫在两艘楼船侧面的其余楼船升起了巨弩,没有栓上锁链的鱼叉疯狂发射,钉入翻滚的波涛中。

一滩滩鲜血从浪花中涌出,聚集一处的沧龙鳝几乎沦为了标靶。而当它们反应过来要下潜躲开射击的时候,第二波攻势展开,这一次出射的是配上锁链的鱼叉,将受创的巨兽一条条拽出水面。

而后。以芙沫为首的大批强者荡起缰绳灵活晃出,划动的劲气与利刃无情切割着拽出水面巨兽的血肉。

“这样的战斗,这够无聊。”

嗤!

一剑贯穿沧龙鳝的眼睛,盛弘彦顺手抽剑后撤,掠起一踏,蹬上另外一条巨兽的头顶。剑势尚未刺出,一轮刀光轰然将整颗魔兽头颅斩下。

仰首望时,却是刀霸关庭风。

“那个宁越应该回不来,你要想活命,赶快走吧。章威这个人很可怕。今日狩猎中的所有强者,都是他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战至最后一刻,恐怕只会有他一位赢家。”

“那为什么,你要帮他?”

盛弘彦略有不解,关庭风成名已久,他之前就听说过,称得上豪杰。这一次,看到对方也出现在渊鳞殿邀请的众人中,心中可是一直有些诧异。特别是,关庭风竟然还与章威有所密谋。

摇头一叹,关庭风回道:“我和那个魔头有一个交易,一个万不得已却不得不做的交易。所以,我必须留下。我看得出来,你心中尚存道义与善念,不该与那些一心想要谋取报酬而可以践踏正义的不善之辈一同陪葬在章威的阴谋中。”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不看到最后一幕,不会罢休的。而且那个宁越,虽说我是第一次见,但从他表现出的种种来看,我相信他还活着。所以,要在这里等他。”

挥手一扬,盛弘彦别了关庭风,纵身抓起又一根垂下缰绳,正欲借力荡出之时,身形猛然下坠数十米,几乎直接坠入水中。

剧烈的荡漾中,他扭头一望,双眼顿时一瞪。

只见一条粗壮的沧龙鳝竟然直接贯穿了自己所拽住缰绳连接的那艘楼船,从中间硬生生将整条楼船截成两半。残骸在下沉,一道道失去支撑与平衡的人影尖叫着坠入水中,沦为了疯狂的魔兽口中亡魂。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周围好几艘楼船之上,截断船只的一条条巨大沧龙鳝,体积与最先捕获的两条凡尊境层次魔兽,近乎一致,甚至更大。

“凡尊境的沧龙鳝,有这么多?不是说好的,它们会争抢吞噬染毒的尸体,而后中毒失去反抗能力的吗?那个章威,失算了?”

盛弘彦心中再是一惊,晃身踏上侧面另一艘即将沉没的船只残骸,再借力跃上隔壁楼船,几次兔起鹘落之后,终于落在了章威所在的旗舰上。也没有去与之询问,盘着主桅杆一路登上最高处,借着月光俯瞰整个战场。

霎时间,他心中骇然一颤。

湖面之下,五六条粗壮的黑影带领着其余沧龙鳝疯狂撞击着一艘艘楼船,将其掀翻或是截断。更恐怖的是,在所有沧龙鳝,也就是整个族群的最外围,依稀望见一条总长度恐怕超过了五百米的空前巨兽在水下深处游弋着。

“原来,它们也有负责指挥的统帅……”

下意识再看了一眼下方的章威,盛弘彦而惊讶发现,处于劣势之中,那名阴谋家却仍然一副镇定模样。

“涛将大人,挡不住了。沧龙鳝攻势太猛,我们的阵型被完全冲破!而且下面,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的预算。求救——不,撤退吧!”

一名面上染血的渊鳞殿武者连滚带爬来到了章威面前,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重重一掌,瞬间粉碎了他的头颅。

“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挥手撒去沾染手指上的血渍,章威冷冷一哼,紧接着,朝向另一名部下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支燃烧着紫色焰光的响箭升入夜空,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轰!轰!轰!

又是几艘楼船沉没在沧龙鳝攻势之下,惨叫声都开始低靡不少。因为,幸存者越来越少。剩下的楼船,完全被围困在水中的黑影包围圈中,想要突围逃脱的那一艘,最先遭受攻击,被两条凡尊境沧龙鳝活生生撕裂。

嗤——

亦在此刻,一抹寒光狠狠刺中了其中一条沧龙鳝的右眼,贯穿而出的喷涌血水转瞬间凝为冰晶。

怒吼中的巨兽开始重新落入水中,在他头顶之上,多出了一道持戟而立的人影。

远处,踩在楼船残骸上的宁越从折光斗篷的隐匿下现形,远远望着,终于哼声一笑。

“章威,终于沦落到你亲自出手了吗?很好,换我来等一等,等一个渔翁得利的机会。”剑泣魔曲

第七百七十九章 渊鳞殿之主

“宁越主人,你这是打算先看戏?”

“难道我现在就冲上去找章威算总账不成?先让他和沧龙鳝耗着去,我们看戏就好。能够一路算计到这里,我可不认为章威这个人会选择与整个魔兽族群正面交手,他必定还有我们所不知的后手。”

听着宁越的回答,躺在御剑虚匣中的怜祈轻哼一笑,再道:“我还以为,宁越主人又要发善心,去救一把正在遭受沧龙鳝屠戮的这些人。”

“这些人值得我去救吗?我的善良是有限,更是有底线的。渊鳞殿的为非作歹之徒,死不足惜。而那些外援而来的强者,来之前他们心里就该做好回不去的打算。风险与报酬,可是正比。唯独,我有理由去救的只有盛弘彦一人,再算上一个沈合好了。但他们两个都是明眼人,情况不对的情形下,绝不会死战到底。”

戏谑的微笑中,宁越望向了与章威激战沧龙鳝之处的背面,也是数艘折断楼船缓缓沉没处。在那里,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迅速驶出,上面坐着四五道人影。从衣着来判断,应该就有盛弘彦在内。

那么剩下的,就是看章威,还有渊鳞殿,打算如何收场这一次仓促而残酷的狩猎了。

嗤嗤嗤——

碧绿的流光吻过魔兽侧颈,撕裂的血肉之中,腐烂的粘稠墨绿在涌动。深含剧毒的魔兽,自身并非能够免疫所有毒素。何况,芙沫武学中所挥击的剧毒,可是渊鳞殿数次研制与精炼之后所得,论等量下的直接致命毒性,还在墨碧剧毒之上。

“章威,你在搞什么?之前可说的是,你有对付沧龙鳝族群的方法,怎么战况会溃败成眼下的模样?”

立足即将毒发坠入大海的魔兽身上,芙沫仰望着上方的章威。此刻,那道人影挥动一戟唤起数十道幻化锋芒,将数条不足凡尊境层次的沧龙鳝一起斩杀。

沐浴在淋漓洒落的鲜血中,章威抽出三叉戟,冷眼俯瞰着对方,狞笑道:“稍微有一点小失误而已,不过放心,我的计算中也将这种可能划进去了。再等一下,我们会有援军的。”

“援军?你开什么玩笑!渊鳞殿的战力基本折损完了,请来的外援还能够动的,也大半死在了这天星湖泊中。我们还有什么援军可言?”

纵身来到章威身前,芙沫双目圆瞪。然而,当她近距离对上章威染血的脸庞时,突然间语气又软下来,撇脸一哼,再道:“趁现在,我们逃吧。水面之下,极有可能存在着沧龙鳝中的王者。天星湖泊是它的主场,我们没有胜算可言。但是我们想走,它留不住的。”

章威冷哼一声:“逃?那么好不容易换来了这一次机会,就付诸东流了。芙沫,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渊鳞殿狩猎沧龙鳝,究竟为了什么?或者简单一点,这一次狩猎的成功与否,渊鳞殿中谁最在意?”

“狩猎沧龙鳝是殿主直接下令的,具体理由没有言明,恐怕除了他——不对,你的意思是,他最在意这次狩猎,所以也最不愿意看到狩猎失败?”

“正是如此。所以,这一次狩猎计划因为雪龙帝国那批人以及宁越的介入而被迫提前了,那位殿主大人不可能不在意。今夜这么一闹之后,这支沧龙鳝族群绝不敢继续逗留天星湖泊,渊鳞殿这一次也将徒劳无功。所以,殿主不可能放任这次失败。”

“所以呢?”

正当芙沫疑问时,下方天星湖泊的水面惊起一片惊涛骇浪,分开的重重浪花之中,大片猩红色疯狂汹涌。在那之中,一截截残缺不齐的魔兽尸体浮起,续而又缓缓下沉,没入幽深的湖水之中。

再俯瞰时,水面下游弋的一道道黑影开始狂乱,搅成一团似乎在缠斗着,却看不清它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轰!

很快,一声轰鸣掀起巨浪,一条粗壮胜过之前任何沧龙鳝的巨大尸体拱起。在它布满鳞片的躯体一侧,突然间爆裂一大团污血,一道人影竟然从破开的创口中立起,屹立在泛着赤色的月光之下。

那是一名赤着上身的壮硕男子,生得孔武有力,浑身散发出一股爆发性的力量。而且,在他周身还隐隐萦绕着一缕缕水纹波动,似乎天生为水而生。这里,天星湖泊中,不仅仅是沧龙鳝的主场,亦是他的主场。

“殿主!”

失声一叫,芙沫心中一片不敢置信。但是她可以确认,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壮汉就是渊鳞殿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殿主。整个渊鳞殿中,见过他真正面目的没有几人。

殿主冷眼瞥了一下芙沫,而后目光落在一脸似笑非笑的章威身上,喝道:“我不管你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如果最后坏了我的好事,在那之前,我势必先要了你的性命。打算趁机上位也好,另有图谋也罢,你章威心里应该清楚,现在第一等的要事是什么。”

章威皮笑肉不笑,回道:“那如若我能够帮殿主成功狩猎沧龙鳝王,殿主大人打算如何赏赐我呢?”

“你若有命活到那个时间,再说不迟。刚才的一支响箭,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吧?还有什么后手,先使出来看看再说。我们的敌人有多强大,你刚才也见识了,那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话音落时,殿主纵身一跃升入高空,俯瞰着下方混杂大片污血的湖面。紊乱的黑影中,唯独还有一条最为巨大的游弋身姿仍旧清晰可辨。最为渗人的,莫过于它两颗泛起淡淡赤色的巨眼。

那抹光芒,隐隐是倒映出了当空皓月皎洁中的另一抹异样光彩。

“下面的大家伙很狡猾,它可不会轻易出来的。只要它还在水里,我们就别无办法。按照原先的计划,所有楼船一同发射鱼叉巨弩,有六成把握拽动它现出水面。现在,必须换一个法子。你有以下犯上斩杀祁戈,再喝令楼船一同出击,那么对付眼下情况的手段,必然不止是单单诱我出手那么简单,对吗?”

居高临下,殿主打量着章威。在他背负身后的右手之中,一股凶悍玄力正在凝聚。如果,对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那就当场格杀。眼下的战斗,多一名或是少一名怀有异心的凡尊境强者,对于全局影响可是不小的。

章威笑道:“属下之前翻查过古籍,得知魔族喜欢狩猎沧龙鳝作为食材。其中,最好得手的就是产卵之后处于虚弱期的沧龙鳝。在魔族帝国中,有一种专门配置的药粉,以鲜血为引,投入水中能够引发沧龙鳝体内毒素的紊乱,就此狂暴失控。”

脸色一沉,殿主回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沧龙鳝中的王者,不会起作用的。而且,那种狩猎之法,只是魔族为了得到沧龙鳝的血肉,将会破坏这种魔兽最为宝贵的聚毒晶核。对我们而言,将得不偿失。”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精光,章威再道:“那就控制一下量好了。我想,一条沧龙鳝王的晶核,应该价值远胜那些次级的吧?现在,应该暂时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远处,两艘楼船出现,竟然是朝向这边湖心驶来。

看着那两道摇晃的黑影,章威点了点头,道:“嗯,他们准备好了,很快就到。殿主大人,做决定吧。”

不远处,沉船残骸与沧龙鳝尸体纠缠而浮出水面的一块临时落脚上,保持着隐匿状态的宁越差不多听全了章威与那位殿主的对话。最令他震惊的是,那位殿主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之前最初到达天星湖泊时,突然出现又进入水中消失了的那名壮汉。

这个人,原来是渊鳞殿的殿主?

他很是不解,既然是渊鳞殿之主,为何会放任自己去救人。若在那个时候直接出手阻止,这一次的狩猎根本不可能失控到眼下的局势。

“宁越主人,可千万别妄动。现在你要是跳出来,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似乎意识到了宁越颤动的内心,怜祈急忙提醒一声。眼下,显然是继续坐等机会更好。无论渊鳞殿与沧龙鳝王最后哪一边取胜,都必定是惨胜。

宁越一哼,道:“放心,我比你想先的沉稳。怜祈,你也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吧,刚才那位殿主出手的时候,以及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没有那股波动,对吗?”

“对,不是他。那么,最大的可能只有……”

目光下沉,落在幽深的湖面中。在那水下,游荡的是一个巨大而恐怖的强横生命体。

很快,两艘援助的楼船到来,根本没有装配鱼叉巨弩,船上之人也没有对沧龙鳝族群发动进攻。仅仅是在水下异动逼近的时候,将一罐罐粉末倾倒入水中。

吼吼!

下一刻,暴虐的嘶吼声透出湖水在嚎叫,一道巨大黑影破浪掀起,当着章威数名强者的面,轰然一劈将摇曳中的两条楼船瞬间斩成两截!

但是,这也已经无法阻止大量的药粉融入湖水中。

望见这一幕,章威又笑了。

哗哗哗哗哗哗——

不一会儿后,湖面下暴乱加剧,一条条黑影扭动在一起,不分敌我开始撕咬残杀,根本无需人类再介入,沧龙鳝的族群在内斗中开始一条条消亡。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办法,不一开始就用?”

芙沫的心在颤抖,明明没必要之前死伤那么多人。

冷冷一笑,章威回道:“没有那么多血,没有将整个沧龙鳝族群都引出来,哪有现在的成果?好了,殿主大人,差不多可以去对付唯独剩下的那一只了吧?我和芙沫,在这里帮你压阵。”

仰首望了一眼当空的皓月,殿主眼中闪过一丝难色。但是很快,他咬了咬牙,纵身直接坠入湖水中。

霎时间,那条最为巨大的黑影开始收缩扭动,一层层骇浪与冲击巨劲,轰鸣在湖面之下。

也就在此刻,章威仰首一笑,手中三叉戟转动一落,坠入湖水中。

顿时,沉没的后来两艘楼船残骸中,各自爆裂出一圈融合着大量冰晶的震荡波,刺骨的森然将席卷瞬间扩散至几乎整个天星湖泊。

轰!轰!

狂风,巨浪,肆意咆哮。

溅染的水渍中,折光斗篷的隐匿在褪去,宁越忍不住抽身后退避开冲击锋芒。好不容易,他觉得威势波动在减弱,挥手劈开眼前飞溅水珠,定睛一看,却又被更加强烈的翻滚浪花冲击荡开。

但是,在视线再一次被遮掩前,他清晰看到了一幕,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一幕。

当空的赤月之下,浪花澎拜的天星湖泊之上,两道巨大的身影缠斗于一处!

沧龙鳝的王,有两个!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章 机关算尽

渊鳞殿的殿主,本体也是沧龙鳝,而且还是沧龙鳝王!

虽然之前第一次遇到对方时,宁越就隐隐猜到对方存在可能是沧龙鳝王。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最后想要狩猎沧龙鳝王的渊鳞殿之主竟然是另一条沧龙鳝王。

“沧龙鳝中的王者,实力可突破至彻地境。而通常情况下,踏入彻地境层次的魔兽,也拥有了幻化人形的能力……之前,为何我就没将这两点联系在一起想呢?而且到手的记载中,可是清楚说过,沧龙鳝有同类相残的习性。”

拍了拍自己脑袋,宁越轻轻摇头,在目睹了眼前的震惊场面后,他心中却又多出了新的疑惑。

渊鳞殿主已经执掌了这么大的势力,没道理还要机关算尽,来一场同族相残的狩猎。莫非是,之前他与章威交谈时提及的沧龙鳝王的聚毒晶核,有足够大的价值让他可以不计代价也必须到手?

吼!吼!

怒吼,两条沧龙鳝王驾驭着疾风怒涛,单单只是各自腾出水面的躯体长度就超过百米,扭曲着立起在月光之下,每一次碰撞交锋,必将掀起数重巨浪。

更恐怖的是,两只巨兽各自进化成利爪状的前鳍在彼此斩击激撞中,泛起圈圈幽蓝色光晕,破碎溅染在纷飞浪花中,眨眼间将之冻结。这份寒意,迅速扩散在整个天星湖泊中。伴随着阵阵嘶吼扭打巨响,湖面的中心一大块,已然凝为寒冰。而且在那幽冷的冰晶表层下,一缕缕渗人的浅绿色悄然扩散。

可以清晰看到,一同冻结在湖水冰块中的尸体血肉一旦触及那缕缕浅绿,瞬间腐蚀只剩枯骨。很快,就连枯骨也融化为粘稠液体。再继续凝结冰冻。

“真是可怕的力量,这就是彻地境的实力吗?本以为这一次新生后机缘巧合迈入凡尊境,能够蔑视许多敌人的。谁曾想到,宁越主人的旅程也更加凶险了。这样庞然大物的魔兽,以往我可是闻所未——呃!”

突然间,怜祈话语止住,换来一声痛哼。

宁越一怔,急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脑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模糊的记忆碎片浮现。宁越主人,我应该告知过你,我在遇到阿玥之前的记忆,完全丧失了。但是,它们并非彻底消失。之前与阿玥同行时也有过这样的感觉,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段残缺记忆。罢了,现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宁越主人,我们是不是退开些距离再说?”

“不。”

谁知,宁越的拒绝很果断。从刚才渊鳞殿之主现出本体缠斗沧龙鳝王开始,他的余光就一直在留意着不远处的章威。

因为,看到两条沧龙鳝王破水而出时,芙沫也是一脸震惊,而章威却很镇定,似乎还在窃窃暗喜。好像,他早就知道了渊鳞殿主的真正身份。甚至,他很期待看到现在的这一幕。

“如果我是章威,布下这样的连环局,不可能只是为了在渊鳞殿主面前邀功讨赏。况且,当初在雪龙帝国,这个人强烈的不臣之心我就已经洞悉。他最后的目的,恐怕与我一样,打算坐收渔利。”

同样,芙沫也留意到了章威超乎寻常的镇定,不由一问:“该不会,你之前就知道殿主其实也是沧龙鳝王吧?”

“之前只是心里有七分肯定,但就在刚才,他阻止我使用魔族狩猎沧龙鳝时的药粉时,我就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而接下来的作战,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面对芙沫的惊讶,章威得意一笑:“不,不是我算到的。而是,现在我们的这位殿主被迫现出本体形态,是我一手造成的。刚才在两艘沉没楼船中我引爆两颗魔导*,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如若继续维持人类躯体,他不可能承受得住那种威力在水中的冲击。所以,必须现出原形。”

“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章威再展示出手中的一物,那是一枚不足半尺长的细长金属箭矢,箭矢呈现螺旋尖锥状。通体箭杆之上,都铭刻着细细符文。

顿时,芙沫再是一惊:“你什么时候回收的这魍咬罪矢?”

章威狞笑道:“就在你们联手对付宁越的时候,好不容易创伤了那小子一招,祁戈与你又怎么可能抽出余暇去回收这枚魍咬罪矢?所以,它到了我的手上。哼,祁戈作为渊鳞殿副殿主最大的底牌,玄阶上等灵器,号称拥有洞穿任何防御的索魂之箭。而且一旦出射,无声无息,难以察觉。没有地阶灵器,根本不可能挡下。而眼下的是两只巨兽,如何再动用灵器?”

“两只?你该不会想……”

“若不是打算一同击穿,为何我非要逼迫他现出本体?现在,这两只巨兽缠斗得你死我活,哪里还有余暇留意我们这边的动作。而且,在它们这等彻地境魔兽的眼里,凡尊境的人类根本不值一提。殊不知,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我。”

“是你,这可不一定吧?”

突然间,一声冷笑响起,章威脸色惊变之际,一弧赤光划破夜空,狠狠劈斩在他原先所立的冻结残骸之上。

嗤——

冻结的沧龙鳝尸体应声裂开,破碎的冰晶表面依稀倒映出三道分开的身影。

准确说,应该是四道!

就在章威仓促闪避之刻,一道几乎隐匿在夜色中难以被察觉到的纤小黑影一窜而过,从其手中闪电般夺过未能握紧的那枚魍咬罪矢!

“芷璃,做得好。”

宁越心中暗笑一声,下落之时背后双翼再展,乘风一掠顺手接住咬住了魍咬罪矢的芷璃,扭身一退,再拉开与章威以及芙沫的距离。

“果然,你还活着!真是不错,连续躲过了我两条计策。”

看到是宁越,章威眉头骤然一皱。当看到中毒狂乱的沧龙鳝与他预料中相差太多时,其实他已经意识到宁越没有与他计划的那般带着毒素,出现在沧龙鳝王的面前。但是,仍然未曾防范,对方会在这个时候现身出手。

按他想来,逃过一劫的宁越最可能的应该是带着千辛万苦救出的同伴,匆匆逃脱天星湖泊才对。

宁越一哼:“章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算计了雪龙帝国,算计了我,算计了祁戈,算计了那么多条性命之后。最终的目的,连你暗中的主子也要一并算计。普天之下,所有人对你而言,都不过是上位时踩在脚下的累累尸骨,对吗?”

“当初在雪龙帝国,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无论司马海威还是渊鳞殿主,都没有资格作为我的主人。在我的实力与头脑面前,他们最大的价值就是沦为我的计划中的棋子,被榨干一切。宁越,你非常不错,竟然可以在接二连三的生死劫中不断存活,直至现在。所以,我当初对你说的话,放在今夜也不会改变。加入我吧,我们两人联手的话,睥睨天下又有何难?”

说罢,章威伸出了右手。

对此,宁越依旧一声冷哼,回道:“你想要的,只是这一支什么魍咬罪矢吧?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应该知道,那一夜我拒绝了你。而今夜,我更不可能改变主意。你这样的人,罪不容诛!”

收回了手,章威还在狞笑:“是吗?那在那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既然知道魍咬罪矢之名,就是说刚才我和芙沫的对话,你都听到了。那么,为何要这么早就现身出手。等到我重创两条沧龙鳝王后,准备坐收渔利时,你再来一个黄雀在后,不是更好吗?”

“那条沧龙鳝王也是彻地境,那就也有能力幻化人形,同样拥有着不弱的灵智。之前的局势下,它应该清楚只要自己出手,整个楼船舰队不堪一击。但是,却一直游弋在水面下,看着整场战斗。显然,它在等待什么。我们不妨推测一下,它知道这是渊鳞殿的伏击,更是清楚自己最后的最棘手的对手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出击。”

掂了掂手中的魍咬罪矢,宁越顿了一下后,再扬声喝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妄动出手,重伤的只会是渊鳞殿主。到了那时候,没人可以再制衡另一条沧龙鳝王。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笑话,你凭什么认为,那条畜生能够阻挡魍咬罪矢?这玩意的威力,你可是领教过的。”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收拾残局?就凭,你那位志同道合的另一位四灵涛将?”

目光一瞥,宁越瞬间凝视住悄悄挪到一侧,似乎打算出手的芙沫。

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就算被发现了,芙沫依旧出手了,重重一掌带着一条盘旋的虚幻青蛇,重击在下方冻结的湖面上。

乒!

霎时间,冰面四裂,强烈的震荡再加上远处两条沧龙鳝王的缠斗,扩散的波动更加剧烈。

与此同时,章威手中三叉戟一扬,镶嵌在锋刃末端的一颗蔚蓝色宝石泛起异光,将他包裹其中。以及,将后续赶到的芙沫也一同庇护在防御下。

“愚蠢,我怎么可能就留一手对付彻地境的两个大家伙呢?现在整个天星湖泊中,已经混入了超过三种剧烈的毒素,以及众多玄力未曾熄灭的魔导兵器。如果再加上一点特制的催化剂,展现出的破坏力就算是彻地境层次的魔兽,也能够轻松撕裂。本身,我不打算用这最后一手的。”

轰!轰!轰!

连环的爆裂轰然震荡再整个开裂的冰封湖面上,五彩斑斓的异样之光疯狂变幻在夜空下,将泛着淡淡赤红的月光完全遮掩。波动与爆裂烟尘中,两条巨兽也显然受到波及,湮灭在阵阵狂舞毒雾中。

“宁越主人,小心!”

刀光闪烁,瞬间浮现身影的怜祈拦在了宁越身前,摊开的五指凝聚出一圈淡红色屏障。在她耸动的胸膛正中,战车图案的轮廓剧烈涌现。

但也在这一刹那间,她心中再怦然一动,猛然抬头望向远方。

在重重爆裂的剧毒与波动后方,另一点淡红色若隐若现。无形中,传来的浅浅共鸣感,却叫怜祈无比骇然。

同样的感觉,也传递至宁越心中,最不祥的预感,完全浮现心头。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拥有的魔翼皇棋竟然——也是战车!”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失控

作为失落的十三神魔器之一,魔翼皇棋每一枚棋子都能为拥有着带来强大的力量加持。而其中的战车,将赐予所有者超越自身基础实力数倍的蛮力,以及防御。就好似血沫横飞的战场之上,肆意驰骋、势不可挡的威武战车。

之前的隐约共鸣中,宁越已经肯定了感觉到的波动源自那一只沧龙鳝王,若非如此,也不会提早出手阻止章威打算一箭双雕。防的,就是拥有魔翼皇棋之力的沧龙鳝王比起渊鳞殿主,将遭受更小的创伤,以至于局面失控,无人再可掣肘彻地境实力。

而其中,最坏的可能性就是皇后或者战车。前者拥有所有魔翼皇棋中最恐怖的力量加持,而后者带来的惊人防御能力,将令沧龙鳝王在无差别的攻击中将自己的损伤降到最低。

也正是因为战车的防御力,宁越才没有阻止怜祈出手替他迎上波及整个天星湖泊的剧烈爆裂冲击。但同样因此,两条沧龙鳝王的差距,彻底拉开了。

“该死,这个章威自以为得计,其实是在葬送所有人!”

一声怒斥,宁越按住怜祈有些虚幻的肩膀,再道:“退!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没可能越级挑战彻地境实力的魔兽。何况,还是一条坐拥魔翼皇棋战车的沧龙鳝王。”

“宁越主人……只怕它已经盯上我了。也许,它察觉不到你体内拥有的帝皇棋子。但是我展开皇棋的力量布下防御力场,那份波动它清楚意识到了源于何处。在你看来,它可能放走曾经令自身实力大增的棋子的另一枚吗?”

“你回来,我全速离开这里就是。有折光斗篷在,再加上我的速度,应该没问题的。”

五指加力一握,怜祈身影顿时粉碎,飘飞的点点残光融入到宁越右腕之中。下一刻,他后掠飘飞的身影在抖动的褴褛斗篷下,缓缓隐入虚无。

但也就在同一刻,远处散开的烟尘中,一对凶目赤光骤然闪烁,紧随其后的是一柱破击夜空的淡蓝色深寒。恐怖的冻结冰冷之力,所至之处无数冰晶盛开簇簇凄美之花,仿若在虚无中瞬间构建出一条连接两端的晶莹桥梁。

嗖——

身影迅疾晃动,避开了冰冷极光正面冲击的虚无身影转瞬间现出轮廓,宁越骇然一望,只见折光斗篷飘动的一侧已然冻结凝固,在风中又瞬间碎成无数飞舞晶莹。而且,这份深寒顺着折光斗篷持续蔓延着,冻结而后粉碎的越来越多。

“不仅仅是冰元素的力量,里面同样蕴含着剧毒吗?”

抬手一掀将消融在冻结中折光斗篷舍弃,宁越还隐隐作痛的左臂勉强搂住芷璃,右手顺势倒持扬起那支魑咬罪矢,在远处喷射而至的深寒极光开始扭动时,瞄准依稀不清的那对凶目,狠狠一掷出射。

叮!

须臾之后,铿锵撞击声惊起,波动的寒光将刚才爆裂掀起的余波与烟尘一扫而空,再现的巨大躯体依旧高耸着修长而粗壮的躯体。在它身前,一圈扭动的赤色涟漪狠狠搅住了那枚箭矢,虽然锋芒贯穿了防御,然而余势不足,仍旧无法伤及巨兽根本。

“与章威自诩一样,击溃防御的威力一流。但是,那仅仅只是魔翼皇棋的力量,这只巨兽本身可还是彻地境啊!”

心在再暗骂一声,宁越趁着一箭出射换来的短暂间隙,展开若隐若现的幻化双翼掠向岸边。纵使,他也清楚彻地境的沧龙鳝能够上岸了,但总比继续待在湖面上空与这魔兽纠缠要好。

远处,同样躲开了爆裂波及的章威垂下了手中的三叉戟,疑惑地望着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的沧龙鳝,嘀咕道:“怎么会这样?那个畜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在那种攻击中毫发无伤?”

芙沫皱起了眉头,道:“也许,宁越那小子真知道什么。说不准,现在他被沧龙鳝王盯上,也有这份原因在里面。接下来,怎么办?真和那小子讲的一样了,渊鳞殿主被重创,我们无力再正面抗衡沧龙鳝王。”

“沧龙鳝王毫无误伤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我们的那位殿主大人也没可能就这样死去。只要他在水中一有动作,沧龙鳝王的攻击目标就会转移。总之,我们不是那只畜生的优先目标。先撤吧,暂避锋芒。而且还有一个残局,不,也可能是两个残局,等着我们去收拾呢。”

轰!

冰晶绽放,深寒的肃杀劲气肆意轰击在淡金色的屏障表面。在宁越怀中,芷璃扭动着瘦小躯体,伸出双爪展开神御力场,勉强挡下了深寒极光扫射中的波及。

也正因为这一次的力量冲击,宁越飞掠的身形暴起加快,直接坠落在岸边,重重砸在泥土中连续几下翻滚,略显狼狈。

很快,他再翻身跃起,咬了咬忍着身上的伤痛。目光再远了时,再是一变。

远处天星湖泊中,巨浪再掀分裂,一道伤痕累累的巨大躯体又一次腾起,张开的巨嘴狠狠咬住沧龙鳝王的躯体,将其硬生生按入一片污浊的水中。下一刻,两条巨尾击碎湖面撩起,彼此激撞交锋,犹如两名刀客在生死对决,一弧弧凛冽劲风回荡夜空。

“他还活着?”

虽然不曾看清袭击者的模样,但是那般大小除了现出本体的渊鳞殿主外,再无其余可能。这个时候,宁越下意识又开始犹豫了。摆在他眼前的选择,多出了一个。

与渊鳞殿主协力斩杀沧龙鳝王,或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逃离此地。只要拉远了距离,沧龙鳝王再想寻找自己踪迹,几乎不可能。

“怎么看,都是后面的选择更好。但是,我偏偏不想就这样离开。”

“宁越主人,你还打算做什么?现在不走,可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怜祈失声一叫,她清楚感觉到,宁越又在想着一个疯狂的计划了。

目光一瞥侧面,宁越看着章威与芙沫的身影远远消失,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我不是打算对付沧龙鳝王,而是想要收拾到那位草芥他人性命的阴谋家。只是现在,应该也追不上了。我们也走吧,只愿那位渊鳞殿主,自求多福了。今夜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就够了。”

视线转向另一侧,他在寻找着暮茵茵等人撤走的方向。然而,这一次好像那个总喜欢与自己作对的女孩出奇地听话,竟然乖乖离开了,已经看不见踪影。

对此,宁越淡淡一笑,这也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想脱身,远易于那一批人。

匆匆离去的路上,怜祈忍不住发问道:“宁越主人,我总觉得你刚才应该想过什么可怕的计划,对吗?如果真要再战沧龙鳝王,你真有把握?”

“大概一成把握。不过有,我就敢一试。其实,我们一直有一个援军没到,你忘了吗?刚才天星湖泊的动静,能够传得很远,在空中的他不可能忽略的。哦,我忘了,那个时候你还没醒。”

“说得是,岚利?”

出乎意料的是,怜祈答出了宁越心中所想的名字,着实让他一惊。

“其实在我苏醒前的几天里,已经可以和现在一样听到外界的声音了,只是不能动弹,不能开口说话。那个时候,偶尔听到阿玥在说话,心里真的很激动。”

“那么等下,你们见面了,不应该更——嗯?”

突然间,宁越停下了脚步,晃身一窜,隐匿在一棵大树的枝叶下。

与此同时,怜祈也下意识止住了声音,很快,她又无奈一笑。现在的她只要保持寄宿的状态,说的话只有宁越与剑灵能够听见,无需防范他人。

山林间,一支装扮隐秘的小队正在缓缓前行着,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而这个位置,也不可能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但是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那边。

“还有一股势力在这附近?”

宁越一怔,细细观察后,他有十足把握一人全灭这支小队。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显然不是与他们发生冲突。

待到那支小队离开后,他晃身窜出,继续奔向天星湖泊相反方向。

走着走着,一个不祥的预感逐渐浮现心头。

“等一下,如果小茵他们走的也是这个方向的话,应该会撞上刚才那队人吧?还有,既然芷璃都追寻到了这边,没道理岚利在察觉到天星湖泊的动静后,迟迟不到,除非……”

“宁越主人,远处好像有动静。那个方位——应该是之前的小镇!”

宁越一惊,合上双眼细细聆听,随着呼啸风声,隐隐能够听见传来的一丝厮杀声。远处夜幕下,依稀有火光晃动。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加强烈,之前遭遇的隐秘小队,暮茵茵一批人踪迹全无,再加上岚利迟迟不到,如果将这些视作是一个原因的话,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行,我必须去看一看。”

步伐一止,宁越紧急中再转向,提起一口气正欲迈出脚步。这时,剑灵的示警声惊起。

“主人,别动!”

身形一滞,宁越不明所以。

“剑灵,怎么了?”

他可记得,今夜剑灵可是很久没有发话了。

“主人,你还没察觉到吗?你的右手!”

宁越一愣,缓缓抬起自己右手,直到这时,才隐隐觉得好像右臂中多出了一丝淡淡的麻痹感。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右臂的变化。这一刹,双瞳急剧收缩。

有些突兀而起的脉络之中,淡淡的碧绿色在流动,一路蔓延至肩头。

心中更加震惊,他急忙扒开胸襟一看,几乎愣在原地。

自己胸膛之上,诡异的青色雾状阴影在缓缓蠕动着,已然连接上了右肩蔓延而来的碧绿色。

这一刻,宁越连退几步,觉得自己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意识开始模糊。

“明明很小心了,什么时候又中毒了?”

剑灵沉声回道:“这应该是,两股毒素相互起了反应,而非一次中毒。”

也在同时,怜祈出声示警:“宁越主人,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之前错身而过的那批人正在赶往这边,除此之外,还有两道不弱的气息也正在朝这边赶来。”

“究竟,发生什么了?”

再退一步,宁越俯视着自己胸膛上蠕动的青雾,意识更加模糊中,隐约间嗅到了一丝异香。细细一闻,其中却又暗藏着一抹腐臭……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三章 反击谋划

被那女子轻蔑地瞪着,暮茵茵握紧的双手却是缓缓松开。她不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与所有同伴失散,特别是昨夜分开前,更是看到了敌人趁虚而入时的压倒性战力。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算得上一名智将,自身实力不足没问题,只要能够运筹帷幄,能够发挥出愿意听从自己使唤的那些强者更多的战力。但是,她的这份自信也在一次次的败北遭受了打击。

无论是当初雪龙帝国被轩刻入侵时,自己失误的判断,还是这一次追缉之行,踏入章威布下的重重陷阱,都清晰告诉了她一个事实。

也许,自己在谋略方面身胜过常人,但仅仅也只是高过寻常人一个层次而已,算不上天才范畴。而世上,无论是天赋秉异还是经历中积累经验之辈,胜过她的人太多太多。若不是依仗着她之前甚至有些厌恨的身世,说不准更加无所作为。

“对,我什么都做不了。在发现自己在武学上才能有限后,就欺骗自己可以成为一名智将。结果因为这份根本就没有资格的自负,害了大家所有人。合格的名将,失去了同袍与士卒,也能靠着自身的武勇再杀出新的胜算。而我,失去了同伴后,已是穷途末路。”

凄然一笑,暮茵茵身形一颤,跪在了地上。

瞥见这一幕,女子冷冷笑道:“跪下,就说明你打算求我了?可是,你恐怕给不了任何我想要的。”

谁知,暮茵茵下一句话,让她心中竟然微微一颤。

“阁下不是人类,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也没有去否认,女子完全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暮茵茵回道:“一种直觉而已。从昨夜你的出招,再到行事作风,给我一种感觉,你应该不是人类,也会是化形为人的强大魔兽。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魔族。但是那样,我更加想不到,一个魔族女子以什么理由要来救我?”

女子哼道:“到头来,不过只是猜想?对,我承认自己是魔族,然后呢?你不会以为,掌握了这样一个秘密,就可以交换让我出手吧?”

“若是魔族,那就好办了,我至少还有一样东西,应该魔族会动心的。”

说到这,暮茵茵微微拉开了自己的胸襟,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魔翼皇棋,可曾听说过?在我体内,正好有一枚。”

霎时间,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依旧一副淡然姿态,回道:“那我为何不能杀了你,直接自己取走?”

“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求你的人要你带我活着回去,所以你不会下死手。但是只要我活着回去后,你就不算违约,到时候我再给你。想必,能够求得动你的人,你应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事后擅自取我性命吧?因为,求你的人是一个男人,对吗?”

暮茵茵狡黠一笑,不等对方回答,再道:“也许你隐藏得很好,但是当提及那个人的时候,看似波澜不惊的双眼中,意外地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因为,你这次所做之事,让他高兴了。那种类似的神情,拜我姐夫所赐,在他好几个女人眼里,我都看到过。”

闻言,女子噗嗤一笑,回道:“有点意思了。不过很不巧,我对魔翼皇棋没兴趣。一枚无主的棋子,可以给我带来的力量太少了。若是你知道帝皇棋子的下落,兴许还可以做一笔交易。”

“帝皇棋子的下落,何必问我,你自己知道。”

“哦?愿闻其详。”

暮茵茵按着自己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次开口。

“魔翼皇棋就算是魔族,也不一定有所听说。就算是我姐夫,还有我父亲,之前只是得到棋子,不曾知晓来历与名字。但是,我说出来了,你的惊讶好像只在于我拥有棋子,而非我区区一个人类,会知晓魔翼皇棋的存在。也就是说,你似乎知道我一定知晓魔翼皇棋之事。而且,无主的棋子,你似乎也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再加上你清楚知道我是谁,我能有七分把握,你对我身边的某些人,也很了解。知道如今魔翼皇棋的主人是谁,也就顺理成章了。”

淡淡一笑,女子回道:“你在诈我。你心中的猜测,恐怕还不足三分把握吧?若是真的那么肯定,最后一下就不该不出现他的名字,而是用魔翼皇棋的主人进行遮掩。”

“我说了,七分把握,那就还有三分不肯定。保险起见,不出现他的名字,很合情合理吧?等一下,能够拜托你来救我,而且可能认得魔族的人,不是他的话,我似乎猜出来是谁了……”

这一刹,暮茵茵笑了。

“以我和他的关系,帮你暗中推波助澜之下,似乎没问题。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如何?”

“真的?”

霎时间,女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镇定下来。

“好算计,从无到有,而且随机应变,一步步谈判到现在的地步。就算是我,也必须承认一点,你确实存在成为一名智将的才能。但也如你所说,名将当智勇双全,你差得还太多,不仅仅是自身的战力,还有经验。不如这样,我再加一个条件。”

话音突然止住,她俯身凑到跪下的暮茵茵跟前,伸出左手食指挑起了对方光滑的下巴,道:“你,拜我为师,我教你你所缺失的。作为回报,你帮师傅促成一些事情,应该不难吧?当然,师傅为弟子出口气,也是合情合理的。”

双眼一瞪,暮茵茵可是根本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但是,显然她再无别的选择。

“师傅在下,弟子有礼了。”

俯身一拜,未曾想到,额头尚未磕击大地,再被女子的手指勾住托起。

“人类的拜师应该很隆重的,你就这么草率,我可不允许。别的不说,怎么着你也该沐浴熏香吧?脏兮兮,臭烘烘的,成何体统?”

闻言,暮茵茵双颊一红。被困在水下据点那么多天,只能沾水擦擦身子,根本没条件沐浴。最重要的是,衣服不可能有所更换。当初,她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可以逃出来,第一等大事就是沐浴。

“算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条件有点简陋,但沐浴还是可以的。”

“谢师傅。”

呼啸风声中,两女一同掠出。单臂夹着暮茵茵,那女子嘴角悄悄一翘。

收暮茵茵为徒,根本不是她临时起意,而是他当初的另一个请求。只是,自己怎么着也要试一试看,这位连那个人都不由称赞的小公主,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份资质。

现在看来,勉强合格了。

……

“宁越哥哥,我这份也给你吧。”

餐桌上,芷璃咽了咽口水,将自己那一碗鸡肉汤推到了宁越面前。

这一桌人可不少,章武和霜尘为每个孩子加上两位久别重逢的客人端上食物后,锅已经见底了。

盛汤的时候,芷璃也在,自然看得到。她再小孩子心性,也不至于去跟那群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争抢食物。美味的食物,她当然喜欢,但也知道要分给更需要的人。得不到的那份期盼与痛苦,曾经的她,感受过太多次了。

笑着按了按芷璃的脑袋,宁越摇了摇头,将那只碗推回到她面前。

“芷璃自己吃吧,我够了。”

“能够让芷璃让出到手的食物,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在意你。”

一旁,帮孩子擦嘴的霜尘浅浅一笑,就她现在的打扮与模样,几乎看不出来是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完全一位贤妻良母。

“那当然,芷璃最喜欢了宁越哥哥了。对于好吃的,只是喜欢。”

芷璃挥了挥手中的勺子,嘻嘻笑着。但是很快,她又安静下来。因为,在座的其余几个真正的孩子都是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食物,不曾说话。

低下头看着回到自己面前的汤碗,她再咽了咽口水,很是犹豫缓缓伸出了小勺。

木质的小勺堪堪没入汤中,突然失去支撑一坠,同一刻,破碎的橙黄色汤汁水面上,依稀映出了芷璃立起的身影。

几乎同一刹那,宁越反手持出了暗煊古剑。

“好香啊,看来四弟你这一餐很是丰盛。就是不知道,能否给三哥我这位不速之客,加份碗筷。”

门口处,一道身影不请自来,不是别人,正是章武的哥哥,昨夜一切阴谋的筹划者,目前宁越必须去对付的敌人,章威!

“欢迎。三哥来做客,当弟弟的哪能不欢迎呢?”

章武倒是一脸平淡,起身的同时,伸手按了按宁越持剑之手的手腕。

也是一笑,章威瞥了眼宁越和芷璃,却也没有露出敌意,只是轻轻一哼:“没想到,你还有两位罕见的客人在。”

“嗯,以前的熟人,正巧遇上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小乾,又有客人了,你带着弟弟妹妹去里屋吃吧,把位子空出来。”

章武挥了挥手,所有孩子端着碗起身,在最大一名男孩的带领下,快速走进了里屋。

与章武对了一眼后,霜尘也跟了进入,还将房门轻轻带上。

“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路过来看看。再怎么着,我也不至于在我四弟以及一群孩子面前动手吧?”

轻轻一笑,章威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是宁越的对面。

“怎么样,顺便重新谈一谈吧?我承认,昨夜最后是我失算了,应该听你的。”

“如果你听了我的,说不准,你就没机会坐在这里吃饭了。”

宁越一哼,吐出一块鸡骨头,一路滚至章威的面前。

章威毫不在意,挥手将骨头扫下桌子,再道:“对于再后面的事情,我表示抱歉,那是我为了掌控渊鳞殿做得后手准备,提前下达的命令收不回来,所以伤了你和你的同伴。”

“直接说重点吧,你可不是一个占了优势还会心平气和来道歉的人。如果我没猜错,渊鳞殿你要。沧龙鳝王,你也要,对吧?”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不能拒绝的协议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和你说话,省心省事。”

章威点头一笑,伸手一摊。

“你帮我狩猎沧龙鳝王,当然不会是叫你一个人去。事成之后,你的那些同伴,我全部还给你。”

霎时间,宁越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喝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耸了耸肩,章威不以为然道:“放心,都是些小伤。原先准备的那些人,都是为狩猎的成功善后用的。没想到,中间出现了差错,不过好在我最初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活捉所遇到的任何人。所幸,他们没下杀手。只是由于你的同伴反抗得有些激烈,所以过程中不得已伤了他们。”

十指下意识紧紧一握,宁越哼道:“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和家常便饭一样随便,无所谓?在你眼中,其余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对吗?”

对此,章威指了指宁越面前尚未吃完的那碗鸡肉汤,笑道:“你吃肉的时候,会在意那个生命临死前的挣扎与无辜吗?。”

拍案而起,宁越怒斥道:“这能够混为一谈吗?”

“为何不能?”

章威一副泰然模样,靠坐在椅子上,摊手回道:“我们喂养着家畜,让它们无忧无虑成长。作为交换,它们最终将献出生命与血肉,供我们食用。所以对我来说,每一个人都不过是物尽其用。基本上,我会支付给他们想要的报酬,作为交换的代价。”

“那么,你暗算渊鳞殿殿主的事,又算什么?他给了你地位与荣耀,你却将他推入深渊。交换的代价,何在?”

“哦,正好我把这个带来了,你可以看看,那位殿主事先留下的遗言。他对自己的复仇能否成功,本来就没有十足的信心。而我,会帮他完成这个夙愿的。这个,便是给他的报酬。”

变戏法般从袖中抽出一支卷轴,章威轻轻放在了宁越面前。

接过之时,宁越双眼一瞪,回道:“该不会这么巧,你正好带着吧?来之前你就知道,我可能在这里。”

章威一笑:“好歹这个位置也是渊鳞殿的驻地周边,若是光天化日下多了两个人都注意不到的话,渊鳞殿如何在瑜荣帝国扎根这么久?”

没有急着摊开卷轴,宁越冷笑道:“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如何相信这副所谓的遗言,不是你伪造的?”

“没那个必要。因为就算没有这份遗言,因为你的同伴都在我手上,特别是那一位雪龙帝国的公主,你不敢不从。嗯,真不愧时公主,竟然银翼雪龙一族都出动了来救她。所以说,我又何须作假一份什么遗言,再添芥蒂呢?”

闻言,宁越双瞳再是一阵收缩,挥手将卷轴全部摊开,匆匆浏览着上面记载的文字。好在,使用的是万国边疆的通用语,不至于他看不懂。

“无论是谁,只要你看到这份遗言之时,就说明我死在了复仇的战斗中。那个时候,想必你也清楚,我这位渊鳞殿的主人,根本不是人类。

一百一十三年前,我实力刚刚达到凡尊境层次,不过一条游弋大海中再常见不过的沧龙鳝。一次觅食归来后,却是发现自己的族群惨遭屠戮。罪魁祸首,是一条在那片海域凶名赫赫的沧龙鳝王。据说,它在几年前从迷失海域最北面的那块诅咒海域归来后,实力突飞猛进,不断吞灭着其余族群。为的就是,在下一次赤月天相到来际,能够突破我们这个种族的极限。

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逃跑中,被它庞大族群的几员发现,一路追杀。最后我伤痕累累将剩余追兵勾引至浅海区域,利用退潮将它们逼上沙滩,趁机反杀全部。然而,也因为我精疲力尽,在退潮中无力返回大海,瘫在沙滩上,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群朴素的渔民救了我。也许在他们眼中,沧龙鳝一族就是庇护他们海神。从入夜到次日凌晨,他们一直往我身上泼洒海水,让我能够残喘到再一次涨潮到来的时候。

也是在那次死里逃生后,我萌发了一个念头。如果,我能够达到彻地境层次,幻化成人形的话,是不是可以利用人类的力量,完成复仇。于是,在那个念头的萌发之下,渊鳞殿建立了。

为了复仇,我已经违背了祖祖辈辈交代我的自然法则,妄造杀孽,而非仅仅只为生存与果腹。但是,我不敢忘记那一夜里,那些朴素渔民的纯真善良。所以,渊鳞殿聚集的人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在派遣中他们的身亡,我也可以不在乎。

至少,我是这样欺骗自己的。

按照人类的说法,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知道,自己必定会有为之付出代价的一日。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完成自己的复仇。

历经一百多年,据称十个甲子才得一次轮回的赤月天相,终于将近。而这个季节,也是沧龙鳝族群洄游内陆的时候。我花了二十年的监测,终于找到了要复仇的那个族群洄游之地。

苦苦等候这么多年,机会终于到了。

但是,既然你看到了这封遗言,那就说明我失败了。多行不义的尽头,终究难逃一劫。

只要能够帮我复仇,渊鳞殿残余的势力任你调遣。一直召集而来的这群罪恶之徒,让他们在我的复仇中丧生,也算是一丁点对于这个世道补偿吧。

对了,如果你能够见到颜家的那位幸存者,帮我说一声抱歉。将颜家灭门,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女孩,她拥有极为罕见的避毒体质。对于我的复仇而言,拥有极高价值。但是既然我死了,她就可以活下去。”

嘭!

拽紧卷轴重重一捶桌子,宁越咬牙切齿。但是在他眼中,还夹带着一抹略显复杂的神情。

见状,章威狡黠一笑:“这下,你应该明白了,那位殿主也是罪有应得。只要能帮他完成夙愿,我暗算他的事一笔勾销。”

“那么,善恶终有报,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冷冷看着眼前一副成竹在胸的章威,宁越恨不得现在就抽剑与其一战。但是,他不能。

为了他被抓走的同伴,必须忍一时。

“这个,我哪会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我合作的话,所有人都能够活得很好。而沧龙鳝王,终将成为猎物。赤月天相就在明天,那个时候沧龙鳝王因为要突破极限而蜕变,是防御最薄弱的一刻。其实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你的搅局,也许殿主的计划能够成功的。想清楚,就来找我,四弟知道怎么联系到我。千万记得,尽快。”

哼声一笑,章威随手抓起桌上盘中的一只素炸什锦,塞入嘴中缓缓咀嚼。而后,招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章武告别。

“味道不错,霜尘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四弟,福气不浅啊。”

待到章威走远后,芷璃一捶桌子,喝道:“宁越哥哥,真的要答应他吗?”

合上双眼一叹,宁越回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他麾下的战力能够拿下岚利与雷羿的合流,那就能够胜过现在的你我。不答应的话,连最后的翻盘机会都没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三哥他连我都一直在监视。”

章武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

宁越回道:“我知道,与你没有关系的。如果我说,下一次动手,我会要他的命,你会阻止吗?”

一点犹豫在眼中迅速泯灭,章武咬着牙摇了摇头。

“也许,我会为他感到悲哀。但是,绝不会可怜他。野心膨胀之后的三哥,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他的死,能够换来更多人好好的活着,那你尽管放手去做。”

……

站在拱起的山丘上,章威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他身后侧面,芙沫的身影悄然出现。

“确定了?”

“嗯,确定了。那个出手救了他,救了暮茵茵的神秘强者,应该是独自行动的,与其余人没有任何联系。所以,那个人会舍下暮茵茵其余的同伴。也正因此,宁越无从得知,暮茵茵已经获救的事实。这一点,正好为我所用。那种重感情的人,有朋友被抓住就不敢不从。何况,他现在还错认为,自己最心爱的女孩都落在我手中了。明夜的狩猎,必定成功。”

章威张狂一笑,在他眼中,几乎已经看到了丰收之后的盛状。

芙沫眼中掠过一抹淡淡忧虑,低语道:“我真没想到,那样的折损后,你还能够调动如此的战力。那么为何,不在昨晚一起使用,直接狩猎沧龙鳝王,再收拾残局?”

“因为,那个未知的变数已经不是普通凡尊境强者就能够超越的了。而宁越却似乎知道那个变数的真相是什么,所以我必须要他出手。剩下的战力,是我最后的底牌了,可不能轻易折损,自然要留到明夜,赤月到来之际。”

说到这,章威瞥了眼后方欲言又止的芙沫,疑惑道:“怎么了,你似乎很不情愿继续下去?”

“不。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但是这次之后,能不能……能不能收手了,别再造这么多杀孽了。殿主说得对,善恶到头终有报,我怕……”

“你怕什么!所谓天道,不过是无用之人逃避自己卑微力量的说辞罢了。而我,一步步成长与蜕变后,将凌驾在一切之上。你就放心跟着我,见证这累累尸骨堆积之上的荣耀。”

……

“剑灵,怜祈,怎么样?”

“目前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主人,还是……最好别去。”

对此,宁越一笑:“跟了我这么久,你觉得能够劝住我吗?”

“当然不能。”

“我想也是。”

浮现出虚幻身形的怜祈也点了点头。

“这一次,暗煊的力量与血脉觉醒全部留着,我又为何要退缩。章威所觊觎的力量,最后的得主是谁,可还不一定呢!再加上魔翼皇棋的战车,若是放走了这一次,之后叫我如何在大海里搜寻?”

双手一挥,一剑一刀化为流光没入双腕,宁越顺势再披上一件外衣。

“所以,出发吧。第二轮狩猎开始了!”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五章 另一条毒计

夜,天星湖泊。

暂时而言,一片风平浪静,唯独显得有些诡异的就是夜空中高悬的满月,并非皎洁之色,而是妖艳中带着几丝诡异的赤色。

对于狩猎地点还是这里,宁越没有任何意外。沧龙鳝王已胜一场,还挫败劲敌渊鳞殿主,此刻正是飞扬跋扈、有恃无恐,基本不可能料到人类会再一次设伏于此。

只是,让他有些觉得奇怪的是这一回,章威带来的人不少,除去芙沫外,以及前天夜里不曾赶来的外援强者,此外竟然还有三名凡尊境,着实叫他有些惊讶。这到底是渊鳞殿的底力,还是章威的地盘,目前难以知晓。

“喂,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动手?怎么还没有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越已经记不清他们埋伏在这里有多久了。短短两天内,沧龙鳝王也没可能另寻一处新的湖泊。赤月天相六百年才一次轮回,它没道理愿意错过。

以沧龙鳝王的寿命而言,就算是号称难以死亡的彻地境层次,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再等上十个甲子的漫长岁月。

章威瞥了他一眼,轻声笑道:“你的耐心不应该只有这点的,在急什么?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事成之后,放了你的同伴。”

宁越回道:“若是今夜,在这里伏击不到呢?”

“那个概率有多小,你心中恐怕早就算过了。算了,为了让你更安心点,我再多答应你一事,无论今夜能否展开狩猎,也不计较最后结果。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尽力而为,天亮之时,那些人全放了。”

章威此言一出,宁越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哼道:“什么时候,你这好心了?”

淡淡一笑,章威回道:“因为只要人还给你,我不再回雪龙帝国去,我们之间就不再存在敌对关系了。我只是在想,你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至少留一个交情在也好,今后还有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不对劲,他另有图谋!

在心中暗暗一喝,宁越的焦急更盛。前天夜里与暮茵茵匆匆见过一面后就分开了,在之前与颜昔玥相遇,因为情况紧急没有太多时间,也不曾细问更多。以至于,直到现在,他并不清楚当初暮茵茵一行人到底是因为查到了什么,一步步被引入天星湖泊的。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狩猎沧龙鳝之事。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愿意而深入。那就说明,还存在另一个惊天阴谋,未曾浮出水面。

这个,很可能就是章威的真正目的。夺权,不过只是整个计划的其中一步。

“但愿,芷璃能够发现些什么。”

这一次,芷璃与宁越分开行动,借助变化成小猫模样遮人耳目,借着夜色潜行,悄悄摸进了那一处深山小镇。今夜,那边应该不剩什么看守了。至于章威这里,就说他不放心,让芷璃没跟来。

反正,对方要的只是他。

终于,快到半夜的时候,动静出现了,正是来自湖面上,一片哗哗的破浪声掀起。

定睛一看,宁越心中却又是一惊。那份动静,可不是来自水底,而是水面上,一艘艘船只的黑影从夜色下穿出,破浪行使在湖泊面,逐渐逼近湖心。

“你又打算一箭双雕了?”

很显然,那不会是章威布置的船只。不为别的,单单是从对岸驶来这一点,就可以确定。

再仔细一看,不难发现那一艘艘舰船实则是在追逐前方逃窜的两艘木船。被追逐的船只体型不及前天夜里的楼船,但也远胜常见渔船。

章威狡黠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对方是谁?”

“最大的可能性是尚不知情的其余渊鳞殿成员,在瑜荣帝国不肯服从你的那一部分……再加上,瑜荣帝国的强者。若没有皇室出面,我可不认为你们能够在帝国境内,一个不直接连接外海的内陆湖中动用大批船只。”

嘴角一挽,宁越点头道:“好计谋,你打算连同瑜荣帝国的皇室力量也一同葬送在这里?今夜之后,无论狩猎是是否成功,你都将是最大的赢家。不仅仅到手的是渊鳞殿,还有瑜荣帝国的统治权。”

“和你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对,现在的瑜荣皇室不肯与我合作,正巧剩下的那群渊鳞殿之人,也打算找机会反对我。所以,我放出话去,明晚在天星湖泊与他们对决。”

“约的明晚?所以,不明真相的他们以为前天夜里的动静,只是你为了夺权而造出来的,并非狩猎展开。甚至,他们都不清楚这个狩猎沧龙鳝的计划。所以,今夜提前出动了,打算抢在你动手的时候,来一个一网打尽。所以,你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以诱饵引出他们后,再这些人做饵,引出沧龙鳝王,然后又是一轮黄雀在后。”

十指下意识一握,宁越阴沉着脸,哼道:“从头到尾,你究竟算计了多少人?之后,还打算算计多少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能够成为我霸业上垫脚的累累骸骨,只能怪自己太无能。留神看着,注意好沧龙鳝王被惊扰出来后的战局。我去别处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你可千万,不要临阵脱逃哦。”

留下这句话,章威拂袖衣而去,毫不关心湖面上的动静。

路上,看着严阵以待的众多强者,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直到阵地的最末端,眼中又闪过一丝阴狠神色。

在这里,是芙沫负责的一支特别队伍在待命。

“你该不会,全部告诉他了吧?”

“为何不能说?别忘了,我找他来是因为他掌握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但也因为这个秘密,他很可能也希望对沧龙鳝王的狩猎成功。所以,他不会临阵脱逃的。最多,是在局势将定时,反戈一击。但到了那个时候,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

轰!

突然间,天星湖泊水面上爆出一道粗壮水柱,喷涌而散开的哗哗浪花中,一弧黑影狠狠切过逃逸中的木船,斩落无数纷飞碎屑。

与此同时,另一条逃窜的木船下方水面轰然上涨,却是一个庞然大物破开水面在上浮,将整艘木船拱起在自身巨大的躯体上,再侧挑一掀。

顿时,摇晃侧翻的木船轰然坠入湖水中,再被腾出水面的那条巨影狠狠一拍,应声破碎,残骸迅速沉入水底。

另一面,第二轮袭击到来,回抽而下落的巨尾如同斧钺,冰冷的锋芒再击先前裂痕,将那艘剧烈摇晃的木船狠狠击断成两截。

也就在这时,后方追逐的船队急忙放缓速度,一根根鸣啸箭矢升入高空当这些箭矢抵达最高处时,耀眼的璀璨光芒绽放四裂,洒落的点点闪烁暂时映亮了天星湖泊的湖心上空。

刹那间,两条巨大黑影映入船队所有人视线中,似龙似蛇的巨大的躯体弯曲在水面之上。在点亮的光芒下,两只魔兽周身的鳞片熠熠生辉,却也因此而暴露出,它们竟然身上已经带伤,而且时间很近,几处破碎的鳞片下,血渍还很新鲜。

顿时,两对凶煞的目光一转,已然瞄上了新的目标。

嗖嗖嗖嗖——

连绵不绝的呵斥与惊呼声中,灼烧的箭雨拔空而起,倾泻的一柱柱炙热与锋利,破空而落,肆意轰击在那两条尚未来得及回到水中的巨大身影之上。

同时,略显沉闷与滞塞的转动声响起,每一艘瑜荣帝国战船之上,巨型兵器以及魔导兵器全部启动。对于眼前未知而巨大的敌人,他们不敢有所保留。

“交战了吗?”

看着远处的一幕,宁越也只能心中暗暗一叹。他可没想到昨夜那样的连环攻势与爆裂下,竟然除去沧龙鳝王外,还有别的沧龙鳝留下。从体型来判断,眼前的两条也应该迈入了凡尊境层次。就此推算,整个族群的战力,着实恐怖。

大海的深邃与神秘,残忍与凶暴,果然远胜陆地。

他也根本不愿去看,战局的趋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仅仅是靠瑜荣帝国的魔导兵器与战船,根本不可能与凡尊境层次的沧龙鳝抗衡。巨弩与火箭,不过徒劳而返,还更加激怒了这两条早已带伤的巨兽。

吼吼吼——

怒吼下,两条黑影疯狂抽打着湖面上的战船,破碎声中,惨叫与哀嚎不绝于耳。面对这样的强敌,普通的帝国将士无力抗衡。

直到……

咚!

沧龙鳝的攻势猛然间止住,它咬击的利齿突然停滞。

只见在那艘即将沉没的战船桅杆之上,一名仅仅穿着皮质背心的壮硕男子,右手扬起挥动着一支比自身还要巨大的兵器,硬生生挡下了这条体型胜过战船的巨兽。

最为夸张的是,他手中的兵器并非常见的刀枪剑戟,也不是寻常的棍棒斧锤,而是一支锈迹斑斑的巨大船锚!

船锚的一端弯钩早已折断,只余半副锚臂。其棕褐色的腐朽表面,好似在低语诉说着见证过的岁月斑驳。

“喂,丑东西。我的船队,可不许你胡来!”

咆哮,爆发的气浪裹在船锚通体,巨力挥击狠狠一轮,厚重的力道在夜空中硬生生撕裂出一片破碎波动。

铛——

崩裂,沧龙鳝上颚大半利齿被船锚碎击纷飞,剧痛之下,巨大的魔兽身躯在扭动,直起一坠轰然沉入水中。

另一侧,另一条沧龙鳝察觉到了异变,一声嘶吼,张开的巨颚中喷发冻结的极寒幽光。在这抹深寒的喷发流光,源自深海的腐蚀剧毒,悄然涌动。

“瑜荣帝国,不欢迎你们!”

再是一吼,那名壮汉双臂抡动船锚一抛,出射的巨锚无锋无刃,但是凭借着这股恢弘气势,破击长空之势气吞万里。轰然一转,震击的圈圈涟漪泛起之下,冰冷幽光在溃散,去势如虹的刚猛一击继续突进,直至狠狠击打在沧龙鳝颈部。

嘭!

鳞片破碎,鲜血飞溅,第二条沧龙鳝就此沉下。

但是,那名壮硕强者并没有因此而得意或是松懈。踩在桅杆上俯瞰下方水面,除去刚才两条被击溃的黑影还在游弋外。在湖底深处,他清楚感觉到另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上浮。

赤色的月光下,湖面中,一对猩红的巨大凶目终于瞪开。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六章 再战,血之湖

“想不到,这个人亲自来了。”

沧龙鳝王即将现身之刻,在宁越身侧,一名外援强者突然嘀咕了一声。那人,正是渊鳞殿聘请的所有凡尊境强者中,唯一的那名女子。隐约记得,之前芙沫叫过她的名字,应该是席露。

“哦,你知道他?”

对于瑜荣帝国,他可了解不多,更不要提这块疆域中的出名强者。

席露一笑,回道:“就他这特征,想不认识都难。瑜荣帝国曾经的水军最高统帅,任鸣庄。他最出名的不是曾经数次在水战中大败瑜荣帝国的诸多敌人,而是十一年前,那次邻国巨型游船初次下海,处于两国交好,他奉皇命随行护卫。不曾想到那次出航,正好惊扰了一只海中魔兽,将整艘游船击沉。任鸣庄不敌坠海,却在最后关头,魔兽游弋中的拖拽下抓住了那艘游船的船锚,将巨兽击杀。那次之后,他自愧有负皇命所托,辞去了职位。”

“那就是说,现在他手中的那支船锚,就是当年所用击杀海中魔兽的?用这个大家伙来对付沧龙鳝,倒是挺合适的。”

宁越暗暗称奇,没想到远处以一己之力击溃两条沧龙鳝的壮汉,原来有如此非同寻常的来历。不过随即,又为其叹息一声。

以任鸣庄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对付彻地境层次的沧龙鳝王。这样的硬汉强者,因为章威的诡计与权力纷争而丧命,他多少有些惋惜。

轰!

远处,天星湖泊中掀起惊涛骇浪,抛起再浇洒落下的无数水花中,一道空前巨大的身影现身在赤月照耀之下。在它面前,瑜荣帝国的战船简直就是渺小。

彻地境,沧龙鳝王!

比起前天夜里所见,此刻的沧龙鳝王周身有些不同,每一片鳞片似乎在赤月的照耀下,逐渐变幻成类似的赤色。而它由前鳍进化而成的双爪手臂之上,一块块开裂的表皮翻起,似乎如蛇般在蜕皮。

最为耀眼的,还是它颈部之中透出的一点闪耀红光,那份妖异与鲜艳,以及诡异的波动,还要胜过当空赤月。这抹猩红,一路蔓延直至其头颅,将双目一同点亮。

宁越心中清楚,那就是魔翼皇棋战车。经过前天夜里一战,沧龙鳝王成功吞噬了渊鳞殿主的聚毒晶核后,体内流转的强大力量进一步激活魔兽的血脉,也唤醒了魔翼皇棋更加狂暴的力量。

若是今夜,再任这只魔兽为所欲为,今后还想回收棋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星湖泊洄游的沧龙鳝中,竟然还有一位王者?”

就算是任鸣庄也为之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上这样一个仅仅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恐怖异兽。

但是,当他余光瞥到周围一片狼藉的时候,不由再咬牙一哼,抡动船锚掀起一阵疾风,护卫在自己身前。

“哼,既然你胆敢与瑜荣帝国的水军为敌,那就是我的敌人。帝国的敌人,必须全部清除!”

吼——

霎时间,沧龙鳝王一声嚎叫,喷涌的狂风中剧毒与深寒一同咆哮,乱舞的气流与寒光肆意横扫在天星湖泊湖心之上,再扩散至周围各处。

眨眼之间,水面冻结,凝固的寒冰之中船只残骸甚至不少来不及离开水中的幸存者,一同成为了冰雕。而保持悬浮的其余战船也或多或少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运转中的魔导兵器就此停止。

嚎叫冲击的正对位置上,冰冻的桅杆在强风鼓动下折断,失去了落脚点的任鸣庄抽身一退,腾出的左掌朝向身下重重一击。下沉的劲力轰在冻结的冰面上,骤然开裂出一处下凹的陷坑,让他得以着陆。

而后,经脉突兀的粗壮右臂重重一挥,雄浑的力道宣泄入巨大船锚中,却非正面迎击寒冰喷吐,而是巨力一挥狠狠钉入身前的冻结湖面中。

轰隆隆——

无数皲裂爆出浮现,在任鸣庄一声怒斥中,强横的玄力透过船锚注入在破碎冰层之下,轰然一掀泛起数十米之高,这些由雄浑玄力包裹的冰层迎上寒冰喷吐,再一次冻结,赫然凝为一堵拦在沧龙鳝王跟前的冰墙。

见状,沧龙鳝王也停止了喷吐,水面下的躯体全力一搅,将方圆一里内所有冰层震碎,巨大的身形于其余脱困的船只残骸一同重新下沉。

“喂,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咚!

一同崩裂的冰墙后,任鸣庄突进而至,双臂抡动船锚连同自身一同化为一阵迅疾旋风,厚重的力量带着残余的冰冷之力,呼啸而去。瞄准的位置,正是沧龙鳝王的颈部,那枚泛起猩红色异样图案的位置所在。

铛!

震击,巨响惊起,回荡的波动将纷飞的冰层碎片直接碾为碎屑。

退,任鸣庄倒转的身形重重坠落在湖面中的浮冰上方。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在沧龙鳝王身前,一层若隐若现的淡红色屏障展开,虚无的表面却泛起些许宝石般璀璨的光芒。那一丝丝光泽,仿若还构建成了一副特殊的图案,恰好是其颈部异光轮廓的放大。

对此,他只是沉声一哼:“手段,真是不少。但可不要忘了,我跟你一样,不是孤身奋战的!”

刹那间,沧龙鳝王的后方,数道身影腾空跃起,各异的兵器一同呼啸,挥击出倾注主人全力一击的武学招式。

嗤嗤嗤嗤——

一连串割裂声惊起,沧龙鳝王仰首怒嚎,在它身躯后侧,一道道创痕骤现。虽然伤痕不深,远不足以致命,但确确实实伤到了它的血肉。

“果然,战车的防御不能全方位无死角!”

望见这一幕,宁越兴奋一嚷。也在这时,他突然又发现,身边埋伏的那些人少了一大半,再放眼一看,就在他凝神观战的同时,那些章威布置的强者已经开始行动了。

吼!

反击暴起,沧龙鳝王的后尾从碎裂的冰湖中掀起,尾鳍卷动的凛冽之风势若激射箭雨,又似狂舞刀风。巨大的轮廓从半空掠过之际,无数碎裂血雨飘落。刚才完成了一次攻击,尚未来得及兴奋的数名强者,全部死无全尸。

而后,魔兽扭头一望,目光再次凝视在只剩孤身一人的任鸣庄身上。

嗖嗖嗖嗖——

与此同时,任鸣庄身后却传来连绵的破空声,那是一支支魔导弩矢疾射而至的凛冽!

远处,冻结尚未扩散至的湖面上,赫然还有一排战船在迫近,魔导重弩全部上弦,箭指沧龙鳝王。

叮叮叮叮!

紧接着,铿锵激撞声响彻夜空,淡红色屏障再现巨兽身前,由魔导法阵嵌入核心,爆裂而迸射强大贯穿力的弩矢亦是止步于这一层屏障前。力尽之际,折断坠落。

而后,再是沧龙鳝王的一轮反击,喷射的冻结极光跨过千百米距离,正中战船队列末端,再顺势一扫,席卷澎拜的深寒力量瞬间扫过全部战船。

霎时间,湖面上多出了十多座晶莹冰雕,缓缓下沉没入水中。

但是,这一击尽时,沧龙鳝王似乎有些疲倦了,头颅微微怂下,眼中的凶光淡去少许。而夜空之上,赤月依旧妖艳。

嗖!

也在这时,一支响箭升空。在这声尖锐啸动之后,如同洪潮般的叫喊声响起,湖面之上,数艘快船之上,上百名武者扬起大弓,由某种特殊晶石雕琢而成箭矢的羽箭一起上弦,迅疾而发。

猛然回首,沧龙鳝王颈部的赤光一颤,然而屏障未能及时浮现。紧接着,它仍旧横在湖面上的巨尾撩起一掀,又一次卷动凛冽狂风。

下一刻,所有箭矢即将与狂风碰撞的前夕,所有晶石箭矢内部爆发出一圈圈炙热之光。霎时间,无数朵璀璨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点亮出一片赤红,强烈地火元素波动充斥在虚空中,凝聚不散。

呼——

狂风至,冰冷与疾风的冲击正中连绵的火元素波动,竟然,仅仅只是将这一片明艳的赤红搅动几下,冲击平息而止。

见状,一片欢呼声惊起,数十艘快船上的强者继续驶向前方。同时,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大弓,从船舱中再拾起一物运足玄力抛向前方,却非直击沧龙鳝王,而是让其落入水中。

很快,连绵爆裂惊起,溅起的浪花中,一团团异样淡紫色烟雾在升腾,浓郁的烟雾一时间将沧龙鳝王巨大的身躯都全部遮掩。同样,在它的视线中,那些逼近的人类强者也消失不见。

吼——

嘶吼声震天撼地,再紧随着一声重物入水巨响,天星湖泊从湖心处开始,剧烈的回旋疯狂搅动,一圈急转旋涡浮现湖心,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吸扯入着无尽的卷动中。

在远方,透过浑浊的水面,宁越仍旧能够依稀看到,旋动的旋涡之下,是沧龙鳝王的巨大身影。

它的战术是根本不管对手在何方,全部吸扯过来一同搅碎灭杀便是!

巨浪的翻滚,将所有的惨叫哀嚎声都覆盖,当一切平息重归夜的沉寂时,巨大的身影再一次破水而出,浮现在月光下。这一次,沧龙鳝王周身的鳞片,似乎赤色更浓。同时,或多或少出现了表皮上的裂痕。

也在这一刻,它突然摇晃起巨大身躯,开始哀嚎。只见点点火光跳跃在它躯体的表面,肆意灼烧着这具充斥着冰冷力量的躯体。

“本身,我是觉得根据今晚的风向,那些聚拢的火元素力量逐渐逼近湖心。当沧龙鳝王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重围中了。火对冰的压制,元素上天生的克制,它肯定很难受。何况,它自己搅动水面,掀起疾风,加速了那么多熔炎晶石爆裂后的火元素的聚拢。自寻死路啊。”

在宁越身侧,不知何时章威重现,一脸戏谑笑容。

宁越瞪了他一眼,回道:“但是只要它回到水中,痛苦立除。看,它开始下潜了。”

“但是很快,它又会浮上来的。”

章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结果也如他所言,不一会儿后,下潜的巨兽发出更加狂暴的嚎叫声,身影又一次破浪腾出,浮现在水面之上。

“发生了什么?”

心中一惊,宁越凝神一看,瞬间发现在沧龙鳝王刚才身躯表面被灼烧的一块块伤痕处,大半都全部开裂,沾染着斑斓的紫红色血渍。顿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你部下抛入水中的东西,不仅仅是制造烟雾遮掩视野?”

“完全正确。飘扬的烟雾不过是障眼法的幌子,真正的作用是让聚合毒素融入水中,沾染上被灼烧的伤口,也如同刚才所说,沧龙鳝王自以为聪明的搅动,恰恰加速了那些毒素向它的靠近。现在,前戏就差不多了,演出将正式开始了。”

在章威拨了一记响指后,一辆魔导弩车推出。

同样是由晶石雕琢而成箭矢的巨箭上弦拉动,惊弦出射,借助架起的角度,出射之箭抛出一个弧度后,再射入天星湖泊之中。

比较奇怪的是,这支弩箭的出射速度,似乎有点慢。

但是下一刹,宁越也明白为何如此。因为这支弩矢根本就不是打算直击沧龙鳝,而是要将新的力量再一次注入湖水中。

轰隆隆!

爆裂,强横的波动与耀眼强光,与前天夜里几乎无异。此时此刻,宁越也反应过来,在一连串的激战后,天星湖泊之中的情况亦与前天夜里差不多了。鲜血,魔导器碎片,以及扩散的剧毒。

章威当初用作最后一击的大爆炸,今夜又来了第二次。

笼罩在湖面上的硝烟尚未散去,一股疾风突射将其击破,巨大的身影穿过了湖面,竟然登岸而落,沧龙鳝王依仗着它的巨大前爪,赫然立在大地之上!

“很好,上岸了,与我想的一样。暴躁而凶残的沧龙鳝王,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刚才的创伤。于是,在遭受连续打击后,它放弃了自己的水中主场,选择与我们在岸上一战。最后的重头戏,开演了,哈哈哈哈——”

章威张开双臂,狂笑不止。

在他布下的埋伏战线上,一道道身影腾起,这便是他最后的战力。所有剩下的外援强者都在这里,有了前天夜里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愿意第一批上。所以,作为弃子的,是章威在渊鳞殿的部下,非心腹的那一批部下。

与此同时,十二架魔导箭车喷吐出一道道激射黑影,连接着纤细锁链的箭头狠狠射向来到地面的沧龙鳝王,交错纵横,仿若结下一张天罗地网。

吼!

咆哮,鼓动的狂风中夹杂着异样的赤光,沧龙鳝王扭头一嚎,波动的一圈赤色中森然悄然扩散。

眨眼间,出射的所有箭矢锁链碎成冰渣粉屑,凌乱落在岸边。

但是,外援强者们的冲锋在一滞之后,继续涌上。任凭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沧龙鳝王累累伤痕,不过强弩之末。按照章威的许下的报酬,完全值得冒险一试。

“前天夜里,沧龙鳝王得胜,但也已经不再是全盛状态,多少带了伤。就算它吞了渊鳞殿主的晶核,短短两天,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同化。今夜赤月,为了完成全新的蜕变,它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再加上连绵激战,已经到了你收网的时候,对吗?”

宁越不得不承认,章威一步步的连环计确实精妙,一个本身没可能对付的敌人,对他而言,却成为一箭双雕,甚至称得上一箭三雕的棋子。特别是,其中还混入了各种变数,在那之后,他迅速又得出了全新的作战方案。

这一点,胜过暮茵茵太多。只是其中的阴狠,也绝非寻常武者与将帅能够拥有。

“不错,差不多叫你说全了。你唯独不知道的应该是渊鳞殿主的另一份手稿,清晰记录了沧龙鳝王在赤月蜕变可能出现的迹象。首先是,放弃了幻化人形的可能,这就为使用大型魔导兵器狩猎它提供了可能。然后,它在上半夜是沉在水中的,而下半夜需要离开水中,直接沐浴月光。当到了这一步,它的躯体防御机能将下降一个层次。若非如此,火与毒,再加上又一次爆裂的伤害,可不会有这么大。”

章威点头一点,略显得意。在他目光落处,群涌而上的外援强者却仍旧是落入下风,一时间被巨大的沧龙鳝王掀翻抹杀了三分之一。

当然,战死的那些,基本都是最弱的一批。

而作为压轴的凡尊境强者,章威心腹的芙沫加上另外三人,都还没有出手,但也都看着眼前局势,蠢蠢欲动了。。

“差不多,该我们上了吧?”

宁越扭了扭双腕,突然间双臂一开,一刀一剑已在掌中。

“嗯,是差不多了。去,将它的那股力量再逼出来一次。我觉得,它的那样防御屏障若是再被震击一次,应该就不能用了。如果不够,那么将它瓦解的任务,就是你的了。”

拍了怕宁越的肩膀,章威凑近一笑。

这一刻,他的那四名凡尊境强者全部跃出,挥斥着强大的高阶武学轰击宣泄在沧龙鳝王身上。转瞬间,局势再一次扭转。

困兽之斗的终局,即将来临。

吼——

再是一声怒吼,但是这一次,沧龙鳝王有些力不从心了,波动的寒冰喷吐被三名凡尊境强者合力拦下。在他们身后,另外三名凡尊境强者跃出,三重武学肆意轰击爆发。

与此同时,其余尚有战力的乘风境强者一同出手,各异的兵器共同鸣啸。

凶目一瞪,沧龙鳝王仰首一声嚎叫,颈部泛起赤光的血肉位置竟然在开裂,一圈染血的波动荡漾而出。这一刻,淡红色的防御屏障再现。

轰!

合击轰鸣,淡红色屏障在剧烈颤抖。然而,当出手的所有人都觉得志在必得的时候,屏障没有如他们所想裂开,而是持续横在沧龙鳝王的身前。

“看来,还是不够。那么,轮到你出手了。我想,你肯定能够应对吧?”

推了宁越一把,章威在冷笑,双臂环胸往后一退。

“当然,我可以。”

仗剑而上的瞬间,宁越双眼一瞪,重叠的猩红图案翻转眸中。

魔翼皇棋,血脉觉醒!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七章 狩猎收网

“宁越这个蠢货,这种时候他上去逞能做什么?”

隔着很远,望见宁越出阵的暮茵茵狠狠跺了跺脚。也在同一刻,她视线所见重新恢复成一片昏暗,再也看不清湖边的情况。

在她身侧,另一名女子挥手撩了撩自己的秀发,轻哼道:“我说过的,只许看,不许出声。什么时候该插手了,由我来决定。不然的话,连看的份都没有。”

眼中闪过一抹焦急,暮茵茵垂下双手十指搅在一起,点头应道:“知道了,师傅。”

“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说罢,女子将自己的手再一次按在了暮茵茵头顶上,一股柔和的玄力缓缓下落。霎时间,她眼中所见的远处情景,亦是传入到暮茵茵眸中。

初到此处时,暮茵茵就被这一手所震惊了。能够如此远距离观测的手段,在雪龙帝国也能做到,但那是需要经由大量魔导器相互传播映射,才能够浮现出画面。必要的布置,需要数年之久,而且只能在白天使用,得到的画面也略显模糊。

而眼前女子的手段,几乎就是近在咫尺地直接观察,甚至连声音都传递入耳,恍若身临其境。唯独少的,也许只有现场的狂风吹拂而已。

握在一起的两只小手紧紧一搅,暮茵茵咬着牙,心中在紧张。

“宁越,别去啊!这摆明了是陷阱!”

……

章威一定还有什么不曾说出来的布置,甚至,打算等一下在鏖战时连同自己一同攻击。

这些,宁越不是没想过。但是眼下情形,敌众我寡,自己的众多同伴又落在对方手上,生死未卜,他没办法自由行动,只能先对上沧龙鳝王。

不过当然,他也不打算真心实意地帮忙狩猎这只已经伤痕累累的彻地境巨兽。一旦目标被终结了,剩余渊鳞殿的强者没准就会将他作为新的目标。之前章威许下的承诺什么,不值得相信。

要做的,当然是将水搅浑,越浑越好。局势,越乱越好。

无论是困兽之斗还是垂死挣扎,一条彻地境层次的沧龙鳝王,还拥有着魔翼皇棋,恐怕也不是眼前这些聚合在一起的凡尊境强者能够轻易终结的。

“剑灵,做得到吧?”

“那要看,主人打算做到哪一步了?”

“我怎么可能那么听话,按照他说的做,强行破开战车的防御?之前你也见到了,沧龙鳝王的防御屏障并非没有死角的。所以它在每次使用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绝不容许威胁性够大的因素出现在防御的另一面。而那个位置上,能够拆招与格挡的,只剩下它的尾巴。所以——”

脚下发力一踏,宁越挥剑跃起,背后展开的幻化双翼呈现猩红之色,其中还带着几缕灼烧状的焰光,瞬间爆发的速度迅疾无匹。

竟然,后发先至,抢在那六名凡尊境强者第二轮夹攻前,挥剑斩至淡红屏障之上。

拇指一拨,鲜血溅染剑锋,唤醒的禁忌暴虐之力骤然咆哮在锋芒之上。倾斜挥斩的力量之中,神秘的碎裂破击之式,肆意呼啸。

第二式,千屑!

乒——

剑落,修长的剑痕印刻在屏障上,虽然未能将其突破,但是残余的力量持续钉入防御中,硬生生撕裂出一处薄弱凹陷。

瞬时间,六名合击的凡尊境强者一起催动挥击攻势,扭转破空轨迹,一齐轰鸣落下刚刚浮现出的裂痕凹陷处。刹那之中,狂暴的多重元素力量在轰鸣,兵器的鸣啸锋利狠狠斩入目标间隙之中。

轰隆隆!

天地似乎都为之微微一颤,沧龙鳝王巨大的躯体在后退,拦在身前的屏障忽明忽暗,却仍旧可以继续维持着。被护卫在后方的本体,没有出现任何新的伤痕。

但是与此同时,一弧飞掠身影绕过屏障,以刚才的冲击波动为掩护,已然逼近沧龙鳝王布下结界的边缘位置,侧起的剑锋之上暗红色烈焰开始燃烧。

吼——

沧龙鳝王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身前若隐若现的屏障中一抹淡红色滑过,迅速靠近向被宁越逼近的另一端。同时,身后的长尾抬起一扫,狠狠迎击而上。

“对,就是这么做!”

嘴角一挽,猛然间,宁越展开的猩红双翼反向一振,鼓动的灵风萦绕下,身躯就势一转,竟然朝向原先轨迹相反方向冲出。

翼狩诀,启!

回驰的剑光身影,恰好与屏障中划动的那一抹淡红色交错擦过,这一幕,也映在沧龙鳝王瞪大的凶目中。

霎时间,巨兽颈部的赤色图案泛起又一圈光晕,屏障中划动的色彩同样转向,追逐着宁越身影而去。

“很好,就是这样!”

心中暗暗一喝,突然间,宁越故技重施,再一次闪电般转向,反向冲出。翼狩诀中用于反复斩杀目标的连击手段,被他完全用作在爆发的速度之上。而且,还不仅仅是翼狩诀。

“第一式,瞬灭!”

双重加速,驾驭着狂暴灵动之风,持剑身影去而复返。而防御力量滑动转换的屏障已然跟不上这样的变化速度,眨眼间,已被宁越绕过防御边缘,进入屏障的死角。

在这一刻,沧龙鳝王的巨大躯体直接暴露在暗煊古剑的锋芒之下。

“好像,你我之间还没有直接过招过。那么这一击,就当做是见面礼好了!”

赤焰腾起咆哮,宁越一剑抡动,猩红双翼最大幅度展开,回旋的姿态仿若一圈灼烧火环,瞬间又与剑光与焰光融为一体。炙热与迅疾,凌厉与毁灭,四重奏的惊鸿剑势,赫然铸成。

嗤——

剑光闪烁,焰光狂舞,一轮赤色毫不留情地从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巨兽尾部斩过,血肉开裂出溅起的鲜血瞬间就被炙热灼烧殆尽,截断的半副尾鳍重重坠落,如同半只巨斧剁入大地,震击出一阵烈风。

吼吼——

怒吼,沧龙鳝王疯狂扭动着自己巨大躯体,似乎无力再集中精神于身前的屏障。这一刹之中,淡红色的防御迅速消散。

望见这一幕,早就急不可耐的那些强者怎么可能放过来之不易的机会,六名凡尊境强者第三轮攻势轰出,其余乘风境强者全部跟上,狠辣的招数不顾一切宣泄在巨兽躯体之上。

轰!轰!轰!轰!轰!

破碎鳞片与血渍纷飞,沧龙鳝王巨大的躯体再退一步,已经重新触及湖面。

凶目一瞪,在滴血的巨颚猛然张开,竭嘶底里的嘶吼喷发出一股狂乱气流,横扫大地。冲上来围攻的实力较弱者,直接被掀飞震退。

然而,这并非黔驴技穷,而是最终杀招的前奏。因为紧接着的下一刻,夜空被妖艳的赤色所覆盖,转动的诡异大阵笼罩在巨兽头顶之上。赤月洒落的光芒,亦是融入其中,共同呼唤着霸道而狂野的毁灭序曲。

“人类,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本王数百年的修为方才拥有的最强力量,再加上从迷失海域最北极寒之地得到的机缘馈赠,这就展现给你们看看。好好感受一下,你们的无能为力吧!”

粗犷的声音响起,隐隐中还伴随着一抹无形威压。闻见者,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是沧龙鳝王的声音。迈入凡尊境层次后,魔兽就可能掌握人类的语言。何况,眼前的巨兽早已凌驾在那个境界之上。

“主人,撤!”

“当然,显然不妙了嘛。”

一招得手,宁越迅速拉开了与沧龙鳝王间的距离。这么强烈的力量波动,他可不会妄自到去主动迎击。

那份震天撼地的轰鸣,恐怕已经拥有天品上等武学的威势!

其余众多强者,当然也意识到了眼前情况的不妙,但是他们想要撤离,已经晚了一步。何况,在沧龙鳝王的宣言结束之际,上空转动的大阵已然降下深寒制裁。

赤色似火的无数璀璨流星在陨落,轰击在大地上爆裂出的却是一圈圈晶莹冰花,鲜红如血的冰晶。凄美的冰冷绽放在苍夷大地之上,仿若将这片天地拖入至极北森然之地。在这里,没有生命,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冰。

死寂降临,在淡去的大阵残光之下,沧龙鳝王在喘息,周身一圈圈向外扩散的全部是冻结的鲜红冰晶。大地,湖泊,尽数冰封,延绵数理。明明还只是秋季,骤降的气温直接被拽入最森寒的严冬。

甚至,还有过之。

乒!

冰裂,所有冻结的晶莹一齐破碎,遍地尽是残渣。点点碎片之中,冻结着不可能有鲜血流出的一块块残尸。还能够依稀看到,几张被永远定格在冰封中的面孔,充斥着恐惧。

但是很快,沧龙鳝王又是一声低吼,因为它看到在遍地的破碎冰屑中,还有人存活。

人影,八道。剩下的,只有凡尊境了。

而且也只有章威与宁越似乎毫发无损,其余六人的肢体或是脸颊都带着冻伤的霜白色,急促呼吸着,似乎想要借此多获得些许热量。

啪啪啪啪——

突然间,鼓掌声响起,却是章威在拍手。

“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沧龙鳝王,不愧是彻地境强者。这份实力放眼万国边疆,恐怕也罕有对手了。但可惜,今夜你仍旧是我的猎物。”

话音落时,他抬脚重重一跺,顿时,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响惊起。

刹那间,沧龙鳝王躯体一颤,仿若僵住。紧接着,一柱鲜血从它背脊中喷射而出,巨大的躯体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但是,它的生命并没有就此终结,还在残喘。

只见大地之上,被掀开的地面之下,一只精巧的劲弩翘起,弓弦还在微颤。

“弩是灵器,箭也是灵器,再以魔导器提供玄力,抓住破绽出射。这样的偷袭对于强弩之末的你而言,味道很不错吧。”

狞笑中,章威抓起了安放在魔导器上的灵器劲弩。另一边,芙沫回收了所用的箭矢,正是之前曾经重创宁越的魑咬罪矢。

“连这一步也算在内了吗?”

宁越心中一凛,原来诱引沧龙鳝王上岸一战,不仅仅是让它离开自己的主场。防御再是强横,它也不曾提防会有偷袭来自自己所踩踏的大地之中。

这一箭,洞穿了腹部。

再一次上弦,章威后跃一扯,瞄准向沧龙鳝王的右眼,冷冷一笑。但是,他没有急着出射。

“宁越,最后一击交给你来,如何?”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八章 无聊的正义

所有目光注视之下,宁越哼声一笑,回道:“要是,我拒绝呢?”

手中劲弩一端,魑咬罪矢指向对方要害,章威冷笑道:“你有拒绝的资格吗?这根箭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再由灵器催动,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想不想试一下,比那一夜还要翻上一倍的痛苦?”

“难道我去了,你就能保证不在背后偷袭了吗?就算是过河拆桥,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回答的同时,宁越手中暗煊古剑微微侧起,这种距离下若是没有第三者插手阻拦,他有九成把握直接截下出射的魑咬罪矢。

但是很显然,其余数名幸存的强者并不打算袖手旁观。即使每一人都身上带伤,但毕竟是凡尊境层次,联手发难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

章威哼道:“快动手吧,达到彻地境之后,躯体的愈合与恢复能力上升好几个层次。除非心脏或者头颅被直接击碎,不然的话,想要击杀彻地境强者,几乎不可能。而且,沧龙鳝王还是魔兽,自愈的速度更在人类之上。我可不希望,这个大家伙等一下再动弹起身。”

宁越挪出两步,并不急着动手,环视一圈后,笑道:“那边三位,你们也是被渊鳞殿请来的援助中最后的幸存者。不妨猜猜看,等到我和沧龙鳝王都死之后,你们能否活着离开这里?”

“宁越,别想着挑衅。他们是我渊鳞殿的朋友,来帮忙的,和你不一样。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敌人!”芙沫急忙一斥,望向那三名外援强者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警惕。

同时,另外三名渊鳞殿的凡尊境强者也是各自戒备,提防着那三人。

气氛的变化,那三名外援强者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迅速思索后,其中一人摊手道:“这是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两不相帮,总行了吧?”

随即另外两人一同点头,垂下了双手。

见状,章威也不好强迫,应道:“没问题,之前应允你们的只是狩猎沧龙鳝王,做好那一份工作即可。这个人,我渊鳞殿自会对付。”

抬剑一指,宁越冷哼道:“章威,那你之前应允我的事呢?”

“你的同伴我会放过的,他们没有威胁到我的能耐,自然无所谓。只是你,答应了我狩猎沧龙鳝王的,可不能就这样反悔。动手啊!”

沉声一喝,章威手指一拨机括,魑咬罪矢蓄势待发。

“对,是该动手了!”

猛然间,宁越蹬起一窜,径直挥剑击向章威。

铮——

没有丝毫的犹豫,章威扣动机括,魑咬罪矢出射之际他再往后一掠,松开劲弩的掌下一圈诡异水流盘旋,三叉戟从中显现。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过只靠魑咬罪矢能够抹杀宁越。

第七式,回音!

滴入剑锋之中,泛起的神秘赤红之下,宁越爆发的速度再暴涨一个档次。跃动的身形几乎跨越了时间的束缚,凌厉无匹的箭矢破空而至,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缓慢前行。

第一式,瞬灭·无限!

避开激射,奋力再向前一迈,横出的剑锋之上雄浑力道尽情注入,双手抡动的挥斩一剑,将速度与力量最狂野的一面完全融合。

铛——

冲击!激撞!

挥剑身影骤然一滞,在他身前无数虚幻水流崩裂,阴绵的力量粉碎在剑气呼啸下,点点滴滴乱洒大地。

前方,章威疾步后撤,双掌紧握三叉戟完全是防守姿态。舍弃劲弩后,他的打算便只是加强防御,而非进攻。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宁越交手了,料到了对方如若能够突破魑咬罪矢,再追加新的招数不过是将自己暴露在剑刃的锋芒之下。

“宁越,真有你的。”

冷哼中,他左脚抬起一重重跺,扩散的波动将洒落大地的水滴再一次溅起。其中,还夹杂着大量之前沧龙鳝王所冻结的冰渣,双重森冷力量迅速凝聚,全新的尖锐破土突刺。眨眼间,大地之上数百支尖矛攒动,直刺长空。

振翼而起,仗着自身的速度直接从空域中脱离尖矛突刺,宁越却没有选择继续进攻章威,左手五指一抓,从自己右腕中抽出怜祈所寄宿的佩刀。而后,躯体横在虚空,羽翼叠起御风回旋,一刀一剑一人,瞬间啸成一轮凌厉旋风,舞降而落。

“快躲开!”

章威急忙一喝,就算不看出招的轨迹,他也能够意识到宁越这一次的目标是自己的那三名部下。与其和他缠斗,最后落入被群起攻之的局面,先剪除羽翼,当然是最妥当的选择。

如若是他,也会这么做。

嗤——嗤——

几乎就在提醒声响起的那一刹,两抹血光飞溅长空,无情的冰冷收割着残喘中的性命。唯有相对远一些的第三人躲开了致命的锋芒,正当他有些庆幸时,忽然间再瞥见一抹赤光转动斩至。

来不及多想,手中大斧上挑一斩,剩余的全部劲力都倾注其中。

乒!

凶光划动,斩击之刀拔空而起,在那名庆幸自己再一次活下来的强者眼中,赫然再望见震惊的一幕。

被击飞的转动佩刀之上,一缕虚幻幽魂浮现,转瞬间竟然幻化为一名衣裙飘飘的冷艳女子,还带着一缕虚幻的小手探出仅仅一握,赫然抓住刀柄。下一刻,连人带刀转动俯冲下坠,刀锋之上嗜血的猩红之光大盛。

“那就——将你彻底斩碎!”

怒吼,那名凡尊境强者双臂一颤,鼓动的壮硕肌肉将残破的衣袖全部震裂,双臂一抡再挥厚重大斧。劲风咆哮中,隐隐汇聚成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暴怒雄狮。

“死。”

一声轻语,怜祈挥刀击落,完全没有避开对方最为强横的招数,一刀垂直斩落。

嗤!

滑落的一泓猩红闪烁而逝,划过的轨迹恰恰将那名强者连斧带人,一刀两断!

狂风持续波动,立在冲击的正中位置上,怜祈缓缓再抬起了手中佩刀,冷眼打量着另一侧同样在留意自己的芙沫。冷冷一笑中,在她双眸正中,魔翼皇棋的赤红轮廓若隐若现。

“竟然还有帮手!能够自如行动的器灵,如此罕见之物竟然落在你的手里。这份机遇,真叫人羡慕!”

章威咬牙一哼,他不是没有料到过宁越的反击会夺去自己部下的性命。但是眼前这般,一招间连斩三人,这么快到来的损失,他可无法接受。

而三名外援强者保持中立的话,那自己这边就是二对二,没有人数优势了。

至于出射的魑咬罪矢,这一次芙沫可没有工夫去回收。在被宁越躲避之后,径直破空而去的箭矢击中了后方沧龙鳝王的脸颊,贯穿后再刺入其躯体血肉中。这样的一招重击下,巨兽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重重一倒彻底瘫在地上,合上了双眼。

狩猎,似乎已经可以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个人恩怨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凭你肆意玩弄人心,驱使他人为你卖命,自己坐收结果。这样的歹毒,怎么可能长久!章威,今夜就是你殒命之时。”

暗煊古剑斜出一指,宁越双眉翘起。有怜祈帮忙拖住芙沫,让他一人对战章威,那可是信心十足。

终于,可以做一个了断了。

“啊哈哈哈——说的真是好听,大义凛然啊!你是不是该再加上一句,邪不压正,所以自己能够笑到最后?”

狂笑一声,章威抬起三叉戟重重一顿大地,涌现的巨浪卷起无数冰渣,凝聚成一对蛟龙盘旋在他周身。

“想必,在你看来,我所作所为都是罪大恶极吧?”

“难道不是吗?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与性命,靠着阴谋诡计一步步强取豪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蔑视一切道德礼法。你这样的人,称不上罪大恶极吗?你这个人,怎么样才能改变!唯有死亡,能够终结你的滔天罪恶!”

剑出,炙热赤焰充斥在三尺利刃之上。挥击的瞬间,在宁越右腕之上,一圈淡色星光转动,神秘的符文唤醒古朴力量。

炎罚剑裁,星皇印诀,双重破击!

“无聊透顶!”

大步一迈迎上,章威根本不去躲,突刺的三叉戟两侧波涛蛟龙在咆哮,阴绵的葵水之力,再加上源自沧龙鳝王的冻结深寒。这一击,同样威势不凡。

轰!

冰火冲击,爆裂的汹涌波动亦不能阻挡两人接下来的继续激战。

戟尖擦过剑锋边缘,宁越看着那致命的冰冷从身侧滑过之后,扭身一踏,探出的左手锁住章威即将远离的躯体肩部,运足玄力狠狠一掀,将对方整个人抛入半空。

而后,右腕一扭,剑柄末端朝上重击,正中其背脊。

咔擦。

清脆的骨裂声惊起,宁越再是一声嘶吼,腾起一转,横出一脚重重扫在对方身上,倾注入所有怒气的力量轰然喷发。

咚!

眨眼间,被击飞的躯体暴退上百米,扬起一路烟尘。紧随其后,宁越振翅追上,在章威重砸大地的位置再停下,递出长剑一指。

“有什么无聊的?”

咳着血,章威抬头看着宁越,笑道:“我笑你心中所谓的正义,太过无聊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赢了天下,也许当时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但是数年后,几十年后呢?人们只会歌颂他的功勋,同时忘记他曾经手段的阴暗与不光彩。我不需要现在任何人的认同,只需要后来的人,按照我想要的去想去说去做,就可以了。”

“蛊惑人心吗?为什么,你能够如此义正言辞地述说着如何狠毒之事?你以为,没人会知道你过去手段的黑暗吗?”

“他们如何知道?那些不够层次的愚昧之人,如何知道我的过去?那些最底层却也是数量最为庞大的人群,只要给他们一点蝇头小利尝尝,就能够为我所驱使的棋子。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甚至没有亲眼所见,也愿意为了我说的话和那些可能察觉到真相之人争论个面红耳赤。在泰星城,我还是城主的时候就试过了,效果非常好。那些愚民眼中剩下只有我,只有我才代表着正确与正义!”

说到这,章威再桀桀一笑。

“这份无知,就好像自以为占据上风的你,今夜终究赢不了我一样。”

咔嗤。

躯体扭动,骨骼复位,章威一挺重新立起在宁越面前,只是他的躯体变得有些异样了,整体修长了不少。肌肤表面,甚至出现了一块块如同鳞片状的蔚蓝色图案。

“好了,再战一场吧。让我来捏碎你的心脏,连同那份无聊的正义一同彻底粉碎!”剑泣魔曲

第七百八十九章 援军

“主人,他的气息很不对劲!不对,应该说从那柄三叉戟中爆发出的气息,已经压过了章威自身。那柄灵器,绝非是品阶不低那么简单。在那里面,恐怕寄宿着一个非常可怕的灵魂!”

剑灵示警的同时,宁越也是抽身一退,瞬间拉开与章威间的距离。情况不明之下,他可不敢冒然发起进攻。一个沉溺于阴谋权术之人,能够在一对一的对决情况仍然充满信心,对上那份底力他不得不小心。

“连剑灵你都能够称得上可怕的器灵,那会是什么?”

“很多高阶灵器在铸就之时,会封入一个强大的生命化为器灵,作为灵器的一部分力量源泉。正常情况下,能力足够的使用者是可以驾驭那个灵魂的,也有像你我一样,彼此配合的。但是还存在另一种例外,被封入的灵魂怨恨太强烈,以至于灵器无法将其完全压制。以至于,可能那个凶恶的灵魂在使用者催动玄力中溢出,融入其躯体中,反客为主,逐渐侵蚀。”

眉头一皱,宁越轻轻摇头,回道:“不像。眼前的章威可还保留着很清醒的神智……”

咚!

重重一踏上前,章威的躯体还在膨胀,身高已经超过两米,从破碎衣衫中裸露出的四肢表面浮现出更多鳞片状的蔚蓝色纹路。在他紧握的三叉戟之上,圈圈水纹波动萦绕,隐隐之中,在那水波最里侧,一对暗青色凶目睁开。

看着宁越面露警惕之色,他冷冷一笑,道:“说实话,我很不愿意动用这股力量,毕竟模样太难看了,全无风度与高贵可言。当初渊鳞殿主将这柄三叉戟赐给我时,就留了心思,以为灵器中寄宿的凶魂能够作为到时对付我的底牌之一。然而,我却反过来利用了那道凶魂,催发出了更强的力量。”

说到这,章威咧开嘴,就连他的牙齿也化为了利齿状。

“这也是,我有信心夺权与狩猎沧龙鳝王的底力之一。海龙魔鳗,同样是亚种龙魔兽,而且血脉纯度还在沧龙鳝之上。有这份力量在,今夜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赢过我!”

话音落时,纵出的身影高高跃起,双臂抡动三叉戟全力一劈,爆涌的重叠浪花盘旋在戟尖之上。击落之刹,厚重而狂暴的力量几乎将这支三叉戟化为重锤。

“第三式,寻隙·通明!”

不敢硬接,宁越晃身躲避,与雄浑直击擦肩而过的瞬间,赫然望见大地被这一击轰击出一圈扩散凹陷,而波动破碎的蔚蓝色水波旋动喷发上涌,凝为一支支尖矛准瞬间再将空中封锁。

追击?

咬牙一哼,仗着寻隙后续带来的高超反应力,宁越振翅而退,再避开尖矛阵的追击。余光中,猛然间又瞥见章威于半空中毕竟,突刺的一戟爆发出惊人气势。

虚无的魔兽凶目瞪大,源自深海的怨念咆哮喷薄出空前霸道之力!

“真是——不打算给我喘息的机会啊!”

宁越一声低吼,扭动的手腕上星光咒符浮现,不再选择躲闪,而是正面迎击。神秘的星空之力融入三尺剑锋,非比寻常的刚猛之力在苏醒。

剑出,一弧璀璨撕裂夜之黑暗,狠狠击中在突刺的霸道三叉戟尖锐顶端!

铛——

虚空剧烈一颤,剑光与水波一同荡漾泯灭。

身形下坠,宁越即将触及地面之前,双翼展开再颤,却突然发现,鼓动的灵风似乎被什么怪异力量吸扯住,无法自如吹拂。急忙扭头一望,顿时双眼一瞪。

在他下方大地之上,破碎的蔚蓝色水纹重聚,展开迅疾旋动,竟然在地面中制造出一圈旋涡,强力吸扯着坠落的身影。

“这陷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每一次都是,你习惯性的闪躲都是往左边。所以,我只在这边布下了巨网,就等你自己落进来。”

居高临下看着挣扎中宁越,章威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在那之上,睁大的凶目更加清晰,朦胧的水波萦绕下,已经能够隐约辨认出魔兽雄浑的身姿轮廓。

“现在,带着你心中的无聊正义,死吧!”

他戏谑一笑,致命的一击轰然劈下,阴绵的葵水力量咆哮出一柱侵蚀水柱,凌空抛洒轰击下坠。恍惚中,犹如一条龙型魔兽嘶吼着扑向锁定的猎物。

“第四式,暴食·睚眦!”

尚未完成全部蓄势的暴食之剑匆匆迎上,宁越根本没得选择,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屠戮降临。

轰隆隆!

狂暴的劲风在肆意嚎叫,重重波动连接在天地之间,吟唱着毁灭的旋律。

转瞬之后,点点抛飞蔚蓝色水滴洒落,化作一场倾盆大雨,冲洗着遍地苍夷的战场。

唰唰唰唰——

水滴飞溅中,一只笨重兵器猛然一扯,回到了持有者手中,耸立着的那道人影扭身伸手一递,摊开在倒下的宁越面前。

“小子,还能站起来吧?”

“当然可以。”

宁越有些惊诧眼前之人的到来,更没想到,他会出手相助。带着疑惑,他握住了那只粗糙的大手,借力而起,挥剑再一次指向不远处同样落地的章威。

狠狠一哼,章威打量着出现在宁越身前的任鸣庄,喝道:“你竟然还活着?”

“拜你所赐,后续的持续攻击吸引了沧龙鳝王的注意,我得以逃脱与喘息。只是我这个人非常固执,吃了亏绝不会在不搞明白的情况下就离开。何况,帝国水军覆灭,我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交代。刚才你们间的对话我多少都听到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果然是你!”

双眼一瞪,怒意盎然,任鸣庄横出掌中巨大船锚,整个人浑身上下激荡出一阵狂野气息。

“章威,今夜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哼,不过多一个败军之将。以二对一,你们也不见得能有胜算。”

章威不以为意,扭了扭脖子,再一次抬起手中兵器。新的蔚蓝色水波重新萦绕盘旋,阴冷的力量迅速汇聚成更加强大的招数。

也正在此刻,另一个声音响起。

“只可惜,不是二对一,而是三对一!”

声音由远而近,一道冲出夜色昏暗的人影亦是如此,挥动的纤长刺剑划动一抖,来到了任鸣庄与宁越的身侧。

“盛弘彦,你也在?”

“当然。前天夜里的事不了了之,我可咽不下那口气。过来的时候,顺便拉了那个老哥一把。只恨,他仗着实力比我高,先一步赶过来。”

盛弘彦一笑,朝向任鸣庄使了一个眼色。

任鸣庄视而不见,淡淡回道:“是你动作太慢,就不要怨我快。”

“三对一?有点意思了。正好,寄宿在这柄三叉戟中的那个凶魂好像再对我说,它的胃在咕咕叫,正打算以强者的鲜血好好饱餐一顿呢!”

章威仍旧有恃无恐,挥动三叉戟竟然对上三名凡尊境强者,依旧主动出击。

呼呼呼!

同一刹那,一阵破空迅疾之风席卷而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巨大的振翅身影。以及,突然间爆发出璀璨流光的喷射毁灭。

轰!

三叉戟一挑,章威轻而易举将那股喷射攻势击碎,反手一掌托起,蔚蓝色的水之印记轰向长空。

但是,上空飞降的身影压根不准备与他颤抖,侧起双翼一翻,在下落中化为人形,仗着身形的缩小随意躲开了那一招反击。

落地之刻,还保持着半蹲着的动作,他哼声一笑,抬头望向章威,道:“不好意思,是四对一了。”

“喵!”

同时,一声抗议响起,在他肩膀上,一个毛球状的黑影不满一吼。

“芷璃,岚利,你们也来了?那就是说,所有人得救了!”

宁越喜上眉梢,既然所有同伴脱困,那就再无后顾之忧,能够放开手脚尽情一战了。

“雷宗主在那边照料者其余人,我和芷璃先行赶来了。对了,公主殿下并没有与我们一起被俘,有一位神秘强者将她就走了,去向不明。但是想来,没有问题。”

岚利如实回答,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很明显有些虚弱。

“五对一吗?这倒是我失算了,竟然叫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聚集出如此的战力。但可惜,我这边可也有援手。”

章威拨了声响指,紧接着,一股掠动破风之音临近,停下的身影落在他身侧。

也是熟悉的面孔,刀霸,关庭风。

见状,盛弘彦急忙一喝:“喂,我说老关你怎么还站在他那边!”

“对不住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知道他做得不对,自己也是为虎作伥。但是,只有他能够给我我最需要之物,所以不要怨我!”

缓缓抽出鞘内宝刀,关庭风摆好迎战姿势的瞬间,澎湃的凛冽刀风升腾呼啸,霸道与威武并存,隐有一代宗师风范。

咧嘴一哼,盛弘彦压低声音道:“这下难办了,老关的实力可是凡尊境五重,我们这边没一个可以正面较量的……”

“小子,说话别说得太满。这个人,我来挡下,你们去解决章威。不过记住了,最后一击留给我来。”

船锚一甩抗在肩上,任鸣庄大步踏出。目光直锁关庭风。

“刀霸关庭风,我听说过你,也曾经见过你。好大的名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浪得虚名的成分在里面。”

“瑜荣帝国前水军总帅任鸣庄,我也知道你。对不住了,今夜我必须与你们为敌。只愿,我的宝刀有资格对上你的威名。”

战斗,瞬间再开,七道身影一同窜动,刚猛与凌厉的啸动招数,刹那间交织冲击,无数涟漪疯狂扩散。

乒——

仅一戟,章威荡开盛弘彦与岚利两人,扭身一掌轰击,再击向宁越。

电光石火间,保持着小猫形态的芷璃强行冲入两人之间,摇动的小巧尾巴泛起三色异光。这一瞬间,她睁大的眼中淡金色纹路呈现,一圈圈同样色泽的神圣涟漪浮现虚空。

神御力场,不可侵犯领域!

咚!

重击,葵水咒印破碎在屏障前,章威暗暗一惊,也无暇多想。

因为,仗剑一绕的宁越已经换位至他身侧,暗煊古剑顺势划出一泓猩红深寒。

乒!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章 绝境?

乒!

刀锋一斩正中目标,须臾之中,数十道幻化锋芒一同劈落,重重凌厉狂舞在青色屏障之上。交织的蛇鳞状的护盾,连绵浮现皲裂。

在防御的后方,单手勉强支持着的芙沫眼神一沉。奈何,面对怜祈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她似乎毫无办法。

“为了一个那样的人,值吗?我不明白,他为何有资格让你这样卖命。”

刀锋切入裂痕之中,怜祈近距离瞪着有些失色的芙沫。她的直觉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为虎作伥的女子,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因为,对方那种愿意为了某个人奉献一切的决然眼神,与曾经的自己太过相似。

所以,她并不忍心下死手。

“当然值得,你不会懂的!区区一个器灵,也配教训我?对你而言,只要服从主人的命令就是了,不对吗?哪里懂得,活着的人的感情!”

突然间,芙沫抵出的右手五指一合,自行撤去了屏障。而后,侧过身子用自己的右肩去硬抗顺势下斩的刀锋。与此同时,左手中一枚墨青色咒印闪烁着异光,闪电般击出,印在怜祈的小腹之上。

刹那之中,咒印碎裂,上百条游弋灵蛇在嘶吼,疯狂啃咬着落入口中的那具躯体。

嗤——

同一刻,芙沫的右臂被整条斩断,鲜血喷溅之际,她的脸色完全煞白。

但是,她在冷笑。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凡尊境三重实力会在怜祈凡尊境一重面前,截截溃败,不过至少这蓄势已久的必杀一击,势在必得。

最强烈的剧毒,就算是灵魂形态都能够腐蚀。作为资深的用毒者,她当然知道灵体生命的优势所在,但在她看来,正是因为有这份优势,那些灵体有恃无恐,反而会陷入自己设下的必杀之局中。

“总算解决了,接下来就是……”

“你打算去哪里?这里的战斗可还没有结束呢!”

一声嬉笑将芙沫心中最后的一点斗志也彻底粉碎,她猛然扭头一望,却见在一重映衬出堡垒状图案的屏障推开之下,一条条灵蛇剧毒在泯灭,怜祈毫发无损的身影再现。在其双眸之中,一致的猩红图案若隐若现。

魔翼皇棋,战车!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懂人类的情感?当初,我与她邂逅的时候,她一次次强调,我与她一样,是活生生的人!而拥有这份热切情感之人,才有资格称之为人。反而是一味丧失自我沦为败北走狗的你,忘却了这份根本!”

咚!

纵身上前,怜祈右膝顶起,重击于芙沫胸膛,将对方纤瘦的躯体硬生生震退数十米远。

而后,她倒持佩刀扭身而去。

“你的灵魂,太迷茫了。我不杀你,用余生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目光一挪,落在了远处的另一处战团位置,怜祈柳眉骤然一皱。

在那个位置上,她正好看到章威反手横出的一戟强行荡开了宁越,紧接着一掌拍出的三头水蛇,再推着神御力场将芷璃震退。

虽然只有一人,但是他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宁越主人,看来你那边局势很不妙啊。”

驰援之刻,怜祈突然间又察觉到什么,扭头一望,但是没有因此而停留,加快脚步冲向宁越所在之处,侧起的刀锋之上,三圈转动刀芒浮现,新的斩杀大阵迅速蓄势完成。

“嗯?”

扭身一脚将盛弘彦踹飞,章威猛然间意识到身后的不对劲,左掌一扭反手轰出,涌动的阴绵葵水化作一条蛟龙,恶狠狠咬向挥刀而至的怜祈。

同一瞬间,刀光翻转,数圈银虹渐变为暗红之色,一线寒芒骤现正中,下劈一斩势若撕裂重重乌云而降的璀璨雷霆!

叮!

刀对戟,强横的力量咆哮着雄浑气势,怜祈双手持刀重重下压,千钧之力要轰然沉下。

挥戟格挡的章威身形亦下下陷,但是下陷的其实仅仅只是他脚下的大地。他耸立的身形,近乎岿然不动。

“哦,原来是你?那就是说,芙沫输了。”

“对,她输了。但是我留了她一条命。不过对于你,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双眼一瞪,怜祈胸膛处一抹闪耀赤光在绽放,斩落刀锋之上,魔翼皇棋的战车轮廓转动浮现,重重下沉。

刹那间,章威的躯体下陷更加严重,双膝已经与原先的地面持平。

“我可不需要你来妄论结局。因为,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章威冷声一笑,泛起水纹波动的左掌之下,一枚符文下落至凹陷大地中,幻化成一副大阵,缓缓开始转动。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呵斥降临,一同舞降的还有猩红一剑。

乒——

剑落,宁越双眼却也就此一瞪。因为就在击中的前一瞬间,一道水墙汹涌而出,拦截在暗煊与章威之间。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层普通的水流,然而凭借暗煊古剑的锋利,竟然只能微微切入其中,无法突破。

这一刻,在章威脚下转动的大阵,开始加速了,复杂的纹路中,似乎有什么依旧存活的灵魂体在起身。

“主人,血脉觉醒的时间只剩最后不到十秒了。暗煊的第七式回音,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必须速分胜负。还是,让我……”

“不需要!”

一口回绝剑灵的提议,宁越改为双手持剑,将双腕中能够催动的玄力全部注入三尺剑锋中,滚烫的炙热骤然翻滚,升腾与咆哮!

第二式,千屑·熔炼。

与此同时,盛弘彦仗剑攻至,连绵的突刺箭矢势若疾电,奔流不息。

在其身侧,岚利双手各持冰火之力,随着双掌一错彼此融合,再注入灵动之风,三重元素力量唤醒自然之怒,银翼雪龙天生的元素驾驭能力,在他掌下发挥至淋漓尽致。

四重夹击,一齐席卷落下。在万国边疆,能够让四名凡尊境强者共同出手敌对,传出去的话,绝对会令无数人惊叹。

但是,承受着这四重攻势的章威,依旧一脸平淡,反而还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已经晚了,海龙魔鳗的力量已经在这完成的大阵中,全部苏醒了!”

刹那间,出手的四人都产生了一种恍惚,所看见的章威的脸庞出现了模糊,变成了一张极度丑陋的魔兽之脸,裂开的大嘴中,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尖牙利齿看着就不寒而栗。

轰隆隆!

一柱蔚蓝色爆喷涌,盘旋而上的水纹波动显然是一条巨大魔兽的灵魂。而它瞪大的一对凶目,从最上空俯瞰着下方众生,肆意爆发着毁灭的阴绵力道,毫不留情横扫一切。

咚咚咚——

重击,由上至下,无数圈破涛翻滚将大地之上的一切沟壑抹平。同时,也让存在的所有植株瞬间腐烂融化。

波动止住之刻,一片淡蓝色残余冻结成镜面般,覆盖在大地上,倒映出几道倒下的身影。

正中位置上,章威拄着三叉戟傲然而立,突然再一侧身,避开一抹淡金色剑锋斩击,反手一掌横切,将小猫形态的芷璃狠狠摔出。

嘭!

重重砸在地上,芷璃蜷缩着身体,哀鸣一声,挣扎几下最终还在倒下,微微颤抖着。

“我说过了,今夜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肆无忌惮地笑着,章威缓缓走向宁越所在的位置,眼中竟是轻蔑之意。

“不过,能够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你也算不错了。现在看来,与我为敌,很后悔吧?”

“对,我很后悔,没有在你变成这副恶心模样之前就把你杀了。你不妨低头看看,现在的模样与人类还有哪一点相像的?”

宁越狠狠一哼,倒持着暗煊古剑勉强立起,在他惨白的脸色中,还夹带着一抹异样的蔚蓝。

不止是他,岚利与盛弘彦亦是如此。刚才的攻击中,包含着一种源自深海的恐怖剧毒。就算,他们撑过了直接的攻击,也将在这毒素蔓延中,逐渐步入死亡。

“放心,这副面孔只出现你们的眼前。在其他臣服于我的愚民面前,我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尊容。早就和你说过,只要位置够高,没人还会在意我过去手段的肮脏与黑暗。他们对于我所做一切的得知,不过是我伪造之后的光荣事迹。所以,他们一样会敬仰我,歌颂我。”

铛!

三叉戟重重一顿,章威已经来到了宁越面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戏谑笑道:“而你们,将沦为无人记得的枯骨,去铺垫成我上位的阶梯。”

咬牙切齿,宁越想要抬起手中的剑,却是发现手腕无比沉重,根本动弹不得。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注定了败局。

“剑灵,你能不能……”

“喂,我说你明明体内拥有着最高阶的魔族皇室血脉,却只动用一小部分,以至于被这样一个让凶兽残魂侵蚀的人揍成这样。是不是,很不甘心?”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宁越骤然一惊,感觉那名开口的女子好像就附在自己耳边,却是完全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

“你是谁?”

“一个看不下去的过客而已,既然叫我遇上了,不妨教你一下,魔族的真正力量,该怎么用。”

刹那间,一股滚烫从背脊处融入,宁越低声一吼,袭来的强烈痛楚几乎要融化他的骨骼与内脏。但是,回过神来时,一股汹涌的舒爽随之腾起,游弋在浑身经脉中。同时,几乎将心底中一直强忍着的暴虐杀意,一齐唤醒。

“什么人?”

章威突然间抽身暴退,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确定自己看到了,刚才在宁越身后出现了一名女子。眨眼之后,她又消失不见。

下一刻,宁越拄着暗煊古剑,终于起身,染成猩红色的双目瞪着身前的那道高瘦身影。随即,他嘴角边挽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章威,真正的胜负,现在才要开始呢。”

远处,女子拍了拍暮茵茵的脑袋,笑道:“好了,现在应该没问题了。继续看下去吧,那个被凶魂侵蚀了部分神智而不自知的人类,不再是宁越的对手了。胜负,很快分晓。”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一章 皇之觉醒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算只是通过女子传递回的画面看着远方,瞬时间暮茵茵同样感觉到了宁越重新站起之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

认识了这么久,她也自然见识过不止一次,宁越在战场与平日里顽皮和温顺的差异,那份化身战场主宰时的残忍与嗜杀。但是,只要他转过身来再看向自己的同伴,眼中的温柔与平常不会存在多少差别。

只是现在,那份残忍在急剧增加,同时涌起一股狂野气息,通红的双眸中闪烁的神色赫然是在渴望着鲜血的洗礼。战场的主宰已经不再适合他,非要再用一个称呼的,暮茵茵下意识想到的却是律属另一人标志性的绰号。

猩红死神。

“为什么,他现在的模样和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钊哥,几乎一模一样?”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

女子点了点头,忽然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转移话题,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拥有的魔族血脉,源自九大魔族皇室中最高贵的一脉。但是这一脉的血统,拥有的是极具潜能的成长性,并非与生俱来的出类拔萃。那小子根基扎实,所以我帮了他一把,释放出了被封印的血脉中的一部分。”

“魔族皇室血统?而且,还是被封印的血脉?”

暮茵茵一怔,这一点她可是首次听说。当初,因为好奇她追问过司马海威,得到的关于宁越的情报依旧有限。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她隐隐意识到,他在隐瞒着什么。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万国边疆?难不成说是……放逐?”

“放逐?谈不上。其中有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知晓那件事情的人类,少之又少。就算是魔族,真正了解的真相的也不多。但是可以透露给你一点,将他带来到王国边疆的那个人,是知情者。亦是,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参与者之一。”

说到这,女子神色稍稍沉下。

“至于被封印血脉,那是无奈而为之。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位面上,天神族才是唯一的主宰,人类作为其附属存在,不过由于时间推移,话语权也在增加,目前应该说是半联盟状态。而魔族,一向是这两族的死敌。而那一脉魔族皇室血统,是现世存在中,对于天神族威胁性最大的。天神界目前对于魔族没有采取直接行动,但是监视时时刻刻都在。为了避免那一脉的弟子锋芒太盛,所以选择了封印。但是,当他们每到一个新的层次后,可以去始祖的埋骨之地,逐渐解除自身血脉中的封印。像我这样,用外力所做的,不过是只是他身上的第三道封印而已。再深的,无能为力。”

“那为什么,你能够帮他解除第三道封印?”暮茵茵扭头一瞪,在她心中,已有一个猜测。

“魔族九大皇族,在数万年前本是一家。而我作为其中一脉的后裔,仗着自身实力想要被一位晚辈瓦解前面的血脉封印,还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

话音止时,女子突然又噗嗤一笑,戳了戳暮茵茵的额头。

“对了,前段时间他把你从与邻国皇子的订婚宴上抢走,让你失去了一个成为皇后的机会。不过也许若干年后,你可以成为魔族帝国的皇后,也算他给你的补偿。”

双颊顿时一红,暮茵茵的声音都开始结巴。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些呢,我哪里……我什么时候,我……”

“那就当做只是一句玩笑好了。”

莞尔一笑,女子收回了目光,继续远了着天星湖泊湖畔的战场,就算知道胜负注定,她依旧对步入终局的过程有那么一点兴趣。

在心中,她再是唏嘘一叹。

“继承了那一脉血统的人,命格之中注定与皇位分不开。只是以他的行事风格,想要在魔界立足,恐怕不易。何况,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留给他的家臣,如今还能剩下多少?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真是那位的子嗣,子承父业重现一次三十年前的巨大变革,从初露锋芒到君临天下,并非绝无可能。毕竟,他的父亲当初就做到了。”

……

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章威还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确实在宁越重新起身的那一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的内心,在本能地畏惧眼前的对手。

“这小子,怎么还有如此的力量?不可能的,刚才在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绝望,不会有假,可是为什么——莫非是,之前一闪而逝的那道人影?但是,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一个强弩之末的人,爆发出还在鼎盛状态之上的实力?不,这应该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撑过下一招,赢的人还是我。”

咬牙一哼,他紧握着手中三叉戟重重往前一顿,才平寂下不久的冻结大阵再一次唤醒,波动的蔚蓝色浪化状纹路中,剧毒与寒冰双重力量再一次咆哮。虚空中,一道道攒动流影掠起,所至之处,冰晶绽放。

“还是这一招吗?用两次,怎么可能还有作用?”

戏谑一笑,宁越迈出的脚步根本没有因为冻结蔚蓝的到来而停滞。甚至,他手中的暗煊古剑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曾挥动。直至,一路蔓延在到他脚下的冻结冰晶,将他的双腿凝固住,钉在原地。

毒素,急速上涌。侵入到其周身肌肤血肉中。

“宁越主人,你在做什么?快走啊!”

望见这一幕,怜祈嘶吼着,她清晰看到宁越双臂与脸颊之上,大片异样的蔚蓝色好似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着,吞噬着肌肤本有的色泽。

同时,章威仰首桀桀一笑:“果然,不过只是你的回光返照罢了!对上我,你怎么可能有胜算?”

“为什么没有?你一向都是如此,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吗?”

一声冰冷的回复响起,转瞬间,澎湃的炙热在熊熊燃烧。冻结住宁越双腿的冰晶,眨眼间被无形中升腾的烈焰融化,在他重新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周身散发出的恐怖灼热,肌肤表面的一切蔚蓝色尽数焚烬。

不仅是如此,此刻的宁越每踏出一步,大地之上皆有一圈滚烫炎浪在扩散,狂暴的炙热瞬间将覆盖地面的冻结吞噬,寒冰的世界逐渐被烈焰取代。

通红的炙热色泽犹如地心深处翻滚的熔炎,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流动在天地之间,驱逐着森冷。

“还有什么招数,全部使出来了。你说过的,你不在乎现在的人怎么看待你,目光要放在将来。那么,不妨使出你的权力,看看几年后的我,是否还会记得有你这样的一位对手存在过。”

随着宁越的逐渐逼近,冒腾的烈焰缠绕上了暗煊古剑的剑锋,一圈圈暗红色炙热中,隐隐晃动着无数狰狞的怪异骷髅,咧嘴瞪眼,在狂笑着,好似在庆祝终于重返这个世间。

再退一步,章威的心在剧烈颤抖。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胆战心惊。

但是,他没有丝毫要逃走的意愿,曾经的运筹帷幄与成竹在胸带来的傲然,绝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退缩,功败垂成。

“宁越,接下我的怒火吧!成为今夜这场激战,最后的祭品!”

怒吼,三叉戟指天,一柱狂涌蓝光喷吐爆发直至云霄之中。紧接着,在碎裂的乌云中,与赤色月光交融的一道虚幻巨影轰然降下,似乎是某种龙形巨兽,张开的巨颚一咬,将章威的躯体完全吞下。

下一刻,章威发出一阵惨叫,躯体持续膨胀着,爆裂的衣裳之下,覆盖着大量鳞片的变异四肢在伸展。而他的脸庞,也终于消失了人类应有的模样,一圈环形排布的狰狞凶目正中,圆形的巨嘴张开,数圈尖牙利齿整齐排布着,泛起丝丝寒光。

“这一次,连人类的形态也舍弃了吗?现在的这个,到底是你,还是那什么海龙魔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一旦摘下来,失去了人类本来的面目对你而言,早已是注定之事。这副丑陋的姿态,就让我来——彻底焚烧殆尽!”

纵身跃起,大地附着的烈焰火海一同升起萦绕在宁越周身,灼烧着裂开幻化为一对赤焰巨翼,全力展开在夜空中状若垂天之云。

与此同时,高举的暗煊古剑爆发出一柱数十米高的烈焰,凝聚而成的全新锋芒轰然斩落,迎着挥击迎击的章威,毫不留情便是一击重劈。

轰!

扭动的焰光重斩大地,一柱炙热瞬间将地面撕裂出一道修长缺口,亮红色的残焰光疯狂充斥其中,一路翻滚轰击至近千米远处,连这一片区域的夜色都撕裂,拖入火光的暗红之中。

残火还在灼烧,幻化的巨翼却在消散,一剑将三叉戟斩成两断之后,宁越的动作止住,静静看着一片焦黑的章威后退。

每后退一步,章威的躯体都在破碎,无数灰烬飘飞下,裸露出内部同样焦灼的肢体。与刚才不同,这才是他属于人类本应有的模样。

依旧还活着,不过在他口鼻之中,黑烟在冒腾,随着外附躯体的破碎,原来身高的躯体终于完全露出,颤抖一倒,半跪在大地上。

也在这时,一道独臂身影摇摇晃晃过来,将其搀扶住。

“够了,你输了。我们输了,全都放下吧。”

芙沫在叹息,从第一天倾心于章威开始,她就时刻担忧着,可能有这样一天的到来。然而终究,这样的结局不可避免。

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罪难逃。

“水,水……”

气若悬丝,章威轻声喃喃着,双眼合上再也无法睁开,若非嘴唇在微微颤动,芙沫甚至意识不到他还活着。

“好,好的,现在就带你过去。”

一路摇摇晃晃、颠颠撞撞,两人即将来到天星湖泊之刻,大地突然一震。

在芙沫惊恐的目光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毙命的沧龙鳝王,再一次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张开的巨颚,就在两人面前。

“果然,它还活着,刚才的感觉没有错!”

很是吃力地抽出钉在地上的佩刀,身形已经开始模糊的怜祈再次窜出,勉强支撑起魔翼皇棋带来的防御屏障,冲向芙沫所在的位置。

跃出之际,她心中也在疑惑,为何自己会相救那个女子。

兴许是……在她身上,看到过曾经迷茫的自己吧?

嗤!

重重一咬,沧龙鳝王一口将两道人影吞下,交错合起的利齿之外,四条染血的断腿落下,宣告着章威与芙沫的死亡。

而此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的魔兽头颅一扭,对上了挥刀斩下的怜祈。

咚!

两重淡红色屏障激撞冲击,这一刹,沧龙鳝王兴奋起来,还残余着血渍的大嘴再一次张开,强行突破怜祈的防御,再狠狠一咬。

叮叮——

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层淡金色涟漪漫出,勉强支撑着最后的抵抗。

以刚才各自所处的位置而言,芷璃距离此处最近,看到怜祈出手的一刻,她也动了,神御力场骤然展开。

但是,同样差不多是极限的她,根本抗衡不了沧龙鳝王彻地境实力下的临死反噬,

嗤!

力场碎,两道身影一同消失在宁越瞪大的双眼,而这个时候,下意识感到不妙的他已经窜出,距离巨兽不过最后十余米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声直刺云霄,再一次升腾的烈焰不再只是幻化为一对炙热羽翼,而是一只拥有着四片羽翼,合计十二支副翼的虚幻龙影。

在那威严的巨影之下,宁越手中横出的暗煊古剑中爆发出的剑意空前凌厉。

“把芷璃和怜祈——把她们,还给我!”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二章 把她们还给我!

“怎么可能!他凭自己的力量,竟然强行撕开了血脉中的第四重封印?”

远处,观望中的女子露出了一丝淡淡惊讶。在这世上,能够叫她都觉得吃惊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随即,她又哼声一笑,拍了拍暮茵茵的肩膀,道:“看来,你的竞争压力可不小。一个男人在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时,能够发挥出超越平常的力量。”

没有回答,暮茵茵只是下意识握紧了双手。她很清楚,眼中所见的宁越很是陌生,但是至少,他不会输。

胜负,早已注定。

……

仰望着夜空中成型的振翅龙影,数人皆是心中一片震撼。尤其是岚利,几乎要惊诧得合不拢嘴,在场众人中,除去宁越外恐怕也只有他知晓那拥有着十二片翼尖的龙影代表着什么。

“在他体内竟然还残余着龙祖大人的力量?”

强烈的威压疯狂波动,圈圈焰光荡漾笼罩下,沧龙鳝王的动作猛然一滞。

但是,当宁越跃起逼近之刻,它瞬时反应过来,抬起的右爪抓住自胸口喷发出的赤光,点点破碎毒素遍布虚空,冻结的凛冽之下,全新的屏障再一次展开,重叠的防御布下坚阵。

“给我破!”

剑斩,龙吟起,虚影振翅鼓动狂暴之风,肆意咆哮的元素力量融入三尺剑锋中,瞬间击中屏障之刻,一泓爆发剑光透过防御,顺势斩下。

铮——

崩裂,一线垂直的裂痕将屏障一分为二,齐整的剑痕之下,沧龙鳝王右爪亦是与躯体分离,截面处没有一滴鲜血流落。因为,断肢处已是一片焚烬的焦黑,猩红被凝固在炙热中。

吼吼吼——

惨叫声回荡夜空,沧龙鳝王咧嘴的嘴中血流不止,点点污浊溅染大地,躯体因为失衡而倾倒的刹那,整具身体突然再是一颤,往上方掀起一震。

巨大的躯体之下,宁越的身影赫然插入,抬起的左手成掌状重重一抵,按在了沧龙鳝王的胸口。那个位置,正是魔翼皇棋的赤光泛起之处。

咔嗤!

五指狠狠一握,指尖刺入其血肉之中。转瞬间,一柱柱赤色从内部贯穿血肉鳞片,迅速脱离出沧龙鳝王的身体,进而注入到宁越胸口之中。

与此同时,沧龙鳝王巨大的躯体开始出现腐朽状,生命的气息疯狂溃散。

轰——

爆裂,就在宁越左掌所抵处,延伸而至的巨兽后背位置,一柱夹杂着血肉与内脏碎片的污血如同利箭般射出。这一刹,沧龙鳝王再是一仰腾起,几乎长条形的躯体直接垂直于大地之上。

嘴角一挽,振翅而起,宁越的身影扶摇直上。在他身后,虚幻龙影亦是拔空冲天,晃动的十二翼在灼烧中消散,星星点点的飘飞残光,与暗煊古剑共舞夜色之中。绝杀的一剑,逐渐蓄势完成。

铮铮——

双翼猛然一展,悬浮于空俯瞰着下方垂直而起的巨兽,蓄势的一剑终于抬起,斩落的猩红赤光啸成一线,眨眼间,从沧龙鳝王的头颅一路斩至其尾部!

但是,并非一刀两断,而是仅仅刨开其腹部,背脊之处,不曾伤及。冲击在其体内的剑气强行撑开两侧的骨骼与血肉,将这只彻地境魔兽如同俎上鱼肉一样,剥开全部。

而后,在喷洒的纷飞血雨中,后仰倒下的残尸重重坠入天星湖泊中,猩红与污浊,迅疾蔓延在早已浑浊不堪的湖水中。

做完这些,宁越开始重重喘息着,在他左掌紧握中,鲜血滴落。微微张开的五指之内,一枚残余着些许滚烫的棋子带着一丝异样光泽。

魔翼皇棋,战车。刚才的那一掌重击,力量掠夺的最后,棋子亦是到手。

前方,之前沧龙鳝王所立的虚空中,一柄佩刀横空悬浮。在那之上,怜祈若隐若现的身影端坐镇,怀中还抱着蜷缩成一团的芷璃。看到宁越之时,她淡淡一笑,而后身躯碎裂成一片光斑,融入到佩刀中。

下一刻,宁越掠身一跃,急忙将佩刀与芷璃一同接住。

“怜祈,多谢了。今夜,辛苦你了。”

回到地面上,他拍出赤焰,先后帮岚利与盛弘彦化解去体内毒素,随后,几人一同来到了最后的一处战团位置。

任鸣庄与关庭风的战斗,其实已经结束。在最后时刻,是关庭风占据了上风。毕竟,在之前与沧龙鳝王的激战中,任鸣庄消耗了太多。

只是在看到了刚才的惊变后,关庭风放下了手中的宝刀,仰首唏嘘一叹。见状,任鸣庄也放下了手中的船锚。

两人之间,已无理由继续斗下去。

“想不到,章威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输给了你。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刚才斩杀沧龙鳝王时的一击,必定是彻地境层次才能够拥有的力量了。”

关庭风再是一叹,放弃再战也是因为,目睹了刚才的威严一剑后,心中也难存抵抗之心。无论如何,他与宁越或是瑜荣帝国都没有直接过节。

宁越冷冷回道:“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之前所做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管。但是,我想听听看你的理由。”

“我女儿天生顽疾,见过各种各样的炼药师,都说无法医治。但是,渊鳞殿可以。准确说,是章威掌握了一种以毒攻毒的疗法,不过却是一个长期的疗程。所以,在我女儿痊愈前,我只得为他卖命……即使,是很多违背我心中道义的罪行。我这条命,你想取走可以,不过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待到我为女子找到新的治疗之法后,必来领死。”

宝刀一插大地,关庭风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他仍然跪下了,很是诚恳。

宁越合上双眼,狠狠一喝:“你走吧,以后别再为虎作伥了。你女儿的命宝贵,那么那些被你所杀的无辜之人,他们的命,他们家人的幸福,就不珍贵了吗?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多谢。”

重重一叩首,关庭风倒持拔出宝刀,一步一颠远去。他的背影,略显落魄。

望着对方的离去,任鸣庄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今夜的赢家不是他,所以,他没有决定敌人生死的话语权。

“各位,都散了吧。死局已破,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告辞。”

随着宁越的一句话,岚利翻身一腾,重新化为银翼雪龙模样,让对方抱着芷璃乘上。而后,振翅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夜空,任鸣庄轻轻摇头,嘀咕道:“罢了,就当是还欠你的人情。今夜的某些细节,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当他扭头一看时,赫然发现,盛弘彦也悄然离去,踪影全无。

夜空之上,赤月依旧妖艳。

……

放开了暮茵茵,女子背负双手立在月下,神情中多出了一缕玩味。

“好了,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在那之前,是不是想要打个招呼呢?接下来,我对你的*就要正式开始了。在那期间,你无法与任何熟悉之人见面。直到,你达成了我的全部要求。又或者是,我觉得你资质不够,将你逐出师门。”

“当然,有些告辞的话,必须说。”暮茵茵点了点头,她答应了女子做她的弟子,自然不会反悔。何况,有她在的话,自己说不准可以……不被他甩开太远。

经过今夜,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与宁越相差如此之多。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

但是,她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所以,更加热切地想要,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师傅,至少,我一定会跟上他的背影的!”

“只是跟上背影的话,可不行。记住了,我的弟子不能输给任何人,在任何方面。”

伸出食指勾起暮茵茵的下巴,女子凑到她脸前,再是戏谑一笑。

“就算他喜欢的女孩不止你一个,我也会教你如何成为最让他想念与离不开的那个。所以,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

清晨,宁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与茫然,昨夜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隐约记得回来之时,自己终于能够歇息的时候,疲倦疯狂涌上,直接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了。

“剑灵,昨晚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好说,应该是一股外力的介入,主人体内的魔族血脉进一步觉醒了。现在的主人,就算是平常状态,也应该有三成完全蜕变成了魔族。也就是说,被某些特定的灵器检测发现的概率提高了。但是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强大的力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拥有魔翼皇棋的二次觉醒后,主人已经拥有了第三段的觉醒进化。”

闻言,宁越摇头一笑。

“更趋向于魔族了吗?若是当初刚邂逅你的时候,也许我会抵触,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只要在那个时候能够拥有逆转局势的力量,纵使是放弃人类之身,完全沦为魔族,我也会做的。对了,那枚棋子收好了吗?”

“暂时吸收在暗煊古剑之内,不过主人也知道,魔翼皇棋可是神魔器级别的,这样存储着能量极度不稳,很可能出事。最好,是尽快找一位新的从属。那样一来,被其余棋子的拥有者感知到存在的可能,也小去许多。”

再摇了摇头,宁越叹道:“再说吧。我不希望因为这层从属关系,再有更多人因我而涉险。这一次,恐怕怜祈需要歇息一段时间吧?”

谁知,剑灵噗嗤一笑,回道:“主人这可就说错了。她与我一样是器灵,哪有那么容易遭受重创。况且,她还是魔翼皇棋的拥有者,因为主人这一次力量的暴涨,她也得到了诸多助益。别的不说,难道主人没发现,现在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经她这么一提,宁越才注意到自己右腕中的佩刀消失了,自行脱离御剑虚匣。对此,他无奈一笑。

“差点忘了,怜祈是可以自己离开的。这个时候,想必终于与颜昔玥面对面重遇了吧?她们之间,肯定要说的话不少。”

说罢,他一掀被子,下意识想要坐起身来。也在这时,方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自己的小腹上,压着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躯体。

那是一个浑身不着丝缕的女孩,柔顺的黛青色短散开铺在他胸膛上,女孩的双臂则是紧紧将他抱住,不肯放开。

也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宁越,你不是醒了,我听到动静了。”

那个声音,宁越不可能听不出来是谁。

暮茵茵!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三章 告别之刻

在昨夜的战斗中,宁越已经从岚利口中得知暮茵茵被一神秘人救走,但如果没能亲眼确认她的安危,始终会有所放心不下。

久违地再一次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时,他心中自然是喜出望外。然而转瞬间,立即意识到目前的情况不对,急忙再低头一看,依旧伏在他身上熟睡中的芷璃显然没有要醒来的征兆,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姿态若是叫任何人看到,想不误解都难。

“嗯?怎么不回答我?我进来了。”

咔吱。

房门被推开,当暮茵茵踏入屋中时,所看到的是靠坐在床头的宁越,盖着的被子遮住了大半身躯。看他眯着眼的模样,似乎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走到对方跟前,少女晃了晃手指,嘀咕道:“喂,该不会傻了吧?”

“怎么可能,只是刚醒来脑子里有点乱。”

憨笑着挠了挠脑袋,宁越的右手下意识按紧了被子的一角。

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暮茵茵点头道:“那就好,昨夜的事我都看到了,还是一样的胡来。不过,若不那么做,就不是你了。好在,你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更庆幸的是,目睹了那一战的人要么站在你这边,要么根本不知晓你的来历,这样也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些时候,名震天下并非是一件好事。”

宁越会意,应道:“说的也是。若是消息传出去了,恐怕会有不少大型宗门的强者赶来万国边疆,打算问问我究竟。现在这般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最好不过了。对了,小茵你是如何看到的?我不认为一旁有人窥测,自己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个嘛……保密。”

搅了搅手指,暮茵茵轻轻一蹬,直接坐在了床沿上,侧着脑袋继续看着宁越。

“这一次,多亏你了。因为我的鲁莽与失策,将大家都拖入到了危险中。也许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可能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一直以来,我的不足导致许多祸事,都是你在帮我善后。可能,也正是我知道你会来,才敢那样放手一试吧?”

“不过若是再有下一次,麻烦你也先知会我一声吧。这样的折腾太受罪了,这一回真的有好几次,我差点都觉得万事休矣。好在,如你所说,我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

耸了耸肩,宁越无奈一笑,再道:“既然你回来了,应该不是一个人吧?救了你的那位神秘人,是不是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夜里后来我们分开撤离时,帮我解围的也正是那位神秘人,我可要面对面道谢。”

顿时,暮茵茵神情一凝,十指搅在一起的动作稍稍加剧。

“她的话,说是会单独找个机会和你谈一谈的,具体什么时间,我不太清楚……还有就是,这一次我暂时不会回雪龙帝国了。”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还有姐姐多么担心你,为什么不回去?还要在外面继续胡闹不成?”

宁越随即一喝,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我可能……语气太重了。”

“没事,你也是为我着想嘛。”

淡淡一笑,暮茵茵突然再次起身站立,缓缓走向窗前一推,背对宁越望着窗外的风景,又幽幽一叹。

“经过这一次,我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无知而不自知。自以为得计的发现与抽丝剥茧,不过是在章威的算计下按照他预料好的,一步步踏入陷阱中,成为了他夺权上位,展开另一个更大阴谋的棋子。好在这一次,我邂逅了一位奇才,她不仅救了我,还愿意收我为徒,教诲我更多。所以,我会跟她走,去开始新的历练。”

闻言,宁越笑道:“恭喜。能遇名师,那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谁知,暮茵茵双肩微颤,回过头来,带着一丝幽怨看着宁越。

“这一去,按照她所说,至少三年内不能与任何我认识的人再见。我有些舍不得,但再想想一直以为给大家制造麻烦,还是同意了。只希望到时完成了历练的我,不会再因自己的不足与自诩甚高,连累同伴。”

摇了摇头,宁越回道:“小茵,你可以做到的。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是大家的智囊,可能还有些许不足,但如若没有你的存在,恐怕我们将面临更大的困境。你并没有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么差,一直以来都很努力,做得也很不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完美,所以各有所长的同伴聚在了一起,各自发挥自己擅长的,才走到了现在。然而,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注定会分分合合,每一次离别,都是下一次重聚时欢喜的积累开始。我很期待下一次再遇的时候,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你。”

双眼微眨,暮茵茵摇头一叹,道:“宁越,你就不会说一句挽留的话,哪怕一句也好?对,每一次离别之后,肯定还有重逢,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分离那么久呢?”

话音落时,泪光泛动的她突然冲到了宁越面前,双手一撑按在了床沿上,凑到宁越脸前。

“其实,只要你一句挽留,我可以不跟师傅走的。什么言出必行,我可是一个喜欢经常反悔的坏女孩。所以说——嗯?”

就在这时,暮茵茵嘤咛一声,因为她留意到自己左手跨过宁越躯体所撑住的位置在轻轻蠕动着。而后,盖在宁越身上的被子缓缓撩起,从下面露出有着黛青色秀发的小脑袋。

紧接着,一个浑身不着丝缕的女孩在两人缓缓起身,伸着懒腰,哈欠一声后才缓缓睁眼。看到宁越时,她顿时喜上眉梢。

“宁越哥哥,你也醒了吗?”

宁越下意识将手挡在双眼前,同时侧过脸去,急忙回道:“芷璃,你好歹遮一下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虽然只是匆匆间瞥到了一眼,但是芷璃雪白中泛起一丝淡淡绯色的肌肤深深印在他脑海中,特别还有那一对鲜红的蓓蕾,以及已经有些幅度的山丘突起。大清早的来这样一出刺激,作为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多少也会出现某些本能反应的。

“嗯?哦,不要紧,只要是宁越哥哥的,芷璃不在意的。反正,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了,宁越哥哥也应该知道,芷璃睡觉的时候,什么都不穿的。”

还在打着哈欠,芷璃继续伸着懒腰,弓起的后背持续后靠,一同弯曲后仰的手臂突然间好像碰到了什么,疑惑的扭头一看,目光正好对上了暮茵茵瞪大的双眼。

霎时间,她失声一叫,急忙扯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娇躯,瑟瑟发抖着。同时,伸手一指,喝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要问的吧!”

暮茵茵咬牙一喝,看了看芷璃,再看了看宁越,怒气冲冲一哼,扭头转身而去。

“看来,我是多余的。怪不得你丝毫不挽留我,似乎还盼望着我早点走。那么正好,这就告辞走了。三年后再见吧,哦不,后会无期!”

咚!

房门被重重关上,留下一脸莫名的芷璃,她再回首一看目瞪口呆的宁越,挥了挥小手,疑惑道:“怎么了,宁越哥哥,暮茵茵她要一别三年?”

……

“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出来?”

客厅里,夭莓正在品着茶,看到暮茵茵一脸不悦的模样时,心中也猜到了不少。以她的实力,若是想知道,整间屋子中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只是,她并不会那么做。

直接抓起茶壶,也不顾冷热,暮茵茵灌了一大口,再抹了抹嘴。

“师傅,我们走吧。和那个没良心又精虫上脑的坏家伙告别,是我最大的错误!”

夭莓不以为意,放下茶盏一笑:“原来是和他闹矛盾了,我还说怎么就变脸了呢。之前,你就应该比谁都清楚,他心里除了你外,对那个丫头也很是喜欢。在知道了这点的情况,你依旧选择了继续喜欢他,不是吗?”

双颊一红,暮茵茵扭头哼道:“师傅,别胡说。”

“放心吧,他就算有意,目前也什么都做不了。何况,他根本没有那种念头。那个丫头身上,可是隐藏着不少秘密。其中,就有会保护好她自己的一个。话说回来,若是你真担心会被抢了先,为师再多给你一天时间,如何?”

“抢了先?多给一天?”

愕然中,暮茵茵迅速思索后,意识到夭莓所指的含义,顿时满脸胀红,连连摇头。

“师傅,你在胡说……胡说些什么呢!”

“既然有心无胆,那就先算了吧。也罢,为了让你相对安心些,我就送那丫头一个小玩意好了。正好那东西在我手里这些年,一直没用处,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说罢,夭莓反手一掏,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浅红色手带,上面还系着两枚小巧的铃铛。

暮茵茵一怔,问道:“送芷璃东西?为什么?”

“你还没发现吗?那小丫头一旦从小猫形态变过来,肯定是没衣服的。就算有着与生俱来的保护,如若哪一天血气方刚的宁越真把持不住了,以他的血脉力量想要破除壁垒,并非难事。所以,把这个给她。巧变幻带,玄阶下等灵器,没有直接攻击性,但可以幻化成多个款式的衣物,防御性还可以。”

“这个,随便师傅吧。”

……

“怜祈,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崖角边,颜昔玥看着坐在悬浮佩刀上的熟悉身影,终究还是忍不住一问。

怜祈轻轻颔首,道:“嗯,我要继续跟随与侍奉宁越主人,必定要与阿玥暂时分开了。这一次,你我的新生皆是他给的,我愿意侍奉他来回报这份恩情。怜祈只是一个器灵,侍奉主人不过分内之事。而阿玥你不一样,渊鳞殿覆灭,你心中的仇恨也没必要继续存在着。现在,你可以不再活在过去的阴影去,可以去好好见识一下辽阔的世界,看看各处迥异的风景。”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颜昔玥点头道:“本来,上一次就以为已经失去了你。没想到还有机会再遇,而且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面对面交谈。也对,因为我自己的仇恨,束缚了你那么久。怜祈你有自己的选择,去见识全新的世界,我当然不好阻拦。只要有缘,一定还会再遇的,不是吗?”

“当然。”

怜祈一笑,突然俯下身子抱住了颜昔玥。

“谢谢你,阿玥,是你给了我名字,给了我与真正活着之人没有差别的情感。今后,肯定还会再见面。那个时候,希望我们彼此都有了自己全新的人生,不一样的精彩。”

合上双眼,颜昔玥露出了一丝微笑,应道:“嗯,一定。”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四章 初到永夜域

望着前方远处不一样的天空时,宁越嘴角轻轻一挽。历时一个月零六天,终于要到了。

目前所在位置,头顶上还是一片晴朗。但是就在前方,那片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之后,荒芜大地之上,阴霾翻滚,乌云连绵。若不是在几处相对稀薄乌云间隙之中透下几缕淡色阳光,恐怕都要误以为那一片区域终年堕入黑暗,不见天日。

“永夜域,名不虚传。”

“什么?宁越哥哥看到了什么?”

后方,芷璃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宁越所站在的崖角上,望见前方截然不同的景色时,小脸上顿时腾起一阵惊诧,再急忙看了眼身后,以及仰望一眼上空。确定并非自己的错觉之后,她咽了口唾沫,惊道:“怎么会这样?”

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宁越笑道:“前面便是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永夜域。传说中,这里是当初神魔大战的主战场,无数强者陨落,充满怨念之血渗入大地,造就了我们眼前的这一片荒凉。”

下意识了搂住了宁越的胳膊,芷璃面露恐惧之色:“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在前面,宁越哥哥,我们一定要去这里吗?”

“嗯,在这里我又必须去的地方。若是芷璃害怕了,不妨变回小猫缩在我怀里睡觉好了。这一路上,我既然有目标,那肯定不会招惹事端,应该会比较安稳。”

“才不要呢!好不容易又可以与宁越哥哥一起旅行了,变成一个不能说话的模样,多无聊啊。芷璃能克服的,不过只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而已。”

轻轻扭动着娇小的身躯,芷璃嘻嘻笑着。在她左手手腕之上,一条精致的手带缠绕着,悬挂起两枚淡银色小铃铛微微晃动着,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这便是夭莓送给她之物,巧变幻带,能够让她在人形和猫型都可以佩戴的灵器,随心所欲变幻成衣物,以免再次产生尴尬。本身,夭莓的意思是叫暮茵茵自己送过去的,可惜正在气头上的女孩哪里容易,最后只能她亲自递到芷璃手中。

虽然那次匆匆见面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宁越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感。而且,在夭莓离开后,剑灵才敢出声示警。

那个女人的实力,深不可测,难望其项背。

好在,她不是敌人。

“只怕,一旦探入了永夜域,就没那么容易息事宁人了。”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着盘旋黑影的急速下降,一道人影从中落下,正是岚利。这一趟永夜域之行,他依旧跟着。

一个月前,渊鳞殿事件结束后,颜昔玥开始了新的旅途,苏芊、韩景都选择了与她结伴同行,一起看看各处的不同风景。暮茵茵如她所说那般,跟着夭莓远去,开始新的历练。而雷羿雷疆父子选择了返回了乱武州,本身宁越打算与他们同行,不曾想到,岚利开口了。

按他所说,自己回去也没事,不如继续跟着宁越一起去历练一番。在出发前,他就已经得到了女皇阿祈的同意。前提是,暮茵茵必须毫发无损地回去。当然,这一下暮茵茵是回不去了,但她答应了会传信给父亲的。所以,岚利自由了。

而从瑜荣帝国出发的话,走陆路想要绕道至乱武州,可是一个很长的行程。但如果走空中,沿海岸线飞行,穿出万国边疆,再越过一片荒芜山脉后,将直接进入永夜域,路程短去许多。

本身,宁越的目的地就是天武州与永夜域交界的碧晖山脉。他询问雷羿,直接飞越至永夜域,再绕过去的行程,短于走乱武州穿过去。于是乎,他答应了岚利。

好歹,能飞过去,节省些时间。

雷羿父子没有同行,一则是他们不顺路,要去的只是轩武州。二是,银翼雪龙一族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并不允许什么人都能骑乘在自己背上。

于是最后,宁越、岚利、芷璃三人启程,历经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这里。其实非要赶路的话,早就到了,只是宁越觉得碧晖山脉之事并不急,没必要火急火燎赶过去,沿途看看风景也不错。

特别是,芷璃对于新奇事物很好奇,带她这样一路玩玩也不错。

看了眼岚利后,宁越哼声一笑:“若是有人主动来找我们的麻烦,只能怪他们有眼无珠了。我们三人的战力加起来,在这永夜域边缘地带谈不上横着走,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对付的。”

永夜域,鱼龙混杂,没有律法可言。唯一的规矩,便是乱,有能者拥有一切。在这里,众多强者的实力也是参差不齐,从灵醒境到彻地境皆有。

凡尊境在这里不算罕见,但也算不上随处可见,更不是什么人都敢胡乱招惹的。

岚利摇头一叹:“要我说,你要去的是碧晖山脉,没必要进入永夜域。我带着你,从边界绕过去,更快,也更安全。”

“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匆匆赶路,顺便看看风景,不觉得太过无聊了吗?像永夜域这种难得一见的地方,来都来了,不进入看看怎么行?而且,传闻中在这里,可是暗藏着无数外界无法想象的机缘。走吧,今晚我们终于可以找一个像样的客栈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久违地踏入城镇中,瞬时间,宁越感觉到了至少二十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从隐隐传来的气息来判断,强弱皆有,不过凡尊境仅有一人。

很快,那些目光更多地转移到了芷璃身上,或多或少露出一抹名为本能**的邪恶。

但是能够常年待在永夜域还活着的人,就算是最底层的混混,也知道分寸,即使对于看上去初次到来的旅人也不敢随便上去招惹。没人知道,那里面会隐藏着何等可怕的杀机。

“好讨厌的目光。”

小手握紧了宁越的手掌,芷璃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厌恶感、下一刻,她左腕轻晃一下,伴随着一声铃铛的轻灵声响,一圈淡色光晕荡漾浮起。转瞬间,她身上多出了一件带帽长袍,紧紧一裹,将娇小的身躯以及可爱的面容,都遮掩在这层保护下。

但是也在这一刹那中,环视目光中除去惊讶,还多了些许贪婪。

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不善,宁越心中暗暗无奈一叹。出发前,他特意教会了芷璃要保护好自己,也必须有着女孩子的矜持,这之类的种种。但是,唯独忘了教她财不外露。

毕竟,芷璃在得到这巧变幻带前,身上压根没有值钱的东西。恐怕对她而言,这件品阶不低的灵器仅仅只是好玩实用那么简单,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如果流通到市面上去,会是什么价格。

特别是在这里,罪恶丛生的永夜域,对于杀人越货之徒而言,巧变幻带无疑是事后脱身时混淆视线的巨大助力。

岚利没有作声,只是朝向宁越使了个眼色。而后,脚下突然发出一丝声响,离开之时,坚硬的暗色石质地板上赫然多出了一枚深深的脚印。望见这一幕的数人,不寒而栗。

震慑住他们的并非能够将地板踩踏下陷,而是在出现的下陷脚印周围,根本没有随之蔓延的裂痕。这份力道突然间的强横与精准掌控,就不得不让某些心起歹意之人掂量掂量了。

甩远了那群不法之徒后,三人匆匆绕过一条街道,才选择了一家看上去应该是客栈之处进入。大门后的布置,倒是与万国边疆所见没有什么差异。招呼的店小二一见三人到来,急忙迎上去,笑嘻嘻招呼着。

“三位是吗?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我们路赶得急,肚里饿得难受,尽快上一些热乎的食物来。另外,三间——哦不,有没有那种三张床的大通铺?”

“有的,有的,而且三张床都是各带隔间的。”

店小二连连点头,对于这种要求,他见惯不怪了。几人同行到永夜域,一个房间里相互照应着,显然更安全。所以,客栈里也常备这样的房间,实在客人多了,也可以卖给几批客人暂时同住。

“价格多少?”

正掏着钱袋,宁越突然愣住在当场,心中暗叫不妙。

这一趟,他是直接从万国边疆赶过来的,身上携带的也只有雪龙帝国的钱币,以及少量兑换的瑜荣帝国钱币。由于是骑乘着龙形的岚利过来,出了万国边疆后,都是风餐露宿,没有花钱的地方,一时间忽略了这点。

依稀记得当初韩景说过,在乱武州通用的货币是一种特殊的晶石,炘元晶。可是他手上,目前可是一颗没有。而且还不知道在这永夜域,应该用什么样的货币支付。

看着宁越动作一滞,以及有些古怪的脸色,店小二会意,笑道:“客官是不是在犹豫,该用什么付账?想必,三位是初到永夜域吧?在这里,乱武州那边通用的炘元晶一样认,不碍事。若是没有,用魔兽的晶核,或是别的什么低等灵器或是魔导器抵账,都可以接受的。”

“魔兽晶核也行是吗?”

点了点头,宁越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了店小二一声,太懂得察言观色了。不过随即,他又再次陷入了两难境界。

自己手上的魔兽晶核的价格,远远不止用来支付这种账单。

于是,他朝向岚利使了个眼色。

谁知,岚利摊了摊手,回道“别看我,没有。你觉得我跟你一路过来的,可能身上有带什么值钱的器物吗?”

“哦?难不成,三位客官付不起账?那还好,你们还没坐下来用餐,不然真的要不客气了。”

店小二眼神有些变了,再挥了挥手:“在永夜域,弄到值钱玩意的办法多得去了,三位还是搞到手了之后再来吧。”

闻言,宁越脸色一沉,掏出了怀中之物重重往柜台上一放,喝道:“什么叫做付不起账?只是怕你找不开!”

在他掌下,一枚半个拳头大小的淡红色晶莹之物按在柜台上。从侧面望去,隐约中在晶核内部,闪烁了两抹如同紧闭双眼一样的浅褐色幽光。

霎时间,整个客栈大堂都安静了许多,数十双目光集中过来,一片惊叹声瞬间传开。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五章 拍卖场

宁越拍出的可是凡尊境霸主魔兽,邪眸蝎狮的晶核。那一日斩杀了坐收渔利的谪神剑尊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本身就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不仅如此,就连沧龙鳝王的晶核他也取走了,只是吸收在暗煊古剑中,已经开始了汲取与炼化。不过彻地境魔兽的晶核,就算只剩下一小块残缺的,也同样价格不菲。

“这个是……”

店小二双眼一瞪,下意识想要伸手触碰,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抽回,点头哈腰道:“这位贵客,实在对不住了。小的眼拙,三位先这边上座请,我需要去叫来东家,才好帮各位辨认一下价格。”

看着对方立刻转身欲走,宁越伸手一按,制止了他的动作。

“怎么,你就打算让我们站在这里等?”

“不是不是,你看我这不是一下子太急了吗?来,这边上座请!”

店小二一脸赔笑模样,指向刚才就展示过的位置。

然而,宁越一把拦住打算走过去的芷璃,也不出声,就继续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店小二。

猛然一拍自己脑袋,店小二再道:“贵客,瞧我笨成什么样子了!这边请,二楼包厢。”

“这还差不多。”

三人随即来到二楼包厢坐下,一名俊俏侍女随后到来,奉上香茶以及茶点,而后退出包厢,将门带上。

突然一笑,捧起茶杯的岚利说道:“看不出来,你出手倒真阔绰,而且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刚才瞬间变脸瞧不起我们的店小二。”

宁越笑道:“城镇市井来去惯了,该懂的自然都懂。一枚凡尊境魔兽的晶核对我来说,算不上太贵重。只要有目标,想要狩猎不算难。若是能以此额外换来些消息,显露一手也无妨。”

“这一次,你就不怕有人起异心了?在这客栈里,恐怕更是卧虎藏龙。如果有人……”

“有也只怕是有心无胆。刚才那个店小二可是灵醒境七重实力,对我们而言是不堪一击,但如果放在万国边疆,受到的礼待绝不会低。就是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在客栈中充当跑堂的店小二,那么你可以猜想一下,客栈背后的主人会是什么实力?”

轻抿了一口茶水,宁越再道:“之前盯上芷璃的人,没那么容易甩掉的。只要他们愿意,要想打听到我们的行踪轻而易举。但是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能够随手掏出凡尊境魔兽的晶核,就不得再多掂量一下。不仅是我们的实力,而且还有我们身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但是我们身后,不存在什么啊?”

大口嚼着茶点,芷璃歪着脑袋疑惑一看。

对此,岚利摇头一笑:“但是他们不知道。年轻的面孔,带着凡尊境魔兽晶核,敢闯荡在永夜域。有这几点在,他们不敢不多想。再加上,能够在这座城中扎根的客栈掌柜提供庇护,我们暂时很安全。倒是我开始时想的太简单了,宁越阁下,跟着你一起来涨涨见识,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我说过很多次了,叫我的名字时,不需要尊称。”

咚咚咚——

也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即房门打开,一名头发灰色的无须中年人背负双手踏入屋中。在他身后,毕恭毕敬跟着刚才的那位店小二。

“二位,是我管教无方,手下的人没有眼力,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作为道歉,今晚的晚餐,我请了。”

“客气。”

宁越应声一笑,再一次拍出了那枚魔兽晶核,推到那名中年人面前。

“初到贵地,一路上别的都花销得差不多,只剩下这个了。不知道,能抵多少。”

顿时,那名中年人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双手一同捧起那枚晶核,细细打量着。期间,还掏出了一枚淡蓝色镜片凑到眼前,再仔细观察。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晶核重新放到了桌上,稍稍喘了口气。

“这枚晶核的主人,可不简单。此物从何而来,我也不好过问。要说价格,我也拿不准。不如,待到饭后,我带几位去一处识货的地方,讨个好价格?”

“最好不过了。”

满意一笑,宁越目送那名中年人离去。

等到房门合上后,岚利急忙问道:“不是吧,你真打算卖了?”

“当然。难不成,我们身无分文在这里白吃白住?这是邪眸蝎狮的晶核,里面充斥着狂暴的剧毒属性,就算是凡尊境也那么容易炼化吸收。与其自己留着能看不能用,不如卖出去换点别的什么。”

这当然不全是实话,有了沧龙鳝王的晶核后,宁越对于邪眸蝎狮的这枚自然看得没那么重了。在当初与孙隼分开前,自己的这位师尊对于永夜域的介绍,可是不少。

在这里,存在着各式各样的机缘,可能是灵器,可能是武学卷轴,也可能是某些魔兽陨落后留下的特殊材料。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他运气好找到的正好适合自己使用。所以在永夜域,许多大型势力麾下都拥有着拍卖场,用于许多旅人出售与交换获取之物,而他们也能从中抽成。

无需多想,那位应该是掌柜之人所说的识货地方,多半正是某股势力麾下的拍卖场。作为介绍方,他也能从中抽成。一顿晚饭作为报酬,都算少的了。

除去想要拍卖掉这枚晶核换来之后在永夜域的经费外,宁越也正好打算见识一下在这里,那么多慕名而来的旅人,以及常年盘踞于此的诸多势力,究竟能够在诅咒之地中寻找到什么。

饭后,在掌柜的带领下,如同宁越所想,一行人进入的确实是一家拍卖场,规模大得有些过分了,恐怕是目前所在的这座小城中最大的建筑。

入口处,几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在收取着入场费。不过也有些人只是出示了一枚令牌,便直接通行,无需缴费。自然,有那位掌柜的带领,他们一行人也不用缴费。

说是拍卖场,其实进入之后先是一圈各式小规模的商铺,到没有叫卖声,只是各式各样的物件摆放在摊位上,供入场者自行挑选,也都没有明码标价。

“那些基本都是不够拍卖场低价的小玩意,或者是连拍卖场的鉴定师都无法确认的物品,所以就放在这样的小铺子里卖卖。也许运气好,能够捡到宝,但是几率微乎其微。能够在这里立足的大型拍卖场中,鉴定师的眼光还是很毒的。”

留意到宁越似乎对于那些小商铺有兴趣,掌柜急忙解释一番,也算是作为劝告。

其实,宁越也没指望能够在这里淘到什么被人忽略的稀罕物,只是在心中暗想,会不会有谁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枚未激活状态的魔翼皇棋棋子,却不知是何物,于是摆在了这里。

当然,那种看能微乎其微,粗略半圈逛下来,他一无收获。

进入主卖场前,掌柜领着三人走过一道有专人看守的大门,来到鉴定处。在这里,全部都是单独的隔间,也许是临近拍卖开始了,大半隔间都是开着门不曾合上。而掌柜显然早有目标,带着他们进入了编号为七的那间。

“老何,又带你的客人来了?先说好了,拿出来的再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今后你别想进来了。”

出乎宁越意料的是,坐镇七号隔间的鉴定师竟然是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把玩着桌上的几个古怪物件。看形状与色泽,猜不出用途。

掌柜笑道:“这一次,绝对是好东西。就算是你,恐怕几年里都见不到一次。”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

宁越会意,拿出了那枚晶核。

霎时间,妇人的眼神变了,讲桌上多余之物一扫而空,接过晶核就着一枚近乎透明的镜片,细细打量着,还不时发出几声轻叹。

“难得,你能够搞来这样的好东西。凡尊境魔兽的晶核,我见过的可不少。但是这枚,不单单是凡尊境实力那么简单,恐怕是某个古怪之地的霸主级别魔兽吧?光是抚摸着晶核的表面,都能隐隐感觉到里面传来的些许狂暴。”

掌柜得意一哼,道:“直说吧,底价能有多少,快开场了,我可要带着客人先过去了。”

递出了一枚牌子,妇人回道:“底价三万炘元晶,不过看今天客人的阵势,想要卖到六七万都没问题。这样吧,先算你们五万。”

“没问题,有劳了。”

宁越接过妇人用指尖划动几下的牌子,心中有些欣喜。他并不知道五万炘元晶究竟价值多高,但是看那名妇人的神情就能猜到,绝对是价格不菲。

进入主卖场前,掌柜领了四件斗篷让一行人都披上。在拍卖场,难免有所纠纷,这也是最小的防护手段之一。

当他们终于来到卖场中时,才发现其实今夜的拍卖已经开始,台上正在拍卖的是一柄短刀,玄阶中等灵器,价格已经叫到了三万三炘元晶。

对于灵器,宁越没有多大兴趣。无论是暗煊古剑或者魔翼皇棋,以及怜祈所寄宿的那柄佩刀,都算得上最顶级的层次,他已经别无所需的。这一夜,打算碰碰运气的是武学卷轴。

自从当初雪龙帝国新锐大比时,与纳兰芙烟打赌赢了一指湮灭后,他一年间再无新的天品武学到手。至于惊云剑宗留下的馈赠,还需要碧晖山脉一行才有结果,就这样等着未免太慢。

不过,心中还是挺没底的。如果一件玄阶中等灵器最后都能以三万七成交。那么,他手上暂时能用的五万炘元晶,恐怕还真不够一卷天品武学。

很快猜想得到了印证,台上连续拍卖的两卷灵品上等武学都是以三万五的价格成交的。初略算一下,天品下等武学恐怕底价都要六万,根本不是他目前的资产能够想象的。

“这里的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私下,宁越碰了碰那位掌柜。原先按他所想,没道理灵品武学也能够有这样的价格。

掌柜张望了一下四周,轻声回道:“想要买东西,今天可能是来错了。但是想要卖东西,那可就对了。永夜域赫赫有名的三股势力正好今天都在。对他们而言,钱不是问题,面子才重要,彼此相争,价格自然就高。”

暗中,他指了指卖场上方的包厢。

宁越会意,之前鉴定师其实话中提及过今夜的不同。突然间,他又反应过来什么,再问道:“今夜是不是有什么压轴的宝贝,不然为何来了这样的贵客?”

正在这时,台上的司仪变成了两位,其中更加妩媚妖娆的那名女子挪着莲步,走到台前,微微一笑,开口道:“接下来,就是各位尊贵来宾比较期待的拍卖物之一了,来自梦魇岛的物品。不过这第一件开胃菜,说是物品又有些不妥,因为她可是活的。”

紧接着,一只被红布罩着的大型物件推上了台,随着司仪伸手一扯,里面所笼罩之物露出了本来面目,竟然是一枚打扮奇异的女孩坐在笼中,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外面。

刹那间,宁越几乎要失声喊出来。也在这时,一直拽住他手的芷璃一声惊呼。

笼中囚禁的女孩乍眼一看,与芷璃的模样有着七八分相似!剑泣魔曲

第七百九十六章 另一个芷璃?

“这怎么可能?”

宁越心中无比震惊,他不敢置信世上竟然还存在着如此相似之人。台上的笼中少女从容貌到身形,基本与芷璃没有什么差别了,就是皮肤相对黑了一点点,那种就晒之后的健康麦色。

要再说别的差别,只能是眼神与气势了。那份野性与对外界的强烈排斥,让他不由想到在自己执行第一次暗杀任务时,与芷璃的初遇。那个时候交手中的匆匆一瞥,芷璃可不是如今这副乖巧黏人的可爱模样,而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在狩猎中,嗜血成性。

身旁,那名掌柜也是暗暗惊叹一声,之前芷璃在客栈中可是没有继续披着斗篷遮掩自己的,他可是见过她的样子。就算是他在永夜域经营数十年,若非兄弟姐妹,也从未见过这般相似之人。

甚至,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想,身侧的宁越是有意而来的,目标当然是为了这个落入某人手中的少女,打算将其夺回。至于是否准确知道她被送入拍卖场,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准,正是利用了他,进入了拍卖场打算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掌柜有些紧张了,若是宁越在另有图谋中不遵守规矩,他作为介绍人,同样会被拍卖场问责的。眼见对方的注意力似乎都留在台上,他悄悄挪开了脚步。

只是,仅仅踏出一步,肩膀就再被宁越按住,紧随其后,一声询问响起。

“我说掌柜,这个拍卖场什么都能卖不成?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个嘛……贵客你要理解,对于很多地位不凡的人来说,没有能耐徒有模样的女人不过是玩物。被送上拍卖场,不算常见,但也绝非罕见。”

解释的同时,掌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目前来看,宁越应该事先并不知道那个笼中少女被拿来拍卖。若是那样,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他试探性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

“不认识。我也从未想过,世上会存在这么相似的人。”

宁越一口否定,而后反手握紧了芷璃的小手,低头问道:“芷璃,你小时候的记忆都没有了吗?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姐妹?”

“不记得了。但是应该,没有吧?芷璃的记忆里,在遇到宁越哥哥之前,基本都是一个人来来去去的。”

使劲摇了摇头,而后,芷璃的目光一直注意在台上,看着那名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笼中少女。

“宁越哥哥,能不能帮芷璃一个忙?”

“你想说,买下她吗?只怕,我用那枚晶核换来的五万炘元晶,根本不够。”

无奈一叹,宁越有心无力。而且,就算他买下来了,一个陌生而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跟着自己,恐怕将遇到更多的危险。

芷璃似乎很是失落,嘀咕道:“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芷璃觉得,在她身上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熟悉感。明明,之前不可能见过的,所以……”

这一刹,芷璃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她目光落处,那名笼中少女突然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她的双眼。

与此同时,宁越也发觉到了这一点,若说模样相似只是巧合,那么这样的心有灵犀要说还是巧合,无论如何也没可能。

那名笼中少女与芷璃,应该真的有所联系。说不准是……失散的姐妹?

心中决意已定,他凑到芷璃耳边,柔声说道:“放心吧,芷璃。我会买下她的。”

芷璃兴奋得浑身一颤,点头应道:“真的吗?宁越哥哥,太谢谢你了。一直以来,都在满足芷璃各种胡闹的要求。”

“眼睁睁看着一份纯真沦为他人蹂躏的玩物,可是有违我心中道义的。不过既然身处拍卖场中,那么只好按他们的规矩来了。”

话虽如此,其实在宁越心中还闪过了一丝狠意。

如若是拍不下那少女,那就只好换一个手段了。只要买到手的人离开了拍卖场,就不再受拍卖场庇护。半路动手,强抢便是了。

突然间,他心中再过一个念头。什么时候,自己会去构想这样的举动了?若放在半年前,恐怕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出如此做法。似乎就是在得到魔翼皇棋后,心中的戾气逐渐加重,再到后来突破至凡尊境,出手时的狠辣也远胜之前。

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于杀戮都开始麻木了。目睹着生命的逝去,也逐渐习以为常?

这一刻,宁越都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了,与自己从小到大坚守的道义背道而驰的念头,为何不知不觉中,在自己心里开始根深蒂固了?

沉思中,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将他唤醒,闻声一看,却是那名美艳的司仪来到了高台的最前方,一声呼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大家是不是很疑惑,那座被诅咒的梦魇岛是无数人畏惧,却又是无数人心中侥幸的历险胜地。为何这一次,有幸从那里回来的人所来带的货物,却是一名少女?大家都清楚,梦魇岛难以靠近,准确说,任何船只一旦逼近岛屿方圆五里内,都会莫名沉没。但是,唯有踏浪宗的魔导战船能够安稳靠岸,每个月都会运送一批胆识过人的强者上岛。可是,每一批强者,基本都会选择在下个月战船到来时,返航离去。就算如此,能够存活的也不过十之二三,对于岛上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都是讳莫如深。但是这名少女,据带回者所说应该是曾经一艘沉没船只上的幸存者,她在岛上独自存活了至少七年。”

此话一出,整个拍卖场中一片唏嘘声,似乎觉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很是满意这一幕,司仪继续说道:“但是,她究竟是如何存活下来这么久的,一直不肯交代。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真有过人之处,总之这份秘密的挖掘,就交给各位了。就算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想要的,也不妨看看她自身的资本。可能现在还只算含苞待放,但根据我们拍卖场中专人检验,这个少女可是天生媚骨,长大后必定风情万种。而且就她现在这副有野性的模样,想必驯服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吧?当然,她还是处子之身哦。”

霎时间,全场轰动起来了,任何生物都具有的最原始的欲望,人类强者也不可能避免。

唯独,台下的宁越咬牙切齿,他无法理解台上的司仪同样是一名女子,却将这等践踏尊严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轻蔑神态。

“好了,现在开拍,作为这一次梦魇岛归来的卖品的开胃菜,起价低一些好了,一万炘元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

随着司仪一声令下,台下瞬间冒出报价。

“两万!”

报价之人尚未来得及有所得意,随即被一片报价声所吞没。

“两万一!”

“两万二!”

“两万四!”

“两万五!”

“两万七!”

“三万!”

最后的一声来自二层包厢,惹来了不少目光望过去。只是,包厢的玻璃隔板都是特制的,里面看得清楚外面,但是外面看里面只是一片模糊。

这一刻,台下的那些人暂时停下了。并非争价不起,而是不好得罪包厢中的贵客。有能耐在那里面的人,每一个背后的势力在永夜域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和他们争抢,显然不会有好下场。且不说财力比不过。就算成功拍下了,能不能有命带离这座城镇都成问题。

听到报价声来自包厢时,台上的司仪脸色微微一变。她自然知道包厢中的人一旦发话,台下的普通买家基本不敢插话。只是没想到早就得到消息有备而来的那帮人,会对这样的“开胃菜”感兴趣,而且还会这么早直接报价。

但是,深知那批人来历的她还不至于在这种价格低廉的前菜上计较太多,眼见无人敢跟价,挥手一招。

“三万,一次!”

“四万!”

报价再起,顿时又引起一片惊叹。因为,声音的来源竟然不是二楼的包厢,而是一楼大厅。

不少人都在纷纷张望,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上来就驳包厢中贵客的面子

“四万五!”

之前的包厢中再传出一声报价,听口气,似乎有那么一点动怒了。

然而,宁越根本不为之所动,再是一喝。

“五万!”

这一次,部分人找到了他的位置,目光齐刷刷集中过来。同时,司仪也是看向了这边。虽然不认得披着斗篷的宁越,但是对于他们几人是最后进来的,还是依稀记得。而且她也知道,这次拍卖几乎就是那几人进来的时候,多加了一样卖品。

其中的关系,不难猜到。

“喂,你开玩笑吗?别和那些人争,而且还一次报上所有家底?”

掌柜都有些害怕了,他能够在这里开客栈,背后自然有些势力。但是,他的后山还不至于为了他,会去得罪另一股实力更强的势力。有些跋扈惯了的宗门纨绔追究起来,连坐可是非常狠辣的。说不准,他都被牵连进去。

“七万!”

楼上,报价声再次响起。

包厢中,一名坐在皮质摇椅上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在他脚边,一名衣衫半掩的女子伏在地上微微喘息着,还面带潮红的余韵。

对于这些,包厢内另两名似乎是担任护卫工作的强者视而不见,只是透过玻璃隔板,冷冷凝视着下方的宁越。

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不善目光,宁越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而后再喝一声。

“十万!”

这一刹,掌柜与岚利都惊了,他们可是都清楚,宁越身上根本没钱,唯独有的只是那枚待拍卖的晶核。之前鉴定师所说的,可到不了十万这个价。

“十二万!”

包厢中,那名青年已经是重重一拍座椅扶手了。

宁越不甘示弱,轻描淡写回道:“二十万。”

顿时,满场皆惊。之前司仪说得很清楚了,那个笼中少女自身的价值并不确定,若只是买来当做玩物禁脔,根本值不了这个价。

哐!

也在这时,上方包厢的玻璃隔板翻开了一块,却见一名面带愠色的青年立在这里,伸手一指宁越,呵斥之声犹如春雷绽放。

“哪里来的无知之徒,敢接二连三驳小爷的面子?你知不知道,得罪我辉剑宗是什么下场!”

第七百九十七章 相争

“辉剑宗”三个字一出,宁越清楚感觉到全场的气氛有些变了,余光大致一瞥,能够感受到源自四处的一丝淡淡忌惮与害怕。虽然对于永夜域的势力割据他并不清楚,但仅凭一个名字就能够让在场大半人谈虎色变,可以看出这个势力决计不弱。

更重要的是,这个辉剑宗的行事风格,想必有些狠辣。

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决定要竞拍的时候,心中已经做好了可能应对各种情况的打算。

“辉剑宗?不好意思,第一次听说。怎么了,难不成这拍卖场你说得算,想要什么别人不许加价了?若是那样,还拿出来拍卖做什么,直接明码标价卖了就好。既然是竞拍,价高者得之,我会花更高的价格,有什么问题吗?若是不服,你再加就是,我奉陪了。”

宁越的话再是令满场为之一惊,各自心中的嘀咕揣测也基本分成两派。究竟这个来历不明敢于与辉剑宗叫板之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背靠一个更加强大的势力,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不过无论是哪种,其余旁观者都不敢插手其中,只能静静看着,也有些期待这件事的最好发展。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是那过程也许会很有趣。纯粹当做是,这一趟的额外乐趣。

“再加你也跟?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哦。”

对于宁越的回答,那名青年没有动怒,反而是狡黠一笑,而后,扬声再喝:“三十万!”

“三十五万。”

宁越没有犹豫,继续跟价。只是在他眼中,暗暗闪过一丝冷厉。

二楼,青年再是一笑,回道:“那就四十五万好了。”

“五十万。”

宁越的又一次开口,让掌柜与岚利同时心中为了捏了一把汗,照这个趋势下去,最后的价格将达到一个他们最初根本不敢想象的高度。

二楼包厢上,青年依旧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六十万。”

但也这此刻,宁越留意到对方按在隔板平台上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顿时,心中明白了。

“恭喜你,你赢了。”

这一句话,等同是往所有想要看热闹的人心中浇了一大盆冷水,惊诧地说不出话的同时,一声清脆碎响从上方惊起。正下方位置上,顿时传出一阵骚乱。

那块玻璃隔板竟然被青年直接用手掌捏碎,无数锋利碎片坠落至一楼。

“你不是说,一路奉陪的吗?”

无视对方想要杀人般的目光,宁越耸了耸肩膀,回道:“但是价格超出了我能够承受的极限,自然就不加了。怎么,你赢了反而不高兴?”

紧接着,他朝向台上的司仪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没人会再加价了,宣布结果吧。”

司仪一怔,但很快恢复常态,干咳一声后挥手高喊道:“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六十万,三次!成交!”

“成交什……”

二楼包厢,那名青年满脸怒色,正欲嘶吼,却被身后一人按住肩膀制止。他转身抬手一掀,冲着对方喝道:“你做什么?”

“二少爷,你来之前宗主交代过的,不要惹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座拍卖场背后的势力不是说我辉剑宗得罪不起,但也会有些麻烦的。这一次,先忍气吞声吧。就算是花了六十万,我们剩下的资本想要再拍下一两件梦魇岛流传出来的物件,应该不算难。”

制止青年的人竟然并非先前一直在屋中的那两名护卫,而是一个悄无声息突然现身之人。他整个人都罩在一件藏青色的大衣下,但是大衣不曾扣上,从露出的缝隙中可以清晰看到这一件有些纤薄衣裳之下,他壮硕的躯体。

就算是微微弓着背,也不难看出,这个人的身高绝对达到了两米,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但纵使如此,他的出现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反手将玻璃隔板关上,青年怒气冲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咬牙一哼:“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对,拍卖场暂时不好得罪,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难道我还得罪不起吗?凋哥,等下拍卖结束后,你去探探他的落脚点。找个机会,解决了,下手时干净利落些。”

那名壮汉轻轻摇头:“二少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夜太多人看到我们和他起冲突了,若是出了事,我们撇不清干系。而且,这个人如此有底气,又能看透少爷所想,想必有点来历,所以……”

“不要什么所以,我要他死,就这么简单。对,可能他是有些来历,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谁敢来问罪我们辉剑宗?而且今夜那么多人看到的,只是有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和我起了冲突,他究竟是谁,有几个人知道?我说得很清楚,下手干净利落些,不留痕迹,到时候死无对证。”

……

一楼,待到周围集中过来的目光开始散去时,芷璃轻轻拽了一下宁越的手掌,轻声道:“宁越哥哥,芷璃刚才是不是太过强求你了?”

“没什么。你第一下开口不是质问我为什么放弃,我已经很满意了。”

宁越淡淡一笑,他很清楚刚才那名辉剑宗的青年的意图,就是不断加价,让他必须付出一个高额的最终价格买下那名笼中少女。所以,当料到差不多时,自己提前一步结束,让对方自己咽下苦果。

但也因此,没能让芷璃如愿。

“不过芷璃放心,我们还有机会。明的不行,那只好来暗的了。反正,我想那个什么辉剑宗也不会对这次的冲突就这么算了。拍卖场得罪不起,他们的怒气只会朝向我们来。所以等一下……”

最后的交代,他凑到了芷璃耳边,细语着。

芷璃一愣,稍稍犹豫,使劲点了点头,衣袖之下,她的小手下意识紧紧握住。

随着这一个竞价冲突的结束,拍卖继续开始。这个拍卖场显然很懂得如何吊人胃口,所谓的梦魇岛开胃菜结束后,连续三件都是其余地方来的灵器与武学,价格也不算低,但比起之前辉剑宗挥霍六十万拍下一名少女,就根本不值一提。

再接下来的一件竞拍品,两名司仪是一起走到了高台最前方,随着两女手臂相对一掀,身后罩着的红布被揭开,所露出的是一块被细细锁链束缚住的暗灰色石块。在那上面,镌刻着数十行从台下根本看不清的细小文字。

“各位,下面便是这次梦魇岛返航带回来的第二件竞拍品。大家应该都知道,许多武学的记录载体不仅仅是特制的卷轴那么简单。因为从灵品高阶武学开始,淡淡文字的记载或是图形解析,已经不足以让各位武者完成习练。所以,其中还会封入几丝玄力,随着载体内部的特殊法阵,延续到被揭开的一刻。而现在,各位眼前的便是一样时间久远的武学。”

说到这,右侧的司仪伸手轻轻抚摸着被锁链束缚住的石块。

“为了鉴定,我们仅仅只是揭开了它内部法阵的一角,却也惊动了整个构造。所以,目前只能用这种方式强行锁住其内部玄力,以至不向外流失。以我们目前的鉴定而论,这样武学应该能够达到天品低阶,只不过好像没有直接的威力,而是将特殊的印记打入对手体内,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承受任何元素武学攻击时,遭受更加强大的创伤。”

“非直接创伤型武学吗?”

台下,宁越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稍微来了些兴趣。要说类似,他所习练的身法型武学翼狩诀也是没有直接攻击性,但一旦配合别的招式,那就是如虎添翼。

这一类带着辅助能力的武学,能不能用好,对于使用者的要求更高。

“也正因为这样武学的独特性,以及我们无法再进一步鉴定,而且存在着被完全打开时可能自毁的低几率,所以起价相对低一些,十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

司仪话音落下之际,全场都有些迟疑与寂静。天品武学固然诱人,但是非直接攻击性武学,而且还不一定能够练成,这样的不定因素存在,他们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

“十一万。”

第一次报价来自二楼包厢,但并非辉剑宗,而是另一处。

“十五万。”

第二次报价还是二楼,却是辉剑宗。

“十六万。”

继续价格死咬,还是之前最初报价的包厢。

此刻,辉剑宗的青年则在敲着手指,他在犹豫。刚才的竞拍他已经额外付出太多了,这一卷低廉的天品武学若是再买错,回去可不好交代。十五万,不过侥幸试一下,既然不成,只得作罢。

于是,他没有跟价。

“十六万,一次。十六万,两次——”

“二十万。”

就在司仪认为可以宣告结束的时候,又一次声音响起,叫许多人再次震惊的,搅局的又是宁越。

这样算来,二楼的贵客,他得罪两批了已经。

其实,报价前宁越也在犹豫,自己初来永夜域,这样张扬显然太过。要不然,在怜祈与剑灵同时示意他报价的时候,他就直接开口了。

那个时候,辉剑宗可还没加价。

对,怜祈与剑灵都示意宁越加入竞拍。作为灵体,加上各自寄宿的刀剑的感应,她们能够察觉到一些同层次人类强者无法发觉到的细节。

二楼包厢中,一名放着椅子不坐,倚墙而立的青年透过玻璃隔板,看着下方宁越,倒不动怒,只是哼声一笑。

“有意思,这家伙真是什么都不怕。罢了,送给他算了,反正我的目标不在这上面。”

隔壁包厢,辉剑宗的青年再三考虑后,决定放弃再一次故意抬高宁越的报价,他可输不起第二次了。

于是,宁越终于拍下了自己的第一件卖品。

与此同时,岚利碰了碰他,低声问道:“从刚才开始,我就打算问了,你不是没钱吗?”

第七百九十八章 拍卖落幕

“对,没钱,但是可以以物易物啊。别忘了,沧龙鳝王的晶核还在我手上,一起卖了就是。”

宁越若无其事回道,刚才在芷璃请求他竞拍的时候,他就心中暗暗问过剑灵,沧龙鳝王晶核目前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有些出乎意料。

完好无损。

因为,沧龙鳝王吞噬了渊鳞殿主,从对方晶核中汲取的力量无法那么快融入自己的晶核,所以在晶核外层聚集出了一层相融的结晶。而这一多个月来,剑灵仅仅只是来得及剥离那些额外的结晶,还尚不能完全炼化,更不曾触碰晶核。

也正因此,那枚彻地境的晶核,能够卖出最高的价格。虽然并不清楚最后能够换来多少收益,但从一枚凡尊境晶核以及之前拍卖场中售出的武学和灵器来推断,至少能有五十万炘元晶。

刚才在竞拍笼中少女时,他也是因为辉剑宗的报价高过了自己的预计,才缓下神来多看了对方一眼,也因此察觉到破绽,肯定了心中的推测,于是及时收手退出。

“你疯了吗?那么难得的晶核,竟然打算拿去卖了?”

岚利对宁越的决定无法理解,就算是银翼雪龙一族,拥有好几位彻地境实力的强者,但是想要狩猎得到一枚彻地境晶核,都并非易事。

“那在你看来,神秘情况下才能卖掉呢?”

“至少也要,出现合适自己使用的高阶灵器或是武学吧?”

对于岚利这个不假思索的回答,宁越轻轻摇头,回道:“彻地境晶核确实珍贵,但是放在手上,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最大化汲取它内含的力量,恐怕一年都不够。而且,这是一枚充满着剧毒的晶核,没那么好利用的。与其留在手上不知所措,不如拿出去多换些能够及时使用的物件。你说的高阶武学与灵器,自然是首选目标。但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除了我刚才捡漏的那一卷带着风险的武学外,其余的如何与上面几家相争?”

点头一叹,岚利道:“若是这么说,我倒能理解了。只是刚才,为了一个女孩你那样加价,终究是不够冷静。”

“因为,一个人自由与性命,没法用钱财来衡量。至于将无数性命作为棋子的上位者游戏,现在的我无法接受。”

轻轻一叹之后,宁越的注意力回到了台上。

很巧,下一件穿插拍卖的就是他的那枚邪眸蝎狮的晶核。

经过一番争夺后,最后落入到了一层的一人手中,价格是十一万,远远超出了最初那名鉴定师的预计。

“没想到,除去上面的三家贵客外,今夜慕名而来却没有资格坐楼上的人中,也有隐藏的豪强。”

瞥了眼那位买家的方向,岚利耸了耸肩。

宁越却压低了声音,道:“有一句话你可能说错了。不一定是没有资格坐楼上,也可能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来历与身份。这是永夜域,行事小心总没有错的。”

两人间的对话,一旁的掌柜断断续续都听在耳中,心中更是一惊。“彻地境”三个字,他可是依稀听到了,只是没有听完全,并不知是一枚晶核。

在他心中,继续暗暗猜想着,这两名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客人,究竟会是什么来历。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应该是某股大势力的少主,或者杰出弟子。只是若非永夜域内的势力,一般情况下可不敢让年轻弟子自行进入永夜域行动。

“莫非……他们的有恃无恐来自于,暗中的保护者?”

掌柜的猜测,宁越自然不知道,他只是静静看着台上不断推出的卖品。期间,也有几样自己感兴趣的,不过碍于手上余额不算太多,最终忍住了。

直到,又一件从梦魇岛带回来的灵器出现。

说是灵器,仅仅从表面来看,却又更像是一面镜子。准确说,是表面如同镜面一样能够清晰映出人影的盾牌。只是,明显这只是半块,如同阴阳鱼般的分割线将其切去一半。

“根本我们的鉴定师推测,这至少是地阶低等灵器,镜面一样的盾牌表面不仅仅能够化解攻击,更是能够将那份力量暂时锁入其中,待到合适时机,再发动反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似乎由于它的残缺的,能够承载的攻击比较有限。更具体的,只能各位买回去后再细细琢磨了。起价三十万,一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司仪的话音落下时,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报价。兴许,还在惊叹于刚才所介绍的灵器之力。或者,是震惊于这个远胜之前任何卖品底价的价格。

吸收与反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样恐怖的力量,确实对得起这个底价。

“三十二万。”

第一个报价响起,却是在一楼的一个角落中。

紧随其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六十万。”

霎时间,满场一声惊呼。一口气近乎翻一倍,这份挥金如土的豪迈,着实叫他们一时间不敢置信。

拍卖场的竞拍,基本报价都是循序渐进,很少出现突然间就一大步加价的。

除非,那位出价者非常渴望这件卖品。

“剑灵,能够察觉出来什么吗?”

听到这种价位,宁越也忍不住心中暗暗一问。

“不好说,这玩意不像刚才被揭破一角的武学石块,无形中波动着玄力。只是这样放着无法直接接触,我得不出准确判断。只是隐隐觉得,这件灵器如果是完整的,展现出的威力可能十分惊人。”

“算了,反正这种价位,我也不打算有机会能插一脚。”

突然间,他再反应过来,这一次报价的是楼上三个包厢中,一直不曾竞拍过的那一间。这次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突如其来的巨大报价下,也许是都被震慑住了,不再有加价出现。

“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六十万……”

“六十五万。”

第三个报价响起,顿时叫宁越心中一愣,扭头回望。错愕中,很快就反应过来。

之前因为那名掌柜所说,来了三股有来历的人坐入楼上包厢,因此而错认为,楼上只有三间包厢有人。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于之前三家,都不一样。

楼上,还存在着第四股势力。

最末端的那间包厢中,站立着的青年有些不解,俯首询问向端坐着的那名中年人。

“大伯,那件不齐全的灵器,不值六十五万吧?”

“那玩意能够叫佐龙塔一口气拍下六十万的高价,绝对不简单。他们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报价,想必之前得到了什么风声。正巧,佐龙塔一直与我们不太和睦,坏坏他们的好事,不错。”

“七十万!”

之前报价的包厢继续在加价,不过这一次,显然底气没有之前那么充足了。

“七十五万。”

“八十万!”

最终,价格也定格在八十万。

这样的高价,亦是叫宁越瞠目结舌,不得不重新估算一下永夜域中那些有些威名或者是凶名的势力,究竟能坐拥多少战力。

后续的竞拍,接二连三开始都是梦魇岛带回来的物件,灵器、武学甚至一些奇花异草。

期间,宁越在怜祈提示下,花了十五万再拍下一株玲莹草。其余的,要么是不感兴趣,要么是价格太高。依稀估算着,楼上四间包厢的花费,每一家都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而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重轴戏。推出的小车之上笼罩的红布勾勒出了那件卖品的巨大轮廓,几乎占据了整个卖台的四分之三。

随着四位司仪合力揭开红布,霎时间,岚利的眼神变了。

紧随而后,大片惊呼声响起。

竟然是——一具巨大的骨骸!

从形状来看,应该是某种亚龙种的骸骨,如同沧龙鳝王那样呈现长条形扭曲,仅有前肢双爪。但是在其背脊上,还带有一对骨翼。那对骨翼,也最为璀璨显眼,散发着一丝迷离的宝石般光彩。

“好了,接下来是最后的一件卖品。推测应该是即将迈入通天境层次的魔兽骸骨。众所周知,强大魔兽是炼药与炼器的素材来源之一,有了它们的血肉骨骼,就能够铸造出蕴含着更强大力量的丹药或是灵器。这一具骸骨,非常完整,晶核就在其脑中。它生前是什么魔兽,我们也无法识别。但是据将它带回来的那队人所说,因为这具骸骨,五只彻地境高阶的魔兽在厮杀,他们也是趁乱才得手,将之带回。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万,现在开始!”

……

宁越已经无心去知道最后的那具骸骨花落谁家,总之,有能力将其拍下的势力,这一次随之而来的团队战力,他根本得罪不起。在听到最后价格定格在一百九十五万时,他正好离开了卖场,让掌柜带着前往结算处。

在那里,之前见过的鉴定师也在,以及另外两位卖场之人。

不等对方开口,宁越掏出了沧龙鳝王的晶核,重重往桌上一按。

“除了之前那枚晶核卖到的钱,我没别的了。这个拿来抵债,如何?我想放在下一次竞拍上,应该能够有一个好价格吧?”

“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这位阁下,扣去卖场要的抽成,再结算你之前的花费与所得,最后还需要付给……”

“我的天,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那位鉴定师一声惊呼,直接立起。

宁越笑道:“至于来源,保密。这个,你们应该懂。就告诉我吧,这玩意大概能换多少。想要带走我今天买下的两样东西,肯定够了吧?”

“绝对够了,还多出许多。只是,没有直接拍卖,我们不能结算给你价钱,你看这个……”

“你就直接说,这玩意底价能有多少,先全部给他就是。剩下的,等下周拍卖之后,再来结算,如何?”

正在这时,一名女子缓缓走来,让宁越有些诧异的是对方他之前见过,正是之前台上的司仪之一。

鉴定师有些犹豫,但面对那名司仪,却是躬身行礼。

“四小姐,这个不太合规矩吧?”

第八百章 杀机

剑鸣,火光四溅!

出剑袭击者瞬间感觉到一股浩然巨力斩击在自己掌中软剑之上,不过须臾间,剑势尽溃。闪耀迎击的一泓猩红,径直切入至他剑锋之中。

截断碰撞之刃的凌厉剑意,骤然长啸。

叮——

剑折,去势不减的尖锐剑气肆无忌惮削击在出剑者身上,身形暴退之际,飘飞中的鲜血中夹带着半只断臂。

这一刹,后续追击的那人愣住了。一向以来,他们两人的配合都是软剑抢攻搅乱对方阵脚,在其猝不及防中,短剑追击强行展开贴身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创伤对手。

然而这一次,被袭击者却拥有着更快的剑,正面截击反制。

“怎么了,不过才一招,就被震慑住不敢动弹了?”

在他迟疑与惊讶中,一个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猛然定睛一看,前方本应该是这一次偷袭目标的那人,已然不见。而身后的那个声音,听上去可是有那么一点耳熟。

手腕猛然一扭,短剑倒持反削。这种危机情形下,凭借的全是多年来实战经验积累之下,养成的本能,根本来不及思索。

嗤——

只可惜,对方的剑,比他的快上太多。

持剑的手臂随着鲜血喷洒一同扬空腾起,紧握五指直到落地之时,依旧不曾放开剑柄。

暗煊古剑一抵架在对方咽喉处,宁越同时左脚踢出一钩,将那人差一点倒地的身形重新拽起。

“谁派你们来的?我想,应该是那个什么辉剑宗吧?”

谁知,那人似乎有点骨气,哼道:“你以为,我会说吗?”

“不错,有点硬气。那么下辈子,找一个好点的主子吧。”

嗤!

剑尖一吻,轻而易举将咽喉切开。

对于这种甘为暴虐之人的走狗者,宁越不会有任何同情心。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别人,说不准已成冤魂野鬼。在之前,因为葛浩杰的残忍,被他们抹杀的人,决计也不会少。

走向第二个人,他俯视着在瘫坐在墙脚重重喘息着的对方,冷冷问道:“刚才的问题,我不会说第三遍的。你的主子是谁,是不是那个辉剑宗的人?”

“是。我的主子是辉剑宗宗主的二少爷,叫做葛浩杰。因为你之前和他争抢起了冲突,所以叫我们来对付你。而我们两个,只不过是这次暗杀的先锋,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他很快就会……”

轰!

突然间,墙脚爆裂,无数砂石溅起。也在这一瞬间,宁越拽起那名断臂之人,带着他迅速退后,将距离拉开。

“看来,他已经来了。告诉我,除去你们外,还有更多的人来对付我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放我走?”

随着那么一拽,断臂之人面色苍白,直接伏在了地上。

宁越没有直接回答,看着远处坍塌大块的破旧墙壁,沉声再问道:“那么现在,葛浩杰手上还剩多少护卫?”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对方一惊。

“没什么,不过以牙还牙罢了。他不死,恐怕我会很难过的——嗯?”

转瞬间,一阵大地的凸起颤动疯狂荡漾而起,宁越下意识后跃一腾,背后幻化双翼展开。当他反应过来时,还欲再去拽起那名断臂之人。但也就这此刻,一柱粗壮的钟乳石状岩刺破土而出,将那道根本没有余力躲开的躯体直接击穿,高高戳起悬在半空。

嘭!

下一刹,岩刺崩裂,喷溅的鲜血与内脏碎片中,残缺的尸体坠入大地裂痕之中。也在那里,一个壮硕高大的人影起身踏出。顿时,无形中疯狂卷起一阵暴虐劲风。

“连自己人都杀,是不是太过了?”

无需多问,宁越能够猜到眼前的这名壮汉就是之前四小姐刻意提及过的狼凋,据说拥有遁地潜行之力的禁典武学。就单单刚才破土而出,驾驭岩石突刺的手段而言,纵使有所得知,依旧心中暗暗称奇不止。

禁典武学,果然凶名赫赫。

“委曲求全,泄露辉剑宗机密,那就是叛徒。对付叛徒,我从不会手下留情。你刚才最后的问题是想知道,二少爷身旁还剩多少护卫?哼,你没机会的,因为这里既然我在,你就活不过今夜。”

话音落时,狼凋下垂双拳突然紧紧一握,身上所披斗篷无风飘起,顷刻间,他仅有的一件单薄背心在肌肉的膨胀下裂成粉碎。但是,碎裂衣袍之下所裸露出的并非只是躯体血肉,而是一块块状若干涸大地一样的石质铠甲,几乎将他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包裹。

现在乍眼一看,甚至会觉得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泥像。

“你的剑似乎很快很利,那么不妨试试看,能不能破开我的这层磐甲重铠!”

铮——

作为回应的是暗煊古剑划动的呼啸之音,既然对手都这么挑衅了,宁越不可能坐视不理。挥剑的同时,双翼叠起鼓动灵风,将俯冲的强大劲力融入剑锋之中,凌空一削击下。

乒!

剑落,无数火光飞溅,强横的冲击力让狼凋耸立的躯体微微一颤。剑尖击中之中,一丝裂痕浮现在磐甲表面。然而,显然无法将其击穿。

一击失手,宁越抽身撤开,重新回到半空。对手所拥有的这份竟然防御力,确实有些棘手。而且很明显,狼凋对于自己的防御很是自信,因为刚才那一剑他是站着岿然不动正面接下的。

就是说,在他看来,不可能有什么可以击穿自己的防御。

“真够硬的。这就是你傲慢的资本吗?但是对我而言,不存在无法击穿的防御!”

宁越冷冷一笑,手指一拨擦过锋芒,自己的鲜血融入暗煊古剑。随即,佩剑一竖立起,凭空而现的赤焰环绕剑锋攀升而上,恐怖的炙热波动疯狂汇聚。

与此同时,狼凋也动了,重拳掀起狂风飞沙之刻,他戏谑一吼。

“你以为,我会一直站在不动,让你随意出剑不成?那样的托大,我可做不出来!”

“我也没指望过,你会那般自负!”

双翼一振,燃起赤焰的暗煊古剑破空突刺,灼烧的猩红闪耀之中,禁忌的力量从剑锋尖锐处苏醒,肆意嘶吼。

第二式,千屑!

……

“算时间,狼凋他们应该已经交上手了吧?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家伙,不管你穿成什么样子,都躲不过狼凋的耳朵。他可是一个能够轻易分辨脚步声的可怕存在。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那家伙的脑袋回来了吧?”

透过窗户仰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月牙,葛浩杰饮着杯中烈酒,露出一抹邪异笑容。

他就这样一人独酌,静静等待着。透过房间的墙壁,隐约能够听见对门房间里的一阵闹腾声,好像还伴随着几声尖叫。对于这些,他更是兴奋地再灌下一大口烈酒。

咚咚咚。

终于,最叫葛浩杰按捺不住的敲门声响起,他几乎是跃出至门口,抬手一掀将门打开。

在门口,站着的是一名脸上还残余着一丝淡淡红晕的女子,正是之前在拍卖场与他同一房间之人。

见到葛浩杰,女子点头示意,道:“都准备好了,二少爷请去吧。”

抬手勾起对方下巴,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庞,葛浩杰邪笑道:“放心吧,这种小丫头我只是随便玩玩就扔了,不会冷落你的。”

“妾身不敢奢求。”

女子连忙将脸撇开,待到葛浩杰从她身旁经过,有些火急火燎赶向对面房间时,急忙再提醒一声。

“二少爷,那个小丫头蛮力不小,性子很野,你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我最喜欢的就是有野性的了,躺在那里不动为所欲为的,哪里有趣了?所以,我也最喜欢你,一直带在身边。”

肆无忌惮张狂笑着,葛浩杰踏入了对面的房间,反手再将房门紧紧扣上。

听到关门声时,女子突然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一刹那间,她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当她顺着走廊离开时,眼中的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就根本从未存在过。

来到房间里,葛浩杰看着被两条锁链束缚住双腕躺在床上的少女,顿时眼中兴奋与淫邪更盛。

与此同时,少女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在靠近,使劲挣扎着。奈何束缚住她双腕的锁链之前已经被那女子锁住在最合适的张开长度,保证了少女双臂会被一直扯开无法合拢。同时,在她挣扎时,锁链上隐隐亮起几道纹路,悄无声息中从腕部将少女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些许玄力,尽数卸去。

葛浩杰狞笑着缓缓脱去衣物,不断靠近着那张大床。

“很好,我就喜欢你挣扎的样子,越是这样,我越兴奋。哼!竟然敢叫我多花了那么多钱才将你买下,那份损失除去那个无知之人的命外,还要你来一起好好偿还给我!”

柳眉一皱,少女突然翻身腾起,飞起一脚重重踢向已经将一只脚踏上床沿的男人。

未曾想到,葛浩杰动作更快,反手一扭锁住少女脚踝,借由锁链的束缚,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就此拽起,拉扯腾在半空。

“非常好,就要这样挣扎,才有意思。”

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他甚至俯首凑到少女小麦色的小腿上,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顿时,少女犹如麻痹一样,浑身剧烈一颤,怒气充斥在双眸中。双腕一搅动锁链,借助反螺旋的力量扫出不曾被锁住的左脚,与右腿同时形成剪击之势。

咚!

然而,葛浩杰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击,左手再扭动一抓,将少女另一条腿也擒住,彻底将她拖动在半空中。看着对方身上纤薄的衣物,更是蠢蠢欲动,某个火热的狰狞之物高高仰起。

这一刹,少女面如死灰,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怕之事。

乒——

一声清脆的崩裂之音,让葛浩杰滚烫的为所欲为之心为之一颤,急忙扭头回顾,只见房间唯独的一扇窗户被击碎,伴随着那股破击之力,一道翻滚的身影落在地上。

在那位不速之客迅速起身之时,葛浩杰眼中的惊诧一闪即逝,脸上的淫笑反而在加剧。

“有意思啊,竟然还有一个,而且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非常好!双飞姐妹花的爽快,小爷我可是有些时候没尝过那份滋味了!”

“死!”

孤身闯入的芷璃冷冷一喝,在她还残余几滴血渍的小手之上,淡金色的剑锋骤然凝聚!

第八百零一章 杀无赦

轰隆隆!

爆裂,火与土双重元素的激撞激发出剧烈波动,毁灭的力量肆意横扫天地。大地皲裂之际,四周破旧墙壁轰然粉碎,只余遍地残渣。

回旋转动拔空而起,宁越瞄准时机一剑钉出刺入在波及中脆弱许多的城墙,借力支撑在半空。再俯瞰下方,只见狼凋耸立无数裂痕之上,周身上下散去点点火光,重新露出的躯体磐甲称得上是毫发无损。

这一招正式交手,以平分秋色而收场。

“切,千屑能够击穿他的攻击,却依旧不足以破开那层防御吗?拥有强大防御力的同时,还能够拥有那种程度的攻击手段,真不愧是禁典武学。”

心中暗暗一哼,虽说他也没指望毕其功于一役,但是唤醒暗煊禁忌力量的一击寸功未收,多少还是不能接受的。

既然力道不足,那就再添一把火!

双眼一眯,重叠的猩红色符文在眸子正中浮现,更加暴虐的禁忌力量从沉睡中苏醒,化身裁决之力。

但也在与此同时,狼凋眼中露出了一丝淡淡难色,突然间一拳重击龟裂大地。

咚——

“动静太大了,那就不能再拖延。”

霎时间,大地凸起一股水流状突进,径直从地面起伏中冲击向前方墙壁,强横劲力突入其中的瞬间,冲击转向垂直而起。那个位置,正是宁越一剑钉入墙壁所在的垂直线上。

“还能这样?”

急忙抽身一退,飞起一脚重踏墙壁,借力后撤。就在宁越再一次展开双翼的同时,崩裂的巨响蔓延在碎裂墙壁之上,只见无数突出的石刺汇聚融合,竟然化为一只摊开五指的熔岩巨手,狠狠一合。

轰!

眨眼间,逃离的身影被巨掌握住,流动着岩浆般亮红色炙热光泽的纹路下,五指在不断收拢。

“哦?因为刚才你的那一剑,还有大量火元素的狂暴力量残余在大地中吗?想不到,最后却成为绝杀你的助力之一。区区凡尊境三重实力,也敢招惹辉剑宗,真是自不量力。”

冷冷一哼,跺脚一顿之后,狼凋转身踏出,身上的磐甲开始褪去。

铮——

同一刹那间,一声剑鸣再起,近乎凝固的熔岩巨掌被一线猩红剑气从内部斩裂,重现的身影驾驭着惊人的灭杀之势,凌空而落。

第七式,回音。

第一式,瞬灭·无限!

宁越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狼凋主动卸去防御的一瞬间。

“什么?”

迅疾转身,狼凋的裸露的胸膛之上,磐甲重新凝结浮现。但是在现在击碎时间束缚的宁越眼中,重聚之甲的覆盖速度清晰可辨,抢在其完全重现之前,啸动的冰冷锋芒直击正中对方左胸要害。

“破!”

乒!

一剑激撞,声响犹如铜钟荡漾,剑锋所指之下,溃退的身影势若离弦利箭,掀起无数大地碎裂砂石,一路扬起烟尘倒退百米有余!

还没有就此结束,宁越振翅冲锋继续追击,侧起的剑锋之上,全新的赤焰又一次点燃。这一次,凝聚的毁灭炙热,更胜之前。

第二式,熔炼!

刚才瞬灭一剑传回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的这一击并没能彻底贯穿对方要害。趁着瞬灭·无限尚在持续,必须再追击真正能够致命的一剑。

然而,刚才一击所震击出的距离对于瞬灭而言,终究过长了,充斥着炙热剑意的锋芒终抵达之刻,狼凋竟然已经挺身坐起,在左胸处有一道明显剑痕的位置上,新生的磐甲重叠覆盖,将其遮掩在加厚的防御之下。

不过,却是没来得及避开追击的一剑,剑尖钉在左胸上的瞬间,炙热疯狂透出剑锋,暴虐的熔炼力量吞噬着堪堪生出的防御铠甲。融化的亮红色,缓缓扩散在剑击之处。

“真有你的!”

一声怒斥,狼凋竟然探出右手狠狠一握,直接抓住了暗煊滚烫的剑锋,就此锁住宁越的身形。紧随其后,他的左手五指一并,狠狠刺出,须臾间,左臂上覆盖的磐甲碎裂大半,一根根纤细岩刺随着这一击的动作,齐射疾飞。

“第四式,暴食·睚眦。”

轻语的同时,宁越左掌一探带着泛起星光的印记正面挡下这一刺,忍受着透过防御的一丝丝割裂刺痛蔓延在手臂上,他依旧凝神在体内脉络中运转凝聚着更加磅礴的力量,猩红法阵转动于身后之刻,敌之伤吾利刃,亦是复仇之剑。

吼!吼!吼!

充满野性的咆哮声从破开的虚空裂痕中现世,交错窜出的三颗虚幻狰狞兽首,争先恐后将宁越的身形整个吞下,最后一刹,重叠的力量奏响毁灭序曲的最后篇章,凝于一剑的抹杀开始吟唱死亡律令。

灭杀!

轰——

剑吼,聚合的恐怖力量第二次将狼凋的躯体掀飞,宁越刚才来到这里时所经过的无人街道,转瞬间化为废墟,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没有再追击,他立在原地开始小口喘息着。缓缓抬起的左掌之上,几道新鲜的血痕中岩刺破碎而落,伴随着点点猩红之血。

咚!

远处,废墟突然再被掀开,狼凋略显狼狈的身形又一次站起。这一次,他的模样再有变化。若说原先只是由于磐甲的覆盖,化为一座泥塑的话。现在就是彻底化身成为,常年盘踞在荒漠沙尘之中的掘地异兽。

因为在他身上,更大幅度涌现的磐甲在双臂以及肩头都隆起出一根根尖锐石锥。同样的防御重铠也笼罩在了他的头部上,说不出究竟是汇聚成了头盔,还是将他的脑袋直接变为一颗兽首。

最为恐怖狰狞的是,在他身后竟然还摇曳着一支由重重磐甲包裹而成的有力尾巴。明明是如同亚龙种的粗壮巨尾,却在尾部末端突起一枚巨蝎尾钩,随着巨尾的甩动,划击出一丝丝清脆破空之音。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战力绝非寻常凡尊境三重之人可以衡量的。刚才那一击,就算是凡尊境五重的强者,都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直接陨落。但很可惜,我的层次是凡尊境六重,再有这禁典武学护身,防御能力直追凡尊境九重强者。你,依旧没有胜算可言。”

咚!咚!

似乎是现在的形态太过笨重,狼凋的每一步都令已经苍夷皲裂的大地在微颤。

“见过我这幅模样的,除去宗主,再无活口存在于世。”

“哦,是吗?只怕今夜之后,就会有我这样一个例外存在了。”

面对气息大盛,杀意盎然的兽型狼凋,宁越却只是哼声一笑,重新抬起手中暗煊古剑之际,在他眼中,两枚各异符文完全重叠。

这股力量,是他全新掌握的审判之式,唯有在禁忌的魔族皇室血脉觉醒开始出现枯竭征兆时,才能在打破极限中唤醒。

网罗森罗万象,自悠久戒律解放,以统领混沌的霸主姿态,为敌人带来永恒的颤栗与绝望!

皇之觉醒!

魔族血脉被全部激活的那一刹,宁越的笑容变得残忍许多,这一刻中他周身汹涌出的暴虐,甚至还要凌驾在化身异兽的狼凋之上。

“来吧,接受死亡的到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内心微微一凛,狼凋刚才胜算十足的信心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了动摇。看到宁越仗剑出击的一刹,他再无犹豫,翻身一腾急剧下坠,轰然没入大地皲裂之中。

下一刻,地面狂颤,无数突起的岩刺掘地暴窜,仿若眨眼间连绵山脉拔地而起,同时,剧烈的震击释放出碎击大地万物的狂暴波动。

暗煊古剑在轻啸,宁越的狞笑也在继续,一往无前冲入岩刺山脉中的最后一刹,他的双唇轻轻一动,轻语着格杀之式。

“第五式,戮魂·噬魄。”

狂颤的岩刺,瞬间将宁越的身影吞噬。无数突刺重叠的岩石汇聚成荆棘牢笼,将那道孤独的身影重重封锁,禁锢于这座看似不可能逾越的死亡囚笼中。

当地面的颤栗似乎出现衰退之刻,狼凋依旧是兽型的躯体从翻开的碎石中立起。

乒乒——

刹那之后,他覆盖头部的兽首型磐甲崩裂,露出的脸庞上一片病态苍白。再退一步,身上的磐甲重铠持续碎裂,重新裸露出的胸膛上,赫然多出一道残余着些许炙热的猩红剑痕。

轰!

前方,重叠的山岩化为粉屑,一道身影持剑而立。在他眼中,之前的暴虐开始褪去。只是嘴角边,戏谑的微笑仍有剩余。

再退,狼凋的脸色越加难看,他身上覆盖的重铠几乎没有余下了,本来的身躯比起最初所见好像缩水了一小圈,不再是那么强壮。

“你……太危险了!必须,告知宗主!”

喷出一口鲜血时,狼凋反手在腰带上一抓,掏出了一枚浅黄色玉珏,正欲捏碎之际,一抹剧痛从背后袭来,贯穿躯体的冰冷刀锋,径直从左胸处透出,亦是撕开了之前的那道滚烫剑痕。

在他身后,怜祈双手抵住刀柄,一脸冰冷。

嗤——

抽刀,待到那具壮硕躯体倒下,她与宁越之间的视线彻底明朗时,冰冷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浅浅一笑。

“宁越主人,我差一点还以为这一次你提前将我放下,自己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戏了。”

“这家伙的防御超乎我的想象,原本让你背后偷袭的计划自然只能搁浅。不过好在有你埋伏着,正好误打误撞防了他这最后一手。该走了,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会让许多闻见的强者聚集过来的。而且,今夜在这座城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

乒!

涤罪圣刃正中葛浩杰的右腕,也直到这时,芷璃从坚硬的反震触感上才察觉到,对方可不是直接用血肉躯体来硬接自己的剑锋。

就算褪去了全身衣物,但是葛浩杰还保留着两枚护腕继续佩戴着。看似并不起眼的护腕,却能够正面接下涤罪圣刃的锋利!

咬牙一哼,芷璃翻身一跃后撤,娇小的身躯扭动之际,甩手一抛,两枚飞旋剑锋交错出射。

但这一次,葛浩杰根本没得去挡,只是随意侧身一躲就轻松避开。而后,戏谑一笑。

“气势不错,可是就这种精准度,差得太远了。”

叮!叮!

紧随其后传来的两声清脆之音,却又叫他心中一揪。

落地时,芷璃看着在葛浩杰身后,那张大床之上终于摆脱了束缚的少女,冷冷一笑。

“谁告诉你,我没击中?”

第八百零二章 夜战

“不过是闹腾的小丫头多了一个而已,我照样吃得下。既然你们来到了这个房间,今夜就注定要娇吟在我——嗯?”

轰!

一脸淫邪的葛浩杰话音未落,轰然巨响的一击重拍咆哮在他头顶上方,下意识回首所见的最后一幕,却是一大块将灯光都遮住的黑影迅猛而落。

在芷璃飞剑斩击下从锁链下解脱的少女,竟然双手一掀提起整张大床作为自己的武器,势若重锤一拍,正中来不及反应的葛浩杰!

无数木屑碎裂纷飞,但是在那之后,一股阴狠劲力洞穿床板正中的坚硬遮挡,趁着少女来不及后撤,反击的重拳直击其腹部,轰然一爆,将其整个人震击撞在墙壁之上。

蜘蛛网状的裂痕蔓延在墙壁上的同时,芷璃又动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迅速阴森数倍,诡异的幻变光芒升起在娇臀之上,凝为一条灵动猫尾。在这一刹,她跃出挥动指尖剑气之刻,虚无中幽影弥漫,神秘的灵猫魂灵若隐若现。

“你们还打算,挣扎在什么时候,乖乖跪下吧!”

回身反手一拳迎击,在凡尊境二重实力的葛浩杰眼中,芷璃不过乘风境层次,根本不堪一击。

乒!

护腕中泛起的淡色光晕凝为拳套护在他挥击重拳之上,碰撞凝形剑气的刹那,瞬间将其截截击溃,去势不减的巨力持续轰出,但在即将正中芷璃娇小的身躯时,葛浩杰突然犹豫了。他在想,这样下手会不会太重了,要是不小心将对方重伤甚至当场击杀,今夜的乐子可就少去很多。

刚刚击穿床板的一击是本能反击,一时间不曾控制好轻重,已经叫他隐隐有些后悔了。

新生的念头不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稍稍的迟疑下,葛浩杰这一拳开始受力,也在同一须臾间,他猛然瞥见在芷璃掌下弥漫的紫黑色光芒被从内部溢出的淡金色泽取代,一圈圈齐整涟漪骤然展开,正面拦截在他重拳之前,狠狠一推。

神御力场,不可侵犯领域。

足够坚固的防御力量,只要再加上足够的速度将其推出,同样是进攻!

咚——

这一次冲击,葛浩杰颤身一退,目光落处,正好是芷璃维持着力场从他身侧掠过,冰冷的眼神瞬息对上。

只是,她没有追击任何招式,而是跃到了后方,探手拽起刚才被震击至墙壁上的少女。

“怎么样,还好吧?”

少女双肩一颤,带着一丝古怪笑容看着芷璃近在咫尺的小脸,除去肤色的差异外,两人近乎一致。

“我一直在想,刚才在拍卖场中心中闪过的一丝悸动是什么……那个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在看我的你吧?”

“嗯。所以,我来救你了,这就走,离开这里!”

芷璃运劲一提,扶稳少女的瞬间,后者突然反手一推,将她顶出抛向另一侧。

也在同时,葛浩杰狠狠一爪抓击而至,从两女分开的中间空隙中径直击入皲裂墙壁,五指合上顺势一扯,竟然将这面墙壁硬生生扳出一枚窟窿。

“想走?问过我没有?”

“为什么要问你?既然你要阻拦,那就杀了你再走!就和之前,解决外面两个人一样!”

一对小手同时甩动一开,在芷璃双掌之上各自凝聚一枚淡金色剑锋。随着双眸中隐约转动一轮金色的同时,她身后摇曳的虚幻猫尾不再变化光彩,而是固定为带着一丝圣洁的纯白之色。

双剑出,抡动合斩,攻势迅疾凌厉。

但是,葛浩杰仗着自己的那对护腕灵器,根本不避锋芒,正面迎上双拳轰出。

也在同时,后方的少女喘息一口,瞥见了侧面墙壁上的锁链,探手一拽将其拔下,再双手一扯,瞄准葛浩杰的颈脖抛出顺势紧紧一锁。

嘭!

再次交锋,双剑斩中双拳,强横力量的冲击让涤罪圣刃的剑锋都出现了裂痕。但是,芷璃寸步不让,腾空倾斜的身躯将全部力量压上,维持攻势不溃。

下一刻,少女的锁链缠绕到来,勾住葛浩杰咽喉便是回扯,纤瘦的双臂中爆发出惊人巨力。

霎时间,葛浩杰脸色煞白一退,与芷璃的相持瞬间打破。双拳玄力消褪的间隙中,带着裂痕的涤罪双刃顺势下斩,切向他胸膛。

亦在此刻,下意识沙哑一吼都只能发出支支吾吾声的葛浩杰左手小拇指上,一枚古铜色指环突然释放出一圈颤动劲力。

轰!轰!轰!

现于虚空的狂暴之风同时掀翻了芷璃与少女,攻势就此告罄。当她们翻转落地目光挪回时,赫然发现原先浑身上下褪去衣物的葛浩杰已经被一层藏青色铠甲所覆盖包裹。在他掌中,再多出一柄厚重大剑,几股不同的波动气息在无形中,又仿若浑然一体。

“差一点,阴沟里翻船了。你们两个小妮子,真够可以折腾的!不如留着这份劲,等一下来取悦我吧!”

一声暴喝,葛浩杰抡动巨剑一挥,狂暴的力量宣泄爆发,犹如奔泻的山洪,肆意冲击向四面八方。

咚!咚!

两声巨响,一边是少女再一次被震击在墙壁,另一边则是芷璃再次展开神御力场,背靠墙角勉强挡下冲击。

在芷璃眼中,已经闪过一丝难色。刚才那么难得的击杀机会,在葛浩杰使出第二件灵器时,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恐怕能做的只有逃走。

但是在那之前,必须将另一人带上。

单手维持着屏障展开,她无视扛起大剑的葛浩杰狞笑着走近,尽可能在缓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迅速调整之后,就在对方一剑斩击准备强行破开防御的瞬间,小手一握,自己散去了这层依仗的护壁。

同一刹,芷璃瞪大双眼,侧身一掠,而斩落的巨剑根本不曾变招,径直击向前方空无一人的墙角。

隐足幻步!

最后交手的转瞬即逝间,芷璃在葛浩杰的本能意识中,暂时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第二次错身而过,她同样没有趁势追击,比起极有可能寸功无收的偷袭,带走那名受伤的少女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放在从前的话,芷璃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宁越哥哥,谢谢你,教会了我比胜负更加重要之事。这是你单独交给芷璃的任务,也是芷璃自己的心愿,怎么可能——失败在这里!”

身形一窜继续加速,抓住少女肩膀将其提起的同时,芷璃几乎没有减速,借着两人重力的突增强行改变掠动轨迹,转向向刚才进来时击碎的窗户,一跃而出。

嘭!

翻滚落在屋檐上,芷璃咬着牙抱起少女脚下再加力一腾,跃上了对面另一栋楼宇。脑后,破空凛冽之风袭来,她心中很清楚,那是追击而来的葛浩杰。

“放开我,你走吧。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肯定逃得走的,不是吗?况且,我会选择与你不同的方向,开始逃窜的,他应该会优先追我的。”

少女突然再次睁开双眼,凄然一笑。

今夜的变数,已经叫她很是欣慰。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开什么玩笑!如果是宁越哥哥的话,这种时候,不可能放弃的!”

踩中一处屋檐顶端,芷璃单脚为轴旋动一转,将怀中少女狠狠甩出,抛到在前方的另一栋楼上。而后,她毅然转身,并起的五指之上,紫黑色剑光闪烁。

冰冷目光落处,正是追击而来的葛浩杰。

“怎么,逃不动了吗?”

狞笑一声,他自然看到了少女被芷璃甩出,但是丝毫不在意。因为刚才从屋中窜出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止是已经身亡的部下尸体,还有其他的属下在。

不远处,少女气喘吁吁看着留下断后的芷璃,心中剧烈一颤,连滚带爬起身遥遥晃晃一立。突然间,又察觉到什么,她猛然转身一望,心里再是一寒。

在身后,她看到了一名熟悉的女子,虽然初见只是在今晚。但是她不可能忘记的,将她栓在锁链下留给那个恶魔的,正是眼前的女子。

“又是你!”

咬牙切齿一喝,少女握紧了颤抖的双拳。

另一侧,葛浩杰抢先出手,一剑重斩劈下弧形剑气,波动的凌厉将房顶掀翻出无数破碎瓦片。鼓动的一圈半球形玄力中,隐有异兽咆哮之声。

单手撑出,神御力场再一次展开在身前,芷璃无暇去看身后的变故。在她想来,只要自己这里拖延的时间够长,少女应该能够逃脱。至于之后的,到时再说吧。

在心中,她坚信那个拯救了自己的温柔青年,不可能再无后手。继续自己听他的来了这里,那么很快,他很会出现的。只需要,支撑到那个时候到来。

轰!

剑气咆哮一轰,淡金色涟漪疯狂颤栗,色泽在黯淡消褪。同时,芷璃的身形也在后退。在她跟前,挥剑的葛浩杰将自己邪异的脸庞也凑了上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打量着所在屏障之后的女孩。

“很快,你就是我到口的美味了!”

乒——

再是一剑横斩,锋利的剑气切开最后的防御,芷璃彻底暴露在剑锋之下,扭身一踏,她再翻转腾起,右手之上蓄势已久的剑光划破夜空的漆黑。

叮!

正中葛浩杰的侧颈,说是正中,却又好像是因为,对方根本不躲不避。

下一刻,葛浩杰探手一抓,仅仅锁住了芷璃的颈脖将她从半空拖下,对着碎裂的屋顶便是狠狠一摔。

咚——

将娇小的女孩按在坚硬而冰冷的屋顶上,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竟然俯首将脑袋缓缓下探,凑向了少女无力踢踏的双腿之间。

“好了,该让我来品尝一下,胜利的美味了。”

……

夜空下,岚利兔起鹘落越过数个屋顶,从风中带来的远处声响已经引起了他的留意。而那个方向,正是他所追踪的位置。

突然间,他踏下的步伐一颤,整个人当场愣住在原地,仰首一望,一刹之间,清晰瞥见前方一柱奔腾的淡金色光柱拔空而起,将黑夜的昏暗一扫而空。

但是,也仅仅只是转瞬之后,光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刚才不过是错觉。

“不对,心中传来的触感不可能是假的!在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再不敢迟疑,他腾身一跃化身振翅飞龙,卷起疾风冲刺向前方。

……

大口呕吐出鲜血,左臂赫然少去一截的葛浩杰靠坐在屋檐的尽头,看着前方气息完全不一样了的芷璃,心中泛起一片骇然。

刚才……就在自己以为得手的前一瞬间,突起的惊变只让他记住了撕裂的剧痛,而忘记了发生的一切。

总之就是,形势扭转了……

第八百零三章 怒杀

同时扭头望向另一处的异变,刚才突然间稍纵即逝的狂暴气息席卷,葛浩杰麾下的那名女子与芷璃救出的相似少女,都是是清晰感觉到了。空前恐怖的压迫感,虽说只是刹那之间,也是叫她们心中闪过阵阵颤栗。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面对绝对无法抗衡的审判。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葛浩杰在嘶吼,他身上的灵器铠甲可是玄阶下等品级,防御全力展开时,号称彻地境以下没可能击穿。但是就在他完全记不清的刚才一瞬,信心满满的防御金汤崩裂。纵使,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全力维持铠甲的防御。

前方,芷璃双眼中一片茫然,淡淡的金色流转中一抹杀意闪烁而过。下一刹那,她纵身一跃,扬手处圈圈淡金色涟漪扩散波动,却又在她五指猛然一抓中翘起重叠为一弧刀锋,下斩而落,直击目标。

这一次,反应过来的葛浩杰哪里还敢大意,单臂支起大剑横于身前,完全采取防御姿态。体内剩余的全部玄力不顾一切注入到铠甲之中。霎时间,他周身上下,铠甲表面镌刻的数十枚符文一同点亮。与此同时,大剑之上再荡漾出一圈神色波澜,于躯体正上方额外布下一道屏障。

乒!

刀落,瞬间的开裂一颤,仿若空间都被一分为二。

屏障一刀两断,在其下方,大剑剑刃亦是如此,垂直而下的一线淡金色从葛浩杰头顶处,一路蔓延直至裆部。

乒——

铠甲碎裂,凭空而现的防御破碎消散,重归虚无。

后退,一线血痕开裂在躯体表面的葛浩杰大口喘息着,在他左手之上,那枚指环亦是碎成粉屑。所幸的是,拼上了所有防御,这一击总算是撑过去了。现在躯体表面被削伤的血痕,不过只是点破皮轻伤。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根本没有时间去庆幸刚才的逃过一劫。

芷璃的追击,已经到来。

左手一划,涤罪圣刃重新凝聚,芷璃仗剑倾身而上。神圣的冰冷力量中,净化罪恶的炙热骤然间在锋芒中苏醒,斩击的瞬间,一抹璀璨将夜色的黑色尽数驱逐!

别无选择,葛浩杰来得及反应的只有自己的那对灵器护腕,最初在房间里的战斗中,挡下了数次攻击仍旧毫发无损的依仗之物。

叮!

剑光一闪,交错护腕一齐崩裂,在碎开间隙中,鲜血飞溅狂舞,防御溃败之后,所包裹的双掌自然难逃一劫。齐根而断。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嚎叫声回荡在夜空中,葛浩杰再退数步,脚下突然踩空,踉跄一翻坠落,重重砸在大地上,再是一口鲜血喷出。

当喷出的鲜血随着重力落下,溅染在他苍白的脸庞上时,已经模糊的视线中,赫然望见那道身影形如鬼魅般,穷追而至。

下坠,芷璃一脚踩踏在葛浩杰左膝之上,清脆的骨裂声颤动虚空,反向内凹的残肢扎入碎裂大地中。

此时此刻,葛浩杰只剩下惨叫的份,之前的跋扈一扫而空。仰望着刚才还满怀期待想要侵犯的少女,现在心里剩下的只有恐惧。他在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到芷璃身上。也在后悔,为何刚才有机会时,不直接抹杀了对方。

但是,显然无论如何后悔,注定的局势,已经不会再改变了。

咔嗤!

绝杀的一击并非剑刃吻过血肉的切割,而是芷璃甩手一挥,破击虚空的劲力恶狠狠按在葛浩杰的脸上,震击的强横力量直接粉碎了他的颈椎。

嗖——

也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落下,正好面对芷璃而立,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双眉一皱。

“芷璃,你竟然将他解决了?”

猛然间,匆匆赶到的岚利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现在眼前的芷璃的眼神与神情,太过陌生了。再联系上刚才所感觉到的惊人的气息,心中不由一凛。

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答,芷璃甩手一颤,淡金色的涤罪圣刃再现,不过这一次,击向的目标却是岚利!

铛!

双重元素力量汇聚一拦,岚利瞪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招数被一剑切开,余势的剑气削击继续。

匆匆一退侧闪,他感受着那抹剑气擦身而过时传来的冰冷,心中更是剧烈一颤。这股力量的恐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非要说的话,恐怕与那天夜里宁越斩杀沧龙鳝王时爆发出的力量能够匹敌。

“芷璃,醒一醒啊!”

心知不是对手,但是岚利也不好就这样退去,晃身一跃蹬上上方屋檐,重回开阔地形处。暗中握紧的左掌之下,凝聚的雷霆之力幻化成一柱标枪,蓄势待发。

下方,芷璃抬手一望,纵身跃起,速度更胜岚利。眨眼间。两人亦是平行相对,交锋瞬间展开。都是本能的反应,根本没有余暇多想。

轰!

雷枪对圣刃,激撞爆裂的波动中,岚利再退,翻身一腾,化为龙形振翅而起。他也清楚在刚才那样的波动下,肯定已经有很多眼睛在看着这边了,但是自己没得选择,不显露本体真身的话,恐怕就要被芷璃直接击杀了。

交锋的冲击将芷璃推开,落下之际,小手上涤罪圣刃已经散去。突然间,她眼中茫然更盛,伴随着娇小身躯一颤,整个人突然仰面倒下,昏睡在屋檐之上。

见状,岚利一怔,急忙俯冲而下,重新变回人形,正想伸手去触碰芷璃的瞬间,一股呼啸劲风袭来。

嘭。

瞬时间,两只拳头抵在一起,岚利瞥眼一看,出手的却是那名与芷璃相似的少女,诧异中,他立即反应过来对方对他敌视的原因。

“别误会,我是她朋友!”

“那么,她为什么要对你出手?别装了!”

少女一喝,扭身一脚飞踢,正中岚利反手一掌格挡。

由于担心误伤,岚利不敢反击,只得借此力道拉开身形。

“喂,你好好想一下啊,之前在拍卖场里,我可是也在她身边的。”

“不,她身边那个人的声音,和你的根本不一样。”

摇头一喝,少女蓄势再上,横手一掌劈出。

咚!

岚利未曾迎击,一只手掌却是突然从侧面探出,正好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在她身侧,一道身影堪堪落下。

“分不清敌我,这可不行。”

反手一掀,终于赶到的宁越将少女推开,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小脸,他淡淡笑道:“我的声音,应该没错了吧?”

挠了挠脑袋,少女点头应道:“好像是你。”

“不是好像,就是我。本来只打算叫芷璃跟踪找到你的位置,没想到那个莽撞的小丫头,竟然自己动手了,好在你们都没事。”

耸了耸肩,宁越目光再挪向昏睡中的芷璃,无奈一叹。

“似乎,她体内不安分的那股力量,又苏醒了?”

刚才的波动,他也有所察觉,比起岚利等人的莫名,他还不至于不知道那是什么。之前在归琥遗迹中,他感受过类似的气息。惊人的压迫感,狂暴的毁灭力。

“该走了,今夜动静闹得太大了。你应该也会一起跟来的吧?”

径直越过了少女,宁越俯首抱起了芷璃。

少女回首一望,点头道:“嗯,我跟着她走。反正,目前我是无家可归之人。”

“等一下,你们打算去哪里?”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陌生仅仅是对岚利与宁越而言,少女可是很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扭头怒目一瞪,她咬牙切齿道:“你还打算做什么?”

上方屋檐,那名葛浩杰下属的女子看着宁越几人,轻轻摇头,回道:“他既然死了,我就不会再是你们的敌人。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谁,但是在永夜域招惹了辉剑宗,着实是不明智的选择。如果想要躲过风头的话,跟我来吧。”

“跟你走?你觉得,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岚利冷冷一哼,在他掌中,一团雷霆嗡嗡响动。

谁知,宁越轻轻摇头,说道:“信她一次,走。”

“哈?”

……

当整座城镇中开始蔓延着葛浩杰的死讯时,宁越几人已经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别院,这里布置得挺是精巧,却空无一人,很是僻静。

“喂,我说怎么就跟她走?你就不担心,她会将我们引到一个埋伏的提防,一网打尽?”

就算到了这里,岚利还是不太放心,一直警惕地时不时瞄向那名女子。

这些话,女子听在耳中,却是并不在意,坐下后淡淡回道:“这里是葛浩杰在这里的另一处落脚点。不过由于,是他肆意妄为的金屋藏娇之处,所以就算辉剑宗知道这里的人也不多。至少,我们能够平安度过今夜。”

而后,她目光转向宁越,问道:“为什么,无理由相信我?”

宁越将芷璃直接放下,让她先躺在一张八仙桌上,转身耸了耸肩。

“我只是觉得葛浩杰其余的护卫,包括狼凋在内,都死了。如果只活你一个,回去后恐怕不好交代吧?而我们有能力将他们全部干掉,你也不至于自不量力想要暗算我们。余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帮我们逃走,也算卖个人情,让我们顺带着将你一同带离永夜域,对不对?”

“不是吧,就这样一个推算,你就相信她?”岚利一阵愕然。

“当然不止是这些。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不是死士,而且非常想活下去。并且,她并不忠心于葛浩杰,对吗?”

最后,宁越目光回到了女子身上。

这一刹,他清晰读到女子眼中闪过的惊讶。

“厉害,怪不得初到永夜域,就敢与辉剑宗为敌,第一个夜里不仅保全自身,还杀死了辉剑宗的二少爷。确实,有些能耐。”

轻轻一叹,女子仰首望着天花板,幽幽再是一叹,脸上显露出一抹悲伤。

“其实,葛浩杰是我的仇人……我不得已委身于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第八百零四章 目的地决定

“怜祈,你猜对了!”

听了那女子的叙述,宁越心中暗暗一叹。之前叫他愿意去相信这名女子的最重要原因,其实是怜祈的开口。

“在她眼中,我看不到任何忠诚。既然没有忠诚,那就谈不上背叛。她出现在那个葛浩杰身边,一定有特别的目的。最大的可能,恐怕是仇恨。所以宁越主人,我觉得可以暂时相信她。”

苦笑一声后,那女子再一次开口,道:“在委身于他的这几年里,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下手,但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他身上的灵器拥有在遭受危险攻击时,无需命令直接展开防御的能力,若是我失手了,将失去这么久以来以屈辱换来的唯一机会。”

点了点头,岚利猜到了几分,回道:“为了复仇忍辱负重,甘心待在他身旁,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你可真不容易。”

“没什么不容易的,在家族宗门因为一场纷争被辉剑宗屠戮干净之后,我的余生只剩下复仇一件事而已。但是在永夜域,根本没有多少势力愿意与辉剑宗为敌。就算存在能够暗杀葛浩杰成功的刺客,也不是我能够出得起价钱的。所以,只有使用最下贱最屈辱的手段,靠近他,让他降低警惕,再找一个机会……”

女子幽幽一叹,这时,她再一次瞥见了那名少女敌意的目光,不由叹道:“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我甘愿作为他麾下的走狗,祸害他人之事做的也不少。反正,我心中就一个愿望,杀了他。在那之后,就算不得好死也无所谓了。”

宁越摇头叹道:“因为自己的仇恨,为了实现最终目的,可以毫无顾虑去伤害其余无辜之人吗?化身仇恨的恶鬼,这样的做法,恕我无法认同。”

“那你想过没有,就算我不去做,也会有人为他做的!辉剑宗权势滔天,想要讨好的人太多了。至少,如果是我去的话,或多或少会注意一些分寸,不至于那些被害之人全家覆灭。”

摊开的五指紧紧按在胸口,女子争辩着。末了,再是一声苦笑。

“对,我没资格说这些。带你们来这里,只是当做你么帮我完成复仇的一点答谢。只是,你们若想处置我,还希望能够再让我了却一个心愿。”

“我不会处置你的。对于有些人而言,死不过是一种解脱,在心中再无牵挂后,要如何活下去才是难事。我也不想过问,为何你的家族覆灭,你能一人逃脱。但是好好想想吧,那些救你逃出生天之人,为的不是让你能够牺牲自己去复仇吧?而是,希望你可以忘记痛苦,好好活下去。带我们来这里,多谢了。明早,我们就走。”

说罢,宁越的目光转向那名眼中还带着怒气的少女。

“对了,还不曾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歌纱,我叫歌纱。”少女应了一声。

“好的。歌纱,麻烦你一件事,将芷璃一起带去清洗一下身子,换一身——哦,对了,她没必要换。看到她手腕上的缎带铃铛了没,到时你注入玄力触动一下,就可以解除现有的衣物。之后,你自己再找一身干净点的衣服换上吧。我想在这里,应该能找到吧?”

再瞪了那女子一眼,歌纱搀扶着芷璃,一步一颠离开了正厅,走向里屋。

“那个,我去帮她拿吧,就放在门口。想必,她不愿意再看到我。”

女子轻声嘀咕一下,也起身离开。

终于,正厅重归寂静,岚利摊了摊手,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想要继续待在永夜域的话,恐怕必须换一个远点的地方。至少是,辉剑宗鞭长莫及之处。更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要带的人,又多了吧?那个女的可以扔下不管,但是以你的性子,绝对不会丢下歌纱的。”

宁越应道:“当然,歌纱必须带上。至于那个女子,如果她愿意跟我们走,至少带她离开这块危险区域再说。其实,在决定动手的时候,我已经想到退路了。辉剑宗不可能对于葛浩杰的死,无动于衷。眼下,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一个辉剑宗暂时不会搜查的地方,恐怕只有一个选择了。”

“不是吧?才第一天到这里,你心里就有答案了?我可是记得之前你好像说过,打算明早出发前,问一下客栈掌柜有没有附近的地图的。”

岚利一脸疑惑,按照他对宁越的认识,绝对不会提出原路退回。

宁越耸肩一笑,道:“当然有,之前你不是也听到了那个地名吗?而且,歌纱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们,所以,带她回到来的地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喂,你该不是想……”

猛然立起,岚利的脸庞都在微微抽搐。

歌纱来的地方,那就是……梦魇岛!

“不错,就是梦魇岛。辉剑宗应该怎么都想不到,我们会直接跑到那里去吧?送歌纱回去,也顺便看看,那座据说诅咒与宝藏并存的岛屿,到底埋葬了什么秘密。与其花大价钱买别人到手的,为何不自己去探一探呢?”

“那么,也不应该是现在出去吧?都多晚了,之前还闹了那么大的动静!”

“就是因为现在乱得没人知道始末,才好出去安置好一切。放心吧,我天亮前会回来的。”

……

如宁越所说,他在第二天破晓前回到了这座别院中。手里,多出了四枚金属小牌。

这是他以刚刚到手都没有焐热的五万炘元晶,再加上不讨要后续沧龙鳝王晶核拍卖的尾款为代价,与拍卖场那位四小姐换来的船票。前往梦魇岛的唯一途径,踏浪宗拥有的魔导战船的船票。

至于时间与登船地点,自然也是打听好了。

“告别了,这次一别,也许我们再无相见之日。总之,谢谢你们,除恶扬善。”

端上简单的早餐后,女子向宁越几人告别。

顿了顿,宁越回道:“其实,你可以先和我们一起走。葛浩杰死了,我们的身份辉剑宗不知道,想要查暂时无从下手。但是你不一样,很容易就被找到……”

船票只有四枚,不过在他看来,让芷璃委屈一下以小猫形态上船,再多上第五个人,应该行得通。

“放心,他们找不到我的。你难道没有想过,明明是辉剑宗的敌人,为何他们没人认得出我?因为,我的脸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大不了,再换一张脸就是了。没钱再找那个人做一张好看的新脸,倒是搞成普通难看一点,兴许更不显眼吧?”

凄然一笑,女子就此告别,再不回头离开了别院。

“保重。”

宁越无法认同这至此都不知名字的女子的做法,但是至少,还是有些可怜她的遭遇。只是,同样是家破人亡,至少颜昔玥当初选择活下去的方式,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也许,正是因为这女子与颜昔玥有过类似的过去,怜祈才能够从她眼中读出些什么吧。

桌子的对面,芷璃与歌纱根本不在乎女子的离去,彼此嘻嘻笑着,争抢着桌上的食物。似乎经过一夜,两人已经是亲密无间。

对于昨夜后来的事情,芷璃是一脸茫然,她的记忆只到自己带着歌纱从房间里逃出,后面是一片空白。

“嗯,要带歌纱回家?好啊!等到歌纱的家里,我让你们尝尝我和姐姐一同研制的花茶,味道可好了。”

早餐后,听到宁越的提议,歌纱兴奋地高举起手臂。

她的话,也是让宁越与岚利心中淡淡一惊。

“你还有姐姐!”

宁越已经无法想象,眼前再出现第三个和芷璃长得差不多的少女的情景了。光是现在这样,看着两个大大咧咧的少女嬉笑,都有些莫名其妙。

“嗯,歌纱还有个姐姐。不过不是亲生的,比我晚两年才到的岛上。但是她知道的可多了,教会了歌纱很多很多,武学修为,识字看书之类的。只是,姐姐喜欢在岛上游荡,经常小屋里只留下歌纱一人。我被抓的时候,也正好姐姐不在。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叫他们得逞!”

说到这,歌纱狠狠一咬牙。

点了点头,宁越问道:“就是说,你和你的姐姐都不是梦魇岛的原住民,但却选择了待在那里?”

“之前的事情,歌纱记不太清楚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在姐姐到岛上之前,我就活得和那些魔兽没什么区别,好在她出现了。我们没办法离开,只好待在岛上。其实……我被抓的时候既希望姐姐来救我,也害怕她出现。因为,如果她也打不过那些人的话就不好了。”

“就是说,如果可以离开的话,你们并不愿意继续待在岛上?”

“只要姐姐在,歌纱在哪都可以的!”

“嗯嗯,只要宁越哥哥在,芷璃跟到哪里都可以的!”

伸手将凑到自己怀里的芷璃稍稍推开,宁越无奈一笑:“这种时候,你别凑过来捣乱啊。”

“嗯嗯?”

看着宁越与芷璃,歌纱突然贱贱一笑,道:“难不成,你们是情侣关系?”

“怎么可能?”

宁越连连挠头,尴尬笑着。虽然在心里,他承认自己很喜欢芷璃,但是还没有到那一步了。至少,人前可不会承认。

芷璃却是脑袋一歪,回道:“情侣关系是什么?芷璃可是宁越哥哥的妻子。”

“啊啊啊啊——你们已经,到了那一步了吗?”

双手捂着小脸,歌纱在原地微微扭动着娇小的身体。

眉头直跳,宁越直到这时才发现,歌纱对于很多世俗常情的认知,比芷璃可丰富多了。

教她这些的那位姐姐,似乎有些意思啊……

第八百零五章 港口

港口,风和日丽。

初次看到大海的芷璃一脸兴奋,若不是宁越强行按住她肩膀,恐怕已经要疯疯癫癫跑出去大喊大叫了。

“注意一下,我们现在可是在被辉剑宗通缉中。我和岚利还好说,你和歌纱长得那么像,她的容貌可是被知晓的。一旦发现了你,那些并不清楚你俩差别的人,一定会动手的。到时候,麻烦可大了。”

“嗯,知道了。”

芷璃显然很是失望,下意识再拉紧了些遮掩脸庞的连衣帽檐。在她身侧,歌纱也是类似的打扮,一身明显大上一号的斗篷罩住整个身子,将小脸藏在遮掩下。

距离葛浩杰身亡已经过去了五天,而从那座城镇赶到港口的路程其实只有三天。宁越一行人刻意绕道而行,为的就是不在同一个地方过多逗留,以免节外生枝。

他事先都问清楚了,踏浪宗下一次魔导战船出航是明日中午,所有拥有船票的武者最多允许提前一天上船,也就是今日。

只要上了船,进入准备好的房间里,基本上就暂时能平安无事。至少,踏浪宗会保证每一位购买船票者的安全与隐私。

又抚了抚芷璃的脑袋,宁越再道:“等到了岛上,寻一处无人的海岸,随便你怎么玩都可以。”

“嗯嗯,就知道宁越哥哥最好了。”

两人身后,歌纱忍不住拽了拽岚利的袖子,低声问道:“他们两个平时都这么腻着吗?”

岚利耸肩回道:“印象里,差不多是吧。”

“那可真是委屈了你,之前一路上陪他们这样走过来,想必……心里不太平衡吧?是不是偶尔会觉得,自己多余了?”

“这个,倒是没有。跟着宁越阁下是我自己的意愿,认识他以来,我发现经历的事情有趣多了,以前想都不敢想。”

“喂,别在后面嘀咕了,准备上船。”

前方,已经走远的宁越回首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

出乎意料的是,当四人来到架上魔导战船的阶梯入口时,却是被人拦下。即使,宁越已经掏出了那四枚金属令牌。

“不好意思,麻烦先等一下。”

“嗯?不能上吗?但是他们为什么可以走?”

宁越抬手一指,此刻阶梯上正有人在登船,一个个全部披着斗篷,看不出着装与容貌。但是,从这个角度仰望过去,能够清楚看到他们所着的长靴与裤腿是一致的,应该是律属某一个势力,也明显与负责港口的踏浪宗的武者有所区别。

闻言,那名拦下他的人急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群人很有来历,得罪不起的,还劳烦靠边等一下。反正,房间都是对应好的,早上晚上其实没什么差别。”

“嗯,那我们先去一旁喝杯茶坐下等着,好了叫我们。”

宁越自然不想声张,既然上不去,那就等等好了,总比起冲突要强。

见状,那人连连点头:“那边请,茶水糕点都是我们踏浪宗提供,全部已经包含在登船令牌的费用中了,请随意享用。”

不过,如果他知道芷璃与歌纱两位少女有多能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所说的随意享用。

至少在宁越还有心情数一下的时候,光她们两个就解决了九碟糕点,而且看上去两女小肚子几乎没有多少幅度变化。

“你说,那群人是什么来历?据之前拍卖场司仪的叙述,踏浪宗拥有的魔导战船是目前唯一能够通往梦魇岛的手段。仅仅以此,这股势力就能够拥有其他宗门难以想象的关系人脉,以及财富。能够他们这样客客气气对待的,恐怕在永夜域中分量不会轻。指不准,我们正在避开的辉剑宗,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听了岚利的这番话,宁越一笑摇头:“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辉剑宗呢?这种事情,没必要多想。反正等到了岛上,每一批人都应该是分开行动的,所以……”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一片嘈杂声,有人在登船阶梯的入口位置大声呵斥着。

“喂,你们什么意思?这群人是贵客,我们斗昊宗就不算贵客了?大家都是花大价钱买了令牌的,凭什么让他们先上?”

终于,有人不满于等待了。远远望去,可是一批来者不善之辈,队伍中大半人可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来,有好戏看了。说不准刚才你的问题,能够在这里得到一点答案。”

宁越哼声一笑,捧起了茶盏。他就知道,肯定会有暴躁的人不满于等待。毕竟这里是永夜域,大陆上最混乱的地带,有胆子前往梦魇岛的人中,绝对不乏刀口上舔血过惯之辈。在那些蛮横惯了的人眼中,任何理法都无需遵守。

“各位当然是贵客了,斗昊宗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踏浪宗的朋友。但是这一次,劳烦让一……”

“让什么啊,滚开!老子现在就要登船!”

挥手一掀,领头的刀疤脸壮汉单手将负责验票之人抛起在半空,而后根本不看一眼,迈开脚步就要踏上阶梯。

咚!

与此同时,阶梯上原有的一人扭身一踏,长靴落处,正好与那刀疤脸的脚踩在同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那人遮掩的脸庞中唯独露出的下巴微微一颤。

“我说,你就一点规矩都不讲吗?”

“啊哈哈哈,在永夜域,你和我讲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看到刚才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没有?他若是有胆去通知踏浪宗头目来,还要再被我摔一次,然后跪下磕头求饶。”

刀疤脸肆无忌惮仰首一笑,突然在这时,他瞥见了不远处,刚刚被他摔出去的那人被另一人借助了,也正是正在登船这队人中的一员。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说,你们识相的话,赶快让开。不然的话,哼哼!”

“不然的话你打算怎么样?和扔刚才那个人一样,把我也扔出去吗?”

对此,刀疤脸桀桀一笑,喝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下一刻,他伸手狠狠一拽,扣住了对方的胸襟,顺势抬手运足玄力一掀。却是赫然感觉到一股出乎意料的强横劲力透过手臂反冲回体内,反倒是自己身形剧烈一颤,而对方纹丝不动。

“怎么了?力气不够吗?要不,我帮你一下。”

嘭!

虚影一晃,刀疤脸应声抛出,摔出了十余米远后才重重坠地。甚至,在场目睹了这一幕的大半人,都不曾看清对方的出手动作。

铮铮铮!

霎时间,斗昊宗的那队人持出了兵刃,严阵以待。

同时,正在登船的那一队人也是转过方向,一个个披在身上的斗篷无风而动。

“你们在做什么?来之前殿主可是交代很清楚的,不得惹是生非。”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几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顿时,那一队人动作几乎一致收手,抖动的斗篷重新沉寂。而后,一个个转身面朝正在从另一面走来的那名女子,全部横手胸前,缓缓单膝跪下行礼。

那名女子也是身披斗篷,看不清遮掩下的容貌,只是从斗篷边缘的轻轻摇曳中,勉强可以瞥见在包裹之下的华丽衣裙。裙摆的一角,嵌入着一枚金属光泽的图案,似乎是标志某个势力的纹章。

交错的双剑,架在烈火之上。而在烈火之中,却又好像有一对展开的羽翼。

“想不到,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竟然要听一个小女子的话,对她这么恭敬。难不成,她是你们那个什么殿主的宠姬?”

斗昊宗里,一人突然抬手一指,肆无忌惮大笑着。

“出言不逊者,该杀,这也是殿中的规矩。圣女大人,我没记错吧?”

魔导战船之上,一人纵身跃起,伴随着斗篷飘扬猎猎抖动,一抹剑光寒芒从中显现,狠狠一削。

嗤!

一线血痕印刻那名狂笑之人脸庞正中,再一路蔓延至胸膛处。下一刹,鲜血喷射,整个人仰面倒下,都不曾来得及发出惨叫之声。

“喂,你小子找死啊!”

刹那间,斗昊宗之中怒火蔓延,手持兵刃在手得出所有强者奔出,挥舞着手中寒芒。但是,任何的冰冷都无法胜过纵横其中的那一泓剑光森然。

乒乒乒乒——

不过短短顷刻间,依旧还能够站在原地的,只剩下挥剑的那人,周身上下没有沾染任何血污,与遍地的惨烈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他手中剑锋之上,最后一点猩红色亦是滑落,坠入大地血泊之中。

“自不量力。我看,斗昊宗差不多该在永夜域除名了。”

冷冷一哼后,那人收剑转身,面朝被称作圣女的那名女子,横臂行礼,却是没有下跪。

“圣女大人,着实抱歉,叫你看到了这么肮脏的一幕。”

“下次,再敢擅自行动。你的圣骑士之位,我也禀告殿主,让他将你除名的。”

冷声一斥,在所有麾下之人的行礼中,女子缓缓踏上阶梯,登上魔导战船,人影即将从众人眼中消失之前,她似乎突然楞了一下,目光瞥向港口上某处,但也只是刹那之隙。

“是。”

下方,被呵责之人轻轻点头,再看了一眼斗昊宗的残喘之人,怒斥道:“还不滚?”

“是是是……”

除去第一人外,他没有下杀手,都只是击伤。逃过一劫的那些人哪敢再放狠话,一个个搀扶着急忙逃走,生怕那人反悔。

目睹了这一幕,岚利咂了咂嘴,道:“够霸道的啊,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手臂。我说后面出剑的那个人,恐怕实力不在你之下。”

宁越点了点头,道:“那个人,应该是凡尊境六重左右实力。果然,此地卧虎藏龙。只是你有没有觉得,这股势力的人与永夜域有那么一点,不太融洽?好像,他们和我们一样,其实都是外来者。”

“啊?你这是从何说起?”

“直觉。”

欲言又止,宁越在心中不断回忆着,刚才那名被尊称为圣女之人的声音。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却又有些模糊了。而且,她最后一瞥所看的位置,似乎就是自己这边。

她……难不成自己认识?

第八百零六章 进发,梦魇岛

闹剧平息后,踏浪宗的人匆匆赶来清洗干净港口,待那一批人终于全部上船之后,终于招呼其余的乘客登船。

踏上阶梯前,宁越正好与一名应该是踏浪宗管事之人擦肩而过,迅速问了一声。

“那批客人,应该不是律属永夜域的势力吧?”

“嗯!”

管事一怔,愣在了原地,而后眼中惊诧恢复常色,打个呵呵道:“这位客人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踏浪宗一向保密所有乘客的来历,所以别再问了。”

“哦,只是有点好奇他们的行事作风与手段。”

点了点头,从管事的第一反应中,宁越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应。很多时候,突然间人的第一反应,很难隐藏实情。

印证了猜想之后,更多的疑惑随之而来。那队人显然有备而来,纪律严明,实力不俗。数十人的队列一齐进发梦魇岛,还是从永夜域之外的地域远道而来,绝对不可能只是与大部分登船的武者一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岛上历练与寻宝。

他们,很可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魔导战船船舱,进入房间后,宁越一行人总算可以松上一口气。到了这里,暂时避开了辉剑宗的追击。待到下次他们返航之刻,久久不得结果的搜寻,想必力度将松懈不少。

不错,魔导战船去往梦魇岛是一个月一次,但是他可没准备,直接乘下一班回来。

“歌纱,你在岛上住了那么多年,应该见过很多人登岛吧?那么有没有留意过,那些人经常会去哪一块区域?”

房间里,终于脱去斗篷的歌纱闻言回首,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就不知道了。岛上危险的地方太多了,姐姐不在的时候,歌纱一个人不敢跑太远。我和姐姐的小屋是建在一座悬崖下突出来的岩石上的,只要收起绳梯,没有飞行能力的魔兽与人类基本没可能上去。而且那里很隐蔽,上一次若不是到了约好的时间,姐姐还没回来,小屋里储备的水和食物差不多空了,我也不跑远去采集水果,根本不会恰好被登岛的人发现,一路尾随到小屋,将我抓走。”

宁越点了点头,再问道:“悬崖上?那若是建在悬崖上的话,应该有很好的位置俯瞰下方吧?就不曾发现什么人影踪迹吗?”

“平时姐姐也特别叮嘱过我,不要和那些人接触,来到岛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心怀不轨的。所以,歌纱一直比较小心,听到人的动静会尽可能第一时间拉开距离,不与他们撞见。但是,宁越哥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看到过几次,悬崖对面的参天峰山道上燃起过黑烟,应该是有人在那里做吃的。”

“参天峰?那个,你能不能把记忆中的地图,简单画出来?”

在宁越的示意下,岚利急忙从房间中翻出纸笔,放在了桌上。

歌纱咬着笔杆沉思着,时而画上几笔,差不多下午都过完了,她才完成一幅草图。最后,再用笔重重一圈。

“差不多岛有这么大,歌纱和姐姐跑过的只有一部分地方。”

“很不错了。”

抓起地图,宁越倒是喜出望外,如果歌纱画的确实符实,这座岛上六成以上的地形都在眼前了。怪不得她能够被当做卖品放在拍卖场,对于某些心中带着热切期待的武者而言,这样的地图绝对值一个高价。

一旁,歌纱继续做着讲解:“海岸之后是密林,还夹杂着沼泽与山脉。而且,山脉不止一条。歌纱所住的只是相对矮小的那条山脉。最高的便是参天峰,有的晚上,那边会传来很可怕的叫声。哦对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地方的魔兽特别凶狠,看到比自己体型小的就会攻击。还有这里,差不多是一片平原,在那里栖息着一些相对温和的大型魔兽。但是,如果把它们激怒的话,也很可怕。”

“那么方位呢?能不能确定一下?那样的话,我们就差不多可以猜到,应该是在什么位置能够登岛,可以预先计划好路线,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先去你住的小屋。说不准,路上就可以正好遇上你的那位姐姐。你失踪了这么久,她一定很着急。”

“嗯嗯,姐姐肯定担心坏了。宁越哥,看这里,早上太阳是从这个方向升起的,那么,正北应该是这个位置!”

嘴角一挽,宁越点了点头。梦魇岛相对出航港口的大致方向,他自然已经在拍卖场中询问过了。

“很好,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我们应该从什么位置登岛了……”

两人身后。芷璃的小脸有一点气鼓鼓的弧度,低声嘀咕道:“宁越哥哥,芷璃在这边,那个是歌纱。就算我们长得再像,也不能搞混啊……”

看到眼前这副情形,岚利想起了之前歌纱的话,自己好像是有点多余,顺势走到门前,来到了过道上。

“你们先看着,我去端点茶水过来。”

“麻烦了。”

一个人走在过道上,岚利突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对这边地形根本不清楚,上船的时候是跟着向导来到房间的。现在,完全辨不清方向。

“其实,宁越阁下没必要那么麻烦。就算梦魇岛常年被风暴围困在中心,以吾族的力量想要从空中突破,并非难事,为什么不试一试,非要乘船去。”

随意走着,他在心中暗暗叹息着,突然在一个拐角处,猝不及防,差一点撞上一个人另一边拐出之人。

霎时间,两人一怔,急忙各退一步,这才避开相撞。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呢。”

岚利连忙道歉,也在这时,双眼顿时一瞪。眼前差点撞上的那人,从所披斗篷下露出的裤腿与长靴来判断,正是之前最先登船的那一批人。

“没事没事,我也正好在想事,走路没注意。”

对方倒是好说话,还主动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点了点头,岚利从他身边经过时,突然再想起什么,退回一步。

“对了,你可知道附近哪里能够提供茶水之类的?”

谁知,对方根本没有回答他,而是俯首盯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一枚指环在看。以至于,岚利也不由视线落上那枚指环,愣了愣。

没有任何玄力波动,至少他感觉不到,应该不是灵器。而且从古朴的模样来看,好像也不算什么贵重物。

“嗯?你刚才问我什么?”

“哦,我是说附近哪里可以取茶水。”

“你问这个啊。房间里床头是有一组传话筒的,你直接在那里报上房间号和要求,会有侍从送上想要的。不过如果是正餐,就要到下面一层的宴会大厅去了。”

“多谢。”

挥手告别,岚利原路返回。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过道上,那名差点撞上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再看了看手中的指环。

“有意思啊,魔兽能够幻化人形应该是需要彻地境实力才行。可是他不过凡尊境初阶,却可以几乎不露出破绽?那就是说,他身上的血脉可不一般啊,难不成是亚龙种?有幻化人形的亚龙种魔兽前往梦魇岛,该不会是和那件事情有关吧?不行,必须和圣骑士大人汇报一下。”

嘀咕的同时,那人亦是原路返回。

……

入夜,港口的喧嚣随着上半夜的过去,逐渐寂静下来。

躺在船上看着上方轻轻摇晃的琉璃灯,宁越心中感慨万千。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海,多少有些兴奋。若不是来到永夜域,恐怕也不会知道原来还存在着梦魇岛这样奇特的存在。

按照歌纱的叙述,在岛上竟然拥有着十多种亚龙种魔兽!这一点放在大陆上,根本不敢想象。

“恐怕,岚利会比我更加兴奋吧?”

莫名一笑后,他准备关灯睡觉,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

“芷璃,差不多该回自己房间了,别一直趴在我床上行不行?”

“不要,芷璃要和宁越哥哥一起睡嘛。”

芷璃嘻嘻笑着,翘起的双腿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

“自己回去睡,我可是话大价钱订了四个房间的,可别让其中一个——不,两个空着!还有你,歌纱,为什么也在这里?”

宁越这才发现,在芷璃身侧,歌纱竟然坐在船沿上。

歌纱贱贱一笑,回道:“宁越哥,人家害怕嘛。毕竟才刚刚被抓走过一次,在这船上说不准还有人想动歪心思。所以,歌纱哪里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芷璃附和道:“是啊是啊,宁越哥哥,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呢?反正这个房间够大,床也够大,大家一起睡好了。宁越哥哥睡左边,我睡中间,歌纱右边。”

“哎哎哎?这可不行,宁越哥中间,我和芷璃一人一边,如何?”

嘭!

宁越一记鲤鱼打挺起身,重重落在地上,起身推门而去。

“那你们两个一起睡这里,想必就不会怕了吧?我去隔壁睡。”

“啊?”

“啊?”

在他身后,传来了两声失望的叹息。

看着已经合上的房门,歌纱推了推芷璃,笑嘻嘻道:“不追出去吗?”

“算了吧,偶尔一次无所谓的。反正之后芷璃和宁越哥哥有的是机会,倒是歌纱你,也许不久后就离开了。所以,我们两个一起睡好了。”

瞬间,芷璃又兴奋起来,抱住了歌纱顺势一倒躺下。

歌纱本能地挣扎着,叫嚷道:“喂喂喂,你这样放他走可不行,没准他到时在船上随便走,遇到什么别的——嗯?”

就在这时,她已经听到了芷璃的轻微鼾声,竟然已经睡着了。

无奈一叹,歌纱合上双眼反手抱住芷璃,轻哼一笑:“算了,大概对你来说,那也不算什么。只是,那样长久下去可不行的哦,按照看过的书上说的,没准什么时候,他就被抢跑了。”

……

正被歌纱所猜中,宁越没有直接到隔壁房间,而是登上甲板,来到船舷边吹着夜里的海风。似乎,里面有一丝丝海边特有的腥咸味。

“嗯,你也第一次来海边,所以兴奋得睡不着?”

不远处,一道人影朝着他招手。

定睛一看后,宁越心中暗暗吃惊。那个人的声音,他还记得,就是中午时一剑击溃斗昊宗所有强者的那人。

这个时候,对方也许是因为一人立在夜色中,已经摘去了斗篷,与宁越一样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容貌。

“不错,第一次坐海船,觉得挺新鲜的。”

既然对方搭话了,宁越也不好当做没听见,靠了过去。走近后,才发现那人年龄与自己相仿,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英俊的脸庞上,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气。

那青年应道:“但是新鲜与兴奋,恐怕将在登岛后的第一天里一扫而空。大家登上了这艘船,目的就不会只是新鲜好玩。我有点好奇,你的剑能够在那座被诅咒的梦魇岛,挥舞出怎样的光彩?”

霎时间,宁越心中一凛,五指下意识一握。

这个人,看出了些什么?

第八百零七章 风暴之中

“有些事情无需询问本人,只要眼神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彼此都能知晓对方的少许底细。这种共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人都能够引发的。在我中午出剑对付那群不知好歹的人时,唯有你的目光最特殊,有那么一丝激起本能后的兴奋。那股兴奋,是偶遇棋逢对手的战意。”

说到这,那名青年稍稍停顿,目光下挪,望向宁越的双手。

“这种距离下,我感觉得出来,残留在你指间的些许剑意。也因此,进一步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不用紧张,我并不打算现在就与你交手。至少,在完成那个任务前,我会尽可能避免自己的损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宁越心知对方不会给自己答案,却还是问了。

轻轻摇头,那人回道:“和你一样,不属于永夜域,不过是为了某个目的特意赶往梦魇岛的。过来的一路上折腾得可不轻,不过也好在保证了速度,让我们面对乌云阴霾的日子没那么多,来到海岸边,终于重见天日,心情舒爽多了。特别是,再放倒了那一群闹事之人。”

“看来,我们两个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告辞。”

面对这般敷衍,宁越也不会不识趣继续待在此处,扭身便走。

也在这时,对方突然出声叫住他。

“等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做什么,也不想过问你们的来历,但是看在似乎你我有那么一点缘分的份上,告诫一声。登上梦魇岛后,尽可能在外围转转就好,别太深入了。有些秘密,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无比可怕。”

“那很不巧,我就是一个好奇的人。而且,还很叛逆,别人越是不让我去做,我越想那么做。上了这艘船的人,哪个不打算在岛上多捞一些好处回去。不深入,谈何收获?”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你确实很强,真正战力绝对不是表面的修为层次那么简单。但是在那岛上,存在着超乎你想像的恐怖。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在此终结的话,按我说的去做!”

面对告诫,宁越只是挥了挥,就此远去。

看着对方身影重新进入船舱中,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愿,你到时候不要阻碍我们。不然的话,就算是圣女大人发话,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

次日,魔导战船顺利出航,宁越随口问过船员,这一次搭上船的武者合计有三百多人。至于再详细的,踏浪宗的那些人守口如瓶。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初次出海,芷璃与歌纱两个小丫头很是兴奋,心中唯一的抱怨大概就是宁越依旧不让他们在人前露面,最多披着斗篷站在船舷上看看海景。而后,基本就是两女在房间里嬉闹,而且还一直是宁越的房间。以至于,他每个晚上都只能把房间让给她们睡,自己去隔壁屋。

期间,也偶遇过数次那批来历神秘之人的成员,彼此也不再有什么交集。

平淡无奇的航行,在第五天上午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变化。

望向海平面的远处,所有人都能够清晰看到在一片晴空万里之中,仅有的一处乌云翻滚。其下方,盘旋的风暴骤雨,将一座隐隐岛屿模样的轮廓包裹其中。

无需多问,他们心中已有答案。

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梦魇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当午餐之后,战船行进的上空已经是开始飘飞起小雨。也在这个时候,来自船长仓的传话通到每一个房间中。

“各位,我们将半个时辰后进入梦魇岛周围的风暴地带,请各位回到自己房间里等候,在通告到达前,千万不要出来。稍后,我们踏浪宗会派人到每一个有窗户的房间里,协助你们锁死窗户。”

“终于,要到了吗?”

闭目养神中的宁越睁开了双眼,看了眼一旁还在嬉闹的芷璃与歌纱,干咳一声,道:“你们也当心点,马上要进入风暴地带了。那个时候,应该会摇晃得很厉害。”

闻言,歌纱应道:“哦,歌纱想起来了。被他们抓走离开的时候,是有一段晃动得很厉害的时候。”

“要么回自己房间,要么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别再跑动了。”

宁越此言一出,两女立刻安静下来,一左一右靠坐在他两侧,嘻嘻一笑。

“那就这样,一直等到通过那什么风暴带。”

很快,踏浪宗的人进入了房间,确认窗户被加固后,将屋内所有可移动的器具也拨动机关与地板以及墙壁定死。至于茶壶之类的物件,全部锁进了柜子中。最后嘱咐一声后,匆匆离去。

房间外,已经可以听见急促的雨点落下之声,但却无法再看见船侧的情形。在窗户之外,额外升起了一块挡板,挡在玻璃前。

“哎哎哎——什么都看不见了,好无聊啊。”

凑到窗前的芷璃一阵无奈,顺势躺下正好枕在了宁越的腿上,顿时脸上再露出一抹笑意。

“那么宁越哥哥,一直坐着多无聊啊。不如,你讲个故事听听吧。”

宁越一怔,回道:“这个,我还真不会。以前倒是去茶馆什么地方听过说书的,只是没往心里记。”

歌纱也再一次凑过来,嘻嘻笑道:“宁越哥,还要记什么,不就有现成的吗?说说看你的故事吧。”

“对对对,芷璃也想听。比如说,宁越哥哥和芷璃相遇之前的事情。以及,那一次芷璃外出历练与宁越哥哥分开后,到重逢之前,宁越哥哥所遇到的事。也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你和雷疆遇见了吗?不如,就说那个故事吧。”

“哦,那个故事吗?我记得应该是在……青雀山。”

宁越无奈,只得开始缓缓诉说着。好在那一次记忆很深,邂逅雷疆,邂逅怜祈,以及第一次遭遇被放逐之神。并且得到了魔翼皇棋。

“宁越主人,你还真是悠闲啊。”

讲述到一半时,怜祈凭空而现,半透明的身影端坐在悬浮佩刀之上。她的突然出现,让歌纱失声一叫。芷璃是见过几次了,早已习惯。

“竟然竟然……还真有剑灵这样的存在?”

好奇中,歌纱试探着伸手触碰一下怜祈的纤腰,发现触感很是奇妙,不由多按了几下,惹来怜祈一阵嗤笑。

“拜宁越主人的恩赐,我才能以这种形态出现。不然的话,只是一具灵体模样,可不能长时间这样出现在寄宿的灵器之外。”

说到这,怜祈按了按自己胸口,半透明的躯体中闪过一丝暗红色,正是魔翼皇棋战车的力量流转。

眼前一亮,芷璃凑到了她胸前,满脸好奇地观望着那枚若隐若现的棋子轮廓。好一会儿后,似乎心中做出了什么决意,使劲一点头。

“宁越哥哥,我也要。”

“啥?你要什么?”宁越自然是一头雾水。

芷璃眼中冒腾着小星星,连连点头:“当然是和怜祈姐一样,或者差不多的棋子了。我记得,你应该有剩下的,对不对?”

顺手从暗煊古剑中取出另一枚战车棋子,在芷璃伸手触碰之前,宁越急忙五指一握,再抽了回去。

“不行,这个不能给你。如果只是把玩一下,没问题。但是,我不能将这枚棋子的契约与你签订。芷璃,我至今为止,两次签订皇棋契约,都是迫不得己。因为若不那样做,将失去两位挚友。而且,以此为代价唤醒全新生命力的背后,是彼此无法割断的命运相连。如果我出什么意外,怜祈与苏芊,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

突然间,怜祈眼神一变,伸手按在宁越握住棋子的手掌上。

“宁越主人,不太对劲!”

“怎么了?”

宁越一愣,也在这时,本身就开始有些摇晃的战船猛然一阵剧烈颤动,差一点将他从床上甩出去。

而一旁的歌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惊呼一声中被抖动抛起,摔向房间一角。

“歌纱!”

失声一叫,宁越跃身窜出,单手将歌纱拽回。亦在此刻,心中莫名一动。因为在他另一只手掌中,被怜祈握住的手掌中,冰冷的战车棋子似乎泛起了些许热量。

眼神一凛,他扭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怜祈,道:“怜祈,你想说什么?”

怜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回道:“主人,到底该说是我们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呢?海底深处,似乎传来了魔翼皇棋的回应……而且,它正在迅速接近我们!那股生命力,很可怕!”

闻言,宁越骤然一惊。这枚战车棋子的力量已经被激活了,目前他无法重新封印,平时收敛在暗煊古剑中,借此隔绝外界的棋子感应。刚才,不过是想要拿出来给芷璃与歌纱看一眼,一下子忽略了这个问题。

或者说,因为来到了海上,觉得相对安全多了,心怀侥幸,放松了警惕。万万不曾想到,当初的遭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上演第二次!

除去沧龙鳝王,还有别的海魔兽拥有着魔翼皇棋?而且,竟然游弋在梦魇岛周围的风暴海域中?

顺手将棋子收回暗煊古剑中,宁越再腾手一抓,将怜祈也回收。

但是,似乎晚了。

咚!

一声巨响,强横的冲击震荡道战船之中。狂暴的暴风雨下,摇曳的魔导战船突然间被一股从海中掀起的巨力托起,再加上巨浪冲击一推,竟然开始侧倒!

“喂,怎么回事!各组人,迅速回话!”

传话管道中,船长焦急的声音响起。

咚!

为等来回应,第二次撞击到来,从海中掀起的巨力更加恐怖,如同一只巨掌,将整艘魔导战船如同小孩玩具一样从海面上抛起在半空中。

轰隆隆——

也在这时,一道闪电撕裂乌云而下,所映亮的海面下方,赫然潜伏着一道巨大黑影,八只带着交错尖刺的修长触手探出水面,正缠绕在战船之上,开始缓缓收缚!

第八百零八章 海魔兽

不顾踏浪宗之前的告诫,宁越第一时间冲到了甲板上。暴风雨席卷之下,甲板上雨水与海水混合在一起,溅起无数水花。

借着闪电破空所降下的璀璨之色,他能够清晰看见搅动在船身以及桅杆之上的巨大触手。而且,在那一阵阵的搅动收缩下,被举在半空中的船只开始倾斜。

“这个体型,大得过分了!”

失声一叫,宁越展开幻化双翼,振翅而起,却不过仅仅堪堪腾起,在鼓动的狂风下身形失衡,剧烈一晃撞向侧面。

噗!

关键时刻,船舷侧面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探出,仅仅拽住了他的胳膊,运劲一扯,就此停下。

宁越这才发现,原来在甲板上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

“你太胡来了,这种暴风雨中凡尊境的飞行魔兽都难以掌握平衡,更不要说人类强者了。冒然进入空中,那是自寻死路。”

听到声音时,他心中猛然一惊。这个声音,他可是挺熟悉的,急忙扭头一看,虽说对方的脸庞比上次见时似乎又沧桑了少许,还沾着大量水珠。但是,他还不可能因此而认错。

“谷襄,为什么你在这船上?”

至今为止,宁越所遇见过的被放逐之神也有好几位了,但是基本都是敌对关系。唯独谷襄,当初在归琥遗迹时与他并肩作战。只是后来自己进入封印独自斩杀堕神期间,对方带着另一位被放逐之神,也是那次劫难的罪魁祸首海兰,悄悄离开。

没想到,会在这开往梦魇岛的船上,与他再遇。

“叙旧的话,等之后有机会再说吧。现在如果不解决眼下这个麻烦,我们恐怕活不过今天。”

谷襄淡淡回道,他扣在身侧护栏上的五指已经深深陷入划痕之中,若非如此,也无法维持身形。

宁越点了点头,回道:“眼前的巨大海魔兽,你可有有头绪?这种海域,竟然拥有这样的庞然大物?”

“深海的魔兽普遍比陆上的要大。何况这里已经是诅咒之岛的范围内了,出现一只亚龙种巨兽,不足为奇。我只是好奇,踏浪宗的魔导战船上应该安置了专门用声波驱逐这类魔兽的特殊魔导器,为何还会被袭击。”

“这个……可能,是我的原因。我手上,有它想要的东西。”

面对谷襄的疑惑,宁越不由一声苦笑,他哪里想得到事情会如此巧合。

“你这家伙,要我怎么说好呢?身上秘密之多,快赶上我们这些被放逐的天神族了。既然它已经出现了,再后悔也没用。你总不至于打算,独自一人带着吸引它的东西,离开船只吧?这种魔兽凶性一旦被激发,可不会随意罢手的。”

谷襄无奈摇头,在他们说话期间,船只前后皆是传来一阵崩裂声,收缩的紧缚触手,已经开始压碎船板。

亦在这时,船舱中冲出了更多的人影。这个时候,踏浪宗之前的告诫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愿意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坐以待毙。

“怎么可能,海格渊鲨龙竟然主动袭击魔导战船!圣战士们,以吾等信仰与荣耀,带给我们的敌人,神罚毁灭!”

发出惊呼之人顺手一掀,将身上遮掩用的斗篷撤去,露出身上所穿着的白袍银甲。在他身后,其余数十道身影亦是如此,纷纷掀去遮掩,显露真容之刻,所有人一同拔剑。

在他们身上,一圈圈转动符文泛起光晕,彼此重叠,拔空而起竟然凝聚在一处,汇合成一道模糊虚影。咋眼一看,似乎是一道身着铠甲背生六翼的伟岸雄躯,双掌之下各持一柄华丽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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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霎时间,一股强烈的神圣威严弥漫在战船上空,荡漾的剑气与光波之中,飘零的暴风雨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缺口。

“有意思了,军神殿的圣战士竟然也在这船上!看来被诅咒之岛最近的异变所吸引的势力,可不少啊。”

见状,谷襄眼中露出了一抹惊喜。

宁越凝视着为首那名中年人银甲右胸处的图案,正是之前在那名圣女裙角处瞥见过的纹章。交错的双剑,燃烧的烈焰,已经隐隐展开的羽翼。

“军神殿,那是什么?”

“天神族十二神王在人界的直属势力,他们为自己信仰的神王献上供奉,以此换取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就像你现在眼前所见的,圣骑士为首,圣战士一齐蓄势吟唱布阵,能够召唤军神的一丝投影,降下神罚。虽然威力只有那位神王的万分之一不足,但是用来对付这种级别的海魔兽,绰绰有余了。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

然而,宁越没有因为谷襄的话而放轻松。

也许,召唤神王之影的一击,用来灭杀彻地境层次的普通海魔兽绰绰有余。但是眼下这只,可是拥有魔翼皇棋的海魔兽,真正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军神在上,灭杀!”

摇晃的战船上,为首的中年人突然跃起,在他高举佩剑的一刹,上空浮现的军神虚影也是抬起了手中双剑,闪耀的神圣力量泛起淡金色光晕。

嗤嗤嗤嗤嗤——

下一刻,剑未出,无数金色流光激射在魔导战船四周,清脆的切割声中,缚住船身的触手应声开裂。

转瞬之后,所有触手断裂,被举起的战船重新落回到海中,剧烈一颤。

也因为这一次摇晃,布阵的军神殿圣战士们开始动摇,上空悬浮的军神虚影开始出现几丝模糊与扭曲。

“稳住阵型,那家伙还活着!在它再一次打算出击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

桅杆最顶端,瞭望台上,另一道同样是军神殿圣战士打扮的青年紧抓着缆绳,借此维持身形,俯瞰下方海面。

宁越认得出来,那就是之前登船的夜里与自己搭过话的青年。还记得,他也是圣骑士级别。

“踏浪宗的人听着,全力驶出这块海域!至于那只海格渊鲨龙,交给我们解决就好。其余人等,回道船舱,别在甲板上碍事!”

呵斥中,那名中年人突然轻轻摇头,哼道:“明明,这些永夜域的人根本没资格受到神殿的庇护,我到底在做些什么?算了,胆敢冒犯军神威名的魔兽,必须斩杀。本身,这一次最初的计划里,也提到过讨伐这家伙的。没想才只是在去的路上,就遭遇了。”

重回海面的魔导战船开始调整航向,再一次驶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击让海面下的巨大魔兽知道痛了,竟然没有再次出击。

但是,瞭望台上的青年看得很清楚,水面下的巨大潜伏黑影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尾随着,穷追不舍。

“它就在后面,还没有放弃!”

“那好,现在就给它最后一击吧!”

中年人眉头一皱,他们这样结阵召唤军神虚影非常消耗体内玄力,无法长时间维持。如若到了极限,那么军神之影将由于失去支撑直接散去,前面的一切努力不过白费。他必须,赶在那之前做一个了断。

跃身踏上船尾,他挥剑一指对准海面下的巨大黑影,双眼竟然在此刻合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神圣的虚影再一次动了,蓄势的双剑同样斩落,双重淡金剑光在重叠中融为一道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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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意,破击直斩大海。

哗哗哗哗——

须臾之间,海面在剑气冲击下分成两截左右掀开,那一线分裂一直蔓延向前方尽头。凌厉的寒意,搅动斩杀在破开的水面之下,纵横着深寒杀气。

“成功了吗?”

谷襄咬牙一哼,就算知道军神殿的威名,他还是没有十足的信心。虽然,嘴上说得很强硬。

“不,它还活着!”

宁越的回答,比瞭望台上青年的示警更早一步。

“当心,它的反击要来了!”

轰隆隆!

转瞬间,分开的海面之下数十重暴虐雷霆轰击而出,从不同角度直击正中全速逃离中的魔导战船。

能够称之为魔导战船,这艘船只的防御力绝非普通海船能够相提并论。但是,在那股将恐怖将诠释到淋漓尽致的攻击下,它最引以为傲的防御,根本不复存在。

轰!轰!轰!轰!轰!

掀飞,被洞穿成千疮百孔的战船在半空中裂成无数截碎片,依旧闪烁的雷霆之光映亮了整片海域。透过碎裂的残骸,宁越清晰看到深海之下那道巨大黑影浮出水面,甩动的十余根触手带着雷光,疯狂抽打着还欲在空中反击的那些圣战士。

阵型已乱,军神虚影消散于虚无之中,失去了神力降临的那些圣战士,根本不是对手。一切反击,不过只是徒劳无功的催死挣扎。

“可恶!你竟敢如此!”

根本无暇去寻找断裂船只中失散的同伴,宁越双翼再开,于狂风卷动中勉强维持住身形。在他瞪大的双眼中,重叠的暗红色符文融汇一处。

双重觉醒!

即使如此,依旧难以维持身形,更不要提去逼近下方的巨大魔兽。

“暗煊,剑灵,回应我的呼唤吧!”

伸手一抹,割裂飘飞的鲜血沾染剑锋,封印破碎中,禁忌的力量迅速苏醒。

亦在此刻,下方的海魔兽似乎找到了想要的目标,三道甩动的触手之上,雷光疾射,皆是锁定了半空中的宁越。

“不错,就是这样!既然你为了魔翼皇棋而来,那就没有可能,察觉不到我现在的气息!”

嘴角一挽,宁越横出剑锋之上,一圈涟漪荡起。

第七式,回音。

紧随其后,猩红的灵阵转动于虚空,雄浑的魔族力量,疯狂汇入。

第四式,暴食睚眦!

其实,根本无需主动进攻,那只海格渊鲨龙会主动找上他的。

“主人,不能这样硬接!力量太强了!”

“我知道。这种距离下,暴食可是不能发挥出全力的。”

下一刹,宁越身形一晃,双翼全力颤动,迎向喷射雷光而去。

第一式,瞬灭无限。第三式,寻隙通明。

轰隆隆——

转瞬中,雷光合计爆裂,激起狂风怒涛。

但是,宁越身影依旧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从爆裂的璀璨正中继续突进飞出。瞬灭与寻隙的配合,不是为了躲开这一击,而是绕到其后方,借助爆裂时的冲击力,强行突破暴风雨的阻拦。

以及,以暴食睚眦,蓄力下一剑的绝杀之势!

第八百零九章 阶级,侍卫

破开的海面之上,巨兽的躯体缓缓扬起,在一对翼状双鳍上扬中,名为海格渊鲨龙的魔兽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头颅。暗蓝色的肌肤中带着几抹苍白纹路,四颗蔚蓝色凶目与大海颜色有着七分相似。

出剑的宁越略有不解,为何在自己使出绝杀一剑的时候,这只深海巨兽反而要暴露出任何生命体共同的弱点,头颅。

只是,他也无暇去思考这一点,充斥在暗煊古剑上的强大力量一旦出击,已经不再是他自身能够掌控的了。除了重击目标外,再无其余轨迹能够偏折!

暴食,睚眦!

现于虚空咆哮的异兽,跨越远古战场重临世间,毫无畏惧向眼前的深海霸主发起挑战。连环咬击而消散的兽首,留下的凶悍之力注入三尺剑锋中,挥动的呼啸剑气,便是它们意欲撕碎敌人的锋利獠牙。

乒——

剑落,狂舞的剑气疾风再一次将即将合拢海面重新搅碎,冰冷的凌厉肆意嘶吼。刹那间,这一线锋利,仿若将天空大海,一切为二。

然而,此时此刻,剑势舞尽的宁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悦。反震在剑锋上透回的力道叫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这一剑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波动于剑风散去之际,重现的视野中,一层淡红色屏障随风舞动。在那之后,海格渊鲨龙张开的巨颚就在他身前,交错的利齿中喷吐出阵阵腥臭热风。

暴食之下,毫发无伤。

“怎么会这样?象征着防御与力量的两枚战车棋子我都已经回收,剩余的棋子中,还能够拥有如此惊人防御力的,难不成是……”

亦在此刻,宁越无意间一瞥,在巨兽的额头白纹中,看到了一枚泛起猩红光泽的棋子图案。

“侍卫?”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了,本来在他看来,说不准眼前的海魔兽所拥有的魔翼皇棋应该是象征着最强大战力的皇后。没想到,只是侍卫。

“原来是侍卫,怪不得它展现出的招式那么独特!”

与此同时,剑灵嘀咕了一声。

不等宁越再问,她直接解释道:“侍卫棋子,带来的力量加持是远距离攻击的强化,以及在蓄力攻击时,拥有堪比战车的防御!”

“你的意思是,它的防御加成只出现蓄力的时候吗,那就是说……”

猛然间,宁越明白为何在面对自己一剑暴食的时候,海格渊鲨龙会露出自己的头颅了。这一刹,他也清晰感觉到了,在魔兽张开的巨嘴之下,空前恐怖的力量波动即将到来。

防御结束后,蓄力的招数当然亦是箭在弦上。

双翼反震,他自然选择了逃窜。彻地境级别魔兽的蓄力一击,再加上拥有魔翼皇棋的力量。就算自己处于全盛状态,也不敢正面硬接,何况现在。

但是,海格渊鲨龙怎么可能让宁越离开。刚才近距离的对视下,棋子图案的显露也代表着它已经感觉到了,之前远远察觉到的其余棋子波动究竟源自何处。

这位深海霸主,即是鲨,亦是龙,一旦瞄中猎物便将穷追猛打,直至将其撕裂吞噬!

轰——

喷发,巨颚中喷射破空的不再是璀璨雷霆,而是深寒的冻结之光!比起当初沧龙鳝王类似的招数,海格渊鲨龙的冻结极光更多出几分霸道,连炙热烈焰都能够冻结成冰屑的狂野!

“第二式,千屑熔炼!”

挥剑迎击,宁越心知自己已被锁定,纯粹逃窜不过自欺欺人。想要寻得突破的缺口,唯有先瓦解部分攻势,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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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夺。

炙热的剑,迎上冻结的深寒,一点亮红炙热瞬息中沦为摇曳在狂风中的最后火苗。尖锐破开极光冲击,数十道乱流森冷散开在宁越周身,就算没有直接接触,单单只是隔着些许距离攒动流逝,同样将几分寒意入侵至他体内。

滚烫的身躯,温度开始下降。

“可恶,就算能够再撑下去,再之后我的身体恐怕也要冻僵了吧?”

脸色铁青再泛起几丝淡蓝,宁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躯体中残余的热量,在相持中不断流逝。持剑的右手,五指几乎不能动弹,剑锋中残余的炙热,恍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反观海格渊鲨龙的喷射,源源不绝,好似没有尽头。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就在这里,结束呢!”

怒吼!

胸口与双眸中同时闪烁亮起的猩红色将一丝丝炙热蔓延至浑身各处,深寒,瞬息中一扫而空。

这一刻,宁越展开的双翼亦是狰狞骨翅状,每一根尖刺上都流动着犹如岩浆地火一般的暗红色。

皇之觉醒!

下一刹,在他抬起的左掌之下,星光汹涌,一枚凝聚印记就此浮现,转瞬中,打入至突刺剑锋之上。

轰隆隆!

爆裂,星光荡漾炙热焰光。须臾中,喷射的冻结极光终于被打破一枚缺口。

双翼颤动,宁越不敢继续恋战,抽身急退。然而,刚刚的占据上风不过眨眼一瞬而已,后续的汹涌深寒之力涌上,极光再一次喷发而至。

而他手中挥动的剑,开始出现势衰之状。

铮!

电光石火间,一泓淡金色剑光凌空而落,赶在冻结极光到来之前,从其中间将之斩裂,狂暴而厚重的剑意,瞬间粉碎冰之森冷。

但是,海格渊鲨龙不敢就此罢休,喷射还在持续,后续的最后蓄力深寒贯穿长空,继续击向它锁定许久的目标。

“快躲开啊!”

宁越瞪大双眼看着出手助他的那名中年人,正是之前指挥着军神殿圣战士的那名骑士。但是,对方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展开一对神圣羽翼悬浮于空,岿然不动。

刹那间,第三股冻结极光喷射而至的前一瞬间,一道身影飘忽而至,于风中飘飞乱舞的衣裙之上,圣洁之光荡漾,圈圈虚无纹路转动,轻语着神赐恩惠。摊开递出的一对小手掌心,泛起一轮变幻光晕。

日,月,星。三种变幻光辉,交替在那一轮纹路中,再映衬在女子身着的衣裙上,折射出成千上万缕闪烁光芒。

嗤!

碎裂,一缕缕光芒如同利刃般切割着冻结极光,直接将其瓦解重归虚无。而在最后,海格渊鲨龙喷出的最后一抹深寒,却是被那女子十指探出一握,反控于掌中,顺势一抛,反击向其本身的主人。

咚——

绽放的冰晶被上挑的四只触手舞动雷霆挡下,海面之上,魔兽仰首怒吼,显然不敢罢休于刚才的交锋。

“圣女大人,这里是它的主场,我们久战不利,切不可拖延下去。”

空中,那名中年圣骑士低声提醒着。

圣女低头一看,只见汹涌的海面上,不少幸存者抓住了魔导战船破碎的残块,顺着涨潮之势朝向远处的岛屿飘去。对此,她轻轻颔首。

“嗯,无需分出胜负,只需要拖住它,不叫它继续危及到其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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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在这里,彻地境层次的只有你我。不,肯出手与这只海格渊鲨龙一战的彻地境,只有我们。那么,也别无选择了。”

中年骑士脸色一变,喝道:“圣女大人,神殿的圣战士们许下的誓言是保护你,不值得你为他们冒险!”

“闭嘴。在这里,我说的算。若是你不愿留下断后,就和他们一起去吧。只是要阻止这只海魔兽,我一个人其实可以做到。”

圣女冷冷一哼,末了,突然回首一瞥,目光扫过宁越。

“还有你,刚才做得不错,现在可以走了。”

“多谢相助。但是一走了之的事情,恕我难以从命。要断后,加我一个。”

宁越一口回绝,今夜海魔兽发难,他难辞其咎。要他人为自己断后,这等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皇之觉醒的持续还在,至少在这股力量消褪前,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至于芷璃与歌纱,离开船舱前他已经托付好了怜祈和岚利。刚才摧毁船只的攻击,还不足以威胁到他们几人的性命,无需再过担心。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若不是看在当前情况特殊,你这个身怀魔族气息之人,必将成为我等首要讨伐的目标!”

中年骑士怒声一斥,不曾想,圣女横臂一拦,示意他就此打住。

“他要留就留,等一下的战斗,顾好自己就行。之前他帮我们争取的时间,刚才的出手相助已经还上了。现在,我们两边互不相欠。”

吼!吼!吼!

下方,海格渊鲨龙以及急不可耐,怒吼之中,十余只扬起的触手上雷光闪烁。巨颚中交错的利齿下,新的深寒极光,亦在蓄力。

空中,圣女双手一划,两柄形态各异的佩剑握于掌中。在她身侧,中年骑士横剑身前,雄浑的力道再次蓄势。

双翼一展,宁越上扬的剑锋中赤焰再燃。

“剑灵,我们也上吧。至少,再多阻拦这个大家伙一段时间!”

轰!轰!轰!

转瞬间,战斗再开,轰鸣连绵一片,搅碎惊涛骇浪!

……

缓缓睁开双眼,疲倦与周身的潮湿让宁越很是难受,开始从昏暗中恢复的视线里,映衬而来的是夕阳的余晖。

瞬间打了个寒战,他完全睁开双眼,赫然发现自己正伏在一处海滩上,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海水中。

“与海魔兽的战斗,最后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宁越发现脑中一片混乱,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索性翻过身躺在海滩上,他觉得自己太累了,连一根手指都不像动弹。

“剑灵,后来发生了什么?”

然而,心中没有传回回复。

一个激灵坐起,他这才发现,自己双腕的御剑虚匣中都空空如也。怜祈是留给了芷璃与歌纱担当护卫,但是暗煊古剑与剑灵可是一直陪伴自己激战海魔兽的。现在,同样没了。

“不是吧?漂流到岛上的过程中,暗煊遗失了?”

当宁越几乎想要惨叫哀嚎的时候,目光的不由一瞥,让他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海滩的不远处,几道非人型黑影正在迅速逼近自己这边。

很明显,来者不善!

第八百一十章 独行

龙困浅滩遭鱼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世间的某些造化与悲催,着实弄人。但是无论如何,身为凡尊境层次再怎么潦倒,强弩之末,加上手无寸铁,也还不至于被几只灵醒境初阶的魔兽欺凌。

不过几招间,继续还能够站立着的只剩下宁越,海滩上瘫倒的几只狼型魔兽仅剩口吐血沫抽搐的份。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大概你们是打算来觅食的。然而,最后却成为了我的晚餐。”

片刻后,他坐在一棵树下,生起篝火烧烤着新鲜斩下的魔兽大腿。即使没盐没酱,但在有些冰冷的夜晚即将到来前,能够得到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果腹,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毕竟,就在他眼前继续沉入夜色中的大海下,今日不知埋葬了多少性命。

“出师不利啊,完全想不到,最后会以这种形式登岛。与所有同伴失散,还弄丢了暗煊古剑。所幸,在这岛上,应该没有我的仇家吧?”

自嘲一笑,宁越估摸着现在的自己想要对付凡尊境一重魔兽都有些发力了。那一场海战消耗太大,最后的皇之觉醒都使用过了,随之带来的是强烈的超负荷反噬。

暗煊古剑失却,代表着他图方便一起放入其中的凝光刃环与折光斗篷也没了。当初剑灵表示能够收纳魔翼皇棋时,他就顺便问了一声,方才知道灵器都能够用暗煊古剑收纳。之前并非不行,而是剑灵不乐意过于低级的灵器进入剑内空间。

结果,在宁越的死缠烂打下,作为量产型灵器的折光斗篷与凝光刃环剑灵皱着眉头收下了。

现在想想,如果他当初被拒绝了,说不准也不至于现在手无寸铁了。

狠狠咬了一口油滋滋的烤肉,宁越大口咀嚼着,凝视逐渐沉下的夜色时,也在迅速回忆着之前的遭遇。

能够想起的最后记忆,似乎是他与军神殿的圣女以及圣骑士一同联手硬抗下了海格渊鲨龙的又一记蓄势重击。但是,三人也被分别击坠。自己落入海水中时,最后一瞥,似乎是海魔兽挥起的一支触手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斩断。

出手相助者在空中,由于暴风雨的关系根本看不清,只记得一个依稀人影,展开双翼飞翔的人影。

“那样的暴风雨,军神殿圣女与圣骑士,两名彻地境强者也只能在半空勉强维持身形。最后出手的那人,从一闪而过的动作来看,似乎来去自如。到底是……何方神圣?剑灵,你……”

自言自语的嘀咕戛然而止,宁越摇头无奈一笑,现在他可是孤身一人。这样的感觉,许久没有过了。就算是当初剑灵陷入沉睡,至少他还有别的伙伴在身旁。

黄昏下,只有自己与灼烧的篝火。这种孤寂的氛围,久违了。

“嗯嗯嗯……似乎记得,那个飞行人影的双翼不是在背后,那个张开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连接在后腰上?有真奇怪的凝气为翼吗?”

再摇了摇头,得不到答案的他索性不再去多想。

啃完烤肉后,随手将骨头一扔,宁越起身一叹,朝向海岛深处走去。

风中传来的声音在告诉他,那边应该有小溪合流。之前清洗兽肉可以用海水应付一下,但是那种苦咸的味道,作为解渴的饮水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在海滩边上宿营。

有水源的地方,必定有别的生灵聚集。也肯定,能够吸引其余漂流到岛上的幸存者。

至少在夜色完全降临前,寻得一处安身之所。

随着远离海滩深入前方的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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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中传来的汩汩水流声更加清晰,宁越心头一喜,步伐加快。同时,警惕之心没有降低。即使不发生海难,这座梦魇岛的旅客据说都只能返程三成左右,其中暗含的杀机,不言而喻。

很快,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就在小溪旁,几只蜥蜴状的魔兽争抢着到口的食物,纵使一片血肉模糊,但是从剩下的形状以及破碎的衣物来辨认,不难发现,这竟然是一名军神殿的圣战士。至少,他生前是。

眉头一皱,宁越还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这种情况下,还去帮素不相识之人报仇。眼前的蜥蜴型魔兽似乎是成群出没的,一旦动手,鬼知道会招来多少同类。看到的这些应该只有乘风境初阶的实力,但是如果这个族群拥有一位魔兽首领,那实力就不好估计了。

趁着这些嗜血凶兽大块朵颖轻轻挪开脚步,无意中的一瞥,瞬间又叫他止步。

攒动的群兽一侧,一柄几乎没有缺损的佩剑斜钉在大地上。从样式来看,应该是军神殿的佩剑。

这一下,宁越可挪不动脚步了。军神殿的同一佩剑,就算不是什么灵器级别,也必然远胜寻常兵器。剑,也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身动掠起,顺手一抄拔起佩剑,惊喜中,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侧面劈来。扭头一看,竟然在一块岩石后方,还蛰伏着另一只蜥蜴状魔兽。

没有多想,反手一剑削出。

嗤——

血光飞溅,魔兽头颅应声坠下,顺畅的斩击手感让宁越不由暗暗一声赞叹。这柄剑,非常顺手。如果,剑鞘也在就好了。

吼吼吼!

亦在此刻,后方进食中的群兽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扭头一望,还在咀嚼的血盆大口中浑浊的污血与唾液一同滴落。

这一刹,宁越也看到了自己想要之物,那支剑鞘还佩戴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似乎,不得不帮他报仇了?”

铮铮铮——

剑舞,寒光荡漾,为了避免之前担心之事,宁越以最直接的招式抹杀了所有魔兽。而后,抓起染血的剑鞘,扭身便跑。

估摸一刻钟后,他估计不可能再有魔兽追逐出现了,这才停下喘息一口,就着身侧的溪水,清洗着佩剑与剑鞘。

剑鞘之上,淡淡的银色纹路同样绘制出军神殿的那枚纹章图案。

“对了,之前只顾着与海魔手,都来不及问那名圣女,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细细回想一下,圣女出手的招数好像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见。但是,她双掌中唤出的一对制式各异的佩剑,应该曾经有所见过。但是当时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记忆有些模糊了。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翻身一跃,顺着身侧的树干来到顶端,借着高度环视周围,宁越开始寻找适合休憩之处。

很快,他视线中出现了合适的地点。

顺着小溪往前,一处小山上,有着一块特别高耸的岩石。如果能够到达岩石之上,应该出去飞行魔兽外,不会再有什么威胁能够触及到自身。

“那个位置居高临下,想要搜索其他人,应该也简单的吧?”

主意已定,他匆匆赶往前方。行进中,尽可能放轻脚下的声响,以免惊扰某些夜习性听觉出众的掠食者魔兽。

片刻后,抵达小山山脚,但也在这里,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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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处新鲜的血渍。

从有些凌乱的丛林与草地来看,应该不久前发生了一场恶战。

空气中,隐隐还残余着几丝暴虐的火元素之力。

“究竟只是丛林里常见的猎杀捕食,还是人类的造访而引发的激战?”

宁越无法做出定论,眼前的线索太少了,折断树木的截面痕迹,不一定是刀剑,某些魔兽的利爪同样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再往前走,血渍更多。而且,随风飘来的血腥味也更重。

直到,几道残缺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再往前,一只巨大的蝎型魔兽瘫倒在一侧,半个身子被某种极度锋利的招式斩成两段。

战斗,结束了?

急忙上前查看,叫宁越惊讶的是,最后的获胜者好像根本没有取走应得的战利品。被斩裂的魔兽体内,晶核尚在。

顺手将其掏出,从内部传来的强烈玄力波动上来判断,宁越可以断定这是一只实力至少在凡尊境五重层次的魔兽。

“最后出手的人,实力不弱啊。”

嘀咕中,他收下了晶核,继续往小山上走。之前看中的凸起巨岩,已经不远了。

也在这时,因为徒手从魔兽尸体中掏出晶核,血渍有些粘手,宁越四下一看,再一次寻得了小溪。似乎就在那块巨岩下有一处汇聚地,

匆匆赶往那块区域,如他所想,巨岩底下正好汇聚出一个水潭,俯身一捧清水,清凉的触感瞬间扫去血污的粘稠。

连续捧起清水顺便洗了把脸,宁越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迅疾扭头一望,只见在不远处水潭中,一道黑影突然窜起。

“谁?”

顺势拔出佩剑,宁越后撤一踏。

霎时间,一抹冰冷吻上了他的咽喉,锋利的淡淡刺痛在他颈部印出了一抹红痕。

一招间被制?

宁越心中大惊,就算自己目前处在虚弱状态,也不至于如此不济。除非,对手的实力非常强大。

但是既然用的是兵器,就说明对手不是魔兽,而是人类。这样一来,还有可以交谈的余地。

“我说,你也是之前船上的乘客,在船只沉没后,漂流到这个岛上来的吧?那么,说不准我们暂时可以成为同伴。放下兵器,谈一谈如何?”

“闭嘴!”

对方的回绝很直接,也让宁越再是一惊。

女子的声音,从声音上来判断,恐怕与自己年龄相仿。而且,声音陌生,应该是第一次听到。

宁越回道:“就算不能成为同伴,也不至于成为敌人吧?好好谈一谈,如何?”

“我叫你闭嘴!可恶,一时大意了,竟然叫你到了这么近的位置才察觉到——还有,别想有小动作!”

突然间,身后的女子手上发力一勒,将宁越想要悄悄转动佩剑的动作制止。但因为这样一来,对方的身躯一倾,压在了他背上。

顿时,两团温热的柔软抵上了他的后背。隐隐间,有些许水渍印透在他背上。

霎时间,宁越大概明白了为何对方会这么愤怒。

原来不经意间,他撞见到这名女子沐浴了?

这下,确实难办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同伴

“那个……我实在是无意闯入这里的,而且天色这么暗,你动作又那么快,所以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看到。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们也根本没见过,就这么算了,如何?”

宁越炮语连珠说完这一大段话,心中不由更加慌张。

徘徊于生死界边缘的经历他也遇到过不少了,但是这样甚至连对方样子都没看清,就要被直接抹喉咙杀掉,无论怎么想,都死得太不明不白了。况且,还是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理由。

当初,师兄赢天旭和他调侃时似乎说过,如果一不小心撞见女子的裸身隐秘什么的,一般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娶了她,要么被她杀。可是两个选择,他都不想选啊。

“闭嘴,我没让你说话!”

身后的女子再是一声呵斥,掌中匕首微微一翘,已经削破了宁越的肌肤。

但是比起那抹刺痛,宁越更在意的却是背后抵住的触感。两团富有弹性的温热触感,对他而言精神与触感上的冲击,比那份刺痛强烈太多了。

这个不知名的女子,也未免太有料了吧?不说暮茵茵或者芷璃那种没发育完整的女孩根本没法比,就算是韩景、苏芊、颜昔玥几女,恐怕也要自惭形秽了。

不对,现在这种危急关头,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宁越心中似乎要吼出来了,明明生死关头了,却还在瞎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他还不想死这么早啊!

“我说,不能我们两个一直这样下去吧?万一再有什么魔兽摸过来,或者有别的人听到动静过来,看到了的话,肯定更不好,对吧?”

只能试探性再开口发问,在心中,他也做好再一次被女子呵斥的准备。

不过,女子这一次可没有呵斥他,而是选择了更加直截了当的回应。

嘭!

后颈猛遭一记重击,宁越双眼一黑,直接昏迷过去。在女子放开手后,俯身倒地。

月光下,娇躯上下不着丝缕的女子俯视着昏迷中的宁越,双颊上闪过一丝淡淡红晕,再使劲摇了摇头。

“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呢?”

……

再一次睁开眼时,宁越望见的是寒星寥落的夜空,诧异中下意识一动,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动弹不得。

挣扎中,又觉一股寒风从身侧拂过,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就在自己身后。霎时间,出于本能的警惕,他停下了一切动作。

“嗯,你醒了吗?”

一侧,一个带着懒散的哈欠声响起,却是一名身着浅桃色白边衣裙的女子。再仔细一看,不禁觉得她的衣着与季节可有些不符。现在快入冬了,就算武修强者御寒能力远胜常人,但是……也不至于在这种风大的夜里,只穿一件露脐的纤薄上衣吧?

而且,那女子的摇摆长裙似乎与上衣是一体的,只是在腰部位置少去了几块布料,露出了肚脐和两侧纤腰。整体而言,这份装扮有些妖艳诱人。特别是,她那很有料的双峰被纤薄的上衣勾勒出了优美的弧度。

当然,现在宁越可没心情欣赏这些,自己几乎已经是引颈就戮的情形了。

“那个……没必要,这样把我绑着吧?”

俯身凑到宁越跟前,女子背负着双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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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玩味笑道:“为什么不能把你绑着呢?之前,你可是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哦。”

“不要说成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似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啊,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曾来得及看到。”

宁越急忙辩解着,也在这时候,他得以看清女子凑近的脸庞。年龄应该与自己相仿,十七八岁。稚气未脱的娇颜中,带着一抹刁蛮可爱。

“那么,你还准备看到些什么不成吗?那样的话,你就现在可没机会活着与我对话了。”

女子冷冷一哼,双臂环胸立起。

“总之,你欠我一次,若是答应我一个要求,就放了你,如何?”

“什么要求?”

眼见事情存在转机,宁越当然不会放过。

手指轻轻点在自己下巴上,女子咕哝道:“这一次到这诅咒之岛上,消耗太大了。而且,那帮人也来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和他们斗,孤身前往那边有风险。多一个人帮忙的话,会好很多……”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如果是结伴同行的话,没问题的。这么危险的一座岛,一个人独行肯定很危险吧?”

宁越赔笑着,就女子刚才的话,他能听出来也只有这点。

“嗯,就是这个意思。看在你是厉害可以的份上,允许你跟我一路。不过事先说好了,刚才的事情,立刻给我忘掉。还有,一路上我说得算,你不许擅自胡来。这些都同意的话,我就放了你。”

“没问题。”

比起继续被束缚着来说,这些根本不叫事。

下一刻,宁越如愿重回自由,他也只看到女子手指隔空一点,自己双手的束缚就解开了。心中暗暗一惊的同时,起身之际,才猛然发现现在所处的位置,竟然就是之前自己看中的那块巨岩之上。

如果刚才,他挣扎中翻个身的话,也许就会直接从这百米多的高度硬生生摔下去了。光想想,都有些后怕。

喘了口气后,他看着似乎还有警惕之意的女子,说道:“我叫宁越,你呢?”

女子回道:“叫我羽茱就好。按照之前所说,接下来去哪,我说得算。路上如果你有任何不轨企图,我都会杀了你的。经过之前的交手,你应该明白自己与我的差距吧?”

“之前——之前什么,我都忘了。”宁越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

满意地点了点头,羽茱应道:“很好,这样就行。天色挺晚了,先睡吧。最后警告一次,别想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我睡觉很警觉的。”

“那个,能先问一下不?你说跟你走,意思就是,你有确定的路线了已经?之前船只遇难,我们已经没了归路,还继续想着探索这座危机四伏的孤岛,似乎不太好吧?是不是应该,想找齐同伴再说?你应该,不是一个人上船的吧?”

宁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隐隐间,他觉得眼前的这女子羽茱,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她根本不在乎回去的问题。

“我要去的地方,就是我唯一一位同伴所在之处。这个答案,满意了吗?回去的事,我自有办法。我累了,要睡了。”

说罢,羽茱侧身躺下,面对宁越合上了双眼。

宁越没有随即睡下,而是俯瞰了一眼这块巨岩四周。很是陡峭,根本没有能够直接走上来的路。也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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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被他选择为一个很好的休憩过夜之处。

只是这样一来,问题也来了。眼前这个看上去纤瘦的女子,是怎么带着自己上来的?她的真正实力,到底如何?之前在下方见到的死亡魔兽,是不是她一手斩杀的?

能够解答这些问题的人,就睡在眼前,但是他是没胆再问了。毕竟,自己好不容易才谈妥,而且得到了一个暂时的过夜之所。

“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是够累了的。”

合上了双眼,宁越也选择了入睡。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只希望明天,能够时来运转。

……

次日清晨,宁越才发现这羽茱根本就是把他当做仆从来使唤,要求准备一顿早餐就算了,竟然还准备了菜单!

最后,自然不可能按照她提出的要求一一满足,递上好不容易做好的烤鱼,加上用树皮碗装盛的果汁,才宣告完事。

竟然还要榨成果汁才喝,新鲜采摘的水果都不行。宁越心中暗暗大骂,这到底是谁家跑出来的大小姐,多少也要看看情形再提要求吧?

“不错,勉强可以入口。看来昨夜选择与你结伴同行,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好了,可以出发了。方向,那边。”

喝完果汁后抹了抹嘴,羽茱挥手指向了岛屿的正北方向。所对着的,赫然是岛上最为高耸的一座大山。

按照歌纱所说,那座大山名为参天峰。再从她之前绘制的地图来看,她所居住的小屋就应该在……

宁越抬手一指,遥遥指向参天峰前的另一座相对矮小不少的山脉。

“去之前,反正顺路,能够去那里看看吗?之前海难中我失散的同伴,很有可能会去那里。”

白了他一眼后,羽茱哼道:“别忘了,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过看在你表现挺好的份上,顺路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懒得上山,会在山脚下等你,你自己上去。”

“成交。”

宁越一口应下,随即,跃入半空展开双翼,顺势下坠,落到了地面上。

而后回身仰首,打算看一下羽茱是如何落下的,却是发现,上面根本不见人影。惊讶中,正欲扬声一喝,肩头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拍。

“别看了,我在这里呢。走吧。”

“嗯?你怎么下来的?”

“动作比你快,所以你看不清。”

得意一笑,羽茱走在了前面。

宁越急忙跟上,问道:“为了避免危险,从空中应该更安全一点吧?而且,说不准可以再找到几个愿意同行的伙伴。”

“如果你想自寻死路的话,尽管在白天走空中,将自己毫无遮掩暴露在无数双目光下。这座诅咒之岛上,很多飞行魔兽的领地意识很强烈的,它们绝不容许有别的生灵擅自飞行在自己的领地上空。此外,有些凶恶的地面捕食者,也是拥有狩猎空中猎物的能耐的。”

说罢,羽茱伸手一指。

远处,只见半空的一只飞鸟突然猛然挣扎着,被一股无形力量拖入下方丛林之中。细细一看,隐约可瞥见在虚空中,几丝纤细反射出的淡淡光泽。

飞鸟不是被无形之力扯动的,而是……某种魔兽喷吐的细丝?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反击

荒芜之地,寸草不生。手机端除去干裂地面偶尔出现的几具陈年枯骨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属于生灵的踪迹。

然而,是这样的不毛之地,却出乎意料耸立着一座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高塔,乍眼一看,应该是石块堆砌而成,但若是再仔细一瞧,又能发觉,在其表面竟然还时不时闪烁过几缕类似金属的光泽,似乎是一连串隐秘的咒。

而在今日,此地竟然来了一位访客,一袭劲装长袍包裹着婀娜身躯,轻盈的步伐在干涸细碎的地面之,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当她来到距离高塔最后百米时,突然步伐一止,双眉一翘,目光所望的前方,虚无一圈淡色屏障拔地而起,将整座高塔完全笼罩。

“哼。”

轻声一哼,来客女子探手一按,刹那间,屏障表面泛起一片涟漪,一道巨大缺口瞬间撕开。而当其迈入之后,缺口又重新聚拢,仿若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随着女子最终进入塔,那一圈屏障再凭空而散,好像出现时那般没有征兆,亦不留丝毫痕迹。

螺旋状升阶梯,一路攀升至高塔顶层。在那里,也是拥有着整座高塔唯一一座窗户的房间,摆设格外简易,一窗一椅一桌,一书柜,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只是在房间的一角,并不能完全将内部角落遮掩的帷帐缝隙,能够清晰望见几缕来自灵阵运转波动而出的光晕。

“嗯?真是稀客,你竟然会来。一次相见,隔了十多年吧?”

本在房间里写着什么的主人停下了手的动作,将笔放下,站起转身。却又是一名女子,衣着朴素但难掩其本身的一股高贵典雅气质。

来访的女子眼见无处可坐,干脆双臂环胸依靠在墙,淡淡回道:“距离次相见,应该是十三年零五个月,还是六个月来着?反正,是挺久的。这些时间里,我都游历过很多地方了,你却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一点都不闷吗?”

“确实挺闷的,能够打发时间的手段也很少。只是,为了遵守约定,我必须待在这里。”

苦笑一声,身为此处主人的女子瞥了眼一旁桌积累而起的厚厚纸张,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她亲笔所为。

身形瞬间一晃,访客女子掠向书桌一角,探手抓出。却不曾想,即将触及纸张的一刹,另一位女子同时出手,反手一撩,轻描淡写地拨开了前者动作。

“偷看我的隐私,这可不太好吧?以你的性子,不应该做出此等没品之事。”

一招失手,访客女子也不继续,索性退开,笑道:“好而已,不给看算了。这些年来,我实力也有所长进,应该已经胜过了当年的你。想不到,你独居此地这么久,却依旧没有落下修炼,实力继续居于我之。”

“都说了,打发时间的事情太少,所以一旦有了,都会做得较细致。来见我一次可不容易,算你能够无声声色破开最外层的屏障,但一旦在这里待太久,还是会被发现的。有什么要紧的话,赶快说吧。”

突然间,身为主人的女子眼神微变,瞥了眼角落里帷帐后的灵阵,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我见到他了,过得挺不错的,是和你们当年一样,太爱冒险胡来了。”

“谁?”

闻言,她一怔,有些疑惑。

“还能是谁,你写了那么多书信,想要给看的那个小子。”

顿时,一阵疾风掠起,身为主人的女子仅仅抓住了访客女子的双臂,晃动着嚷道:“你见过他了?快说说,他怎么样,又在做些什么?”

“也许是命运的使然吧,他踏入了魔界了,所以叫我见着。而且,他一来卷入了帝国纷争,目前来看,所作所为有点举重若轻的意思啊。该说,不愧是你的儿子吗?”

闻言,女子松开双手,后退两步,脸露出一抹难色。

“为什么,他这么早回来了?不行,他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回来的!”

“若是想劝阻,你去吧,他在轩刻帝国。别跟我说什么此地的封印,我都可以随手破开,你想一走了之,更是轻而易举。那个什么承诺,从一开始,你没必要遵守的。”

“不,我不能去。算再是思念,再是渴望,我也不能离开此地。为了他,也为了他们。涯琦。我想拜托一件事,行吗?”

“哦?拜托我?你应该知道,以我能耐,要价可不会低的。你想说的,无非是要我暗保护你的那个宝贝儿子,不是吗?可是,你的儿子,我为何要去保护?”

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身为主人的女子低头再道:“那不止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算这样说,你也不愿帮忙吗?在我的认知里,堂堂十三魔尊之一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小的气量了?”

霎时间,访客女子浑身一颤,眼闪过阵阵复杂神色。最后,略带怒意凝视着对方。

“你竟敢,在我面前这样……提他?”

……

天穹,赤色火海在逐渐散去。以刚才一剑开拓的裂痕为起点,大片翻滚炙热泯灭在愈演愈烈的强横烈风。

手暗煊一指,宁越冷眼看着前方立足魔导巨鹰之的敌方强者,眼闪过一丝狠色。

刚才对方与眷龙骑兵的交战,至少后半段他看到了。既如此凶狠的下手,再加之前对于自己与孟叶的算计,这家伙必须死。

而且他目前的模样来看,恐怕也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感触了。不仅仅是没了双臂,只能以铁链长鞭作为肢体,他的双腿也已经没了,短去半截,自膝盖位置直接连接下方魔导巨鹰的背部金属外壳。除此之外,整具身体表面,近半部位都被金属构造所覆盖,不知究竟只是包裹着躯体,还是内部其实也已经缺失。

耳边回响着宁越刚才的那句话,迦尹帝国的这位强者脸仅存的一半血肉微微抽搐着,眼闪过一片盎然杀意。

“我很惨?等一下,你会我还要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吼声爆发,两条手臂横起,长鞭甩动,百枚刀片铿锵鸣动,出射环绕而发。放眼望去,一片冰冷闪烁,密密麻麻尽是尖锐锋芒。

“喂,同样的招式在我面前又使第二遍,你也太托大了吧?”

宁越一声冷笑,振翅侧挪,一剑撩起的瞬间,烈焰充斥剑锋喷涌。舞动时,炙热剑芒呼啸分裂,化为数十弧赤红纵横虚空。灼烧与凌厉,融为一体共鸣斩动。

乒乒乒——

鸣啸!炙热翻滚,剑意嘶吼,赤红波动所至,刀片熔融而溃。漫天一片,滚烫铁水飘洒四溅。

铮!铮!

然而,却也在这同一瞬间,清脆破空之音再起,两旋冰冷刀锋轻而易举破开前方飘洒铁水,深寒瞬间冻结炙热。最后一刹,双锋交错,共斩末端宁越身形。

乒——

挥剑一格,宁越腕部星光咒符震荡,凭空而现的雄浑力道贯入三尺剑锋,强行震开交错刀锋,趁机瞥一眼,这才发现那两抹刀锋依旧是数枚刀片连接汇聚而成。

再隔空附一掌,掌风鼓动,炎浪再起,澎湃的炙热扑下吞噬败退双刀。掠过之际,再是一捧熔融铁水乱舞虚空而坠。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刀片能够消耗!”

余势尚在,宁越身形再掠,斜划一削再以炙热剑势侧击对手身躯。他眼所见,对方双鞭每截之,已无嵌入刀片。刚才的两支混合刀锋,恐怕已是最后剩余。

铛——

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压根没有挥鞭格挡,而是自身躯侧面凭空凝聚一圈屏障,正面挡下暗煊的削击。反震之刻,隐隐还有几抹电流顺着剑锋回溯,令宁越持剑手掌略感麻痹。

与此同时,双鞭挥舞搅动的缕缕寒光隐有一圈蛇形幻影嘶嘶低吼,游弋扑下。

叮!

反手一抽,宁越左手佩刀出鞘,堪堪挡下对方追击,正欲变招,又觉一股束缚力道扯动着自己的刀锋,却是对方双鞭缠绕而,锁住了刀刃。而空,虚幻的毒蛇越加真实,游弋而至。

“小伎俩,倒是挺多的嘛。”

毫无慌乱之色,他嘴角微微一挽,右腕扭动一振,暗煊剑锋擦着对方屏障边缘一路划。暂时无法破开防御,根本不关痛痒,只需这一剑,可斩蛇影即可!

剑光划动,一弧冰冷侧削,猩红寒意一闪即逝,蛇影崩裂,续而剑意扭动再是一记突刺,又击左侧缠绕刀锋的两条长鞭。

“给我,断!”

乒乒!

清脆之音响彻,双鞭齐断,剑锋顺势一挑,波动断裂的长鞭残骸,再是一劈挥击。

乒——

又是一斩,双鞭硬撼防御屏障表面,虽然不曾将其突破,然而冲击力道推动着这一圈力场,连同那名迦尹强者再带着下方连接魔导巨鹰,共用一颤后退。

“哼,没法破开我的防御,你再做什么都不过徒劳!”

对方狠狠一喝,两条残肢断鞭垂下,下方魔导巨鹰突然一声鸣啸,尖喙张开,蓄势的破灭之力即将发射。

这一刹,宁越却没有再追击,而是反向振翅后撤,途,戏谑一笑。

“我是破不开你的防御。但是。她可以。”

在他身后,势尽的火海,巨大双翼颤动咆哮烈风。霸道威严气息之,少女英姿飒爽而立,手大弓利箭弦,满弦挽起状若满月。

“这一箭,是还你刚才热情款待的!”

孟叶一声娇喝,手指一松,弦动箭发,去势如虹。

嗖——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决死攻防

叮!

箭发,瞬息而,一点闪烁寒芒直击屏障的瞬间,银虹贯入其,啸动的尖锐径直穿透防御。≦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下一刹,箭矢余势尚在,连同后方的躯体一同击穿,透出的深寒,碎屑金属与血沫混合为一片,溅洒天穹。

乒——

再是一声裂响,直到此刻,屏障才整个崩裂,将后方已经遭受重创的躯体裸露在风。在他身前,宁越去而复返,一剑呼啸劈下。

“永别了!”

电光石火间,剑势降临之时,魔导巨鹰猛然抬头,尖喙蓄势的力量喷薄而发,激射为一柱路线螺旋状的亮红色炎柱,恰恰截击在暗煊剑锋下斩轨迹正前。

轰隆隆——

轰鸣震响,爆裂的赤色焰光好似盛会夜晚绽放的缤纷烟花,充斥长空的同时,却又带来重重毁灭的炙热波澜。

身退,已经知晓了魔导兵器厉害的宁越不敢托大,选择暂避锋芒而非正面硬撼。之前从连续自爆的火海脱离,他已经有过了教训。

斜空,望见这一幕的孟叶再抽出了一支羽箭,不过转瞬间,又有了些许犹豫。箭矢剩余的不多,之后还不知道需要多少,而眼前的对手防御已破,根本无需再在这里浪费。

念头闪过之后,她握紧右手一挥,手背嵌入宝石表面泛起一圈氤氲。霎时间,轩刻暗耀龙仰首一吼,虚无的身躯振翅掠动而下,席卷无尽烈风。在它张开的巨嘴之,六圈灵阵转动浮现,汇聚的心一点之,瞬间完成的蓄势的强横能流突然喷发。

一柱波动瞬时划破长空,扭曲空间的毁灭气息充斥而下,宣泄在宁越后撤让开的空域之,顷刻间对魔导巨鹰喷射炎柱。

轰!

再爆裂,肆虐汹涌的龙之波动轻而易举将魔导巨鹰攻势击溃,顺势而下持续喷发,彻底吞噬对方出射炎柱。轰鸣,毁灭直接降下,完完全全施虐于最后的末端,无论是所立的残缺身影,又或者下方魔导巨鹰,此时此刻,彻底被能流包裹。

破灭,不过须臾之间。

轰——

最后一声轰鸣,扩散的焰光径直下坠,将一切残骸焚烧殆尽。天穹,弥漫着暴威的龙影眼前,再无敌影残留。

退回至孟叶身侧,宁越轻轻摇头,叹道:“何必呢?再给我一招的机会,他必定殒灭。之前在火海自保已经消耗了不少,这里再这样挥霍余下玄力,后面怎么办?”

“放心,剩下的还足够。这一阵,竟然折损了两只霸皇眷龙,四名眷龙骑兵,不发泄一下我可忍不住。”

孟叶咬了咬牙一哼,这种损失她可不能接受,甚至开始动摇,是不是应该喝退剩余的眷龙骑兵,接下里的路只靠自己,以及宁越。

下方,小傲一剑击穿又一名迦尹将领时,振翅的霸皇眷龙也将第二座魔导兵器掀翻撕碎。回望长空之际,一人一龙似乎都有所唏嘘。

第一阵,竟然是惨胜。

居高临下再望整座临渊城,战火蔓延在各处街道小巷,拼杀的双方将士难舍难分。虽然,轩刻的将士占据数量的优势,奈何兵器的差距依旧将战局拖回至焦灼状态,各有伤亡,一时间胜负难言。

“计划依旧,进攻港口的魔导战舰!算不能将它们击沉,至少将其拖住,不允许他们再派出援军!”

终究,孟叶还是狠下了心。

时至今日,这场战争已经死伤太多,城镇化为焦土废墟。每一日的捷报,最多只是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对于全局不痛不痒。坐拥失陷城镇与魔导兵器的迦尹帝国,还在继续增兵,打算将战火燃烧向轩刻的内陆。

这种时刻,对于满腔热血燃烧至今的众多将士而言,太需要一场振奋军心的大捷,以此再吹响真正的反攻号角。至少在今日,望见了几缕曙光。

她不想,此放弃。

其实,也没什么还能够再输的了,放手一搏的终点,兴许是期待的彼岸。

“进攻!让迦尹见识一下,我轩刻的英勇与不屈意志!”

伴随着一声龙吟响彻苍穹,轩刻暗耀龙振翅冲锋,其余六骑眷龙骑兵紧随其后。失去了骑兵的两条霸皇眷龙,也不曾撤离,继续跟随。

对霸皇眷龙一族而言,骑兵不过只是搭档,而孟叶则是唯一的主人。主人发令,不得不从。

“看来,伏击的防线是失守了。轩刻的这股战力,我预想的强许多。之前过于将对策部署托付给一个外来者,还是有些草率了。”

魔导战舰舰桥之,一名衣铠鲜亮的魔族将领轻轻一叹。他名为古陌,迦尹帝国海军在临渊城战地的最高指挥官。

面给他的命令,是再坚守两天,之后便允许撤退,放弃临渊城。但目前情形来看,想要撑过今天都很是艰辛。

“传我将令,主炮解锁,瞄准临渊城西门方向,最大幅度充能!”

“是!”

操纵席,十余名士卒顿时神色紧张起来。自这艘魔导战舰出航以来,从未动用过直至这次出军轩刻之前,才临时安装的魔导主炮。威力如何,他们也只是有所耳闻,据称一击能够直接令方圆两里彻底化为焦土深坑。

在古陌身侧,副官擦了擦额角边的冷汗,提醒道:“将军,一旦主炮充能,整艘战舰其余武器将暂时无法动用。甚至,我们连低速移动都做不到,万一受到对方龙骑兵的袭击……”

“港口的防御,交给另外两艘战舰便是了。若是真让他们抵达了此地空,算其余魔导兵器能够动用,我也不认为还可以阻止。至少在那之前,先一步扩大战果,震慑敌胆!”

远处,空,宁越心莫名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感,尚未言语,幽萱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他脑海。

“主人,前方似乎有一股超乎想象的力量在疯狂蓄势。在这种距离都能够察觉到其尚未完成的惊人威势,恐怕,彻底喷发时的一击,毁灭力要超出通天境极限所能够达到的范畴!”

“是他们最后一手的魔导兵器吗?”

心一凛,宁越瞬间反应过来,望着远处港口开始变阵的严密防守,不祥的预感更加浓郁。

与此同时,孟叶也察觉到远远传来的危机感,皱眉一哼:“这群混账,打算在我轩刻的领土还要做些什么?”

宁越应道:“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这股力量如若只是对付我们几个,未免太过浪费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后方轩刻大军聚集之处。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动,我们在空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依旧选择这么做,恐怕只有一个目的,逼迫我们几个不计一切代价去阻止,此布下防阵,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但是,我们不能不去。”

孟叶长长一叹,眼再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呼呼——

霎时间,轩刻暗耀龙振翅怒嚎,巨大的虚影双影之光晕变幻,嵌入其体内的数排异宝石共同闪烁起迷离之光。

多重灵阵转动,布置在它周身下,瞬息爆发的强烈之风不仅仅令自己翱翔速度暴增,同样牵引着周围所有霸皇眷龙,一起加速飞掠。

“全军,铁壁阵型,所有兵器齐射,绝对不容许他们影响到主舰!”

港口位置,将领传令呵斥,所有魔导巨弩开始转动,箭矢弦,瞄准空。以此同时,更有百名弓箭手手持魔导弓弩,一齐在瞄准。

海面之,两艘魔导战舰甲板身影晃动不止,所有魔导兵器开始蓄势,箭矢弦,魔晶炮轴注入能流。

轰!

巨响突然爆发,一柱烈光斜刺长空而,闪耀的辉光几乎要胜过阳光洒落。

随着左舰魔导炮轰鸣,余下魔导兵器开始齐射,一柱柱寒光或是炙热光焰斜刺苍穹。一时间,从海洋至天空,同时颤栗着大地,光怪陆离,震耳欲聋。

“躲避!反击!”

嗖——

孟叶一声娇喝,率先挽起大弓,魔导箭矢弦一瞄,顷刻间出射。相斥而发的一柱寒光没入至下方齐射的流光之,形单影只,却一往无前,直至魔导战舰之。

轰!

一座魔导巨弩遭受重创,轰鸣的冲击力道将即将发射的弩首推动一转,魔导弩箭出射,却是近距离直接击另一座魔导巨弩,同时绽放的两簇炎浪,无情掀翻了数十名迦尹的将士。

哀嚎声响起,然而,余下操纵魔导兵器的将士根本不为所动,继续着自己手的工作。

至于其余的眷龙骑兵,根本没有孟叶这般手段,纵使他们的弓弩以及标枪全部都是特制,在下坠重力的加持拥有着能够轻松贯穿金属的强大威力、然而,却所有的攻击都覆灭在与对方出射兵器的碰撞,完全无法突破那一重凶狠攻势形成的防御。

而且,稍有不慎,防御屏障崩裂,魔导炮以及箭矢的暴虐直接冲击在霸皇眷龙身躯,瞬间粉碎鳞片,将血肉灼烧至焦黑状。

惨叫声荡漾,又有两条霸皇眷龙重创坠落,方所骑乘的骑兵自然也无法幸免,一同陨灭。

“可恶!全部靠拢过来!”

孟叶再是一吼,高举右手,手背的宝石疯狂闪耀出前所未有过的光辉。

这一刹,轩刻暗耀龙双翼最大幅度展开,数十圈转动灵阵融合汇聚,凝为一圈巨大屏障,将所有的迎击攻势拦截在外。

爆裂!轰鸣!震荡连绵,绚烂闪烁,却终究无法穿透这层防御。在那之后,所有眷龙骑兵开始反击,以及他们座下的霸皇眷龙,一同甩首将近乎岩浆般赤红滚烫的烈焰喷发向下方迦尹的阵地。

轰轰!轰轰——

连绵轰鸣巨响蔓延港口,肆虐的火海疯狂吞噬着触及的一切。防御阵型,此大溃。

然而,两艘魔导战舰虽然也遭受冲击,却损失不大,绝大部分魔导兵器还在运转之,喷吐着反击的怒火。

嗤——

突然之间,屏障的一处碎裂,一柱寒光贯入其,冰冷箭矢擦过霸皇眷龙的小腹侧面,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吼!吼!

巨龙坠落,双翼急促颤动。然而,它并没有选择回归防御之后,而是在勉强调整好身形后,双翼又是一叠,借助着强风鼓动,俯冲向下方魔导战舰旗舰。对准蓄势的主炮,扭首再是一口烈焰喷吐。

陨灭之际,玉石俱焚!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登舰

“别去!”

高空,孟叶慌忙一喝,甚至都还下意识伸手一抓,想要将俯冲的霸皇眷龙拽回。

瞬时,因为她的分神,防御屏障剧烈再颤,几处遭受轰击位置开始稀薄化,岌岌可危。见状,孟叶只得咬牙再凝神贯注,与轩刻暗耀龙意识相连,全力维持着屏障,重新强化防御,庇护空所有同伴。

然而,亡羊补牢仅仅只能继续守护剩余的伙伴,对于已经坠落的身影无济于事。亦在她喊声响起之时,恰好一支魔导弩箭又射穿了巨龙的右腿,强大的力道撼动整具身躯。

不过,这仍旧无法阻止它下坠之势,冲击坠落之前,最后一口似乎灌入了最后生命散华的烈焰先行降临。

轰——

焰光卷动,轰鸣微颤战舰甲板,无数纷飞焰光随风凋零。

余波散去之后,主炮却毫发无伤,并非还有什么屏障留下,而是一道身影挡在巨大的金属构架正前,抬起的左手缓缓垂下再是一挥,散去最后几缕黑烟。

“有我在,别想伤到主舰丝毫。”

来者冷冷一哼,仰首望去,瞪大的双眼清晰映出巨龙坠落的身影。转瞬之后,映在眸子里的龙影迅疾放大,并非坠落速度暴涨,而是他直接迎跃出。

右手一抖,一柄造型很是独特的长剑亮出,挽起一弧银虹斜斩长空。

嗤——

剑光闪耀即逝,鲜血自霸皇眷龙侧颈喷涌而出,坠落身影随即转向,一头栽入侧面海面,溅起的浪花胡乱拍打在战舰甲板。水渍褪去之时,漫空的攻势与轰鸣还在继续。

缓缓下落,一剑斩杀霸皇眷龙的强者冷眼仰望着剩余的几道振翅巨影,再是一哼,掌下剑锋之,滴血不沾。

“这家伙,绝对是通天境层次!”

目光对对方略显挑衅的眼神,宁越面露一丝难色。寻常通天境强者,若只是一二重层次修为,他根本无所畏惧。当初在星原城以一敌二,本是其底气的由来。但是眼下的这一位,具体实力尚不好说,仅仅他手所持的佩剑很是不简单。那并非什么高阶级灵器,而是魔导兵器。

半截剑锋,除去质地并非凡铁外,却也没有别处特殊。血槽处若隐若现的一列符,也是常规灵器或者魔导器的标准模式。只是再往下半截剑锋的两侧,左右各镶嵌入两段长短不一的圆管,再连接至拥有着护手的弯曲形剑柄之。一段段细致的构造表面,镌刻的复杂咒之,隐隐闪烁着几缕变幻光泽。

这玩意,宁越是第一次见,但是之前却听曦柚无意提及过,在当初,她遭遇过迦尹帝国的对魔导部队之后。那一次,那支部队装备了胜过弓弩的特殊魔导兵器,雷火铳。而在天神族拥有的各类魔导兵器,其实还存有一种弥补了此类远距离打击兵器天生缺陷的另类,剑铳。即是剑,亦是铳。

眼前所见,恐怕正是曦柚提及过的剑铳。

“我原本以为,迦尹帝国过分依赖魔导兵器的势如破竹,并没有一同派遣太多的武道强者。现在看来,还是太低估他们的决心了。远胜其余魔族帝国的魔导兵器,再配合武道强者,更是如虎添翼。这般手段使出,他们胃口太大了,是想在轩刻领土尽可能狠狠收刮一笔啊!”

宁越咬了咬牙,手腕一翻,暗煊翻转飞旋圈圈寒光。

只要那种强者还在,恐怕那些霸皇眷龙骑兵是没有可能突破最后一层防御。而现在的孟叶,为了保护部下已经开始大幅度运转与消耗自身的玄力,无法再分神施加更强大的攻击手段。

此刻,也只能是他出手,斩杀对方大将。

“想去的话,我可以掩护你一阵。不过,可要量力而行。若是你也只能重复刚才那种自杀性攻击,纵使玉石俱焚,我可是也会狠狠骂你一顿的。”

一侧,小傲半蹲在霸皇眷龙背,侧瞥向宁越,虽然在微笑,却也能够看出多少有些勉强。这种局势,他也深感压力。扪心自问,换做是他去孤身闯阵,还缺些胆气付诸行动。

瞥了眼全神贯注庇护部下的孟叶,宁越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听见,轻声一叹:“我去试一试那家伙的本事,你保重。”

如他所想,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当纵身跃下俯冲之刻,高举着右手维持屏障的孟叶娇躯微微一颤,似乎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给我开!”

小傲驭龙紧随其后,双手一同拔出标枪,注入炙热玄力将一对锋芒共同染为熔融状,再全力抛出。

霎时间,两抹亮红后发先至,穿过重重攻势对射,尽情吞噬与粉碎着触及的一切。陨灭,无所谓,只要在那之前,能够换取足够的时间,开辟一条通向重点的道路。

嗖嗖!嗖嗖嗖——

双臂抡动,小傲如同发疯一般投掷着标枪,瞪大的双眼,暗红符已现,魔族血脉觉醒的暴虐,再为出射标枪追加一重杀伐气息。连绵炙热所指,空通路瞬息开辟。

叠翼而下,宁越左刀右剑分持,不断挪动穿梭,躲避着持续迎空的攻势。实在躲无可躲,便挥动佩刀一格。有着怜祈的帮忙,魔翼皇棋之战车防御展开,无需正面硬抗,只需侧拨一格,避开锋芒还算轻松。

最后一支标枪射出时,小傲急忙呵斥座下霸皇眷龙开始重新拔空,这种高度,他再多逗留自己也可能沦为被齐射的靶子。再接下来的,只能依靠宁越自身。

“保重。尽你的一切可能,如同每一次那般,功成归来。”

下方,左侧魔导战舰,三座魔导巨弩操纵位,迦尹的将士显然发现了孤身俯冲的宁越,一起转动底座,弩首朝向直指对方。箭矢弦之刹,强大能流透入锋芒之,带着一声近乎低吼的鸣动,轰然出射。

“主人,当心!”

空,幽萱急忙一喝,也根本无需她提醒,宁越晃身一挪,双翼颤动再泛缕缕光焰。重叠的符淡色,自虚无印刻周身。

魔族血脉,觉醒。

转瞬间,手指擦过剑锋,鲜血沾染唤醒禁忌之力。封印解除之刹,凌驾万物之的速度,怒吼着意欲再击碎时间之束缚。

第一式,瞬灭!

第三式,寻隙!

超乎常理的行进轨迹,恰到好处的刁钻角度,以及要超脱一切感官的突进速度。三者汇合一体,在双重剑势呼啸,偏躲开一切出射锋芒,舞动的迅疾身姿御风而下,行云流水之势,一路直下踏向三艘魔导战舰正的那艘旗舰。

“够了,交给我吧。”

主炮侧面,那名通天境强者挥手一喝,也不等其余另一艘战舰的将士停手,已然纵身一跃,双手共持剑铳倒斩一挑,霸道与凌厉融合嘶吼。

铛——

一剑舞降,霜锋正来迎剑刃。激撞的刹那,一圈剑气狂风啸成涟漪,激荡虚无,甚至将周围的对轰攻势都搅乱一颤,偏折了原先轨迹。

铮!

剑刃一偏侧削,宁越瞬间变招,挥剑擦过对手剑锋,扭身再落的同时,左手一挽反手再是一刀横斩。

“哼,休想!”

伴随着对方一声呵斥,相抵的剑锋忽然爆发一重更胜先前的巨力,抡动一压拨开暗煊之后,又是一磕,再击刀锋。

未曾想到的是,宁越又抢在刀锋被击之前,抽手一拽,令刀锋挽起避开剑刃侧斩。同时,身形在半空一翻,划动的剑刃借助旋动之势,又是一记下劈。

乒——

再激撞,双剑共啸。这一次,迦尹强者略输一筹,晃身后撤,退落至甲板再后踏一步,方才卸去剑势冲击。

只是,宁越也不便再追击,翻身一落,立在距离对方不足二十米的位置,一座已经没有将士部署的魔导巨弩底座侧面。

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操纵席,他心还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这种距离下,以此魔导兵器直击不远处的战舰主炮,应该将其整个损毁。只是,前提是他懂得如何操作,而且眼前的强者不出手阻拦。

总之,当务之急还是将对方击倒,别的再做打算。

“阁下好胆魄,孤身闯阵至此,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想法不错,可惜,匹夫之勇终究只是徒劳。也许,在魔导兵器不曾普及之前,实力高出一大截的武道强者有可能孤身闯阵,斩杀敌军将帅一举力挽狂澜。但是现在,做不到的。至少在我迦尹帝国的海军舰队面前,你做不到。”

对方开口了,手剑铳顺势一指,但也没有急着继续出手。

对他而言,局势继续拖着是优势,没必要强行试着去改变什么。

微微颔首,宁越回道:“我承认,魔导兵器的恐怖超乎想象,专门为了战争而诞生的杀戮之物。甚至,能够改变修为的巨大差距。但若是以为坐拥这些便可以有恃无恐,所向披靡,你也太高估这些冰冷之物了。没有生命的它们,生来便注定了极限所在,算拥有变通,也事在人为。当年拥有最强盛魔导兵器的天神族,终究也只赢了古之战,不曾彻底屠灭魔族,那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些往事,不过后世众说纷纭,不足为信。我只知道,至少当下,在今日,魔导兵器暴威之下,战局胜负已定。你们妄想扭转,不过徒添伤亡罢了。”

“是吗?那不妨试试看,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

冷冷一哼,宁越也指出了手暗煊古剑。

话止于此,本身,他也没指望能够靠一番话语劝退对手。若是能有那么简单,根本不会存在名为战争之事。

迦尹强者狂笑道:“好,让事实叫你闭嘴。在下迦尹帝国海军将,塔鲁达。你的名号也报来,出于对你这份勇气的褒奖,没准我会到时为你在这临渊城立座墓碑的。”

后撤一步,宁越挥剑一横。

“我没有告诉将死之徒名号的习惯,更不需要你的无聊怜悯。对错强弱,后世自有评说。胜负之数,且看各自真章!”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对决

迦尹帝国驻临渊城海军,主舰舰桥。

透过特制的玻璃窗,统帅古陌看着即将再次交锋的塔鲁达与宁越,只是冷冷一笑,嘀咕道:“这个塔鲁达,嘴说着魔导兵器的厉害,最后还是凭借自身的武勇。不过,拥有了雷岚剑铳作为兵刃的他,仅以一己战力而言,也称得数一数二了。这种对局,倒也合适。”

而后,他瞥了眼一旁操纵席十余名神色紧张的魔导器操作士卒,淡淡问道:“进程多少了?我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架被那群疯子百般称赞的谴灭魔导炮,究竟有几分名副其实?”

“报告将军,目前充能将近七成,即将完成蓄势。只是,发射时的后坐力必定会喷发掀起的气浪,很可能将战舰震退,并且波及到岸的我军将士。”

“什么?这可是一个麻烦啊。现在眼前的形势,他们撤不下来。”

古陌眉头一皱,他对于麾下将士从来不懂得仁慈对待,但是,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余波冲击,死在己方的攻击之下。

“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波及港口吗?”

“可以抽调出部分反应熔炉的能流,让战舰重启动力,缓速后退拉开距离。但是那么做的话,主炮蓄势将减慢,而且由于出射位置后退,炮击落点也将退回临渊城内部。”

迅速思索之后,古陌点头道:“这么做!只要那一炮发射,无论直接创伤多少,威慑都是足够的。一旦轩刻胆怯而退兵,我们是胜了。”

“遵命!”

甲板之,塔鲁达打量着杀气腾腾的宁越,抢先出手,剑铳一指,握住剑柄的右手食指突然发力一钩,扣动了内侧机括。

嗤!嗤!

眨眼间,两抹纤细流光自剑锋侧面金属管喷发,迅疾如风,力胜弓弩。临近之刻,炙热感迎面扑来,滚烫的气息再度打磨出射的尖锐,势不可挡。

“怜祈!”

下意识间,宁越左手一翻,佩刀转动,一抹虚影从泛起。却是怜祈跃出握住了刀柄顺势一旋,以魔翼皇棋之战车纹路闪烁浮现,多重刀影转动布阵,展开防御。

转瞬间,刀影受击粉碎,出射力道正鲜红纹路,再震刀锋,推动着怜祈身形往后重重一退。好在,此卸去全部出射劲力,匆忙再望,又见对手挥剑跃至,一击破空劈斩落下。

远攻之后,紧接是白刃战!

“退开,我来。”

也不等怜祈做出反应,宁越身影一纵从她侧面掠过,反手一剑挑,迎击到来剑势。双剑即将再触碰之刻,暗煊剑锋之焰光翻滚,而他追击挥出的左掌,再抚下缕缕暴虐雷霆。

刚才剑铳的连发先攻点射,他并非不能以自己的力量挡下,而是为了换取短暂的蓄力时间,才令怜祈出阵。接下来一剑,便是意欲一句抢占风的开始。

天品武学,雷祸灾炎!

轰——

雷爆,炎吼,炙热的剑势长啸而起。激撞的刹那,剑铳败阵溃退,但是塔鲁达依旧一脸镇定,左手五指一握,反手拍出一记迎击,再对宁越同样穿过雷炎余波探出的一发重掌。

嘭!

双掌对击,彼此身形共同一颤后撤,在这一刹,宁越狡黠一笑,翻身一剑挑起半空残余焰光,再汇聚入暗煊剑锋正。凌空一劈,炙热剑势二次咆哮。

炎罚剑裁,斩!

第一时间,塔鲁达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剑威势并不如最初的那一招雷炎相交。但是他也瞬间反应过来,宁越没道理这么快黔驴技穷,招式都乱了。须臾间,本能的警觉令他选择抽身再撤,而非硬接。

也在这一刹那,一丝异样从左掌传来,他又迅疾低头一望,却见一圈点缀着六色淡光的灵阵从自己掌心扩散荡出,纹路堪堪撞一剑挥斩而下的烈焰,瞬间爆发轰鸣炎浪,再起炙热冲击。

轰!

继续后撤,奋力一剑切开余下焰光,塔鲁达一脸庆幸,若是他刚才选择硬接,也许能够抗下剑势正面劈斩。但是,余波冲击从间隙透入的残火,根本不可能尽数驱散。只要有几点火星落下,刚才那枚被打下的楔子所爆发的炙热,足以重创自身,让宁越抓住一击必杀的契机。

“嗯?竟然躲开了元素罪罚的连击,你的警觉性很高啊。”

眼见失手,宁越一剑势尽抡回,没有再追。先前,他本有机会先出炎罚剑裁,再借机拍下元素罪罚,最终以雷祸灾炎收招,换取最大威力的收效。然而,面对眼前的这等通天境强者,他估摸着那样的一套连击也无法重创对方,不如剑走偏锋,让其轻敌而出现破绽,直接一剑收割。

只可惜,计划落空。

“我大概有点明白,你以彻地境层次对我还一副淡然的傲慢来自何方。刚才的手段,一旦冒失招,通天境强者也难以逃脱你最后的追杀之式。”

塔鲁达轻轻颔首,也在这一刻,他绷紧了神经。

因为,他终于发现,眼前的宁越是一个值得自全力应对的强者。这等对手,他渴望了许久,想不到会在今日,在这种战场终得相逢。

“宁越主人,这家伙好厉害,请允许我与你并肩而战。”

怜祈顺势一跃,来到了后退的宁越身侧,刀锋一侧,寒光流转。

谁知,宁越轻轻摇头,回道:“对付他,我一个够了。也多亏了他,这里没有更多的守军。所以说,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不需要我说得那么明朗吧?”

顿时,怜祈恍然大悟,而塔鲁达也是脸露一丝慌张。

拖住他,宁越一个够了。至于怜祈,完全可以开始对蓄势的战舰主炮展开攻击。

“左右舰,分出攻势,对付……”

突然,塔鲁达的呵斥戛然而止,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己方在宁越登舰之时,必须面对的棘手难题。

此地的战场,建立在迦尹海军的魔导战舰之,任何击偏的招式都存在误伤战舰本身的隐患。至少,两侧护卫舰的魔导兵器,绝对不允许瞄准向这边展开夹击。

“看来,你明白了。”

宁越笑出声来,略显嚣张。刚才塔鲁达不曾动用过什么威势太大的武学招式,不然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躲,而非硬抗。并且,寻找时间将对方对准的方向,引向魔导战舰重要结构所在的位置。

沦为战场的魔导战舰,每一处遭受余波的损毁,都将成为轩刻这一次袭击的战果。

“把这里作为我们的交手之处,从一开始是个错误。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继续保留的了。三招之内,格杀你于此!”

塔鲁达狠狠一念,左手一拨擦过雷岚剑铳剑格处,顿时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宁越隐约望见,在那个位置,每一环结构应声转动。

“喝!”

下一瞬间,对方一声怒斥,声音刚至,身形已至,剑势咆哮直接降临,依旧是朴实无华的一记挥斩。但是迎风而下的爆发怒吼气势,眨眼间已成滔天巨浪,凝聚着空前暴虐之巨劲,狠狠挥下。

而且,出剑的那一刹那,塔鲁达身形刻意挪到一片,剑锋对准宁越斩下的轨迹蔓延所指,不过只是战舰的边缘一角,纵使击碎也无关紧要。再下方,便是大海,足以承受这样的冲击怒涛。

铮——

重斩下落,清脆而带着一抹恐怖碎裂之音,战舰侧舷瞬间碎裂出一道巨大缺口,持续涌动的剑风席卷嘶吼,将碎屑洒落大海的同时,亦是将勉强侧闪至一旁,却终究无法完全避开锋芒挥斩的宁越掀入半空,再是狠狠一撞。

身形被迫腾空,宁越仰首一声低吼,背后双翼再现全力一颤,轮廓骤然浮现裂痕。灼烧的烈风鼓动逆向扑出,才勉强卸去部分后退之力。此刻,他依旧还在调整着身形,目光所见,却又是塔鲁达横冲直撞而至,双手持剑再是一记横扫。

这一刻,他终于得以看清,对方手雷岚剑铳的两侧合计四枚金属铳管喷吐着炙热流光,凝为剑刃之形,附着在金属主剑锋,再将缕缕咒波动注入血槽的镌刻符。本应该是剑铳激射的力道,此刻却直接用于剑刃的挥斩,此等力道,自是霸道无匹。

电光石火间,宁越所想到的应对之策是暴食·睚眦,但是他也清楚,对方不可能给他那个时间。急促左掌一翻,一圈星光纹路此泛起,环绕周围好似披一层纱衣。

嘭!

剑落,挥斩之势摧枯拉朽,恐怕算是魔导巨弩直接命近距离内的单个目标,也无法拥有这般霸道毁灭。

再激震而退,这一次,被掀飞的宁越背后双翼彻底崩裂,自横格的防御剑锋之后,无数碎屑星光从身躯表面散去,却也因此卸去了不少直接震击的劲力。

咚——

坠落,好在还是双脚着地,他又随即后退几步,每一次脚底踏下都将拥有着金属外皮包裹的木质甲板狠狠下陷出一枚凹痕。

嘴角边,猩红鲜血滑落,已经紊乱的呼吸节奏也在标志着此时此刻,宁越的败迹初露。

“这是通天境实力下,魔导兵器的全力咆哮吗?厉害,太厉害了。差那么一点,也许我真的要殒命在这里了。”

哼声一笑,他随手拭去嘴角边的血渍,奋力一抽,将钉在脚下甲板的暗煊古剑再一次拔出,摇摇晃晃向前迈出。

“只是好像,你也不能够完全掌握这股霸道的力量。否则在刚才,你还有余力挥动第三剑的话,我真的死了。”

正前方,塔鲁达也在微微喘息着,共持剑铳的双臂微微颤动。酸痛与麻痹,同时游弋在他双臂经络。

刚才,他也知道再有第三剑,宁越必死无疑。但是,自己已无余力。

“没关系,下一招要你的命。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敢前,莫非是认为,我的损耗还在你之吗?”

双手紧紧一握,塔鲁达指出了手的雷岚剑铳,手指再一次勾住了剑柄内侧的机括。

“嗯,不止如此。错过了刚才机会的你,也失去了唯一的胜算。接下来,陨灭在这里,与你们迦尹帝国引以为傲的魔导战舰一同,永远沉没于此吧!”

怒吼,宁越一纵掠出,背后暗红赤焰翻滚,一对全新幻化双翼鼓动暴虐炙热疾风。

在他瞪大的眼,微微收缩的重叠符泛起最为禁忌的光泽。

魔族血脉,皇之觉醒!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心声的回应

空,还在激战的小傲突然心闪过一丝莫名悸动,下意识俯首一望,冥冥的所指引让他第一眼远远看见的是,正是战舰之,宁越振翅挥剑的身姿。手机端

抬手按了按胸膛,他摇头一笑,嘀咕道:“在这里逼出了你的这张底牌吗?这一回,动用得未免太快了些。只希望,你能够换来足够成果吧。”

再看空战场,仗着轩刻暗耀龙与孟叶共鸣展开的防御,所有眷龙骑兵冷静反击,在没有继续出现伤亡的情况下,不断灭杀着下方迦尹将士。彼此间数量的悬殊,缓缓减小了差距。空域扬而射的攻势而言,起最初,也弱去三分。

只是,还想进一步扩大战果,尚需时间。

“似乎,我也有必要下去——嗯?”

突然间,小傲疑惑一声,余光所见,在下方两艘魔导战舰的后侧,似乎又有十余道黑影开始升空。只是起先前的魔导巨鹰,它们体型小了太多。

“又有新的手段了吗?这些家伙,真是难缠!”

下方主舰侧舷,宁越双翼一振,炙热强风瞬间爆发迅疾之速,剑啸鸣动划出一泓凌厉,眨眼间,深寒已被点燃为灼热。业火烈焰,势欲焚烬万物!

“这力量——怎么可能!”

塔鲁达再是一惊,剑势已至身前,根本无暇躲避,只能硬抗。这一刹,他也再无保留,周身玄力紧急涌,注入持剑双臂的同时,扣住剑柄的右手指再是一按,触发了一枚在这柄雷岚剑铳到手时,被三令五申警告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触动的机括。

而现在,已经符合万不得已的条件了。

铛!

瞬时间,双剑再碰,激震的剧烈涌动掀起澎湃之风。卷动的无穷狂暴,焰光闪耀,雷霆翻滚,两股同样浩瀚的毁灭力道彼此冲击交锋,破碎的余波涟漪,再一次将烈风搅动得更为紊乱,刺云霄,下颤大海。

波涛晃动,摇曳的海面倒映出空变幻的闪烁之色。魔导战舰甚至都在此刻,随同被余波搅乱的海面一同微微摇颤起伏。

然而,斜指临渊城天穹的战舰主炮,名为谴灭魔导炮的迦尹海军顶级兵器,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处于蓄势之。

并且,原先闭合的长筒状炮管随即突然一伸打开,分为三片向外侧一弹,令炮口开裂。在其之,肉眼可见的闪烁流光疯狂凝聚,一线晶莹璀璨低语着超乎想象的摧枯拉朽之威。

在它的波动面前,算是宁越与塔鲁达的正面硬撼交锋,雷与火于剑啸下的竭力咆哮,都不由黯然失色。

“可恶!怎么完全伤及不到丝毫!”

主炮侧面,从刚才开始在尝试将其破坏的怜祈面露难色。明明整座魔导炮看去完全没有布置任何防御手段,可是每一次当她挥刀斩出的时候,在刀锋或是利芒即将击那金属轮廓表面之时,都有一股凭空而现的斥力将一切攻势拨开,根本无法触及其本体丝毫。

眼见此刻主炮变化,算从未接触过此类巨型魔导兵器,她也能够看得出来,那是蓄势即将完成的前兆。仅仅只是从那一柱凝于正的璀璨色泽弥漫出的惊人气息,已经令她半透明的身形开始越加虚无,色泽出现黯淡散乱,几乎要此散去。

“那股斥力应该不是什么防御招式,而是这座魔导炮蓄势时产生的特殊波动,由于威势太过强大,导致形成了一道能流的扰乱断层,致使我的招式无法通过。若是那样的话,以我当前实力没可能将穿透断层的……但如果那么做的话,应该行得通!”

主意在心拿定,怜祈轻轻点头,右手一横佩刀,左掌带着几抹暗红之抚过刀锋。勾画的轨迹瞬间印刻刀锋之,留下的图形轮廓赫然便是魔翼皇棋之战车的标志。下一刻,刀扬挥动,纵横的寒芒重叠在娇躯之前,竟然幻化为一枚盾型屏障。

确实,她无力以攻势突破能流额断层。不过,若只是想要从强行闯过,拥有强横的防御以及足够的速度,并非不能办到。

而后,其实也无需在去刻意破坏谴灭魔导炮,斥力被搅乱之时,存有可能直接影响到蓄势的恐怖能流,进而令力量失控暴走,直接从内部摧毁这样毁灭兵器。实在不行,到时再加一把力。

已经没有被留下更多的时间,怜祈瞬间跃出,尽全力冲向前方魔导巨炮所在方位。爆发出的惊骇速度,加斥力的余波干扰,她的身形在这一瞬间更加虚无,几乎要碎成无数纷飞光屑。但是,顶在身前的护盾却闪耀出更加鲜红之光,魔翼皇棋的标志清晰无。

“这种阻碍,挡不住我的!”

咚!

正面冲撞,近百重涟漪疯狂泛起在冲击之处。霎时间,怜祈突进速度暴减,却也在此,反震的涟漪开始陷入魔导巨炮表面,只是距离其金属框架还剩些许距离,尚未直接触及。

但算如此,隐约间,开裂三道的炮管之,蓄势的那一柱璀璨能流好像微微一颤,有一抹电弧划过其内部,稍纵即逝。

踩在甲板的小脚开始燃起青烟,虚无的透明自双膝之下泛起,怜祈已经感觉到了自身状态的维持出现溃散。然而,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双手再加了一把力道,硬生生将刀锋的符之盾再往深处挺进些许。

“不过这点阻力而已,算不什么。反正,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无所谓再倾尽全力一回。只要,能够帮宁越主人,让他实现心所愿。以这具残缺的灵体之躯,我无所畏惧!”

灵器不毁,器灵不灭。

怜祈很清楚这一点,只要佩刀还在,自己遭受再大创伤,面临的也不过只是长时间的沉睡恢复罢了。但是,这一次她的心境还在颤栗了,在闻所未闻强大的谴灭魔导炮面前,她有些动摇,根本不敢保证这柄来历不明的佩刀是否还能够承受得住。

只是,纵使明知胜算渺然,她依旧会放手一试。这是她一路跟随宁越至此,所明白的一个道理。不豁出去一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全力以赴之下,究竟拥有多少可能性。

“喂,你还可以撑住的,是不是?我的搭档!”

仰首一吼,她突然双手扳住了刀柄一错,经过次磨合,强行合二为一的双刀再次分开,如同剪刀般打开的双锋却又在魔翼皇棋的波动下,形状产生了全新的变化。随着嵌入原先圆孔刀格早已打磨去戾气的两枚剑魄魂心激起一圈蔚蓝色波澜,这一对双刀,彻底变化了。

形状化为两柱赤光,交错融合,再是折动一叠。转瞬之后,如同淬火般的金属锋芒重现怜祈掌下,但并非但是双刀模样,而是融为了一枚两侧边缘锋利如刀的大盾。盾牌正面之,战车如同堡垒版的纹路泛起宝石质地般亮红光泽。

“这是?”

怜祈一阵错愕,但是下意识间再将兵器往前一撞,斥力骤然散开数分,最后的距离又一次缩短。魔导巨炮的构架,近在咫尺。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个形态,太符合我心意了!”

兴奋一笑,她脚下二次发力,完全不顾已经在冲击波动开始燃烧的虚幻双腿,将全部力量都集在了大盾之,又是震击一撞。

叮——

清脆的金属鸣动之音响起,在这一刹,仿若整艘魔导战舰为之一颤。顶出的大盾,直接磕了魔导巨炮的侧面,几丝无形波动漫出,充斥着璀璨能流的开裂炮管缝隙之,几缕凝聚力量外流,溅射向四周。

轰轰轰轰!

顷刻间,轰鸣惊起,海平面爆出三道炎柱,被掀起的雪白浪花眨眼间即被升腾而起的骇然灼热所蒸干。

其,还有第四处受创位置,并非再是海平面,而是左侧的另一艘魔导战舰,爆裂直接鸣动于其侧舷位置,将整艘战舰都往海水微微一按下压,同时荡漾的余波将甲板数十名将士直接焚为一片灰烬!

霎时间,甲板一片狼藉,被摧毁的魔导兵器只剩残骸,与无数灰烬混在一起,难以辨认。纵使没有被直接击,不过炙热气浪汹涌,余下将士同样非死即伤,几乎甲板再无剩余战力,彻底混乱。

仅仅只有余暇瞥一眼那一侧的惨状,怜祈心狠狠一揪。不过一丝外泄余波有此等威力,更加无法想象一旦这魔导巨炮彻底完成蓄势发射,将会是何等毁天灭地。

咬紧牙关突然抽身一退,她弓起身躯,还要再来一击。

若是还不够,那继续。第三下,第四下,直到将这座兵器完全阻止为止!

喝——

低吼一声,大盾出撞,怜祈竭尽全力。

嗤!

然而,同一瞬间,一声刺耳的穿刺之音响起,电光石火,出撞的虚幻身影剧烈一颤,一线晶莹从她娇躯穿过。余势还在啸动,被贯穿的躯体迅速开始消散,点点破碎残屑在飘零,彻底化为虚无。

怎么会……这样?

双手下力量在消散,怜祈已经有所预感,这一击冲撞无法再撼动魔导巨炮。她,似乎此为止了。

很是吃力凝聚起最后的精力,扭头一望,开始模糊的视线之,依稀望见在魔导战舰最高处,一道身影双手端着一支从未见过的兵器,遥遥所指正是她所在位置。

“那个……好像叫做铳吧?”

身形散去,纷舞光斑注入至前方失去执掌的大盾。霎时间,斥力再涌,将大盾震飞掀起,晃动翻转,坠向下方大海。再随着赤光一闪,盾型解除,恢复至最初的佩刀形状。

“怜祈!”

乒——

呼喊声与剑啸同时响起,宁越奋力一剑击溃塔鲁达,正欲跃下大海将佩刀挥手,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之巨响。余光所瞥处,直接刺激至视线化为茫然的闪耀之光轰然爆发。

强烈的冲击,直接将他的身形势一掀,扫下甲板。

轰隆隆!

谴灭魔导炮,发射!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浩劫轰鸣

足够闪耀的亮光,能够撕裂夜幕的黑暗,令天地仿若暂时重回白昼。≦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那么,若是本来在白昼,闪耀出现了呢?

天与地,一片明亮,苍穹划过的弧形晶莹轰然坠落。立足在大地之仰望,好似看见了第二颗太阳悬挂半空,又在转瞬之后咆哮而落。灼烧的新星,携带着灭亡的咒语,无情降临世间。

究竟是粉碎碾压,又或者灼烧焚烬,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对于瞬间失去了生命,并且尸骨无存的将士而言,也许他们到最后都不曾发觉,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痛苦的直接逝去,在战场之,或许还算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只是,无缘青山埋骨,更不可能马革裹尸。

巨响与冲击,强光与震荡,自空到大地,从炮击正点扩散至四面八方。热风卷起滔天气浪,继续吞噬着废墟残骸,收割着于第一波直击幸存下的生灵。

干戈骤止,无论是迦尹或者轩刻,将士再无战意,还有力气动弹者,完全凭借名为恐惧的本能在逃窜。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做思考,他们瞬间又被笼罩于临渊城空的闪耀夺去了一切感官。视野只剩一片闪烁的茫然,望不见任何事物。响动刺痛着双耳,长鸣之后,解脱般的寂静随即到来,然而代价却是永远的失去听觉。

滚烫的炙热,抚身躯,透过衣甲,烙印于血肉躯体。

灭亡之歌,不过刚刚奏响。生命的凋零,还在继续。

脑已经是一片混沌,逃窜的将士直接忘却了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甚至连自己是谁的记忆都要遗失。他们本能所想,只有逃。轰然降临的浩劫,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纵使步伐蹒跚,口鼻喷血,双眼都已经无法再睁开,最后甚至只能连滚带爬,他们依旧在逃。

对死的畏惧,对生的渴望,让他们无珍惜暂时还能够苟延残喘的性命。

战场,化为坟场。轰鸣,依旧在持续。

“这……究竟是什么?”

高空,借助着距离优势以及轩刻暗耀龙所提供的防御,小傲与几名眷龙骑兵逃过一劫。在他们双眼足够适应之后,所望见的苍夷让经历过数次生死关的他们都同样骇然不已。

临渊城,一枚直径近乎三里的深渊凹陷还在冒腾着热气,被轻易撕裂的陷落,所呈现的并非焦黑痕迹,而是一块块如同岩浆般的亮红。周边,断壁残垣被抹为平地,无数簇灼烧的残火散落,焦黑遍地,已经分不清哪些曾经是活着的生灵。

更外围的位置,相对好些,总算能够看到一些存活的身影。然而,已经不存在还能够好好站立着的,基本是趴着或者倒在地,惨叫不已。声音,清一色沙哑无力。

这里,本是城镇,安居乐业之处。但是现在,是不折不扣的炼狱。

西侧更远处,本已伤痕累累的城墙近乎完全坍塌,被掀飞的碎石甚至有直接抛出数里地,如同流星般砸落在远方。尚未进城的集结大军皆是骇然,望着黑烟袅袅的城池,开始踟躇。

那种毁灭,再派更多的大军前往,也不过是沦为灰烬冤魂。

“啊哈哈哈哈,那群疯子做出来的大家伙,果然够厉害的!怪不得,当初他和我说这玩意一发攻击的消耗,足以再造一艘普通级别的魔导战舰了,此言不虚。我很是想看看接下来,那群轩刻的将士究竟是退是降。”

舰桥,古陌一脸狂笑。见识过谴灭魔导炮的威力后,他很庆幸这样武器被自己握在手,而不是敌对方的兵器。

与这玩意为敌,简直是自寻死路。

“检查谴灭魔导炮状态,准备再次充能!若是轩刻的那群家伙想要孤注一掷做最后的死亡冲锋,索性直接送他们一程吧!”

“是!”

操作席,大部分将士也是刚刚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急忙开始重新拨弄着各种机关以及魔导金属板,察看着回馈的讯息。

很快,结果得出。

“谴灭魔导炮损伤轻微,基本正常。但是,如果不等冷却再继续充能,很可能由于无法承载过高的能流,直接爆裂……”

眉头一皱,古陌略有不悦,回道:“那么,目前能够承受的充能极限是多少?”

“大约七成,不,六成!”

“那快充能!我想,也许都不需六成,算不发射,单单的威慑也足够了。传令两艘护卫舰以及港口的部队,重整阵型,以主舰为心布下防御阵型。应该很快,轩刻会来了!”

“我想,他们已经来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却见是一名刀疤脸魔族来到了舰桥。只见他一袭劲装打扮,右手抓着一支做工很是精致的魔导长铳扛在肩,左掌垂下晃动,基本不离腰间所配短剑。

刚才,正是他一击狙退怜祈,确保了谴灭魔导炮正常发射。

见到是他,古陌轻轻点头,问道:“怎么你一个回来了?没有去拉塔鲁达一把?”

“他和那个袭击者一同被炮击时的波动掀入大海,连影子都看不见,要找我可无处下手,于是直接回来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感觉到的动静,数支部队正在匆匆赶向这边,杀气可是很重。”

“杀气不重反而不对。我要的是这样,让他们不顾一切代价想要拿下这艘主舰,也因为乱了章法,反而被我们尽情屠杀。留守舰的护卫队,也分一半出去吧,没必要继续守在这里了。一鼓作气,解决来犯的敌军!”

刀疤脸点了点头,扛着长铳原路离开,即将出门时,突然停下回首一看,道:“面的那几个大家伙,怎么办?我射程有点够不着。”

“无需你管,直接去狙杀地面部队的主将即可。那么几条零星的飞龙,荒魔鹫足够了。”

呼——

空,烈风再临,凛冽的劲风冲击势若刀刃齐射。

小傲匆忙躲开偷袭,转身探手一挥,出射的锁链最终只是落在空处,没能击飞驰而去的黑影。

而周围,像这样的黑影还有不少。这些之前从三艘魔导战舰升空的特殊秃鹫也一只只都装备了魔导器结构,速度快,金属利爪配羽翼刀锋,不断切割过巨龙身躯,留下道道鲜红划痕。虽然攻击威力差了些,但是却也牢牢拖住了最后的几名眷龙骑兵,让他们有力无处使。

下方,压制的攻势再现,不过迎空出射的箭矢与其最初,少了太多。

轩刻暗耀龙背,孟叶也终于解除了防御屏障,长长喘息,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了战场,眉头紧锁,一脸愤愤。

“迦尹的混账家伙,竟然把我轩刻的城池糟蹋成了这副模样!”

“喂,我说没时间感慨了。再布想点办法,下面的突击部队可也会全灭的。现在这样只凭一腔热血的冲锋,根本是往他们魔导兵器的屠刀下白白送死!”

小傲急忙提醒了一声,同时,心还在暗想,宁越到底如何了,突然间没了他踪影。不过好在,孟叶似乎没发现这一点,不然的话,这边的指挥可要彻底乱了。

强行压下足以扰乱思维的怒火,孟叶俯瞰着下方港口开始重整的防御阵型,小手狠狠一握,喝道:“不行!还是必须由我们来撕开一个口子,放地面部队进来。不然的话,满盘皆输。”

耸了耸肩,小傲拍了一下座下霸皇眷龙,道:“没办法,我去吧。”

嗖——

一箭破空,樱红的寒光恰恰将一道黑影截住在盘旋的轨迹之。贯穿的瞬间,还在余势飞掠的整具躯体被活生生撕裂,散落而坠。

手大弓紧握,孟叶回首一瞪,沉声再道:“不,我亲自去。你们也尽快解决那些麻烦的大鸟,再来助我。”

“喂,你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够……”

小傲话音未落,孟叶已然驭龙俯冲而下。轩刻暗耀龙无论是速度还是周身鼓动而荡的烈风,都绝非霸皇眷龙能够相提并论。那些没有远攻能力只能近战的荒魔鹫完全追逐不。

反而是,抓住几个尾随黑影来不及变更路径躲闪,孟叶回身再连环射杀几只,箭无虚发。

呼呼呼——

疾风掠动,凌空而下。迎空攻击不足,轩刻暗耀龙终于振翅而落,直接扑入迦尹阵。烈风掀翻数十名将士的同时,龙目一瞪,张开的大嘴紫黑色光焰涌动,随着暗耀龙颈脖扭动,一柱异样烈焰肆意扫动在敌阵之。

轰!

爆裂!颤栗!魔导兵器应声而毁,蔓延的火势尽情灼烧着触及的一切。霎时间,防御阵型初步混乱,港口这一角的部署被孟叶以一己之力暂时镇压。

只是,当她抬起大弓准备瞄远处另一阵的主将时,一丝眩晕感回荡在脑。随即,右手手背处嵌入的宝石泛起几缕淡紫色光晕,些许的虚弱感,自全身蔓延。

驾驭轩刻暗耀龙的灵魂作战,同时也在剧烈消耗着她体内的玄力。从最初的战斗开始,到后来的全力展开防御,再到现在突入敌阵,一路过来,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况且,自从迦尹袭轩刻开始,身为皇者的孟叶根本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往日的积劳,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作祟。

“开什么玩笑,我竟然感到累了?不可能的,迦尹的混账杀光之前,我可不能睡!”

一声低吼,孟叶强振精神,箭指远处弦动而发。

嗖——

再闻一声破空凌厉,防御盾牌应声而裂,贯穿的尖锐再刺入后方将领肩部,将他从一座魔导巨弩掀翻砸落在地。虽然未死,也是重伤。

“对,这样,先对付重要的将领,混乱他们的指挥。”

嘴念叨着,孟叶再次拉开了弓弦,指尖处樱红寒光窜出,凝为箭矢,继续扫过前方,开始锁定下一个目标。

亦在这时,座下的轩刻暗耀龙突然一声嘶吼,右翼挥动一振,卷动的十余缕流光凝为一圈防御灵阵,凭空立下。

轰!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焦灼战场

剧烈冲击,轰鸣止步于防御前,只是持续冲击的力道依旧将暗耀龙的躯体往后一震,进而摇晃了其背的孟叶,致使她脚下踏空,踉跄跌倒。手机端

急忙于半空一扭娇躯,孟叶探手抓住巨龙背脊弯刺,以单臂之力支起身躯。也在此,得以看清刚才暗耀龙护主所挡下的攻击,竟然是直接来源于海魔导战舰的魔导炮。还在冒着烟的炮管,继续指着这边,蓄势待发。

相反方向,五座魔导巨弩同时转向,弦的巨箭一齐锁定向这道立足阵太过显眼的巨大身姿。

众矢之的的待遇,从决定闯阵的那一刻起,孟叶已经做好了决意。她这边承担越多的压力,其余将士所承受的相对少些。这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她,被最后的轩刻暗耀龙所选的皇者,必须担负的职责。

“很好,将所有的招式都瞄在我身吧。只要再忍耐一会儿,援军到了,你们都完蛋了。”

她坚信,在震惊与骇然之后,聚集在临渊城内外尚有战力的轩刻将士,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一腔热血,可不会这样而淡去。

随即,孟叶迅速反手一抽,所剩不多的魔导箭矢落入掌,再扬起大弓一指,与对准自己的漆黑炮口争锋相对。

“这一击,是还你刚才的问候的!”

吼!

谁曾想到,箭矢未发,轩刻暗耀龙突然一吼晃动身形,再令孟叶身形摇晃,竟然被掀入半空,仰身一倒。

嗤——

同一刹那,一抹炙热的刺痛擦过她的小腹侧面,流光穿梭而过,带着焦黑血渍继续射向更远方的虚空。孟叶一声痛哼,同时再次强行调整身形,翻落回龙背,单手撑住,俯着娇躯,一脸痛楚。

那一击偷袭,带着十足的杀意。虽然只檫伤小腹,对于整体创伤不大。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刚才自己仰身一倒的前提下。如果,她在那个时候是保持着原先站立的姿势,恐怕将被直接贯穿胸膛。

暗耀龙那一吼是在示警!护主的行动,再一次救了她一命。

远处,一座残骸掩护下,刀疤脸魔族摇了摇头,双手一同抓起自己的长铳,匆匆奔走,开始重新物色下一个合适的狙杀位置。

“看来,想要解决那位驭龙少女,还需要多费些工夫才行啊。”

同一时间,孟叶随着被偷袭的出射方向望去,瞬间锁定住了那道奔跑的身影。远距离狙杀,她同样擅长,以类似的战略思维去推断,不难得出对方所思所想。纵使不是在战场,仅仅只是偶遇擦身而过,彼此一个眼神对,都能够知晓对方在这一方面是同类,而且都是精英的翘楚。

“好厉害的隐匿手法,第一击没出来前,连我都不曾察觉到!轩刻暗耀龙,多谢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心还带着几分后怕,她目光从疾驰的那道身影挪开,附近的部署而言,狙杀自己的合适地点已经粗略有了推断,对方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够到达下一处。在那之前,她还有机会来得及完成不曾出射弦之箭。

重新魔导箭矢弦,锋镝一指,樱红寒光遥遥锁定的同时,孟叶已然瞥见那一座战舰的魔导炮再次开始充能,准备二次发射。

不过,她可不会给对方那个机会。

嗖——

箭发,弓如霹雳弦惊!

作为魔导战舰,重要部位的防御力场当然存在,只可惜,面对由曦柚亲自改造过的魔导箭矢,防御涟漪堪堪泛起的一刹,直接被贯穿。啸动的尖锐寒芒,直击钉入魔导炮炮座之,注入的玄力透出穿刺一震,瞬间再掀一阵轰鸣爆炸。

霎时间,战舰一颤,爆裂飞散的碎片溅落大海,也有不少波及甲板之,硬生生损毁了好几处魔导兵器。来不及逃脱的数名操纵手将士,惨叫哀嚎,连滚带爬。他们很震惊,为什么孟叶区区一己之力,竟然威势还在魔导炮之。

这一次轰鸣,当然不仅仅是孟叶这一箭的威力,还有在魔导炮之蓄势充能之力,失去了聚集环境而被点燃,直接于内部开爆。魔导兵器的最大缺陷,便在此处,若是刻意拖到其蓄势大半时将其摧毁,被随即引爆的余震,将成为反攻向迦尹自身的致命劫火。

“同样的痛楚,你们也好好尝一尝吧!”

呵斥着,孟叶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扭身一转,大弓再开,不过这一次是直接以玄力凝聚樱红箭矢,遥指远处废墟。

在那个位置,先前的刀疤脸双手托着魔导长铳,也已然瞄准龙背的孟叶。当铳管背脊之符逐渐点亮时,在他勾住扳机的右掌,几缕淡青光泽再汇入长铳末端,泛起几圈波澜,于铳口前方张开一圈异灵阵。

“沉睡的暗之狞爪,在苏醒之刻再为这狂乱世间降下杀伐!”

低吟一声,刀疤脸右手食指一钩,扳机扣动,充斥长铳表面的流光点亮所有符,再将奔涌的出射之力融入铳管,激射而发。透过展开灵阵的瞬间,一柱流光骤然变样,不再是简单的能流形态,更像是一只从阴影狠狠抓出的暗青利爪!

铮——

同一刹,孟叶利箭出射,寒芒相对而发。

自远处望去,恰恰是两抹攻势破空冲击而向,正面撞。然而,并非直接碰撞泯灭,而是彼此搅动,樱红幻化之箭扭曲为圈圈鞭型,缠绕在暗青利爪之。最终紧收一锁,彼此攻势交融,再起爆裂之音。

轰!

不过,冲击相互泯灭的力量只有七成,剩下的三成,于彼此攻势尾部截断,化为粉碎残势无情乱射向下方防御阵型。布阵于港口的迦尹将士,再一次引来死亡的洗礼。

嗤嗤嗤嗤!

一时间,衣甲贯穿,血沫横飞溅射,身影倾倒之时,发出最后的呐喊之声。无论是何方将士,战死沙场本是宿命所在,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不想埋骨他乡。

“你们很不甘心吧,死在这种余波。不过,从你们踏轩刻领土,高举屠刀的时候,应该想到会是这种下场!”

望着一片哀嚎,孟叶眼只有狠色。对于这种入侵者,她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她麾下的将士与子民,才应该得到同情。

笃笃笃笃笃笃——

也在这时,大地微颤,一阵急促铁蹄踏动之音由远而近。通往港口的几条道路之,拒鹿角被挪开之后,数百轩刻铁骑奔驰而至,衣甲鲜亮,杀气腾腾。

“来得好!”

见状,孟叶大喜,迦尹的魔导军团显然更擅远攻,一旦在这种还算开阔的战场被铁骑近身,胜负将一瞬间决定。再往后,只需要继续对付那三艘不同程度受损的魔导战舰即可。

“竟然都被闯到这里来了?”

防御阵型,一名将领咬了咬牙,横臂一挥,朝向身侧几名操纵手示意。

那几名士卒瞬间会意,退到后方,从堆积的木箱后翻出一只金属盒,在那面,竟然连出了一根导索,直接埋入大地之。

“这是你们自寻死路!”

几名士卒一同伸手,重重拍击在金属盒表面,随着他们身形触电般一颤,仿若有一股奔涌波动突然间没入大地之,蔓延向前方空地。摇晃于铁骑踏动的正下方。

嗤嗤嗤嗤嗤嗤——

顷刻间,大地被撕裂出数排缺口,百支冰冷长枪斜扬出射,对准的恰恰是每一名铁骑坐下战马根本不被铠甲包裹保护的柔软腹部。尖锐瞬时透入滚烫血肉,击穿战马的余势,甚至穿出再创方骑兵。

第一序列的铁骑,因此而掀翻倒地,而后续的根本无法及时停下步伐,再冲撞去被绊倒,来不及起身,身后的同伴接踵而至。踩踏,骤然展开。

一时间,冲锋的铁骑大阵溃乱,一片血肉模糊。

“竟然在这里还设了这样的陷阱?”

孟叶一声怒斥,睚眦欲裂,好不容易觉得战局要扭转了,想不到对方还有这一手。这一出之后,只怕是轩刻第一批驰援至此的铁骑要全灭。而且,堆砌起来的尸山血海,还将成为后续者前进的阻碍。

嗤——

下一刻,又是一声破空之音响起,她下意识一晃身形,余光所见的却是轩刻暗耀龙扬起的巨翼被远处刀疤脸魔导长铳一击贯穿,也因此,换来了些许她的躲避时间。

炙热攻势划过肩膀,破碎而焚烧的衣袍碎片下,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亦是血肉模糊与焦痕并存。左臂随即一垂,竟然连大弓都开始有些举不起。

这一次失神,让孟叶吃了大亏。

“该死的龙,总是你在碍事!不过,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阴影,刀疤脸一笑,翻身一腾再换位置。堪堪翻滚跃出,之前的藏身处迎来暗耀龙远远一口龙息喷射,瞬间爆裂化为一片废墟。

轰!

余波冲击,狂风掀起,他却正好借助这股升气流跃至侧面一艘轩刻不曾下海的半成品船只方,魔导长铳指出,再是一瞄。

这一次,不仅仅是握住*的右手,连他平举铳身的左手也是一片淡青光泽泛起,共同绘制一圈转动纹路,摊开在铳口正前。

“凶狞恶兽,沉眠彻底苏醒,再卷血雨腥风吧!”

变幻而卷动的阴影,撕裂的朦胧,一只狰狞魔兽的丑陋脸庞,在纹路闪现。灭杀的力量,即将自铳口喷发。

这一击,他志在必得。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亡语

“你这家伙,真是纠缠不休!”

孟叶一声低吼,也不管对方手兵器只有一支不具备防御能力的长铳,手指一勾再抽出魔导箭矢,弦全力张开。手机端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再一次举起大弓。

“暗耀龙,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对吗?”

吼——

回应她的是一声高亢嘶吼,轩刻暗耀龙已经初现模糊的身姿再一次挺起胸膛耸立。双翼一振,强风鼓动,幻化大阵展开在虚无,也恰恰列阵于箭矢锋镝所指的正前方。

同样,孟叶不想再纠缠下去,在这里,一击分胜负!

望见这一幕,港口重整阵型的迦尹将士也展开了攻击,一柱柱攻势能流出射向轩刻暗耀龙,试图创伤到龙影甚至是其后背的女皇。然而,在一对龙爪撑起的防御屏障面前,这种级别的攻击暂时无法将其击穿。

“撼天震地的远古龙威,以吾皇名下令,再战八荒!”

箭发,樱红环绕冰冷锋镝,穿过幻化大阵的一刹,隐约有一道缩小的轩刻暗耀龙虚影振翅翱翔,与箭矢翼齐飞。

正前方,刀疤脸也完成蓄势,食指一钩,数重闪烁纹路没入长铳,一柱闪耀破空激射,透出转动灵阵的瞬间,直接膨胀为一只虚幻巨兽,张牙舞爪在天穹之下,肆意嘶吼。

转瞬间,彼此攻势迫近,出射流光在彼此啸动突然弯曲一颤,不再是直射冲击,而化为彼此盘旋纠缠,拔空而起刺向苍穹。在能流盘旋升的两侧,两道虚影越加清晰,怒吼的狰狞异兽双爪划出利芒,直斩前方振翅龙影。

双翼重叠一格,两圈波澜颤栗,缩小版的轩刻暗耀龙毫发无伤,仰首一扭,胸膛至腹部三排嵌入宝石泛起异光,乍眼一看,仿若夜空点缀星辰。转瞬之后,异光齐射而发,一柱柱晶莹破击虚无而去。

霎时间,来不及躲闪的异兽虚影被贯穿得千疮百孔,寂灭之刹,盘旋的能流轰鸣一裂,暗青*泽彻底消褪。龙影振翅而掠,依附在转动的最后半截魔导箭矢之,校准方向,再是出射一刺。

“怎么可能,我竟然输了?”

刀疤脸失声一叫,双掌手背之好似灼烧起来,焦灼蔓延。

死亡锋镝迫近,他也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左手迅速一抽,拔出了腰间短剑,晃动一插,竟然别在了魔导长铳的铳口下方。而后,再次端起长铳,对准即将到来的箭矢突进一刺,铳口能流再射,与突刺剑锋共鸣而合。

乒——轰!

眨眼间,激撞咆哮成轰鸣,毁灭的力道拂过半成品战舰,将刀疤脸的身影彻底吞噬。一路余波持续冲击,硬生生将这艘轩刻的战船碾碎大半。一片混乱的残骸,甚至看不见败北者的尸身。

“嗯?好像,他气息还在?”

嘤咛一声,孟叶再是一瞄,还欲寻找虽然弱去太多,但是依旧存活的刀疤脸。却也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惊起,强横而雄浑的冲撞力道正面击向轩刻暗耀龙所在。

那是……魔导战舰之,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弩出射的魔导弩箭!

轰——

龙影应声而溃,巨大的轮廓擦着大地疯狂后撤。在暗耀龙身前,防御屏障之无数裂痕蔓延,再伴随一声脆响,终于崩塌。余势尚在的魔导弩箭继续一刺,竟然透入至其虚幻躯体之内!

顿时,孟叶再是一声惨叫,剧痛的触感回荡在小腹位置。与轩刻暗耀龙的灵魂相融,导致没有实质形态的巨龙所承受的创伤,部分痛楚将传递至她身。而这一击,痛感太过强烈了。

吼!

再是一声怒吼,虚影开始若隐若现的轩刻暗耀龙双爪一开,强行撕裂刺入身躯的弩箭。而后,振翅腾起,张开的嘴业火再燃。

喷射,炙热焰光横扫港口,一路焚烬触及敌军。

与此同时,它转身一掠,飞行的方向却是远离港口的另一端。

“喂,你在做什么,竟然要我临阵脱逃?”

忍着身几处痛楚,孟叶拍了拍龙背。然而,直接在思维传回的意识在告诉她,轩刻暗耀龙的使命是要守护轩刻皇室。绝不容许她此战死。

“停下,停下啊!”

无论她如何呐喊,轩刻暗耀龙不为所动,掠空远去,带着她翱翔在临渊城空。

以至于最后,孟叶狠心右手重重一拍,按入龙背虚影,手背嵌入宝石再泛异光。

幻影一闪即逝,巨龙身姿凭空消散,留下的只有坠落的孤影。

既然,它不愿奉陪到最后一刻,孟叶宁愿以自身之力,继续作战下去。她是轩刻的女皇,背负着守护帝国的重任,不容推卸。

“嗯?你怎么在这里?”

在她刚刚开始转身打算重回港口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心骤然一喜。扭头望去,却见三道身影跃动而至,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堀媛,妲雪,还有芷璃。

“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堀媛回道:“嗯,侥幸逃过一劫吧。说说你吧,堂堂女皇,怎么独自一个在这里?别告诉我,其余的全军覆没了。”

“还在苦战。只是我的坐骑不*分,非要拽我回来,只好半路使了强,独自下来了。怎么样,既然来了,肯定愿意随我一同杀回去吧。刚才的兵器又在蓄势了,恐怕还打算再来一发。唯有那个,决不允许!”

孟叶咬牙一喝,那样的浩劫,她不容许再有一次席卷轩刻的领土。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同来了,不止是我们哦。”

妲雪突然一笑,挥手一指。却见在下方,断壁残垣微微颤动着,由远而近的铮铮踏动之音正是轩刻引以为傲的精锐铁骑发出。

铁骑再临,金属洪流般的彪悍将士随风而至。当他们望见孟叶在方之刻,骤然一停,齐整行礼。

“参见陛下!铠甲在身,无法全礼还望……”

“无须多礼!各位轩刻的将士,不要停下你们的脚步,继续向前,奋勇杀敌。将那群残忍的迦尹刽子手,全部屠灭在这临渊城,一个不留!”

“遵命。愿荣耀,永归吾族!”

铁蹄再次踏动,轩刻将士疾驰而出,一个个赤红的双眼充满着怒火,等待着以杀戮与鲜血与平息。算没有孟叶在这里下令,他们也一样会照做的。

刚才的浩劫,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同一时刻,迦尹主舰舰桥,古陌看着自索敌魔导器显示的振动波纹所换算出的图形,眉头微皱。

“轩刻的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下压谴灭魔导炮仰角,准备平射,直接穿过城区,将那支数量赶过来的部队以及他们的后续援军,全部给我按杀在这里!”

霎时间,他的副官神色微变,指向一侧墙壁的地图,提醒道:“不可以的!将军,若是选择这种高度发射魔导炮,射击轴的波动必然冲击到我们的俘虏安置区。在那里,可是聚集了暂时沦为我们手下奴隶的千战俘以及掠夺来的平民。而且这一击,还可能将城不及撤走的其余平民,也许十万之数,一同灭杀!”

顿时,古陌怒瞪着对方,狠狠说道:“我用得着你来教吗?那些敌国的军民,与我何干?什么公约,战争一旦爆发,哪里有谁有余暇去计较。想要怜悯他们,行,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再说吧!还愣着做什么,发射啊!”

随即,操纵席将士回道:“目前谴灭魔导炮充能只有五成,尚未达到目前最大极限。但,可以发射。将军,要不要再等等?”

“不用等了。五成威力,够了。”

“将军,三思啊!算我们赢了,你也将成为战犯,而非英雄!”

“滚!”

一脚踹开前阻拦的副官,古陌一脸杀气。见识了谴灭魔导炮的暴威之后,他已经不会在乎什么条条框框的束缚了。战场,只有最凶狠的屠戮手才能够活到最后,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位法则。

“还愣着做什么,发……”

话音未落,阵阵红光自舰桥两侧墙壁闪烁而起,主操纵席,一名将官慌张起身。

“南侧高空,高能流反应!距离已经不足三千米!”

古陌神色亦变,挥手一斥:“快躲避!”

“动力不足,难以躲避——不行,来不及了!”

突然之间,一柱闪耀之光斜破苍穹而下,包裹着一线猩红的淡蓝色炙热能流之光,轻而易举击穿了谴灭魔导炮再次开裂的修长炮管。轰鸣的毁灭力量,直接重叠,此高歌灭亡序曲。

审判,从天而降。

轰隆隆!

爆裂,炙热与毁灭直接击穿魔导战舰,连接天空与大海。自谴灭魔导炮处,整艘魔导战舰被这股暴虐轰鸣拦腰截断,消融的金属碎片夹渣化为灰烬的木屑,一同沉入下方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凹陷旋涡之。

这一刻,海面之波涛汹涌,旋动的正,仿若直接在空间碎裂撕开的巨大凹陷内,战舰下沉,也将毁灭的炙热拖入大海,以此平息这灭绝之炎。

空,被撕裂的云层之下,一道身姿缓缓降下。

喷涌悬空的炙热气流微微扭曲虚空,纤瘦的娇躯因为一层简易魔导装甲的包裹而彰显着英勇与飒爽。在其背后,八片金属羽翼展开,冰冷而尖锐的蓝白色构架,精细的纹路纵横,镌刻古朴天神语注释的符。

一双小手,提起的方管魔导炮还在缓缓散去余波涟漪。

因为狂风吹拂,一头秀发胡乱飞舞,精巧的面孔之凝聚的是一抹肃杀冰冷。在她瞪大双眼所呈现出的特殊视线,多重瞄准迅速展开,晃动的十余枚准星各自锁定向下方数处目标所在。

“曦柚,重返战场。目标,驱逐!”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驱逐之翼

“那是什么!竟然……竟然一击击沉了我军主舰?”

巨大漩涡波及下,靠岸的魔导战舰都在波涛反复颠簸起伏。手机端舰桥,舰长透过玻璃仰望着天空下的那道孤影,心一片骇然。在身侧战舰双侧墙壁之,监测型魔导器所显示的图形标志,定格在最高危险级别,不曾变动。

“舰长,分析出来了!她身的反应与波动,全部是魔导兵器。只是,反应波纹的频率,大半都不在我们所掌握的资料之。”

“等一下,你的意思莫非是……她身不止一件魔导兵器?”

不敢置信冲到了操纵席前,舰长双手撑在金属桌案,死死盯住其表面映出的一抹虚影轮廓。根据他对于魔导兵器的了解,在这里投射出的曦柚身影呈现多重色泽,数圈波动微微泛起,正是代表着多样魔导兵器一同被配备。

“开什么玩笑,她区区一个而已,竟然全身下装备了六件,不——是七样魔导兵器?”

天穹下,曦柚继续悬浮虚空,视线的锁定已经完成。只是,距离改良后的渊火劫晶炮再次发射,充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现在的她所拥有的远攻手段,可不仅这一样。

“狩獠牙,去撕裂目标吧!”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八声鸣响连绵一片,瞬间喷发的淡蓝色光焰,曦柚背后八片金属羽翼如同刀锋般的尖端全部弹出,仿佛若有生命一般在苍穹绕动一掠,以不同诡异角度合击齐射向下方远处还在起伏晃动的魔导战舰。

“怎么可能,这个距离她竟然发动了攻击?”

舰桥,舰长再是一惊,来不及多想,挥手喝道:“停止所有武器运转,抽调一切能源优先供给防御力场。快做,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有了前车之鉴,他可丝毫不敢托大。毕竟,这一次的舰队主将都已经阵亡,与战舰一同沉入深海,尸骨无存。他不想也是那个结局,还在盼望着,能够活着离开。

霎时间,战舰之,所有魔导兵器褪去些许光泽,位于甲板操纵座的将士还一阵不解,随着舰璧四周镌刻的纹路闪烁缕缕亮银光泽,一圈波澜骤然扩散而出,凝为半球形力场护罩,将整艘战舰包裹其。

下一刻,八翼刀锋降临,不同角度的打击倾斜而下。其末尾喷吐的淡蓝色光焰以灼烧之炙热,换取的强大推进力道劈下尖锐锋芒。眨眼瞬间,一阵连绵鸣啸惊起,所有羽翼刀锋刺入力场之,尖锐端破开防御,微微颤动继续突进着,持续撕裂出更大的裂痕。

“我说了,全部能源供给力场,一点都不要留下。战舰的动力都可以停下,一切以防御优先!”

舰长再是一声嘶吼,同时,他的双腿开始打颤了。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一旦在战场陷入只能单方面防御的被动,面对的还是更加尖端先锐的魔导兵器,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第二重波澜泛起荡漾,重叠于已经展开的力场内侧。不过,新增的防御厚度根本无法推开已经透入其些许的羽翼刀锋,仍旧在被它继续穿刺切割,缓缓突进。

“太慢了。”

远处高空,曦柚冷冷一哼,右手突然抬起一探,隔空五指收拢一握。

“给我,破!”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顷刻间,突入力场的羽翼刀锋尖锐顶端,随着两侧锋刃各有一丝莹绿幽光滑落,汇聚于刀尖的刹那,一线炙热喷射而下。而这八柱幽光打击的面前,再无防御可言。

轰隆隆!

舰桥,轰鸣声,从墙壁突入而进的幽光于下方涌动掀动的赤焰一起,将来不及撤走的所有迦尹将士一同吞噬,焚为灰烬。

炙热贯穿,交错的爆裂与灼烧共同升腾一簇簇亮红焰火。紧接着,魔导战舰剧烈晃动一颤,被近距离击穿的千疮百孔清晰可见其内部持续翻滚的赤焰火光。

轰!

再轰鸣,战舰断裂成数截开始沉没,波动的冲击与炙热直接拂港口,将布阵的另一队将士连同魔导兵器,一齐震击掀飞。

而后,伴随嗡鸣之音,光泽黯淡些许的羽翼刀锋回归至朝向港口飞掠的曦柚背后,与金属羽翼骨架重新对接之刻,新的光泽顺着镌刻纹路没入其,再次恢复最初光辉。

最后一艘魔导战舰,所有目睹了己方两艘战舰都被击沉的迦尹将士已然胆寒。若不是无路可退,甚至他们都将失去反抗之心。

“所有能源,聚集巨椎魔导弩,多出来的尽可能分配到每一座还能够动用的兵器。齐射,算打不下她,也不能寸功未收这样被她了结!”

最后的一位舰长下令了,刚才同僚的引颈戮让他清楚明白,单方面防御是不可能有效的。

“舰长,是不是该将这里的讯息传回去?现在的距离,以我们最新的魔导器,也许主帅那边能够收到的。”

“嗯,做吧。至少,让他们下一次对的时候,多些胜算。其实,我在想,这一趟前来轩刻,是不是从开始……是一个错误?”

咚——

战舰一颤,巨椎魔导弩出射,斜刺长空的巨大流注咆哮着摧枯拉朽之力。在这样的攻击面前,再坚硬的城墙恐怕都不堪一击。

但是,曦柚根本不会会去硬接。如防御,她所喜好的只有进攻。用绝对的力量,最强的兵器,完完全全碾压与粉碎所有敌人。

“正好,充能完毕了。渊火劫晶炮,解决它!”

轰!

鸣响,魔导炮喷射而发,包裹着一柱鲜红的蓝白色灼烧流光凌空而降,眨眼间,穿透正对准的魔导弩箭,整个吞噬。

清晰可见,出射的炮击能流在此刻微微一搅,爆裂波澜骤起,震击虚空翻滚缕缕硝烟光焰。然而,从那之,持续喷发的炮击流光继续下落,精准无误轰击于根本没有时间再装填下一发的巨椎魔导弩正。

轰隆隆——

贯穿而破,灼烧的洞穿痕迹直透背面船舷,没入大海再掀起一柱雪白浪花。

颤栗,魔导战舰剧烈摇晃,尚未完全沉没。

“哎呀,差一点忘了,老头叫我手下留情的,多少带一点战利品回去。好像是说,如果能够抓些活口,更好?”

嘤咛一声,曦柚双手一松,渊火劫晶炮停止喷射,在辅助金属臂的协助下,折叠收回背后。而后,她抬手再是一抓,与收起的魔导炮并列而立的伸缩魔导剑握于掌,顺势一拔,迎风展开。

铮——

完全伸直的剑锋之,两抹锈红色顺着锋芒,注入剑尖,充斥在通体锋芒之。

“那,留点活口吧。”

振翅一掠,曦柚迎着下方余下魔导兵器齐射,正面突击,翻转俯冲的身姿无灵活,任何破空攻势完全够不着她的衣角。所有的攻击轨迹,完全映在她双眸之,也并非是能够捕捉了出射之后的行进路径。而是在她眼显示的特殊画面里,所有魔导兵器在发射之时,已经由体内的核心枢纽,推断出了射击轴轨迹,提前展开闪避。

至少,迦尹帝国掌握的这种技术层次的魔导兵器,想要击她,没可能。

“麻烦。”

随着逼近,躲闪多少出现了一些困难,她腾出左手隔空再是一指,手腕部的护腕突然打开,几缕赤光骤然出射。

轰!轰!

尖锐赤光很是纤细,但是毁灭力依旧惊人,两座魔导弩应声而毁,连同操纵将士一同被火光吞噬。

而后,曦柚背后八翼突然一叠,最后的加速,她在双手持剑,横出借助俯冲之势,便是一斩。

这一刹,剑刃锈红光泽冒腾闪耀,竟然喷涌为一支长度近乎三十米的巨大剑锋,顺势一挽,横斩切下。

嗤——

一剑挥动,炙热融入金属轮廓,瞬间完成切割。整个舰桥,被曦柚一剑掀了顶。直接成为露天状的室内,十余名将士同时下意识仰首一望,所看见的正好是机巧少女停下一转,腰间两枚弩炮转动弹出,斜指另一侧同样在转动打算瞄准她的魔导兵器,抢先喷射。

轰!轰!

再是两簇光焰爆起,魔导战舰最后的武装此毁灭。哀嚎声,继续蔓延在虚空,诉说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隔空挥剑一指,曦柚冷冷俯瞰着下方想动又不敢动的舰长,哼道:“投降吧,你们输了。我保证,不杀你们。”

微微犹豫之后,舰长叹了口气,顺手卸下腰带的佩剑,应道:“好,我投降。要怎么对待我,处刑我,都可以。但是,别折磨我的这群部下。不然的话,我们宁愿自戕于此。”

“放心吧,不会折磨你的。活的死的有用,老头是这么吩咐的。”

很快,一声号角之音蔓延在港口空,身心俱疲的迦尹将士听到这个声音时都是心一怔。不过,随着动作的停下,大半又露出了一种解脱的轻松。

先是眷龙空袭,再是暗耀龙突入,最后又来一个掌控超乎想象魔导兵器的曦柚。两艘战舰沉没,第三艘被重创。这种情形下,留给他们的只有困兽死斗。能够此投降,也许还不错。

至少,能活着一分期望。

由于之前第一批铁骑遭受陷阱伏击,通往港口的道路被严重阻塞。以至于,当孟叶率着新汇合的骑兵绕道抵达之时,所望见的是已经平寂的战场。

剩余的霸皇眷龙落地围绕下,还存活着的迦尹将士列阵站好,兵器全部交出。而在他们目光汇聚之处,是缓缓落下的一道娇小身影。

“嗯?你们来了?不过,晚了一点,都结束了。”

看见是孟叶和芷璃,曦柚嘻嘻一笑,脸略带得意之色。很快,眼再闪过一丝疑惑。

“对了,宁越呢?他不是应该也在这里吗?”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惨胜

嘭!

一声沉闷撞击之音,成为了最快回答曦柚的话语。≦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顿时,众人一阵警觉,扭首望去所见的却是一道湿漉漉的壮硕躯体被重砸在地,还在微微抽搐着,依旧活着。

“亏你还记得我,刚才出手炮击魔导战舰的时候,不能压制一下威力吗?差一点,我被卷进去了。”

港口边缘位置,同样一身湿漉漉的宁越纵身落下,朝向曦柚走来的时候,周身骤然腾起一阵阵苍白雾气,炙热气息萦绕周身波动而发。不过数步之后,他浑身下衣袍已然烘干,水渍全无。

来到对方跟前,他也不急着继续搭话,再踏出一脚重重踩在被砸翻的身躯背脊,左手顺势一插,夺来的雷岚剑铳钉入坚硬地板,侧面剑锋几乎紧贴被踩踏者的侧颈。

“喂,有点自知之明好不?你们已经输了,再挣扎也是徒劳。”

在他脚下的,赫然便是之前悍勇善战的迦尹海军大将塔鲁达。之前双方先后坠海,在水又缠斗了几招。纵使宁越不善水战,仗着暗煊古剑的招式再加皇之觉醒,持续扩大优势,最终将对方拿下。

本来,他可以带着塔鲁达早一点回到战场的,奈何在那个时候,曦柚从天而降,渊火劫晶炮击沉敌军主舰,爆发激荡的旋涡肆虐一大片海域。这一变故,令当时还在海水的宁越倍感压力,倾尽全力才带着俘虏从波及脱离。

好在,残局已被曦柚完全解决,也没必要自己再厮杀一阵了。

“当时距离太远了,曦柚只能够看见正在充能状态的魔导兵器,所以直接作出选择,将它击毁了。至于那个时候的波动,更多是因为那样魔导兵器自身的蓄势,被我一击引爆。单单只是渊火劫晶炮的威力,可不至于那么强大。所以说……宁越还是生曦柚的气了?”

说到最后,曦柚竟然露出了几丝可怜的模样,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轻轻一叹,宁越伸手按了按曦柚的脑袋,笑道:“不,你做得很好,可以说是这一战的最大功臣。对吗?”

最后一问不是对曦柚,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孟叶发出。

“嗯,曦柚做得很好。若是叫那样魔导兵器再次成功发射,我军势必伤亡更大。想要什么赏赐,到时直接开口好,我一定竭尽所能满足的。曦柚,我代表轩刻全体将士,感谢你的驰援。”

孟叶点了点头,而后,当着所有轩刻将士的面,横臂胸前小手一握,朝向曦柚微微躬身行礼。

这一刹,全军震惊,却不敢有所反驳之意。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向外来者行礼,一时间他们无法理解。不过,当迅速回过神来之时,也是一同照做,纷纷行礼致敬。

这份大礼,曦柚承受得起。

“嘿嘿,曦柚做得果然不错。赏赐什么的,也不用麻烦了,让我吃一顿大餐好。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老头那里,吃得也算不错,是翻来覆去那几样,有些腻味了。”

嘭!

顿时,曦柚脑袋挨了一捶,而不是继续的抚摸。

宁越没好气地瞪着她,叹道:“孟叶和你客气客气而已,你还真敢要啊?吃一顿大餐?也不看看,现在这临渊城成了什么模样,光是安置难民和受伤将士已经物资吃紧,还有余暇招待你?”

又是一脸委屈,曦柚回道:“这不是她叫我说的吗?谁知道,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啊。”

见状,孟叶急忙圆场,道:“那先欠着吧,到时候情况缓下来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奖罚必须分明,怎么可能说了却做不到,那样的话,何以服众?现在,还是优先处理当务之急吧。”

说罢,她神色骤变,铁青着脸迈向已经投降的那群迦尹将士,途经宁越身旁时,顺手一抽,将插在地的雷岚剑铳拔出,直接挑指向了最后一名战舰舰长。

“你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吧?说,为什么要兵犯我轩刻帝国,造下如此杀孽!”

面不改色,舰长冷静回道:“在下迦尹海军准将,卡褐。此行奉命而行,以我的资质,还不足以知晓出军本意。不知道,阁下又是什么职位?想要问我更多的话,最好还是叫一个够分量的将帅来吧。”

“放肆!”

霎时间,铁骑统军面色大变,直接抬起了手的大枪,杀气腾腾。

然而,孟叶却是抬手一招,示意他不要冲动。同时,她看着舰长卡褐的双眼,缓缓说道:“我是谁?听好了,我是轩刻帝国第九十七代皇帝,嘉岚梦烨·洛基。敢问,这个职位够不够问你话?”

刹那间,卡褐一脸惊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叶。紧接着,他再环望了一眼周围的眷龙骑兵以及众多轩刻铁骑,瞬时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在这场合开玩笑。而且,能够调动如此强力军队的,恐怕也真的只有轩刻一国的皇帝。

“原来是轩刻的女皇陛下,末将刚才失礼了,深表歉意。”

伸手一抓,孟叶直接拽住了对方的衣领,近距离喝道:“你真正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这全城百姓,以及我轩刻为了夺回家园而葬身在战场的众多将士!若不是因为你们已经受降了,我恨不得在这里,把你们全部都千刀万剐。算那样,也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甩臂一摔,她单手将卡褐扔回到迦尹将士群,转身一喝:“全部给我押下去,一个个审问。如果他们不配合,适量动刑,千万别搞死了。”

“喂,根据战争公约,你们不可以虐待战俘的!”

迦尹将士之,一名副将怒声呵斥。

嗤——

同一刹,一线鲜红开裂在他脸颊侧面,血滴纷飞。

孟叶甚至都没有转身,只是挥手一剑,再冷冷回道:“身为侵略者的你们,有资格跟我谈战争公约?当你们在轩刻领土烧杀抢掠的时候,又把公约放在哪里?放心吧,我会留你们一命的。因为,活着的魔导部队的将士,迦尹一定很珍惜,愿意花大价格再买回去的。还愣着做什么,全部押下去!”

对此,卡褐没有怨言,只是冷静再道:“我会配合你的,不过别折磨我的部下。至少,保证他们每日温饱吧。”

“我无法保证。因为,连我的子民,我的将士,现在都保证不了温饱,还特别招待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不成吗?不过放心,饿不死你们的。我说过,一定留你们一命。”

说罢,孟叶再次迈开脚步,回到众将士面前。

“打扫战场,优先救助伤员,再收拾还能够使用的魔导兵器。此外,城的尸体记得收拾,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赢了一局,最后毁在瘟疫。对了,将这次胜利通告全国,我们赢了,临渊城收复!”

“遵命!”

随着孟叶离开港口,宁越也不好再留下,看前者阵势,恐怕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己似乎也不太好跟随。只得看向了曦柚,低声问道:“你之前说过的,能够远距离感应到魔导兵器的运转,是吗?”

“嗯。曦柚可是机巧族的,魔导兵器无论怎么变化,核心结构运转的波动都无法逃过我的眼睛。只要,别距离太远。”

“那好,继续搜索临渊城,收拾残局。我想,依旧还有迦尹的将士处于反抗。把他们揪出来,一个个解决掉!”

之后的事情,顺利了很多,魔导战舰被击沉,临渊城迦尹的残兵游勇失去了依仗与支援,连指挥系统都被攻陷,各自为战只是一盘散沙。面对围攻而的打扫部队,只能做最后的困兽犹斗。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的时候,收尾工作已经完成,被新擒获押回来的战俘很少,回报的将领基本都说对方反抗顽强,不得已只能当场格杀。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各自心有数,无需明言。

对于践踏自己家园的入侵者,发泄怒火不过常情,孟叶根本懒得去追责计较。反正,最为重要的一批敌将,还存活着的,都已经俘虏在手了。

接下来,是审讯与反攻。至少有了这一役的胜利,算是代价惨重的艰辛胜利,对于轩刻全局而言,依旧是一个好的开端。至少,士气鼓舞,军心大振。

将堂外,宁越席地而坐,看着凑到自己身旁一脸开心啃着炊饼的曦柚,目光顺势下滑,落在了对方腰间,收容着魔导兵器的特殊球体。

“曦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饱私囊了?配给轩刻部队的魔导兵器没见到多少,自己却整了这么一身豪华的装备。未免有点过分啊。”

闻言,曦柚一脸无辜,怯生生回道:“没有啊。我只是精炼了一些以轩刻目前的技术层次,根本不可能使用的魔导兵器。当然,使用者只有我够资格。而且我和老头说好了的,带着这身装备支援战场,从迦尹帝国手尽可能缴获新的魔导兵器,物尽其用。”

宁越再是一叹:“那么,你下手还那么狠?连续击沉了两艘魔导战舰啊!第一艘为了阻止魔导炮发射,还说得过去,剩下的呢?以你的实力,应该足够在不完全摧毁对方的前提下,粉碎他们的战力吧?”

“那个嘛……还不是因为,他们的魔导战舰太次了,曦柚根本瞧不眼,对付起来又还那么点棘手,索性直接击沉。最后不是,还留了一艘吗?”

“行吧行吧,之后留点心,下手轻些。你看不眼,但是对于轩刻而言,那些魔导兵器可是很宝贵的资源。”

再摸了摸曦柚的脑袋,宁越起身了。因为,他看到焕雨出来了,正在看向他。

那意味着,孟叶要召见他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质问,选择

当宁越跟随焕雨进入堂内之后,看见孟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手机端

明明等待的时间应该很短,然而主座之,孟叶已经趴在桌睡着了,身前还是一堆未曾整理好的案宗与情报。

随即,宁越心再闪过一丝怜惜,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不曾直接看到,但也能够猜得出孟叶日夜操劳。毕竟,她是轩刻的皇,面对内忧外患,压在肩的担子太重了。若不是今日得胜,恐怕她依旧绷紧的神经,不会允许在这里入睡的。

“我看算了吧,让她此歇息。这几日来,孟叶合眼的时间恐怕不多吧?”

“嗯。陛下最近几日加起来,睡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谁劝都没用,是应该好好睡一觉了。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焕雨点头赞同,退出将堂之前,从侧面橱子里翻出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了孟叶身前。

重新退回到门口,两人却是诧异发现曦柚已经不在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目前曦柚全副武装的恐怖实力而言,放眼轩刻,几乎不存在能够威胁到她性命的危险。

长长一叹之后,宁越提议道:“我想,既然她一直没怎么休息,你应该也差不多吧?不如,你也去歇息,这里我留守好。如果是我的话,想必你能够放心吧?”

然而,焕雨却轻轻摇头,回道:“不必了。我是陛下的侍卫长,职责所在,必须守在这里。今日白天,我休息过了,现在精神好得很。”

“你现在的黑眼圈,还有满脸的倦意,跟我说已经休息好了?接下来,孟叶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亲自前往正面战场了,这种时候最需要你,可不能出了差错。所以说,去歇息吧,我会看着这里的。”

宁越哼声一笑,在某些方面,焕雨的逞强还要胜过孟叶。

依旧是摇头,焕雨瞪着宁越,低声道:“说实话吧,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焕雨,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我怎么可能伤害孟叶呢?”

对此很是莫名,宁越一脸的不解。他知道,焕雨一直对自己有意见,但算如此,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如何,他都只会保护孟叶,不可能伤害她。

收回了略显不满的眼神,焕雨叹道:“宁越,说真心话,你到底是怎么看待陛下的?别和我说只是什么普通朋友关系,我可不觉得为了一个普通朋友,有谁愿意如此之深搅入这等乱局,赌性命奋力一战。”

“应该说是,超出朋友关系,在那之的患难之交吧。共同经历过生死关后,彼此间的情谊当然是可以相互托付自己后背的。我不会拒绝一位这样的好友的请求,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与责任。”

“真的只是如此,没有半点别的私心?这么说吧,我坦白,自己为陛下效力最主要是为了报恩。其次,只要能够成为陛下的心腹,至少我的家族不至于再遭受当初的不白之冤。这点私心,我承认自己有。那么,你呢?”

面对焕雨如此追问,宁越心微微一揪,最终,点头叹道:“好吧,我承认,自己也有私心。我是一个孤儿,长大的宗门之,唯一算得眷念的只有师尊和师兄以及师妹。故乡二字对我而言,真正有这个感觉时已经是十七岁的时候了,在雪龙帝国,让我有了归宿的感觉。在万国边疆,雪龙帝国很强大,但仅仅也只是面对人类帝国而言。而轩刻,一直是一个威胁着雪龙帝国的存在。我想,若是孟叶正式掌权了,应该不会再发兵雪龙。那样一来,勉强算是我唯一故乡的地方能够得到安宁。”

“只有这些吗?”

焕雨似乎还不满意。好像,她心有着一个答案,但是宁越一直在回避。

无奈,宁越再道:“还要说的话,是目前我暂时被神殿通缉,应该是不便出没在人界了。而在魔界,没有根基的话很难逗留太久。帮孟叶,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不会向她讨要什么功劳报酬,只求一个栖身之所,不过分吧?”

谁知,焕雨却有些隐隐动怒了。

“为什么,你总是在避重轻?我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非要一字一句彻底挑明,你才愿意回答不成?陛下看待你,可不是什么患难之交这么简单的关系。不要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看出来。我也不想过问,你身边的那一位位女孩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离陛下远一点吧,对你对她都好。”

“原来……你想问的是这个。”

顿时醒悟过来,宁越一时间语塞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存在,他确实一直在逃避,不愿意面对。唯一硬气的时候,好像还是当初在雪龙帝国面对小茵姐姐的质问时,以及后来的抢婚。

非要说的话,无论是暮茵茵或者芷璃,还是孟叶,以及羽茱甚至曦柚,他都很珍惜现在的情谊。但是非要在进一步的话,多少有些踟蹰。身处乱世,他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哪里有资格谈及给喜欢的女子一个安居之所。

眼见宁越有些难以开口,焕雨重重一叹,沉声道:“给你两个选择吧。第一个,和陛下保持一定距离,君臣有别,不要越界。待到内忧外患结束,领了你的奖励,远走高飞,最好别再出现在轩刻境内了。甚至,我可以帮你筹备一处安身之所,但是绝对不能叫陛下知晓位置所在。怎么样?”

没有立即作答,宁越只是淡淡回道:“先说说看另一个吧。”

“第二个选择,撇清和身边其余女孩不清不楚的关系,一心一意辅佐陛下平定战乱。等到内忧外患平息之后,凭借你的战功谋得一个不低的职位,群臣不会有异议的。然后在那基础,一同为复兴轩刻而努力。再过几年,你无论朝堂、军还是民间都口碑不错的时候,算你身为混血,也同时将成为陛下皇夫最合适的选择。想必,那个时候,反对的声音会很少的。”

“皇夫?这个称呼的意思是,女皇的夫君吗?”

宁越内心轻轻一揪,想不到,焕雨已经帮他谋划到几年后的这一步了。

焕雨点头应道:“嗯,是这个意思。毕竟,帝国皇室的血脉需要延续,陛下再是坚强,也终究是一个女子,需要一位得力的男性终身陪伴她。至少目前而言,除了你以外,没有她能够看眼的。但是,你的问题太大了。别的不说,单单身边一群莺莺燕燕围着转,这种作风是皇夫资格的第一障碍!”

闻言,宁越顿时会意。焕雨对她的一向无礼,以及今夜的刻意质问,以她皇帝近臣的身份,完全可以说是分内之事。自己的踟蹰与犹豫,一直以来都有,其实对于芷璃或者暮茵茵这样的女孩,不清不楚这么拖着,倒还好说。但是对于身份截然不同的孟叶而言,必须造做决断。

毕竟,她是一国之君。

留下?作为轩刻帝国的皇夫陪伴孟叶统治帝国?不能说完全没有一丝心动,但是让他做出选择,无论几次,这都不会是第一优先级别。平定战乱还好说,治国,复兴,这两样他完全不会,一想想觉得头疼和无聊,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

况且,他向往着自由自在,有一个明面的身份这样约束着自己,用他的话来说,那样活得太累,太不自在了。

焕雨给出的来两个选择而言,非要选的话,恐怕只能是第一个了。但那么做,肯定会伤着孟叶的心。这样一想,宁越也恍然大悟,原来先前焕雨的不放心,其实在这里。他所造成的创伤,在心,更加不容小觑。

“我明白了。我会远离和孟叶的距离,但不是什么舍弃不下芷璃她们,而是我不适合去当什么皇夫。到时候,战乱平定,我会离开的话。再过几年,若是孟叶忘了我,而且接受与习惯身为女皇的生活时,若是我倦了又回到轩刻,还希望你可以如同刚才所说的一样,安排一个容身之所。”

“很好,记住你的话。我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若是你违反了,我会倾尽所有,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算被陛下责怪降罪,我也在所不惜。好了,既然说到这份,你不会再提什么今夜留守这里了吧?走吧,这里有我行。”

“嗯,保重,当心。”

宁越挥手而去,但又觉得在心,因为刚才的那番话,隐隐作痛。不知不觉间,他对于孟叶的情感复杂了很多,真的到了必须舍弃与分离的时候,要说没有任何留念,根本不可能。

只是,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彼此不同的人生道路,他确实不该继续踟蹰了,早做决断。

目送着宁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焕雨突然喘息一声,靠在门口墙壁,轻声说道:“陛下,你都听到了吧?起你,他更在意的是她们。”

“既然你都知道我听着,为何还早颠倒是非。他的回答,可不是这个意思。”

门开了,一脸倦意的孟叶缓步踏出。刚才她确实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当焕雨与宁越开始谈论之刻,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直接惊醒了。只是,对于他们谈论的内容,她很是在意,所以才默不作声,只是静静聆听着。

没想到,竟然瞒过了宁越,没瞒过焕雨。该说,真不愧是她的侍卫长吗?

“他都做出了决断,还望陛下也做出决议吧。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对谁都不好。所以说,也不要再提……”

“焕雨,你是因为之前我的随口提及,才有今夜这一出的吗?对,我是说了,平定战乱与复兴轩刻是我的职责,待到完成之后,是不是可以禅位休息了。因为这句随口之话,你一定要这样把宁越大人从我身边逼走吗?既然,他因为我的身份,必须做出决断。那么,我也可以为了他,不要这女皇的身份。”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躁动

顿时,焕雨急忙一嚷:“陛下,慎言啊!”

“放肆!我需要你来指责吗?是不是我平日里对待你们太过和善,连威信都不足了吗?你也说了,君臣有别,我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侍卫长来说三道四!”

孟叶动怒了,她可以容忍焕雨私下与宁越谈论,也能够理解对方这般作为的原因。≦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但是,那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焕雨的这番自作主张。

霎时间,焕雨俯身跪下,低头回道:“陛下,是我唐突了。但是,还希望……”

“够了!焕雨,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别做多余的事请。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换一位侍卫长的。觊觎你位置的强者,可不少呢。”

“遵……命。”

在焕雨应答之时,孟叶直接从她身侧穿过,顺势一掌按在其肩头,再道:“作为惩罚,在这里跪半个时辰吧。结束之前,哪都不许去。”

“可是陛下,你要去哪?”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没了你哪都去不了。如今的轩刻帝国,单打独斗实力在我之的,其实并不多。”

离开将堂所在的主院,孟叶稍稍松了口气,这还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对焕雨大声呵斥,一直以来,她从未考虑过什么君臣有别,可是将焕雨也当做朋友来对待的。但是,今夜之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为女皇,拥有朋友的资格其实都不被允许。

她不强硬些,只怕会有别的什么暗藏私心者,另起祸端。好在焕雨是忠心耿耿,不至于做出什么危害之事。

“这个时候,哪里去找宁越大人呢?印象,给他安排的厢房应该是这边吧?”

按照模糊的记忆,孟叶快步穿行在灯火通明的大院里。巡逻的护卫不少,眼见是她,纷纷缓步行礼,根本也不敢多问去向,由着她自己穿行。

很快,在一阵嬉笑声的引导下,她来到了一处厢房门口,门只是半掩着的,透过缝隙正好瞧见曦柚与芷璃在谈笑大块朵颖。而她寻找的宁越,坐在一旁捧着茶盏,闭目养神。

“原来,你在这里。”

直接推门而入,孟叶露出了一抹微笑。

宁越骤然睁眼,看到是她前来,脸顿时闪过了一丝复杂神色。不等他发话,对方再次开口。

“宁越大人,出来聊聊吧,让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尽情吃喝好了。”

“好的。”

心已有暗暗猜想,宁越嘱咐了一声芷璃后,跟随在孟叶身后离开了厢房。一路,领路的少女挑的尽是一些较昏暗的小路,最后所至,竟然是院落一处偏僻的角落。

而后,孟叶翻身一腾,跃了屋檐,直接躺下,双臂枕在脑后。

紧跟而至的宁越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怔之后,直接坐下在一旁,稍稍保持了些许距离。

顿时,孟叶面露一丝不满,抬手拍了拍两人间的间隙位置,道:“隔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反正这里也听得到彼此说话,这样吧。”

既然之前答应了焕雨,宁越心想着还在遵守承诺较好。

谁知,孟叶眼不满之色更盛,再拍了拍手,道:“无需在意焕雨之前的话,她说的不作数。我的事,轮不到她来做主。”

“果然,之前我们的对话你听到了。”

长长叹息一声,宁越在刚刚被找门来时有所猜想,没道理孟叶来得这么快。还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宁越大人,不要紧张,我没有任何想要责怪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选择。其实,从一开始我知道,战乱平定后,你不会留下太久的。这一次能够来帮我,我已经很感激的。只是,只是……真的不能,多考虑一下了吗?”

说到最后,孟叶的声音在颤抖。

心怦然一动,然而宁越还是摇了摇头,回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是轩刻的皇,注定君临帝国,统治一方。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过客罢了,战乱之时,还有点用处。等到太平了,治国复兴,根本一窍不通,留下也是累赘。”

“不会也不要紧,可以慢慢学。我不也一样。之前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够做一位皇帝,结果依旧是慢慢适应过来,学会了许多。况且,其实不需要自己会太多,身为皇者,最重要的是知能善用,明白谁会够了,派他去做即可。我只是希望在那个时候,宁越大人依旧可以在我身边,鼓励我。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成了暴君,可是要你来纠正的。”

说着的同时,孟叶的小手缓缓拂过冰冷的屋檐,按在了宁越的手掌背面。

“你自己说过的话,可别想不算数。”

想要挣脱开孟叶的手,但是宁越心却又闪过一丝不忍,他是亲眼看着这个柔弱的少女一步步蜕变过来的,从唯唯诺诺到现在的君临帝国。那份承担重任的坚强背后,依旧留有一抹不为人知的软弱。

而能够看到孟叶依旧少女的一面,最柔软需要安慰的一面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在其余将士与权臣面前,她不能够露出那样的神情。

“孟叶,我不合适……”

“不合适什么?”

“是不合适……那个位置。”

“宁越大人,我要你一个字一个字,准确无误地说明白,不适合什么?”

语气再一次强硬起来,这一刻,孟叶的女皇风范尽显,在单独面对宁越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按在屋檐的手在微微颤抖,最终宁越狠下心来,道:“我不适合做你的皇夫,所以,还是选别人吧。整个轩刻帝国,我更有才能的杰出之辈,不会少的。”

孟叶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反而是幽幽一笑,回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宁愿那个位置永远空着。大不了到时候,没有子嗣的我禅让给其余皇族成员好了。其实,我都有打算了,轩刻帝国的复兴之路走正轨之时,我将皇位禅让给五哥。他的才能其实不低,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一直遭受打压不得重用。”

“禅让?这么简单,你随口说出来了?为了这个皇位,你大哥与母后阴招使尽,甚至不惜在掀起战乱后,还要引狼入室。而当你正式得到皇位,却选择退让?”

宁越一阵惊诧,为了皇位反目成仇、手足相残之事,他可是见识过好几例的。之前有雪龙帝国司马海威与司马天嵩横跨数年的争斗,后有珂索帝国箐也与箐桐克的手段尽出。而现在,为了夺回皇位揭竿而起的孟叶,竟然直接说出了想要禅让。

这两个字,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宁越大人难道以为,我真是为了自己的皇位与权力才选择起义的吗?我只是不希望眼睁睁看着父皇托付给我的帝国饱受磨难,偏离了他最初制定的复兴之路。但是,理想需要有力量的支持,和平更不是随口说说可以到来的。好像,能够终止战争的手段,最后基本都是更强大的征服。我需要这份权力,需要这个皇位,才能够不辜负父皇的托付。但是达到之后,这个位置不重要了。我可以退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孟叶说得很随意,平和的口气像是在唠嗑家常,而非国家大事。

再摇了摇头,宁越回道:“只怕,到时候你退不下来。我所见,你的五哥海恩性子和我有点像,也是一个坐不住的,想着游历天下,随心所欲。”

对此,孟叶没有任何意外,继续说道:“那我只好多花钱时间,再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者了。起在其余皇族挑选,倒不如,自己生一个子嗣吧。”

“啊?”

霎时间,宁越失声一叫。他可是记得,刚才孟叶亲口说过不要子嗣的。

望见他这副模样,孟叶噗嗤一笑,主动凑近了些,略带调侃地看着对方脸庞,道:“怎么了,宁越大人对于这个答案很惊讶吗?还是说,其实你从心底里,并不希望我怀一个他人的孩子?”

“这个嘛,我尊重你的选择。”

“真的,尊重我的选择?”

“嗯,尊重。”

话出口时,宁越再是一怔,孟叶的手已经按在了他胸口,他都可以隐约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颤动着胸膛,同时颤动着对方的小手。

“那么,宁越大人不愿成为我的皇夫,没问题。只是我的子嗣,还需要你帮忙。”

“帮忙?这个有点难啊,我认识的魔族太少了。若是人类的佼佼者的话,恐怕又不合适,所以说……爱莫能助了。”

闻言,孟叶的脸庞似乎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嘀咕道:“宁越大人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我是想说,你可以不当我的皇夫,但是,至少让我,让我……啊啊啊啊,为什么非要我,亲口说出那么害羞的话!”

最后,她自己慌张了,想要起身却因为坐久了双腿有些发麻,一晃之后再次倒下,恰恰落入到宁越怀,面对面扑下。

霎时间,彼此脸色也是一红。隐隐之,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对方身的淡淡燥热,以及继续加速而强力跳动的心跳声。

“喂,宁越大人,不想试一试吗?”

“试什么?”

宁越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本想着按照焕雨所说,尽可能拉开与孟叶的距离。可是现在这样,完全是越来越近了。

满脸一片羞红,孟叶抬手使劲捶了一下宁越的胸膛,嘀咕道:“非要我说明白吗?宁越大人,你可以不做我的皇夫,但是我想要子嗣的话,只能是你来帮忙,明白了吗?”

“你是说……”

这一下,宁越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不明白孟叶话的意思。

“嗯。不用你负任何责任,也无需承担任何名义,算是这样也不行吗?即使是不同意,其实现在先试一试也可以的。反正,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一次,直接……怀的吧?”

几乎要贴宁越的颈脖,孟叶微颤的樱唇汇呼出阵阵热气,令前者心的燥热不断升腾。

“那个……”

“不好意思,打搅两位雅兴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令宁越与孟叶闪电般分开,各自退开到一旁。

随即,孟叶看清是焕雨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飙,却又看见对方捧起的一支卷轴,骤然强压下心的怒火。

“紧急军情?”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博弈

再次回到将堂,不过这一回可不像刚才那般寂静,当孟叶与宁越抵达之时,已有十余名将领汇聚在这里,谈论不休。

当孟叶踏入正门之刻,声音骤止,所有将领肃然行礼,恭迎女皇的到来。

“既然来了,那么事情也应该听说了吧?真是好手段,想不到之前谈和的时候故意下了套,等着我们往里钻!只是我还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传来的紧急军情清楚写着,两座城池在日落之时,已归大皇子涛勇所有。而且,他还并没有违反之前的约定,倒不如说,好好利用了一把。都是选在迦尹的大军攻下城池之后,再出军征讨,令城池再次易主的。按照当初的约定,只要他能够夺回被迦尹占据过的城池,将拥有所有权。

即是说,明明他有机会协助守城,击退来犯迦尹大军的,却没有选择那么做。而是,待到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利。

“陛下,我愿意率本部精锐,连夜出军,夺回失地!”

一名将领跪下请战,然而,孟叶给他的回答却是直接将那卷军情摔出,砸在了他脸。

“你是想让我失信于天下不成?大哥他做得确实过分了,但是只按照先前的停战约定,并没任何违反之处。况且,当初也不曾提及需要他协助守城。若是这个时候,我再出军讨伐,反而将是师出无名!退一步说,城池落到他手,总落在迦尹手要好。”

说罢,孟叶一叹,靠坐在主座。

“好不容易赢了一阵,觉得可以振奋军心了。但若是这个连失两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奋战基本白费了,士气将继续下降。所以,各位该知道回去后,怎么说吧?”

“可是陛下……纸包不住火,随着城战败溃军逃出,与我方其余守军汇合,消息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重重一点头,孟叶再道:“我知道!但是至少,多瞒一会儿也行。在事态变严重前,必须再下一城,多少夺回些颜面。同时,也绝对不允许再有城池失守了!”

“得令!”

很快,聚集的将领散去,其却有一位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待到同袍都走的差不多了,突然前,来到了孟叶桌案的对面。

下意识想要阻止的时候,宁越忽然瞄到了对方军袍的标志性徽章,随即没有再动。不止是他,连焕雨也是如此,并没有阻止其略显无礼的举动。

因为,他律属于神翼军团。准确说,神翼军团律属于他。

神翼军团最高统帅,懿平。

“陛下,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迦尹的情报,恐怕已经被大殿下渗透了。不然的话,没有可能一次性抓住两支迦尹部队的动向,坐收渔利。”

“这个我也想过!想不到,算计最深的会是他。不对呀,大哥的作风我很清楚,一向较莽撞直接,不应该拥有这么缜密细致的计划。看来现在在他身后,有一位很不错的谋士。”

说到这,孟叶突然一笑,看着眼前放眼整个轩刻帝国最年轻的闪耀将星,再道:“你特意留下来,肯定不是只打算和我说这个吧?这里留下的都是信得过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今日,迦尹帝国连败三阵,损失惨重。但以他们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退军。反而,接下来的攻势将会更加凶狠。坐拥强大魔导兵器,但是也因此而需要巨大补给的敌军,在接连失利后,应该会立即选择一处物资充沛的城镇以最快速度攻下,用于保证后续的战线供给。而以目前战局来看,最可能被选择的是这两处。”

绕至主座侧面,懿平抬手一点,指出悬挂地图的两个地点。

“嗯?除了沿海的连滨城外,竟然还有一处内陆的先旭城?”

孟叶一愣之后,顿时醒悟。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连滨城虽然也是沿海,但是距离有些远了,在目前迦尹连输三阵后,为了补充物资而拉长战线,很可能会顾此失彼。相较之下,临近望远城的先旭城虽地处内陆,但显然更容易被攻下。而且,先旭城作为运转我军物资的一个重要枢纽点,一旦被攻下,彼此战力差会迅速拉大。”

懿平再道:“所以,我会去先旭城截击迦尹的进攻部队。只是远道而来,不过已经在那一块盘踞有些时间的迦尹魔导部队。为血保计划顺利,我需要陛下的调度配合。”

“你想要的是我佯装以为连滨城会成为目标,大张旗鼓,火急火燎派军去支援布防吧?好的,我同意。”

“不仅如此。我需要陛下在大张旗鼓派军支援连滨城的同时,再派出一支隐秘部队,迅速接近先旭城。但是路途,还要故意留下些许痕迹,好叫迦尹发现。”

嘴角边挽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懿平再摊手一按,压在地图的先旭城位置。

“我可不认为,迦尹的统帅会想不到我们猜出他们最可能的目标会是先旭城。所以到时候,也许他们会打算以逸待劳,伏击我们的援军。不如假戏做全一些,让他们看到我们确实有一明一暗两支部队在调动,觉得自己技高一筹。其实,我将率着第三支部队,刻意绕道急行军,反包围迦尹的伏击部队,一举将其歼灭!”

“好计谋。”

宁越心都忍不住暗暗喝彩,虚虚实实,兵者诡道,在这位懿平的谋划之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的意思是,光是疑兵要两支?而且为了让迦尹信以为真,两支部队都不能配备太少战力。再加你率领神翼军团精锐作为第三支兵,这一下要我从前线抽调出的兵马,足以让现在还在我掌控下的两座城池变得防守薄弱。万一,迦尹发觉到了,我军将得不偿失。”

然而,孟叶在犹豫了。为了支持懿平的这个计划,需要抽调的战力有些多了。那样一来,正面战场面对迦尹的其余部队,压力太大了。

“现在的局势,可不是不赌一把能够轻轻松松取胜的。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为的都是最后的大捷。还希望,陛下能够认同我的方案。”

懿平的口气开始有些强硬了,隐隐,有一股逼宫的意味。

孟叶还在迟疑:“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一旦正面因此而出现的薄弱被看破,损失将会无法计量。迦尹帝国的魔导兵器过于霸道,兵力的不足在他们的强势进攻下,很快会暴露出来的。我……有些赌不起。”

“算真被看破了,让他们攻入城,目前前线城池的物资储配,恐怕对于严重消耗存储的迦尹帝国军而言,综合收益太小了。不如,在尽可能多抵抗拖延之后,焚毁物资,撤军退回更后方防线便是。只要我的反伏击成功,让迦尹主力军损失惨重,全局将因此而改变。至于暂时放给他们的失地,想要夺回也不过轻而易举。陛下,兵贵神速,快做决断吧!”

“懿平将军,麻烦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在你面前的,可是轩刻帝国的女皇。”

焕雨微露愠色,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当年为何神翼军团会被流放边境。不仅仅是功高盖主,而且还有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成分在里面吧?

认准的战法,如果连一国之君都不能否定的话,这个军团存在的隐患……是有点大了。

不过,在沉思之后,孟叶点头了,应道:“好,我答应你,配合行动。但是你也必须立下军令状,一旦因为为了配合你的行动而抽调了守军,导致再有城池被攻陷,到时必须由你一个个亲手再夺回来!”

“放心吧,陛下。有我在,一切都在掌控之。”

很快,命令拟定发出,懿平一脸蠢蠢欲动地离去。在他嘴角边,一直挂着得意的微笑。

“这个懿平,太过分了。”

狠狠一跺脚,焕雨很是不满。

点头赞同,宁越低声道:“我甚至觉得,其实之前他有方案能够杜绝今夜的两座城池沦陷,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看着城池易主。大概是为了在更坏的情况下,方便讨一个好价格吧。此战一旦功成,神翼军团的威望将达到一个新高度……”

“只要他能够驱除入侵者,我不在乎什么功高盖主。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只是,一切真的能够如他所愿,那么顺利吗?”

……

“真是好法子,一下子夺来了两座城池,阁下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双手撑在桌案,涛勇俯身兴致勃勃地看着地图。自己的版图,再次扩张了。而且接连两战都是坐收渔利,代价不大,还因此缴获了不少迦尹帝国的魔导兵器。

最重要的是,在城池被攻破的时候,轩刻的百姓绝望之时,是他的军队杀了回去,救广大民众于水火之间。对于那些喜极而泣的黎明百姓而言,这种时候不会去计较什么为何他不早发兵的故意拖延,而是感激涕零他们的神兵天降,驱除外寇。

两场略显轻松的胜利,名利双收。

在他对面,一道披着斗篷遮掩身形的神秘者轻轻一笑,回道:“这还只是开始而已。现在,轮到那个小女皇情形紧急了。为了打破局面,她必须放手一搏。那样一来,你的机会也来了。我想,迦尹那边的谋士,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接下来,看到底是谁算计更深了。希望,笑到最后的会是你和我。”

……

“不仅是临渊城被夺回,而且好不容易攻下的两座新城池,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夺回去了?”

作战室,听闻连续败绩战报的少女娇躯微颤。自己的谋略,似乎全部被看穿了。

“看来,你们迦尹下面的那些将领,恐怕没有完全按照我定下的计策在行动啊。也对,面对巨大的诱惑,他们哪里又忍得住徐徐渐进?”

“那么不知,阁下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案。若是再输一两阵,恐怕我必须撤军了。到时,允诺给你的报酬,也是无法兑现的。”

在她对面,迦尹海军元帅丙瀚隐有愠色。其实,他也知道,不能说是对方的谋略失算了,自己这边的部下各个将领,也都必须为战败负责。

现在,他所面对的局势同样不乐观了。

“放心,输不了的。虽然今夜传来的都是战败消息,但是其混杂的另外两个情报,我很是在意。好好利用一下的话,下一阵,没准我们可以挽回前面的所有损失,毕其功于一役!”

狠狠一笑,少女小手拂过了地图的一处,正是刚刚易主的临渊城。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天火

乒——

剑啸,一圈寒光拔地而起,掠空转动之后最终斜钉入远处大地之。

此,胜负分晓。

看着指向自己的剑锋,小傲耸了耸肩,摊手回道:“还是你技高一筹,我认输。总觉得自己有所长进,到头来,依旧继续被你甩开。”

“也许,是我机缘更好罢了。”

宁越放下手之剑,心在暗想,若非幽萱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传授,他想单纯在招式胜过小傲,恐怕会现在困难很多。对方的剑,经历过的杀戮与生死劫,还在他之。在那种修罗场徘徊而归,锤炼至极致的剑法,若是可以,真不愿意与之为敌。

拾回自己佩剑后,小傲直接坐在了走廊的台阶,抓起一旁事先准备好,已经不剩多少热气的豆浆饮了一口,感受着淡淡的甘甜带着温暖滑入腹。在一番清晨的修炼试之后,这种感觉更为痛快。

看着宁越靠着自己也是坐下,他突然问道:“怎么这么突然,找我来练剑。在我的印象里,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我的剑法都经名家指点,但之后又在杀伐与鲜血犀利蜕变,演化成了现在只属于自己的剑式,以狠辣迅疾著称。彼此剑法,只合适杀敌,可不适合切磋。”

“对现在的你我而言,若不是带着些凶险的试,哪里算得修炼范畴?自己一个人慢慢练,进展太小了。”

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温热豆浆,宁越随口一笑。其实,清晨匆匆过来是另有原因,只是不便开口。

总不至于与小傲明说,又是睡醒的时候,发现曦柚与芷璃一左一右抱着自己手臂睡得一脸满足,想要摆脱她们两个小妮子随后带着相互较劲的继续纠缠,自己才逃到了这边,与他剑来平定一下略有悸动的心。

似乎,昨夜孟叶突如其来的大胆与主动,让他体内的燥火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再不用别的事消磨些精力,而是继续面对没羞没躁的芷璃与曦柚,可能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算双方都有心,也不能是在这种时候。

“你说,这一次的战争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宁越又转换了话题,尽量不叫自己去想早晨醒来时所见的暧昧与香艳。

闻言,小傲仰首一叹,回道:“不好说。本来只是一场为了皇位的内战,现在除去别有图谋的隽铎帝国外,迦尹也来搅局了。当初在雪龙帝国,我们以魔导兵器对抗轩刻的入侵。现在,却又帮助轩刻,对付以魔导兵器展开入侵的迦尹。、”

“是啊。原来魔族也拥有这等魔导兵器技巧,我们之前的认知太过肤浅,先入为主的蔑视,甚至让许多人类误认为魔族不过茹毛饮血的种族,介乎人与兽之间。实则,他们自己的明与统治制度,复杂不亚于人类。古神魔大战,人类才是被夹在间的,明明只是旁观者,却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嘲笑落败者。而这种偏执,竟然一持续是万年之久。”

点头一叹,宁越再道:“好在,我们有曦柚在,多少在魔导兵器扳回一些局面。只是她一己之力毕竟有限,若是更大的战场,恐怕是没法如同昨日那般势如破竹。虽然,因为昨日的战斗,我们缴获了不少魔导兵器,奈何会使用的将士太少,而且轩刻这边也缺少拥有这方面作战经验的将领。对了,你说如果是小茵在的话,把这些兵器交给她,能不能打一个漂亮仗?”

“怎么突然提到小茵了?莫非,是你想她了?若是她在,能不能打一个漂亮仗不好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她可不会如同我们这样,愿意助轩刻一臂之力。毕竟,小茵是土生土长的雪龙帝国之人,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道听途说,那种世仇可不是随便说说可以放下的。”

说到这,小傲突然若有所思,递到嘴边的杯子一颤,随即放下,整个人坐正了身姿。

“等下,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你不觉得,这一次迦尹帝国凭借魔导兵器展开的奔袭闪电战,和小茵当初对付轩刻帝国入侵时的战法,有几分相似吗?”

“相似?没觉得。魔导兵器威力巨大,射程又远,以此为主压制作战,降下袭打击,在正面交锋前先摧毁对手一部分战力。这种战法,应该是懂得魔导兵器作战的将领最基础的掌握吧?”

宁越不以为意,当初在陨星峡谷,他所见的迦尹帝国的作战手段,于现在好像没啥风格变化。

轻轻颔首,小傲应道:“大概是我多虑了。若是真给小茵一支魔导部队,叫她对付轩刻帝国,她自然不可能手软。但是,提供这个条件的又怎么可能会是迦尹帝国呢?两者间,风马牛不相及。”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去吃早餐吧。虽然孟叶允许我们可以歇息一下,调整状态,但毕竟目前还是战争时期,哪里能有可以安宁休憩的时候,说不准……”

轰隆隆!

未等宁越话音落下,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脚下的大地骤然微颤。

扭头望去,却见缕缕黑烟升腾而起,烈焰开始燃烧。

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小傲瞪着宁越,说道:“我说,你的乌鸦嘴怎么这么灵?快走,去看看!”

下一刻,两道身影同时掠起,兔起鹘落,穿梭在废墟街道的方。前方所望见,异变惊起之处不在临渊城,而是城外的空地。但是那个位置,情况更加糟糕。

那可是……大军扎营的位置!算昨日魔导主舰的谴灭魔导主炮发射,都不曾波及到的内陆安全地带。

很快,惨象映入眼帘,焦灼大地之烈焰燃烧,一座座营帐被火海吞噬,奔走的一道道身影还在尽可能拯救着自己的同袍。只是,无情的烈火下,更多是哀嚎与惨叫。

这里不仅仅是大军扎营之地,还安置了不少撤下的轻伤者,逃脱了昨日的浩劫,却依旧沦为了今日亡魂。

望着有些混乱的局面,宁越迅速扫视着四周,嘀咕道:“是敌袭!只是,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

亦在这时,一声啸动之音凌空而落,他与小傲同时闻声仰望,骤然两对眼睛都是一瞪。只见天穹,一团燃烧的火球呼啸而落,名副其实的飞火流星!

因为这是在白昼,借助着晴空下阳光的掩护,乍眼一看并不起眼。算,它划过天际之时所发出声响足以引起注意,但对于身处嘈杂军营的伤员与将士而言,恐怕也难以第一时间察觉。直到,死亡的炙热已经降临。

“阻止那玩意!”

宁越放声一声,纵身飞掠而出的瞬间,心再闪过一丝疑惑。

面对那样的攻击,他到底该用什么手段去抵挡?想要将其正面击碎,以暗煊的力量并非做不到。但是,随即爆裂而产生的细碎冲击坠落,他可无力再全部拦下。伤亡,仍旧会发生,无法避免。

轰!

突然之间,亦在他还处于困惑的时候,一声巨响再起,却并非那枚飞火流星坠落,而是从远处斜射迎空的一柱异光丝毫不差,截击命,将毁灭的势头直接引爆于半空。

紧随其后,如同宁越刚才的猜想一般,整体攻击瓦解,然而爆裂所产生的百簇坠落火光还在呼啸,继续坠落向下方已经在燃烧的营地。

“狩獠牙,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八抹流光激射长空,炙热的喷涌,斩动的深寒,二者交错虚无。八枚出射刀锋纵横之下,幽光攒射,利刃侧斩,疯狂收割阻止着坠落之火。

这一刹,宁越回过神来,振翅冲向八刃不曾拦截的空缺区域,双翼一开涌动炙热光焰,顺势一剑挑,引流奔涌赤光,咆哮成一抹巨大剑锋斜斩苍穹。

铮——

剑光划过,点点璀璨应声绽放,双重炙热彼此冲击,消融的最后光热化为烟花一般绚烂,成为了天穹的异彩点缀。

另一侧,小傲同样挥剑迎击,将又一处空缺的坠落之火基本截下。

至于剩下的漏之鱼,十余缕残火坠落而下,已经不成气候,无需再费精力去拦截。

“曦柚,做得好!”

扭头望向八枚刀锋回归之处,如宁越预料那般,正是曦柚驰援而至,昨日所用的一身魔导装备再次齐整佩戴,冰冷的金属结构表面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应声一笑后,曦柚的神色再次沉下,伸手一指远处,在那里却是一座拦在大地与海洋之间的山峰,恰恰阻拦了此处望向大海的视线。

“那边,魔导兵器反应强烈!”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的攻击时魔导兵器造成的!即是说,迦尹帝国竟然直接杀了回来?”

宁越一惊,能够拥有刚才那种远距离打击手段的魔导兵器,必然是迦尹海军主力才有资格装备的。只是,目前的临渊城经历了前几日战火洗礼,根本不剩下多少有价值的物资,值得迦尹的主力部队杀回来。

他们更应该去奔袭的,应该是昨夜懿平推断过的两座城池,作为后续战争补给供应的物资囤积之处。

沉思,小傲嘀咕道:“来报仇雪恨的?不对,他们不应该会做这种鲁莽之事的。非要说临渊城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快杀回来的战略目标,好像只有一个答案了。”

……

海平面,六艘魔导战舰护卫的正,迦尹海军旗舰位。甲板,一座巨大的魔导兵器开始了第三次充能。

舰桥,迦尹海军最高统帅丙瀚看着在地图标注出的攻击点,面露一丝异色,回首望向侧席还在饮茶的参谋少女,问道:“用得着连续三发都攻击同一位置吗?那玩意每一击可都需要巨大的财力供给,最好省着点用。”

放下茶盏,少女冷冷笑道:“压迫与威胁够了,大鱼才会钩。不然,我们星夜兼程跑这一趟没了价值。以我们现在的位置,轩刻能够实现反击的部队只剩一支了,以逸待劳等他们好。然后,斩首那位必定会一同前来的最主要目标——轩刻的,女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斩首行动

很快,临渊城周边兵马紧急调动,却也只能用于疏散民众以及撤离伤员。手机端面对处于海面并不靠岸,单单依仗魔导兵器进行远程打击的魔导战舰,一时间轩刻方面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

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迦尹有恃无恐,第三发飞火流星发射,瞄准的位置竟然再次后移,好在有曦柚途拦截,将之击溃,否则将正撤离的大队人马。

“喂,总不能这样单方面防守吧?这么憋屈的战斗,我可还是第一次打!”

小傲有些忍不住气了,纵使他猜得到,对方刻意拉开距离恐怕是为了逼迫眷龙骑兵出战,到时候守株待兔,一举将他们歼灭。

但算如此,他还是有一种想要去试试的冲动。反正,铤而走险之事,早不是第一回做了。

“宁越,让曦柚去对付他们吧。区区七艘魔导战舰而已,不足为虑的。”

空,曦柚居高临下,远瞭着山的另一面,大海之排列成阵的魔导战舰。在她眸子里呈现的特殊视线,连同每一艘战舰的魔导兵器运转状态都能够依稀看到。由此而推断,能够得出一个大致的对方战力演算。

凭借她目前的这一身魔导装备,采取游击战术,能够搏一把。

宁越直接摇头,回道:“不行,你一个过去太冒险了。我记得你当初也跟我说过的,迦尹帝国不仅握有魔导兵器技术,也持有反魔导兵器的手段。面对他们最强的战力,你孤身前往,没准会正其下怀的。到时候,我们无法策应你,那可完了。”

“七艘魔导战舰的武器都开始充能了!我想,能够攻击到这里的应该只有那艘旗舰,但是剩余的六艘,若是主炮发射,想要轰击临渊城沿海一片还是绰绰有余的。难不成,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显然一脸的不情愿,曦柚一向好战,况且在魔导兵器方面颇为自负。至少在她看来,自己处于全盛状态下,不可能输给魔族。

微微沉思之后,宁越突然目光一转,望向了远处海岸线位置,临渊城的港口,心瞬时闪过一个念头。

“曦柚,昨天剩下的最后那一艘魔导战舰,你可能启动?”

“昨日我只是摧毁了它的大部分兵器,并没有直接破坏核心动力,能够启动的。但如果只是我一个进行操纵,也仅仅只能让它动起来,无法运转所有机能。怎么,那种废铜烂铁算动了,恐怕也没啥作用。”

“能动行了。我也咽不下被动挨打这口气,既然他们是想逼迫我们出战,索性随了他们的愿,没猜错的话,这一次入侵轩刻的迦尹海军最高统帅,应该在那艘旗舰之。解决他,一劳永逸!”

……

“陛下,你不能去!”

“让开!”

孟叶怒视着拦住她去路的焕雨,远处,轰鸣响动再次传来,狠狠刺痛着她的心。战火重燃,临渊城又一次化为炼狱。面对来犯的迦尹海军,让她选择撤离,根本没可能。

“现在除了我和眷龙骑兵,根本没有任何战力可以讨伐那支海军舰队。你让我不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里肆虐不成!”

“陛下,目前的临渊城根本没有多少战略价值剩下了,迦尹海军却依旧选择以主力进攻此地,目的很明显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隐忍,不可意气用事。大不了,到时如同昨日一般,再夺回陷落城池便是!”

不止是焕雨,请来护驾的将领也在阻止孟叶。庭院之,精兵聚集,等着护卫孟叶离开临渊城,撤退至安全区域。

“如同昨日一般,再夺回来?当前我军士气,全靠昨日一胜勉强撑着,若是今日不战而退,军心动摇,日后凭何取胜!再者说,为了配合神翼军团拟定的伏击计划,沿海城池的守军抽调走许多,如果今日迦尹海军在我们撤退之后,于临渊城登陆,展开战略扩张,将要沦陷的可不止这一座城池!这一战,我们必须打!”

呵斥完时,孟叶扭头一望,再是一喝:“眷龙骑兵都到哪里了?最快速度传信,将周边一切还在休憩的霸皇眷龙与眷龙骑兵全部调过来,不计一切代价,守住临渊城!”

“陛下,三思啊!”

将领跪地一叩,声音铿锵有力。随后,所有精兵亦是跪下,一同请愿。

“陛下,还请撤离此地!”

霎时间,孟叶神色一变,脸怒意盎然。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有胆气迎战,给我滚!有勇气,有骨气的,留下,跟我一同去对付迦尹的混账家伙!”

“打是肯定要打的。只是,如果没有计划莽撞冲去,只怕会白白送命。我有一个计策,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听。”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令在场将士一愣,却也叫孟叶心一喜。闻声望去,却是宁越与小傲一同到来。

见状,焕雨挺身踏出,喝道:“宁越,你别来捣乱了!胡乱煽动什么呢,现在面对迦尹海军主力,什么计策恐怕也难以行得通。”

宁越哼道:“你都不听我说一说,怎么知道行不通呢?对,迦尹海军的优势,我们的劣势,都很明显。以弱攻强,实为不智。那么久反过来好了,以吾之长,攻彼之短。若是战线缩短了,劣势的是他们了。”

“宁越大人,你的计策是什么,愿闻其详。”

孟叶开口了,这个时候,宁越愿意继续站在自己这一边,单单这一点她很庆幸了。反而,计策的适用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击的号角只要吹响,还有血性与骨气在的轩刻将士都不会退缩的。关键是,让他们看到一个胜算的可能性。

“刚才,曦柚已经去启动那艘迦尹留给我们的最后魔导战舰了。现在,立刻聚集临渊城所有懂得使用魔导兵器的将士,将还能使用的所有魔导兵器运至港口,装魔导战舰以及一切能够出海的船只,准备展开海战。同时,眷龙骑兵起飞,远距离骚扰迦尹的舰队。无需取得多少战果,只要尽可能拖住他们即可,等待我方大军从海逼近,展开白刃战,让迦尹最为倚重的魔导兵器失去用武之地!”

宁越话音刚落,那名依旧跪下的将领一个劲摇头,张口呵斥。

“你这算什么计策,简直是去送死!我们现在能够出海的部队,怎么可能敌得过迦尹的舰队?”

“嗯,若是他们调转所有兵器朝向,对准我们出海的船只,当然敌不过。但是如果,我们所有船只,都有擒获的迦尹俘虏呢?以他们为挡箭牌的话,迦尹舰队能够下得了手吗?”

宁越的这一句话,令在场的大半将士脸色骤变。将俘虏推回向战场,作为挡箭牌,可是严重违反战争公约的做法,为军队所不齿,有损名誉与荣耀。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多想一想吧,从开始是迦尹先动手的,不仅仅在实施侵略,而且已经将炮火轰击向了轩刻的平民与伤员。这种时候,你们还准备讲道义,那不如坐在这里,引颈戮算了。”

咬了咬牙,那名将领再道:“好,算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是如果这支迦尹舰队丧心病狂,知道有俘虏依旧攻势不减,怎么办?”

“首先,我想迦尹再是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开始无差别攻击俘虏。其次,若是他们真动手了,我们正好可以策反那些俘虏,诱惑他们以活下去为目标,反过来协助我们动用魔导兵器来对付迦尹的海军。再次,迦尹舰队距离海岸线距离并不远,他们的兵器射程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只要眷龙骑兵配合曦柚可以牵制住他们的注意力,在短时间内,我们出海的船只有机会缩短距离,展开白刃战。”

“对,距离是不远,迦尹也可能犹豫。但是,依旧想要闯过去,时间仍旧吃紧!”

“不,再早一些,又或者再晚一些,也许时间会吃紧。但是唯独现在,够了。这位将军,你也许是习惯陆战,因此而忽略了海战的一点。风向,以及潮汐,都将影响战局。而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加风向正好,想要迫近迦尹的舰队,时间会常规下缩短许多!”

顿时,孟叶眼闪过一丝精光,挥手下令。

“按照他说的去做!如果说,这一次迦尹舰队复仇的主目标是我,那么正好了,我从空与眷龙骑兵一同出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趁机从海逼近,转移主战场。哼,迦尹的海军主帅想要斩首我吗?不妨看看战至最后一刻,究竟会是谁斩首谁!”

……

海面之,迦尹海军旗舰。

舰桥,参谋少女再一次放下了茶杯,目光依次扫过魔导器显示出的索敌标记,以及已经可以直接肉眼望见的远处天际腾空黑影。她的嘴角在此微微一挽,露出一抹狡黠。

“对,是这样,用他们唯一可以袭击我们的飞龙骑兵展开反击。然后,我们守株待兔,全部抹杀于此。”

“不止如此,前方港口还传来了魔导熔炉反应的波动,好像是昨日我军被缴获的魔导战舰。轩刻的这群家伙,竟然想要启动这个!哼,以为我会给他们机会吗?”

丙瀚冷冷一笑,朝向副官使了个眼色。

“魔导炮转向,目标锁定为……”

“等一下。”

却在这时,参谋少女突然喝止。

“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做。如果我是他们的指挥官,这种时候当着面启动缴获的魔导战舰,一定还会再做一件事情,将所有战俘也一同赶入船。现在,若是你下令攻击,可是将屠刀也对准了自己的同袍。”

“什么?那群混蛋,竟然还有这么歹毒的计策!”

丙瀚神色变了,迦尹的海军可都是帝国精锐,损失一个他都心疼。若是要他亲手葬送自己的部下,心都颤抖。

闻言,少女却再是一笑,道:“我大概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不如,放他们过来吧。算是白刃战,在这大海之,真以为自己是我们的对手不成?”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海战

出军,海空两路齐发。手机端

天穹之下,翱翔迫近的不仅仅只有霸皇眷龙的身影,在它们庞大且威武的身躯侧面,并排而行的还有数道相对渺小许多的振翅身姿,却是以妲雪为首的睡魔一族。

本来,妲雪只想一族自己出战即可,却最终没能反驳过同族伙伴的劝说,同意了一起出击。睡魔一族与歪魔族的行事风格有些相似,不问善恶,做事全看当前喜好。但是,她们也并非不知对错。居人篱下这么久,不做点什么多少心有愧。况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危急存亡之刻,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

“等一下,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在霸皇眷龙拖住正面注意力的同时,我们寻找出现在甲板的迦尹士卒下手,不管是魅惑还是直接击杀,总之用最快速度,让最多的敌军失去反抗力。以此,为海面主力部队的逼近争取时间!”

妲雪下令了,眉宇间一片忧虑之色。睡魔一族天生拥有飞行能力,参加了这次骚扰作战是当前除去霸皇眷龙外最合适的选择。但是,这一族的主场是黑夜,而非阳光明媚下的白昼。

“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胜利后活着回来,我给你们准备一场盛宴,肆意狂欢直到尽兴。所以,在完成作战的前提下,全部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吧,姐姐。有你这句话,姐妹们可要兴奋不已了。是不知道,那一场盛宴的狂欢,包不包括你那位主人呢?”

妲婄调侃一笑,凑近到了妲雪的身旁。

当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妲雪只是冷冷回道:“若是你有那个胆量,尽管去试试看。”

嗖嗖嗖!轰——

也在此刻,迦尹海军的迎击开始,各式各样的魔导兵器发起咆哮。面对被预料到应该混入了战俘的轩刻海军,他们有所顾忌。但是对于空的这一支袭部队,自然不会再有犹豫,并且迁怒于此,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眨眼间,弩箭破空,炙热之光出射嘶吼,苍穹为之变色。

“散开,不要硬扛!”

身影相较昨日虚幻不少的轩刻暗耀龙背,孟叶急忙下令,率先与坐骑一同侧翻躲闪吗,而非展开防御屏障,庇护下属。

昨日,临渊城一战她消耗过大,特别是轩刻暗耀龙的灵魂力量空虚了将近七成,已经没有多少余力还能够强行展开屏障硬撑正面。若是剩余的力量都消耗殆尽,恐怕它最后的灵魂之火也将熄灭,存在此消失。

那一幕,孟叶可不想看到。但是为了轩刻的未来,她又不得不在轩刻暗耀龙与自己都没来及回复多少的情况下,继续出战,冲锋在最前线。

“陛下,不要太过勉强了。实在不行的话……留在青山在,任何都要重要。”

孟叶身后,这一次陪伴出击的并非宁越,而是焕雨,这也是后者身为侍卫长同意此次作战的必须前提条件。

“我可不容许轩刻的荣耀接连被外寇践踏。血债,必须血偿!”

然而,孟叶完全不曾听进去,迎着烈风躲避迎击的同时,魔导箭矢已然搭弓弦,顺势一开遥遥指出,微微颤抖的锋镝赫然锁定远处战舰之,一座还在装填下一支箭矢的魔导巨弩。

经昨日一战,对于魔导战舰不同配置兵器的防御能力,她大概有了一个掌握。当前作战下,没有余力以多次攻击去破开那些相对防御强大的屏障。最快速度下降敌方战力的手段,当然是从弱的开始逐个击破。

嗖——

箭发,凌空刺落一泓闪烁樱红,于弩箭弦的瞬间狠狠钉下至其金属构件,贯穿龙骨主结构之后,余势不止,再击穿一名迦尹士卒的右腿,顺带而卷动的冲击劲气一搅乱,瞬间将那一整条右腿撕裂为纷飞血沫。

轰!

爆裂颤栗,被击穿的蓄势能流暴乱发出轰鸣,魔导巨弩沉沦在自己泄出的火海之,荡漾的波澜再掀翻数名将士,砸击在甲板连连哀嚎。

很快,营救的小队涌去将伤者拖走。与此同时,余下数座魔导兵器也察觉到了空最具危险的目标,纷纷转向,喷发着愤怒的攻击。

“很好,全部朝着我来行,不要去瞄准他们!”

孟叶因此而一笑,全力驾驭着轩刻暗耀龙在半空翻飞出不规则的躲避动作,无论出射箭矢或者或者能流爆裂,一切攻击都仅仅只是穿梭与绽放在她飞掠残影两侧,根本伤及不到本尊。

反而是,她反击的魔导箭矢箭无虚发,抓住机会接连出射的三箭都精准命,连续摧毁两艘魔导战舰的几座兵器。

“转向,转向!绝对不能放过她!”

最外围的魔导战舰,统领在怒吼着,这可是他记忆最窝囊的一战,恨不得自己插一对羽翼,直接飞去半空拦截。

怒火烧之时,突然间,他又发现身侧的魔导巨弩没了动作,再是一怒,扭头望去还未来得及呵斥,只嗅得一丝异样幽香迫近,心神直接此沉醉。迷迷糊糊,再隐约感觉到杀气到来,一个寒战惊醒的瞬间,剧痛抹过咽喉,最后合眼前所看见的是一道在自己身边飘忽而至的妩媚身姿。

“解决。”

妲婄得意一笑,挥手甩去指间沾染的鲜血,朝向身侧另一名配合作战的同族使了个眼色,开始掠向下一处目标。

嗖嗖嗖——

猛然间,破空之音惊起,穿梭的寒意从分开残影刺过。急忙翻身一躲,妲婄躲入一座被摧毁的巨弩残骸后侧,扭头望向袭击发出位置,却见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小心翼翼踏出,远近兵器皆有配备,很是精良。

“切!反应真快。没关系,这种战斗,我经历的可不少。”

……

“右队开始遇袭,依旧是那道龙影的空打击,攻击频率不高,但是非常精准!”

“左队两艘战舰遭遇入侵,轩刻放下了突击小队,魔导机动部队已经在迎击,双方陷入鏖战!”

“前方海域,除去我们被夺走的魔导战舰,船只还有六艘,全部监测道魔导兵器反应。即将——进入射程!”

连续的报告声响起在旗舰舰桥,对于已经开始偏离预想的战斗,丙瀚一脸镇定,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不缓不慢回道:“左队继续压制即可,不要赶尽杀绝,将入侵部队赶下我们的战舰即可。右队减缓迎击,以防御为主,拖住那家伙的骚扰进攻为第一优先。至于前方海域,这么放任他们过来也不是办法,先从那几艘小船开始动手吧。”

对此,参谋少女疑惑一声,问道:“怎么了,不在乎战俘的死活,准备动手了?”

“不是不在乎,而是不能因为他们,而错失良机。我迦尹所制造的魔导战舰,基本采用等木材与特殊金属的配合框架,核心部位加厚了防御能力。而这艘旗舰,更是全部由特制合金锻造而成。但眼前的轩刻海军,除去缴获那一艘魔导战舰外,都还不过是木质结构。这种防御能力,怎么可能靠得过来?当他们觉得终于要进入自己的兵器射程时,其实也是踏入了败北的区域。”

狡黠一笑,丙瀚朝向身侧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骤然会意,挥手一喝:“通知舰队全部,密海刺开始装填,瞄准轩刻所有木质船只发射!”

“是,密海刺开始装填!”

顿时,参谋少女一怔,随即露出一抹不满之色,哼道:“密海刺?我之前可不曾听说过,你们拥有这样魔导兵器。”

“那我还有些庆幸,原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也确实,密海刺的战略价值很大,但能够用得场合不多。至少在之前对轩刻的作战,没有它的用武之地。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丙瀚张狂一笑,望着窗外还在迫近的轩刻船队,隔空探手狠狠一抓。

“不要以为,你们握着战俘我不敢攻击。迦尹的海军,个个水性娴熟。若是他们在那种环境下活不下来,我可会把他们的尸体一个个捞起来,再杀一次!”

呼呼呼呼呼呼——

下一刹,一阵低鸣声从每一艘魔导战舰的底部喷射而出,自空俯瞰望去,依稀可见一柱柱雪白浪花在海面下迅速窜梭着,直指远处轩刻船队而去。

“嗯?”

魔导战舰,曦柚忽然嘤咛一声,舍了保持着先前操纵继续前行的战舰,一纵掠起自空俯瞰下方海域。

在她瞪大的双眼,清晰望见十余枚尖刺箭矢竟然在海面下喷射着,一路直取己方船队。来势汹汹,根本来不及阻截。

“他们竟然掌握了这一项魔导技术?”

轰轰轰轰轰!

霎时间,轰鸣再起,除去魔导战舰之外,轩刻的六艘战船几乎同时剧烈一颤,在喷涌如注的雪白浪花包围下,倾倒下沉,逐渐被海水所吞噬。

“怎么回事?”

战舰,宁越震惊一望,赫然发现还能够继续前行的只剩下自己这一艘而已。明明,迦尹帝国先前根本不对他们采取阻击,却又在这一刻,尽数击沉轩刻战船,一时间他难以理解。

曦柚随即落下,摇了摇头,道:“宁越,那是密海刺,水下用魔导兵器,可以直接击穿战船底部。如果是魔导战舰,底部连接着动力驱动的部位受创,将引发大规模爆裂,船将士无处可逃。但是轩刻的这些战船太落后了,根本不至于引发到那一阶段,只是被击穿直接下沉罢了。这样一来,船将士的是死是活,看他们水性如何,能不能熬过这惊涛骇浪了。”

“他们竟然还有这一手,失算了!”

宁越跺脚一喝,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所乘这艘魔导战舰平安无事。

“不仅如此,他们好像又开始让什么很可怕的魔导兵器充能了!”

突然间,曦柚再是一嚷,扭头遥望远处。

迦尹海军旗舰,舰桥。

丙瀚直接坐在了一处操纵席,在他微微瞪大的双瞳,所凝视的身影竟然是孟叶与轩刻暗耀龙。

“让我亲自来试试吧。这一击,看你们还能怎么躲!”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囚龙

“嗯?好像,朝向这边的攻击缓下来了?”

临渊城外,护送着伤员离开的芷璃突然停下,仰首望向天穹。手机端交火的变幻色泽尚在,遥遥而传来的声响,鸣动着激烈之音。

只是,没了朝向这边营地的袭击。好像连轰击临渊城城池的攻势也没了,剩下的交战动静,都在另一边,大海之。

本来,芷璃自然是要跟着宁越一同出战,却被对方一口否决,在还欲反驳争论时,又将她拉到角落,抚摸着脑袋低声劝说。这一战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击退迦尹海军的进攻,而是尽可能撤走伤员与民众,将损失降到最低。掩护撤退的任务,同样重要。他放心不下将这等重要之事托付与他人,这才来拜托最相信的她。

“看来是那边的作战起效了,宁越哥哥,千万小心啊。等芷璃护送完这些伤员,这回去帮你。哼,什么最重要的任务,我当然知道这一趟同样重要,但信不过别人终究是你的说辞。只是为何,芷璃又心甘情愿被你骗呢?大概,这是我与你之间的默契吧?”

苦笑一声,芷璃继续行进着,护卫在大队右侧,望着队列缓缓前行。

既然答应了,那一定会做好的。这是她与宁越之间的承诺,绝对不会违反。

远处,一道身影突然踏山坡,遥望着撤退的大队,以及远处依稀可见的连绵战火,不由嘀咕道:“嗯?不是说,昨日大胜夺回了临渊城吗?怎么,现在又是一片激战?这群家伙没我在,做事怎么如此拖泥带水呢?哼,去帮帮他们吧。正好离开了战场这几天,手又痒了。”

……

“陛下,情况不对!”

忽然间,焕雨心闪过了一丝强烈的不安感。随即她目光一挪,扫过了沉没的己方战船,再掠过了抵抗着孟叶与暗耀龙攻击的魔导战舰,最终锁定在了那艘迦尹的旗舰之。

只见在那艘魔导战舰的舰桥方穹顶位置,一座没有任何将士直接操作的弩炮翻出。张开的弧月状弩身之,装填的箭矢状若一柄鱼叉,尖锐的分岔锋芒在艳阳照耀下寒光熠熠。

“那样兵器,在瞄准这边!”

“我知道。瞄准我,总好过瞄准其余霸皇眷龙或是我们最后的那艘魔导战舰。”

孟叶一脸的阴沉,己方六艘战船被击沉她自然看在眼,想要施救也有心无力。目前所能做到的,依旧是继续骚扰攻击迦尹的战舰,以及将对方的魔导兵器尽可能吸引住,以自身为诱饵,换取总攻机会。

算,剩余的只有一艘破损不堪的魔导战舰,到了这个距离下,胜算根本不会减少。因为,在那面拥有当前临渊城的最强战力曦柚,以及她一直坚信常胜不败的他。再有,一群热血激昂愿意为保家卫国献自己生命的轩刻将士。

这一役,既已开始,断然不可能途停息。唯有一方惧了败了,留下无数尸体永眠大海,方才宣告结束。

“宁越大人,芷璃,各位轩刻的战士们,正面战场拜托了!”

心一吼,孟叶放下了手大弓,全力驾驭坐下轩刻暗耀龙飞掠苍穹之下,巨大的身形翻腾晃动,不规则的迅疾躲闪动作绕开所面临的一切攻击。纵使,些许攻势的波动能够稍稍触及暗耀龙的边缘,也无法破开它充斥全身下的强大防御。

纵使如此,她心依旧闪过一抹惶惶不安。此刻敌军旗舰之的弩炮,让她有一种本能的骇然感。而且,连坐下的轩刻暗耀龙似乎也在因此而低吼,诉说着自己的警告。

“雷猎叉,发射!”

旗舰舰桥,丙瀚突然兴奋一嚷,双掌重拍身前连接着战舰枢纽核心的魔导金属板。霎时间,几缕电光顺着镌刻板块的纹路注入战舰,顺着复杂而精细的结构一路传递着方兵器所在。

蓄势的弩炮骤然微微一退,强大的充斥力量唤起轰鸣雷霆,注入至弦尖叉。顷刻间,雷光喷涌而发,一泓霹雳破空飞掠,势贯长虹。

闪躲,早有准备的孟叶等着一击的到来,察觉到出射的瞬间,轩刻暗耀龙急忙回避,微微叠起的双翼泛起百缕幽光,在身躯的四周全部再布下又一重防御屏障。

轰——

雷光卷动而过,飞射其的尖叉亦是一啸,尖锐与毁灭,贯穿巨龙残影而过。冲击之势的余波卷动缕缕锋利气息,连环侧斩在一旁轩刻暗耀龙周身屏障之,刻下缕缕轻微划痕。又在那之后,疯涌雷霆竟然凭空转向,狠狠一落再击先前劲气划过之处。

轰隆隆!

二次轰鸣,轩刻暗耀龙身形颤栗而退,猛然展翅再是一开,胸膛之三排异色宝石喷发迷离流光,与突破防御的暴虐雷霆迎击于虚无之。

轰!轰隆隆——

第三次轰鸣,爆裂而荡漾的波动同时席卷长空与大海。摇晃的波涛,魔导战舰都在随波起伏,摇摇晃晃。

再望空,轩刻暗耀龙振翅而起,只是升空速度好像被什么限制住,略显缓慢。随着余波与硝烟散去,赫然望见先前明明应该已经掠过的尖叉竟然再次出现,狠狠刺入至巨龙右腿之。尖叉长柄,依旧闪烁的深蓝色电光,不断搅入暗耀龙虚幻的躯体。隐约间,似乎因此创伤,巨龙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虚幻。

“那是什么时候调头回来的!”

孟叶痛哼一声,她的右腿也在颤抖。与轩刻暗耀龙的灵魂连接,致使自身也将承受巨龙的伤痛。这一击,够狠,够痛。

“陛下,不能将那玩意逼出去吗?”

焕雨一脸焦急,因为在她视线之,击轩刻暗耀龙的尖叉还有古怪。在其长柄末端,一线若隐若现的幽光竟然跨越海面空,一路连接至远处迦尹旗舰之。

这柄尖叉,不仅仅是攻击的兵器,更是捕兽的利刃。

下一刻,雷光再涌,自那一线连接顺势而发,愈演愈烈。等到注入尖叉的瞬间,疯狂窜起的一柱柱湮灭光彩在虚空编制为一座巨大囚笼,赫然将轩刻暗耀龙巨大的身躯困入其。而后,雷霆闪烁,围而攻之。

“休想!”

孟叶一喝,右手抬起狠狠一握。顿时,连续三圈波澜荡漾而出,重叠而成的球形波动乍眼一看好似防御的屏障,却又在轩刻暗耀龙仰首一声怒吼,轰然爆发,一柱柱炙热光影迎击而发,喷射向来袭雷霆。

轰轰轰轰轰轰——

再震击,轰鸣的光焰撕裂雷光囚笼,然而,振翅龙影依旧无法升空。

远处,旗舰再次喷发雷光,顺着连线一路蔓延而至。与此同时,右队三艘魔导战舰所有兵器转动瞄准,将之前单方面承受攻击而引发的怒火尽数宣泄入这一次攻击,咆哮而发。

顷刻间,无数攻势疯涌而至,依旧无法挣脱开尖叉束缚的轩刻暗耀龙彻底沦为标靶,即将迎来这一阵杀戮洗礼。

“可恶,为什么挣脱不开!”

竭嘶底里一吼,孟叶小手一直按在自己右腿,斜瞥目光所见,却是在缕缕劲力汇聚冲击,钉入巨龙虚幻大腿而岿然不动的尖叉。

既然能够如此嵌入灵体,想必是拥有着专门对付灵魂体的能耐。但是,这等一旦咬住死不松口的手段,着实叫她一阵胆战心惊。

轰轰轰轰轰!

再是一片轰鸣,绽放的光焰渲染一片天穹。光影变幻下,狂风卷动,轩刻暗耀龙身姿再现,然而起刚才,再次虚幻了不少,整体轮廓都开始浮现残影闪烁。似乎,想要维持当前的形态,都已经竭尽全力。

大口喘息着,孟叶小脸胀红,略显憔悴之色。她心清楚,再有下一轮进攻,自己将无能为力。一旦轩刻暗耀龙力量溃散,自己也将失去唯一在这战场得以驰骋的资本。甚至,直接沉眠与这大海之。

“陛下,准备离开这里。身为一国之君,你做的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么这些身为臣子者够了。”

突然间,焕雨拍了拍孟叶的肩膀,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突然翻身一跃,倒立着娇躯从龙背下坠而落。

不过,并非直接坠向大海,而是冲向了那柄钉入巨龙右腿的尖叉,翻动而旋的双臂前端,在她掌下,兵刃已出。

乒乒!

斩击骤临,回荡而起的劲风还卷动着丝丝雷光,瞬时将焕雨下坠身形往后一掀。

顿时,她身形再颤,背后一对幻化羽翼扬起,强行稳住身形。紧接着,纵身再出,涌动的雄浑玄力跃动于双臂经络,尽数汇入一对兵器锋芒处。第二轮斩击,连环数下,每一击都倾泻着打磨至极致的寒芒,交错纵横,连绵不绝。

“给我,破!”

铛——

最后一声颤动鸣响,焕雨划动的双臂也是一颤终于停下,反震力道将她往半空再是一掀。雷光最吼冲击,仿若贯穿了她整具身躯。

微颤的小手,一对鸳鸯钺继续抓着,指间一片焦痕与血渍,创伤再一路蔓延至双臂。身,已是一片焦灼。

乒!

崩裂,钉入巨龙右腿的尖叉粉碎超过八成,余下的最后一段也被玄力逼出。振翅的暗耀龙,重获自由,此升空。

“喂,谁让你走的,快下去!”

龙背,孟叶一声怒吼,奈何轩刻暗耀龙心只剩护主之意,全力振翅腾空。周围苍穹,第二轮合计攻击将至,凛冽杀意嘶吼轰鸣之音。

但是,一切攻击都已无法再跟腾飞的龙影,最终围困而下的锋芒,所能够对准的只剩大海与天空。以及,力尽而坠,即将坠入大海的焕雨,孤身单影。

苦笑一声,焕雨合了双眼,最后一念。

“陛下,今后保重。愿荣耀,永归吾皇!”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怒海争锋

“焕雨,我不准你死在这里!”

高空,孟叶撕心裂肺一吼,几点泪花飞溅虚无。手机端在对方那纵身一跃时,她有了预感,但是也来不及想,诀别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连轩刻暗耀龙都挣脱不了的尖叉,彻地境层次的焕雨几招间斗得两败俱伤将其粉碎,承受的痛楚与创伤,可想而知。此时合双眼任凭自身下坠,不是认命,而是无能为力。

沙场,终究是将士的归宿。而身为侍卫的归宿在何处,无人知晓。也许,是天下各处。声无名,死无声,这是身为侍卫者的悲歌。

但从做出那个决定的一刻起,恐怕焕雨有了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与一切,去保护这位年龄还不及自己,却早在数年前拯救了她全家下的魔族少女,如今的轩刻女皇。

此行,即无怨,更无悔。

轰隆隆!

攻势汇聚,围攻而下的诸多攻击爆发红连绵轰鸣,震荡与硝烟顿时将海域空吞噬在疯涌荡漾。至此,形单影只的焕雨彻底从视线消失,还能望见的只剩因为冲击而泛起无数波澜的辽阔大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仰首怒吼,孟叶睚眦欲裂,右手抽动魔导箭矢,瞬间弦出射。弦动之刻,动作迅疾再抽出第二只箭矢,大弓一转,继续瞄准下方目标,弦惊而箭发。续而,第三箭弦,激射。

嗖嗖嗖!

三连射,箭矢破空而去,精准无误分别命三座魔导巨弩,特制的锋镝轻而易举破空防御力场,将死亡以凌厉之锋透入,续而轰鸣宣言。

霎时间,受创的那一艘魔导战舰开始摇晃,甲板一片慌乱。

“不够,还不够!”

嘴角边鲜血在滑落,圆瞪的双眼一片赤红,连孟叶捏住箭矢的右手也是血渍斑斓。但是,她好像根本不知疼痛,羽箭继续弦,俯瞰并瞄准着下方的敌舰。

轰轰轰轰——

与此同时,反击迎空而发,第三轮攻击到来,点缀苍穹一片绚烂。却见炙热席卷之下,爆裂与激荡,振翅龙影突破重重炎海,再现的巨大躯体之,身姿再次清晰许多,通体下皆被胸膛至小腹处三排异光宝石点亮迷离之光。数十圈变幻灵阵,展开在周身下,紫黑色之下,暗红光芒隐隐闪烁,汹涌空前暴戾之力。

防御之余,反击弩矢已是完成蓄势。

激射!

烈焰,冰刃,雷霆,凌空而降。轩刻暗耀龙翼展之下,即是毁灭。面对三艘魔导战舰迎空火力,正面振翅而下。对轰的狂暴攻势波动,龙影持续下降,直至,直接撞下扑在其一艘战舰甲板正。

吼吼——

龙吟震天,凝聚于巨颚的暗紫流光蕴含着超越元素之的恐怖破灭之力,扭首喷发之刻,扫动的幽光仿若死神挥动的致命镰刃。死亡已是注定,无法逃脱。

嗤——

仅一击,扫射的紫黑光柱划过整艘魔导战舰,触及之处,熔融状的伤痕之下,连绵爆裂汹涌而起。战舰骤然一颤,从间截断,开始下沉。

立在龙背之,孟叶近距离望着与战舰一同下沉的舰桥,冷冷打量着其开始慌乱的迦尹军官,再一次拉开了弓弦,指尖处樱红光芒冒腾窜出,箭矢凝聚而成。

嗖!

转瞬间,箭发,却并非降下追杀之矢,而是扭转一扬,反方向出射。锋镝所指,竟然又是一支闪烁着雷霆之光的尖叉。遥遥而来的始点位置,正是迦尹海军的旗舰。

叮——

顷刻间,箭矢粉碎,尖叉持续啸动而发,微微泛起的雷光之光,似乎已经锁定了屹立沉没战舰之的巨大龙影。囚困之势,即将再临。

“怎么可能,让你再来一次!”

右手手背处,嵌入宝石光彩大盛,孟叶隔空探出小手五指狠狠一抓。这一刹,轩刻暗耀龙双翼再颤,挺起的胸膛之,所有宝石泛起异光点缀涟漪,最后剧烈一收再融入体内。却见一抹闪烁晶莹此顺着巨龙胸膛涌,最后汇入至它张开的巨嘴,轰然喷发璀璨光柱。

轰隆隆!

正面命,喷涌的暗耀之光直接粉碎出射尖叉,吞噬雷霆之余,去势不减,持续喷射向更远处的旗舰所在。

舰桥,海军主帅丙瀚面露一丝惊愕,但是在他身侧,不知何时至此的参谋少女一脸镇定,按出的小手在前方操纵板迅速一拨,数缕荧光窜出,印入至战舰枢。

轰——

很快,暗耀之光到来,轰击于战舰屏障之,摧枯拉朽的毁灭力道迅速消融其防御,透过突破一震,撕裂力场,正面直击战舰端。

顿时,旗舰颤栗于海面之,发射尖叉的魔导兵器此融为灰烬,同时其下方承载着兵器的舰仓同样遭受创击被撕裂出一道熔融状缺口。再往下扫动,恐怕能够直接摧毁舰桥,将迦尹海军的首脑在此一举歼灭。

然而,创伤却突然此而至,喷涌的暗耀之光骤然溃散,化为最后一线晶莹,最终彻底消散虚无。

舰桥,起众多将士一脸心有余悸的惶恐,参谋少女冷冷一笑,挥手再是一捶重击金属板。

“这一次,你又叫我抓住了。轩刻的女皇,你输了。”

前方,大海之,两线寒光自旗舰出射,刺入至轩刻暗耀龙左腿与小腹之,遥遥连接着双方。利刃透入虚影处,圈圈闪烁波澜泛起,激荡之余,暗耀龙的轮廓再一次泛起模糊。

俯瞰着悄无声息而至的反击,孟叶咧嘴一声痛哼,双腿颤栗一弯,单膝跪倒在龙背。刚才倾尽所有唤醒轩刻暗耀龙最为凶残的一面,也令她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手段,将精力完全集在攻势,意欲以不可抗拒的毁灭之力彻底压制对手。

谁曾想到,偏偏在这时刻,最大的破绽还是叫对手抓住。这一次反击,轩刻暗耀龙遭受重创,将再无维持身形的力量。

“孤注一掷,终究是输了吗?”

苦笑一声,随着孟叶口鼻鲜血流下,脚下轩刻暗耀龙身姿此粉碎,随风散去,她搅起顺势一摔,坠落在尚未完全沉没的战舰甲板。落脚之处,周围一圈闪烁电光,封锁了任何退路。

新的囚笼,正是刚才那两枚击穿暗耀龙的兵刃所创造,在龙影解体后,直接围困住了只剩自己的女皇。

孟叶目光所望见,又有两缕强光从遥遥连接的导索充斥而发,迅疾奔涌向自己所立足之处。显然,敌军还不是很放心现在的囚困,还打算再补一击,彻底瓦解她剩余的战力。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轩刻女皇,怎么可能让你们这般为所欲为!”

一声嘶吼,强忍着几处剧痛,她挺身再起,颤抖的双手扬起弓箭。而现在右手所捏住的魔导箭矢,已是最后一支,再无剩余。

不过,算还有剩余,以她目前剩下的实力,恐怕也无法发挥出最大威力。

连番激战,她已是不折不扣的强弩之末。

嗖——

箭发,最后的不屈嘶吼注入尖锐锋镝正,樱红绽放的缤纷瞬间切断其一柱导索,将追击的雷霆引入大海之。然而,至此已是竭尽所能,再余下的另一道,无能为力。

“啊啊啊啊!”

最后的咆哮,即是不屈,亦是尊严所在,孟叶直接挥动大弓朝向脚下围困自己的闪耀囚笼狠狠一劈。

乒!

清脆的激撞之音惊起,在她错愕的目光,大弓劈的甲板位置,囚笼崩裂。再往远处望去,另一支利刃所连的导索一同断裂。

猛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孟叶扭头一望,眼闪过一片惊喜。甚至,胸膛翻出一股强烈的酸意,有一股喜极而泣的冲动。在那之后,便是无限的欣慰。

远处半空,八翼展开的曦柚缓缓放下自己的左手,在她腰间,两支折叠弩炮回复收纳状态。最后一刻,正是她的截击才助孟叶幸免于难。但是,孟叶欣慰之处可不在这里,而是对方右臂挽住的另一道身影。

焕雨,她还活着。

在刚才攻势汇聚而爆炸的最后一刻,曦柚以最高速度突入其,护住焕雨之后再紧急下沉,坠入大海,借助海水的力量避开炙热冲击。也因如此,在第一时间,孟叶根本看不见她们两个的身影。

光焰喷涌,驰援而至的机巧少女掠沉没的战舰,将另一只手递给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孟叶。

“该走了,这里待不了多久。快点,我急着送你们回去。若不是宁越要我先顾着这边,我可没空绕一圈过来。那边的战斗,可还需要我呢!”

远处,借助潮汐与风向之利的魔导战舰终于突入至迦尹舰队队列之,第一个迎向的并非旗舰,而是横冲出来拦截的一艘护卫舰。双舰直接撞,剧烈颤抖的瞬间,已有数十道黑影自甲板跃出,率先直接杀入敌舰。

“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恶气了!”

铮!

长枪凌空劈下,第一个跃敌舰是轩刻年轻将领宣孛,他可没有耐性去掩护大部队撤退,义不容辞要下了这个正面迎战的任务。刚才一路所望无法出手的憋屈,让现在的他杀意盎然,势不可挡。

还在刚才撞击余波未能稳住身形的迦尹海军,配备的又多是远距离作战兵器,面对突然跃的轩刻精锐,一时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顷刻间,突击部队好似虎入羊群,肆意驰骋。

另一边,先行登舰的睡魔一族也终于可以缓口气,随即兴奋起来。

“开始反击吧,将他们通通解决。然后,尽情去享用属于我们的盛宴!”

白刃战,此开始。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乘风破浪

“情况有点糟糕啊。≦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望着被正面撞的那艘魔导战舰,丙瀚的神色依旧无法保持最初时的那股傲慢了。在他原定计划,这本应该是一场无需花费太大功夫能够取胜的战斗。来到了现在的焦灼状态,已经可以说是失算了。

已有一艘魔导战舰沉没,但换来了巨大威胁轩刻暗耀龙的消失,这种两败俱伤的损失,他还可以接受。但是接下来残局如何破解,着实有些伤脑筋。

不由间,他略带愠色的目光已经转向至身侧身为特殊参谋的少女,这一役的提出,正是后者。而之前的战斗决策,也基本由她决定。

“别这样瞪着我,如果我真有异心的话,你甚至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早败北了。我对轩刻的仇恨,不是你能够随便想象的。继续战下去便是,我们依旧握有胜算。女皇所拥有的强大灵体之龙已经覆灭,对于我们这支魔导舰队而言,余下的威胁其实只剩一个了,不是吗?”

话音落时,少女目光一瞥,所望的赫然是逐渐远离战场的曦柚。她心里清楚,对方一定会去而复返的。此时离开战场,为的恐怕是为了保护轩刻女皇平安撤离。

“在她回来前,先奠定主战场的胜利!实在不行的话,我觉得可以再舍弃一艘战舰。”

“再舍弃一艘?阁下口气可真大,因为此处投入的所有战力都是我的部下,所以对你而言,任何棋子都可以不算本钱吗?这支舰队是我迦尹海军最强的战力,任何的损失都是巨大代价。惨胜的结果,我可接受不了。”

迎向丙瀚略带不善的眼神,少女哼道:“看来,你不再相信我了。只是这个时候打算过河拆桥,未免为时过早了吧?”

顿时,丙瀚摇了摇头,笑道:“过河拆桥的勾当,至少我不会在现在做出来。只是接下来,还希望阁下别再发表意见了,而是听从我的命令。似乎,你对于魔导兵器不仅仅擅长指挥,连操纵也很是娴熟。那一个操纵席,是你的了。”

“正合我意。如此激烈的战斗,光是作为一个看客,算身兼指挥一职,可也没法满足我蠢蠢欲动的心。”

少女的笑容带着一抹残忍,纵身一跃,直接坐在了一名迦尹将领让出的操纵席位置。当一对小手轻抚过已经不再冰冷的金属板时,她又嘤咛一声,回望向丙瀚,问道:“对了,之前空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情况?她身配备的魔导兵器,好像级别很高啊。这个存在,可是情报之外的。”

“情报有她,但却是昨日我军战败前发来的最后讯息。那名来历不明的少女所拥有的魔导兵器,不亚于一艘魔导战舰。而且,她竟然以一己之力能够操纵自如。拥有这等能力的,恐怕不是人魔两族能够拥有的。甚至,连天神族都办不到。放眼世间,能够做到的,恐怕只有那一个种族。在不久前,曾经在我迦尹帝国情报,再次出现的名字——机巧族!”

“机巧族!我有所耳闻,没想到真有见到的一日。喂,先说好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可要和她过过招。没记错的话,这艘旗舰之,所装备的魔导兵器,还有专门克制魔导兵器的一类吧?”

……

嗤——

剑光一闪,一道跃在半空的身影直接被剑锋撕裂成两截,洒落的污血映入刚好回首时的宣孛眼。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一道挥剑而落的熟悉身姿。

“别只顾着眼前,多少注意下身后吧。我可不保证,下一次还来得及帮你解决偷袭的家伙。”

堀媛甩手一振,剑锋沾染的血渍溅落甲板,凝为一弧暗红色泽。

对此,宣孛冷冷一哼,毫不领情回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若想多拿功劳,麻烦去另一边。这一块的迦尹混账,我全要了。”

铮!

话音刚落之际,他突然翻身一掷,长枪脱手出射,恰恰命一支堪堪出射的弩矢,瞬间刨开之后,再撕碎魔导弩,连同后方刚刚从隐匿处起身的迦尹士卒一齐洞穿,活生生钉在后方墙壁之。

而后,宣孛顺手从一名士卒尸体再拔出一柄长枪,继续杀入战团。

在最初的突入作战后,迦尹海军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重整阵型展开反击。虽然由于战场成为了己方战舰之后,有些大型魔导兵器不便动用,但是对于装备了雷火铳以及魔导弩的打击部队而言,只要前列的重铠兵能够挡下正面攻击,他们能够尽情宣泄远距离攻击。

一时间,局势逆转,睡魔与突击部队被限制在一定距离外,难以继续突入。

望见这一边陷入苦战,空盘旋的眷龙骑兵开始汇合,目标全部瞄准被入侵的战舰甲板。然而,也在此刻,连绵的迎空射击惊响而发,却是没了孟叶与轩刻暗耀龙扰乱之后,右翼舰队开始转动兵器朝向,释放着自己的怒火。

“怎么突然之间,情况好像变糟糕了。明明,突入作战都开始执行了!”

空,小傲低哼一声,驾驭着座下霸皇眷龙展开躲避。被入侵的魔导战舰无法动用大型兵器驱逐入侵者,但依旧能够迎空射击。再加除去旗舰外剩余的四艘战舰,空遭受的攻击起刚才,更加凶狠。

至少目前,眷龙骑兵仅能自保,骚乱作战开始束手束脚。

“空的龙不足为患,别浪费太多火力在他们身!魔导炮与魔导巨弩继续迎空,魔导连弩全部转向,瞄准我军战舰的入侵敌军,开始打击!”

距离被入侵战舰最近的左翼战舰舰桥,舰长下达了新的命令,他可不打算这样看着己方那一艘战舰遭受入侵只是观望了事。能够支援的攻击手段很少,但并非不存在。

甲板,两座魔导连弩转向,起巨弩,连弩的体型略小一些,三排弩身并列弦着数十支魔导羽箭,锋芒清一色指向远处。距离虽远,肉眼想要精准瞄准略显困难。但是对于这种大范围打击兵器而言,只要一个大致方向足矣。

剩下的,交给攻势覆盖即可。

嗖嗖嗖嗖嗖嗖——

两座连弩喷发,近百支羽箭破空而去,穿过海面空,直击友军战舰甲板之。由于雷火铳与魔导弩的压制,交战的迦尹与轩刻两军间拉开了些距离,也致使覆盖式的攻势可以尽情宣泄,将死亡的冰冷狠狠刺入敌军体内。

霎时间,血沫横飞,不少轩刻将士的身躯被贯穿成千疮百孔后,活生生撕裂为十余快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趁着轩刻阵型大乱,防守部队也开始反击,喷发的铳弹与弩箭交织,肆意洞穿着前方血肉之躯。一时间,胜利的天平开始倾倒。

“可恶,这种交错攻击,太恐怖了!”

躲闪,堀媛咬牙一哼。面对两侧夹击,以她的实力尚能自保,但也无暇再顾及友军的安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撕碎。而后方,还持续有轩刻将士跃至战场,却连脚跟都没立稳,迎来了死亡的洗礼。

藏身于一处破损的魔导兵器后侧,宣孛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战友倒在血泊,最终狠下心,抬手吹响一声口哨。声音虽被立即掩埋在交战声响,却已经能够让他呼唤的伙伴聆听清楚。

很快,一道黑影从战舰高高跃起,却是一匹身披铠甲的战驹,正是宣孛的坐骑。带它船前,其实他有过犹豫的,战马在这种战场可能没有用武之地。若是战舰沉没,甚至不受任何创伤都无法活着回去。

但是最后临行前,宣孛看着伴随自己征战数年的伙伴望向自己的眼神,最终忍不住,将它也一同带。这也是这一次全部出击的轩刻军队,为数不多的战马。

在听见那一声口哨后,他麾下的骑兵也纷纷于己方战舰甲板翻身马,灿雪长枪持在手,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宣孛纵身一腾,跃自己的坐骑,扭头怒瞪向侧面敌阵,冷冷喝道:“我征战数年,可还没遇到过一个无法冲破的敌阵。这一次,亦然!”

前方,打击部队一轮攻击势尽,所有雷火铳与魔导弩开始装填,剩余的阻拦射击很少。不是没有准备,而是他们在训练时早已达成了一种默契,会抓住友军的掩护射击实际,错开时间发动攻击,以确保没有空隙。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远处连弩的再一轮射击,用于掩护他们的迅速装填。

然而预想之的连弩射击并没有到来,在打击部队错愕的同时,前方甲板之,完全想象不到的一骑纵身冲出。在其身后,近百铁骑高跃突出,铮铮铁蹄踏动而鸣。

这一幕,对于海军而言,堪称观。

嗤嗤嗤嗤嗤嗤嗤!

迅疾如风,铁骑冲入敌阵,最前列的重铠兵在撞击被掀飞大半,撕裂的缺口,涌入的骑兵肆意突刺手长枪,尖锐寒芒连续没入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的迦尹士卒体内。每一次抽出,弧形鲜血飘飞半空,彼此交错,一片猩红。

远处,另一艘战舰甲板,宁越伸手一抽,拔出钉入连弩将其核心摧毁的暗煊古剑。转身望时,又一支迦尹部队紧急聚集,所有攻击锋镝清一色瞄准着他的身形。

对此,他只是戏谑一笑。

“这种距离下,你们想要阻止我,那可是天方夜谭。”

铮——

剑啸,一泓寒光泛起猩红,飞掠而纵。

同一刹,弩箭齐射,铳弹喷射,交错的火力下,孤身仗剑之影飘忽如风,灵巧几乎要达到视觉极限的身形根本不曾沾任何攻击。在百道惊恐目光,挥剑孤影攻至,鸣啸的剑锋挽起一弧弧深寒之光。

生命,此凋零。

随着最后一名士卒倒下,宁越突然侧身一避,只觉一抹尖锐劲风从身侧擦过,钉入刚才所立甲板,刻下一道凹痕。望向攻击发起之处,却见舰桥方,一道身影松手放下大弓,再是纵身一掠,于突进的空又抽出一对短枪,凌空击落。

“看来,迦尹的海军并非全部是借助魔导兵器的懦夫。来得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突击

“喝!”

铁骑突出,宣孛一枪将一名正欲反抗的敌军士卒狠狠撞飞,而后双臂抡动再是一劈,切开又一名敌军的身躯。飞溅而起的热血有几滴沾染至他脸,更加唤醒了心的暴虐,略显赤红的双眼继续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很快,目标锁定,那是一名在颤抖开始退缩的敌军,手的雷火铳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无法激发,只能单单指出。

冷笑,宣孛策马冲出,挺出手尖枪。在他眼里,似乎已经能够望见对方被自己一击洞穿的死亡惨象、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突然从侧面撞出,将害怕的迦尹士卒顶开的同时,双手一翻,一支不太一样的雷火铳势仰,骤然喷发炙热之光。

霎时间,宣孛本能一拽缰绳,勒停坐骑同时令其人立而起,意欲借助身形扭动躲开这一发突如其来的射击。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拍,出射的铳弹带着灼热之息擦过战马侧颈之后,再狠狠刺在其左肩之,将整具身躯顺势一冲,掀入半空。

咚!

战马摔倒在地,还在喘息着,然而被擦伤的侧颈鲜血疯涌,无法止住,死亡不过时间问题。下一刻,宣孛身形亦是坠落,重砸在地,背脊与左肩同时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因为一阵眩晕而略显模糊的视线,依稀望见刚才一击重创自己的身影掠出,以雷火铳顶端别着的刺刃做长枪般一记突刺,直取自己要害。

乒——

千钧一发之际,在他想要挥动长枪抵挡却力不从心之时,又一道身影横出一格,剑锋堪堪架住突刺利刃,交锋的双方同时一颤,各自后撤半步。转瞬之后,攻势再起,又是一次交锋激撞。

叮!

火光飞溅,堀媛双手一颤,很是勉强架住对手的刺刃,她所擅长的是速战速决的暗杀与偷袭,正面较力实乃短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

根本无暇回头,抗衡对手压制力道,她咬牙挤出一句:“宣孛,你还没死的话,赶快站起来!在战场偷懒,可不是你的作风!”

“用不着你来指责我!”

一声怒斥,也许是暗暗较劲再生新力,宣孛咬牙忍痛一哼,竟然真的翻身立起。根本没有多想,他单臂挺出长枪掠过堀媛身侧,一击刺向先前的袭击者。

霎时间,对手抽身而退,铳刃一拨点枪尖边缘,同时左手一拨,似乎将新的弹药装填入铳内。握住铳托的右手食指一递,又一次勾了机括。

“当心!”

堀媛一声呵斥,她与宣孛的身影同时一挪,从对手正对方向躲开。未曾想到,也因此没了阻拦的对手戏谑一笑,此后退,根本不曾再次激发雷火铳。

计了!

心暗叫不妙,两人正欲再次追击,却又闻见一阵破浪之音,余光瞥见之处,竟然是一艘魔导战舰从侧翼靠拢,全副武装的迦尹将士跃此处甲板,驰援抵达。

嘭!

同一刻,先前那名迦尹将领终于扣动了机括,喷发的雷火铳一线炙热所指,并非堀媛或者宣孛,而是二者身后一名策马冲出的骑兵。这一击,径直洞穿战马头颅,再没入骑兵胸膛,两捧热血应声喷溅。

一击,两命陨灭。

“这个家伙,很厉害。一起出手,现在的你,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堀媛低声一喝,她心里清楚,宣孛对于自己因为当年之事,一直有所成见。而那样隔阂放在眼前的战场,可是会致命的。

心本能闪过一抹抗拒后,宣孛咬了咬牙,最终点头。

“好,同仇敌忾!你我的账,等到这一战结束后再慢慢算。”

“我记着呢。所以,你可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不然,这笔债可要一笔勾销了。”

“哼,可不会那么便宜你的!”

再是一声呵斥,宣孛横身一纵,身形晃出数道残影,掌下长枪一啸,再有点点寒光泛起,为突进的变幻虚影再添几分迷离。

目标很明显,是前方那名身手不凡的敌将。他的威胁,远大于其余迦尹的士卒。必须在他与登舰的另一支迦尹海军汇合前,将其斩杀!

“作为同伴的你,希望叫我可以放心。”

幽幽一笑,堀媛也动了,有着宣孛正面吸引注意,她的战法便能够彻底展现鬼魅。

对面,迦尹将领眼见夹攻之势再临,依旧冷冷一笑,反手一拨,一枚略显不同的铳弹装填完成。弓身再退的同时,他握住铳托的右手漫出丝丝炙热流光,注入铳管。紧接着,左手抬起一抚,晃动整支雷火铳在宣孛即将迫近的最后一刹,顺势扫动,攻击喷发。

咚咚咚——轰!

扫射!最后再是一声轰鸣,爆裂卷动的炙热炎浪瞬间隔开了宣孛与敌将。他被迫抽枪一挡,迎着咆哮的灼烧气息侧挪几步,避开正面冲击,心狠狠一揪。

原来,雷火铳不仅仅能够点射!

下一瞬间,堀媛从另一侧绕至,挥剑刺出却又瞥见一泓寒光迎面击来,两般锋芒再一次正面碰撞。

叮!

刺刃架住剑锋的刹那,敌将望着堀媛残忍一笑,右手食指再一次扣下机括。

嗤——

铳弹出射,紧急回避的堀媛只觉一抹火辣吻过自己脸颊,冲击的劲力再将她飘扬秀发截断一片。万幸的是,除此之外,再无更多损伤。

只是,借助这个契机,迦尹将领纵身跃出,飞起一脚正她小腹,硬生生踹开之后,雷火铳于半空一俯,以顶端刺刃狠狠扎下。

乒!

紧急关头,一支长枪斜里掷出,正雷火铳侧身,强行荡开俯冲一扎。趁此机会,堀媛抽身一退,脚尖点地为轴突然又是一转,瞬间去而复返,一剑再削对手。

乒——

这一刻,那名迦尹将领忙出错,侧挡剑锋的并非是铳首刺刃,而是铳身。并非完全金属结构的铳身对全力挥斩之剑,根本无法抗衡其锋芒,瞬间被切开一道缺口,碎片飞溅。

与此同时,宣孛侧起突进而至,手已无兵刃,直接挥起拳头轰出。

嗤!

敌将别无选择,手雷火铳再是支出一格,遭受重击的刹那,已经被切开缺口的铳身应声折断。

顿时,他低声一吼,反手抽出铳首别着的尖刃,对准全力纵出一拳而身形失衡的宣孛后背钉下一刺。冰冷的刀锋轻而易举破开滚烫血肉,扎入其身躯,顺势一劈,再将整具躯体拍在甲板之。

嗤——

却也在同一瞬间,淡红剑光闪烁,一弧寒芒之下,堪堪抬头的迦尹敌将最后凝固的视线里,是一具俯身而无头的熟悉身体。当他意识到,那是自己之时,最后的意识沉入黑暗,此永眠。

挥手散去腕部剑刃,堀媛急忙一脚踹倒无头尸身,再托起宣孛的身躯,叫嚷道:“喂,振作一点,你要可不能在这里死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账可还没有算清呢!”

咳嗽几声,口鲜血喷涌,宣孛挤出一抹苦笑,回道:“放心,我的命硬得很。在我们之间的账算清前,我不会死的。”

“废话留着以后再说吧。你们的账有没有机会算我不知道,但是再在这里唠叨下去,没命是肯定的。”

一个略显深沉的身影响起,却见是一名魔族将领左手持盾右手持剑来到了宣孛身侧,在他身后,百名轩刻士兵列阵涌。再加余下的三十几名铁骑,这些便是缴获而来的魔导战舰一路破浪至此,所剩下的最后兵力。

随着沉船而坠海的那些将士,他们根本无暇营救,只能狠下心让自己的诸多同袍听天由命,与大海波涛做生死之搏。

“维白将军,能够与你一同奋战至最后一刻,是我的荣幸。”

看清来者时,宣孛强挤出一抹微笑。眼前所见为首之将,正是之前想要护卫孟叶离开临渊城的大将,在轩刻帝国颇有威望的将领。还称不老将层次,却也是一辈的沙场宿将,驰骋二十载,经历大小战役根本数不清。

对于宣孛的尊重,维白只是轻轻摇头,回道:“还没开始呢,话说得这么悲观。若你是我的直属部将,这一句,势必叫你挨二十军棍。既然来了,那是想赢。既然想赢,可不能随随便便死在这里。轩刻帝国的未来,还需要你我呢。”

话音落时,他猛然扭头望向另一侧聚集的驰援部队,眼闪过一丝冷厉杀意。

这种焦灼战况下,双方都是无路可退。谁先胆怯,便是先输一筹。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一个不了留!”

一声令下,将士冲锋涌出,两翼更有铁骑配合作战。

“迎击,杀光他们!”

迦尹将领亦是下令,不过他这边可没有一个士卒冲出,而是如同先前那般布下铁壁般防御后,雷火铳与魔导弩交错排列,瞄准进攻而至的对手喷发死亡之音。

这,便是他们的战法,一向如此。

“知道,你们的胆量只够玩这一手的!”

突然间,一声爆吼自后阵响起,只见一抹黑影忽然卷动狂暴烈风,后发先至,抢在所有冲锋的轩刻将士之前突入至迦尹大阵前方。在他以雄浑力道顶出的左臂之,大盾泛起圈圈波澜,隐隐之,好似一头异兽在虚无苏醒,扬起了狰狞的头颅。

嗤嗤嗤嗤嗤嗤嗤!

顷刻间,雷火铳与魔导弩攻势到来,大半射入至那一轮虚无异兽头颅,却也仅仅止步于此,无法继续突进。一切攻击的锋芒,凝固在挺立的大盾之,而后,卸去的力量丝丝剥出,重新注入至异兽头颅。

霎时间,凶目一瞪,异兽怒吼而嚎,暴虐之风喷薄爆发!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血海

呼!

兽吼,暴风激荡,铁壁阵型骤然溃散。手机端开裂的间隙之劲风涌入,再乱铳弩两个兵种士卒,后退者近半,皆是一脸惊慌不安。

紧随其后,维白继续挺着大盾,一阵狂奔闯入阵,右臂一抡剑啸划动。霸道劲力自侧斩刀锋嘶吼而下,斩裂敌军身体之刹,力道余波震出,再将后方另两名重铠兵亦是掀翻在地。

“哼,迦尹的懦夫,你们只有这点能耐不成?”

话音刚落,一声略显尖锐的撞击声惊起,只见维白盾牌微斜,轻而易举拦下突如其来的偷袭,仅是身躯微颤,半步未退。随后,他看了一眼在青烟飘起之,附着在其的变形金属弹丸,冷冷一笑,目光回望一瞪,赫然锁定迦尹兵阵一名统领打扮的魔族。

紧接着,他也没有直接冲去还击一招,而是将盾牌往脚下一顿,腾出手来勾了勾手指,一脸挑衅模样。

“再来啊。有能耐的,射我一次试试看!”

对面,迦尹的将领也毫不含糊,瞬间再次抬起了手雷火铳,又一次瞄准向维白。而且这一次,对方可主动放下了盾牌。

未曾想到,维白动作更快,在迦尹将领手指堪堪扣动机括的前一刹,右臂抡起一掷,佩剑破空出射,相向而去。

叮——

虚无之,尖锐正炙热,飞射的佩剑剑尖瞬间将刚射出铳管的弹丸切为两块,顺势再是一刨,连同后方整支雷火铳都切为两段。紧随其后,飞剑去势微缓,杀意尚在,径直洞穿敌将咽喉,再没入更后方又一名士卒躯体。

霎时间,震击力道二度爆发,连同被刺者两侧数名士卒一齐掀翻倒下。凌厉剑意,地嘶吼杀伐之凶残。

“轩刻的勇士们,让这群迦尹的混账好好领教一下,我们的血性与凶狠!”

再接过布下士兵递来的一柄长枪,维白扬声一吼,拔起盾牌继续冲锋。身未至,气势激昂席卷,列阵的迦尹士卒甚至没有胆量扣动机括,眼睁睁在恐惧后退,望着对方披坚持锐之士杀气腾腾攻至。

短兵相接,白刃血战,轩刻从来不会屈服于任何帝国,无论人类还是魔族。若非如此,连年战争,也不至于叫军事实力在万国边疆都算得第一流的雪龙帝国头痛不已,坐拥精兵良将兼地势之利,依旧只能互有胜负。

“不许后退!顶去!迦尹海军舰队的荣耀,不允许你们这般不战而败!”

嗤!嗤嗤——

剑光挥动,在迦尹将士的最后方,一员主将挥剑呵斥,连斩麾下三名怯战者。在他身侧,十余名装备似乎更为精良的士卒挺出了手的雷火铳,铳管下方装备的刺刃全部指向了本应该是自己友军的后背。

只许进,不准退!

一阵骚乱后,迦尹将士再次挺出,迎战到来的轩刻军队。一时间,血沫纷飞,兵刃与魔导器的碰撞,换来的是一地残缺尸体。

“我说,何必这样作贱自己的性命呢?不如,此投降,还能够换来一个不错的待遇。”

也在此刻,一个嬉笑声从迦尹兵阵最后列响起,主将闻声一转,所看见的是几道振翅而落的妩媚身影,正是睡魔族到来。

“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对睡魔有所了解的他丝毫不敢懈怠,第一时间下令攻击。同时自己也是右手挥剑横在身前,左手单手托起一支雷火铳,直接瞄准睡魔为首的妲婄,扣下机括。

嗖嗖嗖嗖嗖——

同一刹,睡魔动了,飞掠速度快,彼此散开再以刁钻角度突进。流畅的翱翔轨迹之下,出射铳弹全部落空,仅仅留下一缕缕尚带余温的虚空焦灼。

嗤!嗤!嗤嗤嗤——

眨眼间,合围至,雷火铳每一次射击后需要再装填的致命间隙被睡魔一族完美抓住,斩杀的锋芒纵横敌阵,鲜血横飞溅染一片。

“滚开!”

怒吼,主将突然暴起,一剑侧斩,锋芒看似落空,实则已染一抹血渍。

剑风荡漾处,一名睡魔女子仓皇而退,她神色略显惊慌,断然没想到对方的剑这么快。心有余悸之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心头,猛然再抬头一望,所看见的正好是对手单手抬起的雷火铳黑黝黝的铳管之,一点火光迸射而发。

嘭——

娇躯一颤,一柱鲜血从她后脑喷射而出。在其前额眉心处,一枚焦痕窟窿甚是恐怖。

生命,此凋零。

“彩丫!”

闻声而望,妲婄勃然大怒,五指猛然一收将擒住的那名敌兵直接扭断颈脖,徒手摘下其头颅,对准还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迦尹主将抛出一掷。

嗤!

剑光划动,头颅裂为两断,飞溅的鲜血之,主将纵身而至,一剑斜劈抡动,抢在妲婄下一招蓄势完成前,先手进攻。

乒——

寒芒剧烈一颤,魅影溃退,妲婄右手鲜血淋漓,一缕剑气顺势而,将她侧颊边的一缕秀发都截断飘下。

没有冒然继续追击,迦尹主将再一次抬起了手的雷火铳,双眼微微一眯。然而,他却又在扣动机括的那一瞬,左臂一抬抡动,铳管划过一百八十度,指向了身后。

嘭——

炙热再喷发,出射如同雷霆的铳弹诠释了雷火之名,致命的轨迹轻而易举贯穿后方一道从天而降,自以为悄无声息的睡魔娇躯。焦灼的伤痕,绽放在她胸膛左侧,击的刹那,直接剥离了生命与身躯的连接。

“哼,雕虫小技。臭名昭著的睡魔,只有这两下子不成?”

狂笑一声,迦尹主将突然再晃身一避,躲开又一次偷袭的同时,右剑追击一削,在那名飞掠睡魔的腿刻下一道血痕。

顿时,妲婄纵身而,接住受伤的同伴,眼怒火熊熊燃烧。一声低吼,正欲冲出的瞬间,一只手掌按在了她肩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退下,他交给我。”

而后,到来的妲雪也不由分说,反手一振,将包括妲婄在内的两名睡魔掀入半空。虽然出发之前,她做过最坏的打算,这一役自己一族断然不可能没有伤亡,但是亲眼看着短暂两名同伴丧生,心的剧痛依旧难以言表。

“我要你,血债血偿!”

怒目圆瞪,双翼一振,驭动疾风托起睡魔娇躯,腾空一掠。在她掌下,一柄长矛于变幻异彩凝形而现,啸动杀意甚是尖锐。

“我名下的血债早数不清了,还轮不到你来算账!”

迦尹主将轻蔑一笑,左腕再扭,雷火铳指出的瞬间,一圈收缩灵阵自他腕部冒出,化为一圈符迅速铭刻铳管表面。眨眼间,出射的铳弹直接融为一柱烈焰喷发,在那之,还有数十缕交错雷霆伴随,共鸣咆哮。

侧身一躲,妲雪再以矛尖一点挑开出射余波,也根本无暇去看身后因为这一击而遭受牵连发出哀嚎的殒命者。她的注意力,完全集在前方的对手身。迫近至最后距离之刻,长矛一挽,单臂抡动劈下。同时,左掌五指一开,掌心咒符转动,追击再出。

“开!”

面对双重攻势,迦尹主将毫无惊慌之色,右臂一挽抽动佩剑,再斩一弧寒芒。深寒绽放的瞬间,乍眼一看,他所挥动的剑意,仿若分裂为数十支弦箭矢,一齐出射。

铮!

激撞,妲雪身形一颤而溃,双翼再振鼓动疾风,以升腾姿势重新拉开彼此距离迅疾升空。而后,在高度达到预期的极限之刻,娇躯一翻,俯身下冲,改为双手共握长矛,一圈旋动的迷离纹路自展开双翼下沉,漫过双臂,最终注入矛尖之。

长矛舞降击落之刻,在她略显模糊的身姿之后,隐有数道振翅虚影一同舞落,多重神秘力量共同融入这一击正。

乒——

再激撞,只是这一次,后撤的是那名迦尹主将,自他后退之刻起,从原先所立甲板出裂痕蔓延,一路掀飞无数残屑,直至他退后至船舷边缘。再退,即是大海波涛。

“哼,有两下子。勉强,我可以认同你的实力了。”

谁知,他在此刻依旧冷冷一笑,猛然弓身一挺,反削佩剑切开变幻残影,斜劈一压,正面拦下去势将尽的长矛,在与妲雪僵持的瞬间,左腕一抖,雷火铳近距离指出。漆黑的铳管,炙热瞬间点亮。

轰!

电光石火间,一线寒芒突然斜里挑出,妲雪右手并指如刀,竟然抢在雷火铳发射之前将铳管截断。因此一来,蓄势待发的铳弹并非哑火,而是直接爆裂于铳,反溅的炙热倒卷向敌将左手。

而后,妲雪右手一扭,抓住长矛柄末顺势一撞,绕开剑锋正对手小腹,瞬间发威的力量让其猝不及防,整具躯体被推出甲板,势坠向下方大海。

当然,血债在前,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此简简单单落下。

振翅一跃,睡魔再度腾空,由至下长矛一竖出射,刺落的寒光瞬间追下坠身影。

嗤!

下一刹,长矛与身躯一同钉入大海之,。汹涌波涛卷起的苍白色里,瞬间多出

大捧猩红,翻滚不止。

至此,身处半空的妲雪堪堪喘息一口,尚未来得及回味刚才的战斗,耳边忽闻一阵异响,扭头望去,却见零距离接触的另一艘魔导战舰,第二批将士已然杀出。但是,令她本能警惕的异响,根本不是来自这群将士,而是更后方,迦尹旗舰的方向。

嗤——

转瞬间,一线紫红从迦尹将士侧面穿出,略显刺耳的声音带着炙热与尖锐,切入至轩刻兵阵之。乍眼一望,并无损失,但瞬息之后,被这一线紫红扫过的将士身躯直接开裂,截面处尽是焦痕。

叮!

两半盾牌坠地,熔融状的创痕之后,是一条只剩半截的手臂。面露痛楚之色,维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左臂肘部,一声竭力嘶吼猛然发出。剧痛伴随怒火,直刺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烽火硝烟

嗤——

剑光一闪,一闪即逝的寒光下,是撕裂于胸膛的一线猩红。≦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身躯颤栗后退,遭受重创者下意识望了眼自己胸口处的致命伤,用尽最后力气,望向已经开始模糊的视线的那道身影,道:“你……赢了……”

躯体倒下,兵刃亦是坠落铿锵鸣响。至此,甲板之一片尸山血海,还能够站立的只剩下一道身影。

转身一望,宁越深深呼吸一口,迎面而来的焦灼与血腥味令他很是反感,但是这一切,尽数出于自己之手。

“主人,情况突变。”

突然间,幽萱的声音响起了,也在这时,宁越突然左腕一翻,佩刀斜出飞射。

叮!

侧面,方,舰桥的玻璃应声而裂,同样被击碎的防御屏障之后,一道身影倒在血泊。与此同时,一座正在转向的魔导兵器骤然停下。

再望去时,宁越看到的是舰桥剩余数道身影更加忙碌的模样,不由摇头哼道:“只剩他们几个了,虽可继续操纵这艘魔导战舰,成为强大战力。然而,却根本奈何不了我。”

“主人,我说的突发情况不是这边……”

“那么你觉得,我能抛下这个残局,直接离去吗?”

宁越一口截断了幽萱接下来的话语,迦尹的这艘魔导战舰尚在,舰桥幸存者虽少,却个个都能算是魔导兵器方面的精英。他这样留下一地尸体离去,根本无法根除此处的最大威胁。一旦舰装载的魔导兵器继续得到操纵,正常运转,对于轩刻的将士而言仍然是致命的威胁。

行百里者半九十,况且,斩草当然要除根。

嗖——

纵身一跃,挥剑斜劈,先前被佩刀击穿的缺口应声粉碎扩大,他直接闯入舰桥。落地之瞬,反手一剑斜刺,将起身的一名迦尹将领活生生钉在了操纵席。

“看来,你们这里是真没强者坐镇了。”

目光再扫过余下的将士,宁越冷冷一笑,粗略估计,此处最强者恐怕那是那位舰长打扮的魔族,也不过凡尊境九重修为。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算对方动用魔导兵器,胜算依旧是十成。

“想不到,轩刻竟然拥有此等强者,能以一己之力灭我全舰下。不过,你想要我们的性命,多少还是要留下些代价的!”

一声呵斥,舰长亲自出手,右手衣袖一绽开裂,裸露出的竟然是一条金属手臂,三色流彩自肩部漫出,以电芒状奔涌注入铁拳正。五指合拢之刹,铿锵声响鸣动厚重之力,挥击轰出的瞬间,三重涟漪撼动虚空,轰然而发。

侧身挪步一躲,宁越自恃胜券在握,但也不至于贸然硬接任何存在威胁的招式。何况,昨日一番苦战之后,根本没来得及恢复,先前一番激战又消耗不少,而放眼全局,恐怕还需要继续缠斗许久。眼下,尽可能在低消耗下解决敌人,才是策。

“威力很强,但可惜全部倾注于进攻,破绽太大了!”

嗤!

一剑挽起,以海底捞月之势挑,避开力道震击,在彼此身形交错之刻,以一个诡异角度正好切过舰长金属手臂与血肉肩膀连接处,再一次令二者分离。

而后,换位至对方身后的宁越翻身一转,再追击第二剑侧削,冰冷锋芒无情吻过舰长后颈,带出几滴飘飞猩红。

一剑,毙命。

咚。

尸身倒下,余下几名将领胆战心惊,他们很清楚,自己防抗也不可能有丝毫胜算。但是,引颈戮或是下跪求饶,以他们平时身为迦尹海军的高傲身份,也断然做不出来。

藏于操纵席下的雷火铳被翻出,整艘战舰最后的将领选择了继续反抗,纵使,注定战败身亡。

对于这种选择了尊严死去的对手,宁越心算拥有敬佩与惋惜,也不可能手下留情。践踏他国领土的侵略者,该死。

剑光交错而闪,铳弹很快,然而暗煊古剑更快。锋芒划过,铳断,生灵陨落。

收割完最后一个生命后,宁越轻轻喘了口气,跃身至最间的操纵席,按照已经有些模糊的以及,双手拨动着好几块镌刻着精细纹路的金属板。

眼前所见的布置,与那艘昨日被缴获的魔导战舰有着七成相似。根据曦柚所说,机巧族以外的种族,想要以一己之力操纵这等巨大而复杂的魔导战舰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只是要它动起来的话,一个人其实也够了,是航向恐怕无法保证精准。

好在现在,宁越想要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精准航行。他的想法很简单,战舰重新动起来够了。

然而,他明明觉得的拨动手法与顺序与当初曦柚所演示的差不了多少,但是这艘魔导战舰依旧处于原先状态,保持着在波涛海浪稳住,寸步不动。

“曦柚的操纵看去挺简单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完全没用呢?可恶,术业有专攻,我对于这玩意,完全一窍不通啊!”

最后的耐性被磨灭,宁越忍不住双拳直接一砸落在操纵席,而后,还补了一脚,重踹后,又高抬一踩,踏在金属板。

轰!

霎时间,一声巨响惊起,整艘战舰此一颤。透过舰桥的玻璃,他清晰看见一样原本沉寂魔导兵器启动了,只是攻击朝向了战舰自己。

应该……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乱动,而引发的。

“还好,它对准的不是这边。算了,留在这里给孟叶当做战利品吧,到时让曦柚帮着慢慢研究吧。”

放弃了继续鼓捣的心,宁越转身拔出钉下的佩刀,一纵从玻璃缺口跃出,回到了战舰甲板,目光左右一扫,战况收入眼。

依旧,焦灼。

舰队左翼最边缘的一艘战舰,在以小傲为首的眷龙骑兵合围之下已经燃起数簇烈焰,浓烟弥漫,虽然还有几座魔导兵器持续反击,但也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胜负已定。

但是另一边,舰队正位置,旗舰前方。三艘魔导战舰拥挤在一处,甲板之两军短兵相接,各有死伤。而现在,似乎轩刻的部队再一次处于下风,面对诸多魔导兵器的齐射纷纷后撤。

“这是什么情况?已经侵入至敌舰展开白刃战,算面对的是两支战舰的迦尹军队,也没道理处于下风的。”

宁越一阵莫名,被轩刻缴获的魔导战舰之所携带的强大战力,他心清楚。只要迦尹不出动通天境的强者,接近战轩刻将占据优势。可是眼下,显然情况并非如此。

“主人,我刚才和你说过了,有突变情况。刚刚一股很是诡异的能流波动出现,似乎是旗舰射出的,穿过了沦为战场的战舰甲板。那一刹,我依稀感觉到了许多生命的丧失。迦尹所拥有的魔导兵器,应该存在着超乎我们预料的存在。”

双眼微微一眯,宁越应道:“我想也是。既然是他们的旗舰,拥有一些预料之外的魔导兵器也合情合理。毕竟昨日那一艘魔导战舰,都装备了那等威力巨大的兵器。今日眼前的这一艘,迦尹海军的标志战舰,必然武装更加精锐。但同样,只要攻下它,这一场入侵战争差不多可以宣告结束了。”

对此,幽萱摇摇头回道:“现在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主人应该我更清楚才对。对付一艘魔导战舰已经有些吃力了,再直接孤身突入,以一己之力对抗旗舰,可是有一些以卵击石的味道。想必,主人不会做那种自寻死路之事吧?况且,好像这艘战舰,又有麻烦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宁越清晰听见几声低沉嘶吼在四周响起,转身一望,赫然望见数只身材魁梧的魔兽从几处角落窜出,每一只身都还装束着特殊的金属构架。这一刻,他也猛然忆起在之前舰桥,似乎有一名将领在做最后挣扎前,好像在操纵席又拨动了什么。

原来,他是在释放被关押在战舰的魔导兽!

“区区几只畜生,还没了原本模样,真是可悲。既然叫我撞,那再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幽萱的劝阻,他不是没听进去。距离再次启动皇之觉醒还需要一点时间,在那之前,自己确实不便孤身闯出。算能够飞掠至迦尹旗舰面前,所将面对的也不仅仅只是装备精锐的那一艘战舰。此刻敌军右翼,可是还有一艘战舰并未被拖入白刃战,不得不防。

“估摸着,曦柚应该要快折返回来了,等她一下好了。”

……

乒乒乒——

佩剑乱舞,脸色煞白的维白勉强格开眼前的箭雨与铳弹。伤折一臂,对于任何强者而言都是重创,但这是在战场,算遭受这等创伤,他不会选择退下与休憩。

轩刻的战力越打越少,他可没有休息的时候。

“喝!”

一声怒吼,抓住一处箭雨间隙,他侧身掠出,一脚挑飞插在地的一柄长矛,转动银虹在出射又是一扫,震入前方敌阵,瞬间斩杀四名士卒。也因此,迦尹攻势再是一缓。

“冲!一旦拖入混战,他们的魔导兵器将无法动用!”

宣孛竭嘶底里一吼,伤痕累累的身躯踉跄一踏,才迈出一步有些再要倒下。在他两侧,其余将士全力冲出,顺着维白撕开的血路,一往无前。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战到了现在,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法子,只有杀光对面。胜利者,才有资格活到最后。

一时间,以同袍肉身为盾,血沫横飞尸身倾倒,第一列队的轩刻将士倒下后,第二队终究是杀入迦尹阵,白刃战再开,一片混乱。

远处,旗舰舰桥,丙瀚望着再变化的战局,脸庞微微抽搐着,哼道:“轩刻的这群家伙,这么不怕死吗?这种自杀式打法,竟然真的换来了成效,太可怕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的他们只能这么做。而且,你应该看出来了吧?只要将那颗点燃干柴的火星掐灭,其实,这一支残军根本不难对付。”

操纵席,参谋少女突然残忍一笑,随着她双手的动作,悬浮而现持平在她眸子里的远处景象,恰好映出了冲杀的维白的身影。

“哼,刚才一击只是断你一臂,算你运气好。但是这一击,我势必要你的命!”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斩将

“喝!”

剑落,轻而易举斩断横挡的雷火铳之后,瞬间再划下一线猩红,以此为缝隙,撕裂整具血肉躯体。手机端

算只剩一臂,维白依旧骁勇,驰骋在最前线,势不可挡。

“来呀,都过来啊!迦尹的杂碎们,你们只会仗着魔导兵器躲得远远的偷袭不成?”

双目赤红一片盎然杀意,嘶吼,剑势持续抡动,霸道的锋芒下箭矢折断,根本近不得他的身躯。甚至,连同出射的铳弹同样可以挥剑挡下,破裂的炙热残屑再被剑风卷动反射出,将迦尹的将士身躯洞穿。

“让开,这个疯子我来对付!”

突然间,一道身影从迦尹兵阵掠出,挥臂震退几名还欲瞄准维白的士卒。同时,他右臂一挽扭动,拖拽的一杆大枪擦过甲板绽放火光,猛然间再挑一削,枪刃侧面六重光焰喷发,炙热的鼓动瞬间令这一击力道暴涨近乎三倍。

铛!

一击,剑对枪,维白身形应声掀入半空,身形初现溃败之势。见状,下方迦尹士卒纷纷扬起手雷火铳,然而尚未来得及扣动机括,又望见一道身影随即跃入半空,拦在了维白身前。

那并非是轩刻一边的援手,而是那名挥动大枪的迦尹战将,纵身追击而。似乎对他而言,斩杀敌将必须亲手才尽兴,决不允许部下插手。

乒——

再是一记激撞,枪剑再颤,刚刚才被掀入半空的维白二度迎接重击,被这一劈轰然而坠,砸落甲板方,余波荡漾将数名轩刻将士也一同掀翻倒地。

不过,也在迦尹将领挥枪劈砸而落的瞬间,一抹寒芒自侧面斜出,啸动的尖锐挽起诡变阴影,直接缠劈斩大枪。以巧击拙,以柔克刚,厚重力量顷刻间被卸去大半。

“嗯?”

他疑惑一声,下意识抽枪一格,侧劈袭击者,却再次被划动长矛挡下。只是这一次,对方显然仓促间不再拥有以柔克刚的余劲,伴随着圈圈涟漪一颤,应声而退,凭借着迅即展开的双翼御风一振才卸去冲击力道,顺势落地,在维白身侧踏甲板。

这一刹,迦尹将领也得以看清第二名对手的模样,骤然轻蔑一笑,眼还闪过一丝淡淡鄙夷。

“哼!天还没黑呢,睡魔族跑出来打算使什么阴谋诡计了?本将虽然算不什么怜香惜玉之辈,但如果可以,也会将你或者带回去。我想,对于拥有某些癖好的贵族而言,你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格的,用于补偿这一战我军的损失。”

面对这种挑衅与蔑视,妲雪仅仅只是柳眉微皱,不动声色淡淡回道:“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你不会以为,今日还能有命回去吧?”

在她身侧,维白咳出一口血痰,身形晃了晃重新立稳,挥剑一指,同时用余光打量着妲雪,低声道:“狠话等一下说也不迟。这家伙有些厉害,现在的我不是对手。但是,合你我之力,应该能够一战。千万当心,他的兵器也有古怪,恐怕是魔导兵器!”

“嗯,*。虽然,那不是我的作风,但是,我也不愿再看到更多的伤亡出现。解决他,然后总攻那艘旗舰!”

妲雪一应的瞬间,双翼振动,长矛挺起突刺。这一刹,圈圈变幻迷离之光从她周身泛起,隐隐间凝为一副转动大阵,再融入双腕,将灭杀之力彻底注入长矛。身形越加迅疾诡变,隐藏而啸的杀意,亦是凛冽剧增。

对此,那名迦尹将领依旧只是轻蔑一哼,道:“雕虫小技,看我这一招!”

霎时间,他握住枪柄的右手大拇指一拨,扣动了一圈旋于长柄的护环,几线晶莹之光悄然顺着长柄纹路滑过,汇聚入宽大枪刃的一瞬,枪尖骤然分裂,竟然是由十余簇尖刃聚集而成。这一下展开,仿若一朵金属睡莲绽放,只是每一片花瓣都代表的都是杀戮之意。

转瞬之后,妲雪攻至,纵横交错之影虚实难辨,挽起的长矛斜刺而下,圈圈残影乱舞,好似百支矛尖一同攒动出刺。

但是,迦尹主将压根不打算取分辨虚实,他掌下这一击蓄势,便是要一打尽。仅凭自身的实力,也许有些困难。但是,如若再加魔导兵器的摧枯拉朽之威,便不可同日而语。

轰!

一声巨响,喷射焰光如同烟花溅落,肆意绽放于盛开枪尖之,暴虐而涌的强光反震冲击,将迦尹主将的身形都往后一推,倒退两步。

而前方,首当其的虚影矛阵,更是遭受直接轰击,突刺的成百千簇炙热烈焰没入变幻光影,瞬间灼烧与陨灭触及一切。焰光汹涌之刹,迷离化为扭曲,虚影一扫而空。

同时,妲雪攻势尽溃,抽身而退,点点飞舞火星擦过娇躯,留下一抹抹焦黑痕迹。

铛——

下一刻,又是一声激震巨响,魔导大枪抡回一格,堪堪架住侧面偷袭的剑锋。目光对之瞬,迦尹将领咧嘴一笑,看着面露难色的维白,喝道:“都这样了,还要垂死挣扎不成?为什么,不懂得乖乖跪下投降呢!”

双手一扭长枪,霸道劲力拔地而起,反震格开佩剑。紧随其后,他再纵身一跃,抡起大枪挥斩如同大刀,驾驭雄浑暴威,凌空而下。与此同时,随着一阵轻啸的金属之音,绽放尖刃重叠,再合为一截宽长枪尖。

铛!

震击!鸣响!单臂横剑的维白应声身形剧烈一颤,单膝跪下砸击下方甲板,整具身躯瞬时一沉,竟然下陷半寸有余。高举的手臂亦是一沉,横出剑锋已从头顶位置跌落至胸前。

而压迫的大枪,还在缓缓下压,划动枪尖逐渐指向他左胸要害。

“再不投降,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

迦尹主将冷冷发话,他余光所见,失去了维白的一将当先,余下轩刻将士难成气候,与自己麾下将士混战一处虽然暂时平分秋色。不过,想必很快,胜负要分晓。

胜利,只会属于迦尹海军。至少,他对此坚信不疑。

“若非你们使诈暗算,我双臂健在,岂能容你这般张狂!”

仰首一吼,维白持剑的独臂突然衣袖一绽粉碎,裸露出的胳膊之经络突兀,整条手臂开始膨胀放大。特别是方三道形状各异的疤痕,因为肌肉的膨胀,显得格外狰狞。

“轩刻的将军,永远不知道投降为何意!”

乒!

剑吼,反削一劈,挺身立起的独臂悍将一击逼退对手,而后纵身一迈,再是一剑抡动,刚猛剑势仿若山岳崩塌,势不可挡。

“可恶,还挺能挣扎的!”

迦尹主将面露愠色,反手正欲正面迎击,忽然间心闪过一丝不祥预感,长枪一转变向,侧劈身躯左方。

同一刹,一根长矛悄无声息自暗突出,却是妲雪去而复返。尖锐寒意所指,赫然正是敌将要害。

叮!叮!

两声激撞几乎同一颗响彻,斜持长枪一左一右分别拦下两般兵刃。迦尹主将只觉双手虎口一麻,顿时心知此般较力于自己不利,右手拇指再次一拨,扣动枪柄护环。

却又在此刻,他余光一瞥,无意间对了妲雪的双眼。刹那间,一阵诡异迷离刺入眼,进而头脑都一片恍惚。全身下,力量在缓慢流逝。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好累好倦,想要直接席地而眠。

甚至,干脆不再醒来。

嗤——

神智即将丧失前的一刻,迦尹将领狠心一咬自己舌尖,靠着溅出的鲜血以及猛烈的剧痛,强行将自己从睡魔的眩惑拽出。再次清醒之刻,他双臂全力一推继续抗住双重攻势,大拇指再一次拨动。

嗤。

电光石火间,大拇指接触至护环的最后一刹,一丝剑风轻啸而过。淡淡的冰冷寂灭之余,半截手指在血花纷舞坠落而下。

“啊啊啊!”

终于,迦尹主将忍受不了断指之痛,咧嘴哀嚎。也因此,双手大枪力道一松。

嗤!嗤——

霎时间,两抹寒光啸动越过防御,一剑侧劈斩下半具躯体的同时,突刺的长矛也将其小腹洞穿。妲雪与维白不由自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抽身拔出兵刃,望着倒退的迦尹敌将在鲜血喷涌,最终倒下身亡。

失去了主人的魔导大枪也随之一颠,落地滚动叮当作响。

不远处,削出关键一剑的堀媛微微喘息,目光转向妲雪与维白,正欲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时,她的神情骤然凝固,微微张开的小嘴以惊愕之声发出警告。

“快躲开!”

瞪大的双目之,恐惧涌动,眸子正,清晰映出了一线紫红由远而近,再一次将灭亡的炙热刺入轩刻阵。

吱——

刺耳之音惊响,随后弥漫的是一阵焚烧之音。数十具被活生生切开的残躯在焰光跃动倒下,也直到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招,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痛楚嘶吼。

一线焦黑,印刻甲板之,好似在宣告着死亡降临。轨迹之,生灵尽亡。

在其最前端,尚有一具身躯还能挺立,却又在微微摇晃。

缓缓扭头,维白瞪大的双眼以凶光怒火远瞭着不成触及的迦尹旗舰,张开的嘴还欲呐喊些什么,却因为强烈的灼烧痛楚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在他胸膛一侧,一线焦痕切下蔓延,直至另一端腰间,整个穿透切割。

再是一晃之后,连他拄着的佩剑剑锋都轻鸣碎裂,溅落的暗银色碎片之,倒映出裂为两截的躯体最终倒下。

轩刻一代名将,此陨落。

“维白将军……”

目睹着这一幕,堀媛在颤抖,虽然接触不多,但她也久仰这位宿将的威名,想不到竟然也折戟于此,战死身亡。

“啊啊啊啊啊——”

一声沙哑嘶吼响起,起堀媛的骇然,宣孛则是陷入癫狂的愤怒,累累伤痕的躯体再一次站起,血迹斑斓的双臂又一次横出长枪。

这笔账,必须血债血偿。纵使,他的归宿也注定于此。

碧海波涛葬忠骨,无需马革裹尸还!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再临

“太漂亮了。你这一击对于时机的把握,无可挑剔。这样一来,轩刻登我军战舰的军团基本不在构成威胁。剩下还需要注重解决的,只有那些还盘旋在空的大家伙了。”

旗舰舰桥,丙瀚看着维白葬身的一幕,赞叹不已。而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将轩刻军团阵型又一次狠狠撕裂的攻击,正出自那名换位至操纵席的参谋少女之手。

虽说同样归功于那一件新锐的魔导兵器,但是如若换作别的迦尹将领操纵,且不说能不能击维白,恐怕单单一次射击,都可能误伤到不少己方的将士。而刚才一击,完全只是在打击轩刻,己方毫发无伤。

这一点才是最值得叹为观止的。

“不,剩余的威胁不仅仅是那些大家伙。我感觉到了,她回来了。”

参谋少女突然一声轻喝,抬头之时眼闪过一抹精光。与此同时,舰桥之内,两壁之红光闪烁,警告高鸣。

前方远处,海岸线位置,一柱炙热能流喷射而发,遥遥锁住了这艘还悬浮于大海之的魔导旗舰。

旗舰预警的魔导器传导光幕之,微微扭曲与颤动,曦柚展开八翼拎起渊火劫晶炮的身姿依稀可见。

“前方高强能流反应,无法躲闪!”

“防御力场,最大幅度展开!”

“是!”

轰隆隆——

须臾之间,轰鸣到来,炙热的猩红之光在浅蓝色能流包裹下正旗舰周身展开力场,强烈的冲击与毁灭轰然摇曳着这一层半透明晶莹屏障。暴虐劲力嘶吼,整艘长度超过两百米的金属战舰在海平面被推动,颤动着后退些许距离。

很快,炮击势尽,虚无还残余着炙热扭曲,堪堪散去的力场周围,无数圈扭曲涟漪骤然破碎消散。

好在,整艘旗舰毫发无伤。

舰桥内,过半将领面面相觑,刚才一击如若没有防御力场及时展开,能不能击沉这艘战舰不好说。但是,损失绝对严重。那等毁灭之威,算是一名通天境强者正面对,在没有灵器或是魔导器支撑下全力硬抗,恐怕都将灰飞烟灭。

脸庞微微抽搐几下,丙瀚哼道:“机巧族,果然厉害。通告全舰,所有战斗小组位,全部魔导兵器解锁。优先本舰防御,再寻找机会攻击。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攻击落在这艘旗舰之!”

“是——”

通告传出,旗舰之数十道身影匆匆奔跑的同时,早已位在魔导兵器旁的将士开始了操纵,一座座底座升起,转动的魔导炮或是巨弩以及其余各类重型兵器,清一色锁定向远处海岸线方位。

在那里,一点黑影迅疾逼近,八翼之下喷射的淡蓝色光焰扭曲虚空,以强大推进力急速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摇曳的秀发下,曦柚双目圆瞪,映衬在她眸子里的视线之,绝非寻常生灵所能够望见的一幕。海面之,所有魔导战舰在她眼都被解体透明化,内部结构谈不完全看透,却也能够通过热量凝聚与运转波动,分辨出绝大部分魔导器的类别与情况。

此处,碧海蓝天之间,她便是战场的统治者。

小手一招,飞掠速度暂缓,她轻轻一念:“狩獠牙,撕裂它们!”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霎时间,八片蔚蓝羽翼剥离脱出,以刀锋姿态出射利箭之势,扭动乱舞长空的轨迹根本无法预料进攻方向。

“防御力场,展开!”

不等丙瀚下令,副官急忙一喝,负责防御的将领也来不及多想,直接按下操纵。

又一次防御屏障摊开,强大的力场呈现半球形将整艘旗舰包裹,隔绝于战场正。也在同一刻,八枚羽翼刀锋到来,被曦柚命名为狩獠牙的兵器降下斩击之势,肆意切割划动在力场正。

铮铮!铮铮铮!

一时间,刺耳切割声惊起,连绵不绝。然而却终究无法切开防御,刻下的浅浅划痕在刀锋远离之后,瞬间又在新的力量补充下复原。

最后,八枚狩獠牙停下斩击,转动升空聚集为一圈,刀尖一起向下指出。从尾部透滑落的一线线晶莹将又一重毁灭力量汇聚至刀尖,骤然喷射共鸣。

轰!

爆裂,轰鸣,颤栗再起。

只是这一次,结果与先前如初一则,迦尹旗舰毫发无伤。

“挡得漂亮。趁现在,反击!”

丙瀚一声喝彩,挥手下令。其实,也根本无需他亲自下令,望见这一幕的副官同样兴奋一嚷,呐喊出了反击之令。

顿时,十余座魔导兵器充能,对准着八枚狩獠牙回归轨迹,骤然喷发反击的怒火。一柱柱炙热,一抹抹尖锐,贯穿长空怒吼咆哮。

八翼回归,曦柚身形再一次爆发加速掠出,主动迎向来袭的猛烈攻势。甚至,她根本无需展开任何防御,完全仗着自身的灵巧穿行在所有攻击,翻腾飞跃。每一道看似足以将她娇小身躯吞噬的炮击能流,终究都无法擦到她衣角一丝一毫。

至于那些出射的魔导弩箭,更是寸功未收,其几支还被曦柚当做了借力的踏板,踢脚一踏蹬起,轻松躲避。

“渊火劫晶炮,连射模式,确认。”

最后百米距离,曦柚翻身俯冲,左臂一抽再一次将收于背后的折叠炮管展开,小手五指在提手侧面迅速拨动几下,令炮口位置点亮的纹路发生了变化。

下一刹,她纵身来到防御力场正前,右手一抽抡动魔导长剑,剑锋一展的瞬间,异样锈红涌现剑锋,呼啸而下一记劈斩。正的瞬间,剑抽再扭,又是两记交叉斩击。

连环三剑,防御力场颤抖,正面抵抗之处一肉眼可见的幅度晃动着稀薄与溃散。与此同时,曦柚左手提起渊火劫晶炮振翅一升,炮口对准先前剑斩之处,瞬间喷射出一团闪耀光球。

准确说,不止一团,而是连射。一团团光球嘶吼出射,肆虐轰击在力场最薄弱位置处,爆发着毁灭之势,疯狂冲击与撼动这岌岌可危的最后屏障。

“力场维持急速下降,剩余出力不足六成,还在减少!”

“攻击兵器已位,但是目标在力场外面,我们算可以攻击到,威力也会因为透出力场而减弱。而且,一旦齐射命,这种距离这种位置,余波可能将直接击穿力场,撼动战舰本身!”

不同职位的将领连续呐喊着,声音充满着不可抑制的焦急。一交锋被对手这般迫近,这在这艘旗舰问世之后,所有战斗履历都不曾有过。

双眉一皱,丙瀚呵斥道:“别慌!迦尹海军的荣耀,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刻都必须保持。何况,我们远远还没有输!不要管什么余波反震的,瞄准的魔导兵器直接齐射。若是放任她击穿防御力场,我们的下场不会承受余波好到哪里去。”

“别那么做!她是想要我们动用那两败俱伤的打法。以她先前随意躲避齐射的能力来看,这等距离下再想要躲闪应该问题不大。一旦我们展开齐射,落空而爆裂再战舰方,将为及时躲开的她创造一个新的进攻机会,直接将我们彻底斩首的机会。”

操纵席,参谋少女发话了,在她脑海之已经绘制出了战斗预想的画面。按照丙瀚的命令下,那是彻底的败北。

眼神围边,丙瀚再道:“那么你倒是给一个更好的法子来。不过必须要快,再晚一点的话,我们同样要死在这里。”

“收拢防御力场,现在她打算以点破面,那没必要花费过多的能源用于庇护整艘战舰,只需加固她正在攻击的位置即可。我知道,你们会问的,如果她抓住力场收缩的时机,从侧面间隙绕过防御突入防御内部,我们更将得不偿失。但是,我想要的是她那么做。据我所知,这艘旗舰力场的维持是靠十多座魔导器共同运作来制造的,每一块的防御方向都能够调节。所以接下来,我要你们这么做……”

“嗯?”

很快,连射炮击的曦柚察觉到一丝端倪,原本展开在战舰周身的防御力场正在迅速收缩。但是,那并非撤去,而是将其余部分的防御挪动加固至前侧。最终的汇聚点,应该是她正在攻击的这一块。

而下方,所有魔导兵器皆是最大充能状态,炮口所指瞄准,也正是她所在位置。但是,对方显然在犹豫。

“哼,没有选择直接齐射吗?看来他们的指挥官有点本事,没有正我下怀。但是,你这种应对手段,也不过只能多拖延一点灭亡的时间罢了,仅此而已。”

下一刹,曦柚突然左手食指与指一松,炮击停息。紧随其后,八翼侧偏,喷涌的光焰再一次带来强大推进力,令她身形顺着防御力场轮廓掠出。方向所指,正是力场在消散的方位。

而那个即将被打开的新边界位置,距离战舰舰桥,不足三十米。

起毁灭整艘战舰,当然是斩首其指挥首脑更加重要,曦柚深知此理。而且出战之前,宁越还随口提及过,这一次如果还能缴获几艘魔导战舰,那么从今往后,轩刻的战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既然是他说的,算只是随口一提的猜想,曦柚也下定决心要去完成。

“宁越,我会帮你做的。这艘旗舰,是我回谢你的礼物!”

嗖——

速度再涨,绕过的一弧蔚蓝色炙热轨迹末端,正是机巧少女突进抵达的落点位置。近距离望着舰桥处一众略显慌张的将领,她抬起了自己右臂,魔导长剑蓄势待发。

但也在这一刻,一抹狡黠的微笑挽起在正对面参谋少女的嘴角边,她回望着曦柚,双掌同时一按。

“很好,你来了。那么,也结束了。”

嗤嗤嗤嗤!

刹那间,四声略显尖锐的破空之音惊起,来得毫无征兆。只是,被曦柚净收眼底,却是四支由士卒直接用弓弩射出的箭矢,因此而不被她提前察觉到。

只是,那并非魔导箭矢,也绝非寻常兵器。破空出射之刹,缠绕在箭矢后侧的一团包裹突然自燃。眨眼间,大片浅粉色雾霾翻滚涌现,纷舞的诡异冰晶将曦柚四周近乎全部围堵。

“这是——霾雪异晶!”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应对之法

又是霾雪异晶!

当初在陨星峡谷,曦柚在迦尹的对魔导军团手因为这玩意而吃了大亏。≦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这一次,依仗一身精良魔导装备,过于自信深入至此,警惕也随着胜利天平的倾倒而松懈许多。反应过来之时,纷飞的浅粉色雾霾近在咫尺。

“同样的伎俩,次我领教过了,怎么可能再被你们算计一回!”

一声娇喝,曦柚左手一翻,腕部三圈符闪烁点亮,灵阵变幻展开环绕周身。与此同时,背后八片羽翼再一次出射,却并非以攻击姿态击向敌方,而是近环绕旋动,于灵阵笼罩下护卫自身。

下一刻,霾雪异晶侵蚀而至,触及防御的瞬间,点点腐蚀滋生,肆意弥漫。因为灵阵光晕变幻而充斥在狩獠牙表面的一层荧光迅速溃散,再往下的话,便是魔导器的金属构造,也正是霾雪异晶最为克制之物。

铮——

在这危机之刻,一声剑啸忽响,却是曦柚撤回本欲投掷之势,以右臂凝聚力道挥动长剑,弧状剑芒骤然激荡,瞬间搅动阵阵狂风。侵蚀而至的霾雪遭受剑风席卷,开始摇曳飘飞散去。

然而,在那开始散去的浅粉色后方,另有两股劲风攻至,激射银色寒芒突然一裂,化为两张张开巨,一左一右扑向还处于防御姿态的曦柚。

“因为霾雪异晶的干扰,侦测出错了吗?”

机巧少女一惊,在她先前的视线可不曾察觉到这两张金属的出射。直到刚刚,直接望见其从霾扑出之刻,眸子的反应动向才正确显示。

不过,即使再失先机,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狩獠牙!”

霾雪异晶散去,她也再无顾忌,环绕自身护卫的八片羽翼刀锋外指,出射斩击,分别迎向左右巨。

吱吱吱吱吱吱吱!

出乎意料的是,当刀锋斩巨的刹那,无数簇电火光绽放鸣响,巨并未如同想象一斩即裂,反而顺势收拢一合,将自行击入内部的所有狩獠牙全部包裹。

而后,嗦嗦响动的声音抽拽远去,竟然在那两张金属的末端还连接着纤细锁链,得手之刻,紧紧包裹着合计八枚狩獠牙再退回发射底座。

“回来!”

曦柚伸手隔空一抓,虽然看见了内的狩獠牙再剧烈颤动,却已经无法挣脱开束缚。而且,似乎是因为内不断击出的闪烁电火光,所有锋芒蓄势的能流根本无法发射。

舰桥,参谋少女继续望着半空的机巧少女,似乎也是满意对方此刻表现出的慌张神情。再是狡黠一笑,她轻轻念道:“看来,你是真不懂什么叫做自投罗。恃勇无谋的家伙,我可是战胜过太多了。正是为了以弱胜强,才有了魔导兵器的诞生。也是为了能够围猎更强大的猎物,才有弱小者聚集在一起,最后成为了讨伐的大军。”

接下来,也不用她再下令,甲板调转的魔导兵器重新完成瞄准,只是为了避免误伤舰桥,先行出射的都只是小威力魔导兵器。

眨眼间,近百簇火光斜射半空,斑斑点点亮红,尽是炙热箭矢。

失去了灵活多变的狩獠牙,曦柚不敢继续托大,抽身先退避开袭来攒射。而且很明显,在充当羽翼部分构成的狩獠牙缺失后,她的速度开始下降了,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迅疾。

而随着她开始远离舰桥,更多的魔导兵器投入使用,大片攻击洗礼着长空一片。绽放的光焰炙热,出射的尖锐深寒,再伴随着疾风骤雨般的连环激射,只能闪躲的身影望去再也没有了最初时的游刃有余。

“参谋是参谋,技高一筹。只是我看想要拿下这个机巧族还有些困难,恐怕需要你再给一击才行。”

丙瀚来到了参谋少女身旁,略带戏谑一笑。

对此,少女冷冷一哼,回道:“她现在的位置与速度,目前能够在舰桥直接操控的魔导兵器,要么波及太大不便使用,要么精准度不够。身为海军主帅,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既然话里有话,别藏着掖着了,说清楚吧。”

嘴角再是一挽,丙瀚回道:“阁下之前向我索要过的报酬,包含有一副单兵作战型魔导器。而现在,在这艘旗舰有携带。我觉得之前的种种战绩,再加刚才的力挽狂澜,已经可以提前将那份报酬交与阁下了。只需要,你在到手的第一战再助我迦尹一臂之力,解决那个机巧族。”

眼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参谋少女哼道:“你这是何意?觉得胜局已定,不再需要我了。留着放走又没准将来站到你的对里面去,成为隐患?所以,干脆现在过河拆桥了?那一副单兵魔导器确实厉害,但是对那名机巧族身的一套,未免相差太多。出去和她打,我看是自寻死路吧!”

“参谋未免太过多虑了,一副单兵装备价值不菲,若是叫你白白送死,连同魔导装备一同毁灭,对于我迦尹而言都是损失。当然,我也知道凭借目前的战舰火力,再加一副单兵装备依旧无法击坠那个机巧族。所以这一役,出击的不仅仅是你一个,还有另一名我麾下的爱将。”

话音落时,丙瀚抬手拨了一声响指,随即舰桥后门打开了,一道纤瘦身影踏入。

那是一名神态看去带着些许懒散的女子,一袭劲装紧紧包裹着娇躯,完全勾勒出了女性的曲线优美。而且在那身劲装表面,一缕缕时不时闪烁过淡淡光泽的纹路,似乎构建成了数副特殊灵阵,蕴含着异力量。

只是打量一眼,参谋少女心已有定论,道:“看来,你已经有了一个很合适的部下,却还要我一同出战。这应该是,打算借助更多的实例来测试性能不稳定的魔导兵器,将随机性降低吧?”

“一语的。我迦尹帝国长年累月以来专精于魔导兵器,劳民伤财。因此帝国内,对此持有反对意见的朝臣民众一直很多。这一次征战轩刻,不仅仅是在证明装了魔导兵器的最新锐海军的战力,也要测试一下,拥有魔导兵器的强者在单兵作战情况下,究竟能够发挥多少战力。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调测太多,仅有一员出战多少会存在误差,所以还需要参谋你协同出战。”

丙瀚一笑之后,到来的那名女子目光直接打量下参谋少女,面露疑色。

“之前主帅所说的,是这个小丫头吗?算熟悉魔导兵器作战,但是不亲自装备,还是无法知晓确切的同步率。不经测试直接出击,恐怕会得不偿失的。”

“不不不,实战是最好的测试。我想,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初步驾驭那一副装备的。所以,亚梓涵你先带她去换装吧。之后,等待命令出击。”

闻言,女子似乎还有反对意见,不过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后,使个眼色示意少女跟来。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丙瀚再是狡黠一笑,转身重新望向前方天空的战场。

“全力拖住那个机巧族,无需创伤她,只需要保证本舰安全即可。接下来的战斗,交给她们两个好了。”

特殊装备室,若非那位名为亚梓涵的女子解开三重封锁,参谋少女自诩以自己的所知所会,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警戒的前提下进入此处。

室内很大,但是也略显空旷,只有靠墙的三处金属架陈列着各异魔导兵器,每一件表面泛起的流转光晕之下,精致的镌刻纹路与符依稀可见。

“这里的任何一件兵器,放在迦尹帝国都算最新锐的批次。我也不知道,为何主帅会擅自答应给你一套。但是既然他同意了,我也不去好多说什么。去挑吧,凑齐自己喜欢的一套。不过,可别太贪了,这里的魔导兵器去掉我的份,剩下的也足以装备三名强者。”

说罢,亚梓涵退至一旁倚靠在墙壁。微微的颤动顺着地板与墙壁震入她身体,借此也可轻微感觉到外界的交战焦灼。

“你最好快点,在我们出击前,要是这艘旗舰被击沉了,那可回天乏术了。对了,先换那边的特制战斗服吧,不然直接装备魔导兵器,想要流畅操纵可是会很困难的。”

她抬手所指的却是角落如同衣架般的金属架悬挂着几件紧身劲装,与她自己身所穿的那一件似乎完全一致。

打量了一眼都是一个尺码的几件战斗服,参谋少女再回首看了看身材自己好太多的亚梓涵,眼闪过一丝淡淡的犹豫。好像,还有些许嫉妒。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亚梓涵耸肩笑道:“没关系,直接穿是了。这是经过十七重工艺后的魔导纤维配合珍稀金属细丝所制作的战斗服,能够根据着装者的体形自动收缩或是拉伸进行调节。所以,你无需担心会不合身。”

“我猜得到,不用你说。”

随手抓起其一件战斗服,少女随手一解,披在身的斗篷顺势落下。只是再划了一下,显然手的战斗服并非能够当做外套直接穿。无奈,她再解了一件外衣。

见状,亚梓涵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别磨蹭了,全脱光。最多,留着贴身内衣。尽可能让战斗服接触肌肤,能够方便自身玄力与魔导兵器的连接。你我都是女的,看几眼也没关系,有什么好顾忌的?”

双颊一红,少女转身喝道:“你,转过身去!算都是女的,我也不想给你看,行不行?”

“随便你吧。你这贫瘠的身材,也没啥好看的。快点!”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魔导对决

轰!

腰部双重弩炮喷射,曦柚望着一座魔导炮在被贯穿被爆裂烈焰吞噬,不由冷哼一笑。

失去了狩獠牙对于她的影响并不小,无法再展开多重角度打击,翱翔速度降低。但是一旦重新调整完毕,再次适应战场,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被抓住的瞬间,同样是反击发起怒吼之刻。

况且当前,迦尹的这艘魔导旗舰似乎放弃了继续展开防御力场。又或者是,剩余的动力已经不足以在支撑各类兵器攻击前提下,再展开全方位防御。以至于,所有的魔导兵器全部暴露在曦柚的攻击范围内。

若非她还必须同时兼顾自身,这些碍事的兵器早已被一一拔除。

“如果狩獠牙还在的话,两轮全方面打击,哪里还有你们这些破烂玩意在!”

咬牙一哼,曦柚再是一记灵巧翻身躲开两发弩矢激射,依旧处于连射模式的渊火劫晶炮遥遥一指,瞬间完成瞄准,小手食指狠狠一扣。

光弹出射,啸动的炙热毁灭凌空而下。眨眼间,又一座魔导巨弩被击惊起轰鸣,掀飞的狂风伴随灼热烈焰,无情撕碎数名将士身躯。

完成了这一击后,曦柚继续展开闪躲,她的注意力也开始重新瞥向一侧的舰桥位置。继续缠斗下去,她有把握将这艘旗舰装载的魔导兵器逐一击破,只是那样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途,没准还会再生变故。

只要有机会,最好是毕其功于一役,直接摧毁舰桥的指挥系统,瘫痪整个迦尹舰队。

“可恶,没机会用那一招。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区区魔族,竟然掌握了如此之多的魔导兵器,他们到底收集了多少当年天神族遗留在这片大地的残骸?”

嘀咕的同时,她再一次找准了机会,腰部两侧折叠弩炮自动装填完毕,指出遥遥瞄准,再是一座魔导炮映入眼显现的准星正。

然而,亦在这一瞬间,曦柚突然捕捉到一点截然不同的波动,以一个超乎想象的速度从旗舰升空而起,径直朝向自己飞掠而来。

“那是?”

一声惊呼,她急忙调转锁定朝向,一对折叠弩炮骤然喷发特制箭矢。破空而去的轨迹光彩变幻,充入锋镝的炙热力量令箭矢即将命目标的最后一刻,绽放升华为两柱尖锐能流。

咚咚!

只闻见一声冲击爆响,卷动黑烟转瞬间被撕裂。一道飒爽身姿飞掠而至,一袭紧身劲装表面纹路点亮,流转的缕缕晶莹光彩注入至四片金属羽翼,驾驭疾风。

而在她掌下,一截暗银色金属短棍挥出,末端猛然闪烁几缕电芒,喷发的深红色炙热眨眼间凝为一抹虚幻剑锋,在虚空抡动乱舞之态,飘忽而来,瞬息而至。

乒——

双剑激撞,曦柚第一时间挥动魔导长剑迎击,实质状剑锋充斥锈红之光架住虚幻剑刃,也在这一刻,她的双眼与袭击者的眼神对。

“竟然是镭射剑!连强袭型机巧的装备都敢染指,你们的胆量可真不小!”

铛——

反手一剑强行格开对方剑锋,曦柚升空而起拉开双方距离,左手一抬,渊火劫晶炮指出,三连发光弹咆哮击落。

顺势纵身一退,来袭者毫不慌张,左臂一抬,装备于腕部的双重折叠弩展开。弦的并非箭矢,而是两柱幽光蓄势而发,于虚无彼此缠绕扭动,凝为一线莹绿,正面直击三枚光弹。

轰隆隆!

一声爆裂巨响,虚空颤栗。扩散涟漪转瞬间又被掠动疾风撕裂,曦柚突破余波一剑抡动,由至下重斩劈下。

在她视线之,深红色幻化剑锋迎击一挑,寸步不让。

乒!

再是一记交锋,两般魔导兵器似乎威力不分下,但论出力之强横,依旧是曦柚更胜一筹。剑锋一啸,无形劲力如同浪潮般扑出,颤动深红剑刃往后一退,进而震退对手整具身形。

然而,亦在同一刻,她又是嘤咛一声,本欲追击用的渊火劫晶炮突然一扭抬起,挡在身侧。

叮叮叮——

霎时间,激撞鸣响刺击炮管侧面,突袭力道并不足以将其整贯穿,却也深深钉入其。三簇锋芒突入,致使炮管内外镌刻咒符同时流光褪去,纹路随即黯淡。

“可恶!”

一声呵斥,曦柚也终于察觉到视线忽然多出了另一道反应波动,在第一名袭击者的反方向,再出现了第二位。与先前的那名袭击者相同,这一名同样装备着一身的魔导兵器,不容小觑。

左手五指一松,渊火劫晶炮折叠收回背后,暂时受损的兵器自然无法继续使用。曦柚再振翅一退,稍稍拉开距离。这个时候,她必须重新审视一下当前局面。眼前的两名袭击者而论,迦尹所掌握的魔导技术与战力,超出了她原本的判断。

“做得好。”

半空,先行出手的亚梓涵朝向远方点了点头。这一刻,她也多少可以理解,为何那名参谋少女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能够得到海军主帅丙瀚的认同。确实,有些能耐。

刚才抓住间隙的突然射击,恐怕从一开始没打算着能够伤及曦柚,而是迫使她下意识动用正在挥动的渊火劫晶炮进行格挡,进而将其损毁。虽然,对于曦柚这一身魔导装备的情报并不全面,但通过先前的交手,差不多足以判断出,她身威力最大的当属这一支渊火劫晶炮。

现在一来,魔导旗舰所将面对的威胁大幅度降低。

“虽然我很不明白,为何本应该效力天神族的机巧会站在魔族一方。但是,只要你与轩刻处于同一阵营,便是我的敌人,必须根除!”

冷眼望着曦柚,参谋少女双臂一展,背后六片金属羽翼一齐折动,竟然每一截都露出一枚方形魔导炮口,肉眼可见的强烈光束充斥其。

下一刹,魔导炮齐射,六柱强光横跨天穹!

翻身一躲避开直射,曦柚咬牙一哼,腰间折叠弩炮尚未完成新的瞄准,身侧炙热剑风再临,正是亚梓涵抓住时机展开追击。深红色的变幻剑光斜里一削,直指要害。

乒!

反手一剑格挡架住剑斩,右臂玄力发动反震的同时,她左手遥遥一指,也对了再次准备喷射魔导炮的另一名少女。

霎时间,纤瘦手臂腕部,一圈灵阵扩张展开,在后续支起的一圈魔导器反应波澜之下,五抹赤焰之光骤然出射。

轰!轰!轰!轰!轰!

顷刻间,五声爆裂巨响鸣动长空,彼此冲击对轰之,多出的一线魔导炮强光突刺穿出,继续锁定向曦柚的身形。

电光石火间,却见曦柚右腕一扭,反震剑势改为下压,强行将亚梓涵身形推动一拨,将对方的躯体引向那最后一发炮击。

轰隆隆——

近距离爆裂,卷动的狂风瞬间吹散所有硝烟,余波的扭曲,一枚菱形半透明盾牌接下了所有攻势。在那之后,亚梓涵毫发无伤。

只是借助这个间隙,曦柚得以脱身,换位至另一侧,正面朝向位于同一直线的两名敌手。没有多余的语言,腰间一对折叠弩炮再次扬起,装填完毕的特制箭矢直接出射。

“不用管,你近距离拖住她展开缠斗好!”

远处,参谋少女一喝,振翅掠出,双臂之合计四副魔导弩矢弦,遥遥瞄准正前方出射的两枚箭矢,展开迎击激射。

没有任何怀疑,亚梓涵纵身窜出,四片魔导羽翼鼓动的灼热狂风令她突进速度持续升。在双方出射箭矢对碰寂灭的那一刹,飞掠余波将粉碎的六枚箭矢残屑搅乱飘零,划过虚无的一剑深红再次呼啸炙热凌厉。

“不管你来多少次,都没用的!”

不屑一哼,曦柚挥剑迎击。对方的动作捕捉在她眼,经过机巧核心的瞬间演算,已经可以大致推断出这一剑的挥动轨迹。此,展开最佳迎击动作。

轰!轰!

却不曾想,同一时间,下方魔导旗舰炮击再鸣,竟然判断出了她的迎击路径,展开了左右夹击。如果再继续突进,她将自行撞两发毁灭攻势。

瞬息间,曦柚来不及做出更多判断,八翼反向一振,止住冲击势头,往后一退。也在此刻,近距离看着那两发到来炮击爆裂翻滚一片火光,灼热的狂风如同利刃般迎面卷来。

在那风,点点灰烬飘飞,逼近她躯体的瞬间,竟然再燃起点点诡异火光。

这一刹,曦柚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双眸视线变幻一扫,赫然发现了其的诡计。

竟然——又有霾雪异晶混入其!

急忙抽身再退,只是已有些许沾染到她身躯表面,伴随着电火光绽放,运转机能瞬间开始下降。也在此时,一声鸣啸自空掠起,仰首望去,却见几乎将身影融入耀眼阳光之的亚梓涵挥剑击落。

乒!

两道身影交错擦过,曦柚咬牙一哼,身形剧烈颤抖,反手格出的魔导长剑无论是角度还是速度,都因为躯体遭受侵蚀而出现偏差。以至于,对方的镭射剑锋削过了她的左肋,残余的深红剑光一路斩向后侧羽翼,截去其半片。

迅疾转身,腰部弩炮再次喷射,然而亚梓涵早有准备,左腕的盾牌又一次展开,硬生生抗下轰击。

下一刻,她的身形在颤抖出现下坠趋势,眼前所望见,是杀气腾腾的曦柚挥剑攻至,竟然选择是右腕一扭,镭射剑投掷出射。

翻身一转躲避,曦柚以一个仰躺半空的姿态略显轻松躲开飞射之剑,但也在那一刻,惊讶望见本应该是远距离骚扰的参谋少女竟然逼近到了她身前,伸手一抓握住镭射剑,扭身再是一劈。

无奈,魔导长剑迎击挥斩,再深红剑刃,两道身影缠斗虚空,彼此较力相互转动盘旋。

望见这一幕,亚梓涵冷冷一笑,反手一抽,背负的另一截金属短棍持在掌下,迎风一挥,墨绿色的涌动流光再凝为一抹剑锋。

“机巧族,不过如此!”

飞掠,剑斩!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乒!

再交锋,曦柚身形剧烈颤动,被截去一段的羽翼终于因为出力负荷过大自行一爆,火光与黑烟共同漫出。而后,她失衡的身躯瞬时一坠,沉向下方大海。

“得手了!”

参谋少女兴奋一嚷,也不再追击挥剑,而是背后六翼再次折动之处,六柱魔导炮强光喷发而下。

轰隆隆!

强光坠落,刺入大海波涛,爆发的炙热波动响起一柱柱雪白浪花。只是,半空被击穿的并非曦柚本体,仅仅只是一道残影。

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疾掠身影抱住曦柚往侧面一冲,躲开致命攻击的同时再反手一掷,一柄刀锋拔空出射。

叮——

挥剑格开反击刀锋,参谋少女身形微颤一退,望着救下曦柚的人影不由一哼,小手一指,六翼魔导炮转动,重新展开锁定。

但是,也在那一刹,她失声一叫,瞬间愣住在空,浑身微微一颤。

下方,仓促救下曦柚的宁越猛然间心一揪,算战场声响再是激烈,刚才空落下的那一声惊呼,也足以让他一阵慌乱无措。

为什么,这个声音会出现在这里?

不敢置信,想要寻求真相的他扭头一望,这一刹那,双方的目光都对了彼此的双眼。

霎时间,两颗心再次颤抖,惊呼声同时响起。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命运的戏耍

宁越几乎愣住在半空,微微抽搐的脸庞凝固着震惊之色。算深知战场瞬息万变,一切可能都会出现。然而,让他再推算与猜想千遍万遍,也不敢去想象此时此刻看见的这一幕。

同样,她也是如此。纵使能够翻手为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克轩刻数城。又覆手为雨,将实力远胜自身的曦柚逼入绝境。然而眼前的变故依旧超乎想象,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次分离之时,他和她都不经猜想过各式各样的重逢之法。但是唯独,从未料到过这一次再遇会是如此局面。

这命运的安排,该说是造物主的一个恶作剧,又或是刻意的戏耍与玩弄?

“宁越,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可不要告诉我,现在的你和轩刻站在同一阵营!”

少女终于开口了,来是充满愤怒的质问。她不愿去相信,为什么一直以来帮她助她,自己最为信赖的那个男人,竟然会在自己以另类之法实现复仇计划的时候,站在对立面。

闻言,宁越唏嘘一叹,点头道:“嗯,现在的我确实身处轩刻的阵营。若是你的话,痛恨与仇视轩刻,不惜刀兵相见,我都能够理解。但是,算想要发泄当初的怒火,率军讨伐,你也不至于假借迦尹之手吧?”

“那么,不借助迦尹的手,还有谁愿意与我一起将剑锋指向万恶之源的轩刻呢?宁越,你太让我失望。本以为,你会是陪我踏足轩刻领土,宣战复仇的同伴。想不到,今日于此相见,竟是敌人。”

少女摇头一叹,一脸的落寞,但转瞬之后,眼敌意涌现,一片凛然。

“宁越,我可以不管你到底因何原因做出之前的选择。现在到我这边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好吗?”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现在轩刻帝国的统治者,并非那时候侵略战争的罪魁祸首,更不是你当初仇恨的那个。不要将肆虐的战火引向无辜的百姓平民,妄造杀孽。否则的话,你与当初的那些入侵者有何区别?小茵,放下手的剑吧。”

在宁越眼前,这一名成为迦尹特殊参谋的少女,此次侵略轩刻的战争发起者之一,赫然正是雪龙帝国第一公主暮茵茵。他曾经数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同伴,亦是彼此相互救赎,交心的知己。

与她为敌?剑在颤抖,人在犹豫。

对于暮茵茵心的怒火,宁越也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正是轩刻的突然入侵打乱了前者的原定计划。判断错误导致的战败,葬送了她好不容易初有起色的前途。最终,不得不去履行身为皇室成员的女子所应尽的责任,联姻。

不过万幸,当初得众多同伴相助,联姻终止,他们两人也终于意识到了心的真挚情感。只是那一次注定的分离之后,首次重逢却又在这种局面之,彼此站在了对立面。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世世代代以来,轩刻对于雪龙的侵略从来没有停息过!我不管现在的统治者究竟是谁,只要依旧还是原先的皇族在继承着轩刻的皇位,边界线鲜血与杀伐不可能终止。除非,整个轩刻帝国沦为战败者,被他国奴役。挡在我计划面前的算是你,我也不会手软的。”

暮茵茵的声音越加冰冷,瞪大的双眼,隐隐闪过几抹嗜杀的赤红。在她周身,紧身劲装表面蔓延的异纹路,一丝丝暗红色若隐若现。每几轮闪烁之后,似乎她的呼吸节奏都在加快,逐渐急促。

“喂,这段时间以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所认识的小茵,可不是这种满脑子只有战争与征服的疯子!既然你这般执迷不悟的话,那么也只好,我亲自动手来打醒你了。”

话音落时,宁越左手轻轻一推,放开了曦柚,而后朝向她轻轻点头。

“还有余力吗?等一下,另外那名魔族女子还需要你拖住,不要叫她影响我这边的战局。”

“嗯。既然宁越你说了,我一定办到。这点小伤而已,不痛不痒。”

曦柚毫不犹豫一点头,右手五指一握,再一次举起了魔导长剑。至于她左肋的伤口,剑痕撕裂点点晶莹飘散,依稀可见内部泛起的金属光泽。机巧族并非不知疼痛,只是现在,她强撑着的模样,确实已看不出痛楚之色。

望着两人的交谈,暮茵茵心怒火更盛,低声嘀咕道:“知道是这样。宁越,只要是长得好看,你又觉得有可怜之处的女孩,都不管什么种族,都可以照单全收吗?明明,都已经有芷璃和我了……”

“怎么了?你们认识?”

也在此刻,察觉到情况有变的亚梓涵来到了她身侧,双眉微皱,按住剑锋的右手微微蓄势,随时都能够从斜后方角度直接斩出。

对她而言,暮茵茵的来历与立场都无法判定,特别又是在现在让其佩戴迦尹帝国最新锐的单兵魔导装备后,一旦倒戈势必是巨大威胁。如果真有那个趋势,她会第一时间出手解决。

“一个似乎脑子有些混乱的故友罢了,他一向如此,做事全凭喜好。交给我好,这家伙应该能够争取过来,成为我们一同继续对付轩刻的同伴。在那之前,恐怕需要你独自去面对那个机巧族了。战舰的支援,也随便使用吧,我不需要。”

暮茵茵冷冷回道,右腕一颤,暗红色虚幻剑锋呈现灼烧状,锋利的炙热微微扭曲着虚空。

对此,亚梓涵微微迟疑后最终点头了,答道:“好,如你所愿。一个已经受创还被拔去部分爪牙的机巧族,我一个足够对付她了。旗舰面的支援?没必要。”

话音落时,她振翅掠出,挥动一剑继续击向曦柚。只是在背对暮茵茵的那一刻,她嘴角边挽起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在左手手背位置,几缕荧光闪烁,依稀构建出一道人形轮廓,又一闪即逝。

迦尹旗舰,舰桥。丙瀚仰望着出现变故的战场,却是神色自若,反倒残忍一笑。

“看来,最后的好戏要演了。”

“主帅,是不是该多做一手准备?那位参谋对我们太了解了,如果她突然倒戈,我军将遭受巨大损失……”

抬手示意他无需再说下去,丙瀚桀桀笑道:“放心,她不会的。既然穿了我给她的魔导装备。那么,她只能为我军效力,战至最后一刻。”

空,宁越与曦柚各自为战,掠动一冲,挥剑攻向居高临下的暮茵茵。剑风堪堪啸动之际,几缕炙热流光喷射而发,迎击瞬间到来。

铮——

剑啸,一弧寒芒荡漾苍穹,猩红剑意肆虐之下,出射流光尽数崩裂。但也仅此一招,宁越身形稍缓,也望着收回双手的暮茵茵缓缓后退。

“宁越,你说我们一次真正交手,是什么时候了?”

突然间的一个问题,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迅速思索之后,回道:“若是不算磨合时的数次切磋,你我从相逢相识开始至今,从未真正交手过。”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以来,你永远做得我好,好像从我懂事起压我一筹的姐姐一样,我永远赢不了,超不过。以至于到后来,只顾着模仿与追逐,开始淡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与目标。也许这一次与你再遇,是命运的刻意安排。让得到了数次锤炼后的我,能够正视自己当初决定开始这场历练的目标——那是,凌驾于你之!”

话音落时,暮茵茵挥剑一横,身居高空俯瞰战场。那一刹,在她背后一圈圈闪耀光晕变幻,六翼转动偏折,充能的魔导炮口初现一缕缕凝聚幽光。

轰!

转瞬间,蓄势喷发,六柱炙热流光融合为一柱恐怖毁灭,凌空击落垂直而下。目标所指,赫然正是下方的宁越。

“你我分胜负,没必要玩这么大吧?”

宁越的脸庞在微微抽搐,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右手拇指擦过暗煊剑锋末端,几点鲜血溅染剑刃。

第三式,寻隙!

轰隆隆——

炮击落,澎拜的毁灭力道没入大海之,再一次掀起无数雪白浪花。荡漾的波涛,令悬浮其的魔导战舰都开始颤抖。

只是,这样的攻势完全不曾击锁定的目标。尚存炙热扭曲的出射轨迹侧面,一道身影拔空攀升,迅疾无匹。

乒!

下一刻,剑啸惊起,两般剑锋碰撞一处,虚幻剑锋侧格一截,竟然稳稳当当架住了袭来的暗煊。

近距离望着剑锋后宁越的脸,暮茵茵心知对方在出剑时其实依旧犹豫了,不然的话,自己可没法如此轻松挡下这一击。

“我不用你让!”

一声呵斥,少女的娇躯猛然倒翻一弓,右腿侧劈击出的瞬间,三缕寒光自膝盖位置滑向脚尖,竟然于长靴展开三抹镂空刀锋,势如魔兽利爪狠狠一抓。

嗤——

破空劲风甚是凛冽,宁越侧身躲开的瞬间,左臂被这一击余波所带到,瞬时感觉到了一丝火辣辣的疼痛。微微迟滞的瞬间,再瞥见暮茵茵欺身而,左手五指一握,数缕流光自腕部冒腾充斥,注入拳锋正面轰出。

顿时,他左手五指一摊,雄厚的掌力再燃起一抹赤焰,迎击拍出。

咚!

激撞,巨劲冲击一颤荡漾圈圈波澜,两道身形在半空同时一震后撤。不过转瞬

之后,伴随两声剑啸,猩红剑锋与暗红剑刃再一次交锋激撞。

铛——

“宁越,你可不要告诉我只有这点长进!”

隔着剑锋交错,暮茵茵再是一哼,俯仰之间,右腕一扭大拇指拨动剑柄侧面一枚暗格。顷刻间,喷吐凝聚的深红剑刃一颤消失,本身架在其的暗煊剑锋顺着力道一斩,正面劈下。

一时间,宁越面露错愕之色,攻击余势难以瞬间收招。

而早有准备的暮茵茵侧身一躲避开剑锋斩击,反手扭动,剑柄顶端于电光石火再次喷吐深红锋芒,抓住对方间隙破绽,一击反削!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抢攻

第一式,瞬灭!

别无选择,宁越瞬间动用暗煊的封印之式。≦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纵使,他心还抱有几分念想,暮茵茵对他是不可能痛下杀手的。最多,只是击伤一招。

但是,他不敢赌。算这一剑被击自己只是负伤,可是当前形势下,一旦自己脱战,轩刻一方的胜算必然减小。这等变故,绝不容许出现。

以近乎超越时间的速度,于千钧一发抽身侧躲,宁越望着眨眼间又击碎凝固的深红剑锋再次挑出,心一叹,顺手挽起,一剑以瞬灭余势横斩。

叮——

双剑再震,冲击劲力于虚无颤栗圈圈涟漪,点点破碎暗红光屑纷飞乱舞。

暮茵茵身形剧烈颤栗,此狂退,仗着六片金属羽翼强行展开逆风而振,略显勉强才重新稳住平衡。惊讶,瞪大的双眼里再一次望见袭来剑光。一点深寒,形如鬼魅而至,凌厉啸动突出灭杀森然。

“不要!”

失声一嚷,在她背后六片羽翼再是一折,全部魔导炮骤然喷射炙热光柱,凝于一点之,正是突刺剑尖所点虚空。

轰隆隆!

爆裂而震,席卷狂风肆意吼叫,炙热与深寒在这一瞬间殊途同归,步入寂灭。

硝烟尚在弥漫,再一次拉开距离暂时停手的两人目光又一次对,这一刹,隔阂似乎多了不少。隐隐,敌意在涌动。

“刚才那一剑,你是真想杀了我吧?那样一来,可以随心所欲,尽情与各族美女风花雪月,为所欲为了,对吗?”

暮茵茵冷冷一笑,虽然以魔导炮齐射逼退宁越剑势。但是在那之前,一线透射寒意先于剑锋已然刺她右胸。虽有特制战斗服充当防御阻隔,然而依旧有一丝刺痛伴随冰冷,透入肌肤。

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那一剑自己没能挡下,剑锋正式击之刻,将会发生什么。

“我的命,曾经是你救回来的。我的人生,也因为你的出现而变化。我又怎么可能杀你?但是如果真到了非选不可的时候,不得不做心本身抵触之事了。但小茵你可以放心,纵使我自己承受千刀万剐,也断然不会伤你性命。”

宁越一脸沉着回道,刚才一剑反击,不过是他深知想要胜过此时的暮茵茵,不动用些真才实学是没可能得手的。只得,招式强硬一些,但也并非没有留下后手。

算,真的失手了将暮茵茵重创,他仍有补救之法。在对方体内,以及自己手都还留有魔翼皇棋的棋子,纵使无法起死回生,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不会死。只是那作为最后万不得已的手段,他不想用。

他无法想象,因为亲身经历与耳渲目染,对于魔族深切痛恨的暮茵茵,若是被魔翼皇棋救回而转化为魔族,将会如何审视自身。

“原来,你还记得我救过你。不过,好像你救我的次数更多。恩恩怨怨一起算,似乎还是我欠你多一些。即是说,其实你在这里将我杀了,也不过是取回之前我对你的亏欠罢了。但算明白这一点,我也不允许自己结束在这里。宁越,出手吧,继续这一场战斗。孰胜孰负,可还没分晓呢。”

长长一叹,暮茵茵没有丝毫要罢手的意思。即使,在刚才几招交锋,她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事实。借助魔导兵器,以及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成长,自身战力已然达到了一个从前不敢想象的高度。然而,依旧不如宁越。

若真是生死拼杀,自己最终会输的。但是,她不会这样简简单单认命。只要还有一线胜算,会放手一搏,这才是她暮茵茵的作风。也是,曾经并肩作战之时,从宁越身深深感悟到的一点。

竭尽所能至最后一刻,不倾尽所有的话,根本没有去呼唤迹的资格。

胜负由天,成败在人!

看着一脸认真与严肃的暮茵茵,宁越最终点了点头。战场不存在和解,各持己见的双方若想坐下来重新谈谈,必须建立在一方的胜利之。

不过好在,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幽萱,等一下若是我一时间失手了,帮我稍稍克制一下,可千万不能用力过猛,伤她太重了。”

“好的,主人。这个丫头可是你接触最久的,我也一直看在眼。既然你发话了,我怎么可能让她出事呢?”

幽萱戏谑一笑,微微悬浮而起的娇躯仰躺在虚无之,一头秀发无风而舞。

“放手去做吧。剩下的,交与我好。”

铮——

剑啸,两道身影几乎同一瞬间掠出,冲击而向。闪耀的深寒与炙热共同鸣动凌厉之刃,交错的瞬间,利芒扭转,彼此盘旋而斗,凝为一柱嘶吼剑意拔空冲刺,直云霄。

乒!

数招之后,再是一声长啸激撞,缕缕变幻光影撕裂在纵横剑气之下。余波搅动而狂舞,两般剑锋再一次架住,炙热与深寒的较力低吼之后,仿若两只截然不同的异兽盘踞长空,张牙舞爪怒视而嚎。

“我,不会输的!”

突然间一声娇喝,暮茵茵斜里高抬左腿一踢,长靴之利刃弹出,,借助背后六翼冲击之势,风驰电掣。

电光石火间,宁越侧身一避,抽剑挽起一敲,看似轻而易举拨开利刃侧踢的瞬间,又仰身一沉,再躲开暮茵茵跃动而的右腿利刃追击。

而后,两道身影一一下错位的刹那,深红剑锋一转,势若重锤般砸落,暮茵茵以双手倒持佩剑之姿,钉下势在必得之式。

“小茵,对不住了。”

宁越轻声一念,背后八翼突然反振一颤,爆发的炙热劲风推动身躯腾起,在他眼重叠符暗暗闪烁暗红光泽的刹那,挥剑速度骤然暴涨。

魔族血脉,觉醒!

剑啸,锋芒斜起一削,弧形猩红一抹诡异角度挽出,犹如灵蛇般环绕对手剑刃穿过,再以獠牙尖锐扎入其腕部。

嗤——

一丝轻微的割裂之音响起,剑尖划过出,猩红一闪,暮茵茵左手腕部之下一道创痕裂开,几点鲜血飘舞。

与此同时,宁越身随剑走,换位至与对方持平的侧面,翻身一弓,右脚倒踢抡过近乎三百六十度,以海底捞月之姿由下至正暮茵茵右腕。

霎时间,双腕连接遭受创击,少女忍不住痛哼一声,双手不受控制一松,剑柄脱手,身形亦是往后一溃。

抓住这个间隙,宁越欺身而,腾出的左手五指一握为拳,对准暮茵茵面门便是一击。

“啊啊啊啊——”

惨叫声惊起,暮茵茵直接合了双眼,无力等待着重击到来。

然而,最后确实一点疼痛抵达,却非面门拳,只是一缕力道正额头。令她真正痛呼,不由睁开了双眼。

最后一刻,宁越收招了,左拳仅仅探出食指与指,对准少女额头一弹,此了事。

“小茵,闹够了没有?差不多,这样吧。”

耸肩一叹,他的手掌顺势下沉,五指摊开于暮茵茵面前,一副示好的模样。

啪!

反手一掌拍开对方的左手,暮茵茵没好气回道:“谁要你可怜了?不要觉得自己又赢了一阵,事情可以这样结束了。我告诉你,我不会这么简单原谅你的!”

看着有些像炸了毛的兔子一般的少女,宁越莫名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当然,他只能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再摇了摇头,道:“之后我再和你好好解释吧。现在,还麻烦你有一点战败者的自知之明,退下吧。不要让我真的用对待战俘的手段,来对付你。”

“哼。有那个胆量的话,你不妨……”

忽然间,暮茵茵的言语戛然而止,浑身一颤僵在原处。在她双眸之,瞳孔里突然多出一片茫然,原先的色彩迅速消褪。

“嗯?小茵,你怎么了?”

宁越一怔,这一瞬间,他所感觉到的也仅仅只是几缕异样灼热气息从对方身扑出。目光下挪一看,却见少女身所着紧身劲装,蔓延在娇躯表面的镌刻纹路竟然全部闪烁亮起暗红之光。

心瞬间闪过一个不想的预感,他来不及多想,探手一按擒向暮茵茵肩膀。

却也在此刻,暮茵茵嘤咛一声,反手一拨精准无误拨开了对方的手掌。而后,左腕一颤,一柄匕首不知从何处滑入掌心,瞬息间反削一劈。

“主人,当心!”

叮!

剑锋抽回一格,激撞火星绽放之际,宁越下意识抽身一退。与此同时,他在暮茵茵眼所看见的依旧只有一片诡异的茫然。只是在她脸,也随着周身暗红纹路的闪烁多出了几列荧光符。

至此,暮茵茵周身下气息大变,与之前截然不同。现在的她,在魔导兵器环绕之下,竟然隐隐给了宁越一种类似曦柚的阵势。那是一种……纯粹为了战争而存在的杀戮兵器姿态。

“喂,小茵,你在胡搞些什么呢?”

宁越还欲前质问,却出于本能猛然一止动作,继续后退拉开了些许距离。

同样在打量着暮茵茵的变化,幽萱轻轻咬牙,说道:“主人,情况不太对劲啊。现在这丫头的模样,恐怕已经失去自我了。不再是她在控制魔导兵器,而是魔导兵器以她为容器,自己动了起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

也在宁越惊呼之时,不远处空域,与曦柚尚在颤抖的亚梓涵暗冷笑着。在她左手手背位置,流转的荧光绘制而成的人形轮廓,无清晰。

“看来,这个实验是成功了。小妮子,你以为主帅真的会那么容易送你一套魔导装备不成?只是正好,他需要你这具适应性不错的身体,作为新兵器的载体罢了。所以现在,让我来试试看吧,有了你的肉体作为承载,我迦尹的魔导兵器能够发挥多少威力!”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破解之法

迦尹海军旗舰,舰桥。

望着空再次变化的战局,丙瀚又抽空瞥了眼一旁光幕所变幻出的图案,与象征着魔导兵器的纹路重叠在一起的人形轮廓,正是代表着暮茵茵此刻的状态。

“看样子,进展不错啊,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预想还要高的同步率,这个丫头对于我迦尹帝国而言,真是天赐良机,价值不菲。也正是如此,必须让她彻彻底底为我军效力,被榨干每一点一滴。”

“主帅,这一次的数据值确实很好。但是,那也是建立在这丫头自身与魔导兵器契合度高的前提。如果,以为为测试蓝本,我们最后得出的测试结果,恐怕无法用于装备普及。所以说,是不是应该……”

副官的话尚未说完,被丙瀚挥手示意停下,扭头一瞪,后者冷冷一笑。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所想要的,是目前的这种结果。对于我军适应性强,同步率高的将士,经过此次测试之后再改良出来的魔导兵器自然可以投入使用。那一部分,将是我军不轻易动用的精英。至于剩下的我军将士,根本不会去装备,所以才有了这次强制控制下的试验。对于战俘的处置,一次榨干所有价值,反正我们也不会有损失,总白白养着他们等待敌国的赎金要强吧?”

“原来如此……只是,如若那样做,我迦尹帝国将被推至风口浪尖,只怕陛下不会允许……”

“哼,你想的太幼稚了。在强大的武力镇压面前,哪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只要让其他帝国畏惧了我们,他们敢怒不敢言。对于那一点,陛下一定会很乐意看到的。”

……

乒乒!

交错两剑劈斩,宁越仓促迎击,心境的动摇致使手之剑也少了几分昔日的凌厉。交锋,竟然势溃一招,只得抽身后退避开对方锋芒。

而双眼一片茫然的暮茵茵此刻只剩盎然杀意,控制了她身形的狂暴残忍在双腕处喷吐的淡红色幻化剑刃得到了充分体现,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毫不留情的斩击突刺。炙热剑意,肆意呼啸,爆发出一道道尖锐利芒。

再退,宁越在犹豫。对于并非本意驱使的暮茵茵,他不敢妄动出剑。因为他无法确认此时此刻状态下,自己一旦反击造成的创伤,将对这名遭受控制的少女造成何等程度的伤害。

“主人,别再迟疑了!再这样被她占据先机,想要还击将越来越难。在我想来,算是魔导兵器依附于她这具身体而动,但只要将其打晕,应该能够阻止整体的运转情况。再不济,最坏的情况发生,你也有握有魔翼皇棋,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幽萱在叫嚷,她也清楚暮茵茵对于宁越而言的特殊性。只是身为剑灵,为了自己所效忠的主人,她必须做出这个提醒。虽然,对方很可能不听从。

轻轻摇头,宁越回道:“再等一下。让我想想,也让我找找看,源头究竟在哪里。”

“嗯?主人的意思莫非是——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好的,我会配合你的。”

第一时间,幽萱恍然大悟,浅浅一笑之后,在她右手断臂处于虚无一点,一圈剑光波澜泛起,沉入下方帝血赤莲图案之。瞬时,第八片花瓣被点亮,猩红之色闪烁。

第八式,灵崩。

既然是*纵了,那么只需要寻得将她控制的源头,以灵崩之刃将其斩断,能一劳永逸。同时,也应该是对暮茵茵的身体伤害最小的解决之法。

宁越所在犹豫的,不是要不要出招,而是该何时朝向何处,挥出这毕其功于一役的一剑。

不远处,另一处缠斗战局,曦柚突然嘤咛一声,反手一剑格住亚梓涵攻势后,并没有顺势反击,而是抽身一退。拉开些许距离后,她轻轻一念,眼呈现的视线骤然改变,所望见的世界之色泽阴沉许多。也因此,得以看清之前所忽略的模糊波动。

只见在亚梓涵手背处,一圈圈波动在泛起,扩散而出的纹路汇聚成一柱生灵之肉眼无法直接察觉到的能流,汇入至暮茵茵体内。不仅如此,在远方迦尹旗舰之,一支立起的小型尖塔,也有类似的波动在遥遥连接着,同时在暮茵茵与亚梓涵两者身产生回响波纹。

“原来如此。哼,看来你们染指的机巧族科技可不少。应该,一切都是来源于对当初战争残骸的研究吧?靠着那些废铜烂铁,竟然还能提炼出这么多种魔导技术,不得不暗暗佩服一声。作为褒奖,我会让你带着这一身装备,堂堂正正战死于此天空战场的。”

曦柚突然露出一抹略显邪异的微笑,她开始兴奋了。许久以来,不曾有过如此对手,如此让她感觉到棋逢对手的痛快。

这一次,应该可以尽兴了。不过在那之前,还必须办好一件事。

残缺八翼一振,猛然间炙热光焰喷发,俯冲身形骤然一晃,竟有十余道残影从曦柚翻转娇躯之剥离脱出。乍眼一望,好似十余道身形同时攻向下方海面之,剑指迦尹旗舰。

扭头一瞪,亚梓涵没有多想直接追击而去,同时,在她右颊位置亮起一枚咒符。

“主帅,她又朝向你们去了,尽可能截击好,剩下的交给我。”

“放心吧,她过不来的。左右舷,魔导炮全部装填干扰弹,射击覆盖整片空域!”

“是。”

霎时间,旗舰甲板,左右两侧六座魔导炮转动,重整阵型的迦尹将士将一枚枚圆筒形半透明的魔*填入炮膛。在其半透明的表面之下,依稀可见处于圈圈咒符环绕,液体与雾状双重形态下的妖艳浅粉色。

下一刻,魔导炮轰鸣而发,出射的攻势直接爆裂在前方空,无数点点晶莹飘飞沾染天穹,雾化的浅粉色疯狂弥漫,赫然拦击在曦柚去路之。

猛然止住俯冲之势,曦柚面露难色,腰部折叠弩炮一抬,尝试般射击一突。

咚!咚!

两柱闪烁没入拦截迷雾,却也此再无音讯,恍如泥牛入海。

“面对霾雪异晶,算是你,也束手无策吧?”

后方,亚梓涵冷冷一喝,挥剑攻至。

乒——

反手一剑格挡,由于堪堪停下,曦柚发力不足,被这一剑斩击震得身形后退些许,背后的展开羽翼几乎在触及到弥漫的浅粉色雾霾之。

但也因此,她突然瞥见,因为自己羽翼喷射的光焰激起热风,致使本应直接触及的霾雪异晶被吹拂溃退不少。而此刻,身前所感受到的劲风之,还带着一抹本来有的海风。

现在的风向,依旧朝向大海,远离城镇。

“束手无策?不,在我看来,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嘴角微微一挽,曦柚纤腰两侧尚未收起的折叠弩炮瞬间自动装填,崭新弦的特制箭矢近距离激射而发。

刹那间,察觉到这一招动向的亚梓涵翻身一躲,几乎是望着两柱炙热尖锐从自己娇躯方擦过。与此同时,她左脚之一抹暗红色剑锋喷出,顺着身躯翻动一挑,以锋芒再击曦柚胸膛。

曦柚也不挥剑格挡,直接振翅再起,拔空直接冲向前方,与魔导旗舰拉开距离。而后,突然转身,再次俯瞰向下方处于一片浅粉色诡雾阻拦下的巨大战舰。

在她眼,渊火劫晶炮依旧无法使用的状态在闪烁,于是乎,也只得摇头一叹,左手垂下微微扶起依旧不曾收回的腰部弩炮。

“最后一对箭矢了吗?不过好在,这个时候还剩下它们。不然的话,我可真的要重新思考一番战斗方案了。”

嗖嗖——

下一刻,弩炮顶端再喷明亮光斑,最后的箭矢再炙热包裹下啸动出射。然而这一次,破空而去的并非两柱平行嘶吼的轨迹,而是左侧那一支箭矢偏折些许,在半途之竟然击了右侧的另一支箭矢。

顿时,爆裂激荡而起,汹涌的炙热鼓动凛冽狂风,咆哮席卷而下,径直推向那一片浅粉诡雾。

“什么!”

本在远远瞄准的亚梓涵终于意识到了曦柚的意图,瞬时转身一望,心再颤。

借助着对于魔导兵器拥有天生克制的霾雪异晶,所制造出的特殊隔绝带,此刻因为突现的凛冽之风,开始缓缓挪动,倒卷向下方将它发射而出的迦尹旗舰!

对付身为机巧族的曦柚,霾雪异晶是如同杀手锏一般的存在。但是同样,对于拥有着迦尹帝国最顶端魔导技术的这一艘旗舰而言,霾雪异晶同样是最致命的打击。一旦沾染,整艘战舰将与废铜烂铁无异!

“主帅!风向正东,加剧!预测二十秒后,霾雪异晶将直袭本舰!”

舰桥,操纵席,迦尹的将士神色大变。这一出变故,他措手不及。

对于曦柚的这一招袭,副官也有些坐立不安了,当他望向丙瀚时,所看见的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泰然自若。

“都慌什么呢?但装备干扰弹出航的时候,本帅料到过可能遭受这等情况,怎么可能没有对策?传令右舷,截击弹装填,立刻发射。”

“是!”

甲板,将士脚下的隔板自动翻开,所探出的未合盖箱,带着一缕缕淡青色的细椎型魔*成对位。迅速装填之后,甚至都不用瞄准,操纵者直接扣下了射击的机括。

轰!

喷发之刹,魔*直接爆裂,大股狂风迎空咆哮,呈现实质状的淡青色气流仿若幻化而成一只只巨手,推动着迫近的诡雾再次转向偏离。

但是,转瞬之后,面对着来自双重方向的鼓动之风,颤栗一片诡雾在压缩之下,疯狂窜向两侧,好似一块横在天穹下的布帛,突然将遭受无形大手撕裂,裂成两截。

此显露的撕裂间隙,再现一片明朗长空。迦尹旗舰方所见,却是曦柚倒持魔导长剑一抡,即将投掷的姿势。

“这一次,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可用!”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靠拢的温热

嗤!

长剑脱手出射,破空而去一线锈红白虹贯日。

与此同时,亚梓涵横身掠出,以最快速度一剑撩动。也在这一瞬,她眼神再变。

幻化剑刃侧挑之下,根本不曾击出射之剑,反倒因为破空而啸之劲风,将她势尽的身形往侧面一掀。

她仓促之间判断的出射方向,偏了。

这一回交锋,曦柚赢的不是出力,而是算计。因为这一招投射,她所瞄准的不再是先前眼的目标,旗舰舰桥所在。有了前车之鉴后,对于自己所剩下的最后远距离攻击手段,她不会去赌一把,瞄准很可能还存在特殊防御手段的舰桥。

遥遥所瞄准的,其实是旗舰顶端,那一支与亚梓涵以及暮茵茵产生着无形连接以及回响的魔导尖塔!

乒——

一声清脆裂响惊起,出射剑锋轻而易举将耸立尖塔拦腰截断,余势不止继续突刺,又狠狠钉入下方金属穹顶之。

这一瞬,还在振翅维持身形的亚梓涵神色大变,周身隐隐溃散数圈涟漪,而后,从到下似乎整体失去了些什么,连精神都颓废萎靡不少。

另一处空战场,暮茵茵纵身挥动剑刃劈落,来势汹汹。

依旧不愿正面迎战的宁越只得继续躲避,目光所见,却是双重剑势交错舞降。心知躲闪不易,他只得横出暗煊,硬碰硬去格挡。

然而,在彼此剑锋即将碰撞之刹,一声痛哼响起在空暮茵茵嘴。随即,她娇躯一颤,如同瘫软般坠落,挥剑的双臂也是顺势一垂,力道尽溃。

“这是?”

宁越一怔,随手一剑拨开对方剑锋,尝试性左臂探出一揽,搂住了少女的纤腰,将她整个抱入怀。顿时,他清晰感觉到一股股异样的炙热从对方躯体涌出,似乎是强行挥霍外力而带来的负荷,

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后,暮茵茵无力一叹,似乎此放弃,双眼也开始缓缓合拢,沉沉欲睡。

远处,曦柚得意一笑,朝向宁越了一个手势。

余光瞥见这一幕,宁越立即猜到了是对方所作所为有了效果,使劲点了点头,心窃喜不已。之前的被动挨打,恐怕再撑几招,他必须出剑还击了。好在,有曦柚在,避免必须再一次刀兵相见。

同样望见了这一幕,亚梓涵可是咬牙切齿,冷冷哼道:“刚才一击,最多只算折我一臂,以为大获全胜了不成?这一战,远远还没有结束呢!”

呵斥声,她猛然举起自己的左臂,手背之,点亮的人形纹路泛起异光,近乎要燃起烈焰直接灼烧于她肌肤之。

霎时间,曦柚嘤咛一声,扭头望去,在她视线之只见圈圈剧烈荡漾波澜在扩散,扭动凝聚之后,直接注入至暮茵茵体内。

“宁越,快放开那女孩!”

急忙示警一喝,失去了绝大部分武器的她,暂时想要阻止太过困难,也只能这样去警告。同时,振翅一掠,再一次冲向亚梓涵。

纵使,身的魔导兵器所剩无几。

清晰感觉到怀波动的炙热在加剧,但是,宁越不想放手。好不容易,暮茵茵停下攻击,回到了自己怀。让他再次松开双臂,放任其离去又一次站在对立面,根本做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扭动着娇躯,暮茵茵发出一阵略显嘶哑的嚎叫。在她周身,战斗服表面纹路流转如同岩浆般色泽的暗红之光,滚烫的波动一路攀升至颈脖,再流入脸颊,于肌肤表面突兀出一络络扭曲图形。同时,在她瞪大的双眼,杂乱的咒符在变幻,令茫然的双瞳遍布诡异。

“主人,松手啊!只是这样想要强行压制她体内涌动的力量的话,只会适得其反的。再继续压制的话,恐怕会直接引爆她积蓄的强大能流!”

幽萱也发出了警告,虽然还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能够察觉到的是,被制住的暮茵茵本能挣扎之,体内涌动的力量疯狂增涨,得不到直接的宣泄口。一旦抵达极限,后果不堪设想。

依旧在强撑,宁越咬牙回道:“我知道,我感觉得到!但是同样,我也感觉得到她的痛苦!这一切,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我这样松手,任凭她独自承受折磨?做不到!幽萱,不要告诉我直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到底源头在哪里!”

一愣之后,幽萱露出了略显残忍的微笑,回道:“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那好,一剑足矣。”

铮——

剑啸,宁越腾出右手挽起暗煊,一线模糊剑意拂过三尺锋芒。

虚无之,隐隐有一道模糊身影在他身后显现,飞舞的长袖之下仿若并没有双手的存在。但随着她轻轻贴剑锋,蓄势的那一弧幽寒越加凌厉。

“第八式,灵崩。给我断!”

怒吼!剑吼!

倾注入剑灵幽萱与宁越协力的一剑斩击,遥遥划动,破击虚空尽情呼啸。一线深寒,生于虚无,灭于虚无。只是在那一弧不算太过起眼的剑光寂灭之前,无形,自有目标被一剑击碎,随风四散。

身形再次剧烈一颤,亚梓涵发出一声惨叫,仓促后退。在她左手手背之,纹路焚毁,焰光闪过之后,留下的只有印刻肌肤的焦痕。

遥遥的掌控,直接被粉碎。

一击落空,曦柚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冷眼看着对方开始退回迦尹海军的旗舰。再凝神一望,她清晰看到虚无的波动联系都已经消失,暮茵茵完全脱离了亚梓涵与旗舰的操纵。

然而,在那具纤瘦的娇躯,不可抑制的强大炙热涌动,还在继续!

好似一簇火苗落至干柴,火苗因风而熄,但是被它点燃的众多干柴,可不会因此而寂灭。

“可恶,一旦开始无法停下吗?不可能的,绝无可能这样结束!”

感受着怀继续涌动,印烙在自己身的灼热,宁越咬紧牙关,双手五指一开,一齐按在了暮茵茵身。此,他又合了双眼,用心去感觉怀女孩的一起变化。

紊乱与狂暴,他似乎能够望见,迷失的少女被困在熊熊火海,插翅难飞。却又因为她的慌张无措,不断继续加剧着这份灾难的肆虐。

“没事的,小茵。我这来了。只是,别再抗拒我了。凭借你我的心有灵犀,这等外来的小伎俩,根本不值一提。”

伴随着他突然莫名一笑,一线淡红光泽突然刺出,贯穿了重重烈焰包围,没入被围困的少女娇躯正。这一刹,两抹纹路凭空而现,遥遥共鸣呼应。

魔翼皇棋,皇与卒。

宁越不会忘记的,在暮茵茵体内一直都有一枚魔翼皇棋的存在。虽然,他们两人间没有签订皇棋契约。但是面对身为最高权位者的魔皇棋子,士卒棋子能做的只有臣服,献自己的一切,以为忠诚。

也借此,他终于能够打通至暮茵茵的经络深处,剥丝抽茧,逐渐清晰对方目前的紊乱状态。

正如所想,这一套魔导装备蕴含的霸道力量太强,加迦尹刻意的小动作,失控的能流彻底搅乱了暮茵茵的体内玄力运转,干扰着她身与心的判断以及行动。真正的少女,已经被困在了火海深处,哭泣的泪珠反而沦为灼热的燃料,愈演愈烈。

不过好在于这一刻,呼唤终于传达。

“既然,你们不愿退开。那么索性,沦为我的食粮吧。她的胃口太小,但是我可不一样。这等澎湃而汹涌的力量,既然叫我撞见了,势必照单全收!”

一声狞笑,宁越仰首一啸,于半空飞旋的暗煊回归身侧,纵横的剑意交错在他周身。森冷融入双臂,泛起圈圈异样波澜。

顷刻间,印刻于暮茵茵周身下的炙热流转,变了。

第六式,吞灵。

如果换做别人,宁越还真不想这般胡来,以直接接触的方式去强行汲取对方身涌出的外来之力。但是他面对的是暮茵茵,那没有多少顾忌了。彼此的相互默契,兼之,魔翼皇棋的共鸣呼唤。

这一计选择,他十拿九稳。

“小茵,如果你听得见我的呼唤,不要再抵抗与挣扎,让我来助你除去那些多余的炙热吧!”

远处,曦柚将一切都看在眼,包括魔翼皇棋间的共鸣。只是其内情,她自然不可能尽数知晓。

“看来,宁越你的法子是奏效了。只是他们,好像不打算叫你称心如意啊。”

目光再是一瞥,她清楚看到亚梓涵回归之后的迦尹魔导旗舰,剩余的所有魔导兵器再一次转动,其大半都是指向了远处一动不动悬浮半空的宁越与暮茵茵。

显然,这个目标此刻太容易瞄准了。而且宁越刚才展现出的恐怖战力,以及暮茵茵这一身存在被敌对方破析新锐技术的魔导装备,都是迦尹必须抹除的第一顺序目标。

舰桥之内,丙瀚瞪了眼铩羽而归的亚梓涵,也无暇责备她,沉声下令道:“发射,解决那两个家伙!”

“是!”

“在我面前,你们休想这般动用魔导兵器!”

同一瞬间,曦柚动了,八翼齐开以最高速度俯冲向旗舰所在位置。在她摊开的双掌之下,之前从未有过的古怪纹路在荡漾。

丝丝晶莹之光从娇躯攀升而起,于小脸编织出异图案之刹,在她十指间,蓄势的波动将两股截然不同的传承,于一招间完美融合,此释放。

“全部,覆写!”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残局死斗

“侦测到从未见过的魔导波形反应,急速逼近!”

迦尹旗舰,舰桥,操纵席负责侦查的将领急促一嚷。≦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对此,丙瀚挥手喝道:“不要管她!先解决那个*烦,然后再将所有兵器重新瞄准那个自投罗的机巧族!”

“遵命——主帅,系统出现紊乱,二号、五号魔导炮停止运作!”

突然间,一个惊慌声音响起,随即之后,更多的慌乱声接连发出。

“报告主帅,主炮机能运转受阻,无法按期发射!”

“二号、四号魔导弩异常,无法充能!”

“怎么回事?”

丙瀚神色变了,这一刻,他也想要保持镇定,但是根本做不到。都已经不用去听取各位部下的仓促报告,他眼所见,一幅幅悬浮而现的光幕之,整艘战舰全部魔导兵器,依次亮起刺眼的红色图案标志。

全部,失控了。

“核心系统异常,控制模块脱管……”

在他身侧,副官也是失声一叫。这等异常,近乎可以说是整艘魔导战舰陷入了瘫痪状态。可是,刚才所见状态而言,没道理一次简单的全武器动用能够造成如此局面。那么唯一能够得出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了。

刚才所侦测到的特殊魔导波形!而且,来源也只可能是一个。

现在,再一次出现在旗舰空,正在缓缓下降的曦柚!

在她展开的双手之下,一圈圈若隐若现的涟漪在荡漾,触及而拂过下方战舰结构的瞬间,一切凝聚在精密构建的能流都因失去持续控制,而直接散去。

此刻这艘聚集着迦尹帝国称得最尖端魔导技术的期间,在曦柚面前,无异于废铜烂铁。

“这股波动……呃,竟然在直接干扰魔导兵器的核心运转!机巧族的手,原来还掌握着如此可怕的技术吗?”

舰桥内,亚梓涵面露痛楚之色,单膝跪倒在地。败阵归来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卸去一身剩下的魔导装备,用于维持躯体机能的保护型魔导器停滞运作后,强烈的不适感疯狂涌。

“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是为什么,她非要在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呢?如果之前直接动用的话,恐怕胜负早分晓了。我想,应该只有一个可能。”

突然间,丙瀚恢复了些许镇定,再露出一抹戏谑微笑。

“她的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多久的!特别是,刚才已经历经过了一场恶斗之后。而且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为了维持这种干扰,她已经没有余力再腾出手来展开别的攻击了。立刻出手,解决她。别告诉我,失去了魔导兵器后,你们连该怎么打仗都忘了。”

“是!”

顿时,舰桥内数名将领起身,匆匆撤离。为了以防万一,这艘魔导战舰也装备常规兵器。只是,平时根本没机会能够动用到。

半空,曦柚很是吃力地维持着覆写波动,体内存蓄的力量正在剧烈损耗。很快,她也看到了下方甲板将士再一次集结,手兵器清一色换成了普通兵刃。

对此,她也只是扭头一望,遥遥看着继续抱着暮茵茵的宁越处于一个僵持状态,不由苦笑一声。

“宁越,让曦柚再帮你争取一点时间吧。这种距离下的残局,我还能够应付一会儿!”

转瞬间,她双臂一收,随着最后一圈涟漪荡出,笼罩在整艘魔导战舰的干扰此消除。

不过,这也并非表示这艘旗舰的所有魔导器再一次运转正常,能够循着刚才停滞之处继续。反倒因为刚才的一滞,充斥蓄力的能流逆转褪下,近乎将所有兵器的机构都不同程度损坏。一时间,没有一样能够直接动用。

“不用魔导兵器,也照样可以解决她!一起!”

甲板,反应过来的为首将领怒声一斥,持出佩刀纵身跃起,一记抡斩正面攻处。

“哼,自寻死路。”

曦柚冷冷望着对方的到来,仅仅只是抬手一哼。

乒!

顷刻间,一柱出射寒芒截击在刀锋劈斩正前,锋芒碰撞一颤,却是来袭将领占了风。正在他诧异与暗喜同时浮现心之刹,正欲加力拨开阻挡,又闻见数声破空之音迫近,啸动的凛冽风声,深寒杀意透射。

“这是!”

嗤嗤嗤嗤嗤——

震惊一叫的瞬间,清脆的切割之音纵横爆发。只见半空,那一道率先出击的身影遭受数道寒芒交错斩击,身躯四分五裂在飞溅血光。

紧随其后,在曦柚缓缓抬起指出的小手前方,交错布阵的八道羽翼刀锋再一次尽情呼啸,飞舞盘旋而降,肆意杀入下方迦尹将士群。

“去吧,狩獠牙,饱饮魔族之血!”

刚才短暂期间,整艘旗舰的所有魔导兵器停滞运作,当然也包括了先前暮茵茵用计束缚夺去的八枚狩獠牙。挣脱开束缚后,这八支刀锋,再一次成为了曦柚掌下的杀戮利器!

惨叫惊起,血沫横飞,眨眼间迦尹将士阵型大乱,一个个已无斗志都在仓皇奔跑。借助魔导兵器之利,他们都快要习惯了那种远距离作战的厮杀快感。再一次以血肉身躯回到战场,重拾有些陌生的刀枪剑戟,才有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当终于有魔导兵器恢复正常,状态又一次呈现在舰桥内的悬浮光幕时,甲板已经一片尸山血海。面对狩獠牙肆意斩杀,几乎没有反击能力的一众迦尹将士简直是引颈戮。

透过舰桥的窗户,丙瀚岿然不动仰望着同样此刻也在看向这边的曦柚,脸庞不住在抽搐。

这一战,也许他还能赢。但是那样的胜利,他无法接受,也根本无法回去和迦尹的皇帝交代。

除非……

“机巧族,果然可怕。如果,你这一身技术被我迦尹破析得到,想必下一次我们卷土重来之时,将无往不利。”

哼声一笑后,他目光转向了晃动起身的亚梓涵,递出了自己略显粗糙的大手。

“一起去吧,生擒这家伙!”

眼闪过一丝淡淡的犹豫后,亚梓涵最后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去扶住对方的手,而是咬牙挺身一踏,强行立稳身躯。

“遵命,主帅。我这条命是你当年从战场捡回来的,今天算还回去也没什么。只愿,在我这条命燃烧殆尽前,能够再助你一臂之力!”

轰!轰!

旗舰颤栗,两座尚能通过舰桥远程操纵的魔导兵器毁灭在翻滚火海之。浓烈的硝烟里,八枚狩獠牙回归。不过由于曦柚背后八翼折断半片,只有其七枚能够重新重叠羽翼之。余下那一支,被她直接持在手,作为兵器。

前方,有所熟悉的亚梓涵再次升空,身形摇摇晃晃,基本无法再构成多少威胁。只是在她身侧,另一道身影,双手分持一刀一铳的壮硕男子,令曦柚下意识眯了眯眼。

这家伙,有点厉害。刚才看到,是他一直在舰桥里发号施令。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自己冲了战场。

“来得正好。只要杀了你,这一战可以说是胜了。”

嘴角微微一挽,曦柚指出了手的刀锋。她所察觉到的,丙瀚的修为层次还不足通天境,算握有魔导兵器,也依旧在她能够应对的范畴之内。

“哼,许久没有亲自走战场了,都觉得这感觉有些陌生了。倒也真是怀念当初一刀一枪拼杀时的痛快,而不是只能坐镇后方,指挥兵马。”

丙瀚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尽显将帅之风。

身侧,亚梓涵奋力挥动佩剑,喝道:“主帅,让我先去!”

魔导羽翼骤然一振,却在她即将冲出之刻,丙瀚横臂一拦,同时抬起了左手,特制的雷火铳直接喷发炙热攻击。

见状,曦柚抽身微退,手刀锋一挽,精准无误拦截下对方先手攻击。侧撩的锋芒之下,被切开的炙热铳弹融为铁水,坠落长空。

“你还没看出来吗?她主动攻来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为的是那一边。去,解决掉那个无力抵抗的小子,再将我们的参谋带回来。这边,有我够了。”

丙瀚沉声一喝,反手震退身侧亚梓涵,纵身一掠,挥动佩刀赫然一抡重斩,正面击向还处于防御姿态的曦柚。

乒!

双刀激撞,亚梓涵终于回过神来,没有再多看丙瀚与曦柚的交锋,服从命令扭身一转,全力飞纵向宁越所在位置。在她掌下,魔导剑柄之,喷吐的凝聚剑刃在微微颤抖,若隐若现。

似乎,这剑也与她当前状态一样,强弩之末。

“主人,有杀意在迫近!”

起全神贯注的宁越,幽萱还分神在留意四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杀气腾腾攻来的亚梓涵。只是,她所能够做的也只有提醒。

扭头一望,宁越瞥见了那道来者不善的身影。只是,他当前状态而言,暂时无力腾出手去应对。他不敢赌,因为这一次如果赌输,筹码可不止自己的命,还将连同怀的暮茵茵一同赔。

“偏偏是这个时候吗?”

无奈,他仰身一坠,带着暮茵茵开始下落。而正下方,却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想做什么?”

亚梓涵一愣,但也无暇多想,飞纵身姿一剑划动,借助下冲力道,对准宁越便是一削。

下方,宁越下坠的身形几乎要触及海面。也在这一刻,他背后灼烧羽翼全力展开一振,剧烈的炙热冲击瞬间拍落,连同着从暮茵茵身所汲取的异样灼热,一同压入汹涌波涛。

哗哗哗!

骤然间,海面遭受炙热冲击塌陷一片。疯狂卷动的旋涡周边,澎湃浪花喷溅而起,在触及恐怖炙热之后,以半雾化状态狠狠掀向半空。

“什么!”

顿时一惊,亚梓涵左臂抬起凝聚菱形光盾。奈何,这种防御根本抵抗不住滚烫的浪花冲击,整个身形在冲撞被硬生生抛入空。雾与水的灼烧冲刷下,遍体鳞伤。

而在那之后,一声剑啸升空而射,锋芒所指,正是已经力溃的孤影。

算无法正常活动,面对一个同样山穷水尽的对手,宁越仍旧处于不败之地。挥手间,直接是杀招!

“不要啊——”

乒!

电光石火间,惊叫与激撞声共同响起。

暗煊一颤转动,被拨开的剑刃之下,另一抹叫宁越略感熟悉的剑锋横出。熟悉之后,在他眼所见,心所翻滚,更多的是惊骇。

“塔鲁达,为什么你出来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彼此决意

宁越可是记得很清楚,昨日一番恶战后被他生擒的塔鲁达,在今早一同关押在了缴获的那艘魔导战舰。≦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若是他得以逃脱,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正面战场轩刻溃败了,以至于魔导战舰被攻陷,他被迦尹同袍释放。

迅速扭头远远望一眼,他所看见的却是依旧处于焦灼状态的战场,至少,轩刻缴获而来的那艘魔导战舰继续撞在迦尹的战舰侧面,不曾遭受入侵。

“哼,区区一点束缚,可不足以囚禁我。今日我迦尹海军主力亲临,既然汝等还要做催死挣扎,那么让我索性连同昨日战败之耻,一同雪恨。”

塔鲁达沉声一喝,手所横出的兵器赫然正是他昨日所用的雷岚剑铳。

“大言不惭。昨日留你一命本欲审问军情细则。今朝,既然你们不自量力,将最后主力都赶往此处海域,再留你性命也无用。既然自寻死路,我成全你。”

剑眉一翘,宁越一脸怒容。

对方的这柄雷岚剑铳他依稀记得后续是交给了一名轩刻将领暂时使用,既然物归原主,那是说在塔鲁达来到这边之前,在那一处几艘战舰聚集的战场也开了杀戒。不然,没可能夺回自己的兵刃。他可是实打实的通天境实力,放任进入普通强者的战场,完全称得势不可挡。

而这份失误的源头,正是宁越自己。算昨日不曾当场击杀对手,在今日决定出击前,其实也应该了结后患将其先行处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他冲出牢笼,大开杀戒。

横手一招,只需心暗暗呼唤,远处坠落的暗煊古剑倒转一掠,直接回到了宁越手。只是现在,他怀抱暮茵茵身法必须受碍。而且由于吞灵效果尚未结束,以及在汲取着后者体内残余的炙热力量,刚才面对实力差一个档次的亚梓涵还好说,现在再面对通天境的塔鲁达,多少有些棘手。

但是,他也没有退路,必须放手一搏。

“幽萱,能不能推断出,小茵这边还需要多久?”

“应该快了吧?目前而言,她体内回荡的波动起最初差快有七成,我想应该所剩无几。只是,主人你强行汲取这部分暴虐力量,来不及同化被迫应战,恐怕已经有所损伤的身躯难以承受这样的负荷。当然,我也知道不管怎么劝,你肯定还是会出剑的。只是在那之前,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

闻言,宁越淡淡回道:“你话都说到了这份,想必留下的提议也是一个我会答应的。那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吧。”

仰身躺在虚无之,幽萱望着空裂开的波澜之所呈现的景色,那是一处相对风平浪静的海洋。透过蔚蓝的海水,依稀能够瞥见深处闪烁的一点红光。

“大致是东北方位百米处,怜祈坠落的位置,先回收她吧。即使她依旧处于昏睡状态,但是只有要魔翼皇棋的契约连接在,主人依旧能够动用那柄灵器之刀。特别是昨日之后,那柄利刃回应了怜祈的心意,双刃合一之后产生了新的蜕变。”

“明白了,听你的。”

宁越微微点头,保持着单手抱住暮茵茵的姿势,背后灼烧双翼剧烈一颤,赤焰波动席卷爆发的瞬间,他反方向抽身一退。侧身躲避的同时,清晰瞥见几缕焰光一雷霆之势,洞穿他振翅拍出炎浪,径直射堪堪留下的残影。

拉鲁达出手了,依旧是雷岚剑铳的远距离射击作为先手。与此同时,亚梓涵横身一掠,反手一剑下劈,截击在宁越去路之。

“自不量力!”

怒声一斥,宁越纵身骤起,一剑撩动而挑,炙热卷动剑锋呼啸焰光刹那,在他指间再有雷霆之光涌动窜,一同融入三尺剑锋。

天品武学,雷祸灾炎!

轰隆隆——

震击!爆裂的雷火夹击剑意疯狂嘶吼,海水开裂翻滚之,硝烟弥漫,亚梓涵溃败身形迅疾而退,周身下,一道道焦痕创伤触目惊心。

“对不起了,主帅,我到此为止了……”

一声悲叹,亚梓涵缓缓合了双眼。很累,很痛,浑身下的魔导兵器都发生故障,已经再维持翱翔姿态。

噗通!

娇躯砸入大海,缓缓下沉。冰冷的海水迅速涌包裹,亚梓涵只觉意识在逐渐被黑暗蚕食。她很不甘心,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无力再继续挣扎。窒息的感觉随即袭来,她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不过,本来早在十多年前,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有过了。那一次,自己得以逃生,残喘延续至今,似乎也赚够了。只恨,不能再为了他而继续奋战在最前线。

噗!哗哗哗——

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从海水包裹拽起,冰冷与剧痛稍微褪去,只是疲倦令亚梓涵依旧无法睁开双眼。伤痕累累肌肤所贴紧的那具躯体而言,很温热,让她骤生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喂,你可不能死。不然的话,回去后我可和主帅没法交代啊!”

拽起亚梓涵,塔鲁达在大声呼喊着。以至于,他眼睁睁望着远处宁越掠出,迅速扎入海水下潜。

左右张望几下后,他纵身一掠,冲向了右翼的最后一艘战舰,也是距离主战场最远的一艘。现在要做的,是在再次决战前安置好这位同伴。

“滚开!”

突然,一声咆哮凌空而落,塔鲁达甚至都没有去看究竟是谁攻至,挥手便是一剑重斩,啸动的炙热剑意迎空而,一弧毁灭拔空怒嚎。

轰!

激撞,爆裂!

喷涌的炎柱之光止步在挥剑重斩之下,但是在那之后,再有一柱啸动黑影击落,熔融状的亮红色锋芒降下又一重炙热杀意。

将亚梓涵直接放下在一片狼藉的甲板后,塔鲁达转身一跃,挥剑正面迎向第二击。强有力的双臂抡动雷岚剑铳全力一挥,破空而鸣的荡漾劲风包裹,霸道剑意肆意而吼。

铛——

剑斩,一线深寒转化为炙热,再吞噬另一抹尖锐灼烧。

孤影悬浮半空,他仰望着空耸立振翅巨龙背的另一道身影,不由冷冷一喝:“似乎,你并非一般的龙骑兵。那些只能凭借飞龙之力对付普通士卒的家伙,可没法这样与我正面交锋。”

霸皇眷龙背,小傲同样冷冷打量着塔鲁达,手佩剑一指,道:“昨天我见过你,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是阶下囚了。哼,竟然逃出来了吗?那么,我不介意再擒你一次!”

“不必了。这家伙我来对付,不劳你之手。”

在这时,第三个声音响起,小傲疑惑一望,只觉一股炙热劲风迎面卷至。而后,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

“宁越?你能不能连我这边的战果都抢,多少给——嗯?你怀里的那个,怎么看着那么像小茵?”

“不是像,是。我也不明白她为何会成为迦尹的帮凶出现在这个战场,总之,你先带她走,去安全地方安置好。再之后,你回不回来继续打,随便。”

说罢,宁越俯身一放,将昏迷的暮茵茵安置在霸皇眷龙的背,再腾起一掠,字再一次来到了塔鲁达面前。

“这下,你我都可以放开手脚再战一场了。”

望了一眼有些迟疑的小傲,塔鲁达轻轻点头,道:“让他走,我不拦。但是同样,你不能再对这艘战舰出手。”

“若是他们知难而退,此离去,不继续攻击轩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然的话,任何侵略者我一定不会放过的。”

“有你这句话,够了。来吧,新仇旧恨,今日一同算清。”

乒!

双剑呼啸而撞,激荡四溢的狂暴剑风,炙热与深寒冲撞而吼,互不相让。

半空,小傲俯身扶稳龙背的暮茵茵,狠狠念道:“宁越,你这过分了!自己的女人没看好,最后还要叫我来帮你保护着?算了,看在我与小茵自小相识的份,帮你这一把也无妨。”

说罢,他驭龙而去,一转身姿振翅冲出,朝向港口掠去。

换做是别人,也许小傲还不会怎么在乎。但是暮茵茵的话……毕竟也是他交情匪浅的挚友,不能坐视不管。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类强者一定要在我魔族的地盘捣乱呢?”

一剑架住宁越攻势,塔鲁达在怒吼着,他看来,如果没了对方,也许迦尹的胜势早已确认。在这之前,对于坐拥强大魔导兵器的迦尹海军来说,绝不会相信依旧拥有以一己之力能够扭转战局的强者。

左手一抽,宁越持出佩刀转化而成的盾牌,朝向下方剑铳便是一砸。击退的同时,再附一脚飞踢。

望着对方下坠,他再次横出手暗煊,冷冷回道:“身为侵略者的你们,有资格评论我的所作所为吗?妄想凭借魔导兵器践踏他国荣耀与尊严的你们,终究逃不过遭受惩戒的结局。此,灰飞烟灭吧!”

铮——

剑啸,凌空而落一线幽蓝深寒。

法蚀!

没有多想,塔鲁达挥剑迎击,正对的瞬间,他骤然感觉到一股蚕食的虚空顺治剑锋透入自己右臂,再侵蚀至躯体更深处。

自己剩余不多的玄力,剧烈损毁。

“你的剑很古怪啊!”

双臂持剑反手一抡,他强行荡开暗煊剑锋,剑尖再是一指,两侧合计四枚铳管装填最后之弹。以剩余玄力再充入其,爆发最强之威。

嘭——

出射,四缕流光融为一道,顺着剑锋激射而发,正面锁定的宁越身形已然不可能再躲避。

只是宁越也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左臂一挽将盾牌抵在身前。在他眼,魔翼皇棋的纹路闪耀亮起,一片暗红波动再注入至盾牌正。

“怜祈,你的力量借我一用!”

颤动,大盾表面浮现一圈点亮轮廓,正是魔翼皇棋之战车的标志性图案。强大的防御,骤然布下坚阵,迎击攻势!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终焉

轰隆隆!

魔导器与玄力融合爆发而起的恢弘一击,恶狠狠轰击在防御正。破城巨椎一般的霸道劲力瞬间将无数裂痕印刻在泛着暗红之光的屏障表面,力道直接投入其,撼动盾牌再震击后方持盾之手。

顿时,宁越身形剧烈颤动,算心知对方这一击非同小可,但是也未曾想过以魔翼皇棋之战车的强大防御,仍旧无法正面挡下。

爆裂波动持续颤栗,他的躯体被掀飞而起,初现败迹。

身经百战的塔鲁达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顺势而双臂抡动魔导大剑再是一斩,直接切开爆裂余波以霸道之刃再击防御。

乒!

顷刻间,已经裂痕累累的屏障应声而碎,全力斩下的剑刃硬生生压在盾牌正。啸动嗡鸣的锋芒之下,闪烁而现的战车纹路都黯淡不少。而后,劲力二度爆发,塔鲁达再是一掀,将被动迎击的宁越再一次拨打入高空。

“主人,不要正面抗衡!经过刚才连续的损耗后,你体内剩余的玄力多半只有刚才临时吞灵汲取的那部分暴虐燥热。越是大幅度催动玄力,越是剧增自身的负荷。不如选择用我之前教你的剑法,以巧降力,缠斗对手。”

幽萱的提醒声再次响起,今日的战斗已经激斗许久,她可不希望望见终局将近之时,宁越落败。纵使昨日胜过一次塔鲁达,但毕竟对方还是货真价实的通天境强者,在彼此都并非巅峰的状态下,孰胜孰负很难预料。

至少,正面较力肯定是宁越略逊一筹,自然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以巧降力?我也想啊,只是现在,我可不被允许有那个时间。幽萱,你没留意到吗?这个时间段,已经够了,我已经有资本与他正面较力!”

宁越却是戏谑一笑,背后双翼突然猛烈一振,鼓动的炙热之风包裹下,他被掀飞的身形骤然止住。俯身望去,视线之,只见塔鲁达挥剑再至,咆哮剑势一如既往的强横雄浑。

铮!

剑鸣,暗煊古剑扬起一劈,顺势而下。深寒的锋芒之,因为瞬时而涌的赤焰直接化为炙热,对准来袭剑铳全力一切。

铛——

双剑交锋的刹那,一股股毁灭炙热凭空荡漾,其源头所在,正是振翅俯冲的宁越。灼烧的巨大双翼之业火翻滚,回荡的无穷涟漪正,重叠的符在颤抖,低语着传承于远古辉煌时期的鼎盛暴威。

魔族血脉,皇之觉醒!

乒!

抡动长剑再是一斩,炙热剑风疯狂啸动下,塔鲁达难以承受冲击之势,终于力溃退开。正欲重整阵型,猝不及防再迎来宁越又一剑追击。无奈下,只得挥剑再挡。

只是,在即将双剑再碰之刻,他忽然又瞥见在暗煊剑锋之,隐匿于炙热焰光下的一线幽蓝。刚刚才领教过的诡异,重现心头。

不敢挥剑去硬撼格挡,但似乎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塔鲁达食指一扣,雷岚剑铳通体表面滑出数缕荧光,而后横斩一劈,义无反顾迎劈落之剑。

算注定落败,他也不会退缩!

叮——

激撞,剧烈而颤,冲击的两股剑意瞬间粉碎一切波动,荡漾而起的狂暴波澜疯狂搅乱虚空。

身形微微一退,宁越清楚感觉着一股霸道力量透过剑锋冲击在自己腕部。都已经发动了皇之觉醒,正面较力仍旧逊色对方一筹,不由一阵心有余悸。昨日的取胜,今日的恶斗,自己能够占据风,恐怕都有运气的成分在。

好在,这一役依旧是他更有胜算。

下方半空,塔鲁达抽身下落,双臂都在颤抖,一脸的铁青之色。刚才一剑迎战,看似彼此平分秋色,然而事实与他所预料一致。宁越一剑法蚀挥下,他所承受的不仅仅是一剑凌厉,更有透过剑意对体内经络的玄力侵蚀。

再有下一招,他估摸着自己不可能再有斗得旗鼓相当的资本。昨日的落败,只会重演。

“为何,运道不在我迦尹这边?蛰伏许久,隐忍数年,再得最佳契机,显露獠牙全力出击……最终,依旧只是败局收场?不,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迦尹的海军,绝不会输!”

怒吼,塔鲁达左手狠狠一扯,将胸膛的衣衫直接撕裂。而后,他左手紧握一物,狠狠往自己胸膛正一扎。

嗤嗤——

血水飞溅,只见一块菱形金属钉入至血肉躯体,自其边缘位置漫出的五彩异光瞬间顺着周身经络,没入至四肢之。

这一刻,塔鲁达的躯体开始膨胀,肌肉扩张的表面,突兀的经络之,肉眼可见的异光疯狂流窜。他的气息,又一次暴涨近乎重回巅峰。

“借助外力来强行提升自己的战力吗?为了胜利,你真是不择手段啊。只是,算能赢这一阵,在那之后,你所剩下的恐怕也将是一具痨病之躯。不如,还是让我直接送你一程吧。反正,本来没打算叫你活着离开。”

宁越冷冷一笑,左手一抚暗煊剑锋,被割开的手指将鲜血抚下。

古老而禁忌的封印,此解除。一圈涟漪,骤然回荡剑锋之,低语的湮灭咒语,即将打磨出极致之锋芒。

第七式,回音。

“啊啊啊啊啊啊——”

怒嚎,不顾一切塔鲁达孤注一掷,抡动的魔导大剑掀起崩天之势。卷动之烈风由下至,以剑意为引,竟然掀起重重海水波涛,凝为一柱滔天龙卷,扶摇直。

“第一式,瞬灭·无限。第三式,寻隙·通明。”

晃身掠出,宁越也动了,面对如此汹涌攻势,他自然不会选择再次硬撼。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一战并非身居两国战场,而是一场与帝国战事无关的决斗交锋,兴许这一招迎击,他会选择暴食正面力敌,堂堂正正分出胜负。但显然,此时此刻,不会那么选择。

有些胜负的重要,不是他可以随性妄为的。

左臂挥动一劈,盾牌脱手出射,啸动的刚猛以迅疾之速瞄准波涛龙卷的唯一破绽,撞击正入其。此而撕裂的短暂缝隙再被宁越于稍纵即逝抓住,纵身一掠从突破。

再望时,塔鲁达已在眼前,再无阻拦。

满脸经络突兀一片诡异异彩,塔鲁达的模样有些如同失了神智的魔兽,望见宁越到来,直接挥剑跃出,再是一记重斩。

“第九式,虚炎。”

不再拖延,宁越挥剑降下最后审判。刚才连续挥击的两剑法蚀,为的都是这一击的最后绝杀。

嗤——

一线寒光斜劈天穹,续而卷动而涌的炙热从撕裂的间隙轰鸣扯烂滔天龙卷,飞溅的无穷浪花蒸发在荡漾炙热,竟然凭空化为一弧彩虹横跨天际。

只是缤纷的色彩下,并非美好,而是凋零。

右臂自肘部截断,塔鲁达很是吃力扭动着脑袋,望着自己熟悉的雷岚剑铳与断臂一同坠落。再俯首堪堪胸膛处被一剑斩裂的创痕,虚空之后,涌现的剧烈鸣动从经络最深处爆发而起。已经没有剧痛可以感受,因为,在这一刻之前,他已经失去了全部,从身到心。

轰!

爆裂!被截断的身躯碎为纷飞残屑,血渍与灰烬于长空下纷舞,一切归于尘土,葬入汹涌大海。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宁越转身望向别处站场,所看到的是几艘战舰聚集处,因为眷龙骑兵的突入,再一次逆转的局势。陷入缠斗后,发挥不出大型魔导兵器优势的迦尹海军,在被死死咬住步入败局。

而另一边,曦柚与丙瀚的战斗还是难舍难分,只剩少量魔导兵器可以动用的她面对一个全盛状态的迦尹海军主帅,能够维持不败已经略感棘手。好在,身为机巧族的天生优势,让她在这样的战斗至少可以自保。

其实也不需要犹豫,宁越直接选择了前往曦柚所在的战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然懂,只要能够擒获或是斩杀丙瀚,这一战能够宣告轩刻的胜利。如此良机,岂能放过?

“嗯?”

激斗,丙瀚处于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迫近,抽身一避躲开曦柚刀斩的瞬间,再抽身一退,反手抬起雷火铳,甚至无需去看,直接瞄了来袭的宁越。

火光绽放,出射的雷霆之势终究只能消融于虚无之。

宁越攻至,迎面是一剑劈斩,凌厉剑势直击丙瀚横挡刀锋。转瞬之后,他有侧身一躲,让开道路,供曦柚掠身追击而至。

在机巧少女的双手操纵之下,八枚狩獠牙再舞苍穹,交错突刺而落。

乒——

一声尖锐啸动骤起,丙瀚奋力一刀挥斩扬起暴虐之风,竟然一击掀退所有出射狩獠牙。而后,他翻身再退,一路落回至后方迦尹旗舰正,喘息一口,重新打量着再次汇合的宁越与曦柚。

苦笑一声后,他唏嘘叹道:“看来,亚梓涵与塔鲁达都输了。作为沙场宿将,埋骨他乡的归宿依旧听起来是那么凄凉。”

“从你们决定侵略的那一刻起,这份宿命不已经注定了吗?认输吧,胜负已分。再斗下去,不过是困兽犹斗。我想,以轩刻皇帝的宽宏大量,会饶恕你们的罪名。只是作为赔偿,需要你们迦尹的皇帝好好付一大笔赔款了。”

宁越冷冷一笑,且不说迦尹皇帝会不会为了战俘而赔款。至少,这支海军所拥有的魔导战舰,成为战利品后,都将为轩刻帝国带来战后的巨大收益。

当然,一切前提都是他们能够取胜。

谁知,丙瀚却也一笑,再道:“我说,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现在再这样斗下去,两败俱伤之后,没准会被坐收渔利的。你既然想赢,那肯定不愿面对那种局面吧?”

心微微一揪,宁越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势溃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吗?之前数日的反攻,再到今日的奋力一战,你们敢如此后患无忧地发起反击,想必是无后顾之忧。但是,一旦今日我战败于此,之后会是什么局面,你不会猜不出吧?内战,还能继续停战吗?”

丙瀚狡黠一笑,身为一军主帅,他还不至于会因为一时冲动置全军于绝境,而无退路。这一次出击前,他料想过最坏的情况,以及该如何破局脱身。

至少,不至于玉石俱焚。

心瞬间明白对方所指为何,宁越面不改色回道:“那是轩刻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来侵略者指指点点。驱逐你们之后,那场战争将继续,但从头到尾,都与你们这批想要趁火打劫的强盗无关。”

然而,丙瀚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再道:“昨日起航前,我已经接到了线报,两座被我军刚刚攻下的城池,不足一个时辰遭受反攻,再次易主。以那两座的地理位置,一日夜的时间想要急行军再到着临渊城,并非难事。也许,现在暗处有着许多眼睛,正在盯着这边战况。”

“我说了,这一切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宁越心还是一颤,骤然间,他意识到了对方究竟想说什么。

表面是为了共御外敌而停战议和,但这表面的一纸盟约不够一个虚伪的和平假象。昨日涛勇暗作祟,明摆着不第一时间出兵救援,是抓住了盟约的纰漏,趁机扩张领土。

而今日,如果他真的在暗窥探着这边的战况,想必也不可能放过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时机。一旦迦尹获胜,他仍旧可以以驰援之名出战,收拾残局再下一城。

如果,最后是孟叶这一方的胜利,迦尹海军主力被击溃,并且主帅殒命当场,则可宣告这一次迦尹对轩刻的入侵战争彻底失败,之前的停战盟约将直接化为一张废纸。而后,涛勇率军展开袭,也不会背背信弃义之名。

这些,宁越都想到了。只是他没料到的是,丙瀚也全部算计在心,竟然在这个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以此当做谈判的筹码。

轻轻摇头,丙瀚回道:“对,那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想,今日我亲率主力袭击临渊城,应该完全超出了你们原本的计划。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原来的计划是出兵截击我军可能对内陆之城的掠夺,来切断补给吧?也因此,必须调动大量守军离开驻地。如此一来,防线空虚,更加容易叫你们那位藏有祸心的盟友背后捅一刀。”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该放你走了?给你迦尹一个重整阵型,再一次展开侵略的机会不成?想的真好,可惜,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也不迟。总之,身为罪魁祸首的你今日来到了这里,休想活着回去!”

最后一个字出口,宁越动了,全力振翅一掠,一剑啸动赤焰劈下。

与此同时,曦柚夹击而出,双手翻动之下,八翼狩獠牙展开,刀锋破空突刺。

“竟然——无视了我的劝告?”

丙瀚一惊,也根本无暇再做更多惊叹,纵身一跃腾起,左铳右道展开迎击。在他身形之下,迦尹旗舰剩余魔导兵器转动,纷纷瞄准锁定目标,喷射反击之炎。

轰轰轰轰——

轰鸣!虚空一片爆裂炎浪,翻滚的炙热与硝烟再被咆哮深寒所切割,贯穿的寒意在持续嚎叫之,再迸射炙热之锋,挥下毁灭制裁。

轰!轰轰!轰轰轰轰!

狩獠牙凌空而落,曦柚攻势突然转向,放过招架的丙瀚而选择了下方的战舰。这一处出,在宁越出手时给她一个眼神间已经会意。究竟哪一方威胁更大,她心也清楚。

嗖——

掠身再是一纵,最后一枚狩獠牙抓在手挥动如刃,曦柚再从丙瀚身侧擦过,一斩切对方刀锋。彼此目光对之间,火光飞溅。

落下,转身探手一抓,机巧少女此一笑,她的真正目标其实在此。先前掷出的魔导长剑终于回归掌下,顺势一抽挥出,整体气势都不由回升许多。有这样兵刃在手,她有信心一己之力击溃丙瀚。

“宁越,这里交给曦柚吧。”

“不。一起解决他,再去收拾余下的敌人。这场战斗,我不想再磨蹭拖延下去了。”

宁越一口回绝,侧身俯冲而下,一剑挥斩切出。

这一刹,猩红炙热划动,凌厉的剑风卷过轨迹之,来不及出射的雷火铳应声断裂。丙瀚直接舍了这左手的兵器,右手扭动一劈,大刀斩落。

奈何,曦柚一剑横出架住刀锋,反拨一打,剑刃重击刀锋一撞,硬生生将对手一齐震入半空。

而在那里,宁越翻身再是一剑劈落,杀意毕露。

“可恶!”

怒声一斥,丙瀚双臂交叉抬起,一对护腕表面同时亮起镌刻纹路,防御力场骤然展开,庇护周身下。

乒!

剑斩,无功而返,反而是宁越身形被反震力道微微弹开。在他又让开的路径之,曦柚振翅而落,双臂抡动魔导长剑再斩一线锈红。

铛——

剧烈颤动,这一次双方共同后退,丙瀚咬牙一喝,已经明显看到自己撑起的立场表面浮现一线裂痕。

“那么,结束了。第二式,千屑·熔炼!”

剑啸一吼,炙热加剧贯入三尺锋芒凌厉,宁越纵身再出,一击突刺点下破击狂暴。

然而,亦在此刻,曦柚突然嘤咛一声,微微扭头一望,惊呼道:“宁越,当心!”

嗤!

几乎同一刹那,剑落,力场贯穿而裂。余势的炙热剑势冲刺一钉,再击丙瀚横出刀锋,瞬间融化出一枚缺口,此喷发怒吼剑意。焦灼的伤痕,骤然印刻对方右肩之。

下一瞬间,丙瀚身形再退,却并非被击退或者主动后撤,而是一只小手突然从他身后按出,扳住其肩膀往后一掀。紧随其后,一道倩影窜出,一抹深红剑光划动,自间隙虚无削出,所瞄准的恰恰是宁越出剑之后的身侧防御空当。

“休想!”

乒!

电光石火间,一剑轻啸递出,侧起的锋芒丝毫不差从宁越身侧擦过,堪堪架住袭之剑。激震的余波炙热溅染乱舞,落在宁越身,滚烫灼烧骤起,惹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铮——

反手一剑削出,暗煊的锋芒划过轨迹之,来袭身影弓身一避,略显轻松躲避之后,振翅后撤,退回至还在气喘吁吁的丙瀚身旁。

“海军主帅丙瀚是吗?陛下托你重任,最后却搞砸成了这副模样。真不知道,对于你这样的败军之将,为何要我来亲自救援。”

突然现身的那名神秘强者冷冷一哼,却是一名女子,与先前亚梓涵一样身着特制劲装战斗服,周身下装备着数样魔导兵器。只是从色泽到制式,都显然有所不同。准确说,应该是高出一个甚至几个档次。

曦柚双眼微微一眯,打量着对方这一身装束,特别是背后的纤细金属六翼,以及后背蔓延至腰部的折叠金属附臂,不由狠狠一咬牙,咧嘴道:“强袭天使装备?不,似乎有些不一样,应该是你们自己又改造过了。魔族能够得到一套残缺品已经不容易了,竟然还能破解其奥秘,修复并改造成自己能够驾驭的形态?你们手所掌握的魔导技术,到底是什么层次……”

回瞪了她一眼,来者也是眼露差异之色,道:“莫非是机巧族?有意思,天神族的爪牙竟然会出现在这战场。难怪,算是迦尹海军引以为傲的魔导舰队也无法取胜。虽然,我很想试试看,你跟我到底谁更强一些,但是好像目前不是时候。”

话音落时,她再瞥了一眼身侧的丙瀚,沉声再道:“下令,退军,回迦尹去!撤不出来的不要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自生自灭?你在开什么玩笑,不要以为自己是……”

怒斥戛然而止,只因那女子的剑已经架在了丙瀚咽喉,灼烧状的深红色隐隐映出了一抹焦痕于后者肌肤表面。

“陛下给我的密令,必要时候可以杀了你取而代之。当然,我可没心思担任你的职位。所以,还麻烦你配合一下吧。下令,撤军。”

“撤军?说来来,说走走吗?”

对此,宁越冷冷一哼,还欲出剑,却被曦柚突然横臂拦下。略有诧异地望向对方,只见其一脸凝重轻轻摇头。

“宁越,让他们走。”

曦柚的声音很肯定,让宁越一时间不好回绝。只得,望着丙瀚在那名女子的护卫下,缓缓后退,随着开始转向的迦尹旗舰撤离这片海域。

同时,三抹绽放焰火升空,爆裂的炫彩似乎在宣告着这一次入侵战争此而止。很快,剩余的魔导战舰也开始转向,全速撤离。

当然,能够撤离的前提是,他们没被拖住。缠斗于一处或者已经将士全灭的那些,自然不可能再离开。

最后的残局也因此而容易收场许多,望着旗舰离开,两艘战舰伴随撤去,被抛弃的那些将士士气瞬间瓦解,面对霸皇眷龙以及各类兵种的配合围攻,战死或投降成为了最后的分歧。

只是显然,并非所有将士都有足够的骨气,在为首的一批被无情格杀后,余下的放开了手兵器,地受缚。

空,宁越继续瞭望着离去的战舰背影,扭头看着曦柚,试探性问道:“曦柚,你感到了忌惮?或者说,连你都畏惧了?”

娇躯微颤,曦柚回望向宁越,轻轻摇头,最后却又在点头。

“嗯,曦柚怕了。面对强袭天使,也许我可以自保,但是不敢保证能够顾及宁越你的安危。也更不可能,照顾战场其他处。放她离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宁越,你应该听从过天使这个称呼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撤军

天使?

这个名字,宁越自然听说过。手机端但是,也仅仅只是在传说有所耳闻。

没有多加思索,他开口回道:“据我道听途说,天使是一种人形却生有双翼的生灵,天神族的使者,也是一种强大的战力,于人世间降下审判。难道,天使不是指天翼族吗?”

在结识了羽茱后,宁越也闪过一个念头,传言天神族使者的天使,应该是天翼族。人形,羽翼,两者皆得,并且拥有强大战力,应该不会再有别的答案。

谁知,曦柚轻轻摇头,回道:“不,你错了。天使是天使,天翼族是天翼族,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实则,天使是机巧族的一类。之前,曦柚也和你说过,战斗型机巧族分为三类——拒绝,驱逐,强袭。而天使,其实是强袭型机巧的一种特殊打击部队,所装备的魔导兵器,统称为强袭天使。其,首领装备的是天使长强袭兵器,威力更胜一筹。而刚刚所见,那名魔族所身着的,是天使长强袭兵器。”

宁越惊道:“强袭型机巧族?天使?原来,传闻都是真的,代表天神族降下审判的神罚部队,强袭天使机巧。等一下,你说最后那名魔族女子装备的是天使长强袭装备。那么,小茵和之前另一名魔族女子装备的,可否是……”

“只能说,一部分是。我一眼认出了,那是强袭机巧的装备。只是,她们两个身的属于将许多残骸改造后拼凑而成,看起威力不差,实则对真正的强袭天使,还差得很远。万年前,为了确保战争的绝对优势,机巧族的工匠对于单兵型魔导装备进行了改良,减小装备者所需承担的负荷,以便能够让机巧族以外的种族也能够装备。应该,迦尹的魔族所得到的是那一批,或者说是那一批技术的延续。”

说罢,曦柚不等宁越再一次开口,一叹之后,继续解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使长强袭装备为何能够让我那么忌惮,竟然不战而退?这么说吧,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无疑是拒绝型机巧,强袭型趋向于大规模军团作战。而像我这样的驱逐型,偏向小规模部队精英作战,常规配置魔导装备虽不如拒绝型那般威力巨大,但也为了保证闪电战的成功,多出了不少辅助型魔导器。特别是像我这种还被委任了战舰舰长职位的,更是为了能够时刻分析战场变化,进而精准指挥作战,机巧核心追加了名为雄领之瞳的特殊模块。”

“你和我说这些的意思……莫非是,天使长强袭装备,也包含了特殊化精英作战的这一类新锐魔导装备?”

宁越突然会意,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为何一向自诩甚高的曦柚会有刚才的反常举动。

微微颔首,曦柚再道:“不错。拥有雄领之瞳的我,可以看见寻常生灵根本无法察觉到的景色。通过切换视觉模式,还可以直接辨认各类波动,包括魔导兵器蓄势或者高等武学发动前的征兆,以此迅速演算破解之法。所以,在刚才对抗魔导战舰的战斗里,除去被霾雪异晶干扰的短暂,我占尽风。但是这个优势,面对天使长强袭装备,荡然无存。因为,她也有。”

细细回想一番后,宁越也点了点头。刚才战斗,那名魔族女子的反应速度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太可怕了。每一剑挥动,都恰恰击最大破绽之处,无可挑剔。

“我的雄领之瞳脱离天神界后,一直得不到有些保养,只会逐渐损耗。至于她的,究竟是什么级别什么程度,不好说,但应该不会我的差。冒然交战,风险太大了。况且这一次,曦柚体内的霾雪异晶还有残余,强行催动全部机能的话,损伤会很大的。”

话音落时,曦柚的气息骤然下降许多,娇躯无力一沉,摇摇欲坠。在她背后,支起的金属羽翼也无力垂下,似乎维持也到了极限。

见状,宁越急忙伸臂一扶,托住曦柚的身躯,这样开始返程,目标直接选择了海岸线的港口。

途径依旧冲撞在一起的战舰时,看着一个个受缚的迦尹将士被带来,他还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心暗暗一笑。难怪,之前塔鲁达越狱后没有选择这一块战场为所欲为,原来是有所顾忌。

不管是轩刻将士,或者霸皇眷龙,以及睡魔族,在绪纱略显娇小的身形面前,威势都逊色许多。她突然驰援赶回战场,也算是为正面战场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港口,聚集的将士群星拱月之,是席地而坐的孟叶。算无法再亲自厮杀在战场之,身为女皇,她也不会此退走,一定要亲眼看着正常战斗的结束。只是在她身侧,罕见的没了焕雨的身影。

想来,是焕雨伤得太重,已经被带去治疗了。

“宁越大人,欢迎你凯旋而归。”

望见宁越与曦柚归来,脸色苍白的孟叶强挤出一抹微笑。

也在这时,宁越突然发现,在孟叶左手下方竟然按压着一张地图。依稀可以分辨,那是临渊城周边的地形图。

突然,曦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一望,双耳微微颤动。

“宁越,战争还没有结束……”

“嗯,没有结束,大哥正等着这一刻呢。从我退回来坐下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想到了可能出现这个局面。停战的盟约,将在迦尹海军主力败北之刻,直接撕毁。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我们又鏖战半日,已经踏入我的领土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孟叶点了点头,丙瀚能够想到的,她同样可以。

咬牙一哼,宁越道:“他们要来了吗?”

“嗯。只要一确认迦尹退军,他会来得。疾如风,侵略如火,这是大哥一直奉行的行军之道。再有一刻钟,这里再将一次沦为战场。”

随着孟叶这一叹,周围驻守的将士一起跪下,用力顿跺手兵器,异口同声一喝。

“吾等愿死战到底!”

“不,我不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活!连日激战,伤亡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在外寇被成功驱逐之刻,众将士疲惫不堪之时,再陷不必要的苦战。有序撤退吧,分水陆两路,在大哥正式进军前,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拄剑而起,孟叶转身望向了轩刻帝国腹地。

因为多日交战,临渊城大半沦为焦土残骸,加今早开始迦尹舰队袭击,军民基本撤走,不剩多少。这样的城池,作为轩刻帝国的领土,自然是不可能再让迦尹染指。但如果是同为轩刻皇族的涛勇,暂时交给他,并无大碍。

至少,在孟叶看来,现在可是涛勇收拢民心的好机会,断然不可能再穷兵黩武,对黎明百姓下手横征暴敛。

“轩虎将军,断后麻烦你了。尽量避免交锋,尽可能全军而退。”

“遵命,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为首将领信誓旦旦离去,只带走了一小部分卫队。至于在城外,他麾下的士兵还有多少,宁越不知道。但是看他背影,已然可以明白其心决意,一去不返的决意。

这是他和这名将军的第一次见面,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宁越大人,我们也走吧。接下来的局势,还需从长计议。”

随着孟叶一叹,宁越再望了一眼重归平寂的大海,点头一叹。

没错,之后的局势,还需从长计议。

……

海面,迦尹旗舰缓缓航行着,护卫其左右的也只有先前一同撤离的两艘魔导战舰,皆是创痕累累。

“主帅,第五分队的回应传来了,他们开始撤离返航,三日内将抵达指汇合点。”

“报告主帅,第三分队也在返航,明日将与我们在航线汇合。”

听着陆续传来的报告,靠坐在舰长椅的丙瀚很想聚集所有战力,再杀回去一雪前耻。然而,当他瞥了一眼静坐旁边在打磨着指甲的魔族女子后,心的战意骤然一凉。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下达那一个命令,在生效之前,自己必然身首异处。

这名女子是何来历,丙瀚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他必须知道。在所有迦尹军强者对魔导兵器测试的契合度,她是最高的,近乎完美。

也许,这女子还称不迦尹帝国的最强者,但整个帝国能够赢她的,也寥寥无几。

特别是,她还握有迦尹皇帝的特权密令,一切事宜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不惧怕她,根本不可能。

“我说……特使,我们并非没有再战之力,真的要此撤军吗?”

最终,丙瀚还是按捺不住想要一雪前耻的心,试探性一问。

女子顿时停下打磨指甲的动作,瞪了对方一眼,冷冷哼道:“陛下的命令,你想违抗不成?虽然这次战败,但是迦尹海军舰队编制还在,魔导战舰测试结果勉强可以接受,你回去并不会遭受多大责罚的。但如果继续逗留,没准会全军覆没的。”

“特使开玩笑吧?虽然轩刻帝国有一个很厉害的机巧族,但是恐怕还不足以抗衡我迦尹海军全军出击。只要再集结一次,轩刻绝对……”

嗤——

一声细微的割裂声惊起,同时也制止了丙瀚下一句话的发出。在他脸颊侧面,一线猩红开裂,鲜血渗出。而他,根本不曾察觉到到底是什么袭来。

抖了抖手沾着碎屑的指甲刀,女子冷冷回道:“盯轩刻的,不止是我们。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对手也已经有动作了。如果你不撤,将成为他一并的猎物。懂了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退居

之后传来的战报正如孟叶所预料的那般,迦尹退军了,留下了数座焦土废墟之城,从海路撤离。虽说迦尹这一败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相较之,不足一个月的战争对于轩刻帝国而言,大伤元气。

临时的盟约也在第一时间被涛勇撕破,趁势长驱直入,连下数城,几乎没有损耗多少兵力。而且,由于补给跟,施舍与难民,反而收拢了不少民心,名利双收。明明也是受难国的皇族,却成为了这一役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好在,他的继续扩张并没能随心所欲太久。洞察先机的不仅仅有迦尹海军主帅丙瀚,更有神翼军团统帅懿平。

定计驰援的神翼军团紧急转向,回防的同时大胆选择了城外设伏,将骄兵状态下的敌方先锋部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此止住了涛勇的进一步攻城略地。至于这样的亡羊补牢是否算来得及,尚未有所定论。

只是有一点,彼此心皆知。由于迦尹帝国的这一出侵略,轩刻的战火越烧越烈。最后成功平定战乱者,将成为名副其实的皇。

决战,在即。

相忙成一团的双方大将与统帅,宁越则休闲了不少。一是因为他确实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二是,他必须守着昏睡的暮茵茵,等待她醒来。有太多的疑惑憋在心,想要拨云见日。

况且,算瞒得再严密,也不可能彻底藏匿住暮茵茵先前的身份。迦尹海军特别参谋,之前好几起袭作战的谋划者。单单是这一个身份,算孟叶明令赦免,也必定会有许多义愤填膺的将士前来兴师问罪。

所以索性,宁越带着暮茵茵退居到了一处相对隐秘的小村庄里,表面不问世事。有他的战功与实力在这里镇着,纵使消息走漏,想要前来闹事者也必须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才行。

“怎么样?”

已经是第六日了,宁越看着从房出来的曦柚,一脸焦急。

曦柚轻轻摇头,叹道:“之前也说过了,伤不至于致命,但是也很难愈合。由于是贴身的魔导器强行发动远程操纵,从肌肤至经络,严重灼烧。特殊的炙热侵入体内,那是一种魔导器运转才会激发的特殊能流,对于生灵有着强大的扼杀性。一旦被损伤,寻常手段难以根治……”

“这些,你都说过了。但是,曦柚你也说过的,无人可治,可是机巧族可以,不是吗?”

宁越眼尽是期盼之色,但在那之后,隐隐还闪烁着几抹担忧。

先前,孟叶看在他的份,让麾下最好的炼药师与医师帮暮茵茵看过了,得出的结论是,任何灵药的药力都可能二次损伤她体内经络,难以对症下药,只能静养等待转机。所能倚仗的,只有暮茵茵的自愈能力。

至于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因此而没尽全力,不得而知了。但算真是那样,宁越也不好强求。

毕竟,暮茵茵算是这一次侵略战争的主犯了,怎么可能让受害国度的子民愿意全力相助?

以德报怨?可不是谁都有这种心胸的。扪心自问,他面对类似情况时也会犹豫。

“对,我说过,机巧族可以。但是,我也必须借助足够的魔导器才行。否则的话,也只能一点一点地帮她泄出体内残余热毒,进展很慢。我和老头那边说过了,他愿意帮忙,但也很有限。毕竟,魔族帝国所能够收集到天神族魔导器残骸,基本只有兵器的残缺品。治疗用具,算有,也不会看眼,直接被抛弃了。”

曦柚一叹,她也看出了宁越的担忧之色,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缓缓按在了自己胸前。

“放心吧,宁越,我会竭尽全力的。”

“嗯,多谢了,曦柚。”

点了点头,宁越不动声色抽出了自己的手,正欲踏入屋内,忽然闻得一声异响,转身一望,警戒的心随即放下。

小院门口,变装打扮的孟叶在没有随从跟着的情况下出现了。非要说的,其实还有绪纱同行,只是她当然不可能算作强者的随从。

至于焕雨,恐怕还在休养。

也没有废话什么,孟叶来到宁越面前,翻手递出一只玉质锦盒,道:“绮香玉莲,轩刻境内所能够找到的药性最温和的滋补灵药,是二姐帮忙搞到的,希望对宁越大人有帮助。”

“多谢了。”

答谢之时,宁越没有伸手去接。不是觉得无用,而是他认为自己没资格去接。

心自然猜得到他所想,孟叶强行将玉盒塞到了对方手,再在其手背轻轻一拍,叹道:“是轩刻对不起雪龙帝国在先,我能够猜得到她心的恨意。我不怪她,真的。算没有她的出现,心怀不轨的迦尹帝国也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的。好好在这里修养吧,接下来的战事,我可以处理好的。”

说罢,她轻声一叹,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绪纱瞪了宁越一眼,哼道:“好自为之吧。你可知道,她为了保住你那位朋友,顶了多少压力吗?如果真的想双方都平安无事,趁早离开轩刻吧。不然,如此严峻形势下,再有一败,迁怒的矛头所指,将会是你。”

“我明白。”

宁越再是一点头,他心清楚,自己一身战功,但想要用于抹去暮茵茵的罪过,恐怕都不够。在人类帝国,自古以来都有旷世之才立下不世之功,帝皇封赏各种免死特。然而,也存在着唯一所不通行的例外。

通敌叛国。

他并非轩刻帝国的臣子,但是,想要继续在这里居住,也必将面对千夫所指。

歪着脑袋看着宁越,曦柚小心翼翼问道:“宁越,你要怎么做?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曦柚仍然跟着你。”

“暂时不会的。离开这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曦柚,今后继续拜托了。”

随手按了按曦柚的脑袋,宁越踏入了小屋。

在略显简陋的屋子,不算精致的木床之,暮茵茵紧闭双眼昏睡着,微微胀红的小脸还残留着一痛楚之色。

在屋子的一角,芷璃于躺椅蜷缩成一团熟睡着,微微一张一合的小嘴边缘还有一线晶莹缓缓滑落,也许是梦正在大块朵颖。

望着平静的这一幕,宁越长长一叹,搬过一张椅子,坐下和衣而眠。

只希望,醒来的时候,会有迹发生。

睡梦,他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最初之时,却又有所不同。在雪龙帝国的无忧无虑生活,暮茵茵与芷璃都在身侧,时而嬉笑玩闹,偶尔争吵,相处融洽。更有故交挚友相伴,其乐融融。

也在他好不容易微微露出笑容的时候,美梦被一阵争吵声惊扰而醒,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所望见的是窗外未曾完全敞亮的天空。以及,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攒动。

“我说了,不许过来!不然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小院门口,芷璃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怒瞪着街道聚集的近百名士兵。

对方来者不善,个个带着兵刃。只是看他们的模样,又略显狼狈,不少都是衣甲破碎,还残余着些许血渍。似乎,是刚从战场撤下来的。

“这个小丫头也是同党,别怕,大家一起,结果了她!”

也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声煽动,顿时,聚集的士兵更加急躁不安,将包围圈又一次缩小。距离院门口最近的几个已经持出了明晃晃的佩刀,直接扑向芷璃。

“我说了,不许过来!”

一声怒斥,芷璃晃身避开一刀劈斩,反手一拳直接震退袭击者。随即,扭身一挪,斜起再是一踢,击翻了第二名士兵。

霎时间,被她这阵势一慑,围来的士兵们有些惧意了,不由退缩几步,将被击倒的同伴慌忙拖走。

“哼,知道你们心怀不轨。若是不心虚,为何不敢让我们搜查,竟然还动手了?兄弟们,窝藏的战犯在里面,一起,把她揪出来,还我们死去的同袍一个交代!”

又是一声呐喊,本身惧怕的士兵似乎来了些胆气,再一次踏步其,一柄柄佩刀整齐指出,围向院门口的芷璃。

“我说你们,有能耐朝着战场的敌人挥刀去?堵在这里,算什么!”

芷璃再是一斥,右手五指狠狠一握,颤动的玄力在虚无惊起几声音爆,光看阵势知下一击强很有利。

然而,她这一拳却未能挥出,被一只侧面探出的手掌按住。而后,在她微微诧异,宁越迈出,直接从院门口穿出,来到了街道,冷眼扫向聚集于此的士兵。

这种规模前来兴师问罪,可是他隐居此地后第一回遇。

“我说各位,前来所为何事?”

往那里一立,他沉声念道着字词,不怒而威。

无形的气息卷动之刻,围来的最前一圈士兵持刀之手开始颤抖,不受控制的颤抖。本能的恐惧袭心头,却还在困惑,这种莫名的骇然因何而起。

“明知故问!哼,说你区区一个人类,为何会协助我轩刻帝国,原来是暗藏祸心。老实交代,屋子里面,是不是有一位战犯,先前协助迦尹帝国对我轩刻大开杀戒!”

先前煽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轻微的阴阳怪气,不少士兵的眼神再一次变了。望向宁越的目光,多出了好分恨意与杀气。

不仅如此,听闻见动静出门一探究竟的平民百姓也在增多,听了那一声兴师问罪后,民众似乎也开始义愤填膺,一个个摩拳擦掌,好像都打算要动手。

“谁?别鬼鬼祟祟的,出来说话!”

沉声一喝,宁越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百之众,却未见任何一名士兵或者百姓开口,但是耳边再一次响起刚才的声音。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这不明摆着吗?若是你不心虚,可敢让开,让我们进屋一搜吗?若是不敢,桀桀,必是你心有鬼!”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煽动

袖的五指下意识狠狠一握,宁越有一种想要出手的冲动。手机端但是,在愤怒之时,他也告诫着自己绝对不能动手。否则,将正对方下怀。

藏匿暗,煽动滋事。恐怕,聚集到这里的这群散兵游勇根本只是某位幕后者的棋子。兴师问罪的表象之下,还有更深的阴谋。一旦自己沉不住气,出手伤及了谁,便是再给了对方借口。

依旧在扫视着周围,然而,宁越仍然没有发现是谁在暗不断开口。反而是看到,受到煽动后,聚集的士兵以及围观的民众,情绪有些不对劲了。

“芷璃,你退回去,保护好小茵,这里交给我。”

宁越回首沉声嘱咐着,现在这个时候曦柚应该又赶往佑衡府邸了,此刻小院里剩下除自己之外,还能够保护暮茵茵的只剩下芷璃。并且,她是杀手出身,出手经常没轻没重。叫她退回去,还能够一定程度阻止局势的恶化。

芷璃也没有回绝,一口应下,缓步退后,逐渐靠近小屋。

“她想带着窝藏的战犯逃走,别让他们得逞!”

也在这时,先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略带愠色,似乎还有一股命令般的口吻在里面。听闻见时,不少士兵下意识一动,好像躯体不受大脑控制一样再一次扑了出去。

“退开!”

宁越动了,但并没有出剑,甚至不曾挥动拳掌,仅仅只是抬起了右脚再狠狠往地一跺,剧烈力道撼动大地。颤栗传递,更有一圈气浪波澜扩散而出,正面掀击在最前列一排士兵身。

眨眼间,十余道身影摔倒在地,七零八散。余下不曾出击的士兵,以及围观的百姓,也是一阵晃动东倒西歪,慌张尽显。

这一刻,宁越目光再是一扫,也终于有所发现。慌乱,却有一道身影相对镇静太多,面对自己一脚重跺震击的波动,也纹丝不动。

“找到了,原来是你。”

正欲窜出之刻,他忽然又闻见身后芷璃传来一阵惊呼声。与此同时,几声略显尖锐的啸动从四处半空响起,随即是破碎与灼烧之音响起。

转身望去,却见几枚冒腾着火焰的瓦罐被抛出,砸碎在小屋屋顶,瞬间燃起一片火焰。碎片之,流动的粘稠液体带着些许刺鼻气味,成为了火焰的导引,将炙热的通红吞噬向整座木质小屋。

“芷璃,带小茵离开屋子!”

宁越急忙一喝,正欲退回院,再闻见一片呵斥声。余光所见,却是一批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百姓,气势汹汹围了来。

说是百姓,也不过只是他们的衣着如此。从一个个的凶煞模样以及壮硕体格来看,可不是寻常黎民百姓能够拥有的。至于到底是士兵伪装,还是杀手换装,在这种时候,他可无暇取判断。

总之这一次,不再是几句言语可以息事宁人的。该出手时,还要出手。

嘭!

侧身一靠,宁越仅仅只是用右肩一撞,一道他壮硕近一倍的躯体腾空而起,重重砸落。随即之后,他身形一挪,避开一记重拳同时反手一擒,托住对方肘部顺势一掀,直接掷向后方另一名打算寻觅机会的伪装者。

咚!

一声闷响,两道身影同时摔倒。在他们方,宁越再纵身一跨,横出一腿又放倒一名对手。最后,左手颤动一握,隔空一拳轰出,爆发的波动席卷虚无,惊起一阵劲风,肆意嘶吼将六七道壮硕身影全部震退。

“别惹我。不然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不止是这点程度的手段!”

冷冷一哼,宁越瞪了一眼面露些许惶恐之色的伪装者,而后转身一迈,继续朝向小院走去。

“哇哇哇——”

突然间,一声呕吐声响起,刚才被撞倒的第一名壮汉突然双手捂着胸口,面色发紫一阵挣扎。最后俯身干呕着,点点泛黑的鲜血从口鼻滴落。不一会儿,他浑身一瘫,倒地而亡。

紧接着,先前被放倒的另外三名壮汉亦是如此,面色发紫放声嘶吼着。其,被宁越掀翻的那位还在用力揉着自己先前被击过的肘部,竟然血肉都开始腐烂了,一片血肉模糊下,白骨露出。

“你竟然……如此狠毒!”

最后喷出一口黑血,那三名壮汉也依次瘫倒身亡,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哼!还没不客气已经下如此毒手了,是不是等一下,打算屠了整个村子才罢休?轩刻的老少爷们,这个人类异族太危险了,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继续祸害我们的国民!”

一直以来煽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也在这次,宁越终于发现对方发出声音时嘴巴与喉咙根本没动,而是腹部微微隆起又收缩。这一瞬间,他猛然忆起一事。

腹语术!

曾经,师尊孙隼与他说过,腹语术是一种很邪门的武学,能以诡异声音迷惑人心。但是,也只能对修为不足者起效。

他与芷璃实力够强,因此而不受影响。但是那些普通士兵,以及百姓民众不一样,他们可没有抵抗的能力。再加,本来刻意制造出如此局面,正常的煽风点火都能够引发混乱,何况再有腹语邪术在暗搅局。

“想不到我们的村子里竟然藏有如此狠毒的败类,大家一起,擒了他!”

“我看还是小心为妙。对付这种歹毒之徒,干脆一把火全部烧了算了!”

“兄弟们,在他杀光我们前,先干掉他!不然的话,这个村子恐怕都要没了!”

各式各样的怒斥声响起,放眼望去,一片躁动与义愤填膺。纵使,不少被蛊惑的民众眼脸还带着一丝惧意,然而在那些刻意伪装的袭击者以及散兵游勇带领下,还是逐渐缩小了包围圈,此前。

“你到底想捣鬼做什么!”

突然放声一斥,宁越纵身窜出,气沉丹田运劲一吼,无形声波灌入强横玄力,破空轰出。

也恰恰在这个时候,那名身怀腹语术的隐匿者还欲故技重施,直接被强横劲力声波正面击,未出声的话语反震入腹,整具躯体应声暴起,砸坠于后方。

嘭——

落地时,他再弓身一仰,大口鲜血喷出,双唇之下露出的牙齿都被染红。

腹语邪术,迷惑人心。除此之外,宁越从孙隼了解到的还有一点。如果从正面以雄浑劲力注入声音将其击破,对方必遭强烈反噬,纵使不死,也将落下终身残疾。

“说,谁派你来的?”

落败服毒自尽还要倒打一耙的死士,懂得腹语邪术暗煽动的怪才,而且能够准确无误找到他隐居之所。这三点加在一起,怎么可能只是一次随随便便的寻仇与问罪。

只怕,是有谁将直接置他于死地。

“哈哈哈,厉害,果然厉害啊。不过宁越,你觉得今日之后,自己还如何能够在轩刻居身?殿下的命令是,让你身败名裂,滚出轩刻!”

最后一声狂笑,腹语术士用嘴说出了他最后的遗言,续而喷血而亡。只是,脸还凝聚着一片狰狞。

殿下?

顿时,宁越明白了,竟然是涛勇设的局,要逼走他。当初星原城一战,自己尽显威风。再到后来,对阵迦尹帝国,他与曦柚携手也是战功赫赫。

对于他,涛勇自然忌惮,起抹杀可能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以这等卑劣方式驱逐出轩刻领土,显然更是策。并且,只要他走了,像曦柚以及芷璃这种拥有强大战力的同伴也将一并跟随离去。

决战在即前,出现暮茵茵这个突破口,对涛勇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笃笃笃笃笃笃——

在宁越暗暗心惊的同时,一阵阵晃动自大地传来,由远而近。踏动的铁蹄声飞扬而至,放眼望去,却见掀动的烟尘之下,大队铁骑正在逼近。

“围起来,快!”

一声令下,铁骑分散,布阵四处街道。大弓扬起,利箭弦。刀枪鸣啸,蓄势待发。

所有的冰冷锋芒与敌意目光,指向的目标都是一个。

环视一圈,宁越心揪得更紧了。这一批铁骑,分明是早有准备,冲着自己来的。明明还是在孟叶的领土,竟然能有这样成编制的正规主力军沦为涛勇的爪牙帮凶,他若非亲眼所见,根本不敢想象。

嗖嗖嗖嗖——

下一刻,更加令他心惊的事情发生了,铁骑后阵突然扬弓拨弦,利箭出射。一弧弧划过天际的锋镝正,还燃烧着簇簇烈焰。于天穹划过之后,将如同流星陨落般的炙热再一次刺入后方院落。

没有多想,纵身一掌挥动,齐射箭矢瞬间碾碎在强横劲气之。然而,也在此刻,宁越余光一瞥,却见另一方向也有火矢出射,近乎来自四面八方所有方位。

嗤嗤嗤嗤嗤嗤嗤!

未曾来得及截下的箭矢乱击而落,烈焰肆虐蔓延。转瞬间,整座小院几乎被火焰所吞噬。

亦在同时,烈焰如同潮水般破开,一道身影单手撑起圈圈淡金涟漪,毫发无伤踏出。在她左肩,还扛着一名依旧处于昏睡的少女。

这种攻击,芷璃完全不惧。

“目标出现,准备射杀!”

见状,铁骑首领一喝,所有大弓指向微变,直接瞄准宁越后方。

“我看谁敢!”

一声怒吼,暴怒的声音直接于虚空卷动一阵涟漪,爆发的实质状劲力推出,竟然将近百匹全副武装的魔兽战驹惊得一片慌乱,疯狂颠动着背所乘骑兵。其,甚至有几名骑兵腿下缺力,直接被掀翻摔落。

纵使心一遍遍在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能在这里出手。但是,宁越忍不住了。这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一次次触犯自己的底线,阴谋尽出。要是继续隐忍,那不是他宁越了!

“喂,我说你奉谁的命来的?”

抬手一指,他直接瞄向了那名铁骑首领。

挺出长枪迎一指,首领冷冷回道:“通缉要犯的话,我没必要回答!”

嘭——

爆响忽然惊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战马惨叫。

眨眼间,数百铁骑都不曾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转瞬回过神来时,只看见倒在血泊的战马,以及被击坠在地的那名铁骑首领。

还有,一脚踏在其胸膛的宁越。

“我再问一遍,你奉谁的命来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暗霾

脚下暗暗加力,既然已经决定下狠手,宁越已经不在乎这样将对方当场斩杀。反正眼前的形势,他已经回不了头头,对方也根本不会给他一个和平解决的机会。

毒计既然无法破解,那索性将计计,以毒攻毒!

远方,似乎还有新的动静传来。卷动飞扬的烟尘,几乎漫至天穹。沉寂许久的小村庄,今日的不速之客,意外的多。

来的到底是敌是友,宁越无法辨认。但他自诩若是自己想要脱身,这点敌手还不足以阻止。当然,前提是暮茵茵与芷璃可以平安无事,脱离险境。

“芷璃,别继续留在这里,带着小茵立刻离开,去我们之前约好的地点等我。”

从居住于此的第一天开始,他做过最坏的打算,留了退路。只是这个时候,来得也未免太早了些。

“嗯。宁越哥哥,我这去。不过,你可一定要来!”

稍稍犹豫后,芷璃点头了。她自然看得出来,如果宁越想动真格,这些围来的兵将,根本不堪一击。

单手继续扛着昏睡的暮茵茵,她纵身一跃踏侧面墙壁,右手横出一切,荡漾的淡金色剑光瞬间粉碎又一批来袭箭雨。

而后,纵身窜出,速度之快竟然赶在迎面铁骑再次抽箭弦之前,任意穿梭于兵马之间,不受任何阻拦。

宁越甚至不用去看,也心知芷璃可以带着暮茵茵脱身。至于他自己,想走更容易。但是这样一走,恐怕将彻底洗不清,很难再回来。

铮铮铮!

外围,众多铁骑想要绕出追击,却又被宁越侧首一瞪,硬生生震慑住,强行抽回本欲踏出的铁蹄步伐。

“你们到底是哪个部分的?”

突然间,一个细节映入眼,宁越依稀猜到了些端倪。

轩刻的军队以铁骑著称,任何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都会在马铠之镌刻象征着军团标志的徽章,以此彰显军威。然而,他眼前所见这一支,竟然一身下齐整装备,完全看不见军团标志。

而且,在每一匹魔兽战驹半裹着头部的铠甲正,留有三枚圆孔,似乎原先是用于固定什么小物件所用。最常见的军团徽章,也应该在这个位置。

刻意卸去了标志,这一点容不得他不怀疑。

如果是涛勇的直属部下趁着先前的战乱浑水摸鱼,潜入此地,那么宁越此刻发难将其全部斩杀,反而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这些是名义孟叶的部下,若他大开杀戒,对方剩余的幸存者又如同先前伪装者死士一般服毒自尽,来一个死无对证。那样的话,他浑身是嘴也都说不清了。

公然与编制军队为敌,那是轩刻帝国的敌人。纵使是孟叶亲自开口,也很难保住他。

“不用回答我了,反正你们也不打算回答,不是吗?哼,为了逼走我,这阵势够大的,也够狠啊。”

宁越长长一叹,俯身抓起那名首领,怒瞪着他头盔下的双眼,再道:“在你看来,没了我,你的主子能赢得这场战争吗?都已经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来算计了,跟着那种阴险狡诈之辈,你的命也到此为止了。”

咚——

反手一抛,对方整具还身着重铠的身躯撞在了侧面另一名骑兵身,再将后者一同撞飞坠地。

眼见首领被摔出,余下铁骑也没了顾忌,弦箭矢骤然出射,密密麻麻一片箭雨肆意呼啸。

衣袍猎猎一抖,宁越依旧没有出剑,抬手一招,炙热气息点燃于虚无之。荡漾爆发之刹,一弧炎浪一闪即逝,掠过虚空而泯灭。

赤色消散的同时,出射箭矢箭杆焚为灰烬,锋镝融为一簇簇铁水,又在即将滴落大地之前被无形劲力隔空一吸,疯狂汇入宁越张开的手掌之下,凝为一颗金属球体。眨眼间,拨指一弹,拳头般大小的金属凝块发射击出,去势如虹。

乒!乒!乒!乒!乒!乒!

激撞飞射所触,铠甲碎裂,血*穿。一条斜线之,战马哀嚎而亡,倾倒的同时,顺势将背所乘骑兵尽数摔下砸落大地。

见状,先前那批伪装成村民的死士呐喊冲出,还有几个顺手抄起骑兵跌落的兵器,直接攻至宁越身前,各般兵刃鸣动深寒之光,来势汹汹。

“看出了我对那些正规军不下杀手,所以来继续搅乱局面吗?算我对你们不下死手,但作为死士,你们也会自我了断再嫁祸于我吧?哼,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今日,我算是领教了。”

轻声一哼,宁越闪电般横挪一步,避开长枪突刺的瞬间,反手一握夺过对手兵刃,斜出一劈直接击断其右腿。在对方倒地之时,长枪换手再是一扫,击翻又一名死士。而后,他松开双手,俯身双手一按,探出的食指一齐点两名倒地者的胸膛。

禁锢的玄力透过指尖注入两者胸膛,顺着经络游弋一窜,封锁的禁制悄然布下。

宁越的想法很简单,不管这些死士以何种手段自尽,只要赶在那之前,废去他们的一切行动能力,即可阻止。以他的实力,想要做到这些还不算太难。

之后的,如法炮制便是了。既是可以在这场战斗送命的死士,价值不会太高,实力也有限。几次晃动身形后,当他停下之时,其余十几道身影依次倒下,脸庞还凝固着差异之色。

然而,当宁越觉得稍稍解决了一个麻烦的时候,又闻见不远处传来的一个惊呼声。续而,叫骂与指责声接踵而至。

下意识回首一望,他所看见的是最初被自己击倒的两名死士口吐白沫,面色发紫而亡。

依旧是毒的征兆,而且毫无征兆!

“怎么会这样?”

本能想要前查看只是,他猛然又意识到一点,转身拽起一名刚刚被击倒的死士,却看见对面露出了一抹邪笑。在其微微露出的牙齿间,一线紫黑色药液缓缓渗下。

仓促间的玄力禁锢,又并非是某种专门的武学,只能够制住这些死士绝大部分动作。然而,依旧无法阻止他们触发藏在假牙的最后毒药。而且,这种剧毒不仅毒发快,还带着剧烈的腐蚀性。

因为一股腥臭迎面扑来,宁越下意识松手时,直接看见倒地的尸体从嘴巴处开始溃烂,掩盖了先前以假牙服毒的一切痕迹。

“好可怕……他又下毒手了……下一个,不会是我们吧?”

一时间,骚乱再次弥漫在民众。

“这家伙说的话莫名其妙,下手真不含糊,怪不得是通缉要犯。”

“是啊,是该被通缉!只是,这些兵马真的拿得下他妈?不等一下,我们全被杀了灭口啊!”

议论纷纷,围观百姓暗指指点点。虽然,因为对于宁越的惧怕而退缩到了相对角落的地方,但也并没有直接离去,依旧处于观望。

讨论,自然还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声叫骂,这些宁越全部听在耳。再次悸动的心里,却是较为轻松地压下了愤怒之火。

仔细想想,一次面对这样千夫所指的叫骂,还是那日离开云虚剑阁之前吧?想不到,竟然还有机会再体验一次当初的感觉。

只是现在,他可不是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宰割。

“你们说得对,等一下解决了他们,我去杀光你们。只要没了见证者,今日这里发生了什么,都是我说的算了!一个,都别想跑!”

顺手抽出一柄插在地的长枪,宁越振臂一颤,指间烈焰卷动附着其。而后,长枪一抡投掷,带着纷飞光焰击向民众聚集之处。

叮!

长枪落地,光焰纷舞溅染无数火星。惨叫声惊起,来不及躲闪的数十名百姓出现轻微烫伤,在叫嚷与惊呼声,不顾一切地后退逃跑。算还有敢望向宁越的目光,也是恐惧多于愤怒。

很快,余下的只有最初的那一批散兵游勇,以及那队群龙无首的骑兵。以及,遍地的死士尸首。

再瞪了一眼那批散兵游勇,宁越伸手一指,道:“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吃了败仗退下起来,擅自逃跑,还敢跑到我这里来?不要说,是没受到谁指使,自己想出来的!”

“受不受指使,到了这种时候,还重要吗?终究,你是出手了。那这样一来,没可能洗清了!”

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声传来,伴随而至的又是一阵铁蹄踏动之音。第二批铁骑赶至,只是装束与前面的那一批略有不同。而且这一次,军团标志的徽章没有被摘除,很是显眼的安置于魔兽战驹额头正。

那个标志,宁越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只是,为首的那名将领,无论是声音还是模样,他都觉得陌生。但是,对方眼凝视而来的敌意很是明显,似乎彼此间有过很深的过节。

“洗不洗的清,还轮不到你来评论。阁下又是什么来路,这般大张旗鼓随即赶到,不遮掩一下身份,真的好吗?一旦坐实罪名,那可是通敌叛国。下场会是怎样,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宁越淡淡说道,面对这种直截了当的对手,他反而轻松许多。拐弯抹角的阴谋诡计,他真的应付不来。

眼前这个,看样子是知道不少底细的,而且军衔也不会低。最主要的是,应该不至于愿意服毒自尽,用以毁尸灭迹。那样一来,自己久等的说辞与证据,好像有了。

“我好像还要谢谢,你自己送门来了。”

话音落时,他身形一闪,眨眼间已换位至对方身侧半空,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弯如利爪,狠狠一锁。

嘭!

转瞬间,劲力冲击一颤,虚无掀起的波澜竟然截下宁越攻势,反震力道一突,竟然将他身形往后一推,此宣告一招舞尽。

战马之,弯臂劈掌的为首之将冷冷一笑,俯视着落地的宁越,哼道:“用命填出来的蠢办法,我可不认同。宁越是吧?听说你曾经在星原城以寡敌众,不落下风。今日,让我也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几分货真价实!”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杀念起

一击失手,宁越落地稍退,开始重新打量眼前为首之将。

他刚才那一手刚带柔的反震掌力,可非泛泛之辈。那名魔族估摸着也三十岁出头,在轩刻军应该只算等资历。而孟叶麾下,这一类别的将校从未少过,想要直接推断出处,还是存在困难。

虽说有军团标志徽章,然而除了当初的邪才,以及后来的神翼,宁越从未仔细打量过轩刻帝国各个军团的徽章,完全与名字对不号。在他之前想来,反正自己直接听令于孟叶,也没必要与其余军团有太过交涉,由于自己身份特殊,还是尽可能少打交道为好。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种变故,他肯定时刻记下见过的所有徽章归属。这个时候,再后悔这些显然为时过晚。

“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几斤几两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好,看你这阵势与装束,军衔定然不低,又有一身不俗实力。这等能耐与地位,为何还要叛变,与摄政王涛勇沆瀣一气?”

谁知,听了这话,那名为首之将双目圆瞪,勃然大怒,喝道:“你说我叛变?我泰拓寒一生一世忠于陛下,绝无二心,怎么可能与那祸乱朝纲的摄政王为伍?哼,你是在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是吗?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想用卑劣手段逼你走。而我,是想要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

泰拓寒!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宁越终于忆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对方军团所配备的徽章标识了。在了他这一次与孟叶重逢的那一天,由神翼军团影泽宇引领着自己穿过都城街道时,与一支拥有着这类徽章的队伍擦身而过。

当时,影泽宇嘀咕过一声的。

“威犼军团的气势倒是越来越强了,身为新一任主帅的那个泰拓寒,有点能耐。”

在先前几次浏览情报,他也瞥见过这支名为威犼的军团战功。算不居功甚伟,却时常出现,每一次只算小胜。可最近这些记载,从未见过其败迹。能够拥有这份常胜殊荣的,似乎也只剩神翼军团了。

“原来是威犼军团主帅泰拓寒,失敬了。我相信你是一位忠臣,也大概可以猜到一些因为身为忠臣,而对我的排斥与抵触之心。但是,此而痛下杀手,是不是有些过了?”

宁越沉声再道,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孟叶麾下不少朝臣将军,都对他有所偏见与异议。所以,孟叶才希望他多立功,以此堵住那些非议者的嘴。最近,好像真的反对的声音少了许多,直到这一次,他带走了暮茵茵。

双拳狠狠一握,泰拓寒咬牙切齿,喝道:“我是想杀你,杀了你这个藏有私心还在影响着陛下丰功伟业的异族!纵使,不惜利用最瞧不起的摄政王所布下的阴谋,瞄准这个机会杀出,坐收渔利。算在这之后,陛下要问罪于我,我也引颈戮。只要,她能够因为你的消失而专心朝政,将轩刻引向辉煌。为了那个目标,我泰拓寒可甘愿成为革新道路的牺牲者,以血肉之躯铺垫帝皇复兴之路!”

话音落时,他挥手一指,无需再下令,身后数骑扬弓齐射,密密麻麻一片箭雨宣泄而出,肆意呼啸。

顿时,宁越下意识想要躲闪,却又猛然察觉到,所有锋镝所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另一批骑兵。以及,还未曾退去的最初那些散兵游勇。

嗤嗤嗤嗤嗤嗤——

无情的刺穿之声惊起,连绵不绝。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意,那些将士完全来不及反应,在错愕阵亡大半。而剩下的纵使撑过了箭雨侵袭,再望之时,又见两翼铁骑突出,绕过宁越,挥动兵刃冲锋而至。

致命的锋芒,势鸣啸。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况且又被占尽先机。那些煽风点火的骑兵与游勇,再也没有机会道出自己的来历,以及奉谁指使。残缺的尸块与鲜血溅染大地,蔓延的猩红也将他们倒下时不甘与惊恐的神情缓缓没过。

至此,泰拓寒都没有继续对宁越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目睹这一场杀戮从开始到结束都无动于衷。

“你的镇定自若,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刚才趁着交战的混乱,也许你还有机会逃走的。”

冷声一笑,他翻身跃下坐骑,再一振双臂,周身发出一连串低鸣音爆。

对此,宁越摇头回道:“若是我真想走,你今日根本见不到我。你其实料到了这一点,才不慌不忙第四阵才出场,围堵我于此。但我还是有些好,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总不能,一被问罪直接承认,丝毫不做抵抗吧?”

他相信,泰拓寒这种有着强烈报国意愿的将帅,不可能愿意壮志未酬而亡。所谓的引颈戮不过一句说辞,最坏的打算罢了。一定,他还留有别的退路。

“解释?只要你死了,死无对证,我想怎么解释都可以。如说,我是赶来镇压暴乱的,恰好撞了与那些混入的敌军缠斗一处的你。由于不明敌我,你对我的部队出手了,所以我当然要还击,一时失手将你杀了,这么简单。”

“说得是挺简单的。只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赢我?凭,你这一身彻地境八重的修为不成?”

挥手一指,宁越神色肃然起来,与泰拓寒一战在所难免。已经问清了全部缘由,出手之际,他也有了轻重的判断,好把握好力道。

这种满脑子自己想法的一根筋家伙,不好好暴揍一顿放倒,恐怕是不会明白的!

“哼,你也不过彻地境七重,在那里嚷嚷什么呢?我自然知道,你胜过通天境的强者。但是,彻地败通天这种事情,能够做到的武者不多可也不少。在下不才,也曾经做过几次,用这对拳头,撕碎了三名通天境对手的躯体。”

十指一开,泰拓寒大步迈出,周身下气息涌动,暴虐而凶悍,仿若一头彻底苏醒的猎杀者魔兽,正在打量着自己即将抹杀的猎物。

望见这一幕,他麾下数百铁骑很是识趣地后退了几步,让出足够空间,供泰拓寒与宁越交手。对于自己的这位统帅,他们有一种盲目而狂热的相信。

自从他来了之后,威犼军团破茧成蝶,势不可挡。隐隐间,已有了能够与神翼军团一较高下的势头。

在这些铁骑眼,泰拓寒既然亲自出手,那必胜无疑。

“连坐骑都不佩戴任何兵刃,并非是因为灵器而收纳于身,而是过度信任自己的双手,而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兵器吗?这样的强者,我可是有些时间不曾交锋过了。也很想试试看,你的双手到底能不能挡住我的剑!”

宁越沉声一喝,挥手间,一抹棕红剑锋破开虚无间隙,握于掌下斜出一指。锋芒所对,正是泰拓寒抬起右掌。

无形的交锋,赫然激撞。彼此心,已然有所判断,各自暗暗称。

“我五岁开始习武修炼,历经十一位师傅。打赢一个,换一个。最后偶遇恩师,得他指点修为大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再需要刀剑,有这对肉掌足矣!”

最后一个字出口,泰拓寒动了,俯身一窜掠出,挥动的右拳于虚空划出一弧近乎燃烧的轨迹。并非这一拳本身蕴含着火元素的力量,而是暴虐空前的力道摩擦空气,直接点燃而晃动。

咚!

拳落,霸道劲力应声印下,大地在此刻狂颤。冲击之处,地面皲裂塌陷大块。只是,并不见宁越身影。

半空,迅如鹰隼的身姿突然间俯冲下坠,横出挥动的剑锋泛起之光恰恰与当空阳光完美融合,在天然掩护下侧削致命之锋。

“雕虫小技!”

身形侧出一挪,泰拓寒左手反手一掌掀出,霸道劲力再卷圈圈涟漪。刚猛之余,竟然还暗含几分柔软劲力。

乒——

剑锋一崩,削击势止。宁越却并没有此抽身,反倒将余势冲击力道压入剑锋,侧起一挽,顺着对方劲力涟漪擦过,再顺势翻身一腾。弯曲锋芒形如羚羊挂角,绕开防御袭对方侧腰。

“休想。”

哼声一念,泰拓寒右手五指一开,顺势而商家竟然直接拂暗煊剑锋。又在那电光石火间拨指一弹,震击剑锋一颤,拨向侧面。而后,右手顺势一抚扫过整支剑锋,让开啸动凌厉之余,以蓄势之雄浑,注入一掌侧切直击宁越胸膛。

霎时间,宁越左手亦是一翻,指尖几点火光跃腾之刹,在他掌心一圈咒印浮现。点亮的六簇淡光,变幻的元素诅咒低鸣毁灭序曲。

轰隆隆——

元素罪罚,烈焰为引!

掌力之霸道不够正面较力,那凭借元素的暴虐来弥补。轰鸣而翻滚的赤焰硝烟,续而席卷的劲风再将其狠狠撕裂,再现的两道身影一起翻跃在半空。

一拳一剑,二次交锋。

铛!

重击鸣动,荡漾波澜划过半空一啸。周围屋檐应声而裂,被削下的瓦片残屑转瞬间再粉碎为更加细碎粉末,随风而散。

此招一过,两道身影终于分开,各自后撤一落,彼此目光再一次对,凝重与警惕都在升。

究竟是不是棋逢对手,不好说。但至少眼前的局势而言,自保没问题,不至于随随便便落败。却也因此,想赢有些棘手。

“看来,先前关于你的那些众说纷纭,并非因为陛下一己偏爱而刻意夸大其词。你的实力,很不容小觑。想杀你,有点难啊。”

泰拓寒一叹,垂下的双手再是狠狠一握。新的蓄势,疯狂汇聚。

不远处,宁越也是一叹。

“你很强。所以,希望我能留你一命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破招

对付泰拓寒这种杀意凛然的对手,宁越略感棘手。≦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若要将其斩杀,其实反而更易。只是,对方的杀念本意来自于对孟叶扭曲的愚忠。冲着这点,他还想尽可能留对方一命。

毕竟,一将难求。特别在这种即将与涛勇演决战的前夕,自损一员将,必然是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他才有这一声叹息。希望,能够留得泰拓寒一命。如果对方实力超出了他可以稳胜的范畴。唯一的选择,只有斩杀。算有些觉得对不起孟叶,也必须为之。

逃走?泰拓寒的这股偏执劲,恐怕必是追杀到天涯海角方才罢休。而且自己的处境依旧与之前差不多,一旦离去,更加洗不清,道不明。

转瞬间,随着泰拓寒仰首一吼,攻势再临,浩瀚的劲力在双拳下凝聚,恢弘一汇,漫空卷动劲风呈现实质状灰褐色。放眼望去,好似一支幻化狼群奔腾掠空,最终尽数融合为一只巨大异兽恶狼,仰天长啸,以爪牙降下暴戾之意。

与此同时,宁越也出手。左手食指一探,凝聚的湮灭之光骤然啸动,凌空破击而发。

一指,湮灭。

喷射!一柱璀璨直接命幻化巨狼,湮灭的低语挥动炙热杀意。眨眼间,璀璨洞穿巨狼幻影,持续的力道贯穿而出,再攻后侧泰拓寒身躯。

“喝!”

泰拓寒面不改色一声呵斥,化拳为掌顺势一切,雄浑劲力如刀锋般斩出,正对湮灭余势。

轰——

爆裂一鸣,波澜荡漾长空。湮灭之光与巨狼幻影同归虚无,刹那之后,厚重掌力腾空再吼。而在其前方,一剑抡斩劈落,赤焰炙热灌注锋芒的同时,暴虐雷霆充斥划动。

雷祸灾炎,斩!

再冲击,双重毁灭凌空轰鸣。焰光飞舞,雷霆轰隆,化为漫空飞散光屑之后,再有一剑凌厉斩裂余波涟漪。炙热再归深寒,剑意呼啸,又落下至挥动拳锋正。

亦在这一刻,在宁越瞪大的双眸正,双重符重叠闪烁。

魔族血脉,觉醒!

电光石火间,一泓猩红滑落暗煊剑刃,正拳锋的锋芒侧起一撩让开对手正面攻势。再挽起一记反削,宁越腾空扭动身形再挥出一弧诡异剑光,绕动的刁钻角度恰恰躲开泰拓寒拳劲,侧击其腰间。

“休想!”

放声怒斥,泰拓寒突然腾空仰身一躺,划动剑锋几乎擦着他小腹与胸膛削去。深寒剑意透入沾染躯体的瞬间,他双拳再是十指一开,以掌力由下往托起一震。

轰!

顷刻间,天穹颤栗一颤,半透明的波动一闪即逝。虚无,仿若有什么物体崩裂粉碎。

奈何,这份巨劲一丝一毫都不曾波及至宁越身。翻腾躲避的同时,他凌空一踏下坠,换位至泰拓寒身侧,在对方再次起身的瞬间拨手一抚弯曲暗煊剑锋。刃弯如弧月,顺势一放探出,影动似鞭,力发之瞬,柔韧透出刚猛,正对手胸膛。

叮——

剑锋长鸣,逆卷虚空的猩红剑光,泰拓寒翻身而坠。还欲挣扎起身,再被宁越抢攻一迈,一脚重踏复击胸膛正,力度二次爆发。

咚!

应声溃败而坠,壮硕身躯冲击砸落大地。霎时间,地面皲裂塌陷,蔓延裂痕正,泰拓寒半个身子陷入凹陷,一身软件已现数处破损。

凹陷边缘,宁越纵声落下,挥剑一指,淡淡说道:“泰拓寒将军,你输了。”

仰身一弓坐起,泰拓寒咳嗽两声,嘴角边滑落下一抹鲜血,若无其事般用同样虎口渗血的右手拭去,狠狠笑道:“宁越,果然名不虚传!若你是我轩刻魔族的子民,那该多好……”

“种族的偏见,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宁越唏嘘一叹,自己为轩刻付出甚多,到头来,依旧换不来众多将士的认可。这份悲伤,如同苦酒入喉,只有自己知晓。

颤抖的双肩一笑,泰拓寒再道:“种族的偏见,是如此。只要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去喝令其余闭嘴,永远是这般无法接受。况且,在你们人类的地界,对于魔族也是深恨痛觉吧?纵使,一位魔族其实从来没与人类为敌过,一旦身份暴露,等待他的同样是怒斥与死亡,不是吗?”

“但是,也有可以接纳他的人类在。像我这种人魔混血,对于绝大多数人类帝国而言,没有任何过错也仍旧是天生仇视的存在。但是,雪龙帝国接纳了我,愿意以对待同族一样的平等来接纳我。所以为了雪龙帝国,我愿意与来犯的轩刻奋战至最后一刻。也同样,孟叶答应了我平息战乱之后,轩刻将进入一个绝不侵犯他国的休养生息状态,没有战乱与劫掠,只为太平安康。所以,我这次愿意为了她的意愿,为轩刻而战。纵使,以我一己之力,没可能改变整个世道。但至少,为能够拥有改变一方净土的枭雄皇者,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再是一叹,宁越收剑转身,正欲离开,目光所见却是仍旧不肯放行的精锐铁骑。

下意识回首一瞪,他所看见的是泰拓寒摇摇晃晃从陷坑立起,踏出。

微微点头,对方应道:“你说的,我都认同。但是,我也是为了忠君之事,才来此堵杀你。大家心各有目的,各有决心。谁对谁错没有绝对。这个世道,本来只有强者说话的份。对于弱者,同情还是碾压,不过一念之间。所以,为了一个弱者也有权力说话的国度,为了陛下更加稳固的统治,我必须排除你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双手微微一握,宁越怒瞪着对方,哼道:“你现在这样,挡我去路都不易,还想要杀我,谈何容易?”

“哈哈哈,刀剑锋芒更可怕的,是谣传和流言蜚语。只要今日,我威犼军团的精锐因你而覆灭于此,你在轩刻如何还能有立足之地?跑了,逃了,走了,只要无法再回来面对陛下与轩刻将士朝臣,你等同于死了,不是吗?”

喘息,泰拓寒双拳一错,劲力于伤痕累累的躯体再一记汇聚。

眼闪过一丝冰冷,宁越正欲抽剑之刻,忽闻阵阵席卷风声凌空而落。仰首望时,再闻一片慌乱战马嘶吼之音。

空,振翅巨影正在落下,鼓动的狂风肆意吹拂着一片狼藉的街道大地。

霸皇眷龙,降临。

突如其来的眷龙骑兵数量不多,仅仅十三骑,但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与霸道,顷刻间已然压过威犼军团的势头。巨龙落下之刻,扭头一吼,数百铁骑颤栗后撤,无论骑兵如何呵斥与拽动缰绳,天生的恐惧与血脉压制,令这些魔兽战驹根本不敢正面相对。

“怎么回事?”

泰拓寒失声一嚷,身为威犼军团主帅,他当然知道眷龙骑兵的存在,更是知道,这一支特殊部队可是孟叶的亲信,直属皇权。

为首的霸皇眷龙背,小傲双臂环胸而立,看着同样面露一丝惊讶的宁越,笑道:“我说宁越,你怎么总是要我来帮你收拾残局?”

“你不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宁越耸肩一笑,小傲的出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来得好。有眷龙骑兵的威慑在,威犼军团恐怕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况且,有见证者在,泰拓寒也无法颠倒是非黑白。

倒退几步,泰拓寒望着小傲,问道:“是陛下让你们来的?”

“陛下今早得到情报,有一支敌军小队渗透入境,特派吾等前来剿灭。只是,这位将军,看阵势你也是来镇压的吧?为何,与陛下最为信任的宁越起了冲突呢?不要跟我解释了,去和陛下解释吧。”

“我也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与那个宁越是一路的!陛下重用你们,是一个大错特错,纵使得了轩刻的统治,也将被怀疑与唾骂。为了陛下的长治久安,你们这些不定因素的存在,我必须驱除!”

放声一喝,泰拓寒弓身跃出的瞬间,小傲座下巨龙振翅一吼,鼓动狂风爆发席卷,强行将前者身形往后一推,重新滞住。

狠狠咬牙一哼,他还欲再动之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后侧响起,伴随着一道身影从其身旁踏出,最后的战意与杀念,彻底瓦解。

“泰拓寒,帝国一统都还没有到来,你急着帮我杀功臣了?有你这样偏执而无谋的将帅在,我看长治久安更不会到来吧。”

泰拓寒身侧,一身戎装打扮的孟叶停下了脚步。

霎时间,泰拓寒浑身一颤,地跪下,念道一声:“陛下,我……”

他没完全想到,刚才小傲那一句与陛下解释去,竟然是这个意思。

“参见陛下!”

与此同时,威犼军团全部下马跪倒行礼,根本不敢再抬头。

“泰拓寒,你太令我失望了。威犼军团在你带领下,战功赫赫,本以为我麾下又有一员安邦大将。想不到,你背地里竟然还搞这一手?如果,我的一统与长治久治还需要提前诛杀有功者才能实现,那样的盛世,不要也罢!”

微微俯身,孟叶凑到泰拓寒脸前,再压低了些许声音。

“没有宁越大人,没有现在的我。我早在心发过誓,谁敢威胁他,我灭了谁。算是你,也不例外。”

“陛下,错只在我一个,与威犼军团无关。他们不过奉命行事,还望饶他们一命!”

狠狠叩首一拜,泰拓寒额头正,鲜血淋漓。他因扭曲的愚忠而向宁越出手,但也正因为是忠臣,才不敢当面忤逆孟叶,言听计从。

也在此刻,以一名铁骑为首,余下附和,异口同声道:“陛下,错在我等,与主帅无关。要杀要剐,全凭陛下一句话。只是,还望宽恕主帅!”

闻言一笑,孟叶扭头一瞪,道:“威犼军团,还真是下同心啊。对于你们的惩罚,我说的不算。宁越大人,你觉得呢,他们该怎么处置?”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十 处置

“我来决定?”

宁越一怔,他本以为孟叶出现,自己可以退至一旁看着好。≦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孟叶转身望向他,微微颔首后,眨了眨眼睛,道:“嗯,由你决定。如果我没来的话,不是这样的局面吗?只是现在,你可以不用顾忌任何,尽管开口,还无需自己动手。”

顿时,宁越会意,孟叶是要卖自己一个人情。泰拓寒这种并无大过的出色帅才,以及他麾下常胜无败的威犼军团,都是与涛勇决战的获胜资本之一,自然不可这样白白损失。刚才孟叶话刻意说绝了,是为了换一个由他开口求情来保住他们性命的台阶下。

恩威并施,至此之后,算泰拓寒对他还有恨意,也不至于做出刚才那等极端之事。

当然,若是宁越想要以牙还牙,斩杀泰拓寒,也合情合理。总之,选择交给了他。

望了一眼下齐心的威犼军团,最后,他唏嘘一叹,走到了泰拓寒身前,探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最后一按。

“你想要我的命,我杀你合情合理。然而,大战在即,自损大将未免过于折煞士气。将军的归宿,不该是暗战的后方,而是浴血的沙场。作为对你的惩罚,下一阵开始,你和你的威犼军团必须冲锋陷阵在全军最前列。赢了,不算战功。输了,全部处斩。若是能够活到轩刻一统之时,算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闻言,泰拓寒再是一颤,不敢置信仰首一望,目光最后又是一挪,看向了一旁的孟叶。

孟叶再道:“我说了,一切决断交给宁越大人,要杀要剐他说得算。既然,他给了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样去做吧。但是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再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全军团连坐。好了,带着你的兵马,滚回你的防区去!”

“多谢陛下!”

“你该感谢的,不是我。”

听闻见此话,泰拓寒一阵愕然后,又一次望向宁越,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再是微微一拜叩首。

感谢的话,服软的话,对着宁越他说不出口。这份情,不想领,又不得不领。毕竟这一次冲动的行为,赔的还有自己麾下的众将士。

挥了挥手,宁越道:“去吧,你也听见了。对我有什么偏见,私下说好,别整得如此兴师动众。一切,还以大局为重。”

没有回答,泰拓寒转身马,挥手一招,领着麾下数百骑驰骋而去,留下一片飞扬烟尘。

望着他们的背影,孟叶冷冷一哼,道:“若不是看在他能征善战的份,这一次定不轻饶。话又说回来,若我麾下大将并非这等桀骜不驯之辈,恐怕胜利早已注定了。也许,还是我驾驭的能力不够吧。”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刚才把处置他的权力抛给我,真是一个好招。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其余朝臣与将士,对我的偏见并不会因此而改善太多。本来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被小茵的出现,还有涛勇的暗煽动,全部打乱了。”

宁越摇头一叹,泰拓寒这边是处置完了,但是刚才先前的骚乱,所在百姓之间散布的谣传可没法轻易抹去。自己刚才为了让那些无关者害怕逃窜的那一出,很难辩解了。

对此,孟叶也多少想得到,却只是淡淡一笑,问道:“怎么,宁越大人莫非是怕了不成?不管他们怎么看待你,我对你的信任不会改变。先前也说过了,若是换做我是你那位朋友,也会因为恨意而去对曾经的敌国刀兵相见的。”

“若是我怕了,此而离开,不正好合了那些别有居心者的意吗?助你平定战乱前,我不会走的。只是,为了避免产生不利于你的言论影响,只怕之后,我要先前更加隐藏在明面之下了。正面战场,小傲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了,再有其余忠心耿耿的将士效力,必然无往不利。”

说到这,宁越朝向一侧的小傲了个大拇指。

谁知,小傲毫不领情,回道:“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也能帮忙了?对,我的功劳一直不如你大,但是也并非只能浑浑噩噩混日子。现在这个龙骑统帅的位置可是凭本事和战功,一旦点积攒起来换取的!”

“是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说,你距离大将之才还差些,但是也在不断缩小差距。若是继续这样驰骋下去,想必孟叶完成一统之时,你可是功勋前列。”

宁越随口一笑,不以为意。忽然间,他又忆起重要之事,再道:“不好,我要去追赶芷璃了。既然事情已了,没必要再让她带着小茵一路奔波!”

闻言,孟叶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眷龙骑兵也散出去,大家一起找,肯定快些。”

根本不给宁越回绝的机会,她转身一招手,包括小傲在内,所有眷龙骑兵升空,散开向四面八方。大地之,却还留着最后一只霸皇眷龙,并未骑兵骑乘其。

而后,只见孟叶自己走向了那只霸皇眷龙,跃身骑,随即朝向宁越伸手一递,笑道:“来吧。宁越大人激战一番,想必多少是有些累了。”

没有拒绝,宁越跃至龙背,却没有坐下,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眼见如此,孟叶直接呵斥霸皇眷龙振翅起飞,她也清楚这种幅度的颠簸根本不可能摇晃宁越的身形,同时,解释道:“经过次一役,轩刻暗耀龙遭受重创,需要一个长时间的恢复。在那之前,我也只好用霸皇眷龙来代替了。不过也因如此,泰拓寒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我到了,突然之间的吃惊,应该对他震慑很大。”

“如果,刚才你要我定泰拓寒生死的时候,我说直接杀了,你会照做吗?”

稍稍犹豫后,宁越还是问出了心的小小疑惑。一将难求的道理,他觉得对方必然更懂,却依旧将决断权交给了自己。

噗嗤一笑,孟叶回道:“宁越大人一定不会那么说的。倒不如说,若是我直接下令将泰拓寒处斩,你还会出言阻拦吧?所以,为了他对我的忠心不二,以及对宁越大人态度的转换,顺水推舟,交由你来决断,两全其美,不是吗?”

“嗯。”

轻轻一应,然而在宁越心却是重重一揪,因为他有些惊恐地发现,在孟叶道出假设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在动摇。

若是……孟叶真的要处斩泰拓寒,这一回,很可能他不会制止,而是任其为之。好在,前者选择了另一个法子,交由他来决定,在那一刻,自己也读懂了对方的暗示。

放在从前的话,自己应该不会有这种犹豫的吧?难道说,是因为对方的做法不仅是眼误解了他,而且还威胁到了暮茵茵的性命,这才决定下狠手?

宁越不敢再去想,只能认为自己是如此反应。不知不觉,好像胸凝聚的杀气,在涨。也许有朝一日,他将无法再继续控制。

很快,孟叶找到了目标,喝令霸皇眷龙叠翼落下。

一处较为隐蔽的郊外树丛后,芷璃闻见声响猛然抬头,本能摆出一副战斗姿态。但当看见是宁越与孟叶后,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挥动示好。

“怎么样,小茵没事吧?”

宁越一个箭步跃下,掠过芷璃,俯身在暮茵茵身前。只见昏睡的少女脸色多出了一丝红润,或者说,那是一抹异样的胀红。

对此,芷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回道:“那个……宁越哥哥,好像是芷璃扛着暮茵茵跑得太急,一直那样顶着她的小腹颠簸着,让她内息出现了混乱。放下躺在这里后,是这副样子了。”

“呕——”

正当话音未落时,昏睡的暮茵茵突然仰身坐起,咧嘴喷出一大口暗红色淤血。而后,再一次倒下,嘴角边残余着血渍,只是脸色再多出了些许红润。

溅染在地面的淤血之,夹杂着些许诡异炙热,隔着一些距离都能够隐隐感觉到其的滚烫。

见状,孟叶急忙前扶起暮茵茵,单手按在了她侧颈处。很快,她点头一笑,道:“该说是误打误撞,还是因祸得福呢?因为一路颠簸,反倒叫她吐出了病根之一的淤血,现在内息顺畅多了。我想,残余的火毒也应该更容易祛除了。醒过来,指日可待。”

“真的吗?”

宁越一阵惊喜,只是随后,眼再闪过一抹忧色。

“只是恐怕,需要再找一个新的住所。这一次,还是远离城镇为好,以免再被找到。”

“这个交给我吧,实在不行,找二姐帮忙是。”

孟叶一口应下,没有任何迟疑。

对此,宁越反倒是略有顾忌,试探性问道:“孟叶,这样真的好吗?无论如何,小茵她都是……”

“好了,宁越大人,不要再说了。国仇家恨在先,她的做法也合乎情理,只是偏激了一些而已。况且,她是你的好友,那么我会救助她。若是想做些什么补偿或是赎罪,在她好起来后,也帮帮轩刻帝国吧。她的战术指挥以及魔导兵器作战,隐有大将之风。”

……

“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她为何会愿意帮你做到这一步。”

隐蔽的树屋里,绪纱侧躺在躺椅,看着照料暮茵茵的宁越。此处是她的几个藏身地之一,很是隐秘,难以被发觉。树屋也不是她造的,而是偶然寻得的无主之物,发现时的布置来看,很可能是猎户所建,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舍弃了。

“我也很好,孟叶对于应该是敌人的小茵这般照顾。也许,是或多或少的同病相怜吧。”

宁越随口回道,起身是,忍不住倦意打了个哈欠。这已经是转至此处的第四天了,他一直衣不解带照顾着昏睡的暮茵茵。算偶尔瞌睡,也是握着对方的小手,缓缓注入着柔和玄力,帮忙梳理经络。

看他这副劳累的模样,绪纱忍不住开口道:“去外屋歇一会吧,这里我看着好。”

“嗯,麻烦了。”

抵抗不住倦意,宁越终于答应了,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当依稀听到外屋传来的轻微鼾声后,绪纱猛然起身,来到了暮茵茵身前。反手一持,指间多出了三枚纤细而晶莹剔透的尖针。

尖锐所指,赫然是暮茵茵的脑袋。

“希望,我不会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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