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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极北》 第一章：城破 北境冬季边塞的夜晚，风雪交加。大街小巷早已空无一人，位于大禹朝最北边的石镐城中一片漆黑，只有被白雪覆盖的城墙岗哨上还有着点点闪耀的火光，如漆黑的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 城墙上巡边的士兵在锁子甲的外面套着破棉袄用来抵御严寒。虽然朝廷发放给边军的军饷不少，但是真正送到每个士兵手上的俸禄和兵器甲胃却并不多，太久的和平早已让官老爷们忘记了军队的重要。 虽然军饷被克扣的厉害，但边军上下一直与边塞居民相处甚佳，老百姓们总会给值夜班的将士们送来些许慰问品，有时候是一碗热汤，有时候是自家酿的小酒…再苦的日子也总有那么些过头。 岗哨中，一名身披着校尉专属灰袍的中年男子正跟值夜的士兵们唠着嗑。从他身边士兵们的眼神中能看出，这名中年校尉在他们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诶诶诶，把火盆烧旺点儿，我现在一把老骨头了可没有你们这么耐冻。”中年校尉用手紧了紧自己的灰袍，同时让手下士兵们看着点火盆儿。” “那校尉您就别上来陪我们一起值夜啦，弟兄们都是老兵了，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一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往火盆中添柴禾。 “给你能耐的，当个三四年兵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你们这帮小崽子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哈哈哈哈。” ……… “陈叔陈叔，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煎饼来，刚刚做好的，还放了点肉沫，可香啦～”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正沿着城墙向岗哨跑来。少年是一个有着讨喜小圆脸的男孩，手中还拿着一个用布盖好的竹篮子，煎饼的香味从竹篮子里飘出，布也盖不住。 “哎呦，小浩然来啦？怎么，你娘又让你来接你哥下值啊？”被叫作陈叔的中年男子一听到小男孩的声音后便立马转头，已经有点苍老的脸笑出了更多的皱纹。其余的士兵也见怪不怪的笑着跟少年打招呼，显然少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送吃的了。 小男孩提着手里篮子小跑着给每一个士兵送上热腾腾的煎饼，边递着煎饼边跟陈叔搭话。“娘说我哥一直很受陈叔的照顾，前不久都当上边境巡查队的小队长了，所以我们家要多多的感谢陈叔才是。” 陈叔看着懂事的小男孩儿感觉有点酸楚，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顶。旁边的几个士兵一边啃着煎饼一边逗着小男孩儿说道：“姬队长可是咱们陈校尉手下最得宠的干将呢，过几年等陈校尉退休了，咱们兄弟就要喊姬队长“姬校尉”咯。” 小男孩听了以后气呼呼的反击道；“我哥是凭自己本事当上小队长的，你们就羡慕吧。” “呵，六七岁的小娃娃嘴皮子还挺厉害哈哈…”几个士兵看着小男孩儿可爱的反应不禁哈哈大笑，同时将小男孩拉到离火盆最近的地方，生怕给小男孩冻着。 “长生比你们这帮饭桶强多了，人家这会儿还在荒原上巡逻呢，哪像你们每天就知道在老子这儿蹭吃蹭喝。下次小浩然送来的东西你们可一口都别动啊！”陈叔笑骂道。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每一个士兵都知道，陈校尉对他们就像对待儿子一样，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招呼大家一起，所以士兵们并不会在嘴上客气什么，只是把这份感谢放在心里。 …… 正当士兵们逗小男孩逗得开心时，城墙外空荡的荒原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陈叔听见号角声后走向小男孩。 “小浩然，你哥巡逻完已经准备回来啦。怎么样，开心吧？”陈叔一把抱起小男孩儿把他放在自己肩上。“走，咱们去城门口去接你哥去。你哥看到你可要乐坏了。” 小男孩伸手搂紧陈叔的脖子，好似骑马一样。“驾！接我哥回家咯，我娘还在家里炖了一锅饺子等着我们回去哩～” “好啊你小浩然，难怪不吃大煎饼，原来是留着肚子吃饺子啊。” ……… 正当陈叔驮着小男孩下城墙时一个士兵从岗哨里跑出来拉住了陈叔说道：“禀校尉，弟兄们都觉得今天的号角声有些不对…” 陈叔听完士兵的话后站住了脚步，他侧耳专心听了听一直连绵不断的号角声后脸色大变，然而小男孩只是望向城门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陈叔的表情。 陈叔慢慢的把小男孩儿从肩上放下然后对着男孩儿说道：“小浩然，今天你先回家，过一会儿你哥下了值我特别批准他骑着你最喜欢的那匹白马赶回去吃饺子好不好？” 小男孩看了看陈叔，他不明白陈叔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过他一想这次能多看看哥哥骑着的那匹白色大马后便不再犹豫，转身准备自己先回家。小男孩儿挥手跟陈叔道别。“那陈叔我今天先走啦，下次让我娘多下点饺子邀陈叔你一起来吃～” “好嘞，下次陈叔一定多吃点哈哈。小浩然回家路上小心点儿。”陈叔也笑着跟小男孩儿道别。 ……… 等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踩着楼梯上的雪消失在视野中，陈叔的表情瞬间严峻起来，他改变方向跟着士兵走回了城墙上的岗哨中，极目远眺。“怎么样，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禀校尉，属下没有。”士兵们在小男孩儿来时没个正经，但这时却个个不畏寒风站得笔直，北境边军不愧是大禹朝一直以来最能打的军队，即便多年未遇战事但军纪却依旧严明。“校尉，弟兄们刚刚都看着上面发下来的军令册确认过了，号角声是一直反复的三长两短，这是敌袭的意思啊…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击鼓…” 陈叔面色凝重，他举起手示意众人先不要慌。“边境都太平几十年了，现在也不确定是个什么劳什子情况，不能轻易惊扰了百姓…还是先等等长生他们再说吧。既然已经能在城墙上听到号角声了，那么说明长生的巡游小队离城也不远了。 看到陈叔沉稳的样子众人才又从新镇定了下来。虽然大家都已不是新兵蛋子，但面对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朝廷自从二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战后便再无战事，这意味着绝大多数的士兵们都没有经历过战争。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叔顶着漫天风雪一直向外张望，偶尔咒骂两句贼老天给的坏天气。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大喊道：“我看到姬队长啦！”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个人骑着一匹马的样子，但是已经能够听出号角声就是从这个身影处传来的。 陈叔振奋的用手一拍城墙，溅起一片雪与冰渣，随后又骂道：“姬长生这小兔崽子当上小队长以后飘了呀，连号角都不会吹了！不是看在小浩然的份上我今天非要好好赏他一顿棍子不可！” “校尉您看看要不让我替姬队长的位置算了。” “滚蛋，你小子还是先把煎饼啃完吧。” 众人一个个也都放松下来，各自说笑着回到自己的岗位，只余下一个士兵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小如蚂蚁般的身影。 随着姬长生的身影越来越近这个士兵的脸上表情也愈加的古怪。陈叔看着这个士兵迟迟不动地方儿，只当他是开小差，便上前轻轻给了他后脑勺一拳。“做白日梦呢？赶紧回自己岗位上去，小心下次有东西真不叫你来吃！” 士兵挨了这一拳，脚下却依然不动步子，甚至连头也没转，他用颤抖的声音对着陈叔说道：“校…校尉…咱们的巡查队怎么只剩下姬队长一个人了？” 陈叔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一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当时离姬长生实在是太远了，再加上今夜风雪太大，所以没察觉到。这会儿姬长生离城墙不过五十丈的距离，身后却依然不见一人，这绝对不正常！ 陈叔还在犹豫要不要击鼓通知百姓们撤离，只听见正在骑马往城墙这边飞奔而来的姬长生仿佛要把自己的喉咙扯破一般的大喊着，声音穿过黑夜与风雪清晰的传到了城墙上。“敌袭！敌袭！不要开城门！不要开城门！” 陈叔听到姬长生的声音后终于不再犹豫，他立马下领道：“不要开城门！敌袭！敌袭！击鼓！疏散老百姓！” 城墙上的士兵们全部乱作一团，有的赶忙拿起兵器，有的则是跑去仓库拿守城用的石块滚木…一时间城墙上人声鼎沸。 陈叔一个人跑到城墙边，他对着还看不清样貌的姬长生嘶吼道：“小兔崽子你麻溜的！我这就放篮子拉你上来！” 陈叔一边用绳索将篮子吊下去一边在心中盘算守城的难度有多大。石镐城中满打满算兵力刚过一千人，其中能够配齐武器铠甲的不足一半，这样的兵力几乎只能勉强完成平时的轮值而已。陈叔打心底里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城墙外姬长生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叔眼睁睁的看着姬长生的身后飞来了一根长约一丈的巨棍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他。 姬长生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用特别急促的声音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别跟浩然还有我娘…” 话还没说完，姬长生和他的坐骑便被巨棍直接砸飞，姬长生的身体在空中滑行了几米后落在荒原的雪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是活不了了。 “小兔崽子啊！！！”陈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扔下绳索就要不管不顾的往城墙下跳，身后经过的几个士兵赶忙冲上前去拉住陈叔。 其中一个读过点书的新兵一边死死拉着陈叔一边看着雪地上的那根约两人高的长棍，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校尉！那是魔族兽巨人的兵器！是魔族！魔族回来啦！” 陈叔死死的用力握住拳头，牙咬的直响，他一边克制着跳下城墙的冲动一边恶狠狠的看着荒原上被风雪遮挡住的敌人。“老子知道！老子二十多年前揍过那帮孙子！” 陈叔一把扯过那个认出魔族的新兵，他的手用力之大让新兵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陈叔郑重甚至略带请求的说道：“赵顺！这帮糙人中就你还机灵点儿，你老家也在南方，带着小浩然跟他娘去你家先避着吧！你赶紧去马厩牵两匹马，骑到小浩然他家去。我答应过小浩然和长生他爸在他回来前会替他照顾好他一家子，现在长生已经死了，我说什么也要保下小浩然和他娘！” 叫赵顺的新兵听完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用右手猛击了一下左胸：“遵命！我赵顺一定拼着一条命护小浩然和他娘周全！” 说罢赵顺赶忙准备走下城墙，这时候陈叔又在他身后补上了一句。“替我转告小浩然，别怪他爹这些年都不在他身边，他爹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肩上担子重…然后千万别告诉小浩然他哥已经死了！” 赵顺停下身子专心听着，心里默默背着陈叔说的每一句话。 “行了就这么多了，磨磨唧唧的也不像老爷们儿，麻溜儿的赶紧滚蛋！小心魔族一会儿赶上来踢你屁股！”陈叔说完已经抽出腰间的制式长刀，转身面对城墙，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姬大哥，且看这次小弟我来一夫当关…” ………… 大禹历三百二十四年冬，魔族集结两百万大军对大禹朝北境发起突袭，在长达三年多的抗战中大禹朝损失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领土，一百五十万北境边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中位于大禹朝最北方的边境小城石镐城被直接从地图上抹去。 魔族大军的攻势最后被阻挡在了几乎贯穿大禹东西边界的鹭拒河前。回过神来的大禹朝在鹭拒河后集结了全国上下除都城御林军以外的全部六百万军队和朝中唯二的两位圣级强者，终于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双方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大禹历三百二十八年的初春，大禹朝与魔族帝国签订了停战条约，北境将全部归属魔族帝国所有，以作为战争赔款。 虽然结局惨烈，但在这场被称为“大禹之耻”的战役中却不乏可歌可泣的故事，北境边军高层上至元帅下至偏将军无一人苟且偷生，全数战死，整个战役中几乎没有抓到逃兵…但最传奇的故事还当属石镐城一个小小的校尉！在石镐城一千边军被魔族斩杀殆尽后这名校尉却凭借着一己之力将魔族两百万大军拖住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力竭而死，给石镐城的居民留下了宝贵的逃生时间。据后来在大禹都城被皇帝接见的石镐城难民们说，这名校尉姓陈。 第二章：圣京城 战争的记忆也许会一直留在人们的脑海中，但生活必须继续，大禹朝的百姓们选择用辛勤的劳动来忘掉创伤和逝去的亲人。 战争已过去五年，大禹朝虽然失去了相当于国土总面积三分之一的北境，但人们的生活质量总算是保持了下来。 尤其是作为大禹国都的圣京城，由于大量来自北境的劳动力涌入，圣京城的规模甚至扩大了不少，难民们得到安置，户部尚书给皇帝陛下的奏疏上更是写着“国库之充裕更胜往昔”。 经济上的繁荣让人们又一次重拾自信，朝廷发行的邸报也借机美化北境失利，导致许多百姓在战后把北境的沦陷当成是一种战略性放弃。 在这种莫名乐观的气氛中，大禹朝堂上保持清醒的人并不多，有的官员甚至提出了“北境虽大，亦是国之鸡肋”这样的言论。 少部分有着自己见解的官员在朝堂上也不敢随意提及此事，毕竟没有人愿意被揭伤疤，甜蜜的谎言永远比残酷的战败现实要好听的多… 皇宫的御书房中，年轻的大禹皇帝周毅正在红木雕花的书案前批阅着奏折，今年已是他自十五岁即位后的第十年。 圣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们在二十五岁时也许还在斗鸡养蛐，但身为皇帝的周毅却需要为大禹三万万百姓们负责。 御书房前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头戴金凤红珠彩云冠身披白色狐毛裘衣的貌美女子出现在了御书房前。女子乌发盘起，一张瓜子脸上柳眉凤眼樱桃嘴，小巧的鼻子稍显孩子气，但气质雍容华贵，一看便知不是凡俗人家出来的女子。 俊朗却略带倦容的皇帝看到女子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皇后怎么跑来朕这里来了？朕现在有事脱不开身，可没法陪皇后逛御花园。” 女子轻笑道：“陛下，不是说好了没有外人时要叫我婉儿吗？怎么又叫上皇后了？” 皇帝装作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暂时放下了毛笔。 “怪朕不好，婉儿莫要生气。上次朕叫你婉儿时让苏大学士撞了个正着，后来被他拉着讲了一个时辰的皇家礼仪，朕也是有点怕了。” 皇后走到皇帝身后很自然的替他按摩起肩膀与脖子。 “苏大学士？陛下您是说苏宇大学士吗？臣妾之前听闻苏大学士最近染了风寒在家养病呢。” 皇帝温柔的拉过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皇后两颊闪过绯红，但并没有反抗，顺势坐了下来。 “苏大学士的确染了风寒，他是带病来见朕的…最近朝堂上不太平啊。”皇帝两眼望着窗外的御花园若有所思。 “都说要忘记失败的疼苦，铭记失败的原因，结果现在举国上下将失败的痛苦忘得是一干二净，原因却没人愿意再提起。” 说着皇帝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了一张就要给皇后看，皇后连忙背过脸去。 “陛下不可，怎能让臣妾参议政事…” 皇帝搂住皇后的腰，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道：“朕既然现在叫你婉儿，婉儿怎么就不能帮朕看看折子分分忧？” 皇后拗不过皇帝，只能通红着脸看向奏折。 “这是礼部今日交上来的奏折，说要给朕举办一场为期十日的寿宴，与天下同庆朕即位十载，为此需要从户部支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皇后也略微皱眉，她斟酌着用词说道：“这的确是有一点太过铺张了。” “何止是铺张，简直就是荒唐啊…我大禹朝一年也就不到三千万两白银的岁入，除去军费一千五百万两仅剩一半来应对各种开销，哪里来的余钱这般糟践。” 皇帝说到这里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但这还不是最荒唐的！最荒唐的是这份折子上不仅有礼部的印章，户部居然也盖了印上去，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户部居然支持礼部的决定！” “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年国库比较充裕，所以礼部户部希望能讨陛下您的欢心才…作为臣子，争宠也是自然。” 皇后只能在一旁安慰皇帝。即便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说到底她也不能越权干预朝政，这是大忌。 “朕明白婉儿你的意思，以你的身份不好说得太透，但朕急啊！” 皇帝说到此处拉着皇后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踱步。 “朕即位两年有余时，北境便遭魔族突袭，直至现在更是全境沦陷。祖宗基业交到朕的手中，朕不但没能开疆扩土，铲除魔族，甚至还受此奇耻大辱！当年朕即位时曾觉得父王在三十年前的决定太过窝囊，今时今日再看…哎！” 皇后知道，这几年皇帝几乎每每午夜梦回就会想起北境沦陷。那场惨败百姓或许能忘，臣子或许能忘，但作为大禹朝的最高统治者，他不可以忘，因为外族打在任何一个大禹子民脸上的耳光都与打皇帝本人的耳光没有区别！ “朕何尝不想带兵杀回北境，可现在举国上下缺少兵源，北境一百五十万边军的空缺岂是那么好填补的…这几年多出来的这些岁入，大半都是北境边军全军覆没后多出的军费！朝中这帮大臣们却一天到晚只知道求稳求稳，连扩军都不让朕扩！眼下魔族愈发强势，就连曾经的盟友妖族和蛮族也蠢蠢欲动…不扩军，不主动出击，大禹朝就要亡在朕的手上了！” 皇帝看起来十分沮丧，疲倦的脸上多了一丝惆怅，他缓缓的走回书桌前，拿起那张“荒谬”的折子看了看，半晌无言。 “陛下…”皇后担忧的看着皇帝，她知道皇帝说的都是事实，大禹朝现在处于弱势，虽不至于一夕亡国，但的确岌岌可危。 “婉儿，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朕贵为大禹朝天子，一国至尊，却束手束脚。面对这般愚蠢至极的奏折朕还需要装出欣赏的样子在夸奖他们的“忠心”后委婉的拒绝他们，朕空有大志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陛下切不可妄自菲薄，陛下与苏大学士一同选出的那些少年定能在不久的将来震慑邻国。臣妾希望在此之前陛下能保重身体。”皇后温柔的说着，她看着眼前的皇帝只能心疼与安慰，别无他法。 “希望吧…但这么多年来又有几人能做到以一己之力对抗百万大军。当年石镐城的武帝陈冲离圣境已不远，勉强算一个，但早已经死了。国师帝伽和兵马大元帅彭宇二人一文圣一刀圣…还有那剑圣姬云飞不提也罢，因为他朕现在跟整个大禹江湖的关系都闹的很僵…算盘敲碎了大禹朝目前受朝廷调遣的圣级强者也只有两人，帝级强者大概一双手之数。朕至少还需要五名圣级强者才能具备与魔族帝国正面开战的资本，毕竟魔族的影皇…。这叫朕去哪儿找五个圣级强者出来…” 皇帝背着手沉思着不再说话，此时的御书房中宛如乌云盖顶，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 与此同时，圣京城外的练兵场上，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彩照射而下，几百位身着统一粗布练功服的青年男子刚刚结束了晨练正准备回军营换衣服。这群青年中一个长相清秀身材修长的男子不忘跟来练兵场打扫的大娘打招呼。 “王姨，今天又要辛苦您啦。” 王姨看着少年也慈祥的挥了挥手。 “浩然又长高长帅啦，再过个两年圣京城里的大姑娘们可要为你抢破了头哟～到时候王姨替你把关哈。” 少年边跑向军营边笑着回头答应道：“哈哈哈哈哈好的王姨，您等着吧。” 王姨望着少年的背影喃喃说道：“我那儿子要是有浩然一半…啊不，只要有三分之一争气就好咯，真是个好孩子啊。” 第三章：姬浩然 姬浩然下了晨练照旧先去井口洗了把脸，随后回到自己的营房。营房里只有两张床铺，比起一般的士兵营房而言并没小多少，但普通的士兵营房需要在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里塞进八个人，从待遇上看得出包括姬浩然在内的这群青年都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么简单。 姬浩然将披散的长发束起，然后拿起他离开家时娘给他的玉镯子戴好。 这时房门口传来了声响，一个皮肤略微显黑的短发青年推门走了进来，他肩上搭着一条还没拧干的毛巾，手中拿着一个洗脸盆，赤裸着背阔胸宽的上身走了进来。 “浩然，军营门口有个叫赵顺的找你，说有你的信件。”少年放下脸盆后一屁股坐在床铺上，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身子。 “赵大哥？！这次他居然亲自来送信啦？”姬浩然立马冲出营房，瞬间不见了身影。“谢谢啦白赫，下次去进城帮你买福寿轩的桂花糕。” “得了吧，白少爷自己买的起！”白赫冲着门口喊道，也不知道姬浩然听见没有。 ……… 姬浩然一路小跑着来到军营门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自从两年前被朝廷枢密卫的人相中参加这次选拔后，姬浩然便离开了赵顺的老家钦南城来到圣京，从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娘和赵顺。 赵顺的家族在钦南城当地算是数的上号的大财主，作为赵家家主的独子，赵顺当年被送去北境守边是为了积攒军功，好让他能够回钦南城当个校尉之流。赵家世代从商，到了赵顺这一辈儿家里也希望他能走走仕途，偏偏赵顺不爱读书，便花钱找关系将他送到北境边军那里。 须知魔族占领北境前，在边军服役换军功是许多南方军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苦个四五年换一个更好的前程还是挺划算的。 ……… 远远的姬浩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营门口四处张望，他大声喊道：“赵大哥！” 那身影听到有人喊他，赶忙回头，却没有立马与姬浩然打招呼，看样子竟是一时没认出姬浩然来。直到姬浩然跑到了近前赵顺才看出来人就是姬浩然。 “小浩然这两年长高了好多啊！现在差不多都跟我一样高了，今年快十五岁了吧？脸也尖了，身子也结实…皮肤倒还是这么白哈哈哈哈，这两年在军营里没少吃苦吧？你娘看到你可要心疼了。” “不苦，为了能早点去找我爹，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姬浩然摇摇头，十分坚定的说道。 “你娘可是说了，不到剑尊是不会让你游历的。虽然你现在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剑侍了，但大哥都卡在武侍这个境界上差不多十年了，知道再往上攀爬有多难，尊境之前还有魁境和灵境两个大境界，还早着呢。别想太多，好好在军营里历练着。”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姬浩然连忙应承下来。“赵大哥近来如何？上次我娘在信里说赵大哥都当上钦南城守军的大队长啦，手下现在管着五百号人可威风了。” 赵顺听完后好似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看军营门口的卫兵都离得较远，便用手捂嘴偷偷跟姬浩然说道：“那是我爹花钱跟城主还有总骑疏通了一下关系，几千两雪花白银砸下去总该能听到点声响不是？” 说完后赵顺拍了拍已经跟他差不多高的姬浩然肩膀。 “大哥我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现在三十出头还是个不入朝廷官制的大队长，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在钦南城混个九品校尉当当，也算是满足一下我爹的期待…小浩然，陈校尉当年跟我说了，你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相信你必然比大哥我强不少！但无论如何切不可操之过急，你娘现在身边只剩下你了，如果你再因为找你爹或者你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你娘…” “赵大哥我一定量力而行，绝不食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姬浩然还在钦南城时便领教过赵顺的唠叨。 刚到钦南城时尚还年幼的姬浩然最是喜欢在赵家大院里四处攀爬，有时爬藏书楼那棵梧桐有时爬庭院中的假山。 赵家的下人们看着这么活泼可爱的小男孩自然也不会去阻止他，毕竟谁家孩子小时候没摔着过呢。 但只有赵顺，每次只要姬浩然爬树爬假山被他撞见便会被赵顺抱下来然后苦口婆心的劝教一顿，连姬浩然的娘亲都说赵顺比自己还心细。 赵顺发现自己絮絮叨叨的毛病又犯了，赶忙拿出怀中的信递给姬浩然。“哎呦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这封信你娘说特别重要，不敢让驿站送，正巧与我赵家相熟的那个邮驿还不在，我就寻思着亲自跑一趟。好久没见你了，顺便也来圣京看看。” “辛苦赵大哥了，我跟我娘真的欠你和赵家太多了。” 姬浩然伸手接过信，郑重的向赵顺抱拳道谢。这么多年姬浩然母子二人在赵家白吃白住，虽然说赵家也不缺他母子二人的一口饭，但毕竟承着人家的情，还在钦南城时姬浩然他娘就经常告诫他感恩之心不可少。 赵顺连忙摆手，像是心虚似的往天上看了看。 “小浩然你可别这么说，当年若不是陈校尉叫我护送你跟你娘先行离开…我估计我早就尸骨无存了。你跟我这般见外，岂不是让陈校尉在天之灵以为我没照顾好你。听说陈校尉可是个武帝，帝境强者…啧啧啧，要是哪天陈校尉托梦来修理我那可都怪你。” 姬浩然看着眼前为了让自己心安不惜耍宝的赵大哥，又想起已经战死的陈叔，不禁眼眶湿润。“好嘞，赵大哥，我不客气！” “诶，这就对咯。”赵顺捏了捏姬浩然的脸，接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素白色布袋。 “这里面有一百两银子，上次你在信里说，若是选拔结束后被朝中高人相中收徒，便想留在圣京发展。除了这点银子大哥也没什么好帮你的，我们赵家也就在钦南城那一块儿有点关系，到了天子脚下，一切要靠你自己。无论最后选拔结果如何，被选上了便要在圣京好好干！若是没选上，一百两银子回钦南城也是够够的了，在那里总有你一个家。” “这我真的不能收！赵大哥，我现在自己也领着军饷，每个月能有二两银子呐，路费我自己能出。”姬浩然哪里肯再收赵顺的银子，赶忙推辞。 赵顺也不管姬浩然肯不肯收，直接硬将钱袋塞到他手中，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军营。 “小浩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么大哥的便是你的，记住了啊，有事儿来信。男子汉大丈夫，临别时就不婆婆妈妈的了，大哥先走啦，不用送。” 姬浩然站在军营门口，呆呆地看着赵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离开钦南城快两年了的他终于又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这边姬浩然还没从思乡之情中回过神来，身后便传来了白赫火急火燎的声音。“浩然浩然！大事不好啦！” 第四章：找皇帝聊聊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不好了？”姬浩然与白赫二人站在军营内的告示栏前大眼瞪小眼。告示栏的正中间贴着一张墨迹还未干透的白纸。 “选拔考核的日子定了呀！还有三日时间，我肯定是不行的了。”白赫哭丧着脸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感觉到自己被选上的机会十分渺茫。 “你前段时间不也终于突破到侍境了嘛？你又是用锤的锤侍，很少见的。说不准朝廷中正好有高人使锤呢对吧？”姬浩然拍了拍白赫的后背，同时出言安慰。 刚来圣京时姬浩然人生地不熟，全靠同屋的白赫照应，从圣京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再到名胜古迹，白赫都带他游览过一遍。甚至姬浩然刚满十四岁不久时白赫还想拉着他去逛逛圣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几家青楼…当然最后姬浩然也没敢去。 不过正是因为凡此种种，二人的关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直到如今互相引为挚友。虽然嘴上不说，二人自己心照不宣罢了。所以姬浩然与白赫之间并不生分，有什么说什么。 白赫贼兮兮的看了看四下无人变说道：“我爹在圣京城里…颇有几分关系。他知会我说这次的选拔朝廷只选十人，多了的不管是什么境界都不要！” “你爹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种消息居然都能提前知道？”对于白赫的爹姬浩然可以说是神交已久。虽然从未谋面，但从白赫的叙述中不难发现他爹估计是个很有门路的人。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白赫依旧是老样子，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神秘，但很快脸又垮了下来。“浩然你都已经是高阶剑侍了，咱们这波人里你和那个娘娘腔能算是最强的了。我还在侍境初阶摸爬滚打，不管我用的兵器再怎么偏门估计还是没人要我。” “我今天晨练的时候感觉有不少人还在师境到侍境的瓶颈上徘徊呢，你有希望的。”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武道九境，徒师侍魁灵尊皇帝圣，我今年都十九了，才刚入第三境侍境，这辈子能到达尊境已是很不错的了。”白赫惆怅的说道，随后一把握住姬浩然的手，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对着姬浩然表白。“浩然哪，你不到十五岁便已经摸到了第四境魁境的边缘，还用的是“百兵之君”的剑，大有前途啊。他日你若能成就剑皇甚至剑帝…哥这面子那可是大到天上去了。” 姬浩然被白赫的语气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他赶忙将手抽出。“别别别，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突然整这种不三不四的…” ……… 跟白赫在告示栏分开后姬浩然径直回到自己的营房，白赫去练兵场接着临时抱佛脚去了，而姬浩然则选择在最后的三天里好好的休息身体，以他现在的境界，军中教头传授的那些剑法已经没有太大帮助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家里终于来信了。 每每收到娘寄来的信，姬浩然都会尽量在第一时间拆开来看。毕竟再怎么成熟的孩子也是孩子，姬浩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时常想家。 拆开了娘的信，姬浩然满怀期待，同时还第一次有点忐忑。娘还是第一次让赵大哥亲自来送信，看起来其中必定有十分重要的消息。 随着拆开的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姬浩然立马认真的读了起来。 “浩然吾儿亲启，距上次给你去信已是四月有余，为娘甚是想念。本不愿在选拔考核这段时间打扰你静修，但事出突然，过些时日或许会有家中故人去圣京寻你。 为娘理解你对于你父亲和大哥有诸多问题，但如若此次真的见到那人，当不可询问过多，切记，切记！ 男儿当有闯出一番天地的决心，你赵大哥与我都支持你在外游历，只希望你能凡事三思而后行。无论将来在圣京，或是在江湖，娘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同时也会准备好在钦南城等你回来，见字如面。 又启：上月末钦南城有一场大雨，你儿时种的那一排杨柳比起离家时也长高长粗不少，赵家下人们这回没有搭棚也挺了过来。” ……… 姬浩然拿着书信反复地读了两三遍，再将信小心塞回信封中，最后放进了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抽屉里还有十余封类似的书信，看日期最开始姬浩然刚到圣京时娘写的家书比较多，最近渐渐也少了。 “故人…我家的故人都是当年石镐城的人，现在早已下落不明，哪儿来的故人…”姬浩然坐在床沿上发呆，儿时的回忆在脑海中流过。时至今日在他的记忆中石镐城陷落的那一夜并不血腥，赵大哥牵着马到他们家，娘打包收拾细软与干粮，随后一路快马加鞭疾行数月到钦南城。由于姬浩然他们得到消息最早，沿途每到一处时战火还未蔓延至此，所以年幼的他只觉得一直在赶路而已。 也许是没有亲眼目睹，亦或是年岁太小记不清，姬浩然总是觉得陈叔和他哥都还在那座早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石镐城，哥哥骑着那匹白马带领手下在荒原上驰骋巡游，陈叔裹着一袭灰袍嚷嚷着让士兵们把火盆烧旺点…淡淡的伤感，却不撕心裂肺，只是一直一直存在着，八年多来从未消失。 ……… 稍早，圣京城外的乡间小道上，一个从城里赶完早市的老农赶着自家的牛车哼着自己闲来无事编的小曲儿往家里赶。今天买卖做的不错，带来的几十只鸡卖了个光，老农正寻思着家中的老婆子今天总该给个好脸色了。“咱本是那京城外～徐家村儿滴人呢～小溪边姑娘真可…” 正哼的兴起时老农忽然看见一个玉树凌风的飒爽男子腰间悬剑正迎面走来，一身穿白挂素，两鬓长发迎风飘扬，一双凤眼坦荡荡却有神，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老农赶忙打住了略带点黄腔的小曲，生怕被对面那白衣公子听见。这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最是喜怒无常，甭管看起来多和善，一个个都是笑面虎。 一人一车错过时白衣男子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同时对着老农点了点头，老农受宠若惊，赶忙低头还礼。这世道，如此有涵养的公子哥并不多。 “现在城门口人多，公子可以晚些时候回去。”老农看白衣男子也没什么架子，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白衣男子手轻轻搭在佩剑的剑柄上，回头对着老农一笑答道：“多谢老人家提醒，我不住圣京城，只是去找大禹皇帝聊聊罢了，顺便再去看看老朋友的儿子。”说罢白衣男子便接着不紧不慢的朝圣京城走去。 老农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反应过来时白衣男子已经走远了。“年纪轻轻就疯了，可惜了一幅这么俊的皮囊哦，难怪身边没有女伴，魔障了，啧啧啧…”老人喃喃道，随后又哼起了自己的小曲儿。“小溪边姑娘真可人的很～白花花的小手…” 第五章：你出来啊 临近丑时，大禹皇宫的御书房内仍然烛光点点，并不时传出书页翻动的声音。这个时间点能出现在御书房的也就只有大禹皇帝周毅了。 皇帝慢慢的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筋骨活动时的脆响。看来他已经在御书房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手中的笔一直悬在奏折上并未放下。 正当皇帝准备接着批阅奏折时，一个听起来有些老迈还有些鼻音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 “陛下，老臣来了。” 皇帝听见来人的声音并不意外，他头也不抬的敲了敲桌子，房间一角阴影处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几乎在同时又闪回了原地，而几十米外的御书房房门已经开启。 老迈声音的主人并不犹豫，十分轻车熟路的进到御书房内，正对着皇帝双膝跪倒，同时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虽然动作看起来很费劲也不连贯，但却一丝不苟。 “苏爱卿，免礼平身。”随着最后一个“岁”字音落，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本来严肃的神情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便起身向苏大学士走去。“爱卿，朕上次便说过了了，礼之于君臣固然重要，但你现在身体有恙，不行跪拜之礼也情有可原。” 苏宇大学士用力的摇摇头，嘴角两撇蓄长的白须跟着摆了摆。 “陛下此言差矣，有一次失礼，则有两次，有两次则有无数次，久而久之天家威严将不复存在，此乃…” 苏宇作为当朝唯一的大学士，从周毅还是东宫太子时便一肩挑起“东宫三师”的职责。虽然东宫的职位大多并无实权，可周毅是先帝独子，未来唯一坐在龙椅上的人选，由此可见先帝对苏宇的赏识。 随着先帝病逝，周毅登上帝位，苏宇也从东宫青云直上成为当朝大学士，而且是唯一一个，这在大禹朝是头一次。周毅登帝时曾对皇后私下说过：“世间一心为我者，唯你与苏宇尔。”可见苏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皇帝耐着性子听完了苏宇对于君臣之礼的长篇大论后终于找到机会插嘴说道：“朕知道了，以后爱卿继续便是。”同时在心中又一次暗下决心，再不给苏大学士讨论这个话题的机会。 “陛下这次召见老臣，可是对于那件事有所决断了？若是陛下同意，老臣便下令从现在起让枢密卫的人死死盯住姬浩然，如果他有脱离我们控制范围的可能，不如打断了两条腿软禁起来便可！这样一来，即使那姬云飞…” 皇帝挥手打断了苏大学士，神情颇有些无奈。 “这个事情不妥，爱卿的意见有点太…偏激了。” 在皇帝心中，论学识，苏宇也许并不配大学士之位，毕竟当朝国师可是一个文圣。但若论对皇家的忠心和心术狠辣，无人能出苏宇左右！ 朝廷的枢密卫自周毅即位以来便几乎全权交予苏宇打理，任何有损皇家形象的龌蹉勾当，枢密卫都会代为处理。所以周毅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他很满意自己的大学士能够拥有此等狠辣的心肠。光明的背后就是阴影，既然皇帝理应光芒万丈，照射四方，那么苏宇就需成为那极黑之暗。 “朕知道苏爱卿一向遇事沉着冷静，当断则断，但姬家的事情牵连不小，仅仅只考虑姬云飞一人是不够的。” 苏大学士微微躬身，继续劝谏道：“老臣以为，姬浩然乃是整件事的七寸所在。只要陛下您能将这个“七寸”握在手中，那么任他是什么圣级强者，照样逃不出陛下您的手掌心。” 这一次皇帝没有立刻拒绝，他微微沉吟，显然是被这个建议打动了。作为一国之君，周毅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他只是在追求万无一失而已。 “人质么…虽然老套，但未必就不管用…” 一看有机会，苏大学士立马加大了劝谏的力度。 “陛下，姬浩然现在不到十五岁，已是侍境巅峰，假以时日保不齐又是一个姬云飞。此刻若是将姬浩然严密监视起来，同时让朝中高人收其为徒，日后亦可通过他来拉拢姬云飞…” 一阵令人气闷的沉默后，皇帝紧紧的捏了捏拳头，终于下定决心。 “叁，你去枢密卫走一趟。告诉贰，让他们立马派人去城外的军营，把姬浩然监视起来。然后再传信让壹赶紧回圣京，俊杰选拔之后，让他收姬浩然为徒。”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开弓便没有回头箭，皇帝已经做好了豪赌一把的准备。一赌姬浩然未来的无限潜力，二赌姬云飞他日归来后不敢轻举妄动，怎么算这笔买卖都不亏。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略带嘲讽的说道：“哼哼，却是不知那姬云飞还有没有归来之日…” 苏大学士正想说些类似“陛下圣明”之类的老生常谈，却发现一直在御书房角落阴影中站着的叁在皇帝陛下下令后居然没动地方，忠君至极的他立马出言训斥：“叁！你好大的胆子！陛下的口谕你难道没听见吗？！” 皇帝微微皱眉，但也仅仅只是手掌往外挥了挥示意叁赶紧去办事便是了。叁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一直是从未有过失态，所以皇帝也不愿出言训斥，仅仅只是略加提醒。 然而叁却依旧没有动，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叁所站的角落中传来，虽然还算口齿清晰，却断断续续。 “陛下…我…我还是在这里保护您跟苏大学士…比较好…有强敌来犯！”叁的声音时断时续并非是因为她是结巴，而是因为来者释放出来的威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皇帝与苏大学士感受不到这股气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武道境界高。恰恰相反，因为皇帝与苏大学士二人都不算是“高手”，所以甚至连察觉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叁可是一位刀帝！这意味着来者至少是帝境强者，而且不会低于帝境高阶！ “真正是混账！眼下彭爱卿不在朝中，否则他与国师联手，岂容来人在这里嚣张！” 皇帝愤怒用手握拳砸向桌面，前一秒他还在感受将圣境强者玩弄于股掌间的快感，结果立马就有一个疑似圣境强者的神秘人直逼皇宫…这可是代表着大禹皇家的所在，皇帝倍感耻辱。 “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大禹皇宫东西南北四角各有一位圣境镇守，朕岂会被如此折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叁和苏大学士当场便又跪了下去。主辱臣死，皇帝在武道上的天赋的确一般，但那股从小耳濡目染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此刻却如潮水一般的涌出！ ………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白色的月光柔和的撒在大地，视野甚是清晰，大禹皇宫正殿的广场前，数百名御林军此刻都丢盔卸甲的趴在地上，哀嚎声四起。在正殿的殿门口，一个白衣男子正靠在一丈来高的石狮子像前仰望天空，喃喃自语道：“…这都不出来？脸还要不要了？” 宫殿外一道破风声袭来，伴随着锐器切割空气的声音向白衣男子迅速迫近，男子仿若不知。一瞬间一条长枪的枪尖便已点至他的喉咙，枪头的蓝穗好巧不巧正好挡住了白衣男子的视线，这是一计杀招！ 同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呵传来：“何方宵小敢夜闯皇宫禁地！” 就在枪芒几乎触碰到白衣男子喉咙时，整杆长枪仿佛被什么死死抵住了一般再也不得寸进。仔细看去，白衣男子用一根手指抵住了长枪的玄铁枪身，这杆长枪虽然还在转动着，但却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枪不错，可惜功夫不到家。” 白衣男子居然还有余裕来观察长枪，同时不忘做出点评 随后白衣男子略微弯曲手指，接着又是一弹，长枪便被按着射来时的轨迹原路送了回去。 半空中身披龙纹亮银甲的男子双手接住长枪后硬生生止住了极速前冲的势头，被带着往后飞了十余丈的距离才勉强落地站稳。 根本不看披甲男子一眼，被称作“宵小”的一袭白衣瞬间消失在殿门口，旋即又出现在了大殿的琉璃屋顶上。 披甲男子右手单手持枪，刚想开口问问来者何人，却听见大殿顶上那人朗声道：“大禹皇帝，你出来啊！”这句话的音量之大，几乎瞬息间就传遍了此时早已寂静的圣京城！ ……… 离皇宫不远的一座官邸中，手握羽扇，须发皆白的威严老人默默叹了一口气：“终于来了么…” 第六章：动手 随着白衣男子这一声响彻京城的“邀约”，皇帝不得已和苏大学士在御林军的层层保卫下来到了皇宫正殿前。一国之都的皇宫禁地被如此轻易的入侵，这本就是一件让皇帝脸上无光的事情，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居然还弄的人尽皆知。 虽然圣京城中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官兵早已空无一人，但这绝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已熟睡。相信明天一早，大禹皇帝被人夜半三更“点名”一事便会开始疯传，甚至传到魔族，妖族还有蛮族那边也不无可能。 苏大学士站的离皇帝最近，他一路看着皇帝的脸色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紫…皇帝这回是真的动怒了！这般作为，天家的招牌简直就如同被人一脚踢碎了般。事到如今苏大学士唯一能做的便是尝试安抚皇帝的情绪。 “陛下，今日这来犯者至少是个帝境高阶的强者，被此等人物摸进皇宫也算是情有可原…” 这一次苏大学士的话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皇帝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他看着大殿顶上那在月光下显的飘渺的白色身影死死的咬住嘴唇。“朕知道他是高手，爱卿也知道，御林军也知道…整个皇宫都知道，可这又有甚用！？难道要朕昭告天下闯入皇宫中人乃是圣境强者！？这一次大禹的脸丢大了！更何况现在朕还不知此人的目的，虽然如此明目张胆不似要开杀戒的样子，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皇帝又一次唤过一旁的叁。“你去后宫，带皇后与太子先进密室。” 叁一个起落跳出人群，看了看身后的御林军和在正殿广场上的持枪之人后便立马消失不见。 ……… 身披龙纹亮银甲的男子看到皇帝后便迅速赶到皇帝身边，倒提玄铁长枪微微躬身施礼。 “参见陛下，强敌在前，请恕臣不能全礼。” 皇帝见到这名拥有着与一身盔甲极不相符的白面书生脸的年轻人后好像松了一口气，勉强自己给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脸说道：“无妨，吴将军来的甚是及时，朕很欣慰。” “陛下言重了，理当效死！” 被称为吴将军的男子并不居功，短暂见过皇帝后便跟随大队人等一起来到广场上。 苏大学士看着吴将军没有说话，但从眼神中能看出二人关系并不融洽。苏大学士虽然与这位吴将军不对付，但也知道这名叫作吴俊逸的年轻将军是个习武天才，三十七岁便已官拜白袍大将军，手下十万御林军，拱卫皇宫大内，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角色。 …… 大殿顶上的白衣男子早已察觉到大禹皇帝已经来到当场，却一直没有动。待到众人出现在广场上，他便轻轻一跃落在大批御林军身前，一头黑发四散飞舞，白色袖摆随风律动，宛如神仙下凡！ 吴俊逸将枪略微斜提，身子与腿微微弯曲，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此刻的吴俊逸其实比在场其余所有人都更能理解皇帝的心情。 闯皇宫这种事情，但凡真想做，任何帝境强者都可以做到，他吴俊逸也可以，但问题是没有人敢！倘若真的有人这么做了，不说要被斩杀当场，与其有关联的人都会遭到大禹皇家的疯狂报复，株连九族！ 但这次居然还真有人就这么干了，而且不但不隐藏身份甚至还闹的圣京城满城皆闻，敢这么做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脑子抽风的，但这样的人估计很难成为帝境强者…还有一种，这种人便是对自己的实力极其自信，根本不把大禹朝廷放在眼里！ 现下还不好说眼前这位一身素白的英俊男子到底是不是脑子抽风，但至少此人实力绝对深不可测。吴俊逸紧紧握住玄铁长枪，手心早已微微出汗。 “别紧张，我只是跟你聊聊。我们当年就在皇宫有过一面之缘，对吧？”白衣男子一手扶住腰间佩剑，另一只手轻轻点指着被御林军拱卫在中间的大禹皇帝。 皇帝这才凝神看向对面这个年纪好似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表情先是疑惑，随后突然僵住当场，喉结颤动却又说不出话来。 “周毅，好久不见，我代我姬师兄跟你问个好。”白衣男子嘴角上扬，丝毫不将御林军和吴俊逸当一回事，仿佛这硕大一座皇宫中只有他与大禹皇帝。 “怎么，周毅，不愿意张嘴？”看了看默不作声宛如见鬼的大禹皇帝，白衣男子有点不耐烦的将手中佩剑拔出鞘两寸，旋即广场上剑气横生！“没关系，那我就打到你张嘴为止。” “等等！” 大禹皇帝终于开口，声音虽不大，但听起来却满含怨恨。 “晨静！大禹与你师兄的事情早已结束，当年你等在圣京城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够么！” “的确，那件事情当年的确暂时结了，但谁让你不长眼的把主意打到我师兄的儿子身上。” 说完这句话，名为晨静的白衣男子向前迈了一步，而他一迈步，对面的吴俊逸和御林军便被这股气势压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朕何曾有…”也许是因为心虚，皇帝脱口而出就要反驳。 “还要强辩？城外那些大禹选中的青年武者，皆是从各地自发前来圣京城报名后筛选出来的。唯独姬浩然，是大禹枢密卫的人前去钦南城主动请到圣京来的。周毅，除非你今天跟我说大禹朝的皇帝不是你，否则…” 谁知皇帝听完后居然一脸茫然，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虽然今日在苏大学士的鼓动下皇帝终于同意开始对姬浩然展开监视，也的确在心中对于姬浩然有所想法，但从始至终他都以为姬浩然是自己来圣京城参加的选拔。 看到大禹皇帝错愕异常的样子，晨静也愣了一下。在他想来，话已说开，对方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总不至于如此不要脸面的装傻充愣。 “你是真不知有此事？” “笑话！朕怎么可能…”。话才说到一半，皇帝突然闭口不语，将视线投向身旁的苏大学士。 在一旁听着的苏大学士感到事情不妙，自己率先开口解释道：“陛下，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大禹啊！” 皇帝恨的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苏宇擅自所为，虽有欺君之嫌，但至少到昨日为止都尚可称之为聪明之举。 但放到眼下这种情况，自然苏宇的处境就会很尴尬。苏大学士曾在皇帝尚还是东宫太子时就教导过他，“为恶而不为人所知，甚善！为善而不为人所知，甚恶！” 想来当时苏宇做这件事也不过是希望作为大学士来为皇帝分忧，只可惜，并没能做到“事了拂音去，深藏功与名”。 ……… 晨静一双凤眼看看皇帝，又微微偏头看看他身旁被御林军众将士遮挡住身型的苏大学士，随后猛的用脚一踏，广场上的地砖四散崩裂，掀起层层风浪，同时地面上一条巨大的裂痕延伸向皇帝与御林军所在的方向！ “小心！”吴俊逸也照着晨静的方向用玄铁长枪猛地一砸地面，两股冲击撞在一起，整个广场的地砖瞬间全数化为粉末！ 虽然吴俊逸已经替身后众人挡下了大部分冲击，但仍是有大批御林军被震上半空中。所幸皇帝与苏大学士被众人守在中间，虽然踉踉跄跄，但总归是没有摔倒。 “看来大禹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这么无耻啊…无妨，我也算先礼后兵了。”晨静慢步走向皇帝所在的方位。“那么我就直接动手了，先打完了再说。” 皇帝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晨静，你！朕…！你也好意思说你先礼后兵！？” 第七章：过家家 不再多言，晨静只是走向大禹皇帝，而中间就只隔着一个吴俊逸持枪警惕着。至于其他御林军，层次差太远，仅仅只是摆设而已。 吴俊逸双手的虎口都在发麻，刚刚晨静的那一脚不过只是随意试探而已，他却是用枪使了七八成的力才勉强挡下，此刻虽然表情依旧淡定，但内心早已没了底气。 武道一途，唯有不使兵器纯修肉身的武者才专精拳脚。其余的武者但凡使用兵器的，若是赤手空拳实力必定会大打折扣。 但晨静明明腰间悬剑，且之前仅是出鞘两寸便剑气四溢…这晨静分明就是一个剑客！然而刚刚两人隔空相互试探，吴俊逸使用了兵刃却压制不住一个用剑之人的拳脚功夫，那只能说明二者的实力差距过于明显！ 此时此刻吴俊逸身后便是皇帝陛下，根本退无可退，面对迎面走来的晨静他只能拉开架势，左右手同时举起将枪斜举于头顶与眼眉之间，双腿压住重心，如虎豹般蓄势待发。 “俊西城吴家枪的架势？嗯…不到四十岁便已是枪帝…”瞟了一眼吴俊逸，晨静便立马看出了吴俊逸使枪的路数和境界，这份眼力着实不凡。 “白面小子，吴家家主吴玉阳是你什么人？” 吴俊逸一呆，看了看对面那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白面书生”的人不知道怎么反应，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正是家父！” “听完吴俊逸的话后晨静点了点头，看起来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我曾与他切磋过几手，他的枪法是当之无愧的大禹第一。” 闻言吴俊逸有点无所适从，明明两军阵前，此刻气氛却被搞得像是二人在月下闲谈一般。 不过晨静的下一句话立马便让吴俊逸气的七窍生烟。 “可惜与你一样也只是一个帝境而已，若是你们父子二人中谁日后能触及圣境，也许会让我有点兴趣。” “混账！纳命来！”不再犹豫，吴俊逸挺枪飞身直指晨静的胸口。 晨静一不躲二不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吴俊逸哪管对方是否拉开架势，本身对方的实力就深不可测，况且身后更有着皇帝陛下，现在并不是矫揉造作摆高人风度的时候。再说要算高人，对面这位估计才是真正站在天下巅峰的那几位之一！ ……… 皇帝跟着好不容易重新整好队形的御林军撤到正殿门口，众人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广场中二人的战况。 吴俊逸一杆玄铁枪舞动如银蛇吐信，同时在地上划出条条沟壑，将以晨静为中心的区域整整削去了半丈余的高度，被抛出来的沙土漫天飞舞，而晨静则只是在原地小幅度闪转腾挪，每每只是堪堪躲过枪芒。 皇帝身边的御林军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为看起来占尽上风的吴统领叫好。而与此同时在皇宫的正门和东西侧门，越来越多的御林军涌入正殿前的广场，晨静与吴俊逸被团团围在中间。整个广场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一般，人群涌动，全体御林军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 场中二人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几十个回合，从头到尾都是吴俊逸攻，晨静守。随着时间的推移吴俊逸也越来越急躁，因为他能感觉到晨静根本没有使出哪怕一成的实力，打到现在居然连剑都没拔！ 外面围观的御林军大多不过是侍境层次，放在普通士兵里这绝对是精锐无比，但相对于晨静和吴俊逸二人的层次则相差太多，所以他们根本看不出自己的统领已经不可能取胜了。 ……… “还不够快，还不够快…”晨静一边躲避着吴俊逸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小声嘟囔着：“还是不够快！” 饶是吴俊逸早已知晓自己不是晨静对手，听到这般嘲弄的说法也无法在保持淡定了，只见他攻势骤然一停，跳起三丈多高，同时瞬间右手单手握枪，以掷枪的姿势对准晨静。 “吴家枪，千军破除！” 吴俊逸身上涌起一股磅礴的气势并顺着右手蔓延至玄铁长枪上，巨大的威压将四周的御林军逼得后退数步！ “破！” 随着吴俊逸的一声大吼，玄铁长枪宛如一道闪电般直射向晨静！ “晨静在吴俊逸跳起后便饶有兴趣的看着吴俊逸，似乎在期待着这一招的威力。 “哦？有点儿意思。” 在枪掷出的刹那，正殿前的广场上宛如被城防大炮炮击了一般，以二人战斗的地方为中心炸裂开来！这一击掀起的气浪将不少前排的战士震的倒飞了出去，为了不误伤军中袍泽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将刀剑收起，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有几个不好彩的御林军士兵被刮到空中的刀剑砍中。 ……… 待到硝烟渐渐散去，皇帝在众人的搀扶下再度直起身子向广场看去，整个广场居然被击成了一个盆地形的凹陷！场中也只剩下吴俊逸一人。 “这一击之力竟是如此恐怖，那晨静又托大不使兵刃，赤手空拳硬扛…” 如此想着，皇帝甚至觉得也许晨静已经被击杀在当场了，最不济也应该是重伤。 “陛下！请速速离开此地，此人的实力至少是圣境！国师已到，此地交给国师便可！臣这就护送您离开！”就在皇帝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时，吴俊逸却突然冲向皇帝，同时下令一队御林军与自己一同保护着皇帝从正殿的后门离开。 ……… 刚刚吴俊逸倾尽全力的一击不但没能击杀或者重创晨静，甚至于连晨静的皮毛都没有碰到！ 晨静在枪快到面前时微微跳起，随后直接一记侧踢将玄铁长枪踢飞了出去。长枪飞向夜空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吴俊逸甚至还来不及惊讶，晨静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与你过家家了，更有意思的对手来了。”随后又瞬间消失。 待恢复冷静后，吴俊逸便四处找寻晨静的身影，最后发现此时在广场的上空，一位手持羽扇身着黑袍的老人正与一身白衣的晨静对峙。 吴俊逸迅速认出，黑袍老者正是当朝国师帝伽！此刻帝伽与晨静二人皆是悬浮于空中，能够凌空飞行正是武道九境中最巅峰一境圣境强者的标志！ 看到这一幕，从小到大在修炼中几乎横扫身边所有同龄人的吴俊逸终于不再执拗于与这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对手一战。既然已经败得如此彻底，那么当务之急便是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全。 ……… 踏空飞行着的晨静并不去理会正在离开正殿的大禹皇帝，他只是看了看眼前的黑袍老人，眼中满是鄙夷与嘲讽。 最终黑袍老人忍不住终于开口：“晨静…一别十载，你们可有云飞兄的消息？” 第八章：我有一剑 晨静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大禹国师帝伽。 帝伽叹了一口气，贵为国师的他严肃地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有些窘迫的表情。随着手上的羽扇越扇越慢，帝伽终于又一次沉不住气问道：“所以云飞兄依旧下落不明吗？当年我着实是没料到…” “别说这种冠冕堂皇之词！”晨静第一次粗暴的打断了别人的发言，一直稳定的情绪随之也激动了起来。 “托你的“福”，姬师兄一直没有消息，掰着指头算算到如今已是有十三年之久！就算不说姬师兄，姬家两个孩子，姬长生十之八九已不在人世，而现在你所效死力的那混账皇帝居然还敢将主意打到姬浩然身上！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姬家吗！” 帝伽低头不语，看起来在姬家的事情上，他也充满愧疚。 看到此处，晨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如若不是当年你从中牵线搭桥，我师兄又岂会答应做那等蠢事，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你以为不说话这些事情会有所改变吗！” “并非是老夫不愿说，而是在这件事上老夫没有资格为自己开脱什么…做臣子的，既已将一生奉献于皇家，奉献给大禹，即便重来一次老夫也依然只能做出一如当年的决断。”帝伽思考良久，又一次坚定的表态。 “于情于理，老夫的所作所为都对不住你们，但为了百姓苍生…” “我懂，百姓苍生我懂！”晨静陡然提高音量，同时手握剑柄，看起来已是忍耐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为了百姓苍生，你以为你和那周毅还能活到今天？” 帝伽将羽扇一挥，身后突然浮现出几个闪着金光的大字，“仁义礼智信”。只是“义”字与“信”字和另外三个字相比要黯淡不少，甚至隐隐有黑气弥漫。 “这些年来老夫没有一刻不自责，然则事已至此，岁月不可逆，已成定局的事老夫无力改变。今日私闯皇宫重地，念在往日情份，你速速离去吧…否则老夫也只能尽力将你驱逐。” 晨静根本不理会帝伽，依旧悬浮于空中一动不动，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 “凭你？你全盛时期在我面前都毫无胜算。如今心境蒙尘，境界不升反降，莫要逞强！我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大禹皇帝，但至少我要送那姓苏的去见他列祖列宗！” “晨静，大禹是人类最后的国度，在这个时刻将大禹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又是何苦？”帝伽苦口婆心的劝道，看得出来他很纠结。作为大禹国师他必须迎战晨静，但同时他好似对晨静一方亏欠良多。 “假如你和…和他们几个能够放下当年的仇恨，与大禹一同对抗外族，那大禹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如今愿为朝廷差遣的圣境与帝境强者严重不足，难道你们真的不在乎人类一族的命运吗？” 晨静摇头，声音突然放缓说道：“你让我去在乎大禹的百姓没问题，让他们几个为大禹尽一份力也没问题…” 听到此处帝伽一惊，他可没想到能够如此轻易的说服晨静。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帝伽赶忙回答，像是怕晨静反悔一般。 “如此甚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己之私毕竟不及一国之气运！晨静你们如果能够站在朝廷这边那么我们便不再惧那魔族了！” “闭嘴！”晨静一声厉喝，腰间的剑还未出鞘，但气势已如一柄绝世利刃一般。 “纵然你大道理再多，如果到最后身边的人都死绝了，那我要这大禹有何用！千家万户为我等立像焚香祷告，名留青史又有何意义！” “吵架我吵不过读书人，那么便试试手上功夫吧。”说完这句，晨静腰间的剑剧烈晃动了起来，随即一道白光闪过，剑已在手。 “剑在手，则孤独求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再看晨静手中长剑，竟然从剑柄到剑锋通体白色，材质不似钢铁，仅是微微泛光而已，不显锋芒却杀气十足。 帝伽仰天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头疼眼前大敌还是后悔曾经的决定。 ……… 同一时间，大禹皇帝正在大批御林军的护送下赶往圣京城外，内心焦急不安。周毅作为一个皇帝绝对算得上是一代明君，不过相比之下修炼天赋就逊色不少。即便出生皇家，无数资源倾斜于他，时至今日不过是魁境而已，这辈子成就注定不会太高。 此时刚刚从皇宫后门离开的皇帝并没有立马去与已经坐在龙辇上等待的太子与皇后汇合，而是注目望着正殿上方。 虽然只能看到光束溅射，但从伴随的声声巨响中皇帝能感觉到圣境强者之间的交手层次到底有多高…高到让人觉得触不可及，连仅仅是看着都让自己觉得渺小。可越是这样，皇帝越是移不开双眼，越是向往。 不知何时皇后来到了皇帝身边，她温柔的拉起了皇帝的手。“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真龙天子，统御四方，若是真的需要亲自上阵厮杀那与那蛮族的野人又有何分别呢？手下有猛将贤臣，这便是一代明君所需的一切不是么？” 听见皇后的声音，皇帝终于将视线移开，对着皇后勉强一笑说道：“婉儿莫要担心朕，朕不过是有点担心国师的安危而已。” “陛下仁慈，但此时我们应该尽快撤离此处，您是大禹之本，不能让您处于此危险境地。”皇后坚定的劝说着。 皇帝看了看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辇与四面八方将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御林军，眼中又燃起了一丝火花。 “朕明白了，再强的人，只要是人，那便依旧是朕的子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朕将不止是大禹的天子，朕还将是那蛮族，妖族…还有那魔族的天子！朕要让那帮蛮夷知道…” ……… 就在皇帝终于准备登上龙辇时，正殿上空传来了晨静的声音，震耳欲聋！“周毅，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起我会将姬浩然带走，以后若是敢再打姬家的主意，不仅是姓苏的混蛋，我连你一并斩了！” 话音未落，晨静接着开口道：“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你，圣境与圣境，亦有着天差地别，凭着帝伽和那彭宇也护不住你！” 此刻正与晨静战在一处的帝伽已是衣衫破碎，一把羽扇更无几根羽毛。原本身后耀眼的“仁义礼智信”五字只剩下“仁”字还勉强可见，其余四字不知为何不见踪影。 又一次用“仁”字抵挡住晨静的一剑后，看着几欲破碎的最后一字帝伽终于开口。 “晨静！你冷静一点！难道真要将圣京城夷为平地才肯善罢甘休嘛！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他们对姬家人出手可好？” 晨静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帝伽近乎哀求的口吻，只是抬起右手，单手持剑。 “没有受到教训，便不长记性，人都是如此…” 帝伽一看劝说无用，只能强撑起一口气将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之一施展出来。 “圣人言，重苍生，以己身，护道人！” 天空中霎时间出现一篇金字鎏光的文章，全篇充斥着晦涩但充满威严的上古文字，将晨静与帝伽隔开，形成了一道防护墙。 “帝伽，读书读出一个圣境强者，我佩服你，但你与我之间，还差了几个档次！” 只见晨静持剑的右手缓缓下落，同时几个字传遍圣京。 “我有一剑，可收天，可伏地，可一揽人间！” 随着剑光一闪，宛如天雷轰鸣，天空中的上古圣贤文章瞬间破碎，紧接着大半座大禹皇宫被直接轰塌，瓦砾纷飞，离得最近的国师帝伽被劈的倒飞出去不见踪影！ “今日到此为止，给你们最后的警告！若是还有下次！这皇宫便是尔等几人的下场！”说罢上空中那飘逸的白色身影便消失不见，只有那点点星光在黑夜中闪耀。 ……… 皇帝看着那如废墟般的皇宫，竟然没有发怒，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都说看天下风流，唯晨静独占鳌头…此言不虚啊…” 第九章：茶馆 圣京城外的军营中，姬浩然在睡梦中被巨大的爆炸声震醒，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另一边的白赫更是被吓的摔下了床，正在揉着屁股。 一脸不爽的白赫咬牙切齿的望着窗外，脑中想到了城墙上的城防大炮。 “疼疼疼死你白少爷了，该死的御林军…了不起啊！大半夜放炮，下次让我老爹扣你们的军饷！” “白赫你说什么？”姬浩然揉了一把脸，看着在嘟嘟囔囔个不停的白赫问道，同时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怎么了？” 在姬浩然想来，能够闹出这么大动静，而城外军营中却全无动静，那就只能说明问题出在城内，而且已经被圣京城内的御林军掌控了，消息出不来。 白赫跟着姬浩然走到门口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后便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选拔考核前临时抱佛脚也许不是一件技术活，但却相当考验体力。 姬浩然一人独自走出房门，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闲逛了一圈，营房中有点闷热，出来走走乘乘凉也很舒适。临到选拔，军中教头们也早已不管这帮年轻人，现在姬浩然等人除了白天的晨练必须到场以外其余时间安排全凭自觉。 就在姬浩然准备转身回房时他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猛地回头，发现一个宛如谪仙人般的白衣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只是与其俊美的长相飘逸的白衣有一丝违和的是他身上的杀气略重，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 姬浩然迅速打量了一下白衣男子，看起来比自己要大上一些，随身佩剑应该也是习武之人，便抱拳躬身行礼。行走江湖，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不会有错。 “前辈，有事？”姬浩然不卑不亢的行完一礼。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回答道：“不必客气，劳烦打听件事，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叫做姬浩然的小娃娃？应该差不多十五岁，长相嘛…随爹娘估计肯定也不赖。我是他叔叔，叫晨静，也不知道他娘是否跟他提过我。” 姬浩然瞬间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住眼前这名叫晨静的男子，好似一眨眼男子便会消失一般。 被姬浩然盯的有点不舒服，晨静拿手在姬浩然眼前晃了晃。 “怎么？你还清醒吗？有符合我描述的人吗？” 姬浩然有点僵硬的眨了眨眼，一把拉住晨静的手臂。 “你是我叔叔？你认识我爹娘？” 这边晨静一听这话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样冻在当场，甚至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 “日…你不会就是姬师兄的二儿子姬浩然吧？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的，你记得吗？” ……… 清晨，圣京城内一间刚刚开业的小茶馆内，晨静与姬浩然相对而坐，整间茶馆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桌上有着几样小菜，但却没有人动筷子。小二上完菜后就坐在一张长凳上嗑着瓜子，享受着清早刚开工的安逸。 晨静自认是长辈，必须做点什么打破沉默，便率先开口道：“那个…浩然啊，我是你爹的师弟，我与他还有你陈叔曾经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姬浩然并不抬头，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桌上的碗，好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晨大哥你很强对吗？我刚练武时便听过你的名号，只是一直在军营中，有点记不清了。” 这个问题并不在晨静预想的范围内，他本以为姬浩然必然会先打听他父亲和哥哥的下落，谁知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 略微迟疑，晨静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对，挺强的。” 姬浩然依旧埋头不看晨静。 “有皇境吗？有帝境吗？抑或是更高？” “…更高。” 听完后姬浩然突然抬头，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但却用出奇平淡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当年陈叔战死时你不去帮他？” 晨静拿着筷子的左手抖了一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刚刚以一己之力震慑一国，仗剑击溃大禹文圣的男人此刻在这个问题前显得那么的无力，仿佛不会说话的新生婴儿般脆弱无助，一身气势土崩瓦解。 “练武如果不是为了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为了能够平天下之不平，那为何又要变的强大？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难道从小到大我努力的方向都是错的吗？” 姬浩然说的缓慢平静，如果不看他的脸甚至都听不出他在哭，不过那一双放在桌面上的颤抖着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自离开石镐城后姬浩然就再也没有了能够寻求安慰的资本，成熟是摆在他面前的最好解决方式。父亲下落不明，哥哥生死不知，陈叔也永远的留在了北境的荒原上…姬浩然早已知道自己没有了能够软弱的空间，变强是他唯一的出路！所以即便要背井离乡，要与娘亲分别…但在姬浩然的心中，实力就是那唯一出路上的明灯，照亮路上的黑暗与艰险。 乡愁，他克服了。初入武道时的痛苦，他挺过来了。再多的委屈心酸，他憋在心里没有抱怨过…直至此刻，晨静的到来终于击碎了姬浩然心中的保护壳。 莫名的熟悉感让姬浩然在晨静面前卸下了即便在赵顺大哥面前都没能卸下的面具，那张戴了快十年名为“坚强”的面具。姬浩然问出了这个自己怎么都无法确信的问题，“变强，真的有用吗？”。 良久，晨静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筷子刚一离开他的手便作粉末状迅速灰飞烟灭。 “浩然，一切都是你陈叔自己做的选择。战死边关，保家卫国…你陈叔，我陈师兄，他从骨子里就是那么一个…正派的有点“迂腐”，“迂腐”的有点可爱的人。不，不单单是他，你父亲也是一样的。” 万事开头难，晨静在开口后也渐渐讲的畅顺了起来。 “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中，我最滑头。但凡有事，师父怪罪下来，必然是两个师兄替我顶罪，而我则在他们的保护下乐得清闲。” 说到这晨静的嘴角也稍稍不受控制的上扬，好像是回到了那时无忧无虑的岁月。 “也许是心性不同，我们三人中年龄最小，牵挂最少的我境界攀升最快，十九岁破皇境，二十岁破帝境，二十三岁破圣境…这比你爹和你陈叔都要快不少。今年我已经三十五岁，在圣境的巅峰也徘徊许久…不自夸的说，这个天下除了寥寥几个，没人是我的对手。” 姬浩然不懂为何晨静要讲这些东西，但也只是乖乖听着。 “可这不意味着我是万能的。人力有穷时，如果我死战不退，一队几万人的魔族狼骑便能将我生生耗死，至于瞬移，未卜先知…我更是做不到。所以你问我，为何不去救你陈叔，第一是没人能想到魔族会在冬季突袭，我离得远，鞭长莫及。第二就是…你陈叔因为他自己的某些事早已有了死志，我去了，也没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是你陈叔最体面的死法…” 一口喝尽杯中茶水，晨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浩然，你的问题我没法给你确切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向现实低头。你爱的人，爱你的人，这座天下，黎明百姓…亿万万生灵你觉得你能保护多少？成为强者，你将承担更多责任，但绝不意味着你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你懂吗？” 姬浩然茫茫然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太多理想，我只想保护我娘，找到我爹跟我哥，能管好自己眼前之事。” 晨静起身，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随后拉起姬浩然的手走出茶馆，迎着朝阳。 “一切看你自己怎么做，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在保护身边的人这一点上，你爹，你陈叔，包括我做的都不是很好…希望你能够比我们更出色。变强仅仅只是第一步，而我，能够带你走出这第一步！浩然，你敢吗？” 第十章：分别 “什么！？你不参加选拔了？”白赫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姬浩然干着急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姬浩然跟着晨静一起回到营房后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准备离开了后便不再吭声，自顾自的收拾行李。 看了看站在营房门外等候的晨静，白赫用略带敌意的语气问道：“喂！你跟姬浩然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一号亲戚？” 晨静略感好笑，自他出世以来虽然也屡有人因为认不出他而出言不逊，但把他当成人贩子这倒是第一个。看出了白赫是对姬浩然的安危担忧，晨静自然也不会介意。 “臭小子，我是他叔叔，你就别瞎操心了。” 白赫闻言依旧不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晨静后反而眉宇间担忧更甚，怀疑之心不降反增。“不可能！你看起来最多就比我们年长四五岁，怎么可能是姬浩然的叔叔！” 晨静被噎得哑口无言。人到圣境后外貌便会基本定型，似他这种二十三岁破入圣境的人从古到今也没有几个，所以此刻就算说实话估计也没有人相信。 实在想不到怎么回答的晨静憋了好半天只能说出一句：“…小屁孩儿哪里管的那么宽。” 听到这么苍白的解释白赫更是确信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十之八九不是什么正经人，他立马张开双臂窜到姬浩然身前扯开嗓子喊道：“王伯！快来啊！有人要对我动手啊！！！” ……… 片刻间一个身影从窗户闪进房中，将晨静与白赫姬浩然二人隔开。晨静并无反应，想来早已察觉到此人的存在，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白赫看到这个略微有些矮小的中年男子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中年男子身后探出脑袋。“那人贩子，莫要以为长着一张好面皮就能肆意行骗，你白少爷也不是姑娘家，不吃你这一套！” 说完这句话后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妥，白赫立马又补上一句。“我兄弟也不过是不知被你用了什么骗术忽悠到了而已！王伯，给我狠狠修理他！” 被称作王伯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特意蓄的长髯，对这个浑身上下满是破绽的男子并不放在眼里。“年轻人，我劝你早走正路，若是今日遇上一个脾气不好的，那你就只能将一条命交代在这里了。” 从王伯身上得到自信的白赫回身拉住了依旧在收拾行李一言不发的姬浩然。“浩然，我爹是大禹的大官，很大很大的官！不要害怕，无论这个人是怎么威胁你的，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姬浩然终于停下动作，拍了拍白赫的肩。或许是因为感动，或许是因为不想给白赫添麻烦，他还是说出了实情。 “对不起白赫，我还是要走…那人是我父母亲的故人，我信任他。他告诉我如果继续留在圣京，我的人身自由会受到限制。” 白赫仍然不太能了解情况，也不知该做何回应，毕竟一切事情发生的都是那么的没头没尾。 虽然出身名门，白赫的童年却并不快乐。作为家中长男，他需要频繁的代替家族亮相接待客人。风度翩翩，八面玲珑…大家族的孩子需要具备的特质在他身上被体现的凌厉尽致，但这对于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而言并不好消化。 曾经白赫也有引为知己的朋友，更有一个自小青梅竹马的恋人。但自从白赫的父亲与的那个女子的父亲陷入官场斗争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过交集。二人也曾经不经意间在酒席宴会中巧遇，然而也只是擦肩而过，互为陌路人。对于白赫而言，身份是一种优势，亦是一份枷锁，让他失去了许多。 之所以选择来到军营里参加选拔，有他父亲希望他能走武官路线帮助家族的成分在里面，也有他自己希望能够隐姓埋名体验一次普通人生活的原因。正因为如此，白赫对于姬浩然这个小了自己四岁的弟弟十分重视，两人的交流没有利益权衡，只是走心。 姬浩然郑重的对着白赫行了一礼，然后又上前抱了抱白赫。“你大我四岁，我却从没叫过你大哥…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亲哥哥，而他现在却下落不明吧。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所以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法对你讲，否则受到牵连的是你。” 一手提起拿起行李，姬浩然从白赫和王伯身边绕开，走到营房门口回头说道：“别担心我，等我变得更强，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可别不认我这个朋友。” “…不会的，本少爷就你这么一号朋友，忘不了忘不了。”知道再怎么挽留也是无果，白赫也只好强打精神让气氛不要那么消沉。他的视线穿过姬浩然看着晨静威胁道：“喂，小白脸！有本事把名字留下！” 晨静看着眼前景象，只是觉得新鲜，自然也不介意白赫的态度。“我叫晨静，早晨的晨，宁静的静。放心，少则两年，多则三年，你们还会见面的。希望你到时候还能保持着这样一颗善恶分明的心，不要被官场浮华污染了才好。” 白赫虽然被戳中心事，但还是不买账。“哼！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伤了我兄弟一根汗毛，到时候我一定惟你是问！不要以为你跟剑圣晨静一个名字就能糊弄了我，人家老前辈要是知道跟你这种人同名同姓肯定恨不得改名！” 王伯有点尴尬，虽然天天在暗中保护少爷，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来到军营后的少爷在言辞方面竟然这么放飞自我。 笑着摇了摇头，晨静拉起姬浩然毫无征兆的直接拔地而起，冲向空中！ 追出来的王伯和白赫看着二人的身影在天空中急速的变小，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 ……… 白赫现在膝盖都有点发软，他以一种恳求的语气问道：“…王伯，你不是武尊吗？你能飞起来吗？就就就是有没有可能这个晨静不是“那个”晨静？” 王伯虽然也心有余悸，但毕竟没有出口骂人，所以不至于像白赫那样心虚。但他还是以沉重的语调回答道：“…少爷，我飞不起来。只有圣境高手能突破这层枷锁，飞上青天。” 扑通一声，白赫直接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完了完了…白家要从大禹除名了！我居然指着一个剑圣说人家是人贩子！没想到啊没想到…” 王伯倒是看的透彻，并不觉得晨静会拿白家怎么样。当年刚开始习武时，王伯本来是想用剑的，却不曾想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无奈之下只好改练拳脚，时至今日五十余岁成为武尊，也是不错的成绩。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放弃对剑的执念，他将大陆上使剑的强者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更是神往有着“天下第一”之称的晨静已久。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为晨静是一位厚积薄发的老前辈，没成想这位“天下第一”竟然真的看起来如此年轻。 “少爷不要慌，依我对晨前辈的了解，他不会对白家如何，今日之事倒不如说是给了白家一个结识晨前辈的机会。少爷来军营真是来对了，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啊。” 一听王伯这么说，白赫也总算从惊吓中清醒了过来。“妈呀…我就说浩然不是一般人吧？人家那修炼速度…啧啧啧。” 正当王伯打算再次隐匿起来时白赫指了指晨静和姬浩然离开的方向问道：“王伯，那晨前辈真的是天下第一吗？” 王伯想了想，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按着机巧阁上次的武榜，“天下第一”的头衔除了晨前辈以外还有三人拥有，只是四人从没交过手，所以只能都先放在一个水平上评判。不过这武榜具体有多准确，看每个人自己的判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有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道理，白赫自然好奇另外三位“天下第一”是谁。“还有哪三人？” “这三人两个来自魔族，一个来自妖族。魔族的影皇和先知也被列为“天下第一”，最后一个是妖族的妖后。不过虽然都身背“天下第一”的名号，在榜上晨静的名字却列在第二，魔族影皇是武榜最顶端的名字。想来在机巧阁眼里还是魔族影皇略胜一筹吧。” 白赫听闻却傻傻一笑。“虽然晨前辈也不错，魔族影皇听着就很强，但是我相信，未来的浩然必然不会在他们之下！我的兄弟嘛嘿嘿嘿…” 王伯一边感叹来到军营后的少爷越变越傻了，一边回到暗处待命。 又是一天，太阳依旧升起照亮着圣京城，看似一尘不变，却不知暗流涌动。当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便不会再停下来！圣京城…注定不会太平很久。 第十一章：南禹 大禹国南部的淮锡城外，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早已泥泞不堪的官道上，时不时有骑马的人匆匆赶路，溅起一片泥水。 郑元庆的郑家客栈就开在淮锡城的北城门口，小店不大，凑合着过过日子。看着已经关死的城门，郑元庆估摸着城门一关，怕是很难再遇到客人了，便从柜台后走到门口准备关门歇业了。 锈迹斑斑的门环无声的诉说着客栈的历史，也代表着冷清的生意，淮锡城并不是一个多么著名的大城市，这也在情理之中。 客栈的门刚刚吱呀吱呀的关上，就听见有人敲门。郑元庆略感诧异，今天一天都没有客人，没想到临近打烊反倒是有惊喜。 一开门，一位气度不凡的白衣男子带着另一个貌似他弟弟的人出现在郑元庆的眼前。 “晨大哥，我们不先去陈叔家看看么？”弟弟模样的男青年开口问道。 晨静示意姬浩然稍安勿躁，将头转向郑庆元。“店家，还有空房吗？” 郑庆元赶忙伸手把晨静二人往里请。“当然当然，小店有的是空房！” “客官生面孔啊，是刚刚进城？”好不容易来了客人，郑庆元没过脑子就开口寒暄。但想了想后他便反应过来，城门都关了，哪里还进得来人啊。 没想到白衣男子也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直接点头答道：“嗯，刚刚进城，路上雨还挺大的。” “啊？” “嗯？” ……… 两人隔着一层窗户纸聊天，也不知怎么才能把话讲清楚。这种尴尬持续到郑元庆领着二人到了客房中才结束。 关上有点老旧却十分干净的木门，晨静便坐在床铺上闭目养神，而另一旁的姬浩然则看起来有点坐立不安。 ……… 自从那天离开圣京城后晨静便带着姬浩然住到了圣京城外的一座小渔村中，在那里租住了几天。 晨静让姬浩然先不要修炼，每天除了吃饭时叫上他以外剩余时间都让姬浩然自己呆着。在他看来，很多事情急不得，也急不来。 二人几乎没有交流，每天晨静都会去跟附近的渔民买一条鱼，顺便摘点野菜，然后回来做饭。至于姬浩然，晨静不让他修炼，便每日只是静静的坐在村中的湖畔发呆。 这种情况让晨静大概琢磨出了些门道，于是当晚在饭桌上他问了姬浩然一个问题。“除了去找你爹和你哥哥，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姬浩然想了想，却并给不出答案。这么多年以来姬浩然总觉得自己就应该好好修炼，再拜师学艺，最后去寻找自己父亲和哥哥的下落，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看着因为不修炼便失去了方向的姬浩然，晨静略感担忧，不过弄清楚了症结也是好的。 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一桌子菜，又用筷子指了指自己，晨静对姬浩然开口说道：“浩然，这几天吃我做的饭菜，可还习惯？” 姬浩然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晨大哥做的很好，与小时候我娘的手艺有的一拼。” 晨静笑了笑，接着又问道：“是不是很难把“圣境”和“做饭”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是的，我没想到晨大哥这么会做饭。”姬浩然尽量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不用忌讳，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浪费时间？觉得圣境强者就应该每日端坐冥想，或是在人烟稀少的隐士之地锤炼武功？”晨静一下子就精准无比的点破了姬浩然的心中所想。 姬浩然眼看瞒不过，便只好犹犹豫豫的点头，同时用眼睛的余光去留意晨静的反应。生怕这种想法让晨静不愉快。 看着姬浩然晨静似是看到了当年面对师傅的自己，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同时对这个单纯而又命苦的孩子有了更多的规划。 “浩然啊，你的想法没有错。绝大多数的顶级强者，他们都是武痴，而且在武道一途上走的十分偏执。” 正当姬浩然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晨静的用意后晨静又口风一转。“但我不喜欢那样。姑且不论对错，我想跟你说说我的看法。” 圣境强者为自己讲述修炼心境的心得，姬浩然当然求之不得，赶忙放下碗筷专注的听着。 “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跟随师父师兄修行自然是十分辛苦，但我骨子里却是一个…比较自由自在的人。我没法像师父和师兄他们一样，每日做人做事一板一眼，规划得当。” 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晨静慢慢咀嚼着。“当时我们修行的地方附近也有一片湖。那时候每天晚上等师兄们睡着了我便会偷偷的跑去钓鱼，然后生一堆篝火把钓上来的鱼烤着吃。” 姬浩然苦苦思索着晨静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想要变强需要多吃鱼吗？” 闻言晨静先是尴尬一笑，然后示意姬浩然先听下去。“每次在烤鱼的时候，当天对于修炼的反感与抵触感觉都会慢慢的消化下去。周而复始，也许有的时候我并不饿，每每有不顺心的事，我还是会去湖边钓钓鱼，然后烤上几条尝一尝。” “这不仅仅是在吃，也是对于心情的释放。也许有些人天生热爱武道，练武便是他们发泄的渠道，那么他们自然不需要别的解压方式。而你和我，感觉都不是这种人。为了确定这一点，修行之前，你需要好好的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想知道的，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如果你对于修炼并不到痴迷的地步，那你便无法忽视掉这些问题。既然如此，就只有先解决它们。” “找到你的父亲和哥哥，保护你的朋友亲人…这是你想要变强的原因。但有一点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老一辈的麻烦本就不该让你来背，切记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希望这些事情不会成为你修行的唯一动力。” “武者，先为人，再是武者。为人，先有心，才是人。心境通达，很重要。”说到这里，晨静用筷子指向姬浩然的左胸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 双手十指紧扣，姬浩然沉思片刻后再次问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做，不知道晨大哥你有没有空陪我。” “当然，这两三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必担心。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暂时不能出大禹境内，所以你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要做，最好在大禹境内。”晨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有三件事。第一，如果陈叔还有家人在，那我想去看看他们，感谢陈叔对我们一家的照顾。第二，我想回一趟钦南城，看看我娘跟赵大哥。第三，如果可能，请您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父亲跟我哥的事情。” 沉吟良久，晨静起身出屋，去跟旁边几个村民聊了几句便又折返了回来。 “我已经把事情交代完了，收拾一下准备走吧。”晨静边说着边拿起放在桌子旁的剑。 姬浩然也有点习惯了晨静一切随心的行事风格，随即起身回房收拾行李，临了不忘问一句：“晨大哥，我们去哪儿？” “去你陈叔在南方的老家淮锡城，离得挺远，咱们尽早动身。” 第十二章：老城旧人 郑家客栈的厨房中，郑元庆正在炖着一只鸡，炊烟从烟囱中冒出，将本就微弱的晚霞变的更是朦胧。 或许是觉得晨静出手很是大方，一上来就先付了二两银子，这么多钱住个十天半月郑元庆都觉得能大赚一笔，于是便在后院中抓了只鸡给客人炖上。对于这种不差钱的客人，伺候的好了指不定还能再赚点儿外快，郑元庆虽然是个老实人，但做生意的经验还是有的。 ……… 稍晚，晨静与姬浩然下楼来吃晚饭，郑元庆献宝似的将一锅鸡汤端了上来。 闻着鸡汤的香味儿，姬浩然的肚子不禁咕咕作响，一旁的晨静忍不住偷笑了两声后赶紧拉着姬浩然坐下吃饭。 客栈内除了姬浩然和晨静二人以外便再无别的客人，郑元庆也就安安静静在柜台处等候二人吃完好收拾碗筷。 也许是想打听打听情况，晨静在姬浩然大快朵颐时率先跟郑元庆搭话。 “劳驾，店家可知道淮锡城陈家，就家中儿子练武的那个。我有个朋友与他们家是老相识了，托我捎封书信回来。” 柜台一旁的郑元庆本就闲的发慌，之前想跟晨静二人搭话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对方主动，他自然也乐得唠上两句。 “陈家啊，我知道，咱们淮锡城就一个有点名气的陈家，我小时候还跟陈家的那个儿子一起去城外摆过小摊儿卖莲蓬哩。不过我劝公子还是离陈家远一些的好。这个陈家啊…可惜了呀可惜了！” 晨静听完顿时眼神锐利起来，姬浩然更是直接喝着汤呛到了。 郑元庆哪里知道二人与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话匣子打开了就有点关不上了，也不管姬浩然和晨静是个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讲。 “这陈家以前在我们这儿也算是有名的人家，虽然家里就老两口儿和儿子三人，不过听说后来这个儿子可是十分出息，好像是个顶顶了不起的大高手！名字叫什么来着？陈…陈…” 郑元庆好像是有点想不起来儿时一起玩耍过的那个陈家子叫什么了，一时间卡住了不说话。 “叫陈冲，对吧？”晨静大致上已经知道并没有找错人，便出言提醒。 一听到“陈冲”二字郑元庆就是一拍桌子。“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哎呀…当年一起卖莲蓬，现在人家已经是一国的大英雄咯。” 眼见着对话慢慢偏离主题，晨静不得不再次打断。“店家，陈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最好不要接近？”同时伸手指了指桌旁空余的凳子，示意郑元庆坐过来说。 郑元庆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旁坐下，还不忘从柜台下面搬出一坛子酒和两碟花生带着。 “这件事儿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啊…” 随着郑元庆的讲述，晨静时不时略微皱眉，而姬浩然则是直接将碗筷放到一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 ……… 话说自从陈冲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进，陈家二老在这淮锡城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连城主平日里都要在二老面前装孙子。老陈头儿是个刚正不阿直肠子的人，倘若是在城中遇到什么不合法不合理的事经常会提出来，有时候即便是城主府的人犯了错他也敢训。前些年陈冲他娘也去世了，失去了老伴儿的老陈头儿便更经常的在城里遛弯，管管闲事儿。 老百姓们对于这样的老陈头儿有喜欢的有讨厌的，自不必说，但长此以往老陈头儿却是跟城主府结下了梁子。陈冲在世时淮锡城城主在老陈头儿面前乖的跟第二个儿子似的，但现在陈冲也死了八年了，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话说前两月老陈头儿去城主府的帐房领恤银，结果路上看见城主家的千金在逛街，便上前狠狠训斥了一顿。原因是城主千金身后跟着好几个淮锡城有钱人家的公子，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不少胭脂水粉之类的。 按着道理来说虽然这种事儿的确有辱斯文，大庭广众之下更是说不过去。但当事人好歹也是城主府的千金，能忍则忍了，毕竟没碍着寻常老百姓。 但老陈头儿那脾气哪里忍的了，这么多年来仗着自己儿子的名气他也的确管了不少闲事儿，虽然都是冲着一个理字去，但从情面上讲却不尽如人意。 总而言之到最后这恤银也没领到，老陈头儿还被人赶出了城主府。这还不是最糟的，城主府的行为释放出了一个信号，老陈头儿依靠自己儿子在城中拥有的超然地位已经消磨没了。 虽然城主府碍于面子也没有更进一步落井下石，但平日里被老陈头儿训斥过的老百姓们有的了就不那么客气了，这几个月里陈家几乎在城内没有收到过好眼色。 ……… 讲到最后郑元庆边喝着酒边嗑着花生米说道：“哎呀…这老陈头儿啊，也是自己找的。人生在世，何苦来的找那么多不自在呢。” 晨静和姬浩然两人只是一声不吭的坐着，从头到尾就只有郑元庆一个人在高谈阔论。 感觉到客人的谈性不高，郑元庆也不好抓着人家猛唠，于是知趣儿的赶紧做了个总结。 “反正啊现在老陈头儿在城里面不受待见，二位要是真的要去给老陈头儿送信，最好避着点旁人。如果被讨厌老陈头儿的人看到了，背不住要找二位麻烦。” “多谢店家了，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 晨静听完后便起身准备回房，还没走两步却被姬浩然从身后拉住。 “晨大哥…”姬浩然眼中充满恳求之意，看来是听到老陈头儿的处境后十分担心，想现在就去看看。 晨静看了看姬浩然，竟也没有反对。“你要是想去，去问清楚陈家在哪里即可。今天天色已晚，我就先不去了。你自己去的话路上注意安全。” 姬浩然得到晨静的应允后立马去找郑元庆问清楚了陈家的地址，然后便一溜烟儿般的跑了出去。 “哟，客官你这弟弟还真是个热心肠啊。”郑元庆看着姬浩然离去的背影与晨静说道。 “没什么，年纪还小，需要自己多去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晨静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看来对于老陈头儿的这件事儿，他的看法与焦急万分的姬浩然有所不同。 “少年啊，年少啊…”说罢晨静也不再多做停留，回房去了。 ……… 第十三章：带孩子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虽然大禹朝没有宵禁一说，但人们还是习惯天一暗就回到家中，所以街上的行人已不像白天时那么多了。 姬浩然根据郑元庆指的路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儿，终于看到了老陈头儿家的大院儿。大院儿被围墙围了起来，在红漆刷的大门前有一烫金匾额，上写“陈家”两个大字。 虽然从规模上看，陈家还不算一座府邸，但是与四周平民老百姓们的家相比的确好上不少。看到这里姬浩然微微放下心来，看来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深呼吸了两口气，姬浩然便上前敲门，心中虽然满怀忐忑，但终于要见到陈叔的亲人了，他不免也有些期待。 敲了两下，屋内并没有人回应，不愿轻易放弃的姬浩然见状接着再次敲了几下。这回院儿内终于传出了开门声，姬浩然能听到一个步伐声不快但稳健走来。趁着这个空隙姬浩然敢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希望给老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大门刚被打开，姬浩然立刻迫不及待的开始自我介绍。“老人家！您好，我是您家…” “砰！”的一声大门又立刻被关上了，姬浩然除了模模糊糊蹩见一只手以外便什么都没看到了。 院里传来一个显得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满是呵斥的意思。“小小年纪的这个点在大街上走什么走？难道家里没有大人管教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祖宗的规矩难道不懂吗？赶紧回家去吧，莫要来扰我清净！” 话音落下，又传来屋门关闭的声音。姬浩然有点发懵，愣在陈家大院的门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路上正巧有几个行人经过，对着姬浩然指指点点说道：“这小孩儿真是，没事儿去触那老陈头儿的晦气干嘛…家里人也不跟他说说…” ……… 郑家客栈内郑元庆正就着剩下的一碟花生米喝最后一碗酒，便看见姬浩然默默的走进店内。 “小兄弟回来啦？正等着你回来我好关门儿呢。怎么样啊，见到老陈头儿没？” 面对热情上来询问的郑元庆姬浩然只能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脸回答道：“老人家好像晚上有点不方便，我明日再跟我大哥一起去拜访一次看看。” 郑元庆并不觉得意外，老陈头儿的脾气在整个淮锡城是出了名的，今天他跟姬浩然二人聊天时还算是收着说的了。 看着正在上楼梯的姬浩然郑元庆耸了耸肩，然后就哼着小曲儿开始关门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但对于郑元庆来说平凡就是好的，看着太阳升起，再看着太阳落下，一天不就是这样么。 ……… 客房内晨静正盯着自己的剑出神，即便有人进屋了晨静也没有反应。看着有点好像在思考冥想的晨静姬浩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搅他。 半个时辰后，晨静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剑，而姬浩然则是默默的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毫无声息，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行了，别老瞪着天花板了，也看不出个花儿来。你且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晨静最后还是放下了剑，自己先来开这个口。本来他希望姬浩然这孩子这次能够主动一点，却没想到姬浩然这么犟，好似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 姬浩然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是在想怎么才能把自己内心中的情感很好的表达出来。 并不催姬浩然，晨静给出了姬浩然一个建议。“先不要尝试对于自己先说的事下定论，尽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把事情叙述一遍就好。” 闻言姬浩然也就照办，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晨静复述了一遍。 ……… 晨静听完后并不意外，至少他对于这个情况或多或少已经有所准备了。晨静从跟着师傅修行开始到现在行走江湖差不多二十载，虽然不敢说什么事儿都经历过了，但谁还没见过几个难搞的人呢？ “我大概明白了，吃了闭门羹有点不舒服？觉得陈大爷不是个好人了？”晨静尽量调整了一下语调让自己听起来轻松。 姬浩然敢忙否认，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什么底气。“不是的，我怎么会觉得陈叔的父亲不是好人呢！我当然是…当然是…” “不用勉强自己，说实话就好。” 姬浩然明显还是有些纠结，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其实也不是觉得陈大爷不是好人…就是被这么对待了有些不舒服。” 晨静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那如果今夜之事换成别人，你明天是否还会去探望他呢？” 一阵沉默，二人都不再开口，看起来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再讨论了，答案大家心知肚明。但姬浩然毕竟还是有点孩子心性，想着能不能为老陈头儿的所作所为开脱一下。 “也许是今天我上门的时间点不对才让陈大爷不开心的，如果明天我们再去，情况一定会不一样的。” 晨静差点没被气的翻白眼。无奈之下只好说的更具体了一点。“浩然啊，你觉得今天让你不开心的是陈大爷说的话有错呢？还是陈大爷态度不好？” “陈大爷的态度不好…” “那既然如此，跟你什么时候去见陈大爷又有什么关系吗？” 姬浩然眉头紧皱，又开始一言不发的。而晨静则是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到一个比较温和的解释方式。 “那个…浩然呐，我也并没有说陈大爷一定如何如何。这样，你先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去陈大爷家拜访一下就是了，你看好不好？” 既然晨静都发话了，姬浩然也就乖乖拿起木盆毛巾去洗漱了。而晨静则是走出房间来到楼下，这会儿郑元庆还在抹着桌子。 “店家，之前那坛子酒还有剩余么？” 郑元庆一看晨静连忙停下手上的活儿。“有的有的，要是客官真想喝，小店其实有上好的佳酿，也能给您从地窖里拿出来尝尝。不过看客官您晚饭时不是不喝酒吗？” 晨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我反悔了还来得及嘛？” 郑元庆也不废话，去后院的地窖里搬出来一坛藏了一年有余的杜康酒。然后又去后厨炒了两个小菜端了上来。 一开酒封，晨静边赞叹道：“好香的杜康酒，店家看起来是珍藏了很久吧？” 郑元庆嘿嘿一笑，很明显晨静是说错了。他有点儿卖弄的解释道：“这杜康酒啊，放个一到两年也就差不多了，没必要放个十年八年的。特别是我们这儿天气也潮，万一酒封放坏了也是麻烦。” “受教了，店家还是个爱酒之人。”晨静举起酒碗，遥敬了郑元庆一杯。 郑元庆也不客气，也拿起酒碗就直接干了。“看客官是个爽快人，今天晚上这顿酒我请啦！” “哦？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是自己请客儿，郑元庆便也放松了不少，跟晨静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公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晨静本来还想再干一碗酒，碗已送到嘴边，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把碗又放下，开始吃菜。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带孩子不容易啊。” 第十四章：帮亲还是帮理 推杯换盏间，郑元庆已经是酩酊大醉，而晨静因为一直在运功逼出酒气，所以仅仅只是脸色微红而已，不过看起来也有些微熏了。 喝酒的确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若不是隔着一张桌子，郑元庆此时估计都该要跟晨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晨…晨大兄弟！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你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那…那你培养起孩子来，当然不…不能随便！” 说完这句话后郑元庆手肘一个没撑稳，直接趴在桌上，整个人都不清醒了，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我说的…说的对吧？” 晨静笑着看了看这个有点嘴碎但是却性格可爱的客栈老板，拿起一碗酒直接干下，也不管郑元庆听不听得见，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也没想要浩然如何优秀，但至少希望他能够不仅仅学会忍耐，同时也具备正确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这样一来即便某一天…我们这些与他亲近的人不在了，他也能少吃苦头照顾好自己。” 仰脖儿又是一碗酒，晨静依旧自说自话。“从小便自己扛着一切，到了圣京后也只是在军营中埋头练武…十四五岁的年纪把自己弄的跟只蜷缩起来的小刺猬似的，何苦来哉？不过偏偏…这份坚强的赤子之心，很难能可贵。现在就是看我这个当大哥的能不能在保留这颗珍贵的赤子心的同时，让他了解这世间的善与恶，公与不公…希望自己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已经像是睡过去了的郑庆元不知有无意识地来了一句不想干的话：“没…没问题的，我还能喝！” 不理会郑元庆，晨静拉起酒坛子直接对嘴喝了起来，刚刚喝了两大口后却发现酒没了，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不想喝时有，想喝时却又没了，真正混账。” 晨静站起身正想要去看看柜台后面还有没有好酒，却自己又停了下来，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喝酒，喝酒…啊，对了。她不让我多喝酒来着…不让我多喝酒…” 说罢晨静将邻桌的一块桌布扯下来隔空甩到了郑元庆身上，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二楼。“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古人诚不欺我啊…下次像这么喝酒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今夜喝醉的人，睡的亦是香甜。 ………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刚刚打鸣，姬浩然就像是弹簧一般的从床上弹起，下床开始洗漱，准备再次去拜访陈大爷。 姬浩然本想自己先下楼吃完早餐后再给晨静带点儿上楼，好让晨静多睡一会儿，却不曾想当他下楼时晨静已经坐在一张桌前就着榨菜喝白粥了。 “早啊浩然，昨天晚上睡得不错？”晨静看见姬浩然后打了个招呼。 “晨大哥早。昨天睡得还行，感觉事情稍微想明白了点。” 晨静饶有兴趣的把粥放下，点点头示意姬浩然接着讲下去，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一个意外之喜。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感谢陈大爷，那么说什么我都要跟陈大爷把话说清楚，至于陈大爷的态度是怎么样的，我觉得我没必要考虑太多，毕竟我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错事…对吧？” 虽然说的铿锵有力，但临到结尾姬浩然还是不忘问问晨静的想法。 晨静听完哈哈大笑，同时替姬浩然盛好一碗粥。“哈哈哈哈，感谢人家有什么错不错的。你啊，一点年轻人的浑劲都没有，反倒是谨慎的很，也是难为你。来吧，先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事。” 姬浩然用力点了点头，开始专心的对付起粥和花卷馒头。 ……… 吃完早饭后姬浩然便领着晨静往陈家走，能感觉到姬浩然心情不错，笑容灿烂。街上人来人往，赶集的大姑娘们都会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姬浩然和晨静这边，搞得姬浩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晨静自不必说，姬浩然也生的一副好长相，两人不同类型，走在一起的确很吸引人眼球。 “晨大哥，你被很多人看着不会不自在吗？” 晨静时不时的与对上眼睛的路人点头致意，且不论男女，态度如一。“为什么要难为情，别人认可你的外貌，气质…这又没什么。不要太过在意这一方面，也不需要去回避什么。” “晨大哥的道理真多，感觉我需要学很多年才能懂。”姬浩然挠了挠头，感觉压力很大。 “那你知不知道，道理虽然多，但符合你的又有几条呢？臭小子别废话，快带路。”看着姬浩然心情好转，晨静也跟他开起了玩笑，渐渐的两人离陈家越来越近。 ……… “老陈头儿，你给我出来！怎么样，你错了是没错！你若是今日与我去道个歉，赔偿人家的损失，本小姐就放过你，否则以后你也别想再在这淮锡城中待下去，城主府旁边的地牢里有的是空房！” 就在姬浩然二人离陈家还有一条街时，隔着许多围观的人就能看到一个身着黑色丝绸长裙的泼辣女子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黑马上对着陈家院儿内喊着，在女子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城防士兵。 姬浩然一看这架势就要赶紧冲过去帮陈老爷子解围，却被晨静一把拉住。 随后晨静在身边找了一个正在看热闹的书生问道：“劳驾，请问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书生本来懒得回答晨静的问题，可一看晨静衣着气质不凡，以为是淮锡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便不敢得罪，立马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这位公子，那老陈头儿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事儿吧…也是他自己作死作出来的。今早有一个行脚商人在老陈头儿家的围墙边摆了一个临时摊子，大概是叫卖声打扰了老陈头儿，老陈头儿出来就是一顿骂。可行脚商人这一行是受大禹朝律法保护的，也没做错什么，自然不买他账。结果这老陈头儿不仅把人家摊子给砸了，还打伤了人家，这才让城主府的千金找到借口来整治他。” 晨静越听越是头疼，他以前隐约记得陈冲曾经在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起聊天时提过陈老头儿脾气不好的事，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看来客栈老板郑元庆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一旁的姬浩然又问道：“那是不是在陈大爷家门口摆摊儿本身就不对呢？” 书生一翻白眼，分明是对姬浩然提的这个问题很是不屑。“其实老陈头儿住的这条街一直都是集市地段，早上人来人往赶集那是自然的，大家也都是靠着民宅摆摊儿，当然你要是觉得叫卖声打扰了你也可以跟人家商量，这种人情世故互相体谅着来呗。只是说过往咱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老陈头儿的脾气，不敢在他家门口摆摊儿罢了。但那行脚商人外地来的，哪知道那么多，自然就撞枪口上了，哎…可怜呀。” 点头道谢后晨静拉着已经急红了眼睛的姬浩然走到一旁。 “浩然，你先别激动，我去与他们说说道理，如果不行，再换你来动手好不好？” 姬浩然再忍不住，听到晨静这么说也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性子。 晨静分开人群走向被士兵包围的陈家，同时留下一句话给姬浩然。“浩然，如果没有你陈叔这层关系，你觉得陈大爷做的对吗？” 第十五章：帮忙教训 马背上的城主千金此刻正意气风发的看着陈家大院，说起来她也算是在老陈头儿那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回终于事扬眉吐气了一把。 城主千金叫文茉，长得也算是标致，从小因为父亲的关系自然是被捧在手心中长大，没人敢惹没人敢训。但是凡事就怕有个例外，这老陈头儿就是那个例外。 虽然不算是大家闺秀，但文茉也绝对不是什么纨绔，除了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以外基本上跟一个脾气有点大的姑娘差不多。但这老陈头儿可是对谁都不惯着，以往陈冲还活着的时候，城主逢年过节便会带着夫人与女儿文茉去探望老陈头儿，每每都要被教训两句。 按理说老人家都应该喜欢小孩儿，可这老陈头儿看到文茉有任何地方不和规矩都会不留情面的批评两句，长大一点之后更是训斥过好几次。 要知道作为家中独女连城主与夫人都不敢对文茉说几句重话，那在老陈头儿这受的委屈她能忍这么多年也是很不容易了。 ……… 话说晨静终于是分开人群走到文茉近前，便上前行礼说道：“姑娘，有礼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我也大致上听说了，我与那陈家有几分旧情，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就当我替陈老爷子赔给那个行脚商人的吧。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文茉闻言便转头看向晨静，这一看可是着实惊艳到了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文茉登时有点愣神了。 旁边的士兵看不下去了，赶忙出言提醒。“大小姐？大小姐？” “啊…啊！啊公子好，小女子也这厢有礼了。”文茉敢忙端正仪态，摆出大家闺秀的风范，虽然感觉姿势语调都有点不太自然就是了。 “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愿意给公子你这个面子，我就先带人回城主府，你与老陈头儿聊完后来城主府给那行脚商人赔钱赔礼便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旁的士兵们看着突然变得知性温婉的大小姐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一个个都自觉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生怕忍不住笑出来。 “走！”文茉也很爽快，答应了以后也不拖泥带水，领着人便走了。而围观的众人一看热闹估计是看不成了，便都准备各回各家各干各的了。 偏偏就在这时一个身高六尺满身横肉的壮汉却骂骂咧咧的朝晨静走了过来，一张嘴满口黄牙。“那白面小子，你坏了本大爷看戏的雅兴了知道不？这陈老头儿就该吃点苦头，老东西仗着自己尸骨无存的儿子在城里牛逼很多年了呀。今天大爷我不修理修理他我还真是不爽了！” 刚刚散去的百姓们一看又有戏看，便一个个又跑了回来，争先恐后。“那不是咱们城内那个混不吝胡威吗？老陈头儿连他也得罪过？” 旁边立马有人搭腔道：“嗬，可不是！当年这胡威仗着自己魁境的身手耍着一杆宣花斧在城里横行霸道，老陈头儿就往那儿一站，胡威就老实了。不过现在嘛…城主府都撒手不管了，老陈头儿这会不死也要掉层皮啊…” 晨静听着百姓们议论纷纷，并不去理会那个胡威，而是对着姬浩然招招手。 姬浩然立马一个空翻越过人群来到晨静身边。“晨大哥，我们怎么办？” 晨静笑了笑，指着胡威问道：“浩然啊，你觉得陈老爷子当时教训这个地痞流氓是对了还是错了？” “是对的！”姬浩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晨静直接背着手走到一旁，同时不知从哪儿突然摸出来一把木剑扔给姬浩然。“没错，那现在你就替陈老爷子狠狠的再教训一下他！” “是！”姬浩然手中有剑，又看了看赤手空拳的地痞胡威，觉得即便是魁境，自己对付起来也有胜算。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在晨静面前展示自己，姬浩然说什么也想要打一个漂亮仗。 一看对手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胡威的气焰就更加嚣张了。只见他上前几步，用一种很嘲讽的语气指着姬浩然的鼻子说道：“小娃娃，还没断奶的年纪跑出来装什么英雄？给大爷我磕头认个错，我就收你当我干儿子怎么样？我当你爹你不亏啊！” 一开始姬浩然还在等着这地痞摆好架势，不想占对方立足未稳的便宜。但当他听到“干儿子”、“爹”这两个词后，姬浩然就宛如被触碰到了逆鳞般舞剑直指胡威。 胡威当年也的确有幸跟着一个高人混着练过几天功夫，而且能在四五十岁时练到魁境，在普通人中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然而姬浩然这一身武功可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虽然不说多么高深，但绝对是一板一眼规范的很，路数齐全。再加上一人有兵器，一人赤手空拳，一动手胡威就被逼的手忙脚乱。 由于身高的差距，姬浩然基本是对着胡威的下三路猛攻，这对于高大健硕的胡威来说很是困扰，才短短十几个回合胡威的双腿各个部位已经被狠狠的敲击了四五次。胡威哪里想得到这个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居然已经具备了接近魁境的实力了，被木剑敲的嗷嗷乱叫。 “啊呀呀呀呀！你个小杂种！纳命来！” 恼羞成怒的胡威不再往后闪躲，强忍着又被敲中两次大腿的疼痛狠狠的挥拳砸向了姬浩然的脑袋，拳头带着风声急速的逼近。 听见上方恶风不善，姬浩然果断一个后撤步跳出圈外，胡威的拳头砸在空地上掀起一阵沙尘，如果是普通人挨上这一拳估计命就没了。 趁着胡威调整姿势收回拳头的空隙姬浩然又立马加速冲向胡威，看起来是要跟胡威近身肉搏死磕到底。 胡威在脑内略微估计了一下，虽然姬浩然比起自己更显灵活，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魁境强者，也有着自己的判断。 看着持剑冲来的姬浩然，胡威看准时机就是一个拦腰回旋踢，按着这个轨迹，只要在姬浩然离的更近时稍微调整，基本上肯定能踢中姬浩然。而姬浩然就算能完美挡下这一击，估计也会被脚上的力道震飞，毕竟二人在力量和体型上的差距太大了。 果不其然，姬浩然虽然用手抵住了胡威的一脚，但却被脚上的力道直接踢飞了出去。看起来胜负已分，姬浩然打不过胡威！ 不过晨静却没有立马上前帮姬浩然，因为他是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能够清晰看到姬浩然神态变化的。即使被踢飞，但姬浩然却并没有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反倒是死死咬住牙关，看起来是在强忍疼痛。 对于姬浩然硬接这一腿的理由，晨静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同时晨静也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向自己的胡威，微微叹气，随后瞬间身形从原地消失。 “这臭小子，下手还挺狠…” 第十六章：不如不见 随着围观众人的惊呼，胡威被如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的晨静一脚踢飞起来一丈多高，与此同时晨静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木剑。这把木剑正是姬浩然之前手上的那把。 手中已无木剑的姬浩然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打了一下衣衫上的灰尘，看都不看从空中落下摔的不省人事的胡威。 晨静走到姬浩然身前，拉起了他的两条手臂摸了摸，确认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顺便招手让四周人把胡威拖走。 几个老百姓一看这胡威也不能就这么晾在街上，便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一辆推车打算送到医馆去。这一下人们看到架已经打完了，立马又跟着推着胡威的小推车浩浩荡荡的去医馆围观了。 待人群好不容易散去，木剑又像变戏法似的消失在晨静手中，不过不知怎么的晨静的神态有点玩味。 “浩然啊，你今天硬扛那一脚，是因为起了杀心了对吗？让对方以为你被击倒，然后再偷袭…那把木剑你是照着那个地痞的头上扔的。虽然是木剑，但配上你的力道，真要是扎上了估计人也就死了。” 姬浩然自己考虑了一会儿后回答道：“因为这个人辱我父亲，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下杀手的。” 出乎意料的，虽然晨静出手救下了胡威，但他似乎对于姬浩然的答复很满意。 “说的没错，遵守自己本心，为人正直的同时也绝对不能被别的人践踏了尊严跨过了底线。” 姬浩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道：“但是我冷静下来后却觉得，好像也不应该杀了他…” 这一次晨静并没有给出任何确切的答案，而是很诚恳的说道：“在不同的情况下该怎么做，如何做，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或严苛或宽松。未来你独自行走江湖时必定会遇到很多很多苟且污秽，你管还是不管，怎么管…浩然啊，你还有很多东西要琢磨，光坚强是远远不够的。” “那我该怎么样去界定自己的标准？” “没有所谓标准，只求在善良的范围内符合本心即可。” 晨静说完这句话后便主动岔开了话题，他看着陈家大院儿对着姬浩然问道：“怎么样？还去见见陈大爷吗？” 抬头仰望日头逐渐升起的天空，姬浩然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与晨静对视。 “晨大哥…对不起，我可能还是不去见陈大爷了比较好。” 并不深究原因，晨静略微沉吟后便去一旁的商铺中借来纸笔。“那就给老人家留一封信吧，相信你陈叔也会理解的。对你陈叔感谢的事，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然后放在陈老爷子家门前即好。” ……… 天色微微暗了下来，两个都不是很习惯于应酬的人从城主府中走出来，晨静和姬浩然看起来都有点疲惫。特别是姬浩然，被城主千金逗弄调戏了很久，此刻已是灵魂出走。 “晨大哥…女子都那么可怕吗？” 晨静伸了个懒腰，拉起姬浩然朝客栈走去。“如果不是你长得白白净净又乖巧，那女娃不见得愿意搭理你哦，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那晨大哥你为什么交完罚银后只顾着跟那行脚商人攀谈，我觉得文姐姐其实是想跟你聊天啊。” “这个…分而治之，分而治之。” 两人就这么边聊边走着，好似一对父子，又好似一对兄弟，背影在夕阳下被无限拉长，直到二人在街口转弯，消失不见，只留下某个在暗处安静注视的人。 “谁说一切皆是无用功呢？” ……… 郑元庆此时正在店内干着急，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今天一大早在陈家发生的骚乱后，郑元庆就在担心住在自己店里的晨静和姬浩然会不会出事儿。毕竟若是住客惹上官司，客栈估计也要被调查。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店里突然来了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客人，遇到这么个客人他还真不敢离开。 不得已郑元庆只好一直站在店门口张望，心里寻思着若是姬浩然晨静二人再不回来他就托旁边店铺的熟人去城主府报官。 看着天色渐晚，郑元庆越想越怕出事，便想跟新来的客人打个招呼然后去找人报官。 “那个…客官？您看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先出去一趟。” 本是背对客栈店门而坐的客人转过身来问道：“我且问你，昨日到你店里的客人中，是否有一大一小两人的？其中较大的那个是不是穿着一身白？” 郑元庆根本就听不出来这声音是男是女，更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客人要没头没尾的问这么一句，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个模棱两可。 “客官，小店也不是什么衙门之类的地方，哪儿会看的那么细。不过昨天倒的确是有两个客人住到我店里来，至于是不是客官您要找的人…” 听出郑元庆言语中的敷衍之意，那看不清样貌性别的客人冷哼了一声。抬起一脚直接踢中桌腿，整个桌子乘着这股力直接撞向了郑元庆。 “还给我装！” “砰！”看似毫无武功的郑元庆居然稳稳的用手将疾速撞来的桌子稳稳接住。将桌子放稳后，郑元庆掂量了一下手中感受到的份量。 “可以啊，客官，练家子？随便一脚就这么大的力道，都能直接踢碎一面墙了。若是控制不好的话桌子早就粉碎了，境界不低嘛。” 那突然出手的蒙面客人也出言反击。 “你也不赖嘛，郑老板。或者…我应该叫你戟皇阁下？” 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份居然被人认了出来，郑元庆嘴上不说，心中却已经开始打鼓了。 “你是何人！为什么认识我？” 气势一散，蒙面客人摆了摆手示意郑元庆不要紧张。“我是谁还轮不到你来管…但你也不需要害怕，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今天我只是来带句话给那白衣男子而已，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就好。” 既然事情与自己关联不大，郑元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郑元庆想着怎么能够接着忽悠这个蒙面客人时他却感知到有两个脚步声在往这边走来。 “该死！” 二人实力大概都在皇境左右，因此郑元庆能够察觉得到，那这蒙面客人也同样能！只见刷的一下蒙面客人已直接冲出客栈门口，而郑元庆由于一时犹豫结果没能将对方拦住。 “小心啊！二位客官！”事到如今郑元庆也就只好大声呼喊给晨静姬浩然二人预警。 ……… 话说姬浩然这边，本来跟晨静聊的好好的，然而晨静却突然闭口不语，并且脸上的笑意变得不自然起来。 跟晨静相处了几天下来，姬浩然知道，这意味着又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一个被斗笠和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怪人伴随着客栈老板的呼喊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晨静只是看着来人，一言不发。那蒙面人也很自觉，刚站稳便开始直奔主题。 “见过晨剑圣。在下机巧阁执事，特奉专人委托给您送一封口信，多有得罪了。” 在晨静身边的姬浩然听这一愣一愣的，更是不明白送封口信而已有什么好得罪的。 自称机巧阁执事的蒙面人突然站直，竟是用一个淡雅悦耳但又略微嗔怒的女子声线说道。 “晨静！你个没良心的给我听好了！” 第十七章：不是风流债 “晨静！你个没良心的给我听好了！我们这边万事俱备，你却迟迟不归，又要放我们鸽子了是吗？另外，前些日子听说你私自又去了趟圣京城，这等大事难道不该与我们先商议商议？还有一件事，现下姬大哥的儿子应该和你在一起对吧？” 晨静本做好了准备接受更猛烈的狂风暴雨，哪知接下来那机巧阁执事的语气变的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小浩然呐，阿姨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也是近来才听闻你曾去圣京城参加了那选拔。若是早些知晓你对习武有所兴趣，那我们本当亲自来教你才好。所幸你自己天资不错，到目前为止修为境界都还尚可，接下来多多用心，阿姨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晨大哥虽然是年纪小了点，看起来不靠谱，但那修为嘛…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你且先安心与他一块儿修炼便是。” 随后又是话锋一转，对象又变成了晨静。 “晨静，你听到了没！我警告你！姬大哥的儿子既然交给你了你就给我好好的带着！否则回来就算我一个人打不过你，我们一帮人也能车轮战耗死你！就这样！” 说完这些话，那机巧阁的执事便迅速恢复了正常，对着晨静抱拳拱手，用原本的声线说道：“晨剑圣，实在不是有意冒犯，但那边儿让我传的话就是如此，我也只好…” 这边晨静脸色涨红着，看起来憋的有点难受，但正主儿不在眼前他也不好发作。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晨静也对着机巧阁执事点了点头。 “没事，机巧阁这回为了这么点事儿居然还出动了你这么个执事，也是辛苦了。大致情况我已了解，回去以后代我问候一下木金阁主。” 那执事一听晨静没有怪罪之意，便放下心来。“您的问候在下一定带到，那么我也不多打搅了，就此告辞。 说话间这蒙面人便蹿上房顶消失不见，而晨静则是转头很慈祥的看向了姬浩然。但与晨静的表情不相符的则是那有点僵硬的肢体动作。 “浩然啊，你刚刚是不是以为…” 姬浩然吓了一跳，他刚听到“晨静，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一句时偷偷的笑了一下，却不曾想居然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居然都被注意到了。对于姬浩然这么一个基本没怎么说过谎的孩子，此刻只能做出下意识地否定。 “没有，我绝对没有以为晨大哥在外面欠了风流债！” 听完这句话后晨静笑的更加和蔼了，他慢慢的靠近姬浩然，步伐不快，但姬浩然却是一直在往后闪躲。 “哦是嘛？那浩然你为什么提风流债呢？我刚刚可没说这句话呀…” “晨大哥我错啦！”姬浩然发现说漏了嘴大事不好，赶紧撒腿就跑。 “臭小子才几岁！哪学来的这些词？给我站住！”晨静跟在姬浩然后面撵了上去，不过看得出来他有意在配合姬浩然的速度。 一大一小，在街上疯跑，惹得行人们驻足而观，却大多看着哈哈大笑。 这一刻的姬浩然，终于有点像孩子了。 ……… 闹了一天，二人终于回到了郑家客栈，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天空的另一端月亮的轮廓已清晰可辨。 姬浩然与晨静二人的一条腿刚刚迈进客栈大门，那郑元庆便迅速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位客官，您可是让我虚惊一场啊，今日发生这么多事真是让我这小老百姓有点接受不来啊。” 让姬浩然先上楼，晨静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郑元庆，把他看的那叫一个不自在。 “客…客官，您可莫要吓我，我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小老百姓？”晨静轻轻重复了一下，然后便笑着走进店内找了张桌子坐下。 被晨静暧昧不清的态度弄的内心七上八下的郑元庆也只好先跟着来到桌子旁。 抬手示意郑元庆坐下，晨静笑着解释道：“我不在乎你的真实身份，你也无需接着试探我，没关系的。谁没有几个秘密呢？” “那客官您跑到这么个小城里来是…”即便到了这一刻，郑元庆还是在坚定保持着自己客栈老板的身份，看来想让他彻底放下戒备还需要说的更明白。 面对这种情况晨静也不强求，他只是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 “那天喝酒的时候我也与你说了，我来这里就是…就是带孩子而已。你可能不太能理解，不过没关系，咱们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便是了。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别的地方了，这几天谢谢你的款待，特别是你那天的一坛好酒…我喝的很开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郑元庆还装傻也的确有点儿说不过去了，便大大方方的坐下。 “既然晨兄你这么说了，我也信你！想来晨兄的修为我看不透也是因为犹在我之上吧？” 晨静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郑元庆，然后将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推给郑元庆。 郑元庆好歹也是个戟皇，这个级别的强者全大陆估计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在淮锡城隐居开客栈只是掩饰身份而已，他根本不缺钱，自然也不愿意莫名其妙的收这些银子。刚想起身推辞，晨静抬手制止了郑元庆的动作。 “店家，以后有机会，我们可能还会回来，到时候希望你还能备好杜康酒。这点银子就是意思意思，我也不愿占你的便宜，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明天一大早估计我们也就直接动身了，你不用准备早餐也不用送，就此别过了。” 郑元庆也是个爽气的人，不再推三阻四，站起身来对着晨静一拱手。 “既然如此，也好，那咱们就在这里道别了，希望下次见面时，晨兄带的孩子也能成长的如晨兄一般一表人材，到时候我再请你们两个人一起喝酒！” “哦？看来对我教授武功这一块儿的能力有所怀疑嘛，只字不提？” “晨兄出马，这方面难道还需要担心吗？” “哈哈哈哈…”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的时候就是建立在几句话间，然后就变得牢不可破了。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晨静拉起背着行李包袱的姬浩然离开了郑家客栈，离开了淮锡城，郑元庆并没有起来送晨静。 边走着姬浩然突然想起昨日那说话方式游走于两极的传话之人，是人都有好奇心，姬浩然年纪尚轻更是如此。之前难得逮到晨大哥窘迫的样子，姬浩然便尝试着打探。 “晨大哥，昨天给你送口信的那个阿姨是…” 已入圣境的晨静居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咳嗽两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姿态，晨静尽量想找到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但是无论如何听他说的话都没法给人这种感觉。 “那个…那个…浩然啊，咳咳。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他们呢…并不是很成熟，但是他们偏偏辈分比你高。昨日给我传信的那个女子…人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暴躁，然后很凑巧的她，辈分比我略高一点…总之以后你会见到的，我们就先不要考虑这一块的事情了。” “晨大哥，你是不是有点怕她？”姬浩然哪里能听得出来晨静那欲盖弥彰的意思，自然是追问下去，穷追不舍。 这一回晨静干脆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背了过去。“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自然没有在怕的！” “…晨大哥，你平时不是这么说话的，这样子听着好奇怪啊。” 在姬浩然天真烂漫的连环打击下晨静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把话题圆回来了，便尝试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浩然啊，我也理解你现在想聊天的心情。那这样，你问我一个别的问题，我帮你解答，如何？” 姬浩然歪头抱着双臂想了想说道：“晨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机巧阁是什么呀？然后那个木金阁主是谁呀？” 第十八章：机巧阁 晨静立马聚精会神的开始讲述起机巧阁的历史。现在只要能让“好奇宝宝”姬浩然的求知欲得到满足，那么晨静就有希望摆脱这个令自己略感无奈的话题。 “未知之于人，具有强大的诱惑力，浩然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面对晨静“赤裸裸”的暗示，姬浩然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只是用力点头表示认同。 “然而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不过有趣的是，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会发现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事。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像是一颗生长茂盛的参天大树，当你走过主干就会发现前方不是一条直通真理的康庄大道，而是无穷无尽如乱麻一般的分支。” 姬浩然正听着入神，晨静骤然一顿，用手点了点姬浩然的额头问道：“那么，如果有人能够直接帮你绕过所有岔路口，直接将真相双手奉送到你的面前…” “那当然开心啦！”姬浩然的回答并没有出人意表。 “这种行为就叫做情报交易，而机巧阁就是干这个的。机巧阁本是因为其中人都擅长制造一些稀奇古怪的器械而得名，同时他们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情报组织。作为一个富甲天下的组织，机巧阁靠贩卖精密机关，收集珍宝敛财，当然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贩卖情报。因此那机巧阁的阁主木金瑶则顺理成章的就成为了天下第一的情报贩子，懂了吗？基本上只要你能付得起钱，什么事情你都能在机巧阁找到答案。” 听到这里，姬浩然顿时两眼放光，好像是挖到了宝藏一样！ “如此说来，如果我们去机巧阁，就能问到我父亲和我哥的下落了？” 又一次被抓到痛点的晨静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个嘛…关于这件事情机巧阁阁主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我去找她问关于你父亲和你哥哥的下落时她却说这条情报无价，不卖。” 姬浩然虽然年少，却也没有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能通过机巧阁找到姬云飞和姬长生，那么晨静估计也早就这么做了。所以虽然姬浩然脱口而出，但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也并没有太失望。 “那晨大哥，所以那个给你传话的阿姨到底是谁啊？” “小屁孩哪里管的那么宽！”这句话已经快成晨静最近的口头禅了。 ……… 冥渊谷，一个处于大禹，魔族，蛮族三国国境交界处的混乱地带。在大禹丢失北境之前冥渊谷被夹在大禹与蛮族之间，而现在，成为三国交界处的冥渊谷变得更加“繁荣”。因为接触的势力越多，所存在的灰色地带亦会变多，不法者在这里也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便利与自由。 从地形上来说，冥渊谷地如其名，是一座被四周悬崖峭壁夹在中间的山谷，狭长而不失宽度。如果有人想去山谷底部一探冥渊谷的究竟，那就只能通过在山壁上修建的栈道走下去，所幸峭壁各处都被开凿出了洞穴，有的洞穴中甚至有茶馆饭店，走累了可以歇会儿。 对于冥渊谷的由来有诸多说法，流传最广最可信的一个版本是在上古时代，冥渊谷曾经是一统大陆的大夏朝关押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的监狱。在修建栈道时由于地势险要，条件恶劣，无数参与劳动的罪犯死于疾病或者意外，谷底任何一寸土地上都可能躺过一具尸体，如同冥界，冥渊谷也由此得名。 彼时位于悬崖峭壁上的栈道入口都有大夏的能人异士领军把守，不过后来强盛的大夏朝却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这冥渊谷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在任何不法之地，强大便是唯一的准则，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强者制定的。在这一点上冥渊谷几乎发扬光大到了极点，整座冥渊谷人口不下百万，但几乎一切资源都被掌握在三个组织手中，机巧阁，就是其中之一。 冥渊谷内常年暗无天日，需要灯烛照明，所以哪栋建筑越是明亮，越能说明财力。说到底还是物以稀为贵，蜡烛这种在外界不甚值钱的东西在冥渊谷内可是能让人打破头的资源。 在多家灯火中最高最闪耀的，是一座九层阁楼，在这阴暗的大环境中这座阁楼可谓是金碧辉煌，红砖琉璃，水晶外坠折射着楼内的灯火阑珊，宛如那幽冥地狱中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在这座阁楼的第九层一间密室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婢正对着一个紫衣长发女子的背影行跪拜之礼。 “阁主，刘执事刚刚通过碳盒传信，上面显示的字样是“可”。看来消息已经传到晨剑圣那里了。” “知道了，事情办得不错，你退下吧。”被称为阁主的女子转身点了点头，脸上也蒙着一层薄纱，相貌看得不甚清楚，只有那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女婢站起身来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有点挣扎着开口说道：“…阁主，其实在回圣京城之前晨剑圣还在找寻那姬云飞和姬长生的下落…” 随手拿起一只带发条的木制小鱼儿，阁主用手拧了两圈将其又放到一带水的盆栽中，她凝视着在水中宛如活物一般游动的木鱼儿，若有所思。 “诚然，晨静的要求合理，也的确可以标个价码卖给他，但我也有我的考虑。这件事情于我而言，于公于私，暂时我都不能告诉他。” 走到女婢身边，阁主用那双如含秋水般的眸子盯着那女婢的侧脸。 “小苗，怎么？对那晨静有好感，想来替他劝劝我？” 女婢小苗脸上腾的一红，赶忙辩解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姬家实在是可怜，而晨剑圣也一直在大海捞针般的四处奔波，所以才…” 阁主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苗的胸口。 “人心向善，这是好的。但当你站到一个高度，需要考虑的层面就不仅仅只是道德而已。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婢，不要太感情用事，让我失望。” “奴婢遵命！”小苗赶紧跪下认错。 “行了，下去吧，平日里让新来的女婢少碎嘴，冥渊谷里已经有了我木金瑶每日要杀十个女婢然后用她们的血泡澡的传言，再这么传下去，下次就是一百个了。” 小苗听完后嘻嘻笑道：“奴婢知道阁主最是温柔了，刀子嘴豆腐心，长得还美。当年若不是…说不定现在小阁主都已经有了呢。” “小妮子懂什么，赶紧下去！”佯装生气，紫衣女子挥了挥手让小苗退了出去。 待小苗退出去之后，机巧阁阁主扫了一眼早先放入在盆栽中的木制小鱼儿，木鱼儿虽然还在游动，但速度已是不快。看到这里，她两道柳眉皱了皱。 “一潭死水，一只死物…也不知道还能挣扎多久。” 说完后紫衣女子一甩袖子，闪到一帘纱帐后，随即不见踪影。被风带起的纱帐飘的甚高，露出了里面架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酒坛，全是名满大陆的好酒。 ……… 机巧阁，出精巧，一位紫衣，千万美酒，冥渊谷中留。 第十九章：看不见的口袋 在北境陷落前，大禹南北方各有一座巨大的山脉，连绵数百里不绝，被称为大禹的南北岳。 然而现在大禹曾经的北岳，四雪山已经落入了魔族的手中。虽然朝廷也不是没有想过再重新选择北岳，但朝堂之上反对声不绝于耳。 武将一派认为总有一天大禹一定会夺回失去的北境，现在如果又设立了一个新的北岳，那是否意味着大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呢？ 而文官一派，以礼部尚书为首，一致认为大禹立国三百余年，南北岳从来不曾缺少过，眼下这种情况与礼不合。 皇帝自己倒是比较偏向于暂时不设北岳，然而文官一派的说法也并非没有道理，两方争执不下，这事情也就这么搁置了。 这几年北岳当不当立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大禹南岳千层山则是完全被冷落了。不过也不怪旁人，千层山附近几乎没有人烟，除了少数樵夫猎户以外基本上就是野兽们的乐园。然而基本上，仅仅只是基本上而已… “晨大哥！我们开始修炼吧！”千层山的外围，姬浩然在山脚下对着坐在半山腰一个山洞前的晨静喊道。 这边晨静正盘腿打坐冥想，听见姬浩然的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 话说那天完成了姬浩然的第一个心愿后晨静便给姬浩然制定了一个计划，一年之内达到灵境。倘若这个目标实现了，晨静就带他回钦南城去看望他娘和赵顺，倘若要是完不成，那就要一直修炼下去。 计划中也有一点晨静自己的想法在里面，如果姬浩然在晨静陪伴他的这段日子中都无法突破到灵境，那么就意味着姬浩然这辈子在武道一途的成就注定不会太高。 假设真是如此，晨静会将姬浩然送回钦南城赵家，之后任他自由发展。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姬浩然展现出了足够高的武学天赋，所以晨静并不认为这个情况真的会发生。而就算万里有个一，他姬浩然真的就卡在灵境动弹不得，天生我材必有用，晨静依然相信姬浩然能够找到另外一条路走。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晨静就带着姬浩然直接从淮锡城飞到了大禹南岳千层山，这一块儿人迹罕至，适合修行。 ……… “好，干劲十足是好事，希望你能够坚持住。”晨静直接从半山腰如同走楼梯般一步一步踏空而下，姬浩然看的是眼中冒星星。 “晨大哥，要是以后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已经来到机浩然面前的晨静轻轻用手刀敲了敲姬浩然的头。 “臭小子少拍马屁，待会儿开始修炼那可是很苦的，别以为我会放水。” 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姬浩然大声的回答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再苦再累我都会坚持下来！” “哦？再苦再累？你确定？”连着三个问句显示出了晨静的“不信任”。 “确定！” 于是从这一天起，姬浩然便开始了一段“惨无人道”的修行之旅… 二人找好一片空地，晨静手中凭空出现两把木剑，他扔出一把给姬浩然，同时自己也右手持一把木剑，二人相对而立。 “晨大哥，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晨静活动了一下手腕，点头说道：“说来听听看。” 姬浩然先是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晨静一遍，然后问道：“晨大哥，你到底是从哪儿把木剑变出来的啊？我看你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口袋啊。” 神秘一笑，晨静并没有正面回答姬浩然的问题，不过借着这次的提问晨静也给了姬浩然一个承诺，用来激励他努力修炼。 “你猜的很接近，有点类似于看不见的口袋对吧。这个暂时保密，不过可以告诉你，这个东西全大禹估计只有我能制造，而且全大陆手上有这种东西的人估计不超过双手之数。” 听到这里，姬浩然理所当然羡慕的“哦”了一声。哪知晨静却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在我陪伴你的这段时间里突破到尊境，我会给你也做一个“看不见的口袋”，你看好不好？” “晨大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 当天晚上，姬浩然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回到山洞中睡下的，躺在山洞中铺好的地铺上，姬浩然甚至累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要命的是虽然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伤，但姬浩然全身上下如同肌肉要裂开了般的疼痛，那种无处不在的撕裂感让他甚至无法入睡！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已经死了，但肉体还活着。 而另一边的晨静则没闲着，回到山洞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木制澡盆，里面早已装好了各种草药，随后他又来回飞了几趟从不远处的小溪打来了水倒入澡盆中。在生火将澡盆中的水煮沸后，看了看因为药材而变绿的溪水，晨静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做完这一切，晨静看了看躺在被褥中表情痛苦的姬浩然，伴随着传入鼻中那股熟悉而又刺鼻的药草味，晨静苦笑了一下。 “浩然呐，你爹要是知道了现在你又在受这般苦估计要心疼死哦…希望你以后能亲口告诉他这段经历，到时候就算被你们父子俩一起追着打，我也没什么。师兄揍师弟，我不丢人…” 摇了摇头，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清除，晨静走向了姬浩然。 就这样，全身上下疼的不能动弹的姬浩然连衣服都没脱被晨静轻轻抱着放入澡盆中。初一入水，本就浑身疼痛的姬浩然被烫的险些叫出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姬浩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开始不疼了。在这股舒适的感觉中姬浩然再也没从木澡盆中爬起来，就那么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刚斜斜的打进山洞中，澡盆中的姬浩然便被晨静摇醒。 “浩然，身体恢复好了吗？” “嗯…嗯…舒服多了。”半梦半醒间姬浩然不自觉的回答道，随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晨静。 看清楚朦朦亮的天色，姬浩然已经意识到了晨静把他叫起来是干什么，顿时有点惊恐地试探道：“晨…晨大哥，咱们今天休息一天吧？” 晨静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手指。 “不行不行，当年你爹，我，还有你陈叔，我们三个人都是这么苦过来的。中断一次，都是失败，所以没有休息。等你哪天修练完了都可以像我一样去钓鱼了，我们再来考虑放假的问题。正好旁边还有条小溪，可以钓鱼，把这个作为你眼下的目标吧。” 姬浩然整个人顿时垮了下来，他哭丧着脸说道：“晨大哥，再这么弄下去要出人命的啊，我昨天进这澡盆洗澡都是你把我抱进来的，你看我衣服都没脱。” 思前想后，晨静给出了一个新的目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先不要求你去钓鱼了。” “啊是吗，晨大哥你人真好！今天可以休息了吗？”姬浩然一看晨静口风松动了，立马期待了起来。 哪知道晨静一把将姬浩然拎出了澡盆，拖着心如死灰的他向山洞外走去。 “这样，哪天你能够自己脱了衣服好好的进澡盆里泡澡，我就放你一天的假。在那之前，不可能休息！每天给你泡药材澡，让你恢复了精力可不是偷懒的！来来来，修炼了…” 山洞外传来姬浩然杀猪般的惨叫。“晨大哥，我不要再跟你对练了！不公平！” “别这么说嘛，你看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开朗多了对不对？圣境的老师一对一传授心得，一般人我还不愿意教呢。” ……… 很多年后，当姬浩然再一次来到千层山，他依然会打个寒噤，因为这段回忆是姬浩然真正意义上的“童年阴影”。 第二十章：突破 虽然站在与昨天一样的空地上，但此时此刻姬浩然的内心早已与昨天有着天差地别，那种对于圣境强者指导的期待已经变成了担忧。 当然，姬浩然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命会有危险，有晨静在他身边，他想死都困难。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在今天的修炼后能不能保持清醒的回到山洞中。 其实晨静的修炼计划很简单，他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到侍境巅峰，与姬浩然一样，然后与姬浩然切磋。 听起来也许没什么出奇的，但这种修行方式却最是可怕，不能偷懒，没有停顿，完全不对等的较量，精神高度紧绷…最残酷的一点是就算晨静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到了侍境，但是那种达到圣境巅峰后对于武学的理解是深入骨髓无法改变的。再加上晨静的身体也是圣境体魄，姬浩然几乎每个回合都要被敲上一剑。 虽然晨静将力道控制住了，但每天被木剑敲上一万多下这要换普通人早就不行了。姬浩然的身体不仅承受着自己高速移动和挥剑所带来的消耗，同时还要扛揍，每天四五个时辰下来姬浩然整个人已是连北都找不着了。光是昨天一天，晨静和姬浩然两人手中的木剑就敲碎了几十把。 在晨静的设想里，只要哪天姬浩然能够与同境界的自己打的有来有往，那么姬浩然遇上任何同境界，甚至境界稍高的人，都能够做到碾压对方。 最差最差，哪怕姬浩然就是一直单方面被“殴打”，这种巨大的压力也能让他快速的破境。 至于说剑法，军营里传授的刺、劈、削、挡，对于现在的姬浩然而言已经够用了。晨静打算在姬浩然破入灵境后再传授他新的剑法。 ……… 又是一天过去，在对练快要结束时姬浩然感觉疲惫不堪的身子突然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宛如得到新生般的他竟然不再只是防守，反而爆发出了自二人对练以来的第一波攻势。 晨静原本几乎就是在单方面压着姬浩然打，同时不停的用木剑击中姬浩然，但此刻姬浩然的突然发力让他有点始料未及，接连几剑都没能击中姬浩然，还被迫防守了几个回合。 “有长进了？” 姬浩然闭口不语，挥剑直取晨静，此刻姬浩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在他的感官中变得更加慢，更加具体了。 剑锋带出的风声愈发尖锐，晨静与自己身体移动的速度更加迅猛…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姬浩然，他突破到魁境了！ 但是姬浩然并不打算停下来。因为姬浩然知道，如果不借着这次机会以魁境碾压晨静的侍境，那么下次等晨静也以魁境实力迎战，估计自己还要被修理的更惨。因此姬浩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最少，我要击中晨大哥一次！” 至于有这个想法，是对于修炼的坚持，还是对与晨静的报复，那就只有姬浩然自己知道了 ……… 整整十个回合过去了，晨静只碰到了姬浩然四五剑，而姬浩然虽然没有击中过晨静，但分明晨静的敲击已经不太能动摇到姬浩然出剑的姿势了。 晨静并不指望姬浩然真的能击中自己，但如果姬浩然能做到不被击中，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能将侍境这个境界的力量全部开发出来了。说到底，面对晨静的侍境，天下又有几个侍境的人能做到打成平手呢？ 就在木剑又一次快要击中姬浩然时，晨静突然收住了架势，将木剑背于背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干得不错，我原以为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突破到魁境，想不到竟然这么快，不愧是我的徒弟。” 并没有回答晨静，嘴角刚刚上翘了一丝的姬浩然整个人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想来应该是脱力了。 看了看天边，晚霞此刻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地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仅仅两天的修行，空地上已经被姬浩然跟晨静二人弄的坑坑洼洼的了。 晨静一挥手中木剑，整个空地被直接削去了一层，变得重新平整了起来。 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破了一道口子的衣袖，晨静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走到姬浩然身边将已经昏了过去的姬浩然抱起，走回山洞中。 “一下子到了魁境，吓我一跳。幸好这臭小子没发现…阴沟里翻船哟！”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晨静的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姬师兄的儿子，我的徒弟…哼哼，再过个几年，那还得了！” ………… 就这样，每天晚上姬浩然都被晨静扛着回到山洞里，然后第二天又在晨晖中睡眼惺忪的被晨静拖到山脚下的空地中，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二人最开始对练的那片空地早已被削去了好几层变成一个微微凹陷的坑，现在对练的场地伴随着姬浩然变得更加坚韧的身体已经从草地换成了被晨静削平的山岩上。 有的时候姬浩然真的不想再坚持下去了，但他害怕的是如果放弃了，那他还剩下些什么？ 姬浩然从小便想要找到自己的父亲与哥哥，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父亲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的失踪人口那么简单。从姬浩然娘亲信中的字里行间能看出，不到尊境，姬浩然他娘是绝对不会让他接触他父亲和哥哥的事情的。 事已至此，姬浩然便没有再给自己留退路，就算是挨揍，也要被揍到尊境！ 有那么几次，对练中的姬浩然根本就不再反抗了，而晨静手中的木剑依然如雨点般不停的落在他身上。就这么持续一会儿后被打的惨叫出声的姬浩然不得已又举起剑来反抗，没有什么伟大的心路历程，只是想少挨几木剑而已。 而晨静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好歹互相有个伴儿。现在姬浩然孤身一人，晨静有的时候真的害怕姬浩然会坚持不下去。而天天听着姬浩然的惨叫声，晨静也有好几次想要停止这种训练。 不止一次在姬浩然泡药浴时晨静问他，是否还要坚持这样的修炼方式。姬浩然也会反问晨静一个问题，“还有更快的修炼方式吗？” 每次晨静的答案都是“没有”，所以姬浩然每次的答案也是一样的，“那就继续。” ……… 也是在姬浩然跟着晨静修炼的这段时间里，不知怎么的，大禹南岳穿出了大白天闹鬼的传说。 经常有去千层山外围打猎砍柴的猎户与樵夫在附近的酒家休息时跟人说自己在千层山劳作时，光天化日之下能够听到充满痛苦的鬼叫声。 起初人们不相信，但是声称自己听到过鬼叫声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是变的越来越多，搞得四周人心惶惶。 不过去千层山打猎的人倒是变的越来越多，因为许多动物都被那鬼叫声吓得跑出山林…而那片经常传出鬼叫声的山峰被人们称为鬼哭峰，流传甚广。 第二十一章：他与她，她与他 日子一晃，大半年已经过去了。姬浩然一直就没怎么没有离开过千层山，最多也就是去隔着几里地的小溪洗把脸冲个身子，就连平日所需都是晨静单独飞去附近的城镇购买。 不得不说虽然修炼的方法与过程实在不太美好，但贵在姬浩然坚持下来了，委实是不容易。早已能每天在对练结束后自己走回山洞泡药浴的姬浩然也不无自豪的感受着自己每天的进步，有时甚至会主动要求晨静陪他多练一会儿，前提是只能他攻，晨静负责当靶子… 在这大半年里姬浩然身上穿的衣物和带在身边换洗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而晨静买给姬浩然穿的衣袍包括练功服全部都是白色的，搞得每次跌倒在地，弄脏弄破了衣服都会让姬浩然心疼好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要买白衣服当练功袍，姬浩然没问过，晨静也就没说。不过在姬浩然的设想里估计是因为晨静自己就很喜欢穿白挂素，所以自然而然给他买的衣服也是如此。 ……… 终于在这一年十二月的冬夜里，泡完药浴的姬浩然自己第一次偷偷的溜出了山洞，顶着鹅毛大雪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丛林中奔跑了起来。看着初来时还郁郁葱葱的森林已经白雪皑皑，姬浩然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北方一般。 整个人直接往积雪的地面一倒，姬浩然的身形就这么被印在了雪地上。曾经在石镐城时，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大雪纷飞，那时候姬浩然最盼望的就是能够去一个没有雪的地方看看那里的景色会是怎样的不同，但如今躺在雪地中的姬浩然却很怀念这熟悉的感觉。 在圣京城军营里的两年多时间里，虽然冬天也会下雪，可练武时的操场从来都被扫的干干净净。就算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有点积雪了，姬浩然也不太好意思去玩雪，他想尽早变的成熟稳重，因为那时的他独自一人。而现在，他身边有晨大哥。 也许是兴奋后的疲惫感，也许是周遭的环境让姬浩然仿佛置身家乡北境，他居然就这么在雪地中睡着了。 ……… 当姬浩然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依旧躺在雪地中，只不过他身旁居然蹲着一个打伞的少女。 少女正以一种很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二人的眼睛对视，相距不过一根手指头的长度，几缕青丝从上方滑落到姬浩然的脸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姬浩然本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定睛盯着少女那张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当他注意到她那如蓝宝石般的眼眸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时，他才确信自己身旁居然真的有个人，而她也不羞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这样，他与她第一次见面了，而她与他，不是第一次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姬浩然，你呢？” “夕珺。” ……… 姬浩然溜出去后，山洞中便只剩下了晨静一个人。结束打坐，晨静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笑意莫名，似是怀念，还有一点窘态夹杂。 “我就说当年老头子怎么会没发现我钓鱼…原来是压根没管我…” 走出山洞，晨静四周张望了一下。入冬以后借着地上积雪反射的月光，夜晚的千层山能见度更高了。已经结冰的小溪，如同披上白色坎肩的山林…一切尽收眼底。 “嗯…不在小溪边，不在练功的地方…这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说起来晨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与陈冲都很喜欢说“臭小子”。这个称呼是从他们的师父那儿学来的，曾经一大带三小，每个都是“臭小子”。 ……… 就在晨静感知到姬浩然方位时，他立马察觉到了另外两股气息，更要命的是这两股气息居然让晨静感觉在哪儿见过！ 眼见着这两股气息离姬浩然都很近，晨静登时脸色不对，脚一蹬直接冲向姬浩然所在的地方，所过之处音爆声响起，四周覆盖的白雪被掀起，露出原本的地貌。 ……… 自称夕珺的小女孩儿看着姬浩然，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你不疼吗？” 姬浩然听完后愣了愣神，不明白夕珺在说什么。 夕珺那白的反光的脸上很明显的红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问的可能不是很清楚，便将问题完整了一下。 “早上你与另一个穿白衣服的坏人对打，那坏人把你打的惨叫，你现在还疼吗？” “他…他不是坏人，他是我大哥。”姬浩然一看夕珺好像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看着一本正经辩解的姬浩然夕珺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你人真好，还替他开脱，但是我舅舅告诉我说跟你对练的人真的是坏人！” 两人还没聊几句，姬浩然的身后一道身影站立，正是晨静！看到夕珺，晨静略微呆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股仍然在隐匿自己行踪的气息上。 “出来！我知道你十有八九是那一边的人了，藏头藏尾的没有意义。” 姬浩然一看晨静来了，便很自觉的站到晨静身边，但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夕珺。 “真好看啊…” 晨静敲了一下姬浩然的脑袋，压低声音说道：“笨蛋，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了，没出息。” 摸了摸自己的头，姬浩然有点委屈，诚实还要挨揍吗？ “晨大哥，你给我留点面子，早上你揍我的时候都被人家看见了，人家还说你是坏人来着。” 晨静一瞪眼，姬浩然一看晨大哥好像发火了，便不再吭声。 在几人说话间，森林深处走出来一位肌肉极为健硕的壮汉，长得五大三粗，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更夸张的是大冬天的居然还穿着一件汗衫坦胸露腹，好似仲夏夜城里遛弯儿的老大爷。壮汉远远的对着晨静一拱手便不再靠近。 晨静看了一眼这个奇装异服的壮汉，然后对着夕珺问道：“这就是你舅舅？” 夕珺对这个“坏人”倒是没有太多的防备，展颜一笑。 “是啊，他就是我舅舅，有点憨憨的，不过他说你是坏人，应该是真的吧？” 那壮汉虽然离得远，却也听得清这边的对话，此时他恨不得赶紧拉着夕珺就走。不过这回儿他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生怕惹出麻烦来，便没有轻举妄动。 晨静倒是不太在乎这壮汉说了什么，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何这里会出现两个妖族！而且依照这个女子和她舅舅的实力来看，二人在妖族中的身份不会太低，甚至可能是妖族中的皇族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晨静对着那壮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那汉子也很光棍，直接往这边走来。 原本真要论起来，这壮汉在妖族中也算是一只大妖了，平常那也是被人捧起来夸的主儿，脾气秉性都是个蛮横惯了的。但在晨静面前，他还真不敢嚣张，毕竟真要动起手来他估计是打不过晨静…越是单线条的人越懂得什么时候该怂什么时候该横，因此他这时候选择了怂！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晨静对这个壮汉确实是没什么印象，但不知为何却有股熟悉感。 “你认识我？”晨静率先发问。 第二十二章：你家住哪儿 壮汉一惊，他没想到晨静不但知道自己来自妖族而且还能猜到自己认识他。不过就算如此妖族大汉也没打算承认，而是故意用手抓起汗衫抖了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哦？你这斯真是有意思，以为自己修为高别人就该认识你么？俺对你客气那叫修养，你懂不？” 晨静看着这个跟头熊一样的家伙也没深究，只是指了指大汉那不伦不类的动作。 “你能不能别扇了，现在年关，大雪封山，不至于。” “咳咳，俺愿意！” “噗嗤！”姬浩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夕珺也把脸别过去，想来也是乐了。 那妖族大汉本来还打算学学人类文士大雪天在湖心亭扇羽扇的那种潇洒，却没成想这玩意儿也看气质和谈吐，一时间有点蔫头蔫脑。 “不对啊…上次咱们碧凤湖边上去了个贼风骚的人类老头儿也是抖了抖衣襟，他那架势可是迷坏了不少小狐狸精呢…是不是俺姿势不太对？” 一旁的夕珺好歹也是个少女，跟着自己的舅舅这么丢脸她也有点挂不住了，便出言提醒。 “舅舅，莫要犯浑。” 听到少女的声音，妖族壮汉才略微收敛，但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小声嘀咕。 “俺寻思着也挺潇洒的啊…” 用手扶额，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个浑人，晨静干脆直接跟夕珺对话。 “姑娘，你跟我弟弟这是…认识？” 夕珺点了点头，眼神一瞬间变得成熟了起来。她用手收拢了一下齐腰的长发，彬彬有礼的给晨静行了一个福礼，姿态端正，甚至显得比普通人类女子更加优雅。 “晨剑圣，本宫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晨静对着这个看起来与姬浩然年龄相仿的少女也是微微躬身行礼。 “公主，有礼了。不知此番来大禹有何贵干？碰上我们是偶然呢…还是有意为之？” 并不开口说话，夕珺只是直直看着晨静，倒是晨静微微侧过脸，不愿与其对视。 夕珺也不勉强，便开口问道：“我很好奇，晨剑圣为何能猜到我们认识你？” 晨静对着夕珺身后的妖族壮汉扬了扬下巴。 “首先是你们的气息，我感觉有点熟悉。其次就是刚一见面时你舅舅很放心的让你站在我面前，不认识我的话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以你的身份…” 夕珺露出了然的表情，对着晨静比了一个大拇指。 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姬浩然只能无聊的揉了揉自己有点被冻僵了的脸，同时与那被晾在一旁的大汉一起看着对话双方。 从自己的裘衣中拿出一封烫金描纹的请帖，夕珺想要递给晨静，却又看起来有点踌躇。 “这次的事情…如果晨剑圣有空的话…” 叹了一口气，晨静还是走上前双手接过了请帖，并不打开，直接放入怀中。 接下来两方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再交代了，但是夕珺却并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看着夕珺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姬浩然可有点受不了了，眼下他既不想管为什么晨静管夕珺叫公主，也不想管晨静为什么默不作声，他就是想让夕珺能笑起来。 想到这里姬浩然拉了拉晨静的衣袖偷偷说道：“晨大哥，人家在等你回话呢，你赶紧的呀！” 这一举动搞得晨静一下子就被动了起来，本来还能糊弄糊弄的局面被姬浩然一下子给点破了。有点懊恼的看了姬浩然一眼，晨静不得不开口了。 “请公主替我转达，如果不出意外，我一定赴约。” 说完这句后晨静转头便对姬浩然低声训斥道：“臭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就忘了你晨大哥！我告诉你，别看她年纪跟你差不多，你还真打不过人家！你还有功夫同情她？” 也不知道这段话姬浩然听没听进去，反正得到答案的夕珺是开心了，她笑着给晨静又行了一礼，同时对着姬浩然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叫住正在百无聊赖踢雪解闷的壮汉。 “舅舅，我们走吧。” “啊？这么快？俺还想去周边城镇逛逛呢，俺可答应了给老三他们几个带点儿大禹土特产的，你说这…” ………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晨静便打算带姬浩然回山洞去。已经习惯性的牵起姬浩然的手一拉，晨静却发现没拉动。 “浩然？” 姬浩然没有回答晨静的问题，而且看起来姬浩然好像还有点不敢将脸直面晨静。 脑袋嗡了一下，晨静结合之前姬浩然的表现终于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这一下反倒是晨静有点手足无措了。 此刻晨静的脑子里正在循环着无数个问题。“姬浩然是真的看上那女娃了吗？”，“姬浩然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动了真心思？”，“我这个当大哥的是不是应该支持他做这件事呢？”，“人族与妖族通婚可是相当麻烦，更何况对方还是皇族，这种事情有可能性吗？”… 找不到确切答案，晨静甚至都在纠结要不要直接自己跑一趟钦南城去问问晨静他娘的意思了。 然而少年人的感情来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想脱离出来却是万分困难，姬浩然在这方面也没能免俗。从小到大都没怎么与女生接触过的姬浩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讨一个女孩儿的欢心，就这么跟晨静僵持在原地许久，而对面夕珺和那妖族壮汉已经越走越远了。 就在晨静以为这件事可以暂时按下不表时，姬浩然突然对着已经快要离开视线范围的夕珺大喊道：“夕珺！你家住在哪儿啊？” 听到姬浩然的喊声，夕珺顿了一下，也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背后喊道：“我家在很东边呢！晨剑圣以后也要来的，我等你到时候一起来哦！下次见面时你要是境界比我还低的话那就很丢脸了哦，所以要加油修炼！” ……… 看着在雪地上隔空对喊的一对少男少女，晨静仿佛想到了些什么，直接拉起姬浩然一个箭步直接冲到夕珺身边。这一动作把妖族壮汉还给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护在夕珺身后。 晨静对着戒备的大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同时推着他从姬浩然和夕珺身边离开。 “浩然，你们两个人聊，我和他也聊聊。” 妖族壮汉不知道晨静是何用意，只能跟着晨静走到一旁。他看着专心致志盯着姬浩然和夕珺二人的晨静有点摸不着头脑。 “喂，你把俺拉到这边来跟俺说要聊天，结果一句话都不跟俺说，你这人怎么搞的？” 晨静恨不得一拳捶死这傻子，但偏偏这斯一脸无辜像还真是下不去手，晨静只能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应该就是老二对吧？妖后和妖帝居然真舍得让你陪着小公主出来…剩下的人呢？” “老三老四没空，小妹么…那小妹为什么不能来还用俺说么！”本来说话做事一直有点迷迷瞪瞪的妖族壮汉这波反击竟是把晨静噎的哑口无言。 ……… 另一边，也不知道姬浩然具体跟夕珺讲了些什么，就看着姬浩然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晨大哥，聊完啦，我们走吧！” 第二十三章：离别 与晨静一同走回山洞的路上，姬浩然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整个人的魂儿都丢了一样，至于魂儿去哪儿了…晨静不打算问，也不用问，他心里都清楚。 天空中雪又开始慢慢的飘落，落在晨静身后的姬浩然已经有点看不清晨静的背影了，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很足够听得见。 “浩然，你喜欢那个叫夕珺的小姑娘吗？” 也许是因为晨静没有看着姬浩然，抑或是因为飘落的雪花模糊了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姬浩然倒是鼓足了勇气并没有藏着掖着。 “大概是喜欢的…” 晨静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过身子，而是立指如剑，在松软的雪地上划出一个大字，随后飞身跃起，自己一个人先行飞回半山腰的山洞，同时撂下一句话。 “你今年十五岁，浩然。夕珺她十六岁。两年后她的成年礼，我会带你去。所以，你只有两年的时间。请柬在我手中，所以你想去，只能通过我，明白了吗？。” 姬浩然没有完全明白晨静的意思，便走上前去看晨静留下的字样。雪地上留着一个大大的“尊”字，似是有剑气残留，没有一片雪花能够覆盖上去。 姬浩然看着这个“尊”字沉默良久，最后一跺脚将四周的积雪踩起一片将晨静留下的字抚平。 “尊境吗…这辈子感觉跟尊境真的很有缘份呢。我现在是魁境巅峰，两年么…两年够了！” 虽然雪地上的字样消失了，但是某人的心中却是多了一个目标，多了一份早日达到尊境的理由。曾经的目标是天经地义，而这个新的目标，却多了一份私心以及那荡漾的儿女情长。 “我没有多想，只是再见一面而已。我没有多想，只是再见一面而已…” 重复了几遍，有掩耳盗铃之嫌的姬浩然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看来是真的很放松。 ……… 第二天清晨，当姬浩然再次从床铺上爬起来时，他并没有看到晨静那熟悉的身影。姬浩然心中却没有一点不用修炼的喜悦，反而充满了一种浓浓的孤独感。以往若是晨静有事需要离开片刻，他都会跟姬浩然事先打声招呼，而这次，晨静没有… 跌跌撞撞地穿好衣服，姬浩然慌不择路冲出山洞，四处寻找着。 就在姬浩然找寻无果几乎绝望时，他看到了原本晨静被褥所在的地方有着一个被木剑压住的信封和一本剑谱。 如同溺水的人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姬浩然冲上去拿起信封，却又不敢打开。至于剑谱，姬浩然直接往怀里一揣根本就没打算看。 直到现在姬浩然依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祈祷着，也许晨大哥只是出去买东西，也许晨大哥只是被褥睡脏了拿去洗…也许，也许不用看那封信，晨大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就这样，手中死死攥着信的姬浩然坐在山洞前的岩石上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整整一天。半年多来，风雨无阻的对练，这是第一次中断。 ……… 终于，姬浩然确信，晨大哥是真的走了，这一刻还是来了。站起身来抖了抖满身积雪，姬浩然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内心挣扎许久，姬浩然还是决定打开信封看看。这是姬浩然第一次看到晨静的字迹，意外的有些秀气，字也不大，如果没有晨静在最后的署名还真是有点像女孩子写的。 ……… “浩然，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其实上次在淮锡城收到那个口信时我就应该离开了，本想陪你过完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再走，但我怕到时候气氛会很压抑。不过无论如何，答应陪你回钦南城的事情，我暂时是做不到了。 跟你在一起的半年多日子里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同时也在努力变得成熟。因此自从我在你身边后总是会跟你开开玩笑，让你能多笑笑，多疯疯，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希望你不要觉得晨大哥不正经。 我本以为能够陪你更久，但看来还是没有做到，不好意思。也许下次再见面时我会给你带来好消息也说不定，要相信你晨大哥。 接下来你该如何修炼，在哪里修炼，这都要靠你自己决定了，十五岁是个小大人了。 如果我这边的事能早点解决，我自会去寻你。但我向你保证，最晚最晚，两年后的今天，我会在这个山洞口等你。若是你达到了尊境，我便带你去见夕珺，所以即使我不在身边，切忌懈怠。 如今你已经能够与魁境的我打的有来有往了，所以我会对与你的下次见面有所期待，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你的晨大哥，大禹历三百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 “晨大哥…” 并没有哭出来，只是把信放回怀里，姬浩然起身回到山洞内捡起木剑，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过了半个时辰，姬浩然背后背着行囊，腰间挎着一柄木剑，换上一身崭新的白袍走出了山洞。他抬手张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从夏天到冬天，从郁郁葱葱到白雪皑皑，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不知道两年以后我还会不会回来，希望能早一点见到晨大哥就好了。” 就这样，姬浩然走下住了大半年的山洞，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充满回忆的地方。 “千层山，我走了。” 这是第一次，姬浩然一个人单独出门在外，此刻的他有忐忑，有迷茫，但更多的却是自信，那种一往无前只属于少年人的自信。 “前路漫漫，四处艰险，而吾唯有一往无前，方能证其道，成其人，不论成败，不悔此生。”此刻的姬浩然，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一颗能够成为强者的心。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军营里独自逞强的少年了，现在面对着整个世界的，是一个崭新的姬浩然。 ……… 好巧不巧，也正是在姬浩然和晨静离开后，大禹的千层山就再也没有传出过那凄厉的惨叫声。据附近百姓说鬼叫声刚刚消失的那几天里，他们曾经看见一个穿白挂素眉清目秀的少年腰间挎着一把木剑从鬼哭峰方向走出来，想来是这位少年仙师替千层山驱了魔吧…… 第二十四章：我想问个路 大禹历三百三十三年的最后一天，大禹南岳千层山附近的一处山贼窝点正在大摆宴席。在这个阖家欢乐，家人齐聚一堂的日子里即便是山贼们也不能免俗，大家都在把酒畅饮，纵声高歌。 高居上首的贼老大是个极其高大且肥胖的男子，小眼睛直冒贼光，身上披着件老虎皮，手边有着一柄大的出奇的斧子。肥胖男子正在一边啃着一条腊肠一遍将手上的油抹到虎皮上。 就算是山贼，既然是老大了那也是会享受的人，身边有几个衣衫暴露的年轻女子在侍候着，她们大腿上有着不少青印，想来是被这贼首给捏的。 “小的们！今年我们寨子里多了不少新面孔，老子开心的紧呐！哈哈哈哈哈哈，再过几天，老子就带你们下山再抢些女人与金银去，你们说好不好！” 底下的喽啰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齐声应和，对于他们而言打砸抢烧奸淫掳掠，这都叫做工作，不存在所谓的良知可言。 “彪爷霸气！彪爷牛逼！彪爷威武！” 在一众山贼们都吃得开心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鬼头鬼脑的精瘦小贼手中拿着一个用粗布包住的棍状物凑到贼首身前。偷偷看了两眼首领身边几个女子露出的春光，小贼赶忙献媚邀宠，将那棍状物用双手往前一递。 “彪爷，这是我前两天在山下打劫过路商贾时在他们的头儿身上搜到的，您可千万看看，绝对是上等货色！” 那彪爷用手掂量了一下这棍状物的重量，感觉还有点儿分量。 “哦？这是什么玩意儿？烧火棍？” 小贼赶忙上前帮彪爷把布揭开，里面竟是一把剑，剑鞘都是用上好的钢材铸造而成的。这一下可让彪爷来了兴趣，立马扔下腊肠，在衣服上狠狠抹了两把然后一只手拔出了这把长剑。 这把剑出鞘的瞬间厅内青光一闪，好似打了一道霹雳般，剑身看着就锋利无比，隐隐还有几丝不规则的花纹流露。 “哟呵！好剑啊！搞不好这把剑是能在那百剑录里找得到名字的货色！快快快，把那百剑录给老子从仓库里拿来，老子要看看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 在大陆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十个练武，两把刀，两杆枪，赤手空拳脑袋铁，剩下一半都是剑。” 从这句话能看出，用剑之人是多么的普遍，也正是因为如此，基本上只要是习武之人，对剑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大陆上有那么些个好事之人曾经把全大陆各地最有名的一百把剑放到一起编了一本书，称为“百剑录”。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一本不官方也不权威的小册子。值得一提的是，百剑录中所有收录的剑都没有分先后排名，这也算是那帮好事之人的最后底线了。 ……… 那小贼不识字，便找了个稍微有点儿文化的同伴一起去仓库里找到了一本崭新的名剑录。话说这山贼的寨子里，仓库中什么东西都破破烂烂的，只有那书，全都连书封都没拆开的在一旁落灰，无人翻阅理会。若不是有时候一些黑市商人也会来这里看看是否有有用的书籍，估计这寨子里连一本带字的书都找不到。 这边山贼首领恬着个大肚子翻了翻眼前的名剑录，居然好像还能认识些字的样子。 “嗯…嗯…青色光晕，花纹…嗯，感觉像是青宏剑的描述，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劳什子玩意儿，诶？这字儿怎么念来着…” 宛如见到了大文豪的样子，那小贼脸上的崇拜之情简直就是掩饰不住。 “彪爷果然彪啊！” 那首领反手一巴掌将那小贼扇飞。 “去你的，彪那是说人傻！你彪爷我聪明着呢！” 被扇了一巴掌，嘴角出血的小贼依旧满脸讨好的跪在地上。 “嘿嘿嘿，彪爷说的对，彪爷是文化人，打我都脏手！” 肥胖的山贼首领听完后露出了受用的笑容，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剑一边嘴上自夸道。 “老子当年若是爱读书，指不定就是个武状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那是，彪爷现在可是魁境高阶高手，周围山头可没有一个人敢惹您的，等您突破灵境…啧啧啧！” 被夸的找不找北了的彪爷把手中的剑一摆，似是谦虚的说道：“哎，先别这么说！” 这小贼绝对是个明白人，一看这架势夸的那是更加的猛烈了，恨不得把他这一辈子能记得住的所有溢美之词全部用上。 ……… 就在这一席酒宴进行的热火朝天时一个白衣少年背着行囊腰挎木剑的走进了大厅，看起来一脸的状况外。 最先发现这少年的是门口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守卫，但他脚都喝的发软，只能用嘴喊了。 “老大！老大！有外人闯进来啦！” “什么！” 这一下大厅里那些正在喝酒吃肉的小喽啰们也反应过来了，几乎所有人都抄起身边能当武器的东西然后冲向了姬浩然。几百只手举在空中，有的拿着灯架有的拿着板凳，更夸张的是有人居然举着一个鸡腿。 “来来来，小娃娃，是官府派来的探子吧！让大爷们教教你逞英雄的后果！” 姬浩然看着乌烟瘴气一股脑儿冲向自己的山贼们好像有话要说，但说了两句发现没有人听得清楚，便不再开口，将腰间的木剑拔出，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厅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人事不省的山贼。有的抱着脑袋，有的捂住自己的小腹，一个个看起来都已经蔫儿了。 “哎呦，天旋地转啊…” “我滴妈呀，这是哪儿啊？谁把脚从我身上移开！” 看着一帮乌合之众，作为乌合之众的首领，彪爷可是有点受不了了，举起手边大斧，一脚蹬翻面前桌案。 不过似是有些忌惮姬浩然的实力与背景，这肥胖匪首决定先探探口风。小小年纪有着如此身手，至少是个侍境，万一姬浩然的身后是个大家族，给打杀了反倒容易惹麻烦。 “那边的小鬼，敢来我的地盘儿砸场子，很有胆子嘛！老子看你一身武艺高超，想来是练过高深剑法的高人弟子吧？” 那因为跪在首领身边而幸免于难的小贼此时立马附和道：“首领好眼力，我看这小鬼剑法也是神出鬼没，身手不凡！不过要是跟您比起来，那的确是差的远了点！” 姬浩然想了想，不知道他们说的“神出鬼没”，“高深剑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虽然他现在手上有一份晨静留下的剑谱，但姬浩然都还没来得及看。 “我的剑法是在军营里学的，很简单，就四招，“刺劈削挡”。” 装成行家里手点评两句，还被人当场戳破，彪爷只能装作没听见，接着问道：“你来我这山寨，到底想要干什么，要钱？要女人？” 不小心瞄到那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姬浩然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头，同时微微侧过视线。 “我想问个路。” 第二十五章：她最好看 听到姬浩然说自己只是个问路的，彪爷便放下心来。作为这山寨里修为最高，而且“最有文化”的存在，彪爷正在开动他那并不发达的脑筋拼命思考着。 “嗯…问路的？大家族出来的子弟总归不会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吧…嗯…” 虽然得出结论的方式跟逻辑都不太通，但至少对于想到这里的彪爷而言，他的胆气着实是壮了不少。 “嘿嘿嘿…小娃娃，你想去哪儿啊？来了你彪爷这儿你还想直接走？” 姬浩然似乎很惊讶，天真的问道：“不能走？那您是什么意思啊？” 彪爷狞笑着边走边靠近姬浩然，晃动着手中的斧子恐吓着姬浩然。还别说，若是个普通少年人，此刻能够腿不软，转身逃跑，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小娃娃，长得倒是很标致，嘿嘿嘿。咱们寨子里有龙阳之好的弟兄也不是没有…这样吧，你当老子的…那个什么…对！书童！听说现在大禹贵族们有这方面癖好的都会养个书童带在身边，老子可是文化人，我也该有一个！” 这回姬浩然脸上的天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的微笑。 “晨大哥跟我说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搞得我老害怕揍错了人。” “啥玩意儿！小鬼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确认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动起手来我也没有顾忌。” 彪爷哪里知道姬浩然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只当他是个仗着自己有两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游侠罢了。 “小子我先把你打断两条腿，看你还能不能嚣张！” 一旁的山贼喽啰们有的恢复了清醒，虽然不敢再冲上前，却也立马爬起来给自己的首领呐喊助威。 “我们彪爷可是魁境高手，你小子等着！等你被收拾了，绝对有你受的！” ……… 说话间那彪爷已经冲到姬浩然近前，用斧子的背面直接砸向姬浩然，姬浩然轻轻往左一让，斧刃贴着姬浩然划过。 躲过进攻，姬浩然反身就是一木剑敲向彪爷持斧的手臂。 面对袭来的木剑，彪爷竟然毫无反应。姬浩然这随手一剑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魁境所能达到的高度。 然而彪爷并没有慌，在他看来姬浩然的这一剑就算是真的拍上了，毕竟也就是把木剑，又能有什么效果？ 只听到“啪”的一声，木剑断成了两节！一旁观战的众贼寇立马欢呼道：“彪爷厉害！” 姬浩然则是安安静静地落地然后退到一旁，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截儿木剑，然后摇了摇头。 “没控制好力道啊…晨大哥可就留给我这么一把木剑。” 就在观战小贼们以为首领要发威了时，“咣当”一声，那彪爷手中的巨斧落到地上，同时这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胖子直接跪到地上捂住自己的手边哭边喊。 “哎呀妈呀！疼死我啦！手手手手手断了啊！” 姬浩然稍稍歪着脑袋，看着彪爷痛哭流涕的样子，慢慢笑着走到他面前。 “嗯…我就不杀你了，打到不能再做恶了也算给其他人一个教训，杀鸡儆猴了。” ………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半个时辰前还坐在上首俯瞰手下小贼们的彪爷此刻已经被姬浩然打的半身不遂了，一众小弟也该逃的逃该散的散，方圆百里最为凶狠的匪寨就这么被瓦解了。 姬浩然并没有对这帮人赶尽杀绝，因为晨静曾告诉过他一个道理，“坏人也许比好人少得多，但你绝对杀不完”，因为好人与坏人之间本就是相对的。所以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人，姬浩然不想杀。 为了让姬浩然了解这一道理，晨静曾经给姬浩然讲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农夫他每天辛辛苦苦的种地五个时辰，累到虚脱，却还是被人骂懒惰。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身边的农夫每天工作八个时辰！” 这个故事当然是虚构的，但这就是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分别。好人是坏人衬托出来的，而坏人也是好人衬托出来的，所以这世界上永远不会只有好人，或是只有坏人。 “希望你们能够从善如流吧…”看着山贼们陆续下山的背影姬浩然在身后默默念叨着。 “晨大哥，现在我也是个懂道理的人了…” 正当姬浩然在这里感慨自己在江湖“出道”以来打的第一场胜仗时，那几个本来侍奉在彪爷身边的年轻女子走到他身边行了一礼。 “小英雄，谢谢你的搭救之恩…不知道我们几个现在是…” 这几个年轻女子也是可怜人，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掳走，此刻也远离家乡，不知道姬浩然会如何处置她们。不过退一万步说，就算姬浩然真是个衣冠禽兽，这俊翘的少年郎可比那肥胖的彪爷强了无数倍啊！ 不小心又一次瞄到几名女子透过衣服遮不住的春光，姬浩然不敢把脸转过去，只能偏着头说道：“几位姑娘，我只是顺手而为罢了，别无所求。不过如果可以的话…” 几个女子都在翘首以待姬浩然提出的要求，其中的一个尖脸女子脸上甚至有点泛红了，看起来竟然还有点期待之意。要是这时有个平日里情路不顺的人看见了估计会大喊一声：“小白脸待遇就是好啊！” “那个…几位姑娘，你们能不能找件不这么…暴露的衣服穿上？” 形势在姬浩然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便逆转了！女子们发现姬浩然竟然如此羞涩后还生起了调戏之心。 “小英雄，有什么关系嘛，你都救了我们，看看有什么关系嘛～” 最后年纪最大看起来最成熟稳重的女子站出来阻止了其余几人的行为，并找来衣服披上。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公子的恩情，几个小妮子不懂事，请您谅解。” 姬浩然满脸通红的对着几个女子一拱手。 “没关系，那么几位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需要回家路费的话我这里也有些银子…” 女子们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的苦笑了一下。 “我们现在这种身份，回到家乡也只有浸猪笼沉死湖底的份儿。这些年我们也偷偷藏了些私房钱，这件事情了结后我们应该会一起去附近城镇开个小酒楼来渡日吧。” 不等姬浩然为几个女子的坎坷命运感叹，那年长女子好似是为了活跃气氛又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话说公子，我们长得就那么不好看？让您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意料之外的是姬浩然并没有露出窘态，反而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 “不是的，几位姑娘都很漂亮…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在我心里，她…” 想了半天姬浩然觉得要是用成语形容实在是太过了，用形容词来说感觉又太平凡。思前想后姬浩然最终决定用最高级配上一个最普通的形容词来说明自己对夕珺的印象。 “她最好看！” 说完这句话后姬浩然才仿佛后知后觉的脸一红害羞了起来。 几个女子直愣愣的看着姬浩然的脸半天，随后又是那年长女子一边掩口笑着一边开口说道：“相信公子一定是非常喜欢那姑娘。” “为什么呀？” “因为公子刚刚说话时，眸子里有着星星。” 第二十六章：没听说过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姬浩然正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剑一边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幸好是南方，山上的积雪并不太厚，走起来也不费劲。 姬浩然手中这把剑正是从那小贼打劫商队后得到的，本想献给彪爷，却不成想便宜了姬浩然。 “这剑…” 凝神死死盯着剑身，姬浩然沉思良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嗯…看不出来好坏…好像锋利还是很锋利的。” 要说起来姬浩然除了在军营里拿过几次真剑以外对这种兵器几乎没有接触，大半年下来他倒是对木剑十分了解。 姬浩然本不想拿这不义之财，但晨静留给他的木剑已经断了，所以也就只好将就着拿来用用。毕竟那几个女子一个劲儿的说这是把好剑，出鞘后青光一闪云云，听的姬浩然云里雾里的，觉得不拿都有点儿对不起自己。 ……… 山中的松柏此刻早已只剩树干，积雪将那些较细的副枝压的略微弯曲，姬浩然时不时的要低头躲避，穿梭其中，白衣白雪，浑然一体。 就在姬浩然刚把剑挎在腰间后，山路上突然冲出十余骑，每匹马都是黑马，马背上人都披着一致的黑色铠甲和覆面头盔，在隆冬时节显得极其醒目。 面对着一脸戒备已经准备拔剑的姬浩然，为首的骑兵赶紧翻身下马，高举双手表示自己等人毫无恶意。 “姬少侠，且慢动手！我等是奉命而来，绝无恶意！” 姬浩然一听“奉命而来”四个字眉头就是一皱，他现在对大禹朝廷的印象可以说是糟到了极点。虽然晨静因为姬浩然的修为尚浅的原因还没有告诉他姬云飞为何多年不归，但从朝廷之前曾尝试限制自己人身自由这点来看，姬浩然估计自己父亲的下落不明与朝廷一定脱不了干系。 “最好不要妄想再把我带回圣京城…至少你们这些人做不到，最高不过魁境初阶，与我动手的话你们会受伤的。” 那骑兵将面甲往上一掀，露出一张有点苍老的脸，表情有点儿尴尬。 “姬少侠好眼力，佩服佩服。其实我等并非朝廷的人，在下太子私卫队队长蒋昭…” 说话间，的骑兵掏出一块儿玉质令牌，上面赫然三个大字，“太子府”！ “受太子殿下所托，前来请姬少侠去这附近的观云亭一叙，不知姬少侠可否愿意赏个脸？” 略微迟疑，姬浩然还是第一次听说大禹太子的名号，陷在雪中的脚依旧紧绷，随时准备应敌。 “大禹太子？我都不知道大禹有太子…而且就算真的有，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太子不在皇宫中参加宴席来这里做甚？” 蒋昭的头更加抬不起来了，但其实这样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了，事实上几乎整个大禹只有级别较高的官员，御林军还有太子卫队的人知道太子的存在。 前两年蒋昭回家探亲，家中老母问他在京城具体做点什么，蒋昭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骗人说自己在御林军当兵。 至于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看起来蒋昭也不太方便讲。 “这个…关于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方便透露，如果您有兴趣，我们能带您去见太子殿下，殿下也很想见见您。至于您问的问题太子殿下会不会回答您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事情跟朝廷完全没有关系？”姬浩然还是有点犹豫。 看到姬浩然口风松动，蒋昭连忙抱拳说道：“绝对没有关系！太子殿下他在朝中没有权利，能使唤得了的人也就我们了。太子殿下这回也是难得出宫游历一次才…” 姬浩然摆了摆手，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蒋昭的话。 “不用再说了，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出宫游历怎么那么好巧不巧的能碰上我？不过我姑且相信这不是朝廷的意思，否则阵仗应该会大一些。” “那姬少侠的意思是…？” ……… 半个时辰后，在另一座山的山顶上，姬浩然看着精致凉亭中一个估计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有点不知所措。 在姬浩然一旁的早已双膝跪倒的蒋昭偷偷出声提醒道：“姬少侠，这就是太子殿下…” 倒不是说姬浩然看不出来这少年就是太子，毕竟蒋昭都已经跪在一旁了。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出在这个太子本身。 这位大禹太子竟然长得比女子还像女子！更兼上年纪尚小，活脱脱就是一个小萝莉！ 也不知道姬浩然是学坏了呢，还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公…公主殿下？” 在四下火把光辉的映照下，能清晰地看见太子脸腾的一红，但是并没有发作，反倒是温言解释，尽显皇家气度。 “姬少侠说笑了，本太子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不用怀疑。小王周瞳，姬少侠可记住了？” 失态后姬浩然也赶紧调整，对着太子一拱手赶忙道歉。虽然他对大禹皇室的印象很不好，但这个太子殿下的礼仪的确无可挑剔，他也没理由恶言相向。 “失礼了，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太子微微侧身，用手示意姬浩然进凉亭一叙，举手投足间成熟的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再配上这么个小正太的形象，姬浩然感受到了极大的违和感。 要说这亭子也是华丽，明明四周处处都是雪，但唯独这凉亭却是被金箔包裹，柱子上雕蟒画鹏，工艺精美，一尘不染。往凉亭中间的桌子旁一坐，桌上放着一个金镶玉的果盘，什么季节的果实都有，这般财力倒也配得上一国太子之位。 姬浩然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那十几名太子私卫以外便再无他人，他便放下心来。 “有句话我还是不得不问，太子殿下，我从未听说过大禹已经有了储君，甚至我都不知道当今大禹皇帝已经有了子嗣，您…” 大禹太子苦笑了一下，这种神态委实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张年幼而可爱的脸上。 “每一次开口都这么犀利，姬少侠不愧是练剑的，这些问题小王能暂时不回答么？” 看着这么一个小萝莉…哦不，小正太如此为难，姬浩然还真是有点勉强不来。 “无妨，只是太子殿下您实在是…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慢慢在凉亭中踱步，走到凉亭的边缘，个头还小的大禹太子靠在柱子上透过护栏间看向群山。不知是心性本就如此还是被白雪茫茫的山色所打动，大禹太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萧瑟。 “小王今年…不知姬少侠以为小王今年几岁？” “大概…十岁？” 大禹太子摇了摇头。 “错，不过亦相差不远，小王今年八岁。” 本来正准备拿果盘中葡萄的姬浩然险些手一抖把果盘打翻。 看着被惊讶到的姬浩然大禹太子难得的真心笑了一下，同时出言化解尴尬。 “不用刻意，小王知道你在想什么，小王性格成熟的过头了些是吗？” 姬浩然点点头表示认同。 “太子殿下，您的谈吐感觉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都要甘拜下风。” 转身走回亭子中央的桌子旁坐下，大禹太子也不回答问题。 “姬少侠，你说话…也不是很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啊，我们彼此彼此罢了。只是你说话的时候感觉前言后语之间风格变化颇大，是在有意模仿别人？“ 对这位目光犀利的太子殿下姬浩然可谓是被看的一清二楚，只能实话实说。 “不错，我有一个目标，希望有一天我能变得像他一样。” 大禹太子也不说这是好还是坏，终于切入正题。 “言归正传，姬少侠，小王今日来寻你，实不相瞒有要事相商。” 第二十七章：明眸皓齿，少年妖孽 “哦？您是大禹的太子，我是姬家次子…您应该知道我们两家之间是有恩怨的吧？仇家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那大禹太子倒也很坦诚，爽快地承认。 “不错，姬家与周家结怨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小王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父皇跟母后有时偷偷聊上几句，隐约能感觉得到，应该是我们周家的不是。但是说到底，你姬浩然与我周瞳之间其实并没有恩怨不是么？” 姬浩然沉思良久，还是给予了否定的答案，并且也提出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之间或许没有过任何交集，但是，我们父辈之间的仇恨会影响到我们。如果有一天，我与大禹皇家对上了，您能置身事外吗？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杀了您的父亲才肯善罢甘休，您能袖手旁观么？” 这种问题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在皇权当道的大禹，说出这种弑君之言被人知道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何况现在姬浩然面前坐着的，是太子殿下！ 正在凉亭外站岗的蒋昭此时已是一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可是雪花纷飞的时节！不仅仅是因为姬浩然语出惊人，他更怕这时候如果谈着谈着动起手来他们这帮人加一块儿都不够姬浩然塞牙缝儿的。 就算万里有个一，这时候窜出来一个暗中守护太子的高手，他也不敢拿姬浩然怎么样，因为姬浩然的身后有晨静！ 时下大禹皇家对姬浩然的态度可谓是极其复杂，一方面恨不得把姬浩然打断腿关起来当人质，一方面因为晨静的关系他们却不敢动手。绑倒是能绑，问题是之后晨静也能杀进皇宫里将大禹皇室瞬间屠戮干净！如果晨静拉下脸面不要搞暗杀，大禹皇室肯定是要死的不明不白的。 ……… 面对着姬浩然这残酷却又不得不正视的诘问，淡定的大禹太子竟是丝毫不受影响，小女孩儿般的秀气脸庞上依旧面带微笑。 挥手让蒋昭离得远一点，凉亭及周围只剩下姬浩然和周瞳二人。 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根香蕉，边剥皮大禹太子边说道：“姬少侠…如果小王告诉你，小王可以完全不介入到姬家与皇家的仇怨中…甚至于就算你拿刀架着父皇的脖子小王也不会与你为敌…你会不会愿意承认我们两人之间毫无恩怨？” 姬浩然看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大禹太子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种问题居然能够从大禹太子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殿下…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 “叫小王的名字就好，现在没有外人，无所谓称呼。” 此刻对话的节奏已经完全落入大禹太子手中，姬浩然只能点头答应，同时接着发问。 “太…周瞳，你懂你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大禹太子显然不会像普通小孩儿一样感情用事，随意乱说话。 “小王当然知道，甚至如果你愿意，小王还能再重复一遍。所以…你觉得我们两个人能算是无冤无仇吗？” 姬浩然勉强点头应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我自然可以承认这一点。但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大禹太子第一次出现了纠结的样子。 “小王只能告诉你一部分理由，希望你能够了解。不过作为交换，稍后小王与你商议的事，恳请你能好好考虑，即便不答应，也请保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姬浩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他也确实对这位大禹太子充满了好奇。 “我答应你，你但说无妨。” 终于松下一口气，大禹太子开口娓娓道来。 “小王想找姬少侠要一个承诺。若是将来有一日，姬家与皇家的仇恨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双方必定会诉诸于武力。 如果姬家落败，下场自不必说，满门抄斩是跑不了了的。 但如果最终结果是我父皇，当今大禹天子被你们斩杀当场，小王希望双方的恩怨能到此为止，小王会坐上皇位，绝不报复，也永不会与姬家为敌！ 姬少侠，这件事情…你能答应吗？” ……… 漫长的沉默后，姬浩然面露嘲讽，语气冷冽。 “周瞳，想不到你这人倒是很有意思，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皇家落败，凭什么你觉得你还能够坐上皇位？你说你不会报复，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直接将你一起杀了不是更加方便？” 并不慌张，大禹太子双手下压，让姬浩然少安毋躁。 “姬少侠果然思维敏捷，不过你似乎忘了小王之前提出的条件。就算你们真杀进皇宫，把刀架在小王父皇的脖子上，小王也绝不会插手此事。” “我当然记得，但是就像你的私卫队队长蒋昭所说，你在朝中毫无实权，就算你想插手，又能如何？” “调动军队的实权小王确实没有，小王也无法号令朝堂…但有一点小王能保证，如果未来你们杀进皇宫，现在归属于朝廷管辖的两位圣境强者中至少有一位绝不出手！也就是说，当你们下定决心要击杀我父皇时，除开军队，你们最多只需要面对一位圣境强者即可。你们要想清楚，以晨剑圣的骄傲，他绝对不会暗杀，那么几位圣境强者正面冲突…饶是晨剑圣身背“天下第一”之名，又怎么能确保他一定会毫发无伤呢？这时候少一位圣境强者作为你们的对手，岂不美哉？” “哦？此话当真？” 这一回姬浩然是真的心动了。在与晨大哥的交谈中姬浩然影影约约能够感觉到，所谓圣境强者，至少都是万人敌，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倘若大禹太子的承诺真的能够兑现，这对于姬浩然而言的确是值得考虑的条件，甚至于可以说是相当的有诱惑力。 十分坚定的，大禹太子又说了一遍。 “我，周瞳，大禹太子，在此立誓，绝无虚言！” 电光火石间，姬浩然突然将腰间的剑拔出，随后直接抵在大禹太子的脖子上！ 经过上一次惊吓，觉得事情已经不能更糟糕了的蒋昭正在悠哉悠哉的眺望雪景，哪知道突然间雪地上青光一闪，再回头时，之前还好好谈着的两人已经变成了剑抵脖子的架势了。 十几名太子私卫立马拔剑就要冲上去跟姬浩然拼命，不过周瞳本人倒是毫无反应，反而是大喝一声让众私卫不要靠过来。 姬浩然凝神看着周瞳，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剑收回鞘中。 “拿剑对着你这样的小孩子，我有点下不去手。” 周瞳摸了一下已经破了点皮的脖子，依旧淡然说道：“姬少侠只不过是感受到了小王的诚意罢了。小王的命你都可以拿去，那么之前答应你的事，小王也一定会办到！” “一言为定！” 谈话到此也算是卓有成效了，姬浩然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凉亭。 “最后两个问题，你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父亲的生死弃之不顾视而不见？” 看着姬浩然的背影，贵为太子的周瞳难得的在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羡慕。 “如之前所说，小王只能告诉你一部分原因。小王与你不同，是大禹太子…并不能只看自己的情感，小王需要做一个好皇帝。这次的事情，不止是小王，朝中同样有人支持，姬少侠只管放心便是，我们会看到结局如何的。” 无法理解周瞳的意思，姬浩然也不去多想，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谁告诉你我在南禹千层山附近的？” 这一次周瞳笑了笑，并不回答，同时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你的剑，很不错，要珍惜。” 摆了摆手，姬浩然不理会身边的太子私卫，直接下山。 “周瞳，你这个人…明眸皓齿，少年妖孽…” “姬少侠真是不留情，两个词都不是很好呢。” 第二十八章：聚英会 离开凉亭后走出去十丈左右，身后就传来脚踩雪地和铠甲互相碰撞的声音。姬浩然回头一看，正瞧见蒋昭向自己一路小跑的追了过来，手中似是握着什么东西。 停步转身，姬浩然等着蒋昭来到近前，同时手也慢慢移到了腰间的剑柄处，暗自戒备着。 蒋昭看到姬浩然这般架势，便也不再靠前，在四五米远的地方站住脚步，同时将手掌摊开，给姬浩然看自己手中的东西。 “姬少侠，这是太子殿下让我带给您的。” 在蒋昭的手中有着一柄四，五寸长的袖珍小剑，通体雪白，这模样姬浩然瞧着有点眼熟。 “这是…晨大哥的剑？” 将手中的剑小心翼翼的捧到姬浩然面前，蒋昭又开口解释， “少侠好眼力，这正是晨剑圣手中那把“霜露”长剑的袖珍模型。” 姬浩然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今天先是威胁大禹太子周瞳说以后可能要杀了他父亲，之后更是直接用剑抵着他的脖子试探，谈判居然能成功已经是奇迹了。而现在，大禹太子居然还要送个临别纪念品给自己，姬浩然都有点不好意思收。 “此物有何用？” “这把剑其实是一封邀请函。后年…” “铛…铛…铛！” ……… 待到蒋昭正要开口，被远处传来了寺庙中的敲钟声打断。这钟声在漫山遍野四散回荡，清脆响耳，甚至惊出了几只麻雀扑棱扑棱着飞向空中。 新年，到了！ 姬浩然和蒋昭二人站在雪地中静静地等待着敲钟声结束散去，随即二人互相拱手，互道新年快乐，同时姬浩然也与依旧在凉亭中的大禹太子遥遥互相打了个招呼，算是说过一声新年问候。 哈哈一笑，蒋昭接着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后年…啊不对，现在已经是大禹历三百三十四年的第一天了。明年，大禹历三百三十五年的八月十五，圣京城将举办四年一届的“聚英会”，届时大陆各族十八岁以下的年轻高手每族二十五人，合计共一百人，将会到大禹的都城角逐冠军，争夺大陆第一青年高手的称号。这把小剑，是给所有用剑被征召者的邀请函。您就在大禹征召的二十五人之列，如果您愿意，可以收下。” 姬浩然对这聚英会早有耳闻，甚至于曾经在军营中时姬浩然的目标便是成为替大禹出战聚英会的二十五人之一。 本来随着与晨静一起修炼，姬浩然已将这事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这邀请函居然又这么阴差阳错的送到了自己手上。 “蒋队长，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恕难从命，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参加聚英会。更何况地点是在圣京，我去了不等于是自投罗网？我相信大禹朝那几个武林门派必定有比我合适的人选…不必为我浪费这个名额。” 蒋昭并不感到意外，他立马接着接茬儿。 “太子殿下已经料到您的顾虑了，实际上这邀请函是太子殿下托某人从皇帝陛下那里讨要来的，陛下也不知道是要给谁。另外就算您拿了这邀请函，来不来也看您的心情，太子殿下不强求。” 脑子中飞快旋转，姬浩然实在猜不透到底是谁能够直接从大禹皇帝的手中讨要到一个如此珍贵的名额。不过姬浩然倒是能够感觉到，既然拿出了这份邀请函，以那位太子殿下的个性，他绝对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相信姬浩然到时候会现身圣京参加聚英会。 “想来如果我要去参加聚英会的话，太子殿下应该会给我提供某些保障吧？” 被拆穿底牌，蒋昭也不尴尬，反正这句话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 “是的，您猜的没错，不提您身后的晨剑圣，万中有一陛下真的要对您动手，太子殿下也有着手段送您安全离开。” 姬浩然走上前拿走蒋昭手中的袖珍小剑，举起手对着远处的大禹太子摇晃了一下，表示自己收下了。 “我就不问你们太子殿下的手段是什么了，估计你也不知道。总之东西我收下了，至于别的，我不敢保证。” 蒋昭又是一抱拳，微微躬身。“恭送姬少侠！” 南禹的群山中，大禹太子与姬家次子第一次见面了，双方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却同为人类，同在大禹，虽然商谈背后的含义始终模糊，但两人显得很冷静，很有分寸。 看着远去的姬浩然，大禹太子摸了摸自己左手小拇指上那枚象征太子身份的戒指，默默的自己念叨着：“一切为了大禹，一切为了百姓，一切为了…天下！” 而姬浩然此时内心也有着算盘。 “聚英会…妖族会不会派她来？如果我参加而且拿了好成绩的话，晨大哥会不会早点知道消息来寻我？” 谁道少年无心事，只是未到开口时。若逢一人双对坐，烛光燃尽语不止。 姬浩然这个单纯的小家伙，也慢慢变的圆滑了起来… ……… 风雪交夹的大禹旧北境，此刻已是荒芜一片，被魔族占据。除了时不时出现的魔族狼骑兵四处巡逻外根本没有人烟。 在九年前的那场战役后，魔族，这个曾经不显山不露水的种族正式从大禹手中接过了“大陆最强帝国”的旗帜。 说起来四族中，人族人口最多，商农业发达，蛮族力大无穷，体魄强悍，妖族能够召唤出一头本命妖兽，精通法术…而魔族人口数量虽然是四族中数量最少的，但他们却具有超越蛮族，近乎完美的先天体魄和远胜其余三族的修炼速度，且十分团结，这是其余三族所没有的。 如今魔族在不经意间已经占据了大陆三分之一还多的领土，其余三族时刻都在密切关注着魔族的动向。 魔族与其余三族在外貌上差异颇大，魔族人的皮肤是淡蓝色的，而且天生比其余三族多了一条尾巴，十分显眼。因为这一点魔族与其余三族就几乎没什么交流，外貌特征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魔族人大部分时候只能呆在本国中。毕竟以魔族帝国现在所展露的锋芒，虽然官方上其余三族都惧魔族三分，但大禹，妖族和蛮族的百姓对待魔族人的态度可就十分恶劣了。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域中，一个皮肤呈淡淡蓝色，身着黑色华服的年轻俊美男子在漫步着，周围漫天风雪不能近他的身边分毫。男子的左右耳朵各戴了一只紫水晶吊坠的耳环，随风晃动。 在男子身后不远，一个同样蓝色皮肤但身高足有两丈多高，嘴角两侧露出两根极长獠牙的状汉正拉着一顶用熊皮制成的帐篷慢慢跟着。这是魔族中的兽巨人族！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差距明显，不过看样子，那魔族兽巨人应当是随从身份。 “这破地方…值得我魔族大军死伤那么多人来换？真正是浪费！” 那兽巨人点了点他那颗硕大的头颅，瓮声瓮气的说道：“主人，再往前走天气就会暖和不少，到与大禹的边界附近雪肯定就不怎么下了。” 并不理会这兽巨人仆从，感觉到脚下有异物的魔族男子轻轻跺脚，方圆十丈以内的积雪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脚下一块已经残破不堪的木制匾额，魔族男子轻笑出声，似是不屑。 “石…石什么城？罢了，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从此处到那大禹都城不知要多久。再过一年多，本圣子必将在圣京城一战成名，让其余三族的所谓青年才俊知道，魔族，本身就高他们一等！” 第二十九章：找陪练 “站住！” “别让那浑小子跑了！抓住他！” ………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大禹南域离千层山大约一千多里外的一条羊肠小道上，数十名山贼打扮的人手持不同武器骑着马正飞奔而去，似是在追赶某个人。 小道两旁的森林中也有着至少上百道人影窜动，树干与衣服的摩擦声兮兮索索，时不时还会传来树枝被踩断的脆响。 在众人的最前方十几丈的位置，一位白衣少年手持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不停的劈开遮挡视线与路径的枝干，夺路狂奔。 “该死的，你们都追了两天了！我不就是端了几个贼窝而已，至于吗！？” 身后的人自然是听不清楚姬浩然在说什么，而且就算是听到了他们也不可能放弃追杀姬浩然安，就像姬浩然说的，都追了两天了哪那么容易放弃。 ……… 四天前，追杀开始前的两天： 一座火光冲天的山寨前，姬浩然踢灭了脚旁刚刚用完的火把，转身准备离开，并不去拿地上散乱着的财物。 在晨静走后，原本天天磨砺自己的人就这么没了，如何修炼，这成了姬浩然的一大问题。 以姬浩然现在的状况，最需要的就是实战，用实战中的紧迫感和压力来推动自己境界的攀升，这本就是晨静与他对练的初衷。所以与大部分武者不同，姬浩然暂时没有打坐冥想或是练习功法的想法，他预计自己应该是到了灵境再修练剑招功法。这也是为什么姬浩然现在手中有着一本晨静所留的剑谱却不看的理由。 在第一次误打误撞灭掉一个山贼窝点后，姬浩然便发现了一个免费找陪练的方法：剿匪！这样子不仅能实战，还能够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 按着那群小贼们对彪爷的吹捧，姬浩然大概能听出来，想要在这一片儿当个贼老大占山为王，至少需要魁境修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样的对手有点太弱了但是也无可奈何。虽然姬浩然也可以去一些有名的江湖武林门派登门挑战，但问题是姬浩然跟人家毫无交情，真去了那就不叫切磋了，叫踢馆！ ……… 说起来南禹这一块儿一直都算是大禹朝管控力度不严的区域。因为无论是北边还是东边，面对魔族和妖族的压力，大禹朝在这两个区域的军队驻守量以及官府制度的完备性都远远强于南禹。 有了这么一个大背景，全大禹朝的贼寇们基本上有一半多聚集在南禹，尤其山贼横行！而且这帮山贼懂得抱团取暖，成立了一个联盟，单名一个“云”字，互相之间还能情报共享，减少冲突。 虽然“云”是个山贼组织，但是也不知怎么的跟官府搭上了点儿关系，只要平日里行为不过线，抢一些不走官道的走私商队或是外乡人，官兵们也不太会管。这给了南禹的匪徒们一块相当肥沃的生存空间。 而如今，姬浩然来了…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里，大禹南域这一块儿的土匪山贼们可是遭了秧了，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个到两个窝点会突然与其他的山寨失去联系。 ……… 话说姬浩然这段时间扫荡了附近十几个山贼寨子，此刻正准备找下一个目标。每次剿灭一处，姬浩然就会逮着一个小贼问问，附近哪里还有别的贼窝，他再接着去那里“磨砺磨砺”。 “今天一共捣毁两个贼窝，遇到的最高是魁境中阶共三人…” 晃了晃胳膊扭了扭腰，姬浩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还没有活动开，就准备去往下一处山寨接着活动活动。 “身体没问题，时间上还早，往东边走应该还有一处。希望能够遇到一个灵境高手，那样的话起到的锻炼效果想来应该不错。” 说着姬浩然双脚一发力，快速赶去下一个贼窝。 ……… 天色微熏，一片解冻大半的湖泊旁，几个渔夫打扮的人正在岸边捣鼓着一艘略旧的渔船。 一个身上穿着破皮袄的矮个子男人一边收着渔网一边有点儿恐惧的看向四周。 “诶诶，今儿下午另一个寨子的嘎子逃去见我们寨主了，你们知道吗？听说他们寨子也被那白衣少年给端掉了！” 旁边的几个人一听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嘎子？你那个拜把子的兄弟？他们寨子离我们只有不到一百里地，真是不远啊。” 矮个儿山贼把破棉袄上脱下来，甩了甩冰渣子，又披在了身上。 “背不住过几天那少年就打上我们山寨来了。也不知道寨主嘱咐我们扮成渔民糊弄两天的办法有没有用。” “哦？扮成渔民，你这打渔的架势挺专业啊？” 一摆手，似是有点自豪，矮个儿山贼头也不抬接着说道：“小时候跟我姥爷在江边上打渔，老本行儿了。不是我吹，今天要不是你们几个拖我后腿，哼哼哼…” “那今天收成怎么样？” 另一个山贼不屑的说道：“你脑子瓜皮了是不是？咱们是假扮渔民，又不是真的渔民，能打到几尾鱼？” “我没有假扮渔民啊，我是来问路的。” “嗯？！” ……… 在几名已经被打晕在地的山贼身后，矮个儿山贼腿都在哆嗦着，跑也不敢跑。打？打个屁！十几个寨子都被端了，好多个魁境的山贼老大都或死或伤，还缺他这小喽啰一条人命？ “小…小…小英雄，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小人还可以去打渔过活，从此不再作孽了！” 姬浩然有点头疼，看着眼前吓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小贼感觉问什么都问不清楚。 面对这种情况姬浩然只好将手中剑用力一挥，剑锋从那矮个儿山贼身前一米处划过，破皮袄与衣衫瞬间裂开，冷风一股脑儿的往里灌，冷的那山贼倒抽一口气。 “安静！” “啊是！” 叹了口气，姬浩然将剑收回鞘中，开始盘问起这个山贼来，他指了指山上依稀几点火光。 “我且问你，这寨子里修为最高的人能有多高？” 大气都不敢喘的山贼赶紧如实回答。 小英雄，咱们红榴寨的寨主是真的不好惹啊！寨主可是“云”里面的十二魁首之一！听说好久以前寨主已经是灵境高手了…小英雄，我可不是吓你，命就是一条，做好事也要慎重啊！” ““云”？不就是一帮山贼们凑在一起么？十二魁首又是一帮什么人？” 那矮个儿山贼已经开口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知道什么说什么。 “小英雄，你可千万听我一句劝，这十二魁首是我们南禹这一块儿最狠的绿林人了，最少最少都是魁境高阶的高手啊！哦哦哦对了，十二魁首中的大魁首修为那更是深不可测…” 也不知道矮个儿山贼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对于姬浩然而言，听到“灵境高手”几个字就够了。 不再多废话，姬浩然一转身，很是兴奋的往山上走去。 “行了，你走吧，我去跟你们的寨主聊一聊…这一块儿的路我不是很熟，我去问问路。” 第三十章：不打女人 在红榴寨的山门前，姬浩然一跳一丈多高，轻轻落在山寨大门一侧的圆柱上往里眺望。这红榴寨规模颇大，而且说是山寨，但这山寨确实太豪气了些，姬浩然不由得心中生起感慨。 “啧啧啧，真是有钱啊，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山贼当到这个份上，我都有点儿心动了…” 雕栏秀柱，庭院中山石耸立，就连那火把架子都是好好修饰过一番的样子。不得不说，十几个山寨走下来，这个红榴寨对于贼寇而言，实在是讲究过头了。 跳下圆柱，姬浩然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便深吸了一口气。 “喂！有人吗！我想问个路！！！” 偌大一座山上回音阵阵，同时原本还算寂静的山寨一瞬间嘈杂了起来。 “我滴妈呀，我才逃到这里两天啊！别再问路了！留条活路给我们吧！” “你算个球！我下午才到！” “没日子过了，我要回老家种地！” ……… 混乱中传出一个女声，淡定而响亮。 “全部人给我闭嘴！” 霎时间整个山寨再无一丝杂音，像是所有人消失了一般。 “贵客上门，还不随我去迎接。” 随着这个声音，红榴寨中最高的一座阁楼中滑出一位红衣浓妆女子缓缓落在姬浩然身前几丈，一大帮山贼们也是各持武器站在女子身后。 这名女子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出头，不过练武的人，尤其是境界越高，谁又知道到底多少岁呢。 她对着姬浩然微微点头一笑，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成熟，是一位中年美妇。 “少侠怎么称呼？” 被如此温柔的对待，姬浩然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不过无论如何，再好看的山贼也是山贼，见识过女子的不俗轻功后姬浩然更是不打算放过这个陪练对象。 “在下无名无姓，只是想找人切磋切磋，顺便为民除害。” 从之前陆陆续续逃到这里来的山贼嘴中中年美妇得知，就算是魁境巅峰境界，在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白衣少年手中几乎也很难走过十个回合，下场非死即伤，至少都是个残废。 思前想后，考虑到自己灵境中阶的修为，美妇并不是很有把握对付姬浩然，自然是不愿贸然动手。 发现这少年不是很好套话，且实力与本身境界不符的强大，这中年美妇便大袖一甩自报家门，希望能够不通过武力解决这次的麻烦。 “少侠，我是六派之一青城派的记名弟子，若是论起来，我这红榴寨也算是青城派的下属分支之一。看少侠年纪轻轻便是魁境巅峰的实力…想来师承应是不错，若是与青城派有所交情，那也算是一家人了，何必大动干戈呢？” 这女子说话极有分寸，似是在套交情，却又隐隐透露出自己背后的靠山，听起来又不会让人不舒服，十分聪明。 美妇一提师承，姬浩然倒是对这六派有所耳闻。晨静与他说过，大禹朝江湖上最出名的便是三宗六派二十一门，三宗是最大的三个门派，宗主皆是圣境强者，六派次之，最后再是二十一门。除去这些门派，剩余的几乎都不入流。 虽然江湖与朝堂比起来的确算是鱼龙混杂，且没有明确规矩，但几乎所有的强大武者都是来自江湖，每每大禹征召青年才俊参加聚英会，三宗六派都是输送人才的主力军。 曾经大禹江湖和朝堂之间相处融洽，不过最近十几年不知是为什么，双方交流渐少。 江湖上一直流传晨静的师父是上三宗某一宗的宗主，就这个问题姬浩然也问过，他到底算是三宗还是六派，抑或是什么隐世宗门。晨静却只是笑而不语，不愿多谈。所以真要说起来，姬浩然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师承何方。 “师承？这个问题我还真是回答不了你…” 这下美妇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 “哦？看来是真的没得谈下去的余地了是吗？” 耸耸肩，姬浩然把剑拔出对着美妇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我都说实话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再说…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要跟你切磋的。” 听到此处，知道事情已无回旋余地的美妇袖中滑落下来什么，稍顷手中突然多出来一对分水峨眉刺，短小精练！ 姬浩然眼睛一亮。 “想不到还是个少见的刺灵！用短兵器和暗器这些走暗杀路线的刺客型武者可是稀有。” 再也没给姬浩然好脸色，美妇直接挥动双手中兵器直取姬浩然！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纳命来！莫要以为灵境中阶是好相与的！” 第一次面对灵境对手，还是个少见的刺灵，姬浩然不敢大意，舞动手中长剑与对方战到一处。 ……… 初一交手姬浩然便吃了大亏，对方手中两柄分水峨眉刺虽然短但却胜在轻便，速度着实是快。四周空气传来呼啸声，姬浩然身上的白袍被美妇峨眉刺所挥出的风刃割出道道痕迹。 “青城派精通的是将体内修为转化成风么…” 姬浩然暗暗感到棘手，晨静留给他的剑谱功法他连瞄都没瞄过一眼，身体中修为就算能外放化成剑气却毫无章法可言，只能依靠最基本的挥剑动作对敌。 纯凭速度和身体素质，单纯比拼修为高低，这种打法在魁境左右还行，但是一旦入了灵境，修为暴涨之下，你没有拿得出手的功法便会很吃亏。 说起来灵境已是武道九境中的第五境，就算是稍有天赋的普通人一生估计都很难摸到灵境的门槛儿，这个境界自然也不是烂大街的。 如果不是晨静一直以超负荷的实战方式训练姬浩然，此刻姬浩然一定已经落败了。 随着战局深入红衣美妇的刺上带出的风刃已经几次划破姬浩然的皮肤，看起来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少侠？怎么了？你们用剑之人不是讲究一剑破万法么？怎么不见你的剑气有多犀利呢？只是区区几道零散的剑气最多只能保你一时不死而已！” 此刻姬浩然正在拼命尝试与对手拉开距离，否则近身搏杀，姬浩然肯定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美妇的绝对速度在姬浩然眼中并不快，但是两柄短刺的挥动频率与一把长剑自然有差距。 好歹也是六派之一的青城派出身，美妇当然不会蠢到给对手发挥自己武器优势的空间，死死贴住姬浩然，不给他留丝毫缝隙。 “这样子不行啊，不知道少侠的注意力还能保持多久，估计很快就要被我捅个透心凉了吧？” 看着志得意满的美妇姬浩然心中自然是不爽，却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如何破局，只能耐着性子先打着，同时嘴上也是不落下风。 “阿姨，你就别留手了，我只是不打女人而已，再不使出点真本事，我可就要看不起你了。” “你管谁叫阿姨！！！” 第三十一章：定情信物 红榴寨中，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打了几十个回合。姬浩然虽然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姿势依旧丝毫不乱，但注意力却已经是到了极限，渐渐的格挡的部位已经从剑的中央下滑了。 反观另一边，双刺上下翻飞的中年美妇也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不停的使出风刃使她身体的体能迅速流失。虽然美妇的修为比姬浩然看起来要高，但姬浩然可是晨静练出来的魁境巅峰，气息绵长远超同境中人。 眼看着四周房屋瓦砾与地砖上道道裂痕变得越来越多，姬浩然这一边却依旧死死防守不攻，美妇也意识到再这么耗下去自己可能会先被耗尽气力， “少侠好体力，既然如此我们就速战速决！断韧刺！” 话音未落美妇手中两柄分水峨眉刺已经飞上天际，而后变为两道疾风迅速下落，笔直的落向了姬浩然的双肩。 直到此刻，中年美妇依旧是没下死手，毕竟这样的青年才俊就算是在三宗之中也不多见，万一姬浩然真要是某个帝境甚至是宗主级老妖怪的传人，在这儿给她弄死了，青城派也保不了她！ 姬浩然此时剑势已经直指中年美妇，再想撤剑抵挡已然来不及了。 把心一横，姬浩然仗剑果断刺向中年美妇的心口。姬浩然这一把就是在赌，赌对方敢不敢与他以命换命！ 哪里能想得到姬浩然居然这么狠，那中年美妇一边慌忙后退一边控制着自己的两柄刺飞回身前替自己挡下姬浩然的杀招！ “你这少年，才活了十几年就想重新投胎吗！” ……… “铛！！！”一剑双刺接触后爆发出刺耳的响声，同时撞击后的气浪将围观小贼们吹的嘴眼上翘。 一声脆响后姬浩然双手持剑倒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型。 接下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 还没等姬浩然重新摆好架势，那美妇竟是大哭出声！ “呜呜呜！我师兄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呀！” 再定睛一看，那对分水峨眉刺此刻竟然毁了！一片碎仞洒在地上根本无从捡起，美妇只能握着手中两个精美的“把手”号啕大哭。 “下次见到师兄，师兄要多生气啊！” 面对这种宛如是抢了小孩儿冰糖葫芦一般的场景，姬浩然有点儿心虚的试探着问道。 “…阿姨？您看着这么年轻漂亮，哪里还愁找不着如意郎君啊！” 美妇一听阿姨两字哭的更是伤心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都叫我阿姨了！我还年轻漂亮个屁呀！？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能保持容貌几年啊！万一师兄生气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就这样，一帮山贼看着被“打哭了”的首领不知所措，最后都偷偷下山。而姬浩然则只能不停的出言安慰，然后请求原谅。 “阿姨，姐姐，妹妹？我求求您了，我错了好不好，您只要以后不再做恶，我们什么都可以商量。” 哭哭啼啼了半天，那美妇好似也镇静了下来，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姬浩然满腹委屈的问道：“此话当真？那我要回我门派找师兄去了！小魔头可别再来扰我！” 姬浩然一看目的都达成了，自然也不多与那美妇纠缠，点头答应后便转身离开，一路上还摇头晃脑，看样子很是懊悔。 就在姬浩然走远后，那中年美妇立马止住哭声微微一笑。 “嘿嘿嘿，还是老娘聪明。如此一闹，就算是我做山贼为门派敛财这事儿不光彩，那小子的师门也不好意思再过多干预了吧…不过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回门派去看看我师兄，顺便探探那小子的底细…哼，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美妇感叹自己的足智多谋时突然姬浩然又出现了，吓的美妇差点跳起来。 “啊！小魔头你又要干什么！” “我想问个路…附近还有什么山寨吗？” ……… 一间密室内，长十丈的长方形石桌旁放着一共十二张椅子，左右两侧各六张。 除了两张椅子上空无一人，其余一共有十人正襟危坐，气氛肃杀。 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第一个开口道：“听说红榴寨也完了。加上之前的桑彪，就那个一天到晚“我彪爷我彪爷”咋乎的傻子…现在咱们十二魁首只剩十人了。” 一个年迈的老人轻轻敲打着桌面，似是在思考什么。 “桑彪那废物暂且不谈，红榴寨那贼老婆子可是不简单…灵境中阶的修为在我们中也能排到前五之列。如今这么搞下去，咱们这“云”也就离解散不远了。” 正在气氛几乎接近谷底时，一个身着黑色紧身劲装戴着哭脸面具的女子一脚将桌子直接踢得粉碎！崩裂的碎石砸中其余九位魁首，但他们却不敢躲闪，甚至不敢提起修为抵抗一下。 “废物！一帮废物！老娘真不知道当初干嘛不直接吞并了你们算了！” “大魁首息怒…” 大魁首我们错了！” 面具下的女子将声音稍微放低了些，依旧是心中气难平，翘着二郎腿用手指点着其余在座众人。 “一个个平日里说的兄弟义气，结果呢！？现在却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巴不得这白衣少年赶紧走了然后去分割那些已经被端掉的山寨的地盘！” 被说中心中小算盘的魁首们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但心中到底有几人觉得羞愧，谁知道…当贼的心不狠，哪里又混的下去呢？ 站起身来，大魁首直接走到密室中央发号施令。 “你们九个的寨子，然后包括其余没有资格到场的山寨寨主…所有达到魁境的人全部骑马赶到红榴寨前集合，务必在今天晚上前准备妥当！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灭掉那白衣少年！不要想糊我，根据我的情报，一共一百多个人还是有的吧？别的东西，厨子，仆人…我都会负责准备好。你们，要是再出差错，也不用再在“云”呆着占地儿了！” 其余九位魁首此刻也不敢再打马虎眼儿，赶紧答应下来，同时各自回自己的山寨开始收拢人马，为围剿行动做准备。 ……… 三天前，追杀开始前一天： 在红榴寨附近的一条小溪旁，蹲着的姬浩然正捧起混着雪的溪水洗脸。 “爽！晨大哥走之后第一次打的这么痛快！” 站起身，姬浩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朝背后背的行囊摸去，掏了半天终于碰到了那本晨静留给他的剑谱功法。 “该看看咯…今天险些栽了跟头。” 姬浩然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拿着书摇晃着脑袋往树林里走去。 “明天…明天端掉几个山寨好呢？希望能够再遇到几个实力不错的对手。” ……… 所以说人啊，说话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回姬浩然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却没成想，慷慨的老天爷直接送了他一百多个陪练对象，此刻都在离他不远处安营扎寨呢… 第三十二章：妙啊 第二天姬浩然直到快正午才从床铺上爬起来，草草洗漱一番后准备前往最近的一个山寨接着“问路”。看了一眼已经升至天空中央的日头，姬浩然喃喃自语。 “今天应该只能赶两个寨子了。” 将晨静给自己的剑谱揣入怀中，姬浩然感叹着。 “一点儿都看不懂啊…虽然每个字儿都认识但却得不到要领…” 昨天晚上姬浩然对着这本剑谱看了无数遍，把每个字儿都快背下来了！但这些字连在一起，姬浩然就是看不懂…剑谱名叫“河图剑”，一共记载了三式，第一式“收天”、第二式“伏地”、第三式“一揽人间”。若不是每一式从起手到结束都有晨静的详细批注，估计姬浩然自己真的要摸索很久才能入门了。 勉勉强强将第一式“收天”的基本架势记住，姬浩然便抑制不住困意睡去。 久违的姬浩然今天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袍，原本他身上的白袍在昨日与红榴寨寨主一战中已经破烂不堪，只好随手从红榴寨里顺走了一件黑袍。 路上一边走着，姬浩然一边比划着“收天”式的架势。虽然还不得招式要领，但姬浩然能感觉只要起式，自己的身体中的修为就会几乎完全被调动起来，甚至控制不住！ “按着这个消耗量…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要使出一次不完整的“收天”式我基本就没有再战之力了。难怪晨大哥说要到灵境以后再练…” 不敢再瞎比划，姬浩然将剑收回鞘中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红榴寨。昨天走的匆忙，他忘记放一把火将红榴寨烧干净了。当然，当时那美妇哭的那么伤心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面给烧了… ……… 就在姬浩然快要接近红榴寨时，他感受到了大批对自己有威胁的气息。赶忙停下脚步，姬浩然一个转身躲在树后向树林外望去，只见至少上百人集合在红榴寨的山下，每个人修为都不低于魁境！如果真的跟这么多人撞上，姬浩然自认除了落荒而逃以外别无他法。 姬浩然正在全神贯注的偷偷窥伺着，却不成想背后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 “谁！” 并没有得到回答，对方直接怒骂出口！ “哪个寨子的废物！迟到了就迟到了，在这里猫着看个屁！给老娘赶紧滚过去！接下来去追杀那白袍少年，谁都跟你这样不守时不守规矩那老娘还管个屁！” 零点一秒钟之内，姬浩然便总结出了情况！这帮人是追杀自己的山贼！自己这衣服换的妙啊！当下姬浩然赶紧一拱手道歉道。 “老大说的是！” 身前戴着哭脸面具的女子直接转身离开。 “叫大魁首！” “是！” ……… 混在一众山贼头目中，姬浩然此刻只能尽量保持低调，他也没想到只是一出来便遇到了追杀自己的人。 现在这对人马分成四组分东西南北从四个方向以红榴寨为中心四散开始搜索姬浩然的踪影，只是他们不知道…姬浩然就在他们之中。 自己没骑马的姬浩然随便骑了一匹别人的马，然后便听从安排，跟着四支队伍中往北搜寻的那支寻找着“白衣少年”的身影。 半路上姬浩然所在的队伍遇到了几个穿白衣的男子，但要么修为太低，要么见到这帮山贼大佬们吓得都快跪下来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在搜索行动中，有那么几个山贼看到姬浩然的样子显得脸生，试图上来搭话攀攀交情。但姬浩然害怕说多了会说漏嘴，便装作与他们曾经见过的样子称自己是红榴寨寨主的手下，反正现在红榴寨寨主都回自己师门找她师兄去了，这跟死无对证没什么区别。 这些山贼老大们平日里除了劫道就是吃喝嫖赌，谁能记得那么清楚，除了夸赞姬浩然一句“年纪轻轻修为了得”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从与他们的对话中姬浩然才完全明白，这帮人几乎是“云”中所有的精锐力量了，而且为了对付“白衣少年”，剩下的十位魁首都亲自出马了！ 暗自盘算了一下，姬浩然真是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帮人，但问题是这一路上他根本没看到城池，基本上都是些羊肠小道，如果他现在跑路，绝对会被发现。 ……… 快要日落了，姬浩然依旧没有找到机会跑路，他有点焦急的跟身边一人打听起来。 “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那大汉看了姬浩然一眼，一脸的不耐烦。 “你这厮，文绉绉装什么装！有屁快放！” “…我想问问为什么我们不走官道，官道上人比较多，万一那白衣少年在官道上我们不就错过了吗？” 听完姬浩然的发言后大汉脸上不屑之情更甚，简直就是看弟弟的眼神。 “你傻啊！这人天天要端掉我们几个寨子，无论他是怎么走的，我们平日里都是走这些小道儿的，只要得到消息我们便抄近路杀过去不就行了？” 看到逃跑暂时无望了，姬浩然也只能安安静静地混在队伍中，找寻着那不可能被找到的“白衣少年”。 ……… 当天傍晚，追杀开始前十分钟： 红榴寨中，一众贼首们聚在大厅，最上首坐在正中间主位的正是戴着哭脸面具的大魁首。 此刻众人都有点人困马乏了，看着仆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将菜肴送上桌儿后都想赶紧大快朵颐起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现在可不是在自己的寨子中，在这里大魁首才是老大！ 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神态的大魁首貌似很满意这些平日里在自己寨子里作福作威惯了的贼头子们终于有了自觉，抬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始吃了。 姬浩然默默的看着面前一道道肥腻的大菜，烤乳猪、烧鸡、烧鹅、牛杂锅…真是太有山贼们的风范了。 正当既浩然也打算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时大魁首出言发问道：“今日搜寻，是否有什么线索？” 赶紧有人扔下筷子出来回话。 “回大魁首的话，今天没有寨子受袭，兄弟们都过得很安逸…所以我们也没有收到线索…” 并没有发火，大魁首只是一笑，扫了一下在场众人，然后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今天早上出发前我逮到一个迟到的小贼，看起来还远未到及冠之年修为就已至魁境巅峰…这么有前途的少年郎居然当了山贼，而且我这个大魁首居然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有今天与姬浩然攀谈过的人抢着介绍。之前听到大魁首提到姬浩然时，就有几个人想赶紧抢着夸夸姬浩然，顺带着拍拍大魁首的马屁。 “大魁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口中这位小兄弟乃是红榴寨寨主手下一员大将！我等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见，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大魁首更不愧是大魁首，居然能轻易看透他的境界！高！实在是高！” 殊不知听完这番言辞后大魁首并没有表露出欣喜之意，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众人。 “哦？那这么说起来以前包括我，在座所有诸位都不认识这号人？而且我们一遇到这位“英雄少年”后，那不停骚扰我们的白衣少年就这么巧的不再袭击别的寨子了？” “这………” 大魁首一拍桌子，立马吼道：“蠢货！把那人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 就在此时，大厅外传来一阵喧哗。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抢马呢！你去哪儿啊！？” 那大魁首手中酒杯直接被无声无息的捏成了粉末。 “混账！一帮饭桶！跟他一路的走了一天都没发现问题！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大魁首…我们…” “追啊！你们傻吗！他妈的追啊！” ……… 追杀，开始。 第三十三章：倒霉 就这样，身份暴露的姬浩然先是骑马下山，最后一头扎进树林里再不出来。 山贼们也紧追不舍，但这一块儿十万大山，想要找到一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虽然几位达到灵境了的魁首能够大概的感知到姬浩然的气息还在附近，但一共一百多人的队伍很难将姬浩然的退路封死。 左冲右突了一个晚上，双方虽然一直在百丈左右的距离僵持，却始终没有碰上面。 ……… 林海中一处洞穴，姬浩然正强迫自己不要打瞌睡。 因为天气始终寒冷，而面对追兵姬浩然又不敢生火，现在饥寒交迫之下姬浩然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 “该死…再这么下去不等他们抓到我，我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事到如今姬浩然倒是不后悔自己剿匪找陪练的行为，只是感叹自己小觑了天下习武之人…若是当初看准时机见好就收，现在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跟在晨大哥身边，自己也飘了吧？姬浩然呐姬浩然，你要真是死在这里晨大哥都不好意思给你报仇…” 轻轻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姬浩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虽然很是乏累但却依旧能够长途奔袭一段时间。 “管他怎么样，我先往北边儿跑！最好能直接跑出南禹的范围，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直追着我不放！” 抱着如此决心，姬浩然便头也不回的往着北方跑去。沿途上姬浩然甚至有那么几次都能听到自己附近有着旁人的交谈与喘息声，但姬浩然却不管不顾，只是闷头往前冲，每每有惊无险的能够避开追兵！ 竭尽全力跑了一天一夜，身后终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了，姬浩然这才敢四下找了点野果子吃，然后爬上一颗大树上休息。 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姬浩然舒舒服服地寻了一个长宽合适的地方，借着树叶的掩饰终于是躺了下来。 “呼…我就休息一会儿，就眯一眼…” ……… 再睁眼，天光已是大亮。姬浩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同时拍了拍身上的一点积雪。 “舒坦！” 正当姬浩然打算四下看看是否有人再下树时，他伸懒腰的手却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感到疑惑，姬浩然转头一看，竟是一条大蟒蛇！ “我我我我去！蛇冬眠难道不该在地下吗！” 被吓了一跳的姬浩然下意识就是一个转身，没成想，这时姬浩然可是人在树上… “噗通！”姬浩然直接摔了个狗啃屎，幸亏地上也有雪，否则他的样子会狼狈的多。 “幸好幸好…不疼不痒。” 还没睡醒的姬浩然脸朝下趴着，让冰凉的雪刺激刺激自己的神经，好清醒的快一点儿。 “老甲，快过来！！我好像发现那人啦！！” 就在姬浩然准备爬起来时，居然被追兵给看到了，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逃跑，而是打算看看人数多不多。若是不多…姬浩然准备从现在开始下杀手了！ ……… 果不其然，追兵好像只有两人，修为都在魁境初阶左右。 那被称为老甲的山贼蹑手蹑脚的靠近姬浩然，同时对同伙儿说：“这人不是魁境巅峰吗，怎么这么虚？才在林子里跑了一天多就这样子了。” 旁边的山贼则是有点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吧？压力！气势！这…这叫…对对对！这叫天时地利人和你懂不懂！反正这回便宜是让我俩捡着了，等回去以后找大魁首要赏…咱俩的寨子可是要发达了哈哈哈哈！” 老甲听到这里也哈哈大笑，从腰间抽出绳子正打算走上前姬浩然给绑起来时突然心口一阵刺痛，竟是一把刀从他心口处穿过！ “你！你…” 另一个山贼阴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叫你来跟我分功劳？把你宰掉了，你的地盘儿以后也是我的！” 说话间刀锋在老甲的心口处转了好几圈，老甲哽咽了几声终于咽下了气。 “…天真，居然以为老子会好心到跟你分功劳，不知道这傻子是怎么想的。” 正当那山贼志得意满的准备回过头捡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时，一个嘲弄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哦？那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并不给山贼反应的机会，姬浩然飞身一记高抬腿直接踢中他的后脑勺，山贼飞出去三丈多远才落地，已是人事不省。 姬浩然满意的看了看兵不血刃被自己解决的两个山贼，迅速开始搜起身来。 “干粮…干粮…” 好不容易翻出几个已经被雪水打湿的面糊糊，姬浩然也不讲究，直接往嘴巴里塞。这种情况下，若是真还能矫情，那姬浩然也走不到今天。 经过了一夜休整和些许食物进补，恢复好体力的姬浩然一路飞奔，在中午前赶到了官道和小路的分岔路口。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在姬浩然看来，就算这个山贼组织“云”有多嚣张，到了官道上，人一多起来，总归是不敢再下手了。 然而就在姬浩然的一只脚还没踏上官道时，他听见身后的小道上传来呼救声！ “小生真的与各位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更不会去欺扰各位！你们认错人了！快来人呐，小生冤枉啊，救命啊！” 另一个粗旷的多的声音则是嚣张的说道：“没错！就是你！虽然脸我没看太清，但身型不会有错！” “我觉得是不太像…” “我不要你觉得，我觉得是那就是！” 旁边还有人跟着附和道：“没错就是他！不穿白袍改成黑袍这个小伎俩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了！” “兄弟们！把他给我看住了！这人听说是魁境巅峰，而且诡计多端，咱们围住他就好！等魁首们来了一巴掌拍死也就是了！” 姬浩然先是往官道上走了一段距离，但他又摇了摇头。 “哎…我真是…” ……… 在不远处的小道上，一位挎着剑的黑袍书生正被十几个山贼大汉围在中间，虽然这位黑袍书生一再强调自己没有修为，更是与袭击山寨的事情毫无关系，但看起来与土匪讲道理并不容易。 此刻躲在一旁的姬浩然也在纠结。虽然这名书生长得与自己不像，但也是清秀一类的款，同时也佩戴着一把款式差不多的剑，被认错了也是难免。 “如果那大魁首来了以后应该能轻易认出这书生不是我吧…但万一就算认出来了，他们为了泄愤一巴掌将其拍死了…怎么感觉还是我的错。” 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姬浩然拔出腰间长剑，随后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能算怎么回事儿啊…倒霉呗，还能怎么办。” 被众山贼围在中间的书生已经有点儿崩溃了的意思。 “小生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中关南书院甲一名次，刚刚名震南禹，出门游历以求丰富自己学识！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生才刚刚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啊我的天呐！小生惨呐！” 正在这书生嚎哭之时，一声厉喝打断了他。 “闭嘴！” 第三十四章：各奔东西 电光火石间姬浩然先是一剑横劈用剑气扫翻三名最外围的山贼，下一刻便冲入人群中护住书生。 “你们这帮人，连我长什么样都分不清还敢来抓我，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剩下的山贼们看到了这个正主儿，立即拔出武器大喊着冲了上来。 尴尬？不存在的！脸皮跟钱那个重要？至少这对于山贼而言并不难选择。 此刻只要将姬浩然拖住那么他们就有希望得到一份大大的功劳！就算是再遇到一个疑似目标他们依然会先将人扣下来再说。 虽然姬浩然的凶狠与顽强已经烙在了众山贼的心中，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是这样的亡命之徒越是敢于将自己的性命赌上。 “杀呀！弄死这小子！大魁首说了，只要参与，必有重赏！不要怂！” 姬浩然只能一手挥剑抵挡一手护住身后书生不让他乱跑。虽然姬浩然比围攻众人都强上不少，但此刻毕竟身边有个拖油瓶儿，只能边打边退，但这样一来却是离官道越来越远了。 ………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也不知那书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居然撒丫子拔腿就跑。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还就真的冲出了山贼们的包围圈！只见那书生走位风骚，一扭一拐，虽然对方也没认真拦他，但每次这书生却能在毫厘之间躲开刀刃，着实难得！ 就连姬浩然都有点佩服这位书生在生死边缘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这就是求生欲啊！ 一边跑那书生一边大喊着跟姬浩然说道：“少侠！你加油啊，挺住！等着小生去给你搬救兵！” 姬浩然差点儿给那书生给气乐了，虽然说自己才是那书生遇上这等糟心事的原因，但说实话这书生跑得如此干脆，也是一位人才。 看着那书生头也不回远去的的背影，姬浩然摇头一笑，也回应了一句。 “别了，咱俩还是各奔东西吧！” 也不知道那书生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反正一转眼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 姬浩然身旁没了累赘，面对这帮最高不过魁境高阶的山贼们便轻松了很多。又干掉两人，姬浩然意识到自己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即便取胜了也需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如果再被包围了，对于他而言还是得不偿失，眼下最需要做的便是突围！ 只见姬浩然先是用剑挑起一人手中的大刀，然后飞起一脚踢了出去。山贼们见状赶忙从刀的飞行轨迹处让开，姬浩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剑跟在大刀后面杀出重围。 虽然对方人数占优，但姬浩然无论是从境界上还是从实力上都稳压这帮山贼一头，任凭如何阻拦，硬是挡不住一心想要逃跑的姬浩然。 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的姬浩然丝毫不犹豫，赶紧往官道上跑去，却不成想前方又杀出来十几个骑着马的蒙面山贼。 原来这十几名山贼早已骑马赶到了现场，一看是官道，就很熟练的蒙好面再现身围堵姬浩然。 无奈之下姬浩然只能调转方向再一次冲入树林，刚刚的那一番打斗花去了他太多的时间，姬浩然能够感知到此刻树林中亦有着不少人在等着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 已经有点儿找不找方向了的姬浩然此刻只能左冲右突，哪儿没人往哪儿钻。 “哪里逃！” 就在姬浩然狂奔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他面前正是那戴着哭脸面具的大魁首！ 只见那大魁首手中竟然是一把长弓，而且已是弯弓搭箭箭在弦上，箭头光芒四射，一看就知道这一箭要是射在身上那十有八九姬浩然是活不长了！ 不躲不闪，姬浩然居然拔出长剑停下脚步。 “来啊！决一死战啊！” 那大魁首也不废话，手中弓弦一松，羽箭以极快的速度直射姬浩然的面门！ ……… “轰咙！”，这一箭之威的确不容小觑，四周树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不少！ 烟尘散去，姬浩然原本所站之地此刻已是空荡荡一片，被炸出一个小坑。 一个翻身迅速落地，大魁首知道自己这一箭的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将姬浩然炸的尸骨无存，这只能说明姬浩然根本就没硬接自己这一箭。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大魁首当即四下寻找姬浩然的身影，却发现姬浩然已经重新跑回了小道上。 “你有胆子端我们“云”的山寨，却不敢与我等决一死战吗！？” 姬浩然也没有傻到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热血沸腾产生以一己之力硬抗对方百余人的想法，只是回怼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不存在的，你们一百多个魁境往上的人欺负我一个，我才没那么不要命呢！” ……… 沿着小道，身后数十位骑马的蒙面人，树林中的身影…经历了两天的追杀，姬浩然依旧没能摆脱险情。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拼就是一个耐力，看到底是姬浩然跑的更久，还是山贼们追杀姬浩然的决心更坚定！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在短期内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便是姬浩然自己。 回避正面对决，再这么一味的逃下去，姬浩然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有慢慢下降的趋势了。而如果要速战速决，姬浩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方案。 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又看了看四下小道再无他人，姬浩然一咬牙，再一次止住身形，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主动的。 面对着身后聚集到一起的追兵们，姬浩然慢慢将手中的剑放低。 再逃下去，姬浩然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够遇到救兵，更没想过对方能轻易放过自己。 在出手救下书生时姬浩然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机会，眼下他只能够作殊死一搏。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否则接下来会死多少人…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站在众贼子最前面的大魁首本对姬浩然的威胁嗤之以鼻，毕竟不久之前面对她一个人时姬浩然依旧选择了逃跑。 但随着姬浩然气势的不断攀升，隔着面具山贼们也能感受到大魁首同样严肃了起来。 刀剑无眼，这种搏命的时刻谁都不敢放松。姬浩然从单手握剑变成了双手握剑，现在的他还没把握自己能够施展“河图剑”的第一式到什么地步…所以无所谓姿势怎么样，对剑气的控制如何，这都不在姬浩然的考虑范围内，只要能握稳手中的剑就好。 抬手命人拿来一支通体实心用铁打造的箭，大魁首掂量了一下份量然后又看了看姬浩然的架势，对身后的人接着吩咐道：“再拿两只箭上来！要全铁实心的！” 三只箭弯弓搭好，箭头直指姬浩然，大魁首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年轻人，你很不错！小小年纪，可惜了…如果不死的话，大有可为！” 此刻起式已经完成，姬浩然感受着两只手臂中所被灌满的力量，他又问了最后一遍。 “看起来是没有回旋余地了么？” 大魁首并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弓箭上光芒大盛，这相当于是给姬浩然的回答。 不再犹豫，姬浩然明白拼死一搏的时刻到了，霎时间他的身边剑气纵横！ “第一式！收天！” 第三十五章：小生回来啦 就在姬浩然使出“河图剑”第一式：收天的同一时间，大魁首手中的三支纯铁重箭也脱离弓弦飞射而出！ 剑气与箭两股力量瞬间撞在一起，互不相让！风浪压的离得近的山贼们身体都已经不受控制的靠住了身后的同伴，若不是在场众人皆是魁境以上的修为，估计早已摔倒甚至吹飞一片了！ 手中的长剑已经在剧烈颤抖，姬浩然感觉自己快要有点儿握不住剑把儿了，但面对对面势头依旧不停的铁箭，他没有选择，只能硬撑！ “哈！” 大魁首那边也不轻松，同时射出三支铁箭应该已是她的极限了，此时她已是脱力，只能单膝跪地等待这一次对轰的结果。 “砰！” 第一支铁箭被弹飞了出去，带着劲风冲向天际！ 而姬浩然左手此时也已经撑不住了，只能放下，然后右手单手握剑继续支撑！ “砰！” 第二支铁箭也被弹飞了出去！虽然大魁首的表情看不见，但是众山贼们已经在犹豫是不是要逃跑了！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有勇气的山贼想要上前偷袭姬浩然，事实上有两位魁首已经绕到姬浩然的身后了！但问题却是，他们连姬浩然身后一丈左右都接近不了，扔出去的兵器更是被气浪反射回来险些扎中自己！ 就在山贼们举棋不定进退两难时，终于，第三支铁箭也出现了微微上翘的趋势，这下子山贼们是真的站不住了，许多人转身就跑！ “逃命啊！要完蛋啦！大魁首也撑不住啊！” 大部分人傻不愣登的沿着小道往后跑，一些机灵的山贼一头扎到树林里希望通过树木来阻挡冲击波。还有那么几个小贼也算有情有义，扛起已经无力再战的大魁首一起逃命去了。 “轰！！！” 第三支铁箭终于被弹上了天空，姬浩然剑上散发出的剑气终究还是毫无阻隔的冲向了山贼们！ 只见原本被压缩在一点的光辉此刻终于绽放开来，许多树木更是被气浪刮倒，好一些山贼们也是被吹的摔了个狗啃屎！两招对冲的威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 过了好一会儿，余波才终于平息。姬浩然累趴在了地上，看了看四周已经空无一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打算把剑归鞘，姬浩然却突然发现又有大波气息往自己这个方位靠过来，只不过来的方向却是从官道上… “难道对方还有后招？这“云”里不都是一帮山贼么…怎么这么聪明。” 正当姬浩然暗暗感叹自己这回恐怕是很难再逃过一劫时却听见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少侠！少侠！小生回来啦！小生找着官府的救兵啦！” 听到这里，姬浩然整个人浑身一放松，眼前一黑，不再强撑，可算是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随着官兵来到现场的书生看了看一片狼籍的四周暗暗咋舌。看到晕倒在地的姬浩然后那书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在几名官兵的帮助下将姬浩然抬上了一副担架。 至于别的官兵们则在四下搜索是否还有山贼在附近，结果不少被余波震晕击晕的山贼们都被绑了起来。还有一些曾在追逐战中被姬浩然杀死的则是干脆割下首级，好回去报告。 ……… 经过这次事件，“云”中一百多位山寨贼首被抓去了三十多人，死伤失踪共二十多人，元气大伤！ 为民除害的不知名少年英雄也在官兵们的护送下安全抵达了南禹最大的城市镇南城养伤。 但很有意思的是，原本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在朝廷上面派人来接见那位以一己之力单挑“云”的少年时，少年却早已消失不见，弄得上差老爷们好不尴尬。 ……… “诶，姬少侠，姬少侠你等等小生啊！小生想与你一道游历这大禹的大好河山。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此刻你我二人已是一文一武，再来一位乐师可就齐全了！到时候我们互相借鉴，互相学习…诶诶，姬少侠你有没有听见小生方才说的话啊？” “你一个读书人跟着我干什么啊？我可真的没空学之乎者也。” 一条山路上，一位白袍挎剑少年一马当先自顾自的走着，身后不远处是一位背着书箱的黑袍书生大喘气的跟着，两人看起来画风截然不同，走在一起却又相得益彰，宛如一副好风景放在眼前。 那黑袍书生见姬浩然并不打算理他，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姬少侠，不瞒你说，小生我可是关南书院去年的甲一学生，你去打听打听，大禹南域这一块儿的读书人，哪有一个不知道我秦胜温的名号的！有小生跟在少侠身边，少侠定能受益匪浅！” 姬浩然被骚扰了一路，自从他养好身体后便偷偷离开了镇南城，因为他并不想被大禹官家注意到。然而他却没想到，这回身边却是粘上了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位自称秦胜温的读书人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姬浩然同行。这几日下来，无论是姬浩然干什么，秦胜温就是不放弃。 有一次姬浩然被烦得受不了了，撒丫子拔腿就跑，但是看着背着书箱追在自己身后一边喘一边咳嗽的秦胜温，姬浩然又心软的慢下脚步来等他。 不过虽然姬浩然接受了有这么个小跟班儿，但却不代表他会与秦胜温有太多交流，两个人一般还是各干各的，秦胜温说什么姬浩然就当左耳进右耳出了。 “关南书院？我练武的，不知道关南书院是个什么东西，不好意思。” 好似收到了莫大羞辱，秦胜温可不干了！ “姬少侠，可不是小生说你，大禹最有名的四个书院，分别位于大禹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关东关南关西关北，四大书院，从这四大书院出来的学生那可都是身居大禹朝堂各种要职啊！姬少侠你不会真的没听说过吧？” 姬浩然这一辈子，除了在钦南城赵家时跟着母亲还有赵家的一个夫子学过大致的识字与文法后就没怎么再看过书了。 再加上姬浩然从小就希望能够走武道一途，自然也就没有去了解过跟书院有关的消息。 说到底，姬浩然虽然说不上是个文盲，却也比个正儿八经的童生都差了不少。 “那甲一学生呢，什么是甲一学生？” 赶紧昂首挺胸，秦胜温自豪的说道：“所谓甲，自然是甲等！包括关南书院在内的四大书院，每年会为学生评级，甲等最高，乙等次之，依次往下，丁为最差。而小生这个甲一学生的意思也就是说！小生是去年年末会考，成绩是全关南书院的第一名！” 以风骚站姿站定的秦胜温并没有得到他预想中姬浩然五体投地的崇拜，仅仅只是有两个字。 “哦哦。” “姬少侠！你这就不对了！读书是好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姬少侠？姬少侠你等等我啊！” ……… 黑衣白衣，两两少年，一文一武，若能互补，想来也是不错… 第三十六章：心不静 入夜，姬浩然和秦胜温二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篝火上正在烤着几条鱼。 距离秦胜温第一次遇到姬浩然已过月余，天上的雪也终于慢慢停了。虽然姬浩然对这位话唠书生并不能说的上有多欣赏，但少年人之间的感情的确比较好建立起来，二人也算是慢慢混熟了。 “秦胜温，新年过去那么久了，你不回关南书院报道？” 秦胜温嘴上回答着姬浩然的问题，但眼神却是死死盯着那几条已经烤的香酥的河鱼。 “不回去啦，拿到甲一学生的称号，小生在那儿也就没什么好接着追求的了。说句实话，小生这种闲散个性也不适合做官，省的误了民生…游历天下岂不是最好？” 看着秦胜温眼中几乎溢出的馋意，姬浩然略感好笑，同时将几条烤好的鱼分成两份，拿起一条最大的给了秦胜温。 “你说你，一天到晚说要游历天下，却是个十足吃货，哪天你要是去到北方，一片不毛之地，哪儿来的东西满足你的胃？” 秦胜温一边对着烤鱼吹气一边回答道：“此言差矣。所谓入乡随俗，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活法。小生若是现在身在家中，还真看不上你这几条小鱼儿…但若是在极北之地，小生的要求必然也会降低。” “哦？看不上我这几条小鱼儿？那正好，我自己还不够吃呢，你自己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别的，鱼都还给我吧。” “诶诶诶，小生说笑呢，姬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读书人嘴皮子是溜，占理的不占理的都让你抢去说了。” ……… 二人吃完晚饭，姬浩然开始搭起了帐篷。 在秦胜温出现之前姬浩然一直都是露宿野外，有时是树上，有时是山洞中。反正在姬浩然看来，一切皆可为修行，若是让自己过得太舒服了，必然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过考虑到秦胜温一个读书人身娇肉贵的，姬浩然就去临近的城镇买了顶帐篷。 对着正在望着天空伸懒腰的秦胜温，姬浩然有点佩服这位自来熟到了极点的读书人。 “秦秀才，秦状元？你能不能过来搭把手啊？” 秦胜温敢忙献媚的跑到姬浩然身边给姬浩然打起了下手。 “嘿嘿嘿，姬少侠真是心灵手巧，我辈读书人真是远远不及啊。” 只是一笑，已经习惯了秦胜温这种满嘴跑火车的脾气秉性的姬浩然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 “我说，秦胜温，你不会是为了找我这么个免费保镖才非要跟我一路的吧？被那天的山贼给吓怕了？” “诶，这么说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姬少侠你这可是伤了小生一颗纯纯心意了！” 感到好笑，姬浩然便追问道：“来来来，我很好奇你秦胜温这么个书生跟着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什么文圣老爷，你对我何来的一颗纯纯心意？” 借着这个问题，秦胜温放下手中的活儿随后深情注视着姬浩然说道：“姬少侠，小生是看重你这一身正气和无限的潜力啊！” 被这么看着的姬浩然顿感恶心，赶忙让秦胜温停下。 “别别别，求你别膈应我。” 秦胜温收住那做作的表情，一脸正经。 “小生是读书人，而且小生这个读书人不说谎。” “哦是吗？” 刚想出言调侃秦胜温几句姬浩然却是反应过来，这秦胜温好像还真是没对自己撒过谎啊。虽然每天白烂话秦胜温说的是不少，但的确也不好直接归为撒谎一类。 似是看出了姬浩然心中所想，秦胜温有点儿得瑟了起来。他围着姬浩然和帐篷边转圈边说着。 “姬少侠，小生看人一向看三点，人品，学识，武艺。说起来小生的人品自然是没话说，学识更是博古通今，只有这武艺是略微比那当世巅峰的四位存在差了那么一丢丢。小生看姬少侠你的人品武艺那都是不错的，只是这学问方面吧…还大有可为，于是乎小生我便决定陪着姬少侠你走上一程，看看你是不是个可造之材…” 把搭好的帐篷用手拍了拍灰，姬浩然根本没把秦胜温那越听越离谱的鬼话往心里去，自顾自的钻进帐篷里。 “还说不说谎？学识是不是博古通今我不知道，你那武艺可别埋汰人家四个天下第一…再撒谎你今天就睡外面儿吧，有个蛇啊虫啊什么的我可不管。” “诶诶诶！姬少侠你别拉链子啊！小生没撒谎啊！要不姬少侠你看这样好不好，小生比那四个当世巅峰差一筹，你比小生差一筹，这样公平了吧？” ……… 大禹圣京城，去年被摧毁的皇宫此刻已差不多被修缮一新，更显气派，时不时的依旧有工人们搬运着石料瓦片和各种花草进入皇宫中。御林军们站在宫殿各处巡逻，生怕有工人乱跑惊扰到了宫中贵人们。 为了能够尽快修复皇宫，皇帝此次也是不得已之下选择征召农民来当工人。 以往若是有些小修小补，大禹工部有着一批国家供养的专业匠人，大概千人左右。放在平时，这个规模可是完全够用了。 然则当时晨静愤而出剑，在国师帝伽拼死阻挡下依旧是轰塌了半座皇宫，这个工程量就有点儿太大了。 迫不得已，皇帝只能下诏从圣京城附近征集农民参与工程。所幸进展不错，目前皇宫已经基本修复完成，而皇帝与皇后也从城外的山庄回到了皇宫中。 虽然对外宣称，皇宫需要重新修整是因为当今大禹皇帝周毅继位十年，为改善风貌，破旧迎新，所以才会弄出这样的大工程。不过这种话有多少人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当年那句“大禹皇帝，你出来呀！”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了。 ……… 袁杰，大禹工部尚书，一生至爱便是一座座富丽堂皇，标新立异的建筑。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新修的皇宫正殿之前满意的点头，双臂环抱胸前，显得志得意满。 “嗯…不愧是我的杰作。早就觉得老皇宫正殿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如今用四只蟠龙做底往上再加一层屋顶…甚善呐。” 就在袁尚书自我陶醉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看来爱卿对这次的工事很满意啊？” 一听到“爱卿”二字袁尚书吓的就是一激灵，赶忙转身跪倒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不知皇上驾到，罪该万死！” 大禹皇帝周毅笑着摆了摆手，露出礼贤下士的笑容，随后让袁尚书平身。 “无妨，朕看着这崭新的宫殿，亦是欢喜。袁爱卿这回的确不负朕的重托啊。” 得到皇帝的夸奖袁尚书赶忙又扣头谢恩。 这一回皇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向正殿，他身后跟随的苏宇大学士在经过袁尚书时偷偷说了一句。 “陛下的心不静啊…以后少提新宫殿的事情，莫要一天到晚只想着楼宇之事，你是官，不是匠！” “啊？” 留下目瞪口呆的工部尚书，皇帝与大学士二人走进了正殿。 第三十七章：不止是臣子 正殿的正中央，皇帝仰望着雕着金色祥龙的殿顶笑了笑，似是有点自嘲。一切都是那么金碧辉煌，一尘不染，如同这里从未被毁掉过一般。 甚至于比起旧正殿，这座新的正殿更加美轮美奂，可在皇帝心中，那一夜看着正殿被击成瓦砾的回忆却无法被忘掉。 房子破了可以修，衣服破了可以补，然而自尊心这种东西却没法简单的复原。 一撩龙袍，皇帝竟直接席地而坐，同时一伸手，让苏大学士坐在他面前的地上。 “苏爱卿，坐吧。一如当年你我二人在东宫时的样子。” 苏大学士有点儿拿不准皇帝眼下的意思，但也只好听命盘膝而坐。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老臣虽然愚钝却也愿意替陛下分忧。” 瞳孔中的焦距终于回到苏大学士的身上，皇帝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爱卿说的对，也不对。朕心中有着无数心事，但真正想要拎出来说的确实不多。” 知道皇帝快要直奔主题了，苏大学士赶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样子。 “那陛下…” 皇帝默默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苏爱卿，你已经很久没有与朕讲真心话了。” 这番话仿佛晴空中一道霹雳一般，苏大学士被惊的身躯一震，赶忙否认。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对您依旧是忠心耿耿！不久前姬家的事情老臣可是直言进谏来着…怎敢不以真心面对陛下！” 借着外面照进里的阳光，一身黄金龙袍加身的皇帝宛如发着光一般，耀眼的让苏大学士不敢直视。 “苏爱卿…你是朕的老师，说起来就算是与我父皇比，你跟我相处的时间都要更久。你早就看出来朕对于姬家有所企图了吧？为了不让朕背上骂名，为了不让朕被晨静第一个记恨上，你默默在背地里为朕做了很多。” 苏大学士还想再辩解两句。 “陛下，不是这样的，姬浩然一事实乃老臣一人…” 轻拍地面，皇帝打断了苏大学士的话。 “无需再多说什么，虽然枢密卫的确全权交给了你，但是贰这个枢密卫副指挥使却是直接向我汇报的…你明白贰的意见就如同是朕的意见一般。当年招姬浩然入京参加选拔，对姬浩然展开监视…这些事情其实你都是得到贰的提议之后才去做的吧？” 额头上直冒冷汗，苏大学士赶忙跪下磕头。 “陛下！老臣只想为陛下分忧！老臣绝对没有敷衍陛下的意思！” 这一次皇帝没有再立马让苏大学士平身，摁了一下自己额头，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忠于朕，忠于大禹，所以所有枢密卫的行动其实不过是经由你的手去实行，而真正做计划的都是朕这个皇帝…朕都知道。但之前朕的策略已经失败了，晨静来的比朕想的还要早，许多布置还没来得及做。可笑啊可笑，晨静以为朕贵为天子不会那么不要脸，却不成想，朕真的这么不要脸…”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用眼睛盯住苏大学士，以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老师，朕需要你的帮助！” 半晌，苏大学士终于不再跪着，他慢慢坐直，半低着头。 “陛下请说，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朕当务之急却是有一个问题！对于姬家，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如果说的再细一点的话，那就是朕对姬家的处理方法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朕现在该怎么改进？” 苏大学士沉吟半晌，站起身来，围着坐在地上的皇帝绕圈而走。 “陛下，实话实说，老臣不同意您对姬家人的处理方式，但无论多么错误的事情，哪怕是陛下要老臣现在就自裁于陛下面前，老臣也做得！” 皇帝苦笑了一下，依旧只是注视前方。 “在老师的眼里，朕对姬家的所作所为那么过分么？” 重重叹了一口气，苏大学士又开口道：“确实不该如此…但老臣依然支持陛下，因为这本身就不是陛下的错。一切的一切早在先皇在位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陛下的所作所为，从身为人子的角度来说，不能算错！” “可朕不再只是太子了，朕已经是大禹皇帝了…朕…是真的错了吧？那为什么老师你当时不阻止我，反而依旧顺水推舟的劝我监视姬浩然？” 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苏大学士走到皇帝面前蹲下，慢慢抱住皇帝，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一如当年东宫中，不愿学习的年幼太子被尚在壮年的东宫学官拥在怀中安慰。 “因为啊，老臣不仅仅是大禹朝的臣子，老臣还是陛下的老师，老臣还是那个看着陛下长大的人…也许有的时候年轻人会做错事，这时候就是我们这些为人师长为其收尾的时候。也许陛下选择的道路不是完全正确，会更加艰难，但老臣定会陪着陛下走下去的！” 此时贵为天子的周毅已是泪流满面，反手抱住苏大学士，用力的双手死死抓住苏大学士的袍子，弄出数道褶皱。无论身份何等高贵，周毅依旧是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老师…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把握…” “老臣在，老臣在…” ………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用尽量平稳的语调掩饰自己之前的失态。 “苏爱卿…既然在姬家的事情上你认为朕做的略有偏颇，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苏大学士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同时很自觉的跟在皇帝的身后，装作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陛下，老臣以为在姬家的事情上我们需要真心实意的与晨静还有姬浩然，甚至于姬浩然的娘亲…跟这些当事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想要解开目前因为这件事情所产生的一团乱麻，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 皇帝脸色变得有点儿难看了起来。 “朕贵为天子，却需要与这帮庶民讲道理？虽然朕可能在对姬家次子的事情上做的不厚道…可朕是他们的君！更何况，我周家堂堂天家…我周家的账，谁又来给我们清算？” 发现问题又一次回到了原点，苏大学士感到一丝无奈。 “若是陛下如此看待这个问题，就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了，虽不算错，却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果…” 被苏大学士一提醒，皇帝自己也是反应了过来，他安静的走到正殿的龙椅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朕知道了。既然如此，朕会好好考虑考虑看的。但苏爱卿…朕也不敢保证朕会不会妥协。” 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苏大学士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躬身。 “陛下无须多言，老臣永远站在您的这一边。” “谢谢你，苏爱卿…谢谢你，老师。” 就这么正对着皇帝一边躬身行礼，苏大学士一边倒着退出正殿。 “那么，老臣告退…” 第三十八章：谷外，戍边 冥渊谷，机巧阁： “小苗，我最近要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小苗如鬼魅般出现在声音的主人前。 “遵命阁主！需要奴婢为阁主准备好行装吗？” 背对着女婢小苗的机巧阁阁主略微考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边带上面纱边说道：“这次出去事出突然，机巧阁在外面的一处经济来源被毁去了大半。虽然对于我们而言算是九牛一毛，但这事关机巧阁体面，我还是要走一趟。” 小苗有点疑惑，她不明白这么点小事为何需要阁主亲自出马。 “阁主，这些事情让执事们跑一趟也就是了，何须麻烦您呢？” “情况特殊，我打算亲自处理比较妥当。” 话到此处，作为女婢小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虽然阁主自小对她宠爱有加，但这不代表着主仆身份的模糊。 有些界限，不论你关注与否，它都在那里，跨过去，就是一个死字。 “奴婢恭送阁主，祝阁主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不多废话，机巧阁阁主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小苗只能看见一个紫色的衣角，随后便再也空无一人。 ……… 在从冥渊谷通向上方世界的栈道旁，一家用山洞改造成的酒楼正准备开张。 虽然冥渊谷内一年到头暗无天日的分不清白天黑夜，人们的生物钟基本都已经乱了，但是谷内商贾们倒是依旧保持着与地上一样的作息，也方便与外面进行交易。 酒楼的掌柜看着小厮们拖地抹桌儿，自己刚刚把门窗一一推开，突然看见一席紫衣飘然而至，吓的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拱手行礼。 要知道，在这冥渊谷中，敢穿紫衣服的，除了机巧阁阁主外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虽然这掌柜的不隶属于机巧阁，但是在冥渊谷，没有人敢不给机巧阁三分薄面。 “木金阁主…木金阁主早！” 机巧阁阁主斜眼看了那掌柜的一眼，似是在回忆这人到底是谁。 “你是…？” “在下是玉手盟…” 冥渊谷中有三大势力，机巧阁是一方，这玉手盟也是一方，双方没有摩擦，交际也不多，属于平平淡淡的关系，难怪这个玉手盟下的小掌柜见到自己没被吓跑。 万一是关系不融洽的对家，她一巴掌把对方给拍死了这掌柜的还真没办法说理去。在冥渊谷你想找谁说理去？机巧阁就是三个斗大的道理之一！ “行了，不用多礼，你忙你的去吧。” 如蒙大赦，那酒楼掌柜又是一作揖，老老实实的退回自己的酒楼中，目送着机巧阁阁主的背影缓缓走向上面世界。 “啧啧啧，看看人家，冥渊谷这种地方还是适合强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多潇洒！算起来我也好久没回过地上了，下次找咱们盟主批张通行证不知可不可以…” 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掌柜的一边用手检测着桌上是否有灰一边向店内走去，一天的生意又要开始了。 ……… 于戍边，一个土生土长的大禹龙凤城人，在这不是风雪就是黄沙的边境他的长相算是相当温雅的了。于戍边他爷爷曾经是龙凤城的戍边军人，他爸爸也曾经是个龙凤城的戍边军人，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也成为了一个龙凤城的戍边军人。 作为一座坐落在大禹与妖族边境线的要塞城市，之所以能够被冠以“龙凤”二字，主要是因为龙凤城离冥渊谷很近。 上古时便流传下来一句话，“冥渊欲起，龙凤压之。”。 也是因为这句话，虽然在大夏朝后四族历经各个朝代，各族版图皆有所变化，但无论是哪一族占有龙凤城，这座城却从未被改名。 此时于戍边正站在这座万古名城的城门前，执行着一项艰巨的任务… “哎哎哎，那边儿的，不准挤！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城！” 正值早市时间，城门口人流湍急，牛马成群，人声鼎沸之间于戍边的声音显得有点儿单薄。 要说城门口也有别的士兵，但大部分的都是走到面前的就看两眼，并不太把这例行检查当回事儿。 如此对比之下，于戍边独自一人的嘶喊很显眼，也很傻，但好歹是有一点作用。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于戍边一样。 “嘿嘿，你看于戍边那傻子…” 另外几个当值的士兵们正聚在一起聊天解闷，讨论着些有的没的 “听大队长说，这回小队长的升迁名额已经下来了，校尉果然是给了二狗子。你说这于戍边，兢兢业业顶个屁用？” “二狗子给了校尉多少两银子？” “足足五两银子！” “可以啊，难怪上次找二狗子去逛窑子他不去，原来是没钱了！” “哈哈哈哈！” 可惜于戍边听不见，不过也许听见，于戍边也不会改变。他爷爷是这样守城门的，他爹也是这样守城门的，他琢磨着自己也会这么守下去…再说不准，如果于戍边遇到一个好姑娘，生了个儿子，他的儿子还会在这守下去。 ……… 就在一切都凑凑合合的进行时，“咔嚓！”一声。 也许是载了太多的货物，一辆牛车的轮子磕在石头上后竟是有点不受控制，几个装满货物的木桶侧翻而下，照着一个蒙面女子的头顶砸去！ 没有多想，于戍边扔下手中的长矛径直冲向那名女子所站的位置。 “姑娘小心！！！” 于戍边修为大概就在师境出头，能够勉强冲到女子身前已是不易，已来不及做什么别的动作了，他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子。 其余几个士兵看着眼睛都跳！ “哎呦我去，这傻子想干啥，真不要命了！？” 城门内外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齐齐注视着于戍边和那女子，以及已经碰到于戍边头顶的木桶。 然而人们想看的热闹并没有出现，没有惨叫声，没有死伤。紫袍一挥，木桶被按着原轨迹堆回了牛车上。 紫衣蒙面女子轻轻拍了拍紧闭双眼张开双臂的于戍边。 “别再眯着了，起来吧。” 于戍边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没察觉到周围人惊异的眼神，确认了一下自己和蒙面女子都没事，有点难以置信。 “奇了怪了…难道是姑娘你？” 不理这个看起来有点缺心眼儿的青年士兵，蒙面女子转身准备进城。 “姑娘请你等一下！” 机巧阁阁主皱了皱眉，不明白于戍边还想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到了这个年代都有人以为英雄救美后就真的应该抱得美人归？更何况这次看起来更像是美女救狗熊… “有事？” 这边儿于戍边一伸手，似是在向机巧阁阁主讨要着什么。 “姑娘，你身手如此矫健，不是一般人。我需要看一下你的照身碟，记录下你的身份后才能放行。” 机巧阁阁主略感好笑，居然还有人敢查她的身份。上下打量了一下于戍边，她开口问道“你这人…有意思，你是这里守门的？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七，世代在龙凤城戍边！”说到这里于戍边还有点儿自豪，不禁挺了挺腰板儿，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十七岁，师境…真是一般得很呐。不过也罢…小子有没有兴趣给机巧阁当个看门儿的？待遇会比这里好很多。” “看门我在行，但我不想离开龙凤城，我爹娘都在这儿。” “我的机巧阁离龙凤城不远。” ……… 第三十九章：你练你的剑，我读我的书 “收天！” “轰！” 瀑布被直接收拢的剑气轰出了一个洞！仿佛凭空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漏斗一般。 过了十几秒，待剑气散尽，水才又缓缓的流下来，瀑布再一次完整了起来。 瀑布前的岸边，姬浩然正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在他身后十几丈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的正是秦胜温，正捧着一本“上古纪事”摇头晃脑的读着。 最开始的时候秦胜温还会被巨大的声响和随之而来的巨风吓到，现在他已经很习惯的把自己被吹的凌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接着摇头晃脑。 “秦胜温…你就不能自觉一点扶我一把？” 被打断了的秦胜温看着这些天已经无数次趴倒在地上的姬浩然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姬少侠，可不是小生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读书人都像你这般不愿意助人为乐吗？” “助人为乐是没错，可最近小生每日都要扶你几次。从最早的每日两次到每日三次，现在又是每日四次，乐趣早就没有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着，秦胜温依旧上前将姬浩然扶起，然后拖着他坐到石头上。 姬浩然倒是不以为然，能够让秦胜温跟着，他自然也没有把秦胜温当外人。 “读书人懂什么，我这叫作进步了！” 有点儿不以为然，秦胜温继续安逸的拿起刚刚放下的书本。 “是是是，小生是个读书人，你们武人的事小生不懂，但小生知道你双手握剑的姿势不对。” 姬浩然眼皮一跳，居然还真被秦胜温这外行给蒙对了！要不是现在他身体动弹不得，姬浩然说不准会跳起来。 “你还懂剑术？” “哼哼…” 高深莫测的看了姬浩然一眼，秦胜温翻着那本“上古纪事”。 “小生说什么来着，人求上进先读书。这本书里可是写着的，你这姿势不对。” “哦？给我看看。” 秦胜温翻定一页，然后将书本往姬浩然眼前一怼。 “你看看，这上面写着的：“上古大夏朝第一剑仙柳席，万古第一女剑仙！单手持剑可以开天！”。怎么样，哼哼哼…用剑的高手，那当然是要单手持剑，不然一点都不潇洒啊！不潇洒那怎么能说是用剑的高手！” 姬浩然目瞪口呆，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胜温那好似很单纯的却又莫名有道理的话。 “我…我…你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给瘫在石头上的姬浩然拍了拍灰，秦胜温收起书，迈着八方步走向树林里。 “读书习武，说穿了不也差不多。如果小生正襟危坐坐在那儿读书都读不好，难不成躺着读书小生能读的更好？如果你不是那万中无一的另类，最好还是循规蹈矩，按着书上说的来。如果你的剑谱上说了是单手持剑，你就单手持剑就是了。”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点力气，姬浩然勉强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但还是有气无力。 “秦胜温，你这混小子等着。就算是你说的再有道理等你回来了我还是要揍你，说的好像你多懂似的。” “凭你？姬少侠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自从你练剑开始天天都吃野果子和烤鱼，没人打猎没肉开荤呐！” ……… “收天！” “轰！” “铛！” 跟昨天比起来，今天姬浩然练剑时却是多了一声脆响。 “哎呦我滴妈呀！姬少侠啊，小生这小心肝儿啊！求求你双手握剑吧！” 姬浩然不出意料之外的面朝下趴在地上。 “你不是让我单手握剑吗？剑谱上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就单手握剑了呗。” 秦胜温一手倒提着姬浩然的剑，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姬少侠，姬大侠！你单手握剑是没错，但你怎么老是脱手呢！真要是扎着小生了那小生可是要英年早逝了！” 废力的摆了摆手，姬浩然居然还略带笑意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虽然剑脱手了，但落点我是可以控制的。” 这下秦胜温有点儿懵了。 “那既然你控制的住为什么每次那剑的落点还离小生那么近？” “…我说实话你还会扶我起来吗？” “看情况！” 虽然看不到脸，但听姬浩然的声音，他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故意的，就是想吓吓你。” “咣当”把姬浩然的剑往地上一扔，秦胜温转身就往大石头走去。 “诶诶我错了，秦胜温！你把我扶起来我绝对不会再让剑落在你附近了。” 停住脚步，秦胜温回头看了看姬浩然，看起来这个提议对他而言很具有诱惑力。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不再多说废话，秦胜温又一次把姬浩然给扛起来然后拖到石头旁。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姬浩然故意整蛊他，秦胜温这回没把姬浩然发在石头上，而是让他靠着石头坐下。 两人这么无言的坐了一会儿，姬浩然开口说道：“我说，你真的不回书院读书？读书人不就应该在书院读书么？” 秦胜温头也不抬，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视线一直锁定在书上。 “小生为什么一定要回书院读书才算读书？” 姬浩然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想当然地回答。 “书院中有先生啊，还有许多的学生与你一起，氛围肯定比跟我这个练剑的在一起强吧？诶话说你能不能别老看着书啊，让我感觉你没有很认真的在回答我的问题。” 终于抬起头，用膝盖垫着自己的下巴，秦胜温想了想，然后选择了一个姬浩然比较容易理解的回答。 “书院中的先生们倒都是很有意思…不过关于你说的别的学生和学习氛围之类的，小生对他们也有自己的看法。小生很好奇，难道小生在这里看书就不是书了吗？” “但是如果在书院里看书也许…” “啪”，秦胜温用书轻拍姬浩然的额头，好似是对这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十分无奈。 “你练你的剑，我看我的书，小生的书不会因为你挥剑而少去半个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小生不愿做官，自然便不在乎自己的学问是否会被人察觉。所谓“学会文武艺，卖货帝王家。”，然而这却不是小生的道…应该也不会是姬少侠你的道吧？” 轻笑出声，姬浩然很放松的侧倒在地上，闻着早春泥土的芬芳和雪水融化后的湿润。 “是啊…我的道也不是那样的呢。” 仿若一切都在秦胜温的料想之中，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和几朵散云，悠然自得。 “所以我们才能够同路走这么久啊…当然小生还是很看中你的潜力的哈哈哈哈。” 有点慵懒的闭上眼睛，姬浩然在睡着前说了一句。 “就不能别在这么正经的时候煞风景吗？” “…谁说小生在煞风景？” ……… 当天下午，依旧是在瀑布前。姬浩然微微闭目养神，随后拔剑出鞘，右手单手持剑暗暗起势。 “收天！” “轰！” “铛！” “姬浩然！小生我一定要宰了你！你给小生等着！” 第四十章：刘长青 不知道是谁说的，“若是有些事情无法避免，那便享受它”，这句话已经被秦胜温运用到了凌厉尽致的地步，反正自从跟姬浩然打了一架发现打不过后秦胜温就不再反抗了… 每天叮叮咣咣，虽然剑依旧落在秦胜温附近，但他却巍峨不动，如一尊石佛，无悲无喜，一心只想读那圣贤书。 “收天！” “轰！” “铛！” 毫无感情波动，秦胜温甚至还打了个哈欠。现在那把剑在他的眼中已经毫无威胁，毕竟秦胜温的心态放的很好：管你是多锋利的剑，任你这把剑飞得多高，落得离小生有多近，你扎不到我就没用。 “哈欠…” “扶我…” “等会儿，小生看完这章先。” 姬浩然放松的翻了个身，享受着这种用力以后完全松垮下来的状态。在这个瀑布练剑也有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日子了，每天重复着这种枯燥的训练已经让姬浩然体内的修为储存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量。 现在的姬浩然早已不至于使用一次“收天”后就力竭，但是他自己觉得躺倒以后体验不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胜温，你是真的没感觉了？” 把书往身旁一放，秦胜温看了看四周寂静的林子。 “不是小生埋汰你，你最开始在这练剑的时候还能吓起阵阵飞鸟，现在呢？鸟都不想鸟你，何况是小生我？” 姬浩然有点儿调侃着说道：“是吗？确定不是因为打不过我？” “去去去，小生那是让着你！” 遇到秦胜温后，受他的影响，姬浩然的口才进步不少，好歹身边有个读书人。 ………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林子深处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一个身着文士长袍的老头儿，速度不快，手上还拿着一把戒尺。那戒尺周身全黑，泛着幽光。 老头儿虽然上了岁数，却是收拾的一身上下紧衬利落，文士袍微微飘荡，配上下额一缕长髯显得那么的仙风道骨。看来老头儿年轻时也该是个迷倒十里八村大姑娘的美男子。 “二位，打搅一下。” 二人中姬浩然的反应倒是很平淡，虽然这瀑布的确偏僻，但既然他们来得为什么别人就来不得？ 倒是本来安安静静在那儿读书的秦胜温突然间如撞了鬼一般。 “哎呦喂！” 有点儿奇怪秦胜温的反应，不过姬浩然早已养成了警觉的习惯，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却是走到秦胜温身边捡起了自己之前脱手的剑。 “老人家，您有事？” 老人双手收于大袖中微微一拱，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少年郎，老夫所寻之人便是你身边那疲懒货色。 转头看了看偷偷背起书箱准备溜之大吉的秦胜温，姬浩然有点明白了。 “哦…您是关南书院的先生？” “不错，老夫关南书院教书先生刘长青。” 秦胜温一看真要逃也是逃不了了，便转身请求姬浩然。 “姬浩然，小生不想回那关南书院你也是知道的吧！此情此景，是向着这自称教书先生的陌生人，还是为了袍泽之情帮小生击退宿敌，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点儿头疼的看了那老书生一眼，姬浩然几乎是百分白的确认这老人家一定是关南书院来的，秦胜温连“宿敌”这个词儿都用上了，难不成还能是陌生人？ “袍泽之情？我俩是一起打过仗啊还是同朝做过官？” “…小生与你同宿同行同烤鱼算不算？” 虽然脸上老大的不情愿，但姬浩然依旧是将剑举起，因为他能感觉到秦胜温是真的不愿意回那座关南书院。 “老人家，不好意思，秦胜温他不愿意，要不然就算了吧？” 刘长青用手轻抚了一下戒尺，又看了看举剑的姬浩然。 “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错…可惜空有一身远超同龄人的修为，却不思进取，脑中若是无物，修为再高，一旦走入歧途，不过是祸乱人间罢了！” 本不欲与这老书生动武，但听到这老人家点破自己修为，姬浩然还真是来了点儿兴趣。 “老人家，看起来您对我也很有意见啊？” 作为一名走武道有血性的青年，姬浩然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修一身浩然剑气，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够在面对不公时力所能及的出一份力。 眼看着刘长青将武人说的那么一文不值，姬浩然也有点儿气不打一出来。 “本来秦胜温读不读书的事情我也不太想掺合，但老人家您的态度也让我有点儿不舒服，咱们打过一场再说吧？千万可不要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的…” 如同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般，刘长青淡淡然将戒尺一挥，示意姬浩然动手。 “那么请吧，老夫接下便是。” 也不客气，当姬浩然发现自己看不穿刘长青境界时就没打算再让对方先手，如今自然不会留白，直接挺剑攻了上去。 “老人家小心了！莫要强撑，伤了身体！” ……… 双方战在一处，不过能看得出来姬浩然明显落在下风，这位关南书院的教书先生根本就是在戏耍他的感觉！ 虽然吸取之前在红榴寨的教训，对上戒尺这种短而灵活的武器，姬浩然很自觉的在保持距离，但刘长青可不是那中年美妇，明显的境界上要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 越打越吃力的姬浩然选择趁兵器之利赌一把，借剑比戒尺长直刺刘长青的胸口，把对方的攻势打乱了再说。 “没有如此简单的事，虽然我辈读书人在同境界上与你们武人相比略逊一筹，但你我之间的距离亦不是一星半点。” 说时迟那时快，刘长青手中的戒尺如同弹簧般迅速摇摆，左右依次不停排击着姬浩然手中的剑。 感到手中的剑被戒尺抽打的四处乱抖，如同被当成布娃娃般戏耍，姬浩然赶紧将剑撤回。 “老人家这可是你逼我的！” 转头姬浩然对着远处的秦胜温喊道：“你躲远点儿！” 在这期间刘长青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动手的意思，给姬浩然留下了充足的发挥空间。 姬浩然单手持剑，一如剑谱上的姿势。 “第一式…” 剑气劲！风声起！这一次姬浩然使用“收天”所引发的气势可比平日里练习的时候强出太多！ 眼中闪过感兴趣的神色，刘长青将戒尺收于背后，不知是搞什么名堂。 “收天！” 随着姬浩然“收天”一剑刺出，蓬勃剑气如水银泻地般冲向刘长青，四周树木如遇台风般乱舞，更有几颗小树苗被直接折断。 刘长青不躲不闪，眼睁睁看着那剑气冲至眼前，只听他嘴微微一张，吐出一个字。 “破！” 姬浩然倾尽全力使出的一记“收天”式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的消失了。唯一的一点儿作用就是让刘长青的胡须摆动一二，如微风拂面。 躲在大石头后面的秦胜温看了看姬浩然，又看了看刘长青，暗自嘟囔。 “刘老头儿还是那么猛…不过姬浩然居然剑没脱手？” 这一次，姬浩然的右手中依旧紧紧的把剑握住，只是看着从他手掌中滴落下来的腥红鲜血就能知道，这一击对他而言负担甚大。 轻松击溃姬浩然所有底牌的刘长青缓步走到姬浩然面前，在姬浩然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瞬间将他手中的剑夺了过来。 “少年郎莫要灰心丧气，剑是好剑，招亦是好招，却缺乏锻炼。不如你与秦胜温一同随老夫回关南书院好了。” “我拒绝。” “我也拒绝！” “哼！负隅顽抗，不过如是！” ……… 晚些时候，这被姬浩然骚扰了月余的瀑布终于是得到了宁静… 第四十一章：言出法随 贡洋城，大禹南禹首屈一指的鱼米之乡。此处处处湖泊，夏天和风拂岸，杨柳依依，冬日小雪怡情，不似北方，乃文人骚客最爱之地。 此时正值四五月份，气候最是迷人，大批游人纷纷涌入贡洋城赏景游玩。还有那么些年轻的后生仔目的不甚单纯，打扮打扮，想要上街试试能否一亲那水乡姑娘的芳泽。 不过并非每位后生仔都向往着贡洋城，至少此刻，姬浩然和秦胜温是巴不得自己离贡洋城越远越好…因为他们身前站着一个老文士。 “你们二人一身衣服洗的都皱了，老夫先陪你们去城里买身新衣服再回书院，莫要丢了读书人的体面。” 自从姬浩然发现刘长青为人除了有些死板外并没什么不好后，他对老夫子还算是相当尊重，但他的确是不想去那关南书院读书，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突破到灵境。 掐指算了算，与晨大哥约定好的日子还有一年半多，姬浩然认为自己必须要在六月份前赶紧破入灵境才是。 “刘老…我不是读书人，能不能不去了？” 回头看了姬浩然一眼，刘长青哼了一声。 “哼，这个问题老夫已经回答过好多次了，莫要再问。既然硬要拖着你来，老夫必然是能确定书院对现在的你而言有益。不知有多少人想去关南书院旁听都不能够，小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旁难兄难弟般的秦胜温一边儿拍着姬浩然的肩膀一边安慰道：“刘老头儿脾气可是倔的很，小生劝你不要再做挣扎了。” 不过表面上尽管姬浩然一直说着不愿意去书院，但他也没有尝试偷跑过，不知是出于对刘长青所言好处的好奇，还是因为秦胜温死乞白赖的拉着他不让他走。 刘长青好像也看出了这点，所以对姬浩然并没有严加看管。反倒是秦胜温，一路上要么罚抄诗篇要么一顿教训，给整治的服服帖帖。 ……… 随着人流入城，三人一人买了一把伞遮挡着天光。与其余两人不同，姬浩然是第一次来贡洋城，身为少年人的他有着一颗好奇心也是正常。虽然在尽力控制自己，不过姬浩然还是不停的向四周张望着。 身着华丽服饰的青年男女，披着精巧马具的高头大马，街道两旁各色小吃摊位…即便是姬浩然曾在圣京城外住过一段时间，但却基本呆在军营中，贡洋城的富饶依旧给了他感官上新的冲击。 看了看姬浩然，刘长青有点儿感慨。在他看来十五六岁的年纪，人就应该呆在父母身边，读读书写写字，不过如是。看着姬浩然对一切事物感到新鲜的样子，让这位严厉刻板的老夫子难得有了几分波动。 “姬家小子，老夫且问你，家住何方，师从何人，为何要在那深山老林中修炼？以你的修为和那剑招，普通宗门根本培养不出来此等瑰玉。” 注意力被刘长青的提问拉回来，姬浩然面露难色。他对刘长青感官不错，并不愿撒谎。 “刘老…对不起，我不能说。” 已经对姬浩然的回答有所预料，刘长青点了点头。 “好，老夫不勉强你。若你真是三宗六派二十一门的人，你应该不会独自修行，毕竟自北境陷落后大禹武林就几乎全部迁移到了南方。” “刘老不怀疑我的出身与身份？” 见面后第一次，刘长青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老夫观你一身正气，不会有错。这一辈子，老夫也许不懂如何辨出坏人，但绝不会认错好人。” 就在刘长青这句话出口后姬浩然竟然感觉到附近空气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言出法随…这是如刘老头儿这种读书入武道之人中佼佼者所独有的能力。与天地元素共鸣，若是你的修为比他低，一切不接触到身体的攻击都会被他在只言片语间瓦解，就好比你上次的剑气。” 作为对二人都比较熟悉的秦胜温这一路一直在给两人补充对方的情况，也算是尽力当好一个中间人。 姬浩然被这霸气的能力震得一愣一愣的。 “读书入武道？刘老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啊？” 凑到姬浩然耳边，秦胜温偷偷的说着。 “我听说…只是听说，刘老头儿早已是帝境修为！但好像因为刘老头儿一直以来不听朝廷调遣，甚至对朝廷还有点儿反感，所以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关南书院的教书先生…当然如果这是真的，刘老头儿估计也不在乎那些个虚名。” 感到有点儿受打击，姬浩然晃了晃脑袋尽力保持清醒。 “…为什么我随便遇到一个教书先生就是帝境？” 倒是秦胜温有点儿不以为然，他一边儿偷瞄身边经过的美丽女子一边回答道：“切，帝境算什么，要是小生想的话那小生分分钟就能达到圣境之上的仙人境！” 经历的多了，对这种情况也算是有了个应对方法，姬浩然懒的理这活宝，敷衍了两句。 “对对对，我都不知道还有仙人境这一境…不过武道九境哪里能容得下您呐，可不得多个第十境仙人境才能配得上你秦胜温。” “嘿嘿嘿是吧？” ……… 当晚在一间湖边的客栈内，已经穿着崭新衣袍的姬浩然和秦胜温与刘长青一起坐在餐桌上，正品尝着贡洋城的河鲜特产，白白的高汤与鱼骨融在一起，倍感柔软细腻。 姬浩然身上一身镶金丝白袍，而秦胜温则是买了一身黑色书生袍。 在布庄结账时姬浩然坚持自己付账，秦胜温则是大呲呲的让刘长青破了费。 不过该说不说，黑白两位俊俏少年和仙风道骨的老文士，整个布庄的妇女大姑娘们算是饱了眼福，掌柜夫人还给两件衣衫打了个廉直。 喝下一口汤，刘长青看了看锅中的两条鱼，先夹了一条放入姬浩然碗中，然后又夹起另一条鱼。 “秦胜温，让老夫看看你的学问到底是不是懈怠了，背一下“大禹经略”中对于贡洋城的描述，错一个字儿，这条鱼…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美食在前，秦胜温自然没打算要掉链子，赶紧擦了擦嘴背诵起来。 “水乡贡洋，古称天乡，局南方。多湖泊，近里海。自禹初始，岁贡河海生鲜居多，皇甚喜，赐名贡洋，沿用至今。” 不动声色的将鱼夹给秦胜温，刘长青自己又夹了几根青菜泡在鱼汤中，看来贡洋的菜很符合他的胃口，需要细嚼慢咽来品尝。 既然刘长青也不急着吃，姬浩然便开口想跟老文士聊聊。 “刘老，我对于读书入武道这一点很是好奇，请问能否跟我简单解释一下？” “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第四十二章：略胜一筹 作为一名武者，姬浩然一直以为文武不同路，各有各的好。但却没成想，遇到刘长青这么个读书读成帝境的老文士，内心那点儿对读书人的小优越被打击的稀碎…不过这种丢人的心路历程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刘长青的。 “咳，就是想要问问，然后从中借鉴经验。” 刘长青放下筷子就想了想，然后对着姬浩然说道：“老夫给你举个例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的了。比如，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的意思你给老夫说说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姬浩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小时候在娘亲和赵家先生身边时却是受过熏陶的，这种程度的问题确实难不住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刘长青要问，但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 “就是说一个人的外表不能代表很多，也许认识很久了但你还是无法真的了解他？” 点点头，刘长青接着往下讲。 “说的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那么老夫再问你，一个在江湖上混黑道的人…我们就叫他“甲”好了，“甲”不识字也不明事理。但与同样混黑道的人接触多了后，“甲”变得多疑起来，因为他被曾经信任的人欺骗过，他发现有的人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姬小子，老夫且问你，这样子的“甲”算不算是懂了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 不假思索的，姬浩然立马赞同。 “当然是啦。” “但是我们假设的这个“甲”不识字也没读过书，却依旧通过不同的方式理解了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么。” 刘老的回答宛如是一道闪过的光，一瞬间姬浩然好像懂了什么，却又说不太清楚…那种感觉很玄妙，抓不住却又确实存在。 “…我需要好好想想看。” 看着皱眉思考的姬浩然，刘长青淡淡一笑，有点儿欣慰，也有点儿怀念…当年的刘长青也是这样看着书本拧着尚还乌黑的眉毛。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书籍，道理…包括武功，功法…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从不懂到懂。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各不相同，并不是一定要读书识字才能明事理，谁都有着自己理解道理的角度和方式。就好比有的地痞流氓比谁都懂如何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甚至圣人名言张口就来。 那么反过来说，对于某些人而言，读书也可以作为入武道的一种途径。虽然我觉得对于所有读书人而言，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由文入武。不知不觉间…该发生的就发生了。” 听到这里的姬浩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赶忙追问。 “刘老，那您到底是看什么书入的武道呢？” 一直坦荡荡的刘长青竟是老脸一红，低头开始吃起饭来。 倒是一直在专心对付着那条鱼的秦胜温突然冒了出来。 “说起来…小生去书院藏书楼时曾看到刘老头儿在杂书区看那些武侠小说来着，还有一本的名字特别的俗！叫“一手风雨一手江湖”。难不成…诶呦！” “就你这疲懒货废话多！老夫入武道靠的是兵法书籍！” 被刘长青甩出的筷子砸中头，秦胜温终于老实了。严肃的老文士放下剩余的一支筷子，对这两个年轻人实在是然后他有点儿头大。 “哎…老夫也年轻过。四五十年前，老夫也与你们没什么不同。哪个少年人没有过仗剑江湖的幻想呢。” “哈哈哈刘老头儿也有过这种想法吗？那还是小生本分守己，一心只读圣贤书！” “闭嘴！” 这一次是姬浩然和刘长青二人同时出声呵斥。 ……… 已近亥时，静静坐在客栈屋顶上的姬浩然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出神，白袍在黑夜中就算一动不动也很显眼。 其实今天刚一进城时姬浩然就有了晚上趁着夜色找一处高地眺望贡洋的计划。 “真好啊！” 万家灯火，日落西山后依旧人流不息，吆喝声，叫卖声，笑声…姬浩然盯着看了半天后终于又闭起眼来感受这一切，这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不常见到的一切。 “好久没有进过城了…” 正在这时一个有点儿“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姬浩然的后方。 “嘿嘿，贡洋城漂亮吧？” 姬浩然有点儿想把这个煞风景的家伙扔下去，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骚情一扫而空， “秦胜温，你信不信哪天我把你的书全部拿出来然后扔大街上？ 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秦胜温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姬浩然旁边儿。 “你不会那么做的。再说了，我书箱里的书我全部都记下来了，在与不在，区别不大的。” “那你还背着那些书干什么？” 伸了个懒腰，秦胜温看着姬浩然之前望着的那片灯海。 “因为踏实啊，那重量…那书香…” 不知所云的姬浩然拍了拍秦胜温的后背让他坐直，忽然脑中蹦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秦胜温，你是不是说自己博古通今来着？那么想来一点大禹历史应该也难不倒你。” “那当然，小生可是关南书院…” 已经听过一百万遍了的姬浩然接着补完了秦胜温的话。 “甲一学生，嗯嗯。好的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刘老是不是大禹历史从文入武的读书人中武道境界最高的那一个啊？” 似是对刘长青有颇多怨念，秦胜温的语调都夸张的高了一个八度。 “怎～～～么可能！远的不说，当今大禹国师帝伽可是个文圣，圣境强者！算是小生我目前最欣赏的读书人了。”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帝伽的文圣之名仅仅是靠学问得来的。” 摇了摇手指，秦胜温神情有点儿得瑟。 “哼哼…我辈读书人，依然可以成圣！” 循循善诱，姬浩然不动声色的向着自己心中的那个问题靠近过去。 “那我问问你哈，如果帝伽跟那个…那个剑圣晨静打一场，谁能赢？” 这一下子秦胜温的表情一僵，但随即又很是兴奋的凑到姬浩然旁边。 “诶诶诶，小生与你说件事儿，你可切记切记不可到外面说风说雨！” 一看鱼儿上钩了姬浩然赶忙保证。 “对天发誓，绝对不往外说！” 虽然是在房顶上，但秦胜温还是神神秘秘的看了一下四周。 “实不相瞒，小生听刘老头儿说过，去年国师帝伽好像跟一位用剑的高手在圣京城内打过一场！当时刘老头儿正好在圣京城替关南书院招收学生，那个晚上他听见一声“大禹皇帝，你出来啊！”，然后没过太久便是见到那大禹国师帝伽与一白衣持剑男子战于天空之上！那白衣男子，不出意外，就是晨静！” 姬浩然一听吓了一跳，难怪那天在军营第一次见到晨大哥时他身上杀气那么重，原来是刚刚跟大禹文圣交过手！ “那那那那结果怎么样！？” 似乎是有点儿泄气，说到最后了秦胜温反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那还用说？虽然帝伽是我们读书人当今的代表不假，但面对那号称独占天下三分风流的男子，自然是讨不到好的！” 听到这里姬浩然先是呆了呆，随后又喃喃自语。 “…我晨大哥那么厉害呢？” “哟哟哟，别以为都用剑就能攀关系啊！还大哥呢…” ……… 文武之争，看来至少在今夜，武是略胜一筹了。 第四十三章：夜谈 当姬浩然跟秦胜温二人两人在客栈的屋顶上聊天时，客栈内也并非寂静一片。 在刘长青的房间内，此时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 房间中蜡烛的灯光不够亮，只能照亮小半边房间。对着一个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刘长青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推给那人， “不忙？有空跑来找老夫叙旧？”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能听的出来那人应该十分劳累了，至少情绪上是如此。 “并非叙旧，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找个人商量。所以很自然的，除了老友你以外还有别的人选吗？…” 轻笑出声，刘长青面对这个人时却是以十分的随意，没有端着架子，更不带遇到后生晚辈时的严肃拘谨。 “哦？是么？当年在书院中不知道是谁对老夫我的诸多思想最是有意见。” 有规律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但却更加的疲惫。 “此一时，彼一时…什么东西都会变的，我的想法就变了。” “说来听听看。” 拿起茶杯，那人端详着茶杯的花纹似是有点儿怀念。 “以前我们在南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边的东西更精美…” 将茶水一饮而尽，那人终于开始说明来意， “当年的事，我后悔了。” “哦？” 刘长青眉头一挑，好像有点儿意外。 “你不是说那是不可避免的么？” 看不见面庞的来人手上青筋凸起，看来是很用力的攥着拳头，但过了一会儿后却又松开来。 “我并没有说过我错了，但我委实是后悔了。真想看看如果当年选择了另一个处理方式，今时今日又会是怎么样。实不相瞒，我已经尝试在补救了，却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看着老友沮丧的样子，刘长青也终于正经了起来。 几十年前，刘长青与对面这位来客是同窗好友，却在卒业时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也让二人这么些年来聚少离多。 不过真的有什么事情时，二人也会聚到一块儿聊一聊。有的时候聊完了，两人不欢而散，有的时候平平淡淡，还有的时候宾主尽欢…但无论怎么样，下次还有什么问题，两个人还是会凑到一起。 “老夫所看到的，是一道巨大的裂痕，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们，却没有尽任何努力去修复。无论如何，克服不了这个，任何别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局势都于事无补。” “计将安出？” 刘长青沉吟良久，对面那人问完后也默不作声，房间中只有烛火不时跳动。 “大局为重…这是你当年给老夫的解释，没错吧？” “是。” “现如今过去这么久，你再为了这件事来找我，说明“大局”已经倒向了另一方了？” 来人不再吭声，看来是默认了。 站起身，刘长青走到那人身旁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友啊老友…当年的事老夫不支持你，但那不代表你做的不对。没有人比你更能兼顾全局，既然如此，就只能继续…继续以大局为重！你能舍下前途心境…那么当下老夫能给你的建议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轻声叹气，来人心事重重。 “不想问问我的补救之法？” 摇摇头，刘长青自顾自的走向窗边。 “没有必要，老夫看不到全局，也懒得去猜那走势，若是你日后又有变动，老夫省的心烦。大局为重…再怎么以大局为重不还是要死人。” “明白了…” 一阵风掠过，待刘长青再回头时，房间内已是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石镐城…盼君算无遗策吧…”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姬浩然一行人正准备着收拾行装继续赶路时，楼下客栈嘈杂声大作。 不明缘由，秦胜温第一个跑下楼去凑热闹。姬浩然看着秦胜温那八卦的背影边背上行囊边感叹这世道，连这样的人居然都可以是大禹四大书院之一关南书院的甲一学生… 此时客栈一楼饭堂中已是聚集了不少围观者，被围在中间的共三人，两男一女。 “浑小子！你有种！睡我老婆！你给我等着！” 一个彪形大汉手举着一条板凳正怒气冲冲的对着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威胁着，旁边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哭哭啼啼的跪坐在地上。 那书生惊慌失措，想来是知道自己有辱斯文，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在众人围观下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姬浩然不多时也跟了出来，本来还想问问秦胜温怎么了，却不成想看着秦胜温的侧脸他发现此刻的秦胜温竟是有一丝由衷的愤慨。 “怎么了，觉得那壮汉被戴了绿帽子可怜？或者觉得那年轻书生和那女子是对苦命鸳鸯？” 铁青着脸，秦胜温有点儿难堪。 “那睡了别人老婆的书生…是我们关南书院的学生…我们都跟着刘老头儿学过一段时间的礼法。” “额…” 这下轮到姬浩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时候好像不是他这个外人该插手的时候。 只见秦胜温用力分开围观人群，走到那书生面前，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混账！好你个卢金玉！真是金玉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们关南书院…不，我们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围观众人立马都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热闹。 被扇了巴掌的书生捂着瞬间红肿起的脸定睛一看，立马认出了眼前人。 “秦…秦师兄！？秦师兄救我！秦师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女子已经有了婚配！我我我只是在观湖时遇到这个女子，二人谈的投机，自然而然的就…” 上去又是一个巴掌！秦胜温大骂道：“还找借口！血气方刚，食色性也，你若是看个两眼聊上几句倒也情有可原…你！你倒是好啊！刚一见面没多久什么事儿都办齐全了！真是兵贵神速啊！” 站在一旁的姬浩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胜温，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一刻那个平日里只知道插科打诨的秦胜温不见了，站在那边的是关南书院的甲一学生，秦胜温！ “真是读书人啊…骂人都骂的那么有文化…愣是一个脏字儿都不带的。” 卢金玉似是有什么冤枉的地方要说，一边不停的作揖道歉一边辩解着。 “是…是，秦师兄说的是…我不要脸！可是秦师兄，这女子从头到尾都只字不提有夫婿之事，反倒是在…之后，一直找我要银子，我自然是给了一点，到最后她却又要一百两白银！我实在是给不起…结果她出去洗漱一趟的功夫就闯进来一个壮汉，这壮汉一上来就是要银子，我也是没办法才…才…” 姬浩然还没搞明白，但秦胜温倒是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本来还想再给那卢金玉一巴掌，但看着卢金玉披头散发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晃了晃最后还是没舍得扇下去。 ……… 掉转方向，秦胜温先是对着那壮汉一拱手，然后突然毫无征兆的发问。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小生这师弟做事却是有失体统。但小生还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不知您与这位姑娘的婚书是否方便给我们看一下？” 第四十四章：偷袭 “这个…” 被这天马行空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举着板凳的壮汉当即被噎住了。 “哪…哪里有人会随身带着婚书这种东西！” 秦胜温依旧锲而不舍。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甚至你先去报官也没关系，小生只需要看到你与这名女子的婚书即可。剩下的，私了还是对簿公堂，小生都悉听尊便。” 围观的百姓中此时有些聪明的已经看出点儿名堂来了；仙人跳！ 简单来说与卢金玉苟合的那名年轻女子根本不是这壮汉的妻子，他们二人只是假扮夫妻，待发生关系后再装作受害者勒索钱财。这种把戏并不新鲜，却也屡有那么些好色之徒中招，这一次好巧不巧，卢金玉碰上了。 那聪明的围观群众们如此机敏的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怎么能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真知灼见呢？一瞬间舆论的压力便来到了那女子和壮汉身上。 “真是不要脸！” “去死吧！贱妇！” “滚出去！下流胚！” ……… 一句两句不要紧，但是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口诛笔伐中来时，那种万人唾骂所带来的杀伤是无比巨大的。 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姬浩然走到两拨人中间，拉起不停哭泣的女子，小声让她赶紧跟着壮汉走了就算了。 壮汉无比懊恼的摇了摇头，貌似在感慨着这一笔买卖没做成，走向姬浩然身边的啼哭女子。看来二人也不想再被包围着谩骂了，准备溜之大吉。 虽然终结了这出闹剧，但秦胜温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开心的神色。在旁人眼里也许这等于是还了卢金玉一个清白，但秦胜温却是恨不得再给这想要耍风流的家伙两记耳光。 ………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松懈下来的一瞬间，那玩“仙人跳”的一男一女竟是同时对姬浩然出手！一人手中一条柔软却韧性十足的丝线，以圈状如天女散花般套在姬浩然的周身上下！ “不对！” 姬浩然刚刚发现异常想要拔剑之时二人用力一拉，那道道丝线直接将姬浩然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姬浩然！” 另一头的秦胜温下意识的就想要冲过去帮姬浩然解围。 “秦师兄！你若是再动一下后果可是自负！” 再低头一看，秦胜温的脖子前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这匕首的主人正是前一刻还如受气小媳妇般躲在秦胜温身后的卢金玉！ “好你个卢金玉！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绑架？” “无可奉告，秦师兄对不住了！” 那壮汉将姬浩然扛起，和女子一起瞬间冲出客栈外。 “得手了！卢金玉，赶快走！” “明白！” 把匕首对着四下一晃，卢金玉见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随即也想冲出客栈。哪知就在这时一只手不经意间搭在了卢金玉的肩上，他两腿发力竟是丝毫跑不动！ 回头一看卢金玉惊得目瞪口呆！ “刘…刘老！您怎么会在这儿！” 刘长青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高高举起了戒尺。 “看来你们的情报工作做的也不是很到家啊？” ……… 话说另一边被那壮汉扛在肩上的姬浩然此时已是出了城。 本来在城门口时他还指望人流或者守门的士兵能够将二人阻上一阻，却不成想那女子竟然也是个狠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身前有人挡路便直接用手抓起甩到一旁！虽然是个长得挺温婉的女子，但不得不说看得出来，的确是个修行过的人。 看着眼前飞掠而过的树木姬浩然心中却是不慌，在他想来对自己下手的二人再加上卢金玉虽然是有预谋的，但好像在修为上却略显平庸。 那关南书院的书生卢金玉根本毫无修为，就是个托儿。而这一男一女给姬浩然的感觉也没有比自己强太多，大概就是与“云”的大魁首在伯仲之间的样子。 这么分析下来，对方虽然计划周密，戏也演得不错，但却是忽略掉了三天前姬浩然和秦胜温刚刚遇到的刘长青。也是因此姬浩然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还算安心，他甚至打算套套这二人的话。 ““云”真是好大的手笔，对我这么个魁境巅峰却是出动了两位在尊境上下的高人，让我好生有面子啊。为了那么点儿事至于追我到天涯海角吗？” 哪知道壮汉根本不回话，只是闷着头向前跑。反倒是那名年轻女子没沉住气，对着壮汉问道：“云？什么云？啊！他是说…” 一瞪眼，壮汉让那女子闭嘴。 “少废话！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轮到姬浩然想不明白了，他这辈子除了那元气大伤的山贼组织“云”以外还真没得罪过谁，更兼考虑到这里是南禹，姬浩然一开始也只是想到这二人是“云”的大魁首雇来的杀手之类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你们不是“云”的人！” 这一次一男一女都不再理会姬浩然，很明显他们发现了姬浩然还想要套他们的话。 姬浩然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这么单纯了…如此训练有素，而且情报工作做的这么好，随手便能拿出两位尊境高手的家底，更重要的是能够买通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关南书院学生…按着姬浩然目前能想到的，只有三宗六派以及大禹朝廷！ 三宗六派中与自己稍微能挂上点儿关系的就是那来自青城派的红榴寨寨主，这也是现在姬浩然的怀疑对象之一。 但在姬浩然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可能他不想猜，却又不得不考虑。 大禹朝廷可能真的要向他下手了！ “枢密卫？” 姬浩然轻轻说出三个字，那壮汉却是周身上下都抖了一下。 “什么枢密卫，听都没听说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姬浩然觉得再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没有实际证据，他的猜测也无法得到证实。如果真的是大禹朝廷的手笔，那他倒是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现在的姬浩然在大禹朝廷的眼中就是唯一控制晨静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如果大禹皇室不想面对一位圣境强者的暗杀的话，那姬浩然便不能出半分差错，最多只能控制起来！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看刘长青能不能找到姬浩然，会不会出手相助。 若这一次真的找到大禹皇室出手的证据，那么姬家跟皇家的矛盾将再也无法调和。 脑中浮现新年敲钟时站在观云亭中与自己互道新年快乐的大禹太子，姬浩然一边默默思索着当时太子周瞳所说过的话，一边暗自叹息。 “真的如那小妖孽所说，要走到这一步么…” 第四十五章：身不由己 奔袭约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出现在姬浩然的视野中。 看到马车的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慢下步调。 “巧巧，托你的福，这回行动倒是很顺利。” 女子也是对着壮汉甜甜一笑。 “不，是宽哥策划的好。等这次的事结束后我们应该算是把债还清，也就可以…” 看着这一对情侣在那儿眉来眼去姬浩然都有点儿恨不起这两个人来，毕竟听起来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这两位还不知道，过会儿可能会有一个帝境的老书生来找他们算账… 走到马车前，叫宽哥的壮汉将姬浩然往车厢里一扔，随后转身准备上马驾着马车离开。 “巧巧，上车！咱们把人送到交接地点，然后我们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去！为他们卖命三十年有余，但好歹今生我还有四五十年的时间可以与你自由自在的共度，值！” 女子脸上浮现红晕，有点儿害羞，却还是低声应道。 “好…”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向远方。女子轻轻哼唱着，壮汉放声大笑，宛如能看到道路前方的幸福美满… ……… 马车的几十丈外，一个老文士一手拉着一个小书生飞奔在后，看那架势毫不费力，好似老鹰抓着呢两只小鸡崽儿一样。光看地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在贴地飞翔一般。 老文士的速度之快甚至让路上行人都有点儿看不清，不时有胆子小的人被三人这奇异的姿势吓得尖叫出声。 “刘老头儿！你把小生和卢金玉这败类玩意儿放下，你先去救姬浩然！等你回来看小生不揍死这混蛋！” 被拎在另一只手的卢金玉此时已是面如死灰，再无反抗之意，甚至连开口辩解的欲望都失去了。 其实整件事情以秦胜温的角度来看非常明了。若是姬浩然真的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那么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官府上门捉人，证据一放，身份一验，完了！ 但这种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出好戏的绑架，明显就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不是官家的人带着真凭实据找上门，且刘长青在姬浩然身上看到过一身浩然正气，那么秦胜温自然不担心刘长青会丢下姬浩然不管。 “小子莫要聒噪！你当老夫真的追不上那马车？老夫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使坏！” 这一下卢金玉却是开口了，而且声音听起来很惊恐。 “使不得啊！刘老！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啊！” 刘长青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的卢金玉。 “姬小子…姬浩然…卢金玉，老夫还不能确定你是受何人所指示才敢出这等事情，但切莫以为老夫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卢金玉也是豁出去了，拼命劝导。 “刘老！若真的要救，趁现在吧！何必呢！” 长长的沉默，三人都闭住了嘴给刘长青做决定的时间。 忽然一个急停，刘长青将秦卢二人放在地上。 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秦胜温和恳求之色溢于言表的卢金玉，刘长青不再犹豫，一踏步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哎！真真气煞老夫！” ……… 马车的车厢内，名叫巧巧的女子正看着被捆住动弹不得的姬浩然，两边窗户都被帘布遮住，外面看不到里面。 巧巧手中拿着一块手绢，看起来是掺了迷魂药，若是姬浩然准备大声喊叫，那么她便会立马捂上去。 “好一个年轻有为又俊俏的少年郎，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冷笑一声，姬浩然并不会因为这女子两句好话而给她笑脸。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为何不干脆将我迷晕了算了？” 苦笑了一下摇头，巧巧并没有回击姬浩然，虽然手中掺了迷魂药的手绢一直没有放下，但看来她并不想用。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不怕你笑话，但拿你的自由换我们的自由，这对于我们而言并不难选。至于迷魂药…看你也不像要呼救的样子，且珍惜这段清醒的时光吧，我们也不知道之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看着巧巧，再综合之前那她与壮汉之间的对话，姬浩然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感受着自己身下还铺着一层软垫子，姬浩然终于很深刻的明白了晨静说的那句话，“好人与坏人之间是相对的”。 “原来真的没有绝对的坏人啊…谁都有自己的苦衷么？” 有点儿惊讶于姬浩然态度的突然转变，巧巧与姬浩然互相对视了几秒，她好像从姬浩然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对不起，少年郎。” 这一次的道歉，很有诚意。 虽然被捆住不方便，但姬浩然还是点了点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果之后有人来救我，我会让他不要杀了你们，放你们去浪迹天涯。” 话刚说完，修为比姬浩然更高的巧巧脸色立马大变，赶忙对车厢外正在驾着马车的壮汉喊道：“宽哥！小心啊！” “老匹夫你是谁！？纳命来！” “宽哥！” 然而下一秒巧巧能听到的便只剩下一声惨叫，同时整个马车车厢的顶都被掀开。 没有了视线阻隔，巧巧看到一个老文士站在车厢的壁沿上俯视着她，她的宽哥被掐住脖子呼吸不得，眼看着就要活不了了！ “老人家我们错了！不要杀他，求求您了！” 即便到了此刻被叫做宽哥的壮汉依旧不放弃，反手抓住刘长青的手臂一用力，从口中喷出一口紫色的烟雾，形如飞刀扎向刘长青的头部！ “破！” 那把烟雾形成的紫色飞刀被刘长青的言出法随给消弭的无影无踪，同时只见刘长青掐住壮汉的手一用力，先是一道金光一闪，随后壮汉的头颅便被炸了个粉碎！ 看着死无全尸的情郎，巧巧伤心的近乎昏厥，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要抢夺刘长青手中的尸体。 “宽哥！！！！” ……… 官道旁的小树林中，刘长青和姬浩然看着又一次跪地而泣的巧巧两两无言。 这是今天巧巧第二次跪在地上啼哭，只可惜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一具被布草草掩盖的无头男尸正平躺她的边上… “刘老，怎么办？” 这一次刘长青并没有回答姬浩然的问题，面色铁青。 倒是巧巧，哭的有点儿脱力了的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刘长青与姬浩然施了一礼。 “谢谢二位的不杀之恩，小女子并没有觉得老人家做错了什么…是我男人自己要死扛到底才会招致此惨案…再说这是江湖，一旦跨入，生死由命，怪不得别人。” “那你…” 姬浩然刚想出言再安慰两句，却被巧巧抬手制止。 “但是无论如何，宽哥是我的男人，他的仇我不能不报…只是下一次，我会直接找上老文士您！若是您觉得麻烦，在这里杀掉我也就是了！” 始终是面无表情，刘长青挥了挥手，示意巧巧可以走了。 “你带着你男人的尸体走吧…以后若是要复仇，老夫等着便是。但你不过是个尊境初阶，年纪也不算小了，若是不想送死，最好就此作罢。老夫言尽于此，你听与不听，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 也不再回话，巧巧抱起自己情郎的尸首几个起落消失在视线中。 “宽哥…我们走吧。” 第四十六章：是非曲直 依旧是在客栈中，只不过从最开始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姬浩然和刘长青在返回贡洋城的半道儿除了接上秦胜温以外，也把已经如死狗一般的卢金玉给带了回来。 回到客栈后，没过多久城主府的一位师爷便带着士兵前来查案。 “都是哪帮不长眼的人在这里给我闹事！” 从城外回来后刘长青心情明显不是很好，便扔下自己的照身碟后转身上楼回屋，留下秦胜温姬浩然和卢金玉三人在这儿做记录。 那师爷师爷拿起刘长青的照身碟，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好像要给这不识抬举的读书人好看。 “等着的啊，老穷酸！让我知道你的名字看我不弄死你！刘长青…关南书院…诶呦我滴妈！” 初一开始态度还很跋扈的城主府师爷在发现刘长青是关南书院的教书先生后瞬间乖的跟只小白兔一样。 “几位…几位难道也是？” 秦胜温将自己的照身碟也亮了出来。 “…秦胜温！？您是去年关南书院的甲榜第一秦胜温！？” 这位师爷此时好比见到文曲星下凡一般！ 关南书院的甲一学生秦胜温也在现场，而且他居然还见到了见到真人！ 这位师爷的膝盖都有点儿扛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要屈服于地心引力般往下跪。 “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几位此等人杰，怎么敢怀疑各位。那我就不再打扰了，祝几位在贡洋玩的愉快，有事就直接去城主府便是，我与城主必然扫地而迎！” 至于什么记录口供都不带问问题的，自然是这几位爷说什么就写什么。开玩笑，关南书院出来的人，能是他这么个小小师爷惹得起的么！ 秦胜温也是略一拱手， “有劳师爷，恕不远送。” 那师爷受宠若惊，赶忙一揖到地，推出客栈告辞。 “嘿嘿嘿，不远送不远送！” ……… 不多时，在刘长青的房间内，三个年轻人一字排开坐在长凳上，而刘长青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 “卢金玉，你可知错！” 听见刘长青的呵斥，卢金玉条件反射的直接跪倒在地上。 “刘老，我不觉得我错了…我做了自己的本分！” 秦胜温站起来就想再给卢金玉几个嘴巴，被一旁的姬浩然拉住。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你难道真的想要被逐出书院？” 这句话对于卢金玉无疑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他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 两岁开始识字写字，五岁开始写诗，十岁不到由于家中贫寒请不起驻家先生，哭着喊着的被送到离家百里外的先生家天天学习…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卢金玉终于在十五岁那年考入大禹四大书院之一关南书院，这座被称为大禹官场储备的书院… 没人知道这么多年来卢金玉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到底拼搏了多少，但此刻他的路也许还未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 “秦师兄…刘老…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做的也许不是一个读书人该做的事，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不仅仅只是个读书人，我还是一个大禹百姓！很多事情不是只看对错就能…” 听到这里的秦胜温已是气的满脸通红，他试着摆脱姬浩然冲上去就要揍人。 “别拦小生，看小生不打死这家伙！” “够了！” 厉声呵斥，刘长青发话了。 “都不要再吵了…秦胜温你也不要再演戏了，不要以为你揍卢金玉一顿我就会让他留在观南书院，这个人我是赶定了！” 眼前一黑，卢金玉差点儿躺在地上，勉强用手支撑着。而秦胜温自己的小伎俩被戳穿，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老头儿！你可不能这样啊！卢金玉是独子啊！一家子可就指着他了！” “啪！”的一拍桌子，刘长青的气势一下子就压了上来，让众人不敢再开口。但很快，这股气势又消退了下去… 甚至不只是气势，此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刘长青那本来还仅仅只是微微泛灰的头发瞬间花白！这样的刘长青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却也更加仙风道骨… “刘老！” 姬浩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不轻，反倒是先前比较激动的秦胜温转瞬冷静了下来。 “不要想太多…刘老他的情况很特殊，让刘老把话说完吧。” ……… 同一时间，本来还晴空万里的贡洋城毫无征兆的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间狂风大作！ 街上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逼回了四周的店铺中，本来人流如织的繁华街道已是空无一人。 风呼啸着吹着，穿过没有关紧的窗户，门，厅堂…这一刻的风声如同拥有了生命，好像在被吟唱，好像有节奏，有规律般…可以被比作是诗篇。 “卢金玉，从今日起你将不再是我的学生，也不再是关南书院的学生了。书院院长那边，老夫会与他说明。” 已经放弃挣扎的卢金玉只是空洞的回应着。 “我明白了…” “老夫只看是非曲直，一生无牵无挂，所以老夫教不好你这个学生…但是老夫会送你去我的一个友人那里，他与你或是一类人，希望他能够替老夫教导好你。这里是老夫写好的书信，走吧…看过书信后你自会知道去哪里寻他，至于他收不收你，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机缘把握不把握的住，与老夫无关。” 察觉到刘长青这是在给自己额外的一次机会，卢金玉顿时有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感，他上前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书信，良久无言。 背过身去，刘长青不再看卢金玉。 “你走吧，老夫想休息休息。” 深深作揖行礼，卢金玉退出房间带上门。 “谢谢刘老…秦师兄，姬小兄弟，这次对不住，你们保重…” 秦胜温没有再理卢金玉，而姬浩然也没有要找卢金玉麻烦的样子，二人在房间内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注视着背过身去的刘老。 “看着老夫干什么？难不成还指望老夫能给你们讲点笑话？该干嘛干嘛去，明天一早启程回书院！” 既然刘长青都下了逐客令，二人自然也不好再在这儿呆着，反正他们本来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讲了。 姬浩然在出门前匆匆对刘长青道了一声谢，然后赶紧跟在秦胜温后面溜了出来。 回房间的路上姬浩然拉住秦胜温。 “今天看到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样子，哪个才是你在书院里的样子？” 从刘长青房间里出来后的秦胜温一下子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他从来就没有严肃过。 “学院里吗？那小生跟今天的样子差不多吧…不过谁知道呢，哪个样子都是小生，哪个样子又都不是完整的小生。” 并不是很满意这种玄而又玄还略带敷衍的答案，他继续刨根问底道。 “这就是你不想回书院的原因？因为身边的学生们让你看着不顺眼？” 这一次秦胜温没有再否认。 “姬少侠这次很是敏锐啊。” 第四十七章：小生要喝酒 说老实话，姬浩然没想到聪明绝顶的秦胜温也会因为身边人而感到苦恼，觉得有点儿新奇。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学问这么深的一个人却是想不明白，身边的人说什么很重要么？” 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姬浩然，秦胜温一把搂住姬浩然的脖子。 “怎么的？想要聊一聊？” “如果你愿意的话。” 用手一指楼下，秦胜温似是有点儿挑衅。 “要聊也可以，小生要喝酒！你给小生买酒，小生给你讲故事。” ……… 大雨倾盆，贡洋城外的树林中却有那么十几个人披着肥大到能够遮住上半边脸的黑色兜头袍将自己暴露在室外。 这伙人中最显眼的便是站在最前方打伞的一人，以及他身边点头哈腰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跟班。 看着不远处已经没了顶跑了马的马车，领头打伞一人招手唤来那跟班。 “记得这次行动前你告诉我，一定万无一失…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那跟班双腿如同筛糠般晃动着，不用想也知道他怕到了极点。 “大人，大人我也是没办法！这一次出手之人的修为远远超出我们的意料，我们最开始的情报里没有，也调动不到那个级别的…” 抬手示意对方不要接着解释，打伞之人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这次行动失败了。我不想听更多的废话，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借口。” 随着这句话，一根手指头弯曲下来，同时大拇指扣住了弯曲的手指。 “第二…我的处境因为你搞出来的这些屁事变得很尴尬。我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跑到这鬼地方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人没到手，两个尊境手下不知死活，你干得很不错啊？” “大人，请您…” 手指一弹，一阵凝成实质的气息直接穿过跟班的脑袋，瞬间致死！ 不看被弹得倒飞出去的尸体，打伞之人又是一挥手，一阵劲风朝前飞掠，马车被击得粉碎！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这就是下场。暂时不要出手了，我们可能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是！” ……… 看着一脸通红的秦胜温，姬浩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本来姬浩然到客栈楼下买好了酒，指望着这坛酒能够让秦胜温打开话匣子，也喝喝酒给他压压惊，却不成想秦胜温拿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就往下灌！ 虽然姬浩然是不会喝酒，但这点儿常识他还是有的，这么一坛子酒灌下去，不醉那就是酒仙了！ “秦胜温，你想直接灌死自己啊！” 也不知道秦胜温是清醒呢还是在撒酒疯，他一拍桌子。 “我日！姬浩然，小生告诉你！去他妈的关南书院…啊不！去他妈的四大书院，去他妈的绝大部分读书人！” 赶忙上前要去捂秦胜温的嘴，姬浩然生怕隔壁的刘长青听到以后更生气。 “别吵吵，刘老在隔壁呢！万一给听见了你就等着挨罚吧！你是想抄诗啊还是想背书！” 喝了酒的秦胜温力气竟然比平时大了不少，一挥手甩开姬浩然。 “废话！小生当然不想！平时有刘老头儿他们这帮先生，小生哪敢啊！如若不然你以为小生喝酒干什么！壮胆呗！” 看着这样子是劝不了了，姬浩然只能让秦胜温叨叨下去。 “小生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小生不想回那该死的书院，不想回那乌烟瘴气的破地方！” 老老实实的坐回到到座位，姬浩然可没考虑过要去劝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尤其是个喝醉了酒的读书人。 “姬浩然，小生问你！你觉得读书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一开始还想拿起酒杯来装装样子，却不成想一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儿姬浩然就有点受不了。 不过该说不说，秦胜温的问题算是很及时的解了他的围，姬浩然赶忙一副要回答问题的样子，很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我心目中的读书人？知书达理…始终如一…斯文人？” 根本不买帐，秦胜温又是一拍桌子。 “扯淡！小生要听实话！小生再问你一遍！在你心目中，读书人是什么样的！说实话！” “…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十分洒脱的一甩头，秦胜温作完全无所谓状。 “你说！再难听的话小生都听着！” 姬浩然看着现在秦胜温这副糗样，寻思着估计酒醒后秦胜温应该也记不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便彻底放开了。 “你要我说的话，读书人迂腐，认死理，刻板？” 苦笑了一下，秦胜温貌似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了。 “诶诶，不过你除外啊，你很有趣的。” 害怕秦胜温的情绪失控，姬浩然赶忙尝试补救一下。 “没事儿，小生不觉得这是贬义词，读书人读书人，说白了就是读书的人…一辈子从小到大就是读书，难道能不迂腐吗？能不认死理，能不刻板么？虽然读书人在书中也应该学会人情味儿…但当今这世道，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最基本的几点？能做到这些的，就是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的人！这样的人我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刘老头儿！” 姬浩然瞠目结舌，他是真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还能说成夸奖。不过乍一听说的还真有道理，当年在圣京城的茶馆中晨大哥也说陈叔是个迂腐的有点可爱的人…不知道陈叔是不是个读书人。 “那既然如此你还不愿意回书院干什么？书院不挺好的吗？” 真是酒壮怂人胆，今天这秦胜温真是飘了，还抬起手来拍了一下姬浩然的头。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要真的书院中都是你说的那种读书人小生自然不讨厌，虽然会无趣，但也在情理之中！然则现在不说德才兼备，连德这一点，读书人都不一定能够具备！ 如果真的有一个读书人，他能够完美的融合情理和法理，对每件事都做出让所有人信服的判决…那么他就该是圣人！ 不过这一点太难了，所以哪怕只认死理，但只要能讲道理，这都是好的！但是现在看来…即便是这样的要求，都有许多读了一辈子书的人做不到！” 看在话题很有吸引力的份上姬浩然终于是忍住了抱住秦胜温一顿扇的冲动。 “哦？那关南书院的学生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打了个酒嗝后，依旧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的秦胜温眸子变得迷离了起来，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还是不是能说话的状态。 “在关南书院时，平日里与小生一起讨论学问的人…少！是不是很奇怪？就算观南书院中人杰地灵，但小生在观南书院中仍然是那百尺竿头的一个！可就是这样的小生，人人却对小生我敬而远之…” “不对啊？我看但凡是知道你名头的读书人对你都恨不得纳头便拜引为知己啊，我还以为你在书院里也是香饽饽呢。” 眯缝着眼睛，秦胜温边咧嘴笑便把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前。 “别说话！听小生说！小生啊…小生一入书院便跟着刘老头儿，他是个老顽固，啥都不看，凡事就看对错，按着你的话说就是认死理…小生倒是十分认同他，相信他说的是对的…嘿嘿嘿，可你猜怎么着…老刘头儿的方法也不一定管用啊！现在小生也看明白了，老刘头儿早就知道了只看对错是解决不了一切的，所以他才一直在书院里呆着，做到他那个样子，也是难得！” 姬浩然有点听不懂了，摇晃着秦胜温的肩膀。 “秦胜温你清醒点！你在说什么呢？我问你为什么在学院不受待见！” 第四十八章：就怕流氓有文化 “小生才没有不受待见呢！小生…小生只是看不惯…” 被语无伦次的秦胜温闹的没有脾气了，姬浩然准备将秦胜温扛回他自己的房间。 但姬浩然刚站起来便被秦胜温给推着又坐了回去，倒是秦胜温自己站了起来。 “你不是想听吗，来来来，小生都告诉你！” 一仰脖秦胜温将姬浩然的那杯酒也给喝了。 “书院中的学生们都想做官，不论年龄大小，学长也罢，同窗也罢…聚在一起除了功名利禄，就是酒色钱财。小生也爱财，小生也爱美人…但小生不能忍受那帮斯文败类们说的话！ 姬浩然，你知道小生都听到过些什么吗？不知道有多少同窗在我身边说过，等以后做官了，要整死这个弄死那个，要妻妾成群，要住多好多大的府邸，要如何一起发财…临到结尾这帮人再加一句“要当个好官”来安慰一下自己龌蹉的心灵！去他妈的！小生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他们认真的讨论如何去做一个好官！ 姬浩然，你知道小生为什么不愿意当官吗？那是因为如果小生真的去当了官也要被这帮同僚给气死！不，不只是气死，小生说不准还会被他们给整死！ 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为的就是在得到权力后能够在这人世间主持公道，替老百姓们讲道理！ 如果得到权力后，自己学会的道理和良知都随之烟消云散，那么这书读的还有个屁用！ 小生每每听到那帮混账聊这些东西，便会上前训斥一顿，所幸小生学问高啊，在学院里没有人敢回嘴，久而久之大部分人见到小生就躲！ 所以…所以姬浩然你告诉小生，你告诉小生！小生回那关南书院做什么！被他们恶心死吗！这年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听到这里，姬浩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秦胜温的话了，毕竟他没有想过太多这方面的问题。 仔细说来姬浩然一直都是怎么简单怎么过，在军营里就是练功，出来之后跟着晨大哥，再后来自己修行，直到遇到秦胜温。 在他的世界中如果遇到不喜欢的人那就避开就好，却没有想过被一群不喜欢人环绕偏偏又逃离不了时的感受。 虽然姬浩然从没有听秦胜温说起过自己的父母，但想来他们应该会希望秦胜温能够老老实实的在关南书院里读书然后顺理成章的当官老爷吧… “既然志同道合者少，那么便不想同流合污，宁愿躲得远一点，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吗？” “说得好啊说得好！就冲着这几句，小生觉得你姬浩然有当个好读书人的潜质！” 说完这几句话秦胜温几个趔趄，不等姬浩然上前扶住他就自顾自的一头栽倒在床上，顿时鼾声如雷。 走上前看着已经睡的如同死猪一般的秦胜温，姬浩然没得奈何，只能帮他拉上被子。 “秦胜温，这是我的床…” 吹灭蜡烛，转身出去，姬浩然准备去秦胜温的房间凑合一晚上。 “那小子的房间是在我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 “嘿嘿嘿…” 当姬浩然一觉起来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的面前有着一个傻笑中的大脸盘子。 “秦胜温，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还没醒我去叫刘老帮你醒醒酒。” 这一下子秦胜温笑的更加殷勤了，一把摁住姬浩然的肩膀开始按摩起来。 “姬浩然？姬大哥，姬少侠，姬天才？我们昨天都聊了些什么呀，你喝了酒没？你还记得点什么吗？” 姬浩然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故意吊秦胜温的胃口。 “哎呦…有点儿记不清了，好像是谁跟我说什么读书人不好之类的…还有什么来着…还骂了不少脏话？哎呀这都是谁说的来着？” 噗通一下，秦胜温直接跪床边了。 “姬浩然，你是小生祖宗行吗？！要不然小生跟你姓行不行？小生叫姬胜温都成！千万可别给刘老头儿知道！” 姬浩然昨天晚上被秦胜温又是拍头又是抢床的，这会儿刚睡醒又看到那么献媚的一张脸，自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哦哦对了！说起刘老，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某个人跟我说刘老自己躲在书院里不敢出去，原因是什么来着？” “姬浩然！小生要与你同归于尽！” 少年人碰到一块儿，关系若是好，什么时候都能闹起来。 ……… 从昨天傍晚开始，贡洋城的大雨就一直没有停过。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即便是早市时间街上也几乎见不到人。原本的黄土路变为满地的泥泞，其上还有着不少被雨滴打落的树叶… 看着这样的路况，一身崭新衣服的秦胜温是打死不愿意走出客栈去。 尽管有点儿死板，但刘长青却也理解年轻人爱美的心理，说起来谁还没年轻过呢？ “先回客栈内等着吧，若是雨停的太晚…今日我们可能就又走不了了。” 秦胜温巴不得不回书院，至于姬浩然…只要不能好好修炼对于他而言哪里都没有差别。 此时与秦胜温截然相反，姬浩然正看着如连珠炮般的雨幕出神。 已经走回到客栈内的秦胜温拉了拉姬浩然。 “诶，看什么呢？走啦。” 不在乎那瓢泼大雨，姬浩然突然将行囊扔给秦胜温，自己只留下了一把剑走出了客栈。 “我出去走走，晚些时候回来。” 看着姬浩然的一身白袍被溅起的淤泥沾染，秦胜温似是有所悟。 “嗯…小生懂了。” 刘长青对自己这个疲懒学生的观点倒是很好奇，以前在书院里时秦胜温也时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表现。 “哦？你懂了什么？” 掂量了一下姬浩然的行囊，秦胜温洋洋得意的说道：“要小生说姬浩然肯定身上有不少银子，果不其然，这行囊中还真是挺重的…难怪姬浩然不在乎那身新衣服，若是腰包够鼓，小生我也不在乎！” 刘长青默默的走到秦胜温身边，一把手揪住他的耳朵拖着就往一张桌子旁走去。 “…说吧你是想抄书还是想背诗，老夫成全你便是了。居然对你的粗鄙之语有所期待，老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刚刚还一脸猥琐像的秦胜温疼的直叫唤，一边用手轻拍着刘长青求饶一边还不忘抱紧姬浩然的包，也算是忠人所托。 “刘老头儿，小生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生定然会不负先人名言，做一个…诶诶诶别加力别加力，耳朵要掉啦！” 把秦胜温摁在书桌前让他开始抄书，刘长青有点儿感叹。 想当年刘长青读书的那会儿，每年年末会考都是挑灯夜读拼死拼活，也就只堪堪拿过那么一次甲一学生的荣誉。 再看看眼前这个不明正体的鬼才秦胜温，刘长青有点儿搞不懂，到底是当年他的同窗们都太聪明了，还是秦胜温的同窗们太傻了… “…难道是老夫比秦胜温这臭小子傻？” 第四十九章：烟雨贡洋 距离姬浩然离开客栈过了好一会儿，此时的雨已是不大，姬浩然一个人独自沿着一座跨过湖泊的长桥走到湖中央。 贡洋城湖泊不少，有的太长不适合修桥，有点太短桥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尽头，只有一片湖的长度很是适中，那就是烟吹湖。 烟吹湖，贡洋城年轻男女们最爱来的地方。每到华灯初上之时，偷偷溜出来幽会情郎的有钱人家千金们便会让贴身丫鬟们在桥头等候望风，自己立于桥上等待心仪的那个他。 来得早的男子们会在别的女子们羡慕的眼光中接走自己的另一半，而来的晚的各别男子若是让女方等的太久，很可能就会在旁人戏谑的眼光中慌乱寻找一段时间，随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烟吹湖上的这座桥也因为这些个有趣的原因而得名悲喜桥。有悲有喜，每一对年轻爱侣的故事都会被如水中月般的留在这座桥上，那一段段记得住却再也回不去的相知到相遇，相遇到相离…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座长约40丈的桥上展开。 此时此刻，姬浩然就站在这座悲喜桥上。也许是之前大雨的关系，桥上除了姬浩然以外空无一人。不过现在雨势渐小，远处已能看到有行人打着伞行走在街头。 仰起头，姬浩然任凭雨点肆意打在他的脸上，被打湿的头发中有那么一小缕滑落下来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 姬浩然也不去管那撮头发，站立在桥中央一动不动，时而看着天，时而低头看看清澈见底的烟吹湖。 “天…地…总感觉还缺一点什么。” 说不清心中那种异样体验，姬浩然就是想要站在雨中，瞧瞧那黑蒙蒙的雨云，感受这下雨天，分辨自己被雨水描边而出的身形。 “如果我能够做到剑气如水…水是液态无孔不入，当我的剑气也能够无孔不入…那便是真无敌了吧？” ……… 这会儿桥上已经有了游人和小贩，姬浩然不再是孤零零一个，反而他一动不动，浑身湿漉漉，十分显眼。 桥头出现一个大娘，应该是刚刚上街买完东西，正打着伞准备往家里走。 好巧不巧的，大娘正好看见姬浩然站在雨中表情呆滞地望向远方，骨子里那股疼爱后生晚辈的本能一下子泛滥了起来。 只见大娘迈着不快的步子去旁边小摊买来一把油纸伞，然后走到姬浩然身边递给他那把刚买的伞。 “年轻人？年轻人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失恋啦？给女方父母棒打鸳鸯了？” 回过神来的姬浩然看着陌生的大娘有点儿惊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张着嘴。雨水顺着姬浩然的脸往下落，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会以为他是在哭。 这一下更是给好心的大娘刺激的不要不要的。 “真是棒打鸳鸯啊？小伙子长这么标致怕什么呀，以后做出成绩来让你心仪女子的父母后悔错过了你这么个金龟婿！” 说话间大娘也不管姬浩然答不答应，一把将雨伞塞到姬浩然手中，再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 “振作起来！年轻人要有朝气！没关系，大娘看好你。” 又拍了拍姬浩然的肩膀，大娘接着迈着不快的步子离开了。 拿着手中的雨伞，姬浩然一点儿哭笑不得。对着大娘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姬浩然将伞撑开。 当然也不是人人的态度都是如此友善。姬浩然好几次听到有路过的人在他身后小声嘀咕，如果不是他练武，而且境界不低，否则还真是听不见。 “你看那人，站在雨里装什么装，以为自己很潇洒？” “唷，你说是不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子放鸽子了，啧啧啧真惨。” “长得不错呀，怕不是没钱吧，想当小白脸被赶出来了？” ……… 虽然话都不好听，但这种猜测却也是情理之中，谁让他偏偏站在烟波湖的悲喜桥上呢？ 哪怕是看着完全相同的景色，不同的人眼中的重点依旧是不同的。那个大娘看到的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失恋少年”，某些过路人看到的则是一个“想要特立独行的神经病”和“尝试吃软饭失败的小白脸”…虽然哪一种都不对，但姬浩然觉得每一种都是很有意思的猜测。 “什么样的人都有嘛，这把伞以后带着也可以当个纪念品。” 转过身，身前是逐渐多起来的人群，每个人打扮不一，长相不一，言行不一，所思所想不一… “这就是人间啊…千姿百态。” 这一刹那，姬浩然身上爆发出强烈的剑气，身边路人纷纷散开，有点儿恐慌的看着姬浩然。 “天，地，人间…河图剑三式不就是收天，伏地，一揽人间么。嘿嘿嘿我就知道晨大哥留给我的剑谱一定不是普通货，要不然怎么到现在了我第一式都练不好。” 先是一手指天，再用手指湖底，姬浩然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 “总有一天，我的剑气要能够真的收天，伏地，让人间皆知道我姬浩然！” 正在姬浩然如若无人之境之时，一声呵斥将他不断攀升的气势打断！ “姬小子！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不远处刘长青倒背双手，虽然语气严厉但眼神中却是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不要再走这种捷径以求破境，否则根基不稳！靠意境破境，这是读书人的方式，你身为武人，自然要走的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练上去！不止是剑意与剑势要跟上，体魄更是必不可少，你可明白？” 看到刘长青，姬浩然赶忙行礼，同时致谢。 “谢谢刘老点拨！刘老不愧为教书先生，看上两眼便知道我的不足之处，很…很是潇洒！” 这时候身上挎着两个行囊一个书箱的秦胜温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一边儿擦着汗一边喘着粗气，好似刚刚急行军过一般。 “他当然潇洒！因为你跑路了留下小生一个人，刘老头儿的行囊，你的行囊，小生自己的书箱，三件行李都是小生拿！两手空空走在前，遇事背手一声吼，自然是潇洒自如！” 刘长青回头瞟了一下秦胜温。 “多重的行李都压不住你这甲一学生的文采，随便两句话都说的跟打油诗一样。不如老夫再买点儿书放到你书箱里，让你感受一下世上学问的厚重！” 如果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秦胜温绝对是俊杰中的俊杰。 “小生觉得姬浩然说的没错，刘老头儿今日的确格外的潇洒，想来是这头白发的缘故吧！” 不愿再搭理秦胜温这个疲懒货，刘长青笑着问姬浩然道：“姬小子，作为武者难得的有了此番际遇，心中可有所得？” 三步并作两步，站在桥中央的最高点，姬浩然意气风发，只见他张开双臂，好像要将一切揽入怀中！ “我的剑意，要如水一般，蔓延至天上，地下，直至整个人间！ 不再多作表示，刘长青调转方向准备走下桥去。 “雨停了，上路吧。” 秦胜温赶紧凑到姬浩然身边，把姬浩然的行囊扔给他。 “别臭美了，手上还拿着把伞呢，走啦。” “别急，我还需要去买件新衣服。” ……… 第五十章：凤岗宗 在南禹与西禹的交界处，群山环绕中一条笔直的泛红石板大道，直通一处开阔的平原，路的两旁是清一色的竹林，任何别的植被皆被连根拔起，应是有意而为。 平原不算特别大，但空间却是被很合理的使用了。 一座主结构全部为红木的巨大的庄园式建筑孤零零的耸立在平原上，石板路延伸至庄园前两百丈处时便是一个不围边的长方形广场，长约四百丈。 与道路一样，广场也是用清一色泛红石板铺成，简约大方，同时还能给每一位来访者一个清晰的信号：财大气粗！ 整座庄园以及广场全部呈现红色调，在一片绿草地中似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 若是再靠近庄园一点儿便能够清楚地看见每一块红木上都有细细雕琢的凤凰和祥云，栩栩如生。 不知道这座庄园的主人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背景，竟然连凤凰这种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象征性瑞兽都敢刻，还没被官府抄家，着实神奇。 遍布庄园红木上的凤凰以及祥云虽然看起来大都形似，但仔细观看便会发现神韵上千姿百态，各有千秋。如果有行家在此便能轻易发现此间雕刻是不同大师合力完成的作品。 ……… 在石板道的尽头与广场交界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腰间挎刀，正双手叉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座久负盛名的山庄。男子身旁还有个小个子，是个十五六岁的男青年，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像玉娃娃般，又不乏英气。 挎刀男子看起来四十五六，长得宛如佛祖座下的金刚一般，眉头紧锁，嘴角时刻保持下垂，看着就苦大仇深。其衣着光鲜，头戴玉冠，身上一身淡青袍，而随身佩带的刀通体黑晶般闪耀，没有刀鞘。 “刘盛梧，凤岗宗是三宗之一，武林圣地，不是平日军中，你莫要撒野。若是给这次的商谈添麻烦，皇帝陛下要怪罪下来，你不要指望我替你擦屁股。” 那青年压根儿没理挎刀男子，自己抬脚就走入广场，向着庄园前行。 被违背了的男子也没有恼羞成怒，就像已经习惯了一般，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 二人刚刚走到官场中央，从庄园的大门口便走出二十余个人。这些人年龄性别不一，但都穿着清一色暗红色练功夫，手持长剑。 被叫作刘盛梧的青年站定身子看了看身旁的挎刀男子。 “怎么说，彭大元帅？凤岗宗的人这是要跟我们动手还是出来迎接我们的？” “先别废话，我去问问。” 说完彭宇上前，不多废话，也没有客套，上去直奔主题。 “大禹兵马大元帅彭宇在此，如约前来拜会，你等去通报一声吧。” 那些中凤岗宗弟子有一个看起来领头儿的男子走上前默默打量了一下彭宇后微微躬身。 “见过彭刀圣，宗主就在凤擎庄中，进去后您直接上顶楼见宗主即可。” 刘盛梧在一旁插话道：“和着你们不是出来迎接我们的？” 领头的那个凤岗宗弟子已经转身走回到众人中，根本就不看刘盛梧一眼。 “不是，我们只是出来练功的。” 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刘盛梧故意用对方听得到的音量膈应他们。 “呸，一帮废物，三四十岁了最高不过是灵境，在这凤岗宗之中估计也是最下等的弟子，还敢在小爷我这儿装大头蒜，装个屁！一帮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本来神情就很严肃的挎刀男子此刻眼眉处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形。 “刘盛梧！你要违抗军令么！” 根本没想过要给贵为刀圣和兵马大元帅的彭宇面子，刘盛梧依旧没有停嘴的意思。 “彭大元帅，这儿不是军营，我也不是你手底下的大头兵，我在军营里挂个虚名而已，别扯这些没用的。小爷十七岁便是尊境修为，凭着这一点，那帮废物就没资格在小爷面前摆谱儿！” 想不到这长相如此英气端正的青年说起话来居然如此没品，那些个凤岗宗弟子也听不下去了。他们还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听到刘盛梧自称是个尊境强者，心中没有底… 十七岁的尊境，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这就意味着这个叫刘盛梧的年轻人甚至有可能复制当今四大天下第一人之一晨静的记录。 晨静当年十九岁破入皇境，二十岁破入帝境，二十三岁破入圣境，创造了整个大陆的历史，唯有上古神话中的一些人物能够比他的修炼速度更快。 而眼下，这个十七岁的刘盛梧，就有机会去追赶，甚至是打破晨静的传奇。 不过就算这个刘盛梧再有天赋，这种话听到了凤岗宗弟子们也不能没有表示，那领头的弟子又走了回来，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彭刀圣，我们凤岗宗给您面子，也请您管好手下人的嘴巴。虽然比不了大禹朝廷，但凤岗宗好歹也是三宗之一，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招惹的。” 听到这话，彭宇反倒是点点头，身子一侧一副不愿意掺合的样子。 “这小子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我们陛下宝贝他这个天才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步。你们要是要打的话我给你们这个机会，绝不插手。若是真的能替我管教一下他自然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论凤岗宗的弟子愿不愿意动手，有没有把握，也只好打过一架再说了。 “那么我便与这位嘴巴不干不净的小兄弟切磋切磋。” 其实打心底里凤岗宗的弟子们都不相信刘盛梧真的有尊境修为。毕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少年妖孽，一般来说早就该名声传遍整个大陆了。 虽然众人除了彭宇以外皆看不穿刘盛梧的修为，但在他们想来应该是刘盛梧使用了特殊的障眼法遮掩修为罢了，不算多么出奇的事。 哪知道刘盛梧却是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对方一眼，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的挑衅。 “不要在这浪费太多时间，小爷还等着今天的事儿谈完了好赶紧回圣京城…听说圣京城新开了一家青楼，全都是大禹各地招来的才女啊…” “混账！现在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不要以为年纪轻就可以信口雌黄！” 周围的凤岗宗弟子们终于是忍不住了，被一个至少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当面辱骂，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办法原谅。 二十余位凤岗宗弟子组成一个圈将刘盛梧包围在中间，能让这么多人不顾辈分年龄的围殴他，这刘盛梧也是个“人才”。 但刘盛梧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慢悠悠对着圈外的彭宇喊道：“彭大元帅，借我一下你的“乌云”宝刀呗？” 彭宇的声音依旧不带什么感情。 “不借，“乌云”只有我能碰。自己出门不带兵器，与我无关。” 伸了伸懒腰，刘盛梧也不再坚持，一边环顾四周的凤岗宗弟子们一边点着数。 “一，二，三……一共二十六个人，最高一人灵境中阶，剩余大部分是灵境低阶。没有带刀…那就一分钟内解决吧。” 忍无可忍的凤岗宗众弟子一边怒吼着一边冲上前去。 “小混蛋你再狂！” 第五十一章：武尊，刀尊 迎着攻上来的凤岗宗众弟子，刘盛梧则是站着一动不动。 “听说凤岗宗一共三式绝技，“凤落”，“凤鸣”，“凤起”…这帮酒囊饭袋估计连第一式的“凤落”都不会吧？哎，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识到凤岗宗最是玄奥的“凤起”。” 另一边凤岗宗二十六名弟子二十六把剑眨眼间已经从四面八方将刘盛梧的路径给封死了。 “铛！” 二十六把剑以原本刘盛梧所站的位置为中心互相碰撞在一起，而刘盛梧此时已经跳起在半空中，不在原地了。 轻轻飘落在由剑所组成的“圆桌”中间，刘盛梧一副无精打采提不起兴致来的样子。 “三秒钟…” 虽然众人合力一击被轻易地避开，但凤岗宗弟子们依旧镇静自若。 “抬起来！” 只见所有人同时发力，手中剑以九十度角上扬，刘盛梧整个人被直接甩上了半空中，一个后空翻翻到一半，头与身子处在一条线的位置。 凤岗宗弟子中领头男子一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对着身边同门一使眼色，随后发出指令。 “起身！” 四名早已准备好的弟子齐声应喝，同时跳到空中，从左右与前后四个方向再次夹击刘盛梧 “小混账，我让你双脚着不了地，生生耗死你！” 刘盛梧满不在乎，我行我素的在数着时间。 “五秒钟…你们还有五秒钟的进攻时间。” 就在此时，刘盛梧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弟子也各自挥出剑气，剑气极速同时从四面切向刘盛梧。 凤岗宗的弟子们还是留了手的，这些剑气最多也就是割破皮肉的地步。 无论如何刘盛梧好歹是大禹兵马大元帅，刀圣彭宇带来的人，真给人杀死在这儿等于是折了大禹朝廷的面子。 而且听彭宇的意思，这少年很被大禹皇帝赏识。在眼下大禹武林及江湖普遍与朝廷老死不相往来的大环境下，凤岗宗实在不愿意，更不敢出来当出头鸟…至少这帮底层弟子们不敢。 ……… “剑气么…没兵器是有点儿麻烦。”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刘盛梧在空中转到一半身体竟然诡异的静止住，更是以不输于剑气的移动速度如猫般下落！ 眼看着夹击就要被躲开了，领头男弟子在惊异之间也立马做出了布置。 “他落下来了！向上使出剑气！他不可能再变换姿势了！注意不要误伤自己人！” 剩余还在地面的二十二人动作整齐划一，收剑，再一次对着上方挥剑，使用剑气去攻击正在下落的刘盛梧。 略微思考，刘盛梧当机立断，他用脚一踏空气，竟然真的改变了自己的下落轨迹，斜着冲了出去！ “这…这是什么！！难不成他是圣境么？否则他怎么可能做到在空中改变方向！？” 只有彭宇一脸毫不意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他早已司空见惯还是他面瘫而已。 “原来如此…刘盛梧这小子只不过是使出腿风推动自己的身体罢了。” 那领头男子虽然修为的确在凤岗宗中拿不出手，四十岁出头依旧只是个灵境中阶而已，但头脑着实出色。 “小心，这小子是个修炼拳脚功夫的武者！很可能是个武尊！一开始他说要借兵器是在迷惑我们！” 这一刻众凤岗宗弟子们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眼前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居然真的是一个尊境强者，而且还走的是修炼最辛苦的纯拳脚武者这条路！ “说不准，这个少年真的有可能具备与当年的晨静相媲美的实力…” 已经落地了的刘盛梧却是嗤笑着又给了凤岗宗众弟子一个致命的打击。 “小爷的确是武尊，但不好意思，小爷还是个刀尊。相比之下，刀用的比拳脚要顺手些。哦顺带提一嘴，你们的十秒钟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轮到小爷我来活动一下了。” 根本不给凤岗宗弟子们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机会，下一秒刘盛梧已经出现在了最靠近他的一名凤岗宗弟子身前。 那弟子也管不上什么剑招姿势了，只能本能的将剑举起，刺向刘盛梧。 “太慢了！” 刘盛梧一偏头躲过剑锋，随后一拳击中那弟子的下颚，将他直接击飞，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在一旁观战的彭玉出言提醒道：“刘盛梧，不准闹出人命！不可废别人修为！” 领头的凤岗宗弟子此时已经没有了必胜的想法，他如临大敌般横剑在胸前，摆开架势。 “不可能…一个用剑的人若是去用刀，实力绝对会大打折扣，至少要掉一两个境界，赤手空拳亦是如此…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尊境修为！又是刀尊又是武尊，这不可能！” 随后冲入凤岗宗弟子之间大杀特杀的刘盛梧如散步般轻松，不断的击倒凤岗宗弟子，明明被包围，却左冲右突旁若无人。 “肤浅，小爷是天才，你们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懂么？十七岁达到尊境，那只不过是尔等凡夫俗子自称天才的资格而已…双尊境才是小爷的底气！” ……… 眨眼间，二十六名凤岗宗弟子中的二十五个都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几乎全军覆没。 看着躺倒一地的同门师兄弟们，领头男子持剑的手已经微微在颤抖了。他不退不代表着他还有想要取胜的侥幸心理，他不退是因为他是凤岗宗的弟子！无论在宗内地位多低，只要是凤岗宗的一员，他就是大禹江湖三大武学胜地，三宗面子的一部分。 正所谓头可断，尊严不能扔！ 可能是觉得对手太弱了，连打击的想法都没有，刘盛梧直接屈身上前，一个鞭腿直击最后一个凤岗宗弟子。 “一分钟到了，给小爷躺下！” 只听到一声警告。 “凤落！” 就在刘盛梧的腿刚刚抬到一半时，一道犀利的剑气宛如凤凰还巢一般直接从半空中落向刘盛梧的头顶。 “该死！小爷头顶上不可能有人才对！” 一个急停后撤步，刘盛梧整个人的身子嗖的一下往回窜了五六丈！ 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没有击中刘盛梧，在碰触到地面前时就消散了，出剑之人压根没有用力，只是吓了吓刘盛梧而已。 抬头看了看头顶，发现无人后刘盛梧一笑。 “原来如此…“凤落”就是无论身在何方，都能控制剑气直接从对方头顶攻击吗？很有意思的想法，有点儿像隔山打牛？” 这时从凤擎庄中走出一位也穿着暗红色袍服的黄发男子，但不同的是他的衣服胸前有着一只用黑线绣成的凤凰，显得很贵气。 虽然长相一般，连清秀都算不上，但他单单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感觉到，不是闲杂人等！ “眼光的确不错…小弟弟最好别再闹事，否则虽然“凤起”我暂时还用不出来，但是“凤鸣”却能让你见识一下。” “大师兄！” 第五十二章：佳人与木，雕凤其上 “大师兄！” 这位凤岗宗大师兄的扶起身边摔倒的几个人，让他们去帮助别的弟子。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被众人尊称为大师兄，但是态度却并没有别的凤岗宗弟子们那么倨傲，平易近人的有点反常。 对着彭宇和刘盛梧一拱手，这位大师兄很识作的行了个礼。 “彭刀圣，当年一别，许久不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手下的弟子们不懂事，还请海涵。” 彭宇并没有因为他的热情而给出半点好脸色，甚至眼中有着一种厌恶的感觉。 “司云琪…几年不见变得城府更深了？你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说一帮三四十岁的师弟们不懂事？修为高点儿还顺带着更会假仁假义了，现在年轻人一个个的…不是没礼貌就是表里不一。” 也不动怒，司云琪对着身后的庄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自上次聚英会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自然会热情点。不多说了，宗主在内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的大师兄，刘盛梧很是有些兴趣。 “司云琪？他们管你叫大师兄，那想来你应该是凤岗宗年轻一代中最强的几人之一吧？小爷摸不透你的修为…但你应该还尚在尊境对不对？” 回头微微一笑，司云琪“很详细的回答了刘盛梧的问题”。 “尊境高阶，比你略微高两个小境界。三年前我代表大禹参加上一届聚英会时是尊境初阶。若是接下来一年内你能够再做突破，那我不如你。不过…我并不是当时那帮人中最强的。小兄弟，不要太狂，如果明年你代表大禹参加聚英会，你会懂得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刘盛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小爷的目标，是晨静。你现在多少岁？二十一，二十二？在你这个年纪人家晨静都快到圣境了。你不在我眼中，所以不要想敲打小爷。另外，小爷不会去掺合那什么聚英会，除非有小爷看得上的对手。”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狂的人，司云琪认认真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刘盛梧。 “你不过比当年的我略好一点，却不知道有什么胆子敢跟晨静晨前辈比？要知道晨前辈之所以名动天下是因为他十七岁后的破境速度，尊境之后修炼的难度可是成倍加大的。” 刘盛梧越过司云琪一马当先的走向庄园。 “小爷刚刚开始修行两年，你呢？” 彭宇拍了拍司云琪的肩膀，留下呆若木鸡的他独自在原地发愣。 “那小子很欠收拾，但说的话是真的。” 然而司云琪却并没有动怒或者自暴自弃，他低头看了一会儿红砖铺成的广场，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放空自己，随后突然笑了笑。 “居然还有这么适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例子…还当努力啊！” ……… 晃晃悠悠走到庄园近前，刘盛梧被眼前每一块红木上的凤凰与祥云图案所吸引，又凑近了观看。 “哎呦？彭大元帅，这不是凤凰吗？这种逾越之举朝廷都不管？小爷还以为这种情况你们就直接安个谋逆的罪名然后带兵杀上门呢。” 彭宇一把拎住刘盛梧的脖领子就往庄子里面拉。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贵为大禹兵马大元帅可不像刘盛梧那么闲。 “天下独此一家，他们有权利这么做。” 也不反抗，刘盛梧就这么被彭宇提溜着进入了庄园内。 不过手上虽然没什么动作，但刘盛梧一张嘴巴可是没停过，不停的打听为什么凤岗宗能够享受此等特权。 初一开始彭宇压根儿就没打算要搭理他，但进入凤擎庄后不少凤岗宗弟子都对着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似是夹带着一种看到父亲不好好带孩子的埋怨感。 尤其是某些凤岗宗中一些女弟子，看着不停自说自话却得不到回应的刘盛梧立马就有点儿同情心泛滥的感觉，对着彭宇怒目而视。 “这人谁啊？孩子问个问题，回答两句能怎么样？还拎着别人脖子，也不怕弄伤了…” 如此云云，虽然彭宇不在乎这些话，但听着也烦，只好回答以求安宁，同时打定主意，回到军营后要好好的操练一下这个混小子。 ……… 凤岗宗能够使用凤凰图纹而不被朝廷所责罚的原因由来已久。 话说一百多年前，当时的凤岗宗出了一位绝世的女宗主名叫蓝慈宁，不仅武功超凡入圣，三十岁出头便到达圣境，而且长相更是极美。 但故事的开头却是在这位凤岗宗女宗主十六岁那年。那一年的聚英会碰巧也在大禹都城圣京城举行，作为凤岗宗不世出的天才蓝慈宁自然当仁不让代表大禹出战，最终与其他一众人族天才击败其余三族摘得桂冠。 在最后的庆典上，代表大禹英才们上台接受先代大禹皇帝嘉奖的人正是蓝慈宁。当时正值而立之年的大禹皇帝一瞬间便被如此优秀且美丽的女子所俘获，在聚英会后更是亲自微服私访跑去凤岗宗想要纳蓝慈宁为妃。 却不成想，这蓝慈宁并没有接受大禹皇帝求爱，反倒是闭门谢客，劝大禹皇帝离开，另寻心仪女子。 虽然说当场大禹皇帝气的跳脚，在凤岗宗外差点儿破口大骂，但回到圣京不久后便传出了大禹皇帝欲废掉皇后并且再次前往凤岗宗提亲的消息。 这件事儿最终没有成行，考虑到恶劣的影响和可能带来的朝局不稳，大禹皇帝最终都没有废掉皇后，对蓝慈宁第一阶段的追求也就不了了之。 就这样大概平静了十余年，当蓝慈宁成为凤岗宗宗主时，依旧贼心不死的大禹皇帝再一次展开了攻势。 也不知道大禹皇帝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是蓝慈宁最爱红木家具。于是就是在那一年，着了魔般的皇帝一声令下，大禹南域最大的花梨木树林被活生生砍掉了三分之一！ 有那么一些直言进谏的臣子曾经尝试阻止皇帝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劳民伤财的行为，却不成想被皇帝一句话给怼了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区区无用破木，朕言伐之，有何不可！汝等毋需多言，莫要扰朕清静！” 就这样，一座纯用名贵红木料所建造的巨大庄园在南禹群山环绕的落凤平原拔地而起。当凤岗宗搬迁至这座庄园时，皇帝守在庄园前的广场，到底是等到了蓝慈宁露面。 这一次皇帝的求亲再一次被蓝慈宁婉拒了，但皇帝并不气馁，好歹这次见到面了。 下次，也许下次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 如此这般过了二十余年，这期间皇帝虽然小动作不断，但终究是没做过什么有进展的行动。 再后来皇后病死了，已经年迈的皇帝也不再大张旗鼓的追求，可能是放下了，也可能是知道没有希望了。 最后的一次追求皇帝并没有亲自出马，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皇帝破釜沉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一次尝试。 大禹皇帝命令九位当时大禹的顶级画师绘制了九种凤凰与九种祥云，再命工部的能工巧匠们赶往凤岗宗将这些绘制好的图案雕刻在庄园的红木上。 龙代表皇帝，凤凰代表皇后。而当时皇后已死，群妃中又无人被封后，这代表的意义已经很明确了。 “无论你蓝慈宁对我多么无情，朕心中的皇后从来只有你！” 就这么等着，等着…直到那位大禹先皇病危，蓝慈宁都从未露面。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蓝慈宁一生都未嫁夫婿。 郁郁而终的皇帝一往情深，哪怕是到死，他在遗诏中都提到了，凤岗宗那做雕凤庄园不算逾越，更不是对朝廷不敬，乃是特例。 “朕在位五十余载，昏庸时亦有，贤明时亦有。回首昔年，朕曾有愧于百姓，或辜负忠良，皆悔之晚矣。 然则朕在此时日无多之际，仍有一念不得不为，望众卿及朕之皇子皇孙代代切记。 凤岗宗凤擎山庄雕凤一事，实是朕一己之私所为，与凤岗宗毫无瓜葛，且放任朕一回，以了朕心中挂念。” ……… 传说那位先皇在皇陵中的棺椁朝向南方，而好巧不巧，凤岗宗一代天骄蓝慈宁死后，陵墓朝向北方，不知是否是这位绝代佳人给那痴情皇帝的回应。 第五十三章：云瑛 “那这么说来…这凤岗宗就是个靠祖上那会儿的辉煌蒙荫才可以接着呆在这座庄园里？” 其实傻子听了那段故事都知道，凤岗宗与大禹朝廷的渊源是来自于一段没有结果的相思…而且不一定是单相思。 但这个刘盛梧就好像非得要让人不痛快般，去其精华，取其糟粕，把一个余韵悠扬的故事总结的面目全非。 把刘盛梧往地上一扔，懒得理这厮，彭宇自己走上了庄园的二楼，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刘盛梧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又大摇大摆的跟在彭宇身后。 “小爷暂时打不过你，但是能恶心死你，你等着的…哼哼，有一天小爷能给你揍的妈都不认识！” ……… 庄园顶层，在走廊红色毛毯所延伸到的最深处有着一间红木雕花的大门，房门紧闭。 整个顶层摆满了各种奇珍异植，许多鸟笼摆在一旁。不过奇怪的是，笼子中的鸟儿全部都是木头做的，只要有风一吹，依然会有鸟鸣声。 在雕花大门前有着两张椅子，一左一右摆放着，上面坐着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拄棍老人，双眼都没有眼珠子，只有眼白。 坐在左手边的老人似是感觉到什么，开口打破了沉默。 “大哥，那家伙又来了。不知道云瑛丫头准备好了没有…” 右手边的老人轻轻拿手中的棍子敲了敲地面，并且很快大门内也传出来了类似的敲击声。 “宗主准备好了，待会儿放他进去便是。另外，别老直呼宗主的名字！我们这帮老骨头跟二十年前差别不大，但宗主是真的长大了…” 话音未落，彭宇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身后还跟着个东瞧瞧西瞅瞅的刘盛梧。 也许是出于好奇，刘盛梧伸手想去够那笼中的木制鸟儿，但他的手臂还没完全展开便听到左边那老人一声咳嗽，随即出声警告。 “小娃娃，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否则轻则断手，重则送命。 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告诉刘盛梧，这个看起来像是瞎子似的白目老人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慢慢缩回手，但刘盛梧可不是愿意那么老老实实吃瘪的人。 “彭大元帅，小爷可是你皇帝陛下现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这两个老头儿要是真对我动手了你可要拦着。” 对刘盛梧充耳不闻，彭宇向着左右两个老人点点头，然后双手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至于刘盛梧，他先是跟着彭宇走了两步，发现那像是双胞胎的二老没有要动手阻拦的意思，便也跟着进了房间。 ……… 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水儿的红木家具，每一件都极尽奢华，而且能看得出来做工精美。 这些东西要是放在拍卖行中，光是看家具上工匠的落款便能被炒出天价来，很难想象这种历史上百年的名家之作却被人成堆成堆的当成日常家具使用。 房间正中央处是一张将茶具与桌子融为一体的茶几，桌面上有一个小洞，把洗过茶叶带着茶渣的水倒进去，再流到一个极大的木盆中。 刘盛梧夸张的瞪大眼睛。 “讲究啊！这就是有钱人呐！” “可惜本宗主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刘盛梧吓了一跳，赶忙四顾。 “谁！” ……… 不知从房间的何处走出来一个肌肤胜雪，巧笑嫣然的女子，在她光洁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 与凤岗宗的绝大部分事物都是红色一样，她也不例外，身上一件红色连衣长裙镶嵌碎红宝石，头发用一根红木凤簪高高挽起。 明明打扮的如此艳丽且笑容明朗，但旁人却只能从她的身上读出淡雅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尘气。 能够如此自然呈现出红色系的相反效果，该女子的气质实在是太过出尘！ “彭刀圣，又见面了。上次来大概是一年前左右？” 还没等彭宇开口，刘盛梧却是呆呆的瞪着这位凤岗宗当代宗主好好的展现了一把什么是不知死活。 “乖乖…这么好看？感觉比咱们皇后娘娘都适合凤钗…要是以后有机会真该取个这样儿的娘们儿，啥也不干光看着都爽啊…” 依旧挂着那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笑容，不过凤岗宗宗主嘴里的话却不像她的那张脸一样那么好看了。 “如果你再敢在这间房里说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本宗主会杀了你，明白吗？” 彭宇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波动的开口。 “如果是因为这句话云宗主一剑劈了你，陛下也不会管。再说你也不要以为陛下对你的重视程度会超过凤岗宗，至少现在远远不是。” 听到这里，刘盛梧也不是个不要命的，乖乖的退到角落里站了起来。然而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挫败感，反而是渴望…一种见识到强大带来的权力后发自内心的渴望！ 凤岗宗宗主又多瞟了刘盛梧几眼，不再对他多说什么。也不请彭宇坐下，她直接开门见山。 “寒暄已经被打断了，再接着客套也没必要了。请彭刀圣直接说明来意吧。” 从胸口取出一封信，彭宇先是拿出来展开给凤岗宗宗主看了看。 在确认凤岗宗宗主读完了整封信后，彭宇手中的信突然着火，随后就那么燃烧成灰。 “对不起，小心谨慎一点对云宗主和凤岗宗也是好的。” 微微皱眉，凤岗宗宗主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被她给压了下去。 “哦？这好人坏人的角色可都让彭刀圣你和大禹朝廷给当完了？明明知道大禹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关系因为姬云飞的事情闹的无比僵，却总又来解触我们凤岗宗。我们凤岗宗也是三宗六派二十一门中的一部分，难不成彭刀圣真的以为别的江湖门派会对这一情况毫无察觉？” 拍了拍手，彭宇往后退了两步。 “云宗主，请把手从剑柄上移开吧。真的要是动起手来，我自然不是你与门外左右二老合力后的对手…但若我要跑的话也不难。” 右手没有松开剑柄，凤岗宗宗主站在原地没有动。 “把你打跑就够了，让其余门派明白我们的立场即可。” 即便气氛如此剑拔弩张，彭宇还是完全没有要拔刀的意思。 “苏宇那老家伙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了。他要我跟你说：几次接触下来，凤岗宗早已经坐实了与朝廷有来往的名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突然与我动手，别的门派说不准会以为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 沉默良久，凤岗宗宗主的手最终离开了腰间的剑柄。 “如此甚好，省去动手的麻烦。云宗主果然是明白人，那接下来我们可以谈事情了吗？” 第五十四：承诺 “今日我来，为的就是换一个承诺。而且信上也说了，皇帝给我全权代理之责。换言之我所做的一切，从现在起直到谈判结束都代表了大禹皇家的立场。” 凤岗宗宗主自己率先坐在茶几旁，同时也邀请彭宇坐下。 “不错，信上的玺印不似作伪…当然本宗主本身也没怀疑你。看来这次，皇帝陛下是真的很郑重啊。本宗主很好奇，既然是换一个承诺，想必你们大禹朝廷也有让凤岗宗拒绝不了的条件。” 彭宇那张时刻板着的脸此时也是难得的嘴角上翘一下，虽然笑得并不好看。 “云宗主果然心细如发，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那么不妨先听听我们要的承诺。” “请说。” 身子微微前倾，彭宇轻声说了几句，但效果却堪比天雷轰顶！ “皇帝陛下可能会被晨静和别的圣境强者惦记上…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希望凤岗宗能够派出一位圣境强者前去压阵…” “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彭宇便被凤岗宗宗主很直接地打断并且拒绝了。 “先不说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凤岗宗会愿意去惹这身骚？无论是任何条件，都不足以让我们与那个身背“天下第一”名号的晨静为敌，更枉论还有其余的圣境强者。” 双手下压，彭宇让凤岗宗宗主稍安勿躁。 “云宗主切莫急着下定论，我们也并非是痴心妄想着让凤岗宗彻底站在大禹朝廷这边。当这件事儿发生了，朝廷也只是希望凤岗宗能够帮忙拖延时间，保住皇帝一个时辰不死！接下来的就靠大禹朝廷自己了。” 这一次凤岗宗宗主的反应终于不再那么激烈了，神态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依旧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对于这个提案持否定态度。 “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凤岗宗出手，那就代表着我们站在了整座大禹江湖的对立面。任你们的条件再诱人，凤岗宗跟朝廷再怎么世代交好，江湖始终是我们武林门派的根。” 点头认同凤岗宗宗主的观念，可分明彭宇作为大禹朝廷一方的代表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那如果凤岗宗所扎根的这池子江湖水已经被我们给搅浑浊了呢？” 凤岗宗宗主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你说什么？讲明白一点，就不要再绕圈子。” “三宗六派二十一门中，四派十三门愿意接受我们朝廷的调派。作为交换，我们会免去他们的全部赋税同时给予他们的弟子一定便利，每个月朝廷还会拨款以助这些门派发展。这意味着…一大半的江湖已经是大禹朝廷的了。” 轻轻的拍了一下桌面，彭宇原本前倾的身体已经完全靠回到了椅背上，这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无论曾经在姬云飞的事情上大禹朝廷的处理方式是否寒了江湖的心，利益面前，那些东西就不再重要了。三宗之中，凤岗宗是大禹最信任的…所以我们才会频繁的与云宗主你接触，我们需要凤岗宗做一个表率…与朝廷合作的表率。” 手指向门外，凤岗宗宗主突然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彭刀圣，你可认得出外面那些木质的鸟儿都是来自哪里？” 彭宇略一沉吟，回忆了一下后立马放弃。 “不，我不知道，请云宗主指教。” 陡然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彭宇，凤岗宗宗主身上的威压瞬间爆发开来。 “本宗主最是喜欢在冥渊谷机巧阁买些新奇小玩意儿，那些木制鸟儿是其中的一部份…当然只要我们想，我们也能够买到情报，任何情报。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本宗主。” 在角落站着的刘盛梧被这突然传来的威压压制的死死贴在墙壁，不敢动弹。虽然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回头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刘盛梧，彭宇刻意停顿了片刻再回答，他也想好好的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点儿苦头。 也许是怕说话了后真的被凤岗宗宗主给宰了，抑或是想要硬气一点，即使被这股气势压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刘盛梧也是死死咬牙坚持不吭一声。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彭宇也就不再保持沉默。若是真的把刘盛梧的身体弄出什么不可恢复的暗伤，那么皇帝怪罪下来彭宇也觉得麻烦。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再多平庸的武者也比不上一个绝世的天才。而刘盛梧，就是一个绝世的天才！ “稍安勿躁…我们可以等。等到你们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以后再做决定。但请抓紧时间，我今天带来的条件不见得能够保留太久。” 不等凤岗宗宗主再说话，彭宇也站起身来，身高上再一次压过对方。 “对于我们而言，凤岗宗是我们在三宗中的第一选择…却不代表我们没有备选项。一句话概括一下就是彩头很大，先到先得…相信我，琉璃宗和蓬莱宗也许不喜欢大禹朝廷，然而姬云飞已经失踪了十三四年了。 到底是死抱着那虚无缥缈的江湖义气不放，还是选择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孰轻孰重…我相信三宗自己能够掂量出来。” 就这样，两人隔空对视，视线交接处火花四射…但却绝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擦出爱情的火花。 良久，凤岗宗宗主叹了一口气，终于暗暗妥协。 “那么就请彭刀圣说说看吧，你们提供的交换条件。” “理当如此。我们坐下来谈？” 又一次坐下，彭宇的身子比之前略微松弛了些。其实这也是一场没有定数的谈判，万一谈崩，很有可能就会产生冲突。 凤岗宗明面上的圣境强者就只有宗主云瑛一人，但门外二老是对帝境巅峰的双胞胎，联手起来也可抗圣境强者。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就算是以彭宇的骄傲在见到二人时都要点头打招呼行礼。 光是面对这三人，彭宇自觉他一心想走对方也拦不住他，但却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更何况要是说凤岗宗没有私藏点儿压箱底的东西彭宇也不会信。所以从头到尾虽然彭宇都是镇静自若，然而实际上他一直在防范着。 “陛下让我转告云宗主你，假使这回的事情我们双方可以谈成，除了给其余门派提供的条件以外，还有三个好处可以交与你们。 第一，陛下会将“天下第一宗”的名号赐予凤岗宗，并且会在全大禹境内张贴告示以为宣传手段。 第二，无论凤岗宗目前的年轻弟子水平如何，我们保证在聚英会上，凤岗宗的弟子一定会有至少五人代表大禹出征。” 第三，我彭宇会在你们凤岗宗挂一个客卿之名。若是凤岗宗在未来与朝廷以外的势力发生冲突，我这个客卿至少也能为你们添一份威慑力。 不知云宗主意下如何？” 神情已经出现了些许动摇了，可是凤岗宗宗主还想接着讨价还价。这种涉及宗门未来的事情，再谨慎再寸土必争也不为过。 “除了聚英会的名额，其余这些都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而且我们凤岗宗这一次十八岁以下的年轻弟子…不敢说稳稳压过其余两宗，但绝对毫不逊色！” 彭宇一摊手，很爽快地承认了。 “没错，大禹要与凤岗宗合作，自然也会事先调查好。但是至少五个人…这个名额可不少了。另外…你真的觉得“虚名”不重要么？” 第五十五章：四方龙吟 谈判进行到这个地步，彭宇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所谓虚名，对于实力尚且不够的人而言只是徒增烦恼。但在这偌大一座武林之中，三宗已是走到山巅的势力…在三宗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如何使你们在世俗中的名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争夺好苗子的时候更具优势？朝廷赐下的“天下第一宗”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 彭宇继续循循善诱，他打算一鼓作气将这次的承诺拿下。 “至于我作为客卿，如你们不可能替大禹朝廷效死力是一个道理…若是凤岗宗日后遇到麻烦，虽然我不可能以命相拼来助阵，但为你们站脚助威或者出手拖延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客卿的身份也不是说笑的。” 彭宇将手向前一伸，示意凤岗宗宗主自行考虑。 “云宗主，该说的也都说了，请做决定吧。否则时间不等人，被人捷足先登也未尝没有可能。” 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紧锁的眉头透露出凤岗宗宗主如今纠结的内心。 整整半个多时辰，凤岗宗宗主和彭宇都像是木头一般的一动不动。只有刘盛梧时不时动动手踢踢腿，活动一下筋骨。 ……… “好！本宗主答应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一个时辰…一秒钟也不会少，一秒钟也不会多。而且如果能不动手本宗主会尽量避免出手，终归是本宗与晨静等人无冤无仇，不愿意主动出手。” 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彭宇也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甚好！云宗主不愧是女中豪杰，当断则断，佩服。” 接着彭宇站起身来，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份金灿灿的卷轴，上面隐隐有龙纹浮现。这是圣旨！ “云宗主，这两张圣旨早已盖好了玉玺之印，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分别写上凤岗宗的名字，再用凤岗宗的宗主私印盖章即可。我们双方一人留一份，以求保险。” 从彭宇手中接过一张卷轴，在反复确认过条件无误后，凤岗宗宗主从袖中拿出一方私印，走回身后书桌粘了些许印泥然后盖了上去。 “彭刀圣，给你一个建议，不要去接触琉璃宗了。若是换了五六年前琉璃宗老宗主在位时你等或许尚有一丝希望，但现任琉璃宗宗主与晨静还有姬云飞陈冲三人当年是过命兄弟的关系，不可能争取来的。所以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省得一不小心还泄漏了情报。倒是蓬莱宗，若是你们竭力去争取，大有可为。” 正在检查着圣旨上私印的彭宇听完这句话后怔了一下。固然他是大禹兵马大元帅不假，江湖的事情却又是另一方面。大禹枢密卫的作用主要是在其余三族的国家内进行情报工作，最近这十年又因为姬云飞一事要时时刻刻对晨静等人保持警惕，人手严重不足。 再加上大禹江湖对朝廷的印象并不好，导致信息滞后不少。 “哦？琉璃宗与晨静等人的渊源我们倒是知道…不过蓬莱宗为何更好争取？” 凤岗宗宗主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古怪，似是觉得很无法理解。 “这个…虽说是密辛，但追究到底在我看来不过是晨静的意气用事。” “愿闻其详。” ……… 把时间拨回十年前，当时魔族不宣而战，大禹北境边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彼时大禹边境还未完全陷落，可身处北境中心的蓬莱宗不但不帮助北境边军稳住阵脚，反而是迅速撤离到最安全的南方。 要知道，蓬莱宗被称作是大禹用枪用戟之人心目中的圣地，在大禹至今三百多年的历史上出了不下十五位枪圣戟圣。而在战场上，枪和戟一类的长兵器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当年大元帅彭宇曾经带兵杀至北境，结果却一仗未打就又退回了鹭拒河后。虽然对于彭宇退兵的理由众说纷云，但真正有可信度的说法其实只有一个。 据传闻说是开战后不久彭宇与手下五十万骑兵日夜兼程赶路前往增援北境，哪知道先头部队刚坐船过了鹭拒河，就看到约三四千人的蓬莱宗车队往南方撤去，且无一人身上负伤。 见此情景彭宇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道：“无蓬莱枪戟压阵，北境边军亡矣…”。随即便命人掉转马头返回鹭拒河后布阵设防。 果不其然，十几个时辰后，全体渡过河的大禹军队刚刚安营扎寨摆好拒马，还没来得及挖陷坑，魔族的狼骑就出现在了鹭拒河的对面。随后双方就在鹭拒河附近开始了长达三年多的对峙，互有攻守，最终以大禹割让鹭拒河以北的北方全境为代价达成停战协定。 尽管一切只是传闻，随着这种说法烟嚣尘上，许多人都认为北境一败，蓬莱宗的不作为要负很大责任。依照一宗至少有一位圣境强者和数位帝境强者的标准来看，若是使用得当，在战略上一宗之力可抵得上百万兵马。而作为三宗中曾经唯一在北境的蓬莱宗，却不想是个临阵脱逃的软骨头。 不知是不是也被这种说法所影响，蓬莱宗搬迁到南禹没几天，晨静就突然杀上门要与蓬莱宗宗主切磋切磋。 或许是出于对自己战死师兄陈冲的敬意，或是看不起蓬莱宗明哲保身只顾自己的做法，抑或者是两者兼具，总之晨静是堵着蓬莱宗的山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最后迫不得已蓬莱宗宗主淼亦微只得应战，双方于蓬莱宗上空交战。 本来围观众人都以为作为老牌圣境强者的蓬莱宗宗主应该能够击败初入圣境三四年的晨静。因为就算再怎么天才，晨静资历还是尚浅。 不成想双方打了仅仅数分钟，那淼宗主愣是被晨静一剑给劈下云端。虽然双方交手过程没人看清，但毫无疑问，蓬莱宗宗主淼亦微败了。 晨静在离开蓬莱宗之前当这整个蓬莱宗的面说了一句：“你们蓬莱宗的枪法在大禹最多排第二，不过如此！这么看来，你们在不在北境差别也不会太大。” 扔下这句话后晨静也就没再为难蓬莱宗了，然则淼亦微再怎么说也是个圣境强者，被如此折辱，当场给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 摇了摇头，把故事讲完的凤岗宗宗主又添上了一个推测。 “这般惨败给一个后生，成为对方登顶“天下第一”名号的垫脚石…心魔不除，淼亦微这一辈子恐怕是很难再在武道一途上再做突破了。但让他淼亦微击败如日中天的晨静，这又怎么可能呢？” 彭宇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回忆着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我当年的确是说过些类似的话…只不过原话是“混账蓬莱宗，一帮软蛋葬送我大禹北境的最后机会”。不过晨静的“河图剑”还真是犀利，当年居然就可以劈翻进入圣境二十余年的淼亦微。” 凤岗宗宗主一根手指翘起轻轻摆摆。 “晨静给淼亦微的最后一击并不是他师傅传授的“河图剑”，名字从未听说过。” “哦？” 听到这里，彭宇越发觉得晨静深不可测。 “他还有别的招数？” “据说晨静在出招前曾喊过四个字，“四方龙吟”！” 第五十六章：你藏的春宫图 拿到了签好名和盖好印的圣旨，彭宇也不准备再过多叨扰，接下来他还要回圣京复命并且制定与蓬莱宗接触的计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下第一宗”的招牌已经给了凤岗宗，总不能学机巧阁的武榜一样也列好几个天下第一吧。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彭宇准备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前两年机巧阁发放的武榜，云宗主排在第十五名。现如今看来，远不止如此。” 不置可否，凤岗宗宗主也试探了一句。 “倒是彭刀圣，军务如此繁忙，依旧稳坐第五位宝座，着实了得。假以时日，也许四大天下第一中能有彭刀圣的一席之地。” 推开门向外走，背影修长的彭宇留下一段话后头也不回下了楼。 “按着武榜上来看，天下共二十五位圣境强者，蛮族只占两位无足轻重…大禹有足足九位圣境，压过魔族的八位和妖族的六位！ 虽然魔族圣境强者普遍排位靠前，在武榜前十名中有足足四位是魔族人…但比起数量，就算除去名列第十一位下落不明的姬云飞，我们依旧能够与魔族持平。 这样的大禹，到底为什么会在十年前的大战中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我们人族永远心不齐…如今我们大禹八位圣境，还不如妖族六位来的管用！” 不知是心中义愤难平，还是走的比较急，彭宇下楼梯时的步子比上楼梯时重了不少。 ……… 直到彭宇完全离开凤岗宗，凤岗宗宗主都没有再开口，已是陷入沉思。见此情景，坐在门左侧的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人族的感情最复杂最多变的种族，所以我们在权谋一途走的最远。然而这就是一把双刃剑，可对外亦可对内…也就是所谓人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对的。所以就算这次已经选择与大禹朝廷合作，但丫头你也不需要站队站死，日后做事留一线，可左右逢缘…” 门右侧的老人狠狠用木棍再一次敲击地面。 “没大没小！叫宗主！” 一缩脖子，刚刚还满腹经纶如教书先生的门左老人立马怂成了上课开小差被抓的学生。 “…好的大哥…” ……… 在离大禹关南书院大约七八百里地的官道上，刘长青正捧着一本武侠小说仔细品读着，时不时还要摇头叹气一下。 “还是太冲动…还是太冲动。” 在对姬浩然和秦胜温公开了自己读书入武道的心路历程后，刘长青也开始心安理得的在二人面前读起了武侠小说以及兵书。 在刘长青看来，即便这些小说的剧情不甚合理，甚至道理有失偏颇，他还是能够找到不少可取之处。这也许就是一个几乎一辈子呆在书院中的老人所认识江湖的方式吧。 “啧啧啧，要小生说这刘老头儿还真是不懂。如果小说中的人都一个个聪明绝顶，冷静无比，那还有主角们什么事儿啊？一上来随便来个谁把没成长起来主角给宰了不就完事儿了么，不冲动哪儿来的后面那么多故事…诶诶诶诶疼！” 秦胜温一边儿观察着刘长青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边儿还在姬浩然耳边偷偷埋汰刘长青。这不，被刘长青听到给抓了个正着。 用手揪住秦胜温的耳朵，刘长青另一只闲下来的手从秦胜温背后背着的书箱里迅速拿出一本书，看了一眼名字，赶紧又扔回去换了一本。 随后刘长青再次确定了一下第二本书封皮上的名字，然后松开秦胜温，把书扔给了他。 “把这本“道德经”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给老夫念上十遍。要字正腔圆，不准偷奸耍滑！老夫会监督你，少背一个字，就重新开始！” 瞬间苦瓜脸的秦胜温可不干了，他扬起手中的“道德经”抗议起来。 “不公平！小生要念一开始那本！刘老头儿你是不是看到第一本字数少才又换了一本？做人怎能出尔反尔！” 不苟言笑的刘长青此刻居然老脸一红，在最近刚刚变白的头发和胡须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明显。 “小子你可确定要念那第一本书？第一本书上没什么字是不假，不过…” 感觉自己吃了天大的亏，秦胜温喊得更厉害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生说了要念第一本，就绝不念第二本！” 刘长青索性把脸背了过去，不再看姬浩然和秦胜温的方向。 “如你所愿，你读吧，第一本书是小子你藏的春宫图…” 只见那秦胜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翻开道德经的第一页！ “道德经好啊！小生平生最是爱这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 下一秒钟秦胜温整个人就开始大声的朗诵起了道德经，只希望姬浩然没有听见刘长青的说的是什么。 这种想法显然是一厢情愿的奢望，姬浩然也许不算见多识广，但春宫图这种玩意儿有几个人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呢？ 这些日子里跟着两个南禹鼎鼎有名的读书人呆在一起，姬浩然的嘴皮子委实是长进了不少。尤其是调侃这方面，跟秦胜温越来越像。 “哎呦？不知道刚刚是谁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些话都是秦胜温以前拿来在姬浩然面前炫耀的话，不成想这么快就有了姬浩然学以致用的机会。 给这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但秦胜温岂是愿意吃亏的类型。 “哼哼！俗话说事不过三…” 刘长青也哼了一声。 “老夫说过，念错一个字就给我重新念！从头开始！” “刘老头儿！小生是你学生，可不是孙子！” “再加十遍，一共二十遍…” “刘长青！你信不信小生就在这儿跟你拼了！不要以为只有姬浩然才有剑！小生书箱里也有一把！” “三十遍…” “别别别别！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整治完秦胜温后刘长青点手唤来姬浩然。 对于刘长青，姬浩然自然是尊敬的，这一路上与他言谈经常能够受益匪浅。 不过奇怪的是每次只要深入到真正学术的讨论时刘长青就会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了。这让姬浩然有点儿困惑，不过他也没多问。 “姬小子，这几日可有要破境的感觉？” 挠了挠头，姬浩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自那日在贡洋城借意境破境被刘长青阻止后，姬浩然能感觉到自己在魁境的修为已经饱和到不能再饱和的地步了。 其实即便是跟大部分灵境高阶的武者相比，姬浩然体内修为的储存量都是相当不错的了。 可惜现在的姬浩然就如同卡在了一个瓶颈，不得寸进。再一对比自己在烟波湖悲喜桥上那一番豪言壮语，姬浩然觉得尴尬也是自然。 “不瞒刘老您说…我现在感觉就好像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死死的掐住了我的修为往灵境突破的道路。明明修为已经足够，却…” 刘长青盯着姬浩然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道路旁的空地。 “随老夫来，老夫助你破境。” 第五十七章：剑气如水 破境，这对于每一个武者而言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只不过越往上走，体验这种喜悦的机会就越少。 在大禹，但凡是男子基本上都会两手功夫，摆个架子，但其实十个人中大概只有两三人能够到达第三境侍境。 而在十个侍境中也就那么一个侍境可以顺利进入魁境。而进入魁境后，已经算是普通人之中天赋非常不错的了，这些人中大概有小半人能够突破至灵境。 至此为止，再往上就没有定数了，也许十个灵境中都出不了一个尊境… 所以对于习武修行之人而言，一旦真的踏上这条道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那个可能是你，当着小混混在街上厮混的那个也有可能是你。只是可能这条道路上出千万万个小混混也出不来一个圣境。 因此对于姬浩然而言，他早一天突破到灵境，就能多一天时间去突破灵境与尊境之间的那层屏障，然后他才有资格去尝试找回自己的父兄，去见夕珺。 远的不说说近的，要是下次再见到夕珺时姬浩然的修为还是比不过她，想来姬浩然也会觉得挺没面子。 没办法啊，妖族小公主不好追啊！明年年底前到不了尊境姬浩然连人家的面儿都见不着。 ……… 跟随刘长青走到空地上，姬浩然已经跃跃欲试了。 “刘老，您知道如何帮我破境吗？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足够了，但…” 走上前摸了摸捏了捏姬浩然的身体，刘长青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地神色。 “姬小子，你的身体打磨得很不错，老夫一生与人动手次数不多，但对九境中的各个层次也算是有所了解…你的身体素质，至少是尊境级别的。真不知道你的师父是何方神圣，教徒弟很是有一手。” 被刘长青夸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姬浩然也不方便透露自己与晨静的关系，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 随即刘长青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点也算是有好有坏，身体素质远高于实际修为的话…你的破境难度比起别人就要大出很多。当然好处就是你现在的实力远超同境界的人，能硬撼灵境中高阶，甚至是一些不善正面搏杀的尊境高手。” 姬浩然可从来没想过身体素质强悍居然还有坏处，不过想想晨大哥面对大禹文圣帝伽时那几乎碾压的对战结果，姬浩然也隐隐对未来的自己有所期待。 做人就要想得开，不可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去了。 “碾压同境，越级挑战…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久违的拿出戒尺敲了敲姬浩然的头，刘长青还真不好去泼他冷水，只能决定用行动来打消他的盲目乐观。 “姬小子，你那天在贡洋城所说的“剑气如水”很有些味道，这句话会成为你破境的关键也说不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老夫只能作为前人为你指路，走不走的通…事在人为。” 一听刘长青果然心中有数，姬浩然赶忙请教。 “一切任凭刘老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点点头，刘长青把手上的戒尺一举，在自己的身边画出八条线。 这八条线与地面一起组成了一个长方形，同时刘长青前后左右以及上方出现了五面水晶薄膜，这五面水晶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速度连在一起，将刘长青围在其中。 如果再看的仔细一点，每一面水晶薄膜上都有隐约可见的文字浮现。这一幕像极了在圣京城中大禹国师帝伽面对晨静时使出的那招金色屏障，只不过无论是从规模和强度来看都逊色不少。 “这是老夫用自身修为转化成的水晶墙，基本上可以说是完全密封的状态。不过老夫给姬小子你留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缝隙…且老夫不会告诉你位置在哪儿，你自己用剑气慢慢感知。若是能够精确到毫厘间的将剑气送进来，那你的“剑气如水”也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面对这难度极高的修炼方法，姬浩然抱臂思考了良久，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我懂刘老的意思了！刘老您是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如何细致入微的控制自己的修为，既然我直接破境比同境之人要困难，那我索性就从一个小点开始渗透…” 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刘长青示意姬浩然可以动手了。 “当你找到了突破口，就慢慢的将自己的修为渗透过去，同时一点点的将这个突破口扩大，直至粉碎那道破境前的屏障！老夫认为所谓修行，除去天赋以外，更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而你的“剑气如水”，想来就是你自己身体和脑子给你的答案。” 再一次被刘长青提点，姬浩然只觉自己如拨云见日般对武道修行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赶忙作揖行礼，以示感谢。遇到一位倾囊相助的老前辈，尤其是在二人并无师徒名份情况下，这份恩情显得更加难以报答。 “刘老，小子受教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也不再多说废话，姬浩然拔出自己腰间长剑，控制着剑气直冲刘长青身的水晶墙。眼下唯有努力的修炼，才不负刘长青的一片苦心，须知帝境的陪练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太粗糙！范围太广！你现在剑气的覆盖面比老夫面前的水晶墙都要大，又怎么可能能找到那一道薄如纸般的缝隙？” 被批评后的姬浩然赶忙答应一声，同时竭尽全力去控制自己的剑气，让其不要发散。 “是！我明白了！” 在道路上一边晃悠一边看着姬浩然和刘长青二人对练的秦胜温情不自禁放下手中的道德经，也不读了，就那么看着热闹。 “乖乖…小生要不然也考虑一下由文入武的事情？嗯…由文入武应该不算违反打赌的规矩吧？对没错，不能算输，不能算输！哼哼，就算是文圣，实力再强，也是“文“字开头。” 也不知道秦胜温说的所谓打赌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句话还是让正在与姬浩然对练的刘长青给听见了。 “三十遍道德经，重新开始！一遍都不能少了！” 秦胜温手一抖书都差点儿掉地上，张口半天想不出借口，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又开始边走边读了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给老夫回来！休想走远了偷懒，让老夫少听到一个字都不行！” “刘老匹夫！你是小生肚子里的蛔虫吗！” “再加十遍！” “啊啊啊啊啊！道可道，非常道…” ……… 那天经过这条官道的老百姓们都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一个黑袍书生如发了疯般的在朗读道德经，无论别人怎么与其搭话他都不理会。 而道旁不远处空地上，一个少年不断围绕着一个穿文士长袍的老人挥舞着一柄闪耀着青光的长剑，表情凝重无比…这奇怪的景象一直持续到这三人收起行囊接着赶路。 这年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第五十八章：来访 傍晚，一座官道旁不远处的客栈内姬浩然一行人终于是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 因为今天在陪姬浩然修炼耗费了太长时间，回过神来天色已经不早。虽说以平时姬浩然和刘长青的脚程硬是要赶进城里也不是不行，不过也没有去急这一时的必要。再说今天确实是有特殊情况… “来来来，抬脚…诶，对，小心点儿哈。咱们慢慢走。” 一如既然的，刘长青率先走进店内，而他身后是搀扶着姬浩然的秦胜温。 为什么秦胜温要搀着姬浩然？具体理由姬浩然有点儿解释不清楚了，大致意思就是这个症状是修炼的副作用。 之前为了找出水晶墙上的缝隙，姬浩然操控着剑气不停地冲击水晶墙的墙面。 然而剑气一再被挡在墙外后被反弹，姬浩然又需要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剑气上以找出缝隙，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姬浩然的脑海里不断感受着反弹剑气所带来的撞击感。这不是一种肉体上的痛苦，可惜意识上遭受冲击更是不好受。 一般来说但凡是自己的攻击发出后，武者们都会将注意力放到对手身上，这样子即便是攻击被打散或者挡开，自己的精神上也不会收到什么反噬。 毕竟对于攻击之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比不断的看到自己攻击被化解更无奈的事情了。 眼下姬浩然脑中的痛感如同沙滩被潮水冲刷着一般起起落落，一阵接着一阵。估计还要几个时辰才能消退下去。 好不容易跨过了客栈前的门槛，姬浩然靠着秦胜温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坐到椅子上。 “现在我无论是看什么东西，都感觉那东西比平常大了很多倍…可是眼睛又告诉我什么都没变，该多大还是多大，再加上这脑袋疼…” 秦胜温自然是不理解姬浩然这些描述的意思，只当是他在说胡话。 幸好刘长青能够看得透彻，在一旁给姬浩然答疑解惑。 “那是因为你对体内修为的控制力和观察力都有所提升。这让你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了，可事实上就算你感官再灵敏，其余的物件并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它自身的大小，这是客观事实。所以你现在有这种强烈的不适感，也没关系，休息休息适应一下就好了。” 姬浩然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对策，听完后便跟刘长青打了个招呼，一步一个趔趄的随着秦胜温上楼。 ……… 看着二人上楼后刘长青一反常态，竟然自己走出了客栈去遛弯。 这要是被秦胜温看见了估计能大呼小叫好一会儿，类似“诶呦喂！刘老头儿转性了！”之类的。 走了不远的距离，刘长青站住身形，突然大袖一挥，周围包括客栈在内的一大片区域在刹那间变得寂静无声。 “出来吧，老夫已经设下了结界。除非打倒老夫，否则你们出不去的。” 四下里依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仿佛真的只有刘长青一个人一样。 “真要如此固执吗？你们三人跟了老夫一路，是想找机会与老夫接触？抑或是…” “啪，啪，啪。” 随着清脆的掌声，一名脸上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拍着手款款走入刘长青的视线，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哭脸面具的女子和一个手足无措一脸状况外背着行囊的男青年。 “刘先生…没想到你的修为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了。看来我机巧阁的情报真是有所懈怠了，居然造成这么大的一个误判。” 即便是被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可仍旧挡不住那紫衣女子的气质散发。就好比有那么些女子，光看背影就会让你觉得她一定美若天仙一般。 当然对于刘长青而言，再美的女人也好像没有半点杀伤力一般。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机巧阁…原来是机巧阁的木金阁主。不得不说，这一席紫袍不论是不是在冥渊谷中都是如此显眼…却不知木金阁主找老夫这个穷酸教书匠有何见教？” 机巧阁阁主并没有开口，反倒是她身后戴着哭脸面具的女子说话了。 “刘先生，实不相瞒，此番我们想要见见那个端了我们“云”诸多山寨的少年。“云”乃是机巧阁在外面世界的一条分支，却不成想被您身边的用剑少年搅了个天翻地覆，元气大伤。我们阁主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把这笔账给算算。” 面色有点儿玩味，刘长青对于这个面具女子所给出的理由并不相信。 虽然刘长青一年中有至少十个月要呆在关南书院中，但实力到了他这个境界，各方势力都会与他有所接触。关于机巧阁和山贼组织“云”他都算是略有耳闻，也正因为是这样刘长青才能发现面具女子话中违和。 刘长青听说过机巧阁，那是因为机巧阁在权贵和修行者中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存在。至于“云”，刘长青能知道这个组织纯粹是因为曾经有几个关南书院的学生被这帮山贼抢过… “女娃，你跟老夫说，富甲天下的机巧阁阁主会为了你们那不入流的山贼团伙特意从冥渊谷千里迢迢跑来南禹，就是为了你们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进贡？还是说机巧阁已经没落到需要靠山贼们养活了？” “老匹夫，你再说一遍！” 正当这戴面具女子要发作，机巧阁阁主用手一拦。 “小篮！不得无理！” 微微诧异，刘长青原本以为外界盛传其“心狠手辣”的机巧阁阁主被下属插话至少也要一巴掌扇上去，结果却仅仅只是阻拦了一下。 “想不到木金阁主也是个温柔敦厚之人…” 叹了口气，面纱之下的机巧阁阁主多了几分无奈。 “刘先生见笑了。本阁主也不算是什么温柔敦厚，只是平日里不在身边，疏于管教…把他们都给娇惯坏了。若是冒犯了刘先生，还请先生包涵。” 点点头，刘长青又将视线投向了那个男青年。 “那这个男孩儿…跟木金阁主你又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觉得解释起来麻烦，机巧阁阁主拍了拍身后男青年的脑袋，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来，给刘先生自我介绍一下。” 比起带哭脸面具的小篮，这个男青年却是安分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有点儿怕生。面对着刘长青，男子作揖到地，而且也不起身，就那么开始自我介绍。 “刘先生好！我叫于戍边，今年十七岁！是木金瑶姐姐找来给机巧阁看门儿的！” “扑哧！” 饶是以刘长青的定力，面对这样一个傻憨憨的小子都被逗笑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于小子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不过可爱归可爱，刘长青并没有因为这个就放松警惕。 “木金阁主，我们名人不说暗话，找老夫到底有何贵干？” 第五十九章：乐圣 “不瞒刘先生…本阁主此次来访的确是有事要求证一二。” “但说无妨。” 略微停顿了一下，机巧阁阁主还是把此行的目的如实说了。 “我们这次来，想要见的人的确是你身边用剑的那位小友。不过有一点刘老可以放心，我并不会因为“云”而对他有所报复。” 一听到这儿，在“云”当大魁首当惯了的小篮可是不干了。 “阁主！您答应过我…” “啪！” 这回机巧阁阁主没有再多废话，反手就是空挥一巴掌！虽然这一巴掌离小篮足足有着三四米，但小篮的哭脸面具依旧被打的粉碎，露出一张相当粉嫩还带点儿婴儿肥的稚嫩脸庞，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根本不回头去看已经被吓得呆滞了的小篮，机巧阁阁主从头到尾只是风轻云淡。 “小篮，有点儿天赋不代表着我就会为你破例…只要你是机巧阁的人，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连个魁境巅峰的少年人都搞不定，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云”这个大魁首的位子要不要另外再派人来接手了。” 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小蓝赶忙求饶。 “阁主饶命！小篮错了！” “再有下次，碎的就是你的脸了。年轻人的确可以犯错，但机会却不是无限的。” 不再去管身后抖得跟筛糠似的小篮，机巧阁阁主向前走上几步。 “不知刘先生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与那位小友见上一面？” 毫不迟疑的，刘长青摇了摇头，同时被结界所笼罩的客栈及周边地区完全没有要恢复正常的样子，依然死寂一片。 “恕老夫无法给木金阁主这个方便，毕竟…老夫发现这位小友的身份十分特殊。虽然目前老夫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做人嘛，小心谨慎为上。” 说完这句话刘长青手中的戒尺已经从大袖中滑出落在手中。 “以木金阁主的身份，老夫很难确信您此行的立场，是站在…站在这个少年这边，或者是站在朝廷一边？” 随着刘长青将姬浩然的身份几乎挑明，倒是机巧阁阁主面纱下的表情变得紧张了起来。 “哦？刘先生…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你对这个少年又有何企图？” 机巧阁阁主的语气已经变得明显不善了起来，隐隐甚至有杀气流露。 “本阁主需要确认这个少年的身份，若是与我毫不相干，我带人掉头就走！如果这少年是我要找的人，那么对不起，我必然是要将其接走的！” 寸步不让，刘长青戒尺一挥，迎了上去。 “这少年，老夫管定了！一个少年人从未做错过什么，却被人百般算计，岂有此理！如果你机巧阁代表大禹朝廷那一方，老夫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曾经你们对姬云飞的所作所为，老夫就看着不忿！现如今疑似是他儿子的人机缘巧合到了老夫身边，老夫不可能再让你等为所欲为！” 面对刘长青的毫不退让，很奇怪的，机巧阁阁主竟然态度缓和下来不少。即便如此，却能感觉到这并非她是示弱，而是有种欣慰的感觉。 “哦？那位用剑小友的名字是否叫姬浩然？若是的话…本阁主可以告诉你，那就是姬云飞的儿子。刘先生执意要护着姬浩然，需要面对的，可就是大禹朝廷。” 刘长青洒脱一笑，根本感觉不到他有一丝一毫的压力。 “老夫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当年的姬云飞的事情，震动大禹庙堂上下，老夫不管是因为那时老夫实力不允许，也与那姬云飞毫无瓜葛…然而如今既然遇到了姬小子，而且老夫还能出几分薄力，自然不会退缩。” 眨眼间手中出现一把古朴的描金黛玉古筝，机巧阁阁主气势大涨，与刘长青分庭抗礼，甚至还有压制的趋势。 看着那把古筝诡异的出现方式，刘长青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是副空界？！难不成…不过也罢，动手便是！” 本以为见到这个“副空界”后刘长青会因为联想到某人而有所顾忌，却不成想他的态度依旧如此坚决 “好一个“关南书院刘长青，对错是非必无疑”…我算是见识过到了。不过你能否有足够的实力守护住姬浩然，本阁主还需要亲自试一试才知道。” 要是姬浩然此刻看见这把古筝的出现方式，估计他会脱口而出。 “这不是晨大哥的“看不见的口袋”嘛！” ……… 双方已是摆开架势，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不再迟疑，刘长青手中戒尺一挥，一道青光撕裂地面切向机巧阁阁主！ “早就听闻全大陆只有木金阁主你一人能够以乐器丝竹入武道，如今更是早已成就圣境…今日老夫便来领教一下大陆上唯一一个乐圣的实力！” 悬空盘膝而坐，古筝放在膝盖上，机巧阁阁主双手扫弦，琴声昂扬！ “本阁主也很有兴趣见识一下文人墨客的风采，来吧！” “轰！” 古筝发出的音波与青光猛然撞在一起，随后一同消失！第一回合的试探，双方打了一个平手。 纵然这一次对撞威力巨大，掀起劲风阵阵，但是由于在结界中，四周树枝与客栈前的布帆愣是纹丝不动。 打量了一下四周，机巧阁阁主吩咐道：“于戍边，你把小篮扶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在这结界中一切东西都是固定死的，找块石头躲避一下。” 于戍边此时都快被吓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跟随的这位木金瑶阁主只不过是某个有钱的收藏家而已，毕竟机巧阁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艺术感… “我的妈，圣境强者…圣境强者啊！我还一直管她叫木金瑶姐姐，我简直是太傻了…” “快点！” “是…是是！” 手忙脚乱的扶起小篮走向一块大石头，于戍边边走还边嘀咕。 “以后回龙凤城接我爹妈，我终于也可以让他们骄傲一回了…爹妈，儿子出息了…” 刘长青并没有对于戍边和小篮出手，另一边的机巧阁阁主也没有戒备，对刘长青的人品显得很是信任。 “谢刘先生刚刚留力，否则怕是会波及到我手下二人。” 身上青光大放，围绕着刘长青，隐约能听到吟诗之声。 “不必，老夫不过是做了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情。但是接下来，老夫会尽全力。” “故所愿也…刘先生请！” 十指翻飞，无数道看不见的音波从机巧阁阁主膝盖上的古筝袭向刘长青。 “砰！砰砰！…” 戒尺舞动如风，任何一道音波都无法碰触到刘长青的身体。 “其疾如风！” 如缩地成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刘长青已经出现在了机巧阁阁主的面前！ 刘长青将戒尺高高举过头顶，天空中竟是打了一个霹雳，雷电被附在戒尺之上！ “动如雷霆！” 只见古筝音调一变，机巧阁阁阁主弹奏起了一曲激昂！ “出！” “轰！！！！” 一排被凝成实质的长剑状音波直刺向刘长青，而刘长青的戒尺也毫不示弱的劈了下去！ 戒尺上的雷霆与音波隔空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 僵持不下时，只见刘长青又是一声大喝。 “破！” 又是几道闪电直接从天上劈下，闪电所向，正是机巧阁阁主的背后。 感受到脑后恶风不断，机巧阁阁主左手用力一拉琴弦。 “退散！” “轰！！！” 两人各自都已拿出了真本事，这一次交锋更是让原本看起来毫无变化的结界天空上出现了几道裂缝！ 此时刘长青与机巧阁阁主二人所交手的中心地带完全被烟尘所笼罩，看不见任何东西。 “阁主！” “木金瑶姐姐！” 第六十章：破碎结界 待到二人交手后的余波终于平静，于戍边立马想要爬出石头去找机巧阁阁主。 “木金瑶姐姐！” 然而还不等于戍边完全站起身子，小篮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浑小子你赶着投胎啊？现在阁主和那老头儿可都是真刀真枪的干，如果这里不是被设下了结界，我们二人早就被余波给震飞到天上去了，命都不一定有！” 虽然听小篮的劝告重新蹲下，但于戍边依旧是非常担心机巧阁阁主的安危，时不时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不过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就是了。 “如果木金瑶姐姐是圣境了，那那位刘先生不应该也是圣境强者了吗？要不然怎么能跟木金瑶姐姐打得有来有往？”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小篮给问住了，她自己也不过就是尊境初阶而已，哪里分的清楚刘长青到底是何等境界的高人。 “我哪儿知道啊，但反正两年前咱们机巧阁出的武榜上一共二十五位圣境强者，刘长青不在其中…他好像是帝境巅峰吧。排的也挺前面的，但终究不是圣境。” 听到这儿本来还坐立不安的于戍边终于是放下心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屁股终于落实在了草地上。 “呼…那就好，我还怕木金瑶姐姐打不过那位刘先生呢。” 到底是比于戍边的眼界高出不少，小篮并没有对眼下的情况掉以轻心。 虽然说机巧阁的信息基本上不可能出错，但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可能性极小，倘若万里有个一，刘长青真的在这两年间有所突破，那眼下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与小苗这类贴身女婢不同，小篮从小就是被机巧阁以武者为目的培养，对机巧阁的情报这一块儿并不是很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篮不会盲从所谓情报。作为机巧阁近几十年来修炼天赋最出色的一位女婢，她对任何人都有着自己的判断。 这也是为什么与姬浩然交手后她希望阁主能够出手除掉姬浩然。一个十五六岁的魁境巅峰，且能够与自己这个尊境初阶打的两败俱伤…小篮心中深深忌惮着姬浩然在未来报复的可能性。 只不过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也低估了姬浩然的度量。姬浩然根本就没有把“云”当成报复对象，对于他来说硬要找一个仇人的话，眼下姬浩然的仇人可能就只是大禹朝廷了… “总而言之，如果阁主最后取胜，万事大吉…但如果阁主真的败了，于戍边你就跑，我来帮你拖延时间！” 于戍边连忙摇手。 “使不得使不得，小蓝姐姐是女子，我堂堂七尺男儿，自然应该由我来…” 看着一脸认真的于戍边，小篮心中一暖，但嘴上还是狠狠的打击了一下他。 “师境的七尺男儿？我还是靠我自己吧…总之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跑，跑回龙凤城去，莫要让爹娘担心…以那个老书匠的脾气秉性，应该不会对你出手。” “那小篮姐姐呢？” “我爹娘啊…我从小就没有爹娘。” ……… 结界的中心，刘长青与机巧阁阁主两人此刻也在短暂的交手后分开。 “刘先生…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文人果然有着自己的风骨，书中兵法当真妙不可言” 烟尘已经完全散去，机巧阁阁轻抚膝盖上的古筝上，赞叹的望着被击退的刘长青。 发起的攻势被化解，刘长青没半分动摇。手中戒尺微微转动，他正在缓解手上的麻痹感。第二轮交锋，主攻的刘长青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老夫也对木金阁主你的手段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古筝居然还有如此妙用，老夫心悦诚服。” “修为在那里，用何种兵器或者乐器又有什么区别呢？ 双手手掌一翻，机巧阁阁主的每一根手指上突然又凭空多出来了一片拨片，每一片拨片上都是紫色为底，有点点白色闪粉点缀。 “想来刘先生也还有压箱底儿的绝技吧？不妨使出来给我看看？本阁主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刘长青手上戒尺不再转动，他身后出现一座庄严磅礴的私塾式建筑投影，在建筑的大门口处有着大大的四字牌匾，上写“关南书院”！ “木金阁主此番话一出，想来是有了必胜的把握了？” 手指戴上拨片以后，机巧阁阁主所弹奏的琴声变得更加悠扬，而且远比之前来的嘹亮，同时在结界的各个角落出现了道道波纹，刘长青被围在正中央。 “不敢轻言必胜，不过八九分把握却是有的。且看你接不接的下本阁主这一击“好风凭借力，送君上青云”！” 只见机巧阁阁主右手猛的一拨弦，同时再使用左手压出颤音，霎时间每一道波纹都开始猛烈的颤动。 一开始刘长青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波纹都被其身后关南书院的投影给挡了下来。 但随着波纹的颤抖丝毫没有减弱，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那道关南书院的投影也变得越来越虚幻，几乎消失。 皱了皱眉头，刘长青感到自己若是再不出手，他可能就真的要被这一曲“上青云”给震上天去了！ “不妙…” ……… 关南书院的投影等于是刘长青在结界中的又一个结界，在这个范围内他的实力会得到大幅提升。 按着刘长青的想法，他本希望通过这个界中界来提升自己的攻击，争取下一击直接击败机巧阁阁主。然而事与愿违，他现在的制胜一击只是酝酿了个七七八八，界中界就快要被震碎了。 不得已，刘长青只能中断蓄势，强行出手！ “雨过，天青！” 随着刘长青的这一声高喝，结界的上空出现了点点亮光，宛如阳光刺破乌云照耀大地，只是这阳光却是青色的！ 如果仔细观看便可发现，那一道道反常的青色阳光是由一个个极小的青色发光文字所组成的。 数千道这样的阳光照射而下，光的尽头就是机巧阁阁主！ 既然挡不住，那刘长青就只剩下一条道可以走—那就是对轰！ “木金阁主，你要送老夫上青云，老夫理当不能亏待于你！” “来的好！” “轰！” 关南书院的虚影终于被震得粉碎，而机巧阁阁主也被那数千道青色的阳光给直接命中！ 先是一段极致的安静，随后整个结界中狂风大作，从地面到天空布满裂纹！ 伴随着一道闪光，巨大的声响如天崩地裂般传来！ “轰隆！” 再也承受不住两人的出手时造成的杀伤，刘长青一开始布置的这座结界直接被震得稀碎！ 第六十一章：拳头大就是道理 客栈中秦胜温从自己的房中跑到姬浩然床边陪他聊天解闷，谁让现在的姬浩然动都动不了呢。 一手捧着一个盆儿，一手拿着一本书，不得不说秦胜温的这个造型可是别致的不要不要的。 “秦胜温，你怎么拿着个盆儿啊…” 有点儿嫌弃的看了姬浩然一眼，秦胜温特意把盆儿移到离姬浩然近一点儿的地方。 “那个…小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是头晕么，就是希望你如果要呕吐的话不要吐到小生身上，毕竟是一身新衣服。” 姬浩然一双眼睛深情款款的盯着秦胜温，口吐芬芳。 “…滚出去，我不认识你。” 也不管姬浩然如何反应，总之秦胜温把那盆儿往姬浩然床头的地板处一放，自顾自的开始看书。 “小生来陪你说说话，你还要赶小生走…哎，好心当成驴肝肺…” 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姬浩然便主动开始搭话。他现在脑子疼的要命，的确需要一个人来陪他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 “既然如此，我倒的确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豪气的一拍大腿，秦胜温将书作扇子状扇动。 “但说无妨！小生为你答疑解惑！” 姬浩然先是罕见的脸色一红，随后又偷偷的对秦胜温问道：“那个…今天刘老从你书箱里翻出来了…就是那个…春…春宫图…” “…啊？” 说到这里，姬浩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春宫图里…都画了些什么…以前听我娘说过，这类书看了要坏眼睛的…” 这一下子轮到秦胜温窘迫了。 “啊？你是真没看过啊？咳咳咳…小生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小生并非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恰恰相反！小生不但不感兴趣，而且还…还…” 姬浩然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语无伦次的秦胜温。 “我好歹敢说自己感兴趣…你还在这儿装？不是说你秦大读书人不说谎么？” “啪”的一拍床沿，本想趁着姬浩然虚弱时也试试以力压人的秦胜温被床沿磕疼的差点儿喊出来。 “哎呦，疼死小生了！哎呦喂…” 甩了甩手，不去理会姬浩然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秦胜温又开始摆起了龙门阵。 “小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种事情，乃是人的基本诉求之一，不应该以之为骄傲，却也不能引以为耻。所谓食色性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你有兴趣，小生能够理解，但现在刘老头儿天天跟着…不太方便。等到了关南书院，小生给你好好补补课！” 秦胜温的回答正中姬浩然的下怀，不过他现在却是更好奇另一个问题了… “过来人？秦胜温你今年几岁啊？过来人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你…” “诶诶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生警告你…” “轰！！！”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客栈都晃了三晃！ “秦胜温！？你弄的？” 与姬浩然一样一脸茫然，秦胜温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生倒是想啊！” ……… 正当姬浩然和秦胜温迷茫之际，一个身影直接破窗而入！ “谁啊我去！” 姬浩然撑起身子就要去拿挂在墙上的剑，结果头一晕差点儿又扑倒在床上。好不容易用手撑住，但剑是没拿到。 “别慌，是老夫…” 破窗而入的人此时正单膝跪地，同时用一把戒尺拄地。 “刘老头儿！” 这还是第一次，秦胜温见到如此狼狈的刘长青。 “刘老头儿你这是怎么啦？谁对老人家下手这么狠？小生替你主持公道！” 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已经有些破损的文士长袍，刘长青站起身来。 虽然样子看起来狼狈，但是刘长青身体倒是没有大碍。 “你要替老夫主持公道？也好，有个圣境强者要找你好兄弟姬浩然的麻烦，去讨个公道去。” 秦胜温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摆手。 “小生只会讲理讨公道，别的不在行…” 刘长青当然也不会真的让秦胜温去面对机巧阁阁主，真要是打起来他秦胜温的作用甚至都达不到九牛一毛… “固然老夫是读书人，但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拳头大就是道理。或者说，拳头大，别人才会去听你讲道理。 这次的敌人与上次偷袭姬小子的一男一女相比强出太多，道理怕是讲不了了…你二人赶紧往关南书院跑，老夫一会儿追上来。” 等刘长青从窗口跳出客栈，秦胜温愁眉苦脸的看向姬浩然。 “刚刚刘老头儿是不是说小生学的道理都没有用？” 似懂非懂的姬浩然只能含糊的回答道：“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放在这个情况下估计是没什么用吧？” 二人对了一下眼神，秦胜温很自觉的架起姬浩然走出房间。 “给刘老头儿加油打气去。” 看来回关南书院的计划又要推迟了，搞不好还会无限期推迟… ……… “轰隆隆！！！” 此时刘长青与机巧阁阁主二人的交战场所已经从地上变到了天上！风雷闪电大作，并伴随着时而绵长时而激烈的琴声。 客栈内所有的客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就连客栈老板都不例外。 姬浩然和秦胜温的人混在人群中窃窃私语，而人群的另一端于戍边和小篮也在暗自为自己的阁主加油打气。 “阁主一定能赢！刚刚那个刘先生都被阁主击飞出去了！” 发现机巧阁阁主占据了上风，于戍边确是开始担心起了刘长青的安危。 “希望木金瑶姐姐手下留情，千万别把刘先生打伤了…” 听到这话小篮一弹于戍边的脑门。 “真是反了你了，到底站哪头儿的！” “还是希望两人都平安无事…就…木金瑶姐姐略胜一筹，点到为止？” 又是一声清脆的弹脑门声。 “你一个看城门的居然还会这么多成语？” ……… 天上，此刻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砰！” 伴随着又一次戒尺与音波的碰撞，刘长青再一次被震得向后飞掠。 刘长青此时外衫早已破碎，握戒尺的手上有着不少血痕，样子着实不体面。 反观另一边，机巧阁阁主依旧是盘膝而坐的姿势，全身上下衣袍不乱，只是额头上微微出汗。 如此一比较，高下立判。 “刘先生，还要再打下去吗？真要为了这么个刚认识不久的小鬼头把命丢在这里？” 刘长青仰天大笑，这估计是他最近这么些年来笑得最痛快的一次了。 “不用再试探老夫了，老夫所作所为符合本心，姬小子从没做错过什么，那么老夫自然不能放下他不管。” 双手抱起膝盖上的古筝，机巧阁阁主在空中站直，有点儿困惑又有点儿佩服的看着刘长青。 “这世间如此多的不平之事，你觉得你刘长青一人能够管的完吗？” 刘长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管不完，但老夫遇到一件便会管一件，至少在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做到问心无愧。既然老夫有能力去解决大部分的不平之事，为何又不去做呢？” “我们二人打到这个地步，优劣高下已有定论了吧？这一次刘先生可能要死在我的手中了…以后再有更多的不公之事你可就管不了了。” 长出了一口气，刘长青再一次摆好架势。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老夫命中注定要死在今日，那死后任他人间疾苦，水火滔天，与老夫就没有关系了。” “说得好，本阁主佩服。” 手中古筝凭空消失，机巧阁阁主将手往身后一背。 “不打了。” “嗯！？” 第六十二章：自己人 “不打了？” 刘长青又是问了一遍，生怕是耳朵不好听错了。明明对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十有八九是要落败的，结果反倒是机巧阁阁主主动提出来说不打了。 率先往地上飘落，机巧阁阁主并不打算在空中解释。 “我只是想看看刘先生是否有保护姬浩然的能力罢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放心。有话就等我与姬浩然见面了以后再一起解释吧。是姬云飞的师弟拜托我照顾他的，所以我与机巧阁绝不是站在大禹朝廷那边的。” 依旧是有点儿发愣的刘长青脱口而出问道：“哪一个师弟？” “那个姓晨的家伙。” 这一下刘长青终于恍然大悟，他一拍脑袋。 “哦！早就听说大禹范围内只有晨静有能力制造“副空界”，老夫还在疑惑木金阁主你是怎么会有，原来是晨静晨剑圣给你做的！” 终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刘长青控制着身形飞到机巧阁阁主身边，继续打探消息。 “那么…看来木金阁主与晨剑圣的关系应该是不一般啊，能够让晨剑圣花费大精力制造储存物件于无形的“副空界”，肯定不止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在空中本来下降的很平稳的机巧阁阁主居然猛的一下子下落了两三丈的高度。 “本阁主与那厮关系的确是不一般…相当的…不一般！不过却是那种见面后想要好好修理他一顿的关系！” 言罢不再理会刘长青，机巧阁阁主自顾自的落向了地面。 迟钝死板如刘长青，也察觉到晨静与机巧阁阁主之间的关系估计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清楚的。 “哦？老夫怎么嗅到了一丝…风花雪月的味道？” 这一次彻底放下心来了的刘长青也慢悠悠落向地面，他打算先回房间中换身衣服。 严谨如刘长青，可不会允许把自己如此难看的一面展现给学生后辈们看。 “也不知道晨静与那机巧阁阁主之间到底是…咳咳。” 没人不爱听八卦，刘长青也不能免俗，只不过是一般的事情抓不到他的点罢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 少顷，在客栈的大厅内，姬浩然，秦胜温，刘长青和于戍边，小蓝还有机巧阁阁主六人围坐在一桌，整个大厅内空空荡荡无人敢来旁观。 话说在机巧阁阁主降落下来之前，一大堆人围观着说要好好一睹圣境强者的尊荣，更有人还对着天上交战的二人猜测起身份来。 “要我说…这二人一定是三宗中的两位宗主，为了争夺江湖地位大打出手！” “不不不，要老朽说必定是我们大禹朝廷的圣境强者与江湖上的某位大佬起了冲突！” “哦？老人家何出此言？” “哼哼…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虽然大家聊的热络，当机巧阁阁主真的从云端落下时众人就都不敢上前搭话了。伴随着机巧阁阁主走进客栈，人群也就作鸟兽散。 不散还能做什么？还真想跟人家坐下来一起喝个茶聊聊天谈谈修炼心得和人生理想？ ……… 六人围坐在一桌，谁都没有先开口，因为关系实在复杂了点儿，大家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姬浩然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视线基本上都集中在自己这里。 小篮看着姬浩然的眼神有点儿凶狠，于戍边和秦胜温则是困惑不解。 刘长青捋着胡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至于机巧阁阁主的眼神么…有点像看干儿子的感觉… “那个…我就是姬浩然，不知道是哪位找我有事？” 有点儿不自然的对着姬浩然招了招手，机巧阁阁主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很明显她也不是很适应这种场面。 “我，是我要找你，我是你晨大哥的老相识了。” 聚精会神的打量了一下机巧阁阁主，姬浩然的脑子中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一个人！ “啊！！我听晨大哥说起过你！你就是那个之前找机巧阁执事带话骂他的女子！” 机巧阁阁主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又立马反应了过来，竟是捂住嘴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女子不是我，我是你晨大哥的另一个朋友，我叫木金瑶。” “哈？” ……… 好不容易把互相之间的关系给分清楚，姬浩然等人为此还听机巧阁阁主讲了一个一段故事… 十八年前，那时刚刚成年的晨静与自己的两个师兄姬云飞和陈冲三人结伴游历江湖，一路上闹出了不少幺蛾子，遇到了不少人。 这其中祸福相倚，有好事发生也有坏事发生。就好比晨静，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而对于陈冲而言，他遇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能跨过去的坎，这道坎儿更是直接让陈冲一辈子被卡在了帝境巅峰至死都不得存进。 当然这些事情机巧阁阁主并没有告诉姬浩然等人，她只是大概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与姬云飞，陈冲以及晨静相识的过程。 小篮和于戍边也简洁地表明了身份，不过这一段儿大家都没太在意。 ……… 最后与这些事情毫无关系的秦胜温站了起来，对着每一个人又复述了一遍他刚刚听到的信息。 “啊…所以您是机巧阁阁主木金瑶，那个有点儿婴儿肥的女子是被姬浩然差点抄了家的“云”的大魁首小篮，于戍边是未来给机巧阁守门儿的。姬浩然是晨剑圣托机巧阁阁主照顾的对象，小生是关南书院的天才学生，刘老头儿是个教书匠…对人物关系还有问题吗？” 根本没兴趣去理睬秦胜温，姬浩然感觉自己的眼前的机巧阁阁主简直就是在闪耀着光芒的救世主。 因为机巧阁阁主不但能告诉他晨大哥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她甚至还可能知道自己的父亲姬云飞和哥哥姬长生的下落！ 暂时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姬浩然打算先把称呼问清楚，也算是礼貌。 “那个…木金姐姐？还是说…我该叫你…大嫂？因为晨大哥是我大哥，然后如果你和晨大哥是…” 面纱下的机巧阁阁主那张脸“腾”的一下粉红一片，甚至延伸到脖子处。 “我不是你晨大哥的妻子，莫要瞎说话！” 这下不只是姬浩然，在场众人甚至包括小篮和于戍边都一副等着机巧阁阁主解惑的样子。 所有人的身体都微微转向机巧阁阁主，即便大家都没有说话，但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此刻大家最感兴趣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不是夫妻关系，那是什么关系？脸红意味着什么，发生过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是发生过什么那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 反正无论如何，这“大嫂”的关系，在姬浩然的心中至少是做实了五六分了… 在五人十只眼睛的灼灼目光中，机巧阁阁主只能故作镇定，反正就是不开口回答。 刘长青知道这帮年轻人肯定是想刨根问底的，于是决定自己出来给机巧阁阁主解围。 “咳咳…却是不知道这次机巧阁阁主特意来找姬浩然是所谓何事呢？” 第六十三章：关南书院还是机巧阁 “呼…” 感激的看了刘长青一眼，长出一口气，机巧阁阁主好不容易才开始了正题。 “这趟南禹之行，有偶然也有必然。说起来若不是这次浩然你与“云”之间起了冲突，我们也没办法那么快的得到你的消息。” 回想了一下，姬浩然大概猜到了为什么机巧阁阁主能通过他与“云”之间发生的事情就确定自己的身份。 “难道说…姬大哥离开我后专门去冥渊谷中找了木金姐姐你，然后才去办他自己的事情的？” 机巧阁阁主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想着如何给姬浩然解释这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根据晨静的嘱托，许多事情她还不方便跟姬浩然讲，因此她与晨静的见面就有了许多需要删减的地方。 “你晨大哥来见我时还有几个同伴们陪同…不过眼下这并不重要。晨静拜托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好好照看你，不能让你出事。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了你人身在南禹千层山附近。 所以之后听了小篮与我说的事情后，我立马就料到那个单枪匹马砸了“云”大半场子的少年十有八九就是你。” 说到这里机巧阁阁主向姬浩然使了个眼色。 “咳咳！” 虽然不是什么冰雪聪明之辈，不过姬浩然也算是在江湖上跑了许久，这么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赶紧起身，姬浩然对着小篮就是一个抱拳。 “小篮姐姐，对不住了！不过你放心，我基本上没有杀人，除非穷凶极恶，否则我还是希望能够劝他们向善的！” 姬浩然生平没有道过太多次歉，但这次绝对是他道歉道得最别致的一次。 要说这道歉的水平如何…简单来说就是基本上都是实话，但道歉比不道歉还让人生气的那种。 “姬小兄弟客气了…” 小篮也不是脑子缺根弦的人，看到姬浩然的后台如此之硬，更添自己的顶头上司说不准是他大嫂，她可不敢再追究下去了。 “我就是很好奇，为何你要与我们“云”过不去？” 所有人再一次聚精会神的开始聚焦在姬浩然身上。这时候若是能够来那么两句极富正义感的话，姬浩然也算是给这次略显尴尬的道歉收了个尾，毕竟说到底，做山贼就是不对。 秦胜温已经快嘴说出了好几句能直接套用的话。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行侠仗义，不负初心？” 刘长青虽然没开口，脸上却是早已浮现出了一副“孺子可教，至纯至善”的表情 然而姬浩然可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如意，他进一步展现了自己是“不一样的烟火”。 姬浩然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小篮，随后略微低头避开小篮的视线。 “晨大哥跟我说，修炼最好是以对练，对打为主…但是晨大哥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实在找不到陪练对象。” 皱着眉头听完，小篮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嗯？” 声音变得更小了，说到最后姬浩然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觉得找山贼们做对练对象也挺合适的。修为上相差不大，而且还是实战…所以我就每天每天的去扫荡山寨，正好也能为民除害…” 即使大家都没有顺风耳，但这一刻在坐的每一个人仿佛都能听到一声心碎的声音…准确的来说，是小篮的心碎声。 也不回答姬浩然，小篮很勉强的笑了一下，随后用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对着刘长青和机巧阁阁主各行了一礼，然后踉踉跄跄的就要往客栈外面走。 “我的心血啊…阁主交给我的任务啊…就为了找陪练对象？” 赶紧给于戍边一个眼神，机巧阁阁主让他去陪着小篮。看着这样子估计小篮是要伤心上一段时间了，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云”被人以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给毁去大半，还报复不得…接受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困难。” 于戍边也立马跑出客栈外去追小篮，生怕她恍恍惚惚的出了什么岔子。 果不其然，于戍边刚出去没几秒，外面就传来了响亮的哭声。 “呜呜呜呜！欺负人！阁主偏心！呜呜呜呜！” “小篮姐小篮姐你别哭啊…你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呜呜呜呜！你别管我！走开！我就要哭！呜呜呜呜！”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姬浩然天真的转过头来问身边的秦胜温。 “我说错话了吗？” 秦胜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姬浩然。 “说错话了吗？你应该问你有哪句是没说错的！有你这么跟女孩儿说话的吗？找个靠谱点儿的理由随便忽悠下吧，这么扯的理由换谁能受的了啊！你以为人人都跟小生似的脸皮那么厚？” “哦…哦。” 另一旁的刘长青没有太多反应，眼神依旧不错的看着姬浩然。 “嗯…姬小子果然是个好孩子。就是情商的确是低了点儿，待老夫带回关南书院好好调教调教。日后成为一个知书达理面面俱到的人，当得上一句“文武双全”…” “这个恐怕本阁主要与刘先生商量一下。” 对着姬浩然伸出手，机巧阁阁主严肃的问道：“浩然，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回冥渊谷机巧阁？”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姬浩然措手不及，他原本以为机巧阁阁主只是来见见自己，确认一下自己的安危，不曾想还有这么一层目的。 “啊？我没明白，木金姐姐，为什么要我跟你回机巧阁呢？” 酝酿好措辞的机巧阁阁主看了看身边的人，又再三确认附近的确没有别人后，很是担忧的看着姬浩然。 “实不相瞒，我受你晨大哥所托后的确有考虑过派几个皇境的机巧阁执事偷偷跟着你便是了。但…根据最近我所收到的情报来看，光是皇境或许不足以护住你。” 其实早在姬浩然于贡洋城遇袭时，他心里就有想过，到底是不是大禹朝廷要对自己下手了。晨静曾经是出手震慑过大禹朝廷不假，可谁又敢保证对方真的不会铤而走险呢？这些日子里除非刘长青主动带领，姬浩然从不敢轻易进城，也是不想自己的行踪太容易被察觉。 “是…是大禹朝廷要…” 挥手打断姬浩然，机巧阁阁主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了。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证据，就算我们都知道了对方是谁，也至少要等到你晨大哥回来了再商量对策…目前的问题无非就只有一个，在晨静回来之前，谁来看护你？” 说到这儿机巧阁阁主用手掌比向刘长青。 “在我来之前我本打算将你接回机巧阁，但刘先生好像也愿意照看你。所以现在也是看你的更倾向于跟谁走。” 刘长青点了点头，也对着姬浩然说道：“姬小子，老夫虽然是文人，但若是比起教导徒弟，老夫自然更有经验。而且老夫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读些书不是么？” 也不再多磨蹭，机巧阁阁主与刘长青二人都在等姬浩然的决定。 “来吧，我们且听听姬小子你的想法。” 第六十四章：没有死 看着眼前刘长青和木金瑶两人，姬浩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对于姬浩然而言这个问题其实不难选择。 从感情上来说姬浩然其实更愿意接着与秦胜温和刘长青一块儿前往关南书院，只是他很怕给二人添麻烦。 不管秦胜温自己再怎么表示不愿意当官，不愿意走仕途，但他还是一个关南书院的学生，一个大禹百姓。 如果未来某一天秦胜温因为姬浩然的事情被大禹朝廷翻旧账，甚至于牵连到秦胜温的家人，姬浩然会无比愧疚。 至于刘长青，能感觉到刘老对大禹朝廷的不满情绪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现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与大禹朝廷撕破脸面，姬浩然也是在心中暗自感动。 “我还是跟着木金姐姐走吧，我听晨大哥说过，冥渊谷是三不管地带，如果我去了那里，大禹朝廷也就不能再拿我怎么样了。” 看到姬浩然回答的如此干脆，机巧阁阁主反倒是有点儿好奇了。 “哦？我原本还以为你会选择跟着刘先生他们回关南书院。” 不等姬浩然回答，秦胜温抢在他前面说了一句。 “小生不会做官的，姬浩然你拖累不到我，放心吧。” 疑惑的看着秦胜温，姬浩然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秦胜温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固然是将秦胜温当成了重要的朋友，然而假若让姬浩然为秦胜温堵上前途性命，姬浩然自问他暂时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姬浩然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在找到父亲和哥哥前他绝对不想死。 在秦胜温被山贼围困时姬浩然犹豫再三还是出手救了他，那是因为这一整件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姬浩然不出手的话他良心上就过不去。换了别的事情，姬浩然不见得会出手。 “秦胜温，没事的，我去冥渊谷了一样能够修炼的。咱们…咱们以后再见。” 讲完这句话姬浩然就打算上楼去拿自己的行囊，他对着刘长青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等等！” 上前一步，秦胜温一把抓住了姬浩然的手臂。 “小生从不说谎，无论是大禹朝廷，亦或者是别的势力，这些东西都对小生毫无影响。如果你愿意与小生和刘老头儿一起回关南书院，那跟来便是。” 此时刘长青也跟着走到姬浩然身旁。 “秦胜温说的不错，姬小子，年轻人还是要读读书，老夫觉得你有当读书人的潜质。听老夫的，来关南书院对你有好处。至于大禹朝廷…哼哼，老夫还真不相信他们能拿老夫怎么着！” 面对着如此尽力挽留自己的两人，姬浩然脚下的步子真的有点儿迈不动了。 “刘老，秦胜温…” 机巧阁阁主是何许人也，情形发展到这一步，她也大致上能够感觉到姬浩然的想法。 看了看姬浩然脸上的神色，又看了看秦胜温和刘长青，机巧阁阁主面纱下笑的很是欣慰。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姬浩然就还是要麻烦刘先生一段时间了。” 略带歉意的姬浩然转过来对着机巧阁阁主行了一礼。 “对不住了木金姐姐，让你白跑一趟。”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机巧阁阁主走上前拍了拍姬浩然的肩膀。 “没关系，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理所当然的。” 接着只见机巧阁阁主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只精致木盒。木盒上刻着机巧二字，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盘黑沙。 还不等机巧阁阁主开口，姬浩然却是惊讶的说道。 “这是“看不见的口袋”！晨大哥跟我说全大禹只有他会做这个“看不见的口袋”，难道是晨大哥送给木金姐姐你的吗？说起来晨大哥都没给我做过这个“看不见的口袋”…” 一阵意味深长的“哦”声飘过。 “哦～” “咳咳咳！” 这个回避不开的话题又一次姬浩然给提了起来。 强忍着转身掉头就走的冲动，机巧阁阁主直接无视掉姬浩然的问题，拿这手中打开的木盒子给姬浩然解释这个东西的用处。 “浩然，这是我们机巧阁独有的子母碳盒，两个为一对。姐姐现在拿给你的这个是子碳盒，而与之配对的母碳盒现在正在机巧阁。借助这个子母碳盒，即便离你再远，你有了危险姐姐我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从来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姬浩然赶忙将头凑上去仔细观察。 “木金姐姐，这个盒子是怎么个用法啊？” 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面上，机巧阁阁主用一根手指头在盒子中的黑沙里写了一个“安”字。 “不论你在这个子碳盒写什么字，在机巧阁的母碳盒都会同时出现相同的字样。机巧阁中有专人每天早晚两班倒的看着母碳盒，方便接受信息。” 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年轻人就是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姬浩然也知道不能随便收别人东西的道理，再说无论怎么看，这个子母碳盒都不会是便宜物件。 费了好大劲儿克制住自己伸手去子碳盒的冲动，姬浩然用全身上下的肢体语言表达着什么叫挣扎。 “这个东西太珍贵了…木金姐姐我还是不能拿。” 一拍姬浩然的头，机巧阁阁主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后辈忽高忽低的情商搞得有点儿困扰。 “无论一个物品有多么珍贵，与人命相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你是晨静托付给我的，又是姬云飞大哥的儿子，一个子碳盒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管姬浩然的态度，机巧阁阁主把子碳盒往他手中一塞。 “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危险，则在碳盒的黑沙中划出一个“危”字，得到消息后机巧阁在大禹各地的分支都会前来助你。当然要是一直平安的话，每七天要记得在这里划一个“安”字。” 机巧阁阁主嘱咐完一切，转身便准备离开。说起来她此次离开冥幽谷，也不只是单单为了姬浩然，有些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马才能保险。 “那浩然，我们后会有期，姐姐会关注着你的。等你晨大哥有了消息，姐姐再找人告诉你。” “诶，木金姐姐…我，我有一个问题…” 已经快要天明了，机巧阁阁主都要走了，姬浩然还是没敢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就是…就是我爹和我哥他们两个人到底…” 话已在嘴边，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固然姬浩然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但他却也害怕听到自己父兄都已经死亡的讯息… 看着姬浩然欲语还休的样子，左思右想，机巧阁阁主还是决定告诉姬浩然一部份事情，也算是给他一些动力。 “浩然…你爹他没有死，至于你哥…” 第六十五章：初吻早没了 “你哥哥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是在乱军之中失踪的，既没有找到尸首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他…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姬浩然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机巧阁阁主的手，全身上下激动的都有点儿颤抖了。 “也就是我说我爹没死！我哥可能也没有死，对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 在姬浩不算长的十五六年人生中，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别人提起与自己父亲和哥哥相关的有用信息，这种充斥着全身上下的喜悦让他连声音都不稳定了起来。 “那我爹现在在哪儿？！” 面露难色，机巧阁阁主似乎并不愿意再谈更多与之有关的事情了。 “浩然啊…这件事情暂时不是你能帮的上忙的，姐姐告诉你也只是希望能够让你安心的好好修炼。 至于你爹他到底在哪儿，我们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不一定正确，就不告诉你了。在你成长起来前，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慢慢冷静下来的姬浩然也发现自己的逼问有些失礼了，赶忙松开机巧阁阁主的手，姬浩然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对不起了木金姐姐，是我着急了。我会努力修炼，早日到达尊境！然后…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我会去找我爹还有我哥…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机巧阁阁主先是点点头，认可姬浩然的决心，却不知怎么的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姬浩然疑惑的看着急忙用手掩住本就戴着面纱的脸的机巧阁阁主。 “木金姐姐…我说错了什么嘛？” 急忙摆了摆手，自觉失态的机巧阁阁主赶紧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没有没有，是姐姐我自己想到了些别的事情，跟你有关系，但是你应该是没有印象，那时候你太小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能够让机巧阁阁主不受控制的笑出声来，姬浩然肯定是更加兴趣盎然了，人只会嫌自己知道的太少了，更何况与自己相关。 “什么事情啊？难道还有好消息吗？” 语气略带调侃，机巧阁阁主难得的露出了显得很少女的一面。 “浩然，这事情说了倒也没什么，但你可不要后悔哦。” “额…” 决心瞬间被动摇，就算是傻子这时候也能感觉到这估计不是什么很“正面”的事儿，姬浩然在好奇心和求生欲中间被来回拉扯。 墨迹了好一会儿，终于好不容下定了决心的姬浩然探着脑袋还是想听一听。 “…那…说说？” “浩然你跟妖族的小公主夕珺应该…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听说明年年关前到了尊境你晨大哥才会带你去见她哦～” 被机巧阁阁主突如其来的爆料给炸的体无完肤，姬浩然心中那么点儿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一下子给揭开了。 与之前机巧阁阁主被调侃时的反应一样，“腾”的一下，姬浩然的脸也红的不要不要的了。 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姬浩然，机巧阁阁主继续趁胜追击，打算“惩罚”一下这个之前把自己弄得很尴尬的小弟弟。 难得的轻松一下，机巧阁阁主也算是打开了自己平日里不轻易展现的一面。 “而且姐姐还听说哦…你挺喜欢人家小姑娘的吧？一见钟情哦～姐姐很看好你呢！不过人家是妖族小公主，浩然你要是不努力，可是很难追上人家的哦～” 秦胜温在一旁都听傻了。今天晚上要说谁是最清闲且毫无心理压力的，那只能是秦胜温。他就是一个吃瓜群众，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一个又一个劲爆的消息。 要是真的比较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比起姬浩然与夕珺的小八卦自然是重要无数倍，但你也要看听故事的人是谁。 少年人，最关心的事项中，肯定有感情这一条儿。而秦胜温，就是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少年人。 “什么！？妖族小公主！？我我我我靠！本来还好奇一路上遇到漂亮的大姑娘你怎么能保持着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有那么几个瞬间小生真是把你给当成坐怀不乱真君子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姬浩然你个浓眉大眼的心里头花花肠子也这么多！” 还不等姬浩然冲上来捂秦胜温的嘴，一把戒尺“啪”的一下敲中了秦胜温的脑袋。 “好你个秦胜温！一路上不干正事儿，净是花功夫去看漂亮姑娘了是吧？” 拽起不断挣扎的秦胜温走上楼，刘长青与机巧阁阁主点头算是道了个别，他打算留空间给姬浩然和机巧阁阁主。 “老夫就先带这疲懒货上楼了，木金阁主，我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姬小子，聊完了自己上来。” 也对着刘长青微微点头回礼，机巧阁阁主又笑眯眯的看着姬浩然。 就算是被刘长青拉上楼，秦胜温的声音依旧没停下来。 “哇呀呀呀呀，姬浩然！那可是妖族小公主啊！身世长相修为人品俱是第一流的，是大陆上青年才俊们都垂涎的女神啊！你居然已经跟人家见过面了！？小生不服！小生不读书了，小生要练武！” 不理秦胜温的抱怨，刘长青带着他噔蹬蹬的几步便不见了人影。 “疲懒小子，顽固不化，什么事儿都想瞎掺合！” ……… 姬浩然已经跟块儿木头一样子傻傻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他不动就没人能看到他一样。 “怎么啦？害羞啦？” 姬浩然眼神上下飘忽，底气十分不足… “我我我…我当然还是想要赶紧修炼，好能去找我爹和我哥…” “那夕珺呢？真不想见人家？” “……那还是有点儿想的…” 又有点儿忍俊不禁，机巧阁阁主走上前揉了揉姬浩然的脸蛋儿。 “姐姐不欺负你啦好不好？给你点补偿你看怎么样？” 姬浩然被耍过一次了，生怕又是一个坑，立即摇头表示拒绝。 “不不不不用了！” 以机巧阁阁主的阅历，姬浩然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听的话可千万别会后悔哦～浩然你可是要想清楚。” “…那…说说？” 与之前的反应一摸一样，姬浩然都没意识到自己完全被机巧阁阁主牵着鼻子在走。 凑到姬浩然的耳旁，机巧阁阁主却是用比较大的声音说道：“姐姐告诉你个小秘密哈。夕珺和你小的时候亲过一次哦～也就是说你们俩小屁孩儿的初吻早就给了对方了。姐姐我当时可是在场亲眼所见呢！所以你可要加把劲儿，别真让这么好的女孩儿便宜了别人。” 想不到姬浩然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红着脸回答道：“啊？这事儿啊？夕珺跟我说过了。当时晨大哥也在场，不过他当时拉着夕珺的舅舅去一旁聊天了来着…” “咳咳咳咳！” 楼上传来刘长青激烈咳嗽的声音。同时还伴着秦胜温连珠炮般的追问。 “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交代完一切的机巧阁阁主又捏了一下姬浩然的脸，然后径直离开了客栈。 “该说的姐姐也都说完啦，接下来姐姐还要去忙些事情。” 点手唤来一直在客栈外等候的于戍边与小篮，机巧阁阁主三人一步步走进夜色里。 “浩然，不要忘了姐姐嘱咐你的事情，每七日要在子碳盒中写一个“安”字。下次见面时，要有长进哦～” 第六十六章：书童无尘 望着远去的机巧阁阁主三人的背影，姬浩然站在客栈的门口，遥遥的挥手道别。 “谢过木金姐姐…” 姬浩然将手中的子碳盒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一步三摇晃的扶着楼梯想要回房。 刚刚与机巧阁阁主交谈时，姬浩然的脑袋就有点儿发涨，今天早些时候修炼的后遗症还未完全褪去。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其实就是休息，奈何情况不允许，强撑到了现在。 ……… 二楼楼梯口，刘长青默默的等在那里，等姬浩然站稳后他拍了拍姬浩然的肩膀。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姬小子你有着庞大的人脉以及深厚的背景，但你要面对的敌人甚至更加强大，所以切忌松懈，懂吗？” “小子明白。刘老今日辛苦了，让您差点身陷险境。” 刘长青摇头笑道：“莫要这么说，每个人的所做所为，不过是走自己的路罢了。老夫很是期待，再过二十载，你等年轻一代接过我们老一辈修炼者的旗帜时，你会不会成为那拔旗之人。” 被这么夸赞，姬浩然赶忙摆手。 “哪里的话，我还远远不到那个地步。如果真的要说一个目标的话…只要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团聚，那么别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手捋长髯，刘长青语气郑重。 “姬小子，你的这个目标可不比成为大陆年轻一代第一人要容易…” 微微平静了一下自己，姬浩然直视着刘长青的眼睛问道。 “刘老，未来我可能要同时面对大禹和魔族…对么？” 瞳孔震动，刘长青显然没想到姬浩然自己能够想到这么多。 “为什么这么说？” “大禹要对我出手，十之八九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而之前我曾经与大禹太子接触过，从他跟我说的话中我大概能猜出来应是我父亲替大禹效力时被大禹朝廷坑害了… 至于魔族…我哥就是在魔族突袭大禹旧北境时失踪的！这笔帐，无论如何我哥是死是活…都要讨回来！” “什么？大禹太子！？姬小子你见过大禹太子了！？” 被突然激动起来的刘长青吓了一跳，姬浩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了。 与大禹太子周瞳见面时姬浩然曾经答应过他，那一夜二人之间的谈话以及见面都是要保密的。 事已至此，眼下姬浩然也不打算再做隐瞒，幸好刘长青不是外人，他准备和盘托出。 “刘老，其实大禹早已有了储君，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昭告天下。他与我达成协议，绝不参与我们姬家与皇家之间的仇怨，作为交换条件…” 用手直接捂住姬浩然的嘴，刘长青压低了声音。 “嘘…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就算是老夫也不例外！明白吗？” 发不出声音的姬浩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刘长青将手移开，让姬浩然赶紧回屋休息。 等着一脸迷茫的姬浩然走回房间，刘长青脸上突然笑容绽放。 “老友…这就是你的补救之法么？看来下次再见面，要与你喝一顿酒才是！如此妙计，当浮一大白！” 刘长青抖了抖肩膀，浑身上下宛如卸去千斤重担，慢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天道轮回，自食恶果啊！当年的大禹先皇不是说大局不分对错么…且再看看大局如何报应于你等！” ………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一个书童打扮的小男孩儿正拿着一把扫帚清扫着一级级灰石板台阶上的尘土与落叶。 一张挂着汗珠粉嫩嫩的小脸看起来最多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小男孩儿个子不高，堪堪过扫帚顶端，但这并不妨碍他扫地扫得干净。 在小书童的身后，是一座占地巨大的四合院式建筑。与大部分此类建筑不同，这座一眼看不到全景的古朴建筑用的是金黄色的油漆！ 与其传统古老的建筑风格不符的是，这些金色油漆丝毫看不出来有年代久远的痕迹，金碧辉煌，一尘不染，远远关之，这就是一座黄金堆砌而成的奇观。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男孩儿看着眼前一直延伸到山脚的台阶，一脸的成就感。 “呼～全部扫了一遍，接下来该干嘛呢…看书还是去抓蛐蛐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是从山下到这座位于山顶的建筑目测至少修了有一两千阶台阶，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儿是不是真的全部给扫了一遍… 就在这时，从山路可见的尽头处走来几个穿着书生袍服的年轻男女，小男孩儿赶紧挨个儿跟他们打过招呼。 “师兄早，师姐早，师兄你也早～” 那几个本来正互相交谈的青年一看见小书童后立马也向他点头。其中的女子更是上前一把抱起了小书童，用一只手抚摸起他的脸来。 “这皮肤真是好！师姐羡慕死你了！” 另外两个男青年无奈的笑了笑，与小书童搭话。 “小无尘早啊，刘先生还没回书院？” 一说到这个话题，小书童原本可爱的小脸蛋上立马挂起了一副伤心的表情。 “刘长青那个坏人！一年到头除了教书就是批改文章，要么就是躲在藏书楼里…哦对了，这次为了去抓那个逃学的秦胜温，一走就是月余的时间，气死我啦！都不陪我玩儿！” 一个萌娃娃在自己的怀中撒娇，女青年哪儿架得住这种刺激啊。 被母性冲昏了头脑的女青年赶忙顺着这个叫无尘的小书童说话。 “小无尘说的对。师姐要是有你这么可爱的书童，肯定天天让你跟在身边，睡觉的时候都不带放开的！刘先生不知道珍惜你，不如你来做师姐的书童吧？” “不要！快放我下来！师姐又想拐跑我！” 撅着嘴抵抗的小书童又被女青年抱在怀里一阵乱亲，好一会儿才把他放下来。 “真是太可爱了，小无尘，师姐要去上课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儿哦～” 一边摸了摸自己被揉疼了的脸，一边还不忘朝女子挥了挥小拳头，只是他这惹人怜爱的样子自是吓不到旁人的。 “坏师姐！每次都要欺负我！” “哈哈哈哈！小无尘乖，我们就先走了。” 等男女青年走后，无尘往地上一坐，看了看大致上还算干净的地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满意。 “等刘长青回来了，肯定要让他好好夸夸我！每天每天我可都是有在好好地打扫呢！哦对了，书我也有一直在念呢，嘿嘿嘿…” 幻想着刘长青回来对自己赞不绝口的样子，无尘就那么坐在书院前，地上的扫帚就在不远处。 ……… 正当小书童无尘发着呆时，又有对话声传入他的耳中，距离比较远，不过声音挺大，足够听得清。 “刘老头儿，姬浩然真的突破到灵境啦？那为什么他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他半死不活小生倒也无所谓，重点是小生背了他一路真是体力不支了…话说小生记得到书院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你背了个人，走起路来更累，自然觉得时间难熬。正所谓快乐不知时日过，难过时理所当然就反过来，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 ……… 接下来的对话小书童已经没心思听了，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山下跑去。 “刘长青！秦胜温！你们终于回来啦！” 第六十七章：不喜欢也没办法 两个多时辰前，关南书院的山脚下，姬浩然正举着剑隔空不断挥舞着，而刘长青则站在一面水晶墙后巍然不动。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剑气的形状还是不够精确，不正好与缺口的大小一摸一样，老夫是不会放你的剑气进入的！” “明白！” ……… 距离与机巧阁阁主一行人分道扬镳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三人终于是抵达了关南书院附近。 让姬浩然颇感无语的是，其实这关南书院正好正好就在镇南城西城门外的一座山岳上。 姬浩然当时与“云”的大魁首小篮交手后两败俱伤，正是秦胜温从镇南城搬来了官府的救兵。 而姬浩然也正是在这镇南城中养的伤。结果颠颠倒倒跑了几个月的时间，姬浩然又回到了镇南城地界。 在关南书院的山脚下，姬浩然远远的看了一眼镇南城的城墙，对秦胜温说道：“难怪你小子当时在镇南城附近被山贼给堵了个正着，原来你当时刚刚从关南书院溜出来啊？” 对“关南书院”和“溜”这两个动词名词极其敏感的秦胜温条件反射般的一缩脖子。这一路上但凡是谈到这个话题，刘长青的戒尺便总能精确无比的找到他的头顶。 “小生为什么会被一帮山贼拦下来，姬浩然你心里没点儿数嘛？没招谁没惹谁小生自己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祸从天降，你觉得是谁的问题？” 现在的姬浩然早已是今非昔比，面对秦胜温，只要不是学术性的问题他都能对付上两句，甚至算计一下秦胜温。 眼看着某位自诩天纵之才的关南书院甲一学生慌了神，姬浩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眼珠一转，他计上心头。 “若是你老老实实走官道，那帮山贼又怎么会为难你？难不成你秦大读书人还有专门走后门儿的习惯？” “啊呸！小生机智过人，才思敏捷，需要走后门儿？！小生不走官道还不是因为怕溜出书院的时候被同窗们给认出来…”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秦胜温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带到沟里去了。 “姬浩然！你再整蛊于小生，小生可就把你那晚在客栈内问我的事儿抖落出来了啊！看什么书会坏眼睛来着？” 哪知道姬浩然却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胜温。 “哦吼？我还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如你讲出来给我和刘老涨涨见识？” “你！好你个姬浩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小生当初就不该…” ……… 在姬浩然与秦胜温二人一边闹着的时候，一旁的刘长青喊了一声。 “姬小子，过来。老夫再来陪你练上一会儿。以后到了书院，老夫每天能指教你的时间就不如现在这么多这么灵活了。”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姬浩然脸一听到刘长青叫他，赶忙收敛神色快步走到刘长青面前。 “来了刘老。” 看着面前的姬浩然，刘长青冷不丁的就是一戒尺打在他手上。 “姬小子你懈怠了，这一路上都不怎么见你主动来找老夫讨教。怎么，觉得每天随随便便练一练就能成为强者？” “啊…” 其实从姬浩然的角度来说，这段时间每天都要跟着刘长青修炼几个时辰，绝对不算懈怠。 虽然这种训练远没有当初天天被晨静揍得死去活来要痛苦，但每天弄的脚步虚浮，头晕脑胀的，这日子过得也绝对不算清闲。 不过既然刘长青都这么发话了，姬浩然肯定不会去反驳。 “对不起刘老，我确实是…最近这段时间对修炼的有所怠慢了。” 一眼就看出了姬浩然的敷衍，刘长青让姬浩然先别急着拔剑热身。 “老夫不是觉得你的修炼强度不够，而是…姬小子，你其实并不喜欢练武吧？” 这已经不是姬浩然第一次被人说不爱练武了，晨静刚遇到姬浩然没多久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他与姬浩然都不是武痴这一类型的。 “刘老说的不错…我练武的原因基本上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练。当初家还在石镐城时，我哥练武，我在家陪娘亲操持家务。” “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 如果你想要随心所欲，笑傲江湖，那么练武是一条捷径。 如果你想要杀人越货，无法无天，那么练武是一条捷径。 如果你想要百万军中，驰骋沙场，那么练武是一条捷径… 然而无论如何，当一个人只是希望能够与自己的家人和和美美，过那平凡的日子，练武绝对不会是其中的必备选项。 当然对于一辈子都致力于教书育人的刘长青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这方面刘长青与晨静的看法差不多，“管你喜不喜欢，无法避免的事情不分喜恶，反正都是要干的。”。 硬要是找出一点不同的话，那就是晨静还想过要尊重一下姬浩然愿不愿意练武的态度，而刘长青…他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之前在与机巧阁阁主等人会面时，刘长青也曾说过，自己是目前最适合指导姬浩然的人。所以就算姬浩然抵死不想练武读书，估计刘长青也不会放任他… “老夫问你，如果你不练武，谁来帮你找回父亲哥哥？难道你真的打算不出一分力的让晨静等人帮你解决问题？” 赶忙摇头，姬浩然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去寻找家人的下落才是理所当然的。 “不，在这件事情上我义不容辞！” 手中戒尺一拍另一只手掌，刘长青声音又抬高了一个度。 “说得好！既然如此，除了刻苦，是否更兼需要时时钻研？若是哪天老夫无暇顾及你，你会会不就这么不思进取，固步自封，等着别人来敲打你？” “万万不敢！” 刘长青用手中戒尺划出水晶墙，对着姬浩然就是一招手。 “那么不管你热不热爱练武，最好给老夫尽全力！要知道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肩负的起的。” “明白！” “如果你要是坚持不下去…” 听到转折，姬浩然满心以为刘老是担心他压力太大，想要告诉他如果实在做不到那么放弃也是情有可原的。 “谢谢刘老体谅…” 哪知道话还没说到一半，刘长青立马打断了他。 “那也没有用！老夫会逼着你修炼，否则下次再见到木金阁主时怕不是要被她认为是干说不练的假把式。” 此间话了，刘长青又偏过头。 “姬小子，你刚刚要谢我体谅你什么？” “…没，没什么…” 第六十八章：小生助你 在被说教一通后，姬浩然终于是摆开了架势，单手舞剑挥出剑气朝着刘长青的水晶墙攻去。 算一算姬浩然跟着刘长青修炼也过去了一段时间，在对于剑气的微小控制和细节处理上，姬浩然着实进步良多。 也是在最近几天，姬浩然终于摸清楚了水晶墙上的缺口到底在哪儿。 水晶墙的右下角处有一道刚刚好三寸长的口子，宽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以说差不多就是一条线！ 姬浩然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剑气精确到三寸，而且角度分毫不差的将其送进刘长青的水晶墙。 说起来投机取巧的事儿姬浩然也不是没想过，他最开始的时候甚至尝试过将剑气覆盖整面水晶墙。在他想来，只要剑气冲击到每一个地方，总有那么一缕剑气能进入墙内。 但刘长青也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儿姬浩然能想到，他断然不至于想不到。 作为水晶墙的释放者，刘长青能够控制那面水晶墙上开口处的闭合或是张开。 只要是你姬浩然的剑气不是完美的符合那道三寸长的缝儿，任你的剑气再强，覆盖的面积再广，就是给你挡在外面！ 被挡了那么五六次后，姬浩然也才回过味儿来。他这些天也是见识了刘长青的严厉，自然也就不会再自讨无趣，跟刘长青讨价还价。 ……… “不行，再来！你这剑气最短的都有六七寸，差的太远，足足一倍多！老夫不是说了让你控制住么？” 刘长青宛如站在讲台上一般，手持戒尺，在水晶墙后来回走动。 而不断出剑的姬浩然此刻就像是刘长青平日里教导的学生一样，一边儿挨批一边儿还得接着背书。 “是！刘老！” “不要只会喊口号，聚精会神在剑气上！” “好的刘老！” ……… 常言道几家欢喜几家愁，别看姬浩然这些日子被刘长青搞的焦头烂额，但他们身边的某个人确是乐在其中… 秦胜温，一个跟习武八竿子打不着的读书人，自打姬浩然跟着刘长青每日对练后就总想要凑在一旁看热闹。 至于说他秦胜温到底是不是喜欢上练武了，倒也未必。 反正在刘长青看来，秦胜温这小子十之八九就是来看看姬浩然每天到底能被整得有多惨。 话又说回来，如果姬浩然的辛苦能够打消秦胜温这臭小子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刘长青也是乐见其成。 自从遇到姬浩然后，秦胜温就老是叨念着想要弃文从武，当一个“雄霸武林，广结天下美女”的修行者… 很奇怪的是，虽然秦胜温嘴上花花肠子不少，但刘长青却能在他身上看到一股正气，这也是让刘长青无比重视他的原因。 如果秦胜温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锋芒和才学，那刘长青还真是对这个看似不靠谱儿的学生充满了期待。 隐藏来隐藏去都已经是关南书院的甲一学生了，那要是不隐藏还得了？ ……… 这会儿秦胜温正看在兴头上，时不时的还大声喝彩两句。 “好！这一剑的姿势飘逸潇洒，小生若不是身无分文，一定给你打赏一番！” “刘老头儿你可小心了，等会儿小心姬浩然给你胡子都削没了！” “姬浩然你也是，没吃饭吗？能在这面破墙前消耗十天半月的，小生我都看不起你！” 一边儿练剑，姬浩然一边儿听着秦胜温的废话，手中的剑又是握紧了几分，恨不得反手一剑劈过去给秦胜温这货长点儿记性。 遥想当年刚遇见秦胜温时，虽不能说他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但除了话唠之外人还是挺好的的。结果现在混熟了之后秦胜温的嘴贱本性也终于慢慢暴露了出来。 经历了最初的互相斗嘴后，姬浩然现在基本上选择无视，这一点儿是跟刘长青学的，还挺管用。姬浩然还寻思着等到了关南书院后他也找把戒尺带在身边，秦胜温若是再嘴贱他也一戒尺拍过去。 “秦胜温，你有本事你来告诉我怎么破这面水晶墙！光说不练假把式，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好吗？” 不堪其扰的姬浩然终于是往回怼了一句，他也想能够安静修炼，有这么废话篓子在一旁委实是挺烦的。 哪知道秦胜温竟然是嚣张的大笑出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姬浩然，若是小生帮你找到破墙之法，你可愿意叫我三声大哥！” 看着又一次较起劲儿的二人，刘长青并没有出言阻止，而是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 他对于姬浩然有着单纯的欣赏，而对于秦胜温…刘长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以前在书院时刘长青每每听到秦胜温的惊人之语时都会暗暗思考，这个学生也许已经比自己聪明了。 在刘长青的心底里，他甚至有点儿幻想着秦胜温可以替他解决那个自己与某位老友争论了无数次的问题。 “人在做一件事时，是应该只看对错，还是应该从大局出发？” 也是因为出于这种情绪，无论平日里秦胜温有再多废话，刘长青也都会听听。 ……… 这边儿秦胜温大摇大摆的走到姬浩然旁边，又问了一遍。 “怎么样？小生的要求不过分吧？三声大哥，小生便助，给你一个破境的契机！” 趁着这段时间正在放松身体的姬浩然一边儿伸胳膊伸腿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回答秦胜温。 “行，都不需要说破境，你就能让我知道怎么把我现在六寸的剑气压缩到三寸我都能叫你三声大哥。不过事先声明，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勤加练习之类的鬼话，那还不如不说。” 只见秦胜温一脸诡笑的靠到姬浩然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两句。 其实按着刘长青的设想，将自己的攻击范围压缩到三寸左右基本上属于尊境高阶，甚至于是皇境之人才有办法做到。 他并没有奢望姬浩然这么快便能突破自己设下的水晶墙，只不过是想以此为压力促使姬浩然突破。所以对于姬浩然现在能将剑气压至六七寸左右，刘长青已是相当的满意了。 ……… “哦哦哦！” 没有让刘长青等待太久，大约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姬浩然突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张口大呼。 “秦胜温！你不练武真是可惜了！” 看着姬浩然的反应，这下子刘长青是真的好奇了，难不成真的又让秦胜温这个疲懒货找到了什么新颖的法子？ 骚包的摇了摇脑袋，秦胜温倒背着双手晃悠走开，临走时还不忘提醒。 “三声大哥啊，一声可都不能少！” “没问题！” 再回来，面对水晶墙的姬浩然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自信之情。 “刘老，小子我来破墙了！” “可，且让老夫瞧瞧，秦胜温与你说了什么旁门左道之法！” 第六十九章：灵境 只见姬浩然郑重地举起剑，对准水晶墙的右下角处小口子。 屏息凝神间，姬浩然的剑锋上聚起了一道剑气。 刘长青眯眼大致上看了一下那道剑气，随后又是皱了皱眉。 “这个量…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六七寸的样子。” 刘长青估量间，姬浩然终于出手了！ “哈！” 一声厉喝，姬浩然出剑！ 刘长青仔仔细细的盯着姬浩然的剑锋。 姬浩然剑锋上的剑气消耗了一半左右，正好是三寸，而另一半的剑气依旧还没消耗完。 “与之前一样，一成不变的量…” 谁知在这时姬浩然突然一抖手，相当于在同一水平高度上画了两道杠，本身应该有六寸长的剑气被生生分割成两道三寸长的剑气！ 这一下刘长青委实是吃了一惊，经验丰富如他，也没想到秦胜温能够想出如此取巧的方式来破这道水晶墙！ “嗖嗖”两声，两道剑气分毫不差的通过了水晶墙右下角的缺口，最终落在刘长青的右脚边。 已经有点儿精疲力尽的姬浩然双手倚剑，但眼神闪闪发过，若有所思。 “…这…罢了罢了。” 低头看了一眼沙土地上留下的清晰剑痕，刘长青默默的撤掉了水晶墙。 “哼！且算姬小子你勉强通过，日后还需要给老夫更加抓紧！这件事情上能够有所取巧，但别的事情上了就不一定了。” 转身准备上山回关南书院的刘长青并没有听到姬浩然的回复，略感诧异的他回头看了看。 “哦？” 果然，此时姬浩然身上竟是剑气喷涌，一如当日在贡洋城悲喜桥上，只是这一次，他一身剑气夯实了太多！ 这些剑气先是将姬浩然浑身覆盖，随后竟是一层一层的浓缩，开始慢慢缩小。 刘长青同为修行中人，自然能看得见姬浩然现在的状态，这是要突破了！ 而秦胜温还傻不拉几的以为姬浩然又累晕过去了，只不过是这一次比较突然而已，他早已习以为常，正准备上前去搀姬浩然。 “别动！姬小子他在突破！你教给他的方法属于另辟蹊径，却也委实是给了他不少启发！现在的他在不断地压缩自己的修为，就为了最后那一刻冲破魁境与灵境间的那道壁障。” 吓得一哆嗦，秦胜温赶忙躲得远远儿的。 “我滴妈，吓死小生了，姬浩然居然真的突破了！？那方法是小生纯属胡诌的，感情还真能这么搞？” 深深的看了秦胜温一眼，刘长青走到他近前。 “秦胜温，可否如实告诉老夫，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入书院时就说自己无父无母，也不告知我等你家住何方，甚至年龄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虽然我们关南书院一直都强调有教无类，但你…” 好似完全听不懂刘长青在说什么，秦胜温半点儿也不慌，一脸无辜 “小生的确自幼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天下之大，皆是我家。刘老头儿你咋还怀疑起小生来了呢？” “你聪明，老夫也不傻…秦胜温，老夫希望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才是，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坏心眼，无论是对关南书院，还是对姬浩然，或者是对任何人…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 “得令～小生怎么会是那样恩将仇报的人，姬浩然救过我一命，刘老头儿你也是我的老师，我哪里舍得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儿。” 说到这里秦胜温还故意双手捂住胸口，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 “哎，想不到小生竟是因为太过聪慧而招致自己的恩师嫉妒…枉小生对关南书院和刘老头儿你一番情意！” “哼，情谊！不是老夫去抓你，你这会儿估计都不知道跟姬浩然跑到哪儿去了！” 也不再搭理秦胜温，刘长青知道这些事儿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开始关注于姬浩然。 “也不知姬小子压制了这么久的修为…此番突破后能达到什么境界。希望他不要冲的太猛，否则基础不稳，放到以后会成为隐患。” ……… 慢慢的姬浩然全身上下的剑气全部都汇聚到了持剑的右手上。即便是毫无修为的秦胜温也发现姬浩然手中那把剑青光绽放，妖异至极。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刘长青赶忙将秦胜温护在身后，同时手指滑动三下，一面水晶墙一眨眼的功夫就立在了二人身前。 “不要乱走，呆在老夫身后！ 机灵如秦胜温，就算刘长青不说话他自觉无比的躲到刘长青身边去。开玩笑，咱们秦大读书人可是靠脑子吃饭的，这千金之躯最好是一点儿里都不要蹭到。 探出脑袋，秦胜温有点羡慕的咂着嘴。 “姬浩然这臭小子每次都一定要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吗！？” 刘长青没有多说什么，文人武人都有各自的风流，只不过是看你更喜欢哪一种而已。 “轰隆隆！” 当姬浩然剑上的光芒闪耀到了极致，剑气像是突破了临界点般直接爆发开来！ “姬小子不过是突破魁境，动静倒是真不小！” 为避人耳目，刘长青大袖一挥，将这一块儿设下结界。 以姬浩然为中心，剑气不间断的散发着，而且一点儿减弱的势头都没有！甚至于可以说，每一刻姬浩然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都比前一刻要强！ “姬小子到灵境了！灵境初阶…灵境初阶巅峰！” 虽然姬浩然连连突破，但刘长青却是满脸焦急。 “年轻人啊！还是太冲动，抵不住诱惑！” 见状秦胜温也是焦急的低声嘟囔。 “姬浩然！你听见没啊，刘老头儿说你要…要压住什么之类的！” 与在贡洋城那次不同，刘长青不敢再大喝出声来阻止姬浩然。 彼时姬浩然不过是在破境的边缘徘徊，总体上来说他的境界当时被瓶颈给压制的动弹不得。但这一次姬浩然已经实打实的冲破了瓶颈，实力暴涨之下，贸然出声提醒甚至打断都可能会让姬浩然走火入魔。 正当刘长青已经放弃姬浩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指望时，姬浩然的气势陡然间峰回路转，瞬间凝固，竟是卡在中途不动了！ “嗯？” 察觉到异样的刘长青立马反应过来，姬浩然自己也有意识地开始控制自己的修为涨幅程度！ 终于，姬浩然全身上下的气势趋于平缓，而刘长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再往上冲…直接跨过灵境初阶成为灵境中阶，希望不要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吧。” 秦胜温疑惑的说道：“灵境中阶比灵境初阶肯定要强出不少吧？也不知道刘老头儿你在担心什么。” “无知小儿，你可知为何在同境界中，读书入武道的修行者基本上都会是弱势的一方吗？就是因为以文入武的修行者们最经常跨境界的突破。 极端点儿说，只要意境到了，本身毫无修为的文人甚至能一瞬间从手无缚鸡之力者瞬间跻身圣境，成为一代文圣！ 然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毫无规矩可言的突破方式也导致我等以文入武之人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修为储备，比起同境界的人而言都有所差距… 在贡洋城时老夫观姬小子破境之时竟是有几分我等文人的样子，却不知是好是坏，所以便想要带他回关南书院，想来对其也会有所增益。” 刘长青与秦胜温这边儿正聊着，姬浩然的气势也终于完全稳定了下来。 “当啷”一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同时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姬浩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瞬间跨出一大步，刘长青一把抱住姬浩然，低头看了看。 “刘老头儿，姬浩然没事儿吧？怎么突破了还这样？” “身体没什么问题，修炼时精神消耗过度，现在晕过去了。没有大碍，现在随老夫上山回书院。” 说完后刘长青将姬浩然放稳到秦胜温背上，还不忘提起几个人的行囊。 “你背好姬小子。” 掂量了一下姬浩然，秦胜温哭丧着个脸跟在刘长青身后走上了回关南书院的最后一段路。 “得嘞，还是回来了…” 第七十章：娘娘腔 关南书院的伙房中，秦胜温正在大快朵颐，而刘长青则和气鼓鼓的书童无尘大眼瞪小眼的那么对看着。 半晌，刘长青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只见他拿起手边的一个炸馒头，沾上一点儿蜂蜜糖浆放到无尘的盘子中，语气中居然带着点儿讨好和求饶。 “无尘，老夫也不是故意不带你走。这次出门本身也是事出突然，你年纪尚浅，需要读书写字，跟着我到处乱跑也耽误时间…” 所谓一物降一物，刻板如刘长青也有着对于他而言克星一般的存在。这个克星就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书童，无尘。 在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关南书院刘长青，对错是非必无遗”，到底是“对错”还是“是非”在前不重要，反正这句话就是在赞美刘长青的品性，同时也有点儿隐喻抨击他太过于不近人情的意思。 不过在关南书院中，谁都知道这个小书童无尘可以让刘长青放下一切原则…或者说，大部分原则。 ……… 无尘“哼”了一声，把脸撇到一旁，嘴巴撅起，根本不理刘长青。 束手无策的刘长青只好在一旁愁眉苦脸地陪着。 “你还在长身体的时间，饭不吃岂不是饿着自己了，老夫…” 知道自己劝了也白劝的刘长青边做着无用功边在桌子底下用脚踹秦胜温。 正吃的开心的秦胜温被打断了，他本以为是无尘在跟他开玩笑，立马张开正在咀嚼着食物的嘴想要制止无尘。 “诶诶诶，无尘你…” 刚出口几个字儿，秦胜温便和眼中带火的刘长青对上视线了。 聪慧如秦胜温，他一瞬间就读懂了刘长青的意思。 简短的一个眼神包含了刘长青这辈子能表达出的最多情感。诸如“快帮帮老夫”，“如果不是去抓你小子，老夫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再在一旁看热闹老夫就让你抄书背书到死”… 秦胜温赶忙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灌下，然后开始帮刘长青劝导起无尘起来。 “无尘你也不要怪刘老头儿嘛，这回要不是小生偷偷溜出书院…哦不，要不是小生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私自出去游历，刘老头儿自然是要天天在书院里陪着你的嘛。” 依旧没有消气的无尘转过头瞟了一眼秦胜温。 “此话当真？” 刘长青与秦胜温异口同声。 “千真万确！” 半信半疑间，不知是想顺道找个台阶下，还是单纯的想吃炸馒头了，无尘也不再耍性子，拿起炸馒头边啃边坐到刘长青旁边。 长出了一口气，刘长青摸了摸无尘的头放下心来，哄孩子这种事儿可真不是他能干得来的。 “那这么说…刘长青是因为去抓你才把我一个人留在书院的！秦胜温，都怪你！所以回头我要让刘长青罚你抄书！” 好悬没背过气去，秦胜温刚刚光顾着哄好这位小祖宗，却忘了把自己给带到了沟儿里。 “等等！小生虽然是要负一点责任，但主要责任可不在小生！” 无尘才不管是谁，反正他就是要将这个把月以来刘长青不在的时间里所积攒的负面情绪发泄一下。 “那你说是谁要负这主要责任？” “这个这个…” 绞尽脑汁的秦胜温正在死命思考如何才能找着一个替罪羊。 “有了！” 灵光一闪，秦胜温在毫秒之间找到了合适的替死鬼！ “这回啊，耽误这么长时间，主要是因为有个叫姬浩然的家伙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书院，不是他一路上走走停停状况百出，我们早十几天前就到书院了！” 刘长青眼皮一跳，本能的想帮着姬浩然说几句公道话，但又一想到好不容易哄好了无尘，也省得再麻烦。 “咳咳，老夫早就说过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老夫自然早早的便回来了。” 无尘歪着头看着两人，半信半疑。 “嗯…那待我下次见到那个叫姬浩然的家伙好好问问。又不是我们书院的学生，跑到关南书院来干什么…而且还耽误了刘长青陪我玩儿！” 可管不了那么多，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秦胜温绝对是具备的，他现在就是大口扒着饭，吃的兴起。 “姬浩然啊，可别怪小生不仗义，连刘老头儿都宠着无尘，这事儿啊…还是你背了吧！不过小生也给你送去了个惊喜，嘿嘿嘿，就当是扯平了。” ……… 此时正躺在一间庐舍中的姬浩然哪儿知道自己被这一老一少卖的那么彻底，正可谓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破境后的姬浩然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并没有跟秦胜温和刘长青一起前往伙房吃饭，而是被秦胜温背到他的庐舍中休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从今天起很长一段时间内，姬浩然就要跟秦胜温住一块儿了。 “嘶…疼，脑袋还是疼啊…” 颤巍巍的从床上爬起来，姬浩然环顾了一下房间。 秦胜温的庐舍布置得相当清雅，几幅字画，还有一个香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房间的最内侧有着一个书柜，书柜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一而足。 “乖乖…还真是个读书人…” 站起身来四处走动了一下，姬浩然活动着四肢，让自己已经睡的有点麻木了的身子不那么僵硬。 “也不知道秦胜温和刘老他们在吃什么，真是有点儿饿了…” ……… “砰砰砰！” 正伸展着，庐舍的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 想着可能是秦胜温给自己带了些吃食，姬浩然便走向门口开门。 “这一回书院，秦胜温居然还学会敲门了？” “你好，有人在里面吗？秦师兄让我来送东西。” 敲门的人一开嗓子就把姬浩然给吓了一跳，门外传来的居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啊…有人。” “打扰了，我按着秦师兄的吩咐把洗漱器具和学院的衣袍一并带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一个头发长度刚过下巴的高挑银发女子走进了房中，手中抱着一个大木盆儿，盆中装着衣袍和其余生活必需。 “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点儿小事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一边道谢，姬浩然的眼神划过银发女子的脸庞。 “咦！？娘娘腔是你！？” 那银发女子看见姬浩然后也如见鬼了一般。 “啊！姬浩然！” 第七十一章：女扮男装 当年还在圣京城外的军营中时，姬浩然曾经是全军营中公认天赋最高的两个人之一。 一般来说，在军营这类凭实力讲话的地方，实力越强，那么自然混得越开，越是众星捧月。至少姬浩然当时在军营中就呆的不错，教头放心，同伴们崇拜中带点儿小嫉妒，还有白赫这么个好朋友陪着。 不过世事无绝对，军营中两个天赋最高之人中的另一个可就是名副其实大家敬而远之的对象了。 遥想当年，这个人长得极美，俊俏的不似男生，即便从不与任何人交流，一头银色短发在军营也中极具辨识度。 在两年多的选拔过程中，“他”是唯一一个一人住一间营房的，因为跟“他”分到一个营房的人都被打跑了… 几乎没有人跟“他”讲过话，就连军中教头都有点儿不敢惹“他”的感觉，所以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谜一样存在着。 有好事儿的人偷偷去找教头打听过这位银发美男子的底细，却也只是知道了“他”叫叶鑫。 虽然完全不了解对方，但当时在军营中参加选拔的青年们，包括姬浩然和白赫在内，都有这样的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个人有点儿娘”。 从不跟大家一起洗澡，不一起换衣服，不让任何人碰到“他”的身体…所有行为都让大家觉得很奇怪。 这是大家对“他”这个独来独往的家伙的唯一印象，所以自然而然，“娘娘腔”这个外号也就这么不胫而走，传的整个军营都是。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惜当时在军营中参加选拔的年轻人们都是一帮十几岁的傻小子，教头们也都是大老粗，根本就没人去阻止这种事情。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在某天，这件事情传到了叶鑫耳朵中。 叶鑫也没有去找教头告状，更没有自己躲着哭哭啼啼。“他”只是在第二天晨练时站在校场的入口，把除了教头外每一个准备去操练的人狠狠的揍了一顿。 那一天校场门口躺了五十多个人，直到姬浩然出现，二人打了一架，不分胜负，最终才叶鑫才罢手。 虽然没败，但姬浩然自己其实很清楚，那时的叶鑫已经揍了五十多个人了。要是当时的自己对上一开始的叶鑫，肯定没有胜算。 姬浩然出手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叫叶鑫娘娘腔过，而叶鑫则回答道：“现在你叫过了。”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这次“一打五十”的事件奠定了叶鑫和姬浩然在军营中“双娇”的地位，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任何军营中的公共场合说“娘娘腔”这三个字了。 用暴力解决问题到底是对是错，分不同的场合不同情况，但至少这一次效果可以说是十足拔群了。 再往后的日子里，姬浩然与叶鑫就再也没有了交集，直到姬浩然跟着晨静离开军营。 姬浩然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再一次遇见叶鑫，至少在他回圣京城参加聚英会前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结果，本不可能撞见的两个人居然在关南书院这种读书人聚集的地方碰上了！ ……… “你叫谁娘娘腔！” 叶鑫听到这久违却丝毫不值得怀念的外号后立刻火往上蹿，顾不得手上正抱着一堆东西，准备好好的教训姬浩然一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叶鑫的身后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哎呦，叶师妹怎么有空闲跑到我们男生的宿区来？” 一听到有人经过，叶鑫立马收住前冲的架势，回眸一笑。 “师兄们好，我受秦师兄之托来给今天刚到的学弟送一些东西。” “什么，秦师兄回来了？！” “嗯，跟刘老一起，现在正在伙房吃饭呢。” 几名年轻男子立马调转方向，向着伙房的方向原路返回。 “多谢叶师妹告知，我们这就去拜会秦师兄和刘老！” 这几名年轻男子中还有人临走前恋恋不舍的看了叶鑫一眼，想来若不是秦胜温和刘长青回来了，他们估计是打算跟这位美丽的小师妹好好聊聊吧。 被这么一打断，姬浩然也算是回过味儿来，在叶鑫再次发作前退出去好几步远，随后很是连贯的一拱手。 “对不起了！叶兄…哦不对，叶姑娘！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哼！” 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叶鑫根本不理睬姬浩然，转身就往外走。 “诶，请等一下！” 叶鑫身子一顿，微微侧转身子看这姬浩然。 “有话就说！” 有点儿踌躇，姬浩然措辞了好半天，终于开口。 “那个叶姑娘…请问你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本身就该这么穿？” 这回真的不怪姬浩然，很客观的说这已经是姬浩然能想到的最体面的问法了…不然还能怎么问？“请问你到底什么性别？” 虽然侧着脸，叶鑫的表情看到的不是很清楚，但很明显，每一个字都是叶鑫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来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是女的！” 说完这句话，叶鑫再也没给姬浩然再次搭话的机会，直接摔门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姬浩然。 “我去…以前还真是女扮男装啊…那当年的我岂不是连个女的都打不过？哦不对不对，我也打不过夕珺来着…不丢人，不丢人。” 若是晨静和刘长青听得见姬浩然就这么点儿出息，肯定要气的背过气去… ……… 叶鑫离开不多时，秦胜温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儿不停换着手一边儿跟姬浩然邀功。 “怎么样？哥们儿够义气吧？去年咱们关南书院新入学了一个姑娘，叫叶欣茹，一头银发，长得那可是极美，相信你俩已经见过吧？一来就给你介绍了全书院最美的女学生，你还不赶快谢谢小生？” 伸手接过包子，还是有点儿懵的姬浩然喃喃着。 “啊…所以她叫叶欣茹是吗？” 几个大跨步走到自己的床前，秦胜温一个熊扑扑倒。 “嗯？你可别跟小生说我特意给你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却连人家的名儿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真是独独钟情于那个妖族小公主？” 姬浩然赶忙否认自己对叶欣茹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当然没想过要对她做什么！不过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她直接摔门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问太多。” “啥啥啥！？你对人家干了什么？！” 第七十二章：气质有问题 “咕咕咕咕…”树梢上的猫头鹰时不时发声，伴着风吹过树梢的沙沙作响，给关南书院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点儿杂音。今夜多云无月，影子不甚清晰，不过还好，就算是光靠耳朵，人也能勾勒出一副七七八八的夜景图。 六七月份，大禹南域的天气已经足够暖和了，只是因为关南书院建在山上，没有水源，所以蛙鸣这类仲夏夜的重要组成部分反倒是缺席了。 子时的钟声已经敲过许久，书院中，除了巡夜的先生们依旧挑着忽闪忽闪的灯笼在四处游走外再无他人。 夜深人静，姬浩然却没有入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相比之下，秦胜温已经是呼噜震天响，睡的不省人事。 “秦胜温，秦胜温？” 姬浩然轻声喊了秦胜温两下，看他真的毫无反应后姬浩然蹑手蹑脚的爬下床，穿上鞋子，然后偷偷开门走了出去。 “呼…” 长舒了一口气，姬浩然轻轻一跃跳上房顶，在屋舍之间自如的穿梭着。巡夜的先生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姬浩然。 刚刚突破灵境，甚至于一下冲到了灵境中阶，在与晨大哥的约定还剩下一年半的时间里，姬浩然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能够顺利的突破到尊境！ “爽！” 甩了甩自己的肩膀，姬浩然感受着身体中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 “不知道若是我现在全力一剑，能否直接把这一排的房子都给轰塌了…” 用手比划着，姬浩然有点儿兴奋。破境后的姬浩然宛如放下了心中一块儿大石头，之前他还真是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就那么被卡死在魁境巅峰一生不得寸进，毕竟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从第五境灵境开始，每次提升，哪怕只是一个小境界，也困难无比。曾经也有被人们认为是天纵之才的苗子，十一二岁冲到魁境巅峰，结果竟是一辈子都没能到达灵境。 当然这种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但人嘛，总归是怕万里有个一，也幸好姬浩然的运气没有背到那个地步。 “到底又比之前强了多少…五倍？十倍？感觉很难衡量啊…” 正当姬浩然站在一处屋顶上难得的自恋一回时，一个人影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 ……，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姬浩然也终于从兴奋的状态中重新归于平静，他大略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呼，幸好幸好，没人发现。不过想来这关南书院中能够发现我的人也就只有刘老而已…” “那倒也未必…小友，大好的晚上不睡觉，跑到房顶上来干什么呢？” 在完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说话声，姬浩然登时被吓的一激灵。 “谁！” 姬浩然是真的没想到，这关南书院除了刘长青外居然还有能够在不声不响间靠近他的人。 仓皇转身，姬浩然看到自己面前的另一栋房顶上站着一位散发及腰，身穿淡红色长衫，眯眯眼的年轻人。 虽然年纪不大，姬浩然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去过了不少地方，见过了不少人。相貌玉树临风如晨静，庄严肃穆如刘长青，貌美如夕珺，或者是高冷惊艳似不久前刚刚见到过的叶欣茹…各式各样气质长相的人他都见过，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给过姬浩然如此贴合“风骚”这个词的感觉。就算是混熟了以后的秦胜温，至多也就是有点儿闷骚而已，跟“风骚”搭不上边。 “风骚”这个形容词可褒可贬，但在姬浩然这儿“风骚”算是一个中性词，用于形容那种长相端正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轻佻不靠谱儿气息的人… 而眼前的这个一身淡红色衣袍的年轻人几乎完美的符合姬浩然心目中“风骚”，“轻浮”的典范…倒不是说他做了什么事儿给姬浩然这种感觉，纯粹是外表上散发出的气质… “我在这儿…赏月！” 拿不准对面这位青衣男子的意图，姬浩然边回答着同时右手习惯性的朝腰间伸去，他想要拔剑，却不成想抓了个空。 “该死…剑给落在床上了！” 男子甩了一下被风稍稍吹乱的头发，又用手指了指天。 “今天夜里是阴天，没有月亮。小友怕是睡糊涂了吧？” 感觉到男子好像没有恶意，姬浩然略微放松了一点儿，但依旧决定先装成关南书院的学生吓走这个人。 “这位大哥，我是关南书院的学生，江湖上的人管不了这么宽吧？” 年轻男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有点儿尴尬的笑了一下。 “难怪我在书院中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学生吧？” “嘶…” 这下姬浩然着实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眼前的年轻人一定是江湖上的人，却不曾想到居然如此了解关南书院。 “我是刘老带来的。听你的意思…你也是书院中的学生？” “不不不，我不是。” 男子摇头否认，满头秀发跟着头一起摆动起来。 “我就说嘛…关南书院里应该没有这么…” “我是关南书院的院长。” “噗！” 差点儿爆笑出声，姬浩然赶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他实在是没办法将“眯眯眼”，“年轻”，“淡红色衣衫”，“长发及腰”这类的形象与“关南书院院长”所放到一起。这几个词之间不仅仅是不应该有联系那么简单，几个词中“关南书院院长”独独就这个词简直就是显得突兀！ 要说姬浩然对于一般书院院长的印象，那基本上就应该是刘长青一般的人物，甚至于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好。 “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虽然我是刚来不假，刘老都不是关南书院的院长，那院长一定是位资历更老，学问更深的大学究！” 由于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姬浩然看不太清楚对面年轻男子的长相，只是听到他似是有点儿委屈的嘀嘀咕咕了两句，随后居然就那么跳下了房顶。 “长青带来的人么…罢了罢了，以貌取人哪…明日再说吧。” 留下姬浩然一个人在原地，他先是戒备了一会儿，发现男子好像真的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往自己与秦胜温的屋舍退去。 虽然书院中有刘长青压阵，但以姬浩然的身份，只要他在大禹境内一天，遇到任何不寻常的事儿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应对。 走到房门口，姬浩然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男的不会真是关南书院院长吧？那么年轻，而且那种穿着打扮…淡红色衣袍，话说这个人从气质上来说就很有问题…” 不再胡思乱想，姬浩然拉门走进屋中。 “不至于…嗯，不至于！ 第七十三章：乱世 姬浩然回去睡觉了，可穿着淡红色衣袍的年轻人却是接着在书院内来回又巡视了几圈，随后进了学堂旁边的藏书楼中，里面还有一点烛光。 藏书楼高五层，每一层都藏着不同年份的书籍，楼层越高，书籍越老。普通学生们最多只能去到三楼，书院中的先生们能够到四楼，而五楼，据说只有院长和刘长青能上去。 关南书院的五楼，一个充满了传说的地方…有人说里面藏着盖世武功秘籍，也有人说里面藏着现存最古老的史料，甚至能够追溯至上古大夏时期。 当然这些都是风言风语，没人能够考证其真实性，只要关南书院院长和刘长青一天不开口，谁说都是白给。 年轻人直接走上了五楼，随手从一个书架中拿起一本古书往楼中央的椅子上一坐，翻看了两页。 “没意思…又是看过的。” 把书一扔，书又回到了书架上，男子抬头看着木质天花板若有所思。 “南风开长廊，夏夜如凉秋，满天乌云遮住月…” “暗香飘出隐忧愁。” 还没等风骚年轻人念完，另一个声音替他补齐了这首还没作完的诗。 “如何？宋旭，老夫接的可否贴合你的心意？” 年轻人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席青衣的刘长青从书架后方走了出来。 “看来长青这回出游收获不小啊，以往我都能察觉到你的行踪，现在居然…难不成你…” 刘长青摆了摆手，让这位叫宋旭的年轻人不要再说下去了。 “莫提此事，老夫不过是彻底走上了只看是非曲直的道路罢了。但如此一来，老夫也失去了走出那更高一步的可能。” 宋旭不置可否，好似驴唇不对马嘴回了一句。 “怎么？是因为卢金玉那小子？你不是把他送去老匹夫那儿了吗？” “既然老夫没办法将“大局为重”和“是非分明”融合在一起，那么自然老夫便要舍弃一部分，“大局为重”就是老夫此次彻底丢下的那一部分… 如此一来老夫的心境也算是通达了一点，所以有所收获…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卢金玉那小子我是教不了了。以后在书院中也是，我就不教书了，改改文章便是。” 一听到这儿宋旭可不干了，他连忙站起来阻止。 “可别啊！长青你可是我们关南书院的金字招牌，若是你不教书了，难不成真要我这个院长亲自上阵？” 一副不屑的样子，刘长青根本不吃宋旭这一套，想来是见识过很多次了。 “你堂堂关南书院院长，从来不教学生，这才是真正奇怪吧？” 愁眉苦脸的耸了耸肩，宋旭指了指自己的脸。 “倒也不是不想教，可我这情况不明摆着的吗？我这长相太年轻了，压不住那帮学生们啊！有次我偷偷去你上课的地方蹲了一回，你的学生一个个的看起来比我还成熟！” 刘长青扯了扯宋旭身上那淡红色的衣服袖子，一脸的嫌弃。 “长相倒是其次，老夫觉得你这身儿衣服该换换了！从十五六岁穿到现在，你都七十好几的人了，真是…你管别人叫老匹夫，那老匹夫至少也比你看来靠谱儿！” “哟呵？！长青你这就过分了，老匹夫是你老友，我就不是了！？当年咱们三个人可是一起读的书！我就看那老匹夫不顺眼了，做文人的搞什么仕途！哼！幸好卒业后那老匹夫就去圣京城做官去了，我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了长得年轻，喜欢红色这些事儿能怪我吗？生而如此与我何干？” 不再与宋旭胡搅蛮缠，刘长青背着手在各个书架间穿梭漫步着。 宋旭虽然是关南书院的院长，却像个学生似的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你说我愁，我看你才愁吧？” 并不停下脚步，刘长青接着往前走。 “老夫是有点儿愁啊！抑或是有些按耐不住？与你不同，你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新的书读闲得慌而已。” 这一次宋旭终于正色，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一变，竟是与刘长青一般无二起来。 “你说，我愿闻其详。” 有点儿头疼的轻抚额头，刘长青转身看着宋旭。 “这次回关南书院，除了秦胜温外，老夫还带了另一个年轻人…” ……… 转眼间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微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 刘长青与宋旭二人并排走出了藏书楼。 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夜里那股淡淡的花香还没有完全散去。等再过一会儿，当书院的伙房做起早餐，饭菜的香味便会代替花香成为主基调了。 二人一起走到了路口，宋旭拍了拍刘长青的肩 “长青，关于你带来的那个姬云飞的儿子…” “姬浩然。” “对，姬浩然。关于姬浩然，我自然愿意替他提供庇护。但有一点，如果大禹朝廷真的对我等动手了…关南书院断然挡不住。 就算长青你修为更近了一步，再加上我这个帝境，同样挡不住朝廷的百万大军。 也许对于长青你而言，关南书院是一个能让你仅凭是非曲直做事的地方，但对于我而言，关南书院是我教书育人，是我呆了快一辈子的地方。” 抬头看了看天空，刘长青轻笑出声，拉住宋旭的胳膊狠狠的摇了两下。 “清醒点儿，老夫不会让你陪我一起趟这溏浑水。将心比心，当年我们三人中，虽然老夫与你都选择了留在关南书院，但只有你是真正潜心在搞学问的人。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大禹朝廷要对姬浩然下手，老夫会自己接下的。” 二人互相对视，不再说话，似是都已有所觉悟。 刘长青率先转身离开，摆了摆手后走向书院的另一端，而宋旭则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大禹朝廷的人终究会来的，无论是不是在姬浩然在关南书院呆着的这段时间…” 摇了摇头，宋旭又按着原路走回了藏书楼。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就接着去当那甩手掌柜便是了。乱世之下，百无一用是书生哦… 纵然有千万般理由，任何人挥刀后便不再无辜，只不过是一个先后次序和所向之人的不同罢了，长青啊长青，你也要沾染上因果了吗…” ……… 同一时间，姬浩然正跟着秦胜温学习如何穿好关南书院的学袍。 “诶诶，书院的院徽要佩戴在左胸，对对对没错。” 帮着姬浩然收拾一番，姬浩然终于是把一身黑色学袍穿戴整齐。 “就没有白色的学袍吗？” 自从遇上晨静后，姬浩然就基本上只穿白色衣服，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了。 秦胜温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给自己也披上学袍。 “有，关南书院的女学生们就穿白色学袍。” 那算了吧…” 拍了一下姬浩然的后背，秦胜温给他加油打气道：“行了，别矫情了，今天可是有大事儿！” 第七十四章：真是院长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秦胜温一把搂住姬浩然的脖子拉着他出了庐舍的门。 “现在是六月末，下个月七月初七可就是七夕节了。我们关南书院作为四大书院中唯一招收女学生的学院，每年的七夕都会举办灯会，实际上不就是给我们个机会挥洒青春么嘿嘿嘿…今天是咱们院长宣布具体举办地点和活动详细的日子，我也是昨天才听几个同窗说的。” 姬浩然从秦胜温的胳膊里挣脱出来，他不是很喜欢被人箍着。 “哦？为什么关南书院有女学生而其余三大书院没有？” “其余三大书院因为大禹朝廷不许女子做官所以不想浪费资源给女学生，而关南书院奉行有教无类，所以依旧招收女学生。小生自然也是看重关南书院这种精神才义无反顾来此求学的！” 对秦胜温的话姬浩然只信了前半部分，至于秦胜温为什么要来关南书院，而不是去关北关西或者关东…反正肯定跟关南书院有女学生脱不了干系。 “关南书院还真是独树一帜…各个方面都是。” 带头朝伙房走去，秦胜温迈着八方阔步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哼！你还别说，无论怎么样，大禹朝当今三品及以上官员中差不多一半都是从关南书院出来的！小生还真不是吹，虽然大家都不说，关南书院就是大家默认的四大书院之首！” 不认路的姬浩然只能跟在秦胜温的身边听他高谈阔论。 “行行行，你是读书人你懂就行。” “诶诶，小生没骗你啊，六部尚书中有三人可都是我们关南书院的…” ……… 一路走去伙房，每一个见到秦胜温的学生，无论是看起来是还稚气未脱的，亦或者是明显比秦胜温大出不少的，统统都会主动跟秦胜温打招呼，尊称一声“秦师兄”。 而秦胜温也一改与姬浩然相处时不着调的样子，淡然处之，对谁都是嘴角带笑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见此情景姬浩然也是凑到秦胜温旁边悄悄嘀咕。 “你可以啊秦胜温！在关南书院里真是混得人模狗样啊！“ 碍于身边到处都是关南书院的学生，秦胜温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无拘无束的与姬浩然讲话，也只是压低声音回答道： “那叫“风生水起”！不叫“人模狗样！”再说了，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的现在都对我尊敬有加，背地里止不住怎么说我呢。不过也没办法，平日里仗着自己是甲一学生训人训多了…” “哦？女学生你也训？” 将声音压得更低，秦胜温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嘴巴冒出来的话却是实打实的白烂花。 “怎么可能…小生是那种欺凌弱女子的人么。再说了平日里也就男学生会在小生面前说些什么做官以后要“花天酒地为所欲为”之类的混账话，女学生以后也不会做官，自然没这些事。” ……… 聊着聊着二人也走到伙房，排队打好了饭，姬浩然与秦胜温一起找到一张空桌就做。 早餐相当丰盛，鸡蛋油条豆浆，粥与咸菜，比较富裕的学生们有的也会再添一碗肉饼汤。 一边吹着肉饼汤，秦胜温一边儿拿筷子在汤碗中搅动着。 “真是，以往他们还会放点儿墨鱼须，现在就没有咯…” 姬浩然则是环顾四周，他这辈子还从没有进过私塾或是书院，此时此刻有点儿好奇也是正常的。 身边不断的有学生走过，也许是看到姬浩然与秦胜温坐在一起，每个路过的学生都对姬浩然报以微笑，也算是好好狐假虎威了一把。 “书院…真是个有趣的地方，每个人都那么的…优雅，从容。” 秦胜温不屑的笑了笑，一大口鸡蛋吃进去。 “别这么觉得，书院中的每一个人都与外面的人一样，只是因为受到的教育不同，当他们有烦恼或心事时从不流于表面而已。你也看到小生与你在一起时的样子了，但在书院中我却不能那样。” 也开始拨鸡蛋壳，姬浩然大概能理解那种感受。 “以前我跟着晨…我跟着一位大哥一起游历的时候，他在我面前时与跟别人在一起时也不太一样，人都有好几个面吧。” “说起来，你说的这位大哥教过你读书写字吗？小生可没感觉到你这家伙身上有一丝一毫文盲的样子。” 有点难堪的挠了挠头，即便姬浩然从来没把读书人放在自己之上，但在身边全是读书人的大环境之下，他还真是有点儿紧张，生怕让别人觉得他没文化。 “小时候我娘教过我基本的读书写字，我大哥嘛…他也教了我很多，但主要还是怎么做人吧，他当时跟我讲了好多道理好多故事，想来也是怕我跟个傻子似的被人骗了。” “那你大哥人不错啊，愿意陪你聊这些东西。” 一口吃下鸡蛋，又喝了一口豆浆，姬浩然有点怀念的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当年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练武，结果还不喜欢练武…多亏了我大哥，可惜现在他也不在我身边了。”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姬浩然，秦胜温很是适时的插科打诨。 “呵，好像你现在活的有多明白一样，小生活了这么多年了都不敢说这句话！” 打量了一下秦胜温那张脸，姬浩然压根没搭理他。 没讨着好的秦胜温很是郁闷，哼哼唧唧道：“哼，反正小生活的比你这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儿久！” “是是是，多一天也是久，多一百年也是久…” ……… 吃过早饭，所有学生一齐聚到关南书院学堂前的广场上，一开始人还能够分散的站着，后来人多起来后人们便自觉的排成一列一列。 在这期间姬浩然还看见了叶欣茹，二人眼神略一接触，叶欣茹直接一翻白眼别过头去，搞的姬浩然好不尴尬。 “得嘞…这刚到一个新地方就多了个看我不顺眼的人…” 一种学生们聚到一起，在等候院长到来的期间众人纷纷互相开始闲聊。 姬浩然跟秦胜温站在一起，秦胜温时不时的会与身旁主动与他打招呼的人聊上两句，但看得出来，作为书院中“大师兄”一般的存在，时时刻刻秦胜温都要端着点。 “啧啧啧，看看现在的你，真是费劲的慌…” 凑到姬浩然耳边，秦胜温也开始发牢骚。 “不然你以为小生为什么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互相之间都不喜欢，更不熟悉，却还要装着…” 还没等秦胜温说完，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高呼。 “院长来啦！” 随即众人迅速安静，向一个走出学堂大门的淡红色身影行注目礼。 那身穿淡红色衣袍的来人举起手来微微摇了摇，算是与众人打过招呼。 “不用拘束，今日本院长是来宣布七月初七的七夕灯会事宜，不是什么严肃的话题，放松即可。” 大家听完院长的话后都齐齐对着男子行礼。 “宋院长好！” 人群中的姬浩然已经懵了，他呆呆地看着宋旭的身影。 “我去…他还真是院长？” 第七十五章：日程表 在随后书院中的先生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了以后，宋旭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 从背后拿出一张稿子，宋旭开始照着上面的内容朗读起来，很明显他什么也没准备。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天天藏在藏书阁中的院长你也不能指望他做的太多。 “各位弟子，各位同仁，不久后便是七月初七，值此七夕佳节，关南书院上下一致决定举办灯会，共祝七夕。 关南书院已在镇南城内圈下城中心的环竹池为场地，请学子与先生们在七月初七在申时以后再入场，身上服饰统一着关南书院院服，男黑女白。 在灯会上除了赏灯外，作为关南书院的悠久传统之一，高台也会架起，望诸位把握机会，以上。” 致辞完毕，宋旭一转身进入学堂，不等众人鼓掌就已经消失不见，个性十足。 秦胜温有点骄傲的向姬浩然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咱们院长的风骨够独树一帜吧？听说其余三大书院的院长可都是老头子，再看看我们院的这个颜值！” 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的姬浩然有点呆滞的看了看秦胜温。 “…这风骨独特是独特，可压根儿就跟书院院长搭不上边儿啊，感觉也太不靠谱儿了吧！” 秦胜温根本就没把姬浩然的话听进去，接着夸赞道： “小生觉得吧，这天下文人中，虽然小生最敬佩大禹国师帝伽和刘老头儿，但若是要成为某个人，小生还是最想当咱们宋院长这样的文人。特别洒脱，一心搞学问！”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特别怕刘老呢？” “怎么可能？要不然小生怎么会跟着刘老学习呢？” “…我怎么记得你是被刘老抓回关南书院的。” 正在此时，姬浩然回想起刚刚宋旭的致辞。 “对了，话说何为“高台”？然后还让大家把握机会之类的。” “嘿嘿嘿，小生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带众人渐渐散去，秦胜温也跟姬浩然挥了挥手。 “那小生就先去代课了，刘老让我从今年开始作为见习的先生给学生们上课…” “不对啊秦胜温！” 打断秦胜温，姬浩然突然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啊？怎么了？” 一把拉住自顾自走向学堂的秦胜温，姬浩然死死不放手。 “不是，你们该上课上课，该教书教书，那我该干什么？” 秦胜温也是一愣，他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他以为刘长青肯定早告诉姬浩然了。 “这个…小生也不知道啊，要不然你今天先跟着小生一起去听听小生的课？”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姬浩然只能点头。 “好吧，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等，且慢行动。” 定睛一看，居然是宋旭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二人敢忙打招呼。 “院长好！” 对着秦胜温点点头，宋旭用手点指学堂。 “姬浩然交给我便是了，你就赶紧去上课吧。顺便知会你一声，以后长青不上课了，他的课全部由你接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去找那甩手掌柜便是了。” 反应了几秒钟，秦胜温像是想起了什么。 “啥！？刘老头以往一周可是五天课排满，小生不得累死！？” 一脚踢在秦胜温屁股上，宋旭不再理他。 “长青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可惹不起他，你有本事你找他抗议去…哦不过长青还是会批改学生们文章的。” 自知无法反抗的秦胜温只能认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学堂，同时嘴中骂骂咧咧。 “刘长青…刘老头儿！你等着的啊，小生跟你可没完！小生要把学生们的作业量翻个倍，改死你！” 看着秦胜温的背影，宋旭笑了笑。 “估计最近这段时间书院中的学生们要受罪了…” 虽然宋旭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姬浩然却是慌张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昨天晚上他才好好的嘲讽了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院长，结果今天现世报就来了… “那个…院…院长好。” 转过身子面向姬浩然，双手倒背着的宋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围着姬浩然走了两圈。 “嗯…年纪轻轻，修为着实是不错！我能够理解长青对你的惜才之意了。” 被看的已经有点儿不自在了的姬浩然只能再次尝试与宋旭搭话。 “院长？宋院长？” 宋旭终于抬眼看了看姬浩然，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中略带调侃。 “哦？肯认我这个风骚怪作院长了？” “院长这话说的…我一个修行武艺的粗人，哪里能搞得懂文人的气质与风流。” 姬浩然真是怕自己被宋旭给惦记上，赶忙说好话。 “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或者…我应该说“见风使舵”呢？” “我…” 达到“复仇”目的的宋旭不再调侃姬浩然，带头走向另一边。 “行了，我们去藏书楼。” 如蒙大赦的姬浩然哪里敢再说半个“不”字，立马乖乖的跟在宋旭身后。 ……… 进入到藏书楼内部，宋旭一指一楼的数个巨大书柜。 “这是我关南书院的藏书楼，一共有五层，每一层藏书大概能有…数十万本左右。 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你就在这儿读书，从第一层到第三层，读任何书都可以。我一般人在五层，有不明白的地方喊一声，便会下来帮你解答。 吃过午饭后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开始刘老与我中的一个人会教导你各种礼节仪态。 晚上刘老会陪你修行一个时辰，至于之后你要不要接着修炼，那是你的事。 这就是你在关南书院的日子里的日程表，没有意见吧？” 姬浩然看着那书柜上的无数本书，眼睛都花。 “没…没意见，只是我很好奇，为何我读书不与其余弟子一起？而且为什么我需要学礼仪？” 高深莫测的摇了摇手指，宋旭说道： “你现在这个水平，就算是把你放到关南书院最小的孩子们中去你也跟不上人家的进度，索性就让你自己读书便是了。 看你喜欢看的书，学你喜欢学的东西，接受起来自然也快。年轻人啊…还是要多读书。 至于为何要学礼仪…记住一句话，“世间万物皆是相通”，或者说“一切皆是修行”。 刘老与我说过，你不是武痴一类的修行者，甚至于跟我们这些读书入武道的文人还有点儿相似，所以多学一点儿东西，多接触一点东西，指不定在你哪天心境受阻时会对你有帮助。 当然，具体你能学到多少东西，这都还是需要你自己悟。” 说完，宋旭轻轻一点脚尖，整个人的身体直接飘上藏书楼第五层。 “我说的话，不妨好好想想。既然你做不到热爱练武，做不到拼命练武而不厌倦，那么你该怎么通过别的方面弥补缺陷…” 也不知道姬浩然听没听进去，他只是仰面看着第五层。 “这么高呢…轻轻一跳快十丈…我以前居然觉得读书人都不能打…” 第七十六章：不详之物 看着面前的书海，姬浩然产生了一种极度无力的感觉。 “这要我从哪儿开始看啊…真是要了命了…” 唉声叹气中姬浩然绕着各个书架绕起了圈儿来。 “记得秦胜温说过刘老经常跑到这儿看武侠小说来着…反正太高深的我也看不懂，武侠小说倒是比较符合我现在的水平。” 终于在二楼找到了杂书区，姬浩然寻摸了一会儿竟然找到了那本刘老曾经读过的书。 ““一手风雨一手江湖”…天呐这本书居然真的存在，我还以为秦胜温当时是在满口瞎胡扯的来着。” 没想到一翻开这本书，姬浩然竟是立马就被吸引住了。就这样，姬浩然在关南书院藏书阁中啃书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 “起来了，姬小子！居然在藏书楼中就这么睡着了！” “嗯？谁踢我？”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姬浩然突然感觉到有人踢自己，抬眼一看，瞬间姬浩然整个人都清醒了。 “刘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藏书楼中真是太安静了…” 斜眼看了看姬浩然手边的书，刘长青哼了一声。 “这本书有那么无聊么？” 擦了一把脸，姬浩然赶紧站起身，随后把书放回书架上。 “不不不，我明天还要接着看这本书呢！” 走下一楼，刘长青头也不回。 “随老夫来，从今日起，老夫会教你一些…一些礼仪方面的知识。“ 脚下不停，姬浩然老老实实的跟着刘长青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二人出了藏书楼，七扭八拐的来到学堂后方。 一路上姬浩然没看到几个学生，反倒是有不少看起来像是书院先生的人，甚至有几个人还会跟刘长青寒暄两句。看来这里应该是书院先生们所住的地方。 走了不多时，刘长青停在一间清雅的竹屋前。 “这儿便是老夫的住所，以后你每日午饭后休息一个时辰自己来找老夫。” 竹屋离地半丈多有余，三面都有着围栏，还有一面留着一架竹梯子可供上下，竹楼四角各挂着四盏气死风灯。 姬浩然先是有点儿羡慕的看着这间竹屋，随后却是有点儿诧异。 “刘老，为什么您这竹屋还需要一架梯子？” 轻轻一点脚尖，刘长青十分飘逸的飘上了竹楼。 “关南书院地处南方，潮湿多雨，若是离地太近，一场大雨便能让这竹屋漏水。” 也一片腿跳到刘长青身旁，虽然姬浩然的动作没有刘长青那么潇洒自如，但也很是利落。 “刘老，我的意思是…以您的实力，就是这竹楼离地十丈二十丈又怎么样？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跳上去了，要这么个梯子岂不是有点儿多余？” 怔了一下，刘长青也没想到姬浩然观察的居然这么仔细。 “…咳咳，老夫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 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姬浩然难得的在刘长青面前放肆了一次。 “哦～～～我明白了，刘老我懂的！但其实我觉得若是您的妻子需要上竹楼，您直接拦腰一抱然后…哎呦！” 被刘长青的手刀一下劈中脑袋，姬浩然痛的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刘长青铁青着脸解释道： “跟老夫一起住的是老夫的书童，名字叫无尘，过一会儿他会回来与你一起学礼仪。” “哦…” ……… 进到刘长青的竹屋中，里面的摆设竟然比姬浩然和秦胜温二人所住的学生庐舍还要简单，甚至都可以说是简陋了！ 除了床，桌椅等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只有一张木质茶几和茶几上的一套精美陶瓷茶具能算得上是装饰物。 刘长青率先坐在茶几旁的坐垫上，对姬浩然招收示意让他过来坐下 “我们先从茶道学起，等无尘扫完台阶后我们就开始。” “扫台阶？刘老您指的是从山脚下到书院门口的那些台阶？” “不错。” “那至少得有几千阶台阶啊！” 不理会姬浩然惊讶的表情，刘长青拿起一个质地轻薄的纯银小水壶放到一旁的油灯上开始煮了起来。 “姬小子，你的剑很有点儿意思，老夫第一次在瀑布前看见你使这把剑时就对它的正身有所猜想，昨日晚上我在藏书楼又翻阅了一下各种典籍，觉得应与老夫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自从从山贼那儿意外得到这把剑后，姬浩然便一直用这把剑，慢慢的也就没再去考虑搞明白这把剑的来历。反正在他看来，无论是多好的剑，还是要看谁来用，毕竟晨静大哥就算是拿着把木剑估计也能打爆大陆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修行者… 不过说归说，如果真的有人能告诉姬浩然他现在所用之剑的种种，他自然是巴不得的。 “请刘老教我！” 即便坐垫不带靠背，刘长青依旧是坐的笔直，他微微敲了两下桌面，整个竹屋眨眼间被一道迅速扩张的青光笼罩。 这个手段与刘长青之前陪姬浩然修炼时的那道水晶墙有异曲同工之妙，姬浩然大概能猜到，刘老这是在设结界。 “刘老，为何要设结界？“ 让姬浩然先不要多问，刘长青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兵器，作为修行者们几乎每人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遗憾的是这世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奇异的神兵利器，能影响一件兵器的好坏的因素，无非就只是兵器所用材料，铸造者的技艺与修为这区区几点罢了。 所以为了找到好的材料和修为精深有丰富经验的铸造者，每位修行者可谓是煞费苦心。 当然，无论铸造所用材料再好，甚至于铸造者拥有圣境修为，其铸造出来的剑也不可能真的达到削铁如泥的境界，更不可能出现什么一个照面就将对手的剑斩断的情况，除非是修为差距太大。 一把好的剑，贵在耐久，即便历经千万年依旧不变样，这才是铸造者与好材料的价值所在。 就好比大陆上目前最有名的用剑之人晨静所佩之剑“霜露”，据传是用天外陨星为原材料，由上古一位铸造大师制作而成，历经无数岁月，剑身始终保持无暇的乳白色，而且毫无钝锋的情况出现。至于晨静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把剑，无人知道。 拥有这种神兵利器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比如凤岗宗历代宗主的佩剑“鸿韵”，已失踪多年的姬云飞的“骓风”，大禹兵马大元帅彭宇的宝刀“乌云”等等… 绝大多数时候，判断一把剑是否是神兵利器，只是侧重参考兵器的出自谁人之手，是否历经千百年而不显锈钝，锋芒如旧。而在刘长青看来，姬浩然这把剑竟是更加玄妙！ ……… 将前面长长的铺垫做完，刘长青拿起已经煮沸冒出水蒸气的银质小水壶，先给自己和姬浩然都倒了一点儿热水。 “姬小子，你的剑，是不详之物！” 第七十七章：温流剑 虽然因为在书院中的关系，姬浩然不会再将剑时时刻刻佩戴在身边，但听到刘长青说出如此结论，他还是浑身一发冷，习惯性的看向自己的右侧腰间。 “…不…不会吧？我觉得自从得到那把剑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详或是匪夷所思之事啊。” “你可曾听说过柳席？” 刘长青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而已，他并不觉得没好好读过书的姬浩然会听过这么古老的名字。 “是不是万古第一女剑仙…” “对没错，就是…嗯？” 因为姬浩然的正确回答，刘长青稍稍卖弄一下的机会没了。 “姬小子你是如何听说过这大夏女剑仙的名字？” 拧着眉头苦思冥想，姬浩然突然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是秦胜温，他曾经在我面前说过！” 捋了捋胡须，刘长青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老夫知道了，这疲懒小子背着老夫和宋旭上过藏书阁五楼。” 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把队友给卖了的姬浩然顿时不敢开口了。 刘长青摆摆手示意姬浩然不要紧张。 “无妨，不是你说漏了什么。只是关南书院只有一本书记载有关于大夏女剑仙柳席的事，那本书名为“上古纪事”，至少在大禹境内，这是孤本…” 姬浩然有点儿挣扎地举起手。 “刘老，你说的这本书我也看过一眼。秦胜温可能是把书偷出来了。” “什么！？可老夫昨晚明明看过那本…” 话刚说到一半，刘长青却是停下不再多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宋旭，你帮着秦胜温偷书还书是吧？老匹夫你等着！” 这下子事情可是大条了，没想到秦胜温这么个“小虾米”居然把宋旭这条“大鱼”给牵连了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胜温能够上五楼看书的机会是不多了。 拿起盛着热水的茶杯，刘长青喝了一口热水，在嘴里略微停留随后咽下。 “罢了罢了，偏题了。老夫还是说回你的那把佩剑。你的那把剑，在老夫看来，可能是曾经那位女剑仙柳席的佩剑，剑名“温流”。 你的剑剑身剑身呈现不寻常的青色，锋芒毕露，剑鞘一看就知道是后来打造的，非是原配…甚至于连不规则的花纹都与“上古纪事”书中的图片很是一致，此事八九不离十。” “这…这不是好事儿吗？” 没有直接回答姬浩然，刘长青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可知为何那柳席不被人称为“剑圣”而是“剑仙”？” “因为这位柳席前辈在剑圣中亦是最强者？” “非也，根据老夫的推测…这位柳席很可能真的突破了武道九境的束缚，破开苍穹，得道成仙！” 一直以来，姬浩然一直以为圣境强者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却不曾想，此刻居然真的冒出来了一个成仙的说法！ 偏偏这句话还是从刘长青最终说出来的，这让姬浩然不得不相信。 看着目瞪口呆的姬浩然，刘长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讲的东西有点儿太不着边际了。 “当然这也是老夫自己的推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亲眼见识过超越圣境强者的存在。” “那…那这把剑不是应该跟着那位女剑仙一起飞升了吗？怎么会落在我手中？” 脸色凝重的刘长青叹了一口气，说道： “具体为何这把剑会出现在人世间老夫不知道，但按着书上记载，从柳席往后，这把剑的历代主人，基本都不得善终！” 刷的一下姬浩然就站了起来，冲向竹屋外面。 “姬小子你去干嘛？” 可姬浩然头也不回，更是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我现在就去把那把剑给扔了！用了这么久，除了看起来比较独特，用着挺顺手以外，这把剑没带给我什么别的好处，我可不想为了它把命赔上！” 看着姬浩然那副慌张的样子，刘长青竟是给逗笑了。 “你这小子真是有点儿意思，一点儿傲骨都没有？年轻人这时候不都应该是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态度吗？” 讪讪回头，姬浩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如刘老所说，再好的神兵利器也做不到削铁如泥，只要自己的境界比对面低那也没有用…那莫不如等哪天我到了圣境再考虑找把好剑的问题吧。 按着刘老的意思，再用这把剑，还没到尊境，我小命可能都没了！” “…” 姬浩然的反应着实是出乎刘长青的意料，他本来还略微担心如若姬浩然死抱着那把剑不放，他该怎么劝。却不成想，现在姬浩然巴不得赶紧与那把剑撇清关系。 “那就等今夜老夫陪你修炼完后再去把这把剑扔掉吧，明日一早老夫再去镇南城找老熟人帮你寻一把新的剑来。 且记住，今日之事不要与人提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小子明白了。” 长出一口气，姬浩然觉得也不差这么几个时辰，便又坐回坐垫上。 让姬浩然把茶杯中已经快要变凉的水喝掉，刘长青再次用手轻敲桌面，结界被撤去了。 “刘长青！大坏蛋！” 结果这边儿结界刚一消失，外面就传来了小书童无尘的声音。 “坏人！不让我回家！” 刘长青一拍脑袋，赶忙起身走向竹屋外。 “坏了！忘记无尘也该回来了！” ……… 话说无尘扫完台阶，屁颠屁颠儿的就往竹屋赶。倒不是说无尘有多么喜欢茶道，主要是关南书院中他只喜欢刘长青和秦胜温。至于那个看起来贼不正经的院长宋旭…无尘也没怎么见过他。 “刘长青，我回来啦！” 跑到竹屋前，无尘显示兴奋的喊了一声，随后就准备手扶梯子向上爬，却不曾想他的手竟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就是碰不到梯子。 “刘长青！刘长青！” 就这样，无尘在竹屋外喊了小半个时辰，也幸好下午先生们都去上课了，否则刘长青出来时见到的可就不是无尘一个人了。 书院中的先生们因为常住书院，家眷不能带在身边，因此一帮最小都四五十岁的老头儿最宠的便是无尘。 别看刘长青在书院中德高望重，更兼院长宋旭都不敢惹他，但只要是哪次刘长青责罚无尘稍微过了一点儿，一帮老先生便会围着刘长青口诛笔伐！ 每次面对这种情况，刘长青那叫一个郁闷，空有一身修为却是使不出来… 要知道关南书院从不允许体罚学生，打人那就更是不可能了，刘长青有的时候只是稍微说教无尘几句都会被众先生们群起而攻之…当然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就是单纯想要骂一骂他的人。 ……… 好说歹说是把无尘给劝进了屋子，刘长青让无尘坐在姬浩然那一边，也给他倒了一杯水。 无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倒水不光光是给你喝的，主要是让你涮口，待会儿要开始喝茶了。” 有点儿无奈的看着无尘，刘长青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的，但今日让人家在外面干等了半天，的确是自己的不是。 “无尘莫要生气了，你不是嫌一个人学习枯燥吗？老夫便给你寻来一个人一起学，他叫姬浩然…” “啊！你就是姬浩然，秦胜温说了，就是你耽误刘长青回来看我的！” 姬浩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 刘长青一捂脸。 “得，今天这课估计是上不了了。” 第七十八章:接着揍 被姬浩然和无尘二人一闹，下午的课也算是泡汤了。 最后倍感冤枉的姬浩然在刘长青的授意下答应了给无尘连买一个月的炸馒头，这才好不容易把无尘给安抚了下来。 看了看时间，刘长青也就没在多说什么，聊了些有的没的把时间打发完。 临近晚饭点，刘长青把姬浩然送出竹屋，留下无尘一个人在屋中休息。 “姬小子，吃完晚饭后来找老夫陪你修炼，往后日日如此，不可懈怠！但切记不能来的太晚，毕竟如果老夫回家太晚，怕会吵到无尘睡觉。” 实在是太过好奇，姬浩然忍不住看向竹屋的方向，他从未见过刘长青如此在乎过一个人。 “刘老，有件事儿我想问问…啊当然若是您不愿意回答不说便是，可千万不要拿戒尺敲我。” 姬浩然那点儿小心思哪够刘长青猜的，他刘长青吃过的盐比姬浩然吃过的饭还多，早就知道了姬浩然想要问什么。 “无尘不是老夫的儿子，更不是什么私生子之类的。“ 这下姬浩然更是搞不明白为何刘长青要对无尘那么好了。 “那到底是…” 刘长青的脸上闪过一抹思念，随后叹息一声。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好说清楚的，有的时候你对某个人的感情，会让你爱屋及乌…你还年轻，老夫说的再多你也不会懂，以后慢慢经历吧。” 压根不知道刘长青到底在说些什么，姬浩然只能是一头雾水的点点头，随后一拱手，转身跳下竹屋走向伙房。 “…奇奇怪怪，讲话讲那么隐晦不就是不让人听懂嘛…要不我回头问问秦胜温？” 看着摇头晃脑走远的姬浩然，刘长青难得的笑了笑，背着手回到竹屋。 “年轻人啊…还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像我们这帮老人家，身边的人，死的死，断的断，没剩多少咯…” ……… 当姬浩然来到伙房时，伙房中已是人满为患，喧声鼎沸。 一开始姬浩然还想找找看秦胜温在哪儿，结果寻摸了一圈儿愣是没找到人。 只好一个人排队打饭的姬浩然在打到饭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刚打算吃饭，却突然僵住了。 “啊…你…你好啊，又见面了。” 姬浩然的对面，一张美丽清冷的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好巧不巧，坐在姬浩然正对面儿的正是叶欣茹！ 根本不搭理姬浩然，叶欣茹接着吃自己的饭。 有点儿尴尬的姬浩然只好装着什么也没发生，闷头开始扒自己盘子的饭。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么结束了，哪知道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喂，小兄弟，这座位是我的！我劝你识相一点，看你很面生的样子，新来的吧？告诉你，要是想勾搭欣茹，你得先排队！这儿这么多学长，没看见嘛？” 起先姬浩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说他，接着吃饭，但随后整个伙房都安静了下来，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太对的姬浩然这才抬起了头。 视线与一位油头粉面有点儿微胖的年轻男学生对上，姬浩然却是突然一下笑了出来。 “这位…这位学长，你是在跟我讲话？” “没错！除了你还能是谁？” 才搞清楚状况的姬浩然环顾四周，竟发现这一排长桌二十余人除了叶欣茹外全部是男性，看他们同仇敌忾的样子应该是特意找到叶欣茹旁边的位置坐。 “原来叶欣茹这么受欢迎…” 再看看自己正对着叶欣茹的位子，姬浩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原来是占了别人的“宝位”了。 但姬浩然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他虽然讲理，但这种霸位子的习惯却不认，更何况理由如此的扯。 “学长，不好意思，我坐这个座位就是为了吃饭，我吃完了就走，你再来便是。” “啪”的一拍桌子，那微胖男子不干了，有点儿阴狠地对着姬浩然威胁道： “小子，你最好识抬举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镇南城城主的儿子，我爷爷是刑部侍郎！书院里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我昆余！若不是我有把握吃定你，你以为我会找你麻烦？ 这儿的人都不是傻子，你要是真的有势力有背景，入学前我们就该听说你了…所以，以后遇到敢主动挑衅你的人，最好考虑清楚后再回话。 今天你昆爷我心情好，不想在欣茹面前动粗，你赶快滚吧！” 姬浩然听到这儿也算是弄明白了，他也站了起来，毫不退让。 “昆余对吧？” “不错！正是你爷爷我！” 姬浩然脸上微笑更甚，简直是到了灿烂的地步。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爷爷？” 那昆余用手几乎指到姬浩然鼻子。 “老子说了！我是你爷爷，怎么滴！” 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姬浩然一个前冲，手抓着昆余的脖子直接将他拖出十丈猛的一下抵在墙上。 “咳咳咳咳！” 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撞的头昏眼花，昆余猛烈的咳嗽着，差点儿昏死了过去！ 将手往上一抬，姬浩然让低着头的昆余看着自己。 “来，告诉我，你是我什么？”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昆余都快要被吓到尿裤子了，但他依旧是想强装凶狠。 “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就等着吧！老子迟早要找人弄死你！你敢得罪我？现在把我放下来，老子还能留你一条生路！给我磕头认错，老子既往不咎！” 一旁有好心的人想来劝劝姬浩然。 “兄台，这昆余的确家中极有势力，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啊！” 根本不理别人的圈子声，姬浩然手上的力气瞬间加大，昆余一下子没了声音，如同一条濒死的狗般开始喘息着。 “来，告诉我，你是我什么？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彻底被吓破胆了的昆余终于绷不住了，立刻认怂。 “我我我我是你学长…啊不不不，同窗，同窗！” “你说什么？同窗？刚刚你跟我说的话若是倒过来说我听的会稍微舒服点儿。” “你不要欺人太甚！” 姬浩然一拳揍在昆余的肚子上，打得昆余直想吐，却又被死死卡住喉咙。 这还是姬浩然只用了那么一丝的力气，否则他能直接把昆余的身体打穿！ “最后一次机会…” “别别别！你是我爷爷！你是我爷爷！这样总行了吧？！求求你不要杀我！” 姬浩然微微一笑，手上力气稍微松去一些。 “你爷爷不是刑部侍郎嘛…我可不是刑部侍郎啊…怎么办？” “你是我祖宗！祖宗！” 一松手，姬浩然任由昆余摔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我懒得当你的祖宗，也更不想有你这种败类后代…以后要是还敢这样，我接着揍！” 第七十九章：慌的一批 经过这么一闹，姬浩然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向自己聚拢而来，让他着实有些不舒服。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姬浩然狠狠的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一顿，虽然理由足够充分，但是发生这种事情，别人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觉得是好事儿，有的人则是同情心占了上风。 “嘿嘿…活该，这昆余天天仗着他爹他爷爷在书院中无法无天，碰到头铁的了吧！话说真是可惜，怎么没给他打死…” “不过，解气是解气，这个新生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喽。” “别废话了，先救人吧！不管昆余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躺在地上啊！” “就是…下手有必要这么重吗，好歹是学长啊…” 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全部聚拢过来，几个看起来跟昆余比较熟的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拉起来，再找了一个最为身强力壮的背起他匆匆赶往常驻书院的坐诊郎中处。 一个人快步离开伙房，姬浩然心理活动很是丰富 人也打了，狠话也放了，但是姬浩然并没有觉得有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有点儿沮丧。因为至少，他想安安静静在关南书院呆着的本意是无法实现了。 今天昆余就是属于没事儿找事儿的类型，如果他说话不那么难听，稍微有点儿教养，依着姬浩然的性格也许会直接让位子也说不定。 “哎…以后这日子可怎么整啊，如若只是那小胖子倒是没什么，但他家里的势力的确是不好搞…” “姬浩然！” 正当姬浩然在犯愁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生刚到伙房，就听见一帮学生们聚在一起说你打人了？你搞什么啊？” 来人正是秦胜温，一路小跑的朝姬浩然靠过来。 “你不是跟大禹朝廷本就不对付吗？这么一弄岂不是留人以话柄？甚至于要是真的有一天昆余一家找上门来…” 看到秦胜温的姬浩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来了个能与之商量的人，可以互相通通气。 “没办法，火气上来了一时没忍住…再说他说他是我爷爷，我气不过只能出手了，而且本来就是他先找茬的。” 想了想姬浩然比较特殊的家庭情况，秦胜温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 今日昆余对姬浩然所做之事，其实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戳人痛处，算是无意中嘴贱到了靶心的位置。 只是昆余不知道姬浩然这个“矮个子”居然是个灵境中阶的修行之人，自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那你现在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感觉是否好了些？” 略加思索，姬浩然依然没有感受到丝毫愉悦或是放松的心情。 “说实话你想听吗？” “小生洗耳恭听。” 垂头丧气的往路边的木质长椅上一坐，姬浩然仰天长叹一声。想了想昆余的家世和自己当着全书院的学生的面出手的场景，姬浩然很是沉重的说了一句： “我现在慌的一批…” 秦胜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诶对咯，这才是正常反应。你要是一副“小爷就是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那才真的是有病…” 姬浩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我又能怎么办？不论是我冲动也罢，亦或者是我考虑不周，反正现在这事儿都这样了。” 一屁股坐到姬浩然身旁，秦胜温一副奸臣作派的凑到姬浩然旁边。 “小生这不是来给你送锦囊了嘛，有小生在，还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 一听到秦胜温有主意，姬浩然一把搂住秦胜温，这可是他平时不会做的举动。 “来来来，计将安出？” “哟呵？还“计将安出”都出来了。” 很认真的，秦胜温说出了两个名字和一个名词。 “刘长青，宋旭，造势。” 说完后秦胜温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姬浩然的头。 “你明白小生在说什么了吗？” 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姬浩然压根就不知道秦胜温在掰扯些什么，只好如实回答。 “我…没听太懂。” 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秦胜温也不再解释，只是告诉你浩然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理解小生也不强求，昆余与你的事情你要好好与刘老头儿和院长如实汇报，随后将我告知于你的话与他们说了，再看看他们意下如何便是。” “那我晚上与刘老一同修炼时说与他听。” 双手一拍两条大腿，秦胜温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得嘞，该交代的小生都交代完了，剩下的看刘老头儿他们怎么办，小生先去吃饭了。因为你这事儿，小生一口饭没吃就从伙房追出来了。” 这一次姬浩然很是认真的对着秦胜温道了一次谢。 “谢谢了，秦胜温。” 被突如其来的严肃气氛弄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应对，秦胜温赶忙干笑了两声以示自己的洒脱。 “哈哈哈…那个什么…咱俩谁跟谁，不要突然这么客气！” 点点头，姬浩然咧嘴一笑。 “所以从今往后我都不跟你客气了，有什么需要，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整个人呆了那么一下，秦胜温脸上很快又浮现出了释怀的笑容。 “你说的啊，有什么需要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小生记住了！” “嗯！” ……… 入夜，镇南城外官道上的人已经变得十分稀少，除了时不时骑马飞驰而过的赶路邮驿以外，只有官道外的靠近山的空地上一直传出声音。 “这事儿…不妥…但也不可避免。修炼之人，无论你爱与不爱，但至少你绝对不能怕事。若是今天你真的被昆余唬住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老夫反倒会看不起你。” 入夜，关南书院的山脚下，姬浩然与刘长青两两相对，刘长青刚刚听姬浩然说完晚上在伙房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如此一来，老夫很难想象大禹朝廷还会察觉不到你的行踪，而且也留了一个大禹朝廷对你动手的由头 跟姬浩然所想的不一样，从态度上看也许刘长青并不完全同姬浩然出手，但似乎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想起之前秦胜温和自己的那段对话，姬浩然不敢耽搁，立马补充道： “刘老，关于这件事情，秦胜温今天还给了我一个解决方法，但我有点儿听不太懂…” “说来给老夫听听。” 嘴巴一张一闭，姬浩然宛如念咒一般地讲秦胜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刘长青，宋旭，造势。” 沉吟半晌，刘长青又问了姬浩然一遍。 “还有吗？” 这短短七个字在姬浩然的脑海中循环了无数遍，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没，没有了，秦胜温就说了这么多。” “…这疲懒小子就是希望老夫与宋旭替你站脚助威，摇旗呐喊…然而件事情本就是昆余挑起来的，错在于他。秦胜温却是希望我们把这件事儿闹大一点。 “啊？为什么要闹大点儿呢？” “既然避免不了，那不如把动静弄大点儿。老夫也借借你的东风，好好地整治一下书院中这帮小兔崽子！” 第八十章：保险 秦胜温授予姬浩然的“锦囊”其实说白了就是依靠刘长青与宋旭二人在书院甚至于是在俗世中的影响力将姬浩然与昆余的争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个裁决，做到广为人知。 在这件事情上，谁挑事儿谁占理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清楚，更何况还是刘长青与宋旭两位关南书院的支柱所裁决之事，抬杠之人必然会少很多。 所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对姬浩然有利的“势”就越大。 而且相比起秦胜温，刘长青想的甚至还更进一步。既然姬浩然现在人在关南书院的消息可能很快就要瞒不住了，那么不如直接让所有人知道姬浩然就在关南书院算了！ 在刘长青的设想中，若是将这次的姬浩然与昆余的冲突书院中公开，那么学生们便会一传十，十传百…知道消息的人越多，知道姬浩然在关南书院中的人自然也越多，而越是这样，大禹朝廷就愈发会忌惮对姬浩然出手。 当姬浩然的存在不再是秘密，以后等晨静回来了就能很轻易的打听到姬浩然的消息。一旦姬浩然真的在这期间出事了，无论大禹朝廷是不是敢明目张胆的派兵来关南书院围堵姬浩然，亦或者是派高手来施行绑票，晨静都大概率可以从百姓们口中听到风言风语。 大禹朝廷对于晨静的忌惮程度可不是一星半点，再加上晨静也不是单枪匹马…只要能确保在大禹对姬浩然动手后晨静能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到他们身上，那么姬浩然的处境就等于是多出了一重保险。 ……… 打定主意的刘长青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甚至还有点小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长髯。 “哼哼…老夫心中已有对策，姬小子你且放宽心便是。” 姬浩然赶忙躬身行礼道谢。 “谢谢刘老！” 话锋一转，刘长青又是对着姬浩然敲打道： “但有一点你需要记住，老夫之所以助你，是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然则今日之事如果不是你说的这样，或者说你有挑事的份的话，那么老夫也只好袖手旁观了。” 连连否认，姬浩然可不敢撒谎。 “我怎么会！以前晨大哥，还有刘老，包括秦胜温…大家都教了我许多，我不会做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陈述…” 刘长青拍了拍姬浩然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 “毋需解释，老夫能够替你想好对策，自然老夫是相信你的。只是姬小子你年纪尚小，需要人时不时的敲打。切记，你有着深厚的背景，以及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广阔人脉，若是你为不良人，亦代表着会有很多人因你而受苦…更何况你的仇家是两个国家，有太多事情需要你好好掂量，一定要恪守本心，做一个好人。” 姬浩然狠狠点了两下头。 “我懂的刘老！今天我在那本小说里有看到一句话，“得道者”…就是说好人会有很多人帮他，坏人就很少。” “那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行了，闲话也说完了，老夫现在起陪你修炼！虽然到达了灵境中阶，但也不可懈怠，好好努力，武道境界永远也不嫌高的。” 拔出腰间佩剑，姬浩然有点儿不舍得摸了摸泛着青光的剑身。 “哎…今天修炼完后就要将它丢弃了，真是有点儿舍不得。” “那你留着也不是不可以，老夫都说了传说都不一定是准确的。” “不不不，小命这种东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忍住笑意，刘长青神色一正，姿势站定。 “好了姬小子，在修炼开始前老夫要问问你，以前你跟在晨静身边时，他如何教导与你？” 想到那段在大禹南岳千层山度过的不堪回首的岁月，姬浩然条件反射性的就是一激灵。 “啊…就，就是主要靠实战。每次对练时晨大哥都会把他的境界压到与我相同，然后就基本是我单方面挨揍。 等到什么时候我能够与他打得有来有往…哦不对，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每次在我跟同境界的晨大哥打的有来有往之前我都会突破，然后晨大哥也会跟着提升境界，然后我接着挨揍…” “哦…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 刘长青拿出手中戒尺甩了甩。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 姬浩然吓得连连后退，他没想到文雅如刘老居然也用这么狠的方式。 “刘老，您怎么也跟晨大哥一样！您不是说也会用文人的方式教导我吗？” 停下了步步紧逼，刘长青想了想回答道： “…嗯…文人的方式嘛，姬小子你言之有理，还真是提醒我了。” 感觉到了一丝希望的姬浩然对刘长青迅速拍起了彩虹屁。 “佩服！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刘老您真是…” 微笑着打断了姬浩然的话，刘长青本里已经停下的脚步突然加快，一睁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姬浩然眼前。 “想什么呢，老夫是文人，用与你相同的境界打还是有点儿吃亏啊。这样吧，老夫一上来先压制境界到灵境高阶，若是不够的话就灵境巅峰。” 刘长青此时那张慈祥的脸在姬浩然看来简直就是如同恶魔夜叉一般，立马横剑在胸。 “您不要逼我啊！别过来！” “哪里哪里，来吧姬小子，尽你所能！” 救命啊！ ……… 那天晚上，时隔许久的，姬浩然又一次浑身痛的死去活来的被人送回住处，不过这一回本该在一旁看热闹的秦胜温却是不在房间，否则姬浩然肯定少不了还要被参观一番。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姬浩然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刘老…没有药浴嘛？” 正准备离开庐舍的刘长青一听赶忙回头。 “嗯？药浴？” “…是啊，不洗药浴的话身体没法那么快回复的。更何况您可是用戒尺抽我，虽然是没用什么力，但以前晨大哥也就是用用木剑而已…” “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刘长青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一个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唯独这医书是一本儿都没读过。 “这可如何是好…” 急的原地转圈的刘长青突然看向镇南城方向。 “也只好去找那个人了！哎，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不在镇南城中…” 不再停留，一个闪身刘长青已不见踪影，随风飘下来一句话。 “姬小子你先睡下，老夫去帮你搞到草药，顺便再帮你寻一把新的剑！” 看着刘长青离去的方向，姬浩然费尽全力却只能打出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刘老，关门…” 至于姬浩然的那把剑，刘长青将剑随手抛入关南书院山下的溪流中，剑就这么顺着河流漂流而去。 ……… “可惜了一把好剑呐…” 第八十一章：齐钥笙 夜深人静，镇南城中的街道上人际罕至，每隔一会儿还会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拿着梆子的更夫正给身旁拿着灯笼的学徒传授经验。 “咱们大禹朝虽然没有宵禁，但这夜里巡街的差人老爷们可都挺凶的，以后你若是一个人出来打更，照身碟啊什么的可都要带齐全了。”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学徒赶忙点头记下师傅说的话。行行都有规矩，老人总比新人有经验，多学学没有坏处。 “哦哦哦，好的师傅…啊！房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被学徒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得梆子差点儿脱手，更夫立刻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物后立马双手合十开始自己念叨。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小学徒不知道打更人到底在干什么，出声询问。 “师傅，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更夫一把摁住小学徒的头，低声说道： “打更人这一行，都是晚上在外行走，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记住了！现在这行干的久。无论你是看到了飞贼大盗，牛鬼蛇神，一概不要理会，当没看见！” 越发觉得自己的师傅“学识渊博”，小学徒也学着师傅的样子双手合十开始念叨。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 被人当成“不干净的东西”的刘长青越过城墙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家样式普通的当铺前。当铺门上的匾额处四个大字，“齐氏当铺”。 直接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铜钥匙打开门，刘长青进入了齐氏当铺中。 还没等刘长青走两步，当铺中突然亮起烛火，将房间照的透亮！ 一点儿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刘长青反倒是长出了一口气。 “齐钥笙，幸好你在，老夫有急事要找你！” 门帘一撩，一个看起来四五十上下的男子出现在刘长青的对面。男子一头长发扎起，长得十分端正，明明是当铺老板，却没有一点儿市侩商人气。 打着哈欠，被叫作齐钥笙的男子一副清梦被打搅了的样子。 “刘先生，您居然会这么晚跑来找我？真是见鬼了。” “老夫今日来的时候还真被两个更夫当成鬼了…罢了，我们说正事儿。老夫现在急需要一些能让人身体迅速恢复的草药，就是能用来作药浴的那种。另外老夫还需要一把好剑，不知你这儿有没有。” 齐钥笙一听是急事，也不再作耽搁，走到房间中央的一块地砖处用脚尖拖着花纹顺时针方向滑动两圈又逆时针滑动三圈后，地面上出现了一扇暗门，直通地下。 “书院中有人受伤了？是学生还是先生们？” 轻车熟路走入地下，刘长青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算是学生吧，不过也不能说是受伤，被老夫操练的有点儿过度了。” 走在向下的台阶上，齐钥笙差点儿一脚踩空。 “什么？刘先生，我们关南书院可是不允许体罚学生的？还是说我离开后书院的规矩有变化了？” 对齐钥笙的担心感到有点儿冤枉，刘长青没好气的回答道： “老夫教你的时候也不见你有多聪明，现在到敏感起来了？离开这么多年长进了啊！？当年老夫对你们这帮学生动过手吗？” 即便离开了关南书院多年，但刘长青的威严看起来还是相当管用的，齐钥笙一缩脖子。 “那…我就再问一句，刘先生您说您还需要一把好剑，不会是用来砍…” 先一步走到地下室中的刘长青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齐钥笙的头。 “聒噪！省下废话以后再说，老夫这回也是十万火急，才连夜来找你。” 齐钥笙划着一根火柴，随后地下室四角四盏青铜高脚落地灯同时跟着亮起，整个房间被照亮，金碧辉煌！ 地下室的四面墙上各有一扇门，每扇门上都有不同的字样，分别是“器”、“宝”、“药”、“财”。 “好说，您看看需要些什么？” ……… 同一时间，在离大禹边境处不远的蛮族领土上，一个身影拉着另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大草原上，赫然一个圣境强者！ “木金瑶姐姐…不，不行了，我恐高啊，这么飞来飞去真的是吃不消。” 弯着腰一阵干呕的于戍边双手撑膝，胃里翻江倒海。 紫袍一掸，机巧阁阁主将被风略微吹歪了的面纱调整好。 “从今日起，你要开始叫我阁主。过一会儿你要陪我去见些人，参与过这些事情后，你一辈子都将是我机巧阁的人，懂么？” “遵命，木金…哦不是，遵命阁主！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守门的！ 不过为什么要我跟随阁主您去见人呢？我的实力还不如小蓝姐姐，您让小篮姐姐回南禹呆着，我也能先去龙凤城等您，顺便还可以去看看我爹娘。现在的我怕给您丢脸呀…” 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机巧阁阁主语气中充满期待。 “因为作为机巧阁的守门人，可不能只是一般的强者…今日本阁主会让你见识见识当世最顶尖的强者，最顶尖的天才。于戍边，这，就是你需要努力追赶，甚至超越的目标！” 到底是年轻人，被机巧阁阁主的一番话讲得热血沸腾，于戍边立马大声应到。 “是！我于戍边一定不会辜负阁主的期望！” 略感好笑，机巧阁阁主回头看了看于戍边涨得通红的脸。 “你还从未去过机巧阁，更是被我直接从龙凤城带走了，都没来得及跟爹娘打招呼…怎么感觉你还挺忠心耿耿的？” “因为阁主答应了给我爹娘建一栋大房子住！给我的待遇比在龙凤城时要好多啦！我爹娘跟我说，人要知恩图报！” “噗嗤”笑出声来，机巧阁阁主被逗乐了。 正在这时，本是空空荡荡的大草原上又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而且这道身影同样拉着一个人。 “木金阁主，许久不见，约您一次真是困难的很呐。” “彼此彼此，却是不知道贵为大禹兵马大元帅的彭大将军怎么会找到本阁主这儿来？” 腰佩宝刀“乌云”的彭宇对着机巧阁阁主拱了拱手。而其身后个子稍矮的青年也跟着行礼，只不过态度比较敷衍。 “小子刘盛梧，见过机巧阁阁主。” 上次即使是在凤岗宗，刘盛梧那态度也是飞扬跋扈的不行，虽然后来被凤岗宗宗主云瑛震慑住，可也足以看出这人是有多么嚣张。 不曾想今日见到机巧阁阁主后这刘盛梧居然如此老实，还知道行礼！绕是几乎天天跟刘盛梧呆在一起的彭宇都有点儿诧异。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乖了？” 其实也不是刘盛梧学乖了，但这些年机巧阁的名声可是一条条人命堆砌出来的，每一任机巧阁的阁主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刘盛梧是无比的天才不错，但现在的他在机巧阁阁主面前怕是一个回合都走不了，自然不敢乱来。 斜眼看了看刘盛梧，机巧阁阁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那么开始谈正事吧，彭大元帅找我何事？” 第八十二章：不够格 会面双方，无论是机巧阁阁主或者是彭宇，看起来都不是很信任对方的样子，甚至于可以说是相互戒备。 “木金阁主，在开始谈之前，我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为什么要特意把见面地点约在蛮族的领地上？” 让于戍边退到一旁，机巧阁阁主似是早已料到了彭宇会问这个问题。 “你定见面时间，我来定地点，这不是很公平么？再者，彭大元帅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在担心些什么？本阁主与晨静等人走得近这事儿可不是什么秘密。” 听到这儿，彭宇右手紧紧一握，随后又再次松开。 “看来木金阁主还是很信不过我啊…怕我暗算你？那么你请的援兵又在哪儿？” “呵呵，本阁主自知如今尚还不敌你，但若是真的被彭大元帅击败，也是挺丢机巧阁颜面的事，自然是留了一手的。” 轻笑出声，机巧阁阁主一伸手，远处传来一阵破风声！有人在向这边飞来，又是一个圣境强者！ “有请…蛮族之主，蛮王陛下。” 对于仅仅是在师境的于戍边而言，他对圣境强者的稀缺程度没有太多概念。此时此刻面对整整三位圣境强者，反倒是刘盛梧表现得更加激动。 “我去，现在圣境强者已经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吗…天下不一共才二十五位圣境强者么？小爷还真是长见识了…” “轰！” 这位降落的动静可是太大了点儿，直接砸出在草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同时掀起阵阵烟尘！ “咳咳！” 待烟尘散去，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兽皮与各种金属饰链的肌肉壮汉从坑中走了出来，一身肌肉简直宛如魔族兽巨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彭宇已经算是相当魁梧的了，但在这位壮汉面前，他却像是还没发育成熟的青少年般。 壮汉身高夸张到接近十尺的地步，宛如一头熊般。鄂下胡须很有个性的扎成三个小辫，很有异域风情，一开口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木金阁主，本王来的时间刚刚好吧？” 紫袍一震挥去残余的烟尘，机巧阁阁主对着壮汉，蛮族的最高统治者施了一福礼。 “参见蛮王陛下，陛下不愧是有着“武圣之中第一人”的称号，若光论纯肉身修为，这天下无人能出您左右。” 也不矫情，蛮王很坦然地点头接受了这番赞美，不过随后又摇了摇头。 “哎，不过这肉身啊，还是太难以修炼，人体的极限摆在那儿，相比于其余圣境，纯修肉身的武圣吃亏哟。四大“天下第一”中，魔族影皇使戟，魔族先知精通阵法，晨静使剑，妖族妖后使双锏…本王这肉身可经不住他们几下子的。” 尽管彭宇是大禹朝的兵马大元帅，但面对四大国之一蛮族帝国的统治者，他也要躬身行礼。 “参见多儿谷陛下，在下彭宇…” 看见彭宇，蛮王哈哈大笑，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哈哈哈哈，这不是彭宇彭老弟吗，上次见你还是你带着大禹的年轻俊杰们来蛮族参加聚英会把？本王没想到今天来的人居然是你。” 边说着蛮王还上前拍了拍彭宇的背，一副老熟人儿的样子。 这一幕把一旁的刘盛梧看的眼皮直跳，他可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这么拍彭宇。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小爷这一趟时是真没白来！” 有点儿无奈的接受了一通蛮王的热情，彭宇终于抓住空当退出一步。 “多儿谷陛下，不知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蛮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实不相瞒，木金阁主与我说她要借本王的场子见个人，但这个人可能心怀鬼胎，便请本王来帮忙…” “哦？想来木金阁主应是给了陛下您不少好处吧？” 别看蛮王看着五大三粗，但能作为一国之首，人肯定不傻。 “在商言商，本王也不是做慈善的，与人方便的同时，理所应当会有所得。至于到底是什么…彭老弟就别试探了吧？” 点到为止，在别人的地盘上彭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虽然他目前被机巧阁排在天下第五的位置上，但面对两个圣境，他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那么，木金阁主，我们就进入正题吧。想来你应该对于我大禹朝接触江湖门派之事略有耳闻了吧？” 点点头，又摇摇头，机巧阁阁主给出了模棱两可的态度。 “谁知道呢，本阁主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都记得。” 压根儿就没指望机巧阁阁阁主会对自己说实话，彭宇没有多做纠缠，接着说了下去。 “无妨，我也不想多问。此次来我是替大禹皇帝陛下带来一个问题。” 机巧阁阁主微微扬起下巴，挑衅意味十足的看着彭宇。 “说来听听看？” “皇帝陛下想知道，是否有可能，让机巧阁为大禹朝廷效力？只要不颠覆周家的统治，或是有辱天家，那么一切条件都有商量的余地。” “哦？” 不得不说大禹皇帝周毅可能真的是太过于求贤若渴，此时已经招安了大半大禹江湖门派的他居然开始打起了机巧阁的主意。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条件也很诱人。按着这个范围，几乎就是说只要机巧阁阁主提的条件不涉及到大禹皇家本身，那么就一丝一毫的限制都没有！ 只是可惜，机巧阁阁主跟晨静的关系着实是不一般，再加上机巧阁所在的冥渊谷地处三国交界处，大禹朝廷能施加的影响力着实不大，所以只要机巧阁一日不搬离冥渊谷，机巧阁阁主就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按着自己的喜好做决定。 “本阁主拒绝。不好意思，让彭大元帅你白跑一趟了。假使是魔族跟本阁主提这样的条件，本阁主也许会忌惮于他们的锋芒而略微思考一二，但现在的大禹…很遗憾，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 哪知道听到这里，彭宇竟然一点沮丧之情都没有，甚至还面露喜色。 “如此说来，木金阁主拒绝大禹朝的要求并不是因为晨静与木金阁主之间的关系对吗？那也就代表着，晨静和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即便戴着面纱看不见下半张脸，但光看眼睛与眉毛就能感受到机巧阁阁主有点儿动怒了。 然而身份越是高的人，越不能像市井小民一样动不动就破口大骂。 “本阁主与晨静是什么关系彭大元帅就不用操心了，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拒绝你们大禹朝的提议并不是因为晨静…或者说，这点儿破事还不够格考验本阁主与晨静之间的关系。” 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彭宇沉默了。 发现气氛有点不对，生怕两人直接动手打起来的蛮王赶忙出来调节。 “啊哈哈哈哈，二位都是本王的贵客，难得来这蛮族帝国，谈不拢也不要伤了感情，莫不如我们几人一起喝一杯如何？” 没等彭宇和机巧阁阁主回答，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却突然出现！与这个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巨大的脚步声，仿佛有个巨人在靠近。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如何避开三位圣境强者的感知摸到如此近的地方。 “三位前辈好啊，什么事情值得三位圣境强者聚在一块儿讨论？也让本圣子听一听？” 第八十三章：魔族圣子 伴随着这声音与巨大脚步声的出现，一位长相俊美的蓝皮肤青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左右耳的两只紫水晶吊坠耳环与一身黑色镶金边的衣袍迎风飘扬。 用手将披散的长发归到耳后，男青年双手一背，面对三位圣境强者，不行礼也不寒暄，就那么淡定的站在那里。男子身后一个两丈多高的魔族兽巨人正拖着巨大的兽皮帐篷。 “几位不用拘谨，本圣子恰巧路过而已。方便的话本圣子很乐意旁听，若是不方便的话本圣子还要接着游历四方，就不打搅了。” 机巧阁阁主与彭宇二人的事显然还没有谈完，只是眼下突然来了个魔族的人，也就没办法再接着聊下去了。 ……… 明明在实力与辈分上，三位圣境强者都压过这位魔族青年人许多，但不知为何，在此人已经如此不知礼数的情况下居然无一人发作。由此可见，魔族如今在大陆上是多么的强势，魔族圣子的地位又是多么的高！ “魔族圣子？那想必你应该是纳兰氏吧？本王不记得你们魔族的影皇与本王说过你要到访呢？” 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国境内，蛮王肯定是最有立场开口的人。 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环，自称魔族圣子的青年还是那副闲散的样子。 “不错，本圣子自然是被伟大的影皇陛下赐下了全新的姓名，不过现在还不是告与他人的时机。 当本圣子明年前往圣京城击败你们各族中最优秀的年轻人时，在最高领奖台上本圣子会亲自宣布的！” 自己的问题被无视，蛮王已经有点儿压不住火了，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敢对这位魔族圣子动手。想想大禹的下场，全族只有两位圣境强者的蛮族实在无力对抗强大的魔族！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纳兰圣子，本王再问最后一遍！你为何出现在我蛮族的领土上？再不回答，本王就亲自把你绑了送回魔族！” 一听到有人威胁自己的主子，那拖着帐篷的魔族兽巨人不干了，低吼着就要走上前护住魔族圣子。 “吼…” 手轻轻一挥，让那魔族兽巨人退下，魔族圣子看起来也不想节外生枝。 “蛮王陛下，本圣子已经说过了，只是单纯的游历四方而已，不用紧张。” 彭宇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纳兰圣子，为何我居然感受不到你的气息？” 魔族圣子得意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紫水晶吊坠耳环。 “没什么特殊的，这对紫晶耳环能屏蔽他人的精神力，所以你们察觉不到本圣子的行踪也看不透本圣子的修为。不过这小玩意儿在持有者起杀心或者歹意时会失效，所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听完魔族圣子的回答，彭宇，机巧阁阁主还有蛮王三人相对点头。每一代圣子都会被赐与这件紫晶耳环用以保护他的安全，经过一番试探，这位魔族圣子的身份不似作伪。 ……… 其实以魔族圣子此等身份，本不应该随随便便去往他国领土，但既然魔族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蛮族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许多年前大禹还是大陆第一强国时，蛮族曾经唯大禹马首是瞻，更跟随大禹一起攻打过魔族。 然而自从十年前大禹的整个北境被魔族打的土崩瓦解后，蛮族就立刻调转方向转而亲近魔族。 有不少大禹百姓都怒骂蛮族没有立场，忘恩负义，墙头草两边倒…但大禹皇帝却很明白，在国家与国家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朋友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而已。 遥想当时大战刚刚打响时，大禹朝廷上百官正破口大骂蛮族的冷血，没有派一兵一卒来支援大禹。 这时年仅十六岁刚刚即位一年的大禹皇帝周毅一拍龙案，将骚乱压了下去。 “荒谬！荒谬绝伦！朕今年还不及双十年华，尚且知求人不如求己，你们一帮在官场上混迹了一辈子的老油条还想不明白吗！？ 蛮族倒是想要派援兵啊，可我们大禹给人家机会了吗！？北境边军整整一百五十万，一触即溃！这是为什么！？ 号称大禹朝最精锐的北境边军能够配齐武器盔甲的不足一半！魔族入侵前整个大禹毫无察觉！你们这帮官员都干什么吃的！ 满朝文武被骂得无地自容，各个羞愧难当… 从此，少年皇帝的威严在朝中树立了起来，疲软的大禹朝也终于稳住了阵脚开始了触底反弹的上扬。 然而，虽然大禹收获了一位少年老成顾全大局的明君，但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失去了北境与蛮族这个曾经的盟友。 ……… 眼看着这么僵持着也没有意义，又不能拿这魔族圣子如何，蛮王只好让魔族圣子先行离开，这样子机巧阁阁主与彭宇才好谈事情， “既然如此，纳兰圣子就自便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王虽然不禁止异族人来我蛮族帝国游历，可如果闹出事情来，本王绝不会轻饶！” “且慢！” 全程一直保持沉默的机巧阁阁主突然阻止了准备接着上路的魔族圣子。 “纳兰生子，本阁主希望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停下脚步，魔族圣子点头。 “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圣子知道的不一定能比木金阁主多。而且就算本圣子知道，真正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告诉你。” 不给魔族圣子任何反应的机会，机巧阁阁主迅速报出两个名字。 “姬云飞，姬长生！” “什么？” 被机巧阁阁主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问话整懵了，魔族圣子愣了一拍子。 看到魔族圣子的反应，机巧阁阁主却是松了一口气。 “呼…看来魔族也没有他二人的消息，机巧阁的情报没错。” 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魔族圣子仿佛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一般，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阿福，我们走。” 魔族兽巨人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是，主人。” 正当大家都以为终于能再次开始谈正事时，那个永不安分的刺头儿刘盛梧果然不负众望的又跳出来搞事情了… “喂！臭小子你很嚣张啊？一口一个“本圣子本圣子”的，我还没见过比小爷还能装的人！要不要与小爷打过一场？” 这一回彭宇没有阻止刘盛梧，反倒是眼神中隐隐有所期待的样子。 因为魔族的强势，他不敢把这个目中无人的魔族圣子如何，但倘若这位圣子是被同辈击败了，那么想来魔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甚至于如果刘盛梧能在这里好好羞辱魔族圣子一番，让其心境受损或是留下暗伤，那么从长远角度来说，这几乎等同于废掉了魔族一位未来的圣境强者！ 魔族圣子打量了一下刘盛梧，眼中也流露出了一点儿兴趣。 “哦？无名小辈，报上名来。” 第八十四章：天才对天才 蛮族的大草原上正值剑拔弩张之时，镇南城的齐氏当铺中也没消停到哪儿去… “嗯…老夫觉得这个药材也不错，那根老参也不要浪费，老夫一并拿走算了。需要多少银子你也不用客气，将账目送到关南书院，宋旭会付给你，这么多年老夫可都没在关南书院领过俸禄。” 齐钥笙早就习惯了刘长青这种与熟人不客气的做派，只能一脸苦笑的看着他在药材房中毫无章法一样的挑选各种珍贵药材。 “刘先生，您能不能先停一下？” 对着齐钥笙一瞪眼，刘长青接着往一个袋子里装着药材。 “怎么，怕老夫给不起钱？老夫是第一次来你店里拿东西吗？放心，老夫怎么也不会坑自己学生的血汗钱的，这么多年你默默替关南书院捐了多少钱，我们一众先生心里其实都清楚…” 眼看着话题要跑偏了，齐钥笙只得赶紧打断刘长青。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凡是刘先生需要的，我倾囊相赠又何妨？只是按着刘先生这个拿法，别说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学生，就算换成修炼多年的尊境高手，这么多年份久远药力迅猛的材料也能给他补死了！” 终于，刘长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老脸一红。 “额…那小子今年十六岁，灵境中阶的修为，老夫着实是对药材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然还是拜托你帮我挑选一下药材？” 伸手接过袋子，齐钥笙一边将各种药材放回原位，一边挑选着一些年份比较适中，效果比较有针对性的。 “咱们关南书院中居然还有修行天赋如此好的学生？按着这个修炼速度，明年在圣京城举办的聚英会上他应该能代表大禹出战才是。若真是如此，也算是给我关南书院争了一口气啊。” 刘长青本不想将姬浩然的事情说得太详细，但仔细一想齐钥笙也不是外人。而且等自己与宋旭将姬浩然与昆余二人间的争端公开裁决后估计有心人都能察觉出姬浩然的身份来，当下便也不再隐瞒。 “老夫也说不好，这少年的情况比较复杂。” 这下子可让齐钥笙来了兴趣。 “哦？难不成是这少年到现在都没收到聚英会的邀请函？不应该啊，这几年大禹朝廷加上三宗六派二十一门的后生们居然能出现二十五个比这少年还强的天才？” “倒也不是如此。其实这少年是剑圣姬云飞的儿子…” ……… 待刘长青将姬浩然的身份背景交代清楚后，齐钥笙整个人都惊呆了。 “如此一来，这姬浩然岂不是有可能成为压垮我关南书院的最后一根稻草？大禹朝廷对我关南书院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您与宋院长二人双帝境压阵，更兼朝中的那位力保关南书院…” 拍了拍齐钥笙但肩膀，刘长青示意他不用担心。 “且放宽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夫会将此事一力担下的。老夫只是有些怕，若是大禹朝廷真的派大军围攻关南书院，宋旭这老家伙会陪着老夫一起出手…那时候关南书院将彻底被打上叛国的罪名！” 本想出言安慰，但当齐钥笙想到宋旭与刘长青二人那几十年的交情时，却又觉得这件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也不用就此断定大禹朝廷一定会有所动作，朝中不是还有您与宋院长的老友嘛，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长叹一口气，刘长青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为了关南书院在朝中周旋…只是这回的事情，牵扯甚广，老夫冥冥之中有预感…难啊！” 不等齐钥笙再次说话，刘长青突然很是诚恳的对着齐钥笙拱手一揖到底。 被刘长青如此举动吓的手中药材都快掉了，齐钥笙一个健步上千要扶住刘长青，却被躲开。 “刘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要折煞了学生！” 这一急，把齐钥笙在关南书院求学时的自称都给逼出来了。 刘长青依旧不起身，他低着头郑重的拜托道： “齐钥笙，老夫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与你！” ……… “砰！” 草原上的半空中，两道人影撞在一起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分开，随后齐齐落地。 魔族圣子落地后微微后仰，比起刘盛梧落地时的轻巧相比隐隐要略逊一筹。 “不错！” 难得一见的，彭宇居然出声称赞起了刘盛梧。看来今天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却又嚣张的让人难受的魔族圣子让彭宇极其的看不惯。 不过虽然如此，彭宇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放松。 虽然刘盛梧也嚣张，然则那种嚣张不过是一种性格而已，他对谁都一个样儿，天皇老子来了都不例外。 但魔族圣子不同，他在提到魔族影皇时有着一种很强烈的崇拜，这说明他具备上下尊卑礼仪的概念，只是魔族圣子他真的没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刚刚刘盛梧与魔族圣子一番交手，二人都没有动用兵器，赤手空拳打了几个来回，在空中的一瞬间二人互相交换了十几拳，而刘盛梧打中了魔族圣子的左腹部一下，算是占了个上风。 摸了摸自己被击中的部位，魔族圣子居然笑了。 “有点儿意思…刘盛梧对吧？本圣子会记住你的。你知道有多久没有人打中过本圣子了吗？” 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刘盛梧还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啊呸！小爷管你的呢，就是你爹没揍过你跟小爷又有什么关系，小爷跟人干架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 一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魔族圣子的气息竟是一乱，随后急剧暴涨！ “长得挺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嘴巴倒是十足恶心人。且看本圣子把你打碎！” 把腰间佩剑抽出，空中宛如闪过一道紫色闪电，魔族圣子兵器出鞘！ “本圣子不是主修拳脚的，就不陪你这跳梁小丑玩太久了，速度点解决吧。” “嘿嘿嘿，小爷也这么觉得。不过很可惜，小爷也不是主修拳脚的！” 只见刘盛梧从背后直接取出一把弯刀，其上共有九个小孔，银色花纹密布，看起来很是华丽。 “这回小爷可是记得带了兵器的。” 并没有被这种比较稀少的刀具所吸引，魔族圣子一脸的不屑。 “奇形怪状，华而不实。” “那就要打过才知道了！” 刘盛梧也不客气，直接冲上前与魔族圣子战在一处，二人刀剑相交时火光迸溅！ “铛！” 第八十五章：雷与火 刘盛梧的出刀方式和招式因为弯刀的独特形状而变得与常规刀具不同，通过半月形的刀身刘盛梧多出了一个“勾”的动作，一上来便让魔族圣子吃了个大亏。 面对突然回勾的弯刀，魔族圣子只能蹲身低头。 “啧！” 作为双尊境的拥有者，当刘盛梧听到魔族圣子说自己并不是主修拳脚后内心就有了一些波动。 如果能够在拳脚上只是小逊自己一筹，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刘盛梧判断自己的真实修为应该不及这位魔族圣子。毕竟刘盛梧的刀尊与武尊之间差距不大，都只是尊境初阶的样子。 于是乎刘盛梧在开战前其实已经打定了要上来直接全力以赴的念头，力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波攻击直接将对手拿下！ 眼见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勾得逞，刘盛梧一记扫堂腿直接扫向魔族圣子。 上有弯刀，下有扫堂腿，魔族圣子此时再想做点什么已是来不及了，他只得双腿一缩，整个人处于凌空状态。 一看魔族圣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着力点，刘盛梧心中兴奋的喊道： “得手了！” 第一次，刘盛梧全力出手了，尊境初阶的修为完全爆发了出来！ “流银火华！” 黑夜中一道银色火光毫无遮拦的击向了魔族圣子。魔族圣子手中的剑已经来不及进行有效的格挡了，他只是抬头看着。 “轰隆隆！” 刘盛梧的刀附着的火光瞬间切开了接触到的一切物体，宛如厨刀切豆腐！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切割感，刘盛梧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让你狂！小爷让你狂！” 然而当刀锋彻底停滞时，依旧是没有一滴鲜血喷出。 草地上被砍出了一道足足直径一丈多的裂痕，看起来深度还不浅，附近土壤全部一片焦黑！这一刀若是真的砍在魔族圣子身上，估计身体都要变成两半！ 立马跳出烟尘外，刘盛梧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可能！小爷计算好了的，没有着力点，没有挥剑的时间，他能去哪儿！” 站在不远处的机巧阁阁主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微笑。 “天赋是真的不错，但是傻也是真的傻。彭大元帅看起来可没有好好教导他常识知识啊…” 此时全神贯注盯着战局的彭宇对着刘盛梧喊道：“魔族有尾巴！” 这下子场中的刘盛梧终于是恍然大悟，持刀戒备，以防对方偷袭。 “不用怕，本圣子对付你还不至于到要偷袭的地步。” 刘盛梧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魔族圣子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看了多时了。 “看不穿本圣子的修为？你可以猜猜看，看你是先猜到，还是本圣子先击垮你！” 见魔族圣子尝试扰乱刘盛梧的心态，机巧阁阁主可不乐意了。她还指望着这二人再多打一会儿，最好能把底牌都掀出来才好。这样机巧阁阁主就能够将这些潜在对手的情报最大程度的告诉姬浩然。 “瓷娃娃！魔族小子的修为在尊境高阶，压你两个小境界，认真对敌，不要分神！” “嗯？” 没想到机巧阁阁主居然会帮助刘盛梧，彭宇着实是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回了交战的二人身上。 感觉到自己被小瞧了的刘盛梧也顾不得是谁叫自己“瓷娃娃”了，大声怼了回去，同时再次挥刀冲向魔族圣子。 “小爷不是瓷娃娃！” 知道了对方的修为境界，刘盛梧心中的顾虑也就没有那么深了。在刘盛梧的眼中，即便只是尊境初阶，他也不会败给任何一个尊境中人，天才都有天才的自负心。 二人再次战到一处，一根修长的尾巴从魔族圣子的袍下露出，不断的变换着着力点。 比起只有两只脚的人类，魔族明显更加的敏捷！ 战不多时，被对方超越了两个小境界的刘盛梧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般。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刘盛梧被限制的多么惨，局势多么的一边儿倒，魔族圣子就是伤不到刘盛梧一根汗毛。 每当剑刃真的要碰到刘盛梧时，魔族圣子的攻势都会被刘盛梧举刀给逼回去。 ……… 又这么打了将近一百个回合，久攻不下的魔族圣子开始有点儿急了。 “该死，无论是在速度，力量亦或者是修为的储存量上本圣子都稳稳胜过这嚣张的瓷娃娃，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伤不到他！” 静静看了许久的蛮王突然一拍脑袋，好似看出了什么门道而来！ 三位圣境强者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王实在是羡慕啊…十七岁的尊境高阶，这可能是近百年来最优秀的魔族圣子了！什么时候我蛮族也能拥有这般天才。不过…这刘盛梧反倒是让本王觉得更加可怕，如果此子不夭折，魔族未来的大敌恐怕就又多了一个！” 彭宇与机巧阁阁主二人也同时点点头，顶尖高手之间的眼光差距不会太大，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以最小幅度的动作起到最大程度的作用，刘盛梧的战斗天赋真是与生俱来…” 至于在一旁看热闹的于戍边，早就已经看呆了。 眼见着刘盛梧已经到了极限，他为了能够跟上魔族圣子的速度几乎同时保持着刀尊的挥刀力度与武尊的身体强度，根本连换气的机会都很难找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刘盛梧，你很不错，本圣子决定出手送你上西天！” 手中的紫色剑锋刹那间雷光迸溅，魔族圣子这一下明显是动了杀机了！ 当然，以刘盛梧的性格，他也不可能会怂，弯刀上银色火光升腾而起。 “你以为小爷会怕你！？来就来！” 饶有兴致地看着即将拼招的二人，机巧阁阁主是最没有利害关系的那一个，很淡然地在一旁分析。 “刘盛梧的功法与火有关，那纳兰圣子的功法则是与雷有关，倒都是好功法。只是正统用剑之人一般都应该修纯粹剑气才是啊，配上雷电显得不伦不类，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要另辟蹊径…” 虽然机巧阁阁主很是安逸，但彭宇和蛮王可就不敢让他们二人真的拼个你死我活了。 彭宇的理由自不必说，他肯定是不能让刘盛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儿。 而蛮王的处境就更艰难了，无论是魔族，抑或是现在的大禹，他都惹不起，因此他绝不能让任何一方在自己的国土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住手！” 第八十六章：托付 “老夫想拜托你，如果有那么一天，老夫与宋旭都不在了，希望你一定要稳住书院…” 脑子飞速运转，齐钥笙已经大致上猜出了刘长青的意思。 “等等…” 不给齐钥笙一点儿抢白的机会，刘长青一语惊人。 “要是我们两个人意外身亡，下一任的关南书院院长的位子就托付给你了！” 终于一把拖住刘长青的双臂，齐钥笙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刘先生，这太草率了！而且宋院长与刘先生您都正值鼎盛之时，相信一定不会出事的！而…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书院中学问辈分胜过我的人不知几凡，我何德何能！” 任凭齐钥笙如何用力拉扯，刘长青的身子根本纹丝不动。 “不用谦虚了，齐钥笙你是老夫带出来的学生，难道老夫还不了解你么？不错，你的确是毫无修为，但那又如何？整个关南书院从创立伊始到现在有几个人能将藏书楼内所有的书读完？只有你与宋旭二人而已！ 诚然老夫和宋旭二人的修为境界是撑起关南书院名头的重要因素，但归根结底，书院还是搞学问的地方。 齐钥笙，除了你，老夫谁都信不过！这么多年来，老夫只遇到过两个一心钻研学问的人，那就是你和宋旭！ 当初放下圣京城的大好前程不去，留在这镇南城中开了一家当铺，一边儿收集古书，一边儿捐助关南书院…这些年我们欠你良多啊…” 赶忙摇头否认，齐钥笙真是被刘长青这一拜给整怕了。 “学生哪里有刘先生说的那么好！我就这么点儿读书的天赋，也做不好官，留在这里安安心心搞学问不也是正常的嘛，刘先生您快起来吧！” 这一次刘长青没有再坚持，他直起身子，双眼直盯着齐钥笙。 “齐钥笙，莫要妄自菲薄。看书一目十行的本事或许可以练，但宋旭和你不单单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这是无与伦比的天赋，没有人比你和宋旭更适合教书育人，掌管书院了。 所以，当书院没有了我们时…到了那时，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关南书院新的支柱！” ……… 整整一炷香多的时间，挣扎许久，一直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齐钥笙还是开口了。 “…为何是现在？” 刘长青听罢，回头望着看不见的关南书院。 “谁知道呢，老夫早就想与你说这件事情。无论有没有姬浩然这件事，老夫跟宋旭二人都是希望你能够成为下一任关南书院的院长。 至于为何到现在才说…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吧…那毕竟是老夫一辈子的寄托，老夫真的还没有做好与它分开的准备啊。 有些话，只有把它说出口了，才能感觉到这滋味儿有多苦涩… 只可惜现在时间不等人呐，现在不说，下次不说，也许就来不及了…” “刘先生！” 摆摆手示意齐钥笙不用再多说，刘长青接过齐钥笙手中的药材率先走出房间。 “不必再多说什么，老夫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若是我们都平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但万里有个一…” 一段沉默后，不再接这个话题，齐钥笙平静了下来，恢复到了刚见刘长青时的状态，神态自若。 “我们接着去放兵器的房间看看吧，我会替姬小友挑一把好剑的，请刘先生放心便是。我齐钥笙一辈子都是关南书院的人，一切事情，能帮上忙的，我定当尽全力！” “…一切事情吗？哈哈哈，好！老夫对你难道还能不放心！” 说着刘长青一把勾住了齐钥笙的肩膀，两人肩并着肩一同走向另一边的暗室。 这一幕，宛如三十多年前，齐钥笙在关南书院求学时遇上刚刚还在壮年的刘长青，亦师亦友，亲密无间。 这一天，关南书院的下一任院长人选，定了！ 这一次，刘长青还是先一步做好了布置！ ……… “彭宇你别拦着小爷！小爷一定要宰了这孙子！混账！小爷从来没被人压着打过！” 被彭宇擒住手腕夺下武器的刘盛梧大呼小叫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骄横如他，这是第一次尝试到了被人全面压制的感觉。 魔族圣子的攻击还在半空中时便被蛮王轻描淡写的一拳击散，拳风甚至让魔族圣子的剑险些脱手。 “够了！这里是本王的国家！闹归闹，但若是想弄出人命，本王不可能答应！”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论魔族圣子再有天赋，地位再高，这儿终归是蛮族帝国，他一个圣子还不至于能翻天覆地。 瞟了一眼蛮王与彭宇身后正在怒骂宣泄的刘盛梧，魔族圣子用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欣赏的语气说道： “本圣子会记住你的名字，刘盛梧。今天你没有死在我的剑下，你是真的不错。不过…” 说着魔族圣子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四五寸长的雪白袖珍小剑，正是晨静的佩剑“霜露”的缩小版。 “本圣子用剑，所以领到了以晨静的剑为原型的邀请函…不过总有一天，聚英会给用剑之人发放的邀请函一定会是以本圣子的佩剑为原型而打造的！” 把剑归鞘，魔族圣子转身离去，摔下一句狠话。 “希望你能活着看到那天。刘盛梧，本圣子在聚英会等着你！可别还没碰到本圣子就被打败了。” “你说什么！混账玩意儿你有种别跑！咱们再打过！” 不再理会刘盛梧，唤过身边的兽巨人仆从，魔族圣子就那么离开了。 此时此刻，机巧阁阁主的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伏，她不知道如果一年后的聚英会上，当姬浩然碰上这两个人时是否有胜算。 至少目前来看，姬浩然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边儿的彭宇松开刘盛梧，把弯刀抛还给刘盛梧。 “怎么？输不起么！” 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儿的刘盛梧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而且与魔族圣子一战也实在是太辛苦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该死的…累死小爷了…” 看着在地上不断喘息的刘盛梧，彭宇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 “你才修炼了两年，境界还比他低，这次的失利不用太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最近修为进展缓慢，有点心急。不过都有这么一个过程，给自己一点时间，以后再揍回去就是了。” 刘盛梧看了看彭宇，突然咧嘴一笑。 “小爷就是喜欢你这种性格！废话不多说，就是干！” “你的话太多了…” 转过身子，彭宇又望向机巧阁阁主的方向。 “接下来的话，与大禹皇帝无关，而是我有话要对你说，不知道木金阁主是否能赏脸？” 第八十七章：私事儿 既然身边现在有蛮王压阵，机巧阁阁主倒也不担心彭宇能对自己的不利，也就放心大胆的答应了下来。 “没关系，本阁主这点儿时间还是有的，彭大元帅请讲。” 彭宇努力想要保持仪态，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是无比的紧张，一点儿大权在握之人的风范都没有。 “咳咳，我就是希望听听木金阁主你对我的印象如何…是不是仅仅停留在大禹兵马大元帅而已。或者说，你对我有没有什么别的不一样的记忆？” 很难现象身为一位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机巧阁阁主直接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了。 即便是一名武将，但到了彭宇这个级别，没有一点儿脑子，那他根本不配代表大禹皇帝与别人谈判，更不要提纵横官场一说。 如果彭宇的智商真的就跟他这听起来毫无逻辑的问题差不多，大禹皇帝真是该好好想想以前交代给彭宇的事情他都是怎么完成的。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体。 连蛮王都回过味儿来了，有点意外的看着彭宇。 “难道刚刚两个小辈打了一架，结果误伤了彭老弟的脑袋？不能啊，没看见有什么攻击飞过来啊…” 以为彭宇在消遣自己，机巧阁阁主眼神阴沉了下来 “不好意思，彭大元帅，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本阁主就失陪了。以后问问题之前请你过一下脑子，这样子能替我们双方都省下些时间。” 说完机巧阁阁主就转身走向等候多时的于戍边，打算拉起他直接飞走。 “请等一等！” 彭宇再一次出声制止。 “木金阁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嘛！？” 这一次机巧阁阁主虽然是停下了脚步，但看彭宇的眼神却越发的像看神经病一般。 “…你是彭宇啊，大禹的兵马大元帅。” 焦急的挠了挠头，彭宇一副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 “的确我是彭宇，但我说的“认识”不是这个意思。然则在我成为大禹兵马大元帅之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于戍边没有机巧阁阁主想的那么多，直接听出了字面上的意思。 “阁主，那个彭宇应该是想说你们曾经见过，而当时他还不是大禹的兵马大元帅。”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彭宇用手一指于戍边，连连点头。 “他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表情更加迷惑，机巧阁阁主仔仔细细的又好好看了彭宇的脸一遍。 “本阁主认识你，不过也只是以大禹兵马大元帅的身份而已。我们二人，没有私交，本阁主很确定。” 双手一攥，深吸一口气的彭宇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那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见过你没蒙面的样子。” 机巧阁阁主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般的看着彭宇。 蛮王的下巴张的差点儿掉在地上，他觉得这个事情可太劲爆了。 于戍边还没什么概念，只是看到大家都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他能感觉到事情很不寻常。 至于刘盛梧，他只是有点儿好奇，彭宇居然会瞒着大禹皇帝跟机巧阁阁主聊“私事”。 ……… 镇南城中，刘长青一手拿着装满药材的包袱，一手握着一个被绸缎包裹着的棍状物走出了齐氏当铺。 齐钥笙跟在刘长青身后，一言不发。 “行了，别送了，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以往老夫来你这儿拿完东西你可都是不送的，突然这样搞得老夫还有点儿不适应。” 对着刘长青一笑，齐钥笙站住脚步。 “那么刘先生，我们就现在这别过了。这些药材大概够那少年用两月有余，到时候您再来我这儿取便是。” “好，那么老夫就先回去了。希望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不要把无尘吵醒才好。” “麻烦刘先生帮我给无尘带声好，然后祝他好好修行，以后能继承刘先生您的衣钵。” “一定带到。” 不再拖沓，刘长青轻轻一跺脚，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拱手微微躬身，齐钥笙对着刘长青原本所站的位置行礼。 “恭送刘先生。” 直起身子，齐钥笙抬头看了看月亮。 “还早啊…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以后不知道日子还能不能这么清闲了…” 走回到当铺内，齐钥笙熟练的关上店门，上锁，街道上又恢复了静谧 ……… “不可能！本阁主的样貌从未被任何人看到过，因为面纱…” 说到“面纱”二字之后，机巧阁阁主突然停顿了一下。 “除了我身边的贴身侍女和晨静他们师兄弟三人以外，与其他人见面时本阁主都会戴面纱示人。除非…你在本阁主没开始戴面纱之前就见过本阁主！” 蛮王立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他看来这完全不可能。 “无稽之谈。彭老弟，你一定是搞错了！历代机巧阁阁主在接过阁主之位时起，只要不是与极其亲近的人见面，都一定会戴上面纱遮掩容貌。 一看彭老弟你和木金阁主就不熟…要不然就是彭老弟你在木金阁主成为机巧阁阁主之前就见过她了，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而且就算时间能吻合，机巧阁中除了守门人外只有女子啊…那历代守门人一个个都是快七老八十的，跟彭老弟你也对不上号啊。” 刘盛梧这会儿听明白了，好不容易站起来了的他突然一拍脑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说来就来。 “彭宇！你以前难不成是个女人！” “砰！” 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刘盛梧被彭宇一脚踢飞了出去。 “木金阁主，我能说的目前也就这么多了…言尽于此，不再多打扰了。要是你哪天能够回想起我的身份，请想办法联系我。” 僵硬地点了点头，机巧阁阁主的脑子里在不停的回忆着彭宇这张脸，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想不到。 “本阁主还是没有头绪，彭大元帅请先行一步吧。” 拖起刘盛梧，彭宇对着机巧阁阁主与蛮王点了点头，算是道了个别。 “木金阁主，希望我们很快能再见。如果实在没有头绪，也许可以问问机巧阁中资历比较老的人。” “轰！”的一声，彭宇拔地而起，整个人拉着刘盛梧化为一道流星消失在夜色中。 心地善良的于戍边开始为彭宇杞人忧天。 “哎，阁主，你说那刘盛梧会不会回到大禹后打彭宇的小报告？” “与本阁主没有关系。最好是窝里斗，皇帝也死了，彭宇也死了，这样子省事儿。” 第八十八章：幸福，不幸福 彭宇已经走了，蛮王的职责也就尽到了，眼看着没什么事儿，他也准备离开了。 “木金阁主，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了，本王也要回去了。蛮族的草原很大，有兴趣的话木金阁主可以多转转。” 对着蛮王行了一个常礼，机巧阁阁主也不准备再多做打扰。 “这一趟辛苦蛮王陛下了，答应您的东西本阁主会在回到机巧阁后选派可靠的执事给您送来的。” 那点儿小心思被不着痕迹的戳穿，蛮王倒也很是洒脱。 “哈哈哈哈哈哈，爽快！本王就喜欢跟木金阁主这样的人做朋友！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告辞！” 也是一蹬脚，蛮王飞向天边，几个呼吸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大坑证明自己曾来过。 ……… 这样一来无边无际与天相接的大草原上，只剩下机巧阁阁主与于戍边。 也许是难得的有机会来到蛮族，亦或者是这一趟出行所有的事情终于圆满结束了，机巧阁阁主并没有带着于戍边直接飞走。她慢慢的走在草原上，一声不发。 跟在机巧阁阁主的身后，于戍边一直叹着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缓脚步，机巧阁阁主等于戍边走到自己身侧，与他肩并肩。 “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哎…阁主，我觉得我可能当不了机巧阁的守门人了。” 早就预料到于戍边在看完一众“神仙”大打出手后会被打击自信心，机巧阁阁主却不急着开导他，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哦？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嘛，为何这时候又要打退堂鼓？” 抬起头看了看比自己要高出那么一点儿的机巧阁阁主，于戍边有些不好意思。 “阁主，你将我从龙凤城带出来时我十七岁，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十八了，但这修为一直都是师境…我自己也有在努力修炼，可是…可是却很难进步。” 知道于戍边已经憋这些话憋了许久，今日只不过是看到太多的高手而爆发了出来，机巧阁阁主只是点头倾听。 “今天从刘盛梧和那位纳兰圣子身上见识到了差距…差不多的年纪，我还在武道九境中的第二境徘徊，而他们却已经冲到了第六境的顶峰，离第七境皇境只有一纸之隔。” “所以呢？你作何感想？” 于戍边挠了挠头，这个单纯的大男孩默默的蹲在了地上，也许这是他一辈子第一次这么沮丧吧，比在龙凤城看城门时沮丧无数倍。 “他们都说，年纪越大，修炼速度越慢…阁主，我怕我以后给咱们机巧阁丢脸…也许我真的只配在龙凤城守城门吧。” 与于戍边面对面蹲下，机巧阁阁主摸了摸他的头。 “你觉得天才与你的差别在哪儿？天赋，后天条件，还是努力？” 转着眼珠，于戍边之后惭愧的避开了机巧阁阁主的视线。 “都有吧…我跟他们没法儿比。” 一点儿也没有给于戍边安慰，机巧阁阁主很痛快的承认于戍边说的没错。 “天赋，你比他们差了不止一点，条件自不必说，努力则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毕竟你在看城门糊口时，他们却在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 正当于戍边以为机巧阁阁主要放弃他时，机巧阁阁主话锋却是一转，谈起了一个好似不相关的话题。 “但你知道吗，他们其实不一定有你幸福。” “啊？” 看到于戍边的求知欲被勾了起来，机巧阁阁主笑了笑，给他举了个例子。 “远的不说，我们说近的好了。于戍边，你会不会很羡慕那位魔族的纳兰圣子？年纪轻轻实力如此了得，更是几乎预定了在未来的天下巅峰有一席之地。” 听到这儿于戍边赶忙点头称是。 “没错！特别羡慕！而且他还有个魔族兽巨人仆从，那可是魔族兽巨人啊！多威风啊！” 心地善良不代表没有虚荣心，很少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够鹤立鸡群。 “那么，你知道魔族圣子到底是怎么被选出来的嘛？” 在遇到机巧阁阁主前一直在龙凤城生活的于戍边哪儿知道这个，自然是需要机巧阁阁主来为他解惑。 ……… 大陆之上，在四个种族中，人族的修炼天赋普遍低于其余三族，但人口基数众多，天才辈出，所以论巅峰战力，与其他三族相比，人族从不落下风，且走任何路子的修行者皆有，十分均衡。 妖族人自身的战斗力并不算强，在同境界中几乎不可能战胜其余三族的修炼者。 但妖族人每人都能够召唤一只与自己境界相符合的本命妖兽。一人一妖，合力之下方能扛衡，甚至压制同境界其余种族的修炼者。 不过妖族的短板也很明显，一人一妖，只要任意一方被击杀，那么二者便会一起丧命。 蛮族天生巨力，人人都是修炼肉身的好胚子，在同境界中很占优势。然而修炼肉身的难度实在太大，这也导致蛮族在巅峰强者的数量上一直在四族之中垫底。 至于魔族，没有任何明显短板，修炼天赋普遍比其余三族要强，适应性强，除了人口不多以外几乎完美。 而魔族圣子，就是魔族年轻一代修行者中最强的存在，这个头衔下，有着无数优秀的同族修炼者作为垫脚石。 在魔族流行一个说法，“今日的圣子，明日的影皇。”，由此可见，圣子的地位之高，实力之强悍。 不过魔族圣子的选拔却无比的残忍。 魔族的领导者，魔族影皇并非如同其余三族的王位一般是世袭制的。在魔族人的眼中，只有实力至强者才有资格成为影皇，所以为了以防现任影皇在选择下一任影皇时偏袒自己的孩子，魔族影皇与其皇后，妃子们生下的孩子都会在襁褓中被带走，与其余出生时便被判定有天赋的孩子们集中在一起训练成长。 每一任魔族圣子，包括候选人在内，他们从小就都是“孤儿”，受到严酷的训练，没有童年，更得不到关爱…甚至于在训练中死亡都是家常便饭。 当这些孩子们中出现了脱颖而出的那一个后，魔族影皇会亲自接见这个孩子，然后赐予他魔族圣子的称号。同时魔族圣子还会被影皇赐名，并且继承魔族影皇一直以来的姓氏，“纳兰氏”。 许多时候，魔族圣子一辈子都会抱着一个疑问而活着。“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每一个曾经被带走过孩子的父母，都有可能是魔族圣子的亲生父母。而其中，历任魔族圣子们最好奇的则是；“魔族影皇会不会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其实这种疑问很合情合理。魔族影皇是魔族中，乃至于大陆上最强者的代名词，他的孩子，本就应该天赋异禀！然而因为一出生时魔族影皇的孩子也会与普通魔族百姓的孩子一般，会被带走，所以就连影皇本人都不知道到底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 就这样，当魔族圣子与魔族影皇第一次见面时，二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变得十分诡异。 如果魔族圣子与现任的魔族影皇看起来有几分相似，影皇必然会对圣子亲近不少，因为也许，这位圣子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说不定。 但如果前来拜见影皇的魔族圣子与魔族影皇完全找不到相似之处，那么魔族影皇对待圣子的态度也许会差不少，甚至于是到了恶劣的地步。毕竟如果新一任魔族圣子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影皇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当然，就算某一任魔族影皇真的是某一任圣子的亲生父亲，他们二人也不可能认得彼此。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每一任魔族圣子的日子都过的并不惬意…因为无论圣子与现任影皇是否相似，二人都永远没法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至于被恶劣对待的圣子，至少到他成为下一任魔族影皇前，这种状况无法被改变。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机会渺茫的事情，然而只要有一线希望，人总会有所期待… ……… 故事讲完，机巧阁阁主转头看向于戍边。 “现在，你还觉得魔族圣子幸福吗？” 茫茫然摇了摇头，于戍边无话可说。 “没错，无论你是谁，只要不想混吃等死，日子都不见得好过。能力越大，责任、烦恼、困惑、亦会越多。” 第八十九章：剑又回来了 经过机巧阁阁主一番话，于戍边还同情起了魔族圣子来。 “哎…这么一想，当个圣子也挺可怜的。魔族真是一个残酷的种族，何必要…” “为了生存。” 机巧阁阁主看了一眼腿已经蹲的有点儿在发抖的于戍边，一边回答一边示意他坐下。同时自己也席地而坐，紫色长袍平铺在草地上，煞是惹眼。 待二人坐定，机巧阁阁主拔起地上一根草，默默地端详着。 “于戍边，许多人说“人命贱如草芥”，然而草只要根还在，来年的春天还能再发芽，可人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魔族人口本就不多，更兼一直处在极度寒冷的北境。在物质缺乏的地方，魔族人为了不冻死，不饿死只能闷着头修炼，锻炼军队，以求杀入较为温暖的南方。如果魔族的一代代人不努力，魔族早就灭绝了。 而魔族每往南方多蚕食一丝，就有别族的百姓要失去生存的空间。” 小小年纪的于戍边好像对战争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反问道： “四族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战争除了死亡还能带来什么？” 眼神一暗，跟无数位高权重之人做过生意打过交道的机巧阁阁主远比于戍边了解人性中“自私”的一面。 “这个天下就像一座天平，资源的倾斜取决于军事实力。在资源总量不变的情况下，为了让自己的百姓们过的更好，统治者自然只有尽全力去的掠夺他族的资源。 而两国交战之时，远超普通士兵的修炼者们则是这座巨大天平上最重的砝码。 打个比方，如果魔族与大禹开战，魔族的影皇亲自出马，那么大禹只能寄希望于晨静，因为这两个“砝码”的重量大概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如果此时魔族的先知再加入到战场中，大禹将再也没有能与之相匹配的筹码。 另外由于某些原因，包括我与晨静在内的一部分人族圣境强者并不愿意为大禹效力，所以在七年前爆发的那场战争中，大禹几乎是被魔族单方面的按在地上打。” 于戍边在草地上捡起两块儿特别漂亮的石头，一黑一白。 “阁主，如果晨静晨前辈跟魔族影皇一战，他有胜算吗？毕竟阁主您把这二位都排在四大“天下第一”中。 这些天跟在机巧阁阁主和小篮身边也算是耳濡目染，对机巧阁推出的武榜上一众高手的排名更是背得滚瓜烂熟。 摇了摇头不说话，机巧阁阁主好像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也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不过我有一点能够确定，假若魔族将大禹逼入绝境，那么即使打不过，晨静他也一定会站在魔族影皇的面前！乃至于就算是再加上一个魔族先知，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晨静也要迎上去。” 不能理解这种自杀式的行为，于戍边困惑地看着机巧阁阁主。 “这不就是送死吗？“ “因为晨静是人族中最强的，面对他族的最强者，晨静他必须站出来。这就是他的责任，只要他还有良心，他就没有逃避的选择。只能说幸好，局势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 所以说到底，还是回到了原来那个话题。于戍边，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你眼中那些飞天遁地的高人们也许失去了许多正常人看来唾手可得的东西…” 讲到这儿，机巧阁阁主直视着于戍边的眼睛。 “于戍边，我能够帮助你成为顶尖强者，但你要背负的东西，失去的东西也会很多…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爹我娘不会受影响吧？” 沉默了一会儿，机巧阁阁主很推心置腹的说道： “我能保证你爹娘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比你们龙凤城里最富有的人还过得好，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天为止。” 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于戍边再无一点儿顾忌。 “那我这条命都能给阁主拿去！为了帮上阁主的忙，成为一个合格的守门人，我会拼命努力的！” 伸手摸了摸于戍边的头，机巧阁阁主站起身。 “拼命吗…你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初心，然后把自己的命，留到该为机巧阁拼命的时候即可。” “遵命！” ……… 清晨，连夜将药浴熬成的刘长青偷偷潜入姬浩然的房间将他唤醒，随后抱起他将他带去书院后山的一个山洞内洗药浴。 一接触到温热的药水，姬浩然顿时发出了舒服至极的哼哼声。 “谢谢刘老，感觉舒服多了。昨天一个晚上我都睡的迷迷糊糊的，有时还会被疼醒。” “咳咳，昨日是老夫的不是，没问清楚便直接开始，不过姬小子你为何不早点儿告诉老夫？老夫也好早做准备。” 全身浸泡在药浴中的姬浩然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我当时倒是想说来着，可刘老您也没给我时间啊，问完训练方式后就直接冲了上来，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被姬浩然的回答噎得哑口无言，刘长青只好转移话题。 “老夫昨日已经帮你把你原先的剑扔掉了，然后老夫还替你找了一把新的剑，今天晚上修炼时我会带给你。” 姬浩然赶忙站起身来感谢刘长青，刘长青见状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多礼。 “行了，老夫在这里陪你泡完药浴，再送你回去。今日是第一次，以后认清楚路后就要自己来了，明白了吗？” “好的刘老。” 就这样，半个多时辰后完全恢复了的姬浩然与刘长青一起往男学生的庐舍区域溜达。 此时天光之间放亮，一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学生与先生们。因为姬浩然随身还带着自己刚刚泡过药浴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药草味，惹得一路上不少人盯着他看。 “下次还是把衣服洗好了再出来吧。” 在学堂前，刘长青与姬浩然准备分开。 “姬小子，这几日老夫在与宋旭商量完后应该便会将你与昆余的争执过程在全书院的学生先生们面前公开。 在那之前，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情可以来找老夫。但有一点，一切事情必须是事实，老夫也会再找几个学生问问。且放宽心，只要你占理，这次的冲突就不算全无好处。” 姬浩然一拱手。 “多谢刘老如此费心。” ……… 二人分开后，姬浩然几个拐弯回到自己与秦胜温一起住的庐舍。 “我回来…我去！？” 刚一打开门，姬浩然被自己床旁放着的东西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刚刚洗漱完的秦胜温擦着脸走到姬浩然身边，看着姬浩然吓傻了的样子。 “你干嘛呀？一大早起来撞见鬼了？“ 指着床旁的剑，姬浩然不可置信的说道： “剑…剑又回来了。” 第九十章：计划之内 下午，姬浩然带着“失而复得”的剑前往刘长青的竹屋。 一路上遇到的学生们有的会十分主动的跟姬浩然打招呼，有的会刻意躲开他…总之无论如何，这下子姬浩然在关南书院中的名声是传开了。 当姬浩然来到竹屋时，刘长青已经将开水煮开，小书童无尘也早早已经坐好，只差姬浩然了。 揣揣不安的姬浩然匆匆与无尘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走到刘长青身旁想要把剑拿给刘长青看。 刘长青正半闭着眼睛给空茶杯中倒入热水，看着姬浩然慌慌张张的样子他皱了皱眉。 “姬小子，每日下午是学习礼仪修身养性的时间，你这般心浮气躁的又能学到些什么？” 也顾不得争辩，姬浩然把剑取下双手往前一递。 “刘老，这把剑…您看看。” 瞟了一眼姬浩然手中的剑，刘长青也偷偷倒吸了一口气。 “嘶…不可思议。” 从姬浩然手中接过剑后，刘长青将剑拔出剑鞘仔细端详了一遍剑上花纹与剑身。再一次确认这把剑就是之前被自己亲手扔入山下溪流中的那把，刘长青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好吧，老夫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也许冥冥之中这把剑就是要跟着你吧。不过此剑如此奇异，倒也不负温流剑作为仙人佩剑的风采，也许这把剑上还有什么秘密是我等凡人没有解开的吧。” 一旁的无尘先是聚精会神的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听不懂后便在一旁摆弄起了茶杯来。 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姬浩然，刘长青把剑还给了他。 “怎么样？还要再扔一次吗？老夫这回可以飞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帮你把扔掉，甚至埋起来。” 但这一次，姬浩然没有再像上次那般不假思索的答应。 沉思一会儿，姬浩然的手将剑挂回自己腰间。 “算了吧，如果不是有人捣鬼，那么也无所谓了。若是真的这把剑有缘跟着我，我拿着便是了。” 既然姬浩然决议已定，刘长青也就顺着话安慰他。 “嗯，毕竟温流剑的传言本身就很难考证真假。再者一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修炼之人一生都处在生死一线间。看这样子，这温流剑也是与你有缘，放宽心拿着吧。” 为了以防万一，姬浩然还是再确认了一次。 “刘老，这把剑回到我的身边，真的不会是别人捣鬼吗？” 毫不迟疑的点头，刘长青真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捡走剑还能准确无误的在姬浩然起床泡药浴的那么一段时间里把剑放回到姬浩然床边。如果真是如此，他跟宋旭两个人也不是摆设，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要是真的有人能够在老夫与宋旭二人的坐镇的关南书院中不声不响的潜入，那老夫哪里敢在木金阁主那里一口接下教导你，保护你的职责吗？” 放下心的姬浩然端详着剑身。 “难道这把剑真的自己找回来的？它可以自行移动？可是刘老您不是说无论多么好的神兵利器也只是兵器而已嘛？拥有自身意识的兵器实在是太像神话故事了。” 对于这一点刘长青反倒看的很简单。 “如果那位大夏的女剑仙是真正意义上超脱了武道九境，达到那传说中第十境仙人境…那这把温流剑能够拥有自身意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再多说话，刘长青伸手将煮沸的剩下热水用来冲洗了一遍茶具。 “先把我倒给你们的热水喝下，涮口。接下来我来教你们两个人品茶。” 无尘轻车熟路地喝下热水，直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不明白无尘为什么要这么做，姬浩然看向刘长青。 刘长青拿出一杆小秤，在上面放上茶叶，量好分量后用竹片将茶叶导进了茶壶中。 接着大袖一掸，刘长青开始重新煮水。 “喝茶的过程，在喝茶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为什么别人说喝茶能修身养性，姬小子你第一次接触，且先用眼睛感受一次吧。 接下来不要说话，免得打扰到无尘。” 姬浩然赶忙屏息凝神，专心致志的观察刘长青煮茶的动作。 将煮水的水倒入后刘长青拿起茶壶微微晃了几下，又迅速将水倒出，洗去茶渣。茶香已经飘了出来，只是还不明显。 像姬浩然这样的年轻人，一般都不喜欢喝茶，却也被这茶香吸引…或者说，是被刘长青拿行云流水的动作勾住了。 蒸汽从壶嘴喷出煮水的小银壶，第二波水已经煮好了。 再次将沸水倒入茶壶中，这一次刘长青倒茶的手腕轻点了三下，水注也跟着在空中拐了三个小弯。 “哇…” 情不自禁发出声音的姬浩然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眼见着茶水面上飘上了几根茶叶，刘长青不慌不忙将茶壶盖拿在手中，用盖儿一挑，连带着将茶末一起带走。 拿剩下的最后一些热水冲洗过茶壶盖儿后，刘长青轻轻将茶壶盖儿盖了回去。随即刘长青也跟着闭上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鼻子，嘴巴微张。 看口型姬浩然明白了刘长青说的字是“听”，“闻”，于是赶忙也跟着闭上眼睛开始听起来。 虽然并没有听到什么，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姬浩然这辈子第一次闻到了如此香浓的茶叶味。也许是因为闭上眼睛让他更加集中，鼻子的嗅觉变得更加灵敏了。 当刘长青终于开口让无尘与姬浩然睁开眼睛时，姬浩然的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茶杯中是否有茶水了。 刚刚刘长青那一套挥洒自如的泡茶动作，让姬浩然这种不怎么爱喝茶的人都无比期待查查这茶的味道。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茶杯中什么都没有。 “啊？怎么没有茶？” 书童无尘很是不满的哼哼了几声，随后给姬浩然解释。 “还不是因为刘老想让你先去感受一下茶叶在水中翻滚的声音以及茶香！否则的话，这种绿茶也就是十几个呼吸间就可以倒出来喝了。” 被这么一说，姬浩然有点儿尴尬。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茶叶在水中翻滚的声音啊。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骄傲的一抬头，无尘觉得自己胜了一局。 “那是你整个人不静，自然什么都听不见！哼哼，我可是什么都听得见哦。” 不理二人，刘长青自己此时也一边清洗茶壶一边心疼。 “这茶叶可是我从齐玥笙那儿弄来的稀罕货，一激动把这么好的茶给浪费掉了！可惜可惜！” ……… 在关南书院的这段日子里，也不知道姬浩然到底在刘老的竹屋内品过多少次茶，茶道水平到底如何，但后来只要一有人泡茶，姬浩然就会闭上眼睛静静去听，然后又摇摇头。 “没有刘老泡的好唷…” ……… 同一时间，在学校的另一角，一男一女偷偷碰面。 女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鬼鬼祟祟向自己走来的男子。 “有话就说，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耗。” “嘿嘿嘿，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叶欣茹，你还真是有吸引力，姬浩然那小子真地坐在你对面儿了。” 依旧面无表情，叶欣茹只是冷冷的看着来人。 “昆余，你把自己的嘴巴管好点儿。任务能完成就好了，不过我缺少武器。” 手往袖子里一伸，昆余掏出一个红色纺织袋。 “我让我爹以寄药的名义把东西夹在药材里带进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接过红色纺织袋，叶欣茹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等叶欣茹走远，昆余咋舌道： “啧啧啧，长得真是美，可是也得有命接近啊。真要是敢追她，我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说完，昆余也晃着那微胖的脑袋迈着八方步走了。 “还是青楼里的姑娘好哦…百依百顺，花样也多。等书院放学了，找个时间回镇南城去，花街可是好久没去了，嘿嘿嘿…” 第九十一章：金丝龙鳞 当天晚些时候，吃过晚饭的姬浩然与刘长青二人还是照旧在山下碰面准备对练。 由于前几天的教训，姬浩然一看到刘长青从空中飘然而止便立刻整个人警戒了起来，一把就将温流剑拔出横在胸前，聚精会神的盯着刘长青。 因为刘长青只会将自己的修为压至比姬浩然高一个小境界，而且在对练过程中还大有越打越提升境界的趋势，前一天晚上姬浩然是真的被打怕了。 看到如临大敌的姬浩然，刘长青有点儿忍俊不禁，赶紧咳嗽两声。 “咳咳，姬小子，先不用如此戒备，修炼开始前老夫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刘长青还晃了晃手中用绸缎包裹着的棍状物。 将信将疑的把温流剑收回剑鞘，但姬浩然还是没有走上前，而是很小心的跟刘长青保持着一定距离。 “刘老，您确定您没有骗我？” 没想到昨天晚上给姬浩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刘长青很是无语。 “老夫也不是不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故。可老夫也不过与你对练过一次，与晨静相比起来，难道老夫更可怕？” 姬浩然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您肯定打不过晨大哥…只是刘老您平日里总是以教师先生的形象示人，在我面前突然下手下这么重…反差太大了，有点儿瘆人。” 仔细想了想，姬浩然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刘长青叹了口气。 “哎，所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罢了罢了。” 主动走到姬浩然身前，将丝绸摊开，一把从剑柄到剑鞘都呈显金色的剑出现在姬浩然面前。 剑柄与剑鞘都没有花纹，只有一片片鳞片状的细小凸起，简约却又大气。 这才知道自己小心过了头，姬浩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麻烦刘老记挂在心头，真的帮我弄了把剑来。但现在温流剑也没扔，我也不缺佩剑了呀。” “多拿着一把剑也没什么不好，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天万一你又缺兵器了呢。就当是老夫送给你这个后辈一份小礼物便是了。” 把剑抽出鞘半截，刘长青开始介绍起剑的由来。 “剑的名字叫金丝龙鳞，铸剑者是圣京城一位皇境铸剑师，一般只替皇家打造武器。比不上你的温流剑，但也是难得流出的一件精品，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来头，放心使用。” 要说姬浩然完全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谁都喜欢好东西。姬浩然也不矫情，他知道这个过程就跟受压岁钱一样，推辞一番后最终总要收下的，毕竟身边也没有别的用剑之人了。 收归收，姬浩然并不是那种拿多了别人好处就变成习惯的人。双手郑重的接过那把金丝龙鳞，姬浩然对着刘长青躬身到底。 “那小子就收下了。刘老对我的照顾我会一辈子记得的…” 摇了摇手，刘长青倒觉得没什么，说来他这辈子在乎的事情实在是不多，这其中自然也不包括奇珍异宝。 “行了，老夫做这些也没有什么私心，更不需要你特意报恩什么的。” 以往刘长青口头上的执教还能算是举手之劳，自从刘长青天天抽出时间来陪自己修炼，以及找药材，取剑等等…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姬浩然脸皮本就不厚，如今更是觉得自己欠了刘长青太多。 “别，刘老。虽然我现在修为一般，也没什么学问…但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够帮到刘老您的！这样吧，因为我眼下真的没有什么能够给您的，不如您提一个要求，永久有效，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会去做！” 这下子刘长青倒是来了兴致。他对姬浩然委实没什么企图，不过活了大半辈子，刘长青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白条”。 “哦？任何要求？此话当真？” 直起身，姬浩然肯定的点了点头，用无比确信的口气再次说道： “任何要求，只要我能满足！” 一笑，刘长青故意吓姬浩然。 “你就不怕老夫提些过分的要求让你为难？要知道，“任何要求”这个范围可实在是太宽泛了。若是老夫有意刁难你，这个要求估计能让你如鲠在喉。” 哪知道姬浩然却是给刘长青回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一点也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嘿嘿嘿，刘老您固然学富五车，但在骗人这一块儿还真是需要多加锻炼一番。再说了，我不相信谁的人品也不会不相信您的人品啊。我相信刘老的要求定然合情合理。” “是嘛？看来你这个承诺还要看人给？” “可不是嘛！就比如秦胜温待我如兄弟，我也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只是这种随便儿提条件的承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给他的。” 皱了皱眉，刘长青还以为姬浩然发现了秦胜温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此话怎讲？秦胜温那疲懒货可是在你面前说过什么大逆不道不成体统的话？待老夫一会儿与你一同回去好好的…” 发现刘长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姬浩然赶忙阻止。 “不是不是！刘老你误会了！秦胜温您还不了解吗？除了嘴巴有些欠以外还真没什么缺点。 如果真有一天我也给了秦胜温一个没有限制的承诺，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怕他提的要求…不正经…”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刘长青喃喃自语道： “不正经？什么意思？” 姬浩然也不太好讲的太直白，只能大致上提醒了一下。 “那什么…您以前不是从秦胜温的书箱中搜出来了些…少儿不宜的书籍么。万一秦胜温要我去帮他找些这种东西来，或者是什么类似的要求，我可真是不愿意…” 先是愣了半秒，随即刘长青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夫还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如此！” 笑过后刘长青略微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条件。 “姬小子，假如未来关南书院有难，而老夫与宋旭等人都不在了，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好关南书院。” 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在姬浩然看来，这件事儿就算刘老不提，他也会这么做的。至于没有宋旭与刘长青的关南书院？机浩然想都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 “这件事就算刘老不说，只要关南书院真的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刘老真的不换个条件吗？” 有点欣慰地看着姬浩然，刘长青点了点头。 “真的不换了，就这个条件。” 第九十二章：迷茫的杀机 该聊的也聊完了，姬浩然与刘长青二人摆好架势，各自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姬小子，来吧！” “明白！” 二人各自挥动兵器战在一处，戒尺与温流剑相碰撞，传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轻松的偏头躲过姬浩然的刺击，刘长青挥舞戒尺越过温流剑，直接拍在姬浩然手臂上。 “啊！” 不管姬浩然，刘长青接着进攻，同时还不忘边打边指导姬浩然。 “除非确定自己这一剑一定能击中对手，否则每次出剑时一定要留下余力用以回防！” 嘴上应是，然而姬浩然完全抵挡不住刘长青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全身上下不断被戒尺拍中。 在手中的剑被刘长青一尺拍飞后，姬浩然几个大跳离开交手范围，他忍不住疑惑问道： “不对啊刘老！以往我与晨大哥对练时他告诉我我的动作已经不错了，基本上没有多余啊！” 把戒尺一收，刘长青给了姬浩然去捡剑的时间。 “同样的一件事情，你让大人去做与跟让小孩子去做的标准难道是一样的吗？当你尚在魁境时，身体肯定也远不如现在灵境中阶的你。 境界越是往上，往往就是在毫厘之间决定成败。 再讲得明白点儿，境界越高，则这个“毫厘之间”会变得越短。” 捡起剑的姬浩然胡乱的摸了一下自己被打的生疼的身体。这才刚刚交手一个照面儿，想想接下来的差不多一个时辰…姬浩然只能强打精神挺剑主动迎向刘长青。 “受教了刘老！” 刘长青也倾身往前，神色不错地看着姬浩然。 “这一下气势不错，且看你在老夫手中能撑下几个回合。” ……… 对练结束后，刘长青扶着姬浩然上山回到关南书院，路平坦起来后，刘长青便让他自己去学院后山泡药浴。 “药材已经放在水中，柴火和浴盆都架好了，打火石山洞中也有。老夫要回去陪陪无尘了。” 知道刘老有多在乎无尘，姬浩然也不想多麻烦刘老，就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走去后山。 关南书院的后山是一块不算太大的开阔地，有几间柴房和几处隐匿在林子后面的山洞，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来。 待姬浩然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他艰难脱下衣服爬进木桶中。 在极度疲劳后一下子放松下来，再配合着药材的作用，不一会儿姬浩然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呼…” ……… 当姬浩然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皓月当空。现在是六月末的天，月亮升起的晚，按着这个天色，姬浩然估计睡了能有两个时辰。 从浴盆中站起，觉得浑身上下的疼痛与疲劳都一扫而空，姬浩然擦拭完身体后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便大踏步的走出山洞。 算一算，自从离开圣京城姬浩然就一直在坚持着与人对练的修炼方式，当然此间过程中也夹杂着扫荡山寨，与刘长青一起修炼集中力与感知能力等等…现在的姬浩然比起刚离开圣京城时的那个毛头小子已经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身子恢复得越来越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自己在修炼结束后走回书院才好。” 刚刚一只脚走到山洞口，姬浩然突然一个急停转身躲在山洞的一处石壁后。 “有人！” 论起精神方面的敏感度，姬浩然在刘长青的培养下已是远超同境界中人，眼下他能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一步发现对方，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至少不会比他高出太多。 倒也不能说姬浩然太过敏感，反正在经历过贡洋城的偷袭后姬浩然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愿意去冒的。 小心地探出头看了看，姬浩然发现一个人影正在树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影子的轮廓上来看应该是一个女子。 “这个点儿，女孩子一个人在这儿溜达什么呢…迷路了吗？” 正在姬浩然探头探脑的时候，一道月光很是适时的穿过云层洒了下来。 银色的头发无比的显眼，极具辨识度的美丽面庞再加上其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气质，姬浩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叶欣茹！ “…这是什么情况？溜出来散步？幽会？” 然而姬浩然等了半天，叶欣茹还是在那儿晃荡来晃荡去，不干什么也不离去。 姬浩然想着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心里盘算着直接走出去跟叶欣茹搭话。两个人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老相识了，姬浩然也不愿意就这么尴尬下去。 “要沉稳一点，不要叫娘娘腔，好好道个歉！” 这么想着，姬浩然脚刚刚做出踏前一步的趋势，叶欣茹却是先说话了。 “杀是肯定要杀的…可具体该怎么做？” “我去？” 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姬浩然止住了走出去的趋势。 那一头树林里的叶欣茹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也就是普通的自言自语，但姬浩然的感知能力却足够让他听到叶欣茹说的每一个字。 “以那天伙房中的动作来看，他至少是灵境，与我差不多…书院中又有刘长青跟宋旭，正面作战肯定不行…” 诧异的姬浩然好悬没直接冲出去跟叶欣茹对峙。 短短几句话，但也足够姬浩然推测出叶欣茹要下杀手的人就是自己！可是姬浩然是真的没搞明白，为什么叶欣茹要计划杀了自己。 没错，整件事情绝对是有计划性的，伙房中昆余故意来惹姬浩然的事情竟然是为了查出他的大致实力！ 再按着这个思路一点点仔细想来，也许昆余自称是姬浩然“爷爷”的那几句话也是精心准备好的，为的就是戳姬浩然的痛楚，确保姬浩然一定会受到刺激随后出手。 浑身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姬浩然不寒而栗。 “见鬼…这是有多大的仇？就是因为那天我叫了她一声娘娘腔？可是也没感觉到她对我有多大的恨意啊。” 突然间，叶欣茹叹了一口气，好似并不愿意做这件事情一般。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到底还要杀多少与我无关的人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刘长青与宋旭汇报此事的姬浩然听见叶欣茹这么说后，心中又飘忽不定起来。 “若是我有了防备，应该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而且看这个情况，叶欣茹她会不会下手也还两说…且在观望观望，也许还能钓出更大的鱼来！” ……… 第九十三章：主动出击 好不容易耗走了叶欣茹，姬浩然在反复确认了四下无人后终于走出山洞，一路小心翼翼的摸索回了自己与秦胜温一起居住的庐舍。 秦胜温正躺着看书，姬浩然一进门儿便跳下床跑向姬浩然。 “哎呦哎呦～” 这下让姬浩然颇有点儿受宠若惊。 “这么想我？” 谁知道冲到姬浩然身前后秦胜温一把从姬浩然的背后抢过那把刘长青送的金丝龙鳞。 “一边儿去，小生喜欢这把金闪闪的剑！” 原来一路往回走时用来裹剑的丝绸有点儿滑落了，金丝龙鳞的剑柄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么客气，出门一趟还给小生带来这么大一份礼？那小生就不见外的收下了！” 从秦胜温手中拿回金丝龙鳞，姬浩然将两把剑一起往床头一挂。 “这把剑是刘老送给我的，你见不见外都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秦胜温好像还挺在乎这事儿，他扑上来拉住准备上床的姬浩然。 “诶诶诶，你小子不是本身就有一把剑来着吗？那把剑你不会扔了吧？多好的一把剑呐，这么浪费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不！” 不明白为什么秦胜温的反应会这么大，姬浩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想。 “我主要还是用以前那把剑，现在这把金丝龙鳞毕竟是刘老送给我的，我打算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这还差不多！小生最是讨厌喜新厌旧之人。” 不再搭碴儿，想到今日在书院后山撞见的叶欣茹后，姬浩然决定在秦胜温这儿旁敲侧击一下。 拉着秦胜温到书桌旁坐下，秉承着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姬浩然给秦胜温主动端茶倒水。 秦胜温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姬浩然这个做派明显就是又有求于自己。他也不客气，立马二郎腿一翘，大爷了起来。 “一看你这样儿就知道肯定又有事儿要问小生吧？” 嘿嘿一阵陪笑，姬浩然本来也就没想瞒着，自然是很光棍的承认了。 “秦胜温，我这次带来的问题可是厉害了。如果有一个人，也许出于某种无可奈何的原因迫使他不得不做一些坏事儿，那你作为唯一知情人，你会告诉别人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来，秦胜温明显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好哇好，小生最近帮刘老头儿代课代的烦闷了，你给小生了个很有思考价值的问题。” “那你怎么说？” 秦胜温手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了姬浩然一句： “这个人要做的事儿会伤害到别人吗？” “会，但是他要害的人已经有了防备。” 转了转眼珠，秦胜温有点儿担心这件事情是否与姬浩然有关。 “怎么？大禹朝的触手已经伸进书院里面来了吗？要对你出手？” 被秦胜温的敏感的直觉吓了一跳，姬浩然连忙否认。 “不不不，怎么会。我这不是最近天天去藏书楼看书嘛，有一本小说里的主角就面临这么个问题来着。我死活想不明白，就来找你请教请教。” 姬浩然不愿意将叶欣茹一事报告给刘长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倘若昆余和叶欣茹二人真的是大禹朝的人，刘长青又真的出手了，那么关南书院与大禹朝廷之间将会真正的撕破脸，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虽然刘长青早就表态，他不在意与大禹朝正面杠上，但姬浩然却真心希望能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也没想太多，秦胜温觉得关南书院中有刘长青和宋旭，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相信了姬浩然的说辞。 毕竟秦胜温也算是师承刘长青，按着一个事情的对错去判断好坏是他的基本思想。不过姬浩然这个问题难就难在犯错之人“无可奈何”之上。 “小生以为，小说中主角的顾忌或许是不愿意把本性也许不坏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即便知道对方有了坏心眼，除非对方真的付诸于实践了，要不然主角也不好采取下一步行动。 小生说的可对？” 几句话被秦胜温捋清了思路，姬浩然连忙点头附和。之前这种感觉还是朦朦胧胧，现在经由秦胜温的梳理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哦不对，小说中的主角就是这么觉得的！” 打了个响指，秦胜温满不在乎。 “这有什么，在小说里的话，无论如何，最后主角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放心吧！” 知道这件事情实则事关生死，姬浩然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别别！你把自己代入到主角的处境里考虑考虑嘛！” 耸了耸肩，秦胜温也很无奈。 “这种事儿要是发生在现实中，那要考虑的因素就太多了…哪是那么清楚就能想明白的。不想了不想了，太麻烦。” 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姬浩然觉得自己听了一堆废话。 “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站起身来又趴回到床上，秦胜温嘴里念念有词。 “情理情理，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当人做出决定时，一般都是于情于理两方面考虑。但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是看个人，毕竟每个人的标准都不同。你说的这个问题没头没尾，小生能怎么办？” 站在秦胜温的床边，姬浩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我明天还是接着去读读那本小说好了，读完了告诉你结果。” 翻身打了个哈欠，秦胜温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哎呀，小说的套路都那样啦。主角最后都会在经历一番凶险后化险为夷的，怕什么。” ……… 半夜，躺回到自己床上的姬浩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一想到有人计划要取自己性命，谁又能睡得安稳呢？ “不行！不能这么等下去了，我要主动出击！” 想到这儿，姬浩然说干就干，拿起温流剑穿好衣服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 当姬浩然跑出庐舍时，藏书楼中的宋旭正在翻书，就听到有人正在叫他。 “宋旭，老夫有事要找你商议。” 头也不回，宋旭知道肯定又是刘长青。 “怎么？是要说姬浩然与昆余的事情？计划不是都做好了吗？” 一手夺下宋旭手中的书，刘长青在宋旭眼前摇了摇手指头。 “对，也不对。在此之前，老夫有件事儿要问你！你与秦胜温！” 也许被刘长青恶狠狠的语气给震住了，亦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亏心事，宋旭很识趣的赶紧告饶。 “长青我错啦！” 刘长青可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宋旭，而宋旭也急着认错，二人同时开口。 “你是不是让秦胜温趁着老夫不在的时候上五楼来看书，还给他借书出去？” “我以后再也不跟秦胜温说你年轻时候的那些糗事了！” 二人同时傻在当场，片刻后又同时反应过来。 “什么？！” “啊？！” 第九十四章：人言可畏 秦胜温还不知道，因为他的缘故，宋旭已经被刘长青给狠狠的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此时的藏书楼中，两位关南书院的台柱子终于坐了下来，开始讲正题了。 “我大概同意你对姬浩然与昆余一事的处理。总而言之就是既然瞒不住了，莫不如直接将姬浩然在关南书院的事情直接公布出来，知道的人越多，大禹朝廷下手前就越要考虑晨静等人事后得知的可能性。 不过评判的程度上我觉得还需要好好商榷一下。毕竟一旦消息扩散出去，再想控制就很困难了。” 微微颔首，刘长青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口口相传，其中必定会因为以讹传讹的原因而逐渐失真。若是一上来我们把整件事情所有的不好都堆在昆余的身上，他或许会被中伤的很惨，甚至可能会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计划一定，眼下刘长青与宋旭二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发言的具体细节定一下。而二人中，宋旭看起来顾虑明显更多。 “长青，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昆余也是我们关南书院的学生。姬浩然是个很棒的小伙子，而昆余是个喜欢仰仗祖父辈势力在书院中闹事情的劣等生，但人都有没长大的时候。” 对着宋旭笑了笑，刘长青示意他不要着急。 “我懂你的意思。何必把老夫说的像是要整死昆余一般。那是秦胜温的计划，老夫自然会有所改进。” 长出了一口气，宋旭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如此甚好。那么你的处理方式呢？” “双方固然都有错，但是明显事情是昆余挑起来的，一定要说的话姬浩然自然占理…不过老夫也不想真的把昆余逼得太难看。姑且是只谈对错，不谈先后顺序了，各打五十大板，让姬小子吃点儿亏吧。” 满意的点了点头，宋旭也没有异议。 “老实说，我还怕你因为护住姬浩然心切，会…” 对于关南书院的关心，刘长青不会比宋旭少一丝一毫，再者一说，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可能真的去跟十几岁的小娃娃较真。 “老夫看不顺眼的是那大禹朝廷，自然不会与自己的学生过不去。说一千道一万，如果不是姬小子，这件小事儿我们根本也不会管。” “哦？我还以为长青你以往在学院里不管事儿是因为不知情。难道不是如此？” 走到藏书阁的窗户处，刘长青从关南书院的至高点向下眺望，他能看到学院中的零星一点儿火光，以及山下依旧灯火通明的镇南城，如黑暗汪洋中的一片孤岛。 “我们小小一座关南书院中，就有着数千学子，学子与先生杂工们来来往往，每个人看事情的观念不同，又各有一张嘴，说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所以啊…” 宋旭也苦笑了一下，他与刘长青都很爱护自己的学生，每一个学生，自然懂刘长青的感受。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 一道黑影在关南书院中四处乱窜，跑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女生住宿区的位置停了下来。 正了正背在背后的剑，姬浩然靠着一间女生庐舍蹲了下来，死死屏住呼吸。被人当成采花贼或者流氓这种事儿一旦发生了那一辈子可都是污点。 为了不让剑碰到自己的腿发出不必要的声音，姬浩然还难得的把剑背了起来。 刚刚跑出自己庐舍的姬浩然就立马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叶欣茹到底住哪儿！ 不过不管怎么样，姬浩然现在能做的，要么就是告诉刘长青关于叶欣茹要杀自己的计划，要么就只能自己解决。 告诉刘长青这一条路，不到万不得已姬浩然是不会走这条道儿的，他实在不愿意让刘长青为了自己与大禹朝廷正面对峙。 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自己解决。秉承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姬浩然决定尝试着找叶欣茹谈谈，跟女子动手这事儿姬浩然还是挺排斥的。 “行了…接下来就该考虑考虑怎么找人了…” 肯定是不能用偷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姬浩然决定直接释放自己灵境中阶的气势。没有修为的人肯定也感受不到，倒是叶欣茹这种修炼之人对境界相当之人的气势极为敏感。 想到这儿，姬浩然再不刻意收拢自己的气息，彻底释放开来。 “不知道有没有用诶…” 过了几柱香的功夫，姬浩然都有点儿失去信心之时，不远处一间庐舍突然传来了“嘎吱”的推门声！ “难不成是叶欣茹！” 凝神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姬浩然一片腿儿直接跳到了屋顶上。 来人并非叶欣茹，只是一个起夜的女学生而已。女学生可能是刚睡醒，完全没有发现有个大活人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 趴在屋顶上的姬浩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可奈何的准备转身离开，刚刚他离成为“变态色魔”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别动！” 正当姬浩然准备站起来时，一个清冷不带感情波动的声音出现在姬浩然的身后。更有甚者，姬浩然还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什么利器给抵住了！ “…叶欣茹？” 原来叶欣茹早已摸到了姬浩然背后，此刻她直接将了姬浩然一军。 果不其然，叶欣茹早已感受到了姬浩然散发出的气势，相比于姬浩然想像的二人正面对话，眼下的情景能说她比姬浩然要聪明不少… “姬浩然，你想做什么？” 在叶欣茹的示意下，姬浩然慢慢站了起来，而叶欣茹手中的一柄匕首全程都贴着姬浩然的脖子，当姬浩然转身时，匕首直抵他的喉咙。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谈谈。” 说姬浩然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他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觉得叶欣茹不会杀他。 叶欣茹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如无风的湖面一样平静。 一男一女就这样在月下的屋顶上对站着。 也不墨迹，叶欣茹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想谈什么？” 姬浩然很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能不能不要杀我？” 并不放下匕首，不过叶欣茹嘴巴上说的倒是很好听。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不过是跑到女生住宿区来而已，我拿匕首抵着你只不过是等着把你交给巡夜的先生们罢了。” 姬浩然没有被叶欣茹避重就轻的漂亮话忽悠，他很认真的盯着叶欣茹的眼睛，用很诚恳的态度说出了稍早时他在学院后山听见的话。 “你在后山时的自言自语我听见了，你还打算杀多少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第九十五章：见到你真好 清晨，一部分学生们吃完早饭后发现学堂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开启。 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们聚集在学堂前，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今天这是怎么了？停课了？” “不能吧…总不至于全部先生都有事儿啊。还是说今天是是什么节假？” “书院的假期从年头到年尾就那么几个，我们这么多人还能全部记错了？” 比较机灵的一个学生很快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们说，这是不是突然有什么事儿，书院方面需要宣布一下之类的？” 被这么一提醒，众人皆觉得大有可能。 “有道理啊！不过怎么连提前通知都不通知呢…” “谁知道，不过我倒是还蛮期待的嘿嘿嘿。” ……… “都静一静！” 人群的后方，一人大吼一声，同时分开众人走向学堂。 “大师兄好！” “大师兄！” 在一片打招呼中，秦胜温目不斜视，宛如圣人行走于水面上般，被所有人注视着走到最前方。 转身面对所有学生，秦胜温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诸位学子，今日吾等齐聚于此，且未预先通知，小生代替书院的先生们给各位赔个不是…” 听到秦胜温居然如此文绉绉的发言，底下有人很快意识到了今天的事儿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否则不会这么严肃。窃窃私语声顿时遍布全场。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触了书院的霉头？” “不好说啊，不过刘老才刚刚回来没多久，很可能是会借此机会整顿一下书院的风气。咱们关南书院的学生有才不假，但相比另外三大书院嘛…惹出来的麻烦事儿也不少。” “对对对！说起来，听说卢金玉师兄之前好像就是在贡洋城时搞了些风花雪月，被刘老撞破后直接踢出了书院！啧啧啧，想想卢金玉师兄家境贫寒，这一闹啊，一辈子算是毁了。” 不理会杂音，秦胜温自己说自己的，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清楚，他今日只是来开个场，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忆数日，两学子因私而斗，扰余者清静，乱书院秩序，有辱斯文！自由众先生定夺，今日将于人前审议此事，细数因果，分揪其责，罚其体，以儆效尤！以上！”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哗然，学堂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刘长青与宋旭一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位关南书院的教书先生们。 每一位先生包括宋旭刘长青在内，各个神情肃穆庄严，甚至于一直穿着淡红色衣袍的宋旭居然换了一身黑色文士服！ 看到所有先生们都已到场，秦胜温也很自觉的走到一旁，与先生们站在了一起。现在的秦胜温已经是书院中的代课先生，这么站也没什么不对。 与宋旭交换了一下眼神，刘长青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是先生们，身前则是学生们。 “姬浩然，昆余！你们二人上前来！” 伴随着刘长青威严的声音，不多时人群很快分出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正是膛目结舌的昆余。 要说昆余这回明目张胆地找姬浩然的茬儿，也是受了别人的安排。以他个人的立场而言，他巴不得不要跟叶欣茹有一毛钱的关系才好，毕竟即便是在他这种“官三代”眼中，叶欣茹的背景仍然是大的可怕。 “该死…怎么闹的这么大。” 被刘长青点名，在全校学生的注视下，昆余跑也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承担后果了。 众目睽睽下，昆余走到刘长青面前躬身施礼，强作镇定。 “学生昆余，见过刘老。” 斜眼看了一眼昆余，刘长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昆余已经现身了，而另一个被叫到的对象姬浩然却完全没有出现的意思。 在伙房那出闹剧后，姬浩然也算是书院中的有名人了，大家对他的长相都有个大致了解。 今天这场兴师动众的公开审议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确保姬浩然的安全而办的，结果这场大戏的主角姬浩然却不在，刘长青面色就是一沉。 “姬浩然呢？！ 底下的人也开始各自议论纷纷。 “那姬浩然是不是就是揍了昆余一顿的新生？”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人却不在。” 还有一些学生们想的事情则阴暗了一点儿。 “你们说…会不会是已经被昆余动用手段给…咔嚓掉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看昆余的眼神就有点儿不对了。 如芒在背的昆余整个人都傻了，他现在特别惊恐。 假如就那么迅速的，叶欣茹真的已经把姬浩然给杀了，他在书院中的名声将彻底臭掉。虽然有他爹护着，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人人对其敬而远之，遭到孤立是必然的事情。 读书人都爱惜羽毛，他昆余也不例外，以往在学校里作福作威，但好歹没有伤过人，最多就是占点儿口头的便宜。可这次嘛… 本来在昆余的设想中，叶欣茹至少会隔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儿的风头过去以后再动手。现在闹成这个局面，昆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呐天呐，姬浩然你快出现啊！” 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昆余的眼睛也没闲着，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叶欣茹的身影。 关南书院的女学生也不算非常多，再加上叶欣茹一头银发，应该十分容易就能被发现。然而这一次，昆余的视线扫视了数遍，却还是没找到叶欣茹。 眼前一黑，昆余差点儿没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完了完了…叶欣茹估计真的是把姬浩然给宰了。当然这事儿跟我的确也脱不了关系，但在这个时间点干这事儿，简直就是要逼死我呀！” ……… 眼看着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刘长青也有点儿急了。 “姬浩然！如果再不出来，老夫只能认为你是自认理亏了！” “诶诶诶！来了来了！” 在人群的最外围，一只手高高的举起，同时高高一跃直接落在了秦胜温旁边。 “呼…赶上了赶上了，吓我一跳。” 秦胜温，刘长青宋旭等人只是瞪了姬浩然一眼，现场反应最大的反倒是跟姬浩然有过节的昆余，他情不自禁的大喊了一声。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嗯？”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昆余也赶忙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中调整了一下，压下心中的狂喜。 “我还以为你怕了呢！” 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姬浩然，秦胜温小声问道：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小生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微微叹气，姬浩然并不直接回答，反倒是拍了拍秦胜温的肩。 “我现在感觉，见到你真好！” 说罢留下一脸茫然的秦胜温，姬浩然先是与所有先生们行礼，随后大踏步走到刘长青面前，一揖到地。 “对不起！我起晚了！” 第九十六章：打手心 主人公们都已到场了，学生们也都很自觉的安静了下来，等待刘长青开口。 本来还想好好教训姬浩然一顿的刘长青被认错态度如此“开朗”的姬浩然给整迷糊了。 以往姬浩然无论道谢或是道歉时都是十分诚恳的。但今天这次，无论是从表情还是语气上，姬浩然都透露着一种…莫名愉快的气息。 脑内灵光一闪，刘长青好似想明白了姬浩然如此做的用意。 “姬小子这是故意晚到，好杀杀对手的锐气！嗯，不错不错，想来在藏书楼中姬小子应该是读到了与兵法有关的书。” 不得不说，刘长青想法不错，只可惜姬浩然是真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在庆幸自己脖子上没有再架着一把匕首而已。 “咳咳！也罢，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老夫先复述一遍事情经过，有异议的话举手示意老夫提出即可。” 姬浩然与昆余二人齐声称是，然后便是刘长青开始快速地将冲突概括了一遍，其中二人的嘴仗自然是一笔带过，毕竟不雅。 对于这件事情的信息，刘长青基本上就是透过姬浩然亲口所说来了解的。全程没有人打断刘长青，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甚至于连两位当事人姬浩然和昆余都没有举手表示异议，可以看得出姬浩然在跟刘长青讲这件事的时候十分客观了。 若是换了平时，按着昆余的性子，他说不准还会举手发言，看看能不能尝试颠倒是非。但今天，他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担心。 眼下对与昆余而言，当务之急是在此间事了领完罚后赶紧去找叶欣茹，请求她暂时不要对姬浩然动手。 至于姬浩然嘛…他现在只是觉得活着真好，再说他相信刘长青不可能偏帮昆余，也就理所当然的一直保持沉默。 “倘若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就请宋旭宋院长来宣布此次的处理方案，望众学子引以为戒。老夫重申一次，本院并不阻挠年轻人之间的男女之情，只要不背德，不违法，不扰纪即可。” 接着宋旭就走上前来与刘长青互换了位子，到底是院长，做决定还是应该由宋旭来做才名正言顺。当然大家早就清楚了，宋旭的决定跟刘长青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这两人一起撑起关南书院已经几十载了。 “现在由我来通知对于两位肇事学生的惩罚。 首先是昆余，你寻衅滋事，恶意霸占伙房座位，出言辱人长辈，你可知错？” 昆余赶忙低头认罪。 “学生知错了！” “姬浩然，你被人挑衅后出手伤人，打伤同窗，扰乱书院秩序，亦是不妥，你可知错？” “学生知错了！” 点点头，宋旭也是个怕麻烦的主儿，就想着怎么赶紧把事儿办完了好回藏书楼呆着。 “好！本院长命你二人各领戒尺二十下，由刘长青先生即可执行！其余学生们现场观摩，结束后学堂正常开放上课。” 没在书院呆多久的姬浩然还不知道这个“领戒尺”是个什么意思。 “戒尺二十下？打哪儿啊？” 这时刘长青又和宋旭换了个位子，来到姬浩然和昆余二人面前，手中戒尺已经拿好了。 “你们二人，把左手伸出来！” “打手心啊！？” 戒尺无情，率先打向昆余，随着清脆的一声“啪”，昆余立马惨叫出声 “啊！” ……… 惩罚结束后，几个学生抬着被打的疼晕了过去的昆余回庐舍休息，而姬浩然则是很淡定的站在原地吹着自己有点儿发红的手心。 天天晚上对练时被刘长青揍得死去活来的姬浩然怎么可能对这么几下戒尺有反应。 一个个经过姬浩然身边的学生们看姬浩然的眼神犹如看怪物一般。 从刘长青打二人手心时发出的声音来看，姬浩然被打时的力道绝对不比昆余被打时轻，甚至于打姬浩然时刘长青下手还要更重一些，但姬浩然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站在姬浩然旁边的昆余就凄惨很多了，被打得哭爹喊娘，不过十下眼泪就掉下来了，打到最后干脆疼晕了。 将戒尺收好，刘长青转身与其他先生们一起离去，只有秦胜温偷偷溜到了姬浩然身边。 “嘿嘿嘿，刘老头儿跟宋旭可真狠。你一个灵境中阶的修行者被打几下肯定没事儿，那昆余可是毫无修为的人呐…啧啧啧，刚刚那场景已经好多年没在关南书院出现过了，真是声泪俱下！你俩肯定是要出名了！” 不相信这么点事儿能引起多大的轰动，姬浩然有些不以为然， “至于吗？不就是哭了嘛，你要被打二十下手心你估计也要哭。” “诶，此言差矣。小生哭虽然也会被传，但昆余就不一样了。平日里在书院中就经常得罪人，他爹和他爷爷又那么有权势，谁不想听听他出丑的事儿啊。这下与昆余不对付的人，他爹和他爷爷的政敌，呵呵呵…太多人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 经过秦胜温这么一分析，姬浩然夸张的抖了抖身子。 “你们怎么这么阴暗呐…” “对了，小生昨晚起夜时发现你没在睡觉，更是一夜未归，你人呢？” 耸了耸肩，姬浩然一副听不懂秦胜温在说什么的样子。 “无可奉告！” ……… 鹭拒河，大禹和魔族的新边界。曾经这儿也有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商船，货物堆积成山的码头，只可惜战争改变了一切。 如今的鹭拒河处荒芜一片，哪怕战争已经结束多年，大禹和魔族依然都互相牵制着，双方皆尽量不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暗地里默默的戒备。 这条宽广的河流是整个大陆的南北分界处，鹭拒河后往北常年风雪交加，越往南则越暖和，四季分明。曾经大禹朝还占据着鹭拒河往北的一大片土地，而如今，大禹朝境内几乎找不到常年下雪的地方了… 突然间，天边传来三道破风声，从鹭拒河魔族的领地一边由北向南极速下落。有整整三个人在御空飞行！ 几个呼吸间，三道人影前后脚的落在了鹭拒河南岸。 为首之人是一席白衣一尘不染，腰间悬剑，乌黑长发飘荡。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佩刀，女子则是腰间缠着一条长鞭。 “呼…终于又回到大禹境内了。” 佩刀男子拍了拍自己黑色长袍上的靴底印，一脸埋怨的看着三人中唯一的女子，一张颇为阳光帅气的脸上表情甚是苦涩。 “我倒是不怕魔族能察觉到我们擅闯入境，但是吴漾可太凶了，动不动就是一脚踹过来，连在飞行中都不放过！你说你们师傅怎么就有这么个暴力的要死的女儿…” 被叫做吴漾的飒爽女子将裙子下摆略微撩开，抬起靴子，语气略带不爽。 “再废话我就多给你一脚。” 白衣佩剑男子回头看这两人无奈的笑了笑。 “行了吴漾，师傅以前也说女孩儿要淑女一些不是？再说柏然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就算现在都是琉璃宗的宗主了，你也别指望他能有多正经。” 顺着这话，曲柏然也赶忙给吴漾陪笑。 “嘿嘿嘿，就是，你可别踢我了。万一要把我给踢坏了以后可真就没人追你了。 吴漾啊，你看我都喜欢你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没变过心，你怎么就不接受我呢？要说我曲柏然，好歹也是一表人材，文武双全，更是上三宗之一琉璃宗的宗主！摸摸良心说，我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面无表情，吴漾直接甩开两条大长腿走向前，不想理曲柏然。 被无视了的曲柏然摆出哭丧脸看着白衣男子。 “…晨静，你说我可咋办呀？” 第九十七章：鹭拒河南岸 熟知吴漾脾气秉性的晨静只是摇了摇头。 “别问我，我拿她也没办法。上次她还托瑶瑶手下的机巧阁执事带话骂我来着，而且当时浩然还在我身边，别提多丢人了。” 一听到“瑶瑶”二字，曲柏然就来了精神，瞬间凑在晨静身旁。 “诶诶诶对了，出发前你跟木金瑶在机巧阁的时候都聊了些啥？那丫头现在都是机巧阁阁主了，还让你叫她“瑶瑶”？你俩…” “一边儿去，别一天天的那么操那么多闲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嬉笑的表情退去，曲柏然说道： “按着这次出来花费的时间，以我们三人的力量，这样大海捞针般的寻找云飞兄实在是太过困难了。特别是在魔族吞并了大禹旧北境后，我们没办法光明正大搜索的区域也扩大了许多… 你不是说木金瑶有些许关于云飞兄的线索吗？木金瑶那丫头对你那么上心，你从她那儿就没得到点儿有用的信息？” 有点儿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晨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我铁了心求瑶瑶，瑶瑶或许会告诉我们的。不过我总觉得瑶瑶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不好开口吧…所以我也没好意思逼问到底。让你们漫无目的地陪着跑，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视线绕过晨静，曲柏然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吴漾。 “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几十年的交情了。哎…” 不用回头晨静都知道曲柏然在看谁，也很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倒也不是别的…我们与二十年前刚认识的时候也不一样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琉璃宗的宗主，吴漾还是个天天缠着我们几个的小姑娘。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呢。” 一把搂住晨静的肩，曲柏然爽朗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了，不说这些泄气话了！我们这回休整几天，之后再飞到更北一些的地方找找看云飞兄的线索。你不放弃，我们也不会放弃。” 面对着这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晨静心中一暖，换了个更加欢乐的话题。 “柏然呐，若不是我一直拉着你们东奔西走，也许你跟吴漾早就该喜结连理了吧，可能都有孩子了也未尝可知。” “啊哈哈哈哈哈！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那么爱听！” 振作起精神，晨静本来疲惫的眼神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是啊…一定会有好结果的。有些事儿，哪怕是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也是值得的…我还剩很多时间！” “说到这个，我还真是要替某个人说两句！人家姑娘等了你多少年了？你还真的打算不找到云飞兄和他大儿子就不考虑终身大事吗！那人家姑娘可真是太可怜了！先不说云飞兄，云飞兄的大儿子姬长生可是生死不知啊… 说句不好听的，你难道真的就舍得让那位从红颜熬成白发吗？” 被曲柏然突然毫无征兆的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晨静抿着嘴似是在想着怎么反击，但憋了许久也没得出什么有底气的回答来。 “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人命关天，儿女情长要往后放放，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再者一说，我也怕我与大禹还有魔族的恩怨牵扯到她身上…” 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曲柏然显然不相信晨静的话。 “哼！那你倒是好意思麻烦我们了？得了吧，还不是犹豫不决不敢做决定。你再瞧瞧我，这辈子跟定了吴漾了，我就不信她能不接受我！要是有人敢跟我抢吴漾，我这圣境的修为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这些话后曲柏然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吴漾已经不在附近了，便偷偷摸摸的凑到晨静耳边。 “诶，你说，吴漾她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啊？我都追她多少年了，连手都没碰到过一下。” “柏然啊…就你这情商还是别教我怎么谈感情了。” 曲柏然一听可是急了，他以为晨静的意思是自己没戏了。 “啥呀！我的情商真的那么低吗？一点戏都没有吗？” 有这么个傻不拉几的朋友，晨静只好一点点儿给他解释。 “我问你，你喜欢吴漾也有小二十年了对吧？这期间吴漾与任何人有过情愫吗？” “没…没啊。”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她这么久了，她有哪次明确拒绝过你吗？要么就是让你闭嘴，要么就是不理你。” 像是积攒了老大的委屈，曲柏然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是啊！我多听话啊，每次让我闭嘴我就闭嘴，让我滚我就滚，这么多年从来不敢碰她一丝头发，多君子啊！” 眼见着曲柏然已经在错误的思维上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起来，一去不复返，晨静只好继续循循善诱。 “不是…那你想想，吴漾平日里还能对哪个男子如此放得开？这些年来，算上她跟你平日里打闹，你可是唯一跟她有身体接触的男人诶。” 根本听不懂晨静的暗示，曲柏然只是胡思乱想着。 “…难不成是我和吴漾太熟了？我应该保持点儿距离？” 再一次放弃了对曲柏然的引导，晨静已经与他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对话了。 “就你这…你真是活该…” “活该什么？” “活该你跟吴漾这么久了还抱不了孩子！” 此时一道无比锐利的赤红色光刃从几十丈远的地方瞬间袭至曲柏然和晨静眼前，直接从二人相靠的缝隙间精确无比的切了过去。 虽然地面毫发无损，然而气浪上空的云层甚至都被切割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热浪！ “完了…吴漾听见了…” 晨静呆呆的看着分成两边的云层。 “…瑶瑶也是圣境，但真是没有吴漾那么暴力。柏然，你俩以后要是真的成亲了，记住别吵架的时候动起手来，我怕你打不过吴漾…” 急忙赶去找吴漾，曲柏然骂骂咧咧地甩下一句话。 “都怪你！这下子吴漾生气了！” ………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晨静微微一跳，飞上云端，凝望着鹭拒河的北岸上空。 “有事？” 对面的云层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身材高大，但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晨剑圣，这句话或许是应该由老朽来问你才是吧？” 第九十八章：我不喝酒 晨静身型微微前倾，飘到了鹭拒河的正上方。 “还未请教，阁下是魔族影皇还是魔族先知？” 本来呆在云层后的身影缓缓出现，全身上下都被一件肥大的绿色袍子包裹着，看不出具体年龄与性别，更别说长相了。 来人的绿色袍子上交错绣着日、月、云，三物，充满着古韵。 “看来三位已经发现我多时了。刚刚离去的琉璃宗宗主也是为了让吴漾不要落单才…原来如此，三位真是配合默契。” 手攀上了“霜露”剑的剑柄，晨静已经大概猜出了绿袍的身份。 “阁下是魔族先知吧？据我所知魔族影皇应该不会像这般藏头藏尾。” 绿袍下的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晨静的猜测。毕竟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这几乎是肯定的事。 四大“天下第一”中，妖族妖后不可能出现在魔族领地，而以魔族影皇的骄傲想来也不会刻意隐藏面貌。既然如此，这片大陆上能够让晨静感觉到实力在伯仲之间的人也只能是魔族先知了。 一开口，魔族先知的声音竟然是从苍老的老者声线变换成了成熟优雅的女子嗓音，甚至连自称都改了。 “晨剑圣是不是以为妾身一定就是个男子？那倒是不一定哦。” 搞不懂为什么堂堂魔族先知，四大“天下第一”中人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来掩饰自己的样貌，不过晨静丝毫没有放松戒备的意思。 “以你的身份和实力，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相貌，乃至于性别都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哈哈一笑，魔族先知又将声音切换回了年迈老人的样子，并且反问了晨静一个问题。 “晨剑圣，你相信老朽有预知未来，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犹豫不决了一会儿，晨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包括你在内。否则魔族早就该统一大陆了。 “说的对，所以老朽未卜先知的能力说到底不过是推论吧。” 用手指了指奔腾不息的鹭拒河，魔族先知像是要为晨静答疑解惑一般。 “因为这条河的发源地是西边的入海口，所以河往东流，此为最简单的因果，不需要思考即可直接得出。 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有因必有果。只要老朽比他人先一步了解因，自然也能先一步推出果。快一步不算什么，快十步，快百步…老朽便成了先知。 不过…为了最真实的了解那些因，老朽一直在变换身份，有的时候老朽是贫民，有的时候老朽是街边小贩，还有的时候老朽甚至会变成大禹士兵…到了今天，老朽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对于这段听起来十分合理的解释，晨静并没有全盘照收。 “就算事实真的是如此，你又何必要说与我听？我们二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关系应该没有“要好”到这个地步吧？” “老朽说与你听也不过是因为这世间能够察觉到我真实身份的人太少了而已…多少年了，老朽一直都是以不同人的身份活着的，就算老朽真的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晨剑圣不必想太多，就当是老朽与你发发牢骚便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晨静倒是很认可这段话。 “我懂，我陈师兄一直到死前都是石镐城的一个小校尉…若是生前的他逢人就说自己是个帝境强者，估计也没有人会信他。” 虽然看不见肥大绿袍下魔族先知的表情，光听语气，魔族先知好似还挺开心。 “短短几句话，老朽觉得晨剑圣是个有阅历的人，也很有同理心。假如以后有机会，与晨剑圣你一起坐下来喝杯酒也是不错。” 听到喝酒二字，晨静好像条件反射般的回答道： “坐下来谈谈也许可以，喝酒就免了，我不喝酒。” “哦？” “寒暄就此打住吧，阁下突然出现在大禹和魔族的边境，肯定也不会只是为了与我发个牢骚吧？” “自然不是，老朽来此是因为晨剑圣好几次越过边境，进入我魔族领土。最远的一次，晨剑圣与另外两位共三人几乎飞到了那座石镐城的旧址处…不知晨剑圣几人是为了观光，还是别有所图。” 偏着头笑了笑，晨静握住剑柄的右手上青筋暴起，只是语气还依旧平稳。 “我们想做什么，阁下心中应该如明镜一般清楚才是。除非阁下能杀了我等，否则以后时不时的，我们还会接着去魔族境内“观光”。” 眼见着晨静这般表态，魔族先知身后也出现九个光圈。 “既然晨剑圣铁了心要这么做，今日老朽作位魔族的一份子，总归还是要捍卫一下自己国家的尊严的。” 晨静也抽剑出鞘，天空中好像划过一道流星般。 “仔细想想，在这里斩杀了你的话，我也算是帮姬师兄和他大儿子向魔族讨回了些利息。” 两人都是享有“天下第一”之称，理所当然都有自己的自负。至少对于晨静而言，与人动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输的情况。因为他不愿意，也不能给自己设定一个上限，魔族独占着四大“天下第一”中的两位，这就是压在晨静心头的那座五指山。 身后九个光圈中的一个已经开始出现复杂且规则的花纹，魔族先知很是有风度的向晨静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请了！” 手持“霜露”，剑身微微向后倾斜，晨静也已蓄势待发。 “鹭拒河以北，我们还是要去的！你的命，我且来看看能不能收掉！” 话音刚落，布满花纹的光圈已是光芒大涨，一道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晨静，魔族先知率先动手了！ “晨剑圣，彼此彼此。” “一剑，破万法！” ……… 此时在几十里地外的一座土堆上，曲柏然已经与吴漾会汇合，二人正焦急的看向鹭拒河方向。 吴漾的脾气比较急，早已解下原本盘在腰间的长鞭，准备一有不对就要去帮忙。 “我们两个在这里干站着有什么用？我要去帮晨静。” 一把拉住吴漾，曲柏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沉稳了不少。 “对方是魔族先知，不可能在没有安排后手的情况下前来面对我们三人。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在这里观望，给晨静压阵。” “轰隆隆隆！” 在二人说话间，一道直径能有近百丈的光柱从鹭拒河的上空爆炸开来，冲散了云朵，直达天际，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声如雷鸣，地动山摇！ “哈！” 一鞭子抽散冲向自己方向的余波，吴漾眉宇间担忧更甚。 “还是打起来了吗…” 曲柏然抬起头看了看已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语气更加严肃。 “先不要去掺合他们之间的战斗，注意感知附近是否还有别的魔族圣境强者，让晨静能放心的战斗。” 第九十九章：剑气纵横 九道光圈在魔族先知的身后不断不规则的旋转着，但只有一那道遍布了花纹的光圈在不断发出光束隔空袭向晨静，其余八道光圈则还没有什么动向。 随手挥剑将最后几道光束劈飞，原本站立不动的晨静刹那间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以至于行动的轨迹上都留有残影。 “收天！” 再一次出现时，晨静已是在魔族先知的头顶上了！上来毫无花俏的，出手便是河图剑第一式“收天”，晨静虽然表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际心中却很重视这个对手。 凌厉的剑气直击头顶，魔族先知不躲不闪，口中轻念。 “御！” 又是一道光圈出现花纹，只不过这一次的花纹与上一道光圈的花纹并不相同。 “砰！” 那道看似并无实体的光圈竟是抵住了晨静的一击，剑气被阻隔了下来。 不过这道光圈也仅仅是支撑了一瞬，几乎是在剑气接触到光圈的同时，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宛如冰面被身体较重的人踩踏时不堪重负接近破裂的声响。 眼看着光圈就要破碎，魔族先知当机立断，连续又是两个光圈出现花纹，重叠在剑气下方，随机一个抽身飞到数十丈外。 “哈！” 几乎就晚了那么一刻，晨静的剑气一次性冲破了三道光圈，直接落在了下方的鹭拒河中，激起数道巨浪拍打在两岸。 第一次出手没有得逞，晨静也不着急。这种层次的打斗，没有人一上来就底牌尽出，绝对是试探试探再试探。 由于几乎没有人见过魔族先知与人动手，至少江湖上并没有这样的传闻，眼下晨静也不敢上来就全力出剑。每次攻击间晨静都会留有余力，以防对手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击之法。 相对于晨静的谨慎，在场面上落了下风的魔族先知反而是更加的放松。因为这天下用剑之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晨静再强，说到底还是用剑。晨静出剑威力再大但形式总归不会太过离谱，所以魔族先知现在所做的只是试探晨静与自己的修为孰高孰低而已。 看了看身后只剩下六个的光圈，魔族先知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与晨剑圣动手，一个不小心就真有可能命丧黄泉啊…一个照面废掉了老朽三个阵法，不愧是晨剑圣。” 这种恭维话晨静也就是听听就过了，现在魔族先知还能够侃侃而谈，就代表着他心里有底。 当然，一个照面下来晨静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那些花纹…花纹的中心是魔族文字吧？阁下刚刚用了两个不同的阵法。” “哦？晨剑圣还认得魔族文字？” 点了点头，晨静很大方的承认了。 “略懂，毕竟魔族我也去过不少次。” 不动生息的，魔族先知的背后不多不少又出现了三个光圈，填补了之前被击碎的光圈所留下的空缺。 “哦？那老朽还要感谢一下晨剑圣没有对我魔族的平民们大开杀戒了。” 对这句暗藏嘲讽的恭维话嗤之以鼻，晨静身体前倾，准备再次动手。看到再一次补充的光圈，晨静知道这一场仗估计要打很久。 “我不会去屠戮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如果你有良知的话你也不会。当一个人有了超出常人的实力却依旧能够以普通人的道德去规范自己，那样的人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强者，否则就只是个实力超群的混蛋而已。” “老朽佩…” 还不待魔族先知的话说完，晨静转瞬挥出数剑，如潮水般的剑气铺天盖地般的冲刷而至。 “速！” 一道光圈再次闪耀出第三种花纹，魔族先知的移动速度突然暴涨，身形也在空中划出残影，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每一道剑气。 剑气又一次打空，晨静也不再与魔族先知保持距离，他一蹬腿，连人带剑划出破空声展开了对魔族先知的追击。 若是有人此时此刻正站在鹭拒河的河边，那么抬头便能看见天空中正有着无数道人影不断晃动，同时还传出阵阵爆响与闪光…当然前提是围观的人有足够的实力承受住晨静与魔族剑圣交手时所产生的余波。 即便依靠阵法的力量，魔族先知具备了能够勉强与晨静相匹敌的速度，但精通阵法的他无论是在熟练度还是身法的精妙上都不及有着无数近身搏杀经验的晨静，不多时就被撵上了。 没有犹豫，魔族先知毫不吝啬自己身后的光圈，霎时间背后光芒闪耀。一道道成为阵法的光圈迎上了剑锋，他可不想用肉身去对抗晨静手中那柄剑。 “御！” “且看看到底是你的阵法成形的快，还是我破坏的快！” 一柄“霜露”在晨静手中舞动如风，几乎看不见轨迹。 “轰！” ………… 一边感受着战局的走势，远处的曲柏然和吴漾二人一边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按着这个样子打下去，魔族先知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惜晨静想要取胜，也很困难。” 想冲上前去帮忙但又被阻止了的吴漾比曲柏然还要着急，在原地来回踱步。 “万一二人真的互亮底牌，拼了个两败俱伤，抑或者晨静吃了亏，那便是我们两个圣境的大活人光站这儿看戏，不出手相助的原因！到时候曲柏然我可饶不了你！” 一脸苦笑，曲柏然也知道这种观望十足的恼人，他也是在防范魔族先知是否真的留有后手。 “再看看吧，如果有什么新进展，或者确认了魔族先知真的是单枪匹马，我们再上去助晨静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将魔族先知永远的留在这儿！” 说着，曲柏然的手已经摸上自己的腰间的刀。理智上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可是目睹了天下巅峰的二人教师，作为一个修炼者，他也早已热血沸腾！ ……… 不知道有多少道光圈被晨静斩碎，又有多少道光圈被凝聚了出来。这样来来回回打了几十个回合，魔族先知虽然一直都在被压着打，背后的光圈却始终保持在九道之多。 这期间晨静也有尝试着在光圈上出现花纹前打断魔族先知，只是每次在他出手的间隙光圈上的花纹便已布满。 晨静早已发现每道光圈就犹如阵法的基底，花纹就是阵图。除非一击摧毁所有光圈，并且重创魔族先知，眼下晨静委实是找不到更多的破敌之法。 想到这里，晨静身形整个在空中停滞下来，不再追击魔族先知，举剑凝神。 “一揽人间！” 直接跳过河图剑第二式“伏地”，晨静使出了河图剑的最终招式“一揽人间”，其声势看起来比之第一式“收天”强出数百倍不止！还没有出手，仅仅只是蓄势，晨静下方的河水甚至于已经直接被锐利的剑气阻隔，奔流不息的鹭拒河就这么断流了！ 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感受到了这一击所能够来带来的威胁，魔族先知再也没有留手，第一次九道光环同时出现了一致的花纹。 九道光环全部重叠在了一起，融合为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巨大的阵法，阻隔在了晨静与魔族先知之间。 “无懈！” 第一百章：“杀”阵 晨静蓄势待发的一剑直指魔族先知，而魔族先知身前由九个阵法合成的大型阵法也在此期间得以完成。 眼睛一眯，晨静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但仍然选择出手一试。 “一揽人间！” 随着晨静向前递出的这一剑，整条鹭拒河的河水竟然缓缓的往回倒灌，几秒钟后更是被分割成了道道激流，冲向了入海口的方向！ 名为“一揽人间”的矛与被魔族先知称作“无懈”盾对撞在了一起，又是一道通天光柱直冲云霄！ 这道光束中，有着晨静的剑气，也有着法阵的碎片，二者互相交织着飞向了肉眼可见的极限。 “轰隆隆隆隆！” ……… 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曲柏然心中萌生出了无限的感慨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回过头对同样凝望着光柱的吴漾摇了摇头，表情虽然是笑着，然而说话的语气中却有着一丝失落。 “这就是圣境巅峰之间的对决，再往上一步也许就是神仙也说不定…当年刚见到晨静的时候他还打不过我呢，再看看现在…” “…换成我们二人对上魔族先知，哪怕是一起上，能否像晨静那样全方位的压制对手？” 看得有点儿痴了的吴漾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曲柏然。 咧了咧嘴，曲柏然显然不这么觉得。 “委实说，虽然魔族先知看起来不善杀伐，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只是在圣境中阶到高阶之间徘徊…乐观的估计，即便是我们两人联手，恐怕也只能与魔族先知势均力敌。如果是你，我，再加上木金瑶三人，或者能够将对方拿下吧… 之前晨静与魔族先知追身搏斗时我甚至很难做到完全跟上他们的速度，每次都会晚一拍。” “那要是我们跟晨静动手呢…不，等等！我和你，再加上木金瑶，我们三个人对晨静呢？能够击败晨静吗？” 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如此反复了好几遍，曲柏然心里也没什么底。 “按照平日里我们切磋的程度来说，晨静一个人应该干不过我们三个…但要说拼起命来，我怕我们三个人还没配合就被逐个击破了。” 先是沮丧了一下，不过很快吴漾又笑了起来。 “哼，再厉害那也是我爹教出来的徒弟！” 因为目前局势上晨静占据优势，曲柏然也有了闲心附和吴漾几句。 “那可不是么，你爹当年多厉害呀，第一次去琉璃宗时差点把我爹给揍了…我爹现在提起你爹都是一肚子的火气。” 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吴漾对着曲柏然一扬下巴。 “怎么？不服？” 一贯秉承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曲柏然立刻认怂。 “服，服！” 志得意满，吴漾跟曲柏然斗嘴从未落到过下风。 正当曲柏然和吴漾还要再接着等下去时，异变陡生，二人脸上都是急正色，看向晨静与魔族先知交手的方向。 “那边有情况！” ……… 明明是艳阳天，之前的剑气更是将周围的云层全部驱散，这一刻鹭拒河附近方圆百里竟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宽大的绿袍此刻已经有了一些破损，魔族先知身子晃了三晃，一口淤血吐了出来后才又重新站稳。 而另一边的晨静明明没有受到攻击，然而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轻松，这时的他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今日在鹭拒河的一战，无论最后鹿死谁手，两位都绝对都无愧于他们“当世巅峰”的称号！ “剑气蒸发了河水，再化作雨从天而降…能够看到这样的一幕，老朽今天真的很尽兴！” 而晨静经过了多番的互相对招，也最终摸清楚了魔族先知的大致战斗方式。 “你用九个“御”阵合成了一个“无懈”阵对吗？居然还能够反射我的剑气，着实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你好像不能在同一时间操纵九个阵法，对吧？” 处处后发制人，却能时刻对场上局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我靠的是经验，你靠的是脑子。不愧是魔族先知，是很符合你称号的战斗方式。” 背后又是九个光圈浮现，魔族先知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晨静给摸透了，但还是很坦然的承认道： “说的不错，晨剑圣果然是认得魔族文字的。而且在交手中还能留有余力观察老朽，老朽之前还是低估了晨剑圣你啊。” 一甩手中的“霜露”，晨静调整好了呼吸就准备再战。 ““御”，“破”，“速”，还有一个“无懈”…不知道“破”和“速”这两种阵法九阵合一是否还会有变化。” 哪知道魔族先知一举手，貌似是不打算再接着打下去了。 “且慢！” 然而出人意表的是，晨静根本没有要理会魔族先知的意思，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连人带剑已杀到了魔族剑圣面前。 本以为以晨静的风度，至少会停下片刻，让魔族先知说上几句，结果则是截然相反。 一边儿极速后退，魔族先知身后的九道光圈又一次同时出现一样的花纹，只是这一次的花纹与“御”阵不同。 ““破“阵？” 九道“破”阵合为一体，又是一道全新的阵法出现，只是方向并没有对准晨静。 “据说晨剑圣也是独占天下三分风流的男子，这般作态真是让老朽有些失望了呢…” 默不作声，面对全新的阵法，晨静只是暗暗积蓄力量，手中的剑再次焕发出蓬勃剑气。 与魔族先知此番交手，沉静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压力。别看交战到现在晨静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其实他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之前更是差一点被“无懈”所反弹回来的剑气击中，强行停下出剑让他身体负担陡增。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所谓风度，晨静一心只想讲魔族先知杀死在这里。因为依照目前魔族先知的实力来看，若是未来大禹和魔族再一次爆发战争，当魔族影皇和魔族先知一齐出手，晨静最多只能挡下其中一人。 晨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魔族先知的阵法没有最准自己的方向，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有一剑…” 笼罩在绿袍中的魔族先知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九“破”合一，为“杀”。” 眼见着那巨大的“杀”阵愈发耀眼膨胀，而方向完全偏离了自己时，晨静忽然恍然大悟！ “该死！老匹夫你是想要对曲柏然他们两个动手！？” 第一百零一章：深渊 “哎呦？你干嘛呢？” 中午，关南书院的伙房中秦胜温与姬浩然二人正并排坐着吃饭。 在秦胜温的眼中，今天的姬浩然有点儿活跃的反常。以往饭量不算大的姬浩然吃了整整三四碗饭，而且居然还破天荒的从秦胜温的碗里抢自己喜欢的菜来吃。 “没怎么，就是觉得吧，一个人活在世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没了。” 说话中途还不忘再扒两口饭，姬浩然吃的那叫一个香。 被姬浩然这没头没尾的话搞的摸不着头脑，秦胜温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所以呢？” 咽下口中的食物，姬浩然拍了拍肚子，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没啥，就是今天心情好，胃口好行了吧？” 正在这时，叶欣茹也刚吃完午饭，正捧着自己的食盒准备离开伙房。姬浩然看见了叶欣茹，叶欣茹也看到了姬浩然，二人对上了视线。 姬浩然刚刚从人家手里捡回一条命，态度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好巧啊，吃完饭了？” 以往碰到姬浩然连理都不想理一下的的叶欣茹这回竟是很平常的点了点头，与姬浩然打了个招呼，语气更是比与旁人客套时要随意不少。 “嗯…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随即不等姬浩然回答，叶欣茹便快步离开了食堂。姬浩然也没多说什么，接着吃完最后一点儿午饭。 旁人也许不会注意到什么，但秦胜温何等的精，一看这小表情，这语气…说里面没有鬼那怕是只有鬼才相信！ “等等等等！什么玩意儿！？这气氛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啊？” 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姬浩然，秦胜温像是白日里撞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了一般。 “你你你，那叶欣茹不是一直看你很是不爽么？前几天还理都不理你，怎么突然就…就这么熟络了起来？” 姬浩然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之前她对我有意见本就是因为一些小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自然我们之间就没有问题了啊。” 那胳膊肘怼了怼姬浩然，秦胜温挤眉弄眼的对着姬浩然调侃道： “诶诶，小生可跟你说啊，你已经有了妖族小公主了啊！可别再到外面去沾花惹草了知道不？”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 停顿了一下，姬浩然不知为何皱了皱眉，随后跳过了这个话题。 “反正我跟叶欣茹两个人没什么问题，别瞎说啊！” 接着姬浩然就收拾好自己的餐具食盒起身。 “我赶紧趁着午休时间补一觉，下午还要去刘老那儿上课。” 朝着姬浩然挥了挥手，秦胜温目送着姬浩然离开伙房。 “没见过几次面的思念，在这个懵懂的年纪能够持续多久？一个表面和善，实际冷若冰霜的人一旦对某个人真的敞开心扉，这股感情会不会变得更加强烈呢？” 脸上露出不符合少年人的沧桑笑容，秦胜温望向伙房窗外还未完全成熟的樱花树。 “长相思未及身边人，隔万里不如近眼前。小生觉得，如果可以，总归还是离得近点儿好…对吗？”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一阵微风刮过，吹的樱花树的枝干轻轻摇摆。 “也罢，小生就不在这儿操这些闲心了，都是难兄难弟，彼此彼此而已…” 合上了没吃几口的饭菜，秦胜温用手撑着头闭上眼睛。 “辛苦啊辛苦，下午还要给人上课。刘老头儿还真是敢让我教学生，真不怕误人子弟。” ……… 时间拨回到今天凌晨，叶欣茹用匕首抵着姬浩然喉咙的时候。 “你在后山时的自言自语我听见了，你还打算杀多少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手一抖差点儿松开匕首，叶欣茹如遭雷击般。短暂的失神后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可能中计了。 既然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姬浩然知道了，那么叶欣茹很想当然的以为姬浩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敢来这里。 看着叶欣茹那有些动摇的眼神，姬浩然也不知道是该趁机逃跑呢，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 但转念一想，计算他现在能逃得了，叶欣茹这个问题却会一直存在。要是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劝说叶欣茹放弃尝试杀死自己，姬浩然还不如一早就直接去找刘长青来杀掉叶欣茹算了，何苦非这么大劲。 “别担心，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要你停手，你还可以接着在书院生活下去，没有人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姬浩然的话，叶欣茹半信半疑。以她生活的环境来看，当她与另外一个人中只能活一个时，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活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比如刘长青，或者…或者宋院长？” “你怎么知道刘老和宋院长是高手？” 匕首怼的更紧，叶欣茹又一次逼问道： “回答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刘长青他们！” 自己出生以来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叶欣茹感觉脑子乱的跟一团浆糊一样。 思前想后，姬浩然憋出干巴巴的一句话来。 “…因为你好像也不是自愿的啊。” 叶欣茹喃喃自语，好像挺不太懂何为“自愿”。 “自愿…自愿？是不是自愿这很重要吗？” 这时候要是站在叶欣茹对面的是秦胜温，那绝对是巧舌如簧一番大道理再加上之乎者也，最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劝说叶欣茹回心转意。 但天不遂人愿，姬浩然这些天在关南书院的确是沾染了些书生气，可要想达到挥洒自如的境界还差得有点儿远，更别说脖子前面还驾着把匕首。 “重要吧…” “为什么？” 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自己还是比较会说大白话的姬浩然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讲下去。 “要是我被别人逼着去不停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我也希望有个谁能帮帮我。否则的话，那样子看不到头的生活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每一刀下去，身上的罪孽就会加深一分，自己就会再往下掉一分…到最后，多掉一分，少掉一分，慢慢的就变得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爬不出来了。” 如此瘆人的话语从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口中说出来，实在是称不上有一丝一毫的美感，偏偏又很真实。 “额…要不然我俩聊聊？” 第一百零二章：感同身受 “还早？” 四下环顾了一遍已经入睡多时的关南书院，叶欣茹手中的匕首虽然还未放下，但她心中的杀机暂时是按耐了下来。 虽然看不见叶欣茹心中所想，适应了脖子处传来的凉意后姬浩然也终于镇定了些许。 “要是你不打算立刻杀了我的话，离天亮应该的确还早。” 歪着头看了看姬浩然，叶欣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稀有动物的样子。 “现在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不后悔？直接告诉刘长青让他来抓我或者杀掉我于你而言不是更好？我与你的修为应该在伯仲之间，你有把握一个人解决我？” “后悔…” 霎那间叶欣茹心中的杀意又起。叶欣茹本就不打算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此时与姬浩然多说几句无非就是因为对姬浩然这种跑来送死的精神感到有趣。再者叶欣茹也着实对这无端杀戮的日子感到疲倦，有个人能陪着聊聊天也挺好。 总而言之说一千道一万，至少到目前为止，叶欣茹一点想要放姬浩然一条生路的想法都没有。 “但也不后悔。” 叶欣茹刚漫上来的杀机又被姬浩然这大喘气加神转折给噎了回去，而姬浩然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那么一个瞬间自己差点儿就去地下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到底后悔还是不后悔？再耍我的话…” 姬浩然不敢点头或者摇头，只能高举双手表示无辜。 “我后悔的是自己太不小心，被你生擒活捉了！” “不后悔什么？” “不后悔自己没告诉刘老他们。” 这下子又轮到叶欣茹来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了。 后悔与不后悔，这两个状态是冲突的，可依姬浩然的想法来看，这两者间好像也不冲突。 把话刨开来看，姬浩然的意思实际上很简单，他不觉得自己为叶欣茹着想的初衷是什么错事，只是觉得眼下小命被别人捏在手中实在是亏大发了。 “假使时间可以倒流，这次你会选择把事情告诉刘长青吗？” 瞪着眼睛想了想，姬浩然还是坚定的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一开始肯定不会跟刘老说的，就算要说也是等与你谈过一次以后再说。既然我尽力了，不愿意做出改变的是你，那么我也就只能找刘老帮忙了。 毕竟你的目的是想杀掉我，我也没把握防范下来你的每一次偷袭，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不想死的我只能去找刘老了。” 点点头，叶欣茹认为这段话还是比较符合自己三观和处事方式的。 “就是说，你也不愿意为了他人冒风险对嘛？” “不，我愿意。相比于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我更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让两个人一起活下去！更何况我跟你无冤无仇。 至于我有没有冒风险…” 说到这儿姬浩然低垂眼帘看了看匕首，苦笑着对叶欣茹说道： “…这不就是我冒的风险吗。” 眼睛微微睁大，叶欣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姬浩然给驳倒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些什么“舍身取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云云，她从来都直接跳过不会看。 “为一个几乎等同于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实不相瞒，在来关南书院的途中我差点儿被人掳走了，掳走我的两个人是一对很恩爱的中年男女。后来刘老为了救我杀掉了其中的男子。 在我被抓走的途中，女子对我说，她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老实说我觉得他们跟你很像。当时我没能来得及劝刘老手下留情，那么至少这次，我想努力劝劝你。” 静静地听着姬浩然说话，叶欣茹没有打断他。 可下一刻姬浩然就切换成了欲哭无泪，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很耿直的表达了自己的真情实感。 “可我哪儿知道找你谈一谈直接就要冒生命危险呐！我本来觉得最多就是谈不拢，我再去找刘老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方式，谁知道…”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叶欣茹被姬浩然真诚而又有点儿傻的态度给逗笑了。她也不懂为什么这次面对一个唾手可得的目标，居然拖了这么长时间。 “你笑什么？” 赶忙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叶欣茹自己也讲不清楚那种感觉。仿佛是人生中第一次，她能够十分放松地面对一个人。 短短的几句问答，叶欣茹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已然不想去杀掉姬浩然了。 ……… 作为一个女子，十六七岁修炼到灵境，这是一件无比天才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能够在背后控制叶欣茹的人必定不简单。要知道，十六七岁的灵境，在未来说不定就是一个帝境，甚至于是圣境！ 当然，即使姬浩然不了解叶欣茹，光凭他曾经与叶欣茹一起在圣京城外的军营待过，她也差不多能猜到叶欣茹背后的势力是哪支了。 “你是大禹朝廷派来的人吗？” 毫不遮掩，叶欣茹很坦然的承认了。 “没错，即便如此，你还觉得你能够帮到我吗？你有足够的能力将我从这座深渊中拖出来吗？” 毫不犹豫，姬浩然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能！毫不夸张地说，可能除了我以外，大禹再无他人有底气说这句话了。”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姬浩然这句话也不算完全在瞎掰。他要面对的敌人是大禹朝廷，一国之力不假，但他背后站的人一个个可也都不好惹！ 这次叶欣茹是真的动心了，她老早就动过想要脱离大禹朝廷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眼前的姬浩然，也许就是她唯一的出路也说不定。 低下头思索了半天，叶欣茹最后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你真的能理解我吗？” “我不敢说我能够理解你，最起码在我了解你前不行…只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愿意帮你。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可我认为，心地善良的人总归是有的。 晨大哥跟我说过，万事若能在善的范围内做到让自己满意，这就是好的。我不想还没努力过就放弃很多值得去尝试的事情。” 手臂还是慢慢的放了下来，匕首离开了姬浩然的脖子…叶欣茹被姬浩然说动了。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一百零三章：矜持 “老匹夫你是想要对曲柏然他们两个动手！？” 话音刚落，“杀”阵的正中心，黑紫色的光点一闪，然后就是极致的明亮！ 撇下魔族先知，晨静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知去向。 “混账！” ……… 另一边，几十里外的曲柏然和吴漾二人面前，一粒宛如凝聚压缩成实体的紫色光点毫无征兆的出现，带着绝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绕是曲柏然及时发现了异样，他也来不及再做出有效的格挡。他们，包括晨静在内，都没想到魔族先知居然会干出这种偷袭的行为。 “吴漾！” 堪堪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吴漾面前，来不及蓄力再出刀的曲柏然只能拔刀横挡在胸前，只为了能够替吴漾争取一点点逃跑的时间。 “快跑！别回头！” 这个在吴漾面前从来不敢大声嚷嚷的男人，在这生死关头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喊的凶狠。 只是这次一如既往的，吴漾还是没有听曲柏然的，她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呆立在原地，原本手中准备挥出的鞭子颓然放下。 如果此时吴漾借着曲柏然争取的时间运功出手，那么她便有机会挡下这一击，虽然不可能毫发无伤，但至少不会死。 可挥出这一鞭的代价就是，曲柏然也会被鞭子抽的死无全尸！在两股巨大力量的对冲下，曲柏然定然会粉身碎骨！ 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曲柏然挺拔的背影，吴漾这才意识到，原来曲柏然比她高出不少，平日里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总是弓着背。 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吴漾闭上了双眼。 “…柏然，要死我们就一起死吧。” ……… “铛！！！” 没有预想的爆炸声，反倒是一声清脆的脆响传来，但这一声脆响依旧极具穿透力，像是要将人的耳膜刺穿一般！ “你们干什么呢！要秀恩爱给我换个场合！” “晨静！” 正是晨静及时赶到，他看着这一击射出，第一时间拍马赶到，用剑尖的剑气将紫色光点包裹着。只是看情况晨静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之时，脚下地面已经皲裂，膝盖以下部分全部陷入土中。 也幸亏“杀”阵的攻击是从几十里外的地方发出，否则晨静也只能选择对轰了。 “魔族先知不是单枪匹马来的，想要把他杀死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你带吴漾先去鹏城等我，我一会儿就跟上来！” 点点头，曲柏然也能感受到又有两股不逊色于自己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晨静三人虽然不惧怕对方，可考虑这里是大禹和魔族的边境敏感区域，他们也不想真的在这里与魔族火拼到天翻地覆。 “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回身一把拉起吴漾的手，曲柏然带着吴漾飞上天空，吴漾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握着，二人转瞬间消失不见。 “这不是能牵手嘛…” “哈！” 晨静用剑向上一挑，被剑气包裹着的紫色光点引导向空中，几秒钟后，紫色光点与失去控制的剑气接触在了一起，炸裂开来！伴随着雷鸣声，天空被完全染成了紫色！ “轰隆隆隆隆！” ……… 看着空中的紫霞，晨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单膝跪地，晨静一手撑膝一手撑剑，撑剑的右手在不停的抖动着，如同筛糠。 “真不愧是晨剑圣，竟然能够以这种方式化解“杀“阵…老朽很好奇，若是下次“杀”阵是径直对准晨剑圣的话…你是否还能如此完美的接下这一击。” 晨静的头顶上，魔族先知慢悠悠的飘了过来，身后再无一道光圈，看来魔族先知也无力再战了。 “先知大人赎罪，末将来迟了！” 两道裹在一样款式深蓝色长袍的身影出现了魔族先知的左右两侧，将他左右护住。 “无妨，二位将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这个状况，很不错。你们要是来早了，也许老朽还无法促成这个局面。” 压根儿就没去管那后来的两个魔族强者，晨静死死盯着魔族先知。 “我原本以为，你跟大禹的国师帝伽是一种人。是那种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但却值得尊敬的人…结果是我错得离谱了，他有他的矜持，而你，你没有。” “哦？矜持？这个词对于我们魔族人而言可是个奢侈品。你们这些人类，坐拥着粮田美池，四季分明，有着充足的食物和宜居的环境…我们魔族很不幸，正好是你们的对立面。我对我的族人有多关心，对你们就有多无耻，这两者不冲突。在一族兴亡前，一个人的品德很重要么？ 等我们魔族占据了你们的领土，假使那时人类没有灭亡，老朽很想把剩余的人类赶到大陆的最北边，看看他们是否还能…有底线的活着。” 缓缓站起身，晨静将“霜露”从右手换到左手，空挥了几剑活动筋骨。 “好吧，有句话我需要收回。你的确是比帝伽不要脸的多，不过你们两个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接下来，你们是打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嘴角扬起嘲讽的微笑，魔族先知指了指晨静不断颤抖的右手。 “诚然，晨剑圣的修为深不可测，老朽虽然与你同在圣境巅峰，可是老朽甘拜下风！然而就算老朽现在已无再战之力，难道晨剑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吗？你的右手抖成这个样子，短时间怕是很难再使剑了吧？” “谁跟你说我的惯用手是右手的？” “什么！？” 笑容凝固，魔族先知心中像是漏了一拍一样。 “你是左撇子？！” 两位魔族强者感到不对，很默契的双双上前一步，将魔族先知挡在身后。” “先知大人，这里交给我们二人即可，您先回鹭拒河北岸休息片刻吧。” 略加思索，魔族先知背后出现了一个光圈。 “也好，老朽就先撤退了。此次机会难得，若是有机会杀掉晨静，不要留手。” “末将明白！” “休走！” 晨静哪里肯让魔族先知就这么跑了，赶紧挥剑直取魔族先知。其速度之快，两位魔族圣境强者愣是没挡下来。 “晨剑圣，我们山水有相逢，都会有期。” 光圈上花纹浮现，魔族先知整个人就那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这种消失并不是指速度太快，无法看清的那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以静止状态消失不见。 一剑刺空，晨静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 “很好很好…” 转过头晨静看着两个跃跃欲试的魔族圣境强者。 “二位应该是不会放我离开了吧？” “自然是如此。” 将右手背到身后，晨静左手横剑在胸前，不再废话。 “那就各凭本事吧！” 第一百零四章：耍 飘在空中的两位魔族圣者发现晨静一直站在地上没有打算要腾空而起的意思，也就跟着落在了地上。 “你们魔族的高手不蒙着脸就不能出门么？” 刚刚被魔族先知的偷袭过，晨静正在气头上，要不是他现在身体状况委实不好，气力不足，否则他绝对会尝试去找到魔族先知。 依照魔族先知最后那能够让其直接凭空消失的阵法来看，那座阵法应该与传送类的空间术式有关。 想到这儿晨静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要是魔族的人一个个都这般谨慎，那他就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之前潜入魔族那么多次，魔族的人从未尝试阻拦过自己。 谁知道魔族二人听到晨静的话后，俱都果断的用手一拉，脱下了黑袍，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晨剑圣说笑了，之前我二人不过是听从先知大人的吩咐，才穿上这身黑袍以掩饰身份。不过方才穿过鹭拒河时，有幸目睹了断流的鹭拒河，以及那滔天剑气…我们也都是使剑的人，面对你这样的强者，不以真面目相对，会觉得很可惜。” 两位魔族圣者都是用剑之人，说话做事皆是一板一眼，再结合之前魔族先知对他们的称呼，这两位应该都是在魔族军队中担当要职的人。 个头稍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魔族圣者用右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 “魔族狼骑军团总指挥，魔族大将军聚流人在此！” 另一位身材修长长相阴柔但是说话声音却十分低沉的魔族圣者也是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看起来这个动作应该是魔族的军礼。 “魔族兵马总参，魔族大将军佐依，见过晨剑圣。” 相比起魔族二位圣者的自我介绍，晨静的就简短很多。 “晨静，一个耍剑的。” 对于晨静来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突围，自己的修为已经所剩不多了，急需修养。 “这里离最近的大禹城池已经不太远了，几百里外还有大禹的军营，我不知道刚刚我与你们的先知交手时是否有惊动到他们。所以你们要是不想把大禹的大军招来，接下来的战斗最好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对视一下，聚流人和佐依都点了点头，皆心领神会；这句话代表着晨静的修为所剩不多了！ “我们会看着办的，最好晨剑圣还有些力气，不要太快败下阵去。要是这一战我们能够砍下晨剑圣的头颅，希望过程不要太轻松。” 晨静洒然一笑。 “放心，今天在这里绝对不会是我的最后一战，未来我还经常要再去魔族逛逛呢！” 不再多废话，聚流人和佐依很有默契的一齐前冲向晨静，而晨静也迎上了二人！ 一上一下，聚流人和佐依手中的剑分别刺向晨静的胸口和大腿。 脚尖一点腾空而起，晨静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跳到二人身后，头也不回直接从腋下将捅向聚流人。 感受到背后恶风不善，佐依和聚流人双双用尾巴作支撑点向左右散开，随后又是蹬腿攻向晨静，一点儿都不给晨静走脱的机会。 极快的往左右瞟了一眼，晨静观察到佐依离自己的距离稍远，便一个冲步跨至佐依面前，一脚踢开佐依持剑的手，紧接着借力就是一个转身，不理会追赶的佐依直逼聚流人。 “你找死！” 被晨静用后背相对，佐依认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张有些男生女相的脸都快气到扭曲。 另一侧的聚流人由于视线被阻隔，只能看到晨静挥剑向自己杀来，当下也是屏息凝神挺剑对准晨静。 三人间的距离极速变短，眼瞧着晨静的剑就要先一步刺中聚流人时，聚流人突然将剑掷向晨静的胸口！撒手剑！ 一般来说在交战过程中，将武器作为暗器扔出都是作为杀手锏般的最后手段。因为一旦没能够击中敌人，失去武器的一方基本上就输定了。 可惜目前的情况是晨静以一敌二，这意味着就算佐依和聚流人中有一人手中没有兵器，之后也能在找机会拿回来。而晨静一旦失去兵器，在被盯死的情况下就很难再捡回兵器了。 “料到了…” 自言自语间，晨静用手中的剑直刺地面，整个身子借力腾空而起，“霜露”还顺势砍向了一直紧跟在晨静后面的佐依！ “小心！” 这才看见佐依的聚流人那叫一个后悔，赶忙大喊出声提醒！ 佐依刚看到晨静腾空而起，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就想用剑将空中的晨静捅个对穿，却不曾想，晨静的剑和聚流人的剑竟然同时袭向了自己。 “…日！” 眼见已经避无可避，“霜露”的剑尖已经快到了眼前，佐依只能一咬牙，狠心的用剑身格挡开“霜露”，同时尽量偏侧身体，试试能不能躲开聚流人的剑。 “铛！”，“噗哧！” 佐依应声飞出几丈远，胳膊上是一条血口子，脑袋上有一片明显的淤青。虽然挡下了晨静的一剑，可是佐依的剑身还是不可避免的砸中了他自己的额头。 这也得亏佐依是个圣境强者，身体强度不一般，且聚流人和晨静都没有蓄力的时间，要不然这一下佐依可能就已经重伤了！ 看见佐依没有大碍，聚流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佐依大喊道： “小心你背后！” 不敢回头，聚流人只能脚尾并用，往前猛跑。 “可恶！” 借助佐依的格挡跳到聚流人背后的晨静则已是拉开了架势。 “我有一剑，可收天，可伏地…” “不可能！他怎么还有力气使出这招！难不成他之前那番话是在故意示弱！？” 手中已无兵器的聚流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闭眼，直接认命了。刚落地站稳身子的佐依也顾不上其他了，他立刻蓄势准备对抗晨静全力出手的河图剑。 “怪不得我了，聚将军！” “来吧！” ……… “怎么…怎么回事？” 数秒后，没有再听到一丝一毫动静的聚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的是同样一脸懵逼的佐依。 聚流人小心翼翼的回头，结果哪里还看得见晨静的身影！ 放下剑，佐依一副生吃了苍蝇的表情，本就偏蓝的皮肤有向紫色转变的趋势。 “靠！这混蛋溜了！居然虚张声势耍我们！这也配叫“天下第一”！？” 倒是聚流人比较拿得起放得下，满头冒冷汗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晨静可是之前就跟先知大人干了一架的……再说了，即使是这样，我们刚刚在他身上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吗？” “可我们…” 抬手示意佐依冷静，聚流人知道这位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的总参谋脾气一直都不是很好。 “总参，修行者间的切磋可不是战场上数百万军队互相碰撞，区区两三个人，这其中却会有无限的偶然性，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佐依终于瘦冷静了下来。 “也罢，反正先知大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在这儿再等等看，大禹的军队会不会迅速赶来便是了。” 点点头，望着地面上数十道被剑气划出的深不见底的裂缝，聚流人突然笑了笑。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自从当上大将军和总指挥后就没怎么跟人动过手了。” 面向南方，佐依轻轻说道： “很快了，很快就有机会了！” 第一百零五章：掩耳盗铃 佐依与聚流人两个人就坐在原地等候，时不时聊上几句，一直等到晚上。 “聚将军，我们大概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吧？” 又一次闭目聚精会神的感知了一遍周围，聚流人站起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嗯，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回去找先知大人汇报吧。” 随即两道身影平地而起，飞向鹭拒河方向。 当他们二人经过鹭拒河时，河水又重新开始了流动，而魔族先知正悬空于水面上凝望着河水。 “如何？” 先是右手击胸行了个军礼，聚流人二人都恭敬的躬身，漂浮的高度也比魔族先知矮一个头。 “先知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一切都与您预料的分毫不差！” 点了点头，魔族先知拍了拍佐依的肩膀。 “佐总参，影皇陛下那边就劳烦你去汇报了。老朽暂时先不回影都，聚将军过一会儿要直接回边境的狼骑军军营，佐总参就先行一步吧。” “末将遵命！那先知大人，聚将军，我们就先在此别过了！” 打过招呼，佐依便飞向更北方。 魔族先知与聚流人目送佐依离开，然后开口倒： “看来…在晨静身上你们没能占到便宜，让他全身而退了？” 羞愧地低下了头，聚流人却又有些不服气。 “的确如此…只是先知大人您曾经嘱咐过我们，只能与晨静进行白刃战…末将实在是不太明白，刚才晨静与您一场大战后气力几乎耗尽，为何我们不能趁此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愚蠢！” 聚流人被魔族先知的呵斥吓得一缩脖子，这个在生与死的关头都没有眨眼睛的男人对魔族先知可谓是俯首帖耳。 “先知大人批评的是！” 叹了口气，魔族先知给他解释道： “晨静身边还有着两位同伴…一位是大禹上三宗之一琉璃宗的宗主曲柏然，另一位是吴漾，老熟人的女儿…就算你们真的想尽全力拿下晨静，稍微弄出点大动静，他们二人也会赶过来阻止你们。再者一说，若是晨静一心想逃跑，你们又有几分把握能拦住他？”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的聚流人立马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先知大人为何又要让我等二人前来呢？” “因为老朽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面对晨静时全身而退，毕竟没有交过手，而且说到底老朽并不擅长战斗。” 听见被称为四大“天下第一”之一的先知大人说自己不善战斗，聚流人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末将明白了！可是先知大人，那晨静一伙人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溜进我魔族的国土了，这十几年间平均每年能有两三次，为何偏偏挑在这次拦截？ 佐总参好像已经看出了先知大人的用意，末将愚钝，还想向先知大人请教。” 魔族先知摇了摇头，看着聚流人一脸的无奈。 “这就是为何你们二人同为大将军，但你只是一个军团的总指挥，而他已是整个国家军队的总参。” 挠了挠后脑勺，聚流人只能低头听训。 “知道为何老朽要让你们二人深入到大禹国土几十里处与晨静交手，同时观察大禹军队会不会出现吗？” 使劲儿摇了摇头，聚流人明显什么都没懂，只是在执行军令。 “先前老朽与晨静在鹭拒河上交手，闹出的动静委实不小了，我魔族的军队没有出现，是因为我们的命令。而大禹的军队没有出击，老朽姑且是认为他们的态度较为保守好了。 真正能够说明问题的是你们二人与晨静在大禹国土上的那一战。在那之后你们等了几个时辰，大禹的军队都没有再出现，对吧？” 已经听的入迷了的聚流人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啊…对对！一直到最后我们都没有看见大禹的一兵一卒，可就连晨静都说，离得最近的大禹城池已经不远了。” “从这件事情中我们能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大禹的军队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即使我魔族的人已经去到了他们的国土上，只要不是我方大军压境，大禹的军人们应该不会出击。” “可以我们圣境强者间的交手层次，普通的士兵们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魔族先知恨不得一拳敲醒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老朽问你，假如老朽意外的与大禹的圣境强者在我魔族的国土上交战，你手下巡逻的那些狼骑兵发现后是否会来帮忙？” 一听这话，聚流人赶忙面红耳赤的替自己手下的儿郎们表忠心。 “那肯定会呀！先知大人这话问的就有些过分了！末将自己带出来的兵那还能不了解吗？就算是您不在，光是有大禹的强者擅闯我魔族领地，只要是被我魔族军队碰上，无论他是皇境，帝境，抑或是圣境，绝对是主动出击的！ 虽然这种行为与送死无异，但这代表着我魔族帝国的尊严，我们不可能退让，哪怕代价是生命！ 就好比以往每次晨静等人私自越过鹭拒河潜入我族，我族的将士们都是以命相拼！光是自末将上任后，手下负责巡逻的狼骑兵们，死于晨静他们手中的这些年就有不下千人！” 眼见着聚流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魔族先知有些无奈，但也很欣慰。 “老朽没有质疑聚将军的意思，狼骑军一直是我魔族帝国的一柄利刃，过去是，现在是，未来老朽相信，一定还是！ 那么既然我魔族的军人会悍不畏死，主动出击对抗大禹，相比之下，大禹军队今天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派说明了什么？” 苦思冥想，聚流人终于明白了魔族先知的意思。 “末将懂了！大禹自己也知道他们现在处于弱势，至少现阶段他们不敢与我魔族发生冲突！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这就是示弱的表现！” 接着这句话，魔族先知感慨了一番。 “遥想十年前，昔日我魔族大军突袭大禹旧北境，在抵达第一座大禹城池前就有一只不足百人的巡逻小队与我们撞上了。 那只巡逻小队不足百人，然而却依旧舍生忘死的冲上来阻挡我们，只为给他们的小队长争取多一点点的时间用来传递情报。 那时候的大禹军人呐…很威武！” 聚流人作为狼骑军团的总指挥，在那一战他可是先锋，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没错，记得我们攻克的第一座城池叫石镐城，很小，但里面竟然还有个只报姓不报名的帝境巅峰强者！当时末将已入圣境，却愣是拿不下那位陈姓的帝境强者，最后被他左冲右突拖了一两个时辰，才在手下将士们的配合下杀掉了他…虽然他是大禹的军人，可我聚某人佩服他！ 魔族先知咳嗽了两声，将陷入回忆中的聚流人给拉了回来。 “咳咳，那这第一个结论老朽给你讲清楚了。聚将军可知道第二个结论是什么嘛？” 瞬间又变成了苦瓜脸，聚流人真是怕了。 “先知大人您就别为难末将了，末将只知道行军打仗，服从军令，别的真不行。” “…” 第一百零六章：鹏城 鹏城中一座清净私密的庭院里，平安撤退的晨静正双目微闭躺在一张摇摆的摇椅上，左手端着一杯茶。一边儿的石桌旁坐着吴漾跟曲柏然，两人正在磕着花生和瓜子儿。 这几年才兴起的鹏城是大禹新北境的一座军事要塞，离鹭拒河只有一百余里。 在鹭拒河成为新的边界后，鹏城从原本一座很普通的中型城池被扩建成为了新北境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数十万在附近驻扎的大禹边军战士们为鹏城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收入，酒楼，花街，青楼，赌坊…鱼龙混杂，同时也无比繁华，总之收入上去了，老百姓们也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而此刻晨静等人落脚的地方，就是一间由机巧阁在背后控制的客栈。 “而这第二个结论就是我们人族的顶尖高手间分歧依然很严重。” 作为琉璃宗宗主，曲柏然虽然在晨静这帮老朋友们面前的确不正经，可既然能将琉璃宗上下管理的有条有理，他也绝对是有着不俗视野的人。 “不错，毕竟这次机巧阁的武榜上我们人族共有九位圣境强者上榜，即使去掉…去掉下落不明的云飞兄也还有八人之多。以这个数量来看，大禹在魔族的边境至少也应该有一位圣境强者坐镇才是。 魔族先知特意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我们动手…我有点儿担心，魔族是不是又准备要跟大禹开战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曲柏然使用了两个叫法，一个是“大禹”，一个是“人族”。看来在他心中，他只是人族的一份子，对大禹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在一旁掰着指头算了算，吴漾在整理思路。 “人族这边的圣境强者中，我、柏然、你晨静，还有瑶瑶…我们四人都与大禹朝廷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我们与大禹朝廷还有笔账要算。 忠于大禹的圣境强者只有国师帝伽和兵马大元帅彭宇，剩下的两位是上三宗中另外两宗的宗主…无论怎么算，大禹在顶尖强者方面都要远远落后于魔族。” 举手打断了吴漾，晨静睁开了眼睛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说到这儿，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瑶瑶之前曾经传信给我过，大禹朝廷正在游说除了琉璃宗以外的所有江湖势力加入朝廷的阵营。 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但是想来除了与琉璃宗关系比较亲密的那几个门派以外，其余很难抵挡大禹朝廷的诱惑。 别看当年我们被大禹朝廷坑得那么惨…可人都是健忘的动物，面对摆在眼前的巨大利益，我们的前车之鉴他们最多也就是当成一个警戒罢了。” 曲柏然呲了呲牙，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就麻烦了…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蓬莱宗的那只千年缩头老乌龟绝对是会抱紧朝廷这跟大粗腿的。” 把一把拨好的花生一气倒入自己的嘴中，吴漾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 “就冲着当年晨静你去堵人家山门揍人家宗主，曲柏然你在一旁围观还扇阴风点鬼火，蓬莱宗不答应才有鬼了。” 背着手在庭院里来回走动，晨静叹了口气。 “当年我就是想替陈师兄出口气…同样都是修炼者，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魔族千军万马，而蓬莱宗的人却只顾着逃跑。 总之我并不后悔做过这件事情，就算是重来一次，他蓬莱宗的山门我还是要去堵！” 吴漾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姬云飞，陈冲还有晨静都是她爹教出来的徒弟，如果说晨静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话，姬云飞和陈冲的人可是如同她两个亲哥哥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眼下上三宗中唯一变数比较大的就是凤岗宗了。凤岗宗一直是上三宗中与大禹朝廷走得最近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拍了一下曲柏然，吴漾问道： “这件事儿你爹怎么说？“ 曲柏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爹什么都没说，自从我当上宗主后他老人家就一直闲着，大部分的时候就养养花种种草，再陪我娘到处游山玩水。 不过说实话，就算我爹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也不见得会和我说。你们知道的，我爹年轻时在大禹军队待过…总之在我们与朝廷的事情上，他最多也就是个两不相帮，不闻不问的态度。” “理解，曲大伯夹在中间也不容易。” 好似是对曲柏然的父亲感官不佳，相比晨静，吴漾谈到他时用词并不算恭敬。 “你爹现在境界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原地踏步？” 一阵苦笑，曲柏然倒是知道因为他爹对大禹朝廷，吴漾一直看他爹不顺眼。可一边儿是自己亲爹，一边儿是自己想要娶的女人，他也算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一个。 “不太清楚，估摸着应该还在圣境吧…我爹一把年纪了，也不怎么练功，修为不倒退就不错了。按着他老人家的话，能够飞天遁地，延年益寿，也算是修成了半个神仙了，他对破九境飞升成仙长生不老之类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 吴漾嘴上还是不饶人，接着怼道： “哼，怕是没那个能力吧！” ……… 正在这时，一位披着斗篷头戴斗笠还蒙着个面纱的人出现在庭院门口高声通报道： “三位大人，不好意思，打搅了！在下有要事相告，不知几位是否方便？” 用眼角余光一瞟，曲柏然立马识破了来人的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敢穿成这样，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出来见人的也就只有机巧阁执事了。 “诶呦？木金瑶派人来啦？这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说呀。” 晨静也迅速来到这位机巧阁执事面前，他知道机巧阁执事们也才不到十人，各个都是皇境修为，而且对机巧阁绝对忠诚。 平日里这些执事们都分散在各地坐镇一方，除非有要紧事，否则机巧阁阁主不会大费周章的让一位皇境强者来送口信。 来的这位机巧阁执事要放在外面儿也算是个能够雄霸一方的主儿，可在这院子里，除了他以外就是三个圣境，所以站的那叫一个拘谨。没办法，差距是比较出来的。 “几位大人，我们阁主请几位在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后赶紧回机巧阁一趟，阁主有要事相商。此事与大禹朝兵马大元帅彭宇有关，阁主认为此事不能耽搁太久。” 听完这番话后晨静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对！” 突然吴漾一把扣住了正在等候回复的机巧阁执事的手腕。 “以往每次瑶瑶给我们传话，传话之人都会模仿遥遥的声音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我们，怎么这回你却是用你本来的声音回答的！说！你是不是假冒的！” 这下晨静和曲柏然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摸腰间兵器，生怕有埋伏。 “别别别！各位大人多虑了！以往阁主派来给各位传信的执事这次有别的任务，去往蛮族了。在下是临时顶替的，而且这次的口信也是不是阁主亲自跟我说的，我不好直接用阁主的声音给各位复述，所以才…” 晨静开口问道： “我且问你，将消息传达给我们后，你怎么向木金阁主汇报？” 第一百零七章：山雨欲来 被吓蒙了的机巧阁执事也不管晨静问的这个问题是不是机密了，赶忙回答。反正在场三人都是自己顶头上司的死党，这点事儿他们肯定也都知道。 “在…在下等会儿会用碳盒传讯回机巧阁，在机巧阁看守碳盒的人看到信息后会第一时间汇报给阁主的。” 不给这位机巧阁执事一点儿停顿的机会，曲柏然也加入审问。 “你在碳盒中会写什么来表示口信已经传达到了？” 明白了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清白，那机巧阁执事哪敢有一秒钟的停顿。 “会写一个“可”字！” “为何只写一个字？” “因为碳盒每次只能传输一个字！” “为什么不多写几次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传过去？” “因为碳盒每七天才能使用一次，所以要做到言简意赅！” 结束了这段连珠炮般的问话，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吴漾歉然一笑，有些尴尬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啊，这位执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诚惶诚恐的摆手表示不用，他“区区”机巧阁执事怎么敢接受吴漾的道歉。 “哪里哪里，在下自己没说清楚，不怪三位！” 对着惊魂未定的执事拱了拱手，晨静也挺尴尬的。 “实在对不住，不如进来休息会儿再走？院里有瓜子花生还有茶水…” “岂敢岂敢，在下还要赶回自己的辖区，就不再作打扰了。几位大人，就此别过。” 点点头，晨静也没有多做挽留。 “既然如此，那么就辛苦了，后会有期。” “一定！” 说完，机巧阁执事对着三人躬身施礼，随即几个起落离开客栈。 “呼…这帮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还一个个的那么小心，谁还能拿他们怎么样？乖乖，要是有一天我能到圣境，啧啧啧…” 一路飞檐走壁，来道城墙边的机巧阁执事用力一跳二十丈高，越过城墙消失不见。而这一幕正好被一位抬头看天的老百姓瞧了个正着。 “我滴个乖乖…这是活神仙呐！？要是有一天我能有这般上天入地的本事，啧啧啧…” 子望前人，子亦为前人，前人前有前人，前人后有前人。今日前人后人，终有一日皆是前人。 ……… 机巧阁执事离开后，放松下来的曲柏然在一旁打趣道： “晨静，以后要是把所有的事情了结了，你可以考虑找个地方开间茶楼，到时候一定生意不错。“瓜子花生茶水”说的还挺顺溜，以你这副皮囊，到时候来的女客人一定不少！” 看着嘚瑟的曲柏然，吴漾在一旁冷不丁问了一句。 “那要是你去晨静开的茶楼里帮忙，你觉着女客是会增多还是会减少啊？” 中肯的来说，曲柏然长得的确不错，而且要身份有身份，要修为有修为，更是从来没缺过钱，这辈子桃花运自然也不少，只是他一心想着吴漾，都拒绝了。 只可惜虽然是个好男人，但是曲柏然的情商实在是低了一些…于是曲宗主自然是毫不畏惧，充分地展示了一把如何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及错误的事情上对一个错误的对象展示错误的自信… “哼，不是我吹，本宗主出马，就是晨静这个被称为独占天下三分风流的家伙也得靠边儿站！ 说到底，这男人还是要主动点儿！像晨静这种，最多就是看看。我到时候肯定是左拥右…嗯！？” 反应过来不对的曲柏然立马住嘴，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砰！” 吴漾已经摔门进入房间中，庭院里只剩下晨静与曲柏然。 忍俊不禁的晨静捂住嘴忍笑到抽搐。 “嗯嗯嗯，可不是么，曲宗主你再多说一点，你说的越多离终生不娶就越近。” “好你个晨静，居然不提醒我！” ……… 不正经了会儿，晨静与曲柏然两个人又在石桌旁坐下。 “你说，瑶瑶这时候突然要跟我们商讨关于彭宇的事情是何用意？” 曲柏然给出了两个设想。 “要么就是木金瑶抓住了彭宇的什么把柄，要么就是彭宇想有意要与我们商谈，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毕竟要是真的是坏事，木金瑶肯定也不会只传个口信，十之八九会本人亲自来。” 半晌没有说话，晨静也举棋不定。 “不好说…我与彭宇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我不觉得彭宇会对我们有什么好感… 不，不仅仅是对我们。彭宇对大禹江湖可从来没有给过什么特殊关照，从来是大禹皇帝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 “总之这件事儿对我们肯定有不小的影响，为了不耽搁，我觉得咱们还是分波儿行动吧。让吴漾先回一趟机巧阁。我和你用剩余的时间再去一趟魔族，看看能否找到有关云飞兄的消息。” 摇了摇头，晨静否决了曲柏然的提议。 “不妥，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回机巧阁，我自己再去一趟魔族吧。到时候说不准要做决定，你们二人和瑶瑶全权做主便是。 我自己再去一趟魔族就好了，这一次我打算去的久一些，深入一些。” “也好，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太勉强。” 笑了笑，晨静一直很云淡风轻。 “没关系，若是我一心想跑，这天下没有什么人能拦住我。” 拍了拍晨静的大腿，也许是因为就要暂时分道扬镳了，曲柏然的兴致变得不是很高。 “哎，眼下这世道真是不太平…云飞兄的事情拖了十几年也还没能解决，刚打完仗没几年现在魔族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庭院中刮起一阵阵风，六七月份的鹏城地上已经有了不少落叶，此刻随风飘舞。 伸手抓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晨静将其拿到眼前看了看。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如果魔族再要打过来，只盼大禹这次能争气些，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一败涂地。” 曲柏然试探性的问了一嘴。 “真的开战的话，我们要出手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至少对于我而言，除非大禹要亡国了，否则我不想去帮忙。我现在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连身边的人都还没有全部找回来，我哪有空去管别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 同一时间，在鹭拒河上，已经准备离开的魔族先知和聚流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鹭拒河的另一边。 “准备好了么，希望不久的将来，跨过鹭拒河的将不再是区区几个魔族高手，而是我魔族的百万雄师！” 热血沸腾的聚流人立即高声应喝。 “是！到时我狼骑军团必定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第一百零八章：偷鸡 大禹历三百二十五年，大禹与魔族开战的第二年，大批北境难民涌入，粮食储备空前短缺。由于缺乏预案，加之前线大军一直在与魔族对峙，朝廷对于难民问题基本上是束手无措。 ……… 大禹东边儿的一座小村子旁，骨瘦如柴的汉子摇摇晃晃走到了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前。 孩儿她娘，今天官府的人说救济粮可能还是发不下来。最后一点儿米昨天已经全部吃完了，我们…” “那怎么办呐…村子里的人也己经不太待见我们这些难民了。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饿死在这儿的。” 虚弱但温柔的声音从帐篷中传出，随即一个瘦脱了相的女子从帐篷中钻了出来。从五官能看得出来，女子原本的长相一定很美，即便是现在都看起来温婉大方。 汉子跺了跺脚，看向村子的方向，一咬牙。 “要不然…要不然我去村子里偷点儿粮食回来吧！” 女人伸手拉住汉子身上已经有点儿破旧了的衣服下摆。 “当家的，别这样…” 轻轻掰开女人的手，汉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毕竟村子里的村民们余粮也不多了…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大不了一起饿死了也就是了。可…可是欣茹还小啊，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过，好多的东西没见过，好多的…” 说着说着，汉子眼泪就掉下来了。 “当家的…” 正当女子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从一旁小树林中钻了出来，两只手上还抓着几个野果子。 虽然衣衫褴褛，不过小女孩儿看起来应该还没怎么挨饿，脸上红扑扑的有血色。 “爹爹！娘亲！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一幕让本来还在考虑的女人松开了手，她抬起头看了汉子一眼。 “…当家的，小心点儿。” 汉子隐蔽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走向小女孩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欣茹真棒，这么小就已经能够替家里分忧了！以后长大了，哪家的小子要是想娶你，爹爹我肯定把他打跑！哪里有能配得上我们家欣茹的小子呀。” 嘟起小嘴，小女孩儿有点闹脾气了。 “爹爹不准！那样的话欣茹要嫁不出了。” 伸出手刮了一下女孩儿的鼻梁，汉子打趣道： “小丫头片子这么早就担心这些东西了？是爹爹重要还是相公重要啊？” 年幼的叶欣茹直往汉子的怀中钻。 “那肯定还是爹爹重要！” 汉子大笑，拍了拍叶欣茹的头，随后将她放了下去。 “哈哈哈哈，这句话爹爹爱听！就冲你这句话，爹爹今天晚上给你做烧鸡吃，怎么样？” 好几天没怎么开过荤的叶欣茹立马扔掉了手中的果子，一把抱住汉子的腰。 “爹爹最好啦！” “好嘞！欣茹喜欢的话，爹爹现在就去给你买只大公鸡去！” 女人看着父女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幸福笑容，同时偷偷的把叶欣茹刚刚扔掉的几个野果子拣了起来，用衣服擦了擦然后放进帐篷中。 汉子走到女子面前轻轻的抱了一下她。 “等着我，很快我就回来。” 手稍稍抬起了点儿，但又很快地放下了，女子努力的笑着为丈夫送别。 “嗯，当家的，当心…” 转身离开，汉子没有再回头，只是把手举过头顶挥了挥。 看不出气氛的叶欣茹则是已经跑回了帐篷中躺下打盹儿了。在林子里跑了一天，她也累了。 “娘亲～爹爹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只鸡回来呀？” 撩开帐篷帘儿，女人也钻进了帐篷。帐篷的内地面铺上了一层布。两个个木墩儿，两套略显破旧的被褥和几双碗筷，这就是他们一家的全部“家当”。 “过一会儿，过一会儿爹爹就会回来啦。” 侧躺在叶欣茹的身旁，女人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叶欣茹乱糟糟的头发，摘掉夹在头发中的树叶跟杂草。 “你这孩子，在树林里乱钻，也不知道自己收拾收拾。” 嘴上虽然说着责怪的话，可眼神中充满了爱意，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样子。 ……… 等叶欣茹睡着，女子坐起身子看了看帐篷四周，脸上这才有了有了担忧的表情。 此番逃难，一路上随身携带的银子铜钱，细软首饰，甚至于一些衣物全部都被他们用来换食物了。 可惜直到现在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已用完，局势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朝廷的救济虽然有，但对比庞大的难民基数而言始终是杯水车薪。大禹朝堆在鹭拒河前的百万大军每日所需的军粮据说都十分捉襟见肘，难民们的日子自然更不好过。 居住在鹭拒河以南的老百姓们日子倒是还过得去，但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整个大禹的粮价都在不断攀升，平日里老百姓也存不下几个钱，都是刚刚好够日常花销，眼下各地皆出现了老百姓没钱买米的状况，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叶欣茹一家一开始逃到这个村子时，村民们还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与其他的难民们。只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就连村民们自己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了，自然也就无暇再顾及到旁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些夫妻尚是如此，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难民们逃到此处，个个儿都是身无分文，村民们也不富裕，如今不再接济他们，有些体弱的难民已经撑不下去了。 “但凡有一点儿办法，我们也不会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求求老天爷保佑，至少能够救救欣茹，欣茹还小，还只是个孩子，她不应该受这些罪…” 双手合十，女子不停的祈祷着，希望汉子能早点儿回来，即便偷不到食物，至少不要出意外。 ……… “哈欠…” 伸了个懒腰，叶欣茹从被褥中爬了出来。她这一觉睡了有差不多两个时辰。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叶欣茹的肚子也饿的咕咕作响。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爹娘，叶欣茹便起来走出了帐篷。 “爹爹，娘亲？” 这时女子突然出现在叶欣茹面前，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眼睛红肿的一塌糊涂，明显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娘在这里。” 也许是月光不够亮，或者是叶欣茹太小了，看不出一场，她还是如平常一样一把抱住女子撒娇起来。 “娘亲～我饿了，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呀？我想吃烧鸡！” 拉起叶欣茹的小手，女子深呼吸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尽量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对叶欣茹说道： “欣茹，跟娘亲一起去散个步好不好？” 第一百零九章：下雨了 拉着叶欣茹的手，女子绕开了村子，走小路来来到了村子旁的一座山下。 这座山不算太高，百丈不到，也没什么奇观异景，再加之村子本身也不出名，连带着这座山也没名气。 大晚上的，时不时的传来动物的叫声，叶欣茹胆子并不算小，但也有些发怵。 看见娘亲顺着山路开始爬山，叶欣茹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她只好小心翼翼的问女子到底怎么了。 “娘亲，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呀？为什么要爬山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娘亲生气了？” 女子也不回头，继续很平稳地走着，语气还是那么的温柔。 “没有，欣茹最乖了，怎么会惹娘生气呢。娘就是…就是想走走而已。” 听到娘这么说，叶欣茹也不再多想，反正也想不明白。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只要有父母在身边，就觉得天塌下来都没有关系。 ……… 就这么走着走着，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叶欣茹再也忍不住肚子空空的感觉，开始想要催促女子回去。 “娘亲娘亲～我们赶紧回去吧，爹爹说不准已经做好了烧鸡等着我们呢。万一爹爹回家找不到我们，那他肯定会着急的。” 不再回答叶欣茹的话，女子只是闷着头一路登高。 心中感到了一丝恐惧，但叶欣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就往山下跑。没办法，她只能死死抓紧女子的手不敢放开。 ……… 在无比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母女二人最终还是爬上了山顶。山顶上只有不大的一块空地，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览无余，唯一有着那么几颗歪脖子树，其中一棵上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因为天色已是彻底黑了下来，叶欣茹只能隐约看出树上挂着的东西体积不小。 女子松开了叶欣茹的手，让她呆在原地不要动，随后自己走向了那几颗歪脖子树。 在那棵挂了东西的歪脖子树前，女子的身体晃了两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不明白为什么娘亲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摔倒，叶欣茹按耐不住忐忑与好奇也想跟过去看个究竟。 哪只叶欣茹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她往树这边走来的女子居然破天荒的用警告的语气阻止了叶欣茹！ “欣茹不要过来！听妈妈的话！” 吓了一跳，叶欣茹只能委屈巴巴的站定不敢再动，心里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吃爹爹做的烧鸡。 “娘亲这是在干什么呢…爹爹会不会已经做好了烧鸡呢？如果回去的时候鸡肉凉了可怎么办呐？” 正想着时，女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叶欣茹身前蹲下一把抱住了她。 叶欣茹被女子抱得有点儿难受，这是第一次，女子抱叶欣茹抱的如此用力，以至于她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啊！娘亲，你抱的我有点儿难受…嗯？” 刚准备抱怨的叶欣茹却是感到额头处似是碰到了水珠一样，有点儿潮湿。她赶忙怯生生地问道： “…娘亲，你哭了吗？娘亲，是欣茹做了什么错事惹娘亲生气了吗？娘亲？” 女子越是不回叶欣茹的话，叶欣茹越慌张，一直问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还是开口了，声音略带沙哑，语句断断续续。 “没…没有。欣茹是娘…是娘最喜欢的小宝贝，又乖，又懂事…娘喜欢欣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娘没有哭，放心吧。” “那为什么我感觉额头被水滴到了呢？” “那是…那是雨。对，是天上下雨了，娘没有哭。”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空中发出了闷雷声，随即地面上也传来了雨点击打泥土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道为什么，叶欣茹的心中突然不安了起来，她伸出手死死抱住了女子，就是不松手，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任由雨淋着。 也许是因为慌张，叶欣茹努力的跟女子说着很平常的话语，她希望下一秒女子也能如往常一样笑着回答她。 “娘亲，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家，爹爹就要着急了，我可不想惹爹爹生气。” 雨水已经将二人彻底打湿，女子的头发也胡乱的披散在脸上，肩头，雨水也顺着发梢滴落下来。 轻轻的吻了一下叶欣茹的额头，女子站起身来，被头发遮住了的脸已经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声音还算平静。 “欣茹，你要好好听娘亲接下里说的话，好吗？” 努力的点了点头，听到娘亲的声音还算平缓，叶欣茹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好的！欣茹听娘亲的话！” “乖欣茹，现在你先下山，回帐篷去。明天去村中找官府的人，让他们送你去县里，要是能送到城中那就最好不过了…记得跟官府的人说…就说你爹娘给他们添麻烦了。” 接着点头，叶欣茹想不明白为什么，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她觉得听娘的话就对了。 “那娘亲你呢？娘亲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还有…还有，要是明天官府的人真的送我去县里了，娘亲跟爹爹怎么办？之前爹爹不是说现在县里面已经住不下更多人了吗？” “娘已经有住进县里的办法啦，只是不跟欣茹一起走而已。所以娘现在要来找你爹爹在哪儿，好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他。” 信以为真的叶欣茹高兴的在雨中蹦了起来。 “太好啦！娘亲真厉害，终于可以进县城里玩啦～” 朝叶欣茹挥了挥手，女子让叶欣茹先下山。 “那欣茹先下山吧，娘在这里再待一会儿，看看你爹爹是不是在这附近，欣茹就回帐篷等爹爹吧。” 并没有察觉到女子似乎已经知道了汉子不可能在帐篷中，叶欣茹还满心欢喜，又能吃到烧鸡，明天还能进县里，甚至城里…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好嘞！我先回去找爹爹，娘亲也要快些回来，要不然烧鸡就全都要被我吃完啦！” “嗯那，欣茹路上小心，娘亲过一会儿就回来。” ……… 走了没一会儿，叶欣茹看着黑漆漆湿淋淋的山路又些害怕，便折返回身一路小跑到了山顶上，想要跟娘亲一起下山。 “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欣茹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家！” 在雨中，叶欣茹将本就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山顶转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看到娘亲的身影。不仅如此，那挂在歪脖子树上的东西也不见了。 “不可能啊…这时山顶，除了我走的那条山路以外没有地方下山呀。娘亲去哪儿了？” 又冷又饿的叶欣茹又狠不下心来一个人走那山路，只能傻呼呼的站在雨中呼喊。 “娘亲！娘亲！” “小姑娘，别喊了。” 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突然出现，吓得叶欣茹赶忙闭嘴。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黑色兜头袍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正站在山顶的边缘，再往后一步就要踏空了。 “你…你是谁呀？” 第一百一十章：不会回来了 鼓起勇气，叶欣茹向着站在悬崖边的男子走去，此时无助的她只要有着一线希望都不愿意放弃，就像是落水的人死死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叔叔，你有看到我娘亲吗？” 隔着数步远男子都能感受到叶欣茹心中的揣揣不安，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放下头兜露出自己的脸，做了一个他能做到的最和善的微笑。 “不确定呢，叔叔今天跑了很远的路，见到了很多人。” 男子一头长发束了起来，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和修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和右眼下的泪痣衬出了他独特的魅力，很有些狐狸的感觉。 “好看的叔叔，你能带我去找我娘亲和我爹爹吗？” 有些为难，回想起了什么的狐狸脸男子走到叶欣茹的身边，摸了摸叶欣茹的头顶。 “小姑娘，你娘亲是不是和你一样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 从小到大叶欣茹还从没有见过除了她和她娘以外的任何人有银色的头发，所以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没错！我和我娘亲的头发都是银色的！” 抿了抿嘴唇，狐狸脸男子的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听出狐狸脸男子好像真的见到过自己娘，叶欣茹立马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 “好看的叔叔，你告诉我我娘亲在哪儿好不好？欣茹现在好想回家。” 可能是不太会哄小孩儿的关系，亦或者是这事儿不太好开口，狐狸脸男子沉默了老半天，好像是在组织措辞。 狐狸脸男子把自己的宽大袍子脱下来给叶欣茹披上挡雨，不怎么经常跟人交流的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套合理而又不会让叶欣茹伤心的说辞。 “不要着急。小姑娘，叔叔其实见到你娘了。你娘她…她刚刚遇见你爹啦，他们两个人有事儿就先走了。” 小脸上先是绽放出了笑容，但下一刻叶欣茹鼻子一皱，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一看叶欣茹还给自己讲哭了，狐狸脸男子一下子慌了起来。 “诶诶！等等，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呢？” 一边儿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叶欣茹一边哭着讲道： “娘亲说她找到进城的方法了，但是她和爹爹不能跟我一起…娘亲一定是跟着我爹爹两个人进城了，他们不要欣茹了！呜呜呜呜呜…” 微微一怔，狐狸脸男子结合叶欣茹那衣衫褴褛的样子终于将线索大致串了个起来。 “…进城？我记得这附近的城池应该都已经关闭城门不再接纳难民了才对…啊，原来如此！” “叔叔你说什么？” “咳咳，不是…” 既然大致上的情况都已经搞清楚了，这编瞎话的难度自然就不大了，毕竟对象只是个小孩子。 “其实啊，叔叔是被你娘亲拜托了在这等你的。叔叔就是来接你进城的人。” 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狐狸脸男子，叶欣茹有点儿怀疑。 “娘亲说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难道叔叔你是官府的人？” 顺着叶欣茹的话说下去，狐狸脸男子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谎话说到底。 “没错没错，叔叔就是官府的人，你娘亲和你爹爹两个人刚刚在这碰见了，叔叔就安排他们二人先去了一个食物充足，有大房子住的地方避难。” “为什么我爹爹和娘亲不能带我一起走？” “唔…那是因为啊，你是小朋友呀，小朋友能够有更好的待遇，所以叔叔待会儿要亲自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每天每天还有冰糖葫芦和茴香豆可以吃哦。” 此等好事从天而降，对于只有七岁的叶欣茹而言具有无比的诱惑性。更何况在这种食物不足，住宿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人们都愿意去相信有个更好的地方接纳自己。 已经被说动的叶欣茹抱着最后一丝警惕问了一个问题。 “那…那叔叔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既然是我爹爹和娘亲拜托你照顾我的，肯定也要告诉叔叔你我叫什么吧？” “你叫欣茹对不对？” “呀！叔叔你真的知道我叫什么，看来叔叔你没有骗我！” 偷偷的笑了笑，狐狸脸男子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孩子是这么可爱的存在。趁着叶欣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已经自报家门好几次了，狐狸脸男子一把抱起了叶欣茹，向山下走去。 “我们回城里去吧，叔叔先把你送回叔叔在城里的住所中，接下来还要去办些事情。在这之前欣茹就好好的呆在叔叔的家中等叔叔办完事情再回来。” 在这片大雨中又一次有了依靠，叶欣茹的心中暖洋洋的，反手搂住了狐狸脸男子的脖子。 “叔叔真棒！不仅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心肠还好！” 狐狸脸男子脸上红了一下，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对男人怎么能用漂亮这个词…” 天真地又打量了一遍狐狸脸男子，叶欣茹很肯定的说道： “可是叔叔就是很漂亮啊！叔叔是欣茹这辈子见过第二好看的人，仅次于我娘亲哦！难道以前没有人夸过叔叔好看吗？” 难为情的偏过头，狐狸脸男子很老实的回答。 “的确没有…毕竟能看见我脸的人也不多。” “…叔叔的朋友很少吗？” 点了点头，狐狸脸男子意识到跟小孩子交流不能太认真。 “嗯，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呢。” “我可以当叔叔的朋友！” “好呀。” ……… 准备下山了，叶欣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自己爹娘。 “叔叔叔叔，我爹娘什么时候会回来接我呢？” 回头看了看悬崖，又看了看那几棵歪脖子树，狐狸脸男子只是模模糊糊的说了个模棱两可。 “叔叔也不知道，你爹和你娘两个人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呢。他们暂时…暂时不会回来了…总之欣茹就乖乖的跟叔叔呆在一起吧，叔叔会照顾好你的。” 没有什么人生阅历的叶欣茹理所当然的听不出男子口中的意味深长。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等我爹爹和娘亲回来接我了，我爹爹和娘亲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狐狸脸男子对着叶欣茹笑了笑。 “叔叔的名字叫贰，在朝廷做大官哦。” 说话间，贰纵身一跃，直接从山顶上跳了下去。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叶欣一边尖叫着一边闭上眼睛。 “没事儿没事儿，欣茹不要怕，叔叔不会害你的。” 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叶欣茹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贰正以树木作为着力点从一颗树到另一颗之间跳跃着。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叶欣茹兴奋地喊道： “哇！叔叔是神仙吗？” “叔叔不是神仙，叔叔是修炼者。不过也许以后修炼着修炼着叔叔就变成神仙了也说不定呢。” “欣茹也想修炼，欣茹也想当神仙！” “好啊，那等欣茹再长大一些叔叔就教欣茹修炼。” 第一百一十一章：凉拌 离叶欣茹之前所呆的村子附近有一座城市名叫俊西城，俊西城规模不算特别大，但名气却着实不小。 俊西城出名的原因是因为城中有一个吴家专门使枪，代代强人辈出，据说祖上甚至还出现过圣境强者，曾有过一段与大禹上三宗之一蓬莱宗分庭抗礼的辉煌岁月。 彼时由于大禹和魔族之间战争的关系，整个大禹境内都正在实施宵禁管制，俊西城自然也不例外。 巡夜的人也早已不是更夫或者普通的城主府府兵，而是正正经经的大禹正规军，城中各处时不时会传来铠甲的碰撞声。 平稳的抱着已经睡熟了的叶欣茹翻过俊西城的城墙，贰又在城中的房屋顶上跳跃了一段时间。 按着常理来说，以贰在大禹朝廷的身份，就算是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被巡夜的士兵遇见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战争时期，他也不想惹出麻烦省的解释。 在俊西城城西的一座大宅子前，贰轻轻落地，单手抱住叶欣茹上前用门环在特定了节奏上敲了几下。 即便已经很晚了，大门却是立刻被打开，一个穿着打扮都与管家无异的蓄须老人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讶然。 “大人，您下午时不是出发去前线了吗，怎么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把怀中的叶欣茹小心的托给了老人，贰的表情变得十分冷淡了起来。 “没什么，临时起意，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个当杀手的好胚子，以后我们枢密卫也许用得到，所以就接了回来。不过现在这小姑娘太小了，暂时就先住在我们家中吧。” 老管家有点儿猜不透贰，只好十分谨慎的出言提醒道： “不是老奴多嘴，大人，如果有人要加入枢密卫的话，那就一定要得到国师大人或者枢密卫副指挥使大人的同意，您这么做的话，老奴怕未来被人嚼舌头…” 挥了挥手，示意老人不要再多说了，贰率先先进了大门。 “昌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说这些肯定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有我自己的考虑，不必再多说了。上任副指挥使死后，这个位子就板上钉钉是我的了，只待我突破至帝境…我倒是很好奇还有谁敢嚼我的舌头。” 被贰的一番话说的冷汗直流，老管家不敢再多嘴，只能躬身称是。 “把那小姑娘送到偏房去住吧，明天帮她布置个好看的房间，一日三餐好生调理着…哦对了，每日给她买好零食，冰糖葫芦、茴香豆、桂花糕…反正市面上有什么就买什么便是了。” “那大人您需要…” 已经走入正厅的贰也不回头，扔下一句话后便关上了门。 “先烧好洗澡水，待会儿给我送点吃的房间，我吃顿晚饭睡一觉，明日一早再赶去前线。” ……… 待正厅的门关上后，贰也不知道对着谁在说话，只是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你们现在去给找一个人的所有资料，家庭背景，出生年月日…所有能查到的都给我找来。这个人是个小姑娘，姓我还不知道，名字叫欣茹。 速度要快，这两天必须查到，到时候一份资料送给我，一份资料送给昌叔。” 厅中屏风后的一个声音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大人…这么点信息，两天时间实在是有些难度…” 略微沉吟，贰又补充了一条。 “对了，这个小姑娘一头银发。” 这么明显的特征可是将搜索的范围缩小了一大片，屏风后的声音立马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 “明白！大人放心，小的们一定完成任务！” “嗯去吧。” 随着屏风后“嘎吱”一声开窗户的声音，厅中就只剩下了贰一个人。 穿过了大厅和回廊进入到自己的房间，贰拿上一身干净衣服就去一旁的小房间沐浴。 下人们已经将洗澡水烧好退了出去，看到木桶中的冒着白气的热水，贰满意的点了点头。 整个人浸到水中，贰一边泡着澡一边闭目养神。 蒸汽腾腾的屋内有些朦胧不清，这样的场景难免令人犯困。 眼皮子越来越重的贰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事，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贰睡醒了，他站起来准备擦拭身体换衣服回房吃饭。 “贰，你今天没到前线，彭宇大元帅觉得不对劲，让我过来看看。为何现在你还在家中，而且带回来个小女孩儿？” 刚洗好澡的贰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壹！？你什么时候…” 身着宝蓝色长袍披着裘衣的优雅中年男子将擦身布扔给贰后背过身去。 “刚来没多久，去找你的管家问了问，他口风还挺紧，死活不说你带了个人回来，是我自己感到你家宅子的偏屋居然有人，所以就多了个心眼过去看了看。 原本以为你终于是找了个女人，却不成想是个小孩子。” 贰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故作镇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哦，没错，我遇到那女孩时她无依无靠，所以便接了回来。枢密卫用得着这样长得好看的小孩子，长大了训练过后就是很棒的杀手。” 被称作壹的男子轻笑了一声。 “别说这种话，我们二人之间有必要互相撒谎吗？” 不敢正面直视壹的眼睛，贰只能借着穿衣服的机会继续强装淡然。 “我没必要撒谎，迟到的事情明天我会去前线亲自向大元帅请罪的。” 壹的口气还是那么古井无波，他默默的走到贰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的我不知道，但你们枢密卫最不缺的就是天赋不错的孤儿…这个叫欣茹的小姑娘看起来的确根骨很不错，但也不至于好到让你答应亲自教她修炼的地步吧…” 猛地一回头，贰没有想到连这段对话都被壹给听见了！ “难不成你从那座山上开始就一直…” 摇了摇头，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在帝境，而你还只是皇境巅峰而已，我想跟踪你，你根本察觉不到，所以你问了也白问。”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对那女孩儿下手？她什么都没做，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份。难道你真的要我把她从新扔回山里吗？” 找了张椅子坐下，壹示意贰稍安勿躁。 “我们两个在还是两个小孤儿的时候就一起在枢密卫受训了，你哪里有事情能瞒得过我…现在我离开了枢密卫，受皇帝陛下差遣。而你却留在枢密卫，都快变成枢密卫仅次于国师大人的头头儿了，真的要为了那个小姑娘留下话柄？ 枢密卫的人不能有感情，不能有家人，否则处死…这条规矩你记得的，对不对？” 穿好了衣服，招手让壹与他一起去他房间。 “我去吃饭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吃点儿。” 壹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我一会儿就动身回前线，你也最好快点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姑娘？或者说，为何偏偏是这个小姑娘？” 沉思了良久，贰走到壹的面前，四目相对。 “我没办法将一个无助的小孩儿就那么扔在那里…欣茹就是小时候的你跟我，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要不是变态，那么就无法享受无辜之人的痛苦。很巧，我不是变态，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不想被处死。” 说完这段话，贰转身就走。 当贰已经走出房间时，壹又补了一句。 “对了，阿宽和一个叫新进入枢密卫的女子好像…好像有些问题，那女子叫巧巧。你打算怎么办？” 隔着窗户，贰的声音传来。 “凉拌！” 壹也幽幽的回了一句。 “好的，好看的叔叔…” 门外传来了某人摔倒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二章：跪求 关南书院女生住宿区的一座屋顶上，姬浩然看着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欣茹半天。 本来说好了要讲讲自己的经历，结果这边姬浩然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架势，叶欣茹就开始出神了，搞得姬浩然好不尴尬。 “那…那什么，你还讲不？”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叶欣茹被姬浩然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见姬浩然在自己走神的这段时间里依然没有对自己动手，叶欣茹对姬浩然的信任可谓是又更上了一层楼。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毕竟我还没有决定是否真的要在现在脱离大禹朝廷。眼下我还是大禹朝廷的人，但我能保证，如果我要对你动手，我会提前通知你的，那时候我们再各凭本事就好。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危机，不过姬浩然倒是听出来了，叶欣茹暂时是不会在打他主意了，而且在未来还有可能脱离大禹朝廷。不过这一块儿就要看姬浩然的承诺能够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那么一言为定，假使有一天你下定决心要脱离大禹朝廷，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将匕首小心翼翼的收回袖中，叶欣茹偏头看了看姬浩然。 “你倒是很相信我的承诺。我说我不对你动手你就真的不怀疑？” 想起了去年年关自己与大禹太子的商谈过程，姬浩然笑了笑。 “嗯，曾经我也拿剑抵着别人的脖子过，只是后来我跟他达成了一致。如果我不想遵守约定，也许那时候我一剑就把他的脖子抹了。所以既然你现在不杀我，你的承诺我也愿意相信。” “…想不到你也有挺多故事的。” 脑中闪过一丝异样，姬浩然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回终于明白了原因。 “叶欣茹，你确定你得到的命令是要杀死我吗？” 点了点头，叶欣茹对这种命令早已习以为常。 “没错，不过…” 经过姬浩然这么一说，叶欣茹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奇怪的是这次他们居然让我在杀死你后回收你的尸体带回圣京城，且在杀死你的过程中最好把伤口控制在一道小口子的程度，所以这才托人特意给了我一把带毒的匕首。” “不对呀…大禹朝廷怎么会突然想要要我的命？绑架我才对他们有好处啊…” 耸了耸肩，叶欣茹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大禹朝廷有什么过节，更不知道为什么刘长青与宋旭两个帝境强者愿意护着你，可如果朝廷下定了决心要对你动手，两个帝境强者也不见得够。 朝廷让我们枢密卫处理的人从来都是没有犯过罪，只是单纯与朝廷有利益冲突的人，因为这样的行动见不得光。所以不要指望你能够做什么来改变朝廷的决心。他们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与朝廷做对，就是错了。” “这才是你不愿意再昧着良心杀人的原因吗？” “也许吧…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时，如果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至少良心不会受谴责。” 叶欣茹率先跳下房顶。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对着姬浩然说道： “你回去以后最好把脖子前前后后都洗一下，我的匕首上有毒，碰到伤口就死。” 随后叶欣茹也不等姬浩然回答，径直回了自己的庐舍。 一脸苦笑的姬浩然也准备返回男生住宿区。 “得嘞，把善意的提醒都说的那么像威胁，这样的女人长得再好看谁又敢娶呢…” 不过无论如何姬浩然也算是实打实的死里逃生了一回，心情无比的舒畅，随后一觉睡的天昏地暗，这才差点儿迟到。 ……… 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姬浩然也还是按着往常一样，早上去藏书楼看书，下午去找刘长青学习礼仪，晚上修炼，过上了太平的书院生活。 这边的姬浩然正享受着读书人的感觉时，另一个和他一起挨了二十戒尺的人可没消停。 六月的最后一天，昆余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达到了后山，左瞅瞅右瞧瞧，像是在寻找某个人一样。 “找我有什么事？” 像是幽灵一般，叶欣茹从一颗树后无声无息的闪出。 已经习惯了叶欣茹的神出鬼没，昆余没有太多的废话，上来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叶欣茹！我求你件事儿，你可千万要答应我呀！” 莫名其妙的搞这么一出，昆余反倒是把叶欣茹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对着叶欣茹“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昆余磕得那叫一个诚心诚意。 “苍天呐大地啊，我滴老天爷呀！姑奶奶你能不能暂时先不要杀姬浩然！” 这一刻叶欣茹的心中简直就是一阵狂喜，她特别想告诉昆余说；巧得很，前几天姬浩然也求我不要杀他来着，你这一来还给我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不过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叶欣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尤其还特意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这是枢密卫派下来的任务，完不成的话你去跟我叔叔交代？” 一想到叶欣茹的叔叔，枢密卫副指挥使，昆余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这这…贰大人那边我已经求我爷爷去打声招呼，相信这几天你也会得到贰大人的通知的。 不是要取消刺杀姬浩然的行动，只是希望能拖一段时间，等我跟姬浩然的冲突风波过了以后再动手。” “给我一个理由。” 顶着那红红的脑门儿，昆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道： “以后我还是想进朝廷做官的，现在这关南书院中的同窗们估计不少都会是我未来的同僚。 如果我还在书院期间就有了因为一点儿不和就将同窗给做掉的传闻，试想以后当官了，谁还敢与我亲近…” 本就已经不打算对姬浩然动手的叶欣茹也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之前我还在犯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顺理成章的不对姬浩然动手，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虽然叔叔是枢密卫副指挥使，但昆余的爷爷好歹是刑部侍郎，说不定真能够起到点儿作用。” 打定主意，觉得如此一来，顺势答应昆余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之后贰没有答应昆余爷爷的请求，但在得到回复之前，叶欣茹都可以按兵不动，且不会受到怀疑。 “这…也罢，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我答应你，暂时不会对姬浩然出手。不过枢密卫说到底还是听皇帝的，要是我叔叔之后怪罪下来，昆余…不知道你们家一个城主一个侍郎能不能顶得住。” 打了个冷颤，脑海中出现“枢密卫”三个字的昆余也知道这帮狠人是皇帝手下的看门狗，手段极其残忍，还有着皇权作为保护伞。 “我明白！如果我爷爷出马也说不动贰大人的话，那…那到时候我自然不会再阻拦你。” “好，那我姑且再等几天。” ……… 做孙子的昆余在求人，做爷爷的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圣京城外枢密卫的办公大院门前，刑部侍郎昆仑老头儿正为了自己宝贝孙子的前途做闯龙潭虎穴的准备… 十第一百一十三章：爱莫能助 “放松…放松…” 一边儿不停地深呼吸，昆老侍郎一边儿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老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就是去找他枢密卫的副指挥使聊聊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嘴上这么说着，可昆侍郎的身体可是诚实，腿不停的在官袍下打着哆嗦，宛如筛糠。 明明就是离枢密卫大门只有那么十几步的距离，昆侍郎磨磨蹭蹭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地上都快给他犁出一道沟来了。 也真不怪昆侍郎胆子小，昆仑老头儿厮混官场几十年的时间，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既然这并不算宏伟的枢密院大院能让他如此犯怵，他怂了肯定有他的原因。 ……… 自大禹建立以来，一直都有着类似特务组织的机构，几经更名，如今名字定为枢密卫。在这一代大禹皇帝周毅即位之前，枢密卫就是一个间谍机构，职责主要是刺探敌国情报，刺杀敌国政要等等，最多空余时间再查查大禹自身的官场风纪之类的，不过如此。 然而到了周毅这位少年皇帝的手中，枢密卫的刀锋开始不再仅仅指向外人，对大禹朝内部的人动起手来更是狠辣！ 这十年间，每年大禹都有不少官员莫名其妙的消失，留下职务空缺，后来者自然是高兴有位子空了出来，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一次两次是意外，年年都这样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些消失的官员中，有的是在寻花问柳的过程中消失的，有的则是在回家探亲时…总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方式都有，唯一一致的就是都似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渐渐的大禹的官员们也有了危机意识，互相聚在一起讨论过后发现，这些官员的失踪中丝毫没有刑部以及兵部的影子，甚至刑部和兵部的官员也曾无声无息的消失过。 人们这才把视线转向了枢密卫，一个只听从皇帝和苏大学士直接下令的独立机构…直到六部尚书一起求着国师帝伽在朝廷上直接对苏大学士发问，苏大学士才给了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本大学士的确是负责帮陛下管理枢密卫，对任内犯过重大错误的官员，有时枢密卫会采取行动。至于细节如何，对不起，苏某无可奉告！” 这下文武百官们真是没戏唱了，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一件错事儿都没做过的人，更何况是每天要处理大量事务的官员们，谁或多或少都出过纰漏。 但问题就在于，枢密卫抓人不给理由，反正皇帝一道圣旨，直接上门带走就完事儿了，所以没人知道枢密卫抓人的标准是什么。 由于大家没有人知道枢密卫的行事标准，索性就直接当他枢密卫不存在了，反正不碰上枢密卫没事儿，碰上估计命就没了，管他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这枢密卫的办公大院儿根本就没有人敢来。今天昆侍郎有勇气自己送上门儿，也算是这么长时间里为数不多几个敢自愿前来的官员了… ……… 正当昆侍郎还在那儿犹豫不决的时候，枢密院的大门打开了。 “真是稀客啊稀客，居然还有大禹官员会主动来我枢密卫走动，看来我们的人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嘛。昆大人，失礼失礼，有失远迎！”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枢密卫副指挥使，叶欣茹的叔叔，贰！ 昆仑老头儿在这枢密卫门前“遛弯儿”溜了半天，附近枢密卫的眼线们早就发现了他，并给贰报了信。 无论如何，这昆侍郎也是刑部的二把手，实打实的朝廷高官，级别上与贰这个枢密卫副指挥使持平，贰自然要给他个面子，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亲自出迎。 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昆侍郎听出了贰的声音，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挤出笑容与他打招呼。 “哎呀哎呀，哪里敢哪里敢！贰大人如此客气，真真是折煞了老夫！” “诶，你我二人平级，哪里来的折煞一说，昆大人莫要说笑啦。” 这话要是个旁人说，昆侍郎也就接着了，可惜贰可不是旁人，他情愿低人一等，也不希望被枢密卫副指挥使给惦记上… “哪里哪里！贰大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已是我大禹朝少有的帝境高手，比之老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真真当的上的是能文能武！老夫佩服呀！” 互相一段谁都没往心里去的客套寒暄后，贰率先进入主题。最近朝廷可能有大动作，枢密卫要挑大梁，他也很忙。 “不知昆大人找我有何贵干呐？虽然我不算消息灵通，但隐隐约约也听说过，朝堂之上对我枢密卫的评价一向都是不那么的…尽如人意。” 昆侍郎心里骂骂咧咧，心想“何止是不那么尽如人意，简直就连提都不想提你们好吗？你们在朝中的名声简直比过街老鼠还臭。”。 不过这些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昆侍郎嘴上讲的那叫一个诚恳。 “在下想找贰大人问问，对于刺杀姬浩然的行动能否稍稍往后拖延一下？” “哦？为何？” “这个…贰大人也知道，您吩咐老夫的孙儿去激怒那叫姬浩然的少年，好摸清对方的底细。现在我孙儿已经完成了这一目标，不知道…不知道能否为了老夫孙儿的名声着想，等着风头过去了，再动手…” 以贰的眼界，立马就明白了昆侍郎所谓的“名声”是什么，可惜他并不在乎。 “昆侍郎，我并非不理解您对孙子的一片苦心…然而这一切的事情都是陛下吩咐的，我爱莫能助。 另外有一点儿我要告诉您…选择您的孙子参与到刺杀姬浩然的行动中是因为您昆家世代忠良，对皇家从无二心。但是，若是这次刺杀姬浩然的消息从你等的嘴巴中泄露出去，不论是您的孙子，抑或者是整个昆家，都可以在顷刻间覆灭！ 您与您的家人要是严守秘密，说不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也就永远都不会有人报复…反之，要是你等嘴巴不严，那下场一定是满门抄斩！所以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昆大人能够将这件事儿烂在肚子里，永远永远…不要说出来。” 吞了一口唾沫，昆侍郎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袍服。 “那…那我孙儿…” 明明前一秒还杀气腾腾，这一瞬的贰又笑的十分亲和了起来。 “您孙儿的名声我实在是无暇考虑，不过保他一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不仅如此，等昆大人有了曾孙子，未来也可以免试进入四大书院中的任一一所学习，您看如何？” 反正也没法儿反抗，昆侍郎只得把心一横，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在下一定守口如瓶！也希望贰大人不要食言，毕竟在下已经赌上了自己孙儿的前程…” 点了点头，贰给昆侍郎吃了一粒定心丸。 “这些承诺都是陛下给的，昆大人就放心吧。” ……… 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昆侍郎也告辞转身准备离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贰对着远去的昆侍郎突然问了一句。 “昆大人，您是不是有些后悔，为何当初没有拒绝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 身子一抖，昆侍郎赶忙回头辩解道： “怎么会，在下为了朝廷，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嘴角微翘，贰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哦？是吗？那就好。毕竟…就算昆大人您当初拒绝了，也没有用。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您躲不过的。” 勉强打了个哈哈，昆侍郎加快脚步转身就走，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昆侍郎远去，贰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又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脸上神情变得有些阴沉。 “看来…该是时候去关南书院走一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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