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决 - xp1024.com
《剑心决》


楔子·玄极神荒,剑仙坦途

皑皑白雪一望无际,剑心池畔自那人一席白衣长坐于此,已六百年无人敢来再战。

更可知玄极大陆中,一千一百余年,再无一人得登剑仙之道。且不问道行高低,唯知任凭何等强手,也不过那人一招之敌。

然终是有不忿者,再入这深山。这一行人,法器各异,衣着各异,面貌各异,可谓魑魅魍魉者皆有之,人数四十九,无一人不面带杀气。

为首者,更是独目虎苒,手持一柄长刀,好不煞人。那白衣人早知山下动静,却仍旧自顾自望向漫天白雪,似这白雪,比那山下众人更为重要。

不过片刻,一行人已登山巅,为首大汉喝到:“徐英华,任凭你名声再大,今天,也必定被我等斩于刀下。”

白衣人依旧望天,叹道:“似你们这般俗人,倒真是煞了这般风景。”

话毕,白衣人伸手一指,万千流光自剑指涌出,倏忽间化为无数飞剑。

一行人惊喝一声:“休要猖狂”。便刀剑齐舞,与那寸寸流光拼杀起来。白衣人不曾起身,手腕再动,万千流光忽地倒灌而回,待流光散尽,只见一点金光自白衣人指尖流出,刹那间光耀天地。

白衣人手腕再一翻,金光随风暴涨,终化一柄巨剑,自天穹斩下。一行人慌忙结阵,霎时间鬼哭神嚎,五行法宝起飞,直凑成一道巨大盾牌。但那巨剑却直透盾牌,将那一行人尽皆斩了。

白衣人叹了口气,收回剑指,旋即再度望向天空。这一千一百余年来,白衣人不知杀人多少,只知想要入这剑心池洗涤剑心,成就剑仙者,也化为剑指下的枉死冤魂。白衣人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又一年冬尽,剑心池畔忽地出现一名书生,这书生倒不似前人,满面杀气。

白衣人看了书生一眼,道:“逍遥君也看我不过?想要诛我于此?”

书生笑了笑,道:“这倒不是。只是多年前有一人曾托付于我一事。要我转告西凉剑仙。”

白衣人道:“尽可言之。”

书生道:“那人唯有一句话留于我,她说,天道若此,何苦强求?”

白衣人一怔,随后也不顾书生,便自言自语:“好一个天道如此,何苦强求?好一个天道若此,何苦强求啊!”

书生看着白衣人叹了一口气:“徐英华,你也知天道非人力所能抗拒,剑心池乃天道而生,为剑仙之根本。你在此一千一百余年,为了一个女人,难道真的就要断绝剑仙之道吗?”

白衣人看了看书生,摇了摇头:“逍遥君,你可知,纵然得证大道,也难逃情爱?”

书生道:“情爱之事,本是天意。若参不破,纵然是你,也怕是境界止步于此吧。”

白衣人道:“逍遥君,你可知这一千一百年来我在这剑心池读懂了什么?”

书生疑惑:“什么?”

白衣人由坐转立,道:“一试便知。”

倏忽,白衣人气势拔高,书生大惊,也便鼓足真元。只片刻,二人境界已从一凡人,直入升仙境。

书生虽然自知境界要高那白衣人一筹,但是想要胜过白衣人,却也万难。只因这白衣人乃是剑仙之体,所修习的皆是天下间最为强大的杀招。

无奈间,书生催动万千玄术,一道道符咒化为一层层防御禁制。白衣人一指指出,一道银色剑芒直射符咒。符咒当即光芒大盛,但那银色剑芒也渐渐势弱,旋即消失。

白衣人道:“一千一百年前,我初来此地,便是这般境界。”

说完,白衣人剑指一招,又是一道银色剑芒,只不过这道银色剑芒自符咒*出,将那书生的符咒割裂成万千碎片。

那书生眉头一皱,旋即双手结印,破碎符咒再度凝结。白衣人一击虽然相比之前更加强盛,但是击破符咒却是绝无可能。

白衣人又道:“我来此杀生五百余年,又是这般境界。”

书生叹了口气:“西凉剑仙不亏是西凉第一人,这般悟性,只怕若不是我等这般多修行数万年,还真便是不及你。”

白衣人又双手双手合十,口中轻吐一个“破”字。刹那间,书生脸色大变,无数符咒自书生身体涌出,再融入书生身体。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书生终是喷了一口鲜血。

白衣人这些没再说话,倒是书生一脸诧异的问道:“徐英华,你已经九重境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不,这是我来此静悟一千余年所得境界。至于九重境,你再试试便知。”

话音一落,白衣人整个消散,仿若已经变化为漫天大雪。书生却如临大敌,紧闭双目,一身符咒迎风暴涨,直将整个人身形隐没到哪符咒之中。

然书生符咒刚刚凝结完毕,白衣人再次出现原地,眼神一凌,天地间一声脆响。

任凭书生符咒再强,也连同天地,一同割裂。那裂痕,纵使白雪亦飘落不进。书生一声闷哼,旋即全身符咒碎裂,身体断成两截。

书生惨笑:“没想到,我们几个老鬼悟道这么多年,最终还是你先突破了。”

白衣人道:“这不过是顺天而行,只要时日到来,人人皆可升仙。”

话毕,白衣人手指一划,天地间裂缝忽然合拢,书生那断成两半的身体也回复如初。

白衣人道:“世人都道顺应天意,方可成仙。仙人,只怕不是这大道的重点。纵然是你们六神君,也走错了道路,修真之路,自当逆天而行,方能成就大道。”

书生疑惑的看着白衣人:“你已有这等能力,为何不复活她?还徒留这伤心地。”

白衣人摇摇头:“我终究还是差了一步,我领悟这逆天之道时,已被天道感应。虽然天道不能奈我何,但是我却也坏不了这天道了。阴阳生死,除非经过我手,方能左右,否则,依旧难以干预天道。我有预感,纵然我再度突破,也不过是破碎这虚空,再到另一方天地。所以,今天,也便是我留于这世界,最后一天。”

话毕,白衣人化为万千星光,洒向那茫茫的玄极大陆......

章一·莽原白鹿,青衫少年

极目远眺,西凉古国巍巍然盘踞玄极大陆西方,四周戈壁苍茫,此间千山万水尽皆险恶。若无百十年来修为,怕是难以越过这戈壁莽原。

然此间却有一青衫少年缓步而行。那少年生的俊美,星眸月眉,只可惜一头发丝,天生便是白色。少年身上也瞧不见半点修为,但所行之处,任凭山精鬼怪也未动半分念想。于是乎,少年一路行至这莽原中央。

少年才至莽原中央,天地忽起变数,四周吹起黄沙。

少年抬头仰望,无他,乃是一众道人携天地之力,度过这莽莽戈壁。

然而少年一抬头,当下引起那一众道人惊疑。这仙家道法,本是平常人无法看穿。修真者略过这戈壁,在常人眼中,也不过一阵狂猛怒风而已。

但这少年看起并无修为,却能看穿这风沙真相,怎能不引人惊疑。

那为首道人本不欲多事,但道人身边一人,却已飞掠而下。

那人站在青衫少年身前,开口道:“小友哪里人士?为何在此?”

青衫少年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自己哪里人士,只知印象中,自己就在这原野上行走。”

那人楞了一下,旋即叹了一口气:“怕又是那些邪魔外道造的孽。也罢,今日见你,可谓你我有缘,你可愿随我而去?”

青衫少年想了想,摇摇头:“不,我不认识你。”

那人怒道:“我乃昆仑圣山青玄子,多少人欲要拜我为师,你这小娃,却这般拒绝。”

青衫少年依旧是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所以不能跟你走。”

未等青玄子开口,天上为首的道人已经开口:“青玄子师弟,上来吧,这少年怕是与你无缘。何必强求?”

青玄子虽然恼怒,但是却也碍于脸面不能同那青衫少年动手,只是冷哼一声,化为一道流光,再回那风沙之中。

待得那些道人离去,青衫少年再度向着前方走去。但是前来一路虽然无事,可这荒原越接近西凉古国,越是凶险。

短短两日之间,少年已经见过七处流沙,数十毒蛇毒蝎。青衫少年再一看包裹中的口粮,只怕再有两日,也便耗尽,能不能走出这莽莽荒原,还未可知。

又一日,这莽原中风沙更大,青衫少年不得不寻一石洞稍作休息。

但刚一进洞,旋即听到那洞中传出人声:“师兄,这山洞下方禁制如此之强,我等除空等那碧眼白鹿出来,别无他法?”

又一人道:“那碧眼白鹿正欲生育,一身修为化为这禁制,可谓遇强则强,我等还真无他法。”

青衫少年听得此间人语,方欲离去,却不料踢动一块碎石。不待少年有所反应,面前便已出现一人。

“是你?”来人一声惊呼。

那少年抬头望去,方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欲要收他为徒的青玄子。

青玄子道:“你这小娃,怎乱打乱撞至此处?速速离去。不要误了老夫正事。”

然少年刚欲离去,忽听得一道声音响起:“青玄子师弟且慢,你带这小娃来洞边吧。”

青玄子迟疑了一下,也不等青衫少年有何想法,便长袖一挥,带着青衫少年进了洞内。

洞内不似洞口出怪石嶙峋,四周尽是青色碧玉,一处洞口更是霞光万丈。便是少年也可知晓,这洞中必别有洞天。

但是看这些道人愁眉不展,显然不知如何进入洞中。

少年也自知绝无可能违逆这班道人的意思,也便坐在一处,静等下文。

半晌,青玄子对为首道人道:“青冥子师兄,这小娃,我等当如何处置?”

青冥子从囊中取出一枚丹药,道:“就让这小娃替我等进去吧。这禁制遇强则强,我等无法进去,但是这小娃身上全无真元,自然可以进入这洞中。待得进入洞中后,吞下这枚玄冥聚力丹,怕是也有十龙十虎之力,也可捉住那碧眼白鹿。待得出了洞穴,我等再给这小娃一些好处,也便罢了。”

青玄子沉吟一下,道:“师兄,那玄冥聚力丹力道太强,只怕这小娃身上会留下诸多不可磨灭的伤害吧。”

青冥子道:“我等此行便是为了这碧眼白鹿之血,区区一个小娃,在我等眼中不过蝼蚁,何须多虑?况且,我等事后也会给他一些好处,怕也是够了。”

青玄子似乎略有不忍,但是青冥子已经大袖一挥,将青衫少年送入洞中。那枚玄冥聚力丹,也一并射入青衫少年口中。

青衫少年刚一入洞,还未来得及看清四周一切,便全身燥热。

只片刻,少年身形暴涨,已全无纤弱少年形象,俨然一个肌肉壮汉。巨大疼痛,让少年陷入疯狂。

少年拼命拍打墙壁,岩石也已被砸碎。唯独那墙壁上的光晕纹丝不动。待得少年稍有适应,方才环顾四周。

只见一头白鹿卧于巢穴之中。那白鹿惊恐看着少年,眼中既有泪光,又有惊恐。

少年强忍剧痛,走近白鹿,道:“小鹿,小鹿。这洞外之人,怕是不会放过你我。但你放心,我亦不会做这等人之走狗。今天你我便在此一同赴死吧。”

白鹿似乎听懂了少年的话语,将鹿头轻轻靠在少年怀中,少年微微一怔,旋即抱着白鹿沉沉睡去。似乎睡梦能多少减少一些少年身体的痛楚。

睡梦中,少年忽觉喉咙一甜,随即感觉到四肢百骸无一不舒畅,那玄冥聚力丹所带来的撕裂般痛苦,也似乎消减殆尽。

少年睁眼,发现白鹿自己咬破了前蹄,将鹿血送入少年口中。少年大骇,怪不得外边那班凶神恶煞的道人为这白鹿而来,原来这白鹿血液竟然有这等神效。白鹿见到少年醒转,兴奋的一声嘶鸣。

少年道:“白鹿啊白鹿,这外面还有一班道人,你纵然救了我一时,可过不了片刻,你我怕是仍旧要葬身于此。”

少年话毕,白鹿忽然站起,少年这才发现,原来巢穴中,另有一只小鹿在,这小鹿浑身湿润,显然刚刚出生不久。

白鹿咬着少年衣角,引着少年来的小鹿身旁。少年伸手摸了摸小鹿,小鹿忽然咬破了少年的手指,吮吸了起来。

少年一痛,想要缩回手指,但是白鹿咬住了少年的衣角,不让少年缩回。

少年道:“你是想让我用自己的血喂养小鹿吗?”

白鹿点点头。

少年道:“也罢,反正也快死了。况且刚刚喝了你的血,现在你的孩子喝点儿我的血,也当是回报你了。”

等到小鹿不再吮吸少年的血。白鹿半跪在少年的身边,少年当即会意,抱起小鹿,骑在了白鹿身上。白鹿一声嘶鸣,带着少年,直奔洞外冲去。

青冥子、青玄子以及一众道人等了一整天早就不耐烦,恰逢这时洞内灵光乍现,禁制当即光芒大作,引发剧烈爆炸。

青冥子大袖一挥,当下爆炸冲击,但是洞穴却禁不住这强烈爆炸,已经化为一片飞灰。

待烟雾散尽,青冥子等人发现,白鹿已经驮着少年一路飞驰。青冥子来不及多想,纵身化为一道流光追赶将去。

碧眼白鹿不亏为世间少有的神兽,全力爆发下,纵然已经到了入魂境大圆满的青冥子一时也难以追上。

一人一鹿,就这么奔驰在莽莽戈壁之上。少年也大感惊异,按说这白鹿速度极快,少年毫无修为,就算全力抓牢,也必然会被甩下。

但是连续奔行半日,少年也不觉丝毫颠簸。不过少年已经明显发掘,白鹿与青冥子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看来最多再有半日,白鹿必定会被青冥子追上。

少年道:“白鹿白鹿,你扔下我便逃了吧。我这人本已不知家在何处,即便死了,也了无牵挂。你带着小鹿,或许还能逃得了。”

白鹿一声嘶鸣,骤然加快速度,死也不肯扔下少年。青冥子看到白鹿骤然加速,大惊之下,只好驱动法决,一道道玄色匹练攻向白鹿。

白鹿左躲右闪,诸多匹练竟然无一落到白鹿身上。但是少年却大声惊呼,作为凡人,少年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但是少年转念一想,死在仙人手中,也不失为一种体面死法。

旋即,少年一拍白鹿,跃然而下,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周,连衣衫也破了。

青冥子见状不解,只见少年站直身体,道:“贼道人,你要杀,便杀了我罢。那白鹿与你无仇,何苦杀他?你若想要鹿血,我亦喝过,你喝我的血也便是了。”

青冥子位高权重,何时见过如此小娃,当即一愣。不过随即道:“好!老夫便先毙了你!”

少年闭眼,青冥子一道玄色匹练攻向少年。

但是天地间忽然一声轻咳,那玄色匹练已经尽碎。

不知何时,少年身前已经站立一人,那人轻道:“好一个小娃,这等有情有义。比那所谓名门强了不知多少。今日你我有缘,这贼道人,我便替你斩了吧。”

话毕,那人伸手一指,万千赤色剑芒自天际涌下......

章二·灵兽伴生,初入玄道

少年睁眼,这四周哪里是那荒原景致,端的是一幅富丽堂皇气象。四壁挂满名家手墨,正厅倒悬一盏灯烛。

再一望,那赤色人影稳坐一张八仙椅上,赤色人影似乎也发现那少年醒来,笑道:“你这小娃,当真能睡。公子我这软塌,你倒是第一个睡过的旁人。”

少年上下打量那赤色人影,一身红袍自不必说,但是那眉眼,便是霸绝非凡,再配上腰间那一柄长剑,到真是颇有剑仙风范。

少年忽地记起,那日这赤色人影现身后,便激起漫天赤色剑芒,旋即少年便昏了过去。

少年问道:“先生,那日到底发生了甚?小子一时头晕,已经记不大起。”

赤衣人道:“那日是我救了你,只不过我刚现身,你便力竭晕倒。赤色剑芒倒是不错,只可惜,那贼道人人多势众,被他们给跑了。算是不能应了替你斩他的诺言。”

赤衣人迟疑了一下又道:“既然是我失信,小娃你有何所求,但凡公子我能做得,也便替你做了。”

少年怔怔看着赤衣人,随后道:“先生,我不过当您一时玩笑,您何必当真?小子承蒙您救命之恩,又哪敢奢求其他?”

赤衣人笑道:“你这小娃,当真是好心性。不过你可知我是谁?”

少年道:“不知。但想必必是通天高人,否则怎能击败那一行道人?小子虽不是修真门人,却也知道,那道人道法定是极高,您当日不过一声轻咳,便能破了那玄色匹练,自然道法又要远高于那道人。”

赤衣人道:“不错。那道人也端的是术法高强,怕是这天下间,也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只可惜,那人遇到了我。江湖盛传,西凉古国乃剑仙之国,门人尽皆修剑,而剑修者,又以三人为首。其一名曰西凉剑仙徐英华。但那人一千两百余年来,已经匿迹无踪。其二名曰西凉剑侠柳闻道,此人乃西凉古国国君,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方才有了今日西凉古国之地位。其三名曰西凉剑邪袁应愁。至于为何叫做剑邪,只道是世人太过看重纲常礼教,不懂何为快意恩仇。乃称其为剑邪。”

那赤衣人这般说话,少年如何不知赤衣人身份。

不过少年也是极为聪明,便道:“袁先生救我,怕就是为了您那快意恩仇四个字罢。”

袁应愁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娃当真聪慧,那日我见你肯为白鹿赴死,虽然年幼,但尚懂得知恩图报。当下心生热血,也便救了你。这也是你我之机缘。”

少年道:“既然如此,那袁先生自然是行必信,言必果。今日小子若不求您,怕您也不会开心。”

袁应愁道:“正是!小娃你可有什么想说?”

少年道:“那日那道人里有一人想收我为徒,但我不允。只因小子想不通,人生在世,自当我行我素,如若进了那山门,当遵循三规六戒。有这束缚,纵然长生,又何来逍遥快活。但是今天小子见了您,想明白了。学这术法,便是为了那真正逍遥。待到我飞升成仙,纵然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去?若有人欺我。又何人不能杀?这端的是真逍遥,真快活。所以,小子想拜您为师,学习那真逍遥的术法。”

袁应愁看着少年,先是一呆,任他千百年来阅历,也不曾想到这十五六岁的少年能说的出这般话。

旋即,袁应愁大笑道:“好!我袁应愁,历经四千八百年,先后渡五次雷劫,不曾收人为徒。因这世人都只顾纲常礼教,太过迂腐,今日我能遇到你,乃是你我之间的大机缘。我便收你为徒。小子,道出姓名,磕头拜师。”

少年大喜,慌忙磕头道:“小子柳青阳,拜见师傅。”

袁应愁双目一凝,手掌虚按,一柄赤色长剑于虚空中凝结成形,那剑长三尺,剑身古朴,虽然赤红,却并非凛凛杀气,而是堂皇正气。

剑身上书两个古篆字——听泉。袁应愁大手一挥,听泉剑虚空舞动,刻的正是柳青阳三个字。待刻画完毕,一道赤芒射入柳青阳眉心。

袁应愁道:“自古剑仙无门派,修剑者均师徒传承,亦或自修。今日你拜我为师,自当铭刻心魂于这神剑之上。你须知,但凡修剑者,最终必入剑心池得一剑魂,方可成仙。为师这柄听泉,乃剑心池君子之魂所化。倘若你登临升仙境,踏入剑心池,凭这一脉传承,听泉剑魂即刻可成。”

柳青阳磕头拜谢,却被袁应愁大手一挥,扶了起来。

袁应愁道:“入我师门,自然没有诸多礼数。你若想学,天下二十六种剑道,尽可学之。如若不想,出门便是,西凉境内,提我袁应愁,你自然可得逍遥。”

柳青阳道:“既然拜师,自然是要学得真本事。希望师傅不吝赐教。”

袁应愁微微一笑道:“那你可还有甚为了心愿?修真一日,世上千年,纵然你初窥门径便下山游历,也怕要数十载光阴,家人朋友,只怕都已物是人非。”

柳青阳摇摇头:“不瞒您说,除却姓名与这几日记忆,小子再无其他记忆。那日我醒来,就已在荒原之上,后来便遇到那群道人与大小两只白鹿,除此之外,在无其他记忆。”

袁应愁目光一凝,剑指点在柳青阳额头,片刻后,袁应愁摇头道:“怪哉怪哉。你所说那等境况,只怕是魔道中人所为。但你神念之中,并无搜魂引灵之术迹象。要么这人手段通天,连我也瞒得过。要么,就并非此种术法所为。怪哉怪哉。”

柳青阳道:“师尊已五转剑仙,普天之下,能瞒过您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这等大神通的人物,又怎会对我一个小子下手?只怕便是普通的失意罢了。”

袁应愁点点头道:“也只能当做如此。”

话毕,柳青阳问道:“师尊,那日我昏迷之后,那一对儿白鹿如何?”

袁应愁道:“雌鹿透支灵力,早已暴毙。小鹿不知所踪。”

柳青阳道:“只怕小鹿已遭了道人毒手,当真可恶。”

袁应愁道:“天地灵物,自有命数,不必多虑。”

话虽如此,但是柳青阳依旧一阵神伤。

自有记忆以来,那白鹿便是第一个对他好的,虽然白鹿不是人,但是少年已经将其当成同伴袍泽。

再一想到那白鹿为了救自己,不顾灵力透支,当真是感伤不已。

忽的,柳青阳想到,那日小鹿咬破自己手指,今日醒来却不见手指伤痕,当真怪事。当下,柳青阳摊开手掌,想看看那伤口何故。

蓦地,柳青阳发现,自己手掌中浮现一道印记,那印记与俨然与小鹿一般无二。

当即,柳青阳叫道:“师尊师尊,你快看。”

袁应愁顺势望去,赫然看到柳青阳手掌上那小鹿印记。袁应愁诧异道:“这小鹿生时,饮你血长大?”

柳青阳道:“正是,师尊。”

袁应愁笑道:“这当真是善恶有报。碧眼白鹿归位蹄类灵兽之王,其能通天彻地,成年白鹿可力斗三转升仙境修士。无数人企图将其据为己有。然碧眼白鹿生性刚烈,后天难以驯服。唯有初生小鹿方能以饮血之法,订立灵约。自此之后,白鹿与灵主同生共死,意念所动,白鹿即现。显然,当日你对雌鹿有恩。雌鹿明知必死,便将那小鹿托付于你。”

柳青阳道:“那师尊我当如何唤小鹿出来?”

袁应愁道:“你心中念着小鹿,然后将手掌对准一处空地,小鹿即刻便会现身。”

柳青阳如是照做,小鹿印记猛地发光,旋即一头小碧眼白鹿便出现于空地。

小鹿甫一出现,便扑向柳青阳,伸出舌头贴着柳青阳手掌。

这时柳青阳方才发现,这小鹿已经不似初见时那般大小,而是成长到一米高低,小鹿身体健壮,看样子,正好能驼起柳青阳。

袁应愁正色道:“你既与白鹿结缘,那这白鹿,未来就是你生死相依的伙伴。纵然天下人背叛你,这白鹿也会站与你一边。平日里,这白鹿只需在你掌中修行即可,若有需求,即可唤出,可为坐骑,亦可联手抗敌。我这一脉虽亦有灵兽传承,但这小鹿与你命脉相合,也便不需再做打算。”

话毕,袁应愁一道剑指打出,虚空中自然现出一头雄狮。那雄狮身披鳞甲,火焰缭绕,一幅獠牙端的是好不煞人。

雄狮一出,白鹿如临大敌,头顶立生双角,四蹄金光乍现。

袁应愁笑道:“你这厮,端的是这般好斗。”

雄狮口吐人言:“袁应愁,无事莫要寻我?本尊岂能任你呼来唤去?”

袁应愁道:“让你见见我们的徒弟。”

雄狮双眸凝视柳青阳,旋即不再言语,径自回了虚无中去。

雄狮离去,白鹿也便一声嘶鸣,旋即回了柳青阳掌中。

袁应愁挥手召来一卷天书,道:“此乃剑修总录,你姑且选之,待你选定,便可修习其中法门,也算入了这道途。”

章三·百毒锻体,玄阳剑法

剑仙之道,名列三十六路剑法,上斩天罡,下诛地魁。世人得一而修之,皆可破道正心,入剑心池,纳剑元入体,成就剑仙。

此三十六路剑法,名曰栾沧、落尘、叙印、辟邪、韦陀、落英、两仪、松风、玉箫、柔云、点苍、芙蓉、紫盖、石凛、天柱、上清、太岳、冲灵、无双、迅疾、莫洛、苍翼、绝尘、碧宵、沉岳、天极、繁冗、绝情、无涯、太道、青冥、幽云、玄阳、莲心、碧落、太冲。

或大道直通,或另辟蹊径,无一不前人之绝唱,后世之传响。

而今三十六路剑法,修者皆有,然莲心、落尘修者最多。此皆因剑修者,恃才傲物,莲心、落尘之性,最合剑心。

辟邪、韦陀修者最少,乃因此二类剑法,皆需斩妖卫道,方正本心,最是凶险。余者各有所长,天下之功,道终皆为大道,莫可小觑云云......

柳青阳遍观剑道总录,历时三日。

其中剑法或刚猛异常,或阴柔入骨,皆是万般奇特。

柳青阳一时犹疑不定,虽说天下三十六路剑法皆可成仙,但这三十六路剑法,总归有所不同,贸然选取,只怕日后成就有限。

修仙之路,本无天资可言,任你风华绝代,若英年早死,只怕也不过笑谈。柳青阳反复翻看,终于,那一页书目,入了眼。

柳青阳信步入堂,此刻,袁应愁行功完毕,刚欲睁眼。

柳青阳俯身行礼,道:“师尊,徒儿就选它罢。”

袁应愁好奇是何等功法,能让这沉稳少年如此坚决。待书录呈上,袁应愁色变。无他,那书录上首玄阳剑法,剑法著录唯有两句:大道行简,大节无亏。

袁应愁心中暗道:“怎会选它?”但见少年面色坚定,袁应愁只叹息一声,便拿了剑谱。

袁应愁道:“玄阳剑法,天下霸绝。七千年来,惟徐英华得证剑仙之道。此剑谱合共十二式,乃天下间招数最少之剑法。每一式,讲究以力破巧,成大道后,每一剑,大道自藏,皆有翻山倒海之能。然此剑法修习,又为天下最难,非霸者不可习之、非狂者不可习之、非皇者不可习之。今日我问你,修真之途,你可敬我?”

少年正色道:“为人师者敬之、为人高者超之、为人敌者斩之!”

袁应愁道:“好一个为人敌者斩之!小小年纪,这般心气,不易,不易!我袁应愁,倒真收了一个好弟子!”

旋即,袁应愁取出一坛幽香道:“玄阳剑法自古修习者必有大心性。这一坛幽香,能引方圆百里毒物,你需端坐那碧池之中,忍七七四十九天毒虫入体之苦。方能修习玄阳剑法。此举,可增其百倍任性,亦可塑其百毒不侵之体。你需想好,如若中途退缩,必暴死池中,仙人无救。”

少年道:“修真者可得无尽岁月,今日之苦,乃后世荣耀之基石。小子不才,愿以身试险。如若退缩,只怕也难得那大道行简之心。”

袁应愁迟疑片刻,仍旧尊重柳青阳选择。引柳青阳入了堂中碧池,那池水那九幽寒泉,天下极美之水,然入体冰寒,血髓亦能冻结。

袁应愁剑元倒悬,缓缓释放威压,柳青阳在那寒泉之中,仅感冰凉刺骨,却不曾血髓冻结。

须臾,袁应愁大手一挥,那香炉真沉入水,不过片刻,水中阵阵幽香散出。

柳青阳只觉全身一阵舒缓,五脏俱是松弛,舒畅至极。

幽香散了三天,柳青阳四肢百骸都已无比轻松。

这时,寒泉之水忽地暴涨,直将柳青阳淹没。

柳青阳人在水下,水中早已布满完全毒虫。这毒虫长约三寸,通体赤黑,八足四鳌,尾生双翅。一入寒泉,这毒虫反倒游的畅快,毒虫四鳌开合,吞吐寒泉之水。不过片刻,寒泉早已不复往日碧幽之色,转而赤黑。

柳青阳在那赤黑潭中,只觉全身奇痒难耐,正欲抓痒,却又发现,自身早已被那寒泉冻僵,哪能动弹?

奇痒直持续两天,柳青阳初时那难耐之感已然化为无名之火。

倘若柳青阳能动一二,怕是定然徒手撕裂这该死虫豸。

又是两日,这毒虫已然没了毒性,一只只通体碧色,漂浮与水面。碧幽寒泉早已夺了这完全虫豸生机。

柳青阳却并未松懈,这七七四十九日,方才过去七日,已然这般,余下日子,只怕更是难耐。

不过片刻,寒泉中竟现万千毒蛙。那毒蛙全身幽兰,三头四嘴,腹下之嘴,尽是獠牙。倘若细观,那毒蛙幽兰之下,又有万千血色斑点。

那毒虫尚不惊奇,这毒蛙却是稀少,名曰龙鬼三面蛙。此蛙吸食龙血而生,身赋剧毒,触之则死。腹下獠牙实是毒刺,此物平日罕见,今日却被那一缕奇香,引来万千。

毒蛙不似毒虫一般泉中放毒,乃是尽汇柳青阳一身,腹下大口,死死钳住柳青阳奇经八脉。

一时间,柳青阳经脉剧痛,全身血肉尽皆枯萎。轻处血肉翻涌,重处筋断骨露,好一番残破景象。

然那寒泉之水,却牢牢冻结柳青阳生机,可谓是求死不能。柳青阳当下心中安定,这奇香寒泉倒是绝配,有这寒泉功效,当真不惧生死。

如是七日,这满池毒蛙已经生机断绝,柳青阳血肉于这破败之毒中缓慢生长,隐隐望去,这血脉中,倒也有着一丝幽兰色泽。

日后纵然再遇三面蛙,只怕也无大碍。

毒蛙一去,毒蝎便来。如是反复六类,百毒之物无不俱全。

柳青阳只觉身如镔铁,经百毒之炼,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袁应愁站立四十余日亦纹丝不动,眼中尽是欣慰。这寒泉虽能冻结生机,但若柳青阳意志稍松,只怕已然成为废人,日后定是不可登临大道。

然六类已消,柳青阳却迟迟不见最后一类毒物。

一连三日,柳青阳亦不曾再受丝毫毒物之苦。袁应愁却眉头紧皱,这幽覃奇香能引百毒之物,却不俱是定数。这四十九日之劫只怕并非如此好过。

直至四十九日,大功将成,忽听得苍穹之中一声凤鸣。

袁应愁当下大惊,心道:“怎会是它?”柳青阳亦是感到袁应愁变色,当下眼神坚定,心知大劫将至,全神应对。

凤鸣九霄,却迟迟不见来者是何。

袁应愁一声厉喝:“七七之劫将尽,何不速速离去?休要枉费性命!”

话音刚落,一声凤鸣更加洪亮,无数玄色光芒自天外直冲府宅。

袁应愁手掐剑诀,一连十三式剑招斩出。漫天赤色剑剑芒再度涌现,这一刻,柳青阳方才知觉袁应愁功法之高深。

普天之下,这无涯剑法,只怕无人出其右。那黑芒赤芒甫一接触,黑芒便被削去一半。黑芒之中显出真身。

柳青阳望去,黑芒之中乃一火凤,其色重玄,九头三足,目中泣血,一身羽翼有如金铁。

此凤名曰鬼车,乃凤族异种,通体剧毒,火分三昧,非仙人不可挡。鬼车一声激鸣,九头共落十八滴血泪,直射寒泉中去。

袁应愁大喝一声:“孽畜尔敢?”旋即手中长剑再起剑诀,九道剑魂升腾而起,合八荒之势,镇守鬼车。

再观寒泉,血泪一入,寒泉当如沸水,一池碧色早已不见。

柳青阳初时如温水泡体,畅快无比,刹那间,血气翻涌,万千厉鬼冤魂自血池涌出,手撕口咬,定要伤了柳青阳性命。

柳青阳心下大定,这便是最后一劫。倘若过了,那边大道坦途,倘若败了,那便身消神死。

袁应愁看了那寒泉一眼,心下大定。如若不曾封镇鬼车,那这寒泉之中,便不是血池厉鬼,只怕是鬼车神魂。

柳青阳自顾盘坐,抗衡血池厉鬼。

袁应愁杀意已起,当即双掌合握,听泉神剑现身,一身护体神器一应齐全,俨然天神。

鬼车九头齐鸣,战意非凡,那九头硬撼八荒剑阵,阵中光芒大作。

袁应愁大喝:“风来!雨来!雷来!”

听泉剑迎风暴涨,携风雨雷之势,自天际斩下。

鬼车九头舞动,结一法阵,三昧真火聚火成球,如轰天巨炮般射向听泉剑。

二者一触,天地刹那变色,便是这玄阳城也削平了半座,自不必说剑邪府邸。

街市之中,惨绝人寰,无数焦尸狼藉。婴儿啼哭,妇孺大嚎之声不绝于耳。

袁应愁面色一凝,再度大喝:“天道无涯,剑斩六合,破极玄兵!”

听泉剑剑芒一闪,鬼车前力刚尽,力有未逮,被斩了正着。

鬼车全身玄火明灭不定,九头自脖颈处断其三。终是惨叫一声离了这方天地。

袁应愁一声叹息,这天地神物,若非来犯,袁应愁也不想伤它。

鬼车离去,血泪无主自然威力大减,又感袁应愁威势无匹。竟有九滴血泪溶于柳青阳一身。

柳青阳一声大喝,端的是站了起来。这万千厉鬼,也便消失。碧幽寒泉又复平常。这般毒物,早已不见踪影。

袁应愁观瞧这少年,方发觉,这少年已然过了锻体之劫。

章四·青极而玄,剑宗问道

自那日锻体之劫,已历时一年有余。

柳青阳虽然修得玄阳剑法,然身姿却愈发纤细,但那肌肤之下,隐隐一团火焰燃烧,任凭何人都能知晓,这纤细身躯,定能爆发无穷巨力。

这一年来,柳青阳并未执剑,而是手持巨型镔铁,那镔铁重百余斤。

每次挥动,虎虎生风,然这一年来,袁应愁却一再摇头。柳青阳询问何故,袁应愁却也不答,只是任凭柳青阳将这一式刺剑反复锤炼。

如是又三年,柳青阳依旧一式刺剑反复磨炼。任凭谁人看来,这一式已达至境。

柳青阳手中镔铁,亦从百余斤增至数百余斤。然袁应愁依旧摇头不止。

这一日,少年刺剑百余次,恰逢袁应愁行功将歇,袁应愁挥手示意,少年放下镔铁。

袁应愁道:“何为强者?”

少年曰:“天下无人挡之!”

袁应愁:“何为强剑?”

少年迟疑片刻道:“弟子不知!”

袁应愁捏一剑指,一指功向柳青阳。柳青阳刚欲抬手,却见那剑指已然出现面前。

这一指,柳青阳看的分明,袁应愁并未动用半分剑元,纯凭肉身发力。

袁应愁缓缓收指,道:“天下至强,无非够快,够重。一剑斩出,神鬼不知,劈山断岳,方为强。你可知这些年来,我为何摇头不语?”

柳青阳道:“弟子仍旧不知。”

袁应愁道:“这些年来,你虽剑法精进,却我霸者之心。一剑斩出,尚留余地,不够快,不够重。纵然那根镔铁增重数倍,你仍旧留有余力。你可知,如若阵上杀敌,来人纵然境界不足,亦可斩你!”

柳青阳沉默不语,这许多年来,柳青阳从未一击力尽,自然知晓,这一式刺剑,仅是自身而发,而非自心而发。

正迟疑间,柳青阳忽听一声:“看剑!”。

心下当是大惊,恰正逢顿悟,那镔铁信手而来,全力刺出。

这一刺,竟无半点风声,却剑芒极快,大有劈山断岳之雏形。

一剑刺出,柳青阳方才发现,这一声“看剑”竟是袁应愁发出,但却并无动作。

然袁应愁何许人也,这一剑虽已有强剑之意,却不能触其分毫。

再看少年,这一剑刺出,已经力竭,直跌坐在地。

袁应愁笑道:“好!虽有取巧之意,却也略有强道之神韵。普天之下,这一剑出,渐悟境界,有死无生。便是这凡间,你也算得有数高手。纵然修真门派,你这等年纪,也当属一流资质。”

柳青阳眉头一皱,如此一剑,堪堪能斩渐悟境界,修真之道,果然艰辛。

然又一想,柳青阳也便释然,虽已修真四年余,其自身境界也不过登途圆满,越级斩杀虽是剑仙之道,但这一跃,已然太多。

旋即,柳青阳灵光乍现问道:“师尊,这等剑招,一剑则剑元尽失,如若对手为弊,当要如何?”

袁应愁道:“跑!”

柳青阳一呆问道:“跑?”

袁应愁道:“剑元已失,如何再战?唯有跑之一途。”

柳青阳道:“那日师尊战鬼车,剑招频出,不曾逃跑。为何我等,便需逃跑?”

袁应愁道:“我战鬼车,它两转升仙,我五转升仙,他自不是我对手。我又何苦孤注一掷?那日与那道人,也便如此。如若对敌神君、仙侠,一剑搏命,斩之,我胜。不斩,我定跑之。”

柳青阳还想再问,袁应愁道:“天道自公,剑修亦是修士,怎会越级而战?无外乎搏命一击,一击不中,便是跑之。剑仙缥缈对敌之策,也无外乎,一击搏命,不中则逃,气力回复,再行搏命。世人都道剑仙缥缈,却不知,实非不得已。”

柳青阳方才释然,原来修剑者是这般对敌之法。不过柳青阳也明白,这等对敌之法,任凭何等敌人,都忌惮三分,乃成就剑仙之名。

袁应愁翻手抛起一个玉瓶,柳青阳接过,里面是七十二枚赤色丹药。

袁应愁道:“这是剑元丹,如若对敌,一剑斩出,立食一颗,还可再斩一件。切忌,明心境之前,不可连续服用。明心境之后,三枚连服,方可再斩一剑。”

柳青阳知晓,这等药物对于修剑者一击力竭的打法而言,当属顶级丹药。

袁应愁话毕,即不再理会。柳青阳如是数日,遵袁应愁教诲,一剑全力,旋即盘坐凝练剑元。

初时一日不过三剑,待月余,一日堪堪五剑,待年余,一日已可七剑。

柳青阳当下便是明悟,倘若修行大成,一剑刺出,剑元旋即纳满,便立可再刺,招招式式尽是全力,那时何人能挡?

然柳青阳自己也明晓,纵然袁应愁这般修为,一剑破出,撕裂虚空强行纳元,也需半刻方能再刺一剑。而那等修为,生死不过弹指间,何来半刻?

转眼间,少年修剑已余五年。虽仍旧身材消瘦,个子却增高不少,眉眼之间除却那等俊美,更添了一份英气。

五年来,袁应愁终是第二次与少年开口:“放你剑元。”

柳青阳循声而做,一团青色气晕自丹田升起。袁应愁手指手指一挥,一柄三尺长剑气晕自其丹田涌出。

五年时光,柳青阳还是头次见到袁应愁剑元。这柄三尺长剑,像极听泉剑,却为朱色,红意更浓。

袁应愁道:“修真者,真元为气,囫囵而居,万般妙用皆可演化,便似你这般。修剑者,真元为剑,倒悬紫府,唯求一利字,似我这般。你初登渐悟,真元已成。余下时光,便需锤炼真元,化气为剑。修剑者剑元越利,则境界越高。当入升仙,青不为青,赤不为赤,碧不为碧。可谓青极而玄,赤极而朱,碧极而幽。”

少年道:“受教,师尊。”

袁应愁抬手一招,一套青袍,一柄重剑,一双战靴依然现与地上。

少年一怔,袁应愁道:“五年端午仙聚首,那日救你,便是聚仙会离去。如今又近端午,修真各派,自当相聚。我虽是剑邪,但那聚仙会上,也有诸多老友,不知这五年光景,又有几人升仙,几人道陨。你且随我一去,见识见识天下才俊。这一套行装,便是为师赠你,那聚仙比斗,也是多年未有我剑仙一派子弟参与,望你能于天下俊才之中,安一立锥之地。”

柳青阳道:“徒儿不想比斗。”

袁应愁道:“为何?”

柳青阳沉吟片刻曰:“徒儿虽修行不过五载,亦知剑仙之能,非比斗之能。一剑斩出,若对手境界相仿,必然身消道陨,若对手境界太高,则自然难胜。既然比斗,徒儿不想杀人,又如何去比?”

袁应愁道:“无妨,玄极才俊,不过登途、渐悟,会中升仙之人尚不止一手之数,纵然你那强剑同境披靡,一干仙人又岂会任你伤人?”

柳青阳道:“徒儿仍无比斗之心。”

袁应愁叹道:“罢了罢了,权当是长眼罢了。”

柳青阳道:“谢师尊!”

又是三天光景,待到五月初二,袁应愁方才闭了府邸,引柳青阳一同前往聚仙会。

聚仙会五年一度,西凉古国,玄极帝国轮流主理。于道中老饕,聚仙会乃老友重聚,重宝互易之所。

于青年才俊,聚仙会乃崭露头角,博大机缘之所。

然玄极帝国距西凉古国何止万里之遥,非袁应愁这般大能之士,无不半年之前便是前往。

一路行过,柳青阳便见那云端之下,百千修士俱是去往玄极帝国。

那些修士倒也形态各异,有驾鹤老者,亦有腾云仙姑;有车马之盛,亦有徒步行人。袁应愁一路尽皆讲述玄极陆上修真各派,风土人情。听得少年端是热血沸腾。

袁应愁似也知晓,这少年虽修剑五年,仍是少年,心性自然不若他这般冠绝数千年之人。

待到进了玄极帝国,袁应愁便撤了云气,只是徒步进城。

那守城之人也不阻拦,这聚仙会期将至,守城人哪里辨得何人是平民,又有何人是修士。

倘若惹怒修士,一个雷术劈将下来,纵然守城统领也当是有死无生。

袁应愁引柳青阳至一处酒馆,这酒馆样貌颇为破旧,但见袁应愁轻车熟路,柳青阳也便无话。

那掌柜见了袁应愁,笑道:“你这酒鬼,又来骗酒。今次,钱可带够?”

袁应愁翻手抛出一枚赤色圆珠,那人接到手中,随后推出一个酒坛,笑道:“凤髓倒是稀罕物,也当得起我这一坛好酒了。”

袁应愁也不答话,抱起酒坛径自落座。柳青阳一旁暗自咂嘴,凤髓他自然知晓,乃是凤凰真元所在,纵然火凤,亦有入魂神力,这一枚凤髓,便要斩了一头凤凰,如此奢侈之酒,少年倒是听都未听过。

袁应愁举坛而饮,待到酒业见底,抛给柳青阳,道:“好小子,你也尝尝这琼浆玉液。若不是斩了那鬼车三头,公子我倒是当真喝不起这酒。”

柳青阳看了一眼那酒液,明黄中万点金光,当即饮了那最后一口。

酒液一入咽喉,柳青阳直觉四肢百骸无不舒缓,内中真元竟然猛的拔高一节,竟已是渐悟小成。

章五·庄周梦蝶,琳琅仙子

那黄酒入腹,陡然升了一个境界,柳青阳心中大喜。袁应愁似知晓本该如此,仅是面含笑意。

须臾,柳青阳忽觉这万物渐渐模糊,纵然袁应愁近在咫尺,也看不清面容。

柳青阳心道:“这酒好是好,便是太烈了些。”

念头方消,柳青阳便应声晕倒。

但见那掌柜已然现于柳青阳身后,法决一掐,一道黄晕入了柳青阳体内,柳青阳身体便是舒缓,沉沉睡去。

袁应愁又抛了一物给那掌柜,道:“你这老贼人情,我可不承。这枚玄极丹与你,再拿一壶酒来。”

掌柜道:“这酒早已没了,那一壶,便是最后。这少年与我有缘,我便送他一场造化。他日,少年自来还我情谊便是。何须你这玄极丹?”

话毕,掌柜又抛回那枚玄极丹。

袁应愁摇头苦笑,这掌柜之情,岂是那般好承?只怕是日后,这少年少不了一番苦难。

话分两头,袁应愁与掌柜面首而谈,柳青阳于梦境中却好不自在。

初时少年尽见一片虚无,待一道黄晕出现,那虚无便生了变化。四下草木生长,万千桃花凭空长于树上。

不多时,一群莺莺燕燕绕树而息,少年端是看的心血沸腾。这班少女却似看不到这少年,互相嬉戏,话无不言。少年也暗自神奇,竟有这等梦境。

少年绕树而走,几圈之后,这班少女上下都被少年打量个遍。

那十四五的女儿家,当真是入了少年的心。

但当少年转头,却见一人缥缈而来,然吸引少年的却不是这人。

那人身边一女子,年约十七八,娉婷仙姿初长成。

少年便是入了迷,竟探出手来,抚向少女面容。

然手刚一触那少女容颜,却径直穿过。少年方知此乃梦境。

少年心道:“若这般梦境,纵然永生不醒,又能若何?”

忽地,那少女面色仿若金纸,竟咳出一口黑血。少年清晰可见,那黑血中便是混杂了些许腑脏碎片。

纵然知晓是梦,少年仍然一阵心惊,虽不知是何故,但是只怕这少女已然命不久矣。

少女身边人道:“小姐,您身体抱恙,还是回了帝宫罢。”

少女道:“刘伯不必这般说了,璇儿自知身体境况,只怕不久于人世。如若不趁着尚能行走,再见识见识这般天地,只怕是再也难以见到。”

那人叹了口气道:“小姐,何必这般?帝君总归能为小姐寻得灵药,他日怎会见不到这方天地?”

少女摇摇头并未说话。其实刘伯所言,自己也知大半妄想。纵然升仙之人,只怕也未有这等起死回生秒术。

柳青阳就站那少女身旁,这一站便是一个午后,直到太阳临近落山,少女方才同刘伯一同消失在那茫茫天边。

少年心知,这梦境不会无故又来,只怕是饮了那黄酒,想起了些许已忘却了的事罢了。

少年这一念头也并非毫无由来,正所谓梦由心生,若不曾见过,那少女形象,怎会如何铭心刻骨,那一颦一笑,又为何如此扣人心弦?

待到太阳沉沉落山,这一方天地景象已然变化,桃花草地都不见,唯有那一方悬崖。

少年便见那少女站在悬崖之巅,身后一众锦衣人。为首一人,样貌与少女近似。

少女道:“放了他罢。”

为首那人道:“璇儿,你这又何苦?”

少女道:“父亲,我年幼你教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早已懂得这道理,怎会不知,如若那人因我而死,我当愧疚一生啊。”

那人道:“那你便忍心你我父女离别?”

少女转身,道:“父亲,这十九年来,您因我愁眉不展。难道您到现在还看不破吗?我若走了,才是对你我真正解脱啊。”

不待那人说话,少女纵身跃下万丈深渊。

那人怔怔看着深渊,悲痛万分。纵然如少女所说,这才是他二人真正解脱,他亦心痛如绞。

身后人对那人道:“帝君,那人如何处置?”

那人道:“放了罢!璇儿说,他不杀伯仁,亦不希望伯仁因他而死。便放了他罢!”

景观尽散,柳青阳又出现一片虚无之中。

但见那少女跃然而下之刻,心中也便悲痛万分。这一丝情绪渲染,倒是使得这虚空也凝重万分。

少年信手一抓,一柄巨剑,自虚空而来。少年旋即闭眼,一剑横斩不似那强者之剑,一剑刺出便劈山断岳。

这一剑挥出,悲怆万分,仿若这天地,也被情绪所感染,无尽大雨自虚空中喷涌而出。

少年一声怒吼,旋即跌坐在地。

待到少年再睁眼,眼前那虚无已经消失不见。

酒馆那破败景象再次出现,只是袁应愁已然不见。

那掌柜望着少年道:“你醒了?”

少年点点头,却没有答话。

那掌柜将一玉牌掷向少年,少年接住玉牌,那玉牌上写道:“伯仁不死,而红颜身陨。”

少年猛地回头看向掌柜,道:“伯仁是何?”

掌柜笑道:“你想杀伯仁?”

少年道:“伯仁自是我心中一结,不杀伯仁,这一结,解不开。”

掌柜道:“到时便知。”

掌柜话音刚落,四周景象竟一阵翻涌,少年又见破败酒馆景象。

少年环顾四周,袁应愁扔在饮酒,掌柜仍旧算账,小二仍旧忙碌,一切又与平常无异。

袁应愁道:“你醒了?”

柳青阳想了一下,问道:“师尊,我可是在梦里?”

袁应愁笑道:“庄周梦蝶,何为梦?你自觉醒来,便是醒来,自觉梦里,便是梦里。修道之人,岂可参不破?”

随即袁应愁又补道:“你确已醒来。”

柳青阳道:“师尊,方才做了一个怪梦。”

袁应愁道:“梦是你梦,与我何干?”

柳青阳无语,便不再提,只是心中阴霾更胜。

又住一日,袁应愁便引了柳青阳去到那聚仙会。此番聚仙会,便在玄极神宫。

神宫乃玄极帝国修士圣地,这天殿依山而建,外有禁制十八,内有六尊真仙,虽无一人道至三转,然天下圣地真仙之数,怕是此处最多。

因而,玄极神宫七千年来,从未有人强登绝顶。柳青阳便在三里之外,仍旧望到那山门九柱八门,龙凤图样尽皆雕刻于上,上书大字玄极神宫。只一眼,柳青阳便觉神韵目眩。

袁应愁笑道:“玄极这字,乃天诛君携无上法力镌刻,岂是你这等小儿能看?”

柳青阳旋即释然。虽然只是听闻天诛君道名,柳青阳也知,这天地间六大神君无一不是世间绝顶高手。纵然袁应愁提起,也不得不恭敬。

传闻,六大神君尽皆九转升仙,乃天地至强,与这天地同生,不死不灭。若论岁月,虽这天诛君最短,但这等强人手墨,也不是何人都能看得。

刚至山门,柳青阳忽听一人惊道:“剑修!”

原来那人正是瞧到袁应愁与柳青阳二人,方才惊呼。

除却西凉古国,剑修之人的确少之又少,况乎剑修尽皆独行,很少参与此等盛事。

此次若非携柳青阳同来,只怕袁应愁又似往年,早早遁入内府,岂是这般小儿能够瞧见。

这一声惊呼倒是引来袁应愁不满,当下一声冷哼。

这一冷哼传出,那山门之下无数弱小修士便如中雷击,成片跪倒。

袁应愁手段一出,忽听山下一人喝到:“何方贼子,焉敢造次于此?”

话毕,那人手印翻转,便是腾云杀将上来。

袁应愁面色一凛,翻手便是一记无涯剑炮。

那人见迎面一道红光,未及抵挡间,便被那剑炮轰成漫天血雨。

山下随那道人一同冲天而起的几道人影顿时停住,面色难看。

被杀那人虽是他们师弟,性格鲁莽,但道行却也不低,与他等不过伯仲之间。这几人也便自觉不是这人对手。

其中一个道人有意试探虚实,道:“尊下何人?为何无端杀我师弟?岂非要与我昆仑作对?”

袁应愁冷哼一声:“昆仑?若是姬天行再此,这话倒还颇有几分分量,至于你们?何须正眼观瞧?”

那人道:“放肆!法圣名讳,也是尔等敢叫?待我师叔伯至此,定斩你这贼子!”

袁应愁嗤笑一声:“你这贼道人,公子哪天心热,杀上昆仑,最先屠你!”

说话间,那人师叔伯一干人等已到,不是他人,正是曾于莽原之上猎杀白鹿的青冥子、青玄子等人。

一见袁应愁,青冥子脸色大变,心道:“怎是这等煞人!”

然大势已成,青冥子只得呛声道:“贼子!那日一战,不曾斩你,今日这天下正道再次,岂容你放肆!”

这一句倒是说的巧妙,一句话将这山下门派尽皆网罗于内。

山下数人叹息一声,便是飞身汇通青冥子等人。

其中一人道:“敢问尊下大名。吾乃凌霄天殿肖明峰。今日一事,阁下可否有一说法?”

见那一众人等,袁应愁翻手一道禁制打出,护得柳青阳周全。

旋即道:“你们这班人等,自诩天下正道,却常仗人多势众。今日要战便战。这方天地,怕是还未有我屠不了之人!”

章六·君子神剑,八荒破极

袁应愁此言一出,四下皆是大惊。

这一众人本以为自古剑仙无门派,这人纵然再是强绝,见得这一干人众,也必得退避三舍。

更有甚者,念到这人虽是剑修,也定然与这某个修者有所交情,不敢当真动手,也便是一同现身,图个正道名号罢了,怎想这般?

再观始作俑者,那肖明峰脸色铁青,青冥子则脸色惨白。

别人不知袁应愁,但这青冥子却深知其厉害。莽原一战,如若不是师兄弟结阵迎敌,只怕一个照面,这青冥子也便身消道陨。

袁应愁名号虽然响亮,但为人向来孤僻,见过之人少之又少。似这般大派子弟,常年门中修炼,自然不曾见过。

既然战已难免,那一众正道人士便是各自掐了法决,抢攻上来。

袁应愁嗤笑一声,旋即抬手唤出一道火墙,那正道人士纵然人多,实道行尚浅,又攻的分散,一阵光华过后,竟无一能破这火墙。

众人当下大惊,那青冥子自知袁应愁厉害,此番攻击倒是并未出手,乃纠集一众昆仑弟子,欲结大阵。

袁应愁望着诸班正道弟子道:“本公子何等人也?且让你三招,三招过后,片甲不留!”

话毕,一众正道弟子心内大惊,方才那一般攻击,纵然未尽全力,却也所留不多。如若再是这般,只怕这剑修当真要大开杀戒。

那一班等人忽地看见昆仑门人竟结大阵欲抗敌,心中打定主意,单凭这般昆仑门人,只怕也难重创那剑修。不若众人合力,结一巨阵,合大阵之力,绞杀这人。

肖明峰道:“青冥子道兄,我凌霄天殿愿助一臂之力。”

话毕,肖明峰自领百余凌霄天殿弟子结聚力阵,这阵法虽简单,却也无可奈何。

天下各派道法不同,唯这一聚力阵,乃阵法之基础,可将众人之力,传于一人。此情此景,聚力阵最为管用。

见凌霄天殿众人这般做派,南明神宫,百花谷,追云岭,道外三十三天等诸多势力领袖尽皆效仿。非是这般人等有意相助,实乃迫不得已。

况且,众人不过结聚力阵,真正对敌,仍需昆仑众人,如若不敌,也怕是昆仑门人先为死伤。

袁应愁如何瞧不出这众人何种心思?

倘若这众人当真全力结阵,袁应愁也需得退避三舍。然这下方众人,又惊又怕,不敢全力结阵,皆留了道元以备不测,本应直冲九转至境之击,如这般看来,也不过三转而已。

对敌他人尚可,袁应愁自然不惧。这也不全怪得众人,这陆上纵然升仙之人繁多,实是大多不过三转,三转之上,方乃真仙,五转之境可为绝仙,至于七转,无不名震大陆,各大门派日日膜拜其肖像。

纵然昆仑众人有所了解,也不过猜测,对敌之人不过三转。

一时半刻,那正道众人终是聚成大阵,大阵之中尚带隐隐天威。

若有他人在场,当然认得,这大阵乃昆仑圣山镇山大阵玄极天屠大阵。

此阵一出,可引天地之威,化巨掌,力弊阵内之人。这大阵本是群攻之技,如今对敌袁应愁,这阵自然改良,青冥子也不亏昆仑圣山七代弟子自首,竟硬生生将这大阵缩至掌余大小,无尽天威尽含一掌之上。

这掌还未劈出,那山门之后便现六道人影,这留人便是玄极神宫之中小真仙,纵然为首之人,也不过二转境界。

只是升仙之人大多孤傲,世人谈起,尽称真仙,无谈小字一说。

这六道联手布阵,守御山门之后,柳青阳亦在守御之中。

不过柳青阳分明瞧见,这六人面带苦笑,显然被这玄极天屠大阵所惊,无奈为之。

袁应愁嗤笑一声:“这六个老鬼,想借我手打击各派,岂是如此容易?”

话毕,袁应愁虚空而立,手抚腰间,摆一拔剑式。

正道众人面面相觑,袁应愁长剑身背,手中哪里来的第二柄剑?这一式拔剑,如何去拔?

然这大敌当前,众人也不再思虑这般,皆是吐出最后一丝真气,助大阵功成。

大阵一成,天地间风云变色,这一剑看看有着三转剑仙强剑之威能。

青冥子控着这手印飞向袁应愁,那手印飞的极慢,如若生死征战,必然功亏一篑。

但袁应愁傲气非凡,这拔剑式起,显然决定硬撼。

青冥子方才缓慢控着手印,以图威能发挥极致。至于其他各种原有,姑且不提。

且看袁应愁,面色凌厉,拔刀式如故,只是此刻,袁应愁腰间已现一柄长剑,那剑名曰——听泉。

待到手印近前不过丈余,袁应愁沉声道:“破——极!”

那声音如洪钟嗡鸣,直扣每一人心弦。

众人便见,袁应愁一剑拔出,仿若世界静止,那手印凝停空中,被拦腰斩断,旋即化为虚无,剑芒随袁应愁姿态凝于虚空。

待到一剑功成,长剑会鞘,众人又听得金铁叮咛之声,那金铁之声,若一柄重锤,狠狠敲击没人心弦,众人一口鲜血吐出,方才发现,时间再次流动。

袁应愁看着众人微微一笑,那本停于虚空之剑芒,倏忽化为一道流光,便向那山门斩去。

六位真仙尽皆大惊,然这一缕剑芒何等境界,仅同那六人结界感刚刚碰触,便如一根银针,刺破进去。

那山门轰地一声巨响,那十二根巨柱,竟然倒塌三根。

六位真仙只得苦笑。非是这六人斩不了袁应愁,实是袁应愁如若大开杀戒,纵然击毙袁应愁,这玄极神宫门人,只怕也所剩无几,他们六人自然不会做此自掘基业之事。

六真仙为首一人信步走向袁应愁,行了一晚辈之礼,道:“前辈来此,何必如此阵仗?不过些许小儿,又何必计较?若非前辈责怪岳明空等人迎接来迟?”

袁应愁道:“你们这六个老儿,无非是怕我拆了这玄机震宫罢!”

一语道破心事,岳明空脸色尽显无奈,旋即道:“前辈,惩罚亦有了,便是放过这般小儿罢。”

袁应愁嗤笑一声:“你这老儿,杀起人来也似不比我等手软,今日竟欲安事?”

不待岳明空说话,那天上自飞来一人。

那人一见袁应愁便道:“袁老贼,如此欺煞我等徒子徒孙,真当老夫怕你?”

岳明空一见来人,当下心中暗骂:“怎生是他?这阵仗怕是不能善了。”

袁应愁抬头望去,那人生的一幅莽汉相,一身明黄铠甲,手持两柄巨斧,一脸怒容,长须无风自动,好不威风。

肖明峰看到天上那人,心中大喜,呼喝道:“拓跋师叔,就是这人伤了我正道一干人士。弟子无能,纵然合大阵之力,亦不是其一招之敌。真丢了师叔脸面。”

莽汉道:“无妨,今日师叔就替你等斩了这袁老贼。”

袁应愁观望莽汉,脸色寒意欲浓。岳明空也知何故,这袁应愁向来自诩风流,逢人自称公子。

这一声老贼,当真是说到袁应愁心坎中去,怎能叫袁应愁不怒?

袁应愁怒道:“拓跋燕!今日纵然岳无明在此,我亦斩你!”

话毕,袁应愁剑元自紫府射出,不待人看清样貌,便于唤于手中的听泉剑溶于一体。

拓跋燕大惊,他虽好战,却自知自己无非三转真仙,如何抵得过袁应愁这五转绝仙。

然拓跋燕还未出招,袁应愁翻手一招,便是八荒镇域使出。

八道强绝剑气各自涌现,自成一体又何为一脉,纵然拓跋燕想要离去,也需得废上一般手脚。

袁应愁哪里给的他这般机会,合身若一道流光便斩向拓跋燕。

拓跋燕不亏三转真仙,非那一众徒子徒孙可比,一双大斧旋即合拢,化为一面巨山。

拓跋燕拖着巨山冲向袁应愁,二人力击一处,刹那间雷音滚滚,山门外那一众徒子徒孙中,修为较差者,已然被巨响震至昏厥。

再观这天空二人,袁应愁携冲势而来,一击便将那拓跋燕震向天空,撞向八荒镇域。然袁应愁毕竟不修勇力,反震之力,也将其射入地面。

不待拓跋燕于八荒镇域中脱身,袁应愁手起拔刀式,似之前一剑之威,连斩三剑,方才将歇。

拓跋燕背有八荒镇域封锁,免面破极剑气,当下只能全力抵挡,然破极剑威岂好相与?一连三剑尽皆贯穿拓跋燕身躯。

如若不是拓跋燕苦修勇力,身躯早已非人,这三剑,定当斩毙!

待光华散尽,拓跋燕一身明黄铠甲,早已残破,腰腹洞穿有如海碗,一条右腿,仅小半相连。

拓跋燕道:“袁老贼,三千年来,我仍不如你!”

话毕,拓跋燕缓缓自天空而下,非是不想再战,而是再无道元可供使用,未自空中坠落,已属万幸。

再观袁应愁,虽面无血色,却扔虚浮于空。

众人皆知,此刻袁应愁内中剑元已所剩无几,然却无一人敢于近前。

袁应愁目光扫去,那一干正道人士,尽皆垂头不语。

袁应愁道:“还有何人欲要斩某于此?”

章七·九仙齐聚,鬼君迷踪

袁应愁话毕,却听得一人道:“何人斩你,必过我关。”

这声音自天外传来,众人极目眺望,但见一仙子踏祥云而来。

众人不认得袁应愁,却认得这人。

这人乃是莲心居居主烈无暇,虽一介女流之身,却也成就仙班,道通四转。在场众人,除却袁应愁,只怕此女修为最高。

平素里,烈无暇嫉恶如仇,斩尽天下妖魔,她这般说话,倒是让人无言。如若还有人曰要斩袁应愁,岂不应了邪魔外道之称?

袁应愁叹道:“无暇,你这又何苦?”

烈无暇道:“你俩相逢五千载,此间何故,你怎不知?”

这二人再无他话,却听得四下众人云里雾里,至于二人是何关系,只怕唯有那几名真仙能够知晓。

其余人等,莫不是年纪太幼,便是位阶太低,难以探听这各种因缘。

柳青阳见师尊已然无碍,便是出了禁制,站于岳明空身侧。

柳青阳道:“前辈,您可知我师尊与这仙子之间云云?”

岳明空叹道:“令师与无暇仙子当年俱是这青年修士杰出之辈,二人相识幽泉关一战。那时天下正道合力抗邪,正邪两道能人辈出。你师尊那时便是一代剑仙,可谓青年第一人。其所部遍斩来犯诸邪,立下赫赫战功。而这无暇仙子当年也已成就仙班,只因女子之身,难以领兵,亦不为天下大道认可。”

“无暇仙子便独自战于幽泉关。然幽泉关乃诸邪所设之陷阱,令师届时为五位魔尊围攻,纵然剑仙之流,亦难逃身消道陨。危急之时,无暇仙子突出重围,救令师于危难之间。自此之后,二人相互扶持,一同斗败魔道。待到封君大典,遍请诸侠,列土封疆,独无无暇仙子之名。令师同道君、剑侠诸般理论,不得结果,终是拂袖而去,自改剑豪为剑邪。自此之后,唯图快意恩仇!”

不知何时,袁应愁已然到了柳青阳身侧,瞥了一眼岳明空道:“休要多嘴!”

岳明空讪讪一笑,便是不语。

烈无暇亦信步走来,上下观瞧柳青阳道:“这少年,到颇似你当年那般眉眼,生得俊俏!”

袁应愁哼道:“公子俊俏,何须多言。”

那烈无暇也不顾袁应愁,便对柳青阳道:“那外人道,自然不若我说。那年离了封君大典,我自为这人不值。虽修道者已然脱胎世俗,这男尊女卑之想,却不曾彻改。我亦看开,他却看不破。也怪得我那时年少,他这一般作为,倒是入了我心。我欲与之结为道侣,但这人心高气盛,乃道一日不助我封君,便是一日不谈私情云云。”

“众人亦当玩笑,却不曾想,这人三番杀上封君台,两次重伤而归。最终虽失手被擒,天诛君扔不忍杀他,便封其剑魂,不许其再登封君台。却不曾想,这人倒也执着,仗着毅力再修一剑魂,乃是今日这君子之剑。虽然今时,气焰不似那般,却也行事无忌。而我,那千年间无不幽怨,待到这几千年,便是看穿,既已苦等,何不直等下去?万一哪日,真叫这人破了封君台!”

被说这般透彻,袁应愁当即一声冷哼,便欲发作,但又一见烈无暇那幽怨神情,当真是还未发作,便心生怜惜。

烈无暇信手拈出一枚戒指,对柳青阳道:“你既是这人徒儿,我亦作你半个师娘。你这师傅醉心剑道,炼器功夫实在粗鄙。这纳海戒便赠与你,神念想通,纵然山海皆可装之。”

袁应愁道:“你这人,公子尚未婚娶,何来师娘一说。且不论......”话至一半,袁应愁又见烈无暇那幽怨眉眼,当即不再言语,讪讪一笑。

五年端午聚仙会,这一插曲也算罢了。只是这庭院居所分配之际,一众正道人士均道不与剑仙为邻,这剑仙自不必说是谁。

这一年端午聚仙会,更是热闹,除却玄极六老,便是九位真仙。

余者昆仑圣山道玄子、万花谷沈月搪、三十三天方居正、大雷音寺苦厄、散人玄衣、白狐月娘。

至于那日之事,除拓跋燕外,这余下六人皆作不知。况乎正道才俊均有所伤,便是隔日大比,也当是公正,这一众真仙又何苦交恶袁应愁。

次日端午,聚仙会上九仙齐坐,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这等风流韵事,自然合了袁应愁胃口。

尤其这聚仙之酒,虽比不得那破败酒馆,却也当是绝世佳酿。

然一阵困意上涌,酒仙皆感神念昏沉。这一感惊的众人一身冷汗,须知,似真仙这等境界,早已禁绝五谷,除却五感,何来困意?

当下便听九霄之上雷鸣阵阵,一人传音而来:“诸班道友,且绝了禁止,我等梦中详谈。”

这雷音传音惟这真仙所得,其余人等均是不知。这九人亦识得此人,便各生秘法,出神入梦。

这梦中非是九人,玄极六老也便现身。

众人抬眼观瞧,只见那梦中云端缓步走来一人。

那人一身赤色宝甲,腰悬长剑,手持画戟背后九朵真火缭绕,纵然真仙亦倒吸一口冷气,唯袁应愁神色不改。

那人道:“能寻得如此道友,也唯有这聚仙会罢!”

袁应愁呛声道:“天诛君寻我等前来,仅是这般叙旧?”

是也!面前这人便是这方天地人族大能之士天诛君,纵然仙山古国,但见此人无不俯首。

袁应愁三番登上封君台,尽皆败与此人,每每比斗,也不过百十招间,胜负立见分晓。

天诛君笑道:“你这剑仙倒是有趣,三番来我封君台,我不斩你,你倒是不见领情。”

袁应愁哼道:“有胆便是解我封印,再战一场,看看尔等三千年来,有何妙手!”

天诛君笑道:“你这剑仙真不面羞,封印尚且难破,何谈败我?”

袁应愁一怔,旋即神色黯然。天诛君所言非虚,封印尚且难破,何谈败之?

天诛君大袖一挥,玄光自天际浮现,演绎一幅画面。

众人凝神观望。那画面中怪石嶙峋,不似玄极之地,万般生物,亦非玄极陆上所生。然这画面一出,众人皆惊。

无他,这等怪异生物,乃是幽冥之物,鬼蜮特有。在座真仙数千年前无不与之奋战,直至今时,那等惨烈光景仍铭刻于心。

然这鬼蜮早已合众仙之力,永世封印陆外,又有何担心?

天诛君道:“诸位细瞧!”

众人再度凝神,那森白鬼蜮之中,竟有奇异物种。那物半身为人,下身或似蛛腿,或似蹄爪,这等怪异物种,比之鬼蜮产物,更加邪异。

众人不解,这等生物如何而来,又是如何留存,更不解天诛君是为何意。

天诛君道:“五千余载,昌鬼遍寻破境之法,近日神念破除虚空,登临鬼蜮,见此景象,传念与我。虽未留片语,我便也知,昌鬼之意,乃列侯欲重返玄极。”

众人大惊,昌鬼、列侯皆是神君,昌鬼虽为人族,然亦正亦邪,唯利是图,名曰帝邪君。

此番传景于天诛君,只怕其中所求众人难想。相比昌鬼,列侯恐惧更甚,其为鬼蜮之主,万千邪魔皆其仆从。

八千年前仙魔大战,便是列侯所谋,然神君之位登临九转,天地间莫有大能之士可斩,此战绵延数万里,死伤何止百亿,历时三千年。

天诛、帝邪、逍遥、灵玉四帝君联手封印列侯与鬼蜮之内,万千真仙合理封鬼蜮与玄极之外,大战方终。若是列侯折返,那这玄极大陆,危矣!

烈无暇率先回神,问道:“此等生物同九幽君何干?愿请详告!”

天诛君叹道:“仙魔一战,我等四人联手封绝列侯。所列阵法皆是血脉引动,若要破阵,自当合我等三族血脉,生祭何止百万方能破除。此等办法,纵然我等来看,亦是千难万难,几不可成。”

“然这列侯终是另辟蹊径,那日封禁鬼蜮,虽然鬼蜮已封,却遗十万同泽于内,人族一方血脉,流入鬼蜮。列侯借这异类交媾之法,遍生这等半人半魔之物。虽繁育极慢,亦有千万之时。彼时,这等魔物生祭百万,便可撕裂虚空,但凡半人魔物,皆可进出。如若魔物尽出,登临玄极,寻得那两方血脉百万,列侯自可出世!”

纵然袁应愁亦是倒吸冷气道:“昔日不曾见得九幽君,却不曾想,这九幽君狡诈至极。倘若那人在,或可斩之!”

天诛君面色一凝,道:“修提那人!那等做法,不应天道,惟自取灭亡,尔等不可效之!”

话毕,天诛君方觉失态,补道:“玄极自有玄极法,天道修士万年一日皆是如此,那人身陨,也便知那等做法不过自取灭亡。纵然昌鬼、列侯,也不曾踏上那途,何论尔等。”

这话云里雾里,除袁应愁与天诛君,均不知那人是谁,那法又是何法。

而袁应愁本亦不知道真假,听得天诛君一言,当即知晓,那人怕是当真功成!

天诛君避而不谈,又道:“余观鬼蜮,若要破至玄极,少则百年,多则千载,各位当铭记于心,提炼门人,护卫玄极。言尽于此,百年后,我等自当面晤,协力抗敌。”

话毕,九仙梦醒。

章八·大道行简,一剑功成

酒过三巡,菜罢五味,聚仙会上笙歌唱罢,也便到了这比武大会。

天诛君一言,倒是激起众仙兴致,这百年光景虽是不长,却也能造得出一班青年才俊,若是绝顶人物,只怕渐悟直冲入魂也并非妄言。

众人目光更是集于柳青阳一身,自古征战当属剑仙最强,那一般杀伐之法,虽无诸多门道,却最是实际。

柳青阳被这众仙瞩目,端的是不自在。

袁应愁传音道:“本是应了你那但观而已的心思,然今时不同往日,众仙决意下了重注,那比斗之中,有一样重宝当适用于你,务须努力!”

柳青阳听得袁应愁传音,面色不改,心道:“师尊那等眼高于顶之人尚且称为重宝,怕当真是于我有用。”

待到最后一曲笙歌完结,苦厄大师缓缓起身,环视众人,道:“五月初五聚仙会,这般日子我等耄耋之人实非重点,在座新秀方为聚焦。诸位当于比武大典,尽展芳华。我等不才,愿出重宝三件,仙衣五套,法决十二,以嘉胜者。此次盛会,比斗之人三百七五余,合七人一台,轮番比斗,待到余者四十,两两比斗,终绝魁首!”

台下众人皆惊,端午聚仙素来比斗者众,然往日不过重宝一件,仙衣两套,法决成七,如今却是多了一倍,众人自觉奖赏有望,无不心血澎湃。

那一众师长之流却眉头大皱,重宝之数,早已公众,如今又多一倍,岂非有大事发生,这一众仙人,只盼才俊快快长成!

想到这般,那班师长尽皆心内不安,纵然入魂,也不过真仙一合之敌,真仙尚且如此,他们这般人等,身消道陨之人,不会少数。

果真,苦厄大师随后道:“天下门派各留一位师长,即刻取签开战,余者皆入神宫后堂,聆听训诫。”

苦厄大师虽说训诫,只怕这其中倒是会传出诸多噩耗。师门伤者神色惶惶,这一干青年俊才却摩拳擦掌。

待得那班师长走尽,名签已然现于台上,众人奋力争抢。

这夺签名为运气,实乃拼得这一式勇力。诸多强横俊才,强夺瑞数,那留座师长,也不言语,便是任凭这等人物做去。

普天之下,任凭何等强者,不都是尸山血海走来?这夺签,不过尔尔!

柳青阳叹息一声,他这五年修行,一身功夫尽在剑上,如何夺的名签?然柳青阳再一想,这五年间,他日夜持数百余斤镔铁,自然勇力非凡,倘若硬是冲将上去,也怕是不会落于末位。

当即,柳青阳大步上前,一双手掌纵然纤细,却也有着千百斤巨力,便是这么左右一动,那两旁人物无不被推将出去。乃至其中欲要阻拦之人,一推之下,便是骨折筋断。

自这夺签以来,虽是争斗不断,总归不曾见血,这一下重手突现,余人尽是怒目而视。

那一众师长看到此景,也不知道该当如何。袁应愁余威尚在,这些人自然不敢触动虎须,但若不加以管教,门下弟子又会心寒。

当下便是出来一人,柳青阳抬头望去,这人倒是老相识,乃是昆仑圣山青玄子。

青玄子道:“小友你我亦曾相识,然你这人非是这等心性,切莫这般杀伐果决,于道心有碍。”

柳青阳对这青玄子本就无那般厌恶,相比青冥子,这青玄子倒当得是好人一个,当下,柳青阳道:“我随为师五载有余,从未出山,不知这天下规矩,今日之事,小子道歉,忘各路师长莫怪。此乃剑元丹三枚,赠与为我所伤者。”

这话掷地有声,也不算败了袁应愁面子,却也看看退让。

当下正道众人便是知晓,这少年虽师拜袁应愁那等凶厉人物,却当真是进退有据,不甚咄咄逼人。

那三人见剑元丹,纵然身上痛楚,也便心中大喜,这剑元丹自不是何人皆可炼之,无论自用或是交易,尽是大赚。

有着这般事情,柳青阳也便不需整那名签,青玄子大手一挥,便是送了一道上签。

柳青阳抱拳道谢,青玄子微微一笑。

这二人之间关系倒无恶劣之处,甚至柳青阳真当这青玄子是一长辈,这也是青玄子一番仁慈道心之故。

不多时,这阵上之人尽皆得了名签,上签者自豪之意自然溢于言表,下签者垂头丧气也为有藏匿。

一众师长见此间事了,便是运起道元,架了一方结界,那一干青年俊才按照上中下签依次进场,前端比斗也倒如这夺签一般,上签者自然取胜,下签者多有落败。

然亦有例外,一些善于诡道之人,便是夺了下签,意欲狙击上签之人。如若这般境况,大多惨烈异常,二者莫非道元用绝,无力再斗,便是血洒结界,重伤而归。一众师长眼观耳听之下,倒是无一人受伤。

柳青阳倒是郁闷,先前一番夺签,便是立威,甫一上场,对台之人尽是认输,一连三场莫不如是。

其中一二人纵然柳青阳亦是知晓,这二人若要发难,只怕也需费得一番手脚,方能取胜。

然这一二人纵然自知如此,奈何师尊告诫,不可得罪柳青阳,无他,只因袁应愁凶名太盛,如若记上心头,门派之中无人可当,如何能去找这等麻烦?

那一二人也便退将下来,只是心中不忿溢于言表。

待到第四场,柳青阳本以为无需再战,只需静待决赛即可,却有一人并未下台。

那人道:“天下人都道剑仙威猛无匹,我偏是不信这,今日定要讨教一番。”

柳青阳道:“既恳赏光,那便一战!”

那人拱手作揖:“象甲门李厚土,还请不吝赐教。”

柳青阳道:“剑邪弟子柳青阳,不吝赐教!”

二人话毕,那李厚土气势节节攀升,竟一跃升至明心大成。这般修为,在这天下俊才之中,也当得是人杰。

柳青阳本以为对方抢了中等名签,乃是扮猪吃虎,旋即便是发现,这李厚土一身功夫,只怕尽在防御,怪不得难抢名签,不是力有未逮,乃是实非所长。

李厚土一连打出十三道道决,层层黄晕笼罩身上,这黄晕乃是厚土之气,顷刻便是化为层层石甲。

那李厚土又是唤得一面巨盾,一套宝甲,端的是厚实无比。

柳青阳便是一阵头疼,这等人物怕是尽废攻敌,仅修防御,道法宝器层层叠叠,一般道人当真是难以攻破。

如若上阵杀敌,那当是冠绝先锋,只是用来对敌,倒是如同剑修者,实不擅长。

李厚土见柳青阳眉头紧皱,当是一阵得意,似他这等宝甲宝器道元尽出之法,其师长亦道,如非入魂之境强手,一时半刻难以攻破。

纵然是这剑修,刚刚柳青阳亦是说了,修道五年,如何能有入魂之境?

正如李厚土所料,柳青阳不过看看渐悟小成,纵然那强绝一剑,胜负如何亦是不可知晓。

然柳青阳本就不是愚昧之人,当即收了重剑,取出那练剑之镔铁,这镔铁早已重达千余斤,此时取出,硕大无朋,纵然李厚土脸色亦是难看。

他并无进攻之力,只求对方修剑,一击抗下,便打算硬推对方下台。

然这铁棒取出,李厚土自知,纵然抗下,只怕也免不得一番剧痛。

李厚土道:“剑修之人,怎能用此等拙劣兵器?尔等不顾颜面否?”

柳青阳道:“你这人倒也奇怪,我用何等兵刃,还需你来指点?”

李厚土道:“竖子匹夫,丢了剑修风骨。我等修道之人尽是上应天道,下合众民。你这等行径,哪里仙风道骨?劝你速速放了这铁棍,换来重剑,你我方可一战。如若不换,羞与为敌!”

这番话说的倒是义正言辞,然便是那一众师长也心中暗骂这人好不要脸!

众人都知这镔铁对敌当强于重剑,这李厚土却想借着修真气节之名胁迫柳青阳更换兵刃。

旋即一众师长便是看见,这李厚土竟然当真打算转身就走,若是这般离去,纵然败了,他人也便以为李厚土是羞于对敌柳青阳,而非柳青阳胜利。

柳青阳笑道:“你这人一身本事颇似野猪,没想到这脸皮,也如野猪一般,当真是厚!看我今日教训于你!”

话毕,柳青阳便是提着镔铁一路狂奔,纵然镔铁重余千斤,此刻拖着也便省力不少。

李厚土脸色难看,他若当真这般走下,只怕还未到擂台之下,便被这柳青阳一棒抽飞,那脸可便丢大了!

李厚土只能回神防御,再一次加固那本已坚硬如铁的道元。

柳青阳冲到刘厚土面前,一记撩阴棍便是打将下来。

李厚土顿时魂飞魄散,这等阴招哪里是修道之人使得?乃是市井泼皮无懒之流方用。

再者,这一记纵然不能击破击破李厚土防御,若是有所震动,那还了得?

当下李厚土身形一蹲,便是用那重盾硬抗这一击撩阴棍!柳青阳微微一笑,那记撩阴棍使到一半,便向后扬起,旋即便是狠狠向前一抽。

这一击虽不能击破李厚土防御,刘厚土却因半蹲地上,重心靠下,当下便如球一般滚了出去。

台下一众师长脸色铁青,这台上二台俱是好不要脸,一个言语恶毒,一个招式下三滥,哪有半点修真之人气象。

章九·赤炎漫天,无极道法

如若当真比斗,柳青阳若要胜了刘厚土,只怕是要费得一番手脚,然这刘厚土这般无耻作为,倒是也让柳青阳动了取巧之心。

这修道之人自然不是那般愚钝,此番能取巧而胜,柳青阳自然也乐得如此。

只是这一众人等倒是对柳青阳有了认识:这人不似袁应愁,凶厉非常,但却也行事无忌,任凭何等招法,都是使用。

这比斗台上便是试验个人修为,这等胜利虽无不可,却也算不得当真英雄汉,说不出道法高明。

这一日比试便是如此,胜者四十,多是各路山门嫡传子弟。

唯有二人柳青阳惊叹非常,其中一人名曰刘青云,乃是那凌霄天殿嫡传弟子,一手逍遥剑法虽非剑修之道,也端得是眼花缭乱。

另一人名曰姬问天,乃昆仑法圣姬天行玄孙,这人一手道法倒是得了法圣真传,翻手间便是无穷法阵,直将对手困于其中,一道道玄术法决打出,对手纵然心有余,却是力不足,当场落败。

这二人只怕是柳青阳遇到,也难以胜之。

回到小舍,袁应愁道:“今日战况若何?”

柳青阳道:“今日倒是未见敌手,四场全胜。只是......”

袁应愁道:“只是什么?”

柳青阳顿了一下道:“只是明日比斗,有二人我难胜他。其一名曰刘青云,其二名曰姬问天。这两人道法自然高了我不止一筹,又有诸多道器,当真厉害。”

袁应愁阴了一口酒问:“可有对敌之法?”

柳青阳思索片刻:“有,示敌以弱,一击搏命。但如若分别遇见二人,只怕第二场难以故技重施。”

袁应愁道:“那二人尽皆明心圆满,你自然难敌。纵然那强剑一击绝命,也怕是难以全功。遇那二人,让了便是。”

柳青阳目光一凝:“师尊怎可如是说?您自教诲,剑仙一途,唯当力敌。如若未敌先怯,如何成就那般大道?明日,我且战了再说。”

袁应愁笑而不语,这一夜也便在这潜修之中度过。是日,霞光方现,袁应愁双目乍开,一道精光由锐转润,旋即不见。如若有人在此,当知袁应愁功力大进,这一步怕是已经临门六转。

这一日亦同昨日,那比斗场外人数何止数千,除却那各派子弟,纵然玄极神宫,亦是派遣诸多子弟前来观看。

这玄极帝国、西凉古国虽屡兴聚仙会,却从未有一弟子前来比斗。

后者乃因剑修者无门无派,自然不愿参与这等盛事。前者乃因主办之人,怕为人道有失公正。

此时,那胜者四十余尽皆日常,各人神态自异,有飘逸洒脱者,亦有沉沉阴霾者;有恃才傲物者,亦有欠钱恭敬者,当真是网络天下才俊之态。

此番虽亦抽签而比,却因上坐真仙,而未有那般抢夺之态。

一时半刻,众人分组完毕,柳青阳倒是气运不佳,偏偏抽中姬问天。姬问天望了一眼柳青阳,旋即一笑。

若是旁人,见这柳青阳自然气焰弱了三分,但这姬问天倒是不惧。

昆仑法圣姬天行,三年前早已八转升仙,仅差半步便是登临至尊之境,便是袁应愁,又有何惧?所以比斗之间,这二人同一擂台,倒是真真见功夫。

第一场次那二人俱是名门之人,二人比斗招式潇洒自如,一番翩翩姿态。

这等境况已然不似比斗,倒似各展自家所长,于这天下众人面前光耀门楣。

一众真仙眼观这景,心中也便明了,这二人怕是都无望那仙衣重宝,便是得了师门之令,展露武功。届时听得其中一人一生厉啸,手中双刀乃似双翼,冲天而起。

另一人眼见此景,也便一声怒吼,旋即扶摇直上。这二人兵刃汇于一处,漫天绚烂光华,台下众人高呼精彩。须臾,那扶摇之人倒飞而出,摔落台外。这双刀之人便是胜出。

后续几场比斗莫不如此,这班名门众人自知夺宝无望,便是兴起了这般念头,一场场比斗光华漫天,冰霜火刃无不齐出。

台下之人倒是大饱眼福,那甚么九翼天翔刀、青龙断刃斩、无影分光剑,这等平时难见绝学,仅是展露无疑。

唯有那一众真仙不觉哑然失笑,这哪里可称比斗,不过一群二郎搔首弄姿罢了。

更有甚者,一番绝学打将下来,便是纵身跳下擂台,那潇洒风姿,如若不说斗败者,都似这人早已出尘升仙。

终是轮到刘青云,这人不似前人那般,一入擂台,便道:“三招之内,如若当之,我便离去。”

这等傲气纵然同台之人心有怯意,亦是不仅怒意至极。当下便是大刀挥砍而来,刘青云翻身跃起,姿态倒悬,一连斩出三剑,每一剑尽是要处,然却仅破衣衫,不破皮肉。

待得落地,一柄长剑直指对面,道:“若不认输,便是死期!”

这一场虽是短暂,众人却皆较好,这般功夫,亦好生俊俏,台下一众女子,莫不芳心暗许。

又过两轮,情景如是方前,台上真仙莫不心道:“真当此处如孔雀开屏之所?”

然这台下众人,多有其门人故旧,自然无人深究。

待到柳青阳上场,众人神色一凝。这一轮对局,唯有这一场,当真会是惊心动魄,便是那一众真仙,也端的是神色非常。

那万花谷沈月搪道:“苦厄师兄如何看这后生比斗?”

这话一出,其余众人无不侧目,那道玄真人面色难看,无他,袁应愁岂是好相与?

袁应愁倒是神色自然,也不搭话,依旧饮酒观赛。

苦厄大师正色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话一出,倒是沈月搪神色尴尬,找了不自在。

姬问天方一下场,台下众人一众呼喊。这倒不是爱极姬问天,乃是那日袁应愁凶厉太盛,这一班人尽是盼得柳青阳折了袁应愁面子。

他日传出,必是:“剑邪弟子,倒是不若法圣玄孙。此间辈分相差甚远,却一败涂地,有何面目,自称剑修?”

柳青阳亦心知如此,也不恼怒,便是一柄长剑握在手中。这日执剑,乃因这姬问天一身道法尽是阵术,需这剑锋方可破阵。

双方未曾问候,柳青阳便是提剑狂奔,直欲杀破中军,取将首级。

姬问天何许人也,岂会不知柳青阳所想,翻手便是一道法决,那手腕玉镯之上,便是一方大阵涌现。这大阵前日不见出现,只怕专为今日准备。

柳青阳纵然见到签到姬问天作法极快,也不曾想到,其竟然随身带着这等神物,转眼之间,便是一方大阵。

甫一入阵,柳青阳便是心中大惊,这等大阵竟将重力数倍提升,五百余斤重剑,顷刻已破数千。纵然柳青阳日日持镔铁重棒,这等重量亦是难以承受。

那姬问天翻身向后跃去,空中双手结印,待到落地,手印已成,再是一挥舞,一方冰阵跃然台上。

这冰阵同那重力大阵俱是封锁速度,只怕是姬问天自知弱项,竭力弥补。

柳青阳一时难以脱身,那姬问天绕阵而走,双手再结大阵之印,这一番便是那封镇之印,镇内之人,如若囚与牢中,不得脱身。

柳青阳自知这大阵一成,那漫天赤炎便是轰杀下来,再无挽回余地。

刹那间,柳青阳拖剑疾行,直冲姬问天。

姬问天自知那大阵仅差这最后几道手印,如若此刻闪避,必然功亏一篑。

旋即,姬问天一口鲜血喷出,那冰雪之阵威力更甚,柳青阳速度再度减缓。

然柳青阳早已料到有此一招,待道姬问天手印将成,便是放了那重剑,疾射而来。姬问天大惊,然手印将成,必须一搏。

待到柳青阳冲至姬问天近前,大阵方成,一方天幕笼罩而下。柳青阳嘴角一动,微露笑意,那姬问天不知为何,却见一双有力大手抓向姬问天。

姬问天拼命挣扎,却如何比得过柳青阳那一身巨力,当下便是被硬拉阵内。

台下众人一阵无语,这般境况怎能料想?结阵之人竟然被困阵内,放是不放?放,则大阵功亏一篑,不放,这冰雪重力大阵虽然不作用于身,然这近身却是姬问天弱项。

一时之间,姬问天倒是陷入两难。柳青阳挥拳欲攻,却见姬问天满身遍起涟漪,柳青阳心下大惊,姬问天这一身长袍,只怕也非凡品,如若单是拳打脚踢,只怕难以攻破。

正惊疑间,姬问天便结了道术脱身了去,此刻已然浮于天上。

这般浮空掠影之术,柳青阳倒是不会,全因剑仙修行,不问其他,唯有入魂,方能剑元小成,浮空而行。

那姬问天见柳青阳竟不能浮空,当下便是漫天赤炎劈头轰下。柳青阳翻身抓起重剑,那中间不知何等材质,竟然挡得下这漫天赤炎。

二者顿时僵持。柳青阳于阵内辗转,姬问天漫天赤炎轰下,二者无从奈何。

然柳青阳忽心生一计,竟反复腾挪重剑狠劈,将那姬问天逼于一角,旋即那重剑旋转而动,带气力极尽,便是脱手而出,这一剑威能无匹,姬问天只能退却。

然这重剑所击之处并非姬问天,而是那背后大阵。只听一声轰鸣,那大阵便是片片碎裂,天际之上,虚空裂缝无数。姬问天自没有大能修为可挡裂缝,只能飞身下来。

然这姬问天刚一落地,便是发觉有异。原是那柳青阳辗转腾挪之间,重剑尽斩地面,这地面于大阵之下,看似凭证,却不曾想,大阵一破,这地面便万千裂痕,当下便是重心不稳。

柳青阳哪肯放过这等机会,丢了重剑飞身上来,便是一脚将那姬问天踹出场外。

章十·天水重剑,玄青钛银

此番胜利虽又是取巧,但那台下众人倒是无不刮目相看,姬问天成名极早,渐悟初期便是行走大陆,仗着一身仙器,无上道法,也端的是青年高手。

而这柳青阳,修道不过五年,从未显山露水,直到这一战,众人方知天下竟有这等才俊。

纵然胜在取巧,但那姬问天乃姬天行玄孙,怕是生在胎里便有诸多仙草秘药滋养,此等看来,端的是柳青阳更胜一筹。台上真仙亦是如此看法。

唯有袁应愁看出,柳青阳看似取巧,却也胜的不易,如若对战,柳青阳自当被斩。

那最后一击,非是柳青阳故意为之,乃是那破阵一剑已然透支体力,重剑难以挥动,无奈之下,只能踢将上去。

袁应愁闪身台下,嘴角略带微小,拍了拍柳青阳。

于别人看来,柳青阳这等作为,合了袁应愁新意,便是得了师尊鼓励。

然仅有柳青阳与袁应愁二人知晓,袁应愁借拍肩之由,巧妙输入剑元,柳青阳一身内伤尽是复原,剑元亦是悄悄补满。

似袁应愁这般人物本不屑取巧,然柳青阳后续对战,对手必定直接认输,只怕是将要对上刘青云。

袁应愁虽傲骨铮铮,然这修道七千年来,仅弟子两名。

那名弟子,五千年前仙魔大战深受重创,待到四千八百年前袁应愁升仙方成,这名弟子,却已剑元枯死,自此沦为凡人,不过百年间,便是过世。

自那之后,袁应愁仅收柳青阳这一名弟子,自然不愿见自己弟子在这比斗之上,为人重创,方才这般出手。

果如袁应愁所料,连续两人一见柳青阳便是认输,原因无他,柳青阳战力滔天,他二人既无李厚土那般敦实防御,又无姬问天那般万千玄术,如若中了一剑,只怕顿时重伤。

这二人本就夺那重宝无望,如何不卖那剑修一个人情,若是日后相见,也当可有所矫情。

柳青阳叹息一声,剑修者愈战愈强,如若能战得这两场,只怕领悟更多。但转念一想,柳青阳也倒释然,这两场,刘青云俱是战了,纵然赢得轻松,也怕是有所损耗,此消彼长之下,柳青阳也未必绝无机会。

待到这二人上场,刘青云倒不似那姬问天无礼,尽显翩翩风度,道:“柳兄胜了那等鬼祟之人,倒是本事非凡,今日一战,必是酣畅,望柳兄不吝赐教。”

话毕,刘青云拱手行礼。柳青阳见刘青云这般风度,当下也便拱手道:“如此甚好!还望刘兄放手施为,也让我战得痛快。”

话毕,柳青阳重剑倒悬,一步踏出,周身气势保障,转念见便是到了那渐悟小成,这般功法相对刘青云倒是差了许多,刘青云站立原地,气势节节拔高,竟一跃到了入魂边缘,虽仅差一步,却已高于姬问天。

台上真仙眉头紧皱,这一众人,纵然升仙,却也唯有哪位不惑之年便登临入魂。

那刘青云今天不过三十出头,这一番天赋,端的是强横无匹。玄极陆上,境界愈高,愈难攀升。

而入魂、升仙二境又截然不同,入魂者百岁之下,尽是天才,升仙者三千载内均为强绝。

纵然袁应愁登临入魂,也过了不惑之年。

这一战只怕再无悬念,而不出十载,那刘青云必是这方天地年轻俊才第一人。

柳青阳步子愈来愈大,最后便是狂奔,那重剑拖于地上,竟带起真真火花,这一剑众人皆知威力无匹。

刘青云大吼一声:“好!”旋即长剑出鞘,一剑斩上那劈来重剑。

刘青云乃是三尺长剑,二者相比,有如短柴,但便是这等长剑,便当下那一记重斩。

旋即柳青阳借着反震之力横斩一记,这一记重剑力道又有增加,刘青云却依旧长剑一横,当下那道横斩。

柳青阳倒退而去,刘青云也未曾追击。柳青阳道:“如此能力,可否挡得我这强绝一剑?”

刘青云微笑:“尽可放手施为!”

柳青阳旋即拔高气势,重剑平举,这一剑极为缓慢,台下众人都觉,这剑仿若放慢百倍。

然那气息,竟然透着无匹霸意,冲天而起。

刘青云亦是色变,当下道:“如此一剑,我剑方可出鞘!”

话毕,刘青云竟又手持一剑,双剑齐出,那等速度等若流光,这一快一满,形成鲜明对比。

然在众人眼中,刘青云虽是快了,这空间距离却仿佛无限加长,直到柳青阳那等强绝一剑刺将下来,二者方才合于一处。

初时,天地俱寂仿佛那三柄剑便是贴在一起,不曾碰撞。

旋即便是一道红芒乍起,发出无数令人牙酸之声,这二人剑道均是青年之极,刘青云纵然强于柳青阳,却亦不能立时弊敌。

二者僵持数息,异变又生,玄芒突起,炸裂之声不绝于耳。二

人倒飞而出,这等道元拼斗最是凶险,袁应愁、拓跋燕二人身形一闪,各自来得门人身后,大手一接,便是化了那等力道。

然甫一落地,柳青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这一阵却是败了下来。

刚刚那等碰撞,柳青阳内府已伤,不可再战。

再瞧刘青云,虽是面色难看,却未伤痛。

虽柳青阳未认输,这胜负结果却是定了,二人也便下了台来。

那刘青云并未回座,而是走向柳青阳,道:“这一阵本应我输,如若你我道行相仿,只怕我不敌你。”

柳青阳道:“青云兄不可自谦,这一阵下来,你并未受伤,显然除却那双剑,还有后手。纵然你我同一境界,能否胜你,也未可知。”

柳青阳又叹了口气:“纵然是那姬问天,如若不是运气不好,也不会败在我手。”

一番寒暄,倒是让这二人交情浓厚不少。

剩下一战,也倒是并无悬念,这两人实力相当,直拼得血流漫天,元气大伤,方才战罢。

这两战便是这比斗大会最为惨烈之战,然这一场战罢,二人均是无力再战,只能认输了下一场。聚仙会比斗乃算圆满。

刘青云夺得魁首自无悬念,第二之人便是那惨胜之人。柳青阳名列第三。至于余者,毋需云云。

苦厄大师见那三人当即笑道:“少年英才,应当如是!这三样重宝,便是尔等所得之物。其一名曰八宝紫金冠,此冠可定神魂,无论修炼亦或对敌,皆可稳固道心,破除虚幻。其二名曰云海琉璃弓,此弓注道元而射之,明心之流,一箭既出,便可开山裂石。其三名曰天水重剑,此间乃天水寒铁所铸,无他法力,唯无坚不摧一道。尔等尽按名次取之便可。”

此际柳青阳方才明白,袁应愁便是没想自己能多的魁首,所欲争夺之物,怕便是这天水重剑罢了。

这天水重剑原是那凌霄天殿之物,袁应愁自然难以取得,这番出现如此重宝,最是适合柳青阳,于是便有那番传音。

再者,这天水重剑,不亏重剑之名,其剑重达七千斤,一般人等,若非如拓跋燕这般专修勇力之人,只怕难以使用。

便是这柳青阳,也不过能拖动而已,如若使用,那是妄想!

只是袁应愁自由算计,这等宝物,经他之手,定能让柳青阳用得。

当下取了巨剑,袁应愁便是借了一间铸炼室,这等小事,玄极神宫也倒是乐的送个人情。

袁应愁带着柳青阳入了铸炼室,方才取出那天水重剑道:“此剑重达七千斤,一般人等,难以用之。便是那凌霄天殿,也少有人能挥动。这下便是便宜了你!”

柳青阳道:“这剑徒儿勉强拖动,如若用之在,只怕还需多年。”

袁应愁笑道:“你看这是甚么?”

柳青阳观瞧那一物,那物其色玄青,如一道流光,便在那匣子之中奔涌。

这物生得神奇,纵然柳青阳瞧过剑邪府上诸多密卷,也不认得此物。

袁应愁道:“此乃玄青钛银,生于荒古,流于地下数万里,天生便得地火稍灼,其色由青专玄,则为大成。此物之能,在于注灵,普天之下,那等君器、道器,无不添加此物。当年锤炼听泉,用去大半,然这天水重剑,却不似听泉神剑,这一匣之量,亦足矣!”

当即,袁应愁一连打出三十六道发剑诀,此乃专为剑修炼剑而生之道决,非剑仙者不可修之。

那剑诀一入钛银,玄青之色顿时深沉,流光亦隐匿不见。待到法决再转,金铁之声不绝于耳,那玄青钛银竟缓缓有如天水重剑之状,只是二者相比,成虎幼犬之类。

袁应愁双手上下翻飞,编出一番阵法,再是翻手一指,摄了柳青阳一道神魂。这神魂刚一出现,那玄青钛银便是真真悲鸣。怕是这等灵物已感将被奴役。

袁应愁一声厉喝,听泉剑剑威爆射而出,那玄青钛银便是稳定,再一声厉喝,天水重剑非射玄青钛银,这一银一剑,竟这般合于一体。

袁应愁转手抛给柳青阳,柳青阳自知天水重剑分量,当下大惊。

甫一入手,却是发现,这天水重剑然依旧齐重无比,却依然在了柳青阳承受范围,堪堪可用。

袁应愁道:“这一番炼制,天水重剑将随你而变,你力愈大,这剑便愈重,直至十万八千斤。如若他人抢夺,甫一入手,便是那般重量,故此剑妙用非凡,望你珍重。”

章十一·远东岳麓,少年初成

聚仙一事已是完结,然袁应愁并未带着柳青阳回归西凉。

无他,只因这西凉古国,多是莽原荒野,修真之人尽是那等狂傲剑修,如若想这在一番天地有所作为,自然要离了那般境地。待到入魂之后,方可回归苦修。

袁应愁也并未随着柳青阳而去,这天地间纵然修士万千,然平常人等何止上亿,平日里便是同这平常人等打一番教导,无他亦可。

临别时袁应愁道:“此去东南八百里,有一名城——东莱。东莱之外便时仙山岳麓,山间精怪异兽颇多,却无入魂之上凶物,正合你潜修之需,且若无必须,毋提吾名!”

柳青阳有那纳海戒,自然无需行囊,便是一袭青衫直奔那东莱名城。

此间千里,柳青阳倒是乐得游山玩水,却不曾想,这般天地间,除却城市相连,竟有百余里荒山一片。

柳青阳也是少年心性,耐不住这般寂寞,便是乘了那车马一路向东南而去。

天下间这车马驿站尽是那等凶厉之人所开,柳青阳初入,那驿站掌柜见一少年独自来此,有欲远行数百里,必然是头肥羊。

然那柳青阳自纳海戒中取了金叶一枚,倒是让那掌柜知晓,这少年乃修道众人。便是得了这一路太平。

待车马行约十数日,少年方才见一大城。这城高约数十丈,尽是黑石所磊,两扇城门便有七八丈长,又是精铁所铸,这般城门,若非数百壮汉合力推动,怕是难以合拢,此乃东莱城。

平素里,东莱城门日夜不关,万家灯火夜夜不熄,可见此城繁华。

这东莱城乃是远东重城,城主高居东莱侯之位,世袭罔替,座下五大战将,尽是猛士,拥兵十数万,甲胄精良,又兼有圣山昆仑执事一十二人,尽是入魂强者,此城乃千年间不曾破城。

天下间虽有公约,入魂强者不得干预世事,然这公约,时至今日,已然名存实亡。

天下间修士,莫不是人,自然有得利益纷争,得一郡城,便是郡城才俊源源不绝,宗门兴盛自然不愁。

东莱名城便是昆仑圣山势力范畴,虽袁应愁同昆仑交恶,但这昆仑圣山乃是天下正道,纵然得知柳青阳在此,也不能发难,否则便是失了身份。

倘若小辈争斗,袁应愁自然不管,如若斗败,便是柳青阳技不如人,自当苦修加倍。

柳青阳入了城池,正所谓人过一百形形*,这城中人海重重,倒是惹得少年一阵澎湃。

自他醒来,这五年间,何曾见过这般景象,自然好好玩耍一番。

这柳青阳便是当先看中那街边糖画,老人手腕一抖,便是这飞禽走兽,端的是神奇无比,柳青阳摸出一片金叶子道:“老翁,这般神奇物件,便卖于我罢。”

那老人看到这金叶,却是犯了难,道:“便是老叟我这一车糖画,也值不得这一片叶子,身上自然无钱找给您。既然少爷看重,那这糖画,便送了少爷吧。”

柳青阳哪恳占了老人这般便宜,当下便是塞了那金叶拿了糖画转身离去。

方才离去不过五步,少年便听得身后声响。一人道:“老倌,这叶子可是你能拿了?速速拿出,权当是虎爷这一月保护费。”

那老人道:“虎爷,这保护费不过一吊钱,这金叶怕十年亦足够了。”

那人当下便是一拳将老人打倒在地,抢了叶子便要离去。

柳青阳瞧得分明,待那人走过身边,便是伸出小腿,那人光顾欣赏金叶,一下摔倒在地,柳青阳手腕一翻,便拿了那叶子。

虎爷翻身站起,怒道:“你这小鬼,找死!”当下便是一拳打将下来,这虎爷不过市井泼皮,哪里斗得过柳青阳,柳青阳身形一闪,便是一脚踢中那虎爷后心,虎爷一下扑倒在地。纵然柳青阳留了力,却也将那虎爷直踢得吐血。

柳青阳翻身一跃,踏在虎爷头上,道:“这叶子,便是我付得糖钱,你可知了?”

虎爷当即道:“小人知了,小人知了!”

柳青阳见那虎爷服软,便是走到老人身边,道:“这下,便没人敢打这叶子主义。”

老人苦笑道:“公子还是收了吧。那虎爷说得对,老叟我如何收的下这叶子,待公子离去了,老叟又要如何自处?”

柳青阳转念一想,倒也是这般道理,当下便是抓起虎爷道:“身上可有余钱?”

虎爷道:“有,有!且让我拿给公子!”

旋即,虎爷便是从身上拿了一吊钱。柳青阳将那一吊钱交给老人,老人这才收了。

当下,柳青阳又拿出叶子,看着虎爷道:“我不白用你钱,这叶子也便与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事!”

虎爷忙道:“公子吩咐,莫说一事,便是千百件事,小人如若半得,也便办了。”

柳青阳道:“这老翁与我有缘,你收了这叶子,便当是保护费,日后需要好生照看老人。”

虎爷道:“公子这般真乃豪杰,吾必事老翁如父。”

柳青阳也不纠缠,转身便离了这般是非之地。

只是若他这般豪气之人,便是东莱也不曾多少,当下便被有心人看上。

那有心人转念一想,这少年必是初入江湖,自然能与结交。这人快步跟上柳青阳,自身后一拍柳青阳肩膀道:“公子且留步。”

柳青阳回头看去,这人生的倒是猥琐,身材区区六尺,面似猿猴,一双小眼闪烁精光。

不待柳青阳问话,那人便道:“公子怕是初入这东莱城,小人殷六不才,这东莱城中,无不知之,愿为公子引路。待到公子兴致正浓,可赏一二,如若公子不满,小人一文不取。”

柳青阳心道,这等人物当真是市侩,但却正如殷六所言,自己初入这东莱城,一事不通,正当有这么一位引路人,当下便是应允。

一路上,这殷六自言,他乃这东莱城中泼皮无懒,只因堂哥在那巡捕司任职,黑道之人无不给其三分颜面,方才这般快活。

但这殷六又不似其他无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平日里,便是寻得这般初入东莱的达官贵人,卖弄一些风土人情,换两个赏钱。

转眼间,这东莱城西门一域便是逛了大半,柳青阳兴致也便消了下去,当下便对殷六道:“这东莱城中,何处最是热闹?”

殷六一怔,这东莱城中俱是热闹之地,只怕这热闹另有所指。思虑片刻,殷六嘿嘿一笑道:“这热闹之地,只怕不是现在去得。不若小人先带公子去那城南,美食一番,便在去那热闹之地!”

柳青阳心道:修真之人倒是可餐风饮露,但这时依然临近傍晚,想来这殷六也是饿了。当下便是应允。

殷六叫了两位人力车,这车子柳青阳也看得新奇,只因这车并非马拉,而是人力。人需当做那骏马,在前拉车。这般做派,当真是高低贵贱立分。

然这东莱城中,也不是何人都坐得起这等车马,只因这一趟来回,便是一吊铜钱,平常人家便是数日花销。这殷六叫来这般车马,自然不会低价高报,便说了一块银元之数。这一块银元,便是四吊铜钱,柳青阳听得那殷六一番做法,却也不说破,这等人虽然市侩,却也不会谋财害命,算不得大奸大恶。

待到那城南之地,这地却不似城西,一座座宅院古韵古色,街边垂柳倒是意蕴非凡。

殷六道:“这东莱富人尽在于此,休得小看这一间庭院,便是那最小一处,也要十个金叶。公子可知那城西之地,一间庭院便是大得,也不过两个银元。”

这般说来,柳青阳倒也明了,怪不得这城南人烟稀少,原都是些达官贵人,寻常人等,自然不敢前来消费。

那殷六引了柳青阳到一处酒肆,那酒肆名曰——云烟阁。

一间殷六引了一人到来,这云烟阁管事当下便是热情迎来。

无他,能被殷六引来之人,俱是达官贵人,哪里可以怠慢?

待到落座,这殷六便道:“此乃我家公子,端的甚么龙肝凤脑,便是上来,休要怠慢。”

柳青阳嘴角一抹笑意,这殷六一路上倒是将那狗仗人势的本事发挥淋漓尽致,只怕若是殷六一人前来,这管事当是不曾理会。

这云烟阁当的是这东莱城有名酒肆,那一道道菜肴无不镌刻精美,用料考究,便是那酒壶,也端的是白玉制成,壶口镶金。

柳青阳哪里有得半点贵气少爷姿态,一道上来便是风卷残云,接连吃了十四五道方才将歇。直看得殷六目瞪口呆,心道:这少爷怕不是饿死鬼投胎?

殷六方才还故作姿态,见这般架势也心知,如若不抢夺菜肴,只怕是晚饭无望。

二人一顿胡吃海塞,倒是那管事不曾面露异色。无他,这云烟阁何等人物不曾接见。似这般姿态,纵然少数,也是有得。

待酒足饭饱,殷六便是嘿嘿一笑,直对柳青阳道:“酒菜将歇,这月上梢头,怕是可以引了公子去那烟花繁盛之地。”

柳青阳初入江湖,自然不懂这般说话适合意思,当下也便囫囵点头。

章十二·烟花柳巷,君子危堂

殷六这人虽然贪心,却非无厌,那云烟阁一顿,倒是并未私扣。

无他,便是这殷六自觉已赚了够本,多拿怕是只会自找麻烦。

柳青阳耳聪目明,倒是对这人留上心来,这人行事看似猥琐,却有着章法,那脚程之上所留之钱,端的是正合赏钱,此番不再截留,倒是规规矩矩。甚么钱该拿,甚么钱不拿,自然晓得。

柳青阳那般风卷残云,也便是多吃些许菜肴,给这殷六那般做手脚机会,如若殷六当真做了,那此行也便到此结束。

当下付了酒饭茶钱,柳青阳便是随着殷六去了那所谓烟柳繁盛之地。

这地倒在城北,数十街巷尽是行人,却是不见车马。

只因这路段乃是禁了车马,专供游人畅游夜景。

一旁道路,各类珍奇小菜,刀枪杂耍无不俱全,倒是热闹。柳青阳毕竟少年心性,也顾不得殷六眼光,便是又买了些许小吃,甚么红白丸子,甚么卷饼豆汁应有尽有。

有些,柳青阳大快朵颐,有些则浅尝辄止,这般做法,倒是应了殷六心里那般猜测,这公子怕是久不出家门,头次来得这东莱城中。

这般想道,殷六当下却是慌了,他自说了一个名字,道那是烟柳繁盛之地,各色人物尽皆有之,端的是热闹非凡。

但若这面前贵公子,是那等初次离家,不懂世俗之人,只怕那时所谓热闹,便真地是那热闹,而非这烟花柳巷。

只是殷六说了那般地方,却又不好再劝,否则岂非殷六欺诈公子?一时间,这殷六犯了难。

柳青阳见到殷六眉头紧皱,却道:“你这小厮,道的是配少爷尽兴,怎么这般神情?”

殷六只得换了笑脸,恭敬相迎。

这一路走来,柳青阳又是看了杂戏,学了那一二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又是观了这把戏,玩了一手徒手断钢枪;又是瞧了那一二可怜人,散了些散碎银两,好不快活。

这殷六一路走来,倒也明了这少年心情,端的是一路叫好,极尽卖力。

柳青阳一时兴起,也便又扔了写散碎银子与他,殷六更是叩谢练练,直道:“公子乃是大善人!”听得柳青阳一阵心愉。

待到了翠微居,殷六再次犯难,这烟花柳巷之地,进是不进?

进又怕那贵公子归罪,不进又怕那贵公子怪罪,当下便是一声叹息,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拔腿引了柳青阳进这翠微居。

那妈妈一见殷六这等人物到来,当下便是笑脸相迎,这殷六哪次过来,不引得是那番豪客?便是这赏钱,也非东莱之人打得起!

那妈妈又见殷六引人乃是一少年,心中道:“这世家贵公子,倒是风流潇洒,这般年纪,便是出入这烟花柳巷之地亦是面色平常。”

这下倒是那妈妈错了,柳青阳学道五载,哪里知晓烟花柳巷是何地,但见那楼中女子唱道:“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便是以为这楼台之中,便是又一处杂戏,也便大马金刀,入了主座。

这一入座,也倒是威风,那一众人等,尽是侧目。便是因为,这主座之位,向来只得花魁,那一晚银两,岂止千百?怕是没一金叶子,当是无法出了这翠微居。

柳青阳倒是不知,却见那茶房小厮亦步亦趋,到了柳青阳近前,跪道:“公子不知当选何等茗品?”

柳青阳一笑:“说说便是。”

那小厮道:“这翠微居中,茗品百种。如若合了公子身份,当有四类可供甄选。其一曰毛峰,汤色微黄而碧,饮之淡雅。其二名曰猴魁,茶汤青绿,香气高爽。其三名曰银针,茶色微黄,味清爽口。其四名曰玉桂,汤色橙黄,清醇特异。”

这四类茗品,柳青阳俱未喝过,当下便道:“尽皆上来。”

那小厮面露难色道:“公子怕是头次来这翠微居罢。这绝代茗品,一壶便是一个金叶子,这四壶汤茶,且不说价值几何,便是一一品鉴,那后者便串了味色。”

这小厮话语含蓄,却也告知了柳青阳,这一壶茶,便是一个金叶子,只怕柳青阳付不起这等价钱。

柳青阳也是一笑,道:“无妨,我这小厮也当饮一壶,再有朋者,亦可饮之。尽管取来便是!”

那小厮当下应了一声,便眉开眼笑。

这等茶水虽然极品,却也不值一个金叶,知识翠微居这般地方,也便这么要了。

那能得花魁之人,自然也乐得于美人面前尽显豪迈。

只是不曾想,这美人未到,柳青阳便是豪气干云。

殷六倒是叹了一声,他如何不知这翠微居幕后如何?

面前这贵公子出手如此豪气,只怕这一众莺莺燕燕便是不会放了他去,便是那普世佛陀,怕是也禁不住这般诱惑。

但求这公子明日不会怪罪,便是罢了,哪敢再讨赏钱?这般场景殷六也便想的极对,听得柳青阳这贵公子尽是要了那四壶茗品,这妈妈便是热情相迎,直道公子当真豪爽。

柳青阳也觉无他,便是饮茶听曲,只是察觉,这曲越来越是不对。

起先那一二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没听出是甚,然这:“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引人。”又怎会不知。

这等唱词如此勾人,只怕此地,不是甚么正人地界。

柳青阳心觉,却也不说,便是饮茶看戏,不若众人,环伺莺莺燕燕,几欲扑倒。

到了这时,殷六自觉这贵公子应是察觉,既然公子不动,当下便是开口:“公子,这地方也便如此,倒不如去了别家,潇洒一番?”

柳青阳心道,这殷六也知自己会错了意。但这等地界,只怕今生不会再来,也便别有一番兴致。当下道:“便是再看上一曲亦无妨。”

殷六道:“那公子可觉寂寞?可需唤上这居中花魁,瞧上一瞧?”

柳青阳道:“既是来了,便瞧上一瞧。”

那殷六便叫了妈妈,引了花魁而来。

这翠微居不亏东莱“名胜”,花魁自然不俗。真叫人看的是口干目热,浮想翩翩。

柳青阳端起一杯茗茶,上下观瞧,这人儿真真可人,凝腮新荔,鼻腻鹅脂,素手柔荑,观之可亲。便是那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过如此。

花魁莲步轻摇,躬身道:“奴家素清,见过公子。”

柳青阳笑道:“小姐可坐,茶品自取。”旋即,便是看起了戏。

花魁素清自入这烟花柳巷,见过那诸多豪门掮客,但似这人般平淡,却是未有,当下也便好奇。

素清斟了茶,道:“公子见这烟花柳巷可曾有所感慨?”

柳青阳道:“世人皆道柳巷好,在余看来,不过尔尔。”

素清道:“公子何解?”

柳青阳微微一笑:“我若掷得真金白银,小姐便是笑面相应,我若分毫未有,只怕小姐便是毫无颜色。”

素清叹了一声:“公子所言极是,这烟花柳巷,不外乎一个假字。这男人假意相见恨晚,那女人假意情爱真真,都是逢场作戏,如何让人快活?”

柳青阳顿感兴趣,道:“那素清小姐,又如何能我快活?”

素清道:“随我来了便是。”

这二人端的是上了楼,柳青阳也知这殷六不易,便是扔了一枚金叶出去。

那殷六自知身份,与那妈妈讨价还价,便是叫了一个俗粉。

这等地方,纵然俗粉,也是殷六不常享受,若当真花了那一个金叶子,殷六自然不肯。

柳青阳倒是笑道:“这般小厮,竟然也知分寸。”

素清道:“不知分寸之人,只怕死的更快,你这小厮,可不似那短命之相。”

进了那朱阁,素清便是脸色一变,旋即一柄匕首顶在柳青阳咽喉,道:“今日小女便是得罪,公子既然有钱,小女便取些银两,改日自当奉还。”

柳青阳道:“小姐不是这翠微居中人?”

素清道:“自然不是。只是近日当有所需,不得已而来,只求遇一贵人,取得金叶十枚。他人自当道谢。公子不是俗人,不要为了钱财,妄丢性命!”

柳青阳笑道:“那最后钱财,便是给了小厮。”

素清怒道:“公子莫不是当素清白痴?”

柳青阳道:“尽可搜之!”

素清面色一红,她本是武林侠女,如何与男人这般亲近过,然一想那大事要紧,却也只能伸手摸索。

一番摸索下来,果真如那公子所说,身上俱无钱财。

素清当下一声叹息,放了匕首,道:“公子真是害苦素清。你走罢!”

柳青阳道:“既然你无害我之心,那这自然当做误会。我亦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小姐到底何事方才如此?”

素清迟疑片刻,道:“公子还是莫要过问的好,免得引出诸多事由。”

柳青阳道:“但说无妨,若是帮了小姐,也当是你我缘分。”

章十三·宦海浮沉,鸡鸣狗盗

翠微居中自不是详谈之地,素清便带了柳青阳跃然房上,一路奔驰而过,到一破败小居方才将歇。

素清又扶了柳青阳下房,自己却也气喘吁吁。

这男人虽然纤弱,却也有些斤两,一路扶持而来,素清自然体力耗费颇多。

柳青阳倒是乐得女子这般,权当自己不会些许拳脚,便是一善心富家公子。

其实柳青阳乃是颇觉有趣,便这般为之,至于那是否助拳,且待另谈。

柳青阳上下打量这般院子,这院子正在城南,本应当是豪门华府,却不曾想如今这般破落,只怕这院子背后有着道不尽心酸。

恰如柳青阳所想,素清道:“这院落本是东莱城中监证司大人所居,一年前,监证司大人为人所害,这小院便落得这般田地。”

柳青阳道:“你今日之事,只怕也是同那大人有关罢!”

素清道:“正是。”旋即,素清又问道:“这宦海浮沉,当中错乱非常,公子真欲卷入此事?”

柳青阳眉头微微一皱,转而释然,自己乃剑修之人,纵然卷入这宦海之事,便是挑明身份,也便能脱身,当下道:“小姐但说无妨。”

素清取出一方玉匣道:“全是为了它!”

柳青阳望那玉匣看清,玉匣之中,一方银锭居于当中。别人或可不认得那物件,然柳青阳却认得,道:“沉海银母?”

素清一怔,她本以为这柳青阳不过普通世家子弟,哪里能认得这等物件,却不曾想,柳青阳一眼便是识得,这般眼力,怕是真正豪门望族,便是那四家人士也未可知,心下大定,这监证司怕是有救了。

当下素清便道:“正是为了这沉海银母。这银母乃是帝国钦天监之物,为一贼人所获。恰逢那贼人偶遇强敌,意外身死,便流落民间。监证司大人见这银母上有钦天监印记,便是收了下来。谁知,这东莱城中兵马司人欲来讨要。这等帝国重宝,自然不可流落他人之手,监证司大人便是据理力争,却不曾想,终是被那兵马司人擒了,关于东莱大狱。”

柳青阳道:“这沉海银母虽然宝贵,但若是没有通天手段,只怕难以炼化。那兵马司又不是修真之人,何故强夺?”

素清道:“只因那兵马司总长心有修道之念,欲拜入山门,修那长生之道。却不曾想,兵马司大人虽然勇武非凡,却不具那所谓道心,便是生了这献宝入门之心。监证司大人亦是如此被害。”

柳青阳道:“那你这般作为为何?”

素清道:“我本欲劫狱,奈何这一身本事倒是不强,只能寻求强援。那强援要求金叶十枚,方才应允,素清无奈之下,便只能出此下策。”

柳青阳苦笑摇头,心道:“这姑娘心倒是善良,却不曾想这般愚钝。那所求钱财者,必是鸡鸣狗盗之辈,如何相信?只怕是这姑娘前脚给了钱财,后脚那人便卖了这姑娘。”

旋即,柳青阳问道:“小姐可约了交易地点?”

素清道:“今夜子时,这小居之内。”

柳青阳抬头望月,此刻岂不正临近子时?当下便道:“快走!若是不走,只怕走不及了。”

素清道:“那人未来,何故而走?”

柳青阳道:“这等鸡鸣狗盗之辈,岂能相与?”

素清听得柳青阳这般说,心中不悦,却不待说话间,便是飞箭流失射将进来。

柳青阳运转步法,将素清夹在腋下,一闪身便是进了那屋子。

乱箭连射三阵方歇,柳青阳面色阴沉,这人当真无耻,只怕不止杀人越货之心。

果真,那人进了院子,一众黑甲勇士也便跟了进来。

这人看这满园流失道:“真奇怪耶!方才已然听得那女子言语,怎生无人?”

又一人道:“马明佐,监证司之女所在何处?莫不是拿了我家大人赏钱,却戏弄于我?”

那马明佐忙道:“怎敢戏弄大人?我等真真约了这般时辰,这般地点见面。只怕那人便是逃了出去。”

那人大怒:“马明佐,你真当吾等眼瞎?这小居之内,哪有人等出去?”

马明佐道:“那边是躲了房中。”那人挥手,一众黑甲勇士尽是奔向房屋。

素清看的清晰,当下咬牙道:“这马明佐也端得是一代侠客,怎生这般无耻?只是如此,连累了公子。不若公子将素清交了出去,或能幸免。”

柳青阳叹了口气,这姑娘自然极好,却不曾想,依旧这般愚钝。当下便是自知,怕是不免要出手,于是便翻手一掌,将那素清击晕了过去。

旋即,柳青阳取了一块黑布,遮了颜面,又取了重剑,静待那黑甲勇士入了房来。

那黑剑勇士一入房门,便见一道剑光劈将下来,纵然那黑甲坚硬无匹,也便在这剑光之下断为两截。一众黑甲人大惊,俱是后退。

柳青阳夹着素清大步走出,道:“公子采花至此,岂容尔等打扰?端得是找死!”

马明佐一见那素清,当下便是对那领头黑甲人道:“马某并未食言。”

那黑甲人脸色铁青,马明佐倒未食言,只是蒙面人武功极高,无端交恶,只怕一众黑甲人将是损失惨重。

当下,那领头黑甲人道:“公子既然看重那女子,我等自然不应打扰。不若这般,吾等便在门外,待公子享用完毕,再将这女子交于我等。”

柳青阳嗤笑一声,道:“你等在这门外,公子岂能快活?何况这女子正和公子胃口,怕是纳了当小妾,也说不准,你等速速离去,免得公子大开杀戒。”

领头黑甲人当下大骂:“竖子真当吾等怕不不成!今日我定你斩你!”

话毕,领头黑甲人大手一挥,其与勇士便是上前。

这领头人虽然大怒,却不曾失了智,心下自然明白,这蒙面人岂非好相与?只是那一见破甲,便是极为惊人,贸然赏钱,只怕有所闪失。

马明佐面色异常,端的是瞧见,这蒙面人剑招虽然简单,不过是一刺一挥,然但凡触者无不身陨。

纵然马明佐浪迹江湖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人物。

柳青阳本能更快了结此间恩怨,却不愿暴露剑修身份,只等自己武林中人,便是看看用那渐悟之境对敌,却不曾动用诸多剑修本领。

马明佐瞧了片刻,也便知道这人走的大开大合路线,便是伺机围上,寻找机会。然柳青阳知道此人祸害,便是提了重剑飞身上来。

马明佐大惊失色,飞快辗转腾挪。这黑甲人重甲尚可斩断,况乎肉身?

柳青阳随袁应愁亦已五载,心性虽然刚正,却不缺那杀伐果决之心。

刹那间,柳青阳剑元灌注双腿,如若一道流星,猛然撞向马明佐。马明佐不料柳青阳竟然速度如斯,当下只能挥刀挑斩下去。

这一刀端的是力道非凡,纵然那领头黑甲人也暗叫一声好,这般力道只怕是那大宗师高手也不过如此,马明佐倒非浪得虚名。

只是这柳青阳一剑岂是那般好接?且不说柳青阳一身剑元修为高了马明佐不知多少,便是这天水重剑,便非凡铁所当。

当下,柳青阳变斩为拍,重剑甫一接触,马明佐那自傲宝刀便是片片碎裂,无匹大力有如巨山压顶而下,马明佐未及惊呼,已经化作一滩肉泥,当下,这黑甲人便是撤了。

勇士纵然是勇士,却不是死士,这明知必死,自然不会上前,况且,纵然上前,也不会有着甚么效果。

那群黑甲人正欲离去,忽地一人却冲了过来。那人见柳青阳道:“何方宵小?待得我流月谷方天晴除魔卫道。”

待那人停住,众人方才发觉,这人竟然是一女子,但那流月谷大名却是响彻非凡。柳青阳听见流月谷大名也是一惊,这流月谷乃是修真之地,一番柳月幻光枪也是名声大作,今日只怕便要放手施为。

柳青阳不欲暴露身份便是道:“我乃残阳公子,你这小妞恐难当我,今日公子还有要事,速速离去,你我莫要瓜葛!”

方天晴眼色一凝,这女流之辈,纵然修真之人,对着采花一事也是深恶痛绝,否则这修真之人,也不会闲来理会世俗之事。当下便道:“如此采花贼,进入我必斩你!”

柳青阳一声叹息,他本欲借那采花之名,带着素清离去,却不曾想,遇到这等头脑简单之人,只怕同肩上昏沉那素清也有得一拼。

一众黑甲人见那修真之人来此,便是离去,这修真比斗,凡人如何能看?便是一道雷法下来,纵然身死,又有何处说理?

见到黑甲人离去,方天晴长枪一抖便是使用那流月谷绝学。

然甫一接触,柳青阳便是发现,这方天晴虽是修真之人,境界却也不过登途大成,比之马明佐亦强不了太多。

当下便是一剑横扫,将那方天晴拍了出去,旋即便是转身狂奔,大笑道:“你这妮子,学艺未精尚敢挑战公子,今日怜香惜玉,不曾伤你,来日若依旧如此,定要严惩!”

方天晴见那人影离去,当即气的银牙咬碎。

章十四·高歌亮剑,快意恩仇

这二人离了府宅,又回了那翠微居,此刻正当深夜,柳青阳又是那般修道之人,自然无人知晓,这花魁房中那离开二人又是回来。

待入了房间,柳青阳将素清放在榻上,解了上衣,只留了内里抹胸。

旋即,也脱了上衣进了被子。

无他,方才入这房来,柳青阳瞧见这翠微居小厮一副鬼祟样子上了楼来,想必也是因这素清才到这翠微居不过数日,又不引诸多公子入了房间,怕是有异,便寻了这深夜,上来一探究竟。

那小厮挪开房外那一株吊兰,吊兰之后,便是一孔洞。

当下便是见得,这花魁与那公子已经将歇,只是那一床锦被,已经翻开些许,公子胸膛自然清晰,那花魁也是玉臂横陈。

小厮也便心中安定,这花魁倒是没有甚么花样,只道是初入这等烟花柳巷,初夜之事,自然留的一心仪公子。

今日这公子,倒是好运,得了花魁赞赏,方有肌肤之亲。柳青阳虽已假寐,这小厮做派却如何逃得感知。

待已天色微明,素清醒转,却见柳青阳躺在身边,上衣已然脱下,唯有一袭抹胸,当下便是羞愤异常。

柳青阳早已醒来,翻手制住素清,轻声道:“休要叫嚷。我不曾做甚,只是那茶房小厮深夜窥探,只能出此下策。”

听得这般话语,素清方才察觉,虽然上衣已经脱下,下衣却不曾有动,更不必说那等事情。当下便是点了点头。

待得素清穿好上衣,便是问道:“昨夜情况危急,可是公子救了我?”

柳青阳点头。素清又道:“公子既然有这般武功,为何装作常人?”

柳青阳面色诧异,心道,这姑娘当真是可爱,竟然这般问了起来。当下便是说道:“武功若何,何必告知众人?昨天若非小姐命在旦夕,我怕也不会出手。我自行事低调,何苦暴露武功?”

素清一时语塞,竟无从应对。

见那柳青阳起身欲走,素清当下拦在门口,道:“小女自知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应再求它事,然这东莱之内,小女实无办法,只能恳求公子,助小女救了义父。小女自当以死相报。”

柳青阳自知这姑娘实在难以共事,自然不能答应,便是摇了摇头。

岂料素清便是妥了上衣,道:“小女自知没有甚么能让公子瞧上,然这一幅皮囊却是处子之身,如若公子不嫌,便与了公子,只求公子助小女救了义父,报那养育之恩。此件事了,便是为妾为婢,也不怨言。”

柳青阳叹了口气,只能应允。

这姑娘端的是好人,只是这般心性,却是害人害己。

今日既然能力且够,那边帮了,免得这般好皮囊,却是误了性命。

素清以为柳青阳为美色所动,便是又除了抹胸,脱了长裤,只是那余下一抹遮羞布,实在没有面目脱下。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头脑实在不够灵光。我纵然想要了你,也非是这时。且穿了衣裳罢!我且下楼赎了你,便再从长计议。”

话毕,柳青阳出了房门,只留了素清独自着。

那茶房小厮见柳青阳下来,便是毕恭毕敬,亦步亦趋。

柳青阳道:“去唤了那妈妈前来,公子有事详谈。”

茶房小厮点头称是,便去叫了妈妈。

不待妈妈到来,殷六便是先下了楼来,那俗粉女子也跟在殷六身旁,殷六笑着引了一下那女子翘臀,便是到了柳青阳近前,道:“公子只需走了便是。那女子便不过十块银元,余下便是足够您那花魁角色。”

柳青阳又摸出一枚金叶道:“你这人也倒是有趣,那车马费用你倒是贪了些许,这是这后来,却不曾拿了分文。这叶子便是赏你,还是找些正经营生做去,免得日后出了事端。”

殷六当下一阵感激道:“公子当真是个善人,殷六那般贪了车马钱,便是足够这趟脚程。其余费用,小人自然知道甚么能拿,甚么不该拿。这金叶小人便是收了,无他,只是殷六除了这泼皮本事,更无他用,如若能用这金叶做些营生,家中老母,也当好过一些。日后若有公子吩咐,定当万死不辞。”

殷六话毕,那妈妈也便来了,只是看得睡眼惺忪,只怕这妈妈也方才歇息不久。

然这柳青阳乃是翠微居豪客,这般呼唤,妈妈便是不敢不来,纵然睡眼朦胧,也端的是笑脸相迎。

刚到近前,那妈妈躬身作揖道:“公子唤了老身,不知有何吩咐?”

柳青阳开门见山道:“那素清小姐倒是深得吾心,此番唤来妈妈,便是商议一下这赎身之钱。”

这话一出,殷六、妈妈无不变色。

殷六拉了一下柳青阳。那意思便是,这等风尘女子如何能赎?且不说翠微居便会千百刁难,开出天价,纵是这女子,领回家中,也心生脱逃之意,这不是自找麻烦?

那妈妈便是心道,这公子初来乍到,一看便是个雏,怕是不知这花魁赎身,便是千难万难,只怕一时兴起,还需老身诸多劝阻,方能罢了。

当下那妈妈便是道:“老身自知公子意思,只是这等烟花柳巷之地,女子大多轻佻,日后便会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三思。”

柳青阳道:“无妨,昨日相见,便是缘分,今日赎了去,也便算了了心愿,望妈妈割爱。”

那妈妈也知无法劝阻,便是道:“这花魁不同余者,乃是我这翠微居门面,如若赎了去,只怕一时半刻,我这翠微居生意萧条。公子可愿付了这等代价?”

柳青阳道:“代价如何,但说无妨!”

妈妈道:“金叶五百,方可赎人。”

柳青阳扭头看了殷六,殷六点了点头。

这意思便是,翠微居花魁值得这般价格。况且那素清小姐年纪不过十六七,纵然三五年间,也当得花魁称呼。便是年过廿五,也怕是当属头筹。

那妈妈又道:“非是我等漫天要价,只是这花魁一事向来慎重,我等观瞧公子自然不是不凡,尚怕得罪公子,方才要了五百金叶,若是那寻常人士,非是八百金叶不可得。”

这话软硬皆有,软者乃是恭敬柳青阳身份,硬者便是这价格不再商讨,端的是说了一般好话。

柳青阳眉头微皱道:“这金叶五百,身上确实未有。”

妈妈道:“既然未有,那公子便是罢了此间念头。然老身也知这公子新意,接连三日,这花魁仍属公子可否?”

柳青阳确实摇头道:“不知以物易人如何?”

妈妈面露难色,道:“我这房中,也无那等鉴宝之人,如何识得公子宝物价值几何?再者,若是公子拿了重宝,那我这翠微居,有如何抵那差价?”

柳青阳笑道:“无妨,这宝物,人尽识得。”

话毕,柳青阳便拿出一枚金块。这金块虽体积不大,众人却无不心惊。那金叶便是通用币种,然那金量却不过十之二三。

但这金块,通体赤金,只怕是金石原矿。纵然含金十之七八,也不是那区区五百金叶能够比拟。柳青阳当下道:“这赤金如何?”

那妈妈道:“这赤金自然不止那五百金叶,老身做主,公子可领那素清姑娘离去。再兑公子二百金叶,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柳青阳轻笑点头,这般价格,当真合理。这妈妈倒是真真惧了柳青阳身份。

无他,这赤金乃是国之重宝,平常人士不可得之,违者满门抄斩。能用了这赤金做盘缠,只怕天下间也未有多少名门做得到。

一时半刻,素清方才下楼,非是那衣衫穿着慢,而是素清心内暗潮涌动,她自然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只是方才那般,也便是一时冲动,若是再来一次,素清定是不肯解了衣衫。

此行迈出闺房,只怕从此当真要跟了此人。

唯有幸事便是这人武艺高强,也生的一幅好皮囊,只求日后,能好好待得自己,便是了。

这素清同柳青阳方才除了翠微居,不过转角,便是遇见一众官兵。

为首一人端的是高大威武,身后数十兵士。素清以为这些人士乃是同昨晚那黑甲人一块,当下便是欲拿了匕首,杀将上去。

柳青阳却轻轻摇头,示意素清不得轻举妄动。

带头那人见到柳青阳便道:“洒家听闻你这小子身怀重宝,今日便再拿了一块赤金,洒家便放了你等过去。”

柳青阳笑道:“我当是甚,原来便是为了这般。这赤金,公子多得是,给了你也便是无妨。”

正当那人以为这面前贵公子怕了自己,旋即便听柳青阳道:“只是公子向来不受威胁,一干杂碎,也敢前来触怒虎须!”

话毕,柳青阳翻身取了素清身上匕首,身似流光,便斩了为首那人。

那一众人等尽皆大惊失色,转身便跑。

柳青阳又道:“公子说了斩你,岂能留一活口?”

旋即,柳青阳再是一阵风驰电掣,便杀尽了那一众官兵,这背街小巷里,血流成河,尸首尽是被砍了脑袋,好不摄人!

柳青阳大步回身,又进了翠微居,翻手间斩了那茶房小厮。

无他,这一行一路,除却那殷六,便只有那妈妈同小厮知晓,妈妈自然怕了柳青阳身份,不敢稍有异动,便是唯有那小厮能勾结官兵,强抢赤金。

此番杀戮,也便是在这东莱城中立了威名,余人但听柳青阳之名,便是小儿也不敢啼哭。

章十五·身处囹圄,血染八荒

柳青阳将那素清安顿下来,便是出了驿站,来时师尊曾教诲,要入那深山狩猎诸多异兽,这捕猎异兽自然非是一时一日之功,又有这等女子随身而行,自然要买得一处宅子,方才能够安定。

柳青阳一番思虑,终是放弃了城南之地,那等地方虽然繁华肃静,却免不得遇上诸多大人物,这一行一动之间,便有不变。倒是这城西之地,错乱纷杂,诸多泼皮之流尽是再在此,便是询问些许消息,也端的是方便。

柳青阳才入城西,那四下店家便是面色难看。柳青阳再一观望,却是发现这城西小巷俱是贴了肖像,悬赏见柳青阳这等杀伐官兵之人。

柳青阳自然知道,若是不曾打怕了这东莱兵士,只怕未来永无宁日。当下,柳青阳便是随手夺了一张长椅,坐在街市之上,又端了一碗酒水,自在悠闲。

不多时,便是一队官兵围了柳青阳,只是惧怕柳青阳威名,便是不曾杀将上来。

那带头之人看着柳青阳苦笑道:“这位公子,你既犯了那般大事,如何又这般悠闲。我等自然之道缉拿不住你这般人物,却也不得不为。你这一般做法,岂不是要了我等身家性命?”

柳青阳道:“今日我亦不走,你且围着无妨。速速通报这东莱侯爷,便说我柳青阳今日这般,等他杀上门来。如若杀不得我,此间事了,我亦不找他麻烦!”

那人慌忙点头称是,这柳青阳既然不走,那么围困柳青阳的大功自然跑不得,这后续之事,也能丢给那兵马司之人。

至于东莱侯府,那自然不是这等人物能去,只怕东莱侯知道此事,也要一时三刻。

柳青阳也是不急,便将那一壶酒慢慢啜饮,偶然间眉头微皱也是引了那班官兵心中大惊。

这人杀了那一队官兵,虽是不多,但若是真拼了性命,这些薪水微薄之人如何肯干?

况乎又非征战,尽是为了这一凶人便是丢了身家性命,当真不值。

未过一时三刻,那兵马司大人便是来了柳青阳所在之地,柳青阳上下打量此人,此人虽然身高八尺,手持丈八大刀,却并未一丝道元入体,当真如那素清所说,便是一届武夫。

柳青阳也为答话,便是将那天水重剑重重一顿,那青石砖地面,端的是裂缝无数,当中部分,更是化为齑粉。

兵马司长官大惊,便是转身去了侯府。

这等人物,只怕不是凡人,东莱侯于这帝国之中亦是位高权重,如若听过此人,只怕今日也能善良。如若当真杀将起来,兵马司大人只怕三五回合便是身首异处。

这人既然寻求长生之道,自然不肯以身犯险。柳青阳观了这人却不曾动手直接了却那素清之事,也是有所考虑。

兵马司大人毕竟这凡世之人,如若能将这般凡世之事了于凡世便是最好。于是,这柳青阳便是能用那残阳公子身份帮这素清,却不能用这柳青阳之名。

与那东莱侯一同到来之人乃是昆仑圣山两大执事,这两人乃是入魂初入强者,在此历练,便是一同前来看看是何等狂人,敢于如此!

其中一人目光刚一触到柳青阳,便是心道:“怎生是这人?”

这人当日也曾登了那神宫,此时再见柳青阳,便是心下大惊。

虽然未见袁应愁,然柳青阳在此,那等凶厉之人可能亦在附近。不过是些许官兵,这柳青阳杀了也便杀了,那执事如何敢于这般人物结仇。

那人当下便对东莱侯道:“侯爷,此间事情,我看便是算了。这人不过渐悟小成,不足为惧,然其师尊,便是我等山门那拓跋尊者也敌他不过,倒是一名五转绝仙。更何况,那人飞扬跋扈,凶厉非常,如若今日这小厮出了事情,只怕那人屠了这东莱城,也当是可能。侯爷三思啊!”

这人这般说来,东莱侯哪能安定,当即便是下令散了这诸多人马,直道这般兵马司人当真有力无脑。

东莱侯放了身份,坐了柳青阳身旁,道:“公子来这东莱城,自然是我等荣幸,此间之事,便是了了,那对公子不敬之人,我便诛他满门,再为公子送来金叶千枚,婢女百人,府宅三间,公子意下如何?”

柳青阳道:“此事了了,那便了了,我亦非是好杀之人。至于这诛人满门,便可不必。在这,那钱财婢女,乃是身外之物,我一剑修,要来便是羁绊,也是不必。”

东莱侯忙道:“公子所言极是,然这令牌,公子自当收了,日后这东莱城中,公子所至,便如吾曹氏亲临,也可为公子了却诸多不便。”

当下这事也便了了,柳青阳退却那诸多赠礼,也便是不愿与这官宦之人有所交集。刚一转角,却不曾想,遇到了那殷六。

殷六见了柳青阳,躬身行礼道:“方才本听得公子为官兵所困,却不曾想,动静如此之大,想为公子走动亦是不可。今日见了公子无事,小人也便心安了。”

柳青阳上下打量殷六,只见那殷六鞋上尚有泥土,显然方才慌不择路,这番话语倒也颇为真实不似虚构。

柳青阳拍了拍这殷六,道:“有心了!”

柳青阳并未赏那殷六一金半银,倒是因为这城西之地纷乱不休,殷六若是拿了如此钱财,只怕生活也过不安生。

之前那些细软,也够了这殷六立足城西。便是日后有事,再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有了那一道手令,城西府宅便是立时所购,倒是省了柳青阳诸多时间。

只是当下还不能回这府宅。

柳青阳回到驿站,素清已是等候多时。方才白天,这姑娘便是动了劫狱念想。

柳青阳好生相劝,终是等了夜晚,二人方才换了夜行衣,去了那东莱大狱。

这大狱官兵五百之数,统领之人两位,又有一修士镇守,寻常人等倒是难以进去。那寻常官兵倒是难不住柳青阳,只是素清非是修道之人,也不曾知晓那修士到底何等修为。

如若这般闯了进去,若是那等入魂修士,只怕跑亦跑不及。

纵然柳青阳跑得,那素清也多半难逃。

见柳青阳这般,素清当下便道:“你这人,端的是一番好身手,怎生这般拖拖拉拉,不似英雄气概!”

柳青阳端的是一口老血郁于心间,当下便道:“你这妮子,若再多嘴,我便离去。”

素清当下便是不再言语。柳青阳瞄了一眼那修士所在阁楼,阁楼之中似有道元涌动,只是太过遥远,难以真真体悟那道元到底境界若何。

只是这人道元涌动不似那般大潮翻腾,应该不若那入魂强者。

柳青阳抓了素清,飞身下来,不过两次闪身,便进了那大狱。这狱中之人尽是沉沉睡去,便是有人见了柳青阳进来,也不曾出生。

这等大狱,劫狱之人多半是那绿林好手,如若叫嚷,只怕这人便先斩了自己。

待到进了那大狱底层,素清方才一声惊呼,柳青阳顺势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早已染了诸多血迹,一副铁钩,也勾了琵琶骨,手脚尽是筋脉割断痕迹,头颅低下,眼看不活。

这般惨相,便是柳青阳见了,也深觉不妥。

柳青阳当下便是一剑,斩断了牢门铁锁,再是一剑,斩了那透骨铁钩。

素清身形一跃,便是扶了那人向外走去。柳青阳仗剑在前,以防不测,这到底是东莱大狱,戒备森严只怕不若那兵马司府苑。

只是这一路走出,柳青阳方觉不对,那人虽周身伤痕,气若游丝,却怎生这般久一声不吭?当下便是转身一脚踢向那人,素清一声惊呼道:“你这是若何?”

这一声未罢,那人便是向后翻腾而去。

待得看清那人眼脸,素清又是一声惊呼:“兵马司魏成!”

当下,柳青阳也便是识得,这人便是那白日里兵马司大人,这一身伤痕只怕都是伪装。

转念一想,柳青阳也便释然,昨日素清为他所救,那人虽道偷香窃玉,明眼人却都知晓,这人只怕是那素清同党。

只是这兵马司魏成并未见过素清,素清那日与那马明佐及黑甲人见面又是半遮眼脸,自然未有人将素清同那翠微居花魁,柳青阳同那残阳公子联系到一起。

旋即魏成大笑道:“你真真当了我这大狱如此好闯?我且已备下刀斧手数百,弓手数十,修士二人,纵然你是一代宗师,亦难逃此地。”

柳青阳一声叹息,便是仗剑前行。

那魏成也不追赶,只因这人一脚踢将下来,那猎猎风声,至今魏成犹觉心惊,自然不肯冒险。

这柳青阳一路走来,见那刀斧手,便是一剑劈将上去,顿时血肉横飞,重剑横挥,又是无数残肢断臂飞起。

纵然素清心有准备,却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当下便是面色惨白,只能紧紧随着这柳青阳杀将上去。

出了那大狱,数十弓手已然射将下来,这一番剑雨抛射柳青阳一人,柳青阳只能重剑横挥,挡了下来,如此一来,自然愈行愈慢。

待得那刀斧手围了上来,终是将柳青阳缠斗原地,不得寸进。

柳青阳当下大喝一声,重剑接连横挥,所遇之物,无不折为两段,身边三尺,竟已无一人生还,当得是血染八荒。

这一番挥砍,纵然柳青阳亦是稍有力竭,却不曾想,那般修道之人竟然偷袭下来。那二道境界不高,却仍是修真门人,柳青阳翻身一跃,护住素清,那二人长刀却已劈将下来。

柳青阳背后飙血,伤口几欲见骨,然剑仙之道则遇强越强,这二人本就不若柳青阳,柳青阳翻身便是那悲怆横斩而出,这一剑纵然姬问天之流亦是难当,何况这二人?

当下便是被拦腰斩断,柳青阳为防有变,又是一记拍击,直爆了这二人头颅。

旋即柳青阳怒喝一声:“竖子匹夫,焉敢挡路!”

那四下官兵,听这一声喝问如中雷击,四散而逃。

章十六·佳人顿首,剑道疏狂

一路杀将出来,柳青阳遍斩来敌,死伤官兵非是一千亦有八百。

此间人等终是为柳青阳杀寒了胆,不复拦截。待柳青阳携了素清回那驿站,已然再无半分气力,直瘫坐在地。

素清眼含泪光,如若不是柳青阳一路奋勇杀出,又不曾遗弃自己,只怕自己早已死在拿东莱大狱。

柳青阳一见这素清泪目,当下便是怒道:“休要哭了!如此这般,怎能徐图救人!”

素清被这柳青阳一吓,当真是不敢哭了,便是蹲坐柳青阳身旁,手足无措。

柳青阳翻手去了两粒丹药,吞了下去,便是坐在那地上沉沉睡去。

素清见柳青阳已经没有气力翻身上床,便是扶了他上床,刚一上床,素清又是见到柳青阳背后鲜血沾满衣裳,已然凝固大半。只得颤抖着手,解开柳青阳衣衫。

这般少女何曾解过男人衣衫,但这男人,却是为了他方才鲜血满身。

那衣衫每解开一寸,便是诸多伤口,虽然大多愈合,却样貌狰狞,素清手指愈加抖了,直碰了两处伤口,柳青阳于睡梦中眉头微皱,素清方才定下心神,缓缓解开那衣衫。

素清再将柳青阳翻了过去,褪下衣衫,那背后两道伤口,长约三寸,几可见骨,纵然修真之人气力强横,这般伤口,也端得是难捱。素清去了两条长布,便是将柳青阳那伤口遮了下来。

此间些许痛楚,柳青阳亦是微微皱眉,吓得那素清忙不敢再动。

素清心道::“这人平素里总是取消自己这般无脑,凶神恶煞,却不曾想,那等阵仗,也不曾丢了自己,端的是侠义风范。”

见柳青阳稍稍睡安,素清便是坐在一旁,稍作小憩。

这夜也过半,却不曾想,那般伤势之下,柳青阳竟发了热,睡梦中直道:“冷!”

素清忙是又取了一床被子,替柳青阳改了上去。只是不曾想,柳青阳依旧道冷。

素清无奈,只得钻进被子,将柳青阳抱在怀里。这一番下来,却是好了许多,只是羞得素清满面通红。

不多时,柳青阳又咳了起来,素清翻手摸过柳青阳头顶,却发现,这额头更烫。素清亦是习武之人,自然之道,如若这等高烧不退,只怕那周身伤口便是炎症,几有性命之危。

又曾想到这柳青阳两次救人,背后那伤口几可见骨,尽是为了自己。当下便是心一横,将那一袭衣衫解了下来。

这肌肤之亲,自然舒服,柳青阳气息渐匀,体温亦是有所稳定。素清也便这般抱着柳青阳睡去。

正在睡梦见,素清却不曾想,那柳青阳那俊俏面容,竟然钻到了那羞人地方,素清面色殷红,却不敢稍加动弹,只怕自己这一动,便是扰了柳青阳美梦。

这柳青阳不过弱冠之年,正是少年气盛,不过片刻,素清便是觉得小腹上下有异物顶将上来,素清纵然是那处子自身,却怎不知,这是何物?

当下一声轻叹,心道:“莫不是这般,便将自己交了这男人罢!”怎知,这一步不过便是如此了,柳青阳只是那般沉在素清胸膛,便是睡了,再无其他异动。

素清这一夜如何睡得着,那心间百般心思活动。

先是这般想来:“这人若有那般念想,可怎办?纵然他为我血染漫身,却真要给了他?”

待发觉柳青阳未动,又是心道:“莫不是姑娘魅力不够,怎生这人毫无异动?”

片刻心中又道:“这般作为倒真真正人君子。”

随后又是道:“似我这等美人在怀,却不曾异动,当真禽兽!”

百般念想,柳青阳自然不知,只是有心人若听了素清这般心声,也便知了,这姑娘早已对柳青阳芳心暗许。

待到来日,柳青阳醒转过来,便是发现一抹柔软便在脸上,稍稍挪动脑袋,便是看到素清眼脸。

素清无意中对视柳青阳一眼,当下便是羞的转过身去。

柳青阳一番大战完毕,筋骨俱疲,自然懒的动弹,便是又赖在床上。

素清觉察柳青阳没有离开,便是身子向后靠了靠,柳青阳心中微动,便是将手臂打在了素清腰上。

二人这般景象,像极新婚,素清只觉这般大手倒是含了无尽温柔。

不多时,柳青阳只觉小腹火热,素清身子也僵直了。

二人俱是一阵尴尬,倒是那素清率先打破尴尬道:“我心早已给你。”

柳青阳如何不知这般话语是何意思!只是这等情景,自然不合时宜,柳青阳便是道:“且救了你义父再说罢!”

素清内心一战感动,翻身过来,看向柳青阳,便是深情一吻。

这般柔情,端的是柳青阳也差点把持不住。

待到日上三竿,柳青阳换了一袭青衫,便是引了素清离了驿站。

昨日一事发生,东莱城中此时正是戒备森严,但见素清与一黑衣人执重剑画像遍布大街,柳青阳引了素清出来,便是发觉这般景象。

柳青阳却不慌张,心中已是打定主意。便是露了些许行踪出来,昨日白天见过柳青阳之人不过了了,今日有不认得柳青阳之人便是将素清二人消失高速那兵马司魏成。

不过一时三刻,便是一队官兵将柳青阳、素清二人围了。

那官兵之后,魏成缓缓走出。却不料那小厮所报同素清一同之人,竟是柳青阳。如此这般,魏成倒是不好开口。

柳青阳自然知道原由,当下便是开口:“兵马司大人街巷之中,尽是我这一房小妾肖像,意欲如何?”

魏成只得道:“昨日我这东莱大狱闯了二人进来,杀我官兵数百。只是不知这人竟然同公子小妾如此相像。”

柳青阳道:“我乃剑修之人,自然不理凡尘俗事。别人如何作为与我无干,只是我这人向来护短,我的女人,也容不得别人指点。”

魏成听了这话,当下便是明白,柳青阳意思便是,这事情与他无关,至于是不是这女人做的,他也不知,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柳青阳便是为了颜面也要护得这女人周全。

这般说来,也便是要黑夜之事,黑夜了,不用同这等人物对峙,魏成自然心中大喜,当下便是道:“公子何等人也?身边之人又岂会与这等凡尘俗事有关?我便命人撤了这肖像,以免误会。”

柳青阳笑道:“如此甚好。这回元丹,便是赏你。”

柳青阳抛起一物,魏成接了便道:“多谢公子。”

其他物件,这魏成倒是看不上,只是这等修真之物,便是合了魏成心意。

回元丹虽是二品药物,但这天下武者若是服用,不过数息,便能回了这大半真气。

天下之道殊途同归,那原本仙人,也不过武者之流。只是这真气经诸多法决,练为道元,也便是成了这修真道人,再加凝练,带这道元化为仙气,也便是成了真仙。

所以,这回元丹对那武者乃是大补之物。

回了城西居所,素清便道:“阳哥为何放了那魏成回去?还要这般?”

柳青阳笑道:“我虽修真之人,不惧这东莱城中诸多势力,但若掺到这宦海之中,只怕不和清理。若想救你义父,只怕还需黑道之事黑道了。那残阳公子杀得魏成,我柳青阳却是杀不得!否则,便是坏了这方天地规矩。”

素清也知自己心性愚钝,便是不再提了这话。

柳青阳还未坐稳,便是听得那门外一声巨响,从这窗外望去,原来那大门已经被人拆了去。

柳青阳当下大怒,这等端了家门的行为,岂不是狠狠抽了柳青阳一个耳光?

待看清了来人,柳青阳却是一阵苦笑,怎生是那方天晴?

这女人虽只见过一面,柳青阳却知晓,这女人只怕那脑筋,便是如这素清一般无二,端的是大条。

柳青阳信步去了庭院,还未说话,那方天晴便是道:“你这贼子,总算让我找到!”

柳青阳皱眉道:“甚么贼子?”

方天晴道:“昨天我亦听说,这城西来一使重剑之人,那晚之人也是使得重剑,我便寻来!还敢说你不是那等贼子?”

柳青阳心中恼怒,这女人端的是什么逻辑?使得重剑便是贼子?

当下便道:“城中所使重剑之人,莫说百余,也有数十,如何说的是我?”

这话说了方天晴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等人物哪里如何废话,便是道:“废话少说,战了便是!”

说话间便是一阵流月幻光枪杀了上来,这流月幻光枪虽是流月谷绝学,但这不过登途之人,如何用得出威力?

柳青阳心中恼怒,也便不再留力,重剑便是斩了过去。

那日与这方天晴一战,柳青阳压制修为,不过登途圆满,如今这般出手,并未留力,只是一剑便将方天晴劈飞。

这方天晴也是无赖,当下便道:“你不是那人,那人一剑未有你重。我便走了!”

说罢,便欲转身离去,柳青阳家门被破,哪能放她离去,当下便是化为一道流光,冲了上来。

这般速度,方天晴如何当得?便是被抓了正着,当下,柳青阳便是将那方天晴夹在腋下,大手一挥狠狠打在方天晴臀部,一边打一边叫嚣:“让你无赖!让你砸我家门!让你无赖!”

连打数十下,方才松了力道。方天晴一下挣脱出去,提起长枪便是怒目望向柳青阳。

旋即,却又扔了长枪,掩面而泣。

这般哭声,倒是柳青阳慌了来,不知应当若何。

章十七·女子小人,师徒无赖

方天晴乃是那流月谷嫡传弟子,自小到大从来都是这般人物欺负他人,何曾被人如此轻薄,当下便是手足无措,嚎啕大哭。

柳青阳也不曾遇过这般事情,那般行事,也便是一时兴起,如此当真不如怎样收场。

素清方欲出来,柳青阳便是一道眼神忘了过去,那意思便是,这素清出来只怕事情更多。

素清也便躲在屋中不曾出来。

柳青阳道:“方大小姐何故如此?我等修道之人这般啼哭,可不让人笑话?”

谁曾想到,柳青阳这话一出,方天晴便是哭的更凶。

柳青阳便是无奈,只能这般站着。

不待多时,又是一人来了方天晴身边,那人一见方天晴如此哭泣,当下便是怒目观瞧柳青阳。那人见柳青阳亦不过渐悟境界,旋即便是拔剑杀将上来。

柳青阳见这人乃那方天晴师长,这般时刻,方天晴哭意正浓,柳青阳也不好拔剑便战。只得反复腾挪,避开那等剑光。

柳青阳边闪边道:“仙姑且听我说,不若你想那般!”

那女子又是一剑斩来,便道:“何须我想?只看我家天晴如此,便是你这登徒子欺煞她也!今日我定斩你!”

柳青阳心中怒气横生,这般师徒当真是得不要脸,那方天晴自来挑衅,若此败了,却又有师尊前来,以大欺小。

只是这师徒皆是女子,柳青阳纵然万般怒气,也无处施展!难道当真用那强绝一剑,斩了这人?

徐徐然,柳青阳叹息一声:“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一叹息间,柳青阳分了神,倒是给那剑刺了一下。虽然伤口不大,这二人却都是楞在当场。

那女子本意便是教训这人一下,权当是给徒儿除了口恶气,怎曾想到,竟然当真伤了这人。

柳青阳愣在当场,则是因为,这女人看似凶神恶煞,但是这一剑刺来,却留了七成力道,只是皮外伤势。

当下柳青阳也知道,这女人并无杀人之心,只是为那徒儿方才这般。

柳青阳叹道:“仙姑刺也刺了,此番便是罢了吧!”

方天晴见了柳青阳胸口被刺,却是停了啼哭,不待她这师尊答了柳青阳话,便是冲了上来,捂住柳青阳伤口。

方天晴师尊见了这般场景,当下便是一阵气结,这哪里是恶贼欺辱徒儿,这分明是那情侣之间拌嘴。

原来这方天晴虽然横行无忌,却也是那般小女儿心思,方才被柳青阳一番轻薄,自然心里滋味万千。纵然是要将这恶人诛杀眼前,那也需得她来动手,哪里容了外人来上。

只是这一念之间,方天晴师尊倒是成了外人。

待为那柳青阳包好伤口,方天晴方觉师尊目光有异,当下便是回头望去。

她这师尊拉了方天晴到了一边,问道:“你与这人是何关系?”

方天晴面色扭捏道:“无甚关系!”

师尊又道:“休要骗我!你这般为之,莫不是芳心暗许?”

方天晴当下惊呼:“师尊哪里话,这人比斗胜了,便是轻薄于我,纵然千刀万剐亦不足平息我恨,如何芳心暗许?”

这一般说来,方天晴那师尊倒是明了,这妮子怕当真是芳心被那少年夺了。

无他,这少女正当怀春之际,向来不曾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却不料柳青阳鲁莽行事,且功夫又俊,这少女自然芳心暗许,不肯师尊再动他。

只是少女初遇此事,自然不知如何处理,亦不知自己心思。

那师尊当下一叹,心道:“也罢,天晴这妮子纵然有所天赋,也需找得人家,岂能如自己这般孑然一身?如若这人是大丈夫形式,又出得以好门楣,便是许了天晴与他亦无不可。”

柳青阳纵然行事无忌,却也是少年初成,哪里想到,自己一番作为,竟然让方天晴师尊有了这般想法?

那方天晴师尊道:“吾乃天晴师尊,名唤飞月真人。乃是流月谷六代弟子。今日你且轻薄了天晴,许你之道,唯有两条。其一,胜得过我,便是事了,只是日后,我亦会时刻惦念报复。其二,便是报了门楣,许下诸多彩礼,娶了我这弟子。”

柳青阳一阵目瞪口呆。这方天晴行事无忌,却终究年纪尚浅,怎么这飞月真人一介女流倒似真无赖?哪里有道,胜了今日便了,日后却要报复?这分明便是告诉柳青阳,今日,他必定要娶了这方天晴。

柳青阳不禁一阵头疼,不知如何对话。这等人物,只怕便是袁应愁来此,也难以应对。

却不料方天晴又道:“你这人,我师尊且问你如何选择?怎么这般无礼?莫不是拿不出那些许彩礼?”

柳青阳当真心中一口老血郁结,这方天晴这般话语,便是定了这柳青阳会选后者,竟然连那彩礼之事,也都说了上来。

端的是师徒一丘之貉,当真无耻至极。

柳青阳唯有心中再叹:“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柳青阳想了片刻,道:“真人若是要我娶了方天晴也非不可。只是男女婚嫁,必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亦无父无母,只能问了师尊,再做定夺。”

这话虽是如此说了,但是柳青阳已然决定,既然这班师徒如此无耻,那自己也便做不得好人。

果真,听柳青阳如此言道,那飞月真人乃说:“确是如此。这婚姻嫁娶,倒是大事。应该师长会晤,方能定夺。且说你师长所在何处,你便随了我等去寻他!”

柳青阳道:“不知!”

飞月真人楞了一下,问道:“不知?”

柳青阳哈哈一笑:“小子师承西凉剑邪袁应愁,师尊那等人物,已是天下绝仙。此番放了小子在此历练,他自云游。师尊那般大道修为,小子如何知道他在何处?”

飞月真人本欲翻脸,但是听了那西凉剑邪大名,端的是倒吸一口冷气。

那日袁应愁大战神宫之外,先后败了一众正派弟子与拓跋尊者,又斩了神宫山门,近些时日,正是名声鼎盛,他一流月谷,纵然谷主亦不如袁应愁修为,如何敢这般强压袁应愁弟子。

更何况,天下之人都晓得,那袁应愁乃一代凶人,又唯有这一名弟子,如若当真出了变故,那这流月谷便会死伤惨重。

不过这飞月真人倒也老奸巨猾:“那也无妨。婚丧嫁娶自然需得师尊统一,如若仅是定一婚约,那边不许如此,如若日后你那师尊不许,也便还了些许退亲之礼,此间便是事了,你看若何?”

柳青阳面色铁青,这飞月真人倒是钻了一个空子,只是这空子倒是光明正大,纵然柳青阳想要反对,也无从说起。

但是这婚约定下容易,退了便是千难万难,且不说柳青阳必会落得一个忘恩负义名号,便是这方天晴,日后只怕也难以再嫁。

这一般话语,倒是将两人尽封死了退路。只是柳青阳却不曾想,那飞月真人乃是打得袁应愁心思。

这一徒儿若是娶了方天晴,那这柳青阳自然是那流月谷姑爷,日后流月谷有难,袁应愁这一亲家,能不来帮?

柳青阳哪里想到,这飞月真人心思如此活泛,竟然又打上了袁应愁注意。当下便是有苦难说。

再一回头,那方天晴竟然故作小女儿态,这般师徒一唱一和,柳青阳如何反驳?

如若反驳,只怕那方天晴又是一阵暴雨梨花。只是这房中已经有了那素清一个未曾解决,再来一个方天晴,柳青阳该当如何应对。

当下,柳青阳心一横,唤得素清出来,便对那飞月真人道:“若是要小子定下婚约也是可以,只是小子与这素清姑娘已有情愫,定了婚约,若是再与天晴姑娘定了婚约,那需慢慢图之。待一桩事了,再谈余下。”

飞月真人何等老奸巨猾,当下便道:“这也无妨,大丈夫岂能没有三妻四妾?只是这三者为妻,四者为妾,你方才两位红颜,只怕也都是妻了。既然无分大小,那娶了也便娶了。”

柳青阳无奈叹息,只能应了此事,人家已经这般说了,还能如何?

这飞月真人倒是怕那柳青阳反悔,当下便是送了一件法器,名曰流云靴,这双靴子倒是流月谷为数不多真仙道器之一,此般重宝拿出,纵然柳青阳,也是无话可说。

这方天晴倒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

柳青阳虽然无奈,但那素清却是心中不快,当下便是狠狠掐在柳青阳腰上。

素清心道,这人怎么这般?今日方才与其情意浓浓,怎么这就又夺了一个姑娘芳心?如此这般,那还了得?只怕这人还不效仿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回去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方天晴却是心思不同,心说这人不亏是我看上,便是身边女子,也这般风韵,当真是位人杰。

只是方天晴虽然初定婚约,却也知道,若是日后想要管了这人,便要先是立威。当下,也是一双玉手掐在了柳青阳腰间。

柳青阳则是面色苦涩,遇上这般无赖师徒,当真有苦说不出啊!

章十八·重兵东莱,计将安出

那东莱城中被这番折腾,自然布了重兵,自外城而内,直到侯爵府,便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般兵士自然看不得柳青阳等人,然那内城之中,又有昆仑执事三人镇守,这三人倒是当真入魂强者,纵然柳青阳见到,也怕难以逃了去。

而那兵马司魏成,又是派了亲信黑甲卫协同防守。

且不说柳青阳等人不知那监证司大人关押何处,便是知晓,只怕也难了救援。这便是因那日打草惊蛇所故。

听得这般消息,素清便是要杀将过去,道:“义父于我养育之恩,纵然身死,何足道哉!”

柳青阳心中暗暗叫苦,这等女子纵然生了绝色,可怎么这头脑如此。

柳青阳也是暗自庆幸,那方天晴因师门大比,不得不回了流月谷,方才得了一些清净,如若方天晴在此,只怕便是同了这素清一同杀将出去,柳青阳当真是拦不住。

当下,柳青阳便是陈说利害,终是劝了那素清不得意气用事。

思虑片刻,柳青阳便是想了明白,这东莱城中,管他何人都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或许借了这等面子,便是能探听些许消息。

至于强行要人,柳青阳倒是不曾想过,这等事情关系纷乱,柳青阳出面便是将自己卷了进去,再者,也失了暗中行事先机,如若对方推阻,只怕也误了那监证司大人性命。

这人虽然未曾见面,却须知,他乃是这素清义父,如今柳青阳同素清瓜葛不清,如何能这般行事?

待到午后黄昏,柳青阳便是拿了将身来在东莱侯府,那兵马司魏成同监证司大人一同为官,若说魏成这般行事东莱侯不知,那是妄谈

!只是这东莱侯府中,到底多少深浅,还需一试,如若那水深了,柳青阳便是要别处寻法。

若是水浅,不过一个兵马司总长,相信这东莱侯也便愿意卖了这人情。

柳青阳呼唤那门口小厮,道:“且说剑邪弟子柳青阳前来拜访东莱侯,欲换得些许金银,以便行走。”

那金银细软,柳青阳倒是有得。只因那日柳青阳得了纳海戒,却发现这戒指当中,还藏了金山银矿,怕是那烈无暇真仙留于此中,以便柳青阳日后行事方便。

这般想法倒是要比袁应愁细致许多,那袁应愁只说得东莱一处,便是没了踪影,哪曾留下半分钱财。

柳青阳之所以这般说辞,倒是应了东莱侯之心。

无他,若是提出一般要求,这东莱侯办是不办俱有难色,但是这金银细软,偌大侯府,那不尽可取来?

那小厮同东莱侯一道出来,东莱侯笑道:“公子所需,如何需要亲自前来?便是吩咐一声,我自当派人送去。”

说话间,东莱侯已至柳青阳身旁,伸手迎了一下,又道:“既然前来,便是府上一座。至于那金银细软,下人自当备齐,无需公子费心。”

话毕,东莱侯便引了柳青阳进这侯府,柳青阳一路走来也便发现,这侯府端的是大气非凡,只是那梁上符印入了柳青阳眼,这等符印自然是修真之物,但具体是何,还需柳青阳回想一番,方能知晓。

东莱侯引了柳青阳入那大堂,又唤了小厮上来一壶茗品,这茗品柳青阳也曾在那翠微居喝过,便是猴魁,只是这东莱侯府之中,自然品质极佳,远高那翠微居。

东莱侯引了一口,便是看向柳青阳。柳青阳当下会意,东莱侯府茗品万千,独独选了这猴魁,便是告诉柳青阳,那翠微居诸多事情,都已知了,至于柳青阳来意,他也明了。

柳青阳见东莱侯如此,便是静待下文。

等了一时半刻,东莱侯道:“青阳公子此来,非是为了那金银细软罢。”

柳青阳品了一口茶,也不答话。

东莱侯又道:“素清姑娘自然绝色天仙,只是这姑娘命定有劫,青阳公子要助她渡劫,那老夫,也倒是愿意助上一臂之力,只是事后,还望公子答应一事。”

柳青阳道:“但说无妨。”

东莱侯笑道:“那事情不急,还是先办了公子正事罢!”

话毕,东莱侯自那桌角抽出一物,便是一张白纸,那白纸染了水,便出了字。

柳青阳分明瞧了,那字上写得,东莱大狱,明心强敌八个字。

当下柳青阳便是明白,原来这魏成动了这般心思,玩了一手灯下黑。

柳青阳自觉那日闯了大狱,魏成已然带走监证司大人,却不曾想,监证司大人犹在狱中。

这魏成更是不知从何处寻来那明心境界高手,守在狱中,只待柳青阳来犯,便是雷霆一击。

东莱侯笑了笑,道:“这魏成早便生了不臣之心,只是多年经营,背后高手众多。一时,我也奈他不何,今日公子为这事而来,那便自然最好。只是......”

东莱侯与其愈发凝重,旋即重重叹息道:“只是公子需要三思,这魏成所谋,可不是那区区深海银母。”

柳青阳目光一凝,道:“那是为何?”

东莱侯道:“玄波天机图!”

柳青阳立时大惊,这生是这般东西?

随袁应愁修剑那五年间,柳青阳遍观袁应愁所藏道家宝典,其中便有这玄波天机图记载。

此物乃上古大能,将一天道碎片熔炼入那一幅山水画卷。

这画卷得了天道威能,便是能预测玄机,知晓未来。

只是这玄波天机图历来诡异,无论何人得了,便是只能见了这五百年光景。

待到光景过尽,图画自然连同卷轴,遁入虚空而去。待有缘人,再来寻得。

于修道之人,五百余载光景不过转眼即逝,但这五百年光景,亦或许不止如此。

故这玄波天机图一入世,便是引了诸多能人强手争夺。

只是不曾想到,这玄波天机图,竟然出现于此,更被那官宦之人得了消息。

只怕不日,这东莱之地,便是一番血雨腥风!

柳青阳心中又道:“师尊命我来此,怎会如此之巧,恰逢天机图出世?怕不是要我得了,方才如此?”

柳青阳这般想来也倒合情,只因这玄波天机图仅是天道碎片,如若入魂之上修士得了,自然难以窥测未来五百年光景,唯有这入魂之下人士方是有用。

况乎,那天机图自得道法,若是入魂强者,自然被屏蔽了感知,根本无从感应天机图所在。

于是,纵然天机图争夺激烈,却也在柳青阳可夺范围,

这等消息东莱侯如实道来,只怕所图非小,柳青阳当下便道:“侯爷尽是说了罢!有何需要效力,纵然是这天机图一事,也便是够了筹码。”

东莱侯哈哈一笑道:“公子果然爽快,我所求无他,便是要那一枚剑极丹。”

柳青阳当下心中一惊,那剑极丹乃是剑修之物,柳青阳身上未有,但是却能炼制。

这等东西其实并不难做,无非便是一缕本源剑气化为丹药。

东莱侯也不隐瞒,便是手腕一翻,一道道元放了出来。

那道元层层升高,直接破了明心境界,却在一息之间,又跌回那般凡人境界。

东莱侯叹了一声道:“早年我亦修道,不过弱冠年纪,便入了明心境界。这般修为,当时自然心高气傲,却不曾想,惹怒一隐世剑修。这剑修不过两三招,便败了我,又于我体内留下一道剑气。有那剑气所在,便是封印了我这一身修为。唯有用那剑极丹,方能以剑破剑,让我复得修为。只是这世间修士虽然不少,剑修却大多难寻。我这一等,便是过了五十余年,方才见到公子。如若不是公子有事相求,只怕我亦会登门拜访。”

柳青阳当下便是明了,于修士来说,这般修为被封,生不如死,自然遍寻良方,意图复原。

柳青阳也便应了东莱侯要求,东莱侯慌忙拜谢,又是承诺,如若柳青阳想要再闯大狱,无徐理会那诸多官兵,只需专心对付那修士便可。

至于官兵,尽是不会出现那等地方。至于魏成,那背后牵涉甚多,如非必要,不要杀戮,或可寻得更多事故。

临别时分,东莱侯又送了柳青阳一幅肖像,便是告诫,纵然柳青阳未曾见过那监证司大人,也莫要带了素清过去,这一幅肖像,便是足够。

柳青阳回了府邸,便已入夜,未免夜长梦多,便是换了夜行衣出了门去。

素清自是要跟随,柳青阳却将这个中缘由告了素清,素清也便应了。柳青阳又道:“无须担心,今日三更,我必寻了义父回来,了你心愿。”

素清望着柳青阳,眼波流传,端的是情意浓浓,当下便道:“你且去罢,尽力为之便可。如若不可为,需以自身性命为要。这夜半三更,你若回了,我便在此等你,你若不回,我自当随你而去。”

柳青阳一声叹息,这妮子也倒是想得太多,柳青阳纵然行事无忌,然这身家性命却是攸关大事,纵然她不这般说辞,柳青阳也自当那般做了。

只是这素清说了出来,倒是有了三分生离死别之味。

章十九·古剑铮铮,异象横生

柳青阳来了这东莱大狱,果真若那东莱侯所言,这大狱中,一众官兵尽是离了去,唯有一道隐晦道元徐徐散着气息。

柳青阳走到那大狱门前,便是重剑插在地上,道:“此间事情已经耽搁多日,今日公子来此,便是了了这诸多恩怨。兵马司魏成,你同那修士一并出来罢。”

话毕,那道隐晦道元便是不在隐匿气息,在柳青阳事业中,徐徐亮了齐了,那气息一举冲破渐悟,入了明心境界。

兵马司魏成自那大狱中走了上了,那修士则跟在身后。柳青阳倒是不惧这修士,但是魏成身上隐隐一股杀气,却让人皱眉。

这杀气前些日子,魏成尚还不曾拥有,只怕得了些许重宝,方才如此。

兵马司魏成见了柳青阳,道:“公子乃是那修真门人,如何偏要管这凡尘俗事?今日公子若放过我等,日后魏成必定携重宝以望公子。”

话虽如此,然那魏成却气势节节攀升,这武道之人如魏成这般顶尖,只怕也有了那渐悟初入境界。

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如若对敌那明心修士,被这魏成偷袭下来,只怕也端的是身受重伤。

柳青阳重剑一挥,也不答话,便是杀将上来。

那道人与前些时日昆仑之人不同,这人道法之间尽是鬼气森森,一张灵幡上下舞动,无数枉死冤魂齐出。

柳青阳虽然知道这般道法,却头次遇见,一时间倒是难以想到应对之法,只能翻身后撤。

那道人见了柳青阳后撤,便是一声怪叫,翻手自断了一截小指,射了一道血光于柳青阳身上。

这血光无他用处,便是为这附近亡灵指引方向,那亡灵见了柳青阳身上血光森然,便是如嗜血之物,扑了上来。这些鬼物唯有躯体,柳青阳只能躲了,纵然天水重剑乃是绝世神兵,却终究不能破碎虚空。

刹那间,柳青阳便陷入下风,只能辗转腾挪,方可躲了这亡魂攻击。当下,柳青阳便是心中大定,如若杀了面前这道人,只怕这些亡魂也便能消了去。

柳青阳翻手提了天水重剑,仿若一道流光,直杀将上去。那道人双手快速反动法决,在那身前结了一道白骨盾墙,那白骨层层叠叠,有些是人,有些是兽,更有些难以辨明形状。

柳青阳仗着天水重剑威能,一剑破了白骨盾墙,只是这盾墙刚刚打破,便是新生一道,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

刹那间,便是将柳青阳速度拖了下来。那道人哈哈一笑,便是信步向后退去。

这道人也倒是有得自傲资本,那亡魂术法,本就是这天地禁忌,强过正道功法太多。

只是除非邪魔外道,是狠不下这等心思,挖掘祖坟,盗窃尸骨亡魂的。

而这等人物一经出现,天下正道便是奋起斩杀。

因此,这人虽然明心境界,却也是那亡魂术法修者中有数高数。便是一般入魂强者,也难以敌他。

待到柳青阳陷入那层层白骨盾墙中,无数亡魂竟再度杀来,柳青阳自然难以躲避,那无数亡魂有如流光,便是入了柳青阳之体,柳青阳自觉身躯灼热难当,便是血液亦是沸腾。

这般痛楚,便是柳青阳也难以抵挡。那道人邪魅一笑,便是翻动法决,欲要让人亡魂吞噬柳青阳血肉。

只是方才翻动法决,便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那红光方一入空,便是一声凤鸣响起。柳青阳顿觉五内复安,那万千恶魂飞快逃离柳青阳躯体,却不曾想,柳青阳体内竟然出了一只大手,那大手色呈紫黑,万千符咒汇聚与上,五指袖长,指甲血红。

便是一抓,那万千恶魂顿时被收入掌中,虚空中自然传来一声诡异笑声,只是这笑声又夹杂万千哭嚎,当真慑人。

见这大手伸出,那道人顿时脸色大变,待那恶魂为大手吞噬殆尽,那道人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道人曰:“你这身体,怎么有那等凶物?”

柳青阳也不知这大手是何物,也便无从回答这道人。

那道人还欲再问,却不曾想,天空一道凤鸣再度响起,只是这等声音大了那柳青阳体内红光无数倍。除却一般武者修士,那东莱城中之人,无不被这凤鸣震慑得丢了魂。

那道人听了这凤鸣便是立刻化了流光欲要逃走。

然那凤鸣便是这等强悍,岂能放这修士逃走?

当下便见一道乌光自那天际冲了下来,那道人还一声惨叫,便是四分五裂。

柳青阳定睛一看,也是心中一惊。

这物不就是五年之前那鬼车!只是五年时光尚短,这鬼车断了三头,却是不曾长出,只有一头断出,涨了一颗肉球,想来再有日子,便是成了头颅。

那修士身体断为几截,鬼车几个凤首各吞一段,便是吃了这道人。

想来是那道人身躯太少,还未吃了过瘾,这鬼车又是调转头颅,望向其余二人。

这二人之间,柳青阳自然大补,但是这柳青阳身上两道气息都让这鬼车不愿动他。

一道自然是那袁应愁气息,这鬼车三头为其所斩,自然惊怕异常。

另一道则有同这鬼车同源之意,鬼车自觉此乃血脉之后,自然也不想动他。

如此这般,鬼车自然扑向魏成。

魏成心中大惊,自然知道跑是跑不过这等凶物,便是取了一柄古剑,一口鲜血喷了上去。

柳青阳心下便是大惊,那等杀气便是这古剑所有,如今喷了鲜血,这古剑杀气暴涨何止千百倍。

不需魏成有所动作,这古剑便是战意大浓,扑了鬼车而去。鬼车何等神物?

见了这古剑杀将上来,便是心中大怒,当即一口真火喷出,却见这古剑不闪不避,穿火而过。

鬼车六头齐动,接连点在那古剑之上。

如若九头之时,那这古剑自然不敌,只是这鬼车为袁应愁斩了三头,方才跌下真仙境界,不过入魂。这才不能破了古剑。

魏成心中大定,看来这古剑倒是能牵制鬼车。

却不曾想,柳青阳哪里放过这等机会,便是重剑一挥,斩了魏成头颅。

那魏成一世枭雄,却不曾想,这般轻易便是丢了性命,当下纵然身死,亦是怒目圆睁。

魏成身死,柳青阳本以古剑会落了下来,这天下道器无不需要主人操纵。

只是却不曾想,这古剑哪里停了下来,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刺入魏成身体,魏成一身血液顷刻干涸,这古剑一声铮鸣,显然畅快至极。

当下便是劈了一记流光斩向那鬼车。

鬼车纵然六头齐出,点破那流光,却不曾想,这流光威力如斯之大,竟然让那鬼车亦是昏了片刻。

那古剑趁这时机,便是冲入东莱城中,莫说寻常人家,便是那一流武者,登途修士,也尽是被这古剑一剑斩了,血液刹那流空,便是吸入剑中。

转眼间便是百十人成了剑侠亡魂。柳青阳怎能放了这古剑如此而去?

当下便是奋起拦截。那鬼车吃了一亏,自然心中大怒,也是追将上去。

这一人一鸟,便合了夹击之势冲向古剑。这古剑似乎有灵,便是冲了柳青阳过来,只道是那柳青阳易与。

柳青阳心中念头一闪,便是掐了一道御剑诀,此乃剑修独门绝技,天下宝剑无论若何,只要这御剑诀一处,便是可为所控,只是这剑越强,所需剑修便是越多。

这等古剑只怕不在柳青阳控制之内,但是这御剑诀却是能稍稍阻碍片刻,等得鬼车前来。这御剑诀刚一绕过古剑,一阵讯息便是传入柳青阳脑海。

这剑名曰赤血,乃是上古大能佩剑,此间杀伐各族何止百万,凶厉之气异常。

只是那人狂傲异常,持了赤血剑斩天,那天虽斩了一片,这赤血剑却是剑灵尽毁。从此只能,便化了杀人饮血之魔剑。

那上古天能强行破天,遭了反噬,不过百余年,便化了尘土,自此这剑,便成了无主之物。此番出世,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见血而动。

这剑一经御剑诀,却不曾丝毫反噬,反而融进柳青阳躯体,柳青阳转念之间便是为那冲天杀意所控,转眼间便是与鬼车战于一处,三种气息合并,鬼车自然不欲再战,便是三五招间,鬼车便回了虚空。

柳青阳却心中叫苦,虽然神识尚在,却不曾想自己为杀意所控,当下便是冲了那城北之中,肆意杀戮。手下亡魂不过刹那便是千人。

柳青阳正欲再冲一处,却见这天际之中,一道佛光普度而来。那佛光一入柳青阳身,却见激起万千血气。

这等凶厉之物,无上佛法正是其克星。

远空飘来一人,那人手恰发掘,一连九字箴言点出,赤血凶剑便是离了柳青阳身体。

柳青阳当下便是松了口气。

再观天上这人,却是老相识,正是那苦厄大师。

苦厄大师道:“小施主如何遇上这等凶物?”

柳青阳苦笑道:“非是小子愿意遇上这赤血剑,实在是那赤血剑饮血发狂,我方才放了御剑诀,想要控他,却不曾想被他反控。”

苦厄大师道:“那无阿弥陀佛。小施主宅心仁厚,那这血剑,老衲便替你收了罢!”

柳青阳道:“如此甚好!”

章二十·通天道途,玄波天机

柳青阳救了监证司大人,便是同苦厄大师一道回了府上。素清见到监证司大人,端的是激动一场,而柳青阳便是同苦厄大师,一并去了庭院。

苦厄大师望向柳青阳道:“小施主怎么在此?莫非奉了尊师之命?”

柳青阳道:“正是奉了家师之命,在此历练。”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苦厄大师倒也不好继续接话。

其实柳青阳倒是清楚那苦厄大师具体意思,只怕是这东莱境内,已经来了雷音寺弟子,想要寻找那玄波天机图。

佛道众人,最是看重这等事情。那玄波天机图可知未来五百年,这五百年间因果若是那等大机缘弟子,自然成就一番佛法,因故,这大雷音寺弟子倒是对这等神物积极异常。

既然这东莱境内已经出现雷音寺弟子,那凌霄天殿、昆仑圣山之流定然不日便到,只是这具体情况,还需观望。不需几日,这东莱便会山雨欲来风满楼。

送别了苦厄大师,柳青阳便是见了监证司大人。

只是初见这人,柳青阳倒是有些尴尬。那监证司大人如何不知柳青阳为何,便是笑道:“公子不必这般,老叟性命便是公子救了,这般拘谨,当真是羞煞老叟。”

柳青阳也便坐了,只是这监证司大人余威尚在,素清便是站了一旁,不敢落座。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素清跟我,也有些日子了,只是您老身陷囹圄,方才这般见面。”

监证司大人道:“你和清儿之事,清儿已经说了。老叟名唤西极昌,你若不曾嫌弃,便是叫我一声叔叔便可。只是听闻似你们这般修真之人,岁月无痕,不知你这真正年纪倒是几何?”

柳青阳微微一笑,道:“叔叔,我虽修道之人,却也不过弱冠年纪,叫您一声叔叔,自然应该。况且清儿已然芳心许了我,我定是事您如父。”

西极昌遭了那般大难,甫一听得柳青阳这般说话,当下便是老泪纵横。

柳青阳取了一枚顺气丹,这丹药便是修者伤药,效果自然好过那凡尘之物。

西极昌吃了顺气丹,一时三刻也便好转过来。

素清心中倒是安定了下来,如此这般,没了魏成,西极昌能过了安生日子。又有东莱侯以做照看,这西极昌只怕日后官途更顺。

三人便是匆匆吃了早饭,便让西极昌睡了。

柳青阳和那素清,一个修士,一个武者,自然不需再睡。

柳青阳引了素清去那苦厄大师居所,这玄波天机图出事,这般大能之士,自然消息更是灵通,须打探一般。

且这柳青阳刚入修真之道不过五年,大能之士,也便是这苦厄大师算是旧相识,况且苦厄大师同袁应愁关系甚好,自然能照顾一二。

至于素清,则是为她寻一名师,如若不然,只怕不过数十载,这佳人也便成了红颜枯骨。

苦厄大师见柳青阳前来,便是出门相迎,这倒是让柳青阳意外。

无他,苦厄大师那般身份,自然不需如此,既然苦厄大师这般做了,那必有原有。

苦厄大师也明了柳青阳这般心思,当下便道:“我虽佛门中人,与剑修无干,但那当年,我入大雷音寺,倒是尊师引荐。说起来,尊师也是有恩于我。”

这般说来,倒是对了,柳青阳当下笑道:“那苦厄大师也能否渡我一把?”

苦厄大师自然明白柳青阳意思,当下便是打出一道箴言,那箴言入了素清体内,便是化作点点光晕,只是这光晕斑驳,纵然柳青阳也能看出,素清资质不佳,纵然修真也难成了一般大造化。

苦厄大师道:“先天资质自然重要,只是后天苦修,亦是正道。女施主如若心诚悟道,也当可登临入魂,成就那数千年长生。”

柳青阳叹息一声,便道:“我等师徒虽是修士,但奈何剑修无门派,我自然不能领了素清入门。还望大师指点。”

苦厄大师重重咳了一声,那临近院落也便出了一人。

这人柳青阳倒是不认得,但是那人望向柳青阳,却是目光如炬。

苦厄大师道:“此乃方瑜仙子,师从妙音谷,与你师尊,倒是有得些许缘分。素清女施主如若拜师,方瑜仙子当是不二人选。”

柳青阳看那方瑜仙子的神情哪里不知,这方瑜仙子只怕又是他那师尊袁应愁留下的情债。

只是苦厄大师这般说了,怕是这情债也多是些不可言说之事。

柳青阳见那方瑜仙子走了过了,便是道:“方瑜仙子,小子有礼。”

方瑜看了看这柳青阳,倒是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了些许尊师风范。凭我与你那师尊关系,你便叫我一声方姨罢了。”

柳青阳只得道:“是!方姨。”

旋即,柳青阳又道:“今日小子有一事相求,还望方姨应允。”

方瑜上下打量素清,旋即便道:“这妮子样貌倒是不错,配得了你。只是资质差了些许,这也无妨。我妙音谷虽非天下圣地,这易筋洗髓的灵药也还是有的。便让他入了我这妙音谷仙音洞,待得修了三五十载,也可成了气候,日后便是寻你。”

柳青阳道:“这也无妨,修道之事,本就千载一瞬,三五十年,也不够白驹过隙之间。待素清了结此地尘缘,便是如此罢。”

方瑜转头望向素清,道:“修道之事,还需你这妮子点头。这等商量,你看若何?”

素清当下便道:“素清已经从了青阳,全听青阳安排便是。”

方瑜扭头瞪了一眼柳青阳,便是道:“你这小子,本事不若你那师尊,怎么这般勾女孩的本事,倒是无二!”

柳青阳当真是有苦难说,这方瑜对袁应愁自然爱恨交加,但只怕千年之间也未见过袁应愁,这些许恨意也便施了柳青阳身上。

苦厄大师乃是佛门中人,自然不会掺和这等事情,便是在一旁微笑不语。

柳青阳心中暗道,这老和尚端的是不送到西,叫了方瑜仙子,便是不管。

苦厄大师看到柳青阳眼神,也自知不能不管,当下便是道:“方瑜仙子,此间前来,你我皆是为了那后辈大机缘,这等小事,也便日后再说罢。还是尽快商议那玄波天机图一事。”

方瑜也便正色,取了一道仙图。那仙图之上星星点点,俱是玄波天机图出世地点,这玄波天机图不可为人所得,因此只能在此中见了未来因缘。

片刻方瑜乃道:“玄波天机图此番出世地点,也便大体再次,只是我这仙音寻踪图寻这般宝物,也便只能定了方圆百里。只是方圆百里委实太大,如若细细寻找,也当是难!”

正待这班人等推演天机,却不曾想,那东莱城外竟是一片豪光万丈,苦厄大师、方瑜仙子先是一惊,便施展先发,卷了柳青阳、素清前去。

那豪光乍现之后,便是一缕仙音自那虚空袅袅而来。苦厄大师转头道:“青阳小施主,可曾见到些许景观?”

柳青阳道:“还不曾见到。”

他自然知道,苦厄大师这般问来,便是因为那玄波天机图上应天机,似苦厄大师那般大能之士,便是屏蔽了去,除了这豪光仙音自然不可能见了甚么东西!

片刻间,那仙音禁绝,便是出了一方虚空景象。那虚空之中,山峦迭起,翠障掩映,飞禽走兽之类,街市城巷之流无不俱全。纵然那虚空中人一颦一笑,也端的是清晰可闻。

柳青阳心中大骇,便是知道,这方天地,便是那玄波天机图内。当下柳青阳便道:“大师、方姨,这玄波天机图已然现身。只是不知如何夺得!”

苦厄大师道:“这玄波天机图乃苍天碎片封印卷中,自然要找到那苍天碎片,方能得了。只是我等尽是不可入这图中,你便是入了去罢!或可是你一生之大机缘,或可成你一生通天之途。”

方瑜也是点头。这玄波天机图向来行踪无定,这般被他们遇到,自然要争夺一番。

如若得了,未来五百年道行自然不必担心,只需小心行事即可。

至于他们这般大能之士,已然不可进,如若进了其中,便是遭那天道雷劫之苦。

那玄波天机图中,虚空割裂痕迹缓缓消失,这般速度下来,只怕不过一时三刻,便能进入。

只是纵观这方天地,这短暂时间,便有真仙六七人,明心境界弟子数百余。这些人等,只怕都是抢夺玄波天机图而来。

柳青阳倒是浑然不惧,那玄波天机图中,自然压制等级,境界越高,压制越大。纵然明心境界所用道元能高了渐悟弟子,却也有限。

这外界道行限制,在那玄波天机图中,却是大大缩小。柳青阳非是没了半分机会。

方瑜又道:“这方天地之中,无论修士凡人,尽是入得。便也让这素清妮子进了罢,也或可成就机缘。”

柳青阳转念一想,素清虽然不若修士,但是在那等地方,也尚且能够自保,又有柳青阳护卫,自然无碍。

当下便是点头,只待这玄波天机图周身虚空稳固,便可一跃而入。

章二十一·画中陆块,方外之士

一时三刻,那玄波天机图便是破了虚空壁障,稳固下来。

柳青阳拉了素清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入了那图中。

柳青阳一动,那万千修士也便是入了去,徒留一众真仙或是超限之人在这画外。

苦厄大师四周望去,道:“南无阿弥陀佛,一众施主既然来此,便当各随机缘,莫要动了干戈。”

这话一出,其中几人倒是脸色尴尬,这几人虽是真仙,却有仇家再次,只怕这一众青年子弟出来,便有格杀念头。

历来寻宝便是如此,若非玄波天机图特殊,这般大能也倒会出*夺,引来一番腥风血雨。

苦厄大师这般说来,也便是提醒众人,这玄波天机图倒是没有争夺理由,所以各位无需出手,纵然有了恩怨,也当是另辟地点,再行解决,否则那真仙修为一掌拍将下去,只怕殃及池鱼,这一众青年子弟,死伤无数。

更况且这天机图中,尚有佛门弟子,苦厄大师自然不能不理。

话分两头,柳青阳入了那玄波天机图,便是顿感四周俱是无尽黑暗。

甫一入境,便是一阵强风来袭,将素清同柳青阳吹了开来。

待柳青阳突破这黑暗避障,便是发觉,素清已然没了踪迹。

只怕这便是玄波天机图所为,将这一阵一列之人分散开来,如此,那苍天碎片为人所得机会便是更小。

柳青阳双脚落地,便是四处打量,初见画中,便是街市景观,怎生进了这图内,便是荒山峻岭。

这荒山之上,便是层层阴云遮了天日,柳青阳只觉这般景象似那黄昏,却不知具体几何。

且只看这高山景象,天机图内路块大小,只怕便是有了那一国之地。

这万千修士人数虽多,如若也是分散了开来,那这天地茫茫,自怕多日也未可见一人。

其实除却素清之外,柳青阳也是不愿见了他人,只因能进这画中,俱是夺宝之人,如若见了,岂会善了?

一路行来,柳青阳也是发掘,这莽莽荒野之中,俱是有股神秘力量,那力量一遇道元便是化作无穷压力。

只是这压力到也奇怪,堪堪能将那人道元化解至登途小成境界。

柳青阳心中顿时明了,这玄波天机图虽明心境界便可入了其中,但是却唯有登途境界弟子才当真自由出入。

如此想来,柳青阳倒是自觉,这天机图中,何人不可斗之?便是这一身勇力,也当是寻常人等不若。

正思虑间,柳青阳便见了一日自那虚空中落下,那人落下,便是警惕看着柳青阳,道:“你是何人?”

柳青阳也不答话,便是提了重剑冲将上来,无他,这图中之人尽是敌人,见面也便杀了。

那人见柳青阳不过渐悟境界,便是托大,随手打了一道道诀,却不曾想,经了这一方天地压制,那道诀所剩为例十不存一。

甫一遇到柳青阳重剑,便是破碎开来,这人来不及惊呼,便是被那天水重剑一分为二。

柳青阳取了那人纳戒,重剑一挑,纳戒便是爆碎,其中物件散落一地。

柳青阳查询一番,这人身家倒是丰富,单单那修炼晶石便是不下千块。

这东西乃是修者通用货币,亦可修炼。

只是柳青阳未到明心境界,倒是还不能提取这晶石道元。

翻弄一番,柳青阳也便明白这人身份,此人乃是三十三天九代弟子魁首,怪不得这般身家。

这人功夫倒也不弱,只是小觑了玄波天机图威能,方才陨落于此。

如此数日,柳青阳行了百十里路,所遇人数不过一掌,都是一剑斩了,继续前行。只是无论柳青阳如何奔行,都是一般景色,似那前方也唯有无尽荒野。

只是看了四周景象,柳青阳便是知道,那苍天碎片便在正中,这一路纵然极远,若要得了那神物,也只有走下去。

再者,这茫茫荒野之中,柳青阳却不曾见到任何圣灵,纵然玄波天机图不善杀伐,却也不应如此平静。

又行数日,柳青阳便是见到一座小镇。

那小镇镇前一座石碑,名曰方外。

柳青阳远远望去,便是见了炊烟缭绕,只怕这等地方,便是有了人,却是不知这人是本地之人还是那陆外之人?

柳青阳不敢大意,便是重剑在手,一路行了去。

方到镇外,柳青阳便是见了此地之人,那人牛头鹿角,却是人身。

这人见了柳青阳便是摇了摇头道:“你这人我倒是打不过,便让你留了下来罢!”

听了这话,柳青阳心中一惊,原来自己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此的陆外之人。

柳青阳转头望去,便是见了那牛头人大锅之中是半截人身,那人头颅已被滚水烫了面目全非,上身皮肉亦是烂熟。

柳青阳几欲作呕,却见那牛头人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汤水,喝了下去。

这牛头人道:“你们这般陆外之人,皮肉倒是嫩,只可惜太不禁打,只是拿了棒子,便能收拾的了。不若那山上野狗!”

柳青阳听了大惊,除却他这般人物,那进了此处的,只怕大多都是明心境界修者,这牛头人说了简单,却可见其实力。

转念一想,柳青阳也便明白,这般人物进来便是落了这等下场,只怕大多都是小觑了玄波天机图威能,方才落了如此下场。

那牛头人自言斗不过柳青阳,方才罢手,只怕另有原由。

柳青阳思虑一下,便是道:“老兄方才你说敌不过我?那是为何?”

牛头人笑道:“你这人,敌不过便是敌不过,何来为何?”

柳青阳道:“那我可能看看你那伤敌之物?”

牛头人抄起身边一条铁棒,扔了过去。

铁棒方一入手,柳青阳倒是明了牛头人这般话语。

这铁棒沉重异常,只怕也有得千百来斤,寻常修士,自然一棒击杀。

那牛头人说了斗不过柳青阳,只怕也是因那天水重剑罢了。

柳青阳又道:“城镇之中,还有别人?”

牛头人道:“有!镇子里我是厨子,还有一个猎户,一个耕田的,一个女人。”

那牛头人又说:“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打猎的脾气不好,看了你这个外人,少不得又得打上一架。到时候打坏了房子,还得耕田的修。”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那你知道如何能到这大地中心吗?”

牛头人上下打量着柳青阳道:“中心?不知道!或许打猎的知道,但是你得先同他打一架,他才能告诉你。”

柳青阳按照牛头人的提示去了猎户房子,猎户也是生的奇怪,狼头兔耳,下面依旧人身。

那猎户拿了一个大铁锤,这样子倒是比那铁棒沉了许多。

柳青阳还未到,便是见了一个修士从天而降,那修士一见猎户如此怪模怪样,便是大喝一声:“何方妖物!”

猎户也不答话,拿了锤子便是砸了过去。

那修士一声惊呼,便是被砸碎了脑袋。猎户走过去捡起锤子,回头看向柳青阳,道:“你也要来一锤子?”

柳青阳面色铁青,道:“我只是来问怎么去那大陆中央。”

猎户挠了挠脑袋,道:“去是去过,就是忘了路。你从这朝着这山那边一直走,也差不多了。”

柳青阳便是提了重剑,向外走去,只是时刻提防那猎户会不会忽然一锤砸将下来。

待柳青阳彻底离开了小镇,那猎户身边又出现两人,一个猪头象牙,一个鸡头蛇信。

那猎户说:“农户,女人。你们感觉到没有,刚才那个家伙,手里东西起码两三个铁锤那般沉重!”

猪头象牙的农户点头道:“多亏你这人没动手,要不我们房子还不被拆了去。”

鸡头蛇信的女人想了想道:“既然没事了,那就把这个地上的也煮了吧,就当明天早餐。”

柳青阳离开那方外小镇,便是入了深山,深山之中已经再无平静。

不过一二十里路,柳青阳便是遇了强敌。那野兽生了鹿身,蛇鳞,却是人首。只是那人首却不曾人言,只是野兽咆哮。

这野兽端的是身如金铁,纵然柳青阳挥手一剑,也不过砍了几片鳞甲下来。

柳青阳面色阴沉,忽地想要,那牛头人说了,这野兽便是可用铁棒制服。

当下便是一剑变斩为拍,拍到那野兽腹部,野兽嘶吼一声,便是倒了下来。

柳青阳头次见了这般物种,便是费了气力,将那野兽剖了开来,甫一剖开,便是见到那腔内已然化为一坛血泥,只道是这野兽一身鳞甲防御非凡,内里却终究脆弱,这般重武器对敌自然好了许多。

只是这入了图内的修士并不都如柳青阳这般,修了一身勇力。

那许多术法高强之人,一入这里,便如小儿一般。纵然侥幸进了这深山,却一身道元耗尽,也不曾破了那野兽防御。终是被野兽踩踏而死。

柳青阳又走了不远,便是见了,这野兽虽然鹿身蛇鳞人面,却也是吃人。

几名修士被这野兽踩踏而死,便见那野兽低下身躯,人面贴上修士身躯,撕咬开来。

这般景象,纵然柳青阳亦觉毛骨悚然。

章二十二·画中之画,奇绝诡异

抬手斩了那异兽,柳青阳便是继续向前走去。

这深山之中竟然白骨森森,看来那虚空旋涡绝非一处,这无数修士分割无数地点投了下来,只是不知素清到底如何。

如若遇了那方外之士,只怕也便是难以对敌。

念及此处,柳青阳加快速度。这等地方只能凭借双脚前行,其他修士大多身体羸弱,自然速度不若柳青阳,倒是柳青阳一展所长之地。

唯有一个问题便是,这画中路块是否仅此一块,如若无数路块,那这素清到底身在何处,只怕也是难找。

再说那素清,入了这画中路块已经一日有余,只是至今尚未见到甚么人。

这般境遇相对其他修士好了许多,那凶厉野兽也是未曾出现。只怕是这玄波天机图对这等非修士之人有所照料。

但素清却不知这些,便是朝着中心走去。又走约么半日,那平原之中竟出现一方峡谷,这方峡谷深邃异常,却带着些许有光。

素清早便听闻这玄波天机图中乃是有着一片苍天残片,这峡谷如斯诡异,说不得那残片便在其中。

这般思虑,素清自然下了峡谷,只是这峡谷虽不陡峭,又有阶梯,却仿若深不见底,一连走了半日,也曾见那峡谷深处。

如此便是上去,岂非徒劳无功?素清便又走了下去。

待的踏上陆地,已是两日之后。这时素清方才醒悟,她自然不是那修真之人,餐风饮露便可,只是这一连三日也不曾进些水米,却是不曾饥饿。

惶然之后,素清再回头观望四周,那四周峭壁竟然不见,深邃峡谷也是无踪。

这般景象,素清顿时大惊,再向前走了些许,却是见到那地面浮起云层,素清心中忐忑,不知这方天地有着何等危机。只是不入这云层,如何能够前行?

当下便是踏入云层。只是素清前脚方入,便是一根擎天巨柱从天而降。

素清心中大惊,缩回步伐,那擎天巨柱竟又消失天际。素清心中一阵疑惑,便是伸了手指下去,却也见到一根擎天巨柱从天而降,素清又缩了手指,也巨柱也回了天上。

猛然间,素清仿若明了些许事情。再度深入手指,那擎天巨柱也便出现,素清手指用力,巨柱速度也便猛然加快。

待素清仔细观瞧,这哪里是什么擎天巨柱,乃是素清手指,只是不知被人用了何等术法,变作这般,仿若那云层便是天地通道。

既知如此,素清也是心中大定,便是向前走去,那双腿一入云层,天际便是落下一双巨腿。

再向上望去,大了无数倍的素清便是站在天地之间。

如是向前,素清渐渐隐没云端,不见了踪影。唯有那千米大小的巨型素清呈现了出来。也是径直向前走去。如若有人见了这等景象,当真是吃惊无匹。

再说柳青阳,一连三日时光,尽是在那山中。

这山中也不似那般简单,单单异兽便是十数种,那人面鹿便是最为弱小一种。至于人面黑熊,人面白虎,更是强大无匹,纵然柳青阳仗着天水重剑在手,也不敢轻易上前。

若是见了成群人面灰狼,那便是唯有逃跑。

到了如此深度,柳青阳已见到成群修士,只是这般成群修士都吓破了胆,一见那奇异物种,便是立刻逃窜。柳青阳纵然想要斩杀,也是难以追上。

又向前几日,忽听了这天地间震动异常,柳青阳便是见了那遥远天际,一巨人缓缓走来。

柳青阳心中大惊,那般虎豹豺狼便不是这等修士应对得了,况且这等巨人。

当下,柳青阳便是寻了巨人一旁方向走了去。方才走出不过十里,柳青阳便是见了一队人马出现一旁。

那人马柳青阳倒是认得,乃是昆仑圣山一众人士。这些人士见了柳青阳自林中出来,也是一愣。旋即其中一人试探道:“剑邪弟子?”

柳青阳并未答话,这人便是知道。当下,那人回首望向众人道:“那聚仙会上,我等门人被那剑邪老贼羞辱,今日他这弟子在此,我们人多,不若斩了他去!”

一众昆仑圣山弟子面色愈发狰狞,这玄波天机图中,乃有天道威能压迫,众人本事相仿,仗着人多,倒是可以轻松斩了柳青阳。

柳青阳叹了口气,转身便是逃了去。

那些修士虽是小人,却说得正对,柳青阳纵然个体强于这些人等,但是如此多人一同上来,只怕柳青阳一时三刻便是身消道陨,只能逃了去。

那昆仑圣山众人急忙追赶,且仗着人多,兵分三路,呈夹击之势追了上去。

凭这班认识看来,不过片刻,柳青阳便是跑不掉了。那时,这神宫仇恨也便能了。

至于日后,那袁应愁不来圣山则已,若是来了圣山,自有圣山山主动手,那般大能已然八转境界,在他等人士看来,斩了袁应愁,也不过翻手间事。

柳青阳自知他虽不是这般人士对手,但是却胜在体力悠长,收了天水重剑,这一路狂奔自然不是那般人物能够追上。

但是柳青阳却也不是那般任人欺凌之人,当下便是心中计定,稍稍放慢速度,匀速奔跑。

那昆仑圣山众人自然难以追上,只是每每打算放弃,那柳青阳便是踉跄几步,放缓速度,给这圣山众人一般气力不支感受,当下又是追了下去。

如是十几次,昆仑圣山众人心中诧异,这人步伐已经飘忽,怎么还能坚持?

虽然此时怪异,但那柳青阳气息微弱却是当真,众人也便一直追着。

这一追赶便是两天两夜,纵然修真人士,也受不得这般疲累。

柳青阳已然气力到了临界,只是再看那身后众人,仅剩五人,只是这五人已是气若游丝,纵然追到柳青阳,只怕也无力再战。

柳青阳等得便是这般机会,当下便是停了脚步,那五人赶忙快步上前围了柳青阳。

柳青阳气喘道:“各位上仙,若是放了小子,小子定当感激不尽。”

那为首一人追了两天两夜已经气极,哪里肯定柳青阳这般说话,当下便是运起法决,打算一道术法劈了下来,却不曾想,这一路气力所耗太多,法决倒是掐了,却只见光芒闪烁两下,旋即便散了。

柳青阳笑道:“似你们这般,也无力施了道法罢!既然你等不肯放我,那我今日便是斩了你等!”

柳青阳手腕一动,天水重剑在手,便是拖动重剑疾行。

其余几人如若还在奔跑,那自然还能再坚持片刻,只是这一松懈,气力已经用尽,如何还能再动。

那为首一人见了柳青阳奔来,艰难移动两下,却远不及那般速度。

柳青阳目光一凝,手起剑落,那人便是被斩了首级。

其余几人皆是大惊。那人乃是明心大成境界,就算有这天意压制,也本不该这般简单便被柳青阳所占,只是柳青阳斩了天时地利,方才这般。

柳青阳又是转身斩了余下几人,也便坐下回了气力。

这般长途奔跑,纵然柳青阳也吃不消,那几剑斩出,也端的是气力所剩无几。

只是柳青阳自修习玄阳剑法便是知晓,剑仙对敌,拼的就是这强悍体制及那悠长恢复。

柳青阳又是吞了几粒丹药恢复剑元。

待得一时三刻,柳青阳剑元已经恢复小半。当下,柳青阳便是嘴角挂了一抹笑意。

那些昆仑圣山弟子,体力好的便是距那最终地点不过二十几里,只是体内真元耗尽,正在恢复。

这等距离对于柳青阳来说,也不过一时三刻,待得柳青阳感到,这般圣山弟子尚且还在凝练真元,人数亦不过三人,柳青阳当下便是拔剑狂奔,这等爆发,纵然这些弟子全力之时,速度尚且不如,何况当前正是力竭之时。

只是刹那,柳青阳便斩了其中一人,其余两人慌忙捏了法决,防御阵法瞬间放出。

柳青阳也不心急,当下便是怒目而视,那二人怕了柳青阳便是讲那阵法推到极限。

只是这二人也知道,这等办法也不过寻一慢性身死,只是这二人心中倒是期盼,那后面弟子能快速赶来,这样方才有救。

待得片刻,柳青阳便是走入丛林,这等情况倒是二人始料未及,只是这二人却不敢放了术法,刚才那人头飞溅场景历历在目,当真心理折磨。

又过片刻,那二人终于认命,无他,便是道元耗尽,那道法自然散了。柳青阳自丛林走出,常见一挥,斩了二人头颅。

只是这般时间过去,那后续之人,柳青阳自然不能去了,只怕柳青阳若是赶到,那些修士便是回了道元,柳青阳难以斩杀。

但是昆仑圣山这般做法,柳青阳不会就此作罢,当下便是提了三颗人头,向前走去。

待回了那最终地点,柳青阳也斩了先前五人人头,再取了一根木棍,将那八颗人头依次串上。

这人头塔便是凭证,乃是告诉那昆仑圣山众人,他柳青阳纵然道法低微,却是有仇必报性格。

此间事情,不会就此罢了!

章二十三·陆外突变,命定之人

东莱城中,一行车马端的是华贵异常,两匹嘶风兽便在前方开路,身后高强修士数百,此等景观,来往行人俱是驻足观望。

这等气象,便是东莱侯出行也未及其一二分,那大门派修士,能有这般气象,也未有几人。

倒是有眼尖之人发现,这车马之上便是那皇室天宫印记,这等印记,便是玄极神宫核心弟子也少有能用,此间看来,这车马上那人,身份高贵无比。

只是这玄波天机图现身东莱,一众修真弟子尽是到此,这人前来此地,倒是耐人寻味。

玄极神宫不若其他圣殿,乃是玄极帝国皇室所立,内门皆为皇室子弟,外门皆是天下散修。

玄极神宫向来不争天下重宝,只因神宫同帝国相连,重宝数不胜数,自然无需争夺。因此,此番到了东莱境内,倒是让人不解来意。

再看那人马之流,分明一幅抢夺重宝架势,其与人等怎能不惊?尤其是那嘶风兽上两名修者,便是神宫有数强者——阴阳二老!

这二人一奶同胞,心意相通,所修玄功分为阴阳,哥哥为阴,弟弟为阳,兄弟二人合力,便是直冲五转绝仙境界。纵然袁应愁在此,胜负如何,还未可知!

玄极神宫人马行至玄波天机图处,一种门派众人都是侧目而视。

如此时机到来,便是那黄口小儿尚且知道,这神宫人马便是为了 天机图到来。

东冥宫之人更是面色阴沉,这东冥宫虽然贵为天下修真门派之人,却也同玄极神宫宿怨颇多。如今对方若借夺宝之名动手,那当真死的冤枉。

这玄极神宫人马傲气非凡,似并未看到那天上一众修士,便是径直到了玄波天机图处。

当下便是几位修士出言道:“这天下修士已经进入数日,此时若是神宫人马再入其中,若是引了这虚空崩裂,那我等弟子,其不尽是葬身于此?诸位还是请回!”

这说话几人虽然尽是入魂境界,但是却擅联手合计之法,几位相加,便也有了真仙修为。

其他诸位也是点头。便是寥寥几人眉头紧皱。

玄极神宫意图明显,岂容他人劝说?这般人等若是不曾出言,那也罢了,此番出言劝阻,岂不是挑起战端?

苦厄大师一声叹息,便是手中拿了念珠,以作准备。

这等真仙会战,已不多见,纵然苦厄大师,也需全神以备,方能躲过此劫。

方瑜仙子也是站在苦厄大师一旁,这等会战,有一助力,自然甚好。只是不知,到底几家欢喜几家愁!

阴阳二老微微抬头,嘴角似带笑意。

那几位修士瞬间不寒而栗,只是人影一闪,这阴阳二老已经浮现空中,当即便是一道阴阳八卦射来。

那八卦速度极快,仅是一瞬间,便击杀了其中二人。

阴阳二老再度出手,那几名修士全无抵挡之力,不过片刻便被灭了。

阴阳二老杀人罢了,环视四周,这四周虽然仙人众人,但是绝仙境界却不曾存在,也便威胁不大。

凌霄天殿忽出一人,便是那拓跋燕。

拓跋燕见了阴阳二老笑道:“似你们这二位,倒是功法精进,我等老友也是许久不见了啊。只是不知,还能枉自活过多少年月。”

阴阳二老道:“尊者客气,你我老友一场,自然不能刀兵相向,待日后闲暇,便是喝过一杯,意下如何?”

阴阳二老实力超绝,肯放下这般身段倒是因为这拓跋燕身份特殊,他乃凌霄天圣岳无明师弟,又是昆仑法圣姬天行孙女婿,这般身份,除却袁应愁那等人物,谁敢放肆?

见了凌霄天殿,昆仑圣山脱出事外,其他人等均是微微皱眉。

如若玄极神宫只是来了阴阳二老也便罢了,若是还有其他真仙,那鹿死谁手倒真未可知。

正当众人心思如此,便是六人自那车队飞出,这六人不似阴阳二老那般霸绝,倒也确是真仙。乃是那玄极神宫镇山六真仙,为首正是岳明空。

纵然聚仙会这等人物曾接待天下豪杰,但这般利益争斗,这六真仙却不会放手手下留情。

苦厄大师横渡虚空,到了那阴阳二老面前。

阴阳二老见了苦厄大师,面带微笑,静等下文。

苦厄大师苦笑一声道:“阴阳二位尊者,今日既然已开杀戒,也便罢手。就让那神宫中人进了这图中罢。我佛慈悲,怜悯终生,便让老衲出手稳固虚空,各位意下如何?”

这前半句自然说给阴阳二老听,后半句便是说给在座真仙。

众人也唯有苦笑点头,苦厄大师欲做和事老,那便卖了这面子,否则在场众人谁生谁死,倒未可知。

再者,大雷音寺虽名列天下修真圣地,却历来不参与修真争夺,且雷音老祖佛物高深,虽八转雷劫修为,却凝练三面法相,纵然其他圣地之主,也不是不可敌他。

天下人皆曰,那雷音老祖乃是最近帝君之人,便是帝君强者,也未必就能杀他。这苦厄大师稳定虚空虽耗颇多佛气,却也不用参与争斗,最为合适。

阴阳二老轻咳一声,那车马之中便是走出一少女,那少女仿若仙子,便是入了那虚空。

明眼人都是看得,这少女身上未有一丝道元,只是这纵身入了虚空的本事,纵然明心境界高手也不曾有。这等事情,当真奇怪。

忽地,众人想到一人,那人名唤司徒青璇,乃是玄极神宫宫主司徒敬一之女,传闻此女降生便是得了天道认可,虽未有一丝神力,却可调用天道神力,镇压诛邪。

只是世人皆知,司徒青璇年少隐疾,身体不佳,纵然一年之中,也难以出闺阁几日,却不曾想,进入在此见到。

司徒青璇入了玄波天机图,竟为激起一丝虚空波动,苦厄大师倒是省却出手。只是司徒青璇身份一出,那漫天真仙倒是心思微妙。

天下间各圣地俱是征战不休,如若当今时刻,能斩了那司徒青璇,当是对这玄极神宫巨大打击。

如若不然,这等人物成长起来,翻手便是天意,寻常仙人岂能应对?玄极神宫也资质如此,方才派了那山门六真仙,又叫了阴阳二老压阵。

只是如此数量真仙动了念想,纵然阴阳二老也是微微皱眉。

再说柳青阳,自斩了昆仑八人已经三日,这三日间,柳青阳便是形同鬼魅一般,时刻围绕昆仑众人身侧。

一连数次,柳青阳又斩了三人,那一众昆仑弟子俱是吓破了胆。

便是见了那人头塔,也不再追来。

这般人士还剩十余名,柳青阳自然无从一同斩了,只能离去。

只是柳青阳也知,这般做法,与那昆仑圣山是彻底交恶,只怕日后后患无穷。

但是剑修之人便是以战养战,多了敌人,也唯有甚么!

柳青阳继续奔波数日,倒是见到了那路块中心,这中心竟是地下溶洞,那溶洞光华依旧,显然苍天碎片便在其中。方至此处,柳青阳便是见了一人。这人虽然独身,然那危险感觉却远超昆仑众人。

柳青阳凝神望向这人,这人倒是笑意吟吟。

那人道:“你便唤做柳青阳?”

柳青阳道:“正是!不知兄台再次,意欲如何?”

那人笑道:“今日前来,便是杀你!”

这时,柳青阳方才见了那人腰间一块玉珏,这玉珏乃是昆仑圣山图腾样貌。

他却如何不知,这人只怕便是昆仑圣山领头人。

那人又道:“你既做了那人头塔,应该知道,你是必死。只是你这修为尚浅,我且让你三招!”

柳青阳目光一凝,道:“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那人道:“本不愿告诉你这必死之人,但是有那等胆量叠了人头塔,便告知于你。且记住,公子性命——姬无双!”

柳青阳心中一叹,这人名字倒是未曾听过,只是浅浅一观,便是那明心大圆满境界,甚有点点明光自丹田涌现,只怕这人不是刻意压制修为,便到了入魂。

如此年纪便这般修为,当真可怖。柳青阳自知不是对手,当下便是转身便逃。姬无双看到这人转身逃了,也是一呆,在他看来,那剑修之人何等桀骜不驯,怎会逃了?

姬无双倒也不急,他这般修为全凭自身,又诸多磨炼,也是一代天骄,又岂是那些昆仑众人,废柴之流能比拟。

待柳青阳在那地平线上已如一个黑点,姬无双便是全速追击而去。

柳青阳转头望了一眼,姬无双全力爆发之下,竟然逐渐拉近距离,柳青阳心知,如此下去,那姬无双必定追了上来。

当下便是心一横,暗运法决在手,待那姬无双追上,便是狠狠一击。

不过一时三刻,姬无双便同柳青阳不过百米距离,这等距离对他二人,不过瞬息之间。

柳青阳忽地转身疾行,重剑自纳海戒拔出,狠狠一剑斩向姬无双。

姬无双哼了一声,抬手便是一挡,这破天一剑竟然是被这人徒手挡了下来。

柳青阳转手便是抛了三枚剑震丹,这丹药倒不是服用之物,乃是剑元练成,随手抛出,便是一道剑气。

这三道剑震丹突然出现,倒是打了姬无双措手不及。

柳青阳便趁此时机,弃战飚离!

章二十四·大荒绝境,尊师剑气

那三道剑气并不如何强大,只是突然窜入经脉,姬无双亦是需要费得一番功夫,这般境况倒是姬无双不曾想到。

只是凭借姬无双实力,纵然清除剑气再行追赶,也不过耽误一时三刻,倒也无妨。

其实也非是柳青阳技法高超,而是姬无双出世不久,那聚仙会当且未曾参加,便是苦心修炼,否则,也难是有了如今修为。

此番前来,姬无双并未同那昆仑众人,而是独自行走,以作策应。再者,那一班人马道行低微,也是拖累。

只是因那人马之中有人施展秘法告于人头塔之事,姬无双方才出现那方天地,追捕柳青阳,否则,不见那苍天碎片,便是不会现身。

柳青阳一路狂飙,一身剑元当是不惧损耗,他同那姬无双二人差距之大难以衡量,如若遇到,之前那般办法倒是无用,纵然留了剑元也不能伤敌。因此,飞速逃离这境地,方才是正道,便是顾不得剑元损耗。

柳青阳忽地想到,自己脚程不快,但是那碧眼白鹿却是一日千里。

这五年之间,少有召唤,倒是忘了这等神兽。当下柳青阳便是施展法决,唤了小鹿出来。

五年光阴,小鹿已然成长,便是同那日母鹿相比,也差不得多少。柳青阳翻身上了碧眼白鹿,白鹿同柳青阳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处境危机,当下便是拔腿狂奔。

有了碧眼白鹿这般神物,柳青阳速度在上一个台阶。且不许柳青阳自行赶路,自然可以留存剑元。说不得在遇姬无双,也能暗中偷袭,争取时间。

姬无双直追了五日尚且不见柳青阳踪迹,当下心中便是大惊,这柳青阳当是骑了甚么脚力,只是何等脚力能狂奔五日尚且追之不上,这倒是姬无双难以想明。

但那姬无双也不心急,初时脚印尚且不够清晰,当前看来却清晰许多,显然那脚力也稍显气力不支,方才有此情况。

只怕再有两日,姬无双便能追上柳青阳。

柳青阳也是心中叫苦,碧眼白鹿虽是神物,但却时日尚短,法力微薄,这五日奔行已然力竭。

柳青阳便是收回神鹿,继续依靠双脚奔行。

只是这般不若白鹿速度,被姬无双追上,便是定数。柳青阳忽然想到,姬无双那人一身雪白,纵然追来,也是蕴藏仙法避开尘土,显然便是洁癖至极。

这般人物或许有得办法对付他去。

当下,柳青阳狂奔至一处污秽泥沼,这泥沼恶臭难当,便是柳青阳亦不禁皱眉。

柳青阳又唤了白鹿出来,让那白鹿向西狂奔。

自己则施展剑法,掘了以深坑,直入那沼泽之下。

再施展道法,将那泥土复原。

这般作为之下,柳青阳便是藏了那泥土之下。

待那白鹿跑了数十里,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回了柳青阳掌中。

此时柳青阳便是博弈,赌那姬无双洁癖至极,不会翻看这污秽泥沼。

一日半后,姬无双便行至泥沼,这等污秽之地,姬无双几欲作呕。只是这行迹到了此处,姬无双不得不前来查看。

但这地方俱是污秽沼泽,他哪里肯翻将下来?再看那踪迹倒是又向远处延伸,便是顺迹追去。

柳青阳自然知道上方情况,心中暗道自己当真赌对,这姬无双决计不肯下来。

又追数十里,踪迹方终,姬无双暗自皱眉。这等情况当真是怪!只是纵然那泥沼之处有所怪异,姬无双仍旧不想翻将下去,堂堂修士,哪能置于此地?岂非丢人仙人风骨?

只是姬无双自然视风骨如命,但柳青阳却不这般,这生死尚且危在旦夕,纵然入了这泥沼又能如何?何况袁应愁那人虽是师尊,却一向横行无忌,只是教导,成王败寇,胜了便是目的,如何管了那般手段?

如是三日,柳青阳方才从那污秽泥沼之下出来。

甫一出来,便觉空气新鲜,虽然那深坑之上填了避水道法,淤泥不曾落了下来,但那气味,却连柳青阳亦曾一度绝望。

这般三日过去,想来那姬无双已经走远,柳青阳便是向着来时之路走去。

这三日光阴,姬无双定是四方寻找,柳青阳这般顺着来时路途走回,自然取巧,常人如何想到?

这般摆脱姬无双,柳青阳也是逃得一劫,原因无他,便是利用了人心。

再度行了半月,柳青阳又是看到那地底洞穴入口。

此番时刻,那入口之处已经人潮涌动。

柳青阳也自知自己难以悄悄入了洞穴,夺了苍天碎片,便是在那大荒平原之上,伺机而动。

柳青阳又是寻了一圈,也不见姬无双踪迹,这般想来,应该是那人仗着一身道法入了地下。

这一众人等围在上面,只怕便是因为不知那地下景象如何,贸然进入,只怕遭逢大难。这玄波天机图一开,进入修士何止上万之多,却不曾想,如今所剩,不过两千之数,非是葬身修士争斗,便是死于那深山野兽之口。

所剩之人,大多破了胆,如姬无双之流亦毕竟少数。只是这般人等,大多道法高明,或有重宝相随,已是各门精华弟子所在。

倏忽,那洞穴门口阵阵异响发出,竟突现一石碑。

纵然所距甚远,柳青阳亦是清晰瞧见,那石碑上书:“天道轮回,岂凡人所探?大荒绝境,来者必定身死!”

这般字迹仓廪有力,仿若带着杀气。

这石碑一出,众人自然知晓必有变化,当下便是全身戒备,却是看到,那石碑之下,竟缓缓升起一个巨人。

那巨人通体晶石,双目红光,手持重锤,威风凛凛。众人皆觉威压当头,纵然是面临师尊,也不曾有此感觉。

那晶石巨人仿若方才苏醒,眼神朦胧,不曾异动。

众人皆是施展道法,守御原地。

一时三刻,那京师举人全身异响,口中发出晦涩声音,道:“天道轮回,岂凡人所探?大荒绝境,来者必定身死!”

又是这句石碑之语,只是此语发出,那晶石便是有所动作,手中重锤狠狠砸下,这一锤之威,仿若天劫,如何是这明心境界修士可挡?

只是这一击却也快若雷霆,轰然巨响之下,便是数十修士身消道陨。

一击之后,晶石巨人仿若完全启动,便是如一尊擎天力士般疯狂杀来。

柳青阳头亦不回,转身便跑。

这等神物只怕便是苍天碎片守卫者,非是人力可敌。

再回头观瞧,这般逃跑做法当真英明。那身后众人如何是这晶石巨人对手?一个横扫,便是数十人暴毙。

再一重锤,纵然鼓起结界,也不过有如蛋壳,一触即碎。转眼间,那洞穴之前仿若人间地狱,遍是尸首。

这众人被那晶石巨人杀红了眼,当下一些门派便结了大阵,施展合击道法轰了过去。

尤其那凌霄天殿众人术法*,便是化了一柄巨剑斩了过去。那晶石巨人仿若杀戮机械,也是不躲那横空巨剑,巨剑何等威能,只是斩上那晶石巨人,竟只是敲了一些碎片下来。

那晶石巨人仿若被打痛,转身便是一锤砸想凌霄天殿众人。那凌霄天殿众人顿时损失惨重。

只是这般攻击也不是完全无用,众人皆是看了,这等攻击能给这巨人造成伤害,当下便是合纵连横,那擅长围困道法的门派结了大阵,将那巨人团团围住,巨人一时难以脱身,只能任了那一众门轰击在身,只是无论何种术法,也不过敲了几块晶石下来。

这般打来,纵然击杀得了晶石绝人,也非是一时三刻能够完成。打定这般注意,一众修士便是换了阵列,轮般攻击,晶石巨人虽然勇猛,却也着急不住群狼环伺。只是偶尔反击,修士之流,也定然伤亡数十。

如是两日,那凌霄天殿再度结法,横空巨剑再度斩下,那巨人便是破碎成一滩晶石。这一战,终是胜了。

只是再瞧那一众修士,人人带上,原本两千之数,当下也便唯有八百。柳青阳在那山峦之上看的清晰,却不曾异动。

他也想得明白,这守门巨人尚且如此,只怕洞内凶险更甚,不若让这一班修士先是探个究竟。

只是却不曾想,那无数碎石竟然爆发刺眼红光,不过瞬间变是爆炸开来。

那一众修士方败了那巨人,如何能想到这般,中间数百人,不过瞬间便是尸骨无存。那地穴前端,顿时现了一千米深坑。

柳青阳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无他,那爆炸之后,竟又出现一晶石巨人,只是这体积倒是小了许多,但那气息,却未曾减小。

众人慌忙四散奔逃,那晶石人手持长剑,一道剑芒便是斩了过来。

那方向奔逃人数最多,却也正是柳青阳方向。

柳青阳一声叹息,便是捏碎一枚晶石。

那晶石中自然爆发强大剑气劈斩而去。

两道剑气汇合,那中间百余人顷刻化为漫天血雨。只是柳青阳手中剑芒,却是穿透那晶石人剑芒,斩上晶石人。

如若有那聚仙会真仙之人再次,便是一眼明了,如此剑芒,乃曰:“破——极!”

章二十五·无上道法,苍天有泪

晶石人炸裂无数碎片,终于不曾起来。凭柳青阳官网,这晶石人也不过是三转境界之下,那师尊临别赠与之物,自然能够对敌。

这晶石之中封印袁应愁一道绝学,只需捏碎,再注入那袁应愁一脉剑元便可激活。

之前如若那姬无双追的急了,那柳青阳也倒打算捏碎晶石,斩杀那等人杰。

却是不曾想,这晶石最终用在了如此地方。再见袁应愁不知何年何月,这保命之物,倒是少了一件。

那晶石人崩裂,大地一阵震颤,却是见到一方宫殿自那地下升起。宫殿之上尽是惊愕之人,那姬无双亦在其中。

四周一地晶石碎屑。见了这场景,只怕那地面晶石巨人便是这晶石人首领,首领破碎,其与护卫亦是化作普通晶石。

这地下惊愕众人,只怕原因便被围困,倒是柳青阳这一剑解救了众人。

那姬无双朗声道:“柳青阳!那晶石巨人可是你斩了?”

柳青阳唤了天水重剑在手,方才道:“不错!那晶石巨人便是我斩了!”

姬无双哼了一声道:“今日承蒙救命之恩,那此前恩怨便了了罢!日后再见,你我便不在是敌人!”

柳青阳倒是一愣,却不曾想,这人孤傲至此,便是因为柳青阳无意之中解了困境,姬无双便能放下恩怨。

旋即柳青阳道:“若非此间之事,说不得你我也能成了朋友!”

姬无双神色复杂,却是不在说话。只是心中却道:“朋友?我姬无双生来便是人杰?何人敢提这般事情?只是这人倒也当真潇洒,若是可以,日后再放他一马罢了!”

这般想来,倒是姬无双那未经世事之心被这柳青阳拨动,他乃何许人也,心中傲气非凡,如今被柳青阳救了,心中感激不满各自参半,这柳青阳也便成了他命中对手。

或许对姬无双而言,对手才有成为朋友的资格。

那晶石宫殿中换换放出光华,大门几欲打开。

众人无不屏息,这其中只怕便是那苍天碎片罢,抢夺只怕片刻便是要开始。

却不曾想,那大门骤然合拢,遁入地下,却见远方走来一道巨大人影。

这人影一身素衣,只是高入云霄,无人能看清面目,纵然那晶石巨人同这巨大人影相比,也不过小指大小。

众人皆是心惊,不曾想到,这苍天碎片竟然如斯难寻,一关过了,竟然又来一关。

众人运转法决,只待那人影接近,便是奋力一击。

只是柳青阳却是见了些许不同,这巨人人影,岂不便是素清?只是素清如何变了这般模样?再一回想,先前听到那大地震颤,只怕也是如此。

柳青阳哪里肯让这班人马对素清动手,当下便是化作一道流光,站在那洞穴附近,环顾四周。

柳青阳道:“诸位莫要动手,这人乃是我随身女眷!只是不知何故便做如此,待我上去了解一番。诸位切莫动手,谨记谨记!”

旋即,柳青阳又是随手拿出两块晶石,道:“这晶石之内便是家师剑元,如若各位枉自动手,需掂量合计,你这般道行,能不能挡住这剑元!”

这话便是*裸威胁,只是袁应愁剑元岂是他们挡得?当下便是怒目而视,却不敢有所动静。

柳青阳也是行险,那晶石不过普通之物,根本未有剑元,只是方才一剑威能,吓破了众人胆气,方才未有人上前。

柳青阳翻身便是到了素清脚下,当下便是施展身法攀爬上前。只是无奈,素清虽然是一身素衣,却不曾想,这衣料光滑异常,飞身上了数十米便是落下几米。

一时三刻,柳青阳方才到了素清耳边。

柳青阳道:“素清,你怎么如此?”

这话一出,素清方才警觉身边有人,当下便是四处观望。柳青阳也是明了,素清根本不知自己为何变成如此。

柳青阳又道:“我在你肩上。”

诉求扭头望去,果真看到柳青阳,只是却摇了摇头道:“公子怎么变了如此之小?”

柳青阳苦笑道:“不是我变如此之小,而是你变如此之大!你看一旁众人!”

素清循言望去,却是看到那前方土地上蚂蚁数十,再仔细管教方才发现,这哪里是蚂蚁,倒是数百修士!

当下便是心中大惊,道:“那公子我应如何变回去?”

柳青阳思索一下,道:“且先说了你之前境遇。”

素清将那峡谷之内事情如实说了,柳青阳听了一阵苦笑,普天之下也未曾听过如此诡异事情。只怕这其中暗藏玄机。

说不得也是玄波天机图中机关,便是为了守卫那苍天碎片。

不过柳青阳再一抬头也便是明了,这天地之间不再同一空间,那下方之人只怕都在一须弥芥子术法之中罢了。

柳青阳道:“素清,将我抛上天空。”

素清一怔道:“公子,这抛上天空只怕距离地面万里之遥,如若跌下,岂不是粉身碎骨?”

柳青阳道:“只需抛了便是!”

素清按照柳青阳说法将那柳青阳高高抛弃,那柳青阳只觉得此时已离地万里,便是入了云层。

等待力尽,柳青阳便是笔直下落。

只是柳青阳却是嘴角一笑,待他身躯穿过那云层,哪里还有万里之遥?

分明不过咫尺,柳青阳倒是未曾想到变故如此之快,当下便是摔在地上。这时再向前望去,柳青阳同素清已经一般无二,俱是那七八十里身高。

见了这般变故,众人知道柳青阳已经找到破局之法,而这破局执法也便在那天上。

这玄波天机图乃是藏了苍天碎片,这般算来,这玄极与苍天有关,也是正常。

柳青阳也自知,这苍天碎片寻获之路坎坷,不知前路还有多少挫折,也便少了私心,将那地下众人一一抛起。

待所有人等俱是变了这般大小,那地下方才再度出现晶石宫殿,只是这宫殿大小也如众人一般,大了何止千百倍!

“唉!”一声叹息悠悠传来,每个人耳中都清晰可问,那叹息之人又道:“你们这班人等,终究还是到了。本不欲杀人,却只得屠了你等。”

这话语听来狂妄,却让柳青阳、姬无双之流眉头紧皱。

无他,那般传音功力,这般人等都是不如。只是听这来人口气,却是争夺者,恐怕这惊天一战,难以避免,除非这班人士放弃争夺那苍天碎片。只是能到了此处,众人如何甘心?

待那宫殿烟尘散尽,柳青阳便是看见一女子背影。那背影柳青阳似曾相识,却又有所不同。

待这人转身,柳青阳也便发现,这人便是那日梦中女子,当下,柳青阳便是脱口而出:“璇儿?”

那女子也是一愣,却是不曾想,这般地方还有人认得自己。

只是司徒青璇忘了过去,却是不认得这人。

便是记忆里,也不曾有着这人身影,当下便道:“你是如何认得我?”

柳青阳自然不会说那梦中相识痴话,便是道:“见过肖像而已。”

听了这话,素清一双小手狠狠掐在柳青阳后腰,无他,这柳青阳虽为人正直,但是前些时日,那方天晴一事倒是显得柳青阳花心,如今这话,又是带了三分挑逗意味,素清如何不气?

柳青阳也知这话显得暧昧,当下又道:“尊师曾让我瞧过天下英杰肖像,便是为了日后行走方便,方才见了姑娘肖像。”

这话莫说柳青阳,便是姬无双亦是不信。

这司徒青璇行踪隐秘,纵然姬无双也不及,那柳青阳尚且不识姬无双,如何能认得司徒青璇。

只是当前境地尴尬,姬无双自然不会揭穿。

司徒青璇微微一笑道:“你这人说话倒是中听,一会儿,留你一命!”

司徒青璇又是抬手一指苍天,道:“西极皇图,斗者苍苍,生灵苦短,天命我指!”

众人皆是不解这番话语何等意思,却是见到,那苍天之上,一只巨眼横空凝视,那巨眼之中尽是众人景象,独独缺了柳青阳同那素清。

众人便是发觉,身形已经禁制,难以动弹。

空中重重云层缓缓流动,那巨眼流露苍茫气息,缓缓合上,众人忽听一阵破碎声响。那方空间便是割裂出无数碎片,但凡修士莫不身躯四分五裂,身死道陨。

柳青阳心中惊骇,这等威力,纵然那晶石巨人也不曾有,只怕有了五转绝仙境界!

倏忽,便是见到一阵金光炸裂,姬无双自那虚空裂缝中脱出,却也周身鲜血,气息虚弱。柳青阳上前一步,搀住姬无双,当下便是扔了两枚复元丹到哪姬无双口中。

司徒青璇看了看姬无双道:“你便是那昆仑之中,不世出奇才,姬无双罢!”

姬无双怒目而视,却是不能说话。

司徒青璇又道:“方才一招,便是苍天有泪。若不是法圣道器在身,你也挡不了。速速离去吧,这苍天碎片,惟有我能得了,不必妄想。”

柳青阳只能叹了口气,扶着姬无双向外走去。这等绝学,虽不见半分道元力量,但却不是人力可挡。这争夺,只怕就此结束!

却不曾想,那司徒青璇又道:“你们随我进来罢了!苍天碎片这等神物,便是见了也算你等机缘,日后说不得也是一番领悟!”

章二十六·西极皇图,斗者苍苍

柳青阳扶了姬无双跟在司徒青璇身后,倒不是不让素清进来,而是司徒青璇言到那苍天碎片蕴含天道,如若常人见了,只怕便会堕入生死轮回,如若脱身而出,那便成就一番机缘,可为修士。

素清已经有了机缘,自然不需要如此搏命,柳青阳便是让素清留在宫殿之外。

再者,玄波天机图内,已经没了诸多玄机,素清一人在此,也不会出现危险。

至于姬无双,倒是不屑进来,只是姬无双傲气非凡,如若在那宫殿之外同素清有了摩擦,素清岂不危险?

司徒青璇道:“你们可知这玄波天机图乃是何物?”

姬无双冷哼一声并未答话,柳青阳却是道:“传说一大能之士,将苍天碎片封印画中,便成了这玄波天机图。难道不是?”

司徒青璇道:“话虽不错,只是天下间此等传说大多虚构,纵然真实者,也是道不出性命,说不得由来,讲不得因果。所以,这玄波天机图,也便不是各位所想那般简单。”

司徒青璇叹了口气,又道:“玄波天机图中虽有苍天碎片,但是那苍天碎片已经破碎,如若想要激活窥探五百年光景。那么便需海量精血,如若不然,那这图内便是无穷无尽杀机层出不穷,直至苍天碎片复苏。我本不欲杀人,但是这苍天碎片却仍尚欠缺精血,不得已为之。”

这般说来,也倒明了司徒青璇动手原由。

只是这般说法倒是血腥异常,那姬无双更是说道:“纵然苍天碎片复苏,也便是便宜了你!”

司徒青璇也不动怒,继续道:“原本这苍天碎片便不是玄波天机图器灵,而是另有大能之士仰仗苍天威能,压制这凶物。”

柳青阳心中一惊,便是道:“这玄波天机图乃是凶物?”

司徒青璇道:“正是!不知二位可曾听闻西极皇尊?”

柳青阳自然没有听过,便是摇头。

只是这名字一出,姬无双倒是勃然变色。

这也难怪,柳青阳纵然拜师袁应愁,功法无双,但那一人之力如何比得过那宗门大派?

这般秘闻,当是大派隐藏之物。

姬无双道:“传闻初开混沌之际,天下并未以六神君为尊,人族尊者乃是西极皇尊。这人修为通天彻地,移山填海翻手便是。曾大败天诛君,力破逍遥君、灵玉君、天诛君三大神君所设阵法,乃是天地间至强者。只是传闻这人有违天道,为六神君联手诛杀,头颅藏于南海,躯干葬于玄极,双臂埋于西凉,双足封印鬼府。只是这人物乃是传说之人,到底真假,纵然我圣山山主也是不知。”

司徒青璇道:“此番言论倒也非虚,只是我玄极皇室多年考证,乃知,这玄波天机图前身乃是那西极皇尊一卷书画,名曰西极皇图。方才那般驱动皇图口诀,也是我在古卷之中所见。方才威能你也见到,只怕这事倒是真了!”

姬无双嗤笑一声道:“西极皇尊何等人也?方才那皇图口诀,也不过真仙三转境界罢了,莫说我圣山老祖那般威能,纵然是一绝仙,也能破了。”

司徒青璇似笑非笑道:“历来宝器必得道元鼓动。”

这话说完,姬无双便是大惊。

无他,那司徒青璇纵然有所本事,但这本事却不是修士能力。如若瞧了那司徒青璇修为,只怕便是登途境界弟子,也强她百倍。

这般想来,那西极皇图威能当真可怖。如若圣山之主那等人物夺了,只怕挑战神君也未必无望!当下,姬无双倒吸一口冷气。

只是司徒青璇又说:“这西极皇图现已非修士可用。那苍天碎片便是灵玉君感此图威能太大,方才夺了苍天碎片,融入其中。那西极皇尊乃是逆天之人,修行道法亦是逆天而行。如此天道碎片融入其中,自然毁坏根基。唯有那寻常人士方可使用,如非寻常人士,自然不可驱动。唯有动用那残片威能,预知五百年光景。向来这般重宝都是修真之人抢夺,如何能让寻常人士触碰,于是千百年间,玄波天机图便是尔等所知那般模样。”

不需再说,柳青阳也是知道,司徒青璇到此前来寻得残片是假,夺了皇图方才是真。

于是一行三人缓缓前行。这宫殿之中已无阻碍,但这千百年间却让地面腐败不堪。

如若一脚踩的重了,说的得便是掉了下去。纵然不会损伤,却也给了其他两人笑话。

所以三人行走格外缓慢。如是一时三刻,却也到了那宫殿正中,那方台之上,便是一锦盒。

柳青阳自然不会强夺宝物,自然因为那梦境之中一事。这姬无双也不屑如此,他乃一代天骄,自然不会暗中夺宝。

司徒青璇微微一笑,也自知这二人会是如此,方才带了他们进来。

那锦盒一入手,便是见到一缕玄光发出。只是却不曾想,司徒青璇身内亦有一道玄光发出。

二者交相掩映,光彩照人。

刹那间,一道无形屏障便是笼罩了司徒青璇。

那屏障之中,山川河流景象经过,日月轮回不止,想来那苍天残片威能已经发挥,这般情景,便是姬无双之流亦觉神异。

柳青阳反复观瞧,忽地进入明悟状态,当下便是盘膝而坐。姬无双亦如是,也便盘膝坐下。

于是这大殿之内,司徒青璇浮空而起,穿梭时光,那柳青阳、姬无双二人盘膝而坐,身周道元明灭,端的是奇异景象。

如是三日,那无形避障片片碎裂,司徒青璇自空而下,其余两人均感异常,方起身相视。

柳青阳看那司徒青璇,只觉这般女子,倒是有了些许不同,原本那凌厉气息,忽地苍茫,仿佛洪荒之中走来。再看那司徒青璇目光,见了柳青阳却是光彩异常。

姬无双亦不是愚钝之人,当下便是知晓,只怕那司徒青璇未来画卷之中也见了柳青阳,只是不知际遇如何。

此间事了,三人徐徐离开宫殿。

待三人方一踏出,那宫殿又是回了地穴之中。素清已经等待三日,早已着急,见了柳青阳出来,便是跑了上去,抱住衣袖。

柳青阳却是发现,司徒青璇那眼神之中却有意思诡异味道,一闪而逝。待柳青阳再度望去,却是不可觉察。这一瞬间,那天地又是异动,山川河流,兽首之人,人首之首皆浮空而现,凝成一幅画卷。

画面甫一形成,便是合拢,合拢之处,火漆浮现于上,一字曰:西!

果真是那西极皇图,如今被这司徒青璇收了,只怕日后便是没了那玄波天机图,也再无人能看破五百年光景。

画已入手,众人自是不便多留。司徒青璇一道法决打出,那天地混沌一片,再一眨眼,已然出现那东莱城畔,那虚空图画也消失不见,唯有漫天真仙凝神观瞧此处。再者,那画中未曾身死者,也是涌现出来,空地之中,多了数百人士。

那一众不知缘由者,便是道:“那碎片定是被这剑邪弟子拿了!”

天上真仙无不侧目看来。

这众人之所以如此说道,倒是因为他等仅是看到柳青阳打出一道剑气,破了那晶石巨人,想来便是这人拿了苍天碎片。

只是谁也不曾见过苍天残片,有心计者便是琢磨,若是那物还不曾使用,仗着师门众人,岂不是还可抢夺一番?

柳青阳还未说话,姬无双倒是一声冷哼:“夺宝之时不见出力,如今却做这般鸡鸣狗盗之事,当真是师徒小人!”

这话一出,天上真仙无不变色,当下便有人道:“黄口小儿,吾师门宗派岂是你可羞辱?”

姬无双站定原地,高声喝道:“吾乃昆仑姬无双,若是有胆,便去找我玄祖一战!此地叫嚣,真当我昆仑无人?”

话毕,拓跋燕。道玄子、道明子等多位昆仑真仙俱是站定姬无双身后,那人也便不再说话。

只是姬无双背后有着一众真仙,柳青阳却不曾有甚靠山,当下又有人将矛头指了过来,道:“那姬无双肯如此说话,只怕是这二人一同得了宝物。姬无双道友自是名门,那一份理应所得。只是这柳青阳,乃是散修弟子,如何能持这般重宝?还是速速交出,以免误了性命!”

这话倒是颇有含量,仅是针对柳青阳一人,与姬无双无关。众人也便跃跃欲试。

此时,那苦厄大师站了出来,道:“我这小友,向来言出必践。且待我问他一问,也便知晓,诸位且莫要依仗人多,欺负小辈。”

柳青阳抱拳道:“多谢大师出言和解。只是且不说青阳未曾得了那苍天残片,便是得了,这般小人又能如何?我虽势单力薄,但尔等需衡量衡量,在座诸位又有几人能逃得过家师索命?”

姬无双也是站定,道:“柳青阳同我一见如故,我且作证,其所言非虚!诸位今日若是为难,也是同我过不去。日后学成,必会登门拜访。”

章二十七·血染九州,天地霸业

二人话语掷地有声,一众真仙倒是手足无措,这姬无双尚且不说,便是那袁应愁,修为之高冠绝古今,再配上听泉神剑,纵然一般圣地之主,也难以胜他。

如若袁应愁当真不顾颜面,杀上门去,鸡犬不留,那这门派之中只怕损失惨重,数百年难以回复实力。

但这些人等却也非是第一次经历这事,问题关键便是柳青阳,如若这柳青阳在那袁应愁心中分量不够,那赔偿些许,倒也能弥补。

柳青阳轻声道:“谢谢!”

姬无双倒是笑了笑道:“你这家伙,救我一命。我现在也算还了人情,日后再见须得好好斗上一场!”

柳青阳见姬无双这般洒脱,当下便道:“自然从命!”

旋即柳青阳又道:“这本就是我事,你还是莫要卷了进来。”

姬无双摇了摇头道:“你那剑仙之道,不知这等人物如何龌蹉,如若今日我走了,只怕他们必定格杀了你,再出手夺宝。”

此时那司徒青璇倒也是说话:“苍天碎片便在我手,诸位可敢前来抢夺?”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纵然那阴阳二老亦是神色紧张。那苍天碎片何许物件,岂能这般说出?原本倒还需要观望,当下便是必起战端!

阴阳二老苦笑一声,便是化了一道流光,回了司徒青璇身旁。

司徒青璇看着柳青阳、姬无双道:“那西极大殿是我等三人闯得,今日再战这一般鸡鸣狗盗之辈?二位可敢?”

柳青阳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纵然身死,也杀得在座胆寒!”

姬无双也不多说,抬手唤出一把折扇,这折扇乃是昆仑法圣之物,用来对敌,纵然入魂境界,也能击杀!

司徒青璇见了二人如此,当下便是道:“阴阳伯伯,你且率领镇门六真仙挡了天上众人,这地下一班鸡鸣狗盗之辈,便让我等前来应付。”

阴阳二老道了一声遵命,便是会同那六真仙浮空而起。

这话一出,地下众人当然心境,却不曾想,这三人将矛头对准他们。

那无双翻手一道道诀,折扇之中迸出火龙席卷而去。

这等大杀招,倒是敌我不分。那姬无双之所以如此忌惮,便是因为进那西极皇图中,昆仑弟子早已死伤殆尽,这般人士都是其他宗门,自然无需留手。这一击便是斩杀十数人。

司徒青璇亦是不甘示弱,当先唤出西极皇图,那苍天有泪席卷而出,一道巨大竖眼横亘天空。

地下众人只觉心中一阵沉闷,当下便是口吐鲜血。

那竖眼忽地合拢,众人身处之位,当即便是无数虚空旋涡。那天上数位入魂境界师长翻身下来营救,却是被那阴阳二老一掌击杀,唯有一人勉强突破,救了一命弟子,拔身而起。

柳青阳却是微微一笑道:“既然二位斩杀如此多人,我这修为最弱,不若那师长便是交付于我。”

司徒青璇、姬无双倒是毫无意见。

只见柳青阳纵身一跃,那天水重剑出现手中。那入魂境界师长一见柳青阳不过这渐悟境界,当下便是一道法决轰出。

却不曾想,柳青阳一分为六,重剑俱是轰击一处,这等爆发威能,当即便是将那师长同所救之人轰成碎片。

柳青阳翻身回来,幽幽的道:“苍天残片威能爆发,我亦看到些许光景。这一招便是那西极皇尊绝学,名唤西极霸皇斩!”

姬无双撇了撇嘴,那日残片威能爆发,他虽也有收益,却不过是再度稳定境界罢了。

修道之人,到了那明心境界,便是关卡,寻常修者,不过压制数月便是进了入魂。

此类人士,便是呈现,也不过一转修为。如若能压制一年半载,那这境界,便是可突破三转。

如若压制三年五载,那便有突破绝仙资质。

这姬无双本已压制五年,近日看来,那避障临近,境界已然不稳,隐隐有突破之相。

却不曾想,被那苍天气息入体,竟然境界稳固,只怕再有三年,亦能压制。如此这般,只怕昆仑圣山将是再出第二位老祖人物。

那拓跋燕、道玄子、道明子不知如此,方才立场尚在摇摆,如若知晓这般情况,那拓跋燕等人毕竟拼命相保。

这昆仑圣山乃是天下第一圣地,只是这名讳却并非那般属实。

只因这昆仑法圣年纪长了一些,成名较早,山门建立亦是早了一些,方才如此,如若真论实力,那几大圣地,不过伯仲之间。

如若再出以为老祖,那这昆仑圣山倒是当真无愧第一圣地。这姬无双也是同那圣地之主,权重无二。

地下众人诛杀殆尽,那天上一众真仙方才刚刚接战。那阴阳二老斗上小诸天五位真仙,道玄子、道明子联手抗敌南明神宫一位四转真仙。

那拓跋燕沙发一众入魂强者,天上数百真仙入魂境界强者陷入乱战。不多时,便是数位入魂强者陨落,一位真仙被打了个形神俱灭。

那出手者竟是苦厄大师。大雷音寺虽不愿卷入纷争之中,但既然无从脱身,苦厄大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又修了那大雷神金刚佛法,打斗起来,战力超群,一道大雷神金刚掌力,便是将那逍遥谷真仙打得烟消云散。

方瑜倒是不同,她领了素清远遁他处,这等战况已不是素清能够参与,唯有躲入那东莱城中,方才安全。

待那素清方要转身回战,便是听得一人笑道:“方瑜妮子,如何这般着急?不若喝上一杯再走?”

这声音端是熟悉,旋即方瑜便是想起那声音之人是谁。

只是四下观瞧,却不曾见了这人。待方瑜仙子回头,却发现那人正站在眼前。那人是谁?唯有袁应愁!

袁应愁依旧一袭赤衫,只是腰间多了柄剑。

见了袁应愁,方瑜眼中一片水雾,当下便是道:“你这死人!还来见我?”

袁应愁飘身到了方瑜近前,挥手擦去方瑜泪水道:“莫要哭了。当前欠了你等,我自会偿还。”

方瑜狠狠一拳打在袁应愁身上,道:“你这死人,谁要你偿还?若是还不上,那才最好!”

袁应愁哈哈一笑道:“还不上,则以身相许罢!”方瑜脸色微红,却是不再说话。

半晌,方瑜方才想起,那前方激战正酣,怎么还在此地误事?

当下,方瑜便是道:“哥哥,前方你那徒儿也在。那处数百仙人酣战,我们还是尽快赶去。”

袁应愁笑道:“不忙去,不忙去,阴阳二个老儿,也能拖了一时三刻,我们且先喝酒。待那边若是落了下风,再去不迟。”

方瑜楞了一下,旋即苦笑。这几千年来光景,袁应愁都是这般,从不着急,肆意洒脱。这几位红颜知己爱他,也怕是有一半,爱了这洒脱性格。

方瑜也便坐了袁应愁身畔,当下便是道:“哥哥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袁应愁道:“孤身一人,自然风流快活。只是这男女情事,经了你们这般闹腾,也便罢了。从此不问女子为何物!”

方瑜叹了一声道:“哥哥当初为何不要了这几人?方瑜最是愚钝,自然不奢求与哥哥朝夕相伴,只是那赵清雅,烈无暇等人,强了小妹无数倍,却也不见哥哥动心。”

袁应愁笑道:“非是不动心,乃是不敢动心!”

话到此处,也便尽了,再说下去,只怕难以收场。

二人便是提了酒壶痛饮,全然不顾那远方尚有战场。

天地能如此洒脱之人,只怕也唯有那袁应愁。一时三刻,袁应愁见没了酒水,便是拍了方瑜肩膀,割裂虚空,入了那方战场天地。袁应愁自虚空浮现,众人尽是惊了。

这等手段,纵然那阴阳二老也是没有,只是不知这原因是绝仙至境还是突破绝仙。如若突破绝仙,虚空来去,那在场众人,没人逃得掉。

袁应愁看了看那下方柳青阳道:“让你来此历练,可曾丢了我脸?”

柳青阳躬身道:“徒儿不知,仅晓得玄波天机图一役诛杀明心境界数十人等,斩杀入魂境界强者一人。”

袁应愁耷拉眼脸,问道:“登仙人士呢?”

柳青阳道:“尚且难逃,如何斩杀?”

袁应愁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竟然不能斩了仙人,当真无能!”

这话袁应愁说者无意,但那漫天真仙,却是听者有心。

怎么这般道法在那袁应愁口中,缺如土鸡草狗之流?随手斩杀?

当下一人便道:“袁应愁休要嚣张!待我会你一会。”

这人乃是小诸天为首真仙,乃是三转大圆满境界,只差一步,便是四转境界。

袁应愁随意望了一眼,便是道:“你这玄孙辈分,也敢挑战?”

当下,便是穿梭虚空到了那人面前,那人不曾出手,却也不见袁应愁如何出招,当即便是人头滚落下来。

在场众人,唯有那阴阳二老实力最为接近,却也只是看到虚空一闪而已。

袁应愁斩了一人之后,便是对柳青阳说道:“古今成天地霸业者,无不血染九州。你这小儿,还需磨炼。”

章二十八·大杀四方,五年之约

这般话语说完,袁应愁便是环视漫天众人,当下便是对那苦厄大师及阴阳二老道:“倒是多谢几位照看我这小徒,来日请尔等饮酒!”

苦厄大师笑而不语,袁应愁这人总是如此洒脱,这话,他接也不是,不接亦不是,便只能如此。

那阴阳二老却是面色难看,他们同这袁应愁修真岁月相仿,这般说话,倒像是跟那晚辈后生。

只是袁应愁实力如此,他们也难以奈何。

这话说完,袁应愁再看了其余人等,又是对那拓跋燕说话:“你这家伙虽然没甚脑子,但是今日,公子也算欠你人情,来日见你,便是手下留情罢!”

拓跋燕冷哼一声道:“那日胜我,你也便是力竭,今日......”

这话说了一半,拓跋燕便是说不下去。

袁应愁这般人士哪里不知那拓跋燕想来不服,当下手中拈了一片虚空,拓跋燕见了这景象,便是难以说下去。

短短几月不见,却不曾想,袁应愁境界再上一个台阶。

众人都知,这天下修士,三转则为真仙,五转乃是绝仙,九转便是神君。

只是这五转之上,九转之下,向来无人评价。当下看来,这五转之上,仅是一转,境界便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级别强者,便可开宗立派,乃是一代宗师。

再者,这等境界,也可化用虚空,穿梭来去,一念之间,便是万里之遥。

五转绝仙尚能被围杀,只是这万载以来,皆是不曾听说,五转之上那等境界被人围攻致死。

那西极皇尊身陨,也是因为围攻之人境界与其亦相差不多,又有苍天助力,方才功成。

柳青阳最后才道:“至于其余人等,趁我不在,欺辱我徒!当真该死!今日,公子便要大开杀戒。”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心中惊恐,袁应愁向来言出必践,这在座众人如何挡得住这等凶人。

当下心中明者,便是直扑柳青阳,无他,若是抓了柳青阳,说不得便可要挟袁应愁,方能脱身而去。

那人方才扑倒一般,便是见那虚空之中听泉剑刺出。

那人冲势正猛,想要闪避已经不及,当下便是撞上听泉剑,听泉剑乃四大神剑,何等锋利,那人撞上瞬间便是断为两截,血洒漫天。再看袁应愁,却是不曾动弹,唯有一截手臂,穿入虚空之中。

待斩杀那人,袁应愁自虚空之中抽出手臂,笑道:“尔等莫不是以为逃得掉?”

此时,那苦厄大师踏出一步道:“袁施主,令徒既然无碍,如何要这般大动干戈?”

袁应愁道:“也不是非要大动干戈,只是与人比斗,落败而归,便答应杀了此处众人。”

苦厄大师一怔,旋即道:“不知何等人物,还能败得了袁施主?”

袁应愁面色难看道:“文仲!”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文仲名字如雷贯耳,乃是那精怪领域之主,人称逍遥君。只是逍遥君一贯温文尔雅,如何下了这般赌注?

当下便是一人道:“休要胡说!那逍遥君何等儒雅,岂会下了此等赌注?只怕你欲杀人,便抹黑逍遥君!”

袁应愁哈哈大笑:“对付你们这般土鸡草狗,还需借口?公子我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应允,自然不会食言。”

众人还欲分说,袁应愁却是不耐烦,当下便是一道剑气横空射来,空中之人见那剑气,当即便是闪过。

却不曾想,那剑气遁入虚空,再一现身,便是化为数十道,浮现众人眼前。这一击便是十数名真仙陨落。

便是那阴阳二老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袁应愁笑道:“阴阳,你们不是酷酷探寻何为绝仙之后?今天便让你们见了。”

话毕,袁应愁重重一踏,天地便是变色,那东莱景观俱是不在,众人方才惊觉,已经到了虚空之中。

只是不曾见到柳青阳等人,无他,这般虚空之地,柳青阳等人道行低微,自然难以进入,纵然强行撕扯进来,也怕立刻身死道陨。

袁应愁便是那般站立远处,笑道:“尔等尽可放手施为!”

一众真仙自知弱项逃了出去,必定要击杀或者重创袁应愁方可,当下便是道诀齐出,挥洒漫天光华。

只是这光华一出,众人皆是惊觉不对,只因这发掘威能小了何止百倍,一众真仙所能发挥实力,也不过入魂境界,这等情况,怎能不让人心境。

见这景象,阴阳二老,苦厄大师俱是凝练道元,却是发现,这道元弱小许多。

袁应愁负手而立,道:“所谓真仙绝仙,不过是对那苍天感应,似你们这般,如若到了虚空,便是唯有自身能力而立,这法决运转下来,威能便百不存一。”

在座众人皆是一代人杰,当即便是明白这其中奥妙。那阴阳二老更是道:“莫非这绝仙之上,并非只是穿梭虚空?另有乾坤?”

袁应愁翻手凝练一道剑元,那剑元迎风暴涨,威能岂止强了众人千百倍!

袁应愁笑道:“绝仙之上,便是要破了这空间避障,届时,天道或是虚空,皆可化用,自然战力倍增,此消彼长之下,那绝仙之上境界,便是分水岭。纵然人多,这虚空之中无力可用,如何杀我?我便能化用虚空,斩杀尔等,不过若屠野鸡草狗!”

话毕,袁应愁翻手便抛了剑元,那剑元化为千百听泉剑,瞬间便是终结那一众仙人。

这等实力,便是阴阳二老亦心有余悸。

至于拓跋燕,他虽见过昆仑法圣,凌霄天圣出手,却不曾有人这般讲过,也是心中自愧不如。

虚空再度闪烁,袁应愁、阴阳二老、苦厄大师等人又是回了东莱城畔。袁应愁自空中落下,走近柳青阳,只是那目光却是一直上下观瞧姬无双、司徒青璇二人。

这一观瞧,那阴阳二老、拓跋燕、道明子等人心中大惊,在座诸位,无人是那袁应愁一合之敌,若是出现异动,只怕这二位青年俊才俱无幸免。

只是袁应愁仅仅观瞧,却是不从异动,只是翻手敲了一下柳青阳。

袁应愁道:“玄波天机图那等机缘,你且丢了,当真丢人至极!”

柳青阳见袁应愁乃是打趣,当下便道:“师尊当真小气,人家前去夺宝,不说重宝满身,起码也有得三五件。师尊仅给了小子一道剑气,便让我出来历练,这不曾夺了宝物也是自然。若是那剑气再给小子三五十道,便是真仙也一并斩了。”

这话说完,便是瞧见那阴阳二老等人面色怪异。这班真仙在那袁应愁手下活了下来,心中自然知道袁应愁厉害。

莫说三五十道,便是十道八道剑气给了这小子,只怕方才那争斗,也能大杀四方,别说一位真仙,纵然十位真仙,也是斩了。

袁应愁翻手一个暴栗,道:“你这小子倒是贪心。我叫你历练,若是给你三五十道剑气,你岂不把这东莱夷为平地?为师曾教导你,修道之人,当尊上天有好生之德,莫可嗜杀。”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又是脸色怪异!莫可嗜杀?且不说那神魔大战你袁应愁贵为统领先锋,杀伐无数,便是方才,也便斩了数十真仙,这便是莫可嗜杀?

看到众人如此表情,袁应愁哈哈一笑道:“诸位无需若此,公子我虽性格乖戾,却不曾这般嗜杀。当真是那文仲之请!”

旋即,袁应愁叹了口气道:“也便说与尔等听了罢!那日逍遥君突然造访西凉,约我比斗。我方才破了五转境界,正苦于唯有敌手,方才应战。只是逍遥君却说,这比斗需有彩头,他若输了,便是拿了寒渊石与我。如若我输了,便要答应做一件事。我袁应愁纵然傲骨铮铮,却也知道,这等妖怪之人,只怕输赢已定。当下便是不应。不曾想,那文仲却说,此事亦有关我徒儿,且赠与那绝仙之后境界要诀。我方才应允。接下来便是诸位所见景象。”

苦厄大师眉头紧锁,道:“逍遥君并未嗜杀之人,如此做法,只怕内有玄机。且日后见了逍遥君再谈罢。”

其与人等亦道如此。

此间事了,众人也便回了山门,这东莱之中,已经唯有甚么可以留恋。

唯有那姬无双倒是留了下来同柳青阳告别。

姬无双道:“柳青阳,今日你道法尚浅,我不同你比试。待十年之后,你我方有一战!”

柳青阳哈哈一笑:“姬无双,休要吹牛,十年之后,只怕败你如屠野鸡草狗!”

姬无双骂道:“竖子当真欺我不敢动手!”

柳青阳面色一凝,道:“五年之后,必上昆仑,且看公子败你!”

姬无双冷哼一声:“君子一言!”

柳青阳道:“驷马难追!”

话毕,姬无双便同拓跋燕离去。

袁应愁看着天际,悠悠地道:“劣徒,你有甚么想法?”

柳青阳也是看着天际,道:“师尊,似你我这般闲人,只怕除却游历天地,便无甚么办法。”

袁应愁回首望着这少年,这一别数月,倒是长高不少,正可谓“年过二十而匆匆,饮酒当歌多倥偬。转眼一别三十载,怎辨那时少年郎!”

章一·鲜衣怒马,江南烟雨

此上远望三百里,碧色无边,唯有那古道之中,翩翩一点红。

袁应愁高坐马背,饮了一口烈酒,便是道:“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

柳青阳看家师这幅模样,也便笑而不语,只将鹿儿轻轻摸来。

且说那日离了东莱,这师徒二人便是悠哉游载,一路行来,或执剑论道,或高歌而谈,当真逍遥。

行了数月,袁应愁倒觉应有方向,便抛了树枝,那树枝指向江南,袁应愁便是勒马行将江南去。

柳青阳也便跟着,这剑修之道,本无方向,便是大江南北皆可去之。且那江南地方,本就十里洋场热闹非凡,又逢山精野怪繁多,正是历练好去处。

袁应愁道:“青阳劣徒,你可知我为何要来这江南?”

柳青阳笑道:“师尊还不是信了那树枝指引,说这江南有着机缘!”

袁应愁一口烈酒险些喷出,当下道:“你这徒儿,这般贫嘴。为师乃是......”

柳青阳接道:“尊师乃是六转升仙境界,所行所做,暗合天意。虽是抛了树枝,也当是天意所为,且行了这般机缘,乃是我修道之人所行之事!”

袁应愁点头道:“正是!正是!”

柳青阳瞥了一眼袁应愁道:“师尊这话说了不下百八十遍,然自己心中可信?”

袁应愁冷哼一声:“孺子不可教也!”当下便是纵马放浪而去。

柳青阳摸了摸胯下小鹿,小鹿便是四蹄奋力,也便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袁应愁这般为师不尊,倒是常态,只是任凭那马儿跑了多快,也比不得这碧眼白鹿。

袁应愁见了碧眼白鹿如此神奇,倒是生了传宗接代之心,欲为这碧眼白鹿再找一伴侣,也便能再生了一白鹿,供他骑乘。

碧眼白鹿听了袁应愁这般心思,当下便是一阵嘶鸣。

袁应愁那烈焰狮王虽也是一代神兽,只可惜这狮王性格同袁应愁这般怪异,哪肯屈尊坐骑?直气的原因骂道:“这般畜生!”烈焰狮王当即一口三昧真火喷来,便是回了虚空。

袁应愁只能跳脚,却是无可奈何。

又行数日,袁应愁看着远方十里烟波之地道:“那前方便是锦官城,我等便在这里罢!”

柳青阳道:“这锦官城已是江南首府,自然极好。只是这等地方,寻花问柳尚可,如何修炼?”

袁应愁道:“那便寻花问柳,岂不快哉?”

柳青阳一阵无语,倒是不想争辩。只怕是这些念头,袁应愁苦修剑法,烦闷了些,既然出游,倒是恢复了那浪荡贵公子做派。

只是想到素清随了方瑜,而方天晴又回了师门,心中也有些惦念。

袁应愁看出柳青阳心事,当即便道:“大丈夫行走天地,哪来如此多儿女情长?且让为师带你去这锦官城中,一探究竟。似我师徒二人这般风骨,那江南水乡女子,还不投怀?”

柳青阳咳了一声便是向那锦官城走去。袁应愁倒是笑道:“这般小子,当真不解风情,哪有公子我昔日半点风骨?也罢,也罢,便随了他去罢!”

此番入了锦官城,柳青阳自然不用寻了殷六那般人士。只因这锦官城中,乃是袁应愁故所,昔日曾居于此数年,甚么花街柳巷,甚么水土人情,袁应愁便是信手拈来。

这般见识,端的是让柳青阳感慨。只是这些内容自那袁应愁口中说来,倒都颇为暧昧,不似与这女子有染,便是与那女子瓜葛。柳青阳也是头痛不已。

寻了一处驿站歇脚,柳青阳便是运转剑元,这一年余来,虽是赏了风花雪月,却也不曾落下修行。

那山间野地,也曾遇了些许山精,俱是柳青阳出手斩杀。再有袁应愁指点,境界可谓一日千里。那西极霸皇斩也是愈发成熟,玄阳剑诀更是略有小成。

这一年光景间,柳青阳境界亦是到了渐悟圆满,只待机缘成熟,便是入了那明心境界。

这般想来,柳青阳也不无感叹,那剑修者,当真愈战愈强。东莱一役,收益良多,再加磨炼,进境之快,便是柳青阳亦不曾想过。

袁应愁虽是不说,却也心中高兴。似柳青阳这般年纪,袁应愁亦不过如此,只怕日后,西凉又多一剑邪。

不过柳青阳此行下来,杀伐甚多,一身血气初时难以自制,袁应愁方才寻了这江南风月之地,助柳青阳洗尽铅华。何时到了群芳丛中过,片片不沾身,也便心境有所小成。

这是柳青阳所不知。否则,袁应愁何等人物,岂会凭那树枝指引?只是找个借口,向南而来罢了!

柳青阳行功将歇,方才同袁应愁下了楼来。

只听那驿站说书人道:“世人都说,江南烟花柳巷,风韵女子云云,却不知,这江南女子,早有名录。所撰之人名曰——群芳谱。那群芳谱中,详载水乡瑶裙十二,无一不是国色之姿。众人欲想耳闻,快快投了赏钱,且待老朽分说!”

话毕,那茶水小厮便是拿了簸箩,四处领取赏钱。袁应愁也倒兴趣浓浓,投了一枚金叶。

那说书人眼中闪烁金光,当下便道:“好枚金叶,公子真乃豪杰!且听老朽细细说来。那群芳谱录,其一名曰韩香君,肤若美玉,杏眼含春,时时月夜抚瑶琴。欲问此女何处在,便看十里画舫中。其二名曰秦素云,恨天高腿发乌黑,一曲剑歌擒小贼,若问此女和处在,便去兵马司上闻......”

那说书人口若连珠,座下无不较好。

只是袁应愁却是眉头微皱,柳青阳笑道:“师尊怎般想法?”

袁应愁道:“这人说了倒是有误,怎没那白向挽之名?”

这话声音倒是有些大了,却见那说书人神色尴尬,赶忙道:“公子自然不知,白向挽仙子自那十五年前便是入了宫闱之中,这般江湖说书,自然不能提其名讳。”

袁应愁也便释然。他识得那白向挽,已是二十年前,如今时光匆匆,只怕那白向挽已如半老徐娘。袁应愁一声叹息,便是出了驿站。

此时天色尚早,袁应愁自是不会去那十里画舫,便是寻了锦官城主府邸。

这锦官城主同袁应愁有旧,如今前来自当拜访。

那人名唤苏卫道,乃是南明神宫客座长老,在这锦官城中任职千百年,乃是那二转升仙高手。

有他坐镇,这锦官城也便繁盛异常。纵然鸡鸣狗盗之辈,也不敢那般放肆。只是传闻这人早年修行冒进,伤了根基,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只怕不过百余载,便是身消道陨。

柳青阳见了这苏卫道,却是心中一惊,世间传闻大多有假,却不曾想,这假若成真,也便好了。

那苏卫道已似百岁老翁,鬓发皆白,双目浑浊,纵然偶有精光,却也知晓,这人命不久矣。

袁应愁见了苏卫道如何模样,也是一声叹息,倒是那苏卫道看破了世间纷扰,道:“前辈莫需如此,苏卫道苟活千年,已是万幸,如今身死,亦无遗憾,何足道哉!”

袁应愁道:“却是不曾回了神宫,寻得办法?”

苏卫道笑道:“前辈怎还这般说话?您乃绝仙之人,如何不知,那丹田破碎,便是无救,纵然我南明神宫道法万千,也是全无头绪。”

袁应愁道:“也确是如此。只是你这一走,锦官城如何分说?”

苏卫道笑道:“那南明神宫分净衣,斩邪二派,我若身死,自然他们斗法,与我何干?我且不过百年,管不得许多事情。只要来人莫伤了我这千万子民,便是极好。”

听到此处,柳青阳心中一阵感慨,苏卫道虽是行将身死,却是这般心善,也当真是了天下正派,比较那东莱城外一众人马,不知强了多少。

只是苏卫道身死之后,那南明神宫必起争端,少不得派系斗争,只怕这锦官城也得不了安宁,但这此间之事,却是同袁应愁师徒二人无干。

袁应愁又是寒暄数句,便是离了苏卫道府邸。这时天色将晚,袁应愁去径直去了那十里画舫。

柳青阳见了这方天地,端的是旖旎风光,那画舫之上,六朝金粉卓卓而立,萧瑟瑶琴无不俱全,纵然入过翠微居,柳青阳亦是呆了。

袁应愁伸手拍将柳青阳脑上去,便是道:“你这徒儿,倒是凡心未泯,且让为师带你入了那画舫之中,饮酒听琴,岂不快哉!”

柳青阳倒是神色尴尬,普天之下,哪有师尊领了徒儿来此等地方?当真异于常人!

袁应愁刚欲上船,却忽听得一声嗡鸣,一道火箭便是射入那画舫之中,画舫之上,烈火熊熊。

又听得那岸上几人呼喝:“狗官,今日必取你性命!”

话毕,那几人便是施展轻功,踏水而过,上了船头。

船头卫士大惊失色,道:“拜火教!”

却不曾想,这一惊呼过后,便是人头落地。拿人头骨碌碌直掉落水中。

章二·烽火画舫,花重锦官

江南局势错综附加,各家势力都在其中,这拜火教便是其中之一,这教派倒是奇特,在那江南局势中,除却一众修真人士,还有千百武林中人。只是修士武者各管一面,前者插手天道玄机,后者争夺国政大权。

袁应愁兴致浓厚,倒是坐了那十里画舫岸边,静静看来。柳青阳倒是想法不同,如此这般观瞧,只怕会卷入其中。但这剑修,向来意气用事,何曾在意这许多问题?

袁应愁微微一叹,道:“这般打斗倒是有趣,只是可惜了这画舫景致。只怕那韩香君也不会再次轻抚瑶琴了罢!”

柳青阳道:“师尊说笑,这般情景,那烟花柳巷之人,岂不早就逃了?如何能留恋于此?”

却不曾想,身边一女人接道:“公子怎么这般说话?世人都说红坊之女无情义,却怎知我红坊女子苦?”

柳青阳回首瞧了过去,这女子肤若美玉,杏眼含春,只是那一袭薄纱却展露了旖旎风光,倒当真红坊风范。

倒是袁应愁,头也不回,只是道:“姑娘休要怪罪,只是我这劣徒少见多怪,放入了红尘俗世罢了!”

那女子道:“怎么这二位公子竟是师徒?小女方才还想,这二人只怕是那结伴而行的北方贵公子。”

袁应愁这才回头道:“姑娘如何瞧出我等胜在北方?”

那女子笑道:“二位公子那身肃杀之气,可不是江南该有,如何不知便是北方之人?”

袁应愁哈哈笑道:“好一个肃杀之气!不知姑娘芳名。”

姑娘躬身施礼道:“小女便是二位口中那韩香君,不知二位今晚可否要等我那画舫,听一曲瑶琴?”

袁应愁道:“我这人虽是放浪形骸,但有劣徒在此,也便不去那般地方。倒是我这劣徒不曾见过甚么市面,便让他随你去了吧。”

柳青阳一愣,袁应愁这般行事他如何想到?这师尊自那聚仙会上再做突破,便是愈发古怪。

韩香君轻笑道:“那倒可惜,只是公子有事,也便去罢。小女一直在那画舫抚琴,待改日公子闲暇,再来也可。”

袁应愁哈哈一笑道:“当是如此,此间还有些许变故,我便先是走了。我这劣徒不懂江南规矩,你便替了照看了便是。”

韩香君道:“诺。”

话毕,袁应愁便是翻身一跃,离了此地。只留下柳青阳摸不着头脑。

韩香君笑道:“小女先上了画舫,一个时辰,公子便可前来。”

柳青阳点点头,那韩香君也便离了去。

此时画舫之上,激战正酣,几名拜火教中人提刀与那大人侍从斗在一处。

那几人既然敢于前来,自然武功不若,不过一时三刻,便是斩了一众侍从。那大人当下便是跳了船来,向岸边游去。

那拜火教人也便跟了下来。只是这大人水性颇好,当先游了上来,那方向正是奔了柳青阳来。那拜火教几人甫一上岸,便是看到那大人躲在柳青阳身后。

柳青阳一阵苦笑,这一阵厮杀,怕是免不了了。

只是未免麻烦,柳青阳还是道了一句:“我与这人毫无瓜葛,诸位请自便。”

那拜火教众人自然不信,当下一人便道:“呸,贪生怕死的靖王走狗,今日先杀了你,再杀你主子。”

那人这般说来,柳青阳也是不多废话,当下便是踏了玄奇步法,身若一道流光,飚向那人。

手中再凝剑指,便是洞穿那人头颅。

其余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道:“贼子,好功夫!撤!”

旋即,那拜火教众人便是撤了回去。这些绿林草莽不似那说书之中全凭一腔热血,倒也能屈能伸。

只是柳青阳更为面色不善,本来便是与他无干,却不曾想,卷了进来。

当下,柳青阳便是面色阴沉,回头看了那大人。那大人看了柳青阳如此身手,哪里不知,此番怕是招惹了更难缠任务。

不待柳青阳走到面前,那大人便是躬身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人乃圣上幼弟,爵封靖王。方才实是无可奈何,还望公子莫怪。”

柳青阳虽不嗜杀,却也心中恼怒,哪能就让这靖王如此了事,当下便是狠狠一拳打在那靖王腹部,靖王顿时躬成虾米,一阵呕吐。

柳青阳方才道:“这次方且饶了你,下次再拿公子当那挡箭牌,就连你一并杀了。”

这般话语倒是*裸威胁,只是那靖王却是不曾生气,起身拉住柳青阳衣袖道:“公子且慢。方才本王见你身手不凡,可曾有所去处?如若浪迹天涯,不如到了本王麾下,本王定视其为袍泽。”

柳青阳上下端详这人,这人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倒是有着一份煌煌大气。

当下柳青阳摇了摇头道:“我乃剑修之人,不入他人麾下。你且走罢。”

那靖王却转身拿出一块令牌道:“倒是本王鲁莽,不曾想过公子这般身份,此令牌当是本王道谢救命之恩,玄极境内,见此令牌,如本王亲临。”

话毕,这靖王也不纠缠,转身便是离去。

柳青阳把玩这块令牌,心中颇有好笑,怎么这凡尘之人都喜好令牌,那纳海戒中还有东莱侯令牌,这下又是得了一块靖王令牌,只是不知这两块令牌,若是在那东莱境内,哪块更是好用。

收了这令牌,柳青阳却是听得一声箭鸣,那箭矢便是射在柳青阳脚下三步之处。待柳青阳望去,却见一黑衣人矗立前方。

柳青阳面色一凝,向来这便是那拜火教强援罢!

这黑衣人道:“坏我拜火教大事,今日毕竟杀你!”

柳青阳倒是一笑,道:“何时明心境界强者,也参与这般凡尘俗事?”

是了,那黑衣人便是一明心境界修士,只是修士大多精于道法,这般使用飞箭流失的,却不常见。

柳青阳也不废话,便是提了天水重剑出来,这重剑甫一入手,那黑衣人便是眉头大皱。凭他眼力,亦是看不出这重剑何等分量,心中便是知晓,这人已把这剑练至化境,方能此般自如。

那黑衣人翻身跃起,手中拉满弓弦,三道道元箭矢便是应声而出。

柳青阳翻手重剑横扫,当下便是当了那流失。只是再一回头,却是见到那黑衣人接着翻身力道,已经到了千米之外,这等距离,刚刚脱了柳青阳奔袭极限,那重剑威能也难以尽发。

那人挽弓再射,流失如疾袭暴雨,千百成群,柳青阳重剑原地挥舞,端的是滴水不漏。这般比拼,便是看这二人耐力如何。

在那黑衣人想来,这青衫人不过渐悟境界,如何比得他气韵悠长?且那飞蝗流失又是借了强弓劲道,省了许多力气,此消彼长之下,那黑衣人便是认定,柳青阳必败。

却不曾想,这一攻一守,竟是斗了半个时辰。在柳青阳看来,这人威胁远不如当日那姬无双,只是这战斗能力占了些许便宜,方才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日后柳青阳升入明心,当可奔袭千米。那人也是暗自心境,那青衫人气力悠长,看似重剑挥舞,却未曾浪费半分劲道,如此方才斗得难解难分。

远处,人声忽地嘈杂,想来便是那官兵匆匆赶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便是收了强弓,翻身跃上墙头离了此地。

柳青阳也是叹息一声,看来,到当真需到那画舫,方才能图得情景。

旋即,柳青阳纵身跃上那江边画舫,再是脚步轻点,连过几艘,终是到了那韩香君那一艘。

只是此时,却也有些不合时宜。

无他,柳青阳翻入这处,却是那韩香君闺阁,且此时正值韩香君沐浴之际。

见到柳青阳翻身入了画舫,韩香君愣了片刻,方才道:“想不到公子偷香窃玉还是如此大胆。”

柳青阳面色尴尬,讪笑一下,便是推门而出。

韩香君笑道:“这公子倒是有趣,说不得也可逗他一逗。”

再说那柳青阳,自韩香君闺阁而出,几名婢女便是呆了,不知何时小姐闺房竟然有了男人。只是见了这人气宇非凡,只当是韩香君私会之人,当下只是叽叽喳喳,却不曾惊声尖叫。

其中一名婢女便是道:“平日里香君小姐斯斯文文,却不曾想,这背地里,也偷了这般公子。”

另一个婢女道:“在我看来,这公子倒也不烦,配得上咱家小姐。”

先前的婢女又是道:“只是可惜,咱家小姐遇了那般事情,否则,这公子倒是当真不错。”

柳青阳何等耳力,怎能听不到这般谈话,当下便是面色尴尬。自己不过为图一情景,不愿面对那官兵。却不曾想,倒成了偷香窃玉之人。

柳青阳心道:“当真亏了,那般翻身入了闺阁,不曾见到一二,却被这婢女瞧见。当真说不清,道不明。若是瞧了,也便罢了,真心烦闷!”

旋即柳青阳自己也是愣了一下,又是心道:“我那师尊功夫倒是极好,只是这性格古怪了些,同他日子长了,我竟也是有了此般龌蹉想法。日后定要谨慎,修教那人坏了我这般心性。”

章三·公子王侯,意气之争

且说柳青阳坐了那画舫之上,待到月上梢头,公子王侯酒罢正酣,韩香君便是莲步轻移,走将上来。

台下一阵叫好之声,只是那佳人方手触瑶琴,便是四下俱寂,唯琴声婉转,那伊人唱道:“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宇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一曲唱罢,那公子王侯无不陶醉,便是柳青阳也是心中一声轻叹:“如斯人儿,当真撩拨心弦。”

韩香君见了台下诸位如此模样,便是半遮眼脸,轻声笑道:“诸位公子,奴家唱罢,可愿赏酒一杯?”

柳青阳心中正道这话何意,便是瞧见,那诸位公子俱是拿了金叶出来,放在茶台。想来,这便是讨要赏钱。似柳青阳这等剑修之人,自然不缺那钱财,也是放了一片叶子。

韩香君私下环顾,唯在柳青阳这边停留稍许,便是再道:“奴家这瑶琴,一夜便只抚一曲。若是还想听些琴瑟箫管,便来这奴家闺阁若何?”

话毕,韩香君便是入了内阁,不再露面。

倒是那茶水小厮走将上来道:“诸位公子,今夜香君姑娘这闺阁,唯接待一人?不知有何豪门掮客欲要入了?只是这姑娘唱罢,也当是劳累,诸位还需赏得一二胭脂钱。”

这话说出,便是那竞拍环节,柳青阳也倒好奇,之前那翠微居尚不见如此,想来这江南之地,十里画舫当真侠隐豪士聚集之地。

那台下一公子起身施了一礼,道:“我乃西商伯之子,今日欲为香君姑娘,出得金叶十枚,以作胭脂常用。”

这人话毕,便是坐下,旁边一人又起身施礼道:“我乃陈留侯嫡子,今日欲为香君姑娘,出得金叶五十,以作胭脂常用。”

如是反复,待那价码到了二百金叶,便是不再上涨。这般价格,若是那寻常人家,只怕一生足矣。但见那小厮眉头微皱,想来今日价格不甚理想。

当是时,忽听一人笑道:“金叶三百。”

这人话语一出,众人无不侧目,只因这说辞太过粗鲁,非得是那儒雅之人所为。

当下,便有公子心道:“这般人士,莫不是北方蛮夷?怎生这般粗鲁?不懂佳人如玉,须得爱惜。”

只是被这蛮夷之人抢了头筹,那一众公子却是心中不满,便有一人起身道:“小生不才,愿出金叶四百,以望香君姑娘做胭脂用。”

这话一出,一众公子王侯无不叫好。

那人又是叫道:“金叶五百!”

此言一出,众人方才望向那边,之间那人大马金刀坐于椅上,一柄长矛放在手边,胸前纹了熊罴,好不煞人!

只是柳青阳却是发现,这人并非常人,乃是修士,这一身修为虽然不高,方才渐悟小成,却也远超一众公子。

见这人如此无礼,那一众公子也便顾不得礼节,当下边有人叫道:“金叶六百!”

那人声音再起,道:“金叶八百!”

一众公子方才声音减弱,这人不论如何粗鲁,只是这钱财却货真价实,金叶八百见那名媛一夜,纵然公侯之子,也心中不舍。

只是柳青阳倒是笑了笑道:“金叶两千!”这话一出,四周公子俱寂,那两千金叶,若是没那韩香君,这画舫也能买下十艘,这般钱财,当真令一众公子默然不语。

那人笑道:“你这小子还有些意思,今日便陪你乐上一乐。我便出了金叶三千。”

此言一出,便是那小厮也倒吸一口冷气,平日里,韩香君纵然贵为画舫之上第一人,却也不过二三百金叶,纵然是五百之数,也需半月,方才一人。

如今这三千金叶,那小厮做了这般行当数十年,也不曾听过。

柳青阳还欲再叫,却见靖王缓缓走来,道:“公子莫要再叫。本王便出五千金叶,替公子得了这香君姑娘一夜,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靖王乃是风流人物,一众公子俱是认得,听了靖王这般说辞,当下便是对柳青阳刮目相看。心道:“这人看似同我等一般,却不曾想,竟是这等凶人!”

那熊罴汉子也不再叫价,而是回了靖王身边。

柳青阳当下心中便是明了,那熊罴汉子并非当真叫价,只是激得柳青阳兴趣,那靖王再送一人情。

这般手段,倒是非常,只是柳青阳也是心知,五千金叶,不是寻常之数,若说这靖王报恩,那是假了,只怕其中还有一二招揽之意。只是靖王未曾明说,也不过用那五千金叶投石问路。

柳青阳自然不会理会,当下便是笑道:“既然靖王这般美意,那便笑纳。”

靖王却是面色难看,柳青阳这话显然道明,不会被他招揽,这五千金叶便是砸了水漂。

只是此事还未落定,那画舫之外,又进一人,那人道:“听闻香君小姐在此,今日便出金叶五千零一。”

众人无不变色,这只多一枚金叶,便是那等痴障人士也能晓得,便是冲了靖王而来。

柳青阳顺着声音望去,这人却同靖王些许相像。果然,那靖王眉头一皱,道:“三皇兄今日前来,便是羞辱小弟?”

三皇子笑道:“非也,非也!实乃皇兄听闻,这香君姑娘貌美无双,只是一直难以得见,今日有了机会,便前来同弟弟争上一争。”

话毕,三皇子又看向柳青阳,只是望了几眼不曾望出端倪,也便放弃。

靖王黑着脸叫道:“五千五百金叶。”

方才靖王已经言道,要为柳青阳夺得这一夜琴瑟,如今若是不叫,那便丢了颜面。

原本这靖王只是想通过这五千金叶博了柳青阳好感,却不曾想,反倒砸了自己脚。

再看那小厮,这般场景如何敢说话?只能不语。这二人莫说这般竞价,那身份如此,纵然强行进了去,小厮也不敢阻拦。

三皇子伸出一根手指,道:“五千五百零一。”

靖王咬咬牙,道:“八千!”

那三皇子一愣,果然不再争执,倒是微微一笑,道:“弟弟果真豪气,为这春宵一刻,便是豪掷八千金叶,只怕这今年用度,也便花销大半罢!”

靖王铁青着脸,哪里会理三皇子,当下便是命人留了金叶,拂袖而去。

三皇子倒是未走,而是落座柳青阳身畔,道:“听闻公子救了我那弟弟?”

柳青阳道:“那又如何?”

三皇子道:“皇室纷争,我且劝你,莫要卷入。当然,若是公子入我麾下,另当别论。”

柳青阳笑道:“公子向来不受威胁,莫说不曾卷入,便是卷入,尔等若何?”

三皇子面色阴沉,道:“若是卷入,只怕误了性命!皇室纷争,岂是常人可入?”

柳青阳道:“三皇子姑且作为,且看公子我如何应对!”

三皇子未讨了半点好处,也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画舫之上争斗方才停歇,只是那一众公子王侯,心中俱不是滋味。

无他,只因这一众人士,向来堪为焦点,但今日一事,全无半点颜面可言。

那靖王先是报恩,这且不说,那三皇子进来,却也不曾同众人招呼,唯独同柳青阳谈了几句,这般想来,那皇室二人,岂非视一众公子王侯如刍狗?任凭谁受了这般待遇,也难以兴起。

待得一众公子王侯离去,那小厮便是亦步亦趋到了柳青阳金钱,道:“公子,靖王那金叶,也便当是玩笑,这金叶您便拿了去。随便赏些碎银便可。”

柳青阳道:“靖王竟然出了那价码,你便拿了,与我无干!”

那小厮面露难色。这八千金叶纵然诱惑非凡,但这小厮也是知晓,需有命拿了才是。

柳青阳也是看出这般情况,便是道:“来了此间之人,俱是言而有信之人,你且拿了,无人敢找你麻烦。”

那小厮慌忙道谢,引了柳青阳入了那内阁。

韩香君一见柳青阳便是叹了口气,道:“前厅那事,我也知了。”

柳青阳笑而不语。

见柳青阳不想继续议论此时,韩香君便是整理妆容,含笑道:“公子想听甚么曲目?”

柳青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哪有心情听了曲目。家师忽然离去,我又卷入这一桩事件,哪能开心?就是不知,这是家师本意,还是凑巧为之!”

韩香君笑道:“莫要想了如此多,小女虽是不才,亦是听过人曰,若是天命不可违,便是笑对。”

柳青阳勉强提起笑意,旋即道:“说罢,你引我前来,是何意图。”

韩香君凝望柳青阳片刻,取出一柄宝剑。那剑上镌刻火焰纷纷,又有珍珠宝玉镶嵌,并非凡物。

韩香君道:“香君乃是那拜火教前任圣女,如今寻了公子,便是想要公子,为我夺回那拜火教主之位。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章四·拜火圣女,初入蛮荒

江南之地,除却那锦官城等诸多繁华,便是一望无尽十万大山。此间山川大多人迹罕至,精怪山鬼之流便是在此栖息。

除却这般凡人难见事物,便是毒虫巫蛊万千,那拜火教中,最是信奉巫蛊之术,柳青阳此番先来,亦不过是身中蛊毒,不得不随韩香君到访。

那蛊毒也并非甚么厉害之物,只是乃为韩香君本命精元炼制,如若强行破了去,那韩香君也便化为红颜白骨。

柳青阳看着韩香君,皱眉道:“你怎知我一定会随你前来?如若我强行破了那蛊虫,你岂不枉送性命?”

韩香君笑道:“公子尽说这些违心话。你那眼中毫无杀气,见了我这等女子更是风韵流转,定是怜惜我这等女子之人,如何能伤我性命?”

柳青阳又道:“下蛊之时,家师尚在,你确如何不对他下手?”

韩香君看了看看柳青阳,叹道:“你那师尊,我倒是有意一并下蛊,却不曾想,他那身杀气便是我这本命蛊,也是怕了,不肯入体。不过你那师尊倒是有趣,知了我下蛊,却也不说破,还命你前来,只怕故意为之。”

韩香君说得,柳青阳倒是知晓,袁应愁何等人也,如何能看不出那下蛊手段?

只是这不说,想来一是袁应愁知晓,这蛊虫无害,只是情感要挟。

二来便是给柳青阳些许历练机会,这普天之下,并非哪里都有纷争,如今能卷入一处,凭着袁应愁那脱跳性格,也便认为不错。

倒是柳青阳心中郁闷,这师傅虽是不世高人,却当真性格古怪。

柳青阳望着这穷山恶水道:“不若讲讲你们拜火教罢,我也便知道知道,其中何等险恶。”

韩香君道:“普遍之下奇人异士,公子认为,都能凭修真术法斗败吗?”

柳青阳疑惑的看着韩香君,不知如何回答。那韩香君却是摇了摇头道:“公子虽是修道之人,奈何所经世事甚少,太过单纯。全如一张白纸,纵然这脾气秉性,只怕也有三分是效仿尊师罢!”

柳青阳听了这般言语,心中多少赞同。

自那日莽原之上,柳青阳为袁应愁所救,已是七载光景。

这七年之间,柳青阳除却那东莱一役,便是不曾接触更多人物,那素清、方天晴,如若柳青阳再过成熟些许,只怕便是不会留了缘分。

至于这脾气秉性,柳青阳多半效仿那袁应愁,便是玄波天机图内,也是学到袁应愁那般以杀止杀,至于是否当真内心如此,柳青阳也是不知。

起初,柳青阳倒是未曾多想,只是当下被这韩香君提起,却是内心多有异样。

韩香君道:“我虽见公子时间尚短,但这十里画舫何等人物不曾见过。公子眉宇之间全是苍白,哪里像了二十多岁少年?只怕公子年少便是深山修行,全不曾食了人间烟火,方才如此。我看你那师尊留你在此,只怕便是想让你在这红尘之地多些磨炼。那脾气秉性,一人一样,尊师所觉好恶,与你无干。只怕公子还需要悟了自己的道,方能有所成就。”

其实这韩香君虽非修道之人,却是点破了这道心修行。

柳青阳也是明悟,何为那明心境界。

修道之人,那登途,渐悟便是慢慢将人洗去铅华,超凡俗世,宁心静气地修行,打下根基。只是那一众修真之人,过了那渐悟,便是不曾突破。

无他,全因这明心境界,要明了自己的心,悟了自己的道,甚么师长风骨,便是阻碍。有了那道,也方能在这修真途中徐徐前行。柳青阳迟迟难以入了明心,便是凡尘所见甚少,还不曾有了自己的道。

韩香君不亏那画舫名媛,此言点到则止,不再过分纠缠。当下又是同那柳青阳说了这南疆境况。

南疆不同江南,那江南更多烟花柳巷之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这南疆,遍布村寨,古老风俗特异,且这十万大山,山山相连,路路相同,更有山野异兽,毒蛾飞虫,便是那蛇蝎当不下千种,若是寻常人贸然进了,只怕非是喂了蛇蝎,便是迷失山谷。

况乎,千百年来,南疆一隅便是天下不多的几处人间绝境。

至于那拜火教,倒是同这天下修真派别有所不同,这其中虽有修士,却不同于普通修士。

其本身尽是巫蛊高手,一手术法端的是妖异,那蛊虫之物便是一般修士也难以应对。

拜火教中,分教主、左右护法,一十二大巫,一百零八执事,教众万千。

那执事以上,尽是修士,若是巫术对敌那执事也便同渐悟修者不相上下,至于那大巫,则有明心圆满境界,左右护法尽是入魂强者,至于教主却不曾知晓。

只是拜火教中不修长生,不过数十载便是更新换代。

至于蛊虫,乃是这南*有。

蛊虫威能不同道法,端的是奇异,有些若这韩香君本命蛊那般,代表心意,愿将自己俯首。

有些,则害人突发恶疾,全身溃烂而死。有些,则洞穿五内,顷刻要人性命。便是修士也当防不胜防。

那巫术之流更是诡异,若是威能,却是不显,大多诅咒之流,中者,或是时运下降,或是伤势加重,或是突然暴毙,或是恶疾缠身。

种种奇特,便让这南疆拜火教,自成一脉,千百年来兴盛不衰。

只是拜火教中也同凡世,教内派系之争激烈。

其中一脉换做归祖派,这一派便是主张那南疆自治,不外图其他天地,固守圣山禁地,怡然自得。韩香君便是这一派别,上任拜火教主,韩香君养父兀恕骨则是派系领袖。

另一派则唤做苍鹰派,这一排便是主张突破南疆,杀入中原,逼了帝皇承认拜火教为国教。那日见得刺客,便是这一派中人。此刻那拜火教中教主也是这派领袖。

大抵了解这般情况,二人便是已到了一处村寨。

这处村寨看似不大,但那之中,却是特色十足。柳青阳分明见到,这班南疆寨民俱是*上身,唯有女子胸前稍稍裹了一抹白布。

再是细看,那寨民身上都是纹了一条蟒蛇,这蟒蛇背生双翼,空中遍布利齿,这般凶物柳青阳莫说见过,便是听也不曾听过。见了柳青阳二人进来,那一众寨民倒是热情,只是口中语言含混不清,柳青阳也难以听清。

韩香君道:“这些寨民说,欢迎远方来客,如果不急赶路,便是留下吃了饭食再走。”

柳青阳笑道:“这南疆寨民都是这般好客?”

韩香君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这个寨子乃是信奉归祖派,想来温和。你莫要看那纹身凶恶,其实那物便是螣蛇,在这南疆,螣蛇便是吉利象征。这寨子人认螣蛇为图腾,所以刺在身上,求螣蛇保佑。”

柳青阳听了这般话,也倒是笑了笑,便让韩香君告诉寨民,愿意留下一同吃了饭食。

见了外人到来,寨子热闹非凡,那祭祀命人杀了鸡鸭,以作款待。

柳青阳也对这村寨好奇,便是要拿了金叶出来感谢。只是韩香君却道,这南疆村寨不比江南,若是接受款待,便代表愿意与之成为朋友,如若拿了金叶出来,那这寨民便会不高兴,以为这是羞辱。

柳青阳也不再坚持,不过却也拿了几坛那锦官城中买来的好酒。

南疆村寨,莫说男女老幼俱是好饮,这般礼物,倒是让寨民更加热情。

酒过三巡,菜罢五味,柳青阳心中畅快,便是提了那天水重剑,欲要舞剑。

韩香君也是颇感兴趣,那十里画舫,向来是这韩香君卖唱,却不曾见过哪位公子为她舞剑。况且柳青阳乃是剑修,这剑舞起来,想来便是极美。

只是众人却会错了意,柳青阳虽是剑修,但这玄阳剑法讲究以力破巧,当真舞起来,却是平平无奇。

那南疆寨民也是直爽,当下便道:“你这剑法并不如何,反反复复不过那几招。”

柳青阳哈哈大笑,道:“这倒也是,我这剑法,乃是杀人剑法,但见威能,却不曾好看!”

寨民也是哈哈大笑,宾主尽是欢乐。

韩香君倒是感慨,这南疆一隅,倒是当真适合柳青阳,他这般白纸心性,最是适合这与世无争之地。

柳青阳举起一碗烈酒,还未干下,便是听了寨外几人呼喝之声。

柳青阳皱着眉头看向韩香君。韩香君叹了口气道:“临近部落正着这村寨,恐怕是要打仗了。”

柳青阳道:“打仗?”

韩香君道:“对。南疆除却那拜火教,还有两尊大神,一位便是巫咸大神,另一位便是重楼大神。这两位大神各自代表不同信仰,因此部落之间市场征战,也是南疆特色。方才那外面来人,便是正着这巫咸大神子民,前去对抗重楼大神部落。”

那村寨祭祀对着柳青阳说了几句,便是回了祭祀大厅,其余寨民也一同去了其中。

韩香君翻译道:“那祭祀让你速速离开,部落之间征战,历来死伤无数,不要卷入其中,否则会有危险。”

柳青阳也便叹了口气,同韩香君离开。

不是柳青阳不管这寨民死活,实是这等境况既是常态,管也无用!

章五·尸横遍野,列王纷争

一路行来踏过,这南疆深入百余里便是见到那部落之争,在这山野之间,骸骨遍地,人头累累,都化作那毒蛾飞虫养料,这般景象,端的是蛮荒气息浓重。

柳青阳微微皱眉,自他入世以来,却是不曾见过这般景象,便是那玄波天机图中,最是血腥也不过那人头塔。倒是韩香君司空见惯,全然不以为意。

柳青阳忽地想起那祭祀神情,只怕这战争背后,唯有始作俑者方才笑意浓重,当真便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又行数日,路边景色不尽相同,柳青阳心中烦闷更重,这等人间地狱景象,只怕如何也难以让人愉悦。

只是向前走了数里,柳青阳便是皱起眉头,那前方便是有一缕气息出现,只是这气息却不似那寻常修者,倒有一半,如那金石一般。

柳青阳心中好奇,也便让韩香君停在一处,孤身前往那处地方。只是到了却发现,那气息竟是假人。不过只觉却是告诉柳青阳,这假人也是极端危险。

果真,那假人缓缓而动,口中发出吱吱呀呀声音,但柳青阳却听得清楚,这话语便是那玄极大陆通语。

假人道:“凡间修士,入这南疆,便是死期。”

柳青阳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那假人又道:“可曾听闻,巫咸大神?”

柳青阳心中一惊,道:“却是听过,在下无意冒犯,这便离去。”

那假人发出笑声,道:“南疆一隅,岂是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纳命来!”

话毕,那假人双臂掉落,便是化为两柄利刃,凌空飞舞而来。

柳青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下便是抽出天水重剑,仗着重剑更长,一记拍击便是将那假人抽了出去。

却不曾想,那假人非金非铁,坚硬异常,这一下拍击,不过是留了一道凹陷。

这假人自然不会疼痛,当下又是飞舞而来,柳青阳改拍为刺,却不曾想,那假人飞舞之中,竟然是万千毒针喷射而出。柳青阳翻身一跃,只能放弃攻击,躲将过去。

那飞针一如树干,合抱大树拦腰截断,再看那切口,已是化为黄汤,这般毒性,这般劲力,纵然是那明心境界修士也不过如此。

柳青阳更是慎重,当下便是盘旋而伺,只要这假人露出破绽,便是雷霆一击。

却不曾想,那假人又是一阵吱吱呀呀,那躯干之中竟又伸出两个头颅,其中一个头领额间写道:“蛊!”另一头颅额间写道:“毒!”想来这便是那头颅功用。

那毒头张口便是一道紫烟疾射柳青阳,柳青阳翻身一跃,却不曾想,那紫烟速度极快,竟是擦了柳青阳衣角,那衣角当即化为滴滴紫色液体,柳青阳慌忙斩了衣衫下摆。

这一瞬功夫,那蛊头又是张口,万千飞蚁盘旋而出。

柳青阳运转玄功,双目一凝,却是见到,那飞蚁一双大颚如金如铁,只怕若是被那飞蚁群围了,便是尸骨无存。

当下柳青阳便是自那纳海戒中抛出两壶烈酒,又是射了两道剑气,那烈酒喷洒飞蚁一身。柳青阳又是扔了两颗雷火弹,当下那飞蚁群便是熊熊燃烧。

放了那紫烟、飞蚁,毒头、蛊头便是笔直射向柳青阳。

方才见了那紫烟、飞蚁厉害,柳青阳如何敢让这物近身,当下便是挥剑拍击,却不曾想,这一拍击,那两颗头颅便是应声爆炸,威力之大,那天水重剑尚且脱手,若是一般凡兵,只怕不光兵刃,便是兵主也一并炸成灰烬。

这等爆炸,柳青阳亦是受了些许伤,仅是那虎口,便鲜血淋漓。那假人凝立正中,发出难听笑声。

自离了那西凉古国,柳青阳何曾吃过如此大亏?当下便是心中怒火,手中剑元运转,唤来那天水重剑。

再一发劲,气势节节攀升,那假人倒是无知无觉,只是那般笑着。待玄功劲至顶峰,柳青阳跃然而起,若是有那当日东莱一役之人在此当是认出,这招式便是那——西极霸皇斩!

只是一年磨炼,柳青阳功夫再上层楼,这等绝学不可同日而语,一击斩出,那剑气汇于一点,甫一接触那假人,便自假人身中爆射而出八道剑劲,直将那假人大卸八块。

只是一剑斩了这假人,柳青阳却是呆了,原来这假人已经再无招式,纵然不再动手,除却也难听笑声,这假人也难以再有半分攻势!

柳青阳叹了口气,心道:“果真是涉世未深,竟叫这假人骗了。只怕若想突破明心境界,还需诸多苦修方可。”

不过这一剑也并非全无收获,那假人之中,竟有一真人,只是没了四肢,周身画满符咒。不过那西极霸皇斩何等强劲,这人也是四分五裂,身上符咒难以辨认。

听了这边声响停歇,韩香君也是赶来,只是见了那假人,韩香君却是大惊失色道:“赤峰!它怎会在此?”

柳青阳皱眉道:“甚么赤峰?”

韩香君想了一下,道:“这巫咸大神最是擅长那巫蛊之术,传闻大神曾练就三名傀儡,这三名傀儡集蛊术、毒术大成,更是用大神三个儿子身躯练成。其中之一便是这赤峰!斩了这赤峰,也就等同杀了巫咸大神儿子,这下,便是同那巫咸大神结了死仇。”

柳青阳一愣,道:“这巫咸大神竟然是人?不是那传说图腾?”

韩香君一叹道:“这也怪我,应该早早说与你听。这南疆之中,图腾万千,但是那神灵,却都是南疆领袖。传闻这巫咸大神,一手巫术夺天地造化,能夺了人躯壳,万古长存。因此,巫咸大神到底何等面目,却是不曾有人知晓。而这信奉巫咸大神的部落,便是苦修巫术、蛊毒之人,这些人便是认为,那巫术、蛊毒能让人脱离苦痛。巫蛊毒术都是自那巫咸大神而来。”

韩香君思虑片刻又道:“至于那重楼大神,则是不然。这南疆一隅,精怪妖邪甚多,更多奇珍异兽,那重楼大神便是擅长御兽之道。传闻重楼大神曾得一颗妖龙心脏,便将自己心脏换了下来,以此得了数万年寿命,更是勇武非凡。是故,这重楼大神追随者,大多将那野兽躯体移植身上而来,以此获得力量。这等做法血腥异常,况且暴毙而死者不在少数。只是南疆向来不缺人口,这般办法也能最快获得力量,那重楼大神信徒便有了同巫咸大神信徒对抗之力。在这南疆,若是见了满身符语之人,那便是巫咸大神信徒,若是见了野兽肢体者,那便是重楼大神信徒。”

柳青阳心中多少有了衡量,这巫咸大神和那重楼大神应该尚且可抗范围,原因无他,便是这二人虽然强大,寿命悠长,却也终究有着弱点。那巫咸大神弱点便是肉身渺小,而重楼大神弱点便是不会术法。

依柳青阳想来,如若遇了那这二位大神,纵然打不过,总还是有办法逃跑。当然,具体如何,还要遇到方能知晓。只是柳青阳也心知,还是不要遇到的好,否则便是自找苦吃。

韩香君道:“我们当下不能再走大陆,否则祸患无穷。”

柳青阳皱眉道:“为何?”韩香君叹了口气道:“你并非这南疆之人,自然不曾懂了巫蛊之术。我虽是凡人,却也看得出来,那赤峰之中有着巫蛊之术,你一剑斩了那赤峰,已经中蛊,身上便是散发那赤峰诅咒,如若被那巫咸大神信徒看了,必然要找麻烦。”

柳青阳眉头微皱,他确是不知何时中蛊,这南疆秘术果真神异非常。当下,柳青阳便同那韩香君走了小路。

不多时,那赤峰身陨之地便是出了两位黑袍人。

其中一名赤发人道:“赤峰已然魂归大神怀抱。”

另一白发人道:“能否看出行凶者何人?”

赤发人手中捏动法决,便是瞧见,那四分五裂尸体重新聚拢,身上符咒闪现幽幽紫色光辉。

赤发人便道:“那人怕不是南疆之人,竟中了追魂蛊。只要循着追魂蛊找去便可。”

白发人微微点头。

赤峰虽是傀儡,却身份重要,如此被人斩了,自然要去追查。且在他二人想来,两名大巫在这南疆境内,除却那一等一高手,还未有杀不掉之人。

赤发人自袖中取出一枚竹筒,竹筒之中是一六角飞虫,飞虫甫一出现,便是钻入赤峰尸块,片刻又是飞出。

若是此时细看,便是看到,那六角飞虫眼中便是一道淡紫飞烟,飞虫鸣叫一声,便是追着那飞烟而去。

这六角飞虫乃是南疆异宝,名唤噬魂虫,但凡中了追魂蛊之人纵然相隔千里,也能吸引噬魂虫追去。

两位黑袍人嘴角略带笑意,纵身跟上噬魂虫。那柳青阳不是南疆之人,自然不懂如何除却蛊毒,有这噬魂虫追踪而去,总是能找到柳青阳所在。

再说柳青阳,那赤阳剑诀修炼下来,便是走了大道行简,大节无亏之路。这般气魄除却对敌之中勇猛无匹,还赋予了柳青阳一项能力,便是直觉。

那黑袍人方才追来,柳青阳便是一阵心慌,当下便是知晓,只怕强敌环伺,还需速速撤离。

章六·巫蛊毒术,南疆大巫

两名黑袍人走后,赤峰身陨那地点又是出现一人,这人一脸憨厚,但那一身虬结肌肉却是异于常人,这等肌肉光是瞧见便是知晓其拥有何等爆发力。

那人看了看地上的赤峰尸体,皱眉想了想,便是趴在了地上,用力嗅了嗅味道。旋即,这人目光一凝,四足发力,向着那黑袍人离去方向追逐而去。

这人一动,身后又是几匹野狼窜出,也一并跟了上去。这等景象若是在其他地方,当真难以见到。

再说柳青阳,自那日心中惶惶不安以来,已是向南奔跑三日。至于韩香君已经丢在了一处村寨,柳青阳虽是剑修却也有着一定寻人办法,二人约定一月后再是见面,若是柳青阳依旧不曾出现,只怕便是身陨。

韩香君叹了口气,她本意仅是引了柳青阳杀了几名拜火教执事,稍稍立威,至于其他手段,自然有着兀恕骨故旧处理,而柳青阳便是韩香君实力证明。却不曾想,才入南疆便是卷入了这大神斗争之中,还杀了赤峰。

又是两日,柳青阳忽地心悸更甚,终于察觉,自己已是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柳青阳抬头观瞧,便是找到问题所在,不知何时,那柳青阳身畔已经布满飞虫,这飞虫小若尘埃,若不是运转玄功,也是难以看见。

且这南疆之内,飞虫毒蚁遍布哪会有人时刻关注这等小事。只是这飞虫之中散发氤氲紫色气息,柳青阳方才留意。只怕这便是来者那追踪手段。这飞虫已经如此密集,只怕那人也便是不远。

柳青阳仗剑而立,不再继续向前,静等来人。约么半刻,那两位黑袍人果真现身,只是一路追来,那巫术大能本就体力不佳,当前更是气息微弱。

只是柳青阳也不抢攻,南疆巫术诡异无比,谁可知道这二位到底有没有那反击余力。

若是鲁莽行事,中了圈套,只怕再难脱身,当下不如以静制动,待那二人动手,再是见招拆招罢!

那二人则是上下打量柳青阳,心中多少有些不解,这人不是南疆之人,为何偏偏要杀那赤峰?

赤发人道:“我乃巫咸大神座下大巫,赤月。我且问你,那赤峰可是你所杀?”

柳青阳也是不屑狡辩,便是道:“不错,那赤峰便是我所杀。”

白发人目光一凝道:“我乃巫咸大神座下大巫,白阳。杀人偿命,可有异议?”

柳青阳道:“自是未有异议,只是我命由我,二位若要取了我性命,那边动手罢!”

赤月叹了口气道:“我等二人也不欲杀人,只是那赤峰身份特殊,不得不如此。得罪了!”

赤月翻手掐了一道法决,那万千蛊虫缓缓凝聚一处,便是化为一名黑甲武士。

这黑甲武士双目通红,煞气森森。

再看那白阳,手中也是凝了一道法决,一只天牛自他袖中飞出,端得是落在黑甲武士头颅,黑甲武士一声悲鸣,竟是背生双翼,手中幻化出两柄黑炎长刀。

赤月、白阳素来一同行进,便是因为这一式荒古黑炎式神。

这二人合击便是在那大巫序列中,也靠的上前。

荒古黑炎式神背后双翼一振便是疾飞而来,手中黑炎长刀凌空斩来。

柳青阳重剑一挑,便是同那黑炎长刀碰撞一处,荒古黑炎式神却似力有不逮,倒飞出去,但却也未见损伤。只是柳青阳眉头愈加凝重。

这黑炎长刀一刀劈来虽是被反击而回,却是不曾想,那黑炎竟是附着天水重剑之上,那重剑何等材质,却仍被烧得吱呀作响。

数息之后,那黑炎方才熄灭。这等威力,若是直接沾身,只怕顷刻便能将人烧成虚无。

柳青阳不再等待,足下发力,倒拖重剑冲向荒古黑炎式神。那荒古黑炎式神猛地凌空跃起,双翼一展,翱翔天际。

柳青阳翻手便是掷出两枚剑元丹。那荒古黑炎式神刚展双翼,如何能灵桥移动?当下便是便那剑元丹中剑气斩中,胸口现出两团空洞。

这剑元丹自然不是袁应愁那剑气,自东莱一役,袁应愁便是不曾再给过柳青阳剑气,其本意便是要柳青阳依仗自己实力闯荡。

一击得手,柳青阳却是眉头微皱,还不曾到入魂境界,便是难以升空,那荒古黑炎式神此时上了天际,楼青阳缺乏对敌手段。

再看那荒古黑炎式神,胸口纵然空洞,却是张嘴一吸,方圆百米飞虫尽是入了那式神口中,旋即,胸口空洞也便补上。

想来便是这荒古黑炎式神乃是蛊虫聚集而成,除非四分五裂,否则便会复原。且那黑炎长刀也是火系兵刃,只怕火焰攻击也是难以奏效。

忽地,柳青阳想到,这荒古黑炎式神虽是难以对抗,但那赤月、白阳二人本体却在地面,想来这二人也不会那等舞空术。

当下柳青阳便是奔向那二人。但那赤月却是嘴角一咧,当即法诀再起,漫天蚕丝喷涌而出,顷刻间便是将这二人包裹其中,化为一个大茧。

柳青阳一剑斩到茧上,却是仿若击中海水,那柔软之力将这剑锋化解无形。这般术法配合那荒古黑炎式神,当真强绝,柳青阳亦是陷入危机。

那赤月叹了一声道:“你这修士,修行不易。我也不欲杀你,你便吃了那式神一刀,重伤逃了,我也当你逃得掉了。”

柳青阳笑道:“多谢大巫美意,只是公子我专修剑道,怎可不战而逃?若是今日逃了,只怕便无寸进。”

白阳怒道:“你这修士,当真不识好歹!那便纳命来吧!”

话毕,白阳掐了法决,又是一道移魂之术。再看那荒古黑炎式神,双眼宏观渐渐潇洒,竟是露出人性光芒。

片刻,那荒古黑炎式神开口道:“先前这式神不曾完全,没有神志。如今由我掌控,看你如何抵挡!”

话毕,那荒古黑炎式神凌空而下,手中黑炎长刀上下翻飞,果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

柳青阳提起重剑便是杀将过来,一招一式不外乎那劈、砍、刺、挑等,只是在平常招式多年苦练,已臻于化境,此番用了出来,也倒挡了那黑炎长刀。

这般动作也让那白阳心中大惊,他虽修了些许武道能力,却也是为这式神,如今看来,纵然想要斩杀柳青阳,只怕也要付出些许代价。

正愣神之间,柳青阳凌空跃起,暴喝道:“西极霸皇斩!”

白阳未曾听过这招式大名,但看那气势便是知晓,这招式定然惊天动地。

当下便是提起双刀运转刀法,同样 怒喝道:“冥炎之礼赞”

那黑炎长刀当下便是合二为一,化为一柄巨刃拦腰斩下。

这一招式虽是威力无匹,却怎可同那西极皇尊绝学比拟?

二者一触,便是爆发无穷光焰,数息之间,白阳倒飞而出,那荒古黑炎式神躯体便是被毁了小半。

茧中,赤月翻手一道法决,那荒古黑炎式神大嘴一张,此次便是方圆千米飞虫毒物尽皆被吸入口中。那式神原本气息萎靡,经这毒虫补充,刹那间便是再度膨胀,乃至气息比那出生更甚!

柳青阳一刀纵然斗败那冥炎之礼赞,却仍旧无功而返。赤月自那茧中道:“你这招式倒是威猛,只是南疆之内,这式神所需养料无穷无尽,你那绝学又能斩出几次?还是快快逃了罢!”

柳青阳叹息一声,这两位大巫之能,果真不是他能斗得过,只是被这荒古黑炎式神斩了一刀再行逃离,日后定然留下隐疾,乃至根基尽毁,这等代价却不是柳青阳所能接受。

柳青阳也不废话,便是再度拔高气势,手中天水重剑一横,做了接战准备。白阳嗤笑一声,便是驱动式神本性而来,手中黑炎长刀掀起阵阵劲风。

只听得“当”一声,重剑长刀又是斩在一处,荒古黑炎式神再度飞出,却仍旧丝毫未损。倒是柳青阳气息被阻,难以再行提升。

柳青阳双目紧闭,那一丝神异感觉信手拈来,手中重剑向前突刺。这一式,便是那强绝一剑。

白阳冷笑一声,舞动双刀再度杀来。

只是那强绝一剑方要刺中,荒古黑炎式神便是凝立当场,不再动弹。

这强绝一剑堪堪刺入式神躯壳,式神便是化作漫天飞虫,不再复原。

柳青阳不由一呆,这其中只怕必有古怪。再是回头望去,却是看到一番怪异景象。

赤月、白阳二人躯体所在那大茧,此时已被两只披甲鼠首异兽片片撕开,一个大汉双手扼住赤月、白阳喉咙。

这两位大巫果真如那柳青阳所想,身体极度脆弱,便是要害所在。

只是若是平常,这大汉自有式神阻挡,如何能逼近大茧。可此时却让这大汉渔翁得利。

赤月苦笑一声道:“莪术,想不到我等二人竟是被你这人捉了。”

那唤做莪术的大汉嘿嘿一笑道:“我也不曾想了,能如此轻易捉了你二人。倒是这修士,帮了我大忙。”

柳青阳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莪术道:“我乃重楼大神坐下御兽使。地位形同这大巫。说到底,我倒是要谢过你这修士,省却了我不少麻烦。”

柳青阳眉头一皱,便是有听到那莪术说道:“今日我杀了这二人,那其余大巫只怕仅能追查到这二人追你而来。我便也没了后患,哈哈哈哈!”

这莪术心地端得是歹毒。

章七·百兽崩腾,一力十惠

那赤月被这莪术提在手中,一身巫术都被封禁,却是苦笑着对柳青阳道:“你这修士,我等本不想杀你,却不曾想,你要落得一身怀疑。当初何必不跑?当真害人害己!”

柳青阳叹了口气,便是道:“你我本就无仇,本就是赤峰先欲杀我,我方才动手,却不曾想,你我这般下场。只是我向来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这莪术便让我斩了罢!”

柳青阳话毕,便是扔了两枚复元丹到口中,身上剑元徐徐回复。

莪术翻手便是拧下白阳头颅,又是随手将赤月扔在一旁,旋即哈哈笑道:“白阳一死,也不怕你那合击之术,待我先杀了这修士,再来问你诸多隐秘。”

赤月看着白阳头颅,目眦欲裂,白阳乃是赤月同门师弟,数十年来,二人形同一人,如今白阳身陨,怎能不心痛欲死?

至于为何白阳身陨,赤月倒是心中有数,那白阳性格刚烈,勇猛有余,心智欠缺,巫咸大神身边秘闻,自然不若赤月知晓得多,这才丢了性命。

柳青阳上下观望这莪术,这人肌肉虬结,想来便是走了武修路线,况且韩香君先前言道,重楼大神座下,信奉驭兽之术,只怕这莪术便是打算人兽合击。

就是不知,这莪术到底召唤了甚么异兽。

不待柳青阳想完,莪术便是拍了拍手,四周丛林豺狼虎豹尽是涌出,不下数百之数。

柳青阳目光一凝,便是翻手唤了碧眼白鹿出来。白鹿现身便是一声嘶鸣,这王者之声,倒是让那数百野兽踟躇不前。

无他,这碧眼白鹿乃是蹄类之长,纵然那豺狼虎豹种类不同,却也怕了这灵兽。

莪术目光一凝,道:“想不到你却是有这灵兽!”

柳青阳冷哼一声:“似你这般恶毒之人,想不到之处多了。”

话毕,柳青阳提剑直袭莪术。

莪术哈哈一笑,换了臂铠对攻上来。

甫一接触,柳青阳便是发觉,这莪术一身蛮力端的是大,纵然有着天水重剑那等分量加持,却也不过同这莪术平分秋色。

那莪术更是心惊,他一身勇力何等强悍自然心知,如今却未占了先机。

柳青阳挥剑再斩,一连十数招都是同那莪术拼了旗鼓相当。

其实单论招式,那莪术倒是不若柳青阳,但莪术一双臂铠招式更简,方能抵挡。

一入南疆接连吃了大亏,柳青阳心中愤懑不已,便是趁那莪术全神都在剑上,便是飞起一脚踢在那莪术肩上。

莪术触不及防,便是被踢将向后滚去。只是这一脚虽然得手,但那莪术一身皮肉更是坚实,也未受多少伤。

再看那百兽争斗,经那白鹿一声嘶鸣,豺狼虎豹俱是心境,只是那恶虎如何凶悍?怎么就此罢休,当下便是直扑白鹿。

白鹿鼻孔喷出青烟,一个翻身,便是蹄子蹬在恶虎下颚。若是寻常虎豹,这一蹄怕是直能将脑袋踢碎了去。但这恶虎乃是莪术精心饲养,虽是不若灵兽,却也凶悍无比,只是被蹬了出去,碎了几颗牙齿罢了。

看了这等情景,几匹豺狗也是不敢上前,便是团团围住碧眼白鹿。

白鹿乃是蹄类之长,如何受过这等挑衅,当下四蹄奋力,向前冲去。七八匹饿狼一头跃起,扑击白鹿,白鹿却是鹿角一扬,闪过真真青光,便若利刃般撕裂那饿狼肚皮。

其中两头径直摔了出去,眼看不活。

趁着这等机会,十几匹豺狗便是四下围攻,两头豹子汇通恶虎一同正面杀将下来。白鹿鹿角连甩,将那豹子、恶虎刺的满身伤痕。

只是白鹿纵然勇猛,奈何野兽数量众多。还是被那几匹豺狗咬了脊背,鲜血淋漓。

正待那碧眼白鹿再以甩头,鹿角洞穿一匹孤狼,两头豺狗便是自白鹿背后攻来,那目标直指白鹿尻尾,这等阴险招式,便是那豺狗绝学。

若是被掏了进去,只怕连带肚肠都被搅碎,那白鹿自然不活。却不曾想,白鹿似早有准备,后蹄一抬,便是将那两头豺狗头颅踢碎,*、血液洒将一地。

这般征战,那百兽倒是当真胆寒,便是恶虎,也不敢再度逼来。一众豺狗,更是围绕白鹿,呜呜咽咽。

此时柳青阳同那莪术激战正酣,二人同是那刚猛之道,便是索性对轰起来,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只是天水重剑毕竟神兵利器,莪术身上多少添了些许伤痕,只是伤势不重,全是皮肉割破而已。

倒是柳青阳腹部一个拳印看似不重,实则伤了內府。

二人再度鼓足气势,狠狠对拼一记,柳青阳向后猛退数步,莪术则是倒飞而出。并非柳青阳实力如此,倒是天水重剑重量占了优势,稳住了身形。

莪术倒飞数十米,方才落在地面,刚一起身便是道:“好修士,痛快!我莪术经重楼大神施术,换了魔熊心脏,却也不过同你伯仲之间。只是对战许久,迟则生变。也教你见识我这蛮荒异术!”

话毕,莪术便是体型迎风暴涨,直到了五米开外,方才停歇。那一身肌肤覆盖厚厚毛发,当真变了人熊。

柳青阳抬手一剑刺来,便是发现,这莪术变了人熊,气力大了何止一倍,纵然提着天水重剑,柳青阳亦是被一掌拍飞。

莪术人熊大步疾跑,便是追赶上来,再是一脚,狠狠蹬飞柳青阳。

这连续击打,纵然柳青阳那般肉体,也是口吐鲜血。见那莪术人熊还欲追击,柳青阳便是翻身上了树干,莪术人熊一掌轰来,那两人合抱大树应声而倒,这等声势当真骇人。

一旁赤月也是暗自苦笑,这莪术同他争斗数十年,这狂暴术法也不是初次使用,每每这时,若不是那荒古黑炎式神形态特意,正好克制这等刚猛之道,只怕早便败了下来。

如今这柳青阳亦是走了刚猛之道,刚劲有余,而变化不足,只怕难以对敌这莪术。不过赤月也并不气馁,那莪术并不曾想会争斗如此之久,随手下的封印,也不过能维持一时三刻,待赤月恢复过来,说不得便能会同柳青阳斩杀这莪术为白阳报仇。只盼柳青阳能再坚持片刻。

百兽战场僵持片刻,似受了莪术狂暴影响,那百兽竟战意再起,恶虎、豹子一同扑来,数十豺狗、饿狼也是奋起冲锋。

碧眼白鹿一声嘶鸣,冲将上去,一双鹿角便是戳中恶虎头颅。

那鹿角何等锋利,当下便是洞穿恶虎头颅,恶虎顿时暴毙。奈何百兽众多,两头豹子却是一左一右咬住白鹿前肩,白鹿奋力扭动,却如何也难以甩拖那豹子。

白鹿双肩亦是鲜血直流,好不慑人。

见那白鹿行动被制,豺狗、饿狼争相扑击而来,獠牙利齿尽是咬在白鹿身上。

霎时间,白鹿周身血光四溅,便是那后退也被撕扯了血肉下来。碧眼白鹿一阵悲鸣,这声音当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只是这碧眼白鹿何等神物?怎会如此便是屈服,当下便是左冲右突,尽是撞向那树干,只是饿狼、豺狗何等狡诈,心知若是被撞了下来,那鹿角必定洞穿躯体,当下也是心中发狠,牙齿紧咬。

见如此难以挣脱出来,碧眼白鹿便是周身发力,双目紧闭,那全身气势竟然节节攀升。

那饿狼、豺狗都是心惊,只是眼前境况,不容这百兽多想。待那碧眼白鹿气势攀升顶峰,却见一道碧色光芒自体内发出,那光芒带着无匹大力,仿若苍天雷劫,只是一瞬,便是爆炸开来。

那一众野兽俱是炸的四分五裂,两头猎豹更是化为齑粉。只是那碧眼白鹿也在爆炸中心,这碧色光团似不分敌我,也将这白鹿炸飞出去。

此乃是碧眼白鹿本命绝学,名唤碧极雷暴,只是这等绝学理应成年方能学会,还需以那鹿角为介质,喷射而出,只因那百兽围攻,碧眼白鹿身陷绝境,无可奈何。

只能催动本源,将那自身化为介质,爆炸开来。

这等爆炸,便是碧眼白鹿也难以受了,当下便是奄奄一息,化作一道流光回了柳青阳掌中。如若没有灵丹妙药,只怕这等伤势,纵然苟活,也如寻常小兽。

柳青阳见了碧眼白鹿回来,心中一阵悲痛,这白鹿乃是柳青阳生平第一个朋友,如今却是成了这般。

只是碧眼白鹿那垂死一击,却是激发柳青阳无穷动力。

柳青阳看向那莪术,道:“今日你且伤我白鹿,我必屠你!”

话毕,柳青阳气势节节攀升,又有一股玄奇气息自那体内喷涌而出。

待气势到了顶峰,柳青阳舞动天水重剑,凌空劈下,又是那西极霸皇斩。

只是此时此刻,那西极霸皇斩又有不同。莪术不曾见过这等剑招,便是抬起双臂直击而去。

却不曾想,那重剑重了何止百倍,甫一接触,莪术双臂爆出脆响,已是断了。

重剑威能爆发,直将那莪术砸成肉泥。

待一落地,天水重剑插入地面,柳青阳亦是脱手。

原来这重剑凭空重了百倍,便是那柳青阳将剑元催动一点,那天水重剑便是以为用剑之人实力暴涨,玄青钛银威能爆发,重量也随着涨了百倍,方才毕其功于一役。

柳青阳看着入地重剑,心中也是明了,他终不是袁应愁,那般锋锐之道并非他所谓,他心中之道,乃是那一力十惠,乃是那大道行简。

任凭何等术法,只需重剑挥过,便是砸破虚空!

当时是,方为一代强者!

章八·突变再起,蛟龙来袭

见那莪术已然身死,柳青阳再也难以支撑,便是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柳青阳满身伤痕,连咳几大口血,都混杂了内脏碎块。这等伤势,若是平常也便罢了,如今身处这南疆之中,强敌环伺,若是仍旧如此,只怕会引来诸多麻烦。便是平日里不敢动作的宵小,只怕也会起了心思。

柳青阳扔了两枚上品丹药到口中,那丹药一入口中,便是化为汁液,全入了腹中,柳青阳只觉肚腹之内,一阵酥麻,想来便是刺激了那内脏生长愈合之故。

但看那酥麻程度,只怕三五日内也未必好了周全。

柳青阳尚在歇息,却是见了那赤月已经起身。当下,柳青阳变身腾地站起,目光一凝,那天水重剑也便是再度出现手中。

赤月苦笑了一声道:“你这修士不必如此。我虽然破了封印,但若是想动术法,还需一时三刻。况且方才你斩杀莪术,救我性命,也算为白阳报了仇。我自然不会再同你动手。你且放心罢。”

柳青阳看了看那白阳尸首,也是苦涩笑道:“倒是怪我,否则你这兄弟也不会这般身死。”

赤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命罢!此间事了,你这修士走了便是。日后,我巫咸大神座下一众大巫,也都不会同你为敌。”

柳青阳皱了皱眉,道:“只是还有一事,需要赤月大巫告知于我。”

赤月稍动念头便是知道柳青阳所问何事,当下便是道:“此番杀了莪术,倒是当真同那重楼大神接了仇怨,只是重楼大神本尊因些原因不能出现,此乃南疆隐秘我倒是不便告知。你需当心的唯有重楼大神座下御兽使。只是凭你本身,除却那青白双蛟,其余倒是无需惧怕。”

此话刚落,便是听闻空中一声龙吟,那赤月神色大变。

不需他说,柳青阳也是见到,那空中飞过一条白色蛟龙,想来便是那白蛟。

白色蛟龙盘旋两周,落在柳青阳不远,再是摇身一变,化为了那人形。

这人气宇轩航,只是眉宇间带了淡淡惆怅,如若不知此人便是白蛟,只怕说是书生,也未必不可。

这人看了那地上百兽尸首,眉头皱了皱眉道:“莪术是你等杀了?”

柳青阳道:“便是我杀了。要杀要剐,战过再说。”

白蛟叹了口气道:“我不好争斗,更不喜杀人。你且随我回了大殿,等候大神发落罢。这样,我便也省得动手。”

柳青阳道:“君子顶天立地,岂能不战而授首?想要捉我,唯有一战!”

白蛟转头看了赤月一眼,道:“你也如此想法?”

赤月苦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我自然知道你不嗜杀?但是你若带我们回了大殿,只怕其余人还不把我等生吞活剥?”

白蛟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欺你等伤重,三招只能,你们若是伤了我,那便离去罢!”

这般说辞柳青阳忽地想到一人,那人便是姬无双,自东莱一别,已经一年有余,那时柳青阳也是被姬无双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后来成了朋友。

似这本心情之人,一般都是君子作为,只是脾气秉性怪了些,且心高气傲,能得了这般人物认同,也是不易。

旋即,柳青阳笑道:“好,我敬你这般人物,便按你说了半。只是这三招还需要我同赤月大巫一同合计,若是我一人动手,只怕对他不公。”

白蛟点头不语,也是认可,倒也觉得这柳青阳有那么三分骨气。

柳青阳便是走向了赤月,压低声音道:“你那式神可还能用?”

赤月苦笑一声:“倒是能用,只是若是凝了黑炎,便凝不出式神,若是凝了式神,便是凝不了黑炎。二者只能选一,至于夺舍入魂之术,我却不会,故而这式神也发挥不了多大威能。”

柳青阳叹息一声,原本他却打算,若是能凝了式神,那倒是可以试着让式神进攻,无他,那黑炎攻击伤害极高,白蛟只怕也难以抵挡。

赤月也倒明白柳青阳意思,但此时却是无可奈何,只能苦笑不语。

柳青阳道:“那便让我来罢!只是方才斩杀莪术那绝招也是难以发动,只能听天由命。”

柳青阳一步踏上,便是道:“此阵我来!这一剑名唤强绝之剑,乃取天地至强之意,你且接好!”

白蛟微笑不语,柳青阳则气势节节攀升,待攀升顶点,便是凝神缓缓一剑刺出。

这剑同那战斗却又不同,战斗之时,如何能这般心无旁骛?于是,此剑一处,那白蛟亦是面带赞赏之色。

这剑缓极,数息方才前进一寸。只是每进一寸,柳青阳便是额头落下汗水,可见此剑威能,当真强绝。

待剑锋不及三寸,白蛟便是伸出一指,竖在当中。

那剑尖触碰白蛟手指,端的是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声音,仿若不是击中手指,乃是撞上金石,只是这等声音持续不断,柳青阳汗水磅礴,却也不曾存进。

终于,柳青阳力竭,这一剑也便败了下来。

再看那白蛟,手指依旧白皙,不曾带了半点伤痕。这般修为,柳青阳也是知晓,只怕便有了那入魂极限境界,若要杀他,只怕不过翻身便是。

柳青阳也不拖沓,当即便是盘膝而坐,徐徐回复剑元。白蛟见了这人如此无赖行为,倒是笑了。

他倒是未曾说过那出剑时间,这般想来,若是柳青阳就端坐于此回复剑元,他也无奈。

白蛟何等人也,怎么自食其言?也只能就这般等待。

不过这白蛟也是儒雅风范,当即便是闭目而憩。他那本尊便是蛟龙,在那山川大河之中沉睡百年也是常事,一身真元都是天道所增,自然不需修炼,因此等上一时三刻,也无不可。

倒是这柳青阳心中明了此事,也便疯狂鼓催紫府劲力,狂纳诸天剑元。只是这剑元入了体内,却不是当先凝练,而是转入奇经八脉,徐徐修复伤势。

白蛟如何不知,心中暗道,这人虽是刚猛,却也有些智慧。

只是如此一来,不过半日便可蓄满的剑元,足足三日,方才凝练功成。那一身伤势,也是十去七八。

柳青阳心知不可继续治愈,那白蛟所说,乃是见他伤势缠身,方才提了三招之约,如若伤势全好,那也便无需谈了三招之约。

柳青阳给了赤月一个延伸,赤月点了点头,认可再由柳青阳发招。他虽也伤势复原大半,实力无损,但少了白阳,诸多秘法倒是难以用出,纵然出手,也未必便有柳青阳好。

柳青阳一声长啸,手中运转玄劲,道:“此乃上古大能秘传绝学,名曰西极霸皇斩!”

白蛟勾了勾手,示意便是过来。这等潇洒风度,当真无人可比。这南疆境内,想来也唯有白蛟这等人物方能如此。

柳青阳翻身上了大树,手中重剑徐徐高举,赤月认出,这等绝学便是那日斩了莪术的绝招。

如今再次用出,柳青阳也便感到些许不同,那重剑剑劲含而不发,愈加浓厚,相比当日,威能更甚。此等情景,白蛟也是眉头微微一皱,当下不再负手而立,而是怒喝一声,加强周身防御。

柳青阳见那白蛟一道术法打出,防御阵列刚成,便是从天而降,剑元爆发而出,那天水重剑又是重了百倍,西极霸皇斩剑威喷涌而出。

甫一接触,那防御阵列便是一阵摇晃,声光扎起,四周走兽莫不心惊,奔逃而走。

至于柳青阳,则是再度爆发,全身剑元凝聚一点,西极霸皇斩劲力大增,只听一声巨响,那防御阵列便是炸裂片片,柳青阳则是倒飞而出,那天水重剑失了剑元加持,脱手而出,插入地面。

再看白蛟,那一袭白衣下摆竟是不见,成了短衫。这等爆炸之下,白蛟便是无力保障周全,只是虽然狼狈,却也未曾受创。

柳青阳当下又是盘膝而坐,徐徐回复剑元。白蛟眉头紧皱,虽是感觉那柳青阳已尽全力,却仍旧认为,恐怕下一击威势更猛。

此般倒是用时更短,柳青阳一身剑元便是回复。

他却并未动手,而是走向那赤月,道:“那黑炎、双翼、可能加诸我身?”

赤月心中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荒古黑炎式神虽能拆分而唤,只是那等邪力,并非人力所能承受,如若加身,只怕你先爆体而亡。”

柳青阳目光一凝,道:“便是来罢!若是今日不能伤他,你我必我幸免。”

赤月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两次救我生死,此次,我便为你罢!你且坐下。”

柳青阳一怔,却也老实坐下,赤月翻手死开柳青阳上身衣衫,却是转头对那白蛟道:“我且传他秘术,可否?”

白蛟皱了皱眉,却终究是道:“罢了罢了,你便传他!我既说下那话,回头只要仍是他一人出招,也便不算破了规矩。”

赤月道:“相较那莪术,你这人虽道不同,却也是真英雄。可敬!可叹!”

章九·荒古遗术,黑炎绝变

传闻九霄之上雷霆变,万载之前有真仙。

那荒古之前岁月,谁也不曾得知,因此,荒古之术向来神秘。

南疆本就是荒古遗迹,所以有着那般荒古遗术也不曾奇怪。

这赤月便是此中传人,那一手荒古黑炎式神,便是遗迹绝学,只是如今,这般术法也便要略作改变。

众人都道这般术法只是传说,唯有赤月心中明晰,这般术法方才是那荒古遗术真谛,所谓式神,不过是不得已为之。

柳青阳盘坐中央,赤月大喝一声,于身上连开七处血洞,只是那血洞之中却不曾流出丝毫鲜血,而是无数蛊虫缓缓而出。

那蛊虫围了丈许方圆,排兵列阵,构成一玄奥术式。继而,漫山毒蛊缓缓前来,只是那赤月面色愈发苍白。

这等奇景,便是白蛟亦不曾见过,只怕完成这术式,那威力定然绝大。

只是此时,白蛟仍不肯放下那心中孤傲,只是冷眼旁观。

漫山毒蛊何止千万,却一入这术式便化为飞灰,只是这般危险,那蛊虫仍旧前赴后继,大有飞蛾补火景象。那术式原本漆黑一片,如今被这蛊虫精血侵入,呈现丝丝殷红,有如璀璨宝石。

柳青阳此时只觉全身一片刺痛,这等苦痛,只怕同那数年前入碧水寒潭相仿。

只是如此多年醒来,柳青阳何等毅力,竟是一声不吭,唯有肌肤阵阵发抖,想来距离那躯体极限相去甚远。柳青阳虽然勇力不及那莪术,但这一身躯体尽是自己练就,哪里是那邪术能够比拟。

一时三刻,赤月血洞之中不再流出蛊虫,便是自动合拢,赤月当下便是身体一颤,几欲跌倒。

只是眼前境况却不容赤月这般,这术式刚刚成型,还需赤月引导,况且这等大阵赤月也是头次所用,自然需得谨慎,否则害人害己,那柳青阳也会承载不了这莫大力量,爆体而亡。

更别谈完成这术式,力敌那白蛟。

待得漫山蛊虫涌入完毕,这术式忽地发生变化,那殷红符咒偏偏飞起,仿若滴滴精血,一一融入柳青阳躯体。

这符咒甫一入体,那天上便是阵阵雷鸣。

白蛟心中一惊,他在这凡尘已经三千余载,如何不知这天上是何物?

那雷劫威能,在他化身蛟龙便是体验,如今想来亦是心寒。

只是区区一个术式,如何能引了这般天劫?只怕这术式之中杀孽太重,引得天怒人怨,方才这般。

只是却不曾想,那雷云滚滚,却是不曾落下雷劫,而是缓缓凝成血色雷电,柳青阳忽地抬头,一阵黑烟自口中涌出,链接那漆黑黑云,血色雷电便是同那黑炎汇合一处,黑烟忽地燃烧,化作漫天黑炎。

柳青阳这才知晓,那哪里是什么黑炎?

便是这血色雷劫之力,方才那般强势。只是容不得柳青阳多项,那黑炎便是倒卷而回,柳青阳周身布满黑炎,这黑炎将柳青阳一身皮肤烧的寸寸碎裂。

赤月见此般情景,便是手中掐动发掘,脸色一阵潮红,当下便是一口心头血喷出,淋了柳青阳满身。

那心头血一入柳青阳肌肤,柳青阳肌肤便是缓慢愈合,那万千符咒,奔着碎裂之处缓缓涌入,每涌入一枚符咒,那肌肤便是合拢一处,更是冒出一处黑光。

赤月再掐发掘,大袖一甩,便是两只飞蛊入了黑炎之中,那飞蛊顷刻碎裂,只是那碎片一接触符咒,符咒便是加速涌入肌肤。

忽地,柳青阳意识全然丧失,却是进了一片虚无之中,那虚无之中唯有一枚金色竖眼。

竖眼缓缓发声道:“入吾门者,罪孽缠身,天道诛之,你可想好?”

柳青阳神色一凝,道:“你是何人?”

金色竖眼却是不再说话,只是那般安静。

半晌,柳青阳只得叹道:“今日生死尚不可知,便是那九幽之狱,我亦入了!”

金色竖眼发出难听笑声,便是消失不见,只是柳青阳眼前却是亮起一柄火烛,那火烛之上,赫然便是黑炎。

再是片刻,柳青阳意识柜体,只觉周身瘙痒难耐,这等苦楚比之痛楚更甚,柳青阳便是一声撕嚎,旋即双手抓破前胸,那鲜血流出,一遇黑炎却是转瞬化为飞烟,只是瞬间,那伤口便是烧灼愈合。

不过那胸前抓裂,却也不曾留下疤痕,柳青阳肌肤之中,便是呆了晦涩黑光,这等光芒玄奇怪异,纵然袁应愁再次,也未必认得这是何等状况。

见到此景,赤月便是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只欠最后一步,便是功成!”

话毕,赤月便是挥手一招,将那白阳尸骨抓了过来,那尸骨在咒术之下,缓缓凝练而成一团精血,这团精血之中,竟然是有着一缕神魂。

见这景象,赤月叹息一声便是对着柳青阳道:“你本非这黑炎术式修者,自身不曾有了火种,今日我助你点燃火种,只是这精血之中有着白阳一缕神魂,吸纳之时,还需抗争,若是压制不住,你便成了白阳傀儡!好自为之!”

柳青阳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却也心道这赤月何等坦诚,若是不告诉柳青阳,只怕白阳便可借尸还魂。

那精血一入术式,黑炎愈加猛烈,冲天而起,柳青阳一口吞了那精血,却是发觉颅内阵阵发痛,下一刻,柳青阳便是再次入了那意识空间。

空间之中,白阳依旧那般样貌,负手而立,见了柳青阳道:“想不到我身死之后,竟同你这修士合体。来吧,便是一战。若是胜了,那黑炎火焰自然归你,若是输了,你这躯壳便是归我!”

柳青阳道:“好!”

当下,二人便是拼斗起来,只是这意识空间之内,全然不能使用术法,二人便是灵魂相撞。

这等攻击看似简单,却极其惨烈,稍有不慎,便是二者同亡。

赤月见了柳青阳全身剧烈颤抖,便是知晓,这二人神魂已经相斗,若是此时赤月一掌拍将过来,只怕柳青阳立败。

终究,这赤月还是不能下掌。

无他,那白阳同他相交数十载,如今身死,也便没了些许压力。赤月哪里人心要自己老友,这般行尸走肉而活。

似乎感到赤月心意,白阳攻击便是弱了下来,不过三五个照面,便是被柳青阳撞的片片碎裂,化为无数星光。

那白阳弥留之际尚道:“你这修士,我虽不喜,却也是真君子。我那老友,可堪托付与你?”

柳青阳心中一阵感伤,这二人相交数十载,得了这般情谊,当下便是道:“可!”

白阳笑道:“若是此行突围,且告知赤月,白阳不曾后悔有他这般兄弟。”

话毕,白阳便是彻底消弭,那团精血同柳青阳自身全然如了一体。

千万符咒也尽是入了躯壳,柳青阳只觉全身沛然大力,想来便是那等能量汇聚一身,无处发泄所致。

若是这般下去,柳青阳只怕便会爆体而亡,当下,柳青阳便是一声大喝,那暴喝之声有若雷霆,便是白蛟亦被震慑心神。

顷刻间,一双黑炎羽翼自那柳青阳背部弹出,柳青阳一跃便是冲入天际。那天水重剑无念而来,剑身卷了重重黑炎。

若是仔细看去,柳青阳肌肤之中,点点黑芒乍现,额头正中,一个荒古字符隐隐而现。

赤月笑道:“成了!”

柳青阳微微一笑,他也知道这变化之名,当即便是对那白蛟道:“还有一剑,可敢接了?”

白蛟翻手唤出一柄长枪,道:“为何不敢?你我,便一招拼个痛快!”

柳青阳道:“好!我这绝学名曰黑炎绝变,我这剑招仍曰西极霸皇斩!”

白蛟朗声道:“枪名,惊龙!我这绝学,名曰太虚寒芒!”

话毕,二人便是气势节节攀升,那气劲卷起飞沙,扬了漫天风暴。

柳青阳双翼振动,自那天穹跃然而下,这等高度何止千米,岂是那树端可比?

如今冲将下来,只见黑炎流转,人剑合一,便是化了一道黑火流星。

白蛟一声龙吟,惊龙长枪直冲天际,这等威力冠绝南疆,显然已是战意顶峰。

这二人战况如何暂还未知,只是那气势爆发,便掀翻了地下赤月,赤月苦笑一声,便是撞在大石之上昏了过去。

黑火流星刹那便是同那惊天白光撞击一处,只是刹那,二者又是分开,只是那黑火流星已是破败不堪,向着一边折去。

而那白光却是被狠狠砸回地面。只是那威能迟了片刻方才爆发,空中一片光华闪过,这方圆十里,竟是夷为平地。

这等威能,便是那入魂决定强者交手也不过如此,甚至堪堪到了仙人境界。

不过这等对拼,败的终究是那柳青阳。

柳青阳刚一跌落地面,那黑炎双翼便是消失不见,天水重剑虽在手中,但那手指却断了三根,身上骨裂片片,内腹之中伤痕累累。

再看那白蛟,也不似初见那般风骨,上身衣袍已经炸成飞灰,自那肩膀到肋骨,便是一道长长血痕,甚至身上隐隐现出龙威,只怕若不是强行压制,便是变回那蛟龙躯体,无力化身为人。

柳青阳咧嘴一笑道:“我赢了!”

话毕,便是昏了过去。

章十·羊左之交,伯牙绝弦

待得柳青阳醒转,已是三天之后,那白蛟已经不见踪迹,却是见到赤月仍在一边。

赤月醒来较早,那日也不过是头部受了撞击而已,柳青阳则是过度透支,方才这般。

至于那白蛟,倒是君子所为,既然输了赌约,自然不曾暗下毒手,反而等待赤月醒来,确认这二人不会再出危险,方才离去。

白蛟还同赤月转交柳青阳一句话,那话是今日输了,便放了他们一马,如果下次遇到,那么就不会留手。

柳青阳倒是笑了,这人的性格同那姬无双倒是十分相像,只是姬无双骨子里热血更浓,这白蛟却是一如既往冰冷。

柳青阳、赤月对视片刻,谁也不曾先是开口,只因这其中种种太过复杂,难以分说。

但那柳青阳得了黑炎绝变,终究是占了便宜,只得先是开口道:“白阳托我告知,得你这个兄弟,此生无憾。”

赤月一怔,露出意思苦笑,道:“那便好,想来他走的该是很安详,那般死法,倒也痛快。”

柳青阳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安慰。

赤月径自坐在一棵树下,他既不想回了那神殿之中,也不想四处游荡,仅是想在这地方静静待会儿。

三十年前,决绝峰上。

两个少年一头磕在地上道:“师尊在上,弟子愿潜心修行,相伴大神左右。”

一个白袍老人轻轻抚摸了两个少年的头,道:“起来吧,赤月,白阳,今日之后,你们便是同门师兄弟,应当相敬如宾,携手共进,方不辱没我巫咸的名号。”

两个少年道:“谨遵师傅教诲。”

话毕,两个少年看着对方,那眼神热忱而好奇,对方就是自己相伴一生之人,虽是不懂这相伴一生是何概念,却也知道,未来的日子很长,要同对方一起走过。

那巫咸大神大手一挥,便是抛出两卷术法给了赤月、白阳,少年心中奇异,热切的翻开书卷,却是看到,那书卷竟是半册,当下皱了眉头。

白阳问巫咸大神:“师尊,这法术为何只有半册?”

巫咸大神笑道:“另外半册就在赤月手里。这术法通天彻地,威能绝大,不是一人能够掌握,所以,不可贪心,半卷也够你受益终生。”

白阳点点头道:“徒儿明白了。”

巫咸大神笑了笑便是离开。

赤月小心翻看术法,却是发现,他那一卷,乃是那黑炎夺魂之术,术法上说,这半册乃是那术式净化所在,只是若要行了术式,需要将那躯壳化为一团精血,身死而术成。

倒是白阳,生性顽劣,却是不曾看过这术法。

赤月思虑片刻,便是将那术法卷轴偷偷换了,这半卷果真不用丢了性命,只是虚弱几年而已。

在赤月看来,这卷轴才是那强大术法所在,至于另一卷,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赤月自然不会做出。

转眼便是十年过去,决绝峰上风雪如旧,只是这一天来,巫咸大神却走了,临行之时,也叫赤月、白阳兄弟二人下山历练。

这十年光景,本就烦闷,如今听了这般消息,兄弟二人自然较好。

这二人穿着那决绝峰上历练衣衫,便是下了决绝峰。

一路所行,村镇人民无不跪拜相应。这时二人方才知晓,自己拿一身衣衫,便是巫咸大神座下大巫标志。

白阳这人虽然生性顽劣,却也内心耿直,倒是不觉如此身份有何不妥,倒是那赤月,渐渐迷恋凡尘俗事,频繁插手村寨事务。

白阳对此不解,道:“师兄我们专心修习术法,你要这世俗权利有何用?”

赤月笑道:“你还小,不懂!我们修行术法十年,便是为了这权利。你看这美食美酒,不都是供奉你我,若你我不是大巫,他们如何肯这般?”

白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忽地一夜,赤月施术斩杀了村寨来犯,村寨便是举办了供奉大巫的宴会,那宴会上载歌载舞,无数女子对这赤月投怀送抱。

赤月入山之时,方才是少年,如何见了这般景象,便是意乱情迷,当夜便是品尝了女子味道,更是对这女子味道念念不忘。

于是,赤月沉默其中,终日不同那白阳潜心修炼。

白阳见如此这般,便是悄悄离了赤月,独自修行。赤月得知白阳走了,倒是不以为意,这南疆之大,却人人皆知巫咸大神名号,白阳那大巫身份自然可以行走无忌。

赤月这般想了,也便在那村寨肆意骄奢淫逸。

如是三年,赤月巧取豪夺,俨然将那村寨当了自己后院,那村寨之人提了赤月大巫名号,无不胆寒。

只是却不曾想,那日巫咸大神却是驾临,见了赤月这般,便是翻手一道术法,万千蛊虫跗骨钻心,赤月五内俱裂,这等痛楚如何忍受,当下赤月便是磕头求饶,却不曾想巫咸大神爱惜子民,定要除了赤月这等祸害。

只是见了这小徒又想起当年景象,竟是一时心头不忍。

当是时,白阳突然出现,便是跪在巫咸大神脚边恳求道:“师尊,师兄不过是被这世俗迷乱了眼,还请师傅法外开恩!”

巫咸大神叹了口气道:“当日拜入我师门,我便告诉你等二人,当同心协力,不可分离。你这师兄如此,怎么你却离了此地,不曾劝阻!我念你等初犯,便是一同入了决绝峰那寒洞中,受过三年罡风刮骨之苦,方可再出决绝峰。”

话毕,巫咸大神便是收了蛊虫,赤月甫一离开痛苦,便是晕了过去。

赤月再度醒来,又是在了那决绝峰上,只是这寒洞还是头次进入。

寒洞之中罡风凛冽,似刮骨钢刀,那食物一入寒洞,便是硬如铁石,水汽进入,即刻成冰。唯有用那巫术稍稍温热,方能饱腹引水。

赤月心中尽是不满,只是看了白阳无辜受了牵连,却也心中不忍。

这寒洞之中除却二人并无他物,于是,这二人日夜苦练,待出了那寒洞之时,便是当真有了这大巫实力,也入了那巫咸大神神殿之中。

赤月同白阳本是以为人生便是这样,却不曾想,一年之后,这神殿之中却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个神秘的女子出现在了神殿之中,那个女人叫做秋雨,是个帝国人。

只是却不同于一般的帝国人,她精通巫术和蛊术,所以选择了相对温和的巫咸大神前来拜访,希望能够在神殿中居住一段时间,真正的研究这些奇门术式。

巫咸大神倒是没有其他想法,欣然应允,却不曾想,神殿之中数百年来不曾有过女眷,秋月到来让那神殿之人大多动了心思。

赤月自然不会例外,尤其是品尝过那女人味道,却又在那寒洞之中保守刮骨苦楚,更是让赤月对女人有着痴迷的渴望。

神殿并不约束大巫自由,所以赤月展开了进攻,只是赤月所有手段都是在这南疆村寨所学。

而秋雨来自帝国,何等手段不曾见过,自然对这赤月不屑。只是无意之中,赤月却是发现一个意外。

白阳竟然对秋雨暗生情愫,这等感情,赤月倒是吃了一惊。

无他,白阳向来不曾有过其他心机,如此这般怎么不让赤月惊讶。赤月更是不曾想到,秋雨竟然也同白阳有所轻易,这二人感情健身,赤月便是心中不快,全然忘却那兄弟一同受尽罡风刮骨之苦。

便是在那中秋大典上,偷偷在那白阳身上下了蛊,白阳全然不知,竟是在那秋雨面前出尽了丑态。

秋雨大为失望,便是不再理睬白阳。

只是却不曾想,秋雨不再理会白阳,也是不再理会赤月。

赤月心中懊悔,终是忍不住同白阳说了这般由来,白阳却是笑道:“我自然知道那蛊是你下了,你是我师兄,我本就不该同你争,你喜欢秋雨,便去罢!”

赤月看着这位小师弟,竟是久久无语,这人虽然愚钝,却不曾想,一直以来都对赤月这般。

赤月自然没有面目去见秋雨,这边事情也便罢了。只是白阳话语却时刻萦绕赤月心头,这等师弟,日后自然觉得要好好待他。

次月,秋雨忽然离去,盗走巫咸大神重宝,只是这等女子,巫咸大神自然不好出面,便是意图派遣大巫前去追击。

这差事本不应赤月二人前去,但是赤月却是主动请缨,请求前去捉回秋雨。巫咸大神由于片刻,也便是应允,只因这赤月、白阳虽是其弟子,却从未主动出战,这大巫位置,也便难以坐稳。

这倒是那巫咸大神些许私心。

待出了那大殿,赤月便是将一个包裹交给白阳道:“你便拿了这包裹去找秋雨罢!找到了,就同她一起离开南疆。”

白阳愣了一下道:“师兄何故如此?”

赤月笑道:“你我师兄弟同修十五余年,我自然知道,那秋雨在你心中分量极重,若是其他人追了那秋雨,秋雨必死无疑。我主动请缨,自然可以放你离去。”

白阳道:“师兄若是如此,只怕难逃罪责。”

赤月笑道:“无妨,我是师傅弟子,纵然责罚,也未必赐我死罪!你且去了罢,否则怕是难以追到秋雨。”

话毕,赤月便是回了房间,空留白阳一人。

章十一·美人头颅,以死证道

隔日,赤月便是去了那大殿,大殿之中便是巫咸大神,一众大巫亦是在此。

巫咸大神闭目假寐,片刻方才睁开眼,随口说道:“今年这秋,怕是格外长了。”

赤月愣了一下,他何故不知这巫咸大神便是不愿提及那秋雨之事,只是赤月却不得不提,道:“师尊,我回来了。”

巫咸大神叹了口气道:“可曾追到那秋雨?”

赤月道:“不曾去追。”

巫咸大神道:“那你过来作何?”

赤月道:“便是来同师尊请罪。”

巫咸大神自那大殿宝座上下来,缓步走到赤月面前,便是道:“你且说了,所犯何罪?”

赤月想了片刻,朗声道:“徒儿罪责有三,其一,徒儿欺骗师尊并未有追击秋月之心;其二,徒儿放了白阳离去追随秋月,并要白阳离去,随着秋月一同浪迹天涯;其三,徒儿延缓一日方来告罪,乃故意拖延。”

巫咸大神目光灼灼,沉声道:“既然知罪,又可知道何等惩罚?”

赤月苦笑一声,道:“唯死而已!”

巫咸大神面色复杂,忽地一掌拍碎那殿柱,旋即冷哼道:“唯死而已?唯死而已。唯死而已!好一个唯死而已!你那一身术法尽是得我传授,如今却是告知于我,唯死而已!好!我便赐你一死!”

赤月挺胸抬头,等待巫咸大神那一掌拍将下来,却是不曾想到,那巫咸大神又道:“只是你这死罪,却不是你那等理由,你可知是甚么!”

赤月迟疑片刻,终是道:“徒儿不知。”

巫咸大神道:“你这死罪,便是欺上瞒下!”

巫咸大神缓缓道:“为师活了多少年,自己尚且难以记得。你那般儿女情长,我岂不知?只怕你那心中,爱极秋雨,不差白阳分毫。你这般做法,无非是那儿女情长伤心,企图成全了秋雨、白阳,自己一死了之!”

“相较那白阳,你赤月虽然术法比他高强,但你这班心情却是全然不若你那师弟。好!既然你想以血来证明你爱那秋雨,那为师便是成全你!”

赤月一呆,心中说不出地苦楚,巫咸大神那番话语如同万千利剑,刺穿那赤月心灵。

爱,说来容易,只是这天地之间又有多少人能当真终老一生?

生,亦是爱,死,亦是爱,只是死来的容易,更多人一死了之,但那苟活之人心该如何?无人知晓!只怕唯有走过这一遭,方能知晓那般心境。

赤月便是求死一途,这般最是容易,至于白阳,唯有盼那般情爱之事能冲淡了他这般身死,如此方能让这赤月心中舒畅。

赤月忽地想到那半册卷轴,自己那卷方才是死,只是自己偷偷换了。想来初入那山中,师尊便是知晓这死更是简单。那死,才是师尊对自己偏爱。

想到此处,赤月便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巫咸大神见了这般,苦笑一声道:“赤月,自你入了决绝峰,我便是喜爱你这娃娃。只是不曾想到,你却如此。人总归难以看淡生死,你换了那术式,我亦是知道。只是路,是你自己选了,我终究不得干涉。如今你可知,为师当真爱你?”

赤月道:“徒儿知了!徒儿知了!”

巫咸大神挥了挥手道:“今日,我再偏爱你这一次,便是赐你一死。你便整了妆容,明日,到那决绝峰上领死!”

话毕,巫咸大神便是消失那大殿之中。

赤月整了妆容便是一步一步踏上决绝峰,这山峰之名,乃是决绝。只是天下多少人能决绝?都怕是逃不过那情爱束缚,世俗伦理,便是大巫也不过如此。

巫咸大神取了这决绝之名,便是希望自己弟子,能看破情爱,决绝一身,不再伤心断肠,只是却不曾想,自己这两位弟子,却都是痴情种子。

如今赤月更是要身死这决绝峰上。巫咸大神在那山上看的分明,也是一阵欣赏。

赤月自那山下走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这般景象便是那虔诚信徒也不过如此,直至上午,赤月方才到了山巅。

巫咸大神凝望赤月,却见赤月跪地叩拜,道:“师尊,徒儿上来领死!师尊大恩,无以为报,便是让我叩了这九十九个响头,待来生再报!”

巫咸大神心中一颤,只是他也难逃那世俗情感,这般身份自然难以说出那免死之画。唯有心中老泪横流。

待响头叩完,赤月便是径直走到那行刑柱旁,双目紧闭。

巫咸大神提了一柄金刀缓步走去。

这金刀断头,便是南疆最体面死法,只是那金刀在巫咸大神之手,却觉重若前进。巫咸大神数千年来亦不过三子,只是早年征战都是身死,唯有用那傀儡之术,方能成活。

余下便是这两位弟子,数十年来,巫咸大神早已视之若子,此际自己行刑,怎能忍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只是大神之尊使然,不得不如此,那金刀便是缓缓抬起!

巫咸大神正欲行刑,却是听得山下一声大喊:“师尊且慢动手!”

赤月猛然睁眼,这呼喊之人正是那白阳。

巫咸大神凝神望去,却是发现,白阳哪里还有大巫风范,一头黑发早已雪白,手中拿着一颗血淋淋人头,纵身而上了这决绝峰。

赤月定晴一瞧,便是发现,那人头便是秋雨,心中当下大惊。

白阳将那头颅放在巫咸大神面前,便是道:“师尊,莫要赐死师兄。这秋雨我已斩了,也夺回了重宝。师兄虽未前去,但我等二人却是同领任务,如今完成,也算师兄未曾违背师命!”

这话掷地有声,只是白阳声音却是不同,嘶嘶呀呀有如破布拉扯,便是那巫咸大神也是呆了,想不到这最出色弟子,便是那昔日愚鲁之人!

说了这般话语,白阳便是下了山去,不再停留。赤月和巫咸大神俱是呆了,这是何等心死方能如此?

巫咸大神道:“赤月!”

赤月回道:“徒儿在!”

巫咸大神顿了一下,徐徐开口:“你可知你这师弟比你勇敢百倍!他亦爱极秋雨,却仍能斩了。只是斩了秋雨那时,何种心情,我亦不知,却必定痛极!便是为师,只怕也难以操刀,你且去了罢,好自为之!”

赤月看着那秋雨头颅心中阵阵隐痛,却不是为了这秋雨,而是为了白阳。

那白阳爱极秋雨,如今却能操刀,是不爱吗?是爱极!

他这般愚鲁之人亦是知晓,若是赤月身死,只怕他同这秋雨便是在了一起,也会心中哀伤,只怕秋雨半生难以幸福。

唯有赤月或者,那秋雨方才能够解脱。这般想来,白阳只能操刀斩了秋雨头颅。只是这一刀斩了,当真那般容易?

白阳看了赤月缓缓自那决绝峰上走下,便是道:“我亦无可奈何。”

赤月道:“你......怎不走了。”

白阳道:“你可知道当日那半卷术法?”

赤月道:“你都知晓?”

白阳道:“我虽不善表达,却是心中明了。只是我那时便是看的透了,你将那死卷与了我,只怕我早你解脱。所以这么多年,我便是让了你。今日,这恶人也让我做了罢,那一身罪孽,我自一人承担。你且还是我那师兄。”

说完这般话语,白阳便是离去。

赤月怔怔看着白阳背影,想不到白阳虽然外表愚鲁,内心却是这般。

那一剑斩了,这莫大勇气天下间又有几人能有?赤月自问难以做到,只能求死解脱。想不到,那害人害己之人却是自己,若是其余大巫斩了秋雨,赤月、白阳虽是难过,却不会这般。

只是此时,那白阳已是心思,一头白发便是证明!

自此以来十五载,白阳终于得了解脱,想到这处,赤月便是自嘲笑了笑。白阳倒是解脱,只是却不曾想是这般死法。

赤月收回念头,便是对柳青阳道:“修士,你需得好好修行,如此,我那师弟,只怕也能随你得了永生!”

柳青阳缓缓点头。

赤月又是道:“我能问你名否?”

柳青阳道:“西凉剑邪弟子,柳青阳。”

赤月缓缓起身道:“我且送你一番话,可愿意听否?”

柳青阳点点头,那赤月便是道:“人世之间,生死不过结果,死,未必便是终结,也或可是解脱。你还需记了,似你那般执拗脾气,同我这师弟倒是三分相似,莫要背负太多,或可快意恩仇。”

话毕赤月摆了摆手便是告别,只是这一步一步走去,柳青阳便是看到,赤月一袭红发,渐渐白了,那背影之间仿若有了白阳三分神韵,只是孤独萧瑟,寂寥无比。

柳青阳问道:“你去何处?”

赤月停了脚步,思虑片刻,便是道:“负业前行,哪有去处?”

话毕,赤月又是缓缓向前走去,那步伐不疾不徐,只是一步踏过便仿若一生。

柳青阳喊道:“我朋友不多,交你一个可好?”

赤月不曾回话,便是继续向前走了去,那前方便是茫茫林海,无边无涯......

章十二·苍天白日,朗朗乾坤

自那日一别,半月有余,柳青阳一身伤势终是彻底好转。韩香君那悬起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不过韩香君也是眉头不展,他那点蛊术道行是在太浅,赤月将那黑炎绝变交与柳青阳时候,便是解了那同命蛊,韩香君那时便是感应,只是柳青阳刚一回来便是伤势重重,匆忙疗伤之际,韩香君也不曾同柳青阳细谈。

只是如今柳青阳出关,倒是面色不善,只怕那日同命蛊一事,让这人耿耿于怀。

二人同坐一屋,半晌,韩香君开口道:“那同命蛊......”

柳青阳上下打量一番韩香君,缓缓道:“解了。”

韩香君又道:“那你......还同我去拜火教吗?”

柳青阳冷笑一声道:“为何还要同去?你这女儿贪得无厌,当初那般手段,我爱惜你命,不忍杀你,只想来这南疆寻一大巫解了蛊虫,此间事情已是这般,我如何还要去那地方闯了龙潭虎穴?”

韩香君苦笑一声道:“倒是我对不住公子。”

听了韩香君这般说话,柳青阳冷哼一声。

又过半晌,韩香君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我们可否谈些报酬,然后再请公子随我同去?”

柳青阳心情本就不佳,便是道:“报酬?你还有甚么报酬能给我?哼!”

韩香君道:“若是公子随我同去,光复了那教主宝座,教中之物,随你拿了。”

柳青阳目光一凝,上下打量韩香君几秒道:“那我为何不破了那拜火教,自己做了教主?还需你这般应允?”

韩香君道:“可你做了教主,难以命令百万帮众。”

柳青阳并未答话,而是随手在那木桌上写下一个“杀”字!

韩香君一见那字,便觉刺眼,仿若无穷杀气自那字中喷涌而出,韩香君仿若看到尸山血海,是了,若是柳青阳真当了拜火教教主,那一众教徒若是不愿听令,杀了便是,一个不听,杀一个,一万不停,那就杀了一万,反正都是南疆子民,与柳青阳又无瓜葛,如何不能杀了?

韩香君便是觉得,自己这决断,只怕便是错误。

那公子有优柔寡断性格,乃是未经世事所致,此般再次经历生死,竟是让这柳青阳凝练一份杀伐果决之心,原来对敌那是无奈,当前这般,倒是铁了下心,这般变化,那原本办法倒是毫无用处。

如果当真惹了此人,那柳青阳一身道行杀了拜火教一个天翻地覆也未尝不可,韩香君不禁叹息一声。

柳青阳反复观瞧韩香君,越是看了,越是内心火起,柳青阳两度险些丧命,便是因为这女人。

那白阳身死,赤月须发皆白,也是间接如此,此间之事都是因为这女人而起,况且斩杀莪术,重楼大神座下御兽使必定反复追查,届时在这南疆中,柳青阳也定然时刻为人追杀,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这女人。

柳青阳一个闪身,便是到了韩香君面前,伸手向前一抓,便是扼住韩香君咽喉。

韩香君难以透过起来,脸色憋得涨红,但是见了柳青阳那凌厉眼神,却也心中惧怕,便是这人下一刻杀了自己,韩香君也是信了。

柳青阳幽幽地道:“你当我会杀了你?那你错了!前些日子,有人告诉于我,死,或可是解脱。用在你身上,便是如此。你还有那光复拜火教大业,所以我不会杀你,这重担只能放在你身上。我只是讨要些许利息。”

韩香君听了柳青阳这般说话,倒是放下了心,只是下一刻,柳青阳却是翻手撕开韩香君上身衣衫,韩香君惊呼一声,双手捂住春光。

柳青阳伸手抬起韩香君下巴,目光冷冰。

韩香君虽是那画舫歌女,只是她向来只选些风流公子度夜,如何被人这般粗鲁。

况且,韩香君虽已不是处子,哪次做了那般事情不是情义浓浓,似这般冷酷眼神,如何见了?当下便是泪水横流显然怕了。

柳青阳目光依旧冰冷,却是嘴角拉出一抹邪魅笑意,当即便是吻了上去。

韩香君犹如受惊小鹿,四处躲避,只是柳青阳怎会放了她,翻手捏住韩香君下吧,那一双大手何等力量,岂是韩香君能挣脱?

当下便是被柳青阳吻了正着,韩香君下意识便是咬了柳青阳嘴唇,柳青阳虽一身术法高深,但是这嘴唇哪里修过术法,当下便是鲜血淋漓。

这般景象,韩香君也是呆了,只是迎接而来的是更加粗暴的吻。

柳青阳也不止血,亲吻之间,韩香君便是觉得口中血腥气息浓重,全然没有那情侣之间接吻的温馨感觉。

柳青阳继而向下吻去,舌尖轻轻舔过韩香君脖颈,韩香君顿时一声轻吟,虽然内心不愿,但是那躯体舒爽却是难以掩饰。

当下,韩香君便是羞的面色通红,柳青阳却全是不见这佳人面色。待到了那春光之处,韩香君便是死死抱住,全然不让柳青阳行进。

只是这般行径,哪里挡得住柳青阳,只是片刻,便是一番云雨。

待得云散雨歇,韩香君颓然倒在榻上。

韩香君想来以温婉示人,如何能成了这般模样?

柳青阳这始作俑者倒是微微一笑,看着韩香君,再次伸手轻抚,韩香君一声嘤咛,便是道:“你这人,还要如何?我欠你得,也便算还了罢!”

柳青阳思虑片刻,道:“苍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这般说来,岂是要划清界限?”

韩香君气的说不出话,片刻才道:“那你还要如何?若是再来一番,那变来罢!大不了便是你一离去,我便自裁!”

柳青阳嘴角略带一丝邪笑,道:“你不欲回那拜火教了?”

韩香君一怔,柳青阳又是道:“今日我倒是过格了些,也便随你去了那拜火教。只是那生死搏命的事,休要指使于我。”

话毕,柳青阳穿了衣衫,离去小屋。

无他,便是那蛊虫兽性再度浮现,这等事情只怕不是甚么好事。

章十三·南疆秘术,兽血沸腾

韩香君擦拭肌肤之上点点淤青,那等粗暴之后,任谁也难以平静,只要触碰一处,韩香君便是想起柳青阳那狂野姿态。

只是这人最后说了那话,却也不似完全无情之人,但这等性格,倒是古怪了许多。少了些许文弱,迷茫,多了些许霸道,傲气。

只是这性格方才性情,还不曾经了岁月打磨,倒是显得青涩。更何况,快意恩仇四个字,说来简单,却也不是这般办法,哪有将人如此,再是施以恩惠?

柳青阳一日倒也不曾再露面,只是找了一处空宅,狂歌痛饮,似那酒液才能麻醉自己这狂放神经。只是借了酒力,柳青阳倒是法决,手指挥动之间便是能唤出那黑炎,至于体内那本源黑炎,也是壮大不少。

想到此处,柳青阳更是郁闷,那黑炎唤起兽性,却又借此强大自身,只怕这黑炎本身便是那妖邪之火。况且柳青阳乃是剑修,剑道方是根本,这黑炎虽然强大,却是巫蛊之术,根本不可兼修。

柳青阳想道:“若是这黑炎总是如此爆发,那自己岂不是成了那妖邪之人?普天之下,要有多少女子遭殃?这等事情万万不可,纵然自己倒不觉那般对韩香君如何,但若是平常女子,只怕自己先是内心不安。须得尽快找了法子解决这黑炎隐患。”

再一想,柳青阳倒也不觉此事有何困难,他那师傅袁应愁何等人物?想来也能解决这般术法,况且纵然难以解决,只要意志坚定,只怕也不会出了太大乱子。

柳青阳正是喝酒,却是听得门外传来扣门声音,门外一个老者道:“公子,老朽可否进来?”

柳青阳听得出那是村寨大祭司声音,便是欣然应允。

那大祭司进来反复观看柳青阳几遍,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全让柳青阳摸不着头脑。

那大祭司也不说话,取了些许酒水,画了一个狰狞鬼脸,又散了些许酒水在那四周,然后便是抬头看着柳青阳。

柳青阳笑道:“大祭司这是何意?”

大祭司叹了口气道:“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今日老朽在那殿堂祷告,却是发觉祭坛无故裂了一道痕迹,那痕迹之上,点点黑炎缭绕,想来便是这寨子中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老朽想来想去,这村寨之中,只怕也唯有公子能与此事有关罢。便是特来一问。”

柳青阳皱了皱眉,却也不演示道:“黑炎我倒是修了,只是那鬼脸何等意思?”

大祭司做了一个祷告手势,旋即缓缓起身,苦涩的道:“这事说来话长。南疆之地,本是鬼蜮。数万年前,任凭你何等人物,想要进这南疆,只怕都是有去无回。其中根源便在这黑炎,黑炎乃是那天邪鬼母伴生灵火,只是这火焰玄奇怪异,妖邪非常,能灼烧神念,洞穿躯壳。”

“后来南疆出了两位大神,便是那巫咸大神和重楼大神,两位大神力斗天邪鬼母,方才平息了南疆之中火焰。只是南疆之地如此丰饶,便是因那黑炎,方才成就如此气温,终年以来,不曾变改。因此后面又有大能之士称这黑炎乃是南疆自足之本,所以有了拜火教。”

柳青阳倒是觉得怪异,旋即问道:“那这黑炎与那祭坛何干?”

大祭司苦笑道:“那祭坛便是两位大神合理建造之物,乃是南疆沟通天意所在,任何一个不落,都需按此规格进行建造。以便那黑炎出世,大神能有所感应。公子今日既然修得黑炎,只怕不日将会面临大神问责。公子还需多做打算。当然,公子若是不去那化龙沼,那只需面对相对温和的巫咸大神便是。”

柳青阳皱眉道:“这等事情按说应该是南疆隐秘,怎么在这小村寨中,大祭司便是知道?”

大祭司笑道:“不是甚么隐秘。这南疆之中关于黑炎记载虽然不一,却都大同小异,公子去了其他村寨也是如此。况且神谕之上,也并非就说黑炎者便是死罪,我便是先来看看公子是否有那破灭南疆意图。”

柳青阳哑然失笑,不再答话。覆灭南疆与他何干?倒是这黑炎是拜火教圣火一事,还需探个究竟。

想到此处,柳青阳便是去了韩香君小宅,韩香君一见柳青阳进来,便是有如惊弓之鸟,蜷缩一团,只是韩香君想来衣着香艳,这越是局促,越是露出片片春光。

柳青阳只得落座一旁椅子上,开口道:“不怕惶恐。之前那事,就忘了罢!”

这话刚一出口,柳青阳便是觉得不妥,但这话却是点燃了韩香君怒火。

韩香君道:“你当我是甚么人?你那般蹂躏过后,便是要将我弃之如敝履?韩香君再是风尘女子,也不容你这般侮辱。”

柳青阳顿时哑口无言,片刻放道:“谈谈那黑炎是何物吧。”

韩香君一愣,旋即目光冰冷下来,道:“你怎知那黑炎?”

柳青阳意念一动,一缕黑炎便是自那手中缓缓升起,韩香君旋即便跳下地来,看着那黑炎道:“这圣火怎会在你这里?这圣火又怎会生在人体?”

柳青阳道:“还是你先说了这黑炎种种,及你那拜火教往事,我再告诉你罢!”

韩香君思虑片刻,缓缓道:“南疆乃是得了黑炎恩泽,方才这般丰饶吗,因此这里第一代先民便是将那黑炎奉为圣火。这圣火普天之下仅有一株,便是在那拜火教无望崖拜火神宫之中。”

“你这株火焰如何而来我不知道,但是我见过神宫之中那株黑炎,苍凉气息更浓,只是年年愈加黯淡,不似你这般朝气蓬勃。想来你这黑炎才是初生状态。我拜火教中一众神宫也是依赖这圣火而修炼,因此你有了这黑炎,除却极为顶尖大巫,你倒是横行无忌了。”

柳青阳道:“那日我同赤月、白阳争斗,便是看见式神也有着黑炎,怎么你却说这黑炎唯有拜火神宫之中方有一株?”

韩香君道:“你说这般我也知晓,只是那式神黑炎乃是巫咸大神按照黑炎本体拟态出来的伪黑炎,其本质是火。但是拜火神宫之中这黑炎与你这黑炎却都是不同,其本质是蛊,乃是那万千蛊虫精血怨灵所化,邪异无比,并非那火可比。只是这火却......”

说到了这里,韩香君忽然明了许多,便是道:“你清晨那时,可是受了这黑炎......”

柳青阳点点头,韩香君倒是叹了口气道:“这黑炎之中,缠绕万千*,那神宫之内,教主所有秘法压制,尚需妻妾成群方能泄了去,你这日后,可是苦了天下女子。只是教主乃是使用黑炎,所以反噬更大,你却不同,你乃是这黑炎主人,只怕反噬小些,但这欲望事情只怕仍旧难以压制。需得谨慎,否则黑炎缠身,便是被那蛊虫怨灵夺了灵魄。”

柳青阳又是唤了一缕黑炎出来,这黑炎甫一出来,柳青阳倒是当真觉得*中烧,又是对那韩香君虎视眈眈。

这般境况出现,柳青阳慌忙收了黑炎,道:“那教主秘法你可知晓?”

韩香君摇了摇头道:“教主秘法我怎知道?况且我那养父虽然是拜火教浇筑,却也不是哪位教主都修习这黑炎术法,他便是那不修之人。如若你同我一起上了那拜火教,我许你,那秘法你可以学得一份。”

这话说完,韩香君也是察觉意思怪异,此时她为鱼肉,柳青阳为刀俎,这般承诺哪有半点效力?

柳青阳也不纠结,这得了黑炎半月有余,方才爆发一次,只要小心压制,想来就是一年半载,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只是需要快快进了那拜火教,方能最终压制这黑炎。

不过韩香君见柳青阳不说话,也是会错了意,道:“这黑炎压制困难,如若......如若你难以压制......便来找我......只是,希望日后若那教中黑炎熄了,你能借一缕火种。”

柳青阳苦笑摇了摇头,快步出了小宅,他虽二十有三,却也初经人事,韩香君那话一说,他当即便是腹内中烧,若是晚了些,只怕韩香君便是有得苦吃。

柳青阳沿着村寨小路缓缓走去,心中道:“那拜火教中如此多年,只怕黑炎早已将熄,若是能善事善了,只怕最好。到时,只需面对那拜火教主一人即可,哪里需要费了这般麻烦。”

这想法却也可行,拜火教中,教主倒是其次,那圣火才是根本,如果那黑炎当真将要熄灭,凭借体内一缕新生黑炎,如何不能得了拜火教拥戴?

只是想归想,柳青阳到不会当真跑到无望崖去同拜火教之人谈判。

忽地,柳青阳便是法决这方天地有异,南疆本是四季如夏,这小路之上,却是下了片片雪花。

再一转眼,柳青阳方才法决,那小路尽头有人,那人须发皆白,一身灰白袍子,无风自动。想来这漫天雪花,便是男人所造。

那人轻轻叹了一声道:“你来了!”

章十四·术法万千,绝代芳华

见这人这般风骨,柳青阳哪里不知道此人便是巫咸大神,只是却不知道,巫咸大神是为了赤月、白阳一事而来,还是为了那黑炎一事而来。

只是无论哪一桩,巫咸大神似乎都似敌非友,只是巫咸大神一声:“你来了。”仿佛意味深长。

是了,这等岁月之人,又有几人似袁应愁那般?

况且,袁应愁虽横行无忌,却也是行事皆有所用意,只是他却不愿明说罢了。

巫咸大神缓缓转过身来,仿若风烛残年老人,只是这老人眼中精芒闪烁。

他兀自大量一下柳青阳便是道:“我那徒儿白阳,走的可曾安详?”

柳青阳一怔,旋即道:“安详,似乎了了心事,得了解脱。神魂斗争之时,也只是走个过场,不曾当真爆发。”

巫咸大神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仿佛有着无穷心事。

只是巫咸大神越是这般安静,柳青阳便越是心中压抑。

良久,巫咸大神道:“将那黑炎放出看看。”

柳青阳翻手唤出一缕黑炎,巫咸大神眼角微微抖动一下,便是道:“你且收好这黑炎罢。只是南疆安慰系于你身,你还需快快成长。”

柳青阳张口便是道:“为何南疆安慰系于我身?”

巫咸大神摆了摆手道:“你尚且未成长,说了也是无用。只是我那徒儿身死,说到底也同你有关。我也不占你便宜,便是用你这境界术法,给你些许教训。”

话毕,巫咸大神翻手便是射出一道赤色闪电,柳青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是身中雷击,倒飞而出。

巫咸大神微微一笑,翻手又是一道青色风刃,只是那风刃才飞一半,便是自柳青阳背后斩出,柳青阳还未落地,又是飞了天山。巫咸大神再一翻手,便是一道土黄陨石落下,将那柳青阳砸在地面。旋即便是笑道:“我这术法威力如何?”

柳青阳虽然遭了多重打击,却并未受伤,只是那般痛楚却是实实在在。

不需柳青阳回答,巫咸大神便是抽出一柄黑剑,一剑斩向柳青阳。

柳青阳来不及反应,便是被一剑狠狠斩中,却不曾想,那剑斩中,柳青阳立时定在当场,难以移动。

巫咸大神道:“便是这样了罢,你就在这里反省三天。”

话毕,巫咸大神便是坐在一旁,静静观瞧柳青阳。

倒是柳青阳心中郁闷,巫咸大神也不杀了自己,只是这般定身术法,倒是让柳青阳颜面无存。

三日未到,柳青阳便是看到一个人影子那天际出现,这人*上身,只穿了一条皮裤,赤着双脚,只是那眼中霸气非凡,在柳青阳看来,这人霸气乃是他记忆之中第一人,这般霸气比起袁应愁那般妖,也差不得多少。

这人出现,巫咸大神也便缓缓放下茶杯,目光仅仅盯着此人,这人哈哈一笑,三五步便是横跨千米距离,出现这巫咸大神面前。

巫咸大神道:“重楼,你这般来此,怕就是为了灭绝那南疆希望罢!”

那汉子道:“你知道我不是重楼,却还这般叫。”

巫咸大神道:“一缕分身也是重楼,哪有分身不从了主人名字的。”

赤身大汉叹了口气道:“倒也是这般,那我就叫重楼罢!你在此,就是为了护卫这人?”

巫咸大神道:“也是!也不是!”

重楼摇了摇头道:“几千年你就这性格,我讨厌的很。今天就狠狠打一架。”

话毕,重楼便是一拳狠狠击向巫咸,只是拳风方一击中,巫咸便是化为虚幻,消糜不见。

重楼身形一闪,便是出现空中,又是一拳狠狠击打过去,那空中闪烁出巫咸身影,眉宇中带着一缕惊讶。

重楼哈哈一笑,便是一拳击实,却是不曾想,那巫咸身躯竟然爆炸开来,化为漫天火网,将重楼笼罩。

重楼身形暴涨,瞬间撑破了那火网,脱身出来。只是身上倒是有着偏偏灼烧痕迹。

这重楼毕竟是一缕分身,实力上还是弱了巫咸一些,方才吃了这亏。

再看巫咸大神,依旧站立原地不动,微微笑道:“你还是回去罢,你那本体出不了化龙沼,那便不是我的对手。”

重楼冷笑一声:“若我能出了化龙沼,你早就死了千百年!”

巫咸大神笑道:“既成因果,何须强辩?想不到你重楼也会打这口水仗。”

重楼道:“今日你护的了他,难道能护到他成长?”

巫咸大神道:“你错了,我并非护他,而是等你!”

话毕,巫咸翻手一道术法基础,漫天漆黑剑雨落下,这等威能哪里是柳青阳身中那一剑可比?

重楼面色难看,只是却不曾有所动作,这寂灭剑雨乃是巫咸成名招式,想要冲出,凭这分身实力,只怕也唯有一次机会。

只是那巫咸毕竟本尊再次,也不会放他这般离去,因此,如何脱身,还需思考。

至于这寂灭剑雨,倒是其他招式,乃是万千蛊虫所化,中者,封闭周身真元血脉,定立当场。因此,这招式乃是封镇,却不是杀招。

重楼仰天一声咆哮,全身龙威乍现,连撞两道黑剑冲出那寂灭剑雨范围。

只是刚一现身,却是见到巫咸面容,巫咸双手抓住重楼头颅,无数蛊虫疯狂涌入重楼颅内,重楼怒喝一声,狠狠一拳击打巫咸身上,巫咸一声闷哼,却是加快了手中动作,那巫术蛊虫更是疯狂。

重楼见状,一拳又是一拳,反复击打巫咸身上,巫咸口角之中亦是渗出屡屡鲜血。

重楼忽地大叫一声:“巫咸,你今日要灭我这分身,也需付出代价!当真要鱼死网破?”

巫咸冷声道:“鱼是必死,只是网未必能破!”

听了巫咸这般说话,重楼如何不知,巫咸动了杀心。

这位大神在南疆之中,素来以温和示人,只是却不曾想,一旦认定诸多事宜,便是这般决绝。

当下,巫咸也顾不得身上伤势,一口精血喷了重楼满脸,那蛊虫受了精血鼓催,只是数息便完全涌入重楼体内。

巫咸翻身退后,手中响指一打,道:“万劫雷蛊之雨!”

刹那间,重楼身上便是阵阵轰鸣,那涌入全身的蛊虫,仿若一颗颗小型*,在这重楼躯壳之内爆炸。

重楼一声怒喝,化为龙形,只是那炸裂依旧,只是庞大龙躯抵御能力自然强过人形,那龙鳞四散纷飞,但终究,这爆炸有限,不曾将重楼炸成一滩烂泥。

只是那重楼亦不好受,周身龙鳞俱是不在,可见那爆炸如何威力。

巫咸吐出一口淤血,道:“看来要斩杀你这分身,当真是不能取巧!”

重楼受了这般伤害,心中一惊勃然大怒,失了理智,怒喝道:“今日,你不杀我,我倒要啥你!”

话毕,重楼本源龙气自内体缓缓散出,龙躯暴涨何止一倍,看来便是要拼命。

那气势暴涨所带威压,这四周野兽俱是心惊,连那逃跑勇气亦是没了。

巫咸眼中蓝色光芒缭绕,手指缓缓点出,一只蛊虫缓缓飞出。那蛊虫相对龙躯不过有如尘埃,但重楼却是催动全身龙元,狠狠撞向那蛊虫。

那蛊虫乃是巫咸本命蛊,虽看似弱小,却是这南疆蛊王,哪里那般容易便是击破。

只是这二者甫一相撞,巫咸便是喷了口血出来,本命蛊受了撞击他自然如中雷击。

那重楼也不好受,只是仗着龙躯强压口中一口鲜血。但那冲势终究被阻碍了下来。

片刻之后,那本命蛊便是消糜不见,重楼心中一惊,却是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牢狱之中,那牢狱仔细看其,哪里是金铁材质,那是亿万蛊虫所化。

巫咸大神笑道:“重楼,我早知你会来,所以这三天时间之中,我已补下这局,你这分身龙躯,不过千米,如何抵得过上亿蛊虫。”

重楼大声叫道:“巫咸,你我同为南疆大神,数千年来不曾有过恩怨,如何这般对我!”

巫咸大神幽幽地道:“真的毫无恩怨吗?”

重楼目光一凝,只能强化周身防御,静待攻击。

巫咸大神手中掐了玄术法决,暴喝道:“雷蛊爆!”

那亿万蛊虫周身闪烁雷光,再次化身无数爆弹,这次轰击早已超过上次,那龙躯之上密密麻麻全是蛊虫,甫一炸开便是血肉横飞,纵然龙躯强横无比,也难以抵得过这亿万次爆炸威能。

重楼一声惨叫,便是化为飞灰。

唯一能让人知晓这重楼来过,便是那漫天龙血之雨。

见了重楼分身身死,巫咸大神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本命蛊受创,亦不是小伤,只怕短期之内,这巫咸大神,也难以同重楼这等人物继续争斗。

巫咸大神走到柳青阳身边,翻手解开了那寂灭剑术法,便是道:“重楼分身已灭,十年之内只怕无力再度凝聚。接下来这南疆行程,便唯有靠你自己了。”

柳青阳不明觉厉,叹了口气道:“大神何故将那南疆命运托付于我?”

巫咸大神摇了摇头,并未答话,而是化为一道玄光,消失这莽莽天地之间。

章十五·魔女初现,琴瑟铮铮

此去三百里,尽是那穷山恶水,只是此间信徒无数,原因无他,便是那三百里外有一圣地,名曰拜火教。

这拜火教同那无望崖之上却有不同,此乃拜火教一处圣地,聆听南疆万千寨民声音,撒下福利,因此南疆寨民除却信奉重楼、巫咸两位大神,这拜火教就是又一处圣地。

只是拜火教不参与那等俗事争斗,因此,拜火教向来堪称南疆中立地带,任凭你何等人士,只要入了拜火教圣地,便能得了庇佑,只是这拜火教圣地入得,出不得。

柳青阳同韩香君一路走来,便是见了无数信徒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向那圣地走去。似柳青阳这般信步走来,倒是成了异类。

只是那信徒看了韩香君身上那黑色火焰配饰,便是毕恭毕敬,此乃那拜火教信物,因此多数信徒将那韩香君当了这拜火教行走使徒。

柳青阳道:“这拜火教当真分文不取?”

韩香君道:“你当拜火教是那天下名门?”

柳青阳倒是来了兴趣,笑道:“讲讲二者有何不同。”

韩香君道:“那天下名门,虽是正派,却尽是干了一些不耻勾当,嫌贫爱富,那富家子弟自然可入了山门修行,山门亦是这富家子弟供养。但若是贫民,想入山门那便难了,除却超凡天资,我还未见过贫民修士。至于这拜火教,虽然内部纷争不断,亦是同那帝国征战不休,但是这南疆庶民,无论贫穷贵富,都一视同仁,只要有了为难,入这拜火圣地,那便亲如一家,按劳取酬,再无分别。”

柳青阳微微皱眉道:“这般做法若是归祖派倒还说得过去,那苍鹰派为何还是如此?”

韩香君道:“无论归祖派还是苍鹰派,其根本都是南疆庶民,只有南疆人民发展的好,他们的争斗才有意义。只有庶民支持,那么他们才能稳固信仰。和那些虚伪的东西不同,南疆的信仰就是自由和独立,所以才去同帝国争斗,插手帝国事务。事实上,这是因为帝国如果过度统一,那么南疆就会成为帝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肯定要遭受战火。”

韩香君又道:“归祖派的理念在于南疆地势独特,不是帝国人能够生存,因此主张不去争斗,一旦发现战争将起,那么便是去往南疆更深处,待哪些帝国人士离开,南疆寨民再复归原地。至于苍鹰派则注重造成帝国内乱,帝国自古不暇,自然不会进攻南疆。归根结底,拜火教的宗旨就是保障南疆安全,至于那教主争夺和其他事务,都只是理念不同,而并非当真恶人,或者是有雄霸之心。”

柳青阳倒是心中颇有微词,拜火教从某些意义来看,便是南疆守护者,若是当真因为自己涉入,而将这教派破碎,那南疆寨民将有多少流离失所?

这人虽不是柳青阳杀得,却终究逃不过自己内心,这般醒来,南疆拜火教之行,只怕还需谨慎。

自然,这拜火教中,也并非尽是那慈悲长者,也还有有些该杀之人,柳青阳目标,便是这样人等。

至于韩香君那教主一事,还是观望再说。

在柳青阳看来,那归祖派才是愚昧,一味忍让,只怕当真让帝国覆灭了去。

入了那拜火教圣地,柳青阳便是皱了皱眉,这普天之下教派圣地,他见得几个,却不曾想,这拜火教圣地竟然如此破败,那圣地院墙不过两丈土墙,亭台楼阁,大多草木制成,这般景象,便是一般大部落,也要胜过此地。

但是据那韩香君说,此地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拜火教不曾取南疆庶民分毫,因此无力修建,只能如此。柳青阳倒是觉得,这般说法,倒是颇有一些过了,拜火教再是贫穷,也不应如此。

柳青阳找了一处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拜火教圣地景象,二十余位拜火教执事忙碌在人群之中,有人则施术助那一众老者减缓病痛,有人则端来饭食,虽是简陋,但那流野之民,也吃的香甜。

这般景象,哪里还有半分那日十里画舫追杀靖王的画面?便是一般救济所,也不过如此罢了。

柳青阳甚至有所错觉,只觉这地方不是甚么拜火教,而是市井善堂。

只是再有一位白衣姑娘再此看病,便是更加完美。

正琢磨间,柳青阳便是见到一位黑袍巫女缓缓走了进来,韩香君倒是神色一凝。

柳青阳问道:“你认识这人?”

韩香君道:“他便是拜火教主女儿——巫月蓉。也是现今这拜火教中圣女,只是我虽见过她,她却为见过我。所以你也无需担心。”

柳青阳道:“那其余人可曾见过你否?”

韩香君叹了一声道:“我自幼便在那圣殿祈福打理,平日不曾出门,十八年间,见过我的,不过三五人。”

这般说来,柳青阳也倒释然,既然无人见过韩香君,那要是有何动作,也便简单。

不过这教主女儿突然前来,倒是引起柳青阳兴致,只是身份使然不便上前。

韩香君见那柳青阳目光热忱,却是觉得这人虽然剑法高超,但这滥情一事,当真恨人!只是怕了柳青阳,便给了刘青燕一个白眼,不了了之!

柳青阳上下端详这巫月蓉,这女子倒是不同柳青阳见了一般女子,不过十六七岁面容,身材娇小,只是那春光之处,便是韩香君也不曾赶上。一袭黑袍切到好处衬托了白皙小腿,这等景致倒是别样美。

柳青阳忽地法决,自从得了那黑炎,自己对这女子之事,倒是越发上心,心中只能苦笑,祈求快快拿了那秘法,以免当真兽性大发,难以自制。

巫月蓉似乎察觉柳青阳看着自己,微微一笑,便是向这边走来,柳青阳眉头微皱,韩香君自觉不愿看到这二人交谈景象,便是气哼哼转身离去。

巫月蓉看到柳青阳,笑道:“你总是看我,你这女伴可是被你气走了。”

柳青阳微微颔首道:“走了便走了,何来气字一说?倒是你,似乎未曾恼怒我看你。”

巫月蓉道:“你这般看我,便是我有魅力。高兴尚且不及,为何生气?”

柳青阳哈哈大笑,心道好一个妮子,这般有趣。

当下又是试探道:“那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巫月蓉道:“你这男人,不去追你女伴,倒是留在这里问我性命。”

柳青阳也不理会那话里犀利意思,又是道:“敢问姑娘芳名?”

巫月蓉皱了皱眉道:“我若不说,你能奈我何?”

柳青阳微微一笑,便是起身逼近巫月蓉,道:“你若不说,那便试试,我能奈你何!”

巫月蓉毕竟二八年纪,况且拜火教中身份最贵,如何见过这般景象。当下便是后退一步道:“你休要过来,我说便是。我便是拜火教圣女巫月蓉,你也可以叫我小巫女。”

柳青阳点点头道:“小巫女,有意思。”

巫月蓉试探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我都告知了我性命,怎么你却不说。”

柳青阳道:“我姓柳,复名青阳。只是有事来此,不曾是这南疆之人。”

巫月蓉眼睛转了一圈,笑道:“你怕不是奔着那异宝来的修士罢!”

柳青阳一怔,道:“甚么异宝?”

巫月蓉白了柳青阳一眼道:“你们这般修士,都是口若悬河,若不是为了那异宝,如何能来这般地方?只是那东西向来就是传说,千年来未曾有人见过,你倒还能前来,当真是糊涂。”

柳青阳也不争辩,又匆匆和那巫月蓉说了几句便是离开。

起初柳青阳还是有心逗弄一番巫月蓉,却是不曾想,听闻了异宝一事,那么这逗弄女孩的事情便要放下。

倒不是因为柳青阳心中对那异宝有甚么想法,乃是这南疆之行险些丢了性命,况且还要去那拜火教中,如果不顺便拿了一些东西,那便是亏了。

当下柳青阳便是将巫月蓉所说异宝一事告知了韩香君。

韩香君听了这话,倒是哑然失笑道:“想不到你这人也对异宝有心思。那东西虽世人都说在南疆无望崖上,只是拜火教中人找了上千年也不曾找到,你如何能去得了?况且,拜火教也是说了,这东西谁若找到,那便是谁的,拜火教绝不干预,想来也是觉得那异宝根本就是谣传。”

忽地,韩香居想起遗落些话语,又是补道:“那异宝名唤追光梭,说是拿了那异宝,就能借无日之时,穿梭时空,去到想去之时。”

柳青阳面色僵硬,他是不曾想到,这般虚构宝物也有人信?不为其他,若是那穿梭时光成真,那这人回溯那亘古以前,重新修来,岂不也是一代神君?只怕,这便是游吟诗人杜撰而来。

这也常见,那游吟诗人依靠这般神话传说为生,人们听得腻了,这游吟诗人便是要少不得杜撰些许。曾经明动大陆那玄极斩魄刀便是如此,大陆无数豪杰齐聚了中州,最后却是发现,竟是谣传。

只不过到底如何,还需探究方知,柳青阳也是留了心来。

只是此时却是听得那楼宇之间,琴瑟铮铮......

章十六·星野流火,荒古遗迹

那楼阁之上,一位紫衣翩翩美少年拨弄琴弦,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出头样子,但那琴瑟声音却似仙音袅袅,便是韩香君也听得醉了。

只是柳青阳却是简单,这少年琴音飘过,那万千南疆庶民便是有如麦子一般倾倒,想来这琴音有异。

柳青阳翻身一跃,便是笔直冲向那楼阁,只是那少年一笑,手中琴音变化,却是见了那楼阁分明越来越远。

柳青阳心中一惊,这等芥子须弥的术法,端的是高超,只怕这少年背景深厚。

一时三刻,这般场地之中唯有紫衣少年与柳青阳二人站立,少年收了琴音,瞥了柳青阳一眼道:“既然你能听了这蜚语流声曲,那便走罢。”

柳青阳恼火异常道:“你是何人?本公子岂是你能呼来喝去?”

少年淡淡的道:“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晓,只是你若不走,那便当了祭品罢!”

柳青阳心中一惊,便是看到那少年翻手施了一道术法,便纵身离去。

那术法甫一入天际,便是见了那漫天星火流下,大地震动,地心岩浆滚滚而来。万千南疆庶民顷刻间便是跌落那无尽深渊,化作翩翩飞灰。

柳青阳翻身一跃,拉起韩香君,再一发劲,凭着掌力便是将那韩香君送上阁楼。柳青阳再度转身,却是发现不见了那小巫女身影。

柳青阳如何能坐视不理?便是飞身跃上那阁楼顶端。

这地方高耸,柳青阳一眼便是看全那地下景茂,当下便是发现,巫月蓉已经跌落一处深谷,那深谷还在缓缓开裂,只怕须臾,便是直达地下岩浆。

柳青阳翻身而下,左冲右突,飞速到了那深谷,只是甫一跳下,那深谷便是偏偏开裂,柳青阳一个纵身,便是拉住小巫女手臂,再是心念一动,唤出那天水重剑,直插峡谷墙壁,直下落上百米,方才止住冲势。

这一番波动,巫月蓉便是醒转,看着这四周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这等时刻,那拉着自己手臂的翩翩身影,却是挺拔无比,在那心中留下一道印记。

柳青阳玄功运转,身体前倾,双足踏上那粗糙岩壁,一个疾行便是向上奔了数十米。待到冲势将近,柳青阳再是将那天水重剑插入岩壁。如是几番,终是逃出那深渊峡谷。

当是时,那一众南疆庶民也是醒转,旋即哭嚎声一片,兼有火焰噼啪之声,山峦倾倒之声,地谷开裂之声,百千齐作,不绝于耳。

这般景象,仿若人间地狱。巫月蓉大惊失色,这拜火教圣地千百年来,如何遭逢这般大难,唯有那阁楼之上,有着术法加持,方才稳定地脉,不曾倾倒。

当下,巫月蓉便是抱起几个小儿,飞奔向那阁楼。

柳青阳也是叹了口气,这南疆庶民与他并无瓜葛,但那毕竟是生命,岂能见死不救,当下玄功运转,倾尽一身剑元,将那天水重剑直插地下,以一己之力,抵抗地脉涌动。

做了这般,柳青阳便是大喝道:“速速去那楼阁,我亦支撑不久!”

是了,这般以人力对抗地脉之举,莫说柳青阳,便是那袁应愁也未必就能工程。只是拖延片刻,尚能做到。

那南疆庶民听了这般声音,飞也似的跑向楼阁,只是稍稍抛出三五步,那平静大地便是再度摇晃,想来柳青阳能再坚持那数息便是不易。

巫月蓉、韩香君更是来返大地与楼阁之间,助那老友逃离。

只是却无人发现,柳青阳已是周身火热,那天水重剑也变了红芒,若非那一缕玄青钛银天生便是万阴之铁,阻隔热力,这柳青阳早便是成了烧猪。

忽地,那大地再次震动,剧烈层次何止抢了数倍,柳青阳更是喷了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人力抵抗地脉,终究是那无稽之谈,此时大地再次爆发,那阻碍之势全然成了蓄积,地下岩浆纷纷炸裂,喷上天空,无数流石夹了火焰撞在那楼阁之上,激起阵阵涟漪。

柳青阳飞速狂奔,这地脉火焰已经不能阻止,自然需得逃离。

只是还未到达楼阁,那地面便是裂开大缝隙,柳青阳滚落下去。却还未等柳青阳动作,那滚滚岩浆之中,便是跃出一头火焰大鱼,那大鱼鱼嘴一张,便是将柳青阳吞了下去。

柳青阳心中一动,便是将那天水重剑横了过来,大鱼鱼嘴顷刻间咬上天水重剑。那天水重剑何等材质,岂是这般异兽能够咬破?

当下便是卡在其中,柳青阳翻身踏上重剑,在一发力,便是笔直射向那楼阁,翻手一道法决打出,天水重剑也便回了纳海戒中。

这般动作,端的是潇洒无比,但是在那韩香君、巫月蓉眼中看来,却是奇险无比,那火焰大鱼跃出之时,便是以为柳青阳命丧于此。

只是却不曾想到,这人竟也逃了上来。

但那柳青阳甫一入楼阁之中,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之中,混杂点点火焰,将那楼板都是烧灼离了去。

显然那地火给柳青阳造成不小伤害,巫月蓉也不含糊,翻手将两粒丹药放在柳青阳口中。

拜火教圣地此等景象,惊煞众人,只是那漫天流火却不仅是一处,除却这圣地之外,方圆百里,都是这般景象,那火焰灼烧之地,便是生机全无,人死兽焦,作地域景象。

拜火教一众大能匆匆赶来,却是发现,这方圆百里,已被一层玄奥结界保卫,南疆术法之中,并无此类内容,于是,便只得团团围在几处入口,不得进入。

那星野流火景象,三日不绝,待到黑烟散尽,已是五日之后,这圣地本就破败,如今更是成了一片虚无。

那大地之上寸寸开裂,其中沟壑峡谷数不胜数,两边险崖怪石嶙峋,更有山精野怪尸首夹杂其间,景象好不慑人。

再看那地底之下,黑烟滚滚于其中,赤色岩浆又如大地血液缓缓流淌,偶见几枚浮动小丘,却是发现,那哪里是甚么小丘,乃是那日火焰怪鱼背脊。此间百里,仿若绝地。

柳青阳看着这景象道:“若是猜测不错,只怕此地本就是个阵眼,那少年一道法决催动了大阵法,方才成了这般景象。”

韩香君道:“但这法阵却怎从未听过?便是那教典之中也不曾记载。”

巫月蓉目光一凝道:“你是何人?怎会看过我教教典?”

韩香居冷哼一声道:“兀恕骨便是我义父,我便是这拜火教圣女。”

巫月蓉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回来了。”

韩香君不想再同小巫女讲话,便是将目光对准柳青阳。

柳青阳道:“这是你们拜火教中事情,我如何知道?”

巫月蓉倒是叹了口气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一些这般事情。”

柳青阳给了巫月蓉一个眼神,巫月蓉便是继续说下去:“南疆之中素有三大异宝的说法,那追光梭便是其中之一。除却追光梭还有逐日圣冠、奔月辇。”

柳青阳皱了皱眉道:“你认为这是异宝出世征兆?”

韩香君接过话道:“我倒也也听过。传闻那逐日圣冠出世之时,将是星野流火,地脉贲张,赤炎妖兽横行,万千生灵涂炭。只是向来人们大多以为,逐日圣冠也是那游吟诗人传说而已。只是却不曾想到,这异宝被我们撞见。”

巫月蓉也是叹了一声道:“更传说这逐日圣冠乃是荒古大神之物,凡人不可得,一旦出世,必以血祭,方能再次遁入虚空。”

柳青阳道:“不可得为什么人们还这么追捧?”

巫月蓉道:“这便是因为逐日圣冠乃是拜火教传说神物之一,与那黑炎有着关系。传闻那逐日圣冠、奔月辇、追光梭都是天邪鬼母自身法器,因此人们大多以为,这逐日圣冠与拜火教黑炎一同得了,便是能使用那诸多威能。况且那神话记载,逐日圣冠能杀人无形,更能参透生死术法,如何不让人心动?”

柳青阳也便点点头,只是这结界看来大约方圆百里,若是平常,只需寸寸搜索即可。但是眼前这般景象出现,哪里还能寸寸搜索,只怕那山谷沟壑之间,还有诸多异怪,况且若是在那熔岩之下,不说那火炎大鱼,便是这熔岩本身就是屏障,凡人如何能入?

所以这逐日圣冠虽是近在咫尺,但若想得了,却有诸多困难。

柳青阳再回头看这阁楼之中,一众庶民尽是老幼,只怕无一帮手,反倒要护卫这些人等安全。

好在这般人士见了巫月蓉、韩香君等人拜火教身份,也倒安分,不曾捣乱,疗伤做饭,井井有条,否则柳青阳倒是当真头疼。

只是就在此处也不是办法,自己倒可餐风饮露,但那韩香君、巫月蓉、一众南疆庶民却是不行,这楼阁之中粮食有限,若是围困三五月,那岂不是成了一堆枯骨?

这般想来,柳青阳便是打算除了楼阁,只是巫月蓉却拦了下来,道:“你不熟悉这周边地形,还是让我带你去罢。况且,那逐日圣冠之事,我知道更多,也便能与你慢慢说来。”

不等柳青阳点头,韩香君便是也要一同出去,只是若韩香君也去了,这一众庶民便是无人照料,最终衡量之下,柳青阳只得呆了巫月蓉出去,留下那韩香君。

章十七·拜火隐秘,赤炎猛兽

同巫月蓉出了楼阁,柳青阳便是道:“说说吧。”

巫月蓉笑道:“我就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柳青阳摇了摇头:“不是我明白,而是不明白,也要明白。”

巫月蓉嬉笑一声便是道:“我们先去十里亭我再同你说罢!”

柳青阳点点头,二人便是攀着山丘,缓缓向那十里亭走去。

巫月蓉只会南疆蛊术,身子不行,所以大半路程倒是被柳青阳背着。巫月蓉毕竟还是少女,纵然是个小巫女,也羞的面色通红。

只是这二人走了半日,也不曾见到那十里亭,再一仔细观瞧,原来那十里亭早已被那大地裂谷吞噬,坠入熊熊地火之中,不复存在。

巫月蓉楞了一下,旋即在那旁边挖掘起来,挖了半晌,便是见到板块石碑,那石碑之上文字已经残缺不全,更是南疆文字,所以柳青阳也是不认得,只是看这石碑字迹,时间不久,也不过三年五载而已。

这倒是激起柳青阳兴趣,无他,兀恕骨便是五年前离奇失踪。

巫月蓉叹了口气道:“你同那前任圣女前来,想必是要在这拜火教闹个地覆天翻罢!既然如此,你救了我命,我便和你说说那个中秘闻。”

柳青阳点点头,巫月蓉即是道:“拜火教中景象你也看了,虽然归祖派同苍鹰派想法不一,但是终究都是新村南疆庶民。所以教内之事向来不会行那铁血手段。所以兀恕骨死去,并非苍鹰派下手,而是他自尽而亡。只是兀恕骨死前却不曾托付一个好人去说了个中缘由,所以苍鹰派、归祖派便成了这般敌对景象。”

柳青阳道:“那托付之人,想来便是你父吧。若是苍鹰派领袖,自然应当桀骜不驯,所以有人质疑你父,你父定然不会理睬。有心人宣传之下,只怕便是成了你父乃是杀了兀恕骨的凶手。”

巫月蓉嘻嘻一笑,道:“你这人倒是不算太笨。其实我父亲同我说过,兀恕骨自尽乃是因为受了蛊术反噬,本命蛊夺了大半神魂,如果不速速自尽,只怕便是成了杀人狂魔。所以方才自绝于此。”

柳青阳道:“你既然知道,如何不去同韩香君解释?”

巫月蓉笑道:“刚说了你这人聪明,怎么又蠢笨了起来?我这般说了,他只会认为这是说辞,哪里会信?待你们哪日当真到了无望崖,我再拿些证据出来,方才能说服她。至于现在,你不曾见到她那眼神之中,大半都是敌意?”

巫月蓉眼珠一转,又是笑道:“只是这敌意,三分因为兀恕骨,七分倒是因为你!”

柳青阳一怔,苦笑道:“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巫月蓉道:“人家道我是小巫女,我怎么分辨不出?况且不仅如此,只怕你们之间纠葛,还颇为奇妙呢。”

柳青阳笑道:“何以见得?”

巫月蓉道:“你看那韩香君看你,虽是带着柔情,但又有三分惧怕,两份恼怒,一份愤恨。女人的感情,复杂的多,你当然看不出来。”

柳青阳哈哈一笑,也便不同巫月蓉纠缠下去,而是背起巫月蓉向那几处奇险之地进发。

照着巫月蓉描述,哪些地方要么是那人迹罕见大泽,要么是那深山蛊瘴之地,要么是那万人埋骨野坟,要么是那野兽群聚居所。若是那逐日圣冠出现,只怕也唯有在这些特异地方,其余地方,几率小了太多。

是故,柳青阳便是背着巫月蓉先去那大泽之畔。

南疆之中,除却那十万大山,便是这数个大泽,大泽乃是南疆庶民栖息根本,若无这大泽泽润,那南疆如火天气,只怕教人难了生存。

只是那大泽之内既是生机,又是危难,大泽之下蛟龙水怪俱是存在,又有人说,这南疆大泽,乃是那渤海支流,只是途径了地下,方才在这南疆成了大泽,至于浪潮汹涌,自是不必说了。

柳青阳忘了这大泽,这等地方倒是不曾被那星野流火景象笼罩,只是其中莽莽生机若隐若现,更是慑人,便是柳青阳也不敢保准,若是遇了那水中蛟龙能逃得生机。

只是眼前这方大泽,向来沉寂,柳青阳也自觉不会那般倒霉。那逐日圣冠出世,这方天地都变了模样,若是出了危机,也当属正常。

正琢磨间,柳青阳便是见了两只精怪在那大泽之畔,这精怪样貌倒是喜人,宛如两个胖娃娃,只是那周身火焰却是同那地心流火如出一辙。

只怕这火精便是那结界衍生之物。柳青阳也不多事,背着巫月蓉又向别处走去,只为绕过这火精,一探究竟。

但却不曾想到,走了不过三五十米,便是见到一只火猿抛了果子过来。只是那果子飞到柳青阳面前,都化作了一团火球。

柳青阳哼了一声,一道玄劲便是自那鼻息喷出,击碎这火球。

这倒并非柳青阳耍帅,而是那双臂夹着巫月蓉小腿,不便出手。

只是这声冷哼却是惊动了太多火兽,甚么豺狼虎豹,飞鸟苍鹰,俱是发掘了这边动静,缓缓围了过来。

柳青阳便是一声轻叹,将那巫月蓉放了下来,又是施了一道玄劲,用了那画地为牢之术,为巫月蓉做了一道屏障。

柳青阳翻手取出天水重剑,玄功再出,剑气一分为八,名曰破极八荒斩。

只是这名字霸气,威能倒是一般,剑气八分也不过能斩了这火兽而已,至于对抗强敌,那是休想。

此招乃是柳青阳自创,那日对敌赤月之后,柳青阳便是想起这自身并未有甚么群攻招数,便是学了袁应愁八荒镇域模样,将这剑气一分为八。

只是袁应愁何等修为,那剑气纵然分为八道,扔能阻敌封镇,柳青阳这招,不过就是能对抗宵小。

但这群攻招式一处,倒也正合时宜,那火兽威力本就不强,只是生的怪异,全仗了一身火焰,如今这剑气略过,便是一分为二。

如是几次,柳青阳便将那数十火兽清理干净。只是那火兽尸骨忽地生变,红炎转而为赤,聚拢一处,便是生出一头恶犬,那恶犬三头四足,其尾如蛇,这般景象像极那古卷所说冥界门前镇守神犬。

只是冥界那神犬,通体黑气了然,而面前这恶犬,全是赤炎漫身。

柳青阳目光一凝,便是缓缓催动那玄功,手中劲力渐渐凝实,那恶犬尚未完全成型,柳青阳这一强剑便是刺出。只是却不曾想到,那恶犬竟是消弭了身形,一个闪烁出现在了柳青阳近前,那距离看看跨过剑锋。

柳青阳前力已发,后力未至,这般时刻便是被那赤炎恶犬一爪击飞,兼带万千火星爆射而出。

那火星一战身躯,便是熊熊燃烧,柳青阳疯狂鼓动剑元,体内尽出狂风,方才吹熄这赤炎。

只是这一下拍击,柳青阳亦是不好受,那肋骨至少三根断折,尚有几处骨裂。见了这赤炎恶犬如此难缠,柳青阳也便不再心急,而是提了天水重剑缓缓游走,只待找准时机,强力一击,至于能否杀敌,柳青阳倒是不奢望。

赤炎恶犬嚎叫一声,便是扑了上来,柳青阳见那恶犬中门大开,赶忙一剑挥舞上去,只是却不曾想,那赤炎恶犬又是一个闪现,堪堪躲过剑锋,旋即便是一爪抓在柳青阳右肩,柳青阳再度倒飞而出,那右肩又是骨裂,同时燃烧熊熊赤炎。

柳青阳方才察觉,这赤炎恶犬那闪烁想来有些门道。

这般想来,柳青阳便是飞快冲向那赤炎恶犬,一剑斩出,果真,这赤炎恶犬又是闪烁一下,绕过剑锋。

只是柳青阳有了准备,力未全发,当即便是一个翻滚多了开了。

这次,赤炎恶犬方才未有战果。只是柳青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想来是知晓了对敌之法,旋即便是一跃,上了那树端。

柳青阳这一式,便是那西极霸皇斩,同样招式自天际落下,天水重剑掀起一片玄色光芒。

那赤炎恶犬后腿蹬地,猛的跃起,待那身躯将至剑锋,又是一个闪烁。

柳青阳嘴角笑意更浓,硬生生将那天水重剑在空中拉缓慢了速度,那赤炎恶犬甫一出现,便是撞上剑锋。

西极霸皇斩威能爆发,再配合那天水重剑成吨增重,当下便是将那赤炎恶犬狠狠劈开,再借了冲力,将那恶犬尸首砸入地下。

一剑功成,柳青阳却是气喘吁吁,虽然对敌不过几招之间,却是用尽了柳青阳大半剑元,如今方一休息,便是疲惫感觉上涌。

只是这等险地如何能休息,柳青阳便是催动发掘,解了那画地为牢术法,放了巫月蓉出来。

巫月蓉飞快将两粒丹药放在柳青阳口中,旋即撕下一片衣角,替柳青阳包扎了来。

柳青阳叹息了下,旋即再度背起巫月蓉向那大泽走去。

虽然此路凶险,但那赤炎恶犬出现,便是证明此处不凡,纵然那逐日圣冠不在此处,也能得了一些线索。

章十八·北府道君,天冥宝甲

那莽莽大泽连绵百余里,唯有十数里的部分笼罩在那结界之内,这般算来,倒是要简单的多。

至于蛟龙水蟒,柳青阳倒是不甚害怕,这结界笼罩,似那等灵物,只怕早就寻求突围而且,如今这般平静,只怕这篇水域之中,不曾有甚么蛟龙海怪。

只是柳青阳不识水性,只能用剑元护身而下,这等办法不能持久,只能频繁往复于那大泽之中,巫月蓉则是在那护身屏障中安然端坐。

如是三番,柳青阳终究没有见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便是坐了巫月蓉身旁,道:“只怕是要无功而返,这地方不曾有甚么怪异景象。”

巫月蓉思索一下道:“这大泽虽然最是可能出了宝贝,只是水域之中,难寻程度颇高,你不能寻得,也是正常。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柳青阳道:“去那百兽谷吧,想来野兽精于寻宝,众多野兽汇聚,只怕其中有得一些甚么。也说不准野兽便是那逐日圣冠护卫。”

巫月蓉点点头,便是同意。

这二人方要离去,便是见那大泽一种,一尾大鱼跃然而出,那大鱼仿若吃了甚么东西,卡在咽喉,痛苦难耐,柳青阳翻身便是捉了那大鱼,手指轻点,便是凭借剑元击碎那大鱼喉中之物。

那大鱼再度跃入水中,看着柳青阳神情满是感激,这等景象倒也奇怪。

只是修真之人向来见怪诸多奇特,也便不曾留心,倒是巫月蓉拉了拉柳青阳衣袖。

柳青阳疑惑的看着巫月蓉,只见巫月蓉口中吐出几个音节,那大鱼凝滞片刻,旋即吐出一长串音节,巫月蓉又是吐出两个音节,那大鱼跃然而起。

柳青阳问道:“你能同这大鱼对话?”

巫月蓉嘻嘻一笑道:“拜火教中有种秘术,唤做兽语者,这秘术能让人同野兽对话。只是这种秘术对天资要求甚高,现今拜火教中,除却我,便没人能用这等术法。”

柳青阳道:“那你同他说了什么?”

巫月蓉道:“那你要好好求求我,我才告诉你。”

柳青阳一阵头疼,他虽然见过不少貌美女子,但是那些女子大多性格不同,从来不需柳青阳逗弄,这巫月蓉突然要求,却是让柳青阳为难。

巫月蓉自然看出柳青阳纠结什么,便是道:“真是呆子。算了,我便告诉你罢。我问那大鱼这大泽之中可曾有些异常。那大鱼告诉我,水下有一个巨大的洞府。我问他能带我们去吗。他说可以。”

柳青阳微微一笑,便是一把抱住巫月蓉。巫月蓉一声惊呼,却是见到柳青阳剑元护体,虽那大鱼一同进了水中。

这水中哪里分辨方向,只能同那大鱼飞速游动。

只是柳青阳毕竟是那剑元护体,水下行走,不多时便是见了汗。

照他估计,再有半刻,这剑元只怕也便消耗尽了,若是再强行前进,他和巫月蓉这两只旱鸭子,只怕便会被困在这水中。

柳青阳心生退意,当下便是停下了游动速度,但是却见那大鱼飞速游来,推动柳青阳前进。柳青阳无奈,只能继续跟了过去。

直至那剑元已经见底,柳青阳方才看到那洞府所在。旋即,柳青阳飞速吞了两个复元丹,便是加速向那洞府游去,那大鱼却是停了下来,不再跟上。

柳青阳一边游去,一边同那大鱼挥手告别。

甫一入那洞府,便是同柳青阳所想一样,这洞府乃是实地,并未有大泽之水灌注进来。

这地方乃是法阵凝成,千百年来借助那水汽,循环不息。

这等阵法高明,柳青阳自觉要远超袁应愁在,会与昆仑一脉,善于术法,有没有这等能力,倒也难说。

只是这等术法也让柳青阳打起精神,莫说其他,这洞府沉寂于此,若说没有守卫者,那柳青阳玩玩不信。

只是不知,这洞府主人是善是恶,若是善者,也便罢了,不会伤害来人性命。

若是那恶人,只怕必将血染当场。

待得真元回复,柳青阳便是同巫月蓉一同进了洞府,那洞府之上书四个大字——琳琅仙府。

两边有对联曰:天下琳琅诸仙,莫非归于北府。

旁边一块石碑,上书:“余北府道君,修真数千载,功至绝仙之绝,今强逆天道,为大道所伤,不幸陨落,乃行琳琅仙府于此,以待有缘人。后辈谨记,天道苍苍......”

后面的字迹已经难以看清,只是看那样子,倒是认为剖去,柳青阳不禁大感失望,只怕此地已经为人来过。

但转念一想,那绝仙之绝便是升仙八转境界,这等人物纵然是那散修,也应当留下珍宝无数,纵然有人来过,也或可留下一两件,若是柳青阳得了,只怕也是受益无穷。

想了这些,柳青阳便是带着巫月蓉抬腿便进。至于这洞府已然说明,留赠有缘人,还担心什么机关咒术?况且那绝仙之绝的高人,只怕也不屑欺骗他人。

这洞府果真若柳青阳所想,那进来之人只怕也是眼界极高,只是拿走一些顶级物件,至于那真仙法器,绝仙道袍,应有尽有,都是不曾动过,至于那一众丹药,莫说什么七八级丹药,就是那九级灵丹也不曾动过,唯有上层那几枚十级仙丹倒是不见。

柳青阳仗着纳海戒中空间广袤,便是一股脑将这东西全收了进来。

巫月蓉对那柳青阳撇了撇嘴,道:“你这人是乞丐托生吗?怎么这般贪得无厌?不知向来取宝,都知得自己所用之物,其余留赠后人吗?”

柳青阳一愣,他哪里去过什么洞府遗迹?这规矩又到哪里去听说?

当下也便哈哈一笑道:“公子我自然不是乞丐,只是修真路漫漫,哪里知道这未来还有多少岁月,我今天多取一些,日后定会用到。”

巫月蓉撇了撇嘴,不屑于同这样的无赖说话。

倒是柳青阳想了想,随手拿出几件威能强大的法器,道:“没了你,我自然不会来到这洞府。这几件法宝,没有真元也能催动,你且留了防身。至于其他,你也无用,我便收了。”

巫月蓉看着这些法器,心中一暖,便是收到了脖颈之上那项链之中,只是看到最后一件,却是面色奇怪。

柳青阳定睛一看,也是面色古怪。

这法器虽然只是法器,但是那样貌分明就是一件女子小衣,其上尚有不少丝绸材质,若是换了上去,只怕一眼便是望到那无尽春光。

柳青阳也是慌乱,倒是没发现自己刚刚拿了这么一件法器出来。

柳青阳尴尬笑道:“这个......法器而已,法器而已。”

巫月蓉狠狠一脚踩在柳青阳鞋上,但是却不曾想,这法器,巫月蓉也是装了起来。

这般插曲过后,柳青阳便是一路搜刮到了那正殿之中,这正殿之中倒是并无那般法器仙丹堆积成山样子,反而显得空空荡荡,唯有三个锦盒,端放其中。

柳青阳过去,却是发现,其中一个锦盒已经空了,这倒让柳青阳有些遗憾。

能放在此处的物件,自然是一等一重宝,缺了一件,任谁也不可能开心。

打开另一个锦盒,柳青阳赫然发现那是一幅地图。这地图却未明说到底是何地方,只是写到本源之始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意义非凡,但是不知道具体地点,便是有了这图,也并无用处。不过那关乎本源奥秘的大事,柳青阳自然珍重,当下便是将那图放在纳海戒中,只是方一放入,便是觉得那纳海戒平白小了何止一半方圆。

这等变化,让柳青阳始料未及,但那纳海戒何等之大,少了一半,也足够。

柳青阳缓缓打开最后一个锦盒,这锦盒之中乃是一个巴掌大盔甲,这盔甲之上雕了万千山精妖怪,只是略略数过,便是不下千百种。

柳青阳依稀辨别,这千百种精怪之中,大多是那小怪,而其中二十八种精怪,却是那绝世大妖,最上三种,便是绝仙也难以匹敌。

只是不知,这宝甲之上,雕刻这些景物,是何等用意。况且,那其中部分,还是若隐若现。

柳青阳看到那锦盒之中还有一卷书册,便是拿了出来。

只见其上写道:“此物乃天冥宝甲,余耗尽毕生心血所炼,其上共计妖魔三千三百余种,余穷尽毕生之力,方才封印三千一百八十余种,那其上二十八大妖,亦不过封印物种,至于妖王之类,倒是未有。后来者可将精血祭炼宝甲,皆是宝甲与汝躯体相合。若是日后斩杀那妖兽,便可以将其封印其中。此宝甲,精怪妖兽封印愈多,则防御愈强。若是三千三百余种妖物尽皆封印,神君未可弊之!”

柳青阳心中一惊,这等宝甲如此威能,当真骇人。

只是这成长手段,倒是颇为艰辛,莫说那三种妖王,便是二十八大妖任何一种,也不是现今柳青阳所能匹敌。

好在这北府道君一惊完成大半,否则这三千三百余种妖怪,只怕柳青阳穷其一生也未必找得到。

章十九·水泽大妖,巫女剑炮

柳青阳拿了如此多宝贝,本欲祭拜一番那北府道君,却不曾想,那宝座之上根本不是北府道君尸骨,北府道君恐别人盗了他尸骨,练成行尸走肉,早早便是遁入虚空等死。

柳青阳不免有些遗憾,这等人物自然不是随处可见,只怕天地间这等人物陨落洞府,也少之又少,这般安全进入,更是不会再有。

不过得了如此重宝,柳青阳自然心中欢喜,且不说那天冥宝甲,便是这满洞府的丹药法器便是一笔横财。

柳青阳二人出了那洞府,向外离去,却是不曾想到,方至洞口,这偌大府邸便是一阵摇晃,一股妖气冲天而起,看这气势柳青阳便是心中明晓,这等妖物只怕不若那二十八大妖也相去不远。

只是还未等柳青阳离开,那大妖便是一尾巴横扫,将这洞府拍上了天空,这等气力何止千万斤。纵然借了水势,也不是寻常人等便能做到。

柳青阳玄功一展,将巫月蓉抱在怀中,旋即便是双脚牢牢吸住那府邸,随着府邸一同飞上天空。

那洞府冲入天空数百米,再是急速向岸边落下,宛若一颗流星。那四周赤炎野兽见了这般景象,俱是纷纷逃命。

柳青阳则凝神看向那大泽之中,只是那大泽之中水汽缭绕,只是见了一道巨大黑影,根本难以分辨大妖面目。

府邸甫一落地,柳青阳便是翻身跃起,抵消了那冲力。

而那府邸在这般高空坠落,又被大妖破了结界,自然便是四分五裂。

柳青阳分明看到,那琳琅仙府的牌匾都断了几截,可叹北府道君那等人物,纵然死了,府邸还遭了这等大难。

若是那北府道君还在,给这大妖数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造次。当真是人走茶凉。

那大妖自水泽之下缓缓露出容貌,乃是一条大鱼。

这鱼样貌奇丑,双眼若两个磨盘,一张大口直咧到眼底,周身没有一片鱼鳞,光秃秃整个身子。

只是那身子分明见了诸多肌肉纹理,尾巴分为三叉,中间连着蹼。

再回看那头顶,竟然支出一道脊柱,吊着一个巨大肉球。这等样貌,只怕世间无二,柳青阳一眼便是认出,这乃是那二十八大妖之一——渔酋。

这渔酋生来样貌奇丑,传闻其本体乃是天金青牛和龙鲤所生,虽是神兽之后,却因样貌太丑,难以在神兽一行立足,便是兴风作浪,逃到那南疆之中,成了一方水泽大妖。

当然,这传说乃是柳青阳从袁应愁那藏书中所见,只是这普天之下,渔酋虽然少之又少,却也终究有那十数次耳闻,于是这传说不攻自破。

不过那传说之中关于这渔酋能力记载,只怕大半属实。

那传说中道,这渔酋一身蛮力,怒极之下,一尾便是百万均大力,纵然苍山浮岛,也能击碎。

再者,这渔酋口中自成法阵,一吞一喷之间,便如水炮之威。

只是传说中又道,这渔酋若是长成,身长千米,前端生出一双爪子,所以柳青阳遇到这头渔酋,只怕还未成年,但却也并非柳青阳一己之力所能对敌。

不待柳青阳多做反应,渔酋便是大嘴一张,一道水炮射来。柳青阳哪里敢硬接,当下便是抱着巫月蓉,一个转身,疾驰而去。再看那水炮轰中地方,深坑数十米,土崩瓦解,这般威力,只怕中了一炮,柳青阳便是重伤。

只是中了一炮,也便不用躲避那第二炮,柳青阳必定身消道陨。

柳青阳翻身到了一处高山,这地方倒是占了地利,渔酋纵然水炮威能再大,自下而上射击,总也是吃了亏。

却不曾想,渔酋身躯飞快扭动,一道水蓝波纹顷刻蔓延十里,一道结界俨然出现。柳青阳见了结界便是眉头大皱,只怕不斗败这渔酋,当真是难以离去。

他本打算飞速逃离,但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顷刻间便是逃出十里范围。

柳青阳看着巫月蓉道:“你自行去那山后,这渔酋让我来对付。”

巫月蓉摇了摇头道:“你斗不过他,不必逞强了。”

柳青阳道:“斗不过也要斗,你不曾看见,这方圆十里都是结界吗?若是不斗,只怕难以出去。”

巫月蓉道:“但是你这样过去,便是送死!反正它也攻不上这高山,不如想想办法,打痛了他,或许它自己便是走了。”

柳青阳想想也对,当下便是欲催动黑炎,只是黑炎还未完全点燃,却是发觉小腹之内*中烧。

柳青阳再看看那巫月蓉,只能作罢。

这黑炎后果太大,若是催动,只怕这小巫女必然不能幸免。

小巫女可不是那韩香君,说不准便是处子之身,若是当真那般,柳青阳心中也是难以豁达。

未等柳青阳有所动作,却是看到巫月蓉从那项链之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这瓶瓶罐罐之中,竟是各种涂料。

巫月蓉拿出一支笔,沾了各色涂料,在那地上缓缓画起。

柳青阳方要一问究竟,却是发觉,这绘画之中,隐隐带着些许力量,这等力量只怕便是一个术式。

见过那赤月所行术式,柳青阳自然知道,这南疆巫师虽然自身实力存在问题,但是那术式却是有着无匹威能。

巫月蓉直画了一时三刻,方才停歇,此刻已经额头见汗,可见这术式复杂程度。

柳青阳微微皱眉,却是听到巫月蓉道:“待会儿,你便将你那重剑插在术式中心,不需管它有甚么异样,只需灌注你那功法到其中,然后对准那渔酋便可。”

柳青阳点点头,也不多问。

巫月蓉这般说来,想来其中便是有着诸多隐秘,当然不好再问。

巫月蓉又是拿出两个罐子,那罐子中乃是粘稠红色液体,巫月蓉沾了一些,小心封好罐子,然后开始画了起来。

只是简单两笔,巫月蓉却是耗费了更多时间,只怕这两笔,才是这术式之中精髓所在。

待那术式完成,便是亮起一阵红光,这红光带着些许狰狞气息,便是远隔千米的渔酋,也是一阵骚动。

柳青阳旋即抽出天水重剑,狠狠插在那术式中心。巫月蓉念动法决,两个小虫自那袖中飞出,贴上天水重剑。

巫月蓉一声呻YIN,便是化作一团流光消失不见。

柳青阳心中一惊,却是发现巫月蓉气息竟然出现这天水重剑之上,这等怪异时间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下便是激起柳青阳兴趣。

那巫月蓉自身化为流光,融入天水重剑,旋即天水重剑爆发强烈光辉,竟然一折两段,只是那折断却不曾损毁,只是缓缓变换着形态,初时便是如一个巨棍,旋即又成了镰刀,再之后形态纷纷变化,只是越是变化,越是复杂,直至最后光芒吞没天水重剑,柳青阳彻底难以看清这最后变化。

一时三刻,一阵烟雾自那天水重剑中发出,待那烟雾散尽,柳青阳方才看到那最后变化。

这哪里还是天水重剑?或者说,这哪里还是一柄剑?那巫月蓉融入之后,这天水重剑竟然变成一柄巨炮,炮身火红,带着玄奇印记,那炮身之后,便是一个握把,再之后则是一个护手,这俨然是一个连臂式手炮。

只是这东西历来不是修真者所用,而是那凡间部队武器,如今柳青阳一代剑修,用了这武器,只怕那列位剑仙祖宗,会气的祖坟爆炸。

柳青阳想起巫月蓉那般话语,便是伸手提起这重炮,那重炮一入手中,柳青阳便是感到周身剑元疯狂涌入其中,柳青阳还想阻止,只是那吸力无比巨大,只是瞬间便吸了柳青阳大半剑元。

此时,那重炮方才闪烁真真青光。想来这青光便同那天水重剑剑芒一般,只是经过了重炮压缩,凝练无数倍。

这青芒一出,柳青阳便是觉得无匹压力涌出,那渔酋头上肉瘤忽地乍起,全身涨大一倍有余,显然已是进了那狂暴姿态。

不等柳青阳行功完毕,那渔酋便是一道水炮射出,直取柳青阳姓名。只是这高山之上,何止数百米,便是狂暴姿态,到了半程,那水炮也是威能减弱。

待到了柳青阳面前,已经尽力全失,柳青阳大手一挥,便是挡了下来。

柳青阳暴喝一声,周身剑元疯狂涌入那重炮,待到剑元已竭,重炮便是不再吸取。

只是那炮口青光隐隐带了一丝玄色,无匹威能尽显无疑。那渔酋见了这重炮如此威能,当下便是一声嚎叫,疯狂向那水下钻去。

全然没有办法水泽大妖的样子。这也难怪,那渔酋乃是幼生状态,纵然能力强悍,却也有限,这一炮若是轰中,不说立刻身陨,也不是三年五载能养的过来。

柳青阳嘴角笑意正浓,当下便是一炮轰出,那青色光芒刹那便是钻入水下,轰中渔酋。

渔酋仿遭雷击,便是跃出水面,周身抽搐,这一炮虽然并未重创渔酋,但那滋味,渔酋绝不向再尝第二次。于是,便放开了结界,不再纠缠。

再看那柳青阳,一炮轰出,虽然畅快,却也疲累不堪,跌坐在地。

那赤红巨炮一分为二,化作两团光晕,其中一团便是那天水重剑,另一团,则是巫月蓉。

只是此刻,小巫女便是一丝不挂......

章二十·蜃楼重重,迷踪暗影

柳青阳回转过头,不去看那巫月蓉。

巫月蓉飞也似的穿好衣服,只是这穿衣着实着急了些,还穿反了那裙子,趁着柳青阳还未转过头来,又是飞快换了回来。只是待得柳青阳转了回来,巫月蓉一张笑脸仍旧殷红,看着倒是可爱,柳青阳便是伸出了手,巫月蓉吓得慌忙向后闪去,却是踩在了石头之上,向后跌倒。

柳青阳则伸手一抓,那巫月蓉便是到了柳青阳怀中。

巫月蓉看着柳青阳,嗫嚅道:“你......你......你要做甚么......”

柳青阳嘿嘿一笑,用那手指刮了一下巫月蓉那小鼻子,笑道:“不做什么,方才你立功了,奖励你。”

说着,柳青阳从那纳海戒中拿出一壶老酒。

巫月蓉看着这老酒一呆,便是道:“我......我不会喝酒......”

柳青阳道:“这可是陈年老酒,那日到了东莱,东莱侯爷赠与我,我尚且不舍得喝。”

巫月蓉眼睛转了转,还是抓了过去,这老酒乃是百年陈酿,酒劲儿十足。

只可惜巫月蓉并不懂得饮酒,竟然一大口灌将下去。

柳青阳都看的呆了,这老酒莫说是巫月蓉这等不懂饮酒之人,便是柳青阳、袁应愁也是用那杯子一点点喝着,哪里会是这般。

柳青阳赶紧抢了那老酒,放回纳海戒。

再看这巫月蓉,果真如那柳青阳料想,脸色殷红,神色微醺,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回头看了柳青阳,一掐腰道:“那个......那个谁......给......给本小姐......拿......拿酒......要......要好酒......再给......再给......本小姐......唱......唱个曲。”

这话说完,巫月蓉便是向后仰了过去,神志不清。

柳青阳赶忙伸手接过巫月蓉,一脸苦笑。

柳青阳背起巫月蓉,按照那既定路线,去往百兽谷。

那百兽谷中,危险明晰,唯有那百兽之王方才是柳青阳有所忌惮,此处百兽王者,乃是那狴犴。

相较于那蛟龙,这狴犴方才是正统龙族,有着那五爪金龙血脉,只是龙性好淫,到了这南疆之中,同那母虎交媾,方才有了这狴犴。

这狴犴乃是那中正之物,传闻最是喜好剑修那般秉性,因而但凡剑修遇到狴犴,都不需担心,只要凭心交谈便可。

另一传说则是,那狴犴曾遇大难,为一代剑仙所救,方乃承诺,但凡剑修来此,必不伤其性命。

这方才是那柳青阳依仗。

且天下神物众多,各成领域,这狴犴就是人们最为熟知一个,说不得柳青阳还能得了那狴犴帮助。

一连行走三日,柳青阳方才到了那百兽谷中,只是这百兽谷却是不同寻常。那平常时日,据说这百兽谷中,豺狼呜咽,猛虎咆哮,百兽各自安生,但这一路进来,柳青阳却是不曾见到半只猛兽踪迹,唯有那层层黑雾。

这般景象,那百兽谷中必定有变,可能那狴犴尚且无暇自顾,方才任由百兽谷这般,否则作为这兽王,狴犴定是不会如此做法。

柳青阳又是走了两日,终是发掘,这黑雾之中,仿若一个迷阵,竟然两日都走不穿,按说柳青阳那速度一日少数百里,纵然这地势险峻,那总有五六十里脚程,这般情况之下,竟还是无法走出,只怕便是困在原地。

柳青阳不懂太多阵法,便是将那天水重剑取出,一剑插入地下,剑元徐徐注入,却是见到那黑雾一阵激荡。

此乃硬撼办法,实是不得已为之,只是柳青阳不得不如此,况且若是激出正主,那也可再做打算。

果如柳青阳所料,那黑雾之中,竟然缓缓走出一头妖物,那妖物柳青阳便是认识,此乃天鬼。

乃是那二十八大妖之中,最为妖邪一种,其体藏于虚空,嘶吼能裂人魂魄,来去无踪。便是寻常真仙遇到,也是难以力敌。

柳青阳见了这天鬼出来,心中一声悲叹,只怕今天要折戟于此。

那天鬼嚎叫一声便是扑来,柳青阳玄功提至顶峰,身形飞快扭转,那天鬼一击扑空,却是消失不见。

但这天鬼生来便有穿梭虚空本事,柳青阳哪里敢放松,只能悄悄运转一抹玄劲,将那巫月蓉唤醒。

只是巫月蓉甫一清醒,便是惊呼道:“万蛊瘴。”

此时柳青阳方才痛恨自己为何图了一时旖旎,五日都是不曾叫醒巫月蓉,当真坏了大事。

旋即,柳青阳便是道:“我且先对付天鬼,你说说这万蛊瘴是何。”

巫月蓉叹了一声道:“哪里有什么天鬼?你先放松下来罢!那都是蜃楼而已,虚幻景象,专门骗你这般不懂何为万蛊瘴之人。”

听了这话,柳青阳方才收了玄功,静静坐在原地。巫月蓉叹道:“都是你这人,害我喝酒误事。”

柳青阳讪讪笑了,巫月蓉却是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这万蛊瘴乃是南疆奇景之一,传闻千万蛊虫身死之地,便是可能会出现这等景观,这景观之中,蜃楼重重,尽是人们害怕景象。专门耗尽来者真元,困死此地,以为养料。”

正说话间,又是一头大妖从那虚空中来,扑向巫月蓉,柳青阳心中一惊,却见巫月蓉随手挥了挥,那大妖便消失无踪。

柳青阳道:“似乎不止这些,这几日之内,我走了许久,也是不曾出去。除却这蜃楼,只怕还是一个迷阵罢。”

巫月蓉笑道:“这你倒是说错了,这地方乃是怨力所聚,自成空间,方圆千里不止,况且四周尽是迷雾,你自然以为迷了路。其实只要选择一路狂奔即可,出去倒是不难。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真路假兽结合之下,你自然不知道如何出去。”

听了这些,柳青阳便是哈哈一笑,背着巫月蓉便是继续狂奔。

那一路之上大妖恶兽应有尽有,乃至一些上古传说之物也都是出了来,柳青阳一路巴掌挥过,让其消失空中。

这等景象倒是引得柳青阳哈哈大笑,若是现实之中,莫说这千百之数,就是一位大妖,也当让柳青阳身死道陨,哪里能如此畅快。

连续奔行十数日,柳青阳便是见到一片红芒,想来这便是出口,那红芒便是外界光景。

巫月蓉忽地叫停了柳青阳,道:“这不是真出口。”

柳青阳疑惑道:“你不是说,只需奔着一个方向奔跑即可,怎么这不是出口?”

巫月蓉道:“这便是那万蛊瘴的奇特之处,按说世人跑到此处,便认为是那出口,其实我们已经跑过了出口,还需回头,否则就掉到了虚空之中。”

柳青阳心中大惊,这等布置当真奇特,不过若是掉入那虚空,纵然是袁应愁之流,也必定身陨,那其中遍布雷电罡风,传闻那雷劫之力,便是修者道行高深,撕裂虚空,渗漏出的点点天威。

若是坠落其中,岂不是到处都是雷劫?哪里能够幸免!

至于那短暂穿梭虚空,也只是在那虚空两个端点穿梭,哪会当真进入虚空。

柳青阳听了巫月蓉话语,便是转头向后跑去,那地方愈发黑暗,若是平常人士,哪里会认为这便是出口,只会奔着虚空前行。

柳青阳也是心中疑惑,怎生这越是出口,竟然越暗?

只是跑了一时三刻,柳青阳便是发掘撞到一处避障,只听一声破碎之音,柳青阳便是出了那万蛊瘴,身入这百兽谷之中。

一进百兽谷,柳青阳便是呆了。这地方仍旧没有半分野兽迹象,仿若一个无人荒原。柳青阳回头问道:“我们莫非没出那万蛊瘴?”

巫月蓉皱了皱眉道:“为何这么说?”

柳青阳道:“先前我入了那万蛊瘴之前便是见了这般景象,怎么出了万蛊瘴还是这般景象?莫非百兽谷当真如此?”

巫月蓉一惊,道:“不好,这是幻境。”

是了,这哪里是那百兽谷,这乃是那环境之中,柳青阳只是不曾想到,自己先中幻境,那环境之中还有万蛊瘴,破了万蛊瘴,又到了环境之中。

这般手段,当真高明,哪里能让人分清虚虚实实?

至于巫月蓉如何辨别,便是因为这地方景象,根本就是那地火发生之前的树木,若是那地火发生,这树木如何能这般整齐,不是环境能是甚么?

柳青阳叹了口气,高举天水重剑,狠狠插入地面,那剑元疯狂向那阵法之中涌入。

依旧是那般强迫环境之法,只是此番效果更加明显,一时三刻,那四周空间便是出现诸多碎片之处,虚空暗流在那碎片边缘缓缓流动。

柳青阳再一发力,听得一声悲鸣响起,这环境便是尽数破了。

除却这环境,柳青阳便是见到那环境之外,站着一物,仿若一条巨大变色龙,只是这变色龙却是背生双翼,此时,那头上晶角已经出现一道裂痕。

想来那环境便是这变色龙领域,被柳青阳破了方才如此。

但看这变色龙威压,分明又是一只大妖,哪里是那柳青阳轻易能破?

再一看远处,柳青阳便是明白,那狴犴正在同这变色龙对峙!

章二十一·卑鄙之龙,王者狴犴

柳青阳一出现,那变色龙便是腹背受敌,当即便是警惕起来。

只是柳青阳从未见过这变色龙,即便那书籍之中,也不曾听过,当下一阵疑惑。

倒是那狴犴上下打量柳青阳,更是传音道:“你这小小剑修,怎么来了这般地方?这雾隐之龙意图发难,夺了百兽谷,你且先助我退敌,其余事情,稍后再谈。”

柳青阳点点头,便是将那巫月蓉安置一处安全境地,汇合那狴犴。

柳青阳道:“我该如何助你?”

狴犴道:“这雾隐之龙,乃是龙族变异而成,其弱点除却那头上一角,便是尾巴。我且正面拖住他,你便对那尾巴下手,斩了尾巴,便可擒下它。只是小心,雾隐之龙也叫卑鄙之龙,那尾巴之中有着毒气、雾气,只怕稍后便会放了雾气,隐身起来,伺机偷袭。”

柳青阳点点头,便是盘旋而走,伺机待发。

那雾隐之龙舌头缓缓伸出,口中发出嗡鸣之声,气息更是凝重。只是那头顶晶角被破,这雾隐之龙尚在虚弱之中,但纵然如此,雾隐之龙也仍旧是那龙族,而非狴犴这种杂交生物,其本体威能更强。

若是单独放了狴犴同这雾隐之龙比斗,只怕尚在劣势,纵然不会身死,只怕也会落败而逃。到时,这百兽谷当真就要易主。

雾隐之龙一阵嗡鸣过后,便是放出大量雾气,那雾气之中,雾隐之龙缓缓化为透明,虽然实体尚在,但若是用肉眼观瞧,只怕难以看到。

更为奇特的是,那雾隐之龙如此大的本体,竟然行动起来不带半分声响,柳青阳意图听声辨位,也是无功而返。只是隐约能够看见,那雾气之中,仿若有道水流缓缓流动,只是柳青阳同这雾隐之龙位阶相差太多,不敢轻举妄动。

那狴犴则是飞身而起,一爪狠狠牌子那水样光影之上,但却不曾击中实体,当下便是看到那雾隐之龙舌头一卷,再是一伸,已经入鞭子一样狠狠弹出,直击在狴犴身躯,狴犴吼叫一声便是被那舌头抽飞。

柳青阳分明看见,狴犴身上那中招地方,已经变成焦黑,发出嘶嘶声响,想来这雾隐之龙唾液之中,带了剧毒。

那雾隐之龙方一现身,便是四足发力,向着柳青阳爬来,柳青阳见了那雾隐之龙舌头如此厉害,哪里还敢翻身离开,当下便是重剑护身,向后疾退。

只是那雾隐之龙速度极快,柳青阳方才退了六七步便是被追了上来。

柳青阳无奈,重剑一横,那雾隐之龙身周倒刺狠狠刮在重剑之上,激起一阵火星。

雾隐之龙哪里这般容易对付?

只见那一个冲刺完毕,这雾隐之龙便是一尾抽来,这尾巴同那舌头一样,都可伸长,原本十数米距离,眨眼便至。

柳青阳再运玄功,重剑一挡,便是同那尾巴撞击一处,只是那股沛然大力,将柳青阳击的倒飞而出,喉咙一甜,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才一个照面,柳青阳便是受了些许伤。

狴犴受了轻伤,凶性大发,虎头之中光芒乍现,只是一个瞬间,便是连续击出十二道光波,这光波覆盖那雾隐之龙周身。

雾隐之龙刚刚进攻柳青阳,后力未逮,便是被那轰击加身,那十二道光波虽然分散,却也是股不小力量,雾隐之龙当即一声悲鸣,周身鳞甲尽是被那光波掀起,鲜血淋漓。

自然,这伤势看着吓人,却也不重。

那雾隐之龙尾巴忽然变成蒲扇形状,向下狠狠拍击,几次起来,那四周烟尘暴起,同那雾气合二为一,雾隐之龙再次隐去身形。

至于那一身血液,竟然也一同变得透明。柳青阳当下便是明白,为何这雾隐之龙也叫卑鄙之龙,只怕便是因为这龙擅长,便是那隐匿偷袭的攻势,趁人不备,方才下手。

柳青阳屏息凝神,静静观瞧那雾隐之龙到底在何处,狴犴也是神色凝重,这沙土混合雾气,当真是难以看清那雾隐之龙动向,只怕那雾隐之龙若是不出现,柳青阳和狴犴都无从下手。

但若这雾隐之龙出现,只怕狴犴和柳青阳都会遭遇强力一击,可谓是矛盾至极。

不过柳青阳倒是不甚担心,只因那狴犴威胁更大,雾隐之龙多半会是选择狴犴下手。

只是过了一时三刻,这烟尘之中仍旧没有半丝动静,若不是熟悉这雾隐之龙绝非那轻易罢休之辈,连狴犴也该以为这雾隐之龙已经离去。

但是那时刻存在的强烈压力,却是告诉这一人一兽,那雾隐之龙就在附近。这等情况之下,实则是那狴犴和柳青阳吃亏,若是不全神贯注守备,只怕便会迎来致命一击。

但是长时间戒备,颇耗心血,若是一直拖着,只怕这一人一兽也便容易被拖垮于此。

忽地,柳青阳想起,自己和这狴犴虽然是那雾隐之龙主要对手,但是那巫月蓉也未尝不可下手。

当下,柳青阳便是一跃而起,奔着那巫月蓉而去。只是还未达到那画地为牢术式周边,便是看到那术式一阵强光闪烁。

果真若柳青阳猜测,这雾隐之龙竟是如此卑鄙,竟是选了巫月蓉作为偷袭目标。

只是柳青阳却是想错,那雾隐之龙并非偷袭巫月蓉,乃是接着巫月蓉诱骗柳青阳。

柳青阳方一现身,那雾隐之龙长长舌头便是甩了过来。这般速度,柳青阳哪里躲闪得及,当下便是被那雾隐之龙抽中。

只是那舌头刚一抽中,便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爆出一团火星。柳青阳一口鲜血喷出,自觉肋骨断了三四根。

这一下抽击,并非柳青阳用了甚么玄功秘法抗住,而是那天冥宝甲忽地浮现身前,那舌头便是抽打在了宝甲之上,方才保住柳青阳性命,否则这长舌一甩,柳青阳只怕便是身死道陨。

但那一击过后,宝甲之上却是光华暗淡,只怕这刚刚温养了数日的宝甲,此战是不能再用了,还需下次温养成功,方能使用。

柳青阳方一起身便是发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那雾隐之龙一舌头抽打在了天冥宝甲之上,却不曾想,那天冥宝甲之上妖气缭绕在了它那舌头之上。

如此一来,这雾隐之龙那隐匿功夫便是全无,任凭其如何隐藏,那妖气散发之处,必定是这雾隐之龙舌头所在。如此一来,这仗便是要简单许多。

那狴犴一声咆哮,便是冲向那妖气之处,雾隐之龙无奈现出本体,同那狴犴鏖战一处。两头异兽均是千百均力气,一爪之下,便是石破天惊。

只是这两头异兽也是皮糙肉厚,纵然血肉横飞,已经气力不绝,那等场面,便是最血腥厮杀也不过如此。

只是纵然那雾隐之龙隐身被破,一身蛮力,也是略高与狴犴。那狴犴虽然生猛,实则却是下风,这等情况,倒是在柳青阳意料之内。

柳青阳翻身一跃上了树梢,此处正对那雾隐之龙背后。

柳青阳嘴角一抹笑意,便是凌空跃下。又是那一式西极霸皇斩,这一剑依旧带了那重剑威能。那雾隐之龙察觉身后危机爆发,便是打算回头抢攻。

却是不曾想,那狴犴兽性大发,拼着被这雾隐之龙拍中一爪,也是死死咬住雾隐之龙左肩,如此一来,这雾隐之龙自然不能回身。

柳青阳凌空而下,那一剑重若千钧,一剑便是斩在那雾隐之龙尾巴之上。

只是却不曾想,那雾隐之龙尾巴亦是晶石材质,一斩之下,火光爆射,柳青阳虎口崩裂,重剑脱手而飞,柳青阳亦是倒飞而出。

这等反震之力尚且如此,何况那斩击之力!那雾隐之龙尾巴应声炸裂,只留下那蒲扇造型,前端尖锐已经断落。

尾巴断裂,那雾隐之龙身体失衡,狴犴一发力,便是整个扑倒在地。这等机会,狴犴必然不会放过,双爪一起挥舞,狠狠爪在雾隐之龙胸前,那金铁交鸣之声爆发,雾隐之龙前胸鲜血淋漓,骨骼亦是露出。

只是被狴犴拖倒在地,难以移动分毫,只能发出阵阵悲鸣。那狴犴又是数十记爪击,雾隐之龙周身上下鲜血淋漓,伤口之处,处处见骨。

只是雾隐之龙毕竟是那真龙,哪里肯这般屈辱,当下便是一口咬住狴犴脖颈,上下甩动。狴犴吃痛,爪子上面威力渐小,雾隐之龙便是挣扎起来,再度同这狴犴都成一团。

只是柳青阳已经恢复些许气力,抓起天水重剑,再度盘旋而走,伺机待发。雾隐之龙顿时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忽地,这雾隐之龙身周紫色光芒乍现,一阵雷电自那虚空中迸射而来,狴犴慌忙闪避,柳青阳亦是向后跃去。

却不曾想,这乃是雾隐之龙欺诈招数,那紫电并无威力。借此机会,那雾隐之龙双翼一展,向着天空飞去。

眼中满是怨念,死死盯着柳青阳。旋即又是双翼一展,便是离了这方百兽谷。

眼看这雾隐之龙离去,柳青阳心中算是放下一块大石,这等凶物能逃走自然最好。

至于这雾隐之龙能否离得开这外界结界,便不是柳青阳所需考虑。

倒是那狴犴,大有追击意图,只是受了不清伤势,追去也未必就杀得掉那雾隐之龙,方才放弃。

章二十二·兽王精血,少年再现

雾隐之龙离去,那一片烟尘也散尽,四周结界解开,百兽再度出现这方时空只是。

只是那豺狼虎豹不曾见过柳青阳,便是怒目而视,狴犴吼叫几声之后,那百兽也便散去。

同那雾隐之龙争斗,狴犴也是受了不轻伤势,当下便是蜷缩一团,用舌头舔舐伤口。

柳青阳看的分明,狴犴没舔舐一下,便会有一缕龙力被挑出,那伤口也便缓缓愈合。

柳青阳拉了小巫女,静坐在狴犴身边,经此一役,这狴犴自然是友非敌,不过狴犴尚在疗伤,柳青阳也不便多问,就只能如此。

倒是那小巫女,围着狴犴转来转去,虽然她是那拜火教圣女,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拜火教哪里敢让这个圣女前来百兽谷这种地方?

因此尽管相距不远,小巫女也不曾见过狴犴样貌,如今见到,倒是颇为好奇。

一时三刻,那狴犴便是停了下来,外伤已经大多愈合,只是内腑之中伤势,还需要时日静养,并非一朝一夕,因此也没有继续疗伤必要。

狴犴看了柳青阳一眼,口吐人言道:“剑修,谢谢你助力之恩,不过你来此何事?”

柳青阳道:“不知狴犴前辈是否察觉这方天地有所异象?我前来此处,便是一探那异象究竟。”

狴犴叹了口气道:“我怎会不知那结界一事。那星野流火景象,乃是南疆大劫之兆,传闻这结界将是那鬼母后裔回顾之兆,只是不知道,这后裔威能到底如何。但是看这惊天阵势,只怕也有那大神威能。如此算来,只怕南疆将有劫难。”

柳青阳道:“难道不是那逐日圣冠出世吗?”

狴犴道:“也是,也不是。这逐日圣冠乃是天邪鬼母法器,那鬼母后裔出世,自然能得了这法器,所以也算是法器出世。若说不是,则是因这逐日圣冠除却那鬼母后裔,无人能用,出世何用?”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那狴犴前辈可知这结界出入办法?”

狴犴道:“这结界想入那是莫大困难,但是从无出则困难一说。只要双脚离开这结界之内,便是可以离开。但是再想进来,除非那法阵再次开启,否则绝无可能。”

狴犴想了想又道:“你如今身在这结界之中,倒是先不需出去,可以一探那结界究竟,如若当真是鬼母后裔出世,你也可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切忌,这鬼母后裔一定不能让它成长,否则南疆将亡!”

柳青阳思虑一下便是打定主意,这结界之内事情,恐怕当真需要一探究竟,只是谁也不知这结界到底有何变化,所以还需先返回那楼阁,将一众庶民救出,再做打算。

至于韩香君,他虽是拜火圣女,但是那一身功夫都在祈福,祷告,根本没有战斗力。

当然,巫月蓉虽然能同那天水重剑合体,但是所需时间太长,难以实战,因此柳青阳也打算送她出去。

忽地,柳青阳想起一事,翻身便是将那碧眼白鹿召唤出来。

只是白鹿伤势仍然未好,毛色干枯,身周布满裂痕,那一双碧眼中隐隐带着血泪。

这等景象,柳青阳看了也是心中悲痛。巫月蓉看到白鹿这般情形,也是伸手轻轻抚摸了白鹿肚腹,眼中满是怜惜之情。

唯有那狴犴,神色凝重,同为神兽,它自然知道这碧眼白鹿伤势如何严重。

狴犴叹了口气道:“我知你想问甚么,既然你助我退敌,那我这便是当还了你一个人情罢了。”

话毕,狴犴气息节节高涨,一双眼眸之中凝出金色泪水,那金色泪水之中带了点点红晕,柳青阳便是知晓,这哪里是什么泪水,而是那狴犴一点心头精血。

看到此处,柳青阳便是心中惊讶,这哪里是什么还了人情,柳青阳实则欠了这狴犴不少人情。

传闻神兽精血大多有那起死回生,渡劫升仙威能,当日那昆仑众人欲得了白鹿精血便是如此,乃是那昆仑之中,一位祖师登临升仙二转,方欲取了鹿血助力渡劫。

可见这精血之宝贵,如今狴犴毫不吝啬便是拿了一滴出来,只怕要将歇百年,方能恢复元气,这等恩情,柳青阳自然难以回报。

那狴犴精血一入碧眼白鹿身躯之中,便是激起层层涟漪,涟漪所过之处,那片片碎裂痕迹缓慢合拢,这等景象当真其他,只是那狴犴精血除却这等功效,还有其他神妙。

那碧眼白鹿伤势好转,气势便是节节升高,柳青阳分明瞧见,这碧眼白鹿竟然缓缓度过这幼生期,直达了那青年期,境界更是缓缓从那渐悟一直突破到了入魂初期。

这等神速,柳青阳看的目瞪口呆。

那碧眼白鹿嘶鸣一声,显然已是状态巅峰,只是这碧眼白鹿何等傲气,哪里会白受狴犴如此大恩。

那鹿头之上,两截鹿角便是脱落下来,其中一截,被那白鹿放在狴犴面前。

这白鹿路面,一声可褪三次,那幼生至青年可褪一次,青年至壮年可褪一次,壮年至巅峰可褪一次。

每次褪下鹿角,都是天地至宝,丝毫不亚于那狴犴精血,只是作用略有不同。

碧眼白鹿将那另一根鹿角放在了柳青阳面前,旋即便是回了那空间之中。

狴犴笑道:“你这小鹿,倒是心高气傲,不愿承我恩怨,方才将这褪下鹿角与了我。你也赶快炼化,这鹿角乃是天地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话毕,狴犴便是一口吞了那白鹿鹿角,周身隐隐发出一层碧色光芒。

柳青阳将那鹿角放在掌心,剑元缓缓催动,这鹿角一遇剑元,便是化为点点流光入了柳青阳体内。

那青光入体,便是缓缓滋润柳青阳五脏六腑,那五脏六腑功能数息之间,便是强大一倍不止,再看那青光,缓缓入了心脏之中,柳青阳顷刻之间便是发掘那心脏竟然化作青色,仔细看去方才看到,那心脏之中,血液竟然带了点点青色光芒,有如晶体。

再随着心脏喷射而出,渐渐,柳青阳一身血液都带了这青色光辉。

柳青阳心中一惊,这青色光辉血液,竟然缓缓改造骨骼肌肉,只怕若是柳青阳此刻受了创伤,那恢复速度,也能快了不止一倍。

此间情况当真神奇。

况且,这青色血液存在,那这骨骼肉体便是回徐徐增强,若是能持续百年间,只怕柳青阳单凭肉体也能对敌那明心境界之人。

这等神奇,当真令人咋舌。

待得柳青阳睁开眼睛,却是发现狴犴正在护法。

那狴犴道:“剑修一途,最难便是这肉体淬炼,唯有肉体强劲,方能承载那无双剑法,如此看来,你得了这碧眼白鹿褪下鹿角,当是为了日后奠基,修至真仙应当不成问题。”

这倒是说中了根源,其实不止剑修,天下大多修士都是因为那躯体难以承载强大法力,方才止步不前。

此乃因为大部分修士,过度迷恋术法威能,而忽略自身修炼,方才如此。

柳青阳道别了狴犴,便是先回了那楼阁,此间行了已过半月,楼阁之中粮食亦是见底,不过能勉强维生。

那一众庶民都是心如死灰,这四周景象只是看来便知危险重重,只是那四周危险,却也有着一线生机,这庶民便是动了离开这楼阁心思。只是韩香君百般劝阻,方才等到柳青阳归来。

如若柳青阳仍旧没有过来,只怕不过三五日间,这庶民便会暴动离去。这生死大事,哪里还管那韩香君是否是拜火教身份,此乃人性。

只是如今柳青阳回来,告诉了众人离去一事,众人有了生的希望,也便安分下来,乖乖随了柳青阳从那最近一处出口向外走去。

只是此间路程需要两日,那一众妇孺,也是走的颇为艰难。

待到那目光已经能触及结界,柳青阳便是皱了皱眉。只因那前方出现了一紫衣少年。

这少年分明就是那日引动星野流火之人,如今出现此处,柳青阳如何不惊?

只是这少年那般作为,也激起柳青阳杀心,那杀意顷刻间笼罩周身,庶民无不觉得胆寒。唯有那紫衣少年,佁然不动,静静看着柳青阳。

那少年道:“这祭品还少了些,你身后的人,都去死罢!”

柳青阳冷笑一声,道:“我不寻你,你却自来送死,还敢口出狂言?”

那少年道:“我现在倒是打不过你,但是你这身后之人,已经必死。”

柳青阳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发现,那一众庶民竟然浑浑噩噩,仿若行尸走肉。

那少年折扇一摇,一众庶民便是口吐鲜血,灵魂出窍。

只见那点点灵魂光辉便是向上升起,柳青阳抬头望去,方才发现,这法阵之内,那天上哪里是太阳,分明是一颗巨大红色心脏。

只是柳青阳不曾留意,方才没有发现。

这等情况当真诡异。若不是这生祭仪式就在面前,柳青阳仍旧难以发现。

那紫衣少年笑道:“既然你这人杀气如此,我便给你一点教训。”

旋即,少年纸扇再摇,韩香君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昏迷了去。

那紫衣少年道:“若是想救了他,那便来这万坋岗,她这魂魄,就禁锢那地方。看你如何应对。”

话毕,那少年竟是片片消散,不见踪迹。

章二十三·万人野坟,天地同悲

柳青阳祝福小巫女带了韩香君身体向那结界之外走去,而自己则去了那万坋岗。那地方距离此处并不遥远,只是其中乃是那万人野坟,都是些南疆惨死庶民坟墓,若非不得已,柳青阳也不想去那处冒犯。

只是韩香君魂魄被囚禁在了那地方,柳青阳却是不得不去。

不说其他,自己那日对韩香君那般作为,便是让柳青阳觉得应当如此。

那万人野坟上下起落,都是些说不得名字的人,只是笼罩这结界之内,却是带了点点诡异色彩。

柳青阳分明瞧见,那万人野坟之中,有着点点光芒向那天空血色心脏之中聚拢,只怕这魂魄便是那心脏养料。

这心脏如此之大,若是那鬼母后裔出世,只怕身躯便是百里,到时,这南疆当真成了人间炼狱。

只是柳青阳却是不知道,这南疆之内已经发生了些许变数。这结界维持半月有余,南疆大能之士,境外修真之士,都是汇聚于此,这等盛景,多少年来不曾一见。

只是柳青阳入了那万坋岗之时,这天地结界,便是消弭了来。那万千人士见到这禁止打开,自然知道,其中异宝将要出世,纷纷涌入。

那为首涌入之人,自然是那天下正派人士,历来寻宝,都是不得不说这班人马。

仗着人多,这寻宝一事,倒是当真十有八九便是入了那名门正派手里。为首一人也是柳青阳熟人,乃是那昆仑圣山青冥子,这人过了一年有余,隐隐然已经成了那昆仑圣山,少壮派权柄人物。

至于那姬无双之流,还未完全成长,涉世未深,只能当做个中高手,却不曾领导全局。

青冥子带着那一众正派子弟缓缓入了这结界之内,只觉这其中并无异常,那一颗悬着的心,倒也放下大半。

只是青冥子也是时刻提防那南疆之人,南疆之人向来诡异,一身巫蛊之术,虽是不能长生,却也威力无比,更有那驭兽之术和地利之便,在青冥子心中,这些南疆探宝人方才是那头号大敌。

只是这修真之士,同那南疆异人兵分两路,并未同道进入,只怕一时三刻也不会遇见。

况且这南疆之中,诸多草木都是那外界不曾有,倒也是让这一众正道人士看了眼花缭乱。

偶有几只小兽路过,也被斩杀当场,成了口粮。这一众正道所过之处,有如蝗虫过境,当真是寸草不生。

至于那熔岩之中大鱼,甫一跃起,便是被那万千法决轰杀成灰。

其中一个小修士道:“这南疆也不过如此,但这奇花异草,珍惜猛兽,也可猎杀一二,当做收藏。真是搞不懂这南疆中人如何这般固执,便是当了我等门下之流,又能如何?可惜顽固多年,寸土不让这南疆之地。如今出了这结界,方才放了我等进来平难。等我一众正道之人斩杀邪魔,还需多要些酬劳才是。”

另一个小修士道:“师弟这般说了也对,也不对。这南疆之地,向来贫瘠,我等大雅之人,如何能长居于此?因此,纵然我们师长有那翻手覆灭南疆之力,也不会这般强求南疆之人。权当是对这未开化愚鲁之人一点恩赐。此番前来平等灾难,斩杀邪魔,乃是我天下正道,一展风采之时,就是要让这南疆之人明晓,我这天下正道实力,不敢再图其他。”

两个小修士你一言,我一语,谈的不亦乐乎。

那一众师长也不曾制止,心中着实开心。

天下正道便是要有这等天下领袖之心,如此方能镇压诛邪。

只是也有不少有识之士心中忐忑,这南疆一行,助南疆庶民平定灾难是假,夺了异宝是真。

既然南疆能出异宝,那这异宝夺取,自然不会那般轻松,少不得人命伤亡,只怕那两个小修士便是首当其冲。

青冥子一挥衣袖,身后一众正道弟子停了下来。

只听那青冥子道:“如今我等入了这结界,为那南疆贱民评定祸患,实属上应天道,故这南疆异宝也应是我名门正道所得。我观这结界至此,已经缥缈些许诡异气息,各位需当谨慎,若是遇到异宝,首当上报师尊,不可隐瞒,更不可自行动作,免遭不测。”

一众正道弟子点头称是。

但这青冥子也是知晓,这一番话语,只怕效果不大。

那南疆异宝可谓大机缘,若是遇到,只怕私下动作之人不在少数,如何能上报师长?

不过如此一来,只怕伤亡更甚,甚至同室操戈,这般景象,能够避免,则应避免。

倒也不是这青冥子心中仁慈,乃是这等结界意象,意味那重宝定然不俗,只怕险阻重重,若是这些弟子提前死伤殆尽,岂不是没了炮灰之流,需得这一众师长前去拼杀?

在那青冥子眼中,这一众天下正道弟子,除却少数几人都是同那南疆庶民无甚么区别。况且这般正道弟子,也不过登途境界,这等人士,想要多少,那便是有着多少。

天下庶民何止万亿,只要正道大门摇旗一招,便是无穷无尽涌入。

倒是他们自身安危,才是要紧,能修至这入魂初期,哪一位不是经过莫大险阻,险死还生。

如今得了正道,仅仅一步便是长生之途,如何能这般轻易身陨。

话分两头,柳青阳又行了半日脚程,方才彻底入了那万坋岗中心,只是此地却不那般简单。

那万坋岗之中,矗立一个石碑,石碑之上铭刻道道法文,这法文是何意思,柳青阳难以知晓,只是此物本不应该出现于此,便是怪异。

柳青阳提着天水重剑狠狠一剑斩上那石碑,然柳青阳那重剑倒飞而出,石碑却不见分毫伤痕。、

柳青阳当下大喝一声,道:“你既引我到此,如何不敢出来面见?”

这声音中气十足,在这万坋岗中缓缓回荡。

只是这万人野坟之中,哪里可能有人答话。

若是答话,那便是孤魂野鬼,当真煞人!

不过柳青阳也并未白等,这一声大喝之后,倒也有了些许回声。

那紫衣少年缓缓出现在那石碑之上,浅笑着打量柳青阳。

柳青阳被这少年看的心中发毛,便是再度一剑斩了过去,只是这一剑却并未斩到实体,而是自那少年身中穿了过去。

柳青阳方才知道,这少年乃是一个灵魂投影,不是他所能对付。

况且,这灵魂投影也并无半分能力,柳青阳也不需担心。

那少年看着柳青阳,笑道:“你可想杀我?”

柳青阳道:“自然!”

那少年笑道:“稍安勿躁,这重头戏还未开始,我自然不能死掉。你可愿陪我看这一出大戏?”

柳青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但是这态度也是默许了少年的动作。

无他,柳青阳并无那攻击灵魂的诸多手段,自然只能如此。

那少年双手一抬,口中念着佶屈聱牙的音符,那天际之上缓缓出现一幕幕光影。

柳青阳一眼便是看到了那光影之中的正道众人和那南疆异人。

这些人士出现在那结界不同角落,只是在柳青阳那眼中看来,这些人士行走路线,刚好构成一个倒三角形术式,看来,这些人士行走路线,已经被这少年迷惑,只是不知,这少年下一步动作是何。

少年看了柳青阳道:“你知道在我眼中,甚么最美?”

柳青阳冷哼一声,不曾说话。那少年自顾自道:“在我眼中,那血肉纷飞,灵魂粉碎的景象,最美!仿若一朵朵盛开桃花,只是那桃花之中,红的慑人,再有那一片片哭嚎之声,才是杰作。”

柳青阳皱眉看着这少年,这少年看似羸弱,却不曾想,心中这般扭曲。

少年不管柳青阳,手中法决翻飞,又是一句句佶屈聱牙的文字念出,就见那倒三角形术式缓缓旋转,仿若一个巨大磨盘。

那几方人马,忽地被和巨大磨盘之力,碾压的血肉横飞,漫天血雨四溅开来,少有人能抵挡这等术式攻击治理。

那一片片血肉,夹杂了灵魂,缓缓升向天空之中巨大心脏,柳青阳分明看见,那心脏竟然殷红更甚,跳动更快,杀意更浓。

忽地,柳青阳分明看见,那一众人士之中,顶尖高手纷纷出招,一道道光晕咋在那漫天血雾之中。

只是柳青阳叹了口气,若是这大阵刚一运转,便是如此,或可幸免,只是如今这般,那血雾已经化为大阵养分,如何是这般人马能敌?

当下,又是数百人马成了那阵中冤魂,被绞成一团血肉模糊。

那一众顶尖者也发觉事不可为,当下便是纷纷踏着那空中血肉,疾飞而出,逃过了那大阵叫啥。

更有甚者,如青冥子之流,踩踏活人躯体,向外逃出,这等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须知,那踩踏之人,或可是青冥子弟子门生,便是柳青阳,也不忍观看这等场景。

那少年看着柳青阳哈哈一笑,道:“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便是那人性。你看这一众师长,平日里温文尔雅,如今遭逢大难,哪个不是踏着自己弟子尸骨前行?”

柳青阳刚想争辩,便是发掘,那少年又是不见了踪影。

章二十四·血肉容器,八方宫闱

那血光迸溅之后,天上心脏愈发浓郁,这等血肉容器当真让人心惊。

只是那少年消失,却不见天上镜像消失,柳青阳看的分明,那一众正道弟子,相互踩踏,或是互相拉扯,许多伤亡自此而生,那磨盘缓缓推动,碾碎这一般正道之人血肉的,除了那术式,更多的,则是人性。

柳青阳沉默不语,这等景象,任谁也难以高兴。

再看那南疆异人,倒是另一番景象。

这般异人在那正道之人严重,虽然未开化,却尚念同胞之情,但凡能救,则是伸出援手,如若不能,也尽量不会踩踏同伴前行。

柳青阳说不得二者到底那边更加像人,可能那高等人类,越是演化,这内心就越是阴狠,所谓人性,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那后果却是触目惊心。

柳青阳转过身去,不再看那镜像之中景致,而是凝神望向那天空之中。

血红心脏随着那人类血肉精魄缓缓跳动,节奏愈发明显,只是看这景象,只怕那天邪鬼母后裔,不久便是复苏。

如此多祭品,如此多血肉精魂,到底将会孕育何等妖物,柳青阳也不知晓,只是知道,那妖物一旦出来,只怕便是南疆真正危机。

柳青阳颇想唤出那黑炎,攻击天上心脏试试,但却总有一丝神念告诉自己,如果这么做,只怕将会更糟。

那血肉磨盘缓缓停止,想来这般神魂已经汲取够了,不需再如此杀戮。这血肉磨盘之中,倒是大多是那名门正派之人,南疆异人倒是逃离不少。

只是名门子弟人数众多,除却那死亡之人,还剩下万千之数,况且还有那正派弟子自各方天地缓缓涌来,可谓无穷无尽。

当真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重宝在前,那生死之事便是抛诸脑后。

柳青阳分明看到,那天空之中缓缓升出少年巨大投影,这结界之内,都是看得见。那少年环视下面众人,缓缓道:“你们无非为了那重宝而来,既然想要,那就闯了过来。这结界之中将是生产八道门,你们可以进展所能,胜的过那守门之人,也就能进来见证那重宝出世的伟大时刻。”

话毕,那少年打了一道响指,结界边缘便是现出那八道巨大门。

忽地,柳青阳法决这天地之间竟然完全黑暗,那少年声音在柳青阳耳边响起,道:“你也是这守门之人。还是认清你的宿命罢。”

话毕,柳青阳体内那黑炎全面爆发,顷刻间便是遍布柳青阳周身,天空那巨大心脏缓缓连接到柳青阳身上,一瞬间,无匹魔力占据柳青阳躯体,任凭柳青阳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那巨大心脏缓缓输出无穷魔力,柳青阳一袭青衫被那黑炎烧尽,裸露出躯体,片刻间,那黑炎便是化为一袭华丽铠甲,柳青阳一头白发变了乌黑,双眸血红,那额头之上,一道交叉镰刀印记。

天水重剑自纳海戒中浮现,竟渐渐变了殷红颜色,化为一柄巨大黑炎勾镰。

柳青阳身躯已经不受控制,口中发出野兽般低吼之声。

再说那一众名门修士,看了那四周巨大石门,心中一阵惊讶,这等石门需要何等功夫才能建成?

每一石门之上,都雕刻一字,合共“炎,雷,地,风,牙,暗,兽,死”八个大字,那八个大字想来就是那每一道门后之人能力所在。

只是那少年根本不给这些正道众人选择机会,天空之上,那巨大心脏喷射道道火炎。

那火炎刚刚喷射而下,便是有人试图放了道法抵御,却不曾想,那火炎遇了道法,燃烧更甚,顷刻间便是将那人烧成一堆焦炭,有此一幕,其与人等如何敢再抵挡?

当下便是慌忙进入了石门之中,只是石门之中,堪堪容纳四人,多余人数便是被提了出来。

那一众修士意图依靠人数堆死那守门者的心思,也是落了空。

那不得入其中的人,尽是成了那火炎之下亡魂,化作点点星空飞上那空中心脏。待得下面万千修士死亡殆尽,唯有三十二人进了那石门之中,心脏方才停止喷射火炎。

只是那石门再生变化,那门上依次排序的“炎,雷,地,风,牙,暗,兽,死”八个大字确是调换了位置,那些自然能力相克之人,都被换了不同对手。

那少年影像再度缓缓浮现石门之中,站在每个幸存者面前,嬉笑道:“通过这门,你们就能生,否则便是死。炎,雷,地,风,牙,暗,兽,死八道门各有不同守门者。这每道门中,四人进入,只要杀了一人血祭,就能知晓这守门者能力所在,你们可愿意挑战?”

这话一出,那修真之士便是如中雷击。

只是刹那,那牙门之中,一个人影便是拔刀一斩,将身后那人头颅劈了半个下来。

旋即这人望了身旁两人道:“咱们之中,他这人最弱,用他血祭,可否?”

人已杀了,这人还这般说话,当真带着三分恐吓味道。

只是这四人之中,这人实力最强,其余两人只能皱眉不语,静静看着那眼前投影。

少年看着牙门之中一幕,嘴角带了一丝笑意,道:“果然心狠手辣,自然应该进入这牙门。”

那人道:“废话少说,且说这牙门之中有何玄机!”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牙门,自然与那锋锐有关。这牙门守护者所擅长,便是那致命一击能力,触之必死!”

说完这话,那少年景象便是消失,其余人等都是吸了一口冷气,触之必死的一击,这要如何对敌!

片刻之后,那死门之中也是爆发血战,只是这四人实力相当,只是斗得石门之中血肉横飞,那死门敌人未见,先是一人身死,一人重创。

这等景象让那残余二人心中笼罩一层阴霾,只剩二人,这死门只怕更难应对。

不过那少年却说了一段让这二人稍微心安的话。

那少年道:“这死门乃是八门最弱一门,其中力量,都是那鬼母本源之力,如今鬼母尚未苏醒,自然弱小的多。”

其余门中情况大多相同,有的趁其不备,快速斩杀同伴。

有的则拼死血战,四者伤死其二,伤其三的景象时有发生,这般情况看来,那门中守护者,只怕难以对敌。

不多时,那炎,雷,地,风,牙,暗,兽,死八门之中,便是决出五门胜负,除却那牙、死两门,地、风、暗三门也是出现胜利者。

那少年则是缓缓到处这三门奥妙所在。

地门蕴含,乃是那大地荒芜之力,只要那守门者双脚踏在大地,便是巨力无穷无尽,更是这八门之中,上位四门之一。

风门蕴含,乃是那九天罡风之力,守门手翻手之间便是罡风道道,直吹散人神魂,同样是那上位四门之一。

至于那暗门,则是掌管黑暗神秘力量,虽然不是那上位四门,但最是诡异多变,难以详细分说。

那雷门之中,四人扔在相望,却不曾想,其中一人忽然狂笑道:“似你们这般废柴,也想前来夺宝?都去死罢!”

话毕,这人翻手便是一道法决轰来,其余人等都以为这人疯了,当下便是纷纷反击,却不曾想,那人大袖一挥,将那诸多道法尽是收了袖中,再是长袖一舞,之前那道道法决又是如数喷出。

那其余三人猝不及防,便是被轰飞了去。这等移花接木功法,当真奇特,顷刻间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以敌之力,尽伤敌人。

那人翻手唤出一柄金刀,一连三下,便是将那三人头颅尽数砍了下来,旋即便是对那少年道:“杂碎已死,你且散了吧。”

那少年略显惊讶,道:“你这人当真狂傲。怎么就有自信,不需我说那守门者能力。”

那人冷笑一声,道:“我这道心,便是一个狂字。知了如何?不知又如何?斩了便是!”

那少年道:“这道不符游戏规则,那雷门,乃是天劫狂雷之力,是这上四门之一,不是你想那般简单。”

话毕,少年便是消失了身影。

至于那兽门之中,四人互相看了看,同时点头,却是不曾出手。

其中一人对那少年道:“这门我等自然要闯。只是却不想中了你那般明显圈套,所以,我等自会一试。”

那少年笑道:“你们倒是有情有义。恭喜你们,触发了奖赏。”

旋即少年手指点了几下,又是道:“兽门乃是那无比疾速代表,你们既然得了奖励,那么我便告诉你们,真正疾速,也唯有疾速才能应对。”

话毕,这少年也是消失了去。

最后那炎门之中,几人面面相觑,原因无他,这些人等都是同一宗派子弟,能力相若,谁也难以杀了他人。因此只能作罢。

那少年看着这几个人道:“你们这般有情有义,我本应该赐予奖励。只是这炎门之后,到底隐藏甚么,我也不知道。唯一能告知你们的,便是这炎门,乃是八门第一!”

这话说完,四人倒吸一口冷气!

章二十五·浴血苦战,死门洞开

炎,雷,地,风,牙,暗,兽,死八门之中,炎门最是强大,那门后之物,到底是何,没人知晓,至于死门,却因那鬼母尚未复苏,因而成了最弱。

那死门之中二人,听了这死门威能最弱,便是心中安定,缓缓向前走去。

似乎这死门最弱,成了一道突破口,这二人活下希望大大增加。

只是那究竟是人心作用,还是当真如此,便不可知。

死门之中,其中一人道:“我乃缥缈仙踪李素云,稍后对战,自当与兄台联手,不知兄台一下若何?”

另一人看着这李素云道:“凌霄天殿张丹枫!余正有此意,不知你我,谁来主攻,谁来毙敌?”

李素云一挥那手中仙笔,道:“我这云岚笔莫大威能都在那穿刺之上,自然可以成了毙敌首选。”

张丹枫思虑一下,也是点点头:“我这盘龙金刀,倒是适合正面强攻,如此说定,你我联手,一起破了这死门。”

李素云、张丹枫缓缓向内走去,这死门之中,俨然一个巨大斗兽场,那四周点燃熊熊火炬。

只是细细瞧来,那火炬竟是人头制成,这等惨烈悲壮景象,当真让人心中一寒。随着这二人进入,那巨大斗兽场四周铁闸门忽地关闭,这铁闸门乃是那万斤寒铁制成,莫说这李素云、张丹枫二人也不过各自门派师长级别,就是那真仙级别,想要破了这万斤寒铁,也需要些许功夫。

这李素云、张丹枫二人方一进入,另外七门都是安宁了下来,其中的人分明看见一块镜像缓缓浮现人们面前,那其中,正是死门景象,李素云、张丹枫二人正在其中。

那少年声音再度响起,道:“既然入了八门,自然需得一门一门挑战,每当有人进了其中,其余所剩之门,便可稍作歇息。也可看到这挑战景象,希望各位,莫要看了胆寒!”

这话过后,其余人等纷纷陷入了沉默。

此间众人向来都是那天之骄子,如何这般如野兽被人观赏?

死门之中缓缓走出一人,那是一名女子,只是眼中带着深邃红芒,一头短发颇为精悍,一身短衣、短裤也略显性感,身体上下竟无一丝赘肉,匀称之际。

只是李素云、张丹枫二人分明察觉这女人周身都是那爆炸气息,只怕一旦启动,便是释放无匹爆发力。不过这女人却也有些许缺憾,那锁骨之上,竟然有着数道巨大伤疤,看着渗人。

那女子看了李素云、张丹枫二人狂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哈,千百年了,终于有人来了死门之中!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变成新鲜、可口的血肉。我仿佛都听到了你们骨骼破碎的美妙声音。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你们,看看你变成碎肉之前,是什么姿态。”

李素云、张丹枫二人脸色难看,他们哪里会想到,是这样一个疯女人,不过看这样子,的确也是那般最弱评价,或许,这女人除却那疯狂,能力倒是不太出众。

只是那女人却是手中凭空抓起一抹猩红光芒,看着这二人道:“游戏即将开始,请记住我的名字——深黯匍匐者,乔薇尼!”

话毕,乔薇尼飞速向那李素云、张丹枫奔袭而来,这二人则按商量好战术,张丹枫提着金刀迎面对敌,只是这一刀斩过,那乔薇尼却是身体诡异对折,仿若全然没有骨头一样,避开这一刀。

只是乔薇尼虽然对折,奔行速度仍旧不曾降低,从那张丹枫胯下略过,张丹枫慌忙躲闪,却是被这乔薇尼从那大腿之上撕扯一片血肉。

张丹枫痛呼一声,却是看到,那血肉竟然被这乔薇尼吞下了肚腹。再看那受伤之处,如若不是这张丹枫闪躲的快,只怕那要害之处,便是被这乔薇尼一举撕下,这般想来,那张丹枫如何不胆寒。

至于李素云,更是心中一惊,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李素云也做了反击攻势,只是还未移动,便是被那乔薇尼气机锁住。

其余人等看了这般景象,无不心中笼罩一层阴霾,那深黯匍匐者乔薇尼是这八门之中最弱一人,那自己所要面对,将是何等人物?

除却那少数几人,其余者都是为了自己命运深深担忧,这八门之中,果然每一门都不好创,这南疆之旅,哪里是来夺宝,在他们看来,只怕这是一个索命陷阱。

当然,某些孤傲之人则是冷哼一声,在他看来,乔薇尼不过如此,顷刻间便可斩杀。

张丹枫翻手取出几粒丹药扔到口中,那丹药一入喉,便是化为一阵暖流,那大腿之上伤势,瞬间便是复原。

这等神药,便是张丹枫这等师长级别人物,也是不多。

因此,张丹枫眼神更加凝重,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只怕便会死在这乔薇尼受伤。

况且这乔薇尼看起来,更是食人,如何能让自己尸骨,成为他人食物?

刘素云一道道法决打出,其中几率法决,则是那强化力量、速度之流,都是灌入到了张丹枫身体之中。

张丹枫也是察觉,回头看了刘素云一眼,这二人都是知晓,若是再那等假情假意合作,只怕都要身死这死门之中,如若现在联合,或可有着一线生机,不求能得了那重宝,只要能活着出去,便是这二人现在愿望。

乔薇尼嘴角露出意思邪魅笑容,旋即整个人消失在这死门之中,张丹枫眉头一皱,却是骤然发现,乔薇尼竟然出现在那刘素云身后。

刘素云那一身防御尽数打出,却是不曾想,这乔薇尼竟然并没直接攻击,而是从那身后一把抱住刘素云,这般姿态可谓香艳,无他,那乔薇尼身材火爆,波涛汹涌,被这一抱,自然无比美妙。

只是这等时候,那香艳只怕也是致命香艳,刘素云只觉一股沛然大力自那腰间传来,整个人都被这乔薇尼举在头顶,旋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乔薇尼将那刘素云狠狠扔向一边铁门。

这等招式全然没有办法正面击打,只是那旋转之力配合乔薇尼腰弓之力何等巨大,这等力量都被关注刘素云一身,带着无匹威势撞向铁门。等若是在自己攻击自己,当下那一身防御便是片片碎裂。

张丹枫抓紧时机,趁着乔薇尼稍作喘息功夫,便是挥刀来战。这一冲,带着那刘素云加持的力量、速度,倒是让乔薇尼难以闪避。

张丹枫也心知那乔薇尼一身柔技难以应对,当下便是一刀斩了一个闪电形状,全然封锁这乔薇尼闪避路线。

在他看来,这乔薇尼这等诡异,那一身防御自然就成了弱项,因此,纵然闪电斩法会影响那力量爆发,也是并无大碍。

那一刀快若雷霆,乔薇尼已经避无可避,只是这等人物哪里在乎那些,任凭一刀看在身上,但却合身撞进张丹枫怀抱。

张丹枫暗道一声不好,却是为时已晚。

乔薇尼双腿盘在张丹枫腰上,仍旧那般香艳,只是这等香艳却不是张丹枫能够享受。那乔薇尼旋即身体倒弓,将那张丹枫甩上天际。

张丹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是见到乔薇尼已如鬼魅一般贴上空中,再一转眼,那乔薇尼双腿依旧盘上张丹枫腰部。

待到二人升到最高处,乔薇尼猛一发力,便将那张丹枫蹬了下去,乔薇尼双腿力量何止数百斤,当下便是听了张丹枫身体传出骨裂之声,那张丹枫合身装到地面,整个人如一个破旧麻袋一般,弹了起来。

那乔薇尼速度更快,顷刻间便是出现在那张丹枫身下,接着弹起力道,再是一脚,又将那张丹枫踢上天际。

这般动作行云流水,那乔薇尼这般便是同那张丹枫一同盘旋而上,待到了顶点,却是见到乔薇尼自身泛起殷红光芒,狠狠击在那张丹枫胸骨之上,一阵密集骨裂之声传来,听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只是这并非结束,那张丹枫夹杂了殷红光芒,如一道旋风席卷而下。

那死门地面不知何等材质,张丹枫这般撞击之下,竟然毫发无损。

此番夹杂了殷红之力,如旋风袭来,那地面亦是纹丝不动。

只是张丹枫却在这般宣传绞杀之下,顷刻间便是成了一坨肉泥,一身法器汇同血肉变成这满地血肉残渣。这般死相,当真万分可怖。

更有甚者,能够看见那张丹枫死前,便是神色异常恐惧。

说来繁琐,实则极快,那张丹枫前后中了数击身亡不过片刻之间。不过相较修士而言,这片刻,也是极长,刘素云哪里会坐以待毙,当下便是布置了一方大阵。

待乔薇尼解决张丹枫,却是发现自己被这刘素云围困在那大阵之中。

乔薇尼一声冷笑,只见这大阵在那漆黑红色之中缓缓溶解。众人方才知晓,这死门本身便是领域术式,若是再行张开一道术式,便是会同这死门对冲,如若不开这术式,等同于那死门守卫者抗衡,若是开了这大阵,便是等若同整个死门术式抗衡。

这一番对抗之下,刘素云便是成了那死门养料,化为一摊血水。

那死门也是洞开,乔薇尼缓缓坐上那门中王座。

一众正道之士,无不心惊。

章二十六·牙门突破,至暗至强

见了这般景象,除却少数几人都是心中蒙上一阵阴霾,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那乔薇尼过度强悍,虽然扔在尚可抵挡状态,但那死门乃是最弱一门,那上四门之中,又是何等强者,只怕众人想想也胆寒。况且这八门之中,想来打斗办法也是一致,都是那阴狠致命招式,怕是难以对敌。不过却也有寥寥数人不以为意。无他,那乔薇尼虽然胜了,却也不过明心境界能力,只是凭着那死门加成,方才能够杀毙同级。

那最先动手之人,看了看其余两人,道:“这一阵便让我们先来罢。”其余两人倒也没有疑义,便是因为既然入了八门,那么必然需要苦战,早了晚了,区别也是不大。况且这牙门毕竟不是上四门,其中危险虽有,却也不大,只要稍稍注意,或可过了这牙门。于是,这二人同那带头之人一同进了牙门之中。

又是那铁门落下,四周镜像缓缓升起,其余众人都是看到了这牙门之中出来一个男人。这男人白发梳的一丝不苟,倒也没穿上衣,只是穿了一条黑色裤子。只是那肌肉虬结,任谁都能看出,这男人力量非凡。只怕那一击绝杀威能,便是这强大力量缘故。有了这般大量,众人倒是觉得,这男人似乎比较那乔薇尼,更是有所不如,至少乔薇尼攻击方式诡异,而这男人,怎么看,也不似那种柔软之人。

牙门守护者轻轻摸了摸白发,道:“入了我这牙门,就要有一击必杀准备。你们可曾准备好了?”那为首男人轻轻一笑道:“我既来了,自然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其他两人,我倒是觉得,他们是否准备好,更无所谓。”其余两人道:“你这是何意?”那为首之人笑道:“我的意思便是,你们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话毕,那为首男人便是先行动手,瞬间击破那二人丹田,旋即双手抓住二人脖颈,用力一折,便是将那二人毙了。这倒并非这男人强大太多,而是那另外二人如何想到能够这等情形之下,这人仍旧如此做法?为首男人双手中黑雾涌动,缓缓便是将那二人丹田之中真元吸入体内,境界也是渐渐突破明心,成了入魂。

看到这般景象,其余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般狠辣,便是比起那八门守卫者,也不遑多让。当即有人道:“怎么这天邪教之人也混杂其中?”其余人士也是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那人所用,乃是天邪教功法,能在那一时三刻之内,将所杀之人道元化为己用,这等功法有悖人伦,因此天邪教乃是这天下共同抵御邪派之一。不过天邪教向来强者众多,纵然围剿,也是难以灭绝。况且这等功法存在,也吸引不少正道人士投身其中。

牙门守护者看着那人,笑道:“你这等心性,便是守卫一门,也并无不可。”那人吐了一口唾沫,道:“你们什么狗屁八门,老子倒是没有甚么兴趣,不过你今日且需记得,杀你之人,乃是——舒天极!”牙门守护者也是笑道:“那你也需记住,今日杀你之人,便是——决断之牙裂空!”

舒天极嘴角带出一抹邪魅笑容,便是如跗骨之蛆,化为一道黑影黏上裂空。裂空身形一扭,便是化为一道飓风,狠狠向那黑影撞去。那黑影如临大敌,便是喷射而出万千黑针,只是那万千黑针虽然数量极多,但是裂空却是凭借自身强大旋转力将那黑针飞速甩开,笔直撞向黑影。

那飓风甫一装到黑影,便是穿了过去,再看那黑影,竟是毫无无损。裂空落在地面,看着那黑影,眉头皱了起来,这飓风虽然不是裂空杀招,却也带了一些力量在其中,却被这舒天极轻描淡写带了过去。不过片刻,裂空也是明白其中原理,那黑影本身并无实体,似他这种力量强者,刚好被其克制,没有实体,如何攻击?

那舒天极身影缓缓出现,看着裂空笑了笑道:“怎么?看的明白了?只怕也是没有甚么办法吧!”裂空眉头微皱,在他看来,并非没有办法,而是暂时并未想到办法。天下术法并无绝对克制,否则那境界还有甚么用?因此,想要对付舒天极,办法应该是有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舒天极这等人物怎会空耗时间?当下便是施展身形,再度化成一道魅影,想那裂空扑去。裂空翻身一跃,便是想要躲开,却是不曾想到,那魅影之中忽地闪出无数亡魂,亡魂在那空中死死抱住裂空身躯。旋即,舒天极自那黑影之中扑出,手中一柄怨气长剑,狠狠刺向裂空。裂空慌忙合拢双臂,欲要抵挡。

却是不曾想到,这怨气长剑也痛那舒天极一般阴狠,更是没有实体,狠狠一剑直接穿进裂空躯体。这伤害绝非肉体之上,而是那怨气长剑之上,万千灵体缓缓涌入裂空身体,那巫术恶鬼便是将裂空灵魂狠狠撕扯撕咬,这等术法歹毒异常,便是裂空也如中雷击,全身剧烈颤抖,想来那灵魂便是受了创伤。

其余正道人士看到舒天极如此手段,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天邪教术法向来以诡异莫测闻名,只是天邪教向来不公开露面,因此大多数人都不知其具体术法如何,如今见了舒天极手段,众人都是心中惊讶,这等术法如若用在自己身上,只怕便是不可挽回创伤。何况,这等术法不会直接毙命,而是缓慢蚕食灵魂,最终化为行尸走肉。

裂空看了舒天极一眼,怒气而笑,便是狠狠一拳击打在了自家头颅之上,这等威力之下,那裂空便是七窍流血,自是一击之后,裂空神识之中爆发狂暴力量,将那入侵恶灵尽数撕碎。旋即,裂空催动秘法,那牙门之中缓缓凝聚力量,一股暗红河流缓缓涌入裂空躯体。那裂空身体凭空暴涨三尺,一身肌肉之上覆盖隐隐殷红闪电。那一头白发亦是化为暗红。

舒天极眉头一皱,却是发现那裂空已经不见了踪影,再一抬头便是发觉,那裂空已经冲入空间,一击狠狠向下砸来。舒天极慌忙化身魅影,却是不曾想,那裂空一拳砸了下来,已经破碎虚空,纵然舒天极能够化为魅影,但那魅影也是在这空间之中,一击之下便是将那舒天极从魅影之中抛出,鲜血狂喷。

裂空哪里会放过这人,当下便是身形战况,快若一道流光,合身追上舒天极,狠狠一撞,便是同那舒天极一同撞上铁门。那铁门纹丝不动,只是再看舒天极,一身骨头尽是碎裂,鲜血狂喷,这等情形眼看便是不活了。不过裂空也是停下来追击,只因那反震之力太大,纵然是这裂空,肩膀也出现了大片骨裂。

裂空向后退了两步,舒天极从那墙壁之上掉落下来,身体中心已经变成一片肉泥,若不是四周还有筋骨连着,只怕那冲撞力量,已经将那舒天极轰成两段。不过舒天极并未死去,仍是存活,生命力极其顽强。这倒是让那裂空微微皱眉,在他看来,舒天极必然会死在这撞击之下,况且牙门的能力便是一击必杀,如今不曾身死,想来便是有着其他原因。

舒天极再度喷了一口鲜血,翻身打出一道法决,只见那枉死的两个人身躯飘了过来。舒天极翻手将那两个完好的身体撕开几片,旋即又是将自己那受伤部位撕了下来,再一转手,便是将那些部位接了起来。这等术法当真神异非凡,只是太过残忍,那自撕血肉举动,寻常人等,哪里能够做的出来?

裂空将歇完毕,再次合身撞了过来。这一撞击,其中蕴含无匹威能,那暗红光芒再度爆发。舒天极一道法决打出,那裂空便是发掘一道流光冲入眼中,片刻之间,裂空再次将那舒天极撞到墙上,只是却发现,那舒天极灵魂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手中持了一柄利刃,看着自己。

舒天极笑道:“所谓八门,不过如此。”裂空咆哮一声,那神识便是狠狠撞在舒天极神识之上,却是不曾想到,那舒天极虽是神识,却仍旧有着利刃帮助,裂空刚一近前,便是被这舒天极一刀斩下一片魂魄。这等痛楚,纵然是那裂空也难以抵挡,当下嚎叫起来。且这等伤势出现,那裂空陷入绝对劣势,眼中满是恐惧。

舒天极狂笑一声,便是飞身上前,将那裂空神识切成无数碎片,旋即张口一吸,便是将那裂空灵魂吞入腹中。舒天极再一道书法挥出,当即又是回到了那躯体之中。只是刚一回来,便是鲜血狂喷,这躯体又是成了那班残破样子。只是裂空已经没了灵魂,舒天极挥手撕了裂空躯体,同自己那躯体融合一处。旋即便是站了起来,目光望向那门外。

寒铁大门缓缓升起,露出一缕阳光照如这大殿之中,只是那舒天极却是站在大殿阴影之中,一入那无尽黑暗,令人毛骨悚然......

章二十七·疾速飚战,怒兽狂枭

八门已开其二,其余人等都是静静观望,那上四门中始终不曾有人动作,便是因为下四门恐怖如斯,上四门定然更甚,如若没有必然把握,这些人自然希望多活一刻。若是能多看几场比斗,或可了解些许其中问题,以便更好应对。这上四门中人,都是将目光看向那兽门、暗门之中,期望其能优先对敌。

那兽门之中四人想了片刻,便是苦笑起来,暗门之中仅剩两人,尚且周身带伤,如何能先行开阵?倒是这兽门之中,四人都在,风险小的多了。这死人面面相觑,最终下定决心,向着那兽门斗技场中换换走去。这四人比斗,却也颇为熟悉对方身份,对那对方想法有着一定了解。无他,这四人乃是两对组合,平素里摩擦不断,亦是有了不少交情。

那一男一女组合,乃是那流月谷中人,男则唤做李千年,女则唤做方月华。这二人说来也与柳青阳有些缘分,乃是那方天晴师叔,不过这一对伉俪却不曾修习那流月谷绝学——流月幻光枪,而是转修流月谷一冷门术法——疾风追月剑。这二人双剑合璧,犹如狂风罡岚,端的是威力无匹,一身道法都在一个——疾字!如今入了这兽门,当真证道之战!

至于另外那兄弟组合,则是南明神宫之中,精怪修士,乃是一对枭鹰,哥哥唤做猎风,弟弟唤做逐羽。兄弟二人除却那本源之力,更是专修风系法决,刚翼一展,便是疾飞百里。这二人同那李千年、方月华曾在那聚仙大会之上比斗,双方斗了平手,因而都是耿耿于怀数百年。如今再次遇到,却不曾想到,成了战友。

李千年思索片刻,道:“我们四人都是长于速度,这兽门也是长于速度。因而我们之间,必定速度取胜,不如我们合击战斗,就在速度上压制那人,或可取胜。”猎风点点头道:“这百年来,我和弟弟联手修炼那合计之法,能够化身枭鹰之祖,怒海狂枭。本是想同你伉俪二人一争高下,如今却是需要联手抗敌了。”李千年哈哈一笑道:“我也不同你藏私,我伉俪二人那疾风追月剑已经入了紫岚罡风境界,也可化身为风,不若你那狂枭乘我这风而起,一同抗敌。”

四人商定对策,便是缓步入了斗技场中,四周寒铁大门缓缓落下。那兽门之中缓缓浮现一人,这人一身黑色锦衣,手中拿着半杯人血,俊美脸庞略显苍白。只是这人气息刚刚放出,那猎风、逐羽二人便是勃然变色,这人倒也有些惊讶,似乎曾是相识,不过却也不可能相识,这八门乃是封印异界时空之术式,数千年来不曾现世,自然不可能同猎风、逐羽认识。

那人缓缓道:“既然认得我的气息,你们自然就是那狂枭之后了。你们猜的也不错,我本体乃是怒兽狍鴞,自古以来,食狂枭引人血,今日遇到,也便是你们死期。自然,我在这兽门之中,也有名号,乃是——疾风怒兽。你们闯了进来,也便开始那战斗罢!”话毕,狍鴞便是缓缓现出本体,羊身鸟羽人面,身周一团罡风围绕。

猎风、逐羽对视一眼,二人运转法决,身形合一,缓缓化为那怒海狂枭。自古以来,这狍鴞同那怒海狂枭便是死敌,无他,这狍鴞乃是以怒海狂枭脑髓为食,自然成了生死大仇,如今遇到,那上古流传的血脉之怒,便是让这战事瞬间爆发。怒海狂枭乃是一巨大枭鹰,双目赤红,羽翼有如钢铁,身周环绕湛蓝光辉。

李千年嘴角带了一丝微笑,只因这怒海狂枭与那狍鴞自古以来便是相识,自然半斤八两,如今有了李千年伉俪二人助阵,这赢面自然大了不少。旋即,李千年一声大喝,同那方月华一同遁入空中,只见那剑芒纷纷闪烁,顷刻间便是化为一道碧色罡风,那罡风贴上怒海狂枭,怒海狂枭速度顿时强了三成,口中一声鸣叫,便是扑向狍鴞。

作为死敌,狍鴞自然知道那怒海狂枭弱点便是速度不及自己,如今虽然借了外力,却也存在些许距离,当下便是双翼一展,有如一道黑色彗星,冲向那怒海狂枭。二者身影行将汇合,便是忽地消失不见,只听得那空中想起密密麻麻碰撞之声。再一眨眼,双方身影又是出现,交错而过。方才那眨眼之间,这二人就是拼斗千百记攻击。

双方甫一分开,便是看到,那怒海狂枭身周羽毛偏偏碎裂,有的化为齑粉,有的断折一般,更有的消失不见,鲜血自那羽毛碎裂之处飙出,俨然受伤不轻。再看那狍鴞,身周尽是大大小小伤口,一身漆黑羊毛已经不见多少,那小腹之上,更是一道巨大裂创,乃是那怒海狂枭鹰吻所致。这一番拼斗,倒是不分高下,双方都是损伤。

狍鴞阴仄仄的道:“你们这般合击技法,倒是有点儿意思。只是你们还能进坚持多久?”话毕,那之间那兽门之中缓缓流露出大量殷红光源,狍鴞一身伤势缓缓愈合,虽然缓慢,但相较那怒海狂枭而言,却是有着极大优势。如若接下来数次攻击,那怒海狂枭不能斩杀狍鴞只怕这狍鴞缓缓复原的伤势,就能活活拖死怒海狂枭。

那怒海狂枭也是看到此处,心中战意更浓。自古以来,这怒兽狍鴞就是欺凌怒海狂枭一族,以至怒海狂枭濒临灭族,当年便是凭借那偷袭等诸多宵小手段完成进攻,如今更是如此,这怒海狂枭怎能不怒?不过身周那罡风也是时刻提醒,他们并非兄弟战斗,更有一对伉俪与之携手。此战必胜,不仅是这生死问题,更是种族的荣誉,友人的托付。

灵魂深处,那兄弟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旋即,这怒海狂枭便是全身放出赤红光芒,双翼增大何止一倍。这等状态,便是那怒海狂枭极致战斗之时所用,只是每次所用,便会有莫大反噬。只是如此境地,兄弟二人不得不用。不过,这怒海狂枭那赤红,却全然不同狍鴞那殷红,这红,乃是金刚怒目,正义之红。而那狍鴞,则是魑魅魍魉,阴邪之红。

怒海狂枭疾飞而出,速度更甚已往,狍鴞则是再度冲上,虽然速度弱了三分,但那缓缓愈合之力,却也让这狍鴞不落下风。顷刻间,二者千百击来往,那天空之上阵阵血雨洒下,须臾,血雨之中又夹杂肉块、腑脏,端的是惨烈无匹。二者再度分开之际,那怒海狂枭已经钢羽尽去,狍鴞双蹄子向外断折。

狍鴞一声哀鸣,那兽门之中再度涌现殷红光芒,将狍鴞周身笼罩,那一双断折蹄子缓缓复原,一身纷飞血肉,也是缓缓长出肉芽,这等复原速度更甚之前。狍鴞发出阴仄怪笑,无他,这兽门之中,乃是吸收二人战斗之力,在凭借那战斗力量缓缓复原。争斗时间越长,这战斗自然对那狍鴞越是有利。

受了这般伤势,那怒海狂枭一分为二,化为猎风、逐羽兄弟二人。二人身上伤痕累累,那怒海狂枭就是兄弟二人,因此之前所受伤势都是体现在了身体之上,猎风为了帮助逐羽抵挡更多伤害,则是将那大半攻击都抵御下来,如今来看,那肚腹之上尚有一个大洞,肠肚汩汩流出。猎风大吼一声,又是将那肚肠塞了回去,旋即手中一道玄光流转,将那伤口烙上。做完这般,猎风倒是瘫坐在地。

李千年、方月华二人也是显露身形,目光带着询问,却是看到猎风。逐月对视一眼,旋即猎风道:“千年兄,你们夫妻伉俪二人,可否助我兄弟抵挡一轮攻击。”李千年看得出这兄弟二人意思,道:“二位不必如此,或可有着甚么其他办法。”猎风摇了摇头道:“千年兄与我等之争,乃是义气之争,无伤大雅。但那狍鴞乃是我族死敌,今日定然要将其斩杀于此,哪怕玉石俱焚,在所不惜。”李千年叹了口气,道:“你且放心施法,他定不能越雷池一步。”

狍鴞怎能任他们如此,当下便是疾飞而来。李千年一个眼神过去,方月华便是提剑迎来,伉俪二人刹那间化作剑刃风暴,席卷那狍鴞。狍鴞一声怒吼,在那剑刃风暴之中左冲右突,只是却不曾想,每每即将冲出,那剑刃风暴之中便是出现一人,或是李千年,或是方月华,总能同这狍鴞对拼一记。只是这夫妻二人都不是那狍鴞对手,一击之下,便是吐血而非。但是凭这这般抵挡,那狍鴞当真不能逾越半分。

狍鴞何时遭逢如此变故,当下便是双目殷红,全身红芒暴涨,爆发无穷无能。剑刃风暴忽地被那红芒阻塞,须臾之间,便是见了那李千年、方月华二人倒飞而出,满身鲜血,只怕全身骨裂已是定局。那一双宝剑也是布满裂痕,若不是道元加持,只怕那一击之下,便是片片碎裂。

脱离这剑刃风暴,狍鴞疾扑那猎风、逐羽二人,却是看到那刚正红芒,再度闪烁......

章二十八·袍泽相残,伉俪情深

猎风、逐羽幻化为两道流光,如跗骨之蛆一般贴上那狍鴞,狍鴞见了那红光,犹如惊弓之鸟,飞也似的向外逃去。只是这兽门之中,虽是对这挑战者的禁锢,也是对那狍鴞的禁锢,唯有真正分出胜负,方能打开,如此场地之中,狍鴞如何能逃得过那红光?当下便是被这红光入体,定在当场。

怒海狂枭、怒兽狍鴞,二者等都何止千百年,互相熟悉到了极致,狍鴞知道那红光乃是怒海狂枭一身精元所化,此招名唤万潮解裂大法。除非高了那施术者三个等级以上,方才能够躲避开去,狍鴞虽然略强于那猎风、逐羽两个兄弟,但是却也有限,这等术法自然难以招架。不过这等秘术的代价便是生死,此招一出,便是同归于尽。

那红光一入狍鴞躯体,便是在那狍鴞身周缓缓凝出万千羽毛,仔细看去,那狍鴞逐步化为怒海狂枭,只是那变化部分只是表皮。片刻,那万千羽毛夹杂万千海潮之声,缓缓而出,这等天地大势岂是人力所能抵抗?那狍鴞在海潮威压之下,便是逐渐向内收缩,竟是如同一个圆球般,被挤压变了形。

这般挤压之下,那狍鴞体内该是多大压力,却不料,那海潮瞬间消失不见,狍鴞身躯骤然恢复正常,那体内沛然大力便是让这躯体呈现无数裂痕。狍鴞怒吼一声,想要挣脱那一身狂枭羽毛,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取下,只是瞬间,便看得那狍鴞口齿之间亦是生了无数狂枭羽毛。那羽毛蓝光缓缓再现,四周再度浮现无尽海潮之力。

狍鴞神色绝望,缓缓闭上双眼,那海潮之力缓缓镇压而来,再瞬间离去。这一次,那狍鴞躯体四分五裂,无数内脏喷涌而出,血浆洒满地面。这等景象,纵然是那李千年也是心中一惊。那猎风、逐羽兄弟也是缓缓现出身形,只是看得出来,那神魂已经燃烧殆尽,此间现行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忽地,那猎风、逐羽兄弟却是瞥见狍鴞那一只断手之上,点点深黯红芒将熄。那猎风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一口鲜血喷出,便缓缓倒了下去。逐羽面色带着惨笑,七窍流血,也是缓缓到了下去。这般惨烈景象,倒是让李千年黯然神伤,弯下腰去,缓缓的合拢了猎风、逐羽兄弟二人的眼睛,为他兄弟二人求一个安息。

李千年看着那四周寒铁闸门,静静等待那闸门开启。只是等了一时三刻,也不见分毫移动,当下便是皱了眉头,先前斗败了这守关者,便是闸门打开,放的闯关者出去,如今这般是何变故?莫不是那狍鴞还未身死?只是李千年再三确认,仍旧无法从那狍鴞身上发现半丝生气所在,即是说,那狍鴞身死无误。只怕这其中另有玄机。

李千年正在四处查看,却是听得那方月华道:“年哥,你快看。”李千年闻言转过头颅,却是发现,那猎风、逐羽二人缓缓站了起来,只是神色僵硬,全身毫无生机,不过那一双眼中还是略带些许神气。李千年拉着方月华向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看着这刚刚复苏的兄弟二人,眼中满是警惕。

那猎风看着李千年,惨笑道:“方才我便是想说,那狍鴞竟然身死之前,用了秘术,将我等化为行尸走肉。只是还未说出,我们便是身死,现今我还有半分神志,千年兄,便是动手杀了我兄弟二人罢!”李千年没有紧皱,握剑之手缓缓颤抖,道:“你们兄弟二人,救我夫妻身死,如今,我如何能下得了手?”

猎风苦笑一声道:“千年兄,你且动手罢。那怒兽狍鴞所下诅咒极为恶毒,如若千年兄不肯杀我二人,只怕我二人变化化为行尸走肉,以血为生,滥杀无辜。你若是念我等之间恩情,那便是动手罢。”李千年仍旧摇了摇头,道:“或许有着其他办法,也说不准,我且用术法封印你二人神魂,不知如何?”

逐羽道:“千年兄,且听了我哥哥一眼罢。我尚在那诅咒之中,自然能够感觉,那阴邪之力透体而出,只怕一时三刻,这神识就会被那阴邪之力腐蚀,届时,将化为那行尸走肉,不惧生死,力大无穷。且我兄弟二人长于速度,若是当真成了那行尸走肉,只怕你伉俪二人将会遭殃。”

李千年翻手便是一道术法打在了猎风头颅之上,只是这术法并不带半丝攻击效力,只是钻入神魂之中,缓缓禁锢那神识。却不料,这一道术法入了猎风头颅,却是如同泥牛入海,顷刻间便是不见了踪迹。李千年也是皱了皱眉,便是发觉了问题所在,便是这二人已经身死,所谓神魂,不过是生前残留碎片,如何能够禁锢?

不待李千年说话,逐羽忽地双目变成赤红,欲要发狂。那猎风死死抱住逐羽身躯,逐羽却已丧失神志,那大嘴一张,便是狠狠要在猎风躯体之上。鲜血汩汩流淌,猎风却不曾动摇半分,那逐羽见无法挣脱,便是一拳又一拳狠狠击打在猎风腹部,猎风口中吐出鲜血,夹杂了内脏碎片。

猎风看着李千年惨笑道:“千年兄快快动手罢。逐羽已经没了神志,我只能这般阻拦,你莫不是叫我等兄弟二人自相残杀罢!”说话间,逐羽仍旧狠狠击打在猎风腹部,猎风一阵阵摇晃,眼看随着受伤加重,那灵台已经不够清明,红芒和那精光不断变化,只怕不出片刻,这猎风也将化为那行尸走肉。

李千年一咬牙,便是抽出了宝剑。却是不曾想,方月华率先一剑斩了逐羽,逐羽身躯之内,已经没了正常血肉,喷出缕缕黑血。猎风看着逐羽那断头景象,泪水横流,他们兄弟之间,何止千百年感情,如今逐羽死后落得这般下场,猎风怎能不心情。当下,猎风便是抱着那逐羽身体,嚎啕大哭。

方月华抬手一剑,便是欲再取猎风性命,只是李千年翻手挡了下来。李千年道:“我看猎风兄弟,灵台尚且清明,就让他送弟弟一程。我们稍后动手,也是不迟。”方月华皱了皱眉,最终也是点了点头。这般做法自然有着极高风险,谁也不能知晓,猎风到底能够灵台清明道何时,只是李千年、方月华伉俪二人千年之情,早已成了那至情至性的个性,见了这般景象,也是黯然神伤。

方月华看着李千年道:“假若有朝一日,我也身死这般,你当如何?”李千年思虑片刻,却是难以开口。那方月华又道:“若是你有朝一日,也是身死这般,那我一定斩你。只是斩你之后,我同你共赴黄泉之路,来世,我们还做夫妻伉俪。”李千年看着怀中之人,心中微微感动,他如何不知,那操刀之人,才是当真心死。

李千年道:“月华,我自知我这一生,最大短处,便是优柔寡断,这些年来,你且为我承担不少。为夫心中有愧于你。”方月华道:“年哥毋需这般说了,你我夫妻二人,既然结成伉俪,自然夫妻同心,你那不足,我自然弥补,若是弥补不了,那边一道走去,又能如何?只需年哥你那心中,一心一意全是我一人,那便够了。”李千年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猎风将逐羽头颅缓缓拿起,又放到了既定位置,将那弟弟尸首拼凑完整,当下又是施了一道法决,将弟弟尸首复归一体。如是这般,猎风方才稍稍心安,只是眼中那一丝痛苦神色,让人看在众人眼中。却不曾想,那逐羽尸首之中爆发出阵阵黑气,那方才合拢的头颅,此刻再度落下,猎风伸手抱起弟弟头颅,眼中泪水扑簌簌落下。

李千年道:“猎风贤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猎风并未答话,仍旧紧紧抱着逐羽头颅,那苦痛之色溢于言表。这般景象,便是李千年也不好再劝。不过片刻之后,猎风回首道:“千年兄,我自觉灵台已经不够清明,你且将我斩杀再次吧。”李千年点了点头,示意猎风可以放下弟弟头颅了。

猎风将逐羽头颅放回原处,便是慷慨赴死。只是那大殿之中却是传来一阵狞笑,道:“身为袍泽,你李千年那等优柔寡断之人,当真下得了手?”李千年听了这声音,果真心中迟疑,不知如何动手。却定那猎风道:“不必在于那狍鴞一缕残魂所言,千年兄你须得知道,他便是要让我成了那行尸走肉。”

那狍鴞继续道:“我虽身死,但你李千年如若杀了猎风,只怕便是不忠不义之人。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正派父老?”李千年缓缓放下了手中神剑,确实,这狍鴞说的不无道理,李千年难以过了那心中一关。

见了李千年这般,方月华上前一步,又是一剑,将那猎风头颅斩下。旋即,方月华道:“年哥,你既不愿做这恶人,那为妻便帮你做了!只是年哥你这优柔寡断性格,还需磨炼,否则,定当为你引来祸患。”李千年苦笑点头。他如何不知这般情况,只是这么多年,有着方月华扛鼎相助,他便是不用面对这般。思虑间,那兽门缓缓打开,这一劫,也算是过了......

章二十九·西凉仙来,一剑破敌

八门之中,已开其三,两胜一负,只是这等生死局面之下,败者便是身死,胜者,亦是血肉横飞,极尽惨烈。此番景象之下,乃是那上四门未曾一入,只怕,下四门如此惨烈,那上四门中,更为艰辛。至于下四门中,仅剩暗门之内,又是一人伤势恶化而死,唯剩一人,那人一声苦笑,便是入了其中。

此间战斗顷刻间便是结束,众人只是看到,那暗门之中,是一独眼少女,少女抬手之间便是吸干那人鲜血,旋即暗门洞开,那少女缓缓走上王座。这之间若不是那少女出声道出狂暗掠夺者身份,只怕众人尚且无法知晓这黑雾之中的人,到底是男是女。自然,这也是那残留一人太过弱小所致。

自此,那八门之中,下四门战斗都已结束,胜负参半,只是那牙门之中,舒天极作为令那众人比之这下四门守卫者更加心寒。最终若是夺宝遇到,只怕舒天极便如那致命毒蛇,随时将会发出那致命一击。至于那李千年伉俪二人,遭逢这般变故,哪里还有再战心情,胜了那战斗,便是匆匆离开了这方天地,自然不用指望助力。

此际,那地门之中两人缓缓向那前方走去,上四门争斗,正是开启。只是却不曾想,率先发难得到,并非那雷门,而是这地门。大地荒芜之力,虽然简单,却也代表无穷力量,这越是单一,威能则会越强。这二人实力虽然出众,却也自认为不过李千年之流,能否突破,希望不大,只是希望借此机会,让这众人看清上四门之中实力如何。

这二人对视一眼道:“今日又是你我二人联手对敌,当真有趣。”这话一说,两人都是一愣,旋即其中一人笑道:“莫太冲,你这人果然知我。”那被唤做莫太冲的人也是道:“柳玉书,这天下剑修,能懂我之人,也便唯有你了。”说完这话,二人又是相视大笑。

这二人乃是多年好友,那莫太冲乃是玄极帝国镇边大司马,常年镇守西凉古国交壤之处,一生之中,便是同那剑修征战。因此,其本身能力也是武道为主。至于那柳玉书,则是西凉古国边境镇关使,常见同这玄极帝国征战。这二人既是朋友,也是敌人,一生之中,都视同对方为知己。之前杀了其余二人,乃是那二人意图鬼祟,被这一双好友,联手斩杀!

那柳玉书一步踏上大地之殿,周身剑元流转,洒脱非凡,当即道:“落尘剑法证道剑修,柳玉书,前来应战!”莫太冲也是长啸一声,旋即道:“玄极帝国镇边大司马,莫太冲,前来应战!”这二人端的是气势堂皇,一派豪气干云。这等气势,便是其他人也是暗自佩服。都说这天下剑仙无门派,只是这万年来众人都是知晓,剑仙那堂皇之气最浓,方才是那凛然仙威!

那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这人一头短发冲天而起,五官仿若那磐石,厚重却不憨实,身高俞九尺,一席红色紧身衣,勾勒那完美肌肉线条。这人踏过之处,众人方才察觉,大地殿堂之中,除却那厚实大地之力,只怕这人也若一口地心火山,随时将会喷涌而出。那上四门并非单纯能力,而是这混杂而成的,相辅相成的属性。

那人声若大钟,开口道:“大地圣殿卢珈,战否!”这人说话也是这般短暂,只是话毕,便是气势节节攀升,顷刻间便是到了那入魂圆满,超了这柳玉书、莫太冲两个小层次。这等修为,即便放在中土之上,也是决定,除却那仙人之流,何人能够对敌?当下,众人便是心惊,这等实力,只怕难以闯过。便是那雷门闯关者,也是眉头微皱。

柳玉书翻手唤出一柄神剑,那古剑剑意苍凉,带着一份出尘味道。这便是那落尘剑法剑心所在,超脱俗世。这古剑入手,柳玉书便是踏下七星步伐,口中念道:“抬头九尺有神明,落尘剑法斩天星,此间两仪破四象,古剑一出鬼神惊!”法决念完,柳玉书手上古剑一分为九,飞向卢珈。

见了这等景状,莫太冲取出长刀,三步便是窜上穹顶,口中暴喝:“怒岚天罡斩!”旋即,便是一道巨大刀影凌空旗下,王霸之气尽显无疑。那怒岚天罡斩也并非如此简单,刀影斩下,便是化为一道巨大龙卷,翻腾过去。这等威势,绝不落后柳玉书那落尘剑法。

卢珈哈哈一笑,扎好马步,大地之力缓缓涌入那一双拳头,旋即暴喝一声:“冲拳!”这一声音出来,众人都是愣住,那冲拳乃是最为基础招式,平日里哪能用这种招式对敌!只是卢珈一式冲拳截然不同,那沛然大力如同山岳横冲而出,其中夹杂大力厚重之力,又兼有那地心火山喷薄之气,因此,这一冲拳,与众人所想,相同却也不同!

冲拳一出,天地变色,那落尘剑法先行斩上,九道剑意合为一体,夹杂无匹锋锐,绞杀而去。剑意一到,那刀芒也中,携带风卷残云之势,狠狠撞上那一双拳头。只听得当一声!众人便是发觉,这天地间仿若失了声音。之间那撞击之处,一点红芒溢散。旋即,这红芒有如烈日冲天而起,刹那便是隐没了三人身形。

那光芒尽去,之间卢珈倒退三步,一双巨拳之上,满是鲜血,衣袖片片碎裂。这等冲势,纵然强如卢珈,也是受了创伤。再看那柳玉书、莫太冲二人,皆是倒飞而出,鲜血狂喷不止,一双手中,虎口崩裂,刀剑脱手而出。这等伤势相比那卢珈,重了何止一倍!众人当即便是对这卢珈刮目相看!

卢珈目光一凝,再度塔前一步,腰马合一,一股沛然大力自脚下涌出。卢珈大喝一声:“直拳!”又是这朴实无华一式,只是在那卢珈手中,这等招式自然爆发强大威能。无尽拳意涌出,冲向柳玉书、莫太冲二人。若是被这一拳打到,只怕骨断筋折,当场毙命,吓得这二人魂飞天外。柳玉书拉着莫太冲慌忙一个闪避,躲开了那致命一击。不过这卢珈招式威能强大,却也有着弊病,便是那一击之后,需要回力。

柳玉书身为剑修,最是擅长对敌,当下便是手中古剑再出,踏七星,踩六合,聚烽火之势,行天道大意,口中喝到:“西极紫气西极剑,八方神君听我言。如今妖邪身前见,玄极雷意剑中现!”当下,那落尘剑法之中涌现片片雷光,只是这雷光尚且浅淡,远不及卢珈那地火。

这便是因为,一众仙法道术之中,雷决最是困难。不到入魂境界,难以得了一点雷魄,更是唤不出那雷电。只是入魂境界,大多依靠那雷魄连体,只因所引天雷,威能太小,难以毙敌。只是到了那升仙境界,挥手一指,便能唤来雷劫,因而,雷决困难却是那仙法道术之中最高明术法。

柳玉书张口喷出一团精血,那精血入了古剑,雷意滚滚而来,顷刻间便是化作一道雷劫,此乃这柳玉书极限。那莫太冲见了如此,当下也是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这精血再入那西极狂雷剑诀,便是化为漫天闪电,纵然卢珈也是神情一凝,这等威势对比那地火,只强不弱,想来便是绝杀一招!

柳玉书挥手抛出那古剑,古剑一入天际,天上便是凝聚一个云层旋涡,那旋涡之上能够看得出,古剑定然会聚力射下。卢珈缓缓聚拢大地之力,那熔岩威势更是灌注全身,这等威能只怕能通那天上古剑拼一个平分秋色。只是卢珈气势一起,柳玉书、莫太冲便是面色难看,只因他们二人都不及那卢珈气力浑厚,若是拼个平分秋色,那后续定然迎来狂风骤雨般攻击,也是败了。

天上威压更大,卢珈终是忍不住抬手向天轰去,口中暴喝:“勾拳!”那大地之力顷刻爆发,有如一口巨大地心火山喷发,拳势一飞冲天,笔直攻向那云层漩涡。此时那云层漩涡之中,雷声滚滚,仿若对这拳势咆哮。两强之战,一触即发!

那天上云层漩涡终于是垂下一道雷霆,只是这雷霆出现之时,柳玉书、莫太冲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心中大惊。那云层漩涡已经被破!但那天际之间,却仍旧斩下一柄古剑,那古剑气势磅礴,其上,正面刻山川草木景茂,反面则飞禽走兽模样,朵朵祥云自那剑身涌出,片片金光从那剑锋浮现。

卢珈那一记勾拳甫一触碰那古剑,便是消弭无踪,那一剑洞穿整个大地圣殿,笔直插入地下,剑锋一阵嗡鸣,那卢珈随着大地圣殿瞬间化作飞灰。此时,柳玉书、莫太冲方才看清,那云端之上,一位仙人锦衣玉带,负手而立,周身满是堂皇正气!

那人道:“西凉剑修,岂能任人宰割!你既想要那万千生灵魂魄,你看我这如何?”话毕,那人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空那血色心脏之中。那柄穿天古剑,也是一同消失不见......

章三十·穹顶之战,八门顿开

见了那古剑样貌,众人如何不知这人身份?当下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此人乃是那西凉古国国君——柳闻道。人称西凉剑侠,同那袁应愁、徐英华并列剑修三杰。此人功夫同那袁应愁伯仲之间,只是袁应愁一身修为曾被那神君封印,如今修为乃是再度修炼,因此,这柳闻道虽然数千年来不曾出手,众人也是猜测,这人起码有那七转升仙境界,若说到了八转,也不无可能。

不同那袁应愁,柳闻道乃是剑修三杰中堂皇正气代表,一柄古剑乃是那四神剑中——闻道。只不过柳闻道这柄闻道剑又有不同,乃是去了那闻道剑心,凝大荒之精金,集日月之灵气,一剑挥出,天地大势集于一体,故名曰——轩辕!此剑曾斩邪魔,斗天尊,刚正之气,天下第一。因此,那轩辕神剑一出,便是知晓,西凉剑侠——柳闻道来此!至于那卢珈,在这等人物面前,不过渣滓,一剑便是形神俱灭。

柳闻道飞身上了那天空心脏之上,那天空心脏仿佛感到危机,便是射出一道红光,将那柳闻道吸入进去。柳闻道一入那心脏之中,便是见到三条蛟龙。为首一条头生四角,双目赤红通体漆黑。其余两条,一青一白,倒是比那黑龙弱了许多。这三条蛟龙俨然形成一个大阵,将那柳闻道围困中央。形成一个品字形。

柳闻道看着那黑龙道:“重楼,想不到你这南疆大神,也要同这妖孽一道为祸人间!”那黑龙笑道:“哈哈哈,柳闻道,你我也是旧相识,今日你若是离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柳闻道摸了摸手中那轩辕神剑,道:“这话说得,我亦是想答应。只可惜,我这手中神剑,却是不允!”

忽地,那心脏之中,又是出现一人,这人若是柳青阳见了,便是能够认出,乃是那巫咸大神。巫咸大神看了一眼柳闻道,道:“闻道兄,数千年未见,风采依旧!”柳闻道微微颔首,道:“巫咸大神。数千年未见,你却老了许多,只怕如今不是这重楼对手了罢!”巫咸苦笑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虽有夺舍术法,也不过是在那行将病死之人身上施法,如何能到了全盛时期?”

重楼见了巫咸大神,冷哼一声道:“你那日灭了我分身,还敢来这鬼母心脏之中见我?”巫咸道:“我若早知道你已不是那重楼,只怕几千年前,我就与你同归于尽。”这话说完,柳闻道倒是皱了皱眉头,看向巫咸,道:“什么不是那重楼?这里面可还有一些南疆秘闻?”重楼看着巫咸,脸色难看。

巫咸叹了口气道:“当日同那鬼母大战,其实不如表面那般简单。那日鬼母曾感到闻道君你同那法圣前来此处,自知必死。便是留了后手,会自己那神魂注入这重楼体内。这数千年来,重楼虽然仍旧这般躯体,只是那神念已经成了天邪鬼母。只是他自知能力有限,因此酝酿数千年,方才形成这南疆灾劫。”

柳闻道眉头一皱道:“想不到你天邪鬼母都能瞒了我的眼睛。”重楼叹道:“若不是为了瞒你眼睛,我何须将那神魂自散九成九,需要数千年方才能够重新证道?今日,我若出世,只怕你也挡不住我!”听了这话,巫咸便是向下望去,果真,那八门之中,炎门沉沉暗暗,根本看不透彻,不知那其中到底有何等玄机。

巫咸看着重楼道:“我且问你,我那子嗣傀儡,是否是你引去见了那外乡人?我那弟子是否也是你逼迫,方才将那黑炎给了外乡人?”重楼看着巫咸笑道:“这些都是命定,何来引诱一说?如若非说引诱,只怕教那弟子成为黑炎容器,便是我引诱。是我透出那黑炎有着长生之用,否则你怎能让弟子成为那黑炎容器?”巫咸苦笑一声道:“凡人终究不如你这妖物!”

柳闻道倒是不知这其中诸多隐秘,只是那日天机运转,让这柳闻道察觉了鬼母气息,方才来此。这鬼母早年曾击败柳闻道,因故,柳闻道心中一结便是这鬼母,所以,再次闻得鬼母复苏,便是飞速前来,不想留下那数千年前遗憾,让这鬼母死于他人之手。如此,方能了解缺憾。

到了这等境界修为,想要再进一步便是千难万难,因此这般境界之人,大多打磨道心,了却生平缺憾,只求心无杂念。如此才能获得那顿悟基于,孑然一身,奔向道途。之看那六位神君,历来不曾参与世间争斗,便是能知,想要入了大道至境,必然需要虚无旁骛。而那鬼母就是柳闻道心中为数不多的缺憾。

柳闻道也不过多纠缠,便是手中绝尘剑法展开,如此剑法虽然同那落尘剑法有所关联,却更是堂皇之气尽露,全然不是那柳玉书所能比拟。柳闻道剑指在前,轩辕在后,法决一念即成,刹那间万千剑光自那剑指之中飞出,刺向那三龙大阵。这万千剑光自然大半直指那黑龙躯体。

黑龙大嘴一张,那法阵之中飞速涌来无穷龙元,顷刻便是化为一道光柱,自那黑龙口中喷出。光柱甫一接触那万千剑光,便是将那剑光层层击飞,只是那剑光击飞却是向后回转。柳闻道身形再变,负手而立,轩辕在前,那万千剑光汇同轩辕之上,便是陡然爆发金光。龙息随着剑元一同飞来,顿时撞在金光之上,却是见到,那金光纹丝不动,反倒是那龙息片片碎裂。待得龙息耗尽,这金光也是消失不见。两位大能,倒是斗了一个半斤八两。

这倒并非那黑龙之体有着同等修为,而是那大阵之上,除却三龙之力,更有万千正道弟子精魂作为引子,方才有了这般邪力。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过同这柳闻道道行相仿,这倒让那黑龙严重满是忧虑之色。不过黑龙倒也是喜忧参半,这般知晓了柳闻道实力,若是能够幻化真身,只怕也能略压柳闻道一筹。倒是在,自然可以脱身。

穹顶之战,虚无缥缈,不是寻常人士可以插手,至于柳闻道、二位大神,更是这余下众人需要仰望。不过那天上心脏未破,这地上八门仍旧存在,正道之人仍旧被困其中,不曾出去。不过八门之中,已剩其三,这三道门里,剩下的尽是那绝代人物,因而如何进入,倒是让众人一筹莫展。

忽地,这八门震动一下,宫殿形象,倒是消失不见,众人都是惊愕。那舒天极、柳玉书、莫太冲三人站在当中,雷门之中凌霄天殿弟子*狂紧随其后,其余六人站在后面。一行十人端的是代表了此间人类修士顶峰。不过可惜倒是那李千年伉俪二人先行离去,否则,这后续战事,只怕简单稍许。

这八门消失,那其中守卫也是微微皱眉,乔薇尼、独眼少女站在最后,而前方则是三个巨大棺材。不待众人惊讶,那雷、风的棺材便是缓缓打开,走出一男一女。那男人一身华服,巨大下摆拖在身后,只是俨然一副中年人形象。至于那女人,则是一身劲爆皮衣,手中雷光流转,不过那额前头发已经遮盖双眼,众人当真怀疑,这女人能否看清前物。

中年男人打了一个响指,道:“我本以为你们将会一重一重突破这八门避障,却是不曾想,有人乱了主上大局,让这八门避障率先消失。也罢,就让我等八常侍解决你们,再行支援主上。”那中年男人回头望了一圈道:“乔薇尼,黛丝,你们两个就协助雷布一起解决这些人吧。”

那黛丝便是独眼少女全名,而雷布想来就是那雷门之中的女人。看这风门之中的男人,是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不过雷布却是微微皱了眉头,道:“沙迦,我们同是上四门,你没有权利命令我。”中年男人沙迦回头看了看雷布道:“如果你不动手,那我不介意先拧下你的脑袋。你知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雷布黑着脸看向那前方十人,沙迦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上四门中,炎门从未打开,其余三门便是沙迦最强,卢珈次之,雷布最弱。沙迦能拧下雷布脑袋,也的确在雷布实力认知范围之内。不过评价雷布一人对抗那十人,自然困难,因此沙迦也是命令乔薇尼与黛丝作为辅助。在沙迦眼中,这些人的能力也仅仅如此。

*狂从那纳戒之中取出一柄战斧,这战斧倒是同拓跋燕的武器有那么六七分相似。旋即,*狂便是道:“雷布归我,其余人等,你们自行分配。”舒天极却是后退了一步,示意并不打算卷入其中。柳玉书、莫太冲看了前面的人,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们前力用尽,还需修养片刻,既然肖兄愿意一人对战那雷布。乔薇尼、黛丝二人就交给你们六人了!至于沙迦,稍后我们再行联手!”

章三十一·三门绝世,风冠天下

*狂对着雷布勾了勾手指,雷布也是嘴角带了一丝微笑。*狂道:“女人,哈哈。我却不曾想到,我竟要同一女人动手。不若你追随了我,让我去对付那沙迦。”雷布歪着头想了片刻,认真的道:“第一,我不觉得你能胜我。第二,我亦不觉得,你有让我追随的资格。第三,你去找沙迦麻烦,必死无疑!”

*狂脸色铁青,从小便是天才的他,自然不曾如此被人侮辱,当下*狂便是一挥那战斧,道:“既然如此,休要废话,前来一战!”话毕,*狂气势节节攀升,直入了那入魂巅峰修为。战意更是笼罩了四位八常侍,只是乔薇尼、黛丝神情严肃,雷布则是微微点了点头,代表认可,至于沙迦,则是未曾正眼观瞧这*狂。

*狂受了这般轻视,心中狂怒,当下便是一声暴喝,猛地攻向沙迦。只是一道雷光浮现,雷布凭着一双手,接下了那战斧。雷布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你的对手是我。至于沙迦,你还不曾有资格上前!”*狂气的一口老血便是喷出,只是这口鲜血喷出,那气势又是拔高半分。

*狂手持战斧,脚下踏了天罡步伐,每上一步,气势便是拔高一分,此等功夫便是那凌霄天殿之中威名赫赫的天罡烈阳斧。若说这功法发扬者,自然是那拓跋燕。如今加上这*狂盖世狂意,竟然更是契合。一连三十六步踏出,那气势已经极尽圆润,化为一股滂沱大势。旋即,*狂一斧斩下,便是欲要杀毙那雷布。

雷布目光一凝,翻手唤出无数雷电法球,那法球之上,萦绕无数幽蓝光芒。虽然单颗法球威能不大,只是这雷电法球无穷无尽,当下便是让雷布身前成为一片雷池。雷布双眼之中蓝色光芒爆射,那无数法球便是盘旋起来,随着雷布身形而动。雷布双手之中更是凝结阵阵蓝意,向着那**去。

再说那边,那六人之中忽地站出一人,这人也不陌生,便是那昆仑青冥子。此前这青冥子便是在了炎门之中,四人都是这昆仑弟子,因此不曾发生那自相残杀事件。只是如今炎门尚不曾闯,便是先行遇到那乔薇尼、黛丝二人。不过倒也无妨,凭借青冥子一身术法,倒也同那黛丝伯仲之间,只是其余人等,实力还是弱了一些。

青冥子大喝一声,道:“结阵!”当下,那余下无人便是结成昆仑圣山强绝法阵——怒罡千岚阵。此等大阵威能便是在于能够将那九天罡风引下,化为风刃对敌。但凡入阵之人,便是受那九天罡风刮骨之苦。这等威能自然不可小瞧。且这六人都是那昆仑弟子,自然能将这阵中诸多玄妙释放而出。、

不过青冥子倒是心中颇有烦闷,便是因为这些人士,修为太浅,难以合力结成那玄极天屠大阵,若是能结了那等大阵,只怕一招之间,便能让这乔薇尼、黛丝二人灰飞烟灭,如何还怕了那沙迦?只是昆仑圣山之中,派系纷争严重,此般前来,大多是那晚辈后生,纵然师长,也都是各自门派道行低微之人,余者都要对抗那派系之争,方才如此。这青冥子能来此处,也是因为他那派系,最为强大,因此便是领队而来。

乔薇尼、黛丝二人对视一眼,便是向着那青冥子冲去。只是那怒罡千岚阵何等玄妙,乃是昆仑法圣绝学之一,这二人还未冲到青冥子近前,便是被那怒罡千岚阵卷入进去。这等大阵,甫一进入,那九天罡风便是倒灌而入,顷刻间化为千百风刃席卷这二人。那黛丝倒是好些,暗门精通各类黑暗术法,只是苦了乔薇尼,她那一身功夫都在肉体之上,没了诸多变化,如何能对抗这九天罡风?

这边乔薇尼、黛丝刚一入阵,便是听得那边传来炸裂之声,那无穷无尽雷光同*狂战斧汇聚一处,那无尽雷霆顷刻便是爆发,这等威能便是那怒罡千岚阵都受到波及,阵内罡风少了些许。至于那雷池正中,*狂举步维艰,只是那手中战斧仍旧轰出一道道烈焰,将那雷球击碎。这等拼斗,全靠实力,取不得半分巧。

雷布忽然大喝一声,身形有如流光,刹那间便是到了那*狂身前,双手向前一探,便是带着雷电刺向*狂肋骨。这一下若是刺的实了,只怕*狂半个身躯都要被切开,那自然便是身消道陨。其实,那漫天雷光是假,而这一刺,方才是真,全部杀招便是在此。至于那漫天雷光,到了此处,也是慢慢消散,只因那雷光之中,大半都是虚影。

*狂自知中计,当下便是冷哼一声,脚下狠狠一跺。这一跺看似简单,实则是那无上道法——缩地成寸。这等妙法便是那一苇度空雏形,这*狂使出,便是威力不弱。二者之间距离瞬间便是拉开何止千米距离,只是在人眼看来,这距离仍旧近在咫尺,只是那空间之中无限放大。

刹那间,这方天地便是形成一番诡异景象,那*狂、雷布不过近在咫尺,却似相隔天涯。雷布双臂一时三刻方才前进一寸,这等景象,端的是叫人看了吐血。只是此中之人都是知道,这等情况何等凶险。若是那*狂力有未逮,只怕顷刻间便是被那雷刃洞穿胸膛,若是雷布力有未逮,只怕那缩地成寸,能远亦能近,*狂那战斧定然奋力一击。

二人持续僵持,那雷光丝丝寸寸向外迸射,*狂额头已见汗水,那雷布额前头发遮挡,却是看不出甚么状态。只不过在众人眼中,这二人倒是旗鼓相当,只怕那雷布也并非轻松。况且,雷布一招刺出,已经骑虎难下,若是收了雷刃,只怕*狂战斧便是劈将上来,绝不留情。因此,这般僵持,只怕一时三刻亦不会有着结果。

忽地,那怒罡千岚阵中传出一声哀嚎,便是那乔薇尼,只见乔薇尼周身被那九天罡风风刃割裂无数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这伤口倒并不知名,不过乔薇尼那一声哀嚎,便是拉开反击序幕。只见那乔薇尼一声哀嚎之后,双目血红,周身肌肉暴涨何止一倍,身躯硬俞钢铁,当下便是硬抗那九天罡风向着结界法器进攻。

见了乔薇尼这般,黛丝当下化身一道暗影,在那乔薇尼身边形成一道虚空壁障,将那九天罡风挡下一般。这二人交情何止千年,配合自然默契,当下便是合二人之力狠狠向着那其中一角扑去。这等声势,毕竟二人合理,当下便是超过雷布,跨越到了那入魂巅峰境界,隐隐有着些许仙人味道。

那人口中法决强行运转,加大那怒罡千岚阵罡风力量,只是却看到那黛丝忽地自黑影壁障中伸出一截手臂,那手臂竟然穿过大阵结界,一把抓住那人,将那人拉倒这怒罡千岚阵中。少了一人,这怒罡千岚阵倒并未停止运转,只是威能渐渐小了下来。但是此等景象,当真让众人脸色惨白。

那人刚被拉入怒罡千岚阵中,便是见到乔薇尼一个下滑便是到了身下。那人身体失衡,如何能够反映,当下便是被乔薇尼踢上天空,又是那等杀招,只是如今乔薇尼双目赤红,鬼母力量入体,那双手插入那人身躯之中,亦是带着一片红光。旋即乔薇尼向下狠狠摔去,便是见到一道殷红血线自那天际滑落。

刹那间,天地失声,只是见到那人身体撞在地面之上,弹飞而起,顷刻间便是四分五裂,炸碎成异地渣滓。血肉内脏喷洒了那怒罡千岚阵内壁之中,这等惨状,便是那见惯争斗的青冥子,也是眉头紧皱,几欲作呕。片刻之后,大地忽然偏偏龟裂,那撞击之处,竟然出现十数米深坑。

那漫天血肉内脏竟也是在怒罡千岚阵中释放阵阵血气,将大阵腐蚀无数空洞。那孔洞一出,九天罡风便是找到了发泄之处,当下便是四散而飞,大阵当即便是被斩了四分五裂。大阵甫一破,乔薇尼、黛丝便是犹如鬼魅,分别寻的较弱一人,将其斩杀成一团碎肉,血腥之气,溢散空中。

至于那雷布、*狂二人,终是到了尾声,雷布手中雷刺忽地加速此处,那*狂向后一闪,只是雷刺何等速度,仍旧搏击那*狂胸口。旋即,*狂后退之势化为倒飞,胸口被那雷光切除一个大洞,鲜血四下喷溅。只是一击重创*狂,那雷布也是力有未逮,颓坐在地。

见了这般景象,那舒天极竟是化作一道暗影,向着雷布杀去。沙迦将这景象看在眼中,冷哼一声,手指微动,便是见到一道罡风凭空出现,那暗影顷刻之间便是溢散,舒天极倒飞而出,喷了一口鲜血。众人方才惊觉,那沙迦似乎不是众人想的那般简单。

章三十二·无敌之敌,向死而生

沙迦声音低沉,道:“好了,游戏结束了。穹顶之战,还需要我们过去。”这话是对正派众人说的,也是对那其余八常侍说的。不过说完这话,沙迦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炎门棺椁,那棺椁至今为止,未曾动过分毫,只是其中散发气息,却是越来越强大。如今沙迦望了过去,正道众人才发现,那空中弥散的压力,竟然是这里散发出来。

舒天极从那泥土之中爬出来,咳了一口血出来,旋即看向柳玉书、莫太冲二人,道:“我们联手对付沙迦,方能有一丝生机。”这话一处,柳玉书、莫太冲二人便是皱眉。那舒天极斩杀同去闯关之人何等狠辣?众人都是看在眼中,同这人联手风险太大,虽是可能被倒戈一击。不过这话也有三分道理,倒是可以考虑。

倒是青冥子眉头紧皱,道:“舒天极,你那邪门歪道,我自然不屑联合。谁能保证你不会反戈一击?我看那沙迦不若交给我等,你去对付那乔薇尼或者黛丝罢!”舒天极目光一凝,旋即又是露出邪笑,道:“好!你们不光可以将那乔薇尼交给我,黛丝也可交给我。只是那沙迦,你们需得全力对付。否则,我便投诚,八常侍死了如此多人,只怕也需要补充。”

沙迦望着舒天极道:“你这人倒是打得好算盘,让这些人等同我死拼。不过你那实力、邪气,倒也可以加入八常侍,待我杀了这般人,再来擒下你。”舒天极哈哈一笑,躬身对那沙迦道:“如此说来,沙迦大人倒是认定能斩杀这些人,那我便是恭候你来擒下我。到时,说不得你我一同共事!”沙迦看着舒天极这副嘴脸,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已经商定,青冥子、柳玉书、莫太冲等人便是围上沙迦。这三人从中,青冥子实力最高,不过却也就是同那舒天极伯仲之间,如此看来,想要对付沙迦,倒也颇为困难。再看那舒天极,倒是翻手画了一道结界,将那乔薇尼、黛丝都是圈了进去。至于雷布、*狂,倒是都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自然没人理会他们。

沙迦看着对面三人,笑道:“怎么,既然想要诛我,却不敢动手?”那三人眉头一皱,倒是被这沙迦说中了心事。沙迦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却没时间同你们耗下去,过来受死!”这话说完,沙迦手指一勾,四面便是吹来一阵劲风,将这那青冥子、柳玉书、莫太冲三人吹了过来。

这三人大惊,只是自觉不能将那背面留给沙迦,当下便是玄功运转,各成法决,接着罡风冲势,笔直杀向沙迦。沙迦缓缓透气手掌,一道巨大风墙自那天空垂下,三人法决触到那风墙,便是彻底消散。那风墙岂能如此简单?其中还带着诸多罡风绞杀之力,只要那三人撞上,顷刻间便是化为一团碎肉。

三人慌忙展开遁法,之间那青冥子脚下浮现一个八卦法阵,法阵之中透着紫色光辉,只是瞬间,那青冥子便是到了千米之外。那柳玉书、莫太冲自然不懂这等神妙术式,当即联手斩出无数刀剑光芒,那光芒从罡风之中杀透,阻断罡风流向,二人便是联手倒飞而出,多开那风暴绞杀。

如此一来,便是见到这双方实力差距。那沙迦不过动动手指,便是引发如此攻击,而这正道三人,却是完全不同,需要费了一般手脚,方才能够躲避攻击。此间高下,不说便知。那三人也都是眉头紧皱,心中暗暗估量,只怕这沙迦已经到了那仙人境界。不过沙迦并非修道之人,故而不见那仙气缭绕气象。

正道三人眼神相交,便是明了意图,当下三人便是聚成大阵,只是那青冥子、莫太冲乃是聚力阵,只为一举拔升柳玉书那境界,从而好让这剑仙锋锐斩透罡风。那聚力阵一成,只见柳玉书又是古剑拔出,脚踏七星,步踩六合,口中念道:“西极紫气西极剑,八方神君听我言。如今妖邪身前见,玄极雷意剑中现!”

这一式雷法先前柳玉书已经用过,只看那卢珈对抗姿态,便是知道,如此绝招能够威胁到那上四门之人。不过沙迦道行更深,若是仍旧仰仗那柳玉书,只怕必败无疑,如今有了那青冥子、莫太冲二人助阵,原本那丝丝雷意,已经更加粗壮,俨然有了一丝雷决道法威能,这西极狂雷剑诀,也是有了三分本相!

不同上次,这西极狂雷剑诀只是刹那,便是化作漫天雷电,那柄古剑飞上了虚空。这等景象,便是那蓄势待发。此间除了雷云,雷布忽地严重光芒一闪,伸手便是唤那雷云过来,只是却不曾想道,那雷布之雷,乃是自然气象之雷,天地堂皇之气为主。而这雷云之雷,则是那剑修之雷,其中遍布锋锐气息。

那雷云虽是唤了过来,却不曾想,一入雷布身躯之内,便是无数锋锐之力上下搅动,这等威能,全胜时期雷布自然不怕。只是如今受了重创,前力未逮,自然难以抗衡,当下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之中,内脏碎片整齐划一,仿若有人用了刀子在那雷布内脏之中上下切割。雷布慌忙将那雷云推了出去。

雷布这一举动也并非全然无效,那雷云之中,雷电之力稍稍减弱,已经不似那全胜状态。只是那古剑如空,却是不争事实。沙迦亦不敢妄动,若是轻举妄动,只怕那古剑便是刺破虚空而来,倒不如全神防御,等待这一击降临,再行随机应变。只是这时间越久,那雷云越浓,沙迦某头首次皱了起来。

柳玉书手指向天,口中暴喝一声:“西极狂雷剑诀——破之式!”话毕,那虚空之中缓缓涌动,古剑大了何止数十倍,若天空中一座浮陆,缓缓从那虚空之中抽离。那古剑自虚空之中抽离,激起无数吱吱呀呀声音,听得人牙酸,只是众人哪里顾得上牙酸。这吱吱呀呀声音,便是那古剑划破虚空声响。

此前这柳玉书虽然懂了西极狂雷剑诀,只是那次威能太小,一招也是无法用处,只能用那剑意对敌。如今有了青冥子、莫太冲助力,这等无上剑法,终于能够斩出那第一式——破之式!所谓剑诀剑意,有人重于快,有人重于强,有人重于锋。而这西极狂雷剑诀便是那锋锐之极,借了雷电之力,一举破敌的功法。

沙迦面色难看,缓缓从那虚空之中抽出一本黑色书籍,那黑色书籍字迹晦涩难懂,却带着无上真意。随着那书页翻动,沙迦口中缓缓念出晦涩字符,道:“风——之——极——意!”这文字并非那大陆文字,只是字符念出,人们心中便是出现这四个字。而随着风之极意四个字念出,那漫天罡风忽然停了下来。

终于,那古剑自虚空中抽出,调转剑势,锋锐之气升腾而起。刹那间便是化为一道流光冲向沙迦。这一剑便是那锋锐之极限。古剑所过之处,那四周虚空片片碎裂,露出漆黑虚无,久久不能愈合。这一剑威能已经远超之前战斗威能,全然踏过那入魂境界,成了仙人争斗。不过这古剑虽然刺出,却显得后力不足,便是那正道三人难以持续维系缘故。

刹那间,那古剑便是到了沙迦百米,只是一入这范围,那古剑竟是陡然慢了下来,只是简单无数火星自那虚空之中喷出。众人凝神望去,心中大惊。那哪里是什么风静,而是彻底的风动。无数刚放在那沙迦身前席卷,快到人眼不可见,此前并未有甚么东西进入,因此方才感觉,那方天地风静了。

古剑迅速搅动那方天地,无穷罡风同那古剑相互摩擦,渐渐,那古剑竟是从精钢颜色缓缓变为赤红,可见此处威能到底如何强劲。沙迦虽是风轻云淡,但那额头一滴汗水,却是难以掩饰,沙迦也是出了全力。只是那看那罡风态势,应当能够阻拦那古剑,就是不知,这古剑能否再出威能!

柳玉书自击胸前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那古剑之上。古剑已经如此温度,只是那鲜血一入,竟然瞬间变回那精钢颜色,穿透速度又上三分。想来这便是那柳玉书透过自身鲜血,欲要催动那古剑发挥威能,如此办法只怕让这柳玉书三五十年道行白修。

沙迦再度打开黑色书籍,一道碧色光芒射出,融入那漫天罡风之中,那罡风猛烈何止一倍,古剑瞬间便是停止不见,只怕再过片刻便是落败。只是这一道碧色光芒发出,沙迦便是口中流出一缕鲜血,想来也是一种秘术。

那古剑被破,众人下场可想而知,柳玉书缓缓闭上双眼,一刹那,仿佛那心境已经平和,世间铅华再也不能在这柳玉书身上留下痕迹。旋即,柳玉书便是飞向那古剑,古剑剑柄刺穿柳玉书胸膛。那古剑转眼便是吸了柳玉书大半精血,却并未有着停止势头......

章三十三·绝情断爱,心中余烬

柳玉书精血渐少,那古剑渐出苍茫剑意,剑身之上缓缓浮现两个古朴篆字——青云。那柳玉书看着古剑之上字迹露出丝丝微笑。无他,于剑修而言,那一柄好剑,便是生命源泉,活着希望,这青云古剑自入了柳玉书手中,却是不曾展露头角,如今这一身精血灌入,方才出现那青云二字。柳玉书自知,纵然身死,也是圆了一桩心愿。

青云古剑之上,缓缓浮现剑仙真意,那意境锋锐无匹,沙迦那黑之书瞬间爆发无穷青光抗衡,只是那锋锐之意直破青光,带着无匹威能。只是那锋锐意境却也不曾继续前行,而是缓缓凝出一道人影,那人影一席白衣,一头长发,背对众人。那古剑青云被其牢牢握在手中,俨然一副仙家姿态。相比之下,那柳玉书何等渺小?

四下众人向着那天际望去,却都是猛然发现,只有这白衣人背影,却不曾见了这人眼脸,这等神奇,当真冠绝天下。那白衣人缓缓道:“青云之剑乃锋锐之剑,余初入仙途,便持此剑,斩八方大妖,破天下奇阵,同等修为,皆无敌手。久之,余自觉此剑,锋锐有余,而不足悟道。自成绝仙起,便舍此剑,一心悟道,方至天地为剑境界。今后人得之,当悍勇卫道,勿要堕了青云剑之威名!余且传一剑招,以供瞻仰!”

话毕,那白衣人轻抬青云古剑,那古剑爆发阵阵嗡鸣,下界众人听之,无不耳晕目眩,心神难宁。那白衣人一剑刺出,平白无奇,却听得一剑破空之声,那剑锋未到,破空之声却惊的众人肝胆欲裂。这等威势,要何等境界方能发出?至少那下界之人还未有幸见过这等人物争斗!

众人倒是感觉不大,但是那沙迦却是冷汗直流,手中黑之书片片破碎。那剑锋丝毫不漏直至沙迦。至于为何那一剑平平无奇,在那沙迦看来,便是那天地大势汇聚一处,一切声光威能都被这天地掩盖了去。这一剑斩来,在其他人看来,便是一剑,但是那沙迦眼中,却是有如天地横空飘来。

只是可惜那始作俑者,柳玉书一身精血随着那白衣人出现,都是流入那青云古剑之中,此刻已经身消道陨,那躯体已经化为点点星光。至于那白衣人一席话语,也是不曾听到,可惜了那等绝世盛景,难以观瞧,只怕这便是那柳玉书一生遗憾所在。只是柳玉书不曾知晓那白衣人一事,只是见了青云二字浮现,眼中也满是幸福神色。况乎天下大事,便是这般罢了,不知则为幸也!

仙人一剑加身,沙迦如何能够抵挡,那剑锋方至,沙迦一身锦衣便是片片碎裂,露出那一身精悍肌肉,只是青云古剑还未加身,沙迦便是周身鲜血飞溅,割裂无数伤口。只怕下一刻,便是烟消云散,至于那穹顶之战,沙迦自然不必去了。然这沙迦倒是神色轻松,似乎这数千年来命运终结,也是一件幸事!

忽地,沙迦身形一歪,便是被人撞了出去。那青云古剑便是察觉这般,追着沙迦而去,只是那黑影并未放弃,而是追着青云古剑疾飞,待到那青云古剑刺向沙迦,却是看到一道瘦小身影挡在沙迦身前,那身影用尽全力,死死抱住青云古剑剑锋,只是那剑锋何等锋锐,顷刻便是刺入那人身躯。

待得众人看清那人面容,方才惊讶,那人竟是黛丝。只是众人更是不曾想,青云古剑入体,黛丝竟是爆发无穷意志,生生将那身体移动半寸,凭这脊椎,挡之青云古剑去路。古剑光芒再闪,又是斩破黛丝脊柱,黛丝死死抓住剑脊,身躯靠在地上,那青云古剑竟然再度迟缓。这等意志便是那天上仙人也不由迟疑,叹了一声,收了古剑。

沙迦怔在当场,却是不曾想到,这最被轻视之人,竟然如此坚韧。黛丝被那古剑钉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那一身邪恶气息亦是消失不见,仅是剩下一个二十岁面容女子,独眼,却清秀。黛丝咳了一口鲜血,嗫嚅道:“沙......能做的......我都做了......”这少女抬起手指,用那鲜血在古剑之上缓缓写道:“爱!爱自己,更加,爱你......”

少女眼睛缓缓失神,已然没了生气。这话太过凝重,纵然是死了,黛丝也不敢说出,她怕!她爱!在她那简单世界之中。死并不可怕,只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死,为谁而死!

雷布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看到乔薇尼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场面,静默就是对黛丝最好的祝福。唯有沙迦轻轻向那黛丝走了过去,用手握住那青云古剑剑锋,剑锋瞬间刺破沙迦双手,但是沙迦却是不曾有甚么表情,而是缓缓将那青云古剑拔出,那动作极为沉重,生怕伤了黛丝那残破躯体,片刻,青云古剑被扔在一旁,沙迦轻轻抱起黛丝,手中鲜血淋漓,却仍旧轻轻为那黛丝合上了眼睛。

沙迦缓缓走到一处小丘,弯下身子,却是看到那小丘之上有着一根小草顽强生长,便是微微一笑,又换了一处。那黛丝身子被放在地上,沙迦用双手挖出一个深坑,然后将黛丝放在里面。沙迦道:“生来你不能幸福,死了,也该有个坟墓。”话毕,沙迦又想了想,旋即用手指,轻轻帮黛丝嘴角上扬。

雷布看着沙迦,刚要开口,沙迦便是摆了摆手道:“都不重要了。你和乔薇尼,离开吧。八常侍已经不存在了。”雷布看着沙迦疑惑道:“那你?”沙迦咧出一个笑容道:“八常侍,因为而起,也必须由我终结。这是命,我的命,和你们无关!”

乔薇尼看着沙迦,忽地冲了过去,狠狠一个巴掌打在了沙迦脸上,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沙迦扭过头去,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滚了!”旋即一道罡风打出,便是将那乔薇尼击飞。而那雷布却是不曾说话,只是拉着乔薇尼,向那遥远天际走了过去。

沙迦看着正道众人,道:“你们想要那宝藏?那就来吧!过了我这关,你们就能去那穹顶之战了!”说着,沙迦指了指天上那巨大心脏,心脏之中光暗起伏,想来其中正在爆发激烈战斗。只是想到那心脏之中是何人战斗,那正道众人便是毛骨悚然。能同柳闻道对敌的人,岂是他们能够插手?

沙迦不等众人答话,便是疾飞而来,众人如临大敌,只是经过那剑锋削弱,沙迦仅能看看稳固在那半仙境界,众人倒是有了对敌底气。旋即,正道众人联手合击,虽然少了那柳玉书,却是多了舒天极,不看那青云剑威能,这等阵容只强不弱!

舒天极当即化为一道黑影,伸展万千触手,向着那沙迦席卷而来,这招式众人也曾见过,对敌那牙门八常侍就是用过。沙迦全然不以为意,合身撞上那黑影,一瞬间之快,竟是超越众人速度,当下便是擒住舒天极。舒天极一阵挣扎,却是见到沙迦身上青光乍现,全面压制了黑暗之力。

沙迦凝聚一道剑指,口中暴喝:“风之极意!”那无穷罡风都是聚拢沙迦指尖,对着那舒天极狠狠刺去。其与人等慌忙加速营救,只是沙迦全然不看那众人,一招剑指用老,直接刺破舒天极头颅。只是舒天极何等人也,岂会如何容易身消道陨,当下便是神魂出窍,化作一道黑光便欲逃离。

沙迦目光一凝,便是看到那舒天极逃离方向正是众人合击之处,也是不躲,当下一步跨出,手中一团青芒瞬间保卫舒天极那神魂。众人前来营救,莫太冲怒岚天罡斩夹杂无匹大力斩下,青冥子一道赤炎玄旋决攻下,那沙迦俱是不躲不避,从中穿过,瞬间杀毙舒天极,那黑影惨叫一声便是化为飞灰。

再看那沙迦,一条臂膀已经被那莫太冲斩下,左腹被那炎决洞穿。不过沙迦气势未减,合身便是撞上那莫太冲,又是一道风之极意刺来,莫太冲速度本就不若舒天极,当下便是胸膛洞穿。沙迦再一抬手,便是将那莫太冲撕成两半。而那青冥子,却又是一道雷决洞穿沙迦胸膛。

顷刻间毙了两大入魂强者,沙迦怎能不付出如此大代价,只是这等气势杀的那青冥子胆寒。青冥子怪叫一声,便是向着远方飚离。沙迦目光一凝,一身青色光芒尽出,那青冥子方才飞了千米,便是被那罡风圈中,瞬间跌落下来。只是完成这些,沙迦便一口鲜血咳出,已经到达极限。那青冥子身受重伤,虽然挥手便可杀止,但这沙迦,已经没了那挥手之力。

沙迦苦笑一声,又是看了看那落在地上手臂,思虑片刻,终究是捡了起来,缓缓走向那黛丝坟墓。沙迦看到黛丝那带着笑容的眼脸,目光柔和许多。旋即缓缓躺在那黛丝身边,将断了的手臂放在一旁,又用尽那最后一丝气力,卷起一道狂风,任那风沙,缓缓吹过......

章三十四·一体双魂,真假剑修

风沙茫茫,数十里方圆都成了一片平地,八常侍一役终是完结,天下名门,除却那*狂重伤不曾参战,李千年、方月华先行离去,青冥子生死未卜,其余人等都是成了那穹顶心脏养料。那巨大心脏已经不再殷红,而是呈现出紫黑颜色。只怕一时三刻,那天邪鬼母便是能够降临。只是看那巨大心脏不断闪烁,便也知道,穹顶之战,还未完结。

如是三日,这方天地俱寂,只是*狂从那重伤之中醒转,却是发现,那炎门棺椁矗立当中,不曾异动分毫。这等景象,倒是让那*狂颇为好奇。莫不是这炎门不过虚张声势,其实棺椁之中,仅是一具尸首?这般猜测也不无道理,倒是因为那沙迦即便战死,这炎门棺椁也不曾有着丝毫动静,怎能不令人怀疑?

只是此间,*狂却是看到那穹顶之上,光华阵阵,柳闻道、巫咸、黑白青三条蛟龙都是从那心脏之中喷出了出来。*狂哪敢卷入这般争斗,当下便是怪叫一声,向着远方遁去。他这一叫,天上众人都是一愣,旋即苦笑。他们却是不曾想到,在寻常修士眼中,他们这等人士,竟可怕如斯。

柳闻道看着那黑龙道:“天邪鬼母本源之力已经复苏,重楼你倒是撑到了这等程度。”黑龙目光灼灼,看着那柳闻道,道:“倒是还差了一点儿,你若是当真想见那天邪鬼母是甚么,就帮我拦住巫咸。”这话一出,巫咸便是眉头一皱,这柳闻道一生心结便是在此,重楼的话是说到了柳闻道欣赏。

柳闻道看了巫咸一眼,巫咸苦笑一声,只得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柳兄有此意愿,我便同你一起疯狂一次罢了。”柳闻道点了点头道:“倒是无妨,这些光景过去,那天邪鬼母又是刚刚复苏,自然不会翻出什么大风浪,你我在场,也镇得住。况且想要唤醒鬼母,你我都是知道,这重楼必定献祭自身神魂。没了他助力,鬼母也便孤掌难鸣。”

重楼见了这二人站定虚空,不再插手,便是看着那青白二蛟道:“你们随我也千年光景,如今我这数千年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也便离去吧。我血祭主上本源之后,你们便可吞了我这躯体,也能度过那天劫,化身真龙。”青白二蛟迟疑一下,却是没有说话,重楼等了千万年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只是这昔日大哥,却将是再也不在。

黑龙化作一道红光,射入那穹顶心脏。心脏一接触这红光,便是有如输了一剂强心剂,当下便是飞速跳动起来,那一缕缕荒古气息缓缓流出,柳闻道、巫咸都是沉默不语,这气息他们自然认得,那万年之前,天邪鬼母便是这等气息。只是如今经过万年南疆征战的灵魂温润,再有这些天下正道修士的血肉滋养,更加强劲。

柳闻道忽觉一丝怪异,天下之间奇门术术他见得多了,却是不曾见到有人能单凭一颗心脏便是复苏。一般这心脏都是那力量源泉,还需寻找容器,方能重生。不过天邪鬼母本就是那天下妖邪之母,若是有着一丝奇怪,也是正常。

柳闻道倒是猜对了一切,只是却不曾想到,那天邪鬼母心脏竟然化为一道流光,飞向那炎门棺椁。棺椁骤然打开,巫咸看了那其中人影却是心中一惊。无他,那人便是失踪多时的柳青阳,如今柳青阳哪里有着半分修士模样?分明就是那一代大妖。

柳闻道仔细端详,只见柳青阳一头发白如今漆黑如墨,原本晶莹皮肤,化为惨白颜色,嘴唇之上,半黑半紫色泽,那喉结也是消失不见,难以分辨男女。原本那一柄天水重剑,在这黑化之下,已经化为一柄巨大勾镰,勾镰之上血气弥漫,只是这勾镰半虚半实,实体自然那天水重剑材质,而那虚无,则是黑炎缭绕。

柳青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之中,尽是黑暗,双目没有一丝眼白。忽地,一双巨大黑炎羽翼从那柳青阳背后射出,那一身青衫也化为人骨铠甲,铠甲之上,满是妖邪图样,铠甲居中,赫然是那鬼母头像,羊脸獠牙,好不慑人。只是这柳青阳身上一阵颤抖,竟又是分裂出另一个柳青阳。

另一个柳青阳,样貌完全相同,只是那眼中已经不是一篇黑色虚无,而是耀眼红光,如此方能完全区别这两个柳青阳。黑眸柳青阳看着那红瞳柳青阳道:“你怎会是我?为何又是这般模样?”那红瞳柳青阳也是道:“我为何不是你?为何不能这般模样?”只是这声音传出,黑眸柳青阳便是知晓,这声音乃是那紫衣少年声音。

黑眸柳青阳意识尚且混乱,便是皱起了眉,但是心脏之中那巨大力量确实真真切切存在,只是美眸柳青阳不曾见到那八门,也不曾见到那穹顶之战,自然不知道这心脏力量来源何处。倒是那红瞳柳青阳仿若知晓一切,颇有兴趣的看着穹顶那些人物,更是对那柳闻道道:“强如西凉剑侠,如今也怕是一头雾水了罢!”

柳闻道冷哼一声,飞身下来,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那红瞳柳青阳道:“他是那袁应愁弟子,我也是那袁应愁弟子。他是那天邪鬼母,我也是这天邪鬼母!”话毕,那红瞳柳青阳身上爆发两道气息,前者自然是那玄阳剑法气息,后者则是那天邪鬼母无尽邪力所在。这等怪事,柳闻道也是皱了皱眉。

红瞳柳青阳道:“其实你想知道那究竟,也并非不可。只是便要答应,不插手我们之间战斗!”柳闻道冷哼一声,道:“竖子又要耍什么花招?”红瞳柳青阳道:“倒也不是什么花招,只是你要同那天邪鬼母对敌,那么必须等我们一战之后,方可。否则,你只能见到这柳青阳,却是见不到鬼母。”柳闻道冷哼一声,他既然说过要同那鬼母对抗,自然不会破坏这规矩。

当下,这红瞳柳青阳道:“其实这也简单,万年前那一战,鬼母自知身死,分出两道神念,一道便是在那重楼身上,意图复苏鬼母本源。而另一道,则附身黑炎之上,只要这黑炎现世,那么,计划便是启动。我在这黑炎之中,所负责便是如何完整复苏鬼母。重楼做的不错,这力量也是复苏。只是重楼却想错了内容。”

红瞳柳青阳看了看黑眸柳青阳道:“重楼知道这本源必须夺得肉体,只是如果强冲肉体,即便夺了身躯,也会伤及本源。所以在那本源入体之时,我便放弃了争斗,而是用了那造化之术,取了柳青阳身上一般骨骼,单独塑造了这躯体。所以你看到柳青阳一分为二。所以,我是柳青阳,他也是柳青阳。我是鬼母,他也是鬼母。”

柳闻道思虑片刻,道:“造化之术的确能得其骨,而化其肢,但是想要一人分二,我确实不曾听说。你若是有了这般实力,只怕也不会在此同我啰嗦,早就斩杀我等。”红瞳柳青阳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一分为二倒是取了黑炎的巧,你可知道,那毁灭极致,便是再生?黑炎除却是那毁灭之炎,更是升级至火。”

说着,红瞳柳青阳之间跃出一缕黑炎,触碰那地上树枝,却见那树枝竟然发了新芽。旋即红瞳柳青阳道:“我凭这黑炎,自然能用那半身骨头塑造一整个躯体。而他也凭借这黑炎,瞬间修复了身躯。不过那本源毕竟一分为二,虽然用了无上秘法,他同我,也不会是那八成实力而已。所以,我们之间必有一战,等我夺回实力,你便可同我一战!”

巫咸上前一步道:“那黑炎救世说法,也是你散播而来?”红瞳柳青阳哈哈一笑道:“若不是我,还有何人有那等能耐,让你这巫咸大神也都信了?”巫咸怒极,想不到自己自诩聪明,却是被这一缕鬼母神魂欺骗了万年之久。尤其是那最终一战,鬼母也不曾放出黑炎,而是假装被黑炎重创,却是下了如此之深一步棋子。

红瞳柳青阳看着那黑眸柳青阳道:“怎么?是否想了明白?”黑眸柳青阳道:“想不明白!不过我倒是知晓,同你一战,不可避免!正巧公子我一身力量无处发泄,便让我用你试炼。”红瞳柳青阳道:“倒是破合我胃口,只是今日,你必败无疑!这九幽深黯魔镰,你如何懂得使用?”

黑眸柳青阳哈哈一笑,伸手握住那九幽深黯魔镰前端黑炎,那黑炎将黑眸柳青阳手掌烫的嘶嘶作响,只见黑眸柳青阳手中剑元爆发,硬生生将那黑炎击破,九幽深黯魔镰竟是成了一柄残破巨剑形状。黑眸柳青阳笑道:“镰刀自然不会用,但是这剑,我倒是会用!”话毕,黑眸柳青阳重剑一指那红瞳柳青阳,道:“过来领死!”

章三十五·剑道魔道,孰弱孰强

红瞳柳青阳露出一抹邪异笑容,旋即看了看巫咸道:“我自然相信柳闻道先生不会插手此间事情,你这巫咸大神,做何说法?”巫咸被这一问,倒是脸色难看,只得叹了口气道:“你们自便。既然闻道兄坚信胜的过你,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自然不会做出那等偷袭你的卑劣事情。”

这般说了,红瞳柳青阳点了点头,拖着那九幽深黯魔镰向前走去。黑眸柳青阳也是大步上前,两个柳青阳都是带着无穷怒火,想要彻底将对方碾碎成齑粉。前者是因为要重新夺回那鬼母本源之力,后者则是为了诛杀那邪魔妖孽,报这身体被夺、行事被耍的仇恨。两者之间不可调和,只是自己同自己打架,怎么来看,都是这般怪异。

二者步子越走越块,转眼之间便是化作两道流光狠狠撞在一处,那重剑,巨镰相撞一处,只听得一声巨响,便是见到这二人都是倒飞而出,那重剑、巨镰倒飞而出,这等冲势强了平日里无数倍,全是因为那鬼母本源入体,修为一跃便是破了绝仙境界,便是同那袁应愁也不遑多让。

二人本就是同一人,都走那大道行简路线,重剑、巨镰脱手,二者索性便是合身向前撞去,拳脚相较,只是转眼,便是千百拳击打而出,二人不闪不避,拳拳到肉,互换伤势,只是每当一处骨断筋折,那鬼母本源便是喷涌出丝丝红色能量源泉,瞬间修补好了躯体,再合身而上。

这一番拳脚端的是快、准、狠,那强剑精髓都是到了这拳脚之中。二人这等修为,每一拳之下都是那般惊天动地,大地之上瞬息之间便是多了无数十米深坑。这仅是那一拳到肉之后,卸力余震而已,若是一拳击打大地,只怕便会出现百米深坑。这等威能,便是柳闻道也是暗自咂舌。

柳闻道道:“若是我所见不错,袁应愁这弟子该是修了那玄阳剑法,否则不会走这般大开大合路子。多少年了,不曾见过有人练这绝世剑法,如今再见,倒真是有着三大神剑法的威能!”巫咸大神也是眼角跳动,他修那术法巫蛊,自然身体不够强悍,见了这般打斗,心中略微衡量,便是知道,若是被那二人近身,只怕他这巫咸大神,转眼即败。当然,想要近身,也不是那般容易。

二人又是一拳轰上,旋即都是倒飞而出,鲜血狂喷。各自撞上一座山峰,方才停了冲势,只是那山体之上,却是被撞出一个巨大深坑。那红瞳柳青阳显然不甚熟悉这般打斗方法,回气略微晚了瞬间,便是见到那黑眸柳青阳瞬间化为一道流光笔直冲来,一瞬间便是将那红瞳柳青阳撞入山体之中。

一击得手,无数拳影便是狂风暴雨般袭来,红瞳柳青阳被从那山腹之中猛轰而出,一连百余拳都是打在那红瞳柳青阳身上,直将那红瞳柳青阳打入天际。虽然这般狼狈,那红瞳柳青阳却也不是庸人,这一般被打,当下极其怒火,接着那下落冲势双手合拢,放在脑后。

那冲势极快,只是一瞬间,便是冲到黑眸柳青阳眼前,旋即便是一记爆锤,直接将那黑瞳柳青阳砸入山中。同样招式又是爆发,那红瞳柳青阳也是追入山腹之中,瞬间攻出千百拳影,那拳影瞬间落在黑眸柳青阳身上,余波尽是落在山体之中。那大山哪里禁得住如此轰击,当下便是中间炸裂,山峰倾倒下来。

再看那空中二人,如何理会这山峰倾倒,又是遁入天际厮杀。那柳闻道微微皱眉,这山峰倾倒,只怕方圆十里都是遭了秧,无奈之下,只能一剑扫出,释放一道无匹剑芒。那剑芒有如一道流光,瞬间击中山峰,旋即化为一团巨大剑气,瞬间将那山峰何地湮灭,方才解决那大地危机。

二人一入天际,那黑炎羽翼便是展开,速度更快几分,在那天空之上划出无数黑炎光影。那一道道黑炎光影都是一道道无匹剑元,只要撞上,便是那入魂强者,也是瞬间湮灭。这二人不下那剑元牢笼,便是气势节节攀升,一举入了那升仙六转巅峰境界。这等修为,冠绝当世,如今对敌,定然威力无穷。

两个柳青阳同时一声暴喝,那气势竟然冲入升仙七转。旋即,二人化为两颗黑炎流星盘旋绞杀,最终汇同一处。那两颗黑炎流星甫一接触,便是割裂大片虚空,空间之上,响起无穷无尽吱吱呀呀声音,那天空之上法,方圆百里飞鸟听了这声音,都是爆成一团血雾,顷刻间,那百里之内便是下起血雨。

终于,两颗黑炎流星威能彻底爆发,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十里天空炸成碎片,露出大团虚空景象,无尽虚空吞吐之力,将那大地都是扭曲。再看那二人,都是倒飞而出,黑炎羽翼片片破碎,化为无数黑炎流火向着大地落下。那黑炎落在大地。森林,都是燃气熊熊烈火,顷刻间便是将一切升级烧成虚无。

这一下对拼,二人都是出了全力,只是却全然无法战胜对手,都是收了不清伤势。那黑眸柳青阳一条右手软软荡在身前,其中骨骼已经完全碎裂,鲜血汩汩流淌。而红瞳柳青阳腹部则是出现一个巨大空洞,其中大半内脏都被那黑炎烧成焦炭,缓缓落下。这等伤势,若是寻常人等,已经不活。

红瞳柳青阳一声怒喝,将那大半肠子抓了出来,再一挥手,便是切断了扔了出去。那鬼母本源爆发无穷威能,硬生生让这内脏重生,将那外部伤势全然补充。只是这般办法之下,那红瞳柳青阳,也是不得不将歇下来,缓缓恢复气力。那内脏重生,所耗绝对不小,能够做到这等程度,都是那惊天秘法。

黑眸柳青阳哈哈一笑,道:“倒是谢谢你告诉还有这等办法!”话毕,黑眸柳青阳也是右手用力,狠狠将那左臂连根撕下,痛的柳青阳一声怒吼。旋即,那断臂之处,竟是右长出一条全新手臂,手臂之上,苍白更甚,想来便是因为这条手臂乃是那鬼母本源催生缘故。

红瞳柳青阳手掌一挥,那就九幽深黯魔镰便是出现手中,旋即一滴鲜血自那眉心飞出,融入魔镰,魔镰顿时红光大作,无数符文出现那魔镰之上,符文晦涩难懂,却是带着无穷荒古气息。那黑炎在这魔镰之上缓缓燃烧,而那魔镰发出阵阵嗡鸣。众人方才知道,这魔镰才是黑炎本体,原来是那鬼母武器。

黑眸柳青阳眉头微微一皱,换来那柄重剑,只是他并不会那等秘法,只能持剑而立,暗自运气那玄阳剑法。二者区别立刻显现,那黑眸柳青阳,一身剑气无匹,便是那剑道之人,而红瞳柳青阳,一身鬼气森森,便是那魔道之人。这一站,瞬间便是成了剑魔之争!

红瞳柳青阳化为一道黑影飘飞而来,手中镰刀带着森然鬼气,有如夺命死神。黑眸柳青阳站立不动,手中重剑凌空横斩。这一横斩,仿若劳动时间巨轮缓缓前行,在那众人眼中,无穷缓慢,俨然用上那重之奥义。而那红瞳柳青阳魔镰一分为九,瞬间便是九道魔镰身影划过。二者一快一慢,一轻一重,一剑一魔,针锋相对!

刹那,那重剑便是弹回,九道魔镰身影也是片片破碎。那黑眸柳青阳拉住巨剑,一个回旋,又是斩了过来。红瞳柳青阳虽是顿了一下,却更快铺上,后发先至,又是百道魔镰身影纷纷斩向那回斩巨剑。只听叮叮当当一阵爆响,那百道魔镰身影又是瞬间消失不见。只是黑眸柳青阳怔了一下。

这重剑毕竟没有秘法,难以匹敌那九幽深黯魔镰,如此对拼下来,却是见到那重剑之上无数列横,黑眸柳青阳又是抖动一下,只是见到那重剑化为无数碎片,散落一地。黑眸柳青阳心中一阵空虚,这天水重剑,随着柳青阳已经数年,自然有些感情,如今片片碎裂,怎能不心疼?

旋即,黑眸柳青阳缓缓低下身子,那红瞳柳青阳虽然是那鬼母意志,但是也带着柳青阳记忆,也是一阵心中空虚,便是停下动作,只是看着黑眸柳青阳将那地上重剑碎片片片拾起,手指亦是被那重剑碎片割裂。黑眸柳青阳将那重剑碎片完全拾起,便是收进了纳海戒,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将这重剑复原。

旋即柳青阳便是想到一事,当即看了看那红瞳柳青阳,这纳海戒果然不曾出现在那红瞳柳青阳手上,想来有些东西,倒是无法复制。黑眸柳青阳再是看看手掌之中那印记,嘴角缓缓露出微笑。因为他,还是他!那红瞳柳青阳,不过是他的复制!一个复制体!

想到这般,黑眸柳青阳笑道:“你斗不败我!”红瞳柳青阳露出一丝微笑,道:“说说!”黑眸柳青阳笑道:“因为,我是不会杀我的!”红瞳柳青阳目光一凝!

章三十六·青云归主,破茧而生

黑眸柳青阳向着那红瞳柳青阳缓缓走去,这步伐之间尽是沉稳,全然不顾那红瞳柳青阳会否突然发难。红瞳柳青阳也是笑了,旋即缓缓挥动镰刀,狠狠斩向黑眸柳青阳。只是那镰刀却仅仅在柳青阳胸口划了一道巨大伤痕,而并未切开柳青阳整个胸膛。那内腑之中鬼母本源一动,便是将伤口复原。想来便是因为,那红瞳柳青阳脑海之中有着一缕意识破坏其行动,方才如此。

红瞳柳青阳道:“你能杀得死我?”黑眸柳青阳思虑片刻道:“或许可以,只要又一柄趁手武器!”红瞳柳青阳皱了皱眉道:“起码要压的住我这九幽深黯魔镰,你才有那么一线可能。”黑眸柳青阳看着那一边扔在地上的青云古剑,道:“不知道这柄压不压的住,只可惜,不是重剑,而是长剑!”红瞳柳青阳点了点头,道:“那试试?”

黑眸柳青阳也不说话,便是缓缓走向那青云古剑,将一道剑元缓缓注入其中。那青云古剑之中,缓缓出现一个白衣人影,只是这次白衣人影略显虚幻,而且并未开口,反而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是化为漫天飞羽飘散远方而去。黑眸柳青阳看的分明,那飞羽虽是向着远方,却是遁入了虚空之中。

柳闻道看着那白色身影出了神,喃喃道:“想不到一别多年,再次相见只是这般情景。”巫咸大神听了柳闻道,方才惊觉那白衣人身份,不过却是笑而不语,那人是这天地之间禁忌,不可谈,也不能谈。他们这等修为在那人面前,都太过渺小,或许神君之流方能一瞻容颜罢!

那青云古剑入手,黑眸柳青阳却是发觉这古剑并非想象那般,而是沉重许多。似乎修为越高,这古剑便越是顺手。再是看去,那青云古剑又是长了长了一尺,便是黑眸柳青阳这般身高,也颇觉得长了些。不过这倒无妨,只要那重量足够,柳青阳便是用着顺手。唯独那从天而降的西极霸皇斩,想来是不用指望,这古剑虽然够重,剑身却是不够宽阔,没有那般力劈山河之势。

黑眸柳青阳看着那红瞳柳青阳,心中倒是豪气干云,道:“一招!生死之间,便是一招!”那红瞳柳青阳微微笑了笑,也是点着头,道:“好!那便一招!这战,也该是终结了!”确实如此,这二人若是这般无休止打下去,只怕方圆百里都会变为齑粉,这等生灵涂炭景象,也不是黑眸柳青阳想要见到。因此便是提出一招之约。

黑眸柳青阳手握青云古剑,内腑之中暗运剑元,含而不发,手中掐七道法决,踏天罡地煞步法,青云古剑挽十三道剑花,口中念道:“大道玄极通九霄,九霄雷起灵台照。先斩天罡后地煞,玄阳剑诀破万招!”那青云古剑之中,一轮红日升腾而起,旋即,红而发紫,紫而为青,青极为玄!

天下术法,到了那绝仙境界,便是极致,若要突破,除却那有型化无形,更无他法。至于那无形之招,便是意境领悟,却无关修为。故而这黑眸柳青阳最强术法,便是这玄阳剑诀。玄阳剑诀,自学得那日,黑眸柳青阳便是只见三招功法,其一名曰——玄阳刺,乃是那强绝一刺,只重意境,不重等级;其二名曰——玄阳斩,到了那入魂境界方能用处,一剑斩出,勾起那重重地火之力,湮灭敌手;其三名曰——玄阳破,三转真仙境界,方能用出,一剑挥出,玄阳自成,天下万般术法,都可破之!

黑眸柳青阳如今用出,便是这玄阳破,这等剑法,乃是柳青阳最强招式。如今接了天邪鬼母本源之力,方能用处,那玄阳乃是一身剑元汇聚而成,带着无穷绞杀之力,况且勾起天雷地火,风雨大势,乃是天下剑法,极强招式。

那红瞳柳青阳手持九幽深黯魔镰,凌空而起,三步跨入虚空,引动无穷虚空元力,那九幽深黯魔镰之上,层层紫电环绕,虚空旋涡缓缓成型,一柄魔镰之上,仿若无数空间形成,明灭不断,自成体系。红瞳柳青阳魔镰盘旋三周,口中亦是念道:“祈大天道冥王法神之力,化九幽深黯之魔镰,结天道无穷血怨,三生因果轮回而报!”

法决毕,自穹顶之上,无穷业力有如苦海倾泻而来,那红瞳柳青阳翻手一招,便是将那因果揽在身上。那天邪鬼母便是天地间怨力而生,这等因果血怨,自然助长红瞳柳青阳威能,那九幽深黯魔镰之上,怨力有如实质血液,丝丝滴落。若是有着那佛门大能在此,当是心惊,怎么有如此滔天业力。

红瞳柳青阳阴仄仄笑声响起,道:“我这九幽深黯魔镰之上,尽是这天地间无穷怨力,纵然你道法通天,也难的接下。此招名曰——百鬼哭月斩!”话毕,红瞳柳青阳自虚空中踏出,一步便是到了柳青阳身前,九幽深黯魔镰向前挥下,带着那无穷业力,仿若一道巨大红色闪电!

黑眸柳青阳冷哼一声,那玄阳缓缓升起,同那红色闪电汇同一处。二者甫一接触,世界俱寂,只是见得那空间之中明灭不定,卷起无数虚空旋涡,那旋涡之中尽是百鬼哭嚎景象,却是毫无声响,当真怪异!而那百鬼卷入玄阳之中,便是化为齑粉,只是那鬼怪太多,玄阳太烈,丝丝阴气四下飞窜。

刹那间,这南疆一隅,鬼气森然,业力飞速流窜,纵然那柳闻道、巫咸大神联手阻拦,也是不曾尽数拦下。那业力飞窜之地,百兽异变,化作山精妖怪;鬼气所过之域,人畜皆惊,都是化为那百鬼食粮。这般景象,有若人间地狱。当下,四周强者纷纷出手,或拦一缕业力,或挡一丝鬼气,终是平息乱局。

那玄阳、业力相交,摩擦骤然加剧,顷刻间便是撕裂周围虚空,将两个柳青阳一同卷入其中。转眼,那虚空又是炸裂,将两个柳青阳喷吐而出。这等爆炸,谁也不能幸免,那两个柳青阳都是满身骨骼碎裂,血肉横飞,转眼就是看不出形状,可悲之事便是这二人如此拼斗,最后惨死,竟然尸骨合一,不分彼此。

一时三刻,那爆炸声势终是停息,柳闻道、巫咸大神定睛一看,便是发现,那两个柳青阳身死之处竟然是如此怪异,无数血肉凝成一个大茧,血管暴露其外,业力红光、玄阳光辉,各自参半,这般变化,当真奇特,便是这二位修士大能,也难以参透其中变化。只是那大茧仿若一个心脏,缓缓跳动。

柳闻道道:“莫不是这鬼母又借此重生?”巫咸大神道:“不论是何,总归要破了这肉茧,方能知晓其中为何物!”柳闻道点点头,走向那肉茧,只是那肉茧竟似有着生命,在那外围布置层层虚空壁障,将那不过数十米距离,陡然变成千百里。柳闻道一步踏出,便是一惊,感觉到了此中变化。

巫咸大神道:“确是那鬼母不错,他这缩地成寸功夫,我倒是见过。”柳闻道并未说话,只是迟疑一下,便是后退一步,后退之间,只听的天地之间一声脆响,那虚空壁障竟是层层碎裂,千百里距离,顷刻间便是化为乌有,那肉茧再次出现在柳闻道面前。只是这一呼一吸之间,那肉茧竟然又是涨大三分。

柳闻道化掌为刀,虚空一斩,一道剑元便是飞向那肉茧之上。肉茧顿时崩裂,血肉横飞。只是柳闻道却是微微皱起了眉,这一斩虽然不曾用尽全力,却也用上了六成功夫,便是真仙,也当受了重创,却不曾想,竟是劈不开一个肉茧。况且,只是喘息功夫,肉茧再大三分,那横飞血肉之处,也是复原。

柳闻道不再迟疑,须发飘飞,一身剑元爆发,化为无穷剑刃罡风席卷那肉茧。只听的那肉茧发生金铁交鸣之声,旋即便是血肉横飞。只是这肉茧越破越大,那剑刃罡风一轮扫过,肉茧竟是成了七八丈高,只是其中一道列横已经难以弥补,丝丝鬼气从那肉茧之中放出,其中凶物将要出世。

柳闻道再是翻手一道剑元集中爆发,之间那肉茧之中伸出一只漆黑鬼爪。那鬼爪干枯粗糙,五根指甲长俞三寸,通体暗红。鬼爪出了肉茧,便是抓到那剑元之上,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剑元消失不见,只是鬼爪之上,血肉横飞,更是仅剩三根。旋即,那肉茧之中响起一声凄厉哀嚎。

这哀嚎之声慑人神魂,柳闻道亦是觉得脑中以晕,便是见到一根巨大尾巴从那肉茧之中冲出,狠狠抽打过来。无奈之下,柳闻道只得翻身回了巫咸大神身边,作为闪避。那巨大尾巴抽中地面,炸裂数十米深坑,方才缓缓回归那肉茧之中。只是在看那肉茧,一只红色眼睛,已经隐隐浮现,这天邪鬼母,终于是要降临南疆天地!

章三十七·千头恶犬,死界降临

柳闻道静静等待那肉茧有所动作,却是看到,那肉茧再度合拢,其中那些奇绝诡异现象已经消失不见。肉茧缓缓增长,只是长到那百丈高便是停了下来,肉茧缓缓吸收地气,那大地之下岩浆缓缓流入肉茧之中,为那肉茧包裹一层巨大的外壳,似乎为这肉茧增加温度,好作孵化。

巫咸大神道:“天邪鬼母换了一种形态。这姿态我也不曾见过。”柳闻道思虑片刻,道:“只是不知,到底是好是坏。若是有着神志,倒还不算太坏,若是出生那嗜血妖物,只怕南疆在劫难逃。”巫咸大神看了柳闻道一眼,心中一阵气结,若不是这柳闻道为了了却心结,如何能让天邪鬼母再度复苏?

那肉茧忽地突出肉芽,将那熔岩外壳刺穿,旋即,那肉芽幻化成无数凶兽头颅,只是那头颅大多形态怪异,不是这世上任何一种大妖。但那头颅出现,南疆地脉之中无数怨气便是汇聚而来,缓缓被那妖兽头颅吞入肉茧之中,那肉价之内,当即浮现无数哀嚎惨叫之声,都是那魂魄熔炼所致。

这肉茧将那魂魄融于其中,便是将那巫术肉芽收了回来,外壳那熔岩也是片片剥落,远远望去,便是见到,这肉茧仿佛一团巨大烂肉,样貌狰狞,见者欲呕。只是那团团邪气愈发浓郁,整个南疆都是被其感染,穹顶之上,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一片血云,仿若世界末日,天际崩塌!

那一团烂肉忽地冒出无处气泡,仿若沸水,片刻,那碎肉便是脱落异地,一道巨大黑影冲天而起,那黑影一入穹顶,便是将那漫天血云吸入独中,天空之上,除却黑暗,再无半点颜色。那大地裂缝缓缓合拢,地心熔岩消失不见,四周结界尽是破除,八门遗址化为星光,一切再度恢复正常。

那穹顶之上,扑簌簌下起雨来,雨水尽是黑色,只是入了那荒芜土地,便是瞬间爆发无穷生机,那一株株草木自土下生长而出,那一堆堆枯骨,再生血肉,亭台楼阁化废墟为矗立,拜火教圣地,再度生机盎然。一切又复原到那结界不曾出现之前景象。好一片南疆盛世之景象!唯有那天下修士颇为不衬这南疆景色。

只是这四周景象虽然繁盛,却不曾带着半分生气。那山,那水,那人,都有如一片黑暗深渊,死气漫布。那一众天下正道修士,都是暗色皮肤,双目泛红,只是见那些人等交头接耳,倒是意识尚在。那南疆民众从枯骨化为肉身,又是向着那拜火教圣地走去,三步一跪,五步一叩,仿若这天地间只剩那信仰所在。

柳闻道抬头望去,却是看见那天空之上,鬼母在上,只是已经不是那鬼母形象。新生鬼母,身如恶犬,却有千头,背生双翼,三条尻尾皆是毒蛇,一身鳞甲坚硬无比。只是看那滔天气势,便是强了那万年之前天邪鬼母些许,纵然柳闻道,如今也未必就擒得下这天邪鬼母。不过这二者似乎也便是伯仲之间,需得斗过方知。

忽地,一个熟悉声音传来,那声音道:“巫咸,我不是已经死了?”巫咸大神猛地回头,却是发现法决一个*黑色身躯的精壮汉子缓缓站了起来。巫咸大神道:“你的确死了。只是天上那位,复活了你们。”重楼大神怔怔的看着天上,当看到那千头恶犬,便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巫咸道:“重楼,解释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罢!”重楼缓缓道:“我也不曾见过这景象。只是听闻,天邪鬼母乃是南疆怨念聚集而成,若是到了那最终形态,便是自成鬼界,所到之处,万千生灵都将以那傀儡躯体出现,再得永生。只是却没了人的形态,满身死气,化为鬼体。若是鬼母在侧,无论身死几次,都能再复躯体。”

巫咸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那柳闻道。柳闻道倒是眼中战意浓厚,盯着那天邪鬼母道:“既然那鬼体在这鬼母领域之中,不死不灭,那我将这战场引入天外虚空,便是可以。你便同这重楼一战,杀了也便是了!”巫咸道:“那天邪鬼母已经成了完全形态,你当真有把握?”柳闻道却不答话,狂笑一声,冲上天际。

千头恶犬见了那柳闻道冲入天际,口吐人言道:“既然答应同你一战,那便来吧。若是你斩了我,这天邪鬼界也便消散。南疆是生是灭,就在你我一战!”柳闻道笑道:“好!正当如此!”旋即便是一步跨入天外虚空。那千头恶犬当空两声咆哮,也是入了那虚空之中。

地面之上,黑气缭绕,八常侍身影缓缓出现。沙迦扭头看了身边那黛丝,轻轻握住了黛丝手掌。黛丝眼中尽是满足之意。只是八常侍中,只有五道身影,柳青阳自不必说,那雷布、乔薇尼也是不在,想来已经出了这天邪鬼界,因此不曾复活。这五人身影浮现,那万千正道之人,都是怒目而视。

沙迦自然知晓自己使命,这天邪鬼界之中,容不得他们选择。当下,沙迦拍了拍手,八常侍身后涌出数万鬼兵。这鬼兵虽弱小,却是那修士数倍,如今出来,正好同那一众正道弟子决一死战。至于八常侍,则是目光望向那其中佼佼者——猎风、逐羽、李素云、张丹枫、柳玉书、莫太冲等人。

那八门之战,再度掀起,只是那宫闱已经不见,顷刻化为混战。双方捉对厮杀,那生死仇敌,再度见面便是分外眼红。但如今再度遇见,双方都是难以奇招突袭,那原本一身能力,已经被对方知晓个遍,如何还能创立奇功?当下便是惨烈无比,招招见血。而那沙迦,更是伸手一挥,将那四位豪杰圈入战局。

除却这八门之战,那正道弟子同天邪鬼兵战于一处,四周狼烟再次。正道弟子或持刀,持剑,或运转法决对抗那天邪鬼兵。而这天邪鬼兵则是清一色长刀盾牌,更为可怕则是这天邪鬼兵纵然头颅被看下,也能挥舞长刀对敌,唯有将其完全击碎,方能停止蠕动。这等敌人,哪里是那正道弟子见过?便是心中大惊。

一个昆仑弟子运转法决,一道火焰从那扇子之中轰出,将那天邪鬼兵击碎。那昆仑弟子笑道:“甚么妖魔鬼怪,也不过如此,且看道爷斩他千百之数!”整说话间,那轰碎的天邪鬼兵一只手臂忽地动了,手持长刀将那昆仑弟子脚裸砍了下来。那昆仑弟子倒地痛苦哀嚎,那持刀之手,又是砍来。这昆仑弟子吓的慌忙向后蹭去。却是不曾想到,那身后一个被砍头颅忽然飞起,一口死死咬住那昆仑弟子咽喉。

如此般景象,这战场之上,处处发生。只是发生的多了,那正道弟子也是知晓,这天邪鬼兵之难缠,每有那天邪鬼兵近前,便是术法练轰,将那尸首轰杀成一对碎屑,方才罢休。只是如此一来,那正道弟子便是消耗巨大,往往轰杀一个天邪鬼兵,力有未逮之际,便是被另一个天邪鬼兵击杀。

忽地,那天邪鬼兵后方出现数个披甲鬼兵,那鬼兵手持大刀,额头盔甲之上撰写一个将字。想来,这便是那天邪鬼兵将领。这些鬼将不同那鬼兵,力大无穷,身硬如铁,一般弟子根本难以匹敌,往往一刀扫过,便是数个正道弟子身消道陨。且那鬼将更是将那斩杀弟子头颅拧下,大口饮血。饮血之后,便是身形暴涨三分。

见了这天邪鬼将如此难缠,那战阵之中数位师长级别人物凌空飞出,直指那天邪鬼将。这些师长在那天邪鬼兵之中,倒是如入无人之境,只是见了那天邪鬼将,便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原因无他,便是那师长级别人物也是凡胎肉体,不敢让那天邪鬼将一刀劈中,便是只能游走攻击,因此所能造成伤害不大,仿若陷入泥潭。

少了那些师长带领,正道弟子宛如一盘散沙,同这天邪鬼兵对抗立刻陷入困境,那天邪鬼兵似也有思想,当下加紧猛攻,那正道弟子损失惨重,无数人头被割下,更有甚者,被那七八个天邪鬼兵一同劈中,当即便是四分五裂。这天邪鬼兵也全身尽是武器,除却那长刀,若是近身,保不齐便是一口咬来。那鬼兵口中带着毒素,往往咬中,便是身子僵硬。在这战场之中,僵硬一刻,便是身死。

这数十里天邪鬼界,当真成了鬼界,厮杀喊声不断,修士鬼兵斗于一处,难解难分,转眼就就如一个巨大绞肉磨盘,任凭你何等人物,也都将成血肉亡魂。只是众人却是不曾发现,每有一人身死,便是一缕红光缓缓升腾,随后遁入那天外虚空之中。这血肉磨盘,只怕便是天邪鬼母力量源泉。

除却这般争斗,那南疆庶民更是怪异,缓缓涌入拜火教圣地,仿若全然不曾听到那外界厮杀之声,唯有三步一跪,五步一叩,虔诚祷告。只是那祷告之中,分明也有一缕黑气,缓缓遁入虚空......

章三十八·大神对决,拜火来援

巫咸大神望着那重楼大神,缓缓道:“你我在这南疆千百年,也终究是要分个胜负罢!”重楼大神看了看巫咸大神,道:“巫咸和重楼的战争?还是巫咸和鬼母的战争?”巫咸大神道:“这里只有巫咸和重楼,没有鬼母。”重楼笑道:“好!那便一战!你我相识争斗上万年,南疆庶民视你我为神,那今天就只是南疆神战!”

话毕,那重楼大神鼓动神念,他这般身死,那化龙沼内本体也自然身死,如今神念鼓动之间,便是现出本体,那巨大三头恶龙,面目狰狞,满身鳞甲,只是眼中却不待邪恶气息,唯有那强者欲望。相比之前那假借黑龙躯体,这三头恶龙强横何止一倍,不过却也没了那鬼母气息加持,同之前不过伯仲之间。此乃真为重楼大神本尊。

巫咸看着这巨大龙躯,感叹道:“重楼,多少年了,我终于再见你这本尊。想不到竟是强悍如斯!”话毕,巫咸大神翻手抓来一个正道修士,那修士正值壮年,巫咸大神七窍之中飞出绿色流光,涌入那修士身体之中,原本那老朽皮囊顷刻化为一堆废话,而那修士神情已变,俨然是那巫咸大神神韵。原本这巫咸大神不愿杀生,便是寻那将死之人躯体,自然不多强悍,如今为了这终结一战,终是弄了一副还皮囊。

两位大神未再说话,而是缓缓拔升气势。三头恶龙霸气横生,身周缓缓披盖一层银色鳞甲,仿若金铁。巫咸大神飞入空中,万千蛊虫顷刻围绕,荒古术式顷刻而成,俨然一副蛊术道尊模样。这一番动作,便是预兆那惊天大战到来,万年迟来的南疆霸主之争,俨然到来,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两位大神缓缓升入天际,他们这等争斗,自然不可放在地面战场,否则那万千修士、鬼兵都将化为齑粉。二者升空之际,那气息便在空中激荡,互不相让,激起层层涟漪。二者目光亦是相对,隔空便是擦出无数火花。

巫咸大神一入空中,便是手中法决翻飞,这等速度比之灭那重楼分身快了何止一倍,当下便是完成法决,喝到:“寂灭剑雨!”刹那间,那漆黑剑雨自天地涌来,扑簌簌落向那重楼。只是那重楼躯体太大,巫咸大神自拍胸膛,一口鲜血喷出,那寂灭剑雨硬生生扩大数倍,将那巨大龙躯全数包围。

三头恶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三头之中涌现三团金光,那金光之中,尽是刚猛龙威。龙威一触那寂灭剑雨,便是发出滋滋声响,将那黑色剑雨尽数湮灭。只是那漫天之中,黑色剑雨无穷无尽,三头恶龙怒吼一声,三团金色红龙交织一处,轰然炸裂,在那天际之中,射出无穷无尽龙息金光,同那黑色剑雨相互湮灭,算是抵消了这一阵。

二者皆是眉头一皱,万年来,二者功力都是强了不少,方才一记对拼,便是试探出这一战只怕一时三刻难以分出胜负。只是那等招式虽是试探,若是对方接的除了纰漏,那后续进攻,便是无穷无尽,只怕顷刻变化胜负决战!这便是那二位大神心思,在他们这般境界,胜负或可数息之间,或许经年累月。

那结界之外,远远一道沙尘浮现只是看到一面黑炎旗帜。待得近了,众人方才看出,那是一队南疆奇人异士,如此,众人方才心中大定。只要是那人来,便是这正道众人生力军,自然不会去相助那天邪鬼兵。只是不知,这南疆人马战力如何?当然,这些正道人士并不知晓,他们这般重生,也并不会长久。

那一队南疆奇人异士领头,赫然是那巫月蓉,巫月蓉骑了一匹快马,带着大军到了这结界之内,那拜火教援兵,足足万人阵容,虽然这些人士相对那天邪鬼兵尚且不如,但是这万人之数突袭战场,自然效果颇丰。只是瞬间,便是将那天邪鬼兵战列冲出一个缺口,转眼间便是同那天下名门汇同一处。

小巫女巫月蓉四下张望,却是不见那柳青阳踪影,当下便是拉住一个正道师长,道:“可曾见过那柳青阳?”那正道师长一愣,道:“甚么柳青阳?谁家弟子?”巫月蓉道:“他只是一人,是个剑修!”那正道师长摇了摇头道:“这里不曾见过剑修,若是非说有剑修,你看那穹顶之上!”

巫月蓉顺着那正道师长指引向着穹顶看去,只见那方虚空之中星光明灭不定,更是时时扯出虚空裂痕,这等威势在巫月蓉看来,除非神迹,否则哪里可能这般。若当真是剑修在那天上对敌,也定然不是柳青阳。纵然是那剑炮威能,也不可能如此之大。当下,巫月蓉摇了摇头,又是向着四周望去,急切切寻找柳青阳身影。

只是转了一圈也是不曾见到柳青阳心中,巫月蓉急的眼中带着不少泪水心道:“那紫衣少年引了柳青阳去那万坋岗自然不会那般简单,如今乱坟岗又是爆发这等战事,如今看不到柳青阳,只怕那人十有八九便是遭了不测。虽然那人也颇有些无赖,但那心地倒是一等一的好,怎么能这般就死了?”

忽地,又是一股人马从那另一侧杀将过来,那人马虽不及巫月蓉所带那万人之多,也起码五六千之数,巫月蓉定晴一看,便是发现,那带头之人赫然是韩香君。当下,巫月蓉破涕为笑,既然那韩香君复苏,想来柳青阳是解决了那紫衣少年麻烦,否则也不会如此,既然解决了麻烦,自然不会轻易身死。

韩香君策马到了巫月蓉身边,道:“柳青阳呢?可曾见了?”巫月蓉摇了摇头,道:“不曾见了,我也正在寻他。只是这之间的人,都不认得他。”韩香君心中一痛,皱眉道:“莫不是......”巫月蓉柳眉倒竖,喝到:“休要胡说。且不说他救你,便是不救你,也不容你说他有个好歹!”韩香君一怔,看着那巫月蓉的神情多了许多变化。

韩香君回头看了身侧那白衣老者,道:“巫长老,劳烦您帮我寻一下那唤做柳青阳的人。”白衣巫长老眉头一皱,苦笑道:“这数万人战争,到哪里去寻找一人?”韩香君道:“巫长老,无论如何,这人也要找到。他对我拜火教生死,至关重要。”巫长老闭目不语,韩香君又道:“那人手上有着黑炎幼火,你到底找是不找!”

那巫长老心中一惊,黑炎对于拜火教何等意义,他自然知道,那拜火教中,黑炎将熄,拜火教根基动摇。如果今日能找到那黑炎幼火,只怕未来这拜火教中,他那地位便是一人之下。当下,那巫长老便是点头称是,马上点了人马,从这偌大战场两侧超了过去,四下询问那柳青阳去除。

巫月蓉看了韩香君一眼,回头对那身边副官道:“你们配合这些修士,将那鬼兵屠杀干净,到时再做寻找就是。这数万人会战,不停了下来,只怕是找不到了。”那副官微笑点头,这命令自然要比那韩香君命令高明的多,数万人大战,找一个剑修,岂非大海捞针?战争完毕,再行寻找,自然简单的多。

巫月蓉冷冷看着韩香君道:“那黑炎之事,你怎么知道?”韩香君道:“我自然是知道,他同我之间,关系自然密切。”巫月蓉道:“那你可知,你这般做法,是害了他!”韩香君摇了摇头。巫月蓉道:“枉你还长了我些岁月,想不到这般蠢笨。那黑炎之于拜火教,有如春雨之于草苗。拜火教听了这般消息,如何能够放过那柳青阳?”

韩香君白了巫月蓉一眼,道:“只要他送了一束火苗便可,拜火教又能如何?”巫月蓉冷哼一声,道:“你这人当真胸大无脑!那黑炎幼火从来不曾出现,若是不能赠与,又当如何?况且,你能保证,那赠与黑炎,柳青阳亦会毫发无损?”韩香君语结,心中俞想,便俞是后怕。若是当真如那巫月蓉所说,只怕柳青阳同那拜火教,只能势同水火。

巫月蓉不再同那韩香君争辩,当下便是率领人马杀入那天邪鬼兵之中,虽然巫月蓉不曾会甚么武道功夫,但是却也有些巫蛊术法。当下便是口中念起法决,唤出一队巫蛊虫人,那虫人一身黑甲,力大无穷,冲入天邪鬼兵阵营,便是一拳一个将那鬼兵打飞。那鬼兵刀劈斧砍,效果也委实不大。

韩香君既不会那术法,也不懂武技,当下只能气鼓鼓坐在马上,看着那一众人马同天邪鬼兵厮杀。当下韩香君便是心中恨道,自己为何只是一个凡人,甚么能力也不曾有。若是有着些许本事,或许也能帮助柳青阳分忧。当下,韩香君便是心中祷告:“那柳青阳千万不要出了甚么事情。虽然那人可恶,但是却也侠肝义胆,不能就这么死了。”

章三十九·鬼兵俯首,天地大葬

四下烽烟正起,正道之士、南疆异人、天邪鬼兵交战一处,转眼间便是尸首千百,那等惨烈难以分说。只是且需知晓,那天邪鬼兵不同常人,绝非有着兵败退敌一说,二者之间只是死仇,必然全数斩杀,方能终结战役。

随着正道众人看清局势,方才冷静下来。那天邪鬼兵无非凭借本能作者,而这正道众人却是不同,缓缓结成那一个个门派大阵,这等大阵团战之中,正是对敌上策。尤其那昆仑之人,最是擅长那合击法阵,昆仑老祖亦是凭此成名。如今对抗那天邪鬼兵,威能巨大,不过数息之间,便是将那天邪鬼兵斩杀上百。

巫月蓉换去黑纱,披挂一身戎装,带着南疆众人在那天邪鬼兵阵势之中左冲右突,将那战阵冲出无数缺口,每每此时,那正道弟子便是围上,将这小块天邪鬼兵尽数围歼。虽是第一次配合,却也颇为默契,尤其那正道弟子围攻策略,平日里都是不知演练多少次。全是因那一句:“天下正道之士,何止万千,邪魔外道不过寥寥,故而,但见邪魔外道,何须搏命?便是群起而攻,则战无不胜,攻无不破!”

这话不知哪位大侠所说,却正是说到了那名门正派心中,谁也不愿意身消道陨,因此各大门派之中,都是如此做法。只是这话出自何处,现今已经无法考证,便是因为,那大侠多半道法不高,更是贪生怕死,因此也不愿意出面解释此话意思。不过,这就是天下名门正道的道字所在。

那南疆众人加入战局,一时三刻便是杀毙了那天邪鬼兵。这天邪鬼兵缓缓消弭,化作一团团飞灰,飘扬在那天际,正道卫道之战,算是完结。只是这战场之中,无论南疆、名门,少了何止一半,那天际之上一抹飞霞,谁能知晓掩埋多少白骨?巫月蓉策马而立,目光看着那远方。

天空之上,两位大神亦是停下争斗,看着那地面生灵涂炭景象,心中颇有伤感。修道之人能逃开那生死轮回,只是凡间大多数人,都须的在此中沉沦,见证那一方天地生死,才是这修道之人心中真正的劫,无论巫咸、重楼,莫不如是。那一众欢呼雀跃正道人士,只怕到了数百年后,也未必仍旧能看惯这场面。

巫咸缓缓道:“生死,当真是越看,越不忍看。”重楼不曾说话,而是默默叹息。天地之间,看不破生死的,反倒是这些经历了太多生死的人。巫咸的话,也对,也不对。不忍看的是那天地之间大生死,而能面对的,反倒是自家生死。便是如这二人,招招式式无不搏命而为,身死已经看淡,唯求那痛快一战!

巫咸大神看着重楼,道:“既然那下面局势明朗,我们也便速战速决!”重楼大神道:“还不是你这神棍藏私?否则这战已经完结。”巫咸大神道:“你我相识万年,我倒是如何那般狠心,直下杀手?”重楼哈哈一笑,道:“不必如此,若是你今天胜了,那这南疆,当时高枕无忧。若是我赢了,那我便屠灭你巫咸一派。如何?此时是否有了杀意?”

巫咸大神叹了一声,他自然知道重楼是要激他一战,但是重楼想来说话算话,若是当真被他胜了,那也便是巫咸一派,覆灭之期。巫咸大神手中法决缓缓催动,又是那寂灭剑雨招式,一招使用,漆黑剑雨再次落下,只是那巫咸大神直接靠着精血催动,一身巫术混杂其中,那漆黑剑雨已经化雨为晶。

黑晶方一落下,便是片片黏在三头恶龙身上,重楼大神怒吼一声,身形再大三成,层层龙威从那躯干之中发出,将那黑晶阻隔,只是这阻隔之间,仍旧有着丝丝黑晶渗入其中。重楼大神眉头一皱,那龙鳞又是片片脱下,挡在龙威内部,方才将那黑晶全数阻隔。只是这般招式,也是重楼大神刚刚想出,消耗自然颇大。

巫咸大神翻手一招,只是看到那万千蛊虫缓缓汇聚而来,这等招式重楼大神见过,自然是那万劫雷蛊之雨。巫咸大神一生之中,术法大多以那救死扶伤为主,唯有此等招式威能最大。这便是那重楼大神根本不怕巫咸大神的缘故。纵然是被那寂灭剑雨封印,又能如何?万劫雷蛊之雨,至多将那重楼本体炸伤,却不至于重伤身陨。

而重楼则不同,那一身术法都是攻伐为主,本体又是这三头恶龙,自然能够一招将那巫咸毙命。甚至只要能让重楼近身,那么斩杀巫咸不过数息之间。二者这等差距,倒是极为明显。如今那万劫雷蛊之雨形成,重楼重重哼了一声,便是合身向着那巫咸大神撞去,那施术之时,巫咸必定会有破绽,除非放弃术法,否则必然受伤。

只是却不曾想,那巫咸大神缓缓道:“重楼,数万年来,你当我不知道此间差距何在?我自然有着办法杀你!”重楼冷笑一声:“那边来吧!我倒是看看,你这万年不变招式,能有如何威力!”巫咸哈哈一笑,道:“那便试试。只是你也只能试过一次!”重楼皱了皱眉,他自然听出了那巫咸必杀之意!

重楼加速装来,那三头恶龙巨大龙躯仿若一道黑色彗星,巫咸大神不闪不避,只是催动发掘。不过瞬间,便是见到,那重楼大神撞上巫咸大神,巫咸大神鲜血狂喷,却仍旧不做闪避,只是加快手中法决运转。重楼拖着那巫咸一路向远方疾飞,每一瞬间便是听到那巫咸大神骨骼碎裂声音。

只是看着那漫天黑雾愈发浓厚,重楼忽地看清巫咸那法决,竟然一遍遍发起巫蛊召唤之术,这等术法平日里便是那小小巫蛊学徒也能发出,如今这巫咸大神用来,却是显得如此怪异。这其中,必定有着特别缘故,否则那巫咸不是做这等无聊事情之人。重楼一迟疑间,便是让那巫咸大神脱身而去。

巫咸大神那胸骨几乎完全碎裂,双手仿若机械一般,仿佛掐着那巫蛊召唤之术。重楼目光一凝,竟是发现,这四周竟然完全黑了下来,再是细细看去,那四周黑暗竟完全是那蛊虫形成。能成这等遮天蔽日之势,那要多少蛊虫方能完成?至少重楼不知,恐怕除了那巫咸大神,也没人知道。

巫咸大神放下手中术法,道:“重楼,你我争斗万年,我就让你看看,这蛊术极致,到底是什么。”重楼眼角微微一跳,道:“便是这漫天蛊虫?”巫咸大神道:“不错,我用了千年时间,方才将这南疆十万亿蛊虫都熔成那雷蛊,便是知晓,有朝一日,你我定然一战,我为你准备!”重楼吃惊的看着这十万亿雷蛊,想不到巫咸竟是如此毅力,用了千年时间,准备了这一朝夕的术法。

巫咸大神手中掐动发掘,怒喝一声,道:“十万亿雷蛊劫雨之术!”话毕,之间那天地之间,十万亿雷蛊缓缓涌动,将这巫咸、重楼大神覆盖其中,那天空之上,仿佛出现一个巨大黑色太阳。十万亿蛊虫,何等之数?便是那微尘一般的蛊虫,也是遮天蔽日,任凭那重楼大神术法滔天,也是难以逃离这等绝杀阵势!

重楼苦笑道:“想不到你我争斗万年之久,最终倒是要身死一处。这术法,你也逃不出吧!”巫咸笑道:“逃得出,逃不出,有甚么区别呢?你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南疆,南疆本就应该是南疆庶民的天下。甚么大神?不过是一道枷锁,没了你我两位大神,说不得这南疆,才是太平盛世!”

重楼思虑片刻,道:“也罢,我既已是死人,何须担心如此之多?”巫咸对着那重楼笑了笑,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雷蛊炸裂,你我都不能再说了。”重楼思虑片刻,道:“谢谢。虽然你我争斗万年,但是有你这个对手,我倒也不寂寞。”巫咸道:“那你我,可是朋友?”重楼点了点头。

巫咸打了一个响指,这是巫咸大神一身之中,最有那公子风度的动作。只是响指之后,天空之上,那巨大黑阳缓缓溢出雷光。十万亿雷蛊劫雨之术!刹那间,这个名字响彻那大地之上每个人心头,无数人抬头望向那天空黑阳,只是下一瞬间,便是看到无尽蓝光!

雷蛊瞬间爆炸,天地失去声音,那地下之人只觉一阵罡风袭来,都是被卷了起来。而那巨大黑阳,刹那间便是碎裂,如同世界坍塌一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这等术法,便是那巫咸大神毕生心血所作,天下蛊术无处其右!

待得那罡风散尽,雷云消散,便是缓缓浮现一道巨大身影,那身影三头,全身焦黑。只是微风拂过,便是化为无数碎屑。而那碎屑之中,竟有一道人影,便是那巫咸大神。大神眉头紧锁,只是因为那三头恶龙尽数当下雷云之势时,轻轻说道:“既是朋友,那我便最后为你做些事情......”

章四十·剑侠极意,鬼母败亡

那穹顶之上,天地一阵摇晃,柳闻道一招用老,将那千头恶犬劈飞,便是负手而立,道:“天邪,你那一众鬼兵已经诛杀,八常侍更是不知去了何处,如今败局已成。”千头恶犬咆哮一声,道:“不过是些尘埃渣滓,今日败了你,整个南疆,都要俯首。何须在乎那寸土之争!”柳闻道冷笑一声:“狂妄!”

话毕,轩辕古剑出鞘,一剑撕裂虚空,那天地日月之力,倾注轩辕剑上,化作一条匹练,攻向那千头恶犬。恶犬化作一道流光,同那匹练撞在一处,这恶犬身躯竟是同那轩辕古剑一般,互相拼斗数十记,毫发无伤,只是那天邪鬼母万年来都在封印之中,功夫倒是差了柳闻道半分,数十次拼斗便是再被击飞。

柳闻道看着那千头恶犬,叹了口气道:“天邪鬼母,万年一过,不过如此。罢了罢了,就送你魂归极乐!”轩辕古剑化作一道玄芒,只听得那天地之间一声脆响,便是无尽天威向着那千头恶犬绞杀而去。这等天地大势,隐隐到了那八转巅峰境界,只怕是这柳闻道了了心结,刚做突破。

千头恶犬一声悲鸣,化作团团暗影,消失在那虚空之中。柳闻道见这恶犬想躲,哪里肯放过,当下便是将那芥子须弥的功夫用到这天地之中,那暗影一阵飞腾,却也终究逃不出那方天地。眼看天地之威绞杀,千头恶犬一声怒嚎,便是聚拢了身躯,同那柳闻道硬抗!

刹那之间,千头恶犬便是纷纷炸裂,柳闻道叹了口气,这数千年来,柳闻道便是寻找可堪一战敌手,却不曾想到,天邪鬼母盛名已久,却仍旧逃不过那岁月摧残,万年不曾长进,也便这般修为,如今斩了,柳闻道也端的是参透心结,成了那通往神君的大道阶梯,只是那阶梯顿开,想要迈进,还需时日。

忽地,柳闻道眉头一皱,便是看到那千头恶犬被天地大势绞杀成了一团肉泥,那无穷业力却是缠绕其中,天下间怨念汇聚于此,大有同归于尽意思。见了这般,柳闻道如何不惊,若是这无穷业力引爆,只怕整个南疆都将不复存在,这到不是说那业力爆炸就要强于十万亿雷蛊劫雨之术,而是这业力牵动太多,爆炸之下,南疆瞬间经历业火洗礼。

此际,巫咸大神也是飞上虚空之中,正是看到那鬼母业力所在,当下大惊,道:“怎么会是如此?这东西一炸,整个南疆不复存在。”柳闻道也是苦笑点头,道:“我虽是诛杀那鬼母,却是不曾想到,这鬼母竟然如此这般。你我还需想些办法才是。”

巫咸大神忽然笑道:“倒也无妨,只是还需苦了那孩子。”柳闻道仔细想来,便是知晓了办法,道:“你想让这业力在那虚空之中爆炸?可是那业力会从虚空之中反馈给那因缘之人,那孩子乃是袁应愁弟子,他岂会干休?”巫咸大神一怔,道:“怎么,袁应愁那人比闻道兄更强?”

柳闻道听了这话,一阵苦笑,道:“倒并非是比我更强,而是袁应愁那人,极为护短。一旦法决你我坑了他那弟子,只怕不多日便会杀上门来。他那人虽然剑法还欠缺一些,但那是封印所致,若是他不顾自身,强解封印,只怕比这天邪鬼母破坏更大。况且那人是正是邪,向来难以分辨,还需谨慎。”

此时那江南画舫之上,却是看到一位红衣公子翩翩走入其中,一见这人进来,那画舫之中女子便是笑道:“一代剑邪,怎生上了我这画舫?”那红衣公子正是袁应愁,这袁应愁在那柳青阳去了南疆之后,便在这十里烟波之地夜夜笙歌。只是此时袁应愁忽然打了个喷嚏,便是皱眉道:“哪个好不要脸的人,背后说我。”

那画舫女子一呆,问道:“袁公子?”袁应愁也不羞臊,便是大手一揽,将那佳人搂在怀中,道:“许多年来,不曾见飘渺仙子,今日便是前来拜会。”那佳人被袁应愁这般,便是将那手指轻触袁应愁胸膛道:“你这人,最是无情。奴家为你守身千年,也不见你来快活。这十里烟波之地,倒是都当我这缥缈仙舫,不能吃荤。只是却不知道,不是不能,而是那人不对。”

袁应愁哈哈一笑,大手便是伸进那飘渺仙子春光烂漫之地,道:“千年不见,缥缈你依旧如此。你可知,公子我最中意你哪一点?”那缥缈仙子推开袁应愁,自己解开了罗裙,问道:“公子喜欢我哪一点我倒是不知道,这是你可知,我最喜欢公子哪一点?”

袁应愁手中仙法运转,那缥缈仙子便是一丝不挂,旋即道:“女人喜欢男人,无非便是那风流快活。”飘渺仙子呸了一口,道:“我最是喜欢你这人胡说八道,又是一本正经模样。”袁应愁也道:“我最是喜欢你那潇洒自如,从不缠我的模样。”缥缈仙子笑道:“你看你这人,下了那锦榻,便是不认人了。”

袁应愁轻咳一声,道:“风流快活,稍后再说,还是先帮我卜算一卦。”缥缈仙子莲步轻摇,便是坐在了袁应愁腿上,道:“这般天雷地火之势,你却要我先卜算一卦,可当真?”袁应愁大手盘上那春光,却是叹了一声,道:“我那徒儿,我为其算了机缘,却不知道怎么破了因果。你也算他半个师娘,也该为他算了一卦。”

飘渺仙子听了徒儿二字,心中也是一惊,袁应愁七千年来,仅有两徒,那自然是大事。当下也不管那袁应愁上下摸索大手,便是打出道道仙法,凝出五行八卦阵图,天罡北斗术式都在其后,只见那阵图缓缓运转,列出道道天机,只是看了那天机,飘渺仙子眉头紧皱,颜色苍白。

忽地,飘渺仙子一把拍掉袁应愁大手,怒道:“那真是弟子?”袁应愁笑道:“为何不是?”飘渺仙子看着袁应愁神色怪异,道:“天邪鬼母是那天地怨恨聚集,生来便是业力缠身,背负天下大恶行走。那人当真是你弟子,你还让他掺和如此事情?”袁应愁道:“机缘向来都在那险恶之中。”说完,袁应愁又是向着飘渺仙子伸出手去。

飘渺仙子再次拍掉袁应愁大手,道:“这话倒是不错,但是那等机缘你也敢沾?你若当真不想让那弟子活下去,便送来我这里,念在你我春宵一刻之情,我也能让他渡劫飞升,成个真仙。”袁应愁道:“他那是有着大机缘之人,自然要行大险恶,岂是一个区区真仙能挡?”

飘渺仙子见袁应愁这般说道,倒是也不好多说甚么,只能无奈摇头。袁应愁问道:“那业力可有解救之法?”飘渺仙子思虑片刻,道:“有,只是......”袁应愁一百首,旋即将那缥缈仙子抱在怀中,道:“既然有,那便成了。先待你我快活一番,再是细细说来。”话毕,袁应愁便如一道罡风,转眼便是将那缥缈仙子扔在画舫榻上,那飘渺仙子一声惊呼......

再看那南疆虚空之中,巫咸大神眉头紧锁,终是道:“不若这样,那天下之间业力因果太大,就让我承担一半。带着那业力核心去往虚空自爆。”柳闻道摆了摆手,道:“且不说我不愿让你身死,便是那一般业力,也非人所能承受。那柳青阳必然遭逢不测。”巫咸大神道:“若是凭你那般实力,倒是可以接下因果,只是剑仙之人不受天道束缚,根本无从同那业力交手。”

柳闻道看到那地下天下正道之人,忽然笑道:“倒是有些办法。”巫咸大神正疑惑见,便是见到柳闻道挥出道道剑元,将那正道数千人同那业力核心相连,旋即,柳闻道道:“这些人士,只要那业力核心爆破,也会身死,不若让那业力核心自食自果,你在为那柳青阳抵挡一二分,只怕余下,那柳青阳也便能承受了。”

巫咸大神笑道:“如此甚好。”话毕,这二人便是元力喷涌,将那数千正道人马拉入虚空之中,旋即,柳闻道轩辕古剑一挥,便是将那业力核心击入虚空之中。巫咸大神散尽一身蛊术,在那虚空边缘布下层层封禁之术。

一时三刻,那虚空之中,一道光芒乍现,便是无穷业力席卷而回,便是消弭了三成,这业力也是恐怖无匹。那业力方一接触巫咸大神那屏障,只见的巫咸大神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旋即,苍老数十岁,身周之上,尽是那荒古文字烙印,这等业力反噬,便是巫咸也难以承受。一身蛊术更是在那对冲之间,彻底消弭。自此,这天地之间,在没有巫咸、重楼二位大神。南疆也是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那正道众人忽地消失,巫月蓉、韩香君都是一惊,只是却的听见那巨大肉茧之中,传出一道久违声音,那声音道:“好苦啊......”

章四十一·业障缠身,死雷效忠

柳青阳宛如一道流星,从那鬼母肉茧之中冲出。巫月蓉等人分明看见,一道道死气从那柳青阳身上散发,那等声势,仿若鬼母再度复苏。只是那生命分明是柳青阳,众人也便未有动作,都是凝神看着那人冲上天际。

忽地,柳青阳又从那天际落下,巫月蓉慌忙策马接住柳青阳,只是柳青阳虽然自控,却因为那因果业障腐蚀,心中不宁,将那巫月蓉一同撞下马来。又是一缕业障之其飞来,那柳青阳惨叫一声,已经晕了过去。巫月蓉吓得赶忙抱住柳青阳,上下摸索,检查柳青*体情况。

一番检查过后,巫月蓉并未发现半分伤势,甚至不能说伤势,而是身体太好了。那鬼母本源内核依旧遗留在柳青阳身体之内,虽然大量能力都被那千头恶犬抽离,但是那本源内核依旧不断改善柳青阳体制,之前柳青阳在那肉茧之中沉睡,便是因为那内核力量太大,一时难以接受,因此身体便是进入了这保护机制。

柳闻道亦是从天上落下,看着巫月蓉和那柳青阳道:“他没有甚么大碍,只是被那业障缠身,或许这未来将是有些困扰。你就此处好生照看他罢!不日,他那师傅,也或许到来。”巫月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全然没有顾及自己和柳青阳到底是何等关系。那柳闻道见已有托付,况且柳青阳这般又是因为自己,便是老脸一红,拂袖而去。

这方天地之中,已经没有甚么大事,随着那鬼母湮灭,森罗鬼界也是随之消散,一切都是回归原点。八常侍还未出战,便是消散,无他,便是那沙迦自觉一声都背负那罪恶而活,如今难得重生片刻,便是带着八常侍享受短暂美好。只是如今那些景物都消散了,雷布、乔薇尼却是站在了万坋岗之上。

巫月蓉并不认识那二人,道:“此间事情已经了了,你们走吧。”雷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倒是乔薇尼道:“我们应该走去哪儿呢?”巫月蓉一怔,看着那两个人,道:“你们没有家吗?”乔薇尼摇了摇头,苦笑道:“家,是一个太奢侈的词汇。我们从前没有,以后也未必会有。我们能做的,可能就是跟着他!”

巫月蓉顺着乔薇尼手指看去,正是柳青阳,便是柳眉倒竖,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乔薇尼笑了一下道:“你猜错了,我们和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我们从那业障之中来,除了守卫那业障缠身之人,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巫月蓉面容稍稍缓和,问道:“那你们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乔薇尼道:“业障缠身,自身需要承受巨大因果业力,不过这业力只有部分会直接显现,其余便是汇聚成那苦海。他说的苦,便是这神魂浸入苦海之中所致,那苦,你解不开。”巫月蓉问道:“如何能解开?”乔薇尼摇了摇头,也是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苦海之中一叶小舟,只是那苦海之这柳青阳身上,小得多。

柳青阳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睛却黯淡无光,只是幽幽问道:“天黑了?”巫月蓉一怔,又是用手指在柳青阳眼前晃了几下,随后道:“没事,天黑了。”柳青阳听了那声音,眼珠转动一下,旋即苦笑道:“天,我不知道,但是,我恐怕已经瞎了。我是在你怀里吗?小巫女?”

巫月蓉听了这话,眼泪扑簌簌落下。柳青阳伸手去帮巫月蓉擦了眼泪,笑道:“我乃堂堂七尺男儿,你不必为我伤心,瞎了也便瞎了,有了如何呢?偌大天地,难道不得一个我安身之处?”巫月蓉不说话,只是抱得柳青阳更紧了。柳青阳叹了一声,自己无意之中,又是撩拨了一个女孩心弦,这业障缠身,只怕是那桃花障罢!

柳青阳运转玄功,一朵朵幽兰光芒在眼前升起,柳青阳虽然目盲了,但这玄功仍旧能让其看到些许光影,只是那些光影具体样貌,难以看清。柳青阳看着巫月蓉,轻声道:“辛苦你了,都瘦了,只怕少了不少韵味。”巫月蓉破涕为笑,道:“你这坏人,都这样子了,怎么还这般无赖?”

柳青阳从那巫月蓉身上起来,笑道:“莫说少爷什么样子,这无赖终究是要无赖下去。要不岂不是坏了这大好春光。”正说话间,韩香君也是走了过来,柳青阳之间一团幽兰光影飘来,便是问道:“何人前来?在下柳青阳!”韩香君一怔,也是发现了柳青阳这般模样。

巫月蓉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你那相好,前圣女韩香君。”韩香君也是道:“对,正是我这个相好,韩香君!”说完,韩香君柳眉一挑,看向巫月蓉,又是道:“只是不知道,你同我这相好这般亲近,想要做甚!”巫月蓉笑道:“想不到你倒认了,人家柳青阳还未认可,你倒是说了,难道你便这般轻贱,只是倒贴?”

韩香君如何能斗得过那小巫女,当下吃了一个哑巴亏。柳青阳夹杂中间,出了暗自苦笑,别无他法。只是这二人哪里会放了他,当下便是一左一右,掐在了柳青阳后腰之上。柳青阳哎呦一声,吓得那二人又是放开了手。旋即,柳青阳苦笑道:“我都这般模样了,二位奶奶就不能饶了我?”

儿女不在说话,都是掉过头去,柳青阳一下又从那火热之中并未冰冷,这般情况,柳青阳心中苦涩谁人能知?不过好在那雷布、乔薇尼来的正是时候,他们二人都是瞧见了柳青阳眼盲事情,旋即便是单膝下跪,道:“八常侍雷布、乔薇尼,参加主上大人。”

柳青阳皱眉道:“什么主上大人?”雷布、乔薇尼二人道:“我等本事天邪鬼母座下八常侍,如今鬼母败亡,您传承那鬼母本源,接收天地之间因果业障,自然就是新生鬼母。我们自然就是您座下八常侍。只是万坋岗一战,八常侍唯有我等二人存在,日后还需主上扩充八门,聚齐人手。”

柳青阳忽地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们可知,为何那时我感身死,如今却又复活,且身躯这般强悍?”雷布思虑片刻,道:“当日您作为鬼母宿主,同那鬼母一战,并非身死,乃是二者溶于一炉。本应一体双魂,但是您那神魂之上应该有所仰仗,因此将那鬼母魂魄强行排斥了出去,方才让天邪鬼母成就了千头恶犬形状,只是带走了业力和部分力量,而真正本源便是在您身躯之中。”

柳青阳想了片刻,道:“也就是说,如今那天邪鬼母就是我?而那千头恶犬,不过是我这一缕力量分身?只不过那力量分身威能远超我这本体?”一连三问,倒是问了雷布、乔薇尼一个措手不及。片刻,雷布只能是苦笑着点点头,道:“您说的也对,那千头恶犬力量用尽,就必须回到您这体内补充,所以说他是你这分身,也并无不可。”

柳青阳想明白这些,又是问道:“那你们二人,难道没有自己居所?”乔薇尼叹了口气道:“我等本就不是这世间之人,这本体乃是按照那人性演化而来,我等实质,乃是那苦海之上,一枚菩提叶。如今苦海便在您这心中,我们如何能有家?”柳青阳皱了皱眉,叹道:“只是如今我眼盲,当真不能照看你们,何况......”

柳青阳并未明说,但是雷布、乔薇尼如何不知柳青阳意思,那身边两个女人就应对不暇,如何还能再多两个女人。不过那乔薇尼笑道:“您忘了我刚才所说?我们本是那苦海之中一片菩提叶,只要你不做阻拦,那我们回归那苦海之中即可,您并不需要时刻带着我等。若是需要对敌,只要神念召唤即可。”

柳青阳道:“既然如此,那便如你们所愿。”话毕,那乔薇尼、雷布便是化作两道碧色流光,缓缓飞入柳青阳心脏之中,这二人一入那柳青阳心中,柳青阳便是觉得心中安定。那菩提叶本是佛门大能安定苦海之物,只是不曾想到,那苦海化作天邪鬼母,更将那菩提叶、菩提子都炼化成了八常侍那等邪物。

正在此际,柳青阳便是看到远远一队人马到来,只听巫月蓉惊呼道:“父亲大人到了!”这一惊呼非同小可,南疆之中已经没了两位大神,这拜火教教主,如今便是那南疆之主,这等人物降临,且不知是敌是友,柳青阳如何能不心惊。

那一队人马到了近前,其中下来一人,同那巫月蓉六七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英气非凡,想来便是当今拜火教主巫天行。那人竟不曾看巫月蓉、韩香君一眼,只是上下打量柳青阳,片刻,巫天行自那受众唤起一缕黑炎,黑炎甫一出现,柳青阳便是一阵躁动,旋即,那黑炎幼火也是窜了出来。

只听得巫天行道:“黑炎幼火,果真在你身上!”

章四十二·巫王天行,公子青阳

巫月蓉瞬间站在了柳青阳身前,韩香君亦是如此。巫天行眼角抽动一下,冷哼道:“怎么我这自家闺女,都要胳膊肘向外拐?还有一个兀恕骨的女儿,小子你这魅力倒是不小,南疆两位最尊贵的女儿,都成了你这红颜知己。”巫天行顿了一下,又是道:“那你倒是做好选择,巫王女儿,你只能选了一个,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柳青阳正色道:“巫王前辈,你是巫月蓉父亲,我且尊你一声前辈。你若是这般说话,那你我之间便是没得谈了。”巫天行目光一凝,道:“正好你也传承那天邪鬼母本源之力,今日我便将你当是那邪魔外道斩杀了去。”话毕,巫天行挥手之间便是释放那黑炎而出,黑炎宛如一条巨大火龙,冲击那柳青阳。

柳青阳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吐出,巫天行先是一愣,旋即便是追打了上来。柳青阳伸手招架,却俨然落在下风,不过转眼便是千百招对拼,柳青阳鲜血狂飙,眼看便是不活了。只是出奇那柳青阳身体格外英朗,这般伤势之下,竟然仍旧能够招架一二,只是偶然之间便是受到一处创伤。

见了这般情况,巫月蓉、韩香君都是连连惊呼,哪里能想到,这巫天行竟然如此激动,一出手就是杀招,将那柳青阳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巫月蓉两下欲要追过去,却都是被那巫王侍从拉住,巫月蓉狠狠一巴掌打在那侍从脸上,那侍从却也仍旧不动,气的巫月蓉直跳脚。

巫天行别过头,借着打斗之声掩盖,对那柳青阳道:“小子,演技浮夸了些,还得练练。”柳青阳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演戏,哪里知道到底吐多少血?当然是越多越好!”巫天行看着血葫芦一样的柳青阳,恨不得当真一掌拍死他,道:“行了小子,有些话方才不方便说,现在我们倒是要谈谈。”

柳青阳正色道:“愿闻其详。”巫天行道:“南疆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也不是那韩香君的敌人,自兀恕骨死后,拜火教三次易主。我夺了这教主之位,便是因为这黑炎同我最是合适,在我手中,黑炎方才有着一线生机。”柳青阳道:“既然如此,韩香君那里倒也是好解释的多了。”

巫天行道:“那黑炎幼火我也不是势在必得,只要给我十年时间,我未必就不能自己培育出那黑炎幼火。只是我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来帮助,你如果帮助,不光我这女儿可以嫁给你,下一任巫王,也能传给你。不过你是修士,必须答应,百年之后,即是传位。最好是传给你同蓉蓉的孩子。”

柳青阳心中一惊,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巫天行如此郑重,而且害怕人们听见,方才用那黑炎传音,让柳青阳陪他演戏?不过这话柳青阳也不打算接,而现让那巫天行先是说出其具体情况,然后再行考虑。

巫天行笑骂道:“你这小儿,当真鸡贼。非要老夫说的个明白。”巫天行张口闭口就是老夫,其实年纪也不过四十,在那修士之中,如何算得上老人?巫天行正色道:“那无望崖之上,有着一面晶壁,传闻那晶壁之后,有着无穷宝藏,这些宝藏之中许多都是上天对于拜火教的赠与,但是钥匙却在其他的人手中,这个人就是传承鬼母本源之人。”

柳青阳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同您一道解决那问题所在。只是若解不开,您可不能强求。”巫天行哈哈一笑,道:“本王乃是何等人也!你且去一试,也算的是拜火教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当真喜爱我那女儿,本王也是应允。不过,你纵然是也想要那韩香君,也需以我家蓉蓉为大!”

柳青阳一脸黑线,转来转去,巫天行还是看出来巫月蓉意思,这一番演戏,只怕有三分也是为了那女儿来讨一口气。柳青阳无奈笑笑,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巫王前辈有所不知,除却这二人,我还有两个婚约在身,如何能就这般草率答应了您。”巫王看着柳青阳,面色颇为怪异,道:“你这人好生孟浪!”

柳青阳当即岔开话题,道:“我们就这般一直打下去?”巫天行想了一下,道:“稍后我们都是收手,然后一同下去,可是你这一身鲜血,如何解释?”柳青阳笑道:“这倒简单,便说是你瞧见了我这身体之中,有着不少隐疾,因此采用这种办法,帮我逼出淤血。”

旋即,二人同时收手,落回了那地上。柳青阳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巫天行眼角一抖,想不到最后收手,柳青阳仍是摆了他一道。韩香君、巫月蓉二人哪里能看到柳青阳如此伤势,当下便是围了上来,柳青阳干脆加装昏了,躺在巫月蓉腿上,好一番快活。巫天行看着柳青阳这无耻模样,气的三神出窍。

巫月蓉泪目看向巫天行,道:“父王,你如何这般对待柳青阳?我今日且说了,如若柳青阳有甚么三长两短,那女儿便是不活了。”韩香君银牙紧咬,道:“巫天行,如若柳青阳有着甚么三长两短,那我归祖派纵然战至一兵一卒,亦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拜火教一分为二,你可担得起列祖列宗罪责?”

巫天行冷哼一声,道:“本王是何许人也?岂能容你们威胁?蓉蓉且先不提,韩香君,你当真以为本王灭不掉归祖派?”这番话掷地有声,只是巫天行内里心虚,再次用那黑炎传音给柳青阳道:“小子,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我之间勾当说出去。当时候,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得好。”

柳青阳微微睁开眼睛,嗫嚅道:“蓉蓉、香君,不要如此。巫王大人乃是好意。我这身体之中隐疾太多,又有天邪鬼母本源之力强行冲击,已经伤到根本,巫王大人看似出手,实则将我这一身淤血拍了出去。现在我这身体只是略有虚弱而已,不碍事的。还得多谢巫王大人。”

巫月蓉将信将疑,道:“只是拍出淤血,需要弄得全身鲜血狂飙?成了一个血人?”这话分明是问那巫天行,其中意思分明就是指责巫天行公报私仇。巫天行咳嗽一下,道:“柳青阳这话不错,本王本事不愿分说。他这一身隐疾太多,而且精血旺盛,每一处隐疾破掉,自然血流的多了一些。”

说过这些,巫天行心中郁闷,从头到尾,都被柳青阳坑了一招,这人看似忠厚老实,其实倒是心机不浅。不过巫天行也不是那种被人坑了不会还嘴的人,旋即便是道:“本王这般想法,倒也是为了你们二人,正如本王所言,你们都是这南疆最尊贵女儿,自然需要一个结实夫君。本王这才出手。”

这话一说,韩香君、巫月蓉都是脸色一红,巫月蓉看着柳青阳那眼神带了不少娇羞,韩香君看着柳青阳那感觉带了不少嗔怪。柳青阳虽然不到东西,却是能够感觉这情绪变化,当下明白,巫天行将那男女关系直接推了出来,反将了自己一军。这等事情,柳青阳最是头疼,倒不如让那柳青阳再战一场。

巫天行怕这柳青阳再行阴招,当即大袖一挥,道:“拜火教众,随本王回无望崖。另外留四位执事,十二侍女,替两位圣女,好生照看新姑爷。”说完,巫天行转身便走,好一副潇洒岳丈姿态。抡起这无赖功夫,柳青阳还是差了那巫天行一筹。

巫月蓉看着柳青阳如此模样,以为是柳青阳心中不愿意,便是神色失落。韩香君也是目光怔怔,似她这种人,从来不曾想到过,还有那些真正因缘,柳青阳这般不情不愿,倒是让柳青阳更为失望。两个少女一左一右搀着柳青阳,只是那神色恍惚,险些拖着柳青阳撞在大树之上。

柳青阳苦笑道:“你们不用搀扶我,我虽看不见,但是靠着神念,还是能够行动。”哪知道这话一出,两个少女抱得更紧,生怕柳青阳飞了。柳青阳只好又道:“你们且先松开,我有话对你们说。”那两个少女方才松开了手。

柳青阳道:“我知道你们二人情谊,我也不瞒你们,除却你们,我还有两门因缘。若是你们不嫌弃,那我也当是艳福齐天。”巫月蓉迟疑一下,最终仍旧没有说话。而那韩香君却是道:“你我之间已经那般,不论未来如何,不论你成了多少人夫君,我终究是你的女人。不知,你肯要我否?”

柳青阳微笑点头,然后转头对着巫月蓉道:“小巫女,我对你好感自然非常,只是你那心中有结,只怕便是我柳青阳命中注定无此艳福,你我从此以后,就当个兄妹可否?”巫月蓉听了这话,泪水不住涌下,但是仍旧不曾言语,转身跑向那巫王队伍。

章四十三·无望崖上,绝情殿中

南疆之中,遥遥望去,便是见得那一座险峰巍然耸立,触入云端,只是那山峰之上却不曾有着绳索栈道,唯有若干掌印在那山峰之上。此处名曰无望崖,除却那生而无望攀登之意,更是拜火教圣地。拜火教巫王常年居住于此,拜火教大巫、门徒修炼其中,如非要事,不能下山。

而那山下之人,若是有事来求,唯有攀爬山峰,依靠那掌印之地踏脚,如是上山,方能一见巫王。只是是否应允那人要求,还未可知。因此,除却那绝等要事,无望崖向来不见人踪。偶尔见了人影,只怕南疆之中,便是一番动荡。

至于那山上之人,也需得从这掌印之间通过,因故,学艺不精者,不能下山,若是下得上来在,自然有着一番本事,不会堕了拜火教威名。其实那山南还有一条古道,拜火教中除却那行走执事,还有传道使者,这些传道使者,自身本事平平,只是对那生死大道参悟的透。因此,决计不可能行走那掌印之道,只是从这山南古道下去。

但是那山南古道,却不容外人行走,若非传道使者,不论何人,格杀勿论。这等森严规矩,也让拜火教成为这南疆神话。南疆众人都知圣教存在,但是真正见过拜火教使者、执事之人,少之又少。至于攀登无望崖,数十年来已经不曾有过。

拜火教大队人马自然是从那山南古道进入,柳青阳乃是外人,则不能走那山南古道,便是到了这山北。望着那参天险峰,柳青阳亦是心中油然感叹,这等掌印功夫,当真俊的很,只怕千百年前,那拜火教主,便是一代高人,只怕有着仙人修为,也说不准。否则哪能一气呵成,在这山北险峰之上,连拍三千六百个掌印。

柳青阳回头看向韩香君,道:“你要同我一道上了无望崖吗?”韩香君笑道:“自然,奴家都是公子的人了,哪里能让公子孤身进入那龙潭虎穴?”柳青阳笑道:“也罢,我便带你上去。”话毕,柳青阳便是拉着那韩香君,飞身向那山峰之上冲去。

柳青阳纵然得了天邪鬼母本源,也不过看看明心初期修为,只是那修为到了,心境却还有所不及。因此,自然不能腾云驾雾,飞上无望崖。只是凭借柳青阳功夫,转眼便是到了那山峰一般,往往一步踏过,便是飞跃上百掌印。不过数十步,便是窜上那无望崖绝顶之上。

巫天行早早在此等候,只是看见柳青阳抱着那韩香居上来,神情不爽。不过对这巫王而言,儿女情长乃是小事,当下便道:“既然来了,可曾准备好了?”柳青阳点头道:“自然准备好了。只是成与不成,你我言在先。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便是与你我无缘。”

巫天行道:“自然如此。不过,开那宝藏密室之前,我劝你还是先去看看蓉蓉。”柳青阳皱眉道:“蓉蓉怎么了?”巫天行苦笑道:“蓉蓉被你这人伤了,一回拜火教,便是去了那绝情殿,打算终身守护大殿,再不踏出半步。尘世恩怨,一刀两断。可怜蓉蓉方才十六岁。若不是拜火教有求于你,你当老夫真不会一掌毙了你?”

柳青阳叹息一声,便是让巫天行将他领到绝情殿。至于韩香君,则是去了一处小居,儿女情长之事本就剪不断,理还乱,如何能让韩香君再去?只是到了那大殿门口,柳青阳却是踌躇不定,小巫女本就是那性情中人,若是这话说的重了,只怕出了大事。到底如何斟酌,柳青阳当真心中没底。

巫天行道:“似你这般年纪,本王也是身陷囹圄,桃花缠身。只是你与本王不同,你这人优柔寡断,少了三分血性,不能当断则断,方才害了我这女儿。本王姑且劝你,若是真心喜欢我那女儿,那边告诉了她,若是不喜欢,那便断了。至于蓉蓉何去何从,你应当是从了她,只要心中祝福便是。”

柳青阳听了这般话,心中打定主意,便是踏进了那大殿。大殿之中,巫月蓉跪坐在那蒲团之上,只是听了身后人脚步声音,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柳青阳跪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也不看巫月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那空气之中少女喘息声。巫月蓉几度想要开口,却终究是闭上了嘴巴。

柳青阳终于开口:“世人皆以目盲为恶。我自目盲后对此说颇不以为然,反觉世界化为极乐净土,世界只有我与心念的人,双双居于莲台之上。”巫月蓉叹了口气道:“莲台之上,固然极乐。只是寸许方圆,能容得下几人?”柳青阳沉默不语。

巫月蓉问道:“天地之间,尚有山河满载之象,你这人心中,可能装得下天地?”柳青阳摇头道:“不能!只能装下一个师尊,七八个朋友,四五个爱人。”巫月蓉道:“那我在你心中,还有多少地位?”柳青阳道:“不多不少,一隅之地。”

巫月蓉又问道:“你手中一剑,何为剑心?”柳青阳一怔,却是听得巫月蓉道:“证道,除魔,尊师,怜爱,方为剑心。否则,你纵然有剑,又有何用?”柳青阳低头不语,巫月蓉亦是沉默,二人沉沉而坐,各怀心事。

柳青阳缓缓起身,从那大殿香坛之前拿起一把梳子,走到了巫月蓉身后。巫月蓉并未抗拒,而是让柳青阳轻轻梳理一头长发。巫月蓉说:“这长发,可好看?”柳青阳道:“自然好看。”巫月蓉道:“可愿为这长发,留在南疆?”柳青阳停了下来,沉默不语。

巫月蓉道:“既然不愿留在这南疆,长发又给谁看?不若你帮我剪了去。”柳青阳道:“斩断情丝,无牵无挂?”巫月蓉回头看着柳青阳道:“你还要我牵挂谁?”柳青阳唯有沉默。这对话之间,尽是伤感,柳青阳如何能应对。巫月蓉最是合柳青阳心意,但是若留在南疆,总对其余的人不公平。

巫月蓉沉吟片刻,道:“可曾爱过我?”柳青阳道:“爱,此时便是爱着。”巫月蓉道:“那你陪我三日,然后再帮我剪了这长发吧。”柳青阳道:“好。你想去什么地方?”巫月蓉道:“素闻江南水乡,十里烟波之地,每逢这几日,便是昙花盛开,只是我从未见过。”柳青阳点头道:“好,我们即刻动身。”

柳青阳拉着巫月蓉,向外走去。巫天行看到二人,皱了眉头,却终究不曾阻拦。柳青阳背着巫月蓉,向那江南水乡之地进发。巫月蓉在柳青阳背上,便是想起那星野流火之间,柳青阳舍命一跃。如今再是到了这人背上,除却那欣喜,还有着无尽苦涩。巫月蓉轻轻抚摸柳青阳宽阔背部,这人臂膀宽阔,当是承担的起那等家世,只是在巫月蓉心中,这家中,不能再有他人。

不过一日脚程,便是到了十里烟波之地,那锦官城中,正是最好时节,昙花烂漫。柳青阳自然看不见,只是拉着巫月蓉,向那锦官城中最宏伟宫殿走去。那里正是能俯瞰整个锦官城,看透重重昙花。

宏伟宫殿两旁尽是官兵守卫,柳青阳皱眉道:“我只是去观景,并无歹意。”两边禁卫高声呵斥:“大胆,祈福圣地,岂是尔等可进?再前一步,格杀勿论!”柳青阳叹了口气,翻手唤出青云古剑,一路杀将上去。

那宏伟宫殿甬路之上,柳青阳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血光乍起,禁卫官兵那残肢断臂,四下散乱。终是到了那宏伟宫殿之上,柳青阳却是眉头微皱,只因那上面一人,锦衣仗剑,一身修为俨然明心圆满。

那人道:“何方贼子,擅闯祈福圣地!”柳青阳道:“只是借这地方,看一看那锦官城中风景。”那人怒喝一声:“贼子纳命来!”当下便是舞动长剑,杀将上来。柳青阳不闪不避,被那长剑一剑穿胸,只是那人忽地惊觉,长剑刺入,竟是拔不出来。柳青阳青云古剑一挥,便是将那人头颅斩下。

柳青阳翻身将那穿胸长剑拔出,扔在一旁,缓步踏上那祈福圣坛。巫月蓉从柳青阳背后下来,看着那满城昙花。只是到了时分,昙花缓缓落下,那盛开景象不过须臾,便是凋零。巫月蓉满是遗憾。

柳青阳缓缓搂住巫月蓉,道:“不若明年,再带你来看这漫天昙花。”巫月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只怕这便是缘分。你我之间,便如这昙花,见到了,也便凋零了。”

柳青阳翻身下了那祈福圣坛,冲向昙花,剑光一闪,便是斩了一朵下来。旋即,柳青阳一道元力喷涌而出,那昙花便是永恒凝结在了这盛开时刻。柳青阳翻身上了城楼,道:“留个念想。”

巫月蓉微笑取出匕首,一刀便是斩断那满头黑丝,伸手一抓,一缕黑丝在了手中,道:“留个念想......”

章四十四·峰峦之后,天平盛世

柳青阳看着那无望崖绝壁。此处便是那拜火教禁地,其中封印了无穷宝藏,传闻打开那宝藏,拜火教便是另一番景象。这钥匙如今便是握在了柳青阳手中。柳青阳手握一剑,漆黑鬼母气息流淌,手中长剑一挥,口中轻吐一声:“破!”那千米石壁,一剑破开,分向两旁。那石壁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这方天地之间,锦绣山河万里,四野青葱。柳青阳缓步踏入,巫天行紧随其后。这万顷一碧景色,巫天行也是不曾见过,颇为感叹。南疆向来穷山恶水,生存便是不易。若是一如这眼前景象,南疆如何这般贫瘠?拜火教又如何分为两派?

那冥冥之中,一道光芒引导柳青阳向着远方走去。而光芒尽头便是一道一方巨大河谷,也是这森林尽头。柳青阳心中躁动,天邪鬼母本源之力,蠢蠢欲动。万千怨气透体而出,慢慢入了那巨大河谷股部,从中而出,怨气便是化为灵气,却不再入了柳青阳体内,而是缓缓向着那石壁外飞去。

柳青阳手中一剑,高举,劈下,浪潮激荡三千尺,瀑布开裂。巫天行顺着那瀑布望去,便是万里天光。一缕春风正缓缓从那河谷之外,吹来。南疆燥热,也消散了几分。再看柳青阳,一身戾气尽去,境界缓缓回落,又是那明心初期。

巫天行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浪潮落下,河谷一分为二,那一方瀑布化为对居之势。春风带着海潮咸味缓缓飘向那石壁之外,此际南疆之间,庶民抬头望向那天际,春风所过之处,燥热消弭,草木新生,俨然一片祥和气象。

柳青阳道:“曾听家师说,北冥之外,有海,海中有大鱼,名曰鲸。鲸落,哺育三界,则万物生。”柳青阳缓缓望向那石壁之外,祥和景象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那春风微荡,自身境界随着那春风激荡,缓缓跌落,直到了登途,方才停息。

巫天行回首望着柳青阳,道:“你那一身剑元,跌落了。”柳青阳摇摇头道:“剑元不过身外之物,跌了便跌了,但是这心却是明了。”巫天行缓缓点头,一剑倒海,天邪鬼母邪力散尽,万千业障缠身,剑元该是跌落。

那南疆一隅,一个苍老人影缓缓走来,看着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微笑点头。那苍老人影身旁一头小龙,懒洋洋扭动身躯,老人从布袋之中取出一块肉干,小龙欢呼雀跃,吞了下去。老人道:“南疆该是南疆庶民的南疆,没了诸多纷扰,也便太平了许多。”小龙用肉呼呼的爪子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转头继续啃着肉干。

天空之上,一处疾飞人影停下,看着一片春意盎然,那人叹道:“方婉,我曾说,有朝一日,我成了那天下首屈一指大剑仙,就回去找你。若是再选一次,我宁愿,此生不曾练剑!”那人一剑开天,风雷暗潮涌动。

一方大泽之中,白发人影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之上,淅淅沥沥下去小雨,雨滴落在白发人手上,又是流淌出去。白发人微笑着看向四野,那一片穷山恶水,如今这般可爱,草色青葱,万木丛生。白发人影,刚要落步,又是停了下来,换了一处踏下。一株草苗缓缓从那土中钻出。

红衣公子缓缓走入南疆,翻手一剑赶走一匹饿狼,救下一个孩子。孩子看着那红衣公子:“先生,我能和你学习剑法吗?”红衣公子问道:“你为何学剑?”孩子道:“我不想再被人欺负。”红衣公子微微一笑,道:“从今以后,便是一方天平盛世。学剑无用,不如我教你读书。”孩子摇摇头,跑了。

柳青阳从那石壁之中走出,看着巫天行一道敕令,将那拜火教解散。巫天行笑道:“南疆已是太平盛世,修习这些术法,又有何用?不若都去做了南疆儿郎。拜火拜火,我宁愿南疆之中,从此无火,从此无恶。”

柳青阳看着巫天行,道:“那你不做巫王,还能做什么?”巫天行微微一笑,道:“做巫王之前,我还是一个教书先生。我不过是再去教书而已。”柳青阳笑道:“你这人起码千百年寿元,就教千百年的书?”巫天行笑道:“当个巫王,不如当个夫子。岂不闻,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柳青阳从纳海戒中取出那根镔铁,手中剑芒涌动,将那镔铁削成一把戒尺,笑道:“我生平好友不多,你算一个。这戒尺便是送你,希望你能成那名动一时的大先生。”巫天行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占了便宜。”不过,巫天行旋即正色道:“我生平好友亦是不多,你也算一个。好好活着,不要死了。有朝一日,天下都是太平盛世,你这剑,也不白练。”

巫天行又道:“要去同蓉蓉告别吗?”柳青阳一摸怀中包裹那缕青丝,摇摇头道:“该告别的,已经告别。不做再多留恋。”巫天行叹了口,不再说话,缓缓解开巫王长袍,黑炎一动,烧成了一团火花。此间,拜火教再不存在。

一年后

私塾之中传出那郎朗读书声,夫子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中一个小儿道:“夫子,为何君子要求淑女?”夫子道:“淑女之于君子,便是家。儿子之于老子,便是希望。你可知了?”小儿道:“弟子愚鲁,还有不懂。”

夫子笑问小儿:“你可有爱的人?”小儿道:“父亲、母亲,都是我爱的人。”夫子道:“淑女也是君子爱的人,所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儿道:“那夫子有爱的人吗?”夫子看着远方山崖,微笑道:“有!夫子,自然有......”

锦官城小巷之中,两个少年厮打一处,其中一个少年急了,捡起一旁的常见,刺了过去。一个青衫人影身形一晃,取下那长剑。青衫人影摇了摇头,道:“剑,不是这般用。剑,是卫道之兵,是守爱之兵,是普度众生之兵。唯独不是伤人之兵!”

少年不忿问道:“那你说,既然不能伤人,我还要这剑有何用?”青衫人一弹健身,身若游龙,荡了七八个剑花,道:“你要这剑,自然无用,还是去私塾读书罢。我正巧认识一个博学多才的大先生。”少年一扭头道:“我不,我就要学剑。”

青衫人一剑刺出,剑光纷飞,旋即道:“那你可愿同我学剑?”少年一怔,旋即道:“自然愿意。您的剑法比我那老师,强了不知多少倍。”青衫人道:“那你便要知道,从此这剑,不能同兄弟相向。”少年点头道:“只要您肯教我练剑,我自然不会再兑兄弟相向!”

青衫人道:“那我先去你那剑馆,同你师傅说了。”少年笑着引青衫人到了一处剑馆,那剑馆之中一个老人,长剑摆动,剑法并不如何高明,却也是一个武者。见青衫人仗剑而入,身后又跟了那小儿,老人叹了口气,道:“我这徒弟,倒是顽劣,是不是给先生添了些许麻烦?”

青衫人道:“这倒也不是,只是我见你这徒弟颇有些意思。他愿意同我学剑,不知您可愿割爱?”老人又是叹了口气,道:“既然我这徒弟能入了先生的眼,那也便随了先生。不知先生在何处教剑?”青衫人笑道:“何来教剑一说?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不愿我教剑,只愿我渡人。”老人目光满是激动,道:“先生是个可托付的人。”

老人又叫来小儿,道:“你要好生听先生的话。”小儿点点头,然后端正的给青衫人扣了三个头。青衫人手一翻,小儿便是起了身。那青衫人从戒指之中取出一柄长剑,道:“这剑是我所用,如今送了你,剑名,青云。你当要好生对他。”

小儿取过青云剑,剑光闪闪,自然是柄好剑,心中也是颇为欣喜。不过小儿又是将剑递了回来,道:“徒儿不能要,这剑是老师所用。”青衫人笑着摇摇头,道:“我还有远路要走,这剑对我无用,便赠与你,你也现在这剑馆休息,我自然留一套法决给你。或许一二十年之后,便来寻你。”

小儿眼中满是失望,道:“师傅是嫌我累赘吗?”青衫人微笑道:“此间险恶,自然不能带你。你当要好生修炼剑道。这剑曾是一名大剑仙之剑,可劈山断岳,待我回来,希望你已经不是那鲁莽少年。”小儿点头称是。

青衫人道:“那你同我立下这誓言!”小儿恭敬看着那青衫人。青衫人道:“柳青阳不才,愿以证道,除魔,尊师,怜爱,为剑心。虽千万险阻,一人一剑,往矣!”那少年听了眼中满是精光,道:“白月华不才,愿以证道,除魔,尊师,怜爱,为剑心。虽千万险阻,一人一剑,往矣!”

章一·大德高僧,佛剑普度

沐灵山,菩提明心,那大和尚锦衣玉带,手持佛谍,口念般若,背后一柄长剑,缓缓走在那干涸大地之上。

大荒之上,西经路,这大和尚不知道走了多久,每到一处,便是看着那天上烈阳,目光凝重,口吐莲花,一身佛法,度化那土地,大地之上,生出朵朵绿芽,大地合拢。

每当如此,大和尚背后佛光便是增长一丝。

行至一处,大和尚忽地听到马蹄声疾疾,那一队人马风驰而过,大和尚眉头微皱。

那人马之中一人看了大和尚一眼,呸了一口:“妈的,和尚,真晦气!”

大和尚也不动怒,依旧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只是三步两步,便踏到了那马队之前。

大和尚道:“天怜世人,你们这般,是为了去那前方村落,奸淫掳掠罢!”

那为首人一勒马,冷笑道:“大和尚休要管......”

话未说完,那背后长剑出鞘,血光万丈,大和尚一剑斩出,连人带马斩成十七八块,散落一地。

其余人马还未动身,大和尚甚若一道流光,剑光万丈,顷刻间,血流成河。

长剑“铎”的一声回鞘,大和尚冷眼看着那一地碎尸。

手中钵盂一转,便是收了那碎尸残块。

大和尚口中念一声:“般若!”又是缓缓向前走去。

前方四五十里,便是一处小村,大和尚缓缓走进,讨要了一碗水喝。

正要离去,却是看到一个老妇倒在一边,大和尚问道:“为何如此?”

旁边一个妇人道:“高僧有所不知,此处贫瘠,唯有那壮年才能吃饱,我们这等妇人,老幼,都不曾吃饱。今年又是饥荒,饿死之人,不计其数。”

大和尚叹了口气,翻手从那钵盂之中拿出一块肉,送到那老妇口中。

老妇勉强嚼了几下,方才吞下,气息也是渐渐均匀许多。

大和尚缓缓起身,却是发现那四周之人,目光不善!几个壮汉竟是拿起了弓箭、长刀。

大和尚道:“你们想要这肉?”

为首一人道:“自然!大和尚,你乃是那和尚,自然吃素,这肉不如给了我们,我们也放你一条生路!”

大和尚将那钵盂一翻,残肢碎肉满地,看得人几欲作呕,大和尚道:“如今你们还想要这肉?”

那为首的人捂着嘴,拼命摇头。

大和尚冷笑道:“今日若不是我在此,只怕别人便被你们杀了。”

话毕,大和尚长剑出鞘,一声:“敕苍生!”剑光闪过,将那村子中人亦是斩了。

忽地,大和尚看到一个小儿,躲在那马车之下啼哭。

大和尚收了长剑,对那小儿道:“你要记得,渡你们的人,名曰,剑如来!”

“好一个度苍生!”一道声音从那远方传来,剑如来扭头看去,一位仙人凌空而来,手中纸扇轻摇,又是道:“你说,你要度苍生?为何又在此杀人?”

剑如来眉头一挑,道:“我以苍生之血度苍生!世间罪孽繁多,都杀了,方能证道!”

仙人道:“天道不公,苍生苦难,那你岂非要逆天而行?”

剑如来哈哈一笑道:“自然!天道不公,我便一剑开天,问他个究竟!”

仙人怒道:“你且听好!我名凡七叶!最是看不得你这种杀生之人!今日便让我灭了你这妖僧!”

话毕,仙人一柄长剑祭出,如电如雷,口中念道:“佛心斩业!”

那长剑引了一道苍雷,顷刻化为雷幕电雨。

剑如来长剑出鞘,化作一道业火,席卷而来,无上宝象从天而降,镇压四方。

二者一触,那雷幕电雨丝毫难以撼动无上宝象。

剑如来喝一声,道:“休要这般!贫僧不欲斩你!今日你且退了,我便当此从未发生!”

凡七叶冷笑一声,道:“想要斩我,还要问问我这手中佛剑!”

剑如来,道:“你我道不同,既然如此,也便一战!”凡七叶道:“正好!”

剑如来古剑滴血,一身杀气,一招出,天地动,四方业火升腾。

凡七叶佛剑一出,无上宝光尽现,梵文法咒万千,席卷而来。

甫一接触,大地崩裂,虚空崩塌,二者盘旋绞杀。

绝无留手,都欲斩杀敌手。

忽见一朵青莲从那业火佛光之中升腾而起,顷刻间,步步生莲,之间一位古僧盘坐那中间,口中轻喃:“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业火佛光都在那青莲之中片片湮灭,古僧一抬手,天地一片祥和,唯剩一朵莲台。

剑如来眉头一挑,对着那古僧道:“古佛尊者也要掺和此事?”

古僧道一声阿弥陀佛,方才缓缓道:“你二人怕是有着误会,贫僧房来解此因缘。”

凡七叶皱眉道:“古佛尊者,你莫不是说,这人当真是那佛道中人?”

古僧道:“自然是了!凡七叶,你既是跨境而来的邪心魔佛,倒是不知道我这古刹之中,有着这样一个人物。剑如来修为不再你我之下,当今天下佛门,便是一等高手。只是剑如来那道,是个行者之道,一路杀尽天下不平,才是证道。你虽是那邪心魔佛,不过以杀止杀,同这圣行者自然不同。”

凡七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剑如来长剑回鞘,转身便走,继续靠着一双脚,丈量那大荒之路,一柄长剑,也要斩尽那时间不平事。

古佛尊者叹了一声,道:“邪心魔佛,随我一同回了古刹罢!圣行者就是这般心境,你也无需多说。”

凡七叶目光冰冷,却也是随着古佛尊者离去。

剑如来向着那远方走去,却是看到一人倒坐在青牛身上,目上缠着白布,哼着那山歌小调。

那人途径剑如来身旁,笑道:“一个和尚,却是好一身杀气。”

剑如来扭头看着那人,哼了一声道:“一个瞎子,却是好一番自得!”

那青牛身上的青年笑道:“非也非也!目盲而已,和自得有何关系?”

剑如来皱眉道:“你这人也怪,不若将那自得之事,说与我听。”

青年摇摇头,道:“你不懂。也不需要懂,再见了大和尚。”

剑如来摇摇头,看着那青年人,道:“只是你这浅显修为,似乎不该来这大荒西经路上罢!”

那人又是道:“非也非也!正是这大荒疾苦,我才要带来一丝希望。”

剑如来冷哼一声,道:“你这人倒也狂妄,我佛门千百年来,也不曾带来希望,你如何能带来!”

青年也不答话,从那青牛身上布袋之中,拿出一卷《诗经》,笑着离去。

剑如来一怔,却是暗道这人一定疯了,大荒西经路中,千百年来,也不曾出个教书先生。这人此般前来,只怕会是无功而返。

剑如来摇了摇头,继续向着那前方走去。他这圣行者,千百年,便是脚步丈量土地,杀尽天下不平之事。

那青牛一路走着,踏过干涸大地,终于到了一处小镇。青年看着那镇子上名字——清水

。青年莞尔一笑,这分明是干涸大地,哪来的清水?

不过青年也不拘泥这些,换了一身青色青袍,缓步走向那清水镇中,小镇之中,颇显得苍凉,路边之上,几个小孩嬉笑打闹。

青年拦住一个小孩问道:“你们可曾读过书?”

小儿挠挠头道:“什么是书?”

另一个小儿跑了过来,道:“先生,先生,我知道书,但是没读过。全身一些奇怪的符号,根本看不懂。”

青年道:“那我要是在此教书,你们可愿意来学?”

小儿问道:“先生,读书能让我们吃饱饭吗?”

青年道:“读得好,便能。”

另一个小儿又问道:“那先生,读好书了,能让我们离开这贫瘠的地方吗?”

青年问道:“你离开此处要干些什么?”

小儿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离开。”

青年一笑,道:“那你跟我好好读书,书里面会告诉你离开了这里要做些什么。”

青年让小儿们散了,走到一处民宅,问道:“劳驾,请问清水镇的镇长在什么地方?”

那人家皱了皱眉,还是道:“我们镇长就在最东边的房子,不过你要是个游走的商人,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们这里很穷,什么都没有,只有黄土。你还是走吧。”

青年笑了笑,没有说话,向着那东边走去。

青年看了看那最东边黄土房子,又是看到一个老人坐在那门口,看着黄土一声声叹息。

青年对那老人说:“请问您是清水镇的镇长吗?”

老人扭头看了一下骑着青牛的青年,叹了一声道:“年轻人,你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还是走吧。去大一些的城市看看。”

青年微笑道:“镇长,其实我是来教书的。”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忙拉着青年的手,道:“先生,您可当真?”

片刻,老人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们镇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先生。”

青年笑道:“如果我不收钱呢。”

老人听着这话,老泪横流,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青年道:“姓柳,名青阳!”

章二·求学问道,天降苦厄

清水镇中,贫瘠如往,只是镇中小儿眉眼之中多了一丝光亮。

小儿卫青走到了那私塾之中,看着那盲先生说道:“先生,昨天的诗书,还是记不得。”

盲先生微笑着道:“无妨,今日,再教给你们一遍就是。”

卫青问道:“先生,那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记不得那书中的内容呢?”

盲先生顿了一下,道:“一日不会,那就教一日,一年不会,那就教一年,总能记住只言片语不是?”

盲先生柳青阳抬头看着天,从他教书那日起,就隐隐觉察到那天际之上,天威隐隐。

到了第二日,不过是一二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也没人记得。

小镇之中,都是这般,只是记得柳青阳讲了些东西,却不知道,讲了甚么。

这般怪异景象,倒是让柳青阳掀起那好斗之心。

如是,柳青阳在这清水镇中,教书三载,成了人人敬重的盲先生,镇长常说:“先生是个大善人,虽然我们镇子里的孩子愚笨,学不到先生的文章,却还是能懂得先生的智慧。”

柳青阳在这清水镇上,威望极重,便是十里八乡的乡痞无赖,也从不出言侮辱,偌大清水镇,都当柳青阳是个大恩人。

柳青阳看着那阵子中,二三十个小儿,准时出现在了私塾之中。

柳青阳一如以往问道:“昨日我讲,可曾记得?”

二三十个小儿一齐摇头,道:“均是不记得。”

柳青阳道:“好,那今天,先生再给大家讲一遍《百家姓》。正所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蒋沈韩杨......”

念完一遍《百家姓》,柳青阳道:“先生教给你们这《百家姓》,你们可要好好记得,不能忘了。倘若将来有朝一日,念错了别人姓名。便是对人极大的不恭敬,须知,天下万物一般,莫有高低贵贱,于人之尊重,先从姓氏而始,牢记,牢记。纵然尔等未来成了那名门豪绅,也莫可有那明贵贱的思想。”

小儿高疏离问道:“先生,你每日讲的,我们都记不住,您为何还要讲呢?”

柳青阳笑道:“你们每日都记不得,为什么还要来呢?”

高疏离挠了挠头,道:“镇长让我们来的,说是跟着先生,能学到大道理,未来能让清水镇过得更好一些。”

柳青阳微笑着点点头,却是不说话。

其他小儿也是问道:“先生,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给我们讲书呢。”

不等柳青阳说话,门外又是进来一个灰色长衫的读书人,那人也是笑着问道:“是啊,为什么要讲呢?”

柳青阳一拱手,道:“读书或可成为这些孩子的登天之梯,看着这些小儿如此好学,我如何能舍弃呢?”

读书人叹了口气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青阳随着那读书人出来了这私塾,那读书人道:“鄙人刘梦云,乃是这百里外一教书先生,每隔五年,我便来此一次,看看这清水镇中情况。想不到,进入竟是见到先生在此。听闻先生,在此教书三载,不曾倦怠,鄙人佩服佩服!”

柳青阳一摆手,道:“先生想来便是知道清水镇中情况,不知道如此多年来,是否知道破解办法?若是有着,柳青阳不才,倒是有些手段。”

刘梦云一愣,道:“你不是书生?”

柳青阳笑道:“我是剑修,不过是不是书生有何妨?不过都是求一个大道通天,你书生可渡人,和尚和渡人,我剑修就度不得?”

刘梦云叹了口气道:“也对,也对。只是先生有所不知,清水镇中曾是钟灵俊秀,只是三百年前,一个秀才在此吸尽了清水镇的才气,此后,清水镇中,受到这天道镇压,再也不能出一位读书人。我这数年前来,也是求一个运势好转,再给清水镇一线生机。”

柳青阳皱眉道:“那秀才,如今身死?”

刘梦云叹道:“那秀才哪里身死?他在大荒西经路上,传播天道,自然有着天道护佑,早成了一代圣贤,靠着儒道飞升了。如今就在那舒兰城中,讲经传法,门人弟子无数。”

不知何时,镇长也出现在了这里,镇长叹了一声道:“不错,那人就叫陈清水,是这清水镇中有名的才子。只可惜,他这人气运太强,冲散了清水镇的才气,清水镇方才落得如此。他也来过几次,只是仍旧不知道如何破解这无穷天威。”

柳青阳摇了摇头,这等气运玄学,他自然不懂的,但是那无穷天威,却是清晰感到。

或许,这清水镇的问题,还要从那陈清水的身上找到。

旋即,柳青阳道:“刘先生,可曾认识那陈清水?”

刘梦云道:“我便是陈清水先生的弟子,此番前来,也正是我家先生命我前来,看看清水镇中,可有转折。”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不知先生可愿意引我一见?”

刘梦云苦笑道:“自然可以,我家先生向来欢迎四方来客,若是听闻先生在这清水镇中,一教就是三年,自然笑面相应。”

柳青阳又是转头看向镇长,道:“此番前去舒兰城,怕不是一日之功,这些日子,只怕小儿们又是无书可读。”

镇长笑道:“倒也无妨。反正读了,也会忘记,不若先生先去那舒兰城,若是为清水镇求了一个大道康庄,那老朽和这清水镇镇民都是感激不尽。”

柳青阳回了私塾,将那一众小儿遣散,又是精细的合拢了私塾的门户,然后才随着刘梦云向那舒兰城行去。

舒兰城距此百余里,不过柳青阳虽然境界跌落,不过登途,但那天邪鬼母本源倒是喷涌无尽力量,因此,这柳青阳,腾云驾雾,御剑而行,到也不难。

大荒西经路虽是西凉境内,只是地处最西,剑修之人又是独来独往,因此,这刘梦云也是头次见到剑仙。

又是见到这柳青阳不过拿了一柄木剑,便是御剑飞行,当下便是一声惊呼。

柳青阳微微一笑,伸手一拍刘梦云,二人便是乘这剑光,到了那云空之上。

柳青阳问道:“清水先生,是个何样人?”

刘梦云沉吟片刻,道:“清水先生自然有着真正大学问,为人恭谦,待人和蔼。只是因为清水镇,常年眉头不展。因此清水先生,在这舒兰城也有一个绰号,叫做陈不展。舒兰城中人道,天下事有一石,先生便知五斗。若有心中迷茫,便是见过不展。”

刘梦云思虑片刻,又是道:“清水先生平日里便是在桃林小居之中,那桃林极大,每逢先生讲座,便是三千弟子围观。为一睹先生尊荣,弟子们更是盖了一座讲经坛,在那桃林之中,清水先生就坐在上面讲经。平日,先生最爱讲那大道儒学,仁义礼教。因此先生弟子,极重礼仪。”

“先生身上趣事极多,其中最负盛名一件,便是同那舒兰城主的争辩。舒兰城中,曾有一个姑娘,父母双亡,守孝期间便是被叔叔卖给一个富商。那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富商却已经五六十岁,新婚之夜,姑娘反抗之下,不小心用剪刀捅死了那富商。按照舒兰城律法,谋杀亲夫,理应受到凌迟极刑。”

“但是先生却是孤身前往,为那姑娘辩论。先生言道,按照舒兰城这律法,为父母戴孝期间,不得成婚。他这叔叔做法自然不合法度,因此那姑娘与富商之间,也算不得成婚。既然不算成婚,那富商行径,便是奸*女,死有余辜,何来谋杀亲夫之罪?这一般说辞,赢得了舒兰城百姓赞赏,舒兰城主也便赦免了那姑娘。”

“还有一件,舒兰城中本是饥荒之地,又逢大旱,人们难以维生。先生便是引了舒兰城中百姓出城,在那城外指着地脉便是让舒兰城中百姓向下挖掘。先生威望极高,舒兰城中百姓自然听先生的话,向下一挖,那泉水便是喷涌而出。先生一连指了十几处地脉的,泉水不断喷涌而出,舒兰城饥荒也便解决了。如今这舒兰城中,人人吃得饱饭,也有先生一份功劳。”

“另有一件......”说起清水先生,刘梦云滔滔不绝,直讲了五六个时辰,若不是这云空之上,罡风太猛,只怕刘梦云还要一直讲下去。

经这罡风倒灌,刘梦云便是察觉一阵腹痛,也便停止了言语。

柳青阳微微一笑,一道法决打出,便是消弭了刘梦云的腹痛。

但是被那罡风一吹,刘梦云倒是不敢继续讲下去。

不过柳青阳倒是察觉了这清水先生不是平凡之人,真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起柳青阳这等半路出家的先生,自然要博学的多。

只是柳青阳也略有些许偏见,儒者虽然可敬,却也不过一书生,比起他这等当真见过生死的人,经过大劫的人,还是有所偏差。

不过柳青阳去也不会表露,倒是听了这些故事,更是好奇,这清水先生,到底是个何等人物。

章三·清水先生,儒道圣贤

柳青阳到了那桃林之时,大先生陈清水并不在那里。

刘梦云思索片刻,便是笑道:“我们家先生,只怕是在那远方高山之上。”

柳青阳皱眉道:“为何在那高山之上?”

刘梦云道:“我家先生时常登山,便是好静,也是寻一个大道坦途。”

柳青阳思虑片刻,便是摇了摇头,何谓大道坦途,这话太大,柳青阳不得知晓。

不过这倒并不妨碍柳青阳带着那刘梦云去往那高山之上。

奇石为壁,苍峰入霄穿云,雾起天岚,柳青阳只见一人凝神坐在山巅,那人长袍大袖,纵观无际,广览天下尘分。

柳青阳知晓这人便是那大先生陈清水,便是下了云雾,立在一旁,顺着大先生的目光望去,那一片烟云尽收眼底,却不见飞鸟苍鹰。

大先生道:“至此,前无路,后无道,放眼望去,不见天下俗尘,唯烟波缭绕而已。人欲攀高,原初纵是祈于怀抱天下的疏旷。一旦踏至,见此空冥,却不免茫然了。虽言登高望远,实无一物得见,独立峰顶的虚乏寂寥,多少英雄因此迷失?虽让我至此已久,却不曾忘却登高之愿,但你有如何呢?”

柳青阳顿了一下,道:“只是觉得累。”

大先生一愣,旋即笑道:“好一个累。行事本真,纵使天下纷扰,不如其眼,唯见我心而已。”

柳青阳苦笑道:“大先生言过了。柳青阳当真只是觉得一路行来,劳累非常。倒不是和先生论道。”

大先生摇摇头,道:“这也无妨。只是人老了,便啰嗦了些,同你讲讲。”

大先生陈清水看了一眼刘梦云,当下点点头,道:“想来这位先生,也是见了清水镇中境况,方才前来此处。”

柳青阳皱眉问道:“大先生可有疑义?”

戴先生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而是清水镇中,业债积累千年,总归是有人要还的。只是世人都道我贪生怕死,舍不得一身儒道修行。谁有知道,负业而行,如何苦痛。”

柳青阳本是不理解这大先生,如今听了这番话,倒是颇为认同。天下间负业之人,只怕没人能出柳青阳其右。

大先生眉眼一抬,便是道:“既然来了,不如虽我去个地方,听一堂儒家礼法。”

柳青阳点头道:“也好。”

如是,柳青阳便是随着大先生缓缓下了那入云苍山,一路穿过舒兰城,到了那十里桃林。

大先生缓步上了高台,盘坐其中,点一缕檀香,看着那桃林之中,弟子缓步前来。

待到弟子落座,大先生手执戒尺,敲了三下香炉,大袖一甩,施了一个礼数,又是恭敬将那檀香举起,祭了苍天、大地,方才望向那三千弟子。

大先生道:“上回说了君子,如今便是与你们说说俗人。何谓俗人?便是这市井之间,寻常人等。一箪食,一豆羹,一瓢饮,便是欣欣然而喜。如此便是俗人。只是我却说那俗人,可分三等。”

“三等俗人,便是那市井之人。除却一箪食、一豆羹、一瓢饮,便是求一个安身立命,求一个父慈子孝。虽是不易,却也可以达到,如此目光浅显,便是三等俗人。”

“二等俗人,便是那庙堂之人。说来也怪,庙堂之人,从不说自己是个俗人。明明为了那功名利禄,一生极尽约束,只为求一个官途坦荡,却自言两袖清风。何处来得清风?我不见,你们可曾见过?”

大先生微笑看着那三千弟子,弟子们笑而不语。这里面如何没有那三等俗人、二等俗人?只是大先生所言极是,弟子们难以反驳。

大先生又是道:“至于一等俗人,先生我便是了。我求一个大道登顶,求一个心静神怡,却忘却了人世苦海无涯,如何不是一个俗人?如此看来,天下之间可还有不俗之人?”

见到一众弟子摇头不语,大先生笑道:“倒是有,那人应当胸怀天下,替这苍生鸣一个不平。纵然万千劫难,一人前往,只求一个大道藏于心。先生不曾见过那样人,却也向往那样人生。只是先生俗了,不曾登临那般境界。”

一个弟子从那蒲团之上站起,道:“先生,近日舒兰城中,出现一件怪事,能否请先生品评一二?”

大先生笑道:“但说无妨。”

那弟子道:“近日舒兰城中,那王记药铺的掌柜忽地被那儿子气死了,王家家财万贯,只是却不知道要谁继承。有人说是自然子承父业,但有人却不以为然,认为王家掌柜被那儿子气死,儿子便是杀人凶手。这万贯家财,自然应该王家太太得了。”

“本来这一家之人,倒也无妨,只是王家儿子为了钱财同那王家太太撕破了脸,二人争论不休,这朝堂之上,一时也难以判决。因此,弟子来问先生如何看法。”

大先生思虑片刻道:“儒家向来讲究一个三纲五常,所谓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间错乱,便是因此而来。于父,那王家万贯家财,自然应该给了儿子,于夫,却又应该给了那妇人。不过,这却是死板做法。”

“王家家财万贯,自然需要一番争夺。至于那王掌柜,身体早有隐疾,自然不能算作死在儿子手中,因此,儿子可拿一份,而那夫人,随着王掌柜一生,自然也应该得一个安定钱。不过,舒兰城中律法想来不能一分为二,因此,自然应该给予那王掌柜夫人。”

“原因有二。其一,王掌柜儿子,已到了而立之年,自然应该有着自力更生本事,而那王掌柜夫人,已经年余六十,如何还能自谋生路?于情,自然要给那王掌柜夫人。其二,自古依赖,父慈子孝是为纲常伦理,王掌柜那儿子想来不以父礼事之王掌柜,故,于理,王掌柜儿子难以继承那万贯家财。”

“再者,王掌柜乐善好施,而王掌柜之子,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等人,若是平常度日,危害尚且不大。若是一朝得势,那便是个祸害。”

一番论道,直到了傍晚,大先生送别弟子,唯独留下来柳青阳。

大先生问道:“小友觉得我这番论道如何?”

柳青阳思虑片刻,道:“先生学问自然极大,不过这话语之间,也未必全对。”

大先生笑道:“但说无妨。”

柳青阳道:“大先生讲了礼法纲常,都是极对,只是在柳青阳看来,有些考虑,过于迂腐,还是书生之见。”

柳青阳这般说话,刘梦云便是眉头紧皱,略带怒意。

这一众弟子,平常极敬大先生,如今柳青阳这般说了,作为弟子,刘梦云如何不怒?

大先生垂目片刻,道:“若是剑修,遇到那不平之事,应该如何?”

柳青阳正色道:“一人一间,往矣!”

字里行间,杀气凛然,全然没了那一副教书先生自拍,俨然一代杀神再临。

大先生叹了口气,道:“清水镇那局,我解不开,也解不了,小先生或可解了。”

柳青阳道:“如何这般说?”

大先生道:“清水镇中,无外乎天道镇压,我这儒家,不过求一个息事宁人,感动上苍。只是三百年来,不曾有着效果。倒是小先生,一身杀气,或可一试。”

柳青阳看着那远方天空,叹道:“或可一试,却也希望渺茫。如今,我不过是业债缠身,在这大荒西经路上,求一个平安解脱。先生下次讲述,不妨将那俗人分成四等,这为了求一个平安解脱的修士,便是那第四等。”

大先生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小先生也是画中人,吃了局中苦。”

思虑片刻,大先生又是道:“小先生修为不若,我倒是知道一人,嫉恶如仇,但却性格怪异。若是小先生能寻到这人,或可解了清水镇之围。”

柳青阳一皱眉,道:“那为何大先生之前不派人去寻?”

大先生摇头苦笑,道:“儒佛本非一家,我一儒家弟子,如何去寻那佛家尊者?”

柳青阳点点头,道:“那先生可否告知那人长相?柳青阳便是寻来,解了那清水镇之围,也算是功德一件,消弭些许业障。”

大先生道:“你虽我来。”

进了一间静室,大先生从那抽屉之中,取出一卷古画,那古画已有千年光景,只是保管的好,不曾腐烂。

徐徐打开画卷,柳青阳便是见了那人,锦衣玉带,身背长剑,剑上凛凛血光,煞气慑人。只是这人却是佛陀脑袋,没有一根烦恼丝。

再看那人五官,虽然俊俏,却带着七八分杀气,一连怒容,好一般金刚罗汉妆容。

这人柳青阳依稀记得,还未到那清水镇之前,便是见了,还同那人寒暄数句,是个有意思的大和尚。

柳青阳道:“如何去寻他?他是何人?”

大先生缓缓道:“他,便是那大雷音寺中,三大佛陀尊者,名曰,剑如来。平生杀尽天下不平事,求一个以苍生之血度苍生。你只管往那苦难地方去,便能寻得他。”

章四·神魔不存,至真之泪

大荒西经路上,多有不平事。每见那神人共愤之事,剑如来必以苍生之血度苍生。

柳青阳一路循着那不平事前行,剑如来一番行事,倒是颇符合柳青阳心意,都是那杀伐果决,又仁慈大义的行径。

他问清大雷音寺的方向,告别清水,便往西方行去。行处山峦重叠,过地峰岳成群。渐行渐远离人烟之处,入眼尽是山川秀色、木树芳华。

行出四五十里,见前面高山深林中似有寺院隐没,其间有炊烟缓缓归入云天。柳青阳虽远远而观,便先感受到那大雷音寺的一派佛光宝像之气,不禁心中感慨。

山路崎岖,两旁棘刺成群。柳青阳取剑砍开棘刺,缓步而登。愈行山路愈险,甚至似无路一般。他此时修为已高,倒不惧山路难行。

此时日头渐渐坠了下来,放眼望去,满眼金光。柳青阳顿生恍惚之意,忽又清明起来,心道:“好厉害的佛光!”

未曾行到大雷音寺,便听到远处有厉喝之声。接着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有人在不远处打斗。

柳青阳心中一奇:“是谁在此争斗?”循声行去。拨开棘草,往前望去。见前面是一处低洼,低洼中跪着三数人,前面背着阳光又站着一个和尚。

那三四人有两个作布衣打扮,另两个做书生打扮。此时均是面如灰色,两股战栗,跪地求饶。地上洒着两件兵器,是一把刀一柄叉。

其中领头一个大汉大声道:“我们又无作恶,你拿我们干什么?即便我们犯了罪,又何用你这和尚来管?”

柳青阳早认得那和尚正是剑如来,却不知地上跪着那几人是谁,心道:“原来是他!”

剑如来竖掌而立,双眼怒睁,道:“你们一个无仁,一个无德,一个无义,一个无信,无罪吗?”

那大汉脸色一变,道:“什么无仁无德无义无信?我不懂你说什么。”另外三人亦齐声叫屈。

剑如来微微冷笑,道:“诸行者,可是你名字?”那大汉应道:“是。”剑如来道:“你三个月前做了什么事?”

那大汉诸行者一脸茫然,道:“我一不做恶二不害人,做过什么事?”剑如来道:“三个月前,可有一老妇人到你家讨食?”

诸行者仔细一想,倒是有这回事,道:“是有一老乞丐上来讨食。”剑如来道:“你不但没给,还取扫帚将其赶走,可事可有?”诸行者咬牙道:“是有,那又不算什么坏事……”

剑如来呵呵冷笑道:“那老妇惨然离去,当晚但冻死街头。你本为一介书生,读尽圣贤书却对一个老人恶口相向,恶棍相逼,这就是无仁!”

又向另一人喝道:“洪仁刚,你是当地民官,不图为民造福,反而在上任后的第二个月,为了一己私欲,巧立名头征收赋税,加赋收田,归为己有。有书生上书劝说,你反到把人抓入牢狱,枉为官吏,是为无德。”那身着华服的汉子打了一个颤,吓得面无土色。

剑如来冷冷看向另外两个布衣男子,冷笑道:“你们两人见同村戴玉群田园收成好,一个半夜前去将人果树砍得精光,是为不义,一个和戴玉群身为朋友,却勾结人家妻子,欺侮人家女儿,是为不信!无罪否?”

那两人跪地不起,无言以对。

这四人被剑如来抓来之前,洪仁刚与那两个布衣男子取兵刃抵抗,均被制服。此时除却诸行者外,其余三人均不敢说话。

诸行者厉声道:“不错!但我等所犯均是小过,你又有什么权利抓我们?”若非苦于穴道被制,早站起来大声怒骂了。

剑如来微微冷笑,道:“你这四人此等行径,到得此时尚不知悔改,可笑,可叹……以我看来,殴打老妇,该死!以民为肉,该死!夜半断人生路,该死!侮人妇女,该死!”捏指念诀,周围狂风大冒。

柳青阳偷看到这,心中一惊:他想杀人?

诸行者等人均大为变色,若非被制住穴道,早起身反抗。

只见从剑如来指诀处涌出青火,瞬间将四人吞没。那青火极其猛烈,瞬间一勾二,二勾三,三涨千丈。浓烟笼地角,黑雾锁天涯。

那四个人尚没惊呼出声,便被青火化为灰烬。

柳青阳脸色大变,后退数步,背后冷汗涔涔直下。这青火如此厉害,若被烧到……此时退出三数步,竟也感受到青火所蕴含的恐怖热量。

只见剑如来站在青火中,双手合十,念了一篇大悲咒。柳青阳见他满脸慈容,竟无刚才杀人的半分杀气!心中微微一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既有无边涛涛之杀气,又同时俱备之佛光宝相之姿?

那剑如来停止念咒,青火渐渐收回体中,刚才青火烧过的地方均是一片荒芜,无半点绿色。

剑如来忽地出声道:“你怕什么?这琉璃青火是佛前一道至洁至净的心火,只烧心灵不净者。”

柳青阳走了出去,向剑如来作了一揖,道:“心灵不净?人尚且不知己心净不净,青火又怎么知道?”

剑如来冷冷瞧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往山上行去。柳青阳微微摇头,跟了上去。见他脚步平缓,便速度奇快,纵有山石棘刺阻道,也不减一分速度。

柳青阳见他不言不语,只顾攀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紧跟而上。

剑如来走到一处平坡之地,往山下望去,沉默不语。此时登得高了,身边尽是云雾秃树。

柳青阳站到那平坡上,往山下望去,见云断东南,水分两岸。中间一奇山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星越。青天高几尺?斜日烟波散。令人望之不由于一叹。

剑如来就地打座,依旧不出一言。柳青阳站在他身后,默默望着山下云烟。只见那落日终于坠入群山之下,一束束金光收缩入云底。

柳青阳忽地痴了,怔怔的望着那云烟间,天地暗了竟也不知觉。

剑如来忽地睁开双眼,道:“你这瞎子,看得到?”柳青阳回过神来,反问道:“你看得到?”剑如来道:“我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到?相反,你是一个瞎子,你能看到什么?”

柳青阳道:“我的眼睛看不到的,我的心能看到。”剑如来嘲笑道:“一个瞎子的心能看得到什么?”柳青阳一字一句,清楚之至的道:“我能看到道!”

剑如来冷笑道:“道?道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道?”

柳青阳道:“剑道。”剑如来笑得更狂了,道:“剑道?你瞧见的剑道是什么?”柳青阳正色道:“剑道即我道,我道即心道。”

剑如来一怔,随即收起那副傲然神情,回身细细打量柳青阳。终于开口道:“你有求于我?”

柳青阳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剑如来道:“可是为了清水镇?”柳青阳怔道:“你怎么知道?”

剑如来微微一笑,望着那满天黑夜,眸子中的光却越来越亮,道:“心之所想,心有所思,琉璃青火便照得出来。”未等柳青阳反应,又道:“清水镇乃神魔不存之地。”

柳青阳重复了一句:“神魔不存之地?”

剑如来道:“不错!那是一块天道也抛弃的地方。”柳青阳追问道:“有什么办法拯救?”剑如来一双眸子忽然射向柳青阳,嘿嘿笑道:“神魔不存,神不能存,魔不得活,怎会有人?本是一块虚妄之地,怎么拯救?”

柳青阳喃喃道:“虚妄之地?那我所见到的人也是虚妄的?不对,那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是虚妄的?”竟陷入一片迷惘不解中。

剑如来道:“清水镇为虚妄之地,世间又何尝不是?朝生夕死而已,何为不虚妄?”顿了顿,又道:“昔日有大能云:天下之人,盖不可以亿兆计。人人之梦各异,夜夜之梦各异。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盖不可以尘计,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意思是现实未必便不是梦,世间未必不是虚妄,何况区区一清水镇。”

柳青阳渐渐回过神了,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未必是对,若世间皆是虚妄,你便不会出手除恶。”

剑如来微微冷笑,不置可否,背了过去,目光又投向那虚空中。

柳青阳看着他的背景,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剑如来忽然长叹一声,道:“神魔不存之地……上天未能注意得到,自然如春菌一般,朝生夕死,记不长存。”

柳青阳顿住脚步,道:“如何解救?”剑如来道:“取真雷,引天动。只有天道落下至真之泪,才能洗涤业障,让这片天地重新回到神魔视线之内。”

柳青阳点了点头,道:“多谢。”转身离开。

剑如来忽地问道:“你为众生而求,为何不为己而求?”转身却发现柳青阳早已不在。剑如来道:“瞎子倒是有趣……我这些年来见过太多四肢健全,却只为己不为人的,却没见过这样的人。”摇了摇头,闭上双眸。

他为了什么?剑如来的心已化作一缕柔云,去追逐天空的深旷,大地的粗犷,以及心灵的宁静。在得到了心灵的宁静后,便在云端间酣睡……追寻梦的轻灵

章五·三宗分流,傲雪狂刀

柳青阳方行出不过四五十里,又是见一人缓缓走来,佛光普度,只是蓄起长发,一身白袍,全然没有僧佛样子。

那人见了柳青阳,目光一凝,长剑出鞘,便是杀将上来。那佛剑之上,声光乍起,那人口中喝到:“圣路莲华开天光!”

剑光映照,千朵佛莲盛开,端的是佛法无边,只是佛法之中,杀意万千,顷刻间天地崩裂,只听一声嗡鸣,佛莲化作万千剑光疾射而来。

柳青阳翻身跃起,足下生风,化作一道流光,向外疾飞。倒是因这手中无甚神兵利器,自然不能应当。

佛剑招式用老,化作一尊伏魔尊者,掌威震天,呼啦啦便是一掌拍来,直欲碎人神魂,这一番毫不留情,一派杀伐果决心思。

柳青阳剑元运转,一道剑指顶上摧天巨掌,只听得“噗”一声,巨掌穿透,只是那余威拍在柳青阳身上,一身青衫片片碎裂,五内俱是鲜血溢出,顷刻便是重伤

那人佛剑再动,鼓催元力,一身修为造化天地,便欲再斩!

刹那间,便是听得一道古剑出鞘声响,仓郎朗一声,漫天血光豪放,剑如来人随剑动,立于柳青阳身前。

血剑一动,将那佛剑无穷战意圈入其中,剑如来喝问道:“凡七叶,可要一战!”

佛剑停歇,凡七叶白袍无风自起,战意凛然,道:“小村一战,不分胜负,今日,不如战个痛快。”

剑如来、凡七叶怒目相视,元力节节拔升,此间仇怨不由分说,佛门两大巨擘剑拔弩张。

柳青阳咳了一口鲜血,道:“此间怕是有着误会,我并不认识这凡七叶大师,剑如来前辈,勿要为我动怒,只是说开便是。”

凡七叶冷哼一声,道:“业障满身,也敢口出狂言,若不是翻了滔天大罪,如何能这般境况?”

剑如来冷笑道:“邪心魔佛,你眼里全是业债,如何看得见这小儿,那普度情怀!”

凡七叶盯着柳青阳,上下打量,道:“那你且说说,这一身业债,如何而来?贫僧倒是不信,你不曾罪恶滔天,能沾染一身业债!”

柳青阳苦笑一声,道:“凡七叶大师,这倒是你想错了。四五年前,我曾在那南疆经历一场大劫,为救南疆苍生,这南疆上万年来业债,倒有小半被我担了下来。这眼睛,也是那时候盲的。只是如今盲了,心里更清。此番前来大荒西经路上,也是为了看看这佛家之中,是否能化解这一身业债。”

此番话语说完,剑如来、凡七叶莫不倒吸一口冷气,业债是何,这天地之间,只怕没人比这两位佛门巨擘更加清楚。

南疆万年来业债,何等之巨,虽是小半,也不是人能承担,若是放在了那佛门尊者面前,只怕便是成佛之人,顷刻也便成了一小僧侣。

听了此话,剑如来、凡七叶再看柳青阳,莫不带着钦佩神色,这般毅力该是何人能够做到?只是这二人虽然有心助柳青阳一把,但那业障太多,应当如何,也是不知。

剑如来大手一挥,道:“我也呼你大名,柳青阳。此事之后,你我当是对等而居。如今,我带你上了那是大雷音寺,寻一个解脱办法。”

凡七叶心中大惊,忙道:“剑如来,休要胡来!柳居士虽是可敬可佩,但那一身业债,若是当真入了雷音寺,只怕顷刻间便被无穷佛法度化了去,你是救人,还是害人!”

剑如来面色一凝,徐徐然,叹了口气,道:“倒是如此。柳青阳,你且去忙你的事情,你那一身业债,剑如来义不容辞,定为你寻一个超脱之法!”

柳青阳微笑点头,道:“事可为之,便为,不可为之,便是不为。柳青阳自知不过一个平凡剑修,生死早已看破,剑如来尊者不必挂念。”

如此洒脱!柳青阳哪里还是那青色少年,如今年近三十,却是一切看得淡了。心境之上,早已过了明心,到了入魂。只是一身业债,除却动用那鬼母本源,哪里还有修为?

柳青阳拜别剑如来、凡七叶,向着那舒兰城走去。在那记忆深处,柳青阳倒是知道,儒家之中,有些法门能感应苍天。

因此,这讨要异地苍天至真之类,倒是还需那大先生陈清水相助。

见了柳青阳离开,剑如来凝神看向凡七叶,道:“邪心魔佛,你修的便是那业债解脱,该是知道如何破了柳青阳一身业债罢!”

凡七叶沉吟片刻,道:“此方天地之中,自然没有,但是在我那道外之界中,却是有着办法。传闻,收集三十三天魔女泪,岩心玉书,便是能炼成那遮天神录,能散去一切业障。”

剑如来思虑片刻,道:“凡七叶,你我一战,先是放下。待我入那道外之界,为柳青阳炼成那遮天神录,再是回来找你!”

凡七叶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想法,但那两样神物,便是道外之界,也是顶级物件,不是那般容易得来,且让我随你一同前去,或可有着半分机会。”

剑如来眉头微皱,却终究是点了点头,随着凡七叶化作一道流光,向那道外之界穿梭而去。

柳青阳行至半路,又是见一人靠在树梢,一柄长刀,放在树下,空气之中,散着凛冽杀气。

柳青阳仔细端详,那人一身亮银甲,剑眉冲天,眉眼之中,狂傲之气非凡,信手一招,龙头宝刀飞入手中来。

那人道:“柳青阳,此行就到这里了。舒兰城,你已去不得!”

柳青阳眉头微皱,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那人道:“西凉散修,傲雪狂刀!今日拦你,便是不想你去见那大先生!”

柳青阳笑道:“莫非你同那清水镇有着仇怨?”

傲雪狂刀冷笑一声,道:“这你无需操心,若是另寻取出,狂刀也是不会阻拦。”

柳青阳翻手唤出一柄木剑,道:“那便一战!舒兰城,柳青阳必须去得!”

傲雪狂刀宝刀出鞘,口中喝到:“寒江一炬!”

宝刀凝霜雪,带寒尘,一缕冷火暴射而来,顷刻间,天寒地冻,四野一片霜花,端的是冻彻人骨髓,冷透人神魂。

柳青阳玄功再起,手中一抬木剑,喝到:“赤极而玄烨生辉!”

木剑翻转,带一丝剑芒疾射而出,甫入星光,刹那间,赤极而玄,宛若一束玄阳。那玄阳剑法之中,柳青阳已是能用出几式。

赤炎、寒冰交汇,冷热相互倾轧,天地间陡然爆震,龙头宝刀——寒霜刃倒卷而回,柳青阳一柄木剑化为飞灰。

此一般交手,二者平分秋色,看似那傲雪狂刀占了刀剑便宜,实则柳青阳亦是动用鬼母真力,化天地大势为己用。

傲雪狂刀一人一刀,合身冲向柳青阳,竟欲近身接战,此般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身消道陨,化为一团枯骨。

柳青阳冷哼一声,手掐剑指,迎战傲雪狂刀。

二人战至一处,天地崩裂,豪光万丈,四面火劲霜华迸射,战中之人,险之又险,电光火石之间,便是数十次交手。

二人对拼一掌,向后翻腾,各有胜负。

柳青阳道:“你拦不下我,还是速速离去,我便当此事不曾发生。”

傲雪狂刀目光一凝,寒霜刃更浓三分寒气,一身真元催动至极,旋即道:“柳青阳,想要从我这里过了,只怕也还需要费得一番功夫。”

柳青阳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正当二人对峙,那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兽吼,一道人影从天际落下,那人金盔金甲,手执五龙长枪,须发眉眼之间,霸气凛凛,好一番皇者气象。

傲雪狂刀冷眼观瞧,道:“东明皇,你也要来插手此间事情吗?”

东明皇一甩手中长枪,道:“傲雪狂刀,三宗之事,各有分说,既然已成定局,那三宗之战,亦是不可避免。”

正说话间,一位铁衣书生笑道:“不错不错,东明皇说的在理,三宗分流,早是事实。今日一战不必避免,所以,也少不得我儒剑十三。”

那儒剑十三扭头看向柳青阳,道:“我们之间,是那儒家事端,虽是三分而为,但是同你无关,你还是去找陈清水,不要插手我们。”

柳青阳迟疑片刻,点头离开,继续赶往那舒兰城中。

傲雪狂刀眉头一皱,道:“儒剑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太上、太清想要联手?”

儒剑十三微笑摇头,道:“非也!非也!太上、太清、太玄,三宗分流不会改变,只是你和东明皇之间,恩怨非要说个明白,我们太清却只是顺其发展,不做阻碍。”

傲雪狂刀道:“那你此番让那柳青阳走了,岂不知,已经插手了太玄之事?”

儒剑十三道:“那是他的因缘,同我无关,纵然我不在此,你又能同时敌得过东明皇和那柳青阳?”

傲雪狂刀眉头一挑,道:“既然如此,那便来战!且看我傲雪狂刀,一败太上、太清!

章六·儒门之战,万雪凝霜

刀气如龙,枪势如虹,剑光如火,太虚、太玄、太清大战一触即发。

傲雪狂刀立在虚空,手中宝刀仓郎朗出鞘,刀光一分为九,化九为一,旋即怒喝一声:“灭刀斩·藏锋!”,刀合天地大势,翻山倒海而来。

东明皇目光一凝,寂灭龙皇枪横扫天罡,化一道金色光芒倒卷而来,忽听一声冷语:“御羽凌霄!”,枪芒化万千光影,直刺傲雪狂刀。

儒剑十三负手而立,手中折扇,化为长剑,剑名——单锋!宝剑之上,寒光闪动,只一边杀气逼人,另一边大慈大悲气象靡靡!

儒剑十三静观二人,刀光、枪芒一触而炸裂,残余劲力四散而飞,儒剑十三单手运劲,顷刻间化解天地异象,一道儒门清气缓缓升入天穹。

儒剑十三看着那正欲再战的二人,冷笑一声道:“儒门之中,我等三人斗了数百年,也未曾分个胜负,真要在今天,拼个你死我活?”

傲雪狂刀怒目而视,道:“儒剑十三,莫要装什么好人!陈清水若是出了事故,你们还需得负责!”

儒剑十三目光清冷道:“大先生陈清水,传道三百年,我儒门之中,没人比得上。只是天道有轮回,陈清水一介凡人,当真该活三百年吗?”

傲雪狂刀道:“大先生自是我太玄之中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你们这般,不过就是想求大先生一死。百余年来,太玄凌驾太上、太清,你们是当真等不及了大先生断了阳寿!”

东明皇怒将龙皇枪插在地上,冷冷道:“清水镇中,三百年故事,当真以为我们太上、太清不知?陈清水盗了小镇气运,方能如此,否则,你们真能培养的出一代圣贤?”

傲雪狂刀争辩道:“儒门之中,除却那大先生,已经千年来不曾有过圣贤。只不过这圣贤出在太玄,你们便要断绝?当真不顾儒门生死?当真要这大荒西经路上,只闻佛音袅袅?”

儒剑十三笑道:“非也!非也!陈清水盗了清水镇气运,已经反了儒门不争的本愿,纵然出了一个圣人,也不过透支儒门千年气运格局,我自不会放手。”

寒霜刃一翻,傲雪狂刀面色冰冷,便是道:“既然如此,狂刀不再多少,唯有一战!今日便是身死,也要护得住大先生性命!”

儒剑十三摇了摇头道:“值得吗?”

傲雪狂刀也不答话,身若一道流光,向着柳青阳那方向追击而去,东明皇、儒剑十三冷笑一声也纵身而去。

再说剑如来、凡七叶,这二人身似流光,一步踏过便是千里万里,穿梭虚空而入,每一人都不在绝仙境界之下,不亏雷音寺三大顶峰。

剑如来望着那一面山壁,山壁之上万千梵文,那道外之界便在这梵文之后,传闻雷音寺大尊者偶然发现此处,便是身入其中,为那异界之人讲经说法。

如此千百年,道外之界,佛教林立,其尊者乃称邪心魔佛,修无上大光明神咒,此间传承七世,如今便是这佛剑尊者凡七叶。

凡七叶佛剑出鞘,化一道流光劈入山壁之中,道外之界门户顿开,三千大道梵音隐隐传来,一眼望去,佛寺道堂林立,好一派*宝相!

剑如来一步踏入,周身业火翻涌,竟欲阻其去路。剑如来眉头一凝,手中血剑出鞘,道外之界天地真元顿时败阵,消弭而去。

凡七叶叹了一声,道:“剑如来,道外之界虽是小诸天,你也逆天而行,也当谨慎,莫要业障缠身!”

剑如来哼了一声道:“休要多说,且告知我去路,我战那三十三天外魔女,你去取来岩心玉书。”

凡七叶伸手一指那道外星空,道:“三十三天外,需得从那仙脚,入云天之上,踏足三十三天宝殿。”

剑如来微微颔首,作一道光影,飞向那仙脚而去。凡七叶见如此,只得苦笑,三十三天外魔女,那等修为,冠绝十二道小诸天,道外之界便为翘楚,岂能好相与?

那仙脚之上,奇石林立,不可攀登,剑如来合身飞入那云端,却是隐隐一股禁制压来,直将剑如来压下凡尘。

剑如来眉头一皱,便是心知,想要如那云天之上,还要攀登仙脚。只是其中奇石,不可踏足,如何去做?

正迟疑间,却是见到凡七叶再度到来,笑道:“剑如来,千百年修行,依旧性急,且让我说说这仙脚。”

剑如来静默不语,仗剑而立。

凡七叶道:“道外之界,这一处仙脚乃是上古尊神磊石而成,妄图吞噬天意。因此仙脚石头,俱是带着诅咒,想要踏足自然不可。”

剑如来静待下文,凡七叶看着剑如来如此无赖行径,也是笑了。

旋即,凡七叶道:“你这人,哪里像个和尚?分明是那街头无赖,地痞恶棍!”

剑如来冷笑一声,道:“你又可曾像个和尚?一头烦恼丝,一副儒门像!”

凡七叶翻了白眼,道:“我不同你口舌之争,只是前来告知你,想要登上仙脚,还要有一副欺天缫丝手套,方能攀登。这一副手套,就在那幽兰居中。”

剑如来道:“此番可还有其他变故?”

凡七叶笑道:“自然不再有了,你且先去那幽兰居中便是。”

剑如来凝视凡七叶片刻,见到这人不曾再出甚么阴招,便是向着凡七叶所指幽兰居处前行。

那幽兰居中,却不曾是武人,乃是一届女流。

那女人自唤幽兰居主,平素里喜好对一幅对联,画一手山水,书一卷春秋,此等雅致,这道外之界中,不曾见了第二人。

因故人曰,幽兰居主乃是这道外之界一等一的闲人,是闲,也是贤!

剑如来一步踏入,幽兰居中花草尽是失色,那一身凛然杀气,端的是日月无光。

幽兰居主眉头一皱,道:“请你出去,你这一身杀气,惊煞了我这一园花草。”

剑如来道:“那请幽兰居主,将那欺天缫丝手套借与我一用,剑如来即可便走。”

幽兰居主道:“不借!”

剑如来眉头一皱,道:“为何?”

幽兰居主道:“幽兰居虽是好客,却只好雅客,似大和尚这等恶客,且不懂风韵,自然不借。”

剑如来笑道:“既知是恶客,便不怕我毁了这幽兰居?”

幽兰居主道:“便是毁了幽兰居,也得不到那手套。”

剑如来道:“休要多说,如何才能借卬手套?”

幽兰居主手掌一拍,那门户之上,掉下一幅珠帘,珠帘之上写道:“烟镜江城树。”

幽兰居主冷笑一声,道:“过了这几关风雅之事,便是借你。”

剑如来哈哈一笑,抬手便是凝结真元,在那珠帘之上写道:“城深烧铁木!”

幽兰居主脸色铁青,道:“俗人!俗人!怎能对的如此粗俗!我这一丛江城树,何等风韵!”

剑如来笑道:“在卬看来,风韵无用,烧了打铁正好!”

幽兰居主怒极,只是片刻,倒是叹了口气,道:“也罢,倒也是对的上了。再看下一阵!”

那幽兰居主手执毛笔,洋洋洒洒,须臾间,便是画了一幅山水画卷。

画卷之上,苍山林立,鸥鹭翔集,那大江之中,几条锦鲤鱼跃而出,唯有那天道之上,一片留白。

幽兰居主将那笔墨拱手,道:“欠了一片苍天,大和尚可能对的上这意境?”

剑如来信手抓来那一幅大家之作,也不用笔,翻手便是扬了墨迹上去,再一抖手,一幅好画便是成了一片黑墨。

幽兰居主牙咬切齿道:“你这大和尚,莫要不是好歹!”

剑如来道:“你让我画些甚么?”

幽兰居主道:“自然是画那天道!”

剑如来道:“天道无常,我这天,吞了你这地,又能如何!”

幽兰居主也不多说,便是放了一副棋盘在那剑如来面前。

幽兰居主道:“这一盘棋,便是我这天贰绝式,道外之界,没人解得开,端的是奇绝诡异。大和尚你可能解开?”

剑如来眉头紧锁,下棋不似那书画,需得有着章法,此番对局,倒是当真难了!

幽兰居主心满意得,看着那剑如来眉头不展,心中更是得意。尤其是之前两局,那大和尚这般粗鲁,虽是过关,却全无半分风雅可言。

想了半晌,剑如来血剑出鞘,那幽兰居主面色大惊,心道:“这大和尚莫不是怒极而要行凶!”

却不曾想,剑如来催动血剑,一剑斩了那棋盘,旋即便道:“这局,卬又赢了!”

幽兰居主道:“如何毁我棋盘便是赢了!”

剑如来道:“在那棋盘之中,自然是你赢了。但我跳出棋盘之外,一剑斩了,便是下棋之人!如何能让几枚棋子左右!”

幽兰居主面色通红,看着这大和尚,却是迟迟说不出半分话来,倒是自己格局小了,都在那一棋一画之间。

半晌,幽兰居主取出那一幅手套,道:“拿去罢!稍后记得归还便是!”

剑如来一声:“多谢!”便是再向那仙脚走去。

章七·仙脚之围,战意凌天

再临仙脚,剑如来运转玄功,欺天缫丝刺入奇石之中,只一拉便是飞起百丈,如此情形,只怕一时三刻,剑如来便能登临仙脚。

仙脚岂好攀登?剑如来飞身上去,便是见了三人,立于奇石之上,其中一人喝到:“何人胆敢攀登仙脚?”

剑如来目光一凝,背后血剑出鞘,霎时间,天地变色。血剑之中,激射一道红芒,迎上那人,只听一声巨响,三人翻身下来。

三人联手结出阵势,其中玄光闪耀,化作一个三角光阵,直击剑如来。

血剑再动,血芒再出,三角光阵片片碎裂。只是剑如来,那仙脚三人,俱是落在了地面之上,四人怒目而视。

那为首人道:“你是何人?为何攀爬仙脚?”

剑如来血剑回鞘,一抚衣摆,便是道:“自然是去寻三十三天魔女之泪!”

为首一人倒吸一口冷气,道:“三十三天魔女,岂是你能相与?想要踏过仙脚,还需问了我等登仙者!”

剑如来笑道:“自报名号!卬不战无名之辈!”

为首那人卸去一身烟云,只见赤色战袍无风自动,手中一柄玉笛奏出九天仙乐,那人道:“三十三天登仙者——赤羽!”

左侧一人,一身青色铠甲,手中一根镔铁杖,舞动之间,狂风呼啸,曰:“三十三天登仙者——青罡!”

右侧一人,一身白色绫罗,*双足,手中抱着一个琵琶,弹奏之间,光影缭绕,再细看去,竟是一个女子,曰:“三十三天登仙者,楼兰!”

楼兰上前一步,道:“尊者,我们登仙者,不欲理会世俗争夺,只是登仙者时代守护仙脚,如今也不能放你过去。如若有着其他办法,尊者还是另选别处。”

剑如来摇头笑道:“若有他法,卬亦不会前来这仙脚。如今,是要冒犯了!”

话毕,血剑再度出鞘,天地风云变化,淅沥沥下去血雨来,一剑而动天地,剑如来一身本事,功参造化。

赤羽手中玉笛轻动,一道赤色光芒缓缓散开,青罡、楼兰,手中仙器敲打,波动,俨然成了一道大阵。

大阵以声为形,玉笛主围困,铁杖主杀伐,琵琶主环境,三人一行一动之间,浑然天成,怕是演练千百年。

漫天血雨滴在大阵之上,只是泛起道道涟漪,剑如来手中血剑一弹,嗡鸣之声震慑天地,竟是用那血剑嗡鸣同这大阵抗衡。

登仙者三人玄功运转,演奏敲击之声更快。霎时间,只听得大阵之中琴曲之音声声,端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疏忽,那战阵之中,琵琶之声清晰起来,忽快忽慢,婉转起合,可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剑如来弹剑而歌,口中唱道:“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佛法经纶煌煌大势不可挡,琵琶声虽急,却是顷刻间被这梵文扰乱,大阵顷刻间动摇,岌岌可危!

忽听得玉笛声起,改过琵琶,一阵悠扬旋律缓缓飘入那大阵之中。当真是:“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只是那玉笛声音不曾压下梵音,赤羽手中玄功再起,鼓动心血,玉笛之声,缓缓深沉,刹那间便是悲怆凄婉。

剑如来佛心动摇,紫府之上升起一片思乡之情。旋即,剑如来忽地想起一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念及此处,剑如来佛心打定,弹剑力道更猛,口中转而吟唱道:“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梵音传入云霄,声乐大阵顷刻烟消瓦解,再看那登仙者三人,吐血倒飞。

剑如来血剑回鞘,飞身踏入仙脚,转眼,便是蹬入云天,再不可追!

血剑、佛剑乃是光明寺中两大佛法根基,凡七叶持了佛剑,自然修一个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秉承一切真理智慧!

抬头便是一处古刹洞府,其上曰:“一代侠者,无欲而为!”

凡七叶抬步踏入古刹,一步踏出,山河崩裂,天道沦陷,只是那古刹却不曾动摇分毫。

古刹之中传出一道声音:“邪心魔佛,原无欲同你并无瓜葛,如何要来床我古刹洞府!”

凡七叶笑道:“便是来问,岩心玉书下落!”

古刹之中声音再起,道:“不知!”

凡七叶又是一步踏入,只是那脚步未落,只见一位武者飞出古刹洞府,凡七叶收脚。

那武者平平无奇,端的是一个憨厚老实样貌,只是眉宇之间一抹霸气,昭示身份不凡。

凡七叶笑道:“武威王,别来无恙!”

那人冷哼一声,道:“天下没有武威王,只有南宫城!”

凡七叶摇了摇头道:“千百年了,你还是看不破那生死因缘!”

南宫城面色不改,却是周身气劲爆发,刹那间天地再度崩塌,一道凛然威仪直指凡七叶。

凡七叶面色一凝,只是继续说道:“苏小小的死,你当真是要怪那大胤王朝?纵然陛下没有派出那八十万黑甲,难道苏小小便不死了?”

古剑出鞘,南宫城信手一插,激起大地三百里烟尘!俨然入了绝仙境界!

凡七叶再道:“武威王一生醉心剑道,苏小小便是你错手而杀!如今却将那自身之错,怪罪王朝,哪里还有半点武者威仪!”

南宫城一生悲号,声音入霄穿云,激荡百里,怒喝道:“莫要再说了!”

凡七叶冷喝道:“要说!天道苍苍,凭甚么你武威王就能逍遥自在?一身业障推脱他人?”

南宫城双目赤红,道:“凡七叶!真当你是邪心魔佛,我就不敢杀你?”

凡七叶笑道:“你道心已被我乱了!如何还能敌我!”

南宫城含恨出剑,一剑威能,翻山倒海,荡平四野,如摧枯拉朽般,将那地下土石片片掀起,顷刻化为巨山,携浪潮之势席卷而来!

佛剑出鞘,那天穹之上,一道金光爆射而来,顷刻化为那大金刚,宝相*,只一掌拍将下来,遮天蔽日,有如泰山压顶!

南宫城喝到:“一剑霜寒十四州!”山石浪潮再涌,耸入云崖,只听呼啦啦一声,同那大金刚巨掌撞在一处。

之间那大金刚化作一团金刚消弭,山石浪潮陡然崩塌,大地之上偏偏龟裂,俨然一副末日绝境景象!

南宫城翻身登入古刹,剑指一挑,喝道:“剑斩天罡·百兵决!”

古刹洞府之中,千百兵刃一声激鸣,呼啦啦飞入太虚,甚么刀枪棍棒,甚么斧钺钩叉,只要是了百兵之流,便是飞起。

南宫城凌空拔剑,古剑直指凡七叶,太虚之中,只听得嗖一声,空门顿开,百兵激荡而出,俨然金铁暴雨。

那刀枪棍棒之上,剑元流转,俨然万千凶兵而出,顷刻间,天道崩塌,虚空碎裂万千,都一齐涌向凡七叶。

凡七叶佛剑一荡,求一个中正平和,仍凭你大道万千,我只取一剑。

剑开天光!佛剑带着破霄之势射入虚空,再闪,佛剑激荡而出,刺破百兵阵列,直取中军,杀一个透彻!

南宫城古剑斩来,道一声:“开!”古剑仿若一道星芒,直刺佛剑!

凡七叶一声冷笑,也道一声:“破!”佛剑陡然加速,将南宫城刺了一个透,血洒漫天!

那漫天兵刃,剑元顿失,只听得叮叮当当声响,散落一地,那名动天下大剑仙,便是败了!

南宫城坠下云端,一声惨笑,便是拔剑自刎!

佛剑一动,便是将那古剑挑飞,凡七叶道一句:“无须如此!”

南宫城怒目而视,道:“凡七叶!败了便是败了!如何还要羞辱我!”

凡七叶目光一凝,道:“进入你虽败了,却是求了一个大道登顶!你还不曾圆满,便是为了那苏小小,也要成了那天下第一的大剑仙!”

南宫城目光渐渐柔和,苦笑摇头道:“你凡七叶我尚且败不了,如何能成那天下第一大剑仙!”

凡七叶道:“你今日败不了我,明日如何?后日如何?若是潜心苦修,总有一日,你能大道登顶,除却这道外之界,你不想同那西凉诸位剑仙一斗?”

南宫城笑了一声,缓缓站起,道:“是了!当初修剑,就是为了一个大道登顶,如今在这道外之界,便不是一等一的大剑仙,如何对得起小小?”

南宫城翻手唤来那古剑,自断一指,对着那苍天道:“今日南宫城断指立誓!此生唯求一个大道登顶!苏小小,你我之情,来生再续,我必带着你的意志,登上这天道最高峰!”

凡七叶微笑不语,看着那南宫城,他既是求那岩心玉书,也是度这南宫城。

南宫城翻手将一个锦盒抛给凡七叶,道:“岩心玉书,不在我处。这锦盒之中,便是线索!”

章八·百世功德,何来剜眼

大先生陈清水向着那舒兰城一处小镇走去,那小镇里,有着一处私塾。

虽然似陈清水这般大先生,已经不需要讲课,也能凭借名望在舒兰城中生活,但是多年教书生涯,仍是陈清水最为快活的。

那私塾不大,唯有二三十个孩子。孩子们也不都是绝顶聪明,甚至其中几个,在常人看来,都是笨极。

但是陈清水不在乎,似他这般大先生,自然有着自己教书的法脉,无论弟子聪明或者愚钝,都能得了恰到好处的指点。

陈清水行至那私塾,缓步入了门,将一卷书放在三尺讲台,书上写着《诗经》两个大字,只是看样子,已经是不少年头,书页都微微泛黄。

陈清水请了一下嗓子,道:“今天或许是我上的最后一天课。”

小儿们一阵欢呼雀跃,似乎不知道最后一天课是什么意思。

欢呼了片刻,其中一个小儿道:“明天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来上课了。”

陈清水点点头,道:“是的,明天开始,你们就不用来上课了。”

小儿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上课呢?”

大先生陈清水顿了一下,眼神中略带伤感,道:“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小儿们慢慢止住了欢呼,又是那个小儿道:“为什么我们以后都不用上课了?”

陈清水道:“自然是先生以后都不讲课了,你们不是喜欢玩闹,这不正好?”

小儿们坐在凳子上不说话,小脸上都是委屈,片刻,一个小儿哭了起来,这一哭,整个私塾的小儿都哭了起来。

刚刚的小儿走到了陈清水身边,拉着陈清水的手,道:“大先生,大先生,是不是我们惹您生气了?您别走好不好。”

一个小女孩也走了过来,拉着陈清水的衣袖,说:“大先生,大先生,你要是不走,青青就再也不上课吃糖了。还把好看的蝴蝶结送给你,好不,你不要走了,大先生。”

其他小儿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先生,你不要走了。虽然你教的什么《诗经》、《周礼》都很无趣,但是我们以后肯定认真学,您不要走了。”

大先生陈清水微笑着摸着孩子们的脑袋,眼中却是一丝丝寂寥,他,不得不走!

大先生陈清水微笑道:“你们乖乖的听话,你们不是最喜欢刘梦云,以后,就让他来给你们讲课。”

青青用衣袖擦着小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哭道:“不要,我们不喜欢刘梦云叔叔了,我们只要大先生,大先生,你别走。”

大先生陈清水叹了一口气,只能道:“你们想要大先生回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要先随着刘梦云叔叔,背好了《诗经》、《尚书》、《周礼》、《易经》、《春秋》,我才会回来。”

听着陈清水这么说,小儿们止住了啼哭,一脸憧憬的对着陈清水道:“大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读书,要把什么、什么经都背好,然后让大先生回来。”

大先生陈清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从私塾之中向外走出,连那一卷微微泛黄了的《诗经》,也不曾拿了。

大先生陈清水从私塾离开,便是缓缓去了那桃林,每周这个时刻,离开了私塾,就是讲座的时分。

只不过今天,大先生陈清水去的格外的早,提前了足足两个时辰,那山也不曾攀了。

陈清水坐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下面的门人弟子。有高官王爵,有商人富贾,也有市井小民,各行各业都有。

大先生陈清水端坐在高台上,照例,焚香,叩拜,只是叩拜之后,大先生失了神,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

门人弟子也不打扰,就这么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先生,他们不知道大先生为什么要不再讲课。但是他们愿意尊重大先生的意愿。

大先生陈清水静静的看着四下,缓缓道:“你们都听说了?”

四下无人答话,只有刘梦云点点头,道:“听说了。”

陈清水又道:“不想问我?”

四下依旧无人答话,就连刘梦云也陷入了沉默。

陈清水微笑着点点头,道:“陈清水在此讲座三百年,亏了诸位照顾,从今以后,舒兰城中不再有陈清水,儒门之中,也没了大先生。”

苍天之上,淅淅沥沥下去小雨来,雷霆滚滚,似乎不满陈清水这般决定。

听得这雷声,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先生,你看这天,你说你要离去,天也不愿应允。您是那大道之才,儒门之中登顶的贤者,如何就能放弃了舒兰城中的众生?”

大先生陈清水道:“清水小镇是生我之地,却因我而死寂了三百年。我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在此继续教书?”

刘梦云辩道:“大先生您门人弟子三千,遍布天下,不知多少人,因您而有了生的希望。纵然清水镇中如此,也不是大先生您的过错,您这一生,怕是积了常人百世功德。”

大先生陈清水摇了摇头,道:“我常常讲,人合天道而生,不论贵贱高低,天下众生需要福泽,清水镇,难道就该死?度化天下人是渡人,那度化清水镇不是渡人?”

刘梦云面红耳赤道:“可是......可是......”

刘梦云思索半天,也不曾思虑出如何反驳大先生陈清水。

陈清水笑道:“我负业而行三百年,如今也或许是个解脱,你们,何不为我高兴?”

三千门人弟子哪里笑得出来,都是面色沉沉,一片死寂。

忽地,听得那桃林外一人高喊道:“大先生陈清水可在此?晚辈柳青阳求见!”

听了这声音,四座之中,剑客武夫纷纷起立,怒拔刀剑,凝视柳青阳。

大先生陈清水先是道一声:“坐下”。又是缓缓对着那桃林之外,道:“小友到访,陈清水恭之不却,请进了吧。”

柳青阳从那桃林之外走入,四座之人怒目而视,柳青阳面带不解,不知为何。

数日之前,柳青阳还在此听书,同那四座之人相谈甚欢,如今放眼望去,仿佛都是那仇家恶客。

刘梦云率先发声,道:“柳青阳,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速速离开!”

四座之人纷纷跟随发声,道:“柳青阳,此处不是你该来,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柳青阳,今日你若离去,我们还是朋友,否则,恩断义绝!”

“柳青阳,换个日子前来,我们迎你是客,今日不是你该来!”

“柳青阳!......”

大先生陈清水咳了一声,喝道:“放肆!如今,连我的话,你们也是不听了?”

四座寂静下来,只是柳青阳已经不敢再向前踏足,仿佛前方,便是无尽深渊。

大先生陈清水对着柳青阳笑了笑,道:“小友不怕担忧,向前走来便是。”

柳青阳迟疑不定,迟迟不能踏足,再看那四座之人的神情,柳青阳更是心惊,到底为何如此?

大先生陈清水又是微笑着招了招手,道:“不要担忧,不要担忧,只管向前便是。”

柳青阳迟疑下,缓缓踏了过去,直到大先生陈清水身边方才停了下来。

大先生陈清水微微颔首,道:“你可曾,做了准备?”

柳青阳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准备?”

大先生陈清水道:“自然是剜我的眼!”

柳青阳心中一惊,道:“大先生莫要开玩笑,柳青阳为何要剜你的眼?”

大先生笑道:“倒是忘了你不知晓,当真老了,老了。”

大先生陈清水缓缓起身,道:“剑如来应该同你说了,清水镇想要化解诅咒,必要苍天有泪。那他可曾告诉你,如何让苍天流泪?”

柳青阳摇头道:“不知!”

刘梦云看着柳青阳道:“若要苍天有泪,必须圣人剜眼,普天之下,儒门之中,除却大先生便没了第二个圣人!你要救清水镇,便是要剜了大先生的眼!”

柳青阳眼角微跳,他从不曾想过,这苍天泪是如此来的,当下便是转身,欲要离去。

大先生陈清水伸手一拉柳青阳道:“小先生莫要走。这大荒西经路上,此事唯有你能办了。”

柳青阳摇头苦笑道:“大先生德刚望重,诲人不倦,乃是一代圣人。这事情,柳青阳办不了,也不能办!”

大先生陈清水道:“你办的了。难道不想救清水镇了吗?”

柳青阳皱眉道:“此话何意?”

大先生陈清水笑道:“我让你去找剑如来,而不直接告诉你,便是想看看你是否有着那济世情怀。如今看来,的确有着,只怕大荒西经路上,难以再找到第二个这般的人。”

柳青阳只能苦笑,道:“大先生莫要让我为难。我若当真下手,只怕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大先生陈清水神色一凌,怒骂道:“柳青阳,婆婆妈妈,辱了剑修威名!你要救世,总要有人付出,今天我陈清水甘愿付出,你还这般,当真要老夫子剜双目吗!”

柳青阳一怔,摇头道:“大先生,你这又是......何苦......”

章九·圣人祭天,俗人避世

大先生陈清水静立高台,看着柳青阳,一脸决绝神色,全然不顾弟子门人反对。

刘梦云缓缓跪下,道:“大先生,儒门不可一日无圣人,还望大先生三思。”

三千门人弟子,纷纷下跪,有甚者,嚎咷痛哭,道:“大先生,儒门乃是济世救人的行伍,大先生如何要为了清水镇区区几千百姓,便是如此!天要亡我儒门。”

大先生陈清水目光扫过门人弟子,决绝道:“我陈清水一声,渡人无数,其中大半原因便是自觉亏欠了清水镇,只是没有办法,唯有度化苍生。如今能救得了清水镇,可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刘梦云道:“先生所做,比起十个清水镇亦是价值更高。还望大先生三思。”

大先生陈清水摇了摇头,道:“济世救人,讲的就是一个众生平等,何论功德?”

旋即,大先生陈清水将目光望向柳青阳,道:“小先生,请动手吧!”

柳青阳内心挣扎,犹豫不决,扪心自问,柳青阳不觉得陈清水有什么过错,天道恩宠集于一身,也不是陈清水能够选择。

假如能够选择,柳青阳相信陈清水不会希望自己得到天道恩宠,是清水镇的镇民希望能够获得以为不世出的圣人方才如此,陈清水何罪之有?

大先生陈清水望着柳青阳道:“小先生同样业债满身,应该能体会得了陈清水的痛苦。三百年的岁月,我无一日不盼望清水镇能够复原如初。”

柳青阳轻轻点头,缓缓向着大先生陈清水所在的高台走去,只是刚一步踏上,就看到刘梦云扑倒在地,抱着柳青阳的大腿。

刘梦云道:“柳青阳,你既然知晓业债缠身的苦,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柳青阳轻轻摇了摇头,道:“梦云兄,我不知道业债的苦。我知道的,只有业债的幸福,天道苍苍,生灵之过,总要有人承担。大先生既然愿意站出来,柳青阳愿意当这个恶人。”

刘梦云一怔,却是听到了大先生陈清水的话语:“哦?小先生倒是说了一件有趣的事,还请小先生告知,什么是那业债的幸福。”

柳青阳面向南方,那远方便是南疆地域,柳青阳面带微笑道:“我所谓的幸福,便是开一个太平盛世。”

“柳青阳不才,自入江湖以来,杀人无数。好人杀过,坏人也杀过,只是平生之中,最幸运一事,便是能替南疆万千生灵,抗下那万年业债。虽然双目失明,但是柳青阳丝毫不悔。”

“我虽目盲多年,但这道心稳固,自觉度化苍生,便是他人不曾有的境遇,我能遇到,便是幸福。如今来这大荒西经路上,也是知晓,这大荒之上,苦难最多,济世救人,才是修者道途。否则千百年光景,应该如何?”

大先生陈清水微笑抚须道:“不错,不错。你也业债当是幸福的债,一个人负业便是求了千万生灵的太平。陈清水自觉多年悟道,也不如小先生的境界,请小先生受我一拜。”

大先生陈清水拱手作揖,柳青阳躬身还礼,却也不觉得丝毫僭越,他们二人道不同,自然无分功德高低。

再看那三千弟子,除却一脸骇然,又夺了三分钦佩,自然,那怨气也是消减了些许。

柳青阳缓步到了大先生陈清水的面前,手指缓缓抬起,虽是打定心思,却也带着些许颤抖。

大先生陈清水笑道:“小先生只管动手,只是动作要快,老夫一把年纪,受不了如此多的痛楚。”

当下,大先生的门人弟子一起扣头,口中哭喊道:“小先生,你怎能下的了如此狠心,大先生一声不曾做过恶事,你却要剜了他的眼。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柳青阳稳定心神,却也叹了一口气,旋即,手指电射而出,再一晃,一双眼球,出现在了手中。

只听得大先生陈清水一声惨叫,旋即便是向后倒去,柳青阳忙一把扶住大先生。

天上的雨渐浓,十里百里,都是灰蒙蒙一片。

十里桃林中,哭嚎声不绝,大先生的门人弟子,以头抢地,悲愤欲死。

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先生,是当真圣贤,一生之中,门人弟子无数,端的是开宗立派的人物。只是自降生起,那一身业债便是如影随形,大先生愧疚了三百年,如今终于是解脱。

贼老天!以苍生为刍狗,圣人降世,从不是为度化苍生而来,而是让那苍生再一次绝望。偏偏那贼老天,又假以悲伤,天降大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苍生的悲怆!

大先生陈清水强打精神,对着柳青阳点点头。

柳青阳将大先生陈清水的眼球抛上空中,那天道似有感应,缓缓出了一个漩涡。

大先生陈清水推开柳青阳,独自对着苍天,虽是没了双眼,却仍旧流下一行血泪。

大先生陈清水道:“天道仁慈,陈清水今以身祭天,求一个清水太平。”

云空之上,雷声阵阵,雨越下越大,十里、百里、千里,偌大的大荒西经路上,都是暴雨不绝。

舒兰城中,行人加紧了脚步,快步向着屋子走去,奈何一身蓑衣也挡不住暴雨倾盆。

大先生的门人弟子,跪拜叩首,痛哭流涕,道:“大先生,陈清水,以身祭天,何其哀哉!”

声音透出十里桃林,一旁行人听了,停住脚步,手中雨伞也掉在了地上。

行人目中含泪,亦是哭道:“大先生,陈清水,以身祭天,何其哀哉!”

那街市上的行人,也停了脚步,痛苦:“大先生,陈清水,以身祭天,何其哀哉!”

商人停了手中买卖,缓缓入了街巷。

劳夫放了手中工作,缓缓入了街市。

平民、小儿、老妇俱是入了那街市之中。

那天地之间只是回荡一声:“大先生,陈清水,以身祭天,何其哀哉!”

暴雨倾盆,街市之中,却是万人景象,偌大舒兰城,无一人不痛哭流涕。

远方清水镇中,一点光辉缓缓飘入。

私塾的门户洞开,只见一道光影缓缓走出,赫然是那大先生陈清水。

大先生陈清水手持一卷书,缓缓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诵读之声郎朗,传入清水镇各家门户。

片刻之后,一道道光影,从那门户之中走出。

有人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有人念道:“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有人念道:“......”

大先生陈清水走在最前,口中诵读诗书,衣袂飘扬。

身后一道道身影,都是儒门大学者,或是摇头换脑,或是风度翩翩。

最终,千百人汇聚成了一道身影,缓缓向着清水镇外走去。

只听一道声音在那清水镇中回荡:“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那高台之上,大先生陈清水缓缓闭目。

一代圣人,三百余年儒道修行,全为了一个小镇奉献。

后世或有人不解,只是都应了大先生陈清水一句:“济世救人,讲的就是一个众生平等,何论功德?”

暴雨如是十日。

大先生陈清水就葬在了桃林之中,门人弟子选了一处最美的桃树。

生不求贵贱之分,死便看尽最美的风景,这是大先生陈清水一众门人的心愿。

至于那名门豪绅所赠与,皆是不取,只求一个大先生孑然一身而走,愿来世,再无牵挂。

满舒兰城的人,都到了这桃林,换上和黑纱麻衣。

悲怆之气,绵延十里桃林。

那私塾里的小儿,将大先生陈清水不曾带走的《诗经》放在了葬大先生的桃树下。

小儿说:“大先生,你答应过我们回来的,你为什么骗人?”

刘梦云摸着几个孩子的脑袋,道:“大先生从不曾骗人,他永远都在我们身边。”

名门豪绅也将车马停在了桃林之外,金银细软,都是放下了,这十里桃林,不能沾染半点俗气。

柳青阳从那人群之外缓缓走来,大先生的门人弟子,眼神之中,都变了一种味道。

说不得好,大先生是柳青阳杀的,说不得坏,那是大先生的意愿。

柳青阳缓缓走到桃树下,打开一壶老酒,道:“大先生,昔日在东莱,东莱侯送我五十坛好酒,如今只剩下这一坛了。”

说着,柳青阳饮了一口,又道:“生来,我不曾同你饮酒,如今,这一壶就都送你了,柳青阳只取一口,算是同你对饮。”

那一坛好酒缓缓倒入桃树之下,却是看到一片桃花,正从那桃树之上落下。

不偏不倚,正坐在柳青阳的头上,翻手取下,柳青阳笑了笑,将那不曾倒完的酒,一股脑倒在了桃树前。

柳青阳将桃花放在掌心,笑道:“今生,你是个大先生,心,比谁都明了。希望你来世,当个酒鬼,醉生梦死,不曾去过清水......”

章十·云明论道,天威施临

雨下了半月,桃林香火也是半月不断,只是再德隆望尊的大先生,也难以香火不断。直到一月后,桃林也算寂静了下来。

柳青阳看着跪了一月的刘梦云,道:“你去哪儿?”

刘梦云站直了身子,眼中多了一种坚毅之色,道:“回去教书。”大先生一死,那担便落到他身上,无论如何,他也要完成大先生未能完成的。

柳青阳点了点头,向他作了一揖,回过头来,怔怔望着桃林无语。良久,他终于迈开步伐,往清水镇方向行去。

那个神魔不存之地……那个被天抛弃的地方……如今大先生一死,这片天地也应该归入天道所辖之处了。

重新走入小镇,远远便听到孩童嘻闹的声音,走近一些,便见到一口枯井旁有三个孩童在打闹,正是他的学生。柳青阳的心忽然就软了,软成三月春草,因风微动,嘴上不自觉地噙起一丝微笑。

那三个孩童见到柳青阳,欢呼大叫,迎上前来,一个拉手一个抱脚,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问道:“先生回来教我们书了吗?”

“先生这些天去哪里了?”

“我现在会背那首诗了,我要糖糖!”

柳青阳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一个孩童的脑袋,蹲下身来,将他抱起,道:“好,先生回来教书了,每个人都有糖。”

柳青阳回来教书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清水镇,不多时镇长与邻居便拿了半袋大米过来给柳青阳,深怕他再次走之。柳青阳婉言谢绝,并承诺继续在此教书,才安抚了镇长。

往后依旧教书,民智渐开,学童也再不似之前一般,朝读夕弃,记之又忘。

这一日,柳青阳走到学堂时,罕见的见到学堂中竟坐满了人,甚至有些坐不下站到后面去。其中大部分是七八岁的孩童,又有一部分是十来岁的少年,脸上均带着憧憬之色,希冀之光。

柳青阳笑了,发自心底的笑了。他知道,这个镇上的人活了!从内心深处活了!以前虽然也是活着,但每个人的脸上均是麻木不仁的神色,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此时每个人却都带着憧憬之色。

柳青阳望着学堂下一张张满眼希冀的脸,道:“今天不教书本上的内容。”

众学生们相顾一怔,一个胆大的问道:“不教我们了吗?”此言一出,众学生均是慌乱起来。

柳青阳道:“还是教,只是今日不讲词赋经典。讲之前,我先问个问题,哪一个起来回答的,奖励一颗糖。”

有学生问道:“那回答错了呢?有糖吗?”柳青阳微微一笑,望向那孩童,又群视众学生,道:“只要起来回答便可,不管答对答错,都有糖吃。”

那孩童道:“那先生快问,快问。”

柳青阳微一沉思,微微一笑,问出了那个千古以来无数老师问出,也有无数个不同答案的问题:“你们为了什么读书?”

台下众学童对顾茫然,皱眉摇头。后面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道:“读书便是读书,爹爹妈妈叫我们来读书,镇长说读书有好处,我们就来读书了。为什么读书……我也不知道。”

柳青阳道:“那么你们现在想想,读书为了什么?”

又有一个孩童道:“读书就是为了……为了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柳青阳微微一笑,取了一颗糖走过去给了他,道:“不错,这也是一个答案。”众学童见回答了真有糖吃,一个个心中欢喜,迫不及待的举手发言。

在柳青阳点头示意下,有学童说道:“读书为了父母。”

有学童说道:“读书为了干活不辛苦。”

有学童说道:“读书为了当官。”

又有学童道:“读书为了让自己变聪明。”

柳青阳一个一个给了糖,微笑道:“都回答得很好。老师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回答了给两颗糖。”

众学童吃到甜头,一个个踊跃发言,齐声说好。

柳青阳道:“那你们现在自己定一个梦想,读书要做什么。”众学童均皱眉沉思,过一会,又有一人举手发言:“我读书为了做学儒,做大先生一样的大学儒。”

柳青阳怔了一怔,微微一笑,给了两颗糖。又有学童道:“我要做大官,我想骑着马有很多人为我迎接,那该多威风。”

接着个个学童都想好了要做什么,均争先恐后的举手发言。

这些学童当中,靠墙的一处却有一人倚着墙壁,双眼烔烔的望着柳青阳,也不说话,也不开口。

柳青阳眼光一扫间,认得是一个刚来学堂念书的少言寡语的学童,只十一岁,名叫云明。柳青阳轻声道:“云明,你读书想做什么?”

那学童云明站起身来,双眼如炬地望向柳青阳,一字一句、清楚之至的说道:“我要做圣人,我要做一个为世人敬仰的大圣人!”

柳青阳道:“做大圣人?为什么呢?”学童云明朗声道:“因为云出东边,四方皆明!先生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云明既生于世,便只要做大圣人!我读书便是为了做大圣人!”

柳青阳此时竟被那孩童眼中的坚定之光所震,走上前两步,道:“圣人路难行,你可知做圣人需要经历什么?”

云明哼了一声,满脸桀骜不驯的神色,道:“老师,我不喜欢诗赋,以往来听我都不喜欢。日出江头东,学非一天功。毕放人千去,轻骑胜乘风!这是我以往的想法,每天上课都恨不得下课,也不想背那些东西。”他顿了顿,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柳青阳,道:“但我要做大圣人,我父亲说大圣人要先读书,我就来读书。老师,我想问你,怎么样才能成为圣人?”

柳青阳被此子的勇气与气度所震,也被他这句话问住,却不知他是无知无畏,还是真有此志,哑然失笑,道:“圣人者,为国为民。国为先,己有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为圣人。”

云明哈哈一笑,道:“我先生所说皆为谬极!《道德经》中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此句可是有的?”

柳青阳一怔,道:“是有。”

云明道:“先生那何言圣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道德经》上所说,天道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可见两者一般,岂有感情在乎?”未等柳青阳说话,又道:“老子曰:道至高无上,至深无下,平乎准,直乎绳,圆乎规,方乎矩,包裹天地而无表里。这句话可是有的?”

柳青阳知道这句话出自《淮南子》,点了点头,道:“是有。”

云明冷笑道:“那天道是无情有情?圣人有情无情?”

柳青阳被他这么一说,竟辨不过来,重新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相貌幼稚,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狂傲不羁的神色。

云明又道:“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为圣人。那先生可听过,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他顿了一顿,斜视柳青阳,道:“你又做何解释?柳青阳,我问你,道为何物?”

柳青阳道:“剑道为道,书道为道,无处不为道。”

云明点了点头,道:“这句总算对了些。《文始真经》说道:宇者,道也。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镂尘。圣智造迷,鬼神不识。惟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元,合曰道。既然无道,何足以谈道?剑道为道?思之可笑。”

柳青阳忽地长叹一声,作了一揖,道:“受教!”向其他学童道:“今日到此为止,放学啦,你们回家去。”众学童均听得一脸茫然,不知平常少言寡语的云明为什么今日竟能和教书先生说得那么多。得到先生此话,喜色溢于言表,个个向柳青阳拜退。

云明一直斜睨着他,也不说话。柳青阳等众学生都走了后,走近前来,道:“先生何人?可否展现真容?”

云明冷笑一声,道:“道茫茫而无知乎,心傥傥而无羁乎,物迭迭而无非乎。真容为此,此为真容,何必追求这些?”

柳青阳也知道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无此见识,见他不肯摆明身份,道:“今日听阁下一言,实受震撼,柳青阳受教。”

云明脸色缓了缓,道:“你身为剑修,在此教书,却不知大难将至矣!”

柳青阳神色一肃,道:“何出此言?”云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望向窗外的落日,道:“我们去那边说。”

两人出了学堂,往小镇西面行去。行至一处山脚下,云明停住脚步,道:“剑修教书,嘿,几百年见得一次,有趣!”转过身来,瞪着柳青阳,道:“你可知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浑天地万物以为魂,斯能浑天地万物以为魄。凡造化之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则无一物可役我者。”

柳青阳似懂非懂,道:“《文始真经》上所说的,意指天人合一。”

云明嘿嘿冷笑,道:“你认为你已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吗?”

柳青阳摇了摇头,不答其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云明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剜大先生双眼,致使他死去!如今你救了这清水镇,可这天道!饶不了你!”双眼如电,急射柳青阳,右手上竖,指着天空。

柳青阳抬头望天,隐隐约约感受到隐藏在云底下的天威。他眉头一蹙,双眼一寒,道:“只因我剜了大先生双眼?”

云明道:“不错!陈清水甘愿以双眼换清水镇,你却万万不该剜他双眼!如今,这天饶不了你,这道饶不了你!很快隐藏在虚空中的这股威压,便会将你碾灭得魂飞魄散!”他加重语气,冷冷地道:“你既未达天人合一之境,未能超脱阴阳五行,这天威就能找得到你!”

柳青阳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道:“阁下来找我,定有施救方法,请阁下明言!”长长作了一揖。

云明脸色缓了缓,道:“如今天威暂未锁定你,此时你不要去清水镇教书了,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从此隐姓埋名,尚要自毁颜容,以躲天眼之测。”

章十一·佛魔一躯,金刀降世

云明说完,便定定的看着柳青阳,见他脸上神色变化不定,知道他在沉思。

此时夕阳西下,一匹金光披在柳青阳身上,他正对着斜阳,脸色愈来愈镇定,忽然仰天大笑道:“隐姓埋名,自毁颜容,从此没有柳青阳这一号人是不是?”云明点了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躲过天威。”'

柳青阳抬头望着天空,咧嘴大笑,越笑声音越雄浑,到最后整片山林间都回荡着他的笑声。柳青阳指天大声道:“大丈夫既生于世,既赐其名,便要顶天立地!让我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天威要灭我,就让他来,柳青阳一人一剑,何畏之有?”此时此刻,剑修那股桀骜不驯、纵横捭阖的气质又重新回到他身上,眼前此人,再非那个双眼失明、儒雅随和的教书先生,而是一个不畏天威、不惧死亡的傲然剑修!

云明望着这个目盲之人,脸上欣赏之色甚浓,道:“你不肯走?不怕死得魂飞魄散?”柳青阳向云明一作揖,道:“多谢先生指点,人生在世,谁能永远活着?便是那些大圆满之人,能活过千年,万年,又岂能活过亿年,亿亿年?甚至亿亿年之上呢?活得那么久,却要畏惧天威,畏畏缩缩,不敢做心里想做的事,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云明哑然失笑,道:“没想到倒被你教了一番。”顿了一顿,道:“其实也不必隐姓埋名,也有一法可以躲避天威。”

柳青阳脸色变了变,道:“何法?请前辈指教。”此时他已知道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人士,怕是活了数百年的大能。虽说自己不愿埋名改姓,自毁容貌,但却也并非真的不惧天威。

云明背负着手,见天地渐暗,他望着远边一线天际,道:“传说自此往南,有一汪洋大海,名曰北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背,载大山曰方丈。方丈山飘渺难寻,烟涛微茫。有人睹之,位于海上北方,云霞明灭,湖月倒映。山上有萧丘寒燄,洱海阴火,生于虚无盘古之时,延续亿万年之久。寒燄阴火皆为世人所求,却无人能得。据传闻,此二火有焚灭天道之力!便是这天威,也深深惧之!”

柳青阳变色道:“真的有这两种奇火?难道真有焚灭天道之力?”他虽在古藉中看到,但也无实据所查,所以一直并不当真。

云明点了点头,望着南方方向,双眼变得愈发深邃,道:“《抱朴子》曰:水性纯冷,而有温谷之汤泉;火体宜炽,而有萧丘之寒燄。便记载了萧丘寒燄。又曰:朱飊铄石,而不能靡萧丘之木。《本草纲目》中也有这一句话:此外又有萧丘之寒火,泽中之阳焰,野外之鬼磷。可见此火之存在。”

柳青阳皱了皱眉,道:“这萧丘寒燄能焚天道,人力又怎能得之?”

云明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叫你去找这萧丘寒燄,洱海阴火。只是两火共生,得有一流泉所育,此流泉名曰无形流溢泉,泉眼有珠,名曰无形流溢珠。无形流溢珠,主天地无形之力。若你能得到此珠,这天威,也便寻不到你了。”

柳青阳眉头紧蹙,道:“按前辈所说,无形流溢珠在泉眼之中,泉水胞育两种奇火,奇火在方丈山上,方丈山在鲲背……我听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般庞然巨物,生于冥海,可见冥海之广阔无垠。要在这北冥中寻找方丈山,岂非难比海中捞针?”

云明微微一笑,道:“的确。我七百年前为寻方丈山上一株奇草,到北冥中去,寻找了五百年,也是茫茫无所得。”顿了顿,道:“但却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以证明方丈山的确存在。只是我命理无福,所以见不到罢了。”

他神情一肃,正色道:“你却非同,我看得到你本命之中确有非凡之相、造化之功。这飘渺难寻的方丈山,你可以寻到也未可知。那两种天道畏惧的神火,说不得,也得由你去寻。”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前辈说笑了,这北冥如此之大,说寻得到方丈山……实乃……何况我身上业债太多,双眼致盲,去那茫茫大海中寻找……”连连摇头。

云明嘿的一声笑,道:“天材地宝自有其住,你未曾去找又为何寻找不到?你莫不真想让这天威把你碾灭?此下往北冥海而去,不过一万多里,你自己好好想罢!”

柳青阳抬头望天,此时黑夜如幕盖了下来,天地无光。但他却能感到虚空中那股恐怖的威压,那股威压,只要靠近一步,只怕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要被碾成粉碎!而且似乎其中,有一双锐利的双眼在寻找着什么。

云明望着天空,道:“你感觉到了?那双天道威严之眼正在寻找你,如果天威降临……只怕这片天地也要随之毁灭。”

柳青阳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股威压,好恐怖!”

云明道:“天道之威,分为三重。第一重,劫雷之威,大能者或有幸者可以逃脱;第二重,劫风之威,威力比劫雷更恐怖万分!第三重,劫火之威,火带风,动带雷,乃三威中最恐怖的一道。眼前这一道,便是劫火!”

柳青阳神色镇重的看着那天,道:“为了毁灭我竟动了劫火吗?”

云明道:“我有一术名曰‘青灯覆火阵’,可为你遮住身上气息,可以保你三个月不受天眼找到。这三个月内,你赶往冥海,或有一救。”

柳青阳缓缓点了点头,道:“请前辈施救。”

此时,从北方不远处发出一声震响,风声涌动。未近前来,先听得一声厉喝:“柳青阳,你害大先生身死,还想让这片天地同你陪葬吗?”虽说声在远方发出,但当最后一字落下,人已到近前。

只见那人一身亮银甲,手倚龙头宝刀。剑眉指天,双眼如若寒芒。正是那西凉散修傲雪狂刀!

柳青阳皱眉道:“阁下找我报仇?”傲雪狂刀怒喝一声,道:“先将你灭了再说!”倚长刀冲上前来。他身法奇快,刀势纵横捭阖,带风声挟爆劲。

柳青阳往后一闪,冲入山间小道,取出长剑迎战。

“灭刀斩.藏峰!”傲雪狂刀发一声喝,手上长刀一刀劈似比一刀快,倾刻间竟劈出十多刀。周围小道原来有几株老树,此时被两人战斗气势所迫,树枝摇曳,树叶纷纷而落。只见树叶一落到傲雪狂刀身前三尺,竟纷纷结冰破碎。

柳青阳脸色沉重,知道此人乃平生罕敌,不敢大意,手上长剑尽使防守之招。

傲雪狂刀厉声道:“灭刀斩.疾势!”刀法变得更快,整片天地都是冷冷刀光。周围树木寸寸结冰,到最后竟都变成一株株冰树。

云明在旁看着,见柳青阳渐入劣势,微微一笑,也不出手。

这时,又听东方一声长啸,一个中年道人踏月而来,倚剑缓至。那道人身着水合服,头戴扇云冠,脚穿织麻鞋,腰束金丝绦。

那道人在旁看了一阵,笑道:“好厉害的刀法,好厉害的剑法!好一个傲雪狂刀,好一个柳青阳!”

傲雪狂刀百忙中睹去一眼,道:“西凉散修‘一剑震西东’冯凭风!你来干什么?”

那冯凭风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为了这片天地之安宁!”向柳青阳大声道:“柳青阳,你身负业债,剜大先生之眼,引得天威震动,你是自裁还此天地安宁,还是由我下手?”

柳青阳见多了一人,肚子里叫苦不迭,被傲雪狂刀逼得急了,也无暇说话。

冯凭风道:“也罢!也罢!为了此天地安宁,你以身殉道,也是大义!”长剑一震,登即出鞘,冲向柳青阳。

这两人一个是使刀狂魔,一是使剑名家,两人夹攻柳青阳,登时逼得柳青阳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冯凭风剑如其名,如风无形,一闪间刺伤柳青阳右臂。

柳青阳吃痛,长剑差点脱手,忙交剑左手。

这时,西方传来一声佛号,一个头陀口念阿弥陀佛,缓缓行近。

冯凭风向那僧人看去,见他一身素洁僧衣,手持佛珠,约莫三十岁上下。

傲雪狂刀道:“‘散修’李洞空,你来此何事?”

那头陀李洞空一脸慈眉善目,双手合十道:“为还天地一宁静也!柳檀越,你身负业债,为天道所怒,如今天罚将降,只恐这片天地也为之所蹈灭。柳檀越,请脱离罪躯,洗净魂魄,随老僧去往极乐界可?”最后一句话说完,已扑向柳青阳。

这三人联手,一把长刀,一柄长剑,一双铁掌,各逞其威,各施己通。不消片刻,柳青阳被冯凭风刺中左腿,长剑被傲雪狂刀砍断,胸口又中李洞空一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往后一跌,摔到山角下。

柳青阳吐出两口淤血,擦去嘴角鲜血,半跪起来,脸色惨白的看着紧紧逼迫的三人。

李洞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柳檀越一死,还这片天地之存,也是福报,亦为天命是也!”

冯凭风道:“这是自然,除了他,我等各回各处!”三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均走上前去。

这时,只听旁边发出一声冷笑。冯凭风抬头望去,见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旁边看着,脸露不屑之色,满脸鄙夷之光。

冯凭风道:“小娃娃笑什么?”

那云明嘿嘿冷笑,道:“我笑你们一个个衣冠禽兽,虚伪之至,尽想逞功杀人,自为福报。真有一个心存正义?嘿,嘿嘿!”

李洞空摇了摇头,道:“小孩无知无畏!”

云明双眼一闭,又马上睁开,左眼中竟有一道金丝在转,而右眼却化为一片漆黑,极为诡异。他身上气息涌动,一黑一金充斥其身,整个人竟变得十分诡异。

云明嘿嘿冷笑道:“无知无畏!区区蝼蚁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除了这位小友就能立成大功吗?可笑,可笑!”双瞳一金一瞳黑更浓。

傲雪狂刀见到此状,变色道:“佛光于左,魔气于右,佛魔双修……你是谁?”

云明森然道:“本座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其实却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双眼射向冯凭风。

这时,冯凭风脸上剧变,道:“不好!”话刚出口,他周围时空竟如同打碎了的玻璃,两把金色小刀隐隐现身,“砰砰砰”破碎成渣。冯凭风尚未挣扎,竟如纸片人在其中化为粉碎,纷纷血雨落到地上。

李洞空、傲雪狂刀脸色剧变,均想到一人,脱口而出:“魔修云明!”

云明森然道:“本座的眼中剑,斩除一切虚妄。让你们看看本座的魔傀术!”翻掌一捏,黑雾涌动。

李洞空突然“哇”的一声,满地打滚,厉声大叫。双手猛抓肚子,直抓到肚子破裂,肠子漏出,从中钻中一个狰狞头颅……

那狰狞头颅往外猛钻,等钻出李洞空肚子,已长出双手双脚。李洞空眼睁睁看着那怪物钻了出去,却无力抵抗,惨然死去。

那魔傀一出李洞空肚子,登即向云明俯首称臣。只见那魔傀长得与李洞空无二,只是身上鲜血淋漓,且满脸狰狞。

柳青阳在旁看得身上冷汗涔涔直下,什么妖术?竟让两个绝世大高手死于倾刻……

云明一黑一金一双眸子缓缓射向傲雪狂刀。

章十二·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傲雪狂刀提起长刀,双眼紧盯云明,一字一句的说道:“佛魔双修,金刀无情,云出东方,四下皆明。”

云明冷冷看着他,身上黑雾涌动,一金一黑的两只眼珠愈发深邃。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烈作,瞬间电闪雷鸣,响声浩荡。这片天地充满了雷劫之威!

柳青阳心中大惊,他纵使知道眼前这小孩并非凡人,纵使猜测他是某位大能,却也想不到此人竟是一位佛魔双修者!这一现身,竟吸引了天眼!这天威本来针对自己而来,眼下云明现身之后,竟把天威都吸引过去。

傲雪狂刀举起长刀,身上没有一丝战栗,反而充满了冰霜之气。云明的恐怖实力竟激起他做为刀客的傲然之心!此时此地,他只想一战!哪怕对方是名震大荒西经路的佛魔双修云明!

这时,从西方猛冲出数十道身影,倾刻到山道前,这些人见天相剧变而来,有的踏剑立于虚空;有的骑异兽缓行小路;有的借土遁缩在一旁。身着各异,但眼光均紧紧盯着小路间一人——云明。

众人中走出一位持剑中年,道:“魔修云明,可是你引得这方天地异动?”

又有一位道姑道:“肯定是他!我远观此天威,浩浩荡荡,似为诛魔震邪!”

先前那持剑中年眼光扫过云明,又落到之前那魔傀李洞空身上,道:“好大胆的魔修!你不知此处不远的采天峰乃我飘渺采天宗辖地吗?竟敢跑到这来杀人引魔,谁给你的胆子?”

人群中有一老道姑骑鹿行来,嘿嘿笑道:“云明,此处不远乃我水善神女宫之处,你在此惹动天威,莫不是不把我神女宫放在眼里?”

又有一持杖青年道:“云明魔修,你在这西经路上造过多少杀戮,惹得天怒人怨,只因平时藏头露尾,我方天倚懒得找你,没想到你今日倒送上门来!哼,此处不远乃我金乌火门派辖地,乖乖跟我回去,省得我动手拿人!”

傲雪狂刀见到这三人,不知不觉松了口气。这三人乃飘渺采天宗、水善神女宫、金乌火门派的大高手,此下云明惹动这三大门派,无论如何也脱离不出去了。虽说云明修为深不可测,但一人之力又怎么能斗得了这三大宗门?

云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宗主来跟我说这句话,还有点份量。你们这几个人,又是哪里来的?”言下嘲讽之意甚浓。

方天倚大声道:“好猖狂的魔修,到此时还敢说大话!”

云明双眼一睁,森然道:“好猖狂的小子,你算什么东西?”眼中金光一闪,未见金刀,已见方天倚连同那片天地俱如打碎了的玻璃,“砰砰”纷纷破碎。可怜方天倚本也是宗门中的大高手,只可惜不知天高地厚,竟在一瞬间便被云明的眼中金刀击杀得魂飞魄散。

此变化兔起鹘落,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方天倚已惨死当场。场上众人无不胆战心惊,涔涔汗下。

飘渺采天宗的那位中年高手见状大怒,厉声道:“小子好大胆!”连人带剑,冲向云明。

飘渺采天宗其余弟子挺剑冲上,水乐神女宫的多位高手也围了上去。

云明纵身一跃,凭空而立,呵呵大笑道:“有胆量的跟我到雷云中一战!”

飘渺采天宗那位中年高手一咬牙,道:“有何不敢?”带人踏空围了上去。

雷云之势极其恐怖,此下这些人竟要在雷云中拼个你死我活?一些胆小的不禁心中暗骂:“真是疯子!若除魔卫道有好处倒也行得,但若要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谁敢上去?”

雷云中身影闪动,云明不知已和多少人过了多少回合,只见天上血雨夹着碎肉纷纷落下,便可知此战的剧烈!

柳青阳看得脸色苍白,深知此战绝非他能插手,又恐云明出事。勉强站起,却又力有未逮,摔了一跤。

此时不远处有一女子见到柳青阳,嘿的一声笑,冲上前去,不分清白点了柳青阳穴道,将他拦腰抱起,往山林中跑去。

雷云中云明哈哈大笑声不断传来,只听他大声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云行雨施,品物流形。”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云出东方,四下皆明!区区雷威,我又何惧?区区劫雷,焉敢伤我?”抬头望天,双眼射出金刀,迎上天威。

却说柳青阳被一个女子制住穴道,往暗林深处奔去。行出五十多丈,那女子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喘声甚重。

柳青阳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还要带我去哪?”

那女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抱着柳青阳继续向林深处行去。过了一阵,女子停了下来,将柳青阳轻轻放在一处柔软的草丛上。

柳青阳听得一阵叮叮的泉水声,知道来到一口溪水旁,开口道:“喂!你是谁?把我带到哪里了?要杀我趁早说。”没听到女子讲话,却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

柳青阳道:“喂喂!你干什么?”那女子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声,道:“你的眼睛……真的还是看不见吗……”

柳青阳听到声音,心中一跳,只觉似乎听过这声音,又不知道是谁。

那女子蹲下身子细细打量柳青阳,道:“你……你还好吗?”听不到柳青阳回应,道:“你这人可真会惹事,怎么惹得那么多人来杀你?”

柳青阳听着这温声细语,心头一软,觉得异常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此时也知道不方便开口问你是谁,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那女子见他身上衣服早沾了血块和汗水,红了红脸,道:“这旁边有条小溪,你去洗下,我去给你打只鸟来吃。”说完匆匆走了。

柳青阳“哎”的一声想叫住她,却不知道叫她什么,发觉她已经走远了,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待体中元力流转,甫一运功,才发现穴道被制,不禁苦笑一声:这女娃太粗心了,点住我穴道要我怎么洗澡?

过了小半天功夫,只觉东方太阳渐升,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不禁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忽听到有人急步走来,将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道:“喂,你怎么还躺在那,不去洗澡?”

柳青阳哭笑不得,道:“你把我穴道制住了,要我怎么动?”

那女子脸上一红,道:“噢!我忘了呀!”低下身给他解了穴道。

柳青阳穴道虽解,一时气血未通,却也未能站起。叹了一口气,道:“我歇一会。”

那女子怔怔看着柳青阳一会,咬了咬右手食指,心中想道:“终于见到他了……终于见到他了……可他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叫我名字?上次他答应娶我,难道忘了吗?”

自从她上次被此人拍了屁股,此后数月在流月谷中,每每修练,都想到这个英俊潇洒的冤家,开始时尚有嗔怒之情,久而想到他的俊秀容貌、不凡身手,竟再无嗔怒之情,反而相思之情日益增添,到得后来,竟时时刻刻记挂着他……

终于在一个晚上受不了这种相思之苦,背着师父离开流月谷,到西经路找他。

一路寻来,倒也颇多苦楚,有时找不到柳青阳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见到柳青阳,一一向他诉说相思苦楚,让他安慰自己。

劳经多月,终于见到本尊,想说的话却在一瞬间化为烟飞灰尽,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便是这个道理。

柳青阳气血疏通后,向那女子作了一揖,道:“多谢救命之恩。”

那女子道:“你先洗澡吧,你沾了一身血汗不洗净不利修行。”

柳青阳等了一阵,也没听那女子离开,轻声唤了两声,也无回应,心道:“难道走了?怎么我听不到?”只道真的走了,除了衣服走到溪水中洗澡。

哪知那姑娘怔怔发了会呆,也没听到柳青阳的话。

待见他脱了衣服到溪水中洗澡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刚要避开,见他身上肌肉饱满,煞是好看。

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多看两眼,多看三眼,终于还是发了呆继续看下去。

待见到柳青阳洗完上岸,脸上已红得发烫,吃吃的道:“那么大。”

这句话却是真真实实的传到柳青阳耳中,只把他羞得老脸一红,“啊”了一声,道:“你怎么在?”

那姑娘脸上红得厉害,忙背过身去,道:“没看见没看见!”

柳青阳一阵脸红耳赤,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姑娘竟会偷看他洗澡。忙从戒指中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了,道:“我饿死了,有什么吃的吗?”

那姑娘咬着食指,道:“我打了只鸟。”

柳青阳道:“在哪里?我来烤,好饿。”

那姑娘将踢了踢地上鸟尸,又道:“你肚子下有道伤口,没事罢?”

柳青阳脚下一个踉跄,急忙道:“没事没事!”

章十三·良田美池,往来种作

正休息间,一道人影如流光般乍现,出现在了柳青阳面前。这人正是云明,只是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些狼狈,小小的袍子被火烧焦了一角。

云明看着柳青阳,笑道:“罢了罢了!为你们解决了诸多事宜,我便走了。柳青阳你且要记得,要么躲避天道,要么逆天而行。至于该当如何,都要看你一念之间。”

话毕,云明又出古佛金身,乘了祥云,缓缓隐没在天际。

那姑娘从树林之中缓缓走出,面色颇有怪异,对着柳青阳道:“你这人,怎么又招惹天道?我们修真者,当顺应天意,你逆天而为,岂不是自寻死路?”

柳青阳倒是面色不改,微笑道:“柳青阳从不懂得什么天道,唯知人道。既是为了庶民百姓,天道有何不可逆?”

那姑娘叹了口气道:“如今要去哪里?我看,不如去寻你师尊,以他的高深修为,想来,也能护佑的下你。”

柳青阳听了这声音,忽的笑道:“原来是你这妮子。不在流月谷修行,怎么到了这大荒西经路上?”

是了!这姑娘正是那流月谷方天晴。只是如今却也变了一番模样,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如今更是长高了不少,容颜也更加美丽。

方天晴叹了一声,道:“还不是你这冤家。一别多年,也不曾来流月谷看我,我如何安的下心来。自然是出来寻你。只是东莱、江南都不见你人,最后方才寻到这大荒西经路上。”

柳青阳笑道:“可是那飘渺仙子告知于你?”

方天晴道:“正是!在那十里画舫之间,飘渺仙子将你的遭遇告知于我,我方才知道你在这大荒西经路上,洗涤业障。”

不等柳青阳答话,方天晴又是道:“那如今,你要如何?找一处风云宝地,躲避那天道窥视?”

柳青阳摇了摇头,信步向着清水镇的方向走去,道:“为何避祸?我不过为一方百姓求了一个天平。既然天道要来,那我便要同这天道讲一讲道理!”

方天晴看着柳青阳背影,多年不见,这人更添了一些男子气概,这般煌煌大势,端的是一派祖师风骨。也不枉费自己一路追来。

清水镇三百年业障一夜消弭,不过数月间便是一派欣欣然景象。

一条溪流自那远方缓缓而来,穿镇而过,这镇中的水,都从小溪而来,甘甜可口。

传闻这溪水三百年前便有,只是一夜出了陈清水,这溪水也便干涸,仿佛那远远不断的才气便是这溪水而化,如今再度出现,清水镇,也便当真是了清水镇。

那溪水潺潺,途径清水镇外的一片土地,渐渐成了一方良田,清水镇人,便在这里往来种作,再不会出现那人才凋零,土地干涸的惨相。

柳青阳虽是目盲,却能觉察这一片景象,心中颇感安慰,大先生,心愿当是了了。怀此情感的还有一人,自然是这清水镇中的镇长。

那镇长站在柳青阳身边,道:“陈清水生前如何?”

柳青阳道:“门人弟子数不胜数,桃李满天下。颇受人敬重,是一位开宗立派的大先生!”

镇长顿了一下,又道:“他讲的是什么书?说的是什么义?”

柳青阳道:“讲的是救人的书,说的是济世的义。所以此番现身,毫无怨言。”

镇长点点道:“小镇,欢迎你来。就在这里教书吧。我教,陈青山。”

柳青阳望着镇长,目光颇为复杂,却终究无从开口,只是默默看着真正背影消弭在那小镇之中。

柳青阳的私塾依旧,只是孩子多了不少,其中不乏聪明的,不过一月,便是背下来通篇的《弟子规》。有些愚笨的,倒是连《百家姓》也不曾背全。

方天晴又开了一个武馆,只是不教什么功法刀剑,只是练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一月下来,村里的孩子,倒也都长高了些许。

这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方天晴除却开了武馆,平日里还负责家里的家务杂事,依他所说,那柳青阳是孩子们敬重的先生,自然不能做这些俗事。

柳青阳倒是笑方天晴迂腐了些,先生而已,又不是病人,为何不能做些杂事?不过这二人虽然时常拌嘴,却也不曾当真吵架。只是过了一个安稳日子。

自莽原跟着袁应愁,如今也差不多十载岁月,似这般安稳日子,除却在那洞府中修炼,也不曾有过。倒是自己的师尊,已经五年光景不曾见到。

那日袁应愁自己去寻了风花雪月,空留柳青阳在了十里画舫,便不曾再出现。柳青阳自然相信,似袁应愁那般修为,天地间哪里都能去的。

只是多年岁月一过,柳青阳初次觉得那思念的味道,师尊可还好?他是否消瘦了些?不会!不会!他那人,风流浪荡,怎会苦了自己?说不得正在哪一处女儿闺阁之中,唱一曲春意浓浓。

如今方天晴出现在此,也不免勾起柳青阳对素清那回忆。

初入东莱,柳青阳还是一个小小剑修,不曾懂得什么人情世故,素清虽是显得愚笨了些,却给了柳青阳一段最真挚的感情和旖旎岁月。

只是不知道如今素清过的如何,是不是随方瑜仙子入了道门,成就正业。不过听闻方瑜仙子那门派之中,都是些女人,想来也都是素斋为主,只怕是要消瘦了不少。

自然,素清这般愚笨,在那门派之中,只怕也要吃些苦头,就是不知道,那一道法决需要练习几遍才能学会?倒也无妨,这丫头性格坚毅,总能熬得过去。

又是想起韩香君,自出了南疆,韩香君便是离开了,倒也不是毁了当初誓言,而是决心放下私情为南疆出一份力,成了一个赤脚医生。

如今想来被她救过的人,没有一千,怕也有八百。希望韩香君真能如自己所愿,放下儿女私情,门派争端,转而去济世救人,也是一件无量功德的大事。

巫月蓉巫月蓉不需再谈,似她那般古灵精怪,总也不会受到委屈,在那无望崖上,也自成一番天地,总算是一番修行。

一壶桃花酿饮尽,又是一壶桃花酿取出,柳青阳饮了一杯,又将酒悉数倒在了地上。

“师尊啊师尊!徒儿知道你酒量好,让你尝尝流月谷这桃花酿,这一壶,都给你了!待你我师徒再聚,定要与你,饮个痛快!”

柳青阳又取了一壶出来,饮了一杯,便是又倒了半壶下去。

“素清啊素清!你是女中侠客,同我一样好酒,这半壶给你,愿你成一个通天大道。等来日见了,希望你已经是那名满天下的大道尊。”

推杯换盏,又是一杯倒在了地上。

“韩香君!你现在是个医生,就莫要喝了太多酒,尝了一杯便是。求一个微醺便是。来日见了还是莫要见了,免得动了你的凡心。”

一口饮尽壶中酒,柳青阳哈哈一笑,看向那南疆一隅。

“巫月蓉,小巫女,酒便不给你喝了。小丫头怎么能喝酒?不过,十年岁月已过,你怕也是个大姑娘了。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岁月。”

“若是少爷见了你少爷不敢见你少爷好想你”

柳青阳向后仰躺,这天地苍苍,何处为家?这天地苍苍,何处求一个安生?倒是这清水镇中,是真心安生,良田美池,往来种作。

况且那清水镇中的陈青山也是一位颇有学问的大先生,若不是除了陈清水那样惊才艳艳的人物,陈青山也当是一代名冠天下的文人墨客。

自然,如此多年光景,也让陈青山心性磨平,清水镇中如何,都不是这三百年前的人物应该管的,所以也便让这柳青阳继续在此教书。

清水镇本就是劫中重生,至于什么天地之威,却也无妨,自然能留了他柳青阳。

方天晴坐在柳青阳身旁,看着这俊朗的少年,笑道:“在想些什么?”

柳青阳将手环在方天晴的腰肢上,道:“想些人,想些事,也想一些道理。”

方天晴微微一笑,道:“那你可曾想出了一些什么?”

柳青阳目光望向远方星空,悠悠的道:“想不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眼前的事,眼前的道理,都是要珍惜。说不得哪一天,就会匆匆消弭不见。再也难以看得到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道理。”

方天晴将手放在柳青阳的脸颊,摸了摸,上下打量,道:“明明是一副剑侠的模样,干嘛学人家伤感?不都是提了宝剑,杀上去再说?”

柳青阳拍下了方天晴的手,道:“什么剑侠?哪里来的剑侠?我分明是这镇上的先生,满口都是诗书礼仪,哪里来的杀气?”

方天晴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那东莱城中,是谁杀人无数,险些灭了昆仑百余弟子。”

柳青阳哈哈一笑,道:“这道无妨,反正也同我没什么交集。纵然我成了一代名动天下的大剑仙有如何?不过只是护得住身边这几人的安稳罢了。”

“那我可是你身边的人?”

“自然,自然”

章十四·世外桃源,十年一瞬

天道之威,引而不发,说的千年万年才会降临,也说不得弹指一瞬,倒也无需柳青阳多心。倒是清水镇中多了太多不一样的变化。

三百年贫瘠仿若积蓄无穷能量,转眼十年,清水镇风调雨顺,人民富强。柳青阳大先生当了十年,也再穿了青袍,蓄了长须,三尺长剑换做了戒尺。

那最出色的孩童,也去了舒兰城,靠着一身儒家学识,入了儒门,成了一代好官。至于不入流的,则在这清水镇中求一个安生。

柳青阳负手前行,向那私塾走去,街市来往之人,俱是同柳青阳打招呼。柳青阳或是微微颔首,或是轻轻点头,备受尊敬。

忽的,那身后的人说道:“柳先生,可是要去私塾讲书?”

柳青阳回首,见这说话的人便是隔壁的大哥王显阳,旋即笑道:“自然是去讲书。怎么,今天大哥也打算去听一听诗书礼仪?”

王显阳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是个大老粗,哪里听得了什么讲书,还不如回去多种些稻米,来年,也能翻修一下房子。”

说到这里,王显阳微微皱眉,叹道:“你是先生,自然不会和我这穷人一样,房子住了十几年,顶檐的桩子都糟了,但凡刮风下雨,那房子便是漏雨。要是今天能多卖点儿稻米,明年,也就能返修一下。”

柳青阳也是点点头道:“确实确实,那王大哥今天可有什么事情?”

王显阳一拍脑袋,道:“光顾着念叨家里的破事,差点儿忘了正事。这不我家孩子,王东阳都六岁了,我和他娘一合计,觉得应该送去上学,这不就来求您了吗。您放心,我家别的没有,但是一准给您送去两担稻米。”

柳青阳苦笑道:“孩子能收了,但是你这稻米我可不能要,你还是赶快卖个好价钱,修房子吧!”

王显阳脸色一变,道:“这可不行,柳先生,你不要这稻米,我可不好意思让东阳去读书。”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王大哥,这是我的规矩,如果真想让孩子读书,就照我说的做。”

说完,柳青阳转身便走,这事情纠缠不得,邻里之间,人情债最难理得清。

待得柳青阳走了,王显阳叹了口气道:“怕不是嫌我给的少了?这先生眼光就是不同啊。”

听得王显阳这般说,一旁卖肉的刘屠户笑道:“要么说庄稼人见识短,柳先生在这私塾里面教书,从不收分文,也不搞什么特殊待遇,只要你家儿子是那块料,先生从来不吝赐教。”

王显阳一愣,道:“那这柳先生,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是餐风饮露吧!”

刘屠户哈哈一笑,道:“你说的还真对。都说咱们柳先生,那是神仙下凡,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在私塾讲书啊,那是上天给咱们清水镇的恩赐。”

王显阳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柳先生是个盲人,你哪里听过有盲神仙的?”

刘屠户将剔骨刀插在案板上,口沫横飞,朗声道:“那你可有所不知,咱们这位柳先生,那是大神仙,传闻这眼睛盲了,是因为曾经有一条妖龙为祸四方,柳先生一看,这哪里得了,当下飞身前去。”

“那妖龙不认得柳先生,就和柳先生打了起来。柳先生拿出大刀,刷刷几刀,就给那妖龙剁成十七八段。可惜了柳先生一时大意,竟然被那妖龙临死一击,给伤了眼睛。先生在这里教书,据说也是咱们清水镇的溪水好,能给眼睛疗伤。”

说话间,市井人上的人都凑了过来,买菜的六婶,一拍手,道:“我说老刘,你莫不是编出来骗我们的吧。”

刘屠户哼了一声,道:“这可是镇长告诉我的。”

一听镇长说的,其他人都闭上了嘴。镇长的威望还是很高,整个镇子的人,都敬重镇长,可以说,如果柳青阳是他们第二敬重的人,那镇长陈青山就是第一敬重的人。

泼皮徐二哼了一声,道:“刘屠户,那你说,柳先生斩妖龙,用的是刀,是什么刀?莫不是你这把杀猪刀?”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哈哈大笑,刘屠户脸憋得通红,吭哧了几声,强辩道:“就是用我的杀猪刀怎么了?要是柳先生用,你就是拿把火器,也准保输惨了!”

泼皮徐二一拍案子上的猪肉,道:“刘屠儿,你就卖你的肉吧。柳先生是神仙不假,但他可没斩过妖龙。妖龙是什么?那也是龙啊!柳先生那是儒门的大学者,怎么能舞刀弄枪的,你真以为屠龙是杀猪呢?”

刘屠户气的说不出来话,憋了半天,道:“那徐二,你说柳先生在那神仙里面是干什么的?”

徐二嘿嘿一笑,道:“我可是听说,这柳先生乃是是天上仙人中的大先生,专门教仙人家的孩子书本。只是柳先生不小心得罪了几个破皮无赖,没办法,只能跑下凡间来给凡间的孩子教书。”

刘屠户冷笑一声,道:“柳先生是神仙,怎么会怕泼皮无赖?”

徐二道:“人上一百,形形*,那天上的神仙,也不都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两个泼皮无赖怎么了?我徐二的梦想,还就是当泼皮神仙!”

刘屠户唾了一口,道:“我呸!就你徐二这个劳孙子样,还想当个神仙?给神仙家扫厕所,人家都不用你。”

徐二眼睛瞪了滚圆,一拍桌子,道:“刘屠儿,你敢这么说老子!”

这徐二是清水镇有名的泼皮不假,但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刘屠户天天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里会怕徐二,当下抄起剔骨刀,躲在了一根骨头上。

徐二看着那剔骨刀剁进了骨头里,当下吓得头一缩,半晌,转身离开,只是放声威胁道:“刘屠儿,你等着,要不是老子今天不舒服,准叫你好看!”

刘屠户抓起一根带肉的骨头向着徐二扔过去,道:“他奶奶的,再叫我看到你,给你剁碎了喂狗。”

徐二一缩头,骨头没打到,赶忙滋溜一下跑进了小巷子里。

骨头扔在大家上,两条小京巴狗飞快跑了上来,刘屠户大步上前,一脚一个踢飞,捡起了骨头往回走。

刘屠户刚走两步,听到了背后西门老嫂子的骂声:“刘屠儿,你这孙子的,凭甚么踢我家狗!”

刘屠户哼了一声道:“你家这俩瘪狗,要啃俺家的骨头,没剁了,算便宜你了。”

西门老嫂子哪里受得了这气,当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骂道:“刘屠儿,你个生儿子没*的,你欺负我家汉子在外打工,回不来家。真真是欺负人啊!我就这么两个狗儿子,你还踢它们,你个老鳖孙啊!欺负人啊!”

西门老嫂子从来不是个讲理的人,刘屠户也懒得理会,周边的人看惯了这场景,倒也没搭理这老嫂子。

哭了半晌,西门老嫂子自觉无趣,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着刘屠户放了句狠话:“刘屠儿,你等我家男人回来的!”

刘屠户道:“怎么?你家大哥回来,你要搞个黑状不成?我是踹你家寡妇门了,还是挖你家绝户坟了。”

西门老嫂子骂道:“刘屠儿,你这嘴真真损,你才寡妇,你家才绝户!”说完,气囔囔回了屋里。

临近了下午,清水镇里面也没什么可忙活的了,街巷之中,妇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门户边上,谈着近来的琐事。

要说谁家的谈资最多,那便是东三胡同的巧嫂子。之所以出来这个名字,倒也不是因为巧嫂子姓巧,而是因为一双巧手,据说巧嫂子年轻的时候,是陈水镇最棒的女红。

只是岁数一大,眼睛看不太清了,也就放下了女红营生。这女人一闲下来,就喜欢道东家长,西家短。尤其巧嫂子这样的人,除了女红,还能说会道。

巧嫂子又坐在门口,磕着手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对着一旁的刘姐儿道:“听说今儿个,刘屠儿和徐二打起来了,还骂了西门老嫂子。”

刘姐儿喝了一口说,道:“刘屠儿和徐二打起来了,和西门老嫂子有啥关系啊?”

巧嫂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西门老嫂子常年一个人在家,心里能不痒痒吗?但是一个女人家,也不能出去乱配汉子。这不前两年赶巧儿,徐二跑西门老嫂子家偷东西,结果东西没偷到,自己叫老嫂子给抓炕上去了。”

刘姐儿一拍大腿,道:“我说呢,这西门老嫂子看徐二,眼睛都不对。感情是给伺候好了,一看见徐二,就起秧子了!”

巧嫂子一笑,道:“可不是呗。今天刘屠儿和徐二打起来,顺嘴提了这事儿,就给西门老嫂子气疯了。老嫂子都四十多了,叫人家指着鼻子说偷汉子,那脸咋挂的住。”

刘姐儿冷笑一声,道:“这老嫂子可真有意思,做了好不让人说了。咋的,痛快的不是自个啊?看不出来,老嫂子多刁一个人,咋就跟徐二好上了。也是狐皮大衣没缝上——骚的没边。”

巧嫂子拉着刘姐儿笑成了一团,边笑还边说:“你咋那么多俏皮话!”

章十五·儒剑十三,葬天大计

正值秋月,夜幕下冷风习习,清水中人影都少了许多,唯有一个打更的老头儿走在街上。

老头儿敲了一下锣,喊道:“半夜三更,小心火烛。半夜三更,小心火烛。”

话喊完,老头缩了缩脖子,躲在大衣里面,这天太冷了,今年入冬,怕是更早。不过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清水镇中大丰收,只管在家过冬就是。

这三更时分,却是看到一道人影从那镇外走过,只是一闪,便是到了打更老头儿的面前,吓得打更老头儿妈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人皱了皱眉头,问道:“柳青阳家,在何处?”

老头儿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的道:“这你无需知道,只要告诉我,柳青阳家在什么地方!”

老头儿强忍着恐惧,道:“你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柳先生麻烦的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人嘴角咧开一道笑容,道“不告诉我?那好,我就把你抽筋拔骨,看你能受得了几时。”

却不曾想,老头儿站了起来,语气坚定道:“你你要杀就杀我,柳先生那是村子的未来,我我不会让你为难柳先生的。”

那人目光一凝,杀气爆发,吓得老头儿将脸捂住,却是一步也不肯退后,当真是动了为柳青阳赴死的念头。

片刻,杀气消弭,那人笑了一下,将老头儿搀扶起来,道:“放心吧,我不找柳青阳麻烦,我是他一个远方的朋友,前来看他。”

老头儿直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你这人凶神恶煞,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那人将袖子拉开,手臂之上赫然纹了一个大字——儒!

老头儿看到这个字,心中一颤,道:“你你竟然也是个先生。”

那人笑道:“自然是了,我乃儒门中人,来找柳青阳,当真是有着正事。我同那大先生陈清水,也有过数面之缘,自然不是那坏人。”

老头儿看到那个“儒”字,心中就已经打定了念头,当下便是道:“柳先生就在西三条街第二户。不过这夜里太晚了,别惊扰了先生,不如先住老叟的房子,明日里,再去找柳先生。”

那人正要说话,却是听到胡同里面传来声音,道:“不必了,许三太爷不必收留他。反倒是他该陪你些许汤药钱,刚刚可是吓煞了您。”

说话的人正是柳青阳,杀气甫一出现,柳青阳便是感应,顷刻间便是到了此处。

那人拉开斗篷,赫然是那日的儒剑十三。不过对战傲雪狂刀,儒剑十三去的最晚,倒是与柳青阳没有一面之缘。

此番前来,儒剑十三也是上下打量柳青阳,看了半晌,道:“好!果真是人中龙凤。只可惜,业债产生,双目失明,大道多险阻啊!”

柳青阳微微一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大道是大道,和业债,失明,并无甚么关系。若是先生有意一战,柳青阳倒也奉陪。”

儒剑十三一摆手,笑道:“听闻先生是西凉剑修,这战意果然不俗。只是儒剑十三并非前来一战,而是同先生商议一下,如何对付那一位!”

说着,儒剑十三将手指了指苍天,只是那举手之间,溢出部分元力,竟是引动天道感应,响起隆隆雷声。

柳青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旋即带着儒剑十三进了自己庭院,找了一处偏僻相仿。方天晴修为低微,自然看听不到其中的话语。

儒剑十三凭空翻出一壶老酒,放了两个酒盅,笑道:“十年前你走得急了,不曾与我见过,否则你为儒门挡的天道灾劫,或有转机。”

柳青阳摆了摆手,道:“无需多说,儒门是儒门,大先生是大先生。我敬大先生,理应为他如此。权当是为了天下苍生。”

儒剑十三将一个酒杯放在柳青阳面前,道:“先饮了,你我再细细谈。这酒是上好的黄酒,儒门之中,也是不多。若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儒剑十三也不会请他喝。”

柳青阳淡淡一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话毕,那黄酒一饮而尽,果真好酒,其中香醇入口即出,只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股苦涩。

儒剑十三放下杯盏,道:“人生当如一杯好酒,香醇总有,只是越到后来,越是苦涩。”

柳青阳点头道:“确是如此,人生短暂,苦楚颇多。不知道,儒门剑客前来清水镇,有何所图?若是不违背公理道义,柳青阳也愿意帮你一把。”

儒剑十三正色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说什么专程为你的话。只是你应该知道,陈清水是我儒门不世出的大先生,十年前,陈清水身死,断了儒门的圣人大道,所以,我此次前来,你若不答应,只怕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柳青阳微微点头,儒剑十三又道:“大先生身死,儒门圣道断绝,那就必须重铸造化。如今古法之中,除了剥夺地脉灵气,似大先生那般,成一个人间圣人。便只能,去那大雷音寺中,求七彩琉璃灯,为一孩童强开心智。”

柳青阳皱眉道:“为你们去那大雷音寺,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大雷音寺佛法无边,我一身业债,还未到了大雷音寺,怕是就化作了一堆枯骨,如何还能取得七彩琉璃灯?”

儒剑十三一笑,道:“这也无妨,传闻道外之界中,有三十三天魔女泪和岩心玉书,二者可以铸造神器,消一身罪孽。这也是儒门给你的报酬,我便同你,一同去得那两样至宝。”

柳青阳道:“这两样至宝,只怕价值都不会低过那七彩琉璃灯,为何儒门不自己身去大雷音寺,反而舍近求远,要让我进那大雷音寺?”

儒剑十三苦笑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儒门、佛门乃是这大荒西经路上两大至高存在。虽然儒门如今没有了似雷音老祖那般绝顶人物,但是万年前,儒门、佛门却是大能并立。”

“为了防止争端,儒门老祖,佛门老祖定下规矩,儒门之人,不得踏入大雷音寺。同理,佛门中人,不能踏入至圣塔。”

“本来以佛门、儒门之间交情,便是一借七彩琉璃灯也无不可,却是因为一件俗事,坏了两门之间交情。当真可惜,可惜!”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世事无常,不过柳青阳倒是当真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佛、儒两门产生隔阂。”

儒剑十三道:“你可知一个佛魔双修的书生?”

柳青阳当下一愣,道:“云明?不过,他佛魔双修,怎么又会同儒门扯上关系?”

儒剑十三唯有苦笑道:“你有所不知道,这云明本是儒门中人,我见他时,才是一个小道童。只是不曾想到,他这人绝顶聪明,不过百年光阴便是从一个小道童成了儒门中一等一的人物,便是当时的儒门十二道剑首,也未必就都稳稳胜他。”

“这人才气又足,端的是书剑双绝,在这儒门之中,稳坐下一代儒门至尊的宝座。只是儒门之中,想来注重礼节,他爱上一个女子,却是平常人,儒门如何会放任他不管,便由五位剑首,前去缉拿他。”

“那时的云明,虽然道法高强,却也不至于五位剑首都拿他不下。因此,双发爆发大战,云明负伤而逃。只是带了一个平常女子,且那女子又有身孕,云明终究不可能逃掉。双方便是且战且逃。”

“接连追出百里,却不曾想,那女子在逃亡途中,突然小产,血流难止。云明已经被那五位剑首重创,一身真元难以提起,也便无从施放术法,为这女子止血。最后,一尸两命。”

说道这里,儒剑十三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内容,更为关键。

“云明不再躲藏,而是笔直走向了大雷音寺,祈求佛门能为自己亡妻子超度。他是儒门之人,如何能进大雷音寺?只是当时住持,古佛尊者见云明一片深情,不忍拒绝。”

“同时,古佛尊者也为了帮儒门化解一道难事,方才要求云明,入寺为僧十年,希望依靠佛法,化解云明一身怨念。却不曾想到,云明真乃天纵奇才,不过十年,烂熟了大雷音寺悉数佛法,成了无上佛体。只是云明怨念在心,取了巧,修了一个因果道。”

“待得无上佛体功成,因果自然降临。云明执因果,出大雷音寺,踏上至圣塔。十二位剑首悉数出战,却不曾想,那云明道法已入真仙境界,只一声‘血债血偿’,话落,十二位剑首人头落地。云明趁势杀入至圣塔,一路屠杀儒门弟子无数,最终儒门隐世大能出手,方才将云明擒拿。”

“却不曾想,儒门大能正欲击杀云明,一片因果祥云飘来,云明由道入魔,佛魔双修威能顷刻爆发,倒是让他杀了出去。自此之后,云明也便成了儒门大患,每十年,到了云明妻子忌日,云明便要杀了九十九儒门道人,祭魂!”

章十六·道外之界,九龙抬棺

道外之界,天外之天,穹顶之上,黑漆漆一望无际。那之上,便是道外魔域,只是这道外自成法则,唯有攀登仙脚,方能登临。

而那三十三天魔女,便居住其上,一身道法修为臻于化境,只是道外之界乃是天道衍生,终其一生,不能突破绝仙,却也是这一方天地间主宰。

剑如来翻身而上,入了道外魔域,那魔域之中,行人往来,熙熙攘攘,只是这人也不是常人,尽是些牛鬼蛇神,只是长了人身,同那数十年前,玄波天机图中陆外方圆一样,想来,便是这错乱天道所致。

剑如来冷哼一声,这一众妖物虽是满身佛气,却终究是妖。不过剑如来倒也无所谓,不曾作恶,便无取死之道,无需杀戮。

剑如来仗剑行走,那身边所过之人,面色平淡,仿若不曾见了剑如来,偶有见者,也是面露和煦微笑,微微点头,有如老僧。

只是那山精妖怪,大多丑陋,这一笑,反而多了一些狰狞意味,委实怪异。

走到一处,忽有一个大妖,对着剑如来摆了摆手,道:“大和尚,前来此处,怕是有什么事情,不如来喝一杯,胜了我,知无不言。”

剑如来看着那大妖手里的杯子,摇了摇头,笑道:“杯子太小。只看你这胆量,就喝不过卬。不如直接告诉了卬。”

大妖一扭自己的蛇头,伸出蜥蜴爪子挠了挠,道:“非也非也!杯子小,却可长流,只是人觉得小,也便多喝。所以杯子小,才能喝醉人。你说是不是如此,大和尚!”

剑如来皱了皱眉,旋即展颜大笑,道:“你这妖怪,也有些意思,卬就陪你喝上一杯!若是输了耍赖,卬可饶不了你!”

大妖将手里的杯子扔给了剑如来,眼睛一白,道:“你这大和尚,真是啰嗦。喝就是了,我这大妖,从不打诳语,说到做到。”

剑如来一饮而尽,旋即抓起酒坛,一饮而尽,再擦了擦嘴,道:“这酒也就这样,比起我那雷音寺中的酒,差了不少。”

大妖冷哼一声,也不赖酒,当下饮了一坛,旋即道:“那你说说,什么酒,才是好久。”

剑如来笑道:“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卬且问你,这江南的桃花酿可是好酒?”话毕,饮了一壶酒。

大妖笑道:“自然是好久,那我问你,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杜康可是好酒!”大妖亦是再饮一壶。

剑如来又道“惟贤圣之兴作,贵垂功而不泯。嘉康狄之先识,亦应天而顺人。拟酒旗于元象,造甘醴以颐神。虽贤愚之同好,似大化之齐均。这酃酒,可是好酒?”

“戎马终有尽,归饮女儿红。余众皆伏醉,唯我傲如松。醇香若兰芷,清冽入甘喉。后世永平顺,江东水自流。这女儿红也是好酒!”

推杯换盏间,这二人便是饮了十几壶酒,剑如来酒意微醺,大妖已经双目迷离。这一僧一妖论道论酒,千百年,也难以得见。

剑如来忽地扬起一壶酒,一饮而尽,笑道:“这酒无名,都是苍生苦难,所以这酒乃苍生之酒!可是好酒?”

大妖迷离双眼忽地爆射精光,看着那酒,摇了摇头,道:“这苍生之酒,我不敢喝。你既有勇气饮了,那大和尚,想问什么,便是说吧。”

剑如来摆了摆手,道:“不需问你,问你,便是给你添了麻烦。卬自己去了便是。今日同你饮了个痛快,好一个山精妖怪!哈哈哈哈!”

大妖叹了口气,道:“似你这般道行,也唯有对着那穹顶之上的人感兴趣,我确是无法插手。大和尚你且去了吧,希望不要死的太惨,来日,你我还能共饮。”

剑如来也不答话,朗声大笑,向着那魔域之巅走去。那地方一片黑暗虚无,若是佛剑凡七叶来了,或许当真不是那三十三天魔女的对手。

但是剑如来不同,剑如来这一身修为,讲究一个杀伐断罪,黑暗光明,倒无大碍,或许真正同那三十三天魔女斗一个分晓。

才走出一二十步,剑如来眉头一皱,那前方阵阵阴风,四周大妖皆是退散。若是其他大妖还有一丝佛气,俨然如老僧。那这阴风之中的人物,便是邪绝天下,十恶不赦。

剑如来暗抚血剑,血剑一阵嗡鸣,已是杀人前兆!只待那大妖从中走出,便是一剑斩了,先杀而后快!

那阴风阵阵,剑如来凝神向着其中望去,却是发觉,竟无一丝真元波动,莫非那阴风之中无人?还是那阴风之中,大妖道行太深,连剑如来也难以觉察?

一时三刻,那阴风之中,却是见到三头鬼车岂非,后面九条妖龙,抬着一个巨大棺椁。那滔天邪气便是这棺椁之中传出。

竟是死人!剑如来心中大惊,这要何等人物死了,方才能有这般邪气?生前纵然不是神君之流,也非是他能抵挡。

妖龙抬棺在前,后面千百鬼兵跟随,道一曲哭丧调子:“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俱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近观山有色,细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那九龙所抬棺椁之上,邪气缓缓消弭,竟是慢慢溢散出佛气,*佛威,无边佛气缓缓自那棺椁之中散出。

前一刻还是那滔天邪气,一代大妖,这一刻,便是佛气萦绕,步步生莲,仿若百世修行老僧,积累了无数福泽,便是那一柄血剑,也是停了嗡鸣。

剑如来一拉身边的过路小妖,问道:“这是何人?为何九龙抬棺,三凤齐出?”

小妖看了看剑如来,方才发现这人不是魔域的人,旋即道:“外来人,你当然不知。这道外之界便是一代大妖被斩所化,因此,这道外之界的万物都可以说是大妖孕育而来。”

“这九龙抬棺之中的人,便是那大妖的躯体,万年不坏的金身。道外之界为感大妖生养之恩,每百年便会九龙抬棺,三凤齐出,祭拜大妖。为其三日,这三日之中,不得妄动杀戒,便是正在征战,也要先行罢战。”

剑如来点点头,这故事倒是不曾听说,不过核心能化作一方天地的大妖,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恐怕都是荒古之前的事情了,说不得已经超过了神君的修为。

剑如来微微颔首,向着那大妖致意,不论曾经是妖是邪,死了便是死了,不能为恶,况且以自身哺育苍生,这等功德,却也值得歌颂。

九龙抬棺,千百鬼兵送行,后面竟还有一架车马,那车,漆黑血红,马却一身金甲,二者格格不入,看着便是教人心烦。只是那车马之上一人,却是修为滔天,且并非死者,而是活人。

剑如来凝神看向那人,那人也是发觉剑如来,竟飘身出了车马,站在剑如来面前上下打量。

剑如来也上下打量这人,看不出男女,只是一袭紧身黑衣,全然没有任何男女特征,但却就是美的那么动人,一双眼睛漆黑,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便是剑如来也恍惚了片刻,当下心惊,好厉害的魅术。

那人出声,非男非女,道:“大和尚,前来魔域,是要上那三十三天一战?”

剑如来眉头一凝,道:“三十三天魔女?”

那人道:“看来便是了。不过外人都道我是三十三天魔女,其实我并非魔女,而是佛门圣女,我名青岚。”

说话间,魔气消弭,缓缓溢散出来的,便是那无尽佛气,纵然剑如来,也不具如此纯正的佛气,若是那古佛尊者,倒还差不多。

剑如来叹了口气道:“不论是你圣女、魔女,都要一战。卬要那魔女泪。不过,贵宝地既然祭祀三日,不能见了血光,那卬便是等你三日,待事情完结,便是同你一战。”

青岚摇了摇头,道:“这你倒是说错了,三十三天魔女泪,并非是青岚的眼泪,而是那棺材中人的眼泪。我只是继承了那三十三天魔女的称号,却并不能给予你魔女泪。”

剑如来大惊,道:“那棺椁之中的大妖,已经死了,如何能流泪?你莫不是欺骗我?”

青岚笑道:“你看这数千年来,魔域已成了佛域,虽然都是休得妖鬼道,却佛气一身,我岂能骗你?”

剑如来默默点头,却是如此。不过这三十三天魔女泪如何办?当下,剑如来也只能请教青岚。

青岚叹了口气道:“数千年来,为这东西来的人多了。却是都不曾得到,不过倒也有些办法,有个传说便是若能取来这天地间最惨烈的血,便能引了这魔女流泪。”

章十七·剑首剑魁,云空云明

仙脚垂垂而立,儒剑十三、柳青阳凝神望其上,此间奇石不可登攀,况且那仙脚之上,三人成阵,不费劲心思,也怕是难以入了那鬼蜮之中。

这二人正皱眉间,却是看到一道光影从天而降,那人一身佛法高绝无边,只是其中杀气隐隐。柳青阳自然记得这气息,当下便是面带微笑,等着那人落下。

这人落地,正是剑如来,瞧见了柳青阳,也是微微颔首,道:“柳施主,想不到如此心急,卬不过来了一日,你便是寻来。”

柳青阳眉头一皱,道:“什么一日?明明十年光景。”

儒剑十三却是笑道:“你们也无需争辩了,这道外之界是那小诸天之一,自有法则运转,里面一日,外面便是十年。你们说的都对。”

剑如来一摸血剑,便是道:“如此光景,当要是快些,否则那大荒西经路上,说不得有多少妖孽横行,为祸人间。卬不在,这大荒西经路上,怕是乱了。”

话毕,剑如来便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天际。只是片刻后,剑如来又是到了柳青阳面前。

剑如来哈哈一笑,道:“卬当真是糊涂了,差点忘了告诉柳施主,这仙脚不用登攀了。三十三天魔女泪,只管交给卬便是。倒是凡七叶,那人不知如何,你们还是去看那岩心玉书吧。”

说完这般,剑如来又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柳青阳、儒剑十三看着这大和尚一番作为,哭笑不得。

这大和尚杀气极重,却也是心肠极热,端的是一个一等一的好人,只是这脾气却是急躁了些,若说是一个侠客,倒是相称,若说是个和尚,倒是不像。

儒剑十三微微一笑,道:“听这意思,三十三天魔女泪、岩心玉书都已经有人替你去了。自然不需你再动手,那还有一味引子需要取来,便让我引你去吧。”

柳青阳点点头,二人奔着那道外之界西北而去,一路上跨过山河,却也不过转瞬即逝。这方天地之内,时空法则紊乱,自然穿梭极快。

到了那北冥之处,便是看到一座高山耸立,那山脚之下,便是一片紫色星光。

儒剑十三望着那星光道:“这星光并非星光,而是一种飞虫,名曰紫极雷光虫。你所要的东西,便是这紫极雷光虫的虫后。传闻此物多天地造化,能容一切事物于其中,那魔女泪属阴,岩心玉书属火,不用这虫后调和,必然炸裂。”

柳青阳点点头,道:“此间事情,我不熟悉,便是家师的藏书中,也不曾记载。我便随了你就是,有甚么需要费力的地方,只管叫我。”

儒剑十三笑道:“这虫后倒是并不费力,只是按照岁月推算,这十年一成的虫后,还有人要得。你恐怕需要恶战一场!”

柳青阳皱眉道:“不能趁机夺了虫后便走?柳青阳早已不想杀生,能免则免。”

儒剑十三笑道:“自然免不掉。同时,这人也并非你就能对付,还需你我合力。他名,云明!”

正说话间,天空金光暗影一闪,一个小道童便是缓缓出现在了那天地之中,正是那云明,只是云明看着这两人眉头微皱。

云明道:“柳青阳,想要助纣为虐?”

柳青阳眉头一皱,道:“什么助纣为虐,不过是来取紫极雷光虫后。如何能算是助纣为虐?”

云明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他会拉你来,你这人倒是好骗,被人一说便是前来。你且退开吧,此间事情,是我与云空的问题,和你无关。”

柳青阳一皱眉,道:“云空?”

云明笑道:“便是儒剑十三!哈哈,好一个儒剑十三。你怎么不告诉柳青阳,你叫云空?”

儒剑十三收起折扇,轻笑道:“这事情本就是让柳青阳来当个见证而已,你我之间的争斗,还不需要他插手,所以,是否告诉他,有甚么关系!”

云明笑道:“关系大了!那你可敢说说,甚么是儒剑十三!”

儒剑十三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剑魁。这儒门之中,分文武两大支流,向来文强武弱,只是剑法不同,儒门众人视剑法为君子杀器,故而儒门中人,大多练剑,而其中,最强十二人便是那剑首。”

“不过剑首并非最高,除却十二剑首,若有人能连败这十二人,那这人便是剑魁。又名,剑十三!儒门之中,剑十三一出,天下君子之剑,莫敢不从。也是这儒门武功,最高权力所在。太清、太玄、太上纵然纷争,这剑十三所在的一直,总会最强。”

“只是千百年来,儒门十二剑首每每更迭,不出百年,便有奇才。而剑十三,千百年来,不过两人。而我便是,这第二人。自然,若是云明在这其中,我亦不过是个剑首,纵然再强,也绝无可能,得这剑十三的称号。”

云明舔了舔嘴角,笑道:“这话,想不到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既然如此,你还枉自号称儒剑十三。这话都说了,要不要我说说那其中缘由,以及你这剑十三如何来得!”

儒剑十三眼睛微眯,道:“我说了又能如何?今天柳青阳自然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我纵然败于你手,你也未必见得必杀我,反倒是会死在柳青阳的受伤。”

儒剑十三又转眼看向柳青阳,道:“清水镇中,该死的不是大先生,而是他云明。早年大先生虽是夺了天机,却也留了一丝灵气在那清水镇。只是这云明当初为了自己孩儿能够聪慧异常,将这已经势弱的清水镇天道一举破了。你这天道追杀,与他便是有着直接关联。否则,他为何非要出现,为你挡上一道?”

柳青阳望向云明,却是看到云明目光闪躲,不敢去看柳青阳的眼睛。想不到这其中如此多的因果,当真骇人!

只是柳青阳自然不会入了圈中,那剑修的傲气自然爆发,当下便是道:“你们之间的账,你们来算,我与云明,了了诸多事情,再算不迟!来日,我自会斩他头颅!”

儒剑十三面色一沉,冷声道:“柳青阳!莫要糊涂,你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联手诛杀,才是出路。莫要被他逐个击破。”

云明哈哈大笑,道:“好!柳青阳,我倒是小看了你,这番风骨,不亏陈清水称你作小先生。不知,你可有意听一段此中往事?”

也不需要柳青阳答话,云明道:“云空、云明乃是骨肉兄弟,只是我二人从小便被遗弃,幸得儒门上代剑魁收养,方能成人。上代剑魁,于我兄弟二人,除却师傅,还是养父,恩重如山。”

“只是这修剑日子中,我总是强过各个云空,每有剑招、儒学,不出半日,便是学会。倒是让上代剑魁生出了心思,让我继承衣钵。至于各个云空,虽然也是一等一天才,却因我的缘故,总也不可能成了剑魁。”

“于是在我外出游历,我就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倒是让我欣喜,全是按照我的喜好所生,我如何能不爱上?却不曾想,这边方有了情愫,儒门之中,云空便是将这消息,告知了上代剑魁。”

“儒门之中,剑魁终生守护儒门,不得有儿女私情。因而五大剑首前来缉拿,我自然不肯,只是念及同门之情,不能鲁莽出手,方才负伤而逃。却不曾想,我的挚爱,上官璇儿竟就此身亡。”

“但你可知道,上官璇儿前来我的身边,分明是云空一手安排。那孩子,也是上官璇儿同云空所生,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璇儿爱极了云空。只是璇儿死也不曾想到,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云空,却只是云空的一枚棋子。”

“想来他同你说了入魔的事情。是了!我云明是入了魔道,爱人并非爱人,哥哥并非哥哥,生父不见踪影,养父派人追杀!我云明不入魔道,谁入魔道!只是我虽入魔,还懂得公理道义,比起你这伪君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儒剑十三冷笑道:“哼!入魔就是入魔,女人而已,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属,成了棋子,那是他的荣幸。能让我登上剑十三的宝座,更是他的莫大功德。”

云明望向儒剑十三,目光深邃,道:“你当真不爱璇儿?你当真不念与我兄弟之情?若是放在今日,你依旧会如此?”

儒剑十三缓缓低头,沉默不语,目光也是闪避,不看云明。

却又听得云明缓缓讲道:“云空,我不管你叫儒剑十三也好,还是叫云空也好。一别百年,你我再见,我能告诉你的,只有璇儿死前的一番话。”

“璇儿告诉我,他最爱的人是你。也知道你将她当成了一颗棋子,但她不怪你。她全部的愿望,就是能给你生一个子嗣。希望你能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她不想再同一个不爱的人,过下去,所以,生下了儿子,完成了你的计划,她便会赴死”

章十八,兄弟阋墙,生死一战

儒剑十三仰天哈哈一笑,道:“可笑,可笑之至!爱?何所谓爱?何所谓不爱?我有所爱之人,有所爱之物,我何尝不懂?倒是你?你算什么?”

云明冷冷注视着他,道:“到得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璇儿终究是你所逼死的,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悔过之心?没有一点点怜悯之意?”

儒剑十三很奇怪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未知生物,道:“悔过之心?怜悯之意?这句话在你口中说出不觉得奇怪吗?”他语气加重,大声道:“你云明,修道入魔,死在你手上的冤魂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吧?你竟然也会讲怜悯?”看向柳青阳,道:“柳青阳,你可知二十年之前中州小国发生的一件事?”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自然不知。”儒剑十三微微冷笑,道:“当时你面前这个讲怜悯,讲悔过的恶魔,只因中州小国一个财主杀了一个奴仆,只因那奴仆长得颇像上官璇儿……嘿嘿!他施使魔道妖术,一招魔傀术,将中州小国数万人民化为魔仆,整个国家沦为地狱!这样的人,讲怜悯?”

柳青阳微微一惊,望向云明,脸上神色却在问:“此事可是真的?”

云明不言不语,冷冷注视着儒剑十三。

儒剑十三又道:“你可知何为魔傀术?”顿了顿,道:“你应该不知。那是西方尽头一处寂灭之地里所来的。寂灭之地均生恶魔,崇魔尚邪。魔傀术啊魔傀术……他们信任人有善恶两面,有良知与恶魔。此术在于引出体中魔气,以真气接真水,心火与肾水相交,炼而为精华。精华既出,转入上丹田,藏于虚空,炼出真魔。”

柳青阳忽然想起那日云明所展魔傀术,道:“之前见过云前辈施展,确实邪恶之至。”

云明摇头笑道:“邪恶之至吗?我瞧也未必。”

儒剑十三道:“每个被种了魔傀术之人,三魂七魄终究被魔性吞噬,化己为魔,从肚腑钻出……嘿,嘿嘿!钻出之后,宿主便死了,而那个魔傀便成为真我。”

柳青阳叹了一口气,道:“此术果然魔性。”儒剑十三看着周围,道:“柳青阳,你可知刚才一瞬间,他对你施展了魔傀术?”

柳青阳微一变色,运转元力,却始终无恙。儒剑十三笑了笑,道:“你不用畏惧,魔傀术能勾人心魔,化为傀儡。你的心他勾不了。”

云明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身上佛光魔气越浓。

儒剑十三道:“你笑什么?”

云明道:“笑你自作聪明。”

儒剑十三哦了一声,道:“自作聪明?”

云明道:“你知道我会魔傀术,便带着柳青阳来杀我,可是柳青阳不动手,你能杀我?”轻轻捏拳,周围空间竟缓缓压缩,空气中挤出一道道皱褶。

儒剑十三看向柳青阳,道:“你真不动手?”

柳青阳道:“你们两人的恩怨自先处理,之后无论如何,再论我与云明恩怨!”

儒剑十三冷笑道:“好,好!你未曾见过我这些年来所炼的剑法,今日给你看看。”这句话却不知是对云明说的还是柳青阳说的。

只见他从戒指中缓缓取出一把古朴长剑,道:“此剑为冬雨剑!冬雨之寒,入骨深髓。此剑取之深海龙牙,铸之岩火。”见云明不取剑,道:“你的剑呢?”

云明道:“自然风云纯阳剑丢失之后,我便再没用过剑了。”

儒剑十三道:“风云纯阳剑……当初你一手仗剑,可屠尽天下不少高手……丢失之后,所杀的人亦不在少数。云明,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使什么剑法?”

云明道:“什么剑法?”

儒剑十三眼睛寒光一闪,森然道:“无声流形剑!”尾音刚落,手上长剑已然刺出。果然无声无影,一点痕迹竟也瞧不出来。只是剑花刚闪,剑尖已触及云明胸前皮肤。

云明脚步一踏,接连闪过。儒剑十三一剑既出,岂有停滞之理?每一剑快似上一剑,到最后只剩满天剑影,刷刷之声。

柳青阳看得目眩神迷,心道:“此剑若是向我使来,我该如何躲避?”左思右想,却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两人斗得急了,如两团影子缠斗一起。忽然之间,地上一朵一朵血花落下。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人影飞出,往后掼出十数丈,站定身子,挺剑而立,微微喘息,却是儒剑十三。

云明从虚烟中走出,叹了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脸色如常,却是无半点喘气之象。

儒剑十三忽地将长剑丢掉,哈哈大笑道:“我早应知道,剑法此生永远比不了你,我早该知道……”笑声多是凄凉痛苦之意。忽地见他双手合十,咬破舌尖,吐出血珠,仰天厉声道:“万丈金身!”

从背后猛然站起一座金身,雷威赫赫望向云明。

云明脸色大变,道:“佛身!”

柳青阳心道:“又是佛身!儒剑十三竟也有佛身……这……这怎么可能?”

儒剑十三此时已化作数百丈佛身尊者,脸目狰狞,厉声道:“你能修佛,我为何不能?”右掌拍出。

云明仰天一啸,魔躯冲出,又是一具百丈魔身。魔身手持长刀,冲向佛身,倾时之间,满天佛光魔气纵横。

柳青阳脸色早已大变,往后急退出十数丈,恐受两人波及。

只见巨佛巨魔倾刻缠斗一起,满天具是佛像魔光。两人斗势甚急,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消月散。

柳青阳站得老远,却也被这威势所慑,竟不敢上前一分。

忽然之间,那巨佛一掌劈中巨魔胸口,掌力一吐,一伸进巨魔胸腔。那巨魔长刀也顺势刺透巨佛胸腑,直掼出去。

两人巨像消失,从云烟中摔下。儒剑十三落到地上,重重摔出一个凹坑,“哇”的一声,猛吐鲜血,看向云明那边,脸色苍白无色,灰头土脸,显然也受了不小内伤。

儒剑十三站了起来,望着云明哈哈大笑,笑得上气接不到下气。终于停了下来,道:“你输了。”

云明缓缓起身,忽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却是黑如浓墨。他脸色剧变,浑身巨颤,道:“黑血……你是……你是……怎么可能?”

只见儒剑十三越笑越大声,竟震得时空也出现一道道皱褶。柳青阳不知其中奥妙,云明却是深深明白那是什么。

云明指着儒剑十三,颤声道:“你成魔了!不……不对,这不是魔……你到底怎么回事?”

柳青阳见儒剑十三渐渐变化,也是一只眼金色一只眼黑色,身上气息变得诡异无比,赫然与云明一模一样!

儒剑十三笑道:“我……我……哇!”又猛吐了一口鲜血。他擦去嘴角鲜血,看向柳青阳,又看向云明,道:“你可知我为什么那么熟悉你的魔傀术?”

云明变色道:“你也炼了魔傀术?不对!这气息不对!”

儒剑十三哈哈笑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笑声愈发凄凉。

云明道:“你去过西方尽头?”

儒剑十三道:“我在西方尽头待了多少年,却没学会魔傀术……哈哈,哈哈!到最后一关时,却走火入魔……把自己变成魔傀,变成自己的魔傀……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变成魔傀的痛苦吗?我亲眼看着我自己撕开肚子,狰狞恐怖地钻了出来……亲眼看着我自己抽干我自己的精血,化为魔傀……我甚至不知道哪个是真我……到底是死去的我,还是魔傀……哈哈,哈哈……这就是我也是佛魔一躯的原因!云明,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想不想见识一下,真正的佛魔一躯?”嘴角一咧,身上气息爆涨而起。他仰天一啸,身子急涨万丈。倾刻之间,竟化作一尊身高千丈的巨人!那巨人,正面为佛像*,背面却是恶魔狰狞。一双佛手持金刚惠剑、金刚银铃;一双魔爪持地府长刀、恶魔鬼链。

云明脸色剧变,他纵使能同时使用佛力魔气,却也无法像这样同时驱使二力。此时他体中被儒剑十三两股佛力魔气侵入,如两把诡异怪刀乱捣乱绞,竟无法提起元力。若是寻常一种佛力,他倒有办法转化消掉,甚至是魔气也好,对于佛魔双修的他也不成问题。只是儒剑十三这两道异力分为二股佛力冲上丹田魔气涌下丹田,等他提起元力追赶,两股异力又合为一股来抵抗。搞得他体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如何能挡佛魔一体的儒剑十三?

眼见儒剑十三佛身持金刚慧剑刺来,魔躯使地府长刀猛砍,竟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柳青阳眼见此状,不禁变色,心道:“当日云明救我一命,今日能不救吗?”未及多想,取剑正要上前。

忽见云明双眼一睁,怒道:“风情剑!”

两把切割天地万物的金刀已然卷出!破万障,除千恶!这两把金刀能破天雷,能破得了儒剑十三的佛魔之躯吗?

章十九·红颜未老,三生一念

儒剑十三化作千丈巨人,头顶云巅,脚踏大陆。正面慈眉善目,佛像尊严;反面青脸獠牙,朱红头发。一双手,举着金刚慧剑,斩断凡尘无数邪念,好便似华山顶上绝峭之峰;一双手,握着地狱鬼刀,了绝万物不尽生气,好如昆仑顶上的擎天之柱。

他一剑一刀同时攻来,顿有天翻地覆之威势,天地在这一瞬间,竟似停止了运转。一霎之间,只见空间寸寸崩溃,如同打碎了的玻璃,砰砰声响中竟往下掉落。

柳青阳眼瞳一缩,他知道云明使出上次那招神通了。只有那招,能够瞬间将时空连同敌人一起破碎。

只见儒剑十三“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千丈巨躯寸寸血肉崩烈,狂飙鲜血。两把金刀从中穿梭而过,最后竟又回到云明眼中。

儒剑十三巨躯溃散,往后退出三数丈,稳住身子又举剑上前。云明森然道:“你真的找死不成?”身上魔气急涌进头顶,一双眼珠子由黑色渐化为血色。两道金刀再次冲出,粉碎时空而去,再一次将儒剑十三的巨躯打碎。

只见儒剑十三浑身血肉模糊,再没有一点好肉。血肉溃败,渐渐化为血泥。一个血人从半空中跌落,一身剧响,重重摔在地上,直摔出一个深入数尺的凹洞。

柳青阳见状,急忙上前将儒剑十三扶起,见他衣服破烂,身上都是一道道数尺可怖伤口,奄奄一息,再无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云明缓缓走上前,冷冷注视着两人,道:“柳青阳,滚开!”柳青阳道:“兄弟手足,何必一定要分出生死?云前辈,这儒剑十三也算在下朋友,自然不能看他死在你手里,你若要动手,先和柳青阳比比。”挺剑而立,丝毫不肯让过半分。

云明狞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想杀的人没人能护得住!”尾音刚落,右手已然擒出。柳青阳早有防范,挺剑刺出。哪知云明不闪不避,嗤的一声,任那长剑穿透自己右手手掌,手掌却先一步抵到柳青阳喉咙,死死抓住。

柳青阳脸上一变,他此时只需手上长剑一动,便能斩下云明右手,但喉咙被制,若云明一用力,自己也难免一死。

“滚!”轻轻一个字吐出,云明另一掌已抓住柳青阳胸口,将他举过头顶摔出十数丈。

儒剑十三见云明满身杀气,且自己一番算计最后竟仍不免败在他牛上,不禁心灰意尽,仰天长笑。

云明道:“你还能笑?”儒剑十三叹道:“你杀了我吧!害你入魔是我,害死璇儿是我,这么多年来,你活得不自在,我又哪里过得安心?”云明右手一震,长剑飞出手心,左手抓住儒剑十三脖子,森然道:“不错!我安能放你活着?”

儒剑十三道:“我算计多年,以为骗你和我拼掌,将佛魔交合之气送到你体中便可克制你的佛魔之体……哪里知道……哪里知道……那眼中剑……是什么神通?

云明冷冷盯着他,却见他脸上殊无半点畏惧之色,反倒大有凄凉之感。儒剑十三惨然笑道:“剑法比不过你,佛法比不过你,即使修魔,你是真魔,我却是魔傀。”云明道:“因为这,你害死璇儿,你害得我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儒剑十三怔了怔,道:“你可知道,璇儿其实是爱你的。”云明道:“爱我?你道我还信吗?”话虽如此,左手却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儒剑十三点了点头,道:“云明,你知道吗?璇儿虽是我指使而去,开始也的确喜欢我……可是你知道吗?最后她爱的是你……”

云明微微冷笑,似乎毫不相信,只是左手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儒剑十三抬头望天,道:“那时候……”

园中站着一个男子,一身淡蓝衣衫,腰系长剑,一脸淡然,正是儒剑十三云空。云空旁边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一身黄衣,脸容清秀,亲呢的与云空说着话。

云空道:“璇儿,这一生你可不能离开我,记得,要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那女子双眼眯成一条线,笼着小嘴笑道:“离开你又怎样了?”

云空笑骂道:“你敢?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那女子瞪着云空,道:“你就怎样?”云空一时哑语,道:“嗯……我就……我就找回你,把你锁在我身旁!”

女子哼了一声,嘟着嘴道:“你敢锁我!那我更要走了,让你锁在身旁岂不是很无趣。”云空道:“你……反正你只能跟着我,不能是别人的!”

女子眯着眼笑道:“为什么呢?”云空急道:“你要是敢离开我,信不信我变心了再找别人!”女子右手在云空头上一拍,道:“你变心啊!你现在变一个给我看啊!变啊!”

云空大感尴尬,任女子拍打竟也不敢还手,道:“我……璇儿……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变心呢!”女子哼了一声,走到一株桂花下,道:“我看你就知道你迟早会变心了!反正你要是变心了……我就离开你,永远不再见你!”

云空急忙走上去,道:“我才不会变心!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要你!我不喜欢别的女子,我只要你一生永远在我身边。”

女子抬头看他,眼中波光流转,道:“只要你不讨厌我,和别的女子好。我就永远陪着你。”云空一搂起女子,道:“臭丫头!我才不会变心。”

……

儒剑十三道:“那时候要是没有你……该多好……我就不会变,我的璇儿就不会变……”云明冷笑不已。

儒剑十三道:“那时候……要是你没在,要是你没有出现,没想抢我剑魁……我绝不会害你,到最后……最后……竟然……嘿嘿,嘿嘿……”笑声凄凉。

云明忽然叹了一声,手上渐渐松了,脸露回忆之色,那时候他艺压群雄,一时风头甚盛,成为所有人所敬畏的剑魁,也是那时候偶遇璇儿,只是想来这偶遇也是被儒剑十三安排的。

当时——

云明一身干净素衣,走在一片森林中,前面一道阴影闪出,嘎嘎叫道:“儒剑云明,果然名不虚传!我五欲宗离残恨算是栽了!”

云明右手一弹,一把长剑指向那阴影,道:“还要再来吗?”那阴影一闪而过,道:“不要了!这女人我不要了。”消失在林间。

云明走到林间一处,抱起了一个昏厥过去的女孩,向林中走去。那女孩便是璇儿。

在一处帐篷中,云明坐在篝火旁,脸色平淡无波,身旁坐着一个女子,脸色苍白憔悴。璇儿道:“多谢恩公相救。”

云明道:“顺手而已。”女子道:“恩公要去哪?”云明抬头看天,道:“修炼,回家。”女子道:“修炼……你这一生只为修炼不为别的吗?”

云明道:“除了修炼,我不知做什么。”语气之中,多了一股寂寞之意。璇儿道:“你想不想听我唱歌?我唱给你听好吗?”那时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云明回过神来,叹了一声,道:“她始终很好,那时我记得我跟她说,‘上马,跟我回家。’她说:‘带我回家。’我柔声道:‘我只要你好好的。’她拉紧我的手,说道:‘我只要我们好好的。’”

儒剑十三身体一震,惨笑道:“局是我设的,璇儿是我让她去勾引你,最后,最后悔的人,却是我,哈哈,哈哈!璇儿,我对不住你。”说得言真意切,甚是凄惨。

云明松开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局是你设的,只是你也不是下棋人,我们只是一枚棋子,众生为子。”他忽然想起与璇儿的点点滴滴,忽然想起璇儿为他所写的三首诗,喃喃念道:“那时我离开她去境外诛魔,她等了我三个月……我记得她跟我写了一首诗,那诗是这么说的。

‘千里思君君不归,

待君归来各双飞。

常知世间人不少,

偏无郎君事事灰。’

偏无朗君事事灰……璇儿,我又岂能没有你?”又想起璇儿写给他的另一首无题:

‘相逢之日心心结,

一朝分离两不知。

深知良人有待我,

却无我待郎君时。’

那时赌气恨他久不归来,却又相思入骨,又写了一首。

诗曰:

楼外风声打雨声,

萧萧木叶满天生。

游人墙里听墙外,

报与相思一更更。

云明想起这三首情诗,心情激荡之下,仰天长啸:“璇儿!你在哪里?”

儒剑十三大声道:“璇儿因你而死,她肚子里的小孩也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碰过她,那时为了骗你入魔说的谎话而已!云明,你害得璇儿如此,还有何颜面活着?”

云明闻言浑身颤抖,道:“你说的是真的?”儒剑十三苦笑道:“你如此爱她,她也爱你,如何作假?她最后说的一番话,只是为了骗你恨她,不再想她念她而已。”言语情真意切,却非作假。

云明忽地“哇”的一声,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吐出,仰天大声道:“璇儿……璇儿!我……我……你在哪?有待后日难自寻!寻不尽,他乡人。从此天涯一两别,再相见,无尽时!最懂空花与幻月,原来还是分!原来还是分啊!”

一把坐在地上,又是仰天狂啸,又是泪如雨下,哈哈笑道:“他乡人,梦中人,天涯咫尺无缘见。寒雨节,寒雪节,总在空花飞絮中。莫要前缘会相见,无此此际难别离。问鬼神,祭天地,不是秋楼不是风,风来平云两场空。倏忽云转,散、散、散!不愿来生来世见,不求今生今时圆!但求一散成灰土,不知处,便是云散路……我愿长笑与天地,忘了情缠意绵无休住,我愿化风化云化作雾,不要今宵故!”他被儒剑十三刺激之下,再加上体中魔佛二力乱捣乱绞,心神难以控制,竟歇斯底里起来。

忽然之间,儒剑十三整个人从地上飞起,一掌印在云明胸口,掌力一吐,云明顿时被掼飞出去。

柳青阳见此变化,脸色大变,上前拦住儒剑十三,道:“兄弟二人何必你死我活,云前辈救过我一次,你不能杀他!”

儒剑十三厉声道:“滚!”一掌拍出,佛魔二气运转。柳青阳抵挡不住,向后跌出。

章二十·下作之人,我心常明

柳青阳目光一凝,天邪鬼母本源之力含而不发,虽然柳青阳自身修为因南疆一役跌落,但体内那本源之力,却足以将这柳青阳推入世所罕见的剑道高度。

只是这本源之力用尽,柳青阳也便身死,若非逼不得已,柳青阳决计不想动用这本源。只是如今情况,倒是让柳青阳动了止戈之心。

忽地,柳青阳只觉身上一寒,鬼母本源之力竟是停止躁动,真真虚弱感觉涌上。柳青阳望向儒剑十三,却是发现并非儒剑十三做了手脚。

再是细细望去,却是发现,这小诸天内,一道天力盘绕上了天邪鬼母本源,二者相互制肘,这本源也便无法动用。当真奇怪!

无他!便是这道外之界中,乃是那大妖所化,这大妖同天邪鬼母本属同源,却也相斥,感觉到了天邪鬼母之力,自然那大妖意志降临,束缚柳青阳动弹不得。

如此一来,当真坏事!儒剑十三、云明陷入生死之战,云明虽是技高一筹,却总归敌不过儒剑十三一番狠毒心思!

儒剑十三再是一剑劈飞了云明,云明胸口鲜血狂飙,魔体之上,也隐隐消弭了一些魔气,若是这魔气完全消失,只怕云明也便身消道陨。

儒剑十三看着地上的云明,一脚踏在了云明的脑袋上,放声大笑,道:“云明,云明,你剑术高超,佛魔一体,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云明咳了一口鲜血,冷笑道:“枉你为剑十三,却全是用些下作手段!似你这样的人,真是儒门不幸!罢了,罢了!我云明,命该如此,动手吧!”

儒剑十三凝聚真元,那长剑之上,金、黑参半,已是动了一招毙命之心,生怕夜长梦多。

云明忽然道:“稍等!儒剑十三,我且问你,你说的,璇儿爱我,是真是假!”

儒剑十三朗声大笑,道:“云明啊云明,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璇儿的真正心意?既然如此,我且告诉你,璇儿,从未爱过你。”

看着云明目光渐渐充满死气,儒剑十三附身低语,道:“都是我骗你的。璇儿,不曾爱过你。我,也不曾爱过璇儿。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还是被玩够了的棋子。你就到黄泉之中,去找那个,被我玩烂了的女人吧!哈哈哈哈!”

云明忽地爆发,掀飞了儒剑十三,只是已经力竭,不能再做下一步动作。只能怒道:“云空!我不许你这么说璇儿!”

儒剑十三一道飞剑深处,云明避无可避,被穿胸钉在了石壁上。儒剑十三冷笑道:“将死之人!也敢口出狂言!那我你将你钉在这石壁上,等你血流尽了而死。”

云明目光凄凉,却是渐渐看到那天际之上,仿若一处一个女子身影。冰蓝色长裙,肤若凝脂,一头长发随风飘散,笑起来带着两个迷人的酒窝。

璇儿!我要见到你了吗?云明露出一丝微笑。想不到,死,竟然是解脱。我终于可以再见到璇儿了。不知道你在黄泉路上过的好不好,不过不要怕,我来了,纵然千万恶鬼,也替你斩了!

天色渐渐暗了,云明却是看到璇儿的容颜越来越清晰。他伸手,触摸她的容颜,嘴角带着笑意,无尽满足。

云明笑着问道:“这些年来,你可还好?”

璇儿笑道:“自然还好。你呢?”

云明苦笑一声,道:“你看不见,云空的剑还插在我的胸膛?”

璇儿伸手抚摸了云明的伤口,道:“你看,这不是合上了伤口?怎么不能再战?”

云明低头看着伤口,那伤口倒是合上了,只是儒剑十三的剑还插在上面,旋即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璇儿看了看云明,道:“你这人,总是这般优柔寡断。从来想不到去害人,最终反倒被人害了。我爱不爱你,有那么重要吗?我反正是你的人了。如何还能跑了?云空说些什么,那都是他说的,你可曾见了?”

“再者,这天地之间,总有公理正义,难道我就真的只是一枚被牺牲了的棋子吗?你要知道,我所甘愿的,是我的心意。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心意。你如何不能只做你自己?爱,有必要那么拘泥于形式吗?”

云明盯着上官璇儿,目光灼灼,道:“可为什么?临死,你也知愿意告诉我,你爱的是他?”

上官璇儿微笑不语,不再说话,而是缓缓消弭在了天际,那天际之上,再出现一人,这人是个忠厚长者,只是头上没有半根烦恼丝。

云明眼角跳动一下,道:“古佛尊者!您为何来此?是要看看云明,如何不听您的教诲,身消道陨了吗?”

古佛尊者轻轻抚摸云明的头顶,道:“我若为你摩顶受戒,你这般可愿意?”

云明摇了摇头,道:“我已是将死之人,如何还能摩顶受戒?尊者同我说笑了。”

古佛尊者朗声道:“南国有一老人,一生作恶多端,不曾悔改。却不曾想,临死之前,遇到一位老僧。老人嘲笑老僧,你这一生,不曾做过些许快活事情,或者,有何意义?老僧笑道,我给你一枚佛珠,你吞了。”

“待你死后,你便能回魂。你且去看看你的家人,看看的你的朋友,看看你所养的那些红颜知己。你也去看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徒弟,你便会知晓。老人并未当做一回事,只是将那佛珠吞了下来。”

“待到老人死后,却是当真回魂,他走到自己的家里,却是看到,家里并不曾因为他的离开而悲伤,反倒是因为老人留下的财富,兄弟阋墙,大小儿子打的头破血流,两个老婆也要求分家。老人很生气,但是只是灵体,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自己的家一步一步散了。”

“老人离开家里,又去了朋友家。却不曾想到,朋友竟然在庆祝,甚至老人的遗照都被扔在了地上践踏。朋友们认为终于摆脱了老人,不用再受到老人的欺负。甚至将陈年不舍饮用的老旧都拿了出来。老人暴跳如雷,却仍旧无可奈何。”

“老人转念一想,自己的那几个红颜知己,平日里自己待他们不薄,或许他们那里会因为自己的死去而悲伤。老人又去了红颜知己的家中,却是发现,红颜知己已经躺在了别人的怀中,一幅幅画面不堪入目。老人心痛欲死。”

“忽地,老人想起了老僧的话,又是去了老僧的家里,却是发现,老僧的家人悲痛至极,都在为这么一位大慈大悲的佛陀离世而伤心,香火持续不断,前来祭拜的人,也都是满面悲痛。这让老人始料未及。”

“老人一直觉得,老僧生活如此枯燥,一定是孤独一人,却不曾想,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僧竟然受到了如此多人的爱戴。老人不相信都是如此,又是去了老僧所在的寺庙。却不曾想,寺庙之中,更是如此,除却朋友、弟子,一众信徒也是虔心祭拜,满面哀荣。香火之盛,并非老人可比。”

“老僧忽地出现在老人身边,问道,你可知,这是何故?老人摇了摇,道:我平日里待这些人不差,为什么竟然会出现如何的情况。你平日里不过是一个老僧,也不曾给过别人金钱财宝,如何能让人这么敬重?”

“老僧说,想要人的敬重,并非只是给人金银财宝,而是要诚心待人。你的家人,你虽然给他们留下了才对,却不曾给他们留下品德。因此你刚刚离去,他们就因为家产争得不可开交,乃至家庭四分五裂。”

“你的朋友,你虽然与他们酒肉相交,却是因为利益,时常打骂他们,从来不曾将他们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你不曾尊重他们,他们自然也不曾尊重你。”

“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本就是市井上最糜烂的女人,只是因为你的金银方才与你一起,你不也是如此想?他们在你心中,不过便是货品一般。如何能你死了,还让让他们惦念?你可知道了?”

“老人回答,知道了。老僧却是拉着老人到了一处破落的宅子,那宅子中一人正在祭拜老人。老人想了半天,也不曾想到那人到底是谁。却听得老僧道,这宅子的主人曾经将要饿死,是你将几个不吃了的包子随手扔给他。”

“他免于饿死,心中对你存有感激,因此虽然从不曾找你。但听闻你故去,心中还是万分悲伤,感念你的恩德,因此在家祭拜。老人久久不语,心中大彻大悟,最后跪在老僧面前,让老僧摩顶受戒。”

云明看着古佛尊者的笑容,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纵然璇儿不爱自己又如何?只要坚持本心便是!爱,乃我之心,不求他人回应。

古佛尊者的面容缓缓消弭与天际,那天道之上,竟然是万千佛光照下,打在云明身躯之上。那魔气缓缓消弭,竟然再铸无上佛法。

儒剑十三目光一凝,那穿胸长剑激射而出,云明一声怒喝,遁入云霄,漫天佛光,溢散出无边威能!

章二十一·慈悲在心,子债父偿

穹顶之上,大佛陀降世,一道恢弘身影不动如钟,却极端威严,让人不敢僭越。仔细看去,那大佛陀面容,竟是云明。

云明朗声道:“云空,一别多年,今日,我修得大佛陀金身,你可曾悔改?”

儒剑十三目光一凝,佛魔两色光芒骤然爆发,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怒道:“云明!百余年前,我便不及你,这魔功是你先修了,为何这大佛陀也让你先成了!我不服!”

那百丈大佛陀口中呢喃道:“众生皆苦,还需明悟。你这般冥顽不灵,就让我来度化你前往极乐净土。”

儒剑十三冷哼一声,道:“那便看你的能耐如何!”

话毕,儒剑十三长剑出鞘,一声“开”!单锋剑真元流转,作开天之势,直击那穹顶之上百丈大佛陀。

云明一声呢喃,道:“大慈大悲!无上光明!”旋即,百丈大佛陀一掌压下,有如万重山岳倾倒,瞬间便是到了儒剑十三眼前。

那单锋剑威力无匹,顷刻便是穿透山岳,可惜山岳太多,重重叠叠,一重、两重、十重、白重,却终究抵不过那万重山岳的倾倒。

云明喝一声:“慈悲!”那巨掌携摧天之势而下,一掌将那儒剑十三拍在地面,旋即一道无上佛法爆发,碎了儒剑十三一身道元罡气,只听了一阵密密麻麻骨裂声音。

大佛陀降世,云明法相*,问道:“云空,你可曾悔了?可曾悟了?可曾明了?”

儒剑十三纵然惨败,仍旧冷哼道:“云明,修要做那好人!从小到大,都是你这个弟弟抢在前面,可曾顾忌了我这个哥哥的感受!那剑十三该是我的,那真魔也该是我的,那大佛陀更该是我的!”

云明念一声法咒,大佛陀手中施压,儒剑十三全身剧痛,只听得一阵惨叫。旋即,云明问道:“贪嗔痴恨,都是孽债根源,你可曾悔了?”

儒剑十三忽地笑了,道:“贪嗔痴恨?你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贪嗔痴恨!你我兄弟百余年,什么都是你得了,你哪里来的贪嗔痴恨。云明,我问你,你可曾记得剑十三教你我练剑?”

云明道:“养父之事,云明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儒剑十三目光稍稍迷离,道:“那年你我方才五岁,剑十三教你我练剑。我记得清楚,一共教了劈、砍、挑、刺,四个剑招,剑十三说的清楚,谁先一剑斩下那树上桃花,便给谁买一根糖葫芦吃。”

“我苦练三天,当我自信满满的站在那桃树前,却是发现你拿着糖葫芦回来。三天的努力,在我五岁的人生中,你知道以为着多大的分量吗?可就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努力才没有回报。”

“剑十三对着吃糖葫芦的你笑着,但是却黑着脸告诉我,多向弟弟学习。他只看到了你的努力,我呢?我算什么?我也能斩下桃花!可就是差了一步,就差一步!我的努力就被人置之不理!”

“从那以后,我拼命练剑,十三岁练成了儒门全部剑法,除了剑十三,没人不夸我是个决定天才。可是第二天,剑十三带你出关,你竟然自创了剑法,好!你是绝世天才,没人比得过你,我再次被埋没。我知道,剑十三这个称号,终生于我无缘。”

“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永远都只能在你的光辉下前行,我永远是个影子!别人说道云空,都叫云明的哥哥,是啊!云明多耀眼,我云空算得了什么?就算费尽心机,到现在,不还是败在你的手上?”

云明看着歇斯底里的儒剑十三,叹了口气道:“你我是兄弟,想要,同我讲便是。弟弟绝不会抢。其实那串糖葫芦,我并不想藏私,你可曾记得,我拿了糖葫芦和你说的第一句话?”

儒剑十三一呆,问道:“第一句话?”

云明道:“是的。我拿了糖葫芦,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哥哥,第一颗糖葫芦最大,你先吃吧。可你却赌气不是自己拿到了,半颗也不肯吃。我那时候年少,并不懂得何故,只知道从那以后,哥哥待我,不如从前好了。”

儒剑十三怒道:“我若想要那糖葫芦,只管自己努力便是,我一个哥哥,如何能要弟弟的施舍?便是因为这一句,我从那时,心理已经恨极了你。你纵然聪明绝顶,也不该羞辱我!你心理可曾将我当做了哥哥!”

云明道:“我自然将你当成了哥哥。或许重新来过,我便不会斩那一朵桃花,可能一切,都会不同吧!”

儒剑十三摇头道:“藏不住的,你绝顶聪明,如何能藏得住?你认为少年的年纪,你就能逃得过剑十三的眼睛吗?他知道你绝顶聪明,而我,从始至终,不过是你的一块试金石。我的全部意义,就是要让你更加的光亮!”

“你可曾记得剑首大会?那年你我不过十八岁,剑十三便让你我参加那剑首大会。可你我不同,我从头到尾,苦战五位剑首,方才获得了认可。我这剑首的位置,赢得多么艰难!可你呢?剑十三不过一句宝刀藏锋,便不让你出手了,直接晋升了剑首。那我的努力是什么?不过是个笑话!”

“从来剑十三都是偏袒你,我纵然当初说了你同世俗女子苟合,怀有孽子。剑十三也不过是告诉五大剑首,生擒了你,让你同那女子断了根基。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之前,剑十三已经发现了我同世俗女子有染。”

“你知道剑十三如何说的?剑十三欲将我逐出儒门,并斩杀那女子。若不是我跪地苦苦哀求,动之以父子之情,恐怕我早就死在剑十三的剑下!我虽逃了一名,但剑十三却告诉我,终生不得同你抢剑十三的称号!你就是儒门第一人,而我终生只能以守护你为己任!”

这其中细节,云明自然不知,当下皱眉道:“我不曾这样想过。我一直念你我是兄弟,其实剑十三的称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更喜欢哥哥能同我和睦。”

儒剑十三摇了摇头,道:“我的傻弟弟,你真当剑十三就那么简单吗?剑十三只是为了让你一心练剑才不曾告诉你,剑十三统领整个儒门的武学宗门,虽然如今三宗分流,却也总是剑十三的一支最强。权利的味道,谁也不能抗拒。”

云明叹道:“哥哥,你还是将一切看得太重,拿得起,却放不下。今日胜负,要如何分晓?”

儒剑十三闭上眼睛,道:“我已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明缓缓抬手,却是终究难以一掌拍下,只是缓缓,再缓缓,迟疑不定。

忽地,儒剑十三道:“我可以再叫你一声弟弟吗?”

云明刹那失神,一丝泪水从那眼角滑落,缓缓点头道:“可以!可以!”

儒剑十三笑道:“弟弟。动手吧,我无悔了。只是不能再抱抱你。”

云明抬起手,微笑,张开怀抱,笑道:“我也想抱抱你,哥哥。我好想你!”

儒剑十三缓缓上前,亦是张开双臂,只是刹那间,单锋剑出鞘,若雷似电,直刺云明胸口。

云明抬手一掌击出,掌中无边佛力爆发,只求一个疾!

刹那间,声光炸裂,却是看到一个人影被那单锋剑刺穿,又被这一掌轰碎了肩膀,鲜血狂飙,却终究是止住了兄弟同室操戈!

儒剑十三定睛一看,眼角微跳。那是止戈之人,是一老者,一身粗布麻衣,佝偻身躯,只是眼中清明。

柳青阳看着这人皱了眉头,道:“镇长!你怎么会在此!”

是了!这止戈之人便是清水镇镇长陈青山,那大先生的哥哥,或许如今还有一个身份——儒门上任剑十三!儒门中曾经最强的剑客!

陈青山抚摸了那穿胸而过的单锋剑,咳了一口鲜血,道:“这单锋剑,是我剑魁一脉单穿之物,从卸甲以来,怕是六七十年不曾摸过。倒真是想念。”

云明闪身到了陈青山身边,一缕佛气缓缓注入,道:“义父,待我为你疗伤!”

陈青山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寿元将近,如今前来,本就是求死。无需你再浪费真元。”

陈青山目光又是转向儒剑十三,叹道:“空儿,你同明儿说的话,我都知道。也早就知道,我从来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曾察觉那细腻的情感变化,想不到我这偏爱,竟是对你造成了诸多困扰。”

“空儿,其实你并不比明儿差,你只是心情使然,从来拘泥于一时得失,不能放开自我。方才在境界之中,停滞不前。为父自然知道你的缺点,本想借着明儿的聪慧,打压磨砺你,却不曾想到,竟然让你心性大变,再不是那个善良的空儿。”

“你可曾记得,为父出征多时,你见我到家,便想做一顿饭给我。只是买菜路途上遇到了一位伤痛老人,你将那老人送到了药铺。最终却错过了做饭,你失声痛哭的事情?你本该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惜嗔念太重。今天,如果为父的死能化解你们兄弟的仇恨,那便来吧!”

章二十二·当时年少,父子诀别

儒剑十三眼睛微眯,望向陈青山,道:“为了锤炼我?说的好听,可我这些年收到的不公平待遇谁能知道?我心里多苦,谁能知道?陈青山,你配做我的养父吗!”

云明目光一凝,化作一道流光,一掌击中儒剑十三,儒剑十三倒飞飙血,胸口骨骼再度碎裂,纵然佛魔一体,也难以愈合。

陈青山声音微弱,道:“不要!明儿,他是你哥哥啊!”

云明一顿,却是冷哼一声,道:“哥哥!我可没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哥哥!”

陈青山叹了一口气,道:“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阋墙,如今却终究发生了。无论何时,你们都不能致对方于死地,他毕竟和你骨血相连。我相信,空儿总有一天,当是悔悟。”

云明听了老剑魁的话,沉默不语,倒是儒剑十三,死死盯着陈青山,却是不敢再度出言。

陈青山喘了一口气,又道:“明儿,你聪慧的多,你哥哥和你之间的恩怨,我不指望他能先行悔悟。我希望你能引领他走上正途。”

“明儿,之前轻信空儿的话,是我不对,为父此次前来,其一就是,要向你道歉。上官璇儿的死,你可愿意原谅为父?”

云明点点头,却不曾说话。陈青山是他一生最敬重的人,而上官璇儿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可偏偏上官璇儿的死,是陈青山一手造成,云明如何自处,自己也不知道。

陈青山又道:“空儿,剑十三的称号你拿了,我同样高兴。可你不知道的是,剑十三并不是那么简单,你之所以剑斩天罡不能大成,是因为你过于急躁的将我从儒门赶了出来。”

“剑斩天罡是这儒门之中,最强的剑法。可是最后的纲目却收录在了义理之中,先明理,才能将这剑斩天罡臻于化境。而这义理,就是你最不愿意看的《道德经》。”

“如今我将这秘密告诉你,是对你有所希望。也希望你能是儒门的希望。剑首不能无剑魁,十二需得从十三。你要做好剑魁,走好剑魁的道。”

儒剑十三哼了一声,也是不曾说话。陈青山虽是他的养父,却也是他这么多年痛苦的根源虽在,他与陈青山难以和解,却也难以分割。

陈青山对着柳青阳挥了挥手,道:“小先生,青山,清水本事兄弟,你不曾想到吧。听闻清水亡故,我心甚悲。只是我知道我那弟弟,他比我更加出色,他做的出决断,而我,做不出。”

“清水镇盗窃天地大道,引来无尽灾祸。本应由我,斩杀明儿,只是百余年来,我终究下不了这心,方才让弟弟殉道而死。他是万人敬仰的大先生,而我不过一介武夫。他的命,比我重得多,可他却能放下,而我,却放不下。”

“如今我来此赴死,便是想要求一个心安。柳青阳,你是明事理的人,你说,老夫这一生,是对是错?我教出的孩子,是好是坏?以后,清水镇还希望小先生能多多照看。”

“老夫也不曾白要了你的好处,你到这清水镇,十年间的太平,老夫替你做了杀人凶手。天下正道想要杀你博一个天道好感之人,未曾到了清水镇外,我便都替你杀了!我陈青山,一柄钢剑,还未老!”

“天道苍苍,我陈青山练剑三百年,是为儒门剑十三。平生两大憾事,其一,不曾护得弟弟周全,陈青山有愧陈清水!其二,不曾育子嗣成才,陈青山愧对云空、云明生父母!”

柳青阳、儒剑十三、云明俱是目光复杂看着陈青山。柳青阳同他相交不深,却也知道,陈青山绝不是个坏人。虽然不若陈清水那般大慈大悲,却也端得是一等一的好人。

陈青山弥留之际,柳青阳缓缓上前,却在云明的目光下止住了脚步。云明虽然不说,柳青阳却也知道,他想要遵从陈青山的意愿,就让这一役,成了陈青山这位老剑魁一生的终结。

云明看了看儒剑十三,终究是叹道:“你走吧,将来别让我再遇到你。”

儒剑十三面色复杂,缓缓起身,一剑割断衣袍,道:“云明,今生你我再不是兄弟。让你我割袍断义。”

话毕,儒剑十三飞身入了那苍茫,不见踪迹。倒是云明目光稍有留恋,追着儒剑十三的身影望去,直到除了黑沉沉云幕再也不见其他。

云明挖了一个深坑,又取了一块石碑,在那石碑之上刻道:“生平斩首十万,一朝退敌八千,剑道堂皇高义,是为儒门剑十三——陈青山!”

字迹苍劲有力,隐隐带着陈青山一代儒门剑魁的霸道,却有在那山字崩裂一块,隐隐透着陈青山一生不平之事!虽不似陈清水那般悲壮,却也诉尽了一代侠客的一生!

云明取出陈青山背囊中的一柄剑——单锋剑。云明道:“这剑陪了师尊三百年,虽不是什么名家兵刃,却也是一等一的好剑!剑上除却杀伐之气,还有儒门大义。我已不用剑,柳青阳你且拿了!”

柳青阳却是摇了摇头,道:“剑为其主,单锋剑只能跟着剑十三。就让他随镇长去了吧,让镇长再无半点尘世姻缘。况且,柳青阳手中无剑,心中却有。”

云明点点头,将那单锋剑包好,放在陈青山胸口,这剑和人,黄土一埋,便是再也不曾留在这世上。

那穹顶之上,却是见到一道佛光带着杀气一路狂飙,只是转眼,便到了云明面前。这人不是他人,正是那大和尚剑如来!

剑如来望向云明,道:“且慢,卬需取了剑十三一滴血!”

云明怒目而视,道:“剑如来!我父已死,你竟敢羞辱他!”

剑如来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是,而是为了柳施主!”

云明一愣,旋即看向柳青阳,只是柳青阳也是摇了摇头,旋即,云明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莫要欺我!”

剑如来道:“卬感柳施主大仁大义,想度柳施主一程,方才来寻三十三天魔女泪。到了那仙脚之上,卬才知晓,唯有那天地至惨的血,才能让魔女流泪。”

“先前魔域之主——青岚曾说,让我去寻这天道之柱,以无上道法引动,能看到这至惨之血,出在何处。于是,卬便是看到,剑魁临死之象。便是匆匆赶来。”

云明沉默片刻,手指一扬,便是见到陈青山一滴鲜血从那伤口飞出,不偏不倚飞向剑如来。

剑如来道一声:“多谢”旋即将那一滴血装在了玉瓶之中。

云明合拢那小墓,一代剑魁终是落幕,此后人间繁华,再与他无关,那清水镇如何,也同他无关。只求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安生!

剑如来道:“柳施主,你同我前去那鬼蜮吧,得了魔女泪,再去找凡七叶拿了岩心玉书便是。”

云明点点头,道:“去取了便是。这紫极雷光虫母,你并全是需要,只要拿了一滴它腹内浆液便是。我这里便有,赠与你。”

云明一抛玉瓶,柳青阳翻手借助,那玉瓶之中,是一滴紫色浆液,粘稠浓密,隐隐带着一丝丝雷霆之意,这便是那紫极雷光虫母腹内浆液。

柳青阳道了一声谢,同那剑如来前去仙脚之上的鬼蜮,那里便是汇合的地点,凡七叶到时也会前往。只是一直都不曾有着凡七叶的线索,便是不知岩心玉书进展如何。

云明又是在那陈青山的墓前喝了一壶酒,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这片天地。

待得云明走了,却是看到儒剑十三从那远方缓缓走来,单锋剑已入鞘,不带一丝杀气,只是多了不少苍凉的意味。

儒剑十三坐到了陈青山的墓前,叹道:“你如今已经死了。我还是叫你一声老爹吧。”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知道你的关心,可我就是心里不平。不平为什么总是弟弟能引人注目,我才是那个更想得到这些的。不过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都成了这样。这里面,也或许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那秘密我当然也不和你说,只求你得一个安息。其实我知道,你同样在乎我的感受。弟弟一剑斩了桃花,你给他买了糖葫芦。但是他不知道,你也偷偷藏了一串给我,只是半夜你才给我,不让我声张。”

“弟弟闭关十年,也是你给我的空间,让我成为儒门最受人瞩目的人。每天深夜你都偷偷教我练剑,儒门的剑法你教全了我,只是最终我也不曾自己领悟一套自己的剑法。而弟弟做到了,你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所以只能让他出关。”

“我还知道,刚刚那一剑,我未必杀得掉弟弟,但弟弟那一掌,我决计接不下来。你怕我身死,方才前来挡剑。你怕弟弟一怒之下杀我,方才自己求死。你别忘了,我也是剑十三,我如何不知道,修了剑斩天罡,起码千百年的寿命。你哪里寿元将近,分明是为了护我。”

儒剑十三起身,叹了口气,再次消弭在这苍茫天地之间。

章二十三·业债破除,清水危急

鬼蜮森然,剑如来、柳青阳扶摇而上,此番上来却不曾遇到些许阻拦,只是去何处寻找青岚,剑如来也是不知道,只能先去了集市之上找那大妖。

那大妖依旧坐在酒肆,拿着一坛老酒,四面吆喝。一见剑如来进去,大妖却是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剑如来道:“此番为何不同卬喝了?”

大妖道:“我喝不过你,为何还要同你喝?岂不是自找不快?”

剑如来道:“那卬且问你一事,如何?”

大妖摇了摇头,道:“不说,不说,你此番也不曾赢了我,我如何要说?”

剑如来哈哈一笑,一拍柳青阳,道:“卬这小兄弟同你喝了,如何?”

大妖眉头转了转,旋即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肯如此说,定然是这小兄弟稳赢我。我且告诉你罢,鬼主青岚在那圣宫,但你进不去。你只需在那高山之脚诚心念上三遍鬼主的名字,她便会出来见你。”

剑如来转身便走,也不谢那大妖,倒是大妖招呼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都不曾谢过我。”

剑如来边走边道:“无需谢你,这是鬼主地方,若不是他让你告诉卬,你也不敢!”

大妖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有趣的和尚!”

待到了那山脚,剑如来提起真元,刚要出口,却是看到青岚从那群山之巅缓缓走来。

青岚道:“大和尚勿扰,这圣山乃是祖女安息之所。不要如此无礼。”

剑如来点点,同柳青阳一道随着青岚登临那圣山之上。似乎得了青岚许可,三人只是几步便到了那祖女安息静室。

青岚望向剑如来,道:“想来你已经拿了至悲之血,请交给我便是。”

剑如来将那至悲之血取出,却是看到青岚仅是收起,并未催动那血液做任何内容。

望到剑如来目光,青岚笑道:“这三十三天魔女泪,只能维持数息,现在取了,你要如何使用?”

剑如来一呆,倒是忘了自己不知道如何使用这宝物,还需凡七叶到此才能施术救人。

约么半日时间,凡七叶匆匆前来,那岩心玉书已然到手。只是凡七叶气息微弱,若不是还能行动,只怕以为凡七叶已经重伤将死。

凡七叶将那岩心玉书扔给青岚,旋即闭目凝神,操纵一身真元缓缓疗伤。剑如来也是抬手将那一道佛气输入凡七叶体内,却是发现,凡七叶体内七八道刚猛妖气萦绕,若是修为稍差,只怕早就身消道陨。

青岚看了一眼岩心玉书,缓缓催动法决,至悲之血缓缓涌动入了祖女的眉心处。倏忽,一道天光照射而下,那祖女竟是缓缓睁开眼睛,一滴金色眼泪缓缓流下。

青岚虚空一抓,那金色眼泪已是出现在了青岚手中,旋即柳青阳袖袍之内的紫极雷光虫目的汁液也是飘飞而出,三者合一,天地间涌现阵阵青莲。

青岚望向柳青阳,道:“你且去那青莲之中,盘膝而坐,其余的,不需你来管。”

柳青阳身形一动,便是凝坐虚空之中,无穷青莲围绕柳青阳缓缓而动,每动一次,却是看到一丝黑气缓缓蒸发,这便是那无尽业债。青莲则是洗涤业债的神物。

话分两头,儒剑十三出了道外之界,径直回了儒门。儒门之中,太上、太清、太玄之争已是接近尾声,大先生陈清水故去,太玄不敌太清已是定数。

儒剑十三径直到了那丧钟之前,连敲十三声,惊得儒门上下众人飞速感触。丧钟鸣响十三,除了圣人之死,唯有剑十三故去。

此刻儒门之中已经没了圣人,大先生陈清水死后,还有何人配得上这十三声钟鸣?莫不是儒剑十三身死?可儒剑十三却是堂堂正正站在了丧钟之前。

儒门大长老问道先生盯着儒剑十三,缓缓道:“丧钟鸣响十三,乃是圣人故去之音,剑魁如何在此鸣钟?除却大先生,还有谁能配得上这钟声吗?”

儒剑十三满面悲容,道:“家父已死。巨擘将倾!”

儒门二长老求导先生忙问道:“你说家父已死?可是剑魁陈青山?”

儒剑十三点点头。儒门上下无不大惊,陈青山乃是一代剑魁,剑法无双,已臻于化境,大荒西经路上,还有何人能无声无息之间,斩了他?

况且,大先生陈清水、剑魁陈青山乃是儒门中性之兆,如今双双身死,岂不是上天抛弃儒门?那陈青山并非陈清水,寿元还早,就算再活千年,都不是难事,如今身死,唯有被杀一途。

当下,儒剑十三满面悲愤道:“儒剑十三,恳请诸位长老,点齐兵马,为家父报仇!”

问道长老点点头,道:“你且说了,是何人胆敢杀我儒门剑魁!”

儒剑十三目光一凝,道:“柳青阳和那叛教之人——云明!他们联手杀我,妄图夺了剑斩天罡的奥秘。幸得家父提早知悉,不再隐士,以身殉道,救了我的性命!”

儒门三长老悟道长老勃然大怒,道:“大哥,柳青阳欺人太甚!大先生死在柳青阳手下,如今剑魁也是死在他的手下!岂非欺我儒门无人?请大哥下令,诛杀柳青阳、云明二人!”

忽地,从那台下走上一人,缓缓道:“我刘梦云在这儒门之中,人微言轻,却也还是要说,柳青阳乃是大先生尊敬的人,明是非,决计不会做下夺宝的事情。刘梦云以为,还是应当多去查看。”

儒剑十三冷艳看向刘梦云,哼了一声,道:“刘梦云,大先生被剜眼的时候,你也在,却不曾阻拦,怕不是同柳青阳有什么勾结?莫不是,柳青阳夺得了剑斩天罡,也有你一份?”

刘梦云愤然而起,道:“儒剑十三!我刘梦云以大先生为命,你怎可如此污蔑!纵然刘梦云一身武艺比不得你,今日也要同你血溅五步!”说完,刘梦云从那一旁夺过一柄长剑,插在面前,眼神决绝。

问道先生沉声道:“够了,儒剑十三!你们太清嚣张跋扈太久了。刘梦云虽在太玄,太玄已经势弱,却也不是在我面前,也能任你欺凌。”

问道先生想了一下,又是道:“不过,刘梦云你也要知道,你是儒门弟子。无论剑魁如何,大先生却总归是柳青阳所杀,你如今袒护他,我便是罚你,去那后山,面壁一月。”

刘梦云望向问道先生,道:“可是,没有证据,如何能就这么缉拿柳青阳?我儒门难道不讲公理道义吗?”

问道先生目光一凝,道:“你是说我仗势欺人吗?”

刘梦云赶忙低头,道:“不敢不敢!我自去面壁便是。”

问道先生望向儒剑十三,道:“既然剑魁死讯是你传来,那便让你带兵出征,前去捉拿柳青阳。”

儒剑十三微微一笑,道:“问道先生,如此不妥,若是没我对抗云明,谁有能对抗呢?是傲雪狂刀,还是东明皇?”

问道先生倒是一愣,儒门武力素来积弱,明面上的高手也没有多少人马,东明皇、傲雪狂刀虽是人才,却也仅仅强过十二剑首不多,自然不能对抗云明。

当下,问道先生便是问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儒剑十三一指傲雪狂刀与东明皇,道:“柳青阳功夫如同他二人不过伯仲之间,不如就让傲雪狂刀辅以十二剑首,前去捉拿。至于云明,我与东明皇前去,东明皇助我。”

问道先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只是儒门想来讲究礼法,你那支我且不派其余人马。但傲雪狂刀的一支队伍,需得配上文武官员,旌旗百余,从大陆而去,下檄文三篇,方得开战!”

儒剑十三只能苦笑摇头,他的一番计策最大的变故就是如此,儒门想来爱极颜面,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女子就去逼反云明。

不过这若是旌旗百余,文武百官配齐,一路吟唱而去,再下三篇檄文,恐怕月余才能到达那清水镇中。

不过这也是儒剑十三所谋,柳青阳还在那道外之界中,说不得月余才能回归,正好捉柳青阳一个正着。之所以派了傲雪狂刀前去,乃是因为大先生之故。

大先生出自太玄,傲雪狂刀乃是太玄最高武力所在,如今大先生身死,太玄示弱,全是柳青阳一手造成。这缉拿柳青阳的事情,交给傲雪狂刀,再适合不过。

儒剑十三同东明皇乃是老交情,二人一个眼神相交,便是双双离了这儒门之中,前往追击云明。儒剑十三虽是不敌云明,却也相差不多,有着东明皇相助,自然能够对付。

傲雪狂刀忘了问道先生一眼,便是转身出门。那文武百官,旌旗一事,他自然不愿操心,那高门之中,也同样有着人马管理这些琐事。

倒是傲雪狂刀眉头微皱,儒剑十三不是如此冲动之人,只怕这其中另有所谋。如今还需等待些许时日,却也未尝不是好事,太清、太玄素来不和,傲雪狂刀不然不愿成了他人打手!

章二十四·小国寡民,匹夫一怒

清水镇平淡无奇,镇长陈青山的死讯似乎并未传来,小镇中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刘屠户扛了半扇生猪向镇里走去,全镇的人,除了刘屠户其他人还在睡梦中,这屠夫的活儿就是早早的剁了猪肉,等到集市上卖。

只是今天景象略有不同,刘屠户瞧见远远的一片烟尘,像是大队人马的迹象,莫不是山贼来了?

可刘屠户转念一想,倒也不可能,这十里八村都知道镇子里面教书的柳先生,那是一个活神仙,除了教书,还用了一手好剑法,什么山贼敢来这个地方撒野?

不过看那烟尘动的极慢,看来这大队人马并不是疾行,从那距离看去,起码也要三五个时辰才能到这清水镇。

清水镇几百年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大事,刘屠户扛起生猪飞也似的向着镇里面跑去。

到了肉铺,刘屠户把生猪一扔,也不和自家婆娘说话,一溜烟向着镇长陈青山的房子跑去。

家里的婆娘嘟囔了一句,道:“他娘的,生猪就这么扔地上。你怕不是见了鬼吧!”

刘屠户跑到陈青山的宅子,一边拍门,一边道:“镇长,镇长,外面来了一大队人马。怕不是要来咱们清水镇作乱吧!”

刘屠户拍了半晌,却是不见人出来,脑子一冲,便是翻了进去,却是发现,镇长不在家中。当下,刘屠户又冲到了镇子中。

见到还无人清醒,刘屠户扯开嗓子吼道:“都恁娘的别睡了,有人都要打到镇子了。”

喊了一遍,见到无人回应,刘屠户又是扯开嗓子吼道:“都恁娘的别睡了,火烧腚眼子了!”

一连喊了三四遍,镇子里终于传出来叫骂声。

那泼皮徐二骂道:“刘屠儿,干恁娘的,大早上吼个球!让不让人睡了!”

刘屠户骂道:“去你娘的,人都打到咱们门口了,你要再睡啊,就他娘的别起来了!”

泼皮徐二一机灵,清水镇的事情哪里能少得了他,当下衣服也没穿,就跳窗户出来了。

徐二一动,全镇子的人都开始动了,大大小小的住户都出了来,眼神紧张的望着刘屠户。

刘屠户清了清嗓子,道:“咱清水镇出大事儿了。俺早上出去抗生猪,就看见东边一片烟尘,应该是大队的人过来。说不准就是奔着咱们清水镇来的。”

巧嫂子哼了一声,道:“刘屠儿,你净瞎扯,咱们清水镇有啥之前的东西啊,还能让人家兴师动众的?咋的,过来抢苞米啊!”

巧嫂子话一说,四周人都是哈哈大笑,清水镇一亩三分地,确实没什么好抢的,若真是只抢了点儿苞米,那这伙儿人当真是亏大了。

刘屠户眼睛一瞪,道:“巧嫂子,话不是这么说,那万一来的是一伙儿悍匪,可咋整。男人都剁了,女人都叫人祸害了,那咱清水镇不是完了吗。”

这话说的吓人,巧嫂子一缩脖子,赶忙道:“那倒是,咱们清水镇的姑娘,各个水灵,可不能叫那盗贼马匪祸害了。”

王显阳这人老实,却也没主意,当下问道:“那可咋整,人家大马金刀的,咱们也干不过啊。”

泼皮徐二一脚揣在王显阳的屁股上,道:“咋办?那你家娘们要是叫人祸害了,你说咋办!”

王显阳眼睛一红,道:“那我就干他娘的。”

王显阳这样的老实人都放了狠话,其与人等,都是怒气冲冲!且不论是不是欺男霸女,清水镇那是小镇之人心里的家,哪里能任人破坏?

一行人马走到了镇子边缘,看着远方烟尘,刘屠户拿着剔骨刀站在最前面。

王显阳一个老实人也拿了一个木棍,怒气冲冲的站着。

泼皮徐二平日里总耍无赖,今日也是拿着一柄刀子站在了小镇边上。

就连巧嫂子等女流,也都拿起了锅碗瓢盆当做了武器,只是女人毕竟是女人,一边拿着武器,手一边抖着。

镇子里面的人不多,不过百十口子。平日里打架斗嘴的,不在少数,可是如今有了为难,又都凝成了一股绳,端的是可爱的庶民。

那烟尘由远及近,足足三个时辰才到了清水镇外,白衣人马上千,旌旗数百,更有红袍文官数十。

那一匹匹战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就是养了一辈子马的马夫徐老三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马。

那一柄柄斩刀,通体寒光,吹毛立断,刘屠户杀了一辈子的猪,也不曾见过这么快的刀子。这刀子要是捅在人身上,一准出个大血窟窿。

那文官红袍质地优良,端的是上号的绢丝材质,巧嫂子这双巧手,一辈子也织不出这么好的料子。

可是这些混杂起来,就是一幅幅狰狞的脸,比起那盗贼马匪更加可怕。

盗贼马匪都是些乌合之众,纵然是烧杀抢掠,也总能逃走避祸,可这些人马,一看就是城队官兵,一入这清水镇中,只怕清水镇再也没了。

刘屠户看着这大队的人马,眼圈一红,心理极为难过,想不到清水镇有此大劫。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大队人马来自何处,可结局总归会是一样的。

一位文官缓缓走出那长长队列,打开一卷檄文,念道:“伪佛家子弟云明者,绝非良顺,地实寒微。昔儒家剑魁玉洁松贞、怀瑾握瑜、与穷恤寡、矜贫救厄。授业于云者至高之学;解惑于其人大宇之高。”

“毕生心血,无有不尽心瘁力传道者。君之爱子,授之于星宫;儒之博盟,委之以重任。云者犹恨剑魁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入门见嫉,豆萁不肯让人;举剑跋扈,修为偏能践武。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同门。勾结外邪,弑父鸩兄。此忘恩负义之贼;不孝不仁之恶。”

“盖云贼之祸乱,罄竹难书,擢发难数。昔中州小国之万众均为夷灭,妇孺能士敢怒而不敢言。得一帮凶柳者青阳,独断专行,横行霸道。共密谋陷老剑魁于死地,图奸计害大儒门之生根。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云空儒剑十三,儒门陈子。奉老剑魁之怜恩,荷大儒门之厚恩。气愤风云,志除叛徒。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文武官员,旌旗万余,自大陆而去。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自大军蹄下,有不从命,大军平之。驰命四夷,灭云贼除反叛。然后还师振旅,橐弓卧鼓。申命儒门,各安其所,庶无负子之责!”

泼皮徐二怼了怼刘屠户,道:“你听出来这些官兵念的是什么吗?”

刘屠户摇了摇头,看向王显阳,王显阳也是摇了摇头。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摇头,檄文上的字句佶屈聱牙,哪里是这小镇子中的寻常百姓听得懂。

旋即,那队伍之中走出一人,这人笑道:“在下儒门傲雪狂刀。知道诸位听不懂檄文的内容,特来告诉你们。我们前来缉拿柳青阳。”

刘屠户一皱眉,道:“柳青阳?柳先生?先生可是一等一的好人,为何要捉拿他?”

傲雪狂刀哼了一声,道:“好人?好人为何会杀了我们儒门德高望重的大先生?好人为何会杀了我们儒门舍己为人的剑魁?”

刘屠户没等答话,泼皮徐二抢道:“柳先生在此教书十余年,从不曾收了学费。我们都敬重他是个好人,若是逼了我们柳先生动手杀人,那死的,也是个坏人!”

傲雪狂刀目光一凝,怒道:“你说谁是坏人!”

泼皮徐二吓得一缩脖子,躲在了刘屠户身后,道:“谁被我们先生杀了,谁就是坏人!”

傲雪狂刀手缓缓放在刀柄上,杀气溢散而出。

见了这情况,巧嫂子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这位官爷,您肯定是弄错了,那柳先生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好人,怎么会杀人呢?何况他一个教书先生,为何要杀人呢?”

傲雪狂刀道:“为了剑斩天罡的功法,所以柳青阳串通儒门叛徒云明,联手击杀了我们剑魁。”

巧嫂子辩解道:“柳先生那是神仙,怎么为会为了宝贝杀人?那神仙,什么没有,怎么能贪图凡间的宝贝?说不得是你们剑魁要杀了他,我们柳先生迫于无奈,才动手的。你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我们大活儿凑点儿钱,赔给您就是了。”

傲雪狂刀冷笑道:“我们剑魁也不会夺宝。我且问你,你们这清水镇中,镇长陈青山可是一等一的好人?”

清水镇的众人倒是异口同声,道:“镇长自然是好人。从来都为我们劳心劳力。”

傲雪狂刀道:“我们儒门剑魁,便是你们这清水镇的镇长,陈青山!试问,剑魁如何会对柳青阳动手?”

清水镇众人一听这事情,没了主意,柳先生是一等一的好人,可这陈镇长也是一等一的好人。怎么会柳先生杀了陈镇长?

章二十五·血溅五步,浮尸漂橹

刘屠户摇了摇头,道:“柳先生不在清水镇,镇长也不在清水镇。你说的,我们自然不信。”

傲雪狂刀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指望你们相信,而是要你们配合,我们要进镇子去搜柳青阳。”

说完,傲雪狂刀纵马便入,刘屠户等人哪里肯,挡在了清水镇入口,双方剑拔弩张,俨然要爆发大战。

傲雪狂刀目光一凝,道:“此事与你们无关,当真要挡我儒门去路?”

泼皮徐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儒门还是其他的,我只知道,清水镇从来都是清水镇人的。柳先生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傲雪狂刀道:“你可知道后果?”

刘屠户摇了摇头,道:“我们不知道后果,但是就是不能让你们进去。”

傲雪狂刀叹了口气,缓缓向后退去,一众白马骑士下马上前,手中钢刀缓缓抽出!

刘屠户浑身颤抖,他们一届市井小民如何见过这等阵仗,只是清水镇是家园,不能退却。刘屠户一声怒吼,抽出剔骨刀。

泼皮徐二怒喝一声,道:“老子和你们拼了!”

徐二刚刚上前两步,还未碰到白马骑士,便是被乱刀在身上插了七八个窟窿。

徐二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刘屠户一把拉住徐二。

徐二嗫嚅道:“我徐二是个泼皮却也知道清水镇是我的家今天为了清水镇而死徐二不冤。”

刘屠户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道:“徐二,你不是泼皮,你是咱们清水镇的英雄。老子这就跟你去了!”

说完,刘屠户挥舞着剔骨刀前冲,白马骑士持刀再刺,刘屠户身上也出现七八个窟窿。

只是刘屠户的体格好得多,又是上前了几步,终于剔骨刀能碰到那白马骑士。不过刘屠户满身血窟窿,已经无力,剔骨刀软绵绵砍在白马骑士的铠甲上,只留下一个白印。

刘屠户一口血喷在白马骑士的铠甲上,却仍旧张开嘴,咬上铠甲。

白马骑士一挑战刀,刘屠户向后跌了过去,鲜血狂洒,已经不活了。

王显阳怒喝一声,道:“清水镇的血,不能白流!我们上!”

旋即,王显阳挥舞着木棍上前,其余男女老少拿着各种能拿起来的武器都冲了上去。

整齐的白马骑士仿若一堵巨墙,任凭冲上去的是谁,都无法撼动,只能留下几个血窟窿倒在地上。

霎时间,鲜血满地,清水镇民入秋收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直至最后没有一个人站在白马骑士面前。

带头的白马骑士向前走了一步,却是一滞,低头望去,巧嫂子满身鲜血,却仍旧死死抓着白马骑士的脚裸。

白马骑士面无表情,一刀砍下巧嫂子的手,巧嫂子张了张嘴,面容极惨,却终究发不出半分声音,头一歪,死在了清水镇外。

一个老人缓缓从镇内走出,赫然是那打更老头儿。

老头儿看着满身鲜血的白马骑士,问道:“可曾看到镇子里的人?”

白马骑士冷哼一声道:“都死了。就在镇外。”

老头儿跪在地上,亲了一口清水镇的土地,老泪横流,旋即起身,颤颤巍巍的举着拐杖走向白马骑士。

白马骑士目光冰冷,道:“再向前一步,死!”

老头儿笑着摇头,继续向前,将那拐杖打在了白马骑士的盔甲上。

白马骑士一刀斩下老头儿的脑袋。

老头儿的脑袋咕噜噜滚在一边,只是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那身躯倒在地上,一腔热血,洒在了清水镇的石板路上。

白马骑士阵列*,不曾一人伤亡,缓缓进入清水镇。偌大的镇中空无一人,小儿也不曾见了,好一片苍凉景象。

傲雪狂刀看着那地上老人的尸体,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一怒,流血漂橹。不过是区区庶民,何苦?”

那城门之外,一人踏过荒野缓缓走来,青袍大袖,俨然一副先生的做派。

那人三五步便是踏穿荒原,到了那清水镇外,目光望向四野一片狼藉,血肉横飞的景象,眼中竟然愈发平静。

傲雪狂刀感到身后动静,向外望去,当下大惊道:“柳青阳!你竟敢前来送死!”

柳青阳也不管傲雪狂刀及那五千白马骑士。只是弯下腰去,合上王显阳的眼睛,口中呢喃道:“王显阳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犹疑不定。下辈子若是再做人,你要果决些,否则怎么死的如此之惨?”

柳青阳又将刘屠户的眼睛合上,旋即从口袋里拿出了半吊铜钱。

“刘屠儿,刘屠儿,我还欠你半吊猪肉钱不曾给了。你还说,钱赚多了,就自己养猪,到时候赚的钱多,也当个地主。你这想法,恐怕要下辈子了。今生,走好。”

“巧嫂子你这人没想到也死了,怎么手还被人砍了。我帮你接上,你啊,就是平时太会说了。才死的这么惨。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告诉我,要再给介绍一房太太,现在看来,只能等你下辈子再给我介绍了。”

“西门老嫂子,你这人嘴巴太毒,如今死了,怕是要下了拔舌地狱,这苦,你受不受得住啊。受不住,就念几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说不得佛祖能饶了你。不过也未必,你也不是什么坏人。”

“徐二徐二,你这人从来胆小怕事,这死,倒是死的积极。下辈子就别最泼皮无赖了,反正你那口齿也不错,做个说书人也不错,亏不得你。”

“小卫青战乱厮杀,祸不及老幼。你这孩子,倒也聪明。怎么如今落了这般下场?为什么不跑?跑也对,清水镇是你的家,如何能跑?君子当卫道而死也,家即是道。”

柳青阳收拾了清水镇之外景象,又是缓缓向着那打更老头儿走去。

柳青阳弯下腰,去拾那打更老头儿的头颅,刚要伸手,却是看到一个白马骑士一脚踩在了打更老头儿的头颅之上。

柳青阳抬头看向那白马骑士,道:“劳驾,挪挪脚。”

白马骑士冷哼一声,柳青阳摇了摇头,道:“也罢,我自己动手吧。”

一道电光闪过,那白马骑士人与腿分离,被柳青阳一记手刀整齐斩下。

白马骑士跌倒一旁,失声哀嚎。柳青阳看也不看,从那白马骑士的身上踩了过去,缓缓走到打更老头儿的尸首之前。

“老倌,老倌,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出来干什么?安安静静在家躲着不好吗?”

柳青阳将打更老头儿的头颅放在了身体上,却是皱了皱眉。旋即向着一边走去,有捡起了老头儿断成了两段的拐杖,合拢,放好。

傲雪狂刀看向柳青阳,问道:“可做完了?”

柳青阳叹道:“做完了,清水镇,也完了。”

旋即,柳青阳扭头看着傲雪狂刀,道:“你可曾动手?”

傲雪狂刀摇摇头,却又道:“不过是我下的令。”

柳青阳点点头,道:“圣贤书上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清水镇的债,我来收。没有意见吧!”

那文官冷笑道:“你当你什么?说收债,便是收债?”

柳青阳思考了片刻,道:“刚刚我进来之前,听任由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君王一怒,流血漂橹。我算不得君王,也不是匹夫,应该算是个先生吧。”

傲雪狂刀眉头一皱,道:“柳青阳,还是乖乖同我们回儒门,有什么冤屈,儒门自会查明。不要误了自己性命。”

柳青阳道:“我现在能看到了。”

傲雪狂刀一愣,却是又听到柳青阳道:“所以今天,没人能活着离开。”

天色一暗,柳青阳背生黑炎双翼,微蹲,手作拔刀姿态,却无一物。

傲雪狂刀如临大敌,向后倒飞而出,白马俱是一声嘶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柳青阳重重跺脚,天地间景色一边,俨然出了清水镇,五千白马骑士整整齐齐战列四周,文武百官跪倒在地,百余旌旗猎猎作响。

漆黑光翼刹那消散,一柄黑剑拿在手中,柳青阳口中轻道:“破——极!”

剑光一扫,天地间一声脆响,四下白马骑士俱是拦腰斩成两段,不见丝毫鲜血。

一剑杀敌五千余,斩旌旗上百,四野之内无一活人。

柳青阳叹了口气,缓缓收剑,凝神望向那空中的傲雪狂刀。

傲雪狂刀脊背之上俱是冷汗,死死盯着下方的柳青阳。

一剑指威恐怖如斯,纵然是儒门剑十三也不曾如此,傲雪狂刀提起真元,向外标飞。

柳青阳伸手一抓,傲雪狂刀转眼出现在面前,只一拳,傲雪狂刀,鲜血狂飙。

“这一拳,是为你儒门不分是非所打!”

旋即,柳青阳又是一拳打在傲雪狂刀的胸口。

“这一拳,是为清水镇百姓所打。”

又一拳

“这一拳,为公理而打,什么明贵贱?庶民也是生命!”

“这一拳,为大先生而打,儒门不兴,实属定数!”

“这一拳,为天下苍生而打,夫子不为正道,而善专权,何以中兴!”

章二十六·辕门射戟,剑斩八方

清水镇中,尸横遍野。血侵凄草鸦望月,骨肥农田鬼守尸。

柳青阳从死人堆中缓缓走来,从头到脚除了鲜血还是鲜血,已看不清他原来的穿戴。这些鲜血,有的是别人的,有的是自己的,总算别人的多过自己的。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血腥之味,直让人闻得几欲作呕。

柳青阳提起傲雪狂刀,一双充满了血色的瞳子狼视着他,缓缓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来这之前可曾想过会被杀?”傲雪狂刀挣扎不动,道:“修为不济自会被杀,这本来是修道界中的道理。我修了一辈子的道,难道不知吗?你想杀便杀!”

柳青阳道:“那这镇上面的人呢?他们未曾修道,他们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他们手无寸铁,你们凭什么夺去他们的生命?”傲雪狂刀道:“那便是他们的命!也是你柳青阳造下来错!”柳青阳道:“我造下的错?”

傲雪狂刀道:“没错!若非你柳青阳为了这清水镇剜去大先生双眼,何导致今日清水镇覆灭?若非你与魔修云明沆瀣一气,设计害死陈青山,儒门大军何会踏平清水镇?”

柳青阳脸上一寒,道:“我设计害死陈青山?是谁说的?”他返回清水镇便见到乡民惨死,哪里知道是因为此事?此时激动之下,左手掐住傲雪狂刀喉咙,傲雪狂刀登时一阵喘不过去,脸上涨红,指着怀中,道:“檄文上有。”

柳青阳伸手在傲雪狂刀怀中摸出檄文,将他扔到地上,翻开檄文,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

“伪佛家子弟云明者,绝非良顺,地实寒微。昔儒家剑魁玉洁松贞、怀瑾握瑜、与穷恤寡、矜贫救厄。授业于云者至高之学;解惑于其人大宇之高。毕生心血,无有不尽心瘁力传道者。君之爱子,授之于星宫;儒之博盟,委之以重任。云者犹恨剑魁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豆萁不肯让人;举剑跋扈,修为偏能践武。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同门。勾结外邪,弑父鸩兄。此不孝不仁之恶;忘恩负义之贼。

盖云贼之祸乱,罄竹难书,擢发难数。昔中州小国之万众均为夷灭,妇孺能士敢怒而不敢言。得一帮凶柳者青阳,独断专行,横行霸道。共密谋陷老剑魁于死地,图奸计害大儒门之生根。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云空儒剑十三,儒门陈子。奉老剑魁之怜爱,荷大儒门之厚恩。气愤风云,志除叛徒。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文武官员,旌旗万余,自大陆而去。铁骑成群,玉轴相接。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自大军蹄下,有不从命,大军平之。驰命四夷,灭云贼除反叛。然后还师振旅,橐弓卧鼓。申命儒门,各安其所,庶无负子之责!”

柳青阳边看边笑,看到最后竟仰天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空气起了一阵阵波澜。

“得一帮凶柳者青阳,独断专行,横行霸道。共密谋陷老剑魁于死地,图奸计害大儒门之生根。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好一个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儒剑十三,你颠倒黑白,转腾是非!难道这世间便没有明理之人吗?”柳青阳笑到最后,身上暴躁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杀意。

柳青阳抓起傲雪狂刀,道:“带我去儒门!我要问一问,难道这世间就没有明辨是非之人吗?”傲雪狂刀被他所挟,不敢不听,道:“你说你是被儒剑十三陷害?那便面对面辩证一下!”

柳青阳提着傲雪狂刀一路往儒门方向前去,行出百余里,到得儒门山头下,只见满山遍野的桃树李树,中间假山成群,丧旗飘动。

柳青阳取出长剑,瞧中山上最高的一枝白旗,手上运劲,嗖的一声,剑如箭发,正中白旗旗杆,白旗悠悠而落。山上有一些儒门弟子见到,无不大惊:是谁射落儒门丧旗?

柳青阳提气朗声道:“剑修柳青阳来此,特来问问这天下间可有明理之人?”声音远远传去,山上儒门子弟听到剑修柳青阳时,无不脸色大变……剑修柳青阳,岂非就是与魔修云明联手害死老剑魁的人?傲雪狂刀不是领人去抓他吗?此时十二剑首有尽半下山调兵遣将准备抓拿柳青阳,却不料柳青阳竟撞上前来。

山上身影闪动,队伍排开,中间七个负剑弟子缓缓走来。排于最前的一人道:“傲雪狂刀……你是柳青阳!”眼光一寒,射向柳青阳。

柳青阳将傲雪狂刀扔到一边,立即有儒门弟子上前救下。柳青阳直视十二剑魁,冷冷道:“我便是柳青阳!儒剑十三呢?他在哪?”那人道:“好一个柳青阳!我没去找你,你也敢找上门来!剜大先生之眼,杀害老剑魁之仇,今日在此一齐报了!”取出背上长剑,斜指地上。正是十二剑首的蓝青河。

另有一人扶住傲雪狂刀,问道:“其他人呢?”傲雪狂刀苦笑一声:“全死了。”那人脸色大变,随即仰天狂笑道:“好一个柳青阳!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杀我儒门老剑魁,屠我儒门弟子,今日猖獗无知送上门来,难道以为我儒门无人能杀你吗?”

柳青阳指天大声说道:“儒门?何为儒门?我柳青阳从未杀过陈青山,你儒门却屠尽清水镇!此间公理有何人能说!把儒剑十三叫出来,今日与他面对面说清楚!”剑修那股桀骜不驯之傲气散开,身上黑炎流转。

蓝清河道:“杀你一个区区剑修,何用儒剑十三!老剑魁的仇拿你的命来偿!”尾音甫歇,连人带剑扑向柳青阳。他在儒门之中能选进十二剑首,自非寻常之辈,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剑法更是超凡入圣,在儒门剑客之中排名仅次于儒剑十三。此时含怒出手,便是看家剑法。

柳青阳眼中一寒,道:“你找死!”体中天邪鬼母本源之力爆发,黑炎成剑,已然劈出,正是那招破极。只见黑光一闪,蓝清河手上长剑从中截断,整个人往后飞出。

众人齐声惊呼,有三人横冲而出,叫道:“师兄!”另外两人抽剑刺向柳青阳,柳青阳抽剑后退。蓝清河缓缓跪倒在地,已然气绝。

其中一人抱起蓝清河的尸身,叫道:“清河……”山上纵身飞起三人,并到另外两人前,手上长剑一划,剑尖不断颤动,闪着白蓝光,对准了柳青阳。

这六人正是此时还在山上的六位剑首,正是沐南端、王明、郭浮城、王肖、斐钦、陈铬。

沐南端喝道:“杀我师弟,取你性命来陪葬!”长剑刺出。另外五人见蓝清河惨死眼前,悲怒交加,齐齐出手。六把长剑光影和融,向柳青阳罩下。

柳青阳大敌在前,丝毫不惧,身子一晃,黑剑刺出。沐南端六人乃儒门高手,每一人武功都比蓝清河只逊一点,六人合手更是厉害至极。

六人合成一圈,六把长剑不离柳青阳左右,杀招濒出,实在险之至极。柳青阳越打步法越乱,剑招使去往往不知打哪,似是随便乱指,却往往能挡下,但也是险象环生。

六人中有三人向后一纵,剑气激射而出。柳青阳往地上一滚,剑气激在地上,立即留下几个深洞。这三人内力极高,剑法激出又伏身冲来,三剑架起斩下。柳青阳举剑挡下,飞身纵开。

沐南端喝道:“点星剑!”他一声喝下,其余五人齐齐挺剑刺出。这手点星剑是他们师兄弟研究数年所练出的绝招,十三剑同出,刺向敌人十三个方位,每剑罩向数个大穴,再加上剑气激荡,每当使出,周围数丈皆被剑气所摧,更是无人能敌。此时只剩六人,久来默契,使出此剑亦是厉害难挡。

柳青阳见这六剑刺来,人到险境,神智更加清楚,一招招剑法在眼前闪过,脸上丝毫无惧怕之色,忽然想起那招西极霸皇斩,此时越到危境,越是平静,一时间剑法奥秘竟清楚之至在展现心中。左腿踏出,身子一纵,长剑劈出。他这一剑劈出前丝毫不知会不会劈,劈向哪,只是心中感应,忽然想劈便已劈出。一剑化为八剑,纵横八方。

剑花闪动中血花四溅,渐渐的在山上落下一个个梅花。只听“啊”“哎呦”声声痛叫,王明、王肖、郭浮城三人手上中剑,长剑甩出。另外三剑刺来,势已大减,柳青阳身子一转,长剑一圈,一一挡开。这三剑蓄势而发,柳青阳连挡三剑,虎口作裂,差点被震得长剑脱手。好在他此时体中天邪鬼母本源之力爆发,早已今非昔比。

沐南端六人绝招尽出,也奈何不了他,已是锐气大减。

柳青阳黑剑一震,一招破极拔刀斩,斩落陈铬脑袋,又一剑横去,斩去郭浮城双手,回身闪过刺来两剑,又一剑刺死了郭浮城。

连转两圈,躲过沐南端、斐钦两剑,长剑连点而去,弹出沐南端长剑,又刺死了王肖、王明两人。沐南端怒吼一声,扑上前抱住柳青阳双腿。

柳青阳反剑便刺入他的后背,剑尖从心窝透出,斐钦挺剑刺来,柳青阳起身想跳开,哪知沐南端临死之下抱得极紧,跳到半空竟跳不开,被斐钦一剑刺入右肩,登时一片火辣辣的剧痛。

柳青阳交剑左手,剑尖一抖,长剑削出,一只手腕立即飞出。斐钦“啊”的一声厉叫,向后要逃,柳青阳身体向前一倒,长剑刺入斐钦胸口,剑与人连成一线。抽剑而出,斐钦胸口一道血箭猛然喷出。

柳青阳半跪于地,长剑挥出一串血珠,身上染满了血水,也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色苍白,望着地上七具尸体,驻剑站起。他此番大战,几度与死亡擦肩而过,险之至极,难以想象。杀死六人后力气几尽,倚着长剑仍是一副摇摇欲倒的模样。

章二十七·伸冤鸣屈,天地一白

周围儒门弟子见柳青阳片刻之间连斩七位剑首,无不惊怒交加,拔剑取刀,上下向柳青阳围住。柳青阳身陷重围,反而大笑起来。一名儒家弟子钟向阳拔剑上前,声色俱厉道:“柳青阳,你杀我们七位师兄,今日纵使流尽鲜血,负尽骨肉,你也别想离开儒门!”三代弟子中又走出一人,大声道:“杀我师兄,还敢猖狂大笑?真乃无恶不作之徒罄竹难书之辈!师兄弟们,今日纵使被这恶徒所杀,也要以血卫正道!”

柳青阳哈哈大笑不止,指天道:“以血卫正道?所谓正道?何谓正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污陷我杀害陈青山,领兵踏平清水镇!清水镇多少无辜平民……多少手无寸铁之辈……均让你们这群以血卫道的畜生杀了!纵使我柳青阳真的杀害陈青山,又与清水镇何干?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除魔卫道除魔卫道,卫的是哪门子道?杀害无辜平民为除魔卫道,栽赃陷害不分是非为除魔卫道?”

儒门子弟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对答。柳青阳笑道:“抓我柳青阳一人何足灭清水一镇?我上山问是非,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你们一个个说我杀害陈青山,证据在哪?只凭云空的一面之词便对我赶尽杀绝吗?你们说我剜大先生双眼,害他致死。难道不知这是大先生自己所愿一生所求的圆满吗?你们不敢落下骂名,由我柳青阳去做,便对我恨之入骨,可是你们哪一个不知道大先生自愿剜己双眼以求圆满。”他满脸冷笑,一个个望了过去,眼光扫到之处,儒家弟子均羞愧低头。

柳青阳道:“你们说云明由魔入道,残杀同门,为何不提你们逼他妻子身死之事?他入佛家修行,你们依然紧逼不放……哈哈,哈哈……他到底怎么成的魔你们便不知道吗?”这件事本来只有上一代弟子知晓,至于三代弟子这一辈却只知本门出了个叛徒,遁入魔道。此时听柳青阳说起,脸上均是半疑半信之色,只有老一代的弟子满脸羞惭,低头不语。

柳青阳仰天长叹道:“我问你们,我问你们有哪一个能明辨是非?云明为魔,儒剑十三难道不是?可笑,可笑!”

这时,忽听有人厉声道:“好一个剑修柳青阳!这种颠倒黑白的嘴皮功夫好厉害的!”柳青阳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山北方向迎面走来五名中年男子,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身后斜背一柄鲨皮鞘的长剑。正是下山调兵遣将的五位剑首,这五人本来在山下召集兵士,忽闻儒门有敌来犯,急忙赶回,正好见到柳青阳出言大笑儒门弟子。

柳青阳见到这五人,明明自己元力溃尽,却丝毫不惧,哈哈一笑,道:“儒门之不讲道理,便是如此了!颠倒是非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人森然道:“剜本门大先生双眼,杀害本门老剑魁,胆大妄为上儒门杀我师兄弟,谁在颠倒是非?”

柳青阳仰天一笑,笑声中尽是凄凉之意,道:“剜大先生双眼是救一镇乡民,杀害老剑魁何来证据?倒是你们……嘿嘿,嘿嘿!诺大个儒门,却无一个明白事理,清楚黑白之人……好笑,好笑!该儒门没落!”

那中年男子喝道:“放肆!岂容你再胡搅蛮缠,拿下!”尾音甫歇,五把长剑划过五道寒光,左左右右刺出。

柳青阳脸色一变,翻身滚落到一张石台前,伸腿踢出石台,那石桌少说也有两百来斤,被他伸腿一踢便飞了出去,只听“嗖”的一声,五把长剑齐刺穿石桌。

这五人均是儒门杰出弟子,每一人武功都入一流之境,何况五人从小长大,练同一种剑法,合击之力几乎无人能破。五人齐动,配合无缝,五剑形成剑网罩下。

柳青阳不敢托大,当即纵身扑出,面前已闪出三人,是剑首中的楚秋歌、陆于、万天逊,三把剑映光刺出。

柳青阳黑剑一接,元力溃尽,剑身渐渐变成透明,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双足一点,翻身后退,那三把长剑贴胸而过。身影刚落,左右已有两把长剑刺来,左边是陈中元,右边是屠路。柳青阳急翻身下滚,双手在地上一支,一个打滚躲过两剑,后背却被陈中元划开一道血痕。

迎面楚秋歌一剑已然刺来。柳青阳双掌击地,身子飞出,那把剑跟在他胸前刺去。突然,头顶上一道黑影连人带剑落下,正是陆于。

柳青阳黑剑已失,急忙中拔出腰间带子,往上一甩,竟勾住陆于右腕,一抽之下,陆于长剑飞出。

楚秋歌、万天逊、陈中元齐齐上前,又是三把剑刺去。柳青阳挥动腰带,卷出山上三只石凳,砸向三人,将三人逼退。自己往后一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五人趁机飞身急赶。柳青阳往地上打滚而过,五把剑又罩了下去。这五人剑法神似,默契相合,柳青阳元力几尽,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数度陷入死境。

“杀!”五人齐喝一声,齐挺剑刺出。正是那招合击神剑!柳青阳眼见五剑刺来,却再无元力抵抗,低叹一声,闭目等死。

这时,只听旁边“哞”的一声佛音发出,如同天外而来,幽无可寻;又如耳边轻声,梦里呓语。柳青阳不禁恍惚了一下。那五人听到佛音,手上一颤,缓了一分。

只一分,便破了这五剑合击之势。一个僧人忽然冲出,手上佛珠扯断,猛然射出。只听“啊啊”几声,随即“哐当”数声,五把长剑先后落在地上。五人纷纷受伤后退,有的手腕受伤,有的额头被砸中,有的腰间穴道被点,竟都被一一打伤。一个个茫然对顾,只见地上五把剑闪着寒光,旁边还有十多个圆滚滚的檀香佛珠。

柳青阳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来的是两个和尚,却都是相识的。一个是剑如来一个是凡七叶,之前正是剑如来发出佛音,凡七叶发出佛珠,才将五位剑首击伤打退。

楚秋歌见到剑如来、凡七叶两人,脸上一寒,道:“剑如来,凡七叶,你佛门何故出手阻我?”剑如来道:“阿弥陀佛,楚秋歌,此中事故,另有冤情,不要再伤无辜了。”楚秋歌怒道:“冤情?哪里来的冤情?老剑魁陈青山之死,此下七大剑首伏尸,难道柳青阳还有冤情?”他见剑如来与凡七叶之前出手救下柳青阳,其修为武功远甚己方五人,是以说话态度仍客气了些,如若不然早抽刀子上了。

剑如来道:“陈青山之死与柳青阳无关,实为儒剑十三所为,这点我可以担保!你若不信,还想伤柳青阳,大可与我一斗。”看向柳青阳,微笑道:“我想保的人,四海八方决计无人能伤。”楚秋歌怒道:“你……”仗势欺人四字却说不出来。凡七叶道:“陈青山之死,与柳青阳无关,这点我也可以担保。”

楚秋歌知道这两人修为通天彻地,声望奇高,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但一口气仍忍不下,道:“那柳青阳杀我儒门七位剑首,子弟数百又如何说?此事大家有目共睹,难道和尚也要护住不成?”

剑如来道:“此事儒门惹事在先,派人杀害清水镇无故村民,柳青阳杀人在后,是图报仇也。”楚秋歌哈哈笑道:“和尚是要说我儒门不对了?”剑如来道:“阿弥陀佛,楚檀越息怒,柳施主犯下的错自由他补过。”

楚秋歌咬牙切齿道:“人都死了,如何补过?”剑如来微微一笑,见柳青阳也是一脸茫然,道:“请柳施主随我去佛门取七彩琉璃灯,给儒门开大智慧,再出一个大先生。”楚秋歌一怔,道:“七彩琉璃灯乃佛门至宝,和尚肯将之送我儒门?”

剑如来摇了摇头,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七彩琉璃灯也好,总是虚幻一物,何有不肯。只要柳施主助我取来,以消除此间误会。”楚秋歌两相轻重,已有取舍,看向柳青阳,道:“好,若你取来七彩琉璃灯为我儒门子弟开大智慧,此事一笔勾销!”

柳青阳道:“慢!”楚秋歌眼中一凝,冷笑道:“你不肯?”柳青阳道:“要我取七彩琉璃灯也可,但清水一镇冤魂皆为你儒门所为!”

楚秋歌道:“你要恁地?”柳青阳道:“儒门开香堂,祭拜清水镇的镇民!”剑如来道:“此事可行得?”楚秋歌沉吟道:“好罢!”

以儒家财力人力,开香堂只不到半日便准备妥当。香堂设在东边祠堂,此时堂下聚了十数人,取香祭灵。柳青阳取香祭拜,念完祭文。俄而之间,天上铅云累积,竟飘起大雪来。那雨越下越急,纷纷扬扬卷覆了儒门山上山下。

众儒门子弟想起死起师兄弟、故去老剑魁,均大感悲伤,低声呜咽。一时之间,山上山下充满了哭声。

剑如来仰天叹道:“此雪下得好巧!此曰沉冤得雪啊!”

章二十八·再入佛门,七彩琉璃

那雪连下了三天,整个儒门上下都覆盖满了厚雪。楚秋歌站在儒门揽月台上,仰天叹道:“天降大雪,真的有冤情……云空,真是你杀了老剑魁不成?”他心里隐隐约约认同这个说法,却不肯相信,不肯相信这位师兄会杀害自己的父亲,会杀害这位受人崇敬的老剑魁。

剑首陆于望着香坛方向,道:“师哥,柳青阳走了。你真的相信他会取来七彩琉璃灯给我们?”楚秋歌背负双手,默然不语。陆于道:“他杀我们七位师兄弟,屠戮我们多少儒门子弟,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楚秋歌道:“陆于,我问你,儒门若再出一个大先生会怎么样?”陆于一怔,道:“再出一个大先生……那……”楚秋歌道:“再出一个大先生,则儒门再兴香火五百年,你觉得和报仇相比,哪个重要?纵使杀了柳青阳,能救回死去的师兄弟们吗?”陆于沉默不语。

却说柳青阳祭拜完毕,随着剑如来、凡七叶离开儒门,往大雷音寺方向前去。大雷音寺柳青阳已经去过,此时倒也轻车熟路。

行到一处杨柳渡口,柳青阳想到往事种种,不禁叹了口气。剑如来道:“柳施主脸上带有悲伤之色,可是因为什么事?”柳青阳道:“青阳正有疑惑,要请大师解答。大师,这人处天地,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清水镇剜下大先生双眼,最终却也使清水镇覆灭。这件事他越想越加迷茫,竟不知是对是错。

剑如来微微一笑,道:“施主能问出这个问题,也是佛家有缘人。”柳青阳道:“有缘人吗?”苦笑了一声。

剑如来道:“我给施主讲个故事吧!”柳青阳道:“大师请讲。”剑如来道:“有一个人走在路上,他走一步,后面的路便消失了一步,他走十步,后面的路便消失了十步,于是他很害怕,怕被路没了,会掉下去。他往前跑,跑得越快,路消失得越快。最后他被前前后后的大雾包围住了,人与路也渐渐没了。”

柳青阳似懂会懂,道:“我好像懂了什么……”苦笑一声,道:“又忘了。”剑如来微微一笑,道:“我再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樵夫,在山中砍柴,他想砍得多一些,便砍得快一些,黄昏时背着柴回家,走到半路却发现后面跟着一群狼。他害怕被吃,于是走快了些,狼又追了上来。他越走快,狼追得越快,最后,他终于累了,走慢了下来,狼便扑上去咬死了他。他临死前才想到,如果我把柴扔了不就能走得快了吗?”

柳青阳沉吟不语,忽道:“大师,我懂了。”剑如来微微一笑,道:“柳施主,你真的懂了吗?”柳青阳愕然,又似不懂了。

凡七叶道:“似知未知,无须尽剜;似懂非懂,无须穷理。”柳青阳顿时眼睛一亮,道:“多谢指教。”

剑如来道:“柳施主,待会与我上了大雷音寺取七彩琉璃灯,中有一关,却需要你自己去闯。只有过了那关,方才取得七彩琉璃灯。”柳青阳道:“不知那关是怎么样的?”剑如来微笑道:“那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需记住,积精累气,抱神守一。”

柳青阳点了点头,道:“积精累气?抱神守一,要怎么做?”

剑如来微笑道:“我先问你,精是什么?气又是什么?”

柳青阳茫然道:“精是什么?气是什么?精不就是精?气不就是气吗?”

剑如来摇了摇头,道:“精血气力,精即血,气即力。没有精,便失去神,一个人精若丢失了,便离死不远了,气血气血,没有气血也动不了,人活着也便靠这一口气。所以有些人到了死亡尽头,仍吊着一口气不死便是这个原因。修道者便要积精累气,精不泄,气不散,则肌体不老,形骨长存。”

柳青阳点了点头,道:“原来精气有这个作用。”

剑如来又问道:“你知道但凡修练之人,为什么打座时都要双腿盘膝吗?而僧人为什么双手合十?”

柳青阳大感疑惑,若他不问这个,自己也不会去想是怎么回事,只当作极其平常之事。但他一问起来,便又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为什么?”

剑如来微笑道:“僧人打座合一是因为合十中的合即为关团,等于圆。盘膝则气血促一,上可三花聚顶,下可五气朝元,此姿势便是天圆地方,意味着天人合一。”

顿了顿,又道:“盘膝打座可与天地自然沟通,身与心俱在,心与神俱存,神与精俱长,精与气俱归,气化为虚,存于天地,则天人合一。则能最大限化感受自然万物之增长。此外,臀下有会阴穴,此穴接地,则灵气从此而进,上到头顶的印堂、百汇两穴,促三花聚顶。而脚底虽然有涌泉穴,但灵气上升要经过诸多经脉,不利运功,且站着修练也太过疲惫。所以但凡修练,便必定盘膝打座!”

柳青阳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受教!”

剑如来挥手一指,一道青火在食指上生出。柳青阳记得这是第一次遇见剑如来他所用来除恶的琉璃青火。此时青火在剑如来指尖燃烧却无半点温度。剑如来道:“这青火你可见识过了?”

柳青阳道:“前次见大师使过。”剑如来道:“这青火名为琉璃青火,便是由七彩琉璃灯的灯芯所化。灯芯为母,此火为子。这火在我手上,只因和尚我心澄思明,故这火也烧不伤我,反能为我所用。”柳青阳知道此火厉害,忽想起云明说过的寒焰阴火,问道:“此火比之萧丘寒焰,洱海阴火如何?”

剑如来一怔,道:“原来你也听过这两种火焰了,这两火处天地幽冥之间,无人见到无人得到,无法与琉璃青火相比。”凡七叶冷笑一声。剑如来道:“你笑什么?”

凡七叶道:“琉璃青火之厉害寻常人难以抵挡,你还不跟他说清?真想让他去送死不成?”剑如来见柳青阳脸有不解之色,微笑道:“好罢!我与你说了,这琉璃青火生自七彩琉璃灯,你要取灯少不了被青火一阵焚烧。所以要你谨记积精累气,抱神守一这八字,只要澄明心相,这火非但伤不了你,还会给你一场大造化。”

柳青阳脸上凝重,点了点头,道:“如此晓得了。”凡七叶冷笑道:“你可别小觑了这青火,剑如来手上的仅是青火子苗,已能焚灭世间升仙三转的高手。那青火母体,更是恐怖。这千余年来能进七彩琉璃灯试炼并通过的人只有屈屈三人。”柳青阳不禁大感好奇,问道:“哪三人?”

凡七叶似乎想到什么,哼了一声,向前走去。柳青阳大感疑惑。剑如来道:“你不用理他。他因为心有障念,始终入不得琉璃灯试炼。”

柳青阳道:“原来如此。那能通过的三人是谁?”剑如来道:“第一个人便是古佛尊者,他以一身通天彻地的大修为进入七彩琉璃灯,受青火焚烧三个月,成功出来。”柳青阳点了点头,道:“确是大能人。”

剑如来道:“第二个便是我了。我数百年前也进入灯中,最后取得青火子苗,时间与古佛尊者差不了多少。第三个人却是恐怖了,只用了短短七天便领悟天地间的道,以佛魔双修之功破出天地。”柳青阳微微变色,道:“第三个是谁?”忽然想到一人,脱口而出道:“第三人莫非是云明?”

剑如来点了点头,正色道:“的确是他!云明此人天赋异柄,领悟力极高,一身修为兼佛、儒、魔三家。似古佛尊者在青火中得到不坏不灭不朽之身,似我,得一缕青火子苗……那云明,却在青火中炼出一双金色神瞳,修炼一招风情剑……若非他后来彻底入魔,留下魔障,此时修为绝不逊于我。”

柳青阳长长吐了一口气,望向大雷音寺的方向:以凡七叶之修为,进不了七彩琉璃灯也要耿耿于怀,不愿提起。古佛尊者、剑如来、云明能通过试炼,我能不能通过?能得到什么?

三人往大雷音寺而去,渐行渐近。却说方天晴自从柳青阳破除孽障,双眼复明,便知柳青阳不会在清水镇继续教书,于是孤身前往舒兰城求一个教书先生,为清水镇授学,正巧躲过清水镇之灾。她在舒兰城中找得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学究,好说歹说,明逼暗诱,终于将老学究说动,愿意前往清水镇教书。

这时正要行动前往清水镇,忽见外面军队群集,骏马笙旗,亮甲冷戟。中间群星拱月般护着两人,正是儒剑十三和身穿金盔金甲、手拿寂灭龙皇枪的东明皇。方天晴情知有异,暗下打听,才知道清水镇几百镇民死于儒门兵马下的消息,不禁一阵头重脚轻,胸口如被巨锤击中。心想:他呢?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始终不敢赶回清水镇,远远在后头跟着儒剑十三的队伍。一路上见儒剑十三纵容兵士,行到哪里抢到哪里,搞得民怕狗惊,家家门户紧闭。

章二十九·佛炎焚身,心若青莲

儒剑十三、东明皇领兵行了一路,方天晴也跟了一路。见儒剑十三边行边召集儒门子弟,最后竟凑齐了数万之众。方天晴早先已见到那篇檄文,知道儒剑十三举兵去抓云明,但见他一路上却往佛界大雷音寺前去。方天晴心道:“儒剑十三想做什么?不是要去抓捕云明吗?怎么反倒往大雷音寺去?”

一路上又行了数百里,一夜路至此处一条澜沧江旁。江水急湍澎湃,远远望去,只见一条白线横东而去,耳听得江水哗哗声响,如同奔雷,倒也颇为壮观。儒剑十三到得江前停下,道:“此处乃两界隔断之河,中有结界,难以过去。”

东明皇道:“云明只怕躲到佛界去了。”儒剑十三沉吟道:“此处有道结界,似乎应星罗之相,我们设阵破界!”命令弟子结剑阵演星相。

方天晴见他们排罗列斗,对天指地,心想:奇怪!这倒非像是破界之阵。

儒门子弟倾刻布阵完毕,取香祭拜上苍,渡过澜沧江。

又行了两天,路至太行山下,儒剑十三又吩咐列势摆阵,燃香祭天。方天晴看了一阵子,心中大感好奇:这阵势怎么也不似破阵啊!反倒像布阵。来到这已是佛界的地盘了,难道他们想布阵抓云明不成?

紧跟了数日,一路上见儒剑十三每到一处山头,一处河涌,便令人布阵施法。数日见来,阵法所设每每不同,有时按星斗之势排阵;有时又按易相之法设图。流月谷之中阵图无数,方天晴在师父的逼迫下倒也读过一些,见儒剑十三所布阵图,心想:这好似《排斗列罗》第九章中的青灯覆火阵,又似反过来布……这类阵法只是为了导引天相所用,又无抓人之功,他们设这阵法干甚么?

这日正是半夜,天上疏星几枚。儒剑十三在长江边头设起祭坛,对天祭拜。方天晴胆大心细,换了一套儒家衣服潜到其中,到近前偷看。

儒剑十三对天祭完,令人推来三个农人。三个农人满脸茫然,站到一边。方天晴暗道:“这是要做甚?”

只见儒剑十三面朝苍天,背负双手,朗声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乎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方天晴心想:“这是《阴符经》中的内容。”

儒剑十三朗朗念道:“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弟子愚妄,请诸为我共赴天地之。”声音甫歇,倏地回身,背上长剑出鞘,剑随身走,一闪之间,已割下三个农人的脑袋。

他此番动作兔起鹘落之间,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三个脑袋已被他端到祭台上。方天晴只吓得脸色苍白,胸口怦怦直跳,心想:这人是个恶魔!动手前无半点征兆,动手后脸色不变……此人设阵只怕非同小可。

儒剑十三杀完人后,对旁边的东明皇点了点头,又道:“诸位弟子听命,听我号令,由形随位。盛神法五龙——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有一队儒家弟子听言走出,拔剑列队。

方天晴心道:“这是《本经阴符》,他……他这是要做甚……难道要调动天眼?”

儒剑十三又道:“养志法灵龟——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志者,欲之使也。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有儒家弟子听言列队。

“实意法腾蛇——实意者,气之虑也。心欲安静,虑欲深远;心安静则神策生,虑深远则计谋成;神策生则志不可乱,计谋成则功不可间。”有弟子听言列队。

“分威法伏熊——分威者,神之覆也。故静意固志,神归其舍,则威覆盛矣。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当;莫当,则能以分人之威而动其势,如其天。以实取虚,以有取无,若以镒称铢。”

“散势法鸷鸟——散势者,神之使也。用之,必循间而动。威肃内盛,推间而行之,则势散。夫散势者,心虚志溢;意衰威失,精神不专,其言外而多变。”

“转圆法猛兽——转圆者,无穷之计也。无穷者,必有圣人之心,以原不测之智;以不测之智而通心术,而神道混沌为一。以变论万类,说意无穷。智略计谋,各有形容,或圆或方,或阴或阳,或吉或凶,事类不同。故圣人怀此,用转圆而求其合。故与造化者为始,动作无不包大道,以观神明之域。”

“损悦法灵蓍——损悦者,机危之决也。事有适然,物有成败,机危之动,不可不察。故圣人以无为待有德,言察辞,合于事。悦者,知之也。损者,行之也。损之说之,物有不可者,圣人不为之辞。故智者不以言失人之言,故辞不烦而心不虚,志不乱而意不邪。”

儒剑十三每说一句,便有弟子听从列阵,长江前七队人各列阵出剑。

方天晴看得背后冷汗涔涔直下,心中一个迷题一个迷题接着涌来:这是阴符七术,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悦法灵蓍,他要设伪相引天眼……可是天眼一到便挟带天雷,他引天眼干嘛?”

忽然想到一事,脱口而出道:“哎呀!不好!他要引天雷劈柳青阳云明!”话一出口,已知不妙。儒剑十三猛然往她那方向望去,森然道:“好胆大的贼!敢到这偷看!”话音刚落,已向方天晴方向扑来。

方天晴脸色大变,想要拔剑出来,儒剑十三已到她身前,伸手一擒,扣住她喉咙,从儒家子弟中提了出来。

儒剑十三森然笑道:“原来是你!柳青阳旁边的女人,你叫方天晴!是也不是?”方天晴被他抓住喉咙,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双腿不断抽搐,却挣扎不开。

却说柳青阳随着剑如来一路往大雷音寺而去,到佛寺山下,剑如来道:“七彩琉璃灯在浮屠九层塔中,我带你去塔中,你只要上得九层,便可以见到七彩琉璃灯。”柳青阳点了点头,道:“好。”穿过两条山径,又过了三个月牙形门,便远远见到一个浮塔铁塔,铁塔一共九层,每层均有百丈之高。走到塔下,望之更是深入云巅,不见其顶。

凡七叶道:“我们二人送你上去,你自己走到第九层去,接受琉璃青火的考验。”与剑如来一人一边托住柳青阳双肩,运劲往上一送,柳青阳便被送到塔里。

柳青阳一到塔中,登时稳住身子,放眼望向周围。只见周身都是红色砖瓦,望之甚是有限。只听剑如来在下面大声道:“这是第三层,我们仅能送你到第三层,往下的路你自己走。谨记我说的八个字。”

柳青阳点了点头,大声道:“我晓得了。”往前边楼梯走去。踏上楼梯第一阶,周围风气忽转,无限烈焰猛然烧来,可怖温度竟烤得衣服也卷了起来。

柳青阳微微一惊,随即笑道:“虚有声势,徒有火体,不过虚妄。”右手一挥,便拂灭烈焰,走到第四层。

上到第四层,只见四处均是洪水泛滥,澎湃汹涌,声音浩大,无路可行。柳青阳道:“瞽者善听,聋者善视。我瞎眼之时便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妄,区区此境,去!”闭眼前行,一举上到第五层。

到第五层中,地上却都是利刃尖刀,难以步行。柳青阳微笑摇头,道:“我为剑修,剑为吾魂。天下利器,何敢伤我?”迈步而去,到达第六层。

第六层却不似往下几层,却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美女成群向他迎来。柳青阳道:“我心剑心,无物可阻。区区美色,不过黄土枯骨耳!”话毕,美女均化为枯骨,宫殿也化为暗室。

到得第七层,却是一个岩浆地狱,地狱中万道恶魂上来扯他,其中赫然都是被他所杀之人。有的厉声道:“柳青阳,你还我命来!”有的道:“柳青阳,你不得好死!”有的道:“柳青阳,你为何杀我一个无辜之人?”

柳青阳微微一惊,随即双眼一睁,道:“我心如铁,坚不可摧!往事种种,皆为飞灰,走!”语音一落,恶鬼阴魂皆化为乌有。

柳青阳迈步而去,走上第八层。

忽听有人轻声道:“你这心,可装得下我?”柳青阳心里一颤,回过头来,眼前一人,红装素裹,容颜依旧,不是小巫女是谁?

又听另一人娇声道:“他这人,心里装满了天地苍生,只怕装不下我们了。”缓缓行来,依风倾城,不是素清是谁?

帘后又转出两人,一个道:“你还好吗?”是韩香君。一个道:“你这家伙,抛下我就走了,不知我有多担心。”是方天晴。

柳青阳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见到这几个温婉善良的女子,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素清走到他身边,给他整理凌乱的衣服,道:“你这人,我不来找你,你便不来找我吗?”

柳青阳柔声道:“等我取到七彩琉璃灯,我便来找你们好吗……虽然你们现在很好……可……却是假的。”

章三十·儒门败类,天劈雷音

剑如来处于浮屠塔下,见浮屠塔一层一层的亮起又熄灭,不禁赞叹道:“此子非同小可!一举到得塔顶,竟丝毫不见受阻,可见其心志坚如磐石。”凡七叶道:“第九层要经琉璃青火的试炼,他未必能像这般轻松通过。”剑如来抬头望天,忽的一皱,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凡七叶随着他的眼光向天上望去,只见天空中云积翻转,滚滚雷云如同一片墨布,向大雷音寺的方向倾倒。凡七叶冷笑道:“要下雨了。”

剑如来皱眉道:“你莫要开玩笑,这天相不对。”凡七叶道:“风急云转,这难道不是要下雨了吗?天有不测风云,嘿嘿!”剑如来皱眉沉思,望向浮屠塔方向,道:“此云有异,我怕……是对大雷音寺而来的。”

凡七叶道:“此云为劫云,云中有天眼。对大雷音寺来的吗?我瞧未必,只怕是因他而来。”也望向浮屠塔。剑如来道:“不对劲!前番劫雷降临,有云明为柳青阳挡住,怎么这时又针对他而来?”凡七叶冷笑一声,道:“劫雷之威倒不可怕,我担心此番并非劫雷,而在其上。”

剑如来道:“你是指?”凡七叶冷笑不语。剑如来看向天空,感受天上随风云而来的那股威压,道:“此番风云,只怕天地大变,大雷音寺是否能够躲过此劫……”

浮屠塔中,柳青阳面对素清四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一挥,抹除幻相,踏上第九层楼。

第九层上不比下八层那么充满诱惑魔力,反而是一个清静的小阁楼,几张木桌木椅摆在一旁,四下无光自亮。前边是一个帘帐,左旁有一座长明灯,长明灯点着幽幽青火,无温自燃。

柳青阳沉吟道:“这便是七彩琉璃灯吗?”

“这便是七彩琉璃灯了。”一只干瘦的手推开布帘,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柳青阳抬头看去,只见眼前那人身穿粗制布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威严,鬓发有些发白,眼睛却烔烔有神。

柳青阳一怔,道:“你是谁?”中年男子道:“你不便是来找我的吗?”柳青阳眼瞳一缩,道:“你是七彩琉璃灯?”

中年男子不答反问道:“千百年来上到浮屠塔想取七彩琉璃灯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均是佛家弟子,你不是和尚不是头陀,来取七彩琉璃灯所为何事?”柳青阳道:“取灯为儒门开大智慧,济福天下苍生。”

中年男子道:“济福天下苍生?为了什么?”柳青阳知道此人不是七彩琉璃灯的本体便是七彩琉璃灯的守护者,此番回答却要谨慎小心,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道:“造儒门大先生,济天下苍生,除魔卫正道,扫尽天下奸邪。”中年男子闻言,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柳青阳皱眉道:“你笑什么?”中年男子道:“原来我以为你能一举上到第九层,还是能有些非凡远见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愚蠢!你知道为什么有魔吗?那是因为有正!你知道为什么世上有黑暗有奸邪吗?那是因为有光明有正义。强者践踏弱者,这是真道!”柳青阳道:“再华丽的言语也不能掩没事实的真相,天下苍生,本该平等。”

中年男子看着柳青阳,摇摇头,道:“你错了,天下苍生,本不平等!鸟蚁之分,人兽之分,何时平等?这个世界有竞争,就有阶级,就有高低,有高低,就不会平等!只要你登顶天下巅峰,屠戳万千,谁敢说你?你也太过幼稚了吧!”

柳青阳无言以对,道:“最强的人终究不可能强得了一辈子,终究有人能降伏得了的。”

中年男子微微冷笑,道:“说到底不过想取七彩琉璃灯。古佛前来取灯,仅在青火之中坚持数日,便狼狈逃离,倒也炼成不坏不灭不朽不腐之躯;剑如来那小子想来取灯,险些被青火烧得魂飞魄散,若非关键时刻修得明镜之心,取得一缕青火,哪里来的如今修为?云明比他们好些,知道取巧,躲在巽位避火,倒也炼出一双风情剑眼。”

“这三人初衷均为取琉璃灯,最后都只取得点滴之利,却也得到诺大好处,修了一身通天彻地的神通。你这区区剑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正邪黑白,妄敢取火,我怕你坚持不到片刻便魂飞魄散了。”

柳青阳听他语气之中甚是不屑,胸口中涌起一股傲然志气,正色道:“他人能取得,我为何不能?琉璃青火又如何?我心如剑,百炼成钢。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会说不会做的人多了去,你既想取灯,那便从青火中走出来罢!”

话音甫毕,他双手一握,那长明灯中的青火猛然扑出,一转二二勾三三生万丈,瞬间便是浓烟笼地角,黑雾锁天涯,万丈青火雄雄燃烧起来。只在瞬间,便烧透小阁楼,第九层上四处是火。

柳青阳躲避不了,便被那青火裹入其间。

他三次见过此火,第一次是见剑如来召火除害;第二次是剑如来向他展示青火;第三次是在长明灯中见到。

后两次青火温度均被控制,只有其形未俱其威,第一次是剑如来除恶所用,也不是向他而去,自然只知此火厉害,却未试过。且此次并非子火,而是琉璃青火本体!

这琉璃青火扑来,只在一瞬间便烧灭他身上衣服,柳青阳运功抵抗,那青火如同附骨之蛆,竟烧透元力,炙伤皮肤。

柳青阳脸色大变,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方法来抵抗。

……

大雷音寺,浮屠塔下。

剑如来站在山间寺台,望着浮屠塔方向,沉默大语。凡七叶道:“他在塔顶待了七天了,你认为他能从塔顶出来吗?”

剑如来叹了一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它!”伸手指向天空。只见天上雷云翻转,渐渐飘到大雷音寺上,黑云压城城欲催……

此时寺中大小和尚都发现了这异状,个个开窗出门,往天上望去。

只见云层上黑暗如墨似铅,厚压压覆天盖地,云层间银电嗤嗤而响,尤如一条条银蛇。

银蛇一阵阵闪过,擦过云层竟带起了一片片火红。不少僧人见状,急忙退后几步,看着雷云一阵胆寒。

而这时,从天空厚厚雷云中猛的泄下一道粗厚的雷霆,声音刺啦啦一声在半空中炸开,白茫茫中带着红火便刺向大雷音寺!

寺中僧人大吃一惊,往后急躲。

那雷还未击中大雷音寺,便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化作无数银蛇游散开来。

半空中一个透明天幕隐隐显现,正是大雷音寺抵抗强敌的护寺天幕!

凡七叶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还好,这雷穿不透护寺天幕。”

剑如来道:“劫雷吗?”

这时,后面一人道:“这不是劫雷,这是劫火!”

剑如来回头看去,见是古佛尊者。

凡七叶皱眉道:“劫火……护寺天幕应该能挡得下吧?”

古佛尊者望着天上雷云,脸色愈来愈凝重,道:“我只怕……不止是劫火……”

天地间风云变动即在瞬间,万物随流则在永远。

一瞬间,天上乌云便将太阳也隐盖,整片天地有如黑夜。

不到半刻,雷云震动,一道道白红色的雷霆如万马飞驰般泄下,只炸得天地一阵剧动,震得人耳生痛,几欲作聋。

周围风声呼啸,狂风如海,一道道巨浪翻着屋檐草木,拍打着巨石尘土。那护寺天幕一阵剧抖,却也渐渐隐定下来。

此时寺中僧人均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好护寺天幕挡得下。”

随即,又一道巨大暗红的雷霆咔嚓一声,直接劈在护寺天幕上。护寺天幕一阵晃动,幕中光彩流转。

暗红雷霆倾泄在白幕之上,道道红色火焰便附在白幕上。

那道雷霆附在白幕上,闪电与红火久久不散,在白幕上波光流转。

古佛尊者道:“无碍。”

话刚说完,雷云中劈啪一声,一道更加雄厚的雷霆猛的击下,红如火,直接刺在护寺天幕上。护寺天幕猛的一阵颤抖,波光流转得更快,那道雷霆充满着闪电和雷火附在白幕上竟雄雄燃烧起来,一点火星落在地上,地面嗤的一声登即化开一个深洞。

而白幕上白烟更是直冒,雷火红似鲜血,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魔,狰狞着撞在白幕上,恨不得把白幕击穿!

众僧一阵胆寒,见那雷火便在头顶上白幕烧开,不禁心惊肉跳,冷汗直冒,更有不堪者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雷云间轰隆隆作响,云层剧烈翻滚起来,咔嚓一声,一道比之前更厚上几倍的红色霹雳猛的劈下,“喳”的一声在白幕上炸开,红色更浓,竟红至淡黑色,雷霆直接缠在白幕上,电光仍嗤嗤闪动。白幕一阵阵颤抖,波光一阵阵荡开。

剑如来见连续几道雷霆劈在白幕上,也不禁口中干燥,哑然咂舌。

劫火之威,根本是劫雷之威无法比较的。

众僧也是一阵心神颤抖,震憾之下,身体也是微微颤抖,皮肤浮起一阵鸡皮疙瘩。

古佛尊者微微点头,道:“好强的雷霆劫火!难怪千古来能渡过的人寥寥可数,如果没有这护寺天幕,恐怕……”

这时,雷云中劈啦一声,又一道红色雷霆落下,声音更震得人耳膜生痛。雷霆劈在白幕上,道道火焰烧开来。

未等这道来雷霆停下,雷云中又是一道水桶大的红色霹雳泄下,嘶啦啦声音响彻不绝。

直震得天地一片暗一片亮,也映得人人脸上煞白。

这道雷霆撞击在白幕上又是一阵颤抖,而白幕上也终于裂开了一道道细小若蛛丝的裂缝。

章三十一·苦海轮回,佛门大灾

古佛尊者脸上凝重,背负着手,道:“不好!这雷霆的威力比之前更加强大!护寺天幕抵挡不住了!”

剑如来望着雷云中央,喃喃道:“不对……不止……天上还有道外苦海……若这护寺天幕被劈开,苦海必定倾泻下来……到那时大雷音寺便完了……”

凡七叶脸上剧变,紧紧盯着天上雷云,其间隐隐约约可见黑暗海水,正是那道外的无限苦海。

他道:“苦海……真是苦海……不好!绝不能让劫雷劈碎护寺天幕!”

古佛尊者大声道:“召七十二金刚!前来护寺!”

众僧看着白幕上雷霆,脸色苍白,眼瞳缩小。要是这雷霆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绝不能生还!

七十二金刚听命而来时,天上又泻下一道如柱黑雷,那黑雷嘶啦一声,只把空气也直接刺穿,所带得炙热温度更将周围空气烤得一阵发烫。

天幕猛然一震,一道道细小裂缝如蛛丝般网开。

所有僧人无不变色,均知道只要再来一道劫雷,这护了大雷音寺千百年的护寺天幕便要破碎了!

忽然间,雷云中电火耀动,声音响彻,直接湮没了所有声音。雷云中猛然一亮,雷云烧红,一道红黑色雷霆猛的泄下,尤如一道红龙,这道红龙直破虚空,声音彻响,直接劈向护寺天幕最薄弱一处!

古佛尊者脸上剧变,厉声叫道:“给我抵住!”

只是他声音在雷声中却如海上浮萍,出之则被雷声盖住。

剑如来、凡七叶已知不好,纵身冲上,伸掌击向那雷来势方向,运功注入护寺天幕之中。

雷霆转瞬即至,黑红雷霆烧烂了空气,一道道电丝蔓刺在空中,嗤嗤而响,火花迸溅。而那护寺天幕有了剑如来、凡七叶运功注入,浮起一阵阵光彩。

暗黑雷霆击中天幕,所有雷霆之力竟如若被磁石吸引般倾泄在天幕之中。剑如来、凡七叶脸色大变,近距离的感受劫火之威,不禁一阵骇然。

此时七十二金刚已结阵运功注入天幕之中,天幕裂开的痕迹也渐渐愈合。

众僧松了口气,均想:有剑如来、凡七叶和七十二金刚在,应该能抵挡得住。

天上浓浓雷云如同被触犯似的,猛然大怒翻滚起来,如同狂海怒浪!整一片雷云乌黑雄浑,却又时不时闪着电光和火花。

古佛尊者道:“好厉害的劫火!”

纵身上前,和剑如来等人一起,运功注入天幕之中。

就在这时,雷云中一道雷霆咔嚓一下,猛然刺下,长长的电尾拖在天空。周围狂风直翻,更似恶魔来临。这道雷霆红得发紫,紫得发黑,刺过空气不到瞬间,一道道白气也蒸出。

雷霆直冲而下,而护寺天幕颤抖得更厉害,金纹宛转。

雷霆直泄而下,瞬间便淹没了护寺天幕。护寺天幕便如大海中一叶小船,瞬间便没在其中。雷霆震响,直彻九霄,黑火、霹雳化为一道巨大光柱,冲击在护寺天幕上。

古佛尊者、剑如来、凡七叶三人还好,那七十二金刚修为并非顶尖,抵得一阵,无不脸色惨白,浑身打颤。甚至有一些元力溃尽“哇”的一声,猛吐鲜血,直摔而下。

在这道雷霆下,护寺天幕花纹金光流转更快。

而这时,雷云间又是刷的一片白光铺天盖地,又一匹黑红色的雷霆刺下,冲击在护寺天幕上。天上雷云滚滚震响,随着两道雷霆劈下,雷云翻滚得更加厉害,空气中充满了炙热恐怖的气息。一道道霹雳持续泄下,整片天地一亮一暗,极为壮观。

那护寺天幕砰的一声,彻底告破。

七十二金刚一个个吐血摔下,脸无人色。古佛尊者也连吐三口鲜血,落到一处石亭前,颤声道:“守不住了……快走!”

只是此时还想组织僧人离开,却未免太迟。

天上雷火落下,倾刻之间烧了起来。草连树树连屋,佛门上下,大火燃烧。

无数僧人惨声大叫,拼命往外逃跑。

剑如来仰天厉啸:“佛门大灾……苍天为何难我大雷音寺,我剑如来不服!”

这时,天上却忽地下起了微微小雨,雨滴微凉。

那雨虽小,落到正在燃烧的房屋上时却将火焰熄灭。

剑如来伸手接住雨下,喃喃道:“能熄灭雷火的雨……这是……”

寺中僧人本来亡命逃跑,忽然看见天上下起黑雨,将大火熄灭,一个个欢呼雀跃,在雨中跳起舞念起经了,只道是天可怜见,下雨熄灭大火。

至于这雨为何是黑色的,就不去管了。

凡七叶忽然厉声道:“这是苦海!这是道外苦海!这不是雨水,这是苦海之水!”

剑如来醒悟过来,道:“不错!苦海……苦海……快走!”

只是此时已经迟了,那黑雨越下越大,哗哗洗刷大雷音寺。

只见黑雨之中,一众僧人均陷三垢、三火之境。

有的就地打滚;有的抱肚大叫;有的翻身乱跃;有的仰天大笑。满寺尽是痛叫声、凄厉声、大笑声。

那七十二金刚也好不到哪去,有的脸色发青、有的脸色发白、有的发紫,五颜六色,各不相同。均双手合十,原地打座,口中喃喃不止,不是念《金刚经》,便是念《楞严经》。

剑如来横眉大怒,厉声道:“醒来!”

那一众僧人全然不闻,仍然陷入苦海中。这苦海包含人世间贪、嗔、痴三毒,一但陷入,哪有那么容易醒来?

《大乘义章》卷五说:“于外五欲,染爱名贪。”

《俱舍论》卷十六中说:“于他财物,恶欲名贪。”

便是说这贪字之毒,天下人何能舍之?

《大乘五蕴论》中说:“云何为嗔?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

《唯识论》也说过:“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不安稳性,恶行所依为业。”

这嗔毒于人间更难去除。

《俱舍论》中说:“痴者,所谓愚痴,即是无明。”

《唯识论》卷六中说:“于诸理事迷暗为性,能碍无痴,一切杂染所依为业。”

可见这痴字之厉害。

但凡是人,生于世处于世,便需经历贪嗔痴三物。贪财贪色贪吃均为贪毒;轻怒薄怒嗔怒也为嗔毒;痴情愚蠢无知也为痴毒。

剑如来横眉大怒之间,也中了苦海中的嗔毒。眼前忽见恶人举刀杀害平民;忽见狼群成灾患害良家;忽见强人仗势欺侮弱者。他平生之怒火在这一瞬间全然爆发,血剑出手,冲到一处峰巅,胡劈乱砍。

以他这修为尚且中这嗔毒,其他大小和尚更是不堪,有贪色者在这一瞬间全然爆发,抱着大树胡天胡地;有痴念权力者走到高处指点江山,忽然之间脚下一滑往山下摔落;有想念家中老父老母者,忘了一切抛下僧衣僧帽往山下奔去。

凡七叶又惊又怒,想要出手却不知如何出手,拽住一个往山下跳的痴僧,拉住往屠浮塔上爬的贪僧,却抓不住往佛像下撒尿的嗔僧。

忽然见那浮屠塔第九层间,青火幽幽而生,不禁不想这一生只因犯了障,被称邪心魔佛,虽然一身法修为登顶巅峰,但因犯了障,始终不能臻至化境。

凡七叶幽幽一叹,叹息声中尽是痛苦悲伤。他往一株大树下一座,痴痴望着浮屠塔方向,喃喃道:“我之修为虽然通天彻地,却始终过不了那关,始终成不了真佛……”

心情激荡之下,已经痴了。

古佛尊者眼见佛门临此灾难,个个陷于苦海之中无法自拔,仰天大笑道:“难道我佛门竟渡不过此劫吗?”

他想起此生所犯过的一件错事,不禁心情受震,失落至极。倚着一堵白墙缓缓坐下,满脸失落、悲痛之色。

此时古佛尊者、剑如来、凡七叶三人均在苦海贪嗔痴轮回中沉浸,何况其他佛门僧人?

那剑如来仿佛回到过去,回到自己未出家之时,回到自己尚是婴孩之时……想起青年未出家之时,因为本地一名恶霸仗势杀人,他因怒斩之,之后逃亡之时,因此修佛……一步一步终踏入佛界……

他想起一生过往,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凄哭;时而沉默;时而起身大舞;时而又茫然无所。

剑如来喃喃道:“我这是为何?人生于世却是为何?我与天地间究竟是为何?”

指尖青火忽冒……剑如来眼中渐渐有了光彩,眼瞳之中似有青火闪动。

“世界无光,我心有光;举目黑暗,我心向阳!”

剑如来双眼忽然生出青火,精光大盛,一扫之前茫然痛苦之色。

与此同时,浮屠塔第九层上的柳青阳精神一震,在火焰中醒来,双眼紧紧盯着青火之中一道火蛇,喃喃道:“积精累气,抱神守一;心如青莲,净无尘埃!”

积精累气,抱神守一;心如青莲,净无尘埃!

他双眼一睁,喝道:“青莲之火,为我心生,为我心灭!敕!”

一时之间,所有青火均退散而去。

那剑如来朗声道:“世界无光,我心有光!”

佛音发出,古佛尊者、凡七叶二人均是一震,悠悠醒转。

章三十二·青莲破境,金刚怒目

剑如来佛音发出,那古佛尊者、凡七叶均是有大智慧之人,倾刻便醒悟过来。

但那些大大小小的僧人却无此修为造化,个个沉溺其间,无法自拔。有的想起一生之中曾辜负一个女子,未曾娶她便出家为僧,以往晨修晚练,倒不如何想念,此时心情激荡,万般愁苦都涌至心头。

正是:无欲无情无上道,山人山寺山有花。向来修苦晨钟起,忽日怜卿在天涯。

有的想起修佛半生,自以为断绝七情六欲,已能成佛,忽见家中老母躺在床上呼唤自己名字,不禁浑身颤抖,想道:我断绝七情六欲,忘了老母亲之恩,是对是错?

这佛是对是错?

一念之间,佛心受损。更陷入无休止的三毒轮回中。

有的想起在这寺中每天念经修苦、擦桌拜佛,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既得不到长生,也得不到财宝,愈发想念尘世间的荣华富贵。一念爆发,便永无休止。

这些大雷音寺的大小和尚本也非寻常之辈,能进入寺中为僧,不仅十分虔诚,更俱备寻常人所不俱的智慧。

只是此时三毒在其中散发,平生压抑住的感情也在此刻爆发。即使剑如来等人以佛音呼唤,却也叫之不醒。

古佛尊者道:“此三毒……一般方法难以消除。剑如来,凡七叶,我们三人持大造化之功,念经唤醒他们。”

剑如来道:“不错!”

三人互对点头,一起打坐。各持佛力,念起佛经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佛音朗朗诵来,化作一道道金色文字游展大雷音寺上下。

古佛尊者念完《金刚经》、《长阿含经》、《楞严经》,剑如来即朗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阿弥陀经》、《无量寿经》,剑如来诵毕之后,凡七叶则念《观无量寿经》、《妙法莲华经》、《地藏菩萨本愿经》。

三人又同念《大方广佛华严经》。

这十部经书均是佛门经典,有造化神通之功。

此时古佛尊者、剑如来、凡七叶以高深佛力朗朗读来,自非寻常僧人朗读可比。

听闻三人诵经之声,那七十二金刚最先醒悟,脱离苦海之境,也随之双手合十,一起念起这十部经书来。

此刻大雷音寺上下都回荡着浩瀚无垠的佛音,天上苦海越下越小,黑色的雨滴也渐渐化为无色。

古佛尊者忽然站起身来,目瞪苍天,朗声道:“天眼苦海,为人所引。今还不退去吗?”

伸手一指,天上乌云顿时消散,一时之间云散云消。

那一众和尚本来各陷此生难关,忽然之间于梦境之中听闻佛音,似有人在黑暗无边的夜里举灯指引。

有些和尚精神一振,一步一步紧跟过去,出了苦海,脱离障碍;有些虽目见佛光,却心窗被闭,才追出两步便不走了,沉浸于一生所追求的各类名利华色之中。

剑如来见众僧渐渐醒来,只是却有一些身体极速衰老,不到片刻便成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不禁惊道:“他们已经在苦海中经历一生了!”

古佛尊者道:“苦海一瞬便是一生,或者说,人生一瞬便是苦海。”

朗声传音道:“听吾佛音,跟吾出此绝境!”

佛音朗朗传入众僧耳中。

有大智慧者过得半日便醒了过来,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色,眼中多了三分凄凉之感——苦海一瞬间便是一生。

许多人已在这苦海三毒中历经一生,岂有不沧桑者?

至于那是深陷贪嗔痴者,最终却是快速枯老,一日之间便化为飞灰。

却说柳青阳精神一振,从中醒来,抽出几分元力,向前冲去,周围火浪忽的大生,猛然旋转起来,竟化作一个旋涡转住了柳青阳。

柳青阳被青火围住,身上早没了皮肉,只剩一具枯骨。

他灵魂之眼睁开,喝道:“走!”

双手一振,竟向前冲去。

青火旋涡如同一条活龙,紧紧围住柳青阳。

柳青阳一振之下,冲出旋涡,向七彩琉璃灯冲去。这时,一个若有若无、若虚若实的声音道:“数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血肉被毁,仍然敢以灵魂强取琉璃灯的人。”

那声音顿了顿,又笑道:“我喜欢你的胆量,血肉尽无之下也敢强取琉璃灯的人真是万年少见。想那古佛,被青火烧中后,拼了命逃了出去,再也不敢踏进浮屠塔一步。我也喜欢你的心境,关键时候竟还能冷静下来,心如明镜。”

那声音说完后,从海底深处猛的冲出一物,“嗷”的一声彻天啕啸,到近前时,柳青阳方才看清,赫然是一条青色巨龙,巨龙双眼如血,撞上柳青阳胸口上。

柳青阳脸上大变,只以为要死于此处,哪知巨龙一撞之下,竟完全没入柳青阳体中,消失不见了,而柳青阳竟未有半丝的伤害。

那声音道:“送给你吧,这便是七彩琉璃灯的母火,你能通过母火考验,这火自然是你的。”话音甫毕,柳青阳枯骨之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肉。

柳青阳稳定身子,环顾四周,见青火退散,房间中空无一人。道:“你是谁?你在哪?”

那声音道:“我不过一缕守护七彩琉璃灯的魂魄尔,如今母火已认同你,七彩琉璃灯所掌者是你。我走了。”

柳青阳再呼叫数声,仍想问许多问题,那人却始终没说话,似乎已消失了。

柳青阳看向那盏长明灯,伸手一招,从中飞出一盏铜绿色古灯,古灯上燃着幽幽青火,正是七彩琉璃灯。

他得到此灯,身体一振,这一振,只觉一股雄厚元力从腹中冲起,竟比原来时更强三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取出一套衣服穿上,出了浮屠塔,往外离开。

他在浮屠塔上忍受青火之灼,却不知大雷音寺经受劫火之灾、苦海轮回。

一出浮屠塔,便见四处一片疮痍,佛像倾房屋塌、支柱倒树木焦,哪里有之前一派恢弘堂皇的气象?

他走到大雷音寺,只见大小和尚有的打坐、有的睡倒、有的仰天、有的趴地,个个形容狼狈,神色凄惨。

柳青阳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一惊,只道是有强敌来犯,只是有剑如来、凡七叶在,什么强敌敢来?正要开口相询。

忽听一人厉声道:“就是这个剑修柳青阳,将劫火引来,让大雷音寺遭此灾难!”

另一人大声道:“不错!就是他!把他拿下!”

两个金刚尊者冲出,左边一个扔出七个金圈,迎风涨大。

柳青阳向后一退,七个金圈一转,呼呼两下,套落下去。柳青阳闪得几下,竟被一个金圈绊住,另外六个金圈呼呼而落,瞬间锁住了柳青阳。

柳青阳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无暇开口询问,挣扎几下,竟挣扎不开。

一位金刚尊者道:“我佛门的心生七环是不会那么容易挣开的!”

另一名金刚尊者双手一压,道:“让我把他烧灭了!”

从半空中嗤的一声,道道烈焰生出,竟化作满天火雨,满天火雨又化作满天细针,暴射而下。又有一名金刚尊者纵身上前,右手向前一递,一张灰色巨网铺天而落。

只见柳青阳转眼间便被巨网盖住,又有一名金刚尊者拔弓抽箭,嗖嗖嗖又射了三箭。三箭没入了巨网中,便失去了动静。

射箭的金刚尊者道:“我等兵刃,仍集天下之灵源所化,炼火七七四十九天,已成神器。通天网、穿天破云箭、飞火流针、心生七环。以他一个小小剑修,自然无法在这四件神器下逃脱!”

那放火的尊者道:“我这火名曰飞火流针,可比琉璃青火之炎!”

拿环的尊者道:“再锁住他一时半刻,等飞火流针烧尽他的元力再放出来。”

话未说完,网中一道青光闪过,巨网“嘭”的一声炸开。

一把长剑从中划出,一片青火冲出,万道火针瞬间被卷没其中,七个环圈也“嘭”的一声炸成粉碎,铁片乱卷而回,其余兵刃之物也一一刮回。

柳青阳从中跳出,右手握紧长剑,直带出满天青焰,微微笑道:“那和尚,你说的可比琉璃青火,咱们要不要现在比比?”

章三十三·寺中老魁,铁骑临江

见了此间情景,剑如来眉头微皱,柳青阳是他请来,如何能让柳青阳除了问题?当下便是一步跨出,站在了柳青阳申请。

诸位大金刚齐声道:“尊者何故如此?”

剑如来道:“柳青阳是卬请来的客人,诸位有甚么恼怒,只管对我便是,莫要为难柳青阳。”

诸位大金刚面露难色,只是大雷音寺遭此大劫,诸位大金刚自然不该退下,可是佛门之中俱是知晓剑如来何等脾气秉性,便是骑虎难下。

“痴儿!痴儿!”

忽听得那大雷音寺中四处俱是响起一声呢喃,众人面面相觑,便是见到一道一个枯槁灰衣老僧缓缓从那虚空中走来。

老僧三两步便是穿过人群,伸手拍了拍剑如来肩膀,道:“行者,何必动怒?”

剑如来望向老僧,竟是渐渐消弭了杀气。

老僧向着古佛尊者、凡七叶轻轻点头,最后上下打量柳青阳,道:“小施主是个有大机缘的人,七彩琉璃跟了你,倒也无妨。只是那宝物属我佛门,将来佛门大难,若是小施主有着能力,还要不吝相助。”

柳青阳不知道这老僧的身份,却知道这老僧必定不是凡人,当下道:“大师严重了,柳青阳在这大雷音寺中得了奇遇,自然不会忘了大雷音寺的恩德。”

老僧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甚好!”

老僧又是转身看着诸位大金刚,笑道:“你们这群小沙弥,如今都成了大佛陀,如何还能妄动嗔念?大雷音寺有此一劫,也是大雷音寺的造化,同这柳施主无关。”

话一出,无边佛法在这大雷音寺中回荡,那受尽了苦海折磨的僧人亦是返老还童,这等手段,天下间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用的出来。

古佛尊者上前一步,道:“禅心师兄,你此番法相降临,是有什么要事?”

老僧不是旁人,正是这大雷音寺中至尊存在——雷音老祖,禅心。柳青阳自然听过此人名号,神君之下第一人可不是谁都能得到?便是柳闻道,袁应愁之流,也弱了禅心半分。

老僧微笑着将半卷佛经交与古佛尊者道:“我法相无处不在,大雷音寺有难,我自然应当出现。只是世俗的事情,不愿理会。此番大雷音寺无碍了,我便也走了。”

“那半卷佛经是另一方天地一位佛祖大能的东西,最是合你心境。便是赠与你,望你能图一个大道登顶!”

古佛尊者微微颔首,道:“禅明谢过师兄。”

老僧微笑忘了一眼四周,便是如那风沙一般缓缓消弭在了虚空之中。

大雷音寺乃是天下圣地,虽然这寺中明面只有古佛尊者、剑如来、凡七叶三大战力,但是谁也不该忘了,那雷音老祖才是世间第一人。

至于神君,乃是天妒之人,除了那一方圣殿,少能行走,因故,这大雷音寺说是天下第一圣地也不为过。

如今见了雷音老祖,柳青阳心中知晓,纵然自己身怀那天邪鬼母本源,也不是雷音老祖一合之敌。至于师尊袁应愁能否抗衡,还是未知。

当然,柳青阳并不知道袁应愁那一身修为乃是封印之后的修为,若是天诛君封印解开,天地间第一人的称号到底是谁,还未可知。

柳闻道在那南疆之中,斩了天邪鬼母,心中一惊清明,境界是否再进,无人知晓。如此多强者崛起,俨然一副大陆将乱之景。

此间事未了,便是听得大雷音寺外金铁交鸣之声,擂鼓阵阵,俨然大军压境。只是大荒西经路上,佛门与世无争,何人会是前来?

佛门众人向外走去,却是看到一队儒门人马,熙熙攘攘不下十万之众。只是其中装扮混杂,除却那儒门装扮的人,还有一众官兵。

柳青阳向着人马之中望去,却是发现了那其中带头的人便是儒剑十三,只是来意如何倒是不知道。

若是为了自己一个人,那倒是无需前来如此多兵马。只是大雷音寺并非兵家要地,也不是什么膏腴之地,如此多人前来,只怕其中的味道就变了。

柳青阳望向那十万铁骑,问道:“儒剑十三,你带着人马来了这大雷音寺,意欲何为?”

儒剑十三笑道:“自然是灭了大雷音寺。怎么,你柳青阳以为自己一条命,还需要我动用这十万铁骑?”

剑如来凌空踏入云霄,血剑出鞘,一剑斩下,那十万铁骑之前斩出深深沟壑。

旋即,剑如来道:“竖子狂妄,想要覆灭大雷音寺,你还未有这种本事!”

儒剑十三冷眼望向剑如来,道:“佛门不过江湖门派,一己之力能抵得过这西凉古国千万虎狼之势?”

此间事情难以善了,只是剑如来做法倒是不合大雷音寺一贯作风,当下古佛尊者便是拉下剑如来,站到了最前。

古佛尊者一声南无,旋即道:“施主何故听大雷音寺过不去?如果所猜不错,那雷劫苦海也是施主所引罢!还望施主说明意图,大雷音寺只求一个善果。”

儒剑十三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古佛尊者,事事都求一个善果。那我可是你的善果?”

古佛尊者面色一凝,问道:“施主为何如此说话?”

儒剑十三道:“稍后再说你我的问题。我只是前来告诉你,此前我已官拜真武大将军,此番率领十万铁骑,便是代表西凉国收编大雷音寺。若是大雷音寺有意归顺王朝,那便罢了。否则,都杀了!”

剑如来怒极,身化一道流光直取中军,却是看到那阵中一道流光亦是扑出,二人对斩一剑,平分秋色,均是倒飞而回。

待得看到那流光之人样貌,剑如来冷哼一声,道:“鼎剑侯都来了,真是给了我大雷音寺天大的面子。”

西凉古国虽是剑修圣地,只是世俗权力中也有着高手强者,除却那国君柳闻道,手下四位天王,六大诸侯也都是一等一强手。

鼎剑侯韩空离便是那诸侯之一,一身修为同剑如来相差不多。只是此番前来,除却鼎剑侯,还有两位高手。

真武王高长夜,更是四大天王之一,曾手持真武剑剑斩十万铁骑,震慑中原,强取幽州境地,极难对付。

青州侯叶天迟,掌管十万青州虎狼骑,一剑断江三十里,涉水奇袭中州风雨阁,强取三郡之地,也是一等一高手。

此番前来,西凉同这大雷音寺之间怕是不能善了。这三人出现已经将大雷音寺顶级战力全数阻拦,那十万铁骑如何抵挡?

凡七叶冷艳观瞧,伸手一挥,便是将青州侯划入战圈,飞入太虚。此战,战也要战,不战,也要战!佛门不曾入了任何一方势力,千百年来,从不会改变。

柳青阳叹了一口气,道:“儒剑十三,大荒西经路上,自有定数,你为了一己私心,莫不是真要让这大荒西经路上血流成河?”

儒剑十三冷笑一声道:“柳青阳,你这人什么都好,但你错就错在了人太好!什么都不知道,就劝我向善,我这边血还没干,你告诉我要大度?可笑!当真可笑!”

柳青阳问道:“那你就要这大荒西经路上血流千里?我且问你,王侯将相当真那般让你心驰神往?”

儒剑十三道:“你错了!我不为什么王侯将相之位,我只求一个心中畅快!若我不快,任凭十万百万人,杀了便是!”

黑炎成剑,柳青阳向前一步,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一战!将你斩了!便是!”

儒剑十三摇了摇头,道:“你的对手不是我!你的对手,是他!”

话毕,儒剑十三身后站出一人,赫然是那东明皇,金甲金枪。此前柳青阳见过这人,修为不必那傲雪狂刀高了多少,只是如今见了,却是看到东明皇,一身修为高了傲雪狂刀许多。

再看那儒剑十三、东明皇一身福泽之气流荡,便是法决,那引动天眼所积累的福泽,都是到了这二人身上,此间的东明皇,同之前的儒剑十三也不遑多让。

儒剑十三忽地气势爆发,怒喝一声,道:“云明!还不出来受死!”

这一声怒吼在天地间回到,却是看到那远方天空,一尊大佛陀宝象尊严,却金刚怒目,缓缓踏空而来。

大佛陀一闪便是成了云明,云明望向儒剑十三,道:“义父已去,非要你我还分个死活?”

儒剑十三冷笑一声,道:“休要装甚么好人!你我早已不是兄弟,生死自然要分!只是今天,死的人,怕是你!”

儒剑十三扭头看向那虎贲将军,道:“排兵布阵,非我强项,此间不过万余贼秃,十万铁骑与你,直观杀他个血流成河!”

虎贲将军狞笑一声,道:“大将军放心,一时三刻,便叫这大雷音寺,再无活人!”

儒剑十三哈哈一笑,同东明皇联手,将那云明、柳青阳圈入战圈。

柳青阳、云明联手施法,缩地成寸,带着儒剑十三、东明皇出现在了一片荒芜之地。

真仙之战,动则开山断岳,如何能在大军之中!

章三十四·血染浮屠,风雨飘摇

十万铁骑陈兵大雷音寺,一众大小和尚莫不面色惊恐,此番大劫怕才是大雷音寺千年不遇。杀或是不杀,在那大小和尚心中不曾明了。

佛家普渡慈悲,如何能厮杀搏命?只是不杀,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般境遇之下,大小和尚齐声诵念:“南无阿弥陀佛。”

虎贲将军秦钟远一声令下,十万铁骑如一股钢铁洪流,涌向大雷音寺。那大雷音寺经历劫雷、苦海早已残破不堪,钢铁洪流所到之处,顷刻化为齑粉。

大小和尚不知所措,那金刚大和尚却决计不是好相与,当下便是动了法宝冲了过来。秦钟远冷笑一声,一枪捅穿了那带头的金刚大和尚。

当下,秦钟远道:“大雷音寺意图谋反,格杀勿论!”

十万铁骑加快马速,顷刻间撞入大小和尚之中。那大小和尚虽有万人之众,却总归不是武夫,只一个照面,便是被刺了个透,无数残肢断臂飞起。

铁骑杀了红眼,不分老幼一并砍了,不过片刻,便是尸横遍野。门外的一众和尚被杀了个精光,不曾遗漏半个。

秦钟远下马踏入大雷音寺,外面的人马死绝了,这寺庙之中还有不少和尚,也都打算一并杀了。只是刚走出两步,便是看到一个老僧拦在路前。

老僧摇头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雷音寺千万载光景,自有它的命数,施主还是快快退了。”

秦钟远冷哼一声,道:“命数?今天就是大雷音寺灭亡的命数!”

话毕,秦钟远一刀砍向那老僧,老僧应声倒地。

几个小和尚,扑倒老僧的尸体上,哭喊道:“明心师叔祖,你大慈大悲,怎么不想这般际遇!”

秦钟远冷笑一声,举刀再动,只是刀声未落,却是听得一声龙吟!

那大雷音寺内,一条五爪白龙盘旋而出,张口一道龙息喷向秦钟远。

秦钟远向后翻滚,只是那龙息极快,还是点燃了秦钟远的衣袍。秦钟远运转剑元,一剑击灭火焰。

白龙口吐人言道:“西凉老贼!大雷音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这外面的杀孽,也该是还了!”

秦钟远凝神道:“大雷音寺八部天龙?”

白龙也不答话,化作一道白光向着那十万铁骑冲杀而去。

纵然精锐如西凉铁骑,却终究难以抵挡白龙袭击,一道龙息喷出,便是上百铁骑化作一团火焰。

当下,铁骑之中,四位骑兵统领飞身入了空中,同那八部天龙对峙。四位骑兵统领虽然不过入魂境界,却也是百战之人,联手挡下了那八部天龙。

秦钟远再向前一步,却是又听得那大雷音寺中传来一声叹息。

一个小沙弥从那寺中走出,道:“既然西凉古国咄咄逼人,那便休怪贫僧,动了杀心!”

秦钟远笑道:“小贼秃,动了杀心又能如何?”

小沙弥双掌合十,顷刻间化作百丈金身,便是这佛门之中最难修行的观音法相。

秦钟远一步踏出,却不曾想,一人已经站在身前,将其划入战圈。这人便是刚刚回了寺内的苦厄大师。

小沙弥化作一道流光入了观音法相,法相道:“杀戮之人,人恒杀之!观音法相万千,便让这血观音普度众生!”

声音如洪钟大吕,在那十万铁骑之中激荡。大观音法相生出血目獠牙,千万手臂俱是兵刃,俨然一尊杀神!

大观音法相道一声:“灭!”千万手臂挥动,兵刃岂非,刹那间便是万余铁骑血肉横飞,胯下战马一并被砸成肉泥。

一击杀敌万余,大观音法相消弭,小沙弥跌坐在地上,已是力竭,当下只是道:“罪过罪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弟子动用杀生法相,乃不得已,以杀止杀而为,还望佛祖勿怪!”

小沙弥再无还手之力,当下便是被数十铁骑围上,剁成肉泥。

旋即,铁骑纷纷涌入那大雷音寺中,见人杀人,更是火烧了大雷音寺,无数僧侣惨叫哀嚎,俨然一片人间地狱。

那天道之上,一尊三面大佛降临,一掌拍下,五万黑甲铁骑刹那间化为飞灰。只是却也听到那三面大佛一声闷哼!

此间千万里外太虚中,形如老僧的雷音老祖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望向对面的柳闻道。

柳闻道看着雷音老祖,幽幽地道:“世间的事,世间了。同我下棋,自然不能分了神!你看你这一分神,便是伤了本尊。”

雷音老祖目光凝重,道:“柳居士这般作为,不怕有伤天和?似你我这等修为,如何还要插手世俗的事情?”

柳闻道摇了摇头,道:“我不曾插手,倒是你,好威风,一掌便是灭了我西凉五万铁骑!”

雷音老祖道:“说吧,柳居士意欲何为?我从了便是,还望施主前往止戈。”

柳闻道笑道:“倒也可以,不过,我所图非小。你当真能与?”

雷音老祖叹了口气,道:“便是为了这徒子徒孙,也不得不与。否则,你那西凉铁骑,怕是当真要灭了我大雷音寺。”

柳闻道起身哈哈大笑,旋即目光一凝,道:“列侯将要破障,皆是天下大乱,我要你大雷音寺共同抗敌!也要你这老祖,同我一并斩杀列侯!”

雷音老祖眉头微皱,道:“柳居士,要杀生?还是止杀?”

柳闻道道:“杀生!杀尽天下要诛杀我西凉子民的生!止杀!也求一个天下太平。”

雷音老祖道:“那柳居士何故如此?”

柳闻道盯着雷音老祖道:“大荒西经路上,儒门已经不复盛景。但那正邪大战后,佛门不曾参战,一家独大。此番列侯再度前来,若是大雷音寺继续避世,只怕到时候,万年前灭亡的千盛佛国,便是再度复苏。”

“强敌在侧,西凉古国决计不会允许再出一个千盛佛国!所以,若是佛门仍旧避世修养生息,那我便将大小和尚杀绝了!”

雷音老祖一怔,最后还是叹道:“好吧!就依照柳居士的意思。柳居士让那一众人马,撤了吧。”

柳闻道哈哈一笑,旋即划破虚空,现身在了那大雷音寺上空,手中法决一掐,轩辕古剑凭空现身,散发煌煌大气!

西凉铁骑见了轩辕古剑,纷纷下跪,道一声:“供应吾皇!”

柳闻道扫视一圈,道:“西凉所属,回归西凉,此间事了,不需参照。死者,厚葬!”

柳闻道一声令下,西凉兵马如海水退潮般,纷纷奔着西凉境地而去。

西凉兵马一走,地面之上,唯有万余儒门弟子,看着那天空之上的一尊人影,心中无不惊骇!

柳闻道对着那虚空一笑,道:“老禅心,柳闻道就送你一个小礼!”

话毕,柳闻道冷哼一声,那儒门弟子便是如麦子一般倒下,俱是心脉碎裂而死,而那佛门之人,却无一人伤亡。

柳闻道遁入虚空不见,雷霆老祖方才现出身形,叹道:“霸者之道,果真霸气!只是柳闻道修为再进,天下间从此多事了!”

雷音老祖手腕一挥,无上佛力涌动,那大雷音寺缓缓复原,大小和尚身死者缓缓化作飞光流萤,消弭不见,那寺中大阵缓缓复原,又回复那*宝象。

只是大雷音寺中,人迹难见,一幅大劫景象。无数劫后余生的沙弥和尚嚎啕大哭,纵然深入沙门,也不曾全然参透生死,如何能受得了这生死离别?

前些日子,还是师徒一道诵经念佛,其乐融融景象,却不曾想,片刻之后,便是人鬼殊途,大和尚们都死在了寺庙之前。

一个小和尚边哭边问雷音老祖,道:“祖师,佛祖为什么没有保佑我们?我们天天念佛,为什么还要遭逢劫难?度难师叔祖每天都勤悲经书,天天将那佛像擦一个透亮,为什么偏偏他是最先死的?”

雷音老祖缓缓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度难师叔祖的死,是他的命,别人,该不了!”

小和尚又问道:“祖师,那既然改不了,我们为何还要天天念佛?天天将佛像擦个透亮?佛,到底存在不存在?”

雷音老祖一怔,叹道:“我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你成了佛,或许就知道了。”

小和尚道:“祖师这样的修为,还不是佛吗?”

雷音老祖道:“我不是佛。佛能超脱三界,渡人一个大道。我还不能,所以不是佛。”

小和尚神色黯然,只是低头抽噎。

雷音老祖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静静望着那天上。

贪嗔痴恨,都是孽障,既然是人,如何能逃了?纵然修佛万年,却也逃不过一个七情六欲,这就是人!

那虚空一阵波动,剑如来,凡七叶,古佛尊者闪现而出,见了这大雷音寺景象,都是面色沉重。只是雷音老祖在此,众人不便多问。

只是等了片刻,不见雷音老祖言语,剑如来便道:“师叔,都是儒剑十三的诡计,让我去斩了他!”

雷音老祖摇了摇头,道:“该是定数,也不全怪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古佛师弟,还是你去吧。”

古佛尊者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点点头。

章三十五·父子孽债,佛魔情结

柳青阳一剑荡飞东明皇,冷哼一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换了儒剑十三或许能挡我一时三刻。”

东明皇目光阴仄,道:“柳青阳,头次见你,境界低微的很,想不到一别十数年,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你头次见我,我也是这般实力。只可惜业债缠身,双目失明。否则,你这等修为,还不够看。”

东明皇冷笑一声,道:“不够看?那便试试!”

旋即,东明皇金枪再出奇招,凝一式九龙问天,枪芒激荡数十里方圆,化九道龙气激荡而出,盘旋绞杀柳青阳。

如此招式,便是刚入了仙人修为的大能,也不敢轻易抵挡。足可见东明皇此刻已经一跃到了入魂大成修为。儒门孱弱多年,还能培养如此境界高手,当真不易。

柳青阳鼓动剑元,黑炎长剑一间破空,多年不见,强极一剑再出,四野寂静,那金龙也便慢了几分。

只见强剑缓缓上前,凝柳青阳一身剑元,有如千钧重。强剑点到九条金龙,刹那间金龙粉碎,化作漫天金光。

东明皇大惊倒退,却在这芥子须弥之间不得动弹,强剑再度向前,东明皇面目狰狞,却终究不得动弹,被那黑炎之剑,一剑穿胸。

一招用老,东明皇被贯胸钉在地面,黑炎长剑缓缓消弭,东明皇全身浮现隐隐黑色符咒,一身修为悉数被蛊虫锁住。

柳青阳冷眼观瞧东明皇道:“区区入魂大成,还是不够看。杀你,只需一剑!”

东明皇挣扎几下,最终还是提不起半分真元,瘫坐在地上,道:“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你!”

柳青阳也不理会东明皇,身形一动,入了儒剑十三同云明的战团。

儒剑十三一剑劈开云明,冷哼一声,道:“东明皇果然是个废物,那我就先杀了你!”

话毕,儒剑十三如一道流光扑向柳青阳,云明一声惊呼,儒剑十三已经今非昔比,一身修为已至真仙境界。

在云明看来,之前那道外之界中,柳青阳不过明心上下修为,如何能够抵挡真仙一击。只是刚被劈飞,力有未逮,来不及救援。

却见柳青阳目光一凝,漆黑火炎从那腹胸喷涌而出,道一声:“荒古黑炎绝变!”

眨眼间,黑炎成甲,黑羽迸射而出,一柄黑漆漆长剑在手,柳青阳气势宛如荒古巨兽,睥睨天下。

儒剑十三一剑劈来,柳青阳冷笑一声,手中黑剑舞动,一剑劈飞儒剑十三,旋即身似流光,倏忽出现在儒剑十三身后,一拳正中儒剑十三背心。

儒剑十三如同一道流星,被柳青阳砸入地面,大地寸寸龟裂,鲜血喷洒漫天。此时的儒剑十三满眼惊骇。

“很惊讶吗?”

柳青阳声音在儒剑十三耳边响起,儒剑十三猛然扭头,却是发现柳青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

柳青阳伸手抓住儒剑十三头颅,无数黑炎密咒涌入儒剑十三全身,顷刻间,一身修为同样被锁住。

做完一切,黑炎缓缓消散,柳青阳低声呢喃道:“鬼母本源,果然强大。可惜,只能用作一时。”

云明飞速落下,看着柳青阳,道:“你的力量,怎么回事?”

柳青阳歪着头看向云明,旋即云明意识到,这说法倒是涉及到了柳青阳的秘密。

云明思虑片刻,又是换了一个说法,道:“刚刚那是绝仙的力量?”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非要有个说法,大概是超越绝仙。”

云明不再说话,这大荒西经路上,不,这天地间,超越绝仙的人也是有着定数,那佛门三杰或许都在六转绝仙境界,其他的人,云明自己都是不知道。

柳青阳看着云明,笑了笑道:“也不必如此,我这力量,用一次少一次。若是本身力量,也不过入魂大成而已。”

云明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柳青阳师承,但是从那一身业债和种种奇遇中便是能够知道,柳青阳必定际遇非凡,因此,有着这些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青阳唤出黑炎长剑,冷艳观瞧儒剑十三,道:“你的罪孽,不可饶恕!”

云明刚要上前一步,却是看到柳青阳冷眼望了过来,道:“云明,你曾救我,我自然心中感激你。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要救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云明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却是又听得柳青阳道:“这大荒西经路上一切因果都是因他而起,如今杀了他,便是终结了。”

云明一怔,却在最后仍旧点点头。

柳青阳咧嘴一笑,一剑刺下。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仿佛可以终结了。

却不曾想,那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柳青阳抬头望了过去,正是古佛尊者。

古佛尊者道:“小施主倒是说错了,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并非因他而起,乃是因老僧而起。不如,杀了老僧吧!”

柳青阳皱眉道:“佛家的慈悲,可不是这样慈悲!尊者可要知道,你救得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看到古佛尊者前来,儒剑十三忽然放声大笑,道:“他说的不错,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什么儒门、佛门,和我也不曾会有半点关系!”

古佛尊者缓缓落在柳青阳身边,叹了口气,道:“其实,云空、云明,并非孤儿。我才是他们的生父。”

听到古佛尊者的话语,儒剑十三怒骂道:“贼秃,你给我闭嘴!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给我滚!”

柳青阳翻身一道术法打出,禁锢了儒剑十三的嘴,让儒剑十三不能发出半分声音来。旋即,柳青阳是以古佛尊者继续道出原委。

只是古佛尊者不曾说话,云明反倒开口,道:“尊者,希望您所说的是真的。我敬重您,但是有些事情,您知道后果如此。”

古佛尊者也不生气,只是伸手一挥,天地间突变,转眼间便是到了那道外魔界之中,祖女的棺椁就在一处。

古佛尊者轻轻抚摸那棺椁,全然不理会一旁的青岚。只是幽幽的道:“一别两百年光景,想不到你依旧如故。我也从一个小沙弥,成了一个老和尚。不知道你看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表情。”

“你看,我们一女两儿如今都在此,一家,算是团聚了。只是除却岚儿都不知晓你我之间的孽缘。今天,我就说给他们听。”

“五百年前,我曾是那大雷音寺一代大佛陀。却是因为失手焚毁了一卷宝经,被师兄发配到了这道外之界,重新当一个小和尚,什么时候让这魔界成了佛界,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大雷音寺。”

“我便在这魔界之中传承道法,可惜这魔界乃是上古大妖的本源所在,如果不能感化大妖,那么永远不可能有佛法在其中传承。因此,我便在这魔界中,闯过三大妖王的阻拦,到了这祖女的棺椁旁。”

“出来此地,因为魔气压制,我一身佛法所剩无几,只能在这棺椁之前反复诵念心经,希望将这心经传入那棺椁之中。如此一来,便是百年光景。”

“终于有一天,那棺椁动了动,我循着声音,走向棺材,便是见了祖女。或许是祖女的手段,用那美貌的躯体,企图让我迷失。起初我确是迷失了,竟同祖女同棺而眠。当真想放弃了佛陀的身份,就这么在这棺椁之中,终老一生。”

“可是忽有一日,那经卷被我翻到了红颜枯骨的一页,便是发觉自己已经深陷到了情障之中。或许这魔界对我最大的考验,不是魔气的侵扰,而是这情障。我自知罪孽深重,想要在在此地自缢身亡。”

“但似乎是祖女孤单太久,想要个人陪着,所以每到了最关键的关头,终究有一股无形力量,阻碍了我成仁。我推开棺椁去质问祖女,却是发现,祖女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想不到我一时的错,竟然错到了如此深刻。”

“三年之后,青岚出生了。我怕女儿看到父亲竟是个和尚,我便蓄起了长发。只是当初佛门的宏愿我仍旧记得,每日郁郁,祖女似乎可怜我。当一个清晨醒来,我便是发现,祖女的身上散发了无尽的佛光。”

“我自然知道,大妖的身上发出佛光,便是要承受烈火焚身的苦楚。我心有不忍,便是在这洞穴之中苦心研究如何消弭祖女的苦楚,最终方才察觉,只要佛心,魔体,便不会有烈火焚身的苦楚。”

“我将这方法诵念给祖女,祖女也成了佛魔一体之躯,无尽佛法从这魔界源头缓缓溢散,整个魔界的大妖,都带了佛性。我知道我成功了。但是我也失败了。我度了魔界的苍生,却沉沦了自己。”

“祖女将我一头发丝断去,将我赶出了魔界,我又回到了大雷音寺。为了继续在大雷音寺中生活,我隐匿了此间的事情,绝口不提。因此你们只看到了功德圆满的古佛尊者,却不曾看到动了凡心的禅明小和尚。”

章三十六·古佛凡心,七情难舍

说到往事,古佛尊者显然动情,目光灼灼望着那棺椁。天地间大妖生死早已超脱天道,自成一方轮回,因此大妖孕育凡胎虽然耸人听闻,却也绝非不可信。

传闻天下间第一尊古佛在菩提下悟道,千百年不曾一动,最终在那菩提古树下坐化。菩提古树感念古佛陪伴之恩,将一身精气凝于腹中,古佛便是借了菩提重生。

古佛感念菩提神树再造恩德,方才将菩提古树归于佛门第一树,天下间僧侣见了菩提古树,如见了佛祖。这古佛尊者如此一来,倒是同那天地间第一尊古佛的境遇有着不少相似。

古佛尊者收回思绪,缓缓道:“我本以为离开了这魔界,便是再也不会回来。却不曾想,世间因果总是理不清,剪不断,我同祖女之间,总归是不能断绝的。”

“离开魔界十年后,我本以为自己渐渐淡忘了魔界的一切,却是不曾想到。十年后的一天,我夜里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到了我这般修为,并不会无端的做梦,因此必有事情发生,思虑再三,我再次入了魔界。”

“魔界之中的时间频率其实是随着祖女的心情肆意改变的,我离开了十年,在这魔界中,其实不过方才一年,我听到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其实就是我和祖女的一对儿子。也就是云空与云明。他们的名字,是我取得。”

“不过空儿出生的时候就先天不足,佛体躯体的干扰较大,我便将一枚菩提子喂给了他,因此云空看起来要大云明一些年岁。云空记事也要早了许多,所以幼年的不幸,才能被他所知晓。并在他的心理埋下仇恨的种子。”

听到此处,云明倒是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并不晓得其中的种种事情。

古佛尊者看着儒剑十三,心中微微波动,叹道:“或许当初如岚儿一样,将空儿留在魔界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孤寂了一些,却也不会受到世俗的侵扰,在这一方天地,也不会出现种种问题。”

“但那时的我是贪心的,岚儿不愿意离开这里,希望陪同母亲,我便是想要带着自己的一对儿子离开魔界,让他们看看这大千世界中,还有什么精彩。空儿,明儿便被我带出了魔界。他们起初是以弃儿的身份进入了大雷音寺中。”

“可是我终结是一个和尚,带着两个孩子,总归是个问题。我便想到了儒门,儒门虽然式微,却终究是个正统的门派,将儿子托付道儒门,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我却不曾想到,空儿竟然在那个时候,已经记事了。他的眼中,看到的,就是我这个生父将他们遗弃在了儒门之外。”

“或许,一切的恶果,都是因我而来,空儿最初的恨,便是源自于我。所以,不怪空儿,只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过在乎名声,太过爱惜羽翼。若是将空儿留在了大雷音寺中,便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儒剑十三拼命挣扎,终究是发出微弱的声音,道:“贼秃说得好听怎不提你利用我兄弟夺取儒门一事!”

古佛尊者一怔,目光旋即黯然,道:“是你这心,狭隘了。”

柳青阳翻手解开儒剑十三的禁制,只听儒剑十三道:“我狭隘了?你可记得,在我五岁的日子里,你曾一袭黑衣,偷偷来了儒门。你告诉我,儒门也是天下大派,将来可以做个门主,也是威风八面!这不是你想要利用我夺取儒门?”

古佛尊者苦笑一声,道:“哪个父亲不盼望自己的儿子好呢?我不过是想让你成为这世间最风光的人,想不到,你对我的偏见,竟然如此!”

儒剑十三怒道:“休要说得好听!贼秃,你抛弃了我,便是无情。儒门教我术法大道,让我成人,你又叫我夺取门主之位,便是不义!你这贼秃,现在说得好听,其实心里想到,尽是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吧。”

古佛尊者闭目不语,儒剑十三的怒和话,如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了他的心中。

儒剑十三又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好,那我且问你,我五六岁出门历练的时候,遭遇狼群袭击,你在哪儿?我十二三岁练剑不得意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痛失兄弟爱人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古佛尊者依旧闭目不语,只是老泪已经横流。

儒剑十三挣扎着站起来,站在古佛尊者面前,道:“如今你知道悔了?我告诉你,已经晚了!今天,你要么杀了我,如果我没死,终有一天,我会覆灭你的大雷音寺!你既然爱惜那破庙胜过了我,那我就要当着你的面,将它彻底粉碎!”

儒剑十三转过头,冷艳观瞧柳青阳,道:“方天晴,可是你的女人?”

柳青阳眉头微皱,道:“你想说什么?”

儒剑十三哈哈一笑,道:“我要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方天晴,就在我的手里。我本想就此了结一切,既然老贼秃想要说个明白,那我就同你做一笔交易。”

“我可以放了方天晴,但是我要你放了我,并且将琉璃青火给我!否则,我死了,还能拉一个陪葬!”

柳青阳目光一凝,儒剑十三周身巫蛊术式爆发,周身爆出无数血花,痛苦万分。

儒剑十三强忍苦楚,狞笑道:“动手啊!柳青阳,你动手!你若杀了我,方天晴就要陪葬!我且问你,琉璃青火,你给是不给!”

二人目光相交,柳青阳在儒剑十三眼中所见,全是疯狂意味,如此一来,柳青阳倒是难以抉择。

同居十数年,柳青阳同方天晴感情渐深,二者难以分离,柳青阳纵然恨极儒剑十三,却也不会用方天晴的命交换。

柳青阳叹息一声,伸手插入自己的心中,一缕琉璃青火缓缓取出。琉璃青火已经认主,强行取出,柳青阳意识之中,顿时爆发如撕裂般痛苦。

柳青阳甩了甩头,强忍痛苦,再施一道法决,将儒剑十三一身禁锢解开。旋即,道:“天晴在哪儿?”

儒剑十三嘴角拉起一抹微笑,翻手扔出一个玉瓶,玉瓶落地,芥子须弥的法术破了,方天晴从那玉瓶中现了出来。

似乎儒剑十三对方天晴并没有什么兴趣,因故方天晴只是昏了,并未受到什么折磨。

柳青阳翻手将那琉璃青火火母抛了出来。

儒剑十三一口将琉璃青火火母吞到了肚腹之中,刹那间,琉璃青火爆发,儒剑十三周身遍布火焰,儒剑十三那一身佛气、魔气在琉璃青火煅烧下猎猎作响。

古佛尊者目光一凝,喝道:“不好!他要借着琉璃青火自爆!”

旋即,古佛尊者顾不得琉璃青火刚猛,大袖一挥,将儒剑十三卷入其中,一个芥子须弥的法术便是到了千里之外的穹顶之上。

天道之上,缓缓降下无数魔气,缓缓卷上儒剑十三,那魔气堂皇大气,乃是祖女这一尊亘古大妖的本源之力缓缓降下。

这魔气降下,道外之界的花草当即枯萎,道外之界一切生灵皆是抬头望着那天地之间的变动,如此场景,便是仿佛道外之界的末日。

儒剑十三在古佛尊者大袖之中,一道剑指打出,将古佛尊者打出百里,旋即疯狂吸纳那漫天魔气,无数魔气在儒剑十三的导引下,缓缓结成了一个大茧。

柳青阳、云明、青岚追出,便是看到古佛尊者倒飞而出的一幕,柳青阳伸手接住古佛尊者。

古佛尊者看着那天地间的魔气,叹了一声,道:“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决绝!连我都被他骗了!”

柳青阳眉头一皱,道:“他不是要自爆?”

古佛尊者苦笑摇了摇头,道:“他听闻了我与祖女之间的情谊,便是设了这么一局,看似想要自爆,实则是试探祖女会否弃他这个儿子于不顾。”

“如今祖女本源之力爆发,想要阻止他的自爆,却不曾想,他停下自爆,利用琉璃青火,将那漫天魔气缓缓导入自身,这魔茧打开,他便成了一尊通天彻地的大妖!”

柳青阳目光一凝,道:“祖女不会自己断绝魔气输送?”

一直并未开口的青岚道:“不会!母亲死去上万年,虽然还有着自我神识,但是却精细调动本源之力,况且这本源之力都成了道外之界的生命核心,缠绕纠结,也不是母亲能够调动的。因此,母亲释放了魔气阻止,就不能收回。”

“如今他更是利用了琉璃青火激发了道外之界的本源之力来抗衡,那天地间最纯粹的本源之力便被激发了前来对抗,虽然会抵消一部分魔气,但是仍旧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

柳青阳冷笑一声,道:“若是在其他天地,或许还真让他如愿了!但是在这妖气冲天的地方,倒是未必!”

话毕,柳青阳疯狂鼓动天邪鬼母本源之力,同是亘古大妖,天邪鬼母与祖女之间的力量并不排斥,天道之上亦是成型了一个巨大魔气旋涡,缓缓卷入柳青阳身躯之内。只是比起儒剑十三身周的旋涡小得多。

章三十七·众生祈愿,双魔鏖锋

天道之上,魔气旋涡缓缓翻腾,祖女本源之力被儒剑十三、柳青阳疯狂抽取,祖女早已败亡,自然无力控制本源,只能任由二人放手施为。

祖女本源便是道外之界的根源所在,如果任由二人汲取,那么道外之界也将不复存在,虽然道外之界是十二个小诸天之一,不属于玄极大陆,却也有着自身的体系所在,其中庶民何止千万!

天道异变随着时间被道外之界的庶民关注越来越多,恐慌已经掩盖不住,人们四处流散,却是不知道,若是天道崩塌,这些庶民逃也无处可逃。

幽兰居主身形一闪到了那孤峰之上,凝望天道变化,神色渐渐凝重。

忽地,一人出现在这道外第一高峰之上,同幽兰居主道:“天道变化你应该感觉到了,那两团黑气到底是什么,你可知道?”

幽兰居主回身望向来者,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难道武威王知道那天道之上是什么?”

武威王同凡七叶一战,虽然战败,却也不曾受到太多伤害。不过他看了看那天道之上的黑气,内心一阵惶恐,道:“不知,但是想来同道外本源脱离不了干系。”

幽兰居主皱了皱眉,道:“能盗取道外本源的人物,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看来只有祈愿了。希望祖女能够重新掌控本源。”

武威王点了点头,道:“我去圣宫,带上人马,告知道外庶民。”

不等幽兰居主点头,武威王已如一道流光散去。

古佛尊者、云明、青岚缓缓望向那天空之中两道黑气,儒剑十三那一道,有如狂风暴雨,疯狂吞噬道外之界的本源之力。若是施展术法,当是能看到,儒剑十三竟已变成一位女子,红衣大袖,天生媚骨。

而柳青阳那一道黑气旋涡,仿佛随时都会关闭,有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只是柳青阳变化亦是不比儒剑十三小。一身黑炎愈加浓厚,竟是渐渐青面獠牙,一身青衫之下,身躯越发健硕,黑炎古剑生出十三根倒刺。

纵然如古佛尊者,望向这两尊亘古大妖,也不禁心中忐忑。这等妖邪力量,绝非一般佛陀能够度化,纵然不曾到达雷音老祖那般修为,也相差不多。

即便是雷音老祖到此,也未必就能擒下这两尊妖物,所幸,柳青阳那一尊虽是青面獠牙好不摄人,却终究是正道佛心。只是若这天道不断被汲取力量,那柳青阳的力量终究会被儒剑十三所超过。

天邪鬼母虽然超越祖女,本源之中邪气却终究开辟了南疆一方盛世,所剩不多。而祖女千百年来,在这道外之界积累信仰,倒是消散不多。如此一来,若是任由儒剑十三吸收,说不得鹿死谁手!

忽地,这天地之间缓缓升起点点蓝光,飞向那黑气根源,起初,一点,两点,三点,旋即便是一片,两片,三片,继而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苍茫的蓝色光点,涌向那黑气根源。

古佛尊者望向那远方大地,缓缓道:“是愿力!道外之界的庶民在发大愿,才汇聚成了这天地之间无数愿力,看来,儒剑十三是要败了!”

“虽然儒剑十三机关算尽,却是失掉了人心,最终要在这庶民的力量中失败了!等这黑气旋涡消散,就看柳青阳的了。”

那黑气之中,儒剑十三忽地睁眼望向大地,眼中满是怒色,翻手射出十数道黑电,袭向那大地。人死了,愿力也就不存在了。先屠灭道外之界的庶民,便能安心吸收祖女本源之力。

古佛尊者身影一闪,便是接住一道黑电,那黑电虽是强大,却也不是儒剑十三巅峰之力,古佛尊者身形一闪便是接连掐灭三道黑电。

云明、青岚也是身形一闪,挥手掐灭两道黑电,只是云明、青岚修为尚且不够,掐灭黑电之时,二人均是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余下七八道黑电,转眼射向远处路块。却是看到那大地上升起十数道身影,迎向黑电,当先一道便是武威王。

武威王一剑用老,劈向黑电,那黑电有如一条黑色巨龙,狠狠撞向武威王,剑电合击一处,却是看到武威王倒飞而出,手中宝剑断折,一口鲜血喷出,大半骨骼断裂了。

强如武威王也敌不过一道黑电,只是一个照面便是重伤。所幸,黑电却也在武威王奋力一击之下缓缓消弭。

其余身影或是三人一组,或是五人一队,联手接下其余黑电,只是黑电何等威能,根本不是这些入魂境界修士能够抵挡,所幸,这三五人的队伍联手威能亦是不小,虽然五人俱是当成粉身碎骨,却也拦住了黑电。

唯有一道黑电突围而出,武威王心中一阵寒意,这黑电,挡也要挡,不挡也要当。旋即,武威王南宫城大笑一声,合身撞上那黑电,一身修为悉数爆发。

只听得一声巨响,黑电终究消散,滚滚浓烟之中,武威王缓缓飞出,却是被炸断了一手一脚,气息微弱,全然没了一派王爷威严。

忽地,一道人影从那大陆之上飞起,那人影拉着数百位修士,布了一道大阵,大阵堂皇正气,却是一派阴柔之相,无数愿力透过大阵,激增数倍大小,飞也似的冲向那天道本源缺口。

儒剑十三冷冷盯着那人影,他不曾想过,方天晴门派之中还有此类阵法,否则,决计不会将方天晴交给柳青阳,如今方天晴竟是成了最大的障碍。

儒剑十三正直关键时刻,男女转变到了紧要关头,丝毫不能转动魔气,只能冷冷看着方天晴。待到一切功成,儒剑十三定会第一个杀掉方天晴。

古佛尊者盯着天上的缺口,凌空盘坐,一身佛法缓缓升向空中,愿力一遇佛法,缓缓化为金色,无数金光飞向那缺口,缺口一肉眼可见速度缓缓愈合,天地间的元力通道缓缓封闭,仿佛那吞噬的巨口,就要合拢。

儒剑十三怒喝一声,道:“老贼秃,你敢合拢天道?若我功成,必定屠边大雷音寺和尚,一个不留!”

古佛尊者面色渐冷,道:“孽子,冥顽不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却也不得不屠你!纵然对不起你娘亲,我也不后悔!”

古佛尊者向来是个大德高僧,哪里如此铁血行事过?只是儒剑十三一番行事作为,扰乱了大荒西经路上的安宁,为其所害者,何止万千,只看这道外之界,便是生灵涂炭,草木凋零,生民流离失所。

云明侧目看向古佛尊者,他自然能感受到古佛尊者的怒气,此前大雷音寺中十年光景,如何不知古佛尊者是个何样人物,当真是爱惜飞蛾纱照灯,走路恐伤蝼蚁命,却不曾想,如今这大和尚动了杀心!

古佛尊者一身真元流动,化作百丈大佛陀,虽是单一法相,却是威能无边,一掌合天地大势,无穷佛法狠狠拍向儒剑十三那黑气旋涡。

“大日光芒照遍黑暗,万物运转皆在其中!”

一出手便是佛法无上妙法,大光明咒!手印之中穷尽古佛尊者一身威能,一掌拍下那黑气旋涡竟是炸裂出无数黑气。

儒剑十三不能移动分毫,当下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黑气明灭不定,只是那黑茧却只是龟裂,不曾完全破碎,始终没能将儒剑十三从那魔茧之中击落。

儒剑十三怒喝一声,道:“老贼秃!我必杀你!”

古佛尊者道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旋即,手印再动,又是一道大光明咒狠狠拍击在魔茧之上,儒剑十三再度喷出一口鲜血,魔茧再度裂开几分,若是再来几道,只怕魔茧便是崩裂,儒剑十三一切功败垂成。

儒剑十三叹了口气,黑茧疯狂涌动,缓缓缩回儒剑十三体内,儒剑十三一身魔气流动,缓缓成了一个女子。那样貌美极,同祖女七八分相似,一身红衣大袖,只是红衣之上却是万千染血骷髅红花图样。

一柄单锋剑化作银针,被儒剑十三捏在手中,全身魔气涌动,俨然一代大魔,只是气息已经超过了古佛尊者,这一身妖异更不是古佛尊者能够比拟!

儒剑十三冷艳观瞧古佛尊者,道:“老贼秃,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可知晓?”

声音一出,四座皆惊,已经全然没有半丝烟火气,俨然一个世俗之外的冷酷女声。只是那声音唯美至极,摄人魂魄。

强如云明亦是神不守舍,中了魅惑。古佛尊者一拍云明,佛法灌入,将云明唤醒,更是惊骇的盯着儒剑十三,这等妖异当真是天下大祸患。

儒剑十三娇笑一声,旋即缓缓消失在天地之中,再一出现,便是到了古佛尊者伸手,轻飘飘一掌击出,古佛尊者倒飞喷血。

儒剑十三再动,如一道红色魅影,紧随古佛尊者,手中银针连舞,洞穿古佛尊者奇经八脉,最后总那锁骨之处传出,两根银线射出,将古佛尊者钉在了岩壁之上。

儒剑十三笑道:“老贼秃,自己种下的果,这滋味如何?”

章三十八·青阳出战,剑斩天罡

云明、青岚身形一动,追击儒剑十三,两道真元匹练交织掩杀,二人初次合计,却倍感默契,那骨血之中的因子,让二人出手浑然天成。

儒剑十三一声怒哼,两根银针射出,洞穿真元匹练,将青岚、云明同样钉在石柱上,动弹不得。旋即,儒剑十三缓缓走向青岚、云明。

儒剑十三抬起云明的下巴,将他的头颅搂在怀中,旋即,缓缓道:“弟弟啊弟弟,你可知道,我这一生,唯一所认可的亲人,就是你。”

“虽然你什么都要抢我的,但是我还是当你是弟弟。可你为什么偏要处处和我过不去?不如,从了我,你就在这道外之界,称王!”

旋即,儒剑十三一拳狠狠击打在云明的腹部,云明身体弓成虾米形状,旋即儒剑十三再次抚摸云明脸颊,道:“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的弟弟。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就算成魔,你也是满嘴狗屁道义的魔!”

“你知道我比你强在了哪儿吗?我比你强在了私心,我敢做,想要什么,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我只会从别人手里抢过了!你呢?你能做什么?”

儒剑十三缓缓走向青岚,上下打量这个初次谋面的姐姐,缓缓抚摸青岚的脸颊,道:“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可从来就讨厌漂亮的东西,姐姐,不如我帮你毁了吧。你看如何?”

儒剑十三狠狠一巴掌打在了青岚的脸上,青岚口中飙出鲜血。

旋即,儒剑十三,又轻轻抚摸青岚的脸,道:“我决定大发慈悲,留下你这张脸。否则别人看到一个丑婆娘,说是我的姐姐,我会很丢脸。你说呢。”

儒剑十三重重踏了一步,又出现在古佛尊者面前,一连三拳击打在古佛尊者的肚腹之上,古佛尊者鲜血狂飙,神色萎靡。似他这般修为,神色萎靡,便是受了重创。

儒剑十三眼神渐渐变冷,道:“身为人父,当诚心教子。可你呢?我们姐弟三个,就让你丢在了天地各处,如今这苦果,自己尝了,滋味如何?”

“枉你是佛门的大尊者,那我且问问你,你是更爱世人,还是更爱你自己?大佛陀?真是可笑,一切都是你自己编织的谎话吧!情欲的戒律,你可曾犯了?弃子的错,你可曾犯了?”

“既然如此,你还称什么大佛陀?可笑!真是可笑!不如就让我看看你这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什么才是大佛陀!”

话毕,儒剑十三缓缓伸出手,徒手剖开了古佛尊者的胸膛,静静观瞧那跳动的心脏。只是如今古佛尊者重伤,心脏的脉动,也差了许多。

忽地,那天上传来一道声音,道:“他不过是人,有什么可看?不如来看看我的!魔的心脏,你自己也不曾见过吧!”

儒剑十三猛然回头,却是发现,柳青阳已经破茧而出,此时的柳青阳一身黑炎更浓,气息晦涩,全然让儒剑十三看不透。

柳青阳缓缓将魔茧收入体内,青面獠牙,一身黑甲,黑甲之上万妖图腾升腾,那天冥宝甲已经同柳青阳骨骼合二为一,沉寂多年,如今再度出世,威能更甚。

柳青阳从那纳海戒中缓缓抽出一柄重剑,手中法决运转,黑炎将那重剑缓缓熔铸成型,一战断裂的天水重剑在这黑炎之下再度复原。

此刻的柳青阳,一身携带两位大妖的本源之力,便是当初那不完美的千头恶犬,也不如此时的柳青阳强大,双翼已经化为六翼,黑炎化作黑晶,一身魔力通天彻地。

儒剑十三一掌拍在古佛尊者身上,将古佛尊者那一身佛力悉数吸入体内,气息再度拔高,只是气势越强,儒剑十三越是心中震撼,柳青阳这躯体之内的强大实力,纵然是佛魔一体成型,也或许抵挡不住。

柳青阳一步踏出,天道崩塌,无穷无涯涌向儒剑十三,手中重剑再挥,西极霸皇斩八道剑芒迸射而出,旋即合为一体,剑芒横亘整个天际,换换斩下。

儒剑十三一声怒吼,手中银针爆射而出,射向天际重剑,旋即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无穷无尽,有如一道银针暴雨攒射而出,爆发无穷威能,顷刻间便是成了一道银色洪流狠狠撞向重剑。

柳青阳面不改色,重剑一如既往,缓缓而下,那银色洪流有如天际大河,却被这重剑一剑断流,只是重剑虽强,却也止住冲势。二者平分秋色!

儒剑十三眼神渐冷,望向柳青阳满是杀意,旋即,儒剑十三道:“柳青阳,你我同时亘古大妖,何故相互为难?若是就此离去,你我当可相安无事。”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之前多次放了你,想不到你仍旧冥顽不灵,此番,必定斩杀了你!无需废话,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

话毕,柳青阳向前连走四五步,每一步,气息再上层楼,四五步踏完,柳青阳气息已经判若两人,起初不过七转巅峰的修为,如今已经到了八转、九转之间临界。

看似提升不多,只是这之间的差距许多绝世天才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至于突破九转,天下之间除却那几位神君,从不曾听闻。

儒剑十三自然感知气息变化,纵然祖女巅峰状态也不过如此,儒剑十三仅是夺取了祖女部分修为,比起柳青阳当前状态,有如云泥。

当下,儒剑十三怪叫一声,飞速奔离,顾不得古佛尊者等人没有杀掉。二人之间修为差距不可计数,哪里能硬拼。

柳青阳眼睛微眯,翻手一道剑诀打出,那天地之上隐隐波动一阵,看不出甚么异样。

只是儒剑十三刚刚飞出百余里,一道无形剑气大网便是浮现出来,儒剑十三撞入大网之中,全身被剑气疯狂割裂,曼妙躯体之上,多了无数道血痕。

儒剑十三惨叫一声,远离剑网,一边冷眼望着柳青阳,一边缓缓将伤势复原。

柳青阳微笑道:“可还要离去?”

儒剑十三念头一转,极尽女色姿容,魅声道:“既然柳公子不想奴家走,那留下便是。我这女身,给了柳公子,倒也无妨。说不得,生下什么稀世大妖,也倒是妙事。”

柳青阳摇了摇头,笑道:“这倒是错了,公子虽有不少红颜知己,却独独没有龙阳之好。对你,兴不起半分兴趣。”

儒剑十三媚笑道:“是吗?”旋即,声音冷厉:“那你就去死吧!”

银针化银剑,剑走单锋,好一柄绝世单锋剑被儒剑十三握在手上,再一翻手,儒剑十三虚空而立,银剑化为千百,口中喝到:“剑斩天罡·百兵决!”

银剑入空,道外之界万千兵刃一同飞向太虚,只听得呼啦啦一阵声响,天穹之上有如刀剑暴雨,倾盆而下,悉数斩向柳青阳。

柳青阳虚空凝立,半蹲拔刀,旋即喝到:“破——极!”

袁应愁神技再度现世,柳青阳一刀破极威能动天,道外之界十八万兵刃被一剑削成两段,如此神威,天道亦不可挡!

儒剑十三眉头微皱,剑斩天罡乃是儒门绝顶神技,分上下两部,百兵决便是遗落在道外之界的上部,却不曾想,纵然透过道外意志得了百兵决,也终究斗不过柳青阳。

柳青阳笑道:“可敢试试我的剑斩天罡?”

话毕,柳青阳虚空连踏三步,手指一招,三十六万残兵断刃齐齐飞向太虚,荒古黑炎涌动,柳青阳喝到:“剑斩天罡·荒古黑炎百兵决!”

只听得一阵嗡鸣,太虚之中,三十六万残兵断刃一齐飞出,荒古黑炎有如暴雨,夹杂而来,刀剑之上,虽是残破,却带了一道黑炎,顷刻间,黑炎暴雨涌向儒剑十三。

儒剑十三目光冷厉,魔气升腾而起,引了漫天大雨,喝到:“万江归涌大潮流,天雨开水壁!”

漫天大雨凝而为晶,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水壁,儒剑十三再借天地大势出奇招,意图挡下三十六万黑炎飞剑。

那黑炎暴雨一晃便是撞向水壁,激起漫天雾气,水火相克,生生不息,二者相互碾压,有如天谴!道外之界大地崩裂,山川断折,江海倒流。

柳青阳手中法决再动,喝到:“荒古太虚铸黑炎,飞剑破水壁!”

天水重剑祭出,成了百兵之王,一剑射出,三十六万残兵断刃一声嗡鸣,纷纷炸裂成漫天碎片,横亘天地的水壁一击断流,天水重剑直刺儒剑十三。

儒剑十三单锋剑用老,一剑刺出,天水重剑被强势逼停,儒剑十三喷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身周魔气劈啪作响。

柳青阳问道:“你可伏诛?”

儒剑十三媚态全收,目光满是阴冷,道:“柳青阳!儒门剑斩天罡千百年来不曾出世,今日,就拿你来做祭品!”

旋即,儒剑十三单锋剑握于手心,气息提到顶点,虚空之中十八位儒门祖师真相凝立,只是双目赤红,魔气漫天。

“剑斩天罡下部,名曰剑豪真武!”

章三十九·剑豪真武,藏锋老饕

儒剑十三不曾明悟那《道德经》,却是假借了祖女一身佛气,以魔力伪造大功德引了儒门十八位祖师下界。

传闻亘古洪荒之时,儒门刚立,其中十八位祖师均是名动一时的大剑豪,非是这十八位祖师不会其他兵刃,而是天地之间百兵之内,以剑为君子,故而,儒门之人,必选长剑为武器。

十八位祖师岿然而立,当头一位黄衣老魁冷眼观瞧儒剑十三,道:“好一个贼子!竟用魔气将我等神魂引出!”

儒剑十三冷笑一声,道:“既然已是神魂,这术法谁用得了,你们自然当听谁差遣!”

黄衣老魁目光一凝,却终究一叹,道:“倒也是这般说法,想不到我黄元御一生刚正,死后要助纣为虐!”

儒剑十三目光扫过其他老魁,问道:“你们如何?”

其余老魁均是叹息一声,纷纷执剑而立,好一番大剑豪迎敌气势!

十八位剑豪位列星辰排序,或执单锋剑,或用双手重剑,或身后背匣,匣中藏剑,形态各异,无一是好相与的人!

只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大剑豪,仅剩神魂,不过六七成功力。但单看这漫天之上,十八位绝仙,也让人一阵头皮发麻,普天之下,当世之中,还不曾听闻对敌何人,需要动用十八位绝仙!

儒剑十三缓缓遁入虚空,此间战事,便是交给儒门祖师,况且,以魔气强运绝式剑豪真武,儒剑十三已经力竭,唯有远遁观战一途。

柳青阳望向十八位绝仙,个个人中之龙,不禁心生感叹,万年前的儒门,当真辉煌,却不曾想,当今天下的儒门,却是腐朽如此,当是要再出一个大先生了,否则,儒门必亡!

柳青阳对那十八位绝仙一一拱手作揖,道:“十八位先贤,晚辈知道诸位迫不得已,唯有比斗一途,若是破了各位神魂,望诸位勿怪!事后,定为儒门聚集香火,重塑各位神魂金身!”

黄衣老魁黄元御哈哈一笑,道:“这娃子倒是对了我的胃口!你且动手,无妨。只是老朽心有不甘,亦不会稍有留手!此乃剑豪真意!动手吧,娃子!”

其余绝仙亦是点头,只是自持身份,却不肯率先出手,只是列了大阵静观柳青阳变化。

柳青阳倒持天水重剑,魔气氤氲,却自称一股浩然正气,玄阳剑法缓缓催动,不见法决念出,已是一式玄阳破挥手击出。

天地间一抹玄阳缓缓升腾而起,天水重剑藏于玄阳之中,碾压向十八绝仙,有如苍天盖顶。

黄元御道一个“好”字!旋即背匣之中,升腾而出三十六柄飞剑,其一名曰丹枫,其二名曰并蒂莲,其三名曰剑无双,其四名曰白帝城其三十六名曰古南都。

三十六柄飞剑激射而出,刹那间天地之中浮现山河景观,数座大城盘踞空中,山水之间,枫叶飘零,莲生塘中,好一幅绝美换卷。

黄元御虽是性格粗犷,却也终究是那儒门大贤者,一手绝技,除却威能无匹,端的是富丽堂皇,这三十六柄飞剑构成丹枫山水画卷的能力,天下间不曾再见。

其余绝仙却不曾动手,只是将那一身道元缓缓灌入丹枫山水画卷之中,绝仙虽是强绝,比起那八转境界,却终究云泥之别,合十八绝仙之力,或可压制。

绝仙之力一入丹枫山水画卷,顷刻间,那画卷之中多了一抹生机,画中景物仿若活了,竟是自成一个小天地。这等手段,便是强如柳青阳,也拍案叫绝。好一个诗情画意的绝杀!

终于,那玄阳坠入丹枫山水画卷之中,顷刻间,草木凋零,塘中那朵朵并蒂莲也一并成了飞灰,白帝城、莆阳城、古南都都染上了一抹红色。

旋即,那城中百姓流离失所,满城燃起大火,只是转眼间,都成了一抔黄土。山河寂灭,天地旷达,一招对拼,竟是再塑末日景象。

玄阳渐渐隐没在那丹枫山水画卷之中,只是那画卷也没了美感,成了一片荒芜,倏忽,玄阳不见,却是见了那丹枫山水画卷炸裂,激射出片片大道锋芒!

柳青阳伸手一招,拿回天水重剑,顷刻间,天水重剑仿若一片枫叶般轻盈,上下舞动,抵挡那漫天大道锋芒。

管它什么仁义礼智信,管它什么诗书礼仪乐,全都一柄挡了,纵然厚如《老子》、《孟子》之流的大道碎片,也都不得入了柳青阳的身前。

漫天经典大道横飞,柳青阳心中一阵叹息,以这大道最为攻击手段,当真是儒门的绝学,普天之下,唯有这等人士,方能如此。

最后一个“儒”字接下,柳青阳倒退三步,喷了一口鲜血。如此手段,强如柳青阳也不可能无损接下,只是伤势不重,不过是内腑震荡,需要稍稍回力而已。

柳青阳叹了一口气,道:“诸位先贤,道外之界已经难以承受太多震荡,一击定胜负吧!若是柳青阳败了,也无怨言,若是柳青阳侥幸生了,倒也正好让那魔头伏诛!”

黄元御望向四野莽莽的道外之界,叹了口气,道:“我等千百年来不曾一见天日,此番出来,想不到如此快便要离开。但为了这道外之界的众生,也当如此。小友,只管动手吧!”

柳青阳点点头,道:“得罪了!”旋即,手中天水重剑再入虚空,荒古黑炎缓缓绽放,柳青阳面色凝重,天际之上,一柄巨剑垂垂而立。

忽地,柳青阳一声暴喝,身形迎风暴涨,顷刻间便是化作数千米巨人大小,那一柄巨剑握在手中,道:“此招名曰——西极霸皇斩!”

柳青阳看了一眼天水重剑,又是想到那东莱城中的际遇,西极皇尊,天地间最强的人之一,虽然得到了这一剑的传承,却终究难以一窥此招的全貌。

如今,这八转境界的修为,只怕也能让这霸绝天下的一招稍稍展露风采,也是越到了如此高绝的修为,柳青阳方才知晓,西极皇尊何等样人!

巨剑摆动,不似之前那般呼啸而来,反而极缓,只是慢慢倾倒而来,其中一缕霸者之气,便是相距千里之外,亦是能够察觉。

十八绝仙面色凝重,缓缓而动,凝一个剑阵。剑阵名曰——诛仙!乃是这天地之间一位大能毕生精力演化而来。

诛仙阵威能如大阵之名,任凭你何等修为,剑阵涌动,便是绞杀成一片虚无,千百年来,儒门之所以仍能存留,便是凭借这诛仙剑阵!

诛仙剑阵一成,十八绝仙如十八个阵眼,其中飞剑流动,割裂出无穷虚空碎片,剑阵之中,天地绞杀之力缓缓而来。

纵然仙人,也不过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不曾突破了天地桎梏,成就飞仙,因此,这天地绞杀之力,如何能抵挡的过?

因故,这天地之间,纵然如神君,也不过是陆地之上的王,那天地桎梏,终究是一道枷锁。因而,玄极大陆的仙,都是陆上神仙!

天水重剑直入诛仙剑阵,无穷霸气爆发,那天地之间绞杀之力如临大敌,疯狂翻涌,剑阵之中,转眼便是化为一片虚无。

相对于有形的杀戮,虚空更为可怕,无论何等强绝招式,都要在其中被绞杀殆尽,天道最终的体现,也就是一个无,或许还有一个空字,只是那空,却不是柳青阳这等人物能够遇到。

也或许将来的一天,柳青阳能够遇到那空字,只是,还需要大道登顶,当真要同这天地较量,破碎虚空成就一个天外飞仙。

但那天外飞仙,到底如何,谁也不知!

无尽虚无之力爆发,霸气有如大江大河之中的一叶扁舟,飘摇不定,只怕下一个浪潮,就没被这虚无猛浪打翻在地,可这缕霸气,却终究不曾消弭,就在其中,不断腾挪。

蓦然,一缕苍茫神念缓缓扫过,天水重剑脱手而出,柳青阳倒退三步,只见一个白须老饕缓步走来,双手握上天水重剑。

白须老饕回头望向柳青阳,笑道:“倒也有了几分意思!”

说完,白须老饕伸手入了那诛仙剑阵,再一抹,将那天水重剑的锋芒全数抹平,成了一柄无锋剑。

白须老饕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霸气,就是一剑下来,不管什么劈砍挑刺,都将面前的东西,砸个粉碎!”

天水重剑竟是抽出了诛仙剑阵,白须老饕一声怒喝,重剑变斩为拍,一击之下,剑气四面八方射出。

诛仙剑阵刹那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十八位绝仙倒飞而出。如此威能,柳青阳自然知道这面前的白须老饕是谁!

只是柳青阳全然想不到,西极皇尊只是天地间游荡的一缕残魂,便是有着如此威能,一剑轻描淡写,便是破了诛仙剑阵!

白须老饕不看柳青阳,只是冷眼看了那十八位绝仙神魂,冷哼一声,那十八位神魂如中雷击,顷刻消散无踪。

连带那虚空之中的儒剑十三,也是一口鲜血喷出,跌出虚空,落在了不远处。

白须老饕张了张嘴,最终却不曾说话,消弭在了这天地之间。

章四十·情债遗容,恶首伏诛

儒剑十三神色萎靡,只是眼中却带着许多不甘,诸多算计,到了最后,却仍旧败给了柳青阳,一切都成了泡影,百年来的计划就这样败亡,试问谁人能甘心?

柳青阳提起重剑,问道:“你可伏诛?”

儒剑十三神色恍惚一下,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不甘!”

儒剑十三已经败亡,让他再说一些话语,柳青阳倒也无所谓,只是静静的看着儒剑十三,反倒觉得此人似乎不应该仅仅是如此。

儒剑十三的诡计几次三番破了,柳青阳等人也一再绕过儒剑十三,照理来说,儒剑十三不应该一步一步继续错下去,可是最终成了这般,不得不说,儒剑十三心中执念颇深。

果如柳青阳所料,儒剑十三缓缓起身,道:“柳青阳,你可知道,你来大荒西经路上,飘渺仙子便是将你托付给了儒门。而负责保护你的人,便是我。”

“你以为,你是独自一人在这里洗涤业障吗?不!你不是,你身后还有你的师尊,飘渺仙子,儒门,佛门一切都是为你而服务,在我看来,你就是天地之间最幸运的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你这一身无边法力当真是你自己修来的吗?那是你师父感应大道天机,要你去南疆历练,夺取大妖本源。然后再借飘渺仙子的天机术,窥探天际,从而让你来这南疆洗涤业债。”

“那大妖上万年的修为,都渡给了你,才成就了你今天的修为。这是你的际遇,你是这天下间最幸运的修士之一。”

“你真的以为,拿走了七彩琉璃灯,佛门就能那样放过你?西凉国君柳闻道同你那师尊,乃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为了你,方才到了大雷音寺中,震慑雷音老祖。”

“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的,都是为了你啊!我儒剑十三算什么?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可我不甘心当棋子,不甘心只能辅佐你,所以我借了你的势,导演了一切。”

柳青阳暗自心惊,想不到师尊袁应愁竟然暗地里布下如此多的棋子,不过这些这同儒剑十三的反叛,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般想来,柳青阳便是问道:“既然你借了我的势,那就说说,你为何这般?”

儒剑十三冷笑道:“你可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

柳青阳一怔,旋即脑海中浮现了几个人影,便是点点头道:“自然之道。”

儒剑十三哼了一声,朗声道:“你不知道!柳青阳,你的一切,在这大荒西经路上,都不是什么秘密!你那些红颜知己,哪个不是待你若心肝?你怎么知道相思的苦!”

“从来不幸的都是我!老贼秃在我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义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渐渐的淡化了他,我嘴上说着恨陈青山,可你们不知道,我从来不恨他!因为没有他,就没有我!”

“但是我恨老贼秃,也恨云明!云明抢了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可为什么,我最爱的女人,爱上了云明,但是云明,却视之如敝履!而逼死我最爱的女人的,恰恰就是儒门的大义,佛门的高义。”

儒剑十三望向云明,问道:“云明,你可曾爱过那株青梅树下的女子?”

云明一呆,旋即摇了摇头,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儒剑十三哈哈大笑,道:“你真可悲,那么爱我这个弟弟,最终宁可自杀,也不敢同他表白,他却丝毫不记得你!可悲!可笑!”

旋即,儒剑十三道:“云明,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璇儿,就是我安排你认识的。你所体会到的一切,也都是我所安排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相思的苦!”

“可怜我那么爱那个青梅树下的女人,可她却从不曾正眼看过我,眼中都是你的身影。云明,你何德何能?连我最爱的女人都要抢?所以我要报复你!”

“我已经是个不幸的人了,我就不怕将另一份不幸也背负在身上,提她向你们所有人讨一个说法!所以,我要儒门百万,我要大雷音寺覆灭,我要你云明,贼秃,都去死!”

云明叹道:“现在可否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名字?”

儒剑十三冷眼看着云明,笑道:“你也配?她的名字,将会是你心中,永远的一个迷!”

话毕,儒剑十三手指一挥,单锋剑疾射而来,笔直贯入胸膛,儒剑十三一身魔气缓缓消弭,一代恶人,终究有着自己的傲骨,不需别人动手,自裁于此!

那青梅树下的女人,也如一个迷,同儒剑十三,一道消弭在了这尘世之间,再也无人知晓其中的原委。

或许儒门之中,还有人记得那女人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这其中的故事,或许如青梅树一般美丽,也或许如低云一般压抑,无论如何,却总归因儒剑十三而精彩非常。

古佛尊者缓缓叹道:“这大荒西经路上,人人都要修一个功德圆满,人人都要讲一个公理正义。却不曾想到,还有一个这般至情至性的人,为一人,而屠一城,是恶?不是恶?”

柳青阳不想说话,古佛尊者的言语论调,仍旧带着大慈悲的语气,此情此景之中,却是不合时宜,反倒是多了一份虚假的慈悲。

不论是大和尚还是儒门名士,学的多了,都逃不过一个虚伪,纵然是成了佛陀,也是如此,柳青阳看不惯,因为他不需要看得惯。

诚如儒剑十三所言,偌大的大荒西经路上,柳青阳就是那最尊贵的人之一,所以,不论做了什么,柳青阳都是成王败寇中的王,话语权在他。儒剑十三该嫉妒,或许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人,也都该嫉妒。

因为这场游戏之中,除了柳青阳是有灵魂的,其他的人,都是一颗棋子,云明是,古佛尊者也是,大先生、陈青山甚至儒剑十三都是,只是儒剑十三不那么安分,多多少少为这盘棋增加了一点乐趣。

若是数十年前,不曾见过南疆的惨烈,不曾见过大先生的悲壮,不曾监管铁骑临江的壮丽,或许柳青阳已经迷失在了这片不知道真伪的土地之中。

但是今天的柳青阳已经不会了,见过了太多的人死在天地间这盘大棋之中,也见过太多罪恶却不是不可饶恕的人之后,柳青阳不会继续迷失。或许这个境界就叫做入魂!

深入灵魂的感觉,是不可磨灭的,无论是天地间如何变幻,一些原则,已经在柳青阳的灵魂中扎根了。譬如儒剑十三,一生中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但是那份执念,却总归让人觉得,不是不可原谅。至少柳青阳如此觉得。

云明看着柳青阳,道:“他比我勇敢!至少,他敢面对,也敢恨,更敢做!”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也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从今天开始,或许不会了!”

云明道:“心冷了?”

柳青阳道:“不,是心热了!”

云明皱眉看向柳青阳,却是听了柳青阳悠悠的道:“曾经我心中对于爱有着很大的误解,我认为爱,应该是宽容,无私,是为了证道而不断割舍。”

“但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想对每一个人好,到头来却连累了每一个人都要跟着我受苦。大先生是,清水镇是,大雷音寺也是。到头来就是能力不到,还偏偏要求一个周全,所种下的恶果。”

“记得当年我同师尊说过,我要求的道,是一个大逍遥,所以我才成了剑修。可是这道越是修了,心里面的念头就越多,全然没了为一己而活的心思。那还逍遥什么呢?”

“我从来耻笑天下正道,向来人多势众,向来仗势欺人。现在看来,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不强盛还讲什么公理道义?不让自己强大,岂不是要被人反过来欺负?”

“就算是苟且的活着,内心中的积郁谁又能了解呢?你看看儒剑十三,一百年的积郁,就让他封魔了。可修道的路途,何止百年?若是千年了?若是万年呢?只怕当真会早就一个魔头!”

“魔可能未必就是魔,只是心死了的人。所以儒剑十三应该可悲。我之所以说,我的心热了,是因为我明白,如果我想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那么我就不能再为了什么公理大义,而不断割舍。”

“人首先要为了自己活着,然后才是身边人。除非有一天,我同这苍天一般,世人都要仰望我,我就是这尘世之间的权威,那时候,才是我悲悯世人的时候。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柳青阳扭头看向古佛尊者,道:“你说呢?”

古佛尊者眉头微皱,这番话同那佛教大义全然不同,却又那么真挚,如何能反驳?但这话之中,杀伐之气果决,又如何能够支持?或许这就是柳青阳的道,古佛尊者唯有求苍天,莫要让柳青阳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大魔头。

柳青阳手指微动,一抔黄土缓缓盖上了儒剑十三的尸骨,算是安葬。

章四十一·苍天当道,血剑高义

孤坟之中飘出袅袅黑烟,便是这道外之界的核心魔气所在,儒剑十三身死,自然留存不住这外来魔气,道外之界也不会容许第二个祖女的存在。

柳青阳望着道外之界的天空,荒古黑炎绝变渐渐消退,一身黑甲隐匿,只是那天冥宝甲之上又是一处大妖的图腾亮了起来。

祖女也是那天冥宝甲上所记载大妖之一,只是这尊大妖,便是当日那道君,也不曾想过能够收服,因此在那宝甲刻画之上,只是存在于不显眼的腿甲处。

但凡修道之人,大多有着爱美之心,否则那修行了上万年的大修士为何还要幻化成青年俊才的模样?因故,这腿甲之上的大妖图腾,就是因为难以收集,而故意放置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柳青阳微微一笑,一缕黑气从胸口缓缓飘向天际,已无战事,自然应该归还了抢夺的本源之力。

那一缕黑气入了天道之上,道外之界万物重新绽放色彩,除却那战斗破坏的东西,都焕发了生机。

一缕新芽从柳青阳身旁升起,柳青阳轻轻抚摸那新芽,或许千百年以后,这又是一株参天古木,如同这道外之界,或许千百年后,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会被繁荣的景象所淹没。

没人会记得柳青阳为了道外之界的存亡而战,也没人会记得儒剑十三差一点儿就破灭了他们的家园,时间是一剂良药,能医治任何东西。

柳青阳不等其他人如何,径自飞出了道外之界,这方天地之中,倒是没有什么留恋,当务之急倒是那七彩琉璃灯,应该赠与儒门,让儒门再出一个大先生。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这是大先生陈清水的遗愿,大荒西经路上,大先生陈清水也是柳青阳最敬佩的人,只是故人已矣。

出了道外之界,柳青阳抬头望向那穹顶之上,阵阵压抑从那穹顶之上传来,传闻天劫有三,第一阵被云明挡下了,第二阵被大雷音寺诸位大德高僧挡了,如今而来,便是第三阵。

虽说过了这一阵天劫,从此再也无碍,但这第三重天劫,却绝非那般容易抵挡。普天之下,便是那神君之流,也不敢说对抗这第三重天劫,因此,第三重天劫也叫陨仙劫。

任凭你何等修为,都要在这天道之下,灰飞烟灭。柳青阳知道,就算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袁应愁都已经安排好了,却唯独不能抵挡这天劫。

天道之上,一道极光射来,那极光之中,除却雷电还有生死轮回的大道,普天之下的万物,都怕极这天劫。

柳青阳威能爆发,荒古黑炎绝变再出,天邪鬼母威能爆发极致,只是没了祖女的核心本源所在,也不过便是绝仙修为。纵然气势磅礴,对比那天劫极光却是弱了三分。

柳青阳一声暴喝,西极霸皇斩出手,径直劈斩极光。

二者甫一接触,雷光道道炸裂,四散而飞,天水重剑亦是脱手而出,柳青阳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这并非天劫杀招,那真正致命的,却是生死轮回之力。

顷刻间,柳青阳一头天生白发竟是缓缓变成了灰白色泽,瞬间苍老何止数十岁,脸上皱纹斑驳,眼看已是花甲年纪。

修真之人何止万年阳寿,绝仙修为,只怕数万年寿元也是有的,虽是面上苍老数十岁,实则万年寿元已经消弭,柳青阳已经行将就木。

第三重天劫,仅是一道,柳青阳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当下便是一声叹息,想不到,一切算尽,终究是斗不过苍天。

苍天当道,人力如何能抵挡?或许抵挡苍天,就是人所追求的极限罢!西极皇尊那不曾说出的话语,只怕也是此类。

柳青阳或许抵挡不了天道,却也不会成为天地间的刍狗,自己的命,生来就应该自己掌握,什么生老病死,天道而已,柳青阳不喜欢。

修佛、修儒、修道、修真都是图一个人的强大,图一个人定胜天,柳青阳看过了诸多尘世的一切,自然明白如此。

当下,柳青阳站直了身体,望向那苍天,纵然行将就木,目光之中却迸射出无尽光芒,伸手一招,天水重剑入手,傲然立在天地间。

苍天蠢蠢欲动,却是看到远方一道人影疾飞而来,那人一身锦衣华服,单手捏着大串佛珠,背后一柄血剑。大荒西经路上,如此装扮的人,除却剑如来,还有谁?

剑如来血剑出鞘,一道剑芒斩开苍天怒意,天地大势稍歇,只是稍后的雷劫,必然更胜。第二道、第三道雷劫必然一同而来。

儒门、佛门以九为尊,但这苍天却是以三为极,天劫三重,每重三道,视为天地之极刑,天下苍生,都要受到掣肘,不敢违逆天道。

剑如来立在柳青阳身前,怒指苍天,道:“贫僧曾以双脚丈量天地,已经百余寒暑,是为佛门行者。平素里,最爱在这大荒西经路上打抱不平,今天,卬就要替柳施主同这天地,讲一讲道理!”

天道之上雷音滚滚,天劫旋涡缓缓移向剑如来,柳青阳顿感压力消失,只是方才一击,已经行将就木,哪里能阻拦剑如来。

剑如来喝道:“卬且问你,柳施主宅心仁厚,清水镇民为他所救。天下人都知道,大先生陈清水盗取天运,可都怕这罪孽缠身,不敢动手。柳施主宁肯背负骂名,也要剜了大先生的眼睛,冒天下之大不韪,岂是天道不容之人!”

“卬再问你,柳青阳为儒门众生,甘愿进了七彩琉璃灯,身受佛火焚烧,可曾说过一个苦字?最后去了七彩琉璃灯,却不自留,要送往儒门,为儒门再立一个大先生,他这等心怀天下的人,岂是天道不容之人!”

“卬最后问你,柳青阳道外之战,拯救苍生何止千万,对战那绝世魔头,亦是不曾动摇,如此大毅力,高绝心性,岂不是一个大善人?如何要为天道所不容!”

剑如来冷哼一声,血剑指天,道:“既然苍天要做这不仁不义的事,那卬剑如来,就为柳施主鸣一个不平!苍天不仁,我便斩天!”

血剑一声激鸣,剑如来身似一道流光,冲向天际,刹那间,凛然佛光爆发,百丈大金刚现世,手持数十丈血剑,狠狠斩向那天道旋涡。

天道旋涡渐渐阴沉,其中爆发数十丈大雷霆,全然没有一丝其他力量,只是单纯雷电,却更为精粹,是这天地间最精纯的雷电。

虽然这雷霆之中不曾掺杂任何力量,却更为可怕,单纯一道雷霆,却足足抵得上千百道天劫。天道的怒意全被剑如来激发,一齐爆发。

无论剑如来是否能够接下这道天劫,柳青阳的劫难都是过了,天道不同人道,没有那么多苟且思想,不会再度降临。

百丈大金刚血剑甫一接触天劫,无数雷霆炸而不散,全数汇聚到了血剑之上,导入大金刚身躯之内,只听一声巨响,百丈大金刚轰然倒塌,片片碎裂,无数电光分散而出,缠绕在大金刚身躯碎片之上,炸裂成漫天粉末。

剑如来如一道流星自那天空之上坠落,满身鲜血,血剑脱手而出,这一柄绝世利器,早已没了半分杀气,剑心已死!

剑如来缓缓从那深坑之中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血剑,拄剑而立,目光已经涣散,全身生机断绝,只是残留一口仙气吊住性命!

剑如来望向柳青阳,道:“柳青阳,卬一生,不曾有过朋友,你可能算一个?”

柳青阳缓缓点头,道:“前辈不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良师。前辈的一言一行,柳青阳受益匪浅!”

剑如来哈哈一笑,却喷出了一口鲜血,旋即,缓缓道:“不要学我,我一声执念太重,凡事都将一个理字!天地间哪有那么多的理去讲?不过都是庸人自求一个公道!”

“你看这天,天道苍苍,也不曾公道了!我今天替你斩了这天,虽是不成功,却也成仁,柳青阳,日后的路,还有很远要走。不过百十年的光景,在你这一生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你的未来,觉不止步于一个绝仙!”

“既然天道不公,那你应该逆天而行。剑仙,就是这天地之间,逆天而行的仙人,不求什么术法变化,就是一人一剑,杀上天道去,求一个安身立命!你可知了?”

柳青阳点点头,再望向剑如来,却是见到剑如来已经没了气息。

柳青阳缓缓上前,轻轻合上剑如来的双眼,这人倔强,临死也不愿倒下,是在同这天地示威,悲哀,却也伟大!

柳青阳劈开一个深坑,将剑如来站着埋葬,只是那柄血剑,却不曾随着剑如来。

柳青阳道:“这剑,就赠与我吧。你这一生偏执,全都是因剑而起,既然如此,死了,也便不要用剑了。来生,不如就当个小沙弥,诵念经书,求一个太平,也好的很!”

柳青阳又看了看血剑,道:“从今天起,你的主人是我,就随我,一同杀人饮血。你这剑心灭了,我给你寻一个便是。”

章四十二·天地立命,故人惊变

十里桃林,总归是天下儒门学子的归宿,柳青阳不是儒门学子,却也独独钟爱此处,只因为大先生陈清水的尸骨就葬在此处。

道外之界时光流转总归是不同于这外界,三番进入道外之界,时光转的飞快,距柳青阳第一次到了此处,已是百年光景,大先生陈清水的尸骨在这十里桃林中,也是百年光景。

只是如此多的时间,儒门终究还是没能出现一位大先生,到底是需要那七彩琉璃灯开智,而柳青阳来此,也便是希望让大先生陈清水看到后继有人。

身后一人看到柳青阳身影,怔了一下,却是笑道:“小先生何时来的?”

柳青阳回头,却是看到刘梦云,只是曾经那个木讷的小书生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一卷《诗经》,像极了大先生,只是没有大先生的睿智眼神。

柳青阳将一壶酒扔给刘梦云,道:“自然是来看看大先生,正好你也在,就一道喝喝酒,谈谈过往。”

刘梦云摇了摇头,道:“不会喝酒。”

柳青阳道:“你还真是一个呆子,这酒啊,不是喝的,是让你去和大先生叙旧的。”

刘梦云懂了,点点头,拿起酒壶跑到了桃树下,然后将一壶酒一股脑倒进了桃树下。

柳青阳笑着摇头,道:“你这人啊,真是读书都读傻了,陪人喝酒,你自然也要喝,怎么全都给了大先生。”

刘梦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抢过柳青阳的酒坛,喝了一大口,却是呛的猛烈的咳嗽起来,鼻涕眼泪一同掉下来。

柳青阳也不管他,刘梦云这人有意思,他死忠,却也明白是非,所以刘梦云纵然将大先生视为生命,却也不曾和柳青阳闹僵。

柳青阳踢了一脚刘梦云,道:“既然你在这里,那给你一个东西。”

说完,柳青阳将那七彩琉璃灯丢给刘梦云。

刘梦云看着七彩琉璃灯,眼中满是精光,问道:“你拿了这灯?是给儒门的?”

柳青阳败了刘梦云一眼,道:“你这人都上百岁了,难道要给你?就算给你,你这木讷样子,也成不了大先生!”

刘梦云看着大先生的坟墓,诚惶诚恐道:“弟子刘梦云,从不曾奢望那先生的位置。也自知成不了大先生。”

柳青阳笑骂:“说你是呆子,还真是呆子。儒门之中再出一个大先生,是大功德的事情,谁成了都无所谓,谁能说你觊觎大先生的位置,况且”

柳青阳望着那桃林之中的坟墓,眼神渐渐深邃,道“况且,大先生并非是什么荣耀,而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要为天地立命,要为人民奔忙。谁成了大先生,都要奔波一生,哪是什么福气,分明是份苦差。”

刘梦云摇头道:“你说这话,就算是老师在,也不会同意。能为天地立命,是儒门弟子最大的心愿,那是福气,怎么会是苦差?那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柳青阳一笑,道:“哦?那你可说说,这百年来,大先生的香火可还鼎盛?”

刘梦云面带苦涩,摇了摇头,道:“不曾香火鼎盛。这些弟子,全都各自有了归宿,哪里还记得那桃林三尺高坛之上的大先生。”

柳青阳喝了口酒,道:“大先生如此睿智的人,怎么会看不破自己之后区区百年的光景?他早就知道如此,却仍旧要这般做了。哪里是求了人们的敬仰,所以我说这是苦差。你是个呆子,你不懂。”

刘梦云面色涨红,却终究是没能再说出半句话。只是抢过了柳青阳的酒坛,又喝了一口,依旧是呛了鼻涕泪水一齐流下来。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默的在大先生的墓前喝着酒,柳青阳喝的是滋味,刘梦云喝的是苦楚,所以一个笑脸,一个哭脸,好一番风景。

白日将歇,云明亦是到了这墓前,看到柳青阳和刘梦云,道:“这是二叔的墓?”

刘梦云不知所然,柳青阳却是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云明给大先生磕了几个头,再将一壶酒倒了一半在那墓前。

柳青阳问道:“将来何去何从?”

云明皱了皱眉,道:“儒门已经不是当初的儒门。我自然要回去,当今儒门势弱,自然还需要一个剑魁!云明虽是罪人,却也心系儒门。”

柳青阳点点头,云明的路途无外乎两条,除了儒门,便是佛门,只是儒门更让云明挂念,方才有了如此选择。

柳青阳又是问道:“你父亲尊者如何?”

云明摇了摇头,道:“老来丧子,自然不好过。一切罪孽,也都是因他而起,前日,在那佛前长明灯畔坐化了。或许七八年后,又是一个小沙弥。”

柳青阳点点头,道:“既然这一世,他要经历情劫。那么希望来世当个小沙弥,也能自在些,就在古佛前面长伴便是。修一个心静通明。”

云明想了片刻,又是道:“邪心魔佛凡七叶,登了佛坛,没了古佛和剑如来,他已经是那大雷音寺最尊贵的人。”

柳青阳点点头,凡七叶同他交往不多,但是佛门后继有人,也是一个福报。雷音老祖禅心自然不可能在大雷音寺中,否则那一身修为终究是掩盖不住神君探测,若是哪一天突破了八转境界,只怕便是大雷音寺末日。

自古以来,但凡到了八转末期境界的修者,都要在那太虚之中遨游,天下间六大神君,已是自成格局,决不允许他人再入神君。

故而雷音老祖纵然修为通玄,也不得不避世,终究是差了神君一筹。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如袁应愁一般,多番挑战神君?

至于柳闻道,虽是八转末期境界,距离突破,却终究有着距离,况且西凉古国羁绊在此,自然也成了这天地之间最强。

一番想来,这天地之间,除却那少数几人,都逃不过兴衰轮转,纵然是雷音老祖那般修为,也是如此。或许到了那般境界,柳青阳才能明白他们的心境。

云明又是看向柳青阳,道:“那你将来,何去何从?”

柳青阳看向那西凉古国方向,道:“我终究是西凉人,总要回去故乡看一看。这大荒西经虽然也是西方,却终究不是西凉古国,我要回去,或是成一方霸业,或是当一个逍遥侠客,总归都是无所谓的。”

只是柳青阳的目光转向了那昆仑圣山方向,又是道:“只是可惜了,昔年曾有一个同生共死的挚友,性格虽然怪异,却终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同他有个五年之约,如今已是百年,总归想要回去看一看。”

“况且还有一个弟子,也在等我,转眼百年,不知道那个毛躁的小子,是不是成了名动一时的大剑豪!要是丢了我这个老师的脸,那我就狠狠的揍他,不解气就继续揍,揍到解气了为止!”

说完这些,柳青阳仰天大笑,百年的光景匆匆,看过的东西多了,也就总是喜欢怀旧。这些年,平淡的日子过了,激情的日子也过了,好事做过了,坏事也做过了,唯一让柳青阳心怀愧疚的,便是不曾救下清水镇的镇民。

他依稀记得,那个看似泼皮却不曾当真做过坏事的徐二,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刘屠儿,还有能说会道的巧嫂子,总归是物是人非。

清水镇他也去过了,已经住上了别的人,依旧如那原本一样,也有屠户,泼皮,种田人,却都不是原来的模样。

天边一只飞鸟略过,盘旋了一周,又是缓缓的落在了柳青阳的面前,那飞鸟嘴巴张开,一封厚厚的书信掉落出来,旋即,飞鸟化作一阵烟尘不见了。

柳青阳望着那书信上的署名,是巫天行,那个不可一世最后却成了教书先生的巫王,那飞鸟也是南疆的巫术。

此间千里万里,柳青阳望着那书信,心中一阵感慨,不知道南疆的情况如何,一别百年,巫天行恐怕已经寿元不多了。是要趁着他还在,同他好好喝一壶。

柳青阳打开书信,心中却是一阵悸动。

“贤侄柳青阳,见字如晤。一别百年,不知道可曾安好?如今南疆景色俊秀,寨民安居乐业”

前面的话语尽是一些寒暄,只是柳青阳知道巫天行的儒学修为,自然不会做如此无意义的寒暄,那么只能是巫天行也不知道如何下笔。

连续翻看了两页,柳青阳终究是看到了那绝望的笔迹。

“贤侄柳青阳,我儿巫月蓉,道法低微,百年光景已过,寿元将近。然死前终是念念不忘星野流火之际,救命之恩,只盼寿元尽时,能见君一面,以了此生心愿。”

字字如刀,柳青阳心中一痛,人生最痛是离别,小巫女的颦笑音容仿若就在眼前,泪水在柳青阳眼眶之中打转。若是当时不曾放开巫月蓉的手,只是不顾一切留下那人,哪里会是如此!

此刻痛彻心扉,柳青阳却也终究无能为力,普天之下,寿元尽了,哪里还能续命!

章一·七宝名录,剑神无涯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白岭雪峰之上,苍鹰不得过,猿猴不得行,这莽莽北境之内,当属第一天险。其险有三,白雪深冰一剑客!

白雪、深冰自不必说了,却独独要说这剑客。没人知晓这剑客姓名,只是一柄竹剑跨在腰中,须发苍白,目光寂寥,仿若亘古之初,便在了这白岭雪峰之上。

竹剑客盘坐主峰,说是守候一人,这人却也谁都不曾见过,有人说是他妻子,也有人说是个女子,却终究逃不过这些烂漫的猜想。

只是自这竹剑客坐在此处,主峰便不再能上,虽是不曾杀人,但任凭你何等强手,一柄竹剑刺了过去,也难得抵挡。再者,这白岭雪峰之上,也不曾出过什么珍奇异宝,也便无人愿意再去挑战竹剑客。

其实不是没人知晓竹剑客的姓名,而是这北海境内,没人知晓,若是在那中州,倒也知道这么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剑神祝无涯。

昔年中州之内曾有天下三绝,飞刀折扇一竹剑,败了天下英豪,赢得多少少女心,那飞刀、折扇先是不说,单说剑神祝无涯。

自那日一柄竹剑败了老剑神韩无当,祝无涯便是那铸剑阁阁主,只是剑神的名头,祝无涯不喜,且不说西凉那诸多剑仙,便是其余几大圣地的修士,也未必就敌不过他。

说到底,祝无涯不是修士,只是一个江湖剑客,没什么传承,只有一腔热血和一柄竹剑。但祝无涯也不怕那天下修士,修士修士,修的是道,又不是什么剑法绝技,祝无涯倒是自信,真仙之下,再无敌手!

至于真仙,哪个不是千百年的岁数,他一个凡人,自然不去争什么。况且,即便祝无涯去了,也没有哪个真仙应战,修士岂会同一个江湖浪人一般见识?

只是二十年前,祝无涯一剑刺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柳晴儿,便是从此在这江湖消失了。想不到二十年来,祝无涯便是在这北境,在这白岭雪峰之上。

这一日,竹剑客睁了眼睛,望向那不远处一点白芒,二十年雪峰沉寂,为的就是这么一天,白岭雪峰之上,除却茫茫白雪,还有一物,便是世人皆知的优昙奇花。

想不到竹剑客在此二十年,便是为了一株优昙奇花。可这花,虽然世人皆知,却无人来夺,便是因为优昙奇花乃是北境第一圣地——九幽鬼府所豢养,其他人哪里敢觊觎?

那白芒现身,天边一道腾云便是到了近前,是个仙人境界的大修士,那人忘了竹剑客一眼,冷笑道:“祝无涯,今天想要抢花?”

竹剑客喉咙动了一下,却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仙人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你去圣府求这优昙奇花不成。想不到二十年过了,你胆子倒是大了,区区一个凡人,也想要这神物!”

竹剑客不说话,只是静静拔出竹剑,目光凌厉,望向那仙人。

仙人翻手一道术法打出,幽幽鬼气刹那间化为狰狞修罗,手执双刃劈砍向竹剑客。

竹剑客目光一凝,身若流光,一身真气贯通奇经八脉,竹剑斜斩,将那狰狞修罗一分为二,旋即手中竹剑再动,将那幽幽鬼气绞杀无形。

仙人目光冷厉,道:“祝无涯?你当真是要同圣府为敌?你要知道,你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斗得过我仙体道胎!”

竹剑客终于开口,道:“试试!”

仙人怒极而气,一身真元催至极点,起手便是绝杀,漫天阴魂厉鬼盘旋绞杀而来,这等鬼法仙人招式最为诡异,全无实体,历来便是武者克星。

竹剑客不闪不避,一身真气疯狂运转,如一道流星瞬间穿破漫天厉鬼阴魂,纵然满身鲜血,也不在乎,只是一闪到了仙人面前,竹剑一点,将那仙人穿胸。

仙人一口鲜血喷出,一个“你”字还未说出,竹剑客一道剑指攻来,直取仙人灵台,这一下便是杀招!

此情危机,仙人一声叹息,运转真元,只听得一声巨响,周身炸裂,自行兵解,那神魂却是趁机逃了出来。

竹剑客一只手臂炸裂,却也不言语,只是死死盯着那神魂逃窜,他是江湖剑客,自然不懂得什么拘役神魂的术法,纵然让那仙人逃走了,也是无可奈何。

竹剑客叹了一口气,从那深冰之上摘下了优昙奇花,又将断了的一只手臂叼在口中,缓缓向着山下走去。

纵然竹剑客一身武学已经通神,却终究是个凡人,这三百里路途,靠着重伤躯体,足足四天方才走完。

到了神医谷已经是第四天傍晚,那断臂已经微微泛青,想来失血过多,马上便是要变成了废肢。

竹剑客望向神医谷的招牌,身体笔直倒了下去,再无半分坚持。若是寻常侠客,这等伤势,只怕已经死了,但竹剑客却靠着大毅力,倒了这神医谷。

约么半个时辰,神医谷出来一个小厮,发现了竹剑客的身影,慌忙将这人背起,一路小跑到了谷主的小宅之前。

这人他认得,虽然不知道同谷主是什么关系,但是谷主却总是费尽心思医治此人,这人哪一次前来,都是遍体鳞伤,所以这次又是如此,小厮自然知道要送到这里来。

小宅的门打开,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女人——神医谷谷主苏紫夜。除却那漫天神佛,仙人修士,苏紫夜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甚至多少修士都来这神医谷寻医看病。

只是这苏紫夜也同竹剑客一样,都是平常的凡人,也都是江湖中人。按理来说,竹剑客的伤势,若是娶了一些圣山洞府,或许有着更好的灵丹妙药,但是竹剑客不认识,也就只能江湖事,江湖了!

苏紫夜看着竹剑客,一声叹息,道:“你这人,真是死心。那不知名的药方也要试,每次为了这些药材,都遍体鳞伤,你可心疼过你自己?”

小厮不敢听这些话,只是低着头将竹剑客放在了苏紫夜的房间,然后低着头离开。

苏紫夜又是一声叹息,旋即从那丹房之中取了三枚丹药给竹剑客一一服下,又拿出金针银线,略用真气,将竹剑客的手臂缓缓缝上。

若是平常人用这金针银线接上的胳膊,自然不能流畅如初,只是苏紫夜用了一缕药王真气在其中,再配合高超的收益,自然能将这胳膊接驳的如初。

做完这些,苏紫夜满头大汗,却不曾在这房间停留,而是去了正堂之中。江湖之人最重礼节,苏紫夜、祝无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不能留在那房中照顾。

一连三天光景过去,苏紫夜终是等到了自己期盼的消息,小厮告诉苏紫夜,竹剑客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虚弱,还不便移动。

苏紫夜点点头,去了那小宅看望躺在床上的竹剑客。

竹剑客看到苏紫夜,问道:“优昙奇花?”

苏紫夜气的哼了一声,道:“你伤成这样,还要管那破花?他比你的命都重要?”

竹剑客点了点头。

苏紫夜怒极,取出了药匣,道:“祝无涯,你信不信,我毁了这花!”

竹剑客想了想,道:“再等二十年,等得起!”

苏紫夜心中一痛,终究是放下了药匣,叹道:“这二十年了,你为了她,受了那么多苦。值得吗?”

竹剑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苏紫夜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开不了口,只能换个话题,道:“优昙奇花有了,你可以复活她了。”

竹剑客的眼中顷刻间充满光芒,只是苏紫夜的的眼神却黯淡了下去,想不到二十年了,竹剑客的心中仍旧只有那一个人——柳晴儿。

不过竹剑客又是摇了摇头,道:“还有东西要去找,我不想只是她的身体复活。”

苏紫夜心中一惊,道:“你知道了?”

竹剑客点点头,道:“早就知道。”

苏紫夜叹息一声,终究还是不能瞒住竹剑客,是了,像他这样的大侠客,什么消息是他打探不来的呢?

优昙奇花、龙须草、菩提果、无根真水只能让凡人的提取复活,却终究是没有灵魂的,唤醒灵魂,还需要其他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都不是凡人能够企及,每一样比起这优昙奇花,都要难得,哪一样不都是在那龙潭虎穴之中?

苏紫夜不想竹剑客去,也是有道理的,纵然竹剑客是个天下闻名的大侠客,也不可能同那神鬼抗衡。

而这东西也不是一样两样,是七样,被点录在七宝名录之中,其一曰——孔雀翎,其二曰——凤凰羽,其三曰——青龙诞,其四名曰——山鬼角,其五名曰——鬼车泪,其六名曰——仙人血。

若是这些都集齐了,还有一样传说中的神物——无形流溢珠。这北境虽是通往北海,可那鲲鹏所化的岛屿,要去哪里找?普天之下,也不曾听说过,谁得过那无形流溢珠!

上架感言

今天开始,剑心上架了,说实话,老张是一个纠结的人,不确定到底要不要上架,因为上架了,就不能免费阅读了,那老张写的每一个章节,就都要对得起大家的订阅,不能水文,也不能随便发挥。不过思考了一下,老张还是决定上架了,而且也和之前和大家说的一样,第四卷上架,所以这一卷开篇我琢磨了两天,最终敲定了一个应该可以对得起各位订阅的第四卷剧情,这一卷真正开始仙武合流,有孤傲的剑客,有至情至性的药师,有入魔的可怜人,有人神共愤的修士,冲突激烈,却各有苦衷。还是之前的想法,老张的书里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就看你喜欢哪一个人物。

后续的剧情也大概是敲定的,会有中州的战乱,江湖的纷争,庙堂的高义,门派的阴谋,种族的仇恨,一个中州,四方天地,十二个道外之界。承诺的史诗内容安排,绝不会变,老张也不知道会写到多少万字,不过老张承诺的是,既然上架了,不会烂尾,不会太监,也不会对不起每一位读者的每一分钱。没拿订阅钱的老张,那是自娱自乐,拿了订阅钱的老张,就会站在第一线,每天奋斗下去。最后,希望各位支持老张的《剑心决》。

章二·木牛流马,说与山鬼

苏紫夜也明白,无论如何都说不动竹剑客的心思,他这人心眼小,认准了一件事,总归是要做到底的。七宝名录中的七件神物,恐怕竹剑客当真要去寻了。

苏紫夜看着竹剑客,思索片刻,道:“你这伤,恐怕还要疗养个七八天,先躺着吧,其他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去想。”

竹剑客点点头,重新躺下睡了,似他这种人,睡觉不曾全睡,总是要有三分精神放在外界,有了甚么风吹草动,定然第一时间知晓。

江湖行走的侠客不同于那修真之人,修真的江湖大的多,转眼就是千百年,能记得的恨,都随着时间淡去,所以寻仇的事情少的多。

侠客的江湖小得多,不过是匆匆百年光景,人物事件纷乱,一个闭关最多不过三五年的光景,新仇旧恨都在这时间下愈发浓烈。

修真的江湖像一杯茶,越喝就越淡了,看破了的人不在少数;侠客的江湖像一杯酒,越喝就越烈了,看不破的人也不在少数!

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其中的热闹非凡,都是这些勾心斗角引来的,就算你修为通玄,也难将这江湖捅个穿,到头来,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配角,从来没人是主角。

苏紫夜出了小宅,选了一匹骏马,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只是眼睛赤红,苏紫夜唤他红梭。

白马出了马厩,一声嘶鸣,苏紫夜飞身上马奔向那茫茫荒野。苏紫夜毕竟不是祝无涯,虽有内里,却不长于打斗,自然不会靠着真气奔行千百里。

红梭是出了名的好马,日行八百里,一骑绝尘。比起修士那大挪移的术法差了不少,但也不是寻常侠客能达到的。

苏紫夜一连奔行三日,穿行数千里,终是到了那个天下侠客闻风丧胆的白帝城,这里住着一个天下第一。

和剑神祝无涯不一样,这白帝城里面的天下第一,是真真的天下第一,五十年前天下大比,一人败了天下群雄。

只是天下群雄却不承认这人,白帝城主叶芝云昔年率八十万北境铁骑攻破中州,马踏中原,给中原豪杰留下了永恒的伤痛,所以没人承认这个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因故,江湖有三绝,却都是天下第二,这天地第一,从没人提起。白帝城也成了江湖人的禁忌,除非绝代大侠客,否则没人敢来这白帝城。

白帝城上,三颗铸金的人头高悬在城门楼上,这三人就是那三维绝代大侠客,四十年前,江湖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原无名,一人一柄重剑败尽天下英豪,旋即便是到了白帝城,扬言要摘了叶芝云天下第一的帽子。

白帝城主叶芝云欣然应战,却也告诉那人,若是身死,就将这头颅浇筑上金水,挂在白帝城上示众百年。

原无名一身武功已经通玄,俨然能敌那修士仙人,却在叶芝云手下,走不过三招,叶芝云随身的三柄剑中,只是动了那孤剑而已,第一剑断了原无名拿剑的手,第二剑断了原无名另一条手臂,第三剑斩下了头颅。

叶芝云飞身下了城楼,三日后,这白帝城上就出现了第一颗铸金人头。

又是十年光景,武当山掌教清虚道长出关,武道突破天人境界,真仙之下再无敌手,为了中原江湖人的脸面,前来了白帝城,约战叶芝云。

叶芝云重提同样条件,清虚道长应战,二人连斗七招。

招一,清虚道长祭出盘龙大袖,以柔克刚,攻向叶芝云。叶芝云孤剑出鞘,斩断大袖,叶芝云脚下不动分毫。

招二,清虚道长祭出盘龙剑,以刚对刚,叶芝云脚下未动,孤剑迎敌,一剑断盘龙!

招三,清虚道长三花聚顶,武当真气攻敌,以虚对实,叶芝云侧步,孤剑横扫,破真气!

招四招五招六

招七,清虚道长一气化三清,武当功法气御盘龙,一身修为再行突破。叶芝云孤剑迎敌,不破,面色稍凝,苦剑再出,斩清虚道长首级!

又是三日,白帝城外挂了第二课铸金人头,此后二十年未有人再敢前来白帝城挑战城主叶芝云。

直到十年前,玄极帝国帝王驾崩,太监一应离开皇宫,首席宦官纳兰元宇再入江湖,血雨腥风再起,直杀得中原江湖再无敌手。

纳兰元宇一生便在宫闱之中,北境八十万铁骑踏入中原,便是玄极帝国最为耻辱之事,纳兰元宇秉承老皇帝遗愿,前来白帝城,挑战叶芝云。

叶芝云重提要求,纳兰元宇应允,战前,叶芝云罕见开口,道出生平一败,便是败给这大太监,马踏中原而不占据中原,纳兰元宇当属首功!

二人大战再起,纳兰元宇出手,便是逼出叶芝云孤苦双剑,只是纳兰元宇身法诡异,一双指虎刺中,便被剥皮剜眼,出手狠辣。

大战三天,叶芝云冷笑一声,不曾出世的厄剑出鞘,一剑削去纳兰元宇双手,指法被破,纳兰元宇惨叫一声,被叶芝云销掉了首级。

让天下侠客闻风丧胆的大太监纳兰元宇也败在了白帝城,成了那城楼之上的第三个铸金人头,至此,在无人敢来白帝城应战。那天下第一的头衔,怕也要百年之后,叶芝云身死,才能重回中州!

苏紫夜来这白帝城,自然不是挑战叶芝云,只是昔年对战纳兰元宇,叶芝云也留下不轻伤势,一股阴寒内力难以驱逐,方才到了神医谷,求助苏紫夜。

二人有所交集,如今,苏紫夜便是前来了白帝城中,一见叶芝云。

白帝城城门洞开,四匹木牛马出现这城门口,世人皆知,白帝城主从不出门迎客,木牛流马便是最高的礼仪,只是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叶芝云放出木牛流马欢迎。

苏紫夜骑着红梭,跟随木牛流马到了白帝府上,府邸依山而建,最高处有一个阁楼,俯瞰全府景茂。

府邸之中,九曲十八弯亭台楼阁数不胜数,白帝城主叶芝云除却那武功天下第一,这收揽美人的功夫也是天下第一,九曲十八弯中,亭台楼阁八十一,是这天下间八十一位美女。

只是这八十一位美女到底都什么模样,没人见过,传闻除却中州四境之中的人类女子,还有一些山野异族,甚至鬼怪妖精,也都在其中,每每谈起,风流认识都竖起手指,赞一句,白帝城主好雅兴。

尤其是那鬼怪妖精,如何分辨美丑?毕竟,种族不同,审美自然不同,就不知道,这位白帝城主是否有着什么特殊的癖好。

苏紫夜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府邸,只是皱着眉走上了那最高的揽月庭,叶芝云也早就在此等候,这人虽然天下人都视为恶人,对待朋友,却也算得上是真仁义。

叶芝云转过头来,眉眼清秀,一袭白衣,锦衣之上九条龙纹,这北境之中,唯有白帝城一城,说是城,也是国,其余的城池,就算大过了白帝城,也不能叫城,只能是寨。这便是叶芝云在这北境的尊严。

叶芝云看向苏紫夜,道:“你这眉眼之中,三分阴霾,三分不安,三分恼怒,还有一分不快。这不快,我自然知道是那亭台楼阁惹得,那其他的东西,可是祝无涯惹得?”

苏紫夜叹了一声,道:“自然是为他而来,否则也不会前来这白帝城。”

叶芝云笑道:“怎么我这里是龙潭虎穴?”

苏紫夜道:“天下人可不都当这里是龙潭虎穴?只有你觉得这里逍遥自在。既然是个皇帝,就要有个皇帝样子。哪有皇帝,平日里就在这城中深居简出?”

叶芝云摇了摇头,道:“这话前半句对了,后半句倒是错了。我不是什么皇帝,这北境也不是我的,只是北境的人尊敬我罢了。”

苏紫夜嗤笑一声,道:“是尊敬你?还是怕你?或者说是怕了你那麾下八十万铁骑!”

叶芝云望向那远方山峦,道:“这你错了,所谓的尊敬,都是怕了。否则怎么会尊敬你呢?我长了你不少,看的东西多了,自然也就看透了。就算是有一天,真有人破了我这白帝城,也没什么。”

“征战数十年,玄极皇帝的龙椅我也做过了,天字一号的高手纳兰元宇,也成了这城门上的一颗铸金人头。麾下八十万铁骑,厉兵秣马,想要破了中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累了,半生戎马,在我看来都不过是浮云。”

“我倒是认为,什么皇帝,什么天下第一,都无所谓,都不如我在这揽月庭里,看一看风景,泡一壶好茶,再和这山鬼说一说故事。”

苏紫夜望向叶芝云,是了,这人半生戎马,踏遍了大半个大陆,还有什么是北境铁骑踏不平的?一生钻研武道,已经是个天下第一,除了纳兰元宇,没人能逼出他的第三柄剑,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似叶芝云这样的人,或许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什么叫做无敌的寂寞!

章三·神荼求剑,当可斩仙

苏紫夜叹了口气,道:“虽然你不想出这白帝城,但我此次来,却当真是要求你出了白帝城。”

叶芝云冷笑一声,道:“不过一个江湖侠客,也想让我助他?他还没那个资格。”

苏紫夜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就算用上你当初给我的三支金钗,我也要你助他。”

叶芝云盯着苏紫夜看了半晌,叹道:“三支金钗是我给你的信物,我帮你做三件事,想不到你现在就要用掉一支。这金钗,日后你可没机会再得了,为何不慎重考虑一下?”

苏紫夜却道:“不是一支,是两支,他前些日子采了优昙奇花,必然得罪了九幽鬼府的修士,他挡不下,还要你去挡了。”

叶芝云面色如常,道:“既然你意已决,自然可以。我叶芝云的话,还从未食言,九幽鬼府我可以去一次,就算是府君也未必就留得下我。至于一株优昙奇花,不是什么大事。”

苏紫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速去鬼府。”

叶芝云微微一笑,道:“莫要心急,还有一事,先要去做。”

苏紫夜皱眉,叶芝云也不告诉苏紫夜到底是什么事情,而是带着苏紫夜穿过那十八道回廊,到了庭院最深处。

院子中一处老树,却不粗壮,不过是一人合抱大小,只是那苍凉气息,任谁都知道,是一株亘古便存在的老树。

叶芝云不理会苏紫夜,径自坐在了老树面前,似乎二人是老相识,气息相互呼应。

苏紫夜目光忽地一闪,却是不见了叶芝云的身影,再仔细看去,叶芝云却还在原地。这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此自然,倒是不多见,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叶芝云开口,道:“这古树名唤神荼,是上古的异种,在北境发现它,已经快要枯萎,我便将庭院移到了这里,悉心照料三十年,却终究没能让神荼逃过生死劫难。”

“我来,就是和这神荼最后见一面,看看它的意见。我一身修为,多半是神荼赐的,那天人境界也是它教给我的,那第三柄剑,其实就是神荼的一个枝丫。”

叶芝云起身,缓缓抚摸神荼古树,古树一个枝丫动了动,似乎明白了叶芝云的心意。只是下一刻,却是剧烈摇晃起来。

叶芝云皱眉道:“怎么,你不想就这么孤寂的死去?”

神荼的枝丫又是缓缓动了动。

叶芝云叹了一口气,道:“可我怎么忍心将你练成兵刃?你还是不懂,这天地间,能安静的死去,才是最大的幸运,再也牵挂,为何你偏偏这么不安分。”

神荼的枝丫又是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叶芝云摇了摇头,道:“罢了,世人都说我叶芝云有三柄剑,今天就让你做第四柄剑,就叫神荼,如何?”

神荼枝丫缓缓摆动,似乎极为喜悦。

叶芝云信手一招,神荼古树拔地而起,无数枝丫化作飞灰,到了叶芝云手中,已经是一柄漆黑长剑,剑身上书:“古剑神荼,赠白帝城叶芝云!”

叶芝云抚摸着古剑神荼,对着苏紫夜点点头,道:“此间事了,我就随你去一趟鬼府。”

叶芝云一声哨响,两头黑色狼犬窜出,叶芝云在那黑色狼犬身旁低声说了几句,旋即,黑色狼犬飞快跑了。

叶芝云道:“你的红梭,就留在白帝城里吧,靠着它去鬼府,到底是慢了许多。”

苏紫夜点点头,叶芝云从那纳戒之中放出一对儿异兽龙蝶,雌雄各一只。龙性好淫,自然和万物有着异种,龙蝶就是其中之一。

叶芝云看着苏紫夜上了雌龙蝶,自己翻身上了雄龙蝶,龙蝶双翼一展,便是扶摇直上,速度不在仙人腾云之下。

数息之间,龙蝶便是飞行数十里,如是半日,方才到了那北境中最显赫的修真圣地——九幽鬼府。

四五个仙人从那洞府之中飞出,看到龙蝶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北境之中,除却叶芝云,没人再有这种异兽,既然叶芝云到访,那九幽鬼府也要给了三分面子。

当然,修士和凡人的帝皇之间,虽是相互给了面子,却也是各怀鬼胎,要的就是那凡人的帝皇成为自己的爪牙,因此,那四五个仙人虽然给足了叶芝云的面子,却也心中看不起叶芝云。

一介凡人,最多不过一二百年寿元,在仙人修炼之中,不过是一次闭关,一次游历而已,自然不会看得起这凡夫俗子。

叶芝云心知如此,却也不恼,普天之下,修士大多如此,若是因此动怒,只怕北境八十万铁骑就要同天下所有修真圣地为敌。

叶芝云虽然傲气,却也知道,北境的八十万铁骑,那是凡间力量,不可能对抗天地所有圣地,能马踏中原,也是因为那是凡世的力量对抗。

玄极神宫的力量不出现,也是因为九幽鬼府干涉其中,而叶芝云马踏中原真正一战的人,也只有那大太监纳兰元宇。

叶芝云带着苏紫夜走向那鬼府深处,倒是不见鬼府的府君,只是两位长老出来迎接,便是看出了鬼府的自傲。

叶芝云直接开口,道:“此番前来,是为了优昙奇花一事。鬼府还要给我叶芝云一个面子,不再追究此事。”

两位长老面色一变,道:“想不到叶城主为了这事而来,这事我们也做不了主。”

叶芝云眉头微皱,鬼府的人和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绝不会这般拖拖拉拉,其中的隐情似乎并不简单。

两位长老叹了口气,道:“祝无涯不仅仅是抢了优昙奇花,更是破了韩供奉曾孙的道体,害的韩供奉曾孙自行兵解,这仇大了。”

叶芝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韩供奉出来,我们当面解决这事情罢。”

两位长老点点头,旋即转身离开,将叶芝云留在了正殿之中。叶芝云就在那四角太师椅上座下,闭目静等。

苏紫夜心中稍稍惊讶,要让叶芝云凝重对待的人不多,纳兰元宇已经超越了真仙力量,那韩供奉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片刻,一个锦衣貂裘的男人出现在正殿,那人眸子狭长,仿若鹰眼,双手骨节奇大,一看就是常常手上功夫的行家。

九幽鬼府韩供奉韩宇也是大陆之上有名的强者,只是这名字是恶名,九幽鬼府本就是阴邪门派,其中的功法大多是杀人血祭的办法。

韩供奉在此道上尤其出名,曾将一名真仙,在那困龙柱上生生撕下人皮,再揉碎每一块血肉,期间历时四十九天,那仙人也不曾死去。因此,韩供奉私下也被人叫做韩扒皮。

叶芝云也不起身,看着供奉韩宇,目光轻轻一挑,道:“你要如何解决?”

韩供奉哼了一声,道:“区区一个凡人,也敢在这里和我摆架子?”

叶芝云面色如常,道:“韩供奉,我也不和你争什么口舌之快,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叶芝云的面子,你给是不给。”

韩供奉眼睛微眯,道:“江湖侠客怕你叶芝云,莫不是,你当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了?这面子,我不给又如何?”

叶芝云轻轻搓着手掌,道:“别人都说,除却六转惟鬼府,绝仙之中韩无敌,是为绝仙第一人。既然如此,就让你知道,我叶芝云,当可斩仙!”

韩供奉一指击出,声若雷霆,直取叶芝云面门,相当狠厉,出手便是绝杀,如此手段,当真不愧韩扒皮的名号。

叶芝云冷哼一声,回一道剑指,双指触碰,平分秋色,四周地面片片碎裂,唯有二人所站之处,不曾损毁。

韩供奉面色凝重,道:“武道天人境界还能突破?”

叶芝云道:“你不习武,自然不知道,武道到底如何。天人境界如何?若是一心向武,哪里有什么止境!”

韩供奉冷笑一声,道:“想不到白帝城主叶芝云,也是这种只懂得口舌之快的人。武道到底如何,千百年来,已有定数。还不轮不到你教训我!”

叶芝云手掌放在剑柄之上,目光冷厉,道:“既然韩供奉如此说话,那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韩供奉大袖一挥,道:“你白帝城主的面子,我自然要给,今天也不是和你拼斗的时刻。就放了你,来日,就将你捆在困龙柱上,抽筋剥皮。”

叶芝云也不说话,拉起苏紫夜向外走去,这般做派气的韩供奉面色铁青,已经暗下杀心,这人不能留,否则这九幽鬼府的颜面也就没了。

上了龙蝶,叶芝云一口鲜血喷出,苏紫夜抓过叶芝云的手臂,拿捏脉门。

苏紫夜道:“你受伤了!”

叶芝云推开苏紫夜道:“你真以为韩扒皮那么好对付?他手下的亡魂,何止千百,想杀了他的人多了,他不还是安然无恙?天下第一绝仙,绝不是说说而已。”

苏紫夜点点头,将两枚丹药扔给叶芝云,叶芝云瞥了一眼,吞服下去。

苏紫夜道:“我就先回神医谷,祝无涯怕是要好了,总不能让他乱走,我先将大明王孔雀的消息告诉他。余下的事,拜托了。”

叶芝云也不答话,径自驾着龙蝶回了白帝城。

章四·黄粱一梦,三十倥偬

竹剑客的伤好了,苏紫夜自然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竹剑客去找孔雀翎。临走的时候,竹剑客看着苏紫夜,目光意味深长,但是他不说话。

苏紫夜也不说话,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奇特,她觉得竹剑客该懂得,总是会懂,若是竹剑客不想懂,那说了也是无用,总归不是苏紫夜想要的。

竹剑客离开神医谷,选了一匹好马,踏上江湖路,路的另一端,是一头叫做大明王孔雀的异兽,竹剑客知道,他大半是敌的过的,否则苏紫夜不会将这个讯息告诉他。但是他不知道,纵然他敌不过,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的白帝城主在暗中保护他。

竹剑客心中怎能不复杂,三十年的光景对仙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是对于这些江湖侠客,却是太久太久的时间了。

三十年钱,竹剑客还不认识柳晴儿的时候,就到过神医谷,那时候苏紫夜还不是谷主,却是谷主的单传弟子。

竹剑客身中天下排名第三的暗器菩提血,内劲驱散不了这绝世阴毒之物,只能前来神医谷,唯有神医谷的独门真气能将菩提血自血脉之中引出。

竹剑客历时两个月才从中土千里迢迢跑到这神医谷,看到竹剑客的时候,苏紫夜就眼前一亮,也不顾及什么江湖仇杀,便是倾尽全力治好了竹剑客。

那时候竹剑客还没有什么名头,还不曾同老剑神韩无当对决,只是江湖中籍籍无名的一个小卒,这一路,可以说都是苏紫夜看着他成长起来。

之后的七年里,竹剑客来过这神医谷无数次,天下间各种暗劲,奇毒,邪功都中了个遍,最严重的一次,便是击败韩无当的时候,被老剑神一道剑气入了肺腑,虽然赢了,但老剑神毫发无伤,竹剑客却是性命垂危。

苏紫夜不眠不休,查阅医典,历时三个月方才治好了竹剑客。可惜苏紫夜劳累过度,从那时候,便是风寒入骨,经不起操劳。那次也让苏紫夜足足昏阙了三天,方才醒来。

因此,当下的神医谷已经是半隐世的状态,但凡是棘手的病症,都需要求一块江湖中的神医谷令牌,才能前来,还要等待半月,要苏紫夜养好状态,才能医治。

可以说,神医谷救济江湖的情怀,被苏紫夜将大半都用在了竹剑客的身上,但是这么多年里,苏紫夜也不曾说过一句,爱他。

其实竹剑客心理也知道苏紫夜的心思,但是这个女人倔强,若是竹剑客不开口,恐怕苏紫夜一生也不会开口。竹剑客也是一样的人,更不会主动开口,二人一僵持,就是三十年的光景。

二十三年前,竹剑客败了韩无当,成了武林三绝,剑神的名号易主,竹剑客也遇到了生平挚爱——柳晴儿。

从那以后,竹剑客便不曾到访神医谷,只因不愿让心上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爱着的,而她也爱着自己的人。

苏紫夜远在北境,中原的变故传来的慢,便在这神医谷中静静等候,每一个日夜都觉得,那个背着竹剑的剑客能够一身伤势,出现在神医谷的门口。

苏紫夜等了两年,等了两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但是等来的不是竹剑客,而是竹剑客和柳晴儿的消息。

小厮将柳晴儿示爱竹剑客,竹剑客应允的消息传回来,苏紫夜砸了整个闺房,能砸的东西,但是却不曾离开北境一步,没有去中原抢回那个竹剑客。

因为苏紫夜的骄傲不允许他去,她也不想看到竹剑客的怀中依偎着另一个女人的样子,她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医治竹剑客,神医谷再也不对那个人敞开。

到了这个时候,苏紫夜才明白了老师故去之前的话,什么叫做一见无涯误终身,苏紫夜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了那个竹剑客的身上。苏紫夜唯一一次去了中原,也是因为竹剑客。

竹剑客与柳晴儿的消息传来了半年的光景,苏紫夜又是听到了竹剑客的消息,柳晴儿其实是大太监纳兰元宇的亲信,为了将江湖上不归顺朝廷的人一网打尽,方才有意结识竹剑客。

两年光景,竹剑客的剑法剑招被柳晴儿一一偷到,交给了东厂,东厂觉得时机成熟,大太监纳兰元宇手下三位貂寺前来缉拿竹剑客。

竹剑客得老剑神韩无当相助,一举斩杀三位貂寺,却是不曾想,被柳晴儿一掌击碎心脉,竹剑客悲愤欲绝,一剑刺死柳晴儿。

只是两年光景,对于竹剑客而言,最是难忘,一切美好,纵然是假的,也是竹剑客一生难忘。虽然刺死了柳晴儿,竹剑客亦是决定,要去神医谷,救活柳晴儿。

可惜碎了心脉,竹剑客亦是生命将近,此时的苏紫夜听闻消息,驾快马,七日赶到,耗费心力救活了竹剑客,却也当成吐血昏厥。

苏紫夜本以为柳晴儿死了,她与竹剑客之间总算是能修一个圆满,却是不曾想到,苏紫夜醒来的一刻,竹剑客的请求是救活柳晴儿。

苏紫夜心中悲痛,想不到十年光景,却比不过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只是心中毕竟柔软,苏紫夜将那再造生机的方子交给了竹剑客,便愤然离去。

竹剑客拿着方子,也皇宫大内,拼死从丹房之中盗取六味辅药。

半月后,竹剑客终于又是到访了神医谷,苏紫夜看着那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心中五味陈杂,她想,为什么这个男人从不曾为了她拼命?可她有不想竹剑客为了她而拼命。

除了生自己的气,苏紫夜没有其他的想法,仍旧是治好了竹剑客,可是治好之后,竹剑客便是将六味辅药放在了神医谷,独自去了白岭雪峰之上,苦等二十年,只为了那最后一味优昙奇花。

二十年的光景,苏紫夜不曾再见过竹剑客,可这心里却时时刻刻都是竹剑客的身影,闲暇之余,就是画了千百张竹剑客的画像,连那看门小厮,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苏紫夜的心理,极为重要。

他一身白袍,带着斗笠,背着竹剑。面庞棱角分明,眼睛有神,是个帅气的男人,也是苏紫夜心里的男人。

所以竹剑客到了神医谷,门口的小厮就知道应该将这人送到谷主的门口。可小厮也不解,那画了千百张的画像上,明明都有着泪水,谷主明明应该恨极了这个男人,怎么还会如此悉心照料。

莫说小厮不懂,其实苏紫夜和竹剑客也不懂,她早就应该再也不理竹剑客,竹剑客也早就应该再无颜面去神医谷。可她偏偏就是救了,他也偏偏就是来了。

直到离开时候,两个人复杂的眼神,小厮才读懂了,什么是爱而生恨,而什么又是恨了,却也因为爱而气不起来!

他们之间就像是两条平行线,能看得到对方的身影,却终究不会相交。他不说会娶她,她也不说要嫁给他,然后彼此错过一生。

竹剑客也想过自己要给苏紫夜一个交代,但是三十年的光景却反而让竹剑客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开口之后,说的是什么,竹剑客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竹剑客在想,若是自己就被人一剑刺死了,或许也就解脱了。不过竹剑客也想,若是自己真被人一剑刺死了,恐怕苏紫夜也会去找那七宝为自己复活,反倒是害了苏紫夜。

所以竹剑客就在纠结之中,他不敢活,也不敢死。恐怕天下没什么人能体会到这种纠结!

竹剑客养伤的时候,知道苏紫夜不在,不过竹剑客不确定苏紫夜是故意躲着他,还是在安排些什么,恐怕两者都有吧。

不过他知道的是,苏紫夜一定安排一些后手,否则不会告诉自己大明王孔雀的位置,她总是这样,面上不说,心里却热切。

竹剑客也想过,若是苏紫夜面色也热切起来会如何,结果是明确的,竹剑客一定会因为苏紫夜,而留在神医谷,再不问江湖中的事。

可惜竹剑客也等了三十年,苏紫夜依旧如故,面色不曾热了,心里也曾凉了,竹剑客依旧难办。所以七宝名录是竹剑客给自己的一个差事,走在刀口上,总能让竹剑客忘却一些儿女情长。

其实这是竹剑客骗苏紫夜的,他不知道七宝名录的事情,也不知道只有复原生机的药材会让柳晴儿如何。

但是他依旧那么说了,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苏紫夜,也不知道要怎么死皮赖脸的留在神医谷。

苏紫夜爱他,所以那么简单的套路也没有察觉到,脱口而出了七宝名录的事情。竹剑客总算是又给自己加了一个差事,或许自己就能在这些天地异宝的争夺中,死的不能再死,苏紫夜也救不活她,一切就算了了。

章五·鬼府恶客,西凉首徒

白帝城主叶芝云那日到访九幽鬼府,是从天上来,自然不见这雄壮鬼府的景观。时隔多日,平素里寂静的九幽鬼府,又有人到访。

那人从远方荒原上来,极目眺望,却是看到九幽鬼府盘踞白岭脚下,浩浩荡荡几千座房舍,其中阵法缭绕,仙人往来,一片欣欣然景象。

只是九幽鬼府是天下鬼修道场,其中仙气不似其余保底,尽是一片戾气,除却那缥缈景象,也多了一片肃杀之气。偌大玄极大陆之中,鬼修毕竟少数,因故,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处鬼修道场。

平日里这地方也没什么人来,一来,九幽鬼府死气缭绕,寻常人来了,便是身患重病,二来,天下鬼修性格孤僻,哪有几个好相与?就看那韩供奉,一出手就是抽筋剥皮,非要折磨到四十九日方才击杀。如此手段,哪有人敢来拜山门?

因此,九幽鬼府是天下间第一大的圣地,便是因为鬼修没有门派之争,全都集中在这一隅之地,这地方也是生人勿进,天下的修士,不是非来不可,谁也不会来这地方。

前几日,白帝城主叶芝云到访,今日又是一个不知名修士到访,倒是一桩怪事,要知道,九幽鬼府,除了二十年前祝无涯前来求取优昙奇花,便再也无人前来。

那修士一袭青袍,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貌,但是那背后一柄重剑,倒是道出了这人是剑道老饕,再看这人步伐,一步一步井然有序,却全然没有踏在地面之上,半个脚印也没有留下,一步又是百十里距离,这般缩地成寸的功夫,天下间也少见。

那人走到鬼府的门禁,道一声:“府君可在?”声音如洪钟大吕在那门禁小厮的心中炸开,小厮目光涣散,却是摇了摇头。

那人知道,小厮是不知道府君确切消息的,便是一步踏入了正殿,盘坐在一个太师椅上,静待九幽鬼府的人出门。

这正殿之中,先后来了几个小厮,却是全然不曾察觉那盘坐的人,只是匆匆走过,似这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那人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了一个长老从那后厅之中出来,那人轻轻咳了一声,长老如中雷击,目光惊讶看着太师椅上盘坐的人。

毕竟人老成精,那长老起码也千岁的年纪,自然知道,不能触怒了那太师椅上的人,那人既然只是简单的叫他,而没有直接动手或者大肆破坏,就是证明,同这九幽鬼府没什么恩怨,只是来做一些事情。

那长老思虑一下,对着太师椅上的人道:“前辈前来圣府之中,可是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若是寻常事情,晚辈便是可以做主,前辈只管吩咐便是。”

那人摇了摇头,道:“这事情,你做不了主,还是让府君出来吧。你放心,我同鬼府没有什么瓜葛,也不认识什么鬼修,只是一些事情,要同府君打探。”

那长老长舒一口气,不过却也是皱起了眉,道:“前辈,这事情的确有些为难,府君此刻不在圣府之中,您看,此刻韩供奉轮期执掌府中政务,请韩供奉前来,可好?”

那人思索一下,道:“也好,就让他出来见我吧。”

长老反复为难起来,韩供奉想来自傲,哪里会任人差遣?这人这般说话,已经交恶了韩供奉,只怕这本没有的乱子,也会出了乱子。

不过相比这人拿捏不定,长老倒是颇为清楚韩供奉的为人,虽然狠辣阴毒,但是却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牵连到自己,况且长老的生死,都要府君定夺,韩供奉也没有那个权力。

长老当下转头进入内庭,将话语一五一十告诉韩供奉,韩供奉前些时日在白帝城主叶芝云那边驳了面子,心中正是无名火起,此时有人这般做派,自然心中不快,当下便是快步到了正厅之中,看一看是什么人,如此狂妄!

韩供奉走到正厅,目光凝重,这人修为他看不透,也看不懂,若是只看那剑元,也不过入魂前后的修为,可是周身气势磅礴如海,纵然被称为天下第一绝仙,六转之下韩无敌的韩宇,气息也不如这人磅礴。

韩供奉心中细数,西凉剑修之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大剑仙,他竟全然不知,况且看那剑元气息,也不过是百年修行而已,百年成仙并非没有,可若是百年就超越了绝仙的修为,那自然是绝无仅有。

韩供奉哼了一声,道:“前来山门,也不道出名号,真当我圣府,是谁都可来的地方吗?”

那人思虑一下,将斗笠摘下,青衫,配上这白发和眉心的黑炎印痕,除却柳青阳,还有何人?只是怪了,小巫女巫月蓉已经寿元将近,柳青阳本该在那南疆之中,怎么却是到了北境,更是上了九幽鬼府。

柳青阳看了一眼韩供奉,道:“在下柳青阳,西凉剑邪袁应愁弟子,此番前来,是想要像圣府求一个方便。还请告知荒古异兽鲲鹏的下落。”

韩供奉心中一惊,西凉北境相距甚远,他没听过什么柳青阳的名号,不过袁应愁的名号他倒是知晓。

天下间都知道,六转之下韩无敌,那是没将袁应愁算在内的缘故,昔年天下大战,袁应愁七转修为都神君,天下皆知。

后来袁应愁被封印一身修为,成了寻常人,却又闭关百年,重入绝仙境界,他那绝仙却是不同,寻常时间,被封印压制,也不过是一般绝仙威能,若是当真爆发,以秘法屏蔽封印,修为绝不在老一辈天下四绝之下。

况且,徐英华、柳闻道、袁应愁三人义结金兰,袁应愁是最小的弟弟,且不说那让人闻风丧胆的二哥西凉剑仙徐英华,便是那大哥西凉国君柳闻道,也是这天下新四绝之一,谁敢轻易得罪袁应愁?

徐英华一声痴迷剑道,生平无徒,柳闻道政务繁忙,虽有一徒弟,却死在了仙魔之争后的中原大战上,所以,眼前的柳青阳,可谓是西凉首徒,身份尊贵无比,也不是韩供奉能够得罪。

况且袁应愁一声风流,恐怕这个柳青阳的师娘人物也不下十数个,哪一个不是一方势力领袖?真得罪了柳青阳,怕是比得罪袁应愁本人更加棘手。

不过,异兽鲲鹏,却是这北境最大的秘闻,传闻鲲鹏乃是苍天之子,天道所生,谁参透了鲲鹏的奥秘,也就能突破太虚,再也不被天道束缚。

因此,北境之中,异兽鲲鹏的下路,向来只在鬼府之中流传,从不告知外人。自然,也是因为鬼府之中,历代府君都没有参透鲲鹏的奥秘所在。

再者,异兽鲲鹏,也不是好相与,若是没有绝仙之上的修为,也不可能接近其身。一时间,韩供奉倒是犯了难。

柳青阳思虑一下,道出原由:“我倒也不是觊觎鲲鹏的秘密,而是要那岛上的无形流溢珠,为我一位红颜突破寿元界限。还望韩供奉告知,柳青阳深感大恩。”

韩供奉心中思虑,若是仅仅为了那无形流溢珠,倒也无妨,那珠子千年来生成一颗,这天下间也有着四五颗流传下来,只是都被那一代大能用了,如今恰好那岛上也有,天下间也没人争夺,自然可以给了柳青阳。

当下,韩供奉道:“这倒无妨,就算是只看尊师的面子,无形流溢珠我圣府也可赠与。不过公子若是不急,可以等我府君回来,直接帮公子取来。”

柳青阳点点头,道:“倒是多谢,不过,不知道府君何时才能归来。”

韩供奉道:“府君去了昆仑,四绝大比即将到来,府君自然也要争一个名头。待到大比结束,便会回来。”

柳青阳眉头微皱,四绝大比是天下盛事,五百年光景便是一次,如今轮到昆仑圣山举行,作为死对头的九幽鬼府,自然要去凑个热闹。

只是四绝大比,还有五年光景,哪里是柳青阳等得及?况且,四绝大比,柳青阳也是打算到场,西凉国君柳闻道已是新四绝,自然会前去,说不得自己那个师尊也会到场,师徒相隔百年,总是要重逢。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我那知己,性命攸关,自然不能耽搁,还望韩供奉告知鲲鹏下落,我自己去取。”

韩供奉摇头不语,不愿意接柳青阳的话。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柳青阳听闻,九幽鬼府之上,有监证司,鲲鹏秘密就记载在其中,怪不得柳青阳自行取来了。”

韩供奉大怒,道:“柳青阳,你放肆!”

柳青阳起身便向里去,韩供奉伸手拦截,柳青阳一掌击出,黑炎内蕴,韩供奉甫一接触,便是如中雷击,向后倒飞。

柳青阳如是向前,却是瞬间,后背飙出一股冷意,旋即回头,看到那韩供奉脱了貂裘,摆出一副擒龙爪。

章六·扒皮韩宇·鬼府经典

韩供奉剑眉倒竖,目光冷厉,死死盯着柳青阳,一身鬼气鼓到极点,在自家门里被人打了脸,若是不求个究竟,韩供奉这颜面就丢的大了。

柳青阳面色如常,道:“要战?”

韩供奉也不答话,大擒龙劲施展,身似一道流光,一爪抓向柳青阳面门,其中死气缭绕,若是这一爪中了,柳青阳这一张脸便是整个儿撕下。

只见一道流光射出,柳青阳以指为剑,西极霸皇斩内蕴,这一指只见便是那莫大威能的绝学,自从见了西极皇尊,柳青阳便是觉得,此招的威能不仅于此,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其去探索。

一指点在爪上,无穷剑气爆发,一分为八,那大擒龙劲悉数崩裂,全被剑气减少,韩供奉猛然向后缩手,再一看,那手爪之上全是鲜血。

柳青阳道:“还是放了我走,你打不过我。”

韩供奉面色一凝,道:“不知道柳公子何等修为,若是韩某心服,也便放了你去。府君自然也不会怪罪韩宇。”

柳青阳竖起一根手指,一点黑芒缓缓流动,这黑芒倒不是黑炎,而是那虚空裂口,能这般维持虚空破碎而不干扰世俗,已经超越了六转境界。

韩供奉面色难看,六转之下韩无敌的另一个意思,便是韩供奉敌不过六转,况且柳青阳早已不是六转,天邪鬼母本源之力因为祖女的魔力而被激活,如今已是能自行运转。

柳青阳同儒剑十三一战后,境界逐步稳固在了七转,也正是仗着这等修为,柳青阳才敢硬闯就有鬼府,讨要鲲鹏下落。

韩供奉思虑一下,便是道:“柳公子的修为,韩宇佩服,这亭台楼阁之间,道路崎岖,不如就让韩宇代劳吧。”

柳青阳点点头,盘膝又是坐在了那太师椅上,只是韩供奉也没走,而是打了一个响指,几个鬼府弟子,推上来了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韩供奉看了一眼,柳青阳,道:“柳公子,圣府之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倒是也快,等下再为公子取来。公子先在此看一出好戏,如何?”

柳青阳自然知道,韩供奉是要换个法子立威,倒也是点点头,反正区区一个韩供奉,柳青阳也不放在心上。

那三个人被放在了堂前,韩供奉看着这三人,用手指轻轻搓着嘴唇,思考如何下手,韩扒皮的名号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便是这人爱极了虐杀。

韩供奉看向第一个男人,道:“圣府七代弟子,盗窃功法典籍,被守阁人当场抓获。死罪不免,活罪也不饶。”

那男人看着韩供奉狭长的双眼,涕泗横流,道:“韩供奉,韩供奉,小人知道错了,求韩供奉法外开恩,赐我一死!”

韩供奉看叶不看那人,喃喃自语:“既然是偷窃,也该是用手,既然如此就在手上做一些文章吧。”

说着,韩供奉向前走去,走到那人面前,抬起那人的头,目光灼灼。

那人眼帘低垂,不敢看韩供奉,牙齿也在大战,忽地,一股臭味散出,这人只是在韩供奉的目光下,已经吓得屎尿齐流。

韩供奉笑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怕我,那就更有意思了。”

韩供奉大手一挥,将那人提在空中,一道术法打出,那人凝在空中不动,韩供奉手指运转玄功,从那人手背刺了进去。

韩供奉向上一提,那人自手背起,一整张人皮竟是从此剥落,那人全身抽搐,发不出半点儿声响,这一手便是韩供奉的拿手好戏,不论从何处落手,总能剥下一张完整人皮。

韩供奉盯着那血粼粼的人,一道法决打出,那人一双手自个儿动了起来,穿在了自己的肠子中,又继续向下,直插了自己后门。

这般施法,那人也还没死,只是周身剧痛,五脏六腑都拧了一个个儿,韩供奉的法子,不可谓不狠辣,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会这般施术。

旋即,韩供奉道:“就将这人这般挂在,吊他个七天七夜,再让他死!”

那外门上来两个小厮,将这人抬了下去,韩供奉的眼力极为老辣,这人的修为也仅是够他支撑七天七夜而已,时辰一到,无需动手,也就死了,只是这剥了皮的痛,拧了五脏六腑的苦,要生生折磨他七天七夜。

这般手法,纵然是柳青阳看了也觉得有违天道,只是此地是在九幽鬼府,柳青阳只是一个客人,也不便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供奉在那一处,给人抽筋扒皮。

走到那第二人面前,韩供奉道:“想不到外来的人,也敢不将我圣府放在眼中,不过是几个条人民,区区一个江湖浪人,也敢来圣府求个究竟?好啊,我就给你一个究竟。”

韩供奉手一伸,将第二个男人的两根手指生生拔下,鲜血狂涌,那男人失声惨叫,只是韩供奉充耳不闻,而是将两枚透骨钉从那断指处生生插了进去。

那男人终究不是道门之人,已经昏阙,韩供奉哪里会让他如此舒服?当下便是运转玄功,一道清明咒用出,那男人立刻醒来。

清明咒本事道门悬壶济世的法术,人要是昏阙,为防止不行,一道术法就能立刻清醒,只是在这韩供奉的手中用出来,却是截然不同,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用了清明咒,那男人就是想要昏阙也难以做到,况且那感知更是成倍增长,原本的一处痛苦,增长了何止三五分,刹那间,那男人便是全身抽搐起来。

韩供奉从那大袖之中取出一套刀具,零零散散数十把,柳青阳不是没见过刑具,也是知道,刑具的件数越多,受刑的人苦楚越大。

之前所见到的,不过是十数把刀具,可是韩供奉拿出来的,起码不下三十把,这些刀具除却一些制式刀具,还有部分是韩供奉亲手打造,可见,这位韩扒皮在这刑讯之上,技艺颇高。

韩供奉将那人挂在柱子上,周身绑住,,全然动弹不得。便是从那刑具之中,取出一把细长的刀。

韩供奉笑了一笑,对柳青阳道:“我韩宇很少用刑具给人扒皮,柳公子既然来了,不如来享受一下这视觉盛宴,保准叫你痛快无比。”

说完,韩供奉那刀在那人身上飞快割了数十刀,每一刀都是一条长长的刀口,只是刀口划开,却不曾有什么血浆飞溅出来,如此整齐的刀口,不用剑气,柳青阳也是做不到。

韩供奉又抽出一枚细如铁丝的刀子,刀子倾斜,从那刀口之中探入,再一拉,一片人皮便是张开,那人皮薄如蝉翼,这刀法不得不说一声好!

只是在这刑罚之中,极端残忍,那人血肉不曾掉下一片,却是一声惨叫,那极端的痛苦深入神髓。

韩供奉割下一片,总是停留十数息时间,刚好那人苦楚消弭,就又是一刀下去,再割那人一片人皮。一连数十片人皮,韩供奉有如最精密的刑罚机械,每一次间隔刚好与苦楚同步。

数十篇大块人皮已经切开,韩供奉又是换了一个蛇形刀片,这刀片是韩供奉亲手制成,旁人自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是刀片从那人手指穿入,有如蛇行,刚刚好将一个手指上的人皮悉数剥开,再向上一挑,那手指上的人皮也是翻开。

十指连心,比起之前那剥皮的痛苦,不知道重了多少倍,那人惨叫也不行,只是双眼反白,全身抽搐,想要缩成一团,只是四肢都被锁住,动弹不得。

韩供奉动作更慢,每一刀都让那人悉数体验了苦楚,只是每一刀伤害也都不重,按照这般动作下去,那人苦楚体验了透彻,却没什么实质的伤害。

韩供奉看着周身人皮剥开,颇为满意,那人皮若是从切口安过去,倒是不曾断裂,全靠刀子,切出了一张完整人皮。

韩供奉撕下那人皮,都在一旁,笑一声,又取出数个刀子,将男人一条条筋从血肉之中挑出来,趁着筋还未断,又将那血肉一片片切开,至此,那人除却骨架和大脑,都被刀子割开。

韩供奉吩咐一声,将那人也是吊在了门外,恐怕三天之后,才能死,这苦楚,也不知道要有多少。

韩供奉走到那第三个人面前,却是看到了柳青阳出现在面前,旋即,韩供奉眉头一皱,却不说话,只等柳青阳开口。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第三个,我看就不用了吧。韩供奉的手段,柳青阳也见识了,就放了她一马吧。”

韩供奉目光灼灼,道:“怎么,柳公子想要插手圣府的事务?”

柳青阳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插手,而是告诉韩供奉一句,立威你也做了,柳青阳心理也知道了韩供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就够了。何苦还要为难一个女儿家?”

韩供奉哈哈大笑,转身离去,道:“既然如此,就卖柳公子一个面子,我去为你取来鬼府经典。”

章七·花翎三千,龙虎天师

竹剑客一人一剑一马,行走于穷山恶水之间,毕竟不是修士,三千里路程,也让竹剑客筋疲力竭。

不过竹剑客却只在中途停下,补充了两次水米而已,不曾停留。只是越到了西北边境,竹剑客越是心慌,总觉得心有不安。

竹剑客压下心头不安感觉,继续向前走去,那前方不远就是大明王孔雀所在的圣地,百鸟朝凤之所,说是孔雀,实则是凤凰的一支。

只是大明王孔雀天生不曾飞向,又是九色翎羽,天下间方才称呼这异兽为大明王孔雀。传闻大雷音寺始祖古佛不曾悟道之前,曾被这孔雀一口吞下。

始祖古佛奋力施为,从这孔雀的肚中逃出,古佛觉得,这从肚腹之中出来,便是有如生养一般,所以赐佛号大明王菩萨给了这孔雀,因此,也有了大明王孔雀的称号。

竹剑客也知道这个传说,只是却不曾畏惧,始祖古佛固然强大,只是不曾成佛之前,恐怕修为也不过是一般仙人,既然仙人都能斗败大明王孔雀,那么竹剑客也有信心。

入了那朝凤谷,竹剑客却是发觉谷中有所异常,本该群鸟盘旋天空,却是不见一只鸟兽,倒是各色花翎掉落一地。

竹剑客稍微思索便是知道,朝凤谷怕是遭逢大难,就是不知道,大明王孔雀如何?当下,竹剑客加快脚步进入其中。

朝凤谷中,鸟尸遍地,大多是被什么野兽咬断了翅膀或者脑袋,只是看那野兽的牙齿印记,绝不是什么豺狼虎豹等大型猛兽。

再看那嘲讽台上,也不见大明王孔雀的踪影,这一片天地,已经成了死域。

竹剑客大概明白,大概野兽之间争斗爆发,导致了朝凤谷覆灭。不过竹剑客却有许多不解,若只是朝凤谷覆灭,那么其中的弓箭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军队兵甲掉在此处。

其中的野兽脚印已经看不清,不过竹剑客却是能看到那车辙印记,其中军队恐怕不会低于千人,如此庞大的军队,总是掩盖不掉痕迹。竹剑客心中满是疑惑,跟着车辙印记向外追去。

沿途行过数十里,却是发现,那军队似乎并不避讳北境村寨。而是在北境村寨之中不断穿行,沿途不及。

竹剑客思虑一下,进了一个村寨,装作过路的旅人。

北境不同于西凉南疆,从不曾统一,数十诸侯国林立,虽然各位从不敢进犯白帝城范围,但总归而言,也不归属白帝城管辖,因而各自独立。

百余年间,北境各国争斗从未停止,因此,军队屠杀朝凤谷百鸟的事情,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国家所为。

竹剑客毕竟一个人,若是当真遇到了万千兵甲,也只能逃了去,因此只能在这村寨之中打探消息。

竹剑客逗留两日,也大抵明白其中缘故。北境三大诸侯国之一的成汤派兵来此,捉拿大明王孔雀,至于原由,便是因为成汤王的夫人害了重病,需要几味药材,而这孔雀翎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成汤王夫人,并非是人,而是一代妖物——九尾白狐。如此想来,竹剑客也是明白,那撕咬百鸟的小兽,自然就是狐狸。

狐狸和飞鸟,天生是死敌,就是不知道,这九尾白狐到底是重病还是为了借成汤王的手除掉朝凤谷。若是后者,或许还可以商量,若是前者,恐怕事情就颇为棘手。

无他,成汤王宠溺夫人,天下皆知,若当真是九尾白狐重病,那么成汤王绝不会放弃大明王孔雀,竹剑客必须拼死一战,抢夺孔雀翎。

竹剑客眉头微皱,思虑如何抢夺孔雀翎,只是想来想去,除了拦截军队,抢在成汤王之前得到孔雀翎,再无办法。

竹剑客一勒马缰,骏马飞驰而去,也不演示行踪,笔直奔着军队而去,千人军队,或许还能杀透中军,只要中军之中,没有武道高手,竹剑客也能逃出。

一连三天奔驰,竹剑客便是看到千人行伍,一水黑甲重骑兵,腰上挂着制式军弩,马上吊着冲阵用的长矛。

这对竹剑客,绝不是好消息,纵然竹剑客武艺高强,只靠一柄长剑想要杀透重骑兵的中军,也难以做到,那黑甲更是上好的精铁,再配上军弩、重矛,只怕一个集群冲锋,竹剑客便是被乱马塔成肉泥。

竹剑客苦笑一声,策马前行,一边冲锋,口中一边响起哨音,让那对方军阵听到。如此引人注意,倒是竹剑客自知不敌,想要交涉。

那领军将军勒住缰绳,回头望向竹剑客,见这人拿着一柄竹剑,倒是放下心来,一人一骑,如何也杀不透中军,若是一人一骑能杀透了中军,那这一队兵马就是列阵冲锋,也没用。

竹剑客到了那将军面前,叹道:“将军,不知道,你们可曾取了孔雀翎?”

领军将军眉头微皱,道:“你是何人?打探孔雀翎的消息做什么?”

竹剑客思虑片刻,一五一十道:“实不相瞒,内子受了重创,需要几味珍贵药材,这孔雀翎就是其中之一。”

领军将军摇了摇头,道:“这你倒是找错人了。那日夺了孔雀翎,就被龙虎山的天师快马加鞭带了回去,此刻孔雀翎应该已经到了商都。我看你也是个侠客,还是不要去以身犯险。”

顿了一下,领军将军道:“我也是江湖侠客出身,自然知道你那心思,所以才劝劝你。当然,若是你直接冲击我这中军,你我之间,也还是要一战!”

竹剑客道了一声谢,奔着商都方向疾行。

那领军将军叹了口气,道:“又一个不怕死的。成汤王多看重虞夫人,天下都知道。想要去抢孔雀翎,恐怕就要将脑袋留在宫廷中。”

只是这话竹剑客是听不到了,就算听到了,恐怕竹剑客也会前往,这之中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一句会丢了性命就能阻拦的,况且这一路上,竹剑客早已想明白其中险恶所在。

竹剑客一路奔行,却是没有见到送去孔雀翎的龙虎山天师,越是如此,竹剑客心中越是烦闷,不曾见到孔雀龙,说不得孔雀翎已经被虞夫人吞服。

如是七八天,终于到了商都,竹剑客依旧不见龙虎山的天师。想来已经入了城池之中。

竹剑客也是心中不接,他胯下的骏马已经一等一的马,天底下快过这一匹的不是没有,只是却也快不了多少。

那龙虎山天师也是武道中人,虽然也懂得一些道术,却毕竟不同于仙人,哪里来的日行千里的功夫?

自然,龙虎山的天师、武当山的道士都是天底下最捉摸不透的人。修武是修一份真气,修真是修一份道元,但是天师和道士不同,按照他们的话说,是修一个天人合一。

这境界和武道中的天人合一不同,武道的天人合一讲究一个人在天地中,而道士和天师的天人合一,那是要真真的和天地溶于一体。

曾经有传说,龙虎山的张天师修了一个天人合一的大圆满,奔走之间如天地间清风,飘然于空中。

不过天下修真门派大多认为,张天师不过就是偷学了修真门派的御空术而已,只是在凡间欺世盗名。这般说法,世人也大多认同,所以天师和道士,是信的人尊崇无比,不信的人嗤之以鼻。

不过龙虎山、昆仑山千年不衰,也自然有着道理,曾经修真门派认为龙虎山欺世盗名,龙虎山三位大天师同昆仑圣山山主姬天行打了个赌。

龙虎山三位大天师算了昆仑圣山百年气运,道出昆仑圣山百年内必有大劫。修真之人自然不在乎百年光景,昆仑圣山山主定下契约,若是昆仑圣山当真百年内有一大劫,那圣山昆仑从此代表天下修真者,承认龙虎山的地位,若是昆仑圣山百年之内安然无恙,那普天之下的修真者,就踏平龙虎山!

时间转眼百年,就当人们认为,龙虎山将要毁于一旦,西凉古国突发惊变,西凉剑仙徐英华挚爱,西凉国君柳闻道二妹柳萱儿剑心池身死,西凉剑仙徐英华联手西凉国君柳闻道,前往昆仑圣山,讨要昆仑山镇宗之宝天玄镜。

此等时光逆转的法宝,不过能用三次,昆仑圣山自然不给,徐英华、柳闻道联手杀入昆仑圣山,破圣山大阵,屠昆仑弟子三十万,徐英华突破伪神君境界,一剑斩断昆仑山昊天峰,昆仑主峰自此从天下第一高峰沦为天下第二高峰。

危难之际,姬天行打开龙虎山三位天师所赠锦囊,其中上书八个大字:当舍重宝,息事宁人!当下,姬天行赠出天玄镜,徐英华、柳闻道离去,昆仑圣山免了一劫。

至此,龙虎山地位稳固,连带武当山也成了天下圣地,天师、道士声名大噪,原本是被人嫌弃的行当,一时间,成了天下间最耀眼的职业。天下诸侯国也都聘请龙虎山天师、武当山道士作为国师,一时之盛,难以言表!

章八·飞贼流寇,商都盗宝

竹剑客选了一个驿站,将骏马交给小厮,又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径自上了楼。

这地方并不便宜,却是全商都最好的驿站,天字一号房一眼看到宫廷大内景象,寻常人若是开了这样的驿站,免不得窥探皇宫的嫌疑。

只是这驿站却有所不同,乃是成汤王应虞夫人的要求建造,平素里是驿站,到了落花的季节,正好能看到宫廷中三千六百株桃树落花的景象,所以,这驿站乃是皇家场所。

竹剑客选了这样一个地方,自然是为了窥探皇宫方便,宫廷大内也知道这驿站的问题所在,却也全然不惧,便是因为商都皇宫大内,高手如云。

不说那闻名天下的黑甲重骑兵,就是锦衣卫刀客一千二,东厂宦官六百八十人,随便拉出一个,也不是寻常武夫斗得过!

再说那锦衣卫中三大都督,一位天人合一境界,两位伪天人合一境界,这般实力,比起竹剑客,也差不了多少。江湖之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东厂宦官之中,大宦官黄貂寺天人境界大成,一手飞针天下罕见,就算入不了江湖前十的行当,前三十也总是有的。

况且龙虎山天师最讲气运,若是此次前去获取孔雀翎,不曾算上一卦,竹剑客决计不信,只是那卦象之中,到底有没有竹剑客这么一个人在,就不得而知。

除了竹剑客,这驿站之中,飞贼流寇应有尽有,都是觊觎商都皇宫之中的重宝,常年再次蹲守,只求能找一个合适时机,入了商都皇宫,若是能拿了一两件重宝,那么此生无忧。

竹剑客下了楼,要了一壶老酒,然后将那筷子折断,插了半根在桌子上。

这是江湖中的黑话,意思是要打探消息,若是有什么万事通之类的人物,自然就会前来,议定价格,也就给出了情报。

竹剑客等了半晌,一个锦衣刀客大马金刀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取下那半根筷子,拍在面前。

锦衣刀客先喝了一碗竹剑客的老酒,道:“来商都打腻子?”

竹剑客知道这锦衣刀客将他误会成了进宫盗宝的飞贼,打腻子说的就是偷些钱财。旋即,竹剑客摇摇头。

锦衣刀客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总喜欢装作一副没事模样,若是真没事,能在这地方住下?既然我接了你的折子,有什么问题的,就问,我老方做事做公道!”

竹剑客点点头,道:“我想问问,商都大内,龙虎山天师的去处!”

锦衣刀客眉头一挑,道:“也和陈安为有仇?”

竹剑客一愣,道:“陈安为?”

锦衣刀客道:“陈安为就是商都首席龙虎山天师,怎么,没仇你找他干什么?要是求什么仙丹妙药,我看还是算了,不如去鬼府试试。听说只要肯卖命,鬼府的宝贝,倒是比龙虎山的宝贝多的多!”

竹剑客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要找龙虎山天师打探一些事情,这事情,只有他知道。”

锦衣刀客一抬手,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反过来,笑道:“十个金叶子。”

竹剑客皱了皱眉,这消息贵的出奇,只怕其中有着不少奥秘所在。当下,竹剑客从怀中取出十个金叶子,放在桌子上,

锦衣刀客抓起金叶子,大嘴一列,道:“不知道!”

竹剑客目光一凝,竹剑前伸,直取锦衣刀客心口,下手狠厉。这倒也不怪竹剑客动怒,被人如此戏耍,放任是谁,也要生气!

锦衣刀客提刀一挡,虽是挡住竹剑,却是倒退三步,最后跌坐在地上。

竹剑客起身,竹剑顶在锦衣刀客的咽喉上,道:“说不出消息,就去死罢!”

锦衣刀客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老方这趟买卖是赔了!本想打个秋风,你要非得知道陈安为的下落,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掂量掂量,这消息到底要不要听!”

竹剑客冷笑道:“少废话!”

锦衣刀客看着竹剑客渐冷的目光,一拍大腿,道:“既然你要听,我就告诉你。”说着,锦衣刀客做了一个唇语,又摆了一个四六的手势。

江湖中传递消息,大多有着密语,唇语是一个,四六是唇语的顺序,就是怕别人知道其中的内容。

竹剑客思索一下,锦衣刀客的话是:“陈安为就在皇宫大内天地坛上祭炼孔雀翎。”

竹剑客一时间犯了难,问题不是天地坛不好找,而是天地坛太好找了!一入皇宫,中央最大的地方就是天地坛,乃是成汤王祭拜天地所用的祭坛。

众目睽睽之下,还怎么动手?若是去天地坛中盗取孔雀翎,那和直接杀透皇宫大内也没什么区别。若是杀透皇宫大内,或许还能因为一时混乱,而有机可乘。

可这龙虎山天师陈安为就在天地坛上祭炼孔雀翎,必然重兵把守,也少不得隐藏的高手侠客,竹剑客进去,等于自投罗网!

竹剑客目光瞥了一下四周,收起竹剑。他分明看到,四周起码七八双眼睛都泛起了杀意,想来这些人和锦衣刀客是一伙儿的,方才锦衣刀客摆了竹剑客一道,就是想要仗着人多势众。

可是不料竹剑客出手狠厉,功夫高强,老方才将这秘密透露了出来,竹剑客若是当真下手,只怕那七八个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锦衣刀客起身,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不如来我流宝斋寻个营生,比起入宫廷犯险,岂不是好得多?”

竹剑客并未答话,只是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锦衣刀客见从这竹剑客身边讨不到好,只能悻悻离开。

竹剑客思虑一下,又拿起一个碗,盖了半根筷子进去。意思是要找几个飞贼流寇。

竹剑客虽然是武道高手,却总归术业有专攻,盗贼重宝的营生,竹剑客干不来,也不屑于去干。况且,宫廷之中,必然禁卫森严,靠几个飞贼流寇去谈谈路,也正好让竹剑客知道商都大内的情形。

见了竹剑客将流宝斋的锦衣刀客都打翻在地,一般小贼也不敢前来接单,从来这样的猛人下的帖子,都是大案子,寻常小贼接不来,说不得还反倒丢了性命。

小贼虽是靠着手艺为生,但若当真是提着脑袋去干活,或者十死无生的局面,这些小贼绝不会接,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等了半天,竹剑客也没等到揭碗的人,最后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

这时,却是看到一个人坐在了竹剑客面前,也不揭碗,也不让竹剑客离开,而是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竹剑客。

那是一个秀才模样的男人,手里一柄折扇,笑吟吟看着竹剑客,道:“什么境界?”

竹剑客瞥了一眼秀才,道:“小贼?”

秀才笑了一声,道:“大盗!”

竹剑客也笑了,道:“大盗还敢说出来?想不到如今,一个秀才,也这么狂妄。”

秀才摇了摇头,道:“还没做过案子,不过预谋的,都是大盗做的事情。怎么样,搭个伙儿?”

竹剑客摇了摇头,道:“秀才,江湖险恶,别一不小心,自己的命都丢了!”

竹剑客转身要走,秀才伸手拦住了竹剑客,道:“不收你钱,只要你能挡住一个人,你的东西,我给你取了。”

竹剑客目光一凝,道:“挡住谁?”

秀才笑了笑,伸手写出一个名字,然后转身离开,道:“若是你能挡下他,那就来找我,我在地字一号房。”

竹剑客望着那桌子上的水迹,三个字:黄貂寺。旋即,竹剑客陷入沉思。

能打黄貂寺的主意,这个书生必然不简单,且不说黄貂寺一身功夫已经天人境界大成,单单是那高位之上,身边必定高手如云,书生既然敢说出只要竹剑客能挡得下黄貂寺即可的话,那么秀才必然有着几分把握。

竹剑客想了片刻,又立了一根筷子,打探起了消息。

这次打探,倒不是宫内的事情,而是刚刚那个秀才的消息,只是一打探起来,倒是让竹剑客哭笑不得。

挡下黄貂寺这话,也不是秀才第一次说,每次见到大侠客,秀才都会问上一句,迄今为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秀才整天口中都是大盗两个字,但是若说什么当真的功绩,也没听说。那秀才还说自己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小师弟,不过别人也多半嗤之以鼻。

龙虎山张天师曾吞了一颗龙元,如今已经三千岁,这个小秀才也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如何能成为张天师的小师弟?况且这话曾传到了宫廷大内,龙虎山天师陈安为只是笑而不语。

如此一来,这小秀才倒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枉费了竹剑客动了心思。不过竹剑客仍旧打算会一会小秀才,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若是小秀才当真只是每找到合适的帮手,那说不得就是捡到宝了。

章九·锦衣貂寺,白袍御林

竹剑客叩响门,等了半晌,秀才开门,将他迎了进去,又四周踅摸一下,然后关上门,倒当真是商谈秘密的模样。

秀才看着竹剑客,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会来。也一定会来。他们都不信我,但你,未必不信。”

竹剑客笑了笑,道:“为何?”

秀才目光灼灼,盯着竹剑客,道:“因为你眼睛里面有执念,非去不可。所以就算我是骗子,你也会来找我。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是这个道理。”

竹剑客也不掩饰,点了点头,道:“你这个穷秀才,倒是会看人。就是不知道,除了会看人,是不是也会骗人。”

秀才笑嘻嘻的伸出手,道:“这我不能告诉你,就看你敢不敢和我去宫廷大内走一趟。不过在这之前,还要给我写银两,否则这店钱和酒钱,我可都要给不起了。”

竹剑客摇了摇头,扔出一锭银子,秀才笑嘻嘻的接过去,出了门,付了酒钱、店钱,又回到房间。

秀才咧嘴一笑,道:“算你有良心,既然这样,宫廷大内,我就带你去了。只是你不能打虞夫人的主意,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竹剑客眉头一皱,道:“我要孔雀翎,正是虞夫人的救命之物。”

秀才也不恼怒,依旧笑着,道:“这也无妨,孔雀翎一分为七,片片都能救命,你不过是要其中一片,无妨,无妨。算不得和虞夫人过不去。”

竹剑客也不纠缠,问道:“何时动身?”

秀才想了一下,道:“现在!”

竹剑客一呆,道:“现在?”

秀才点点头,道:“对,就是现在。难不成选个黄辰吉日?”

竹剑客看着外面高悬的太阳,什么时候做贼也这么大胆了?光天化日进宫廷大内行窃?这秀才莫不是脑袋坏掉了?

只是看秀才认真的目光,竹剑客也说不出什么,既然选择了秀才,竹剑客倒也就跟着秀才去了宫廷大内。

秀才望向那重重宫墙,道一句:“这宫廷大内,回廊转角交互相叠,足足九百零九道,寻常人不迷了路,就不错了,更不用谈盗宝的事情。”

竹剑客也不答话,秀才说的,天下人都知道,纯粹的废话。

秀才又说道:“只是天下人都知道这事情,却不知道,宫廷大内乃是中正场所,只要一直向前就是,什么回廊转角,都不用管了,就到了正殿所在。”

竹剑客看了一眼秀才,道:“宫廷大内的事情,你打探的倒是不少。”

秀才白了竹剑客一眼,道:“这九百零九道回廊,就是我师兄设计的,我如何不知道?”

竹剑客无语,天下人都知道成汤王的皇宫是张天师提案,秀才如此说了,岂不是告诉竹剑客,张天师就是他的师兄?

秀才叹了口气道:“世人都不觉得我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师弟,也罢,反正我那个劳什子师兄,也不会出来为我发声,你们就笑吧。说不得哪天小辈的哪个弟子出关了,认出了我,你们就惊讶了。”

秀才带着竹剑客翻过宫闱,一路走向正殿,正殿之中人出奇的少,此刻大臣已经离去,成汤王回了后宫,只剩下打扫的小宦官。

只是自入了正殿,竹剑客就觉得眉心隐隐刺痛,在这剑客的直觉中,就是被绝顶高手盯上,且这人不动则已,动则就是杀人的手段。

秀才目光一凝,奔着那龙椅走去,刚走两步,两道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小宦官们习以为常,自觉的离开正殿。

竹剑客望向那两人,一人锦衣玉带,白发垂眉,只是没有胡须,眉眼也清秀的多;另一人一身白袍,腰中带刀,面容如亘古寒冰,菱角分明。

秀才指着眉眼清秀的锦衣客,对竹剑客道:“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黄貂寺,成汤王身边的第一太监,大名黄承辅,一手飞针功夫天下无双,这人交给你对付。”

秀才又指着菱角分明的白袍客,对竹剑客道:“这人是大内御林军大都督,成汤王贴身保镖,大名张伯谦,一手北莽刀法,在这北境之中,稍有敌手,这人交给我对付。”

竹剑客眉头一挑,道:“那白袍御林大都督你能对付?”

秀才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这样。”

白袍御林大都督静静站着,倒是锦衣的黄貂寺开口了,道:“小秀才,三年时间就敢再来商都,胆子不小啊。这一次要是再输了,就留下来,做个皇上身边的体己人吧。”

秀才哈哈一笑,道:“这你可错了,就算今天我输了,龙虎山也决计不会丢我出来,让我丢了龙虎山的脸面,当个宦官。”

锦衣的黄貂寺摸了摸下巴,道:“虽然我们都见过那那龙虎山的天师令,不过你到底是不是龙虎山的人,谁也不知道。”

秀才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今天一过,天下人就都知道了。我拿了成汤王的玉玺,盖一个大印,昭告天下,我吕清闲将来行走江湖,也方便了许多。”

黄貂寺道:“成汤王的玉玺,可不是谁都能拿了。虽然皇上答应了你,只要能胜过我们二人,就答应你两个条件,可也要先胜了再说。”

秀才点点头,道:“自然自然,成汤王说话算得,我说话,自然也算得。先胜了你们二人再说。”

黄貂寺看了一眼竹剑客,道:“这就是你的帮手?”

秀才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两个条件用不完,就分给他一个,所以,你黄貂寺的对手,就是他。”

黄貂寺上下打量竹剑客,秀才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能用来当做自己的对手,那么竹剑客的功夫至少也是天下一流。

思虑片刻,黄貂寺道:“天下间用竹剑当兵器的人,只有两个,第一个是白帝城主叶芝云,若是他来了,也不用比了,商都没人敢捋虎须。所以你的身份也不难猜,中原三绝的竹剑客剑神祝无涯!”

竹剑客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示意,一边请。

黄貂寺、竹剑客向外移去,拉开阵势,黄貂寺夹了五枚飞针在手中,竹剑客作拔刀状。

秀才叹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当真急不可耐?还是先看完我这一边纷争。”

听秀才说完,其余三人都是看向秀才,面色怪异。只是出于武者习惯,御林大都督还是向前一步,抽出长刀。

秀才皱了皱眉,道:“怎么你们眼中的比斗都是打打杀杀?成汤王只说了要赢,可没说必须打赢!”

说完,秀才从袖子里取出两盒棋子,道:“我吕清闲是个文人,自然要用文人的办法,我们手谈一局。”

竹剑客看着秀才,忍俊不禁,想不到这秀才还真是想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法子,和御林大都督手谈一局,只怕天底下,也只有秀才才能干出来这事儿。

秀才更是厚颜无耻,对那黄貂寺道:“快让你那小猴崽子们搬一张桌子来,今天我吕清闲要大杀四方,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国手!”

黄貂寺笑骂一句:“狗东西。”不过却也让小宦官们抬上了一张桌子。

秀才大马金刀坐在了一边,对着御林大都督张伯谦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气势风度优雅非凡,只看这人风骨,倒还当真有几分国手的样子。

黄貂寺打趣道:“既然吕秀才你说你是国手,那这皇宫里倒是有不少国手,为何偏偏要同我们大都督手谈?”

秀才道:“我这人,平生手谈未尝一败,所以不和你们皇宫中的国手手谈了。”

竹剑客皱了眉头,道:“平生未尝一败?那怎么从来不曾听到过吕清闲的名号?”

秀才瞪了竹剑客一眼,道:“未尝一败自然是真的,我平生只和比自己差的人下棋,若是叫来一个国手,岂不是就败了?”

说完,秀才伸手落子,那气概风度,堪称一个好大的国手!

御林大都督一生戎马,武功自然不必说了,可这附庸风雅的事情,哪里会?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黄貂寺。

黄貂寺也摇了摇头,道:“大都督,成汤王的确说了,只要秀才赢了两场就答应他两个条件,可也的确没说,怎么赢?”

御林大都督怒道:“那岂不是让这小子平白赢了?”

黄貂寺叹道:“你只管手谈便是,若是我赢了,那不是正好相抵?”

御林大都督想了一下,也是这般道理,却是看到了黄貂寺暗中的手势,黄貂寺心眼最多,自然不会让吕秀才平白占了便宜。

当下,御林大都督张伯谦伸手落子,也不管吕清闲的章法,横冲直撞,倒也是让吕清闲大为头疼。

只是张伯谦毕竟不会手谈,约么一时三刻,吕清闲就开始大杀四方,又过了片刻,吕清闲倒是赢了。

章十·无耻秀才,御赐天师

吕清闲赢了一场,笑眯眯看着御林大都督张伯谦,道一声:“承让,承让。秀才我侥幸赢了。”

御林大都督张伯谦冷哼一声,站在黄貂寺身旁。

黄貂寺一望竹剑客,道:“这秀才赢了一场,那你我,开始便是。”

竹剑客还未点头,秀才忽地拦在中间,道一句:“怎么黄貂寺这种成汤王身边的体己人,也还只知道打打杀杀?”

黄貂寺似乎早有预料,笑道:“小秀才,说吧。就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咱家也不是那么没气量的人。”

秀才咧嘴一笑,道:“这剑客是个江湖人,又是远道而来,黄貂寺总要一尽地主之谊,所以这场,就比比入定的功夫。”

黄貂寺面色怪异,望向秀才,道一句:“入定?咱家修炼这童子功六十余年,还怕和一个晚辈后生比入定?”

竹剑客也是面色怪异,白岭雪峰独坐二十年,也不是谁都知道,怎么这秀才不偏不倚就选中了这门功夫。只是竹剑客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也不言语,就找了一个垫子,盘坐上去。

见到竹剑客已经入定,黄貂寺眉头一皱,却也是盘坐在了竹剑客的对面。这入定的功夫可不是一时三刻能够比的出来。

一转眼,已经日落西山,二人仍旧不动分毫,这功夫,只怕十年八年都能比的出来,黄貂寺也是有苦说不出,竹剑客都坐下了,他还怎么动弹?难道认输?

御林大都督张伯谦忘了一眼秀才,道:“秀才,你这壶里买的什么药?总不能真等个十年八年,看他们谁先动了?”

秀才摇头不语,只是神秘一笑,御林大都督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也在一边等着。

等了片刻,御林大都督吩咐一声,几个小宦官抬上一张桌子,拿了酒肉碗筷,放在了御林大都督面前。

御林大都督望了秀才一眼,道:“要气节还是吃饭?”

秀才败了御林大都督一眼,道:“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吃饭,何况皇宫里面的美味,外面可没有。”

御林大都督也不理睬秀才,自己倒了一壶酒,秀才也抢了过来,给自己满上。至于黄貂寺同竹剑客的比斗,倒是不放在他们的心上,反正有酒有肉,他们愿意入定到什么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关心。

御林大都督酒足饭饱,又看向秀才,道:“秀才,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酒,那你总该告诉我卖了什么关子吧。”

秀才咳嗽一声,道:“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我还是不打算说。但是输赢来的快,不需要什么十年八年就是。要真说秀才我惦记什么,那就是这顿酒肉,我就琢磨,要是在这皇宫过夜,你们怎么也不能让我饿着。”

御林大都督啐了一口,道:“你这厮人模狗样,就该剁碎了喂狗。龙虎山哪个天师像你这么无赖?”

秀才摇了摇头,道:“这不一样。他们修的是天道,我修的是人道,先是人,才能上应苍天。保不齐哪一天,我秀才也飞升太虚。”

御林大都督笑骂道:“就你也想飞升太虚?要说是龙虎山祖师辈分的张天师能飞升,那我倒是相信,你你看看这天下间可会有人信?”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另外二人老僧入定,倒是衬了一个鲜明,只是那雄鸡报晓十分,御林大都督勃然色变。

大殿正厅之中,乃是成汤王朝堂之所,每日早朝,文武百官都要在这大殿之中聆听成汤王谕旨。

雄鸡报晓之后,最多一个时辰,满朝文武就会来到这正殿之中,哪里还能让这二人就这么老僧入定?

那竹剑客自然无所谓,成汤王的朝堂和他无关,但是黄貂寺却不行,作为成汤王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无论如何也不能破坏了朝堂上的风俗。

总不能满朝文武和成汤王在正殿之上就看着这么两个人入定吧。

御林大都督大怒,对秀才道:“秀才,这种事情你也敢儿戏?朝堂扰乱,就算张天师来了,也救不了你!”

秀才目光一凝,道:“扰乱朝堂的可是黄貂寺,和我无关,要么黄貂寺就认输了,自然不会扰乱朝堂!”

御林大都督长刀出鞘,顶在秀才的脖颈上,目光凌厉。

忽地,御林大都督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道一句:“算了算了,小秀才赢了,也就是赢了。他算计的好,咱家也入了他的道。就算是他赢了。反正稍后陛下来了,也自然能够定夺此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

黄貂寺走到御林大都督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向外走去。

转眼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差异的看着大殿上的两个人,一个秀才,一个竹剑客,怎么看都和朝堂格格不入。

成汤王上了大殿,看着下面的秀才一愣,道:“吕清闲,你又来干什么?”

秀才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打败了大都督和黄貂寺,前来向陛下讨赏。”

成汤王大笑,旋即道:“那你且说说,你一个秀才,是怎么败了朕手下的两大高手。”

秀才一五一十的说了经过,成汤王眉头微皱,又是舒展开。

成汤王道:“秀才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我成汤王的话,你也敢曲解,就不怕我知你个欺君之罪?将你拖出去五马分尸?”

秀才摇了摇头,道:“陛下要是想杀我,还愁一个借口吗?既然您这么说了,就是不想杀我,那么就请陛下赏赐罢。”

成汤王盯着秀才,道:“既然你想要一道谕旨,那我这玉玺,你可敢动?”

秀才也不答话,大摇大摆上了正殿高台之上,拿起一根上好的狼毫,练练下笔,其中内容一气呵成,又拿了帝王印玺,在那谕旨之上盖了一个硕大的印记。

秀才有走到一个小宦官的身边,将谕旨交给他,道:“念!”

旋即,秀才下了高台,恭恭敬敬站在大殿之前。

小宦官使了一个眼色给成汤王,成汤王笑道:“念!”

那小宦官顿了一下,高声念道:“今,有大才者龙虎山人吕清闲,品好高雅,兴趣淡泊,长于琴棋书画,自成大家风范。孤,感念其才,今赐天师尊号逍遥,是为龙虎山大才。自此,天下人皆知,龙虎山人吕清闲为天师张仲道师弟,钦此!”

秀才躬身还礼,道:“谢主隆恩!”

成汤王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不是最不在乎别人不承认你是张天师的师弟吗?”

秀才道:“之前不是张天师的师弟,自然别人承不承认我不在乎,今天成汤王御赐我做了张天师的师弟,自然要在乎了。”

成汤王哈哈大笑。这秀才好一张嘴,骗了天下人,张天师高龄,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师弟,想不到秀才却靠着这种办法成了天师,也成了张天师的师弟。

只是这秀才也够大胆,欺君之罪是杀头的大罪,这秀才敢于如此,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也是富贵险中求。只怕今天离开了这大殿之中,吕清闲的大名就要传到了四境之中,普天之下没人不知道这一号人物。

成汤王目光灼灼,又是看向了秀才身边的竹剑客,道一句:“下面的侠客,你又有什么要求?”

竹剑客惜字如金,道:“孔雀翎!”

成汤王目光一凝,盯着竹剑客。逐渐客人也不示弱,径直看过去,二人目光之中,全是火花!成汤王杀意渐浓,想要动虞夫人的药引子,那就是成汤王最大的忌讳!

成汤王望向竹剑客,道:“你可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竹剑客点点头,道:“孔雀翎,也是虞夫人的药引子,更是陛下不愿赏赐的东西。”

成汤王道:“那你还敢开口?”

竹剑客道:“我也为了心爱之人,为何不敢开口?”

成汤王一呆,天下间痴情的种子总是惺惺相惜,只是孔雀翎兹事体大,成汤王自然不愿意答应。

成汤王道:“若是你想要这孔雀翎,分了你一片,虞夫人就要少一分保障。我可以给你,但是这大内高手,也会留下你。”

竹剑客思虑一下,道:“自当尽力突围,若事不可为,黄泉下也见了此生最爱的人。”

成汤王叹了一口,道:“来人,取来一片孔雀翎,赠与这侠客。”

竹剑客接过孔雀翎,不需检验,虽然这孔雀翎是成汤王的心头之物,但那堂堂九五之尊,却不会欺骗这么一个江湖剑客。

竹剑客道一声谢,转身将要离去。

四下高手尽出,这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退却,只剩下竹剑客、秀才、成汤王和一众高手。

黄貂寺、张伯谦站在一边,凭他们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围攻竹剑客,只是却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竹剑客看了一眼秀才,道:“孔雀翎在我这里,你自己走了便是。”

章十一·高堂突围,狐媚画皮

竹剑客右手一动,竹剑握在手上,紧紧盯着黄貂寺、张伯谦。面前一人斜倚长剑,双眼盯着竹剑客,道:“竹剑客,留下孔雀翎,我不杀你!”

黄貂寺、张伯谦抱肩而看,面露微笑。吕清闲道:“此人乃侍卫蒋新,师从青城派,剑法很强。”蒋新道:“留下孔雀翎,不然你们今日断出不了这扇大门。

竹剑客道:“聒噪!”长剑一挥,势如长虹。蒋新道:“好剑!让我看看所谓的剑神剑法究竟如何!”长剑一动,格下一剑。他师从青城派,剑法走诡谲多变一路,剑花闪动间,只见满天均是光影。

吕清闲大赞:“好剑!”黄貂寺道:“好剑?我瞧未必。”吕清闲摇了摇头,道:“蒋新不愧是大宗出身,这一分剑元势利气寒,剑气已成实质,不好吗?”黄貂寺、张伯谦均微笑不语,不置可否。

竹剑客见蒋新长剑刺得凶急,剑气凌寒,刮得四周帘影憧憧。倏忽之间,竹剑闪动。蒋新脸色大变,长剑急格,却已来之未及,胸口已被竹剑剑尖刺伤一寸,他应变极快,急忙弃剑后撤,踉跄退开。所幸竹剑客手上并非精钢剑,如若不然,蒋新今日胸口不被穿透也绝计要重伤。

从殿后一道身影纵出,道:“竹剑客,我蒋化来试试你的高招!”一把长剑刺向竹剑客背后。吕清闲大叫:“不要脸!以二打一!”另有一个黑衣男子冲出,叫道:“吕天师,苏某试试你的高招!”话音甫歇,数道银星飞出。

吕清闲忙往地上一滚,躲开飞镖,抬头一看,叫道:“闪电剑苏小迎,犯不着那么客气。”那闪电剑苏小迎道:“既然是天师,必然也有两下子,苏小迎斗胆请战,还望天师不吝赐教!”表面上客客气气,那把精钢长剑势如流星,连刺吕清闲身上数位大穴。吕清闲往地上一打滚,连连躲闪。

那边蒋化长剑急闪,尽往竹剑客身上要穴刺去。竹剑客脸上一寒,向后一滚,退开三、四步,长剑急挥,格下两剑。蒋化长剑直刺而上,如同一条毒蛇。蒋新捡过另一把长剑,也跟在蒋化后面,夹攻竹剑客。

两人同属青城派高手,此时默契相合,两把剑左右夹攻竹剑客,极为利害。

成汤王见竹剑客左支右绌,势落下风,摇了摇头,道:“他要输了。”黄貂寺双眼定定看着三人打斗,道:“不!他故意示弱,只在等一个时机。”成汤王道:“时机?”

黄貂寺道:“一剑封喉的时机。”忽见竹剑客低吟一声,道:“醉把今朝换明日。”长剑一动,穿透蒋化喉咙。那剑客不比修仙之人寿元无垠、肉体强大,喉咙被刺穿,哪里还有命活?

蒋化练剑数十年,一朝喉咙被刺穿,一切修为也尽化为乌有。竹剑客拔剑一推,蒋化的身体直直向后摔去。竹剑客吟道:“来时何去去复来?”竹剑点出。蒋新大惊,往后想退,喉咙一痛,已被穿透。

黄貂寺叹道:“一剑封喉,胜负已分。”

成汤王道:“好一句醉把今朝换明日,来时何去去复来!”

一名黑衣男子从一边冲出,一掌横劈向竹剑客,道:“让我蒋如雪来试试竹剑客的高招!”竹剑客长剑向蒋如雪横劈而出。蒋如雪闪身躲开,挥掌劈出,他掌力强横,势如激流骇浪。竹剑客不敢大意,往后闪避。

那边吕清闲数度被苏小迎逼至绝境,大叫:“苏小迎,欺负我手无寸铁,算什么好汉?”苏小迎冷笑道:“需要欺你手无寸铁吗?给你!”双足一点,从袖中飞出数点寒星。吕清闲闪躲不及,左肩被暗器击中,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竹剑客长剑一点,剑光如同雪花。蒋如雪身子一纵,顿化百道虚影,双手齐拍而去,“嘭”的一声,击向竹剑客前胸。竹剑客不闪不避,一剑直直刺出。只听一声闷响,竹剑客胸口中掌,倒飞出三数步,蒋如雪伸手捂住喉咙,却已来不及,倒在地上抽搐数下,已然气绝。

成汤王倚着龙椅,叹道:“宁可重伤也要杀敌,好一个竹剑客。”黄貂寺点了点头,道:“他硬承蒋如雪一掌,竟也站得起来吗?不愧是剑神。”

两旁中又冲出三人,三把长剑刺向竹剑客。竹剑客向后一滚,避开几剑,却又被其中一人刺中右手肩头,竹剑险些脱手。黄貂寺道:“如此他还能闯得出去吗?”

张伯谦道:“若他手上不是竹剑而是精钢宝剑,那又如何?”黄貂寺眼中一缩,喃喃道:“若他手上不是竹剑而是精钢宝剑,那又如何?”

突听一声厉叫,尸体又多了一具。竹剑客身上鲜血淋漓,脸上狰狞,喝道:“天涯何处问归路?”一剑怒劈向一个男子。那男子身子一颤,向往直摔而出,滚了几滚便已死去。

另一名中年男子长剑一挑,刺入竹剑客左肋。竹剑客脸容不变,低吟道:“寂寞伶人照玉台。”长剑一点,竟如同淡淡月光披盖而下,令人躲无可躲。那人脸上剧变,刚想后退,喉咙已然中剑。

中间那男子厉声道:“杀我师兄,拿你命来偿!”连人带剑扑了过去。竹剑客举剑一格,当的一声,竹剑折断。急一扭身,左肩已被刺中。他虽惊不慌,凝指作剑,点入那男子额头,登时戳出一个狰狞血洞。那男子临死不慌,猛然击出一掌,正中竹剑客胸口。

竹剑客身子一震,向后直摔而去,拖了十余步才停下来。此时两旁又走出两名男子,举剑缓缓上前。

竹剑客挣扎着半跪起来,缓缓擦去嘴上鲜血,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孔雀翎,取了出来,只见翎羽绚丽,仿佛仍有一丝温度。他想起了她,这味药,绝不了丢失!一时之间,浑身仿佛又充满了力气。

忽然风声一响,一道飞镖打落孔雀翎,滚出三数丈。

竹剑客叫道:“孔雀翎!”向孔雀翎爬去,苏小迎右手一挥,嗖嗖两声,寒星数点落到地上,又将孔雀翎弹出数丈。

竹剑客翻身站起,已有两人抢身近前。他闪身退避,连连后退。在地上扫得一把长剑,左格右挡。

黄貂寺道:“顾清风,顾清流两人学自昆仑,剑法登顶一流之境。他此时受伤,还能离开吗?”

顾清风与顾清流联手,抖擞精神,一套昆仑派剑法使得精采之极。他们两人皆均学剑昆仑派,已是名震一方的大高手。如今合手对付一个重伤之人本不是他们之愿,但此时见竹剑客剑法精妙,也只得如此。

竹剑客低声吟道:“谁知天上有明月,不懂人间是宫阙。饮了千万闲愁锺,才向九宫醉眠歇。”

低吟间三招剑法递出,只听“啊”“哎呦”两声,顾清风、顾清流手上中剑。若非他们武功到了这种地步,收发自如,长剑早被撤下了。

竹剑客上前捡起孔雀翎,放入怀中。

黄貂寺脸色一沉,道:“重伤之下尚有此剑法,单论剑术,剑神一称果非虚传!”

金殿外有个雷鸣般的声音大喝:“小鬼猖狂!吃我一棒!”一道黑色身影冲进,手上一根巨铁棍往竹剑客脑门劈去。竹剑客举剑去挡,“当”的一声,长剑折断两截。他急往地上打了个滚,暗道:“该死!好大的力气!”定睛看向那人,却是宫中侍卫赵无云。

赵无云大步冲来,手上铁棍轰隆隆如流星般砸来。逼得竹剑客左闪右避。顾清风、顾清流两人取剑来攻。

竹剑客往地上一滚,也抄了一把剑上手。他剑在手上,丝毫不惧这三人。第一剑刺出,逼得顾清风后退五、六步,第二剑使出,刺伤顾清流左臂,第三剑刺出,差点震下赵无云手上铁棍。

三人齐声叫道:“好厉害!”竹剑客大叫:“更厉害来了,接着!”刷刷刷刺出三剑,一剑刺向顾清风左肩,一剑刺向顾清流右胸,一剑刺向赵无云小腹。三人齐后退去挡。竹剑客三剑刺完,又刺出三剑。

三人齐齐大叫:“不好!”随即听到“当”,“啷当”两声,两把长剑,一根巨铁棍落地。三人手上中剑,后退数步。

外面又有一人冲进,叫道:“竹剑客,接招!”一把又尖又薄的短剑刺来。竹剑客举剑去挡,看向那人。却是宫中大高手林雨生。

林雨生一把薄剑尽走险着,剑剑不离竹剑客身上要穴。顾清风、顾清流、赵无云三人尽取了长剑、铁拐来助,将竹剑客杀在中间。此时苏小迎已渐把吕清闲逼到角落,见顾清风四人围攻竹剑客,微微一笑,道:“你这位同伴难救了!”

黄貂寺见竹剑客面对林雨生四人,与四人正当匹敌,不见下风,不禁骇道:“此人剑法之高,当真可怕……只怕只有那位能挡下他手上长剑。”

正打着,赵无云突然暴喝一声,一棍往竹剑客脑袋劈落。与此同时,顾清风、顾清流、林雨生三把剑也刺到竹剑客前胸、背心。竹剑客急中举剑上挡。“当”的一声,长剑折成碎片,那一棍也打中竹剑客右臂。

竹剑客往地上一滚,要去抄剑。黄貂寺叫道:“别让他拿到剑!”顾清风手上长剑往竹剑客后背一掷,若他不闪开,非要被长剑刺了个透肝肠不可。

只见他翻身提手上夹,那长剑稳稳被夹在手上。叫一声:“多谢送剑!”翻身后退,往外纵去。顾清流见他想逃,大怒叫道:“别走!”追上一剑刺出。

竹剑客回头接了两剑,又被顾清风、林雨生、赵无云杀住。黄貂寺见他厉害,自思再打下去恐怕顾清风等人有失。怀中暗扣了一枚霹雳火,找了一个空隙,将霹雳火射出。

竹剑客突见有个黑珠射来,不知何物,举剑劈去。他猛劈之下。黑珠顿时炸开,眼前一片明火。

竹剑客暗叫:“不好!”翻身滚地,却仍被火焰灼伤了后背,见顾清风四人后退。向前纵去。赵无云离门最近,见他想逃,一棍往他后背捅去。竹剑客后背中了一棍,身体一颤,却不停一步,回身将长剑掷出。赵无云只见眼前亮花一闪,便被一把长剑穿透了胸口。

黄貂寺见他想走,厉声道:“留下来!”纵身扑出。忽听后宫之中有人大声惨叫,接着火光攒动,人声鼎沸。成汤王变色道:“出事了?”黄貂寺恍然大悟,叫道:“不好!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成汤王当即移驾东宫,只见东宫千门开合,大火如潮。一个个宫女婢仆往外狂奔。

成汤王抓住一名婢女,厉声道:“虞夫人呢?”那婢女何时见过成汤王这副狰狞恐怖的模样,吓得双腿打颤,说不出话。张伯谦道:“东宫!”当先闯入,遇见大火挥掌拍出,掌风一刮,竟生生将烈火压退。

成汤王抢到东宫虞夫人寝宫,闯了进去。只见旁边火光大冒,帘帐低垂,也不知虞夫人是生是死。黄貂寺、张伯谦双双运掌逼退烈火,护住成汤王。成汤王抢身掀帘,不禁脸色大变,颤声道:“虞妃……”只见帘帐之中躺着好大一匹九尾白狐。此时白狐眼睛紧闭,身上白毛微微颤抖,似乎极为痛苦。

章十二·宣武神威,朝堂之争

虞夫人的人皮丢了,是这商都最大的事情。成汤王勃然大怒,怒视黄貂寺、张伯谦,厉声道:“黄貂寺、张伯谦,把吕清闲、竹剑客抓回来!”黄貂寺、张伯谦面面相觑,黄貂寺道:“吕清闲已被苏小迎抓住,现在大牢中。竹剑客打退宫庭侍卫逃了出去,属下已令人封锁城门,全城搜捕。竹剑客受了重伤,出不了城,不久可以擒下!”

成汤王厉声道:“好个吕清闲,好个竹剑客……很好,很好……”黄貂寺望了望成汤王,欲言又止。成汤王道:“你想说什么?”黄貂寺道:“属下以为……此中另有隐情……”

成汤王眉头一皱,他望着远处窗台火光之处,渐渐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又否决了竹剑客和秀才盗窃人皮的的想法,无他,竹剑客和秀才要这人皮也没什么用。

何况那秀才诡计多端,却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应该不会做出用人皮威胁成汤王的事情,那么这其中,就是有人已经将算盘打在了成汤王的身上,而虞夫人就是这盘棋的棋眼。

成汤王没有虐待吕清闲,却也不曾放了他们,这是黄貂寺的主意,不论来者是何人,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让这人不能察觉成汤王看破了这是一盘棋,才是关键。

商都依旧不变,但是御赐天师和一个剑客盗窃虞夫人人皮的事情却不胫而走,从那御林军中散布了出去,整个商都都知道这么一件事。

只是成汤王一直没什么动作,别人想来是在严刑拷打,或者那秀才和剑客就已经死在了大狱之中。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之前有人写诗污蔑虞夫人魅惑成汤王,霍乱朝纲,这人当天下午就在松鹤年党前面的菜市口被千刀万剐。

现在谈起来也让人心有余悸,况且那御林军传出来的消息还有什么不可靠?那可是成汤王身边最近的人,再听那言语之中,都是一阵战栗。

别人也就知晓,这二人就算没死,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于是,人都好热闹,也就有人天天蹲在松鹤年堂,盯着菜市口的动静,就看有没有人在这边杀头。

约么过去了半个月,也没什么动静,商都陷入诡异的安静,那驿站中的飞贼流寇却是日益少了许多,这倒是怪事。

等到了帝国中兴的日子,人们才瞧出了一些端倪,商都倒是安静了,但是兵马大元帅宣武王却是不安分了起来。

帝国中兴是在外戍边的统兵大将述职的日子,宣武王往年来的最早,今年却来的最晚,还带了十万兵马,将商都围了起来。

宣武王并没有先到皇宫,而是到了松鹤年堂,和老掌柜的讨了百十副刀伤药。松鹤年堂的刀伤药,最是出名,但是这刀伤药却不是给活人用的。

之前在菜市口杀了头的人,都要带着断头埋葬,在商都百官看来有违天和。所以请了一个*刀伤药的老掌柜,在菜市口边上开了一个松鹤年堂。

松鹤年堂的刀伤药就是给这些菜市口杀头的人准备的,砍刀一落,那脑袋咕噜噜掉下来,家里人捡过来,拿着松鹤年堂的刀伤药往脖子上这么一抹,大老远一看,就好像这脑袋没掉下来一样。

这宣武王是成汤王的弟弟,向来松鹤年堂的刀伤药只卖给杀头人的亲人,宣武王来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况且,宣武王买了足足一百零七副刀伤药。好事的人一算,心理慌了神,皇室的人足足一百四十三口,但是刨去了宣武王一脉的人,却是正好一百零七人,于是,宣武王去了松鹤年堂的事情,一时间就成了商都最大的新闻。

离开了松鹤年堂的第三天,宣武王仍旧没上殿面见成汤王,而是在那菜市口推出去了一百零七个人,用宣武王的话说,这些都是惦记着皇宫里面重宝的飞贼流寇。

驿站里面的人跑出来观瞧,可不就是那少了的贼人嘛,不多不少,一百零七人,正好在此。

宣武王一声令下,一百零七个人头咕噜噜落在地上,一百零七个官兵将那飞贼流寇的脑袋抓起来,在脖子上抹了松鹤年堂的刀伤药,不分老幼老女,一块埋了。立起一块石碑,上面却也没有一个名字,宣武王亲自砍了一个碑角,代表叛逆之人埋葬在此。

宣武王的行径分明是向成汤王示威,那一百零七个脑袋就是告诉成汤王,这飞贼流寇我杀了,皇宫里面的人我也能杀了。况且那城外十万大军围上了商都,谁能说宣武王就是没有半分私心?

到了第五日,宣武王终于是上了大殿,只是去的时辰不对,赶在了文武百官之前。按理说,在外戍边的王爷要是回到了朝堂之上,理应通报之后再去,但是宣武王却先到了殿堂之中,这其中更是耐人寻味。

等到文武百官上殿的时候,却是发现宣武王并不在此处,但是宫廷之中,却挂满了黑布灵幡,极尽哀荣,当中一幅挽联“难忘手泽,永忆天伦。继承遗志,克颂先芬。”落款是宣武王伟!

这挽联自然是写给已故先皇,但是先皇已故十八年,如今再来一幅挽联,这其中的道道,就不是文武百官明白的了。但是宣武王和成汤王之间的问题,大臣们也不敢随意插手。

宣武王站立殿前,头戴玉冠,身披黑色蛇袍,腰悬镶珠长剑。他背负双手,望着宫殿之中,微微冷笑。两旁立满了他的侍卫,均持戟佩剑。

文武百官见到这阵势,无不皱眉蹙眼,远远让开。有文官低声道:“大殿之内不得佩带兵器,宣武王这是想干嘛?”一个武官冷笑道:“还不明显吗?”

张伯谦上得殿来,见到这个阵势,眉头紧皱。旁边闪电剑苏小迎低声道:“宣武王左边那个高高瘦瘦的是白云山剑客冷星月,右边那个黑衣男子肩头奇高,想必是扛鼎派屠剑臣。”

侍卫林雨生道:“扛鼎派?这是什么门派?”苏小迎道:“你可记得百余年前力扛九鼎的那位使枪大高手?”林雨生道:“你说的是当年以肉体之躯扛鼎砸死四爪金龙的楚氏?”

苏小迎望着那黑衣男子,低声道:“不错!楚氏当年扛鼎屠龙,举一根霸王枪挑死仙人。因此后辈有楚人创扛鼎派,只是到得此时扛鼎派已不不如前。”林雨生冷笑道:“力气稍大,一届莽夫。”

宣武王旁边那黑衣男子忽地抬起头来,双眼射向林雨生。林雨生被他这么一瞧,只觉如被刀剑所迫,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急忙低头不语。所幸黑衣男子瞧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苏小迎沉声道:“宣武王后边又有三数人,太阳穴深凹,绝对不是易与之辈。”此时宫中高手顾清风、顾清流等人皆互瞧了一眼,点了点头。

张伯谦大步走到宣武王身前,行礼毕,大声道:“王爷来到大殿,何故带着这么多的侍卫?丧幡?所为何意?”宣武王缓缓瞧了张伯谦一眼,道:“所来除叛!”张伯谦沉声道:“除叛?王爷来到大殿前除的什么叛?”

宣武王道:“成汤无道,弑父篡位!宠娇惜媚,荼毒百姓。我来除商都之叛!”说到最后一句,猛一挥袖,声音洪亮,双目灼灼,群顾众臣。只骇得文武百官无不变色失声,均窃窃私语起来。

张伯谦厉声道:“胡说八道!宣武王你胆敢再说一遍?”

宣武王伸手往下虚压,文武百官的声音渐渐小了。宣武王冷冷注视着张伯谦,道:“数十年前,父皇病危,宫中是何人侍候?”

张伯谦道:“当日大王往南方除乱,在先皇跟前侍候的人是王爷。”宣武王道:“不错!数十年前我父皇可留下圣旨点明谁来继位?”张伯谦微微变色,道;“先皇重病之时,尚未来得及拟旨……”

宣武王仰天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白旗丧幡不断震动。张伯谦道:“你笑什么?”宣武王厉声道:“好笑,好笑!当真没有拟旨吗?还是你张伯谦偷天换日、满天过海?众大臣,你们可知当日情况?”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张伯谦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宣武王你想造反不成?”

宣武*色俱厉地道:“大胆张伯谦!谁在胡说八道?”

此时,殿后有人高声道:“陛下驾到!”队伍排开,一众婢女侍卫拥簇着成汤王而至。文武百官忙分立一旁。

成汤王走到殿下,望了宣武王一眼,眉头一皱,道:“何意?”有文官上前禀告。成汤王道:“王爷,他所说是真?”

宣武王微微后退了半步,又挺直了胸,微笑不语。旁边有宣武王军师姜天师上前道:“大王弑父篡位,诛杀贤良。宠媚后宫,荼毒天下。我王奉上天恩怜,携兵于此,大王还不俯首认罪?”

成汤王道:“姜天师?”姜天师欠身道:“不错。”

成汤王怒道:“姜贼曾为朕臣,为何纵恶反叛,犯朕关隘,恃凶逞强,不遵国法,大逆不道!今日当朕面于此,尚不倒戈悔过,犹自胡言乱语,抗拒不理。该当何罪?”

姜天师哈哈一笑,道:“陛下居天子之尊,诸侯守拒四方,万姓供其力役,锦衣玉食,贡山航海,何莫非陛下之所有也?古人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敢与陛下抗礼?今陛下不敬上天,肆行不道,残虐百姓,杀戮大臣,惟妇言是用,淫酗沉湎,臣下化之,朋家作仇,陛下无君道久矣。陛下之恶,贯盈宇宙,天愁民怨,天下叛之。吾今奉天明命,行天之罚,陛下幸毋以臣叛君自居也。”

章十三势·汤王颓势,扛鼎巨力

成汤王怒视宣武王,道:“朕有何过错?凭尔姜贼一面之辞吗?王爷不束手下,不安己职。离守入都,犯朕城池。在这大殿之下胡搅蛮缠、捣乱是非,使这白旗丧幡,乱联朝纲,颠朕天下。难道不知父皇在天呜泣痛心呼?”

宣武王大声道:“父皇当日如何你真不知?当日父皇究竟立的什么旨,你敢拿出来吗?”成汤王道:“父皇未曾拟旨,从何拿出?你目无兄长,不尽君臣。卑鄙之极,可恶之至!黄貂寺,把反叛逆臣拿下!”黄貂寺、张伯谦、苏小迎、顾清风、顾清流等高手均拔剑上前。

姜太师叫道:“事情未曾清楚,陛下便按捺不住要灭口吗?”张伯谦道:“无耻姜贼,你还想胡搅蛮缠吗?”

姜天师冷冷道:“谁胡搅蛮缠?昔日先皇临终之下,曾留下一重要遗诏,遗诏中指明由宣武王继位……奈何,奈何……却被小人偷天换日、瞒天过海,将其烧毁。”张伯谦大声冷笑道:“无耻,无耻!谎话连篇,有何物能证?”

姜天师哈哈笑道:“当日遗诏被小人所得,令老太监烧毁,所幸那老太监心里存着一点睛明,烧掉的是手帕,而非遗诏,老臣寻了数十年,终于在一间破屋中寻到遗诏!”

张伯谦微微变色,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既然如此,遗诏在何处?”姜天师大声道:“今日我主既来此金殿,遗诏便也带过来了!”伸手入怀,取出一卷黄皮诏书。文武百官均变色互视,心里想的都是:“真有遗诏不成?”

成汤王道:“朕从未听过有什么遗诏之事!张伯谦,拿过来。”张伯谦正要上前。

姜天师冷笑道:“慢!需得找个有德之士来读才行,以免某些欺世盗名之贼颠倒黑白!”张伯谦气得目瞪口呆,叫道:“姜贼可恨!”

姜天师群顾众大臣,眼光停在一名白发老将身上,道:“干国公辅佐先帝三十余年,品德高尚,正法无私。请干国公来念此诏。”那干国公点了点头,道:“是。”上前接过遗诏,站在金殿之下,环顾文武百官,缓缓打开遗诏,朗声念道:“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众文武百官听得认真,成汤王却是眉头一皱,大感不妙

只听干国公缓缓念下去:“……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宣武王皇二子发,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他念到此处,文武百官无不变色失声。宣武王皇二子发,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岂非该当王上的并非成汤王受,而是宣武王发?

张伯谦怒道:“不可能!这诏书是假的!”姜天师冷笑道:“你说的算甚么?干国公,这诏书是真是假?”众人均看向干国公见他脸色沉沉,看不出是喜是怒。

只听干国公缓缓道:“这笔迹的确为先帝手笔。”张伯谦、苏小迎等一众齐声道:“不可能!”

姜天师仰天哈哈大笑,道:“眼下众大臣可明了了?位于其上的并非先帝所立之王,宣武王方是真天子!尔等还不洗明心境,奉我主为王?尚与伪帝狼狈为奸乎?”文武百官无不哄然,尽半大臣早已与宣武王通气连声,纷纷站到他那边去,连干国公也站到宣武王身前。倾刻间成汤王身边仅剩寥寥黄貂寺、张伯谦、苏小迎几个。

成汤王仰天长叹,道:“宣武王,你好大的手笔!连干国公也为你做事,这是为什么?”宣武王道:“仁德者得天下,你无仁无德,安有人为你驱驰?”伸手一挥,道:“拿下他!”话音一落,两道身影冲出!正是白云山剑客冷星月与扛鼎派屠剑臣。

寒光一闪,冷星月一剑已刺到张伯谦面前。张伯谦脸上一寒,叫道:“好剑!”翻身接过侍卫扔来的一柄宝剑,乒乒乓乓与冷星月打了起来。他越打越惊心,只觉面前这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剑法奇高,诡谲多变,专走险招,十个回合走过,自己在他剑上不仅讨不了好,反而被逼得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张伯谦暗道:“好厉害的剑法!只怕比之剑神祝无涯也不差多少!”

那边扛鼎派屠剑臣冲向成汤王。苏小迎、顾清风、顾清寒、林雨生以及“离别勾”许三生、“巨阙斧”阎立群、“圆月刀”唐家铃冲出接住。

顾清风道:“你便是扛鼎派屠剑臣?”屠剑臣缓缓走上来,双手握拳,脚印踏过处地上青石板路纷纷化为虀粉。屠剑臣眼光扫过苏小迎等人,道:“放下兵刃,我不杀你们。”

苏小迎道:“好,好,我放。”话音甫毕,无数寒星飞射而出。乒乒乓乓落到屠剑臣身上,却如撞上铁板般纷纷落下。苏小迎等人无不脸色剧变。屠剑臣道:“造化吾身,无物可摧!你还要试试吗?”

几人紧紧盯着屠剑臣,缓缓后退。屠剑臣身体一动,扑冲而出,一掌拍向唐家铃。

唐家铃举刀便砍,屠剑臣往上一跃,身体一闪,竟躲了过去,转身扑向顾清流。顾清流长剑一挺,立即刺出。其他几人齐齐围攻而上,阎立群、许三生一把大斧一把离别勾往屠剑臣后背砍落。

林雨生、唐家铃一人左一人右,一把长剑,一把弯刀不离屠剑臣左右。顾清风长剑一挑,疾刺屠剑臣面目。苏小迎飞跃而上,几件暗器向屠剑臣脑袋打落。只见屠剑臣身子一闪两闪,腾跃挪移,在刀光剑影中不断闪动。

顾清风看中屠剑臣一个破绽,喝道:“中!”一剑穿胸而过。哪知屠剑臣纵身后退,抽离长剑,丝毫无事。

阎立群喝道:“看斧!”巨斧斩中屠剑臣后背。屠剑臣向前一扑,在地上滚过两滚,竟丝毫没有受伤,翻身起来又向唐家铃扑去。唐家铃一把弯刀紧紧罩住,其他几人也群起而围。

屠剑臣初斗顾清风七人,左抵右挡,落了下风。再斗一阵,竟缓缓将几人攻势压下。身子越闪越快,动作如魅似影。极难想象他修炼一身硬功身法竟也如此灵活!

屠剑臣突然左手伸过,与顾清流长剑一挡,“当”的一声脆响,顾清流手上长剑崩断。屠剑臣疾闪转圈,如一团火烧了起来。一爪拍中许三生前胸,许三生一口鲜血喷出,往后摔出。

阎立群怒喝一声,巨斧扫向屠剑臣双腿。以他此斧之力,就是重若万万斤的巨石也要化为粉碎。若屠剑臣双腿被扫中,即使是铜皮铁骨也要筋断骨折。

哪知屠剑臣双脚一掂,往上一跳,竟闪了过去。左手疾拍,唐家铃右肩中掌,肩骨碎裂,痛得她一声尖叫。林雨生肚子中爪,差点连肠肚也震出来,往后扑倒。

苏小迎一把暗器扫到屠剑臣脸上,屠剑臣只震了一震,继续扑向顾清风。顾清风知道屠剑臣的厉害,长剑顿化守势,挡下屠剑臣攻势。

阎立群一斧斩向屠剑臣后背,屠剑臣纵身后退,却正踩中倒在地下的顾清流。顾清流一声厉叫,双手抱住屠剑臣的脚。林雨生抄起一把掉在地上的断剑刺入屠剑臣后背,与此同时,阎立群巨斧直直向屠剑臣脑袋劈落。

屠剑臣厉叫一声,往前扑出。顾清风长剑凑去,刺入屠剑臣脑袋中。屠剑臣倒地扭动,又猛的扑上,一掌抓住阎立群右肩,猛的一撕。阎立群“啊”的一叫,巨斧与右臂齐齐被甩出。

苏小迎急冲上前去救,一掌拍中屠剑臣前胸,被他一腿踢飞十数步。顾清风挺剑刺去,“当”的一声在他胸前划过,竟再刺不入一分。不禁骇惊失色,道:“不好!他越打身体越硬!”

屠剑臣回身一腿甩去,踢中顾清风胸口。顾清风一口鲜血喷出,往后直摔而出。眼下集七大高手,竟在不到一会功夫,一一伤于屠剑臣手上。

苏小迎急道:“他全身刀枪不入,兼又力大无穷……我们绕着打!”话音刚落,屠剑臣已冲到他面前。苏小迎伸手去挡,被屠剑臣一爪抓住左臂,立即骨折。整个人让屠剑臣甩出,在地上连滚几圈。

顾清风刚站起身来,屠剑臣已到他面前。长剑刚抬起刺出两剑,便让他拍飞。

唐家铃突然尖声道:“他把命门炼在左侧太阳!打他太阳穴!”

眼见屠剑臣又向顾清风扑去,苏小迎惊急之下,捡起一把暗器,尽皆击中屠剑臣左侧太阳穴。

屠剑臣猛的一震,仰头大叫:“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命门所在?”长发散乱,又向唐家铃扑去。

唐家铃见他模样狰狞可怕,早吓得魂飞九天,哪有力气躲开?眼见屠剑臣就要扑上来,顾清风抄起剑冲到唐家铃身前,一剑直透过屠剑臣胸口。

屠剑臣身体一震,不断颤抖,左手拍中顾清风胸口。顾清风长剑断裂,一口鲜血喷出,往后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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