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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来的幸福》


最好不相见(一)

a城,今日的广兴大道有点特别,往日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今天空荡的没有一辆汽车,倒是大道的两旁,连接广兴大道的每一个路口都站满了人、停满了车。认真看,才发现每个路口都站着警察,很明显这里正实施警戒禁行。在这全球恐怖袭击频发的时代,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城市无不是草木皆兵,哪个城市有重大的会议,或者大型活动,这样大阵仗的安保措施绝少不了。由于a城的特殊地位,这样的安保措施已成为老百姓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只是,在习惯也是有抱怨的。

“搞什么搞?又封路?”

“就是,就是,真麻烦。”

“哎哟,也不是这么说的嘛!还是谨慎点好,这年头恐怖袭击也太多了呀!动不动就是爆炸的,多吓人啊!”

严怡然背着手以专业的警戒姿势站在路口,听着人群里的抱怨早已司空见惯了,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现在要求警察面对老百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人做不做得到她不知道,但她还是有自信可以做到的。这就是专业。

“滴……”这时候挂在她xiōng口的对讲机响了,“请各路口民警注意,车队已经离开会场,现在开往酒店。”

这个通知就代表着工作正式开始。她转身背朝大道,面对群众保持着刚才的警戒姿势。这时候,刚才还比较平静的人群开始有点往前涌。她伸开手臂,劝退正要过马路的人群。

“麻烦各位,往后退,往后退,等车队过后才能通行。”

或者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人群里有人的情绪开始更加烦躁,反感情绪更高了。

“封路,封路,你们警察就知道封路,你以为就你们警察要工作,我们老百姓就不用吃饭啊?”

说话的这位中年男子边说着边向前走,企图冲出警戒线。严怡然伸出手拦住他。

“先生,您现在不能过去,请您配合下。”

“配合配合,你们警察啊,有贼又不去抓,整天就知道给我们这些良好市民制造麻烦,你们这叫扰民知道么,扰民。”

中年男子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是天气的原因,又或者是他本身的仇警情绪在作祟吧。

“先生,请您配合下往后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除了好脾气的继续劝导,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对方似乎不领情,继续骂骂咧咧,更难听的话陆续有来。

在适当时候出现救美的男人,应该都算是英雄吧!

“这位先生,我们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或者这大热天的,你想我请你到警车那边喝瓶矿泉水?”

她感激地回过头,看见她的新上司黎队仿佛头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多么耀眼。

果然,那人没再出声,她朝黎队微笑的点点头,表示谢意,黎队也点点头,没说什么,走开了。

“叭叭叭……”远远的听到前导车警笛声,车队在毫无障碍的大道上呼啸而过,绝尘而去。路口终于解封,人们自由的从路口来往。当刚才找麻烦的那人在走过她旁边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转过头,全当没看见,心里在想:大哥,我也只是打份工而已。

“小严,”转头,黎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接着……”给她抛过来一瓶矿泉水,她稳稳地接住。是的矿泉水,就是他说要请那位大哥喝的矿泉水。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笑了。

“嗯,原来矿泉水还有这样的用途,又学到一招。”然后抬头看向黎队,很诚恳地说,“刚才真的谢谢你!”

“这么多年的同学了,还跟我客气?有时候对有些人,当劝导不能产生好的效果,这时候,就可以用些激烈点的办法。”

黎队和她是警校同期的同学,这次调来巡警支队,能调到他大队来,真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哎,我看我是坐了几年办公室,都落后了。”安逸会让人忘掉很多东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其中一种呢?

“看来,我真得好好跟你们学习学习,不然啊,这差距就更大了!”

黎队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头发,想必是这帽子戴得挺舒服的。

“哪里?哪里?我们大家都一样,没有学不学习的,所谓术业有专攻,若让我们写法律材料,我们可就没你们法制处在行了。”

法制处,是的,她原是公安局法制处的一名普通的文职警察,最近才调到巡警支队的。从小就伶牙俐齿的她,大学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法律专业,曾经理想满满的想成为法庭上才辩无双的女律师,可是今天,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走进这个圈子,成为一名普通的公务员。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日子!

傍晚,站了一天马路的严怡然拖着一身疲惫踏进家门,这是一套位于公安局宿舍大院里的一套60平方的套房。进门,一室的黑,她随手按亮客厅里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这里依然冷清,她站在清冷的空气里,有点发愣。她是最近才搬回这里的,和之前的房子相比,这里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天花板,米黄色的瓷砖在灯光里发射着清冷的蒙蒙的光。客厅里只有一台29寸的老式彩电、一张简单的双人布艺沙发和一张四人餐桌。差点忘了这里最贵的一件家具,一台立式钢琴。高雅的黑色钢琴漆在昏黄的灯光里,闪着点点光泽,很不协调。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家里花费最高的东西,半年要花掉她2000块租金,这还不带保养费和学费。为了天天,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天天,她5岁的儿子,她全部的精神寄托。而她,严怡然不过是一名失婚的单亲妈妈。

抱着天天的照片,不知不觉,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已经很久没试过能这样快入眠了,多少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她应该让自己更忙碌些,忙碌的生活会让她没有时间去记住很多东西。

梦里,她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车牌放大一般出现在她眼前。突然“嘭”的一声,车子好想撞到了什么,天旋地转的,很恐怖的感觉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地拽着抱枕,身体不住的颤抖,背脊的凉穿过xiōng膛,凉进了左边xiōng腔。

原来入眠得早也未必是件好事,惊醒后也同样是只能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惊醒后她再也睡不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抱着杯子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路灯昏暗的灯光透过树梢隐隐地闪烁。半夜三点,正常的人都应该是在睡觉的,换句话说,她其实是个不正常的人。

父母给她取名“严怡然”,爸爸说就是想让她能过上怡然自得的日子,以前她的确就是个怡然自得的人,从不知失眠为何物,日日都是倒头就睡,朋友都说她爸给她取的名字取得很好。可是,不想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睡个好觉对自己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怡然自得似乎离开她很久了。每到这样失眠的夜晚,她总会想很多,想当初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从她愿意开始这场赌局的时候,也就知道赌局里有赢必有输,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输,但是她告诉自己赌,自己有一半的机会会赢。但她还是输了,输了很多,把自己现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有没有后悔。也曾犹豫,回答不上来。但当她看见乖巧、贴心、可爱的儿子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并不后悔。再悲惨的人生以后也有儿子相陪,那是她唯一的安慰。

有了天天,她可以很自豪的告诉自己,她没有全输。

一间环境清幽的咖啡厅,角落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职业套装的美丽女人,她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的白色笔记本电脑,不时地望向门口,她微锁的眉头透着烦躁,看来她等的人迟到很久了。

很久以后,一个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t恤小热裤,挎着一个大包包的女孩子满头大汗走进来,四处望了下,便朝角落走过来。

女孩拉开女人对面的椅子坐下,气都没喘顺,就一个劲的道歉。

“抱歉,抱歉,堵车,堵得老长了。”

“堵车?严怡然,你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点。为了将就你,我可是专门选了一间离你家只隔了一条街的咖啡厅。最后,你居然还是给我迟到了一个小时。迟到也就算了,还带来这样一个烂理由。”

严怡然一听,俏皮的做了个鬼脸。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忘记自己是走路过来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这顿我请。”

在她非常诚挚地道歉后,女人还是死死地盯着她,眉头并没有松开。

“嘿,干嘛那么小气?我都愿意破财了,够有诚意的了,你还不满意?”

对于一个单亲妈妈来说,钱是分毫必计的,请客吃饭更是一件十年难遇的事情,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打坏她整个月的财政预算。

“严怡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迟到也就算了,还穿成这样青春无敌。你看看我,一身的职业套装,这不是被你严重挤兑下去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阿姨带着外甥女呢!可是明明我就比你还小半岁。”

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会总会对两样东西比较计较,一是外表,而是年龄。

“哦,这也能算我账上?我怎么知道大周末的你会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来赴约?再说,这么穿不也挺好,成熟妩媚。”

忘了介绍,何飞倩,她的大学室友兼死党,城中有名的女律师。她没能完成的理想,她帮她完成了,而且还完成得非常好。

“打住。成熟?我最讨厌的形容词之一,换句话就是老的意思。要不是一会还约了客户,我才不会大周末的还这么穿。”

在何飞倩看来,成熟美丽以后就该是风韵犹存了,哦,不对,应该是风韵残存。

“哟,果然是大律师,忙哦。周末也在外面跑业务,冷落了你们家老公,你就不担心……。据说你们老公身边的秘书也是为绝代佳人哦。”

“我对我们家老公可是放一百万个心。你以为……”

话到嘴边,何飞倩意识到不对,赶紧打住,还好收得住。

虽然话没说出来,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低着头看着咖啡单,脸上的肌肉有点僵。

“亲爱的,对不起。”

原来一副轻松调侃的严怡然,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而后不自然的再扯扯嘴角,发现嘴怎么也笑不回刚才的那个位置了。

“别傻了,道什么歉,你说的也是事实啊!我没事,不是都说人要向前看的,对不对?”

不敢向后看的人,又怎么能真正的往前看?

望着好友日渐憔悴的样子,何飞倩更是感觉到从来没有的内疚。只有她知道这一年来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告诉所有人自己没事,但事实上她真的有事。

“sorry。”

“我都说没事,你还道什么歉?”

“然然,如果当初不是我们,你今天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在她眼中,严怡然从来就是一个值得幸福的女孩子。

“胡说什么?怎么能怪你们?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最好不想见(二)

今天,金融贸易高峰论坛在国际会展中心闭幕。严怡然今天的岗位从前面的路口调到这里,国际会展中心大门。黎队开玩笑的说,“我们可是升官了,离党中央是越来越近了,好事,好事!”她可不认为这是件什么好事,跟这里相比,她更愿意守在路口。

十一点时候,会议正式落下帷幕,各参会代表互相谈笑风生地步出会展中心正楼大门,一群等候多时的记者扛着各自的工具蜂拥而上。而她的工作是让记者和代表保持标准安全距离,同样是拦人,今天的可不比那天的简单,面前的这群是真正为了饭碗不顾一切的人。

他们警察面朝记者,背靠大门间隔着距离一字排开。因为代表尚未从会场走出来,所以记者们还只是拿着工具三三两两地各自悠闲的聊天。她站在那里,心里烦躁,她真希望头上的大盖帽真能挡住这踩死的太阳。她真不明白这帽子到底是怎么设计的,这么小的帽檐,到底能挡住什么?

“来了,来了。”

突然会场里不知道走出了哪位大人物,让那群本来还很闲散的记者拿起工具就朝这边涌过来。

她面朝记者,背靠大门,微微低着头,张开手拦着拼命向前冲的记者。耳边有同事们劝退记者的声音,也有记者不断提问的声音,一大堆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根本听不清楚里面内容。她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干的差事。

“不要太靠近,……”

“沈总,我是环球时报的记者……”

“沈总,我是中国广播电台的记者……”

势单力薄的她最终难以抵挡群情涌动的记者们,被用力一推,整个人猛地倒退了好几步,她心里叫苦:这下完了,什么安全距离都没有了。踉跄了下,没站稳的向后面倒,有双手快速的扶稳她,然后迅速地放开往后退了一大步,安全距离又回来了。

她想回头道谢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她重新站稳,这回终于能听清楚记者讲话的内容了。

“沈总,我是环球时报的记者。这次金融贸易高峰论坛会议昊天集团和美国hnd集团签订了一项价值二十个亿的合作项目,能不能透露是什么内容呢?”

原来是他,沈嘉昊,本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被评为本市王老五里钻石中的vip钻石。谁会不认识他?也难怪这些记者这么激动。

“昊天会在下星期的记者招待会上正式对外公布。”

沈嘉昊的声音很好听,醇厚中带有磁性,透出他成熟稳重的个性。他用这样的声音给眼前的这群记者一个最官方的回答,可见,面对记者他确是一位老手,处变不惊。

记者的围堵并不能停住他继续向前的脚步。

“沈总,外界有传闻,您将把昊天的总部迁回美国,请问下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呢?”

“目前,我们还是看好中国这块市场,在未来的几年,中国仍会是昊天发展的主要战场。”

“沈总,沈总,网上一直热传的一则名为‘富豪与他初恋女友的爱情故事’感动了成千上万的网友,有传闻说您是故事中的主人翁喔,对此您有什么回应吗?”

这个问题一出,可以听见人群中有抽气声。严怡然敢肯定问这个问题的记者一定是个新手,任谁都知道这位名人的私生活是绝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虽然名人的采访中绯闻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一项,但到了这里却是一个很大的地雷,这位菜鸟无疑是踩着了。

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的记者突然停住向后退的脚步,因为她身后的主角停住了脚步。她站在他们中间,正午的烈日下,她被晒得汗流浃背,背脊飕飕发凉。

她背对着沈嘉昊,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可以用咫尺来形容吧,也就是如此近距离,她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轻笑声,只是听不出是怎样的一个情绪。商人就是商人,喜怒不言语色,连他们笑,你也无法听出情绪。

“首先,我并没有看过这位记者朋友口中所说的爱情故事,不予置评。至于本人,我想再次重申,我是一个商人,不是艺人,我的私生活不希望,也没必要被大众所关注。”

他沈嘉昊就是这样,私生活向来就是个人的事情,他讨厌将这一切曝光于众目睽睽下去接受大家的评头论足。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很平静,直到那件事的爆发,网上便出现了那篇所谓的感人的“传奇般”的爱情故事。他知道那篇文章,既然文中并没有指名道姓,他也就懒得去管,向来谣言止于智者。但他还是不禁想讥笑这些人,无知的总被传闻牵扯着,关注一些从来就跟他们无关的事情。

他清冷的声音过后,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空气里掠过一阵寒风。记者们怔怔地站着,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下个星期。昊天将会针对这次跟hnd的合作召开新闻发布会,欢迎各位那天准时出席。"

在他还没爆发之前,有人很巧妙的缓和了这场危机。这个声音很熟悉,严怡然微低的头,嘴角偷偷地向上扬: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识时务为俊杰!众记者顺着铺好的楼梯赶紧往下走,随即便各自散去了。人群散去后,严怡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一时松懈了不少:终于平安度过了。

“嘉昊,你这又是何必呢?记者就是这样,职业使然。”

周亮,刚才化解危机的高人。他的职责就是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避免一些无辜的伤亡。他见过为数不多次的沈大总裁发飙的后果,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惨烈!

沈嘉昊并没有多做停留,朝着停车场的位置大步迈去。他一直厌恶记者,刚才若不是有人替他解围,或者他真的难免发飙。

早已等在那里的司机罗刚看见他,很专业的帮他打开车门,并问道:

“总裁,现在是回公司么?”

“嗯。”

“嘉昊,我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沈嘉昊停住了正要上车是身子,转身看着周亮,定定的看着,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似是看着周亮,却又似越过周亮飘向远方。不过只是很短的一段注视。他没说什么,表情冷漠的点点头,转身钻进车内,“嘭”的关上车门,留下周亮扬长而去。

周亮知道,这位爷生气了,是因为刚才那不知死活的记者,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他敢保证那位菜鸟一定会为自己今天的天真付出代价的。他开始有点同情那只白目的菜鸟了。

严怡然沿着路边一直走着,保卫任务的队伍已经解散了,她要走到200米以外警车停放的地方,搭车回家。今天不是周末,这个时间她还赶得上去接天天。想着天天,她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脚步也就更快了。

这时候一辆银灰色的迈腾在她身边停住,车窗缓缓降下来。

“美女,给个机会送你回家吧!”

她愣了一下,也就一下,她很快便认出了这辆车。

“连警察也敢调戏,你丫胆也忒肥了点。”

“哪敢那?您这可冤枉我了,我是怜惜人民警察为人民做贡献的辛劳,特别慰问下。”

“太乖了你,得,准了。”

她笑嘻嘻地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清凉的空调顿时让她有种解脱的感觉,坐在车里舒服的闭着眼睛享受这这份清凉,没有理会一旁的司机。

车子稳稳地开了好大段路,司机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片沉默,不然严怡然真的要睡着了,实在是太累了。

“您老够累的吧!”

“那是,不然你试试。大热的天还得给你们当免费保镖,我们容易么?”

“你……”周亮似乎要说什么,话到嘴边的时候赶紧打住了,转了一个话锋“你去接天天?”

“嗯,现在去吧,正合适的。今天就不用麻烦你们帮我接天天了。总这么麻烦你们,真的太谢谢了。”

“嘿,您这么说不是抽我们呢嘛?!我们谁跟谁啊?我们都是自家人。”

一直以来,只要她不能按时下班去接天天,就只能麻烦周亮和何飞倩两夫妻,正巧天天和他们家琪琪同读一个幼稚园,也就更方便了。他们接上天天后,先带回他们家,等她下班以后再过去接他。在这个城市里,她非亲非故的,也真的亏得了他们,真真的就像亲人一样照顾她们母子,她真的挺感恩的。

“再说了天天去我们家这不是跟咱家琪琪也好做个伴么,他们俩可好了,我还想着培养培养,以后咱俩做亲家呢!”

“俗!这年头早就不兴指腹为婚啦!你丫的真落后!”

“嘿,你还不乐意?想想我家小公主长得多水灵啊!跟你们天天还真绝配。”

青梅竹马这玩意儿很妙的,谁能说得准呢?

最好不想见(三)

车子在英华幼稚园附近的路边停下来,一眼望去,周边早已停满了各种名牌轿车,这样的阵仗堪比各大国际车展了,可想而知这个幼儿园的孩子可都是非富即贵的。英华幼稚园是a城最有名的幼稚园,除了各项硬件设施完善以外,这里不论师资还是其他各方面都是一流的,昂贵的学费不说,还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入学指标矜贵得很。严怡然知道,若不是当初的那段婚姻,她的孩子是决计读不上这样的学校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望子成龙的心态她也有,所以离婚以后她独自带着孩子,不论多辛苦,也依然坚持让天天继续念下去。

严怡然朝着幼稚园的大门望去,穿过铁门,看见站在队伍里等候放学的儿子在老师的带领下乖乖的站着,四处的张望,那焦急期盼的眼神楚楚可怜。

还没等她走近铁门,天天已经看见她了,兴奋地几乎要冲过来,但还是很守规矩的站在队伍里,只是嘴里兴奋的叫着她,“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幼稚园为了保证小朋友的安全,对学生家长接送学生放学都是有专门规定的。学生家长在接送小朋友的时候,不可进入校门,而是在校门口将学生交由老师亲自带入学校。而为了保证学生得到很好的教育,这里班级学生人数是有严格限制的,每个班只允许有15个学生,由一个班主任专门负责。这样严谨的责任制度也使得这个幼稚园的就读名额显得尤为珍贵。

天天的班主任牵着他,将他交到严怡然手里,他很有礼貌的不忘转身给老师一个90°的鞠躬“老师再见!”

郑重地跟老师道别后,儿子转身整个人几乎黏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摇:“妈妈,妈妈。”

她蹲下来与儿子平视,掏出手帕给轻轻地擦着他额头的汗水,嘴角洋溢着宠溺的微笑,

“儿子,瞧你这一身的汗,刚才跟谁玩得那么疯呀?”

“琪琪呀!嗯?琪琪呢?”

他这才想起来不见了自己的小女朋友。多说是有了老婆忘了娘,不过她儿子可没有呢!

“周叔叔去接她了。”

她搂着儿子,回头看见周亮抱着他的宝贝女儿琪琪走过来。琪琪看见她,老远就开始叫她“然妈咪……”甜甜的童音听着很舒服。

琪琪穿着桃红色的花裙子,配上她的波波头像极了中国洋娃娃,漂亮得紧。她一直觉得女孩子小时候剪这样的头发是最可爱的,她也曾想过和他再给天天生个小妹妹,那时候一定也要给她剪这样的发型。可惜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天天看见琪琪,兴冲冲地拉着她朝他们走过去。

“周叔叔好!”

“天天,真乖!”

周亮一边手抱着琪琪,腾出一只手亲昵地摸摸天天的头发。这小家伙真是越长越像他老子了。

“然妈咪,你和天天今天都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妈说今天给我们做炸子**呢!妈妈做的炸子**可好吃了。”

“是吗?可是琪琪,今天恐怕不行。今天呀,然妈咪也准备回家给天天做好吃的呢!”

这段时间做安保都没有时间和儿子单独相处,她还不趁着今天这么难得的空闲跟儿子培养培养感情?

“怡然……”

“周亮,别把倩倩搬出来。你知道的,谁也不能打搅我们的亲子时间。对吧,儿子?”

“嗯。”

天天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在她脸上“嗯啊。”印上一个大大的吻,让她乐开了花。

琪琪一听,不乐意了,一甩头,嘴开始嘟得老高,

“嗯……不嘛,不嘛,我要天天哥哥去陪我玩嘛,我要天天哥哥去陪我玩……”

这两个小家伙天天在一块呆着,真是越来越黏糊了。以后能不能成亲家尚且言之过早,但他们的感情自然不会比一般的兄妹差的。

“琪琪,听话,不可以使小性子的。”

周亮从来对他家小公主都是不敢说重话的,这小丫头也就从来不怕他。

“我不要嘛,就不要天天哥哥回家嘛。”

琪琪开始撒娇地在周亮的怀里扭来扭去,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就要往外淌。周亮对着女儿的眼泪向来是没有办法的,手忙脚乱的求助地看着严怡然。

天天是个很贴心的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为大人解忧了

“琪琪,你不要这样嘛,你要听话。不然下次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琪琪这丫头向来都很听天天话的,见天天这么说,也就不敢是小性子了。嘟着嘴不敢再闹,很不情愿的点点头

“天天哥哥,你说的,那你以后还要来和我玩的。”

“嗯,我保证。”

看着儿子一句话便摆平了周亮的大难题,严怡然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她这儿子小小年纪已经对小女生这么有办法,真是尽得其父的遗传啊!

离婚的时候,尽管她前夫坚持要把那套大房子留给她和儿子,不过她最后还是毅然地搬回了这里,只有60平方的两室一厅,对于她和天天来说已经足够了。她从来认为家的温暖不在于大小,幸福的生活和房子的面积从来不是正比关系。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被很齐整的摆在不大的桌面上。小时候,妈妈就告诉她,每餐三菜一汤营养才可以均衡的。她妈妈是名营养师,自然不会错的。

“天天,功课做好了吗?该吃饭咯。”

“来啦!”

天天从房间里一阵风似的窜出来,出现在餐桌面前

“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

“嗯。妈妈,我去洗手拿碗。”

“好,天天最乖了。”

一眨眼的功夫,在她把饭端出来的时候,天天已经将碗筷都摆好了,乖巧地坐在餐桌上,巴巴地望着她乐。

“妈妈,今天我好开心。”

“为什么呀?”

她一边给他打汤,一边笑着问他。

“妈妈你做了我最爱吃的菜。”

“开心就多吃点啊!来先喝汤。”

“嗯。妈妈吃饭。”

“嗯,吃饭。”

他们家的饭桌上是很安静的,延续了之前那个家规:食不言,寝不语。

晚饭后,天天总会很自觉地去练琴,从来就不用她cāo心。别看他小小年纪,已经可以弹得几只简单的小曲了。

“妈妈,妈妈,你快来!”

她收拾碗筷正要往往厨房里走,被儿子兴奋的声音给叫住。她放下碗筷,应声来到钢琴面前,

“怎么了?”

“最近老师教了首新曲子,老师夸我弹得很好呢!我弹给你听!”

“这么厉害呀!好呀!”

看着儿子似模似样的摆好琴谱,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她也颇有兴致地搬了张凳子,在儿子身边坐下。

“老师说这首曲子叫卡农。”

“卡农吗?很好听的曲子哦。”

“是啊。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弹琴给妈妈听。”

听到天天提到“爸爸”,她心里一紧,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这是她最怕儿子嘴里吐出的两个字。离婚,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

记得,当初离婚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天天开口,怎么去跟他解释。

离开那个家的前一个晚上,她一夜没睡,一直坐到第二天。那时候他已经没再回来过,从她提出离婚开始就没再出现。她独自想了一整夜,决定要坦白的告诉孩子。可是明天就要离开了,却一直找不到时机。

就在她为这一切烦恼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妈妈。”

天天穿着可爱的蜡笔小新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二楼上看着她,小手还揉着眼睛。她知道他不能再拖了。

“天天,来,到妈妈这来,妈妈有事情要跟你说。”

“嗯。”

天天扶着楼梯摇摇晃晃地从二楼下来,然后爬上沙发,挨着她做好。

她搂着天天说

“天天,下个星期开始,我们就不住在这里了。”

“我们要搬家么?”

“嗯,我们要搬家,搬到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去。”

“那爸爸呢?他跟我们一起搬过去么?”

终于说到正题了。她终于是要面对的,从她选择离婚开始的那一刻,她知道这是她最难面对的难题。她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才幽幽地从喉咙飘出来。

“天天,你听妈妈说,以后你要和妈妈住在一起了。”

天天听完这句话,没有说话,安静地在她怀里坐着。她以为他会哭,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失婚的母亲抱着孩子哭成一团。可是,她儿子没有,也许是承袭了他和她的冷静和理智,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她,小心地问

“爸爸妈妈离婚了,是么?”

离婚?!这个字从一个四岁孩子的口里说出来,太令她震撼了,而且说得如此冷静。

“天天……”

她之前想好的话一时都用不上了。

“小伟告诉我的,他的爸爸妈妈都离婚了,所以不能再住在一起了。”

小伟是天天在幼稚园里除了琪琪跟他最要好的小朋友。

她搂着儿子的手臂开始收紧,这样的话从孩子嘴里平静的说出来,传到她耳朵里面是满满的心酸,他们这是造孽么?怎么忍心让他们的孩子忍受这一切呢?她再也忍不住,眼泪被逼到了眼眶里。

“天天,对不起。”

天天很认真的摇摇头

“小伟说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情。可是,妈妈,我还是不开心,那爸爸以后还喜欢我么?”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以后周末你照样可以去奶奶家,大家还是一样疼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永远爱你。”

说到这里,她紧紧抱着儿子,泪水溃堤而下。孩子并没有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妈妈不哭,妈妈开心,天天就开心。”

自此之后,天天很少在她面前提起“爸爸”,就是每个星期从奶奶家回来,也很少提。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理解什么叫离婚,他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离婚的原因,但她知道他知道她不喜欢提到“爸爸”。

或许在小孩子的心里,离婚就是两个人分开住了。

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也就是这份情不自禁,更让她觉得心疼。

天天一下子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到了“爸爸”,她赶紧说

“天天一个人弹给妈妈听,妈妈一样开心的。妈妈不会弹,妈妈可以陪着天天弹啊!来,赶紧给妈妈来一段。”

“好。”

天天认真地点点头,双手放在黑白键上,卡农的音符从他小小的手指下欢快的流出。小孩子就是这样,大人高兴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高兴的,就是这样简单的心情。

看着天天小小的脸,认真地弹着钢琴,她思绪开始有点恍惚。他越长越像他了,他也曾经这样认真地为她弹过钢琴,那样的日子似乎离现在很遥远了,远到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往事如风(一)

人生何处不相逢?都说故人重逢是件令人开心且兴奋的事情,但事情向来也不是绝对的,兴奋之余,或许还有尴尬。

这日,严怡然带着天天去逛书局,天天的琴技又进步了,老师给她推荐了几本琴谱,说是让天天勤加练习,过段时间要推荐他去参加全市少儿钢琴大赛。作为一名母亲,还有事情比这更开心的吗?所以这个周末,她专门调了班,又跟天天奶奶那边“请了半天假”,专程带儿子来逛书局。

天天今天也很开心,拉着她在偌大的书局里闲逛,小脸上乐开了花。她和儿子相处的时间虽然比他爸爸要多,但却失去了最宝贵的假日。所以她鲜少周末休假,单位里也只有她愿意周末里上班。她也是无奈,一个人呆在家里,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妈妈,你看,新的变形金刚漫画呢!”

儿子拿着一本书,高兴地跳起来,要递给她看。

“是吗?来,妈妈看看。”

天天最喜欢变形金刚了,家里的玩具里全是变形金刚,连买衣服都只喜欢有变形金刚图案的。如果说小孩也哈什么的话,那她儿子一定是哈变形金刚。还记得当年电影变形金刚第一部上映的时候,是他和她带着天天一起到电影院看的,当时一家三口还是其乐融融。没想到等到变形金刚第二部上映的时候,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去看。真是世事难料!

她拿着书偷偷地反过来看了下标价,这一套书居然要一百八十多。哇靠,这也太贵了点吧!都说小孩子钱好赚,但这也太好赚了吧!她还真是不舍得的,但是一想到儿子那张超喜欢的脸,好像咬咬牙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接下来半个月中午吃得简单点。

“儿子,喜欢吗?来,放到你的小篮子里去吧!”

她一边宠溺地摸着儿子的可爱的小脑袋,一边伸手把书放进购物篮里。

“妈妈,我没有要买。妈妈,你到那边坐着等我,我在这里看看,一会儿我们再回家。”

她惊讶的抬头看向儿子,他不单只表达了他的意愿,还安排了她接下来的工作。但是说话时,儿子的眼睛并没有看她,只顾着自己从篮子里把变形金刚漫画书拿出来。知子莫若母,她家儿子很少会不看着她说话的,除非是心虚,或者言不由衷的时候。她知道,儿子注意到了书价,所以才说这话的。儿子越是贴心,就越让她揪心。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知道心疼大人。多少像他这般年纪的孩子,或者都不知道100是什么概念吧!经常在商场里都可以看到像他这般年纪带孩子死赖着家长要买东西,不达到要求就哭得拖都拖不走。她的儿子是绝对不会的。

她开口要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竟然哽咽了。她轻咳一声,调整了下情绪

“好。”

除了说这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走出书局的儿童园地,她在离儿子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天天拿着书在儿童园地的小阅览室那坐下,开始阅读漫画。此时,她的心里某些东西再翻滚着,是为儿子的贴心而感动,或者还为了别的事情。

正当她陷在复杂的情绪里的时候,不远的地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严怡然?你是严怡然?”

她回过神来,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个穿着得体的少妇正在叫着她的名字,叫得很不确定,还带着疑问句。稍稍整理下情绪,认真看清楚来人,她确定此人一定是在叫她,且绝对没有认错。

“冰冰。姚冰冰。”

姚冰冰,她的大学同学,曾经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她又怎么会认错。

“呀,还真是你呀小怡!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小怡,是大学同学对她的称呼,他们认为叫最后一个字太拗口,所以就叫了小怡。不过,跟她很亲近的人不是这么叫她的。

“怎么会?这才几年没见啊,怎么可能认错?”

这位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拉着就不放手了。其实,要论感情,她们不算深的,因为姚冰冰在大一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退学了。据说是跟父母移民到了汶莱。

“你样子的确没怎么变,就是比大学时候瘦了很多呀!”

“你才没变呢,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什麽时候回来的?”

“我这不,才下飞机没多久。这书局是我老公公司的,所以他一下机就迫不及待的要来看看,我就跟过来了。”

哇哦,全国最大最好的连锁书局的老板娘!很明显这位老同学已经是一位富太太了,怪不得穿着如此高贵,不敢说她是在炫富,但炫耀的成分是肯定有的。人过得好的时候拿出来和别人分享,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是女人!

“哦,恭喜呀!看来这几年过得很好呀!你结婚我们怎么都没收到消息呢?太不够意思了你。”

“当年,我和爸妈移民过汶莱就没多久就嫁给我老公了,也没再继续学业。我老公家也比较传统,所以后来就一直跟同学们没什么联系了。”

有人说家庭是女人最大的事业,家庭幸福也算是事业有成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呀,原来咱们冰冰早就是幸福小女人了。你不会介意我再说一次恭喜的!”

姚冰冰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幸福的她接受别人的祝福和赞美太多了,也都习惯了。

“光顾着说我呀!说说你,你和我们那位超级无敌校草结婚了吧!我记得当年廖晓斌可是弱水三千一瓢足以!”

这位同学应该是非常爱国的,离开祖国那么多年,文学造诣还是保存得不错的。弱水三千一瓢足以!!!严怡然还真愿意她一直在说自己的幸福,她不想开口去解释那仿佛已经是清朝年间的事情。

“妈妈,妈妈,我们可以回家了。”

就说天天是她这辈子最好的礼物,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就他老妈于囧地。

“天天,来,快叫姚阿姨。”

儿子拉着她的手,看着姚冰冰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她还没来得及介绍天天,她已经拉着他很激动地说

“这是你儿子?太可爱了。我就说你和廖晓斌一定会结婚的,看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同学重逢固然是开心的,但当你遇到如眼前这位如此白目到了极点的老同学时,开心一下子变成无语。

姚冰冰摸着亲昵地摸着天天的头问

“好呀,你叫天天是吗?今年几岁啦?”

“嗯。今年四岁了。”

天天从来都不怕生,大方得体得很。

“小怡,你儿子长得太好了。我也有一儿一女,儿子要比天天大上好多呢。这样吧,我也好多年没和大家见面了,我在这里也要呆上半年的,找个时间,大家约一约,我们叙叙旧吧!到时候,可都得携伴出席的。”

严怡然对姚冰冰提出一系列问题越来越无从应付,她先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廖晓斌的事,现在又到同学聚会,还要是携伴出席。这一系列下来对她是绝对的难题。她不介意告诉她,她已经离婚了,但她介意出席同学聚会。

当姚冰冰自顾自说得正起劲儿的是时候,一位穿着黑西装司机模样的人走过来,很恭敬地说

“夫人,老板让我来通知你,可以走了。”

“好,知道了,这就来。”

正当严怡然以为自己即将解脱的时候,姚冰冰又回过头来

“小怡,把你的电话和我们班的同学的电话给我留一个,方便大家联系,这么多年好容易才又见面呢!”

严怡然微微的想要皱眉,不是说她夫家很传统的吗?这下怎么那么自由啦?这传统怎么就不能历久传承呢?无奈之下,最后她把她和何飞倩的电话给了姚冰冰,除了何飞倩的电话,大学同学的电话,她还真没有了。

姚冰冰带着电话号码,带着她重逢的喜悦和热络终于走了,给严怡然留下了无限的顾虑和担忧。她想,同学聚会她会一如既往的不参加的。不过,她的一如既往也没能一如既往。在收银台交钱的时候,店员非但没收钱,还送了天天一大堆的时下最热卖的儿童读物,其中包括了他最爱的全套变形金刚漫画。而且店员还把这一大堆他们母子俩完全拿不动的书全部送货上门。老同学这样的厚礼,不论从人情世故,还是从礼貌上,这次同学聚会,她是决计不能缺席的。

晚上,严怡然独自一人坐在家里,望着那厚厚的一大堆儿童读物,手中的咖啡更觉得苦了。

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的区别就在于,幸福的人希望所有人都来分享她的幸福;不幸的人希望所有人都忘记她的不幸。

往事如风(二)

廖晓斌?这个仿佛尘封许久的名字突然又再被提起,严怡然心中五味杂陈,辨不清悲喜。总以为有些人、有些事在经历过许多后,会像流沙一般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悄然淡去,其实,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当那一页再次被翻开,那些尘封的人、景、情、事清晰的存在着。她难忘的是他吗?还是其实刻骨的是那青葱岁月的所有一切。

那年,严怡然是g大法律系的大一新生。才进大学的她便认识了一班好朋友,何飞倩、肖琳琳、姚冰冰。读大学的女生都是这样的吧,总会和自己同寝室的女孩子最要好,同个寝室,同个班,每日里同进同出、朝夕相处,在这样陌生的一个城市,她们便是她最亲的人了。

大学校园的夜晚,有情人的便去风花雪月,单身贵族的要么就出去寻找风花雪月的机会,要么就如她们宿舍四位一样,端坐家中当宅女。而当宅女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电脑。这晚,一如往常的四人各自坐在电脑前上网。何飞倩带着耳麦,抱着薯片看着她最爱的电影;肖琳琳端坐在电脑面前,灵巧的手不停在键盘上敲打;严怡然在网上看着连载的小说;姚冰冰呢,正在履行她信息联络员的职责,在g大校园论坛上网罗各种消息。

突然,姚冰冰大叫

“姐妹们,大新闻,大新闻。”

这丫头总是一惊一乍,另外三人均采取了冷处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何飞倩抱着她的薯片,眼睛都没斜下,依旧盯着她的显示器。

“咳,咳,听好了,g大本年度校花最新排行榜新鲜出炉。”

这一出才引起了三位的注意,准确来说是两位,另外那位只是稍稍斜了下眼,又专注于她的网络文学了。

何飞倩和肖琳琳挤在姚冰冰那里,听她讲解这十位的来头。

“这个是外语学院的……这个是金融学院的,这个……”

当她们在排行榜中发现肖琳琳名字的时候,那三个女人疯了,这也才将最冷静的那位吸引过来。

“然然,你看,琳琳排在第四,是我们法律系最好成绩了。”

什么最好成绩?以为是比赛呢?还是考试呢?

“琳琳不愧是咱们法律之花哦。”

她们激动是因为,肖琳琳是大一新生里唯一入选的。按理说,大家对大一新生都很陌生,所以大一新生能入选是非常难得的。

“我说这些人还真厉害,我们这才入学多久啊,琳琳就备受关注咯!”

“你还不知道吧?法律系新生里有位冰山美人的事儿早传开了。”

肖琳琳的确找的很漂亮,丹凤眼,高鼻梁,白净的皮肤,身材属于纤瘦型,加上天生性格内向,对人对事清冷,颇有点“林黛玉”之姿。平日里也就在她们面前还有两句话说,对同学也就礼貌的微笑,但对着男生,别说是说话了,连笑都是非常吝啬的。她冰山美人的名声有此得来。

以肖琳琳那样的个性,又怎经得起她们三人的起哄,白净的脸上一面马上通红。

“这些排行榜也真是无聊的,你们也跟着无聊,懒得理你们,我洗澡去。”

说完转身走回自己的床前,拾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看看看,害羞了,这小脸皮薄得呀!”

何飞倩最是个喜欢起哄的人,见着机会总逮着不放的。

“我说倩倩,你见好就收吧,待会儿惹急了她,我可不帮你当和事佬啊!”

既然打趣的主人公都走了,严怡然一边骂着何飞倩,一边走回自己的电脑前继续她的小说。小说乃她的精神粮食,和米饭一样每日必不可缺。

何飞倩倒没再看她的电影,倚在床边,手扶着下巴,打量着坐在多面的严怡然,若有所思。

“倩倩,你干嘛呢?你盯着小怡干嘛?你蕾丝啊?”

姚冰冰不跟她们一起叫严怡然“然然”,是因为她的口音问题,发出来的“然”音不好听,且费劲儿,索性叫“小怡”了。

“呸,你才蕾丝呢!哎,冰冰,你说那排行榜都是什么人评出来的?”

“g大男生评选出来的咯!怎么,你对这结果心存质疑?你别白费心思了,这堪称本校最权威的排行榜,不会有错的。”

“权威又怎样?你就不许他们有沧海遗珠啊?”

“沧海遗珠?”

姚冰冰不解地看着何飞倩,这丫头最疯了,最能来事儿。

“看看我对面坐着的这位,那五官,那身材,哪样不是顶好的?怎么就被那群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给看漏了呢?”

严怡然?她是说严怡然吗?

严怡然穿着宽松版桃红色卡通睡裙,坐在电脑前,桃红色衬得她的本来白皙的皮肤更白了,隐隐的好像还带着点粉色。再看她的五官,分开来看长得都不算是顶好的,但是和在一起,的确精致。还有她的身材,和肖琳琳的骨感不同,她属于匀称型,j□j,有料得很啊。细看来的确是个样貌顶好的女孩。姚冰冰回头看看排行榜里的十个女孩,不敢说严怡然可以排第一,但至少不会比肖琳琳差的。

嗯?问题出在哪呢?怎么就成了沧海遗珠呢?

“哎,倩倩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小怡的确不错呢!小怡怎么没当选呢?”

姚冰冰在何飞倩的引导下,细细地观察了下,表示赞同。

严怡然小说正看到j□j,根本无暇顾及她们在那边浑说。她再不抓紧时间看,一会儿可就断电了。

“得,我知道症结在哪了。你看看她平日里的打扮,除了t恤牛仔,就是牛仔t恤,哪天见过她穿裙子啊?还有她那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真是浪费了她那一头好发质。”

姚冰冰认真的点点头,表示何飞倩说得颇有道理。

“然然,明天我们给你重新设计个新造型,保准你出去艳惊校园,别说前十名了,冠军……”

没等她的高论发表完毕,一个抱枕砸过来,正好打在她身上。

“看你的电影,如果你不想民法的作业自己写的话,就马上结束这个话题。”

她们打趣的主人公终于发威了,也就是说这场无聊的寝室内部校花选拔赛到此结束。

严怡然真不明白,她从来觉得她的打扮没有任何问题。从小她就是男孩子个性,大大咧咧的,裙子哪是她穿的,t恤牛仔裤才是最佳选择,穿着舒服,动起来方便。对于她的外貌,她大小就不在意的。当身边的女孩子大早起床扎辫子的时候,她还赖在床上睡觉,短发让她比其他女孩子每天起码可以多睡上半个小时,这才是最重要的。对她来说,睡觉大过天。

这两个女人真是无聊得紧了,拿这个来玩!玩倒也不是她玩不起,她们罪在影响了她的文学修炼,罪无可恕!

“论坛上说,明晚将公布g大本年度校草最新排行榜……”

“咳……”

姚冰冰不死心的还想要预告下明晚的话题,严怡然腾出个眼神来,将她扼杀了。

每所大学总少不了风云人物,校花校草哪个学校也不缺。g大要说十大校花有排名之分,而今年的校草再次出现了戏剧性的平手。廖晓斌和沈嘉昊再次以同样的票数打成了平手。

“嗯?这种事情还有平手的?”

作为g大的新新人类对这样的局面自然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全校女生参加的投票居然还会同票。

“就是,这票数不会是造假的吧!”

“姐妹们,据我了解,事情是这样的……”

又到卧谈会,又到姚冰冰为她们上课的时候了。

g大的校草榜首有两位,法律系的廖晓斌,金融系的沈嘉昊。为什么辉出现平手呢?皆因两人是完全的不同类型。先说廖晓斌,外表白净,五官完美,身材纤瘦挺拔,属于文质彬彬的花美男型,但因其犀利的口才,和法庭上咄咄逼人的魄力,深沉的个性也是迷倒众女生的重要因素;而沈嘉昊却是恰恰相反,小麦色的皮肤,粗狂的五官,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身材高挑精壮,属于运动型帅哥。金融专业的他拥有睿智的眼光,据说他看上的几只股票都是全线飘红的。一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位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自然不分伯仲。

“一句话,一位是韩式帅哥,一位是欧美型男。”

姚冰冰最后给他们一个精辟的概括。

“嗯……我就觉得型男比帅哥好。”

严怡然向来不喜欢“小白脸”,她不喜欢男生比她白,这样她会很没面子的。

“不是啊,花美男哦!不错,不错!”

何飞倩以前就迷《一吻定情》里的柏原崇,她觉得那才是帅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都很好,两个我都喜欢,的确难分高下。”

好像少了个声音,没见肖琳琳表态呢?

“琳琳,你睡啦?”

“啊?没有,听着呢!”

“那你怎么不发表意见呢?”

“我……我对这种向来没什么看法的。”

也对,肖琳琳个性使然,对这种东西很少发表意见的,她们也习惯了。

“冰冰,这样就平手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总会有个高下之分吧!”

“还真没有。据不完全统计显示,有很多人是重复投票的。”

“重复投票?哪有这样的,太不专一了。”

“据调查反映,有网民说,如果可以,愿意把他们都收了。”

“我的天,现在的女生啊!!真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亡啊!”

“就是,怎么能有这样的思想呢?中国女人的传统美德都到哪去了?她们三从四德重修。”

卧谈会在一片声讨声中渐渐结束。

往事如风(三)

g大的这两位校草可谓是风靡a城的大学界,多少女生用各种理由来g大逛一圈,为的就是想见见这两位大神级的人物。而严怡然对廖晓斌的认识开始于铺天盖地的传闻中。甚至有学姐是这么形容的:没看过廖晓斌法庭辩论,便枉为g大学生。她当时听后,心里不禁暗道,这未免太夸张了。廖晓斌真有如此厉害么?不就是长得帅点,她打小就没有追星的习惯,何况他不过是高她几届的学长而已。而且,瞿辉教过她一句话,众星捧月,月亮势必清高自傲!廖晓斌,不过是个被女人宠坏的男人。

但她对他的看法,改观于他们第一次见面后。

这天,严怡然姐几个上完宪法学,从教室里一路打闹着走出来。

“想想咱们晚上去吃什么吧!”

何飞倩是个典型的民以食为天的人,她自称为专业食家。这小妞儿好吃、会吃、最重要一点是怎么吃身材都还这么好,也只有她这样的才敢当此称谓。严怡然问曾好奇的问过她,你当初怎么不去学烹饪呢?她说,嘴有两个功能,一是吃饭,一是说话。她吃的功能已经得到充分的发挥,所以她现在要尽可能开发另外一个功能。

听听,能讲出这样话来的,谁敢说她说话的功能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呢?

“这才几点啊,就想着吃。”

肖琳琳抬手看看手表,这才四点,就想着晚饭的事儿?这也太早了。

“现在决定合适了,今天周末,晚了可就哪都没位置了。”

“倩倩,别出问答题,出选择题。”

对严怡然来说,其实何飞倩更像是一本会活动的菜谱,有她在,又怎么轮到她们费神在吃的上面呢?

“上个周末咱们去吃了川菜,今天……”

还没等何飞倩安排好菜单,开始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涌进教学楼,打断了她们的美食计划。

“嗯?今天什么日子,周末下午四点大家还这么勤奋?”

“对啊,他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大学里的平日里学生们上课就不算积极了,何况是周末,周末应该是大学生约会,吃饭,逛街,游戏,泡吧的日子,也是因为这样,学校在周末下午都尽量不安排课程了,这点倒是非常人性化的。

“哦,我想起来了。”突然身边有人一击掌,把其他三人吓住了,瞪大了眼睛等待答案。姚冰冰这才缓缓道来,“今天下午我们系里在法庭模拟教室有场模拟法庭比赛,是由我们学校对阵p大的友谊赛。”

“额滴神啊!姚冰冰同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严怡然扶着自己的头,该童鞋经常性短暂失忆让她们完全折服。

“就是,你不明年再说?”

“你是怎么当的信息联络员的?”

姚冰冰对是她们宿舍的信息联络员,因为她很八卦,总会从不同的地方听到许多不同的消息,汇总以后,她会在晚上的卧谈会跟大家汇报。鉴于她们另外三个是完全不关心这些事情的,所以姚冰冰也就成了她们的唯一消息来源渠道。

“而且今天代表我校出战的是,廖晓斌。”

廖晓斌?!号称外形口才都是极品中的极品的廖晓斌?!

“姐妹们,那还等什么,去晚了插缝都看不见啦!”

何飞倩从姚冰冰那听来许多关于廖晓斌的消息,对这位韩式帅哥早已垂涎已久。她一个箭头便冲在了前面,为姐妹们在人群中杀出了条血路。

终于,她们在何飞倩的带领下,在g大的法律系法庭摩尼教室小占到了有利位置。

开庭前教室里已经挤满了人,除了作为全部坐满外,连走道上都站满了人,何其壮观。

“哇哦,还好赶上今天下午咱们有课,不然就是插空也得先找双高跷。”

严怡然非常同意何飞倩的看法。这阵仗,可不比看巨星演唱会差呀!她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法官席和律师席,此时离开庭还有时间,这两席上均是空的。这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参加见识这样场面,心里还真有点激动。早就听说g大的法律系是全国最拔尖的,培育出了许多著名的法律家,时下全国最好的律师大都出自这里。g大的实战型教学方法是他们成为全国拔尖的最重要条件,就为这个,当年高考填报志愿时,她不需任何考虑的选择了这里。

投影仪上放着这场官司的背景资料:这是一起娈童案,被告人被控性侵害未成年少男。案件证据材料有受害人的口供,法医官的验伤报告。

“哇,这么多材料,那不是人证物证俱全?很难打的哦,我们学校是辩护方还是检控方啊?”

肖琳琳托腮望着投影仪,眼都直了,难度的确不小的官司。

“不知道啊,这种模拟法庭等同考试,一般会在开庭前几个小时抽签决定控辩双方的。具体时间视详细案情而定。呢,上面不是写着了么,开庭前提前两个小时抽出控辩双方。”

严怡然以前就听说过g大法律系的模拟法庭制度,还以为是神化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两个小时?我的天啊!要我恐怕连案卷都没看完呢!”

何飞倩软在座位上,想想自己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考试,头疼啊!

“所以你坐着这里,而不是站在上面啊!”

这时候,教室旁边的门被推开,走出几个身穿正装的人。

“哇,还真的很正规呢,全得穿正装的。”

何飞倩激动的扯着她,

“嘘,小声点,不然别人要笑我们老土的。”

门里最后走出一个人,她在晃动的人头中第一次见到廖晓斌。那人身材挺拔,目测应该有一米八,白净的皮肤一点都输给女生,眼睛不大不小,眼尾向上飞,目光并不锐利,很深沉。不过要跟瞿辉比起来,他的样貌稍逊了点,过于yīn柔了。

他的出现引起庭内一阵压抑的骚动,她敢断定走出来的是廖晓斌。要不是这里是模拟法庭,她敢肯定一定是一片尖叫。

哼,花痴,真是没见过市面。她打小在瞿辉身边长大,随便一个男生哪就入得了她的法眼。

有人叫道“起立。”

法庭里立刻鸦雀无声,只见g大法律系系主任,全国著名法学家蔡恒坤身着正装在法官席的位置上坐下,旁边的审议席上也坐着法律系的另外几位资深教授。

有人又叫道“坐下。”

这一系列的程序宣告着正式开庭。她有预感这场庭辩一定很精彩。

看见廖晓斌坐在辩护律师席上,毋庸置疑的g大抽中了辩方律师,面对着人证物证俱全,大家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这场仗着实难打。

只是,在廖晓斌的眼中,这是最好的,不难打的官司根本不具备挑战性,打来也没任何意义。

经过一连串激烈的法庭辩论,廖晓斌这一方明显地占了上风。最后,终于到了结案陈词这一环。

廖晓斌很从容潇洒的从律师席上站起来,很恭敬的向法官鞠了个躬:“下面我开始我的结案陈词。这个案件检控方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受害人的口供,受害人的口供详细叙述了我当事人对其进行性侵害的经过,加上法医官的鉴定结果,便构成了现在的表面上的人证物证俱全。但实际上,本案疑点重重。本案并无目击证人,且法医官未在受害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他当事人的j□j证据,报告只是显示受害人的j□j曾有撕裂的现象,同时报告中也没有明确指出受害人受伤害的日期。因此,秉持疑罪从无的原则,法庭应裁定我当事人娈童罪名不成立。”

“喔,太精彩了。”

何飞倩激动得差点就叫出来了。但这是在法庭,尽管是模拟的,但大家还是极度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包括廖晓斌的铁杆粉丝们。

同样觉得这场官司打得非常精彩还有严怡然。廖晓斌在庭上是那样从容淡定,询问证人时却是言辞犀利,一剑封喉,最后的结案陈词的确精彩,让开庭前大家觉得几乎非常难打的官司,现在显得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的确,他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外形,她完全是为他的口才、逻辑、敏锐的思维和专业的法律知识所折服,而这四样恰恰是当一名出色律师所必备且缺一不可的。她原先以为他一个众星捧月的花瓶,没想到他的演出如此精彩。她对他的欣赏,由此开始。

这场比赛g大没有悬念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结束的时候,廖晓斌和对方选手礼貌性的握手,脸上的笑容很自信,却也毫不影响他谦逊的态度。对方似乎也输得心服口服,用手友好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廖晓斌并非浪得虚名,我期待和你的下一次交锋,我一定能反败为胜。”

“好,随时候教。”

嗯?怎么那么像武侠小说里高手比武后的对白,不过这场比赛确是唇枪舌剑的比武。突然,有个念头在严怡然的脑子里猫起来:哇,这样口才了得的男人,要什么样口才的女人才能跟他棋逢对手哦。当他女友一定是非常辛苦的。

这边才因他的口才了得而感叹,那边就看见一群女人朝他冲上去。不用问,不用想,不用看一定是他的超级无敌铁杆粉丝,那叫一个疯狂,毫不逊色于偶像剧里花痴女的模样。这样的场面,她不禁再次感叹:口才了得,桃花旺盛,她敢说此男非良人也。

“纯欣赏类动物。“

她突然冲口而出的话,让旁边的三个女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不知所以。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这场比赛,任何人都觉得他,廖晓斌会赢,他也的确赢了,他的输赢从来不是为了学校、为了面子,他从来只为了自己,为了证明自己。他来自西南的一个小城镇,家里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他母亲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他外公曾经是位赫赫有名的法学家,曾经参与编写这个国家第一部宪法的修订,可是,那次运动,外公被打成了j□j,母亲也因此被插队支边来到了这个小城镇。母亲一直相信外公会平反的,平反后她便可以回到这座大城市。母亲的年少时的愿望落空了,外公和外婆没能等到平反的那天,便先后病逝。母亲万念俱灰下嫁给了父亲,父亲是个好人,却不是那个能让母亲回到这座大城市的人。从此,母亲把回到这里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从小母亲就说:“你是有高尚血统的人,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了你外公外婆,也为了妈妈。”高考那年,他是当地的状元,全国各大高校任他选择。最后,因为外公的关系,因为母亲的殷殷期盼,他选择了g大法律系,就因为这是外公的母校。

比赛完后,他在一大群所谓他粉丝群中好容易才脱身,离开教学楼。他不喜欢那群女生,也并不享受被当明星一般崇拜的感觉,甚至觉得她们不知所谓。但是,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也就随她们去了。只是这一切有时候的确是个困扰。

当他从教学楼里出来,找了条僻静的小路想要尽快的溜回宿舍,他今晚还得跟乐队一起去跑场,时间快来不及了。

“哇塞,这廖晓斌真的不是盖的,厉害得没了边儿了。”

这时候,他再次听到有人在讨论他,叽叽喳喳的。平日里这条小路是少有人走的,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确实厉害,从他俊俏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有如此敏锐的思维。”

这叫什么话?他不禁摇头,更加加快步伐。他最讨厌别人讨论他的外表。

“此人的厉害之处在于,能在两个小时内抓住对方最大的弱点,一击即中,破坏检控方的整个证据链,让证据溃不成军。”

嗯?这声音的见解挺专业的,至少有内涵,这又让他放缓了脚步,他倒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见解来。

“你们说那个被告到底有没有性侵害那个少年啊?”

“你猪头啊!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

“唉哟,痛呀,别打头嘛,会打笨的。”

他不禁摇头一笑,的确够笨的。

“都跟你说这是模拟法庭咯,怎么会是真的?”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律师,廖晓斌是辩方律师,他要做的是为他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就算他真的有性侵过少年,只要他能令法官相信被告没做过,那他的辩护就是成功的。换句话说,如果他今天抽到的是检控方,以他的能力也一定能把对方拿下。”

嗯,看来这几个和那群所谓的粉丝是不一样的,至少讲话的这位能看到官司的本质,而不是肤浅地只是关注他本人。这让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感到好奇,这个校园还鲜少有女生注意的是他的专业而不是外貌。

“哎呀,不管怎么说,廖晓斌他就是帅啦!帅得一塌糊涂。”

“你啊!怎么说你也是个法律生,看问题就不能专业点么?花痴!”

哦,原来她们也是法律系的,听她提出尽管颇专业的见解,但还带着青涩,看来是学妹。这女生的法律前景不错,孺子可教。这让他很想看看她的样子。

当他走过去想一睹庐山真面目时,她们转弯了,拐了那边的小路,留下的只有四个年轻的背影。看着那四个背影,他却不知是谁。

真是缘悭一面!

让他记住了她,记住这个很特别的声音。

之后一段时间,廖晓斌一直期待着那个声音或许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校园的某个地方,饭堂、教学楼、办公室、图书馆等等等等,但他再没听到过那个声音。校园里就是这样,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校园里,当你真正在等待某样东西出现的时候,却一直都都等不到。跟人生一样吧,一切美好的,不美好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不经意之间。

以后的日子,严怡然曾经问过他,他是什麽时候喜欢上她的?他没说是这个时候,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不过是心有期待罢了。

当然,后来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不然怎么会有后面的故事。

这日,方教授有事请假,她的选修课——证据学便空下了。系里怕影响了大一学生的学习进度,蔡教授便找到廖晓斌,让他当代课助教去给大一新生上课。原则上大三的学生又怎么能去代课?只是这门课本身就是系里按学生的兴趣爱好开的选修课,不计学分的,等同于兴趣班,所以也就不用拘泥这么多的制度。

“晓斌啊,你的证据学真的已经很专业了,给他们上课的确是搓搓有余了。”

选他,一是爱才,蔡恒坤几乎把他当入室弟子一般对待,比对自己的博士生还要好;二是廖晓斌本身在学校的声望,他去上课绝不会出现空堂的。

当天,证据学的教室改在了503阶梯教室,临时换的。本来选报这个专业的人不多,平日里一个普通教室都坐不满。但是廖晓斌要当代课老师上课的消息在校园里传开,便演变成了这样的场面。放眼望去女生在了大多数,可想而知,有多少真正来听课的,大都是旁听。

“哇,这什么状况啊?没位置了?”

严怡然接到换教室的消息找到503教室时,已经找不到一个空位。因为寝室里只有她选修了这门课,所以也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境况。

就在她绝望的要转身去搬椅子的时候,看在阶梯上有人在朝她招手,她在黑压压的一片头里看见了寝室里的另外俩人。她一肚子的疑问坐在她们占好的位置上,劈头就问

“你们怎么在这里?还要是比我还早到,并且占了位置。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廖晓斌讲课喔,当然得来了。”

严怡然扶着头,她早该想到,她们怎麽可能一下子变成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呢?

“倩倩呢?你们把她一个人扔宿舍里啦?你们也太重色轻友了。”

“你还不知道她,这种事情她从来是不热衷的。她去看篮球赛去了。”

“篮球赛?她好像对篮球很感兴趣哦。”

“谁知道呢?反正她不爱学习,宁可去看篮球赛,也不愿来上课,哪像我们那么勤奋好学。”

何飞倩大言不惭之后,严怡然再次扶着头,她又晕了。

上课铃声响起,廖晓斌他抱着备教案,准时出现在503阶梯教室。一进教室他不禁微微皱眉,心里有把无名火烧起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是你们证据学的代课老师,我叫廖晓斌。”

自我介绍完后,座位上悉悉索索的传来讨论声。他也没理会。

“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是来上课的我想我知道。所以上课前,我们来个随堂考,答对的留下,答错的离开。”

啊?座位上惊叫声连连。谁会想到这位代课助教会来这一招,这恐怕是g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例吧!

严怡然心中不禁道:嚯,够狠的呀?就不怕那些人恨他?

“你们可以去系里面投诉我上课的方式,但是我不希望我跟学弟妹们讨论法律知识的时候,教室里有别的声音。”

他还真不怕这群人恨他,她们恨他最好,对他来说少了很多烦扰。

他给大家出的题目很合理,证据学的概念题,选择题,总共有四个选项,他要求大家选好后在选项前排成一列纵队。

结果可想而知,真正来上课的自然明白什么叫证据学,其他的要么就已经自己离开了教室,要么就因选错而离开了教室。严怡然以为,那些铁杆粉丝一定会含恨离开,之后自然会对她们的这位偶像恨之入骨。没想到离开的人并没有抱怨,看得出并没有什么怨气。

当然,还是有漏网之鱼的,何飞倩和姚冰冰就是那两条漏网之鱼,跟着严怡然,她们又怎麽可能选错。

“呼,还好有你啊,然然。”

“你们还说,你们俩真是太无聊了。”

严怡然是在走回座位,经过讲台时讲的这句话,音量不大不小的正好飘进廖晓斌的耳朵。

他在微微地抬了下看教案的头,足以看清她的样子,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学妹。

面对教室里剩下的三分之一人,他看见那人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微低着头翻着书,不长不短的头发正好挡住了她的脸。他心中有了打算。

“今天是第一次跟大家见面,为了我能更好的认识大家,请同学们各自起立报上姓名。”

就这样,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严怡然,法律系大一新生,主修诉讼法,副修刑法。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第八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和姚冰冰重逢后的两个星期,严怡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兴奋的情绪,严怡然在电话的这头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

“小怡,我联络到在a城的所有同学了,你猜到底有多少人?有20个呢!他们全部答应出席同学聚会了,大家兴致都很高呢!”

同学会,唯独只有她严怡然毫无兴致吧!毕业后从来没参加过一次同学会,她对此的兴致不是一般的缺乏。

“是吗?大家都很念旧嘛!”

“下个星期周六晚上8:00,在明辉大酒店的二楼的小宴会厅,你一定得准时参加。”

果然有排场,小小的一个同学会竟选在了a城最豪华的六星级大酒店。

严怡然很想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推掉她,但一想到她如此热情地送了天天这么大一份礼物,她就开不了这个口,也只得硬着头皮含糊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何飞倩的电话如期而至,她知道今晚她一定会接到她的电话的。

“然然,你真的要参加吗?”

“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拒绝。”

“嗯,不要紧,我听说那天他们不在国内,所以应该赶不及回来参加的。”

何飞倩又怎会不知道她害怕什么,但她害怕的又岂止是那一点点。

她告诉自己即来自则安之,选择了去,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周末,天天被接回了奶奶家,严怡然也为了同学会调了班,这是她第一次调班周末休息,领导自然没有拒绝。

当晚,严怡然身穿一件她宝蓝色抹xiōng连衣裙,长长的头发盘起来,露出她白皙纤细的颈部和锁骨。失眠,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有苍白又有点发青,无奈之下她只得上了点淡妆。而她身上的这件并不是什么礼服,而是一件宝蓝色的半身长裙,她找了条腰带在中间扎起来,参加宴会,凑合着还算是合适的。离婚的时候,那边衣柜里的衣服她没拿几件,所谓的礼服她更加不会去碰,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今后还会用得到这样的装扮。

周亮开着车载着何飞倩在晚上7:00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接上她,便朝着明辉大酒店的方向出发。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这个城市的美丽夜景,她有股掉头回家的冲动。

沈嘉昊穿着黑色礼服坐在黑色的路虎里,侧着头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望着窗外。罗刚在前面开着车,肖琳琳穿着玫红色礼服坐在他身旁,纤细的手轻柔地放进他宽大的手掌中,轻轻一握。他回过头,迎上一张妆化得非常精致的脸,这张脸正对着他温柔的笑。对着她,他嘴角微微向上扬。

“累了吗?累了,休息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他们这才下了飞机,换了礼服就往明辉大酒店赶。她取消了在美国的所有行程,为的就是这场同学会。她没想到他竟也搁置了那边的业务陪她一起回来。这样的意外让她欣喜若狂。

“没事儿,倒是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

他稍稍地握紧手中的纤细。她手上的肌肤细腻白嫩,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轻地拍在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上。

她倚在他怀里,轻轻地摇摇头,有他在什么,什么事情都是幸福的,对于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她想紧紧地握住。

“嘉昊,你为了我搁置了美国那边的业务,我真的好感动。你对我是在太好了,让我觉得这一切像梦一般不真实,我真怕有一天梦会醒。”

尽管现在手里紧紧攥着这份幸福,她还是觉得很不安,毕竟他们错过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傻瓜,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伸手轻拍她的头,用手搂住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他会为了她停下手中的工作,连自己都很惊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从来都没有为任何女人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他还爱她?还是因为他想见她?有多久没见她了?已经不记得了,分开以后就再没见过。只除了那次,那么近的距离,却也没看见她的脸。真正是咫尺天涯。

他想见她,为的是想看看,离开他,她能过得有多好?他要让她后悔当初的选择。他很期待她看见他们挽着手出现时的样子,那一定很精彩。

肖琳琳心中也是矛盾的,让他陪自己出席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她知道她会来的,她知道他会看见她的。她想要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幸福,但不知为何却是如此的底气不足,明辉大酒店越来越近,她心中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让她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他透过前挡风玻璃,明辉大酒店就在不远的前面,大酒店门口停了一辆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迈腾,从迈腾上走下一个宝蓝色身影,他轻拍驾驶座椅,

“靠边停。”

黑色的路虎靠边停下,隐在夜色中。他告诉自己,他是不想这一下子上去大家尴尬。宝蓝色的身子显得好纤细,露出来的肩膀有点瘦骨嶙峋,似乎比身边的这位苗条佳人还要瘦,记得以前的她是那么丰腴。看来,她过得没有太好。她过得不好,不是他希望的么?为什么心里面没有以为的开心?反而觉得很烦躁。突然,他不想看到她看到他们的表情,那或许并不精彩。

“琳琳,我想起公司有重要的文件要处理,待会儿我就不陪你上去了。结束的时候,你打我电话,我让罗刚过来接你。”

肖琳琳的患得患失的担心成真了,这其中的缘由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恨,她气,她想咆哮的质问,但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都是乖巧、贤惠、以他为尊的,她会继续保持,不露一丝破绽。

“没事儿,公司的事情重要。我一个人上去可以的。”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她待车停好,提着玫红色的礼服裙摆下了车,形单影只地走近明辉大酒店的大门。

明辉富丽堂皇小宴会厅里早已是高朋满座,因为这次同学会是舞会的形式,所以可以看到三两个一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叙旧。这样的场面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她也曾陪谁出席过不同的宴会。这些事情都好像很遥远了。

严怡然的出现,让宴会厅里的很多人都很惊讶,大家纷纷往这边看过来,随后悉悉索索开始有人低声讨论,看来大家已经不习惯她在集体活动出现。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不过是来走过场。

周亮一进门,便被相熟的人拉去寒暄应酬,只有何飞倩还陪着她,像她的保镖一般形影不离。

“倩倩,你应该陪着周亮去social,那是一个贤内助必备的。我要去找冰冰了,你赶紧过去。”

“然然,你……”

她知道何飞倩为什么陪着她,但这样终归是不好的。她知道何飞倩这样的成功事业女性,social对她自己都很关键。

“我真的没事,你赶紧过去吧!看看你们家周亮那眼睛就没从这边离开过。”

“然然,你真的可以?”

“唉哟,你怎么那么婆妈哟,赶紧走啦。”

何飞倩再三确认后终于离开。把她当什么了,她可没有柔弱到那般地步。

她环视了会场一圈,终于找到姚冰冰,她正和几个大学的女同学站在一处聊天。她微笑地朝她们走过去,跟宴会主人打招呼这是舞会最基本的礼仪。

看见她走过来,她们停住话题,目光不自然地看着她,她看见了鄙夷的目光。姚冰冰也没有像重逢那天热络,好像可以的拉开了点距离。

“小怡来啦,自己招呼自己不用客气的。”

“好,我来是谢谢你送天天的那些书,他很喜欢,让我替他谢谢你呢!”

“不客气,不客气。”

她们的话题没再继续,因为宴会有新客人到来,姚冰冰和几个大学同学朝宴会厅大门热情的走过去,姚冰冰边走,双手已经打开,作势要给来人一个热烈的拥抱。

“琳琳,想死我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多年不见老同学的热情拥抱,多令人动容啊!

她望着那抹玫红色的身影,心里笑道,她又怎么会不来呢?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一起出现。在她做好完全准备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

热闹的宴会厅和她总是格格不入,并没有同学过来跟她叙旧,她独自一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再呆一会儿就回家吧!

“没想到那女人也会来哦!”

“就是就是,她怎么还有脸来?当年抛弃了廖晓斌,又抢了自己好姐妹的男人,在大学同学圈里她早就名声狼籍了,这么多年除了何飞倩没人跟她有联系。”

“你说她现在离婚是不是报应呢?”

“自以为为沈家生了孩子就可以稳坐沈太太的位置,她怎么也没想到正牌的这个时候回来了!她这个顶替的就得下课了。”

“你说她当年嫌贫爱富的抛弃了廖晓斌现在后不后悔啊?人家廖晓斌现在可是a市最著名的律师,他的律师楼是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有钱的很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叫风水轮流转。听说她现在只是个小民警了。”

“想当年,她可是把当年g大的两大校草玩弄于鼓掌之间,她以为她是谁啊!现在如此落魄。”

“应了你的那句话,报应哦!”

“不说她了。我们过去拿点喝的。”

隐在角落里的严怡然听着这一大番话,动都不动的就这么坐着,只有眼泪不知不觉中顺着脸庞滑落。这些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从她选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她早已变成全天下最无情无义的坏女人。以为听得多了会习惯,只是伤人的话永远是伤人的,因为那个位置有伤口,轻轻一揭,便会血流不止。

“然然……”

有个声音带着点哽咽叫她。她坐着的身体微微一震,来不及看清来人,慌忙地用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这才回头,发现身后站的竟然是他,廖晓斌。这是她们班的同学会,没想到他会来。

她转过头坐好,没再看他。她知道他正朝自己走过来,走得很小心,很犹豫,最后,在距离自己一段的位置停下来,不敢再靠近。

“然然,你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解释什么?”

“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冷笑了一声,

“那是什么样子?真相远比这个谣言来得残忍得多!”

听了这话,廖晓斌站在那里,全身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年少时以为错过的不过是一段感情,回过头才发现,错过的是一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年少青涩的感情都有个美好的开始,我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总认为当时牵手的人,便是走上一辈子的人。

很傻很天真!

女人,开始不喜欢一个人不代表日后不会喜欢上这个人。世事多变幻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就像严怡然没想到她会喜欢上廖晓斌那样,就好像她没想到她却跟了另一个人结婚。

证据学的教授一休便是一个长假,听闻生孩子去了。从受孕到怀孕再到生子再到坐月子,这一连串下来没有个一年半恐怕拿不下来。廖晓斌顺理成章的成了证据学的长期代课助教。严怡然并不讨厌这样的变更。那天,他的第一节课给她印象更深了,他不似正规教授那样上课古板,也不似一般学长上课那样过于活泼,而是自成一格,颇具新意。何飞倩是这么形容的:他教学方法游走于传统和时尚之间。自那日起,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欣赏,渐渐上升到了崇拜,每上一次课,崇拜感就增加那么一点点。日子长了,自然要出事的。

是谁说过,女人对男人的爱,始于崇拜。

那么男人对女人呢?

廖晓斌对她始于好奇,衍生关注,进而对她也就越来越与众不同了。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不喜欢逛街,不喜欢打扮,女孩子喜欢的很多事情她都不喜欢。她的课余时间除了睡觉就是看小说,没什么别的事情回去做。生活单调如她并不内向,为人热情开朗,人缘也好得很。学校里的人都在讨论着谁谁谁漂亮,他都不以为然,他倒觉得她很漂亮。

课余的时候,他为她推荐许多证据学的经典案例,她总能准确的从中找出证据上的漏洞,在他分神的时候,她甚至能找到他忽略的地方。这女孩子是很聪明的。

这日,他们在教室里讨论蔡教授给他推荐的几个国内外最新的证据学案例。她挨着他坐着,咬着笔头聚精会神地翻着手中的资料,并没注意到他们之间暧昧的距离。他也没有刻意避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犯难的样子,有些得意。

突然,她一拍桌子,

“我知道了,这个证据链里这台手机是关键,把这关打开,就会破坏整个证据链。”

他不置与否,依旧从容地坐着,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干什么?说话啊!我说的对不对嘛?”

从什麽时候起,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偶尔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撒娇了,泄露了她小女生娇柔的一面。以前,她只会在瞿辉面前撒娇的。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自然,自然得悄无声息。

“对了。为了奖励你的敏锐观察力,我得给你个奖励。”

“奖励?什么?什么?”

他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收拾起桌面上厚厚的案例材料。

“跟我走。”

“哦。”

从教室里走出好远,她这才想起来问他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他还是没有回答,她也没再追问,只是跟着他走。

他心里乐开了花:走了那么远才想起来问?这丫头有时候还真得傻得挺可爱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这是哪里,她看见一栋她从没见过教学楼。他停在一楼靠最边上的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那道门,走进去。她站在门口,好奇的探头一看,里面摆着好多乐器,有吉他、电子琴、贝斯、架子鼓、萨克斯、风琴,还真是应有尽有。

“站门口干嘛呢?赶紧进来。”

她这才走进去

“哇………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乐器啊?”

“这是我们乐队的琴房。这里很偏僻,我们就挑了这里当琴房。”

“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

“这里原来是音乐系的教学楼,音乐系搬到新校区后这里就荒废了,说是要拆却迟迟未见动工,真适合我们乐队。”

“哦……”

她在整个房子里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好奇得很。这才想起什么,转身看见他潇洒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把吉他,手轻轻地一拨,发出一阵吉他声。

“你还玩乐队呀?”

听说过他唱歌很好听,却还不知道平日里冷静深沉的他竟然跟人一起玩乐团。乐团不是个性张扬的人才喜欢的么?

因此,她得出了个结论,这男人闷骚!

转念一想,瞿辉以前也学吉他,她追着问他为什么,他说哪个男人学吉他不是为了泡妞?那他学吉他也是为了泡妞么?想到这里,好像心里有点酸酸的。

“闲来无事消遣下。从不拿这玩意儿招蜂引蝶。”

刷的一下脸就红了,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赶紧背过身去,佯装在看琴架上的琴谱。

“嗯,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可是五音不全的。”

“看得出来。”

“你……”

她回过身正要反驳,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已经走到他身后,竟然没有声音。

“你是我带来这里的第一个女生。”

“然后……”

乍一听到他的这一句话,心里跳得飞快,可一下她竟然不再紧张,侧着头很无辜的看着他。

“我希望你当我的女朋友。”

哇,好冷静啊!他将这句众多男生表白时紧张半天都讲不出来的话,讲得如此从容淡定,自信满满。

她听完后,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她,尽管看见的只是头顶。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人肩膀开始抖动,她抬起头,原来她在笑。

“嘻嘻,我早知道了,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说出来。”

人和人的相处时很玄妙的东西,尤其是异性,一个人喜欢你,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他每到周末把她从被窝里挖起来难道真的为了研究学业?其实她知道不过是他想多和她呆在一起。她又何尝不是?不然扰她清梦者,杀无赦!

看着她一脸顽皮的样子,他也不生气,手很自然地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这时候她才开始有点紧张,两手僵硬的被他握着。

“既然早知道了,那么我现在说出来你可满意?”

“满意。”

“你可同意?”

“同意。”

他很满意的嘴角向上扬起,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中。

“不过……”

“嗯?还有不过?”

看见他微微皱眉,她不禁莞尔一笑,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

“不过……你得给我唱首歌,边弹边唱。唱得好才能作准的。”

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抬手在她鼻子上一掐,

“唉哟。”

他没理她的才叫,拉着她在一边坐下,一边伸手去拿过吉他。

“唱歌表白很恶俗的。”

“是俗,我就是喜欢俗的。”

他微笑着摇头。既然她不嫌老土,唱歌对他又怎么会有问题。

既然她喜欢俗的,他就顺她的意,给她来段最俗的。他一拨琴弦,传出悠扬的曲调,她听着觉得很熟悉的曲调,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歌词一出,她差点没有当场晕倒。她稳住自己的身体,伸手赶紧按住他弹琴的手。

“打住,打住!算了,算了,本姑娘为人比较低调,这样刺激的事情,本姑娘无福消受,一切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了。”

这回换他抱着吉他,拉着她的手大笑出声,得意得很!

她敢肯定这男人是故意的,就为了她刚才的玩笑,真是得罪不起啊!

要说g大女生宿舍里哪间桃花最旺盛,那当属严怡然她们宿舍了。就在廖晓斌跟严怡然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后,她们寝室有件一直深藏不露的秘闻这才曝光。

这日,寝室里开起了公审大会。

“肖琳琳,你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到底当不当我们是姐妹?”

“就是,就是,还好冰冰家里有事她请假回家了,不然她得气死,这么个八卦新闻就在身边她居然不知道。”

前两日姚冰冰家里有事,一个电话把她急招回家去了,她也就因此错过了这场公审大会。

“我……我从来也没有瞒过你们什么呀!”

“还敢抵赖,你什么时候说过你有男朋友了?”

“我也一直没说我没有男朋友嘛!”

“果然伶牙俐齿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男朋友是沈嘉昊啊?”

“你们也一直没问嘛!”

肖琳琳一脸委屈的回答让另外两位无话可说。她们还真一直没问过她这个问题。就连肖琳琳为什么那么喜欢去看篮球她们也从来没问过,全当是她的兴趣爱好,却不曾想她去是为人,不是为球。

“那是不是我们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什么呢?”

“知无不言。”

“那就把你们俩动人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吧!”

原来,沈嘉昊与肖琳琳早在高中便就读于同一个学校,沈嘉昊高出肖琳琳两届,也是他们高中的风云人物,样貌好,学习成绩好,打得一手好篮球,身后也是有一群女粉丝追随着,肖琳琳便是其中一个。她很幸运,因为她表哥是他很要好的一哥们,表哥也知道她喜欢他,便答应从中牵线搭桥,每每哥们聚会一定会带着她。她本就是一个很乖巧、贤惠的女孩子,每每出去的时候,对他的事情都会非常上心,照顾得非常妥帖。身边有位如此漂亮贤惠的女孩子,哪个男孩子能不动心?终于有一日,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他答应了,但唯一的条件是,她必须得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他高考以高分考取了g大,所以g大成了她唯一的目标。他建议她读法律,所以任她性格是怎么的内向,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g大的法律系。

严怡然和何飞倩在听完这段故事后,异口同声地说,

“所以,你是为了他一句话所以才读了g大法律系?”

“嗯。”

肖琳琳认真的点头,从认识他起,她的生活一直都是以他为中心的。

“那为什么开学那么久也没见你出去约会呢?”

认识那么久,完全不知道她居然是热恋中的女生,她们也真是够失败的。

“他最近白天在公司里面实习,没什么时间回学校。”

她们点点头,这就怪不得了。一切皆已真相大白!

自那以后,她们宿舍就全校闻名了,一个宿舍网罗了学校两大校草。有很多女生愤愤不平的慕名而来,就为了看清她们是如何貌美如花,竟能得到两大校草的青睐。看见肖琳琳的时候,她们自然无话可说。只是严怡然便颇具争议,一夕成为校园论坛上的焦点人物,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廖晓斌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婆。再后来,她们寝室的桃花更旺了,何飞倩在肖琳琳的介绍下认识了沈嘉昊的死党周亮,这位同样在g大赫赫有名的周公子和何飞倩很快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姚冰冰那次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办了退学便和父母移民去了汶莱。也不知是何原因,宿舍没再安排人进来住。也自那自后,这间寝室成了g大的传奇。

听说她们毕业以后,这间宿舍成了之后g大女生争抢的宝地,有人竟出高价也要入住,令校方真是哭笑不得。

年少轻狂的爱(一)

成为g大最桃花旺盛的女生寝室后,她们的宿舍的关注率一举冲上了顶点,致使她们走在校园里经常接受到一些杀死人的目光,其中以严怡然最在风头浪尖上,她和廖晓斌的感情最不被看好,甚至有人当着她的面向廖晓斌表白,简直明目张胆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挑衅。几次她忍无可忍都要发难了,却在廖晓斌一招四两拨千斤将这些麻烦化解于无形。

记得有一次,他们一如往常吃过晚饭,走在校园里,突然有个女孩子冲到他们面前,她认得那个女生,是十大校花前十名,外语系的康雨。

“廖晓斌,我很喜欢你。”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个妖孽! 受不了了!

就在她快要爆发的时候,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的握着她的手,稳定了她的情绪。然后抢在她前面,脸上温和地笑着问表白的女孩子

“你喜欢我什么?”

“我……你……你很帅,所以……所以……。”

严怡然不禁一翻白眼,一听就是花痴的表白,不加任何修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你这么注重外表跟不尊重父母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牵着严怡然,绕过那女孩子,离开。

留下那女孩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她应该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回绝她吧!

严怡然也惊呆了,这个世界上会这样拒绝别人也又只有他廖晓斌一人了。她心里不禁兴奋的为他大叫:喔,太帅了!不过,她嘴上可没饶过他。情侣之间相处总得有点无伤大雅的插曲,不然岂不太乏味了?走出没多远,点她负气一把甩开他的手

“都是你的错,总是招惹这样的桃花。妖孽,你就是个妖孽,气死我啦!”

他也不恼,温和又握住她的手,她想甩开,却没甩得开,这回被紧紧的握着。

“生气啦?”

“哼!”

“吃醋咯!”

“哼!”

“然然,你得这么想,没有她们的映衬又怎么显示我的专一,显得我们的情比金坚呢?你就把她们当做对我的考验,如何?”

嗯?对哦!她怎么不会这么想呢?

廖晓斌,你果然口才了得。

“但是,你吃醋,我还是很高兴的。”

他脸上的笑容越笑越开,她被他感染也笑开来,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继续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日子久了,被他拒绝的人多了,再加上她逐渐对这些狂蜂浪蝶的习惯,越来越不当她们一回事儿,慢慢的也就再没人来表白了。对她,大家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尽管如此,她为了给廖晓斌挣回点面子,决定形象改造,尽管他说不用,她依然坚持,他也没阻拦。

“你觉着怎么高兴就怎么去做吧!别委屈了自己就成。”

女为悦己者容!

严怡然其实也没做多大的改变,只是蓄起了长发。之后,他偶尔用手指绞着她蓄长的头发,嘴里念着《长发为君留》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

白绫细衫轻,犹羞动晓镜。

挑帘下j□j,j□j深且幽。

低头思故人,径深斗草处。

曾经双双影,如今花满楼。

当年相思闲,未尝闻折柳。

偶听箫声咽,长使泪沾巾。

清风飘罗裙,玉阶寒露生。

揽发自嗟叹,长发为君留。”

女人就是这样,当这些肉麻的情节发生在别人身上时,自己必定是**皮疙瘩掉了一地,可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只会甜滋滋的。从来知道,他中文造诣竟也是不错的。

自从沈嘉昊和肖琳琳的恋情曝光后,严怡然和何飞倩两人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爱得痴狂。

这日,肖琳琳兴高采烈地跑进宿舍,一进门就看见两个死党都在宿舍,更是喜上眉梢。

“然然、倩倩,今天学校有篮球赛,我们一起去给加油吧!”

严怡然正摆弄着自己的新买的一堆书,何飞倩正对着镜子细心地修整着自己的柳叶弯眉,她跑进来并没有打断她们任何动作,两人依然各忙各的,甚至没有抬眼看她。最后还是严怡然一边捡着书,一边依旧没抬头地调侃她,

“怎么?他们又不让你去休息区伺候你们家沈嘉昊啊?”

“什么伺候?那么难听,是关心,关心好不好?”

“ok,关心,关心。”

何飞倩微微抬起头,对着镜子很满意地摸着已经修整好的左边眉毛,慢悠悠地说

“又是篮球比赛啊?”

对她和严怡然来说,和肖琳琳去看球赛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别看她们这好友,平日里文文静静,很清冷的一个人,但当她一旦遇上她的沈嘉昊,就彻底变了个人一般,变成超级大花痴,尤其是在球赛现场,那种夸张的程度,实在令她们汗颜。

而沈嘉昊和肖琳琳,在他们的恋情曝光后,迅速成为g大备受关注的一对,男帅女美,再加上他们俩高调的恋情,想不被关注都难。众所周知,肖琳琳爱沈嘉昊爱得痴狂。话说沈嘉昊是本届大学篮球校队的队长兼主力,每回比赛,肖琳琳就一定会出现在现场。或者这么说也不是太准确,准确的说,只要有沈嘉昊出现的地方,一定会看见肖琳琳的身影,这就是所谓的如影随行吧!端茶倒水递毛巾这种二十四孝女朋友会做的事情自然一件不会少,最令她们受不了的还是她扮演着沈嘉昊头号粉丝的角色。

记得上两个星期陪她去看球赛,因为是大型比赛,拒绝家属到休息区端茶倒水,说是怕影响球员比赛情绪,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拖上她们俩陪着一起去。坐在观众席上,前后左右都是自家学校的校友,多半都是女生,说是来为校队加油的,其实大都跟肖琳琳一样,为了同一个人而来。坐在一堆花痴里,让她和严怡然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比赛开始了,粉丝们真正疯狂的时候这才叫正式开始。只听到耳边都是呐喊声,

“g大加油,沈嘉昊加油……”

“沈嘉昊,你好棒……”

真所谓震耳欲聋,最令她们俩震撼的还是从耳边传来的这一连串呐喊,

“沈嘉昊,你好帅啊……你太棒了……”

如果这一连串的呐喊是出自哪位女粉丝的口中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这疯狂的呐喊声居然是从沈嘉昊的正牌女友肖琳琳的口中传出,让她们瞪大了眼睛。这是她们认识的那个肖琳琳么?她们曾经怀疑她或者是有人格分裂的,不然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她们俩一直都很难理解她对他疯狂的崇拜怎么并没有随着她变成他女朋友而逐渐收敛。她的解释是

“我家嘉昊那么优秀,崇拜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可不能输给她们。”

一阵恶心后,她们俩得出以下这个结论,

“你这辈子,算是被你们家沈嘉昊吃定了。”

“我乐意。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的。我只要能一辈子待在沈嘉昊身边就够了。”

这就是肖琳琳,一个以沈嘉昊为全世界的女人。

“是啊,篮球赛,一起去吧!”

“我看还是不要了。我约了我们家晓斌。”

“我看还是不要了。我约了我们家周亮。”

何飞倩和严怡然异口同声地拒绝,然后抬起头相视一笑,很满意这份默契,击掌祝贺。

“这么合拍?你们合计好的吧?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也不知道是谁,每次为了看沈嘉昊都找我们陪你,你这不叫重色轻友?”

被拆穿的肖琳琳一时紧张得有点结巴起来,

“那,那你们和沈嘉昊也是朋友,去帮自己的朋友加油也是应该的嘛。”

“话是没错啦,就是不为帮他,帮校队加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如果要我们坐在一堆花痴从中,尤其是坐在一个超级大花痴旁边,on way。”

“什么花痴?我承认她们是花痴没错,但我不是,你们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说了,我们家嘉昊本来就是帅嘛!”

何飞倩和严怡然再次同时翻了下白眼。遇上这样痴狂的女朋友,谁又还能说什么呢?

“是是是,肖大小姐,你们家沈嘉昊最帅了,真是人长得又帅,又高,成绩又好,追着他的女生满学校的跑。只不过……”

“只不过我们还是不去。”

何飞倩满意地摸着自己另一边修整好的眉毛,慢悠悠地接下了严怡然的话。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约会什么时候不能约啊?”

肖琳琳依旧试图说服两位好友,如果她孤身一人前往,在那一大堆对她虎视眈眈的情敌里,显得太过于势单力薄了,她需要她们去给她壮声势,但是她可不敢把这实话往外说。

“你说得没错,我们拿冠军杯固然重要,但感情呢,关乎终身大事更重要。”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们家晓斌那么疼你,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嘿,你这话说的,不能因为我家晓斌好说话,你就这么欺负人吧!不行,这次绝对没得商量。”

“倩倩……”

看见严怡然这么决断,她也只有寄希望在何飞倩身上了。

“哎,别看我,冠军重要哦,但我的终身幸福才是最重要。因为周亮爸妈约了我爸妈今晚吃饭,我和周亮要去作陪。”

“哇噢,倩倩,你们都到了双方家长见面的地步啦?可喜可贺啊,那岂不是好事近?”

说到结婚,哪个女孩子会不露出娇羞,而且还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什么,什么结婚?这八字才一划呢!而且周亮今年毕业,我这不还有两年么?结婚的事儿还早着呢!老人们的意思是希望先订婚。”

“订婚?谁要求的?周亮吧!我看啊,他是不放心,怕你跑了,赶紧先把你给拴住。琳琳,跟人家学学,你和你们家沈嘉昊什么时候见家长啊?话说你们俩可是我们三对里恋龄最长的一对哦。”

“嗯……我妈妈见过嘉昊了,可是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他的家人。我不知道……”

一句无心的调侃,正正打在肖琳琳的伤口上,让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她一下子泄了气。

尽管她很早就认识沈嘉昊了,可是对他她却知之甚少。他从来很少提起他家里的事情,她只知道他是家里的独子,其他就一无所知了。这其实并不是她最介意的,她最介意的其实是自己的身世。

她是单亲家里长大的孩子,小的时候爸爸不知什么原因出国了,留下她和妈妈,她问过妈妈,妈妈只说爸爸是去那边工作的。每年爸爸的确会寄很多钱回来,让她们母女的生活过得很好。但她从来没有再见过父亲,她对父亲的印象,全凭着他每年寄回的照片。从小父亲就不在身边,可能因为这样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并不是她有意去过度依赖沈嘉昊,她只是担心,担心她的一个闪神,她的沈嘉昊、她的爱情就不属于她了。

“琳琳,你放心,依我看,你们家沈嘉昊是永远都飞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面对这样的事情,作为好朋友,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安慰。

年少轻狂的爱(二)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眼看元旦就要到来了,随着g大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跨年晚会的临近,校园里一片忙碌,学校连课都停了。

严怡然身边的人也都加入了忙碌军团。何飞倩去参加了合唱团,肖琳琳在万般不愿意下去参加了舞蹈队,据说是沈嘉昊让她去的。沈嘉昊是个霸道且非常爱面子的男人,他不喜欢自己女朋友跟别的男生亲近,却又很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虚荣到了极点。

看着大家都在为学校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忙碌着,严怡然是唯一悠闲过着日子的那位。唱歌?她五音不全;跳舞?她个头过高,手长脚长的不方便;小品?她没有演技;诗歌朗诵,她嫌那些表情过于浮夸,反正绕来绕去就没一样合适她的。作为g大十大校园歌手冠军的保持者,廖晓斌最近忙于练歌,他们约会的时间也减少了,她到不介意。倒乐得在宿舍蹲点看小说,连宿舍门都懒得出了。

严怡然抱着小说慵懒的躺在床上,竟不知时日过。这时候,寂静的宿舍被电话铃声给打搅了,她抬眼看看旁边的闹钟,原来已经六点多了,她可以确定是谁来的电话。拿起话筒,

“喂……”

“然然,吃饭了么?”

这几日,廖晓斌成了她的饭食闹钟,准点提醒她吃饭。午饭,晚饭,他若没时间陪她,也知道她不愿意出门,打了让人给她带上来。

“没呢!”

“赶紧下来,我们吃饭去。”

“嗯?你今晚上有时间啊?!”

“为了我们家然然,再忙也得抽时间啊!赶紧的,我在你宿舍楼下了。”

“好,给我十五分钟。”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严怡然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看何飞倩她们排练。到了礼堂的时候,正巧赶上法律系舞蹈队正在彩排。

“哇,正好,正好。”

她拉着廖晓斌就往前面走,这时候,看见有人在跟他们挥手,

“晓斌,这边,这边。”

看过去才发现是周亮,而沈嘉昊很稀罕的就坐在他旁边。看见他们走过去,沈嘉昊脸上笑的怪怪的。

“哟,出山啦?还以为你在宿舍里得道了呢?”

这个该死是沈嘉昊,每次看到她都要调侃她一番,而她自然也没那麽容易放过他。

“我得道了第一个收你这个妖孽。”

廖晓斌拉着她挨着他们旁边坐下,笑着没理会他们的唇枪舌战。

“你放心,你得道了也决计成不了仙女。”

“为什么?”

周亮不解。虽然也不明白,但严怡然知道一定不是好话。

“你见过这么丰满的仙女么?像她这样哪能飞出仙女的飘逸感啊?”

“你……”

沈嘉昊总喜欢取笑她胖,那是,跟肖琳琳比,还真没几个不胖。

“然然,坐下来,舞蹈就要开始了。肖琳琳就要出来了。”

廖晓斌不参与战争,但不代表不会平息战争。

“哼。”

严怡然冲沈嘉昊哼哼哈哈后,才不甘心的坐下来好好看彩排。这该死的沈嘉昊,口才那么好,不读法律学金融真是浪费了。

沈嘉昊在边上得意的笑着,她真想冲过去掐死他。真不知道肖琳琳怎么受得了他?

这时候,舞台上舞者翩翩起舞。肖琳琳长得漂亮,身材苗条,跳起舞来真的有种飘逸感,跟沈嘉昊说的仙女还真有几分相似。原来,沈嘉昊喜欢仙女啊!心里一动,不禁朝廖晓斌靠过去,

“晓斌啊!你喜欢仙女么?”

廖晓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上依旧温和的笑着

“我是个凡人,凡人是看不见天上的仙女。”说罢,将头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你在我眼中才是仙女。”

多肉麻的话,可是严怡然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但有点鄙视自己:我怎么也会问这种问题?这不是小女生才会问的么?

廖晓斌的手伸过来,在她手背上安抚的拍下。

很多年以后,严怡然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凡人不喜欢仙女,是因为他看不见仙女。

12月31日那天,跨年晚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下诞生了。这日,严怡然寝室里,何飞倩和肖琳琳从午饭后,就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严怡然抱着小说躺在床上,床下转来转去忙碌的两个女人,摇了摇头。

“明天不就是元旦么,整得今天比除夕还忙,都不知道为什么。”

没人搭理她,原来在敷面膜。

“哇,现在才开始敷?临时抱佛脚啊?有用么?”

“叮”两道杀人的目光齐齐射过来,吓得她连忙在嘴唇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赶紧低头看小说。一对一尚且可以,一对二她是稳输的。没必要冒险!

严怡然抱着小说,看着看着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在抬眼看去,床下的两个女人正对着镜子试着裙子。还没忙完啊?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你们忙这干嘛?不是有演出服么?”

严怡然坐起来,才看清楚她们的脸,不由一惊,她们完全变了个人一般。脸上精致的妆,一点都不输给电影明星。看来,她们忙了几个小时还是颇有成果的。

何飞倩回头看见严怡然头发乱七八糟的坐在床上,一脸睡眼惺忪,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个懒丫头还不赶紧下来。”

“我?为什么?”

“都四点了,你还不赶紧起来打扮。”

“我哪用现在就开始打扮啊?给我半个小时一切搞定。”

洗头、洗澡、吹头发、换衣服,严怡然有信心半个小时之内肯定可以出门。

“你赶紧给我下来,去洗澡洗头,我们还要帮你弄头发,化妆呢,半个小时哪里够?”

严怡然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说要化妆弄头发啦?

“我又不去演出,哪用那么隆重啊?”

眼见何飞倩的硬功使不上劲,肖琳琳的软功便来了。

“然然,今晚可是我们在大学的第一个跨年夜呢!最重要啊,还是你和你们家晓斌的第一个跨年夜,怎么说你也得盛装出席吧!多有纪念意义啊!”

“哦,你担心我们家晓斌啊,他从来就不介意这些的。”

就连她要留长发,他也不置可否,只看她高兴就好的。

“你不是整日的说要给你们家晓斌争面子么?原来也是说说而已。今晚可是全校学生的狂欢夜啊,你作为g大著名校草的女朋友,是不是得精心打扮下,这样你们家晓斌带出去才有面子嘛!”

嗯?何飞倩这番话倒是非常有道理的。严怡然觉得自己真是随性惯了,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看来她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友。她赶紧从床上下来,知错能改是她最大的优点。

严怡然站在她们面前,大义凛然地说

“说吧,你们要怎么折腾我?”

何飞倩和肖琳琳还真得非常专业的指挥起严怡然来,洗头、洗澡、弄头发、化妆,一样都没落下。严怡然觉得自己像个扯线娃娃一样任由她们摆布。大约在一个小时后,在两大化妆高手的努力下,严怡然完全换了个模样,光彩照人。

对着镜子,严怡然傻眼了。那一头已经留长的秀发被她们弄成了大波浪卷,随性的散在肩上,有种慵懒的感觉。化妆术,凸显了她的五官的精致,眼睛更大了,鼻子更高了,原本的厚嘴唇更性感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竟也能流露出无辜的眼神。这哪是她呀?活见鬼了吧!

“哇哦!现在到了最后一个程序,换衣服。”

换衣服?她哪有衣服可以发配这完美的妆啊?难道要穿着体恤牛仔裤顶着这样的妆出去?那她们还不如杀了她。

这时候,不知肖琳琳从哪里变出了一条红色的抹xiōng紧身连衣裙、一条黑色的裤袜、一双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她们还真是想得周到。

严怡然对着这条裙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是让她穿这个吧?

“换上。”

“不要。”

“嗯?”

最后,严怡然在她们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半推半就地将那一身行头换上了。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何飞倩和肖琳琳对她们这件完美的作品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尽管严怡然身材属于丰腴型,但她的腿却是非常笔直修长的,红色的短裙黑色的丝袜正好突出了她修长的双腿,再加上紧身效果,更凸显了她身材j□j的曲线。

“喔哦,我就说这件裙子一定适合她的。”

原来这一套装备是她们瞒着严怡然买的,本来想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现在好了,提前派上用场。

“两位大师,我想请问下这大晚上的,我这么出去会变成冰棒的,还是算了吧!”

再怎么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也无法在a城夜晚已经开始透着凉意的十二月天里这么出门吧!

“放心,我们早有准备。”

何飞倩从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呢子风衣,在严怡然面前帅气的一抖

“把它穿上,绝对的有型。”

严怡然迫不及待的拿过来套在身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呼,这样才有点安全感。可是,风衣也只能救得了她上半身,那她的腿怎么办?难道打上封闭让它们暂时丧失知觉?

她们惨无人道的完全不理她的死活和抗议,自顾自的在边上聊天,仿佛她就是她们完美的作品。

真真就是把她们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倩倩,你觉不觉的然然这样很像个明星啊?”

“嗯,是有点。像谁呢?”

“哦,想起来了,像黎姿啊!香港演员黎姿啊!”

严怡然觉得自己头好晕,不知道是不是踩在十公分的高跟鞋上,高空氧气稀薄,脑子有点缺氧呢?

磨磨蹭蹭的,三个女人终于出门了。肖琳琳穿着蓝色的小洋装,显得十分飘逸;何飞倩穿着比严怡然还要性感的黑色露背小礼服,前面一个大v,后面一个大露背,她是三人身材中最适中的,平日里向来衣着大胆,这样的穿法,她丝毫不觉得别扭。虽然大家都穿着外套,但只有严怡然完全不能够适应,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手不住地扯着裙子。把领口扯高点,裙子又变短了,把裙子拉下来点,又怕上面走光,别别扭扭的落在了后面。

终于走到了宿舍大门口。看见沈嘉昊、廖晓斌和周亮三人已经守在门口。看见她们三个人终于出现,不由的都有点愣住,应该都为各自的女朋友感到惊艳吧!顺便惊艳一下隔壁的。

沈嘉昊手轻轻搂在肖琳琳的小蛮腰上,看着严怡然坏坏地笑着

“哟,铁树开花了。”

严怡然就知道他一定会损她,伸手就要打他

“你找死!”

“嘿嘿嘿,斯文点,斯文点,小心走光便宜了我们。”

严怡然连忙收回手,被迫斯文的站在廖晓斌身边。

“沈嘉昊,你给我记住,此仇不报非君子!哼!”

肖琳琳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沈嘉昊

“你就别逗她了,我和倩倩好不容易才逼她穿上的。”

沈嘉昊没再说什么,只是潇洒地耸耸肩。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廖晓斌牵过严怡然的手,放在他弯起的手臂上,赞美地说

“然然,你今晚很漂亮。”

“真的?我还怕你觉得怪怪的呢!”

“不会,真的很漂亮。不过以后尽量少穿吧!”

“嗯?为什么?你不喜欢?”

“那到不是。你看看你的脚,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能习惯?应该还是运动鞋舒服吧!”

这是廖晓斌第一次看见她穿高跟鞋,他知道她一定不习惯的,这一切并不适合她,率真随性才是她的真性情。

“是啊,是啊。”

“那你以后就怎么舒服怎么穿。”

“可是他们说……”

“甭理他们说什么,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年少轻狂的爱(三)

g大一年一度的跨年晚会是该校一大盛事,跨年晚会的舞台并没有选在g大的汇演中心,而是选择了g大的大型室内体育馆。偌大的体育场中央搭着一个大型的圆形舞台,舞台的背景是一个小型的屏幕,灯光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射过来打在舞台上,让舞台变幻得美轮美奂。据说这台晚会这台晚会的确是模仿演唱会的格局布置的,从舞台到灯光,再到节目的编排上走的都是演唱会的路线,慢节奏的节目不多,都放在前面了,就比如合唱团,还有民族舞。再往后面就全都是能带动气氛的节目了。晚会结束后是最精彩的舞会,所以舞台下面并没有安置椅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何飞倩和肖琳琳软硬兼施的也要严怡然盛装出席的原因。

严怡然一行人一入会场,场内的舞台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让他们感觉到有股热浪袭来。何飞倩和肖琳琳已经开始除去外套,只有严怡然还愣愣地站着,她不是不热,那么人聚集在那么多大瓦数的灯光下哪能不热,她是不想脱。

当然,何飞倩与肖琳琳并没有放过她,把她拉到一边进行了又一番的教育,

“你穿这么多不热么?”

“不热。”

“你看看现场那么多人,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这样才显得我特别。”

“你不是说要当一个称职女友么?既然都来了,不能临门差这一脚吧!”

“我……”

就在严怡然要在两人三寸不烂之舌的左右夹攻下妥协时,有个声音及时解救了她

“然然这样就挺好的,就穿着吧!”

“晓斌,我……”

严怡然走到廖晓斌的身边,挽着他的手,其实是有点惭愧的。放眼过去她的确是这里面最保守的一位了。她可想而知明天校园的讨论话题里一定少不了她。

“这样很好,咱们就这样穿着。”

何飞倩和肖琳琳看着自己破功了,话都懒得说,转身走了

“看不下去了。我们去后台换衣服演出。”

严怡然得廖晓斌的话如得大赦,整个人自在起来,虽然裙子短了点,但她至少没那么担心上面走光了。

几个节目结束后,准备轮到到廖晓斌上场了,他从严怡然身边走开,留下她和沈嘉昊、周亮站在一块儿。

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只是专心的看节目,并没有多说什么。严怡然跟他们俩也真没什么话题。

舞台下的人很多,随着舞台上节目越来越火爆,现场气氛被炒得越来越高,有人尖叫着,呐喊着,就好像真的演唱会现场一般。严怡然站在人群里,随着大家热情的唱,热情的跳。突然,有人不动声色的一把拉过她,轻送地将她由原来的位置拉到沈嘉昊与周亮身前的位置。等她回过神,拉她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她正在思考是谁的时候,当事人自己“认罪”了。

“真是笨死了,被人占便宜都不知道。”

拉严怡然的人就是沈嘉昊。他说有人占她便宜,她会想起刚才,大家都太热情了,后面的同学靠得她很近,她以为是人太多的缘故也就没太注意。没想到竟是色狼?

以严怡然的脾气,就像冲过去找那人理论

“太过分了,校园里面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沈嘉昊也没拉着她,站在旁边看好戏一般的口吻

“你知道是谁么?”

“我……”

的确,那么多人,灯光又那么暗,她真的无法确定是谁,或许那人早就走了也不定。

“真不知道廖晓斌这么聪明的人就看上了你这样笨的女人。”

“你……”

这人真是的,帮了人也非得这幅得理不饶人的死样子。严怡然本来是想谢谢他的,现在被她气得什么都免了。

“不用谢我,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就得了。”

“你……”

这人太无赖了。

周亮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自顾自的笑,他从来是谁都不帮的看戏者,其实他才最可恶。

“周亮,你笑什么?大男人也不会行侠仗义,看见我一弱女子被这无赖欺负也不知道帮忙。”

“帮忙?免了,我可不想惹火烧身。告诉你个秘密,这无赖还好读的是金融,他要读法律,你廖晓斌本校法律第一人的宝座可就不保咯。”

从三岁认识沈嘉昊开始,周亮就知道这家伙的确是个无赖,而且是很理直气壮的无赖,就好比是电影里的那种流氓律师。

“哼,就他?下辈子吧!”

就这家伙也能跟廖晓斌相提并论?周亮也太抬举他了。

不一会儿,终于轮到廖晓斌出场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廖晓斌和他的乐队出场了。严怡然站在台下,仰望着台上的廖晓斌,发现今天的他和别日不一样,在法庭上他是冷静睿智的,在生活里他是温文儒雅的,可已到了台上,他是张狂的,张狂得有点耀眼。他当初不读法律,可以去当明星吧!

廖晓斌拿着立式话筒,略带沧桑的声音从他口中冲出来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穷途末路都要爱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思念不腐坏

到绝路都要爱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采”

一直听说,廖晓斌唱歌是非常好听的,但严怡然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听他唱歌居然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面里,他站在万众举目的舞台上,如同熠熠发光的明星,她和大家一样站在台下仰望着他。他唱得真的很好,高亢的声音,浓郁的感情带动了全场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严怡然总觉得台上的廖晓斌可以在台下众多的人头中找到她,他仿佛是站在台上对着她唱的。穿过人群,他们距离遥远却也近在咫尺。

真应验了肖琳琳的话,这是严怡然在大学的第一个跨年夜,却也是她这生最难忘的跨年夜。

晚会结束后,廖晓斌并没有在舞会逗留,牵着严怡然早早的离开了。他知道她其实并不会跳舞,学校开设的交际选修课,她是从来不去的。

走出体育馆,严怡然拉着廖晓斌的手问

“晓斌,我们就这么走了?”

“里面空气不好。”

“那我们不倒数了么?”

总听他们说跨年夜情侣一起倒数是最浪漫的,以前,严怡然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很矫情,但她现在却很想试试。

“倒数是一定要的,我知道最好的地方,跟我走。”

听他这么一说,严怡然倒真的非常有兴致了。但是,穿着这十公分的高跟鞋又能走得多快?

“等下。”

她索性脱下那双累赘,提在手里。呼,两只脚终于得到了释放,太舒服了。还好穿了裤袜,才在冰凉的地板上倒也不算太冷。

廖晓斌看着她,此情此景让他想起李煜写给小周后的那首《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

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

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

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

“好啊,你别以为我中文水平不好不知道这首诗的意思,这是李后主和小周后偷情时候写的诗。我们这是偷情么?”

廖晓斌温和的笑着

“我们比他们好,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约会。”

他心中一动,拉上她漫步在校园里。

原来,廖晓斌说的最好的地方是g大图书馆。g大的图书馆是栋建校是留下的老建筑,建筑外形有个钟楼,始建于1902年,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因为保养得非常好,这么多年来一直作为图书馆在使用。现代化的校园美观建设给它打了灯光,因此在夜色中,也能看到钟楼指针的走动。

夜幕中的图书馆好安静,或者平日这里晚上也是很热闹的,只是这会儿都去参加跨年晚会了。图书馆面前是片草坪绿地,廖晓斌拉着严怡然席地而坐,她抬头望着走动的指针,终于明白什么叫最好的。

还有五分钟就是新年倒数的时候,廖晓斌搂着严怡然坐在草坪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终于,到了最后十秒,他们从草坪上激动的站起来,一起倒数

“10……9……8……7……6……5……4……3……2……1……晓斌(然然)新年快乐!

这时候,新年的到来,体育场那边应该是全场沸腾吧!而这里只有他们俩人,安静的享受这份喜悦和甜蜜。这座城市里有人在放礼花,闪亮了半边天,闪亮了夜幕中他们的脸,如此良辰美景很多事情就发生得顺其自然。

廖晓斌用手环着严怡然的腰,两人面对着贴得很近。她开始心跳加速,加速到几乎要跳出来。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或者知道,只是她的头脑一片混乱。

“然然,我爱你。”

说完,严怡然瞪大着眼睛看着廖晓斌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严怡然问自己,她的心还能跳得再快点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爱她,也是第一有人吻她。

那是严怡然一生中最难忘的跨年夜。

严怡然回想起和廖晓斌相爱的那段时光,无比美好。曾经他们的爱情那么纯粹,他曾经将他碰在手心里。和别的情侣不一样,他们从没有吵过架,他遇上事情总让着她,有时间就真的是她的错,他也不曾骂她,每每这种时候儒雅如他总会有办法令她心服口服。

她曾经觉得,在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爱情了。

当时年少轻狂爱的纯粹的他们,谁又会想到在很多年以后,那个曾经将她碰在手心里的人,如今已形同陌路了。

宴会里,严怡然低着头微微收拾好情绪,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本就不该来的。她缓缓地从廖晓斌的身边经过,要离开,这条是唯一的路。

廖晓斌一把拉住严怡然的手臂,她没有回头,只是就那么站着。

“然然,我们……”

我们?那是曾几何时的事情了。

“早就没有我们了,只有你、我。”

严怡然轻轻一挣,廖晓斌无奈松开了手臂,他还是那样,依然不勉强她

严怡然才走出了几步,又听到廖晓斌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离婚了。”

离婚?他是在讽刺她么?

“那又如何?”

“我……我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的事情早就不可能了。”

说完,她没再停留,大步的朝着宴会厅的侧门走去。

此时,严怡然的心里苦笑:他们究竟把她严怡然当成什么?

童言无忌(一)

严怡然忘不了离开廖晓斌的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还好她身边有一群好友的支持。沈嘉昊是其中一个见证她这段爱情从有到无的人,就像她对他那样。他帮她走出yīn霾,亦如她帮他那样,曾经全心全意,心无杂念。

沈嘉昊和严怡然曾经是相互扶持的战友,如今却也落得如斯田地。严怡然有时常常在想,或许问题或许出在自己身上,如果当初她不去计较也就不会离开廖晓斌;又或者当初她无论如何赖死不走不提出离婚,她今日就还是沈太太。

只是,生活并没有如果,也无法回头,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苦是甜都得一力承担。

严怡然是倔强的,每个人都这么怪她,诚如她当初选择跟沈嘉昊在一起,又诚如她当初坚决要离婚,个性使然,从小便如此。母亲说,她这样的个性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长辈的话总是会一语中的的。

离婚时,严怡然并没有接受沈嘉昊给的那笔可观的赡养费,就连他给天天每个月的赡养费,她也一直存在账户里一直没用过,那些钱她存着留给以后天天长大了留学、找工作、成家买房子的时候用。她和一般母亲一样,处处都为还在未来筹谋着。

倔强的她没要沈嘉昊给赡养费和房子,净身出户,她承认她的确矫情,她不过是不愿意和他再有纠缠,离婚就得有个离婚的样子。但尽管她如何的不愿意,每当看到儿子跟他越长越像的脸,她知道这辈子这是妄想了。

这日,严怡然接到一个她一直不愿意接到的电话。她瞄了一眼手机上闪烁的那个熟悉却陌生的号码,不想接,便任由它一遍一遍的响着。她从包里拿出药盒,从里面倒出药片,然后摇摇药盒,原来这是最后一颗了。然后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将药和着水一起吞下。

以她的了解,电话是响不了多久的。如她所料,铃声在响完第三遍后停住了。

不接电话,以前的严怡然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沈嘉昊可不像廖晓斌那样好脾气。在初认识他的时候,并不了解,总觉得这人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而且嘴很坏,不明白为什么能把肖琳琳吃得死死的。之后跟他走得近了才真正了解真正的他。也许是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其实他性格算不上凶,但他强大的气场足以令他身边的畏惧。他爷爷和父亲也是这样的。话说,她也算是个性强硬的人,但遇上他之后也败下阵来。她也许是高估了自己,自己也是无胆匪类,遇强则弱的孬。

但又如何?本小姐现在不伺候了,也就无惧了。

认真想想,这通电话,应该是离婚快一年以来,他给她打的第一通电话。

她是从来没给他打过的,就算日子再难也不打。

大概过了十分钟,电话再次响起,闪烁的还是那个号码。

难得今天对方好心情,竟有如此耐性?

“喂,是我。”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沈嘉昊声音里有些许不耐烦。

该死的女人居然敢不接电话,离婚让她倒是让她的脾气渐长嘛!

“嗯,知道。”

“上周末儿子回家说他要参加钢琴比赛。”

回家?他的语气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夫妻的对话呢!殊不知此家非彼家也。

“知道。下个月初。”

“儿子希望我参加。”

“他没跟我说。”

“我现在跟你说。”

这样冷淡的态度,惜字如金的语气,就快将他的耐性磨光了。

“哦。”

哦?这叫什么回答?

“到时候你提前派车过来接他吧!”

“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在跟我装?儿子是希望我们一起参加。”

很明显,是他的话没说明白,她也的确没必要跟他装些什么。她又何尝不知道儿子的心思?

她沉默以对。

“这很难么?不就两个小时的事,难道你害怕我们之间发生什么?”

还会发生什么,他想太多了,她不过是避嫌罢了。

依旧沉默。

她的沉默终于引爆了那边的火药。

“严怡然,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忘了当初离婚的时候你承诺过什么吗?”

离婚的时候她承诺过什么?她承诺不会再去找他,她承诺过会给天天快乐的生活,她承诺过不影响长辈和他与天天的关系……太多了。她每一字每一句记得清清楚楚,他又何必提醒她?

“记得。”

“很好。到时我让司机去接你们。”

他刻意加重“你们”二字。

挂上电话,严怡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和以前一样她总是躲不过的。

沈嘉昊这边,挂上电话,他将手机重重地掼在地上,瞬时几千元的手机四分五裂,飞散出去。

该死的,她以为他在求她么?他何须去求她,当初若然不是她求他,而他心慈手软的放她一马,凭她个小小的公务员能拿到他沈嘉昊唯一的儿子的抚养权。她不思感恩图报也就罢了,竟还跟他摆起架子,她以为她是谁?

“真***得寸进尺。”这时候有人敲门,他怒气未消的吼道:“请进。”

开门的人站在门口顿了下,显然是被这把无名火烫了下。回过神这才笑脸相迎,

“嘉昊,这是怎么了?又是跟谁不爽快?”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肖琳琳。肖琳琳温柔地走到他身边,细嫩白净的手拉着沈嘉昊,脸上笑得甜美,声音软软的,腻腻的,男人着这样的声调气总会消掉一大半的,正所谓吴侬软语。肖琳琳母亲是江南人,她自然有吴侬软语天分。

“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

沈嘉昊微微一握肖琳琳的手,亲昵得很。

“你忘了?你约了我吃午饭的。”

他没忘,只是刚才被那人这么一闹,气得忘了时间。

“没忘,这不还没到时间么?”

她拉着他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双手轻轻地在他的太阳穴上按压,声音细细的略带撒娇地说,

“既然时间没到,我先帮你放松下吧,你总这么加班很累的。刚才还跟人生气呢!”

沈嘉昊没有拒绝,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他的确很累,身心疲惫。

沈嘉昊闭着眼睛,感觉着那双手在他的穴位上微微的按压,一会儿是头,一会儿是肩,这双手的按摩手法是顶好的,却怎么也及不上那双,据说那个是专业的。

这天晚上,严怡然在天天睡着后,终于抽出时间来上网了。她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打开msn,等着她要等的人。这台笔记本电脑是何飞倩送她的离婚礼物,为什么是离婚礼物?其实是何飞倩想要送她电脑,随便找的一个由头,她也就欣然接受了。第一她的确离婚了,第二恢复自由是件喜事的。

大概在十二点的时候,一串敲门声,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她赶紧连上视频

“hi,mike。终于等到你了。”

“michelle?你还没睡呢?”

这个英文名是瞿辉给她取的,起初觉得俗气得很,这世界上也太多人叫这个名字了。瞿辉不以为然,他的解释是,英文又怎能跟中文相比,它们只有26个字母,颠来倒去能组成的单词本就不多,还要是名字,挑得出来的,好的,也就那么几个,自然多人用。michelle已经是他最精挑细选的了。她想想,算了,不就个英文名么?她又不去留学,又不去定居,用得上的时候本就少,随他了。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

“这不是在等你么?”

她飞快地在键盘上回复mike。

“你这丫头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能有这闲心上网,肯定是药用完了吧!”

“知我者mike也。”

“michelle,我跟你说过,这个药有副作用,不能多吃,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么?凡药三分毒,你怎么就不听呢?若是给alex知道了,他非拍死我不可。”

mike口中的那位有暴力倾向的alex就是瞿辉,严怡然让mike给她在美国买药一直都是瞒着他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又不是神。”

“对,他不是神,他可是个魔鬼。为了我的小命,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的。”

“mike,mike,你帮帮忙,帮帮忙嘛,你知道这药对我很重要的。”

软硬兼施其实严怡然她也是会的,为达目的甚至不惜软磨硬泡。

“no way。”

mike在反省自己,她已经错过一次帮她买过一次药了,这次她是不敢的了。瞿辉可不是好惹的。

“你不帮我?”

“不行,这次真不行。那药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建议你还是在国内找个专业点的医生系统治疗下为好。”

有病看医生,天经地义。严怡然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看病需要钱,她这个病她以前看过,不是一般人家看得起的,她可没这笔预算。况且还包治不包好,她现在的状况就是活生生的范例。

“一句话,你帮是不帮?”

“michelle,你这是在为难我。”

“不帮?如果我的情况加重了,alex一样会知道,我再把你给供出来,那时候你就是知情不报,加上延误病情两条罪名。孰轻孰重,你可得掂量掂量。”

“你……”

“你不愧是alex带出来的人,跟他一样那么多坏心眼。”

“那你是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么?下个星期真好有朋友回中国,我让他给你带回去,可以了吧?大小姐这下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mike懊恼,自己真是上了贼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中文那么好一定听得懂。”

mike是个很阳光帅气的英国小伙子,标准的绅士,在美国生活,自小迷恋中国文化,现在俨然一个中国通。他和瞿辉是高中、大学的同学兼死党,也是医院里的同事,据说交情很深,可以说是亲如兄弟。但至于为何mike会这么怕瞿辉,这点严怡然一直不得而知,她问过,可两人均不肯透露一点风声。

难道他们是断背?

童言无忌(二)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今天便是天天参加钢琴比赛的日子,这个周末天天没有回奶奶家。严怡然调了班轮休在家,早早的起来给天天做早餐,尽管儿子的比赛10:00才会开始,周末也没那麽早起,是她自己睡不着,便早早起床。人长大了,早已经不赖床了。

严怡然坐着,面前摆着碗白粥,刚出炉的明火白粥还热腾腾的冒着白烟。她目光停在不知名的地方发着呆,手里的勺子时断时续地搅着那碗粥。

自从沈嘉昊给她打了那个电话以后,她并没有找天天证实过这是否出自他的意愿。她自己想着应该是的吧,所有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去观看自己比赛,他们总为自己是父母的骄傲而感到高兴的。

再者,他没必要骗她,他也不见得有多想见她,况且甜蜜的周末还要他对着她,而不是她。

她又想,她不去的话,他会带她去的吧!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她不是天天的妈妈,也永远不会是,因为天天只会是她儿子。

她再想,答应今天一起去观看钢琴比赛,这样又算不算失信呢?毕竟她曾经承诺不再见他。

………………

大周末的早上,严怡然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直到天天起床。她才有忙碌起来,忙着给天天准备牛奶,准备面包和**蛋。儿子终于上桌后,她又开始张罗儿子今天的服装,检查儿子的小书包,今天是去比赛最重要的是琴谱。儿子吃完早晨后,便开始监督他穿衣服,为他整理好仪容。天天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小礼服,更帅了。待出门的一切就绪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每个母亲的早晨都是如此的,就如她小时候,母亲也是如此,每天为她张罗得好好的。以前不懂事不觉得有什么,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

忙完儿子,严怡然才开始忙自己,她挑了套黑色端庄的套装穿上,再把头发盘起来,对着镜子,还算满意。最后,她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倒出一片和水服下。

这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她走出房间边走边整理着衣服。天天这时候已经接起电话,

“喂,你好。”

“……”

“爸爸。”

“……”

“好了。”

“……”

“妈妈?”

天天回头,看见身后穿戴整齐的严怡然,对着电话说,

“妈妈也好了,妈妈今天可漂亮了。”

“……”

“嗯,我和妈妈现在下来。爸爸再见!”

天天从沙发上跳下来,背上他的小书包,一蹦一跳的来到严怡然面前。

“妈妈,我们走吧,爸爸在下面等我们呢!”

严怡然微笑的点点头,牵起天天出门。

走出楼道,那辆黑的的路虎正正的停在楼前,沈嘉昊倚在车门上,根本不管这样会不会堵塞交通。严怡然以为会是罗刚来接他们母子,没想到他亲自来,还如此招摇。她后悔了,她不该答应他来接的,这样招摇,周一上班单位里的那些三姑六婆又不知道怎么说她呢?这个大院处处都是眼睛,空气里都漂浮着谣言的味道,完人尚且难免被说,何况她一失婚女人。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爸爸!!”

天天看见沈嘉昊就冲过去,沈嘉昊抱起他高高地举过头顶,天天在他怀里格格地笑着。

只有父亲才能给孩子带来这样的快乐吧,母亲也就只能家长里短的照顾着孩子。

所以完整的家庭是需要父亲母亲的。

“儿子,上车。咱们出发。”

“好。”

从头到尾沈嘉昊都不与严怡然打招呼,连点头都省了。严怡然又何尝不是。要出发了,沈嘉昊这才想起还有这号人。

“你……”

不用他问,她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坐后面。”

严怡然清楚自己又如何有资格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若然不是陪着天天,她恐怕连坐他的车的资格都没有。

她也不在意,车对她来说是件可怕的物件。

一路上,沈嘉昊开着车和天天有说有笑,天天一会给他讲幼稚园里发生的趣事,一会儿给他讲新变形金刚漫画书里擎天柱有多厉害,大黄蜂有多可爱。父子俩其乐融融。严怡然坐在后座上像多余的那一个,她并不插嘴,也插不上,闭着眼睛一路上没打开过。

a城的青少年文化宫的演出中心正在举办第六届少年儿童钢琴大赛。台上孩子们精湛的演奏一个接一个,台下座无虚席,沈嘉昊和严怡然中间隔着天天并排而坐,如此近的距离也没能令他们相视。

场内大都是和他们一样带着孩子来参赛的父母参赛,还有些来观看比赛的孩子也是在父母的陪同下都现场的。

沈嘉昊和严怡然都知道自己不能不来,再不愿意见到对方,这场比赛也决不能缺席。严怡然为自己曾经的忧郁而感到心慌,还好她坚持住了。

“下面有请下一位参赛选手,沈天宇小朋友上场。”

终于到天天出场了,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沈嘉昊和严怡然自然是其中拍得最响的两个。

沈嘉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以前,去看任何演出,他都很冷静,鼓掌对他来说是对表演者一种尊重和礼貌,可今天不一样,他是有心而发的鼓掌。那是他儿子,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天天参赛的曲目是献给爱丽丝,很多孩子都选择了这首世界名曲,但在严怡然看来,只有天天弹得是最好的。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天天演奏完,全场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成功了。

最后,天天果然没有辜负他们,一举拿下第一名。当儿子站在领奖台接受奖杯的时候,看着儿子开心的笑脸,严怡然要比沈嘉昊高兴,她遵守了她离婚时的其中一个承诺,她会尽全力培养好天天的。

比赛结束,天天抱着奖杯冲到他们面前,那满脸的笑容是他们离婚一年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沈嘉昊再次抱着天天把他高举过头,心里高兴的想,不愧是他的儿子。

“爸爸,我得了第一名,你会送我奖品么?”

“那是当然。”

“妈妈,你呢?”

严怡然没有说话,摸着儿子的头,微笑的点头。

“儿子,说,你要什么,爸爸一定办到。”

“爸爸请我去吃必胜客,妈妈一起去。”

天天喜欢吃必胜客,他们离婚前就喜欢的,离婚后,严怡然很少带他去了。她那点微薄的工资能经得起几次折腾?天天也从来不闹,他倒安慰她说老师说那是垃圾食品,没有营养的。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天天有点忘形了,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的开心时刻,谁会拒绝孩子这样一个真诚合理的请求。

天天左手拉着沈嘉昊,右手拉着严怡然一进必胜客,他就更开心了,似乎比拿到第一名还要开心。他原先挑了个落地窗的位置,那里光明透亮,沈嘉昊嫌那的位置不方便出入,建议坐卡座,天天也没有意见。一家三口最后挑了个卡座坐下。

严怡然知道,沈嘉昊又怎是嫌弃那里出入不方便?

可是,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就在天天多桌上的披萨大快朵颐的时候,有个人打搅了天伦之乐的宁静。

“嘉昊,怎么那么巧?”

能将“嘉昊”叫得如此吴侬软语的,除了肖琳琳还能有谁。

严怡然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继续专心地绞着她的意大利面。

“琳琳,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沈嘉昊的印象里,肖琳琳不爱吃披萨,或者她出国回来口味变了,他还不甚了解。

“在国外几年吃习惯了,就喜欢了。而且今天我在这里约了朋友,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你们了。”

肖琳琳很自然地拉起沈嘉昊刚放下刀叉的手,如同宣誓自己的主权。沈嘉昊并没有拒绝,也任由她握着。

严怡然余光扫了下,心里想着,有必要么?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严怡然若真还要跟她抢,当年就不会提出离婚了。

“然然,好多年没见了,上次同学聚会也没空跟你多聊会儿。”

突然觉得今天必胜客的意大利面难吃到了极点,严怡然几乎要吐了。她放下叉子,微笑的抬起头。

“是啊,很多年没见呢!近来好么?”

严怡然刻意有点点加重“很多年”这几个字,不过只是稍稍,除了她旁人听不出来。她在控制自己。

“哎呀,还不是老样子。嘉昊请我当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了,所以才忙点。”

严怡然点点头,很好啊,夫唱妇随嘛!

“这位就是天天吧,你好啊!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真不知道,肖琳琳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圆融会交际了,以前的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是鲜少说话的。看来大家真的是很多年没见了。

“你好,我叫沈天宇,阿姨,你可以叫我全名的。”

天天的自我介绍,让三个大人定住了。天天不喜欢肖琳琳,太明显了。

严怡然心里苦笑,天天是多么聪明的孩子,敏感的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肖琳琳尴尬的笑笑。

“沈天宇,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是你肖阿姨。”

“谢谢肖阿姨!”

“琳琳,你有事先去忙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严怡然看着肖琳琳虚伪地笑着离开,其实不是肖琳琳进步了,其实是自己退步了。

“爸爸,肖阿姨是你女朋友吗?”

严怡然看着儿子,天天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他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从不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的。她发现天天和刚才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眼神很犀利,那样犀利的眼神,她在某人的眼睛里见过。

“天天,这个不是小孩子该问的。”

尽管儿子也没错,但教育儿子是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何况这是礼貌问题。

天天第一次没有理会她。

“爸爸!”

沈嘉昊看着儿子,很从容地说

“是的。”

“那肖阿姨想当我第二个妈妈是么?”

严怡然又开始觉得头疼了,这里的意大利粉可能有问题,先是影响肠胃,再来影响脑子。

“天天,听好,我只说一遍。你的妈妈只有一个,现在是谁,以后还会是谁。”说完,沈嘉昊拿起纸巾在嘴边一擦,“天天,爸爸有点急事,先走了,一会儿罗叔叔来送你和妈妈回家,好吗?”

天天这回没有说话,低着的头轻轻的点了下。

沈嘉昊起身离开,经过严怡然身边的时候,立了下,轻声道,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礼貌都到哪去了?”

说罢,沈嘉昊扬长而去,留下百口莫辩的严怡然,和低着头不在继续吃披萨的沈天宇。

童言无忌(三)

难得的家庭日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果,这样结束,对大人来说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他们在经历过很多以后,早已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是,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他如何能适应如此复杂的局面?

沈嘉昊走后,天天就再没讲话,低着头安静地坐着。今早是满心欢喜的出门,现在是闷闷不乐的回来。

今天儿子的反常是严怡然始料未及的,她从来没见过儿子如此的模样,刚才觉得他实在有失礼数,现在也不忍再责怪他了。

宿舍大院里赫赫地停了辆车,车牌是军00009,这么醒目的车牌,严怡然想忘记都难。

这时候,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下来,严怡然不用细看,光看身形已经认出是沈家的老阿姨——周妈,其实就是管家的意思,负责沈家上下的日常起居生活,是个很好很慈祥的长辈,天天还小的时候,她也帮忙带了好长一段时间,天跟她也挺亲的。

周妈满脸笑容的迎上他们

“小怡,回来啦!”

“嗯,周妈等好久了吧!”

“没有,没有,我也才过来。”

天天拉着严怡然的手情绪很低落,看见周妈的时候倒也不忘打招呼。

“周奶奶好。”

谁说她儿子没礼貌的?

“这是怎么了?”

这小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周末她去学校接他,他看见她可是亲近得很,老远就跑过来了,今天怎么得了第一名反而成了这般模样?

严怡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也就转了话锋,

“周妈,上去坐会儿,喝杯茶吧!”

“也好,好吧!”

回到家里,天天依然闷闷不乐,低着头背着他小书包,蔫蔫地径自回自己房间去了。

“周妈,请坐,来先喝杯水。”

“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样呀!”

严怡然该怎么说?照实说?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没什么,遇上了些事,我说了他两句,他就不开心了,没事的,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妈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见的事儿也多,他们这些小辈又怎么瞒得了她,只是既然严怡然不愿说,她也不勉强,心里倒跟明镜儿似的。

“周妈这会儿过来是来接天天的吧!”

“哦,你看我,倒把正事给忘了。首长知道天天得了第一名也很是高兴,这会儿让我过来接你们娘俩过去吃饭呢!”

你们娘俩?她也在邀请范围内?严怡然想着,要去了不又得遇上沈嘉昊,今天过得就够烦闷的了,好容易回家得以放松,她才不会再去遭那份罪呢!

“那周妈,你先坐会儿,我去给天天梳洗下,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走进房间,看见儿子被子蒙着头把自己裹了一身。严怡然慢慢地在床边坐下,轻轻扯着他的被子,

“天天,咱们起来梳洗下,好不好?”

儿子被子蒙头盖着,不愿意的扭动身体,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妈妈,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可是,周奶奶还等着接你回奶奶家呢!”

这下,儿子终于肯露出他的小脸,

“我不去,今天不想去。”

“为什么不去呀?爷爷奶奶想天天了,也等着看天天的奖杯呢!”

“我不去,我不去。”

“天天……”

儿子今天是怎么了?往时是绝不会这样蛮不讲理的闹别扭的。

她还没来得及安抚儿子的情绪,他的情绪更激烈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我讨厌爸爸,我最讨厌爸爸了。”

说完,天天开始放声大哭,哭得伤心,哭得委屈。

这是儿子懂事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激烈。严怡然着实被儿子吓到了,想要安抚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一时手足无措。

她辨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好像是苦的,但也是痛的,还带着丝丝的酸。

她的儿子沈天宇,本该是个天之骄子,如今竟如此憋屈。

周妈在客厅里听到声响,紧张地跑进来,看见天天坐在床上大哭,严怡然却在旁边愣愣的坐着,神情恍惚。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唉哟,我的宝贝儿,没事,没事,没事儿了啊,不哭不哭,小男子汉不哭的。”

周妈揽过天天,抱在怀里,天天在她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她抱着天天,轻轻地摇摇,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拍着,过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可能是哭累了,天天已经睡着了。

严怡然的神智也渐渐清明。周妈将天天放回床上躺好,给他掖好被子,跟严怡然打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再轻轻地带上门。

“看来天天真的累了,我就不接他过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我会跟首长解释的的。”

“哎,那就先谢谢周妈。”

“没事儿。得了,我也得回去了。”

“我送您吧!”

严怡然起身要送周妈,周妈摆摆手拒绝了。

“不用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周妈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看着身后的严怡然,亲昵地拉着严怡然的手,

“小怡,找个时间跟天天一块回来吃个饭,首长他们常念叨你呢!”

“嗯,找个时间吧!”

周妈知道严怡然这是在推脱,她何尝不知道这孩子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哎,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什麽时候变的,她也忘了。她轻轻拍拍严怡然的手背,

“孩子,万事想开点,有时候真相未必是你看见的那样。”

严怡然呆呆地看着,不明白这位慈祥的老人想说的是什么。

“哎呀,人老了就是啰嗦,我走了。”

沈家大院,沈妈妈让厨房的勤务兵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满心欢喜地等着她的儿媳妇和她的宝贝孙子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自从他们离婚后,沈妈妈已经好久没见着严怡然了,她知道那孩子不愿意到这里来,她也不好强求,再加上她那个混账儿子,她也怕小怡那孩子过来受委屈。

只是,沈妈妈的愿望今天又落空了。周妈是一个人回来的。

“怎么回事?”

周妈把在严怡然那里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给沈妈妈听,沈妈妈边听眉头边皱在一起。

“依你看,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怡不愿说,但我知道肯定是跟咱家二毛有关的。”

二毛是沈嘉昊的小名,原本他有个大哥,小名大毛,在三岁的时候便夭折了。

沈妈妈听完周妈的话,大怒,手一把一拍在桌子上。

“那不用问,肯定跟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这女人真就是个祸害。也不知道二毛想什么,放着那么好的媳妇儿,说离就离了。”

“夫人,您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老沈也这么说,他不让我插手孩子们的事情,我也只有看着干着急的份儿。”

沈妈妈一直都有关注严怡然的生活,知道她被调职,好几次都要帮忙,被沈英捷阻止了。

“首长向来深谋远虑,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难为了小怡那孩子。”

“夫人,先苦后甜,会好的。”

沈夫人点点头。

“找个时间还是让她回来吃个饭,我都有快一年没见着她了。逢年过节也总是礼到人不到,我也不怪她,就是怪想她的。”沈妈妈,说着顿了顿,接着说,“找个二毛不在家的日子叫她回来吃个饭吧!”

这边才说完,大门那边传来汽车声,沈嘉昊才下车就风风火火地走进屋子。

“妈,我回来了。”

沈妈妈这会儿才生完气,没有理他。随手拿了份报纸,戴起老花镜佯装看报纸。

沈嘉昊觉着气氛不对,不解地看看周妈,周妈微笑的摇摇头,转身朝厨房走去。看周妈的样子,他就知道母亲生气了,还与他有关。

“妈,您什麽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连亲生儿子也不看一眼?”

沈嘉昊对长辈是很有办法的,尤其是自己的母亲。从小,他就是再皮母亲也不舍得打他,父亲打他的时候,她不敢阻止,但事后肯定要来帮他上药的。

“你回来有什么好?有本事给我把儿媳妇给找回来。”

又来了。母亲一直不厌其烦的提起他和严怡然复合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跟她说,她就是不死心。

沈嘉昊知道母亲一直很喜欢严怡然,那时候她俩人亲密得,比他这个亲生儿子更像两母女。身价后一直很好奇,严怡然是怎么收服他这位因曾任干部审查处处长而阅人无数的母亲的心的。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没见过这样有了儿媳忘了子的。

“妈,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和严怡然已经离婚了。以后我和她的事情,拜托您老就别再费心了。成不了。”

沈嘉昊一边说着,转身一边烦躁的扯开领带,走向楼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下去了。每次总这么旧事重提,有何意思?

“什么叫成不了?你这孩子,当初就不应该跟小怡离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了那么……”

他在楼梯上站住,打断母亲的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妈,我跟严怡然理会,跟第三者没有关系。”

“没关系?不是为了她,你和小怡会闹到要离婚?二毛,就真的那么喜欢那女人,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妈,这件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处理?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怎么处理?你会处理好的话,就不会跟小静闹得离婚。”

他们离婚都快一年了,沈妈妈还是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每次说到这件事,都会大发雷霆。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沈嘉昊知道母亲生气了,每次谈论到这件事总会到这个地步,而最后低头的只能是他。

沈嘉昊从楼梯上下来,走回大厅,坐在沙发扶手上亲昵地搂着母亲的肩膀哄着她,

“妈,今天天天拿奖,我们不谈这些不开心的,好不好?咱们好好吃饭。嗯?天天呢?周妈没把他接过来么?”

“你还说,都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好事?天天哭着喊着不愿意过来。”

沈嘉昊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没再说话。

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一)

晚饭后,沈嘉昊回到房间,也未换洗,整个人倒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瞪着天花板。自己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就算是母亲提及这件事,他也总能连蒙带骗的混过去,今天却这样烦躁。

想起今天儿子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沈嘉昊心底如冷风吹过一般凉飕飕的,那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表情和态度。当时,他不愿意在那多呆,落荒而逃,其实他是狼狈的,最后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对她来个欲加之罪,他担心她看见自己的心慌和胆怯。

其实,沈嘉昊心里知道,严怡然把儿子教育得很好。

逃回办公室后,沈嘉昊摊在老板椅上,只做了一件事,拿起电话,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第一句话。

“你现在在哪里?”

声音里没有任何表情。

“嘉昊?我和朋友在shopping呢!怎么?想我啦?”

在商场里逛得不亦乐乎的肖琳琳并没听出异样,还未他主动打来的电话兴奋不已。他鲜少主动联系她的,都是她去找他,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没再多说什么,沈嘉昊把电话挂了。

肖琳琳如接圣旨版急忙与朋友道别赶到沈嘉昊办公室,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落地玻璃前,背对着门口,目视远方。她走上去,伸手在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他的背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更能给人安全感了。

“嘉昊,想我啦?我也想你了。”

沈嘉昊也没有挣开,依然就这么站着,声音冷冷的传来。

“你今天太过了。”

她抱着他,身体微微一僵。

“你指餐厅里的事?我不过是过去跟你们打声招呼罢了,这样也过分了?”

“你应该看到天天在场。”

“那又如何?”

她不以为意的口吻让沈嘉昊反感,他掰开她的手,离开她的环抱,转身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反问道,

“你说如何?”

“嘉昊,我总会在他面前出现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或者后天,你觉得你应该瞒着他吗?”

“你为什么必须得在他面前出现?”

沈嘉昊这会儿想起儿子的质问“那肖阿姨是想当我第二个妈妈是么?”,他从心底很排斥这种讲法。

“沈嘉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可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你从来不带我见你家人,你爸妈不接受我,我理解,那天天呢?我连在你儿子面前出现的资格都没有么?”

这么多年,任凭肖琳琳怎么把自己的性格变得圆滑,遇上沈嘉昊,她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她以前就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跟他闹别扭,不过是想他哄哄她,但他从来不,他天生就会哄女孩子的。现在还是如此。

肖琳琳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默默的流泪。她怎么就这么爱他,爱得早已没有自己。

“嘉昊,我一直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依旧是她唯一的心愿。

沈嘉昊的心被她这一句话触动了,语气也软下来。

“天天只是个孩子,你今天太急进了。”

“嘉昊,我们结婚吧!我也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他带不带她见家人,而是他对她的态度,她想跟他结婚,想做他的妻子,很早便开始想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订婚啊,我们先订婚啊!”

看着肖琳琳深情的目光,沈嘉昊没有拒绝。

“订婚仪式,我没时间cāo心。”

“不要紧,我有时间,我来,只要你愿意,一切我可以办好的。”

沈嘉昊还是没有拒绝,只是点点头。

躺在床上,沈嘉昊想到今天自己答应肖琳琳订婚的事,心情更觉烦闷。

突然,眼前又浮现深深刻在他心上的那一幕。

她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脸色就如床单一般苍白,却又比苍白隐隐多了一份青色。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窗外,不知何处。幽幽地只说了一句

“沈嘉昊,我们离婚吧!”

公务员,现如今最热门的职业,每年有多少人为了一个职位争得头破血流。其实,这就是个围城,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里面的人尽管不想出去,但也未必过得开心。这里面最恐怖的除了著名的政治斗争,还有跟红顶白,一沉百踩。

严怡然的单位是一个是非之地,总有些妇人爱聚在一起闲话“家常”。今天谁家的老公出轨啦,明天谁家的老婆偷男人啦,要么就是某某部门有个三十的老处女未嫁啦,某某夫妻离婚啦。离婚后的严怡然一度成为众人讨论的焦点,受尽了三姑六婆的冷嘲热讽。

“她就是知名企业家沈嘉昊的前妻啊?”

“是啊,你不认得?也是你来得晚了点,当年她离婚那件事可是沸沸扬扬的。你还没听说吧,其实是她抢了她好友的男人,就是沈嘉昊,后来她好友回来了,沈嘉昊自然就不要她跟她离婚了。所以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来了也拿不久。”

“你怎么知道?”

“我表妹也是g大法律系的,好像还跟她同届,她告诉我的。”

“看不出来喔,样子斯斯文文的,原来也是一小三。”

“人不可貌相,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厉害。”

“听说,她离婚的时候还是净身出户,现在搬回大院的小套间了。”

“那也挺可怜的。”

“话不是这么说,她当初应该也是为了钱才跟沈嘉昊在一起的吧!现在也就落得一场空。”

这些人中间不乏以前跟她点头哈腰套近乎的,不乏想通过她在沈嘉昊旗下产业占便宜的,不乏对她虚伪阿谀奉承的,她明白,这一切不过都因为她是身份显赫的沈太太。现如今今非昔比,她们也无需对她客气,这些难听的话也不怕她听到,很多次她从她们旁边经过,她们也未停止,怕就是要说给她听的吧!

原来世界那么小,小到谣言可以传遍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这一切,严怡然也慢慢开始习惯,学会去习惯,习惯以后,也就任由她们讲去。可是,当这些闲言碎语开始影响她的生活,她便不会坐视不理,她,也是会反击的。

这日,严怡然到市局机关办事,她走进那栋威严的大楼,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法制处就在这里三楼最靠右边的办公室里。

姚晓珍是她在这个单位里唯一的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去跟姚晓珍打声招呼。别看这栋大楼有几百号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朋友的,这里处处地雷。

“小严,怎么有空过来?”

姚晓珍人很好,大大咧咧的很仗义,不平则鸣,在这样的单位里能有这样性格的人实属难得,不是谁都可以有这样真性情的,要有晓珍这样的家世,且像她如此无欲无求方能如此。以前严怡然还在法制处的时候,晓珍帮了她不少忙的。

“过来领份文件,肯定要过来看看你的。”

“那是,你要是过来都不找我,我才真生气了。”

严怡然笑笑。

“怎么样?在巡警支队还习惯么?”

“挺好的。”

“那里可要比机关忙多了。”

“差不多,在哪不是干活呀?”

“对了,你接到警衔晋升通知了吗?”

“警衔晋升?没听说啊!”

“那你得赶紧去政治部问问,我们的警衔级别是三年一升,升一级要涨一级工资的,我算算,你应该也满足条件了。”

“是么?一级工资是多少啊?”

“也不多,一百来块吧!”

一百多?对姚晓珍来说自然不多,可对严怡然来说,可不算少了。

严怡然乘着电梯来到9楼,电梯门打开,一面偌大的蓝墙上钉着“a市公安局政治部”,这可是这个单位权利很大的地方,仅次于局领导,掌握着人事生杀大权和民警福利。都说财务科值钱,但工资面前可不同,政治部让你加工资,你就加工资,财务科也管不了。

政治部工资福利处并没有关门,按规矩还是得敲门的。

“咚咚咚,报告。”

办公室里坐着摆着三张办公桌,每个位置上坐着一个人,都是女同志。其中一位有点胖胖的女人微微抬头瞟了她一眼,稍稍定了下,随后漫不经心的问,

“你有事吗?”

“你好,我想来咨询警衔晋升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严怡然。”

这时,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向她。有两个竟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严怡然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看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

胖胖的女人轻咳一声,示意她们注意下。慢条斯理地翻了下文件,装模作样的说,

“你的材料我们今年报晚了,所以不能晋升了。”

就这么一句话给打发了?

“不是才开始么?怎么就晚了?”

听出严怡然是有备而来,那女人又佯装翻了翻文件,又说,

“哦,今年的名额满了,要等到明年了。”

刚才是报晚了,现在又变成名额满了,她们根本是在敷衍她。而且,从未听过有满额的说法。

“可是……”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很明显,敷衍完后就是送客了。

对着那胖女人一脸狐假虎威打官腔的样子,严怡然真想给她两耳光。其最终忍了,她很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先要学的就是,忍。

既不能申辩,那唯有先离开。严怡然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出两步,听到办公室里传出这样一句话,让她停住脚步,

“切,她以为她还是沈夫人啊?早就过气了。”

就是这一句话,挑起了严怡然心中的熊熊烈火。她们不就是跟红顶白么?那她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严怡然回头,直接走进那间办公室,这次她并没有敲门,也没有报告。直接冲到胖胖的那女人的办公桌前,

“是,今时今日我不再是沈嘉昊的太太,但是,请你们记住,我永远都是沈家长孙的亲生母亲。或许这个身份会让你们更清楚的考虑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说完,严怡然很帅气地转身走出办公室,这回走廊里很安静,在没有那刺耳的讲话声。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那天严怡然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后,没过几天升级就批下来了。严怡然拿着通知晋升的文件,笑了笑,心里有点苦,什麽时候开始,她严怡然竟要为这一百几十块如此跟人对峙?

姚晓珍说:“学会反抗是好事,以后再没人敢小看你”如她所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的讨论她和她曾经的沈太太的身份了。

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二)

反抗,严怡然知道自己从小就不缺乏这种性格。大院里长大的她从小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别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瞿辉带着她跟大院里的男孩子玩着打仗的游戏,瞿辉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有他护着她,他们从来就不会输。也许她好胜、倔强、叛逆的个性就是在那段童年的时光养起来的。奶奶就常说,都是瞿辉宠坏她的,把她宠得都不像女孩子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性格都不会改的。严怡然也曾经像林晓珍那样嫉恶如仇,对不平之事不吐不快,直到她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这样的个性开始逐渐有了变化。她是在大学毕业的那年参加的公务员考试,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所以警察是她人生里第一份正式工作,从此也成了她终身职业。

正式上班前,父亲告诫她,这个圈子里水深不可测,首要学会的就是,忍。

“然然,你从小性格就强,这样的个性是好,它让你遇上事情也能独立的处理,你一个人在a城生活,也不用爸妈cāo心;不过,也就是你这样的个性,进了那个圈子得收敛着点,别事事强出头,那里面不平的事情很多,但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改变的,要学会忍,要忍人,忍事,为人处世要低调,这样你才能在那里面生存。”

父亲的教诲,她谨记于心,忍,成了的工作守则。她每日里谨小慎微的工作,笑对每个人,有时候尽管她心里对这人厌恶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伪了,但虚伪不也是一种成长么?

才进这个单位的时候,这里的第一副局长曾经是父亲的战友,两人同袍之情深厚。这位伯伯并不需要对严怡然有多大的关照,这个单位的人向来精明得很,对她也就客客气气的,让她刚起步的社会生活一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尽管如此,她还是谨遵父亲教诲,低调做人。

总说天有不测风云,政治圈表面上风平浪静,人和人相处和谐融洽,背地里勾心斗角,可以让局势一夕风云诡变。正所谓唇亡齿寒,这个圈子之复杂,又怎是你想独善其身就可以的。城门失火,她这些池子里的小鱼又如何逃得掉被殃及的命运?

父亲的战友在斗争中势利,被调离这个单位,远调p城。严怡然有次遇上有人私下在讨论,他这是被明升暗降发配边疆了。严怡然替这位伯伯惋惜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火便烧到自己身上。

每个圈子都有潜规则,以前严怡然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些潜规则影响到,逍遥自在得很,但现在知道那时是自己天真了,不是没有被影响,当时是不敢影响她。

这日,严怡然在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处领导的通知,部里有领导来检查,要求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今晚一起去吃饭。对于饭局,她是早有耳闻的,饭局少不了喝酒,酒量是她最大的问题。她不愿意去,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泄了气一般。

另外那个被点名去吃饭的女孩子是严怡然的师姐,显然她对于这样的饭局早已习惯,走过来,以前人的姿态教育她,

“你今天可以找个借口拒绝,可下次呢?领导明摆着要让你去,你可以拒绝几次?你如果一直拒绝,会被一直穿小鞋的。其实去吃饭而已,只要你不愿意,不会有太复杂的事情发生。一两个小时的痛苦,换来工作上的一些顺遂,这是这里的游戏规则。人总要勉强自己长大的。”

她的话不无道理,严怡然在想,除非自己辞职,不然能躲得过几次?

后来,那师姐还跟她说以前有过这样一个例子。单位里有个很清高的女孩子,a大毕业的高材生,人长得很漂亮,领导每每叫她去吃饭,她都推辞不去,后来那领导恼了,直接将她远调边疆,调到到西南边上最山里面的派出所去了。那日,那女孩子从a城坐了36个小时的火车,再坐了5个小时的汽车,再坐了2个小时拖拉机,终于到了那个派出所,面对深山里的那个派出所,她也没说什么,转过身直接又坐了2个小时的拖拉机,5个小时的汽车,36个小时的火车离开回到a城,推开在那领导的办公室,一纸辞职信摔在那人脸上,转身扬长而去。

“其实,那女孩子也不是不能吃苦,不过是为了那口气。”

听完这段故事,严怡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佩服那女孩子的骨气和勇气,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股魄力,不为什么,光为了父母她也不能辞职。

有份稳定的工作,是父母对她的期望。

男人好色,这个单位的男人自然不会例外,但他们也常自喻自己风流而不下流。意思就是,男人的饭局喜欢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场,为的不过是充场面,显摆面子。而女孩子只要自己身子端坐着,不歪坐,饭局后,男人还是很有风度的让你完好无缺的回家。

去饭局之前,严怡然赶紧去找何飞倩支招,这丫头平日里最多鬼点子,当律师以后见的世面也广,自然有些经验之谈。何飞倩果然没有辜负她,电话里现场就教了她几招饭局应酬必备法则:一、敬酒要会打沙枪;二、喝酒要会喝假酒;三、装醉厕所安全度;四、酒后发疯人人恶。

何飞倩解释道:“给领导敬酒的时候呢,别一个一个敬,要一群一群的敬,不然你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应酬必备强力吸水纸巾,多预备几包。喝白酒大都是用小杯,你喝了以后吞三分之一,或者一点不喝,酌情决定,剩下的用纸巾一点一点的吸干;敬了一圈以后,就装醉到厕所里大吐,你就在厕所里呆上一段时间,男人大都还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之后也不好催你再喝太多;走的时候记着,你自己是醉的,要会发酒疯,把些什么口水啊,嘴里准备点嚼碎的食物全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最佳状态时有点可以涂在他们身上的范围,挑最大官的吐,那就大功告成了。保管下次就算你自愿且主动请缨,领导也不会再敢让你去应酬了。”

“吐在领导身上?”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放心,领导不会小气到要与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计较的。一次出糗以绝后患,值得的。”

“倩倩,你太有才了。”

严怡然听完,简直将何飞倩奉为神人。何飞倩最后奉劝她,别估顾及什么形象,要知道喝醉后的人也没什么形象可言,再者,危急关头,形象还有什么重要的。

心里揣着何飞倩的应酬必备法则,严怡然第一次出现在单位的饭局里,尽管有了这些法则,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点忐忑不安。她在想,若然将这些法则逐一执行,明日里,她在单位里可就出名了。但为免除后患,她决定豁出去了,领导总不会因为她发酒疯而将她发配边境的。

他们到达饭店包厢的时候,领导还没有到,他们坐在包厢的沙发里等着领导所谓的大领导到来。领导自然是要让人等的,何曾见过要领导等的人,除非真不想干了。

大概在晚上6点半时,包厢门被打开,熙熙攘攘地走进几个人。

法制处的胡处长见包厢门打开,便从沙发上几乎是跳起来起来,用他那张肥得漏油的脸堆着满脸笑容朝门口迎上去,身子未走,手已经伸得老长,像极了一只长臂猿。严怡然无精打采的跟在他后面,此时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顾不上太多,她只盼着能赶紧开饭。

“唉哟,梁局长,你好你好。”

“老胡啊,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沈嘉昊,沈总裁。”

沈嘉昊?严怡然听到这名字,猛地抬起她无精打采头,穿过眼前的金星,她真看见沈嘉昊身穿一套灰色西装,赫赫站在包厢的人群里。严怡然觉得他的眼光越过长臂猿有点往这边飘,嘴角有点向上扬,他招牌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坏笑。

“哎呀,哎呀,沈总裁,久仰久仰!”

长臂猿与这边刚握完,赶紧将手伸向了另一边。

“嘉昊,这可是我们市公安局法制处的胡处长,拔尖的法律人才呀!”

沈嘉昊优雅的伸手与胡处长的手一握,

“胡处长,你好。”

“哎呀,我们沈总裁真是年轻才俊啊!英雄出少年啊!”

严怡然在一边翻着白眼,他们处长还真是会夸人,沈嘉昊都一把年纪,那点看起来像少年啦?

“来来来,我给沈总裁介绍下我们单位的两位美女,小严,小张。”

严怡然听着,身上的**皮疙瘩掉了一地,平日里在他们面前那威风的样子,现在还不是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

胡处长又继续说道,“来,今晚小张就坐在沈总裁旁边,小严就坐在梁局长旁边,如何?这样男女错落开才有意思的。”

沈嘉昊站着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摆弄他的美人阵,他怎会不明白这人的用意?只是,这次他的如意算盘可没打响。

“胡处长不用麻烦了,我和严小姐早就认识了,还是大学时的朋友,这样难得在饭桌上碰面,她自然是要坐卧旁边的,对吧?严怡然同学。”

严怡然可以感觉得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她。这该死的沈嘉昊又在玩什么把戏,能和这样一位人物在大学里是朋友,明日里她在单位里可就真出名了。

“哟?是吗?哎呀,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都不知道沈总裁和我们小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啊?小严,怎么一直都没见你提起呢?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严怡然依旧笑笑,不想搭他的话。

“即都是朋友,那就赶紧入座吧!”

梁局长算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吧,他既然发话了,所有人自然没有异议。

严怡然环视一下满满的那一桌人,眼光在梁局长和沈嘉昊身上摇摆不定,这里梁局长最大,可沈嘉昊却坐在饭桌最重要的位置上,那一会儿她是该吐在他身上,还是他身上呢?

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三)

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了,各式美味佳肴逐渐摆满了餐桌,刚才还为饥肠辘辘而感到眼冒金星的严怡然,受这突变状况的影响,竟也不觉得饿了,她坐在沈嘉昊的旁边,微低着头琢磨着自己的事情,服务员来上汤时她也完全不觉,所有人都开始喝汤时,只有她还呆呆地坐着。沈嘉昊用勺子优雅地喝着碗里的汤,斜眼一看身边发呆的女人,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地在她面前敲了下,漫不经心地说,

“回魂啦!”

严怡然飘远的魂魄的确被他敲回来了,但还有点恍惚,眼神茫茫地看着他。心里在想:不然就吐他身上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也不至于跟他计较的。

“沈嘉昊,你这套西装贵不贵啊?”

这么无厘头的一句问,沈嘉昊手上的汤勺一顿,随后又继续品味他的汤,

“阿玛尼今年的最新款,不算贵,三万多。”

三万多?不算贵?他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以她微薄的工资,一年不吃不喝才够还吧!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怎么?想给廖晓斌买一套?”

“我?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你们万恶的资本家,没人给我剥削。我的工资每张撕开都有血有泪的。”

沈嘉昊闷声一笑,有血有泪?太夸张了。

“沈嘉昊,你这衣服要是弄脏了能洗干净的吧!?”

这叫什么问题?沈嘉昊斜眼看了她一下,这女人到底想干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弄脏了就扔了。”

扔了?也就是说她想出洗衣服的钱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得赔他一套新的。严怡然心里大叫:我的神啊,我这把豁出去豁得也太大了!

“严怡然,你到底想干嘛?”

沈嘉昊终于喝完汤,放下手中的勺子,侧过身子一边手搭在椅背上,一边手靠在餐桌上,正视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

严怡然赶紧低头专心的喝汤。她可不能告诉她的计划,不然一会儿她的演技就不会逼真了。

沈嘉昊看着严怡然心虚的低头喝汤,更觉得事有蹊跷。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心中慢慢地理清思路。突然,也不知道从那来的灵感,他突然明白她想干什么了。周亮跟他提过,这是何飞倩发明的应酬必备法则,他听后当时就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做得到的,这世上女人最开中的除了外表还有什么?牺牲形象,等同于将她们处死,不会有人愿意的。

不过,他现在改变想法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会这么做的。但他不会让自己成为这套法则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一碗热汤过后,饭局才叫正式开始。服务员给每个人面前的小酒杯上倒满53°茅台,白酒的醇香四处飘逸,整个包厢里都是酒香。当服务员来到严怡然身旁,正要将她的酒杯倒满时,酒杯被一直大手轻轻地从上面盖住。

“她不胜酒力,麻烦给她来杯鲜榨果汁。”

服务员听后,微笑地点点头,随即撤掉酒杯。严怡然完全没料到沈嘉昊会有此一招,又愣住了,喝在嘴里的汤竟忘了吞。

“哎呀,我们沈总裁还真是怜香惜玉啊,怎么就知道我们小严不胜酒力呢?”

沈嘉昊笑笑,端坐在餐桌前,手里转着酒杯。

“大学的时候和她喝过一次酒,她不但酒量不深,喝完酒发起酒疯来是非常厉害的,为了不搅了大家喝酒的雅兴,还是不要给她喝为妙。”

在座的各位是怎样的一群老江湖,哪里真的就真相信他是因为严怡然酒量不好不给她喝,大家都觉得两人之间隐隐有的那份暧昧,才使得他这般维护处处她。大家都掩着嘴地轻笑,表示了然于心。

“我就说沈总裁不止是位年轻才俊,而且还是位怜香惜玉的君子,和我们小严这样的美女,可是非常般配的。”

“咳咳咳…………”

严怡然被这么一惊,慌忙地把刚才含在嘴里的那口汤吞下,吞得太急就被呛到了。

“大家见笑了。”

沈嘉昊谦逊地说。

见笑?见什么笑?我看他是贱笑吧!严怡然愤愤不平地想着,这人真是的,也不知道解释下,还任由大家的误会加深。

严怡然自认是非常知书达理的女孩子,这样的场合,她自然不好拆他的台,回头再跟他算账。

之后,大家开始相互地敬酒,自然再没人找严怡然喝酒,她只负责坐在那里狂吃,然后在大家来开他们玩笑的时候,佯装害羞地低头笑笑。这一晚上,过得还算轻松自在。

可是,她滴酒未沾,待会儿又怎么装醉呢?她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都怪沈嘉昊,难为他今晚上怎么那么好心?

曲终人散,饭局结束的时候,按照今晚的状况,梁局长自然安排沈嘉昊送严怡然回家,随后便各自散去。

严怡然跟着沈嘉昊来到他的车旁,她打开后座的门,真要坐上去,被人喊住,

“你真把我当你们家司机啊?”

严怡然翻了个白眼,关上后座的门,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上去。

沈嘉昊这才满意地坐上驾驶座,伸手发动车子。

“沈嘉昊同学,你确定你还能开车?”

“严怡然同学,你也太小看我的酒量了。”

“哼,臭屁。你可慢点开,本小姐的命很值钱的。”

严怡然有个原则,绝不让她的男人酒后开车。他该庆幸,他不是她的男人。

“什么态度?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么?”

恩人?严怡然瞪大的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人种啊,臭屁也就算了,顺路搭他车回家,他就成恩人啦?那这个城市的公交车司机得是多少人的恩人啊?

“恩人?你吗?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恩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害我,我就已经偷笑了。”

“害你?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今晚上你要不是遇上我,要不是我大发慈悲的帮你,就凭你那套自称应酬必备法则你能过关?”

女人都是不知感恩的动物么?

“沈嘉昊,你不提这件事也就罢了,你提起我就一肚子的火。你破坏了我的计划,破坏了我的名节,给我造成了那么多恶劣的影响,我不发威也就算了,你还敢自称恩人?”

不对!窝着一肚子火的严怡然噼里啪啦地发泄了一大段后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怎么知道那个应酬法则的?

“等下,你怎么知道……”

“何飞倩发明的,自称天下无敌。也不想想,我现在不用你牺牲形象也能安全过关,你还不该谢我?小心我扔你下车,我告诉你。”

什么女人?这么不知好歹,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你自以为功劳大啦?你帮得了我这次,还能帮我下次?我下次还不得靠这个法则。”

沈嘉昊崩溃了,他要不是开着车,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把她扔下车,或者放弃所有风度的把她暴打一顿。

“我没见过女人像你那么蠢的,真是比猪还蠢。你觉得今晚以后你们单位还有领导敢叫你参加任何应酬?”

严怡然调整了下情绪,整理下思路,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没错,这以后真的就一绝后患,在没有下次了。其实她是该谢谢他的,不过,转念一想,她也不是没有损失啊,这可是用名节换的。

“那又怎样?现在我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洗什么洗,你赚到啦!”

严怡然又是一个白眼,赚到?他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第一帅哥啊?不过算了,看在他今晚真的很诚心的帮她的份上,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反正晓斌也不会那么幼稚相信这些事情的。

“送你去哪里?你家还是廖晓斌的家?”

“废话,当然是回我家啦!”

严怡然顺利被公务员录取后,她爸妈便在单位大院里给她买了套小单间,80、90年代的老房子了,买起来也不算贵,而且胜在离单位很近,步行上班也就10分钟的路程,交通也很便利,老房子就是好,大都在城市的中心。

“你得讲清楚啊,年轻人的生活很丰富多彩的。”

“滚。”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晓斌出差了,要一个礼拜后才回来。”

沈嘉昊没再接话,终于安静下来专心开车,严怡然觉得自己的耳根也清净了。

终于到了严怡然家楼下,她拉开车门,正要下车,沈嘉昊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地传来,感觉轻飘飘的如幽灵一般,

“你该多花点时间陪陪廖晓斌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容易。”

这是沈嘉昊第一次以这么感性的口吻跟她讲话,她有点消化不了。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细想来,或者是肖琳琳的事情影响了他,他才会希望他们珍惜这份年少积累下来的爱情。

这是严怡然第一次看到沈嘉昊另外的一面,他并不是大家平日里看到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其实很孤独。

从那晚之后,单位里面便传开了,法制处的严怡然和本市最杰出的青年企业家的关系不一般。严怡然也慢慢发现谣言散布以后的威力。她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热络得很;她发现自己中午到饭堂吃饭的时候,同桌的不再是林晓珍一人,而是多了很多平日里并不熟悉的同事;而胡处长将每月报账的重任交到她手上,而那位传闻里令人闻风丧胆的财务处女魔头对她交上的厚厚的报销单据,也是和颜悦色,大笔一挥潇洒地就签了。

大家这么巴结她,不过是以为她是沈嘉昊的女人,他们那么巴结沈嘉昊,不过是知道他是本市最有名的年轻企业家,市委领导都得让他三分。那若然他们知道沈嘉昊是沈秉南的孙子,沈英捷的亲生儿子,那这群势利眼的小人岂不更疯狂了?

在人人都对严怡然刮目相看的时候,她自己反而更不习惯了,更加低调了,父亲告诉她,爬得越高,以后就摔得越重。

在几年后,长辈的话,再一次应验了。

孤独(一)

孤独是什么?

有人说是一种心情,或者一种情绪。总有人说自己孤独,说得出来的孤独,其实是伪孤独,就好比能说得出的痛便不是最痛。真正的孤独是种感觉,是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感觉,是一种在热闹的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形单影只,是在大笑的时候又突然情绪低落,是自己在全天下人眼中是拥有一切的,但其实自己也没发觉,自己一无所有。

a城最有名的lungbar里,沈嘉昊慵懒地靠在包厢的沙发里,手里轻轻地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里流动出异样的光。沙发另一头里那两个女人唧唧咋咋地讲着些什么,总是小声讲大声笑,很不热闹。

沈嘉昊其实无暇管她们讲话的内容,不过都是些单位里各式各样的新鲜话题,女人聚在一起不都聊这些吗?

女人都有当长舌妇的潜质。

只是,他交代周亮去帮他办点事,此时人还未到,他一个人被这两个女人凉在一边,好不孤单。突然想起,这里好像还少了个人。

“廖晓斌人呢?好久没见他了。”

严怡然和何飞倩聊得正起劲,头也没回,只是随便的应和一句,

“好像是有官司,出差去了。”

回答得还真是随便。这个女人似乎对自己的男人并不算太上心。

“好像?你对他的事了解的还真不多。”

好像有点弦外之音。严怡然这才停下来,慢悠悠地回头看他,不以为意地说,

“沈嘉昊,你什么时候起那么关心我和晓斌的事啦?”

沈嘉昊没说话,仰头把手中的酒一口喝掉,然后又倒上一杯。他的酒量不错,手中的黑牌一瓶应该没问题。他又开始晃着手中的酒,眼神飘向外间,这个城市夜晚的酒吧还真是热闹,处处美女如云,赏心悦目。

“总这么放养,就不怕哪天真被母狼给叼走了?”

母狼?沈嘉昊以为廖晓斌是只小绵羊啊?廖晓斌可是历经重重考验而坚贞不移的,他们的感情又岂是沈嘉昊说得那么脆弱。

“我们相处讲求的是默契,从来就不是黏黏糊糊的人。我们彼此有信任,你别在那挑拨离间。”

沈嘉昊耸耸肩,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地说,“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自然很小,完全淹没在酒吧的蓝调音乐里。

周亮这会儿才出现,他出现就跟何飞倩来了个热情的拥抱。老公老婆好不亲昵。严怡然虽然早就习惯,也不禁还是打了个冷战。沈嘉昊则真的面无表情,目光直直的看着包厢外的灯红酒绿。

正当严怡然还在不停地摩擦着手臂,想刷掉这一身**皮疙瘩的时候,沈嘉昊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悠然自得地坐着。等她发现身边的人时,不禁一惊,夸张地挪了一大块地方。

“你坐这来干嘛?又要给我上课啊?别白费心机了,我和晓斌好得很。”

沈嘉昊故意地又靠近严怡然挪进一步,人在朝她的方向动,眼睛却一直没看她一眼,直视远方,飘落在包厢外的不知名的角落里。

这家伙今天怪怪的,算了,由他去吧!

“那边角落里的那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哪个那个啊?”

无厘头地这么来一句,严怡然完全不知道沈嘉昊说什么。

沈嘉昊这回用手指指,她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个方向的角落里坐着位穿着紫色短裙的女人,长发飘逸,身材曲线玲珑浮凸,浓妆下看着还是非常漂亮的。

敢情这位爷儿是打算猎艳啊!

“您啥时候对这些货色有兴趣的?”

印象中,沈嘉昊应该喜欢的是像肖琳琳那样长发飘飘的气质型文弱女子才对,而那位虽然也是长发飘飘,但绝对的性感尤物。

“吧台那边那个呢?”

显然这位爷儿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那好吧,既然他要玩她就陪他玩玩,难得见他有如此“雅兴”。

“那个?”她两个对比了下,“比那个肉弹好点。”

至少她并没有觉得那女人的xiōng部快堆到脸上了。

“肉弹也不错,手感好。吧台那也不错,青春的胴体。”

手感好?青春的胴体?严怡然翻了个白眼,这人今晚真是疯了,还是醉了?

“你到底想玩什么?”

严怡然刚才跟何飞倩八卦了那么久口都干了,这会儿又陪他疯,赶紧拿起面前的饮料,吸了一大口。

“一夜情。”

严怡然嘴里的饮料还来不及吞,被这一惊,全喷出来。她用纸巾将嘴角收拾干净时,沈嘉昊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在吧台前挑了个位置坐下。

这边的大动静引起了一旁那对情侣的注意,凑过好奇地打探刚才错过的一切。

“怎么了怎么了?昊子人呢?”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虽然周亮了解他这个兄弟喜怒无常的脾气,只是这回也太神出鬼没了。

“咳……咳……那……”

严怡然被呛得说不上话来,只得用用手指着吧台。

“他怎么坐那去了?搞什么?”

“咳……咳……一……一夜情……”

“一夜情?沈嘉昊?堪称奇人奇闻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总不能一直找五姑娘吧!”

周亮倒是很能理解沈嘉昊,自从肖琳琳走后,沈嘉昊便开始不近女色,他真担心他哪天憋坏了。

“五姑娘?什么五姑娘?”

周亮倒也算含蓄,只是微微地扬起自己的一边手,五根手指直直地伸开。

“你们男人还真恶心。”

何飞倩和严怡然异口同声的喊道,何飞倩在抗议的同时,还一手拍小周亮放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只手。

“恶心?很多男人这是为了坚守自己对老婆的忠贞,你们还嫌恶心。”

“打住,这个话题打住。”

周亮耸耸肩,是她们要问的,他不过是顺应民意讲出他们男人的秘密而已。

“你们说沈嘉昊今晚会不会得手?”

得手?何飞倩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的江湖腔调?严怡然瞟了周亮一眼,真是近墨者黑。

“那还用说,以我兄弟的实力,那必然是手到擒来的。他以前是不出手,没出手g大都那么多女生死于他迷人的眼光下,这次难得出手还能丢面子?”

“我看未必。”

严怡然倒不是想跟周亮唱反调,但她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不如我们开盘吧,就赌今晚沈嘉昊会不会带女孩子离开?”

“你们俩一体的,怎么赌?”

“赌场无父女,更无夫妻。我先下500,当然相信我兄弟的实力。”

500?该同志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然然,你下什么,我打算跟你。周亮,你要是输我们,你可是要给双份的。”

“这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不会输的。”

周亮xiōng有成竹地拍xiōng口保证着。

严怡然转头看看坐在酒吧先的沈嘉昊,这时身边的确已经有好几个女生上前搭讪了。的确,以他的条件,没理由不成的。但是,她就是觉得没戏。

“我下注今晚不成,100。”

“我跟然然,我也买100。”

“老婆,你不是该夫唱妇随的么?这么不给为夫面子?”

“然然的眼光向来比好。”

“什么?任何事上可能,这件事绝不可能,我和昊子认识都快三十年了,我会不如她个丫头片子?老婆,这你就太侮辱人了。”

“不服气,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沈嘉昊在吧台面无表情的坐着,手里还如刚才那样端着酒杯,偶尔晃一圈,自身条件就很好的他,再加上一副bule的样子,果然引得身边美女络绎不绝的搭讪,但最后都是离开了。包厢里的三个好事之徒,对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位女性都进行一番专业品评,看着她们最后心有不甘离开的样子,周亮着急得有点捶xiōng顿足。

大概在将近00:00的时候,沈嘉昊大概喝了第九杯黑牌后,拿着杯子,跳下椅子,开始朝包厢的方向走来,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何飞倩搂着严怡然兴奋的大叫,不忘伸手朝周亮要钱,

“亲爱的,1000元。愿赌服输。”

“***,昊子这小子也太不争气了,太丢人了。”

倒是严怡然很平静,她仿佛从一开始就笃定了这个结局,

“他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何飞倩和严怡然在沈嘉昊回到包厢前,将赚到的500元各自收进了钱包里。他们可不敢让沈嘉昊知道赌局的事,以他的脾气,真会灭了他们的。

因此,周亮在为自己痛输1000元的同时,竟表面不该有丝毫表情。心里却将沈嘉昊骂了千万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

“昊子,怎么空手而回?环肥燕瘦,各式美女,没一个看得上?您老兄也太挑了。

沈嘉昊又慵懒地靠进沙发里,端着新倒上的黑牌,眼神有点游离,

“个个都是日本艺妓出身,我怕半夜醒来吓到自己。”

这就是该仁兄的解释?周亮有点想抱头痛哭,酒吧里有几个女生真像他旁边这两位这样轻妆上阵的,这两位都是名花有主的自然如此,那些摆明也是来猎艳的,又怎敢以真实面目示人?

他老人家这是挑一夜情对象,又不是挑老婆,犯得着那么较真么?或者,他真如严怡然所说,他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周亮突然发现自己对沈嘉昊将近三十年的了解,竟不如认识他不到五年的严怡然。

严怡然也说不上来有多了解沈嘉昊,从她发现他孤独的那一面时,她开始对他改观了。虽然他对肖琳琳不算柔情,虽然他平日有时有点流里流气的痞子样,但是她总觉得他就不是这种人。

有句话这时候闪现脑中,总有人骂男人想风流时有心无胆,但沈嘉昊恰好相反,他是有胆无心。

只是,心都没有了,要胆何用?

很多年以后,严怡然回想起当年,她和沈嘉昊原本只是相识的朋友,他们是什么时候越混越熟的?

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沈嘉昊毕业的那一年,那年沈嘉昊与肖琳琳第一次分手,也是那一年,是她帮他们复合的。她从来不敢居功自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横刀夺爱。

但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时间上的神奇巧合,让一切看起来和谣言天衣无缝的吻合。

孤独(二)

毕业,失恋,仿佛如魔咒般诅咒着许多青春岁月里的纯爱恋人,是因为距离?还是因为差异?又或者是因为社会这所残酷的学校?当我们迈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尽管我们无数次回忆,无数次怀念,无数次感慨,在不舍和离别中,我们彻底的告别了青葱岁月里美丽梦幻的一切。

沈嘉昊毕业那一年去了美国,他争取到g大每年仅有的那几个去美国当交换生的名额,g大的所谓交换生,其实是一次到美国实习两年的宝贵机会。g大建校以来这个机会是最难得的,是每年万千莘莘学子最渴望得到的殊荣,这比任何一个奖项都要宝贵,要知道往届的交换生回国时都已是成功人士。

早就听说有这样的名额,当时还只是大二学生的严怡然东奔西走的想要为廖晓斌争取一个,她也希望他能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她知道他是那么一个想要成功的人,有了这个机会,他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倒是廖晓斌对此事并不热衷,毫无反应,这令严怡然很费解。

“晓斌,你不想当交换生去美国么?”

“想啊,这个学校应该没有人不想吧!”

“那为什么你不去争取呢,你的专业这么优秀,你去争取,蔡教授一定会帮你争取到这个机会的。”

法律系系主任、全国著名法学家蔡恒坤教授在g大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g大校长也要对他礼遇三分。

“我学的是中国的法律,去美国实习何用?中美两国的体制是完全相反的,法律的制度的开明度、完整度也有很大的差异,所以我并不适合去当交换生。”

这是廖晓斌表面上的理由,他用这个毋庸置疑理由说服了恩师蔡恒坤,同样也说服了严怡然。其实真正的理由是,他的家庭关系,他要留在国内开始奋斗,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完成母亲回到这个城市的心愿,只要他能在两年内在这个城市里买下一套房子,母亲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嗯?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严怡然傻傻的挠了下头,廖晓斌看着她这副憨样只觉得可爱极了。情不自禁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你就那么巴望着我出国啊,可是隔着整整一个太平洋,你就不怕我哪天跟个洋妞儿跑了?”

严怡然用手环住廖晓斌的脖子,亲昵地笑着,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的,我可是你万里挑一的,全天下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廖晓斌亲昵的捏上严怡然的鼻子,

“臭美的丫头。”

严怡然格格地笑着。

“倒是听说沈嘉昊正式取得名额了。他学国际金融,去美国实习再合适不过了。”

严怡然听完,惊讶地从廖晓斌的怀里跳开,“啊?真的。”

“你用得着那么惊讶么?他在金融系里也是很出众的。”

“不是,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得赶紧回去了,指不定等会儿琳琳知道了消息哭成什么样儿呢?”

说完,撂下廖晓斌,转身就要往宿舍走。被他一把拉回来,又环在怀里。

“她哭什么?这是天大好事。”

“你还不知道琳琳那个性么,她哪离得开沈嘉昊呀?这回恐怕真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严怡然边说边掰着廖晓斌的手,廖晓斌也不理她,又得她在他怀里折腾,自己自顾自的说,

“哎……人家女朋友是巴望着和自己相守,我家傻丫头东奔西走的也想把我办走,你说我能不伤心么?”

严怡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嘴里微微地笑着,笑得妩媚,

“你怎么会伤心呢?找到我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可是你的福气呢!”

“是是是,感谢老婆大人对我的信任,我真是太感动了。”

“哎呀,我真要回去了,不然倩倩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廖晓斌还是拉着她不放手,他用手比比自己的嘴唇。严怡然脸顿时泛着红晕,一跺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然后挣掉他的手,这回真正迈开奔向宿舍的步子。

这边,严怡然为廖晓斌出国费尽心思,那边,肖琳琳为沈嘉昊要出国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嘉昊,你就不能不去么?你出国了,那我怎么办?”

肖琳琳扯着沈嘉昊的手哭得梨花带雨,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甚是楚楚可怜。

“琳琳,我是出国,我们不是分手,这有什么影响?”

沈嘉昊却不为所动,任由她哭着,他甚至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

“怎么没有影响?我这么努力考上g大为的就是跟你在一起,你也说过要跟我在一起的,你骗我。”

肖琳琳越说越伤心,大哭起来,心底觉得委屈得很。

“琳琳,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我只是去美国实习两年。”

“不行,不行,那么远,那么久,这两年里我们都不能见面了,那我怎么办?我会很想你的,我会受不了的。”

两年,千山万水隔着的两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何况是要隔着这么远任由时间去改变,对着时间无奈,对着这遥远的距离肖琳琳只会觉得无力,她接受不了。

“肖琳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对我就一点点信任都没有么?”

沈嘉昊被肖琳琳不断的哭声搞得头晕脑胀,烦躁得很,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以前的她都是很乖巧,很听话的,就是平日里使使小性子也是憨态可掬的小女生模样,不至于如此纠缠。

“不信不信,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信。”

肖琳琳哭得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说话全无逻辑,更别说讲道理,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她和沈嘉昊要分开的这一件事,对她来说如天崩地裂,她伤心,自然因此,更因为沈嘉昊好似对此事并不在意的轻松。

沈嘉昊天生就不知该如何哄女孩子,他希望她们可以讲道理,但眼见肖琳琳越哭越厉害,心里就越来越烦,最后终于爆发。

“反正这国我是出定了,你爱哭就哭个够吧!”

撂下狠话,沈嘉昊转身就走,或许她需要冷静一下。

听到这狠话,肖琳琳反倒不哭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大步离开的沈嘉昊吼道,

“沈嘉昊,你执意要去,我们就分手。”

沈嘉昊被这句话震了一下,整个人站住不动,沉默了一下,很冷静地说,

“分手,便分手。”

这句说完,真没在停留,毫无留恋地迈着大步离开。留下开始哭得歇斯底里的肖琳琳。

回到宿舍,那天晚上,肖琳琳整整哭了一夜,任凭何飞倩、严怡然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任由着她去,两人只能坐在边上陪着她,一夜无语。

这是严怡然第一次没有站在肖琳琳这边。她心里知道这事说不上谁对谁错,男人总是希望事业有成的,女人则只希望和自己爱的男人相守一辈子,天生的渴望和追求不同,又怎强求谁去迁就谁呢?在她心底,从来不反对她的男人去追寻自己的成功,男人天生的尊严已经要求他们必须是成功的,成功的意义对他们来说尤其重要,所以她愿意廖晓斌成功,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只希望拥有一份忠贞不二的爱情。她理解沈嘉昊,也能体会肖琳琳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其实是矛盾的。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最终,肖琳琳的彻夜痛不欲生,及其从那以后的一蹶不振也未能留住沈嘉昊出国的脚步。他们甚至在出国前也没再见一面,没人敢问他们是不是分手了?在大家的沉默中,事情就这么发生,也这么结束了。

日子依然过着,只是肖琳琳从此过的是一蹶不振的日子。

大三暑假的时候,严怡然的奶奶说想去美国看看瞿辉,妈妈便让严怡然陪着一起过去,她自然喜出望外。算算,她和瞿辉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最近一次见面也是年头他回来过年时候的事情,虽然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但她还是很想念他的。

到达纽约后,严怡然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这次美国之行,她要去探望下沈嘉昊,为了肖琳琳她也该去的。看着那丫头本就瘦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瘦下去,她们都觉得于心不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这次的机会刚刚好,瞿辉住在纽约,沈嘉昊也在纽约实习,同一个城市,她正好去探探口风,从中斡旋一下,或者两人关系尚有一线生机。

严怡然到美国的某天,她打通了沈嘉昊的电话,电话是周亮提供的。她提出要见面,沈嘉昊没有反对,挑了个大家都方便的地点。

地点是一个在华尔街附近的咖啡馆,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严怡然向来习惯准时,却忘了早听说的对方向来约会迟到。无奈只得找了个位置先坐下,独自欣赏下美国人悠闲的下午也好。

但是,她错了,世界著名华尔街旁边又怎会有悠闲的人?她坐在咖啡馆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的人来去匆匆,步伐快得恨不得飞起来。以前总在电影里看到华尔街的美女穿着三寸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她以为不过是电影夸张的表现手法,这会儿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以前几次来美国从没到过这里,这次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大概在半个小时过去后,沈嘉昊终于出现在约好的咖啡馆前,他并没有为迟到抱歉,只是简单的交代一句,

“例会开晚了。”

还真是理直气壮,廖晓斌可从不让她等的。

严怡然从旁边的包里拿出几包a城名产的枣子,大老远的,她也不好空手而来,再者,既是要来斡旋的,总得有点策略。

“这些,是琳琳让给你带的,说你爱吃。”

沈嘉昊没接话,也没接枣子,自顾自的跟服务生下单点了杯double espresso。

“大下午的,你喝这个,晚上你还能睡得着?”

“睡觉?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三天?严怡然从来没想过沈嘉昊在这边的生活会这么苦,这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谈肖琳琳的事情。

“你刚才说有什么要给我?”

倒是沈嘉昊自己问起来,她还以为他不打算收下这几包枣子呢,该死的,这可是她从大洋彼岸辛辛苦苦扛过来的。

“喏,给你,还以为你不要呢!”

“凭什么不要,这些在这里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她心里骂道:算你识货。

“你这次来美国干嘛?”

“陪奶奶过来的。”

“看不出来,还挺孝顺!”

“哪能都让你看出来,你眼神那么差。”

“那你找我干嘛?”

“受人之托。”

一连串对话,都没入正题,感觉沈嘉昊好像想知道些什么,严怡然反倒没刚才那么着急说明来意了,她就是想钓钓他,看他对肖琳琳到底有多少感情。

沈嘉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闷闷地坐着。咖啡上来的时候,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终于沉不住气了。

“严怡然,我没时间陪你耗,赶紧说明来意。”

“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明知故问,沈嘉昊被严怡然气得牙痒痒的。“你不说我走了。”

哎,这人就是这样,永远学不会低声下气,求人也不知道给点好脸色。可是,看他这样就急了,严怡然也不想跟他再兜弯子。

“你走了以后,琳琳整个人一蹶不振,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沈嘉昊闷闷地应道,

“我知道。”

是啊,他自然知道,周亮哪能不跟他汇报。

“那你们就打算这样了么?”

“是她要分手的。”

死要面子的男人。

“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不过是想你哄哄她。”

“我不会哄女孩子,她这样无理取闹让我很头疼。”

严怡然发现其实是自己沉不住气,明明就是关心的,却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不如她就来个速战速决。

“沈嘉昊,琳琳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她能真的铁了心想跟你分手?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出国了,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她现在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连人形都没有了。你要还爱她,为了这么一口气,等以后有得你后悔。”

这一番话下来,沈嘉昊并没有接话,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真是气死她了,说了那么多一点反应没有,她还真是白费力气。算了,这些话恐怕周亮也跟他说了千万遍了,他若是心动,她也不用跑这一趟了。她想着:琳琳,我这可是尽力了。

“话我说到这,你自己琢磨吧!”

严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包包正要离开。在走出两步后,不甘心的要再补上一句。

“这几包枣子你好好收着吧,以后再没有了。”

峰回路转(一)

以前一直不明白,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如何做到相互之间不闻不问,明明关心着对方的一切,却能佯装毫不在意,又或者每个夜晚都想念到失眠,却也能在白天恢复如常,就这样纠结着,任由心里痛苦再怎么蔓延,生活再怎么颓废,也不愿踏出那一步。

有人说,那是因为不够爱。

但又或者,其实那是因为太爱了,爱到不知该如何继续。

正当大家都以为斡旋行动失败,对沈嘉昊与肖琳琳的感情彻底放弃的时候,开学遇上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新学期开学,严怡然与何飞倩相约一起回学校,本想找肖琳琳一起,才知道她早已提前去学校。回到学校,才一推开宿舍门,便看见肖琳琳在宿舍里轻快地拖着地板,嘴里轻轻地好像还哼着歌。严怡然、何飞倩走进宿舍,看见这般奇景,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敢踏前一步,生怕玷污了肖琳琳拖得闪闪发亮的地板。

“这是怎么回事?”

何飞倩偷偷地在严怡然耳边问到,严怡然呆呆地摇摇头,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的斡旋行动不是失败了么?”

严怡然点点头,以当时的状况来看,是的。

“然然,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胡说八道。”

何飞倩的话,听得严怡然心里也觉得渗得慌。

欲知真相,没有比找当事人更好的方法。

“琳琳?”

“嗯,你们来啦?怎么站门口?赶紧进来。宿舍我已经打扫一遍了,浴室我也清洗了,干净得就跟新的一样。请二位领导检查指导。”

果然,不单只地板的瓷砖干净得闪闪发亮,就连她们各自的床铺、书桌、电脑台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俨然一个新宿舍,若现在舍管阿姨来检查,她们宿舍绝对的标兵。

两人环顾了一下整齐新亮的宿舍,然后相视一下,得出结论:此人一定有问题。

何飞倩先夺下肖琳琳手中的拖把,挥手一扔,眼光很准,一把将它扔进阳台的角落,

“哎,你们这是干嘛?我还没拖完呢!”

“不用拖了,够干净的了,来来来,我们坐着聊会儿。”

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肖琳琳坐下,肖琳琳也没有反抗,顺从地在椅子上坐下。

“琳琳,这一个假期你上哪去了?”

“没有啊,一直在家呢!”

“那是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肖琳琳现在开朗的模样和去年那个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肖琳琳简直判若两人,若不发生了些什么,她是绝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的。

终于进入正题,只见肖琳琳面对她们的问题眉开眼笑,带着甜蜜,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女人。

想想,肖琳琳上次有这样的笑容,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当时她们只觉得她夸张得很有琼瑶fu,但没有了那个笑容的一年,她也就不再是肖琳琳了。

“我跟你们说,我和嘉昊和好了。”

和好了?怎么会?何飞倩瞪大了眼睛盯着严怡然,严怡然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着何飞倩很无辜的摇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何飞倩又回头扯着肖琳琳,

“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对我们的感情都快绝望的时候,就突然接到嘉昊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然后……”

“然后你们就和好了?”

这不用肖琳琳说,她们也已经知道。

“嗯!”

“就这样?”

这么容易?当时两人分手闹得个天翻地覆,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和好,简单到就是这一句话便可概括?

“是啊。”

“他没跟你道歉?”

肖琳琳摇摇头,

“没有,我也知道当时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何飞倩翻了一个白眼。

“那总得有两句甜言蜜语吧!”

“也没有。”

“你个没出息的女人。”

何飞倩彻底服了,服气得五体投地,也不知道沈嘉昊给肖琳琳吃了什么迷药,还是下了什么降头,不然这女人怎么会对他痴狂到如斯田地。

真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倩倩,话不能这么说,沈嘉昊在这事情上的选择是没错的,他只错在对琳琳的态度上,的确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严怡然终于出声,她并不是想要为沈嘉昊说话,只是这件事上她很中立。

“可是,嘉昊本就不是油嘴滑舌的男人,我啊也就最喜欢他这一点。”

严怡然这回也受不了了,虽然应该早已习惯肖琳琳的痴狂,但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最喜欢?沈嘉昊全身上上下下,从里到外你有哪点是不喜欢的,哪有什么最。”

“那嘉昊就是好嘛!”

“呕……”这句就不是白眼能解决的了,两个女人同时有想吐的感觉,以前的反应倒没那麽大,看来这一年的“疏于练习”,她们需要慢慢适应的过程。

但是,看着肖琳琳那一脸熟悉的幸福陶醉的样子,身旁的两个女人同时肯定,肖琳琳已经痊愈。

“我们很负责任的说,以前的肖琳琳回来啦!”

从头到尾,肖琳琳都不知道有斡旋行动的那个插曲,她从来也没问过为什么这一年都没给她打电话,也没问过沈嘉昊为什么会突然间给她打电话,她只知道,她的沈嘉昊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的峰回路转,严怡然并不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功劳,她只是想闹清楚沈嘉昊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态转变,而她又向来是个憋不住事情的人,于是给远在美国的沈嘉昊发了一封邮件。过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音,就在她忙于实习的事情,就快将这封邮件忘记的时候,收到了回复,很简短的一行字:枣子吃完了,这边买不到。

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句话,严怡然会心的一笑,浅浅地还带着点得意,有些值得珍惜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最后,严怡然在邮件里回道:沈嘉昊,你就是个超级无敌死要面子的大男人。

事情若然注定了峰回路转,那就不会只转一次,生活里戏剧性的剧情也从来不会停止,我们就在这样兜兜转转的生活里晕头转向的活着,当旋转停止时,你会发现前方是一个和当初完全陌生的方向,回头再望,已再找不回来时的方向。

转眼,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这是一句歌词,代表着又到毕业的季节,凤凰花是如此美好,代表的却是离别,美丽的东西总有点点的伤感。在这一年凤凰花开的时候,那三个相伴走过大学四年美好时光的好姐妹,在这个季节就要告别g大了。不舍,难过是所有毕业学子都会有的情绪,她们相约留在a市共同奋斗,如大学四年那般悲喜相伴。

沈嘉昊是在她们毕业的这年,正好实习期满如期回国,但他却是g大历届出国实习归来的学子中最成功的一个。他回国的时候已经身价百亿,他在美国纽约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用他的专业赚足了第一笔创业基金,并在回国三个月后成立昊天集团。这不单只是g大的神话,也是金融业的神话。

当所有人都在羡慕沈嘉昊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时候,只有严怡然看到了光环背后的辛酸。瞿辉说,能在华尔街当学徒实习的人绝不是凡人。那里是天堂,却也是炼狱,除了要有毅力,更需要过人的魄力和实力,不然不可能在那里拜师,更不可能生存。

成功不是必然的,沈嘉昊也不例外。

当所有人都开始为工作的事情奔波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满心期待着另一件事,那人就是肖琳琳。沈嘉昊如约归国,她自然喜出望外,但她最期待的是他们俩的大事。

都说求婚是男人的权利,但当男人不做时,肖琳琳也不介意当主动的那一个,反正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她在做主动的,也不差这一次,而且还是如此重要的一次。

肖琳琳端着她亲手煮好的double espresso走进书房,这种咖啡是沈嘉昊的最爱,她知道他工作的时候缺它不可,为了他,她还专门跑去学煮这种咖啡,为的就是这份甜蜜的满足。这会儿沈嘉昊正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整理文件。

“嘉昊,我给你煮了咖啡。”

“嗯。”

沈嘉昊并没有抬头,只是很冷漠的应了一声。他工作时不喜欢有人打扰,这点她应该很清楚。

肖琳琳又怎么会不懂,但他工作这么忙,她总见不着他,好容易今天他在家,她便向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跟他说了。

她站着并没有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沈嘉昊才意识到送咖啡的人并没有走,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她。

“有事?”

“嗯,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紧急么?”

“嗯……”

肖琳琳不知道怎么说,在她看来没有比这更紧急的事情了,但在他看来,恐怕公司里的事情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不紧急的话就过两天再说。”

沈嘉昊看肖琳琳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着事情应该也不大,随即下逐客令。他现在手上的这份是昊天在a城的第一笔生意,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是不是,紧急,很紧急的。”

肖琳琳一看沈嘉昊要下逐客令就开始急了。

“那就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嗯……我是想说,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爸妈?”

沈嘉昊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是啊,回来这几个月都在忙,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父亲刚从外地视察回来,这也许是个机会。他得先给父亲的陈秘书打个电话,看看父亲哪天有空。

眼见沈嘉昊不说话,肖琳琳就急了,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也见过我妈妈了,我也想抽个机会拜会下伯父伯母。”

“就这个事情?”

“嗯。”

“放心,我会安排的。安排好了,通知你。”

“哦。”

自从昊天成立以后,沈嘉昊就更忙了,所有事情都要列入他的行程表,就快连见他一面吃个饭都要找秘书预约了。肖琳琳觉得很不舒服,隐忍着不敢发作,默默的她只得退出书房,替他关上房门。

VIP章节 1

峰回路转(二)

严怡然在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参加了a市的公务员考试,于是在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三个月,便正式成为父母心里一直期待的公务员。从小,她自认不是一个乖孩子,却只有工作这一件事完全顺从了他们的意愿。

其实,期望她当公务员的又岂止是她的父母,还有她那外交官夫人的姑姑。姑姑名言:“女孩子家的,不用太能干,太能干了以后连家都顾不好。稳定方为上策。”多么传统的观念,任谁也想不到这句话是出自一位外交官夫人之嘴。

这位长居外国的姑姑今天回国,便专门约了严怡然吃饭。打小严怡然就和这位姑姑并不亲,姑姑常年的也在国外,再加上姑姑和爷爷的关系并不好,爷爷不爱提到姑姑,姑姑也很少回家,所以没几个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姑姑。但姑姑对她这唯一的侄女倒是非常上心和疼爱的,每次有了好东西总不忘她。这不,这回吃饭又挑了一个a市里最多达官贵人出没的私房菜馆。

这间私房菜馆的地址很偏僻,在一个幽静的胡同里,若不是姑姑派车来接,严怡然怕是怎么都找不着的。有钱人就是怪,吃饭也要这么折腾,连地址都这么刁钻,仿佛他们的东西都要是最稀罕的才好。

服务员领着她走进菜馆,这里的装修的确很别致雅气,很符合达官贵人的审美品位。有钱人吃饭,除了要吃味道,还要吃装修,越是矜贵的装饰,就越能显示他们的身份。胡同大院的房子里保留了中国的原始味道,高高的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院子,终于来到最里面的厢房。

这一路走来,严怡然觉着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在大宅门里等着四爷的接见。

这一顿饭吃下来,味道果然不同凡响,价钱那自然更不同凡响。严怡然跟姑姑申请去上洗手间。这种老宅子就这点不好,不能做到每个房间都有洗手间,尤其不方便。不过,以这里的装修,洗手间自然也是在同一个档次上。

洗手间里出来,严怡然甩着手里尚未干透的水,慢慢地走着回廊上,a城初秋的晚上很凉快,微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好不舒服。站在廊檐下,抬头可以看见月亮挂在天上,很是惬意。从古至今,有钱人真真的会享受。

可是,老宅子也未必全好,这屋子不但没有少有独立卫生间,连隔音也没经过加工,原始得很。严怡然往回走的时候,要经过别的包厢,她无意中隐隐听到了里面的一些话语,没有内容,只有只字残句,不过声音倒是挺熟悉。

“妈……这些……”

“……不同意……不同意。”

包厢里应该是一对母子。严怡然不敢多听,快步走回自己包厢。听墙根是不礼貌的,而且还要是在这样高贵的地方听墙根,那更是有辱礼仪。

回到包厢的时候,姑姑问她吃好没有,这样的价钱够她一个人在a城三个月的伙食费了,还能吃不好?既是吃好了,那就准备打道回府。姑姑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次回来主要是听说她毕业,也当上公务员了,回来看看她,待的时日自然不能太长。

走出包厢的时候,凑巧遇上隔壁的包厢开门,看来也是正要离开,也是,这个点数,正是酒足饭饱散席时。严怡然来时一路走进来,没遇上一个客人,只觉得这里清净得很。她挺好奇的,在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地方吃饭到底会遇上些什么达官贵人,或者明星名人也不定。

正在想着时,只见隔壁包厢里有位高贵优雅的妇人跨出端庄地跨出门槛走出来,这位妇人的模样很美,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年轻时一定是位大美人。

姑姑也看见隔壁走出来的妇人,立即拉着她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她没想到姑姑竟会认识这位妇人,看来这位不是名人,是官夫人。

“沈夫人,您好您好,没想到在这能遇上您,真是太巧了。”

姑姑是位很会交际应酬的女子,年轻的时候已经如此。严怡然眼见姑姑和这位沈夫人站在一起,姑姑平日里也算是位美丽女子,可这当下年纪上虽有优势,却还是败下阵来,沈夫人强大的气场足以压到一切。

“李夫人,你好,遇上你才是巧,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刚回来,回来看看我的小侄女。沈夫人,我来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小侄女,名叫严怡然。”转身拉着严怡然的手跟沈夫人介绍着“然然,这位是沈夫人。”

“沈夫人,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沈夫人气场强大,却也很慈祥,她微笑地看着严怡然,严怡然竟不觉不适,总觉得眼前只是位熟识的长辈。

“小丫头长得真好,挺招人喜欢的。这也巧了,我今日也是犬子陪着过来的。”

沈夫人说完,朝包厢里张望,半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渐渐走出来。

严怡然怎么觉得这身影这么熟悉?

“这是犬子,沈嘉昊。”

沈嘉昊,严怡然一惊,还真是他。

沈嘉昊站在她们面前微微颔首,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您好!”沈嘉昊从容地跟姑姑握手,完后才转向另一边,“严怡然,还真巧!”

“你们认识?”

沈夫人和姑姑几乎是异口同声。

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沈夫人对严怡然似乎更亲了,拉着她的手就说,

“这样甚好,甚好,丫头,有空上我们家来玩。”

这句话在严怡然听来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多像小时候大院里的妈妈们会说的话。严怡然自此便很喜欢这位没有一点架子,很亲切的沈夫人。

离开菜馆的时候,坐在车上,姑姑告诉她,沈夫人是沈英捷的夫人。

沈英捷,作为一名大学生,严怡然还是具备基本的政治常识的,不用姑姑多做介绍,她也能知道他是谁。

“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沈英捷是沈秉南的幼子。”

沈秉南?鼎鼎大名的老将军沈秉南?他当年的战绩彪炳,他胜利的战役被拍成多部影视作品。

换句话说,沈嘉昊是沈秉南的孙子,沈英捷的儿子。

这才是让严怡然最惊讶的地方。以前知道沈嘉昊,只知道他不过是g大里面一位各方面优秀,被女生们崇拜着的校园风云人物罢了,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层背景。他应该未曾跟人提起过这样的家世,就连肖琳琳恐怕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周亮,但这样的身世,周亮又怎敢随处乱说,就连何飞倩他也不敢轻言半句。

严怡然这才知道,沈嘉昊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刚出社会的大学新人每日过着的都是打仗般的日子,在新的工作单位,新人自然要乖巧、勤奋、积极努力的干活,为的就是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按照规定,新民警在刚参加工作时必须到基层去工作,美其名曰为积累经验。这日,当严怡然正在a城城西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忙得七窍生烟时候,被厚厚文件压住的手机发出细微的铃声,她腾出一只手从文件下把手机□,看都没空看,便接通了夹在耳边。

“你好。”

“然然,出大事了。”

何飞倩的大嗓门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穿,这女人就不能淡定点么?好歹也是个当律师的人了。

“何大律师,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那么激动?”

“然然,真的出大事了。琳琳要结婚了。”

这叫什么话,结婚自然是大事,但新娘又不是她何飞倩,她犯得着那么兴奋么?

“啊,终于要结婚了,这是好事。但你激动个啥,不知道还以为你要结婚了呢!”

“不是不是。”

不是?这女人怎么今天讲话全无逻辑?她这律师是怎么当的?

“那到底是要结婚,还是不是?我这里忙得快着火了,您老人家讲话能不能别总讲一半?别总要我一问一答?”

“是这样的,琳琳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沈嘉昊,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外国老头。”

严怡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滕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大事。的确是天大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那两个人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也太能折腾了,一会儿分手,好容易隔着千山万水的和好了,也不知道珍惜,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这回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刚才接到琳琳电话的时候,她已经人在机场,说是要乘中午1:00的飞机去美国。我这正赶往机场呢,你也赶紧过来吧,我们机场见。”

说完,何飞倩便将电话挂断。严怡然拿着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有肖琳琳打的,也有何飞倩打的,肯定是刚才被文件压着,声音太小一时没注意。

顾不上那么多了,严怡然那上包包,跟领导临时请了假,出了派出所门口,拦上一台出租车直奔机场。

机场在城东郊区,严怡然在城东上班,走上外环高速路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她坐在车上给何飞倩打电话,在她无论如何也得先留住肖琳琳。

自毕业以来,上班的地方各有不同,她们三人就没再同住一起,何飞倩在城东的经济开发区应聘了一家律师楼,为了方便在公司就近租了个套间;严怡然在城西派出所上班,派出所有宿舍,两人一单间,还不用房租,所里又有饭堂,哪里还比这更好的选择;至于肖琳琳,自从沈嘉昊回来,他就是她的天,她搬去跟他同住,全心全意地伺候起那位少爷。大家都忙,也就鲜少见面,更不能总如大学时光那般随心所欲的聊天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杀得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完全理不清头绪。

严怡然到达机场的时候,肖琳琳已经走了,何飞倩最终也未能留住她。何飞倩说,肖琳琳这回竟没有哭,只是眼神很空洞,看得出很绝望,走得也很坚决。上飞机前,她只说了一句:

“沈嘉昊不会跟我结婚的,从今日起,我不要他了。”

峰回路转(三)

爱情之于肖琳琳,那是她生命里的全部,失去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她选择愤然远嫁他乡。

截然不同的,在肖琳琳离开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沈嘉昊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变化,他每日里依旧为公司奔波忙碌着,满负荷的工作量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让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哀悼那份逝去的爱情。

这或者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昊天成立的初期,沈嘉昊忙于在全国范围内物色很有潜力的中小型公司,并挖掘这些公司内部的问题,然后对它们进行收购,再将这些公司重新整合、调整包装后,再转卖给全球各大集团。随着这个国家在世界经济地位的逐渐重要,全球各大集团都争向到这里来投资,如此,他们便需要在这里寻找一个落脚点,沈嘉昊便是抓住了这个机遇,夯实了昊天的实力,再将昊天的业务慢慢拓展到各个不同的领域。房地产,是他第一个目标。

“阿亮,城西的那块地进行得怎么样了?”

“很多人都对它虎视眈眈,听说薛强也对这块地很有兴趣。”

“薛强?哼,从小就一纨绔子弟。”

薛强也算是跟沈嘉昊、周亮一个大院长大的,但此人品行不好,打小就不爱念书,喜欢持着自己父辈的关系到处惹是生非,大家都很不待见他。

“这家伙就一小人,前些年跟他舅舅一起开了个公司,在他舅舅的提携下,公司尚算经营得不错。也就是这样,他也就更嚣张了。”

周亮跟沈嘉昊汇报着此人的近况,毕竟沈嘉昊离开这两年,很多事情都在变化。

“继续说下去。”

“这人心xiōng狭窄,打小就喜欢跟你作对,以前打架打不赢你的那些事儿,他恐怕都还记着。你得多提防着点。”

周亮不提,沈嘉昊还真快忘了,他和薛强的过节又岂止这一桩?当年薛刚暗恋多年的女同学,拒绝薛刚后,竟跑来跟他表白,自此,薛刚与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的意思,他此次是故意来找茬的?”

“很有可能。而且这些年他在商界学得很会使手段,我们要不要?”

沈嘉昊明白周亮的意思。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这是昊天在地产界的第一炮,所以,那块地我势在必得。”

沈嘉昊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既然选择从那里入手,就不容有失。他要昊天在地产界一炮而红。区区一个薛刚算什么,任凭他在a城曾经怎么呼风唤雨,遇上他沈嘉昊,他那段风光的日子算是结束了。

既要在房地产界混,就一定要去拜会那一方的土地公,俗话说的好:进庙,拜神!方可一切顺利。

“找个时间,约他们去趟隆福会。”

隆福会坐落在a城城东城郊的隆泉山山腰上的一栋法国风格建筑里,以前这里曾经是法国大使及其家眷避暑度假的地方,后被一名商人买下开了这间隆福会,成为名满a城的顶级私人会所,因其为会员制,并对入会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所以这里便以高贵、神秘而著称。再来,因隆福会远离市区的喧嚣,隐于清静的山林间,再加上四周高耸的围墙,为这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正因为高贵、神秘,这里成为城中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地方。

这里,可不是有权有势便可以来的。

周亮以昊天的名义请了几位贵宾,他选中这里来招待他们,就为了满足他们那份趋之若鹜的虚荣之心。

既是昊天请客,沈嘉昊作为主人家,他从b市一路赶回来也得参加。走进周亮预先订下的vip包间,晚饭已经结束,正在进行着第二场。有人在一边品酒,有人在一边围着桌打牌,这里可没有ktv这些小年轻的玩意儿。

周亮不知从哪里请来几个年轻女孩子,给昊天的贵宾一人配了一个,坐在他们身边陪着打牌。都说应酬场上少了美女难说话,既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也只得照做。

一见推门进来的是沈嘉昊,大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赶忙上来跟沈嘉昊握手,热络得完全没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样儿。

“曹书记,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来晚了。”

“哪里哪里?沈总裁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我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正所谓从政之人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他曹志坚虽不清楚此人的真正背景,但能通过部里的人拉线跟他打上关系,此人绝不简单。为官这么多年,若连这点时务都没有,那他这些年真是白混了。

“曹书记客气了,能请到您是我们昊天的荣幸才对。”

“沈总裁,你迟到,可是要罚酒的。”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起哄要让沈嘉昊喝酒,他也没恼,来这种场合肯定是要喝酒的。看得出来那几个对他有点畏惧,劝酒这话不敢开口,由女孩子开口自然婉转点,也能调动气氛。

这就是女人在应酬场上必不可少的一个作用。

“我迟到,我认罚,我自罚三杯。”

沈嘉昊端起面前的高脚杯,一口气喝掉三杯xo。女孩子起哄的拍手叫好,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沈嘉昊开始逐个逐个的敬酒,每个人也都来敬他,一口一杯的喝着,一个轮回下来,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头开始有点发昏,他需要出去透透气,找了个借口走出包间。

包间里此时正是今晚的另一个□,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一瓶接一瓶的开。此等好酒,如此牛饮,还真是浪费了。

隆福会庭院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并没有可以的修剪,任由它们自然随意的生长,它们的枝干随心所欲的向四方伸展,有的搭上了二楼的阳台。沈嘉昊在树下随便挑了张藤椅坐下,夜晚的凉风伴着清新的空气,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

这时候,屋子的走廊上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不行啦,你说你这个长假要陪我去洗温泉的,你不能食言的。”

女人的声音很娇嗲,腻腻的打搅了沈嘉昊的清净,令他很不舒服,他起身想要转个地方。起身的时候,正巧让他看清楚来人是谁。

只见一个女人抱着廖晓斌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全部黏在廖晓斌身上,密不可分。

避免尴尬,沈嘉昊一侧身,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粗壮的树干足以挡住他的身体。

廖晓斌并没有看见沈嘉昊,故而很有耐心地在安抚着那个女人。

“我最近手头上有几个官司,真的走不开。雪儿你乖,我下次再找时间陪你去。”

“那我去跟叔叔说,让他给你放假,好不好?好不好嘛?”

“雪儿,你不要这样,你也希望我能有所作为,对不对?”

“这倒也是啦,可是你总这么忙,都没时间陪我了。”

“那我现在不是在陪你么?”

“嗯!爸爸说,想找个时间约你爸妈过来,谈谈我们的事。”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毕竟我爸妈不在a市,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要紧啊,你今天就给他们打电话,明天出发的话,很快就能到了。”

“雪儿,这件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吧,毕竟这是件大事。你得让我安排下,你乖,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真的?”

“嗯。”

“那好吧!”

“你先去包间,我想起手机忘车上了。”

“好吧!那你可得快点哦。”

“好。”

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嘉昊知道那女人已经离开。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也让他听出了个大概。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廖晓斌和她在一起,却是最清楚的一次。他多次提醒过严怡然,但那个蠢女人看来是一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沈嘉昊从树后面走出来,没想到廖晓斌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不知看着什么发呆,感觉到有人影晃动,廖晓斌一转头,跟沈嘉昊的眼神正好撞在一起。身体一震,廖晓斌不知道沈嘉昊是刚巧路过,还是已经在那边站了很久?刚才的话他又听到多少?

“我全听见了。”

沈嘉昊看得见廖晓斌眼中的震惊,他也不想绕圈子,两个大男人讲话又何须扭捏,开门见山最好。

“沈嘉昊,你……”

廖晓斌的脸色乍白,没有一点血色,作为一名律师的他第一次讲话这么不利索。

“我不会告诉严怡然。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沈嘉昊说完,提步离开,经过廖晓斌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再多说了一句。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你最好想清楚。”

廖晓斌想了好久,最终没敢告诉严怡然。

另一方面,乔雪的父亲乔启阳也给他打来了电话。

“晓斌啊,我和你乔伯母都想约你父母见个面,毕竟你和雪儿也交往了快一年了,关系也挺稳定的,是时候该定下来了。你看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看他们方不方便来a市一趟,实在不方便的话,我跟你乔伯母请个假去y市也行啊!”

乔启阳讲得如此清楚,清楚得让廖晓斌没有退路,无从拒绝。

“乔院长,正巧我母亲也想回a市来看看,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晓斌啊,我是很欣赏你的,所以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乔启阳作为a市最高法院院长,只有乔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女儿自然是宠爱有加,女儿提出来的要求向来只有满足,从不拒绝。而女儿看上的这位快婿也很合他心意,他也觉得廖晓斌这年轻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前途无量啊!

挂上电话,廖晓斌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手懊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这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自己曾经最珍视的一切。

他真要牺牲严怡然来成全自己事业上的成功么?

不,他绝不,他不舍得。或许一切并没有走到绝境,他和严怡然也并没有走到绝境,只要他还是爱她的,她应该会原谅和体谅他的。

峰回路转(四)

风和日丽的一个周末的下午,严怡然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着大学时候一本很重要的笔记,却怎么都找不着,急得她满头大汗。这样的周末下午,她本该跟廖晓斌在甜蜜约会的,却因为周五那天,她接到一个刑侦支队递上来一个棘手的案子征求法律意见,她大概的看了一下案宗,的确令她犯难。在她掏空脑子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大学跟廖晓斌一起研究案例时,见过国外有过类似的案例,当时,她觉得这样的案例很稀奇,便用笔记本记下来了。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可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嗯?到底去哪里了呢?”

严怡然整个人重重地摊在沙发上,真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弄丢呢?她懊恼的闭起眼睛,恨自己真是越来越迷糊了。她决定把毕业以来搬家的事情重新回想一遍,一定能找到头绪的。

毕业后,从宿舍搬出来,当时接到通知是去派出所工作,而现在的这套房子也没正式买下来,所以……对,当时她把一大箱书寄存在了廖晓斌那,因为都是些法律专业书,在派出所工作时也一直用不上,就没太在意。

“对,一定是,一定是在那里。我真是太迷糊了。”

严怡然赶忙起身换下家居服,换上休闲服,随手拿起一根发圈吧头发随意的一盘,拿上她大大的挎包,装好手机、钥匙和钱包,套上夹脚拖鞋,“嘭”的一声关上大门,赶去廖晓斌家里。他这会儿应该不在家,不过不要紧,她有钥匙。

一出楼道,刚才风和日丽的天气开始下起雨来。

“嗬,这场雨还下得真及时啊,本姑娘不出门你都不下。”

不过不要紧,她身上那个大包包,堪称应有尽有,又怎么能少了最重要的雨伞呢?

廖晓斌家住a城的荔园小区,是今年初刚买的一套130平米三房两厅的套房。严怡然一直不是很习惯同居,她向来都不是黏糊的女人,况且荔园小区离严怡然家也并不远,坐公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乘着电梯,严怡然一路上到12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门却打开了。她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家里有人?还是有贼?

门完全打开后,之间门前站有张跟她一样惊恐的脸。是一个上了年纪却还很漂亮的女人。

严怡然钥匙呆呆的站着,门里的女人也呆呆的站着,两人就这么大眼大眼的瞪着。严怡然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门里的女人先开口,严怡然同时也恢复神智,想起了她是谁。哦,想起来了。她是廖晓斌的妈妈。只是,他妈妈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她完全没听晓斌提起过?

“阿姨,您好,我在晓斌的相片里见过您的。”

“哦……你是然然,听晓斌提起过。”

严怡然脸微红的颔首。

廖妈妈虽然认出是她,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并不算热络。听廖晓斌说起过她妈妈的故事,也曾是大家闺秀,家境优渥,却因为那场令人痛恨的运动改变了她的一生,随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是个清冷的人。

“嗯,是的,我全名叫严怡然,然然是我小名。”

“你在门口跟谁说话呢?”

这时,屋里传来一把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严怡然肯定不是廖晓斌的。

“哦,晓斌他朋友来找他。”廖妈妈一个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屋里果然有一个陌生的上了年纪的男人,那男人样貌很普通。严怡然认出他就是廖晓斌的爸爸,虽然眉宇间有些相似,但廖晓斌更像他妈妈。看得出来,他爸爸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居家男人。

“叔叔好。”

“你好,你好,你是然然吧,总听晓斌提起你呢!”

廖爸爸倒是非常热情,令人感觉亲切,而不似廖妈妈那般生疏。

“是吗?叔叔阿姨,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没听晓斌提起过呢?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来,这不两手空空的就过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该死的廖晓斌,居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她说,害她与他父母的第一次见面就这般出丑,还不知道长辈们怎么看她呢?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孩子呢?

“啊?怎么会?你不是过来接我们去吃饭的么?”

廖爸爸一脸疑惑的看着严怡然,倒是廖妈妈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用手不露痕迹的撞了撞他的手。

吃饭?严怡然虽然小事上总是糊糊涂涂,丢三落四的,但在大事上也不是个懵懂的人。

她隐约感觉到廖晓斌瞒着她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当这屋子里的人开始为隐约发生的那件事感到尴尬的时候,大门再次打开了。这回,门口站着的是事件男主角,廖晓斌。

看见严怡然和自己父母一起坐在沙发上,廖晓斌手握着钥匙呆呆地站在门口,脸色怔怔的发白。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廖爸爸虽然知道刚才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率先打破了僵局,

“晓斌啊,然然……”

廖晓斌打住了父亲的。

“爸妈,出租车在楼下等着,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廖妈妈听完儿子的话,推着丈二和尚的廖爸爸出门。

“嘭”的一声,门关上,留下一室沉寂。

严怡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廖晓斌,若说刚才她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他闪躲的眼神竟不敢看她,那是一双曾经如此深情注视过她的目光。

廖晓斌的确不敢看她,她那疑惑中透着绝望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视着他,叫他畏惧。

聪明如她,他又如何能再瞒得了她。

“廖晓斌,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然然,我……”

他的欲言又止,让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关上眼门,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若说刚才她还对他尚存一丝希望,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敏感,希望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误会,而现在,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绝望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依然沉默。

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不问了。何苦逼他?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了,那要他来何用?

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她的大包包朝大门走去。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她,

“然然,对不起。”

她没有挣扎,或者是无力挣扎,任由他拉着。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难道就不能让我死的明明白白?”

“然然,我是爱你的。”

“所以,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

“然然,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

“那你说,我看你这样脚踏两只船到底有多苦?”

“刚毕业进律师楼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很苦。没有师傅愿意带我,我被像皮球一样推来推去。为了证明我的实力,我半年里考取律师执照,但又怎样?我接不到一个官司。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不够努力,只是因为我只是个没有关系,从边防小镇来的小人物,痴心妄想想在法律界创出一片天。我带着g大一级荣誉毕业又怎样?我带着蔡教授的推荐信进入律师楼又怎样?这个社会的人看重的哪是这些虚物?他们看重的都是关系、后台、背景,这些一切的一切才是人成功的条件。而这些条件我一样都没有。”

他说到这,眼眶开始泛红,哽咽的停住。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完美、自信、淡定、从容不迫的。她问自己有没有心软?说不上来,此时心里除了痛,找不出别的任何感觉。痛,为她,为他,也为他们即将失去的爱情。

“然然,我不是你,我没有父母替我我铺好一条阳光大道;我更不是沈嘉昊,与生俱来就有唾手可得的权势。我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我肩上扛着的不止是自己的前途,还有外公逝去的荣耀和母亲一生的愿望。”

她呆呆的不知道望向哪里,话从嘴里慢慢的吐出来。是质问?又或者是下结论?

“所以,你选择牺牲我,牺牲我们的爱情。”

“然然,你牺牲的又何尝只有那些?还有我自己的爱情。”

在一起需要两个人做决定,分手只需要一个人的决定。

“廖晓斌,我们结束了。”

一切真相大白,严怡然已经没有再逗留的必要。她背着包包恍恍惚惚地走出那所房子。廖晓斌没再拦她,是啊,事已至此,他还如何能拦她?

她撑着伞走在雨里,她居然还记得撑伞?为什么不?她不是苦情戏的女主角,她不需要冒雨哭戏的烂戏码,既然连曾经深爱她的人都可以放弃她,那她自己更要对自己好点,不然还能指望谁?

她没有坐公车,沿着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最后,走累了,雨却没有停,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她随便找了个屋檐,躲进去,收了伞静静的站着,仰望着天空。

是谁说过,想哭的时候望着天空,眼泪不会流下来。骗人,眼泪是会从眼角顺着脸庞流下来的。

老天爷对她是不错的吧!她一直很喜欢下雨天,凉快,清爽,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老天爷下了这场雨来陪她,顶好的。

在那段逝去的爱情里,严怡然开始模糊,她分不清楚错的到底是谁?是廖晓斌的负心薄情?是他追名逐利的野心?是他肩上沉重的担子?又或者是她对他的信任放纵了他?

还是因为这个丑陋的社会?将一个曾经满腔热血、一身傲骨的优秀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无心人。

无可避免的伤痛

严怡然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不知名的屋檐下站了多久,从天亮站到了天黑,直到路边昏黄的路灯亮起,她依旧保持仰望的姿势,呆呆的望着天空。白日里,那里虽无颜色,但至少有光,到了夜晚,那里就连光也没有了,徒剩一片漆黑。

这雨连绵不断的下了整整半天,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怎知一转眼便是倾盆大雨。沈嘉昊的车驰骋,飞起一片水花。他讨厌下雨,湿湿腻腻的很烦人。他的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比往日少,开起车来是少有的畅通无阻。车子驶过的时候,恍惚中他看到路边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并不确定,毕竟这样的夜色,还飘着大雨,街景都是模糊的,何况是路边的人。

车驶出很远的地方,沈嘉昊还是心存怀疑,在前面的那个路口,方向盘一打,掉头驶回来。看清楚,还真得是严怡然。他以为她是因为没带挡雨工具,所以被困路边。但她手里握着的不是伞,又是什么?

这女人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人走近竟全然不知。沈嘉昊本来想走过去吓吓她,但想想难得大发慈悲的没这么做。

“madam,这是在冒充文艺女青年么?”

严怡然知道有人走过来,她也能认出来人的声音,就是认出来才一动不动的懒得理他。她其实并不是在发呆,不过是放空,脑子里空白一片,连发呆都省了。

“你这女人不但笨,还很没礼貌。”

她还是不搭理他。

眼见她还是不搭理他,他渐渐发觉事情不太对。虽然他并不了解她,但在他印象中,她应该算是一个言辞犀利的泼辣女人,像这样多愁善感还是第一次见。

但是,女人性情大变只会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人或者爱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只是单纯的跟她站着。沉默的过了很久。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嗯。”

之前提醒她的时候,他只是怀疑,之后真正确定以后,他倒没打算跟她说。其实说又如何?如现在这样不说又如何?结局只会是一样的,痛并不会少一点。

失恋,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痛也要自己学会去忍受。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一直不说?”

“我提醒过你。”

想起沈嘉昊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是自己后知后觉。想到这,严怡然嘴边扯起一丝苦笑,扯动的嘴角牵着心上伤,撕裂的痛。

“是啊,你提醒过我的,是我自己傻。自以为我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殊不知信任才是那把伤人的利剑。”

何飞倩知道严怡然失恋的事情的时候,她担心的以为严怡然会崩溃的大哭一场,或者不吃不喝的混沌一番。这不是失恋女子惯有的症状么?以前肖琳琳就是这样的,如天崩地裂一般的绝望。只是她的这好姐妹却很平静,不哭不闹,每日里除了喜欢自己呆着,喜欢安静,喜欢睡觉,并没有其他不正常的症状。这样的平静,应该更令人担心,都说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最宁静的时候。

“亲爱的,然然这样会不会出事啊?这也太平静了。”

“老婆,我看到未必,严怡然向来是个理智的女孩子,只要她能吃能睡,一切就是正常的。”

“话虽不错,但还是很令人担心啊!”

“你要真不放心啊,就多点约她出门。”

“嗯,只能如此了。不然我还真不放心。”

周末,自从严怡然调回机关工作后,只要没有大的行动或者大的安保,双休和节假日向来是保有的。不过他们警察的双休日和节假日也一样规定多多,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人不可离开a市,有事必须随传随到。当别人都用节假日去长短途旅行的时候,就是严怡然恨得牙痒痒的时候。

又是一个寒冬里的周末,严怡然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蒙头大睡。从小到大,睡觉是她第一爱好,其次才是看书。她睡觉的最高境界是,倒在床上不出十秒便可呼呼睡去,而且能做到雷打不醒。她的至理名言:没有比睡觉更美好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寒冷的周末,不睡觉真是浪费到了顶点。她的概念里,冬天就是给人睡觉的,所以她不止一次希望自己是冬眠类动物,可以不用吃不用工作的睡上一个冬季。打小瞿辉就常笑话她没出息,人生就这么点追求。

瞿辉不知道,能睡上一个美美的好觉是多少人的梦想。

床头的手机翻滚的响着,震耳欲聋的铃声要比天上的响雷还要响,这是严怡然为自己睡觉时专设的铃声,自从当了警察,担着那样的条例,这个铃声就成了她睡觉时必备工具。她不情愿的伸手取下手机,嘴里不停的诅咒着:最好是单位有事,若是以个人名义扰她清梦者,杀无赦。

挣扎着抬眼一看手机屏幕上闪耀的名字,天杀的,居然是何飞倩。

“何大律师,你不知道我的规矩么?”

“严警官,你又知不知道约人不可迟到的规矩呢?”何飞倩知道会招到严怡然的抗议的,早有准备,心平气和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咆哮,“你—记—不—记—得—今—天—约—了—我—?”

嚯,这一声“巨响”比任何铃声、任何响雷都要醒神,严怡然一个激灵坐起来,一看表,原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约了他们中午吃饭的,完了完了,迟到了迟到了。这下什么瞌睡虫全跑了。

“抱歉,抱歉。但这也不能全怪我,我说了约晚上的,你们非要说中午。”

迟到固然是她的不对,但也不能全怪她,她本就不愿去的,他们死活要叫上她,去就去吧,还挑了个中午,就不能改晚上么?

“敢情,你迟到倒是我们的不对了?我们一大群人等着你一个,你也好意思?”

“本来就是。我也没让你们等我嘛!”

大周末被扰了清梦的严怡然本来就有起床气,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着,没敢太大声,何大律师的脾气可不太好。

“嘟囔什么?我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在你楼下接你。”

严怡然搭着何飞倩的专车来到上次那个私房菜馆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就被忽悠了。她人才刚从何飞倩的车上下来,一辆黑色suv车唰的一下稳稳的停在旁边的车位上,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没等她开口骂人,沈嘉昊嚣张的从驾驶座上下来,旁边走下一个周亮。这两个人明明就跟她一样刚刚才到。

何飞倩实在太了解她嗜睡的个性,约了她是中午十二点,约了其他人是一点。她转头瞪着何飞倩,何飞倩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知你者,我何飞倩也。”

严怡然不愿答应出来吃饭的原因,嗜睡是其中一项,还有就是不想给这两个人当电灯泡。她何尝不知道何飞倩这段时间总找借口陪她的原因和苦心,但无论她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她可以走出失恋的yīn霾。她这几日对着镜子总在问,自己怎么看也不像这么脆弱的人啊!

而且,她不但能睡,还能吃,面对满桌的精美佳肴,她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坐在严怡然一旁的沈嘉昊看着她这般好胃口,觉得有点稀奇。这才过了几天?这女人完全看不出失恋的模样,心态真的如此之好?

“能吃能睡,严小姐看起来起色不错嘛!完全看不出失恋的样子。”

何飞倩一听急了,沈嘉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却不知,严怡然恢复的又何止能吃能睡的战斗力,还有她那张伶俐在嘴巴。

“话说您也才失恋不出半年,不是照样能吃能睡,生活依旧丰富多彩。”

何飞倩更头晕了,这两个人还真是火力全开,专找对方软肋攻击。她才要开口当和事老,被周亮挡了下来。

“能斗嘴,就说明他们俩都没事,你别瞎cāo心了。”周亮给何飞倩端上热腾腾的一碗汤,“来,你最爱的鲍鱼炖**,赶紧趁热喝。”

何飞倩半信半疑的坐下来,喝着碗里的鲍鱼汤,眼睛在沈、严两人之间飘来飘去,那两人唇枪舌战并没打算结束。

“没见过女人像你那么能吃的,一点都不斯文。”

“没见过男人像你那么小气的,请吃饭还不给客人吃菜。”

“你看你那么能吃,肥死你。”

“难为本小姐乐意,能吃是福。”

“也不怕胖得嫁不出去。”

“我原谅你的肤浅,但你的肤浅并不能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这般肤浅。”

“你这么能吃,谁养得起你?”

“我没工资啊?我都能养活我自己了,加个人养着哪有饿着的道理?你不但肤浅,算术也不好。”

……

一顿饭下来,沈嘉昊和严怡然的唇枪舌战并没有一分钟的停止,严怡然也很厉害,斗嘴不误吃饭工,把她喜欢吃的都没剩下。

这顿午饭一吃下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沈嘉昊跟严怡然整整斗了三个小时,何飞倩真佩服他们俩的毅力和实力,这两人的口才,不当律师真是都浪费了。

“酒足饭饱,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走出私房菜馆的四合院大门,何飞倩忙张罗起下面的活动,若她估计不错,严怡然肯定打算回家睡觉。

“我只打算回家……”

“吃饱就睡,你猪啊?”

“我说了要睡觉么?自作聪明。”

“除了睡觉,你还能有点什么建设性的想法?”

又来了,又来了,这两人还真是乐此不疲。

“我的想法怎么没有建设性了?那您倒说说,什么叫有建设性的想法?”

“去健身馆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这才叫有建设性的想法。”

严怡然对他这毫无创意的想法,嗤之以鼻。

“没创意。”

“你管我有没有创意?有益就行。”

“要去你去,我回家。”

“少废话,走。”

还没等严怡然走出沈嘉昊的势力范围,被他一扯,一塞,一串流畅的连贯性动作,她人已经坐上他高高的suv车里。她才要开门下车,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将车稳稳的开出,扬长而去。

这该死的女人实在是太烦了,嘴巴厉害也就算了,还十分的不听话,不给面子,不给她点实际的,她真以为他沈嘉昊脾气好。

周亮、何飞倩呆呆的站着,不明白他们俩怎么就被丢下了。

祸从口出

严怡然气鼓鼓的坐在沈嘉昊的豪华越野车上,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沈嘉昊,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霸道的人。”

沈嘉昊的车稳稳的开着,纯熟的车技丝毫不影响他与身边女人的战斗。

“严怡然,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她不识好歹?严怡然都快要被气炸了,真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构造的,明明是强人所难的强盗,却一脸正义凛然的自称大侠。

“我不过是想回家,怎么不识好歹了?”

“你回去能干嘛?还不是整天宅着上网,睡觉,毫无意义且不健康的生活。”

“我乐意,你管我。”

“我还真是多余管你。”

他本就不想理她。她斗起嘴来舌灿莲花,吵起架来气势如虹,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刚失恋的女人。但她真如此豁达么?他是不相信的。诚如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做到?

为什么帮她?说不上来同情,或许是种同病相怜的情节罢了。

“你不是不乐意整天给周氏夫妇当灯泡吗?现在我带着你吃喝玩乐,不是更好。怎么都比你整天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好。”

胡思乱想?她有吗?她不是掩饰得很好吗?

被他就这样点破,她的声音有微微的不稳,但马上恢复正常。

“谁胡思乱想了?少自作聪明了你。”

“那就算我自作聪明好了,现在有本少爷出钱给你吃喝玩乐,你还不乐意?你这还不叫不识好歹?”

她想想,也对啦,与其回家呆着,不如到处乱晃,反正也不用当电灯泡,也挺合她心意的。

记得小时候,每当她不开心,瞿辉总会呆着她去压马路。瞿辉说,当你走在路上,看着街上各式各样的行人,这里面有多少是时时刻刻都开心的?又有多少是比自己开心的?你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是很幸福的了。瞿辉大她五岁,他跟她讲这番话的时候,她才七岁,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现在长大了,也明白了。

想到这里,严怡然突然很想压马路。

“其实,要锻炼又何必去那么高档的地方,我有更好的办法。”

“嗯?说来听听。”

“路边停车。”

沈嘉昊很配合的把车靠边挺住。严怡然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丢下一句话

“下车。”

沈嘉昊难得听话的,将车熄火,然后下车。

只见她下了车后,就一直不住的往前走,也不说目的地。他也没问,随她,自己锁上车跟在后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小罗,我车停在城南私房菜馆附近,你过来把它开走。晚点过来接我。”

挂上电话,发现严怡然已经走出好远。

这女人体力还是不错的,他一不留神脚程就拉了那么一大截。他加快步伐赶上去。

“看不出来啊,有点实力嘛!”

“那当然,高中时候,我可是田径队的。大学日子过得太自由,荒废了。但还设有底子的。”

“怪不得胖成这样。”

“哼,我就没有别的缺点给你说啦?总抓着这个不放,没点创意。”

严怡然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胖,只是丰满而已。丰满,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就很讨厌。她明明就腰细腿细,胳膊细,偏生xiōng部丰满,臀部微翘,再加上她的娃娃脸,看起来就总是肉肉的。至于沈嘉昊总说她胖,那也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那就是,肖琳琳是个纤细飘逸的女生,不单是身材苗条,连整个气质都飘逸空灵。跟肖琳琳一比,她还真要大上一号。

“我自然不能跟肖琳琳比,她那可是仙女范儿。我就一凡人。”

本来没想提这个名字的,不过是刚才脑子里想到肖琳琳,嘴一快就把那三个字说出来了。说完后,严怡然只觉得有点胆怯,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其实挺后悔的,沈嘉昊也是好心陪她散心,她却说这样伤人的话,真是不该。

严怡然用余光偷偷地观察沈嘉昊的反应,只见他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她就更怕了。他不会生气吧?他生气会不会真的打她啊?自己也真是的,向来知道他脾气不好,干嘛说这话来惹他?

严怡然心虚的偷偷的,慢慢的往边上挪,走得离他越来越远。一不留神,已经挪到了路边,竟也全然不知。

“再挪就出去了。”

严怡然被沈嘉昊这么一提醒才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台阶的岌岌可危的边缘,再出去就该是摩托车道了。赶忙往里靠了一大步。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我是没注意,这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

“对,不是笨,是心虚。真怕我打人以后就别乱说话。”

啊?他刚才真的想打她啊?这男人也太没风度了吧?真不明白肖琳琳是不是有被虐倾向,竟对他这般痴恋。

可是,她一直很好奇他们这次如此决绝的分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问过肖琳琳,但那女人什么也不肯说。她以前也总想找个机会问他,却总没有,今天正好四下无熟人,应该可以问吧!

严怡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刚刚才被沈嘉昊警告,紧接着竟想问出更大条的事情。

“其实……”

“其实,你是想去哪里?

不过,沈嘉昊在她问出来的时候阻止了她。看她那别有用心的样子,他已经猜到她在打什么算盘。

这女人不知道是迷糊还是胆子大,居然想问这个问题?

被打断后,严怡然心里一惊,为自己差点祸从口出捏了一把冷汗,心里庆幸道:哇,我差点就问出口了。也就是说自己跟死亡擦肩而过?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明明知道那是个地雷偏偏就要踩上去,如此的管不住自己的嘴。

严怡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怕他的,无论平时怎么跟他斗嘴,但他抛开漫不经心的痞子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着实令人害怕。那种就是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眼神?

瞿辉说,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怒而威!

“嗯……咳,我想说走回家,既可以帮助消化,又可以锻炼身体,还不用花钱,一举多得。”

既然他主动的转移话题,她还不赶紧的顺着台阶往下走?那就真是笨了。

“你走的是相反方向。”

“啊?真的?”

严怡然并不是路痴,但对于自己没走过的路,她向来只凭直觉。刚才下了车,她便凭了直觉朝这边走,谁料想就错了呢?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没问。”

“那你问什么也不问?”

“回我家走这个方向是对的,我以为你要去我家做客。”

沈嘉昊又恢复他的痞子样,无所谓的耸耸肩。严怡然只觉得头晕,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刚才她还怕他怕得要死,现在看着这样的他,竟一时想不起刚才为什么怕他。

“臭美!我要回家,现在怎么办?我们走了多远啦?”

“差不多有三公里了。”

“这么远了?”

她向来对距离长远没有概念,一不小心他们竟走了这么远,而全然不觉。

“嗯,咱们的步伐迈得挺大的,大有社会主义朝前走的神速。”

严怡然不禁被他逗乐,他居然也有幽默感?

“那我要回家是不是要往回走?”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吃饭那里你离家有多远?”

“嗯……不算太远吧!”

虽然去过两次,但每次都是坐车的,而且她还有个毛病,上车就喜欢睡觉,每次下车的时候就到了,她也没留意到底有多远。

“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不算远,以你的速度不停的走,凌晨能到家。”

凌晨?虽然明天不用上班,但严怡然还想回家睡个美美觉呢!既然这样,只好打车了。可在这偏僻的地方,半天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来这里吃饭的人,大都非富即贵,都是有专车,哪有出租车会往这边走?她愿意打的回去已经很大牺牲了,要知道从这边回去,跳表计费的话,车费都得上百元,再心疼她都忍了,可无奈连破财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只好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还很理直气壮的么?不是一举多得么?”

严怡然低着头,不发一言。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还很伶牙俐齿的么?”

“……”

严怡然咬牙想着:我忍。

“你再走啊!刚才不是走得挺快的吗?”

“……”

严怡然咬牙想着:我再忍。

“你不是田径队的吗?走回去对你来说也就小菜一碟。”

严怡然牙都快咬碎了,他还在数落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嘉昊,你有完没完?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啊?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说完,掏出包里的手机,她还有个杀手锏——何飞倩。

“行啦,别打啦!大老远的又让他们跑过来,你好意思这么折腾你的好姐妹?”

“你……”

“你爱走就再走一段,一会儿我让司机过来接我们。”

严怡然猛地抬起头,几乎要感激的望着他,但回头一想,不对,这男人根本就是在戏弄她。他根本就是在报仇。

“你耍我?”

“给你个教训,别自作聪明,下次乖乖听话。”

听话?什么态度?他当她宠物啊?还是小孩啊?真是气死她了。

严怡然几乎要跳起来,瞪着眼睛朝沈嘉昊大声的喊道:

“沈嘉昊,你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小气、暴躁、喜怒无常的大男人。”

沈嘉昊微眯着眼看着严怡然气得跳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仰头大笑出来。

“你还笑?你就是个幸灾乐祸的小人……”

严怡然使劲全身力气朝沈嘉昊大喊出来,发泄一般。幸而此处偏僻,四下无人,不然她平日在单位里文文静静的样儿就全毁了。

沈嘉昊好容易收起笑声,恢复面无表情的看着严怡然。

“注意你的态度,不然你就走路回家。”

有求于人,必先低声下气。严怡然不敢再回嘴,气鼓鼓的往回走,越走越快,几乎要把气全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一般。

看着她这般模样,沈嘉昊在后面笑得更欢了,洪亮的声音在空中环绕。

这女人挺可爱的,所有情绪转变得还真快,好没心机,很单纯的一个人。真是难得!

2

酒醉

在严怡然、何飞倩和肖琳琳三个好姐妹,大学时都拥有众人羡慕的爱情。在毕业不到一年的时光里,世事改变得太多,也太快,那曾经的光辉,如今就只剩何飞倩一人,独树一帜屹立不倒。若说肖琳琳的爱情痴狂得令人窒息,那么,严怡然的爱情便是信任得近乎纵容,只有何飞倩对爱情松紧有度,痴缠得当,她总能清楚的知道女人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她的八面玲珑让她在陪着周亮交际应酬时游刃有余,她的浪漫主义让她的爱情里时有惊喜,她的娇嗔怒骂都能恰到好处,对男人紧张却无善妒之嫌。

这一切都让严怡然望尘莫及,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然,我休假了,过两天跟周亮去美国度假。”

昊天才成立不久,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周亮在昊天里可以说是丞相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兼重任,这样的人物既然有时间休假?那岂不是比她这个小公务员来得轻松得多了。

“沈嘉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人性了?居然在这种时候给周亮放假?”

“才怪!沈嘉昊就一万恶的资本家。我家周亮去美国还不是出公差。我想着自己有假就跟着过去,插空的陪他轻松下。”

一说到沈嘉昊,何飞倩就一肚子的火,周亮自从进了天昊给他当开国大将后,别说年假了,连周末都少有,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没人性到连他们以后结婚时的婚假也剥夺了。如果真是这样,她非找他拼命不可,太损了。

严怡然搅着手中的咖啡,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借由陪他为名,行监视之实吧!”

何飞倩呵呵的傻笑,

“知我者,然然也。但不尽然,我这一去可是一举多得,一来可以购物,二来可以插空的陪他,三来可以陪他参加应酬,当然最后一项就是你说的那个,要知道美国是个性观念极其开放的国家,那里人一夜情的次数恐怕比你一辈子□的次数还要多。”

严怡然撑在桌面上搅着咖啡的手一滑,差点没把咖啡给打翻。赶忙从包里抽出纸巾,擦掉撒在手上的咖啡,眼睛还不忘白了何飞倩一眼。都是她的错,这叫什么比喻啊?

“难道你还能跟一辈子?”

如此劳心劳力的事,严怡然自认是做不来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错,万事讲求一个精字,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偶尔的如影随形是情侣间、夫妻间必备的情趣,是女人宣誓主权的最好时机,男人也会觉得有面子,两性双赢,何乐而不为?”

这就是何飞倩的两性之道,每每说起都是一套一套的,虽然严怡然受教育这么多年,却毫无长进。因此,她得出结论,一切只讲求天赋,先天不足的人难得其道。

就在周氏夫妇美国甜蜜之旅的第三天晚上,严怡然窝在暖暖的幸福的啃着新到小说,突然,床头的手机强烈的震动铃声打断了她看书的情绪,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周氏从美国过来的求助电话,此电话求助的不是他们,而是沈嘉昊。

“亲爱的,你在美国都快乐不思蜀了吧,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然然,周亮有事要跟你说。”

何飞倩说完将电话递给周亮,第一次很难得的她没有拉着严怡然在电话里没完没了。

“严怡然吗?我是周亮。”

“知道。”

“你现在有空吗?有件事找你帮个忙。”

“找我?说吧!”

严怡然有点纳闷,难得周亮有事找她帮忙,只是她一小民警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他们,要知道这一群人中,她可是最没出息的,自己也就图个旱涝保收而已。

“昊子在lungbar喝醉了,麻烦你去接下他。”

“谁?沈嘉昊?为什么是我?”

倒也不是严怡然太计较,太矫情,只是周亮也太看得起她了,她一女孩子能扛得动沈嘉昊这么一大男人?

“昊子要好的几个发小都不在a市,赶上我又在美国,实在找不着人了,难得你也是知根知底的,交给我也放心。”

严怡然才想问,为什么不通知他家人,想想这还真是个傻问题,有谁喝醉了会找家人来接的。

“行吧,那我现在就过去。”严怡然说完,才要挂断电话前想起了一个很大的疑问,“沈嘉昊今晚怎么回事啊?干嘛一个人去买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周亮才说,

“今天是肖琳琳的生日。”

严怡然并没有忘记肖琳琳的生日,白天时还跟她通过跨国长途,只是自己从来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是自己迟钝?还是她以为以为一切都时过境迁了?

凌晨1:00的lungbar里依旧高朋满座,好不热闹。这个城市里每晚都有如此多空虚的人在这里买醉、沉沦、放纵,当身体得到满足的时候,心里能否填上一格?

严怡然才一进门,酒吧老板便迎上来。她认得老板,据说是沈嘉昊的朋友,老板认得她,因为她偶尔会跟他们上这里来坐会儿。

“严小姐,你可来了,沈总裁在包厢里醉得厉害,我刚才给周亮打电话,才知道他出国去了。这回只得麻烦你了。”

“行,不要紧的。”

走进的那个包厢,就是上次严怡然跟他们来时坐的那个包厢。进去的时候,发现沈嘉昊手里拿着黑牌的酒瓶,歪歪的躺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里,她依稀可以看见地上东倒西歪的一堆酒瓶,大概看下也得有三瓶。靠近他的时候,便是一阵刺鼻的酒味,看来的确醉得不轻。

这男人真是疯了,这么个喝法,也不怕酒精中毒。

一个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健壮成年男性,严怡然一人之力是绝搬不动的,最后在酒吧老板的帮忙下,终于把沈嘉昊成功的搬上车。老板把车钥匙交到她手里,便走了。

严怡然坐在沈嘉昊那辆黑色大众suv车的驾驶座上,有点发呆,这是她拿到驾照以来开的最高档的车,想着这车七位数的价格,让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手心里直冒汗。

车的主人半趟在副驾驶位上,毫不客气的发号施令。

“开车啊!”

严怡然斜眼一瞪身边的那位,什么人啊?真把她当他们家司机啊?记得,以前他这么嫌弃过她,这回她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有本事你自己回去啊!”

“少废话,你不开,我开。”

说完就要从副驾驶那边爬过来抢她手里的方向盘。她吓得够呛,赶忙推开他,一不留劲儿他重重的被推回副驾驶位上。

这人还真是混世魔王,喝醉了更霸道了。答应出来接他还真是错了,一不小心恐怕小命都得搭进去。

“坐好,扎好你的安全带。”

不然一会儿飞出去,她严怡然上哪找个这么大的儿子赔给沈英捷啊?

沈嘉昊这回出乎意料的听话,乖乖的拉起安全带扎好。这人也厉害,醉了还能找着安全带的位置。

她终于发动车子,开始驾驶着这俩她这辈子都赚不到车子缓缓的向前行驶。她不敢开快,就怕一个闪失,就是把自己卖掉也抵不了这台车。

“你属乌龟啊?开……开这么慢!”

“你只管坐好,少废话,喝醉了也不消停。明知道自己去喝酒的还开车,真是不要命了。”

被她一顿嫌弃后,他很配合的没有反驳,安静的坐着,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这样最好,她便可以不受干扰的专心开车了。

想来这人酒品也不算太差,醉了也只管睡觉罢了。

就在她为他睡着了感到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闭着眼睛幽幽的说,

“我不回家。”

“你又搞什么鬼?大半夜的不回家,那怎么办?”

她明天还要上班,实在是不愿意陪他疯,但想想周亮说的原因,突然又不想过于刺激他。

“那你想去哪里?”

“西山。”

“西山?现在?”

西山并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而是a成里看夜景的好去处,只是这大半夜的往山上去,这人是不是真疯了?

沈嘉昊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也就是说她无从反对。没办法只得按着他的要求办,尽管这些要求是这么的不合理。

答应周亮的时候,她早该料到这位大少爷没这么好伺候。

之后,车子在沈嘉昊指定的地点停好。车外北风萧瑟,他们没有下车,透过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a城迷人的夜色。

严怡然并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看见一切美好事物都感慨一番的女孩子,她形容不上来这些东西美丽的境界,对这些她只有美与不美最简单的评价。

“看完夜景一会儿就回去吧!”

沈嘉昊头到尾他都闭着眼睛,他根本不为夜景而来。

严怡然心里骂道:你别说你是来看日出的,不然本小姐绝不奉陪。

“我只是不想回去,对着空空的房子。很虚。”

严怡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坦白得空洞。她毫无心里准备,不知道怎么回话。

“今天是她的生日。”

这句话他讲得很淡、很轻,仿佛一开窗便可随风消逝得一干二净。

严怡然觉得今天的沈嘉昊和往常的差太多了,几乎不是同一个人。她一直以来的感觉是没错的,他是爱肖琳琳的,爱得深,全然不似他表面那般不以为然。

“既然这么爱,又何苦分开?”

“严怡然,我问你,爱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响雷一般轰得严怡然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爱是什么吗?她原先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后来才发现,她对此一无所知。

“我告诉你,爱那就是个屁,多余得很。你们女人总喜欢把爱挂在嘴边,但是光有爱有什么用?爱能当饭吃吗?为了爱就能舍弃一切?包括亲情?”

沈嘉昊越说越激动,严怡然只是呆呆的坐着,她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面,她不知道是该安慰、劝解,还是该反驳?最后,她选择当一名安静的听众。聆听是最容易的差事。

“我从来不信命,但有些事情却是我们不可抗衡的,就连你们所谓的爱也无法抗衡。”沈嘉昊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她父亲是89事件的主谋之一,事情败露后逃亡国外,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以叛国罪通缉。我这样的家族,如何能容得下她?”

沈嘉昊想起当初,自己正要找机会带她回家见父母,却被母亲抢先一步挡下。

问题少女

沈嘉昊想起当初,自己正要找机会带肖琳琳回家见父母,却被母亲抢先一步挡下。

记得,母亲在私房菜馆的包厢里,递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厚厚的是肖琳琳全家人的资料,摆在最上方的便是她父亲肖军的资料,上面赫然印着:肖军89事件主谋之一,先逃亡国外,以叛国罪被通缉。看到这里,沈嘉昊倒吸一口气,已经明白母亲的意思。他与肖琳琳从这一刻起,已经结束了。

“妈,你派人查她?”

“二毛,你应该知道这叫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母亲这么做其实不能肤浅的说是查,而是政治审查。

“二毛,妈从来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我们家也从没有门第之见。看看大院里跟你一起长大的孩子,有几个的婚姻不是带着政治色彩的联姻,但妈知道你不乐意,我们也从不要求你这么做。我们对你未来媳妇儿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身家清白,哪怕是家境贫寒也不要紧。可是,你找来这个,这般出身,我们家怎么容得下她?”

“可是,她父亲出国以后,她便从未与她父亲再相见。”

“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来,她们孤儿寡母的过着优渥的生活,她们敢否认与她父亲还有联系吗?她还是肖军的女儿一日,你们就永远不可能结婚。”

“妈……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除非她登报从此与其父断绝关系。”

与其父断绝关系!如此残忍的要求,要他如何开口?尚有一丝人性的人也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情,何况是对待自己爱的人。

“妈,这太强忍所难了。”

“二毛,严格来说,你连恋爱都不能跟她谈的,毕竟我们家背景特殊。我一直没有干预你,是因为你向来是个独立懂事、知轻重的孩子,只是今天你提出要结婚,我便不可能再坐视不管。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你父亲更不同意。”

“妈……”

沈嘉昊面对这一切已是无力辩驳,任何词语在政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二毛,不是妈为难你。从小到大,你也从来不叫**心。只有这件事,你处理得有失妥当了。今天就算不是我查出来,到了你们结婚登记的那天,组织上也会派人查,这是规矩,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我查出来,尚且可以阻止事情的恶化,若然待到你们结婚时,被组织上查出来,再被你父亲的对手拿去大做文章,对我们沈家是怎样一个局面,你不会不清楚。”

自此,沈嘉昊和肖琳琳除了分手,再无其他选择。

“她说她不介意为了我与父母断绝关系。可是我介意,我不能让她为了背上不孝的骂名。正如我无法为了她与整个家族恩断义绝,远走他乡。我很自私吧!为了自己有权有势的背景,我放弃了和她一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跟廖晓斌一样?我们男人都是一样的,永远选择前途多过爱情。”

沈嘉昊一口气将事情说完,筋疲力尽的靠在椅子上,仿佛等待着宣判般无力。

严怡然静静的听完,心里无法平静。也在大院长大的她,很能了解他口中的无奈。在一个政治至高无上的国家,政治上的清白比任何都重要,政治审查成为这个国家考评一个人必备的条件之一,有政治污点的人,在这个国家里寸步难行。

她从来以为分手只是分手,却从未想过分手会被上升到政治高度。如果说,她和廖晓斌的分手是因为残酷的现实社会,那这两个人的分别就只能怨造物弄人。

“不,你们不一样。若然你恩断义绝的走了,你背上的不只是不孝,还有对国家的不忠。你们沈家也将因为你从此在政坛永远抬不起头,一蹶不振。我相信,你的选择不过是在慎重考虑后做出的。我若是你,我也会有如此抉择。”

她发现自己很能体谅他的选择,表面上他是残忍的负心人,实际上他才是最痛的那个吧,夹在家国和爱情之间,进退两难,他只能择其一。他若然选择的是爱情,她才会鄙视他,为了爱情,父母家族全然不顾。

选择爱情,他摧毁的又岂止是沈家的政治前途,还有他爷爷沈秉南一生戎马累积下来的赫赫战功。

这样的罪名,试问,谁又背得起?

对于廖晓斌的负心劈腿,严怡然突然释怀了,她的人生失去的不过是一段初恋。人总是如此的,当面对着比自己更凄惨的人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苦并不算苦。

沈嘉昊觉得今晚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又怎么会和严怡然,这样一个认识不深的女人讲这么多,这件事是他心中的结,就连周亮,他最好的兄弟他也不曾透露半句,可今晚对着她敞开心扉讲得如此畅快淋漓。原因?他也不清楚,只觉得跟她聊天很舒服,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也许如此敞开心扉也不过是那该死的酒精作祟。

后来,他们俩坐在车里再没有讲话。严怡然最后扛不住瞌睡虫的骚扰躺在放平了的椅子上酣然睡去。沈嘉昊看着她如此没心没肺的睡样,羡慕的失笑。她比他幸福,至少今夜他是失眠的,在酒精的浸泡后混沌却依然毫无睡意。

能睡能吃的人是快乐的,是幸福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那天晚上以后,严怡然对于自己听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秘密的真相绝口不提,沈嘉昊并没有叮嘱她什么,她甚至觉得他醉得迷迷糊糊恐怕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有一日,严怡然上班坐在市公安局法制处的办公室里,难得清闲的发呆,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晚的事情。她有点自寻烦恼的想着,如果沈嘉昊知道自己知道他的这么多秘密,会不会杀人灭口呢?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她无聊自己吓自己闹着玩的。

手边的手机震动的响着,吓了她一大跳,真不明白自己用得着这么心虚吗?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不是沈嘉昊的名字,还有谁。真是邪了门了!

有日子没联系了,难道他突然想起来,找她兴师问罪来了?那又如何,是他愿意讲,她也是被迫听而已,不能怪她。

平复了自己惊吓的心情,严怡然才接起电话,

“喂!”

“下班了。”

接通电话,对方的头一句竟是肯定句。严怡然抬手看看手表,这才五点十五分,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敢情这位爷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提醒她下班的?

“还没到点。”

“下班别乱跑,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为什么?”

严怡然向来下班回家,何须人接送。

“带你去参加个首映礼。”

“为什么?”

这男人又唱的是哪一出啊?首映礼这些上流社会玩的东西,严怡然向来只在电视的娱乐新闻里听过,对她来说遥远得很。

“啧,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电话那头开始不耐烦了。沈嘉昊不明白这女人怎么那么麻烦,整个一问题少女。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找我去?”

“少废话,一会等着就是了。”

说完,还没等严怡然再抗议,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严怡然只能拿着电话大骂道:

“什么人啊?凭什么对我趾高气扬的?真以为自己是爷啊?我干嘛理你啊?”

严怡然骂是骂得够狠的,下班的时候却还是乖乖的站在门口等着,谁让对方还真是位爷呢?

待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大众suv在路边停好,严怡然才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很不情愿。

车上的人摇下车窗,丢过来一句,

“上车。”

严怡然很顺口的又问了句,

“为什么?”

“啧,你问题少女啊?”

要不是觉得两个人这么僵持着实在惹人注目,严怡然还真不想理他。

严怡然很不情愿的上车后,坐在椅子上嘴里就不停的嘟嘟囔囔的骂道:

“土匪、强盗,不讲理的大男人。”

沈嘉昊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身边坐着气鼓鼓的女人,简直就是一副被逼良为娼的委屈样,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嘴里嘟囔什么呢?”

严怡然又怎么敢说出实话,索性不做声,不理他。

“请你看首映礼,你还这么委屈,就说你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你这叫请啊?我怎么不觉得?”

有这么请法的么?这个强迫有区别么?严怡然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但却还是屈服在沈嘉昊的yín威之下。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怕他些什么。

“何飞倩说你喜欢看冯小刚的电影,拜托我托人多要了张《非诚勿扰》的首映礼门票。我还顺道过来当司机,这般礼遇,请问严大小姐还有何不满意?”

非诚勿扰?严怡然两眼发光一洗刚才的心有不甘。要知道她等这部电影等了很久了。她喜欢冯氏幽默,更欣赏葛优的演技,再加上舒淇也是她喜欢的女演员,以至于她对《非诚勿扰》的期待度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真的?就知道倩倩对我最好了。”

有此闺蜜,女子何求?

“嗯?刚才不是还很委屈的么?”

不知道这女人体内是不是有两个灵魂?不然她的情绪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换句话说,她应该是个没心没肺很容易开心的人,整天就见她乐呵呵的,典型的乐天派。

“那是你态度……”

“嗯?

沈嘉昊眉毛不悦的一挑,打断了严怡然才要脱口那句“有问题”生生的咽下肚子。

她心里孬种的想着: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好歹那张票也是你给本小姐找来的。

“我们这就去电影院么?会不会太早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首映礼都是这样早的吗?

“你打算穿着警服去参加首映礼?好像并没有人通知你今晚是化装舞会首映礼。”

严怡然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制服,这样去,别说首映礼,就是一般的看电影,也会引来一片注目礼,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电影院里有案件发生。

“那你先送我回家,我去换。”

“行啦,你就别瞎折腾了,何飞倩已经安排好了,她在queen沙龙等你。”

queen沙龙,a市最顶级的形象设计工作室,明星名媛常出入的地方。据说从里面出来,从头到脚都会来个大转变。

严怡然在想,不就看场电影,犯得着这么折腾吗?有钱人真是钱烧的。

到queen沙龙的时候,何飞倩早早的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站着周亮。何飞倩一见着严怡然便拉上她,兴奋的往沙龙的里间走。

“然然,你可来了,快点快点,我约了这里最好的造型师,你再晚点他就得去给周佳敏化妆了。”

“周佳敏?金像金马双料影后周佳敏?”

“不然还有哪有周佳敏?告诉你他可是周佳敏御用造型师。”

严怡然觉得自己一时接受不过来,这也太扯了,看个电影怎么就跟影后平起平坐了。

“这也奢侈了。”

“别看我,我可没那麽大的面子,都是昊天的面子。”

一个小时后,在影后御用造型师的一番倒持下,两个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两眼的时尚女郎。走出来时,何飞倩一袭蓝白色长裙,显出她的端庄素雅,非常符合她律师专业的形象。而严怡然则一身粉红色抹xiōng长礼裙的映衬下,头发随意的挽起盘于脑后,露出迷人的香肩锁骨,性感中透露出平日里少有的娇媚气质。真不愧为天后级造型师!

原来在外间等候的两个男人也不知何时换了服装。刚才还是一身灰色西装的沈嘉昊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西装,此时他并没有带上领带,随意率性的搭配展现出男人的雅致风情,同时深色的皮鞋,皮质腕饰又带出了他的不羁。

严怡然挽着沈嘉昊走在一起的时候,何飞倩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很是般配,她偷偷在周亮耳边说道:

“亲爱的,你觉不觉得其实他们俩挺般配的。”

“老婆,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何飞倩看着前面的那对般配的身影一脸的坏笑。

坏女人

当年,在何飞倩的推波助澜下,潜藏在沈嘉昊和严怡然内心的种子悄然壮大,最后破土而出,开花结果。他们都曾抗拒过,正如严怡然清楚的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好姐妹的初恋男友,爱上他,是万劫不复的开始,她也曾想要远远的躲开。只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任凭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失守的一刻。谁曾想几年后的今日,那棵看似茁壮成长的树木,突然枯萎了。严怡然不是不后悔的,她总在问自己,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开始,或者今日他们依旧能像当初那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是最交心的知己,彼此没有秘密。而不似如今日这般陌路。

他们用亲身经历印证了瞿辉曾说过的一条公式:1+1=-1。

自从那日天天跟沈嘉昊闹变扭以后,已经有半个月不曾回沈家了。严怡然看着闷闷不乐的儿子,不知该从何劝起,毕竟天天从来不曾这样,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在意的,却忽略了他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这日晚饭后,严怡然依旧忙碌的整理着屋子,天天依旧乖巧的坐着练琴。这时候客厅里的座机铃铃的响起,严怡然赶忙从厨房里出来,拿上抹布擦干湿漉漉的双手,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找哪位?”

没有来电显示,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丫头啊,我是妈妈。”

严怡然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母亲,三秒的停顿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妈妈”其实是沈嘉昊的母亲。

记得当年他们离婚的时候,除了天天,沈家二老是最伤心的。沈英捷向来不苟言笑,对离婚不言半句,但看得出来他其实是不赞成的,沈妈妈则伤心,但他们向来很疼严怡然,所以没有阻止,并同意让出天天的抚养权。最后,严怡然离家前,她只提了两个要求:一是天天周末回来陪他们两位老人家;二是不论以后严怡然是否改嫁,沈嘉昊是否再娶,严怡然都要一直叫沈家二老爸爸、妈妈,直至他们百年归老。

严怡然对于沈家二老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要知道天天是沈家的长孙,若不是他们的宽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到天天的抚养权。抱着这份感激,她无法拒绝沈家二老的要求。

“妈,您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其实,严怡然已经猜出沈妈妈这通电话的来意,两位长辈向来很疼天天,这半个月不见,怕是想得紧了。

“丫头啊!怎么这么久了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们呀?妈怪想你的。”

沈妈妈的这一句问,让严怡然鼻子没由来一酸,眼泪涌上眼眶,就要往外淌。

他们的任性让老人伤心了。

“妈,对不起!”

只听得电话那边的沈妈妈重重的叹了口气,紧接着说。

“丫头,这个周末带着天天一块儿回来吧,回家吃个饭。”

严怡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拒绝的,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应。自从上次必胜客不欢而散,她就怕再遇上他。

听见电话那头的沉寂,沈妈妈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丫头的顾虑。

“二毛出国了,要下个星期才回来。”

“哦,他出国啦。”

严怡然幽幽的重复着沈妈妈的话。他又出国了,他以前也是这样总是全世界的跑,现在也没变。

“这回听妈的,就这个周末,你可不许再推了。”

这两个孩子离婚后,沈妈妈好几次想找严怡然回来吃饭,她总推脱没时间,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嗯,就周末吧!我带着天天一起过去。”

严怡然没说回去,而是说过去,既不是家,又何来回字?

她知道自己也该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了,毕竟他们待她若亲生女儿一般。其实她一直想找机会回去探望他们,有好几次,人都到了大院门口,却止步了,想到会遇到他,就再也提不起脚步。

不想再在有他的地方出现,不是恨,也不是怨,是无法面对。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周末就到了。难得严怡然今天正常轮休。想想,沈妈妈也真会挑时间,这样的好日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看了黄历的。

严怡然坐在沙发上,看着边上正翻着最爱的变形金刚漫画书儿子发呆。她尚未跟儿子说今天要回奶奶家,不知道儿子会是怎样的反应?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小孩子的气早该消了。

“天天。”

“嗯?”

天天听到她的叫唤,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沈嘉昊曾说,天天的眼睛长得像她,又大又圆。但是睫毛却像他的,很长很浓密,还带着点翘,很漂亮。以前她看着这对睫毛总是一声叹息,这样睫毛长在男人身上真是浪费了。严怡然自知自己的睫毛不长,就是眼睛再大也不可能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具备天分。

有人说,短睫毛的女人很坚强,泪腺不发达,很少掉眼泪的。

“天天,过来妈妈这里。”

天天很听话的,放下手里的书,并在茶几上端正的摆好,然后靠过来坐在她身边。

严怡然伸手抱起儿子放在自己大腿上,将他搂在怀里。

“天天,我们今天回奶奶家,好不好?”

天天一听,低着头,没有说话。

“天天不愿意?”

天天摇摇头。

“天天不想爷爷奶奶吗?”

天天点点头,然后又立马摇摇头。严怡然失笑,她大概知道儿子想说什么。

“告诉妈妈,好不好?”

“妈妈,爸爸要给我找新妈妈了是吗?”

这个问题,天天一直憋着没问她,今天终于问出口了。严怡然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一直在等着,今天终于等到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肚子里百转千回了这么多遍,本应该烂熟于心,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却还是迟疑了。

“天天,爸爸找新妈妈,所以你不开心了?”

“新妈妈都是坏女人,对不对?”

严怡然心上猛地一揪。坏女人?什么是坏女人?她不就是大家眼中的坏女人吗?

“天天,你怎么会这麽说?谁教你的?”

“琪琪说的,她说白雪公主就有个很坏很坏的后母,她想要毒死白雪公主,所以她是坏女人。我不要新妈妈,新妈妈都是坏女人。”

严怡然抱着儿子,慢慢地摇着,手里轻轻地拍着说,

“天天和白雪公主不一样,因为天天有妈妈,妈妈会保护天天的。”

“真的?”

“当然。”严怡然低头看着儿子,“所以天天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爸爸的?”

“嗯。”

天天头垂得更低了,应的声音小小的。

“儿子,听妈妈跟你说。爸爸就算是有了新女朋友也还是会疼天天的,所以爸爸还是去参加天天钢琴比赛啦,还带着天天去吃披萨,对不对?”

天天重重的点点头。严怡然又说道,

“但是那天天天那样对爸爸说话是很没礼貌的哦,而且天天不应该因为这样就不回奶奶家,爷爷奶奶那么疼天天,天天这样,他们要伤心的。”

天天又重重的点点头。

“爷爷奶奶伤心,天天也会伤心的。”

“那天天应该怎么做呢?”

天天这回终于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再次直视着她,隐隐的泪光中带着清晰的悔意。

“天天去跟爷爷奶奶道歉,还要跟爸爸道歉。”

严怡然不确定天天到底是否真的明白,或许她也并不希望他真的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将这段开解讲得筋疲力尽,汗水湿透了衣背。

傍晚时分,严怡然一手牵着天天,一手提着给沈家二老准备的礼物在其燕山路口的公车站下车。沿着其燕山幽静的柏油路一直上去,便可到达沈家。其燕山并不是一座十分高的山,而是一片高度警备区,其燕山只是它的名字。既是警备区,一路上车很少,出租车和公共汽车更不可能在此出入,除了偶尔的开国的白牌车,几乎可谓了无人烟。到这里来的人几乎都是开着好车的,何曾见过像她们这般靠双脚走进来的。沈妈妈原说要让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们,她婉拒了,当时她也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搞定儿子,要知道这孩子的脾气有时候跟他们俩一样倔,尽得真传。

终于来到威严的大院正门,习惯地正要走进大院时,被大门的哨兵拦了下来。哨兵给她礼貌地行了个军礼,

“你好,请问你找谁?”

严怡然楞了一下,原来自己忘了,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习惯得改改了。记得最近的一次过来,还是坐着沈嘉昊的车,自由出入的,经过大门的时候,他们依旧是敬礼,但和这个敬礼不一样,那个是恭敬的军礼,这个是警示的告诫。时过境迁,现在她走进这扇大门需要登记了。

“哦,不好意思,要登记是吗?我忘了,抱歉。”

士兵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闪烁着势利,他刚才清楚的看到她是从公车上走下来的,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这个女人应该是来走后门送礼的吧!

“请问你的到访原因。”

“我是来拜访一位首长的。”

“你不知道这里是不给随便出入的吗?你没有通行证,我是不能让你进去的。”

原来从这道门进去是需要通行证的?严怡然从来都不知道。

“我……”

正当严怡然在考虑着要不要给周妈打个电话的时候,旁边匆忙走过来一个人。

“沈太太,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新来的士兵,他不认识您,您别见怪。”

警卫排排长,他认识她,知道她是沈嘉昊的妻子。

“还不快放行。”

“这……”

小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看来真是一新兵。

“还愣着干什么?这是沈首长的儿媳,这位是沈首长的孙子”

沈太太?沈首长的儿媳?严怡然在想,她是不是应该上去解释下她和沈嘉昊现在真正的关系?

“还不道歉?”

“对,对,对不起。”

只是看着小兵慌张的给他们行礼,放行,看来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他也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应该的。”

严怡然一手提着礼物,天天乖巧安静的一直被她牢牢牵着,她朝排长和小兵点点头后,继续往前走。

“沈太太,您慢走。”

越走越远,但是隐约还是可以听见排长在数落小兵的声音,

“你怎么不长眼睛?她你都不认识……”

严怡然笑了下,其实小兵没有错,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红颜祸水

严怡然走在一条两侧栽满树木的的林荫路上,儿子在身边一蹦一跳的跟着,夕阳的余晖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斑驳的撒在他们身上,呼吸着这个城市里难得的好空气,有种醉人的感觉。这里真的很美,以前常来,每次总是坐着车呼啸而过,美景在窗外一闪而过,人也就错过了。

踩着夕阳,不知不觉沈公馆已经渐渐映入眼帘。沈公馆是一座三层楼的红色的小洋房,配有一个面积不大却很惬意的小庭院,以前沈英捷总喜欢在院子里种上各式盆栽,严怡然得闲还会帮着照料一番。也不知道这么久没来,那些植物怎么样了?

天天看见那道熟悉的大门,顾不上等她已经冲上去,那个兴奋劲完全看不出之前哭喊着不愿回来的样子。

“爷爷,奶奶,天天回来啦!”

屋里的人似是一切早已准备后,天天的喊声刚落,便看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严怡然定睛一看,是周妈。

只见周妈兴奋的朝屋里说道:

“夫人,小怡和天天回来了。”

严怡然带着淡淡的微笑,踏进院门,熟悉的院子,虽然好久没来了,但这里一如往昔,整理得非常漂亮。那些植物依旧枝繁叶茂,看得出来是有人在细心照料。

沈妈妈听到声音,人已经出现在房子的大门口。

“奶奶,天天回来了。”

天天看见沈妈妈,一把冲过去,抱住她大腿,冲力没收住,撞得沈妈妈的身子有些不稳,晃了晃,周妈赶忙伸手稳了一下。

沈妈妈并不介意,低下头宠溺的看着孙子,抱着他不愿撒手,脸上满是欢欣的笑容。到了这把年纪没有什么比天伦之乐更开心的了。

“唉哟,我的宝贝,奶奶想死你了。”

“天天,当心点,别把奶奶给撞倒了。”

严怡然紧跟在儿子后面,为孩子的没轻没重,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不打紧的,哪就有那么脆弱?”

沈妈妈说完放开天天,从台阶上就要朝着严怡然走过来。严怡然赶紧加快两步走上去。要长辈出来迎接,从小到大她的家教里就没有这一条。

“妈……您回去坐着,怎么好要您出来接我们?”

这声妈叫得还是有些迟疑,太久没叫,已经不习惯了。

“丫头啊,妈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呀?”

沈妈妈拉着严怡然的手激动得不放开,一直牵着进了屋子。天天被周妈牵着一蹦一跳的走在后面。

走进大厅,看见沈秉南端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样子。当了那么多年的首长,自然有首长的作风,出门迎人永远不是他的风格,但是官场上向来严肃的他,也只有在看到儿媳和孙子的时候才会展露慈祥的笑脸。这样的待遇是连他儿子沈嘉昊不曾享受过。

沈英捷放下手中的报纸 ,取下眼镜,招呼着。

“小怡回来啦?来,快过来坐。”

“哎,爸爸。”

边说边递过去她带来的礼物

“爸爸,这是您爱喝的红酒。”

沈秉南接过儿媳送的爱酒,喜上眉梢,一个劲的点头

“好,好啊。还是儿媳贴心。”

“丫头你这是干嘛?来了回家吃饭还带东西?还给老沈带酒?他最近的血压可是刚刚及格。他的酒都给我没收了,你倒好,给他带来了。”

“没事的,妈。红酒养生,爸爸也是知道分寸的人,会拿捏得好的。爸爸,虽说红酒养生,但为了您的身体,您要答应我少喝点。”

“好,好。”

“你这老沈,你当然好,儿媳送的,你什么都说好。”

“妈,您也有。这是新鲜的莲雾,我记得您最爱吃这个果了,正好,现在当季呢,新鲜着呢!”

“哟,我也有?好,好。”

“你看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儿媳送的什么都说好。”

这两个老人很可爱,相互调侃起来。严怡然搂着天天坐在旁边,看着这热闹的,熟悉的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只是,现在少了一个人,少了以前热闹的中心。

“哟,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到屋内,严怡然身子微微一震,僵在那里。那个声音如鬼魅一般,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他的出现,让她的笑容从脸上全部消失。她倒不是怕他,实在是太突然毫无准备。

沈秉南夫妻也是愣了一下,他们也没料想到沈嘉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嘉昊人已经踏进门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爸爸……”

天天高兴地跑向沈嘉昊。这就是所谓的骨肉连心吧,尽管天天之前对沈嘉昊如何的气,说着如何的讨厌,但当真正见面的时候,那种骨血里散发出来的自然的亲昵便会迸发。俗话说得好:父子没有隔夜仇。

沈嘉昊伸手抱起儿子,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放在怀里,天天在他怀里格格的笑着。

“哎,儿子!来,亲一个。”

天天很听话的在沈嘉昊脸上亲了一大口,弄得他满脸口水,令他爽朗的大笑出来。

多么温馨的一幕父慈子孝,却是严怡然心中的一根刺。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就算当得再好,再完美,终究不能替代父亲,只有父亲强健的臂膀才能把孩子这样高高的举过头顶。

“二毛,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

“怎么了?妈,您看见我不高兴啦?还是……我打搅了你们的聚会?”

其实,沈嘉昊刚下飞机,没通知罗强去接他,自己开着之前停放在机场停车场的车就回来了。以往出国回来,他不是去公司,就是先去公寓,从来不曾直接回家。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开着车很自然的就朝着家里的方向开。

车子行驶到离其燕山的路口不远的地方,沈嘉昊远远的便看见一个母亲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那是他曾经很熟悉的身影。他将车子速度放慢,缓缓的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走来,他们并没发现他的存在。当来到大院正门的他们停住了。在这大院里住了二十几年的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他们还是顺利的通行。应该是有人认得她,他笃定绝不是她自报家门,她不可能自报曾经的家门。

想到这,沈嘉昊狠狠的咬了咬牙,这个女人就这么急着跟他撇清一切的关系吗?

在他们走后,沈嘉昊并没有马上开进去,而是停在原地,坐了很久,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出现?他知道她不想见他,更是有意的一直避开他。但是那又怎么样?这是他家,他想什么时候出现都可以。何须顾忌?

现在,沈嘉昊怀里抱着开心的儿子,看来自己的出现并没错,她只是唯一一个不欢迎他的人。

“儿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爸爸。”

“有。”

“乖儿子。”

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沈妈妈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这样尴尬的场面。今晚是她把严怡然请回来的,并亲自保证沈嘉昊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让她如何收拾?以后严怡然又怎么还会再来?无计可施,只得求救自己的丈夫。只见沈秉南手里拿了今天最新的参考消息神情自若的看了起来,丝毫不被影响。沈妈妈示意他给个主意。沈秉南抬了抬老花镜下的眼睛,看了下对面的年轻人,然后目光又落回报纸上,并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手,暗示她要淡定。

无奈之下,沈妈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知道严怡然不自在,沈妈妈索性坐在她身边拉起家常来。严怡然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

“爸爸,天天应该跟你道歉。”

原来,天天并没有忘记今天早上严怡然教导他的正事。

“嗯?儿子,为什么跟爸爸道歉?”

“那天我不应该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妈妈说那样很没礼貌。”

“哦?”

沈嘉昊真没想过事过这么久还能收到儿子的道歉,严怡然把孩子教育得很好,一直以来都很好。他应该收回当天的那句气话。

“嗯,妈妈说,爸爸就是跟新妈妈在一起了,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天天的,对不对?”

天天的这一句话无疑成为在场所有成年人头顶上的一个轰天响雷。沈秉南向来镇定,这回也从报纸中抬头朝沈嘉昊望去,严厉的眼神中透出些许震惊;沈妈妈更是呆住,拉着严怡然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虽然天天口中的那些确是严怡然的原话没错,但是她依然错愕不堪。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此时自己的血仿佛已经凝结。

沈嘉昊坐在天天面前沉默不语,抬头看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严怡然,眼睛里情绪瞬息万变。

后来,周妈聪敏的打破了沉寂的僵局,毕竟是沈家的老臣子,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做最适当的事。

餐桌上,大人们都各怀心事,没人记得那天晚上的那顿饭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整个晚上,最高兴的只有天天,因为他终于和自己的父亲重归于好。

晚饭后,严怡然没多做一刻停留,跟沈家人道别后,坐上沈妈妈安排好的车离去。

目送严怡然离去,沈妈妈示意周妈带天天回房间,沈嘉昊跟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二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要和那个女人结婚?”

沈嘉昊平淡的回答,这个答案迟早是要告诉父母的,没有必要,也没打算要隐瞒。

“目前只是订婚。”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妈妈一反平日高贵优雅的形象,暴跳如雷。

“谁准你们订婚的?我跟你说过她父亲……”

沈嘉昊知道母亲接下来要说的七年前已经说过了,又何必再复述一遍。

“她父亲去年已经在国外病逝。”

“所以,你现在打算跟她结婚了?”

“妈,你当年说的障碍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那又怎样?她就是一祸水,若不是因为她,你和丫头也不会离婚,我们沈家也不会这般骨肉分离。”

再次旧事重提,沈嘉昊眼神犀利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冰冷。

“妈,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和严怡然离婚跟第三者无关。而且当初执意要离婚的也是严怡然。”

“我不管。反正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休想踏进沈家大门半步。你可以娶她,我们沈家也可以不认她。”

撂下这一番狠话,沈妈妈转身气冲冲的离开了沈嘉昊的房间。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次她怕是再也拦不住了。

母亲的气愤离去,留下沈嘉昊面对房间四面墙壁。他脱下外套,发泄一般将它甩在双人床上。

凭什么,严怡然你凭什么,凭什么你选择离婚我就得离婚,你凭什么在离婚以后还要来干扰我的生活?

谁是祸水?严怡然你才是祸水。

夜色里的丑恶

灯火阑珊的a市与所有繁华都市的夜晚无异,都是美丽如梦,深不可测,变化无穷,大胆而妖娆、妩媚的。夜色和霓虹灯相互映衬,尘世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丑陋的肮脏的糜烂的东西都淹没在夜幕背后。酒店、夜总会、迪吧、酒吧所有妖娆的灯光交汇成一幅迷离魅惑的画卷,多少人深陷其中都忘了自己是谁。

对警察来说,这是一幅滋生犯罪的魔坊,也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

“滴……”严怡然坐在巡逻车里,听见同事手里熟悉的电频声,这简单的音频告知他们再次有罪恶发生。

“有人报警齐昌路69高级俱乐部发生打架,请附近民警立即赶往现场。”

严怡然看了下车窗外,赫然立着的就是齐昌路的路牌。

“警车879现在齐昌路建设银行门前,民警010978、010869、011915现在立即赶往现场。”

69高级俱乐部位于齐昌路中段,从刚才警车停放的地方到这里只有不到一分钟的路程。走近69俱乐部,灯光里金碧辉煌的大厅夺目耀眼,俗不可耐,尽管如此,这里却还是a市里富甲权贵们交际应酬的黄金地点。严怡然早就听说这里受富人青睐,并不单纯的是因为这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奢华的享受,更多的是因为浮华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诱惑。

严怡然一直以为只有酒吧、ktv、迪吧这些小年轻聚集的地方才会发生打架这种原始错误的事件,没想到,这样一个富人享乐的地方也会有人打架?

走进去的时候,警长老杨走在前面,她和另外一个同事小赵走在后面。率先老杨义正言辞的声音:“是谁报的警?”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的年轻漂亮经理模样的女孩子慌忙的走到他们面前,

“警察,是我报的警,上面有人喝醉酒闹事。”

老杨听完后,带着他们朝电梯走去,

“带我们上去,顺便简单的讲下情况。”

“是这样的,689包厢的客人和771包厢的客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打起来了,还损坏了我们的一套音响,我就报警了。”

“没派你们的保安去劝阻吗?”

“派了,怎么不派,但不管用啊!那两个包厢的人脾气都大得很,好容易拉开了,这会子不依不饶的还要再打,我们没办法了,总经理才让报的警。”

“双方大概有几个人?有没有人受伤?”

“大概吧,大概有15、6个人左右吧,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又一个被啤酒瓶打爆头了,挺严重的。”

“叮……”的一声,经理才简要介绍完情况,电梯就到了,老杨的确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

走出电梯,老杨对经理吩咐道,

“马上打120,不论谁对谁错,一律先送院治疗再说。”

经理听后告诉他们包厢的具体位置,赶紧转身去打电话。

其实,不用指路,他们也能找到事发包厢的位置,因为包厢门口站了两个高大的保安,门神一般,如此大的阵仗,足够醒目了。

包厢里是一片狼藉,破碎的酒瓶玻璃碎散了一地,还有东倒西歪的沙发、椅子,就连包厢里的点歌台也被推翻在地,上面的屏幕一片黑,没有点光。保安把两边的人稳稳的拉开,那些人怒气尚未散去,作势又要冲上来再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严怡然微微皱眉放眼过去环视了一圈,她敢肯定这些人全是醉汉,只是这群醉汉大都是40岁以上的中年男人,怎么就像小青年那般意气用事?

“你们谁打架?”

看见警察来了,双方都有所收敛,不再剑拔弩张的对着。但面对老杨的提问,也并没有人有勇气回答。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走回沙发上坐下。

“刚才不是还很得意吗?现在怎么都像斗败了的公**似的?是个男人敢打架还不敢认?”

还是没有人吱声,老杨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有个男人用毛巾捂着头窝在那里,白色的毛巾已经渗出血色。

“小赵,你先过去扶伤者出去,等救护车一来先送去医院。一路跟着。”

“是。”

小赵走上前,在保安的帮助下把伤者扶了出去。老杨再环视一下包厢里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只是手脚上的擦伤和扭打时留下的淤青。

“你们有没有人告诉警察,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包厢里依旧鸦雀无声。

“看来你们是醉了,神志不清就连记忆力也不好。这样,小严你马上通知队里增派人手把他们全部带回支队,等他们清醒了再给每个人做份详细的笔录。”

一听到要被带回公安机关,包厢打架的人就再也坐不住,纷纷走到老杨和严怡然面前,他们知道这大半夜的回公安局,怕是要呆上一夜了。

“警察,警察,别把我们带回去,我们双方也都是朋友,只是喝醉了一时冲动发生口角才会大打出手的,没什么大事要闹的。”

老杨斜眼看着说话的那位,不屑的说,

“朋友?朋友在一起喝醉了就可以闹事?”

“不是不是,打架的确是我们不对,还请你们高抬贵手。”

“那这烂摊子……”

“我们赔,我们赔,我们损坏这里多少东西我们赔。”

“刚才那个伤者……”

“我们一定医药费负责到底。”

老杨满意的点点头,闹事的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谁想老杨又说,

“小严,你给他们逐一登记详细资料,一个不漏,然后转警辖区派出所,明天打电话通知他们到派出所进行调解、赔偿。”

“是。”

虽然严怡然到巡警支队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很清楚老杨的为人,要他轻易放过他们,那绝不可能!

将那十五个人一圈登记下来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老杨走过来大略地翻了下严怡然的记事本,满意的点点头。这姑娘做事不错,挺细的。

正巧这时候派出所采现场的民警刚到,将这个案件转给他们后,老杨帅气的一挥手,

“行了,收队。”

“老杨,你到车上等我,我去借个洗手间。”

69俱乐部的生意很好,除了闹事的那两个包厢外,其他包厢都是满的,没有独立卫生间,严怡然只好去借用员工的公用卫生间。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可能是没有客人要用,所以找的地段也不用太好。推开女士卫生间的大门,尽管只是员工卫生间但装修的还是很不错的,粉紫色的基调很有小女生的浪漫情怀,只是跟这样的一个男人世界的声色场所有点不太搭调了。

才走进来,隐隐的严怡然好像听到些细微的声音,似呻吟更似挣扎,听得她心里毛毛的。不会吧,真有这么乱来?厕所也行?而且还是女厕所。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最后决定洗个手就离开。

突然那个声音渐渐增大,严怡然仔细一听,不似呻吟,更似挣扎了。若然真是挣扎,那就不是乱来那么简单,而她便不可坐视不管了。她伸手试探性的敲了下厕所隔间的门,前两间都没有人,只有最后一间是牢牢锁住的,她再敲了一下,有个声音含糊的喊道:

“救……命,救……命”

严怡然一惊,反射性的马上单手扶住腰上的单警装备,一手再用力的敲门,

“警察临检,里面的人现在双手抱头走出来。”说完,开启xiōng口的对讲机,“老杨,三楼尽头女士洗手间有情况,请求支援。”

厕所隔间的门过了一会儿,在老杨他们来到前,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惊慌失措的从出来,紧紧的拉住严怡然,

“警察,救我!”

“镇定点,里面还有没有人?现在马上双手抱头走出来。”

有个男人从隔间里意兴阑珊的走出来,双手并没有摆在头上,而是摆在腰上,提着裤子,还在拉着拉链。看见这一幕任谁都知道厕所隔间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我和我女朋友在厕所开心,你也要管?你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还没等严怡然勒戒他,老杨带着刚才的那几个派出所民警已经冲了进来,看着这一幕,将案件的性质大概的了然于心。

最后厕所里的那对男女都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理由是女方控告男方对她实行性侵犯。作为发现案件的民警和证人,严怡然一并回到了辖区派出所。

很巧,就是她当年工作过的城西派出所,离开以后就没再回来,没想到当年还只是发展中的城西,现在已经是a城里最繁华的商业娱乐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多变!

原来,那个男人叫王虎,是69俱乐部的总经理,那个女人叫安琪,69俱乐部的服务人员,当然安琪只是她的工作用名。回到派出所民警才刚要开始给两人做笔录,有个自称是王虎代表律师的男人出现在了派出所大厅里。

“你好,我是王虎的代表律师,我现在要求见我的当事人,没有我的陪同,你们不可以对我的当事人做任何询问。”

听到这个对法律专业熟悉的声音,严怡然抬头望去,看见廖晓斌西装笔挺的站在大厅里,他还是依然夺目,尤其是法律专业知识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一刻,更是如此。

很显然,廖晓斌也已经看见严怡然,愣了一下,朝她微微一笑,严怡然只是微微点头,如对陌生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然然,你也在这里?”

“你是王虎的代表律师?”

“嗯,我是琅坤集团的代表律师,69是琅坤旗下的产业。”

“廖律师,我想我们并不适合交谈,因为我是这单案子的唯一证人。”

“你?证人?”

“很奇怪吗?不必惊讶,因为过段时间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多薄公堂,你不期待么?我是挺期待的。”

说完,严怡然转身走了,她已经做完笔录,可以下班回家睡觉了。

严怡然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帮那样的人渣打官司,换做以前她一定会问的,这次没有,她知道廖晓斌一定会说:法官一日没判,他就还是清白的。在严怡然眼中,有时候律师的生活是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浑噩。

3

对薄公堂

69俱乐部女职员安琪控告王虎对其性侵犯的案件,最后并没有立为性侵害案件处理,而是定为王虎猥亵妇女案。严怡然知道,这是法制处给办案部门最保险的处理方法,鉴于嫌疑人并未与受害人发生性关系,亦无直接证据证明王虎有威胁、强迫受害人安琪与其发生性关系,作为猥亵案处理,是最合适的,这样起码有八成机会将其入罪。她其实对这个案件并不乐观,八成机会是一般状况,遇上廖晓斌作为代表律师,这个案件恐怕是有八成输的机会。

开庭的那天,作为唯一证人的严怡然被传唤上庭作证,这是预料中的。

以前大学的时候,和后来实习的时候,严怡然大都是出现在律师系,第一次出现在法庭的被询问席上,也是严怡然和廖晓斌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是廖晓斌第一次在法庭里直面证人的时候,发现自己手心出汗。尽管早有准备,却难免紧张。

但紧张并没有影响廖晓斌的专业。

“严小姐,请问你的职业?”

“a市巡警支队四大队民警。”

对于法律专业出身的严怡然,回答这些问题对她来说绝无难度。

“请你简单的讲下当晚你在现场看到的事情经过。”

“当晚我在工作中接到报警去69俱乐部处理案件,其后到三楼的女员工洗手间方便,之后便在那里发现原告人求救的信号,遂我向洗手间里的人发出警示,之后原告人衣衫不整的冲出来,并向我求救,后才看见被告人从里面走出来,同样衣衫不整。”

“好,谢谢。严警官,那么请你解释下当时原告人和我当事人的衣衫如何不整?”

“原告人上身衬衣敞开,下身衣裙凌乱,内衣推到了大腿以下,还未来得及穿回。被告人则是提着裤子走出来的,当时其还在用手拉着拉链。”

听到这里,法庭里一片哗然,旁人的人们悉悉索索的讨论着,隐约能听到一些愤恨的声音:那就是啦,肯定是这家伙强健那女孩子的啦,真是人畜生。

“肃静,肃静。”法官重重的敲了几下堂锤,庭内马上安静下来,“辩方律师请继续。”

廖晓斌朝法官微微的点点头,然后继续。严怡然是故意的,在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文化里,同一句话用不同的词句说出来,得出来的结果赫然相反,学法律的她知道很清楚什么样的措辞是对控方有利,欲置他们于被动。这是他曾经教她的,如今看来她并没有将它们完全抛诸脑后。

“严警官,那么你有没有亲眼看到我当事人是在原告人不同意的情况下触碰其身体的呢?”

“没有。”

严怡然知道,廖晓斌肯定会抓住这一点不放,少了这一点也就是根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被告人猥亵原告人。

“那你怎么能证明我当事人猥亵原告人呢?”

“他们衣衫不整,且原告人当时向警察求救。”

其实这一点是非常微弱的证据,廖晓斌轻轻一挫便溃不成军。

“严警官,如果我说衣衫不整可以有很多原因造成,你同不同意?”

“同意。”

“好,那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双方询问证人结束后,严怡然从被询问席退下来,回到旁听席,坐在林晓珍旁边。每场公安机关侦办的案件上庭时,法制处总会派一位代表列席,这是惯例。今天林晓珍是自告奋勇来的,冲着的就是严怡然当证人。

严怡然才在林晓珍旁边坐下,姚晓珍便的拉着她,叹息的说道,

“小严啊,连你都被对方挫得败下阵来,看来这个案子前途一片黑暗咯。”

这话的确没错,后面的审讯控方的确被廖晓斌打得溃不成军。

“你跟我当事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前女友。”

“前女友。那么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跟珍妮乱来,我才跟他分手的。”

“请你讲得具体一点,谁是珍妮?又什么叫乱来?”

“珍妮是我们俱乐部的另一个女孩子,我发现他们在俱乐部办公室里发生关系。”

“因此你就提出分手,并对我当事人索要加薪,我当事人不同意,你就诬告他猥亵,对不对?”

原告人安琪小姐坐在被询问席上,一个劲儿的摇头,情绪开始激动,

“我没有,当时他真的想□我。”

“但是,我当事人说,你在分手后向他提出过加薪的要求,可有此事?”

“有,可是那是我工作应得的。”

“而且你还威胁过我的当事人,如果不答应加薪的要求,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你又可曾说过?”

“是的,可这只是当时的一时气话。”

“所以,你一直对我当事人出轨之事怀恨在心,决定报复他,对不对?”

“我没有。”

“当时你根本是自愿与我当事人发生性关系,听到有人走进洗手间,你才呼救,为的就是诬告他,报复他,对不对?”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作出无依据的揣测。”

苏检察官从检控席上站起来,毅然阻断了廖晓斌的询问。

“反对有效,辩方律师注意你的措辞。”

只是,这时安琪已经被廖晓斌问得崩溃,在庭上哭了出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他,是他要□我。他变态的,就喜欢搞女人,而且喜欢在公共场所发生关系,他说那样最刺激。”说着安琪激动的从被询问席上站起来,指着被告席上的王虎歇斯底里的大叫,“是他,当时是他强迫我的,是他,是他。”

审判长再次重重的敲响堂锤,

“原告人请你冷静,请你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女法警从旁边走上来,示意安琪回到被询问席上重新接受询问。

等安琪情绪逐渐恢复平静后,廖晓斌继续询问,

“原告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当事人强迫你的,那你又有没有证据证明?或者有没有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安琪沮丧的摇着头,无力的说,

“没有。”

廖晓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向审判席,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原告人被廖晓斌问到最后哑口无言,检控方没有任何的优势,最后紧接着上来的法医证人的证词和其为原告人、被告人做的检验报告也成了一张废纸,无法证明原告人非自愿,这一切就是一张废纸。

严怡然看着检控席上的苏检察官脸上露出力不从心的失落,她不免有点同情他,低着头微微苦笑,遇上廖晓斌,苏检,你就自认倒霉吧!

最后,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王虎自然没能入罪,审判长只判了他公共场所行为不捡,要求他缴纳5000元的罚款,然后将其当庭释放。

退庭后,当严怡然和林晓珍结伴从法庭里走出来,林晓珍对这样的一个判决很不满意,愤愤不平的说,

“就这样判了?也太便宜那人渣了。”

严怡然无奈的笑笑,摇摇头说,

“晓珍,做了那么多年法制,你不是不知道,一般的风化案是最难打的,除非有很明显的证据证明嫌疑人有虐打或捆绑过受害人,不然就很难证明受害人是被强迫的。”

以前严怡然还在法制处的时候,曾经遇上过这样的一个案子,同样是强健案,嫌疑人强迫的动机和证据都很明显,最后却有证人证明亲耳听到受害人要求嫌疑人与其发生性关系,侦查后排除证人的不纯正性质后,此案件最后被检察院列为不予逮捕起诉处理。在风化案里,有时候人的生理反应恐怕可以推倒那些本身有利的证据。

“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严怡然还是摇摇头,谁知道呢?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这个案子证据实在是太微弱了,又让廖晓斌找到安琪想要对王虎不利的证据,有了这一点,安琪控告的动机的确可疑了,官司又怎能不输?

有时候,面对这样的官司,其实真的很难明白到底谁对谁错?或者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从法院走出来,听到有人在后面叫着自己的名字,严怡然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停下来,站着不动,却也没有回头。

“然……严警官,我送你吧!”

严怡然微微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

“不用麻烦廖律师了,我同事有车。”

身边的林晓珍惊讶得目瞪口呆,面前这位可是全a市最帅最成功的律师,看着那双电眼,她几乎都要晕了。她靠在严怡然耳边轻轻的问道,

“小严,你们认识?”

声音不大,但站在她们对面的廖晓斌也已经听到了。他静静的站着,等着严怡然的答案。

严怡然越过他看着远方不知什么地方,淡淡的吐出一句,

“他是我大学的师兄。”

听到这样的答案,廖晓斌心像拧毛巾一般揪在了一起。她是无法原谅他了。

“廖大律师。”

身后有人叫着廖晓斌的名字,转过去一看,是王虎,王虎身边站了两个男人,其中有位年轻点的,看起来三十出头,长相粗狂,并不难看,身材魁梧,身上的西装笔挺,但并没有打领带。

“薛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廖律师帮了我们琅坤这么大的忙,我总得来亲自感谢一番的。怎么?我们打搅了廖律师与两位美女聊天的雅兴?”

那个男人跟廖晓斌讲这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严怡然,看得严怡然浑身不自在。

“薛总,我来给您介绍,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廖警官和姚警官。严警官,这位是琅坤集团执行总裁薛强”

廖晓斌为他们礼貌的相互介绍着。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琅坤集团的总裁。

“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多管闲事的女警察嘛!帮着那疯女人对付我,我当然认得你。现在怎样,我不是一样没事。”

王虎嚣张的挑衅着,严怡然没有理会他,跟这种混蛋讲话真觉得自己有失身份。

“哎,虎子,怎么能对我们的警察同志无理。两位警官他就粗人一个,不会讲话,你们别见怪。”

严怡然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朝薛强微微点头,表示接受,转身跟廖晓斌说,

“我们先走了。”

说完拉着林晓珍转身离开。

追求者

严怡然这样淡淡一句道别,便走了,曾经她对着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见面,连多说一句都不愿意了。想到这里,廖晓斌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是苦,更是痛。今日重逢这般陌路,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他该受的报应。

后来,王虎说要设宴感谢廖晓斌帮了这么大一忙,他完全没了心情,便推脱说律师楼里还有官司材料要处理,跟薛强道歉后便朝停车场走去。

心情这般苦涩,就是吃满汉全席亦如同嚼蜡!

薛强倒也没有挽留,在廖晓斌走后,才缓缓转头问身边的中年男人,

“歪六,刚才姓严的女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

“薛总,那位是……沈嘉昊的前妻。”

歪六的回答,让薛强猛的一回头看向他,又回到原来的方向,已经看不见那个身影。薛强粗狂的脸上yīn沉的一笑,脸上带着浓浓的玩味儿。

“原来是那只死耗子的女人……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前女人。长得倒还真不错,那样貌,那身材都是顶级的。放着这样的女人,死耗子竟愿意跟她离婚?哼,从小他就艳福不浅,***什么好女人都给他拢了去。”

想到沈嘉昊一直以来身边从不乏美女,薛强心里就不是滋味,当年就连自己初恋喜欢的女孩子也被他迷倒,自那时起他便与沈嘉昊势不两立。

只是这个女人引起他极大的兴趣,管她是沈嘉昊的前妻还是爱妻,他都想一亲芳泽。

“歪六,查清楚那女人的底细,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薛总,明白。”

歪六这还能不明白?总裁是要追求那个女人,他心里是觉得不合适的,不就是长得漂亮的,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有什么吃香的?

一连几天上班,严怡然都意外的收到花店送来的一大束鲜花,第一天玫瑰、第二天百合、第三天郁金香,全都是包装精美,看得出价格不菲,没人告诉她是谁送的,花店也不愿透露送花人的信息。严怡然对花没有什么太多的认识,能叫出名来的花也就那几种,像今天的这束,她就叫不上名字。她承认这些花都很漂亮,但这些东西在她眼中除了漂亮,便一无是处,典型的中看不中用。反正她也不是惜花之人,那就送给惜花之人的清洁阿姨好了。看着阿姨每天收到花一脸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严怡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不然丢进垃圾桶也的确是浪费了。

送花的人挺有心的,不单只每天都送,还都能知道严怡然什么时候当班,每每花店店员总是踩着她出去巡逻之前将花送到她手上。严怡然没有刻意去追寻谁是送花的人,她并不感动也不感激,反而觉得是一种负累。在巡警支队,这个男人和女人五比一的部门,每天收到这样一大束鲜花,实在是太招摇了,而且很不搭调。也幸好单位里都是男同事,男人自然没有那么八卦,顶多就是好玩的调侃她两句。

“小严,今天又收花啦?看来这位神秘的追求者很殷勤嘛!”

“那是,他追求的可是我们巡警一枝花,不下点苦功给点诚意怎么行?”

“小严,可别被这几束花就给骗走真心了啊,还是得认真看看人,别那位神秘人是个恐龙,吓着咱们这般兄弟可不成啊!”

“就是就是,要追咱们支队的一枝花,怎么地也得请我们全支队的人吃上好几天才成,小气的咱可不要,小严,你说对吧!”

严怡然对他们的调侃也早就习惯了,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这群粗粗鲁鲁的男人其实就真把她当小弟一样对待,是真心为她好的。这里和那栋大楼里不同,那里的人不是勾心斗角,就是羡慕嫉妒恨,总巴望着别人不如自己。

在这里是身累,在那里就是心累了。

连着一个月,送花攻势不曾断过,神秘人也依旧没有曝光。只是每天门卫收了花后也不拿给严怡然,直接就给了清洁工阿姨,阿姨每天都收也烦了,家里本就不大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最后也转送给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严怡然倒也乐得轻松,几乎就要忘了鲜花这回事。

但是,神秘人再神秘也会曝光的,他做这多事情无非就是想引起严怡然的主意,时间一到人就上门来了。

严怡然随着巡逻车回到支队,换了便服正准备下班,刚走出支队大院门口,停在路边的一辆银灰色宝马上走下一个男人,朝她这边走来。

“严警官,我送你的花,你还喜欢吗?”

原来是他,薛强,严怡然记得他,琅坤集团的执行总裁,赫赫有名的哪里能忘。她不明白这男人想干嘛?他就是那个追求者吗?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她和他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她甚至不曾亲自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这算哪门子的追求?

“薛总,那些花原来是您送的?”

“是的,喜欢吗?”

薛强一脸得意的样子。严怡然对于他故作潇洒的样子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嗯,花很漂亮,只是薛总不必那么破费,我和您不过是一面之缘,不好收您的礼物。”

“既然严警官不喜欢花,那是否能赏脸吃个便饭呢?”

严怡然不知道薛强怎么想的,花她都不愿意收,又怎麽可能跟他去吃饭。她对这人有种莫名的厌烦,排斥得很。

“不好意思,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真的很抱歉。”

“严警官看来真的不认得我了,不然不会这么见外。”

“嗯?”

他这话什么意思,她应该认识他吗?严怡然脑海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两年前我们在宴会上就见过,当时你还是沈太太。”

两年前的宴会?实在是太遥远了。以前,沈嘉昊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太逼她,只是偶尔一些必须携伴出席的商业宴会,他才会带上她,她也才会勉为其难的参加。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像何飞倩那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跟现场的贵妇、名媛们攀谈,更不会帮丈夫应酬,每每这种场合,她只是简单的跟平日里认得的太太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便找个人少的角落独自呆着。对于薛强,她或者真的见过,但的确没有印象。

何飞倩为此总说她闷骚,平日里跟着他们疯疯癫癫嬉笑怒骂,整个就一人来疯,偏到了这种场合就装起淑女来。还总教导她要多帮老公social,这是好太太其中一个必备条件,她何尝不想,但真的是力不从心,一来自己不喜欢跟陌生人没话找话讲,二来自己也不会打麻将,三来自己是个懒得连逛街都省了的女人,真不知道自己和那群贵妇、名媛们还有什么共同话题,索性放弃了。

或者,是她严怡然根本就不适合当有钱人的太太。

“嗯,不好意思,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真的不记得啦?也不打紧,那我们就给大家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一番,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薛强倒很有耐性,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还这般坚持。这让严怡然很苦恼,换做以前她早就开口骂人了,现在身上的刺早被磨平,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孬种。

“嗨,小严,还不上车,就等你一个人了。”

在最为难的时候,再次有人出手相救。这次的英雄是老杨,他开着自己的比亚迪,车上还坐着小赵,跟她一样正要下班,在门口对她拔刀相救。

严怡然如获大释赶紧顺着梯子往上爬,

“是啊,是啊,薛总,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支队有同事过生日,约好了一起去吃饭的。”

“嗨,薛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杨、小赵跟薛强点头哈腰的一番道歉,严怡然趁机赶忙上车,离开这令她烦躁的场面。

“呼……”严怡然坐在老杨的比亚迪里,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比亚迪要比宝马舒服多了。

“严姐,你这可得怎么谢谢我们?”

小赵比严怡然年轻,也比她晚入警,平日里总一口一个严姐的叫得勤。起初她还不是很习惯,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哇塞,你和老杨真是太机灵了,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好啊,好啊!”

小赵乐呵呵的傻笑,年轻人就是好,心态简单,开心容易。

正在开车的老杨腾出一只手朝小赵的头上一拍,引得小赵一声惨叫,

“老杨,你干嘛打我?”

“好啊,好啊,好你个头啊?就知道吃。”

老杨很明白严怡然的家庭状况,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儿子靠着这份不算高的工资过日子,精打细算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哪里忍心让她请吃饭,只有小赵这小孩子没头没脑的才说好,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

“小严啊,请吃饭就免了,哪天给我们包餐饺子就成。”

“哎。一定,一定。”

严怡然怎么会不明白老杨的苦心,单位里的人待她是这般热诚,她觉得其实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远离了是非,人应该会越来越开心。

可回到家里看见儿子的时候,严怡然心里的主意又变了。上班时间这样不固定,总要靠周亮夫妇来帮她照顾孩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可以她还是愿意回到机关去稳定朝九晚五,就算要面对那些是非烦扰她也愿意。

她离不开儿子,儿子也离不开她。

昊天大厦顶楼的五十平方米的总裁办公室里,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撒在深咖啡色暗花地摊上,为这间黑白色调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温暖和祥和的气氛,让这里的一切不至于清冷。沈嘉昊坐在办公桌前,两眼毫无表情的盯着电脑屏幕,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咚……咚咚……”

一阵熟悉的敲门声,沈嘉昊认得出是周亮,只有他敲门才会这样一长两短,就像小时候他们玩游戏时打暗号一般。周亮对此的解释是,革命军人家庭保持的优良传统。

“进来。”

沈嘉昊没有认错,走进来的就是周亮。他微微抬头瞟了周亮一眼,随后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吃早餐的,这活从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没干过。”

有家有室的幸福大男人,哪用得着他兄弟陪他吃早餐,他的爱妻哪天不为他准备幸福早餐。想到这手里的写字的笔顿了一下,力透纸背的在签字的文件上穿了个洞。

曾经,也有人这般为他准备早餐。

“昊子,我收到消息,薛强……”周亮停顿了一下,他得确定一下沈嘉昊的情绪。听到薛强的名字沈嘉昊并未抬头,不知道他听到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还这般冷静。

周亮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

“薛强疯狂的追求严怡然。”

忠告

周亮话音停止,室内的空气似乎跟着也停止了,强烈的压迫着人的所有感官。沈嘉昊慢慢的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眸内风起云涌。

“什么时候的事?”

话从他口中吐出,如刺骨般冰冷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月前。”

听到这里,沈嘉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背后的一整面玻璃幕墙面前,双手叉腰俯视着窗外繁华的都市。这座城市的高楼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芒,只是,这看似繁花似锦的浮华背后又掩藏着多少肮脏和龌龊?

半晌沈嘉昊继续说道。

“你怎么看?”

“我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

沈嘉昊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置一语。

严怡然,但愿你不会蠢到被那混蛋利用。

自从那日严怡然在支队大门拒绝了薛强以后,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又或者久了没了耐性便会放弃,但怎么也没想到薛强依然坚持每天到场接她下班,大有永不放弃的势头。按理说一个男人如此为一个女人如此守候,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面对这一大串的扰扰,严怡然摇头不屑一笑,送花、守候,这是年轻小妹妹喜欢的事情,但她,一个年届二十九,就快三十的离异女人,对此早就波澜不惊了。

严怡然从来就觉得自己是女人中少有的缺乏浪漫细胞的异类,送玫瑰花不如送西兰花,西兰花还可以炒来吃,且有益身心健康。

单位里的同事不约而同的对薛强都没什么好感,若说他还是神秘人的时候,大家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真真就是幻灭了。

“小严,你可别犯糊涂啊,外面那开着宝马的家伙绝非良人。”

老杨凭着自己当了那么多年警察的经验,才敢如此断言。

“知道啦,有你们提点我,我哪就能误入歧途呢?”

“严姐,那你打算每天都这样走后门下班啊?”

严怡然是在不知道自己对着薛强还能说什么,做什么,知道惹不起,难道她还躲不起?

“小赵同志,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赵憨憨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话音刚落,老杨一本文件飞过来砸在小赵头上,引来一声惨叫。

“小鬼头,真不会说话,嫌你严姐还不够烦啊!”

严怡然看着小赵那可怜兮兮、很无辜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不管啦,走一步算一步吧!”严怡然提上包,然后潇洒的说“今天周末,大家赶紧下班吧!我先走,后门了。”

每逢周末的傍晚,行人总是特别的多,每个人的脚程也比往日要快,有人赶着去约会,有人赶着回家跟家人吃饭,有的周末夫妻今晚更是他们小别胜新婚的时刻,哪样不是令人激动的,足以令他们归心似箭。只有她,严怡然,周末对她来说是最无所事事的时刻,不需要赶着去接儿子,不需要赶着回家做饭,回到家一个人随便吃点打发打发就成。所以,她走在归心似箭的人群中,格格不入。没有搭车,闲晃着一路走回家。反正回家也是无所事事,走路其实也是一种消遣,不用花钱还可以锻炼身体的消遣。

不知道闲晃了多久,懒得看时间,只知道回到单位大院的时候,太阳早不知道落到哪里,夜幕也早已降临了很久,大院里昏黄的路灯早已亮起。其实几点有什么所谓?

一个人最无所谓。

严怡然每每下了晚班半夜回来的时候,习惯了一路走,一路数着大院的路灯。路灯的灯光并不明亮,仅足以让人看清道路,无法看清隐在黑暗中别的东西,比如说人。

“去哪了?”

严怡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整个人一耸。

也不知道是自己心不在焉,还是路灯太暗?严怡然根本没注意到她家楼前的树荫下停了辆车,车旁挨着个人影,看不到脸,之间点点亮光。

其实不用看,严怡然也知道是谁,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他曾经答应过她,要戒烟的。

时间太长,恐怕是忘了。

“刚下班。”

“什么班会在这个时间下班?”

严怡然懒得回答,什么班是重点吗?

“今天周末,天天已经回奶奶家了。”

“我不是找他,我找你。”

沈嘉昊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靠近严怡然的迹象。黑夜掩盖了他脸上此时所有的情绪。

找她?稀奇,今天太阳明明没有从东边落下。

“有事?”

他没有靠近,严怡然也没有转身,定定的站在楼道门前,背对着他说话。

“薛强在追求你。”

这是肯定句,看来已经有人告诉他了。

“然后呢?”

“离他远点。”

这句话听在耳里,熟悉却陌生,好像在遥远的什么时候,她曾经听过,不确定了。只是,现在听到这句话,让她觉得很想笑。他今时今日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这句话?

严怡然不想理他,现在一心就想赶紧回家,关上家门,一个人无所事事也总好过这般无言相对。她抬脚往楼道里走去,匆忙得连道别也省了。

人还没进到楼道,手臂就被大手牢牢揪住,他的手劲儿很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给掐碎一般。严怡然微微挣了下,早知道肯定挣不开,随他揪着。

“听见我说什么吗?离薛强远点。”

“沈嘉昊,你管得太多。”

“薛强不是好人。”

严怡然又何尝不知道薛强不是好人,有王虎那样的手下,人品自然好不到哪去。

但面对沈嘉昊这般强势的命令,实在是气不过。赌气一般说道,

“在你沈嘉昊眼中,哪个男人是好人?”

记得很多年前,他们还只是朋友,单位里每每有男同事追求她,他就百般挑剔,若说当年他另有心意,那今天呢?今天这般又算什么?

“严怡然,别不识好歹。”

“你不是早知道我向来不知好歹的吗?”

他总爱说她不识好歹,可是何为好歹?

“你……”沈嘉昊几乎要被她气结,最后狠狠的说道,“以后出事,我一定不管你。”

听到这句话,严怡然心里揪揪的一阵酸楚,哀怨的轻吼着,

“我死我贱,不劳您费心。”

她手用力一挣,挣脱他的禁锢。他抓得紧,她挣得很,最后在她手上留下一道淡青色的淤青。

挣脱后的严怡然没再停留一口气冲回家里,关上大门,背靠在门上,身体慢慢的滑落,坐在漆黑一片的屋里痛哭失声,她咬着嘴唇,防止哭声从嘴里溢出,用力的咬着,牙齿在丰满的红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当意识到,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严怡然靠着最后的理智,翻开包包,把东西全倒在地上,胡乱地找到白色的药盒,将药丸放入口中咽下。半晌,哭声渐渐停止,就剩浅浅的抽泣,情绪也逐渐恢复清明。只有它才是她的救赎。

真心要摆脱就没有摆脱不了的禁锢,正如真心要忘记就没有遗忘不了的伤痛。

忘不了,不过是因为不舍忘记罢了。

沈嘉昊转身回到车上,重重的甩上车门,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青筋暴露。天知道他刚才气得几乎要把那该死的女人抓回家打一顿。他原以为自己会马上开车离开,但并没有,不知原因,他只想就这么呆着,望向那间漆黑没有光亮的窗户发呆,眼神里瞬间换了几种情绪,游离在黑夜里。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也从没有人对他这般无礼,一直以来总是别人宠着他,顺着他,他哪里干过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但遇上严怡然一切都变了,她总是喜欢跟他唱反调,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顺着他。他也偏生就是贱,任由她一直这样折腾,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从来不和她计较。

一直以来宠她,也就觉得她不过是性子倔了点,习惯性的叛逆,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她的性格也的确好,理智独立,善解人意,就除了倔以外,但从来不无理取闹。她还很贤惠,总能把家里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包括儿子的教育。他一直认为,她这样的女人是很合适居家过日子,他们的小日子也一直过的风平浪静,虽没有轰轰烈烈的刺激,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馨。

沈嘉昊记得自己一直很羡慕父亲母亲的关系,那是一种相敬如宾的如胶似漆。他觉得严怡然可以给他这种感觉。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严怡然唯一的一次无理取闹,便是天翻地覆的变革,离婚。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一句离婚便离婚了。

那几年里,他真的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这回无论如何他绝不低头。

爆炸

忙碌的生活总会让人忽视身边许多不重要的东西,就好比薛强的消失没人知道确切的是从哪一天开始,知道他何时来,不知他何时走,没人在意他的存在。严怡然对此更是大呼解脱,从此她每天上下班不用再走后门了。

“就一纨绔子弟,全身上下我都没看出毅力两字。”

老杨坐在巡逻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依旧愤愤不平的骂着。今天又是他带班巡逻,带的还是严怡然和小赵,他们是一个固定的巡逻组队。

“老杨,老杨,他是什么纨绔子弟啊?”

小赵这小伙子向来八卦,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和那群八卦女人的区别是,他一切纯粹起源于好奇,知情便是终点。年轻人嘛,对所有事情都有满腔好奇心。

“小伙子,不知道了吧!薛强的父亲可是位大人物,知道薛耀远吗?薛强的亲生父亲,所以很多人叫他薛少,而不是薛总。”

薛耀远的儿子,这的确令严怡然非常惊讶,薛耀远与沈英捷也算是同一级别的高干,同样都住在其燕山。离婚前,她曾在大院与薛耀远有一面之缘,却怎么也没想到薛强会是他的儿子。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沈家与薛家往来疏离。

“你是说分管金融工作的薛耀远?”

“如此赫赫有名的薛耀远,还能有第二个?”

“哇!!!”小赵长大着嘴巴惊叹道,然后连忙往前面靠上去,扯着老杨接着又问,“哎哎哎,老杨老杨,你是怎么知道的?高干子弟不都是很神秘的吗?”

老杨不屑的一笑,鄙视感十足。

“别人我不敢说,他薛强就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父亲是薛耀远,在a市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点上,沈嘉昊和薛强完全相反,他不喜欢有人提及自己的家人,所以鲜少人知道他是沈英捷的儿子,严怡然自顾自的想着,当年自己非常欣赏和佩服他这一点,今天尽管他们走到这一步,但她还是佩服他。

“哦……”

一切谜底都已解开,小赵就没再追问。

这时候,巡逻车上的广播里正播报着一则最新消息:新华社消息,昨日傍晚巴格达连续发生的两起汽车炸弹袭击造成29人死亡,另有111人受伤。目前,尚没有任何个人或组织宣称制造了爆炸袭击事件。

“唉哟,又是汽车炸弹,巴格达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就是就是,每天都是这里爆炸那里爆炸,就是不被炸死,吓也吓死了。”

“所以啊,我们全都是幸福的。”

“对,严姐说得有道理。还好我们这里太平,没这么多变态。”

老杨紧张的回过头瞪了小赵一眼,警告他别口无遮拦。小赵悻悻的吐吐舌头。

严怡然明白个中缘由,皆因警察出勤或值班时最忌讳说天下太平,就好比医生值班时不能说今天看病的人很少,同理可证。

这种忌讳是每说每灵,比下咒还要灵验。

“哔……”车上的对讲机熟悉的声音真的响起,“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指挥中心接到报警,有人称在微风广场背面安装了汽车炸弹,现要求西区所有执勤单位赶往现场帮忙疏散人群,维持秩序,接报后立即回复。”

“警车879接到指令,民警010978、010869、011915现在立即赶往现场。”

此时坐在严怡然身边的小赵早已吓得呆住,嘴都忘了合拢。老杨挂上对讲机,抓住机会赶紧对小赵来一次现场震撼教育。

“小赵同志,看从今以后还敢不敢当班时候乱说话。告诉你前人留下来的劝诫,都是有道理的。小年轻,别不信邪。”

小赵吓得话都忘了说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止他,严怡然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吓得目瞪口呆。告诉别人这是巧合,恐怕都没人相信。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天底下就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他们的巡逻车到达现场的时,看见刑警支队、防爆支队、市消防支队、武警支队等大批警力也同一时间赶到现场,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颜副局长在现场指挥全面工作。

现场被分成四围,最外围距离现场500以外,由交通警察负责疏散正驶入现场方向的所有汽车;巡警支队、刑侦支队被安排在第三围,在距离现场200米处拉起警戒带,负责疏散人群,并防止前来采访的记者冲入危险区以保证他们的安全;第二围距离现场100米,颜副局长就在那里亲自指挥;最里面那围,也是最危险的现场,拆弹专家用沙堆将汽车高高围起,没有人看得见里面的真实情况,一切只能靠通讯工具联系。

激动的记者再次扛着工具在严怡然面前涌动着,她不禁汗颜,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跟记者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缘分,这世竟和他们有如此缘分。

微风广场是隶属昊天旗下的一个大型商业广场,沈嘉昊安排了今天参加广场新进的国际顶级奢侈品牌的开业剪彩仪式,没想到人还在路上就听到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罗刚本载着他打道回府,但他坚持要到现场看看,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人临危躲避实不可取。

车子在距离微风广场还有500米距离的位置被交警挡了下来,摇下车窗,车外的交警给恭敬的给沈嘉昊敬礼。他们应该认得他,且不说微风广场在a市商业圈的地位,不论昊天在全国的影响力,交警向来有个特别的本事,就是能记下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上流社会人士的车牌号码。人们管这种叫职业特异功能。

“沈先生,您现在不能过去。”

“我是微风的老板,我需要到现场以安抚我员工的情绪。”

被拦下来是沈嘉昊预料中的事情,解释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若然有警察今天放他进去,明天那位同志应该就下岗了。

“沈先生很抱歉,现在已经全面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可以进入。里面的人也在疏散中,我们会尽力保证您的员工安全,这点请您放心。”

算了,沈嘉昊也不想为难他,何苦害人家丢饭碗呢?

“我不进去可以,但我要求等在这里了解情况。”

既然能来,沈嘉昊就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

“这……”交警为难的想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也不想和这位名人较劲儿。

沈嘉昊双手叉腰,两脚打开站立在警戒带前,浑身散发这一种不可抗拒的霸气,两眼淡定的望向五百米处,那栋熟悉的大厦。他不担心死物的损毁,那是保险公司应该担心的事。人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是不是太远的距离,他听不到现场里面有惊叫嘈杂的慌乱声。有人陆续从里面跑出来,有警察的疏导,乱中有着秩序。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商业广场现在除了警察,人烟全无,渐渐的,连跑出来的人也少了。500米里除了警察,就剩那群不怕死的记者,举着摄影机人头颤动。

沈嘉昊嗤之以鼻的嘲笑那群颤动的人头,怎么哪都有他们的事儿?真这么不怕死?

突然,晃动的人群中,沈嘉昊隐隐地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心里一惊,想要再看清楚,发现刚才晃出的那条缝,又被那颤动的人头淹没。他无法确定是否是她,他希望不是,但也隐隐知道就是她。

“交警同志,第三层是你们哪些部门的人员?”

交警不明所以这位名人为何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巡警支队和刑侦支队的同志在第三层。”

“damned!”沈嘉昊第一次大庭广众下如此沉不住气。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除了记者,怎么什么都有她的事儿?他现在就要去把她揪出来。

“我要求现在进去。”

交警先是被沈嘉昊恶狠狠的英文吓到,紧接着又出现这样的变故。

“沈先生,我们已经说过了,您现在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

交警依旧好言相劝,殊不知这位爷现在的情绪已是火冒三丈。

“你们敢拦我?”

沈嘉昊眼神犀利的扫过挡在他面前的交警。触到他的眼神,交警着实慌了一下,手微微的有点往后缩。

调整好情绪,交警再次理直气壮的说,

“沈先生,您要投诉我们是以后的事。但您现在如果不配合,我们将对你强行带离。”

交警也豁出去了,不让他进去顶多被投诉,让他进去他那就是饭碗不保,孰轻孰重不难分清。

“那就试试看。”

沈嘉昊的脾气犟起来,谁也拦不住。罗刚上来想缓和气氛,被沈嘉昊一个杀人的眼神吓得不敢吱声。

旁边的几个小民警赶紧跑过来帮忙拦住沈嘉昊。“哔……”这时候交警身上的对讲机响起,“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据拆弹专家回报,炸弹无法拆除,现将对其实行现场引爆。各单位再完后退,找安全地方掩护。”

这一段话不止警察听到了,沈嘉昊也听得很清楚。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条神经,沈嘉昊没再坚持,yīn晴难定的转身朝车子走去。

“上车,掉头回去。”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现场所有人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罗刚回过神时,沈嘉昊已经“嘭”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你说那位爷刚才为什么非得过去,现在又掉头就走呢?”

“不管为了什么要进去,他也只是个平常人,也怕死。”

炸弹在沈嘉昊的车子掉头离开不到五十米后被引爆,那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让人心惊肉跳。沈嘉昊坐在车上只觉得心脏被震得闷闷的疼。

调职

从现场离开后,罗刚掉头直奔昊天大厦,一路上他正襟危坐的开着车,不时小心翼翼的从倒后镜里观察他老板的情绪。沈嘉昊上车后靠在座椅上,习惯性的双目紧闭,日理万机的他平日里就总是眉头微束,现在更是如此,两道剑眉几乎拧在一起,脸上本是小麦色的肤色透着黑。罗刚当沈嘉昊司机也有好几个念头,对于自己老板的脾性算是非常了解,作为属下的自然都得如此。他清楚的知道沈嘉昊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车厢里鸦雀无声,音乐或广播他都不敢开启,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后座的那位,无辜的成为炮灰。

回到昊天大厦,沈嘉昊不发一言的下车乘专属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办公室。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秘书秦丹赶忙迎上去,却在看见沈嘉昊如吃人一般表情的时候,怯怯的躲到了一旁,让出宽阔的大道给他。沈嘉昊双手推开办公室雕花红木大门,一甩手重重的关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门框给震下来。秦丹偷偷的咽了咽口水,搞不清状况的她也没想要去追根究底,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惶恐不安的坐着,只但愿沈嘉昊此刻不会找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办公室里,沈嘉昊脱下西装外套扔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粗暴的扯开领带,衬衣的扣子也被一并扯下,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将领带一丢,衬衫敞开了几颗扣子后,让他觉得不似刚才那般窒息。只是窒息不再,烦躁依旧。平日里面对多少大事都能从容淡定的他今日无法平静的坐下,双手叉腰在办公室来回的踱着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转了几圈,最终沈嘉昊停下,掏出手机,熟练按上一串号码。电话接通了,对方压抑的声音响起,沈嘉昊这边问好和开场白一并都省了,直接进入主题。

“明天把人给我调回来。”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人其实明白沈嘉昊说的所谓何事,微微一扯嘴角,调侃起来。那人恐怕是不知道这边已是火冒三丈,他此举确有煽风点火之嫌。

“哟,哪位啊这是?您老人家说的这是什么事啊?请原谅小人愚钝,没听明白。”

“乔振邦,你***少废话,明天马上给我把人调回来。”

沈嘉昊气急败坏的吼上一句,不等对方回应已经把电话挂断。

这一通电话没能让沈嘉昊的情绪得到些许冷静,反而更绝xiōng口郁闷难抒,似火似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将手的手机朝对面的墙上一砸,“啪”的一声,顿时手机四分五裂,散成一堆。

正巧此时办公室门被推开,肖琳琳站在门口险些被飞溅起的手机碎片划中,成为怒气下的冤魂。呆站了一会儿的肖琳琳从惊魂未定中恢复神智,脸上挂着她惯有的微笑,朝沈嘉昊走去。

“怎么了这是?跟谁生气呢?连敲门声都没听见呢!”

沈嘉昊抬头看着来人,敛住些怒气,拢了拢衬衣领子,转身走回办公桌面前坐下,才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

肖琳琳信步跟上去,温柔的说,

“我听说微风的事儿,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听说你去现场了?微风没事吧?”

一提到微风,沈嘉昊便觉得头疼,手撑在椅把上扶着额头,紧锁的眉头有化不开的烦闷。

“希望没事。”

肖琳琳缓缓的走到沈嘉昊身后,手轻柔的放在他太阳穴上,力道适中的揉按着,声音轻轻淡淡的说,

“不要太担心了,微风会没事的。”

肖琳琳以为那道化不开的烦闷是为了微风,只是她不知道,他沈嘉昊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死物?

乔振邦此时正在市委突发事件应急指挥中心参加爆炸案紧急会议,中途收到一同没头没尾的电话,对方火急火燎的就只有一句话。起初他不是太明白怎么这么突然,在他看到爆炸现场传回的画面上那张熟悉的面孔,原因他此刻了然于心。看着画面上的那张脸,乔振邦看好戏一般的将嘴角扬起。

当初他从部里调到基层锻炼,组织上也没把他调多远,直接任命为a市分管政法的副市长,他才上任没多久,沈嘉昊就和他的警花老婆离婚了,大家对此都很错愕。怎么就离了?发小里没人知道原因。没多久,a市公安局出台了一份警力下基层的文件,文件报送到他这里审批的时候,“严怡然”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无奈的一摇头,这些人见风使舵的也太快了。

文件被乔振邦暂扣住了,并没有马上签字。当晚的发小聚会上,他还专门刺探了沈嘉昊的口风。

“昊子,嫂子要调到巡警支队,你怎么看?”

沈嘉昊端着酒投过一道犀利的目光。

“嫂子,嫂子,你怕是叫顺口了,现在都不晓得改。”然后仰头将杯里的就一饮而尽,“你们政法线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与我个商人何干?”

周亮从包厢的另一头凑过来,拉着乔振邦才要帮着严怡然说情。乔振邦知道,周亮的老婆和严怡然关系匪浅,也不怪乎他要帮腔,不然怕是回家不好交差。

“打住,小亮这忙我可不打算帮!”

“你丫怎么这样?你忍心看着嫂子受苦,虽然是前嫂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乔振邦捅捅周亮,让他朝沈嘉昊那边看去,“你觉得那小子能忍多久?你什么时候见过昊子这样?我这回是有好戏看的,警告你,别给我搅黄了。”

“你小子就为了看戏,我回家跟老婆怎么交差啊?”

“你小子那三寸不烂之舌还不好交差?得了,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今天,沈嘉昊终于忍不住了。乔振邦得意的偷偷说道,

“沈嘉昊,你小子也有今天。”

乔振邦自然不好亲自过问这事儿,作为常务副市长亲自过问一个单位的普通民警人事调动,实有不妥,着实太高调了。他将此事交与自己的秘书小谭去办,小谭跟着他那么多年,这点小事必会办得妥妥当当。

谭秘书也没有直接去找公安局局长,只是将此事交予政法委书记去办,一级一级的往下走,这是官场上必要的流程,越权的事儿太招摇,何苦埋下祸根?

政法委刘书记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这种事哪用得着领导明说,点到便已经领会。第二天他一个电话直接将公安局长叫道了办公室。

“老常啊!大庆在即啊,市政法委这边想汇编一本a市历年以来的政法干线光荣志,想收录你们公安系统的一些经典的案例。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着我们a市公安队伍的光辉形象啊,你可得给我仔细办。”

“书记您放心,我们公安局一定全力配合。”

“嗯……嗯”刘书记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你可得给我们政法委这边配备精英级人才啊!”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听说你们法制处有个g大毕业的法律高材生,当年考公务员的时候可是高分录取的,我记得当时我还面试过她,她的法律功底的确扎实。”

“哦,哦,哦,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个人。”

公安局长哪就真记得有这么一号小人物,不过是领导说到,应声虫罢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公安局也不用找别的人了,就把她抽调到这边的编志办,负责你们公安业务那块的编志工作。”

“行,行,行,我们公安局的所有同志都会全力配合政法委的工作。”

事情就这么定了,常局长回到公安局第一件事就交代政治部找到这位g大毕业高材生的材料,这才发现人已经被调到巡警支队。

“马上给我调回来,立刻去办。”

局长的一句话,严怡然当天下午就收到调职的文件,文件上写明:严怡然同志调回原单位——法制处,明天上午到新单位报到。

严怡然拿着那份红头文件呆呆的坐着。啊,这就又调回去啦?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她无法适应。

当初不明所以的被调走,现在又不明所以的突然被调回来,严怡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太大起大落了,如坐过山车一般,没人知道下一步又会怎样,这一切也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这让她想起了古时候的一首诗:身如柳絮随风摆,历劫沧桑无聊赖。她的中文造诣不算高,但她觉得这句诗非常符合自己的境遇。

对于调职,严怡然喜忧参半,她喜的是自此不用再值班,可以朝九晚五的稳定,她可以一力照顾天天,不用再依赖周亮两夫妻。忧的是她又得回到那个是非之地,以她在那栋楼里生存了三年的经验来看,这回她的突然调职,那里恐怕早就传得满城风雨,至于内容,她想自是不会太简单!

再踏进公安局机关大院,再走近那栋大楼,虽然离开了不是太久,可这里的一切让严怡然已经感到非常陌生了。

没等严怡然穿过大堂去乘电梯,有个身影朝自己冲过来。

“小严,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了。”

不用看,这栋大楼里如此热情欢迎严怡然回来的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林晓珍,她是唯一的一个。

适逢上班时间,林晓珍抱着严怡然高兴的时候,身边有许多往日的同事走过,大家只是冲她们微微点头一笑,非常友善。这时有个熟悉的面孔朝她们走过来,是政治部的那个胖女人,严怡然记得自己上次气急时凶过她,她应该还记仇吧!果然那女的走过她们什么的时候,脸上的笑很难看,酸溜溜的吐出一句,

“哟,这不是小严嘛!不到一年调回来啦!挺厉害的嘛!”

回归

面对胖女人的挑衅,林晓珍实在看不下去。

“要说厉害,我们家小严哪有您厉害,想当年您可是一个晚上就把自己从一个边远的小派出所里调回来,您才厉害。”

胖女人的脸顿时绿了,没敢再说什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服气的离开。

严怡然自然觉得很解气,她何尝不想冲上去给那胖女人两耳光,换做以前她或许敢,但父亲的教导她谨记于心,忍字当头。林晓珍不一样,她那样的家庭背景她自然敢,这小妮子就没怕过谁。

“哼,狗仗人势。她老公要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你看她敢这么嚣张?我都不稀得说她以前的破事儿,实在看不惯她这么嚣张。”

林晓珍口中的破事儿,严怡然早有听闻,是关于胖女人年少时的一则桃色新闻。当年胖女人只是边远派出所的一个小民警,听说是为了调进a市用上了所有能用的资本,自然包括身体。目的达到了,如今找了个男人从良,听说当年他老公能进组织部也是靠了她的本钱,两人各取所需,她老公也就对头上的绿帽视而不见,尽管现在飞黄腾达了,糟糠之妻也变形了,也不敢弃之。大家私底下有多难听说得多难听,但当着她的面从来都是毕恭毕敬、阿谀奉承,才三十出头的人现在身居政治部人事科科长,正处级别,巴结的人能少吗?

如今社会便是这样,早就笑贫不笑娼了。

大家对胖女人都如此忌惮,严怡然一个小科员胳膊能拧过大腿?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晓珍,何必为了我得罪她,当心她对付你。”

“哼,老娘怕她?量她也不敢,就一欺软怕硬的主儿,我敢说她那么不待见你,一定是上次你找她晋升的事,她记恨你,就一心xiōng狭窄的小人。”

严怡然怎么会忘记,不久之前在胖女人面前拍桌子的那一幕,现在想想当时自己一定是被气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不顾后果,庆幸胖女人最后还是办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调回来,但她知道胖女人一定气死,人事调动可是她的管辖领域。

哎……严怡然偷偷叹了口气,今日“一战”看来她以后得更小心了,不然会有穿不完的小鞋。

乘着电梯,严怡然和林晓珍回到法制处办公室,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是因为位置没变,摆设没变,陌生是因为多了陌生的面孔。

“小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处的新警小方。小方,这是你大师姐严怡然。”

小方一点也不怕生,跳过来就拉着严怡然的手臂,

“师姐好,久仰大名哦!”

严怡然看着那张清秀稚嫩却很陌生的脸,为她的自来熟感到困惑。

“师姐不知道了吧!我也是g大毕业的,你毕业那年我们才进学校。”

“哦……这样,你好你好。”

原来还真是师妹。

“师姐,偷偷告诉你,我还跟你同一个宿舍呢!”

不会吧!这么巧?

“师姐,你不知道吧!你们宿舍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我可是花钱贿赂了学生管理处处长才她才让我搬进你们宿舍的,可是四年下来也没见有什么桃花,烂桃花倒是有几朵。能像你就好了。”

严怡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什么时候她们竟也成了g大传奇了?只是她们宿舍真有那么好吗?

“傻姑娘,想我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能跟两大风云人物一个初恋,一个结婚,哇塞太棒了,换我离婚我也愿意。”

看得出来小方是真心羡慕她,从那双发光的眼睛里看得很清楚。现在的小孩真的和她们是不一样了,尽管只差了四年,却已经是一个代沟了。

“得啦,得啦,回你办公室去,让你给刑侦做的那个法律考评做完没有?”

“啊?还没有,我这就去。师姐你先坐,等我忙完了,回头找你聊。”

严怡然笑笑,还没说什么,小方一溜烟已经溜回隔壁办公室了。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得了吧,你就别夸她了,同是g大毕业,不论是专业还是办事能力上,跟你根本没法比。领导让我带她,这不,半年过去了,还不上道。”

说到小方,林晓珍烦躁,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上天要派这么一个天兵来惩罚她。

“没那麽差吧!好歹也是我学妹,况且能考进来应该不错啊!”

“哦,说到这个,我有件情一直忘了告诉你。”

林晓珍神秘兮兮的跑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还反锁,看来严怡然被安排跟她同一个办公室,也是她一手决定的,处长对她向来不敢言语什么。

“什么事那么神神秘秘的。”

“我终于查清楚你当时为什么被突然调到前线部门了。”

严怡然看着林晓珍一脸正经且神秘的样子,觉得很搞笑,让她想起了当年地下党对情报时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嗨、嗨、嗨,说正事儿呢,笑什么。不准笑,再笑我不说了啊!”

严怡然赶忙敛住笑,端正的坐好。

“来,我洗耳恭听。”

原来真相竟与那位自来熟的小方有关。

小方是政治处胖女人的亲侄女,当时小方刚毕业,胖女人想让她考公务员并且当警察,同为g大法律系毕业的小方,法制处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无奈法制处的人员编制只有五个名额,一个处长,一个副处长,三个民警,当时编制已经满了,若想将小方放进来,唯一的办法就必须得调走三个民警中的一个。至于为什么是严怡然,原因再简单不过,林晓珍家世背景优渥,自然不能动;另外那位师姐交际能力了得,深得局领导喜爱,自然也不能动;剩下她严怡然,一个失婚女人,一个商人的下堂妻,舍她其谁?

原来这就是不明不白被调走的原因,严怡然早就想过应该是跟红顶白的原因,没想到竟也跟那胖女人有关,看来大家巴结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你可别跟那小妞走太近,那可是胖女人的人,小心她把什么事都回去报告,到时真是吃不完兜着走。”

严怡然点点头,没想到那位看似没心没肺的姑娘背后竟是那女人。都说局机关里卧虎藏龙,看来还真是如此,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

那为何这次她会被突然调回来呢?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打听到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儿被突然调回来吗?”

林晓珍摇摇头。

“这个我就还没听说,倒是政法委有份文件下来,说是要成立一个编志办公室,从各个政法单位抽调精英去参加编志,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严怡然也摇摇头,摇头是因为不知道,也是因为她觉得没那麽简单。

新来报到也没什么事情可坐,被林晓珍拉着聊了一个上午,恨不得就把整个局里现在整个状况告诉她,临下班的时候,严怡然才抽身去趟洗手间。

众所周知,厕所是是非的繁衍地,也是传播地,尤其是女厕所。风水学也指出,厕所时最招是非的地方。不论什么地方的厕所都是人们大侃是非的地方。

严怡然上完洗手间,整好衣服正要拉开隔间出去,听到外面有声音传进来,动作停在那里。

“你说那谁怎么那么快就被调回来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朝中有人呗!”

“听没听说是什么人啊?”

严怡然本来要推门出去,她的出现应该可以打断这段八卦,但听到这句时,她忍住了。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尽管这里说的只是小道消息。

“我听说啊,政法委书记还亲自过问此事。”

“真的假的?”

“我还听说琅坤集团执行总裁薛强前段时间疯狂的追求她呢!”

“不会吧!”

那个声音有点惊讶的大叫。严怡然躲在隔间里很能理解她的惊讶,自己当初也很惊讶。

说到这里,答案呼之欲出。薛强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对于这个答案严怡然心存怀疑,薛强没必要这么做,但若真如此,她就真是后患无穷。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很清楚,这个禄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若真如此,她不介意当小人,没人逼着薛强去帮她,她可以领俸禄不领情。

周五那天下班,大家都在收拾着包包准备回家过个舒坦的周末。对严怡然来说,如此自在的周末已经很有没有过了,值得享受。胡处长出现在她们办公室,脸上堆满了笑容。

“看来大家对下班都蓄势待发呀!”

林晓珍翻了一个白眼,这成语用的,真没文化!

“小严啊,你也回归法制处这么久了,我们应该为你接风洗尘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巧周末你也不用回家带孩子。”

住在单位大院里,就这点最讨厌,没有一点隐私,就连她儿子周末不在家,竟也有人关注。

“哟,处长,怎么这么客气呀?”

林晓珍忍不住要酸胡处长一把。

“小林,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你处长我,我可是非常关心下属的。”

“是吗?还真难为您了。”

关心到床上去了,能不关心么?真是恶心。林晓珍心里暗暗地想着,眼神有点朝隔壁办公室飘去。

“行啦,行啦,就这么说定了,下了班龙福大酒楼,我已经定了包厢。”

严怡然并不想去,想着并没什么理由不去。算了,也就一顿饭,在外面吃完了,回家她也省了麻烦。

晚饭才吃到一半,林晓珍就被她老公的一个电话给挖走了。别看林晓珍平日在单位里泼辣得很,对着她老公可是温柔得不行,除了她老公,就没人见过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听说她老公还是她的青梅竹马,早就定了终身了,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很稳定,日日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林晓珍这一走,严怡然更没说得上话的人,只好埋头吃饭。身旁的小方在她旁边一直叽叽喳喳的给她说着她们毕业以后,学校里的一些趣事,但她对此了无兴趣,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尽管如此,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小姑娘的热情。

晚饭后,胡处长也没说让大家回家,提出要去唱歌。严怡然实在是不愿意去,林晓珍走了,去到那她也不知道还能给谁说话,难道真要一晚上应酬那小姑娘的叽叽喳喳?

“处长,我就不去了,我家里还有事。”

“小严,你家里还有什么事儿?今天你儿子不是回奶奶家吗?”

“我……”

“师姐,师姐,去嘛,去嘛!我还想跟你一块儿唱歌呢!”

小方也插只脚进来凑热闹,最后在众人的鼓吹下,严怡然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并且她也不想一回归就让领导下不来台,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身不由己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吧!

4

打架

a城西区的钱柜ktv今年初才新店开张,里面的装修、音响都堪称a城里顶级,这也就是从开业到现在这里每晚座无虚席的原因,每到周末这里更是一厢难求。钱柜ktv的停车场里更是如国际车展一般豪华阵容,世界顶级汽车这里应有尽有,只要你能讲出名字的在这里就一定能找得到。

他们到钱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从龙福大酒楼到这里路上一直堵车,周末的夜晚,这个点数路上全是赶着去歌舞升平的人,堵车是再正常不过的。坐在摇摇晃晃走走停停的车上,严怡然迷迷糊糊在他们的讲话声里睡了一觉,她从来上车都喜欢睡觉,但是今天睡得不安生。下车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严怡然和小方走在前面,她告诉自己,尽管讨厌,但既来之则安之。胡处长和那位师姐不知什么原因落在了后面,只听处长在后面冲着她们两人说道,

“小严,你和小方先上去,三楼319号包厢。”

严怡然本能的想回头,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们俩那点破事儿在一个空气都能传播消息的大楼里,想不知道都难。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哪就有里外都光鲜亮丽的人?

“师姐,走,我们先上去,这样我们可以提前当麦霸,多好!”

小方乐呵呵的拉着严怡然就往里面走,走进大堂便有非常专业的带厢小姐为她们当向导。这个ktv果然很大,装修豪华得不输任何一个高级俱乐部。

严怡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不爱这种场所,总觉得这里面空气不流通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深陷其中连呼吸都是困难的,打从心底她就排斥这里。年轻的时候,倒跟他们喜欢来这里疯,但自从离婚后就很少来了。

这里和严怡然印象中的ktv不一样,走在过道里,灯光明亮,没有烟酒混杂难闻的味道,没有震耳欲聋的嘈杂音响声,更没有她讨厌的那些网络流行歌曲。看来这里的老板真是下了重本装修,至少在隔音上是顶级的音乐厅隔音装修。

“哇,处长真厉害,居然能在黄金时段里拿下包厢。”

小方兴奋得走路都有点带着跳,这让严怡然想起了儿子,可眼前这位可是成年人,却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师姐,你常来吗?这里开张后,我和朋友们就常来,但订厢都好难,尤其周末。……”

严怡然有点心不在焉的听着小方又叽叽喳喳的说着,一时没注意前面的转弯处,和对面走过的人撞在一起。对方个头个头很高,严怡然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亏得小方拉了她一把。

“嘿,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

小方张嘴就骂。

边上的带厢员则是慌慌张张的赶紧鞠躬道歉。

“薛总,薛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带好,这位小姐转弯才撞上你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薛总?严怡然看过去,薛强刚抬起正要爆发的臭脸,一见着是对方是严怡然,立马换了张笑脸,但严怡然觉得他还是臭脸顺眼,至少不恶心。

“唉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撞上自己人了。严小姐没事吧!我这一身硬骨头没把你给怎么着吧?来,看看伤着没有。”

严怡然不着痕迹的一闪,多过薛强伸过来的魔爪。

薛强目的没达成,手一溜顺手回到自己头发上一拨,化解尴尬。动作自然而老练,想必对这些事情已是轻车熟路。

“严小姐今晚这么好兴致来这里消遣?我记得我约了严小姐很多次,严小姐都不肯赏脸啊!”

薛强表面上他堆着笑脸,但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骂道:md,给脸不要脸的女人。

“薛总,不好意思,我的确挺忙的。”

严怡然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时间应酬你。讲得婉转一点罢了,但愿这人听得明白。

“是吗?听说你现在调回机关了,这下严小姐就不能常推脱没时间咯!”

严怡然笑笑,没说什么。

小方这时候插话进来,恰到好处。

“那个,薛总是吧,我们要去包厢了,改天有空再聊。”

说完拉上严怡然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去。

严怡然敢肯定小方并不是知道她不喜欢薛强才拉她走的,而是她自己心急赶着去当麦霸罢了。但不管什么原因,脱身就好。

她们在包厢里唱了好一会儿,胡处长和那位师姐才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和胡处长一般年纪,也是五十出头,女的则算年轻,也就三十出头,长得标致,超短裙包裹下的身材很好,上身的肉弹呼之欲出。胡处长随口介绍了下是他的朋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新来的这一男一女是什么关系。

介绍完后,胡处长走到她们俩旁边低声说道:

“以后我老婆问起,你们知道怎么说了?”

小方愣愣的点点头,严怡然则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敢情叫她们来为他当时间证人?

严怡然懒得理这么多,管她是偷情还是通奸?她想着自己再坐半个小时就无论如何也得回家了。

难得的今晚胡处长竟没有叫严怡然和小方喝酒,她们俩只顾着在边上唱歌,严怡然声线不高,属于中低音,只能唱刘若英这类歌手的歌。小方则不同,从青藏高原到后来都能唱,所以大多数时候严怡然只是听众,她也乐得当听众。只是眼光有时候不小心飘到旁白的时候,会看到胡处长的手放在新来的那女人白嫩的大腿上,另外一个男人的手放在师姐的腰上来回游走。何其恶心,赶紧收回眼光,继续听专心的听着小方唱歌。非礼勿视!

十首歌之后,严怡然眼睛开始有些迷蒙,看来是困了,抬手一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

“小方,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嗯?”小方看看手机,有点不情愿,但这回很配合的说,“好吧,那你等我,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他们今晚来的人不多,这里只是个小包厢,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得到外面去。小方放下话筒一起身回头,才发现后面那两男两女都不见了。小姑娘傻愣愣的问她,

“师姐,处长什么时候走的,我竟都不知道?”

严怡然心里冷哼一声,这哪是走了,不过是离开包厢而已,此时应该也在洗手间吧!

“小方,你到楼上或者楼下的洗手间吧!我刚才去这里的洗手间人很多,要排队。”

“嗯?这样,好吧,那师姐你多等我会儿。”

说完小方一路小跑出了包厢。

其实,严怡然那就去了洗手间了?她只是不想这么个年轻单纯的小女生遇上这么恶心的一幕罢了。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巴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不想被这把城门之火烧了自己,太无辜了。

一个人在包厢里,严怡然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点歌台,发现一首歌,鬼使神差的点上,那是她喜欢的一首歌,蔡健雅的《跟你借的幸福》

悲伤的音乐缓缓飘开,蔡健雅沙哑的略带沧桑的声音将歌词娓娓道来:

公园的椅子零乱的影子

还给你你家的钥匙

不想听解释爱怎能解释

你我就到此为止

时间的杯子满满的心事

爱一点一滴的流失

就算我固执就算你坚持

这份爱也难挽回颓势

昨天跟你借的幸福

抱歉我有不能还你的苦

看着爱在手心留的纹路

依旧是清清楚楚

昨天跟你借的幸福

是今天以后的回顾

说忘记只是掩人耳目

我在人潮中渐渐失速

哗笑的夜色

我们的故事关上了门

我的心我的耳朵只听见下雨声

严怡然窝在沙发里,跟着音乐轻声地哼唱着,眼泪从眼角悄声滑落。

这时候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轻轻的拭掉眼角的泪痕,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啦?”

她以为是小方上完洗手间回来,可是,门口站着的却是薛强。薛强摇摇晃晃的进来,反手便把门牢牢关上。

严怡然看来人的状况,浓重的酒味加上摇晃不定的脚步,心里警钟大响,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还在为那只死耗子伤心?”薛强边说边摇摇晃晃的朝严怡然走过来,严怡然镇定的往旁边退去。

“夫走夫还在,他走了,我不是来了吗?”

严怡然冷漠的说,

“薛总,你走错包厢了。”

薛强伸手就要拉严怡然,严怡然灵巧一避,薛强一个踉跄摔在沙发上。摇摇晃晃的一起来,已是恼羞成怒。

“你不过是那只死耗子玩过的破鞋,能给他玩为什么不能给我玩?不给我玩是因为我不跟你结婚?那好咱们明天就去签字。”

严怡然依旧不卑不亢的应着,

“薛总,你醉了,请自重。”

他的话并没刺激到她,对着这样龌龊的男人,他口中说出来的自然不是人话,何须计较?

“你***在爷面前装什么圣女?我今天就要试试他沈嘉昊的女人到底有多好!”

说完便朝严怡然扑过来,把严怡然压到在沙发上。手朝着严怡然xiōng口伸去,没等碰到便听见一声惨叫。

“啊……你个死女人,放手,放手!”

严怡然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牢牢抓住了他的大拇指,往后轻轻一掰,薛强整个人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后倒去。

放手?她严怡然今天还会放手,她就改姓。

接着,严怡然手使劲一转,将薛强扭倒,压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她牢牢的扭在身后,脸贴着地板大叫。此时,严怡然稍稍一用力,他那两只手恐怕两个月都不用拿筷子了。

“薛总,忘了告诉你,警校培训的时候,我曾是大学女学生的防身术教官。”

区区几个动作,对付学强这样不学无术的醉汉搓搓有余。

正当严怡然还在为自己泄愤的得意时,包厢门被人推开,小方和几个大男人冲了进来,明显是被薛强的才叫引来的。

“你们那群窝囊废,还不把这疯女人给我拉开。”

几个男人赶紧冲上来,小方则是吓傻一般定在原处完全不知道动弹。

也不用他们上前拉开,严怡然已经放开薛强,打他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想要真废了他。

见她已经放开薛强,那几个男人冲上来抓住她双手。有人去扶起趴在地上的薛强,他两手垂在身侧恐是痛得暂不能动了。但他的嘴还能动,叫嚣着:

“打110报警,我要验伤,给我告死这疯女人。还有立即打电话给督察支队支队长,投诉有位严怡然的警察打人。疯女人,我告诉你,我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三分钟后,警察接报到达现场,来的人竟然是老杨和小赵,看到违法嫌疑人竟是昔日同事,当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这群警察全***是废物,给她上拷啊。她打我,你们今天不拷了她,我连你们一起投诉,让你们陪着她一起丢饭碗。”

严怡然知道他们为难,但不愿连累他们,双手伸出去,老杨无奈的摇摇头,最后也只得拷上。嘴里语重心长的轻轻念叨,

“闺女,咋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严怡然微笑的叹了口气,是啊!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争了一口气,这般下场也不知值是不值?只知道这一连串的怨气,恐全撒在薛强身上了。

此时xiōng口无比畅快。

保释

城西派出所的询问室里,这个地方对严怡然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她穿着警服总是坐在对面,今晚她穿着便服坐在这边,坐在对面的是老杨,和派出所另外一位师姐,李姐,都曾是她的同事。

向来都只是两个人询问的询问室里,今晚多了第三个她并没有见过的陌生人。那人的制服和他们一样,区别在于帽子,他带的是白色的钢盔帽,左边xiōng口挂着一枚很大的徽章,这一个行头外行人或许看不出区别,但同行人一看就明白他是何部门。那人眼神严肃犀利的盯着她,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的自我介绍道:

“我是市局督察支队副支队长刘向辉,今晚接到市民投诉我们民警动手打人,领导特派我来了解整个事情经过,并对此案的整个审、办理过程进行全程监督。下面你们可以开始询问。”

督察,堪称警察中的警察,专管警察。以前倒是经常听说,却很少见过。今晚,亲眼目睹,督察的效率还真是高,严怡然被从钱柜带回这里,路程上耗费的不过是区区十五分钟的时间,下车的时候督察已经站在派出所门前,白色的钢盔帽在黑夜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是薛强,换做别人,又怎会有这样的效率?

询问不过是一个小时的事情,并没什么特别,严怡然不过是把整个事情的发生过程如实的交代清楚便可。至于老杨和李姐一个对她询问,一个则在电脑上如实的将她每一字一句详细的记录,全程没有别的话题,不敢有别的声音。

“你以上说的全部属实?”

“属实。”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这是询问最后设定的两个必须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一出,代表着这段询问正式结束。

“那请你在这里签名,按上手印。”

这些话以前严怡然也不知说过多少次,签字画押倒是第一次。人生总有很多第一次的吧!

签字画押后,严怡然正准备离开询问室,被督察叫住,

“等一下,严怡然同志,请你交出你的警官证,从现在起你正式停职,直至案件办理结束,督察支队再将处理决定另行通知。”

虽然这都是大家预料到的过程和结果,却还是不免愣了一下,老杨和李姐都想为严怡然求情,但都没敢出声。

严怡然淡淡的说,“好。”然后从包里掏出警官证,交到督察手里,督察拿了警官证,头也不回的先离开询问室。

“闺女,想开点,没事的。一切都是程序罢了。”

面对老杨的安慰,严怡然微笑的摇摇头,表示明白,并且不介意。

不打都打了,对这一切,她倒是豁达了。

“小严啊,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你的律师朋友来保释你,不然你今晚真要在这过夜不成?”

李姐知道严怡然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女律师,以前她还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那位女律师曾经到这里保释过嫌疑人。

严怡然何尝不知道得联系何飞倩,但俗话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又或者屋漏偏逢连夜雨!何飞倩这会儿又跟周亮去了德国,远水如何救得了近火?

就在严怡然一筹莫展的打定主意得在派出所拘留室里呆上一夜的时候,有人推开询问室房门,小赵探头进来说道:

“严姐,有人来保释你了。”

“是哪位律师?”

“他说他姓廖。”

周末的夜晚是每个都市里人们最轻松却也忙碌的日子,流光浮影的背后总是那些数不清的聚会、宴会、舞会,一般人则是三五成群的朋友喝酒聊天的聚会,上流社会的人更是衣衫鬓影的各式奢华舞会。快乐和金钱并无关系,正如奢华舞会中的歌舞升平不及朋友喝酒聊天来得畅快舒坦。

子夜时分,罗刚将车停在阳光美景花园小区g3栋楼前。后座传来温柔的说话声。

“嘉昊,要不,上去坐会儿吧?试试我最新学会的意大利咖啡的煮法。”

喝咖啡?任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暗示。

沈嘉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今晚谢谢你陪我参加舞会。很晚了,赶紧上去吧!”

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肖琳琳也习惯了。说或者还有机会,不说就一定没有。这是肖琳琳那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学到的唯一的生活真谛:争取尚有一线生机,不然,就永不翻身!

肖琳琳下车后,沈嘉昊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

“回家。”

儿子周末在家,只有这两天,如果可以他哪也不想去。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沈嘉昊眉头一紧,谁会在半夜里找他?怕是没什么好事。

“喂。”

“昊子,在哪个温柔乡逍遥呢?”

乔振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沈嘉昊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强烈。

“哪那么多废话?有话说,有屁放。”

“前……嫂子出事了。”

沈嘉昊从椅子上坐起来,腰僵僵的挺着。

“讲清楚。”

乔振邦便把今晚钱柜里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沈嘉昊一边听着,手里的拳头越收越紧。

又是薛强?这个渣子!

“昊子,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现在人呢?”

“刚刚让你前任情敌保释回家了。”

廖晓斌?沈嘉昊觉得自己将牙根死死咬住,咬得钻心的疼。

她宁愿去找他也不愿找他,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他在她心里,竟不如一个曾经如此背叛她的男人。

沈嘉昊赌气的告诉自己,别管她死活,她不是有前男友帮忙了吗?她前男友不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律师吗?

“昊子,薛家已经第一时间介入了。要知道前……嫂子这回打的可是薛家独子,薛家哪那么容易善不甘休?以薛家的实力赶尽杀绝她,如同小手指碾死一只蚂蚁。”

乔振邦自认除了工作能力以外,最厉害的就是危言耸听,很会挑准时机危言耸听,并且非常奏效。

“也就是说你也不方便插手?!”

“兄弟,我区区一个副市长管得了他们薛家的事?或者这么说,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帮前……嫂子,他们能给我这个面子?”

区区一个副市长?这家伙实在是太谦虚了。沈嘉昊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后面那句话倒是没错,乔振邦没有任何立场插手此事,并且的确不方便。

很多个年头在心里转了很多圈,最后沈嘉昊似是有了决定,

“这事儿你先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从派出所办完所有手续出来,已是凌晨两点多,这时候的天色最暗,黑色像弄的化不开的雾高高的罩在天上,这便是黎明前的黑暗。

严怡然坐上廖晓斌为她拉开的车门,这回没有拒绝。连官司都能接受他的帮忙,这点小事还有必要矫情?

廖晓斌的丰田霸道起初一片沉寂,这回严怡然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伸手想打开车载音乐,却也不知她是否睡着,记得以前她坐车总是上车不多久就睡着了。

“你怎么会来?”

最后,还是严怡然打破了沉寂。

“你同事林警官通知我的。”

林晓珍?看来那位刚刚在钱柜里吓得目瞪口呆的小方最后还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你帮我不怕琅坤……”

他廖晓斌不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吗?怎么这会儿竟为了她愿意得罪薛强这位权贵?

“我没打算再和他们续约了。”

“你不知道薛强……”

“我知道,不论如何,这回我无法再放着你的事儿不管。薛强就***一个混蛋。”

廖晓斌讲得有点激动,严怡然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见脏话从他口中说出。和他温文儒雅的外表是那么格格不入。

严怡然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样的责任心和关爱来得实在太迟了。

“这个官司不好打。”

自己也法律专业出身,明白什么叫人证物证俱全。人证,有四双眼睛看见她将薛强牢牢的按在地上,其中还有一位是自己的同事;物证,当时她手上的动作时不轻的,法医已经第一时间给薛强进行验伤,并提取了她手上残留的皮肤组织,不用检验报告出来,她也知道铁证如山。

“然然,相信我,这场官司我一定会赢。”

严怡然没有怀疑过廖晓斌的能力,他说能赢的官司就一定能赢,从来如此。只是这次,恐怕她赢得了官司,也得丢了工作。过不了多久,失业大军中会多上她这名曾经的女警。

停职在家的日子,严怡然并不会无聊,以前在巡警支队上班的时候,家里落下了许多工作,正趁着这时候来个大扫除。

顺便,她得为自己下一份工作未雨绸缪了。

三天后,严怡然接到单位的通知,明确的让她到到督察支队领取这次事件处理文件。

这一切是严怡然怎么也没想到的,这场官司不但庭外和解了,她的工作也抱住了。文件里写得很明白,鉴于她这次只是自卫行为不予追究法律责任,单位予以她的也只是警告处分,但由于她的情绪不稳定,暂不适合在公安机关继续工作,从下星期复职开始借调到政法委编志办工作。

拿着这份文件,严怡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幸运,上天终于又开始眷顾她了,或者霉运从此刻开始,将要远离她。

廖晓斌打电话本想跟严怡然报喜,不想她已经接到通知了。

“然然,我……今晚能不能请你吃饭?当为你庆祝。”

分手以来,严怡然第一次没有拒绝廖晓斌的邀约,不为什么,就为他为她保住饭碗,这是何其重要?

“嗯,应该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

一来一往后,廖晓斌实在拗不过严怡然,同意让她请吃饭,地点由他来定。

晚上,廖晓斌挑的不是别家,就是g大旁边的一家小餐馆,以前大学时候,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

严怡然牵着天天,走近餐馆的时候,这里一切已经变了许多,店面变大了,装修换了,桌椅换了,没换的恐怕就只有老板了。坐在装修雅致的包厢里,记得以前这里并没有包厢。

时移境迁,以前都已不同。

“天天,告诉叔叔你喜欢吃什么?”

“叔叔,妈妈说小孩子不可以挑食,所以我什么都吃。”

廖晓斌亲昵的摸摸天天的头,

“那苦瓜你也吃吗?”

在他印象中,没有一个小孩喜欢苦瓜。

天天果然沉默了一下,才不情愿的说

“妈妈说,苦瓜可以预防红眼病,也要吃。”

天天说的是要吃,并不是喜欢吃,这孩子实在是听话。

一顿饭,都是廖晓斌跟天天在玩,严怡然很少插话。决定带天天一起过来,实在是因为天天不能一个人在家,也因为她跟廖晓斌之间早无话可说了。

看得出来,廖晓斌很喜欢小孩子。

相欠

“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为什么不跟你太太生一个?”

廖晓斌本跟天天玩得开心的脸不自然的僵住,沉默了很久。

“她不喜欢小孩子,她说生孩子会痛,身材会变形。”

无可厚非,生孩子,这是多少爱美女人一辈子跨不去的坎。

严怡然没有再往下问。

回去的路上,天天在严怡然的怀里酣然睡去,这孩子恐怕是遗传了她的毛病,上车就爱睡觉,只除了沈嘉昊在车上的时候会例外。

廖晓斌开着车,不时分神看着后座的那对母子。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严怡然当母亲的样子,很温暖。

“天天睡着了?”

“嗯。他总是这样。”

“小孩子都这样,上车爱睡觉。”

严怡然没接话,又无话可说了。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廖晓斌开车跟沈嘉昊不一样,如同他的性格一般温和,不似沈嘉昊那般霸道狂野。

“你父母还好吗?”

严怡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起廖晓斌的父母,单纯的想问候一下长辈而已。

“还在老家,过段日子才过来。”

“户口一直没办下来吗?”

严怡然不明白,以廖晓斌今时今日在法律界的地位,买套房子便可以将父母的户口全部迁过来了,怎么拖了这么久?

“早办下来了,是他们一直不愿意过来。”

严怡然就更纳闷了,据她所知的,回到a市是廖母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若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夙愿,他们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办成了,反倒不愿意了?

“太久没回来了,一直过得不习惯,就回去了。”

廖晓斌不知道怎么启齿告诉严怡然,母亲不是不愿来,是不敢来。刚结婚后,父母来住了一段时间,乔雪一直不喜欢他父母,嫌弃他们从小城镇来,看不起他们,总给脸色他们看,挑剔他们的不是。他就为了乔雪的骄纵任性他没少跟她吵架。后来,父母不愿让他为难,决定回老家生活。

他们都错了,他们总以为回到a市是母亲最大的心愿,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位母亲最大的心愿其实是孩子的幸福。母亲回去之前,一直很内疚,因为她的执念,累了他。

回到单位大院,严怡然没有请廖晓斌上去坐会儿,简单的道别和道谢后,轻手轻脚的抱着儿子回家去。

将天天抱回房间安顿好后,严怡然洗澡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很快的睡去。或许是因为事情解决了,所以难得如此轻易的就入睡了。

严怡然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一点细微的声音,她也会惊醒。尽管手机调了震动放在床头柜上,呲……呲的震动声把她惊醒,黑暗中她反射性的去摸手机,只见屏幕上闪烁着一串熟悉的号码。回头看看床头的闹钟,此时已是凌晨3点.他这时候打来,想干嘛?想不明白,但最后还是接了。

“喂。”

“开门。”

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霸道,打电话从来不说是谁,不问候,直切主题。

“沈嘉昊,已经很晚了,你想干嘛?”

“现在开门。”

“有什么事改天……”

“立刻开门,或者我敲门,你自己选。”

让她选?她还有得选吗?

沈嘉昊太了解她的弱点,每次都可以一击即中。

很不情愿的给沈嘉昊开了门,他站在门口,歪歪的靠着,眼睛微眯,眼神有点迷蒙。严怡然立即后悔了,她太了解他喝醉时候的样子,发射性的吓得反手要关门,已经来不及。

沈嘉昊伸手一挡,把她推进屋里,反手不轻不重的将门关上。她出来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开灯,客厅里漆黑一片。她想要退开,被他一拉,两人贴着。他抱着她抵在门板上,下巴放在她的纤细的肩上,她的确瘦了太多,肩上的骨头格得他都疼。

此时,严怡然穿着的是全棉长睡裙,未着内衣的她和他几乎就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她奋力的想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沈嘉昊,你放开。”

不想吵醒天天,她只能压抑的对他轻声吼道。

沈嘉昊并不理会,就是死死的抱着她抵在门上。严怡然伸手就要反击,被沈嘉昊一只手反制住,扭到背后牢牢束住。

“别拿对付薛强的方法对付我,你知道那根本不管用。”

严怡然何尝不知道,他大学时候已经是跆拳道、空手道双料黑带,凭她的三脚猫功夫制得住薛强,对他是完全无效。

既然挣扎也是徒劳,索性放弃。严怡然头偏向一边,无力的问道,

“你到底想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

沈嘉昊浓重的酒气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引得她一阵战栗。他清楚的知道她身上的每一个环节。毕竟,他们曾经如此熟悉。他的手伸进她睡裙里,抓着她的大腿,她一慌,扭动着身体拼命的挣扎。

“沈嘉昊,你放开。”

他不理她,手从裙摆里一直朝上走,越过小腹,来到xiōng口,轻抚着覆上。

“沈嘉昊,你这样跟薛强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混蛋。”

她心里一急,脏话冲口而出。他不喜欢她讲脏话,以前就不让讲,每回激动讲出,他总要给她一顿教训。如今她早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他下巴从她的肩上移开,堵上她的唇,充满怒气的吻着,直到她开始窒息,脑子缺氧,手脚发软,他才放开,含着她的嘴唇说道,

“然然,你知道说脏话是要罚的。”

说着,手在她xiōng上那点使劲儿一掐,又引得她一阵战栗。

经过他接二连三的撩拨,尽管抗拒,但生理上的反应谁也阻挡不了。她只是个正常的女人,离开他后,已经一年多没有性生活,如今再次面对让她如何抗拒得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想要就一定能要得到,她再如何挣扎最后也只能败下阵来。

见她虚脱得无力挣扎,他单手抱着她,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更是肆无忌惮的挑拨。他的唇吻激烈的吻着她,手摸索着来到下面,她的身体受不住的紧缩,嘴唇微张似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连串的刺激让她开始有点思维涣散,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之前,她只说了那么一句,

“不能……不能在这儿……”

她不能让儿子出来看见。

他抱着她回到房间,从黑暗中熟练的走回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她身上的睡裙以被他全部退去,他的衣服也已经退去。他的身材还是如以前那般好,八块腹肌清晰可见。她不觉得自己是色女,但不能否认这个男人的身材是诱人的。

他抱着她,轻咬着她的耳朵,浓重的喘息着说道,

“为什么去找他?情愿去找他也不愿来找我?”

知道她恢复工作,禁不住地开着车就过来想看看她,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早已停车在楼下等她,却看见是廖晓斌送她回来,他们详谈甚欢。掉头开着车直奔lungbar,酒精让他再也忍不住要找她问清楚。

这句话,她听得很清楚,理解得也很清楚。原来他的怒气从这而来,原来他是因为这个而来。

她意乱情迷中抓住一线清明,回答道,

“那是他欠我的。”

他低眉看她,脸上复杂的转了几种情绪,

“那我们呢?我们又是谁欠了谁的?”

说完,没等她回答,他一举进入她,两人紧紧的贴着。她还没准备好,有点承受不了,手抓着床单,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们谁欠了谁?她也在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以前的他这种时候对她总是很轻柔,可今晚却没有控制,来势汹汹,狠狠的推进,抽 动,频率很快,发泄一般的折腾着她。她想要投降,却贪恋着那阔别已久的感觉。他一阵猛攻后,她几乎摊在床上,他将她送上极乐,两人共赴云雨天堂。

一阵很快的频率后,她终于受不住晕过去,他将所有炙热送入她里面,他希望留下里面。

他抱着她微微泛红的身体,看着她紧闭的双眸,伸手拨开她散落的发丝。

“然然,如果你找他是因为他欠你的,那么,我也想欠你的,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找我讨债了。”

抱着严怡然,沈嘉昊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醒来的时候,窗外只有微光,依旧黯然。伸手一摸,空空的不见人影。他坐起来,没有开灯,简单的套上裤子,□着上身朝客厅走去。

客厅也是一片黑暗,严怡然其实也是刚醒不久,本就睡不沉的她这个时间也该醒了。清洗过后,她窝在厨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昏黄的夜灯,她从拿着那个药正要往嘴里放去。

“你吃什么药?”

声音不大,可她还是被他惊得将药片脱手,小小的药片一掉地上便不知去向。镇定一下后,只得再取一颗,并不理他,径自的用水服下。

“避孕药。”

“你今天是安全期,没必要吃那些东西。”

在昏暗的灯光掩饰下,严怡然冷冷的一笑。难为他还记得这些!

“安全期也未必安全。”

严怡然收拾好药盒,朝房间走去,走出几步,站住,背对着沈嘉昊说道

“你该走了,我不希望天天起床看见你,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

他想要的也得到了,没必要再逗留。

沈嘉昊隐在黑暗中的脸色铁青,刚才还在他身下娇媚的女人,现在这般冷漠的对他下逐客令。

回身,沈嘉昊朝洗手间走去,眼角在昏暗的灯光里看到桌角下那颗白色的药片。避孕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相信她的说法。走过去捡起那颗药,抽了张纸巾包起,揣进裤兜里。

药检报告

琅坤集团大楼顶楼执行总裁办公室里,薛强坐在大班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得意的翻着。

“薛少,我们就这么放过那个姓严的女警察?”

薛强合上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向问话的人。王虎,他的心腹。

“哼,要不是因为这么一大笔生意,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她是不想混了。不过,她命好,有沈嘉昊给她撑腰。”

“薛少,您就不担心沈嘉昊耍手段?毕竟那么大笔生意,他怎么就轻易让给我们琅坤。”

薛强再翻开文件,确认了一番。

“我们和霍氏白纸黑字已经签约了,根本不用担心沈嘉昊耍把戏,量他也没那个能耐。”

“您说沈嘉昊是不是傻了?为了一个女人损失那么一大笔生意。”

薛强嚣张的冷笑。

“哈哈哈……原以为他沈嘉昊有多厉害,其实也只不过是情种一个,成不了大器。”

“还是薛少您厉害,想出这一石两鸟的计谋,对那个女警下手,得手的话,自然是美事一件,如今虽未得手,却探得沈嘉昊的弱点,这更是天大的收获。薛少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沈嘉昊,如今让我知道你的弱点,我定会让你翻不了身。”

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收获。

那天,薛强被打的第二天,他在医院里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竟是沈嘉昊的来电,他约他在龙辉居见面。起初,薛强并未想通沈嘉昊为何找他,他和他从小就是死对头,如今昊天更是琅坤最大的竞争对手。自从昊天成立后,这几年发展壮大得非常快,抢了琅坤不少生意,琅坤被昊天追着打,有点喘不过起来。最近昊天更是有削去琅坤半壁江山之势。

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沈嘉昊找他所为何事?

龙辉居的碧云阁里,幽幽的飘着一阵碧螺春的清香。薛强推门进去的时候,沈嘉昊已经沏上顶级碧螺春泰然的坐在茶桌前。

“哟,今天真是稀罕了,沈总裁竟有如此雅兴找我喝茶?”

沈嘉昊看都没看来人,泰然自若的给自己新倒上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口味凉甜,鲜爽生津的液体从嘴里到胃里,留下一路舒坦。

“薛强,撤销对严怡然的所有投诉和起诉。”

薛强正要坐下来的身体愣了一下,屁股半悬着呆住,想明白后才继续动作,把屁股落在椅子上。

“沈嘉昊,你凭什么认为老子会买你的账,你***算老几啊?”

“霍氏集团的合作案,昊天退出。”

薛强再次惊讶,这会是目瞪口呆。昊天要退出霍氏集团合作案?这可是两个亿的大生意,沈嘉昊不是疯了吧?

这是霍氏在a城第一个投资合作计划,在a市众多大集团中,也只有昊天和琅坤两家公司最具竞争实力,霍氏最有可能看上的也只有他们两家,而他们两家中目前以昊天的呼声最高,琅坤的赢面真的不大。

“沈嘉昊,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琅坤就一定会输给你们昊天?”

薛强的一番自我安慰的辩驳后,引来沈嘉昊嗤之以鼻的不屑。

“薛强,现在的情势大家都很明白,昊天不退出轮得到琅坤?痴心妄想。”

沈嘉昊的自信气得薛强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

“少啰嗦,一句话,撤是不撤?”

“哼,沈嘉昊,为了一个女人你跟我谈条件?如果我不答应呢?”

要他放过那个打他的该死女人,绝不可能。

沈嘉昊慢慢转着手里的紫砂茶杯,不曾正视薛强,语气冰冷的说道。

“那你就等着下个月琅坤g市的分公司易主吧!”

薛强错了,他不是在跟他谈条件,因为这件事上琅坤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

琅坤g市分公司的经营状况的确出现很大的问题,琅坤本想借以跟霍氏的合作腾出充足的资金对g市分公司进行整改。这是琅坤内部机密,怎就传到昊天那边了?

薛强不禁打了个冷战。

“琅坤失去霍氏合作案,再失去第二大的分公司,对琅坤的影响有多大,不必我提醒你。”

一直以来,昊天都在寻找机会一挫琅坤锐气,琅坤在a市已经只手遮天很多年。沈嘉昊接到g市传来的消息时,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部署完美,要的岂止是琅坤的半壁江山?

薛强清楚的指导,沈嘉昊向来言出必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对于琅坤何止是影响,简直就是致命的一击。薛强根本没得选择,为了一口气陷公司于致命危机中,他绝对做不到,再说为了一只破鞋也不值。

“那……你保证昊天一定退出?”

“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自己掂量。”

就在薛强撤销投诉和起诉的那天下午,昊天宣布退出霍氏集团合作案,琅坤顺理成章成为霍氏合作唯一候选人,并成功签下这笔大生意。

薛强拿着手中那份文件,心里yīn森的奸笑: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昊天总部会议室的董事会上,董事们对于昊天退出霍氏集团合作案反应很大。退出霍氏集团合作案是沈嘉昊单方面的决定,对此董事们对他个人这次错误的决定颇有微词。面对董事们的狂轰滥炸,沈嘉昊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发一言。这样的局面早就预示到,对此他无话可说。

四个小时过去了,董事会终于沈嘉昊向各位董事承诺明年每位股东的分红翻两番后,才得以结束。

周亮对于沈嘉昊的承诺,不免担心。翻两番谈何容易?如今昊天已经不是当年刚起步的昊天,基数大得惊人,两番的压力也只有沈嘉昊敢扛。

这就是商人,从来只是向钱看。

沈嘉昊回到办公室,颓败的靠在椅子上,这个董事会开得他焦头烂额。从来在董事会上他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位,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狼狈?

“滴……”内线电话响起。

他抓了一把头发,按下接听键,

“总裁,医科大学陆教授的电话,是否接进来?”

“马上接进来。”

沈嘉昊那晚将在严家捡到的那颗药用纸巾包好后,当天就让罗强交到医科大学药物研究所所长陆教授那,拜托他查出这样的成分,和主要用途。没想到这么快便有结果了。

“喂,陆叔叔,您好。”

“嘉昊啊!你让我查的药有结果了。这是一种主要用于控制情绪的药物,属于美国刚研发的一种新药,尚在试验阶段,我国并为引进。”

“控制情绪的药?陆叔叔,能不能麻烦您再说得明白一些?”

沈嘉昊其实隐隐的已经知道这药的功用,但他不想猜,他要从权威那知道全部。

“这个药有点复杂,因为是种新药,我对其了解不深。我咨询过美国的专家,他们的解释是这种药在美国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或者类似的情绪病。据说吃了这种药,可以让患者完全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就是专业的测谎仪,或测谎专家都无法判断服药者的真正情绪。也是因为这药强烈的药效,目前美国药监部门对此药属于管制阶段,市面上并没有进行销售。”

沈嘉昊握着话筒的手越收越紧,

“陆叔叔,我想在咨询下您,抑郁症的症状都有哪些?”

“其实,这是不一定的,抑郁症只是很多情绪病的统称,有人得了抑郁症的表现为悲观、健忘、情绪低落,但也有些病人会不安、焦虑、紧张和激越,还有人会自责、内疚、无助感,具体的还得看病人的状况而定,而且抑郁症有时候是间歇性的,有些患者会遇上一些特定的人或事才会反应强烈。不过有点是肯定的,抑郁症基本上都是因为压力过大而造成的,又或者在前期抑郁症是未曾得到妥善治疗而引起的再次复发。详细资料,我email给你了。”

“谢谢您,陆叔叔。”

沈嘉昊挂上电话,心里千万种情绪翻滚着,陆教授的话在如一把铁锤在他xiōng口重重一砸,震得心肺窒息闷疼。抑郁症,她得的是抑郁症。想起他以前总说她没心没肺,什么事都可以完全不在意。她说那样叫乐观。她以前总是乐呵呵的,在他的脑海里,除了能想起她的笑,再没有她别的样子。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笑越少的?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沈嘉昊把陆教授发过来的文件打印一份拿在手里,再取下车钥匙,离开办公室直奔停车场,取了车再也控制不住的朝公安局大楼开去,走了一半,才想起来她换了工作。

今天是严怡然第一天到政法委上班,办公室里全是新面孔,来自于a市政法系统不同部门的同志。同志们之间相互自我介绍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专属办公桌前坐好。一个上午,严怡然也就这么闲坐着,要么就是上网,要么就是发呆,要么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新同事之间的讨论。反正没有实质的工作,一个字——闲。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严怡然就从没有这么清闲过,突然有此待遇,她一时不知该作何才好。

包里的手机闷闷的想着,严怡然没听见,还是旁边的韦姐提醒她。韦姐来自于市检察院,看起来就是位热心的大姐。

跟韦姐道谢后,严怡然掏出手机,一看竟又是那串号码。自从那晚后,他没再出现,她也很想当那晚的全是一场梦,又或者是最时髦的一夜情。反正她从没尝试过一夜情,就当给自己累积社会经验。

看着那串闪烁的号码,严怡然越看越心烦,并不接通,按下关闭铃声,放回包里,听不见就不烦了。

过了十分钟,办公室的电话响起,还是韦姐叫她,

“小严,你的电话。”

严怡然真是忘了,那人是那么神通广大,要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她不想接,看着韦姐拿着电话殷殷的看着她,她就不好拒绝了。

“喂。”

“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听见。”

“现在出来,我在政法委门口。”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我在上班。”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五分钟后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而她也总得这样,对着他的威胁完全没有办法。

严怡然站在黑色路虎面前,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拉开后座门,坐上车去,重重关上车门。

沈嘉昊没想到她会坐后面,回过头来看她。

“坐前面。”

“你有事赶紧说,我还要回去上班。”

沈嘉昊难得的没有坚持,前座后座的确不是他来的目的,既然她这么直接,他也喜欢直奔主题。

“明天开始搬回盛大花园。”

盛大花园是严怡然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准确的来说,是他们结婚时候住的地方。离婚的时候,他把房子留给她,她无法拒绝,但可以不接受,直接搬出来,回到单位大院现在这套小套间里,住得舒坦。

“沈嘉昊,你又发什么疯?我是不会搬回去的。”

沈嘉昊知道严怡然没那麽好说话。她的性格向来就倔,对她只能用逼的。他从副驾驶上拿出一份文件,往回丢,正丢在她怀里。

严怡然接下文件,才要问是什么。不用问,因为上面赫然印着药检报告四个大字。

5

搬家

药检报告,严怡然已经大概猜出里面的内容。她没有翻开那份文件,是没有勇气,也是没有必要。她很清楚那个药的功用,mike跟她讲得很清楚,她也记得很清楚,不需要再复习一遍。

“沈嘉昊,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沈嘉昊并不打算复述自己刚才的话,他也并不觉得她没有挺清楚。

严怡然略带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幽幽的说道。

“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你将失去天天的抚养权。”

向来知道沈嘉昊是说一不二的人,话一出口言出必行。今天他竟然卑劣到要用天天的抚养权来逼她就范。

他永远知道怎样让她屈服。

“你不能这么做,你答应过不和我争天天抚养权的。”

严怡然有点着急的坐起来。他可以拿走她的所有,唯独天天的抚养权她不能放手。

“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有抑郁症。”

严怡然心虚的辩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微微颤抖。

“我……我并没有抑郁症。”

沈嘉昊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的女人略显苍白的脸,很扎眼。

“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只有让心理医生为你做份详细的心理评估。但是,若然结果显示你有抑郁症,我将收回天天的抚养权。”

严怡然刚才挺直的腰杆听到这句话,如泄气的皮球颓败的靠在座椅上。她如何斗得过他?她从来斗不过他。

“好,就算我承认我有抑郁症,但我自问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过天天的正常生活,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夺走天天的抚养权。这对我不公平。”

公平?她居然跟他谈公平?她对他又是如何的公平?若然用公平不能解决的事情,换个方式也未尝不可!

“不必多说。搬是不搬你自己决定。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沈嘉昊,你蛮不讲理,就算我有抑郁症,我只需要去治疗,为何非得搬家?”

严怡然实在不愿意再回到那里,从搬出来的那天,她就没觉得自己会再回去。

“天天跟着你我不放心。等医生诊断你痊愈了,我自然会让天天跟你再搬回来。在这之前,天天必须跟我住在一起。”

原来,他最担心的只不过是儿子。但他也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至少愿意让她跟着儿子一起。她该感恩戴德吗?

除了妥协,严怡然再无别条路可走。

搬家的那天,罗刚将黑色路虎停在楼下。

“夫人,总裁让我过来接您。”

其实,严怡然并不需要人接,她并没有太多行李,依旧是一只行李箱足以。搬出来的时候也是这只行李箱,那时是因为盛大花园里没有多少东西属于自己,能带走的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今天搬回去还是那只行李箱,盛大花园里什么都不缺,她也不过是暂时搬回去,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制服便足够。

盛大花园是a城最豪华的别墅区,坐落在a城的南面,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段。前面一直过去是繁华的商业区,转个弯,沿着公路一直往上,坐车大约十分钟便可见盛大花园正门。这里和前面喧嚣繁华不同,一栋栋不同风格的别墅隐于葱绿山涧,若隐若现。进入这里犹如与世隔绝,让人只觉轻松安逸、简约休闲,恰到好处地诠释了宁静、舒适、返朴的生活方式。

这里是昊天在a城最成功的楼盘,严怡然曾经很佩服沈嘉昊的眼光和品位,挑中这么一块地界。论居住,a城商业楼盘里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

盛大花园建成开盘销售的时候,沈嘉昊专门挑了一栋留给他们结婚时候用,那也是沈嘉昊送给严怡然最具惊喜的礼物。惊喜不是因为它的华贵,令严怡然惊喜的是他挑出来的竟是她在整个楼盘里最心意的那栋。房子坐北朝南,是一个冬暖夏凉的格局。这栋别墅的风格简洁,白色素净的墙面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清新爽利,只有庭前曲径铺以素彩卵石,迂回曲折,透着江南庭院的韵味,是整栋房子的亮点,别具一格。盛大花园建成剪彩典礼上,严怡然一眼便相中了它,当时只是喜欢,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没想到竟是沈嘉昊专门留下的唯一的那一栋。

当时,严怡然曾经以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女人总是这么天真幼稚,人总会因为小小的感动而相信一些无中生有的邪说。

踏着素彩卵石,推开大门,严怡然走进去,屋内的一切一如往昔,仿佛都没变,他们一起挑的家具、她走遍各大小窗帘铺子挑来的窗帘、她从各处淘来的小物件、还有天天最爱的台式钢琴都没变,连位置似乎都不曾移动。她情不自禁伸手拂过手边的家具,沾不出一颗尘埃。

再走进这里,这栋她曾经钟爱、感动、幸福的房子,如今心境早已不在。

“夫人,您的行李我给您提上卧室?”

罗刚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突然又搬回来了,他以为总裁和夫人和好了,夫人才会搬回来。他为此感到高兴,夫人是个和善的女人。

“罗哥,你以后叫我小严吧!还有,我的行李麻烦你放到客房便可以了,谢谢你!”

既是被逼搬过来,严怡然基本上觉得自己是来做客,客房最适合不过。

罗刚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没敢再说话,径自提着行李上楼。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将一张卡片放在严怡然手边。

“总裁让我交给你的。”

那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卢冰洋心理诊所。

罗刚把严怡然的一切安顿好后,随后便去找沈嘉昊复命。沈嘉昊此时正和一群发小在康福居聚会。

“总裁,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沈嘉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挥挥手,罗刚转身出去。

“昊子,终于把人接回来啦?可喜可贺!”

乔振邦端着高脚杯递过去在沈嘉昊的杯上轻轻一碰,杯里深红色液体荡漾着。

“何喜何贺?那房子本就是她的,是她自己不愿住罢了。”

那房子离婚时留给她后,沈嘉昊也再没回去过,就算她不愿接受,不愿在那住,他也不曾回去,缅怀都没有。只是请人每天过去打扫,那女人有一点点洁癖,他早已习惯了那里一尘不染的样子。

“昊子,既然想要对人好,何必这么迂回?”

“哼!”沈嘉昊冷哼一声,喝尽杯中液体,红酒的干涩一路而下,涩进心里。“你愿对人好,也得别人领情才行。”

“那您老人家也不能这么威逼就范啊!如此不择手段,太有失身份了。”

郭超是个对女孩子特温柔的男人,他自认做不出如沈嘉昊这般的事情。

不择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沈嘉昊从来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手段,他只要结果。总顾及着她,他们就永远到不了。

“你以为每个人都似你郭超那么祸害?昊子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怜香惜玉?甜言蜜语?情话绵绵?沈嘉昊从来最烦这些事儿,事情总挂在嘴边有何用?虚幻得很。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她复职事件始末?”

那事情,他们这群发小就没人不知道。为了严怡然,沈嘉昊这回算是跟薛强彻底翻脸,一切战争将由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升级为白热化。他们都知道,和薛强彻底翻脸的确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薛家的势力不容小视,虽不至于将沈嘉昊置之死地,却也是后患无穷。

“商场上的战争,与她何干?警告你们,都***别多管闲事。”

沈嘉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亮,这个警告极具针对性。

周亮识趣的摆摆手,表示明白。沈嘉昊无非是想警告他别把事情透露到那边,也就是他得瞒着他老婆。他自认对老婆完全坦诚的人,为了他们俩的那点事儿,他一直瞒着老婆关于他们的事情。一边是最铁的兄弟,一边是最爱的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人真难!

“兄弟,你们这样杠着,得杠到什么时候?我们看着都替你们着急。”

郭超对女人向来就是爱在嘴边,不明白沈嘉昊怎么能做到如此冷静,静得毫无波澜。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沈嘉昊心烦气躁,经他们一番调侃更觉xiōng闷难耐,如坐针毡般实在坐不住,一口喝尽杯中酒后,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先走。”

“嘿,难得这么早退场,赶着回家慰妻啊?”

沈嘉昊没再理会身后的调侃,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

“振邦,你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当心昊子收拾你。”

乔振邦潇洒的往沙发上依靠,吊儿郎当全不在意。不认识他的人绝不相信这是a市的副市长。

“他现在才没空收拾我,家里那一团乱麻够他烦的。”

“你说他们俩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跟那篇报道脱不了干系。”

“小亮,你一定知道,你不知道,你老婆也知道。”

周亮是他们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能跟双方都有所接触的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人。

“我还真不知道。老实说,离婚的事儿,我老婆也一头雾水,严怡然没说,她也不好问。”

何飞倩说,这是严怡然唯一一件不告诉她的事情。这个唯一偏就是离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行啦,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瞎cāo心了。昊子打小就满肚子坏水,他一定能把老婆给追回来的。这不是才出招吗?”

乔振邦觉得若说打人事件是沈嘉昊出招的导火索的话,那他多少也是那个点燃导火索的人。他可是居功自伟的,事成之后定找他们收取高额酬劳。

“你说,正宫娘娘回来了,那现在的这位侧妃咋办呢?”

“侧妃?那位顶多就是路人甲,女配角都算不上。”

乔振邦说不上来,但他在官场上看过形形□的人对肖琳琳的确不待见,以前沈嘉昊跟她谈恋爱开始就不待见她。那女孩子太敏感多疑了,整个一现代版林黛玉。

见面

严怡然和天天搬回沈宅有些日子了,起初最让严怡然一直觉得很紧张,她无法适应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那种无话可说的压迫感令人窒息。但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搬回来的这些日子,严怡然从不曾在这栋房子见过沈嘉昊。他们之间有着如齿轮卡好一般的时间差。早上,她起身为天天准备早餐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等他们都去上班了,他才起床。晚上,他总是在他们都睡了以后才回来。若不是早上出门时,在鞋柜那看见他的鞋子,在车库看见他的路虎,严怡然会觉得这栋房子里只有她和天天两个人。

这就是平行线,就算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有交集。

严怡然不知道,其实是沈嘉昊刻意错开时间,既然她不愿意看见他,那他便出现,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按照她希望的方式相处,或者生活。

“喂,卢医生你好!”

起初每个人看见“卢冰洋”这三个字时,都以为对方是男性,不想恰恰相反,那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医生,看见她样子的人,谁也无法跟一个中性的名字联系起来,也没人会想到,她是世界名校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心理学博士。

“沈先生,你好。”

卢冰洋不单人长得甜美,就连声音也和长相如出一辙。也就是卢冰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跟心理学不沾边,但她的确是a市最具权威的心理学家,就连在国内心理学界也是首屈一指的。

“很抱歉,没有预约便给您打电话。”

卢冰洋是陆教授介绍给沈嘉昊的,她曾是陆教授的学生。严怡然已经去卢冰燕心理咨询中心就诊几次了,沈嘉昊觉得这时候打电话去问情况恰到好处、。

“不要紧,我正巧也想给沈先生打电话,是关于严小姐的抑郁症的诊断报告。”

“是吗?卢医生,请问有什么问题?严重吗?”

劳烦到医生想要亲自找家属,沈嘉昊有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沈先生,您先不要紧张。有个情况我想我有必要通知您。严小姐也来就诊几次了,但这几次中,我发现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儿。说不上来,她一切情绪都太冷静了,完全不似有抑郁症的样子。但多年行医的经验告诉我,她的确应该是有情绪病,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想着打电话给您问问具体情况。如果没有其他情况的话,她如此冷静的情绪继续下去,我恐怕只能给她下一份没有抑郁症的病例报告了。”

该死,那女人一定是吃了药才去看医生,她觉得这样就能在心理医生那里蒙混过去?

“医生,谢谢你,我会注意一下,麻烦你在她下次再去复诊的时候再为她做一份详细的心理评估报告。”

挂上卢医生的电话,沈嘉昊手中握着的笔生生被他折断。

她就非得这么折腾吗?

那天,沈嘉昊踏着傍晚夕阳的余晖踏进家门,这是他们搬回来后,他第一次这么早出现。

正趴在客厅茶几上写作业的天天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到沈嘉昊走进来,兴奋地放下手中的笔便冲过去。

“爸爸……”

沈嘉昊伸手接住儿子,抱起来高高的举过头顶,最后放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单手扶着他坐稳。天天在他的坐在上面居高临下格格的开心笑着。

严怡然听到声响,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瞪大眼睛有点愣住,随后转身回到厨房继续余下的工作。

沈嘉昊也看见她了。她扎着的围裙还是离婚前的那条,还是他陪她去家居广场买的。当时还觉得不好看,可她坚持就是要,就买下了。

“随你吧,反正也是你扎,丑也是你丑。”

“哼,才不丑,不知道多好看,是你土不会欣赏。”

敢说他土?他伸手气愤的在她头上的敲下去。引得她连声惨叫的抗议,捂着头在他身上一顿泄愤的乱拍。他不痛不痒,反而得意的大笑,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她以前就是这样,总喜欢跟他唱反调,他也随她去。

时隔一年,再看见她扎起来,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丑,的确挺好看的。

东西都是如此,起初觉得不好,慢慢会发现它的好,等发现它的好的时候,也发现自己离不开了。

几分钟过去后,严怡然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在桌上端正摆好。此时饭菜的香气四溢,飘满了整栋房子。

沈嘉昊突然觉得没有饭菜的房子那就只是房子,有饭菜香气的房子,那才是家。

“天天,吃饭了。”严怡然叫了天天,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又说道,“你吃过了吗?”

“没有。”

“那……”

严怡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请沈嘉昊吃饭,但这样的情景不叫上他似乎也太不礼貌了,算了,如今他们也算是室友,不过是请室友吃饭罢了。

“天天,多准备一套碗筷。”

严怡然话音才落,发现天天早就将三套碗筷端正的摆好。这小孩真是自觉得很。

沈嘉昊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在主位上坐下,宠溺的摸摸坐在旁边的儿子的头,

“谢谢,儿子。”

“不客气。”

这时候,严怡然发现只有自己傻愣着客气的站着,那对父子倒是自然得很,已经自觉的打汤了。

严怡然白眼一翻,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傻,对一个本就是土匪的人讲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那个人根本就没有。

严怡然心里有点愤愤不平的坐下,没注意刚才是谁给她打的汤。

晚饭后,照例是天天的钢琴联系时间。这段时间,天天钢琴进步得比以前更快了。严怡然知道,那钢琴的缘故,客厅里的那台台式钢琴是顶级的牌子,顶级的工艺,新居落成时已经摆在那里。沈嘉昊曾经坐在钢琴前跟她说过,

“以后不论咱们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教他弹钢琴。”

所以,沈嘉昊是天天的钢琴启蒙老师,就从那台钢琴上开始。可能是因为这样,天天从小一直很喜欢那台钢琴。

严怡然把自己的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扭开水龙头,开始饭后清理工作。

客厅里飘荡的钢琴声,严怡然认得出来,不是天天弹奏的,天天还没有那样的造诣。随后,钢琴停了一下,再响起,这才是天天的琴声,跟之前的比,生涩稚嫩带着童真。

“你把药放哪了?”

流理台对着厨房门口,严怡然背对着门洗碗,并不知道有人进来。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吓得她手上的碗一滑,砸在不锈钢的洗盆上,烂成几块。她沉默的将“尸体”从洗盆里一块一块捡出来,扔进垃圾桶里。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回头找罪魁祸首理论一番,如今,她实在没那心情。

沈嘉昊关上门,朝严怡然走近一点,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严怡然依旧背对着他,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少装蒜,你一直吃的那种药呢?放哪了?”

“早没有了。”

“没有了?严怡然,你还在我面前装?你今天不是才吃了去看心理医生?”

严怡然手上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看来他还是知道了。

“算了,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沈嘉昊也懒得跟她较劲儿,转身走出厨房,穿过客厅,踩着楼梯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严怡然匆忙把洗好的摆在一边,来不及放到碗柜里消毒,跟着沈嘉昊冲出厨房,朝她的房间走去。进过天天的时候,她稍稍放缓了脚步。

正在专注弹琴的儿子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走进房间的时候,沈嘉昊已经从她的包里掏出了白色的药盒。她关上房门,反锁,冲上去压抑着声音说道。

“沈嘉昊,你有什么权利翻我的包,你把我的东西还我。”

沈嘉昊很轻易的躲开严怡然伸过来的手,把整个药盒揣进裤袋里。

“从今天起,这药没收。直至你抑郁症治好为止。”

说完,提步准备离开房间。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才又说道,

“严怡然,别玩你那些小聪明,在我这不管用。”

以前,是他不跟她计较,才会让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聪明得逞。但在涉及重大原则问题上,他从不让步。

沈嘉昊走后,严怡然颓败的坐在床上。他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去了,他就那么不放过她吗?她只是不愿意撩起伤疤再让别人巡视一遍,就算那个人是医生,她也不愿意。

那一盒子药被沈嘉昊没收后,严怡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再联系在美国的mike。早就知道要被mike一顿数落,她也不免要威逼利诱才能得逞,每次都如此,早就习惯了。

后来,严怡然收到mike的email说有朋友正巧来中国参加医学研讨会,便托那人给她带过来。每次都得这样,毕竟药物不能用邮寄,不好出关。

mike说他朋友星期三中午约了她在龙辉居见面,也就是今天。严怡然准时到达龙辉居,在前台小姐的引导下来到约好的包厢。她心里其实一直挺纳闷,mike医学界的朋友除了瞿辉就大都是外国人,怎么老外竟也爱喝茶呢?真是奇了怪了。

最后,严怡然心里的解释是:mike人怪怪的,连朋友都如此,物以类聚。

拉开包厢的屏风门,严怡然一边跟前台小姐道谢,一边往里走。没想到抬眼,她几乎定住不能动。包厢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已经认识就快三十年了,怎么可能认错?

严怡然心里大叫:这回完蛋了。

她有种想转身开门拔腿就跑的冲动,没等她有动作,那人站起来转身对着她和蔼的微笑。

看着那张熟悉的帅气的脸蛋,严怡然只觉得心惊肉跳。三十年了,她知道,只有在她做错事准备挨罚的时候,他才会那样笑。

“丫头,准备去哪呀?见着我不高兴吗?”

自知逃跑太迟,严怡然只好笑脸相迎,佯装乖巧可爱的朝那人走过去,走到那人身边拉着他的手臂亲昵的说道

“哎呀,瞿辉,怎么是你嘛?哪能不高兴呢?高兴都来不及呢!此刻心情澎湃得难以形容啊!”

瞿辉斜眼看了严怡然一下,笑容不变的说道,

“是吗?我以为有人做了亏心事,应该心虚才对。”

严怡然心虚的微微地缩了缩脑袋,马上又扯着瞿辉的手臂撒娇的转移话题

“哥……那么久不见,大老远的从美国回来,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瞿辉是严怡然姑姑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平日里她从不叫他表哥,只呼其名。为这个妈妈没少教训她,说她没大没小。但她还是一直理直气壮的叫着,从小叫到大,谁让这是瞿辉特批的呢?

但只要严怡然哪天叫瞿辉“哥”时,那就一定有事发生。这是严怡然的绝招,每逢瞿辉准备惩罚她的时候,她一定会使出这招必杀技,尤其再加上撒娇,那就保准万试万灵。

亲人

瞿辉准确的来说,他是一个私生子,母亲插队时候跟人生下他,并抱着他回到外公家里,为这个外公大发雷霆,几乎要跟母亲断绝关系。最后,外公赶走了母亲,独独留下了他。所以,他是在外公家的大院长大的。

瞿辉清楚的记得,严怡然出生的时候,他正好上小学一年级,他比她正正打了七岁。第一次看见她,在舅舅家的院子里,那时候她才刚满月,外婆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凑过去看着那个还有点黑红的小娃娃,觉得很稀奇。外婆看着他好奇的样子,便腾出手来搂过他,

“小辉,看看,这是你妹妹。”

他觉得那娃娃皱巴巴的样子,很别扭。

“嗯,好小哦!”

外婆开心的笑着,为他的童言童语,然后搂着他们两个,语重心长的说:

“小辉,你要记着,你们这辈可就剩你们两个了。以后你们就是亲兄妹,要一辈子守望相助,你是哥哥,要疼妹妹。”

当时年幼的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外婆的那番话,他牢牢的一直记到了今天。

就在他十四岁那年,母亲回到外公家,她嫁了一个外交官,要把他接到美国去生活。他是不愿意的,他和母亲并没有什么感情,相比之下,从小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舅舅舅妈更像是他的父母。他以为外公会反对,没想到外公挥一挥手,不置一词,母亲便将他带到了美国。一去就是十几年,中间他也时常回去探望他们。

在美国,他和母亲、继父的关系尚算融洽。母亲为了补偿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继父也算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对他是长辈的深切关爱,但不论如何他还是怀念那个大院,怀念那个院子,他觉得,那里住着的才是他这辈子最亲的家人。

瞿辉斜眼看着身旁搂着他撒娇的那个女人,他唯一的妹妹。

向来万试万灵的绝招也总有失效的时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儿。

瞿辉伸手惩罚性的扯扯严怡然头上的马尾,微微使劲儿,她的头顺势往后一仰,同时哇哇大叫,

“瞿辉,你撒手,快点撒手,很痛呢!”

她一手捂着头发,腾出一只手伸手去拍开他的手。

达到惩罚的目的,瞿辉才满意的松开手。

“明明自己犯错,还想着转移话题,该罚。”

“那你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嘛,可怜了我的头发。”

严怡然捂着头发,不自觉的扁嘴抗议。

瞿辉没有理会严怡然的抗议,自顾自的回到茶座旁,将自己原先的杯子倒满,再倒满边上的那只。

“普洱,来一杯?”

“哦。”

严怡然很自然的落座,端起杯子牛饮,她对茶的知识缺乏得可以,能认出的茶的种类也有限,在她的观念里,茶和水没什么不同,都是用做解渴用。喝完自己这杯,不管不顾端起边上的那杯再喝尽。

“这天实在是太干燥了,渴死人了。”

瞿辉无奈的摇头笑笑,只得再将两只茶杯倒满。严怡然端起,两杯再喝尽。

瞿辉又再次倒满,微笑的问严怡然,

“还要?”

严怡然摆摆手说,

“够了,不喝了,待会儿一肚子水总上厕所也麻烦。”

瞿辉点点头,然后端起杯子,从容的品着普洱的茶香,将滋味醇厚回甜的液体滑入喉肠,落入胃中。这陈年老普洱,现在市面上炒成了天价,如她这么喝法真是糟蹋了。

茶喝完了,瞿辉才缓缓的开启今日的正题。

“茶也喝过了,该入正题了。”

从走进包厢看见瞿辉的那一刻,严怡然知道今日是绝逃不了。她微微的咽了咽口水,正襟危坐地等着瞿辉接下来说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

“今年初。”

既然瞒不住,严怡然唯有选择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希望不会牢底坐穿!

“怎么知道有这药的?”

今年初?也就是这丫头吃这药也有大半年了。可这药是美国的新药,她怎么就那么快知道了?

“无意中在网上的一篇医学报告上看到的。”

“所以,你就找mike帮你去找药?”

“嗯。”

“你为什么需要吃这药?”

“我……”这个问题,严怡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准确,只能停顿。

“我要听实话。”

瞿辉音量微微提高。

严怡然深吸一口气,只得实话实说。

“离婚后,我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情绪不受控制,这药正好可以平复我的情绪。”

一口气,把事实全部说完,严怡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离婚?”

瞿辉一拍桌子,站起来,整个人高高的立在严怡然面前,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严怡然怯怯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跟沈嘉昊离婚了?”

严怡然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是他太忽略她了?还是她根本就刻意瞒着他?

“去年。”

严怡然声音很低,宛若蚊子般纤弱,瞿辉却听得很清楚。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严怡然还是摇摇头。离婚又不是什么好事,谁愿意见人就说?她其实不愿告诉任何关心她的人,说了不过是让他们为她徒添担心罢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严怡然明白,再艰难的路也要靠自己走过去,任何人也帮不了你。

“舅舅舅妈知道吗?”

严怡然点点头。

想起当年与沈嘉昊刚交往的时候,父亲对他就颇有微词,不为别的,就为他那样的家世,实在是太炫目了。她和沈嘉昊闪电结婚后,父亲看着她,叹息着只说了一句:福兮祸兮?

如今又突然离婚,她也曾想过不说,但这天大的事情,父母那里哪里瞒得住?

“外婆呢?”

外公几年前去世了,现如今只剩下外婆一个人。外婆打小就很疼他们两个,真不知道她老人家要如何接受。

“没敢说。”

严怡然带着重重的鼻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愿让家人担心,却总是事与愿违。

瞿辉重新坐回椅子上,和她平视,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实在于心不忍,不忍再往下问。

“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算。先说药的事儿。mike没跟你说那药有副作用,吃得多会容易造成心肺功能衰竭?”

严怡然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把眼泪,点点头。

还好mike有跟她讲清楚,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既然知道,你怎么敢自己随便开药?而且那根本就是禁药。”

严怡然擦干眼泪,抬起头与瞿辉平视,眼角还挂着点点泪痕。瞿辉忍不住伸手宠溺的为她擦去,心疼的说。

“傻丫头,万事有哥给你扛着,你怎么就那么傻挑了这么最笨的方法呢?”

严怡然才止住的泪又忍不住往外淌。

“哎呀,人家才刚止住,你又招我。”

“丫头,你打小就不爱哭,怎么这会儿越老越多愁善感起来了?临老才想当林黛玉啊?”

严怡然破涕为笑,伸手一把拍在瞿辉肩膀上。

“你才林黛玉咧。”然后顿了一下,小声的接着说,“我要不是这样,哪还需要那药啊?”

倒不是严怡然多不喜欢林黛玉,她只是很不喜欢哭,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瞿辉轻轻拍了拍严怡然的脑袋,像大人拍孩子一般充满了慈爱。然后叹息着说,

“哎……我早该猜到你这段时间有点不寻常了,总说忙不肯去美国看我,也不愿跟我视频,就只愿意跟我打电话。以前的你哪会这样?”

原来这丫头是怕他看见她的样子,她瘦成这样,若见了还真瞒不了他。

严怡然接过瞿辉递过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吸吸鼻子说道。

“瞿辉,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啊?”

“就为你这事儿,我打算长住。”

“啊?”

严怡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瞿辉。本来以为他回来不过是为了教训下她,怎么想到他居然要长住?

“啊什么?别在瞪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你美国的工作怎么办?你的病人怎么办?”

她的这位表哥可是美国出类拔萃的心脏外科医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去找他治病,堪称他们医院的镇院之宝!

“你想少扯开话题,说你的问题呢!没我的监督,你会自觉的去看医生?”

严怡然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又是一个逼她去看病在主儿,而且这位要比那位懂行得多,看来接下来她看病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我有看医生啊!还是一位国外回来的顶级心理学博士咧!”

“嗯!”

“哦,斯坦福大学毕业的,跟你也算是校友。”

“哦?说来听听。”

“乔冰洋,女医生,长得很漂亮的女医生。”

瞿辉听到这个名字,挑了挑眉。乔冰洋,原来她已经回国了。

“瞿辉?瞿辉?”

严怡然见瞿辉有点走神,唤都不答,索性站在起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下,他才回神。

“怎么了?听我说是美女你就走神啦?”

“少扯开话题!你现在打电话回单位请假,我下午带你去趟医院。”

“啊?为什么?”

严怡然满脸疑惑,据说她得的是情绪病,要去也是去心理咨询中心,怎么就上医院呢?

“去做身体检查,你乱吃那么久的药,得看看有没有副作用。”

严怡然没办法,只得任他摆布,谁让人家是医生呢?还要是顶级医生。就当他职业病好了。

到医院的时候,瞿辉本来想给严怡然来个全身检查,但无奈已是下午,很多项目不能做,加上她也不愿意,总说麻烦,最后只做了心肺功能两项的详细检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严怡然拿着检查报告,一脸的得意,因为报告证实她的心肺功能完全正常。

“那,我说嘛,你又不信,非要巴巴的逼着我来检查,多浪费钱啊!”

“做检查向来求心安,哪有人像你这样非得有问题才来检查的?”

严怡然觉得瞿辉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他们医生就怎么说都有理,她听就是了。

瞿辉抬手看了看表,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四点,找了同学走后门,才能那么早完成检查。

“时间刚刚好,走,接我们家小帅哥去。”

“啊?”

严怡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天天。

幼稚园门口,又是人山人海,搬回盛大花园后,严怡然很少来接天天,天天又回到以前那样,每天都是罗刚接送。虽然盛大花园出来就有地铁站,但从房子走出来就远了,沈嘉昊不愿意孩子那么辛苦,每天为了走路起早贪黑的,决定让罗刚每天接送天天。至于严怡然,她不愿让他管,他也懒得管。

“妈妈……”

天天随老师的带领着走出大门,看见严怡然就冲过来,没等抱着严怡然,就被人中间给截了。

瞿辉抱起天天放在怀里,高兴的说道

“小帅哥,你就看见你妈,没看见我这个大帅哥吗?我太伤心了。”

天天突然被人抱起,尚有点惊魂不定,等看清楚抱他的人,便是抱着那人兴奋的大叫,

“啊!!!alex!!是你,太棒了!太棒了!”

严怡然走过来,微微严肃着脸对着儿子说,

“天天,不可以没礼貌,你应该叫舅舅!”

天天才想开口辩驳,被瞿辉抢了先。

“丫头,这是有传统的,你还不是叫我瞿辉,不叫哥。”

“那是你特批的。”

“同理可证,天天也是我特批的。叫舅舅,都把我叫老了,挡我多少桃花啊?叫alex最好,多亲切,对吧天天?”

说完,用胡子蹭着天天的小脸,天天在他怀里笑得滚来滚去。

居家男人

自从药物被没收后,严怡然便开始害怕去心理医生那里复诊的日子,她害怕丧失在心理医生面前的唯一安全屏障。庆幸的是严怡然多余想了,心理医生并没有对她穷追猛打的逼她面对真相。这几次的复诊,乔冰洋只是在治疗室里,点上安神的精油,配上轻柔的音乐,再在她耳边施以适当的催眠,让她舒服的躺在懒人沙发上酣然睡去。每回在那里睡上的那四个小时,是严怡然这一年多来睡得最安稳的四个小时,没有噩梦的惊扰一睡到底。

严怡然心里对这位美丽的心理医生赞许有加:心理学大师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不知是乔冰洋的医术了得?还是睡眠真的对人至关重要?严怡然发现自己最近的夜里的睡眠状况得到不小的改善,虽不能恢复以前雷打不动的深度睡眠,却已可以断断续续的一觉到天明。

睡眠好,心情自然不错。清晨,严怡然哼着歌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晚泡好的黄豆,洗净后放入榨汁机里,按下开关,机器的马达声传出,声音很大,但她早就习惯。大约十分钟后,豆汁打好,严怡然把豆汁连着豆渣倒入豆浆袋里,放在不锈钢汤盆里轻柔的扎挤,让豆浆原汁慢慢的从袋里渗透出来。第一道后,再是第二道,两道水后,黄豆的精华基本上被她榨干,她满意的看着奶白色的豆浆,端起来便是一阵黄豆的清香。

严怡然一直不喜欢用豆浆机,任凭时下再怎么流行,她依然坚持用这样的手法榨豆浆。何飞倩每回看见她这一道道的工序,便摇头笑她这是自找麻烦

“你说你也不嫌累?市面上现有的豆浆机不用,非要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榨豆浆。都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豆浆要先榨再煮才能原汁原味,都像什么九阳啦,步步高那样煮了再榨,时间是节省了,传统的味道就全没有了,口感可是差了一大截。”

一番豆浆经听得何飞倩是头晕眼花。也只有严怡然才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做这种慢工出细活的豆浆。

严怡然一直觉得何飞倩是快节奏生活的都市人,根本没办法理解她这种“乡下人”的生活方式。

沈嘉昊每天清晨其实起得很早,之前因为严怡然的关系,起床后的他直接从旁门走过书房工作,待到她离开去上班,他才从楼上下来。但自从上次无心插柳的那餐晚饭后,他懒得在忌讳。他开始恢复一年前那种一天两餐的居家生活。

沈嘉昊清晨从浴室换洗穿戴好走出卧室,隐约似乎能听到厨房里熟悉的声响。其实,他知道应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不然他这房子的质量也太差了,隔音可以差到这个地步。他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走出房门,下楼去。

不管是心理感应也好,是自己听力了得也罢,沈嘉昊只知道此时厨房里,有个女人正在做着早餐。她做的手工豆浆可以说是天下无双,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她把他的很多味觉都养刁了,比如他在外面再也找不到可以下咽的豆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新浓郁的豆香从厨房飘出来,满溢了整个房子。沈嘉昊深吸一口气,感觉身心舒畅,仿佛那就是他久违了的味道。

严怡然端着煮好的早餐从厨房里出来,被站在餐厅里的人吓微微顿了一下。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早餐时间里出现,但也许是因为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了,还未适应。自从那顿晚餐后,他便开始每天真的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早餐准时出席,晚餐就是吃过了回来,也要到厨房里把剩下的菜和汤自己热了全部吃掉。严怡然并没有拒绝,同一屋檐下,在孩子面前还能怎么拒绝,索性由着他去。

沈嘉昊看着餐桌边忙碌的身影,没说什么,转身又朝楼上走去。

严怡然知道他这是去叫天天起床,也好,她也乐得不用楼上楼下的跑动,打仗一般忙乱,只需慢悠悠的打点好早餐。

十几分钟后,天天穿戴整齐的被沈嘉昊抱着走下楼梯,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耍笑着。天天看见严怡然,朝她伸手,在沈嘉昊怀里探着半个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妈妈,早。”

“早啊,赶紧吃早餐,一会儿校车可就来接了。”

“好。”

严怡然把张罗好的全麦面包和豆浆推到天天面前。

沈嘉昊放下儿子后,已经很自觉坐在餐桌前端起香浓的豆浆喝了起来。

若然在不了解内情的旁人看来,这是非常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营养师说,早餐是三餐的重中之重,丰盛健康的早餐是美好一天的开始,总能让人有份美好的心情。

此时,沈嘉昊对这番早餐言论颇有心得。

罗刚稳稳地开着车,习惯性的不时从倒后镜里看着后座的老板。他发现,最近总裁的心情很好,不再似以前那般严肃,偶尔会嘴角上扬,虽不是开心的大笑,却也透着丝丝幸福和满足。

昊天总裁专属电梯停在顶楼,电梯门打开,秦丹起身迎上去,沈嘉昊神色轻松的从她面前走过。最近总裁一直如此平易近人,他们的日子真是好过多了。总裁每天准时下班,不似之前那样没日没夜的加班,他们做下属的也乐得清闲,可以准时下班。他们私底讨论着总裁最近的性情大变,大家都掩嘴偷乐,总裁如此下班就回家,就快变成一个居家男人了。

准时下午四点半,沈嘉昊的内线电话“滴……”响起,他按下接听键,

“秦秘书?”

“总裁,行程表上您今晚是没有任何饭局和宴会的安排。”

“知道了,谢谢!”

秦丹受沈嘉昊之命,每天下午下班之前向他汇报下晚上的行程,若像这样没有行程,总裁将会准时下班,也就意味着他们也将得以准时下班。秦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今天周末,沈嘉昊心情大好的谋划着一会儿去幼稚园接儿子放学,先带儿子去玩一圈再送回母亲那。

这时候,有人敲门,被打搅的沈嘉昊不禁眉头微收,

“请进。”

“嘉昊?”

肖琳琳推开大门,走进办公室。

看见来人是她,沈嘉昊的眉头的纹路更深了一点。

“你怎么来了?”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约见她。

见沈嘉昊的语气微冷,肖琳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略带撒娇的温柔说道,

“嘉昊,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嗯,最近公司的事情挺多的。”

肖琳琳听得出来这是借口,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找他,但是偶尔有宴会或者应酬的时候,他也会找她陪他参加。只是他竟犹如退出江湖一般的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听说那对沈嘉昊又和那对母子住在一起了。想到这,肖琳琳不禁微微捏紧了拳头。质问的话几乎冲口而出。一咬牙,她忍下来,转了话锋。

“嘉昊,我们订婚的事情硬件上一切就绪了,现在就差宾客的名单等你决定。还有我们订婚的礼服过两天就从意大利运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试穿吧!”

沈嘉昊两道剑眉再拧在一起。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摊子事情。想起当初不过是心烦随口答应肖琳琳订婚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真就自作主张的把一切都定下来了。

沈嘉昊锐利的眼神看着眼前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她似乎不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她已经蜕变成一个自以为能掌权大局的女人。

他不喜欢被人张罗着订婚,结婚,这一切让他反感到了极点。

沈嘉昊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厌烦感,让他的斥责几乎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一个想跟他订婚,那另外一个呢?那房子里的女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沈嘉昊咬牙切齿的想着:当初这个才一回来,另外那位巴巴的就把他推给她,她们还真是好姐妹!

如今如她所愿,他们真要订婚了,她严怡然真的就那么不在意吗?沈嘉昊咽不下那口气,他要赌一次,赌她今日或许已经为当日的放弃而后悔。

“订婚的事儿再缓缓,最近昊天有几个大项目上马,我抽不出时间。”

沈嘉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肖琳琳给打发了,让她连辩驳的机会也没有。

就算她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女孩,但至少她还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女人。

最后,沈嘉昊并没有去接天天,天天是被老王直接接回沈家。他也没有准时下班回家,而是呆坐着一直到夜幕降临。

沈嘉昊坐在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灯,夺目的闪烁霓虹透过玻璃幕墙外照进来,彩色的光线变得清冷无比。

他愿意赌,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如果可以,他真愿意像今早那样,细水长流的一直到尽头。

又到周末,严怡然准时下班回到家后,对着空空的大房子觉得心里更空了。随便炒了个两个菜,吃了便上楼回房去了。一个人本来不想开火,只是想起有总有人到厨房里捣鼓着找吃的,就顺手做了点。

梳洗完后,严怡然无聊的躺在床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最近刚买的两本书。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连看书都静不下心来。儿子不在她发现自己的生活真的百无聊赖,最近日子过得清闲了,就更无所事事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严怡然渐渐觉得眼皮有点重,随手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整了整枕头躺下就想睡去。这时候床头的手机响起。谁会那么大半夜找她?

“喂,你好。”

“夫……小严吗?我是罗刚,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总裁喝醉了,我现在已经把他送到家门口了,发现他根本没带钥匙,能不能麻烦您下来搭把手?”

又喝醉了?严怡然挂上电话,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她做的菜是白做了。

打开大门的时候,看见罗刚扶着沈嘉昊站在门口。罗刚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头,可扶着同样一米八几壮实的沈嘉昊略显得有点吃力。严怡然很自然的赶紧伸手过去帮了一把。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

沈嘉昊不是号称酒量了得的吗?严怡然就没讲过他喝醉成这个程度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酒吧老板通知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醉成这样了。”

罗刚说着话,手里的动作没歇着,和严怡然两人吃力的搀扶着沈嘉昊到客厅,一把把他放在沙发上,两个人累得是气喘吁吁。

“夫……”罗刚赶紧又停住,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总改不了口。“小严,就把总裁放这?”

严怡然看看喝得烂醉摊在沙发上的男人,无奈的点点头,

“行吧,就这样了。”

她实在不觉得他们俩能把他扛上去。有什么也等这位爷酒醒了再说了。

罗刚走后。严怡然看了看摊在沙发上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她上去动手准备把沈嘉昊搬好,让他平躺在沙发上。把他的脚抬好放在沙发上,回过头扶着他的上身,他的头很自觉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嘴的热气呼呼的喷在他的耳边,她不舒服的挪了一下,他又挪过来。这人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的?她发狠的想把他丢下,突然被人抱住,耳边温热的传来一句话,

“我要订婚了。”

6

真情流露

严怡然的身体猛的一阵,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推,沈嘉昊被她推得重重摔在沙发上,而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一个踉跄朝后面退了好几步,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坐在地上。她稳住身体,喘着粗气站在那里,背后因为刚才的折腾已渗出汗来,在初秋的夜晚里如冷汗般冰凉。

沙发上的沈嘉昊挣了一下,坐起来,他并没有喝醉,或者说酒醉三分醒。他僵直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在落地灯昏暗的光线里死死的盯着几步之遥外的严怡然,她背着光,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酒精强烈的刺激着沈嘉昊的肾上腺素,他屏住呼吸,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晚也要得到答案,一个等了一年的答案。

两个人就这么对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严怡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恭喜!你们早该如此。”

说完,严怡然转身朝楼梯走去,一步一步走得虚浮。

清冷的声音伴着黑夜中的空气刺进沈嘉昊耳里,几乎穿透耳膜,刺进心里,心上拔凉拔凉的疼。他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上腾的站起来,冲着楼梯吼道:

“严怡然,你给我站住!”

正要抬脚踏上楼梯的严怡然被这一声怒吼生生震住,紧绷着身体背对着沈嘉昊生根一般站住。

“严怡然,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当初为什么要离婚?难道就因为杂志的那一则报道?既然介意为什么不问清楚?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严怡然,婚姻在你那里就只是儿戏吗?离婚在你口中讲得如此轻易。我们这几年的感情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她的泪水,她哀怨的质问让他憋在xiōng口的满腔怨气全数泄去,他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晃了一下,随手赶紧扶住沙发背。

命中注定的很多事终究要面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纵然心理医生心慈手软的放她一马,但,是命就躲不过。

严怡然双腿发软,再也支持不住的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身体微微的颤抖,哭没有声音,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淌。

沈嘉昊看着楼梯前的颤抖的那团身体,他知道她在哭,虽然没有声音,但有泪水。他牙关紧紧的咬住,拳头在身体两侧死死的握住,是生气,更是手足无措。他的印象中有她撒娇的样子、嗔怒的样子、开心的样子,唯独没有她落泪的样子,就连在她爷爷去世的葬礼上,她咬着牙也不曾落泪。她说“打小爷爷就不喜欢看见人哭,泪水是最无用的。”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倔强、叛逆、独立、理智、通情达理的女人,泪水从来不属于她。她的泪水对他来说是震撼,撼动他的怒火,深深地震进心里。

若她如泼妇一般无理取闹地找他申诉,讨个说法,他尚且可以理直气壮,但如今这般低微的啜泣,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秋夜的凉风从窗外轻拂入屋,略带苍凉地拂过僵持着的两个人。沈嘉昊不知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终于忍不住朝楼梯前那团蜷缩着的身体走过去。高高的个子站在她旁边,身侧的拳头已经松开,十指张在那里伸过去,停在她身体旁边,竟不敢碰。从没有哄过女孩子的他,此时他只希望有个人来告诉他该如何动作。

这时他不禁苦笑,他沈嘉昊何时这般无助过?

“然然……”

手脚无力,就连说话也词穷了,只能软软地唤着她的小名。

沈嘉昊的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叫唤,引得严怡然更是哭得厉害,竟哭出声来,歇斯底里的哭出来。

沈嘉昊更慌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两只不知如何收放的手再也忍不住轻轻落在严怡然抖动的肩膀上,他的触碰让肩膀微微的震了一下。

严怡然从膝盖上微微抬头,哭得略带沙哑的声音怨气的说道,

“沈嘉昊,当初你又为什么答应离婚?你不就是想跟肖琳琳在一起才答应离婚的吗?我提离婚不是正合你们意。”

当年提出离婚,严怡然不是不后悔的,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沈嘉昊听着赌气的略带怨气的声音叹了口气,是啊,她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她草率的提出离婚,他当初赌气的便答应了。若然他们俩又一个坚持一点,理智一些又何止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xiōng口憋住的那一道闷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泻而尽。如此这么一高一矮的回忆往事实在不合适,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哭泣的蜷曲的背影。

“然然,起来,地上凉。”

她起初不愿动,哭得没有力气的她最后还是没能与他强壮的手臂抗衡,他稍稍一使劲儿已经几乎把她提起来。

她被他半扶半抱的回到客厅的沙发前,他双手圈着她,她的身体在他灼热的体温里更显冰凉。

他紧贴着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沈嘉昊何曾对谁有过异心?”

沈嘉昊自知自己不是个好男人,性格霸道的他做不来温声细语、甜言蜜语、浪漫肉麻事情,但他自认绝对是个忠诚的人,忠诚是家训,不止对国家,还有对家庭,对家人,对他爱的人。

信任?严怡然曾是个绝对信奉信任的人,她曾经以为真爱里就得有信任。她曾经很相信一个男人,无条件的相信着,她对他从不查岗,从不查短信,从不草木皆兵,但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信任伤人如斯,她不愿再试。她的性格让她做不来一切预防小三草木皆兵的阵势,但当她手上握着那本杂志,死死的盯着上面偌大的封面标题的时候,她筑起的那道信任的堡垒彻底瓦解了。与其如曾经那般蒙在鼓里变成最后知道的那一个,不如先放手。

她曾抱着一丝希望,若他对她尚存一丝眷恋便不会同意。

“沈嘉昊,信任是把双刃剑,我曾被一箭穿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的一朝被蛇咬把他和那个负心的人放在同意水平线上,这让他感到耻辱,感到愤怒。

他忍不住在她白嫩的颈上轻咬一口,喘着灼热的气息说道,

“严怡然,你把我跟他放在一起,实在太侮辱人了。”

她被他咬得有点生疼,挣扎的要从他怀里走开,被他死死的抱住。不再挣扎,任由着他抱着,视线穿过宽大的玻璃门,飘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他们的关系就如同那片黑一般,没有一丝光。

为什么他们不能相濡以沫,却也无法相忘于江湖?

“沈嘉昊,放手吧!不管过往我们谁对谁错,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你也即将订婚了,我们回不去了。”

她呆呆的坐在他怀里,感觉到他手臂不断的收紧,紧到骨头都生疼。

沈嘉昊被怀里的那个笨女人气得头疼脑涨,说了这么多该听明白的她一点也没听进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记得很清楚。

“严怡然,我直说一遍,你给我牢牢的记住,我沈嘉昊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严怡然。”

严怡然被沈嘉昊这一番话震住,木讷地收起视线,乍一回头,没想到他的脸就在她的背后,这么一回头,让两张脸之间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太近的距离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只觉得他口中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他的灼热并不寻常,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冰凉,更不是因为他的生理反应,而是他在发烧。

对发烧,没有谁比一位称职的母亲来得敏感。严怡然忍不住伸手覆上沈嘉昊的额头,那里岂止是灼热,简直就是烫手。

“沈嘉昊,你在发烧。”

这突发的状况让严怡然无暇计较刚才说的种种。一定是刚才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出来的时候吹了秋风,受不住生病了。

记忆中,沈嘉昊一直是一个高壮结实的男人,很少生病,只除了每年夏末初秋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他总会生病,想想他那一身强健的肌肉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沈嘉昊的确觉得头重重的越来越晕,顺势将头埋在她颈窝里,耍赖地不愿起来。

“沈嘉昊,不许睡,你先得跟我上楼,回房才能睡。”

“不要,好困啊,我要睡觉,然然你别闹了。”

“谁跟你闹?沈嘉昊,你不许睡。”

沈嘉昊在严怡然一路摇晃和哄骗下还没睡过去,亲密的抱着她不肯撒手,她借力费劲儿的终于把他扶回房间,把他放倒在他们的那张king size的双人床上,除掉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拔掉鞋子,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这一连串的折腾让她早就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

严怡然回头看见床上沉沉睡去的男人,有点哭笑不得。他刚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说着霸道的情话吗?这回竟温顺成这般模样!她心里不禁的问自己,他们这算和好了吗?就这么简单的和好了吗?

严怡然甩甩头,挥掉脑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算了,不想了,纵使他们关系不在,她也不可能放任他这样病着不管!

她起身正要去拿药,突然被床上的人一把拉住,死死的拉住,

“然然,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说,你说我就改。你不要走,我们不离婚了。”

也不知道床上的人此刻是清醒还是迷糊,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无论如何,这是严怡然第一次听到沈嘉昊认错,态度是那么的诚恳,听在她耳里是那么的悦耳,天籁一般。

之所以谓之天籁,因为世间稀有!

后来,很多年以后,严怡然有次在个台湾综艺谈话节目中看到这么一段:婚姻专家说,结婚是冲动,离婚更是冲动。年轻夫妻吵架的时候,离婚总挂在嘴边,但又有多少对是真正想离的呢?若然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婚也就离不成了。女人提离婚大都是因为口是心非,男人肯离婚大都是因为面子上的输赢。

记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屋里,沈嘉昊伴着大脑发出的刺痛从黑暗中醒来,他用搜扶着头,虽然头还是晕沉的很,但吃过药后,已不似昨天半夜里将要裂开那般痛。挣扎地起来,环视熟悉的卧室一圈,一切都没变,但隐隐的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他轻拍了下额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昨晚的那一幕幕便涌入脑中。

醉酒、发怒、哭泣、拥抱、和解、喂药一幕一幕如戏剧化演变,沈嘉昊记得清楚,记得深刻,再没有比昨晚更疲惫而爽利的解脱了。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微微露出光洁的白牙。

沈嘉昊再次环视了房间一圈,终于发现不是少了点什么,而是少了那位女主角。没有她,他不禁怀疑昨晚的那一切不过是他病得昏迷中的虚幻梦境。

沈嘉昊即刻从床上起来,下床,随手拿起床边的浴袍披在身上,慌忙的走出卧室,四处寻找。

走在二楼的走廊里,空气里幽幽的隐约飘着一股米香,纯洁的米香,没有任何杂质。沈嘉昊本来要去客房的身体立刻掉头下楼。

果不其然,他要找的人真就在厨房里,简单的体恤牛仔裤,束着马尾扎着围裙背对着餐厅,正拿着勺子轻轻搅着正冒着热气的小砂锅。

他不自觉的朝着厨房走去,但并没有进去,双手插在睡裤的兜里,斜挨着厨房的门框安静的站着,勾起嘴角默默的欣赏着里面的一切。

什么是幸福?这便是幸福了。

严怡然大早从主卧的贵妃椅上醒来,走过去探了探沈嘉昊的额头,发现烧已经全退下,放心的回房间换洗一番,便下楼做早餐。“啪”的一声,她关掉路子的开关,拿起早准备好的骨瓷碗,用勺子慢慢地从锅里盛出刚煮好的白粥,盛满赶紧摆在托盘上,端着碗的那只手赶紧放在耳朵上,实在是太烫了。待手指冷却,她才端起托盘转身。

在她转身之前,并不知道后面站了一个人,乍看见,手上晃了一下,连忙死死抓住托盘。心里庆幸道:还好这次她聪明,准备了托盘,不然这粥非撒了不可。

严怡然端着粥从沈嘉昊身边经过的时候,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沈嘉昊全当没看见,屁颠屁颠的就跟过来,很自觉在严怡然摆下托盘的那个位置坐下。

如此死皮赖脸,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严怡然没好气的扔下一句,

“白粥,赶紧趁热吃吧!”

沈嘉昊双手放在桌上交握着,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碗单调的白粥,眉头紧锁。

“白粥?这么寡淡,让我怎么吃啊?”

又来了。他每次生病,让他喝白粥比逼他吃药还难。知道他不喜欢吃素,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还敢闹别扭。

“当病人就得有个病人的样子。我已经很款待你了,一早准备了豆腐rǔ。”

沈嘉昊微微一侧头,果然看到骨瓷碗背后藏着的玄机,一个小小蘸料碟里放着一块小得可怜的豆腐rǔ。脸上的表情更苦了。

“不乐意?不乐意别吃了。”

严怡然作势伸手就要把托盘撤走,沈嘉昊赶紧用手一挡。

“吃,吃,吃,给什么都吃。”

沈嘉昊拿起勺子十分不情愿的从豆腐rǔ上刮下一点,伴着白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很难吃,尤其是那块豆腐rǔ,香滑得可口,伴着白粥,清单得来却很有味道。

“嗯,这豆腐rǔ不错。”

严怡然转身满意地走回厨房,边走边回答他,

“同事老家自己做的,自然不错。”

豆腐rǔ是政法委的新同事韦姐送她的,据说是她老家的人自制的豆腐,再制成的豆腐rǔ,所以吃起来要比外面买到的香滑可口得多,且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添加剂。韦姐送了她两大瓶,她自己就很喜欢吃,要不是看他是病人,她才舍不得拿出来共享呢!算他识货。

那豆腐rǔ的味道果然是越吃越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沈嘉昊碗里的白粥便见底了,他端着碗,走进厨房,站在正在整理厨房的严怡然面前,巴巴的站着。

严怡然看着见底的白碗,抿紧了嘴角。轻咳一声,

“咳,自己盛。”

她今天心情很好,感觉身心都好放松,只有在身心轻松的时候,她才敢对他趾高气昂。

沈嘉昊没说什么,很配合的乖乖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回餐桌再吃起来。

严怡然很诧异,他居然没有犯浑?如此反常,让她有点不适应。

突然,她想起昨晚他睡着前讲的那句话,那句天籁。

严怡然撂下手里搓洗到一半的百洁布,转身很快的走到厨房门口,看餐桌前吃得津津有味的沈嘉昊,有句话冲口而出。

“沈嘉昊,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床上说的话?”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完全在沈嘉昊的意料之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马上了然于xiōng。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怔怔的问了一句,

“什么话?”

听到这句反问,严怡然心里愤恨的想,她就应该知道男人哪就能记住他们说过的话。

不过是男人说来无意,女人听者有心罢了。

“那没什么了。”

严怡然回到厨房,捞起百洁布心不在焉的继续未完的工作,好心情似乎走了一大半。

这时候,身后有股热气逐渐靠近自己,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人从身后在她腰间一伸手,圈住她,使劲儿一带,她整个人站不稳的往后一靠,靠在那宽大的xiōng膛里,被紧紧抱住。

“然然,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说,你说我就改,你不要走,我们不离婚。”沈嘉昊说完,轻轻把头靠在严怡然的不似以前圆润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我记得,昨晚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永不会忘!”

记得沈嘉昊从没对她说过如此的情话,以前他总是很霸道的决定很多对她好的事情,她总要用心去体会他的那份感情。这是严怡然第一次听沈嘉昊这么认真的说情话,尽管不算什么甜言蜜语的情话,但语气里的诚恳和真心,强有力的震动她的心。以前听过廖晓斌说过许多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跟那比起来,沈嘉昊这句貌似平凡的第一句情话更能给她信心。

原以为自己不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情话,但毕竟是女人,只要是能听出真心的情话,谁又真的嫌弃呢?

严怡然背靠着沈嘉昊,咧开嘴不出声的笑开了去。

“然然,希望你也永不会忘!”

严怡然重重的点头,如此具有意义的第一次,她如何能忘?

沈嘉昊松开环在严怡然腰间的手臂,然后稍稍一转,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抿着嘴角有点怯羞的回看着她。太久没有如此亲昵的相对,她着实是感到不适应,微低着头,脸上泛起红光。

看着她诱人的红唇,他低下头欲吻上去。她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但是灼热的喘息只是一扫而过,最后轻轻的落在她的额上。她睁开眼睛,有点不解。

他坏坏的笑着说,

“女人,你好像就快到如狼的年纪了。”

她在他怀里愣了好一会儿,在他爽朗的大笑声中才反应过来他取笑的意思。

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严怡然气得伸手一把推开沈嘉昊,冲着他大喊其全名以泄怒气,

“沈嘉昊!”

沈嘉昊往后退了一步后,又巴巴的贴上来,搂过她,没再让她挣开。他低下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说道

“我想要你,但是我正感冒,不想过给你。”

严怡然负气的还是一挣,身体纹丝不动的又回到原位。

“那你还靠我那么近?撒手。”

顺口而出,说完才知道错了。此情此景,如此娇嗔之气竟有种闺中怨妇,欲求不得怨气的调调。严怡然立刻满脸通红,自己后悔得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嘉昊看着怀中女人通红的脸颊,笑得更大声,更嚣张了。

“这么容易就脸红了,哪像一个当妈的人?”

“什么逻辑?当妈的人就得都像你这般不知羞?”

沈嘉昊没有马上回答,把头从她额头上移开,移到她的脖子处,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子白能的皮肤上,引得她一阵战栗。他满意的咧开嘴,这个女人还是那么敏感,然后忍不住轻轻咬上去。

“你的样子倒像是初尝情事的少女,更诱人。”

严怡然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推开他。

“生病也不消停,我看我是多余管你。”

介于上两次的经验,严怡然说完马上开溜,顶着红得要冒火的脸蛋转身小跑出厨房,准备上楼。

沈嘉昊捉弄她的心不死,提高了音量说道,

“也不知道昨晚谁帮我换的衣服?可是把我看光光了。亏大发了。你说那人是不是该负责?”

起床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已不是昨天的那套西装,而是他的真丝睡衣。他知道一定是昨晚吃药后发汗,她给他换的衣服,竟连内衣裤都换了。

严怡然脚步跑得更快了,反正这些调情的黄腔她从来说不过他,索性赶紧躲开。昨晚他的那身汗了一晚上,这会儿床上的物件儿就全都得换了,她还是赶紧去干点实际的吧!

严怡然好容易跑上了二楼,站在走廊里,探出个头朝楼下大声说道,

“沈嘉昊,你给我把那些碗全洗干净。”

整整一个周末,两天假期,沈嘉昊是在严怡然趾高气扬但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他的风寒感冒基本上痊愈了。

他发现自己很享受她对他的那份趾高气扬,因为只有她对人放开戒备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松自在的对人趾高气扬。

这是好事,一个很好的开始。

沈嘉昊坐在大班椅上,背对着办公桌,面朝那一整面玻璃幕墙,俯视着窗外,回忆着那两日里的一切,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仿佛找回很久以前的那种美好的感觉。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嘉昊那美好的神思。他收住笑容,转回椅子,恢复以往所有人眼中沉着锐利的商人形象。

“进来。”

罗刚应声推门进来,恭敬地走到沈嘉昊面前。

“总裁,一年前您让我查的事情,现在终于已有眉目了。”

沈嘉昊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罗刚,深邃犀利的眼睛带着不常见的凶狠。

封面事件

沈嘉昊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着撑在桌上,语气冰冷地对着桌前恭敬站立的罗刚说道,

“继续说下去。”

罗刚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下去。

“一年前数字周刊的封面事件爆发后,总裁您派我去查到底是哪位记者所为。我找到数字周刊,他们承认当晚的封面新闻打版的时候原不是这个,后来晚上正式印刷的时候,是总编李俊亲自到印刷厂,并私自改了主题。我随后马上去找李俊,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辞职去了国外,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我们的人在美国的南达科他州的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发现一个跟李俊很相似的人,经查实,他就是当年的李俊,去了美国更名李凡,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李俊?沈嘉昊记得,g大中文系才子,曾经以风流文采红遍g大校园,诗情画意迷倒不少女生。没想到中文系高材生最后竟成了国内最大八卦周刊的主编,专门以编撰一些明星、名人的八卦桃色新闻而吸引读者。可八卦本就是人的天性,所以数字周刊的销量一直很好。但他沈嘉昊的私生活从来不曾出现在任何一个媒体的报道里,不论文字图片都不曾对他有过报道,他从不允许。沈嘉昊交握的双手收紧握成拳头,手指几乎呀扎进肉里。

周刊封面事件一切都得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沈嘉昊人在d市,那是昊天在d市的一个极其棘手的大项目,对方是德国著名企业。同时,那也是琅坤和昊天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为保万无一失,他必须亲自出马。他到了d市的第三个晚上,在他住的酒店门口,很意外的他竟与肖琳琳重逢,那是分手四年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沈嘉昊回想着,完全想不起当时的感觉,只是诧异,却十分平常,就如曾经熟识的人重逢。

谁曾想,第二天他的生活便是前所未有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嘉昊在第二天中午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严怡然车祸进了医院,母亲在电话里又是气愤又是伤心,事情讲得凌乱无章,至少他听得是心乱如麻。他无暇再顾及其他,匆忙地撂下d市正在进行的所有事情赶回a市,尽管他知道下午就要举行最后的竞标仪式,但实在放心家里那边。当时走得突然,根本买不到飞机票,他把罗刚留下接手剩下的事情,并随时向他汇报,心急的自己开着车从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飙回来。

就在沈嘉昊的车开进解放军总院的大门,车刚停稳,人才从车上下来,罗刚便从d市上传来了坏消息,d市的大项目德方选择了琅坤,理由是琅坤比昊天有诚意。沈嘉昊紧握着的手机气急败坏地一摔出去,所谓诚意,不过是因为竞标仪式上琅坤总裁亲自到场。德国人就是死板,不管昊天前面作出多少努力,却还是因为最后那关所有的一切付之东流。

既成事实,沈嘉昊此时也回天乏术。他强制的压住心中的烦躁走进医院住院部大楼,坐着电梯直上高干病房。高干病房都是两室一厅的小套间,沈嘉昊在客厅里便遇上对着他痛心疾首的母亲,

“你这一整天人上哪去了?”

沈嘉昊烦躁的不想再提d市的事。

“人怎么出的车祸?”

若说刚才是沈妈妈踩到了沈嘉昊的痛处,那此时他又何尝不是?沈妈妈气愤地从身后的茶几上拿下一本杂志劈头就甩过来。

“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儿。”

今天最新的数字周刊,封面上头条新闻的标题大字十分醒目:“新贵年轻企业家d市密会初恋情人”,文字下面的图片里,沈嘉昊和肖琳琳站在凯悦大酒店门口相谈甚欢,微笑暧昧。他咬牙切齿的将杂志揉成一团,丢向一边的垃圾桶。

“妈,我们家什么时候也看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了?有失身份。”

沈妈妈皱眉看着垃圾篓里的那本杂志,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你媳妇儿吧!其他的事后面再说了。”

沈嘉昊永远忘不了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和之后发生的那一幕。

严怡然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脸色就如床单一般苍白,却又在苍白中隐隐透着青色。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窗外,不知何处。幽幽地只说了一句

“沈嘉昊,我们离婚吧!”

沈嘉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抛下一切开着车一路狂飙回来,是来接受宣判的,没有任何过程,直接宣判,并立即执行。

然一切的变故全缘起于那篇封面报道。沈嘉昊之后反反复复地想过很多遍,很确定当时自己并未与肖琳琳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可杂志上的图片清晰地昭示着他与肖琳琳的如此亲密、暧昧的动作。他曾经怀疑过电脑修图,但经过专家证实并未经过修图。但有可能是错位拍摄。

错位拍摄,看来这一切是有人蓄意如此。会是谁?李俊和他素无恩怨,反而却因校友的缘故,关系尚算可以。他又是为何要如此?

“李俊现在人呢?”

只有找到李俊,一切yīn谋才可见天日。

“李俊……他一个月前发生车祸,变成植物人现在躺在南达科他州公立医院里。”

沈嘉昊盛怒之下,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东西因震动而微微跳起。

“你们这一年都查到些什么?就这些没用的东西吗?”

“总裁,我们还查到李俊一年前发了一笔横财,不仅将炒股票欠下的所有债务全数还清,还带着剩余的钱去的美国,之后又有人在美国为他张罗了现在的这个假身份。”

横财?沈嘉昊早就想过,敢如此冒险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无非就是为了钱。可谁又会有这么大一笔闲钱用这种事情打击他?

“查到幕后的人吗?”

“现在……”

罗刚支支吾吾的不敢往下说。

沈嘉昊一挥手表示明白,不必再说。

“那李俊的车祸又有没有可疑?”

“我们的人去南达科他州警察局查过,是一个醉酒的司机将他撞倒,那名司机是美国人。警方说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这意外来得实在是太巧合了。沈嘉昊并不相信这样官方的说法。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不相信什么意外。”

指使人欲撞死李俊的人,就是幕后主脑。

下午,沈嘉昊很准时的迫不及待的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严怡然和儿子都已经回到家。天天一如既往地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她则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如此温馨祥和的一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能抛开?

一切终于回归正轨了。

晚饭后,儿子一如既往的去练琴,严怡然还是一样的忙碌,每每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沈嘉昊都心有不舍。以前总说要请个佣人,她一直都不同意,今天他有在旧事重提。

“还是请个佣人吧!”

“不是说过不请佣人的吗?又提?”

“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张罗家里,忙不过来。”

“哪里就忙不过来了?不是还有钟点工吗?”

钟点工是沈嘉昊坚持一定要请的,每天负责整个家里的清洁和打扫,花园里的花草也有专人护理。严怡然也不过是负责一家人的一天两顿饭,从买菜到做饭,到饭后的清洁工作全都一手包办,跟很多家庭主妇来说,她可是非常清闲的了。起码她可比母亲幸福,母亲白天里上班,下班回家一个人都能把那曾经一大家子人的生活里里外外打理得妥妥当当,她这么利落的家事能力可都是师承母亲,虽不至于青出于蓝,但也不会差得太多。但她这项才能在她嫁给沈嘉昊以后,就没怎麽能显现,就只除了那一手好厨艺。

沈嘉昊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巴巴的贴上去,从后面搂着严怡然。她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无暇挣扎,只得微微弯了下腰,想用屁股推开他,却使不上劲儿,反被抱得更紧。

“沈嘉昊,你别闹行不行?我正洗碗呢!”

和好以后,他似乎比以前更粘人了。严怡然几乎觉得,他简直就是大号的天天。

一个人对着两个小孩,有时候真的会被烦得头大。

沈嘉昊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就敢更贴近她说话了。他轻咬着她的耳朵,喷着温热的气息,暧昧的说道

“然然,你刚才是在诱惑我吗?”

严怡然被他这么刺激,身体一颤,手上的碗差点滑落。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什么人啊?明明就是他在捣乱,怎么就成了她诱惑了?

“你没感觉到吗?”

说着,沈嘉昊的下身更贴近她,她这回隔着几重布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里的热量,和已经渐渐清晰的轮廓。

她一紧张,放下手里的碗,顾不得手上的泡沫,慌张的转过身,双手抵住他厚实的xiōng膛,就要推开他。眼睛还不时地望向客厅,摆放钢琴的位置。

“沈嘉昊,儿子在家呢!”

沈嘉昊不以为然,一脸痞子的说

“那又怎样?谁说孩子在家父母不能亲热的?这样那些父母还不憋死。”

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沈……”

严怡然还没能说完,沈嘉昊的嘴已经堵上来。他起初吻得极其案,引导式诱惑着她,在她嘴唇微张之际他慢慢探入她的齿间,如此温柔的吻着她丰润的的双唇,让她的呼吸渐渐变紧。

起初顾念着客厅里的儿子,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急切想从缠绵中摆脱。他霸道的不允许,并越吻越深,贪恋着在她的唇齿之间,流连忘返。搂着她腰的他的手更使劲的抱住,身体情不自禁的往下压,将她的身体挤在他和厨房的案台间,她无处可逃,亦早已无力可逃。

他们的唇舌纠缠,诱惑着她也情不自禁放下顾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忘情的回应他,娇媚地沉浸其中。

她的主动,让他更激动,几乎夺走她所有的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将会融化的时候,他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她身体因为缺氧,无力站立,只得眼神迷蒙的,弱弱地依着他而站。

他伸手拨开她凌乱中掉下来的头发,轻抚过被刚被他吸吮得有点红肿的嘴唇,满意的笑着。

他的笑怎么这么碍眼?严怡然懊恼的想着,根本就是坏事的得逞以后的贱笑。

终于在喘息中,严怡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也,你也不怕儿子看见。”

“放心,我们儿子很懂事,不该出现的时候不会出现的。”

严怡然无力的翻了一记白眼,算了,反正她也说不过他。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让请佣人了。”

严怡然头脑还在混沌中,痴痴傻傻的竟问,

“为什么?”

“没有外人在,我们何时何地都会很方便,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已经被他气得词穷了,最后只能言简意赅怒吼的吐出一个字,

“滚!”

四手联弹

沈嘉昊被严怡然很不给面子的一声怒吼,本来吊儿郎当的丝毫不在意,却见不得她日渐嚣张的势头,是时候也该振振夫纲了。

他低下头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威胁着,嘴唇不时的摩擦她的耳垂。

“小样儿,既然那么有力气那咱们再来。”

她惊慌失措的收回环在他颈上的双手,撑在他xiōng膛上,xiōng口衬衣上那块刚才被她沾湿的布料,在他炙热的体温上蒸发得已半干。

他轻笑,猛地压紧他,两人全身紧紧的贴住。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高挺的鼻子轻点在她小巧的鼻尖上,长而卷曲的睫毛扫过她的上眼皮。如此近的距离,她清晰看见他眼中的那道急切需求的火光。同时,下面有道滚烫抵在她小 腹上,她更慌了,扭动着身体挣扎着。他牢牢地禁锢着她。

“沈嘉昊,你再来我可要生气了。”

她的烦乱无章的扭动身体,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呼出的气体拂在她脸上。

“生什么气?难道你不想?”

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诱惑着她,她的脸潮红得就似快要烧起来一般。

她不想吗?她不敢说,其实她是想的。

两人之间的暧昧娇媚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厨房。这时候,客厅里传来天天稚气的声音

“爸爸,爸爸,快来呀!今天老师教了我一首很好听的曲子。”

这声稚嫩的童音无疑是阻挡了一件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也拯救了严怡然。她使劲儿地推开紧贴在身上的那个强壮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躲了出去。

严怡然小跑出厨房,在餐厅接近客厅的位置才放缓了脚步,可气息尚未平息,紊乱的呼吸得有点困难。

天天停下手里的动作,琴声也就停止了。他回头看见严怡然,开心的笑着,

“妈妈,妈妈,快来,我学了新曲子,我和爸爸弹给你听啊!”

严怡然这才发现沈嘉昊镇定自若的已经走到她旁边,她反射性的往旁边让了一小步,拉开点点距离。

知道她脸皮薄,沈嘉昊也就不逗她了,恰逢自己也正难受,没有心情去逗她。

“儿子,今天老师教了你什么曲子,来,让爸爸看看。”

沈嘉昊走过去,很自然的挨着天天坐在钢琴椅上。他高大的身体坐下去,钢琴椅上依然显得非常宽敞,就是再加上一个人,也有宽裕的位置。

世界名牌的台式钢琴,不仅音质专业,就连钢琴椅也做得比一般的品牌要长和宽,彰显名家大气风范。

“爸爸,你看你看,是这首,叫做草原英雄小姐妹。”

严怡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这是一部她这个年代的人童年时候耳熟能详的动画电影,在当时也算是红极一时,堪称经典,而这部经典的动画电影的主题曲今时竟成了钢琴曲。

“儿子,这首曲子的确好听。”

沈嘉昊一手翻着琴谱,一手亲昵地揉着儿子头顶的软发。儿子的头发像她的,发量很多,且又黑又亮,摸起来柔软顺滑,手感很舒服。他小时候一直劳下一毛病,就是喜欢绞头发,她的头发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师说这首曲子最好的演奏方式就是四手联弹,我在班里是跟琪琪一起弹,回家我就要跟爸爸一起弹,弹给妈妈听。”天天说完,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严怡然说,“妈妈,真的很好听的。”

严怡然忍不住走过去,搂过儿子,拍掉上面的手,在儿子头顶吻了一下。

被拍掉的手的主人无暇抗议,自顾自的认真看着琴谱,被打掉的手在椅子上轻打着牌子,灵活的游走着。

过了一会儿,他把琴谱放回琴架上,xiōng有成竹地侧过头对天天说道,

“儿子,四手联弹?”

天天很认真的点点头,

“嗯。”

“好,那就来吧!我们父子就来个双剑合璧,倾情为严怡然小姐演绎一首,草原英雄小姐妹。”

沈嘉昊的口气夸张,让严怡然觉得哭笑不得,却很捧场的为他们鼓掌。

严怡然不敢坐向沈嘉昊那边,挨着天天在钢琴椅的另一边坐下。

她才刚坐下,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前奏优缓的在那对父子的灵巧的手指下响起,渐渐在整座房子里传开来。或许是因为父子血缘的关系,他们不用彩排,不用试弹,手指在琴键上一落下,便已经配合得如此完美。渐渐,曲子进入高超,原本柔和抒情的曲调逐渐变得越来越欢快,随着四只手流畅的弹奏显得很是活泼俏皮。她不由得跟着曲子欢快的节奏,用头打着拍子,闭上双眼,沉浸在这一刻的无与伦比的幸福里。

之后,沈嘉昊带着天天疯玩了一个晚上,在九点半的时候天天被严怡然逼着去洗澡睡觉一切才算告一段落。

天天没有让严怡然给他洗澡,而是缠着沈嘉昊给他洗澡。她也就随着他们去了,她落得清闲的回了卧室清洗一番。刚才厨房的那段插曲闹得她在微凉的初秋竟也出了一身汗。

沈嘉昊生病的那段时间,她便被逼着搬回了主卧,他们原来的卧室。借口是,他是病人需要有人照顾。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现在他病好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回客房比较合适。

严怡然洗完澡,换了一身全棉睡裙从浴室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毛巾轻柔的擦拭着头发上洗澡时沾到的水珠,没曾想她的床上大大咧咧的已经躺着一个人,并已经换了睡衣。

沈嘉昊看着她从浴室里走出来,被水蒸气熏得有点发红的脸蛋很是诱人。她从来不爱穿所谓的性感睡衣,总说全棉的睡衣穿着睡觉才舒服。殊不知她穿着那种印着可爱图案的睡裙的时候,如稚气未脱的学生,有种令男人无法抗拒的勾人魅力。

欣赏到这,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这几日的同床,却因他身上的风寒感冒,所有都得隐忍不发,他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孽,引着她回来却又不能碰。刚才与儿子的一顿疯玩,无非是想转移注意力,消耗体力,没想到遇上她就好不管用。厨房里未发的烈火被重新熊熊燃起,比刚才的烧得是更旺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抱住她。喘着粗气说道

“你怎么跑着来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知道她是在躲他,刚才在厨房了他真的差点就没控制住要了她。

她紧张得语言零碎的平凑成一句话,

“你……那个……那个感冒……不是……好了吗?”

“何必扯那么远,我们应该继续刚才厨房里未完成的事情。”

严怡然怔了一下,

“你……怎……怎么总……想着……这些。”

“然然,我已经忍了一年了,再忍就要炸啦!”

说着,他稍一用力,已经横抱起她来。她慌张的揪住他xiōng口的衣服,怯怯地不忘说道,

“你不是有……”肖琳琳吗?没问出口,已经被打断。

“闭嘴,跟你在一起后我从来只有你一个女人。”

“真话?”

“女人,少没良心。你知道我从来没骗过你。”

严怡然在混沌的脑子里搜索着回忆,绕了一圈下来,他说的这句的确是实话。

想起他曾说过,只要她问,他就一定说。她竟一度放弃过这项他赋予她的特权。

此情此景,沈嘉昊根本无暇跟她一同回忆过去。他把她放在床上,整个人覆了上去。

她紧张的不敢动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挣扎,是因为没有再挣扎的借口,又或者是因为她也被暧昧的气息诱惑着。

他在上面俯视着她,手拂过她的眼,鼻子,嘴唇,脖子,锁骨……一直往下。手才离开,炽热的唇已经迫不及待的贴了上来。他的细腻的亲吻蛊惑着她微微张开嘴唇,他的舌便趁势溜进来,不经意的略过她的舌尖,引得她在他怀中一阵战栗。这次他吻得急切,吻得喘息,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般。

而她早已不知该如何动作,一瞬间好似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晕沉的任由他摆布着,引导着接下来的一切。

他的手如带着火苗一般,在她的身上游走,所到之处都让她如点燃一般。拉起宽大的睡裙,从她头顶上取出,滚烫的手掌抚上她的xiōng膛,轻柔的揉搓着,拉扯着突起的顶 端。

和那晚醉酒不一样,这才是他,情事的时候他对她就应该是这样轻柔呵护的。

在她逐渐沉沦的时候,那把火苗窜过了她的小腹,停在了小腹以下的某一点位置上,轻轻一按。她如触电一般全身酥麻,瞪大了眼睛,摇着头似要不知要寻找的是什么,看清时,映入眼帘是他渗着细密汗水的脸。

他轻柔的退去那唯一的障碍,再退去自己身上的障碍。试探性的分开她,至于她的中间,她反射性的想要收紧,他霸道的带着引导性的不允许。

“然然,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已经让两人完全融为一体。

她无助的抬起双臂环住他,攀着他的宽大的背,随着他的频率直至尽头。

这一夜,他无法控制的要了她很多回,无法顾及她的求饶,一次又一次。结束的时候,她再一次晕厥过去,在他将自己释放与她体内的时候,痉挛的晕厥过去。

他满足的紧抱着她经历情事后潮 红的身体,拉上棉被盖住两人,沉沉的睡去。他知道,今晚将是一夜好梦。

和沈嘉昊不一样,严怡然疲惫的身体昏沉的睡到凌晨的时候再次被噩梦绞醒。

梦里那辆黑色的路虎又再出现,“嘭”的一声一声巨响后,那道白光再次出现,她看到爷爷站在那白光的不远处宠溺地对着她笑,就如生前对她那般。她被白光那头温暖的气息强烈的诱惑着,自然的朝着爷爷走去。

走得近了,才听到爷爷熟悉的声音,

“孩子,回去吧!那边才是你的家。”

被爷爷拒绝,她呆呆地站在白光中回头望去,再又回头看着白光里的爷爷,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句话,

“撞成这样,司机八成活不了了。”

就是这一句,让严怡然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抱着被子瑟瑟的颤抖,xiōng口郁闷的喘着大气。

身边的沈嘉昊被这么一个大动作连带着惊醒,睁眼看见一个白嫩光洁的背抱着被子蜷曲的坐着。

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也吓到了,赶忙坐起来,伸手扯来放在一旁的浴袍,和着一起抱过那个颤抖的身体。才发现她此时已是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脚冰凉得找不到一丝温度。

他抱着她,不住的揉搓着她的皮肤,试着把热过给她。

“做噩梦了?都梦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她声音梗在喉间,发布出来,及时能说,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不过就是个噩梦。

昨晚惊醒的那一幕,令沈嘉昊触目惊心,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就如同死人一般。心里冰凉一片,预感告诉他,他应该还错过了许多事情。

以严怡然的个性,她自是不会说,他也只得另辟渠道。

他没有去上班,直接去了乔冰洋心理咨询中心,今天她没有预约复诊,真是他了解事实的时候。

车祸

乔冰洋看着办公室里坐着的男人,他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外人不易捕捉到的忧伤,双手手指弯曲,虽未握拳,但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握拳的姿势,上半身僵直的靠在本应舒服的沙发上,双脚成正九十度,稳稳的扎在地上,他需要靠这样的动作稳住自己。一句话,这是一个带着带着忧伤的神经紧绷的男人。

乔冰洋端着一杯蜂蜜水,微笑的递到他面前,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优雅的坐下,柔和的眼光从没离开过他。

“沈先生,请先喝杯水吧!”

沈嘉昊略显烦躁的摆了摆手,表示拒绝,顺手就将水杯推得离自己远一些。

“还是先喝点吧!喝完了我自然会回答你的问题。”

心理医生都是这样的吗?喜欢控制人,且强人所难。沈嘉昊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医生很烦,虽然没有穿白大褂,但是比医院里医生还要烦人。

随手拿起玻璃杯,放在嘴边,小喝一口,液体才碰到舌尖,他微抬头的看着她,没想过是这个味道。甜的,他讨厌甜食。

“甜食有助于放松情绪。”乔冰洋不紧不慢的说着,“沈先生怕是昨晚没睡好吧!这大早的才会有点浮躁。”

沈嘉昊顿了一下,只是瞬间,然后把被子放回茶几上,重新靠回沙发上。

他昨晚的确没睡好,在严怡然被惊醒后,他怀里抱着她,整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没再睡着。

眼前这位心理医生的确专业,且说话的调调也很舒服,看来他并没有给她找错医生。

“沈先生就算今天不来,心理评估报告也会在明天送到你昊天的办公室。既然你今天来了,也就省了这么费事儿了。”

乔冰洋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上班摆着的文件夹,转身又走回来递给沈嘉昊。

沈嘉昊接过,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他此时并没有心情细看,索性合起来。抬头看向乔冰洋。

“乔医生,既然我来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简单的给我说说病人的情况,文件我回去会慢慢看。”

乔冰洋耸耸肩,表示并不介意。

“简单的说,严小姐的确患有抑郁症,同时伴有自闭的倾向。”

自闭?这个词令沈嘉昊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乔冰洋,她微微一笑,接着说,

“长期的抑郁症和自闭症倾向导致她有严重的失眠,没有良好的睡眠也使得她的抑郁症更趋恶化,这是个恶性循环。”

乔冰洋以平和缓慢的语调叙述着,那一字一句传到沈嘉昊耳膜里,如一把利器,一刀一刀的剜着他左边xiōng口起伏跳动的地方。

“而且,我还发现,严小姐的抑郁症属于复发型。据我专业的推论,她曾经罹患产妇抑郁症,并且没有得到妥善的完全调理,以至于再遇上巨大压力时导致病情的复发。”

医生的话如一个接着另一个的响雷,直劈进了沈嘉昊的心里。

她曾经有产妇抑郁症,在她为他生天天的时候。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孕妇都是越来越胖,她却越来越瘦,到了最后瘦得只剩下那个浑圆的肚子。

沈嘉昊手上的拳头紧紧握住,压抑着心里翻滚的一切痛苦滋味。自知自己不是个好男人,却不知道自己竟混蛋到这个地步。

“沈先生,你还好吗?”

乔冰洋看到沈嘉昊紧握着拳头,额上的青筋也因为他激动而暴跳得明显。

“我没事,你请继续!”

“嗯。”

继续?乔冰洋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心软的挑了几件好的接着说下去。

“严小姐在经过治疗后,现在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我也发现她的睡眠质量得到不小的改善,所以再继续几个疗程,她会痊愈的。但是抑郁症的病人最重要的还是调养,她需要放松心情,需要家人很多关注,这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沈嘉昊深吸一口气,凉凉的空气从气管里传到xiōng腔,稍稍压制了那里闷疼苦涩的感觉。

“医生,我需要怎么做?”

“得到她完全的信赖,当她愿意把心里的一切坦然的说出来,她的病也就痊愈了。至于方法,我主张循序渐进的引导。抑郁症的病人就如乌龟一般,若然他们受惊再缩回壳里,那就不好办了。”

最后,沈嘉昊跟乔冰洋诚挚的道谢后,拿着那份心理评估报告神情凝重地离开了心理咨询中心。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或者答案其实一直在严怡然身上,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们!

沈嘉昊才刚离开,有个人推开办公室里的另一道门走进来,那道是治疗室的门,看来这人已经在里面多时。

乔冰洋转身看脸上依然是那抹淡然的微笑,眼睛亮亮地看着走出来的那个人。

“不知道您还满意吗?”

那人走过来,很习惯的搂过乔冰洋的细腰,让她贴着自己。

“前面很好,后面那段不是很满意。你心太软了。”

乔冰洋也没有挣扎,乖乖的倚在他怀里,声音平缓的说道,

“瞿辉,看得出来他其实很爱你妹妹。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

其实严怡然的病情已经大好了,除了睡眠状况的确有待改善以外,情绪上基本与常人无异。是他,是他指使她挑着重的讲,是他让她吓唬他,看着那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在她的平和的言语里有点颤抖,乔冰洋就不忍心了。

瞿辉放在乔冰洋腰上的手一收紧,勒得她腰都要断了一般,整个人重量歪向他那边,

“你同情别的男人?”

乔冰洋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醋坛子,一不小心就撒了一地。

“跟你讲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我是不想你妹妹错过那么好的姻缘。”

“哼,好姻缘?哪里好?不是为了他,然然能变成今天这样?”

“瞿辉……”乔冰洋本来想劝两句,想想还是算了,转了话锋,“他们俩要是复婚……”

“复婚?想都别想。”

“你妹妹这么大的人了,你还管呀?”

“不管?结婚这事儿就是先斩后奏,才闹成这样,复婚她要再敢先斩后奏,我非灭了她。”

灭了她?你也得舍得,乔冰洋心里想着,没敢说出口。

“瞿辉,你妹妹好像也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儿吧!你根本就是双重标准,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乔冰洋这一招把瞿辉塞得哑口无言。她并不是埋怨什么,不过是想替那对纠结的情侣觅得一条复合的绿色通道罢了。

沈嘉昊走出咨询中心,真要驱车返回公司,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作响,一看是罗刚。

罗刚是他的司机,但也是他的心腹,不用为他开车的时候,多半是去为他办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喂。”

“总裁,你今早让我查的那起交通意外,我已经拿到材料了”

“知道了,回公司等我。”

昊天顶楼办公室里,沈嘉昊接过罗刚递过来的文件袋,打开来,里面除了两页纸的文件,其他的全是照片,还有一张光盘。

“很巧,这起车祸发生的时候,正赶上交警部门年度执法质量考评,所以他们对那个时期的交通执法都进行了录像。”

罗刚的声音不大,简单的解释着。

沈嘉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大手在办公桌上一摊,车祸的全部照片触目惊心的跳入眼里。

执法拍摄的照片里并没有人,只有车,那辆他再熟悉不过的高大的黑色路虎的车头已经被撞得全部变形,扭曲的挤压在一起,挡风玻璃碎成了一地,整辆车几乎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这样的图片,以前,他只有在交警宣导交通安全的车祸事故照片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幕,却没想到这一幕会在真实的在他的生活里发生。

可宣导照片里的人大都是……

沈嘉昊xiōng口一痛,如撕裂般,猛的抬起头要问人呢?才想起那个人平安的呆在他身边。

把光盘放进电脑里,播放器随即跳出一段拍摄质量不算很高,很专业的视频。车祸的现场有很多群众围观,警笛声、救护车声、交警处理事故的交谈声和着群众的说话声嘈杂成了一团,这时候镜头不知为何转向了群众,沈嘉昊终于清晰的听到了一句话,

“撞成这样,司机八成活不了了。”

沈嘉昊今天收到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不曾停止的心痛,痛得开始麻木,那种刺激的感觉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融为一体。

交警的交通事故简要报告里是这么记录的:司机严怡然在开车时候,左手抓着手机,右手扶着方向盘,属于危险驾驶,随后迎面过来的大卡车撞在了一起。大卡车司机及时刹车并转开方向盘,致使路虎越野车副驾驶位受到严重撞击。路虎受到撞击后,驾驶座上的正面和侧面的两个安全气囊全部打开,司机严怡然当时已晕厥,竟诊断并无外伤,亦无生命危险,随即送往医院救治。

在后面的就是一些现场处理的证据材料,沈嘉昊无心再往下看,他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当年他从d市赶回来,还没等他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她跟他提出离婚的巨大打击让他怒火中烧,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他知道是车祸,却不知道是这么严重的车祸。现在找回的资料如带他亲临当时的车祸现场一般的真实,触目惊心、

看着图片里那辆支离破碎的路虎,沈嘉昊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当初给她买车的那一幕幕。

“明天你开车库里的那辆路虎去上班。”

严怡然很自然的就回一句,

“为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车这庞大的东西。

“不然你还想整天挤地铁上班?要知道你现在是我沈嘉昊的老婆。”

“沈嘉昊的老婆怎么了,还不是人一个。”

严怡然小声的嘟囔着,没敢让他听到。

“嘟囔什么呢?少罗嗦,就这么定了。”

“怎么就定了呀?我不要。”

虽然她以前跟他随口说过,汽车里面她最欣赏路虎,觉着它很帅。但现在让她一小民警开着路虎去上班,太招人恨了吧!

“严怡然,你能不能别老跟我唱反调?”

她扯着他的衣袖,有点撒娇的说道

“我那是唱反调嘛,是真的不方便嘛!太高调了。”

但他这回儿并不买账,

“没商量。”

“要不这样,你是在要给我配车,那配台qq呗,或者熊猫也成呀,多可爱啊!我喜欢呢!”

他斜眼看了还扯着他衣袖的她,不屑的说

“qq?熊猫?我们家车库都比他们贵十倍不止。”

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最大让步,甲壳虫,可以了吧!”

“别磨叽了,就车库里的那台。”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载讨论了,丢下一句话转身上楼去。

只听得身后她的大叫,

“我就不开,我就是不要。”

哼,她就是不愿意开,他还能把她绑起来逼她开?

“严怡然,你不开,我就请个司机专管接送,保证你成为全市,乃至全国最高调的小民警。”

在这个问题上,他从来不打算让步。他给她挑的车从来不讲好看,不讲喜欢,只讲一点,那就是安全,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事。

她没想到他竟会出这样的杀手锏,呆呆的愣坐在沙发上。回过神时,她冲着就快消失在楼梯上的高大背影大吼道

“沈嘉昊,你个暴君,你个土匪,你个死要面子的大男人……”

他头也没回的又丢会一句话,

“然然,听话。”

沈嘉昊现在回想起当时,心里一阵后怕,背脊上渗出的冷汗湿透了衬衣,由内而外有点刺骨的冷。

若是当时他并没有坚持,若是当时他让步了,若是当时给她买的是qq或熊猫,甚至或者是甲壳虫,今天,他都将永远失去她了。

7

谈判

放下手中的文件,沈嘉昊只觉得xiōng口的那块地方仿佛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痛得喘不过气来。他习惯性的闭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不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那道痛彻心扉的伤口。

罗刚并没有离开,老板没让他走,他不敢走,一直沉默的站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但却还忍不住诺诺的试探性开口。

“总裁,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沈嘉昊的思绪在罗刚的声音里恢复清明,但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闭起眼睛将整个事情的起承转合重新想了一遍。若当年他没有被xiōng口的那道闷气蒙住了理智,他应该不难发现这件事情上有太多的巧合,诡秘的巧合。

半响,沈嘉昊突然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如同大漠里的苍狼,闪着嗜血、残忍的光芒。罗刚被这道光吓得不禁有点往后退却的感觉。

“罗刚,派人跟着肖琳琳。”

肖小姐?总裁怀疑她?罗刚没想到沈嘉昊会作出这样的指令。虽然他一直对肖小姐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但还真没看出来她是那样的人。尽管罗刚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对于沈嘉昊的指令,他向来只是执行,从不多问。

“是。”

“美国那边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李俊尚在昏迷中。”

沈嘉昊很清楚,李俊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人物,只有从他身上下手才能解开一切的谜团。

“循着这条线索一直追查下去。”

“是。”

罗刚恭敬话音才刚落,他的手机便响起。

“喂?”

“……”

“知道了。”

罗刚神清凝重的挂上电话。

沈嘉昊皱起眉头,用手捏了捏双目之间的鼻梁,疲惫的说

“直说。”

“李俊刚刚并发症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沈嘉昊并没有太惊讶,若真如他推断是有人杀人灭口,那李俊的死便是迟早的事,从进医院开始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总裁,李俊死了,那……”

罗刚的意思是线索断了。

沈嘉昊冷笑一声,李俊不死,能从他那里得到真相自然最好,现在他一死,也并不代表他沈嘉昊就没办法了。对方恐怕要失望了。

“你去,从李俊出国开始查起。”

能在事情发生以后不到三天内移民美国,一般人绝办不到。

“是。”

罗刚离开后,沈嘉昊无法再无动于衷的坐着,提起衣服,他脚步急切的几乎是冲出办公室。

此时,他急切地想看见她,哪怕不问,哪怕她不愿说,他只要看见她,看见她好好的活在他身边,一切就已经很满足了。

借调到政法委的编志办也有段日子了,严怡然发现这里的工作真的很清闲,每天除了接受对口部门已经完全整理好的资料,并进行汇总外,基本上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太繁重的工作。话说这可是个好差事,怎地无缘无故便宜了她呢?自己本是差点因投诉而饭碗不保的,后来不但安全过关,反而还可以调离那个是非之地,来到这里。莫不是因为沈嘉昊的关系?可她调过来的时候不是还没跟他复合吗?难道她真是因祸得福,苦尽甘来了?

严怡然双手托腮有点痴傻的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想到最近自己的运气,现实调了工作,再后来又跟沈嘉昊复合,还有他们现在似乎是幸福的生活,她的嘴角就禁不住的往上扬,傻了开来。

手边的手机响起,她没看一眼,摸过来便接上,她现在已经早没有害怕接到的电话了。

“喂。”

“你在上班?”

早猜到会是他的电话,严怡然收回视线,调整了下坐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略带慵懒的回答。

“嗯……”

听着她拖尾慵懒的调调,他知道这女人的心情不错,比起他五味翻腾的心情要好上许多。

“请假,我们回家。”

“现在?”严怡然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再等会儿吧!四十五我就可以下班了。”

虽然这里的日子过得很松散,放眼过去办公室里的有些同事早就开溜了,但严怡然性格向来不喜欢这么张扬,每天总是安守本分的提前十五分钟下班,她发现这已经是政法委这个单位里最晚的下班时间了。

“然然,出来吧!我现在要见你。”

听到这句话,严怡然心不由的一紧。想来,总是高高在上的沈嘉昊何曾如此卑微的请求过谁?

印象中他也从没有过这样的语气跟她对话,他们之间要么就是轻松惬意的斗嘴,要么就是相互折磨的冷言冷语,总走极端,却从没有经历过热恋情侣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肉麻岁月。他们知道,大家都不是那样的人。

他让她如此震撼,无法推脱。

提起包包,她从办公室里往外走,不知为何就越走越快,嘴里喘着粗气在霸道的停在单位门口的路虎前停下来。她并没有马上开门,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缓和自己的呼吸,担心一会儿又被他取笑。

可为何呼吸却越来越急?

车上的人已经没了耐性,她面前的那道车门打开。朝车里望去,有道灼灼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像被下了咒一般,钻进了车里。

从阳光里来到光线暗淡的车内,严怡然觉得眼前一黑,头有点晕眩,没等她适应,沈嘉昊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抱得那样紧,完全不顾及力道,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不适的挣了一下,他将她抱得更紧。

严怡然挤出一丝力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咳,怎么了……”

他的反常令她害怕,无奈被他这么抱着,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有事发生。

沈嘉昊张了张嘴,想说,想问,声音最终梗在咽喉。

他想告诉她:他差点就永远失去她了!

见沈嘉昊不吱声,严怡然也不再问。明明知道窗外就是她单位的大门口,此刻她也学会不管不顾,任由他用力的抱着,自己放松了身体,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地倚在他快里。

躲在他深情的羽翼下,此刻起,她什么都无惧了!

车窗外,单位门前总有车辆不停的驶出,被黑色的路虎挡住,有人鸣笛,有人绕道,却无人能打扰车厢里此时那篇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歌词里唱到,幸福的背后总有残缺。有时候,幸福的背后也总是暗藏危机。

那声卑微的请求,那个不顾一切的深情拥抱,给了严怡然足够深的底气,她决定找回自己的年少轻狂时的勇敢,勇敢的接受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日下午,严怡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她从没想过今生会在接到她的电话。

“喂,你好!”

“严怡然,我是肖琳琳。”

这个名字一出,电话的两头都安静了,应该说是沉寂,如在深海里的通话,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严怡然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觉,但有点是肯定的,她并不惧怕。

最后,严怡然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句,“你好。”

对比这边的淡然,对方却显得是浮躁不堪。

“严怡然,你现在出来,我们见面,把话说清楚。”

严怡然嘴角还是那抹云淡风轻,自然的微微扯动嘴角。

“还有必要吗?”

“你不敢吗?没做亏心事,你又何必那么胆怯?”

严怡然很想笑,不见就是做了亏心事,这是什么逻辑?不是怕见她,是不想见她。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肖琳琳了。

想想算了,既然已经往事如烟一切随风了,见个面又何妨。决定了找回年少轻狂的自己,扭捏就不是她的本性。

一阵敲门声后,罗刚急冲冲地走进昊天总裁办公室。

“总裁,派去监视肖小姐的人回报,肖小姐好像约了夫人,在雅筵居。”

沈嘉昊微眯着眼睛抬头看着罗刚。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一年前的事定和肖琳琳脱不了干系。

雅筵居坐落在城南的一座偏僻的四合院里,以清静空灵气质闻名于a城的名人圈。既是名人圈的热门场所,也就不是大众消费得起的地方,但凡昂贵的地方,想清静又有何难?严怡然走在古色古香的装修里,心里低低的想着。想起当年第一次去私房菜馆的时候,还觉得很稀罕,现如今早就见怪不怪了,这种小资小情的地方不过大都是有钱人砸钱玩起来的地方。

所有事物但凡看见本质后,也就不稀奇了!

走进包厢时,肖琳琳面藏怒色的已经坐在那里。

严怡然低着头,微微一笑,一下子看穿了肖琳琳的底牌:她果然沉不住气!

“你迟到了。”

并没有理会肖琳琳的质问,严怡然很自然的在肖琳琳对面的黄花梨八仙椅上坐下,然后才淡淡的说。

“我可以不来的。”

言下之意,我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肖琳琳放在桌上的手攥着拳头,紧紧的攥着,修得精致的水晶指甲刺进肉里。

严怡然偷瞄了一眼,再看看自己总是剪得平整的指甲,对比之下显得太普通了。她一直对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她自认本就普通人一个,不似她一直是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们看门见山。”

严怡然没说话,只是认真的点点头。心里应和着:好啊!我也不想拐弯抹角,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她发现自己性格里有着凤凰的特质,就好比,遇上害怕的事情,第一次或者会怕,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痛到极致,就好比涅槃后,便是重生,

竟然把自己比作凤凰?真恶俗!严怡然心里不禁自嗔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我一年前说得不够清楚?”

正室&小三

面对肖琳琳的拍案而起,严怡然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笑,再没别的表情。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沏好的茶,淡定的给自己倒上一杯,浅浅地尝了一口,眉头微皱,撇了撇嘴角,一脸嫌弃。茶壶里的居然是花茶,闻着挺香,喝在嘴里实在不咋地,她不会品茶,但还是会分好喝与不好喝。

严怡然嫌弃的放下茶杯,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肖琳琳,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被她气得有点扭曲了。里,肖琳琳一直是一个什么都淡淡的女孩,细想来也不对,她向来遇上沈嘉昊便会疯狂,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一点没变。

“你想说什么?”

“沈嘉昊是我的,一直都是。当年是被你抢走的,既然你已经决定把他还给我,今天又为什么回来?”

抢?严怡然有点模糊这个字的概念。

回想当初,肖琳琳在国外从大学同学圈里听到了严怡然与沈嘉昊结婚的消息后,严怡然接到她从国外打来的质问的越洋电话。

“严怡然,他们说你跟沈嘉昊……结婚了。”

听着肖琳琳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当时的严怡然心软了,也心虚了。但她不想瞒她,也知道终究瞒不住。

“嗯。”

“严怡然,你怎么那么无耻?你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你太过分了!”

肖琳琳的质问让严怡然心里顿时失了底气,不是不知道这是一段多么敏感的关系。

“琳琳,你知道我和廖晓斌是在你和沈嘉昊之后分手的,我并没有……“横刀夺爱。

严怡然还是试图解释一切,奢望得到谅解。

“严怡然,你是为了沈嘉昊跟廖晓斌分手的吧?你一直都喜欢他的,对不对?还是我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有暧昧了。”

肖琳琳这番话简直就是在侮辱她人格,她再也沉不住气。

“肖琳琳。”严怡然被激起心里的那团气,声音不自觉的向上扬,“我没有。”

大学时,她们寝室里的三对情侣便总是玩在一起,偏生三个男主角皆都是校内备受瞩目的人物,他们一起时的嬉笑怒骂也就成了日后谣言里严怡然横刀夺爱,挖闺蜜墙角的重要佐证。的确,如此熟识的关系,外人的眼里,他们根本没办法准确界定她和沈嘉昊开始的时间。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肖琳琳本就敏感多疑的性格也就将一切信以为真。

肖琳琳在电话的那头只是哭,不停的哭,带着点歇斯底里的哭。

严怡然竟心虚了,无奈的不知如何安慰。

“严怡然,沈嘉昊可以跟任何人结婚,但那人一定不能是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严怡然一直没有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起过,是没必要,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若说当年严怡然是因为年轻不知如何应对肖琳琳的质问,那么现在历尽沧桑后的她面对肖琳琳的旧事重提,已经可以一笑置之。

那一笑,是嗤之以鼻的不屑。

“肖琳琳,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旧事重提的吗?”

严怡然的从容淡定让肖琳琳更是火冒三丈。

“严怡然,我和沈嘉昊就快订婚了,你如此插一脚,就是无耻的小三。”

又是小三,一年前,肖琳琳也是如此愤怒的指着严怡然的鼻子,骂她无耻的小三,现在还是这句老话,就没点新词吗?

心理医生说,越害怕的事情就越要面对,当害怕变成麻木,便终将转变成习惯,那时便就无敌了。

严怡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如此,不就骂她“小三”嘛,小三就小三吧,又怎样?有人说这叫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既然不论怎么解释都是错,那就让她一错到底吧!

“肖琳琳,你搞清楚,现在是你男人缠着我,可不是我缠着他。既然你那么坚信他会跟你在一起,那这样吧,你让他给我一句话,他说让我走,我就走咯。”

带着慵懒妩媚的调调,严怡然嚣张地说完这一句,心底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电视剧里的“小三”不都是这么跟正室谈判的吗?她有点特别,从正室做到“小三”,堪称非一般“小三”。

肖琳琳果然被严怡然这一番话堵得说不上话来。她对沈嘉昊并没有信心,她对他们的订婚也没有信心,但凡她对他们的感情有一点点的底气,今天她便不会来找她了。

“严怡然,你还看不清吗?沈嘉昊他爱的是我,他会跟你再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你儿子,跟爱情无关。既知如此,你还甘愿一直当第三者吗?”

“嘭”的一声,包厢门被人大力的推开,“肖琳琳,是你一直看不清。”一个没有冰冷的声音传入,包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肖琳琳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屏住呼吸僵直的站着,惊悚的瞪大眼睛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一直安然坐着的严怡然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紧跟着便换了一脸笑意,带着玩味儿的笑意。

严怡然这才悠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击掌,兴奋的说道。

“哇哦,男主角上场了,我也是时候退场了。”

严怡然拿起放在边上的包包,满脸轻松的朝着包厢门口走去。本就不想应酬她,现在他来就正好了,她正好名正言顺的走了。

经过沈嘉昊身边的时候,他大手将她的手臂紧紧一握,手掌里灼热的温度渗着丝丝汗,微微还有点颤抖。

因为震怒?还是害怕?

“然然……”

她要走了吗?还在意吗?经历了那么多,表白了那么多,她难道还是不相信他吗?她又要从他身边再次走开吗?他不允许,他也不会在放手了。

严怡然回过头来,看看手臂上铁箍一般握着的手掌,抬起头对着沈嘉昊嫣然一笑,笑得妩媚迷人。

“沈嘉昊,赶紧解决你这些桃花债。不然,今晚你休想上我的床。”

说完,严怡然肩膀一甩,挣掉掐在手臂上的大手,满脸得意的走出包厢。

沈嘉昊被突如其来一顿带着挑逗性的训斥吓得愣了一下,随后便嘴角向上弯起,满意的笑开来。若不是此时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会笑得更嚣张。

他叛逆的小妻子回来了。

包厢的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开心的,那么剩下来的自然便多余存在。

沈嘉昊转过身,朝包厢里多余剩下的那个人看去,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剩下的只有犀利的目光,和铁青的脸色。

“我早该想到,一年前是你从中捣鬼。”

肖琳琳被沈嘉昊身上散发的危险的气息吓得身子微微一震,腿软的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下,她赶忙扶住面前的桌子。

“嘉昊,你听我说,我……”

沈嘉昊烦躁的不想再听她的任何解释,直接将接下来的话打断。

“肖琳琳,为了逼走她,你利用李俊,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沈嘉昊背妻与初恋情人偷情,你很聪明,为了不成为世人眼中的第三者,你还编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你顺理成章的成为舆论里的胜利者,她反倒成了世人唾弃的第三者。”

没人告诉沈嘉昊事情的全部真相,这一切全是由刚才门外听到的对话推断出来的,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肖琳琳罢了,没想到他的推断其实就是真相。

肖琳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来抱住沈嘉昊,声泪俱下的控诉一切的一切,仿佛她才是真正是受害者。

“嘉昊,我爱你,我做那么多全因为我爱你。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若不是造物弄人,若不是严怡然的横刀夺爱,我们早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她那几年的幸福全是从我这里借的,现在还给我有什么错?”

沈嘉昊看着眼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脸上尽是厌恶的表情。

“所以你不择手段的颠倒是非黑白,甚至在我查到以后还杀人灭口。”

肖琳琳松开抱住沈嘉昊的手,推开一大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中隐隐地透出了绝望的暗淡。

“你说李俊死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沈嘉昊冷眼旁观着肖琳琳由歇斯底里到抱头痛哭,心底竟升不起一丝怜悯。

“我怎么可能杀他?我怎么忍心?可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会渐渐的离我而去?”

肖琳琳颓败的坐回椅子上,全身像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哭喊逐渐转变成了梨花带雨的啜泣。目光呆滞的将往事我娓娓道来。

“大学的时候,李俊一直暗恋我,瞒着你他表白了很多次,可我哪就看得上别的男人。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的求爱。一年前,我才刚回国,在机场便遇上了他。知道他是数字周刊的总编,我便心生要找他拍照的念头,但仅仅是拍照,我本想着拿那些照片去威胁严怡然而已,让她知难而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却变成了周刊的封面头条。我一直以为是李俊心疼我,想要帮我报复严怡然自作主张这么做,我便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的好意。没过多久,你们真的就离婚了,而李俊也无缘无故去了国外。”

沈嘉昊皱着眉头安静的听完肖琳琳的这一段叙述,听来,这一切似乎与肖琳琳并无直接联系。

她无疑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城府女人,但不至于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她也并无能力将李俊在这么短时间内送出国外。

但若不是她的嫉妒,她的怨恨,又如何有这么一段纠结的往事?她活着不是泯灭人性的凶手,但绝对是破坏他们幸福的罪魁祸首。

“肖琳琳,你记住,我们早已成为往事,并没有任何人欠你的。”

沈嘉昊说完转身正要离开,他不愿多呆。他心里装着的那个女人这会儿别不是躲在哪里哭鼻子吧?

“沈嘉昊,这一年你都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沈嘉昊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怪不得,怪不得了。这一年里,你从不碰我,我们之间除了拥抱,你再不肯给我多一点的温柔。我还傻傻的骗自己说你就是这样不懂得柔情蜜意的男人。我很傻吧!沈嘉昊,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肖琳琳说完,仰头大笑起来,那是绝望的笑,她知道,她输了,输得彻底。

“肖琳琳,恩怨我向来分得很清,这一年,算我欠你个人情。”

毫无隐瞒

离开雅筵居,严怡然选择了直接回家,心里有道不尽的复杂情感。坐在车上的她单手靠车窗上,支着头,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一身疲惫,再找不到刚才包厢里嚣张跋扈的模样,也找不到娇媚慵懒的情绪。

面对肖琳琳的再次挑衅,严怡然因为麻木所以不再惧怕,只是对着曾经最好的朋友,尽管她不再心虚,却仍觉得自己何其残忍。她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曾以为她们这辈子永远会是最好的朋友,无奈世事无常,她选择爱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肖琳琳了。

她曾经很贪心,想鱼与熊掌兼得,终究事与愿违。

终于回到家,严怡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走进厨房,她今天不想做饭,不想干活,直接回了房间。大字型的躺在主卧kingsize的双人床上,她双眼直视着rǔ白色的天花板,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没着没落,心情跌落至谷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似乎并没有太久,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严怡然并没有关主卧的房门,楼下的声音清晰入耳。之后,听着一串脚步上楼的声音,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她依旧纹丝不动的躺着,眼光呆呆的都不曾离开天花板。

他们的主卧很大,分成起居室、卧室、更衣室、浴室四个部分,起居室与卧室之间设计了一道精巧的中国改良式屏风玄关,古典与现代的完美结合。沈嘉昊走进主卧的起居室,透过屏风玄关的白色窗格,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想起她刚才那抹妩媚的嫣然一笑,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卧室走去,却又生生的在玄关处停住,双手插在口袋里,背靠着墙壁吊儿郎当的站着,强忍下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起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宁静和谐,透着点点甜甜的味道。

沈嘉昊等着,等着他想要的答案,他只是想知道,经历了这么多,她到底有没有学会问?他要的是她的完全信任,要的是她的毫无保留。

严怡然这回确是没有再让他失望。因为躺着的关系,她声音有点变形的开口问道。

“沈嘉昊,最后你们……解决了吗?”

沈嘉昊的姿势并没有变,依旧闭着眼睛,靠墙站着,但此时嘴角嘴角高高地扬起。

她终于学会争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严怡然,我和她的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七年吗?有这么久了吗?

“那去年……你们……”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还是哽住不知怎么问下去。其实她想过不要再问,只要他们现在觉得幸福就好了,可还是忍不住。那是她心上的一道坎,必须得过去的坎。

“严怡然,你问,只要你问,我就说,毫无隐瞒!”

她躺在床上,依旧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目不转睛,但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滴落在高级缎面的传单上,化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这是七年前他的原话,说这话时,他们还没有开始。她当初以为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千回百转后,才知道那是他给她的第一道承诺。

医生说,她终要学会面对当年的一切,心结才可以打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儿,咬牙再开口。

“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一步一步踏实的朝她坐过去,脱了西装外套随手丢在一旁的沙发上,送了领带和着剩下的衣服,并排在她旁边躺下,学着她,一起瞪着天花板。

“严怡然,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

她如果当时就有勇气问,他们有如何会浪费这一年的时间。他们都太犟了。

“记得g大中文系的李俊吗?曾是数字周刊的总编,照片是肖琳琳找他拍的,为的就是要你误会。谁知道你这女人真的那么笨,还真的就相信了。”

“李俊?大学时,肖琳琳的追求者?”

她当然记得李俊,大学时曾是肖琳琳裙下之臣,私底下对肖琳琳好得令人发指,所以她对这人印象特别深刻。

“嗯。g大中文系才子,变身传媒圈里出名的狗仔队,制造新闻是他的专长。”

“哦。”

她很平静的回答,心里却难以平复。她并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没有想到,以前总在娱乐新闻里听到的名词,这次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还将他们曾经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肖琳琳便是看中他的这个专长才找上他的吧!

见她久久没再说话,他有点失去耐心的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还陷在惊讶的情绪里并未平复,很自然的摇摇头,顺滑的头发磨蹭着贡缎床单发出“唦唦”声响。

“那该我问了。”

“啊?”

她这才将眼神从天花板上离开,转过头看向他,整个人是懵的。他也有事要问吗?

遇上他射过来坚定的眼神,她也只好点点头。

“车祸时发生了什么?”

车祸两个字让她有点吓到,身体微微一抖,翻向一边,背朝他,微微有点蜷曲。

不是不知道她不愿意想起那件事,他只是希望她可以面对。

他随着她翻身,侧卧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下巴亲昵的靠在她的头顶上磨蹭。

“然然,公平点,你对我也该毫无隐瞒。但你似乎一直瞒着我太多事情。”

“我……”

他抱着她的手一收紧,勒紧她的腰部,警告她不要再有所隐瞒。

“别说你没有。”

她在他怀里只是一声叹息,是得学会面对了。

“哎……但故事有点……”

“我有的是耐心。”

一年前的某个早上,严怡然和平常一样准时上班,走进公安局大楼一楼大堂,她好像觉得今天似乎怪怪的,走过的时候,有很多女同事在边上窃窃私语,她左顾右盼了一番,她们看见她尴尬的笑笑,然后没再继续。她们的话题里不外乎净是些单位里同事之间的八卦新闻,最劲爆的也不过是一些出格的桃色新闻,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严怡然顺其自然的朝法制科办公室走去,才到门口,便听见办公室里一阵热烈的讨论,有一句话传进她耳朵里,听得听得清楚,让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隐在门边。

“没想到小严的老公竟上了数字周刊的封面头条,还真是大新闻呢!”

“哎……这有什么,自古男人有钱便风流,何况她老公的条件还不止有钱这一项吸引女人。”

“不是吧,我看过里面的内容,说封面的那个和她老公偷情的女人是她老公的初恋情人呢!说是啊,当年是小严横刀夺爱的……”

她们的话震得严怡然头脑发胀,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知道,肖琳琳回来了。那天她来找她的那一幕历历在目。

“严怡然,你真卑鄙,连自己最好姐妹的男人你也下得了手。我说过,我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这次回来,我要让嘉昊重新回到我身边。”

面对肖琳琳的处处紧逼,严怡然有些心虚,为了天天,她试图捍卫自己的家庭与婚姻。

“琳琳,我希望你知道,我和沈嘉昊结婚已经是事实,而且我们有孩子,还有个幸福的家庭。你这样做,别人只会说你是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

第三者?肖琳琳仰头大笑,笑得面目狰狞。

“我不是第三者,我是第一者,你才是无耻的小三。你霸占了我的幸福那么多年,现在是时候还给我了。”

“我相信沈嘉昊。”

严怡然说出这句的时候,心底并没有太多的底气。毕竟她曾经目睹他们是那么的相爱。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沈嘉昊到底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肖琳琳的突然回过,又突然出现的挑衅,让严怡然那一段日子里总是心神不宁。她细心的观察着沈嘉昊的一举一动,她想知道他有没有见过肖琳琳,想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牵绊,带着这一大堆的疑问,她又开始失眠,情绪日渐低落。好几次她都想试探他,却还是忍住了。多疑、试探本就不是她的个性,实在做不出来。

思绪回想到这里,严怡然背上全是汗,一切都如肖琳琳说的那样应验了吗?

严怡然止不住脚步,踏进那间办公室。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同情?怜悯?其实是鄙夷。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眼尖地发现办公桌上大家讨论的那本焦点,冲上去一把抓起它。

周刊封面上赫然的印着:“新贵年轻企业家d市密会初恋情人”,文字下面的图片里,沈嘉昊和肖琳琳站在凯悦大酒店门口相谈甚欢,微笑暧昧。严怡然拿着杂志的手看是不住的颤抖,他们脸上的笑容如尖刀一般刺进她的xiōng膛。她想起当年廖晓斌的背叛,自己当时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也几乎成为最后知道的那一个。她感觉xiōng口有股气带着血的腥甜不断的往上冒,拿着周刊,她转身跑出了办公室,跑出了单位大楼,跳上车驶出了单位大院。

她要去d市,现在就去,她现在要找到他,必须要找到他。她开着黑色的路虎在城市的道路上飞驰,这是她第一次把车开得这么快,才知道,速度原来真的能给人快感,却赶不走她心里那股像要裂开的疼痛。

她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摸索着包包里的手机,逃出来,颤抖的拨通了那个熟练的号码。这是她第一次害怕听到沈嘉昊的声音,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电话通了,却不是他,有个女人慵懒的声音接起电话。

“喂……你找哪位?”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严怡然心里筑起的那道信任的高墙瞬间崩坍,再也挡不住墙外的狂风暴雨。

“严怡然吗?你找嘉昊?他刚去浴室洗澡,一会儿我让他给你打回去吧!”

“肖琳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串刺耳的笑声,

“严怡然,你还不明白吗?你输了,嘉昊根本忘不了我,根本都还爱着我。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第三者。”

肖琳琳得意地说完那一句,挂断了电话。

严怡然手里握着电话,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痛从左心房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汽车鸣笛声,将她支离破碎的灵魂平凑回来。回过神的时候,一辆大卡车已经近在咫尺,“嘭”的一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避无可避。

“所以……你就认定了我的背叛,连一句也不让我解释,便放弃了我们的婚姻?”

原来这才是她离婚的真正原因。

她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再接着说下去。她没敢告诉他,她在昏迷的时候看见了传说中的白光,看见爷爷慈祥的站在白光里朝她微笑。

后来,奶奶迷信的告诉她,那是爷爷在天之灵轻轻地推了那辆大卡车一下,她才得以在那场车祸里化险为夷。

她竟然相信了。

苦肉计

“那天早上,她约我一起喝茶。”

应该是这样,肖琳琳才会有机会拿到沈嘉昊的手机。他向来习惯把手机放在桌面上,酿成今日的局面,是他的疏忽,也是他低估了女人对爱情执着时候深沉的心机。

沈嘉昊解释的声音从严怡然的头顶上传来,声音不大,但清晰得她觉得自己的耳膜有点微微振动。

她淡淡地应道,“嗯。”她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翻了个身,伸手回抱他,很自然的让自己的身体更缩进他温暖的怀抱里,脸埋进他宽大温热的xiōng口,鼻子里是沐浴rǔ清爽的香,令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我……其实……没真想……离婚,只是当时……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没想到你也真就答应了,我……”

她的坦白,她的主动让他有点心中欣喜若狂,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一手紧扣住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接近,她柔软的xiōng口紧贴上他坚硬宽大,逐渐滚烫的xiōng膛,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上她说话时微张的嘴唇,鼻腔里充斥着清爽的香气撞击着她的大脑。他的舌灵巧熟练窜进她的嘴里,舌与牙齿动作紧密而灵活的诱惑着她。他的舌很烫,温软的贴近她的口内。

呼吸渐渐窒住了,他最喜欢对她进行这种法式长吻,要很久才结束,结束时往往两人的呼吸皆都气喘吁吁,不可平复。他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他深情地搂着她,只见怀里的人眼神迷蒙,嘴唇微微红肿,诱人得很。喘着粗气,想着他俩这一路走过的弯路,情难自已地说道,

“我知道……然然,不论以后再发生任何事,谁也不能说分开。”

“嗯……”

她憋红的脸颊,揪着他的衣服全身乏力的靠在他xiōng口不住的喘着气,大脑的空气像是全部被抽空一般,混沌不清。此时,他说什么,她也只有点头的份。

他们紧贴着,她久久无法平静呼吸,起伏不定的柔软xiōng口轻柔地撞击着他,引诱着他,他的身体随着她的呼吸逐渐紧绷起来,低下头再次擒住她红润的嘴唇。他的吻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急促,嘴唇像是要她xiōng腔里的空气一般。

她害怕窒息的忍不住浅浅为自己换气,温热的气息轻柔的拂过他近在咫尺的脸,迅速点燃他体内的火苗,他的手从她的腰间松开,移到她xiōng前,有些急切的解着她xiōng前衣衫的扣子,一使劲儿,扣子从她xiōng口跳开,滚落在房间不知名的角落里。他火热的手滑进衬衫里,隔着贴身衣物用力的握住她的柔软,指尖灵活的舞动。她的身体在他的五指下迅速升温,神智渐渐飘远。

就在强烈的情与即将爆发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很不识趣打搅了那一室妩媚的春光。

沈嘉昊并不理会,没打算放开她,动作未停止,顺着她的锁骨一路下去,在她奶白的皮肤上留下殷红色的点点痕迹。

铃声让严怡然的头脑终于抓到一丝清醒,声音暗哑艰难的吐出只字片语。

“嗯……电话……”

“女人,专心点。”

他现在是天塌下来也不想管。

“你……你先……先接电话……”

严怡然还能分辨得出这是他私人电话的铃声,只有最亲最近的人才会打这个电话。她用手轻推开他,催促着他先解决令人懊恼的铃声。

沈嘉昊也实在被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搅得烦躁,翻身从她身上离开,伸手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气急败坏地冲着对方大吼,

“喂,说话。”

对方似是愣了一下,才说话。

“二毛,什么事火气那么大?”

一听是母亲的声音,沈嘉昊调整了下呼吸,收起怒气,恢复平日沉稳冷静。

“咳,没什么。”

电话那头沈妈妈听这话,了然于心的暧昧一笑。知子莫若母,还能瞒得了她。也可以体谅,年轻人嘛自然是气盛一点,这对他们沈家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照着情形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又可以当奶奶了。

想着想着,沈妈妈笑得更开了。微微收敛了点笑容,沈妈妈压抑着自己,语气平静的说道。

“这季节天干物燥的,确是容易上火。今晚跟你媳妇儿回家吃饭,周妈炖了清润下火的老鸭汤,你们也回家降降火。”

老鸭汤恐怕降不了他此时下腹的那道火,沈嘉昊压抑得暴躁的想要咆哮。

“好,知道了。”

家里那边终于有动作了,复合的事,沈嘉昊知道家里早就收到风声,这通电话也不算突然,母亲做得反倒顺其自然得很,仿佛那段不开心的时光从不曾发生一般。

沈嘉昊想想,也的确是时候将这事公告天下了。

挂上电话,沈嘉昊回头,严怡然已起身,坐在床上正整理着刚才被他扯得敞开的衣领。白净的皮肤,诱人的锁骨,内衣包裹下的隆 起柔软,无一不诱惑着他,看得他口干舌燥。复合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对她需求强烈了许多,不论如何都无法得到满足。

严怡然满脸通红地整理着xiōng前一片凌乱的衣服衣服,微微扯过一边,用身体挡了一下,伸进衬衫里调整刚才几乎要被他推开的nei衣。手上忙乱着,竟还记得头没抬的随口问着。

“谁的电话?”

本来差点忍不住扑上去的沈嘉昊,被她这么一提醒,才稍稍压住下腹的那团火。答应了回家吃饭,要再放任下去,怕真就哪都不用去了。

“妈打来的,让我们回家吃饭。”

严怡然整理好nei衣,衬衫还敞着三颗扣子也顾不上了,猛一回头,瞪大了眼睛慌张的看着沈嘉昊。

“我们?他们知道……”

沈家二老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复合的事?

沈嘉昊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下巴上一勾,调戏的说道,

“用得着那么惊讶吗?这么大的事瞒得了他们?何况他们不就一直都盼着这天。”

严怡然微低着头继续整理着衣服,她似乎并没有太高兴,总觉得复合是件蛮尴尬的事情。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吃回头草呢?看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马。

知道她脸皮薄,这事肯定觉得尴尬,沈嘉昊也不开导她,以退为进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不想去?”

严怡然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尴尬,若她自己去沈家倒还好,现在有那么一段,真不知道怎么转变得过来。

“真不愿去,那我们就干点别的吧!”沈嘉昊说着,人走到床边,站在严怡然面前,弯腰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以下,“你看它多委屈啊!”

若有所思的严怡然起初并未在意沈嘉昊拾起自己的手,碰到他隆起的那处,隔着裤子,尚能感觉到穿透过来的热度。她触电一般反射性的拍下去。

“你要死啦!”

还好沈嘉昊闪得快,不然她不留神的这一下,他怕真是得休息上十天半个月了。引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叫。

“嘿,女人,那可是让你开心的,你还真下得了手。”

严怡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下力道是有点失分寸了,但却又是那处,也不好去安抚或查看伤势,脸涨得通红。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有选另外的一条路。

“不是要回去吃饭吗?还不赶紧走,让长辈等吃饭,没礼貌。”

说完,起身赶忙朝卧室外走去,几乎是小跑一般。

严怡然人已经走到二楼的走廊里,发现似乎有点不对,那个人怎么没跟上来?只得又转回去,在主卧的起居室里,看见沈嘉昊黑着脸一动不动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完了,他这回真生气了。

想着复合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宠着她,护着她,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心里温温软软的像是提拉米苏般充满了甜蜜。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回的火应该是被电话搅了兴致,强忍着,再加上她刚才的无心之失无疑是火上浇油,便被他拿来大做文章,真真就是无赖一个。

怯怯的严怡然用蹭的回到卧室,沈嘉昊站在那里一直瞪着她,用力的瞪着。没办法,这大少爷发飙起来向来吃软不吃硬。她深吸了一口气,撒娇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生气啦!姐姐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以前,她总有很多办法逗他开心,这是一招万试万灵的招数。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灵。

沈嘉昊脸色果然好转,伸手将她一拽,拉到面前,环着她的腰,两人下身紧紧贴着。

“无良女人,真没良心!我难受得紧,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还雪上加霜!我真就该把你丢在床上,哪都别去。”

严怡然听这话,一慌,她知道他向来想出必行。赶紧拉开点距离,别让自己贴着他。

“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人家别生气啦!这不是家里人都等着咱吃饭吗?要爸妈等我们终究不好,您说对不对?”

沈嘉昊也不过是想吓吓她,他自问自控力了得,哪就真跟着感觉走了?尽管他真的很想。

“记着,你欠我一顿大餐,今晚可得加倍偿还。”

严怡然满脸通红,红透了耳根从脖子一直往下蔓延。她慌张的手足无措的拉着他往外走。

“大少爷,赶紧走啦,赶紧走啦,晚饭要迟到啦!”

夜幕降临,天上的光尚未全数淹没的时候,黑色的路虎在沈公馆门前停下,沈嘉昊下车,牵着有点迟钝的严怡然朝屋内走去。被他这么紧紧的握着,她更紧张了,挣了一下,预料中的没挣开。已经好久没牵手了,实在不习惯。

有人说牵手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一男一女拥抱或者他们朋友,接吻或者是一夜情,可是牵手,这样一个简单,看着并不是亲密无间的动作,却完全能彰显他们亲密且公开的情侣关系。

沈家二老看着十指紧扣踏进家门的两个人,沈妈妈脸上乐开了花。向来威严的沈英捷脸上难得的出现柔和的线条,带着明显的笑意,对于一个长年紧绷的首长,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那个是沈家一年多以来最开心的一晚,笑声再次充满了整栋小洋楼,关不住的幸福直往外冒,感染了那一片天空,那晚夜空晴朗,漫天繁星尽显。

九点多的时候,沈妈妈提出把天天留下,之后,沈嘉昊夫妻才从沈公馆离开。沈妈妈自知今天下午必是坏了好事,这也算是补偿吧!

“现在你也该放心了。”

沈英捷端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报纸,焦点并不在报纸上,而落在站在门口一脸幸福满足的妻子身上。

沈妈妈听见,转身才从门厅里走回来,往客厅里走。

“哎,真是我家二毛的福气啊!”

“我早说过,孩子感情的事让孩子自己去处理,我们插手了,事情便转了方向,那二毛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这话是说二毛,也是说小严,任谁也管不了。”

“是,是,是,你最火眼精精了。但你当初就不担心那丫头再不回来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那脾气。真要那样,老沈家可就再也找不着那么好的媳妇儿了。”

“自己儿子的脾性我能不了解?”

沈嘉昊从小,沈英捷对他的教育方式便是自由发展型,把握好大方向不变,其他的也就随他。他从不会告诉他,他只告诉他对与错,从不限制他做的事情,就好像小时候他要玩玻璃,他妈妈不让他玩,怕他伤到自己,沈英捷没让她管,后来真伤到了,他妈妈怪他狠心,他不以为然。不痛又怎能真正的成长?有波折未必不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就不显得珍贵了!

“二毛这辈子太顺了,感情上受点挫折并不是坏事。”

“老沈,你这招叫苦肉计。”

沈妈妈心里不禁说道,真真就是老奸巨猾。

沈英捷没说什么,脱下眼镜,拿着报纸朝楼梯走去。

“乏了,先去睡了,明天上午还得开会。”

8

小惩大诫

痛苦让人无法忘记,幸福则令人无法想起。当人生活在幸福的感觉里,总觉得他们就应该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是盲目!也是掩耳盗铃!

严怡然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与沈嘉昊复合的温馨小幸福里,一时忘形,忘了家乡二老。接到他们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她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多么的不孝。

瞿辉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女生生外相,你严怡然也不例外。”

严怡然朝瞿辉做了个鬼脸,才不慌不忙的接起电话。

“喂,妈……”

“唉哟,然然,怎么好久都来电话啦?”

电话那头严妈妈略略带着点心疼的责骂着。严怡然才听这一句,鼻子顿时泛起酸气。

之前一直不敢打电话回家,是害怕爸妈问起她离婚后的生活,不知该如何说起。复合以后没给他们打电话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交代这件事情的始末,毕竟她自己都觉得事情太峰回路转。

严怡然偷偷吸了吸鼻子,调整呼吸,恢复平日父母面前开怀语气。

“妈,我之前不是调取巡警支队嘛,工作忙且时间都不稳定,打电话回家怕吵着你们。我这不是才从巡警支队调回来吗?还顾不上给家里打电话呢!”

瞿辉在一旁听得是嗤之以鼻:都调回来快三个月了,这还叫“才”?我看她是太有说谎的才华的“才”。

“是吗?也对,不论如何调回来就好,调回来就好啊!”

当公务员是严家二老给严怡然选好的路,他们的观念里,女孩子就该稳定些,总在乱七八糟的社会上摸爬滚打不太合适。可严妈妈本来没想让她当警察,总觉得警察也不适合女孩子,但就是这么的机缘巧合,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刚听说她调到巡警支队的时候,严妈妈就更不乐意了。“女孩子家家的冲什么前线嘛!多危险啊!”但也就一说,工作调动这玩意儿也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最近你和爸的身体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我们也知道你忙,这不,你爸说要休了年假跟我一块儿过去看看你,也省得你跑来跑去。”

严妈妈已经退休在家快一年了,清闲得很,倒是严爸爸尚未到退休年龄,却也是退居二线了,老两口这才有时间到处去走走。

听到爸妈说要来,严怡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拿着手机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尽管微乎其微,还是被对她了如指掌的瞿辉准确的捕捉到。

瞿辉佯装没看见,慢条斯理的端起眼前的普洱,凑到嘴边,小巧的功夫茶茶杯却足以掩盖他嘴上那抹狡黠的开怀。

“妈……你们要来?”

严怡然紧绷着身体,极力压住就要颤抖的声线。

“对啊,你爸假都请好了,机票小辉也给我们定好了,明天的飞机。”

“明天?”

严怡然激动得声音不觉提高了好几分贝。

“然然,怎么了?”

侄女莫若母,女儿的语气似乎紧张多过于高兴。

“没有,没有,我高兴得有点激动了。”

看着严怡然手忙脚乱慌张解释的样子,坐在一边的瞿辉有种想爆笑的冲动。这丫头这两年太没样子了,是得给点教训她,或者应该说他们。

“妈,你和爸明天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们吧!”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周末,正好天天也不用上学,我们可是好久没见着我的心肝宝贝了,记得带着他一块儿来。”

老妈说着孙子的一阵激动,引得严怡然手上不禁一阵**皮。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老人都是这样的呢?有孙万事足!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小辉说好了要来接我们,到时候你们一块儿来就是了。”

“哦。”

严怡然抬眼看着对面泰山稳坐悠闲品着香茗的瞿辉,心底告诉自己,这事一定跟他有关系。

“那就先这样了。”

“好,妈妈,再见!”

挂上电话,严怡然死死的盯着瞿辉,眼神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我爸妈的突击检查是你捣鼓的,对不对?”

瞿辉喝掉杯中的香茗,带着淡淡的茶香,漫不经心的才开口。

“父母来看女儿,天经地义,怎么就成我捣鼓的了?”

“不对,若真是一般的来看我,怎么可能这么突然,之前他们就完全没有提过,而且还是你给他们定好的机票。”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巧合?严怡然打死也不会相信。

“我这是心疼舅舅舅妈,不想某些人,这么没良心。”

“你……”严怡然被瞿辉气得有点气结,但更多的是心虚,说话顿时没了底气,理直气壮的质问开始变成嘟嘟囔囔腹语,“哼,明明知道我现在跟谁住在一起,还出这损招,就一小人。”

瞿辉耳朵尖得就跟猫耳朵似的,哪就能听漏了。

“丫头,你说谁小人呢?”

“谁应说谁。”

“你以为我是专门找你茬吗?谁让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这叫小惩大诫,明白吗?”

严怡然这才明白,瞿辉的这一损招完全就因为之前他要求她搬出盛大花园,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推脱的缘故。现在好了,她爸妈来了,她想不搬都不行了。

“瞿辉,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小气鬼!”

被严怡然泄愤的这顿抗议,瞿辉倒也不在意,伸手宠溺的揉揉她头顶上的头发。

“傻丫头!”

从龙辉居离开后,严怡然坐着瞿辉新买的x6,满怀着一肚子心事回到盛大花园的家里。

走进前院,看见黑色路虎已经停在车库里。还以为是他回来得早,严怡然下意识的抬手一看表已经过了七点,怪不得天色早就暗淡,昏黄的路灯都已经亮起。已经这么晚了?她慌忙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原来刚才跟老妈打电话已经把仅剩下的那一格电都给耗尽,早已经自动关机。

完了,完了,这下她死定了。

沈嘉昊一直很忌讳她让他找不到人的乱跑,以他大少爷的脾气不大发雷霆才怪。

赶忙开门进去,沈嘉昊双手抱xiōng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严怡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也能感受到她意料中的怒气。

为了表示自己认错的诚意,严怡然知道自己要先放低姿态,过往经验告诉她这样下场会好一点。

“我回来啦!”

严怡然故意提高声调,为的就是彰显自己回家的好心情,想要缓解下气氛。可客厅里端坐的那个人闻声一动不动的仍旧坐在黑暗里。

没有办法,严怡然只好更进一步,就算是再怕,也不敢磨蹭的走过沙发那边,点亮边上的台灯,柔和的灯光似乎真缓解了点之前的沉寂,只是不知道那生气的主人气有没有也跟着消一点。

亮灯后,严怡然看见端坐着的沈嘉昊闭着眼睛,若不是脸上紧绷的线条,她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半蹲在他旁边,双手放在他弯曲成九十度立着的大腿上,轻轻一摇,声音温温软软地问道。

“吃饭了吗?”

“废话,都没人做饭,难道喝西北风啊!”

原来,有人是饿得火冒三丈了。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做饭去。”

严怡然才起身要去厨房,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按住,乖乖的蹲回原地。沈嘉昊从沙发里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的俯视着她。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严怡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溜之大吉,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下班的时候瞿辉找我说点事儿,所以才回来晚了。手机没电了,所以才不通的。”

她蹲在柔软的样貌地毯上,仰着头很无辜的看着他,娓娓地将今天下午的行程作总结汇报。

他的身高足足高了她十五公分,不爱穿高跟鞋的她一直也总是仰望着他,这却是第一次这样仰望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背着灯光的刚毅的古铜色的脸更帅了,怪不得他总自恋的说自己帅,还真是有资本的!

“瞿辉回来啦?”

“嗯,回来好些日子了。”

“哼,还真是相谈甚欢呢!”

有人吃醋了,可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点,瞿辉可是她亲表哥,他又不是不知道。真真就是饿晕了找茬来的。

“这不是有事儿嘛!”

“哼!你那烂手机下次再让我找不到人,我直接砸了,给你身上装个gprs导航省事儿。”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呗!”谁让自己理亏呢?“我现在去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你乖,别气了啊!”

她有时候觉得对他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就好像现在,他根本就是个饿晕了找不着妈的小孩,跟天天唯一的分别就是,天天可不敢这么跟她发脾气。

“行啦,行啦,这都几点啦,别折腾了,出去吃得了。”

“啊?”

根本由不得她发表意见,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拉起她直接出门去了。

坐在车里,他便开着车,不时回头问她,

“想吃什么?”

“随便吧!”

她向来是好吃的都成,很不挑。

“什么随便?赶紧说。”

她很无奈,只好挑着一些随口说着。

“川菜吧,好久没吃了。”

记得他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川菜应该很合他胃口吧!

“太辣,你胃不好。”

“粤菜呗,清淡。”

“太清淡了。”

“法国菜?”

“太麻烦了。”

讲到第三个的时候,严怡然已经快要爆炸了。以前他就就一直这样,从来就挑剔,却还喜欢问她的意见,只是,她的意见有用吗?强忍下怒火,她接着点菜。

“日本料理?”

“生冷食品对女人不好!”

“意大利菜?”

“没胃口。”

最后,严怡然实在受不了,咆哮的冲着他大叫。

“沈嘉昊……”

他在黑暗的车厢里微微扯了扯嘴角,心情好得不得了。心里暗自得意道:谁让你那么晚回来,害我饿了那么久,小惩大诫。

“算了,还是简单点,去吃饺子。再折腾下去,我怕有人饿得怕是要吃人了。面食好,实成。”

她一翻白眼,颓败的用手扶着头,觉得自己被他气得几乎要晕眩过去。

折腾?也不知道谁是真正折腾的主儿。

沈嘉昊所谓的简单点的饺子其实也不简单,严怡然被他载着到了a城著名的鼎泰丰,鼎泰丰也就算了,还要是鼎泰丰的vip店。奢华的装修,讲究的餐具,安静得连一直蚊子飞过都嫌吵的环境,她一点也看不出简单在哪里。

值得一提的是,鼎泰丰的美食的确名不虚传,每次严怡然来都能吃得很满足,她本就是个爱面之人,尤其是饺子,对着那白呼呼的饺子,她永远只能吃得饱,却永远吃不够。

酒足饭饱,严怡然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艰难的从鼎泰丰vip店里艰难的走出来。

沈嘉昊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心情更好了。

“前面那位太太,孕妇不宜走太快,我扶您吧!”

“你……”严怡然吃得有点饭气上脑,实在找不到词反驳他,只能痛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吃成这样呢?

这时候,不远处一对老夫妇相携跟他们迎面走过,看着和自己父母年纪相仿的夫妇,严怡然突然想起了今天的大事儿。

突击检查

严怡然的记忆被美食与美男完全的占据着,竟忘了今天下午发生的正事,若不是那对迎面走过的老夫妇,她怕是真要忘了,待到明日错过接机的时间,她可就是罪无可恕的不孝女了。

只是,她该怎么跟他开这个口呢?严怡然若有所思的越走越慢,渐渐停了朝前走的脚步。沈嘉昊不变的步伐从她身边经过,目不斜视,脚步并未停留,嘴上贱贱的却没打算放过她。

“怎么?真就撑得走不动啦?”

见没人回答他,沈嘉昊也跟着停了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发现严怡然与他隔着差不多有两米的距离。只见,她愣愣的站在鼎泰丰大门出来不远的地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放空,手上似乎有点小动作,昏黄的路灯下,他看不清她手上的小动作。

一直知道她饭气上脑就容易迷糊,可这会儿也太迷糊了,他要不回身,他甚至觉得她会走丢了。

“干嘛呢?再不走可就走丢了。”

严怡然是因为饭气上脑变得迟钝,也是因为烦恼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走神。想想,还是直说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大义凛然点。

“沈嘉昊,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说是要大义凛然点,当抬头遇上他几乎要将她看透的眼神时,她说出话的声音还是稍稍有些不稳。

以他对她的了解,哪能不知道她定是有事儿?

“你先过来。”

两个人隔着这么远,怎么说话?

严怡然慢慢的蹭过去,还没到,在他一臂的范围内,被他长臂一扯,完全进入他的控制范围内。

“说吧!”

“你得答应我不能生气。”

有这样要求,代表她闯的祸可不小。沈嘉昊微眯起眼睛,看着站在昏黄路灯下里的女人。

“你先说。”

沈嘉昊从来不答应这种要求。

严怡然得不到安全的承诺,反射性的就要往后退,无奈他的强有力的手掌在她腰上牢牢扣住。

“你说是说?不说我们回家。”

沈嘉昊搂着严怡然的腰,就要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严怡然一紧张,赶忙拉住他。在这里说总好过在家说,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不会怎样吧!若在家,说不说得成都是个问题。

“我说,我说。”

沈嘉昊满意的退回来,双手重新扣住她的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严怡然的手微微抗拒的抵在沈嘉昊坚硬的xiōng膛上,拉开上身的距离,却控制不了下半身的距离,两人几步是贴着的站在路上,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的人可以尽可能的想入非非。

还好,严怡然该庆幸这已是晚上,鼎泰丰vip店本就不在繁华的大街上,古朴的巷子里并没有什么行人,不然他们这样在大街上亲昵的拉扯,她真愿意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得了。

“那个……嗯……”严怡然低着头的头几乎要贴上xiōng口,“¥@%¥@!……”

以蚊虫飞过的声音,吞吞吐吐以极快的速度的吐出含混的一句话,沈嘉昊完全没听清。他微怒的皱起眉头,在她腰上惩罚的捏了一把,

“好好说话。”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明天跟天天搬回宿舍。”

严怡然几乎用轻吼的将话清晰完整的说完,不用力的吼出来,她担心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这回,沈嘉昊听得清清楚楚,掐在他腰上的手力道更大了。 “女人,你又想干嘛?”

说完,也不用严怡然回答他,拉上她就朝车子走去。他们现在急需的是回家,不然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拾她。

她又要走了吗?又要离开他了吗

严怡然切身的感受到沈嘉昊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火药味,她死死的拖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好容易让他停住脚步。

“沈嘉昊,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嘛!”

沈嘉昊停住,转过来,放开她的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撩起外套,单手叉腰,烦躁的扯松领带。

“好啊,你说。为什么?你这次又是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其实比她要搬走更令她难以启齿。她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头微微往回缩了点,感觉自己像只乌龟,真恨不得自己有个龟壳。

“我爸妈明天过来,要住上一段时间。”

沈嘉昊静静的听完,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所以……”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xiōng口的那团怒火,“所以你并没有跟你爸妈说我们的事。”

那团即将爆发的火苗吓得严怡然发射性地朝后面退了一大步,她觉得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几乎是要把她暴打一顿似的恐怖。

“严怡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迫不及待的告诉所有人的时候,你却将我一直藏着掖着,你……你实在够狠。”

他将这一切解读为她是在报复他,她就非得看见他着急才能安心?

“我……”

她无从解释。

在他欢欣鼓舞的再次与她十指紧握的回沈公馆的时候,她却将他藏着噎着不敢示人。这件事情上她的确理亏,不怪他生这么大的气。

“严怡然,你就是要看着我闹心,你才会开心就对了。”

他竟然以为她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他挫败的语气让她心里猛然一收缩,紧紧纠在一起。她紧张的走过去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握在微微出汗的掌心里。“我实在是没找着机会跟他们说我们的事儿,你得给我时间。”

触碰到她温热的掌心,他心里一软,转过头无力的看着她。

“然然,你要我给你多少时间?这样耗下去,我们都要老了。我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可你让我觉得我们这是在偷情。”

严怡然放开沈嘉昊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抱住他。他的手很自然的环上她的腰,一使劲儿,她双脚离地的几乎吊在他身上。

“沈嘉昊,我们会在一起的。”

她温软的话语飘进耳朵里,沈嘉昊动情的将她搂得更紧。

“然然,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接爸妈,好不好?”

严怡然几乎就要点头,脑海闪过瞿辉狡黠的眼神,她理智的拒绝了他,他这一去怕得是事倍功半了。她用力的回抱着他,在他怀里撒娇的说道。

“给我点时间,让我先给他们打个底,好吗?”

最后,沈嘉昊无奈的妥协了。他实在不愿意逼她,他该学会相信他的小女人有解开这个僵局的能力。

瞿辉载着严怡然和天天在机场接上严家爸妈后,直接回了公安局大院严怡然的小套间的家里。

家里整理得很整齐,是严怡然今天一大早五点多便赶过来忙了一早上的成果。她把她的卧室双人床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新,父母来定是要住这里的,自己则暂时过去跟儿子挤一段时间,这小套间里也只能是这么安排了。

给严家爸妈放了行李后,瞿辉带着他们到外面吃饭。天天不常回严怡然老家,她也只是一年的寒暑假回去看看老人,但天天跟外公外婆并不疏,亲厚得很,缠着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还好严怡然事先交代了天天不要说爸爸的事儿,天天也是个聪敏的孩子,对这事儿只字不提。

饭桌上都是一家人,包厢里的气氛自然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也不知道说到什么的时候,严爸爸打开了严怡然最不想面对的话匣子。

“然然,这些日子过得都还好吧!”

严怡然自然知道父亲口中的这些日子是哪些日子,“还好吧”又怎么能那么简单的只为了关心她的日常生活。老人家说话总是这样,拐了山路十八弯。

他们也是为这事才受人唆摆,这招突击检查的吧!

“挺好的。”

既不能逃避,那就装傻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见女儿四两拨千斤的就想蒙混过去,严爸爸干脆直接出招。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严妈妈放下才给天天夹完菜的筷子,加入了这个话题的阵营。

“然然,你爸说的你应该明白。你还那么年轻,难道真打算一个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妈……日子过得舒服不就行了。”

“你这孩子,话怎么能这么说?等你老了怎么办?我们到时候都走了,天天也大了,谁还能守着你啊?”

“妈……”

严怡然一张嘴实在说不过两张嘴,求助的看向坐在一边神情自若的不发一言的瞿辉。瞿辉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严怡然不禁心里骂道:见死不救!哼!风水轮流转,死瞿辉,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就在严怡然奋力的想要搬救兵的时候,严家爸妈并未停止话题的准备。

“这下好了,小辉也会来了。小辉啊,你这回可得看好你妹妹了。”

“舅妈,知道。我定……不会让她再出差错。”

瞿辉故意将“定”字加重来说,为的就是警告严怡然,引得严怡然一阵白眼,翻得自己头都晕。

“是啊,小辉,然然的事,你也得多上心!”

严爸爸更狠,把事情的流程一并安排下了。顾念着孙子在场,他讲得隐晦了点,小孩听不明白,大人哪能也真那么单纯。

严怡然心里不由一惊,这下玩大发了。朝着瞿辉抛去一记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可人家完全不理她,照着拍好的流程一直往下走。

“舅舅,您放心,我这里可有很多海龟的精英部队,任由然然随便挑。”

瞿辉回敬了严怡然一个挑衅的眼神,她被气得真想冲上去撕烂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挑人家也得人家看得上我呀,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不过是严怡然随口轻描淡写为自己开脱,却听得严家爸妈却很揪心。

“哎……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幅样子?”

严妈妈知道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年头的男人哪个不希望找个十八二十的少女。

“舅妈,这点您大可放心,我认识的都是喝过洋墨水回来的,从来不拘泥这些无用的小节。我保证我们家然然还是很抢手的。”

严怡然兴奋的几乎要以为父母开始放弃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却惨遭瞿辉的一句话打回原形。她愤恨的瞪着瞿辉,瞿辉将一切刀光剑影的目光视而不见。

离开的时候,瞿辉不着痕迹的在严怡然耳边抛下这么一句话,

“回去告诉沈嘉昊,想要把我妹妹娶回去,过了我这关再说。”

严怡然哪里敢把这话真就告诉沈嘉昊,真让这两个强势的男人遇上,跟火星撞地球有什么区别?

思念

自从严家爸妈来了,严怡然便带着天天搬回了单位大院的小套间自此,沈嘉昊想要见她就不再方便,甚至比复合前还要难。除了上班时间插空的偷偷见面,其余时间,严怡然大都是陪着父母在一起。

若说复合前他对她的离去是怨念、执念,那现在他对她的便就是思念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思念。

思念就像蚂蚁爬过心房,并不痛苦,但却奇痒难耐,让人无法触碰,只能隐忍着,很是煎熬。

古代人的思念靠的是鸿雁,有意境却没实际,他们幸福得多,靠着手机至少能随时听到对方的声音。

沈嘉昊想到这,又拿起手机按下通话记录,第一个便就是她,直接拨了出去。

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严怡然在电话响起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接起。这几日她每天除了烦扰着怎么跟父母说复合的事情,以外的事情便是想他。她这才发现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粘人的小女人,以前恋爱的时候都不至于如此,怎么人越活越回去了?

“喂。”

她告诉自己要压抑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都老夫老妻了实在不合适。

电话被接得太快,沈嘉昊不自觉满意笑开了怀。

原来,她也想着他。

“等我电话?”

沈嘉昊得意的低低笑着,音韵里带了几分宠溺。

“啊?没有啊!随手就接了呗!”

严怡然被他一语点破,愤恨的掐了自己一把。真没出息,又让他占了上风,他那边该美死了吧!

“随手?原来公务员这么清闲。”

公务员哪就真的都清闲,不过是振邦给她挑了个好位置罢了。就为这个,沈嘉昊觉得也该好好犒劳犒劳自家这位兄弟。

若不是她难得的清闲,他又如何能独享她时时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甜蜜?

“哪里哪里?倒是沈总裁这样的大忙人竟也如此清闲?”

他的小女人还是这样倔,为了她的倔,他们遭了多少罪?但自己想被下了蛊一般就是着迷这样的她。

“想我可以直说,还害羞?”

“谁想你了?自大狂。怎么不能是你想我了呢?”

听着她习惯性的娇嗔的调调,他的心情更好了,整个人放松了窝进舒适的真皮沙发里,平日里深邃的鹰眼笑意浓烈的几乎要眯成一条线。隔着电话,他似乎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想着想着,他心里一动情,柔软的话脱口而出,想拦也太迟。

“我想你了。”

这么直接,毫不避讳的回答,杀得她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次,他如此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思念,在她听来比任何甜言蜜语的表白都还要动听,她竟被这四个字感动了。

“沈嘉昊……”

她知道自己应该告诉他,她也想他了。但却还是说不出口,她终究不如他有勇气。

知道她脸皮薄,定是说不出太甜腻的话,他也不想逼她。他索性调整了下语调,转了话锋。

“那自大狂的老婆,想想咱们中午去哪幽会?”

“什么幽会?难听。明明就是约会嘛!”

“哦……你要邀请我约会,我自然无胜荣幸。”

“什么我邀请你?明明就是你邀请我的。”

“不对,我邀的是幽会,你说的才是约会。然然,你真是越来越主动了,这让我感到万分激动!”

如他们这般偷偷摸摸,幽会比约会更确切。

“你……”

这该死的男人根本就是设了个全套让她跳,不过算了,她也放弃了,跟他过招,她就从来没有赢过,认命好了。

电话那头的严怡然气得是七窍生烟,这头的沈嘉昊则是开怀的仰天大笑。

收起他的笑,才回到正题上。

“想吃什么?”

严怡然心里转了一弯,嘴边亮起了狡黠的微笑。她收了收甜蜜且愤恨的心情,语气来了个180°大转换,无精打采的说道,

“嗯……这几天心情烦躁,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听着她说不想吃,想来,她定是为了要跟父母坦白他们复合的事情而受了好大压力,他心里一着急,竟没听出端倪来。

“这是什么逻辑?哪有心情不好就不吃饭的?赶紧说想吃什么,这回让你做主,你说什么就什么。”

“真的我说什么就什么吗?”

“嗯。”

“那……我想吃麦当劳。”

“……”

严怡然听着电话那头是一片安静,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拿着电话脸色铁青挣扎的表情。想到这,她几乎要爆笑出来。

“换一个。”

沈嘉昊还是忍不住了。

“不要,我今天就想吃这个,要不我就在单位饭堂里随便吃点得了,反正也没胃口。”

“你……”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沈嘉昊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慷慨的承诺,他竟忘了他家小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大男人一言九鼎,都到这份上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行了,行了,就依你吧!下班我去接你。”

“好。”

挂上电话,严怡然再也忍不住,抱着电话在座位上开怀的大笑,也不管同事递过来疑惑的目光。

她承认自己绝对是故意的。在美国,汉堡和面包是最便宜的食品,靠着奖学金和在华尔街赚钱养活自己的沈嘉昊,汉堡和面包成了他每天必备的食品,两年下来,汉堡他已经吃得快想吐了,所以他们家不允许吃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就连天天也不敢提,必胜客的披萨已经是最大的宽限。她偏就挑了他的极限来说,就是故意的,谁让他总作弄她,这下还不让她逮到机会扳回一城。

挂上电话,沈嘉昊坐回办公桌前的大班椅里,慵懒的靠着,心情并没有太差,反倒大好。她这回恐怕正得意的开怀大笑吧!向来吃饭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叛逆的小女人真的回来了。

她开心就好!

一阵敲门声插入昊天总裁办公室明媚的空气里。

“进来。”

推门走进来的罗刚,朝着办公桌走去,说不上来,他似乎觉得今天的总裁有点不一样,心情出奇的好。但愿他带来的消息不回影响总裁的心情。

“总裁,您让我查的事情一切已经水落石出了。”

“说。”

“一年前,李俊的出国手续的确不符合程序,本过不了,后来王虎找到了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和美国驻华大使馆官员,跳过程序特办了李俊出国的一切手续。李俊南达科他州的房子经查原属于王虎老婆名下的产业,后转赠于李俊。”

“王虎……王虎……”

沈嘉昊双手交叠,若有所思的轻弹着。这个疑团不难解开,王虎是薛强的得力手下,薛强才是幕后黑手。

“继续。”

“王虎的一个手下说,一年前,他和王虎去一个餐厅吃饭,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包厢门并未关好,他们听到里面的人提到总裁您的名字,他们便留了心。原来是肖琳琳正在拜托李俊帮她拍一切照片,王虎便向薛强献计,收买了李俊,将拍来的照片印制成封面,还让李俊连夜写了那篇旷世爱情报道。他们起初的目的就是要影响昊天在d市的竞标,他说薛强说以沈家的家世地位,这样的丑闻爆发,总裁您定会被从d市召回来,这样琅坤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至于后来发生的车祸,的确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王虎才被薛强看重,之后一直委以重任。”

听完罗刚的这一大段报告,沈嘉昊并没有暴跳如雷,依然冷静的坐着。早该料到薛强脱不了干系,回想起封面事件的发生,最大的赢家并不是肖琳琳,而是琅坤。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么巧他们那天就要竞标,这么巧事件就爆发了。但是,薛强算错了一件事,他放弃竞标一意孤行的赶回来,畏惧的不是家训,为的是那场薛强所谓始料未及的车祸。

始料未及?薛强,你不仅用卑鄙手段抢了昊天的生意,为了你那点一己私欲,你竟差点害死了她,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

“总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看样子李俊的死也的确如你推断的并非意外。”

李俊?沈嘉昊才不会再去管这个引发这场“意外”的导火线。

“李俊死有余辜,管他作甚。我们现在只需要按兵不动,等待那边的传来详细的报告。”

“明白,总裁。”

午饭时间,思明路麦当劳餐厅里和往常一样人声鼎沸,坐满了前来午餐的各色人群,其中更多的还是上班族。严怡然拉着铁青着脸色的沈嘉昊终于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找到了仅剩的,唯一的两个位置。

他被她左拉右拉的很不情愿地走着,还要小心避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端着托盘的人群。他讨厌人多的地方,烦躁。

“哇,你看,我们的运气还真好,竟然还有位置呢!”

严怡然才要坐下来,就被旁边急匆匆吃完了要离开的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倾,还好被一条强壮的手臂接住,扶起来,让她站稳。

“对不起。”

撞人的那位冲忙的道歉以后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救美的英雄并没有邀功的笑意,而是紧皱着眉头,嫌弃的轻斥道。

“就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吃饭么?非得瞎折腾。”

严怡然偷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敢说话。虽然作弄他成功,但她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小有怯懦。

“坐嘛,坐嘛!”

她赶紧拉着他坐下。

“这怎么坐啊?”

他很不情愿的坐下来,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坐在不宽敞的位置里确是稍显拥挤,椅子往后挪点,又定住了后面的客人,没办法他的长腿只能委屈的握在小小的方桌下面。

严怡然看着他痛苦的坐姿,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完全没有了作弄成功的快感。

“要不,我们到别处去吃吧!”

说完,严怡然拿起包包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被沈嘉昊烦躁的阻止。

“你就消停点吧!来都来了,还折腾什么?”

这回换沈嘉昊从椅子上站起来,

“赶紧说,要吃什么,一次吃个够,往后十年,你都别想再吃这玩意儿。”

严怡然愣愣的看着他,他是要去帮她点单吗?

“发什么楞呢?赶紧啊!”

“啊?哦!”

看着沈嘉昊认真的脸,严怡然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想吃,但残忍的不想拒绝这来之不易的特权。抬头看了下麦当劳新推出的产品,随口点下。

“就那个吧!”

“别乱跑,等着!”

沈嘉昊像训小孩一样丢下一句话后,转身朝点餐台走去。

午餐的黄金时间,点餐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退伍,沈嘉昊自觉的站在队伍里,随着队伍朝前面一个一个的挺进。

严怡然穿过熙攘的人群,有位衣着高贵,光鲜养眼的男人鹤立在长龙一般的队伍里,何其夺目。看着他松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双手帅气的□裤袋里,一脸不耐烦却很耐烦的给自己排队的男人,她眼睛顿时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害怕吓坏了旁人,她硬生生的不让它们落下。

那是谁?沈嘉昊呢!a城里赫赫有名的青年企业家,他此时所作的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却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正为一个女人排队买汉堡包!这是认识他的多少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儿,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儿,就这么平凡的令她感动的上演。

她的生命里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午餐了。

相亲

半个小时后,沈嘉昊端着麦当劳的托盘,眉头依旧紧锁的回到严怡然面前,他将托盘在她面前一摆。

“给。”

那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的怨念。严怡然又怎会不知道,他向来是没有耐性的人,记得有次陪她去超市购物,逛了一上午满载而归的购物车,就因为收银台前的收费长龙,他也是这样的紧锁着眉头,一把将购物车甩在一边,拉着她从无购物通道里直接离开。真真就一大爷。

严怡然小心的挪过托盘,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真的就引爆眼前危险的人肉炸弹。托盘里只有一杯热饮奶昔,一个汉堡,和一份薯条,所有都是单份。她抬眼关切的望去。

“你……”

“我才不吃那么幼稚的垃圾食品。”

沈嘉昊的音量不小,引来旁人的侧目,其中还有麦当劳工作人员抗议鄙视的目光。

严怡然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尴尬的缩着头,赶紧打开汉堡,一口狠狠地咬下去。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吃完走人,实在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你折腾什么?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不好,非得来这种地方。”

沈嘉昊双手抱xiōng,靠在小小的,并不舒服的椅背上,他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数落她。

起初本来占尽上风的严怡然,被刚才感动的一幕刺激下,让沈嘉昊打了翻身仗。她此时只知道埋头苦吃,恨不得要整个汉堡全塞进嘴里,吃得急,真就被噎住,一只手握着汉堡,痛苦的伸着另一只手摸索着她的奶昔。有人将奶昔抵到她手里。

“你就不能斯文点?又没人跟你抢,跟个孩子似的。”

严怡然偷偷翻了个白眼,在他那不耐烦的眼神压力下,淑女都变悍妇了,何况她还不是淑女呢!

“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

沈嘉昊无预警的就转了话锋,严怡然一惊,才被噎到的她再被呛到,“咳……咳”。真是自作孽呀,为了反作弄他,搞得自己这样狼狈!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严怡然也着急,但每次面对父母殷切关怀的时候,却又退缩了。尤其是父亲,她试探过,父亲似乎对沈嘉昊已经从微词上升到了抗拒,这样的局面,让她如何开口?

“咳咳……你……咳……你再……给我点时间。”

“你……”

沈嘉昊烦躁的心情就要爆炸,但听着她怯懦的回答,强忍了下来。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处,他也不忍心逼她,造成这样的局面,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早今日,当初我打死也不会同意离婚。”沈嘉昊低声的埋怨着自己,声音很低,淹没在吵杂声里。

严怡然也顾不上再听,她现在只愿意赶紧解决掉眼前的汉堡,正如她说的,今后十年,她也不愿再来了。

那个甜蜜感动的午餐之后,严怡然心里更迫切的想要对父母坦白一切。

严怡然将整个坦白从宽的计划酝酿了很久,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详细的将前后精确的思索了一遍,恨不得把反复思量的对白编印出来,背得烂熟于心。

当一切就绪的时候,她等到了她想要的东风。瞿辉回了美国去办事。少了瞿辉的搅和,她才有信心将父亲对沈嘉昊的偏见一点一点的掰回来。

这日下班,严怡然xiōng有成竹的揣着全盘计划单位大门,就在她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暗自得意的溢出微笑的时候,一辆眼熟的x6稳稳地停在她面前,她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边。

x6后座的车窗摇下来,母亲慈祥的笑容映入眼帘。

“妈,你怎么来了?”

“然然,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严怡然踌躇地爬上了副驾驶座,迎面看见的便是瞿辉扎眼的笑脸。

“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会议临时取消了。”

取消得还真是时候,严怡然心里暗自骂着。

“妈,你怎么也来了?”

“妈妈有个好朋友才从国外回来,约了一块儿吃饭,找你一起过去。”

“那天天呢?”

“天天有你爸带着呢,你就放心吧!”

严怡然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瞿辉开着x6稳稳地将严怡然母女送到私房菜馆门口,她们下车后,他才开车离开。

敢情他是来当司机的!

对于这家私房菜馆,严怡然早已不似当年陌生了,母亲说了包厢后,她完全不需要咨客的引导,已经可以熟练的找到包厢的准确位置。

能在这里请客吃饭,母亲的这位好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啊!严怡然度量着。

敲门推开包厢的时候,里面坐着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见她们进来,礼貌性的起身相迎。

严怡然偷偷打量着包厢里的一男一女,女的她看起来有点面熟,与母亲年纪相仿,衣着得体,看得出是有良好身家背景的女人,应该便是母亲说到的好朋友。男的则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瘦,模样斯文,气质儒雅。这一下,严怡然顿时明白了所谓的吃饭,恐怕是别有深意。

“小雅,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呀!”

小雅是母亲的小名,除了父亲,恐怕只有母亲年幼的闺中密友才会知道的名字。

“雁群,我可是老咯,你才是真的没变呢!”

雁群,原来眼前的这位就是常听母亲提起的雁群阿姨。雁群阿姨的娘家解放前是出了名的资本家,那场运动发生前,举家迁到了国外。这么多年也偶有回来,但与严怡然都因某些事情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然然,来,这位就是妈妈常提到的雁群阿姨。

“雁群阿姨,您好”

“耀贤,这是你小雅阿姨。”

“小雅阿姨,您好。往日里总听母亲提起您。”

接下来便是相亲必备的所有程序,互相介绍工作和各方面情况,再来就是没话找话的聊着。严怡然从来就排斥相亲,相亲在她看来,不过是两个并不了解的人刻意的去互相了解的过程,何其尴尬?

至于这位名叫林耀贤的男人也并不多话,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的笑着,体贴的为她们夹菜、添茶,仿佛就是一位无微不至的服务员。如此绅士风度皆因他定居美国,据说还毕业于剑桥大学,哲学与数学双料博士。

严怡然很奇怪,哲学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的婚姻状况,和她一样,离异。

晚餐中间,沈嘉昊打电话过来,严怡然心里一惊,赶忙告假走出庭院里接听。

“喂。”

“在家?”

听着严怡然有点压抑的说话声,沈嘉昊以为她又偷偷在厨房里接他的电话。

“嗯,没呢,跟老妈在外面吃饭。”

严怡然不敢瞒他,却也不敢照实说自己正在相亲,不然非天下大乱不可。这样也不算欺骗吧!

“嗯。”

“你还没吃呢?”

“没人做饭,怎么吃啊?”

听着他带着撒娇气幼稚的埋怨声,她轻笑出声,心情大好。

“你不都是下馆子的吗?大把人排着队给您大少爷做饭呢!”

“他们的手艺都不如我老婆的好。”

严怡然被他逗得开心的格格笑着,傻乐傻乐的。

“你就贫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瘦了,饿的。”

“嗯……快了快了。”

等她跟父母摊牌后,若然一切顺利应该就快了。

“嗯。”

“不说了,我得进去了,晚上再给你打吧!”

挂上电话,严怡然转身才要走回包厢,看见林耀贤站在她身后,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她有点被吓到,脸上原本甜蜜的笑意有点僵住,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我才出来,正要去洗手间。”

看出她的窘迫,林耀贤丢下宽慰的一句话,大步地朝洗手间走去。

严怡然转念一想:听到就听到呗,了不起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他在一起。听到了正好,省了我再去解释、推辞。

无所谓的耸耸肩,严怡然转身推门,抬腿跨进包厢。

刚才的那一幕被对面包厢推门出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耀贤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的刻意看了严怡然一眼,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在严怡然和林耀贤相继回到包厢不久后,严妈妈和林妈妈便说她们相约了还有下一场活动,先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这也是相亲里最常见的程序和桥段,美其名曰:单独相处,互相了解。

妈妈们离开后,严怡然觉得更尴尬了,她觉得自己跟林耀贤不知道该讲什么,她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他的故事,没兴趣。

“严小姐很拘谨?”

“嗯?哦,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嗯。”林耀贤点点头表示明白,“刚才我在在外面遇上一位相熟的朋友也在这里吃饭,他邀请我过去,不介意的话,我诚意邀请严小姐一起过去坐坐。”

神经病啊?第一次见面就带她见他的朋友?

“不是很合适吧!”

“严小姐,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人多热闹,大家也不至于那么拘谨。”

“这……”

“严小姐不相信我?”

说到信任,严怡然并不排斥他。虽然跟他认识也就这不到两个小时里,但她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并不是坏人。她的直觉一直挺准的。

“好吧!”

都一离异的女人了,哪还像小姑娘一样扭捏?

林耀贤朋友的包厢离他们的包厢并不远,就在对面。

踏着初起的月色,他们穿过夜幕下庭院,红色灯笼微微渗出的光晕并不能完全照亮庭院,也正因为这样,庭院被笼在摇弋的光晕里,古色古香的韵味在朦胧里微微透着暧昧的妖娆。严怡然一时失神,竟有回到了古代错觉。

他们来到了那个包厢的门前。林耀贤礼貌性的敲门后,伸手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9

坦白

包厢的窗格古门被推开,里面的装修和别间的不一样,面积大了许多,分为三个不同的区块,用屏风虚隐地隔断开来,风格上采用的是最新时尚奢华中式装修,中式风格里的端庄内敛与耀眼华贵的颜色发生强烈碰撞,将暧昧张扬发挥到了极致。

严怡然抬脚跨过门槛,微微伸着头,瞪大的眼睛有点诧异的四处张望,包厢里并没有她预先想的喧哗热闹,放眼望去空无一人很是冷清。她转身正要问林耀贤,发现那个开门的人早就不声不响地掩了门离开,手脚之轻,她竟完全不知道。

“你不是跟你妈在外面吃饭吗?”

身后毫无预警想起冰冷的质问声,吓得严怡然整个人跳了起来,慌忙转身,惊恐的看着身后讲话的人,竟是沈嘉昊。

只见他身上的衬衣扣子一直敞开到了第三颗,桀骜不驯的就这么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神隐隐透着怨念。

还以为包厢里没有人,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他!

“你怎么在这?吓死人了。”

看见是沈嘉昊,严怡然轻轻拍着xiōng口被吓得不轻的地方,微微松了口气。

“心虚?”

“嗯?……”严怡然被沈嘉昊提起了本来遗忘的心虚,眼神在包厢里飘来飘去,不敢落在他身上,说话开始有点结巴,“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她的话音才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她旁边,一把扯过她,双手略带怒气的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牢牢控制。两人紧紧的贴着,温热的呼吸皆喷在对方的脸上,酥麻得令严怡然微微的有些颤抖。

感受她的颤抖,沈嘉昊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很舒服,气也消去了大半。这小女人,总是这么敏感!

“你今晚到这干嘛来了?”

“我……”

“嗯……?”

看见沈嘉昊近在咫尺的五官,微眯起的眼睛慵懒的拖音,严怡然知道这是他惯用的警告,他定是已然知道真相。她识趣的只好将今晚的来意坦白从宽。

“好啦,我承认我是来相……”

微张的红唇话还没说完,另一张火热的唇随即堵住了接她下来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唔……”

被他突然夺了呼吸,严怡然放在他xiōng口的双手下意识的拍打了几下。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抗拒,那灵巧的舌尖挑开她的唇瓣,灼热的唇舌霸道的入侵她的小嘴,肆意的在她口中勾缠,卸下她所有的抗拒,带著掠夺一切的疯狂,她被吻的喘不上气来,小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肩膀。

过了良久,他才放开她,低着她的额头,看着眼前脸上泛着绯色的小女人虚软无力的攀着自己,眼神迷蒙,本就丰润的红唇被他吻的微微肿起,微张着急促的呼吸。

“严怡然,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竟然敢瞒着我来相亲?”

若不是刚才打电话时看见她转身熟悉的背影,若不是在洗手间遇上林耀贤,他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林耀贤是他旧识的朋友。

“不……不……是。我……我……”

几乎窒息的严怡然根本说不上话来,断断续续的出尽了吃奶的力气也辩驳不清楚,一着急,呼吸更难了,涨红着脸,空气似根本进不去一般。

沈嘉昊心疼的再次用热唇堵上她,这次吻的轻柔,缓缓地将空气过给她,待她的呼吸平稳,才放开她。

“说吧。”

他其实知道真相,但他就是要她说,要她亲口说。

“我……我也是……下班才……才临时……被通知的,事先……绝不知情。”

“是吗?”

“真的,真的。”

严怡然认真的点头,表决心一般的诚恳。

刚才的那一阵狂乱的纠缠,严怡然大冬天里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就在她慌张的为自己解释时,并没注意有人已经伸手拉掉她身上穿着的呢子大衣,随手丢在一边。

“嗯。”

沈嘉昊随意的回答,手上的动作皆未停止,刚才的纠缠撩起他这些日子里疯狂压抑的火苗。他双手在她腰上微微使力,让她整个人坐在包厢角落里摆放着的黄花梨实木雕花边桌上,挤开她的双腿,精壮的身躯倾身贴近她。

严怡然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沈嘉昊,你……唔……”她刚启唇,便被他的热唇牢牢堵住,再也吐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衣服的下缘,并灵巧地钻进她贴身羊绒高领毛衣里。他的手向来属于温暖型,在寒冷的冬日里依旧保持着温润的温度,滑过她光滑的丝缎般的身体,推高着衣服一直向上,到了xiōng口高起的位置,手熟练的绕到了背后。

“嗯……不行,沈嘉昊,会有人……”

严怡然就在他要解开她上身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喘息着语无伦次的伸手阻止他。

“没人敢进来。”说完,“啪”的一声,背后的扣子应声解开。严怡然缠着衣服半裸着的身子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里。

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刹那,严怡然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去。随后他的手点燃了她下腹生来的火,赶走了刚才一刹那清凉。她也渴望着,被情与控制得意乱情迷,自觉与他紧紧纠缠,早已不知何为拒绝。

她小嘴微张,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脑中一片空白的飘浮,身体犹如绷得紧紧的一张弓弦,狂乱挣扎的双手无意识的环上他的颈子。

他在她的耳边呢喃地说着,

“我讨厌冬天。”

这满身的衣服让他烦躁,解决完上面,好容易才解决下面,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早就听不见他讲的任何话语。长裤不知何时被退下,扔在了一边,最贴身的小件儿也被退到了脚踝边上,暧昧的挂着,臀上的皮肤直接与光滑实木面的边桌紧紧贴着,原本冰凉的桌面早被她灼热的体温感染,沾上她的汗水变得温润。

他抱着她,轻柔的吻落上她颤动的睫羽,微张的菱唇,嫩红的脸颊,逐渐往下游移。她整具身子都颤起来,小腹里似乎有热热的感觉翻涌起来,她觉得很无助,此时她只能双手紧紧攀著他,无边大海里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他拉起她的腿缠上自己,在他进去的时候,十指深深地掐入了他坚实的手臂,弓起娇躯,剧烈狂乱地颤 抖了起来。她咬着唇欢 愉、痛苦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如此,无疑是刺激的,如偷情一般,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敏感、紧绷,她强烈的收缩着,更紧实地绞着他。

她的紧实收缩刺激着他最快意的神经,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激/情,频率张狂的加快。

她觉得自己仿佛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如洪水一般的快意,声音几乎冲口而出。她慌忙把靠在他的肩上的头低下,咬上了他的肩,痉 挛的压抑着。

疯狂的纠缠里,肩上的痛不再是痛,反倒成了一剂催青的春耀,让一切来的更猛烈。

根本无须改变姿势,她已无力招架。良久后,他终于将自己在在她怀里全数释放,两个激、情的身体沉浸在与望的海域里畅快淋漓。

沈嘉昊的身体很好,总能在事后很快的恢复体力,严怡然则无法与他,靠在墙上虚软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只得抱着她,温柔地给她收拾着衣服,套好裤子,扎好腰带,拉回被推到一遍,刚才激动里蹂/躏得几乎变形的内一,伸手扣上背后的搭扣,将毛衣来拉下来,整好。庆幸这屋里有暖气,不然这天生怕冷的女人怕是要生病了。

因为相亲的事儿,他本来想要好好的训斥她一顿,现在竟然演变到这样娇媚的一幕。但他xiōng中还有气,若不是因为她迟迟拖着不愿解决,又怎会有今晚的相亲,她的责任不可推卸。看着她泛红虚弱的身体,又不忍再责骂她,心中暗自有了定夺。

沈嘉昊起身去打了个电话,回过头的时候,严怡然坐在边桌上,稍稍回了点力气,但脸上仍是欢、愉后的模样。看着这样,他很是得意。

“还能自己走吗?或者我抱你出去?”

被刚才一番激烈搅得理智全无的严怡然,此时已经有力气丢给他一个白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管不顾的,也不怕有人进来。”

说着,撑着从边桌上下来,双脚酸软无力的没站住,晃了一下,有人适时地伸手在她腰间拖住,借力过去让她立起来。

“我和我老婆亲、热,谁进来也不管用。”

“你就贫吧,再不理你。”

“你还敢厉害?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这样不管不顾?恶人先告状,当心我收拾你。”

“哎……”

知道自己理亏,严怡然也不敢最多言语,只是微微的一声叹息。

“走吧,送你回家。”

从包厢里一路出来,若不是沈嘉昊强壮的手臂一直拖着她的腰部,任谁看见她虚浮无力的脚步也不难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另一间包厢的几个人偷偷掀起窗棂,看着走廊里走过的两个身影掩着嘴偷乐。

“嚯,昊子厉害呀,一会儿功夫嫂子就这样了?”

“你不行,那是你耗损太大,你若似昊子这般养精蓄锐,保管你女人也哭着喊着叫不敢。”

“滚,你才不行呢!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从私房菜馆上车后,严怡然疲乏无力的身体很快陷入了梦境,回到单位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半个小时的休息,她的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好,尽管脚步还是有点虚浮,但总算是能自己走得稳当。从车上下来,她发现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沈嘉昊把她送回来后并不是把车停在宿舍楼下的楼道口前,而是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态势,熄了火真的就下车了。

“沈嘉昊,你干嘛?”

没等沈嘉昊回答,有人朝他们走来。严怡然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去,看见罗刚手里提着满满两大袋东西朝他们走来。

“总裁,您交代的东西买齐了。”

“嗯,你先回去吧!”

“是。”

“沈嘉昊,你到底要干嘛?”

沈嘉昊还是不理她,一手提着罗刚带来的两大袋东西,一手拉着严怡然朝楼道走去。

两人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不解决的事,我来解决。”

“等……”

没等严怡然阻止,他已经抬手敲门。

“马大哈,怎么出门又不带钥匙?”

严妈妈宠溺的笑骂着来开门,没看见女儿,抬头竟看见自己前女婿微笑着站在门口,女儿微低着头尴尬的躲在他高大的身后。严妈妈整个人愣住了,不由地眼神往下走一点,看见的是他们十指紧扣的两只手。

“你们……”

“妈,听说您和爸来了,今晚专程上来拜访。”

妈?他还叫得真顺呢!严怡然警告性地扯了他一下,完全扯不动。

严妈妈愣愣地只是,“嗯”了一声。

“然然回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严妈妈身体往旁边一让,沈嘉昊牵着严怡然跨进大门。

客厅里坐着的两个男人正在下棋,抬头同时看向门口的时候,也愣住了。

随后严爸爸紧皱起眉头,眼神锐利的看着门口的两人。

“爸。”

“打住,我可没那么好福气,攀上你这么高枝的女婿。”

“爸……”

严怡然知道自从他们离婚后父亲就不待见沈嘉昊,但这样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也只会令她觉得更尴尬。

“沈嘉昊,你来干嘛?”

客厅里的另一个男人,瞿辉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点凶狠的朝沈嘉昊走去。

严怡然连忙从沈嘉昊身后窜出来,巴巴地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瞿辉!”

“丫头,你这是干嘛?心疼怕我打他?没出息。”

“瞿辉。”

“爸,我要和然然复婚。”

请注意,沈嘉昊口中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角斗

“我不同意。”

严爸爸手上握着的棋子一把重重地拍在棋盘上,人从椅子上滕的一下站起来,拍在桌上的力道之大,原本落在棋盘上的棋子被震得飞起乱了次序。严爸爸军人出身本就高大的身体挺直的摇杆威严的站立着,锐利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不禁生畏。

只有沈嘉昊并未退缩,淡定的死死握着严怡然的手,从容的迎向那道目光。

这样的局面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并不会措手不及。

严妈妈赶忙从门边退回来,走到严爸爸的旁边,欲安抚剑拔弩张的丈夫。

“老严,你这是干什么?当心吵醒了天天。有话好好说嘛!”

“说,有什么好说,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

“爸……”

严怡然立在当场,左右为难的纠结。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父亲,若不是自己当时的任性,怎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不用再说了,我不同意。”严爸爸不耐烦地一抬手,不愿再接着停下去。“很晚了,我们都要休息了。恕不远送!”

说完,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大有眼不见为净之势。

“爸……”

严怡然想要冲上去拉住父亲,被沈嘉昊拉了回来。

严妈妈走过来,看着眼前的十指紧扣的两个年轻人,只能无奈的一声叹息。

“然然,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让昊子先回去吧!”

严妈妈讲完,忙朝严爸爸跟过去,回了卧室。

本来热闹的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也没了讲话声,冷凝的空气里弥漫着无语的尴尬。

瞿辉半坐在电视柜上,双手抱在xiōng前,嘴角斜斜的勾向一边,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丫头,你要复婚我也不同意。沈嘉昊,你也有今天。”

沈嘉昊神情自若地迎上瞿辉挑衅的眼神,回以他一个鬼魅的微笑。

“你觉得你拦得住?”

“拦不住吗?just wait and see! ”

沈嘉昊也太低估他在严家的影响力了,他若不同意,严爸爸那关沈嘉昊这次是绝过不了。

沈嘉昊松开严怡然,微低下头潇洒的轻拂、整理自己大衣的领口,直到袖口,抬眼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瞿辉,我要是你就顾好自己的事儿,绝不会多管闲事。”

早知道瞿辉是他和严怡然复合路上的最大的阻力,但是瞿辉也太低估他沈嘉昊了,手上握着他的筹码,轮不到他如此嚣张。

客厅里两个大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立站着,同样高大挺直的身材,皆有着妖孽一般的迷人面孔,双方气势互相毫不妥协,眼神交汇的地仿佛能看到电光火石的火花飞溅。

如此的巅峰对决,人生几何见?

任哪一个女人遇上两个这般出色男人为自己剑拔弩张的对决,都会心里暗自窃喜,多有面子啊!但她严怡然却无福消受,皆因这是一场非爱情的角斗,而且亲情与爱情的拉锯战,战争中心的她只有手足无措左右为难的纠结。

“走啦,走啦,你先回去吧!我送你下去。”

严怡然拉着沈嘉昊的手臂,携着他轻推出了家门。

无计可施,严怡然只好拉走其中一方中止这场角斗,再任其发展下去,她不敢想象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到那时就更为难了。

“丫头,别跟那混小子跑了,惹火了你爸可不是玩儿的。”

瞿辉高扬起的声音引来严怡然回头丢给瞿辉一个杀人的目光。

“瞿辉,我拜托你就消停会儿吧!”

瞿辉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脸幸灾乐祸得意的贱笑。他可没什么顾虑,挨打挨骂也是有人活该受的。

严怡然半扯半推的好容易才把沈嘉昊拽到楼下,费劲儿的出了一身的汗,走出楼道的时候,冬夜里的北风一呼啸,吹得她瑟瑟的有点发抖。

沈嘉昊打开了大衣将她环进来,转个身将她抵在车门上。

他的大衣果然温暖无比,昂贵得来还是有道理的。严怡然被他舒服的圈在怀里,本懒懒的不想动,响起刚才那一幕,不自觉的心生怨气。

她在他温暖的怀里,埋怨地扭了一下,娇嗔道,

“让你着急,这下好了,弄巧成拙了吧!”

他伸手将她环得更紧。

“那怎么办?总拖着也不成事儿。迟早是要面对的。”

“总得有个过程嘛!你瞧你现在弄得。”

“然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如我们私奔吧!”

严怡然没好气的用手肘娇嗔地推了推沈嘉昊。

“滚!都奔过一次了,还奔?真想气死我爸呀?”

他还敢提私奔,当年就是因为他们先斩后奏,才埋下今天的祸根,这回她是无论如何再不会听他迷惑了。

沈嘉昊低下头,唇暧昧地开上她耳边,缓缓地呼出灼热的气息。

“我不管,你得尽快解决,不然我老婆啥时候才能回家?我又得憋死。”

严怡然抬手在他xiōng口重重地伸上一锤,没好气的推开重重压着她的身体。

这人什么构造啊?才完事儿又想着这些。

“你能不能别老想着这些事儿?”她可没那体力陪他疯。

“想这事儿怎么了?这事儿和吃喝拉撒睡一样,皆属于天性,你老公我正常才会想,等哪天我真不想了,你才真该急了。”

她倒是为了那档子事儿窘迫忌讳得难以启齿,他倒好,说得稀松平常,理所应当得很。

“你就浑吧你!我懒得理你。赶紧回去吧!这天可够冷的,一会儿又得病了,连累我又得伺候您这位大少爷。”

说完,从他大衣里挣脱出来,缩着身子,在冬夜寒冷的北风里朝楼道走回去。

没恢复体力的她脚步虚浮快不起来,没走出他的“辖区”,又被拉了回来。

她踉跄的撞进他怀里,还没站稳,他的唇火热的贴上她。他接吻的技巧很纯熟,舌尖总能很顺利的划入,缠着她,引领她细细品味其中的香甜。她无助的抓住他昂贵的大衣,仰身贴近,两具身体的无缝的贴近,让他的吻来不断升级,来得更猛烈。

她也不管不顾激烈的回吻着他,两人忘情的厮磨着,全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总以为夜深人静,大家早该睡了,却忘了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楼上传来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严怡然,你爸叫你回家吃饭。”因严怡然的宿舍在二楼,站在客厅的窗台上,并不需要太大声,他们已经听得很清楚。

沈嘉昊意犹未尽地放开严怡然。

想起他们忘乎所以的热吻被瞿辉尽收眼底,严怡然涨红的肤色,从头顶一直染到了脚底。

严怡然推开沈嘉昊,不敢再做停留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楼道。留下站在凛冽寒风里愤恨的沈嘉昊。

该死的瞿辉,扰人春梦!

严怡然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关上门的时候,捂着xiōng口强烈震动的地方,还能感觉到刚才跳到嗓子眼的心尚未顺利归位。心里懊恼着,刚才可是在单位大院呢?随时都会有相识的同事经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胆子越来越大,也跟着他一块儿这么不管不顾,真真是被他带坏了。

瞿辉走过来,在严怡然脑门上轻轻一撮,宠溺的嗔道。

“丫头,还在小鹿乱撞呢?瞧你那点出息。”

“瞿辉……”

严怡然捂着脑门,微撅着嘴,再一次警告他。

“哟哟哟,长大了翅膀硬了,还说不得了?”瞿辉佯装一副伤心样,“哎……真是女生外向啊,以前总向着我的小丫头,现在就总护着外人了。”

“哥……你就别再添乱了!”

本来父亲那关她就知道难过,现在瞿辉还来插一脚,复合这条路真真是前路坎坷呀!

“哎呀,嫌弃我了?伤心了,我走了。”

瞿辉单手捂着xiōng口,哭丧着脸,拿起桌上的钥匙,一副很受伤害的样子,绕过严怡然,开门离去。

关门的那一霎那,不死心的又丢回来一句话。

“告诉沈嘉昊,巴结巴结我这大舅子,或许有条活路。”

严怡然扶着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你们俩就皮吧!我懒得理你们!”

要沈嘉昊低声下气的求他?真是异想天开的玩笑话了。

一只嚣张的拦路虎,一只固执的金钱豹,哪有个胜负?

面对这条坎坷的复合路,严怡然实在无计可施,怕就剩下最后的那一线生机了。

这日晚饭后,天天缠着严爸爸带他去楼下大院儿散步,家里就剩下严怡然和严妈妈在忙着家里家外的事儿。

自从父母来了以后,严妈妈便成了严怡然后勤保障的坚强后盾,接受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不仅如此,早晚两餐的菜式保证了一个星期的不重复,汤水更是不用说,严怡然也在母亲汤水的滋润下恢复了点点圆润之姿。

严怡然窜进厨房里,这会儿严妈妈正在准备甜品的食材。母亲祖籍原是南方,一直都有饭后甜品的习惯。

“妈……”

严妈妈听着女儿甜腻的叫声,知道定是有事儿,头也没抬。

“行了,别腻乎了,直说吧!”

“我和沈嘉昊的事儿,爸爸那……”

“想让我帮着你们疏通。”

“妈,你太聪明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别说你是我生的,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能瞒得了谁啊?”

“妈……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哎……”严妈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拿下挂在墙上的抹布,擦掉手上的水。转身看着女儿为难的脸,实在于心不忍。

对于沈嘉昊这个女婿,她从一开始就挺满意的,也不知道这小两口是怎么折腾的,闹到今天这步田地。早说过这女儿脾气倔,没想到自作主张到这个地步,也不怪她父亲生气,向来好脾气的她当时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然然啊!这件事儿你也不能怪你爸,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愿意看见你这么折腾自己。你也知道你爸爸一直觉得沈嘉昊不合适,你还让他抓着你们先斩后奏的把柄,他能不气吗?再说了,你爸又是个牛脾气,冲起来你奶奶都没办法。”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军人出身的人脾气向来不好。

“妈,我知道。”

严怡然被严妈妈讲得头低得越来越低,眼泪在眼光里晃啊晃,强忍着没让它们落下。

“总让你们担心,我……我错了。”

“哎……你爸爸也是心疼你。”

“嗯,我知道。”

母亲越说,严怡然眼里的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算了,以前的事儿我也不想再提了。”

“那……”

“行了,这次妈帮你们,但绝不能有下次。两口子小打小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哪能像你们这样动不动就离婚?”

现在的年轻人啊!

“嗯,我知道。”

父亲暴躁的脾气遇上母亲温软的脾气,任他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典型的以柔克刚。所以母亲是父亲最大的弱点,过了母亲这关,父亲那关也就不太难了。

“我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昊子那孩子的确对你挺上心的。虽然你不肯说,但我知道离婚这事儿,你肯定也有责任。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你呀,脾气有时候就是太倔了。”

“嗯。”

“孩子,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别任性了。”

高层对话

那晚之后,严怡然每天上班下班都有瞿辉管接管送,就连午休瞿辉也没放过。

严怡然坐在餐厅里,手里使劲儿搅着面前的炸酱面,怨念的瞪着对面悠闲自在的男人。

“瞿辉,我不是小孩儿,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

瞿辉慢条斯理的夹起一撮面条,张嘴放入,细细咀嚼品味,传来的那句话全当了耳旁风。

“嗯……这里的炸酱面真是一绝,那个味儿再找出不第二家了。”

“吃吧吃吧,撑死你!”

整天被人这么管制着,严怡然能有什么好胃口,从小到大她都是自由惯了的人,什么时候受过家人的这种约束。

“丫头,我可是奉命钦差,你可别拿我撒气呀!”

奉命?他根本就是假传圣旨,拿着**毛当令箭。

“我爸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跟着我啦?”

“有啊,他私底下跟我说的。舅舅也是用心良苦,就怕你再跟那小子跑了。”

胡说八道!

“你说你一美国著名心脏外科医生怎么就那么闲呢?这年头大家的健康状况这么好?就没人找你看病?”

“为了你我都推了,这次回国主要做学术研讨工作。研讨嘛,哪有什么可忙的。”

严怡然心里暗自想着,省省吧,我还真愿意你忙点。

“哥……你知道我从小就好自由,你们这样我很不习惯呢!”

硬功不行,严怡然转用磨功,巴着瞿辉放在桌上的手撒娇的轻摇着。

瞿辉放下手里的筷子,拾起纸巾碟上的纸巾优雅的轻拭嘴角,抬眼有点不屑的看着严怡然。

“你就是打小野惯了,缺乏管教,现在是时候补补课了。”

磨功也失败了,严怡然负气的一把甩开瞿辉的手。

“见死不救,我以后一定跟奶奶告状,说我哥不疼我了。”

“丫头,你省省吧!奶奶以前就总说你这样是我惯出来的,我现在这样也算是亡羊补牢。”

严怡然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包里的传来熟悉的铃声,她脸上带着欣喜的掏出手机。

“瞧你那小样儿,乐开花了。”

“滚。”严怡然掩饰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不好意思的娇嗔了一句,才接起电话。

“喂。”

“还被监视着呢?”

“嗯。”

“今晚一起吃饭。”

“怎么可能?”

瞿辉都快成一块狗皮膏药死死贴着她了,她怎么可能脱身跟沈嘉昊去吃饭。

“让那个跟屁虫跟着来。”

“啊?”

三人行?严怡然抬起头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以他们那晚之势,再遇上恐怕真会打起来吧!

“瞎cāo心!今晚7:00泰盛轩,我过去接你。”

听着沈嘉昊强势语气,今晚的这顿饭是势在必行,毫无拒绝的余地。

“别,别,你别过来接我了,既然瞿辉也去,让他载着我过去就成。”

真让他也过来,两个男人在单位门前展开拉锯战,白白养了别人的眼了。而且她也就更出名了,从公安局出名到了政法委。

“那就这样。今晚准时点,别迟到了。”

“知道了。”

泰盛轩名字并不算特别,也不霸气,跟私房菜馆、雅筵居、怡馨苑这些城中有名的餐厅比起来,这里真正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店。若说那些有名小资小情的餐厅都是城中名人的聚集地,这里平凡的顶多是间饭堂,其燕山大院饭堂。

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装修不奢华,不繁复,当初启用的时候按照原样进行了修葺,这才保留建筑原始的风貌与韵味。泰盛轩四面是朴素单调的灰色高墙,踏进古色雕花大门时,迎面的是一个照壁,挡住了行人的视线,照壁上也没有繁华的花纹雕刻,与别家四合院无异。不知情的路人会以为这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四合院,充其量也就是主人是某个有钱的文人墨客,来这里怡情养性罢了。

绕过照壁,这里的第一个院子平日里都是这样四下无人,没人接待,没人招呼。到了第一道门房的时候才是守卫森严,因为早已有人交代了他们的资料,过了隐于装修里的安检门后,穿过第一道门房,那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这里环境幽雅清宁,亭台楼阁间碧水红花、绿草茵茵、石桥小径通幽,一片江南园林的唯美景色,恰似到了人间仙境。

这就是所谓的内藏乾坤!

严怡然不知道沈嘉昊今晚怎么会选在这吃饭,这平日里只有沈家的近亲家宴才会在这里举行,比如沈英捷生日的家庭聚餐。

转了几个回廊,他们终于来到今晚吃饭的餐厅门厅。这里的房子和私房菜馆不一样,同是四合院,这里用的不是门,而是和红楼梦那样用的是整面布的门帘。

还未待他们撩起门帘的时候,里面隐隐传来了融洽的谈笑声。瞿辉抬手为严怡然撩起门帘,她微弯下腰,侧身抬脚踏进餐厅。进去之后,她终于明白今晚来这的缘由。

餐厅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满屋子的紫檀木的精美家具外,配上十余幅山水花鸟画,简单古朴就衬出了浓浓的中国古典情调。美不需多,重在韵味。

这时候紫檀饭桌上沈英捷、沈妈妈、严爸爸、严妈妈、沈嘉昊早已围坐一起,气氛融洽。看来,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瞿辉大方的给屋内的人作揖道歉,引来大家一阵轻笑。

沈嘉昊没笑,径自的走过来拉上严怡然让她在自己边上的位置上坐下。

瞿辉并不介意自己被晾着,他会自己找位置。他在严怡然另一边坐下。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严怡然迟迟的道歉,她刚才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加称呼,加的话难道要尴尬的叫“爸妈”?索性放弃了。

“不晚,你也刚下班。”

作为在场最大的人物,沈英捷不追究,自然没人有异议了。

“我家这混小子,也就对你们家然然才这般上心!”

沈妈妈还真是会自卖自夸。

这话无疑是说给严爸爸听的,只见严爸,抿紧了双唇不发一语,脸上喜怒难辨。

严怡然在桌下握着沈嘉昊的手,轻轻扯了一下,发出小小的声音。

“原来是两家长辈见面会啊?怎么不早说?”

沈嘉昊轻轻扣了扣她的掌心,没回她。只觉得掌心里酥□痒的很舒服,她也没再问下去。

上菜的空挡,沈英捷轻拍了拍严爸爸的肩膀,豪气的说。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从政如此,生活里亦如此。

“老严啊!我这儿子脾气随我,性子急,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段日子里真是委屈了你们家闺女了。”

“是啊,老严,我们这儿子真就是个祸害,打小就没少闯祸,这次还闯下这么大的祸。只是难得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还能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啊!我们老沈家也不舍得你们家这么好的闺女,你们就当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若再有什么差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沈家父母的轮番轰炸,严爸爸依然端坐着,面无表情。严妈妈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这才抬眼看去,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年轻人,眼中有了点点妥协。想想自己妻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他家的女儿的性子也是倔得很,这事儿上还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这理他明白,但感情上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这事儿上,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

听这话,大家都觉得复合有戏。严怡然开始心里暗自窃喜,终于守得云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把婚姻当儿戏,闪婚,闪离,你们俩倒是很赶时髦嘛!”

严爸爸本就算是个有点守旧的人,婚姻在他们那辈人的心里是神圣不可亵渎的,不敢说恩爱一生,但也应该相敬相携一直到老。

沈英捷夫妇没再说话,他们该说的也说完了,况且,他们觉得严爸爸说得非常在理。这点上这两个人做得实在过了。

“现在想复合?哪天保不准你们又想离了,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不会,不会,爸爸,我们再不会了。”

“爸,我是真心想跟然然一辈子的。”

两人表决心一般的坚决。

严爸爸摇摇头,同时抬手冲他们摆了摆手。活到这岁数好听的话,表决心的话他听得太多了,任何语言都不如行动来得实际。

“复婚的事情先缓一缓!你们先处处,冷静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我同意。”

沈英捷发话了。他觉得严父的这个要求很合理,他很能体会做父亲的心情。这两个年轻人对婚姻的态度的确需要再多做斟酌,这样对任何人都有好处。

沈嘉昊和严怡然没再有异议,都知道,沈英捷发话就代表这件事儿得到了最终定论,再做挣扎也徒劳。况且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至少他们不用再偷偷摸摸。

当晚,严怡然还是没有回盛大花园,沈嘉昊把她送回到单位大院后,两人在车上不舍的缠绵了下,他便走了。他们都知道这么辛苦才得来的好局面,忍耐是必须的。

回到家里,天天因为今晚的饭局无人照看,一早被周妈接回了沈家,所以现在天天的小房间里就剩下严怡然一个人。洗澡后,她躺在天天的小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吗?或者没有,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老丈人就相反,总是挑剔的。

书桌上的电话“吱吱”振动响起熟悉的旋律。

“喂。”

“还没睡?想我想得睡不着?”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想你了?我想天天呢!”

被说中心事的严怡然脸上微微发热,她告诉自己那是才洗澡出来的缘故。

“小女人,不老实。”

严怡然在电话这头做了个鬼脸,反正他也看不见。

“对了,今晚这饭局……尤其爸爸,他不是很少管我们的事儿的吗?”

在严怡然心里沈英捷一直就是个政治家的形象,在家里也是个不苟言笑严父,他管的都是国家大事儿,今天怎么管起他们这些后辈感情上的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了?

“少管不代表不管,难道他要看着自己儿子没了老婆吗?”

“又贫嘴。”

沈嘉昊说的是事实的一部分。其实是他去请求父亲出面斡旋,父亲将他训斥一顿后,终于还是答应了。这是他第一次利用父亲的关系得到什么,为的竟是赢回自己的老婆。

“这叫高层对话,明白吗?这种场合,那些路人甲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严怡然知道他说的路人甲是指瞿辉。的确从头到尾瞿辉不曾发一言,真就是个陪客。如此长辈对话的场合,家教有云:长辈不问话,晚辈不可随意插嘴回答。

沈嘉昊,这招绝了!任瞿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一招,这场角斗的初次交锋无疑沈嘉昊是胜者。

吃醋

那晚严爸爸虽然没有同意他们复婚,但同意了他们继续交往。抓住这点,沈嘉昊便名正言顺的入主严怡然单位大院的小套间。每天下班接上严怡然,直奔公安局大院儿,吃了晚饭,也不忙着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陪着严爸爸看电视。他并没有刻意的去阿谀奉承,只是在沙发上坐着,偶尔起身给严爸爸添茶添水,偶尔给严爸爸削果,尽管严爸爸并不理会他,但他只是自顾自的就这么做,直到深夜,严家人都休息了,他才离去。

起初,严怡然有点担心沈嘉昊这样是不是太急进了,惹恼了父亲,恐又要弄巧成拙。

后来,严怡然发现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也有点多余。刚开始的那几日,严爸爸对着沈嘉昊的确没好脸色,话都不曾跟他说,让严怡然觉得家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但这丝毫未能影响沈嘉昊出现的频率。

“妈,爸爸总这样……”

“不用担心,你爸爸向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了,他还从来没摆过老丈人的谱儿,你就当给他过把瘾。”

严妈妈对于这样的局面毫不在意,轻轻地在严怡然手背上安慰的拍了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她丈夫,他同意了让他们交往,无非就是想为大家找个台阶。他心里向来就最疼这女儿,哪会真放着女儿的幸福不顾。

母亲的话真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印证。

沈嘉昊来的日子久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诚恳打动了严爸爸,还是他的耐性磨掉了严爸爸的脾气,父亲的态度开始出现缓和,对着沈嘉昊已不似最初那般厌恶,偶尔也能搭上两句话。

严怡然将逐渐和谐的气氛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突然发现,沈嘉昊原来也是个得寸进尺,死皮赖脸的动物

至于这场原本愁云惨雾的岳婿关系为何能得到如此如飞猛进的发展,并走向阳光明媚,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瞿辉回美国参加那个被推迟的医学研讨会了。

严怡然心里偷着乐开了花:真真的走得早不如走得巧!

家里的情况变好,让严怡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觉得心里像是卸了几百斤担子一般。

这日的天气很冷,这天气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飘着鹅毛大雪,这会儿,雪停了,天空并没有放晴,yīn沉沉的更冷了,真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

这日下班的时候,严怡然和往日一样,走出政法委大门,站在平日里等车的地方静静的等着沈嘉昊。她站在融雪后的北风里,把脸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带着棉手套的手还是怕冷的插在口袋里,脚在有点湿润的路面上不停的跺着。尽管天气很冷,下班的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也因为太冷了,大家赶路的脚步也更快了。

严怡然才站了不到两分钟,有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8稳稳地停在她面前。车子很陌生,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见过。她职业病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或者这车并不是找她的。

车门打开,流线型的轿车里钻出一个身穿灰色中式立领大衣的男人,定睛一看,这男人应该是来找她的。

“然然,你怎么站在风口上?”

严怡然有点诧异的看着车上走下来的人,他换车了。

“廖晓斌?你什么时候换车了?”

自从上次的官司后,严怡然对廖晓斌的态度有改善,不似当初那么抗拒,偶尔遇上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但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和她的平静相比,廖晓斌的情绪带着点点喜出望外的亢奋。

“才买的。这天大冷天的,我们上车说吧!”

“嗯?不用了,我在等人呢!”

她要真上车了,一会儿沈嘉昊看不见她又得发飙了。

廖晓斌身体僵了一下,半晌才闷闷地吞吐出一句话。

“嗯!那晚一起吃饭后,我们就再没见面,后来才听说你调到这边来了。”

“哦,对,停职后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借调到这边了。说到这个,真的很谢谢你帮了我,不然我也不会因祸得福调到这里来。”

听着严怡然嘴里吐出的那句“谢谢”,生疏的拒他于千里,他感觉这刺骨的北风吹进了心里。

“不客气!我应该的。”

严怡然笑笑。

“我谢谢你才是应该的,你可没收我委托费呢!成,算你友情赞助了。”

廖晓斌的名号在a城法律界可是响当当的,他的律师费是按分收费的,若当初他要她费用,那得是什么样的天价?

友情赞助?廖晓斌听着这冰凉的四个字,俊朗的面孔被风吹得僵硬,嘴角勉强的牵起一丝苦笑。

“然然,听说……你和沈嘉昊复合了?”

他不想只做她的朋友,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嗯。”

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瞒得住的事儿,严怡然也再不想瞒着谁。

“然然,沈嘉昊他……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廖晓斌已经走得与严怡然近在咫尺,她抬起头,迎上的是他悲伤苍凉的目光,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眸里闪着殷切的光芒。

“廖晓斌,我们再不可能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你是个好人,虽然不是个好情人,但会是个好朋友的。”

“然然……”

“廖晓斌,你别在我这纠着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会找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廖晓斌为她做的事儿,她不是不感激的。她曾经认为分手的情侣还能做朋友,那是为了旧情复燃而编造的虚伪的措辞,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怎可能心如止水的朋友相待?

但这一次,她相信了,因为她希望与他成为淡如白水的君子之交。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那辆黑色的路虎高速的在穿过车水马龙的车阵,稳稳的将车停在银灰色奥迪前面。车子停下后,没人从车上下来,车窗也没有打开,没有动静的停着。

“廖晓斌,我得回家了。你保重。”

从廖晓斌身边擦身而过的走开,严怡然迫不及待的朝着路虎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丝毫不敢耽搁的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将刚才的一幕隔绝。

与冷冽寒风相比,车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温和的暖气从送风口徐徐吹出,喷在严怡然几乎要被冻僵的脸上,暖洋洋的好舒服。她拉开羽绒服拉链,将整张脸彻底释放。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严怡然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沈嘉昊应该没看到背对公路的廖晓斌,但掩耳盗铃终究还是被揭穿了。

“你说廖晓斌啊?嗯,他,他……”

“你最好别撒谎。”

严怡然心虚的撇撇嘴,这人怎么那么讨厌,什么都瞒不了他。

“好啦,好啦,他是专门来找我的,你想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沈嘉昊从驾驶座上倾身过来,一把扯过她,没等她反应过来,粗暴而炽热地吻落在唇上。这男人又生气了。

被他困在xiōng前,她抬起双手环住他的颈部,回应着他。她微张嘴,任由他的舌尖探了进去,热烫的舌头纠缠着,急切地攫取着,如此甜蜜而湿润的吻,她忘情的嘤咛出声,感受他xiōng部的肌肉紧崩起来。他颤抖着放开她的唇,贴在她耳边喃喃地说:“让他死了那份心。”

她被他抱着,舒服的窝在他怀里。

“沈嘉昊,我对他真的只有感激。那晚在我无助的即将被拘留的时候,是他帮我的,要不是他我连工作恐怕也没有了。沈嘉昊,别那么小气,我只是谢谢他。”

她回味着嘴里残留的浓浓的醋味,心里美滋滋的。

“哼!”沈嘉昊冷哼一声,放开她,“回家。”

她以为他还在为廖晓斌出现的事儿生气,知道他在气头上,没再敢说话,安静的坐在温暖的车里,任车风驰电掣朝家的方向驶去。

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明明真相很不受人待见,但人却总孜孜不倦的追求,得到答案的时候,心里更难受了。人都是有自虐倾向的吧!

眼看着,父亲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母亲收拾好行李跟着一起回去。回程的机票是沈嘉昊帮订的,头等舱,绝佳的位置。

母亲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人总是有虚荣心的,女婿体贴的安排,她的那些老姐妹们知道了,可得羡慕死!

父亲则对此很冷漠。

“嗯!太浪费了!”

父母走的时候,沈嘉昊陪着严怡然站在机场的登记闸口,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眶还是红了。父母老了,自己却不能在身边侍奉,还要父母为自己的事情这么担心,为人子女真的不孝。

沈嘉昊搂着严怡然的肩膀,侧过头为低下来看她,语气轻松的问着,

“哭啦?”

“没有。只是有点感伤。”

“没有吗?来,我看看。”

他拉过她,把她放到面前,随手没心没肺的用手指在她的下巴上一勾,那调戏的嘴脸很讨厌。

严怡然没好气地在他xiōng口一拍,嫌弃的说道,

“你干嘛?大庭广众的调戏人。”

“什么话?老公对老婆能叫调戏?”

“又贫。我心情不好,没心思理你。”

“哎……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真舍不得他们,等爸退休后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

“嗯。”

她也曾这么想过,以前提起的时候,父母都说不愿意,毕竟那里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所有的朋友都在那边,过来这边会不习惯。

“哎……还好没让天天来,不然两个都哭了,我一个人哪哄得了?”

“谁要你哄来着,我又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老婆大人,我们现在就回家。”

沈嘉昊亲昵的搂着严怡然一路出了机场。

这时候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沈嘉昊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数字,并没有来电显示。他微皱起眉头,按下接听键。

“喂。”

“caspar,everything ready!”

“ok,thank you very much!”

“you are welcome!brother,show time!”

10

反击

从机场出来,沈嘉昊把严怡然送回盛大花园后,调转车头直接回了昊天总部。

电梯门打开,等候多时的罗刚立刻从接待室的沙发站起来,迎了上去。

“总裁,b市那边……”

沈嘉昊跨着大步并未停歇,抬手示意罗刚不用往下说。

“我已经知道了。”快步经过秘书台的时候,给恭敬站立的秦丹丢去一句话,“让周亮即刻上来。”

“是,总裁。”

秦丹话音刚落,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嘭”的一声紧闭起来。

五分钟不到,周亮人已经出现昊天总裁办公室,沈嘉昊的动作他早就知道,现在他坐在沈嘉昊面前,单刀直入主题。

“b市那边什么情况?”

沈嘉昊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并未离开,左手一抬,示意罗刚详细汇报情况。

“琅坤b市子公司因与美国eyt公司签订的合作计划未能按照规定时间交付,现eyt要求他们赔付高达五个亿的违约金。而琅坤b市子公司的总经理黄炳川也涉嫌亏空公款炒股票和期货,也因违约金的事被牵出,现人已经逃亡国外,b市公安机关已对其进行立案侦查。目前,琅坤b市子公司的股票一落千丈,今天也已经跌停盘。”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周亮丝毫不觉得惊讶,头也没抬,随性的玩着手指,漫不经心的问道,

“所以……”

沈嘉昊将椅子一转,面对着他们,双手十指交错撑在办公桌上。

“所以?琅坤b市子公司,我要定了。”

周亮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满脸自信的死党,不禁轻笑。

周亮很清楚,沈嘉昊布局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打击琅坤。琅坤b市子公司对琅坤有多重要,一切都得从琅坤初成立时说起。当时薛强父亲薛云天是b市市委书记,薛强的舅舅便选择在b市建立了琅坤,后逐渐发展壮大,才将总部迁回a市,b市的原公司总部便成为琅坤最大的子公司。b市子公司在琅坤集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少了它,琅坤无疑如同少了半壁江山。这小子太狠了!

为好友的魄力较好的时候,周亮也不禁为他担心。

“昊子,你想清楚了?真要这么做?”

“有问题?在商言商,你觉得我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你这么做无疑是在琅坤心脏上插上一刀,薛家那边必不会善罢甘休。”

“哼!他们自己经营不善,怪得了谁?”

把琅坤交给薛强这个纨绔子弟,是薛家最大的错,那混蛋除了吃喝玩乐,玩女人,他还会点什么?

“就怕后患无穷啊!”

薛家人在a城里素来横着走,这一切都是薛强的功劳。薛家对这个三代单传的独子向来放纵,任其横行霸道,真遇上事儿也想尽办法解决。大家都买薛老爷子的面子,对其礼让三分,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薛家在a城里只手遮天很多年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沈嘉昊本无意与薛强争,要怪只怪他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新仇旧恨,咱们一项一项慢慢算!

“罗刚,你现在就去财务部,准备资金,对琅坤b市子公司开展全力收购行动。”

“是。”

罗刚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面对死党的势在必得,周亮没再说话。说实话,他们圈子里的人早对薛强这人很不待见,就是因为他这种人,外边人总觉得他们这圈子里的人生活腐败、糜烂、嚣张跋扈,他们的名声都是被他给败了。

“内外夹攻,昊子,你这个局设得够精妙啊!”

沈嘉昊从椅子站起来,踱步走到身后那整面玻璃幕墙前,穿过玻璃俯视着外面繁华的都市。今天的天气不好,没有阳光,细雨伴着雪绵绵不断的从yīn沉的天空上飘落,落在地上便结成了冰,。这是这个城市最令人讨厌的天气,寒风伴着雪雨打在人的皮肤上,那是种扎进骨头里的寒冷。

“这都是他自找的。”

琅坤总部总裁室里乱成了一团,面对b市子公司传过来的一份份不堪入目的数据报告,薛强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薛强的怒火几乎要把整间办公室烧起来的时候,有个人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事情。他就是容六,他和王虎一样,都是薛强的心腹。

“薛少。”

王虎敲门进来,怯怯地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b市的出入境记录显示,黄炳川由b市处境去了泰国,之后……”

薛强冲上来,气急败坏地揪住王虎的领子,

“之后怎么样?人呢?***,那畜/生人呢?”

“之后……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薛强一把甩开王虎,火冒三丈地转身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尽泄与这些死物上。

“找,***给我发散人去找,找着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事已至此,发那么大火有什么用?”

有个略带苍老却沉稳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薛强的怒吼,一名身穿深蓝色西装,念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拄拐杖屹立在办公室门前。

“舅舅。”

“总裁。”

薛强朝王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容六和王虎恭敬的退出办公室。

没错那人就是薛强的舅舅,琅坤集团的创办人,侯庆延。面对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被削去半壁,还能如此沉着,不难想象他当年在商场上是怎样的叱咤风云。

“强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上事情要冷静,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哪有半点领导人的风范。真不知道为什么你爸的风范你就没遗传着一点。”

薛强扶着侯庆延在沙发上坐下。

“谁授意跟eyt那边签下这份合作计划的?”

与eyt的这次超额合作是琅坤面临这场浩劫的症结所在。

“我……可是,eyt开出那么好的条件,我想着琅坤可以趁势大赚一笔,而且我也想趁势将我们的这个产品打入美国市场。”

“强子,你也不看看,他们需要的是多大批量的产品?以我们b市子公司的实力,面对那么大的需求犹如绷紧的弦,哪怕一环出了岔子,我们就有可能违约。强子啊强子,你怎么敢接下这么力不能及的订单?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侯庆延被气得将手上的拐杖在地毯上重重的敲了三下,发出闷闷的响声。

“舅舅,你看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薛强紧张的抓住侯延庆的手臂。

“哎……一直不让你正式接班就是因为觉得你处事还不够成熟,起先你还不服气,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你知道你错在哪吗?你错在狂妄自大,自不量力,好高骛远,想要一步登天。”

侯庆延膝下无儿无女,他向来视薛强为自己孩子。薛强这孩子打小也真不争气,读书不成,好容易混了个大学毕业。他见薛强一事无成,就跟妹妹说了让薛强到公司里帮忙,本想着培养薛强成自己接班人。前年他的一次中风,让他不得不从位置上退下来回家休养,无计可施只好将琅坤的大旗交到还未出师的却强手上,这孩子也真的没为他争脸,不到两年的功夫,竟把他一生的心血折腾成这般模样。

“琅坤集团全部能调动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薛强连滚带爬的从那一堆被他推倒的乱七八糟的文件里翻出一份,琅坤目前的财务报告。

“因为之前与霍氏集团的合作案调动了一大笔的资金,为了填补g市子公司的资金缺口又调动了一大笔资金,然后东拉西凑,把各个子公司能调动的流动资金集合起来,目前琅坤能调动的流动资金不足五个亿。可是,b市那边需要六个亿才能解决。”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亿的缺口!”

侯延庆看着满目苍夷的财务报告,眉头紧锁。这是琅坤成立以来,面临最大的一次危机。

“我这里有八千万,拿去先填了缺口。剩下的几千万,你自己想办法。你也年纪不小了,别事事都仰仗舅舅。”

侯延庆将支票交到薛强手里后,拄拐杖站起来,腿脚要离开。

“舅舅,我送你。”

“不用了,你留在这,好好给我解决这摊子事儿。强子,琅坤是舅舅的全部心血,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抱住。”

送走了侯延庆,薛强颓废的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筋疲力尽。

“薛少,薛少。”

王虎慌张的冲入办公室,慌忙中竟忘了敲门。

“又出什么事儿了,你***这样鬼吼鬼叫的。”

王虎没说什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墙面上挂着的等离子电视,调到股市板块。

“薛少,有人在大量吸纳b市子公司的股票。”

薛强一把抢过王虎手里的遥控器,把屏幕放大,这才发现今天开盘到现在b市子公司已经丢掉了20%的股份,看来对方是有预谋的在大面积收购他们。薛强一气之下,把遥控器掼在地上,遥控器应声碎片飞溅。

“薛少,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薛强烦躁的扯了下头发,狠狠一咬牙,打开办公室的保险箱,拿出一张金卡,再拿上那张侯延庆给的那张支票递给容六。

“六叔,这是瑞士银行的信用卡,里面有七千万,加上舅舅给的八千万,连同公司里所有的流动资金现在马上给b市子公司那边救市,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琅坤在b市的控股权。”

“是。”

容六依旧面无表情,接上卡和支票转身出了办公室。

薛强仰天闭上眼睛,那张卡里的钱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如今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但愿这笔钱能救下琅坤。

乌鸦嘴

绵绵不断的雨加雪下了一整天,这样冰冷的周末,往日繁华的大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平日里拥堵的车阵也不见了,人们大概都窝在温暖的家里,吹着暖气,吃着火锅,从事着一些跟温暖有关的事情。沈嘉昊开着车飞驰在畅通的大道上,这种刺骨的天气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堵车,归心似箭的人都得感谢这场雪雨。

在车库里停好车,沈嘉昊打开房子大门,有预想中的暖风袭来,yīn沉天空里的客厅显得有点光线不足,房子就更显的清冷。他皱起眉头抬手看了看,晚上的名表时针停在三上,原来才三点,这时间她应该还在午休。

走上二楼,沈嘉昊发现自己错了,二楼依旧空无一人。

这大冷天的,这女人跑哪去了?

沈嘉昊双手叉腰皱眉拿出手机,熟练的输入一串号码,正要按下拨号键,听着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走出房间,停站在二楼楼梯口。

只见门厅里站着一个有点狼狈的女人,她一手把两个湿透的购物袋放在玄关的边桌上,一手正把还在滴水伞插/进门厅玄关的伞架里。待她两手终于解放后,她解开手套,双手放在嘴边和气,边不停的用力搓着。这天实在太冷了,隔着厚厚的手套,手还是被冻得有点僵硬,搓了好久还没能恢复灵活。

“大冷天的,去哪啦?”

走进院子时,严怡然习惯性的看了看车库,俨然早就知道有人回来了。早有准备的她这回并没有被吓到。

“我去买菜了。”严怡然边说着,边换下被雨雪沾湿的运动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待她话音刚落,沈嘉昊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霸道的一把扯过她的手,握在温暖的大掌里,带着点压抑不住的粗鲁轻柔的搓着。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爱折腾,大冷的天买什么菜?看把这手冻得,回头长冻疮我可不理你。”

她天生就容易手脚冰冷,每回到了寒冬稍不注意便容易生得满手冻疮。记得最厉害的那年,长满冻疮的十根手指全肿得跟十根萝卜一般粗,本就不修长的手指看起来更丑了。他当时看着胖乎乎的一个个手指几乎并不拢,便觉得很滑稽,忍不住取笑她,可当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她开始奇痒难耐,却又抓不得,他当时看着又觉得揪心,心疼的没少责备她。

最后,还是他拖朋友在俄罗斯带的药膏才减轻她的痛苦,药到病除。

“这哪是折腾,家里都没菜了,难得真要喝北风啊?”

严怡然习惯每个周末都要去传统市场买菜,她不爱去超市,总觉得那里的菜不纯正,她喜欢在市场里买菜可以亲自挑选的那种满足感,有这癖好,或许也是受她母亲的影响,小时候就没少随母亲逛市场。

“菜有这么着急?实在没有就出去吃,再不成就让人送外卖,怎么都比你这样明智。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儿?真是笨到家了。”

外人绝不会相信他沈嘉昊的太太居然还要去传统市场买菜,跟一般家庭主妇并无区别,起初结婚的时候他有点排斥,但终究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无奈,因为家教的关系,她对吃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健康饮食是最大的重点。

“好好好,您大少爷怎么说怎么着呗!我下次一定记住!我先把菜拿进厨房。”

嘴皮子上从来斗不过她,也懒得费唇舌!

“你还忙活这些?赶紧上去换衣服,别长了冻疮又生病。”

“哪就那么娇贵?”

“还废话。”

沈嘉昊被气得朝她扬起手,她缩了缩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立即从他身边跑开,不然可是要被敲头的。

“去,这就去。”

严怡然真的就被沈嘉昊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冻疮倒是没长成,伤风感冒应咒而来。

晚上,严怡然躺在床上睡到半夜,总觉得头脑发胀得阵阵疼痛,全身骨头也似干了几天体力活一般酸痛无比,乱七八糟的疼痛混在一起搅得她睡梦中混沌中醒过来,张嘴想要说话,发现嗓子已经痛得说不上话来,只能发出沙哑的低/吟。

自从知道严怡然有失眠噩梦毛病后,沈嘉昊晚上一直睡得警觉,枕边人稍有状况,他都会有感觉。

听着怀里耳边传来的低/吟,沈嘉昊忙伸手打开床头灯,把背靠着他的严怡然反过来,才发现她脸上有点微红,张着嘴有点艰难的想要说话。

“怎么了?”伸手忙探了下额头,有点烫手,赶忙从床上起来。“你在发烧,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严怡然知道自己真的发烧了,但并不算太重,意识清醒得很,赶紧拉住他,用她沙哑的声音里挤出一句话,

“别去医院了,药箱里有退烧药。”

他们家的药箱里家庭常备的药一应俱全,她还会习惯定期检查,清理过期药,然后再买了新的填进去。

沈嘉昊本来坚持要去医院,转念一想外面刺骨的寒风也就妥协了,抱着她这样出去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只得顺了她的意思。

两人折腾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的烧终于退了,他才抱着她重新睡去。

严怡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转身,已经早不见了沈嘉昊的身影,知道他定又去公司了。她拖着感冒沉重的身体起床梳洗了一番,觉得还是头晕脑胀,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倒回床上,裹上被子继续睡去。

折腾了一个晚上,沈嘉昊睡了不足三个小时,接了公司的一通电话,起身直奔昊天总部。

沈嘉昊踏进会议室,各部门主管已经恭候多时,他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情况怎么样?”

“有消息称琅坤倾公司全力,已经将b市的缺口堵住,并于今早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布琅坤对b市子公司的整改的全盘计划,所以我们估计明日一早开盘,琅坤b市子公司的股价将有所回升。”

沈嘉昊听完,嘴边牵起一丝冷笑。琅坤果然实力雄厚,不容小视。但这一切尚在他的掌握中,早就知道琅坤绝不会轻易将b市子公司拱手相让,即使这样又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们现在持有琅坤b市子公司多少股份?”

“黄炳川逃亡时慌忙抛售的10%的股份已经被我们全数收购,再加上这几日在市面上收购的散股,我们现在股份持有率为30%。”

30%,琅坤持有b市子公司40%的股份,享有控股权,只要他们收购达41%,琅坤这一战便再不可能翻身。

“但总裁,以目前的形式周一恐怕不会像这周这么顺利。”

“这么大的收购案,有点困难是理所应当的,不然这块肥肉吃得太容易,那就没意思了。”

薛强想玩,他便陪他玩玩。

“星期一你们继续追踪收购股份。”不是每一次的记者招待会都会起作用的。

“是,总裁。”

昊天总裁办公室,沈嘉昊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松地轻弹着节拍。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此刻他的心情大好,但周亮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惯有的小动作。

“昊子,接下来你打算从g市下手?”

沈嘉昊抬眼,毫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死党,半响,眼角泄露一丝狡黠。

“琅坤那边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别忘了,薛强背后还有个侯庆延,那才是真正的人物。”

都知道,这次定是侯庆延出手了,不然以薛强的那点脑子和水平能这么快想出解决方案?

“有难度才有挑战,不然也未免过于平淡无味了。”

“薛老爷子那边会不会……”

“他应该知道游戏规则。”

三个小时会以后,沈嘉昊马不停蹄的又往家里赶。回到家中,发现和他出去的时候一样,除了卧室,别的地方依旧冷清。

他走进卧室,在她躺着的旁边坐下,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脸上已经没有做饭发烧时的红晕,倒是鼻子擤鼻涕的时候被蹂/躏通红。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额头,很正常的温度,才满意的扯动嘴角。

“还睡呢?吃了吗?”

“嗯……没胃口。”

严怡然带着重重的鼻音,脸往被子更深处蹭去。

“没胃口就不吃?你的身体还要不要啦?”

这女人生病的时候不是一般的任性。

“我不想煮,也不想吃外面的味精食品,索性不吃了。”

想到这,严怡然鼻子不禁有点发酸,要是爸妈还没走就好了,老妈一定会给她做好吃的。

“我来煮,就白粥吧,不吃东西空腹你一会儿怎么吃药?”

沈嘉昊说完,从床上起来,转身出了卧室。记得他以前生病,她总是给他煮白粥,说是清肠胃。而且白粥应该也简单,不就是米和水嘛!

清楚的感觉到床上撤走的那股压力,严怡然一动不动还是躺着,一时回不过神来: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要给我做饭?沈嘉昊要洗手作羹汤?简直是天下奇闻了!

一个小时过去后,严怡然懒懒的躺在床上,并没有等到传说中的白粥。心里一直念叨着白粥,不知不觉真的觉得饿了,似乎有点饥肠辘辘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实在不能在这么躺着待毙,心里隐隐觉得沈嘉昊的处/女白粥怕是要搁浅了。

裹上厚厚的羽绒服,严怡然出现在一楼的厨房门前。

厨房里的那一幕让她惊呆了,他是要煮白粥吗?她怎么觉得那是一场战役后的惨烈现场。

只见沈嘉昊穿着衬衫,高高的挽起袖子,xiōng口的扣子解开到了三颗,露出健美的xiōng肌,大冬天里穿得如此清凉竟还除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急出的冷汗。

“哇塞,大少爷,您这是做满汉全席呢?”

“你怎么下来了?当心又着凉。”

“我能不下来吗?我再不下来,我的厨房可就得给你拆了。”

“少废话。”

沈嘉昊明显的有点恼羞成怒了,严怡然不好再说他点什么,毕竟心里还是感动的。

“算了,算了,你到外面等着吧,我来弄得了。”

再让他这么瞎闹下去,她的厨房可得毁了。

“你到外面去,我说了我煮就我煮,你哪那么多废话!”

严怡然被沈嘉昊湿淋淋的手一拎,扔出了厨房。

我沈嘉昊就不信,多大的事儿我都能摆平,我摆不平一锅白粥。

被扔出去的严怡然并没有反抗,但也没有离开,搬了张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双手巴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厨房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是她当初认识的沈嘉昊吗?是她曾经放弃过的沈嘉昊吗?

那样家庭出身的他怕是从来没进过厨房吧!就算是去了美国,他也不曾洗手作羹汤,对他来说,做过最复杂的烹饪恐怕就是泡面了。但此时此刻,这个外人眼中不可一世的男人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为的竟是一锅白粥,为她煮的白粥。

她从来不知道生活中会有这么多的感动,而这些感动全来源于一个男人,一个她曾经几乎错过的男人。

看病

星期一,股市才一开盘琅坤b市子公司的股价果然止住了上个星期一直往下走的曲线,稳定的渐渐有网上走的趋势。

看着股市分析图上由绿转红的线条,薛强靠在琅坤总裁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钱砸的终于还是有起色了。

“总裁,这股票终于稳定了,您也可以宽心了。”

旁边的王虎本意要拍马屁,没想到拍在了马蹄子上,引来薛强的一声咆哮。

“宽nmb的心,你也不看看现在的股票什么价位,这个价位我能宽心?你猪脑子啊?你***说话不经大脑吗?”

目前这支股票的价位比上个星期最高点跌了二十块,那些小股民们早就被吓得纷纷抛售手上的股票,就算是现在止跌回升,小股民们早已是惊弓之鸟,抛售潮一定还在持续,现在除非能让股票尽快回升,不然任何一家稍有实力的公司还是可以从市面上继续收购这支股票的散股,若对方有心的话,结果不堪设想。

“让你去查上周收购我们股票最多的公司的结果呢?”

“六叔去拿报告了,一会儿就送到。”

说曹cāo曹cāo就到,容六敲门后走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恭敬的递给薛强。

薛强这几日心情浮躁得很,看到任何文件和数据都会觉得很心烦,现在还要他看这些足以令他恨得牙痒痒的报告,他没拿耐性。

“直接念吧!老子没心思看了。”

“上周收购我子公司股份最多的有三家公司,分别是启辉、龙泰、坤成。”

“启辉、龙泰、坤成?没听过啊?什么鸟公司啊?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虎愤愤不平的冲口就骂。

“这三家公司什么来头?”

“这三家公司都是外地公司,也的确名不见经传。”

“你们***……”

薛强正要开骂,被一个声音打断。

“看东西不要看表面。”

侯庆延杵着拐杖,再一次出现在琅坤总裁办公室里,自从将大权交给薛强后,他已经很少上来,没想到这一来便天天都得来了。

“舅舅。”

“总裁。”

“嗯。”侯延庆面无表情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缓缓的才接着说道,“这些小公司能有那么大能耐跟我们琅坤作对?不难猜到背后有推手,且对方此次来势汹汹,你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是的,舅舅。”

“之前给b市填缺口的钱已经将我们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全调动了吗?”

“是的。”

侯延庆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大的集团最忌讳如此,若有闪失,怕是这龙头都难保了。

“b市银行那边怎么说?”

“陈行长说这两天资金紧张,明后天就可以腾出资金缓解我们的危机了。”

陈行长是薛老爷子的门生,当年若不是得了薛老爷子的提拔,他现在能有如此地位?对于琅坤的请求,他向来有求必应。

“待贷款一下来,立即拨回来填总公司的流动资金,这是命脉。”

“知道了,舅舅。”

“行了,我先走了。强子,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得想想,琅坤败落,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谁会是最大的赢家?那还用问,自然是昊天,昊天一直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若真昊天顺利吞并b市子公司,他们便可以在b市一支独大了。

沈嘉昊,一定是他,绝对是他。

哼,但他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b市是他们薛家的地盘,他绝奈何不了他。

琅坤集团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第二天的头条新闻:“b市某银行陈姓行长因涉嫌挪用巨额公款,随即撤除其在某银行的所有职务,公安机关已依法对其实行双规。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几日,严怡然并没有去上班,皆因星期一她坚持带病上岗,去到单位的时候,竟被同事们嫌弃的赶了回去,被领导强制休假了。

“小严啊,你感冒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是啊,是啊,反正编志工作也临近尾声了,剩下的工作我接手替你做了吧!”

韦姐也自告奋勇的揽下了她手里所有的活。

起初听来,真觉得这个大家庭实在是太温暖了,同事之间太有爱了。但真相是,当她带着微微咳嗽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很自觉的自动隔离她了,她在他们眼中早成了h1n1的疑似病例。

既然如此,严怡然也不好再推脱,索性打了车回家。

这次感冒似乎比往次都要眼中,发热、咳嗽、喉痛、身体疼痛、头痛、发冷和疲劳这些流感的症状一应俱全,严怡然只觉得全身乏力的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为了不让病毒感染孩子,她这个星期都没把天天接回来,她一个大人生病倒无妨,小孩子生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浑浑噩噩的在家休养了两三天,病情似乎不见好转,反复得很,起先是在晚上低烧,后转到了白日,伴着连绵不断的咳嗽,将她折磨得精疲力竭。

沈嘉昊最后还是没忍住,不顾她的反对,抗上她丢在车上,直接上了医院。

正逢h1n1肆虐,医院里人满为患,走廊里都坐满了打吊瓶的病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严怡然皱紧了眉头,扯着沈嘉昊怎么也不愿再进去。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一把年纪了害怕打针。”

说归说,沈嘉昊扯着她的力道并没有减轻,最后轻而易举的把她塞进了诊疗室。

医生一听说是感冒发热病人,立即紧张了许多。

“你现在跟着护士去,拍片,然后去验血。”

“啊?还要验血啊?”

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感冒要验血。

“不验血我们没办法确诊你h1n1,还是普通季节性流感。”

从诊疗室出来,再到xiōng透室,再到化验室,沈嘉昊都一路陪着,可是严怡然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当他们走进抽血室的时候,严怡然纠起的五官,满肚子怨气终于爆发。

“都怪你,我说不来不来吧,你非得让我来,这回好了,还得抽血。”

严怡然这辈子不怕打针不怕吃药,独独怕的就只有抽血。

“有病不看你还有理了?”

沈嘉昊看着她这一日一日的病,一日一日的不见好,心里似被火烧一般,无奈她就是那么犟。

“看病就看病呗,可这回还得抽血……”

说着说着,抽血的护士已经准备好了工具。严怡然伸直待宰的左手臂有种要收回的冲动,护士拿着棉签在她手臂上涂上凉凉的碘酒,她撇过头不敢再看,嘴越来越扁,恐惧的几乎就要哭出来。

“真怕呀?瞧你那点出息。”

“敢情扎的不是你,抽的也不是你的血。”

沈嘉昊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握住她没被扎针的右手,

“疼就死命握着。”

严怡然也没跟他客气,真就死命的握着,但针扎进去疼痛的那一瞬间,她改了主意,拉起他手臂放在嘴上,死死的咬住。

沈嘉昊也没躲,她咬得用力,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仿佛那并不是他的手臂。最后松开的时候,那深深的牙印还微微渗着血丝。

血抽好了,护士整理工具的时候,不忘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帅哥掩嘴偷笑,对沈嘉昊是明目张胆仰慕,对严怡然那就是毫不遮掩的羡慕。

“严小姐你真幸福,你看你男朋友多疼你呀,羡煞旁人呢!”

“护士小姐,你搞错了,我是她丈夫,不是男朋友。”

“啊?”护士小姐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端着托盘,转身进了化验室。

严怡然想着那位漂亮的护士小姐此时失望大于惊讶吧!从他们刚才走进医院门诊部开始,就有很多双眼睛毫不遮掩、含情脉脉的花痴的盯着沈嘉昊。她越想越气,一把甩开沈嘉昊还握着她的手的手。

“滚!你个妖孽,我是来放血的,你敢情是来放电的。”

沈嘉昊妩媚的笑着靠近她,挨在她耳边亲热的喃喃说道

“那没办法,谁让你老公我长得帅,人见人爱。”

严怡然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一个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严小姐,确诊你患的普通的季节性流感,并不是h1n1,我现在给你开药,你只要定时服药,多喝水,多休息,便可以很快康复。”

“医生,谢谢你。”

出医院里出来,室外寒冷的北风吹不熄严怡然心头那把火。

“沈嘉昊,都是你的错,我说不来不来吧,害我白白的还被抽血,你陪我。”

医生报告确诊她并无大碍,沈嘉昊心情大好,便随她打骂。很流氓的贴着她。

“陪,我当然陪,晚上拿别的东西陪。”

严怡然推开他,顿时觉得体温上升,难道又发烧了?

之后的几天,严怡然并没有得到太明显的好转,烧是退了,只是咳嗽更厉害了,每天没日没夜的咳。

白天里实在咳得厉害的时候,她咳得筋疲力尽奄奄一息的习惯性的吐出一句话。

“唉哟,我的妈呀,这肺都快咳出来了。”

她的这句话说得无心,听者左xiōng口上似被堵上了个大石头,痛得喘不过气来。

晚上窝在被窝里咳得更厉害。

沈嘉昊抱着她,她在他怀里一耸一耸的咳着,自己没法睡,也扰了他的睡眠。连吸了三口气,这是母亲教的方法,咳嗽的时候连吸了三口气,可以暂时缓解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觉得它管用,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方法。

“沈嘉昊,要不我到客房住两天,我这咳法你怎么睡得了?”

“少废话。你睡不睡?不睡干点别的?”

严怡然立马闭嘴,她很清楚他的意思。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咳嗽不止,沈嘉昊开始怀疑那医生的医术,决定带她再去医院。

“咳……我不去,咳……”

沈嘉昊二话没说,再次扛着她扔上车,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动作做得是越来越流畅了。

这次他没空陪她,也不能在任她去公立医院浪费时间,直接找了父亲的专职医生。

最后,得出了一样的结果,季节性流感。至于为什么一直咳嗽不止,严怡然的解释是,

“这叫百日咳,得百日才能停。”

他们才从医院里回到家,沈嘉昊的手机响起。

“喂。”

“昊子,b市事态有变。”

沈嘉昊皱紧眉头,看着身边裹着厚厚羽绒服还窝在沙发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犹豫了。

严怡然稍稍止住咳嗽,抬头看见沈嘉昊复杂的眼神,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了解他了。

“公司有事?那你还不赶紧去?”

沈嘉昊握着手机,没有挂断,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沈嘉昊,我只是个小感冒,你别太夸张了。”

他这样整得她跟个病西施似的,别扭。

看着眼前虽然咳嗽,但精神还算不错的女人,沈嘉昊有了决定。

“我坐两个小时后的飞机过去。”

挂断电话,他拉着她站起来,搂在怀里。

“我要去b市两天。”

“你赶紧的走,别一会儿又得逼着我上医院。”

“你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用力的在她腰上一掐,她尖叫着扭动身体,投降了。他太了解她身上所有最敏/感的地方。

“好啦,好啦,你放心去吧!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咳嗽好了一大半了。”

“不是痊愈吗?”

“两天哦,你以为我吃仙丹啊?”

感冒是要调理的,她从来讨厌速效的方法解决,她尽量不打针,母亲说打针伤肾,吃药她也尽量吃中成药,别为了速度顾此失彼!

小别

面对b市传来的紧急情况,面对严怡然的善解人意的催促,尽管十分不愿意,沈嘉昊向来的理智最终毫无意外的取得了压倒性胜利,选择了暂时的离开。

踏出家门的时候,沈嘉昊心理有点点的失落,总听说很多难缠的女人总希望自己的男人在事业与爱情之间选择自己,但他的女人从来没有,有时候很恼她的善解人意。

想到这里,沈嘉昊突然转身抱住将他依依送到门口还在咳嗽的女人,夺走了她的呼吸。她感冒这几日,他也从来不避讳,依旧随心所欲的香吻就吻,如此唾液相缠,也不怕她过了给他。尽管严怡然心里有所准备他会有这一招,却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两秒后才伸手环上他,任由他的舌头灵巧的在她的嘴里肆意畅游、挑/逗。

接吻是件奇怪的事情,起初他含/着她的舌尖的时候,她还隐隐有两声闷咳传出,渐渐随着呼吸的急促,咳嗽竟也停了。谁会想到接吻是暂时治疗咳嗽的好方子,竟比母亲的深呼吸法来得有效。敞开着大门,门外的北风呼啸着,未能吹冷两人逐渐攀升的体温。他最后忍住下身窜起的火苗,及时放开她。

沈嘉昊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对着她一个吻便会引来后面□盎然的景色,如十八岁少经情/事的年轻小伙子一般的年轻气盛。

“女人,你就没有点挽留的意思?真舍得我走。”

严怡然微红着脸,带着娇媚推了推趴在身上的男人,

“我……我本就……不是……不是黏糊的人。”严怡然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走吧!”

人其实很矛盾,要求总难满足,男人希望女人善解人意,却也会嫌弃这样的女人不够娇柔;女人希望男人对自己浪漫且无微不至,却也会嫌弃这样的男人不够男子气概。

严怡然心里叹息了一声:做人真难,知足最好。

终于,沈嘉昊驾着车离开了沈家。

严怡然并不是第一次生病,就连父亲的专属保健医生也说她不过是伤风感冒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嘉昊总觉得心忐忑不定的一直悬着,没法落到实处。

沈嘉昊到达机场的时候,罗刚已经办好登机手续恭候多时了。见沈嘉昊来,立马迎上去。

“总裁。十五分钟后登机。”

“嗯。”

沈嘉昊马不停蹄的走向头等舱vip登机闸口,走出几步,似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身后紧跟着的罗刚。

“你留下,照顾她,不得有任何闪失。”

罗刚刚才骤然停住脚步,再听到这样的指令,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半响,他才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是,总裁。”

习惯了沈嘉昊的yīn晴不定的性格,罗刚早已见怪不怪了。

沈嘉昊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个决定,似乎这个决定一出,他的心才稍稍稳定了点。

a市飞往b市的飞机才一落地,沈嘉昊从特殊通道直接出了机场,走得冲忙他也没有带行李,省掉了不少烦琐。

沈嘉昊从特殊通道出来,搭乘电梯,直接下了停车场。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只见周亮已经立在不远处的大众黑色v8前,眉宇间微微带着点担忧和急躁。他们这群人从小习惯了从容淡定,极少会喜怒形于色,尤其公事,足见这次的状况非同小可。

“小亮。”

“昊子。”

“上车,边走边说。”

周亮竟是亲自来接他,身边连司机都没带。此时,他开着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在b市宽敞的大道上

“他们都在会议室里等着了。”

他们自然是指这次收购行动的所有主管。

“嗯。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吗?”

周亮这番如此慎重,必是有事要单独说。

“唐波正式介入这次收购了。”

唐波,华人富豪排行第五名的亚洲巨富,唐氏集团是家族企业,发家于b市,于五年前在香港上市,总资产更高达到980亿,随后逐渐将唐氏集团一半业务转至香港,b市仍是其的总部所在。

之前周亮打来的电话只是说琅坤b市子公司股票全面飘红,虽未到涨停,却是走势利好,隐隐的他预计琅坤将有大动作,这是个不良预兆。没想到这个不良预兆竟会是唐波。

“具体什么情形?”

这的确是个突发状况,完全在沈嘉昊预料之外。

“有消息透露侯延庆前几日带着薛强去香港找唐波,之后唐波内部传出将会注资琅坤b市子公司的消息,此消息将会在明天的记者会上发布。”

若此消息得到证实,对琅坤来说无疑是一例猛药,虽不至于药到病除,但也可以回复元气。届时琅坤b市子公司的股价将有可能连三天涨停,回复原先的价位,或有可能比原先更高。

看来,沈嘉昊的确低估了侯延庆的能力。这老狐狸在银行贷款出问题后,竟有此一招,这招无疑比银行贷款来得实际,并且见效快。真不愧姜还是老的辣。

“唐波必是因为与薛老爷子的关系,才愿意出手注资。”

薛老爷子与唐波的私交深厚,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事儿,据有人传说他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薛家在b市的根基果然深不见底。”

一招接一招,防不胜防,周亮也很想知道沈嘉昊这次还会如何化解。

昊天b市子公司的会议室里,各部门主管全部到齐,围坐成一桌。沈嘉昊推门进去时,他们皆起立。

“总裁。”

“坐吧。”沈嘉昊环顾了一圈,“既然人到齐了,开会。面对唐氏的注资,你们有什么看法?”

面对沈嘉昊冰冷的声音,只见主管们微低着头,胆怯的欲言又止。会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都是我挑出来的精英,向来有话直说,现在怎么了,你们的魄力都到哪去了?”

沈嘉昊自认不是个暴君,他的这群爱将向来对他也是有言直谏,这会儿怎么都成哑巴了。

主管们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有了决定,那也是他们开会前达成的共识。

“总裁,我们都觉得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跟两家大公司角斗胜算的确不大,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推出?”

这是沈嘉昊心里料想到的答案,或者应该这麽说,任何一家大集团遇上昊天现在的局面都会选择推出,这是看似最理智的方法。

但他沈嘉昊不同意,他向来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越是有难度,就越能激发他的斗志。

“推出?罗总,你是财务部主管,你说说这个收购方案到目前为止,我们投入了多少资金?”

“8个亿。”

“8个亿,你们主张退出,就算我们将持有的股票全部卖出,我们的损失也不会低于6个亿,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复出的努力全部打水漂,你们觉得这是最好的途径?”

主管们头低得更深了,无人再敢言语。都知道这不是良策,却都觉得这是降低损失的最好办法,能收回两个亿总好过血本无归。

“总裁,那您的意思,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明天消息正式向外公布后,我们的收购行动除非资金加码,否则我们的收购行动将会被迫停止。”

怎么做?沈嘉昊现在也理不清个头绪,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杀得他有点措手不及。他淡定的却没有如他们这边乱了阵脚。

“你们先回去,继续各自的工作,有情况我会再通知你们。”

主管们退出了会议室,留下沈嘉昊与周亮。他们两兄弟从昊天成立以来就一直相互扶持着打下今天的这片江山,他们坚信,两人的双剑合璧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嘉昊暗自里告诉自己,这一战他绝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薛强这个纨绔子弟。

沈嘉昊走后,严怡然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稳。夜里寒凉,躺在暖气房里,她依然被咳嗽搅得几乎夜不能眠,到了天亮气温逐渐回升的时候,她才渐渐睡去,却还是无法深睡。

这一病,严怡然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了,就是婚姻里的那几年也没有过的依赖。冬夜里,他强壮的臂膀环着她,躺在她怀里,他为她驱走了那份寒凉,少了那份温暖,在大马力的暖气也无法取代。

沈嘉昊走了两天了,并没有按照跟她约定的时间回来。人不在,关切的电话没断过。他一有空便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听到她还在咳嗽的声音,他的本应安宁的心被搅得闷闷难受。面对他的质问,她还是那句老话,百日咳总得咳够百日的。她总讲着各式的话让他宽心,后来的几次电话,她的咳嗽声的确少了,他的心也跟着宽慰了不少。

其实严怡然的状况并没有像沈嘉昊听到的那样好转,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他没有如约回来,她知道b市那边定是出了事情,自己向来独立,从小就不喜欢困扰别人,更不愿意困扰亲近的人,何况还是感冒这样的小问题。

在沈嘉昊去b市的第三天早晨,严怡然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再有点低烧。挣扎的起身换了衣服,给罗刚打了电话,罗刚说会在半个小时后过来接她。让罗刚跟着照顾自己,是她能让他宽心的做法。

在去医院的路上,一路畅通无阻,临近医院的时候,路上车的速度越来越慢,车越来越多,渐渐形成的车阵越摆越长,他们挤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跟着队伍慢慢的蠕动着。

“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堵车?”

“是啊。这去医院的路向来都是畅通的啊!”

渐渐的有车开始掉头,掉头的汽车有些好心的车主摇下车窗告诉他们真相。

“前面发生重大车祸,交警封路了,现在只有救护车可以进去,兄弟,掉头吧!”

严怡然听后,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着,隐隐的的确看见警灯闪烁,在看看他们车停的位置,里医院也不算太远,大概也就800米左右,已经可以看见医院大门了。

“小罗,不然这样,我在这里下车先去医院,你把车掉头回去找个临近的停车场停好,一会儿再来找我吧!”

“这……”

罗刚觉得这样并不妥,要她在这鹅毛大雪里步行,总裁知道了非灭了他不可。可看看这车阵,自己却没有第二个办法。

“别想了,就这样吧!反正也不远。不然待会儿被堵死了,咱们就真走不了了。”

严怡然说罢,也不等罗刚同意,拢好羽绒服的领子,带上帽子和手套,全副武装打开车门,跳下车踏在已经开始积雪的公路上,被北风吹得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11

绑架未遂

严怡然下了车,感冒很久的身体有点轻飘飘的感觉,脚步略显虚浮的穿过大道,背着风走在人行道上,朝着医院的方向前进。这条路平日里很是热闹,这会儿显得很萧瑟,飘着鹅毛大雪的路上除了车,没有几个行人。

停了严怡然的话,罗刚已经掉转了车头开了出去,她看着依旧长长的车阵,还真佩服这些人的执着。

a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新区,医院附近这一路的房子与房子之间有许多的巷子,穿过巷子可以到达隔壁的那条大道。

严怡然加快了脚步想逃离这逼人的风雪,突然,在她经过某条巷子的时候,有个人冲了出来,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拖进了巷子里。

这飘着雪的yīn暗天空下,并没人注意到街边突然闪过的这一幕。

强壮的手臂勒着严怡然走进巷子不到一米,她挣扎的为自己的双脚找到了支撑点,右手反射性的扯住对方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拉,身体快速下蹲,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手肘发狠的往后一撞,正正打在对方的右下方的软肋上,听见对方惨叫一声,脖子上的手臂送了力气。严怡然瞬时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量以自己的肩部为基点,将对方横摔出去,头先落地,重重敲在地上,“啊!”的一声惨叫后,晕了过去。

严怡然知道自己的这一整套反擒拿抱臂横摔的警体拳完成得尚算成功,她本可以将他按在地上,把他的手臂别在身后,并锁住他的喉咙。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刚才的那一摔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把冰冷的空气带入口中,喉咙传来阵阵刺痛。

就在严怡然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脱离险境,心生报警念头。还未等她拿出手机,头上的帽子被人揭掉,紧接着的是一阵剧痛,有人从后面扯住了她的马尾,用力的往后一带,头皮上撕裂的剧痛牵扯着她往后倒去。

“t***,没人告诉我们这个女人这么厉害。早知道她这么厉害,也不会让老三一个人上。”

“你们什么人?放开我。”

经过刚才一战,严怡然已经虚脱的没有力气再来一记,而且此时另外还有一个人冲上来一起拉住她,往巷子深处拖去。

她挣扎的大叫,拼尽力气的叫声被呼呼的北风吹散,支离破碎的飘走。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拯救了她。

“救命啊!非礼啊!绑架啊!快来人啊!”

这个声音尖锐而熟悉,穿透了北风响彻了这一片天空。

绑架她的人顿时慌了手脚,带着怒气的却也手足无措。

她挣扎的想直起身子看清楚她的人的样子,但发现早已力不从心。她自己意识由虚脱转为了渐渐模糊,左心房的地方传来阵阵痉挛的抽疼逐渐加剧,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盖掉了她最后的一丝意识。

严怡然的晕厥无疑给绑匪的行动增加了难度,他们无法拖着瘫在地上的严怡然走出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再加上那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呼救声,绑匪最后决定放弃。

“走!”

大哥模样的人一把甩开严怡然的头发,拉起另外一个人准备逃离现场。

“扶起老三,走啊!”

“大哥,这钱不要啦?她可是值300万呢!”

“t***,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赶紧走!”

绑匪才要扶起躺在地上的另一个绑匪,皮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绑匪头子撒手丢下晕倒的绑匪,想都没想直接拉上另一位拔腿就跑。

绑匪跑出不到50米后,警察出现在了巷子里,继续朝着绑匪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呼救者随着警察一起跑进了巷子,在严怡然身边蹲下,小心的拉起她,急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严怡然,严怡然你醒醒!严怡然,你听见没有?”那人不停的摇着严怡然,却得不到一点反应,有位民警在一旁简单的检视着严怡然的情况。

“受害人已休克,必须立即送院。”

警察把严怡然交给呼救者,起身去使用对讲机。

“严怡然,严怡然,然然,然然,你醒醒,你醒醒啊!”

原来,呼救者不是别人,就是肖琳琳。

这日,肖琳琳定期到医院做妇科检查,遇上堵车她也选择了下车步行。在经过这条巷子口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抬眼望去,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起初,她也不敢靠近,生怕冲动的走进巷子,自己会变成第二个受害者。所以她选择了在巷子口呼救,她知道几百米外的警察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存在,只有他们才能阻止这一切。

起初,肖琳琳并没有看见被挟持的人是严怡然,她只是本能的呼救。后来,就在严怡然昏倒的前一秒,她看清了那张脸,那张熟悉的脸。她震惊的愣住了,呼叫的声音也跟真顿住,随后呼救的声音更强烈,更尖锐的继续传出。

肖琳琳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选择救她,在这最危急的一秒,她们那份曾经的感情盖过了她的恨意,直觉的,她真心的不希望严怡然出事。

十分钟后,严怡然被送进了a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急诊室里,躺在急救台上,她的脸色比那张白布还要白。

罗刚把车停在离医院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待他再走进医院的时候,就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严怡然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况。他心底都凉了,上帝保佑千万别出事儿。

就在罗刚紧张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发现全身无力坐在急诊室门前的肖琳琳。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最后还是去了。

“肖小姐,您好!”

肖琳琳抬起头,脸上隐隐似有被暖气烘干的泪痕。看见罗刚的脸,她激动的抓着他,好像有话要说,微张的嘴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

她说不出来的话,有人替她说了。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脸上凝重的通知他们,

“哪位是严怡然的家属?”

肖琳琳撂下尚未反应过来的罗刚,一个箭步冲到医生面前。

“我是她朋友。”

这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将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真情流露。

“病人已经被送到icu病房,请你们马上通知她的家属,病人的状况很危急。”

很危急?罗刚完全挺清楚了医生口里的每一句话,他根本没办法消化,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打一个或许会让他没命的电话。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诡异的就是发生了。

医生见惯了太多病人亲友的震惊,见怪不怪的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忙活起来。

“立即通知瞿教授下来接手病人。”

琅坤与唐氏集团的合作计划正式宣告取消,据说是唐氏单方面终止了合作预案。事情来得如此突然,皆因网上一夜之间炒得沸沸扬扬的一篇帖子:前某银行行长与其情妇们的秘密。这条消息是谁发表的不得而知,但是内容却写得非常详细。文中将前行长与其情妇的故事写得想尽,并映射他的情妇皆是由某些大集团介绍,提供的,文中的某些大集团里点到了某t姓集团用美色、金钱贿赂某银行行长,与其结下深交,之后合谋骗取银行贷款。

唐氏集团成了t姓集团的最大嫌疑,为了避嫌,唐波决定取消与琅坤在b市的合作,搭乘专机回了香港总部。

唐氏集团的退出,对琅坤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也就宣告了琅坤b市子公司易主指日可待。

沈嘉昊瘫坐在椅子上,这样漂亮的一场仗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没感到兴奋,反而觉得心里还是那样没着没落的。

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沈嘉昊决定给她打个电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晚上回去的消息。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时候,手肘不知怎地一扫,扫落桌上的一只杯子,杯子落地后,应声成了碎片。他郁闷的看着这不知怎么发生的意外,正要按下内线通知秘书,这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抬眼一看,是罗刚。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

“总裁,夫人住院了。”

“什么?”

沈嘉昊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僵直着身体屏住了呼吸。

“情况如何?”

“医生……”

“不用说了,我坐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回去。”

沈嘉昊发现自己窝囊的竟不敢在电话里听到结果,这样,他会更觉得自己对她无能为力。他害怕这种无能为力,那将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沈嘉昊站在icu病房前,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病床上躺着的全身插满管子的严怡然,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牙关紧紧咬住,咬得牙根紧紧的扎在牙床里,剧痛经过心脏,传遍了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他走的时候,她不是还跟他有说有笑,他们还深深的接吻,可此时,他只能隔着玻璃看着她,看着她的心跳在冰冷的仪器里微弱的跳动。

“您好,请问您是严怡然……”

医生恭敬地走过来,打搅了沈嘉昊的安静。

“我是她丈夫。我太太情况如何?”

这么多年没说了,却丝毫没有生疏。

“您太太因为之前的上呼吸道感染,没控制好发展成了肺炎,之后又因为剧烈的运动,导致病毒经血液进入心脏,诱发了心肌炎。简单的来说,您太太现在就是急性肺炎加急性心肌炎。”

医生这番话说完,也不等沈嘉昊再说什么,直接递给他一张纸。

沈嘉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纸上触目惊心的印着如尖刀一般五个大字:病危通知书。

沈嘉昊想都没想,直接将纸撕成一堆碎纸。

“你们这医生怎么当的?感冒你们下病危通知书?没本事就别学别人当医生。我要给我太太转院,现在马上转。”

“全国没有比这再好的心脏科。”

这句话并非出自眼前这位被沈嘉昊怒气吓坏的医生嘴里,而是从沈嘉昊的身后传来。

沈嘉昊烦躁的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被人一拳直接打在左脸上,这一拳力道十足,他整个人摔向一边,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被震得晕沉,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丝,才看清楚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严怡然的主治大夫,瞿辉。

站在沈嘉昊身边的罗刚看到自己老板被打,冲上去就要来个以牙还牙,沈嘉昊伸手挡住了他。

医院走廊上,两个出色男人的纷争,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关注,其中不乏医生、护士、家属还有病人。面对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竟没人敢去劝架。

“沈嘉昊,有种的你跟我出来。”

沈嘉昊跟着瞿辉离开了住院楼,来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沈嘉昊人都还没站住,便又被一记勾拳重重打在小腹上,痛苦地弯下腰,捂住。

“瞿辉,你够了,别以为你是然然的哥我就不敢打你。”

“打我?你***也配?若不是你,然然今天怎么会躺在icu里,若不是你她怎么被出具这一生里的第一张病危通知书。我们一家人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跟你在一起才几个年头,便被你折腾成了这副摸样。你说你要跟她复合,你也配?”

“你把话说清楚。”

瞿辉的话听得沈嘉昊更是心惊肉跳。

瞿辉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他刚才检查得出的最精确的结果说出。

“离婚后,她有严重抑郁症和自闭症,你知道;她吃美国的一种控制情绪的药,你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是,她吃的药根本就是禁药,吃着药会造成心肺功能障碍,长期服用或者服用过量会导致心肺急速衰竭。”

尽管他一回国便带了严怡然去体检,但他一直以来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病情不算严重,只是心肺功能比正常人低而已,所以健康的时候检测不出来,但面对感冒,无疑是比一般人多了一份换换上肺炎和心肌炎的几率。

想到这里,瞿辉心头的那把燃烧了很久的火一次性的全部爆发,他再次将毫不留手的拳头落在沈嘉昊身上。

沈嘉昊并不还手,任由瞿辉肆意的发泄。他的发泄,也是他的发泄,他是该打的罪魁祸首。

抢救

xiōng口悲愤的怒火蒙蔽了瞿辉的理智,只见他满眼布满血丝,拳头狠狠地打在沈嘉昊的鼻梁上。

沈嘉昊被他击倒在地,捂着鼻子,疼痛感觉让他不由的蹙起眉头,挪开手,英挺的鼻子下流出两道血珠。

瞿辉并没有因为那道刺目的红色而停手,弯腰揪住沈嘉昊的衣领,凶狠的将他拉扯起来,顺势一个下勾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在沈嘉昊抱着腹部咬牙隐忍地发出丝丝呻吟的时候,瞿辉左右横白拳再落在沈嘉昊刚毅的两边脸颊,紧接着一个下勾拳打在沈嘉昊的下颚上,沈嘉昊被瞿辉打得向上仰起头,一口唾沫飞出,整个人朝后倒去。

人为什么会自杀?又为什么会自残?专家认为,这世上没人不怕死,亦没人不怕痛。但当心里的痛苦找不到出口,那痛彻心扉的绝望几乎要将人吞噬,只有身体上的剧痛才能将它压制,将它转移,自欺欺人的将它遗忘。

“瞿教授,瞿教授,病人的情况出现变化。”

一个护士气喘吁吁的从住院大楼里跑出来,打断了这场没有对手的角斗。

瞿辉听后顾不上捡起刚才扔在一旁的白大褂,转身就就往住院大楼里跑去。

被打得狼狈不堪摔坐在地上的沈嘉昊,顾不上脸上身上此时的传来的疼痛,爬起来,踉跄地朝着瞿辉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护士脸微红的抬手正要询问那个被打在地上,脸上嘴角多出血色模糊的帅哥,没等她的关怀传达,那人已经一阵风的从她面前跑过,留下一阵血腥的味道。

“情况怎么样?”

“败血症让病人处于深度昏迷。病人心律失常,血压正在下降,肺部出现供血不足的现象。”

瞿辉一边听着住院医生的情况汇报,一边穿上护士递上来的白大褂,穿上隔离衣,呆上隔离眼镜与口罩,走向几步之外的那道门。就在他拧开门阀的那一刻,有人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瞿辉,让我进去。”

沈嘉昊虽然没说“求”,但语气里早已充满无力的哀求。

瞿辉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随后一把甩开沈嘉昊的手,转身走进icu病房,头也不回的给护士丢下一句话。

“找套隔离服给他换上。”

他不是想进去吗?他成全他,是给让他看看然然遭的是什么罪。

沈嘉昊终于可以不用隔着玻璃,看清病房里的一切。病房一片苍白,严怡然双眼紧闭的躺在病床上,此时的她只能靠着呼吸机帮助微弱的呼吸,床边很多仪器,传来滴滴的响声,在他们进来之前,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显示器上,一条条线条,其中有一条是微弱跳动的曲线。

医生护士忙碌着,瞿辉接过助手递上来的各组数据,然后掏出侦听器轻柔地在严怡然xiōng口的左边与右边仔细的聆听,越听他的眉头便收得越紧。

“病人开始出现早搏,已经开始专为心肌病,立即准备手术室。”

瞿辉看着穿上的女人,这几个小时的抗生素治疗对她毫无意义,她的病情还是恶化了,禁药严重的伤害了她的免疫系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感染、冲击,她的心脏毫无承受之力。

“瞿教授,以病人现在的血压情况,手术的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住院医生看着显示器上,bp的显示的数值只有60/70,这样的病人并不适合做手术,麻醉药会让病人的血压再下降10%,手术中哪怕出现一丁点闪失,病人就再也回天乏术。

作为医生,瞿辉不是不知道手术存在多大的风险,但是他不能再等了,然然不能再等了。

“照我说的做。”

从icu里出来,沈嘉昊脑子里混沌一片,围绕着他的只有一个词:手术,刚才他们说要给她做手术。

护士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清晰的印着:手术同意书。

“沈先生,麻烦您详细阅读下里面的内容,然后在家属栏上签字。”

沈嘉昊原以为,这张纸会比之前的那张好些,至少这张是带着希望的,那张是绝望的。他接过来,仔细看下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这张远比那张来得残酷,上面罗列着一系列手术里病人会出现的突发状况,每一项都触目惊心。

沈嘉昊握着笔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最后将笔折断。

“你必须马上签字,再等下去,她的体内的器官会出现衰竭。”

瞿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沈嘉昊的旁边,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男人,终于还是心软了。

“手术……你有几层把握?”

沈嘉昊屏住了呼吸,手心里的冷汗,湿润的透了手术同意书的纸背。

“不是有几层,是必须百分之百”

旁边的医生护士都被瞿辉的坚定吓得呆住,都知道目前病人怎样的一个状况,恐怕只有神才敢担保她的百分之百吧!

百分之百?哪有手术室百分之百的?瞿辉的话是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

沈嘉昊也并没有因为瞿辉的信誓旦旦而感到宽慰,他知道那是暗示,更是信念。

第一次,他选择了跟随别人的信念。

沈嘉昊回到icu病房里,隔着手套持起严怡然的苍白冰凉的手。

“你一定要平安的出来,我沈嘉昊这辈子只有你一个老婆,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看着我变成鳏夫的。我爱你,严怡然。”

一个小时后,严怡然被一堆医生护士蜂拥着送进了手术室,一路上,沈嘉昊一直握着她的手,到了手术室门前,被护士挡了出来。

等待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沈嘉昊绷紧了身体,面对着手术室大门,医院的墙上。

第一次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门口站了许多为她忧心的人,独独缺了他。他不在她身边,远在从d市赶回来的路途里。当年她很争气,坚强的扛下来,平安的出来。

如今她不幸的再被推进手术室,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有他站在门口殷切的等待。这一次,她会更坚强,因为有他在等着她。

“总裁……”

罗刚回来的时候,看见沈嘉昊脸带伤痕的紧闭双眼靠在墙上,不禁惊叫一声。那医生下手也太狠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总裁自愿挨打,以他的伸手,怎么也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

“您的伤需不需要处理下?”

“少废话,说重点。”

“警察抓到绑匪中的其中一个,之前受伤昏迷,现在已经醒了。”

沈嘉昊没再应声,罗刚继续说下去。

“警察从绑匪的口中得知,绑匪共有三人,是王虎给钱让他们绑架夫人,说事成之后给他们300万酬劳。警察正根据绑匪提供的线索做进一步的侦查。”

还需要查吗?这时候做这种勾当,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薛强,我这次扳不倒,我沈嘉昊的名字倒着写。

“告诉eyt,收购成功后,□分账,他们六我们四。他们不是想进军中国市场吗?跟arthur说,这是我送他新公司成立的厚礼。”

“是。”

“王虎那边?”

“顺到了王虎,顺到薛强指日可待。你暗地里给警察帮个忙,让局势尽快明朗。”

薛强,我不单只要你的公司,我还要你身败名裂。

罗刚走后,沈嘉昊又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前站了三个小时。

终于,手术室门头上的那盏红灯灭了。瞿辉率先走出来,摘掉脸上的口罩,脸上尽是疲惫,瞟了一眼心急如焚冲上来的沈嘉昊。

“手术很成功。”瞿辉的话终于让神经全部绷紧的沈嘉昊送了下来,但紧接着却还有一句,“这趟是留下病根了,心肌炎的病人以后再不能感冒了,小感冒都有可能复发。”

沈嘉昊觉得那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今天能平安的回到他什么,以后他就绝不会再置她于那般境地。

手术成功后,沈嘉昊趴在严怡然的病床边上,任谁说任何话也不肯离去,拉着她的手,嘴里叨叨的,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不停地说,情绪兴奋的丝毫没有停歇。

来换药的护士,每回都多看了他两眼才走,眼神中是仰慕、崇拜,还有一丝不解的猜测。

“哎,你们说19号病房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傻啦?”

“什么傻?那叫痴情!多感人啊!要是以后我老公能对我这样,我死都愿意呢!”

“是啊,是啊!我每回进去,都看见他抱着他太太,眼神那叫一个深情,哪个女人看见了能不动容啊?”

一时之间,沈嘉昊成了这家医院年轻护士们的梦中情人,因为他的帅气多金,更因为他的痴情、深情。很多其他科室的护士都文风过来,只为一睹传闻中深情的一幕。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他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面熟,昨晚上网百度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去年数字周刊封面人物呢!”

“那个封面人物啊?数字周刊哪一期的封面不是个人物啊?”

“哎呀,就是啊那个网上风传的富商与初恋情人的爱情故事的原型啊!”

“啊?真的啊?不会吧,那篇故事的男主角爱的是他初恋情人哦,就是为了初恋情人才跟他老婆离婚的呢!怎么看也对不上啊?”

几个小护士聚在值班护士台前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着,这时候,护士长走过来打断了她们花痴般的讨论。

“不用干啦?”

小护士们这才一哄而散。但她们热烈讨论的内容清晰的落在一旁站了很久的人的耳朵里。

第三天,严怡然终于幽幽的转醒过来。她有点艰难的抬起手,扯掉罩在口鼻处的呼吸器,她的动作惊动了趴在旁边睡着的男人。

沈嘉昊有点激动的重新握上她的手,动情的在她额头印上深情的亲吻。

“醒啦?我叫医生。”

才醒来的严怡然一时未能适应光线,凭着声音,才认出是他。昏迷的时候,她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她一直知道有个人每日每夜的陪着她,是他,是沈嘉昊。

适应了光线,严怡然终于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她几乎愣住。平日里衣冠整齐、容光焕发的沈嘉昊,这时已是满脸胡渣,头发凌乱,憔悴的脸上残留的淤青伤痕清晰可见。

她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

沈嘉昊听话的在床边坐下。

严怡然有点吃力的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在每一处淤青的地方停留,鼻子有点发酸。

“瞿辉打的吧!”

除了瞿辉,这世上恐怕没人敢对他如此了。

沈嘉昊握着她游走在他脸上的手,弯腰靠近她,让她不至于那么吃力。

“你哥的身手不错,小时候没少为你打架吧!”

他轻松的调侃着,是想要活跃下她哽咽的气氛,也想掩饰下自己被打的丑态,打小他从来打架就没输过,长大了就更没输过了。

听着他轻松的想要她开心的声音,她更心疼了,再也忍不住,眼泪巴巴的往下掉。

“你怎么那么傻嘛!没还手吧?不然他怎么打得过你?”

还手能被打成这样?

“哪能啊?敬老是美德。”

他是在讽刺瞿辉“老”,给瞿辉听见了还不得气得七窍生烟?想到这严怡然破涕为笑。

见她笑了,沈嘉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预兆

就在icu病房内一扫多日的yīn霾,沉浸在雨过天晴的甜蜜的时候,有个身影孤独的站在医院冷清的走廊上,徘徊了许久。每每传出来的欢笑和温馨的谈话都让她心如沉入冰海里一般冰凉,比屋外凛冽北风还要寒冷。

那天,她躲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将沈嘉昊打到在地,狼狈不堪,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上去,但终究不敢。因为她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是她认识他十几年里从没见过的表情,被打的他眼中没有愤怒,而是毫不掩饰的悲伤。

后来,听到护士嘴里形容的那个深情的男人,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也无法与沈嘉昊联系在一起。

她认识的他对感情很矛盾,霸道却很冷静,至少他不曾为她大喜、大悲、大怒。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没哄过她,总是她哄他,他生气,她哄他,她生气,他也是掉头就走,她的悲喜不曾影响他的任何决定。可是,她疯狂的迷恋这样的他,觉得沈嘉昊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霸道、冷漠、淡定、不羁。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输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输赢,她还是觉得应该面对。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敲门。

沈嘉昊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背对门坐在床上的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进来。”

严怡然躺在床上,头微微一挪,清楚的看到走进来的那个人,不由整个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沈嘉昊觉得手里握着的手微微僵住,这才慢悠悠的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肖琳琳安静的站在门口,眼神里一扫之前的怨气,平淡的还剩下忧伤。

三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对,没人知道应该怎么开场。这就是尴尬,夹在爱与怨之间的尴尬。

相持不下的时候,还是严怡然先开口。她虚弱的用手推了推沈嘉昊。

“我饿了。”

沈嘉昊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人,眼中担着明显的担忧回头再看上严怡然。

严怡然咧嘴,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沈嘉昊从病床上起来,刚要走,在门口经过肖琳琳身边的时候,身形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提步出了病房,也不忘关上房门。

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尴尬并没有减少。两个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后,连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谢谢你!”

想了很久,严怡然还是决定先开口,这句话,说得真诚,没有半点扭捏。

“你知道?”

肖琳琳没想到对方劈头过来的会是这么一句。

“我知道,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猜是你,但不敢确认,想看清楚,终究没看清楚。”

“我……”

两人太久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肖琳琳一时无法适应竟词穷起来。

“我没想到救我的会是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会救你,但本能反应还是救了。”

“谢谢你!没有你的本能反应,我现在……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肖琳琳笑笑,没有客气的拒绝,这句谢谢她的确受得起。

“我知道,我们再回不去了。不能再做亲密无间的朋友,但至少我们可以不再相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都是较真儿的人,都知道,经历了许多,尽管彼此之间并无对错之分,但她们早已回不去了。

“嗯。”

肖琳琳鼻子发酸,声音开始有点哽咽,不知道是为了早就失去的爱情,为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还是为那份曾经亲如姐妹的友情。

“他是真的爱你,就是这点,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琳琳……我们并不是一个时间段的较量,所以无所谓输赢。”

“但他爱你胜过我,这点上你无可否认。”

在爱情上,女人总希望有个输赢,总要分出个高低。可严怡然从来没有比较过,既然她说是,那就是吧!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鼓浪屿上开了间家庭旅馆,准备去那里生活。”

“是吗?那很好啊,很适合你的性格。”

大学时候,她们就总说肖琳琳是最有小资情调的女人,鼓浪屿悠闲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

严怡然的心里有一点点为她高兴,那是一种为朋友压抑不了的喜悦。有些感觉是心底油然而生的连自己也骗不了。

“谢谢!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我的小店里……接待你……们!”

“好。”

严怡然醒来的三天后,病情逐渐稳定,瞿辉终于肯大笔一挥,批准她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她高兴的几乎想大叫。终于可以逃离那些仪器的滴滴声了,叫她如何不兴奋?

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严怡然的病房便迎来了第一个探病高峰。之前在icu的时候,沈嘉昊担心她身体虚弱,不适宜接受太多人的关怀,索性屏蔽了所有探病者,就连沈妈妈也在拒绝名单里。为此引来了沈妈妈极大的不满。

“沈嘉昊,你搞什么名堂?我来看我媳妇儿也得你批准,这叫什么事儿?”

沈妈妈只有在非常气愤的时候,才会直呼儿子全名,可见这会儿气得不轻。想想也是,作为首长夫人的她,从来没受过如此待遇,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看看,看看,你也不会照顾人,看把我们家丫头瘦的,脸都削尖了。”

沈妈妈说着,满脸心疼的抚上严怡然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蛋。

“妈,没那么夸张。”

严怡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接受着沈妈妈夸张的关怀,和对沈嘉昊浮夸的声讨。

“妈,我才是你亲生儿子。”

沈嘉昊佯装可怜地闭上眼睛,痛苦的抗议。

但对于他的这声抗议,沈妈妈早就习以为常。

“哼!要不是政策不允许,你7岁的时候我早给你生个妹妹了。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

此时,沈嘉昊早不似之前,严怡然的病床边上早没了他的位置,被嫌弃的流放到了旁边。呆在一旁的他,恨得牙痒痒的,咬牙切齿的只剩后悔,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

看着沈嘉昊失宠的愤愤不平的站在一旁,周妈掩嘴偷笑,然后把乘好的汤递给沈妈妈。

“丫头,来,这是丹参猪心汤,对心脏最有好处了,赶紧趁热喝吧。”

“谢谢妈!”

这一解禁,一连几日下来,真不得了,周妈的补汤,何飞倩的药膳,姚晓珍宫廷御医的秘方,同事韦姐的偏方,最后还有一剂也不知道谁带来的,传闻中林黛玉的补心秘方。每日里,严怡然光应付这些个食补、食疗,就已经晕头转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她觉得自己像被养猪似的一直养着。

“我怎么觉得此时更像怀孕时候的待遇啊!”

沈嘉昊终于忍无可忍了,在医院限时探病的同时,还出台了他自己的探视时间,除了那段时间,谁来也不接待。

这条例一出,病房里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

“终于可以回归了。”

沈嘉昊屁颠屁颠的坐回到严怡然的病床上,持起他的手得意的握在掌中。

“敢情您大少爷是为了一己私欲啊!”

“那可不?敢跟本少爷争宠,靠边站去。”

罗刚不是时候的出现,叫走了沈嘉昊。

沈嘉昊出门的时候,正赶上瞿辉来走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番,眼神交汇处还有飞溅的火花。只是一瞬,便各走各路。

瞿辉来到床尾,抽出病历架上的病历本,例行公事的仔细翻看。

“丫头,这几日感觉如何?还有心绞痛的现象吗?”

“没有了。”

“晚上睡觉还有心悸吗?”

“没有了。”

“嗯,很好,恢复得不错!”

“那是,我可是您美国首屈一指的心脏外科医生,richie qu的病人,可不能砸了您的招牌。”

“你跟那小子学得越来越贫了。”

“贫?哪用得着他教啊?我可是师承你这的。”

瞿辉忍俊不住的拿起病历本,在严怡然头上轻轻一敲。

“不学好。”

严怡然冲她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转了话题。

“瞿辉,你对他还心存成见?”

“嗯?嗯。”

“瞿辉,人家都对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看你把他打成那样。你就不能厚道点吗?别揪着以前的事儿不放了吧!”

瞿辉不回话,置之不理,径自放好了病历本,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示意她要做检查。

严怡然很配合,但嘴上也没落下。

“哥……日久见人心嘛!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瞿辉还是不理她,收好听诊器,自顾自说着病情。

“肺部还有少量杂音,心律尚有不齐,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

“瞿辉。”

严怡然终于发怒了,这人怎么这样,软硬都不吃呢?

瞿辉面对发怒的严怡然,停下手中的活儿,手□医生袍的口袋李,轻叹了一声,随后还是松了口。

“守行为,留校察看。”

和病房里的和颜悦色不同,在走廊偏僻的鲜有人走的角落里,空气里由起初胜利的得意,待罗刚的另一番话后,急转直下,落入了冰点。

“被捕的绑匪昨天在看守所里上吊自杀了。”

沈嘉昊握着栏杆的手急速收紧,几乎要把不锈钢的栏杆拧断一般。

“继续。”

“据看守所民警私底下透露,绑匪自杀前曾有人去探视他,但那一段的监控录像被停了,所以什么也没拍到。”

“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高层介入,此案到此为止,不予继续侦查。”

“damned!我真是太低估薛家了。”

沈嘉昊一怒之下,握紧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栏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万万没想到,薛家竟敢在看守所里将人整死。

“另外两个绑匪的资料呢?”

“尚未找到。据被捕绑匪生前口供,他们三人是亲兄弟,父母双亡,均未结婚,家中也早没了亲戚。才到a城不久,所以也没有朋友,所以……”

“所以,这条线索断了?”

“是的,总裁。”

“嗯,我知道了。”

沈嘉昊抬手捂着额头,若这次让薛强翻身,他们今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时候,罗刚的手机响起,沈嘉昊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忘了带手机。

罗刚挂完电话回来。

“总裁,梁秘书刚才来电话,说首长要见你,正在办公室里等你。”

父亲要见他,且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他的办公室。这是个不寻常的预兆,却不知是福是祸。

局势

a城城中心有座神秘的红墙,沈嘉昊把黑色路虎换成了黑色的奥迪轿车,车牌是醒目的白色,顺着斑驳的红墙,来到南门。车子过了正门边上的警卫卡,白色的零字头车牌让岗哨上的卫兵,肃然起敬,立正敬礼,大开大门恭敬的目送车子缓缓驶入。

沈嘉昊还在很小的时候,经常与发小们背地里常威胁父亲们的勤务兵带他们来这里胡闹,随着年纪的渐长,他们也都很少来了。记得最近一次到这里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再来,南门还是那道南门,两边高高耸立的门楼是这个地方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威严。

透过车窗,沈嘉昊望着不远处那道大红色镶满纵横各九颗金色门钉的大门,依旧熟悉,就连心底的那一点排斥感也丝毫没有消逝。他从心底的排斥政治,也是因为这样他毅然的弃政从商,幸而父母的开明,不曾阻止,任其自由成长。

历代里,很多人踩着众人的鲜血走进这里,若说外面是刀光剑影的残酷,跨过了这道高起的门槛,便是钩心斗角的yīn森。政治斗争场上没有硝烟、血光,却从不比任何一场战争惨烈。

沈嘉昊的车才驶进停车场,梁秘书已经在停车场候着,待他下了车领着从东边的面阔3间的大门进去,再穿过面阔5间的二门,走过一条迂回的长廊,是一个花园,再从一个圆门过去,走进一个由三进四合院组成的院落,时过境迁多年,父亲的办公室早不在原处,也难怪他早不认路。

小时候来这里,只知道胡闹,还不会欣赏这里的风景与建筑,如今这一路下来,才发现这里的建筑规模宏大,屋院设计精细、富丽堂皇,布局规整,花园更是敬萃锦园,园内环山衔水,景致变幻无穷,加以昔日有碧水潆洄并流经园内,将中国建筑文化发挥到极致。

沈嘉昊终于明白,为何如此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入主这里。

“沈总,首长在里面已经等您多时了。”

梁秘书恭敬的为沈嘉昊敲开主室的窗格古门后,低头微笑的退了出去。

屋内,沈英捷带着老花眼镜端坐在紫檀木的办公桌前,桌上一列列摆满了厚厚的文件。待沈嘉昊走进后,他才缓缓地从文件里抬头,神情略显疲惫的抬手摘下眼镜,轻点一下,示意沈嘉昊在他面前坐下。

沈嘉昊顺从的在椅子上坐好,没有习惯性的把手搭在椅背上,在父亲面前,他从来不敢放肆。

“收到消息了?”

“收到了。”

无须点明,父子很有默契的已然知道其中意思。

“听说你把琅坤b市的子公司给并了?”

沈嘉昊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随意的解释道。

“不算是,我目前是那公司的股东,美国eyt才是真正控股公司。”

“在我面前也不老实?这事儿不是你导的?”

自己儿子的能力沈英捷清楚得很。

“爸,您觉得有不妥?”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沈嘉昊也不想拐弯抹角,今天父亲把他找来无非就为了薛家的那点事儿。

“我从不干预你的事儿,况且这是你公司上的事儿。我当初跟你说得很清楚,你要弃政从商,可以,我的态度是不反对、不干预、不帮助。”

“嗯。”

他沈嘉昊也从不稀罕违反这“三不”政策。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我也有耳闻,薛强那孩子的作法的确过了。”

俗语有云:不看僧面看佛面。

先不论沈嘉昊与严怡然离婚的那段日子,现在这两孩子复合了,没人不知道严怡然是他们老沈家的人,既知道,薛强这么做的确有欠考量。这孩子打小就嚣张跋扈惯了,浮躁得很,什么人都敢动。

不知道父亲知道多少,沈嘉昊没有打算把事情全盘托出。他选择沉默。

“如今人已经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事儿怕是不容易办。”

沈嘉昊知道父亲言下之意,有薛家在,他动不了薛强。他何尝不知道,但父亲也该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再难他也会做到。

沈嘉昊的语气一冷,咬牙切齿的吐出清晰的四个字。

“釜底抽薪。”

沈英捷为儿子斩钉截铁的语气,脸上稍稍一顿,又马上放松下来。真不愧是他儿子,不愧是老沈家的男人,不愧是将门之后,骨子里都带着那份天生慑人的魄力。

“想清楚了?如此一来,你可就破戒了。”

沈嘉昊不想参与政治的心,从来不瞒沈英捷,或者说不瞒整个家族。老沈家从沈老将军开始,便延续着典型的政治家庭,儿女们都从政,就连找的对象也从政,这状况到了沈嘉昊这里才开始有了改变。沈嘉昊的几个堂兄全都从政,只有他逃开了政治的网。说是逃,终究不准确,政治充斥着他身边的所有世界,不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与薛家相斗,沈嘉昊就更免不了与这个圈子牵扯一起。

“我想清楚了。”

注定的,他躲不了。哲学成绩向来很好的沈嘉昊第一次有了这样唯心的想法。

“需要什么支持?”

向来不干预后辈事情的沈英捷这次有点想破例,毕竟这件事儿不简单。

“爸,不用了,我能解决。”

沈嘉昊婉拒父亲的好意。这个计划从头到尾,他也没想过把家族牵扯进来,那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况且,他也并非应付不了。

儿子的回答也早在沈英捷的预料之中。他慎重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也好,你秦伯伯才上任不久,这里面很多事儿乱得很,两派暗地里斗得正厉害,时局有些紧张。”

“局势不好?我也听说那边还很嚣张,尤其不服秦伯伯。”

这就是政治,外人看来风平浪静,其实早就暗潮涌动。政治家最擅长不是别的,就是粉饰太平。

“才上任,很多事情都缚手缚脚。”

谁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越大的官要顾虑的事儿越多,在这里,没有比谨慎更适合的生存、斗争方法。

“所以不敢动前朝的人?也就是说,死人的事儿,你们早就知道,不予追究也是秦伯伯默许的?!”

沈嘉昊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能在看守所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人逼死,还不予继续侦查,光凭一个薛家怕也不能。

沈英捷的沉默,证实了沈嘉昊的所有猜测。

“真就助长了那边的嚣张气焰。”

“二毛,不能放肆。”沈英捷不允许自己家的人如此放肆,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相信沈嘉昊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薛家的事儿……”

沈嘉昊也知道自己情绪的激动,失言了。

“薛家的事儿,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这边自不会为难你。”

“知道了。”

“现在是敏感时期,你办事儿可得悠着点,那边的气焰你也领教过。”

“知道了。”

原来,这才是父亲如此正式的把他找到这来的原因。父亲将时下的局势□的在他面前摊开,并不是掂量孰轻孰重,也不是权衡利弊,只为给他一个警示。

政治,沈嘉昊不是不懂,是不想懂,但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要真想不懂,其实很难。

自从瞿辉宣布严怡然的病情稳定,逐渐好转,看着她被养得越来越圆的脸蛋,沈嘉昊xiōng口的石头终于落下,慢慢的也开始忙碌起来,不再似当初那样天天守着她,每天只是晚上来陪她,一陪就是一个晚上,在病房隔壁的床上睡下,直到第二天才离开。他没空陪她,担心她一个人无聊,索性将病房解禁,把她放回众人的关怀中。

严怡然并没有因为沈嘉昊的忙碌而感到失落,反倒觉得很轻松,少了挑剔的监督者,她有时候还可以偷偷吃一些他不给她吃的他所谓的垃圾食品,多好。何飞倩作为她垃圾食品的提供者,私底下没少挤兑她。

一个月里,严怡然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了瞿辉的大赦,正式结束她这一个月家猪般的生活。

这日,是严怡然正式重获自由的日子,她迫不及待的把前天晚上折好的衣服放到袋子里,口里不由欢快的哼着歌。

沈嘉昊双手抱xiōng,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悠然的靠着,没打算下手帮她,因为她嫌弃他越帮越忙。

病房的门没关,瞿辉没有敲门,直走进来。

“怎么觉得你出院跟出狱似的?”

“呸呸呸,乌鸦嘴,不过重获自由我还是很开心的,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严怡然拉上拉链正要提起放在床上的行李袋,有人一个箭步先抢在她前面,轻松的拿了起来。她抬起头,朝他欣然一笑。

瞿辉淡淡的看着,没说什么。

“可以走了。”

严怡然发现自己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独自一人轻松的提步朝门口走去。

沈嘉昊提着大大的行李包,不避讳的从瞿辉身边经过。

瞿辉手上无动作,只是在沈嘉昊经过的时候,吐出大家都听得清晰的一句话。

“好好照顾她。”

沈嘉昊脚步停住,侧过头,对着瞿辉是一记善意的微笑。

“我一定会。”

可这记善意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瞿辉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可以完成很多事情,比如肖琳琳的离去,又比如政法委的编志工作早在一个星期前正式结束。也就是说,严怡然重回工作岗位的第一天,将回到原单位上班。

在公安局大楼里,沈嘉昊与严怡然复合的喜讯早就传遍了单位的每一个角落,不再是新闻了。

大早,黑色路虎停在公安局大院儿门前,严怡然推开车门,大大方方的从车上下来。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流言蜚语还有什么可怕的。上班前,卢冰洋还专门约了她一块儿吃饭,她知道,她是担心她上班后心理上没调试好。严怡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和卢冰洋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以前无话不谈是因为治病,后来是因为交心。

职业病的关系,卢冰洋是个知性冷美人,但偶尔也会俏皮可爱一番。正是她教会严怡然一个真理:

“认识都认识了,不认识也不认识了。”

心领神会这句话后,严怡然无惧了。

再次踏进大楼的时候,严怡然也告诉自己,要么极度张扬,要么极度低调,既然不能低调,那就张扬吧!

上班的第一天,姚晓珍拉着严怡然有说不完的新闻,严怡然很纳闷,在她住院那段极度无聊的日子里,这小妞儿怎么不拿这些给她解闷呢?

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政治部的那个胖女人被调走了,调到看守所当政委去了。看守所那是个不见天日,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大家私底下都说她是被明升暗降的。不仅如此,她还被评为本年度最倒霉的人。皆因死人的那天正赶上她领导带班,上任没两天挨了一个大处分。

看守所死人的事儿,严怡然也听说了,但死的是谁,版本很多,大都是胡猜的,并未得到任何官方证实。都说是看守所的民警被勒令封口了,只字不敢提。

12

子夜

周五下班时,严怡然原本约了沈嘉昊一起去接儿子放学,可他公司临时有事儿,只得把罗刚派了过来。

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后,罗刚再不敢掉以轻心,不论严怡然走到哪,他都死死的跟着,可不能再出事儿了,不然总裁绝饶不了他。

严怡然从老师手里接过天天的小手,用手满满的包裹着,牵着他转身正要朝车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天天并没有动。严怡然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儿子。以为儿子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意外的只看见儿子嘟着嘴站着,双手拖着她,轻轻摇着。

“怎么了?”

“妈妈,抱。”

站在离他们不愿的罗刚被这罕见的一幕惊得微微怔住,反应过来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都说沈家长孙沈天宇遗传了其父沈嘉昊的脾性,有异于同龄人的理智和淡定,他在沈嘉昊身边这么多年,看着天天出生,长到现在,印象中,他还真没见过这小孩撒娇耍赖,如今头一遭,叫他怎么不震惊?

严怡然貌似习惯了一般,微笑的蹲下来,伸手把天天揽在怀里,抱住后站起来,让天天坐在她纤细的胳膊上。

天天也不满足,一头倒在严怡然的颈窝里,舒服的趴着。这才收起刚才嘟起的小嘴,笑开了怀。

话说从严怡然感冒开始,天天便被接到了沈家,一直她的病也总不好,最后还闹得住院了,孩子就更没办法接回来了,母子这一分开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这是天天出生以来,第一次跟她分开如此之久,这两个月里,他们母子唯一的联系就只有电话。她住院的那段时间,好几次天天抱着电话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儿子在那头哭,她在这头心疼,眼泪也啪啦啪啦的落下。

病床边上的沈嘉昊看着哭得伤心的妻、子,忍不住就要把天天接来,还是被严怡然拉住了。

“最近医院里要么就是h1n1,要么就是手足口病的,还是别让儿子过来吧!”

这一忍一个月就过去了。

两个月后,天天再看见严怡然后,冲过来巴着她,窝在她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手死死地环在她的脖子上,不肯撒手。

沈英捷夫妇也知道天天想她想得紧,索性周末也不接回去了。

孩子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哪有孩子不找妈!

晚上,严怡然躺在天天的床上,一手握着故事书,天天枕在她另一只手臂上,在她轻柔的故事声里,渐渐的酣然睡去。

这些日子,天天粘她粘得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不,晚上也非得她讲故事才肯睡。

严怡然给儿子掖好被子,慢慢地想要抽出手臂,天天似是有感觉一般的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朝她的怀里更靠了过来。她立即僵住,不敢再动。

这几日,沈嘉昊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应酬。和严怡然复合后,他已经好久没出去应酬了,再回应酬场,他发现自己的酒量似乎有点下降,一瓶五粮液下去,眼前竟有点恍惚。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真是退化了。

沈嘉昊再忙也给自己定了个门禁时间,十二点必须回家。酒场上的那些吸血鬼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为了按点回家,他有意把自己喝酒的进程加快,再加上酒场上不成文的规定,主人家提起离场的,要跟每个客人罚酒三杯。一轮下来,他喝得猛,53°白酒的酒精一下子冲进了脑子里,他觉得太阳穴传来突突的胀痛。都说好酒不上头,可按着他的这般喝法,就没有不上头的酒。

一番苦战下来,沈嘉昊还是在自己的门禁前,推开了家门。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他扶着墙直接上了楼梯,推开房门的时候,里面是一片黑暗,一甩头让自己清醒点,放下外套,转身朝天天的房间走去。

天天房间微微亮着的是一盏星星形状的夜灯,昏暗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把它的光发挥到了极致,让沈嘉昊把房内的一切看得清楚。

只见严怡然抱着儿子,斜靠在床上歪歪的睡去。身上盖着的是天天的被子,被子大部分严实的盖在天天身上,只有小部分勉强的盖在她身上。

不看也就算了,一看到这一幕,沈嘉昊酒精后的火一下子上了脑,冲上来,一把扯住严怡然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尽管卧室里开着暖气,可他还是觉得手里握着的手臂有点凉。

严怡然被人粗鲁的扯住手臂,从梦里吓得醒过来,惊恐的她看到一个全身散发刺鼻酒味儿的男人。

沈嘉昊作势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严怡然赶紧反手按住,压低了声音忙说道。

“等一等,当心吵醒了孩子。”

沈嘉昊任由严怡然按住手臂,不服气的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天天,气得眼睛有点七窍生烟。

严怡然小心的抽出被天天枕得麻痹的手臂,然后给他细心的掖好被子。起身推着沈嘉昊除了房间,最后不忘轻轻地关上房门。

离开天天房间,沈嘉昊就更放肆了,借着浓浓的酒意,扯过严怡然死死的抱在怀里。

“你一身的酒气,还不赶紧去洗澡。”

严怡然嫌弃的推了推沈嘉昊,推也只是动作,却没有效果,对方完全不理会她。一个大男人渐渐卸了力气,把重心放在她身上。她怎么扛得住,赶紧往后一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借着墙壁的力量才能撑住他。

“我说你怎么老这样,喝了酒就犯浑。”

“我犯浑?也不知道是谁,这样躺着就睡着了,再着凉怎么办?你不要命啦?”

“天天刚才没睡踏实,我就挨着,没想到自己却睡着了。”

“儿子最近怎么那么粘你?”沈嘉昊不老实的把原本靠在严怡然肩膀上的头换了位置,挪到严怡然脖子上。一阵湿润的热风,引出她身体的颤抖。

“这小子好像越来越磨人了。”

严怡然偏过头,躲开沈嘉昊暧昧的攻势,

“还敢说,随你呗!”

天天的脾性完全遗传了沈嘉昊,以前超龄的成熟是,现在适龄的粘人也是。

“哼,这小子是青出于蓝。”

听着沈嘉昊嘴里吐出的浓浓酸腔,严怡然失声笑了出来。

“你跟自己儿子也吃醋啊?小气的男人。”

“我有说是吃儿子的醋吗?我是吃醋儿子跟你好,不跟我好,你可别会错意了。”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严怡然脸红的使劲儿想要推开趴在身上的重量,“你起开。”

沈嘉昊不为所动,刚在闲着的手开始有了动作

“然然,我要你。”

“你总得先洗澡吧,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身的酒气。”

“酒气怎么了,这叫男人味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嘉昊的手已经扯开了严怡然的居家运动服。严怡然惊慌失措的忙抬手按住他正要往里窜的手,贴着她xiōng口柔软的那块皮肤,死死的按住。

他手上的温度透过皮肤开始渐渐影响起她的呼吸,她喘息着,依旧坚持。

“你乖啊,先去洗澡啊,我,我等你。”

“不解风情的女人。”

沈嘉昊果然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大男人,嘟嘟囔囔很不情愿的放开严怡然,朝主卧的浴室走去。

沈嘉昊没有洁癖,却也极爱干净,尤其对洗澡这事儿很执着,每回洗澡都得用上半个小时,比严怡然还厉害。待他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穿过起居室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裹着被子,等得早已入了梦乡。

这女人太不负责任了,竟敢撂下他心安理得的呼呼睡去。刚才走廊上明明带着欲/望信誓旦旦的话,根本就是在忽悠他。

沈嘉昊哪那么容易就放过她,他把擦头发的浴巾往角落的洗衣篓一投,很准的空心入篮,然后接了浴袍,□了上身,爬到了床上。

他把裹着她的杯子轻轻的掀起一道缝,矫健的转进去,低头一看,才知道她并没有骗他,真的是等得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换了刚才的那套家居服,换上了一条丝质的吊带睡衣,香/肩与锁骨秀气的裸/着,睡觉向来不安稳的她,裙摆早已退到了腰间,丝质的小第裤包着她圆圆性感的月亮。

他情不自禁的覆上她,低头贴住她的红唇,他也不着急,绵绵细细地吻了起来。半响,沉睡的人开始有了反应,人未全醒,渴望的意识率先被挑了起来,抬起手,不由自主的勾上了他结实的颈项,渐渐回应他的热情。

他的手开始移到她的肩上,轻轻往两边一拉,丝滑的睡裙顺着他手向下的方向,退到了腰间,和卷起的裙摆揪在一起。他的手来到她的xiōng前,才一碰触到凸起的那点,她敏/感的产生了强烈的反应,眼睛幽幽的张开,无助的唤了一声

“沈嘉昊……”

她动情的叫唤加剧了他的手法,他手掌整个覆上,轻柔的摩/擦着。手往下走的时候,不经意的来到圆润下围的位置,那里和以前不同,他整个人僵住,手定定地停在那条丑陋的疤痕上,头离开她,停住了所有动作,眼神死死的盯住那个地方。

突然的停止,让已经开始动情的她怅然若失般的充满了失落感,睁开眼,发现了他复杂的目光,复杂,因为里面有悲伤、担忧、悔恨,但更多的是愤怒。

“怎……”

她还没问出口,他的头再次低下来,落在圆润下围的那个位置上,酥麻的感觉从他的唇上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不由的扭动着微微抬起身子。

只听他唇贴着那里,吐出一句话。

“疼吗?”

“不疼,早不疼了。”

她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这样的人算是乐观吗?可他忘不了,那曾经平滑的皮肤上,突兀的多了那道本不该存在的疤,他如何忘?

他的手继续了一下的所有动作,两个多月没碰她了,强烈的渴/望让他把所有的仇怨暂时的抛开。

他掌心的灼热叫她浑身一颤,被那股热笼罩的感觉好好,她闭上眼,娇喘出声,不自觉的腰抬得更高了。当他的手轻轻按上她小腹下面的小豆上时,她全身都在颤抖,

“沈嘉昊……”

细细的呻吟妩媚又娇腻再也忍不住的冲口而出,叫醒了他所有的渴/望。

他闷哼一声,腰部使力,开始往里逼近,他的身体密实地覆着她,让她承受着他的体重,快/慰中的她早已不知道重量,只觉得自己沉浸在他带给她的快乐里,如飞起来一般,神志也快要飞出九霄云外。

她双手有点迫不及待地圈在肩背上,抱紧,再抱紧,腿上也有了动作,环住,接受他给她带来所有的一切。

缠着他的腿越缠越紧,最后连十个脚趾头也兴奋地蜷了起来。

她的紧紧纠缠,也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的动作开始控制不住的加快,再加快,最后抱着她坐起来,换了动作两人共同达到追求的快乐。

她不知道他是在几次之后停止的,因为她早在第三次来临的时候晕了过去。

结束后,他搂着她精疲力竭,快意地沉沉睡去。子夜,她睡梦中,半梦半醒好像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只是一声便被人快速地接了起来,从他怀里离开的时候,她有点不适应的动了一下,但被榨干体力的她翻过身再次沉入梦中。

没睡多久,不知道她还是迷迷糊糊地醒来,从半眯的眼睛里看出去,恍惚中,她似看到起居室阳台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与刚才激/情格格不入的愁闷。尽管关着门,但她似乎闻到了淡淡飘来的烟气。

他不是很久不抽了吗?

恶差

昊天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沈嘉昊交叠的撑在办公桌上,蹙起的剑眉揪在一起,端坐着,眼光不时的飘向电脑屏幕,很明显他是在等待电脑里传来的消息。

“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声从电脑里传来,电脑桌面上弹出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沈嘉昊眼睛闪过一道光,身体动了一下,伸手握住鼠标,在白色信封上轻轻点击,紧接着跳出一个密码输入框,他熟练的在键盘上按下密码,“噔”文件应声打开。打开的邮件里面很简单,只有一份普通的文档。点击打开文档后,沈嘉昊将鼠标移到文档上,滚动滚轮,文档里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随着滚轮的移动,不住的往下走。

花了半个小时,沈嘉昊才把那份密密麻麻的文档一气呵成的看完。手边的手机,时间掐得很准,在他看完后立即响起。

“收到了。”

沈嘉昊手离开鼠标,轻推办公桌,身体顺势慵懒地靠进大班椅里,椅脚的轮子将他带离了办公桌。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电话那头传来的问题,沈嘉昊并不能马上做出回答,手下意识地在椅子把手上轻轻敲弹,然后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转动椅子,转过身深邃的眼神望向玻璃幕墙外,如幽潭一般

五分钟过去,对方仍未得到答案,若不是电话里沉默安静,只微微地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几乎要以为沈嘉昊已经走了。

“延续之前的做法?”

沈嘉昊敲弹的手指应声停住,斩钉折铁的回绝。

“绝不行,绝不能轻举妄动。”

这次非同小可,若延续之前的那些雕虫小技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必须得谨慎,这回必须得一击即中,稍有不慎,绝对是放虎归山。

沈嘉昊收起手臂交叠着抱在xiōng前,思虑了一番后,才缓缓开口。

“把我们这些线索全部交给香港icac。”

“交给他们?”

对方没想到这就是沈嘉昊深思熟虑后的做法。香港法制固然严明,可如何管得到内地的事情,就算与内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icac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办内地的案子。电话那头的人真看不透沈嘉昊这做法又有何意义?

“不用问,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icac收到这份厚礼一定很高兴。我们就当做个顺水人情了。”

半个月后的一日早晨,和平时无异,严怡然做了满满的一桌早餐,中式西式齐全,中式是豆浆配上大饼卷大葱,这大饼她专门买了沈嘉昊最喜欢的那家;西式是天天的的双荷包蛋香肠配豆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沈嘉昊抱着天天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们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里出现。

沈嘉昊把儿子在餐椅上放好,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取来遥控器,轻轻一按,餐厅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被打开,电视里正播放的是早间新闻。他习惯了每天的早餐时间看新闻。

“最新一则消息,我国著名家族企业唐氏集团的总裁、副总裁,唐波、唐云两人因涉嫌贿赂银行职员,cāo纵股市,巨额偷税等问题,昨天下午已被香港廉政公署正式拘捕。后唐氏兄弟获准保释,保释金高大3000万元港币。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沈嘉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嘴角冷冷地勾起,瞬间恢复正常,坐回椅子上,把大葱沾上酱料,用大饼包起来,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满足感。

这个消息对严怡然来说有点陌生,商场的事情她从来很少关注,离婚前还偶尔陪他参加一些非常正式的晚宴,隐隐的还能听到那群富太太窃窃私语的讨论。离婚以后,那些事情离她就更遥远了。可是,这则新闻里的唐氏集团,她听着耳熟。

“这个唐氏集团,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沈嘉昊低着头津津有味嚼着大饼卷大葱,端起豆浆悠哉地将杯里的豆浆一口喝尽。

“世界五百强企业,听过并不稀奇。”

严怡然接过沈嘉昊推过来的空杯子,习惯动作的又给他倒上满满一杯。

“世界五百强?这么厉害还需要干偷税漏税的勾当?”

“经营不善,什么事都会出现。”

临下班的时候,周亮出现在沈嘉昊的办公室里。沈嘉昊微眯着眼睛,看着两手空空,一脸轻松走进来的周亮,很明显来者并不是来找他讨论工作的。不为工作,会这时间段里出现,多半为的都是吃喝玩乐的玩局。

“他们让我通知你,今晚9点,8号会所,携伴出席。”

“今天什么日子,整得如此隆重?”

“也没什么,就是聚聚。他们说你这丫和老婆复合后就鲜少参加集体活动了,声讨了你好几回。我说您老人家也是时候带着严怡然闪亮登场,平息下众怒了。”

沈嘉昊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里却觉得周亮这话说得在理,的确是时候诏告天下了。

8号会所是一家高级私密式俱乐部,隐藏于南山绿树簇拥的森林公园里,独门独院的设计。既是私密式俱乐部,即是指这里采取的是会员制,会员都能得到一张门卡,刷卡方可入内。

白天的8号会所以金色的阳光和兰色的主光,衬托出一个现代感十足的另类空间。到了晚上,在月光的照映下,门外湖光□,碧波荡漾,在细碎月影和玲珑树影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非同一般的幽雅,恬静,还有一丝神秘。

沈嘉昊这群人喜欢晚上来,尤其是y夏日,这里很凉快,坐在院子的桌椅上,享不尽的悠闲与惬意。

严怡然挽着沈嘉昊从青石板路上一路走来,走进会所的主屋。走进去的时候,人早已到齐,他们还真成了最后登场的主角。

聚会的人并不多,大都是沈嘉昊的那群发小,严怡然也都认识。屋子里飘荡着美国蓝调音乐,大家端着酒杯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何飞倩是率先看见她进来的人,兴高采烈地撇下刚才和她聊天的年轻女孩儿,冲了过来。

沈嘉昊把严怡然交到何飞倩手里,放心的投入到另外一边,沙发区的那群大老爷们里。

“亲爱的,我多怕你不来呀。”

何飞倩拉起严怡然,朝另一个房间走去,两人边走边聊。

“你又不是不知道,以他的脾气,我想也不成啊!”

“那你们还这么晚才到,还真把自己当主角啦?”

“啊?我们不是主角吗?我以为我们是呢!”

严怡然一副装疯卖傻耍贫嘴的样子,惹得何飞倩失笑地轻推了严怡然一把,

“你就臭美吧!真是跟着你们家沈嘉昊学得越来越二皮脸了。”

“什么二皮脸?沈嘉昊是这麽说的。”

沈嘉昊哄骗她说是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会,要将她闪亮的再给大家介绍一遍,这是他太太。她怎会不知道他又耍贫嘴,既然他能耍,她又如何不能?

“你们俩拉到吧!今晚的主角是振邦,他要调去b市了。”

女眷们离开后,那群大男人终于可以进入今晚的正题。

沈嘉昊接过洪斌递过来的红酒,轻轻晃着率先进入了主题。

“你丫真要去b市了?”

“调令都下来了,还能有假?”

“这么急,不是b市那边出事儿了吧?”

沈嘉昊端着酒杯,优雅地晃动杯中红色的液体,漫不经心的的问起,似是漠不关心一般的随口说去罢了。

秦振邦看着发小这副样子,忍不住伸腿往他腰上轻轻一踹,警告的开口。

“你小子别在爷这装,你能不知道我调过去的原因?”

沈嘉昊无所谓的耸耸肩,没说什么。

“b市那边怕是要出事儿了,提前派了振邦过去盯着。”

洪斌帮着秦振邦解释了一切。

沈嘉昊并未受影响,端起杯子闻过杯子晃动后带动的酒香,然后放置嘴边,喝入一大口,葡萄酒经过舌头咀嚼后,芳香度更加强烈。2005的lafite,滑过味蕾的液体,透着浓烈的黑果、花朵、甘草和石墨的香气带出的丝绒般的口感而感到欣喜。绝对的好酒!他满足的将昂贵的液体咽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能出什么事儿?唐氏兄弟的事儿没那麽快影响到b市的圈子,他们会不会太紧张了?”

知道上面会介入,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快。

“听说这会儿怕是要牵出薛强的小姑夫来,上面才巴巴的赶紧把振邦给调过去。”

“还真是未雨绸缪。”

薛强小姑夫,b市国土资源局局长,这么快就能把他给牵出来,怕是跟唐氏集团在b市的房地产项目绝脱不了关系。

薛家就没有干净的人。

“事情还没坐实,我这次过去真如你所说,也就是未雨绸缪。”

“你这次过去给你个什么官儿?比这边小了,咱们就不过去了。”

唐氏集团是一剂狠药,事态能如何发展,沈嘉昊也没有底,索性轻松地转了话题。

“你丫的什么时候也来官瘾了?我这次过去,还不是老样子,专管政法的副市长,兼政法委书记,平调。”

“还是副市长?那吕渭能听你的?”

洪斌夸张的大叫,替秦振邦不值

吕渭,现任b市市委书记,曾经也是薛家老爷子的门生,也就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被视为最有前途的新一代领导干部,重点培养对象。

“洪斌,你丫傻了吧,咱们家振邦过去可是钦差,可是有尚方宝剑的,轮得着他吕渭说话?”

沈嘉昊嘴上耍贫是说是这麽说,但他们这群人心里都知道,秦振邦这次领的差事可是个恶差,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沈嘉昊的一番轻松的调侃后,在座的都很有默契地转了话题,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从国外聊到国内,从股市聊到了女人,就是不再谈起烦心的政治。

挑了个空挡,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沈嘉昊坐在秦振邦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家老爷子怎么派了你过去?狠了点吧!”

发小里,与沈嘉昊感情最好的其实还不是周亮,而是秦振邦。他无法向秦振邦说明自己的计划,只能盼着将来的事态别把他拖进来。

“事情来得突然,我过去,他放心。”

沈嘉昊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大致上有了盘算。

覆灭

香港机场出入境关口的二号闸口,一个中年男人被堵在了出关处,他显得很是烦躁,不时出言不逊地跟辱骂香港入境处的员工,出境处的员工态度很好,只是拦着他不让他离开,不曾与他对骂,并试图用法律条文告知他不能出境的原因。

“先生,您的证件上显示你被保释在押,您暂时不能出境。”

男人并不理会,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

两分钟后,有几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装的人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了过去,威严地在男人的面前停住。

“唐波先生,我们是香港icac的调查员,您因涉嫌涉嫌贿赂银行职员,cāo纵股市,巨额偷税等罪行被调查,所以您暂时不能离开,必须留在香港配合我们的调查。”

带头的那个人公事公办地将一系列法律文书说清楚后,他身后的两个人已经站到唐波的身后,警示他应理智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境,我不是香港公民,你们没有这个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唐先生,您现在是保释阶段,若您不配合我们工作,我们有权对您进行拘留,并不再予以保释。”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唐波配合自己,离开出境处,返回香港。

唐波起初心生闯关的念头,但还是理智地压了下来,提着行李离开出境闸口,心有不甘地最后丢下一句话。

“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

“唐先生,您对我们的执法有何不满大可以行使您投诉的权利,我们的投诉电话是xxx-xxxxxx。”

三天后,唐波在几名身穿便服的香港警察的押解下再次出现在机场,这次却是出现在b市国际机场。

香港警察在b市机场的警务室里将唐波转交给前来接手的b市警察后,办理了相关法律手续后,宣示唐波的案件正式由b市警方接手。

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嘉昊的耳朵里,他的思绪不由地顿了一下,这的确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却也并不算震惊,以他的关系,一切皆有可能。

“总裁,我有点不明白,同为唐氏集团的最高领导,为什么唐波可以由b市接手,唐云却必须留在香港?”

沈嘉昊抬眼看了看满脸疑惑的罗刚,轻点着头,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罗刚不知道也正常,他也是拐了个弯后才想明白这是哪一招。

“唐云是香港公民,唐波的户口却恰恰落在了b市。”

并不是香港无权对唐波进行审判和裁决,而是有人不希望唐波被香港的法律裁决。

香港是个法制严明,且极度公开自由的城市,唐波留在香港,对某些人来说绝对是一颗定时炸弹。

唐波逃脱香港icac的调查,无疑打乱了沈嘉昊预先设想的计划,但事情也没有去到最坏的地步,毕竟唐氏集团还是暴露了,就算唐波回到b市,案件也绝不可能不声不响地被平息。

沈嘉昊拿起手机,才要按下号码,有人却捷足先登地拨通了他的电话,屏幕显示的数字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来自b市的电话。

“喂。”

“唐波回来了。”

秦振邦的声音带着清晰的疲惫传到沈嘉昊的耳朵里。沈嘉昊愣了一下,单为这事儿,他怎么想起来通知他?

沈嘉昊抬眼看了看站立办公桌旁的罗刚。

罗刚接到讯息,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并不忘交代秘书:“小秦,总裁有重要的事儿,你暂时别让其他事情打扰他。”

罗刚出去后,沈嘉昊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话上。

“怎么想起来通知我?”

“昊子,咱们两兄弟就别打哑谜了。”

沈嘉昊摇头会心的一笑,心中感叹,秦振邦是怎样的一个聪明人,打小看尽政治斗争的他,再加上多年的宦海沉浮,配以他对他的了解,有什么能瞒得了他。

“你早知道了?”

“不然,你真相信我说的,是老爷子放我过来b市的?是我主动请缨的。早知道你小子这次捅的是大马蜂窝。”

秦振邦比沈嘉昊大五岁,两人打小在大院里就是最佳搭档,秦振邦总觉得自己是哥哥,处处护着沈嘉昊。而沈嘉昊对他的感情大有亦师亦友的成分。

“你们家老爷子也知道了?”

“估计还没有。”秦振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唐波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是督办吗?应该他问他才对。

“有人能千方百计把他从香港弄回来,为的不就是轻办?我自然也不能太铁腕了。”

沈嘉昊听出了丝丝地弦外之音,他修长的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弹起来,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半响后,他的手指停住。

“世事无绝对。但是,振邦,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b市对唐氏涉嫌的经济案件侦办的速度的确很慢,明显是有人有意放缓了。

香港那边唐氏集团的调查渐入佳境,刚正不阿的法律制度让唐氏集团所有的违法行为都逐渐浮出水面。三个月后,唐云被香港法院判处入狱三年。

这日,香港某小报在二版刊登了这样一篇文章,以平淡无奇的手法叙述了唐氏集团的违法事实。唐氏集团,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企业的覆灭,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文章里向读者展示了唐氏家族极尽奢华的生活,他们的别墅遍布全世界,家族的眷属,亲戚皆是全身名牌,3艘豪华游艇,一架私人飞机,唐家人奢侈浪费的糜烂生活令人咋舌。在金融风暴后,唐家人也并没有收敛他们的生活,最后令整个家族走向了衰败。奢侈的生活是唐家覆灭的其中原因之一,文中列举的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将唐氏集团与腐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唐氏皇朝的覆灭,对于香港市民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之后,此文章由网络传进了内地,绝对的就成了极具爆炸性的消息。

b市政府会议室里,召开了秘密紧急会议,秦振邦坐在会议桌前,看着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薛老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唐氏的案子,你们办到什么程度了?”

薛老爷子的语气平缓,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淡定。

秦振邦心里清楚,他此时怕是心急如焚吧!文章中虽未提及他,但多处明显的暗示了薛家很多人。他若不是着急了,有怎么会亲自过问这个案子?

“报告首长,这个案子还在进一步侦办中。”

公安局局长咽了咽口水,唯唯诺诺地回答了薛老爷子的问题。

“混账,上面不是早下了文件吗?这个案子要速战速决,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

乔振邦冷静地看着被气得几乎要拍案而起的薛老爷子,心里冷笑地想着:你自然希望速战速决,我偏不让你如愿。

“老爷子,您歇歇火。”秦振邦端起茶杯,殷勤地递给坐在身旁的薛老爷子,“老爷子,这事儿上,我也得跟你请罪啊!我作为分管政法的副市长,兼政法委书记,对此案没能督办到位,我难辞其咎。”

薛老爷子对着秦振邦低姿态的认错,承责,本来准备好的更严厉的话,咬牙吞进了肚子里。怎么说,秦振邦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再说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振邦啊!这案子的确不能再拖了,如今香港都办结了,我们还在半吊子上,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了。”

“老爷子,你说得极是,我们定会加快办案速度,尽快在这一个月内结案。”

薛老爷子面对秦振邦的诚恳承诺,满腹怒火也无处发泄,口气彻底软了下来。

“那就好,定要尽快结案。那就这样吧,散会。”

一直都在会议室里沉默地坐着的吕渭,这时候抓住了献殷勤的时候,

“恩师,我在雍福会定了包厢,给您接风洗尘。”

没等薛老爷子说话,秦振邦抢在了前面。

“老爷子,我点事儿还得请您示下。”

薛老爷子看了看严肃的秦振邦,再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吕渭,有了决定。

“吕渭,你先过去,我和振邦一会儿就到。”

终于,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薛老爷子和秦振邦两人,两人相邻地坐着,并不需要换位置。

“老爷子,唐氏的案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下去,我还得请您示下。”

言下之意,案子至今未结,全是因为薛家?薛老爷子听得清楚,理解得明白。

“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我的意思是,此案很多情况已经被香港媒体曝光了,我们若草草结案,岂不遭人质疑?”

薛老爷子苍老的手开始藏在桌下,蜷起来,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我不敢妄言,希望老爷子明示。”

哼,不敢妄言?这小子根本就是在逼他。但薛老爷子知道,秦振邦说确是不容忽视的事实,错综复杂中,孰重孰轻,难道他会分不清楚?

考虑了十分钟后,薛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依法办。”

半个月后,唐波被b市高院一审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沈嘉昊看着报纸上的这则消息,嘴角弯起明显的弧线,此时他心情甚好。只是他的好心情并不是来源于这则报道,而是来源于早前的b市传来的另一则消息,薛强的小姑夫被正式双规接受调查。

一切终于回到正轨,真正的好戏即将上演。

家变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了其燕山的半个天空,一辆红色保时捷panamera急促地停在一栋三层楼的红色的小洋房的院子门前,车子才刚挺稳,一个身穿夏奈尔最新款套裙,打扮时髦的女人从车上跳下来,她秀丽的□浪卷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凌乱,她早已无暇顾及,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院子里,哭喊着跑进小洋房。

“哥……哥……你救救江源,你要救救江源。”

坐在客厅里的薛老爷子本就正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烦心,再被这么一出惊扰,情绪烦躁,整个人从沙发上愤然而起,想都没想张口便怒斥了蓬头垢面冲进来的女人。

“小华,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体统?她的丈夫就快要坐牢了,她还要体统何用?薛华顾不上所有,冲上去,死死地拉住薛老爷子的手臂,苦苦哀求,脸上本来精致的妆容,早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

“哥……你一定要救救江源,他是我丈夫,你的妹夫啊!你一定不能让他坐牢的,一定不可以!求求你,求求你!”

薛老爷子僵直地站着,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不为所动,略带苍老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两道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才透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听见一阵闹腾的薛夫人从楼上一路跑下来,眼前的一幕着实让她有点错愕。薛夫人性子软,对丈夫在外面的事情,她从来不管,也管不了,就连儿子的事情她也管不了,她只有为他们吃斋念佛,希望能保他们平安。

但要发生的终会发生,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什么都不懂的薛夫人渐渐感受到了不按。她知道丈夫最近因为b市的事儿一直很烦心,但她却不敢多问,但隐约的也知道了是什么事情。眼下小姑子的这么一闹,无疑会让她丈夫更闹心。

薛夫人小跑过去,拉起薛华的手,好言开导。

“小华,你先坐下,有事慢慢说啊!”

“不。”

薛华一把甩开薛夫人的手,手上仍旧扯着薛老爷子,看着薛老爷子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哭得更厉害了。最后,双膝一软,跪倒在薛老爷子面前。

这一来,薛夫人更是吓得不轻。

“小华,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呀!”薛夫人拉着薛华手臂,有点措手不及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老薛……”

这一跪,也终于引来了薛老爷子的侧目。

“小华,起来。”

“我不,哥,你不帮江源,我说什么也不会起来。”

“小华,你也一把年纪了,别那么任性。”

薛老爷子实在是已经被薛华哭天抢地的闹得头开始扎扎的发疼。

“哥,如果江源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

“小华。”

“混账!”

薛老爷子终于被薛华的这句话引爆了xiōng中积蓄的怒火,不留余力的一把甩开她。薛华跪在地上的身体没稳住,朝一边倒去。她居然用死来要挟他?从来没人敢这么做,就算是他妹妹也不行。

“老薛,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

薛夫人赶紧扶起薛华,嘴里对自己丈夫的粗暴尽是不满。

“你懂什么?少掺和。”

向来以夫为天的薛夫人被城门一把无名火燎到,委屈地低着头,再不敢说什么,手上欲扶起摊在地上的薛华。

“哥,你应该知道,江源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这个圈子还有谁不知道,老薛家的女儿下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丧偶的其貌不扬的穷小子,江源,随后为了跟他在一起,闹死闹活了好几回,更一度要跟整个家族断绝关系。薛老爷子向来疼这个唯一的妹妹,最后说动了父母,让他们终成眷属。江源也是因为薛家的关系,从一个农村的无名小子一路平步青云,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论能力才能,江源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过是老薛家这个后台罢了。

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帮他们摆平,唯独这一件,他定不能答应薛华。

“薛华,我实话告诉你,江源这回的案子,谁也保不了他。”

江源在老薛家得到的,是他这个曾经的穷小子从来奢望过的,如今,就当是他报恩了。

薛老爷子的话,让薛华再次全身无力地瘫坐在丝绒地摊上,眼中尽是绝望的泪水。从小到大,她就向来以为没有老薛家办不了的事儿,可这回儿,她就连自己最爱的男人也保不住了。

当一个视爱情胜过一切的女人即将失去此生最爱的男人的时候,她也就无所惧了。

薛华双手撑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然后仰头大笑。

“哈哈……”那是会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江源不过是薛家的替死鬼。哈哈哈……老薛家还有干净的人吗?”薛华摇摇晃晃地走到薛老爷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干净吗?”然后回头,走到薛夫人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弟弟干净吗?”

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们的儿子干净吗?我干净吗?我的保时捷不干净,你儿子的迈巴赫就干净吗?全***都是一群肮脏的人,全***都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可怜我江源就成了你们的替死鬼。哈哈……”

薛老爷子看着极尽崩溃的薛华,担心她情绪失控会将家里的事情和盘托出,虽然其燕山里每家每户的房子之间距离很宽敞,家中又都是亲信,这时候或者不会出事儿,但是再任她这么疯疯癫癫下去,必定会坏事儿。

“勤务兵。”

一直躲在外间的勤务兵听到首长的指令,两名起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行军礼。

“到。”

“把她给我带到楼上去。”

“是。”

勤务兵冲上来,架住奋力挣扎的薛华,把她整个人抬了起来,扛着她朝楼梯走去。

“你们想干嘛?你们想杀人灭口吗?放开我……放开我!”

接到父亲通知立刻从办公室赶回来的薛强没想到一踏进家门,看到的居然是这么震撼的一幕。

“姑姑……”

疯狂的薛华早已没了理智。

“你们别得意,强子,你在瑞士银行存的东西也很快被查出来的,你们在b市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会被人查出来的。哈哈哈……老薛家要亡了,老薛家要亡了!哈哈……”

薛夫人看着被勤务兵粗鲁抬着朝楼上去的薛华,满脸担忧的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老薛,这……”

薛老爷子抬手阻止了薛夫人的话。看向满脸疑惑才踏进家门的儿子。

“把老许找来,给她打支镇定剂,找人尽快将她送到国外,再不能让她回国。”

还在震撼中的薛强,恍惚地站着,一时忘了反应。

“你***赶紧去啊!”

早已气急败坏的薛老爷子拿起桌上摆着的茶杯朝,随手砸碎,刺耳的瓷器碎裂声终于换回薛强的神智。

“哦,哦,哦。”

慌忙转身出门,黑色的迈巴赫还停在院子门口。

薛老爷子捂着xiōng口,虚脱地摊在沙发上,嘴唇发黑,脑门上冒起一层冷汗。

“老薛,你这是怎么了?”

薛夫人忙从旁边的茶几里拿出药盒,取了一颗,端上水杯,慌乱地一起递给薛老爷子。

“老薛,你心脏不好,别动怒了!”

薛老爷子吃药后,仍痛苦地紧闭双眼,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老薛家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薛强办完事儿再回到其燕山薛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此时,薛华已被薛强派去的人送上了飞往美国旧金山的飞机。

再走进薛家,一楼的整个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灯光里,有个身影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薛强几乎要以为他离开后,那个人都没换姿势。

“爸。”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你的吩咐都办好了,姑姑已经上飞机了。”

“谁跟着过去?”

“许叔叔的太太,刘阿姨,他们女儿在那边留学,正好过去也方便照顾女儿。”

“嗯。”

不管过去的是谁,但这人一定得是他们老薛家的亲信。为了老薛家,他这个妹妹是再不能回来了。

薛老爷子仍旧闭目养神地靠在沙发里,抬手轻拍了下沙发垫子。薛强会意,走过来在父亲旁边坐下。

薛强坐下没多久,又有人推门进来。薛老爷子还是没睁眼,但也知道来者是谁。

“庆延,过来坐。”

“姐夫。”侯庆延恭敬地弯腰打了个招呼后,杵着拐杖走到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舅舅。”

薛强很明显并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舅舅竟也会过来。

“延庆,这一连串事情来得突然,你怎么看?”

侯延庆双手扶在拐杖上,低头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的确蹊跷,怕是没那么简单。从陈行长被抓,到唐氏覆灭,再到江源被双规,很明显这一连串事情都是针对着我们薛家来的。”

“谁***的那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灭了他。”

薛强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在父亲面前并未收敛,听到激动处,拍案整个人从沙发跳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薛老爷子威严的声音怒斥了沉不住气的儿子,“多大的人了,办事还这么浮躁,你这么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大事?”

知道儿子不争气,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薛强可是薛家的独苗苗,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他。

“延庆,你继续。”

侯延庆微微点头,然后继续。

“姐夫,秦四那边可有动作?”

薛老爷子颇有意味地看了侯延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谁也看不清谁眼中的情绪。

“他才刚上位,敢有什么动作?兵权都还没到手,他绝不敢轻举妄动。目前还很是低调,而且他的性子向来软弱,就是这样一哥才放心让他接班。”

没有军权的政权,就是个屁。

“嗯。”侯延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不是他,那我现在就暂时没有头绪。”

侯延庆心里隐约的有了人选,只是估摸着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就不敢妄言,一切都待查定后方能坐实,毕竟在两大派即将白日化的斗争里,一不小心,这恐怕就是导火线。

完完结

刑拘

春天,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为了享受春天的美丽景色,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呼吸着春天的空气。空气中夹杂花草泥土的香气,清新湿润而令人陶醉。a城里的北京城,天气晴好温暖,普照的阳光带来了初春的气息,街头的树木长出了嫩嫩的绿芽,行人的冬装早换成了春装,春装的颜色大都亮丽,大有与春争艳的势头。

又到周末,春日里的周末,沈嘉昊抱着严怡然懒懒地窝在被窝里,昨夜的一宿索取,她体力透支地不愿早起做饭,反正儿子不在家。

睡眼惺忪的两个人早就醒了,严怡然窝在他舒服的怀抱里,难得的竟起了伤春悲秋的心来。

问起最喜欢的季节,很多人说的都是春天,有点官方说法的嫌疑。春天有什么好的?所谓春光明媚、百花齐放,不过是矫情得很。严怡然喜欢秋天,喜欢秋天的清爽,喜欢秋天的硕果累累。

沈嘉昊听后,非得不怀好意地曲解成,她是一个嗜吃如命的女人,想到的尽是吃。

引来严怡然的一顿花拳绣腿的暴打。起初占尽优势的女方,最后沦为弱势,被压倒在床,之后是大家可以想象的应景的一室春光。

严怡然全身酸痛的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就空空的凉着,伸手摸上去,连温度也没剩下。看来他已经走了很久了。每回都是这样,她会羡慕嫉妒恨他的身体素质怎么能那么好?每每她剩下半条命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却还能神采奕奕地正常办公,就连周末加班也不耽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女生理上的区别?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严怡然懒懒的从被窝里把手□,拿起电话。

“还没起?”

“没呢?”

严怡然慵懒的翻了一个身,手上握着电话钻进被窝里。

“都几点了,你不吃啦?当心胃也坏了。”

“乌鸦嘴。”

“别不识好歹啊!”

“好好好,知道你最好了。”

被柔声地哄骗了一顿后,沈嘉昊显得心情大好。

“累成这样,就别折腾了。我让翠馨轩做了几样你喜欢的小菜送过去,也差不多该到了。”

一夜的需索无度,再加上今早压抑不住的□,沈嘉昊决定自己总要不够她。无奈这女人的身体真不行,没两下就受不住了。

“嗯……”

严怡然懒懒地从发出应承的鼻音,她的确累得够呛,还好今天周末他要加班,她也真可以不用折腾了。本来想随便打发一下,没想到他想得如此周到,她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听着她慵懒的回答,像是诱惑一般,沈嘉昊觉得下腹有点酥麻。

“你体质太差了,得好好养养,不过再多磨练磨练,还是很有潜质的。今晚继续。”

“滚!你个色/情狂。”

他们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身体,也早告别血气方刚的岁月,可不知道为了他还似初尝情事那般迷恋这件事情,更令严怡然想不明白的是,他们当初都不似现在这般狂热。

被嫌弃的冠以这么大的帽子,沈嘉昊也不恼,想着她通红的脸颊,他便心情大好。

“床头柜上有张卡,今天没事儿也给自己换换季。我今天可能要忙的很晚,你自己找节目吧!”

这叫什么话?她严怡然什么时候当过那种粘人的女人?至于他说的买衣服,她还是没什么兴趣,累得半死,饭都不想做了,哪来的力气逛街啊?

还没等严怡然发表意见,沈嘉昊已经把电话先挂上。这人总是这样,明明让人以为是建议,其实是命令。整个一霸王。

一个热水澡后,再加上品尝了翠馨轩的美食后,严怡然发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真是无聊,最终采纳了沈嘉昊的建议。

严怡然约了何飞倩,先来个悠闲的下午茶,再对城中的各大商场,各大品牌展开了强烈的攻势。攻势,指的是何飞倩,严怡然不过是个陪客。

微风广场在经历了上次爆炸后,经过历时三个月的重新装修,早就重新开业。严怡然陪着何飞倩走进微风广场的gucci旗舰店,店内的员工也不知道是认识严怡然还是认识何飞倩,对她们殷勤得很。严怡然觉得应该是何飞倩的缘故,不然以她身上从头到脚不超过500元的廉价行头,她们早把她扫地出门了吧!

微风广场的这家gucci旗舰店,号称是全亚洲最大的gucci旗舰店。店内分成上下两层,共占地11,000平方米。gucci品牌的创作总监与意大利著名室内设计师携手合作,巧妙地缔造明亮温馨的环境,为经典的gucci 元素注入时代感,令顾客未踏入店内,已沉醉于gucci 世界的豪华新视野之中。严怡然觉得这里奢华,却不是典雅,并没有令人厌恶的庸俗感。

一楼是男装,何飞倩拖着严怡然直接上了二楼。新到的春装全部上架,挂满了一架,亮眼艳丽的颜色,让严怡然看得是眼花缭乱。名店最讲求的除了奢华,还有就是周到的贴身服务。

“这是我们最新到的春装,这些款式目前在亚洲,只有我们这里有。”

何飞倩很有气势的点头,严怡然跟在她身后,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丫鬟。这种地方的气场和她真是格格不入的。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何飞倩拿了一堆衣服进了试衣间,严怡然落单,无聊地随处逛逛。也没看上什么,索性下了楼,随意地看看男装。

突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给沈嘉昊买衣服了。虽然知道他的衣服总有专卖店的人送过去给他亲自挑选,留下的,但想着作为一个妻子不给自己丈夫买衣服也的确说不过去。

正巧看到模特身上的那套咖啡色西装很吸引她的眼球,独特的剪裁和质地,让它与众不同。她很喜欢,总觉得很适合沈嘉昊。

销售小姐殷勤地为她将西装外套取下,双手递给她。

“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这一季设计最棒的西装,而且是限量版,全球只有十套,djimon hounsou参加奥斯卡的时候身穿也是这这一款。”

嚯,一套西装还有这么多的层次?严怡然轻轻撩起衣服的吊牌,上面印的天价数字差点没让她晕倒,她一年的的工资也不够买下这一套西装。

本来想着用自己的钱买件衣服送他,可这也太贵了。以前一个人带孩子的时候总是月光族,复合以后,工资的确被剩下了,可加起来也顶多是买一只裤管。她想要把衣服还给销售小姐,可是非常舍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这套西装,就是觉得它应该穿在沈嘉昊身上。

最后,严怡然做了一个非常矫情的决定。她借了他的钱卖给他,然后等她把钱攒够了再偷偷存回去给他。自己想着也觉得怪怪的。

销售小姐正为她精细包装起这套天价西装的时候,她伸手从包包里摸出了她的钱包,打开一看,完了,临时决定出来逛逛,沈嘉昊给她的那张卡还放在床头柜上呢!

严怡然抬起头,很不好意思的对销售小姐说。

“不好意思,这衣服我不要了,我把卡拉家里了。”

严怡然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的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沈太太,您可以先签单,之后再来付也是可以的。”

沈太太?她们认得她?她怎么对她们完全没有印象呢?

“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去年年初,你和沈总裁一起过来挑礼服,还是我接待您的呢!”

去年年初这么遥远的事情难为她们居然还记得?严怡然的模糊印象中,那是除了这次意外,严怡然唯一的一次在这里消费。以前没少陪着何飞倩来光顾,她们都不知道她是谁,那唯一的一次,她们就记住了,还真是好记性。

销售小姐看着严怡然愣愣地以为她犹豫不决,也不知道是怕失了这单生意,还是怕严怡然不相信她的话,又继续说道。

“沈总裁前些日子也交代过,说您要来光顾,先签单,回头账单寄到昊天就可以了。他说您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随性是好听的说法,其实他是说她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吧!严怡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想着,沈嘉昊实在太了解她了。

最后,严怡然还是签单买下了那套昂贵的西装。谁让她真的很喜欢呢?

何飞倩又挤兑她没出息,逛街下来就买了老公和儿子的东西,自己的一样没买到。可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她穿衣服向来不讲究名牌。就为衣服的事儿,何飞倩没少教训她,说她没有一点豪门阔太太的自觉。她倒是无所谓,衣服穿着舒服就成。沈嘉昊不同,他对衣服的品牌很是讲究。至于儿子,哪个母亲心里惦记的不总是自己的孩子?

晚饭两人也在外面解决了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严怡然在包包里摸索着寻找着自己的钥匙,可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换了包包,钥匙忘了带了。只好掏出手机,准备给沈嘉昊打电话。

拿出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顺手打开,竟然是沈嘉昊发过来的。他不是最恨发短信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我临时要去美国出差几天,勿念!”

临时?这也太临时了吧!电话都吝啬给她打吗?记得刚交往的时候,沈嘉昊有一次就是突然有事出国,没跟她说,她气得好久没理他。那是她唯一的一次跟他生气,气的是他的不负责任。之后,他就再不敢了。

可短信告知,这也太不正式了。严怡然还是愤然地拨通了沈嘉昊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电脑女声。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是严怡然最恨听到的声音,那是一种心脏悬在空中的空虚,虚得令人手脚发麻。

严怡然继续拨,每回都是那个声音。她更觉得奇怪了,最后拨通了罗刚的手机,罗刚的手机竟然也是关机。

心里不详的预感强烈地充斥着她的神经,定是出大事儿了。

手机在严怡然手里死死地揣着,突然发出声响。她以为是沈嘉昊反打过来了。兴奋地一看,失望地冷了下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黎队的电话。

记得姚晓珍跟她说过,她借调政法委的这段日子,黎队被从巡警支队调到经侦支队去了。这么晚,他找她会有什么事儿呢?

“黎队,你好!”

“小严,出事儿了,你们家沈嘉昊被我们支队刑拘了。”

严怡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犹如冬夜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刺骨的寒冷让全身的血液凝结,丧失了全部的知觉。

违例

挂上电话后,严怡然转身打了车出来。坐在出租车上,她大开着玻璃窗,春夜湿润的凉风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情绪在她脸上转了几个变,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的震惊,到现在的逐渐冷静,她发现自己有太多事情需要搞清楚。她开始慢慢疏理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脑子李却还是一团乱麻,找不到一丝清明,事情终究来得太突然。今早,他们俩相拥一起享受和煦的春光。几个小时前,他来电话,霸道地嘱咐她吃饭逛街的小事儿,一切的一切都与平常无异,可怎么就突然进去了呢?

严怡然的双手在大腿上不自觉的收紧,苍白的手背没有一丝血色,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要知道真相,她无论如何也得先见到沈嘉昊。

一路心急如焚地来到公安局,还没踏进大院儿,便被早早站在门口的黎队拦了下来。

“小严,你现在不能见他。”

“为什么?”

无论什么案子,哪有不给见家属的?

“你听我说。昊天集团旗下的货运公司的货轮停靠在n市泺源港的时候,被n市海关查获一批数额巨大的走私货物,涉嫌走私的货物中还包括汽车。目前我们支队以对此案立案侦查。这件事儿闹得很厉害,惊动了上面,尤其受到重视,所以现在沈嘉昊被批准刑拘,并不予以保释。”

走私?走私汽车?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不是沈嘉昊的作风,如此罪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现在人呢?”

“正在上面接受询问。我也是偷跑出来通知你的,小严,你还是先回去吧,今天你是见不到他的了。”

严怡然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若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或许可以因为不了解办案程序而大吵大闹的要进去见人,可自己偏偏也是个警察。

再者,黎队的话早说到点子上,严怡然也听得非常清楚明白,这个案子是被上面压下来了。她也不想令黎队为难,要不是因为同期的交情,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来通知她。

“黎队,谢谢你!你回去吧!这里边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小严,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的。”

从公安局大门离开的严怡然心里更乱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去哪里。

微凉的风吹过,严怡然这才想起沈家二老来,不论他们是否已经知道此事,她都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沈家。

心急如焚的严怡然早没了闲情逸致步行浏览其燕山的春夜美景的心情,很干脆地直接给周妈打了个电话,周妈派了勤务兵开了车在其燕山的路口接她。

这回,严怡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出现在了沈家。

进去的时候,只有沈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这个点数,天天应该在二楼睡觉了。

沈妈妈看见严怡然,一扫脸上的担忧的yīn霾,笑脸迎了上来。

并不细心的严怡然向来不是善于观察别人情绪,但这次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沈妈妈脸上勉强堆出来的微笑。

“丫头,来啦!来,过来坐。”

“妈……”

严怡然本意是向安慰下沈妈妈的担忧的心情,没想到还是被沈妈妈捷足先得了。

“丫头,你放宽心,二毛没事儿的。”

“妈……”

沈妈妈的安慰,让严怡然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二毛让我们不要通知你,说你刚大病初愈,不好过度忧心。你说他这孩子也真是傻,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单位的,哪里瞒得住,这不,你还是知道了。”

沈妈妈口中的埋怨之气,大有嫌弃沈嘉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味道。

“俗话说:关心则乱。古人的话,真是没错的。”

“妈,我没事儿,哪有他说的那么娇贵了。”

两婆媳坐在沙发上,沈妈妈轻拍着严怡然的手背,脸上依旧是招牌慈祥的笑容。

“孩子,别担心,放宽心,我们都相信二毛不会做这些违法的事情。真金不怕火炼,会没事儿的。”

严怡然没再说什么,陪着沈妈妈坐了一个小时候后,坐车直接回了盛大花园。

深夜,她走的时候,沈英捷还没回家。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严怡然心中暗自有了一个坚定的决定。

第二天大早,严怡然草草地喝了两口白粥,觉得实在没什么胃口,也就再在吃,换了衣服拿起包包,正要出门上班,这时候包里的手机作响。

这大清早的会是谁?

拿出来,是一个陌生但好像也有点熟悉的座机号码。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严怡然吗?”

“我这里是市看守所。沈嘉昊说他要见你。”

严怡然一听说可以和沈嘉昊见面,班也顾不得上,临时打了电话回处里请假,直奔看守所而去。

坐在看守所探视间的桌子前,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他身穿昨天出门时的那套衣服,头发整齐,也并没有胡渣满脸的狼狈,只是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严怡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见面,就算是有,那也应该是她坐在对面的位置上,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嘉昊看着对面脸上画着淡妆的女人,脸上的淡妆是为了掩饰她的憔悴,她定是为了他的事儿一宿没睡。她向来不喜欢化妆,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将瓶瓶罐罐那些复杂的东西往脸上抹。

看来,他不想让她知道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她是那么容易受到外界烦扰影响睡眠的女人。

“你还是知道了。”

“你以为你瞒得住?”

严怡然冷静的反问他。这男人真的当自己是神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她向来欣赏他的淡定从容,可淡定到了要瞒住与他最亲的她,她接受不了。

“这事儿你不用管。”

知道了又如何?从沈嘉昊知道严怡然知道这事儿开始,他已经猜到这女人会怎么做,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把她搅进这滩浑水里。

面对沈嘉昊语气李容不得反驳的霸道,严怡然抿紧了双唇,牙关紧咬,一动不动地坐着,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我说的你听见没有?”

严怡然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说话。”

沈嘉昊被她沉默磨去了所有的耐性,手在桌面上不耐的敲了几下。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恐怕早就知道她的计划。既然瞒不住,她坦白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我不会答应你的。”

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她来也只是想看看他,人已经看到,她也该去做她该做的事情了。

“你给我站住。”

沈嘉昊暴怒的站起来,椅子被他粗鲁冲动的动作,掀翻在地。

“严怡然,我让你别管,你听不懂吗?”

背对沈嘉昊的严怡然并没有因为椅子倒地的巨响和他的咆哮而回头,身形一动不动的说道。

“沈嘉昊,我也告诉你,要我袖手旁观,绝不可能。”

说完,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了看守所的探视间。

走出几步后,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甚,严怡然知道,这次沈嘉昊掀翻的应该是桌子。同时,她也放心了,至少他在这里过着的依旧是大爷的生活。

从看守所出来,严怡然直接回了单位。

今天的公安局大楼里并没有严怡然想象那般炸开锅,一如往日的平静。大家看见她并没有窃窃私语,也没有异样的目光。不难想到,这根本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回到办公室,姚晓珍难得早早的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严怡然进来的时候,正遇上她张望着门口焦急的眼神。看到她进来,姚晓珍迫不及待地起身走了过来,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啪”的落了锁。

看来,姚晓珍要等的人是她。又或者这么说,姚晓珍已经知道了那起案子。

“小严……”

“我已经知道了。”

严怡然打断了姚晓珍神神秘秘的口气,她下意识的不想再次听到那个令她全身冰冷的消息。

姚晓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会意的点点头。

“这个案子处长交给我办了。说是你……”

姚晓珍没有说完,严怡然也知道她想说的是要她避嫌。但对于她来说,处长把这个案子交给姚晓珍,对她来说无异是最好的。

“晓珍,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说吧!”

姚晓珍向处长申请了这个案子,也是想着给严怡然留条后路。

“我想看下这个案子的材料。”

“好,我帮你。”

案子还没办结,所有关于这起案子的材料全部还在经侦支队办案民警的手里拿着。也就是说,她们想要看到材料,只能亲自到经侦支队去。

经侦支队位于公安局大楼的8、9楼两层。电梯停在8楼,电梯们打开的时候,蓝底上醒目的镶着白色的几个大字:经济犯罪侦查支队。支队大门是一道指纹大门,每天紧闭着,里面的民警每天凭着指纹出入,若如她们这种没有指纹权限的人要进入,只能通过门铃,里面的民警在通过监控录像确认后,才会给她们开门。

法制处在公安局里算是一个可以四处通行的部门,尤其是这些办案部门,每一起案件都需要法制处的审批,并为他们提供最权威的法律咨询。

因此,她们想要进入这道门,并不难。

两人才一走进去,便在走廊上遇到经侦支队的李支队长。

李支看见严怡然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两位法制处的大美女大家光临,小队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支是个年轻干部,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日里相处得都很随性,还有一张贱嘴,没少调侃同事。

“耍贫嘴。我们来,还不是为了案子。不然真来找你李支喝茶吗?”

姚晓珍话音刚落,李支有点警觉地看了看严怡然。严怡然丢给他一个宽慰的微笑。

“李支,您放心,规矩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来是各自为战,不会让你为难的。”

李支点点头,放了她们过去。

严怡然跟办的案件在8楼,沈嘉昊的案件专案组却在9楼,无形中给她增加了不少困难。

姚晓珍先上了9楼,严怡然佯装在8楼看了会儿自己跟办的案件,然后说要上洗手间,溜了出去,顺道上了9楼。

顺着姚晓珍给她发的短信,严怡然来到专案组办公室门前。因为提前跟晓珍打了招呼,晓珍找了个借口把旁边端茶倒水的新警支了出去。严怡然顺利的溜进办公室里,桌面上赫然摆着的就是关于沈嘉昊这个案件的所有材料。

“你可得快点,被发现了可不是玩儿的。”

都知道这个案件被上面盯得很紧,不然换了其他普通的案件,都是民警,看看又何妨?实在不好让人给她们背了黑锅。

翻开材料,先是昊天集团旗下货运公司总经理的口供,再来是当场被抓获员工的口供,他们的口供都对沈嘉昊很不利,一口咬定这些货物就是他指示他们运的。

第三份才到沈嘉昊的口供,很简单,只有是和否,一口否定警方对他的所有指控,很明显这是一份在律师陪同下采录的口供。

再往后面就是物证,常常的5页纸的扣押清单,数百张照片,这些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最后那份,醒目地签着沈嘉昊名字的文件,这才是会将沈嘉昊置死的重点。

从表面材料上看,真的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严怡然看着材料正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两人同时抬头,看着缓缓被打开的门,紧张得心跳都快停了。

完了完了。

“小张,公章放哪里了?”

就在两个女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门口走进来的是黎队。

黎队错愕地看着办公室里两张惊恐的脸,意外,却第一时间做了反应。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对着楼下大喊了一声,

“小张不在上面,你们再到别处去找找吧!”

办公室里,两个女人有点虚脱地摊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现在才知道,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你以为,贼容易吗?”

严怡然把案件材料里的内容记下了重点,离开了经侦支队后,又跟领导请了假,提前离开。

她总这么请假,处长期初很不高兴,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严怡然心里想着,管你高不高兴,大不了老娘还就真不干了,回家带孩子去。

若这事儿被抓住,她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吧!

兵行险招

沈嘉昊住进看守所的第三天,他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民警通知他,他的律师要见他。律师?他并不记得今天有约律师。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难道事情又有变?

走到探视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预想中昊天集团的代表律师凌峰,直挺挺坐在那里的人,竟然是廖晓斌。

“怎么会是你?”

沈嘉昊这回的话比脑子快,话出口后,他脑子里也已经得出了答案。

“沈先生,我从今日起,正式成为你的代表律师。”

“混账,谁同意的?”

“沈嘉昊,我们就不要明知故问了。”

是啊,沈嘉昊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一连串是明知故问,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轻易地请动这位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律师?

“告诉她,我不需要。”

他沈嘉昊还没有落到需要自己女人的前男人帮忙的地步。

“沈嘉昊,我劝你理智点,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案子并不乐观,现在警方那边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廖晓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警方此案的侦查程度,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这个女人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廖晓斌,你有没有脑子?严怡然疯也就算了,你也陪着她一起疯?你到底知不知她在做什么?又知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私自泄露警方内部资料,等同泄露国家机密罪,真要追究起来,这可是刑事重罪,这么基本的法律常识,廖晓斌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当严怡然淡妆也难掩疲惫,神色憔悴地出现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知道,无论她求他什么,他都会帮她。

他有一万种办法让警方相信他是从另一个渠道得知案件材料的。

严怡然出现的时候,真的令廖晓斌喜出望外。没想到的是,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来。天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领情,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令他嫉妒得想要杀人。

“沈嘉昊,你要真的爱她,就让我帮你。”廖晓斌说到这,微微停住,觉得眼眶发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回来找我帮忙的。你如何忍心让她整日的为你提心吊胆,彻夜难眠,还要为你东奔西走的想办法,过着的简直就是浑浑噩噩的日子。”

沈嘉昊面无表情的坐着,前任情敌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般扎进肉里,钻进心里。剧痛却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他冷漠的扫过对面的廖晓斌。

“你回去,告诉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沈嘉昊说完,站起身,转身朝右手边的铁门走去。

“你知道,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坚持的。”

“随她,反正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法律援助。”

廖晓斌回来告诉严怡然的结果,完全在她意料之内,沈嘉昊就是这么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面子之于他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真心的想要帮助一个人,不需要对方的同意,只要自己坚持,一样会达到目的。

良久,严怡然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这一抬头,遇上的是一道炽热的目光,看着他,似是出神,又似沉思。

“廖晓斌……”

廖晓斌其实并不是出神,真的是沉思,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焦急的心情而感到揪心,沉思着自己错过的到底有多少?而对于她提的问题,他着实很难回答。

来之前,廖晓斌做足了很多准备。他向知情人打听过,撇开此案人证物证确凿不说,光是上面压着严办的压力就足以让沈嘉昊无法翻身。据说,上头还为了这件事情,两派发生很大的摩擦,甚至开会时也是火药味十足。有一派提出,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b市的案子依法办,现在的这个案子也应该依法办。

如此复杂,说到胜算,他真的没有。这是廖晓斌第一次在面对官司里心里没底。

“然然,这个案子……我一定帮你。”

廖晓斌的一瞬间的停顿,犹豫后的坚定。严怡然知道这场官司的确难打,比当年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打人的官司还要难打,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嗯,谢谢你!那就拜托你了。”

跟沈嘉昊在一起的这几年里,严怡然还学会了一件事儿,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除了走法律的正途,她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小路。

如果送去检察院的案宗里少了那份有沈嘉昊签名的重要证据,或者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和前几日不同,这几日的薛家开始从yīn霾里走出来,有了轻松之气。

薛耀远很庆幸自己在最紧急的时候,做了两个最重要的决定,第一是找了江源这个替死鬼顶下了所有罪名,第二是请侯延庆出山,查清楚真相,予以还击。沈嘉昊被送进看守所的那刻起,薛耀远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压在xiōng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对于沈嘉昊这个孩子,薛耀远是爱恨交加,他是大院里那批孩子里最聪明的,不然弃政从商的他竟能挑起这场这么大的战争。但也是他的聪明,几乎要毁掉整个薛家。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太天真了。他真以为凭着他自己就能扳倒扎根政坛将近百年,曾经红极一时的薛家?

薛强对于这件渐渐被平复的事情,却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爸,就这么放过沈嘉昊?太便宜他了。”

“混账东西。”薛耀远终于忍不住反手给了薛强一个耳光,之前一直隐忍着,待着事情解决的今天,他才有心有力跟他一一算账,“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儿我不知道,若不是你,薛家会走到岌岌可危的今天?你要知道,沈嘉昊的罪名是我们给他的,而你自己的罪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父亲的话,让薛强惧怕的缩头吞了吞口水,不敢反驳。

“从今日起,放下你手上的所有工作,你去美国看看你姑姑,顺便好好反省反省,你一天不知道低调和收敛为何物,你一天就不要回来。”

经此事后,薛耀远才发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真的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若再不好好□,必然还会再生事端。如今的薛家早已元气大伤,再经不起他的折腾了。

沈嘉昊住进看守所两个星期后,关于他的案子开始逐渐进入了起诉阶段。

沈家的人都在外面为他奔波,却一直未果。

当整个案件被装订成卷宗送到法制处的时候,严怡然发现,这件事就剩下最后唯一的一条路,唯一的生路。

严怡然趁姚晓珍不注意的时候,抽走了那份重要的证据材料。姚晓珍从头到尾是否知情,她不敢肯定,或者,她是故意放她一马吧!

案卷审核完毕后,经侦支队的李支亲自带了民警到法制处将案卷领回,准备送往检察院。惊动到堂堂支队长出马,可见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办案部门来那案卷,只检查需要盖的章是否盖全从来都不会细看,不细看是因为相信从来没发生监守自盗的事情,也是因为没起案件装订成卷后,都是厚厚的一沓,如字典般,谁也不愿意细看。

经侦支队的李支带着他们的民警在姚晓珍处拿了案卷,离开时经过严怡然的办公桌。她发现自己是屏住呼吸,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她把手藏进了口袋里。手心在不断的冒汗,那是冰冷的虚汗。

李支离开后,严怡然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电脑上是时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半个小时后,他们将会到达市检察院,大约一个小时后,严怡然便结束自己这几年高高低低的警察生涯。

这是严怡然为自己拍好的时间表,但在最后在她定好的闹铃想起的时候,有个消息抢在前面,震撼了她的神经,引爆了全城。

“小严,你快来看。琅坤破产了。”

终于完成一项工作的姚晓珍原本是闲来无事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网,才刚登陆qq,最新新闻弹出的竟是这则消息。

“怎么回事?”

严怡然听后,冲了过来,此时除了与沈嘉昊有关的事情,别的她都不管。这则消息恰恰是和他有着莫大的联系。

“你看,你看。新闻上写着,琅坤集团前任总裁侯延庆,涉嫌贿赂官员,非法买卖商业用地,违法拆迁等罪行已经被公安机关刑拘。琅坤集团也因涉嫌多想不正当经营被勒令停业,并处以高达10个亿的罚款,目前琅坤集团已向银行申请破产。哇塞,太劲爆了,这也太峰回路转了。”

谁说不是呢?严怡然看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隐约觉得一切开始有转机。

在严怡然安排的时间表上的两个小时来临的时候,她并没有预期的等来单位对她的调查,等来的却是她这段日子期盼已久的唯一一件事。

两个小时后,经侦支队果然有人再出现在法制处,来人不是李支,而是黎队,他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厚厚一沓的案卷,而是两张薄薄的纸片。

黎队气喘吁吁地冲到姚晓珍面前。来不及等电梯,从楼梯上一路跑下来的他,没等喘气缓和,已经把纸片摆在姚晓珍面前,

“盖……盖……章……”

姚晓珍一看,纸上的标题上赫然印着的是释放证明,下面名字栏目上清晰的印着:沈嘉昊。

这三个字,不止姚晓珍看到了,就连站在旁边的严怡然也看到了。

严怡然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震惊、兴奋、喜出望外、疑惑、不解……一连串的心情复杂地纠在一起,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落在嘴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哭了,而且泪水是甜的。

沈嘉昊的释放证明,还是公安局局长带着局领导班子成员亲自带到看守所办理手续的。局长跟在他后面殷勤的不断道歉,不断奉承,点头哈腰谄媚得很。公安局的其他领导就跟不用说了,尤其是看守所的几个领导,弯腰谦卑的跟着,心里庆幸着,这段日子对待他可是极上宾的待遇。要吃什么,用什么,只要一句话,除了不能给他自由,沈嘉昊在这里什么都不缺。

沈嘉昊看着这么大的阵仗,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再也瞒不住了。早有了心理准备,走了这一步,以后他恐怕再脱离不了那个圈子了。

罗刚开了车早早地候在门口。沈嘉昊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局长为他亲自打开的车门,礼貌地道了声。

“谢谢。”

关上车门,示意罗刚开车,扬长而去。

沈嘉昊靠在熟悉的真皮座椅上,一贯地闭上眼睛,享受两个星期牢狱之灾换来的胜利喜悦。

“罗刚,瑞士的事情,你办得漂亮。”

若不是罗刚及时拿到薛家存在瑞士银行巨额存款证明,他沈嘉昊恐怕明天就要被诉上法庭了。

“谢谢总裁夸奖!这里面容六功不可没,当然更重要的是总裁您的周密计划。”

“罗刚,你可以啊!去了瑞士一段日子,学会拍马屁了。”

罗刚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抬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但是,话又说回来,总裁您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我那不会证据,您岂不是……您实在不应该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位置上。”

罗刚想起前段时间的情势,心里还有点后怕。

沈嘉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薛家的卑鄙你也见识过,只有我倒了,才能换来生机。”才能换来她的安全。

谜底

薛家的确曾经是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就连与薛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唐氏集团覆灭,充其量也只是牵出了个小小的江源。江源的被捕无疑是打草惊蛇了,以薛家的势力,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侯延庆得薛耀远的命令后,着手看是调查此事,调查结果让他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容六是薛强的左右手心腹,其实他是侯延庆留在薛强身边的一个重臣,或者说是辅佐大臣。对沈嘉昊报复的重任,侯延庆毫无悬念的交到了容六手里。

容六将消息传到昊天,罗刚听后非常紧张。

“总裁,您……”

沈嘉昊抬起手阻止了罗刚往下说的话,他的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耗尽了半天的时光,沈嘉昊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计就计。

“罗刚,你坐今天晚上的飞机去瑞士,你知道该怎么做。”

容六无意间在薛家外面听到薛华咆哮的哭喊声,其中提到瑞士银行的存款。容六想起,薛强曾经交给他的一张瑞士银行的金卡,当时他留了心把卡号给记了下来。

“是,总裁。可这边……”

罗刚实在不放心,以薛家的势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至于这边……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有沈嘉昊被扳倒,让薛家放松警惕,一切才会有所转机。

在罗刚带回薛家存在瑞士银行非法巨额财产的证据后,周亮在同一时间,将他们掌握的琅坤所有违法犯罪证据一并交到了市经侦支队。

当年,薛耀远还是b市市委书记的时候,侯延庆在b市成立了琅坤集团,借由薛耀远的在b市的势力,低价购买大量土地,开发房地产项目。琅坤在b市的旧城改造项目,还因为强拆造成人员伤亡,也因为薛家的关系,被压了下来,最终不了了之。琅坤集团的发家史,其实并不光彩。侯延庆不愧是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在薛耀远调回a市的时候,将琅坤的总部搬回了a市。琅坤是离不开薛家的势力,而单独存在的。

沈嘉昊坐在车里,想着这些日子里经历的种种,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他觉得冥冥中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推着这件事情的不断向前。

“总裁,容六手头上的那段视频,是您让他早做准备留下的吧!”

仍旧闭目养神的沈嘉昊没有回答罗刚多此一举的问话,转了话锋,平淡地只说了一句。

“好好开车。”

沈嘉昊能峰回路转的从看守所出来,这都得归功于容六暗中交给经侦支队的那段视频,视频记录了侯延庆密谋陷害昊天集团非法走私货物的全过程。虽然视频中并没有拍到侯延庆的正脸,但他的每一句话一字不拉。

虽然沈嘉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罗刚已经知道答案了。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担忧很傻,他的老板沈嘉昊是什么人,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总裁,先回家吗?”还是先去接太太,后面那句罗刚没敢说出来,知道沈嘉昊疼老婆,但适时的还是要给老板留点面子的。

沈嘉昊还来不及回答,罗刚的手机响了。才从看守所出来的沈嘉昊还没来得及用手机,现在疯狂要找到他的人只能通过罗刚了。

沈嘉昊心里有点期待是她。

“是。”

“……”

“是。”

“……”

“是。”

听着罗刚口里吐出那三个恭敬得几乎要立正敬礼的“是”,沈嘉昊知道对方并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总裁,秦首长的秘书打电话来,说他老人家要见你。”

秦伯伯要见他,并不意外,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地点?”

“鹤年山庄。”

鹤年山庄位于a城外的郊区,距离a城有40公里。沈嘉昊抬手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这一去恐怕要到很晚时候才能赶回来了。

“先去市公安局。”

他再不去他女人那报道,她恐怕就要抓狂了。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为他担惊受怕。

黑色路虎来到市公安局大门前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身影早早的已经站在那里。沈嘉昊咧嘴一笑,心情比重获自由还要来得兴奋。

一直不停张望的严怡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车身,冲上去,快速地钻了进去。和以往的身手敏捷不同,以前是担忧,如今是兴奋,这回更显得迫不及待。

坐在车里守株待兔的沈嘉昊张开了双臂,待严怡然一进来,便伸手死死的将她抱住。

上车前,严怡然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不想还是不及他。

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头已经低下来,炙热的嘴唇有点急切地贴上她。

他的气息温暖而芬芳,她微张的眼睛迷惑地看着他。两人如此贴近,他居然还有精力俏皮地给她抛了一个媚眼,嘴上用力地吻,好像连她的灵魂也要吻到。

他们完全不顾驾驶座罗刚的存在,时而激烈,时而温柔,一遍一遍的吻着。

正当沈嘉昊的手从她的背上离开,要往xiōng/口移去的时候,他这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嘉昊身体一震,双手握在严怡然的肩膀上,压抑地将她拉开。

两个人拉开的距离,沈嘉昊被□折磨的样子让严怡然尽收眼底,想起刚才自己的疯狂,脸顿时通红。

看她这个样子,沈嘉昊忍不住又想逗她。

“然然,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委屈你先忍忍。”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严怡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懵懂的“啊?”了一声。

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她欲/求不/满吗?

严怡然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驾驶座上罗刚的背影,人家该怎么想她?脸更红了。

“滚!我真是多余管你。”

恼羞成怒的严怡然转身就要拉开车门离开。被沈嘉昊先了一步拉住,倾身过去把门给重新关上。

“我一会儿真有事儿。这不是怕你担心,巴巴地赶过来跟你报到。分开了这么久,你就不想我?”

哪能不想?严怡然这段日子为他忧心得人都整整瘦了一圈,病好以后养回来的圆润又消了回去。

可是,也不带他这么欺负人的。严怡然低着头,不再看他,微红着脸,不自觉地嘟起嘴来。

严怡然娇嗔的模样,看得沈嘉昊心里痒痒的,抬手在她下巴上一勾。

“小样儿,这就恼啦!”

严怡然一把拍在沈嘉昊手上,他这人心情好的时候总喜欢这么调戏人,老毛病总改不了。

“干嘛你?耍流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回去准备下班了。”

鹤年山庄建在a城郊外的一座原始山林李。庄内林木葱葱、桥下细水潺潺,路边芳草铺漫,枝上香花如锦,鸟儿自由在园中穿梭,各色游鱼沉浮于水,幽幽不可语,置身在其中,恍若隔世而独立,美不胜收。

这是一处供领导人非正式会客的处所。沈嘉昊随领路秘书的脚步,穿堂入室进了聚星斋。

“沈总,麻烦您在这稍候,首长正在开会。”

“好的。梁秘书,谢谢!”

“不客气。”

聚星斋之所以取名聚星,因其有着玻璃屋顶,白日里用布幔遮挡阳光,夜里打开可以看见漫天繁星,惬意得很。

沈嘉昊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进复古沙发里百无聊赖的慢慢翻着,心思却不在这书上,脑子里想的都是秦启岳找他来的缘故。

晚饭时候,有专人给沈嘉昊送来了丰盛的三菜一汤,沈嘉昊没吃下几口,大厨又如何,实在不如严怡然的家常小菜。

几个小时过去了,来时给沈嘉昊带路的秘书推开房门,秦启岳大步走进聚星斋。他人才进来,秘书随后关了门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嘉昊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地叫了一声。

“首长好。”

秦启岳走过来,慈祥地轻拍沈嘉昊的肩膀。

“这也没外人,叫首长见外了,我还是习惯你叫我秦伯伯。”

沈嘉昊也没虚假的推辞。

“秦伯伯。”

秦启岳满意的点头,然后在复古沙发上舒服的坐下。

“来,坐,我们坐着聊。”

沈嘉昊坐下后,原以为秦启岳会先来工作生活的一通官腔,但是他并没有,直入主题。也许是因为他们太熟识的关系,所有客套都省了。

“二毛,你从商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秦伯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二毛啊!大院里的众多孩子里,你和我们家振邦最亲,从小我看着你长大,你也是他们之中我最看重的孩子,没想到老沈最后竟同意你弃政从商?着实让我很意外,你们老沈家,也就你是个例外了。”

秦启岳的话说得再明白不不过了,沈嘉昊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在和他闲话当年的家常。这个位置上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含义的。

“秦伯伯,您过奖了。我自知也没什么从政天分,索性当初选了经商。”

沈嘉昊的谦虚让秦启岳微笑的不住点头,这微笑,这点头可不是肯定这么简单。他知道沈嘉昊是在跟他耍太极。毕竟是个聪明的孩子。

“二毛,你实在没必要妄自菲薄。薛家的这件案子,你办得很漂亮,解决了你秦伯伯不小难题啊!”

终于扯到今天话题的重中之重。沈嘉昊听出了话外之音,秦启岳毫不掩饰的告诉他,他出手解决的是他们一直以来不方便解决的难题。

沈嘉昊心里逐渐清明,他开始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从袭击严怡然的绑匪在看守所自尽,再到后来唐波被获准回b市接受审判,江源的被捕,他案件无论如何的公事公办,这一切的一切恐怕早在这位大人物的一步一步精准的预料之内。

沈嘉昊也终于明白,这件事一路下来,冥冥中的那股力量从何而来,他又为何能办得如此顺利,原来暗地里有人给他走的每一道卡都开了绿灯。

一切终于真相大白,沈嘉昊心底着实觉得很讽刺,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的离开这个圈子,经历了这么多,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二毛,考虑下,回来帮你秦伯伯。你们老沈家的孩子还是适合这里,你几个堂哥都在各省里干得有声有色,秦伯伯相信你一定会比他们更出色。”

听着这些话像是建议,是不可拒绝的“建议”。谁让他沈嘉昊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到了这份上,沈嘉昊也只有点头接受的份儿了。

“至于薛家的案子,回头你把所有材料直接交给梁秘书,他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从鹤年山庄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坐在车上的沈嘉昊心里被堵得难受,风从大开的玻璃窗李吹进来,吹不散xiōng口的那股郁闷。

手机一阵铃响,罗刚接起手机后,递给沈嘉昊。

“喂。”

沈嘉昊也没问是谁,劈头就是语气很冲的一吼。

“看来老爷子的召见让你是郁闷难纾啊!”

原来是秦振邦,这家伙还真会找时间来电话,这通电话不是找骂吗?

“你***还敢来电话?你们家老爷子真是厉害了,三两句话就把我现在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给搅黄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秦启岳在很多人心目里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形象,官场素来与人少有冲突,性情温和的他竟坐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当时的确令许多人大跌眼镜。

可是,今晚上沈嘉昊看见的秦启岳跟之前的秦启岳简直判若两人。

“我起先向通知你,没来得及就被老爷子先下手为强了。”

“少废话,说吧,到底什么事?”

“你在里面蹲着的时候,一哥已经正式将兵权交出来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大家一直低估了秦启岳了,回头想想,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秦振邦的话并没能开解沈嘉昊xiōng口的抑郁,反倒更增添了几分烦扰。沈嘉昊忍住没问秦振邦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启岳的计划,他告诉自己秦振邦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这么坦荡荡的一次又一次为自己解围。

骗婚

一晚上郁闷的纠结,沈嘉昊踏进家门的时候,严怡然在家里的一楼为他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很温暖,柔柔地照进心里。这是她的习惯,每晚,她若睡觉时,他还没回来,她便会给他留上这一盏灯。

卧室里,严怡然手里拿着本小说,歪歪地靠在床头,睡着了。看得出来,她是等他等得睡着了。

跟她说了让她不要等他,可真看见她等他的时候,心中高兴不言而喻。人总这么矛盾。

他轻轻的抱着她放平在床上,她睡得悍然,居然没有察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女人还真是睡得深沉,可这份深沉却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找回来的,得来不易。

沐浴后,沈嘉昊轻轻拉开被子,钻了进去,伸手抱住睡得悍然的严怡然,心中不断萦绕着今天秦启岳跟他说的话。虽然知道自己再逃不过了,但总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陷了进去。

想着想着,抱着严怡然的手臂不断收紧,不留神的力道困得睡梦中的她很不舒服,生生的将她从梦中闹醒。

严怡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已经平躺在床上,睡得舒服,身后是温暖坚硬的xiōng膛。

“嗯……你回来啦?”

“嗯。”

“吃饭了吗?”

严怡然发现自己真的是睡傻了,这都几点了,还能没吃饭?

“没有。”

沈嘉昊有点无赖的说出实话。

“哦,我今天炖了虫草水鸭汤,我给你去热热。”

这汤是她专门为他煮的,都说这汤对滋yīn降火,冬末初春喝最好了。想着他在看守所的那些日子定吃不好睡不安,她就觉得心疼。

严怡然作势要起身,沈嘉昊却不放手。

“我不饿,别折腾了。”

“哦。”

严怡然还是不舒服的动了一下,翻身面对他。只见身后的男人双眼紧闭,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这些日子在里面一定不好过。

“我们就这么抱着,说会儿话。”

“好。”

难得看见沈嘉昊在床上这么安分,严怡然有了兴趣,这样也好,她有好多话要问他。

“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沈嘉昊讲得稀松平常,引来严怡然抬手在他xiōng口拍下一掌。

“废话。少装,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想知道,他们怎么突然改了决定?”严怡然说完,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不准瞒我。”

沈嘉昊仍旧闭着眼睛,抱着严怡然稍稍调整了下睡姿。

“后来你们公安局收到有人匿名寄来的一件新的证据,证明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自然就被无罪释放了。”

沈嘉昊并没有瞒她,只是这件事情太复杂了,无从说起,他索性选择只回答她提出的针对性问题。

“哦……”

严怡然听完,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认真的点着头。

“你问完了?”

“问完了。”

“那该我问了。”

“啊?”他也有问题要问她吗?

“你把偷偷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去了吗?”

“啊?”

严怡然根本来不及反应沈嘉昊说的是什么。

“我可不想明年去牢里看你。”

沈嘉昊没心没肺的丢出这句略带恶作剧的诅咒,才让严怡然明白过来自己偷了什么。他终究是最了解她的人,从她决定要掺和这个案子开始,他已经猜到了她所有能做的事情,最后的杀手锏就是抽掉最重要的证物。

“放回去了。”

最后证实沈嘉昊是被诬陷的,关于他的案子自然就不成立,所有材料也就不再如当初那般绝密。严怡然是光明正大的去经侦支队调取案卷来阅览,理由是,她要看看沈嘉昊是怎么被诬陷的。理直气壮的顺利拿到案卷后,把那份文件放进去又有何难?

“你下次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怡然心里在偷笑,眼前的这个男人最会的就是撂狠话,可哪一次不是心软的帮自己解决。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吃定他了。

这天早上,沈家三口又是温馨的早餐时间。近段时间,严怡然迷上了做西点,买了好几本书,学着做了好多。令沈嘉昊父子俩欣慰的是,严怡然是个有烹饪天赋的女人,新学做的面包、蛋糕竟也有模有样,省去了他们经历地狱的痛苦。

“来,今天试试我做的热狗面包。”

严怡然心情大好地端出自己的最新作品,火腿被圈在面包里烤得金黄,卖相上就很诱人,加上扑鼻的香气,天天早就馋得不得了了。

“插播一条新闻,我国著名政治家薛耀远先生昨日在家中突发心脏病,经送院后抢救无效,于今天凌晨6:00逝世,享年六十八岁。”

薛耀远死了?严怡然听着这突来的讣闻,惊讶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天天并不知道新闻里说的是什么,只知道眼看就要能吃到的面包被搁置了,引来他不满的抗议。

“妈妈……”

“哦,哦,宝贝,来。”

儿子哀怨的叫声把严怡然从错愕的情绪里拔/出来,她把切好的面包放进儿子的餐盘里。天天满意的吃起早餐来。

“沈嘉昊,你不觉得太突然了吗?”

“也没那麽突然,突发性心脏病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沈嘉昊冷淡的回答严怡然过度惊讶的问话。

其实,起初听到的时候,沈嘉昊也觉得意外。随后脑子转了个弯,明白了过来。

如薛家在瑞士银行的辉煌存款记录,薛耀远就是被判无期徒刑也不为过。可无奈于他的地位,不愿将他的事情太多的曝光在烈日下。这不是历朝历代惯用的做法吗?不能让你接受公审,却也不能让你活于世上就是这种吧!

为了庆祝沈嘉昊平息冤屈,重获自由,周亮在8号会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聚会,他们这个圈子里所有的发小都从各地赶回来参加这次聚会。

其实说来盛大,也就是指人数众多,这群人都是打小玩惯的死党,之间并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聚在一起无非是吃饭聊天,喝酒打牌。严怡然渐渐的又再习惯了这种场合,对她来说这种场合要比商业酒会好太多,这里大都是真性情,不做作,她喜欢。

到场后,才发现今晚的女伴多了很多,应该这么说,每个人今晚都是携伴出席。

何飞倩一到热闹场合就人来疯,扯着严怡然非得跟其他几位的太太或者女朋友打牌。

“我不会。”

这么多年了严怡然从来没学会麻将,也不怪乎何飞倩总教训她,说她没点当阔太的自觉。放眼过去,时下有哪位阔太不会打麻将的。

“不会?不会我们教你,今晚誓要让你明白麻将中的乐趣。”

面对何飞倩的豪言壮志,严怡然还是不想去。

“大胆去,输了算你老公我的。”

严怡然一翻白眼,沈嘉昊还真是豪爽。

一个小时下来,严怡然已经输了个底朝天,真真的就是她说的,麻将牌认识她,她不认识麻将牌。

最后,严怡然实在受不了了,她可不能再这么败家了。找了个借口,让旁边的人顶了她的位置。

从棋牌室里出来,严怡然决定到院子里透透气。

来了几次,都没怎麽到后花园里来,没想到这里的后花园是这个样子的。地方不大,但修正得很幽深宁静,草木扶疏,走在花园很是悠闲。

转了个弯,她发现竟还别有洞天。后花园拐弯的那里面,竟有一座与房子副楼接在一起的玻璃花房。从外面透过玻璃看进去,里面并没有种花,倒是中了不少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有些根本就是树木。

忍不住好奇心,严怡然朝着玻璃房走去,这才发现里面有人。原来男人们都躲这悠闲来了。

“今晚除了庆祝昊子洗脱冤屈,重获自由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透露。”

“md,你丫的什么时候也卖起关子来了?”

“别急啊。”周亮整了整衣服,继续说道“据可靠消息透露,今年下半年,沈嘉昊同志将会转行,由商转政,正式回归政治的大家庭。大家鼓掌!”

现场的人还真的很给面子,掌声顿时响起,还有人兴奋的尖叫。

沈嘉昊端着杯子,喝得有点微醺的他,根本不理会这群人的疯狂。

“昊子,我虽然离开a市很久,但也听说你这次愿意弃商从政,愿意被剥夺自由为的是你女人啊?”

“嚯!神了嘿!沈嘉昊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由,愿意从政了嘿!咱们嫂子还真有魅力!”

沈嘉昊还是不理会他们,全当他们说的是别人。这群人就是这样,你越搭理他们,他们越起劲儿。可今晚,作为主角的他,定是免不了成为话题人物了,干脆认了。

“你们哥几个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家昊子那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为了老婆,可是愿意将两个亿的大生意拱手让给薛强那个孙子,你们说能有几个男人做得到?是不是特爷们儿?”

“是……”

这群人像磕/了药一般,兴奋得很。

“再后来,咱家昊子就更厉害了。就为了给自己老婆报仇雪恨,更是跟薛家杠上了,你们说是不是太***够劲儿了?”

“哇塞,整个一旷世情种啊!哥,我认识您这二十多年了,怎么就不知道您还有这般真性情呢?”

沈嘉昊的先进事迹被周亮一一曝光,之后的一整晚,沈嘉昊变成了众人揶揄的重点对象。

至于后话,站在院子里的严怡然没有再听下去。

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严怡然心里升起了一个决定。

这日早晨,和以往一样把天天送上校车后,沈嘉昊正准备送严怡然去上班,被严怡然婉拒了。理由她今天有个法制宣传活动要负责,可以晚点再去,让沈嘉昊先去上班,她自己会搭车去活动现场。

严怡然其实没告诉他,她从今天开始休年假,为期十四天。

沈嘉昊没有起疑,好说话的先去上班了。

严怡然收拾好东西也出门去了queen沙龙,她要给自己一个漂亮的新造型。

两个小时后,严怡然换了一头□浪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彩妆,一身简洁的黑色小礼服并不夸张,却完美的凸显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那修长的美腿。当她踩着三寸高跟鞋踏进昊天大楼一楼大堂的时候,引来身边男士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至于当严怡然出现在昊天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状况?她打破了一个记录,沈嘉昊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咋舌错愕的表情,且表情很夸张。

他完全不知道今早还是贤妻良母的他的女人,这两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

严怡然走进办公室后,二话不说的拉上沈嘉昊直接转身离开。电梯就要到达负一楼的时候,她很酷的丢给他一句话。

“车钥匙给我。”

沈嘉昊从西装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给她。

她要开车吗?自从那次车祸后,她就再没开车了。沈嘉昊担心的倒不是她的技术,而是期待接下来发生的未知的事情。

他的女人鲜少这么离经叛道的。

久不开车的严怡然,车技还不算生疏,只是她也不敢开太快。车子以40公里的时速在道路上行驶。

沈嘉昊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不发一言。

车子最后在一个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停下,沈嘉昊认得,是民政局。

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也没有太惊讶,错愕的表情他已经在刚才奉献了,吝啬的不想再表演一次。

“沈嘉昊,下车,我要跟你结婚。”

沈嘉昊从车上慢悠悠地晃下来,走到严怡然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痞子地看着她。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好吧,本少爷如你所愿。”

沈嘉昊脸上是得意的淡淡微笑,在他的从容淡定下,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欣喜若狂。

原来被求婚的感觉这么好!

再次从民政局出来,两人的手十指紧扣在一起,沈嘉昊握紧的手指节甚至有点泛白。

“女人,告诉你,你在想我走进这里,绝不可能。”

“沈嘉昊,我向你保证,我们再不会走进这里了。”

两个人很幼稚的甩着手朝车子停放的位置走去。

“女人,再为我生个孩子吧!”

“好啊,生个女儿。天天长得像你,得生个女儿像我才公平。”

“像你有什么好?又笨又傻。”

“是啊,我不笨不傻,哪会被你骗了两次?”

“女人,说清楚啊!这次可是你骗的我。”

“好好好,这次是我拐的你。”

“我要去跟我爸告状,说你拐带我私奔。”

“好啊,好啊,爸爸得乐死!”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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