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古昔 - xp1024.com
《今昔古昔》


寄读者的一席话

写书的动机在诞生之前总是源于思想,来自生活,故而,罢了,动笔之前终究还是讲两句真心话吧!

就个人而言,一直以来,每当一段生活的结束,总又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学习、工作、生活,皆莫于此。

这期间我们或许并无所得,却总该还有些感悟,于是将这些感悟写下来,也便成了书。

说来,还要感恩教导过我的所有文学教师们,是他们赠予了我至少还算流畅的文笔,否则,也便如这万万遗憾者一般,空有感悟,却随着时光的流逝,连最后的慰藉——书籍,也一并丢失掉了。

所以在这里,便将我这近三十年来的感悟成书。一者,道明此书的由来;二者,也希望读者朋友们可以或有所得……

——2019年2月11日

爱你们的深思文学!

001 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人把人生比作一场海拉松(海中马拉松)。

只有挣扎,否则便是溺水而亡。

于是为了活着,人们不得不拼命,不得不眼睛冒着贪婪的绿光,在这无边且令人心生绝望的海浪之中寻求一切可以摆脱挣扎命运的依托。

而在这其中,有浮游的圆木,有飘荡的轻帆,有带桨的小船,还有露出一大片的山湾。

更有那么一座雄伟壮奇的诺亚方舟,所有挣扎着的人们都清楚,只需乘上,便近乎从此无忧。

而这座方舟却还有另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高考!

它是一次命运轨迹方向的摆动!

它是一场“改天换地”囚笼的冲撞!

它是一注豪赌、它是一索天梯、是九天之捷径、是化龙之风云、是是……是一切的你心中所想。

如此诸般不可抗拒的诱惑,然而前有天时地利之亏,后有人和气运之损,未免力有未逮。

终究一场空叹……哈哈哈哈……是心酸中的苦笑,是垂泪中的彷徨,是落幕下的衰败,是残阳里的微光。

不管怎样!拿起包袱,这路程依旧遥远……且长……

二零一五年的七月中旬,天气之酷热,只以俗语“三伏天”便可得之,更兼大暑。

我们通常称生病之人“蔫头蔫脑”,形容精神萎靡不振,然而此刻,这整座城里但是得不到科技所带来的暂时阴凉的,莫不是生了这“蔫头蔫脑”病吗?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走着,若不是顾及“人”的尊面,做不得狗儿那般伸舌头散热的动作,只怕真做起来,便是狗儿也要匍匐在地,以表示出顶礼膜拜的诚意了。

21路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在道路分界线以右的大型车专用车道上走着,仿佛就连它,也耐不住这酷暑的燥热,总是有的没的“叭叭”几下,大概是想学那酷暑中的知了,还能叫两声以宣泄心中的燥热和烦闷吧!

终于到了站台,是处火车站,公交车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灵活的“车身法”,三两下子便插过水龙般的车流,稳妥地停在了公交车站台前方。

紧接着,车门或许是损坏却许久没修过的缘故,又可能是燥热的空气同样影响了它的心情,在一波热气浪汹涌过来的时候,忽而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然而就算是这般的酷暑,为了生计的人们却从来不会皱一下眉头,若是可以挣钱,想来,便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了,也便顾不得夹杂着的汗渍和一股不可名状的古怪且复杂的气味,拥挤着从吱呀过后就老实地一言不发的车门“滑落”出来。

公交车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在着忙地下着车。

公交车站台的右手旁十米远处,站台牌子遮住的一处阴凉里,小板凳上坐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清瘦,小眼,大耳,乍一看,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惜那突出的奇且高的颧骨,下一刻就将他在偶尔将视线看来莫不生出些敬意的行人心中……那仙风道骨的感触,剔除地一干二净。

再看这老者的面前铺放的,是一张长而方的画纸,画纸之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那张在华夏古国以及整个世界都文明千古的八卦图——简单的勾勒,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震撼!

只是这八卦图的周围……额,怎的出来些:测吉凶,测婚姻,测子嗣后裔,测仕途与顺否的字眼?再看不远处,还有个圆筒,圆筒里装着数十张卡片,应该是一些纸签。

原来,这竟是个算命老头儿啊!哈哈,果然是令人敬慕的职业,有高人在此,恕吾等眼拙才是。

前面说过,老头儿的双目是生的小了些,却十分有神,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睿智而精明的神色。

特别是在这21路公交停车的一刻,老头儿那藏在老花镜下,半眯着的目光,就显得更加有神起来,继而化作阵阵光彩!

没错,作为算命老先生,他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坐这公交抵达终点站之后终止车程的人群。

晨起的时候有喜鹊临门,嘹亮地清鸣,老先生讲究个兆头,大是开心,出门前给自己算过一卦,今日虽然天气异常炎热,却必是生意兴隆,更逢贵客。

而这贵客,说不得便是在这辆公交之中……

人群过了拥挤高峰,开始三三两两地从21路公交车上走下来,年龄不一,相貌不一,举止同样不一,多是透过站台望了算命老先生一眼——老先生聪慧,便是将摊位摆放在下了公交就刚好能够闯入眼帘的位置,又有阴凉,自然容易迎客。

可惜,人群似乎并没有为老先生驻足的意思,一个个又在老先生免不得失去些光彩的目光下转身,蔫头蔫脑地离去。

老先生的眼皮子也由不得耷拉了一下,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贵客不在这辆车上?

却说这时,不偏不倚,就在老先生这仅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嘀咕声道出之后,21路公交车上,最后一位乘客,一个年轻人,步伐轻快却又夹杂着些凌乱地走了下来。

中等个子,清秀五官,脸庞之中仍显稚嫩,愁眉紧锁,神色之间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烦愁……

老先生那老花镜下睿智而精明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没错,就是他了!

沈昔今苦笑着下了车,这酷热的天气里却又不得不挤上这么一辆拥挤不堪的公交车,实在是一趟糟糕透顶的旅程。

可是,大概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比他此前近乎绝望的心情更加地糟糕了,所以面对这酷热下拥挤的公交,他也不过一声苦笑,在心中感慨两句:生活不易,罢了。

只是高中时的好兄弟们相邀,沈昔今也只得暂时将心头的苦楚收敛,从另一座城市风尘仆仆地赶来,感念当初的友情。

不料一下车,就发现一个颇有些猥琐的老头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种神色,竟是有一种父亲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的亲生儿子的赶脚。

沈昔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种恶趣味,太低级了。

然而这寒颤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酷暑特有的标志——热浪,冲散,沈昔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向着那算命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错,此时此刻,他只想先找到一片阴凉,好进一步联系自己的好友,因为要抵达那远处的阳光直射死角区,还需要很大一段烈阳特意关照的“曝晒地”要走。

于是老头儿的目光更甚,心中也越发地笃定起来,没错,这就是他今日的贵客无疑了。

“小伙子,来瞅瞅,算个命啊!便宜,还灵验!”

老头儿主动出击,老实说,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可算的稀奇,他老人家在这一道上摸索十数载,同道中人听闻他的名号——算小仙,哪个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是个“小仙”,可这年头,但凡沾个“仙”子,都大可以“趾高气扬”了吧!

要晓得不久之前还有好多年轻人险些踏破他家门槛而来,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一星半点真传。

不想,今日须得他亲自开口揽客才可。

更是不想,沈昔今倒是站了过去,却不是为了求命,只是想要遮阴,以躲避片刻的酷暑。

“算命?很便宜?”沈昔今的声音之中也还透露着一份稚嫩,这般书生气,很容易就被老头儿察觉在眼中。

“是的,是的,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算一卦?”老头再次露出精明的笑。

沈昔今轻笑道:“大叔,你给我算命,你说,我的命运岂不是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老头儿愣了下,露出干巴巴的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替天测命,你的命运,自然是由上天决定了!”

忽而有大笑回答,夹杂着稚嫩和不屈,“哈哈哈哈,可惜,可惜的很,在我看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有我自己,才可以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未完待续!)

002 绝经凭栏登高处

沈昔今的回答似乎让老头儿很吃了一惊,就连他那始终半眯着的泛着光彩的小眼睛都为之一振,不由得睁大了些,“好小伙儿,果然是书生意气,也不敬啥鬼神,才从学校出来的吧?”

沈昔今并不答话,没有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他深知这些算命先生的套路,用一句流行的话语来讲:这样的糟老头儿子,其实坏得很呢!

他太清楚不过,但凡自己只要一开口,说不得就会被这算命老先生牵了鼻子。

要知道这些算命先生们也绝非浪得虚名的,虽然沈昔今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猜测甚至看透另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人心隔肚皮,都是肉体凡胎,谁又能例外呢?

可是眼前这位算命老先生,看这模样,脸上镌刻的是岁月的轮痕,沉吟此道只怕年月不短,自然有老人家在此道中的技巧和过人之处,说出两句符合沈昔今情况的貌似高深莫测的话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呵呵……”

老先生的目光又重新半眯了起来,望着一言不发,只顾在阴凉里轻锁着眉头的沈昔今。

“唉,可惜可惜,小小年纪,眉头紧锁,其中烦愁,就是我这外人老头子,都看得清楚地很呢!小伙子,别放弃,名落孙山者多的是!振作起来,就像是你自己说的,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何必心烦意乱呢?”

一语,让沈昔今豁然一惊,原本游离的目光再次汇聚在眼前这算命老者的脸庞之上。

却仍旧是花白的头发,清瘦,小眼,大耳,颧骨较之常人更高,戴着副镶嵌了金丝框的方形眼镜,同样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

沈昔今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下,却不道破自己的确是高考失利,名落孙山的境况,“大叔,你这算命怎么算的?”

“哦,哈哈,好算,可看手相,可看面相,还有抽签算卦,样样齐全呢!怎么样小伙子,也来算一算?”

“您不是才鼓励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怎么又让我算命?”沈昔今的话语仿佛带着天真,却让算命老先生一时哑口无言。

小半晌,还是沈昔今主动打破了尴尬,对于这算命,别说,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倒真是有几分兴趣。

不过囊中并不慷慨,沈昔今可没有花冤枉钱的习惯。

想了想,只是道:“大叔,我在这里享用了半天阴凉,挺凉快的,您这大热天在这里糊口,老实说也不容易的很,可惜我不信命,这样,总不能让您上门的生意打了水漂,我也不看手相,不看面相,就抽个签,图个手气吧!”

老先生半眯着的目光闪过一抹欣赏的轻笑,道:“哈哈,好,好!”

“您怎么收费的?”

“看手相二十块,看面相二十块,抽签十块……”

“那就抽支签吧!是这圆筒里的纸签吗?”

沈昔今不待老头儿说完,径自将圆筒拿在跟前,也不要老先生提示,几是飘忽着目光,近乎随性地从圆筒里摸出一张纸签来。

纸签上面写着一首诗,一手漂亮的硬笔字,其间还夹杂着些繁体字,看这带有光阴的样子,应该就是出自眼前这位算命老先生之手。

幸而沈昔今也认识些繁体字,便没有为难,朗声读出,但见上面写着:

上上签:

書生意氣几時難,

(书生意气几时难)

煩愁哀怨鬱存心。

(烦愁哀怨郁存心)

絕經憑欄登高處,

(绝经凭栏登高处)

柳暗花明又逢春。

读罢,沈昔今稍稍疑惑,望向诗的出处——老先生,“大叔,这签上的诗句啥意思?”

老先生的神色一下子快活起来,被阳光灼射的黝黑的右手抬起,瘦而纤长的食指与中指一长一短地并在一起,扶了扶那金丝框造却有些破旧的眼镜框,像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上上签,好兆头啊!只是……解签也是要钱的,咳咳。”

“……”

沈昔今翻了个白眼,心中更是笃信不疑:这糟老头儿子,果然坏滴个很呢!

上上签,三个字就在最上面写着,只要不瞎,谁瞧不出来?还用得着这坏老头儿故作高深?

只是这签也抽了,诗句也读了,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吧!

没办法,沈昔今咬了咬牙,道:“额,行吧!解签多少钱?”

“一口价,二十块!”

“我靠,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给封死了……”

沈昔今不由得多看了算命老先生几眼,都说人老成精,果然如此,这老头儿是算定了他今日这签非解不成了。

“好吧,二十就二十,抽签十块的也一并给您。”

沈昔今爽朗地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元和一张十元面额的钞票,大大方方地递到老先生及时迎过来的黝黑大手之中。

“好啦,劳烦大叔您给我解签吧!”

钱到了手,老先生留着的寸把长的胡须愉快地抖动起来,随手摸过沈昔今抽到的纸签,笑道:“好解,好解,小伙子你看,你这上上签中的诗句,一句“书生意气几时难”,意思很简单,是说你的求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总会遇到些磨难,例如名落孙山,便是其中一难,所以这“几时”,或许是“许多时”,也或许是“有时”,总之看你的造化啦!”

沈昔今的目光呆滞了一下,老先生最初“名落孙山”的话语并没有对他有多少触动,却不想在这里,他随手抽出的纸签,竟又是深深戳中了他的心结。

不错,高考失利,简直就是他求学之路永远的绝经。

“请大叔接着讲!”

“这“烦愁哀怨郁存心”是讲,此时此刻,你的心中痛苦烦闷,无法宣泄排解,积郁在心中,整个人都沉浸在萎靡之中。”

“大叔一口气讲完吧!”沈昔今习惯性地握了握拳,心中却禁不住一叹:何尝不是如此,高考失利,离了最基本的一本线还差几分之后,他的内心世界早已经是断壁残垣,灰暗的没有一丝生气。

“好……”老先生的目光从沈昔今那稍显稚嫩的脸庞之上闪过的痛苦中收回,语气一转,继续道:“不过呢!小伙子不要灰心丧气,别忘了,这是支上上签,很好兆头的。

就如这纸签之中诗句所讲,最后两句,笔锋一转,转机立马出现眼前,“绝经凭栏登高处,柳暗花明又逢春”,意思便是,你这名落孙山的苦闷,求学的不顺,积郁在心中的烦愁和对未来的惶恐,只要多出去走走,在绝巅之上,死径之头,扶着栏杆,上瞻苍穹,下窥流水,远眺群山万壑,便会柳暗花明,烦愁一尽扫除,未来前途,仍旧是一片光明啊!”

话语停顿,沈昔今浑身一震,目光之中露出敬意,道一声:“嗯,多谢您了大叔,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话毕,沈昔今再不怕这久聚不散的热浪,无视曝晒的热烈的阳,窜出公交站台下的阴凉,向着远处的楼厦,毅然而去,步伐之中,有忽而的说不出的坚定和轻快。

算命老先生的小眼睛又眯了起来,原本精明的神色继而化作一片满足,干他这一行的,有时候,莫不更胜医者吗?可惜,纵观世间,竟无懂他的知己罢了!

“是啦!这是个贵客,是个贵客啊哈哈哈哈……”

(未完待续)

003 热血男儿扉中泪

离了老先生的沈昔今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这份燥热的天气似乎也为之影响,仿佛一下子凉爽了不少。

“三十元,抽签解签是坑了些,不过这精老头儿果然厉害,很有些门道,按照他的意思,我是该出去走走,爬爬高山,找找绝经之类?”

沈昔今摇摇头,暂时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却也只是觉得有趣,并没有真要追究的意思。

继续按照预定的路径而行,沈昔今在下午时分终于见到了高中三年唯一的留念——彼此约定为永生好兄弟的四人,沈昔今、陈良、郭金龙、张绪昭。(我的兄弟,我的追忆!)

至于高四,呵呵,缘分只有一年的彼此同学们,一个个莫不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埋头苦读,哪里还会有较深的交集?

可叹,在复读一年之后,那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心理压力之下,沈昔今在高考前一日竟忽然发了高烧,且久不退。

无奈之下,沈昔今只得带病入了考场,考试途中,他的病情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减轻,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意思。

鼻涕纸用了一堆,堆积在考桌的屉子里,甚至某个瞬间,只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的沈昔今还有些惊慌地发现,他的鼻子都流起了鼻血,这是重感冒下的症状。

然而“洞若观火”的考官终究是冷漠和公平的,“十七号考生,把你抽屉里的纸都扔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本就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沈昔今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的沈昔今点了点头,依照监考官的指令,将抽屉里的带血迹的鼻涕纸胡乱地抓了一把,然后目光正大地出了考场,将鼻涕纸一把丢弃在废旧垃圾箱中。

重新回到座位的沈昔今轻轻地深呼吸着,企图调整心态,可是方才那考官的冷漠和无情,仿佛又一次在他的心头浮现。

沈昔今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他太清楚监考官在戒备着什么,可是他沈昔今,便是名落孙山,又怎在心头出现过哪怕一抹作弊的念头?

高考纵是重要,败了也就败了!

人品和诚信,却绝不可缺失!

这也正是他在走出考场丢掉鼻涕纸时,那般轻笑着,目不改色的缘由。

铃铃铃……

铃铃铃……

“摄人心魂”的铃铛共响了八次,四次是开始,另外四次,是结束,而伴随着一起结束的,还有高考,还有沈昔今那逐渐跌落谷底的内心。

高考结束后的夜里,沈昔今蒙头大睡,次日清晨,沈昔今起了大早,却是坐在床头发愣。

他的高烧、他的流涕、他的头痛……这一系列的感冒症状,竟是一下子全部不翼而飞掉了。

仿佛昨日的考场之上带给他莫大负面影响的诸多因素,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哪怕片刻似的。

看来,是病好了!

常理,病痊愈了的人,总该是开心的,去庆贺自己再一次焕发精神,想来这世上也再没有什么比病痊愈更让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们欣慰得了。

然而那一行清泪,却静默地从沈昔今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砰——

沈昔今的那指甲几乎钻进血肉的拳头,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和痛楚,以癫狂般的速度和力量,狠狠地砸在了雪白的墙壁之上。

……红的、白的,猛地交相呼应,一齐在雪白地醒目的墙壁上流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昔今旁若无人地大笑,狂笑,疯笑,可是笑着笑着,通红的眼眶里的泪珠却接连地跌落了下来,落在衣衫,落在床头,很快形成一片“湿洼”。

一场重病,夺走了他的希望,他在控诉,控诉时运之不济,同样是在控诉自己的不争气。

竟是要用重病来逃避吗?

沈昔今的笑容终于没有了,他开始痛哭,只是这一次,却是无声的,他只想把笑留给母亲,却绝不能把泪水,让她瞧见。

母亲的辛劳,是沈昔今自觉高考失利之后,内心最大的愧疚!

“小今,怎么了?”

然而一直就关注着沈昔今房间动静的沈云,还是察觉到沈昔今房间里传出的异常。

沈昔今一把擦拭掉泪珠,却没有起身打开反锁着的房间的门,他的声音稍稍调整,直到他确定自己的嗓音不再是哽咽状,“哦,没事的老妈!”

“可是我听到你的笑声……”

“没事,您放心吧!就是忽然想笑,毕竟高考终于结束了嘛……”

“唉,小今,你也不要太操心了,既然考完了,只要尽力就好,妈妈还有你爸都不会怪你的!”

“哈哈……可是我自己怪我自己!废物……”沈昔今的拳头又死命地攥了起来,到了嘴边,仍旧坚持着,“……老妈,你……您放心,我没事的,您快去忙吧!”

“那好吧!妈妈晚上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考试这两天,可累坏了。”

“嗯,我晚上肯定好好吃一顿!”沈昔今强撑着将母亲沈云哄住,待沈云离去,他眼眶里的泪珠却早已流干。

回忆起母亲,沈昔今的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叹惋,他是随了母亲沈云的姓,最后用沈云的话说:就叫昔今吧!珍惜今天,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我这做母亲的也就别无所求了。

沈云生下沈昔今的时候,是二婚,前一位夫家姓周,可惜周氏一族品行有损,沈云又是个要强的女人,也就转而改嫁,嫁给了沈昔今的亲生父亲张喜。

所以,在十二岁之前,沈昔今还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用的母亲的“沈”姓。

可惜,红颜似乎总薄命,沈云为周家生下一女——周雪腊之后,离去,改嫁,竟是又遇人不淑。

张喜嗜赌成性,很快将张家弄得是近乎家破,在零几年的时候,竟是里里外外欠下了十数万赌债。

如此,沈云深知继续待在张家必定凄惨,丈夫也是无可救药,要强的她便携了小沈云,直接离开了张家。

再往后的事情自是不少,若是真要讲起来,又免不得繁琐无味。

总之最后,沈云遇到了沈昔今现在的父亲于连,这一次倒是苦尽甘来,于连虽然不富裕,却待沈云极好,甚至爱屋及乌,连着沈昔今,也全当作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生养。

就连沈昔今的复读,也是于连大力支持。

在学习一途,于连对沈昔今寄予了厚望。

而这,也是于连更加发奋的缘由之一,在他的心中,早就将这位养父,这个让自己命运转折的男人,镌刻在心底,当作了自己的亲身父亲一般,敬着!

可是如今……沈昔今彷徨中露出绝望地笑,于连那满是希冀的面庞,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呢?而那时,又会化作怎样的失望。

终了,高考成绩正如沈昔今所料地出来了。

无疑,名落孙山,离了一本线竟是还有几分。

当时得知成绩,沈昔今的面孔几近扭曲,这有所料却不敢所料的事情真的就这样摆在他的眼前时,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失落!

那几日,沈昔今的面色一下子憔悴了下去。

不善于表达的于连,那总是干裂的嘴唇上下挤压蠕动了数次,却没有开口,魁梧的大个子,犹豫了许久,终于坐在了沈昔今的身边。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了半晌,于连忽然笑了下,黝黑,还残存着寒冬侵蚀下皲裂痕迹的大手轻轻地在沈昔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二本也很不错了,老爸还是替你骄傲的……”

沈昔今的泪珠终于再次不争气地砸落下来……

于连一时手忙脚乱,嘴巴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那本是粗犷的面庞,却是浮现起浓浓的罕见的局促和不安,沈昔今再也忍不住了,疯了一般趴在了父亲那厚实的肩膀头上,开始放声痛哭………

(未完待续)

004 向石天梯雾里醉

离了高考成绩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沈昔今仍旧没有填报志愿的打算,纵然家庭成员们已经因为这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了。

母亲沈云已经劝了沈昔今很多次,二本大学也是很好的,既然考上了,就去上吧!

父亲于连还是不善言辞,只是早早地将学费筹备完毕,只等着沈昔今做出最后的答复。

殊不知,沈昔今此时此刻依旧是心乱如麻。

他在迷茫,很是彷徨,这十数载的寒窗苦读,换来的,却是这般令人失望和遗憾的结果吗?

沈昔今陷入了困惑,也钻了死角,他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一旦自己转不过弯来,纵是任何人,也决计说服不得他。

他忽然觉得,这求学之途好似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了,终究还要面对现实的残酷。

他还未能下得定决心,他总觉得自己若是进了二本大学,四年过去,或许也只是损费光阴,虚度年华罢了!

这一切根本与他最初的梦想冲突。

所以,沈昔今拿不定主意,便没有填报志愿,哪怕这填报志愿的时间眼看着就要过去,若是真的再晚,可就连最后的大学也没得上了。

沈云与于连苦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恰好,于连的侄女,也就是沈昔今的表妹于雅来作客。

沈昔今虽然与于雅并无血缘之亲,可是从两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沈昔今便对这个微微胖的,漂亮的,自强的,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表妹颇有好感。

或许是异性相吸,也或许是沈昔今天生便对女孩子格外温柔,又总是温文尔雅的缘故,同样的,于雅对沈昔今也很是亲近。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却走的亲密。

于是在于雅到来之后,沈昔今也便收起自己的彷徨和迷茫,全当作没事人一般,热情地招待于雅。

于雅喜欢运动,总是吵着说多运动才可以燃烧脂肪,让自己变得苗条,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爬武当山是很好的运动选择,便整日里缠着要沈昔今陪她爬武当山去。

如此,哭笑不得的沈昔今只得答应。

对此于连和沈云更是没有反对,不但如此,于连更是招呼全家上阵,一大家子人,沈昔今、沈云、于连的亲儿子,沈昔今的弟弟于乐乐,于雅,全部将武当山之旅加入了行程。

或许在于连和沈云看来,出去走一走,说不得儿子沈昔今的心结也就可以解开了。

武当山,素有仙境之称,鬼斧神工,山体巍峨,海拔高度高达一千六百多米,其上有数万阶梯扶摇而上,以供游人攀登,又有流水云山,可瞻远目,一路风景,更是秀色可餐。

且兼明清两代道教文化发展到顶峰的标志。

所以这武当仙山,在悠远的历史尚且闻名遐迩,更不提现代,一直以来都是沈昔今的家乡,乃至整个华夏境内旅游胜地,aaaaa级风景区。

便是在淡季,武当山每天服务的人群数量,也有数千人;更不提到了旺季,有时一天服务人群甚至多达十数万人,每逢那时,果真便如书中所云: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好在沈昔今一家上武当山的时候,正逢阴雨,由于这天气的缘故,当日去武当山旅游的人,也便不是很多。

如此沈云倒是放下心来,他清楚儿子的性子,喜静不喜闹,若是今日又是人头攒动,说不得就坏了沈昔今的兴致。

一家人开始登山,初始时,阴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散落在人的肩头、发丝,湿润润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时候那薄而细的雨丝沾落在了人的睫毛,晶莹剔透的,竟是让游人舍不得去抹掉,也便留着,留着留着,继而朦胧了视线,却也在游人的视线里显现出一副朦胧的青山绿水图,反而使游人们观赏游玩的兴致越发的高了。

朦胧产生美!

如此看来,这细丝般的雨,反倒是助长了武当仙境的美,就连这周边的景色,也越发引人入胜了。

其实,关于武当山的描述,仅仅是这只言片语,所能窥测的也便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武当仙山的魅力,可绝非只是它的景色,还有环绕着它的,那数不胜数的富有神秘色彩的传说……据说活了千年的缠绕在真武大帝身上,至今未死的神蛇,和托起真武祖师爷神躯的同样活了千年的玄武、云雾之巅的神马、金顶之上的虹钟……

更有传说,不肖子孙是决计登不上武当仙山的,这一点,甚至被广为流传,一度成为校验子孙将来孝与不孝的绝佳途径。

而对于沈昔今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爬武当仙山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他徒步爬上武当山,又徒步返回。

这其间是并无困难的,说不得或许是因为沈昔今孝顺,又或许,传说终究只是个传说。

毕竟那满天飞的电力缆车就在那里,便是一些不肖子孙,想来登上武当仙山顶峰,也决计不会太过艰难了。

沈昔今一家是没有人坐缆车的,一者是为了更好的观赏周遭风景,图个心诚则灵;二者,也是不愿过多破费,坐那价格不菲的缆车而行。

故此便要走路,少不得累些苦些。

于是在爬山的路程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终究只是个女孩子的于雅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的步履变得缓慢而沉重,背上的背包也早已经扔到了沈昔今的身上,还不断地喘着粗气,不时感慨两句:哥,这武当山可真高!

沈昔今的脸色仍旧不变,他虽然看着温文尔雅,可是骨子里却追求男性的阳刚,素来没有缺乏过锻炼,这身体素质倒是过人。

沈昔今背着两个包裹,沉甸甸的,却只是轻笑笑,没事人般三两步走到于雅身边搀扶了一把,“你这傻丫头,早说了不要逞能,现在知道累了吧!坚持不住的话,哥带你去坐缆车吧!”

“切,我才不要放弃,半途而废!”

被沈昔今搀扶起来的于雅笑嘻嘻地推开沈昔今的搀扶,竟是忽然提起速度,继续前行起来,没几下,便拉开了沈昔今几人不远的距离。

那执着的背影,脚步还带着踉跄。

沈昔今呆滞了下,继而回过神来无奈苦笑:这倔强的傻丫头!

话毕,沈昔今紧了紧两处背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淅淅沥沥地阴雨不知何时忽然停了下来,于连一家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时辰已经进了巳时。

沈昔今低头看了看摸出的手机,时间是上午九点半,他们一家人来得早,开始登山的时候不过卯时六点,如此看来,大家已经爬山有三个多时辰了,又由于走得快,再回首,已然所见者:云雾缭绕,群山万壑……竟是不知在何时起,又起了大雾。

大雾弥漫,遮盖四野,沈昔今低着头,竟是也只能看清双脚,再远些的距离,于雅那雀跃着的身影,都颇有些模糊。

“起雾了,小雅,仔细看着路,走慢点!”沈昔今连忙开口提醒。

(未完待续)

005 深山浓雾撞红珠

阴雨像是被浓雾驱散一般,而浓雾驱散了阴雨,自己却仍旧没有一点点要“罢手”的意思,不但没有消散的势头,反而是愈演愈烈,很快,浓雾几乎遮住视线,整个的爬山人群,甚至都被迫慢下了脚步。

于雅似乎有意和沈昔今玩闹,待到沈昔今再抬头的时候,竟是因为浓雾对视线的遮挡,不见了于雅的踪迹。

对此沈昔今倒是并未忧虑,于雅只比他小了两岁,是大姑娘了,自然可以照顾好自己。

况且这大道同归,爬山的旅途之中虽然多有些小径,总的上山路线却始终由一条沿着山体而下。

沈昔今只需要在最终的目的地——金顶,等着于雅便是。

至于弟弟于乐乐,这小子很机灵,一直都是跟在沈云和于连身边的,沈昔今自也不必忧虑。

想到这里,爬山之旅虽然忽而变作一人,沈昔今心中,那一直堵塞心头,始终无法宣泄排解的巨大心理压力,反而得到了一种全面的释放。

沈昔今突然有些神经兮兮地轻笑起来。

只是浓雾遮盖了视线,他的身旁纵使有偶尔经过的游客,也没有可以判断得出,究竟是谁发出的响动。

沈昔今轻笑了一阵,身上虽然还背着两个沉甸甸的背包,整个人却像是卸下了重担。

对武当山爬山路径轻车熟路的他,自是不担心会迷了路,背着背包,步伐一下子就轻快起来。

“绝经凭栏登高处,柳暗花明又逢春,那算命老头儿说让我去高山之巅,死径之头,便可以柳暗花明,枯木逢春,难道就是指的我的武当山之旅?”

沈昔今想了一阵,忽而又自嘲起自己的愚蠢:

这多半是算命老头儿胡诌诌的,自己不是一直坚信无神论吗?怎么也搞起封建迷信啦?

沈昔今摇摇头,早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他也索性放开,竟是在这武当山中搜寻起他从未踏过的未知路径。

此时此刻的沈昔今实际上已经到达了武当仙山山顶附近,只是离了山之巅,还颇有些距离。

武当山山体巍峨,所以便是在同一范围高度,这九曲回肠的小路自然也不会少。

再加上大雾弥漫,不说别人,便是第二次来的沈昔今,走着走着也竟失去了方向,到了最后,根本是全凭喜好和直觉,在这阡陌纵横的小径里穿插。

浓雾越来越浓……

有时用手一捧,仿佛化作实质的液体一般,浓的烈,浓的狠,浓的令人震撼,浓的仿佛让人置身仙境,而这周围的浓雾,也摇身一变,化作凌霄宝殿里的仙雾了。

扑棱棱……

忽然有鸟类振动翅膀的声响,沈昔今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便听到有惊叹声传来:看,那里好像有仙鹤!

“仙鹤?”

沈昔今神色古怪,这武当山上有白鹤他是信的,至于仙鹤,根本无稽之谈罢了。

然而还不待沈昔今来得及再多些嘲讽,在他耳边充斥着的那“扑棱棱”的声响,竟是由远及近,越发地清晰起来。

沈昔今一怔,暗自纳闷:这所谓的仙鹤,不会是朝我飞过来了吧!

可事实仿佛就是如此,远眺而去,透过浓雾可以看到,那高速移动着的“身姿”,先是一个小点,只闻些“扑棱棱”的振翅声响,继而化作一道影,最后变成一抹白。

一抹白在同样是白色的浓雾里穿梭,却并未隐匿在其中,反而异常明显,就像是一支箭,荡过水波,簌簌而来似的。

究其原因,竟是在那一抹白的最前段,居然还闪烁着一道红光,这红光穿透性极强,好似飞机上的明灯、黑夜里的曙光,又如沙漠里的绿洲、九天里翱翔的雄鹰……

这是突如其来的怪事儿!

沈昔今只觉得纳闷儿,莫不是有人在这白鹤的身上安装了红色光线的探照灯吗?还是说,这白鹤嘴中是衔着什么宝贝?

扑棱棱……

这声音戛然而止,沈昔今发愣中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白鹤。

此时此刻,这一人一鹤离得并不算远,不过五步距离,只是一个刹那,这白鹤的大体模样,便印入沈昔今的眼帘:体型很大,通体大瞧着是一片雪白,却有着鲜红的胸、鲜红的额,尖锐的嘴和脚是暗红色的,只是由于那红光的闪烁,白鹤那本是暗红的长嘴巴,此刻竟像是要滴出血般璨红,红的令人心惊,红的令人失魄。

也不知它的嘴巴里究竟是衔了什么瑰宝。

然而只是一瞬!

同样是在这一瞬,人发现了鹤,鹤也发现了人。

沈昔今被吓了一怔,没能料到这白鹤竟是不偏不倚,就落在了他的眼前。

白鹤更是惊恐,大概也没能想到,它琢磨了好久的落脚点,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个大活人呢?

惊慌下的白鹤条件反射般弹射而起……白鹤亮翅,扑棱棱——,嘴巴也禁不住发出一声高昂嘹亮的声响,这声响是难以名状的,甚至是沈昔今也找不到词汇去形容,只是在脑海里回荡起一个成语——风声鹤唳,大概就是此刻这白鹤的鸣叫了吧!

风声鹤唳过后,沈昔今的眼前重归于一片浓雾,就像是丢在平静湖面的石子,荡漾起一阵涟漪,却又很快消散,给人一种恍惚,恍惚之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然而忽有红光闪烁,便是浓雾也抵挡不住它的光的穿透,将一片片挥洒在离得不远的沈昔今的身上,仿佛在向他诉说:这一切,并非梦幻梦!

沈昔今好奇中踱步过去,拾起,置于手心,冰冰凉,发着闪烁的红色的光,他仔细瞧了瞧,仿佛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发着红光的珠子罢了!

“一颗红珠?”

沈昔今的神情一阵惊愕,颇有些自嘲地打趣:还以为真的好运,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可以举霞飞升,得道成仙呢!呵呵!

只是手心猛地一凉,这寒彻的感觉瞬间蔓延到手腕,然后顺着手臂直达胸脯。

这种感觉,就仿佛一条冰凉的小蛇从这些部位一一爬过似的。

沈昔今悚然一惊,下意识中连忙将手心一甩。

却空空如也,不见一物,那原本闪烁着的红珠,竟仿佛一下子凭空消失掉了,就连那起初一直闪烁的红光,也再不见半点踪影。

“我靠,什么情况?他娘的不会撞邪了吧!”

悚然过后的沈昔今十分确定那颗红珠绝对没有被他给扔出去,情绪有些惊慌中一边爆着粗口,一边疯了似的在自己穿着的衣服里翻找起来。

他总是觉得,那红珠似乎是顺着他的袖口,滑落到了他的衣服里了,然而结果却并非如此,仍旧是一无所获。

找了半晌,依然找不到红珠,沈昔今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他四下瞅了瞅,方才也路过几个游客,只是无人关心他的异常,当然,也或许是浓雾的影响,游客们根本就没能察觉沈昔今那异样的神情吧!

“怪事,怪事啊!难道是我的错觉?”

沈昔今仔细感受了身体,似乎也没啥不适,方才的事情发生的诡异,消失的也是诡异,根本容不得他有几分多想,难道说,真的就是他的错觉?

“哥,你怎么走这么快?都不等我们的,我们刚才找你还找了好久,电话似乎信号不好,你也没接。”

于雅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沈昔今的癔症。

沈昔今抬头望去,一家人竟是已经聚的整齐。

于连和沈云望来的目光之中,夹杂着隐隐的忧虑和焦急,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惊魂甫定。

沈昔今心中一暖:他突然不见,加上高考失利在前,父母定是想多了,真不知道,那一刻对于两位长者来说,会是怎样一番煎熬。

“老爸,老妈,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沈昔今有些自责,一手挽住沈云的胳臂,一手搭在于连的肩头,簇拥着二老,回头招呼着,“小雅,走啦!再不抓紧时间,到了中午只怕我们都难以登顶呢!”

“嗯!”于雅甜甜一应。

五道身影,再次前行!

大雾,不知何时起忽而散了,人去山空,空荡荡的仙山小径草地上,只留下静默的小水珠,随着轻风一摆,顺着绿的草的叶,滴答——落在了那双禽类的脚蹼印上……

(未完待续)

006 一览众山嫌志小

偶遇白鹤,诡异红珠的事情暂时被沈昔今抛之脑后。

浓雾逐渐消散,沈昔今一家继续前行。

一路所见,尽是道教文化遗址,有天王的庙宇、有大帝的神祇、有玉虚的宫殿、也有真武的传奇……

而除了这些大的神仙,武当仙山之上自然也有其他的民心所愿:月老的姻缘树矗立径头,万寿的神龟在悬崖壁边,五谷灶神时可见,八方土地也齐全……

目之所及,古庙带着岁月,神祇栩栩如生,青山峰回路转,小径九曲回环;耳之所闻,道音在被吟唱,蒲团正被参禅,游人熙熙攘攘,鸟鸣不绝于前。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待游人们继续攀爬,快要接近武当仙山最顶峰之处时,随着山势的拔高,众人所见也越发地壮观。

有时,甚至达到一步一风景的境界。

沈昔今一家接近金顶,这武当山制高点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

到了一处避风地,于连招呼了一声,一家子成员便各自开始掏起自己的背包,从立马取些食品充饥,以补充登山所损耗的巨额能量。

这个时候于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沈昔今面前,伸出有些微胖却粉嫩白皙的手来,“哥,你辛苦啦!”

沈昔今笑了笑,从身上取下于雅的背包便递了过去,“吃完了食物我再给你背着。”

“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的。”于雅拒绝了沈昔今的好意,也怕沈昔今因为负重太多而吃不消。

半刻钟之后,五人随便解决了温饱,便又再次上路。

快到金顶(武当山制高定点)时,人烟一下子热闹起来,卖香火的小贩在叫卖,虔诚的游客们正挑选。

沈昔今一家是很节约的,所以只是带了虔诚的心来,拜了神仙,见了土地,求了真武,跪了玉虚,只是这香火,却不曾买过。

最后摸过运气铜柱,终于抵达金顶。

于连购了五张上金顶的门票之后,沈昔今一家便由通道向金顶而上。

却说金顶,处于武当山主峰天柱峰之顶,代表了明代朱棣皇帝时期,道教文化达到鼎盛高峰的标志,是浓缩了武当山精华和象征的地方。

甚至有人说,去了武当山旅游,若是没有登上金顶,那简直就和没有去过武当山是一样的。

而这个说法自然是极有道理的,上了金顶,又是一处格外的景色,中观、黄龙洞、朝天宫、古神道,这些著名武当山人文景色一一出现在游人眼前。

到了这里,游人们似乎已经是极尽赏玩之乐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这登山之旅,向来最高潮的时刻,便是在辛劳地登顶之后,站在山之巅,径之头,将所有景色尽收眼底时的那种波澜和壮阔。

例如此时,沈昔今一家便是直奔着这样一处地方前行——太和宫,金殿前……

太和宫,金殿前,山势终于达到其巅,极目远望四方,数百里武当山瑰丽风光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那时那刻,当真是一种莫大的震撼。

群山波澜,化静为动,远远眺望着,犹如波涛在大海里奔腾,直直冲撞在每一位游人的心灵,激荡起抹不去,拭不尽的震撼和敬畏。

鬼斧神工的众峰连绵不绝,高低起伏,竟是以一种八方朝拜的神奇景象而来。

仿佛无论是谁,此时此刻,只要迎风而立,背手仰额,便可以如同古代那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接受来自这三山五岳的虔诚朝拜。

再立于悬崖峭壁边,栏杆扶手前,纵观整个悬空在一步之前的神妙天地,顿时生出一种天地何其之广阔,生灵何其渺小脆弱的感触。

甚至在这一刻,总会生出几分化作飞鸟,在这群山万壑中展翅高飞的梦幻。

当然,人心不同,感触自然也是不同。

当满心还怀揣着高考失利心结的沈昔今踱步到这金殿栏杆之处,处于仙山之巅,眺望群峰的这一刻。

沈昔今的心中,生出了第一道感触:祖国这大好河山,何其壮丽,可是自己,竟是如此不堪吗?

继而又有感慨:这天下之于宇宙尚且一粒尘埃,更何况是人类,是他沈昔今呢?恐怕只是尘埃里的尘埃吧!

只是沈昔今的思维向来跳跃,他继而转念,又猛地想起一位古代的贤者——杜甫,以及他的那首鼎鼎之作《望岳》。

其中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以杜甫的处境,却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凌云之志,究其缘由,不正是因为他作此诗之时,不过才二十出头年龄,正值热血,心比海宽,志比天高吗?

如此,沈昔今不由得扪心自问,他如今尚且不到双十岁月,所遇挫折也仅是高考失利罢了,却就这般颓废放弃吗?

沈昔今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那云雾缭绕下的群山,一动也不动一下。

欣赏完美景的于雅第一个发现了沈昔今的呆滞,只是才正要去呼唤,却被一旁的沈云给拦住,“小雅,让你哥哥自己去想吧!想清楚,看开些,也就好了。”

于雅是个懂事的大姑娘,她心里其实也清楚沈昔今心中的苦闷,只是碍于年龄,并没有对沈昔今作出什么劝慰罢了。

此刻沈云提醒,于雅连忙悄悄地点了点头,就又退开,只留着沈昔今一人继续发呆。

时间慢慢消逝,沈昔今身旁的游客早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却仍旧没有动弹,目光依然是呆滞,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冷风吹拂,便是在这盛夏之中,也带来阵阵凉意。

武当山避暑仙山的盛名,果然没有虚传。

……呆滞中的沈昔今骤地打了个寒颤,目光也一下子恢复清明,随之向周围看去,游客的面孔早已经陌生,只有不远处的家人们,还在静静地等候。

于连和沈云的目光之中是浓浓的忧色,于雅闪烁着的大眼睛睁的分明,只有百无聊赖的弟弟于乐乐,大概是小小的年龄还领略不了这金顶的奇景,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运动鞋踢着脚底的碎石,却也时不时将目光朝着自己的哥哥看去。

沈昔今的心一下子便暖了起来:是啊!他还有爱他的家人,那么,还有什么挫折是不敢坦然面对的呢?

沈昔今的嘴角终于滑过一抹笑,低头,拾起一颗顽石,冲着群山万壑,狠狠一掷,同时在心中呐喊:生平素有凌云气,一览众山嫌志小。

掷完,沈昔今转身,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啊哦——”放纵长皋。

忽然的怪叫声惊扰了许多游客,只是在游客们的目光投来之迹,却又纷纷为沈昔今这忘我的投入的全身心的呼唤所感染,一时之间,竟是有许多游客模仿着沈昔今怪喊怪叫起来!

沈昔今的笑容更甚,舒展一番肢体,回头,向着沈云和于连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大学,他来了……

(未完待续:小铺垫,你不敢信,这章我足足写了近三个点儿,后续很精彩!)

007 黄粱一醒新天地

人的胸怀总是会在登上山之巅,远眺万壑,指点江山之时,变得格外博大,那一刻,竟使有些许磨难和挫折,也便会被这种博大的胸怀所吞噬磨灭掉了。

沈昔今便是如此。

从武当仙山金顶之上,山之巅,返回之时,他整个人的心结似乎都被解开。

下山的路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沈昔今与家人一路说笑,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便游完了整个武当仙山。

对于沈昔今身上的这些变化,于连和沈云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中,直到那一刻,他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极为欣慰,儿子心结终于解开。

然而这一刻总还是来不及多做什么交流和询问的。

只因那武当仙山之高,果如于连一家徒步爬上去再爬下来,当真是异常疲惫和辛苦的。

双腿,早就开始打颤,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似的。

所以一家人才勉强撑着返回家中,不肖招呼,一个个都忙不迭地爬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在第一时间拉上被子,顾不得洗漱,便在很快的均匀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中酣然入睡。

沈昔今虽然体质强些,却也没有例外,替弟弟于乐乐整理了单薄的被角,将空调打到合适的温度之后,也静静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睡前让思想遨游,这是沈昔今的素来习惯。

便如此刻,身子虽然疲惫,沈昔今躺在了床上,大脑却绝非一片空白,而是有着各种思绪,慢慢涌进脑海之中。

只是想着想着,或许真的是太疲惫的缘由,平日里闭上眼睛也总会思索半个钟头的沈昔今,这一次却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

乌云慢慢遮住了日头,沈昔今的小小卧室里,本来就有些昏暗,这下子,更是显得模糊起来……隐约间,在他的胸口位置,有红的光,缓缓散发而开,一点点浸染在他的身上……

……恍惚之中,沈昔今慢慢进入了梦乡……“古儿,古儿,你醒醒,醒醒吧!不要吓唬娘啊!”

“你这婆子,少吵吵了,再吵能把老大吵醒过来莫?”

“还说,还不都怪你,非要孩子下啥地,地里的农活那么重,他还是个娃娃,能干得了吗?”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有沙子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般,回道:“咋地就干不了?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肩上的挑子都比他重喽!”

“你这个老东西,古儿他能和你比这些?”

咳咳咳——

“爸,妈,快别吵了,我哥他好像,好像醒过来了呢!”又是一道女孩子的清甜的声音。

……沈昔今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黑窟窿,而且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黑窟窿,他直直地下坠了也不知是多久,然后脑袋便是那种灌了浆糊般的昏沉。

隐约间还是迷糊,却仿佛听到有人不断地在他耳边呼唤,只是呼唤的“古儿”,断然便不是他的名字,可是那声音一直在他耳畔盘桓,又使他开始疑虑,莫不是真的是在叫自己吗?

直到那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哥”这一声颇有些熟悉,“难道是小雅那丫头?”沈昔今在心底纳闷儿,随即又摇头否定,于雅从来都是叫他“哥”,而不会是“我哥”的,况且这声音只是初时听着与于雅有些相像,仔细辨别,立马又可以察觉出明显的不同——这道声音太稚嫩了。

沈昔今努力地动着沉重的眼皮子,那种感觉就像是蚂蚁在搬动一粒面包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是蠕动着前行。

耳边的声音越发复杂,吵闹起来,有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还有一道急促的妇女的声音,不时又夹杂着几道不同的女孩子的话语。

沈昔今一时糊涂,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还在做梦,否则怎么会遇见这般奇怪的场景呢?

只是这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便是脑海中的昏沉,也让人生不出一丝“这是虚幻梦境”的疑虑。

最终,沈昔今还是终于将眼皮子“撕”开了,几道身影一一引入眼帘:先是一张粗糙的,颇有些蓬头垢面的大黑脸,正一脸乐呵呵地瞅着自己;接着那大黑脸的身边,是一位中年妇人,面色也因为阳光的灼射而有些麦黑,正一脸慈爱地望着自己;再边上是相互拉扯着衣角的三个女孩子,少女年龄,模样大有几分相像,其中两个更是一个活脱的容貌,不用猜,定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无疑,因为便是迷糊中的沈昔今瞅了半天,也始终没能看明白两人的相貌之上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抛开满脑子的疑惑,沈昔今待脑海中的昏沉除去了七七八八之后,用手撑着身体将自己勉强半躺着坐了起来。

中年妇人连忙搭手帮忙,大黑脸的汉子也没有慢了,只是才要伸手,就被那中年妇人一巴掌抽在有些皲裂的指甲缝里还残存着黑泥的手背上。

大黑脸汉子却不生气,反倒是讪笑了几声,就老老实实地搓着手与几个女孩子们站在一处,引得女孩子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煞是温馨。

沈昔今的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触动,特别是在他的手触碰在身下那坚硬的像是水泥地一般的床榻之时,他才终于发现这样温馨的家庭,竟是生活在怎样一处简陋且艰苦的环境之中。

他的目光慢慢在四周打量,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泥土堆砌起来的屋子。

泥土屋,沈昔今自然是见过的,便是几年前,还没有去世的外公的老家,不也是一座土房子吗?

只是与眼前这座看着都有些岌岌可危,四处总能寻出些破洞和裂纹的土房子相比,无疑,外公的那座土房子实在要好上太多了。

裂纹是有的,有的大的裂纹看的吓人,就比如沈昔今所躺着的床头的那处墙壁,裂纹足有一平米大,以至于从他的角度看去,整个屋角都有些倾斜。

破洞也不少,此刻阳光正好,这小屋又有些阴暗,阳光便透过土屋,将一堆斑驳的小圆点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屋内泥土地面之上。

一时之间,好看是好看,沈昔今却十分肯定,待到大雨天气,这原本好看的斑点,可能转眼就会化作痛苦的源泉了。

漏雨的屋子有多么痛苦,沈昔今没有经历过,却大概也可以想象。

周围有些旧的家具,其中一些是农具,有带着黄泥土的爬犁、铁锹、锄头,还有磨的光亮的镰刀,弯曲的有些变形的扁担;除了农具,是一些木质的椅子和板凳,还有一些用高粱杆做的扫帚和锅刷。

看完了这些陈设,沈昔今才终于将目光又重新放在了周围的人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开始了端详……

(未完待续)

008 沈家有子多邪辟

……

……

“哎哎,听说了吗?沈大娃家里那大小子上了一次地,干了没几下农活,居然一下子就累晕过去了!”

“哈哈,谁说不是呢!难怪都说读书的娃娃嫩的个很,昔古那小子,说不定啥时候连胖媳妇儿都抱不上炕呢!”

哈哈哈哈——

正在农田里除草的几个肤色黝黑的农民汉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热闹,说到这里,一个个忍不住前合后仰地大笑起来。

“要说这小子是体弱了些,小时候老子带他上山抓蜈蚣卖钱,总是抓不了几条,就累的不行,喘着牛粗的大气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下山的时候摔了个爬叉,顺着小路就出溜儿了下去,差点儿没把老子吓个半死。”

这一次开口的是沈老三,粗壮个子,算是沈大娃家的远方亲戚,他说到这里,惹得几个黑汉子又是忍不住捧腹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又一个蓬头垢面的大黑脸扛着锄头,向着说话的沈老三、沈林子、沈快活几人走了过来……老远,沈山(小名:沈大娃)就听到了几个邻家在议论自己的长子,这种事情,若是搁在平时,他必定要抡起袖子,和他们好好争论一番。

可是此刻,他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兴致。

实在是自家那大儿子沈昔古,也不知怎的,去了次农田,干了点活儿,或许是累晕过去之后,再醒过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傻掉了。

就连那看着自己老子的目光,都有些呆滞和陌生。

莫非儿子傻掉了?

沈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十分自责,早知道自家小子那般弱不禁风,就不勉强他下地了。

“大娃子,你家昔古咋劲儿了?”沈林子的声音打断了沈山的遐思。

沈山没好气地瞅了沈林子一眼,这就是个大嘴巴,由于和自家离得近,又喜欢打听别人家事,所以平日里无论是谁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被他打听了去,然后便要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了。

“已经醒过来了!唉……”沈山幽幽地叹了口气。

沈老三搓了搓手上已经有些干硬的泥土,也不讲究,在自己的手心里吐上几口唾沫,权当作洗涤剂,又是一顿猛搓手之后,在自己带着补丁的脏兮兮的土灰色外套上胡乱摸了摸,这才疑惑道:“醒了就好,只是你大娃子这脸怎的还垮的和驴子似的?”

哈哈哈哈——

沈快活一早又大笑了起来,只道:“莫不是大娃子你也和我一样,怕你家那大小子娶个媳妇儿抱不上炕吗?”

“去你娘的蛋,又瞎说糙话。”沈山瞪了沈快活一眼,沈快活却也不气,反倒是笑的越发地狠了,开始还拄着锄头笑,笑到后面,干脆扔掉锄头,夸张地趴在地上捶土。

沈老三毕竟是沈山的亲戚,哪怕是远房,这住的近了,自然也就亲近了。

沈老三轻踢了沈林快活一脚:“快活,你这狗儿还真是啥时候都忘不了穷快活,我看你也该给你那儿子找个婆娘了,不然孩子大了,别给耽搁了!”

提到正事,沈快活胡噜一下子就从菜地里爬了起来,却又免不了惆怅:“那能有啥法子,你们也知道,我就那破家,砸锅卖铁也弄不了几毛钱,别说是给潇洒找婆娘了,就是做结婚的场面酒席都不够花的……”

“不是,咱不是说大娃家那小子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沈快活终于想起来之前话题的正主,他可不愿意别人总提他的伤心事儿。

不过沈快活家穷,这并没有人会笑话,便不说沈快活家,沈山、沈老三几人的家里也未必好到哪儿去,甚至是这坐落了数百户人家的偌大沈家村,又有几户称得起个“富裕”二字呢?

沈快活的话似乎也提醒了几人,几人越发好奇,一齐看着沈山等他解释,实在是农村耿直汉子,脸上藏不住个事儿。

“啥,昔古那小子傻了?”

“不是,大娃子,那到底是怎么个傻法?”

沈山才把自己的推测讲出口,沈快活几人便不约而同地吃惊起来。

沈山犹豫了一阵,才满是忧虑道:“傻好像也不傻,就是好像连他亲爹都不认得了,看着我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们问他话,他也一句不理。”

“莫不是中邪了吧?”沈林子突然插嘴。

沈老三瞪着眼骂道:“少他娘胡说,伟人都说过,那都是搞封建迷信的……只是这事儿……”

“要不大娃你去请老二爷看看?这方面的事情他能做的,可不敢耽搁了。”沈林子给沈山出了招。

老二爷,平日里大家都叫他沈二爷,可是整个沈家村里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人之一,年龄大,辈分高,又一辈子都整些鬼神之事,如此格外受人尊重。

这么些年,村子里许多怪事儿,都是老二爷亲自出马解决,例如谁家儿子撞了邪、谁家小子发了癔症,向来人到病除。

老人家又和善,对于乡里乡亲的向来照顾,所以大家一般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会请他老人家出手。

沈山一寻思,果然觉得有道理,也顾不得别的,“林子,帮我把锄头带回去。”撂下这句话,他的身影早已经渐渐远去。

至于方向,正是村子最东头的沈二爷家。

……与此同时,沈林子口中中了邪的沈昔今,哦不,现在更应该说是沈昔古,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憋着笑望着自己的两个小姑娘,一动不动。

“你是昔玉?然后你是昔雪?”

咯咯咯——

两个小姑娘被逗乐了,直笑个不停,沈昔雪指了指自己的发梢的皮筋儿道:“哥哥,你好笨,你又猜错了,我不是姐姐,我是雪儿,你看,我头发上就有皮筋儿啊!”

沈昔今迷惑道:“对啊,那就没错了,我明明记得是玉儿头上扎着皮筋儿的,怎么你又会变成雪儿了?”

沈昔今求助的目光望向另外一个姑娘,沈昔玉,经过一番接触,他早就发现这双胞胎姐妹,姐姐沈昔玉远要比妹妹沈昔雪文静的多,便是说话的声音,也要温柔的多。

至于沈昔雪,只是最初的时候对沈昔今有些陌生,在沈昔今刻意去“讨好”这小姑娘之后,也就慢慢暴露了本性——十分的调皮,却也可爱的很。

果然,沈昔玉便没有笑话沈昔今,而是甜甜一笑道:“大哥,我和二妹刚才在屋子里,已经把扎皮筋儿偷偷换人戴了。”

额——

“好吧,你们赢了!”沈昔今苦笑道:“我说我怎么会又认错了呢?”

“嘻嘻,哥哥,要不要再来玩一次?这一次我和姐姐不换了好不好?”沈昔雪俏皮地冲着沈昔今吐了吐舌头。

沈昔今顿时一阵头大,这两个小姑娘精灵古怪的,再猜一次,估计还是拿不准,还是不丢人的好,“咳咳不了不了,大哥算是怕了你们两个了,我认输,这样子总可以吧!”

咯咯咯——

空荡荡的石块堆砌围成的破旧小院里,再次传出一阵风铃般的少女嬉笑声来。

(未完待续)

009 冥冥之中知天意

承受过高考失利的痛苦,又爬了武当,眺望过群山万壑,心境几度变迁,沈昔今一度认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不至于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却也可以做到从容不迫,波澜不惊了。

可他还是不料,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事情发生呢?

而站在沈昔今的面前,正一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沈昔玉与沈昔雪这两个小丫头的存在,又让沈昔今在惊叹之中不得不承认这事实:

自己的身上的确是发生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否则,两个小丫头,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难道还会是一场梦幻吗?

沈昔今已经忍不住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了,可不仅是疼,还特么疼的特别真实,却仍旧是没见到自己的“梦境”清醒过来。

另一边,沈昔玉和沈昔雪在沈昔今打自己耳光的时候,神情终于变了,沈昔雪一脸惊愕,不明白方才还和自己玩闹的哥哥怎么就突然想不开,打起自己耳光来了。

姐姐沈昔玉好歹稳重些,连忙推了妹妹沈昔雪一把:“雪儿,快叫咱妈过来,大哥又开始发疯了!”

“啊,哦,好的!”

沈昔雪转身就要跑去叫人,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袖口,她回头,却见到一张哭笑不得的清秀面庞。

“傻丫头,大哥没事儿,不用打扰……咱妈了!”沈昔今只是犹豫了一下子,这一句“咱妈”,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来。

仿佛在他的残存的思想当中,就清楚地记得这份真挚的情感。

说来这也是最让沈昔今最哭笑不得的事情,他此刻真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从梦中醒来,还是从醒中入了梦……梦中的于雅、沈云、于连、高考……又仿佛逐渐远去,只是那记忆的清晰,让他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的存在。

然而眼前的一切又是这般的真实,身边的人和物,似乎每一件每一桩,都随时牵动着自己的心魂。

便是院子门口那看到了自己总是将尾巴摇的欢快的通体黄毛的“大黄”狗,都给了沈昔今一种格外亲近和熟悉的感觉。

那么,究竟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呢?

沈昔今不清楚,沈昔古也不清楚。

只是沈昔今却还记得作为沈昔今时的记忆:沈云、高考、算命、武当山……,然而回到眼前,虽然再无作为沈昔古的记忆,却残存着属于沈昔古的感情。

比如那黑汉子沈山,沈昔今就万分清楚,那就是自己(或许是沈昔古)的老爹,绝无虚假,只是他那沈昔今的记忆作祟,他一时之间还没能解开心结,这才没有贸然开口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沈昔今有些发蒙。

他也曾看过网文,知道里面的穿越文和重生文的精妙,然而却从不相信,只是眼前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震惊和怀疑。

难道说,人真的是可以穿越重生在别人身上?

只是为何又是他这种情况?

沈昔雪给沈昔今找来了一块儿破镜子,虽然只有巴掌大小,沈昔今却视若珍宝,连忙拿了破镜子将自己的面孔四下看了一遍,最终震惊:因为这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

难不成,他本来就是沈昔古而已,而并非沈昔今?可是那脑海里的对于母亲沈云等人的记忆,为何又是那般的清晰?

沈昔今一度凌乱,他也曾悄悄抄起裤腿,结果又是苦笑,因为便是他记忆中的胎记,无论是位置、大小、还是模样,都压根儿没有丝毫的变化。

事实如此,沈昔今也无可奈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人还活着,记忆还存在着不是。

沈昔雪和沈昔玉两个小丫头今日格外的开心。

因为平日里,老沈家唯一的长子,他们的大哥沈昔古,素来“神秘”,总是在学校读书,便是偶尔回趟家,也只是与父亲沈山和母亲韩彩儿说些话,然后就又匆匆离去求学。

故此,沈昔古与几位妹妹之间,关系可并不算亲密,便是说过的话,一共也没有几句。

这也直接地导致了沈昔古与几位妹妹之间的关系格外的生疏,便如这一次,沈昔古所在高中学校放假,由于一些状况,假期很长,他这才匆匆赶回,想着正好可以帮着家里务农。

只是沈昔古才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和家人们融洽磨合几天,就昏倒在了农田中,接着又发生了后续那一档子事情。

所以在沈昔今醒来想要与自己的两位妹妹亲近时,分明感受到来自两个小姑娘的陌生感和防备感。

好歹算是沈昔今性格幽默,抱着主动,脸皮还厚,又有血缘的共振和神奇,很快便让两位小姑娘消除了抵触感去。

而沈昔今也通过沈昔雪和沈昔玉两个小姑娘,了解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以及一些记忆和自己所在沈家的情况。

原来,沈昔今此刻这没有丝毫变化的身子,身份却已经成了沈昔古,是这沈家村沈山(大娃)家的唯一儿子,在他的下面,沈山有三个女儿,除了沈昔玉和沈昔雪之外,还有沈家最小的女儿沈昔倩,今年尚且不满十二周岁。

除此之外,命运的转折似乎从来都不会缺失,巧合的存在,也让这人生越发多姿。

因为沈昔古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高三学子。

高考!

这是一道痛楚,便是经历过武当山之后重新拾起了正视人生的信心,沈昔今的内心深处却还有屈辱,还有不甘。

然而这命运,似乎又给了他一次抉择的机会。

高考制度三年前突然恢复,沈山虽然是个农民,却一直望着祖坟上能够冒些青烟,好叫他去了九泉之下无愧列祖列宗。

毕竟他老沈家往前看上八代,似乎也都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穷的再不能穷的农民,此事一直是历代老沈家家主耿耿于怀的事情。

沈山的爷爷走的时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捉住沈山的父亲的手腕,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竟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老泪纵横:小子,我指望你光宗耀祖,看来是没戏了,只是你可不要忘了,一定叫你儿子争气些。

话毕,老人家与世长辞。

而到了沈山的父亲,也就是沈昔古的爷爷走的时候,情形又是一般相似。

为此沈山悔恨久矣,深知自己此生已经无望,便将最后的赌注全部压在了唯一的儿子沈昔古身上,只是年代已经不允许再出武将,他便将期望放在学习一途,死命供沈昔古上学读书。

用沈山的原话说:老子就是累死了,瞑目的时候也得对得起祖宗的交代。

好在沈昔古也算争气,读书成绩一直不错。

所以,沈昔古这才可以在这个艰苦的年代,仍旧在一路磕磕盼盼中将三年高中尽数读完。

而再有几个月,便就到了高考时刻。

沈昔今忽地有些唏嘘不已,这转眼之间,他竟是又一次面临高考。

高考,第三次,大概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了!沈昔今的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轻笑……

(未完待续)

010 喧嚣世里有安宁

时间还是在夏季,空气之中总是弥漫着一种烦躁,昼长夜短,所以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天色也还没有完全黑定下来。

只是这属于盛夏的燥热,从这平静的小村庄望去,却又显得不是那么难以忍耐。

至少,对于闻惯了汽车尾气,吃够了雾霾尘埃、听烦了喧嚣纷杂的沈昔今来说,一切竟是那么的美好。

动一动鼻子,嗅到的是最清新的空气,令人陶醉的神清气爽的味道之中,似乎还夹杂了几分泥土的芬芳;静一静双耳,是一片静谧,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思想一下子没了束缚,可以在天地之间纵情释放和遨游;睁一睁眸光,可以看到村子里微弱的亮,有些是灯光,更多的还是煤油灯或者蜡烛的焰。

沈昔今又得幸运,月明星稀之下,偶尔还有几只萤火虫在打着柔美的黄光灯笼四下潇洒。

一切的一切,对于沈昔今来说,都恍若梦幻。

就连他那被浮世潜移默化而早就千疮百孔的名利之心,似乎也一下子得到了滋润,变得安静起来,像是愧对这世间的美好,慢慢龟缩在最最边缘的角落,不叫任何人发现。

沈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沈昔今身上再没有手表、手机一类的科技电子产品,所以不知道具体时间,只是根据前世的经验,应该是过了九点钟无疑。

而沈山的身影也并非一道,还带了客人,一位沈昔今借着月光可以见到已经是完全花白了头发,面皮的润光早逝,显的有些像是纸张褶皱起来的老人家。

唯独眼睛很亮、精神矍铄,给人一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不过这位老者,沈昔今的脑海之中并无一点印象。

“他娘,二爷来啦!快些多准备点饭菜。”

沈山一进门,就高声喊了起来,对于这老者更是格外地客气和尊重,一直在旁边引路,“二爷,您这边走,小心大坑,俺这破院子也没有拾掇,铺平,所以这黑灯瞎火的,可得当心才是,哎呀,您老慢点儿,不急,不急。”

只是沈山话语虽然如此,精神矍铄的沈二爷却仿佛充耳不闻,那走起路来仍旧是昂首阔步,大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意思,倒是叫沈昔今都吃了一惊。

这看着老态龙钟,只怕年龄不下八十岁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般充沛的精力?

“二爷这边走!”

沈山恭敬地将沈二爷从自家围墙外迎到自家三间破土房门口,沈昔今正在土屋门外一声不吭地站着,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突然之客——沈二爷。

当被他人的目光注视时,若是心思缜密的被注视者,往往很快就可以察觉到异样。

沈二爷很快便发现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沈昔今,却没有与沈昔今开口,而是对着沈山笑了笑,声音沙哑中带着沧桑和风霜道:“小山,这娃娃应该就是你们家那老大了吧!”

沈昔今心中一阵无语,自己这老爹都五十多的人了,这老家伙虽然年龄很大,可也不必就“小山小山”地开口吧!

“倚老卖老的家伙!”沈昔今在瞬间就给沈二爷下了定义。

沈山却是连忙应道:“二爷果然看的准,这就是俺儿子沈昔古……老大,还不问爷爷的好?”

沈昔今轻撇了撇嘴,冲着沈二爷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爷爷好!”

“哈哈哈哈,好,好,都好!”沈二爷凝视了沈昔今一阵的目光收回,那声音就像是喉咙里卡了鱼刺似的,不过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音色大体都是如此,这沈二爷可以将话讲的清楚,已经很让沈昔今刮目相看了。

待终于将沈二爷迎进了屋子,在简陋的屋子里摸来一把断了一条后背支撑木条的靠椅木凳子请他坐下,沈山就把沈昔今打发走:“老大,去灶房里瞅瞅去,给你妈帮帮忙,她一个人做饭总是太墨迹。”

“好!”

沈昔今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只是待走到厨房背门,竖起耳朵便听到一段隐约传来的谈话:

“二爷,您老可看出些什么了吗?我家老大他,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不不不,小山,你想多了!”沈二爷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出:“我刚才也看了,你家这娃娃啊!啥事儿也没有,你看,他刚才不是也很听你的话吗?娃娃挺好的。”

“可是,二爷你不知道,俺自家娃子俺清楚的很,他之前醒过来看着他爹的目光,根本就是陌生,还有啊,我问了他好多事情,他都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就像是啥都记不得了。”

“居然会有这种怪事儿?”

“所以啊,二爷,一定请您老好好看看,是不是老大他中了什么邪症了。”

“这个么……”

沈二爷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沈昔今又离得远,本来就只是隐约间听到些对话,这下子便真的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不到,索性不听了,沈昔今只是觉得好笑,这乡下人果然还是那般的迷信,中邪?

可是自己的情况又作何解释?沈昔今有些苦恼起来。

进了厨房,自然没有煤气灶、没有换气扇、也没有不锈钢的锅碗瓢盆,有的,是一个土制的农村烧火灶台,在灶台的最上方挖了一个大圆洞,用土糊上一口有些上锈的大铁锅,灶台下面是添柴火的灶口,正燃着熊熊大火,大火掠过灶口,直往外飘着红光交接的焰。

沈昔今才一进去,立马感觉到一种几乎升腾了般的酷热,酷热之中有一道挥汗如雨的身影,她的肩膀搭着一块干毛巾,只是随着擦拭汗水,这会儿早已经彻底湿哒哒了。

“妈,爸让我来给您帮忙。”沈昔今努了努嘴巴道,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仿佛一切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正在忙碌的韩彩儿似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古儿啊,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热死个人,别一会儿热坏了。”

一边说着话,那浓成珠的汗渍,很快又在韩彩儿的脸颊凝聚,眼看着就要流下,若是进了脖子里,又会是一番难受。

另有一些汗渍,已经顺着她本就晶晶水雾似的长而浓的眼睫毛上滚落而下,遮住了视线。

只是仅有的一些油已经下锅,韩彩儿此刻左手端着装有一些青菜的小竹筐,右手还握着锅铲,一时之间哪有功夫去理会满头的汗渍?

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企图避出流进眼眶里的汗渍,以恢复自己的视线,然而只是徒劳,汗渍越积累越多,若是不用毛巾去擦拭,哪里可以去除的干净?

(未完待续)

011 饭少菜多乡下情

农村,最酷热的夏,最煎熬的地方,从来莫过于正午烧着熊熊大火的灶房,特别是,一呆就要将近一个时辰。

老沈家的灶房颇有些历史了,在三十多年前就建成,统共不过十二平米的地方,环绕着的泥土墙坑坑洼洼,整个屋子,一眼望去,尽是被烟熏后的土黑,唯一可以偶尔见到些生气的地方,就是那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窗。

其中四平方分给了灶口和柴堆,呈现长方形状,平日里长条状的木柴横放着,以做饭时烧灶台用。

另外八平方里,切菜的厨架和橱柜又占去了至少两平方。厨架很老式,长方体的厨架,上面三层占了一半,用来放碗筷、剩菜之类,下面是一个两扇门的小柜子,用来放一些厨房大物件,比如油和米面之类,又占去一半空间。

所以留给人活动的地方,只有不足六平米的狭小面积而已。

于是人只要一进去,就会感受到一种狭隘压抑的氛围,更不提这盛夏之中在里面炒菜做饭,伴随着熊熊大火带起的越发蒸笼般的闷热。

反正沈昔今才进入这狭小厨房,便感受到一股难以忍受的闷热气浪袭击而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只是很快,沈昔今的目光就呆滞了,他分明看到自己的“母亲”韩彩儿满身的衣衫近乎湿透,满头都是汗珠,却顾不得擦拭,还一边怕他热着,连忙招呼他出去。

下一刻,沈昔今几乎没有多想,再顾不得这狭小厨房的闷热,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韩彩儿的身边……

……“妈,我给你烧火!”

韩彩儿那被擦拭的干净的脸颊并没有保持多久,就再一次被汗渍浸透,只是这一次,她却似乎再没有感受到半分的闷热和难受。

她不敢想象,自己那一直以来性子冷淡,便是偶尔回家也总是一言不发,显得极为木讷的唯一的宝贝儿子,居然会那么认真轻柔地为自己擦汗。

这一切都让韩彩儿犹如活在梦中一般。

几时,儿子居然这么懂事了?

这下子,就连平日里她自己都极其厌烦的做饭工作,也一下子变得有了滋味起来。

“古儿,热不热?”韩彩儿虽然在炒菜,自己的目光却似乎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儿子,紧紧的盯着,生怕他累着热着。

不热?那是不可能的,汗水早已经流淌进脖子好几回了,这可不是寒冷的冬季,烤火并不是一种享受,相反,极其痛苦。

不过沈昔今自然不会让母亲忧虑,这韩彩儿的存在,早已经措动了他本就存在的情感内心,或许是沈昔古的,也或许就是他沈昔今的,总之,韩彩儿看向沈昔今的目光之中,那慈爱和宠溺,根本就和沈云一般无二。

“不热,挺凉快的!”

沈昔今笑着回答,一边胡乱用衣袖擦了一把满是汗珠的额头。

灶里的火似乎是小了些,沈昔今连忙又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柴,将中心受力点部分对准自己的膝盖,双手拉住木柴的两头,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木柴便被折断,顺势就被沈昔今丢进灶口里去。

大火再一次燃起。

韩彩儿终于将要准备的饭菜尽数准备齐全,这才对着自己的儿子,满是心痛地道:“傻小子,这灶房里热的狗都不愿意进来,还能凉快哩?”

“嘻嘻,妈,真的不热呢!”

沈昔今望着韩彩儿傻笑了一阵,又连忙道:“我帮您端菜!”

说着,沈昔今就忙碌起来,一盘一盘的饭菜往堂屋里端,不烫的,一次端起两盘就走,烫的,两只手端着一盘,到了地方还烫的手直吸溜。

好在老沈家的土房子真心不大,厨房离了堂屋用餐的岁月痕迹草草的八仙桌只有几步之遥,这才没有把手烫起泡来。

沈昔今再回到堂屋时,沈山似乎已经和沈二爷停止了交谈,见沈昔今端着菜进进出出,两个人竟是一言不发,只盯着沈昔今忙碌的身影。

沈昔今的心境自认为还是极好的,高考的“大场面”都见过,又怎会怯场?却还是被这一老一少两个“老家伙”看的有些发毛。

这是要闹啥幺蛾子呢?难不成这坏老头儿又对我这糊里糊涂的老爹说了我啥坏话?

沈昔今狐疑地望了沈二爷好几眼,可惜,人老成精,他这总还算稚嫩的年龄,根本没有看出丝毫的破绽。

这晚饭还算丰盛,虽然没有啥荤腥,却也好理解,农村里面只要是地里能种出来的都多,唯独这肉,偏偏是土地里长不出来的,所以便成了稀缺的玩意儿。

各类青菜色香味俱全,若是在后世,对于那些吃惯了大鱼大肉,甚至吃惯了垃圾污染食品的都市人们来说,能够吃到这桌子纯天然的绿色蔬菜佳肴,绝对是一大幸事。

至少,沈昔今就吃的很痛快。

不过沈昔今却细心地注意到,沈二爷好像没啥胃口,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了几口青菜吃着,大多数时候只是埋着头扒拉自己那豁了口的瓷碗里面并不算白的米饭。

至于沈昔今的母亲韩彩儿,似乎一直等着给沈二爷加饭,只到加了三次,沈二爷似乎才勉强吃了个饱头,撂下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子,顺顺肠胃。

沈昔今的三个妹妹都没有上桌,各自扒拉了一点发黄的米饭,然后夹杂上成堆的青菜,就或是蹲着,或是坐在门槛上,享用自己的晚餐。

这时洞察力敏锐的沈昔今才发现,三个妹妹谁也没有吃第二碗,因为那铁锅里本就不多的米饭早已经见了底。

而最后一点米饭,也被韩彩儿盛到了沈昔今的碗里。

沈昔今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绿油油的蔬菜佳肴,对于这些农村里吃惯了青菜的百姓们来说,便如同后世的大鱼大肉一般,由于太腻,而让后世人厌恶。

甚至是那一碗发黄的米饭,都比这些青菜“佳肴”来的更为美味。

毕竟,蔬菜一个夏季可以吃到头,而粮食作物,一年仅仅是可以收到两茬而已。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未完待续)

012 一昼一夜两世人(上)

亥时,时间大约是在十点钟,在这没有浮世喧哗的村庄里,整个世界都已近乎万籁俱寂。

便是村民们屋子里原本微弱的光,大部分也像是提前说好一般,不约而同地到了某个时刻之后便熄灭掉了。

原因说来也好笑,只因为煤油和蜡烛太贵,若是烧的太久,村里人家根本承担不起。

况且,朴实的乡下百姓们深懂得节约之道,能省则省,一贯都是他们生活的原则。

至于电,拉倒,沈家村数百户村民,听说没有几家通电的,便是通了电的人家,也不常用,大多数还是点的煤油灯照明或者是一早入睡。

那么或许就有人疑问了,既然如此,他们还通电做什么?

原因太好理解,这十里八乡的,谁家通了电,提到的人莫不是羡慕不已,直竖起大拇指夸赞。

所以这能够通电的人家,无不是地位和财富的双重象征。

为了彰显地位的尊崇,通电不失为一种绝佳的手段,炫富的心里,什么时代都不会缺乏。

只是能够有这份财力的,极少极少。

早些时候生产队的鸡棚子里倒是奢侈了几个夏季,挂个亮人眼睛的白炽灯,一直连夜通电照明,也是为了让母鸡们多下几个蛋而已。

只是后来领导们又说这生产队情形不好,只怕是要搞不下去了,好多地方已经开始承包土地,自己耕种,安排一直没有宣传下来,所以这生产队也暂时停了下来,到了如今的场景。

当初生产队里的那几个几百瓦的大白炽灯,也不晓得到了谁的家里,或许是被贼人偷了去,也没准是领导们又给收了回去。

老沈家今日倒是极为“奢侈”了一回,罕见地到了这个时候,家里还散发着微弱的火光。

只因为有沈二爷这位极少上门的贵客。

母亲韩彩儿已经用纳鞋底的锥子挑了煤油灯的捻子好几次了,而每挑一次,她嘴里还直念叨:唉,今天要是个大月亮该多好!

也是,若是月亮够大够亮,夜如白昼,哪里还需要点煤油灯呢?拉出去几个板凳往院子里一坐,可不是极好的。

可惜,这才入了夜,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月亮一下子又朦胧了起来,便是在月光下走路,也完全看不清道路,韩彩儿只得将煤油灯给点亮。

小家伙们,沈昔玉已经去了自己的房间,沈昔倩年龄小,瞌睡多,更是已经早早入睡。

正值活泼年龄的沈昔雪调皮了一阵,最终在沈昔今给她讲个了笑话,并答应明天再给她讲个故事之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上了床。

沈昔今没有去睡,主要是沈二爷为他而来,作为礼貌,他也得陪到沈二爷离开才是。

好在前世过习惯了夜生活,哪怕不是玩手机或者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只是埋头苦读,挑灯夜战,沈昔今总之是适应了晚睡。

所以这个点儿,他不但不困,还颇有些神采奕奕的感觉,更何况今天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这么离奇诡异呢,于是越发地睡不着觉了。

沈二爷走的时候,朦胧的月亮已经滑过了半边天,老沈家半个酒瓶大小容量的煤油灯都用掉了五分之一去,惹得韩彩儿心疼不已,按照她的预计,仅仅是今晚用掉的煤油,都足够家里用好几周的了。

天色已经很晚,甚至是沈昔今都估摸不出时间究竟几点,月色越发朦胧,最初还隐约可见的小路,也没了影。

沈山取了家里的破旧手电筒,便恭送着沈二爷出门,微弱的黄光一直将沈二爷送到围墙外。

隐约间又听到沈二爷与沈山最后的对话:

沈山:“二爷,一切就拜托您老人家啦?”

沈二爷的声音忽而有些低沉,似乎还有怪笑:“呵呵,大娃子你放心便是。”

“我再送送您老!这路上黑,害您这么晚回去,俺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呢!”

“没得事儿,没得事儿,我自己就能行,好了好了,大娃子,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天说不得还要下地呢!”

“那我再送您老几步!”

“不用了,你把手电筒给我吧!”

待从有些过意不去的沈山手上接过手电筒,沈二爷照了照远方的路,却没有立刻走掉,而是又扭过头来,用手电筒那微弱的黄光晃了晃,突然对沈山道:“大娃子,在家看好你家小子,别让他乱跑!”

“哎,晓得了!”沈山连忙应道。

站在门槛外的沈昔今有些狐疑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更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老家伙,定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呢!

否则,又为何要让自己老爹看着自己,还不让自己乱跑?

正胡思乱想,沈山已经返回,他有些无奈地苦笑着看了沈昔今一眼,这才道:“老大,委屈你了,也快去睡吧!”

沈昔今和沈山之间接触不多,只是骨子里存在着对于这位父亲的……敬畏,没错,就是敬畏。

所以,沈昔今也没有多说啥,点了点头,便向着沈昔雪早就告诉过的自己的屋子而去。

背后还有声音,迎出来的母亲韩彩儿道:“他爹,二爷呢?”

“走了。”

“咋地就走了,你没有送送他老人家?这黑灯瞎火的。”

“二爷坚持不用,我把手电筒给他了,他老人家就自己走了,你放心吧,二爷身子骨健朗着呢!走起道来,比我都稳实。”

“你呀!都多大人了……”

这声音渐渐没了,沈山关了门,将门栓倒插好,便带着韩彩儿一道进了两人的卧室,或许是怕说话声打扰到孩子们休息,此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开口。

沈昔今是一个人住,本就不需要太大的卧室,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足够了。

所以他的屋子也的确不大,先进入厨房,穿过厨房之后,隔着厨房的另外一间屋,就是了。

五六平方的屋子,地面是坑洼不平的,屋子里倒是有一盏煤油灯,是韩彩儿特意留给沈昔今的。

煤油灯的边上有一盒火柴,沈昔今摸着黑擦着了一根将煤油灯点燃,这才借着微弱的灯光将这还他没有进来过的黑屋子打量个模糊。

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墙角的狭小屋子,一张破被单里面还铺着稻草的单人床,一个单薄的床板,下面是两排的土砖撑着,沈昔今才躺下去,就立马发出“嘎吱”的一声,高低也不平整,倒是连枕头也用不着了。

(未完待续)

013 一昼一夜两世人(下)

“嘎吱”的声响将沈昔今吓了一跳,仿佛这木床随时可能因为不堪重负而崩塌似的。

沈昔今一时之间没了困意,慢慢从除了几根稻草之外就硬的令人背疼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自然,不免又有一阵“嘎吱——”的动静。

煤油灯的火焰似乎又微弱了些,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儿,唯一一次看到,还是小的时候在外公家,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好歹还记得一句诗句“醉里挑灯看剑”,其中一个挑字,应该就是作者辛弃疾在挑拨灯芯,让灯更亮了些吧!至于辛弃疾挑的是不是煤油灯,沈昔今就不知道了。

火焰在黑夜里摇曳,似乎随时可能因为一阵轻风而彻底熄灭,届时,这小小的屋子里,立马又会陷入一片死一般的黑寂。

覆灭在即!

沈昔今想了想,把燃过火柴头后剩余的火柴小棒当作挑拨灯芯的工具,也不懂具体的办法,胡乱地将煤油灯的灯芯向外拨了拨。

果然,随着一阵“鬼魅”的摇曳,煤油灯火焰一下子大了起来,整个屋子也顺时明亮了不少。

沈昔今这时才注意到,在自己的床头,还挂着一堆琳琅满目的工具,有老式的铁锯、铁锹、砍柴刀,还有一些蓑衣草帽之类。

这些工具的右边,又是一扇门,这是后门,通向老沈家土屋后的场子地,厕所也是在场子地的最右手方向。

想到厕所,沈昔今竟是忽地有了尿意,有些忍不住了,便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悄悄扒开后门。

万籁此俱寂,此时此刻,便是沈昔今自己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和紧促。

出了后门,果然凉爽不少,比起小屋子里的燥热,这里倒是更为宜人。

月亮已经滑过了大半个长空,越发朦胧,甚至是朦胧地让人难以发现,只当是一个阴雨的夜晚,四处还是一片漆黑。

沈昔今本想空着手出来,他喜欢这种没有丝毫压力和拘束的感觉,只是才看了外面的场地一眼,他就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黑,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而他的存在对于这里来说,又是一片陌生,决计做不到闭着眼睛也可以走路的地步。

想到这里,沈昔今果断转身,便返了回去,将煤油灯取来拿在手中,借着微弱的火焰,眼睛这才可以勉强视物。

然而只是一会儿,煤油灯的灯芯似乎又“萎靡不振”了,耷拉着脑袋,带出的火焰也弱了几分,特别是在出了小屋,面对整个世界的大黑暗时,立马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沈昔今拿着煤油灯走着,果是像极了在汹涌波涛之中乘着一叶扁舟的孤独者,无所依托,无所可期,只需要一个浪花,就可以彻底把他淹没。

只是此刻还算好些,便是没了煤油灯的火光,至少,沈昔今总不会立马被“浪花”吞噬而死去。

煤油灯的火焰越发“低迷”之时,沈昔今终于走了大半路程,离了那漆黑一片,乍一看活像是个人间地狱黑屋的小厕所,只有几步之遥。

然而忽地从夜里冲出一道黑影,刷地就朝着沈昔今扑来。

刹那间,沈昔今几乎都呆滞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这种突发的情况他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至于大喊大叫,在他看来,那是娇弱的女人才会干的事情。

沈昔今不知道这老沈家后山里是否有猛兽,又是否就是正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这只。

他只是在呆滞中死死的站着,一动不动,握着煤油灯的右手隐隐约约间有些发青。

黑影终于如期而至……

这便是谁也未能避免的人之本性:死亡有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道死亡正在降临,你却不知所措,那才是一种大恐惧!

然而……“呼哧呼哧呼哧——”

竟是虚惊一场!

沈昔今有些哭笑不得地摸着下方的大狗头,忍不住一阵调侃:大黄,你怎么来了?这深更半夜的,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呼哧呼哧呼哧——

大黄今年已经有三岁了,虽然是只土狗,智商却不是一般的高,很通人性,对于这老沈家的任何风吹草动,它向来尽职尽责。

便如同这会儿,沈昔今不过是出来撒泡尿,或许就因为开后门是发出的“吱吱呀呀”声,就把警惕的大黄引了过来。

只是发现是小主人,大黄便没有乱叫,还过来和沈昔今打个招呼,将自己的狗头让沈昔今摸了两把,这才又摇着尾巴从黑夜里消逝掉了。

大黄离开,沈昔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说不得一阵“有惊无险”的庆幸,若真的是只猛兽,只怕他还来不及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呜呼哀哉了。

上完了厕所,插上后门门栓。

经过一场惊吓,加上今天一天事物的大刺激,沈昔今终于有些犯迷糊起来。

他索性不再强撑着,吹灭煤油灯的火焰,慢慢地躺在了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

嘎吱——

漆黑的屋里,发出一阵声响,隐约间,有闪烁的红光……

“老哥,老哥,太阳晒屁股啦!老哥,快起床啦!”

……熟悉的声响在朦胧意识的沈昔今脑海里响起,听着,怎的……这么熟悉?

呼——

沈昔今猛的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触手可及的,是自己那软绵绵的老牌席梦思大弹床,天蓝色的被子之上,还残留着自己身上独有的气味,于雅常说的太阳的味道。

“小蛋儿(于乐乐乳名),我怎么在这里?”

沈昔今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只是这话语却叫才不过十几岁的于乐乐愣住,“老哥,你不会还没有睡醒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沈昔今在心中嘀咕,然而放眼望去,四周所见,根本就是自己那再熟悉不过的小屋了。

他,竟是又回到了一五年?还是说,之前的那些,沈山、韩彩儿、沈昔古、沈昔雪……又都只是一个梦?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他们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便如同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一般真实。

沈昔今摸了摸后背,分明还有因为睡在那坚硬木板床上而造成的酸痛。

一切,不可能是假的!

还是说,两处都不是梦境?又或者,两处皆是梦境?

那么,我到底是醒着的,还是仍旧在睡着呢?

一昼一夜两世人乎?

朝阳的光辉懒洋洋地洒落着,没有一点点朝气蓬勃的样子,落在沈昔今的脸颊上,却叫他的心情越发凌乱起来……

(未完待续)

014 尘埃落定古今心

再次成为了沈昔今,按说,本是一切都该入了正规,然而沈昔今本人却是有些茫然。

倒不是真的就舍不得那沈昔古的生活。

只是那一个活生生的人,文静清甜的沈昔玉,俏皮可爱的沈昔雪,懵懂乖巧的沈昔倩,还有沉默寡言却父爱如山的沈山,勤劳的母亲韩彩儿,甚至是一脸神棍的沈二爷……这一切的人与事,都是那么的真真切切,又让沈昔今一时如何割舍?

沈云主动来陪沈昔今,拿的是一本填报志愿指南全册,里面是各种填报志愿教程和全国各大高校的学校代码。

沈昔今在仍旧的麻木之中胡乱地翻看着。

提前批的院校自然直接略过,接着是一些一本院校,九八五、二一一,这些在不曾高考之前,沈昔今也曾怀着希冀的翻来翻去,他的第一次高考,一本已经成了,却也是因为没能够着它们,这才选择了复读。

然而却不料,浪费了一年的青春、时间、金钱、精力,最终却离它们越来越远。

沈昔今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眼疾手快的沈云连忙将几页纸翻了过去,轻笑道:“小今,这里面有挺多好的大学呢!你好好看看,喜欢哪一个?”

“随便吧!反正都无所谓了。”沈昔今胡乱地翻着书页,话语之中充斥着落寞。

沈云伸出的有些粗糙的手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傻孩子,二本也是有好大学的,不能放弃,只要你好好学,总还是会很好的。”

不经意间,沈昔今瞥见了妈妈沈云额角的一鬓华发,回想起妈妈抚养自己长大的坎坷和心酸,顿觉羞愧难当,自己竟还要这般垂头丧气,自私地自暴自弃么?

那样,失望的又何止就是自己一人?

特别是这短短几天,沈昔今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境几番转换,更应该体谅妈妈的不容易才是。

想清楚这点,沈昔今连忙收起自己的落寞,冲着沈云笑的灿烂道:“嗯,老妈您说的对,大不了我考研,总还有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沈昔今看开,沈云自然欣喜不已,欣慰道:“嗯,我相信我的儿子,他在妈妈心中一直都是最棒的。”

当天已经是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沈昔今在父母的陪同之下,几经挑选之后,选择了一所建筑大学。

搞建筑,也算是一直以来的热门,特别是国家近些年亟待发展,这门专业的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还弄得到不低的工资。

只是累着苦些,沈昔今倒是不放在心上。

他今生的理想也一直简单庸俗:挣些钱,将自己的父母安顿好,然后自己没了后顾之忧,出去走走,看看这世界,或许遇到个知心的另一半,或许遇不到,也就一切看天意了。

接下来几天,填报完了志愿,不管是好还是坏,至少已经下定了决心,大学四年的生活即将如期而至,沈昔今反而是彻底放松了下来,美滋滋地转了一些风景胜地,好好地释放了一番心中的苦闷。

然而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沈昔今就再一次呆滞掉了:

几天的时间,他早就发现了问题,除了午休,只要夜幕降临,他一睡着,再次醒来,就会到了另一个世界,拥有另外的身份和生活。

比如前日,他陪了弟弟于乐乐玩了几把游戏之后睡去,再醒来,就看到调皮的沈昔雪已经一脸坏笑地站在他的床边,不断的催促他起床。

显然,他又成了沈昔古,回到了这八十年代。

待他给小妹沈昔倩讲了故事,哄她入睡,自己也熟睡之后,却再次醒来,重又回到自己的现代化小卧室之中。

两种身份的转换,伴随着身边亲人的不同,环境的不同,每天所遇到的事情的不同。

最初时,沈昔今真有些神经错乱的感觉,只感觉分不清楚到底哪边是真实的,哪边又是梦幻。

好在几日之后熟悉了两边的生活,他倒是一下子又从容下来,命运就是如此地不可揣测,既然这样,抗拒不了,那就坦然接受吧!

他也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竟是诡异地拥有了两个时空的两种生活,两个身份。

一个是八十年代的乡下,老沈家长子,沈昔古。

一个是一五年的小城里,沈云的儿子沈昔今。

果然也正对应了他的两处名字,一“今”一“古”,前后相差了三十多年时光,若是说出去,简直匪夷所思。

大概就是所谓的:醒着是一生,睡着了也是一生,一昼一夜,两世人吧!

只是这缘由……沈昔今最终将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胸口的那处红色玻璃珠大小的类似胎记的东西。

这是他在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也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可是没有纹身的习惯,身上又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诡异的红色圆珠标记呢?

沈昔今最终回想起在武当仙山之上遇到白鹤,遇到那颗诡异的闪烁着穿透性红光的红珠,并最终又消失在自己手心的事情。

难道说,就是那颗红珠造就了胸口的红珠标记,红珠不是掉落丢失了,而是进了他的身体,化作这胸口的图案不成?

沈昔今一时之间有些惊愕不已,他试图用水把自己胸口这红珠图案擦掉,只是不管他如何尝试,那红珠图案却始终像是长在手心的掌纹一般,怎么也清除不掉。

而到了晚上,只要沈昔今稍稍脱下衣服,那红珠就会立马闪烁起耀眼的红光,令人啧啧称奇,又觉得诡异至极。

这种事情毕竟是不好解释的,沈昔今便没有告诉沈云和于连,自然也不会告诉另一头的沈山和韩彩儿。

好在没用多久,沈昔今便几乎是习惯了这种生活:躺下,醒来,他就是沈昔今,再躺下,再醒来,他便又成了沈昔古。

两处的生活,仿佛互不干涉,都有条不紊的悄悄前行着。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玄奥和神奇,让人捉摸不透。

……

(未完待续)

015 晨起天伦兄妹情

睁眼……

嘎吱的木板床、带着泥土芬芳的坑洼地面、亮出一道光的门缝、闪烁着寒光的砍刀……

沈昔今,哦不,应该是沈昔古,一下子从嘎吱的木板床上爬起来,扭了扭老腰,立马疼的龇牙咧嘴,这睡惯了席梦思的身体,果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这硬如坚石的木板床。

“看来是睡醒了,今天我是沈昔古!”

沈昔古又扭了扭身子,伸了伸懒腰,这才随意“吱吱呀呀”的声响一下子将小屋通着的后门大开。

辰时的清风吹拂进来,带起几分夏日里难得的凉爽,初阳的光辉还在东方,这里仍旧是一片背阳,一时感受不到太多炎热。

不过本来也不热,毕竟少了汽车的尾气,少了人类的乱砍乱伐,少了浮世的喧闹和纷杂,便是在盛夏,也没有太多的燥热,这时只要待在阴凉之下,便是比起后世的避暑山庄,想来也所去不远了。

沈山这会儿不用说,早已经扛着锄头下了地。

韩彩儿如同往常一般将早饭用热水温在灶锅之中后,也跟着沈山去了地里。

农村里便是如此,从来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仁慈一二,前些年生产队正闹的火热时,一个女人少说一天也能挣得六七个工分,就为了到年头家里可以多分些吃食,不至于一家人挖野菜充饥。

而韩彩儿更是“女中豪杰”,用当年生产队队长的话来说,就是干起活来不要命,最后便是记工分的计分员都不好意思只给她七个工分了,硬是给她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劳动力工分,整整十分。

所以在那个时候,虽然老沈家一家子多是不大的孩子,顶多干些割猪草的轻活儿,不过记上三五个工分,一家子一年到头,倒是也没饿着肚子,不得不说,少不了韩彩儿这位能干的勤劳乡下妇女的功劳。

便是旁家邻居,也常常称赞沈山:真是找了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儿,每每这个时候,沈山便会一脸幸福满足地想着自己那婆娘,傻笑不已。

此时正值暑假期间,上学的孩子们也都被提前放了假,大多可以早些回家,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帮忙家里做些农活,或是喂猪,或是放牛,总能为家里辛劳的父母减少些负担。

沈昔古起来的不算晚,至少在他是沈昔今的时候,若是不上学,又熬了夜,七点多钟起床,已经算是早起一族。

然而早已经不见了沈山和韩彩儿的影子,便是沈昔玉和沈昔雪两个小姑娘,在沈昔古遇到她们时,两人正回来,手中还提了一竹篮子的野菜。

沈昔古估计,便是这一篮子的野菜,只怕没有一个时辰,也不可能装满,而老沈家的那头肥猪,吃的猪食多半也是这些野菜。

想到这里,看着粉嫩的额头已经尽是一片汗珠的沈昔玉和沈昔雪,再看看自己这堂堂七尺男儿,却一口气睡到这个时辰,沈昔古顿时觉得一阵羞愧。

“嘻嘻,哥哥,你个大懒虫,终于睡醒啦!”

沈昔雪将竹篮里的野菜放在堂屋最角落处,那里是一口大锅,远比老沈家灶房里的那口锅大的多,是专门给猪熬猪食用的,平日里老沈家的成员们弄来野菜、构叶(构树叶子,具有催眠作用,猪吃了贪吃开胃,嗜睡长膘),再夹杂上一些糟糠、烂了的红薯之类胡乱地煮一锅,然后拿大木桶装好,给家里的肥猪倒在猪槽里,便成了肥猪的美食。往往,这一锅猪食,也足够老沈家家里的那头肥猪吃上几天的了。

沈昔古的衣服还有些凌乱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了笑。

沈昔玉也将竹篮里的野菜都倒在了一堆,收好竹篮,这才也开了口道:“大哥,妈妈做了早饭,下的面条,你吃过了么?”

沈昔今摇摇头道:“咳咳,哦,还没有,我正准备去叫小妹起来一起吃呢!”

“嘻嘻,哥哥,你可真是个大懒虫,小倩这会儿也早都起来了,我们刚才回来,还看到她在村头里和几个小伙伴在玩捉迷藏呢!”

“额,感情我是起的最晚的?”沈昔古一阵无语。

沈昔玉轻笑道:“好啦,大哥,你快去吃饭吧!方才回来时遇到了爸爸,爸爸让我告诉你,吃过饭收拾的精神些。”

沈昔古一怔:“收拾精神些,做什么?难不成是去相亲?哈哈哈——”

“大哥,你可真聪明!爸就是这么说的。”

“……”沈昔古无言以对,自己这乌鸦嘴。

只是……“老爹怎么想起来给我相亲了?”

沈昔雪嬉笑道:“嘻嘻,那还不简单,大家都说哥哥你老大不小了,要不是还在读书,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结婚生子了,爸爸怕耽搁了给我们找嫂子,就让你去相亲啦!”

这俩小丫头,怎么什么都懂?

沈昔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怪笑道:“你们就这么着急找嫂子?要知道一旦有了嫂子,大哥可就不能还像现在这样陪你们两个丫头了,特别是你,小雪,我可就不能给你讲故事了哦!”

“啊!这样啊!那我不要嫂子了,哥哥,你也别去相亲了,好不好吗?”沈昔雪的小嘴一下子噘了起来,极为的不情愿,竟是有些委屈地拉住了沈昔古的衣角,不停地摇晃着。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沈昔古”性格转变之后,沈昔雪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兄长的关怀和宠爱,她喜欢这种感觉,故而患得患失,生怕再失去这得之不易的亲情。

沈昔古一下子哭笑不得起来,这可爱天真的小姑娘,他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

“昔雪,不许胡闹,爸爸都交代我们了,你也答应了的!”沈昔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沈昔雪的声音一下子有了哭腔:“哼,就不要,我就不要哥哥走,我要哥哥陪我们一起,姐,你不也偷偷告诉我,你也好喜欢哥哥么?”

刷!

沈昔玉的脸色瞬间一片绯红,就像是怀春儿的少女被人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般,害羞的不能自已,只是低着脑袋:“二妹,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哪有说过?”

“就有,姐,你昨晚自己说的,你说哥哥陪你学习,还教你好多好多你都没有学过的知识,你好喜欢好喜欢的,你这么快就忘啦?”

沈昔雪天真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地反驳。

沈昔玉的矢口否认一下子苍白无力起来,小丫头的脸色越发绯红,一时之间,像极了夕阳里的晚霞,纯真之美,美的让人无法移目。

(未完待续,求下推荐收藏阔以么?嘻嘻)

016 春风得意换新装

沈昔古是非常喜欢二妹沈昔玉这个小丫头的,不似一般的女孩子,内心世界纯真而美好,又有着细腻的心思,热爱文学,且天赋不俗。

所以只是一接触,沈昔古便在心底惊叹:若是搁在沈昔今的那个年代,这样的学生在文科老师们眼中,定是个百里挑一的好苗子。

再说沈昔古,虽然高一之后就选择了理科,可是在文科一途,特别是对于语文,对于中国文化,却有着别样的钟爱。

因而沈昔古在文学一途,对于沈昔玉这样还没有跨入多少文学殿堂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如此,沈昔玉愿意学,沈昔古也乐意教,什么诗词歌赋、典故文学、甚至是一些后世的文学名著,一些超前的思想和见解,沈昔古也没有私藏,几乎是倾囊相授。

几天下来,沈昔古自然而然地与沈昔玉拉近了关系。

而沈昔玉的心中更是惊讶不已,她哪里能够想到,自己一向只会上学,总是有些木讷的大哥,不过是上了个高中而已,居然会懂得如此多的让人听来震撼莫名又拍案叫绝的道理和见解。

更不提沈昔古温文尔雅的性格,一改平时的木讷,话语幽默,令人不经意间就会生出亲近之情。

短短几日,沈昔玉不知不觉间竟是对自己的大哥沈昔古产生了一种依赖和崇拜。

仿佛在大哥的字典里,就没有不知道的知识似的。

只是沈昔玉的性格内敛温顺,脸皮薄,即使心中亲近,嘴巴里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可是哪里想到,居然会被大大咧咧的妹妹沈昔雪一口道破,立马便害羞的满脸红霞起来,一时之间煞是娇羞般的温柔和可爱。

至于沈昔雪,性格活波开朗,调皮一些,沈昔古却是一般的喜欢。

沈昔雪不喜欢读书,只是喜欢听一些离奇的故事,沈昔古也不强求,而是顺其本性,给她讲一些离奇的故事,《聊斋志异》、《山海经》、《搜神记》之类的小说,或者是沈昔古后世看过的一些离奇鬼怪电视剧内容,都被他用来满足小丫头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所以此刻沈昔古只是玩笑般地说了两句,两个小姑娘竟是当了真,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咳咳——

沈昔古很是宠溺地摸了摸沈昔雪的脑袋,这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血浓于水的亲情,“傻丫头,大哥逗你们玩呢!大哥还这么年轻,给你们娶什么嫂子啊?再说,就是娶了嫂子,你们嫂子不是还得跟着你们大哥我过日子,到时候,就不止是大哥会陪着你们,还会有嫂子疼你们,长嫂如母,你们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两个小丫头愣了愣。

沈昔雪拽着沈昔古衣角的小手还是不愿意撒开,有些怀疑道:“哥哥,你没有哄昔雪么?”

“当然没有!”

“那你还会给我讲故事么?就是那七仙女、宁采臣、哦,还有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故事?”

“自然会的。”

“嘻嘻,哥哥你真好!”沈昔雪的惆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才撒了手,又望向自己的姐姐直乐:“嘻嘻,姐,这下你也放心了吧!哥哥才不会离开我们。”

沈昔玉布满红霞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神色也轻松了不少,只是显然不似沈昔雪那般单纯,“大哥,那你快吃了早饭收拾一下自己,等下爸爸回来了,说就要带你去见人呢!”

沈昔古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非得去?”

“爸爸总是犟脾气,他说的话我们平时都只能照做的。”

沈昔古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只是心中也忽然有好奇:相亲?还是这八十年代的相亲?啧啧,或许倒是有必要去感受一下。

想到这里,沈昔古的心中也不再抵触,反而笑着答应道:“好……只是,昔玉,我总不能就这身衣服去吧?”

沈昔古望了望自己这一身造型:一双右脚已经顶出去大拇脚趾的布鞋,大体灰麻色的长裤,只是短了一截子,露出小半个脚踝,长裤上,不多不少三个补丁,更有最大的一处刚好补丁处在裤裆处,偏偏那补丁所用的布料又与麻裤的本来布色不同,竟是浅蓝色,处在裤裆的位置,叫人好不尴尬。上身是件全白色的粗布短衫,倒是没有补丁,只有几处开口,特别是胸口的位置,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破,露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圆状红点。

一身“怪异”,大概只有一个好处,在这盛夏的季节里,穿着倒是格外的舒爽清凉。

“咯咯咯——”

小丫头沈昔玉笑了起来,比沈昔古矮了大半头的她竟是亲昵地拉起沈昔古的衣角四处看看,随后越发地笑个不停:“大哥,你这也算是奇装异服了吧?”

“你这丫头,倒是现学现用!”沈昔古自己也笑了起来,自己昨日才和沈昔玉讲了后世一些年轻人奇装异服,将牛仔裤做旧、或者划拉开几个大口子以作潇洒,引人注目的事情,没想到这会儿就被自己的妹妹拿来嘲笑自己了。

“嗯,大哥这身衣服若是去给我们找嫂子,的确寒酸了些!不过大哥你放心吧,会有好衣服的!”

沈昔古一愣,他虽然没有洁癖,却也讲究穿着的整洁得体,可是他在自己屋子里找过了,夏季的衣服也就几件,甚至还不如自己身上这套呢!哪里还会有好衣服呢?

“我咋没找到?”

“家里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爸爸已经去给你借了!”

“借?衣服?”沈昔古怔在原地。

……沈山回来的时候已经大中午,沈昔玉已经用玉米粗面煮了一锅粥,粥里加些切成细丝状的白萝卜、新鲜的白菜、菠菜、小辣椒,最后是调料,只有一些盐包,丢在锅里用沸水煮,也要一会儿才可以完全消融,至于油,只是一小勺肥猪肉炼出的猪油,倒进锅里,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不到一点荤腥沫子。

另一边,果然如同沈昔玉所说,沈山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套“好衣服”,紧紧地贴在怀里放着,背上扛着锄头,生怕弄脏了似的。

……

(未完待续)

017 沈家村里相亲郎

……这所谓的新衣服果然是“非同一般”的。

全白色的布衬衫,浅灰色的齐腿长裤,通体上下,一眼望去,竟是看不见一个补丁,当然,倒也不是真的就没有补丁,只是破损的地方极小,缝补丁的人针法精密,且用的是同一颜色,不仔细看,也瞧不出破绽。

再穿到身上试试,沈昔古是真的惊愕了,竟像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不差丝毫,正是得体。

“老大,这衣服可还行?”

沈昔古穿了“新衣”,人靠衣装之下,果然越发清秀俊郎,再加上他那并不算矮的身高和宽厚的躯体,很好地将这套衣服撑的立体起来。

沈山搓着带泥的双手,心中已经甚是满意,却还是憨笑着发问,似乎自己能够借来这件衣服,果真是应该得到儿子的几句惊叹才是。

一同赶回家的韩彩儿不住地点头,“老沈,这衣服哪儿借的?给咱儿子穿着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沈昔古扭了扭身子,同样点头:“是挺合适。”

沈山的目光中露出感激:“这说起来还要感谢村长,是他借给俺的。”

“村长借的!”韩彩儿愣了下,“他爹,咱家和村长家可不熟啊!”

沈山不以为意,却是大笑:“哈哈,孩子他娘你不晓得哩,村长的小子沈诚居然和咱家老大是一个学校的,听说还是同班同学,这次我去借衣服,还是他主动借给我的,还有啊,你说巧不巧,村长的小子,那个头和咱儿子从后面瞧着,差不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这衣服也就穿着差不多了。”

“沈诚!”

沈昔古只觉得自己的情绪在这个名字蹦出来的那一刻,莫名的就暴戾了起来,甚至沈山接下来又说了什么话,他都没有听的太清。

沈昔古脑袋里并没有属于“沈昔古”的记忆,可是这种憎恶情绪,却是很明显地显露,甚至这一瞬间他竟是本能地有些厌恶起自己身上这套衣服似的。

好在想不起来这“沈昔古”与村长的儿子沈诚之间究竟有何恩怨瓜葛,沈昔古终究还是压制住了这种本能。

“把情绪写在脸上,这可不够精明!”

沈昔古轻摇了摇头,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得体,他还不清楚这沈诚与自己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矛盾,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两人见了面,自然也就知晓了。

至于现在,有现成儿的好衣服在,不穿白不穿。

“爸,你看我这鞋……”

沈昔古很快整理了情绪,露出自己已经破了个大洞,挺出一个大脚拇指的右脚布鞋子。

沈山的神情一下子又难为起来。

韩彩儿忽然道:“他爹,你不是还有一双压箱底儿的塑料底子布鞋么?”

沈山一愣:“你是说俺们结婚时我穿的那双?”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沈山难为情的神色一下子消逝,继而轻松起来,猛的拍了下大腿,拍下一阵泥尘。

……沈家村的村民们,房子的坐落布局十分有规律,全部一字排开,相互连着,两家共用一堵墙的比比皆是,而在一众坐落的土房、木房前方,是一条泥土路,泥土路并不算大,宽约三米左右,路的内侧是村户们的院落,路的外侧是一些柳树,柳树再外侧是一个低洼下坡,下坡之后是一片卵石区,卵石区的中央是一条小河——沈家河,而过了沈家河,也便算是过了沈家村的地界,继而进了其他的村庄地界。

老沈家,出了院墙,在正村头的一处小山下,是一片樱桃树,一株株樱桃树都是参天般高壮,到了夏季樱桃成熟,一颗颗红彤彤的,可口诱人,自成一处美景。

住在那里的人家又少,樱桃树下伴着轻风和绿荫,煞是凉爽,于是便成了沈家村里许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夏季约会、相亲的风水宝地。

这日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日头正大,空气之中难免生出几分燥热,沈家村正村头的一颗几十年的粗壮樱桃树下,忽然从南面走来了一位姑娘。

这姑娘约摸双十岁月,身上穿着一套质朴的浅色衣服,上半身是短衫,下半身是长裤,色调很搭,远远的望去,清新秀丽,确也是个可人儿。

姑娘梳的是双辫,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之上,尽显的是青春活力,她的脸色并不算白皙,却是那种很健康的轻微麦色,五官算不得十分精致,又嵌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此显衬之下,越发有些可爱迷人。

她似乎是在等人,陪伴她一同来的男孩子在到了地方之后,就被她有些娇羞地撵走……

与此同时,就在沈秀娟才在樱桃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与南方相对的北方,一道身影慢慢出现。

……沈昔古此刻的神情十分的精彩,哭笑不得之中夹杂着一丝痛苦和无奈,特别是每走一步路,这种神情都会重演一次。

实在是……这鞋子的尺码,太特么不合适了。

沈昔古可不矮,脚自然也不小,穿的是四十二码的鞋子,谁料想,沈山所谓的压箱底的好鞋子,的确是崭新的不假,却只有四十码大小。

这可就难为沈昔古了,总不能继续顶着自己的大拇脚趾去见人家姑娘吧?可是家里除了沈山之外又都是女孩子,更没有鞋子借给沈昔古穿,于是沈昔古也这四十二码的脚也只能穿着四十码的鞋子了。

只是,穿倒是勉强穿上了,却挤脚挤的难受,沈昔古甚至都不能将脚面全部贴在鞋底子上,而是一直弓着脚,这才让脚伸的短些,痛苦中勉强穿着这小了两码的鞋子行走。

终于到了地方,樱桃树作为标志再明显不过。

远远地,沈昔古就望见了静静地坐在樱桃树下石凳上的沈秀娟。

都说秀色可餐,果然不假,沈昔古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在心中感慨,这般如同白纸一般的姑娘,大概也就只有在这个年代才可以见得到了吧!

和这样的女孩子结识,自然也是一件令人觉得美好的事情。

沈昔古静了静心思,暂时忘却鞋子的烦恼,带着微笑向着樱桃树下的姑娘走去。

(未完待续)

018 樱桃树下情芬芳

日头越发的大了起来,导致这空气也越发的炎热,人在绿荫之下,似乎也难以抵挡住这种酷暑,开始不断地擦拭额头的汗珠。

只是……天色似乎并不会造成脸红,沈秀娟的脸色却在见到沈昔古向着她微笑着走来的时候,一下子变得通红了大片。

沈秀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子太清秀了,完全不似那种村里男娃们的黝黑和粗犷、笨拙与憨实,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充满了智慧,时不时地闪烁着,走路时的动作轻快而洒脱,微笑的神情望着自己,就仿佛是在看一位好友,并不带有一丝的羞涩和陌生。

这一瞬间,沈秀娟的神情便沉落下去,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虽然是农村孩子,又只读了个小学四年级就辍了学,却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智慧。

这一次相亲,本不是父亲的撮合,而是她听说了老沈家的老大沈昔古,那个全村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生之一,要相亲,出于对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俊才们的爱慕,她这才向父亲沈喜提了一嘴。

沈喜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尽管他也听说了沈家小子沈昔古干农活累晕在地里的事情,尽管他也清楚老沈家是怎样的穷酸破落户,家里的后辈之中又只有一个未来的顶梁柱小子,可是沈喜也是个有眼光的乡下人,他太清楚,若是仅做农民,按照现在的情况,再有几代,只怕也难有啥出息,唯独读书,或许才可以改变命运。

所以,在女儿沈秀娟羞涩地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沈喜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为别的,一者女儿沈秀娟也没读过啥书,如今也都快二十了,虽说也不算大,听说近来还有提倡晚婚晚育的,可是女孩子早些嫁人,在沈喜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二者,村里的小子们其实一早就被村子里的一些闲媒婆们给看好了,村里要有传言:老沈家的大小子沈昔古,将来定是大有出息的。

只是沈昔古一直在读书,村里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老沈家要为沈昔古娶亲的消息。

这一次竟是开了口,沈喜自然惊喜不已。

此外来说,沈喜家境殷实,与老沈家阴盛阳衰不同,他家的情况刚好相反,家里三个大小子,唯独一个女娃,就是女儿沈秀娟了。

因此沈喜在家境方面一点也没有忧虑,在他看来,若是沈昔古那小子真的娶了她家秀娟,倒是那小子的福分,彩礼也不要了,说不得还要多少补贴补贴他老沈家。

这些事情沈喜是专门找女儿沈秀娟谈过的。

而这不得不说,也的确让沈秀娟在见到沈昔古之前,心中多多少少生出几分优越感来。

一个家里很困难的男孩子,便是读过许多书,自己也未必就差了,至少自己的家境还可以反过来帮助他。

女孩子总是善于遐想的,沈秀娟在樱桃树下浮想联翩许久,到了后面,甚至是在想自己真的已经进了老沈家,与沈昔古一起患难,换来他对自己无比的宠爱和深情,想着想着,竟是连即将到来的相亲而造成的紧张和烦躁也淡了许多。

然而遐想终究破灭了。

就在沈昔古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为沈秀娟自己编织的美梦,都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沈秀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孩子太优秀了,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哪怕他们还并没有正式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她看得出他的鞋子似乎并不合脚,走起路来都有些别扭;哪怕他的脸色因为营养不足而并不红润。

甚至因为这种想法的诞生,沈秀娟一下子连同自己的身上的“美丽”衣服也痛恨起来。

这是父亲专门为她破费,在县城里买下的花布轻衫,她在穿上的那一刻,两个哥哥和弟弟都直夸她和天上的仙子一般好看,她自己也十分满意,果真觉得自己虽然不敢说有十分姿色,在这村子里,也算得上好看了。

可是现在,她却反而局促起来,总觉得自己这套衣服就像是把天鹅装穿在了丑小鸭身上一般,或许更令人生厌,自己的一切“华美”,在这男孩子的智慧和优秀面前,一文不值。

“额,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来晚啦!”

沈昔古用了经典的开头,他还是沈昔今的时代就流行早恋,对于这一套并不陌生,甚至自己也没少约过会,只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沈昔古太清楚,刚接触的异性,一定是要有个话题开口的,否则就会非常尴尬,更不提这个异性之间还属于纯真的年代。

所以,沈昔古有意地晚到了一阵,就是为了这个小小的开场白借口。

沈昔古的开口是随和的,又很轻缓,就像是见一个多年的朋友,加上他俊郎的笑容和温和绅士的音调,无疑是很有感染力的。

沈秀娟忽然变得从容起来,脸上因为沈昔古出现的羞涩也慢慢褪去,她露出一个轻柔之中还残留着羞涩的笑容,说:“没关系的,我也是才到。”

“那,我可以借个位置,就坐你边上么?”沈昔古的笑容继续。

只是他的话语太有意思,因为他所谓的“边上”,其实离了沈秀娟并不近,足有几米远,偏偏他却用了一句“坐你边上。”

小小的撩妹话语,在沈昔古看来就像是一句玩笑。

沈秀娟原本才平静下去的羞涩却一下子又浮现出来,红霞再次布满了镶嵌着美丽大眼睛的脸庞。

只是她还是低声若蚊地说:“嗯!”

脸色,越发通红,仿佛轻轻掐一下都可以滴出血来。

沈昔古愣了下,心中感慨着这个年代的女孩子的纯真和羞涩,顺势在沈秀娟旁边几米处的石凳上坐下。

“方才那是你弟弟么?我见他走了。”

“嗯……我叫他先回去的!”

“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十九了!”

“几月份的生日?”

“九月!”

“哈哈,那你还比我要小一些呢!”

“你怎么总是喜欢脸红?你看,又红了!吖,我又不是老虎,你总是这么害羞做什么吖!哦说的不对,我要是老虎你也应该是害怕才对,不应该是害羞,那应该说,我又不是……”

(未完待续)

019 羞涩丫头大胆情

酷暑之中,樱桃树下,沈昔古侃侃而谈,话语亲和自然,将气氛营造的十分舒畅。

故此,只是过了一阵,原本动不动就脸红的沈秀娟也逐渐适应起来,终于可以不总是红着脸低着头地作答。

于是两人之间的交流慢慢转变,从一开始只是沈昔古问沈秀娟答,到了后来,小姑娘沈秀娟也偶尔可以反问上沈昔古两句。

与此同时,沈秀娟的心思也开始了转变: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孩子实在是太不一般了,爽朗大方不说,完全没有农村孩子的那种拘束和憨实。

沈秀娟是相过亲的,还不止一次,这本没有什么好诟病的,村里的女孩子们为了能够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好人家,哪个不是在慎重之中“挑三拣四”,所以相过几次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正是因为相过亲,沈秀娟才更能发现沈昔古身上的与众不同:一点不像村里的其他小子一样,相亲时害羞的比人家大姑娘还大姑娘,嘴巴更是笨拙的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相反,沈昔古是洒脱而大方的,不仅如此,他还会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至于沈秀娟在与他说话时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羞涩和尴尬。

两人就这样聊了好一会儿,沈秀娟忽然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的时间对眼前这男孩子说过的话,只怕都要比之前几年时间对旁家男娃子说的话还要多的多。

可不知为何,她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

慢慢的,沈秀娟的小小心思里,忽地又生出几分奢望。

她的眸子一下子闪烁起来,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漂亮极了,像是会说话一般,“昔古哥,你……你什么时候毕业啊?”

“不知道,不过我已经高三了,只是这次学校忽然延迟了半年高考,高考制度又仅仅是恢复了三年,谁知道呢?”

“那你是要上大学吗?”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紧张了几分。

“想上,只是未必就可以考上。”

“昔古哥,你一定可以的。”沈秀娟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沈昔古愣了下,冲着沈秀娟笑了笑,表示感谢。

沈秀娟却一下子骚红了脸,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在做什么,老实说,她是不希望沈昔古继续上大学的,倒不是出于别的恶毒缘由,而是属于一个姑娘家的“私心”。

在她看来,她的昔古哥如今是高中生,这种文化水平已经将她拉开了差距,她还可以勉强凭借着家境弥补这距离,若是她的昔古哥再读了大学,要花费数年不可确定未来的时间不说,他们之间的鸿沟便会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然而只是因为看到了沈昔古眼中的那一抹忧虑,沈秀娟竟是脱口而出,随后心情又复杂起来。

“在想什么?”

“昔古哥,大学很难考么?”

沈秀娟的问题一下子让沈昔古陷入了追忆和沉默,半晌,沈昔古苦笑道:“我们县城就有数千名考生,更不提其他的县城和省市,然而最终能够考上的,考得好的,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人,你说呢?”

“你一定可以的!”

“哈哈,谁知道呢!时也命也,真的考不上,也只能回来种地生娃了。”沈昔古开了句玩笑。

沈秀娟却鬼使神差地说道:“昔古哥是要说老婆吗?”

只是才说完,沈秀娟满是希冀和忐忑的目光前一秒还注视着沈昔古,下一秒就在羞涩中低下了小脑袋,此刻若是有个地洞,恨不得钻进去才好。

小姑娘的突然话语让沈昔古愣了下,“那么,小丫头你可是想做我的媳妇儿呢?”这句话险些被他打趣着说出,终究发现沈秀娟已经害臊的不行,这才又把话语吞咽了回去。

这个年代的小姑娘的纯真,沈昔古并不想去破坏。

至于娶老婆,好吧,沈昔古还从来没有想过,毕竟直到此刻,他也还没能完全适应这个时代,并把自己的身份带入进去。

“丫头,你多想了,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给人家女孩子幸福?所以娶老婆的事情,哈哈,压根儿没有想过。”

“那昔古哥你……”沈秀娟稍稍抬起头,麦一般的脸色还是一片通红。

“哈哈,我说这次相亲是我老爹逼的,你信不?”

“逼的……”

“嗯,一大早,我还没有整明白咋回事儿,就被叫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沈昔古翘起二郎腿,开始扭动自己的鞋子。

“昔古哥,你的脚不舒服吗?”

“嗯,我的鞋子太破,这是老爹的压箱底货,只是比我的脚小了两码,早知道我就打光脚来了,也不用遭这份罪。”

嘻嘻嘻——

沈秀娟笑了起来,她很享受沈昔古这种不拿她当外人的感觉,在沈昔古的面前,就仿佛是在她自家的哥哥面前一般。

“昔古哥,那你可以把鞋后跟儿脱下来啊!就和拖鞋一样。”

啪——

沈昔古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子上,恍然道:“对呀,你说我咋就没有想到。”

说干就干,沈昔古将鞋后跟儿退掉,踢拉着布鞋,果然好了几分,不再是那么挤脚了。

烈日悄然滑动,周遭的温度不知不觉间降了几分,不继续那么地燥热不堪。

沈昔古与沈秀娟已经说了好一阵子话。

远远地,两人一同发现了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沈秀田。

沈昔古缓缓起身,莞尔一笑道:“娟丫头,你弟弟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秀娟也连忙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要比沈昔古矮了大半头,却不敢把目光多放在沈昔古身上,而是有些气恼地望着远处步伐越来越快的弟弟。

她从来没有觉得,一向可爱的弟弟,今天居然是如此地烦人。

“好啦,我们真得该走啦!”

“可是,可是我回去了要怎么和我爸爸开口?”沈秀娟的脸色又有了些红霞,“关于,关于我们……今天……”

沈昔古笑道:“傻丫头,你就说,你今天结识了一个好朋友,他叫沈昔古,是一个穿着挤脚鞋子,走路像大虾的搞笑家伙。”

咯咯咯——

沈秀娟被沈昔古的幽默逗笑了,心中的羞涩缓了几分。

沈昔古这才接着说:“娟丫头,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女孩子不必急着嫁人,相信我,不管你懂不懂,这必将是一个充满了朝气和机遇的时代,再晚一点,总会有更好的人与更好的事在等着你,你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嗯!”

沈秀娟应了一声,终于壮着胆子望了沈昔古一眼,同时在心中低语:会有更好的事,却再不会有更好的人了………

(未完待续)

020 老子非要你相亲

……沈秀田的步伐越来越快,他是奉了爸爸和两位哥哥的命令而来,专门探查姐姐的相亲状况。

老实说,他有些为自己的这个姐姐头疼,因为她实在是太挑剔了,从到了相亲的年龄以来,父亲沈喜给她安排的相亲可真是不少,可总也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

当然,这也是有缘由的,别看沈秀娟与沈昔古相亲时羞涩,却是个外柔内刚,极有主见的女孩子,若非认定之人,她怎会委屈自己?

只是相亲以来,并没有合她心意的男人。

用沈秀田的回忆来说,不是那男娃太不会说话,就是那男娃笨手笨脚,要么就是太邋遢……总之是三个字,看不上。

于是沈秀娟的婚事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只是沈喜家是男娃多女娃少,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从来没有变过,沈秀娟从小就被宠着惯着,更不提她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虽然生活并非富足,从小却也没有吃过什么大苦。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此话同样不假,沈喜更是疼爱极了自己这个女儿的,也从来不会逼迫她。

再加上新国之后,大家都提倡一个婚姻自由,沈家村的老一辈村民们虽然不太认同,却也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

因此,沈喜一直觉得,女儿未来的男人还是她自己抉择的好,至于自己嘛,就做女儿坚实的后盾,让未来那小子不敢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好了。

从这一点上讲,不得不说沈喜果真是个好父亲。

话说眼前,沈秀田远远的就看到姐姐沈秀娟和老沈家的小子站了起来。

老沈家的小子沈昔古,沈秀田是认识的,这一点很好理解,沈喜对于自己女儿的每一次相亲大事都是极为的上心,所以在沈昔古和自己女儿相亲之前,他一早就派自己的小儿子沈秀田打听好了情况。

随后,沈秀田就注意到自己姐姐似乎在和老沈家小子说些什么,只是说什么在他看来已经不要紧了。

因为他分明看到姐姐沈秀娟似乎还低着头害了羞,更令他惊愕的是,姐姐居然还有频频地乖巧点头。

这在沈秀田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极度的惊讶让沈秀田不由得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才非常确定下来,自己没有看错。

这一瞬间,若不是当着有人的面,沈秀田差点是喜极而泣,大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只因谁能晓得他心中的苦楚,素来在家里,作为最小的他,本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是,可偏偏有个“蛮横”姐姐,从小到大,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揍他一顿。

沈秀田倒是也想告状哭诉,只是家里的两个哥哥和爸爸从来没有站在他这边的,便是在他看来最爱他的妈妈,也不过安慰:你是男娃子,要让着你姐姐,不能欺负她,晓得不?

到底是谁欺负谁呀?呜呼……

往事不堪回首,沈秀田心中大痛,这一刻再看向沈昔古,竟是那般的英俊不凡,能够拯救他的大恩人,岂不就是“姐夫”?他在心中呐喊。

只是……为何那“蛮横”姐姐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沈秀田忽的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平日里姐姐动手揍他的前兆,便是这样犀利的目光。

纵然因为他现在大了些,沈秀娟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揍他这个倒霉弟弟了,那种自小养成的对“蛮横”姐姐的“畏惧”,还是让沈秀田在第一时间就缩回了脖子。

接着沈昔古离开,姐姐沈秀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似乎还有不舍和留恋,沈秀田原本还犯傻的目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直到……“哎呀,疼疼疼疼疼!姐,你轻点儿,轻点儿!”沈秀田直捂着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郁闷不已,“姐,我今年都十五岁了,你还揪人家耳朵呀?能不能给我多少留点面子啊?”

沈秀娟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每次都来!你说,是不是爸爸让你来的?”

沈秀田揉着耳朵道:“那还用问,咱爸多关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姐姐,往日你相亲的时候我来,你还总是怪我来得晚,没能早点把你救离苦海来着,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

“要你管?回家!”

沈秀田的耳朵再一次被揪住,只得哭丧着脸表示了赞同。

另一边,沈昔古回到家中的时候,这个时刻素来都在地里忙着农活的父亲沈山和母亲韩彩儿,居然都在家里。

一进门,沈昔古立马经历一场“三堂会审”。

先是自己的三个妹妹,沈昔雪第一个跳出来,如今已经与沈昔古没了陌生和隔阂的她直接抱住沈昔古的胳臂就问:“嘻嘻,哥哥,嫂子呢?”

咳咳咳——

沈昔古差点一个踉跄踢在进屋时的门槛上,好不容易进了门,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

沈昔雪被揉了脑袋,却倒是享受,可爱地轻哼着鼻子道:“哥哥你不就是去给我们找嫂子去了么?”

“是呀,大哥,我也听说了,那位沈秀娟姐姐还是很好的呢!”沈昔玉也开了口。

沈昔古头大道:“两个傻丫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就是去见见人家姑娘,没有别的意思。”

不料沈昔古这话语一落,原本还笑呵呵地望着兄妹互相打趣场景的沈山坐不住了,他的声音有些紧张起来:“怎么的,老大,秀娟那姑娘也看不上你?”

沈昔古一怔,知道自己不可以胡诌,否则这小村子里消息向来“通畅”,说不得明天这些流言蜚语就会满天飞。

他想了想道:“爸,我想过了,我还不大,不急着结婚,况且人家姑娘也还小,我不能耽搁了人家。”

“这么说,是你小子看不上人家姑娘?”

沈山的脑袋瓜罕见的如此灵光。

沈昔古无奈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沈山困惑:

“爸,我不是说了嘛!我还小,不急着娶老婆。”沈昔古的声音中开始有些不耐。

沈山一愣,似乎为沈昔古敢如此反驳他而有些吃惊,继而黑着脸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这臭小子都会和泥巴了,你小?小个屁,这老婆,你是不娶也得娶,告诉你,老子就是非要你相亲!”

(未完待续)

021 相亲之旅继续行

大家都说沈山是个老实人,可是这老实人一旦生气,牛脾气起来了,那是比谁都认死理的犟。

沈山臭骂完有些无语的沈昔古之后,就生着闷气,自个儿蹲在门槛旁边拿着他的烟枪,胡乱地塞进去些劣质烟叶丝,开始吞云吐雾。

沈昔古沉默了一阵,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母亲韩彩儿一把拉住,就往屋子里拽,一边拽还一边说:“古儿,你爸爸就是这臭脾气,你现在也懂事了,别和他犟,你知道他也是为你好,走,你先和妈妈进屋去。”

韩彩儿不由分说地拉了沈昔古,沈昔古回头望了一眼,沈山已经站起了身,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就要出门,“记好了,要不了几天,你还得给老子相亲去!”

“我……”

可是容不得沈昔古开口反驳,沈山已经晃着身子出门,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上谁家去了。

如此沈昔古也只得偃旗息鼓。

至于母亲韩彩儿方才的举动,沈昔古也十分理解,是怕他言语冲撞了沈山,惹得沈山更怒。

对此沈昔古也是忽然警醒,自己还是没能明白当下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这个年代,虽然不是“父为子纲”的年代,可是就这沈家村,老沈家来说,沈山作为家主,大事上面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而顶撞沈山?

呵呵,用沈昔玉的话说:大哥自从在地里昏迷了之后,性情似乎也变了很多,以前的大哥总是在学校上学,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具体什么性格昔玉也不十分清楚,可是有一点昔玉却是再清楚不过,大哥以前在爸爸面前一直是言听计从,半句嘴也不敢顶的。

不错,便如方才沈山的愤怒,可以说大半也都是因为沈昔古那反差的态度所致。

在沈山看来,自己一个庄稼汉,在这个艰难的时代供应沈昔古读书,不需要做农活、不需要吃苦,自己这做老子的做牛做马在前面掖着拉着,难道他这做儿子的还不应该体恤自己,拼命努力,顺着他老子给他铺设的道路好好前行吗?

却敢反驳自己,自己这做老子的费心费力给他讨媳妇儿,是为了谁好?还不是……看来二爷说的果真不错,这小子只怕真是中邪了,必须得……

沈山是越想越怒,眼不见心不烦,这才拍了屁股走人,犟脾气起来,继续想着到哪里再找了姑娘来给沈昔古相亲。

沈山出了门,韩彩儿这才敢放沈昔古出门,还是不住的叮嘱:“古儿,可不能再和你爸爸硬着来了,他就是这犟脾气,你越是硬着来,他就越犟。”

沈昔古不想母亲担忧,点头应承,韩彩儿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日子,沈山早出晚归,即使回了家,偶尔与沈昔古碰到,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整整两日,沈昔古与沈山这一对父子俩,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夹在中间的韩彩儿几次叹息,却也无可奈何,至于沈昔古的三个妹妹,则是在担忧之余又有些惊愕,不知何时起,他们的大哥居然敢和家中“一言九鼎”的父亲“冷战”了。

冷战?

事实并非如此,沈昔古可没有和沈山作对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口,偏偏沈山又和孩子一般,竟是不和沈昔古说话了,如此才落得个“冷战”的假象。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沈昔古还以为已经是个结束,他可不觉得沈山真的非要逼他再去相亲不可。

然而他却不料,沈山偏偏就是这么的轴。

第三日一早,许久没有和沈昔古说话的沈山忽然开口,说出的话语更是叫沈昔古一阵无语:

“老大,你怀正叔是爸爸的好哥们儿,这次他家的姑娘佩佩看上了你,这是你的福气,等下佩佩那丫头会去老地方等你去相亲,这一次,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说完,沈山又瞪了沈昔古一眼,一下子恢复那粗鄙的口吻:“你必须给老子去!我会让英子看着你。”

沈昔古无言以对,只是在心里纳闷儿这英子到底是谁,毕竟他没有属于原“沈昔古”的记忆。

不过沈山可不会给他解释,扛了锄头,就出了家门。

沈昔古正郁闷着,忽然就听到已经走出了大石块堆砌围墙外围的沈山的声音:“吆,英子,这么快就来了。”

接着是一道甜甜的乖巧女孩声:“嗯,大山叔,你这是又要下地去吗?”

“是吖,这不每天都要干的活儿嘛,英子,这次可要麻烦你这丫头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山的声音渐行渐远,一个留着齐刘海儿,一条马尾辫垂在半腰的清秀可爱小脸慢慢的摸进老沈家的院落里来。

“嘻嘻,书呆子哥!好久不见啦!”

沈昔古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纯真的感情,他随即明白,这英子应该是“沈昔古”的好朋友之类吧!

“嗯!好久不见了,英,英子你……”

沈英一愣:“咿?书呆子哥,你怎么这么叫我呀?不是一直都叫我小英的吗?”

沈昔古一滞,心下有些无语,自己又没有属于“沈昔古”的记忆,鬼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称呼自己的小伙伴的。

“咳咳咳,不好意思啊小英,你也应该听说了,我上次去地里干活累晕过去了,只是这醒来之后,脑子还是有些不好使,一时叫错了嘴。”

“嘻嘻,书呆子哥,你现在好像比以前话多了,嗯,好像还变聪明了。”沈英敏锐地察觉出沈昔古的异常。

沈昔古的脸色是没有波动的,不仅如此,惊变以来他也从没有刻意去掩饰过自己的变化,因为只是多余,毕竟这里可没有动不动就会把人抓到实验室做小白鼠的变态研究者。

他想了想,只是笑着说道:“长大了,自然成熟些,话也就多了。”

“嘻嘻,嗯嗯,书呆子哥,其实你话多一点,呜……还挺好的呢!”

“哈哈是嘛!那我们现在是应该去……?”

“去给你相亲呀!大山叔交代过我的,让我一定好好看着你。”沈英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

(未完待续)

022 家喻户晓沈林子

派一个小姑娘监督自己去相亲,沈昔古忽然觉得这种事情也就自己父亲沈山可以做得出来。

而走了一路之后,沈昔古才在与沈英的交谈中知道,这个小姑娘居然是自家邻居沈林子的闺女。

沈林子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这一点沈昔古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整个沈家村里,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政策或是八卦,只要是被沈林子知晓,用不了半刻,就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

比如沈昔古晕倒在地里的事情,就是被沈林子这个大嘴巴“宣扬出去”的。

当然,沈林子这大嘴巴倒是还有点特别:并非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他这里,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都能把他传出千里外去。

那么听闻此事的人或许就会疑惑了,他大嘴巴沈林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又是怎样大嘴巴的呢?

原来,这沈林子的大嘴巴源于三点:爱打听、大嘴巴、闲不住。

爱打听,你若是沈家村里熟悉大嘴巴沈林子的村民,大多是不乐意和沈林子闲聊的。

因为这家伙就是个话痨,不仅如此,关键还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话痨……“你家女儿今年多大了?有中意的小子了吗?”、“听说你婆娘昨天和你吵架了,咋样,吵的凶不凶,你是咋在床上教训她的嘿嘿?”、“你们家的那头驴是腿瘸了听说?”、“听说村长家小子年年考咱们村儿第一名,你知道不?”……

于是要不了多久,稍微性子好点儿的,便闭了嘴不再理会这和苍蝇一般嗡嗡的家伙。

若是遇到性子不好的,那是逮住沈林子就是一顿臭骂,“他娘的你个大嘴巴,能不能歇一会儿,别烦老子……”此类的话语,沈林子可没有少得,无奈本人实在是脸皮过厚,村民们朴实,再说他这也不算是什么罪责,也就无可奈何,沈林子便越发乐此不疲起来。

大嘴巴,若是你没有遇到沈林子之前,你便是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也是决计无法深深体会的。

直到你认识了沈林子,你这才会发现,原来所谓的大嘴巴,是说话仿佛不经过大脑,只要是别人家的事情,什么都往外倒的;是别人不问,也非要拉着别人说长道短的;是总在背后议论别人八卦而肆无忌惮的……

所以你很快就会学的聪明起来,那就是在沈林子这样的大嘴巴面前,是最好什么话也不说,就紧闭着嘴巴不开口的。

至于最后一点,闲不住,就更令人称奇了。

想来大家也多少听说过这样一类人,他们总是精力充沛的令人发指,然后整日里闲着没事到处溜达,步伐还快的很,几乎在任何的一天,随处各地,都可以看见他的影子,俗称“地出溜”。

而沈林子便是其中再典型不过的例子,这家伙,那是真的坐不住。

比如在这整个沈家村里,若是问谁最为“家喻户晓”,好吧,你千万不要说是村长主任之流,也不要说是哪个地主乡绅才俊,因为答案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嘴巴沈林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沈林子在这整个沈家村真是一个另类的传奇,因为这是一个你隔三差五,无论是在哪里,总能看到的“人物”。

甚至这整个沈家村对于沈林子来说,就如同他家的院落一般,每日里只要不是大雨大雪的恶劣天气,他总是要去逛上一圈的。

而且这人还爱搭讪,熟人就打招呼,不熟的就想着法儿地搭腔,久而久之,沈家村这数百户人家就没有他沈林子不熟的面孔了,因为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他也总能偶尔和人碰上一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来二回的,大家也就都知道他了。

于是这爱打听、大嘴巴、闲不住三点,就造就了沈家村里沈林子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人物。

至于沈林子本人的家,家里有个婆娘,还有个唯一的女儿,婆娘人称“沈林嫂”,女儿正是沈英。

说起沈英,沈昔古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要说沈林子这做父亲的大嘴巴、外向,荒诞,闹得几乎在这沈家村里是人尽皆知,可是他生出来的女儿沈英,可爱清秀不说,性格方面更是偏些内向,还不乏腼腆。

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吗?可是事实似乎反驳了这个道理。

原来啊,缘由还要归结在沈英的母亲沈林嫂身上。

若是沈昔古见了沈林嫂,便一定会发现,这沈英的性格和沈林嫂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样的腼腆、含蓄、懂事、温情,甚至是带一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说到这里,不得不扯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沈林子已经是在沈家村里“家喻户晓”了,可惜,并不是好名声,村里人都觉得他大嘴巴,整日里游手好闲,将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所以一直到沈林子长大,到了结婚的年龄,村子里说媒的媒人,却是一次也没有踏进过他的家门。

可怜沈林子的父亲也穷的叮当响,一直到得了疾病去世,也没能把自己唯一儿子的婚事提上日程。

当时,村里人都不看好沈林子,许多人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要打光棍儿了,甚至就连沈林子自己,也私下里这么想着。

好在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土改正赶上批斗地主,地主乡绅们过的是苦不堪言,所有的财产都被分了去不说,更有甚者被村民们打伤打残。

于是有些比较有先见之明的地主们望风而逃,躲散到乡下各地去了。

便如这沈林嫂,她原本并不姓沈,而是姓徐,父亲叫徐有功,是一个大地主,为了躲避祸乱躲在了沈家村里。

只是后来还是被人检举揭发,遭到了众人的批斗。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徐有功的全部财产被分了不说,本人还险些被村民们给打死,最后还是沈林子拼命的拦住了众人才把他救了下来。

在当年那个仇富的年代,整个沈家村竟是没有一人为徐有功说过半句好话。

到了后来,徐有功的家便落魄了下来,加上他地主的“臭名声”在外,遭到村民们的嫌弃,女儿也嫁不出去了。

于是这个时候,徐有功想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沈林子,一合计,也就把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了沈林子做老婆。

(未完待续。)

023 性烈奇女沈佩佩(一)

……就这样,沈林子没花一分钱就娶了媳妇儿,也就是后来的沈林嫂。

村民们批斗地主时都是红着眼睛一窝蜂的,压根儿是不由分说的,可是批斗过后,大家回想起徐有功在沈家村里居住的时候,也没少帮助大家,老人家更是不错,于是有些便醒悟过来,这或许是个“好地主”。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最后还是些好心的村民补救,又把徐有功的破房子还给了他。

徐有功逝世前颇为感慨,老人家一声长叹,与世长辞,去世前留下遗言,把房子留给沈林子,又让女儿忘记过往,跟了沈林子的姓,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便是沈林子前大半生的故事了。

却不管怎么讲,也算是沈林子这浪荡之人有浪荡的福分。

于是沈林子越发地感激自己这浪荡大嘴巴的性子,否则,他又怎么会认识徐有功,得了媳妇儿还有了房么?

因此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才终于有了今日这沈家村家喻户晓的大嘴巴沈林子。

所以也就没有了疑虑,徐有功当年富裕的时候,多少也是个人物,算的大户人家,耳濡目染之下,沈林嫂身上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而沈英之所以这样的性子,就是多受了母亲的影响,至于沈林子,整日里难在家看到他的影子,自然影响不到沈英多少。

第二次相亲的地方还是在村头的老樱桃树下,再一次来,沈昔古自然是轻车熟路。

只是这一次一路走来都有个小姑娘跟着,沈昔古多少都有些不自然起来,特别是这沈英,明明是内向温顺的性子,偏偏和前“沈昔古”关系极好,因此话语很多。

直到沈昔古无意间露出自己的本性,撩了沈英几次,臊得她满脸羞红,她这才似乎意识到她的昔古哥的性格变化,没有再那般的粘着人了。

终于到了地方,沈昔古和沈英晚到了些,樱桃树下已经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有一位姑娘正坐着,应该就是沈山口中的好女孩沈佩佩了。

入眼便是一团火红,这姑娘穿的十分喜庆,老远就让沈昔古的目光一呆。

沈英悄悄嬉笑道:“书呆子哥,这次可有你好受的啦,听说佩佩姐姐可是性烈的很呢!”

那一团火红还在远处静静地坐着,沈昔古微微愕然道:“性烈?什么意思?”

沈英笑道:“嘻嘻,书呆子哥你不知道,佩佩姐以前也是相过亲的,当时去她家提亲的男娃可多了,媒人都差点把她家的门槛踩坏,可是后来听说一次相亲的时候,那男娃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糊涂,居然死皮赖脸的想亲佩佩姐,结果被佩佩姐拿砖头砸出一脑袋的血,好像下……下面也被踢坏了,从那以后,村里的男娃们就都晓得,佩佩姐是个性烈的女娃了,再没有敢胡乱打她主意的人了。”

沈昔古听的愕然,不仅疑惑道:“那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村里的男娃们都被吓坏了,都说佩佩姐是个烈女子,不是一般男娃可以娶的婆娘,就连媒婆也再不去了。”

“呵呵,把男方砸的头破血流,还踢坏了下面的女暴龙?的确,是有些令人畏惧的。”

沈昔古想到这里,顿时在心中一阵无语:自己老爹沈山还真是不靠谱,感情是谁也不敢娶的“好女孩”吖!

“书呆子哥,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啊,一会儿要不要护住我的裤裆?”

“为什么?”

“别被你佩佩姐给踢坏了呀!”

咯咯咯——沈英笑着笑着又脸红起来,“书呆子哥,你现在不止是话变多了,怎么还有些不正经起来了?”

“不正经?我怎么不正经了?”

“就是不正经,佩佩姐又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你呀!上次那样,也只是那男的自己过分了,他自找的。”沈英说道。

沈昔古笑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书呆子哥,我喜欢你开玩笑,可是一会儿见了佩佩姐,你可不要随便开玩笑啊!”

“嗯,我知道了。”沈昔古不以为意道。

待终于离得近了,沈昔古这才看清楚了这沈佩佩的模样,最显眼的还是她一身火红的衣服,上下身一套,一起身,就像是一团火在升腾似的。

沈昔古甚至在遐想,若是搁在后世,这沈佩佩定是要再染上一头红发,于是整个人就会更像一团火了。

她的面容并不精致,是那种带着英气的女人,不似沈秀娟那小姑娘可爱的平刘海儿,前额的头发全被束在头顶,然后扎起来,留到脖子的位置。

两道目光,就这样相遇。

沈佩佩的目光在沈昔古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她是知道沈昔古的,也曾见过,这次相亲,也是她主动来的。

这一点沈英说的不错,沈佩佩是个性烈的女人,更是一个敢爱敢恨,大胆奔放的女人。

她会来相亲,真的是因为,她想男人了。

不过想男人是事实,沈佩佩却也洁身自爱,绝不会乱来,此次愿意与沈昔古相亲,也是因为她曾考察过沈昔古一阵,觉得这是个值得一试的男人。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刻,沈佩佩的的眸子变得越发炽热,似乎一点没有移目的打算。

沈昔古则是一怔,在吃惊这村里还有如此奔放的女孩子的同时,虽没有不甘示弱,却也没有出现任何的躲闪和羞涩。

足足数秒,沈英夹在其中都有些发蒙的时候。

沈昔古终于自然地移开目光,率先开口,有些嬉皮笑脸道:“佩佩姐,你来的可真早,嘿嘿!”

“是你来晚了,古小弟。”这声音不似一般女孩子的清甜和温柔,有些低哑,却很落落大方。

古小弟……沈昔古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还算高挺的鼻子,“咳咳,有点事儿耽误了一阵,所以来晚了些。”

“佩佩姐姐,嘻嘻!”沈英终于插上话。

沈佩佩冲着沈英笑笑:“是英子妹妹,好久不见了。”

“嗯嗯,是呀,佩佩姐姐,那个,那个……你和书呆……他好好相亲,我先走了呀!”

沈英觉得自己此刻再呆在这里实在是太不自在了,赶忙丢下一句,就撒开脚丫子跑远。

身后,留下两张哭笑不得的面孔。

(未完待续,求收藏)

024 性烈奇女沈佩佩(二)

沈英一走,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下来,老樱桃树下只剩下一对妖童媛女,两人一时没有开口,脑袋里都在想着该如何去找些话题,只是苦于脑海里暂时的一片空白,而不知所言。

半晌,终究还是沈昔古猛然醒悟:自己是先入为主,被沈英那小丫头对沈佩佩的评价而“震慑”住了,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区别于这个时代的,又哪里需要束手束脚呢?

想清楚这一点,沈昔古的心神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佩佩姐,哈哈,今天的天气还挺好的呢!”

沈佩佩还在极力思考着如何与沈昔古交谈,竟是被沈昔古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惊吓之下,脸色罕见地微微红了些。

这让沈佩佩的心里有些惊讶,她向来眼高于顶,认为男人也不过如此,绝非女儿生来就必须依托男人而生的。

特别是在当年生产队还大张旗鼓的时候,她的爸爸沈怀正是生产队的副队长,她经常跟着爸爸帮忙,见多了男人的脆弱,自己又争强好胜,所以一直认为,自己虽然是个女人,却未必就比大多数男人差了去。

自然而然的,沈佩佩养成了一副“男人”性格,就连说起话来,也颇有些气概。

只是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她的眼高于顶,对于男人,并不是十分在意,便如她以前的性烈事迹,拿砖头把相亲男方的脑袋都拍出了血,就是最好的典型。

然而此刻的沈佩佩面对着沈昔古时,竟是出现了紧张和羞涩的心里,哪怕只是不多的一点点,也足以让她自己为之震惊了。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自己决定一试的男人吧!

沈佩佩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沈昔古的聊天话语,望了望天色,不由自主地擦了一把热汗,似笑非笑道:“是吗?可是这天只怕是热的土狗都快受不了了吧!”

沈昔古一滞,自己不过是找了个大众的化解沉默尴尬的话题,看来,现在时代的女孩子还不明白那种套路罢了。

“咳咳咳,是有点热了!”

“古小弟,你去给我摘点樱桃解渴吧!”沈佩佩沉默了片刻,伸出不算白却很修长的具有美感的手指,指了指头顶,忽然开口。

沈昔古一愣,顺着沈佩佩所指望去,头顶上方是一片诱人的大红樱桃,在烈阳的照射下显得香艳欲滴,三五簇的藏匿在绿叶的下方坠着,反射着红亮亮的光彩。

看着看着,不用沈佩佩再开口,沈昔古自己都有些口水直流起来,“可是,这樱桃咱们能随便摘吗?”

沈佩佩愣了下,随即望着沈昔古笑个不停,“古小弟,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忘了咱们乡下人的规矩?这里的樱桃多的主人家根本就吃不完,别说我们只是摘点解解渴,你就是拿了箩筐来装,只要你不嫌累,主人家也不会说啥的,咱们乡下不就是这些个玩意儿,不值当个啥子,想吃就吃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沈佩佩的脸上洋溢起一抹自豪和朴实的光辉。

沈昔古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道:“好,佩佩姐你等我一下。”

沈昔古没爬过树,终于来到老樱桃树下,随即却是一阵为难,这樱桃树很是粗壮,最近的一处大树叉离了根部足有数米长。

沈昔古清楚,只要自己可以抵达树叉的位置,就可以找到落脚点,然后摘下最近处晶莹剔透的红樱桃。

可是这几米长的树根一下子就把沈昔古为难住了,该怎么上去呢?总不能回头对人家姑娘说:抱歉,咱们还是别吃樱桃了吧!我爬不上去……

不用想,沈昔古直接抛弃了这个想法,这特么也太丢人了。

沈昔古趁着为难之际回头悄悄望了沈佩佩一眼,这姑娘的眼中貌似是似笑非笑的韵味,或许,也发现了他的为难,正准备看他笑话呢!

干!

沈昔古可不会落了面子,特别是在一个女人面前掉面子,哪怕到目前为止,他也并没有对这个女人产生任何多的想法。

“老大,这衣服是借的,你可要当心些,别弄坏了!”

穿上这身衣衫时,老爹沈山就不停的叮嘱,此刻这叮嘱又在沈昔古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沈昔古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白衬衫,好吧,这是决计爬不了树的。

几乎是丝毫没有多想,沈昔古解了自己的衬衫衣扣,一把将自己的白衬衫脱下,回过身来,露出一身不算健硕,却很匀称悦目的腹部与胸部肌肉。

也许是上世的习惯,沈昔古几乎是没有多想,就把白衬衫向着沈佩佩一抛,“地上脏,佩佩姐,你帮我拿一下!”

说完,还不待惊愕之后略显羞涩的沈佩佩回过神来,沈昔古就已经光着膀子,借着助跑,踩着树干蹬了两步之后,一把拉住了老樱桃树最低树叉处的树干,紧接着,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提拉上去,肚皮贴着树干,费力翻身过后,便稳稳地坐在了树叉之上。

晶莹剔透的红樱桃近在咫尺,沈昔古慢慢移动了身子开始采摘。

沈昔古不愿意樱桃被破坏,所以是连同樱桃小枝一块儿折断的,待折了一把,冲着树底下的沈佩佩道:“佩佩姐,用我的衣服兜住樱桃,我要扔了!”

沈佩佩愣了下,又很快笑了起来,“嗯,你扔吧古小弟,我可以接住的。”

“好!”

两人忙碌了一阵,沈昔古的白衬衫很快装满,隐约间露出一处一处的淡红色。

可是问题很快就来了,到了沈昔古下树的时候。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上树容易下树难,请神容易送神难”,沈昔古站在树叉上望了望地面,随即无奈,虽然不至于到了令人恐高的地步,却也断绝了他直接跳下树的想法。

“古小弟,你快下来呀!我们该吃樱桃了。”

沈佩佩还没有察觉到沈昔古的踌躇,催促道。

沈昔古苦笑道:“好,就下来了。”

没办法,沈昔古只得采用最笨的办法,拉住树叉,抱住树干,慢慢的往下滑。

可就在这个时候,咳咳,意外发生了……

(未完待续)

025 性烈奇女沈佩佩(三)

……这意外实在是太突如其来了,以至于沈昔古没有半分的防备,谁能知道,老樱桃树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居然有了一个小突出的断枝。

于是只闻咔嚓一声,沈昔古倒是顺利的滑下了樱桃树,羞人的裤裆却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这一刻沈昔古也顾不得考虑坏了别人家借来的裤子该如何了,急忙将自己的双腿一夹,老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而这“咔嚓”声在另一边传出的时候,沈佩佩先是一怔,随即使劲儿地憋着笑意,又憋的十分艰辛。

沈昔古的脸色很快恢复,没好气道:“想笑就笑,憋着岂不是很辛苦?”

哈哈哈哈——

一阵丝毫不加掩饰的大笑,不似可爱女人的银铃,却又比男人的粗犷多了几分轻柔。

这是一种自然大方的笑,让人生不出一丝厌恶,尽管此刻在沈昔古听来,这多么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古小弟,你的屁股好像露出来了。”沈佩佩又是一阵怪笑,似乎之前笑的太猛,拿手不断地在自己的小腹揉着。

沈昔古一怔,脱口而出道:“我有穿内裤的啊!”随即又反应过来是沈佩佩在打趣他,索性不再夹着双腿,大摇大摆地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匀称双腿,朝着沈佩佩大步走去,一边笑道:“露出来就露出来了,佩佩姐,你可以随便看哦!”

“你……耍流氓!”

沈佩佩毕竟是女孩,终究耐不住沈昔古的脸厚,通红着脸色别过头去。

沈昔古已经顺势坐在了老樱桃树下的滚石上,压住自己的裂开的裤裆,接过沈佩佩怀中衬衫里的樱桃,就擦也不擦地一把一把摘着吃了起来。

“佩佩姐,吃樱桃了!嘿嘿,可甜了!”

沈佩佩扭过头来,脸色还有些发红,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印象中的古小弟,似乎变了很多,什么时候居然从一个斯斯文文的好学生,变得这么油腔滑调,还厚脸皮了?

不过沈佩佩的心底却又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样似乎也蛮好的。

她接着看到了沈昔古的胸膛,匀实的线条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炫目,上面还有些汗珠在缓缓地流着,肯定是方才沈昔古在爬树时出的。

看着看着,沈佩佩那原本都快要恢复过来的脸色,又染上了几片红霞,连忙有些躲闪地从沈昔古的胸肌上移开了目光。

“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要吃樱桃的吗?”沈昔古疑惑地望着发愣的沈佩佩道。

沈佩佩道:“嗯嗯好的!”说着连忙拿了一枝樱桃,一颗一颗摘了在衣服上擦拭过后,送进不妆自红的嘴巴里咀嚼起来。

沈昔古望着低头吃樱桃而有些不敢看自己的沈佩佩,心中一阵好笑,“看来这性烈的奇女,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这不也挺可爱的嘛!”

沈昔古摘的樱桃并不算多,在他自己消灭掉绝大多数之后,沈佩佩也表示自己已经吃好。

时间悄无声息地前行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中午。

只是沈昔古和沈佩佩两人,似乎谁也没有提到相亲的事情,仿佛这一次见面也不过是两个朋友的普通相会罢了。

话题也多是沈昔古提到:

“佩佩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不少面呢?”

“吆,那可没有,古小弟你可是文化人儿,整日里在学校里求学,难得回来几次,哪能和我这样的乡下人见过多少呢?”

“嘿嘿,佩佩姐你又在嘲讽我了,可真的会一次也没有见过吗?”

“我们两家住的可不近。”

“村头村尾,也远不到哪儿去。”

沈佩佩似乎犹豫了下,“见倒是也见过几次。”

“什么时候?我咋没有印象?”

“你可是大忙人儿!”沈佩佩有些不悦,似乎因为沈昔古不记得她而难过,反讽起来。

沈昔古苦笑着解释道:“你也听说了,我在地里晕倒过一次,醒来之后就发现,以前好多事情都有些忘记了,所以……”

“当年生产队的时候!你为生产队计算粮产和每家的分配。”

沈昔古一愣:“我还干过这事儿?”

沈佩佩道:“那没办法,谁叫咱们村里你算是个了不得的文化人儿呢!还有啊……”她停顿了一下,“姐姐我就是那个时候有点看上你了呢!”

咳咳咳——

沈昔古一阵咳嗽。

话题一时略显尴尬,小半晌,沈昔古道:“时候不走了,佩佩姐,我们该走了吧!”

“你不能走,你跟我到我家去?”

“啊?”沈昔古的嘴巴张的老大。

沈佩佩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脸红了一下,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去我家,我帮你把裤子缝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

“你怕什么?”

“没有怕。”

“那就让我帮你把裤子缝一下再走。”

“没关系的,我妈会帮我缝的。”

“可是你家离的还很远,难不成你要一直夹着腿走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大嘴巴看到,那你可就糗大了,还有啊,你再不走,英子等下该来了。”

沈昔古一滞。

沈佩佩道:“而且你这裤子的颜色少见,你妈妈估计也没有配对的针线,听说你这裤子还是问别人借的,你不会准备就这样还给人家吧?”

沈昔古苦笑,也不再忸怩:“那就要麻烦佩佩姐了,只是你们家……会方便吗?”

“放心吧,没啥不方便的。”

“那就谢谢你了佩佩姐。”

“文化人儿都这么客气的么?”

“礼多人不怪嘛!”

“那你随便在女娃面前脱衣服,算不算失礼呢?”

“额……这不是为了装樱桃嘛!”

“好了,快把衣服穿起来!”

“咳咳好的好的,这就穿起来,嘿嘿!”

……

沈昔古从沈佩佩家出来的时候,裤裆处已经看不出异样,便是白衬衫上的樱桃汁,也不知道被沈佩佩用什么法子洗了去。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讶,谁能想到,性烈如火,甚至让村里男娃们退避三舍的沈佩佩,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只是接着想到沈佩佩的父母和哥哥看向自己的目光,怎的那般古怪?

想不明白,沈昔古摇了摇脑袋,向着家的方向回去。

(未完待续)

026 误撞父母辛酸言

两天的相亲,让沈昔古感慨颇多,最大的感慨莫过于: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果真多是如同白纸一般,让你看不到半点的污黑。

无论是沈秀娟也好,还是沈佩佩也罢,都是不错的女孩子,只是沈昔古虽然如此认为,却是最客观的评价而已,他本人还是那句话,并没有动什么心思。

离老沈家的饭点儿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候,习惯走快路的沈昔古已经到了家的石墙院落外。

院墙是没有大门的,乡下人都是如此,晒在院子里的东西,例如蔬菜、种子、粮食之类,也极少有人惦记,都是邻里邻居,谁也不会起歪心思。

更何况家家还养着看家护院的大狗,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天气酷热,老沈家的小院里也没啥阴凉,所以还看不到一个人影,大黄警惕地从稍微阴凉的稻草铺垫,此刻已经撤的只剩下青石板的狗窝里探出头来,见是沈昔古,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又眯起了眼睛趴着,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院落里的木门是虚掩着的,沈昔古的步子轻盈,不过也不是他本意轻盈,而是鞋子太小,脚掌贴不到地面,只有两个接触点,自然是悄无声息的了。

待到了虚掩着的木门前,沈昔古正要推门而入,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似乎还有争执。

几个知了爬在老沈家院落里唯一的一棵洋槐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大黄低伏在不再冰凉的青石板上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除了虚掩着的木门里的声音,小院里静悄悄的,安静极了。

沈昔古暂时打消了推门而入的打算,他觉得这是不礼貌的,所以只是悄无声息地站着。

里面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出,争执的两道声音沈昔古很是熟悉,一个沙哑低沉,一个慈爱温和又较为尖锐,正是沈昔古的爸爸沈山和妈妈韩彩儿。

……虚掩的门内,没有空调也没有吊扇。

韩彩儿正拿着一个芭蕉叶做的蒲扇,不断地给自己扇风吹凉,旁边有凳子,她却没有去坐。

她的对面,沈山的黝黑大脸板着,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可是从他的神色可以猜出,他对方才的争执没有半分的让步。

沈山今天务农之后回来了个大早,随即很高兴地发现自己去相亲的儿子还没有回来,于是浮想联翩起来,不由得对着自己媳妇儿吹牛起来:“这次是成了,一准儿成了,佩佩那丫头老婆子你也见过,真是个好姑娘。”

韩彩儿也是大为赞同,“是个好姑娘。”

只是话锋一转,韩彩儿忽然道:“大山,你真的准备给古儿娶媳妇儿么?”

沈山似乎怔了下,道:“老大不小了。”

“可是咱家有钱吗?给古儿娶媳妇儿不是小事儿,花费可不会少了。”

“那也不能耽搁老大的婚事儿,他可是我老沈家的独苗,传宗接代还全指望他呢!”

“接客摆酒席,请人做饭帮忙,购置结婚的家具彩礼,这哪样不花钱,里里外外下来,少说也要一百多块钱呢!”韩彩儿粗略估计了一番。

“至少弄来三百块!”沈山咬咬牙道:“老大是咱家唯一的长子,又是第一个娶妻,这是大事儿,不能在场面上落了把柄让人嘲笑,既然娶婆娘,就不怕多花点儿钱。”

韩彩儿吃了一惊:“咱家哪有那么多钱?”

“这你不用管,我会去找人借的。”

“他爹,要不暂时把古儿这婚事儿往后拖一拖吧!咱家四个孩子,你可不能太偏向了。这眼瞅着暑假过了,孩子们就又要去上学了,这学费也是个问题。”

沈山的眉头皱的更深,道:“学费,我会想办法的。”

韩彩儿忧心忡忡道:“还能有啥办法?该借的咱都借过了,眼看着这些个孩子越长越大,年龄还小,都得上学,哪样不花钱?”

沈山不知何时将自己的烟枪掏了出来,蹲在地上,在烟锅里塞了点烟叶,划开一根火柴熟练地点燃,随着猛的一口吮吸,屋子里冒出一股浓烈呛人的白烟。

咳咳咳——

韩彩儿咳嗽了一阵,轻骂道:“你个老东西,一说事儿你就抽这东西,抽吧抽吧,迟早抽死你,呛死个人。”

沈山也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抽点儿,心里痛快些。”

韩彩儿沉默了下去,也不咳嗽了,只是望着沈山等待他的下文,同时用蒲扇不断地将浓烟扇开。

沈山抽了几口大烟,心里得劲儿了些,这才叹了口气道:“办法总会有的,照我看,女娃们上学也没啥子个用,倩儿也四年级了,再有一年就可以毕业了,好歹也是个小学毕业,算是识的两个字了。至于雪儿和玉儿,眼看着也将中学读完,照我看,也……也不必读了。”

“大山,你真的要这么明显的偏向?”

“能有啥法子?你也知道的,我老沈家几代的愿望,老大肯读书,这书是一定得读下去的,至于几个姑娘,俺这做爹的对不起她们,要怪就让她们怪我吧!”

“唉,就没有别的法子?”

韩彩儿道:“既然这样,古儿的婚事还是拖后些吧!这结婚不少花钱,咱们手里就算借来的一起,可是也没有几个钱。”

“不行,老大的婚事也不能拖,这也是二爷交代的事情,你不能忘了吧?”

“二爷……唉,我们再想想办法吧!这婚事,还是太早了些。”

“我已经打算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这争执和对话从中途的时候就被门外的沈昔古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沈昔古的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难受,他从所闻所见,早就对自己所在这老沈家的穷困有所无预料,只是还不想,已经到了这般困苦的地步。

他的目光之中出现些复杂和思虑。

汪汪汪——

大黄忽然叫唤起来,沈英不知何时到了院子里,“书呆子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屋子里的沈山和韩彩儿一愣,待拉开了门,果然看到他们方才谈话的主要对象正站在虚掩着的门外。

“古儿,你啥时候到的?站在外面做啥子,咋不进来?”

韩彩儿和沈山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地结束了之前的话题,韩彩儿对着沈昔古开口道。

(未完待续)

027 罪魁祸首沈二爷

“才到。”

沈昔古又把木门推开些,招呼来沈英,一同进了屋子。

“古儿,佩佩这丫头挺不错的吧?”

待沈昔古找了木椅子才坐下,韩彩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手中的蒲扇下意识地就对着沈昔古轻轻扇动起来,这走了一路,他早就满头热汗了。

沈昔古点点头,“挺好的。”

韩彩儿立马面露喜色,再与沈山对视了一眼。

果然有戏!

沈山这时已经将一烟锅的烟都抽完,沈昔古的回应让他心情舒畅,这用来解愁的烟枪也立马没了用武之地,被他在门槛下的青石板上敲了几下,将剩余的烟灰磕掉之后,就重新别在了腰间的裤带上。

“呵呵!”

沈山轻笑了两声,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冲着韩彩儿道:“他娘,孩子们都饿了,快去准备午饭吧!英子丫头留下来一起,这次还要多谢你了。”

沈英望了沈昔古一眼,神色之中似乎有些调笑,又有些或许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复杂,摇头道:“大山叔,不用了,我妈妈已经在家做好饭了,我这就回去吃饭啦!”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到隔壁自家院子。

韩彩儿轻笑起来:“这丫头也是个极好的。”

“丫头是好,就是当爹的太嫌人。”沈山正是开心,没由得讽刺了大嘴巴沈林子几句。

韩彩儿哭笑不得:“你呀,怎么还和他较上劲儿了?好了,你们爷俩说说话,我这就去做饭去。”

“嗯!”

“妈,等一下!”沈昔古忽然开口。

沈山和韩彩儿一齐愣住,“古儿,怎的了?”

沈昔古望了沈山一眼,那黝黑粗糙的面皮上镶嵌着的有些暗浊的沧桑眸子中,还残存着方才的余下的喜悦。

沈昔古的心中一阵不忍,但此事当断则断,他并没有犹豫多久,直言道:“爸,我是说佩佩姐挺好的,可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拿她做朋友。”

沈山一怔,“老大,你啥意思?”

沈昔古深吸了口气,道:“爸,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

听闻这话,沈山那眸子里原本还残存着的喜悦一下子消逝的无影无踪,睁大了老眼瞪着沈昔古道:“臭小子,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放屁,老子早就给你计划好了,你如今也年龄不小了,不娶婆娘还能做什么?”

“不娶老婆就不能做别的事情吗?合着我生来就是为了娶老婆的?这是什么歪理?”沈昔古反驳。

“嘿,行行,翅膀硬了,你还敢犟嘴了?”

沈山有些气急,仰头瞪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沈昔古,脸色有些铁青。

沈昔古道:“我就事论事,道理从来就在那里,对的从来都是对的,不会变成错的,也不会因为您是我父亲就可以不分对错。”

“他娘的,臭小子,老子花钱给你读书,就是让你学了这些屁话来反驳你老子?”沈山动了真火,要不是琢磨着儿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也壮实,搁在往昔时候,他一准儿拿拳头捶了,这会儿只是怒不可解地瞪着沈昔古。

韩彩儿吓了一跳,没能料到这爷俩儿说吵就吵起来了,她一面对自己儿子敢于如此反驳沈山的行为惊诧,一面连忙跑到沈昔古身边,拉住自己儿子的衣角道:“古儿,别和你爸爸吵了,他就这脾气。”

沈昔古望着韩彩儿道:“妈,你放心吧,我就是和爸讲讲道理,没事的。”

韩彩儿见沈昔古坚持,知道自己劝不了,便又走到另一边对沈山道:“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娃子,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快别气了。”

“哼,气死了去球!你看看,这都是你生出来的玩意儿!”沈山还在气头上,不理会韩彩儿,冲着沈昔古骂道:“你个小瘪犊子,告诉你,这婚事儿你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我是你老子,老子说了算。”

“若是我记得没错,婚姻自由的提倡在开国时候就有了。”沈昔古皱眉道。

沈山骂道:“放你娘的屁,少给老子扯这些东西,那些都是城里人的玩意儿,你到村子里打听打听,那个娃娃不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子还管不了你了?”

“是沈二爷对您说了什么吧?”沈昔古忽然道。

沈山一怔,道:“少扯淡,这不关别人的事儿。”

“我会去问他。”

“不准去!”沈山瞪眼。

沈昔古道:“非去不可,还有,爸,这婚我是不会结的,你和妈之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既然咱家已经是困难时期,若是我再结婚,那就更是困难了,何必雪上加霜,况且我还小,所以这婚事你们不必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己会操心自己的。爸,你支撑着这个家已经是煎熬了,难道就不能让儿子也为您分担些吗?况且还有妹妹们,你若是一昧如此,叫我这做哥哥的如何面对她们?”

沈昔古突然说出这番话语,就像是一根针,直接捅破了沈山的心底防御。

所有的怒火骤然消逝,沈山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生气,“你,都听见了?”

“是的,听的一清二楚!”

沈山的手哆嗦了下,下意识地向裤带上别着的烟枪摸去,只是想了想,终究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有些愣愣得望着沈昔古发呆,半晌,声音一改怒火,而是感慨道:“不一样了,老大,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是了,长大了,可是你得知道爸爸的苦处,你这婚事儿,可不能耽搁呀!”

“还是因为沈二爷吧!我这就去找他!”

说着沈昔古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父母的劝阻。

“还愣着做什么?快呀,咱们也得跟上,可不能让这虎小子再把二爷给得罪了。”

沈山有些慌张起来,就要出发,韩彩儿道:“老头子等下,我把这几日攒的些鸡蛋给二爷装上。”

“嗯嗯,还是你想的周到!二爷就好这口。”沈山似乎也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两人收拾好,提了半篮子鸡蛋,便顾不得烈日炎炎,一齐朝着村东头的沈二爷家赶去。

(未完待续)

028 巧识二孙近人心

沈昔古出了院门就向着村东头的沈二爷家去。

沈二爷,沈昔古也是这么些天才打听了解了此人稍许,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一辈子都做着与鬼神打交道的事情,在这整个沈家村都是德高望重。

不仅如此,沈二爷虽然人丁稀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是却极为争气,儿子沈飞腾在这沈家村做村委会副主任,儿媳妇儿沈小月也不差,顶着个妇女主任的差事。

所以这沈二爷一家,也算得上是整个沈家村里少有的“大户”人家了。

路上沈昔古就在琢磨,联想起沈二爷那天到自己家与沈山秘密谈话的事情,以及之前听到的父母之间的对话,他的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父亲忽然极力张罗自己的婚事,定然是与这沈二爷有关。

听说沈家村以前有小孩中了邪症,就是沈二爷出手才救了下来。

所以往往有些怪诞之事,无不出现沈二爷的身影。

那几日沈昔古才转换身份,被沈山瞧在眼中,大概也就被认为是怪诞中邪的缘由了。

说不得就是请了沈二爷出马。

乡下人对于鬼神之事,向来信奉!

终于到了地方,“大户”人家果然不同,先不说别的,就是那最是平凡的院落,也比老沈家的大了两倍不止,里面尽是些花草树木之类。

便是看门狗,也多出一条,左右相对摆开,两个狗窝旁都拴着一条不知品种的土狗,个头很大,神情也很凶狠,沈昔古才到,就冲着他狂吠不止。

院落的左手旁种着一排枝繁叶茂的皂角树,连着成了绿荫,遮住了盛夏的燥热。

此刻那一排皂角树下,排着一张很有些岁月的小八仙桌,八仙桌旁,则是一左一右趴着两个孩子,他们的年岁都不大,左边的是一个女孩,约摸小些,有个十三四岁,右边的是一个男孩,年龄大些,估计有十五六岁。

沈昔古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狗吠声惊动了两个孩子,男孩子愣了下,抬起头望了沈昔古一眼,冲着他办了个鬼脸,又对着两个狂吠不止,还不断扯动锁链想要向沈昔古扑去的大狗道:“阿旺阿财,别叫了,是客人来了!”

话说也怪,这沈二爷家的两只大狗还真是通了人性,那男孩子就这么说了一句,它们果然又叫了几声之后就偃旗息鼓了。

“妹妹,有客人来了!”沈家园已经放下手中铅笔,从坐着的木凳上站了起来。

女孩子也望了沈昔古一眼,又望着自己的哥哥沈家园道:“哥哥,爷爷让我们把作业做完才可以离开,你忘记啦?”

“可是这些数学题也太难了,我不会做。”

“那也不行,爷爷会骂我们的。”

“我才不管这些呢!反正我累了,先去招待客人去了。”沈家园说着离身,走到沈昔古面前,“喂,你是谁?有事儿吗?”

沈昔古道:“这是沈二爷家吗?”

“是呀!”

“我是来找沈二爷的。”

“你找我爷爷做什么?”

“有些事儿。”

“爷爷出去溜达去了,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对了,你是谁啊?”沈家园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疑惑。

沈昔古道:“老沈家的小子,沈昔古。”

“古大哥?你就是爷爷口中那个中了邪的高中生?”沈家园毕竟年幼,有口无心道。

沈昔古的目光一顿,点了点头。

“嘻嘻,那正好,古大哥,你会做数学题吗?”

沈昔古想起这两个孩子之前的对话,笑道:“会一点。”

“那你能教教我们数学题吗?我和妹妹正遇到难题呢!”

“好!”

沈昔古没有拒绝,半个钟头之后……

沈家园满脸崇拜地望着沈昔古道:“古大哥,你可真厉害,我们的难题到了你那里,好像都变简单了似的,还有你方才教我的一些解题的办法,真巧妙,我们老师都没有讲过呢!”

“可能是我毕竟快要读完高中了吧!对了,家园,你今年读几年级了?”

沈家园笑道:“再去学校,就要读初二了,哦,妹妹她今年去读初一。”

沈昔古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了然,本来他替沈家园和沈家媛解题之后,按照他后世的经验,应该也就是小学数学题的水准。

此刻沈家园却说自己和妹妹都是初中生了。

沈昔古立马便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教育比起后世同年级的教育来讲,还是很有差距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义务教育还是五四三模式,五年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相对于后世,延长了初中时期的教育时间。

一番学术上的教导,沈家园和沈家媛兄妹俩对沈昔古的好感顿生,沈昔古也同时了解到,眼前这两个孩子原来就是沈二爷的孙子和孙女。

沈家园和沈家媛骨子里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沈昔古也很愿意和他们交流,自然而然地除了学习,还和他们讲了很多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

甚至是宇宙的起源,生物链的问题,世界一些未解之谜等等,一个个故事在沈昔古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形象生动,引人入胜。

到了最后沈家园动了心思,非要沈昔古给他做先生老师。

直到晃晃悠悠的沈二爷出现,沈家园才暂时放下了心思。

“爷爷,古大哥都等你好久了!”

沈二爷还没有进门,就被孙子沈家园一把拉住了衣角,老人家的白胡子快乐地抖动起来,望着孙子的目光满怀着宠溺,这可是他一脉单传的嫡孙。

“古小子,你怎么来了?”沈二爷似乎这才注意到沈昔古的存在。

沈昔古道:“找二爷有些事情,二爷,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沈二爷一愣,对孙子道:“家园,你和妹妹的作业都做完了?”

“做完了,爷爷。”

“嗯,那就带妹妹去玩玩吧!”

“不,爷爷,我要听你们说话。”沈家园道。

沈二爷苦笑:“听我们说话做什么?你古大哥有事找爷爷。”

“我不,爷爷,我就要听你们说话。”

“家园乖!别闹!”

“我不!”沈家园噘嘴,显然是平日里就被宠惯了。

沈昔古忽然道:“家园弟弟,如果你听话,带妹妹玩点儿别的,不打扰我和二爷谈话,我就答应你之前的事情,如何?”

“真的?”沈家园一脸惊喜。

沈昔古郑重地点了点头,沈家园果然听话道:“好,那我们出去玩了,古大哥你和爷爷说话吧!”

说完,两个孩子便欢快地离了院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耍去了。

(未完待续,求一下收藏推荐!)

029 话语利诱二爷心

盛夏的燥热使人总会想尽办法往一切可以阴凉的地方钻去,沈二爷的院落里,那一排皂角树下,少有的凉爽,自然就是这么一处阴凉,使人情不自禁的喜爱。

“有什么事树下阴凉里说吧小子!”

沈二爷撂下话,径自向着树荫下走去,沈昔古紧随其后。

两人最终在那小小八仙桌旁,沈家园兄妹俩走后空了的木凳上相对而坐。

届时便有一阵凉风袭来,就像是沙漠里的一眼甘泉,带给人无限的欢悦,皂角树本身防虫,属于盛夏特有的标志——知了,也很少会在上面见到,所以除了风吹动树叶而发出的哗哗啦啦声,一切都安静极了。

“好了,古小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昔古沉默了一阵,道:“二爷,敢问那晚您去我家,究竟和我爸爸说了些什么?”

“呵呵,没什么?”沈二爷的白胡子抖了抖,目光仍旧是混浊之中藏匿着精明,让沈昔古察觉不出半分的端倪。

“是关于我的吧?”

“你可以去问你爸爸。”

“我爸不说。”

“那我更不能代你爸爸说了。”

沈昔古有些恨恨地望了沈二爷一眼,清楚自己对付不了这样沉浮了近百年的老狐狸,有些耐不住性子起来,开门见山道:“二爷,我还没有到非要结婚的年龄!”

沈二爷抖动的白胡子似乎顿了一下,道:“这些你应该和你爸爸说,给我说有啥子用?”

“可我爸爸逼我结婚,二爷只怕是主要的原因。”

“古小子,可不能胡说!”沈二爷坐直了身子,只是由于年龄太大的缘故,还是有些佝偻。

沈昔古面色不变道:“我没有乱说,我爸爸给我说的!他说他必须听二爷的吩咐,给我娶亲。”

“这蠢蛋,怎么能告诉你呢?那他还有没有告诉你别的?”沈二爷不禁低骂,望着沈昔古道。

沈昔古一阵无语,当着人家儿子骂人家老子,大概也就眼前这老家伙有这样的辈分了,他想了想道:“就这些,所以我来向二爷问个清楚。”

沈二爷摇头,声音很洪亮清楚,完全不似一个八旬老者,道:“这有关鬼神之事,我不能告诉你!”

沈昔古道:“好,我也不让二爷为难,二爷只要再说服我父亲,让他不必为我操心婚事就行。”

“我说了,让你结婚,和我无关!”

“我爸爸给您了多少钱?我双陪给您。”

“这不关钱的事情。”

“那就五倍”沈昔古想了想现在这个时代的物价,道:“我不清楚我爸答应给二爷多少钱,但我估计也不会太多,这样,我给您五十块,如何?”

“小子,你有这么多钱?”

“没有,但我可以先欠着。”

“欠?”沈二爷抖着花白胡子怪笑起来。

沈昔古道:“二爷若是信不过,我可以给您打欠条,还有,我会给您欠钱的利息。”

沈二爷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什么利息?”

沈昔古指了指八仙桌上的两个粗纸作业本道:“这是您孙女家媛和孙子家园的作业吧!”

“嗯!”

“您有一个好孙子,还有一个好孙女,两个孩子的学习都很认真,也爱学习,现在高考已经恢复,国家重新启用教育选拔人才,若是再有人教授,将来在学习一途很有希望!”

提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沈二爷的神色之中又不可避免地闪过宠溺,道:“不错,这两个孩子都是争气的,不过古小子,你什么意思?”

沈昔古道:“利息就是,我愿意做家园和家媛的家教先生,指导他们学习。”

“你?”

“二爷难道信不过?若不是高考延迟了几月,我这会儿已经高中毕业了,教两个初中生学习,还是足够的了。”沈昔古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满是傲然,想他一个后世高四学生,平日里在重点高中重点班上也至少是前列的成绩,这番话,他还真的不是吹牛皮。

沈二爷盯着沈昔古看了半晌,直到沈昔古都被这老家伙盯的头皮发麻,“二爷,您觉得如何?”

“为啥子?”

“什么为什么?”沈昔古困惑。

沈二爷道:“你爸爸给你娶媳妇儿,那也是为你好,你小子的年龄,搁在我们的时代都是大龄了,你咋这么不老情愿呢?”

沈昔古叹了口气道:“二爷你不清楚情况,一来,我喜欢自由的婚姻,这一点您老或许不咋赞同。可是这二来,我家那点穷底子您也清楚,我爸爸和妈妈这样的困苦人家,供我一个人读书到高中,已经是极为艰难了,我的下面还有三个妹妹,眼看着都要开学报名,加上去学校的各项费用,哪个不要钱?四个孩子的吃喝拉撒,以及上学花的钱,我爸爸就是有几双膀子,才能够扛得住呢?

更不提我娶妻又是得花钱,甚至我爸爸做好了去四处借钱的准备,这不是让我们那本就穷困潦倒的家更加的艰难吗?

再者我这样的穷困家庭,娶了媳妇儿又住在哪里?难道就让人家姑娘跟着我吃苦受罪?更不能让爸妈迁出去住吧!

况且没有老婆还好,我可以毕业后回家,帮爸妈一起撑起这个穷家。

一旦娶了媳妇儿,人家女孩子就一定愿意陪我吃苦吗?

所以我觉得我还年轻,可以再奋斗几年,至少等家里的几个妹妹们都上完了学,到了嫁人的年龄嫁出去,再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吧……”

沈昔古说到这里,他对面坐着的沈二爷的目光早已经变了,变得惊叹和赞赏,与之前的淡然截然不同。

“二爷,所以还请您帮忙,至于我方才答应您的条件,绝不食言。”沈昔古终于讲完,目光真挚地看着沈二爷道。

这八旬老人儿的身子在轻风吹拂过后仿佛更加的佝偻起来,他的目光不再混浊,而是充满了歉意,声音也一下子苍老起来:“古小子,爷爷真没有考虑到这些个事儿,这次是爷爷走眼了,你根本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好孩子呀!”

沈昔古笑道:“二爷爷严重了,那,您是答应我了?”

“答应了,再不答应,爷爷这老脸都没地方放了,不过……”

沈昔古一怔,“不过什么?”

“不过,钱你就不用给了,你爸爸那十块钱我也还给你,古小子,只要你可以把家园的学习搞好,爷爷就是感激你的了。”

(未完待续)

030 真情流露沈二爷

沈昔古没有料到沈二爷的退步,不由得多看了这老头儿几眼。

老头子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像是看穿了沈昔古所想,道:“怎么,真以为爷爷我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老东西?”

“咳咳咳咳,没有没有,二爷爷说笑了。”沈昔古连忙否认,心道这果然是人老成精,自己不过是一个目光而已,居然就被洞察了内心所想。

“你等一下!”

沈二爷说完就慢悠悠着脚步穿过一片绿荫遮不住的烈阳,进了内屋。

沈昔古这时才来得及打量沈二爷家的房子,自然也是土房子无疑,但是无论是从整体的房梁构造还是占地面积,又或者是墙面的铺平来看,都要远比老沈家的那几间危土房“富丽堂皇”的多。

阿旺和阿财两只大土狗已经不再冲着沈昔古狂吠,却也格外的“忠于职守”,两双狗眼紧盯着沈昔古一动不动,仿佛只要沈昔古胆敢做出稍许类似贼人的行为,它们立马就会挣脱锁链扑过来似的。

沈昔古又打量了这沈二爷家的周遭一阵,沈二爷慢悠悠的身子终于从屋子门口有些费力地跨过那不算低的门槛,走了出来。

“古小子,等急了吧!给,这是你爸爸给爷爷的钱,还有这点钱,你也都拿着。”

一把子纸币已经塞在了沈昔古的手心。

沈昔古略过似低头看了一眼,几个皱皱巴巴的一元的,几个同样皱皱巴巴的两元的,还有几张放在最后的十元的,倒是新些。

这些纸币都很老式,一元两元的沈昔古小时候还似乎见过,那十元的纸币沈昔古倒是清楚,算是后世第三套人民币里的珍藏品,一张足以在沈昔今那个时代换取几百元钱。

只是一眼,沈昔古已经可以猜测:那几张一元和两元的皱皱巴巴的纸币,估计就是父亲沈山给沈二爷的十块钱了,至于后面几张十元纸币,应该就是沈二爷额外给他的。

沈昔古才接住钱,连忙又往沈二爷手中去送,一边道:“二爷爷,你这是做什么?不需要的,至于我爸爸的钱,既然是他给的,您自然也不用还给我。”

沈二爷却不接,只是把手背在身后,语气有些无奈道:“傻孙子,给你你就拿着,爷爷也没多少钱,这些就当是请你给我孙子孙女做先生的钱吧!”

“都是乡里乡亲,我教家园他们兄妹,也是因为真觉得这俩孩子不错,二爷爷,这钱还是还给您。”

沈昔古推辞,沈二爷似乎有些生气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古小子,你就这么和爷爷见外?”

沈昔古苦笑:“二爷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拿着,你这娃娃上学不容易,给咱们沈家村都长了脸,爷爷高兴。”

沈昔古又推辞了几番,沈二爷却态度甚是坚决,沈昔古只得无奈把钱收下道:“好,那就当是我问二爷爷借的。”

沈二爷大笑起来,露出一张已经没有几颗牙的牙床道:“哈哈,好孩子,这样想就对了!”

沈昔古将钱在裤袋里塞好,这才又转向正题道:“对了,二爷爷,您究竟和我爸爸说了些什么呀?为啥我爸回去就急着给我相亲结婚呢?”

沈二爷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下,道:“你也没啥子事情,这事情就无关鬼神,也就可以说了,这都怪爷爷看错,以为你是碰了邪,所以不认得你老子了,便想了个土法子——冲喜!”

“冲喜!”沈昔古一怔。

沈二爷点头道:“不错,就是冲喜,只是你们老沈家那家底子,你老爸也只能想着法儿地给你相亲结婚了。”

“原来如此!”沈昔古恍然,随即哭笑不得,不由得没好气地多看了沈二爷几眼。

这老头子,要不是这会儿的举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只怕再改变不了在自己眼中老神棍的标签了。

一老一少话语解开,开始随意地聊天。

沈昔古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总是可以提出一个又一个让沈二爷大有兴致,停不下来讲述的话题。

而在这些讲述中,沈昔古又惊讶地知道,原来沈二爷年轻时候,竟是还当过红军,只是后来负重伤,这才被迫转移了后方,离开了部队。

这无不叫沈昔古对老人家的看法又不同了几分。

短短的半个时辰,老人家几乎是说了自己几天都说不完的话语,一直到黑着脸色的沈山和提着篮子的韩彩儿赶到,沈二爷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阿旺和阿财忽然再次狂吠起来,沈山一进门就是紧张,先是瞪了沈昔古一眼,这才陪笑着对沈二爷道:“二爷莫怪,我这小王八犊子要是顶撞了您老,还请您不要计较,不要计较才是。”

韩彩儿也准备夫唱妇随地开口。

沈二爷不高兴道:“小山,你胡说什呢?我和古小子正唠嗑的高兴,倒是你来,打扰了咱爷俩的兴致。”

沈山一怔,韩彩儿也有些发呆。

沈昔古道:“二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沈二爷望着沈昔古的目光一片慈爱:“好娃娃,去吧,闲了记得来找我那孙儿。”

“一定!”

沈昔古答应完,也不和沈山说话,只是朝着妈妈韩彩儿笑了笑,就在二老发愣中大步离去。

阿旺阿财,竟是都没有冲着他叫唤半声。

沈昔古赶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肚子已经轱辘轱辘乱叫起来。

这乡下的饭菜实在是太少油水,看来无论他是沈昔今时吃的再多,也是不顶用的,这两者的身份,似乎只有思想和灵魂是共通的。

好在妹妹们懂事,沈昔古到家时,提前回家的沈昔玉和沈昔雪已经把午饭做好。

沈昔古提前吃了半个煮红薯,就和妹妹们一起等待沈山和韩彩儿归来。

这一等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回来,沈昔古便让妹妹们吃了午饭,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午后,沈山才和韩彩儿返回。

沈山的表情极为的精彩,特别是在看向沈昔古时,那是一个大大的特写问号。

韩彩儿则是有些骄傲,差点没拉着自己儿子夸赞一番。

(未完待续,求收藏)

031 半个盛夏得己心

……盛夏来的快,去的也快。

时光流逝,只用了把大半个盛夏,沈昔古彻底融入了自己的身份。

锄地、播种、施肥、除草、收割……沈昔古干遍了所有农村夏季需要干的农活,尝遍了农民们的辛酸,也尝试了一种极为新奇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一次再没有晕倒在地里的情况,他能干壮小伙儿的名号也通过大嘴巴沈林子的嘴巴很快传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很累,却很充实。

沈昔古拿着的破镜子里传出自己的模样,肤色因为太阳的曝晒而出现些“红黑”,他清楚,这是紫外线伤到了他的皮肤的缘故。

不过好在基因决定了他肤色的白皙,想来只需要一个冬季的修养,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他终究还是那个秀气却又不失阳刚的青年。

早先青涩的面庞多出几分刚毅,细皮嫩肉的手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老茧,那是出了茧子又破掉,不断重复造成的后果。

不过这一切在沈昔古看来并不值得一提,甚至是在他看来,手掌没有老茧的乡下人,那还能算是一个乡下人吗?

这其中无关身份,哪怕他还只是一个学生。

沈山先是欣慰的,紧接着是惊愕和震撼的,他从来没有像那日一般清醒地意识到,他究竟有多么地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那稻田里挥汗如雨的身影、那烈阳下挥动锄头的青年,那爬犁上被摔了个凄惨却还是强撑着学会了用牛犁地的倔强孩子……竟是在他眼中,一直以为的只会读书的乖乖儿子么?

每一次沈山想拒绝,沈昔古总是一口打断:爸爸,儿子大了,你干的我也都能干,再说了,儿子在家,哪有看着老子一个人受累的道理,我只恨不得可以一个人把所有的农活干完干尽。

大半个夏季而已,沈昔古在沈山心中的形象甚至是分量,都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甚至是插秧时到底要请多少乡亲们来帮忙这样的对外大事,沈山都下意识地选择向沈昔古求助。

自然,沈昔古给出了让沈山非常满意的答复。

不知不觉间,老沈家居然有一种要把家中大梁交给沈昔古的势头。

而对于沈昔古自己,也的确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极大。

他还是沈昔今的时候,就一直困足于学校,他的心中早就有一团火,一团想要焚天灭地的熊熊大火。

只是他深知道自己如果想要点燃胸中的这团火,就必须要通过学校这个平台,这才一直压抑着自己,放下全身心的浮躁去学习,去忍受无边的枯燥和孤寂。

在沈昔今看来,男子汉就是需要干一番大事业,而绝不是一直过着如同在学校的生活里那般的平平静静,安安然然。

这也是沈云在问他想不想要当老师时他一口回绝的缘由:前半身(学生时光)已经困顿在学校,难道还要把自己的后半身也深陷其中吗?

他是一个充满了血性的男人,他崇尚的是军人的铁血,渴望汗水的挥洒和激情的燃烧。

而绝不是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娶妻生子繁衍消亡,一切只是庸碌的开始,又庸碌的结束。

毫无波澜,也毫无热血。

直到他得了沈昔古这个身份,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前三十年的时代人生,成了老沈家的长子。

半个夏季的融入,他从骨子里喜欢上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困苦却满怀着希望,艰难却充满了激情。

甚至是这里的人和事,也都让他由衷的喜欢和热爱。

于是他终于可以尽情地挥洒汗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品尝困苦,终于可以开启一段热血浇筑的人生。

这让他怎能不生欢喜?于是所有欢喜下的热情澎湃,都成了沈山这些无法理解的乡下人眼中的震撼、感慨、赞叹。

“大山,你们家昔古可真行!”

“大山,真没想到,你们家昔古那小子不但是学习的料子,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呢!不愧是咱种地人的种!”

“大山,昔古这小子莫不是那唱戏里常常唱的,文武双全么,以后娶婆娘可不用你发愁了,只怕媒人都会把你家的门槛踏破呢!”

……

各种称赞满天飞,只要是看过沈昔古干农活的,无不拍手称赞,实在是这小子,干起活来太肯下力,甚至是到了抢着干的地步。

插秧的时候老沈家给别人家帮忙,老沈家除了沈昔古的小妹沈昔倩之外,全家上阵。

沈昔古那一个下午插完的秧面积,足足抵得上两个熟练农工的插秧面积,小伙子手脚快,又不惜力气,那个下午,不知道让多少见证的人刮目相看,也不知道让多少媒婆暗暗点头。

吃饭的时候自然吃的也比别人家多,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饭菜吃着就是带劲儿,携着一身的疲惫,沈昔古一个人的饭量也抵得上几个人的总和了。

好在主人家也不是小气之家,还一个劲儿地夸赞沈昔古这小伙子能吃能干,是个好小伙儿,盘子里的肉菜也一个劲儿地往沈昔古碗里扒拉。

乡下人,虽然贫穷,却就这么朴实,报团取暖,真心待人,全村的人近乎没有不脸熟的。

哪里像是沈昔今的那个年代,同一层楼的邻居,面对面住着,可能一辈子到头也说不了一句话,还相互提防戒备着,甚至下趟楼也非要把门反锁,何其冷漠,令人寒心。

所以只是短短大半个盛夏,沈昔古竟是恍然间有一种错觉: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甚至是灵魂。

然而挑大梁者并不好做,随着沈山对沈昔古的骄傲和看重,老沈家的重担慢慢向沈昔古倾斜,这一瞬间,沈昔古当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倒是还不至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只是因为这压力还没有张露出他的“獠牙”罢了。

自己才把高中读完,即将高考毕业,毕业之后如何?继续上大学?可是上大学的昂贵费用哪里来?更不提大学离家太远,他外出一人,经济来源又哪里来?这可不是一个经济多元化的年代,一个大学生想要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根本无稽之谈。

(未完待续)

032 此心犹定为天明

除此之外,老沈家还有三个女孩子,沈昔玉和沈昔玉才刚上初中,最小的沈昔倩小学都没有毕业。

老沈家就那破砖烂瓦的几间随时可能倒塌的危房不说,这些年为了供沈昔古和三个女孩子读书,沈山不得不向所有能开口人家开口。

朋友、邻居、亲人,沈山自觉的自己的老脸都快没有地方搁了,甚至到了后期,每次只要沈山一出现,那债主家的孩子就会说:“爸爸快躲起来,大山叔又来借钱了。”

多少次,老实巴交的沈山都被这种场景弄得面红耳赤。

可是为了讨生活,为了供沈昔古上学,完成他老沈家几代以来近乎执念的愿望。

沈山不得不委曲求全,舍下这张老脸,苦苦地哀求别人,甚至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这么奇迹般地支撑了下来。

然而到了如今,似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沈昔古在读初中时还好,乡镇里就有中学,虽然离了老沈家不近,却也不算远。

沈山就每隔一段时间背一袋子粮食给沈昔古的学校,作为沈昔古在学校里吃住的“费用”,包括伙食,包括书本费之类。

那个时候,粮食就算是一种硬通货了,勉强可以支撑着沈昔古读书所需。

再到后来沈昔古上了高中,这高中只有县里有个几个县高中,沈昔古虽然是选了一个花钱最少的,可是还不得花销?

特别是高中学校不再和乡里的中学一般也愿意要粮食。

他们只要钱,没有学费和生活费?抱歉,请你走人儿吧!至于你是不是成绩优异的学生?还是抱歉,那个时期高考还是才恢复,谁知道政府咋想的?

高校岂会在乎一个两个成绩优异的穷学生?

没办法,沈山只得东拼西凑,东借西借,又拼了老命地挣些散碎钱,这才强撑着没有让沈昔古因为家里没钱而辍学。

至于沈昔古在高中学校里的生活,可想而知也是艰苦,他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明知家中困难,紧紧巴巴地供他读书,哪里还敢有半分的懈怠,没日没夜地扑在学习之中……直到累晕在地里,沈昔今的灵魂莫名地出现。

如今高考在即,还有半个月就要进行。

对于高考,沈昔古倒是不至于太过担忧,可是高考之后呢?伴随而来的是更大的经济需求。

沈昔古不敢想象,这一次,仅靠着自己勤劳却老实巴交的父亲沈山,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钱,从哪里可出?

借?老沈家已经负债累累,别说是借钱,只要债主们还没有上门讨债,沈昔古觉得他老沈家就足以上柱高香,大喊着阿尼陀佛了。

更不提老沈家的家庭成员们,总得糊口,这又是一笔花销,砸锅卖铁供他上大学只怕也有心无力。

难道还要因为自己连累整个老沈家?

路,似乎已经在还没有走的时候,就明知没有了尽头。

这些重担慢慢倾轧在沈昔古这个日益挑大梁的青年的肩膀上时,他的话语日渐地少了。

随着高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田陇上、山坡间、古道中,是一道一道沈昔古深沉的背影。

他在思索,他想应对。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一张张老沈家成员的面孔:

调皮可爱的沈昔雪。

“哥哥,我快要开学呢!假期过得可真快。”

“是呀,很快,雪儿,喜欢学校吗?”

沈昔古永远也忘不了来自那单纯的如同白纸般的女孩子那纯真的声音:

“喜欢呀,上学真的好快乐的!有同学,有老师,还可以学到好多好多知识。”

懂事乖巧的沈昔玉已经在浆洗自己那已经用的有些发白,也缝缝补补过许多次的单肩小挎书包。

书包里装着她没事儿就经常翻看的几本书籍,都是一些课内书罢了,语文读本之类。

“玉儿,在收拾书包?”

“是呀大哥,快开学了,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好,上学有了什么学业上的问题,大都可以来问我。”

“嗯嗯,谢谢大哥!不过,大哥再去就要上大学了吧!大学生!真的好厉害呢!”

“傻丫头,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沈昔古摸了摸沈昔玉的柔发,悄悄退去,不再打扰这满心都沉浸在求学欢快之中的心情。

沈昔倩还是那傻傻的可爱模样,抓着沈昔古叫他陪她玩耍,给她讲故事。

“小丫头,快要开学了,该收收心了,去了学校还要好好读书哦!”

沈昔古谆谆教导之下小沈昔倩似懂非懂的频频点头,他这才又转向了父母而去。

父亲沈山最近的烟瘾似乎又越发的大了,整日里烟袋子不离身,烟锅随时冒着白烟。

可能怕呛到孩子们,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躲在院子里的一处角落,一阵白烟一阵白烟地升腾着。

那种落寞和深沉,就仿佛是一张摄人心魂的图画,沈昔古只是望了一眼,就险些落下泪珠。

不知何时,爸爸沈山竟是有了半头的白发,黝黑的皮肤不再光滑,变得皲裂不堪,目光也是浑浊的。

他这个本应该富态的年龄,整个人看上去却像是一根竖立着的干木柴棍子,让人心痛和同情。

妈妈韩彩儿还是和男人一样早出晚归地干着,似乎从来也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本应该得到宠溺和呵护的女人,却总是如同男人一般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

这一切,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何?

沈昔古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像是落了幕的黑夜一般,漆黑一片,再不见一抹光明,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

他禹禹独行着,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道路。

或许在他自己都无法预测的下一步,就是一处无底深渊,就等着他一步落下,然后彻底摔的粉身碎骨吧!

天,似乎又明了,沈昔古毫无睡意地醒来……

朝阳生机蓬勃,清晨无限美好,蝉鸣开始重启演奏,勤劳的农民们早早地下了地中。

沈昔古快速地将破旧的单衣穿好,甩了甩因为坚硬的床板而压的有些疼痛的肩膀,一把推开柴门,迎着暖人的阳光,大步踏了出去……

(未完待续)

033 浮生偷的半日闲

沈昔古这日起的很早,到沈二爷家院子的时候,沈二爷一家子都还没有出发。

阿旺和阿财这两只看着凶猛又忠于职守的狗狗,在沈昔古喂了它们一狗半个煮红薯之后,就再没有朝着他犬吠过了。

甚至随着熟悉,沈昔古每次来的时候,总要去摸摸阿旺的脑袋,再摸摸阿财的脑袋,两个狗子欢快地摇了尾巴,他这才起身。

“古小子,来的挺早啊!”

老沈家的皂角树下,早已经有一道声音传来,竟是比起往日多了几分精神气,正聚精会神地比划着什么。

沈昔古把手从露出恋恋不舍的目光的阿财的狗头上移开,三两步走到沈二爷近前,笑道:“二爷爷,你这招左右倒卷肱打的是真有气势,连贯通畅,密而不绝,一套组合下来当真给人一种排山倒海之势,您老这领悟能力真是太棒了,这套太极拳简直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一般呀!”

“你丫,臭小子,尽拍马屁,还说出这一串串二爷爷也听不大明白的话来,不过你小子别说,我这心里听了还真是得劲儿呢!”

“嘿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昔古笑道:“二爷爷可冤枉我了,小子可是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不管你是马屁还是实话,二爷爷听了就是高兴。也难为你这孩子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

“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

“哦对对,就是这个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沈二爷愉快地轻笑起来,“别说,这玩意儿真有用,我每天这一套打下来,全身都有一种痛快的感觉,特别是这一招一式,缓缓而出,在打拳的时候仿佛时光都回到了过去,我的童年、青春,和我当红军的那些个热血的日子,这真是个好玩意儿。”

“嘻嘻,二爷爷喜欢就好!”

“喜欢,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哈——”沈二爷的笑声低沉,却不失宏亮。

这时又有一道中年人的声音传出:“爸,什么事情让您这一大早的就这么高兴了?”

“那还能有谁,除了古小子。”沈二爷又是一阵会心的笑声。

中年人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谈不上昂首阔步,却也沉稳大气,宽大的骨架,粗眉大眼,极有正气之感——沈飞腾。

“飞腾叔,早!”沈昔古打了招呼。

沈飞腾的声音很低沉有力,后世标准看来,就是属于极有男人味儿的那种。

作为沈家村的副主任,沈飞腾对沈昔古倒是也没什么架子,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与沈山一般黝黑的大脸上写满了欣赏和亲近,“原来是小古啊,难怪呢!每次你来,老爷子总是会很高兴一阵的。”

“家园和家媛呢?”沈二爷冲着沈昔古笑了笑,看向沈飞腾问道。

沈飞腾道:“那臭小子和他妹妹都还在睡懒觉呢!”

沈二爷笑骂道:“这俩小家伙,你去告诉他们古小子来了,他们一准儿立马就起来了。”

沈飞腾笑道:“哈哈,爸,您说的真是一点没错,我方才只是听到外面来客人了,还不清楚是谁,园园那小子冲着他妹妹就叫唤起来,昔古哥来了,快,快起床,这会儿估计都快要起来了。”

沈二爷道:“古小子每隔几天就来一次,每次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舍不得的很,所以这每次一来,两个小家伙别提有多兴奋了。”

“哈哈是呀!小古,那你陪你二爷爷说说话先,家里还有给孩子们留的早饭,你也是自家人,不用叔说,也别客气,我得先去村里了。”

“嗯嗯,飞腾叔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到了您家,就和到了自己家那是一样一样的,嘿嘿!”

“你小子,好,就喜欢你这点不做作!”

沈飞腾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待沈飞腾离开,沈昔古又与沈二爷探讨了一些打太极拳的心得,随后与起了床的沈家园兄妹俩一起吃了沈二爷家的丰盛早饭。

给沈家园和沈家媛补完课,留下了几道难题让他们兄妹俩去思考之后,沈昔古与打完太极休息的沈二爷坐在皂角树下聊天。

还是老规矩,沈昔古找话题,勾引起沈二爷的叙述欲望。

只是聊着聊着人老成精的沈二爷忽然道:“古小子,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儿?咋有点愁眉苦脸的?”

“有么?”沈昔古愕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还以为自己还是装的和平常一模一样呢!

沈二爷笑道:“二爷爷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能看不出你心底那点儿小九九?”

“咳咳,二爷爷目光如炬,我的确有些烦心事。”

“说出来,没准儿我还能给你参谋一下子。”

沈昔古的目光轻亮,笑道:“二爷爷,不知道你清楚不,我就快要去参加高考了。”

“嗯,这个我也知道,腾儿昨日回来说,村长最近都不忙事儿了,就在家照顾儿子,准备沈诚那小子的高考呢!”

沈昔古接着道:“我就是为此事烦恼。”

沈二爷笑道:“要高考了,你烦恼什么?二爷爷可是知道,你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很不错的。”

“二爷爷,对您我实话实说,这大学,我是铁定不会去读了!”

“为啥子?”

老人家神情一震,到了他这个年岁,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地吃惊过了,随即是生气:“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咱沈家村眼看着好不容易要出个大学生了,你咋能说不上就不上了呢?”

“我已经决定了,二爷爷!”

“你……这孩子是个犟脾气的,能告诉爷爷为什么吗?”沈二爷平静了语气。

沈昔古道:“二爷爷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想即使小子不说,您也心里清楚……我家的条件,已经不可能再供得起我读大学了。”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只是我那爸爸是个偏执的性子,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所以,还想请二爷爷帮帮忙。”

沈二爷还是觉得可惜:“古小子,你真的决定了么?其实爷爷可以……”

(未完待续)

034 路遇真情依梦语

“其实爷爷可以……”

“多谢二爷爷,不过我家那破烂摊子您也知道,就是个无底洞,只是求人帮助,治标不治本,只有我提前毕业回来,帮着爸爸一起,或许才可以撑起这个家庭。”

沈昔古拒绝了沈二爷的好意,都是乡下人,沈二爷家便是有钱,又能援助他多少呢?更不提沈二爷家的孙子孙女上学,哪个不是都要花销的?

最主要的是,老沈家的状况,沈昔古真的觉得,自己不可能视若无睹地继续安心读书下去。

“唉!”

沈二爷又是一声叹息:“好吧,古小子,你要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

……沈昔古从沈二爷家出来的时候,一身的轻松。

凡事开头难,诸多都是这个道理。

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沈昔古也曾经踌躇犹豫过,可是这决心终于下定,反而一切都变得轻松容易起来。

沈昔古的步伐轻快,嘴巴里开始哼起歌曲,那是后世的一首励志歌曲,许美静唱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

此时此刻唱来,竟是有一种别样的意境。

只是最后几句还没有唱完,忽然听到一个温柔含蓄又不失大方的声音响起:

“昔古哥,这是什么歌呀?你唱的可真好听!”

沈昔古抬头,入目的是一个只比自己稍微矮了小半头的大姑娘,高挑的身材,轻柔的面容,灵动的美眸,幽幽的出脱气质。

只是一眼,沈昔古就在心底赞叹:乡下竟是还有这样的可人儿?穿着朴素无奇,却怎么也挡不住她身上那分天然的灵动。

天生丽质难自弃,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的眸子是大大的闪闪亮的,在望着沈昔古的时候便开始一眨也不眨,仿佛想将沈昔古整个都装进去似的。

然而她的这份美丽也只是让沈昔古眼前一亮了下而已,后世那些会打扮的女孩子很多,虽然不一定有眼前这位美丽姑娘的自然,却也夺人眼球,令人炫目。

只是沈昔古的心底紧接着竟是又汹涌出一种浓烈的情感:

似渴望,似紧张,似心痛,又似复杂和退缩……

这种情感让沈昔古有些发愣,又似曾相识,大概就是那种见了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的心情吧!

沈昔古立马就意识到,这又是原“沈昔古”心底残存着的情感。

这让他有些吃惊,原“沈昔古”的情感已经极少极少出现并且影响他的心神了。

没想到就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子,竟是又一次出现。

沈昔古这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原沈昔古定然是与眼前的女孩子大有瓜葛。

况且她还亲切地称呼自己为“昔古哥”,眸子里又全是傻子都看得出来的情愫呢!

只是沈昔古又没有关于眼前这女孩子的记忆,一时之间只得呵呵傻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依梦今天本是路过沈家村,只是想念沈昔古,这才专门前来寻他。

到了老沈家,恰好在家的沈山对她依旧像是往昔一般热情,请她坐了吃了些地里的瓜果这才告诉他:沈昔古一早就出门了。

于是许依梦决定出来碰碰运气,因为她并没有太多时间,这次是和哥哥一起去附近采办些东西的。

她好不容易寻了借口,这才可以得到些许时间跑出来一阵。

可是走了一路,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儿,许依梦有些遗憾,以为自己这次来怕是见不到他了。

却忽然听到歌声,嗓音是那么的熟悉!

许依梦惊喜,同时在心底惊诧:他竟是还会唱这般动听的歌曲呢!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这是多么好的词句呀!不知不觉间便砸在了她的心底。

只是自己终于开口叫他的时候,她的昔古哥,为何一直冲着自己傻笑呢?难道是……他懂得了自己的情意,出于害羞,无法表达吗?

许依梦被自己这个想法小小地甜蜜了一下。

“昔古哥,你怎么总是傻笑个不停?你说话呀!”

沈昔古心中一阵无语,说话?我要是一说话岂不是就露馅儿了?你虽然长得美,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心思一动道:“咳咳,因为看到你,我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汹涌出莫大的欣喜,美丽的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嘿嘿!”

沈昔古一开口,一种真正莫大的幸福感就冲着许依梦冲击而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有些木讷内向羞涩的大男孩昔古哥,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情话来。

只是又被沈昔古最后一句疑问逗笑,许依梦没好气地柔声道:“昔古哥,你别逗依梦开心啦!”

依梦!

沈昔古心里有了谱,“依梦,你怎么来了?”

许依梦脸色微微一红,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自己的昔古哥,所以专门来沈家村找他来了吧?

“哦,我,我和哥哥采办一些东西,恰巧路过这里,就顺道来看看。”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躲闪,脸色越发红了起来。

沈昔古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仅在心底感慨:这个与自己素未谋心的沈昔古还真他娘是好命,居然已经俘获了如此美好的一位姑娘的芳心。

只是转念一想,沈昔古又乐了起来,这不好事儿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嘛!

“嗯!”

“对啦,昔古哥,你方才唱的歌可真好听,那是什么歌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旋律呢!”

“《阳光总在风雨后》,好听么?”

“好好听!”

“那我再把最后两句唱给你听吧!”

“好啊!”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沈昔古深情地唱着,任由自己内心那股真挚的情感被无限放大,“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他的柔情的眸子慢慢地定格在了许依梦的大眼睛里。

许依梦垂下头,红霞偷偷延伸布满进脖子里去。

(未完待续)

035 突如其来一吻情

害羞,是属于女孩子们的美德!

可惜,这种美德在后世已经渐渐被沦丧。

至少此时此刻,许依梦这一低头的温柔,果真如同徐志摩所描述的,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秀色可餐矣!

沈昔古都看得有些愣愣,恨不得立马就低下头去,狠狠地抱着这白纸一般的姑娘吻上一口。

不过沈昔古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有多么的自爱他太清楚,若是自己没有下定决心去背负责任,就绝对不可以妄自留情。

这是沈云说给沈昔今听的话语,时代可以变迁,属于男人的责任却永远也不可以无视。

沈昔古不管别人怎么做怎么想,这一点他一直是身体力行。

过了好一阵子,许依梦的害羞才缓缓褪去。

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话语又变得落落大方起来:“昔古哥,还有十多天就要高考了,好多同学都已经返回学校准备了,你怎么还没有动身啊?”

沈昔古还不准备告诉许依梦他的决定,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错过高考的。”

“可是,昔古哥,你不用复习的吗?听说今年的高考题会比前两年还要难一些呢!”

“没关系,临阵磨枪是没有大用的,有平时的积累就够了。”

许依梦愣了愣,随即轻笑道:“嘻嘻,昔古哥,你好像变得自信了呢!”

“是嘛!那就对了,做人不就是要自信的嘛!”

“是呢!要自信!”

许依梦说完,看了看沈昔古几次,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有开口。

沈昔古笑道:“依梦,你似乎有话说,直接说就是了。”

许依梦又犹豫了一阵,脸色莫名地红了起来:“昔古哥,我,我听说你前一段相亲了?”

“额,是有这事儿!”

“那那怎么样了?”许依梦的神情很有些紧张。

沈昔古笑道:“没有怎么样啊!我已经说服了我爸,我还小,不准备娶媳妇儿,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呼——

许依梦的神情继而欢快起来,“昔古哥,我们来玩一下小时候的游戏吧!”

“小时候的游戏?”

“对呀!”

“什么游戏?”

“你忘了么?就是背背人呀!我们相互背对着,拉着胳臂,你把我背起来一次,我把你背起来一次,我们再来玩一次,好不好?”许依梦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竟是让沈昔古不忍心拒绝。

“好吧!”

“那来吧!”

两道人儿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许依梦被沈昔古背离大地停留在半空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半分的不安和恐惧,相反,背对着沈昔古的脸上洋溢着快乐幸福的笑容。

终于到了许依梦背沈昔古了。

小姑娘试了试,顿时哭笑不得:“昔古哥,你怎么变得这么重了?我都背不动你。”

“傻丫头,还是我继续背你吧!”

沈昔古恍惚间融入这种情愫之中,温柔地将许依梦背起,在半空中轻轻的转着,这一刹那,仿佛就连此刻的沈昔古的心中,也慢慢进驻了这道雀跃着的快乐曼妙身影。

游戏终于结束了。

许依梦的时间也到了,她心里清楚,若是自己再不返回,哥哥许依成只怕就会来找自己了,到时候说不得又是一阵说教。

许依梦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抬头用温柔的眸子望着沈昔古道:“昔古哥,我得走了!”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进心头,沈昔古的心猛的一阵悸动,终究还是忍耐下来,“嗯!”

“那我真的走了!”

“好的,有机会再见!”

“嗯,一定会的!”

许依梦缓缓向后撤着步伐,轻柔的面孔却还是对着沈昔古,美丽的眸子一刻也不愿意移开。

忽然,许依梦踏着小碎步欢快地朝着沈昔古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

踮起脚尖……

啵——

一个突如其来的香吻!

沈昔古瞪大了眼睛,手还捂着那处余温。

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通红了脸庞的身影已经飘飘远去。

一直到了家,沈昔古还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这个香吻来的太突然了,谁能料到,那傻傻的姑娘竟是已经对自己倾注了这般的感情呢!

到了家中,沈昔雪正在打扫院落,沈昔古满心疑虑下拉住了她,“雪儿,我问你点问题!”

沈昔雪一愣,“哥哥,怎么了?”

“你认识一个叫依梦的女孩子吗?”

“你是说依梦姐姐,对啦,哥哥,依梦姐姐之前还来找你了,只是你不在,她好像又走了。”

“雪儿,和我说说你依梦姐姐的事情吧!”

“哥哥,你不会连依梦姐姐都不记得了吧?”

“咳咳,记不大清了,小丫头不要问东问西的,快给我讲讲!”

“嘻嘻,好的呀!依梦姐以前也住在我们沈家村呀,那时候哥哥你可偏心了呢!也不管我和姐姐,就每天和依梦姐姐缠在一起,一起上学,出去玩耍,好几次爸爸揍你,就是因为你总是吃完饭就闹着要去找依梦姐姐。”

“那后来呢?”

沈昔雪想了想道:“后来听说依梦姐姐家搬家了,搬到了县城里住,然后就很少见到她了。”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原沈昔古和许依梦还算是青梅竹马了,也难怪之前许依梦会是那个样子!

只是回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偷亲,沈昔古不得不感慨,这女孩子的确是对自己或者说原沈昔古情种深种了。

心里忽而有些杂乱,沈昔古摇了摇脑袋,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摒弃,接下来,还有更头疼的事情呢!

“雪儿,爸和妈呢?在家吗?”

“嗯,今天天太热了,爸妈一早就回来了,这会儿都在家里呢!”

沈昔古点了点头道:“好,傻丫头,外面热,这地随便扫扫就快些进屋凉快些吧!”

“嗯,哥哥我知道啦!”

沈昔古进屋,韩彩儿果然和沈山都在。

沈山正抽着烟锅,见是沈昔古回来,皲裂地蜕皮的老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老大回来了!”

韩彩儿起身,“都回来了,也快要中午了,我去煮饭去。”

“我去给妈妈帮忙!”同在屋子里的沈昔玉道。

待两人离去,堂屋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沈昔古和沈山二人。

“爸,我给您商量点事情……”

(未完待续)

036 长子将行亲人念

“爸,我给您商量点事情!”

沈昔古如今在沈山心中的分量已经变得十分重要,凡是沈昔古的话语,他都会认真对待。

只是沈昔古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口吻开口了。

上一次,还是沈昔古拒绝沈山逼婚的时候。

沈山不由得愣了下,手中的烟锅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去了烟灰,这才望向沈昔古道:“老大,有什么事儿?你说。”

沈昔古道:“爸,我再有几天,就得去学校了。”

“这个我晓得,高考没有几天了,老大,咱老沈家几代家主的遗愿能不能完成,就全指望你了。”

沈昔古郑重道:“爸,你放心,高考我定然会全力以赴的。”

沈山欣慰点头:“好,好样的!不愧是老子的犊子。”

“对了,爸,二爷爷说晚上要来咱家一趟。”

“二爷?他老人家来做什么?”

“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儿我还没有告诉您。”

“啥事儿?”

“您给二爷爷的十块钱,二爷爷又还给我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要他老人家的钱?这钱也是二爷该得的。”

沈昔古翻了个白眼,心里对沈山的朴实有些无语,简直到了迂腐的地步。

“不仅如此,二爷爷还多给了我五十块,叫我好好读书。”

沈山一愣,语重心长道:“老大,咱家就是再穷,这别人家的钱也是不能乱要的。”

沈昔古笑道:“爸你放心,这钱我说了,算是问二爷爷借的,我将来自然会还给他,包括咱家欠的,我都会还上。”

“这是爸爸的事儿,与你无关!”沈山瞪着眼睛道。

沈昔古摇头道:“怎么会没有关系,还不都是为了供我读书?爸,你一个人撑起这家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就让我帮帮你吧!”

沈昔古说着顺道把手中的六十元向沈山递去。

沈山却不伸手,苦笑道:“老大你真的是长大了,这次是咱们家欠了二爷的人情了,晚上二爷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他老人家,至于这钱,你去了大学自然少不得用钱的地方,就装着吧,饱带干粮多带钱,路上、学校里用的时候也方便些。”

沈昔古笑了笑,没有拒绝,又把钱塞回自己的兜里。

至于他下定决心不再读大学的事情,沈二爷没到,暂时也没有敢告诉沈山。

吃了午饭,午休过后,沈山对沈昔古道:“老大,你上次相亲时用的衣服,你妈妈已经给你洗过了,你这就拿去还给村长家吧!”

“好!”

沈昔古答应下来,接过衣服,果然已经洗的纤尘不染,只是那裤子……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忽然又闪过沈佩佩那性烈的大丫头。

也不晓得她如今如何了?

包好衣服,沈昔古便上了路,村长家住在沈家村最源头一段,离住在中段的老沈家颇有些距离。

沈昔古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地方。

村长的土房子也很“宏伟”,至少不会比沈二爷家的土房子差,沈昔古到的时候,村长并不在家。

在家的是沈昔古的同学沈诚和沈诚的妈妈,也就是村长沈全德的老婆沈梅香,还有沈诚的妹妹沈音音。

接待沈昔古的是沈梅香,一个说话语速很快,略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却很热情。

“小伙子,你找谁?”

“婶婶好,我是沈昔古,来还您家借给我爸爸沈山的衣服的。”沈昔古说着,将自己手中折叠地整整齐齐的衣服举起来,示意道。

沈梅香眼前一亮,笑道:“原来是老沈家的小子啊,长得可真俊秀,来了就别客气,进家来坐坐吧!”

一边说着,沈梅香就扭头朝着屋内喊了起来:“诚诚,你同学来了!诚诚——”

喊了好几声,屋子里才懒洋洋地探出个脑袋,一个模样周正,面孔之中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青年冲着沈昔古道:“呵呵,沈昔古,你来了。”

“我是来还你的衣服的!谢谢啦!”沈昔古道。

沈诚理了理向左偏的刘海,嗯哼了声道:“不客气,都是同学,还有这衣服呢你也不用还了。”

“那怎么行?我妈妈已经专门洗干净了,我这次就是专门来还你衣服的。”沈昔古不想欠下人情,因为他的情感之中似乎和眼前这沈诚很不对服。

沈诚有些不耐烦道:“说了不用就是真的不用,我不大习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哦,才午睡醒,我们学校再见吧!”

说完,沈诚一下子就没了面孔,又躲进了屋子里。

另有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钻了出来,只是才好奇的看了一眼,就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隐约间沈昔古听到沈诚的声音:“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梅香冲着已经没了影子的沈诚骂了一句:“这没礼貌的娃儿!昔古,你不要在意啊!诚诚就是这个性子。”

“没关系!”

沈昔古目光低沉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道,“婶婶,这衣服还您!”

沈梅香笑道:“诚诚在家也不缺衣服,昔古,这衣服就给你穿吧!”

“谢谢婶婶好意,还是不用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倔,拿去吧,你也听到了,诚诚这孩子也都是被我们给惯坏了,从小别人用过的吃过的东西他就再不会要的,所以这衣服……”

“我懂了!”

沈昔古从身上一下子摸出两张十元的纸币塞在沈梅香手中,身子已经远去,“那就当我买了吧!谢谢婶婶了。”

“这孩子……”

沈梅香拿着钱望着已经远去的沈昔古,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怎么又把衣服拿回来了?”

回了家,韩彩儿诧异,有些担忧道:“是不是因为这裤子破了,人家不肯要了?我已经修剪过许久的,和新的一样啊!”

沈昔古安慰道:“妈,您想多了,我那同学衣服多,我们平时关系又好,所以他就把这衣服送给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韩彩儿放下心来。

下午,韩彩儿出奇地没有下地,在家给沈昔古准备去学校的行装,要穿的衣服、要用的物品,以及一些家里的吃食等等。

沈昔古即将离开去学校,整个老沈家都被一股异样的氛围包围,就连三个妹妹,也整日里缠着沈昔古,似乎在争分夺秒地珍惜这最后的在一起的日子似的。

(未完待续,求收藏)

037 残阳昏里吐实情

盛夏已经悄悄过去,只剩下秋老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偶尔带来燥热,叫人恍然记得:哦,还是酷暑的夏日呢!

未到立秋日,天色仍旧是昼长夜短。

已经下午六七点,天色还是一片通明。

老沈家的炊烟早已经升起,因为今天不仅是家中长子沈昔古可以在家吃的最后一顿晚饭,更有贵客沈二爷前来。

韩彩儿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沈昔玉在里面给她打下手,偶尔可以从厨房里传出阵阵飘香。

沈二爷是沈昔古亲自去请的,一路上搀扶着老人家,说笑个不停,以至于到了老沈家,沈二爷脸上的笑容还犹然清晰。

“真香!这是熬肉了啊!”才到老沈家,沈二爷就嗅了嗅鼻子,老顽童似的吧唧吧唧了几下嘴巴道。

沈昔古笑道:“那是,托二爷爷的福分,俺们家那房梁上挂了也不知道多久,已经凉的流油的一块儿腊肉,我妈终于舍得把它取下来做了吃了,您老是不知道,小子和家中的妹妹们都打那块腊肉的主意不知道有多久了,每天起来都围着转两圈,睡觉时候再围着转两圈,嘴里放着口水,还不停的念叨:腊肉啊腊肉,你啥时候才可以下锅啊?”

沈昔古说的滑稽,惹得沈二爷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只是毕竟年龄大了,笑了几下就有些咳嗽,吓得沈昔古连忙轻拍沈二爷的后背。

沈二爷只摆手说没事儿,沈昔古却再不敢给老人家讲什么笑话了,倒是让老人家一阵郁闷。

不得不感慨: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连笑一笑都费劲儿,害的娃娃们担心呢!

沈昔古安慰道:“二爷爷您可不老,都说您心善有德行,能活到一百六的岁数,这才一半而已,哪儿到哪儿吖!”

“臭小子,会拍马屁,尽捡好听的说,哪有人能活一百六的?”

“怎么没有?历史上有个叫彭祖的,就活了八百多岁,和他比起来,您老还是个孩子呢!”

“真有这样的活神仙?”

“哪里就是活神仙了,rb有个冲绳岛,里面住的老人们,个个都是百岁以上呢!”

“真有这事儿?”

“货真价实!所以说嘛,二爷爷您可是还很年轻呢!”

哈哈哈——

沈二爷又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可不敢笑的太过用力,不然又怕那臭小子担忧了。

沈昔古把沈二爷请进家门,一脸恭敬的沈山连忙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只是少不得又被沈二爷一顿教训:“不是我说你,小山啊!如今你家这小子,我瞧着都比你出息了!”

儿子比老子有出息,老子自然是欣慰而不存在一点嫉妒的,沈山连连称是。

饭菜做好,在沈二爷的要求下,一家子都围着张短了腿儿,只能用石头垫着才可以勉强平整的老八仙桌吃着,吃了一阵,女孩子们饭量小,提前下了桌,便各自去寻了地方玩耍。

沈二爷吃完之后,沈山和沈昔古也连忙结束了进餐,陪着沈二爷说话。

沈昔古帮忙把碗筷拾掇进厨房,待母亲韩彩儿在里面洗刷时又重新返回。

他把八仙桌擦了干净,沈二爷年龄大了,喜欢有个东西撑着胳臂,老人家半趴在八仙桌上,刚吃过几块腊肉,吧唧着嘴巴,似乎还在回味。

沈山似乎还是有些不大习惯沈二爷的存在,有些拘谨,毕竟是隔了一辈的长辈,他又嘴巴笨,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所以还没有过多久,沈山就起了身,“二爷,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猪圈里看看。”

“着啥子急,坐下,小山啊,咱们爷三儿说说话。”

沈二爷发话,沈山虽然有些不自在,还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又回到座位坐好。

沈二爷这时看向沈昔古。

沈昔古看向有些莫名的沈山道:“爸,我想通知您一件事情。”

沈山疑惑:“啥事儿?”

沈昔古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和二爷爷都说过了,二爷爷已经表示赞同,这是我的决定,希望您也支持我。”

“到底啥事儿?你说!”

“爸!”

沈昔古的声音十分郑重:“这大学,我是不准备上了。”

……天色不知在何时忽然有些黯淡下去,屋子里仅留下残阳的点滴余光,照不亮人脸,却照的人心斑驳。

堂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沈昔古的心跳在轻轻加速,厨房里的阵阵洗刷声里忽然传出“哐当”的一声响,像是什么瓷器砸落在了地上。

好在是泥土地,并没有碎裂的声音继续传出。

沈山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朝着裤腰带上乱摸,可是由于心绪不宁,怎么也没有摸到近在咫尺的烟枪。

天色越发昏暗。

看不清楚每一个人的神情!

“老大,你在瞎说什么?”沈山的声音低沉的怕人,和平日里烟瘾犯了一个声调。

沈昔古甚至觉得,若不是沈二爷在场,自己这父亲只怕已经“啪”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爸,我是认真的!我清楚咱家的状况,不用您说,我也该回来帮您撑起这个家了。”

这是沈昔古思虑了很久之后的决定:“这件事情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所以说,儿子也只是通知您而已。”

“你要气死老子不成?”

“您何必动气,您不是也没有找到任何法子么?我们这样的家,供我读书到现在,已经超出极限了。”

昏暗中,沈山的神情飘忽不定,只是那烟枪终于被他摸到手中,却没有点燃,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烟叶或者火柴的缘故。

他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的!可是你这学,还得上。”

“还能有什么办法?爸,您不用强撑着了!我上完大学毕业,和现在就毕业,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回来种地的不是也很多吗?还能早些回家帮您。”

“我老沈家历代家主的遗愿……”

“蠢货,古小子是个将来定有出息的,难道就一定要读书才可以出息,光宗耀祖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沈二爷穆然开口:“我给古小子算过一卦,他的时命不在读书,总会有别的大出息的,小山啊,你得支持这孩子才是。”

(未完待续)

038 长夜深里望月明

沈二爷是长辈,在整个沈家村都是德高望重,沈二爷一开口,沈山果然不敢随意反驳。

而这也是沈昔古请沈二爷出山帮自己说服父亲沈山的缘故。

当初,不也正是沈二爷的一句“冲喜”,就让沈山深信不疑,说啥也非要给沈昔古相亲结婚吗?

沈山果然沉默了,终于摸到烟锅,划亮了一根火柴,火焰在昏暗中摇曳着升起,被沈山哆嗦中朝着烟锅位置送去。

昏暗中沈山将烟锅倾斜了大半,烟草被塞在烟锅里,周围有挤压,一时之间不会轻易滑落。

用一根火柴点燃烟枪,这种事情对于沈山这样的老烟民来说轻而易举。

火柴被他倒拿着,升腾着的温度最高的外焰轻对着倾斜着的烟锅里的烟草灼烧着。

沈山顺势用嘴巴吸气,易燃的烟草很快就被引燃出红星,一阵白烟借着黑幕,惨惨然从沈山的嘴巴里被吐出。

整个过程,堂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异样的氛围之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选择去看沈山点燃他的烟锅的过程,来达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

只是烟锅很快就被点燃,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去面对。

“二爷,您说,除了读书,咱们这农村里几辈子人都是种地的穷孩子,还能有啥出息?”沈山的声音有些苍凉和无奈。

沈二爷不说话了,他本就是帮沈昔古来说服沈山的,可是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希望沈昔古可以继续读书下去。

更何况沈二爷所学那一套是真有讲究,此刻让他纯粹的忽悠欺骗沈山,他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昔古眼见情况不对,连忙道:“爸,咱们住在这穷山沟子里,最主要的惨痛是什么?”

沈山一愣,想也没想道:“穷。”

“不错,就是一个‘穷’字,贫穷,这就是我们乡下人,山沟子里的人的通病,所以我们想让自己的娃娃读书,想让自己的娃娃走出这山沟子去,又是为了什么?毫无疑问,就是为了摆脱贫穷,而摆脱了贫穷,有了钱,不就是大家眼中的光宗耀祖,是大家眼中的有出息了么?”

“而上学的最终目的,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为了工作,为了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要读完大学再去挣钱呢?高中毕业去挣钱和大学毕业去挣钱,其实,也未必就有太大差别的。”

沈昔古认真道:“再说了,爸,你以为儿子就真的傻,真的不愿意继续去读书了么?而是我深知道,咱家是真的已经不可能再供我读书的了啊!”

“既然如此,与其继续让我拖累这个家,为何不给我个机会,让我也为这个家做些事情,尽一份力呢?”

哐当——

厨房里又有声响传出,韩彩儿不知何时扶在了厨房门口,昏暗中借着微光,沈昔古分明看到她的目光之中闪烁着隐隐的泪花。

三个女孩子也不知何时从外面跑了回来。

沈昔玉低声道:“大哥,你好好高考,去上大学吧!我,我可以不读书的,回来给爸爸妈妈帮忙,一起供你读书。”

沈昔雪的鼻子轻轻地抽泣着,由于天气昏暗,沈昔古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定然是伤心和难过的:“哥哥,昔雪不去上学了,反正昔雪也不喜欢读书,哥哥学习又好,你去替雪儿读书,也是一样的,我和姐姐一起,都留在家里帮忙,我可以喂猪割草,什么都可以做的。”

这时又有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还有些胆怯:“大,大哥,倩倩也不要读书了……”

“哇哇哇哇——”

可是还没有说完,小丫头竟是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沈昔雪大骂:“不读书就不读书了,小妹你哭什么?太没出息。”

“呜呜呜……姐姐,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想到我答应了去学校找朵朵的,可是不能读书了,就再也看不到朵朵了,呜呜呜……”

一只有力的胳臂一下子将哭泣的沈昔倩托着臀抱了起来。

沈昔古哭笑不得地将沈昔倩眼角的泪珠都擦拭掉,心疼道:“傻丫头,哭什么哭?都哭成小花猫了,就不可爱了。你放心,大哥答应你,谁也不能不叫小倩儿上学去!”

沈昔倩被沈昔古这么一哄,慢慢地不哭了,望着自己的哥哥道:“大哥,真的吗?倩倩还可以去上学吗?”

“当然是真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我的小倩儿。”

沈昔古轻捏了捏沈昔倩的小鼻子,逗得她笑了一阵,这才缓缓继续道:“而且不止是倩儿,姐姐们也都会陪倩儿去上学的。”

“是二姐和三姐都陪倩儿去上学么?”

“当然,就像是往常那样。”

沈昔古还温柔地抱着闪烁着扑灵扑灵大眼睛的沈昔倩,扭身望向脸色看不清楚却猜的清楚悲痛的沈山道:“爸,你看到了吧!我是妹妹们的大哥,只要她们愿意,我会供她们读书到这学业的尽头,而绝不是自私自利地拖累大家,也无济于事。”

“唉——是爸爸没用!没用呀!”沈山懊恼地抓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说不出的沮丧和落寞。

沈昔古轻轻揉了揉沈昔倩的小脑袋道:“爸,你哪里需要自责,你被这时代所限,已经为了这个家做了够多的了,以后就歇一歇,把这重担让给我也挑一挑吧!”

“这大学,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去了!”

唉——

沈二爷起身,拍了拍沉默沮丧的沈山的肩膀,“小山啊!你生了一个好小子啊!我想你也理解古小子的用心了,我这就走了。”

沈山连忙慌乱起身:“二爷,我送您!”

“不必了,让古小子送我一程就行。”

“是!”

“二爷爷您慢点儿!”沈昔古搀扶着沈二爷出了院落。

沈昔古再回家时,月亮已经大亮,洒落着清晖。

周围斑斑点点的是萤火虫,沈昔古竟是还可以静下心来,捉了一只,回来送给等着他回家的小丫头沈昔倩的手上。

“小丫头,抓好啦,可别让它跑了。”

“嗯嗯,谢谢大哥!”

“去玩吧!玩一会儿早点睡!”

“嗯!”

沈昔古搬了凳子和沈山一块儿坐在老沈家的庭院之中,父子俩就这么沉默着,一起望向明月。

039 宠辱不惊向学行

随着夜的入幕,乡下的一切逐渐归于死寂,辛劳了一日的农民们得了一天之中最为舒适轻松的时光。

父子俩望着明月,明月皎皎,将庭院照的一片清明。

沈昔古忽然笑道:“爸,你知道月亮上面是什么样的吗?”

沈山愣了下,道:“说书的说上面是玉宫,还有个抱着兔子的女人叫嫦娥。”

“哈哈,爸,你知道的还挺详细!”

“那是,小的时候爸爸没事儿了就去听说书先生说书,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月亮上面住了个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沈昔古疑惑道。

沈山似乎被沈昔古的话题调动,眉宇间的烦闷消除了些,道:“只是这月亮上面肯定是有很多兔子才对。”

“为什么?”

“听说那月亮上光秃秃的,什么吃的也没有,要不是有很多兔子,那叫做嫦娥的女人吃什么?”

沈昔古一下坐直了身子,本想赞叹自己老爹一声幽默,可是回头一望,沈山朴实的黢黑面孔上,正写满了认真的思索。

“对,爸你说的太对了,说书的都说错了,不是一个叫嫦娥的女人抱着一只兔子,而是那嫦娥养了一群的兔子。”

沈昔古望着沈山,一个真糊涂,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父子俩幽幽的目光在黑夜里借着月光对视了一眼,一齐会心地轻笑起来。

“老大,非要这样么?”

“爸,您还有办法吗?”

一声低叹:“是爸爸没用。”

“爸,这怪不得你,我既然是长子,就要肩负起责任,以后自己吃些苦,怎么也要让妹妹们过的幸福。”

“老大,你是个好兄长!”

“您也是个好父亲!”

哈哈哈——

沈昔古望着天空:“爸,您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很大,大的超乎你我的想象。”

“那到底是有多大?”沈山也忽然来了兴趣:“爸爸只知道拼命干活,生产队时挣工分,没了生产队又开始种地卖粮,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是了!

若是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存在着问题,谁还会去想这些问题呢?况且就是后世的人们,便是衣食无忧了,可还是被名利蒙蔽了心神,也未必就会思索过这些问题。

沈昔古轻笑起来:“很大很大,就比如这月亮,您知道吗?美国人其实早在六几年就上去过,而且要不了多久,我们中国人也会上去。”

沈山吃了一惊:“真的有神仙吗?不然为啥可以上月亮上去?”

沈昔古摇了摇头,感慨道:“不是神仙,而是自然的馈赠,智慧的产物,科技的力量,所以说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有太多的东西我们难以想象,若是和这些令人心驰神往,却又永远探索不清的世界隐秘相比,我们人的一生何其渺小,生老病死,又算得了什么呢?一点困苦和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大,这些都是学校里教的吗?”

“是!”

“爸有些听不明白。”

“没关系,我说给您听就好了。”

沈山摇头,“爸是个文盲,还是别说了,我啥也听不懂,对了,你啥时候去学校?”

沈昔古坐直了身子,望着沈山道:“爸,这大学我是不会继续去上了,可是这高考,我还是会全力以赴。”

“爸知道!”

“这是一次机会,轮转三十年之后我错失掉的机会,所以我要证明,不是我考不上大学,而是我不想去而已。”

“爸又有些听不懂你说啥了!”沈山只觉得自己儿子今晚的话语格外的难懂,还是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会支持你。”

“谢谢您,老爸!”

……

沈昔古走了,去了县里的高中,舞c县一中。

他走的那天老沈家一家都出来送别,周围的邻居们亲戚们还不知道情况,也出来欢送。

便是最乡下的人儿们也十分清楚,这高考是一大事儿。

“昔古,去了好好考,可不要给俺们村子丢人啊!”

“昔古,这是一些鸡蛋,婶子自家煮的,你带上,留着路上饿了吃。”

“古小子,二爷爷在家等你回来,咱爷俩还要继续打太极呢!”

……

沈昔古就这样满载着村里人的希望和热情,与周围的小伙伴们一起,往县城赶去。

周围的小伙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也都是去县一中的。

其中沈昔古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村长的儿子,与他见过一面的白净青年沈诚。

其他人沈昔古不大认识,或许是之前认识吧!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记忆,自然也就没有了印象。

旅途一开始,沈昔古只是与沈诚打了招呼,沈诚象征性地对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也就没了话语。

周围的其他人也只当是不认识沈昔古一般,一路围着沈诚说说笑笑,仿佛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

遇到这种情况,沈昔古不过是坦然一笑。

自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种趋炎附势的心里,自古有之,否则也不会有“苏秦游说秦王未果,资用匮乏,潦倒而归,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而游说诸国成功之后返乡,全家人匍匐相迎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沈昔古看得格外淡然。

沈家村地方偏僻,离了可以坐到八十年代的老大巴车的车站还很有一段距离。

终于到了地方,去舞c县一中只有沈昔古和沈诚两个,其他的几个当初都不如沈昔古和沈诚学习好,只考上了县城里的第二中学。

于是最终的路程只得沈昔古和沈诚同行。

二人等了一阵,一辆属于八十年代特有的巴士车摇摇晃晃着驶来,庞大的车躯,本属于旧年代的代行工具,倒是崭新的一辆。

车牌还是喷漆的牌,车尾处还有个小爬梯,直通车顶,上面堆放一些大型的货物。

一上车,沈昔古就忍不住打量起来,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目光之中尽是一片新奇。

一旁的沈诚还以为这小子是没见过世面,连忙小退了几步,生怕别人误以为他是和沈昔古一道来似的。

(未完待续求收藏)

040 返校大巴碰尬事

上了巴士,一股子车内的纷杂气味扑面而来。

沈昔古抬头望去,宽敞的全用来装人的巴士车里,所有的座位几乎都被占领,唯独还剩下三个空座。

其中一个恰好是两个连坐,另外一个双人空座的左边是一个上衣打着补丁,裤子破破烂烂不说,身上还处处沾着黄泥的中年男人。

他的右边是另外一个空座,靠着窗子,若是有人想要过去坐下,只怕就不得不经过这个不仅是衣衫褴褛,还颇有些气味的男人。

沈昔古走的快,并没有多想就在那双排空座的内侧坐下,这是他的习惯,以便于后来人入座另外一个座位。

沈诚走到沈昔古身旁的空座时愣了一下,神情之中似乎还有犹豫,可是又望了一眼那身边还有空座的中年男人,大概比较过后,也觉得坐在这个自己有些瞧不上的同学身边,总好过于忍受那种腐臭的好吧!

沈诚却没有直接坐下,对沈昔古道:“让我做里面的座位。”

话语之中有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沈昔古点点头,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让开身子,两人便换了座位。

这巴士是要去县城的,从这里出发,大约需要三五个时辰。

车里乱糟糟的,也有带孩子的,孩子哭嚷嚷的,令人心烦,其中不断夹杂着阵阵怪味儿,沈诚连忙将窗子开到最大。

车子行驶了一阵,坐在最前方的货物箱上的女胖售票员斜挎着一个小包包站了起来。

“来来来,买票啦买票啦!”

“你到哪儿的?”

“龙乡的。”

“三毛钱。”

“西乡的。”

“五毛。”

……

到了沈昔古和沈诚,那胖售货员望了沈昔古和沈诚一眼:“两个小伙子,学生?”

沈昔古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的?”

“不是。”沈诚忽然开口,从白尽衬衫上衣的兜里掏出一张较新的两元钱d县一中!”

全程虽然在说话,他的脑袋和目光却多是望着窗外,仿佛这车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嗯,找你的一块钱,你的票也收好。”

胖售货员的目光从头也不扭且再不开口的沈诚身上收回,又对沈昔古道:“小伙子,你呢?去哪里?”

“县一中!”

沈昔古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有些旧的发绒的一元钱纸币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接了钱,将车票递给沈昔古,嘀咕了一句:“都是去县一中,不就是一路的吗?”

沈昔古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接过车票时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倒是让这售票员多看了他几眼。

这样有礼貌的孩子,可是不多见呢!

车又走了一阵,沈诚已经半眯上了眼睛,沈昔古出于新奇,还在四处打量观赏着。

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座位后面传来,“小,小兄弟,可以把窗子关小一点吗?孩子太小,受不得冷风。”

沈昔古闻声向后座望了眼,是个正抱着月岁大婴儿的年轻妈妈,只是看她朴素的装束,沈昔古猜测,应该是乡下的妇人,

“小兄弟?”那妇人又喊了一声,有些怯弱,可是沈昔古十分肯定,半眯着眼睛靠在窗户边的沈诚定然是听到了。

沈诚却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小,小兄弟?”

沈昔古推了推沈诚。

沈诚头也没抬,“多管闲事。”

沈昔古不理他,将身子一侧,半身越过沈诚,一把将窗子关了大半,只留下小半位置,让吹来的风刚好可以吹在沈诚的身上。

“你……”

沈诚挣了眼睛,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扭曲,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又继续环抱着胳臂,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

“谢谢你,谢谢!”座位后面那年轻妈妈向沈昔古道谢,沈昔古冲着她笑了笑,又扭过头来继续观赏这“独特”的风景。

大巴士摇摇晃晃地走着,车里的人也越装越多,最开始还都是坐着,再来的还有小板凳,到了后面,小板凳也没有了,车里像是沙丁鱼罐头似的,塞满了人。

超载,这是严重超载了。

不过沈昔古也理解属于这个时代的困苦和生活的艰辛,于是心里宽慰,自己至少不是还有个座位么?

巴士在一阵抖动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

这时上来了一位不一般的乘客,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枯槁,拄着拐的老人家,看他的模样,沈昔古估计至少也快要和沈二爷一般的年龄了。

若是搁在后世,沈昔古可以万分肯定,就在这老大爷出现的一瞬间,车内就会出现一群的让座声。

甚至有些主动站起来搀扶,公德比赛,已经逐渐趋向自觉。

然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这老大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插着,神情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从始至终却没有一道声音响起。

沈昔古做的比较靠后,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可是令人无语的时,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身旁那个肥大的屁股竟是一下子就挤开他坐了下去。

沈昔古一怔,是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

“这位大姐,麻烦您起来一下可好?这个座位,我是准备让给那位大爷的!”沈昔古的声音并不算大。

不料这胖女人却是个大嗓门,一下子就喊开了起来:“吆喝,可真是个懂事的娃娃呢!可是这座位又不是你家的,凭啥你说让给谁坐就让给谁坐呢?”

哗啦——

中国是从来不缺乏看热闹的看客的,纵然是在这喧闹燥热的剩余空间已经十分狭窄的车厢之中。

仿佛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挤巴士的痛苦了似的。

这时沈昔古平静的声音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氛围之中缓缓传开:“大姐,请你讲些道理,你我都年轻,所以这座位应该留给更有需求的人来坐,比如刚上车的那位拄着拐的老爷爷。”

“屁话,年轻的就不能坐座位了吗?这周围年轻人多了,我咋没看到他们给让座呢?”

周围人神情不一,沈昔古看不大分明,但大概是不会统一的,有鄙夷,自然也会有苟同。

沈昔古也有些头疼起来,这种不要脸面又粗鲁的妇人,往往是最叫人哭笑不得的。

(未完待续)

041掌声雷动为正义

……陶立知是舞c县一中的年纪主任,主要教国学,也兼点职,比如搞搞教育之类。

他是县一中的老资历了,对于县一中的建设和发展大有贡献,一直对于民族魂鲁迅推崇之至。

甚至在他看来,近代中国,真正称得上文学宗师,是以血和泪来著书的,大概只有鲁迅先生一人而已。

高处不胜寒。

鲁迅先生主张救人先救心,这一点不啻作为他陶立知的处世名言。

陶立知今天是来串亲戚的,探望住在信家乡的一位老表姐,返回县一中时他没有去选择坐什么舒适的小客,而是选择了这嘈杂的大巴士。

不为别的,陶立知是个极有思想的教育者,喜欢看闹市间所谓的各种热闹,然后再从这些热闹之中琢磨出人性和哲理,就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如此行为会让他觉得,自己即使做不到鲁迅先生的伟大,也是在继承先生探索世人的慧心了。

今天一上车,污杂的环境险些让他在中途就忍不住晕车吐了出去,好不容易忍住,却也没有发生什么趣事,未必有些遗憾。

遗憾中陶立知先生就四处寻找些比较有趣的事情。

很快,他就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就坐在自己左前方的沈昔古的身上。

不为别的,就是这孩子居然冲着一个干着本职任务,本不需要他道谢的胖售货员说了一句“谢谢”。

话语虽然简单,却让陶立知那细腻的心思一下子激荡起来:是了,多一声谢谢,那胖售货员的脸上便多了笑容,售货员的脸上多了笑容,就会笑着接待每一位乘客,这样用笑容感染着,整个巴士里的乘客们,岂不都是快活的吗?

陶立知的注意力完全地被沈昔古吸引了。

果然,这孩子没有让他失望,紧接着宽容对待不待见他的同伴沈诚、替后座的年轻妈妈关窗户、又在众人之中第一个站出来为上车的老人家让座。

一切的一切无不让陶立知望着沈昔古的目光越发和善,特别是他听到沈昔古自称是去县一中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心花怒放起来。

这样孩子,品行好,学习定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品学兼优,这不正是所有老师都最是喜欢的学生么?

只是……此刻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这学生和这位妇人发生了争执。

陶立知的目光却也好奇起来,他倒是想看看,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座位已经被那胖妇人死死的坐着,胖妇人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别说是看客们,就是沈昔古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还有办法让这个蛮不讲理的妇人自觉的放弃这个本属于他的座位。

和这妇人据理力争?好吧,秀才遇到兵尚且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连脸都不要的泼妇呢?

和这妇人对骂?以逼迫她退让?

可若真是这样,自己又与这妇人有何区别?

沈昔古沉默片刻,目光凝视在这自以为得了胜利的泼妇身上,胖妇人一怔,“小子,你看我做啥子?”

“大姐,你有爸爸吗?”

车上的人都是一愣,胖妇人也是懵了下,道:“小子,你骂我?”

“没有这意思,就是纯粹一问。”

“那不是废话!”

“那么你年迈的父亲若是去坐车时,难道你就不希望有人可以给他让个座位吗?我今天想给这位老爷爷让座,又何尝不是出于私心?我只是在想着,冥冥之中自是好人有好报,哪一天我的爷爷坐车时,也会有人替我给他老人家让个座位吧!”

整车的人都安静了,挤挤攘攘的人群自觉分开一条空隙。

沈昔古通过那空隙,走到那拄着拐的老人家身边,搀扶住,神色歉意道:“抱歉,爷爷,我的座位也没有了,我是去终点站,就让我一路扶着您吧!”

“大叔,做我的位置!”

“我这儿也有位置!”

“还有我的!”

许多中年人、青年人都站起来离了座位。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巴士车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继而化作雷动。

掌声渐渐平息,拄拐的老人家已经找到了座位,一个中年汉子让出的位置。

沈昔古是没了座位,身子站的笔直,尽量垂下手臂,占用最少的空间,以方便他人。

坐在座位上的陶立知的手抖动起来,他在勾勒,用一张白纸,以最简单的素描,抓住那一瞬的姿态:

一个栩栩如生的清秀面孔跃然纸上,平静的面庞波澜不惊,没有因为方才胖妇人的刁难而难堪,也没有因为得到众人的掌声而惊喜。

至于那位胖妇人,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羞红了脸色,才过了一站,也不知道到没到地方,就飞也似地逃下了巴士。

沈诚的心情忽而变得复杂,他可以看出沈昔古的脸上当真不是装出的平静。

只是出于不服,他的嘴巴里终究蹦出几个字来:假仁假义,作态!

一场闹剧收场,为枯燥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神奇,越是有趣,越是快乐,它就流逝的越快;越是痛苦,越是枯燥,它偏偏就爬行的如同蜗牛一般缓慢。

便如此刻,不知不觉间,县城竟是已经到了。

巴士车门被打开,挤挤攘攘的“沙丁鱼”从两处车门一条一条被“倒”了出去。

沈昔古靠近前门,陶立知却坐在最后排的座位,所以拥挤的人群直接阻碍了两者之间的视线。

当陶立知急急忙忙地从巴士车上走下来时,却再已经不见了沈昔古的身影。

“唉,可惜可惜,真是遗憾,连名字也没有问到。”

陶立知掏出之前素描的图画,简单的勾勒之间,竟是一张与沈昔古有着七分相像的头像来。

素描大师,这是同事们对陶立知的称赞。

“还好还好,还有一幅图,既然是我县一中的学生,总有机会遇到的。”

陶立知笑了笑,夹了半旧的皮包,大步跨进县一中的大门。

(未完待续求收藏)

042 校园风云左耳事(1)

沈昔古是跟着沈诚走进县一中高三(1)班的。

这便是他所在的班级了,只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的家人,妹妹们和爸爸沈山,竟是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县一中学校的哪个班级。

仿佛,他从没有和自己的家人说过他在学校的事情。

沈山更是亲口说,他从没有去县一中看过,一是舍不得路费,二是老沈家也总离不开他。

所以这一路,要不是有沈诚这个同班同学带着他,沈昔古还是真摸不到自己班级的门槛。

沈诚和沈昔古先后进了教室。

这是一间几十平方的教室,不算大,里面学生用的课桌是独立的一张张,每张课桌之间都是留着可以过人的间隙的。

一眼望去,大约有四十多个位置。

舞c县今年的高考不知何原因,推迟了几个月,接着学校又放了假,学生们就各自带了复习的课本和资料,一个个返回家继续学习。

这种情况无疑是对富家子弟有利,对农户的孩子们不利的。

富家的孩子们带了复习课本,回到家中复习,或许比在学校的日子还要舒适,复习也不会落下。

农户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例如沈昔古这样的农民的孩子,整个夏天,几乎都是顶着烈阳在帮着沈山务农,至于复习,好吧,根本连课本都没没有翻开过。

离高考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时候,县一中开学了,学生们悉数返回。

沈昔古和沈诚算是回来的最晚的两人,到了教室的时候又快赶上上课,教室里所有的座位上基本都坐上了学生,他们的衣着不一,个个都低着头看着什么。

“诚哥,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诚哥!”

沈诚进了教室的那一刻,有两个长相普通,穿着上仔细看还有几处小补丁的学生站了起来相迎。

看来,是平日里与沈诚的关系极好。

沈诚斜视了沈昔古一眼,再看向自己的两个素来要好的伙伴,“龙子,大森,你们来的可真早。”

赵森笑道:“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回家玩了太久,不来复习一下,估计就要名落孙山了,哪里像是诚哥你,平日里学习好,成绩一直稳定,自然是胸有成竹,根本不需要临阵磨枪的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还得磨磨。”

沈诚说着,身子却还是不移开,本来就狭窄的小道,一下子就被他占了去,没有给身后的沈昔古留下半点通过的余地。

陈龙似笑非笑地望了沈昔古一眼,目光又直接从他身上忽视,“诚哥,不说了,中午去吃食堂,兄弟们请客!”

“那感情好!”

沈诚和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一直把沈昔古挡在身后,看那模样,自然是有意为之。

沈昔古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只是摸了摸鼻子苦笑,看来这原“沈昔古”在学校里混的可真不咋样,过了个暑假返回学校,进了教室,居然连一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沈诚终于和自己的两个兄弟寒暄完毕,坐了自己的座位。

沈昔古这时朝着教室里最后一个座位走去,好吧,虽然是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想来应该就是自己的座位了。

这最后一个座位位于教室的最左手最后一个,沈昔古进的却是第二条走道空隙,所以有些尴尬,到了头才发现,自己想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要么就退回去重走第一条走道,要么就从某个学生前面横插过去。

可是这竖排的桌子间隔都很小,根本就没有容得下沈昔古通过的间隙。

一时之间,沈昔古有些无奈,看这些学生,无论是男的女的都全心扑在自己复习中的模样,压根没人理会自己,自己想要从他们中间借道穿过去,只怕是不大可能了。

娘的,哥就是来考个试,证明一下自己,顺便挽回自己后世沈昔今身份时败于高考的不甘,至于这么夸张吗?

沈昔古的脸皮轻抽了抽,就准备无奈退回去,从第一条间隙通道走到自己的座位去。

刺啦——

忽然有木桌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沈昔古一愣,一个女学生居然主动把自己的小方桌向后拉动,留出很大一条间隙来给他。

跨过这条间隙,就是自己的座位。

沈昔古在惊讶中望了这女学生一眼,乌黑的齐肩的发,乌黑的水灵的眸,带着斑点的脸庞,整个人面相和气质都很普通,就是那种普通的女孩子无疑。

只是她是这整个教室唯一一个向自己释放暖意的学生,沈昔古便一下子也觉得她生的美丽起来。

沈昔古快速地从这间隙中通过,没有触碰桌子和人,过了间隙,他冲着那女学生一笑:“谢啦!”

然而却没有回应。

李欣琴忽然有点后悔起来,觉得自己方才这貌似好意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她是个十分敏感的女孩,格外在意旁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那先天缺陷,又让她的心底多生出许多的自卑来。

只是方才忽然看到沈昔古那无奈苦笑却又丝毫不加慌张的深邃眸子,李欣琴竟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帮他。

只是帮完,她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别人会不会说,一个左耳,在同情一个补丁呢?

李欣琴在后悔之中恨不得沈昔古直接过去就完了,再不需要说什么谢谢,然而她还是没有料到,平日里说话都低声细语的沈昔古,居然会这么落落大方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她的心里听到这句谢谢是开心的,可是在这“谢谢”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之后,又立马化作了她内心的羞愤。

她是最害怕别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的。

“吆喝,果然还是咱们的左耳比较善良啊……”

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响起,是个发型骚包,满脸青春痘,却还算有几分帅气的男学生。

沈昔古注意到李欣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神色尽是慌张,居然羞愤地低下头去。

只是那骚包男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忽然道:“老师来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未完待续)

043 校园风云左耳事(2)

离了高考还有半月而已,县一中高三学子们该学习的课程早就已经学完,所以只是剩下了复习。

此刻上的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中年汉子,留着一撇胡,整个人懒洋洋的模样。

上了讲台,讲得一口地方舞c县话:“娃儿们,开学了,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就啥也不多啰嗦了,就一句话,心态放好,不着急,慢慢搞,一点儿一点儿来,好啦,没啥子说的了,都抓紧时间复习吧!有啥子不懂滴,就来问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说完,高三(1)班数学老师邓涛就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前,双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笑眯眯地望着讲台下的学生们。

有邓涛镇场,班上纪律很好,一个个都盯着自己的课本资料,有的在刷题,还有的在默背一些需要记忆的东西。

唯独左后方角落里的沈昔古,正不停地翻看着什么。

此刻的沈昔古的心情是无语的、吃惊的、思虑的、莫名心酸的,更是复杂的……

这张课桌对他来说无疑是新奇的,而从这张课桌之中,他却可以琢磨寻思出许多的东西,最主要的,莫不是他这个身份“沈昔古”的过往和性格吗?

课桌是很旧的,也是很普通的,可是这普通的课桌却也与历史的名人有所交集。

鲁迅先生读书时在书桌上刻了个“早”字。

“沈昔古”的书桌之上,却多刻了一个字,左边的是“勤”,右边的是“忍”。

一个“勤”字沈昔古明白,是勤劳、勤奋的意思,可是一个“忍”字,却又让沈昔古有些迷茫了,忍?到底是在忍什么?忍受困苦?还是在忍受其他?

想不明白,沈昔古暂时放下这思索。

书桌上的书是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边缘的,堆砌了一个巴掌的高度,多是一些课本,却没有什么资料和真题,想来沈山供“沈昔古”读书已经是极限,根本就没有额外的资用让他去买什么真题吧!

随手取了两个记事本,翻开,原来是一个错题本,还有一个是真题,字迹都是很工整的,字体写的很小,却很清楚,看起来是为了节省本子,就连那记事本的边缘部分,也全部被他用上。

真题本里都是“沈昔古”记的高考真题,在沈昔古看来都很简单,却很经典,或许是“沈昔古”没有钱去买真题,所以就自己借了别人的真题卷摘录下来以供复习。

这时又忽然有一股馊了的味道传出,沈昔古皱着眉头嗅了嗅鼻子,这才察觉到味道竟是从自己的抽屉里传出。

抽屉很深,位置又狭窄,不够沈昔古身体的伸缩。

没办法,沈昔古就在抽屉里摸了一把,触手可及好像是一袋子黏黏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袋子已经长毛的差成色豆瓣酱。

豆瓣酱,大概就是“沈昔古”平日里就饭的唯一菜了。

沈山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想来“沈昔古”在学校的日子过得也是十分艰苦的。

县一中的课程一节课是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整个过程,沈昔古都在翻开着原“沈昔古”的东西。

他最终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原“沈昔古”对待学习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只是在学校的生活很是艰苦,却也奋斗不息。

从讲台上的角度望着台下的一众学生,是十分清晰的,几乎每一个学生在做什么,什么神色,都会点滴不漏地落入讲台上的教师眼中。

邓涛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情,却不是出于责罚,而是性格里的宽厚和玩闹。

“沈昔古,你这臭小子在做啥子哩?一直倒腾个不停?”

安静的只有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的教室里,忽然传出邓涛那宽厚的嗓音。

全班都是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沈昔古正露出一脸诧异。

“老师,您叫我?”

“废话,你在做啥子哩?也不刷题,也不看书。”

邓涛的舞c县地方话说的十分到位,好在沈昔古一个夏天听习惯了,也勉强可以听的明白。

“哦,我在看笔记呢!”

“两分钟看一本笔记?”邓涛望着沈昔古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你小子,我都瞅着你好久了。”

沈昔古想了想,在周围大多幸灾乐祸,也有事不关己的目光之中,在李欣琴愕然之中,坦然拿了一支笔,一张纸,走上了讲台。

“哦,老师,我正遇到一个难题,您帮我看看!”

好一招话题转移,邓涛果然不再追究沈昔古之前的事情,就看着沈昔古趴在讲台上写画起那道难题来。

题,自然是很难的,一道奥数题,经常被高考命题官用来作为高考最后的压轴题。

前世沈昔今问自己那位拥有高考命题权的特级数学老师时,也为难了他好一段时间,才琢磨出来。

更不提现在,教育的程度远不如后世同时期。

难题一出现在邓涛面前,就让这位自以为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高考数学题的邓老师头疼起来,拿着笔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是也毫无头绪。

沈昔古道:“老师您先看着,我接着回去看我的笔记了。”

“嗯,去吧!”

邓涛喜欢老师这个职业,更喜欢研究数学,此刻早就扑在了这难题之上,哪里还有功夫搭理沈昔古。

沈昔古轻笑了下,重新回到座位,心里则是在好笑,真是一位可爱的数学小老头儿。

一直快要到下课的时候,邓涛忽然开口:“沈昔古!”

全班学生一愣,心中对沈昔古的惊讶更多,居然可以找到难倒数学老师邓涛的难题来?

好在邓涛老师此刻应该是解开难题了,众学生总算是心里平衡了些。

却紧接着听到邓涛道:“小子,这题的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沈昔古一愣,邓涛怒道:“奶奶个腿儿的,我解了整整一节课,硬是做不出来。”

全班一怔,沈昔古心道这是后世的新题,哪里会有出处,只得道:“老师,这题我自己琢磨的,没有出处!”

这一次,四十多道发愣的目光,一下子化作诧异和质疑。

(未完待续)

044 校园风云左耳事(3)

“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邓涛似信非信地望着沈昔古,“可有解?”

“有解!”

沈昔古再次拿着纸和笔走到讲台上去,就当着邓涛的面演算了起来。

学生们只清晰地听到些“数形结合”、“整体代换”、“多次消元法”等词,然后就注意到邓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是邓涛老师遇到难题,见猎心喜的一贯表现。

下课铃忽然响了,沈昔古在做着最后一步的演算。

邓涛只管沉浸在解题当中,哪里还会理会下没下课,也不发话,所有学生都不敢随意走动。

直到一个女学生似乎逼急了,弱弱地说了一句:“老师,我,我尿急!”

“别烦我,憋着!”邓涛想也没想就说道。

全班愕然,那女孩子的脸色化作一片通红,沈昔古哭笑不得地推了推邓涛:“老师,似乎已经下课了!”

“啊?下课了?”

邓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先是对着其他学生道:“好啦,你们都下课吧!”

那女孩子看来真是憋不住了,仓惶而出。

“沈昔古,你的手稿给我带回办公室看看。”邓涛说完,夹了课本,一把拿了沈昔古方才解题的草稿匆匆而去,看那模样,像是不解开此题誓不罢休的意思。

忽然的闹剧结束,沈昔古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名字,竟是一下子被提到了众人的眼前。

班级里似乎没有和沈昔古的关系特别好的,倒是那个满脸骚包的班长杨兴盛站了起来。

之前就是他准备嘲笑李欣琴这个左耳给沈昔古这个补丁让道来着,只是被刚好进门的邓涛打断。

这会儿杨兴盛果然又阴阳怪气儿起来,望着沈昔古道:“吆,沈昔古,你小子一个暑假不见,似乎长进了不少啊!”

“你是?”沈昔古眯了眼睛,满脸疑惑。

这是实情,他真的不认识这个满脸骚包的油脸男,只是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对自己可没有丝毫的善意。

沈昔古的发问让全班都愣了一下,学习的枯燥之余,同学们也多是想看些热闹,这会儿多半子都停下笔,饶有兴趣地望向了沈昔古。

所有人都觉得,沈昔古这是在故意挑衅杨兴盛。

否则,他会连自己的班长都不认识了?

“你不认识我?”杨兴盛憋着怒火,他这人性格高傲,掌控力强,总觉得自己的高人一等,外加上不错的家境,让他在整个校院里都小有名气,平日里多是颐指气使的面孔。

沈昔古笑道:“额,我有必要认识你吗?”

班级里瞬间一片哗然,“咿——”闹客们激动地欢呼起来。

杨兴盛攥了拳头,望着沈昔古的目光里夹杂着更多的怒火:“沈昔古,一个夏天而已,你似乎很不一样了。”

沈昔古不以为然道:“时隔三日,尚且要刮目相看,自然是不一样了。”

“你……”

叮铃——

“吖,不好意思,上课了!”沈昔古貌似歉意地笑了笑,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杨兴盛只感觉再见的沈昔古当真与往日不同,目光里似乎都多出了几分对自己的不屑。

不屑?

素来的沈昔古在杨兴盛面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好吧!平常班级里打扫卫生,有啥脏活儿累活儿,杨兴盛为了不得罪人,往往都把任务交给沈昔古。

对此,“沈昔古”是从来不敢有怨言的。

却不想今日,他竟是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不认识自己?这不是对自己权威的挑衅是什么?

杨兴盛决定以县一中的老规矩解决问题,“沈昔古,有种的,男厕所见。”

全班又是一片哗然,看热闹的人更加的兴奋起来。

这是县一中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们,有了矛盾,只要是有些血性的,就不会告诉老师,然后约定好在厕所见面。

至于见面之后是打架还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常常有鼻青脸肿的学生垂头丧气地从厕所里出来。

好在都有分寸,只是教训,所以许多老师明知此事,也就当作是孩子们青春年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此刻杨兴盛“约战”,全班都抱了兴趣,就连最痴心于做题的学生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望着沈昔古,好奇他会做出怎样的答复。

沈昔古愣了下,心中一阵好笑,果然,这个年代的学生和后世年代的学生大概没有两样。

去厕所解决纠纷这个办法似乎早有来头,就像是欧洲骑士们的决定,让人啼笑皆非。

沈昔古想了想,伸了个懒腰,不咸不淡道:“去厕所?那你可得等我想撒尿的时候才行!”

一阵短暂的愕然,随即是哄堂大笑。

杨兴盛仿佛再一次被羞辱,“哼,你等着。”说完坐在座位上,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教训沈昔古一顿——班主任语文老师斐文正走进了教室。

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师,面容十分肃穆,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种老师,果然在他进屋之后,教室里一片“死寂”,学生们远比邓涛的课上“安分守己”的多。

他的声音也是一板一眼的,“都自己复习吧!”

最为简单的话语,说完就坐在了邓涛坐过的椅子上低头看着一本书籍。

整整一节课,竟是没有半点声音,哪怕是交头接耳的低语。

沈昔古在心中惊讶,心想这位老师究竟会是严厉到了怎样的地步,学生们在他的面前,竟像是老鼠见了猫么?

终于熬下了课,斐文正夹着书本走掉,一阵阵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吸声响起,“老鼠们”又活泛起来。

就这样,上午上了四节课之后终于结束,再一次感受了一番坐在教室里的感觉,沈昔古的身心一阵舒畅。

这时有叮铃声响起!

沈昔古此刻在三楼,注意到一楼的操场中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学生群,仔细一看,手中都拿着饭碗和筷。

自己的班级里,同学们也纷纷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个铁饭盒,然后飞一般地朝着教室外奔去。

看这模样,是奔向食堂去的,只是为何都像是饿死鬼投胎的呢?

(未完待续)

045 校园风云左耳事(4)

饥饿的大军走的极快,只是一会儿,沈昔古的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摸了摸肚皮,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的胃早已经空空如也,沈昔古在自己的抽屉里摸索了一阵,果然也有一只铁盆。

铁盆有些锈迹斑斑,看来不是铝合金材料。

样式很复古,后世为了复古就把崭新的铁盆做旧,故意在地上敲掉几块喷漆,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只是眼前这只铁盆,定然不是做旧,而是真的用旧罢了。

掉了的喷漆连成几片,一个夏天不用,自然避免不了上锈。

洗洁精?是不可能有的了,就是合成洗涤剂,在这个年代这小县城中都不常用,钢丝球?拉倒吧!

沈昔古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把自己铁盆里的铁锈除掉。

盥洗室就在一楼的操场最左边,很破旧的水泥池子,同样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样式不一,有铁质的水龙头,还有几个是塑料的。

沈昔古去用水,一连扭了两个水龙头,竟都是坏的,统共就八个水龙头,一直尝试到第三个,才终于放出水来。

铁盆是用手洗的,没有洗洁精也没有钢丝球,沈昔古在水台上发现了半个丝瓜络,就手拿来一顿刷洗,算是勉强除掉了铁锈。

终于洗完,竟是已经有吃过饭的学生过来,满脸的意犹未尽,只是把饭盆用水涮了涮,就提在手上走人。

沈昔古的面皮一阵抽动,因为他发现大多数学生似乎都是这么洗碗的,下顿,估计还可以尝到一个月前的米粒和油渍吧!

忽然有了尿意,沈昔古向一个同学问了去路,就拿着自己铁锈的饭盆,向着校园最右侧的厕所走去。

只是快要到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从男公厕门口探出头来,似乎是望见了沈昔古,神色一喜,连忙又缩了回去。

沈昔古一怔,立马认出来这是坐在满脸骚包男旁边座位的那个学生。

“有种厕所见?他们还真是在等着我了。”

沈昔古心中无语,这时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去吃午饭,所以去厕所的人基本上就沈昔古一个。

走掉?

沈昔古觉得真是太丢面子了。

进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如果只是那满脸骚包的家伙,沈昔古自忖能轻易打趴两个,可是万一人多,不就吃了哑巴亏了?

沈昔古忽而有些犹豫,他的眸子转动起来,恰巧,一道身影从远处走过——留着短胡的邓涛。

“嘻嘻,老师,老师好!”

沈昔古老远把正准备去教师食堂吃午饭的邓涛叫住。

邓涛一愣,随即看到是沈昔古叫他,若是搁在平时,对于这个中规中矩的学生,倒是谈不上多么关注,更不提喜爱。

只是课上那道数学题,真是彻底改变了邓涛对沈昔古的看法,不由得对沈昔古也在意了几分。

“沈昔古,你小子不去吃饭还在这里做什么?”

沈昔古道:“老师,你上厕所不?”

“上厕所?”邓涛愕然。

沈昔古道:“对呀,老师,我忽然又琢磨出来一道与上厕所有关的数学题来,用的都是我们常考的知识点,只是,我觉得需要先去厕所一趟,才好有灵感。”

“去厕所?”邓涛笑道:“你别说,你这三说四说,我也还有些尿意了,一起去吧!”

沈昔古神色古怪道:“老师您确定您要上厕所?”

“是啊!”

“咳咳,好吧好吧,那咱们刚好一起去。”

“小子,你走那么靠后做啥子?”邓涛一扭头,才发现沈昔古正远远地掉在他身后。

沈昔古连忙抬头,嬉笑道:“这不是尊重您,所以让您走在最前头嘛!”

“你小子,怎么一个夏天就学会油嘴滑舌了?”

邓涛话虽如此,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大步踏进了厕所口,随即……“啥子东西……你们这些兔崽子……”

……四道面孔垂头丧气地显露着,一个个都和便秘似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高三(1)班班主任斐文正黑着脸,才教训完这以班长杨兴盛为首的“四人帮”。

一向性格宽厚的邓涛已经是第三次抱怨,捂着自己的青肿黑眼圈,怒不可解地瞪着杨兴盛四人,“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敢打起你们老师了?好家伙,那厕所里黑灯瞎火的,上来就是一顿拳头,也幸好就是我身子骨坚挺,换个人儿,还不进了医院去?”

“斐老师,这可是你带的学生,你好好管些吧!”

“咳咳,嗯,邓老师说的是,我肯定饶不了这群小子。”

“杨兴盛这小子还是班长来着。”邓涛忽然想起来道。

“害群之马,更要严厉!”斐文正保证道,邓涛这才带着怒火离开。

随即,斐文正的办公室里传出阵阵咆哮。

斐文正的办公室是很透明的,里面的情形透过玻璃,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又处在最为显眼的过道。

自然,不用人去刻意宣传,高三(1)班长杨兴盛带着三个同学打伤数学老师邓涛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县一中疯传开来。

最后的具体处理不知怎样,只知道杨兴盛的父亲,一个同学们口中的富商,来了学校好几趟,这才把问题解决,以杨兴盛四人记处分一次结束。

一次风波落幕!

沈昔古全程都只是作为防守者而已,至于杨兴盛等人,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倒是数学老师邓涛,沈昔古有些愧疚,真是躺着中枪,替他挨了打了。

与此同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中,其他年级班级的学生们,并不十分清楚内幕,可是高三(1)班的同学们却是心知肚明。

班长杨兴盛放言“在厕所教训沈昔古”在先,结果邓涛老师接着就被他们误打,自己还挨了处分。

其中过程,若是没有沈昔古在从中作梗,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

于是一场大雨才停歇,另外一场暴风雨却已经在酝酿之中。

只是在这之前,高三(1)的多数学生无不对沈昔古这个素不起眼的补丁有些敬畏了起来。

杨兴盛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放着,沈昔古的大名似乎一下子在周边悄悄传开。

(未完待续)

046 校园风云左耳事(5)

关于李欣琴的“左耳”和自己的“补丁”,外号的由来,沈昔古是到了学校三天之后才终于问了明白的。

原来,李欣琴先天生有顽疾,后来医治无效,渐渐导致了左耳失聪,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到了学校之后,李欣琴的这点缺陷一直不为人所知,直到有一天一个同学对李欣琴开了个玩笑,冲着她的左耳大吼了一声。

结果,李欣琴却恍若未闻。

于是整个高三(1)一下子就知道了李欣琴左耳失聪的事情。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叫的“左耳”,这个有些侮辱性的外号,就这么沿用了下来。

为此李欣琴的性格更加的敏感自闭,平日里总是默默地坐在后排角落里,极少与人讲话。

至于沈昔古的“补丁”那就更好理解了,因为他在上学以来,一直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学校里穿打补丁衣服的学生本不算少,可是来了学校,多少都弄了像样的衣服,补丁好说好歹也算少些。

唯独沈昔古,穿着的破衣服上补丁最多,有的时候整件衣服几乎找不到几处没有破损的好地方。

他“补丁”的外号也就因为针对他的人煽风点火,不胫而走了。

于是“补丁”沈昔古和“左耳”李欣琴一同选择了最为角落的地方坐着,恨不得被关注的最少才好。

同病相怜,沈昔古一度以为这就是之前李欣琴给自己让道,表示出善意的缘由。

然而他还是将人性看的太简单了,李欣琴这样一个因为左耳失聪而极度自卑的女孩子,性格也是同样的自卑和复杂的。

李欣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沈昔古同病相怜过,甚至在她看来,自己虽然是“左耳”,却远比沈昔古的“补丁”还要好的多了。

之前之所以给沈昔古让道,也是因为她一时被沈昔古与往昔完全不同的气质吸引了神魂而已。

杨兴盛与沈昔古约战男厕,结果因为误打了数学老师邓涛而被记过,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沈昔古的“声名”虽然一度提高,见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群也越发的多了。

也对,或者在所有人看来,他们虽然不清楚沈昔古是怎么“暗中作祟”的,可是很明确的是,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杨兴盛是定然不会放过沈昔古的。

所以此刻的沈昔古在所有人看来已然与瘟神无疑,又有谁敢接近呢?

不料事情又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两天,整整两天时间,高三(1)班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高考的日益逼近,压力山大,学生们的注意力开始被迫转移,似乎所有人都开始慢慢淡忘起沈昔古与班长杨兴盛之间的事情来。

这是一天正午,盛夏渐过,天气已经不是那般的燥热难忍。

虽然高考临近,可是喜欢运动的男孩子们仍旧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挥洒汗水,在球场下拼搏的身影。

沈昔古吃完午饭,才洗完饭盆,路过那只有两个篮筐的简陋球场时,看到杨兴盛一行人正在打球赛,正玩的热火朝天,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

沈昔古只是望了几眼,就准备离开。

忽然,那篮球撞在篮板上弹射了出去,很快越过边界线,滚落到挺远的地方去。

球渐渐地停了下来,沈昔古看到李欣琴刚好路过那里,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路旁篮球的存在,自然也没有去帮杨兴盛等人练球的打算。

“喂,喂,左耳,左耳,把篮球捡过来!”

汗流浃背的杨兴盛冲着李欣琴大喊。

只是李欣琴此刻刚好是左边耳朵侧着路过球场,加上没有注意,并没有听到杨兴盛的声音。

于是场上造成一种假象:李欣琴对于杨兴盛的呼唤似乎是直接无视的。

打球的人中,还有些是别的班的,或许还不了解李欣琴的情况,只是望见杨兴盛连一个女孩子也指挥不动,不由得暗笑起来。

杨兴盛大怒,声音更大:“喂,左耳,李欣琴,你是聋子吗?我让你把球给我捡过来。”

杨兴盛喊话的时候一边挥动手臂,李欣琴这才在恍然中发现,怯怯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李欣琴抱了篮球,可是离球场还远,她自忖自己的臂力是扔不过去了,犹豫了下,带着球向杨兴盛小跑了过去。

李欣琴一口气跑到杨兴盛面前,并不强健的身子微微喘着气,递了球过去,声音里带着些欢喜,“班长,给你的篮球!”

杨兴盛面无表情地接过篮球,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他竟是在毫无征兆之中,一把将篮球对着李欣琴的方向扔了过去。

砰!

篮球重重地砸在了李欣琴的小腹,她的脸色一阵抽搐的疼痛,巨大的力道让她娇弱的身子整个摔倒在地上。

惊变,让所有人愕然!

只听到杨兴盛道:“你个聋子,我要你把篮球拿过来了吗?你不会直接扔过来?多此一举。”

泪水一下子从李欣琴的眼眶里无声的滑落。

情形让人措手不及。

沈昔古作为旁观者也有些怒了,见过过分的,却没有见过这么过分的,人家一个本就有先天缺陷的女孩子给你好心捡了篮球,你不感激不说,骂了人家,居然还拿篮球砸人家一个女孩子?

本就对杨兴盛不爽的沈昔古决定教训一下他。

他大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捡起篮球,也不见怎么用力,一只右手抓住篮球,伸直右臂圆周一甩。

那篮球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狠狠地砸在了完全没有防备的杨兴盛的小腹。

杨兴盛的身子一下子弯成了虾米状。

惊变,再一次震惊众人。

杨兴盛在痛苦中惊呆了,打球的其他人惊呆了,就连李欣琴也惊呆了,沈昔古这突然的出手,在所有人看来,简直毫无逻辑。

球,从杨兴盛身上弹射出去之后落在地上,蹦跳着转为滚动,最终慢慢滚到沈昔古的脚下。

沈昔古捡起篮球,一脸平静地望着杨兴盛一行。

(未完待续)

047 风波未停栽赃起(1)

情况太是突然,以至于“受害者”杨兴盛纵使疼痛着,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终于回过神来,杨兴盛望着沈昔古大怒:“你丫的,有病吧?”

沈昔古以熟练的手法将篮球在这球场粗糙的地面上拍了几下,最后一只手抓在右手中,不咸不淡道:“我只是想给你传个球而已,只怪你自己接不住。”

“你是为了这左耳?”杨兴盛似乎回神。

梨花带雨,还坐在地上的李欣琴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沈昔古,神情之中却不是一昧的感激,反倒是涌现出复杂。

“只是看不惯某些人的嚣张,球出了界,不会自己去捡?既然别人帮你捡了回来,你该好言相谢才是,为何又用篮球去砸一个娇弱女孩子?”沈昔古冷声道。

“你管得着?”

杨兴盛痛的龇牙咧嘴,一时为沈昔古的气势所夺,竟是没敢顺着内心的冲动动手。

或许是沈昔古这一身健硕的肌肉,虽然因为干农活被太阳晒的有些黝黑,却完全不影响它的美感,反而更给人一种爆发式力量的冲击。

杨兴盛自忖,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还真不一定就是这乡下野小子的对手。

沈昔古不以为意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吗?”

在场数人一怔,都不明白沈昔古忽然说出这话是何意思,都有些愣愣地望着他。

接着便听到他鄙夷道:“连这都不晓得?因为老子愿意啊!”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杨兴盛几人终于反应过来,李欣琴已经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球场上悄然爆发出一股怒火萦绕的氛围,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或许就可以将这股怒火彻底点燃。

“你先走吧!”

沈昔古拿着篮球对身边的李欣琴平静道。

李欣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神色之中还是复杂,目光又从杨兴盛的身上怯弱地略过,然后小着碎步离开。

唯一的中和剂离开。

杨兴盛开口道:“补丁,你真的有些惹怒我了。”

沈昔古摊摊手,骨子里带着狠厉(自小父母离异,造成的性格中的凶狠,从不畏惧)的他怪笑:“那可真是对不住了,你想怎么样?打一架?”

“我不是你这种粗鲁的野人!”

杨兴盛下意识地躲开沈昔古挑衅的目光。

“那你要怎么做?”

“你等着瞧吧!”

杨兴盛恨恨地瞪了沈昔古一眼,带着球场上自己的几个朋友一道离去,“我们走!”

杨兴盛几人离开,球场上另外的几个小子有些惊讶地望了望沈昔古,一句话没搭,也匆匆离开。

沈昔古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他看来,自己这几天可真是经历了不少所谓的“青春年少”,这种校园里的乐趣,不是也很有意思么?

下午回到教室,开始千篇一律的高考复习。

沈昔古与他人不同,不是在看题,而是在思量对比自己所学与这个时代知识点的差距。

最终沈昔古不得不感慨,后世同时期的教育实在是超出了现在太多太多,无论是从这些所谓的高考题题目的难度上讲,还是考题范围上讲,后世教育都大大领先。

沈昔古甚至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以后世成绩能够考上三本的学生,来了这个时代,只要熟悉了这个时代的考题和答题风格,只怕都可以轻松考取一所二本院校,或许还有望冲击一本。

所以只是短短的十五天时间,沈昔古只需要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高考题型即可,并不是十分忙碌和吃力。

况且他此来也只是想要证明自己,重拾他还是沈昔今时两次败于高考的不甘而已。

根本不必要太过上心。

故此,高三(1)班里你总能看到这样一道场景。

下课时,全班都在静悄悄地看书刷题,唯独那穿着补丁的沈昔古在教室外面溜达个不停。

好不容易上课,大家更加的卖力复习,还有些不断的去讲台上找老师,求指教,又是唯独沈昔古,有的时候居然蒙头大睡。

不仅如此,只是几天功夫,高三(1)班的同学们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班上什么时候竟是多出了一个叫做“沈昔古”的同学来。

实在是在此之前,沈昔古的存在感太低了,甚至为人所鄙夷和不耻。

大家所见中,“补丁”变了。

先是说话,变得有力和清晰,隐约间还有些傲然不羁的意味;接着是行为,似乎变得张扬大方起来,就是班上的一些女孩子,他也总能搭得上话,给大家讲题解题,一点也不复往日的内向和自卑;最后是打饭时,往昔经常有同学看到他打了白米饭或者面条,就端着饭盆急急忙忙往教室里跑,然后就着自己的豆瓣酱下饭,可是现在,沈昔古的豆瓣酱不见了,饭盆里是各种食堂售卖的菜品不说,竟是还可以见到炖肉之类。

不知不觉中,叫沈昔古“补丁”的人越来越少。

只是一天的时间里突然有了传闻,在整个高三年级传开:“补丁”沈昔古为了“左耳”在球场大打出手,“补丁”爱上了“左耳”,还在学校角落的小树林里谈恋爱来着。

造谣和绯闻总是极其富有生命力的。

就像是它在出生之中,便立马会有无数的闲客们在精心地呵护并使它不断壮大。

关于沈昔古和李欣琴在小树林幽会的事情,开始出现各种版本,并且传的有鼻子有眼起来。

于是传到了当事人的眼中。

次日中午吃饭,沈昔古正准备去打饭,一道青春身影忽然挡在了沈昔古的面前——扎着马尾单辫的高三(1)班朱星雨。

朱星雨是高三(1)班的生活班长,一个十分难缠的女孩。

沈昔古一看到这女孩,就有些头疼起来。

杨兴盛那样的他怡然不惧,唯独眼前这丫头,他是束手无策。

“沈昔古,你的座位太臭了,你收拾一下。”

“是我的豆瓣酱坏了。”

“我不管,反正你的座位若还是这么臭,就请你坐到教室外面去。”

“沈昔古,你自习课不做题不看书,为什么趴着睡大觉?”

我靠……沈昔古无语:“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我是生活班长,自然要管你。”

……

(未完待续,求收藏)

048 风波未停栽赃起(2)

……以上都是“痛苦无奈”的回忆,朱星雨这丫头果然是让沈昔古无可奈何,然而竟是忽然又在这里拦住了自己。

“我的大班长,我哪里又得罪您老人家了?”沈昔古告饶。

面容姣好,一静一动之中都充斥着青春活力,脸上生着些青春痘和小雀斑的朱星雨面容严肃道:“沈昔古,你少给我油嘴滑舌,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和李欣琴谈恋爱了?还在小树林里那个……”

朱星雨的脸色红了些,神色却是大为的鄙夷。

沈昔古皮笑肉不笑道:“哪个哪个了?”

“我……你是不是和李欣琴谈恋爱了?”

朱星雨是班上少有的从不叫李欣琴“左耳”和沈昔古“补丁”的几个人之一,从这一点上讲,沈昔古觉得这个生活班长丫头还是不错的。

沈昔古笑道:“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你和李欣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无穴不来风!”

“欲加之罪还何患无辞呢!”沈昔古撇撇嘴道:“班长大人请你让开一下,我饿了,要吃饭。”

“好了,我相信你们没有!”

“哦?”沈昔古有些诧异地望着朱星雨,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选择了相信他。

谁料朱星雨紧接着道:“李欣琴根本就不会看上你。”

“……”

沈昔古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还是很帅的好吧!

“你个邋遢……”朱星雨愣了下,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眼前的沈昔古似乎和暑假之前大不一样了,黑是黑了些,身上却没有再散发出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离得近了,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传来,所以朱星雨的话语一下子中断了下来。

她哪里知道,灵魂换做了沈昔今的沈昔古,整个人的思想和性格都截然不同。

沈昔今从小父母离异,很多年都是自力更生的散养状态,养就了一副不羁的性格。

父母离异,他十岁的时候就曾托着一块大吸铁石,在街道上寻找那些大卡车上颠簸掉落下来的铁屑,然后积攒起来拿到废品站去卖钱,给自己买作业本和纸笔。

十二岁,空闲的时候,妈妈沈云就会给他支一个摊位,进一些零散的货物,类似指甲刀、清洁球、钱包之类,然后小沈昔今就守着摊位摆摊儿,卖些钱补贴家用。

十四岁,组合家庭组建两年,那时于连干的是防盗网工作,靠着自己那简单的几下子电焊技术给人家做防盗网挣钱。

小沈昔今就帮于连安装防盗网,刷漆,有时候于连不在,年仅十四岁的他也会拿起焊把,给别人做些小型的电焊加工。

嫩嫩的脸皮被电焊烤蜕了皮,去到班级同学们莫不是嘲笑。

于连当时吃住、工作一体的家又离了沈昔古的学校只有几步之遥,同班同学们放学路过沈昔古的家门口,常常可以看到小沈昔古穿着工作服,或是拿着焊把烧电焊,或是拿着刷子刷漆。

同龄人们有嘲笑的,也有敬佩的,英语老师余玲美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赞小沈昔古:在家里都当得上半个劳动力。

嘲笑多了,也就没有了虚荣心,或者说小沈昔古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虚荣心,在那时便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于是小沈昔古懂得了:我们首先得活着,与活着相比,其他的东西,虚荣、甚至是自尊,都是个屁!

小沈昔古是尝试过饿肚子的,童年又覆盖着父母常常打架、母亲服用耗子药、逼债人的凶神恶煞、父母最终离异……

所以他的心,较之同龄的孩子,远要坚强的多。

所以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不羁洒脱的性格。

尽管这种性格按理来说不应该在他这个年代和年龄出现。

这很好地解释了沈昔古身上不再如同朱星雨记忆中臭烘烘的原因:县一中的旁边是一条小溪,学校的澡堂子贵,洗一次澡要一毛钱之多,沈昔古便直接脱了衣服跳到小溪里洗澡。

正好,这个时代的溪水清澈,沈昔古有时忍不住的时候,还会捧着水狠喝几口。

身上自然也就干净了。

然而我们说过,这小溪里洗澡是极需要勇气的,特别是在这个并不是十分开放的时代。

小溪离了学校很近,学校里的水龙头又少,还经常坏掉,所以吃完饭之后,很多学生,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有不少去小溪里洗自己的饭盆的。

在里面洗澡,又属于县一中学生们共同的下课时间,自然避免不了被发现。

故此这小溪里洗澡虽然省钱又便利,却极少有人来。

直到沈昔古出现,男生们敬佩,女生们傻眼,一个光溜溜的大小伙,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小溪里搓洗。

于是沈昔古又出名了,“大色狼”沈昔古被告到了教导处,只是最终没有定罪。

教导处的老师们忽然觉得沈昔古说的有些道理:

这些穷苦孩子,没有钱去澡堂子洗澡,又不让去小溪洗澡,一学期又回不了几次家,难不成就一个学期不洗澡,臭烘烘的和大家待在一起?

再说了,自己洗澡,去的地方又偏僻(好吧这点纯属扯淡,光花花的一片都被看完了),并不影响大家洗碗……

……

总之谁也不清楚沈昔古到底和教导处的老师们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只晓得他从教导处出来之后,学校里不久之后就发了通知,将把小溪的一处下游遮挡围住,作为没钱进澡堂子的学生们的天然浴池。

“我可是每天都去我的皇家浴池洗澡的,比你们这些爱干净的女孩们还要洗的勤,我可不邋遢!”

“皇家浴池?”

噗嗤——

朱星雨又很快严肃起来,“呸”了一口,大概也是想到了沈昔古在小溪洗澡的“光辉事迹”,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流氓。”

沈昔古不以为意道:“骂完了?那就让开道,流氓要开饭了。”

“你去和大家解释清楚!”

沈昔古一怔:“什么解释清楚?”

朱星雨道:“和大家解释,你和李欣琴不是大家说的那回事儿。”

(未完待续)

049 风波未停栽赃起(3)

朱星雨忽然提出来的建议让沈昔古望着她足足愣了十几秒。

朱星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喝道:“你看我做什么?”

“脑子是个好东西!”

“你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是越描越黑的,比如我现在假装亲了你一口,可是实际上并没有,所以我见了人就讲,我可没有亲我们的大班长同学,那么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沈昔古似笑非笑道。

朱星雨一怔,脸色大片的通红,“你骂我?”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的反射弧很有点长!”

“你……”

“好啦,让路吧我的班长姐姐,我说了,这事越描越黑,解释是没有用的。”沈昔古让开朱星雨,拿着饭盆就要去排队。

朱星雨急的跺脚道:“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沈昔古淡淡道:“听之任之,最好的办法,破除谣言的最有效途径,就是不去理会,谣言不攻自破。”

沈昔古说完走掉,去排队打饭。

朱星雨愣愣地望了沈昔古的背影数秒,又晃了晃脑袋,眼前这个一直被她忽视的沈昔古,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沈昔古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不早。

离高考越来越近,近来高三(1)班的同学们压力山大,又晚睡早起,所以总是很困。

于是所有可以休息的时间,都很被大家珍惜。

便如此刻的午休时间,高三(1)班的教室里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趴在自己的书桌上酣睡,除了一些格外精力旺盛的。

比如沈诚,沈昔古不得不佩服,这一直蒙着头做题,连午休都没有的家伙,还是有几分毅力的。

沈昔古无聊了一阵,也趴在自己几个巴掌大的地方睡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感觉有特别吵闹的声音响起,沈昔古正睡得迷糊,揉了揉眼睛,勉强睁眼。

讲台上聚集了一堆的人,吵吵嚷嚷的,好一会儿沈昔古才听得明白,原来是有学生丢了钱,要搜查所有人的抽屉和身子。

沈昔古一阵无语,这排场,还真是够大的。

同学们却都很配合,班长杨兴盛带着几个人排查的时候,一个个都连忙起身让开道路,任凭自己的抽屉被翻找。

很快便到了沈昔古。

“沈昔古,你站起来!”杨兴盛停留在沈昔古面前,瞪着他道。

沈昔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做什么?”

“废什么话?没看到我们在排查是谁偷了王磊的钱吗?”杨兴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昔古却没有动弹,轻飘飘道:“那你总该礼貌些吧?这么大呼小叫的,可是修养有缺。”

“你……”

“你什么你?你这幅吊比样子,还指望我配合你吗?知道的是你在排查,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在通缉江洋大盗呢!”

沈昔古调侃的话语让班上的同学们哄笑起来。

不远处的沈诚却没有笑,仍旧低着头做题。

“沈昔古,你这样狡辩不配合,王磊丢的钱不会是就是被你给偷了吧?”杨兴盛忽然道。

沈昔古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杨兴盛道:“屎盆子可不能乱扣,不过,你若是把钱偷偷塞到了我的抽屉里,那还没准儿真被你给扣上了。”

杨兴盛的目光一滞,失主王磊,一个平日里很老实本分的同学,目光躲闪了几下,正在刷题的沈诚拿着笔的手一抖,钢笔在纸面上吐露出一段丑陋的痕迹。

“胡说八道,快让开,我们要检查!”杨兴盛催促。

“态度!”

沈昔古仍旧不咸不淡道。

杨兴盛的目光变了变,道:“好,沈昔古同学,请你配合一下好,吗?”

沈昔古起身,摊摊手,感慨道:“你看,我的大班长唉!你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同学之间,友谊还是很重要的。”

大家又是一阵古怪的神情。

却见杨兴盛只是在沈昔古的抽屉里胡乱的摸了几把,竟是在所有人惊诧之中,真的摸出一塔子钱来。

这是一沓子面额不一的纸币,多是些一块两块的,还有些五块的,看来数额不少。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兴盛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沈昔古,你还狡辩,这贼果然是你!”

沈昔古怔了一会儿,没有众人以为的“原形毕露”的慌张,只是望着杨兴盛,拍手道:“好,好的很,班长,你的卑鄙无耻果然超乎我的预料,这一招栽赃陷害,厉害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跟我们去教务处吧!”

……县一中教务处。

教务处陈老师询问着高三(1)班的几名学生:“你们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师,我虽然没有目睹沈昔古偷钱,可是他这几天总是也不午睡,吃饭的时候也不积极,常常是最后一个出教室门的。”

“对对,还有啊!老师,沈昔古他家里穷,以前都是吃豆瓣酱当菜的,可是这几天,他吃的特别丰盛,有时还会打肉吃。”

“嗯,我看到沈昔古换饭票的时候掏出一把钱来。”

一个个七嘴八舌。

陈老师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朱星雨:“你是高三(1)班的生活班长,可有什么要说的?”

“老师……”

朱星雨犹豫了下,终于坚定道:“老师,我觉得沈昔古同学不应该偷钱……”

“星雨,你可不能包庇沈昔古,这是正事!”杨兴盛有些不满道,他喜欢朱星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朱星雨一心扑在学业上,因此对于他的爱意向来视而不见。

朱星雨道:“我只是实事求是,请老师一定调查清楚,不要冤枉了沈昔古同学。”

“谁会冤枉他?这么多同学的话你也都听到了,钱就是从沈昔古的抽屉里搜出来的,除了他还会有谁?他就是个小偷。”

“现在还没有定论!”

“迟早的事情。”

“你……”

陈老师头疼道:“好了好了,同学们都先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杨兴盛带着人走了,走的时候望着沈昔古的目光趾高气扬。

沈昔古被留了下来,接着被叫进了教务处办公室。

(未完待续)

050 风波未停栽赃起(4)

县一中教务处陈老师陈立群,是县一中的老牌教师了,平日里除了授课,还负责管理调节一中学生们的日常矛盾和问题。

陈立群老师很尽责,大到学生打架斗殴,小到哪个学生和哪个学生早恋,他都会用心地去调查清楚。

所以说,若是问这整个县一中之中谁知道的八卦最多,只怕非陈立群老师莫属,不提学生的,便是一些老师的丑事和绯闻,他也知道不少。

除此之外,陈立群老师的记忆力极好,特别是对面孔的识别上,常常一个学生被他见上一面,再次见到,还可以认得出来。

沈昔古进办公室的时候,陈立群老师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你!”

陈立群老师的脑海里瞬间回荡起一个口若悬河的青年身影,光天化日下在小溪里洗澡不说,最终还说服了自己等老师,在小溪旁搭建了天然浴池护栏。

沈昔古摸了摸鼻子道:“老师,又见面了!”

“小子,你怎么又犯事儿了?”陈立群老师有些头疼。

沈昔古沉默了下道,“我说我被栽赃了,您信吗?”

“具体说说!”陈立群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同时,顺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瓷杯,给沈昔古也倒了杯热水。

“慢慢说,喝点水先!”

沈昔古笑道:“老师您这可不是对待“偷窃贼”的态度。”

“你是吗?”陈立群忽然直视着沈昔古问。

沈昔古同样回以直视,目光清澈,没有躲闪,道:“自然不是。”

陈立群收回目光,点点头,笑道:“那你就是我的学生,喝杯水而已,好啦,你说你被栽赃了,仔细说说吧!”

沈昔古淡然道:“也没啥好说的,就是人家的钱丢了,然后和我有矛盾的人带着失主来找钱,一下子就从我的抽屉里翻找出连我自己都意外的一沓钱来。”

“有矛盾?”

“我们班长杨兴盛,有些小摩擦,不过都是同学,无伤大雅。”

“你倒是看得开,别人可是说了,你中午总是不多休息,自习课也不看书做题,有作案嫌疑!”

“我说是我已经准备的很好,胸有成竹,所以享受一下在学校的最后时光,您信吗?”沈昔古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陈立群一怔:“什么叫最后的学校时光?你成绩不错,以后去了大学你会发现,那里的风光更美。”

沈昔古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兴趣。

陈立群又道:“还有,你的同学说,你以前都是吃,吃的比较俭朴,这段时间,你为何过的滋润起来了?”

“只是正常吃些饭菜,连洗澡都得不要脸地用天然浴池,就算是过的滋润?”沈昔古将从家里带的所有钱从兜里掏出来,道:“村里的二爷爷给了我六十元,我爸留给了我,我买衣服用了二十元,这里还有三十六块八毛九分,其他的这些天吃饭用掉了,就是这样。”

陈立群愣了下,没有想到沈昔古这么干脆,又把自己兜里钱财的来龙去脉交代的这般清楚。

他点点头道:“听着很有道理,那你去吧!回去上课,还有,胸有成竹是好事,还是多复习复习吧!眼看着就快要高考了。”

“您准备怎么处理我?”沈昔古有些不明白陈立群的意思,就这么让自己回去上课啦?

陈立群笑着喝了口热水道:“你小子,还想我怎么处理你?”

“总得调查清楚。”

“你倒是不怕!”

“身正不怕影子歪而已,栽赃陷害者总不应该逍遥法外。”

唉——

陈立群叹了口气道:“失主王磊同学的钱也找到了,一分钱没有少,看来你说的没错,此事是有些问题。”

“那为何不查?”

“不是不查,高考眼看着就要到了,你们彼此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一个县城的老乡,高考临近,有些事情大事化小,对大家都好,你以为呢?”

沈昔古的态度出乎陈立群反应的快,深以为然地点头笑道:“老师说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我魔怔了,那学生这就去上课了!”

“去吧!”

“是!”

沈昔古离开,隔着小办公隔间的一处角落,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若是沈昔古在此一定会有些印象,可不就是自己才来县一中时,那坐在自己旁边的中年人嘛!

“陈老师,人走了?”

“哈哈,走了,我说主任啊,你帮了这小子这么多,从上次这小子小溪洗澡差点挨处分到这次偷盗事件,怎么着你都是他的大恩人,为何不愿意让这小子见见你呢?”

却说这陈立群老师口中的主任,正是当日与沈昔古有过一面之缘的县一中高中年级主任陶立知。

原来,这几次事件,都是他从中说项担保,沈昔古这才顺利过关。

只是沈昔古的对于此事还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

陶立知笑道:“见我做什么,沈昔古同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帮他,也只是为了申张正义而已。”

陈立群道:“您真的相信他说的?”

陶立知反笑道:“你不是也相信了嘛!”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大笑起来,陈立群道:“我可没有偏袒他,我接触的学生多了,自认为看的准,这小子目光清澈,毫不躲闪,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一个会小偷小摸的孩子,还有那丢了钱的王磊,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我只是诈了他几下,就前言不搭后语起来,就像沈昔古所说,此事大有蹊跷,自然也就相信了他。”

“更何况,还有主任您出面为他作保呢!不过……”

陶立知笑道:“不过怎样?”

陈立群笑道:“不过我就是担心这小子蒙在鼓里,还真的以为自己舌灿莲花呢!”

“可你别说,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陈立群点头道:“确实,口才一流,这样淘的孩子,又机灵会来事儿,您别说,还真是少见的紧呢!以后出了社会,说不得也是个有大出息的。”

陶立知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

(未完待续,求收藏)

051 一曲幽莲做梦语(1)

沈昔古靠近教室的时候就听到声音,吵闹的厉害,其中嗓门最大的莫过于班长杨兴盛。

“我就说,补丁就是个贼!”

“是啊,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脏兮兮的可怜老实,原来竟是个人人喊打的小偷。”

“难怪他最近吃的是啥?还有肉呢!以前我可是还看见过他在大家吃不完丢掉的饭桶里捞饭吃。”

……

各种议论,总之是没有一个不说沈昔古差劲儿的。

终于有一道声音响起,却与所有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昔古竖起了耳朵,随即稍稍意外,居然是最让他头疼的生活班长朱星雨。

只听见朱星雨道:“你们都快认真复习吧!不要背后议论他人,沈昔古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们这样讲就是诽谤。”

“谁诽谤他了,人赃并获,钱就是他偷的!”

“老师们还没有说呢!”

“那还用说嘛?估计已经被拘留在教务处了,说不定还要送到警察局呢!”

“不会吧?”

“偷盗,偷的还是钱,这是犯罪,怎么不会?”

“够了,都不要再乱讲了!”这是朱星雨最后的声音,只是很快就被那些嘈杂的议论淹没。

沈昔古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轻笑,大步从教室外走了进去。

“沈昔古回来了!”

有人眼尖,霎时间,整个高三(1)班鸦雀无声。

沈昔古经过讲台,冲着台下的同学们望了望,淡淡道:“吆,还真热闹!”说完,唯独对着帮自己说话的朱星雨微笑了一下(只是人家姑娘却冲着他“哼”地一声抽了鼻子),就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呵呵,这年头做贼的还这么嚣张的吗?”

安静的氛围被沈昔古打破之后,班长杨兴盛终于开口。

帮腔作势的不在少数:

“可不是嘛,这么大摇大摆!”

“偷东西也可以偷的理直气壮么?”

……

忽然有人道:“老师来了!”

教室里再次鸦雀无声,从始至终,沈昔古都淡然处之,没有说过一句话去辩解,哪怕朱星雨几次望着他的目光里都带着焦急。

邓涛邓涛这次是空着手来的,不需要书籍,他教书多年,又敬业,到了如今的地步,完全可以做到心中有书的境界。

上了讲台,邓涛一开口就道:“哦,和大家说一件事情,关于沈昔古同学的,教务处已经给出了定论,沈昔古同学没有存在过偷盗行为,这次事件另有隐情。”

话音一落,班上原本寂然的神情化作一片片精彩出来。

多是惊愕,有的是复杂,更多的是意外和难以置信,最后是一片片羞愧,特别是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无形中仿佛被打脸了一般,恨不得立马找了地缝钻进去一般。

邓涛的声音接着传出:“我告诉大家这些,就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沈昔古同学,耽搁了同学们之间的友谊,还有,沈昔古同学的数学是极好的,大家有啥子数学学术上的问题,都是可以去问他的,现在,大家自己自习吧!”

朱星雨悄悄地望了沈昔古一眼,发现这个让自己替他着急过的男孩子,居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只是她的心底又不得不对沈昔古有些另眼相看,目光里闪过一抹神采。

杨兴盛在邓涛的话语落下之后,就目光变幻个不停。

他很想站起来质问,可是又想到邓涛话中那句“另有隐情”,终究按捺下去。

丢钱的王磊将脑袋压的低低的,连邓涛的目光也不敢看一下。

在做题的沈诚似乎有些如释重负,望了沈昔古一眼,就再次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复习当中。

就这样,沈昔古“偷窃”事件悄然结束。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仿佛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似的。

平静的高中生活安逸地过了两日。

这日清晨,沈昔古来教室来的早,早饭也没有吃,进了教室,惊讶地发现,教室里没有几人,都在忙碌中开始了复习。

沈昔古闲来无聊,从陈立群那里软磨硬泡来了一本《红楼梦》来,这是很老的一版印刷,只是用于在这个时代消遣,还是很有效用的。

正如此刻无聊,沈昔古就拿出这《红楼梦》看了起来,里面的故事又一一浮现,一个个美妙的女孩跃然纸上,不得不说,曹老太爷子文笔的细腻当真后无来者。

“沈,沈昔古,你在看书么?”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有些怯弱,前面的名字更是叫的如同蚊声。

沈昔古抬头,随即微微惊讶,原来是李欣琴。

李欣琴应该是在早晨才洗了头发的,此刻蓬蓬散散着,没有多少饰品妆饰,只是一根破旧来了皮的皮筋束着发,却由于散发着青春的味道,给人几分美丽可爱的感触。

“嗯,《红楼梦》,很有意思的,你看不,借你?”沈昔古道,只是觉得奇怪,这一直特别自闭内向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主动和自己说起话来。

“不不不了,我还要复习呢!”李欣琴摆手。

沈昔古点点头,“那好吧,你,有啥事儿么?”

“我……”

李欣琴的脸红了一下:“那天在球场上,谢谢你啦!”

说完,她仿佛小鸡饮水一般,连忙朝着四周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拍了拍胸脯安定下来。

沈昔古看的好笑,道:“不客气,我只是看不惯而已。”

“这是给你的早餐!”

一道近乎闪电般的身影,声音落下,沈昔古再望去的时候,李欣琴已经红着脸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沈昔古怔了怔,桌子上已经放着了一个小纸包,里面松散开,包着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很不错的营养早餐。

这……

沈昔古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害羞的脸红中的李欣琴已经没有了再理会他的勇气。

哭笑不得,肚子也真的有些饿了,沈昔古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将李欣琴送他的早餐结束掉。

……

(未完待续,求一下收藏和推荐伙计们!)

052 一曲幽莲做梦语(2)

羞涩内向的李欣琴竟然给沈昔古送早餐?

沈昔古在微微的惊讶之余,只是笑笑,以为这女孩子是真的感激自己那日在球场上维护她而已,同样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羞涩之中夹杂着纯真,一切挺好!

只是沈昔古却还没有料到,随后的几天里,每日他来,李欣琴都会红着脸给他送来一份早餐。

有时候他来的晚了,早餐就被悄悄的放在他的抽屉里,还附加着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是一行清秀的小字:我知道你总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样对身体不好。

最初的时候,这些小字条里的话语还都是正常的关怀和问候,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竟也有了些暖人的话语:

天气转冷,要记得御寒哦!

你吃早餐的样子真好看!

……

沈昔古在哭笑不得之余有些意外,也曾经毫不掩饰地盯着李欣琴看,只是这女孩红着脸,害羞的不能自已,他也只得作罢。

然而李欣琴终究没有结束的意思,一如既往地送早餐,写小纸条,倒是让沈昔古有些不好意思了,总寻思着和这女孩子说清楚,再把早餐钱都还给人家。

这日清晨,沈昔古如同往常一般进了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习惯性地伸手在抽屉里一摸。

果不其然,又是一份早餐。

打开,今天是一个鸡蛋和一张煎饼,食堂的饭菜总是不热,沈昔古有些好奇,这女孩子是怎么把早餐带来,放在自己的抽屉里,自己到了之后摸着还是热乎乎的?

难不成她一直捂在怀里,看到自己来了,才放在自己的抽屉里的吗?

沈昔古望了近在旁边的李欣琴一眼,李欣琴似乎一下字被他的目光惊吓,通红着脸色移开了目光。

沈昔古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顺便打开那附在早餐旁的小纸条。

仍旧是那熟悉的娟娟细字,一笔一划,很是工整。

“下午放学,打饭的时候,学校后山小操场树林见,不见不散!”

轰——

沈昔古愕然良久,心中一阵无语:不是说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很含蓄害羞的么?这是啥意思?

好吧!沈昔古自是不在意的,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得赶紧终结,否则,对自己来说无所谓,对人家女孩子来说,没准会是一种伤害。

母亲沈云作为女性,半身饱受命运的挫折,沈昔古从小就有一颗保护女性的心,觉得女性是应该受到格外的尊重和待遇的。

正如此刻,沈昔古在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若是李欣琴真的是对自己有意思,既然自己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警醒这女孩子,顺便把早餐钱给她,让她专心于学业之中。

时间过的很快,一天的时光一晃而过。

下午六点多,县一中所有学生都投入到紧张热闹的排队打饭中时,县一中后山小操场的一片小树林里,沈昔古的身影出现。

沈昔古是来赴约的,没错,赴李欣琴的约,不管李欣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至少不会怀揣任何的龌龊思想,就这么堂堂正正而来。

衣服仍旧是破旧的衣服,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不过沈昔古却觉得很暖,这都是母亲韩彩儿围着煤油灯,熬着夜,一针一线缝的。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母亲韩彩儿对沈昔古的爱,足可以让沈昔古忽略所有,整个人都被彻底融化掉。

沈昔古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李欣琴的身影,一身淡青色的薄衫,不华丽,却很静雅。

李欣琴眼见沈昔古出现,忽然就转身往小树林深处去。

沈昔古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进了小树林深处,这时候在这个位置,只要不是进入小树林中,从外面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沈昔古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李欣琴已经不再继续走了,她扭过头来,不算美丽却也青春动人的面孔微微通红着,只是目光躲闪,有些不敢看沈昔古的模样。

谁也不开口,只有李欣琴满脸羞红,仿佛被沈昔古怎样了一般,气氛一时暧昧。

沈昔古眼见如此,主动开口,轻笑道:“嗨,李欣琴同学,我这来也来了,你叫我来这里干啥?”

“我……”

李欣琴踮了踮脚,脸色越发的红了,嘴巴嗫嚅着,踌躇了许久,才像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道:“沈昔古,我我……我喜欢你!”

这欢快的话语,一张青春的诱人的脸庞。

沈昔古愕然,心道果然如此,只是假装糊涂道:“额,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李欣琴说着,目光却还是不敢去看沈昔古。

沈昔古愣了愣,道:“高考快到了,这很重要,你……”

“是因为我长得不漂亮吗?”

“咳咳——没有没有,你长得挺美的!”

“那就是因为我的左耳?”李欣琴的神色之中闪过一抹惨然。

沈昔古沉默了下,正色道:“给你讲个故事:在遥远的地方,很奇特,那里的人也如同我们中国人一样,喜欢被赞美,可是你称赞她们长得漂亮,她们反而会觉得你虚伪,从而对子不予理睬,无论她们是否真的漂亮。”

“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因为她们觉得,美丽是基因决定,天生的,她们生的美,也只是因为父母的基因好而已,这不足夸赞。只有我们夸赞他们工作努力,学识渊博之类,他们才会真正的接受,因为那才是他们自己可以掌控的东西。”

“就比如你的左耳失聪,又如同我的家庭贫寒,这些都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所以不如别人,并没有任何的屈辱,所谓屈辱,也只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沈昔古望着李欣琴,“所以,我从来没有歧视过哪怕一丝一毫,对你的不幸遭遇。”

沈昔古说完。

李欣琴的目光里很多犹豫,又有复杂,可是终究一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我……我做不到!”

“相信自己,其实很简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放手就好……你……”

(未完待续)

053 一曲幽一莲做梦语(3)

“你……”

沈昔古突兀了眼睛,满脸的惊愕,这羞涩的大姑娘,竟是就这么一把抱住了自己。

“你说的,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

怀抱中有倔强的声音传出。

沈昔古两只手高举着,你别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这么主动,真有些不知所措。

“你,李欣琴同学,你先松开我再说吧!”

“不松!”那声音依旧倔强。

沈昔古一阵无语,只是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不可避免地有了反应,恰巧这时,忽然有声音传来,从小树林外——“陈老师,就是这里面,有人在干不要脸的事情呢!”

沈昔古一惊,大脑闪电般思考着,他想推开李欣琴,可是这女孩子就是把他抱的紧紧的。

沈昔古的力气何其之大,若是他想,自然可以一把挣脱,可是他不明白,心中也有微痛,觉得事实未必就是自己所料的那般。

“李欣琴,你觉得有必要吗?”沈昔古不再有丝毫的挣脱,只是平静地问。

……李欣琴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痛苦啊!她的痛苦甚至绝难有人可以理解和支持。

她对暑假再来之后的沈昔古是有好感的,至少,已经不是之前一般讨厌,特别是沈昔古在球场之上出现并且维护她之后,她直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可若是真的选择沈昔古做男友,李欣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她是穷怕了心,再难接受甚至比自己还要穷困的沈昔古。

五天之前,李欣琴的母亲忽然病倒,需要不菲的一笔医药费,这笔医药费真是愁坏了李欣琴一家,只是一家人一筹莫展,却总也找不到办法。

谁知杨兴盛忽然找到了她,直言懂得她家的困难,只要她愿意帮助自己将沈昔古骗到小树林里,陷害沈昔古的名声,他就会替李欣琴出这笔医药费。

杨兴盛家是做大买卖的,很有钱,李欣琴自然不会怀疑,最终挣扎了好久,这才答应了下来。

随后就是不变的套路,李欣琴给沈昔古送早餐,企图博取沈昔古的好感,好将沈昔古骗到小树林中。

只是几天的时间里,李欣琴的心中更是生出一股子苦涩,因为她分明清楚,沈昔古对她的示爱虽然不至于无动于衷,却也绝对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沈昔古不再挣扎,可是李欣琴分明清楚,他的力气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直到沈昔古说出这番话来。

李欣琴的心中一颤,委屈和内疚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不住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话语一遍一遍地说着,李欣琴眼见沈昔古不再挣扎,放开沈昔古,将自己的衣服胡乱的撕扯了几下,留着泪水冲出了小树林。

小树林外传来一片惊呼:

“是李欣琴,她怎么哭了?”

“衣服也被撕扯过。”

“禽兽!”

“快进去,抓住沈昔古那禽兽!”这道声音沈昔古倒是熟悉,是班长杨兴盛的。

沈昔古苦笑起来:“得,人还没有进来,就知道是我了,真是防不胜防,这杨兴盛,果然够狠啊!”

“沈昔古,是沈昔古,果然是他!”

“禽兽,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

沈昔古再次被人送到教务处,送到陈立群老师的面前时,这一次,别说是陈立群了,就是沈昔古也颇有些无奈的摸着鼻子。

“小子,你说说,这才几天,你怎么又犯事儿了?还一次比一次厉害,先是小溪裸洗,接着教室偷盗,这次,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小树林里和人家女孩子……”

“而且,那女孩子可是说了,是你强把人家拉到小树林里的。”

对于李欣琴会怎样诬陷自己,沈昔古已经不在乎了,只是还没有料到,居然会如此的卑劣。

“小子,怎么不说了,到你辩解了!”陈立群望着沈昔古,脸上居然还有笑容。

沈昔古稍稍诧异道:“您信我?”

“臭小子,少废话,快解释吧!”

沈昔古道:“我说,这次还是被人陷害了,您信么?”

陈立群没好气道:“这次又是美人计不成?”

沈昔古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是美人计。”

“哦?”

“我那女同学应该不算美人儿!所以算不得美人计。”

“……”

陈立群无语道:“好了,你小子说的正经些。”

沈昔古翻了翻白眼道:“我已经说的一本正经了。”

“你不要多解释些?”

“没什么好解释的。”

“好,行啦,你小子可以走了,回去上课吧!”陈立群有些头疼的挥挥手。

沈昔古点点头,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有些好奇地望着陈立群道:“陈老师,您这是,又不准备处理我啦?”

一个“又”字让陈立群哭笑不得道:“怎么着,你小子,还巴不得我处理你才是?”

“没有没有!”沈昔古打了个哈哈,连忙摆手,只是想了想又道:“学生就是有些好奇,您似乎对我过于信任了。”

“呵呵,某人不是以为自己的口才好吗?或许是你口才的缘故吧!”

沈昔古苦笑道:“学生虽然有些自信,却还不至于自负。”

“算你小子还有些自知之明!”陈立群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心中好奇,这样吧,你在办公室里再等等,等一下有个人会回来,你心中的疑惑就会解开了。”

“啊?好的!”

沈昔古点头,一头雾水。

在办公室里等待了大半个钟头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穿着朴素的陶立知夹着课本走了进来。

沈昔古的目光随即与之相遇,两人皆是一怔。

沈昔古只觉得眼前这满是儒雅慈祥的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陶立知率先开口,很爽朗的声音,饱含这沧桑的岁月,却没有磨掉棱角和激情,“小伙子,哦不,应该说是沈昔古同学,你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您是……”

“信家乡,大巴,县一中,让座,争吵……”

“是你!”

沈昔古猛的反应过来。

(未完待续)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