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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第一章 出任务

一九三九年六月二十一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天色阴沉,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视线模糊,街道上的人都只能看个大概。被战争摧残、经常被轰炸的古星市,到处都是断垣残壁,虽是传统佳节,可市场萧条,街上正常营业的店铺不过十之五六,行人更是稀少。

可该上街活动的,还是必须出去。战争再残酷,人也必须得活下去。在古星市雨坪区东南方向的一片民宅,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警服的年轻警察。他宽阔的额头,两道浓眉微微皱起,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双唇紧抿。此人叫朱慕云,是古星警察局保安处的一位普通巡警。

现在的巡警,集现代巡警、片警和城管的职责于一身。人力车三轮车要管,小商小贩要管,街面巡查要管,别人家婚丧嫁娶也归他们管,几乎凡是街面上的都归他们管。交通疏导、协查案件,甚至抓捕抗日分子,都能看到巡警的身影。

朱慕云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嘴里嘟嚷着一句“糟腥天气”,返身锁好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压了压警帽,沿着屋檐小跑着冲进巷子里。

“1、2、3……66。”朱慕云心里默念着,当他数到66的时候,就知道到巷子口了。从开始穿警服的那一天起,他每天上班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从巷子口到前面的无名粉店还有三十七步,到警察局还有4785步。朱慕云上班的度是每一秒走两步,而巡逻的时候,平均一秒走一步。

“云哥,今天我送你吧?”刚到巷子口,一辆黄包车突然奔了过来,停在朱慕云的身边。车夫也很年轻,瘦削的脸上挂着笑容,一脸期盼的望着朱慕云。他叫三公子,大名江群,只是从他记事起,就很少有人会提起他的大名。

“端午节你还出什么车,赶紧回去,晚上我买点粒子,再称两斤猪头肉回来。”朱慕云望了三公子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低声说道。

如果光听名字,谁也不会想到三公子竟然会是一位黄包车夫。头上虽然戴着斗笠,身上披了块塑料布,但下半身却快湿透了。小时候,三公子的父母希望他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生活,但谁能想到,成年后的三公子却只能当苦力。

“下雨,坐车的人才多呢。要称猪头肉的话,当然得是美味餐馆。”三公子年纪比朱慕云还要大两岁,去年RB人轰炸古星,他的家没了,家人也死光了。要不是遇上朱慕云,现在的三公子早就成了一杯黄土。

“到前面一起吃米粉。”朱慕云依然不上车,他早就与三公子约法三章,早上自己坚决不坐他的黄包车,晚上去夜校时,可以让三公子送。他其实早就想买辆自行车,但以现在的薪水,再存一年也未必能买得起。

“今天有事没?”三公子没有再坚持,跟着朱慕云到了前面街角的无名粉店。但奇怪的是,两人进去后,却背靠背分坐在两张桌子上。三公子看了旁边一眼,压低声音,问。

朱慕云是警察,三公子这个黄包车夫,自然就义不容辞成了他的免费探子。市面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甚至朱慕云需要查明的店铺和人员,他在拉脚的时候,都能顺便打探。只要是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三公子宁愿不拉客,也要帮他做好。

“长塘街又新开的几家铺子,你有时间注意一下,特别是那家晓阳照相馆。回春药铺那里,也不能放松。”朱慕云想了想,这样的年岁,还有人跑来古星新开照相馆,实在让人奇怪。

朱慕云虽然只是巡警,但也需要对街面上的情况了解清楚。特别是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内,大小事情,他都得清楚。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让人替自己了解情况。像三公子这样的人,他有数个之多。

朱慕云觉得,自己知道的情况越详细,面对任何情况就更有把握。这不但是他的职责,也渐渐成了他的习惯。如果自己辖区内有哪家的情况他没掌握,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这样会让他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朱慕云所有的精力,也几乎都放在摸排上面。要不是有三公子这些人帮他,恐怕到现在他连两成情况都摸不出来。

“你放心,我都盯着。”三公子忙不迭的说。虽然这样跟朱慕云说话很别扭,但这是朱慕云要求的。他们虽是好友,还是邻居,但在外面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他难以理解,但一直以来,对朱慕云都是言听计从。

“华生呢?”朱慕云随口问。

“他天没亮就出去了。”三公子说,华生也是朱慕云收留的小乞丐,晚上回来的时候,在他门口睡觉。华生跟三公子一样,也是他的线人之一。

“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华生也过去。”朱慕云叮嘱着说,三公子和华生,每天难混温饱,他的薪水有一半用来补贴他们。

“不用。你放一百个心,我现在没事就把车摆在回春药铺的对面。”三公子悄声说,他是正宗的黄包车夫,不管把车摆放在哪里,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朱慕云吃完后等着三公子,看他把汤都喝干净。放下后,三公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神情。能不饿肚子,就是他现在的人生目标。

朱慕云见雨小了些,小跑着去了城西的警察局。三公子想追上去,但被朱慕云一脚给踢了回来:“把事情办好才是正道,别整这些没用的。”

望着朱慕云奔跑在雨中的身影,三公子眼睛里濡着泪花,转身拉着黄包车就去了长塘街。朱慕云或许在街坊的眼中,名声不那么好。但三公子却很清楚,朱慕云对自己是真好。如果没有朱慕云,自己活不到今天。

“三公子,你何必天天去拍他的马屁?人家连正眼也不会瞧咱们。”同样一位黄包车车正好见到这一幕,还以为三公子被欺负了,替他打抱不平的说。

“我就喜欢。”三公子嘟嚷了一句,拉着车子跑进了雨中。

朱慕云跑到警察局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正要去拿雨衣时,遇到了他的搭档贺清和。贺清和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微胖。他是原来警察局留下来的的巡警,朱慕云与他搭档大半年,学到了很多经验。

“起火啦?”贺清和见朱慕云火急火燎的往上冲,似笑非笑的说。

他的原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端的是RB人的饭碗,没必要那么认真。朱慕云悟性很好,高中毕业,脑子活,学什么都快。特别是朱慕云逻辑推理能力,在他的教导之下,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衣服都快湿透了,要是感冒你给治啊。老贺,今天是不是要福利?”朱慕云刚才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原本早就应该出门的巡警,竟然都聚集在大厅。想到今天是端午节,或许会点肉、蛋什么的也未可知。晚上自己肯定得跟三公子和华生好好吃一顿,如果局里福利,自己就能省不少。

“狗屁!得出任务,又是帮特务处抓人。”贺清和没好气的说。这个月,他跟朱慕云已经协助特务处行动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抓地下党。

端午这样的佳节,不但没有福利,反而还要出任务。他们所谓的出任务,可不是正常的巡行,而是抓捕抗日分子,当然牢骚满腹。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任务,原本就不是他们保安处的事。

去年下半年RB人占领古星市后,原警察人员大部分逃散,机构解体。年初,新警察局正式成立。除了小部分留任外,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警察局有警务,司法、保安、特务等处,并设立了城关、新兴等九个区公所,以及二十二个分驻所及派出所。保安处人最多,经常被特务处抓壮丁。

警察处管理枪支弹药和人事升迁调补;保安处管理户籍、放“安居证”和查店、巡行;司法处管理档案、取证材料、处理人犯;特务处负责侦查情报、抓捕等。

朱慕云和贺清和都是保卫处的人,以前也参加过特务处的行动。特务处的处长曾山,为人阴险狠辣,又有RB人撑腰。保安科的处长李自强,每次对曾山的请求,总是有求必应。而他们参加特务处的行动,有功无赏,有过还得罚。贺清和一听说要协助特务处行动,自然很不满。

但再不满,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贺清和和朱慕云,都到警备处领了一把中正式步枪和五子弹。他们来到大厅的时候,正好见到特务处的曾山和保安处的李自强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他们身边,赫然站着一个RB少尉军官:小野次郎,他是古星RB特务部宪兵队特高课的小队长。

第二章 端倪

小野的出现,让嘈杂的大厅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而朱慕云见到小野,心里一动。RB人一向不干预警察局的事情,今天小野亲自来了,显然要抓捕的人非同一般。

可是朱慕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宪兵队的人,外面好像也没有。大厅内反倒以保安处的人居多,让他们维持秩序、疏导交通还可以,但要抓人,还得靠特务处的人。而特务处出动的人,包括处长曾山在内,也不过五个人罢了。

难道说,特务处的人已经能以一当十?朱慕云并不这么认为。这样的组合本身就很奇怪,小野次郎和曾山亲自出马,而行动又以保安处为主,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今天抓的共党嫌犯很重要,抓到活的,赏两百法币,伤的,赏一百法币。如果死了,扣一个月薪水!”曾山走到楼梯阶上,望着下面的人群,缓缓的说。抓一个就能咬出一串,如果死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野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曾山见众人唯唯诺诺,很是满意。他转头看了一眼小野,马上后退了一步,恭敬的问。

小野小声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了一句:“赶紧布置下去”,就径直下了楼。这让朱慕云更是意外,这次特务处调用保安处的人,说明要抓的人很紧要。要不然的话,小野也不会亲自来盯着。

不但如此,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是由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何梁布置的。就在大厅,何梁在黑板上画下一张简易的平面示意图,将特务处人员和调用的保安处人员位置标了出来。贺清和和朱慕云,负责太古街的西头。那里靠近古江,远离事地点,基本上不会出任何事。

朱慕云虽然心有疑惑,但脸上却不会表露出来。在警察局跟着贺清和,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贺清和的生存之道,让他受益匪浅。跟特务处的人打交道,不该问的绝对不要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得装作不知道。否则的话,轻则穿小鞋,重则永远消失!

直到曾山最后道出目标,朱慕云才知道要抓的人竟然在自己的辖区:长塘街文华书店的老板赵文华!

这个赵文华,朱慕云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他还在文华书店不止一次去过。就在前天,朱慕云还去买了本书。两人称不上朋友,但算是熟识。万没想到,整日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赵文华,竟然会是共党嫌犯!

朱慕云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是披上雨衣后,就与贺清和背着枪出了。长塘街和太古街是他们的巡逻区域,以前是步行前往,今天要抓人,坐的是警车。出门的时候,朱慕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分。

太古街是东西向街道,在警察局的南边。太古街的东边与长塘街交叉,一直通到了古沙街。往西则一直通到了古江路,再往西,就是辽阔的古江。原本古江路是古星市的古城墙,城墙倒塌后,依城墙修成了现在的古江路。

朱慕云和贺清和,就被安排在太古街的西边,靠近古江路的位置。这里距离文华书店有两里多,他们两人其实也就起个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如果数十人都抓不到赵文华,凭他们两人,也是徒劳。

“老贺,抽烟。”朱慕云拿出一包三炮台,他烟瘾不大,但总随身带着一包烟,因为贺清和的烟瘾很大。吞云吐雾之后,贺清和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贺清和一般抽二分钱一包的金牌烟,这是hB产的。烟盒上是一台穿着戏服的男女,价格便宜,在古星的销量很大。但朱慕云烟瘾不大,每次都会买三分一包的三炮台。因为他喜欢三炮台上面印的刘关张骑在马上金戈铁马的征战场面,还有那句:“三炮台今之名烟,刘关张古之英雄”的宣传语。

“走,休息一会。”贺清和接过烟后,懒洋洋的走到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贺清和一口烟吸进肺里,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神情。虽然是一名巡警,但他的要求也很低,能吃饱饭,全家不饿,可以平安无事的活着就可以。如果闲暇的时候,还能抽抽烟、打打牌,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朱慕云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没有开口,只是有些无聊的望着行人稀少的街面。果然,贺清和深深地吸了几口之后,双指夹着烟屁股,看了看东面,这才说道:“今天的事情,可是透着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朱慕云明知故问,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在警察局干了大半年后,城府已经不知道深了多少倍。

多听多看,少说少问,遇事多琢磨,不要轻易表态。只要能做到这几点,保平安是没有问题的。朱慕云进警察局后,就看到了不少人,因为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而出事。有的时候,一句无心之言,就能给自己带来弥天之祸。这是朱慕云总结的经验,是经过血淋淋的事实检验过的。

“抓赵文华这样的文弱书生,特务处的人足够了。况且,今天小野还出了面,如果赵文华真的很重要,应该让宪兵队派人才对。如果赵文华不重要,何必要有这么高的赏钱?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参加行动的,主要是保安处的,特务处才几个人。”贺清和分析得条条是道,这也是在朱慕云面前,换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大放厥词的。

“还真是你说的这样,老贺,你没当处长真是可惜了。”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他虽然也推断这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但却不会说出来。这一点他不像贺清和,从来不卖弄,有什么事情心里明白就行。

“以我的能力,不敢说处长,当个科长、队长应该是没问题的。”贺清和被朱慕云一吹捧,马上有些飘飘然。他干警察十多年了,不敢说见惯了大风大浪,至少当警察的套路还是清楚的。其实当官比干事要容易得多,只要对下会号施令、对上会溜须拍马就可以了。

“你在保安处真是大材小用。”朱慕云微笑着说,奉承话无需本钱,却比敬烟的效果好得多。他这大半年从贺清和那里掏来的经验,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贺清和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爱好的,就只剩下在他面前吹嘘。

“我敢这么跟你说,今天一定会出事。”贺清和听到朱慕云的奉承,更是笃定的说。他可是十几年的老警务了,比细微处就能看出端倪。在别人面前,他可能会收敛些,但在朱慕云面前,他必须树立权威。

“再出事跟我们也没关系。”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虽然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可朱慕云却暗暗打起了精神。他早就没有了刚进警局时的粗疏大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心细如。早上的情况有些异常,他一直在琢磨。任何不合理的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秘密。贺清和这么一分析,他觉得与自己的推理不谋而合。今天如果说出事,肯定跟赵文华有关。

“这倒是句实话。早上你吃了啥?”贺清和看到前面的何老倌面馆,突然站住脚步,问。

“还没呢,走,我请你吃面,前面是何老倌的面馆。”朱慕云哪能不知道贺清和的心思?忙不迭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贺清和喜欢占小便宜,他也没办法跟他走得这么近。也正是因为朱慕云“厚道”,贺清和才愿意跟他搭档。

“那怎么好意思,天天让你请,今天我一定得我来作东。”贺清和佯装客气的说,但他一摸口袋,突然叹了口气,对着朱慕云作无奈状:“今天没带钱包,下次一定我请。”

“没事,下次再说。”朱慕云笑了笑,没有说破。但他心里说,你哪次又带了钱包呢?至少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是“没带”钱包的。

两人身着警服,又背着枪,原本店内三张桌子都坐了人,但他们在临窗的桌子坐下后,同桌的人马上识趣的移到了其他桌子。吃过面,两人自然不会马上离开。他们占据的是临窗的桌子,能看清整个街面,离门口也近,一旦现情况,马上就能冲出去。现在的雨越下越大,两人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街上守候呢。

收筷之后,朱慕云再次递了根烟过去,但他自己却没有抽。都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但他的烟瘾还没到这个程度。因为是公众场合,贺清和说话显得很谨慎,抓人的事绝口不提,只跟朱慕云闲聊。

“贺警官,朱警官,吃好了吧?”面馆老板何老倌端着两杯茶恭敬的走了过来,待他们点头后,才把碗筷收拾走。

“这是面钱。”朱慕云顺手把面钱放到桌上,虽然这是他的辖区,但他不管在哪家,都是必须要付钱的。这是他的原则,要不然的话,每天他都会觉得脊梁骨痛。

“两位警官能来小店吃面,那是看得起我何老倌,哪还能要钱。”何老倌连忙推辞,贺清和与朱慕云可是街面巡逻的警察,如果收了他们的钱,以后自己还有安生日子过么?再说了,两人难得来自己的面馆吃面,让他们白吃一顿也无妨。

“让你收下就收下!朱警官廉洁自律,岂可坏了他的名声?”贺清和冷喝了一声,他刚开始对朱慕云做法很是不以为然,自己保一方平安,白吃白喝白拿点又算得了什么?

但现在,他却很认同朱慕云的理念。RB人没来之前,在街上白吃白喝不算什么,但现在再白吃白喝,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那就多谢了,两位慢坐,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何老倌放了心,虽然桌子要被他们占用,但只要不是白吃,他心中的恶感自然就少了许多。

“坏了。”朱慕云目光一直望着街面,突然低声惊呼一声。今天真是见鬼了,特务处的曾山,竟然亲自来巡查,而且目光与他对视,显然已经现了他们。

第三章 把戏

贺清和沿着朱慕云的目光望去,手指间的烟头掉到了桌上而不自知。执行任务的时候擅自离岗,而且还被曾山抓了现行,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两位很清闲嘛。”曾山径直走到他们桌旁,冷冷的说。

“报告曾处长,贺清和和朱慕云正在执行任务。”贺清和很快冷静下来,猛的站起来,双脚立正,朝着曾山敬了个礼,大声说。

贺清和一起来,朱慕云也马上站了起来,望了曾山一眼,低眉后退一步站在桌旁。曾山的语气虽然冷淡,可并不严厉,是他对抓捕赵文华十分有把握?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和贺清和放在眼中?

“你们的位置是在街上,难道说面馆里也有共党?”曾山冷嘲热讽着说,不理会贺清和,自顾自的坐在了桌旁。

“此地视野开阔,便于隐蔽,一旦现嫌犯,马上就能出击。”贺清和笑吟吟的说。

“曾处长,我们也只是‘打牛’,有你们特务处出马,还用得上我们么。”朱慕云连忙笑吟吟的掏出三炮台,给曾山敬了一根,顺便还给点上了火。

“曾处长用过早餐没有?这里的面不错,何老倌,来碗肉丝面,多放肉。”贺清和没等曾山说话,马上朝何老倌催促着说。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几乎是在吼。

“坐吧。”曾山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贺清和和朱慕云毕竟只是巡警,让他们抓地下党,确实有些苛刻。

从曾山进来的那一刻,朱慕云脑内就像翻江倒海似的。他参加特务处的行动也有几次了,哪次行动曾山会亲自巡查?不要说曾山,就算是何梁,也是从来没对他们正眼相待的。朱慕云的目光不敢离开街面,曾山进来后,他也一直用余光注视着街面。

蓦然,朱慕云看到了三公子。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三公子的客人确实越来越多。黄包车上的客人,朱慕云只能看到腿。那人翘着二郎腿,从侧面只能看到他的裤子和皮鞋。朱慕云一看到那双皮鞋,脑海中一下子就蹦出了赵文华!

因为那双皮鞋是棕色的,而且是尖头皮鞋,这样的皮鞋不多见,最重要的是,赵文华长年穿着这样的皮鞋。就在前天,他还见赵文华脚上穿着这双皮鞋。朱慕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曾山突然一拍桌子,让他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也被吓了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但朱慕云刚才一刹那的视线却一点也没受影响。三公子黄包车上的那双棕色尖头皮鞋,他越看越像赵文华的。只是曾山一吼,他马上收回了目光。

“朱慕云!”曾山突然大喝一声,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射出来:“我进来后,你连正眼也不瞧我,也太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了吧!”

“曾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嫌犯会跑掉。”朱慕云谦恭的说。他的目光再也不敢望向窗外,他突然明白,现赵文华是麻烦,没看到赵文华反而能平安无事。

况且,曾山是正面看到街面的,他应该比朱慕云看得更清楚。如果曾山都没有现赵文华,自己又何必多嘴呢。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朱慕云再明白不过。

“曾处长亲自出马,什么嫌犯也跑不掉。”贺清和连忙打圆场。

“有特务处出马,嫌犯插翅难飞!”曾山几口把面吃完,筷子一扔,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老贺,我们也走吧。”朱慕云苦笑着说,曾山来了后,他跟贺清和再也不可能在面馆躲雨了。紧了紧雨衣,两人钻进了雨中。

朱慕云朝着西边瞥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三公子的黄包车,他迅收回目光,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街角。朱慕云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再往西,因为不能抽烟,贺清和只是站了一会,就显得异常烦躁。

“这鬼天气,朱慕云,去东头。”贺清和等了一会,最终失去了耐心。抓人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再说了,今天是端午节,早点回去也应该。如果不是特务处有任务,他们现在不是在局里,就是在茶楼喝着茶磕着瓜子。

“不太好吧。”朱慕云迟疑着说。他一直在思考,曾山怎么就来了这里、三公子车上拉的会是赵文华吗?他知道三公子是认识赵文华的,只要回去,马上就能知道真相。虽然他是警察,但如果赵文华真的能顺利离开,他会觉得很欣慰。

“你怎么还不明白,曾山都亲自过来了,这里还有我们什么事?”贺清和有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朱慕云的性格越来越像一名警察,遇事圆滑且畏缩,有的时候这是好事,但有些时候,却是无能和平庸的标志。

贺清和的感觉很准,他们往东走,很快就遇到了特务处的人。正如贺清和所言,今天必定要出事,围得如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竟然没能逮住赵文华,让他给跑掉了。而且还是提前跑掉的,特务处的人只差几分钟,就能把赵文华逮住。但就是这几分钟,让他们捕了空。

“你们不在自己的位置,跑回来干什么?”何梁今天亲自带队,原本以为赵文华是瓮中之鳖,哪想到却扑了个空。

赵文华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了文华书店,何梁正一肚子的无名火。出来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向小野和曾山保证,一定会把赵文华带回去。现在见到贺清和和朱慕云私自离开既定位置,自然就成了他泄的目标。

“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现可疑分子。”贺清和笃定的说,出动了数十人,却没抓到人犯,这次行动自然是彻底失败。而行动失败,最终得有替罪羊,他可不想成为何梁的替罪羊。

“有没有现可疑分子,不是由你说了算。”何梁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贺清和,带着特务处的人,沿着太古街往西而去。如果赵文华要逃,肯定会往西,因为只要过了古江,就是游击区。

一直以来,朱慕云都是以贺清和马是瞻。除了通过这种方式,从贺清和嘴里多听到一些生存之道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塌下来,个子高的会很顶着。这,其实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刚才曾处长可是亲自检查了我们的工作,他可没说我们失职。”贺清和不紧不慢的说。何梁虽是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可特务处是曾山的,何梁只是曾山的一条狗罢了。

“你……”何梁被顶得说不出话来,今天曾山确实很奇怪,既然让自己带队,又四处巡视。表面上是对抓捕工作很重视,可实际上却严重干扰了他的工作。

“何副处长,既然任务失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巡逻了?”贺清和说,他的潜台词很明白,自己是保安处的巡警,抓捕地下党,原本就不是他的事。

“保安处的人都可以走了,反正有你们不多,没你们不少。”何梁讥讽的说。原本他就不同意让保安处的人参与这样的行动。既然确定赵文华是地下党,特务处应该多派人手。可曾山却只给了他三个人,而赵文华提前提到消息,他连赵文华的衣角都没摸到。

贺清和却不会跟他计较,也不敢跟他计较。何梁的这番话,算是摘清了保安处与特务处的关系。贺清和带关朱慕云因到保安处交差,把枪交还后,拿着警棍上街巡行。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但没有那把步枪后,他们轻松多了。

枪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更能增加危险系数。贺清和就多次告诫朱慕云,当警察的,能不带枪,尽量就不要带枪。

***

“李兄,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曾山站在二楼的窗户,望着贺清和与朱慕云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微笑着说。虽然何梁的任务失败,可是他与李自强的合作却很顺利。

“都是给RB人卖命,有什么好说的。”李自强叹息着说。曾山把小野搬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你手下的人,虽然无能,可有的时候,无能的人,也有无能的用处。”曾山哈哈大笑,朱慕云和贺清和躲在面馆里,哪像个警察的样子。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在保安处混,要是在特务处,早就被他踢出去了。

“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贺清和可是老油条,他的鼻子有的时候比狗还灵。”李自强提醒着说。曾山说自己的手下无能,不就是间接说自己无能么?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贺清和就算真是条狗,也闻不到气味。”曾山得意的笑道。这个计划是他与小野亲自制定的,就连何梁都不知情,遑论贺清和这样的无能警察了。至于朱慕云,他更是没放在眼中。如果不是仗着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根本不可能进警察局。

“既然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是不是就免于处罚了?”李自强说,明明是特务处设的套,却让保安处的人来背黑锅,他这个保安处的处长当然不痛快。而且,还得被曾山冷嘲热讽,他就更加不痛快了。

“这得看何梁的报告,在这件事上,必须公事公办。”曾山说,做戏就要做全套,要不然就会前功尽弃。如果何梁拿出真凭实据,赵文华之所以逃脱,主要责任在保安处的话,他肯定会追究保安处的责任。

第四章 惊疑

贺清和与朱慕云出去巡行,看着雨越下越大,街上也没几个行人,他们目光一碰,露出一个默契的微笑。太古街与长塘街交叉口有家“好相聚”茶楼,是他们巡行歇脚的专用场地。

坐在“好相聚”二楼东南角的包厢,打开两边的窗户,长塘街和太古街尽收眼底。这段区域,正是他们的辖区。坐在这里喝茶,不管两条街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点一壶碧螺春,叫一碟瓜子,两人能坐到下班。现在这世道,茶楼的生意惨淡,能有闲暇来喝茶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今天是端午节,整个二楼,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你信不信,今天搞不好是曾山玩的一个把戏。”贺清和接过朱慕云递过来的三炮台,贪婪的吸了一口后,突然语出惊人。他现在很烦,下午被曾山抓了个现行,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算是把戏,也是看不懂的把戏。”朱慕云心中一下子掀起了惊涛骇浪,今天的事情透着太多的古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总是抓不住。现在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能豁然开朗。

朱慕云的数学成绩很好,喜欢推理,逻辑思维缜密。进入警察局后,在贺清和的熏陶下,在实践中得到锻炼。只要事情觉得不对,总喜欢探明原因。今天所有的事情,像演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迅掠过,然后他一帧一帧的回放着,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任何把戏,总会有谜底揭开的那一天,你信不信,今天的谜底,很快就会揭晓。”贺清和说,他已经猜到了曾山的想法,只不过没办法证实。而且说出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朱慕云,都没有好处。

“那就拭目以待吧。”朱慕云没有寻根究底,虽然他很好奇,但他很少主动问问题。

要做到这一点看似容易,其实很难。好奇害死猫,很多人只要一好奇,总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作为普通人,或许没什么。但作为一名警察,很容易惹火烧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慕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琢磨。今天的事情,他就捋了好几次,但还没有理清头绪。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赵文华没出事,那就是好事。但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真是好事吗?

下班后,朱慕云去美味餐馆买了两份猪头肉,还打了半斤酒。虽然下午的时候,最终还是因为玩忽职守背了个处分,可是他觉得这个处分背得值。没有这个处分,何梁心里肯定不舒服,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扔过来了。对他来说,处分不算什么,只要不扣薪水就好。

“我把华生叫回来。”三公子见到朱慕云手里提着一串粽子,还有一股直钻入鼻孔的肉味,让他狂吞口水。

每天连吃饱饭都成问题,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肉星了。而当他看清朱慕云手中的酒瓶时,双眼一下子变得特别明亮,像通个电的灯泡似的。自从RB人空袭古星后,他就没尝过酒滋味了。

华生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一家人也只剩下他一个,差点在街上饿死。朱慕云给了个馒头,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朱慕云了。

三公子一溜烟跑了出去,没几分钟,就拉着一个小乞丐狂奔回来了。华生个子不高,而且很瘦小,被三公子拉着,像是牵着一只猴子似的。虽然今天下了一天雨,可是华生身上却没淋湿。这小子虽是乞丐,但精得跟猴一样。

“哥。”华生看到朱慕云,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后,目光马上就被桌上的食物牢牢的粘住了。两包猪头肉,还有半瓶酒,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堆粽子,这些东西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先吃。”朱慕云拿出两个碗,给自己和三公子倒了点。面对这样的食物,他们不可能淡定。不管有什么事情,现在也比不上吃饭大。

华生左手抓了个粽子,用蛮力剥掉粽叶,右手夹了两块猪头肉,全部往嘴里塞。闻到酒香,油淋淋的右手端起三公子身前的碗,一扬脖子就把酒灌进了喉咙。

“咳咳……”华生一下子被呛住。

“小孩子喝什么酒。”三公子一把将碗夺过来,在华生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骂着说。

“我可不是小孩了。”华生还想来抢碗,可他人矮力气小,根本就不抢不过三公子。至于朱慕云身前的那个碗,他却是连碰都不敢碰。

“华生,总在街上乞讨也不是办法,过段时间我给你找份事干。”朱慕云说,华生虽是乞丐,但很机灵。见惯了人生百态,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我觉得在街上混挺好的,哥你不是经常要打探消息么?我就专门给你满城打探。”华生摇了摇头,因为满嘴的食物,有些吐词不清。

乞丐三年,皇帝不做。每天晚上他回来,朱慕云都会给他带吃的,有的时候是一个馒头,有的时候是一碗面,白天就算没有要到任何东西,也饿不死他。而朱慕云需要了解街面的情况,他觉得自己比三公子更合适去打探消息。

“给我打探消息的人多了,你得学一门手艺,要不然以后怎么养家糊口?”朱慕云说,现在华生还小,以后终将成家立业,总不能乞讨一辈子吧。他现在只是巡警,让别人打探消息只是未雨绸缪,不管打探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以他的资历和人脉,也很难挥重要作用。

“我一辈子跟着哥。”华生摇了摇脑袋,坚定的说。当乞丐逍遥自在,他才不想去学什么手艺呢。

“既然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朱慕云沉声说。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只能让华生去辖区内的商铺当个学徒。其实以华生的年纪,最应该去学校。

“不但要听云哥的话,还得守云哥的规矩。”三公子在一旁叮嘱着说。朱慕云说话老成,办事沉稳,他虽然比朱慕云大两岁,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朱慕云说了算。

“我知道,出了这个屋,只能说与哥认识,不能说是哥的兄弟,在外面更不能打哥的招牌。”华生马上说道。

“这是一种掩护,也是一种保护。”朱慕云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三公子和华生跟自己的关系,他们再想替自己打探消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

至少,有些人在看到三公子和华生的时候,很容易就联想到自己。虽然现在的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他没有经过特别训练,只知道行事越小心翼翼越好。

至少,自己所干的事情,要经得起自己推敲。只有自己看不出破绽,才有可能瞒得过别人,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

“三公子,你下来,我有些话问你。”朱慕云等他们将桌上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后,说。

“我到门口守着。”华生一抹嘴巴,马上知机的跑了出去。

三公子走到里屋,将床前柜子移开,在墙壁上一推,平坦的墙壁露出一个黑悠修的洞口。他率先走了下去,朱慕云跟在后面,顺手将墙壁和柜子复原。

三公子对下面的情况似乎很熟悉,他随手摸到一盒火柴,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下面是一个小型的防空洞,从去年开始,古星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空袭。只要有条件的人,都会挖防空洞。

朱慕云租到这套房子后,稍加改造,将防空洞挖到了隔壁。两套房子虽只隔着一堵墙,但下面却有防空洞连着。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通道,如果要私下见面,只能走地下的防空洞。

朱慕云与三公子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邻居。这是朱慕云精心安排的,他每次来找三公子,一般都是从地下过来。

而晚上,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朱慕云都会睡在地下的防空洞。对经历过上百次空袭、见识过无数次的血肉横飞后的朱慕云来说,睡在防空洞才能让他安然入梦。

他还打算将防空洞扩大,以后让三公子和华生都住进来。

“今天上午九点左右,你是不是从太古街拉了位客人去古江?”朱慕云问。这件事涉及到地下党,他必须问清楚。而且还不能被旁人知道,哪怕是华生也不行。

“上午九点,我确实从太古街过了,拉的是文华书店的赵掌柜。我是在长塘街南边回春药铺的门口碰到他的,当时他正往南走。”三公子清楚朱慕云想知道什么,将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第五章 断定

赵文华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那么多警察去书店抓人,作为满街跑的黄包车夫,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才怪。况且,赵文华还是他亲自送出城的。

“慌乱还是平静?他是什么时间上的车?”朱慕云紧跟着问。

赵文华的文华书店在回春药铺的北边,早上正是书店开门营业的时间,赵文华不应该往南走才对。

“走得挺快,倒没注意表情。至于时间,只能说是九点以前。”三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毕竟是业余的,如果不是朱慕云经常提醒,他甚至都不会注意拉客之外的其他事情。

“长塘街和太古街今天上午封锁了,你过来的时候没检查?”朱慕云又问。

“那么大的雨,也没谁拦着检查啊。”三公子回忆着说,今天长塘街和太古街的警察虽然不少,但多是巡警,加上雨大。都在到处躲雨,谁也不会来盘查。

“赵文华在哪下的?”朱慕云心里一动,又问。

“快到黑犁村了。”三公子想了一下,说。

“黑犁村?他进村了没有?”朱慕云问。

“那没注意。云哥,我知道警察局今天在抓赵掌柜,但他是好人呐。”三公子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在他眼里,只要是敢跟RB人对着干的,都是好人。

“上去吧,我得去学校了。”朱慕云没有再说话,他觉得贺清和说得很有道理,曾山今天肯定是在玩把戏,而把戏的关键人物,就是这个顺利逃脱的赵文华!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赵文华的顺利逃离,未必是件好事。

“我送你。”三公子忙不迭的说。

“好。”朱慕云迟疑了一下,缓缓的说。

朱慕云晚上要去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他现在的日语已经有模有样,就算与RB人对话,也很难从口音听出他是中国人。

朱慕云之所以能进入警察局,主要也是因为他在报名了这所日语专修学校。这所学校是RB人刚占领古星的时候设立的,朱慕云是第一批学生,全日制学习半年后,被安排进警察局工作。但他还必须半脱产学习一年后,才能正式毕业。

说起来这得感谢雨坪中学的胡梦北老师,要不是因为他建议朱慕云去报考日语专修学校,现在的朱慕云,未必能在RB人的铁蹄下活下来。现在逢年过节,朱慕云都会提着东西去拜访胡梦北的。昨天晚上,他就在胡梦北家吃的晚饭。

朱慕云从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子,而三公子则原路返回。朱慕云从家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出门后,刚走了66步,三公子正好拉着车从隔壁过来。虽然他与三公子只隔着一堵墙,但两家的门却是相反方向。朱慕云的后院墙,正在三公子前门旁边。

上车后,朱慕云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今天曾山的表现,以及今天围捕的失败,都透着太多的疑惑。事情反常即为妖,今天的事情就很反常。

突然,朱慕云脑海里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曾山与赵文华,不会是一伙的吧?这个念头虽然很荒谬,甚至朱慕云都不敢深想。但真是如此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曾山亲自跑到何老倌的面馆,在自己现端倪时,突然训斥自己,那不就是给赵文华打掩护吗?

怪不得要让保安处的人参加行动,怪不得只给何梁三个人,怪不得赵文华能提前一步离开,怪不得曾山会来长塘街巡查。曾山哪里巡查啊,简直就是在给赵文华打前站!

一想通此节,朱慕云豁然开朗!

其实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盘旋,只不过他一直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去长塘街,你上午接赵文华的地方。”朱慕云突然说,既然自己推断出这个结论,自然得验证,而且还得是亲自验证。

朱慕云是警察,赵文华是共党嫌犯,抓捕赵文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天抓捕行动失败后,局里还了悬赏令,现赵文华就奖五十块呢。如果能活捉,依然是两百。他现在的行为,就算被人现,也能说得过去的。

朱慕云让三公子重新跑了一趟拉赵文华的路线,他在车上计算着时间。按照上午何梁的布置,三公子至少会碰到三拨警察。但三批人,都没有理会他。

其他两拨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并不清楚。但三公子遇到自己的时候,曾山正好在场。自己与贺清和被他训斥,背对着街面,根本不可能现赵文华。

而诡异的是,三公子拉着赵文华才走没多久,曾山就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曾山就是替赵文华打前站。

“你在这里等我。”朱慕云拿出手电筒,仔细照看着地面。现在已经停雨,他沿着道路朝着黑犁村走去。

很快,朱慕云就现了尖头皮鞋的鞋印!虽然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但尖头皮鞋与草鞋的区别太明显了,哪怕只剩下一个浅浅的鞋印,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越往前走,鞋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显。有几个鞋印,连底纹都很清楚。在这样的地方,像这样的鞋印,只能是赵文华的。

朱慕云跟踪着鞋印一直到了黑犁村,进村后鞋印就淡了,再想追踪就难。而且,朱慕云也不可能一家一户的查验。

况且,他也进不了村。才到村口,村内的狗就开始狂吠。朱慕云没有再进去,但他绕着黑犁村转了一圈,特别是各个路口,更是看得特别仔细。

“明天你跟华生在附近多转转,如果现赵文华,不要惊动,马上告诉我。”朱慕云说,幸好从中午开始雨就小了,要不然的话,根本看不到赵文华的尖头皮鞋印。

朱慕云望了前面不远的黑犁村,除了偶尔有几户人家点了灯外,其他地方都笼罩在黑暗当中。黑犁村的情况很复杂,靠近古江,很多人家里有渔船,听说不少跟江那边的游击队有联系。

赵文华如果在黑犁村的话,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过江。白天江上有巡逻艇,地下党根本没有机会过江。

“云哥,赵掌柜可是跟RB人对着干的……”三公子为难的说。

他以前替朱慕云打探消息,都是为了破案,或者帮人找猫寻狗。他一家都死在RB人手中,对抗日志士,有着自内心的敬仰。

“要不你跟去跟着赵文华混?”朱慕云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三公子只是一名黄包车夫,很多事情都不能跟他说。如果说了,不但会害了他,也会害了自己。

“我明天就在这一带转。”三公子缩了缩脖子,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不会违背朱慕云的意志。他的命是朱慕云救的,不管朱慕云让他干什么,都不会拒绝。

“去学校吧。”朱慕云说。

到学校后,朱慕云让三公子先回去。但三公子走后,朱慕云却没有进学校,而是朝着北面走去。

第六章 伤而未死

往北走了不到三百米,就到了一栋三层楼前。这是古星电话局的宿舍楼,西面靠着古沙街就是电话局。他走到二楼最东头的房间,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谁啊。”屋里传出一个甜美清亮的女声。

“是我,朱慕云。”

“哟,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想请我去跳舞还是看电影?”很快门就开了,走出一个穿着旗袍,烫着卷的年轻时髦女郎,她是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的同学罗双燕。

“今天晚上有课,我担心你路上不安全,特意来当护花使者。”朱慕云笑着说。

“算你还有良心。”罗双燕拢了拢头,巧笑倩兮的说。

“双燕……”朱慕云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知道,这是给你的。”罗双燕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她在电话局当接线生,朱慕云早就拜托过她,只要是他辖区内的电话,她都会帮朱慕云记录下来。

“多谢。”朱慕云拿过纸条,借着灯光一瞥,辖区内的几十个号码他都很熟悉,而纸条上的号码只有十来个。他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四二六八,这个号码正是文华书店的。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确实有电话进来。

朱慕云记得早上从局里出的时候是八点四十,而八点四十五赵文华就接到电话。他敢断定,赵文华就是接到这个电话,才马上逃离的。有了这个电话,一切就全部说得通了。

“真不知道你一个巡警要这些干什么?”罗双燕见朱慕云视若珍宝的将纸条收起来,嗤之以鼻的说。

“正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巡警,所以才要这些东西。四二八六早上八点四十五进了一个电话,你有印象么?”朱慕云拍了拍口袋,微笑着说。

他没有根基,也没有后台,想打听点消息很是困难。只能将所能利用的关系全部利用起来,罗双燕虽然只是接线生,但掌握的信息量非常大。只要她愿意,可以窃听全市所有经过她接线的电话。

“有……”罗双燕拖沓着声音,似笑非笑的说。

“明天晚上古星饭店。”朱慕云忙不迭的说,虽然肉痛,但如果没有小恩小惠,罗双燕也不可能给他提供信息。

“这还差不多,电话的通话时间很短,四二八六甚至都没有说话,那边只说了三个字:‘马上走’。”罗双燕说,因为朱慕云的关系,她对长塘街和太古街的电话都特别留意。这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她印象很深。

“谢谢。”朱慕云没有再多问,有了这三个字,所有的一切他全明白了。

既然到了罗双燕家,自然也得跟她一起去学校。但他与罗双燕一起到学校后,进去请了假,随后朱慕云叫了辆黄包车去贺清和的家。

他虽然断定赵文华就在黑犁村,但要把消息捅出来,还得贺清和才行。

朱慕云告诉贺清和,自己得到消息,赵文华逃到了古江边的黑犁村。当然,他绝口不提亲自去黑犁村暗查的事。

“我们马上去抓人,看特务处那帮废物还敢给我们处分?”贺清和一听,满脸兴奋。

特务处的那帮笨蛋,被赵文华跑掉,最后却让自己和朱慕云背了处分。如果因为朱慕云的消息,把赵文华缉拿回来,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我们去抓地下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何梁去干吧。”朱慕云摇了摇头。

这年头,人命最贱,可是自己的命却比黄金还贵重。谁知道黑犁村是什么情况?如果有新四军游击队怎么办?

“走,一起去见何梁。”贺清和马上说。虽然直接抓到赵文华是件大功劳,但如果要冒险的话,还是算了吧。他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

“我算哪根葱啊,有你老贺出马足矣。再说了,我还得去学校呢。”朱慕云奉承着说,顺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也给贺清和找了个借口。

“那好,我们别的也不要,只要有赏钱就可以了。”贺清和点了点头,没有参与抓捕,也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功劳。

“一切但凭你老兄作主。”朱慕云抱了抱拳,转而离开了贺清和家。赏钱不赏钱,他倒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赵文华这个败类,再去祸害国人了。

“去白石路五号。”朱慕云马上出门帮贺清和拦了辆黄包车,对车夫说。

白石路在古星市的东北区,RB宪兵司令部就在白石路的南边。而白石路的北边,则是RB将古星大学改成的6军医院,以及RB人的居民区。再往北,就是李家庙兵营了。而白石路五号,正是特务处副处长何梁的家。

“何处长在家吧?我是警察局的贺清和。”贺清和在门外敲门后朗声说道,住在白石路的,都是RB占领古星后的“俊杰”,他们很识时务,不是商贾就是高官。如果不主动报出姓名,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来干什么?”何梁听到贺清和声音后,才出来开门。见贺清和两手空空,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

他以为,下午贺清和背了个处分,肯定是来求情。可是贺清和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敢登门拜访,太不识抬举了吧。亏贺清和还是老警察,简直就头蠢驴。

“何处长,我现赵文华的线索了。”贺清和压低声音说,隔着不远的十二号,就是曾山的住所,他可不想让曾山知道。这种事只能找一家,找了何梁,就不能再找曾山,这也是规矩,否则两面都不能讨好。

“真的?!”何梁又惊又喜,白天他将特务处的人都撒了出去,可是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幸好曾山没有追究他办事不力,也没有在特高课告他的状,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副处长,随时都有可能被撸。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觉得很遗憾。只有将赵文华抓回来,才能洗刷耻辱。

“就在黑犁村,上午躲进去的,晚上肯定要过江。”贺清和说,朱慕云一介绍情况,他马上也作出了与朱慕云同样的判断。

“现在八点多了,你怎么才来报告?”何梁一看时间,很是不满的说。

“何处长,我可是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了,连曾处长和李处长那里,都没有禀报呢。”贺清和笑吟吟的提醒着说。

“算你小子识趣,抓到了功劳算你一份。”何梁这才转怒为笑,看来贺清和还是识时务的。

“我只是提供点线索,哪敢领功劳。只要何处长能记得保安处有我贺清和这号人,就足够了。”贺清和谦逊的说。在警察局混,最忌讳的是跟人抢功劳,特别是跟上头抢功劳,那简直就是找死。只有那些愣头青、二傻子,才会总惦记着那点功劳。

“放心,功劳你不要,赏钱肯定少不了你的。”何梁明白贺清和的意思了。贺清和不愧是老警察,这些套路还是很清楚的。

第二天一早,急于知道消息的朱慕云,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就从家里动身了,以至三公子在巷子口都扑了个空。朱慕云原本觉得自己够早的,可没想到,贺清和比他还要早。无利不起早,果不其然。

见到贺清和后,朱慕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性急了。幸好自己位低权微,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此事值得自己注意,不管什么事都要保持平常心。这要是被有人心看到,恐怕就会怀疑昨天晚上的事与自己有关。

朱慕云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生。他在警察局无权无势,既没背景也无后台,要不是无意报了日语专修学校,恐怕也没办法进警察局。

身在乱世之中,他必须时刻警惕才能存活下去。因为他的平安,不但关系到自己,还有三公子、华生等兄弟。

“怎么样?”朱慕云掏出三炮台递了一根过去,给贺清和点上后,自己也来了一根。既然来了,就得表现得很关切。至少在贺清和面前,自己也应该很关切才对。

“不怎么样。听说赵文华只是受了伤,又让他给跑了。”贺清和一脸可惜的说。没有抓到赵文华的人,一切都是空谈。不要说功劳不会有,就算是赏钱,也泡汤了。

“受了伤,怕是难得活了吧。”朱慕云倒不关心功劳和赏钱,像赵文华这种人,如果不死那才是祸害。

“你放心,不管他有没有死,都不会扣我们的薪水。”贺清和却误会了朱慕云的意思,他以为朱慕云是担心赵文华如果死掉,不但没有赏钱,而且还要扣一个月的薪水。赵文华受伤,是特务处造成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何处长怎么说?”朱慕云又问。

“人没带回来,没给两耳括子就不错了。”贺清和看了看楼上,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何梁被曾山叫进了办公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么久还没有下来,以他的经验判断,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七章 掩护

昨天晚上,何梁行动前没有通知曾山,如果他把赵文华带回来,那一切好说。若是何梁提前跟曾山打了招呼,或许事情也不会很糟。

可何梁立功心切,又失了手。最重要的是,他还将赵文华击伤,以曾山的性格,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怎么可能放他出来呢。

贺清和的话才落音,何梁竟然就出来了。只不过他左边脸上有一道五指印清晰可见,见到贺清和,一脸的怨恨。贺清和哪敢等何梁走下来,他拉着朱慕云,逃也似的上街巡逻去了。

何梁当然有怨恨的理由,他昨天晚上带着特务处的人,联系了自卫军和水上巡逻队,结果还是让赵文华跑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早上向曾山汇报的时候,他一听自己昨晚去围捕赵文华,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一巴掌。训斥了足足半个小时,连口水都骂干之后,才让自己滚出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贺清和以后千万别落在自己手里,否则有他好果子吃。他是特务处的副处长兼行动大队长,想要报复贺清和这样的小巡警,实在是太简单了。

曾山在何梁走后,气还没有消。自己好不容易做的一个局,差点被何梁给破坏了。他暗暗担忧,游击队的医疗条件有限,如果赵文华受伤死了,自己该如何向小野交待?

朱慕云推断的没错,赵文华确实是地下党。被秘捕后,已经无耻的叛变,成为可耻的叛徒!

最近古星市地下党的组织,连续遭到破坏,就是因为赵文华的叛变。赵文华将古星市的情况交待得差不多后,曾山又想出一个歹毒的主意,让警察局假装追捕,逼赵文华离开古星,顺势将古星地下党与游击队的地下交通线摸清。

赵文华到了游击区后,要么留下来,要么以另外的身份再派回古星。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将古星市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而且还能将江那边的游击队全部歼灭。赵文华如此重要,曾山特意给他起了个代号:“飞鱼”。

抓捕飞鱼时,曾山为了确保顺利,亲自上街巡视。他一路巡视过去,那些保安处的巡警一个个战战兢兢,哪里会注意街上的赵文华呢?他的计划原本万无一失,可没想到何梁竟然自作主张,昨天晚上贸然围捕赵文华。

正在曾山考虑该如何向小野禀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急促了响了起来,他抓起话筒,马上就听到了小野那口并不标准的中国话。

曾山还没有开口,小野就径直问他:“对何梁是如何处理的?”

这句话让曾山全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

昨天晚上生的事情,远在宪兵司令部的小野,不但知道得很清楚,竟然还知道自己将何梁叫进来训斥了一顿。

这让他心底生出对小野的敬畏。

“小野队长,何梁这个蠢货,我已经训斥了他。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生了。”曾山挺胸收腹,信誓旦旦的说。

“我看你才是个蠢货!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所有人,飞鱼是我们的人?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有句话,叫掩耳盗铃。”小野知道曾山想保护“飞鱼”,可有的时候物极必反,过度的保护,反而是伤害。

“我明白了。”曾山被小野一指点,马上恍然大悟。

自己确实不应该对何梁火,毕竟“飞鱼”的事情,连何梁都不知道。整个警察局,除了自己之外,就连李自强也知之不详。至于局长方本瑜,更是不会插手这等具体事务。

恍然大悟的曾山,马上把何梁又叫了进来。这次曾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但请何梁坐下,甚至还给他递了根烟。

“刚才我是太着急了,你的脸没事吧?”曾山温和的说。

“属下无能,不能替处长分忧,实在惭愧。”何梁不明白曾山的意思,刚才还暴风骤雨,现在却温情脉脉,是自己吃错了药,还是曾山得了健忘症?

“昨天晚上你擅自行动,而且行动失败,这是过。但你勤勉用功,还是要表扬的,你等会去领一百块。”曾山沉吟说。

“没抓到赵文华,哪敢领赏?”何梁生怕自己听错了,曾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恤下属了?

一百块,这可是抓到受伤赵文华的奖赏。他虽然觉得伤到了赵文华,但人却没有带回来呢。

“你不是伤到了赵文华么?吩咐下去,最近加紧对全市的医院和药店盘查。”曾山说,小野一提醒,接下来的戏他当然要唱全。

曾山对“飞鱼”有两种判断,一是没有受伤,或者说伤的是其他人,又或者是何梁谎报军情。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生过。下面的人,为了邀功请赏,捡到条破枪,敢回来报告说杀了一支游击队。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二是飞鱼确实受伤了,如果伤势不重,对飞鱼的身份反而是一种掩护。受了伤的地下党,那可是英雄,肯定会被重用,这样的结果甚至比不受伤还要好。但他最担心的是,飞鱼会受重伤,又或许伤重不治,那就白瞎了。

“我马上去办。”何梁被曾山一个巴掌加一百块制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耍心眼。

“如果现赵文华的行踪,切忌不要打草惊蛇。”曾山叮嘱着说。如果赵文华再被围捕一次,那自己的计划就真的泡汤了。

曾山的补救,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掩盖了事实。古星地下党最近连遭破坏,组织上已经怀疑内部出了问题,正在进行深入调查,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赵文华。

而赵文华两次被围捕,而且还受了伤,他身上的疑点自然就被消除。按照现在的说法,赵文华是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对革命的忠诚不用怀疑。

但在第二次围捕中,赵文华却受了伤,他腹部中枪,以游击队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治愈。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古星治疗。从黑犁村到古Jx岸的游击队,再从游击队回到古星,这一进一出,走的是两条路线。

虽然进出都是晚上,但赵文华作为一名老地下,工作经验丰富。再加上他受了伤,是别人眼中的战斗英雄,无意中闲谈几句,就将所有路线摸清了。

组织上为了给赵文华取出体内的子弹,决定让他马上回来。赵文华的伤必须在古星治,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古Jx岸无法比拟的。

赵文华不但要在古星动手术,而且还要在城内休养一段时间。游击队的药物极度缺乏,而且居无定所,如果在游击队休养,无异于自杀。

赵文华现在是一名忠诚而勇敢的革命战士,自然要尽最大努力给他治伤。只是一路上,赵文华的心结却一直没解开。

他的行踪,除了地下党和曾山之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而无论是地下党,还是曾山,都不可能出卖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哪个不开眼的识撞上了,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曾山严惩对方。

“小杨同志们,一路上辛苦你了。”赵文华躺在担架上,对旁边的一位年轻人说。

这位年轻人是杨家湾交通站的地下交通员杨一凡,他在黑犁村过江后,很快与游击队取得联系。原本他是准备去根据地找组织,但他的伤让他必须再回来。这次回城,就是由杨一凡一路护送。

“跟你相比,我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杨一凡憨厚的笑了笑,他是古Jx岸杨家湾的一位农民,要不是RB人来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作田。但现在,却成为一名忠勇的革命战士。

“是啊,赵同志,我以后也要跟你一样,成为一名勇敢的革命战士。”另一边的一位年轻女孩何青香说道。

她是一位革命热情高涨,刚从事地下工作的地下党员。此次赵文华回城治疗,就是由她负责一路照顾。

“你一定会的。”赵文华微笑着说。虽然受了伤,但却成了英雄。不管组织上再怎么排查,也不可以怀疑到自己头上。或许这是无心插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古江东岸北边的五合村,有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点。杨一凡对五合村的情况很熟悉,摸黑进了村,很快就联系好了,带着赵文华和何青香到了联系点。抬担架的人,则原路返回。第二天早上,天麻麻亮时,杨一凡推着独轮车,送化了妆的赵文华进城。

五合村在李家庙兵营的北边,而往南则是RB人在古星的居住区,检查虽然严格,但士兵比自卫军要好糊弄。杨一凡很有经验,让赵文华装得了急病,进城的时候,RB人果然只随便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第八章 发现

进城后,杨一凡带着赵文华和何青香,穿过了大半个古星城,下午的时候,终于安全的把他们送到一个联系点:位于雨坪区中兴路的美味餐馆,将他们交给餐馆老板谢春雷后,原路返回,只留下何青香照顾赵文华。

“两位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谢春雷四十多岁,穿着长衫,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板。但他实际上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这个联络站就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

“我得出去一趟。”何青香说,她得联系医生给赵文华动手术。参加革命之前,她家就在古星。现在,她已经与古星那个腐朽的家庭脱离了关系。但她的一些关系还在,想要找个熟悉的医生还是没问题的。

“这可不行,你在这里的一切行动,都得听我安排。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乡下的亲戚。”谢春雷横跨一步,挡在何青香身前。他已经接到通知,而且已经联系了医生,晚上就会给赵文华动手术。

“赵同志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再听你安排,他的命可能都没了。”何青香急道,从赵文华受伤,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多耽搁一分钟,赵文华的危险就大一分。

“小同志……”谢春雷连忙说。

“我可不小了。”何青香一挺胸,大声说。

“来的时候,你的上级是不是交待过,一切听我的安排?”谢春雷无奈的说。

“小何,谢掌柜说的对,一切听他的安排。”赵文华心里比任何人都急,但谢春雷是一名老地下党,他可不能露出马脚。

听到赵文华这么一说,何青香马上撅着嘴不说话了。在她心里,赵文华是一名真正的革命英雄。虽然赵文华受了伤,可她却对赵文华的行为崇拜不已。只要赵文华话,她自然不会再顶嘴。

“你们安心住下来,这里很安全,我先出去一趟。”谢春雷说。

华生上午就去了黑犁村乞讨,他是乞丐,去这样的地方不会引起怀疑。但在黑犁村转了一圈,甚至还到后面的野家茅屋打探消息,并没有什么收获。

美味餐馆以前是华生经常“驻守”的地方,老板人很好,如果有客人吃不完的饭菜,除了留一部分给伙计外,也会给他们这些乞丐一些。

这年头,像谢老板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华生盘算着,马上就到美味餐馆的营业时间,可是美味餐馆的谢春雷,竟然急匆匆的往外走着。

华生自然不会去跟谢春雷打招呼,美味餐馆既然没关门,他自然就得在外面守着,这也是他的饭碗之一。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谢春雷才回来。谢春雷回来后不久,美味餐馆又来了一人,手里提着只箱子,进了餐馆后,很快被谢春雷引到了后面。随后,美味餐馆竟然打烊了。

这让华生很是郁闷,要知道打烊之前,谢老板都会端出一些残羹冷汁。但作为乞丐,华生也不可能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毕竟那些东西都是谢春雷的,他就算喂狗,华生也无可奈何。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华生回来后,三公子已经回来了,桌子上摆着两个馒头。饿了一天的华生,一见到馒头两眼放光,扑过去抓起来就大嚼起来。

“饿了就早点回来啊。”三公子看着华生饥不择食的样子,给他倒了碗水。

“我本想在美味餐馆吃点油水,哪想到谢老板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华生喝了口水,停顿了一下,说。

听到华生说起美味餐馆的事,三公子并没有在意。他知道华生去了黑犁村,很想知道是否有收获。白天他也在黑犁村转了转,但连个坐车的也没有。至于赵文华,他在黑犁村转了几圈,自然也是没见着的。

“今天在黑犁村有现没?”三公子问。

“传闻很多,但一点有用的都没有。”华生摇了摇头,作为乞丐,他只能被动打听。如果总是问起警察抓人的事,恐怕会被轰出黑犁村。

“明天你还得去黑犁村,没找到赵文华之前,每天都得去。”三公子说。

“这不用你说,如果明天没有消息,我准备就在黑犁村过夜。”华生说。他跟着朱慕云后,难得有具体的任务,他当然得全力以赴。

等华生吃完后,三公子带着他去地下防空洞向朱慕云禀报今天的情况。朱慕云认真的听着,有的时候还会打断,问一些问题。虽然他已经确定赵文华昨天在黑犁村,而且现在赵文华应该早就离开,但他还是让华生把黑犁村的平面图描述出来,最好是能精确到每一户的方位,甚至是有多少窗户、院子有多大,家里有几间房。

“哥,我哪记得住这些?”华生大感头痛,他原本以为自己打探得很仔细了,可是根本经不起朱慕云的询问。

“今天没记住,那明天再努力。”朱慕云说,让华生一次就全部记住黑犁村的情况,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奢望华生会一次就记住。既然赵文华逃进了黑犁村,说明那里的情况很复杂,如果现在多掌握点情况,对以后办案肯定是有帮助的。

三公子今天也进了黑犁村,两人一起回忆,最终画了个黑犁村的大概。对这样的成绩,朱慕云已经很满意,他让华生接下来把空白的地方补充完整。

“华生,你是不是还饿?”三公子见华生无精打采,问。

“怎么?馒头你没吃?”朱慕云望着三公子,诧异的问。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华生带点食物回来。

“给他吃了。”三公子连忙说,他顺便介绍了华生在美味餐馆的情况,那家餐馆离朱慕云的住处不远,他与朱慕云还在美味餐馆吃过饭,也都认识老板谢春雷。

听到三公子说起今天晚上美味美餐的事情,朱慕云心里突然一动。

“我不饿,哥,明天我就在黑犁村待着,不查到赵文华的消息绝不回来。”华生说。

“赵文华肯定不在黑犁村了,你们再去打听赵文华,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朱慕云说。何梁行动之后,他们再去打听赵文华的消息已经没有意义。但他却想摸清黑犁村的情况,这已经是他现在的职业病了。

“我听哥的,把地形记全就回来。”华生说。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让三公子去美味餐馆买米粉。小饭店为了多赚钱,早上都会兼卖米粉、面条的。在外面吃米粉,华生不好跟着一起去,买回来吃就都能一起吃了。

“美味餐馆没什么事吧?”朱慕云随口问,让三公子去买米粉,自然也是想知道昨天为何提前打烊的事。他的思维现在越来越缜密,任何异常的情况,都会引起注意。如果不知道昨天晚上美味餐馆提前打烊的原因,这件事会一直挂在心里。

“听说是谢老板来了两个亲戚,一男一女,男的我没见着,女的很年轻,像个大学生。”三公子说。

“华生,你有时间注意一下。”朱慕云没有把那男的和赵文华联系起来,在他看来,赵文华就算回古星,也不应该来雨坪区,这里没有医院,也没有诊所,基本上是居民区。

“好。”华生说,美味餐馆原本就是他的活动范围,注意美味餐馆是顺手而为的事。

第九章 善意

下班后,朱慕云特意拉着贺清和去美味餐馆吃饭,那里朱慕云常去,带着贺清和却是第一次。今天何梁把赏钱下来了,贺清和给了朱慕云五块。虽然不多,但朱慕云请他吃顿饭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朱慕云正好借这个机会,亲自去美味餐馆看看。

“何梁这个王八蛋实在太贪了,听说曾处长给了一百,结果到我们手中只有十块了。”贺清和坐下来义愤填膺的说。

曾山奖了一百,何梁到手就扣了一半,给了手下三十,给他二十。而他自然而然也先扣了一半,只拿出十块跟朱慕云平分。这其实也算是传统,只不过朱慕云不懂这些套路,他自然也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有总比没有好吧,只是钱少了,就只能委屈你到这个地方来吃饭了。”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以他对贺清和的了解,如果贺清和没有截留,那才出鬼了。只是这样的事,他从来不说破,这些都是规矩,说破就没意思了。

从朱慕云和贺清和一进来,他们身上的警服就让店内的伙计心中一颤。这年头,黑狗子进门可不是好事。马上就伙计到后面通知谢春雷。看到是朱慕云,谢春雷暗暗松了口气。朱慕云虽然是伪警察,但本性还没有完全泯灭。而且就住在附近,他来吃饭是正常的。

“朱警官,快里面请。”谢春雷亲自过来招待。

“谢老板生意很好嘛,听说你这里又多了两个人?”朱慕云瞥了一眼后院,那里被一道帘子挡住了。他知道,后面不但有厨房,而且还有几间住房和杂屋。

“来了两个亲戚,现在这世道,乡下也快活不下去了。”谢春雷随口解释道。

“既然来了亲戚,就得报户口,如果没有安居证,会很麻烦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已经报上去了。”谢春雷忙不迭的说。

“要是办不好,可以找朱警官嘛,别的事不敢说,帮街坊上个户口,办张安居证还是没问题的。”贺清和笑着说,保安处的人,也就在这上面有点小权力。他最喜欢别人求他办事,只要别人开口,自己的油水就来了。

“朱警官人很好的,办不下来肯定找朱警官。”谢春雷哈着腰说。

伪警察再好,他也不敢相信。如果是真亲戚,或许他会找朱慕云。但何青香和赵文华都是见不得光的,而且赵文华以前还住在朱慕云的辖区,朱慕云可能认识,岂敢让朱慕云帮着办安居证呢。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他目光一瞥,突然看到通往后院的门口有一张年轻娇美的脸庞。只是两人的目光一碰,对方迅羞恼着把帘子放下。

跟贺清和吃过饭后,朱慕云让伙计把剩下的饭菜打包。朱慕云与贺清和在门口分开后,走路回了家。在美味餐馆门口坐着的华生,见朱慕云出来,马上跟着一路回去了。

“拿回去吧。”朱慕云在巷子口把饭菜交给华生。

回到家后,朱慕云通过地下防空洞,到了隔壁。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遵守。上来后,看到三公子和华生已经在吃了。见到朱慕云进来,两人就要站起来给他让位。

“你们先吃。”朱慕云摆了摆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这样的岁月,没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了。

“今天我也在附近转了转,好像没什么情况。”三公子吃了一点就收手报,华生年纪太小,得多吃才能长得快。

“除了谢掌柜总是往后面跑外,那个漂亮姐姐也出来过几次。”华生毕竟一直盯在美味餐馆门口,对里面的情况更清楚。

“常在那吃饭的有哪些人?”朱慕云问,他到现在也没有怀疑谢春雷,只是作为一名警察的好奇心和职业病,让他想知道谢春雷这两个亲戚的底细。

朱慕云辖区内的每一户,家里有多少人,有没有生人,生人的底细,他都会摸清楚。至于那些新搬来的,或者新开的店铺,更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就算他自己忙不过来,也会让三公子帮着调查。

朱慕云做的事情很琐碎,但也很细致,这让他更容易现真相。当天晚上,他不但找了昨天赵文华和何青香进来时,正在吃饭的那些食客核对,而且还找到了分管这个片区的巡警郭建强。

朱慕云住在郭建强的辖区,与他自然是相熟的。郭建强很肯定的告诉朱慕云,谢春雷并没有新报户口。

这个反常的情况,让朱慕云一下子敏感起来……

而那几位食客,朱慕云穿着警服上门,自然不敢对他有所隐瞒。他们虽然没有注意入店时赵文华的模样,但他们却闻到了一股草药味。

这更加重了朱慕云的怀疑。

如果谢春雷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已经报了户口,就让朱慕云紧追不舍的话,肯定会后悔莫及。他一直觉得,朱慕云去年才加入警察局,太稚嫩,根本就不会注意自己。如果说一定要注意的话,应该是这一区的巡警郭建强才是。

朱慕云要进美味餐馆检查是逾越,可郭建强却是职责所在。朱慕云找他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大家都是巡警,他这次帮了朱慕云的忙,以后在长塘街和太古街有事,自然可以找朱慕云办。

而且,朱慕云找他办事,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这次也不例外,随手就塞了两包三炮台给他。当然,朱慕云不会直接让郭建强去查,他只是“善意”的告诉对方,美味餐馆的两个生人,是谢春雷的亲戚,让他关照一下,早点把户口报上去。

谢春雷一听说郭建强来了,马上从后院疾走出来。他一掀开帘子,双手抱拳笑吟吟的说:“郭警官来啦,快请坐,我让人炒两个菜。今天的猪头肉不错,一定要尝尝。”

郭建强不比朱慕云,这可是自己片区的巡警,县官不如现管,他对郭建强的重视要远胜朱慕云。只要郭建强进了自己的店,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给对方点好处。

“不用了。老谢,来亲戚了?”郭建强摆了摇手,目光朝着谢春雷出来的后门瞥了一眼。

“来了两个乡下的亲戚,但一个病了。”谢春雷一看到郭建强问起此事,心里暗骂,这黑狗子的鼻子还真灵。

“有病就得治啊,准备住多久?”郭建强说着就要往后走。想要拿好处,自然就得让对方着急。对方越着急,自己的好处就越多。

“郭警官,我这里还有瓶汾酒,要不今天尝尝?”谢春雷一把拉住郭建强,手里却塞了两张纸币在郭建强的口袋中。他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点也不露痕迹。

“真的?”郭建强一捏口袋,停住了脚步。

“我还能骗你不成?”谢春雷笑着说,他马上拿了瓶汾酒出来,又让人赶紧炒了几个好菜,陪着郭建强喝了起来。

谢春雷趁着上菜的时候,在店门口转了一下,虽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可是外面的情况却一目了然,门外一切如常。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看来郭建强只是例行公事。但他心里决定,赵文华已经不能再待在后院了,今天晚上就必须马上转移。

但谢春雷并没有注意,待在门口的华生,两只耳朵早就竖起,斜靠在墙壁上,仔细的听着他跟郭建强的谈话呢。

第十章 对策

郭建强收了谢春雷的钱,喝了谢春雷的酒,再加上朱慕云提前打了招呼,自然不会完全走程序。再说了,酒足饭饱,口袋里又有钱,怎么还会去核查落实呢?这个时候,最好是去听场戏,或者泡个澡,那才是最舒服的事。

酒足饭饱的郭建强走后,谢春雷当即决定,夜上就安排赵文华转移。为了应付可能的检查,他又安排了另外一名男子住进去,至于何青香,因为已经露过几面,依然还住在美味餐馆。

郭建强下午找到朱慕云,将他拉到一旁,拍着胸脯保证,美味餐馆的人上户口没有问题。对郭建强的保证,朱慕云笑笑没吭声。郭建强身上的酒味未消,就算自己没打招呼,美味餐馆新来的人也会很顺利的上户口。

“这是今天谢春雷给的资料,两个人还有照片,你看看。”郭建强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朱慕云。

“你既然检查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朱慕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资料。

“我要关照的人,我自然得用心。”郭建强笑着说。既卖了朱慕云的面子,又在谢春雷得了好处,这样的事情他很喜欢干。

“我只是听谢春雷那么一说,该审查你还得审查,如果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哦。”朱慕云又塞了两包烟给郭建强,在他肩膀了拍拍。

他现在不能肯定美味餐馆的人是否有问题,但不管他们有没有问题,他都不会为这两个人承担责任。

“那是当然。”郭建强随口说。

“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朱慕云说。

朱慕云对谢春雷新来的“亲戚”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谢春雷这几天是否会有动作。可他得巡逻,只能让华生盯着美味餐馆。

“郭建强找你干什么?”贺清和随口问。

“还不是美味餐馆报户口的事?”朱慕云笑了笑,顺手一根烟递了过去。

“街坊邻里固然要帮忙,但也不要太好心。”贺清和提醒着说。朱慕云毕竟还是太年轻,就算有一定的能力,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还欠缺一些。

“没关系,以后还总还是要打交道的嘛。”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贺清和突然问,朱慕云的情况特殊,不但是巡警,而且还是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毕业之后,未必还会干这个小小的巡警。精通日语,在现在的古星市是很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呗。”朱慕云说,他还有三个多月就毕业了,但未来会如何他还没有打算。

“你学了日语,那可是人才,必然会重用的。”贺清和说。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朱慕云随口说。他看了贺清和一眼,现贺清和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望着前面新开的那家晓阳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是端午节前新开的,在长塘街靠太古街以南的西边。对这种新开的店铺,朱慕云一向比较注意,他还交待过三公子,让他注意。

“老贺,怎么啦?”朱慕云很奇怪,贺清和的目光复杂,有怀疑、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这不应该啊,这几天跟贺清和每天都要经过这里,他并没有特意注意啊。照相馆开张的时候,两人甚至还特意去拜会去老板戴晓阳,当时贺清和并没有异常。

朱慕云顺着贺清和的目光望去,今天照相馆外面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回馈新老顾客,照相八折优惠。”

这样的牌子也常见,世道艰难,很多人家吃饭都成问题,照相馆的生意自然大不如前,打折促销也正常。但能让贺清和失神,那就说明不一般了。朱慕云盯着招牌深深地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贺清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愣了一下,见朱慕云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看到招牌之后,贺清和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就算是朱慕云递给他烟,也只是默默的接过,静静的抽着。

朱慕云虽然好奇,但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时那会,只会将好奇心埋在心底。贺清和不说,他绝对不会主动问起。

下班之后,朱慕云请罗双燕去吃了顿饭。晚上,下课后,他特意在美味餐馆的后门守着。他很想看看,谢春雷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朱慕云推断,谢春雷做贼心虚,晚上肯定会有行动。果然,到了午夜,美味餐馆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慕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赵文华!

朱慕云一直在猜测谢春雷的两位“亲戚”是什么样的人,他很耐心的守候着。半夜的时候,美味餐馆的后门无声的打开了。一直在等待的朱慕云,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当朱慕云看到赵文华缓缓走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得差点叫了出来。但瞬间他就冷静下来了,现在他知道,美味餐馆必然是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点,而谢春雷必定是地下党的人。甚至有可能,整个美味餐馆的人,都是地下党。

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远远跟着他们,谢春雷并没有让赵文华转移得很远,就在隔着两条街的地方。

虽然知道了赵文华的住处,但朱慕云却忧心忡忡。如果谢春雷不知道赵文华的身份,必然会给谢春雷带来灭顶之灾。

“砰咚!”

快四更的时候,谢春雷突然听到外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侧身听了一下,又没动静了。但似乎却听到了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却真实的传到了他耳中,这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谢春雷连忙点亮煤油灯,拉开门栓,举着灯到了院子里。外面漆黑一团,他将煤油灯举得高高的,也只能朦胧的看清一点。但他对院子中的情况无比熟悉,很快就现,院中多了一团纸包着的石块。

谢春雷一摸到纸团,顾不上看,迅打开后门,探出身子四处观察。可后街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将身子迅收回来,关好后门,回到房间后,他将煤油灯调亮,这才把纸团拿出来。

纸团上面只有六个字,但却让谢春雷心惊肉跳:“赵文华是叛徒!”

谢春雷拿着纸团,立马睡意全无。本着对同志的信任,他觉得不应该相信纸条上的话。可是纸条上的那六个字,像是被使了魔咒一般,不停的住他心头扎去,越来越猛烈,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大早,在美味餐馆的后院,何青香百无聊赖的待在房间。没有事情,她都不能随便离开屋子。见谢春雷进来,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生在院子里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老谢,老赵没事吧?”何青香问。

“他很安全。”谢春雷说,何青香革命热情高涨,但地下工作经验欠缺,进城后总想干大事。纸条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她,否则以她的性格,非出事不可。

“他身体很虚弱,要不要我去照顾?”何青香说,每天无所事事的待在这家餐馆的后面,她觉得是虚度年华。她要向赵文华学习,早日成为一名卓越的地下工作者。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住在这里。”谢春雷安抚着说。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他,现在他走了,我的工作岗位也应该换一个地方。”何青香很坚持,毫不妥协的那种。

“他现在有人照顾,照顾他的任务……。”谢春雷原本想说何青香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但他突然改口,说:“照顾他已经有另有其人,但你一定要去的话也可以,但是……。”

“不要‘但是’了,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何青香惊喜的说,昨天晚上转移的时候她就申请要跟着赵文华一起走,但谢春雷没有同意。

“老赵的情况还很危险,你要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谢春雷叮嘱着说,不管赵文华是否叛变,都必须时刻有人在身边。

何青香革命热情高涨,让她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再是适合不过。

“保证完成任务!”何青香高兴的说。

每天早上,谢春雷都会挑着担子去菜市场买菜。今天也不例外,他挑着担子去了菜市场。每天的猪头、排骨等肉食,自有屠户帮他送到店里。但每天的时令蔬菜,还得他亲自去市场买回来。

而这也成了他与上线接头的最佳途径,赵文华原来属于城工委,现在知道赵文华可能叛变,他必须立刻汇报。谢春雷回到店里后,很快就有送菜的贩子上门。最后来的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手粗皮糙,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农民。但他进让后,与谢春雷目光一碰,嘴里哈哈一笑,挑着菜就径直到了后院。

一到后院,中年男子放下担子,闪进了最里面的那间房。谢春雷也随之走了进去,一进房间,他就紧紧握住了中年男子的大手。

“老俞,家里还好吧?”谢春雷压抑着见到同志的兴奋,微笑着说。中年男子叫俞雷,是市城委的地下交通员。

去年RB占领古星之后,****在古星成立古星市特委。特委下面分别有城工委、工委、学委、铁委和航委等部门。分别对yc市工作、工人运动、学生运动、铁路系统和航运系统。各个部门不生横向联系,尽量保证本部门的独立性和安全性。谢春雷和赵文华,都属于城工委,城工委书记许值,是他们的直接领导,此时许值在城外西边的根据地内。

“一切都好,家里的人到了吧?”俞雷问,他与杨家湾那边是两条线,他更隐蔽,作为菜农,可以在古星城的大街小巷到处转,传达上级的指示。

“到了,现在有个紧急情况,你看看。”谢春雷拿出今天凌晨捡到的纸条。

“这是从哪来的?”俞雷一看惊诧不已,一旦有同志被认定是叛徒,性质是很恶劣的。党内最讲纯洁,一旦出现叛徒,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昨天晚上有人扔进来的。你不知道?”谢春雷说。

“我怎么会知道?!老谢,看来你的身份也暴露了,要随时做好撤回去的准备啊。”俞雷望着纸条,担忧的说。上面的字迹很别扭,显然是用左手写的,也没有落款,说明不是党内的同志写的。谢春雷的身份,如果被党外同志知晓,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还以为是咱们的同志在示警,对方应该没有恶意,现在应该还没有问题。只是营救的事,是不是得慎重考虑?”谢春雷说,如果赵文华真的已经叛变,美味餐馆怎么可能还能平安无事?而且,他今天一直注意观察着周围,并没有现异常。

“不可掉以轻心,老谢,你必须马上转移!我先回去,傍晚在二号联络点见面再议。”俞雷沉吟着说。是不是自己的同志他也无法肯定,但在此之前,必须按照敌方来应对。

看到谢春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俞雷又叮嘱着说:“老谢,这个联络点从即刻起废弃,你现在就去二号联络点!”

“这个联络点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是不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谢春雷说,他告诉俞雷,已经派何青香去“照顾”赵文华。

“革命工作不能靠侥幸,难道以前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让我们警惕吗?”俞雷生气的说。

“好吧,我马上安排。老赵那边怎么办?”谢春雷郑重的点了点头,他是一名老党员,麻痹大意会有什么后果,他非常清楚。

“你不是安排了人么?我们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但是更加不能放过一个叛徒!不管我们采取什么措施,自己的同志都不会有怨言的。”俞雷郑重其事的说。

“这样吧,今天我跟赵文华待在一起,傍晚再去二号联络点。”谢春雷沉吟着说,赵文华也是一名老地下党员,从内心上讲,他也不愿意相信赵文华会是叛徒。但现在如此严峻的形势,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前段时间古星的党组织屡遭破坏,赵文华本身就是有嫌疑的。

“也好,但一定要注意保密。”俞雷叮嘱着说。

第十一章 目的

赵文华被紧急转移后,心里还很高兴。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早就与曾山联系上了。若是一直待在美味餐馆,就没有机会跟外界联络。转移之后,他身边只有一人照顾,他每天都会有独处的时间。

到新地方后,趁着谢春雷没在身上,赵文华将自己知道的新情报全部写了下来。天亮后,何青香的到来,这让他更是窃喜。

何青香对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正好可以利用她给自己传递消息。早在离开古星之前,他就与曾山商量好了几种联络方式,其中就包括像现在这样,他无法亲自出面,只能让别人替代的情况。

“小何,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赵文华突然说。

“你是老同志,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还用得着拜托么?”何青香高兴的说。有事情干,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她回到古星,就是想为党多做点事情。

“动了手术后总觉得饿,好久没吃四季美的汤包,还真是有些馋……”赵文华不好意思的说。

“你刚动完手术,当然需要多吃点,我马上给你去买。”何青香马上说。她觉得自己太大意,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但她更没想到,美味餐馆也可以做汤包,甚至是任何赵文华想吃的东西。

“能不能再顺便把这三天的文汇报买回来?”赵文华又说。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只是赵文华并不确定何青香会去哪里买报纸,但他希望何青香会去四季美旁边的那家报亭。三天的报纸,路上的报童不会有,只能从报亭买。

何青香才走没多久,谢春雷就到了。看到谢春雷,赵文华一愣。何青香来照顾自己,他能理解,毕竟何青香是一名热血青年,参加革命的热情高涨。但谢春雷是联络点的负责人,公开身份又是美味餐馆的掌柜,怎么会在白天来看望自己呢?

而且,谢春雷望着自己的目光很复杂,这让他很不自在。叛变之后的赵文华,对任何事情都变得非常敏感。他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开始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

“小何呢?”谢春雷此刻再见到赵文华,心境自然大不一般。

“我想吃四季美的汤包,她自告奋勇去买了。”赵文华避开谢春雷锐利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

“想吃汤包可以去我那里嘛,除了名气不如四季美,味道不相上下。”谢春雷说,自己开着餐馆,何必舍近求远?

如果没有那张纸条,他可能不会在意。但现在赵文华做的任何决定,都会让他觉得有某种目的。

“我倒是没想到。”赵文华不好意思的说。

谢春雷深深地望了赵文华一眼,连忙走出了这个小院子。他沿着去四季美的线路想去接何青香,才走到第一个路口,就看到了坐在黄包车上的何青香。

谢春雷远远的就看到了何青香,正当他想迎上去时,突然现在何青香身后有一辆形迹可疑的自行车,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这让谢春雷大吃一惊,马上将身子缩了回去。

骑自行车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蓝色衣服。如果不注意观察的话,很难觉他正在跟踪。何青香的地下工作经验欠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已经被人盯上。何青香下车后,甚至都没有回头观望,径直就敲开了院子的门。

院子并不大,开门的时候,男子的目光一下子射了进去。谢春雷出来后,赵文华一直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着,虽然刚动完手术,但这样的活动,却能让他更快痊愈。听到敲门声,赵文华亲自开的门,而他的目光,也与对面的男子碰撞了一下。

赵文华凭着职业的嗅觉,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对面男子的身份。他故意将动作放缓,慢慢将门关上。

自行车男子在房子对面停了下来,他左右察看,甚至还到后面观察是否有后门。等到一切都观察仔细后,他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谢春雷暗暗庆幸,附近没有电话,否则的话,自己连转移的时间都没有。自行车的男子刚走,谢春雷马上进了屋子。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此地都已经不安全了。幸好自己来了,否则的话,不知道会生什么事。

“他们要走,你赶紧去通知云哥,回来后再在这里会合。”三公子被叫了车,马上跑到华生身边,低声叮嘱着说。

朱慕云之前告诉过他,赵文华这边有任何动静,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朱慕云与贺清和正在街上巡察,见到华生一阵风的跑过来,他眉毛一扬,机灵的华生马上停住了脚步。

“老贺,我去买包烟。”朱慕云一摸口袋,突然说。

朱慕云转身走进了一家商店,买了包三炮台,出来的时候,华生正坐在门口,身前还放了只破碗。朱慕云扔了一个铜板在他碗里,低身的时候,华生轻声说:“谢老板过去了,那人突然要走,三公子已经跟过去了。”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没有停留,朝着贺清和疾步走去。

朱慕云终于放下心了,谢春雷一大早又过去,还把赵文华转移走了,说明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至少,对赵文华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朱慕云并不知道,狡猾的赵文华,借助何青香,将信息传给了曾山。

“小野队长,飞鱼回来了。”曾山一接到禀报,马上向小野报喜。

“哟西,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要急功近利。”小野得意的笑道,飞鱼终究回来了,剿灭古星地下党的任务,也快完成了。

但曾山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当他亲自带人赶过去的时候,赵文华竟然不见了!

“人呢?”曾山回头问行动队的李健生。

“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人就在里面。”李健生信誓旦旦的说。

“马上去查。”曾山严厉的说。

曾山心灰意冷的想离开,没能保护好飞鱼,让他很失望。正当他转身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径直走进了屋子。很快,曾山就有所现,在飞鱼睡的床板下有一张卷得很细的纸棒。纸棒插在床下的细缝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可能现。

一看到纸条上的文字,曾山大喜过望。赵文华虽然骨头软,但却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人员。他早就将情报准备好,与李健生打过照面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曾山马上让人把美味餐馆监控起来,虽然他已经确定美味餐馆是地下党的联络点,谢春雷是地下党员,但他没有打算抓捕。如果现在抓捕,一来钓不到大鱼,二来也会暴露飞鱼的身份。

“里面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李健生见到门口坐着一个小乞丐,蹲下来问。

华生刚跑回来没多久,特务处的人就到了。他虽是乞讨,但并不代表就必须回答别人的问题。他斜倪了对方一眼,脑袋向天空仰望四十五度,理也不理李健生。

“可以了吧?”李健生没办法,只好拿出一张钞票丢进他身前的碗中。

“走了好一会。”华生看了一眼钞票,没好气的说。

“往哪个方向走的?”李健生又问。

华生瞥了自己的破碗一眼,没有作声。李健生无奈,只得再放进去一张钞票。而这张钞票换来的,只是华生的随意一指。

“走吧,去枫叶旅馆。”三公子拉着黄包车到华生身边,将车子停下来,坐在拉杆上,轻声说。

枫叶旅馆位于古沙街东边,靠近百货公司,生意很兴隆,老板也有背景,住在那里的客人,一般不会被打扰。谢春雷将赵文华安排在那里,还是很妥当的。

以三公子和华生的身份,他们无法进入枫叶旅馆。一直到晚上,他们也只能待在外面。

“你先回去,我晚上在这盯着。”华生说,他在外面颠簸流离惯了,在这里盯一个晚上根本不算事。而且,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哪怕就是在这里待个三天三夜,恐怕也没人怀疑。

“我给你去买两个馒头。”三公子说。

朱慕云回到家后,三公子已经急不可待的从地下防空洞过来了。虽然他忠实的执行了朱慕云的指令,但他再次见到赵文华后,觉得应该再跟朱慕云争取一下。

“让华生回来吧。”朱慕云听了三公子的介绍,沉吟着说。

朱慕云只是不想让赵文华祸害国人,也不想让曾山的诡计得逞罢了。现在谢春雷已经收到警告,并且再次将赵文华转移,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想再干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朱慕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要再加一个定语的话,那就是一个还有着良知的普通人。他的生存原则是好好的活下去,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当这个巡警,更加不会去读日语专修学校。

第十二章 巧遇

第二天,朱慕云正常上班。虽然曾山知道赵文华已经回来,但赵文华已经提前一步转移。以地下党的智慧,也不应该让赵文华和曾山得逞才是。他认为,这件事与自己再无关系。

朱慕云从局里出来时,现郭建强从外面骑着自行车进来。郭建强看到朱慕云,车子滑到朱慕云身边停了下来,朱慕云掏出烟,笑着递了一根过去,说:“今天有什么好事?”

“狗屁好事,特务处有个案子要找我问话。”郭建强没好气的说,保安处的人都不愿意给特务处干事。卖力不讨好的事情,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干的。

“特务处的事可是大事,赶紧进去。”贺清和阴阳怪气的说。

“特务处的事再大,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郭建强接过朱慕云的烟,自嘲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话,特务处找郭建强问情况,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美味餐馆。昨天华生告诉他,有人向他打听过赵文华的去向。而且,也有人进过赵文华的院子。但他没有问,既然谢春雷是地下党,自己与美味餐馆的关系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走吧。”贺清和见朱慕云望着郭建强的背影,开口说。

“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辆自行车。”朱慕云将目光收回来,一脸羡慕的说。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捞外快的机会?”贺清和笑着说。

“老贺,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我去取张照片。”贺清和走到晓阳照相馆门口时,像突然才想起此事,随口说道。

“好。”朱慕云没有多问,自从上次贺清和看到照相馆门前的那个招牌后,他这段时间就显得心事沉沉。朱慕云跟他在一起也有大半年时间,贺清和的性格已经摸透。

贺清和进去后,朱慕云走到前面点了根烟。他的烟抽完后,贺清和还没有出来。朱慕云估算了一下时间,去照相馆取照片,一根烟的时间足矣。但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贺清和才走出来。

“小朱,你从家到局里要走多久?”贺清和问。

“四五十分钟。”朱慕云说。

“看来你真该买辆自行车了,哪怕是二手的也行。”贺清和说。

“我这点工资,买二手也不够。”朱慕云叹息着说。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贺清和说。

“这不太好吧。”朱慕云有些惊讶,贺清和平常连烟都很少给自己抽,怎么可能借钱给自己呢?这种行为,是有悖贺清和性格的。朱慕云与贺清和搭档以来,从来没有占过他的便宜,更不要说天上掉馅饼的事。

“有什么不好的,明天我给你带钱过来,一百块够不?”贺清和说。

“我说老胡,你有老婆孩子,不过日子啦?”朱慕云故意说,他的薪酬比贺清和要低一点,但也少不了多少。

贺清和要养家,开销比自己要大得多,怎么可能还能借得出一百块呢。虽然他们也能从街面上找点灰色收入,但也不够让他一下子拿出一百块借给自己。

朱慕云很清楚自己跟贺清和的关系,如果贺清和借给自己十块钱,那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现在贺清和主动要借一百块,而且至少在一年之内都不能收回去,以朱慕云对贺清和的了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贺清和这段时间的恍惚,这一百块,恐怕会很烫手,朱慕云在一刹那间,想马上拒绝。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拿这点死工资?你不是想捞外快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如果干的好,何止一辆自行车?”贺清和笑着说。

“老贺,你先说说是什么好事?”朱慕云没有急着点头,一次就能捞一百块,这样的外快自然不一般。

“晚上说吧,找个地方喝酒,上次吃的那地方就不错,米酒和猪头肉,简直就是绝配。”贺清和提议着说。

“没问题,下班就去。”朱慕云也想去美味餐馆看看情况。

下班后,两人一道去了美味餐馆。快到美味餐馆的时候,朱慕云现了站在路边的李健生。朱慕云原本想打招呼,但李健生却突然背过身子,朱慕云顿时明白了,李健生在执行任务。

朱慕云与贺清和对视一笑,两人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李健生是特务处的人,看来特务处又是这附近执行什么任务。可是当朱慕云和贺清和走进美味餐馆时,李健生突然快步追了进来。

“你们来吃饭?”李健生早就饿得咕咕叫,见他们进了餐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

“晚上朱慕云请客,一起吃猪头肉,这里的猪头肉可是一绝。”贺清和见到李健生并没有在意,笑吟吟的说。

“今天沾两位的光,我讨口饭吃。”李健生说,他从上午就被派过来,中午饭都没吃,现在都快饿晕了。

“两盘猪头肉,豆腐炖鱼头,三斤米酒,再来盘花生米,其他的你看着上。”朱慕云特意要了个包间,既然碰到了李健生,有些事情他还想打探一下呢。

美味餐馆的猪头肉确实不错,而米酒也格外的香甜。米酒喝着度数不高,但后劲却很大。有的人一次能喝五斤甚至十斤米酒,可是事后可能会醉上好几天。

贺清和和李健生都好这一口,刚开始的时候李健生还推辞,但菜不错,他见贺清和喝得畅快,哪还忍不住?酒酣耳热,再加上在包间也无人打扰,他们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还是你们当巡警舒服,每天就到街上转两圈,就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李健生抿了口酒,很是感慨的说。作为特务处行动队的人,他不但作息不规律,而且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抵抗力量越来越大,行动队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

“我们哪有你舒服,天天出外勤,身上带把枪,多威风?就算躲在哪偷懒,也没人知道。”朱慕云一脸羡慕的说,顺便给李健生倒满了酒。

“我有几颗脑袋敢偷懒?误了事,随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李健生似乎心有余悸的说,行动队确实要自由些,但危险系数不知道高了多少倍。有的时候早上走出去,下午就抬着回来了。比如说今天,上面让他盯着这里,他又不好进来,在外面站了大半天了。

“你也说得太夸张了些,行动队其实也好混日子。”贺清和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好整以暇的说。

他对警察局各个单位的情况都很熟悉,行动队的风险确实要高一些,但只要摸清了门道,照样能如鱼得水。

“贺哥,我知道你是老前辈,能不能指点小弟一二?”李健生给贺清和倒了杯酒,笑嘻嘻的说。贺清和是老油条,对警察的门道非常清楚。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

“你还是别学我,要不然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小警察。”贺清和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别啊,贺哥,下次我请你去古星饭店。”李健生咬了咬牙,说。

“到时再说吧。”贺清和笑眯眯的说。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可以跟李健生说点人生感悟,至于李健生能不能领悟,那就是李健生的事了。但那些话,得到了古星饭店再说。现在就说,以后还能在古星饭店吃到李健生的饭么?

“那行,过几天我就安排。”李健生忙不迭的说。他心想,自己能占朱慕云的便宜,但想沾贺清和的光,必须得付出代价。

“小朱,这里的老板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贺清和突然很是不满的说。

“有吃有喝就成,管他呢。”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谢春雷并没在店内。

“你们认识这里的老板?”李健生问,他今天的监视目标就是美味餐馆,特别是美味餐馆的老板谢春雷。如果朱慕云和贺清和认识谢春雷,自己的任务就要轻松多了。

“你现在还有任务在身?”贺清和问。

“跟你们说实话吧,这里就是我的目标。以后,你们还是少来这里吃饭为好。”李健生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

“哪方面的?”贺清和心里一动,问。

“共党。”李健生抿了口酒,轻声说。

贺清和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眼神复杂。

第十三章 帮忙

朱慕云听到李健生的话,马上就猜到赵文华与曾山已经联系上了。只有这样,特务处才会盯上美味餐馆。看来赵文华确实是死心塌地的准备给RB人卖命,这样的人,就像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都能致人于死地。

只不过赵文华的身份却被朱慕云识破,虽然只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但朱慕云的判断却非常准确。别看朱慕云只是一名小小的巡警,但他的分析和推理能力,却比特务处情报科的那些所谓的精英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山对美味餐馆以及地下交通线只监视不行动,给了地下党喘息的时间。美味餐馆第二天就停了业,谢春雷一直没有回来,而店内的伙计,也全部失踪。至于杨家湾的交通点,以下赵文华进出的两条交通线,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等曾山得到消息后傻了眼,如果昨天他就采取行动,至少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是曾山怎么也想不通,飞鱼的身份怎么就会暴露呢?他思前想后,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飞鱼原本是曾山最为得意的一张王牌,但才打出去,就折戟沉沙了。他原本想隐瞒,但这么大的事情,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

但在瞒不住之前,他还得干一件事:争取让飞鱼活着回来。否则真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自己可承受不住小野的雷霆之怒。

朱慕云跟他们分开的时候,心情很是愉悦。这种愉悦,是无法言表的。赵文华事件是他一手操控,三公子和华生或许知道一些,可他们并不知道详情。这件事,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谈论。

朱慕云一个人在街上漫不目的的走着,他仔细回想着这几天生的一切,自己或许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稚嫩,但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什么破绽。不管曾山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

当他想回去的时候,才现自己已经走到雨坪中学附近的向阳里。胡梦北就住在这里,朱慕云想也没想,信步走到了他家门口。

“满身酒气,喝酒啦?”胡梦北穿着长衫,他身材瘦削,戴着一副圆形眼镜,很是儒雅,书生气十足。见到朱慕云,他明显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喝了几杯。”朱慕云嘿嘿笑道,他在这里感觉很自在,就像在家里一般。他自顾自的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的灌了几大口。

“酒还是少喝为好,不但伤身,而且费钱。现在民众的生活艰难,很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你却在喝酒。你知道吧,前几天RB人又制造了暴行。在大通县一带,逼迫男女村民在禾场上剥光衣服裸体示众,不从者予以枪杀。”胡梦北叹息着说。

“他们怎么这么无耻?”朱慕云气愤的说。他在胡梦北这里,经常能听到这方面的消息。RB人的暴行,总能激起他的义愤。他之所以将赵文华的身份透露,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何止无耻,而且这是极大的精神摧残!严重侮辱中国民众的人格与尊严”胡梦北义愤填膺的说。

“胡老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朱慕云突然问,一直以来他对胡梦北有着绝对的信任,可这段时间他变得很敏感,一些以前没注意的细节,现在被无限放大。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胡梦北一愣,他才想起,朱慕云可是警察。

“这样的事情,我们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算了。但如果被特务处的人知道了,那是要进班房的。”朱慕云提醒着说,他来古星原本是投奔舅舅,可一进城就遇到了空袭,舅舅一家遇难。当时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幸好遇到了胡梦北,不但收留了他,而且还让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

“怎么,当上警察就学会教训我来了?”胡梦北板着脸,佯装不满的说。

“我不是为了你的安全么?”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不会不管我吧。”胡梦北开玩笑的说。

“你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义不容辞。但你是中学教师,又怎么会出事呢。”朱慕云说,但他心里却一动,胡梦北的言论一向很“反动”,不会真是抗日分子吧?但这样的念头刚起来,马上就被他压下去了。

“慕云,你虽在警察局,做任何事可得注意分寸,有些事情能干,有些事情可造成不能去做。”胡梦北叮嘱着说。

“你放心,我明白着呢。”朱慕云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今天晚上也不会特别的亢奋。

“那就好。慕云,过段时间学校就要放假了,我可能会出去一趟。”胡梦北说。

“要走多久?这里要不要我给你看房子?”朱慕云不以为意的问,现在学校的暑假是从小暑节到立秋后的六天,而寒假则是十二月十五之前,一直可以休息到正月二十日。

“不用,可能很快就要回来。对了,我有几个朋友……,能不能给他们上户口?当然,如果为难的话,就不要勉强。”胡梦北好像突然想起这事,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说。这件事他思考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正在头疼的时候,朱慕云上门,只好跟他说了。

“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么?你把他们的照片和资料给我。”朱慕云随口说。别的事情,他可能难以办到,但安居证实在太简单了。

“这个……”胡梦北迟疑的说,虽然朱慕云能帮忙,但有些事情却不想让他知道。

“怎么,不相信我?”朱慕云笑了笑,这是胡梦北第一次开口请他办事,犹豫不决他也能理解。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不过滋事体大,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胡梦北叮嘱着说,朱慕云毕竟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人也年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己的事情可不能出意外,要不然的话连累的人就多了。

“你放心,不会有别人知道。”朱慕云笃定的说,,他的工作主要就是放和检查安居证,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办法的。

“照片和资料还没准备好,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吧。”胡梦北说。

“我明天傍晚过来拿。”朱慕云说,虽然是他帮胡梦北办事,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优越感,反而觉得很荣幸。

***

回去的路上,朱慕云特意又去了趟美味餐馆,想称斤米酒,买两斤猪头肉回去。但到美味餐馆的时候,现已经歇业。他有些奇怪,在外面站了一会,里面似乎有人说话。朱慕云没有过多停留,在其他地方买了点食物就回去了。

朱慕云让三公子和华生移到长塘街,那里的回春药铺、晓阳照相馆和新开的一家剃头铺,都有些不正常。朱慕云虽然不是特务处的人,但这些店子都在他的辖区内。掌控他们的动静,并不代表就要消灭他们。

特别是那家晓阳照相馆,朱慕云觉得疑点重重。如果不是三公子和华生的身份使然,他甚至会让他们去照几张照片。但贺清和去过之后,他再也不会在明面上去查晓阳照相馆。

“小朱,明天就有个捞外快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在好相聚的包厢内,贺清和难得主动的递了根烟给朱慕云。

“好不好捞?”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当然,你几乎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在这里坐一个下午就可以。”贺清和笑着说。他明天下午必须要离开,但又不能被人知道。

“一个人?”朱慕云突然明白了,贺清和明天下午肯定有事,但又不想让别人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自己在包厢内“坐”一个下午。这样的事情他们常干,有自己作证,没人会怀疑贺清和离岗。

“聪明。放心,长则二三个小时,短则一个小时足矣。”贺清和诱惑着说。

“一百块?”朱慕云问,如果这么简单的就能拿一百块,那贺清和要去干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或许,这一百块,可能改变自己以后的人生。

“那怎么可能,三十块。”贺清和笑着说,他可不能让朱慕云一下子就撑饱肚子。

“没兴趣。”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贺清和一下子被噎住,上次自己分给朱慕云五块钱,让他高兴了好一阵,还在美味餐馆请了一顿饭。但现在三十块钱摆在面前,几乎唾手可得,但朱慕云竟然不动心。望着朱慕云狡黠的笑容,贺清和突然明白了,朱慕云是在坐地起价。

“你要多少才有兴趣?”贺清和虽然知道朱慕云在漫天要价,但他却没有就地还钱的资格,现在是他有求于朱慕云。

“两百块。”朱慕云以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两百块?你这是狮子大张口。”贺清和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温柔谦恭的朱慕云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如果你告诉我明天要干什么,我一分钱都可以不要。”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小子,这样吧,什么也不要说了,一百块。”贺清和拿出十张十元的钞票,放到朱慕云身前。

“谁让我们是同事呢。”朱慕云将钱收进口袋,他身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贺清和苦笑了一声,他觉得这是自己自找的。朱慕云觉得如此老奸巨滑,与自己平时的“教导”不无关系。

“但是……,钱只收了一半,风险也只能承担一半。后天中午之前,依你所言。但中午之后,嘿嘿,那就得看情况了。”朱慕云笑了笑,他不知道贺清和明天下午会干什么事,如果贺清和真要出了事,自己可没有陪葬的义务。

“你啊,不应该当警察,应该去经商。”贺清和无奈的说,朱慕云冷静得让人害怕。一百块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朱慕云还能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并且对风险予以控制。他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应该让朱慕云加入自己的行动。对,这次行动之后就对朱慕云进行考察。

第十四章 身份

兜里突然有了一百块巨款,朱慕云的底气特别足。他甚至想马上就去百货公司,去买辆自行车。但才走到半路,他就改变了主意。自己太性急了,这笔钱是一个交易,如果贺清和不出事就罢了,一旦出事,自己恐怕很难说得清。

朱慕云原本还要去胡梦北那里,但他决定还是先去趟百货公司。他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想,如果贺清和出了事,今天自己的行踪必须“清白”。他在百货公司买了牙刷和牙膏,回去的时候,“顺道”经过向阳里。

“你晚点睡,迟点我给你送来。”朱慕云说,胡梦北只给了他一张照片,他很快就能弄好。

“这么快?”胡梦北惊讶的说。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如果走正常程序,上个户口最快也得一天时间。但这种“特别”的户口,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回到家后,朱慕云就去了下面的防空洞。那里除了是他的“卧室”外,还是他的储藏室。防空洞的空间并不大,他的床也是用几块木板简单搭起来的。但就是这样简陋的地方,他依然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储藏间”,床板下的一块石板下面有一个铁箱,里面放着他所有的秘密。

朱慕云打开铁箱,从里面拿出一份空白的安居证还有两枚印章和印泥。将照片和资料填好后,朱慕云在中间盖上一个四方形印章。而贴照片的地方,则需要钢印。这对一般人来说,可以说是黑科技。但这个黑科技,却被朱慕云破解。他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枚干净的印章,再加上一张白纸和铅笔就可以了。

一块光洋上面盖一张纸,再用铅笔在上面沿着光洋表面不停的涂抹,不用多久,纸上面就会印出光洋的印记。这是一个很多人都会玩的游戏,朱慕云正是利用这一点,给安居证打钢印。他要做的,只是在安居证上再多盖一层纸,以免铅笔的印记留在安居证上。

这两枚印章,是朱慕云自己刻的。很简陋但很实用,至少有九成像,就算跟真的对照,也需要放大镜才能分辨得出来。

“谢谢,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胡梦北拿到安居证后,感激的说。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太见外了。”朱慕云摇了摇手,能帮到胡梦北让他很开心。

“此事无人知道吧?”胡梦北问。

“当然。”朱慕云说,他没有说破安居证是伪造的,让人知道的话,在使用的时候反而会没有底气。

“这样,你再帮我搞几张,这是他们的照片和资料。”胡梦北递给朱慕云一个信封,第一张安居证只是对朱慕云的考验。现在的资料,才是真正需要朱慕云去办的。

“行,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朱慕云说,向阳里的前面有一家徐记小笼包很有名,他以前吃过。

回到家里,朱慕云才现信封里除了装着相片和资料外,还有二十块钱。朱慕云微微一笑,没把钱取出来。安居证做好后,朱慕云把东西全部装回了信封。那些资料朱慕云原本可以自己处理,但他还是装回了信封。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绕到了向阳里,经过胡梦北家门前时,他将信封又门缝里塞了进去,又在门上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出脚步声后,他才快步离开。胡梦北听到声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信封。他捡起信封,迅打开门,只是看到了朱慕云已经走远的背影。胡梦北啾了一眼信封,东西都在,而且钱也在,他望着朱慕云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关上了门。

朱慕云不但吃了小笼包,还特意给贺清和打包一笼带到了局里。等贺清和吃完后,他才一道出去巡逻。

“徐记小笼包确实不错。”贺清和吃是满嘴流油,对朱慕云昨天坐起起价的不满也减弱了几分。

上午,两人正常巡逻。而吃过午饭后,两人依然去了好相聚。下午飘起了毛毛细雨,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的任务也很轻松。到了包厢之后,贺清和等伙计将茶水和点心送进来后,叮嘱没事不要再进来。随后就脱下警服,露出里面的中山装。

贺清和望着朱慕云点了点头,低声说:“如果我下班之前没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说完,他很快就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贺清和离开的时候,朱慕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四十。

望着桌上贺清和剩下的警服,朱慕云突然在想,如果让一个身材和相貌与贺清和差不多的人,穿着他的警服与自己待在这里,或许这个计划又会更完善一些。还有贺清和的鞋子,如果换一双肯定会更好。

朱慕云并不知道贺清和要去干什么,但看他如此神秘,想必事情绝不简单。或许贺清和是去走私物质,甚至有可能是贩卖烟土。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个推断。这种赚钱的事情,一般都会在晚上。而贺清和现在要干的事,危险性要比走私贩毒大得多。

可以断定,在贺清和离开的这段时间,只要生重大事件,必然与他有关。贺清和能轻易付给自己一百块,想必他要做的事情,得到的回报,远不止这个数。当然,相应的风险,也呈几何级上升。

朱慕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次实在太过冒险。虽然他只是坐在茶楼,似乎什么也不用干。可实际上,他已经与贺清和共担风险。一旦贺清和出事,自己就成了同党。

幸好贺清和在四点半的时候终于回来了,只是有些疲惫和心事沉沉。朱慕云没有问,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打算问起。这是他与贺清和的秘密,共同的秘密。

但回到局里后,朱慕云很快就听到了消息,下午在江城码头生了枪击案。古星维持会长何燮堂遇刺,正在6军医院抢救。

朱慕云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肯定是抗日分子干的。而贺清和,很有可能就是这些抗日分子中的一员。

下班后,贺清和没跟朱慕云打招呼,就匆匆回去了。朱慕云也乐意与他保持距离,出来时,他遇到了往外走的李健生。

“回家?”朱慕云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回家?”李健生没好气的说,下午何燮堂在码头遇刺,整个特务处的人全部没有休息,必须二十四小时候命。

“那真是辛苦,一起去吃饭?”朱慕云提议。

“不了,还得回去上班。”李健生心有余悸的说,上次他进美味餐馆吃饭,第二天人家就停业,他不确定是否跟自己进去吃饭有关。幸好处里没人现这件事,要不然的话,自己的麻烦不知道会多大。

“那倒是,工作第一。我快饿死了,就在这里对付点算了。”朱慕云走到附近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就在局里对面,也是他们经常用餐的地方。

朱慕云点了个爆炒肥肠和家常豆腐,听到菜名,李健生不由咽了咽口水。他原本只打算炒个蛋炒饭,而且还是打包回去吃。可现在,他哪还迈得动脚步。

“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一起?”朱慕云诚意邀请。

“你的那点薪水,都用在吃吃喝喝上面了。”李健生笑了笑,朱慕云的薪水并不高,或许有些外快,但也经不起这样天天吃喝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现在这个世道,明天还有没有饭吃还不知道呢。”朱慕云笑了笑。

“这话没错,何燮堂是何等人物,今天也差点死了。”李健生叹息着说。

“差点死了?那就是还没死嘛。听说袭击的人抓到了?”朱慕云随口问。

“你倒是消息灵通嘛,但只抓到一个,已经送到宪兵队了。”李健生以为朱慕云真的听到了什么消息。

“怪不得你们得待命,进了宪兵队的人,没有谁能扛得住的。”朱慕云说,活人进宪兵队,会遭受百般折磨。那样的折磨,他虽然只听过只言片语,但也是心惊肉跳。

“那是的。迟则明早,快则今晚,这帮军统一个也跑不掉。”李健生得意的说。

“袭击何燮堂的是军统分子?”朱慕云诧异的说,如果袭击何燮堂的是军统分子,那么贺清和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他相信,今天下午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能跟贺清和有关。而下午最重大的事情,当然就是江城码头的何燮堂遇刺事件。

“这一点毋庸置疑。”李健生说,军统与地下党行事风格迥然不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要是耽误你立功,那我罪过就大了。”朱慕云连忙说。

第十五章 冷静

李健生走后,朱慕云让伙计将剩下的饭菜打包。虽然昨天得了贺清和一百块,但生活规律还得跟以前保持一致。

“云哥,今天晓阳照相馆没有开门,老板下午才回来。”华生美美的吃过饭后,与三公子一起到了下面的防空洞。

“其他几家店没异常吧?”朱慕云问。

“那倒没有。”三公子说。

“以后把重点放在照相馆。”朱慕云沉吟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见到贺清和,现他脸色很差。朱慕云对他的身份了然于胸,昨天下午生了这样的事情,晚上能休息好才怪。他现在来上班,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人正要出门,突然接到通知,今天全市大搜捕,两人要协助特务处和宪兵队追查抗日分子。

“昨天没抓到人?”朱慕云跟李健生在一个队,他捣了捣李健生的胳膊,随口问。

“这不是废话!如果昨天抓到了,今天还用得着全市大搜捕么?”李健生嗤之以鼻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李健生只是特务处行动队的普通队员,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内幕。但从全市的大搜捕行动,他推断特务处并没有太多线索。

但贺清和却显得很紧张,他不停的抽着烟,几乎都把烟雾全部吞进肚里。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正如朱慕云的推断,他确实是军统人员。**从古星撤离后,他作为潜伏人员留了下来。昨天的行动,虽然让何燮堂受了伤,但军统行动队的人有人受伤,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人“失联”。

失联的人极有可能被捕,而被捕的人,如果进了宪兵队,根本没有机会营救。而且,极有可能招供。对宪兵队的酷刑,他知之甚详,除非刚进去就自杀,否则很难熬得过。按照惯例,他今天不应该来上班。

但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昨天行动的人,除了晓阳照相馆的戴晓阳之外,他都没跟其他人见过面。所以,只要戴晓阳是安全的,他自然也是安全的。而且,他还得借着警察的身份,为组织打探消息。

况且,受伤的那位,正是晓阳照相馆的老板戴晓阳。现在听到要全市大搜捕,他自然很紧张。一旦戴晓阳被查出来,不但对方会没命,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会暴露。

“老贺,不就是再给特务处做事么,没必要这么激动吧。”朱慕云拍了拍贺清和的肩膀,开着玩笑说。贺清和越来越紧张,如果再展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我是怕又背处分。”贺清和被朱慕云“提醒”,很快就醒悟过来。他心中暗暗惭愧,有些事情,自己还不如朱慕云。

“这次你们的任务是带路,就算有处分也轮不到你们。”李健生笑着说。

“昨天抓的人没招?”朱慕云随口问,他不确定贺清和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但他相信,以贺清和的精明,想知道应该不难。

但朱慕云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贺清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全身一颤,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贺清和没想到竟然是最坏的结果,这让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像一座大山似的,要把他压垮。

“谁知道呢。”李健生苦笑着说,他也希望抓到的人早点招供,像这种无何止的大搜捕,费神费力不说,效果并不大。

“你不知道你们的人抓了?”朱慕云觉得不可思议,贺清和是老江湖,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才是。

“现在麻烦了。”贺清和点了点头,喃喃的说。虽然被抓的人不认识自己,但肯定是认识戴晓阳的。

“有何打算?”朱慕云问。贺清和已经承认,这让他很意外。自己进警察局就跟着贺清和,可直到昨天才猜到贺清和的身份。

“我得马上走,兄弟,你要帮我。”贺清和环顾四周,低声说。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也没必要再在朱慕云面前隐瞒什么。目前晚一分钟走,自己的危险就要大一分。

“现在就走?”朱慕云觉得贺清和的决定太过仓促,如果他昨天晚上走的话,肯定是无声无息。

“当然。”贺清和突然觉得到处充满着危机,或许下一刻,特务处的人,就会将他五花大绑送进宪兵队。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只要进了宪兵队,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和盘托出。

“你还可以从容一些,如果你们的人真的招供,就不是大搜捕,而是密捕了。”朱慕云提醒着说。还有晓阳照相馆,如果真有动静的话,华生或三公子肯定会来报信的。

“那就再等等。”贺清和听朱慕云这么一分析,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暗暗惭愧,朱慕云的分析推理能力如何暂且不说,光是这份沉着冷静,就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人员必须具备的素质。

这种漫无目的的大搜捕,只能将那些惊弓之鸟。想要有所收获,很多时候要看老天。如果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的话,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出来之前,就有人叮嘱过朱慕云,有些店铺要关照一下。他辖区内的两条街,有上百家店铺,很多都是有人罩着的。朱慕云知道晓阳照相馆是军统的秘密据点,带着特务处的人去检查时,就将晓阳照相馆纳入被照顾之列。只要戴晓阳的证件齐全,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是不会露馅的。

“谢谢。”贺清和手心全是汗,刚才朱慕云的行为,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就别走了,回局里看能不能请几天假。”朱慕云突然说,虽然他不知道贺清和昨天干了什么事,但目前来说,贺清和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请几天假,至少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就此离开,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当然,这需要极大的胆识,同时还得有人及时通风报信。

“也好。”贺清和看了朱慕云一眼,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他现在的身份来之不易,如果一次行动,而且还不是成功的行动,就放弃的话,实在可惜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朱慕云的建议是极好的。贺清和作为一名低级警察,在警察局的地位并不重要,可以说是可有可无。对他的请假,李自强在收了两条烟后,很痛快了给了七天的假。

“小朱,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贺清和下班后,难得的请朱慕云吃饭,还特意点了间包厢。

“老贺,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且还出了范围。”朱慕云说,今天对晓阳照相馆的搜查,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打招呼,不可能只对那个戴晓阳进行简单的询问。

“你放心,我人补偿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雅仁医院好像认识一个医生?能不能弄点消炎药,当然,不能走正规渠道。”贺清和说。他记得朱慕云以前提起过,一个东北流氓过来的医学院学生,被他安排进了雅仁医院。

“消炎药可是管制药品。”朱慕云蹙了蹙眉头。

“多少钱让他开口,戴晓阳身上的伤不能再耽搁了。”贺清和急道。

“我试试看吧。”朱慕云说,当初他救韦朝蓬,可没有想到还要去救他帮忙的这一天。

第十六章 副科长

贺清和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古星,他与朱慕云约定,如果七天之内没出事的话,他会继续回来上班。离开之前,贺清和拜托朱慕云给戴晓阳搞点消炎药,但朱慕云做得更彻底。

在一间贺清和准备的安全屋,手臂受伤的戴晓阳有些忐忑的在等着。贺清和告诉他,晚上会有人帮他处理伤口。他的伤是枪伤,一般的诊所不敢处理。他们行动前前,准备工作没有做好,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咚咚!咚咚咚。”戴晓阳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外面站着一位戴着口罩的西服男子,手里还提着一只药箱。他让开身子,让医生进来。

韦朝蓬进来后,遵照朱慕云的指示,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药箱。而戴晓阳也很配合,将上衣脱掉,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早就知道是枪伤,但韦朝蓬看到伤口后,还是很吃惊。他是外科医生,很快就开始清洗伤口。幸好是贯穿伤,否则会很麻烦。但就算如此,将伤口清洗再缝合,也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谢谢。”戴晓阳接过韦朝蓬手中的消炎药,感激的说。虽然对方一句话没说,而且一直戴着口罩,但他依然自内心的感激。

“嗯。”韦朝蓬应了一句,将药箱收拾好就准备离开。

“一点小意思,千万要收下。”戴晓阳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百块钱,硬塞进韦朝蓬手里。

韦朝蓬出来后,在拐角处碰到了朱慕云。见到朱慕云,韦朝蓬终于松了口气。刚才进去的时候,他很紧张,但见到戴晓阳的伤口后,作为一名医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但出来后,他再次被紧张笼罩。

“没问题了吧?”朱慕云问。

“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事,贯穿伤,一个星期就能恢复。”韦朝蓬说。

“以后你也得给我准备一些治伤的药物。”朱慕云想了想,说道。戴晓阳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呢?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是那人给的,给你。”韦朝蓬说,朱慕云是警察,受伤直接去医院就是。再说了,就算不能去医院,不还有自己么。

“他倒是大方。”朱慕云粗略一看,手一捏,就知道应该是两百块。这么多钱,够在医院住上一个月的了。

两百法币确实是笔巨款,但朱慕云却没有要。他将钱塞到韦朝蓬手中,说:“我知道你不会要钱,但这钱可以买不少药。以后如果再碰到这样的事,你不能再用医院的任何东西。”

“药我可以从医院里搞,但有些器械,却只能到外面买。”韦朝蓬说,他只对医院内的事情清楚,出了医院的门,就两眼一抹黑了。要不然的话,他从东北流亡来古星的时候,也不会差点饿死在街上。

“器械你开个单子,我到黑市去买。”朱慕云说,用医院的东西不但容易被人觉,而且并不是每次都能顺利用上的。只有自己手里有一整套东西,才不会受人限制。

朱慕云和韦朝蓬聊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戴晓阳倒不是有意要跟着韦朝蓬,他只想知道是谁救了自己,没想到却看到了朱慕云。他刚到长塘街开照相馆的时候,朱慕云就上门打过交道。

看清了两人,戴晓阳这才匆匆离开。朱慕云突然听到脚步声,但他仔细听的时候,却又没听到什么。朱慕云毕竟不是专门训练过的特工,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因为戴晓阳的身份没有曝光,身上的伤也恢复得很快,这次的大搜捕,自然不会有结果。而且,戴晓阳也跟贺清和一样,第二天关门歇业,暂时倒也安全了。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位被抓到的军统人员。一旦他招供,晓阳照相馆肯定会被搜查。

一个人巡逻,朱慕云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就现一个人巡逻其实比两个人还要轻松些。他对自己辖区的情况无比熟悉,有什么情况很快就能处理。最重要的是,朱慕云的开销要少多了。

隔了两天,朱慕云上班时听到一个消息,特务处会新来一人,听说原来还是名抗日分子。这让朱慕云很是吃惊,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位抗日分子,应该就是军统被俘那位行动人员了。

朱慕云为了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特意在局里磨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那位特务处的“新人”。令朱慕云大跌眼镜的是,新上任的这位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竟然是文华书店的赵文华。

朱慕云望着赵文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认为,赵文华应该已经死了。毕竟地下党已经知道了他叛变的事实,绝对不会再让他活着。就算是,也应该押回根据地。地下党的那些人,实在太大意。

“朱警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赵文华看到朱慕云,微笑着说。以前他见到朱慕云,心里总有一丝担忧。就算朱慕云只是初出茅庐,但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赵科长,以后还得你多照顾才行。”朱慕云说,现在的赵文华摇身一变,成了特务处的红人。

“好说,好说。”赵文华微微颌着说。他虽然是情报科的副科长,但身份其实很尴尬。作为一名叛逃人员,哪怕他真的变了心,也不会被真正接纳,只不过踌躇满志的他,暂时还没有现。

赵文华是共党叛徒,当他公开身份进入特务处后,很快就成为焦点。虽然没人当着他的面评论,但关于他的事情却传得满天飞。朱慕云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就知道了赵文华回来的经过。

赵文华是逃回来的,他的身份被识破后,很快就被他察觉。谢春雷等人的行动毕竟要隐秘,不想在城内大动干戈,也不能把他带回二号联络点,只想将赵文华移送回根据地裁决。而赵文华经验丰富,他装聋作哑,假装配合,趁人不备逃出了旅馆。

幸好很快就被谢春雷现,等到赵文华再带着特务处的人回去抓人时,谢春雷等人已经人去楼空。既然赵文华身份曝光,曾山只能将他召回,让他在特务处下面的情报科供职。赵文华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人员,特务处正好可以借助他的长处,全力打击古星地下党的力量。

而惩治叛徒,也马上成为古星地下党的头等大事。在上海,中央特科打狗队可是大大有名,共党对叛徒绝对是零容忍。

赵文华上任的第二天早上,就在他出门时,突然街对面有人朝他开了几枪。幸好对方枪法不佳,他只是手臂被擦伤。但这一枪,将他身上的得意劲全部驱除,现在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处长,救命。”赵文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进曾山的办公室,哭丧着脸说。

对共党的反击,曾山早就预料。他只是没想到,地下党的锄奸行动会来得这么快。这次赵文华是走了狗屎运,可下次他未必还会有这样的运气。

“这两天你就住在处里,将你在共党那边的情况详细写出来。”曾山沉吟着说,他的任务就是将赵文华身上的情报全部榨出来。

第十七章 暗算 上

自从赵文华搬到特务处住下后,他的安全确实得到了保障。毕竟特务处防卫森严,**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来特务处。但赵文华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特务处,对清除古星市地下党没有任何意义。

朱慕云下班时,正好碰到行动队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行动队根据赵文华的情报,整天在外面搜捕地下党,虽然东奔西跑,可却一无所获。如果赵文华是老资格的警察,行动队的人不敢有怨言。但他只是一个刚叛逃过来的地下党,就算身为副科长,可实际上连一名普通警察都不如。

“朱慕云,你等一下,一起吃个饭。”李健生见到朱慕云,突然说道。他忙到现在,连热水都没喝一口,早就饥肠辘辘。而朱慕云却有“好客”之名,跟他在一起吃饭,基本上不用买单。

“没问题。”朱慕云满口答应。

在门口等了一会,李健生就快步走了出来。在外面忙活了一天,连地下党的影子都没见到,早就一肚子的怨气。

“走,找个地方喝两杯。”李健生见到朱慕云,大声说。

朱慕云正要回应,但李健生身后一个穿着西服、身材中等,留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却开了口:“喝酒算我一个。”

“吴队长?欢迎之至。”李健生回头一看,正是行动队一小队的队长吴国盛,自己的顶头上司。

三人找了个小酒馆,吴国盛和李健生早就饿坏了,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吃着。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慢了度。而直到这个时候,吴国盛才正眼瞧了朱慕云一眼。

“朱慕云,会打牌么?”吴国盛问,作为特务处行动队的小队长,大小也算个人物。特务处有近两百人,而行动队就占了五分之四,他虽然只是小队长,但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

“不怎么会。”朱慕云说,他见别人玩过几次,规矩懂,很快就会了。

“那得多练习才行。”吴国盛笑着说,他看了李健生一眼,说:“晚上一起去张光照家打牌。”

“你们打的大,我又不会玩,还是别去了。”朱慕云说,他知道张光照,是古星看守所的所长。因为行动队经常要送人到看守所,吴国盛跟张光照很熟。

“不交点学费怎么学得会呢?这就像你去学校读书,不缴学费,人家会让你去读?”李健生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他就喜欢不会玩的,这样自己才能赢到钱嘛。

“可我没什么钱啊,而且晚上还得去学校。”朱慕云为难的说,虽然他手头有一百多块,但贺清和给的一百块,他暂时是不能动用的。

“没钱可以借给你,真要是输了,以后每个月从薪水里扣就是。至于学校,请个假就是。”吴国盛说。

吴国盛全部安排好了,朱慕云再不想去也不行。三人先去了日语专修学校,等朱慕云请了假后,才一起去张光照家。张光照又矮又胖,见到朱慕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巡警,而他是看守所的所长,怎么有资格来自己家打牌呢。

“张胖子,朱慕云可是在日语专修学校读书,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而且很有牌品。”吴国盛笑嘻嘻的说。

“我就喜欢跟牌品好的人打牌。”张光照笑眯眯的说。他知道为何吴国盛会带朱慕云来了,在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日本人重用。

朱慕云虽然知道玩牌的规矩,但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还没一个小时,他身上带的钱就输光了。没办法,只能借钱。

“既然是借钱,那就得按规矩来。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能理解吧?”吴国盛望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望了张光照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有贺清和的一百块在手,就算输个三五十块也不会有事。

很快,张光照就写好一张借据,二十块钱,月息三分,一个月六毛,限期一年归还。朱慕云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

“利息从后天开始计算,按月收取,第一个月的利息先扣掉了。”吴国盛将十九块四毛钱递给朱慕云,顺便把欠条给了张光照。

“好。”朱慕云没有说什么,既然规则早就有了,自己只要遵守就可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朱慕云开始进入状态。他的记忆力不错,而且数学很好,再加上合理的逻辑推理,很快开始在牌桌上呼风唤雨。那张二十块钱的借条,自然也被他收回。

“要不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朱慕云望着他们三人身前仅剩的一点钱,提议着说。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今天晚上差不多赢了一百二十块。

“不行!”张光照一开始是大赢家,现在却输的最惨,自然不想就此收手。

吴国盛和李健生的想法大同小异,朱慕云明显不会玩牌,之所以能赢钱,只是一时手气旺罢了。如果让朱慕云今天晚上大胜而归,他们三人肯定是无法入睡的。

“明天没卵事,再玩八圈。”吴国盛也不甘心,朱慕云明明一窍不通,可架不住手气旺。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慕云之所以能赢钱,靠的并不是运气,而是对牌面的分析和推断。所以,不管再玩几圈,结局都是一样的。当八圈之后,张光照的钱率先输光。虽然这是在他家,但这位看守所的所长家也没有余钱,只能向朱慕云打借条。

“这是五十块。”朱慕云收下了张光照那张五十的借条,点了四十八块五给对方。他从输家变成赢家,只用了三个小时。

“干脆玩大点,要不没劲。”张光照拿着钱,突然说。原本这钱都是自己的,想扳本,最快的办法就是加大赌注。

当然,加大赌注还有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再次输光。这次不但张光照没钱了,吴国盛和李健生也输得一干二净。望着朱慕云将满桌的钱装进口袋,他们只能干瞪着眼。

“今天你手气太旺,搞你不赢,下次再玩。”张光照等朱慕云离开的时候,不服气的说。

“只要张所长有兴,随时奉陪。”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尽量不让自己太得意,以免刺激其他三人。

“老吴,你带来的果然是高手。”吴国盛等朱慕云离开后,没好气的说。吴国盛和李健生都输得精光,恐怕明天吃饭都成问题。

“天地良心,朱慕云根本就不怎么会玩牌,我裤子都差点输掉。”吴国盛知道张光照怪自己,连忙撇清。

“张所长,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朱慕云绝对是新手。你看他砌牌的手法就知道,以前没怎么玩过嘛。”李健生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说。

“他今天晚上可是赢大了。”张光照不甘心的说。

“玩牌本来就有输有赢嘛,今天晚上输了,明天晚上赢回来不就可以了?”吴国盛意味深长的说。

第十七章 暗算 下

三人目光一碰,很快就商量对策。麻将的玩法即复杂又简单,条、筒、万,主要是这三种牌,但组合起来又是千变万化。而他们三人联手,一起狙击朱慕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快,他们就商量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用手势和动作,来描述任何一张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本钱。他们身上的钱,基本上被朱慕云赢走,总不能明天还没上桌,就先找朱慕云借钱吧。

“老张,钱的事只能你来想办法。”吴国盛说,张光照是看守所的所长,大小是个官,不像自己这个小队长,上面有大队管制,根本没有自主权。

“所里的钱我怎么敢动?”张光照瞥了他一眼。

“明天晚上朱慕云必输无疑。”吴国盛言之凿凿的说。

“明天晚上让朱慕云欠一屁股债,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李健生冷笑着说。

张光照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第二天晚上,朱慕云如约而至。张光照今天信心满满,一见到朱慕云,就让他把欠条拿出来。

“没打牌先还债,哥的牌品还可以吧?”张光照胜券在握,很痛快的将自己的欠条拿了回来。

“牌品如人品,张哥做人没得说。”朱慕云奉承着说。

“老张是给足了你面子,既然账清了,抓紧时间上桌吧。”吴国盛说,打牌之前先还债,确实有违惯例。

正式开始后,朱慕云很快就现今晚的气氛有些异常。原本张光照和吴国盛之间谈话不断,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动作过多。比如说捂嘴、撑脸、挠头、抱臂等等。有了这些动作,三人的配合默契,接连几局,朱慕云都没有赢钱。

相反,朱慕云连续输了好几十块。见朱慕云不停把钞票点出来,张光照三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昨天晚上输的钱,今天可以连本带利全部收回来。

换在之前,朱慕云肯定会愤然而起。但现在,他只会不动声色。很快,他就现了其中的奥秘。捂嘴、撑脸、挠头分别代表“万”、“条”、“筒”,而抱臂的手指则代表数字。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密码,一旦破解,朱慕云的劣势马上变成了优势。他们三人自己需要什么牌,都会通过暗语告诉其他人。而朱慕云在分析了这些暗语后,再结合牌面,几乎可以推断出他们手中的牌。而他自己则根据这些信息,重新组织自己的牌。

“七条。”吴国盛见张光照出要“七条”的暗语,抓到这张牌后,毫不犹豫的打出去了。

“和。”张光照还没有说话,朱慕云突然说道。他原本在和七条和六条之间犹豫,既然张光照要七条,自己正好可以和七条。

朱慕云再次慢慢扳了回来,他记忆力好,数学功底厚,又善于逻辑推理,以一对三完全没有问题。对方三人虽然暗中联手,但朱慕云能“借花献佛”。

朱慕云身前的钱越多,张光照等人的钱自然就越少。没过多久,他刚赎回的那张五十块的借钱,再次到了朱慕云手中。

“吴队长,明天行动队有行动吧?”朱慕云说,再玩下去,自己也是必赢。但有的事情要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懂。

“明天我们要带着赵文华去抓人。”吴国盛随口说。

“明天你们的行动很重要,今天晚上是不是到此为止?来日方长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赵文华那个废物能带我们抓到什么人?”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现在也就曾山还对赵文华信任有加,但再过一段时间,赵文华就会被打入冷宫。

“可何燮堂的案子还得你们侦办吧?”朱慕云说。

“侦办个屁,你们还不知道吧,军统的所谓杀手,竟然在宪兵队被活活吓死了。”吴国盛哈哈大笑着说,既然抓到的人已经死了,何燮堂的案子再想破,几乎不可能了。

“怪不得特务处让我留意合适的军统人员。”张光照也说道,既然破不了案,就只能找人顶包。何燮堂身份特殊,就算不对公众有所交待,至少也得让他满意才行。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知道了一个秘密。如果军统的那位行动人员真的死在宪兵队的话,那不但贺清和可以再回来上班,晓阳照相馆也可以再次营业。更重要的是,自己那一百块钱,算是落袋为安了。

张光照还不甘心让朱慕云走,他今天晚上从看守所借了两百块钱,这笔钱明天就得还到账上。否则的话,他这个所长必定干不下去了。如果被日本人知道,恐怕还会沦为阶下囚。

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依然无法从朱慕云手中把钱赢回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的写着借条。两张五十,一张两百。原本他只欠朱慕云五十块,但几个小时之后,增加到了三百块。

这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利息是九块。这笔钱,都足够让朱慕云提升一档生活品质的了。但张光照有自己的打算,他把吴国盛和李健生送走后,单独把朱慕云留了下来。

“慕云兄弟,谢谢你晚上这么帮忙,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哥哥做得到的,一定义无反顾。”张光照拍着胸脯说。

最后他借的两百块,是准备明天还到账上的。如果朱慕云不借给他,或许明天他就不再是所长了。

张光照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欠朱慕云三百块,想要全部还现钱,根本就不可能。他虽然是看守所的所长,但手里却没什么钱。好赌之人,不欠一屁股债,没被人追上门讨债,已经很不错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有事我就来找你。”朱慕云说。

“别的什么事我不敢保证,只要是我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尽管开口。”张光照大包大揽的说。他不怕朱慕云开口,就怕他不开口。只要帮忙办事,那都是可以转化为钱的。他欠朱慕云的三百块钱,说不定就能借此抵消。

第十八章 钓鱼

贺清和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候着,七天时间一到,如果没有消息的话,只能转入地下。当然,他渴望能再回警局。只不过,再回警局的话会很危险。

第六天的时候,朱慕云率先传来消息,被抓的军统人员,还没开口就死在了宪兵队。第二天,他们自己的情报系统也传来同样的消息,贺清和终于松了口气。

“我觉得朱慕云是个可造之材。”贺清和对戴晓阳说,军统进人有自己的途径,比如各种名义的培训班,以及一些警官学校,还有直接从军校或者军队要人。

还有一种途径,由行动组的组长推荐。贺清和只是潜伏人员,戴晓阳才是这次的行动组组长。想要吸收朱慕云,至少得戴晓阳这种级别的人员推荐才行。

“先让他干一段时间外勤吧。但要注意,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戴晓阳沉吟着说,他身上的伤是朱慕云安排人治疗的,这一点还是很承情的。

“恐怕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贺清和苦笑着说,朱慕云看着有些木讷,好像涉世未深,但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

“考察三个月再说吧。”戴晓阳说,他只是一个小组长,所以一切都得按程序来。

贺清和回来正常上班了,晓阳照相馆也从新开业,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朱慕云也装作不知道贺清和的身份,以及晓阳照相馆的背景。以前该怎么巡逻,现在还是怎么巡逻,彼此心照不宣。

“没想到赵文华竟然会叛变,共党的叛徒,呵呵。”贺清和与朱慕云最多的话题,就是新上任的特务处情报科副科长赵文华。

“共党的叛徒会怎么样?”朱慕云听出贺清和的语气不同寻常。

“共党的叛徒一旦叛变,就不会再回头。而且,终生都会面临共党的追杀。”贺清和深有感触的说。

“怪不得他只能住在特务处。”朱慕云恍然大悟。

“等着看吧,还有好戏上场。”贺清和说。

赵文华的逃离,让谢春雷很是内疚。自己明明已经知道赵文华是叛徒,可还是抱着幻想,没有采取断然措施,实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上次的制裁太过草率,也以失败告终。

但最受刺激的还是何青香,自己崇拜、敬仰的英雄,竟然成了可耻的败类,让她每天都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杀了赵文华。得知赵文华龟缩在特务处,谢春雷请示上级,让何青香回根据地。

两天后的傍晚,何青香带着一行五人回到了二号联络点,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组织上已经决定,再次制裁赵文华。

她带回来的五人都是游击队员,游击队的条件很艰苦,谢春雷给他们煮了一大锅饭,菜还没上,每个人就吃了三碗。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谢春雷很是心疼,连忙亲自去炒了几盘菜。

“报告长,有饭就可以了,不用再炒菜。”一位浓眉大眼的壮大男子站起来,虽然穿着开褂短袖,但身上依然有一股军人的气质,对着谢春雷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千万别给我敬礼,进了城大家都要放下部队的那一套。”谢春雷连忙制止,此人的嗓门大,如果声音再高点,恐怕街上的人都听得到。

“我叫方大来,杨家湾游击队的队长。”方大来说。

来的时候,上级已经跟他交待,进城后一切行动听谢春雷同志的命令。

“大来,你们一路劳顿,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谢春雷说。

“是。”方大来站起来应了一句。

朱慕云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将一天生的事情全部在脑子里过一次。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听到的每一个字,看到的一切,他都会尽量回忆。如果白天有做得不对的事情,第二天就要争取改正。

身为巡警,看似每天干的事情很普通,可他知道自己其实是站在火坑边缘,稍不留意就会掉进去。

下午回来的时候,他特意从美味餐馆经过,那里依然关着门。谢春雷和何青香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辖区……

第二天,朱慕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文华在行动队吴国盛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这是钓鱼。”贺清和见朱慕云看得失神,介绍着说。

赵文华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他的作用基本用完。**知道他叛变后,已经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转移。现在只能让赵文华上街,以大海捞针的形式找地下党。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以赵文华为饵,将古星地下党钓出来。

“唉。”朱慕云叹了口气,不管哪个朝代,当叛徒的下场都很可悲。

谢春雷每天都尽量不外出,可为了尽快制裁叛徒赵文华,他必须外出打探情报。为了不引人注目,每次回来都会买一些吃食,量不多,只够所有人吃一顿的。刚到院门口,就碰到了不停踱步的方大来。

“老谢,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方大来急不可耐的说。这种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虽然很舒服,但他觉得不自在。

“先等等再说。”谢春雷说,赵文华不出来,谁拿他都没办法。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方大来追问。

“赵文华躲在特务处,只能等他出来再说。”谢春雷说。

“实在不行,强攻也要把他拿下来。”方大来说。

“千万不能鲁莽,没有情报绝对不能行动。”谢春雷马上说。

很快,情报就来了。赵文华在文华书店和美味餐馆周围转了几圈,情况马上就传到了谢春雷耳中。

赵文华竟敢上街,谢春雷认为机会来了,马上跟方大来制订行动方案。方大来一行进来时为了安全,没有带枪,谢春雷只能提供两只短枪。行动方案,自然也是围绕这两只短枪进行。

唯一有争执的地方,就是撤退方案。谢春雷认为,不管行动是否成功,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那两把短枪,危急关头也能舍弃。而方大来坚定认为,枪是第二生命,哪怕丢了命,也绝对不能丢了枪。

第十九章 不懂规矩

朱慕云刚到警察局的时候,看到贺清和一脸愤然的走出来。朱慕云很是惊讶,贺清和在局里虽然不算长袖善舞,但也没跟人结仇。

“怎么?”朱慕云迎了上去。

“想办个安居证,刘秉鉴硬是卡着不办,不就想着老子上供么。”贺清和气愤不平的说。

“你按照正常程序报上去不就行了?”朱慕云说,他们是巡警,报户口,办安居证是份内之事。

“那边要的急。”贺清和说,说完才觉说漏了嘴,环顾四周后,现没有旁人才松了口气。

“既然是那边要的,给点好处又何妨?”朱慕云说,他虽然能自制安居证,可贺清和并不知道。

“我就是看不惯刘秉鉴的嘴脸。”贺清和其实出来的时候也想通了,这是组织需要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办下来。

只是贺清和已经拂袖离开,让他现在再返身找刘秉鉴,又如何放得下身段?

“要不我去吧。”朱慕云说,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只要是抗日的,他都愿意助一臂之力。

“好吧。”贺清和稍一沉吟,将资料交给了朱慕云,顺便又拿出一张十元的法币。

“刘科长,这个加急。”朱慕云将资料径直交到刘秉鉴的办公室。

“上户口送到户籍室去,天天加急,我们户籍科的人不用干别的事了?”刘秉鉴戴着副眼镜,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穿着黑色制服,显得像四十。

“我这个不一样。”朱慕云没有生气,微笑着说。

“贺清和刚才也要加急,他以为他是谁?一点规矩也不懂,怪不得混不开。你可不能学他……”刘秉鉴边说边翻看资料,打开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十块的法币,顿时眼睛一亮。

“老贺也是一时情急,刘科长岂能跟他计较?”朱慕云笑着说。

“这个人在你们辖区,对新来古星的外来人员,你们一定要多留意。”刘秉鉴叮嘱着说。

“在我们辖区?”朱慕云瞥了一眼,这才现申报资料上的地址在长塘街的回春药铺。朱慕云再看照片,上面是一位年轻人,满脸的疮疤。幸好人很瘦,否则会很恐怖。

有了那张十块钱的法币,这张安居证的度很快。资料几乎送到户籍室,马上就开始制证,没几分钟就到了朱慕云手中。

贺清和在外面等着,朱慕云把安居证递过去,他难得的递了根烟过来。把安居证顺手就放进口袋,再也没提这件事。

两人像往常一样,从警察局出后,朝西边走,很快就到了长塘街的北边。那里就是他们的巡视区域,刚进长塘街没多远,眼尖的朱慕云一下子看到了赵文华。

赵文华以前用来掩饰身份的文华书店,就坐落在长塘街北。朱慕云注意到,赵文华身着长衫,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身着便服的吴国盛和李健生远远的跟着。

朱慕云四处张望着,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钓鱼。但地下党真的会来么?

正当他在思索时,突然听到“砰砰”两声,像是爆竹,但他全身打了个激灵,这是枪声!转过头,朱慕云现街上的人群像受惊的野马,四处乱窜。刚才还在那里的赵文华已经看不到了,朱慕云想过去察看,但冲过来的人群阻滞了他。

“朱慕云,快过去抓人!”吴国盛看到朱慕云,大吼着说。

“好。”朱慕云应了一句,奋力吹着胸前的口哨,分开人群,朝着刚才赵文华的位置冲去。

街道四周,突然涌出一队队日本宪兵,他们横提着枪,将惊慌失措的人群拦了回来。这次的行动竟然出动了宪兵队,看来特高课对赵文华也寄予厚望。

“赵科长,没事吧?”朱慕云见赵文华趴在地上,心里一喜。

“我…没事。”赵文华咳嗽了一声,摸着摔到地上的眼镜,戴上后才看清是朱慕云。

“谢天谢地。”朱慕云尽力掩饰着心中的失望,如果赵文华胸前出现两个血窟窿,那该是一副多么美妙的景象啊。

赵文华的胸前,确实有两个窟窿,但却没有血流出来。

“幸好有这两块瓮坛盖。”赵文华拍了拍胸口,出沉闷的声音,里面是块瓮坛盖。

这种瓮坛盖也很常见,没想到被怕死的赵文华用来防弹,而且效果还不错。赵文华站起来后,已经碎裂的瓮坛盖片,从长衫的下摆掉了下来。

朱慕云和贺清和都被留下来协助维持秩序,只要不是长塘街上的人,全部被带走。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宪兵包围的区域。等到增援来了后,整条长塘街,以及附近两条街道的闲散人员,全部被带走。

警察局自然没有这么多地方关人,所有人全部被送到了看守所。数百以计的人,不可能都有嫌疑,但真正的嫌疑犯,很可能就藏在这些人当中。

“老贺,怎么啦?”朱慕云忙完后,现贺清和脸色很差,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

“没事。”贺清和叹了口气,组织上新来的人,因为他的安居证没有及时送过去,今天也被抓了起来。

在行动中被抓起来的准嫌疑人,就算有证件,也不可能马上出来。先这个证件是今天刚办的,新到的外来人员,原本就是受怀疑的对象。想要顺利出来,至少得有三人作保,可贺清和一下子到哪里去找保人呢。

贺清和愁眉不展,谢春雷那边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方大来带着游击队员,分成两组准备击杀赵文华。而何青香作为观察人员,也特意去了长塘街。

枪响后,他就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但游击队员只回来到三位,方大来和另外一名枪手没有回来。而何青香,也一直没有回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查明,方大来和何青香,都被当成嫌疑犯被抓了起来。

朱慕云自然不知道这些情况,贺清和没有让他帮忙,他也不好多问。正常下班后,就回到了家里。半夜时,他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他睡在防空洞里,外面的敲门声很难传进来,后来埋了根空心竹筒后,才算解决问题。

打开门,举起油灯一看,现是胡梦北。

第二十章 交易

胡梦北这么晚来找朱慕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再拖到明天,事情会更糟。就算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巡警,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将胡梦北引到屋内,问。

“我有两个朋友今天被抓进了警察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胡梦北迟疑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要求会让朱慕云很为难,可他在警察局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朱慕云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他有正义感。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让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展。

“今天抓了一百多人,全部送到看守所了。”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自己给胡梦北办的那几张安居证,当时胡梦北也说是给朋友办的,不会就是那几位朋友吧。

“他们可不能出事,你有办法么?”胡梦北说,看到朱慕云很是踌躇,他又补了一句:“如果需要用钱,你尽管开口。”

“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吧。”朱慕云想到了张光照,对方还有三张欠条在自己手里呢。

只是朱慕云没有告诉胡梦北这一点,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夸下海口。虽然他会全力以赴的去帮忙,却不会给胡梦北任何承诺。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就去了看守所。古星看守所就在警察局西边一里多地,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原本朱慕云以为张光照还没上班,但一问,张光照竟然到了办公室。

“张哥,昨天晚上熬夜了?”朱慕云看到张光照时,现他双眼通红,两个黑眼圈很明显。

“可不嘛,朱老弟有公事?”张光照问。

嘴上虽然这样问,但张光照心里早就认定,朱慕云肯定是听到消息,来向自己要钱的。看守所进了,而且一次进了一百多人,对张光照来说,这就是送上门的财富。这些人进来容易,但想出去,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

“我哪有什么公事,就是来看看张哥。”朱慕云在思索着措词,以前有这样的事情,都是贺清和出面。轮到自己时,他才现,真正操作起来其实是有难度的。

“老弟,这些人昨天才进来,家人没这么快找过来。”张光照更加确定朱慕云来的目的。

昨天晚上,张光照其实一直在办公室“加班”。一百多人被抓进了看守所,那些不想在看守所过夜的人,想晚上回家的话,必须要他这个看守所所长点头才行。而点头的前提,自然是在钱上面做文章。

其实昨天晚上,张光照已经收了不下两百块钱了。这些钱,全部放在他的抽屉内,他都没有时间去数。只不过,他有自己的小九九。自己辛苦一个晚上,马上就要交给朱慕云,实在不心甘情愿。

如果能换种方式,将自己的欠条收回来,那就皆大欢喜了。他突然想到,这次送来的人,相当一部分是长塘街上的。而长塘街是朱慕云的辖区,张光照一下子有了主意。

“老弟,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是否同意?”张光照很是兴奋的说。

“什么建议?”朱慕云被张光照的话弄迷糊了,见张光照又要提建议,顺着他的话反问。

“我不是欠你的钱么?你去找几个家境好的,让他们‘帮’我把欠条赎回去算了。”张光照笑嘻嘻的说。

“我到哪里找家境好的?”朱慕云佯装不知,但心里却窃笑,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长塘街上的人家,哪个家境殷实,你会不知道?”张光照说。

“我把人领走了,你怎么跟上面交待?”朱慕云说,昨天送进来多少人,肯定是有记录的。日本人很古板,如果他们现人数对不起,那可是大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去看看有没有相熟的人,哥哥绝对不会让你难做。”张光照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聪明,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长自己脖子上了呢。

那些人被关在几间大房间内,朱慕云慢慢看过去,还真的见到了不少熟人。那些住在长塘街的人,一见到朱慕云,马上“朱警官、朱警官”亲热的叫着。还有人挤到栏杆处,想拉着朱慕云说悄悄话。

朱慕云的记忆力确实不错,很快,他就现了两个熟面孔。一位是胡梦北的“朋友”,另外一位,则是昨天上午刚办下安居证的那位疮疤脸。

虽然还有一位胡梦北的朋友没有找到,但朱慕云已经放下心来。但他清楚,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否则的话,张光照肯定会坐地起价。他此时才有心情与长塘街的人沟通,以他对辖区内情况的了解,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那些都是昨天送来的人?”朱慕云回到张光照的办公室,问。

他又现了一个问题,昨天说是送了一百多人到看守所,但自己刚才看到的人,应该在两百人以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有几个很可疑的,还在局里审讯。老弟,那些人已经上了名册的,你不能再动心思。”张光照叮嘱着说。

“刚才的人数可是过两百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嘛。实话告诉你吧,我手里有七十个指标,现在只剩下五十多了,你可得快点下手,晚了的话,再多钱都放不出来了。”张光照说,他自然知道不能在人数上搞鬼,所以在送人进来的时候,就先动了手脚。

“你可真行。”朱慕云说,他只听说带兵有吃空晌的,没想到看守所竟然也有吃人头的。

七十个人,那可是近三分之一了,张光照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果被日本人知道,不要说他这个所长干不下去,恐怕连人头也保不住。

但胆大妄为的张光照,无形中也帮了朱慕云。他与张光照经过讨价还价,以二十块一个人成交。当然,这是批价,不管朱慕云能拿到几个人的钱,他那张两百的欠条,必须还给张光照。

也就是说,朱慕云可以一次提十个人。但如果只提五个人,那两百的欠条,也得还给张光照。

“你先将我的人单独关押,最迟中午我就会放人。”朱慕云说,除了自己相中的两人外,他还点了其他十三个人。

“那可说好了,不见不散。”张光照对朱慕云的要求也很理解,毕竟有些人就算家境好,也未必会出钱。

第二十一章 当差

朱慕云是半夜才被胡梦北叫醒,而贺清和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昨天下班之后,他就和戴晓阳见了面,商量如何救人。在戴晓阳的照相馆,他还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说陌生人并不准备,应该说是陌生的自己人。但那人,贺清和早就认识,回春药铺的掌柜杜立华。

“杜掌柜?!”贺清和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辖区内竟然有两个联络点。而且,回春药铺的等级,明显要高于晓阳照相馆。

“杜立华是现在用的名字,这位是邓湘涛,邓组长,古星潜伏组组长。”戴晓阳介绍着说。

“邓组长好。”贺清和忙不迭的说,他知道军统在古星已经撤站,现在的潜伏组,相当于之前的军统古星站。

“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套了。现在的任务,就是怎么把邓阳春同志救出来。”邓湘涛说,他个子较高,四十出头。虽然穿着长衫,但目光锐利,似乎能洞察一切。

“我去看守所问过了,这次是宪兵队抓的人,原本是要直接送宪兵队的。只是人数太多,才关在看守所。如果有保人,并且证件齐全,再交纳部分费用的话,或许可以让他出来。”贺清和缓缓的说,这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的结果。

“如果你能早十分钟把证件送过来就好了。”戴晓阳叹息着说,十分钟的时间,让没有安居证的邓阳春只能被带走。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开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邓湘涛定了基调,他虽然对贺清和也很不满。但现在,最适合救邓阳春的,却只有贺清和。

“保人我可以去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出来。”贺清和说。

邓湘涛很慷慨的给了贺清和一笔钱,只要能把人救出来,钱不算什么。贺清和也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将邓阳春救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当他到看守所的时候,张光照根本就不见他。张光照很清楚,晚上来找自己的贺清和,肯定是来给自己送钱的。但他想抻一抻,争取一个更合适的价格。

朱慕云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再次来看守所的贺清和。见到朱慕云,贺清和也很惊讶,他以为昨天的事情,跟朱慕云应该没什么关系才是。

“长塘街有好些人被识抓,我来确认一下。”朱慕云解释着说。

“我来找张光照放人。”贺清和说。

“不用了,你只要把保人找齐就行。”朱慕云说,如果贺清和再去,肯定会让精明的张光照现端倪。就算能再把人救出来,付出的代价会比现在不知道高多少倍。

中午的时候,朱慕云总共提了九人出来。这些人出来时,都办了手续。当然,他们都没在昨天被抓的那批人当中。张光照将日本人玩弄股掌之间,虽然极度冒险,但却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这样的机会,一年也难得遇到一次,张光照绝对不会放过。要不然的话,他这个看守所所长,就干得毫无意义。

而张光照也没有吃亏,他另外放出来的七人,总共给了他两百六十元。这让朱慕云现了一条赚钱的捷径,看来以后得跟张光照搞好关系才行。

“贺清和同志,我已经向上面给你请功。”邓湘涛再次见到贺清和后,对他赞不绝口。

“这都是邓组长领导有方,我只是做了份内事。”贺清和谦逊的说,原本他想提朱慕云,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如果救出邓阳春,是朱慕云一个人的功劳,那自己的无能就完全体现出来了。可贺清和当时没想到,邓阳春见到了朱慕云,也知道他被放出来,并不是贺清和一个人的功劳。至少,朱慕云是出了力的。

“看来可以接触一下这个朱慕云。”邓湘涛等贺清和走后,对戴晓阳说。警察局光有一个贺清和还不够,自己人永远都是多多益善。

“贺清和曾经提议,要吸纳朱慕云进入组织。”戴晓阳说,如果朱慕云真有这样的能力,将他吸纳进来自然是极好的。

“赶紧行动,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邓湘涛对朱慕云的印象极佳。

邓湘涛的掩饰身份是回春药铺的掌柜杜立华,他用杜立华的身份,与朱慕云接触过几回。虽然朱慕云很年轻,平常话也不多,但他觉得朱慕云比贺清和更难应付。

朱慕云却没有想到军统会吸收自己,他在钱到手后,晚上去了张光照家。他不但要还张光照欠条,现时还想跟张光照再做一次交易。

“张哥,剩下的那个人,明天再提没问题吧?”朱慕云说,张光照一次打包让他提十人,但他只是堪堪找到了七个愿意出钱的。而且,他收钱还不能自己出面,这中间得找一个过程,时间确实很仓促。

“老弟,做人不可贪心,否则会吃大亏。听哥哥一句劝,事情至此为止。”张光照说,七十人指标,朱慕云一个人就占了九个,这已经很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从下午开始,他手中的指标开始变得紧俏。听说日本人要把人分批转到宪兵队,得到消息的人,为了让家人快点出来,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且,上面的人打电话要求放人,他也得预留一些指标。

“我也不会让张哥为难,既然不能放人出来,那我送一个人进去如何?”朱慕云说。

“送到看守所?”张光照差点笑了出来,朱慕云脑子没问题吧。

“当然不是进来蹲班房的,我有个小兄弟,想在看守所找份事干,张哥是看守所的头,赏他口饭吃没问题吧?”朱慕云说,他早就不想让华生当乞丐,而看守所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如果让华生在看守所当差,既解决了他的问题,也让自己以后能更好操作。

“来看守所当差当然没问题,但一张欠条恐怕不够吧?”张光照说。

“当然。”朱慕云将剩下的两张欠条全部拿了出来,一百块钱,买华生进看守所当差,朱慕云觉得很值。

“你让他明天过来。”张光照将欠条一把抓过去,确认无误后,说道。

第二十二章 安排 (求推荐票)

邓阳春顺利出来后,贺清和刚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朱慕云的能力和人脉他都很清楚,自己连张光照的面都见不着,朱慕云又如何敢夸口放人呢?

但他找的保人一到看守所,很快邓阳春就出来了。受到邓湘涛的表扬,贺清和既自得又忐忑。晚上他想去找朱慕云,但要动身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朱慕云的住处。

第二天,他早早就在警察局外面等着朱慕云。等朱慕云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疾步迎了上去:“走,请你吃米粉。”

也不管朱慕云是否答应,拉着他就去了旁边一条里弄。里面有一家不大的米粉店,他与朱慕云独占最里面的一桌。

“昨天的事谢谢了。”没等坐下,贺清和就拱了拱手,感激的说。

“小事一桩,举手之劳罢了。”朱慕云笑了笑,谦逊的说。

昨天救军统的人,确实是顺手而为之事。

“对你是小事,对我可是大事。对了,昨天花了多少钱?”贺清和问。

邓湘涛给了他一笔钱,足足三百法币,他还没有动用,今天他全部带在身上。

朱慕云望了望四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按照张光照的价格,每个人二十元,自己早就从其他人那里赚了回来。

“好。”贺清和却理解错了,他以为像邓阳春这样的人物,想要捞出来,没有两百法币根本就不可能。

趁着没人注意,贺清和迅点了两百法币,从桌底下塞到朱慕云手中。朱慕云一接到钱,目光一瞥,就知道贺清和给多了。这笔钱,他甚至都没打算要。

“不用客气。”朱慕云将钱推了回来。

“这是上面给的,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加。”贺清和说,论功行赏是军统的传统。

原本贺清和应该把三百法币都给朱慕云,但昨天朱慕云收钱捞钱的事,他也听到了风声。朱慕云已经赚了大头,自己从中赚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倒不必,我只是觉得多了。”朱慕云低声说。

“你只要不嫌少就行。”贺清和轻笑着说。

朱慕云还真嫩,这年头竟然还有嫌钱多的。以后朱慕云如果真的进了军统,未必能站稳脚跟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送上门的钱,又推托不掉,他当然乐意收下。

朱慕云跟军统接触了两回,也大体知道他们的规矩。什么事情都讲钱,事情的大小,也是以钱的多少为定论。

“你既然收下了,那哥哥还有件事得拜托你。”贺清和见朱慕云收了钱,这才笑吟吟的说。

“我们之间还用拜托?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义不容辞。”朱慕云心里美滋滋的,加上昨天的收入,他现在有好几百块钱了。

这么多钱,足够他过上富足的生活。现在再买自行车,朱慕云再也不用左右为难,直接去百货公司骑回来就是。

“昨天的事情,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能不能说是我授意的?”贺清和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脸红。

“当然。”朱慕云稍一停顿,马上明白了贺清和的意思。看来自己得了钱,功得由贺清和去受。自己不是军统的人,让贺清和立功受奖也没什么。

“够意思,下次古星饭店我作东。”贺清和眉开眼笑的说,朱慕云一应下,压在他心头的石块总算落地了。

吃完早餐后,朱慕云说要去办点私事,贺清和没有多问,让他尽管去忙。昨天大搜捕后,今天应该不会有事。

朱慕云是送华生去看守所当差,昨天晚上回来后,他特意去了三公子那边。向华生宣布,从今天开始去看守所当差的事。虽然华生满脸不愿意,但最终并没有抗拒。

当然,华生在看守所也不可能穿制服,他只是在厨房帮忙,算是临时工。想要穿制服,以华生现在的条件,暂时还不行。

只是朱慕云并没有进看守所,张光照提前打了招呼,还特意写了张条子,他只需要监督华生今天会来就可以。他与华生的关系,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算是张光照那边,对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清楚。

“在这里做事,要多做多看,少说少问。你年纪小,要勤快点,尽量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朱慕云在看守所外面叮嘱着说。

“云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华生郑重其事的说。

望着华生顺利进入看守所,朱慕云这才转身离开。他现在手里有一笔巨款,一直在盘算,该如何使用这笔钱。自行车肯定要买,否则出去很不方便。韦朝蓬需要的医疗器械,也应该早点准备好。

还有自己的防空洞,有可能的话,还需要扩大一点。现在的防空洞,只能容纳朱慕云一人,他希望以后三公子和华生都能在下面睡觉。现在形势不明,如果能在下面多储藏点粮食,心里就更觉得安稳。

这些事如果都办下来,这几百块钱恐怕所剩无几。他马上就要毕业,如果换工作的话,也需要钱周转。

现在的钱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去年一百法币还能买一头牛,今年就要两百法币了。或许,到了明年,就得四百法币了。

朱慕云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抓住。

朱慕云在好相聚找到了贺清和,他一到,贺清和提出,也想去办点私事。朱慕云不便多问,也不想多问,任由贺清和离开。

贺清和快中午才回来,他回来后,并没有跟朱慕云多说什么,但却深深地看了朱慕云一眼。上面给了他两个任务,正式展朱慕云进入军统,同时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日军的军火库。

日军占领古星后,战线继续前移,已经快推进到了长沙。而古星,因为水6铁路交通达,很快成了日军的后勤大本营。找到,并且摧毁日军的军火库,将大大减弱日军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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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苦恼

张光照手里有钱后,总想着再跟朱慕云玩一次牌。朱慕云玩牌没什么经验,输了三百多,实在不甘心。

虽然通过放人,拿回了那张两百的欠条,但依然还有两张五十的欠条在朱慕云手中。每个月光是利息,就得三元,想想就肉痛。

张光照先找吴国盛商量,怎么样才能找一个稳妥的办法,让朱慕云必输无疑。但吴国盛最近很忙,特务处抓了一批嫌疑,这些人都关在特务处,他整天都得参与审讯。

“你要不来,朱慕云肯定怀疑。这次不用你出本钱,赢回来的钱你分两成。”张光照咬了咬牙,一脸肉痛的说。

“要说玩牌,谁也没有赌场里的那些人玩得好。”吴国盛似笑非笑的说。既然有钱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让赌场的人参与,坏规矩吧?”张光照皱了皱眉,这是真正的“捉四爷”了,一旦被揭穿,会很没面子的。

“朱慕云是只雏鸟,你随便编造个身份,他能知道?”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朱慕云只是个毛头小子,当巡警都不够格,根本不是那些老江湖的对手。

“那就拜托你去安排,牌局还是定在我家,时间和人员你来定。”张光照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人选我也有,我会让他先去你家。”吴国盛很是积极的说,天大地大,也没有打牌的事大了。

朱慕云下班的时候,吴国盛找到了他,约晚上一起打牌。吴国盛的目光很坚定,语气也很坚决,似乎今天晚上不玩不行。

“吴队长现在还有时间娱乐?”朱慕云诧异的说。

抓到特务处的有近二十号人,行动队配合情报科的人,整天都在审讯拷打,哪还有时间打牌呢。

“别的事没时间,打牌就算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吴国盛笑嘻嘻的说。

“还有谁?”朱慕云随口问。

“李健生晚上要值班,就换了个人,另外就是张胖子。”吴国盛说。

“你是队长,给李健生调个班不就行了?”朱慕云说,吴国盛今天的表现,有些不合逻辑,让他暗生警觉。

“我又不是处长,要不信的话,你现在去问他。”吴国盛说。

“不是我不相信吴队长,上次打牌,我觉得李健生是我的财神,他要不去的话,我肯定要输。”朱慕云轻笑着说,脚下却一点也没停留,径直朝着特务处的方向走去。

朱慕云以前就很少去特务处,这两天更是连特务处的方向都不张望。可胡梦北拜托他找人,只在看守所找到一个。后来他思来想去,认为胡梦北的“朋友”,很有可能进了特务处。

朱慕云是巡警,又是穿着黑色警服,到了特务处也没人注意。李健生晚上确实要值班,吴国盛为了让朱慕云相信,直接将他带到了审讯室。

虽然朱慕云进警察局大半年了,但特务处的审讯室,他还是第一次来。望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他只觉得阴森森的。李健生正在对着一个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狂抽鞭子,见到吴国盛和朱慕云进来,这才把鞭子一扔,走了过来。

“招了没有?”吴国盛问。

“嘴硬着呢?肯定是个地下党。”李健生咧了咧嘴,这个人已经拷打了好几天,可除了偶尔哼几声外,半个字都不说。

朱慕云目光望向李健生,余光望了一眼架子上的人,他猛然现,此人自己“认识”。这个人证件上的名字叫“孙仁”,他的安居证就是出自自己之手。

“晚上一起去玩牌?”朱慕云微笑着问。

“我现在是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钱,你们现在越玩越大,我是没法参与了。”李健生早就被吴国盛叮嘱,有些怜悯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你不去没味。”朱慕云说。

“下次吧,今天真不行。”李健生望了一眼孙仁,无奈的说。

下班后,朱慕云特意去了趟胡梦北的住处,但胡梦北不在。他再去雨坪中学,学校说他今天请了假。没办法,朱慕云用左手写手,给他留了张字条,塞进门缝。上面只有一句话:“你的朋友有难,暂时无法脱身。”

回家换下警服,又带了一百块钱,还有张光照的那两张欠条,先去学校请了假后,就直奔张光照家。吴国盛早早就到了,一见到朱慕云,马上迫不及待的坐到了四方桌旁。

倒是张光照身边一位单瘦男子,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的盯住朱慕云。对这种有如实质的目光,朱慕云浑身不自在。可逃避不是办法,他的目光也坚强的迎了过去。

这位男子的个子不高,身着丝绸白褂,鼻梁上架着闪闪亮的金丝眼镜。人很瘦,一双眸子很清亮。但更让人注意的人那双手,白皙而修长。

“这位是冯广来,冯先生。”张光照介绍着说。

“冯先生在哪里财?”朱慕云客气的问。

“做点小生意。”冯广来的声音有些细,听到耳中像被针刺一般。

“既然坐到一张桌子上,就都是朋友。客套话少说,赶紧搓。”吴国盛催促着说。

冯广来站在那里,还并不出奇。但他一坐到桌子上,双手摸着麻将,无论是齐牌还是砌牌,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看冯先生砌牌简直是一种享受。”朱慕云暗暗警觉,这个冯广来自己并不认识,想必是张光照或者吴国盛请来的帮手。

“哪里哪里,熟练生巧罢了。”冯广来笑了笑。

冯广来是真正的高手,牌局虽然是四人,但结局他能一个人控制。刚开始的时候,朱慕云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冯广来身上。可真正和牌的,却以张光照与吴国盛居多。

朱慕云当然也输钱,可冯广来输的更惨。当朱慕云输一百的时候,冯广来差不多已经输了两百。

“看来牌砌得再漂亮也没用,今天晚上手太臭。”冯广来自嘲的说。

朱慕云不动声色,他不在乎输了多少钱,苦恼的是没有找到输在哪里。自己输钱,肯定是冯广来动了手脚,但他却现不了。

第二十四章 身份(求推荐票)

朱慕云毕竟只打过几次麻将,想要一下子明白这里面的奥妙,肯定是不可能的。冯广来是古星一家赌场的坐台,他的手段,初涉牌场的朱慕云无法看透。

可朱慕云总觉得不对劲,他一刻不停的盯着冯广来。眼中盯着他,不停的思索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没玩牌之前,朱慕云相信有手气一说。但现在,他更相信技巧。多记牌,分析别人出的每一张牌,甚至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这是朱慕云之前总结的经验,可今天却失效了。洗牌时,朱慕云突然现,冯广来的双手虽不停的搓来搓去,但手底下的那些牌,似乎并没有更换。

“冯先生的这双手,天生就是玩牌的手。”朱慕云觉得自己找到了诀窍所在。在冯广来搓牌的时候,特意在他手上拍了拍。

“老吴,你们送到看守所的那些人,还得关多久?”张光照也一直在注意朱慕云,见他老是盯着冯广来,心里暗暗着急。

“不把杀手找出来,就得一直关下去。”吴国盛也现了,他今天才觉,朱慕云这小子还不算太笨,但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

“杀手肯定已经被你们抓进了特务处,看守所的都是些小虾米。他们再不走,我那里都关不下了。”张光照抱怨着说。

“你神通广大,送过来的人越多,你应该越高兴才是啊。”吴国盛说,张光照胆子大,跟局长的关系也好。

看守所的猫腻,他多少知道一些。只要特务处有大行动,张光照都能捞一把。

“吴队长,今天那人不是杀手么?”朱慕云随口问,虽然受到张光照和吴国盛的干扰,但他的判断并没有受影响。

“未必是杀手,但必定是地下党。”吴国盛言之凿凿的说。

“赵文华不就是地下党么?”朱慕云说,看似他被两人影响,可他现冯广来再搓牌时,已经跟他们一样,双手满桌走了。

“赵文华是个软骨头,这样的地下党很罕见。”吴国盛一脸不屑的说,赵文华虽然成了“自己人”,可他却是一点也瞧不起对方。

“那些地下党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个个都是都是亡命之徒。”张光照说,看守所也关过不少**,个个都不怕死,好像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还以为地下党都跟赵文华一样。”朱慕云想到了孙仁,遍体鳞伤,却一个字也没有吐露,换成自己,未必能做到。

“赵文华天生就是当叛徒的料。”吴国盛摇了摇头,赵文华充其量就是一个伪**员,这样的人,迟早都会叛变的。

“赵文华应该去干军统。”张光照哈哈大笑着说。

“我也喜欢跟军统的人打交道。”吴国盛说,除死无大事,**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可军统则不然,他们中不但有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更有贪生怕死之辈。甚至有些因为在军统混的不如意,主意投靠过来。他们把参与军统,当成了一份职业,逢事总是和金钱挂钩。

张光照和吴国盛不停的干扰朱慕云,但奇怪的是,牌桌上的形势却悄然生着变化。朱慕云开始和牌了,最终散场的时候,他虽然还是输了六十多,但之前却把张光照的欠条抵了出去。相当于今天晚上,他带走了三十多的现金。

“冯广来,你是怎么搞的?”吴国盛等朱慕云走后,很是不满的说。

他对晚上的结果很是不满,朱慕云上次都赢了好几百,冯广来是赌场坐台,却只让朱慕云输了六十多。这点钱,还不够张光照收回本钱的。

“这位朱警官恐怕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冯广来苦笑着说。

虽然朱慕云没有挑明,但冯广来何其敏感?朱慕云一直全力盯着他,就算他的手法再好、再快,心里总会虚。特别是朱慕云在他手上拍了拍后,他更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可能吧?”张光照惊讶的问。

“朱慕云有没有玩手法?”吴国盛问,他最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冯广来笃定的说。

朱慕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但他门外还站着一个黑影。朱慕云开门后,那个黑影也走了过来。

“朱慕云,你终于回来了。”那个黑影是胡梦北,他回家后现了朱慕云留的字条。当时就赶了过来,但朱慕云却不在,他一直在外面等着。

“进来说吧。”朱慕云说,如果说之前他还无法肯定胡梦北身份的话,现在他大概清楚了,胡梦北跟孙仁,以及谢春雷都是同一类人:地下党。

但只要胡梦北不说破,他是不会点破了。这件事,除非胡梦北向他说明,否则他永远也不会问。

“你说我的一位朋友暂时还没有脱身?”胡梦北急切的问。

“不错,他在特务处受刑,伤势很重,但一个字也没说。”朱慕云说。

“这个情况很重要,谢谢你了。”胡梦北握着朱慕云的手,感激的说。

“进特务处的人,都是挂了号的,这次恐怕无能为力了。”朱慕云愧疚的说。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胡梦北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毕竟是党外的同志,救出了方大来,已经冒了很大的危险。

“我听特务处的人说,他们已经认定孙仁是地下党了呢。”朱慕云见胡梦北要走,突然说道。

胡梦北听到这话,身子突然一顿。他知道朱慕云是个聪明人,既然孙仁有可能是地下党,自己的身份,朱慕云也应该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吧?

“你知道什么是地下党吗?”胡梦北缓缓转过身子,他早就想跟朱慕云好好谈一次,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地下党抗日,跟日本人作对,我还是很钦佩的。”朱慕云说。

“地下党不但抗日,而且要为广大贫苦大众谋福利,要让所有人以后都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胡梦北一字一顿的说。

“你能跟我多说说么?”朱慕云的心中,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窗户,让他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好。”胡梦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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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决定

胡梦北是下半夜走的,可朱慕云躺在防空洞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胡梦北跟他的谈话,不是说教式,而是相互探讨。

话题虽然很大,却让朱慕云醍醐灌顶。中国的未来是什么?中国的出路在何方?怎么样才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谁能救中国?

这些问题太大,朱慕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忙于生计,努力让自己、以及那帮兄弟过得好一些。至于国家民族,他今天晚上才开始真正考虑。

“朱慕云,双眼通红,是不是一眼没睡?”贺清和见到萎靡不振的朱慕云,关心的问。

贺清和并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昨天他就展朱慕云,或许就不会有朱慕云与胡梦北的促膝长谈了。

“打牌了。”朱慕云含糊其辞的说。

“去好相聚开间包厢,睡一觉再说。”贺清和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自己现在是变相给日本人做事,没必要那么认真。就像贺清和所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可以了。

“今天我请客,这次你帮我放人,还没有感谢你呢。”贺清和笑着说。

朱慕云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如故的帮助自己,甚至还不惜冒险将邓阳春救出来,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贺清和相信,朱慕云一定会与自己同一战线。如果朱慕云能配合自己,以后在长塘街和太古街,就能成为军统的敌后根据地。

但他并不知道,朱慕云的心态已经生了变化。若是在昨晚之前,朱慕云的决择不会这么艰难,但现在,一切成为未知。

“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你也给了钱。”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总不能让你垫钱嘛,张光照那人我再清楚不过。”贺清和很想问朱慕云与张光照的关系,据他所知,两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救你们的人,哪怕是垫点钱也愿意。”朱慕云真心实意的说。

“我们也很需要你的帮助,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为了国家,为了民族,驱逐日寇。”贺清和低声说。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要平安无事,有口饭吃就可以。”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在军统和地下党之间,他思索了一个晚上。

现在的军统,代表的是国民政府,可军统的人没有信仰。赵文华虽然成为叛徒,但孙仁的表现,让朱慕云很钦佩。虽然他还没有选择,可实际上,他心中的天秤,已经向**倾斜。

“你就甘心为日本人卖命?”贺清和没想到朱慕云会如此回答,这不是自己之前的生存态度么。

“我可没给他们卖命。”朱慕云说,他听出了贺清和的招揽之音,可他却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

“你还这么年轻,又懂日语,应该为国出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贺清和苦口婆心的说。

以贺清和对朱慕云的观察,他认为,只要自己开口,朱慕云必然会答应。甚至还会因为能国为出力,而特别的欢呼雀跃。可朱慕云的回应,使他哑口无言。

“你的意思是,不加入你们,就不是为国出力了?”朱慕云反问。

“既然你还没有考虑好,此事以后再说。”贺清和感觉到了朱慕云的抵触情绪,再劝下去,只会起反作用。

就算朱慕云不加入军统,只要他心向抗战,就足够了。但这个情况,贺清和必须立刻向邓湘涛禀报。

朱慕云虽然躺在椅子上休息,可贺清和一走出包厢,朱慕云一下子就睁开眼睛。刚才他装作不以为意,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朱慕云肯定有顾虑,对待这样的人员,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邓湘涛沉吟着说。

朱慕云对军统,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邓湘涛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朱慕云就会改变想法。有朱慕云的配合,以后贺清和的工作,将要容易开展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辖区,就是军统最好的活动场所。贺清和和朱慕云,将成为他这个潜伏水组的保护伞。

“朱慕云最大的顾虑就是安全,他胆小怕事,干行动肯定是不行的。”贺清和说。

说到底,朱慕云只有一介书生。刀光剑影的生活,朱慕云是肯定不习惯的。

“这样吧,你把任务跟他透露一点,看他有何表现。”邓湘涛说,寻找并且摧毁日军在古星的军火库,是上面的最新指示。

可对邓湘涛来说,目前最困难的是,对军火库的情报一无所知。军火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军火库自然也是一级保密单位。除了日本军队外,就算是自卫军,也未必清楚。

贺清和离开回春药铺的时候,手里提了一副中药。但他并没有注意,回春药铺的对面,有一位人力车夫,目光一直盯着回春药铺的门口。

朱慕云回到家后,三公子很快就过来向他禀报。贺清和他是认识的,突然出现在回春药铺,显然不正常。

自从赵文华公开身份,成为特务处情报科的副科长后,三公子对朱慕云的任何指令,再也不敢有抗拒之心。赵文华竟然成了汉奸,早知道自己拉他的时候,直接扔进古江。

朱慕云早就怀疑回春药铺,下午贺清和去了那里,说明回春药铺也跟晓阳照相馆一样,是古星军统的一处联络站。

“以后有时间注意一下回春药铺的杜掌柜。”朱慕云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回春药铺的掌柜应该姓杜,大名杜立华。

朱慕云晚上下了课后,径直去了胡梦北的住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四小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胡梦北,向他吐露自己的心声。

“胡老师,我愿意成为解救劳苦大众的一份子,为抗日尽一份绵薄之力。”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他觉得自己说出了心里话,感觉特别的兴奋。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高兴。”胡梦北微笑着说,昨天晚上他就知道,朱慕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战友。只不过他没想到,朱慕云的决定会这么快。

第二十六章 行动

昨天晚上朱慕云睡的很香,虽然胡梦北没有像贺清和那样,径直让他加入地下党。可他很清楚,这一天为时不远。

之前的朱慕云,只是为了存活,让自己和这一帮兄弟能吃饱肚子。可现在的朱慕云,觉得肩负着一种使命,这种使命让他全身的血液慢慢的沸腾。

“年轻就是好,一个晚上你就全部恢复了。”贺清和早上见到朱慕云时,现他目光清澈,脸上洋溢着一种自内心的微笑。

“还好。”朱慕云说,既然自己想为抗日尽力,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孙仁解救出来。

胡梦北并没有给朱慕云任何任务,毕竟现在的朱慕云,还没有进入组织,只能算是进步青年罢了。

与贺清和在巡逻时,朱慕云一直在考虑,如何合理的进入特务处。上次自己输了好几十,虽然肉疼,但张光照未必就满意。

“老贺,你认识一个叫冯广来的人吗?”朱慕云突然问,自己毕竟来古星才两年,贺清和则是土生土长的古星人。

“冯广来?是干什么的?”贺清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很会玩牌,一双手比女人的还好看。”朱慕云说。

“这小子我知道,吉祥赌场的坐台,怎么,你认识他?”贺清和说。

“打过一次牌。”朱慕云说。

“他从小就玩牌,跟他玩牌,让谁赢,谁就能赢。想谁输,可以让你输得倾家荡产。”贺清和说,知道冯广来身份的人,都不会跟他玩牌。

“吉祥赌场在哪?”朱慕云随口问。

“晚上我带你去。”贺清和笑着说,朱慕云肯定在冯广来手上吃过亏。自己给的那一百法币,或许已经到了冯广来的口袋。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你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老师,都是日本人,而且还是军人吧?”贺清和问,调查日军军火库的位置,目前还没有头绪。

经过分析,军统判断,军火库的位置应该在古星的西北部。那里不但是日本侨民的居住区,也是日军驻地。只是那块区域很大,防备森严,很多地方,中国人是不能进入的。

“不错。”朱慕云说,在日语专修学校,不但要学习日语,而且还要接受日本军国主义教育。

在课堂上,总是向他们灌输,日军来中国,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朱慕云的日语老师叫大泽谷次郎,去年春天从日本调过来补充的。

大泽谷次郎师范毕业,在日本是小学教师。日本很重视教育,以前无论战争多么紧张,都不会从教育系统抽调人员。可是这次的大东亚“圣战”,不得不让日本做出饮鸩止渴的行为。

日本占领古星后,很快就成立了日语专修学校。这所学校,不但可以传播日本文化,进行文化侵略,而且还能培养对日友好人士。

只要是从日语进修学校毕业的学生,都会有一个不错的职位。而大泽谷次郎在国内原本就是教师,日语专修学校成立后,他就申请调到了学校当教师。

对大泽谷次郎来说,能不上战场,绝对是件幸事。而大泽谷次郎的军衔,也因此由准尉提升为少尉。

“他们平常有没有透露过,日军军火库的情况?”贺清和问。

“军火库?”朱慕云疑惑的说,这可是军事机密。

“日军与**,在长沙附近激战,如果能破坏日军的军火库,就能遏制日军的进攻势头,为**反击赢得时间。”贺清和说。

“我会留意的。”朱慕云说。

事实上,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大泽谷次郎是军人,但他骨子里只是一名小学教师。朱慕云能感觉到,大泽谷次郎对这场中日战争的厌恶。

贺清和等到朱慕云下课后,才带他去了吉祥赌场。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赌场人声鼎沸,好一副热闹景象。

“看到没有,冯广来就在那里。”贺清和指着一人,对朱慕云说。

“嗯。”朱慕云顺着贺清和手指方向,果然看到了冯广来。

在赌场的冯广来,穿着一件丝绸白褂,正坐在一张牌九台上。朱慕云却没有走过去,既然知道了冯广来的身份,他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

朱慕云对自己的记忆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越来越有信心。上次在张光照家输了钱,他并不心疼。但如果找不到输钱的原因,会打击他的自信。

“要不要玩几把?”贺清和说,他平常不怎么进赌场,可一旦进来,整个人就显得特别兴奋。

“你玩吧,我先走了。”朱慕云说,就算真要玩,他也不会在吉祥赌场玩。

朱慕云到家后,去了三公子那边。华生到看守所当差后,晚上在屋里睡了。因为有华生在,看守所的情况,朱慕云大体有所了解。

“你以前是不是有一帮朋友?”朱慕云问华生,天下乞丐是一家,华生当乞丐时,确实认识很多乞丐。

“对。”华生点了点头。

“你去联系一些,让他们去城西。他们只要做一件事,守在马路边上,观察有没有大卡车经过,每天经过多少,把数量记下来。”朱慕云拿出一张古星地图,他已经在地图上标明了十几个位置。

军火库的军火,最终总要送到前线,或者装备给军队。只要军火上路,就会留下踪迹。在马路上观察,虽然跟大海捞针无异,但目前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没问题,只是要点费用才行。”华生说,他可以无条件服从朱慕云,可其他人不行。

“这是钱,至于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朱慕云手头上有六百多现金,从小到大,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富有。

“要盯多少天?”华生问。

“这得看他们盯的情况,这些位置也不是固定的,以后根据情况再调整。”朱慕云说。

他现在需要织一张网,将日军的军火库给捞出来。这张网或许需要织得很密,又或许长时间会没有收获,但如果不行动的话,肯定不会有收获。

第二十七章 武力

回到地下防空洞后,朱慕云依然还是无法入睡。贺清和跟他谈了军火库的事,他随后开始慢慢布网。但胡梦北却没有要求自己干什么,可他很清楚,营救孙仁,惩处赵文华,都是胡梦北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这两件事,朱慕云都没有办法。他只是一名普通巡警,连特务处的大门都难得进去。赵文华这次被袭击后,更是躲在特务处,哪里都不敢再去了。

朱慕云早上到局里时,见李健生正好走出来。这几天李健生一直值夜班,早上正是下班时间。

“最近忙完了吧?晚上去张所长那里搓几圈?”朱慕云笑着迎了上去。

“我那哪有忙完的时候?就算这个人死了,还有其他人得审呢。”李健生无奈的说。

“上次那人死了?”朱慕云随口问。

“到死也没开口,可惜了。”李健生叹了口气。

“你们可真得下了手。”朱慕云说。

“兄弟,你的性格,也就只能当巡警。”李健生怜悯的说。

行动队的人,见惯了生死。优柔寡断、胆小怕事,是永远也干不了行动队的。

孙仁既然死了,朱慕云要做的事情就少了一桩。但相比营救孙仁,制裁赵文华更难。朱慕云现在手头很宽裕,他拉着李健生去了附近吃早餐。

李健生吃了朱慕云的东西,却也给他透露了两个消息。孙仁确实死了,到死也没有吐露半个字。赵文华被吓破了胆,在特务处上厕所,现在都要人陪。曾山几次让他当诱饵,但赵文华打死也不出特务处的大门。

朱慕云上午和贺清和到好相聚的时候,现好相聚换老板了。这是他们歇脚的地方,老板一换,他们马上就注意到了。

因为朱慕云和贺清和的身份特殊,他们进了包厢之后,新来的老板,一位黑壮男子,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两位警官,敝人韩之风,昨天刚盘下好相聚,今天这顿算我请的,以后请多多照顾。”

韩之风身后,好相聚的伙计端着盘子,上面摆着几盘肉菜。朱慕云望着韩之风手中那坛至少五斤的酒,心想,好相聚换了老板,可能茶楼要换酒楼了。

新的老板,自然也有新的伙计。朱慕云刚才上来的时候,就现好相聚的老伙计,除了大门迎客的那位外,一夜之间全部换了。新来的伙计,虽然都穿着粗布衣服,但却显得笨手笨脚。

“我敢跟你打赌,这个伙计以前必定是干粗活的。”贺清和等韩之风和伙计离开后,笃定的说。

“你的判断一向准确。”朱慕云说,他其实还现了一些细节。

韩之风手指关节粗大,手掌满是茧。伙计手掌也很大,这两人一看就是武夫。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可韩之风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好相聚就在他们的辖区内,朱慕云和贺清和顺便就在现场办公,将好相聚新来人员的资料都收集齐了。朱慕云现,好相聚的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古江西边十多里的湘凤村。

“老贺,你知道湘凤村吗?”朱慕云问。

“不太清楚,名字有些熟悉。”贺清和摇了摇头。

“要不要去跑一趟?”朱慕云说,他遇到事情喜欢寻根究底。

“不必,我们天天盯在这里,他们还敢乱来不成?”贺清和摆了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城外不是游击队,就是救**,甚至还有土匪,不管落到哪方面的人手中,都是天大的麻烦。

朱慕云下班后,准备绕道回去。他手头有足够的钱,完全可以买一辆自行车。只是他不打算买新的,所以想到当铺去转转。如果有抵押的自行车,价值要比新车便宜得多。

太古街和长塘街自然也有当铺,可朱慕云并不想从那里当铺买车。除非必须,他不想与自己辖区内的任何人生关系。

问到第三家当铺时,朱慕云终于找到了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价格也不贵,六十元,几乎连新车的一半都不成。朱慕云没有犹豫,马上就买了下来。

骑上车子,朱慕云感觉整个城市都在自己脚下。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十五分钟就足够了。以后再去学校上课,也方便得多。就算是接送罗双燕,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朱慕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胡梦北那里。孙仁已经死了的消息,他得第一时间告诉胡梦北。

“谢谢。”胡梦北说,朱慕云在警察局上班的优势,很容易就显现出来。他费尽心机,也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但朱慕云一大早就知道了。

“我原本想救他,但能力有限,实在对不起。听说他很坚强,受尽折磨,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朱慕云佩服的说,在孙仁身上,他看到了**人身上的光辉。

“你已经尽力了。”胡梦北安慰着说,朱慕云的情况,他已经向上级汇报。

“赵文华现在寸步不离特务处,想要再动手,恐怕没那么容易。”朱慕云提醒着说,就算地下党再不怕死,也不可能在特务处杀人。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胡梦北说,朱慕云毕竟还不是自己的同志,有些话不能跟他说,有些事情,也不能让朱慕云去干。

朱慕云很快就离开了,他听得出胡梦北还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有些事情不想麻烦自己,有些话不告诉自己,也是能理解的。

但就算如此,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去除掉赵文华。只不过在没有除掉赵文华之前,他不会在胡梦北面前有任何承诺。没办成的事情,还是不要提前夸下海口为好。

朱慕云手无缚鸡之力,想要戒备森严的特务处,除掉被严密保护的赵文华,实在是难如登天。用武力,也不是朱慕云的性格。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借刀杀人。

但刀又在哪里呢?谁能借给他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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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土匪

朱慕云从胡梦北那里回来,原本可从古沙街直接回家,但他一直朝南走。如果没记错的话,好相聚的刘掌柜,就住在古沙南街。

令人奇怪的是,到刘掌柜的住处后,已经是人去楼空。他敲开邻居的门,得知刘掌柜昨天晚上连夜就搬走了。

自己和贺清和,几乎天天都在好相聚待着的,刘掌柜转好相聚,按道理得告之自己。而刘掌柜连夜搬家,其中或许有隐情。

朱慕云能掌握的事情,也就是他的辖区。如果刘掌柜搬到其他地方,他就鞭长莫及。如果离开古星,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至于那个

回到家里后,华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今天的数据已经统计出来,只等着朱慕云查看。其实朱慕云使用的办法很简单,在城西每条主要通道上,都放一个人。然后使用统计和排除法,通过观察军用运输卡车的路线和数量,将范围慢慢缩小。

可今天的数据很小,而且对车的概念也很模糊。他们能分得清四个轮子和两个轮子的区别,但卡车与小车,军用卡车与民用卡车之间的区别,根本就不清楚。而且很多人不识字,也不识数,有些则以石子代替,有些则用饭粒来统计。

朱慕云尽力向华生解释着这些用之间的区别,希望华生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把所有的车子都计算进来,反而会干扰他的判断。

“明天你称几斤米,每个人用米来计数。”朱慕云说。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给他们准备了细绳,打结就可以了。如果给米,肯定会被吃掉。”华生说,人如果饿起来,什么都会吃的,何况是米。

“好。但一定让他们认识军用卡车。”朱慕云叮嘱着说。“给的钱,不够他们吃么?”

“每顿两个大菜包,足够让他们吃饱了。”华生说,但好吃懒做,原本就是乞丐的特点。

“三公子,好相聚换了老板,连伙计也换了,你找机会去问问情况。”朱慕云说。

好相聚为了生存,推出一分钱一碗的大茶,很是适合黄包车夫等苦力。

第二天,朱慕云到局里后,特意去查了古星地图。湘凤村在古星西边,北边是忠义救**的活动区域,南边则是新四军游击队的活动范围。而湘凤村距离九头山并不远,只有数里路,那里则盘踞着一股悍匪。

九头山上的土匪据说有数百人,清朝就开始有了,一直到民国,也没有剿灭。不但没有剿灭,土匪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听人提起过,古星驻军和警察局,曾经联手围剿过,但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惨败而归。

十几个精壮,来自同一个地方,原本就令人怀疑。而他们身上的特征,更是令人遐想。朱慕云严重怀疑,这帮人是土匪。要不然,刘掌柜不会连夜逃离,肯定是被吓的。

想着昨天在土匪窝坐了一个下午,朱慕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可冷汗再多,朱慕云也没打算马上将情况上报。九头山的土匪,很少来古星。在没有掌握更多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是最好的。

“老贺,古星周边有多少土匪?”朱慕云与贺清和巡逻的时候,突然问。

“从古到今,哪个地方没有土匪?古星西边,沿着古江就有数股水匪。东边,和南边,也有数量不少的土匪。但要说最大的一股,当数九头山上的土匪。”贺清和说,他在古星长大,从小就听老人说过土匪的事。

“哦。”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对韩之风这伙人,心里已经有了谱。

中午,朱慕云与贺清和,一般都会到好相聚喝壶茶,顺便休息一下。原本生意惨淡的好相聚,换了老板之后,生意明显好了起来。好相聚不但是茶楼,现在还歉做酒楼生意。朱慕云一路走进来,满耳都是推杯换盏的声音。

因为对韩之风这些人有所怀疑,朱慕云再来好相聚的时候,观察的就非常仔细。虽然他走路的度,依然跟往常一样,但眼中看到的一切,全部被印在了脑海中。

朱慕云和贺清和身着黑色警服,两人一走进去,里面的食客猛然一阵骚动。眼尖的韩之风,疾步走了过来,将两人引导着上了楼。朱慕云现,昨天还留着的迎客伙计,今天也不见了。

看来,整个好相聚的人,全部换成了湘凤村的人。走到二楼,朱慕云听到后面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他推开窗户一看,现有不少工匠正在后院忙活。

“好相聚只做茶楼生意不太好,我想盖几间房,有客人晚上不想走,也可以留宿。”韩之风站在旁边解释着说。

朱慕云和贺清和站在一起,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贺清和身上。毕竟贺清和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的警察,而朱慕云很年青,他并没有放在眼中。

“韩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嘛。”贺清和说,茶楼可以喝酒,现在又加上住宿,经营范围大大扩展了。

“现在生意难做,也是被逼无奈。”韩之风苦笑着说。

“既然有食宿,以后住客的登记一定要详细,千万不能被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朱慕云突然说。

“那是当然,我们是守法良民,一定遵纪守法。”韩之风点了点头。

“嘴里说守法是没用的,土匪要是来了,也会这么说。重要的是看行动,我们天天会来这里,随时都会检查。”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以后随时欢迎两位警官,你们的账单从今天开始,一律免单。”韩之风豪气的说。

“韩老板这是要赶我们走嘛,我们来喝茶,可不是让你免单的。”贺清和摇了摇头,现在他的观念也改变了,不会轻易做那等吃拿卡要的事。

“那好,所有账单全部五折,这点面子应该给吧?”韩之风虽然看着粗鄙,但脑子转得快,马上说道。

“既然韩老板给面子,我们当然得领才是。”贺清和微笑着说,每天都来消费,如果能五折,一年可以省不少钱呢。

第二十九章 特别

晚上,朱慕云去日语专修学校上课时,现走进教室的,不是熟悉的大泽谷次郎。而是身着便服的小野,宪兵队特高课的小野次郎。

“你们都是古星市的精英,也是我大日本帝国最忠实的朋友。毕业以后,会成为各个部门的骨干。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特别培训。”小野次郎用日语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朱慕云,包括他的同学,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了。

小野次郎的授课,主要是讲一些防泄密、反跟踪的技巧。这些技巧,让朱慕云觉得很新奇。他以前只是学习日语,而小野的授课,早涉及到了一些特工技巧。

朱慕云下课后,骑车去了胡梦北那里。今天晚上的授课,让他觉得不同寻常。他还有两个多月就会毕业,或许毕业之后,就要去新的部门了。在古星,会日语的中国人不多,他们以后肯定会安排到一些重要部门工作。

“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胡梦北说。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给日本人做事了。”朱慕云说,既然想成为地下党,自然不能替日本做事,否则的话,岂不是跟地下党为敌?

“你的工作暂时不要动。另外,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你想不想成为我们的一员?”胡梦北说道。

朱慕云心向革命,这样的人,自然要吸纳到组织中来。去的,**中央出《关于大量展党员的决议》,决议指出:“为了担负起扩大与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彻底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神圣的任务,强大的党的组织是必要的。”大量的展党员,是党目前迫切与严重的任务。

但朱慕云的情况又很特殊,不能当成一般党员对待。为了这件事,他已经特意向组织请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得到答复,但让朱慕云入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我非常愿意成为你们的一员。”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日本人在古星的暴行,早已经让他义愤填膺。要不是为了糊口,他早就脱下这身黑皮。

“那好,你先回去写一份入党申请书。”胡梦北说。

朱慕云的作用,不应该是一名普通的党员,早在他建议朱慕云报考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他就想到,如果有一天朱慕云能成为自己人,将会挥很大的作用。

“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将贺清和的事情,包括贺清和想吸纳自己成为军统一员之事,也告诉了胡梦北。

“贺清和是军统?”胡梦北诧异的说,朱慕云并没有受过系统训练,能知道一名军统潜伏人员的身份,实在不简单。

“不但如此,长塘街上的回春药铺,以及新家的那家晓阳照相馆,都是军统的联络站。”朱慕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胡梦北更是惊讶。

朱慕云把军统刺杀何燮堂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还有上次营救方大来,顺便把军统的邓阳春也救了出来。要不是这样,他也无法确定回春药铺的事。

“看来你已经具备了一名地下党员的特征了。”胡梦北笑着说。

“我倒没有觉得。”朱慕云谦虚的说。

“对了,以后你再来找我,不能再这么鲁莽。我门口的铁环上有一根布条,你记得一点,左进右走。如果绑在左边铁环上,说明这里是安全的,如果是在右边,就说明我不在,或者是危险。”胡梦北叮嘱着说。

“左进右走,我知道了。”朱慕云回忆了一下,刚才门口的左边铁环上,确实绑了根布条,如果胡梦北不说,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第二天,朱慕云下完课后,再想去胡梦北那里,但经过他门口时,突然现右边铁环上绑了根布条。他没有停留,径直骑着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朱慕云开始研究华生今天送来的资料。这几天,反馈回来的信息并不多,而且显得杂乱无章。直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朱慕云重新调整了观察的位置,他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没有其他人指点,只能像盲人摸象一般。

一个星期之后,朱慕云终于见到了胡梦北。这几天他无法联系胡梦北,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浮萍一般。

“这是我的入党申请书。”朱慕云从贴身的口袋里,将那份早就写好的申请书拿了出来。

一个星期前,朱慕云从胡梦北那里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写好了这份申请书。孙仁的视死如归,地下党的一心抗日,对他的心灵造成很大的震撼。写这份申请书时,他觉得笔如千钧。

“很好。”胡梦北看了看,朱慕云写得很诚恳,没有体会是写不出来的。

“过段时间我得回老家一趟。”胡梦北说,他对朱慕云很重视,关于朱慕云的情况,必须亲自向组织汇报。

在胡梦北离开的这段时间,朱慕云一直心神恍惚。不管做什么事,总觉提不起劲。每天上班前,朱慕云都会特意从胡梦北那里绕道,可每次,右边的铁环上都绑着布条。

晚上,一放学,朱慕云就急着离开。但今天晚上,他正要离开时,却被小野次郎给叫住了。虽然朱慕云在警察局,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在学校的表现却很抢眼。至少在小野看来,朱慕云不应该是一名巡警。

“朱慕云,毕业后你想不想来特高课?”小野次郎直截了当的问。

“我哪有这样的荣幸?再说了,特高课怎么能用中国人呢?”朱慕云说,他的日语,已经完全可以跟小野对话。

“你懂日语,特高课需要翻译。”小野次郎说,之所以开设日语专修学校,除了传播日本文化,进行文化侵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使命,为日本培养一批懂日语,而且忠心的中国人。

“如果特高课需要,我乐意之至。”朱慕云不得不说。以后他的工作如何,其实是没有什么自主权的。

“从明天开始,你就调到特务处,先熟悉一下特务处的工作,同时负责与特高课的联络。”小野次郎说。

第三十章 副科长

朱慕云早就知道,自己在保安处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可是他再怎么猜测,也没想到自己会去特务处。

特务处是干什么的?特务处负责侦查情报、抓捕等,每天的工作,都是针对抗日分子。而自己,即将成为一名抗日分子,岂不是让自己对自己人下手?

不行!

朱慕云心底出一声怒吼。

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进警察局当巡警,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当时的朱慕云,刚从湘中来到古星投奔舅舅。可在快到古星时,他就与姐姐失散。刚到舅舅家,甚至都没跟舅舅好好吃顿饭,就突然遭到日军空袭。

朱慕云侥幸活了下来,可他舅舅一家全死了。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朱慕云,遇到了好心的胡梦北。虽然成为巡警,可朱慕云一直抱过得过且过的想法。要不然,他也不会点破赵文华叛徒的身份;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贺清和军统的身份,依然帮他解救邓阳春。

朱慕云跟小野谈完话后,大脑一片空白。在保安处当巡警,他能混日子。可到了特务处,还能这样混吗?如果真的面对抗日人员,自己该怎么办?一旦手中沾了血,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下意识的,朱慕云依然从胡梦北的住处经过,他的目光投射在门上,突然现铁环上的布条,已经从右边换到了左边。朱慕云马上停车,敲门进去了。

“胡老师,有个情况我得告诉你。”朱慕云见到胡梦北,好像见到分别很久的亲人似的。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经过组织批准,已经同意你加入中国**。”胡梦北微笑着说,他相信,朱慕云对这个消息已经盼望很久。

“真的?”朱慕云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几个月的巡警生活,让他对日本人的暴行,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如果不是日本人,他与相依为命的姐姐就不会分开。如果不是日本人,他舅舅一家就不会死于空袭。国仇加家恨,他不但同意抗日,而且是就想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至于地下党还是军统,朱慕云之前一直在犹豫。但经过与贺清和的几次接触,他现地下党人有自己的信仰。而军统,更多的是通过金钱。

“不错,但你的情况特殊,经组织研究决定,你将成为秘密党员。所谓秘密党员,就是你的身份不公开,在党内也是秘密。你平常不参与党组织活动,也不过组织生活。最重要的是,你不与其他党员生横向联系,我是你的唯一联系人。”胡梦北缓缓的说。

“这是为了保护我。”朱慕云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就像他与三公子和华生的关系,之所以不暴露,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你刚才有什么事要说?”胡梦北交待完后,才想起朱慕云似乎还有话要说。

“今天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找我谈话了,这段时间他给我们授一些反跟踪,反泄密的技巧。另外,他让我明天去特务处上班,负责特务处与特高课的联络。”朱慕云焦急的说。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光的。”胡梦北微笑着说。

“我可不想去特务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日本人面对面干一场。”朱慕云说。

“你是秘密党员,不应该直接跟日本人干。如果你进入特务处,在那个特定的场合,与日本人交锋,才能挥你最大的作用。”胡梦北沉吟着说。

“可是……”朱慕云担忧的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你心中有正义,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你。”胡梦北说。

“可我在特务处又能干些什么呢?”朱慕云说。

“你在保安处当巡警,都能做这么多事情,到了特务处,肯定能挥更大的作用。但有一点,不要涉险。不管为了什么任务,都要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如果违背了这个前提,那就是违背了党的原则。”胡梦北说。

“我听你的。”朱慕云说。

“你成为秘密党员,必须要有一个代号,同时还要与我有一种秘密又安全的沟通方式。以后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再来了。”胡梦北说。

“代号?”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我们做秘密工作的,除了真名外,还会有化名和代号。有些同志,会有数个,甚至十数个化名和代号。你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代号?”胡梦北问。

“可以由我定吗?”朱慕云问。

“你可以提出来,最终还得由组织来决定。”胡梦北说。

“如果可以的话,就叫‘副科长’吧。”朱慕云突然灵光一闪。

“用职务当代号?你……你还真有一套。”胡梦北突然一拍大腿,他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赵文华现在就是特务处情报科的副科长,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如果能借日本人的手除掉他,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

“你的想法很好,这个‘副科长’的代号,从今天开始正式启用。”胡梦北笑着说。

朱慕云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他表现出来的天赋,实在令人惊讶。他就像一块璞玉,一旦经过磨砺,将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朱慕云与赵文华又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从今天开始,“副科长”就诞生了。地下工作的性质,必须谨慎再谨慎。小心无大错,对地下工作来说,绝对不过分。

晚上,回到家的朱慕云显得异常兴奋。从胡梦北那里离开后,胡梦北还给了他一本《论**员的修养》。听完华生的汇报后,他点起油灯,在防空洞内,认真的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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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适合的机会(求推荐票)

朱慕云除了星期天之外,其余每天都要去学校。小野来授课后,要求很严,所有人都不能请假。每天晚上,朱慕云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十点以后。这给他单独见胡梦北,创造了条件。

在朱慕云回来的必经之路上,胡梦北安排了一间安全屋。朱慕云晚上除了在学校接受一些简单的特工培训外,还要接受胡梦北的训练。

胡梦北主要跟他讲了革命道理、组织纪律、联络注意事项、情报的搜集手段、誉抄密写技巧、情报的存取传递、各种紧急情况的处理和避险手段等等。

每天两次授课,让朱慕云都受益匪浅。特别是胡梦北的训练,让他真正开始跨入特工之门。这段时间的训练,为他以后与敌对势力的交锋,打下了坚实基础。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小野会看重你了。”胡梦北给朱慕云授了几次课后,很快就现,朱慕云不但学习能力强,而且思维缜密,逻辑推理能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朱慕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地下工作的料。现在他很庆幸,朱慕云心向革命,否则的话,一定会是劲敌。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朱慕云谦虚的笑了笑。

“是金子总要光,怪不得军统那边也极力争取你。”胡梦北说。

“我是打死也不会加入他们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可不一定,经过组织决定,在合适的机会,你可以为军统做点事。当然,你的身份,肯定是不能透露的。如果他们再次邀请你加入军统,可以酌情考虑。”胡梦北说。

“加入特务处,可以为党提供情况。可加入军统,能干些什么事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亡我之心不死,对他们保持警惕是很有必要的。”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我服从组织安排。”朱慕云很快就想通了。

朱慕云听胡梦北介绍过革命历史,太多鲜血的教训,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只要***真心抗日,自然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他们想动歪心眼,那就得未雨绸缪。

“上次你已经拒绝了军统,所以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千万不能心急。”胡梦北叮嘱着说,朱慕云就算加入军统,也必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他一直在费尽心思查找日军军火库的位置,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第二天,朱慕云特意提前去了警察局。现在他是特务处的人了,特务处有行动队、情报科、电讯科、机要室,总共两百多人。朱慕云暂时也挂在情报科,情报人只有十来人。平常在处里,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有一部分人,朱慕云甚至都没见到过。

“老贺,中午一起喝一杯。”朱慕云见到贺清和来了,马上走过去说道。

“好啊,就到好相聚,我请客。”贺清和高兴的说。

自从朱慕云进入特务处后,他就显得很失落。论资力,他比朱慕云老。论能力,自然也比朱慕云强。可朱慕云学了日语,现在又是小野的学生,只上了几次课,朱慕云竟然一飞冲天,调到了情报科。

情报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没有点能力,在情报科根本就站不住脚。可朱慕云懂日语,就算他不懂情报,只要能跟日本人沟通就可以了。

更重要的是,情报科是个要害部门,军统一直以来就想打入进去,可这长时间,一直没有得逞。

中午,贺清和早早到了好相聚,他特意叫了经常与朱慕云坐的那间包厢。

“老贺,这么客气干什么?”朱慕云看到满满一大桌子菜,笑了笑。

在他的印象中,贺清和可是难得请客。不要说请客,想抽他根烟都很难。现在这一桌子,简直就是放他的血。

“你高升,我也没有表示什么,今天就当是恭贺了。”贺清和给朱慕云酌了杯酒,端起酒杯,微笑着说。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现说了,我在特务处也是混日子。唯一的好处是,特务处的薪水要比当巡警高得多。”朱慕云说,他当巡警,如果没有灰色收入的话,一个月只有八块钱。以现在的物价,这点钱付了房租后,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小野是你的老师,连曾山都得敬你三分。以后在局里,你可得罩着我。”贺清和恭维着说。

“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如果有机会帮你忙,那是我的荣幸。今天约你,主要是因为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朱慕云坐下后,突然压低声音。

“有眉目了?”贺清和惊喜交集的说。

邓湘涛将给他两个任务,一是吸纳朱慕云加入军统,二是找到日军的军火库。前一件事,朱慕云已经明确拒绝。而后一件事,他一直认为朱慕云不会帮忙。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日本人在古星,一共有两个大型军火库。一个在西北方向,另外一个还要往北,在李家庙兵营南边。”朱慕云拿出一张古星地图,在上面写了两个圈。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贺清和觉得不可思议,军统的人四处活动,可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朱慕云竟然有了大致位置。

“其实也没什么,说穿了一文不值。当然,最终的精确位置,还得你们的人去证实。”朱慕云说。

“我马上去汇报,如果是真的,一定给你请赏。”贺清和已经没有心思吃饭,拔腿就要走。

“我帮你查军火库,可不是为了你们的赏赐。”朱慕云缓缓的说。找到并摧毁日军的军火库,对国共双方都是有利的。

但朱慕云的话还没说完,贺清和就已经拿着地图走了。他没有去回春药铺,那里是邓湘涛的掩护地点,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能过去的。在晓阳照相馆,贺清和向戴晓阳说明了情况。

“你是怎么找到这两个地方的?”戴晓阳问,昨天邓湘涛还把人叫过去训了一顿,事情过去了那么多人,可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贺清和竟然就拿出了大致位置。

“是朱慕云提供给我的。”贺清和如实说道。

第三十二章 没有想到

寻找日军的军火库,是目前古星军统潜伏组最重要的任务。一直以来,他们都通过各方渠道打探,可除了被日方现,让他们更加警惕之外,就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有了大概范围,再调查起来,就要容易多了。邓湘涛亲自出马,经过两天实地侦查,终于确定了日军军火库的位置。

七月二十六日,中**队的飞机,突然空袭古星。古星的天空,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经常有激烈的空战。当时的古星,一旦中日双方生空战,古星的许多老百姓,都会自的站到屋顶观战。

可今天的空战,时间却很短。中国空军一进入古星上空,径直朝着西北部飞去。六架轰炸机,每三架为一组,朝着既定的两个目标飞去。

回春药铺的邓湘涛,更是带着邓阳春爬到了屋顶,睁大眼睛望着天上的机群。望着机群朝着西北方向,他篡着拳头,手心都是汗。

“轰隆隆、轰隆隆”

两组轰炸机,抵达目标上空后,开始投弹。回春药铺距离投弹点很远,只能隐约听到爆炸声。但很快,猛烈的爆炸,一阵一阵的传来。不但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和火光。

猛然,大地突然为之一颤,好像生地震一般,邓湘涛和邓阳春差点站立不稳。

“成功了。”邓湘涛激动的说,这么猛烈的爆炸,绝对是军火库内的弹药爆炸性出来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次的爆炸,是一个军火库出来的,还是两个军火库都被炸了。可不管如何,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恭喜大哥。”邓阳春说,能完成这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后重庆必然对古星潜伏组刮目相看。

“军火库被炸,日本人必然恼羞成怒。通知下去,这几天都不要行动。”邓湘涛说。

空战时,朱慕云也在侧耳关注着。不但是与,警察局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投向了天空。这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空的中日决战。

这次中国的飞机,只是为了掩护那六架轰炸机。轰炸机投完弹后,很快就飞走。中国的飞机无心恋战,日军的飞机也不敢咬上去。

当大地传来的颤动,传到警察局的时候,所有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情报组的组长孙明华,马上下令,迅查出爆炸原因。但很快,日本人那边就传来消息,警察局全体出动,协助宪兵队全城戒严。

朱慕云虽然只是联络官,可也上了街。但这个时候全城戒严,并没有实际意义。就算有些倒霉蛋,真的撞到了枪口,也只是好了看守所的张光照。

几天后的星期天,贺清和约朱慕云去好相聚喝茶。朱慕云走进包厢的时候,回春药铺的邓湘涛,化名杜立华也在。见到朱慕云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杜掌柜。”朱慕云一见到杜立华,马上知道他们的来意。

“慕云,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在古星潜伏组的组长,军统少校邓湘涛。”贺清和低声说道。

“原来是邓组长。”朱慕云拱了拱手。

“朱老弟千万不要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嘛。”邓湘涛微笑着说。

“我们可不是自己人。”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贺清和虽然让他在“合适的机会”,加入军统。但如果太过直接,反而会被怀疑。

“朱慕云,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你为我们做了事,国家会感谢你,民族会感谢你,党国更会感谢你,历史也会记住你。”邓湘涛说。

“我做的那点事情,没必要提到这样的高度吧?”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换成一般的热血青年,听到邓湘涛如此高的评价,肯定会热血沸腾。头脑一冲动,就马上加入了军统。

“如果不是你找到军火库的大体位置,又怎么会有这次的空袭呢?你在情报科,应该知道的比我还清楚,这次日军损失的弹药过了五万箱,汽车八十辆,直接影响了前线战局。此事重庆知道后,已经来嘉奖。”邓湘涛拿出一份电报,此次有功人员,一律提升一级。

“这是嘉奖你们的,恭喜邓组长升官财。”朱慕云淡淡的说。

“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邓湘涛说,虽然他没有把朱慕云的名字报上去,但这次事件后,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朱慕云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以朱慕云的才能,再加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不能为国出力,不能加入军统,实在太可惜了。但邓湘涛并不知道,朱慕云其实也在找机会打入军统。只不过朱慕云不急,他可以慢慢吊邓湘涛的胃口。

“朱慕云,你能说说,是怎么找到军火库的?”贺清和问,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朱慕云每天正常上下班,怎么就能现军火库的位置呢?

整个军统潜伏期,为了军火库,之有倾巢而出,但并没有实质收获。直到朱慕云将大概位置标示出来,他们才最终锁定了军火库的位置。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我雇了一批人,分散在西城区的各个路口,只让他们做一件事,记录每天经过的军用卡车数量和方向。最终结果,就是通过这些数据分析研究出来的。”朱慕云说,这其实就是一个统计工作,当然,一般人也确实分析不出来。

“高明。”邓湘涛佩服的说。

朱慕云的做法简单而有效,当然,可能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但却非常安全。自己枉费军校数年时间,再加上培训班的专业训练,竟然连朱慕云都不如。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贺清和一拍桌子,早知道这样简单,自己也可以轻易拿下这功劳啊。

虽然此次贺清和也受到了嘉奖,但他很清楚,真正的功劳与自己无关。包括上次营救邓阳春,还有刺杀何燮堂,朱慕云虽然没出面,但他的作用,比自己要重要得多。

“既然没有想到,以后就多用点脑子想。”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

第三十三章 理财

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没人想出来之前,很多人都想不到。可一旦别人解决,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

寻找日军的军火库也是如此,军火总要运往前线的,只要日夜守住各条交通要道,再经过科学分析,总能现端倪。

贺清和虽然是老军统,但已经混成了老油条。虽然潜伏在警察局,可实际作用不大。上次刺杀何燮堂,贺清和也只是起到一个掩护作用。

相反,朱慕云还只是没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伙子,但他营救邓阳春,不费吹灰之力。这次寻找军火库的位置,更让令他刮目相看。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如果不把朱慕云招至麾下,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这是你的奖金,感谢你为国家做出的一切。”邓湘涛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朱慕云身前。

“既然是为国家出力,那就不用酬劳。”朱慕云将信封推开。

“为国家出力,也得吃饭吧?”贺清和劝导着说,朱慕云手头并不宽裕,而且也不是个清正廉洁之人,要不然的话,上次也不会要自己一百块了。

“这钱是上面批下来的,是国家给你的。如果你不要,那就是便宜了别人。”邓湘涛也劝慰着说。

“既然不要白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顺手将信封抓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邓湘涛和贺清和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只要朱慕云喜欢钱,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次成功轰炸日军的军火库,上面对所有的有功人员,全部提出嘉奖。相关人员,军衔全部提升一级,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就能享受这次的政策。我向上面打报告,一个准尉是跑不掉的。”邓湘涛说。

“慕云,军统的待遇非常好,我们出外勤,全部拿双薪。警察局的薪水,也是照领不误。至于其他福利,也是不会少的。”贺清和说。

进入军统,简直就是端上了铁饭碗,工资待遇比其他部门要高不说,而且军统的规矩是只进不出。除非死了,否则的话,生是军统的人,死是军统的鬼。

“我做这些事情,可不是想着要待遇好。”朱慕云说。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日寇侵我中华,好男儿当然要为国出力。”邓湘涛说,他其实很欣赏朱慕云这样的。有一腔热血,只要善加引导,绝对是一位忠诚的军统人员。

对军统来说,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如果有二心,能力越强,破坏性就越大。可邓湘涛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的朱慕云,已经在党旗下宣誓,成为了一名坚贞不屈的**员。

“好吧,如果以后你们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朱慕云点了点头。

“慕云,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只有所有中国人团结一致,才能战胜日寇。”贺清和说。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军统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邓湘涛说。

朱慕云毕竟不是初出茅庐,想要三言两语就说服他,已经不太可能。

“谢谢邓组长的理解。”朱慕云说。

他现在其实就是在与邓湘涛交锋,他只要让邓湘涛相信,自己进入军统是合情合理,以后在军统的日子才好过。这个时候进入军统,只能算是半路出家。如果想在军统长期立足,第一步必须走好。

朱慕云先离开了,今天跟邓湘涛见面的事,他得向胡梦北汇报。同时,他得到银行把钱存起来。他刚才虽然没数,但用手捏了捏,感觉不会低于两百元。再加上他手头上的钱,再放到家里,感觉不太安全。

“邓组长,你觉得朱慕云会加入我们吗?”贺清和等朱慕云走后,问。

“当然。他愿意为国出力,早晚会是一条道路上的人。你跟他接触的时间长,朱慕云有没有信仰?”邓湘涛问。

“朱慕云信仰生存主义,在政治上没有任何倾向。”贺清和说。

贺清和与朱慕云巡警了半年多,不管参与抓捕**,还是军统人员,朱慕云都没有特别的表现。朱慕云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而且很懂得保护自己。唯一的缺点,就是行动能力差点。

贺清和与朱慕云几次参与特务处的抓捕行动,如果领到枪的话,朱慕云的子弹都是不上膛的。而且朱慕云的枪法也很差,警察局的射击训练,朱慕云能打上靶,就已经算优秀了。

“那就没有问题了。”邓湘涛笃定的说。

生活在沦陷区的人,如果不懂得生存,早就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了。他坚信,朱慕云一定会加入军统。而且,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朱慕云加入军统,他会亲自训练朱慕云。他希望,朱慕云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匕,深深地扎在敌人心脏上。

朱慕云去银行存钱,原本想要办一个存折,但到那里后,偶然听到了银行工作人员谈起汇率的事。他突然灵光一闪,转而把自己手头上的法币,全部换成了美金。

朱慕云算了一笔账,自己的钱存在银行,按照现在的时局,一年之后,至少要贬值一半。比如说,去年一百法币能买一头牛,但今年就要两百法币。也许到了明年,就要四百法币了。

可如果换成美金,今年换一百美元,要六百法币。可到了明年,或许再换一百美金,那就得一千两百法币了。

也就是说,美金很保值,法币则不尽然。

朱慕云似乎找到了一条财之路,如果自己借法币,哪怕利息高一些,就算是三分息吧,一万法币,一年也不过三千,或者三千六在法币。可如果自己把一万法币换成美金,存到银行的话,到明年,同等的美金,至少值两万法币了。

这绝对是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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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看不透

朱慕云虽然是公职人员,可他想借钱,特别是数额巨大,根本就不可能。他向银行申请,因为没有固定资产,从事的又是危险性极高的职业,所以银行并不会借钱给他。

最终,朱慕云利用自己换成的一百美金当提保,这才借到了一千法币。朱慕云随即将法币换成美金,顺便存到了银行。

晚上,朱慕云与胡梦北见了面。将今天与邓湘涛见面的详情,向胡梦北作了汇报。

“今天你的做法很正确,副科长。”胡梦北微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他与朱慕云秘密见面,只会称呼对方的代号。

“我已经拒绝了他们两次,下次应该可以同意了。”朱慕云笑着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自己也得让邓湘涛三次相邀才行。

“相机行事吧,这个是没有定论的。”胡梦北提醒着说。

“好。有件事我想请你派人去核查一下。”朱慕云突然想起好相聚的韩之风,他们都来自湘凤村,那个地方在河东,想要调查核实有一定难度。

但如果让地下党,通过根据地调查,效率要比警察局高得多。虽然他心里判断,韩之风跟九头山的土匪有关系,可如果没有证实,总是不放心。

“什么事?”胡梦北随口问。

朱慕云把好相聚一夜之间换了老板,而且伙计也全部换掉,并且新来的人,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有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湘凤村的人都是农民,但好相聚的人,并不十分像农民,最多也就像七分。

“这事好办,河西的每个村子,都有我们的堡垒户。”胡梦北说。

“这是他们的名单和资料。”朱慕云拿出一份材料,这是他在警察局记下来,回到家里默写出来的。

“有照片没有?”胡梦北部,名单和资料都可能做假,但相貌是改变不了的。

“明天给你送来。”朱慕云说,以前他要搞到照片比较困难,但现在有晓阳照相馆,问题就不存在了。

第二天,朱慕云去户籍科,用一包三炮台,把太古街的几家商铺人员资料全部借了出来。这其中,就包括了好相聚。以前太古街是朱慕云的辖区,他现在去借资料,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可朱慕云接受了小野和胡梦北的训练后,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为了掩护自己的目的,特意多借了几家商铺的户籍资料。

这就像没毕业的学生,在走入社会之前,先得找家单位实习一样。调查好相聚的底细,并不会给朱慕云带来任何麻烦,他之所以用手段,只不过是想实践一把。

“把这些资料给我拍下来,还有上面的照片,单独再拍一张。放大洗好,下午我来拿。”朱慕云拿着资料,径直到了晓阳照相馆。

“这么急?”戴晓阳没想到朱慕云会这么找上门。

“资料是借的,马上要还回去,你赶紧翻拍。”朱慕云催促着说。

调查好相聚,是他私底下的行为,既然没向警察局的上司说明,自然也不想告诉戴晓阳。

戴晓阳也没有多问,拿出相机,调好光线,很麻利的拍着照片。都是静止的东西,拍起来非常快。朱慕云等他一拍好,收回资料马上就走了。

戴晓阳等朱慕云一走,也马上去了暗室洗照片。只不过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朱慕云只要一张,他就洗了两张。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目的,但朱慕云没在警察局拍照,自然有其他目的。

照片一洗好,戴晓阳就出去了一趟,他把多留出来的照片揣在怀中,去了趟回春药铺。很快,他就拎着一副药,回到了照相馆。

戴晓阳回来没多久,朱慕云就再次来了。他原本想送回资料,马上就回来的。但想着,这件事邓湘涛总会知道。而且自己频繁外出,也会引起别人注意,就在情报科多待了一会。

“洗好了吧?”朱慕云问。

“九十六张照片,一张不少。”戴晓阳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耽搁时间,要不然被朱慕云堵在门外,那就不好了。

“我看看。”朱慕云拿过照片,迅翻看着。

这些资料都是太古街上的,早就印在了脑子里。戴晓阳洗的是七寸照片,拍照的技术也不错,就算不借助放大镜,也能基本看得清。

至于照片就更清楚了,虽然只是洗的一寸,但五官已经非常清楚。

“多少钱?”朱慕云问,这次来晓阳照相馆,不但是解决照片问题,同时他也是想给邓湘涛第三次机会。

“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还收什么钱?”戴晓阳摆了摆好。

原本他想问朱慕云拍这些照片有什么目的,但他跟朱慕云毕竟不是很熟。这些资料他都留了一份,只要一问贺清和,应该就能知道。

“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事。”朱慕云坚定的说。

“好吧。”戴晓阳见朱慕云也不像是想占便宜之人,只好收了他的钱。

“把底片给我。”朱慕云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

“那是当然。”戴晓阳一愣,他没想到朱慕云会如此细致。

看到角落里有个火盆,朱慕云当着戴晓阳的面,将所有底片检查完后,付之一炬。

望着朱慕云离开的身影,戴晓阳苦笑着摇了摇头。邓湘涛说朱慕云天生是个干特工的料,他还有些不相信。看今天朱慕云谨小慎微的行为,已经具备一名准特工的雏形了。

晚上,戴晓阳与邓湘涛见了面,同在的还在邓阳春和贺清和。只不过邓阳春在屋外把门,他一向负责行动,平常负责警戒。

“朱慕云是要干什么?”戴晓阳问,他相信,有贺清和在,朱慕云的目的很快就能知道。

“还在看。”邓湘涛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贺清和与朱慕云一同巡街,对太古街的情况,朱慕云显然要比贺清和熟悉得多。

“这些店铺都很正常,一时之间,我还想不知道朱慕云的目的。要不,明天我去问一下?”贺清和尴尬的说,朱慕云在他眼中,只是逻辑推理强面已。

贺清和也一向认为,自己对朱慕云很了解。可今天的事情,他实在解不透。

第三十五章 身份

邓湘涛他们还在不知所以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取得了进展。胡梦北派人拿着朱慕云提供的照片,去了趟湘凤村。经过查实,好相聚的伙计,确实有一部分是湘凤村的人。

但据堡垒户反映,那一部分人,早就落草为寇。而韩之风也被认了出来,据指认,此人是九头山的四当家。

“副科长,你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这一点非常人所能及。”胡梦北佩服的说。

朱慕云仅凭着自己的观察,大胆推断,小心求证,这一点他自叹不如。

“我喜欢寻根究底,这是优点,可能也是缺点。”朱慕云说。

这一行,需要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有的时候,好奇害死猫。

“你自己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就是优点。”胡梦北说。

他亲自训练朱慕云,对朱慕云的能力很清楚。他坚信,朱慕云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对好相聚,你有什么指示?”朱慕云问。

“九头山的土匪,在日本人没来之前,确实干了不少打家劫舍的事。但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他们将目标转向了日本人。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是属于可以团结的对象。我党的原则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共同抗日,驱除日寇。”胡梦北说。

“我知道了。”朱慕云说。他想了一下,又说:“如果军统也知道了,怎么办?”

“军统肯定会对他们感兴趣。”胡梦北沉吟着说。

好相聚的事,肯定是很难瞒住的。就算暂时军统不知道,但以后总会知道。必须先下手为强,早一点做好统战工作,抢先一步把九头山的这伙款项争取过来。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朱慕云惭愧的说。

他的目的,是通过调查好相聚的事,再次出现在邓湘涛的视野内。组织上虽然已经同意让他加入军统,但必须要让军统主动出邀请,并且不能对他有丝毫怀疑的前提下,才能加入。否则的话,他这个半路进入军统的人,会麻烦不断。

调查好相聚,会让邓湘涛再一次看到他的能力,更一步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同时坚定了邓湘涛把他拉入军统的决心。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把九头山的人,也推到了军统面前。军统的后面是国民政府,是全国民众认可的合法政府。就算*****黑暗,但大部分人,暂时还无法看透这一点。

“你当前的任务,主要是顺利进入军统,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胡梦北之前对朱慕云的做法很赞同,与朱慕云的作用相比,九头山的那伙土匪,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主动把好相聚的底细透露给军统,争取由我去做他们的工作。”朱慕云说。

“暂时这样吧,我相信日久见人心,他们肯定会站到人民的队伍中来。”胡梦北微微颌着说。

九头山的土匪,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军统想要招安,并不容易。目前来说,让朱慕云顺利进入军统,才是最重要的事。

朱慕云在情报科当联络官,每天都可以接触到一些各方面的情报。而且,他也能借阅很多文件。朱慕云如果没事的话,就喜欢看文件。从文件中找情报,从文件里现线索。

以他现在的级别,虽然不能看保密级文件,但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好,再加上他的分析推理能力,可以从一些普通文件中,推断出一些重要情报。

比如说,行动队如果突然领武器,或者突然提前吃饭,必然是有行动。或者两份看似不相关的文件,结合起来,可以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朱慕云现在看的文件,没有任何目的性,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只是他看到的一些情报,或者分析出来的一些结论,得记下来才行。虽然他的记忆力很强,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刚开始为了这个问题,朱慕云很是头痛。胡梦北告诉过他,有些情报,必须写下来。但又得密写。这个密写,不是用隐形墨水,而是自己明一套密码,世界上唯一的一套密码。

朱慕云的地下防空洞很隐秘,但再隐秘的地方,也不能保证安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朱慕云必须研究自己的密码。最终,他想到用家乡的方言,结合数字密码,编出一套二重密码。

朱慕云的密码本,用的是一本很常见的书。但如果有人破解出来,上面的文字,也未必能看懂。比如说,“行瓜”。这是朱慕云家乡湘中的方言,意思是离开。就算有朝一日,日本人能破解到“行瓜”这一层,但真正的意思,依然如坠云雾。

胡梦北这段时间,很难见到朱慕云。毕竟他是巡警,而朱慕云只需要待在办公室就可以。而且,每天晚上,朱慕云都得去上课,那可是小野的课,没人敢拦着。等朱慕云下课后,已经是十点以后。

邓湘涛让他调查朱慕云上次的目的,可他仔细分析了几天,根本就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没办法,只能当面问朱慕云。

这件事,朱慕云自然不能在警察局说起,他与贺清和约好,还是在好相聚,中午一起吃个饭。好相聚茶楼,提供食宿之后,生意大有起色。

中午,朱慕云去好相聚,一进包厢,果然见到了邓湘涛。这次除了邓阳春坐在包厢外警戒外,还有戴晓阳。

“你果然留了一手。”朱慕云看到邓湘涛身前摆了一叠照片,正是上次戴晓阳给自己拍的资料,很是不满的说。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能不能帮得上你的忙?”戴晓阳解释说。

“是啊,慕云,你拍这些资料干什么?”贺清和问。

“其实很简单,调查好相聚这些人的身份。”朱慕云说。

“他们是什么人?”邓湘涛警惕的问,他很是满的看了贺清和一眼,贺清和天天待在好相聚,难道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他们的户口,还是我们帮着申报的,还用得着调查么?”贺清和笑了笑,韩之风等人提供的资料齐全,根本就没有任何破绽。

“他们是九头山的人。”朱慕云压低声音,神秘的说。

“什么?!”贺清和惊叫着站了起来,自己竟然天天待在土匪窝,实在太恐怖了。

第三十六章 加入

邓湘涛不满的看了贺清和一眼,亏贺清和还是老军统,洞察力连朱慕云一半都不如。到目前为止,贺清和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好相聚的人。而朱慕云,早就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朱慕云的能力没体现之前,贺清和就算尸位素餐,还能滥竽充数。可是这一比,贺清和的平庸就显露无遗。

“确定吗?”邓湘涛问。

“这些人的户籍所在地都报在湘凤村,我派人拿着他们的照片去湘凤村问过。有一部分确实是湘凤村人,但早就上山落草。而掌柜韩之风,正是九头山的四当家。”朱慕云说。

“看来我总算是帮了点忙。”戴晓阳说,朱慕云为了调查好相聚的人,却拿了几家店铺的资料过来。

如果不是朱慕云主动说出来,恐怕他们也无法猜出朱慕云的目的。像朱慕云这样的人,作用绝对要比贺清和大得多。

“朱慕云,考虑得怎么样了?”邓湘涛直截了当的问。

朱慕云已经用行动表明,他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可到目前为止,军统还没有把这样的人才吸纳进来,这是自己的失职。

“这件事我想单独跟你聊。”朱慕云缓缓的说。

倒不是他不相信贺清和和戴晓阳,只不过加入军统,滋事体大。现在又是特殊时期,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自己就会越安全。

“你们先走吧。”邓湘涛看了戴晓阳和贺清和一眼。

他望着朱慕云,平静如水的朱慕云,脸上没有显示任何表情。他很担忧,如果朱慕云再次拒绝加入军统,自己将会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朱慕云是人才,而且有爱国心,这样的人不加入军统,肯定会被**拉走。

最终的结果就只有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得到!不是同志,必定就是敌人!

“说吧。”邓湘涛抿了口茶,缓缓的说。

“我可以加入你们……”朱慕云沉吟着说。

“说说你的条件。”邓湘涛脸上闪过一缕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他等朱慕云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朱慕云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如果不能为己所用,他晚上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朱慕云还没进入特务处,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掌握了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两个联络点。一旦他去告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将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第一,我的身份仅限你知道,至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第二,我只做情报分析和后勤保障。第三,……”朱慕云说。

“不要再第三了,抗击日寇,杀敌报国,可不能挑三拣四。当然,你的优势在于情报分析,我会充分考虑的。”邓湘涛打断着说。

军统当初办培训班的时候,招募进来的人形形色色,最终戴老板决定,学习能力强的人,干情报。动手能力强的,干行动。女生做通讯,或者以佣人、“二夫人”的身份当卧底。

以朱慕云的能力,自然是干情报的料。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也不会让他参与行动。至于朱慕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保密,对他的安全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以后,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事,我责无旁贷。”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你的天赋很高,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员。现在让你去脱产学习,也不现实,以后你每天晚上,抽两个小时的时间,由我亲自训练你。”邓湘涛说。

“两个小时?”朱慕云悲叹着说。

原本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就要十点以后才能下课。胡梦北那里,还得一个多小时。再加上邓湘涛这里两个小时,他晚上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你要上课,至少得四个小时。”邓湘涛说。

中日之间的战争,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形势逼人,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训练朱慕云。军统派人打入警察局,时间来不及不说,效果也不如现成的朱慕云。

“以后我怎么跟你联系?”朱慕云问。

“目前来说,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关于你的情况,他也会马上报告给总部。明天晚上,你到这个地方来找我。”邓湘涛手指在茶杯内浸了浸,在桌上写了一个地址。

“好。”朱慕云扫了一眼,记住后,顺手就将茶水扫掉。

“出去后,你决然而去,以后尽量不要跟贺清和联系。至于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能再去。明面上,你已经与军统一刀两断。”邓湘涛低声吩咐着说。

朱慕云离开后,没有理会外面的邓阳春,径直离开。而邓阳春见朱慕云离开后,马上闪进了包厢。

“怎么样?”邓阳春问。

朱慕云把他从看守所捞了出来,他还是很感激的。如果朱慕云能够成为同志,这份情他肯定会还。

“他拒绝了,这次明确表态,以后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关系。”邓湘涛叹息着说。

邓阳春是他的堂弟,既是亲属,也是同志。但为了朱慕云的安全,他并没有把朱慕云同意加入军统的事告诉他。

“真是不知好歹。涛哥,要不把他给……”邓阳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倒不用,朱慕云毕竟帮过我们,就算他暂时想不通,以后总会有想通的时候。”邓湘涛说。

如果朱慕云没有同意,他的想法与邓阳春不谋而合。可现在,他得尽力保护朱慕云的安全。同时,表面上又得与朱慕云撇清关系。

邓湘涛回去后,亲自编码译码,又亲自报,将朱慕云的情况向总部汇报。军统在古星的行动,都是由重庆派人过来。如果自己能在古星警察局展人,也算是一大功劳。

果然不出所料,重庆很快就回电,同意向邓湘涛的建议,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轻易启用朱慕云。

第三十七章 功高位不尊(求推荐)

一名优秀的特工,必须具有群的素质。不但要斗勇,更要斗智。如果是潜伏在敌人的阵营,还得擅长演戏。而同场较量的,都是顶级高手。

单线联络,天大的干系也要独立承担。还得忍辱负重,要能做到功高,而位不尊。毁灭名誉,蒙受冤屈,甘做无名英雄。

朱慕云现在同时接受三方培训,晚上八点到十点,由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授课。当然,这只是准专业的培训,但能让朱慕云了解日伪特务系统。

十点到十二点,接受邓湘涛的单独训练。朱慕云情况特殊,又身处沦陷区,只能由邓湘涛训练。事实上,真正的军统人员,都会接受专业训练。

军统大规模培训谍报人员始于1938年,第一期特训地点在湖南临醴,有2oo余人受训,到1938年冬结束。邓阳春、戴晓阳都是临醴班的学生。而那个时候,邓湘涛就已经是培训班的教员。

当时日军大规模空袭古星,战线直逼湖南。受战局影响,特训班迁到湖南黔阳,续办第二期,受训人数增加到3oo多人。

由于戴笠认为黔阳离战区太近,今年第二期特训班结束后,便迁至贵州息烽继续办第三期。从理论上说,朱慕云也算息烽班的学员。邓湘涛也特意给朱慕云争取到了这样的名额,这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资历。

这一期的息烽班,总共有5oo多人。朱慕云虽然在古星培训,但他的档案也进入了这个大名单。当然,作为已经潜伏的人员。他的档案属于机密。

这一期的学员,素质也都不错。大多数都是经过特定途径挑选的,学员主要有以下几个来源:

其一是军统内部人员调训;其二是军统报经蒋介石批准从各军校学生中招收;其三是从军统掌握的忠义救**、江西游击干训班、三青团等组织以及军统在各地区的秘密工作站(组)中选调;最后是军统以各种名义公开“招考”的青年。

如军统打着“军令部乙种参谋人员培训班”“财政部缉私署查缉人员培训班”“航空委员会工作人员培训班”等旗号在社会上公开招收学员,抗战后方西南地区几省的青年都可以报名,大多数青年来到特训班后,才逐渐弄明白真实内幕。

“我这次训练的虽然只有你一人,但该有的课程都不能省。而且,纪律跟他们一样。”邓湘涛挑选的地方是城南的一处废弃仓库,周围没什么人,很隐蔽,也很安静。

“当然。”朱慕云说,接受这样的训练,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原本你应该身着士兵服,而且也不能使用自己的名字,只能使用一个代号。但这一条,可以免除。但你训练的情况,不能向任何透露。另外,在抗战胜利之前,你不能结婚。”邓湘涛说。

结了婚的军统人员,如果一方被捕,另一方就会成为被捕者的软肋。为了消除这一隐患,戴笠在抗战之后,就特意宣布这样一条纪律。

现在息烽特训班的学员,纪律要比朱慕云严明得多。报到后会被分送到各个学生队,配全套士兵服,衣服上会有一个号码,以后这个号码会取代学员的姓名。

学员在特训班期间一般不准随意外出,只有星期天下午可以上街买些东西。学员对外通信联络也受到限制,不准向外人提及特训班的任何事情,收的信件都必须经过检查。

关于特训班的女学员还有项“霸王条款”,军统要求女学员不得与非军统人员结婚,入班前已有男朋友或者已经订婚的,必须割舍旧爱、毁掉婚约,否则本人会遭到关押,圈外的男朋友也会受牵连。

例如,息烽特训班有个上海女学员,原已订婚,在被送往息烽的路上听闻一些特训班的实情,于是伺机逃跑。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抓回特训班关进禁闭室,直到同意参加特训才被放出来,毕业后被强制留在特训班做图书管理员。至于她的婚约,军统多次对男女双方施压,并强迫退婚,最终双方取消婚约才平息了此事。

“新来特训班的学员,先要接受为期半年的军事训练,实弹射击、战斗演习等科目都是必修课。但你的情况特殊,一切从简。”邓湘涛说。

昨天晚上,收到总部回复后,他就为朱慕云制订了一个训练计划。原本一年的课程,被他压缩到了三个月。

“我射击可不行。”朱慕云说,警察局有的时候,也会有射击训练,可他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行也得行,没有一定的军事素养,遇到危险情况,你如何保护自己?”邓湘涛的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除了军事训练,你还要学习情报学、化妆术、侦查术、密码、密写、武器使用、爆破、毒物学、测量、筑城学、战术学、擒拿术等科目。”邓湘涛缓缓的说,只有经过系统训练,才能算一名合格的谍报人员。

“我的妈啊。”朱慕云对文化内容并不怵,怕的就是行动。

武器使用、爆破、战术学、擒拿等,都是他的弱项。如果真的要全部训练,恐怕他得脱一层皮。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正式上课前,你必须先加入本党,宣誓誓死效忠领袖、忠于党国。同时,还有一条‘家规’:活着进来,死了出去。”邓湘涛神色凝重的说。

“我是为国家、为民族的生存而抗击日寇,怎么就成了效忠领袖,忠于党国了呢?”朱慕云不服气的说。

“朱慕云,从现在开始,你的个人意志,必须服从大局。效忠领袖、忠于党国,就是报效国家。”邓湘涛严厉的说。

朱慕云既然打定主意要加入军统,当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跟邓湘涛唱反调。三民主义也好,效忠领袖也罢,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为了**而奋斗终生。

第一天晚上,邓湘涛检验了朱慕云的体能。让朱慕云在仓库内跑步,但还没有十分钟,朱慕云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接下来的射击,更是让邓湘涛气得吐血。因为体能跟不上,五子弹,连一都没有上靶。如果是在真正的息烽班,朱慕云非被踢出去不可。

但到了非行动内容,朱慕云的学习能力则让邓湘涛赞叹。比如情报学,朱慕云总能做到举一反三。如果朱慕云其他课目,都有这样的水平,三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第三十八章 特别的学生

连续一个月的训练,朱慕云的体能虽然有所提升,也具备一定的军事素质。但离一名谍报人员的标准,还有相当距离。

邓湘涛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朱慕云不适合行动。之前朱慕云提出,不参与军统的行动,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有自知之明。

以枪法来说,手枪的种类,朱慕云记得清清楚楚。但枪械的保养,射击,就像一个老太婆一般。手枪射击,五米之外,就没有准头一说。三米之内,成绩还可以。但有哪个敌人,会让你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击呢。

当然,朱慕云的情报学、化妆术、侦查术、密码、密写、爆破、毒物学、测量、筑城学,都学的不错。因为时间紧,朱慕云随时都有可能用到这方面的技能,邓湘涛每天晚上,都要教授两门课目。

另外,为了让朱慕云能单独工作,朱慕云还学习了电学,和无线电收报技术。这方面朱慕云确实有天赋,因为时间太紧,邓湘涛只好将一些教材,让他带回去自学。没想到,朱慕云很快就能上手。

仅仅学了十节课不到,朱慕云就把一台收音机,改装成了一台收报机。虽然这样的事情,电讯系的学员都能做到。但对朱慕云来说,电讯只是选修课。

息烽班有四个系:情报系、行动系、警政系和电讯系。除了行动系的内容,朱慕云先天不足外,情报系的专业课程,他的成绩还不错。电讯系的电学,和无线电收报技术,甚至包括机器的保养和维护,他都学得有模有样。

至于警政系的内容,他原本就是巡警,在警察局也接受过训练。如果撇开他的行动能力外,朱慕云算得上是全才。

对他这样的成绩,邓湘涛也不能再说什么。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朱慕云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邓湘涛对他的训练,让胡梦北省了不少精力。他对朱慕云的培训,更多的是思想教育。只要朱慕云有了坚定不移的信仰,现在军统的训练,无异于帮了**的大忙。

当然,国共两党情报系统,对各自情报人员的要求,并不一样。**更加讲求情报的价值性,强调准确获取“敌方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敌军的编制和部署、敌方的军事目标、敌方的战场装备等。”

胡梦北教的那些搜集技巧,缜密精细,有更强隐蔽性。注重顺势而为、注重对机会的果敢把握。而邓湘涛的教授,侧重令行禁止。对上面的指示,必须要执行到位,当事人没有太多的自主权。

说通俗点,**注重统筹兼顾,从大局着眼,注重情报人自身的安全。只有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适时刺探情报。而军统,更注意具体行动。为了行动成功,可以杀身成仁。

“教官,昨天我们班上,突然新来了两名学员。”朱慕云下课后,骑着自行车狂奔到安全屋。

邓湘涛的训练地点,每隔半个月就会换一个地方。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有。有时是在民居,有时甚至是在旅馆。只有军事训练,才会去一些偏僻地方。

“昨天?”邓湘涛一下子听到了关键点。

“昨天我还没有注意,以为只是正常插班。但今天再见到他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朱慕云说。

他自然不能在昨天就告诉邓湘涛,任何事情,他都必须先向胡梦北。经过两人研究讨论,有必要告诉邓湘涛,才能说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邓湘涛问,朱慕云经过训练后,现在的洞察力更胜以前。

之前的朱慕云,更多的是凭感觉。可现在,任何蛛丝马迹,都会有专业分析,并且作出自己的判断。如果朱慕云说那两人有问题,或许其中真有隐情。

“眼神。”朱慕云说。

那两个同学的言行举止,甚至衣着打扮,都与普通人无异。但朱慕云与他们目光交流时,总感觉对方在俯视自己,有种居高临下的气息。

普通的插班生,刚开始都会有些不合群。但那两人,借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忙着与所有人沟通。朱慕云也与他们聊过,除了觉得对方的日语说得很溜,几乎没有口音外,还觉得跟他们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朱慕云与胡梦北分析后,胡梦北已经派人调查那两位学生的情况。这是朱慕云的建议,哪怕再困难,胡梦北也是大力支持。

“你还真神了,靠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有问题?”邓湘涛并不认同朱慕云的看法。

情报是科学,必须要有合理的推断,再加上科学的分析,以及合乎逻辑的推理,才会有正确的结论。如果一开始就建立在虚无缥缈的感觉上,最终只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能不能让我们的人,去查一下他们的底细?”朱慕云说。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调查起来很难,如今是战乱时期,一切都必须为了抗战。自己凭着感觉,就要调动人手,确实有些过分。

“我们的人原本就不多,哪能任你瞎胡闹?这样吧,既然你觉得有问题,你负责把他们的档案建起来,将真实身份调查清楚,就当是你的作业。”邓湘涛说。

“好吧。”朱慕云说。

朱慕云先要做的,就是拿到他们的照片。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不像息烽班,只是准专业培训。同学之间相互走动,是很平常的事情。既然那两位同学,愿意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朱慕云就顺势而为,带他们到照相馆,想拍张同学照。

这两位同学,都是男性。一位叫张百朋,二十五岁。另外一位叫李邦藩,二十岁左右。他们身材不算高,但很健硕。

当然,朱慕云不仅约了他们,还约了其他一些平常玩得好的同学,比如罗双燕。而且,他选的照相馆,也不是晓阳照相馆。他们每人都照了单身照,还合了影,准备以后留作毕业纪念。

然后,朱慕云在古星饭店请他们吃饭。十来位同学,吃了朱慕云近两块钱。换在以前,他非肉痛死不可。最近手头宽裕,这样的开销,还能承受得了。

朱慕云虽然没有与张百朋和李邦藩过多的交流,但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放在他们身上。他认为,这两位同学,背景肯定不简单,不是官宦子弟,必定就是富家公子。

考入日语专修学校的学生,大多家庭情况一般。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来这样的学校学习呢。身份特殊的学生,瞧不起普通学生,也在情理之中。

“李邦藩,你以前跟张百朋在哪读书?”朱慕云给所有人倒满了酒,走到李邦藩面前的时候,随口问。而且,他说的还是日语。

在学校,所有学生都被要求,从进入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必须说日语。同学之间的交流,最好也能用日语。这样的规定,能迅提高所有人的日语水平。

“名古屋。”李邦藩随口说道,但话刚说出来,他脸色顿时一变。他的目光看了张百朋一眼,连忙解释:“我跟张百朋回来后,想在政府部门谋个职位,所以就选修了小野老师的课程。”

第三十九章 鞠躬

对李邦藩的解释,朱慕云不置可否。如果李邦藩神色不慌,朱慕云或许会相信他的解释。但李邦藩说出名古屋这三个字时,目光望向张百朋的那一刻,让朱慕云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朱慕云的好奇心,让他再次寻根究底。他认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现在有三重身份,日伪情报人员、地下党员、军统。想要挥作用,必须广结良缘,拓展人脉。

胡梦北和邓湘涛都跟他强调过,在敌我双方的军政部门,凡能长期潜伏的间谍,都是上讨领导欢心、下有良好人缘的人物。否则的话,难以广泛收集到情报,更不可能得到重用和提升,从而渗透到敌方重要部门获取机密情报。

李邦藩和张百朋背景深厚,正是朱慕云需要结交的对象。在学校,朱慕云主动与他们交流,不但可以打探他们的身世,也能建立友谊。私下,经常请他们吃饭、唱戏。

只是有两件事,李邦藩和张百朋似乎都不感兴趣,第一是搓背。去澡堂泡个澡,再请搓背师傅好好搓搓,这绝对是件享受的事。但朱慕云一说,他们二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二是打牌,朱慕云对麻将已有心得。无论军政平民,都很喜欢麻将。朱慕云的同学,只要一听说搓麻将,甚至连饭都可以不吃。但张百朋和李邦藩,并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听戏,他们倒是答应去。但朱慕云观察,他们二人似乎都只是应付。杵在那里,像跟木头一般,根本就听不进去。或者说,根本就听不懂!

“李兄,张兄,你们平时有何爱好?”朱慕云问,一般人喜欢干的事情,他们二人,似乎都不感兴趣。

“朱同学,听说你以前当过巡警?”李邦藩问。

朱慕云在暗中观察他们,而他们对所有同学似乎也很了解。

“没错,我的辖区以太古街和长塘街。”朱慕云说

虽然调到情报科后,他的工作轻闲得多。但反而没有充实感,他喜欢将事情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辖区内的商铺和民居,他们的相貌、名字、性格,甚至是出生年月,他都记得。

将所有情况都摸清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从容应对。而在情报科,他暂时还无法融入进去。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现在又是小野次郎的学生,同事在表面上,对他很热情。可实际上,已经将他拒在千里之外。

其实在警察局,朱慕云的处境有些尴尬。在保安处的时候,因为他天天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一般的警察,对他都很冷淡。其他警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朱慕云特意去学日语,简直就是要抱日本人的大腿。

“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以前的辖区转转?”张百朋突然说。

“那里有什么好转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负责的辖区并不繁华,只能算是普通的城区,真正要逛街,就得去古沙街。

“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古星人,以后可能会在这里工作,当然得多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张百朋说。

“两位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带你们去。”朱慕云说。

“这戏也没什么好听的,现在就走。”张百朋早就不想听这劳么子戏了,站起来就要走。

“他就是个急性子。”张百朋笑着说,但他同时也站了起来。

他们要走,朱慕云自然不能独自留下来。领着两人去了长塘街,朱慕云对自己辖区的情况,闭着眼睛都能说清楚。一路上,他给两人介绍着各家店铺的情况。遇到居民区,里面有多少楼房,住了多少户,总共有多少人,他随口就能说出来。

“朱同学,前面那栋房子住了多少人?”张百朋一直认为,朱慕云是个游手好闲之人,今天听朱慕云这么一说,对他的观感大变。

张百朋指的一栋两层民房,在长塘街一条小巷子内。

“四户人家,两户姓赵,一户姓李,还有一户姓牛,总共十四口人。”朱慕云说。

“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张百朋又问。

“一个在酒楼跑堂,还有一个在店铺当伙计,另外两个在码头当苦力。”朱慕云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对视一眼,似乎都不相信。两人抬脚走到了那栋房子,敲开门进去询问。很快,他们就验证完毕。出来之后,两人望着朱慕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朱同学,你确实是个人才。”李邦藩朝着朱慕云重重的鞠了一躬,恭敬的说。

“我算狗屁人才,以前没事的时候,喜欢翻档案,看多了,也就记住了。”朱慕云连忙侧身让开。

但他的目光,却突然一滞。同时心里暗暗好笑,李邦藩从日本留学回来,竟然把日本人的礼仪也带了回来。中国人行礼,一般都是抱拳拱手,只有日本人才行鞠躬礼。

朱慕云心中虽有怀疑,但却没有说出来。每个人都有隐私,如果事事说破,任何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就会遭人嫌了。

从长塘街走到太古街,朱慕云一路介绍过去。遇到民居,就介绍里面的人员情况。碰到商铺,不用走进去,就知道里面销售的商量。当然,现在古星市的店铺,以烟馆最多。

今年5月,市政府公布《戒烟法》,规定烟膏由戒烟局专卖,实行所谓“寓禁于征”政策。市政府核工商业营业许可证6745户,其中34oo多户经售鸦片。古星市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烟馆。

“朱君,非常感谢你今天的陪同,让我们对古星有了更深的了解。”李邦藩在分手时,再次朝朱慕云鞠躬。

“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无足挂齿。”朱慕云再次侧身让开,别人朝他鞠躬,这样的大礼,他还真受不了。

“你觉得朱慕云这个人怎么样?”李邦藩与朱慕云分开后,用汉语轻声问张百朋。

“是个人才。”张百朋缓缓的说,能把巡警干到这个份上,恐怕日本的警察也很难做到。

不管什么事情,如果能做到极致,就是一种成就。

第四十章 住所

朱慕云虽然与张百朋、李邦藩打得火热,但双方都很警惕,并没有收获太多有用的信息。胡梦北那边,也没有传来好消息。李邦藩和张百朋反跟踪能力非常强,地下党的人,又不能打草惊蛇,一不小心,就被甩了。

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不但没有查到他们的背景,甚至连他们的住处都没有查到。胡梦北狠狠的批评了自己的同志,他认为是自己的同志,经验不足,或者粗心大意,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他们很警惕,你又要求,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一点收获也没有。”胡梦北有些不好意思,他派了两位同志盯梢,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那倒未必。”朱慕云摇了摇头,没有收获,反而就是收获。

地下党的人,不说是精英,至少比特务处的人要强吧。他们连李邦藩和张百朋最基本的情况都查不到,可见李、张两人的警惕性有多强。同时他们的反跟踪能力,足以说明,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

日语专修学校,并不是特工培训学校。充其量,也只是半专业性质的。现在小野次郎上的课程,对李、张两人来说,与启蒙教育无异。

事情反常即为妖,明明是专业级特工水平,为何会到日语专修学校这样的幼稚园水平来上课呢?他相信,张百朋和李邦藩的能力,不在小野次郎之下。

“你又现了什么?”胡梦北惊奇的问。

他虽然是朱慕云的上级,资历和经验,远胜朱慕云。但对情报的分析推断能力,朱慕云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听了派出去的同志的汇报后,并没分析出太多信息。几次都跟丢,他开始怀疑自己人的能力。

“之前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人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家子弟。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特高课的人,而且是经验丰富的特工。”朱慕云笃定的说。

“特高课基本上都是日本人,他们应该不是。”胡梦北摇了摇头。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警察局特务处,也属于特高课。”朱慕云说,特高课的上层,确实全部是日本人,但下面控制的这些特务机构,肯定会有中国人。

“按照你的分析,他们训练有素,与你现在情报科的同事相比,孰高孰低?”胡梦北问,情报科虽然人员并不多,但级别却不低。

“不相上下。”朱慕云缓缓的说。

朱慕云决定,亲自出马。他就不相信,自己连李邦藩和张百朋的住所都不清楚?哪怕就是死皮赖脸,也要打探到。

第二天下课后,朱慕云骑着自行车,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没多远,李邦藩和张百朋就转进了古沙街的一条里弄,朱慕云不敢追进去,只能骑着经过古沙街。经过里弄口时,随意的瞥了一眼,但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

第三天晚上下课后,朱慕云一直拉着他们攀谈。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没有单车,朱慕云干脆也没骑车过来。今天晚上下着毛毛雨,天空有了一丝凉意,最适合回家睡觉。

“李兄、张兄,今天晚上想去哪里转转?”朱慕云说。如果连他们的住处都不知道,连最基本的监视也做不到,遑论其他更多信息了。

“多谢朱君美意,我们还有点事。”李邦藩无声的拒绝着。

朱慕云是个人才,当巡警的时候,几乎把辖区内的资料,全部记了下来。这是本事,也是一种强的毅力。但同时,也说明朱慕云好奇心很强。这样的人,很适合当谍报人员。但他现在,却不想与朱慕云走得太近。

“那好,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谈不上打扰,如果有时间,我倒愿意与朱君多亲近。”李邦藩笑了笑。

“好啊。你们住在哪里?有时间我上门拜访。”朱慕云突然说,古星市并不小,想要藏几个人,实在再简单不过。

“我们……”李邦藩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张百朋“咳嗽”一声,他连忙改口:“我们住的地方太寒酸,实在不好见人。要不,有机会去朱君家拜访吧。”

“当然,我住在雨坪区……”朱慕云将自己的详细地址说了出来,还生怕他们不知道,给他们画了张地图。

“我们知道了。”李邦藩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来哦。我一个人住,房子是租的,很简单,但可以畅叙。”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今天晚上没有再跟踪,他已经想到了办法,连日军的军火库,自己都能查出来,难道就查不到他们的住所?他很自信的离开了,准备晚上回去研究古星地图,像寻找军火库一样,用人海战术,将他们的住所捞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他?”李邦藩望着朱慕云的背影,突然问。

“他的观察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都不弱,如果让他到了我们那里,说不定能看出破绽。”张百朋说,他确实没有自信,朱慕云当过巡警,又在学习一些特工课程,他实在没有把握。

“你这是懦夫的行为!”李邦藩低声呵斥着说。

“如果被他现,我们该怎么办?”张百朋问。

“他是我们最好的试金石。”李邦藩说。

“那好,你现在就邀请他回去,晚上一起喝酒。”张百朋说。

“朱君,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李邦藩马上朝着朱慕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远远的把朱慕云叫住了。

“我晚上没什么事。”朱慕云说,他晚上没骑自行车,否则的话,以李邦藩的五短身材,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与张君商量好了,晚上应该请你喝一杯,就在寒舍。”李邦藩诚恳的说。

“李兄相邀,自然乐意之至。”朱慕云没想到,那么复杂的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

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身份

朱慕云跟着李邦藩走,心里想着,他住的到底会是什么地方。白石路的别墅?还是在领事馆那一带?抑或是宪兵队?

当李邦藩推开院门时,朱慕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住所,竟然只是一栋普通的民居。而且,就在日语专修学校不远,是一个稠密的居民区。

朱慕云跟着进去后,还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栋民区是两层,李邦藩和张百朋只住二楼,一楼竟然住着另外一户人家。

姑且不说张百朋和李邦藩的真正身份,以他们日本留学生的身份,回来之后,也不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吧?

张百朋和李邦藩到楼上后,马上回了房间。很快,两人就换了衣服。原本他们穿的是西装,现在却换上了粗布白褂。

“我们刚回来,暂时还没有收入,要节省每一分钱。”李邦藩见到朱慕云诧异的目光,解释着说。

“你们白天不上班?”朱慕云问。

“我们现在搞点社会调查,是帮以前的老师搞的,怎么能收老师的钱呢?”李邦藩说。

“社会调查?”朱慕云回想着他们的行为,倒也合乎逻辑。

“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清酒,请朱君品尝。”张百朋从房间拿出一瓶酒,给朱慕云倒了一杯。

李邦藩则麻利的拿出一包花生米,摆好后,还给朱慕云搬来一把椅子。一般人家的桌子,都是配的凳子。但他们这里,却是椅子,而且是那种宽阔的扶手太师椅。

“请。”李邦藩恭敬的说。

“好。”朱慕云正要落座,突然看到张百朋站在椅子旁,脚已经从鞋子里脱了出来。

朱慕云迅将脚从鞋子里脱了出来,半跪在椅子上。受朱慕云的影响,张百朋也跟他一样,自然而然的半跪在椅子上。原本桌子的高度正常,但现在却成了榻榻米。

张百朋见他们都半跪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在了椅子上。他相信,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肯定学过日本的礼仪。自己和张百朋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在家里还保留着日本的习惯,也是无可厚非的。

“为大日本帝国干杯。”朱慕云用日语低声说。

“为大日本帝国干杯!”张百朋和李邦藩目光一变,一下子变得激动而亢奋,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

“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朱慕云拿起酒,给他们各倒了一杯,主动举起杯子,恭敬的说。

“为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张百朋和李邦藩异口同声的说,他们的声音整齐而响声,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朱慕云与他们一杯一杯的喝着,或许是一开始就很激动,两人显得非常激动。一瓶酒喝完后,张百朋又去拿了两瓶出来。朱慕云频频给他们倒酒,而他自己的杯子,喝的时候留一点,倒酒的时候,空一点。

当开始喝到第三瓶时,张、李两人已经光着袜子,在房间跳起了舞蹈。古星此时的温度非常高,整座城市像个火炉似的。朱慕云率先将上衣全部脱掉,他们见朱慕云光着身子,也把身上的白褂解了下来。

他们的日本舞蹈很正宗,朱慕云虽然在学校学过一点,但想要跳得这么原滋原味,根本不可能。而且,他盘着腿,弯着手臂,像只螃蟹一样,一摆一摆的跳着,实在不习惯。一个趔趄,他竟然倒向了张百朋。

朱慕云快要倒下的时候,一把抓住张百朋的裤子。虽然没有摔在地上,却把张百朋的裤子脱了下来。

“张君,实在不好意思。”朱慕云哈哈大笑着,顺手站了起来。

朱慕云给张百朋去拉裤子,但目光却留在了他的裆部。这可是日本人才穿的兜裆布,它的功效相当于中国人的内裤。

朱慕云马上转过身子,面对着李邦藩鞠了一躬:“今天晚上太高兴了,下次再来打扰。”

“朱君,你是我们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以后可以常来,我喜欢跟你喝酒。”李邦藩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大笑着说。

朱慕云离开之后,原本轻浮的脚步,一下子变得平稳。他迷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哪有半个醉意的样子?站在李邦藩房子不远处,朱慕云倚着墙壁,点了根烟。

原本他一直在猜测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确信,两个并不是什么留学生,而是真正的日本人。除了因为张百朋的兜裆布外,还有他们的体貌特征,以及他们对日本那种正内心的狂热。

现在回想起他们刚到日语专修学校的那种眼神,朱慕云终于觉,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那种眼神是一种蔑视,一种主人看待奴仆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一般只会出现在日本人看到中国人的时候。

“田岛拓真,你真的喝多了。”李邦藩等朱慕云一走,马上也变得清醒了。他瞧了张百朋一眼,冷冷的说道。

“柳叶一郎,今天不是一个高兴的日子么?”张百朋,也就是田岛拓真微笑着说。

“混蛋!”田岛拓真骂道,他与田岛拓真都是日本情报人员,两人所属“支那科”,专门负责中国区的情报。

此次进入日语专修学校,也是为了以后搜集中国情报而做的准备。支那科的学员,必须要做到,与中国人同吃同住,共同生活而不被看出来。

他们住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楼下的人,一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两为有的时候会说日语,所以主动告诉了对方,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中国人。直到今天晚上,两人的身份,一下子曝光了。

“你觉得朱慕云现了我们的身份?”田岛拓真被柳叶一郎这么一骂,浑身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不少。

“你就等着回去处罚吧。”柳叶一郎说。

“不,我们没有被识破,朱慕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眼光。就算有,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改变!”田岛拓真像头野兽一样,狂叫着说。

第四十二章 机会

李邦藩,也就是柳叶一郎,回想着朱慕云的种种表现,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第二天,他特意找到朱慕云,想探探他的口气。

“朱君,昨天晚上没有尽兴,今天晚上再去我那里喝一杯,如何?”李邦藩问。

“李兄,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头还疼。”朱慕云摇了摇头,李邦藩的住处,他已经交待过三公子,让他没事就盯着。

“你的日本舞跳得不错,我很喜欢。”李邦藩说。

“我什么时候会跳日本舞了?”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李邦藩今天肯定不是诚心邀他去喝酒,这两个日本人,扮成中国人的样子,吃住都与中国人在一起,背后肯定有阴谋。在不知道他们的阴谋之前,朱慕云肯定不会点破他们的身份。至于昨天晚上之事,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不会吧。”李邦藩有些不相信的说,昨天晚上他们确实喝了不少酒,有些事情,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你可以问其他人,我连中国舞都不会跳,遑论日本舞了。当然,如果李兄愿意,可以教教我,你的舞肯定跳得不错。”朱慕云笑着说。

“那就下次再找机会吧。”李邦藩遗憾的说。

昨天晚上,朱慕云已经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胡梦北。对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胡梦北也觉得意外。但现在,他还看不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目的。如果他们真是日本情报人员,不应该再来日语专修学校才对。

既然胡梦北也无法判断,这又是朱慕云的作业,胡梦北同意朱慕云将这两位日本情报人员的事情告诉邓湘涛。

邓湘涛原本对朱慕云的判断,并没有上心。仅仅靠着对方的眼神,而且还是自己的感觉,就怀疑有问题,这怎么可能呢?但朱慕云再次向他汇报时,综合所有的信息,他得出的结论与朱慕云完全一致。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是支那科的情报人员。”邓湘涛缓缓的说。

“支那科?”朱慕云惊讶的说。

“这是专门针对我国,特意培训的情报人员。这些人不但要像专业特工那样的培训,而且还得会说汉语,甚至是一至两门我国方言。他们的要求更严格,必须要做到,与中国老百姓同吃同住,而不会被识破,才算合格。”邓湘涛说。

这样的情报人员非常可怕,他们有着专业的技能,再加上几乎完美的外表,进入中国后,很难被识破。

“这很可怕。”朱慕云说,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正一步一步的实施着。

“他们很快就会去前线侦察。”邓湘涛说,他们混入难民的队伍中,可以在前线任意进出。时而成为老百姓,时而化妆成中**队,也可以跟日本军队沟通。

日本军队,除了军事素养高,武器先进之外,他们的情报准确度,远胜中**队,这也是中**队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没有办法将他们留下来?”朱慕云说,如果让他们去前线打探军事情报,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你的任务,就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邓湘涛说。

行动的事,朱慕云当然帮不上忙。而且,情报是朱慕云提供的,如果行动的时候,再让朱慕云参与,很容易出事。

李邦藩和张百朋晚上在日语专修学校上课,白天则在市里四处活动。他们确实是支那科的学员,参加日语专修学校的最后学习,就是为了最后的考核。而进入日语专修学校,则是最难的一级。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进展顺利。直到昨天晚上,朱慕云来家里喝酒。就算朱慕云没把张百朋的裤子拉下来,他们的身份,恐怕也藏不住了。

第二天,他们在街上活动的时候,突然一辆小车径直朝着他们冲了过去。幸好他们身手敏捷,否则的话,不死也得重伤。但就算如此,两人也都受了伤。张百朋断了两根肋骨,李邦藩更惨,小腿骨折。

朱慕云是晚上才听到消息,他马上赶到了雅仁医院。李邦藩和张百朋,住在同一间病房,他们的主治医师,正是韦朝蓬。

“他们情况怎么样?”朱慕云找到韦朝蓬,问。

“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两个月就好了。”韦朝蓬见是朱慕云,说。

“他们是我的同学,记得多关照一下。”朱慕云说,如果让韦朝蓬知道李邦藩和张百朋是日本人,恐怕他们两个别想活着走出医院。

韦朝蓬一家死在日本人手里,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去年日本人攻陷古星时,韦朝蓬就嚷嚷着要上战场,抗击日本人。要不是朱慕云劝阻,现在雅仁医院就没有韦朝蓬这个外科大夫了。

“只要是我的病人,我都会关照。”韦朝蓬说,他看了一眼门外,走到门口关上门,压低声音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两百块钱根本不够。至于药物,就由你自己去弄了。”朱慕云说,他黑市上,花了的三百法币,才将韦朝蓬需要的器械全部买好。

“药我可以开出来,但一样得花钱。”韦朝蓬说。

“你傻啊,碰到个金主,开到他身上,不就行了?”朱慕云眨了眨眼。

“这可不行,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黑皮警察一样?”韦朝蓬一脸正气的说。

“那好,明天我给你送钱过来。”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现在可是借钱过日子。

朱慕云到病房时,李邦藩和张百朋都在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两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这交受伤,让他们颜面尽失。作为帝国精心培训的特工,他们应该能以一敌百才对。但一起车祸,就让他们躺在医院里,实在没脸再见人了。

“李兄,张兄,没事吧?”朱慕云“关切”的问,他们没死,他有些失望。

“还好,只是一个小蟊贼而已。”李邦藩说,事情已经查清了,一名偷车贼,偷了辆车后,只想着逃跑,差点把他们撞死。

“抓到了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古星警察局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恭维。”李邦藩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我人微言轻,否则的话,一定会给两位一个交待。”朱慕云叹息着说。

“以后有机会的。”张百朋突然说。

第四十三章 交通线

李邦藩和张百朋在古星,并没有亲戚朋友,进医院之后,甚至连医药费也拿不出来。幸好还有朱慕云,给他们垫付了医药费。

半个月后,李邦藩和张百朋终于出院。出院的那天,朱慕云特意去了雅仁医院。李邦藩已经能驻着拐杖下地,朱慕云特意叫了黄包车,想送他们回去,可李邦藩却拒绝了。

“朱君,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李邦藩一只脚站立着,向朱慕云鞠躬着说。

“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可所有的同学,只有你来看望过我们,也只有你出钱又出力。”张百朋说。

患难见真情,他们住院,没钱付医药费,只有朱慕云挺身而出。当然,这点医药费,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如果真要拿出来,身份就可能会暴露,这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

作为支那科的学员,最大的荣誉,就是能天衣无缝的隐藏在中国,与中国人同吃同住而不被觉。他们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一些,进入日语专修学校,与那些熟悉日本人的人待在一起。

他们自视甚高,结果田岛拓真在朱慕云面前露了馅。要不是朱慕云愚钝,他们的身份早曝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朱慕云故意不说,柳叶一郎更加相信这个结果。

朱慕云的认真和细致,他有深刻体会。他不相信,学习了快一年日语的朱慕云,会不认识兜裆布?这可是日本人特有的,只要有这东西,几乎可以断定是日本人。而朱慕云,连问都没问。

一旦朱慕云说破,甚至泄露出去,李邦藩和张百朋就算失败。从这一点上说,李邦藩和张百朋,其实是欠朱慕云一个人情的。

李邦藩和张百朋,是被宪兵队接走的。虽然他们的是便衣,但车牌却暴露了身份。古星市的汽车并不多,政府机关的车牌,以及宪兵队、特务总部的车牌,他都记下来了。

李邦藩和张百朋离开医院后,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不但没有再来日语专修学校上课,而且那所民居也再没回去过。他被宪兵队的人接走,养好伤后,肯定会重用。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时,三公子正在防空洞休息。朱慕云进来后,他一下子醒来了。

“云哥,今天那个地方送来了一封信。”三公子打了个哈欠,为了第一时间告诉朱慕云,他只好守在防空洞内。

“一封信?”朱慕云惊讶的说。

“我见得真真的,邮差把信放在门口的信箱内。”三公子说。

“我知道了。对了,今天回来人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这段时间,除了一楼的那户人家外,二楼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三公子笃定的说。

“再盯几天吧,如果再没人回来,就不用再盯了。”朱慕云说。

“云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三公子突然问。

“说吧。”朱慕云说。

“我想开家车马店,总拉黄包车也不是个事。”三公子说,他认识了一帮兄弟,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

“车马店?何不搞家运输公司?”朱慕云说,车马店是以前的叫法,现在有了汽车后,都叫运输公司了。

“哪有钱买得起汽车?”三公子苦笑着说,一辆车的价格,动辄上万,以他现在这点收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汽车的价格虽然贵,但运输量要比马车大得多。当然,你先可以从小做好,至于需要多少钱,你到时候告诉我就可以。”朱慕云说。

“多谢云哥,车马店办好后,你是东家,我就算掌柜。”三公子笑着说。

“我不能当东家,还是写你的名字。”朱慕云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身份,肯定不能经商。就算真的要经商,也不能用自己的名义。

三公子早就开始筹划,只是没有跟朱慕云提起。在朱慕云的资金进入后,很快就开始运转。当然,朱慕云手头也没有这么多钱,但他敢向银行借。只要有可能,他需要借的钱越多越好。

车马店的生意辐射到了古星周围数十里,原本朱慕云并没有寄予希望,但没想到,才营业没多久,竟然开始营利。古星市的店铺,最多的是烟馆,车马店的主顾,也多以烟馆为主。

“云哥,这几天的生意还可以,你看看账本。”三公子把账本递给朱慕云,虽然车马店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他很清楚,真正的老板是朱慕云。

“我懒得看这些东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朱慕云说。

“我想再成立一家分店,另外,我们车马店出城,经常受到自卫军的刁难,你能不能找找关系?”三公子说,车马店最怕的就是这种拦路虎。

“自卫军?我留意一下。”朱慕云说,警察局特务处,与自卫军的情报处,是有业务往来的。他虽然只是临时待在特务处,但也跟自卫军的情报处有过联络。

第二天,朱慕云去胡梦北的时候,胡梦北告诉他,最近上级要求,要把一批进步学生送到根据地。原本这不是朱慕云的任务,但中间却出了问题,一个交通点被端,整条交通线,全部瘫痪了。

“有多少人?”朱慕云问。

“第一批有三人,后续还会有人。”胡梦北沉吟着说,朱慕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做太多事。但这三人很重要,又不能长时间待在古星,必须迅又安全的将人送到根据地。

“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朱慕云想了想。

“你有办法?”胡梦北惊喜的说。

“只能试试吧。”朱慕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可不行,必须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胡梦北坚定的说。

“那我可保证不了。”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又不是警察局长,也不是古星市长,既然没有把握,就不能把话说满。

“先说说你的计划。”胡梦北无奈的说。

“百里车马店是我一朋友开的,让他们扮成伙计出城。”朱慕云说。

如果这条途径能走通,自己也算是为党开辟了一条新的地下交通线。

“你先回去,我向上级请示报告后再说。”胡梦北说。

第四十四章 劫掠

一路上,朱慕云都在考虑,让三公子把人送出去是否可行?这几天并没有特别情报,特务处显得很平静。这个时候送人出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胡梦北要求的万无一失,这让他很为难。地下交通线的开辟,需要一个过程。况且,他的任务,并不是护送过往人员。这一点,胡梦北应该很清楚。

可胡梦北好像忘记了这一条,显然,他是真的碰到了困难。交通线突然出现问题,原本应该把工作停下来。可这几个人又十分重要,必须马上出城。安全和迅,原本就是一对矛盾。

回到家里,朱慕云正要通过地下防空洞,去隔壁喊三公子的时候,现三公子已经等在下面了。

“云哥,出事了。”三公子焦急的说,自从开了百里车马行后,他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回来。以后能不能吃饱饭,全看车马店的生意呢。

“什么事?”朱慕云问,三公子的车马行规模并不大,暂时还没有固定客户,就算出事,也不会是大事。

“我们的马车被劫了。”三公子哭丧着脸。

车马行如果只是租车,货物就算出事,跟车马行是没有关系的。这也是大多数车马行的做法,风险小,真要遇到个劫道的,一般也不会为难车马行的人和车。

还有一种风险大,但利润高的做法,托运。雇主只出钱,把货物送到车马行后,只派一名押运员。

长途运货,车马行都不敢担风险,毕竟现在兵荒马乱,损失一次货物,或许就要倾家荡产。如果在城内运输,倒可以用后面一种办法。

“在哪里被劫的?”朱慕云心中一紧,正要用到三公子的车马行,竟然出了事。

原本他就没有把握,现在更是不敢启用这条线了。

“在河西。原本我们只负责送到古星码头,但许老板说,过了河找不到马车,硬要我们再送一程。结果过河后,还没走五里地,就遇到了九头山的土匪。三辆车被拿走,只把三个车夫放了回来。九头山上说了话,想要拿回马车,明天送三百块钱去。”三公子说。

“河西岂是随便可以去的地方?”朱慕云嗔恼着说。

河西不但有土匪,而且南是地下党游击队和新四军活动的根据地,北边则是忠义救国国的地盘。如果是去南边的根据地还好,一旦去了九头山附近,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许老板当时出了三倍的价钱,怪我见钱眼开。”三公子低垂着头,懊恼的说。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许老板的货要不要赔?”朱慕云问。

“那倒不用,只是我们的马车如果赎不回来,车马行就得关门了。”三公子说。

“再急你也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我去想想办法。”朱慕云说,他想到了好相聚的韩之风,那可是九头山的四当家。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特意换了身新警服,去好相聚吃早餐。在好相聚吃早餐的人,都聚集在一楼。朱慕云则径直上了二楼,而且还进了包厢。

很快,韩之风就亲自托着一碗加了大片牛肉的粉,以及一杯茶走出进来。很麻利的将米粉摆到朱慕云面前,收好盘子后,垂立在一旁。

韩之风是九头山的四当家,进古星就是为了打探各路消息。朱慕云之前是巡警,现在进了特务处,不但成了特务,而且每天还要跟日本人打交道。他心里虽然恨透了朱慕云,但表面上,必然毕恭毕敬。

“粉是好粉,肉是好肉,可惜吃不下。”朱慕云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意味深长的说。

“不知朱警官有何烦恼?”韩之风试探着说。

“早就听闻韩掌柜神通广大,或许能帮我解忧。”朱慕云玩弄着桌上的筷子,瞥了对方一眼。

“韩某何德何能,小店的生意还得朱警官多关照才是。”韩之风心里一紧,朱慕云虽然是汉奸,但还算规矩。

难道说,他也要像别人那样,打好相聚的秋风?

“这件事还非得你才能办得好,昨天百里车马行有三辆马车,被九头山的朋友扣了下来。韩掌柜如果不出面,马车肯定要不回来。”朱慕云的目光紧紧盯着韩之风。

“九头山?那可是……,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们有关系啊。”韩之风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四爷说笑了。”朱慕云站起来,冷冷的丢一这句话,径直离开了。

韩之风想追上去,可脚下却迈不出去。刚才朱慕云的那句“四爷”,让他的大脑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痴地看着走下楼的朱慕云。

等朱慕云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走到窗户边,看到朱慕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他才走到刚才朱慕云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随后,韩之风没有收拾桌上的东西,就走下了楼。很快,好相聚的后门溜出一名伙计,出门后沿着太古街往西走。在码头过河后,奔着九头山的方向而去。

朱慕云到处里后,现气氛有些不对。而赵文华,则显得特别兴奋,两只小眼睛像充了电的灯泡一般。朱慕云是联络官,负责将特务处的情况,每天向特高课通报。处里的事情,他都可以过问。

“赵科长,有什么好事?”朱慕云笑嘻嘻的递给赵文华一根烟。

“抓了个共党。”赵文华接过烟,很是自得。

情报科如果没有自己,必然要失色不少。他来情报科这么长时间,还是今天才真正有所收获。说起来也是运气,他坐在车里,在街上也能见到熟人。

“恭喜恭喜。”朱慕云抱了抱拳。

“这次可是精心策划,运筹帷幄,如果能扩大战果,还要请老弟在日本人面前,多美言几句。”赵文华说。

“那是当然,赵科长立功,我们情报科也跟着沾光嘛。”朱慕云说,他很想打探这句共党的情况,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感兴趣。

第四十五章 施压

赵文华对朱慕云透露了抓获共党的事,但接下来的事情,却严格保密。朱慕云就算是联络官,也没办法了解最新情况。

朱慕云不知道被捕的同志,是不是已经招供,甚至都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既然无法直接获取,朱慕云去行动处,找到吴国盛聊天。

他们之间没什么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玩牌的事。朱慕云告诉吴国盛,太古街与长塘街相交的好相聚茶楼,现在已经有吃有喝有睡,如果在好相聚打牌,可以省很多事。

“上午没卵事,现在就去。”吴国盛被朱慕云说得心里痒痒的。

“现在?”朱慕云不敢置信的问,白天打牌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也得午后吧?现在才上班呢。

“有人没?”吴国盛问。

“那里有一个‘松角’,李健生如果去的话,正好一桌。”朱慕云说。他所说的“松角”,指不怎么会玩牌的人。现在,他特指韩之风。

“太好了,快去快回。”吴国盛说。

上午没什么事,不代表下午就会没事。现在没事,也不代表等会就没事。

“那里有电话,有什么事,让他们打电话给你就是。”朱慕云微笑着说,吴国盛待在行动处,也没什么事。

“那就没问题了。”吴国盛听到有电话,马上松了口气。哪怕在好相聚玩一个通宵,也不会有影响。

“吴队长,你不带上家伙?”朱慕云见吴国盛没带武器出门,“善意”提醒着说。

“对啊,有事的话,直接在那里走就是。”吴国盛转身拿上枪盒,斜背在身上。

李健生见吴国盛带了枪,自然也是全副武装。他们三人走进好相聚的时候,差点把门口那位伙计吓傻了。幸好他认得朱慕云,马上拔腿就往里面跑。很快,韩之风就小跑着出来。

“韩四爷,安排间包厢,拿一副麻将,我们搓几圈。”朱慕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还有一位呢?”韩之风看了一下,三人怎么玩麻将呢。

“三缺一,你补上。”朱慕云说,他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敲打一下韩之风。带着吴国盛和李健生过来,正好可以给韩之风施压。

朱慕云带着两位凶神恶煞的特务上门,韩之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上桌后,吴国盛和李健生把枪摆到桌上,让他心惊肉跳。

朱慕云早上已经警告过他,现在又带着特务处的人过来,又把自己拉到桌上。这是随时都要动手的前兆!

韩之风一直没想到明白,自己接手好相聚后,跟朱慕云相处融洽。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时候被他知晓的?除了朱慕云外,吴国盛和李健生是否知情?

他满脑子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而朱慕云只是想打牌。朱慕云与吴国盛以及李健生,将张光照家的那套暗语用了出来,三人联手,赢了个盆满钵满。

“快中午了,先吃饭吧。”韩之风倒不在意输了多少钱,他只关心这个点,还是否安全。

朱慕云提出的条件,他得等回山的人,回来之后才能确定。以那人的脚力,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韩之风到后院时,早上派出去的伙计已经回来了。

“昨天山上确实干了一票,三车货,全部搬到山上了。”伙计叫宋三,人称草上飞。

“马车呢?”韩之风问。

“大当家的开口三百,让他们去赎回来。大当家的了话,既然找到了这里,马车可以还给他们。”宋三说。

“看朱慕云的样子,只还马车,未必能了结。”韩之风苦笑着说。

今天的阵势,还马车是必然的。至于马车上的货物,还得看朱慕云的态度。除非九头山放弃好相聚,否则的话,与朱慕云交锋,还没开始就已经败了。

“大当家说了,我们从不空手而归。最多可以还两车,有一车布匹,必须扣下。”宋三说,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这在九头山的历史上,还属次。

“大哥还是很念情的。”韩之风感激的说,如果大当家的不肯还马车,或者货物,自己将危在旦夕。

“四爷,我还回去么?”宋三说。

“当然,你先把马车拿回来,就放到河西的码头吧。”韩之风说。

韩之风再次回到包厢时,手里拎着一坛十年的山西汾酒。朱慕云身上虽然没有枪,但他最不想面对的,其实就是朱慕云。

“朱警官,吴队长,李先生,粗茶淡饭,可不要嫌弃。”韩之风客气的说。

“大鱼大肉,再加上老坛汾酒,如果还是粗茶淡饭的话,那我宁愿粗茶淡饭到死。”吴国盛不阴不阳的说。

虽然赢了韩之风的钱,但他知道该如何对待韩之风这种小老板。一句话,不能给他好脸色,找到机会就讥讽几句,绝对不会出错。

“朱警官,贺清和也在,要不要请他过来?”韩之风突然说。

朱慕云进了特务处后,贺清和依然每天会过来。贺清和喜欢贪小便宜,表面上似乎很有原则,每次来消费都要结账。但韩之风提出月结后,贺清和并没有反对。现在过了一个月,贺清和根本就没有提这件事了。

“算了。”吴国盛突然说,如果他们有四人,再让韩之风上桌,就没道理了。而韩之风的钱,实在好赢。

“那好,三位慢用。”韩之风说。

“韩掌柜不一起用?”朱慕云说。

“我哪有这样的荣幸?以后吧。”韩之风有自知之明,而且,他也得跟贺清和商量一下,请他出面跟朱慕云沟通。

贺清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朱慕云见面了,上次朱慕云与邓湘涛单独谈话后,他就接到通知,朱慕云已经再次拒绝军统。而邓湘涛也话,将停止招揽朱慕云。现在的军统人员,都不能与他再生关系。

贺清和因为有着军统背景,与朱慕云自然不是一路人。如非必要,他确实不想与朱慕云有任何往来。况且,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巡逻,也是有滋有味。

“韩掌柜,朱慕云此人做事极为细致。如果他有事请你帮忙,必定是你能帮得到的。”贺清和说。

他之所以敢在好相聚无所顾忌的大吃大喝,也是因为知道韩之风的身份。吃老百姓的,会被人戳脊梁骨,吃土匪的,那是匡扶正义。

第四十六章 经济处

三公子垂头丧气的走到车马行,一下子损失三辆马车,车马行只能关门。原本想带着一帮兄弟,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可现在要拉一辈子黄包车,都未必能还清债务。

“三哥,你应该去找许老板,我们的损失应该由他来赔。”一名叫黄路平的伙计,见三公子像霜打的茄子,突然说道。

“许老板的全部身家都在那三车货上,他的损失比我们还大啊。”三公子叹息着说。

是许老板执意要让车马行把货物送过江,这才会遇到九头山的土匪。按说,许老板当然要负责。可三公子觉得,许老板损失更大,让他赔偿于心不忍。再说了,人家是照顾自己生意才出的事,现在怎么能找上他呢。

“三哥,许老板来了。”

“许老板。”三公子马上迎了出去。

“江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这次都怪我。”许老板一脸自责的说,他原本只是想省点时间,连车带货过江,赶快赶到目的地。可哪想到,遇到了土匪,自己的货丢了不说,还让百里车马行的马车也被劫走。

“土匪已经话,要三百元,才还我们的车。”黄路平说。

“路不平,你就别添乱了。”三公子没好气的说,黄路平的外号,就叫路不平。

黄路平恼怒的瞪了许江林一样,悻悻着走了出去。他跟三公子一样,以前都是黄路平夫,每天累死累活,也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在车马行,三公子早就说过,只有赚了钱,大家都有分红。

“江老板,哪怕我砸锅卖铁,这三百元我也帮你出了。”许江林咬了咬牙,他的全部身家,都没有三百元了。

可诚信二字,价比千金。

“许老板,这让我怎么说好呢。”三公子很感动。

“这是八十五元,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去想办法。”许江林说。

许江林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三公子送信,让他明天去河西码头拿回车马行的三辆马车。三公子大喜过望,马上猜到,肯定是朱慕云帮他疏通了关系。他拿着钱,飞也似的去追许江林。

“许老板,许老板……”三公子拉了这么久的黄路平,脚力已经练出来了,很快就追上了许江林。

“何事?”许江林惊讶的问。

“这钱不用了。”三公子把钱掏出来,塞到许江林手中。

“怎么啦?”许江林望着三公子满脸喜色,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他还是不敢置信。

“马车还回来了,明天去河西码头接车,一分钱也不用出。”三公子笑着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土匪把车还给你了,不用出一分钱?”许江林更是意外,江群如果有背景的话,也不会只有几辆马车。

但要从九头山的土匪手中,平白无故的拿回东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许老板,我这边的事情,就不劳你挂念了。”三公子现在得回去,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江老板,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的车能拿回来,我的货,能不能帮个忙?”许江林见三公子要走,一把拉住他,恳求着说。

“许老板,我的车不值几个钱,你的货……,到嘴的肉,九头山的人会吐出来?”三公子摇了摇头,这是不现实的事。

“你帮我说说情嘛,这样,不管能拿回多少,我都只要一半。”许江林说,哪怕拿回一百块的东西,他也能少损失一百块啊。

“我试着说说吧,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三公子说。

在好相聚的朱慕云,还不知道韩之风已经把事情都快办好了。吴国盛和李健生今天赢了钱,而且也好喝一口。很快,两人就进入了状态。

“吴队长,少喝几杯吧,下午说不定有行动呢。”朱慕云不停的给他们倒酒,但嘴里却劝阻着。

“有我们屁事,赵文华那小子亲自审讯,行动队都插不上手。”吴国盛猛的灌了杯酒,抱怨着说。

“赵文华现在还敢上街?”朱慕云突然说,自从遇袭之后,赵文华就一直龟缩在特务处。

“他只敢坐车出门。要不是他,也不可能现地下党。”李健生说。

“看来那地下党够倒霉的。”朱慕云笑了笑。

“可不是么,不但被赵文华亲自抓了回来,而且还由赵文华亲自动刑。”吴国盛说。

“看来赵文华又要高升了。”朱慕云说,地下党早就要制裁赵文华,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朱慕云倒是经常跟赵文华在一起,但他也没办法下手。况且,为了干掉赵文华,而暴露自己,也是很划不来的。

“现在赵文华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你可得小心。”李健生提醒着说。

“他不用担心,现在是小野的学生,前程不可限量。朱慕云,以后如果老哥求到你手里,可不能不帮忙啊。”吴国盛笑着说。

“吴队长这话说反了,应该是我求你才对。”朱慕云赶紧说。

“我的说是真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局里准备成立一个经济处,专门负责查货、封锁抗日军需民用物资等。”吴国盛突然说道。

如果真的成立经济处,绝对是天下第一大油水部门。所有的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去。吴国盛已经在活动,哪怕进去当个普通办事人员,也比他现在这个小队子强得多。

“经济处?”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各个哨卡都是由自卫军负责,如果警察局成立经济处,绝对是个天大的油水部门。

“你如果调到了经济处,以后老哥想赚点生活费,是不是得拜你的码头?”吴国盛说。

“吴队长如果都进不去的话,我何德何能可以进去?”朱慕云摇了摇头。

朱慕云一无背景,二无后台,像经济处这种一进去,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部门,他肯定是进不去的。倒是吴国盛这个行动队小队长,或许有机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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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放人(求收藏)

韩之风上午输得很惨,再加上朱慕云不断施压,让他提心吊胆。他很担心,自己一个应付不对,就被他抓进了特务处。

他不敢进包厢,只能守在外面,趁朱慕云去方便的时候,拦住了朱慕云的去路。

“朱警官,你的事,我已经托人办好了。”韩之风低声说。

“什么事?”朱慕云佯装不知。

“三辆马车的事嘛,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送到你朋友手中。”韩之风说。

“四爷能量确实很大嘛。”朱慕云淡淡的说。

“不敢,不敢。关于货的事……”韩之风试探着说。

韩之风对朱慕云的手段,知之甚深。早上来告诉自己,要拿回马车。上午就带着特务处行动的人上门了,连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现在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敢得罪朱慕云。

“怎么,马车是空着回来的?”朱慕云冷冷的说。

原本他的目的,确实只是要回马车,毕竟贼不走空,进了土匪窝的东西,怎么可能要得回来?但听韩之风的语气,他马上顺势反问。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思索,很快,他就明白,今天把吴国盛叫来,开始起作用了。

“朱警官,不,朱爷,你总得给我们留口吃的吧?”韩之风哭丧着脸,几乎是哀求着说。

一直以来,韩之风干的都是打劫别人的生意。可现在,他有种被朱慕云打劫的感觉。自己打劫,要动刀动枪,朱慕云呢,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你们要留多少?”朱慕云冷冷的说。

“两车。”韩之风连忙说。

朱慕云没有说话,只是冷若冰霜的望着他。朱慕云的目光,有如一把利刃,一下子插进了韩之风的心脏。他觉得不寒而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掉,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车,这是我大哥最后的底线。”韩之风经受不住朱慕云那锐利的目光,垂下头,丧气的说。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他也姓朱,叫朱加和,人称加和尚。”韩之风说。

“竟然是家门,看在都姓朱的份上,我可以让一车。但你转告加和尚,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物,再也不能动手。”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当然,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物,只要到了我九头山的地界,不但放行,而且还会护送。”韩之风说。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做不到,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慕云与韩之风达成协议,下午自然不会再在好相聚玩牌。他借口有事,要先回局里。吴国盛和李健生,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回去。

“下次有机会,再到张胖子家去玩牌。”吴国盛到局门时,笑着说道。

今天他是最大的赢家,心情自然极佳。今天的牌局,让他觉得,朱慕云其实也是个“四爷”。如果能把吉祥赌场的冯广来叫来,肯定能大赢一笔。

“好啊。”朱慕云点了点头。

“我来安排,你哪天有时间?”吴国盛问,朱慕云现在的课很重要,必须迁就他的时间。

“明天就可以。”朱慕云说,每个星期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朱慕云回情报科,原本只是借口。但回到情报科后,现所有人正在开会,科长孙明华在布置任务。

“抓人,由行动队负责。我们的任务是盯人,不管生什么情况,人都不能跟丢。”孙明华严厉的说。

孙明华平常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能担任情报科长,城府极深,在特务,人送外号笑面虎。今天他如此严肃,还不多见。

“科长,我有什么任务?”朱慕云一直听到散会,也没现自己有什么任务。

“你的任务就是留在科里,有情况及时与特高课沟通。”孙明华说。

朱慕云只是联络官,并不算情报科的人。这次的行动很重要,他也不放心朱慕云。

赵文华之前抓到了一名地下党的交通员,但严刑之后,依然没有招供。甚至都没有承认自己地下党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是良民。连续几天没有拿下来,赵文华提出,干脆将人放走。

只要情报科的人,能牢牢盯住,必定会有收获。当然,戏得演得逼真,而且派出去盯梢的人,必须是精干人员。

朱慕云在孙明华的心目中,自然属于非精干人员。朱慕云不说帮忙,能不识事,他就和烧高香。要不是小野次郎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接收朱慕云这样的毛头小伙子呢。

“好吧。”朱慕云说,盯梢其实是个非常辛苦的任务,必须精神高度集中,而且还得消耗大量体力。最重要的是,吃喝都不定时,生活节奏全部被打乱。

待在情报科的好处是,能及时知道各方面的信息。只是头一天,并没有实质性的信息传回来。幸好赵文华也留在科里,否则朱慕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科长,恭喜你又立新功。”朱慕云没事干,就到了赵文华的办公室。

“赵副科长。以后一定要注意。”赵文华郑重其事的叮嘱着说,他当然想当科长,但一个萝卜一个坑,科长的位子有人占着,他再急也只能干瞪眼。

“我看这个‘副’字,马上就要摘掉了。”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一天没有摘掉,一天就不能错。”赵文华说,孙明华是只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笑容可掬,可实际上中,狠毒着呢。

朱慕云没有跟赵文华聊案子的事,他与赵文华早就认识,就聊到了之前的事情。朱慕云对赵文华担任地下党员的情况很有兴趣,这些事情,对赵文华来说,也无需再保密。

“**善于欺骗,信仰并不能当饭吃,只有那些头脑热的人,才会相信他们的那一套。”赵文华为自己辩解。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过来么?”朱慕云问。

“当然。”赵文华斩钉截铁的说。

自从叛变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多少次在梦中,他梦到了当初叛变的那一刻。如果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但如果为了信仰,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那他宁愿像现在这样,过着耗子般的生活。

第四十八章 通报

朱慕云一直很担忧,生怕那个叫杨一凡的,会将地下党的其他组织暴露出来。他又没有与胡梦北的紧急联系方式,只能等着快点下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左手,将所知道的情报写在一张纸上,贴身收着。

朱慕云晚上得去日语专修学校上课,目前正是最要紧的时间,没有特殊情况,他晚上是不用加班的。下班后,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冲到了与胡梦北见面的地点。

还没到联络的时间,胡梦北没在,朱慕云只好将纸条留了下来,继续去上课。不管情况再紧张,上课的事情,绝对不能中断。

而下课后,朱慕云还得去邓湘涛那里培训。这也是雷打不动的事情。今天朱慕云在好相聚的表现,贺清和自然报告了上来。

“今天你跟九头山的人碰了面?”邓湘涛随口问。

朱慕云带着特务处的人,去好相聚打牌,如果没有其他目的,是很危险的。

“九头山昨天劫走了三车货,马车是我一朋友的。”朱慕云说。

“跟他们联系也好,九头山敢跟日本人作对,有机会可以把他们拉进**的队伍中来。”邓湘涛说。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

“警察局要成立经济处,听说了吗?”邓湘涛问,经济处负责查货、封锁抗日军民物质,如果在成立之初,就有自己的人打进去,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得多。

“听说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能进去么?”邓湘涛问。

“我留在情报科的作用,应该更大吧。”朱慕云说。

“你现在可不算是情报科的人。”邓湘涛说,情报科当然重要,但现在朱慕云并没有挥太大的作用。

“我争取进去吧。”朱慕云说。

“鉴于上次空袭古星取得的巨大成就,**准备再次空袭古星,这次的目标是古星机场。”邓湘涛说。

“我们的任务呢?”朱慕云问。

“找到古星机场的具体位置,画出机场的平面图,标注出机库、油料库、弹药库的位置。”邓湘涛说。

“我尽力吧。”朱慕云点了点头。

“古星原本就有机场,日军占领古星之后,进行了扩建。油料库和弹药库的位置,应该在地下。”邓湘涛说。

如果没有具体位置,无差别的爆炸,是没办法炸毁油料库和弹药库的。而且,日本人现在很狡猾,平时飞机都藏在了机库。

“这个任务比查找军火库要艰苦得多。”朱慕云说,他每天都得待在特务科,晚上也没有时间,再靠那帮乞丐,肯定是不行的。

“机场驻扎着至少一个中队的日军,距离机场三公里,就有流动哨,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近。”邓湘涛说,之前**也空袭过,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相反,还损失了一些飞机。

朱慕云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完成这个任务。离开之后,他又去了胡梦北那里。胡梦北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已经看到了朱慕云留下的纸条。

“朱慕云同志,你留下的纸条,组织上已经知道了。杨一凡被捕之后,我们迅掐断了交通线上所有的交通站。”胡梦北说,正是因为交通线断了,现在重要的人,才没办法送出去。

“杨一凡脱离危险了吗?”朱慕云问。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现在要考虑的,如何开辟其他交通线。”胡梦北说。

“我依然保留之前的看法,目前最适合的办法,是通过百里车马行。”朱慕云说,他将今天去好相聚,与韩之风沟通,拿回三辆马车的事,向胡梦北作了汇报。

“车马行会遇到土匪,你却用来送党的干部,岂不是开玩笑?”胡梦北说。

“好吧,算我没说。”朱慕云无奈的说。

“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胡梦北叮嘱着说。

朱慕云又把军统的任务告诉了胡梦北,轰炸日军机场,对国共双方来说,都是很有好处的。早一天将日军机场炸毁,前线的压力就会迅减轻。国共双方军队的防空力量,几乎为零,面对日军飞机,唯有血肉之躯去抵挡。

“去年日军修建机场时,日军抓了数以千计的民夫。这些民夫,受尽了日本人的折磨,如果能找到他们,或许能知道机场的平面图。”胡梦北说。

“如果能搞到机场平面图,那就太好了。”朱慕云高兴的说。

“机场的平面图好解决,但送人出城的事,迫在眉睫。”胡梦北提醒着说。

“是不是‘客人’很重要?”朱慕云问,他可以给任何人办好安居证,拿着安居证,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古星。当然,不能随身携带其他东西。

“当然。”胡梦北说。

“有没有其他敏感的东西?”朱慕云问。

“有一部电台。”胡梦北说,只把人送出去容易,但带上电台,就变得危险重重。

“那就分开走嘛,人先出城。”朱慕云说。

“人在电台在,人不在,电台也得在。”胡梦北说,电台对我党的联络实在太重要了。没有电台的党组织,就像聋子和瞎子,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只要人在,电台就算丢了,也可以再买嘛。”朱慕云说。

“朱慕云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边区物质有多紧张。不要说电台,哪怕就是最基本的盐,都无法足量供应。你如果连续几天不吃盐,就会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但根据地不但没盐吃,而且还得跟日本人作战。”胡梦北严肃的说,朱慕云在城内,物质相对来说要丰富得多,无法体会贫苦群众的生活。

“我并不是说电台不重要,而是说人比电台更重要的。”朱慕云说。

朱慕云回到家里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但他到了防空洞后,三公子还是在下面等着。见到朱慕云下来,兴奋的站了起来。

“云哥,马车回来了,明天他们让我去河西码头拿回马车。”三公子兴奋的说。

“我已经知道了。”朱慕云有些疲惫的说。

“你已经知道了?肯定是你帮我疏通的关系吧?”三公子恍然大悟的说。

“跟土匪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不要再外人讲。”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谁也不会讲。”三公子说,这是朱慕云的风格,就算是百里车马行的投资,他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现在知道的,也只是他和华生罢了。

第四十九章 世态炎凉

三公子要走,朱慕云才想起,下午韩之风还答应他,可以还回两车货。他连忙叫住三公子,告诉他这个消息。

三车货也好,两车货也罢,对朱慕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更加不知道它们的价值。

“我相信许老板肯定会非常高兴。”三公子高兴的说,好像是他自己的货被拿回来一样。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货?”朱慕云随口问。

“原本许老板答应,只要能帮他拿回货,不管多少,他都只要一半。但我想,他的损失很大,是不是全部还给他?”三公子试探着说。

百里车马行的钱,全部是朱慕云投的。名义上他是东家,但实际上,真正的老板是朱慕云。

“做生意跟做人是一样的,百里车马行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朱慕云虽然不懂经商,但三公子这样的处理被土匪劫走的货,已经具备了一名成功商人的潜质。

“多谢云哥理解,我会努力的。”三公子感激的说。他当然想赚钱,而且想赚大钱,但这种钱,他却不想赚。

“我想送个人,还有些东西出城,你有办法吗?”朱慕云突然问。这件事胡梦北还没有答应,但他得分析是否可行。

“我们的马车都经过改装,就算是车马行的伙计也不知道。每辆马车可以藏一个人,东西不多的话,也可以塞进去。”三公子笑了笑,这件事,原本他不想告诉朱慕云。

不管哪家车马行,或多或少都会夹带违禁物品。他之前的黄包车,也有藏东西的暗格呢。所以在成立百里车马行之初,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明天我去看看。”朱慕云说。

“好,但不能在车马行。”三公子说,他给朱慕云当密探,也积累了经验。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些话他可能不知道,但道理早就明白了。

“那我得我点来,凌晨一点左右吧。”朱慕云说,他还得胡梦北看到才行。

“你带的人,我能看到吗?”三公子问,朱慕云的事情,很多都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暂时先不见吧。”朱慕云想了想,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无论谁看到胡梦北,都有可能给他带来危机。

“好。”三公子点了点头。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想让你有麻烦。”朱慕云解释道。

“我理解。云哥,如果生意好起来,我想买几辆黄包车,一来多给兄弟们找条活路,二来也能给你打探消息。”三公子说,自己成立车马行后,以前很多兄弟找上门来,想讨口饭吃。

此时的黄包车,与后世的出租车大同小异。也分三班倒,也需要租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黄包车。

第二天,三公子一大早就去了许江林家。他得告诉许江林这个好消息,到许江林家时,天才刚刚亮,可许江林家已经有客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位。

许江林的货被劫走,已经不是秘密。来他家的人,都是上门讨债的。都说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三公子算是体会到了。

“请大家放心,哪怕我许江林去要饭,欠大家的钱,如果我还不上,我的儿子,孙子,也一定会替我还上的。”许江林眼睛里濡着泪花,这三车货已经压上了他全部身家,原本想大赚一笔,没想到亏得精光。

“许江林,这可是你说的。”有位胖胖的商人,瓮声瓮气的说。

“诸位,诸位,许老板的货已经拿回来了。”三公子觉得很气愤,见别人落难,不帮一把也就算了,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被九头山土匪劫的货,还能拿回来,你是在说梦话吧?”还是那胖子,朝着三公子不屑一顾的说。

“是不是梦话,下午就能拿到货。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以后我百里车马行的货,在九头山周围畅通无阻。”三公子说。他知道自己穿着粗布衣衫,这些商人瞧不起他。

“这是真的?”许江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头山的土匪吃人不吐骨头,百里车马行能拿回马车,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再把货退回来,根本不可想象。

“你等会跟我一起去河西码头,不就清楚么?”三公子显得非常自信,这份自信,缘于他对朱慕云的绝对信任。

不但许江林跟三公子一起去了,其他在许家讨债的商人,也一道去了。他们很想见识一下,三公子何德何能,竟然能从九头山,把货物要回来。

到了河西码头,百里车马行的三辆马车果然停在那里。其中有两辆马车的货物齐全,许江林清点后,东西并没有少。

“许老板,只能拿回两车货,实在不好意思。”三公子说。

“江老板,这已经很感激了。”许江林感激涕零的说。

“你的货怎么办?”三公子问。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拿走一半。”许江林没有忘记昨天的承诺。

“你现在有难,货我不能要。”三公子坚定的说。

“我许江林说过话,就像板上钉钉,剩下的这车货是你的了。”许江林比三公子还固执。

“许老板,你还是赶紧把货卖掉,把欠我们的货款还上吧。”那个胖商人说。

“大家放心,货既然回来了,只要出手,第一时间会还清大家的钱。”许江林缓缓的说,从早上到现在,他简直像从地狱到了天堂。

“不急,我的货款迟点付也没关系。”另外一位商人突然说道。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就算那胖子,也变得犹豫不决。许江林欠他们货款不假,但许江林也是他们的主顾。现在谁要是讨债,就彻底失去了许江林这个客户。

“既然大家都不着急要钱,那就去九头山,就算只有一车货,也足够还清大家的货款了。”许江林说。

三公子现在有了通过九头山的路子,想要赚钱实在太容易了。通过九头山地区,所有的货物会立刻升值,一车货物的价值,将翻上好几番。这也是许江林之前,想冒险通过九头山的原因。

第五十章 决战到天亮

朱慕云下班后,与吴国盛一起去了张光照家。跟上次一样,冯广来这个吉祥赌场的坐台,已经提前到了。

“上次没有过瘾,今天得通宵。”张光照见到朱慕云,就好像看到来还钱的人一样。

“通宵恐怕不行,晚上还有点事。”朱慕云说,他晚上还得跟胡梦北,一起去见识三公子的马车。

“天大的事,也不能走,决战到天亮。”吴国盛也跟着说,今天晚上不让朱慕云留下一堆欠条,他就不姓吴了。

“我也做好了准备。”冯广来微笑着说,说完他就去了后面。

“我去方便一下。”朱慕云见冯广来去了洗手间的地方,突然说道。

很快,朱慕云和冯广来就回来。朱慕云显得春风满面,而冯广来则有些失落,甚至有些胆怯,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被老师当场抓住一样。

张光照和吴国盛,心里盘算着,晚上会赢多少钱,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但牌局的变化,很快就让他们心惊胆战。

朱慕云的手风特别旺,几乎是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张光照和吴国盛傻了眼,还没一个小时,他们就输了三百多。如果决战到天亮的话,岂不是家底都要输给朱慕云。

“休息一下,喝杯酒。”吴国盛输得满头大汗,他是来赢钱,不是来输钱的,照这个输法,连内裤都得脱给朱慕云。

在牌桌上,他给冯广来又是使眼色,又是暗中踢他,但冯广来都无动于衷。他得找机会,跟冯广来说清楚,这样下去可不行。

但朱慕云并不想给吴国盛这个机会,冯广来不管去哪,他都跟着。哪怕冯广来要再去洗手间,朱慕云也寸步不离。

“朱慕云,你晚上不是有事么?”吴国盛只得回到牌桌上。

“不急,还早嘛。”朱慕云笑了笑。

“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沉迷玩牌,以后如何升迁?”张光照手一碰牌,就好像碰到块烙铁似的,全身都打哆嗦。

“这样吧,再玩一个小时。”朱慕云说。

“好,好。”张光照如蒙大赦,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一个小时之后,朱慕云拿走了一叠欠条,有张光照的,也有吴国盛,甚至还包括冯广来的。至于他们身上的现金,早就进了朱慕云的口袋。

“老冯,这是怎么回事?”吴国盛等朱慕云一走,怒不可遏的说。

今天晚上,他身上带的几十块钱,不但全部输给了朱慕云,而且还欠下朱慕云一百八十块,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数字。要知道,他身的那几十块钱,也是昨天在好相聚赢的。

“是啊,你不会被朱慕云收买了吧?”张光照不阴不阳的说,他输的最惨,不但输了二百多现金,而且还欠下朱慕云五百多。

“上次我就说过,朱慕云不简单。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威胁我,如果敢对他耍手段,明天就把此事公布出去。我在古星混不下去也就算了,两位的名声,比这几百块钱更值钱吧?”冯广来无奈的说。

“他是怎么知道的?”张光照问吴国盛。

“我哪知道。”吴国盛说,朱慕云只是个新人,毫无城府可言。

“今天输的钱怎么办?”张光照又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吴国盛哭丧着脸,他欠下的钱,每个月光是利息,就得五块多。

“老吴,你不会摆了我一道吧?”张光照问。他有些怀疑,吴国盛不会跟朱慕云联起手来,一起敲自己的钱吧。

“老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都是冯广来搞的鬼。老冯,今天的损失,你可得赔我。”吴国盛耍起了无赖。

“此事怎能怪我呢?你今天约我,我就说不来不来,是你硬拉着我来的。”冯广来自己也输了,虽然没欠朱慕云的钱,但输的可是自己的钱。

“老吴,你们行动队,什么时候有大行动?”张光照问,他知道,想从吴国盛和冯广来身上搞钱,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看守所弄钱。上次特务处的行动,着实让他大赚了一笔。想要还清朱慕云的债,还得有那样的机会才行。

“那样的事你就别想了,上次日本人就了火,以后特务处的重要人犯,未必还会送到你的看守所来。”吴国盛没好气的说。

宪兵队也有自己的监狱和看守所,但那里只关押重要的犯人。一旦进了宪兵队,想要再出来,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成了日本人的走狗。

朱慕云离开之后,去了邓湘涛那里,他的训练还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朱慕云已经基本具备了一名特工的条件。而警察局特务处,将成为他最好的舞台。

“上次布置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邓湘涛上完课后,突然问。

“那两位插班生,突然又失踪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是日本人,并且是专业情报人员。”朱慕云笃定的说。

“日本人?专业情报人员?”邓湘涛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朱慕云却说出这样一个结果。

“先不说他们穿着兜挡布,仅从他们露出一些细节,就能推断出来。他们的汉语很流利,可方言不精通。我带他们进戏园子,一句也听不懂。但他们的反跟踪能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朱慕云说。

“这两个人的档案,一定要建立起来。我相信,以后你会遇到他们的。而且,他们很可能是你最强劲的对手。”邓湘涛缓缓的说。

从邓湘涛这里离开,已经过了午夜。朱慕云载着胡梦北,蹬得飞快。他与三公子约的地方并不远,但很安静。他到了后,轻轻敲了敲门,三公子就出来了。

“云哥。”三公子看到了朱慕云身后的黑影,但却视而不见。

“进去看看吧。”朱慕云说,胡梦北将帽子压得很低,站在他身后,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胡梦北没有跟进去,在门口关上门后,就停住了脚步。三公子也没有多问,领着朱慕云去看了停着的马车,他提着一盏油灯,爬上马车,打开了一个机关。在后面的大梁处,用手一掰,抽出一块木板。

暗格设计得很巧妙,正好能躺下一人,如果身子卷曲的话,还能放进一个小箱子。三公子示范之后就走开,朱慕云让胡梦北过去察看。

胡梦北拿出一只手电筒,打开之后,绕着马车转了两圈。又在朱慕云的引导下,亲自进入暗格,体验了一把。出来后,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就独自走了出去。

“你先回去吧。”朱慕云说。

第五十一章 奇怪的特高课

胡梦北在外面等着朱慕云,两人又回到之前的地方,一起商议送人的可行性。

“胡老师,怎么样?”朱慕云问。

“马车设计的很巧妙,如果不是有你示范,一般人还真现不了。”胡梦北说,马车的隐蔽性有了,但光有隐蔽性是不行的。

“马车出城后,是走河西码头,过去是土匪活动的九头山地区。现在九头山的朱老大,不会再为难百里车马行。我想,过了九头山,应该就不会再有事了吧?”朱慕云说。

“调查好相聚,终于有了收获。”胡梦北感慨着说。

当初去湘凤村调查好相聚,虽然颇费心思,可结果却是喜人的。朱慕云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再一次得到印证。如果通过车马行把人送出去,朱慕云也不用露面。

胡梦北仔细衡量,终于确定了朱慕云的方案。在朱慕云走后,他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与滞留在古星的湘鄂豫边区党委组织部长陶武见了面。

“胡梦北同志,明天我必须回到边区。”陶武见到胡梦北,马上提出要求。

“陶部长,现在有一个方案,请你定夺。”胡梦北说。

陶武并不在意藏在马车里,他也不在乎危险,只要能回到边区工作,哪怕就是拿一枝枪,独自杀出古星,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第二天,陶武三人悄悄上了马车,他们进入马车时,三公子早就让伙计避开。到了河西,通过九头山地区后,又安排他们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晚上,朱慕云再到胡梦北那里时,胡梦北高兴的告诉他,城内的三人一路平安的到了根据地。而上级也传来消息,表扬了朱慕云。

“我也没做什么,有什么好表扬的。”朱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副科长同志,过分的谦虚可是骄傲哦。”胡梦北开着玩笑的说。

“机场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朱慕云问。

“暂时还没有。”胡梦北说。

“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散布一个假消息,说三天内,有几名重要的我党干部要去根据地?”朱慕云说,这样不但能保护百里车马行这条地下交通钱,而且能更清楚的观察日伪方面的情况。

杨一凡还在特务处的监控之中,如果这个消息传到特务处,杨一凡脱身的机会将大得多。

“你又有什么主意?”胡梦北问。

“保护车马行这条线,同时给特务处错觉,调动他们的力量,好将杨一凡同志解救出来。”朱慕云说。

“就按你说的办。”胡梦北说,特务处的人,将杨一凡盯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出来。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情报科,就听到消息,有三条**的大鱼,被困在古星。三天之内,他们就会离开。特务处全部行动起来了,封锁城门,全城大搜捕。

特务处几乎全体出动,但朱慕云却留在了情报科。他负责协调,当然,赵文华也留了下来。就算全城大搜捕,赵文华依然很害怕。

朱慕云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身前铺着一张古星地图。朱慕云不但要随时关注特务处的行动动向,同时也得向孙明华汇报最新进展。

“朱慕云,特高课是什么态度?”孙明华走过来,问。

特务处这么大的行动,宪兵队和特高课,好像都没有动静,任由特务处在保安处的配合下行动。换在以前,特高课早就出动,日本宪兵队,也上街了。

“他们好像不太感兴趣。”朱慕云说,他与特高课沟通时,那边表现得很冷淡。

“不感兴趣?”孙明华觉得不可思议,特高课最有兴趣的就是抗日分子,现在有三名共党高级干部,就藏在古星,他们如果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是见鬼了。

“我也很奇怪,科长,处座没跟特高课沟通?”朱慕云问。

特务处虽然有数百人,但不能全部用在搜捕上。就算全部用上,也无法在三天内,将三名共党的高级干部搜出来。曾山很着急,好不容易得到困住了三条大鱼,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手里溜走吧。

“小野队长是你的老师,你可以直接问他嘛。”孙明华说。

朱慕云投靠日本人的吃相虽然难看些,但却很有效。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在别人眼中,就成了真正的汉奸。可日本人就喜欢这样的,让屁都不懂的朱慕云,竟然当了巡警。在小野亲自去授课后,更是让朱慕云到了情报科。

朱慕云到情报科后,一事无成。而且,孙明华还得防备他出事,有什么行动,都不敢让他参加。朱慕云如果出了事,小野肯定会找他麻烦。

“小野队长今天不在。”朱慕云也觉得奇怪,特高课的人,似乎都出去了。

“光靠我们情报科,想要把共党的三条大鱼捞出来,不要说三天,就算十天,也未必能做到。”孙明华叹息着说。

“科长,人手紧张,我是不是也上街帮忙?”朱慕云问。

“你就算了,你的任务就是与特高课联络,千万不可主次不分。”孙明华说,朱慕云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晚上,朱慕云去日语专修学校,让他奇怪的是,小野次郎,今天竟然没有来授课。小野对日语专修学校的授课,极为重视,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缺席。小野不在,依然由大泽谷次郎给他们授课。

相比小野的严厉,大泽谷次郎的课要有意思得多。朱慕云也愿意与大泽谷次郎讨论日本的文化和习俗,学习日本文化,与朱慕云一心抗日并不冲突。而且,大泽谷次郎并不是那热血的军国主义分子,相反,朱慕云觉得大泽谷次郎很反感这场战争。

陪着大泽谷次郎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后,朱慕云才离开。邓湘涛自然也知道了今天的行动,毕竟有贺清和在,这样的事情瞒不过他。但朱慕云要比贺清和知道得详细,特别是关于特高课的情况,贺清和不可能知道。

“特高课肯定在干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弄清楚。”邓湘涛敏锐的察觉到了特高课的异常。

“尽力而为吧。”朱慕云说,他虽然是联络官,但到目前为止,也只去过一次特高课。

在特高课,除了小野次郎外,他与其他人也没有交情。既然小野次郎不在特高课,想要调查原因,会非常困难。

“机场的事怎么样了?”邓湘涛问。

“这才几天啊?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朱慕云抱怨的说。

“上面催得很急,如果机场平面图还没弄到,**可能也会行动。”邓湘涛沉吟着说。

“没有平面图,轰炸的效果会差很多啊。”朱慕云惊讶的说。

“哪怕在机场丢下一枚炸弹,也能重重打击日军的气焰。”邓湘涛说,这是战术,更是战略。

第五十二章 对内调查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特务处时,现来了一队日本宪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看来,特高课终于开始干预了。在曾山办公室外面,朱慕云还见到了一个熟人:张百朋。

“张兄,身体康复否?”朱慕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张百朋了,上次他断了两根肋骨,看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已经好了,朱君,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张百朋朝朱慕云鞠了一躬,他还欠着朱慕云的医药费没给呢。

“那就好,李兄呢?”朱慕云问。

“他也好得差不多了。”张百朋微笑着说。

“你现在特高课?”朱慕云问。

“我暂时在特高课当翻译,听说你在特务处当联络官,以后有什么事情,主要是我们沟通。”张百朋微笑着说。

“你当翻译?”朱慕云很意外,他已经断定,张百朋肯定是日本人。让日本人在特高课当翻译,以他们的高傲,自然不会出任的。

“以后请多多照顾。”张百朋再次一个标准鞠躬,重重的说。

“你是大翻译,以后还请多关照。”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说。

在外人眼中,张百朋肯定是中国人。想跟特高课搞好关系,一定要先跟张百朋搞好关系才行。只有朱慕云清楚,张百朋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而且,还是个专业的情报人员。

至于张百朋为何在特高课担任翻译,朱慕云暂时也无从知道。但他会更加警惕,张百朋这样做,绝对有玄机。

“朱慕云,你跟这位翻译官认识?”孙明华等朱慕云到情报科后,将朱慕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久前认识的。”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与张百朋的关系,说得越模糊越好。

“你倒是运气好,什么时候喊他出来吃个饭,一起打个牌也行。”孙明华说。

“有时间再说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今天有宪兵队协助,肯定会有收获。朱慕云,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中午无论如何也要请张翻译一起吃顿饭。”孙明华说。

“张翻译才上任,未必会吃请呢。”朱慕云皱了皱眉。

“人总要吃饭的嘛,吃寿司也可以。”孙明华笑着说。他这个情报科长,如果不能跟特高课的人搞好关系,这个位子可坐不稳。

张百朋作为翻译,没有参与具体行动。他跟着小野过来,也只是特意来特务处露个面。对朱慕云的邀请,张百朋没有拒绝。只不过,中午他已经有约。曾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孙明华和朱慕云,只是作陪罢了。

“曾处长,三名共党高级干部的情报,来源可靠吧?”张百朋问。

“情报绝对可靠。”孙明华信誓旦旦的说。

“知道是什么人吗?”张百朋又问。

“应该是湘鄂豫边区党委的重要干部,有可能是书记。”孙明华说,如果能抓住**刚成立不久的湘鄂豫边区党委书记,那情报科这次的脸就露大了。

“这次就算将古星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人抓住。”曾山笃定的说。

“曾处长很有信心嘛。”张百朋说,特务处的能力他很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百朋虽然同意吃饭,但却滴酒不沾。不是他不会喝酒,而是下午还有事,他不能喝酒。他不喝酒,其他人自然也无法尽兴。原本需要几个小时的饭局,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朱君,你觉得能抓住共党的重要干部吗?”张百朋回到特务处后,把朱慕云叫过去聊天。

“不好说。”朱慕云说。

“你们那个情报科长太自信了。”张百朋有些担忧的说。

他的身份,不要说是特务处,就算是特高课,也是机密。小野次郎虽然给他上过课,但小野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张百朋这个翻译,看似不重要,可实际上,对特高课和特务处,都能监督和审查。

“情报肯定不会假,如果抓不到人,也是行动队的原因。”朱慕云说。

“这个情报,是你们的赵副科长现的吧?”张百朋问。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去把他叫过来。”张百朋总觉得不踏实。

张百朋在特务处,一有时间,就跟各色人等谈话。他的身份特殊,很快就把特务处的情况摸清了。

张百朋对特务务的情况越了解,就对这次的行动,越没有信心。先不论情报的真实性,就算情报是真的,特务处也存在泄露情况的风险。如果侥幸情报没有泄露,以行动队的执行力,也未必能抓到人。

晚上,张百朋邀请朱慕云一起吃饭。这次只有他们两人,一来,张百朋要对朱慕云表示感谢,二来,他有些事,还想跟朱慕云说。在张百朋心目中,朱慕云是一个人才。能把巡警干到,可以知道辖区每一户的情况,这样的巡警,绝对是干才。

“张兄,你是什么时候去特高课上任的?”朱慕云对张百朋的邀请,欣然应允。

“不久,一个星期吧。”张百朋说。

“应该早点来特务处转转,也好让我早点祝贺你。”朱慕云佯装不高兴的说。

“这段时间特高课比特务处还忙,哪有时间出来。”张百朋随口说道。

“你只是翻译,有什么好忙的。”朱慕云不解的问。

“特高课不但要调查抗日分子,而且还得对内调查……,这些事,跟你说了,你也搞不明白。”张百朋说。

“那是,我最拿手的,还是巡逻。”朱慕云自嘲的说。

张百朋所说的“对内调查”,让他很是吃惊。这几天特高课的异常,难道是调查内部?可日本人历来铁板一块,怎么可能会有内乱呢?

“我就很欣赏你的巡逻,现在中国人像你这么耐心细致的,已经不多了。”张百朋说。

“张兄,李兄的腿好了么?”朱慕云问。

“他也快痊愈,很快就会与你见面。”张百朋意味深长的说。

第五十三章 大泽谷次郎很兴奋

正是因为朱慕云的耐心细致,张百朋与他聊天的时候,特别小心。他是专业情报人员,朱慕云在他面前,只能算业余。

“朱君,马上就要毕业了吧?有何打算?”张百朋问。

“如果是别人问我,那我的打算是,一切为了大东亚共荣!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能瞒你,当然是希望能有一份体面、丰厚的工作。”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很诚实,对**和****你有什么看法?”张百朋问。

“我对**不了解,听说他们很贫困。至于****我父母以前生活在国统区,但食不果腹,积劳成疾,双双病故。只有在这里,我才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共荣、共强,我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朱慕云睁眼就说瞎话,他借机喝了杯酒,要不然的话,脸会烫。

“所以你才报考日语专修学校,所以你才愿意为日本帝国服务。”张百朋理所当然的说。

“我不会讲那些大道理,但有一点没错,谁让我过上了好日子,我就感谢谁。”朱慕云又喝了杯酒,有些“激动”的说。

邓湘涛和胡梦北都跟他说过,想要成为一名潜伏的间谍,必须成为一名好的演员。当你完全沉浸在扮演的角色当中,才能不露出一丝破绽。

张百朋觉得很开心,朱慕云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能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足见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

朱慕云在古星无亲无友,是大日本的学校,才让他能活了下去。帝国不但是朱慕云的恩人,也是他最大的靠山和支柱。这样的人,不但有才,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如果不加以重用的话,如何对得起自己的使命?

张百朋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就是因为他有监督和考查的权力。自然,向帝国推荐忠诚可靠的人才,也是他的义务。

他之所以会推荐朱慕云,并不是因为朱慕云对他付了医药费,也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跟朱慕云是同学。作为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张百朋,不,应该说田岛拓真,一切只为帝国利益着想,一切只为天皇着想。

晚上,朱慕云依然要去日语专修学校。今天小野次郎在特务处出现,朱慕云以为,晚上应该还是他授课。但到了之后才现,依然是大泽谷次郎给他们授课。

从内心讲,朱慕云更喜欢大泽谷次郎的课。大泽谷次郎是真正的老师,传播的是日本真正的文化。而小野次郎,宣传的是帝**事主义思想。传授给他们的技能,也是为以后日本人服务而准备。

大泽谷次郎是典型的日本人,身材矮小,一米六不到。到古星后,一开始分配到后勤联队。随后,特务总部建立日语专修学校,因为他的专长,被调过来授课。

朱慕云之所以报考日语专修学校,主要是为了生存。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况且,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只是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进入日语专修学校后,至少不会饿死。在学校,朱慕云的勤奋好学,给大泽谷次郎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今天,大泽谷次郎似乎有些异常,整个人显得……亢奋。

朱慕云思索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词。下课后,朱慕云原本准备马上就走,但大泽谷次郎特意将他叫住。

“朱君,今天晚上能陪我喝壶茶么?”大泽谷次郎今天确实很兴奋,需要与人沟通。

“这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躬了躬身。

与大泽谷次郎的交流,使朱慕云的日语水平进步很快。现在朱慕云的日语,带着京都口音,就是受大泽谷次郎的影响。

“朱君,你知道我最喜欢中国的哪个人物吗?茶仙6羽。”大泽谷次郎熟练的摆弄着茶具,他的父母是茶农,从小他就受到茶文化的熏陶。

“中国的茶道博大精深,我连皮毛都没学会。”朱慕云说,现在的中国人生存都很困难,哪里会有心思去讲究茶道呢。要不是大泽谷次郎,他恐怕对茶道是一窍不通。

“你很诚实。”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人很聪明,学习日语进步很快。

“谢谢夸赞。”朱慕云说,虽然大泽谷次郎是日本军人,但在他身上,却没有其他军人的野蛮与凶残。相反,对这场战争,大泽谷次郎表现得很厌恶。

“我以后会想念你的。”大泽谷次郎突然说。

“我也会想念你的,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拜访。”朱慕云说,时间如梭,转眼他就要毕业了。

“朱君,毕业后想去哪任职?再待在警察局实在是浪费人才。”大泽谷次郎说,他觉得,朱慕云应该去帝国大学深造。这样的人才,放在警察局太可惜。

“我听从学校的安排。”朱慕云说,虽然当警察会被老百姓鄙视,但至少能保证平安无事。在日本人占领的古星,有多少人又能做到这一点呢。

“这是我写的对茶道的一点理解,今天就送给你,算是留个纪念。”大泽谷次郎拿出一本小册子,上用写日语写着他对茶道的心得体会。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敢受呢。”朱慕云推辞着说。

朱慕云突然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泽谷次郎今天晚上的行为,好像是要离开一般。可是之前,他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大泽谷次郎今天晚上的话很多,而且大多是他说,朱慕云听。他说到了自己的哥哥,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他的哥哥在三年前就参加了战斗部队,受过伤,差点就死在了中国战场。而他的弟弟,听说也准备来中国战场。

朱慕云在是一个很好的听众,面对大泽谷次郎,除非对方开口相问,他一般很少会主动提问。

“我恨透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大泽谷次郎突然吼叫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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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难题

大泽谷次郎的吼叫,让朱慕云的耳朵轰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似的。

“恨透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此话,来从一名日本平民口中,或许他不会如此惊讶。可大泽谷次郎是一名日军军官,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奇了。

大泽谷次郎说出这句话时,或许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猛喝了口茶。朱慕云望着身前的小册子,突然想到,大泽谷次郎这是在道别!

“大泽谷老师,你要离开古星了?”朱慕云突然问。

“不错。”大泽谷次郎一下子冷静下来,平静的说。

“去哪?回国,还是调离?”朱慕云遗憾的说。大泽谷次郎是难得的,良心未泯的日本人。跟他聊天,就像与自己的师长一样。

“自由,不久之后,我就要彻底自由了。”大泽谷次郎深深地看了朱慕云一眼,缓缓的说。

“自由?你要……”朱慕云一脸震惊的说。

“这是机密,你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大泽谷次郎叮嘱着说。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朱慕云万万没想到,大泽谷次郎竟然会采取如此激烈的行动。

如果朱慕云所料不错的话,大泽谷次郎应该准备私自离开军队。当逃兵,无论在哪一方,都是死罪。

“我们有成百上千的人,都不想再打这场战争了。所以,我们准备挟持联队长,甚至是师团长。”大泽谷次郎低声说。

“这可是哗变啊。”朱慕云猛的站了起来,成百上千的人,足够起一场战争的了。

“嘘!”大泽谷次郎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压声的动作。

在朱慕云的印象中,日本军队纪律还算来明。下级军官见到上级军官,只有服从的份。在日本军队中,真正体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则。

可他并不知道,军纪森严的日本军队中,以下犯上的“下克上”行为并不罕见。比如,在日本的本土生的1932年的“5-15”事件、1936年的“2-26”事件就是证明。

在那两次,都是由日本6军、海军的一部分下级军官挑头起事,率领一些士兵起叛乱,枪杀日本政府的上层脑。

不久前,驻守在天津的第二十九师团,就出现过普通士兵,向前任中队长办公室里扔手榴弹,被判无期徒刑,关押在奉天方面军监狱服刑的事例。

身材矮小瘦弱的大泽谷次郎,从来不是挑头或出头露面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号召力,不是当带头人的材料。所以,当后勤联队里反战浪潮,形成规模的时候,他从来不是领导者。但他的态度最坚决,毫不妥协。

如果大泽谷次郎被抓进特高课,肯定会被当成日本**对待。

“大泽谷老师,有个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是否有用。”朱慕云犹豫了一下。

“说说看。”大泽谷次郎说。

“据我所知,特高课最近在进行一次内部调查,非常严密,出动了特高课所有的人。如果他们是针对你们的哗变,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们的事情败露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的结论只是推测,但可信度非常高。特高课历来关注特务处的行动,昨天特务处这么大的行动,特高课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大泽谷次郎的起事,就在近期,两相印证,特高课全体出动,极有可能就是调查士兵哗变。再加上张百朋,今天谈起的内部调查,朱慕云几乎敢断定,李家庙兵营的哗变,注定会失败。

“你说的是真的?”大泽谷次郎凝视着朱慕云。

“小野次郎这两天没来,是不是在李家庙兵营?”朱慕云问。

“我得问问才知道。朱君,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现在必须马上去查证。”大泽谷次郎越来越没有把握,刚才的激情已经全部消退。

“如果有需要,随时跟我联系,白天我在警察局特务处,晚上在朝阳巷。”朱慕云说。

“好,我现在就得走了。”大泽谷次郎说。

“大泽谷老师,你不能回去了。”朱慕云劝阻着说。这个时候,就算大泽谷次郎是领导者,也很难阻止事态展了。

朱慕云推断,大泽谷次郎未必是核心脑,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待在学校里了。而大泽谷次郎只是回去通风报信的话,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必须要回去。”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他虽然不是领导者,也不是起人,但却是这次哗变最坚定的支持者。

“你要去也可以,但一定要注意保密。”朱慕云提醒着说。

“保密?”大泽谷次郎无法理解。

“你们当中,肯定有了泄密者。没办法找到这个泄密者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只怕壮志未酬。”朱慕云缓缓的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是朱慕云的老师,但对情报分析,以及事态展的推断,朱慕云完全可以当大泽谷次郎的老师。

“你有什么建议?”大泽谷次郎说。

“最安全的做法,对此次事件不闻不问,既不参与,也不反对。”朱慕云说。

“那不行。”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看着志同道合的战友,被宪兵抓走,最后被判死刑,他绝对做不到。

“还有一种办法,暗中将消息传播出去。当然,如果同时还能向特高课举报,留下有用之身,就最好不过了。”朱慕云说。

如果不是因为大泽谷次郎将起事,朱慕云绝对不会跟一位日本军官说这样的话。如果大泽谷次郎照做,朱慕云就算没参与起事,也算同谋。一旦被特高课现,只有一个结局。

“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大泽谷次郎说。

朱慕云的建议,或许是好的。但要如何做,做到哪一步,他得亲自回去看看才能决定。大泽谷次郎迅赶回了李家庙兵营,在兵营大门,他就感觉到了异常。原本的哨兵,现在换成了宪兵。

兵营内倒是一切如常,但细心的大泽谷次郎,还是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所在的后勤联队,可现在,却混入了其他联队的士兵。

信号一个一个的传来,大泽谷次郎越来越相信朱慕云的话。可如何选择,却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第五十五章 告密者

大泽谷次郎并不知道,他从一进去李家庙兵营,就已经处在特高课的监视之中。他还没有与其他人联络,就被特高课的人带走了。

“石松队长,本清课长?”大泽谷次郎被带到一间房间,见到里面的两位大佐后,很是惊讶的说。

左边的石松樵雄,军衔大佐,古星宪兵总队分队长,身材健硕,留着丹仁胡须。右边站着的一位瘦高眼镜中年男子,同样留着丹仁胡须,正是三星特高课的课长,本清正雄大佐。

“大泽谷次郎,你这么晚了,你还回兵营干什么?”本清正雄沉声问。

“有人想以下犯上,聚众造反!”大泽谷次郎低声说。

石松樵雄和本清正雄,一个宪兵队分长,一个特高课课长,如果大泽谷次郎还看不清形势的话,他就真是头蠢猪了。他头脑里突然冒出朱慕云的话,留下有用之身,将来报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本清正雄眼镜后面的小眼珠,咕噜噜的转了转,没有马上相信大泽谷次郎的话。

“他们拉拢过我,但我一直没有答应。今天晚上回兵营,也是想劝阻他们。”大泽谷次郎说。

“大泽谷君,你应该早点与宪兵队联系。”石松樵雄叹息着说。

宪兵队与特高课一起行动,确实是得到密报,有人想造反。而且,起事就在近期。特务总部向十一军司令长官禀报后,决定提前动手,将参与起事的脑一网打尽。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没想到大泽谷次郎却回了兵营。

“现在也不晚嘛,你说说知道的情况。”本清正雄淡淡的说。

大泽谷次郎将起事的脑,全部供了出来。至于下面的人员,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朱慕云说的对,这件事肯定泄露了,要不然的话,宪兵队和特高课不会大动干戈。

果然,大泽谷次郎说完之后,本清正雄严肃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大泽谷次郎说的情况,与他们了解的一致。这次涉及到的人数太多,不可能全部清剿。那些参与谋反的士兵,以后送到前线,与中**队消耗掉就可以了,没必要浪费帝国的子弹。

“大泽谷次郎,你知情不报,此次事件后,必然要进军事监狱,终身服刑。同时,你在日本国内的亲属,也必须接受处罚。”本清正雄色厉内荏的说。

“本清大佐,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啊。”大泽谷次郎沮丧的说。

如果只是自己进军事监狱,他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如果要处罚国内的亲属,那等于是割他的肉。早知道的话,还不如直接谋反。可现在一切已经晚了,他和盘托出,就算再造反,别人也不会认可他。

“大泽谷次郎,不要这么悲观嘛。”石松樵雄笑了笑,他干枯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石松大佐,你可得救我。”大泽谷次郎在石松樵雄面前,重重的鞠躬着说。

“大泽谷次郎,你可愿意加入特高课?”本清正雄鄙视的望了大泽谷次郎一眼,虽然他不耻大泽谷次郎的为人,但特高课却需要这样的告密者。

“加入特高课?”大泽谷次郎惊讶的说。

“不错。”本清正雄点了点头,见大泽谷次郎还要说话,他又说道:“当然,你只是我们的秘密成员,身体不能公开。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彻底粉碎兵营内的兵变计划。”

“好吧。”大泽谷次郎无奈的说。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先回去吧。记住,明天来特高课办手续。”本清正雄说。

大泽谷次郎离开了,但没有回去,他很清楚,自己交待的那些人,下场会是什么。此时的大泽谷次郎,很是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朱君,你说的很对。”大泽谷次郎敲开朱慕云后,一脸惭愧的说。

“大泽谷老师,你没事吧?”朱慕云关切的问。

“他们完了,宪兵队和特高课,早就在李家庙兵营等着。”大泽谷次郎说。

“知道谁是告密者吗?”朱慕云问。

虽然兵营的事与他无关,但一千多日本士兵想反抗,却是大事。这些人,是真正的反战人士。如果能把这些人带走根据地……,朱慕云突然想到,自己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本清正雄要求我加入特高课,成为特高课的秘密成员,以后彻底粉碎一切反战行为。”大泽谷次郎说。

“这很好啊,你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与那些人联系。”朱慕云微笑着说。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大泽谷次郎突然觉得自己,这未必是件坏事。

“但有一个前提,你必须揪出那位,或者那些真正的告密者。”朱慕云说,他这段时间的培训,让他考虑事情更为缜密。

告密者至少有一人,甚至有一群人。这些人,肯定会浮出水面。不找出他们,大泽谷次郎的任何行为,无异于自杀。

“朱君,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来找你。”大泽谷次郎说。

如果不是朱慕云,他现在已经被枪毙。朱慕云不愧在特务处做事,整件事分析得丝丝入扣。而朱慕云的建议,让自己轻松过关。以后该如何做事,还得多听朱慕云的建议才行。

“当然可以。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不能让外人知道,特别是特高课知道。要不然的话,我们都会被调查。”朱慕云叮嘱着说。

“当然,你的事情,我谁也不会说。”大泽谷次郎信誓旦旦的说。

“我没毕业之前,我每天晚上去你的房间见面。至于以后,我们再约个地方吧。”朱慕云说。

虽然他与大泽谷次郎见面,不会引人注意。可如果出现的场合、时间、次数不对的话,也会被调查。况且,大泽谷次郎刚加入特高课,这段时间他一旦有任何丝毫,就会列入重点怀疑对象。

“一切听你的安排。”大泽谷次郎说。

第五十六章 房产

大泽谷次郎走后,朱慕云想去找胡梦北,但现在已经过了联络的时间。日军哗变,对战局或许不会有决定性,但对日军的士气,绝对是一大打击。

参与哗变的士兵,哪怕能有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能去根据地的话,将彻底揭穿日军士气高昂的骗局。

第二天,朱慕云早早出,要求与胡梦北见面的信号。然后,他才去特务处。对全市的大搜捕,依然还在大张旗鼓的进行。朱慕云因为是联络官,可以正常上下班。而行动队的人,则要连轴转。

朱慕云到特务处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国盛从里面走出来。昨天晚上,吴国盛忙到凌晨才回来,但不能回家。今天一早,又得上街参与搜捕。

“吴队长,你们这大搜捕,什么时候是个头?”朱慕云问。

“那得问你们情报科啊。”吴国盛没好气的说,天天在街上搜捕,见到可疑人员,就要盘查。只要觉得不对劲,随时都能先抓起来。

如果没有后面这一条,行动队早就罢工了。真正的可疑人员,直接送到了宪兵队。而似是而非的可疑分子,当然是送到了警察局自己的看守所。这一点,得到了宪兵队的默许。

“听说张所长那里,又快人满为患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兄弟,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吴国盛笑嘻嘻的说,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丝毫油水,行动队几百人,早就回家抱着老婆睡觉了。

“那倒是,可惜,这几天没法玩牌了。”朱慕云遗憾的说。

“朱老弟,要不要房子?”吴国盛将朱慕云拉到一旁,低声问。

朱慕云一提玩牌的事,吴国盛马上想到了,自己还欠朱慕云好几百元呢。全城大搜捕开始后,他就收了不少贿赂。光是房产,就有三套之多。

“房子?”朱慕云惊讶的说,他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租金便宜,他并没有购买房产的打算。

“不错,我手头正好有一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便宜处理给你。”吴国盛笑着说。

他欠朱慕云的钱,每个月可是要还利息的。早一天还掉,他就早一天轻松。至于玩牌,他现在看着朱慕云都怕了。

“多少钱?”朱慕云随口问,一套房子,怎么也得数千元吧。他手头上虽然有点钱,可从来没有奢望拥有自己的房子。

“房子不大,你如果满意,我们再谈钱的事。你现在租房住,趁着现在房价便宜,完全可以买一套。”吴国盛说。

日军占领古星后,连续几天烧杀掠夺,造成大量古星居民流离失所。再加上,日军占领古星前,数以万计的古星民众逃离,导致现在古星的房价,是近三十年以来最低,可以说是白菜价。

“好吧,我有时间去看看。”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哪天没时间?房子不大,地段可不错,就在宪兵司令部边上。离白石路也不远哦,如果你搬过去,那身份立马就不一般。”吴国盛说。

白石路是古星的汉奸街,市政府、维持会、救济会等军政部门的头脑人物,都在那里有住所。比如警察局的局长方本瑜、特务处的曾山、何梁。就连孙明华,也在住在那里。如果朱慕云能住到白石路附近,确实能提高他的身价。

“好吧,下班我就去,这总行了吧。”朱慕云说,看来自己不买那套房子,似乎不行了。

“这就对了嘛,你等一下,我马上来。”吴国盛迅跑回行动队,很快就取来一套钥匙。

“这是钥匙,如果你看上了,随时可以住进去。”吴国盛说。

吴国盛把钥匙塞到朱慕云手中,匆忙告诉他地址,随后就率队出了。朱慕云将钥匙放进口袋,也到了情报科。但今天,情报科的气氛,却有些异常。

“已经三天了,整个城区,很快就能全部搜索完。如果还没有收获的话,赵副科长,你准备怎么向处座和小野队长交待?”孙明华的语气很冷。

情报是赵文华找到的,如果抓到了共党高级干部,功劳自然是他的。但现在,希望越来越渺茫,今天如果再没有结果,恐怕情报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情报肯定不会错。”赵文华笃定的说。

“这话希望你见到处座时,还能这样说。”孙明华冷冷的说。

这次的动静搞得很大,特高课派了一个宪兵小队,行动队全体出动,如果没有捞到大鱼,情报科是没办法交差的。这次再想蒙混过关,恐怕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替罪羊。而孙明华,自然不希望这个替罪羊是自己。

“朱君,陪我去看守所转转。”张百朋与朱慕云一样,在特务处只负责联络,并没有具体事务。

“好。”朱慕云说,张百朋对他的印象不错,他希望以后能与张百朋长期保持这种关系。

“朱君,你觉得今天会有收获吗?”张百朋突然问。

张百朋到特务处后,抓住机会就与人谈话。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搜捕,但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有所了解。今天去看守所,也是想亲眼印证一些事情。

张光照听说特高课的翻译来了,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张百朋虽然是中国人,但代表的却是特高课。上次特务处的行动,他大捞了一笔。这次特务处抓捕共党高级干部,又给看守所送来了不少人,他又要横财了。

“朱老弟,这位就是特高课的张翻译吧?”张光照看到朱慕云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张所长,你不要客气,我只是想来看守所看看,你不要见外才是。”张百朋笑了笑。

他是特高课的翻译,中国人见到他,就像见到特高课的人一般。狐假虎威当然是好事,但他现在,只想多了解情况。就像朱慕云干巡警一样,对整个辖区的情况了若指掌,不管生任何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不见外,不见外。”张光照似乎听懂了张百朋的弦外之音。

“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我们之间无需客套。如果张所长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监舍看看。”张百朋说。

“监舍?没问题。要不要把花名册拿过来?”张光照眉目一跳,但还是哈哈笑着说。

“我又不是来检查的,要花名册干什么。”张百朋摇了摇头。

“朱老弟,一起陪张翻译去看看吧。”张光照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张百朋肯定不会来看守所闲逛,而张光照这里,自然也不会是清水池塘。他们心怀鬼胎,朱慕云装作不知。

“张所长,这两天应该送进来不少人吧?”张百朋问,看守所已经人满为患,有些监舍,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了。

“只要局里有行动,所有嫌疑人就往这里送。这次要不是宪兵司令部的看守所,帮忙分流了一部分,我们自己的办公室,都得拿出来关人。”张光照笑着说。

“看来这里该扩建了。”张百朋点了点头。

“还要请张翻译多美言,我们这里扩建,也是为大日本服务嘛。”张光照点头哈腰的说。

“今天如果再送人来,会关在哪里?”张百朋随口问。

“为了配合特务处的行动,更好的在特高课的领导下工作,我们已经腾出几间房间,专门用来关押这几天的嫌疑犯。”张光照说。

“张所长很用心嘛。”张百朋说。

“朱老弟,张翻译有什么喜好?”张光照跟在张百朋后面,拉了拉朱慕云的衣袖,轻声问。

“我也不是很了解。”朱慕云摇了摇头。

“不是来查我吧?”张光照紧张的问。

“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朱慕云调侃着说。

“老弟,欠你的钱,这两天就能还上。”张光照突然说。

“你不用也用房产抵偿吧?”朱慕云说。

“我手上还真有几套房产,你要是喜欢,可以便宜处理给你。”张光照说。

第五十七章 建议

吴国盛要用房产抵债,张光照也要用房产抵债。朱慕云如果想要收债,只能依从他们。从账目上看,朱慕云用几百块钱,就换来两处房产,实在是占了便宜。可实际上,现在的古星,房产很便宜。

走在大街上,无主之房不说随处可见,但只要想找,还是有的。可吴国盛和张光照,都不愿意付钱,朱慕云也没有办法。幸好他们都能提供房契和地契,要不然的话,朱慕云就真的亏大了。

吴国盛给朱慕云的房子,位于王家港295号,就在城北日本宪兵司令部后面,距离白石路不远,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单层,三间房。虽然不大,但很适合居住。不远就是宪兵司令部,再往北,就是日本侨民的居住区,离白石路只有一百多米,治安环境很好。

这套房子,两年前的市价,在六百元以上。一年前,不到三百元。现在,连两百元也不用了。毕竟旁边住的不是汉奸,就是日本人。一般的中国人,根本不敢,也不能住到这里。况且,房子不大,真正有身份的人,肯定是不会住的。

这套房子,天生就是为朱慕云这样的人准备的。能挤到白石路旁边,价格又合适,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的。吴国盛也划得来,他欠朱慕云两百多,就用房子抵偿。

这套房子,是别人送给吴国盛的。这段时间,行动队借着抓共党高级干部的“东风”,想抓谁就抓谁。只要扣上一个共党嫌疑的帽子,无论是谁,不死都得脱层皮。抓人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将一些身家富有之人,送到了看守所。结果,人还在路上,就有人给他送钱送物了。

张光照的那套房子,也来源于这种方式。那套房子要大一些,两层,院子里能停一辆汽车。位于城东的花满桥66号。距离古沙街上的电报局,还有两里多地。相对现在的古星来说,位置较为偏僻,周围没什么住户。

这两处房子,朱慕云下午就看好了。可他暂时还没打算住进去。王家港的房子,会让他很别扭,以他目前的身份,暂时还不好住进去。而花满桥那边的房子,比他现在住的地方更远,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更加不方便。

下班回家的路上,朱慕云特意经过他与胡梦北约定的联系点,但那里并没有出,可以见面的信号。朱慕云只能骑着自行车,一脚蹬了过去。

但晚上,他却很顺利的见到的大泽谷次郎。今天,大泽谷次郎已经去特高课报到,正式成为一名秘密的特高课成员。下午,大泽谷次郎又去了李家庙兵营。昨天晚上,特高课和宪兵队联合行动,近7o名准备反战的脑,悉数被抓,当场就被枪毙。

“特高课和宪兵队的人,撤出来没有?”朱慕云问。

“哪有这么简单,枪毙了这么多人,参与哗变的人,肯定少不了。所有人都必须甄别,他们不甘心失败,也不想束手就擒,已经有人在准备,马上起事。”大泽谷次郎担忧的说。

“还要起事?”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起事是死,起事还有一线生机。”大泽谷次郎叹息说。

“如果认罪服罪,主动交待,未必没有生机啊。”朱慕云说。

“朱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不是为了掩护他们,我肯定也会参与起事。”大泽谷次郎恼怒的说。

“但你想过没有,没有找到泄密者之前,你们的行动,不可能成功。如果行动失败,你们有什么打算?”朱慕云问。

他刚才只是试探大泽谷次郎,这样的行动,知情不报就是重罪。如果还给对方建议,就是罪加一等。但是,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合谋这次行动,两人等于站到一条船上。以后的大泽谷次郎,必将与朱慕云共同进退。

“哪有什么打算?只要能冲出兵营,不被抓回去就可以了。”大泽谷次郎叹息着说。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未雨绸缪。你们没有想好出路,那怎么行呢?”朱慕云说。

“你有什么建议?”大泽谷次郎问。

“既然起事,他们就算反战分子,自然也是抗日分子。现在中国的抗日分子,除了**就是共党。所以,他们的出路,也只有两条。”朱慕云缓缓的说。

“他们只是不想增援南浔作战行动,未必有背叛帝国之心。”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

“去这两方,未必就要让他们背叛帝国嘛。至少,我敢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会上前线,更加不会跟日本军队作战。”朱慕云淳淳诱导着说。

无论是**,还是**,都不会让这些日军士兵上前线的。对他们来说,这些士兵,在宣传方面的作用,要比亲自作战有意义得多。

“他们的想法,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改过来的。”大泽谷次郎说。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做他们的工作,而且,由你去做,也不安全。我有个办法,暗中散播去国共两方的路线,到时候,如何选择,让他们自己决定。你也不用出面,他们也不会为难。”朱慕云说。

“这个办法不错。”大泽谷次郎一拍大腿,高兴的说。

“大泽谷老师,刚才的话,出了这个门,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给大泽谷次郎提这样的建议,也是冒着天大的危险。

“那是当然,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卖你,哪怕就是死!”大泽谷次郎斩钉截铁的说。

朱慕云昨天晚上给的建议,相当于救了他一命。现在朱慕云的建议,又是为了救其他上千人的性命。在他心里,已经对朱慕云感恩戴德。

“无论去国共哪一方,都必须过古江。可古江宽达数百米,得提前给他们准备船只才行。”朱慕云呢喃自语着说。

李家庙兵营在城北,靠近古江。起事后,如果朝西走,很快就能到古江边。只要过了河,再想阻拦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很多士兵,从小在海边长大,游过古江,不算什么。”大泽谷次郎说。

“那就没问题了,这是我画的草图,你就按照这两条线传出去,肯定能让他们找到活路。”朱慕云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朱君,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大泽谷次郎站起来,朝着朱慕云重重的鞠了一躬。

“我们中国有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注意安全,散消息时,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朱慕云提醒着说。

“如果我暴露了,就跟他们一起冲过古江。”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第五十八章 态度鲜明

朱慕云原本要先去邓湘涛那里的,但李家庙兵营的事情很重要,而他的行为,并没有经过组织批准。李家庙兵营的士兵,如果真去了根据地,可别被不明真相的游击队,当成日本鬼子给杀了。

让朱慕云遗憾的是,与胡梦北约定相见的地方,依然没有看到,可以见面的信号。朱慕云只能去见邓湘涛,以李家庙兵营的情况,特高课和宪兵队将消息封锁。如果不是因为大泽谷次郎的话,朱慕云也不会知道内情。

“你现在的课程,基本上已经学完了。剩下的这段时间,将对你进行综合考核。”邓湘涛说。

朱慕云训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天资聪慧,学习能力极强,任何事情都能举一反三。现在的朱慕云,除了没有实战经验外,已经具备一名特工的基本素质了。

“还要考核?”朱慕云诧异的问。

“当然。你的考核有两样,第一,将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档案完善,第二,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特高课最近到底在做什么。”邓湘涛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的档案,暂时还不能完善。但只要他们的档案在古星,就一定有办法。”朱慕云笃定的说。

大泽谷次郎已经进入特高课,虽然只是秘密成员,但他相信,凭着这层关系,要查清李邦藩和张百朋的底细,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你很有信心。特高课最近,除了指导你们抓捕共党高官外,还在憋着什么坏?”邓湘涛问。

军统在古星的主要对手就是特高课,如果连特高课的动向都搞不清,他这个潜伏组长,会显得很无能。而且,不知道对手的底细,让他有种盲人骑瞎马,夜半监深渊的感觉。

“李家庙兵营有一千多士兵,不满让他们增援南浔作战行动,准备哗变。昨天晚上,为的68名脑,全部被枪毙。”朱慕云说。

“日军哗变?这可是好消息啊。”邓湘涛大喜过望。

哪怕这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可以让**大肆宣传一番。如果消息确实,能让日军颜面扫地。若是还有一些参加哗变的士兵,能现身说法的话,等于在日本人脸上,重重甩了一记耳光,不亚于正面战场一场大胜。

“这项考核,算合格了吧?”朱慕云问。

“如果将让参与哗变的士兵,进入国统区,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若是过三名,我将向总部给你请功。”邓湘涛说。

日本兵哗变,是一次政治事件。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必须要有这样的政治敏感性。

“如果他们进入忠义救**的地盘,该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朱慕云问。

“只要他们进了忠义救**的地盘,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邓湘涛说。

“如果他们去,应该会在杨家湾以北五里的地方登6,你让救**近期在那里接应便是。”朱慕云说。

“你……你已经安排好了?”邓湘涛惊讶的说。

刚才他还在想,朱慕云的政治敏感性不高,可现在才现,朱慕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要引导日军去国统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让邓湘涛去操作,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安排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引导。有没有人愿意去国统区,会有多少人去国统区,我都无法保证。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希望你暂时不上报,否则空喜欢一场,只会被人奚落。”朱慕云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邓湘涛自然不会听信朱慕云的。

朱慕云一走,他马上就向总部报。不管事情有没有成功,至少表明潜伏组是在努力工作的。打入日军内部,策反他们“反日”,让他们接受三民主义的洗礼,成为党国的忠勇战士,潜伏组做了大量工作。

潜伏人员,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日本特高课的监视下,与日军中的反战人员取得联系,不管事情最终顺不顺利,潜伏组都是功不可没。

况且,昨天晚上,日本宪兵队枪毙68名反战士兵,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他事情就算都没成,光是这个消息,就能让邓湘涛受到嘉奖。

**

朱慕云再次去见胡梦北的时候,现终于有了准许会见的信号。朱慕云进去后,果然见到了胡梦北。虽然只有一天没见,可朱慕云有很多事情要向胡梦北汇报。

“胡闹!”胡梦北生气的说。

他才离开古星一天时间,可朱慕云竟然跟日本人掺和在一起了。而且,日军哗变,朱慕云也相当于变相参与。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朱慕云因此暴露,所有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机会难得啊,如果日军士兵,能去根据地,再将此事宣传一番,对日军士气,可是一次严重打击。”朱慕云说。

“你说的我都懂,但你忘记了一点,你的安全比什么事情都重要。如果大泽谷次郎出卖了你,不但你自己会有危险,我们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会陷入危境!”胡梦北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注意的。”朱慕云诚恳的说。

他向大泽谷次郎建议的事情,确实容易留下把柄。如果大泽谷次郎真的去告密,自己的身份就算不曝光,恐怕也无法再在特务处潜伏了。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但光说不行,得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我。”胡梦北说。

“检查?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在学校时,品学兼优,从来不知道检查为何物。

“当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有及时跟你沟通。”胡梦北微微颌着说。

**

大泽谷次郎现在是特高课的秘密成员,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各方联系。近七十名脑,被一网打尽,剩下的人群龙无。此时,如果有人能振臂一呼,自然应者如云。

只是,大泽谷次郎天生就不是当领导的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撤往河西的两条路线,暗中散播出去。然而,他接触几人下来,马上现,新的脑已经产生了。

三浦哲也,中队长,军衔中尉,帝国6军大学的高才生。三浦哲也原本就是漏网之鱼,其他人被枪毙后,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带领剩下的人奋起反击。

大泽谷次郎原本想直接跟三浦哲也接触,这两条线路,只要告诉三浦哲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但他正要去时,突然想起朱慕云的叮嘱。泄密者没有找到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信。

大泽谷次郎回到学校后,一直等着朱慕云过来。现在所有的反战人员,已经重新聚集在三浦哲也麾下。或许,几天之后,他们就能找到出路。可是,大泽谷次郎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泽谷次郎将自己的感觉,向朱慕云详细说出。所谓旁观者清,朱慕云的分析推理,原本就强于他,再听到大泽谷次郎的详细介绍,很快就有了断定。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个三浦哲也,就是那位告密者。”朱慕云笃定的说。

“什么?!”大泽谷次郎惊讶的差点跳了起来。

但很快,大泽谷次郎又颓废着瘫软下来。反战士兵从一盘散沙,到重新聚集,只花了短短一天多的时间。这一切,只有朱慕云的解释,才能说得通。

“今天你没有露出破绽吧?”朱慕云问。

“应该没有。”大泽谷次郎仔细回忆着说。

“既然知道了告密者,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还真不知道。”大泽谷次郎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想拿一杆枪,将一堆子弹射进三浦哲也的胸膛。

“其实很简单,只要公开他告密者的身份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五十九章 百密一疏

就在大泽谷次郎与朱慕云讨论的时候,三浦哲也与本清正雄,正在李家庙兵营的一间僻静房间交谈。

“准备叛乱的共计2o16人,这是他们的花名册。”三浦哲也确实是告密者。

68名反战脑被枪毙后,他将剩下的人聚集起来,准备来个一网打尽。而设计这一切的,正是特高课的课长本清正雄。

刚开始接到任务时,三浦哲也觉得太疯狂。自己是告密者,资历也有限,怎么可能成为第一领导者呢。可本清正雄将资历比他深的人,全部枪毙之后,他竟然成了不二人选。

“很好,三浦君,大日本帝国的辉煌历史,一定会有你浓墨的一笔。”本清正雄微笑着说。

士兵哗变,不但是军队的耻辱,更是特高课的耻辱。而特高课在最后关头,劝降了三浦哲也,将哗变脑一网打尽。同时,将三浦哲也推到前台,成为剩下这些哗变士兵的最高领导,这也是本清正雄最为得意的一笔。

“愿为天皇陛下效忠!”三浦哲也双腿一并,坚定的说。

“计划都清楚了吧。”本清正雄问,留下这2o16人,终究是个隐患,只有将这些人,全部清除出军队,帝**队的军心才能稳定,战斗力才能保持原状。

如果不是让三浦哲也,成为新的领导者,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花名册。现在,本清正雄已经完全占据主动。他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影响降到最低。最好是李家庙兵营的其他士兵,都不知道真相。

“是的。明天晚餐后,我将率领所有人向北‘突围’,经过五合村一公里后,在一处山坳临时休整。”三浦哲也说。

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处理这两千多人时,不会在兵营进行。届时,由三浦哲也带队,将所有人带入早就设计好的伏击圈。如果哗变士兵,胆敢抵抗的话,将全部射杀。

“为了以防万一,过了五合村后,你可命令,将枪支弹药全部丢弃,轻装上阵。”本清正雄不愧老谋深算。

那些士兵之所以哗变,就是因为不想上战场。让他们丢掉象征着军人第二生命的枪支,应该不是难事。一旦他们没有了武器,就是待宰的羔羊。

“本清大佐妙计。”三浦哲也奉承着说。

他也秘密加入了特高课,此次事件后,必然会进入特高课。以后如果想有所作为的话,必然要得到本清正雄的赏识才行。

“这些懦夫,是帝国的耻辱,每一个人都将受到严厉的处罚。”本清正雄厉声说。

“对了,今天大泽谷次郎,好像又回来了。”三浦哲也突然说。

三浦哲也是剩下的这些士兵心目中的主心骨,这些人的性命,已然托付给他。只是这两千多士兵并不知道,三浦哲也会将他们带入深渊。在三浦哲也眼中,这些人的性命,会成就他。他现在是中尉,加入特高课后,已经提升为大尉。

“你不必理会大泽谷次郎。”本清正雄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也是告密者,但做事没有魄力,无法担当大任。三浦哲也在明,大泽谷次郎在暗,这两条线,构成了特高课在李家庙兵营的双保险。

当然,本清正雄已经按照本清正雄的计划,将剩下的人组织起来。大泽谷次郎的作用,就变得可有可无。在本清正雄眼中,大泽谷次郎其实也是个懦夫。

“那我先告退了。”三浦哲也说。

本清正雄正告过他,两人的交流,一定要面对面。有什么紧急事情,可以打电话。但没有必要的话,绝对不要在电话里多说。虽然三浦哲也给了一张2o16人的花名册,可谁知道还会隐藏多少人呢?

作为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怀疑任何人。在他眼里,整个十一军,所有的师团、旅团士兵,都有可能是叛军。

第二天上午,三浦哲也将各个部队,晚上参与行动的军官组织起来开会,再一次确定晚上的行动。正是在这次会上,三浦哲也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士兵准备出兵营后,径直往西,游过古江投奔中**队。

三浦哲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马上调查消息来源。可这么多人,调查根本无法进行。他只能找个机会,打电话给本清正雄,向他汇报这一消息。

“什么?!”本清正雄也很吃惊,难道说中**队的间谍,已经潜入了李家庙兵营?

“这个消息已经传开,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晚上的行动,或许要更改。”三浦哲也说。

他只是临时领,一旦起事,未必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指挥。李家庙兵营离古江并不远,虽然江边驻扎着部队,但也很难阻止士兵过江。

“这件事我必须马上向总队长禀报,你半个小时后,再打电话过来。”本清正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日本军队的士兵哗变,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丑闻。

如果没有人证,就算中国方面再大肆宣扬,日本方面也大可否认。战争年代,敌对双方相互诋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如果有人证,并且还不止一个,那就会成为一大丑闻。

“是。”三浦哲也说。

半个小时后,三浦哲也再次给本清正雄打电话。这次他得到了明确指示,宪兵总队,已经派人到了李家庙兵营,准备就地逮捕花名册上的士兵。虽然这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可为了不让事态更严重,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对本清正雄的命令,三浦哲也当然不敢抗拒。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稳住他们,一个小时之内,将军官集合起来。”本清正雄说,擒贼先擒王。

将这些低级军官控制之后,其他普通士兵不足为虑。本清正雄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不费一枪一弹,全部解决所有人。

三浦哲也马上行动起来,他再次召集那些下级军官。他要与他们讨论,必须统一行动,只有团结在一起,一路向背突围,所有人才有希望活着。

可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就在三浦哲也向本清正雄汇报不久,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李家庙兵营迅传播。等到三浦哲也,再次将低级军官聚集时,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再次开会,三浦哲也还没言,就感受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这些目光带着怀疑、惊诧、愤怒。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三浦哲也像个小丑一样,在别人目光围剿下,依然演示着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叛徒!”突然有人冷声说道。

三浦哲也,这个新的领导者,竟然是告密者。前天被枪毙的68名军官,就是因为他的举报。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只有半信半疑。可三浦哲也向本清正雄打电话,被机房的一名士兵窃听到了。

三浦哲也一愣,他心怀鬼胎,听到“叛徒”这两个字时,极其敏感。当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射到他身上时,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败露了。

“砰!”不容三浦哲也反驳,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三浦哲也当场死亡。

三浦哲也被当场击毙,而起事,也正从击中他那一枪开始。为了准备起事,所有的参与者,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时期,日本6军士兵战时配备是:6.5毫米口径的明治38年式友板步枪一支,3o年式刺刀一把,两皮盒子弹匣共12o子弹,以及3o年式钢盔一顶。每个步兵班11年式轻机枪(仿丹麦制,中国习惯称它歪把子)一挺,89式掷弹筒一具。

枪声就是信号,早就高度戒备的的两千多人,手持步枪、轻机枪和掷弹筒,向营房大门外冲去,同阻挡在外面来宪兵队开起火来。

而此时,天空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隆声,中国空军的12架轰炸机,在24架战斗机的掩护下,突袭日军机场!

第六十章 相信自己

朱慕云在特务处,听到北面传来炒豆子般的声音时,心里顿时一紧。警察局离日本宪兵司令部并不远,而李家庙兵营离宪兵司令部,也只有三公里。

虽然听到了枪声,可朱慕云不能是第一个现的人。他在各个科室转悠,很快现,张百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自从日军占领古星后,已经没有如此密集的枪声了。张百朋对特高课的行动,并不了解内情。

张百朋借了架望远镜,迅爬到特务处大楼的屋顶,朝着枪声传来的北边瞭望。特务处的屋顶,不足以让他望到数公里外的李家庙兵营。但张百朋是专业情报人员,很快他就判断,不是原来的日租界出了事,就是李家庙兵营出了事。

张百朋迅跑到办公室,抓起电话,要通了特高课的电话。可此时,特高课也乱成了一团,根本无人理会张百朋这个“翻译”。听到张百朋竟然询问枪声之事,将他呵斥了一顿,就挂断了电话。

张百朋的身份很隐秘,在特高课,除了本清正雄外,知道的就只有李邦藩了。其他人,只知道他是翻译,而且还是中国人,对他的态度,自然很冷淡。

其他人注意到了张百朋的异常,因为张百朋与特高课通话,用的是日语,孙明华就将朱慕云拉到一旁。

“刚才有枪声,张翻译想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朱慕云低声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北边的枪声,肯定是演习呗。”孙明华不以为然的说。

日本人对占领区,实行的是高压统治。在孙明华这样的人眼中,日军气势如虹,战无不胜,怎么可能叛军呢。

朱慕云正要说话时,天空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隆声。张百朋听到声音,将身子探出窗外,很快,他就脸色大变。

“**的飞机。”孙明华只是听了听声音,马上就断定的说。

只要是在古星经历了去年的空战,基本上都能分辨**和日本飞机的声音了。

“孙科长,我先走一步。”张百朋急不可耐的说。

“日本人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孙明华望着张百朋的背影,很是不解的说。

“科长,我们也去看看?”朱慕云问。

“日本人的事情,少掺和。”孙明华说。有枪声的地方,肯定不是好地方。好奇害死猫,他还想多活几年。

再说了,情报科的行动,一直没有进展。如果再找不到**湘鄂豫边区的高级干部,情报科的日子会更难过。

下午,曾山突然下令,特务处的所有人员,全部调去封锁街道。古星将戒严一天,不但是特务处,整个警察局、自卫军以及宪兵队,都参与行动。

至于抓捕湘鄂豫边区高级干部的事情,好像被人忘却。看到失落的赵文华,朱慕云暗暗好笑。捕风捉影的消息,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要不是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恐怕特务处,还会闹腾一段时间。

“科长,赵副科长怎么也上街了?”朱慕云与孙明华在一起,为了响应宪兵队的号令,连曾山都亲自上街。

“他啊,以后就没有特殊待遇了。”孙明华嗤之以鼻的说。

“行动没有收获,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赵副科长身上吧。”朱慕云问。

“如果不是他情报失实,我们怎么会被折腾?还想坐我的位子,做梦!”孙明华对赵文华不是一般的有意见,仗着曾山的信任,一直想往上爬。

“情报未见得就失实嘛。”朱慕云说。

“你知道什么?我们一直都在做无用功,人家**的干部,早就回去了。”孙明华低声说。特务处大张旗鼓的搜捕,不知道**那边,笑成什么样子了呢。

“早回去了?”朱慕云惊讶的说。这回,他是真正的吃惊。

人是朱慕云送回去的,他自然不会觉得意外。可孙明华是怎么知道的呢?今天中午之前,孙明华没有表现任何异样。

“据可靠情报,人家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到了匪区。可笑,我们还在四处搜捕。”孙明华摇了摇头。

“可靠情报?”朱慕云不解的问。

“处座是什么人?匪区算什么。”孙明华欲言又止。

朱慕云竖起耳朵,想再听孙明华说。可孙明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换了话题。朱慕云自然不会追问,但从孙明华的话中,他知道了一条消息,曾山在根据地,有情报网。

晚上,朱慕云没有去日语专修学校,也没有去见邓湘涛。因为戒严,他一直到凌晨才回去。这个时候,街上早就没有行人,朱慕云身份特殊,可以自由活动,正好去见了胡梦北。

“今天是什么情况?”胡梦北问,枪声一响,全城就开始戒严,除了待在家里,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上午,李家庙兵营士兵哗变,两千多人,死伤一千多人。剩下的人,虽然冲出了兵营,但大部分都被抓了回来。当然,有一少部分过了江。只不过,他们是去了国统区,还是解放区,我也无从知道。”朱慕云说。

“不管有没有人去,只要这件事生了,对日军的士兵,就是一次重大打击。”胡梦北说。

“这是我的检查。”朱慕云拿出已经写好的检讨。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很好嘛。”胡梦北认真看完后,将检查烧掉了。

“怎么?”朱慕云惊讶的问。

“你的档案,是机密。以后,有机会再加进去吧。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诫你。作为一名潜伏在敌人阵营的情报人员,不能轻信任何人。在工作中,你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胡梦北严肃的说。

“我总能相信你吧。”朱慕云愣了一下,笑着说。

“如果我叛变了呢?如果我无意中泄密了呢?”胡梦北说。

“说到泄密,我想起一件事,特务处搜捕我党高级干部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听孙明华的语气,似乎曾山在根据地有内线。”朱慕云说。

“内线?有具体指向吗?”胡梦北沉吟着问。

“暂时还没有。但消息应该是今天才传回来,能知道长已经回了根据地,并且将消息传回特务处,这样的人应该不多。”朱慕云提醒着说。

“事关重大,我必须马上回去。”胡梦北突然说。

第六十一章 经济处长

胡梦北离开古星,朱慕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胡梦北是他的唯一联络人,胡梦北不在古星,意味着组织也不在古星。

胡梦北昨天晚上,一再叮嘱朱慕云,一定要注意安全。而安全最重要前提,就是身份不能暴露。朱慕云仔细回想,与大泽谷次郎的每一次谈话,自己的言行确实很危险。

不能相信任何人,朱慕云脑海里总是回响起这句话。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自己所处的特殊位置,一旦过分的相信别人,也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别人手中。一旦自己暴露,牺牲的,可不止一个人,可能是整个组织。

当然,大泽谷次郎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朱慕云绝对不是完全效忠日本。如果这个结论,被张百朋知道,朱慕云在特务处的处境,会非常不妙。

事已至此,朱慕云只能汲取教训,时刻关注大泽谷次郎的动态。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制裁掉大泽谷次郎吧。

早上,快到警察局时,朱慕云在街边的电线杆上,看到粉笔画的一条斜线。这条斜线呈45度角,画到底到向上竖起。这样的线,看上去像是随意画的。可最后那一勾,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刻意的。

这是邓湘涛给他出的信号,今天晚上,两人必须见面。而且,这个信号,见面的地点,是在古星的法租界。

古星自古就有五省通衢之称,法国于1896年与清政府签订“古星法租界租约”,在古星设立租界,面积约187亩,并于19o2年再次展拓界阯。

法国在中国有五个租界,另外四个是:上海、天津、汉口、广州。古星法租界,是古星的商业和娱乐区。而且,那里是古星目前的宁静港湾。在那里见面,至少不用担心日本人。

一进警察局,朱慕云就现了情况异常。院子里停着几辆小车,一看车牌,都是宪兵司令部的车子。到情报科后,所有人员竟然都在。他踱到孙明华的办公室,一看里面没人,问了别人,才知道被叫去开会了。

朱慕云趁着打开水的机会,想去会议室看一眼,但会议室外面,竟然是日本宪兵站岗。就算他是特务处的人,也被挡了回来。显然,里面的人级别很高,很有可能是特高课的课长,或者宪兵队的分队长,甚至更高的长官莅临警察局了。

领头的在开会,下面的人不敢随意外出。朱慕云拿了份报纸,泡好茶后,悠然自得的品着茶看着报。

眼睛虽然盯着报纸,可朱慕云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昨天李家庙兵营才生兵变,今天日本人就过来了,不应该这么快啊。况且,警察局除了参与戒严外,根本没有靠近李家庙兵营。

难道说,大泽谷次郎露出破绽了?朱慕云突然一惊。

大泽谷次郎虽然是一位坚定不移的反战人士,但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一旦他在传递消息的时候,有任何疏漏,就会成为致命的破绽。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等着。

朱慕云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集合了。他抬头一看,孙明华已经回来。孙明华和赵文华都参加了会议,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情报科又领了棘手任务。

“昨天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有一部分叛乱士兵逃出了兵营,还有一部分,过了江。我们情报科的主要任务,协助皇军找出失散的士兵。”孙明华说。

其实情报科还有一个任务,只不过他没有当众说出来。今天来警察局的,确实是本清正雄。昨天的事情,让他颜面大失。他没能控制住事态展,会让李家庙兵营哗变的事情,全国尽知,甚至会传到东京。

今天早上,**的电台,已经布了这个消息。据说,还有一部分哗变士兵,已经进入国统区,不日就会抵达重庆。到时候,重庆将召开新闻布会,给这些士兵一个“申诉”的机会。

特高课要求特务处,尽快破获军统潜伏组,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连根拔起。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只要能破获几起军统的案子,孙明华觉得就能交差了。

接下来,孙明华就开始分任务。情报科的人,与行动队一起行动,将古星分片,挨家挨户的搜查,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古星之外的事,特务处没办法。但逃窜进市区的士兵,必然要搜出来。

朱慕云因为对太古街和长塘街很熟悉,这片区域,就由他负责。行动队那边,由吴国盛带一个队配合。当地,还有贺清和这个巡警帮忙。

朱慕云到情报科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出任务。虽说干的还是以前当巡警时的活,但身份不一样了。现在他是主动领导,而非以前的被动配合。

临出时,朱慕云突然碰到了一个熟人,好长时间没见的李邦藩。自从医院分别后,朱慕云就一直没见到过他。

“李兄,你这是……?”朱慕云见李邦藩竟然一身崭新的警服,腰间配着小手枪,很是意外的说。

“朱慕云,别没大没小,这位是新上任的经济处李处长。”孙明华出来时,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说道。

他也不知道李邦藩是何方神圣,竟然将竞争激烈的经济处长纳入囊中。李邦藩担任经济处长,也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无妨,我与朱君,原本就是朋友。”李邦藩微笑着说。

这个经济处长,在中国人眼是,是肥得流油的位子。可李邦藩却看不上,要不是为了给帝国筹集资金,同时监督警察局的这些人员,他才不会来当这个**长。

“原来你们是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李处长,以后你经济处,如果用得上孙某的,请尽管开口。哪怕让孙某给你当马前卒,也没二话。”孙明华奉承着说。

经济处比特务处强太多了,只要李邦藩点头,孙明华马上就会跑过去。只不过,李邦藩很是傲慢,眼睛长在额头一般,根本就不待见别人。整个警察局,除了局长方本瑜外,连曾山,他都没放在眼里。

“李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朱慕云笑了笑,李邦藩是经济处长,恐怕会让很多人失望。

“朱君,你这样说就见外了。私底下,我们是朋友,只有谈工作的时候,才称呼职务,你看如何?”李邦藩说。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特高课。原本他以为,也会像张百朋那样,在特高课谋个职。但是,本清正雄却让他来警察局。本清正雄对任何人都不相信,特别是中国人。所有有中国人的地方,他都希望能纳入监控范围。

“李兄,我还有点事,晚上将张兄叫上,一起喝一杯,如何?”朱慕云说。

“当然,这一顿得我请,就在法租界的巴黎饭店。”李邦藩说。

“好。”朱慕云心里一惊,他晚上要去法租界,李邦藩就提出晚上在法租界吃饭,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试探自己?

“朱慕云,我跟你一起走。”孙明华一直在不远处观察,李邦藩一走,他马上跟了上来。

“科长,有事?”朱慕云问。

“你跟李处长以前认识?”孙明华问。他是情报科长,按说,应该是无所不知才对。可李邦藩此人,他竟然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见过几面。”朱慕云说。

“怪不得。”孙明华一脸羡慕的说,谁能跟李邦藩搞好关系,谁就能大财。

“科长,经济处的人事,定下来了没有?”朱慕云问,邓湘涛也跟他交待过,有机会的话,可以打入经济处。

“怎么,想去经济处了?”孙明华似笑非笑的说。

“我在情报科整天无所事事,不如去经济处碰碰运气。”朱慕云笑了笑。

“如果你真去了经济处,以后可别忘了我。”孙明华说。

“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谁都可能忘,但绝对不会忘记科长啊。”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送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来不来

朱慕云的话,让孙明华很舒服。朱慕云在情报科,虽然没干什么正事,但也没给他捣乱。之前他只把朱慕云当成可有可无的人,但现在现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关系后,现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

“朱慕云,知道吗,赵文华的位子快坐不稳了。”孙明华为了拉拢朱慕云,告诉了他一件事。

与别人分享秘密,会迅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会吧。”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会?他不被关起来,就是烧高香了。”孙明华嗤之以鼻的说,他看了看周围,在朱慕云耳边低声说:“据可靠情报,共党的三名高级干部,是被一个叫‘副科长’的人送走的。”

“什么?!”朱慕云差点跳了起来,他很清楚,此“副科长”说的正是自己。

胡梦北一直强调,他的身份要绝对保密,自己的代号才用了多长时间?怎么就被情报科掌握了呢?

“赵文华到了情报科后,可一直担任‘副科长’。”孙明华悠悠的说。

“赵副科长刚立新功,不可能是共党的人。”朱慕云坚定的说。

“你可别说得这么绝对,共党无孔不入,为了打入我们内部,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孙明华摇了摇头。

“这件事,日本人应该还不知道吧?”朱慕云问。

“当然。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孙明华一愣,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朱慕云看赵文华一直不顺眼,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而此次,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朱慕云如果不问,他还没想到。

朱慕云当初选定“副科长”这个代号时,就曾经想过,可能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代号,这么快就被掌握。看来,根据地那边,给特务处提供情报的人,能量不小。

这个情况,得及早告诉胡梦北。自己这边的每一次反馈,都能让根据地重新调整调查的方向。

孙明华离开后,朱慕云与吴国盛、贺清和会合,一起去搜捕。上次搜捕的是湘鄂豫边区高级干部,今天搜捕的却是日本士兵。当然,他们的身份,日本方面已经不再承认。

“朱老弟,今天是你牵头,你看该怎么查?”吴国盛笑吟吟的问。

“我牵个屁的头,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听你的。”朱慕云说。

“看看,贺清和,知道你为什么还是个巡警吗?多学着点。”吴国盛对朱慕云的话很享受,明明手里有权,却知道放低姿态,这样的人就算资历浅,也不会被人忌恨。

“老贺是我的老师,没有他,哪有我?”朱慕云谦逊的说。

“慕云的变化,确实很大。”贺清和说。

他与朱慕云有一段时间没碰面了,这段时间朱慕云,确实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很细微,朱慕云也刻意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朱慕云,比原来更加成熟,更加圆滑。

可惜,朱慕云不能为军统所用,否则的话,军统又将增加一名干将。

“吴队长,还是你下命令吧。”朱慕云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所有路口设立封锁线,然后逐户检查,不能有漏网之鱼。”吴国盛说。

“吴队长果然是专业人士。”朱慕云笑着说。

长塘街和太古街,朱慕云都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户人家,有几口人,他们的相貌特征,朱慕云几乎都知道。在入户搜查时,朱慕云向吴国盛提出,大家都是熟人,不要太粗暴。这一点,得到了吴国盛的认可。

“老弟,干咱们这一行,心可不能软。”吴国盛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心肠不硬的话,在这样的世道,只会被别人吞噬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有。

“只要目的达到,何必呢。”朱慕云笑了笑,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老弟,你今天一句话,兄弟们损失可不小哦。”吴国盛意味深长的说,粗暴的搜查,自然有好处的。

“今天晚上……,不好意思,晚上约了经济处的李处长在巴黎饭店吃饭,中午我请大家在好相聚吃饭,明天晚上再去古星饭店吃顿好的。”朱慕云说,他故意说出与李邦藩的约定,也是不想让吴国盛得寸进尺。

“你认识李邦藩?”吴国盛大为吃惊。

现在的李邦藩,绝对是警察局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听说此人目中无人,连曾山、何梁这样的人物,他都没放在眼里,怎么会跟朱慕云一起吃饭呢。

“以前的旧友,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经济处的处长。”朱慕云笑了笑。

“这个李邦藩不简单,有机会的话,老弟给引见一下。李健生,告诉兄弟们,他妈的都给我注意点,不要坏了咱们行动队的形象,这可是朱老弟的地盘。”吴国盛见到李健生,突然大声说道。

“吴队长,你对法租界熟么?”朱慕云问,他到古星快一年时间了,但对法租界的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

“哦,你晚上要在巴黎饭店陪李处长吃饭。我跟你讲,巴黎饭店的消费,不是一般的高。只要有钱,你能在那里享受一切。”吴国盛笑着说,他虽是行动队的小队长,但法租界去的也不多,以他的收入,在里面吃顿饭,跳次舞,差不多就没了。

晚上,朱慕云如约去了巴黎饭店。他到的时候,李邦藩和张百朋已经到了。

“我们正聊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正应了句古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张百朋站起来,笑着说。

“说我什么?”朱慕云随口问。

“我在跟张君讨论,你是否愿意来经济处帮我。”李邦藩问。

经济处的权力很大,也是个富得流油的单位,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想要把经济处控制在自己手里,必然要启用信得过的人。而朱慕云,就很合适。

“现在警察局的所有人,都愿意来经济处。”朱慕云微笑着说。

“别人是别人,你呢?”张百朋问。

“我怕到时候会犯错误。”朱慕云没有隐瞒,进经济处,都是想捞好处。

而一旦捞了好处,当然会犯错误,这是无法避免的。朱慕云虽然也很想进经济处,但他却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有的时候,不争就是争。太过急切,反而会让李邦藩拒绝。

“从上到下,哪个不贪,只要不贪得无厌就可以。”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坦诚,很是满意。

第六十三章 三老板(求推荐)

朱慕云只在地图上见过法租界的地图,与李邦藩和张百朋分开后,他先在四处逛了一圈,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才朝南走,很快,就到了不远处的铁路饭店。邓湘涛与他约的地方,就在铁路饭店。

朱慕云先进去开了间房,在房间的窗户口,观察了一会后,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后,才去了邓湘涛的房间。朱慕云的房间在二楼,邓湘涛的包房在三楼。

两重一轻,重复两次后,房门无声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邓湘涛,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侧身让朱慕云走了进去。

关门前,邓湘涛迅探出头,左右观察了一下后,才将门关好。又将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将门反锁。

“这是你的嘉奖令,还有军官证。”邓湘涛将朱慕云引到里面的房间,从贴身处,拿出一份材料。

“少尉?”朱慕云看了一眼嘉奖令。

上面写着:嘉奖朱慕云同志。查,朱慕云同志,策反日军十数名士兵,奔赴**怀抱,应予嘉奖,以资激励。

但让朱慕云意外的是,自己的证件竟然是中尉。要知道,邓湘涛告诉过他,就算毕业后,也只能以准尉军衔进入军统。现在,可是可了一级。

“原本戴老板要亲自接见你,可你情况特殊,只能留待日后。但戴老板特批,将你的档案放进了临训班。”邓湘涛微笑着说。

“临训班?”朱慕云对军统的历史,并不是很清楚。胡梦北虽然有所介绍,但说的更多的是技能和对大局的把握,并没有涉及军统历史。

“临训班是去年初,在湖南临澧举办的‘军委会交通技术研究班’,简称临训班。这是军统的第一次大规模训练班,里面的学员,相当于**的黄埔一期。”邓湘涛说,这不但是一种荣誉,还是一种资历。

临训班当时的教师也很强大,比如余乐醒、谢力公、王崇五、贺之、李力士、沈醉、邓湘涛等人。这些人,要么是“行动专家”,要么是留苏的人。

临训班下设两个大队,六个中队,另有一个学生女队,共计有学员一千余人。其中,一、二中队为情报专业,三中队为行动与爆破专业,四中队为军事谍报参谋专业,五、六中队为军事游击专业。

女生则一部分进入情报和行动专业受训,一部分进入电讯、会计专业受训。临训班成立后,为军统输入了大量专业情报人员。由于战时需要,许多人尚未毕业,就被抽调,一部分进入“战地服务团”,一部分进入军中。

还有一部分人,被派往沦陷区做敌后工作,或充实忠义救**。其中大部分,则留在了军统局本部,和西南后方。这些学生,很快就成为特工骨干,并形成了一个重要派系,为戴笠、毛人凤所器重。

在军统,有“非礼(澧)勿视,非礼(澧)勿用”之说。可以说,朱慕云的档案,能进入临训班,等于给他披上了一件“黄马褂”。

此次,朱慕云能让日本哗变士兵,进入河西忠义救**的地盘,那些士兵,很快像宝贝似的,被送到了重庆。戴笠得知后,对朱慕云很是欣赏。他一高兴,就再次提了朱慕云的档案。

原本,朱慕云的档案挂在息烽班二期,现在提到临训班,等于让朱慕云的资历又老了一分。这个待遇,看似普通,可实际上,让朱慕云以后都受益匪浅。

“看来我是占了大便宜。”朱慕云微笑着说。

“何止是占了大便宜,说真的,连我都开始羡慕你了。”邓湘涛说。

“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教出来的学生,我取得了一点成绩,你脸上也有光嘛。”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话说得没错,沾你的光,我现在也是中校了。”邓湘涛微笑着说。

“恭喜老师。”朱慕云连忙说。

“戴老板最讨厌拉帮结派,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得称职务。”邓湘涛提醒着说。当然,在私底下,他还是很享受这份师生情的。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的嘉奖令和证件,还是得由我带回去。”邓湘涛将资料收回来。

“好吧。”朱慕云说,这些东西留在身边,就像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能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听说经济处已经成立了,你能不能进去?”邓湘涛问。贺清和那条线传来的消息,经济处的处长,已经正式上任。

“经济处的处长,就是李邦藩。他今天晚上约我在巴黎饭店吃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出任经济处的第一缉查科副科长。”朱慕云说,经济处下设四个缉查科,而第一科负责城西。

第一科的任务最重,责任最大,由李邦藩亲自兼任第一科的科长。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实际上与科长无异。

“副科长?”邓湘涛没想到,朱慕云在军统升了职,在日伪竟然也提升了。

“第一科的科长,由李邦藩亲自担任。他只是不理解,为何要让一个日本情报人员,来担任经济处长。”朱慕云说。

“经济处主要负责封锁抗日物质,同时也是为了搜刮民财。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你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邓湘涛得意的笑道。

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只要任命下来,他又可以向总部汇报,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下,促使朱慕云担任第一科副科长。不用干什么事,就能干出成绩,这样的学生,如果能多来几个,自己这个潜伏组长,什么事也不用干,天天等着收总部的嘉奖令就可以了。

“对了,机场那边收获大吗?”朱慕云问。

“只炸毁了十几架飞机,当然,这也大大挫伤了日军的士气。”邓湘涛说,没有机场平面图,很难进行精准轰炸。

“这事怪我,没有及时提供机场平面图。”朱慕云说,不管自己是地下党,还是军统,只要是为了抗日,他都愿意干。

“这事也不能怪你,我们又没有三头六臂。”邓湘涛无奈的说。

“那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朱慕云说。

“你现在的任务,在经济处第一科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如果需要配合,随时跟我联系。我们以后,使用第二套联系方式。你现在正式毕业了,可以使用自己的代号:三老板。”邓湘涛说。

“三老板?好吧。”朱慕云无所谓的说,不管什么名字,都只是个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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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折节下交

古星警察局经济处,刚成立时,就显得与众不同。先,经济处长,是由特高课任命,警察局连推荐的权力都没有。而李邦藩上任后,更是独断专行,下面四个缉查科,科长和副科长人选,他一个人说了算。

保安处、警务处和特务处,还有司法处的处长,原本还想分一杯羹。可他们在方本瑜那里,都碰了壁。警务处和司法处也就罢了,可保安处的李自强,以及特务处的曾山,心里老大不乐意。

经济处的成员,有不少抽自他们处。但里面的科长和副科长,他们连手都插不上。除了第一科外,其他三科的科长,全部是从外面调来的。

“老曾,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好歹朱慕云也算你们特务处的。我保安处,连个屁都没捞着。”李自强说。

“朱慕云是保安处过来的,说到底,也算你们保安处的人。”曾山说。

朱慕云之所以会进特务处,是因为小野次郎。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小野次郎成了他的老师。有了这层关系,朱慕云青云直上。

“你门路广,李邦藩到底是什么来头?”李自强问。

“不是很清楚。”曾山说。

作为情报处长,他要查一个人的底细,还是很容易的。但这个李邦藩,查来查去,都是查无此人。而李邦藩的档案,明显就是修改过的。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李邦藩与日本人的关系很好。

“以前的交通要道,被自卫军控制着。现在不管怎么样,算是回到了局里。”李自强说。

警察局与自卫军,虽然都归属南京,但却是两套人马。警察局的人,在自卫军面前,没有太多面子。就算他们要走货,该给多少,一分也不能少。现在经济处,属于警察局管辖,下面的人,有不少是他们的部属,总还是有点面子的。

“经济处现在还算局里么?那些兔崽子,以后未必会给我们面子。”曾山叹息着说。

“朱慕云是走了什么路子?”李自强问。

“李邦藩在日语专修学校,也上过几次课,跟朱慕云勉强算是同学。”曾山说,凭着这层根本不算关系的关系,朱慕云不但进了经济处,而且还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

“要不,你我出面,一起请他吃个饭?”李自强说。

“这也太给他面子了吧?”曾山说,他觉得,让孙明华请朱慕云吃顿饭,应该就差不多了。

朱慕云在情报科时,曾山作为特务处长,确实没把他放在眼中。可现在朱慕云当了经济处的第一科副科长,他们想赚钱,反倒要笼络朱慕云才行。

两位处长相邀,朱慕云不能不给面子。他很清楚,曾山和李自强找自己的目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两人面前,任何伎俩都是没用的。一个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两位处座放心,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我这个副科长,还没正式上任,能不能干好,能干多长时间,也未可知呢。”朱慕云谦逊的说。

“有我和曾处长,你肯定能干好。”李自强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如此上道,他很高兴。只要打通了这个关节,以后的钱,还不哗啦哗啦的流得自己腰包?

“这可不一定,情报科的赵副科长,不就没干多长时间么?”朱慕云说。

他已经听到消息,赵文华已经被撤职查办。

“你怎么能跟他相比?他是个共党叛徒,干不出成绩,还能总占着位子不成?”曾山不以为意的说。

曾山很清楚,指控赵文华这个副科长,就是**的那个“副科长”,不过是无稽之谈。但他不想为赵文华出头,对他来说,赵文华已经没有再帮忙的价值。

“老曾,赵文华已经送宪兵队了?”李自强问。

“让宪兵队审一审也好,说不定他真是共党的间谍呢?”曾山说。

曾山曾经对赵文华寄予极大的希望,可赵文华一次又一次的令他失望。让赵文华担任情报科副科长,他又毫无建树,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踢开也无所谓。

“进了宪兵队,恐怕赵副科长就难出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总说他干什么,朱慕云,你在情报科的时候,我怠慢了,你可别放在心里。以后,只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特务处,如果你想调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曾山笑着说。

“没错,保安处的人,只要你看得上,随时可以调到你的第一科。”李自强忙不迭的说。

“只要有需求,一定会麻烦两位处座。”朱慕云说。

因为朱慕云态度诚恳,这顿饭吃得很顺畅。曾山和李自强,想利用朱慕云走货。而朱慕云,也愿意与他们搭上关系。只是,吃过饭后,他就去向李邦藩禀报。

“朱君,谢谢你的诚挚相待。”李邦藩对朱慕云能如实回报,也很满意。

“处座信任我,我自然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以后,曾山和李自强的货,只要不是违禁物质,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他们胆敢资敌,那不管是处长还是局长,都没有面子可讲。”朱慕云坚定的说。

“我就喜欢你这股认真劲。你大可放手去做,不管遇到什么阻力,你都不用担心。”李邦藩说。

他之所以看上朱慕云,除了因为朱慕云确实有才外,还因为朱慕云背景简单。没有根基的人,最需要的是靠山。他现在,就是朱慕云的靠山。朱慕云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只能依靠自己这个靠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慕云说。

“我从保安处和特务处调了一些人,你的第一科,可以先挑。”李邦藩递过来一份名单。

“我只是副科长,还请处座定夺。”朱慕云连忙推辞着说。

“虽然我兼着科长,但第一科真正的主事人还是你。毕竟你的资历摆在这里,贸然将你提至科长,恐怕有人会说闲话。”李邦藩说,朱慕云资历不算高,让他突然当科长,恐怕特高课那边,也是通不过的。

“科长也好,副科长也罢,都是为皇军效劳。”朱慕云接过了名单。

李邦藩从保安处和特务处,各选了八人。经济处的四人缉查科,每个科可以留下四人。这些人倒也精干,但朱慕云并不满意。

第六十五章 最信任的人

朱慕云一直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这层关系,虽然让他搭上了日本人。但在中国人眼中,却成了十足的汉奸。

在保安处时,朱慕云只是普通巡警,偶尔出现在局里,也饱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此时让他挑选合适的人,一时之间,还真的无从下手。

“我一切听处座安排。”朱慕云看了看这十六人的资料,认识,都不熟,也没有深交。

“中国有句俗话,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好的帮手,想做成事,会很难。”李邦藩提醒着说。

朱慕云的能力虽然不错,但下面做事的人,如果没人信服他,就算能力再强,也是没用的。虽然李邦藩让朱慕云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但并不意味着,朱慕云这个副科长的位置就坐稳了。

“有处座的英明领导,任何困难都会解决。”朱慕云自信的说。这个副科长,如果没有威信,被人架空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吧。”李邦藩也想看看,朱慕云是如何开展工作的。

李邦藩有些担心,或许自己太过急切,应该再多考察一段时间。朱慕云毕竟太过年轻,又没有相关经验,威信就更加说不上,能让保安处和特务处的人,安心在他手下工作吗?

朱慕云在警察局,遇到李邦藩时,就在构思,自己该如何在经济处工作。当然,朱慕云没以,自己会担任第一科的副科长,这个职务说高不高,但说低,也绝对不低。

朱慕云的缉查科,负责最重要的城西。第一科在城西设两个检查站,分别控制着两条主要出城通道。而其他通道,只能过人,无法走货。

“处座,这是我制订的一份计划书,你给看看,是否可行?”朱慕云拿出一份早就写好的计划,递给李邦藩。

以前查货,都是人货混查。朱慕云的思路,在检查站旁边,划出一块地,专门用来检查货物,就叫验货场。所有的货物,必须经过全面检查,并且盖上第一科的章后,检查站才能放行。

具体来说,检查站只负责检查通行证,真正检查货物,就在验货场。而且,朱慕云提出,检查货物,除了自卫军外,还可派数名宪兵监督。

“检查的不负责放行,放行的不负责检查,相互监督,相互配合,好好好。只是朱君,你这样做,不就断了很多人的财路么?”李邦藩看完朱慕云的计划书,才知道朱慕云很早就动足了心思。

“这个计划是处座制订出来的,由处座亲自实施,谁敢说半个不字。”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邦藩微笑着说。

担任经济处长后,他也一直在寻找一种合适的途径。自己担任经济处长,总不能沿用原来自卫军的办法吧?新人事,新方法。

“处座,这样我设计的货物检查场草图,除了休息区和检查区外,一应食宿俱全。”朱慕云说。

他自然不可能给李邦藩想出一个严加严格的检查办法,他的设计方案,看似严丝合缝,但真正的玄机,就在检查场。

在朱慕云的设计中,检查场的场地很大。因为检查站就在城区边缘,多占点地,完全没有问题。整个货物检查场,分为待查区和检查区,检查通过之后,还有一个放行区。

而玄机,就在放行区与待查区。这两个区域,中间有墙壁分开。就是这堵墙,具有了可操作性。待查区,检查场不会重视,甚至都不会有人看守。只有一个入口,周围全部封闭,到时候轮到检查时,才会送到待查区。

而货物,一旦到了放行区,只要等着盖章,就能离开了。这个过程,看似严密,实际上,可有很大的操作性。

“很好,既然设计图是你搞的,就由你负责建设吧。”李邦藩说。

“处座,事情不能由我一个人都做了,也得给其他人机会吧。”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只要在施工时,动点心思就可以了。

货场以后如果出了事,朱慕云这个设计者,没什么问题。毕竟他只是设计,具体的操作,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对古星很熟,全处八个检查站的位置,以及货物检查场的地点,由你来挑选,这总该没有问题吧?”李邦藩说,他欣赏朱慕云做事的耐心细致,这件事交给朱慕云,他很放心。

“多谢处座的信任。”朱慕云说。

其他科的地点,他还没有最后确定,但第一科的地点,朱慕云其实早就找好了。只不过,他现在不能说出来,要不然的话,多疑的李邦藩,又会怀疑。

“朱君,请你来帮我,看来我是选对人了。”李邦藩原本对经济处也有一些想法,但朱慕云的这套办法,让他觉得更合理。

如果下面的人,都按照这个办法去操作,检查站的贪腐行为,会大为减少。至少,如果谁想带违禁物品出入古星,除了要贿赂检查人员外,还得贿赂查货的士兵。

而朱慕云在计划书里,也有预防的办法,那就是对参与检查的部队,进行轮换。每一个月,八个检查站的查货人员互换,半年之后,所有检查人员,全部换掉。这样的办法,基本上杜绝了窝案的生。至少,在李邦藩看来,是如此。

“能在处座手下做事,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说。

“这次,派来协助我们查货的自卫军,是从外地调来的,你要与他们多沟通。”李邦藩突然说。

“多沟通?”朱慕云不解。

“据可靠情报,这两个连中,有地下党。”李邦藩说,日军士兵哗变,不算什么。自卫军反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据特高课掌握的情况,自卫军中就有地下党在活动。

“地下党?抓起来,不就行了?”朱慕云说。

“哪有这么容易,地下党无孔不入,而且,就算现,也不能轻举妄动。这件事,经济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和其他三位科长知道。”李邦藩说。

“要不要让情报科的人来协助调查?”朱慕云问。

“得秘密调查,我会派一个人来帮助你,其他人我信不过。”李邦藩说。现在,在经济处,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朱慕云。

第六十六章 设计

朱慕云与李邦藩的沟通很顺畅,但其他人,对他的观感并不太好。其他三位科长,是从南京调过来的,到古星后,自视甚高,不要说朱慕云,就连李邦藩,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因为他们三人,是受特工总部委派,来给特工总部打前站的。

担任经济处的科长,不但可以先大赚一笔,也可以摸清古星的情况。李邦藩要新建检查站和货物检查场,设计方案有了,负责承建的事情,当然得由他们包下来。

第二科的科长阳金曲,主动向李邦藩请缨,要求承建这八个检查站和货物检查场。既然朱慕云已经推辞,让阳金曲去试试也行。

“朱副科长,这样的会议,你就没必要参加了吧?”阳金曲等李邦藩一离开会议室,得意的对朱慕云说。

“我只是副科长,确实没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可处座打了招呼,也推托不了。”朱慕云无奈的说,他自然听出了阳金曲的奚落和蔑视。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你倒是做得不错。”阳金曲见朱慕云自嘲,也不好再奚落他。

“如果没有自知之明,在阳科长面前,岂不是自取其辱。”朱慕云笑着说。

“怪不得处座欣赏你,果然是阿谀奉承之能手。”阳金曲冷嘲热讽的说。

朱慕云在他眼中,只是个无能、平庸的小警察。他实在想象不到,李邦藩怎么会看上朱慕云。他可以断定,以后的第一科,肯定会麻烦不断。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也许干不了多长时间。

阳金曲很是得意,他们三个科长,都是特工总部的。虽然来之前,李主任让他一切听李邦藩的。可阳金曲原本就不是曲居别人之下的人,经济处初创,李邦藩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的话,他就不叫阳金曲了。

朱慕云在日语专修学校也快毕业了,他还在想,以后与大泽谷次郎见面,可能就不太方便。晚上,他去看望大泽谷次郎,后者告诉他,被调职,以后将在经济处供职。

“你要去经济处?”朱慕云诧异的问,他原本还在想,该如何与经济处的宪兵搞好关系,现在看来,应该不需要了。

大泽谷次郎可是少尉,如果他去了经济处,绝对是以宪兵队长的身份。宪兵负责监督自卫军检查货物,若是宪兵队长,是大泽谷次郎的话,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完全没有意义。

“不错,听说你也到了经济处。”大泽谷次郎说,

离开日语专修学校,他倒也没什么。只是,还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脱离苦海,让他很是无奈。

“特高课看来对你还不是很信任。”朱慕云说。

“当然,到现在为止,特高课还在调查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大泽谷次郎说,他虽然是告密者,但也是调查对象。

幸好三浦哲也死了,大部分士兵,不是战死,就是突围出去。剩下还有一小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当时没在兵营,但只要上了花名册的,都被送去了奉天。只有十几人,既没上三浦哲也的花名册,也没机会参与当天的哗变。

经过这次哗变,剩下的这些人,很难再有所作为。

“那次事件,与你没什么关系。就算再怎么调查,也不会调查到你身上。”朱慕云说。

“调查到我身上也没有关系,这场战争,一定要提前结束。”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他是日军军官,有很多事情,是朱慕云所不知道的。比如说,日军在古星,秘密开辟了几个杀人场地,暗中屠杀古星的抗日军民。至于其他的那些禽兽不如之事,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他最后的那点自尊,让他不想说出来罢了。

“你可不能再干傻事了。”朱慕云安慰着说。

自从被胡梦北训斥后,他的言行就注意了很多。他最多,只能做同情大泽谷次郎的中国人,可不能让大泽谷次郎知道,自己已经是抗日分子。胡梦北说的对,自己暴露的话,牺牲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人。整条线,军统和地下党的相关人员,都会被牵连。

“到经济处也好,眼不见为净,宪兵队的待遇,可要比学校好得多,而且工作更轻松。”大泽谷次郎说。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大泽谷次郎去经济处当宪兵队长,以后自己做事,要方便得多。自卫军在日本士兵面前,连屁都不敢放。在宪兵面前,更是战战兢兢,宪兵连日本士兵都怕,更遑论这些自卫军了。

朱慕云去胡梦北那里,原本只是想将经济处检查站的设计图,和地点告诉胡梦北。但没想到,胡梦北竟然回来了。

“怎么样,内奸查出来没有?”朱慕云问。

“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机场平面图,你看看。”胡梦北说。

“赵文华已经被送到宪兵队,曾山也默认了,在根据地有情报网。”朱慕云汇报着这段时间的情况。

“赵文华进了宪兵队,是不是意味着,就再也出不来了?”胡梦北说。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经济处的李邦藩告诉我,这次调到经济处的两个自卫军连,很可能通共。”

“通共?这个情况很重视,你应该早点报告嘛。”胡梦北说。

“这是我对货物检查场的一些构思,马上就要施工了,如果能在施工的时候,将秘密通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好,以后我们就能有畅通的交通线了。”朱慕云说,根据地需要大量物质,而这些物质,大部分需要从古星运过去。

日军开始查禁抗日物质,如果没有稳妥的交通线,以后根据地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你倒是说的简单,这得一大笔钱呢。”胡梦北看了看朱慕云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在货物检查站旁边,买下一栋房产,在检查站修建时,挖一条通道,直达检查站。这不但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更是一个需要耗费大量资金的事情。地下党的资金原本就紧张,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要不,我把计划交给军统?只是,这条线,他们也掌握了。”朱慕云说。

“现在是国共合作,不要分彼此。军统财大气粗,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小钱。”胡梦北说。

得到胡梦北的肯,朱慕云才紧急联系了邓湘涛。机场平面图已经拿到手,自然得在第一时间交给他。虽然**才刚刚轰炸,但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再轰炸了。

“好,好。”邓湘涛拿到机场平面图,很是高兴。上面不但标明了油库、军火库,还有车库和机库的位置。

古星机场的日本飞机,可以直飞长沙前线。现在中日双方在长沙激战,如果能炸毁古星机场,**的损失,将会减少很多。

最近总部一直在催促他,让潜伏组提供机场的平面图。可邓湘涛派了不少人,根本无法接近机场。他派去的人,每次都是有去无回。没想到,朱慕云居然将平面图送过来了。

“老师,经济处的检查站马上就要筹建,这是我给李邦藩的计划书。同时,还有检查站的平面设计图。最后,还有我的一点建议。”朱慕云拿出一叠资料,这都是他一手设计的,无论谁想要,都能提供。

“你的方案很好,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设计图,李邦藩没有采纳,或者,临时有所变动,该怎么办?”邓湘涛很快就看到了破绽。

“所以施工队必须有我们的人,或者说,施工队得是我们的人。”朱慕云想了想,只要施工队是自己人,不管李邦藩怎么变设计图,检查站的情况,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很好。”邓湘涛看了朱慕云一眼,这段时间,朱慕云的进步很大。

“我想知道,阳金曲等人的资料。”朱慕云突然说。

阳金曲对他的奚落,他不会放在心上。但以后,自己的第一科,免不了要跟阳金曲打交道。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能疲于应付。哪怕是知道对方的性格、爱好,也能让他可以掌握主动权。

“这没问题。”邓湘涛说,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这个位子很重要,他当然要全力以赴。不但要让朱慕云坐稳,而且还要让朱慕云得到提拔。

第六十七章 改名换姓(求推荐收藏)

当朱慕云见到赵文华的时候,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邦藩说要派人来协助他,调查自卫军通共的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送到了宪兵队的赵文华。

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赵文华苍老了许多。这几天应该没有洗漱,满脸的络腮胡。不熟悉的人,恐怕很难认得出来。

“赵副科长,你……”朱慕云惊讶得张大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与胡梦北讨论过,赵文华进了宪兵队,出来的时候,肯定是具尸体。这才过了几天,赵文华竟然完好无损的出来的。他突然想起曾山的态度,或许那个时候,曾山就知道,赵文华只是一个**阵。

“朱科长,以后千万别这么喊了。”赵文华虽然留了条命,但以前的锐气,已经全部磨灭了。

“朱君,赵文华改名李华,协助你调查自卫军。”李邦藩说。

他这个经济处长,除了查货,严禁抗日物质进入匪区外,依然得挥自己情报人员的特色。他一个日本人,以中国人的身份,从侧面调查,往往能取得异想不到的结果。

“李先生经验丰富,应该由你主导才对。”朱慕云谦虚的说。

“此事万万不可,还是由朱科长为主,我一切听你的安排。”赵文华忙不迭的说。

在情报科时,他也觉得,自己有多年从事地下工作的经验,应该能取得巨大成就才对。可事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在情报科,毫无建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杨一凡,也被对方给溜掉了。

上次好不容易,得到湘鄂豫边区的高级干部,滞留在古星。可事后证明,那个情况已经过期。在情报处开始行动之前,人家就已经回到了根据地。

这次在宪兵队,虽然没有受罚,但他也吓得够呛。现在的赵文华,已经不再想立功受奖,只要能留着残败之身,苟延残喘就可以了。

“那就委屈李先生了。”朱慕云客气的说。

让一名共党叛徒,听令于一名地下党员,朱慕云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幸好,赵文华身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傲气。李邦藩走后,垂手站在那里,等着朱慕云的训示。

“李先生,你知道,我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你先说说想法。”朱慕云给赵文华,不,现在叫李华搬来一把椅子,并且递给他一根烟。

“谢谢。”李华连忙双手接过烟,躬了躬身后,半边屁股搭在椅子上。

“说吧。”朱慕云也拿出一根烟,正要点火,机灵的李华马上起身,给他点上。

“想要找到共党,只能打入他们。这些人平常都生活在一起,只要与他们同吃同睡,不出一个月,肯定会有结果。”李华笃定的说。

他曾经干了多年的地下工作,想要在数十人内,现共党,或者有共党倾向的人,实在太简单了。如果不是进过宪兵队,他甚至敢拍着胸膛保证,只要三天就可以了。

“那好,我先安排你进自卫军。”朱慕云说。

既然李华有这样的要求,他当然得答应。李华来协助自己,说得好听,是自己主导。实际上,真正作主的,还是李邦藩。李华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无需朱慕云多叮嘱什么。反倒朱慕云,想多听听他的想法,从中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李华告诉朱慕云,进入自卫军后,他会表现得正直、勇敢。行事消极,经常会对现状表达不满。

李华走后,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作了汇报。先让李华进入自卫军,再让李华跟着自卫军,来到经济处。虽然麻烦了些,但自卫军相对禁闭,李华的身份,很难被现。

“李华还是能做些事情的。”李邦藩对李华的建议很满意。

“就怕他太积极,被自卫军的人,当成共党处理,那就不妙了。”朱慕云说。

他跟李华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李华的身份,李华要求绝对保密。自卫军那边的情报系统,漏洞百出,根本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自卫军已经被渗透,一旦他的身份告诉上层,未必能真正保密。

“你觉得自卫军那边,会有这么精明的人么?”李邦藩笑了笑。

“那就可以执行了。”朱慕云说,他已经说出了担心,李邦藩不听,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让李华进自卫军,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李邦藩想了想,既然是做戏,就得做全套。

“这次处里调的是哪支部队?”朱慕云随口问。

“驻在古江县的第六师一一八团第一营的两个连。”李邦藩说。

“第六师有个营长,因为逛窑子没付钱,被扭送到警察局。后来是一一八团的副官,找到情报处的曾处长,才把人放走。”朱慕云突然说。

“有这样的事?”李邦藩眼睛一亮,如果动用特高课的关系,很容易留下痕迹。他是专业情报人员,不能什么事都借用特高课的名义。

事实上,李邦藩担任经济处长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依靠经济处的力量,干出一番成就。但他跟曾山并不熟,人家主动请他吃饭,被冷着脸回绝了。现在,有事去麻烦曾山,他如何放得下身段?

“处座,要不我去试试吧。”朱慕云主动请缨。

“也好。”李邦藩沉吟着说。

朱慕云请曾山出面,约那个副官吃个饭。曾山一听,朱慕云只是想送个穷朋友进自卫军混口饭吃,满口就答应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有人主动想当兵,应该不成问题。

曾山帮了自卫军的忙,现在要送个人进去,当然不成问题。一顿饭下来,朱慕云与那位叫钱家诚的副官,也算认识了。

“钱副官,我这位亲戚,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到贵部后,能否安排一个轻松点事?”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们经济处不是马上要调我们的人么?到时我将他送过来,由你自己照应,应该不会吃亏了吧。”钱家诚笑着说。上面已经了命令,由一一八团调两个连,协助古星警察局经济处查货。

能去查货,那可是肥缺。他能担任副官,自然不是笨蛋。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科长,这个时候送人进来,肯定是想转一圈,又把人放进经济处。

“多谢钱副官。”朱慕云笑着说。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三五个人,随便一句话的事。但以后,兄弟有什么事救到朱科长手里,可千万得帮忙啊。”钱家诚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当然,钱副官的事,就是我的事。”朱慕云拍着胸膛保证。

以后经济处,有日本宪兵监督,一般人谁敢搞鬼。搞得好,挨顿皮鞭,搞不好,当场就枪毙了。

“我说朱老弟,还是你深谋远虑。”曾山此时才明白朱慕云的用意,查货用自己的人,以后操作起来,就要方便得多了。

“以后部队一个月就会轮换,半年就会调换,这也只有权宜之计。”朱慕云说。

既然钱家诚答应,可以放三五个人进去,朱慕云自然不会浪费。除了李华之外,他让胡梦北推荐两人。同时,也告诉华生和三公子,如果有信得过的兄弟,可以送到自卫军。虽然一月轮换,半年调换,但谁知道到时的政策呢。

至于改名换姓的赵文华,进入自卫军后,能否打探到消息,那就不是朱慕云的事了。他已经将情报送出去,胡梦北如何安排,他也无从知道。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反而不好。

第六十八章 意外

朱慕云原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安排五人以上进入一一八团。但最终,只有两人。除了李华外,就只有胡梦北推荐的一个叫刘二。

“李先生,为了不让你显得那么唐突,我在街上捡个人,叫刘二。”朱慕云指着远处,脸上脏兮兮的小伙子,低声说。

“朱科长,以后你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李华说。朱慕云虽然没什么经验,能力可能也不强,但胜在低调。这样的人,只要抱住日本人的大腿,以后前程似锦。

李华虽然觉得怀才不遇,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从共党那边过来的。在这边,如果不能干出成绩,就得紧抱某人的大腿。可惜,曾山的腿上有刺,不那么好抱。

现在,他倒愿意跟着朱慕云干,如果朱慕云接纳他的话。这次事成后,希望能留在经济处。哪怕当个普通的干事,至少以后的生活,是不用愁了。

“我已经跟钱副官打好招呼了,你们直接进去找他就可以。”朱慕云说。

“多谢朱科长的安排,如果此事成了,朱科长当推功。”李华奉承着说。

“是你的功劳,别人也抢不走。这次事成后,你如果愿意留在经济处,我倒觉得,你更适合当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永远也比不了你。”李华心里暖洋洋的,在情报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现朱慕云有这样的优点呢。

李华和刘二一走,朱慕云马上就去向李邦藩作了汇报。李华在自卫军中,必然会出事。现在多汇报,到时出了事,自己的责任就越少。

“你做的不错,剩下的事情,交给李华就是。”李邦藩说。

作为一名资深的地下党员,如果连这点事都干不好,李华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处座,我觉得还是应该给自卫军打个招呼,哪怕就是跟第六师通个气也好。我担心李华立功心切……”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

“没必要,李华如果真出了事,那也是活该。”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

但是,李邦藩并没有想到,李华这一次,竟然是永别。

下午,朱慕云就接到钱家诚的电话,说李华在队伍里,因为打架斗殴,受了重伤。等朱慕云赶到雅仁医院的时候,李华已经断了气。

“钱副官,这是怎么回事?”朱慕云望着已经变得冰冷的赵文华,冷声问。

“朱科长,实在不好意思。也怪李华,喜欢多管闲事,兄弟们赌点小钱,他竟然要举报,结果……”钱家诚说。

“凶手呢?”朱慕云问。

“当时有十几人群殴,也不知道谁是凶手。”钱家诚说。

“那就把这十几人交出来。”朱慕云说。

“朱科长,这恐怕不妥吧。”钱家诚语气很坚决,军队的事情,军队解决。况且,死掉的李华,已经加入军队,虽然还没有一天,但也是自卫军的人了。

“如果你一定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科长,你看这样是否可以,我们先调查,找到凶手,再交给你们。”钱家诚说。

“好吧。”朱慕云说,他需要给李邦藩一个交待。至于李华是怎么死的,他一点也不关心。只是,他得知道真相,钱家诚的说法,连三岁小孩都瞒不过。

朱慕云悄悄找到韦朝蓬,让他对赵文华进行尸检。当然,不能让自卫军知道。

听到朱慕云的汇报,李邦藩愣住了。他自然不相信钱家诚的鬼话,李华就算想制止别人,也不会主动送命吧。但李华是秘密进入自卫军,无论是特高课还是自己,都不宜出面。

“处座,会不会他暴露了身份?”朱慕云问。

“有这个可能,你不是多送了一个人进去么?问问那人。”李邦藩说。

“刘二与李华没在一个连队,根本就不可能知情。”朱慕云苦笑着说。

“不管李华是怎么死的,一一八团肯定有问题。”李邦藩笃定的说。

“我建议由特高课,或者特务处接手。”朱慕云说,李邦藩自命不凡,越是有困难,越喜欢迎难而上。

“不行!”李邦藩断然拒绝,他是一名优秀的帝国特工,是最优秀的情报人员。如果遇到问题,就推给别人,以后他还有何脸面见到同辈。

“我们权限不够。”朱慕云提醒着说。

“你不要管什么权限,只要能查出真相,找到共党,做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李邦藩说,他有足够的权限,不要说一一八团,就算是把第六师全部围歼,也不用担心会有事。

“处座,我能确认一件事吗?一一八团有共党,消息是否准确?”朱慕云问。

“当然。”李邦藩说,共党无孔不入,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他就怀疑背后有共党的影子。

至于自卫军,共党想要渗透,更是容易得很。李邦藩当然想不到,自己面前,就站着一名地下党员。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朱慕云说。

“交给你怎么行呢,处座,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去查个水落石出。”阳金曲突然走了进来,朱慕云和李邦藩做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事实上,关于一一八团的情报,他也知道了。

“阳科长,这件事难度可不小,你的把握吗?”朱慕云不相信的问。

“我有把握吗?笑话。处座,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没查到一一八团的共党,任你处置。”阳金曲被朱慕云那不相信的目光激怒了。

“一个星期?这也太短了,处座,还是给一个月吧。”朱慕云恳求着说。

“朱慕云,你这是对我的污辱!”阳金曲你们被踩着尾巴的猴子,一下了跳了起来。

“既然阳科长觉得一个星期可以,那我就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李邦藩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他知道,阳金曲和其他两位科长,是特工总部的人。他们来古星,也是为特工总部在古星设立分部打前站。论专业技能,朱慕云确实不如他们。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矣。”阳金曲得意的望了朱慕云一眼,信心满满的说。

“那我就恭候阳科长佳音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阳金曲一走,李邦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让阳金曲见到自己的失败,让他很难堪。如果阳金曲真在一个星期内,破获了一一八团的共党案,他会脸上无光。

第六十九章 进展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后,阳金曲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朱慕云事情没办好,那是必然的。自己肯定能办好,也是必然的。但一个星期的时间,自己得全力以赴才行。

自卫军通共的消息,并不是特工总部传来的,而是他偶尔听到的。朱慕云接到钱家诚的电话后,“惊慌失措”的让人出车,回来后,他问了一下司机,就知道了个大概。

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再深入调查一番,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这是阳金曲表现自己才能,体现一名优秀特工素质的最佳机会。

“阳科长,你又要负责基建,又要调查一一八团,不会冲突吧?”朱慕云问。

这个星期,阳金曲肯定会非常忙。他忙于调查一一八团,自然就会懈怠基建的事。这个消息,朱慕云传递给了邓湘涛。基建由阳金曲负责,这能让阳金曲获得满足感,同时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以后出了事情,阳金曲也难辞其咎。只不过,志得意满的阳金曲,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经济与其他处一样,应该会设一个副处长,他认为自己将是不二人选。

这个星期,朱慕云将密切关注阳金曲的调查进展。美其名曰,是向阳金曲多学习。现朱慕云很关注自己的调查,阳金曲倒也没有多心。作为一名失败者,向胜利者取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在调查没有结束前,他不会主动向朱慕云透露任何消息。如果朱慕云知道任何消息,他也会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阳金曲傲气凌人,自然不会天天向李邦藩汇报。

“听说一一八团,有一部分人,在李华被杀的当晚,就逃离了军营。”朱慕云说,他向李邦藩汇报后,也能再一次洗刷所有的疑点。

“这部分人,不是凶手,就是共党。”李邦藩笃定的说。

“处座分析得极是。”朱慕云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向胡梦北询问,但也清楚,地下党不可能在自卫军中有很强的力量。否则的话,第六师,早就反正,不会等到现在了。

自卫军通共,并不代表自卫军中,就一定有共党。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有地下党在活动。只是,这样的分析与判断,他自然不会与别人分享。

“阳金曲的进展如何?”李邦藩问。

阳金曲作为经济处第二科的科长,接到任务,每天不来向自己汇报,还要朱慕云从侧面打探,这让他很是愤怒。只不过,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埋在心底,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跟阳金曲清算。

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阳金曲并不知道,否则的话,阳金曲向他请示报告的频繁,比朱慕云更甚。

“进展不大。”朱慕云说。虽然阳金曲故作神秘,但到现在,阳金曲连个嫌疑人都没抓回来,反倒是暴露了特工总部的身份。

警察局经济处,光明正大的去调查李华被杀一案,一一八团,自然不会配合。这样的事情,他们只会控制在自己手里,最不希望的就是外人插手。特工总部在古星还没有分部,阳金曲的身份,在自卫军中,也不是那么好使。

就算阳金曲想带嫌疑犯走,自卫军并不答应,就算阳金曲把特工总部的身份亮出来,自卫军与特工总部,没有直属关系,根本不会理他。若是阳金曲属于特务处,或者是特务处,自卫军可能都会给这个面子。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李邦藩缓缓的说。

“谁说不是呢。”朱慕云笑了笑。

“日语专修学校的第一期毕业生,明天举行毕业典礼,我得请一天假。”朱慕云说。

“你去就是。虽然检查站还没有建好,但原来的检查还可以使用,三天后,自卫军的两个连一天,培训一天后,就要正式开始查货了。”李邦藩说,他们的人手,与原来的检查站人员完全不同。

朱慕云还没毕业,就已经担任经济处第一缉查科的副科长,在日语专修学校的这一界毕业生中,也算是佼佼者。朱慕云的职位,或许不算高,但他的权力,比一般的官员都要大。就算是日语专修学校的一些老师,得知他的身份后,都要对他笑脸相迎。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求到朱慕云头上。

毕业典礼上午就结束了,中午,朱慕云宴请同班同学,在古星饭店。朱慕云现在是靠借贷过日子,但他的财富,因为汇率的变动,其实每一天都在上升。

“朱大科长,光请大家吃饭,是不是不够意思?”罗双燕望着朱慕云,笑眯眯的说。

她在电话局上班,以前与朱慕云经常打交道。自从朱慕云调到特务处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一些。但每隔几天,朱慕云依然会给她送瓶香水、一张电影票,或者一些其他的化妆品。

“要怎么样才够意思?”朱慕云装疯卖傻的问。

自从被邓湘涛和胡梦北训练后,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大增。一名成功的潜伏者,必然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他不但要体会生活,还得深入生活,要完全融入进角色。

比如说朱慕云,在经济处,他要奉承李邦藩,在阳金曲等人面前,又得表现出平庸、无能,甚至还有贪婪。而在邓湘涛面前,他又是一名抗日才。只有在胡梦北那里,他才能偶尔露出本性,一名坚定的革命者。

“毕业后,我们就要分离,下午得请一位摄影师,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合影。但费用嘛,……”罗双燕说。

“我全包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同学,突然说道。

他叫顾德铭,年纪比朱慕云要大几岁。家里有钱庄和当铺,算是这个时代的富二代。家里让他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只是想,以后能与日本人建立某种关系。

“要不中午这顿饭,你也请了?”罗双燕望着顾德铭,不满的说。

“那倒不敢,要是把朱同学的风头都抢走了,你罗大美女还不吃了我?”顾德铭笑嘻嘻的说。

“他的风头被抢,关我什么事。”罗双燕脸上一红。

“顾同学,我现在手头紧,你如果要争着买单,我绝对不会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你手头紧?”罗双燕忙不迭的问,来古星饭店吃饭,可是她提议的。

“朱同学,你手头紧,完全可以向我家借贷嘛。”顾德铭为了在同学面前露脸,大言不惭的说。

“完全没问题。”朱慕云巴不得呢,只要谁肯借贷给他,他都会借到最高额度。除了留下付利息和生活费外,其他的钱,全部换成金条或者美钞,存到外国银行。花旗银行和汇丰银行,是他的先。

第七十章 借钱

顾德铭没想到,朱慕云竟然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同意借贷。看来在警察局上班,别人没学会,脸皮绝对当之无愧,能在同学当中排第一。

“但既然是借,那就得多借点,一二千我是不借的,至少得一万以上。要是能借个十万八万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见顾德铭露出鄙夷之色,缓缓的说。

“朱慕云,你疯啦,这么多钱,你用得完么?”罗双燕惊讶的叫了出来。

她在电话局当接线员,一个月的薪水二十几元。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三百元。以她的收入,一辈子可能也存不下一万元。可现在,朱慕云借贷一次,就要十万八万,她三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朱同学身为经济处第一科的副科长,以后经手的货物,数以万计,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如果顾兄不愿意借的话,我端木家愿意接手这笔生意。”端木真作说。

端木真作的父亲,是古星有名的布商。每年需要往外面,运输上万匹的布。得知朱慕云在经济处谋职,他才会参加今天的聚会。

端木真作这样一说,其他的家境较好的同学,也纷纷表示,如果顾德铭不愿意借,他们也可以做朱慕云的生意。

“如果各位担保的话,不管朱慕云借多少,顾家都没二话。”顾德铭眼珠一转,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谁知道这个副科长能干多长时间呢?

其他人则不一样,他们有家有业,就算朱慕云跑掉,他们是绝对跑不掉的。顾德铭这么一说,其他人马上就闭嘴了。朱慕云借的钱,可不是笔小数。刚才他们只是想将顾德铭的军罢了,真要担保,谁也不敢应。毕竟他们才刚毕业,在家里没有什么话事权的。

“我愿意给朱慕云担保。”端木真作突然说。

“端木,你还是回去跟伯父商量之后,再作决定吧。”顾德铭说。

“不必,我父亲定会支持。”端木真作摇了摇头。

“只要伯父来一趟,不管朱慕云想借多少,顾家绝无二话。”顾德铭说。

“多谢两位兄台。”朱慕云拱了拱手,如果真能借个几万块,他明年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你如果急需用钱的话,下午可随我一起回去,我相信,父亲一定会给你担保的。”端木真作说。

“端木,话可不能说得太满。”顾德铭讥讽着说,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为人正直,朱慕云的身份很敏感,端木强未必会正眼瞧他。

端木真作没有理会,下午,他带着朱慕云回了家。端木真作家是一套五进的大院子,家里下人都有十数名。端木真作引着朱慕云到了后院,很快就见到了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

“朱慕云,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请父亲出来。”端木真作说,家大规矩多,虽然他父亲是白手起家,但却很传统。

端木真作去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并不是为了毕业后,能在政府机关谋一份职。只是端木强想对日本这个国家,有更深的了解。他也知道,日本人来到古星后,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就会多起来,先了解对手,总是好的。

在后院,端木真作向父亲详细说明了朱慕云现在的职务,以及朱慕云想借款的想法。

“胡闹!”端木强留着一字胡,身着丝绸白褂,又目炯炯有神。听到端木真作竟然要自己给朱慕云担保借钱,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父亲,朱慕云现在是经济处的科长,以后咱们家的布匹,出城就方便多了。”端木真作说。

“他那个科长是替日本人做事的,这样的人,有几个是好人?不要说他只是个科长,就算他是经济处的处长,我也不会担保。”端木强厉声说。

“朱慕云是我的同学,为人还不错。现在我们帮他一把,以后他就能关照我们的货嘛。”端木真作说。

“那好,先不说他为日本人卖命的事。我问你,他想要借贷多少?还要我端木家担保。另外,借款是为做什么?他只是个科长,如果是几百,上千元,你借给他就罢了。”端木强说。

日本人占领古星后,布匹也被列入军需物质。如果是向西的布匹,基本上都被限制的数量。而西面的需求量,又非常大。如果限制向西卖布,今年端木家的生意,会差很多。

“他要借款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但他开了口,要借十万以上。”端木真作说。

“什么?十万以上!他是办厂还是买船?”端木强说,这么大一笔钱,除了经商的富商外,很少会有人需要。遑论朱慕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根本就不需要借这么多钱。

“我还真不知道。”端木真作原本觉得自己,毕业之后,就能独挡一面,为父亲解忧。可现在才现,自己还嫩得很。

“那就不用问了,你去回绝他吧,端木家绝对不会替他担保。”端木强沉吟着说。

这么大一笔巨款,借款的人,一不经商,二没从政,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如果被他挥霍一空,到时候还得端木替他还这笔钱。

“人已经来了,你还是去见一面吧。”端木真作说。

“不见!”端木强断然拒绝。

“不见他是不会走的。”端木真作说。

“真拿你没办法。”端木强无奈的说。

“伯父好。”朱慕云见端木真作陪着一位中年人出来,猜到是端木真作的父亲,连忙起身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坐吧。”端木强对朱慕云有成见,不管对方如何有礼,他心里也极不舒服。

“伯父,不知端木兄,是否已经将我的来意告之?”朱慕云说。端木强的态度冷淡,端木真作进去的时间,又似乎长了一些,他已经感觉到了,此行可能会不顺。

“说了。但我有两个问题想知道,你借这么大一笔钱,是做什么用?钱庄借钱,一般是三分的息,十万借一年,就得三万的息,一年之后,你凭什么来还呢?”端木强问。

“钱借来就是想生钱,总不能拿来挥霍吧。”朱慕云说,他的投资看似愚笨,可实际上,从去年到今年物价的变化,如果提前把钱换成美钞或金条,所产生的利润,远远过了那三分的利息。

第七十一章 无奈

端木强原本还想听朱慕云一番所谓的高谈阔论,但一听到他这番钱生钱的话,马上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神情。所谓的钱生钱,不用说他也知道,不就是借着三分的息,再去放高利贷么?

“你的高论,我就不听了。担保之事,请恕端木家无能为力。”端木强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后,说道。

“伯父既然为难,那不担保也无妨。”朱慕云起身说道,人家已经端茶送客,自己如果再不走的话,那就是不识趣了。

“不送。”端木强微微颌着说,朱慕云既然识趣,他也不会再使脸色。

“我送送你。”端木真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人是他请来的,自然得送出门。

“端木真作,你不用多少说,伯父拒绝也是情有可原。”朱慕云没等端木真作开口,摆了摆手,说。

“多谢你能理解。”端木真作不好意思的说,原本他以为,父亲不应该拒绝。可是没想到,朱慕云的身份,反而让父亲厌恶。

“告辞。”朱慕云拱了拱手。

出门的时候,朱慕云见到一位身着长衫的男子,从侧门进入顾家大院。这位男子三十多岁,瘦削的脸刮的很干净,古铜色的肤色。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男子盯着朱慕云,目光锐利,像一把刀子。

“父亲,周先生来了。”端木真作接到管家的禀报,马上通知了端木强。

“请他到书房议事。”端木强惊喜的说,这与接待朱慕云,态度有天壤之别。

“周先生。”端木强亲自在书房门口迎接。

“端木先生,别来无恙?”周明拱了拱手,微笑着问。

“一切都好,你的货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运走。”端木强说,周明是新四军的人,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量大,可价格却出的很低,但他很乐意做这样的生意。

这个时代的商人,最悲哀的事情,不是生意惨淡,而是国家动荡不安。特别是外族入侵,让他觉得如此无力。他是白手起家,几十年下来,才有如此的身家。如果现在是太平年月,他能将自己的生意,做到全中国。可现在,端木家的布,连古星都很难出。

“一百匹布不够,还得增加一百匹。”周明说,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之前的一百匹布,不足以让所有战士都穿上军装。而且,冬季马上就要来了,得让战士们有足够的棉衣才行。

“布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如何运出去?”端木强说,他突然想起朱慕云,如果刚才能给朱慕云担保,或许这批布就不成问题了。

“问题总会解决。”周明缓缓的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得借助地下党的力量。

“老朽无能,没办法帮你们再多,你看看样布吧。”端木强拿出一块白布,无奈的说。

“端木先生,不是要灰色么?”周明看到白布,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灰布,你觉得能运出城么?这样的布,只要你们拿回去加一下工,很快就能变成灰布。”端木强点上一个酒精炉,上面放了一小盆水,水开后,将布浸了进去。

没多久,白布就成了灰色。周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端木强为了运输方便,煞费苦心。

“这只是一方面,如果你们把水煮干,最终只会剩下盐。我听说你们那边物质紧张,盐也很紧缺。”端木强说。

“端木先生,真是太感谢了。”周明激动的握着端木强的手,不但买了布,还解决了盐的问题,实在是一举两得。

“你加的一百匹布,两天后就能交货,你是一次性拿走,还是分批拿?”端木强问。

“分批拿吧,今天先拿五匹。”周明说。

周明去端木家的仓库提货,才到仓库门口,突然听到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天空飞来一片“乌云”。仔细一看,才现那是飞机。

“中国飞机!”有人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全部抬起头,紧张的望着天空。有些人,甚至还爬到屋顶,想亲眼看看中国的飞机,是如何打败日军飞机的。自从**撤离古星后,他们每一天,都在盼望着**能打回来。

期待的空战并没有出现,而且飞机也没有进入市区。此次**的飞机,主要目标就是日军机场。因为有了精准的机场平面图,这次的空袭,不但飞机数量更多,而且轰炸时,分工明确,每一架飞机都有自己的目标。

很快,机场方向传来爆炸声。不久后,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更是震耳欲聋。可所有人眼中,只有喜悦之色。包括周明也是如此,日军每一次失败,都是中华民族的胜利。他们的力量减弱一分,中**队的力量,相对就强了一分。

空袭给日军造成了重大损失,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全城封锁。这个时候出城,肯定不是个好选择。

很快,全城就开始戒严。而且,还有一个坏消息。因为经济处刚成立,正与以前的自卫军交接,这段时间的货物,全部不能进出。听说要三天后,才开始由经济处接手,那个时候,才能恢复货物通道。

周明今天才进城,他的身份,自然不能住在旅馆。他现在,只能与古星地下党联系。

可是端木强听说周明没有提货,也很担忧。**轰炸日军机场,虽然是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城戒严。而且,就算周明提了货,也得三天后才能出城。端木强去打听了,现在全城的货物进出,都由警察局经济处查验。

“真作,周先生有批货,要运到河西,你是不是去找一下朱慕云?”端木强在书房内思考了许久,他一直不屑跟警察局的人打交道。可现在周明的货,必须要有关系,才能运出去。

“父亲,你刚把人家赶出去,现在又要我去求他办事,这恐怕不太好吧。”端木真作说。

“只要他能让周先生的货顺利出城,我愿意给他担保。”端木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第七十二章 战果不错

当听到第一声爆炸时,朱慕云心里一喜。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最终引爆了军火库,他坐在办公室,都感觉到了晃动。

朱慕云心里很兴奋,但脸上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日本人此时就像死了亲娘一样,谁要是脸上有笑容,都会让他们怒不可遏。

经济处正与自卫军在交接,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也开始履行职责。第一科负责城西,最重要的检查站,就是码头和渡口。相对来说,码头的货物,检查要松一些。而渡口的物质,随时有可能进入匪区,一点也不能松懈。

**轰炸后,古星全城戒严,与自卫军的交接,变得简单。所有货物都不能出城,只需要将文件交接就可以。

下午,李邦藩召开经济处会议,但阳金曲在一一八团调查李华案,没有赶回来。第三科的马兴标和第四科的贾晓天,以及朱慕云参加了会议。

“经济处的主要任务是查货,但在查货的同时,也要注意甄别抗日分子。最近军统活动猖狂,有必要狠狠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李邦藩缓缓的说。

他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朱慕云太年轻,马兴标和贾晓天,又是特工总部的人,经济处想要有所作为,还得亲自出马才行。

马兴标和贾晓天都没有表态,他们与阳金曲都来自特工总部。到经济处后,也以阳金曲马是瞻。现在阳金曲不在,他们最多也就是随声附和。

“各位,说说想法吧。不要以为打击抗日分子,就是特务处和特高课的事情,我们经济处,处在第一线,有义务也是责任,大力打击抗日分子。”李邦藩说。

“坚决支持处座决议。”朱慕云马上表态。

“新四军游击队,忠义救**,长期盘踞在古江西侧,打击抗日分子的重任,只能落到第一科头上了。”马兴标淡淡的说。

“是啊,只要第一科把好了关,抓几个抗日分子,不在话下。”贾晓天附和着说。

“第一科固然要把好关,但其他科同样也很重要。”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马兴标和贾晓天一唱一和,看似顺从,其实是阳奉阴违。

会后,李邦藩将朱慕云叫到办公室。虽然朱慕云经验不足,但他对自己的工作最支持。阳金曲倒是有能力,但时不时的跟自己唱反调,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据可靠情报,重庆军令部第二厅,设在古星谍报组的第二任组长孟子,将于近期携带电台,进入古星。”李邦藩说。

“从码头进来?”朱慕云问。如果不是从第一科的防区,李邦藩自然要在会上说出来的。

“不错。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李邦藩说。

他看好朱慕云,但朱慕云资历太浅,又没有后台,如果没有成绩,保不住有人会说闲话。幸好朱慕云只是副科长,要不然的话,阳金曲等人就会不服。

“有照片吗?”朱慕云问。

“没有。”李邦藩摇了摇头。“但你不用担心,特务处会带人来辨认。”

“有人认识他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今天机场损失惨重,如果再让孟子跑掉,我们将颜面扫地。”李邦藩缓缓的说。

“上次机场也遇到轰炸,损失应该不大吧。”朱慕云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不乎的说。

“你知道什么,今天光飞机就损失了1oo多架,还有油库1座、弹药3万余箱、汽车4o余辆。死伤人员不计其数,特别是飞行员,那可是宝贵的财富。”李邦藩一脸痛惜的说。

“这么严重?”朱慕云不敢置信的说。上次的轰炸,只是损毁了十来架飞机,有了平面图,能做到精准打击,效果完全不一样。

“那些该死的苏联人!”李邦藩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的飞机都是援助的,甚至飞行员,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苏联的志愿人员。

“经济处别人事也干不了,一定会将孟子拦下来。”朱慕云坚定的说。

朱慕云虽然不认识这个孟子,但对方总是抗日人员,他有义务通风报信。朱慕云与邓湘涛原本晚上就要见面,今天**轰炸了日军机场,成果喜人,当然要碰个面。

“今天日本人损失了1oo多架,油库1座、弹药3万余箱、汽车4o余辆。这样的成绩,相当于一场大胜了。”朱慕云一见到邓湘涛,高兴的说。

“这个数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邓湘涛问。

“李邦藩说的,他的数据肯定不会假。”朱慕云说。

“不错,总部还在催问战果,我马上回去报。”邓湘涛一直在等着朱慕云,今天的轰炸很成功,可战果统计一直没有进行,他只知道日本人损失惨重,但具体惨重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

“还有件事,李邦藩告诉我,近日,军令部第二厅,设在古星的谍报组,第二任组长孟子,将携带电台从码头进来。特务处已经准备抓捕,并且还有人认识这个孟子。”朱慕云说。

“这个情报也很重要。你暂时不要回去,我回去报,回来后,在第二联络点见面。”邓湘涛说。

朱慕云再次与邓湘涛见面时,对方拿出一份电报,这是重庆总部,对朱慕云的嘉奖令。朱慕云提供的机场平面图,让**的战果一下子扩大了数十倍。

“孟子的事情,我已汇报给总部。但总部没有回信,应该另有安排。总部又来了最新指示,苏联航空志愿队轰炸机大队长,库里科夫斯基,在今天的空战中,座机受伤,被迫跳伞。据说降落在古星附近。总部要求我们,尽快找到此人,并且送往湖南。”邓湘涛说。

“怪不得,今天李邦藩还说,该死的苏联人。”朱慕云一下子想到,李邦藩说起苏联人,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原来今天的飞机,有不少是苏联志愿兵驾驶的。

“看来日本人也知道了消息。”邓湘涛担忧的说。

第七十三章 科长

邓湘涛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朱慕云。上次朱慕云要求调查经济处,其他三位科长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了反馈。

“这是你们三位科长的资料。”邓湘涛说。

“这么快?”朱慕云诧异的说,接过文件就仔细看了起来。

“说起来也很悲哀,他们三人,现在都是特工总部的人。可是,他们原来都是我军统人员。阳金曲和马兴标,是临训班的学员,贾晓天在息烽班受过训。”邓湘涛苦笑着说。

在这方面,军统远不如共党。虽然**也有叛徒,可比例极小。而军统的叛徒,简直就像码头的苦力一般,只要谁出的价高,就愿意给谁干活。军统的人,被日伪情报机关抓住,相当一部分人,无需动刑,就会主动招供。对他们来说,改换门庭,跟换个工作一样简单。

“戴老板将我的档案,调到临训班,是不是一个错误?”朱慕云戏谑着说。

“这三人都是组织的败类,有机会的话,可以除之。”邓湘涛冷漠的说。

“我又不是行动人员,哪有机会除掉他们。”朱慕云说。

“你杀人,还要亲自动手么?”邓湘涛意味深长的说。朱慕云的行动能力虽然很弱,但他对事情的判断分析能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找找库里科夫斯基吧。”朱慕云说,与一帮军统叛徒整天待在一起,而且,他们受的训练,与自己基本差不多。阳金曲和马兴标在临训班的训练时间,过了一年,自己只有三个月。

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自己必须小心再小心,否则的话,一旦露出马脚,恐怕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了。

想知道苏联人的事情,自然得去找大泽谷次郎。现在的大泽谷次郎,已经正式进入宪兵队,成为一名小队长。虽说宪兵的待遇,要比一般部队高得多,可大泽谷次郎依然,不想继续这场战争。

经历了上次的李家庙兵营哗变后,大泽谷次郎也变得成熟。他表面没有表现得那么激进,但实际上,又聚起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朱慕云去了趟宪兵司令部,大泽谷次郎是他的老师,而且很快又会在一起共事,他无论什么时候去找大泽谷次郎,都不会引起怀疑。但奇怪的是,大泽谷次郎却不是宪兵司令部,说是出去执行任务。

朱慕云只能回去,快到家的时候,他家门口的电线杆上,现了胡梦北留给自己的记号。为了保护朱慕云的安排,胡梦北与朱慕云不会再经常见面。一般情况,两人都会通过信箱来传递消息。

信箱有两种,死信箱和活信箱。死信箱,就是两人使用固定的地点,比如某条街某块砖的后面。而活信箱,有两种。第一种是已经启动了的,三公子原来的那辆黄包车。每到约定传递情报的日子,朱慕云就会坐一趟黄包车,将情报放进去。胡梦北再坐的话,自然就能取出情报了。

至于另外一种,朱慕云暂时还没有告诉胡梦北。他只是说,碰到特殊情况,比如说胡梦北不方便出来时,就会有邮差直接上门送信。朱慕云在邮局也有人,但一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启用,只让对方安静的生活。

胡梦北主动约见自己,这种情况极少。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就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问,如果不是紧急事情,胡梦北肯定不会主动约见自己。

“我们有一批布,需要尽快运出去。”胡梦北说。

“老胡,你应该知道,我才刚上任,下面的人还不熟,这个时候走货,会有危险的。”朱慕云提醒着说。

“我知道,但这批布,只要不故意刁难,就不会有问题。”胡梦北说。

“有多少?什么颜色?哪家染厂的货?”朱慕云问。

“总共两百匹,第一批有一百匹。现在戒严,两百匹只能一次提出来的。是白色的,具体哪家染厂的货,我也不是很清楚。”胡梦北说。

“两百匹布?这足够做三千套衣服了吧?”朱慕云说,地下党买布,肯定是用来做军装,现在已经立秋,天气也开始转凉。

“游击队扩充得很快,他们的条件很差,到现在为止,还无法保证每人一套军装。”胡梦北叹息着说。

“好吧,我尽力而为。这批布怎么走,如何走,你等我的消息。”朱慕云说。

“可以,但越快越好。”胡梦北说。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严格意义来说,还没正式上任。

“赵文华已经死了,‘副科长’的代号,是不是该换一换了?”朱慕云突然说。

之前赵文华就是被扣上“副科长”的帽子,现在赵文华已经死了,他自然不想再用副科长这个代号。况且,朱慕云现在也是副科长。

“你以为代号是想换就能换的?”胡梦北严厉的说,朱慕云的代号才用了个多月,马上就换,岂不是儿戏。

“我的情况不一样,副科长已经不适合再出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把副科长这个代号,坐实给赵文华。”朱慕云说。

“好吧,我给你申请,你想用什么新代号?”胡梦北沉吟着说。

“‘科长’怎么样?”朱慕云说。

他突然想到阳金曲等三人,他们三人都是科长,而且是军统叛徒,又是特工总部的特务。以后有机会,将“科长”的代号,加到他们头上时,自己绝对不会手软。

“你还蛮有升官欲望的嘛。”胡梦北笑了笑。

“与我共事的三位科长,都是特工总部的人,而且,他们之前,全部是军统的。”朱慕云说。

“军统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原则可言。军统的人,也无信仰可讲。这样的人,自然容易叛变。”胡梦北分析着说。

“军统的力量,现在看似强大。但以后,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朱慕云很认同胡梦北的看法。

“对了,上级接到**通报,要求我们协助查找一名苏联飞行员。”胡梦北说。

“库里科夫斯基,苏联志愿飞行大队长。”朱慕云说,看到胡梦北很诧异,就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今天的轰炸,引的连续爆炸,全城都能听到,我就知道战果不小。”胡梦北说。

“因为你提供的机场平面图,我又立功受奖了。”朱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这次什么事都没干,只是把胡梦北提供的平面图,转交给邓湘涛而已。

“现在多立功,以后才能挥更大的作用。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让你更好的潜伏下去。”胡梦北笑了笑。

第七十四章 胜读十年书

朱慕云最后又跟胡梦北谈了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的情况,阳金曲已经在一一八团待了几天,刘二与朱慕云没有横向联系。

“一一八团,除了刘二之外,并没有我党的人。”胡梦北说。

“李邦藩的情报有误?”朱慕云诧异的问。李邦藩的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这件事归湘豫鄂挺进纵队负责,你说的情况,我已经汇报上去了。”胡梦北说。

“湘豫鄂挺进纵队?”朱慕云惊讶的说。

“对了,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三天前,湘豫鄂挺进纵队,宣布正式成立,**任纵队司令,朱理治任政治委员。古星近郊古江、西陂、旧洲等地**领导的游击部队全部纳入纵队指挥系统。”胡梦北微笑着说。

“这么说,我们部队又壮大啦?”朱慕云高兴的说。

“我们是人民的队伍,为老百姓谋福利的队伍,能不展壮大吗?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鱼儿如果离开了水,还能活得成吗?”胡梦北说。

“你就是你以前说的军民鱼水情吧。”朱慕云说。

“有机会你应该去根据地看看,感受一下那种热火朝天的革命热情,亲身体会一下,老百姓是如何支援我们部队的。”胡梦北说。

“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你得行动啊。这样,下次我找机会请两天假,你带我过去看看。”朱慕云说。

在古星,老百姓见到当兵的,有如见到蝗虫一般。古星的自卫军,跟土匪似的。吃饭不给钱,听戏不买票,看电影横冲直撞。

“你可不能胡来!等把小鬼子赶走了,一定会有机会去解放区根据地的。”胡梦北还真担心,朱慕云一激动,就鲁莽行事。

“真想亲眼见见我们自己的部队。”朱慕云一脸向往的说。

“你就别想这些事了,赶紧把两百匹布运出去,找到那个苏联人,才是你现在要想的。”胡梦北说。

“你放心,误不了事。”朱慕云说,他担任经济处的副科长,不就是能给根据地,多输送物质么?不管有多困难,这件事,他都得解决。

第二天,朱慕云才到经济处,在门外就遇到了正在踱步的端木真作。一见到朱慕云,端木真作马上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你们这经济处还真不好找,朱大科长,我等你好苦。”端木真作笑吟吟的说。

“有事?”朱慕云问,自己才被端木强给轰出来,端木真作又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我们家有批货,想送过江。”端木真作犹豫了一下,说。

“进来说吧。”朱慕云听到此话,心里一动。

端木真作家,开的可是染厂,组织上的那批布,不会就是端木家的吧。

“我父亲说了,只要这件事办成,给你担保的事,好商量。”端木真作说。

“你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还不是因为这批货要的急,又是老主顾,最近不是戒严么,怕生事端。”端木真作忙不迭的说。

“有多少布?”朱慕云随口问。

“不多,两百匹。”端木真作说。

“白色的吧?”朱慕云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问。

“灰色的,我们也不敢卖啊。”端木真作说。

“你们有同学之谊,这点忙,我肯定会帮。端木伯父如果不愿意给我担保,我绝无怨言。如果心甘情愿,我自然非常感谢。”朱慕云客气的说。

“这么说,你答应了?”端木真作高兴的说。

“伯父都答应帮我担保了,我能不答应?”朱慕云笑眯眯的说。

“谢谢了,朱慕云。”端木真作诚恳的说。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到时等我消息。”朱慕云拍拍端木真作的肩膀,微笑着说。

端木真作一走,朱慕云翻开了科里人员的资料。经济处四个科,每个科除了四名人员外,还有一个排的自卫队。至于日本宪兵,可能会有一个班,但那个班的士兵,不归朱慕云管。

其实那一个排的自卫队,也与朱慕云没有统属关系。所以,朱慕云暂时能管的人,就是那四名从保安处和特务处调来的人。

可就是这四人,也不是那么好管的。他们资历比朱慕云深,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服从,并不容易。

王、王强,是从保安处来的。朱慕云还在保安处的时候,他们就瞧不起朱慕云。当时朱慕云正在日语专修学校读书,靠抱日本人大腿,包括他们在内的,很多巡警,都从心里瞧不起他。

哪怕现在朱慕云当了第一科的副科长,他们也未必会心服口服。一旦在工作中,他们唱反调,那就要坏事。特别是这次的布匹,出不得丁点错。

还有两个是从特务处过来的,一个叫路荣丰,一个叫任纪元。他们在特务处,是行动队的队员。这两个人更不简单,在行动队就骄横惯了,到了缉查科,到现在都没向朱慕云报到。

这些人,之所以不把朱慕云放在眼里,除了因为朱慕云抱了日本人的大腿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朱慕云一没后台,二没背景。就算他们得罪了朱慕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慕云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决定,请这四人一起吃个饭,在古星饭店。

端木真作见朱慕云点了头,马上回家报喜。但端木强听了后,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兴。

“父亲,朱慕云都答应帮忙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端木真作说。

“他倒是答应帮忙了,可我就得给他担保呢。”端木强叹息着说。

“朱慕云说的很好啊,就算你不给他担保,他也会帮忙。”端木真作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吧,你下午把他叫上,一起去顾家钱庄。”端木强说。

“我给朱慕云打电话。”端木真作说,他答应朱慕云的事情,终于做到了,以后在同学当中,至少不会没面子。

有端木强担保,朱慕云的借贷没有一点问题。朱慕云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张口就借了十万法币。见朱慕云签字画押的时候,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端木强更是担忧。朱慕云如果跑了,这十万元,可得端木家出啊。

“朱贤侄,现在你能说说,借这么多钱,终究要干什么?”端木强陪着朱慕云出来后,忍不住好奇的问。

“端木伯父,此事说给你听也无妨,但法不传六耳,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朱慕云看了一眼端木真作,笑吟吟的说。

“这是应该的,我们去前面的茶楼说话。”端木强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

朱慕云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端木强听在耳中,对朱慕云的观感,开始生变化了。

端木真作虽然很想去旁听,但端木强盯了他一眼,马上就回去了。

而朱慕云,就在茶楼的包厢,给端木强上了一堂汇率课。端木强是个精明的商人,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天生对数字敏感。朱慕云只问了他一句,去年买头牛,要多少钱,今年又要多少钱。而去年,一美元可以换多少法币,今年一美元,又可以换法币。剩下的事情,端木强就恍然大悟。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才明白。朱贤侄,以后端木家如能在这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全拜贤侄的一席话。”端木强站起来,朝着朱慕云躬了躬身,恭敬的说。

一直以来,端木强只着眼于布匹,立眼于古星。对日本人心生反感,对美国人,英国人,也从心里厌恶。可今天,朱慕云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他相信,端木家,或许就要真正的强盛了。

第七十五章 请客

路荣丰被分到第一缉查科后,心里确实很不服气。他在特务处行动大队,虽然不是小队长,但好歹也是个组长。在行动队,也算一员干将。

被李邦藩选中后,心里沾沾自喜。心想,调到经济处,怎么说也得提一级吧。可他万万没想到,到经济处后,不但没升职,反而降职了。他与任纪元原本是一个行动小组,他是组长,任纪元是自己的组员。

到缉查科后,自己与任纪元,反倒平级了。他不想着,到经济处后,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一心只想着,自己被降职,心有不甘。

如果他被分到第二缉查科,遇到阳金曲这个科长,或许他还不敢动小心眼。但朱慕云算什么?在保安处的时候,就是胡梦北的小跟班。机缘巧合进了特务处,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要不是小野次郎给他上了几节课,朱慕云能飞黄腾达?

“路组长,朱慕云明天晚上,请我们去古星饭店吃饭,去还是不去?”任纪元找到路荣丰讨主意。

“去,怎么不去?古星饭店可是城里最高档的酒楼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路荣丰最后一句话,将音拖得老长。不但要去吃,而且还得多吃,最好能把朱慕云吃穷,吃得破产,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路荣丰问,他跟任纪元以前是一个组的,任纪元一向听自己的命令习惯了。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但保安处来的那两人,那就把不准了。

“王和王强,哪能跟我们行动队比?他们早就说了,一切以路组长马是瞻。”任纪元笑嘻嘻的说。

“朱慕云这个副科长,早晚坐不稳。只要他一倒,兄弟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路荣丰自鸣得意的说。

可以预见,朱慕云干不下去之后,副科长的位子,非他莫属。所以,趁着朱慕云刚上任,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活生生的将他架空,自己才有机会上位。就算朱慕云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也可以掌握第一缉查科的实权。

第二天晚上,路荣丰带着任纪元和王、王强,去了古星饭店。朱慕云与他们约好的是六点半,可是路荣丰故意拖延,等到七点的时候,才进古星饭店的门。

但是,当他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原本得意的路荣丰,突然愣住了。还在门外,他就听到了里面推杯换盏,酒酣耳热的声音。这让路荣丰怒火中烧,自己给了朱慕云的面子,可朱慕云倒好,客人都没来,他就开吃了,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嘛。

路荣丰猛的推开包厢的门,他满脸怒容,冲进去就要怒骂。可是,当他看清包厢内的人时,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曾山,还有李自强。最重要的,还有一位日本军官。虽然只是一名少尉,但哪怕就是警察局的局长,见到他,也得曲意逢迎。

“路荣丰,你们朱科长请客吃饭,你这兔崽子竟敢迟到,是不是不想在缉查科混了?”曾山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他是条老泥鳅,朱慕云请客,还把大泽谷次郎叫上。刚开始,他还以为,朱慕云只是想介绍大泽谷次郎给他们认识。可听到朱慕云,还请了缉查科的路荣丰等人时,他就明白了。

朱慕云资历浅,威望不足,缉查科的人,不听号令,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朱慕云跟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似乎却不错。两人有说有笑的,路荣丰哪怕再强,有大泽谷次郎在,也翻不起风浪。

“我记错时间了,以为是七点半。”路荣丰见到大泽谷次郎,胆气已经吓走一半。再听到老处长曾山的话,所有的底气,全部消失掉了。

“连吃饭的时间都记错,缉查科还留着你们干什么?”李自强也在旁边帮腔。

“朱君,你的这些手下,没有时间观念。要不要给你换掉?”大泽谷次郎突然说。

“这个嘛……”朱慕云看了路荣丰一样。

看到朱慕云淡然的目光,路荣丰吓得胆战心惊。经济处的好处,他当然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经济处而不得。自己进了经济处,连屁股都没坐热,如果就这样被轰走,回到特务处行动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朱科长,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犯。”路荣丰连忙服软。

之前,路荣丰觉得,朱慕云没有后台,更没有背景。可今天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朱慕云不但跟曾山和李自强熟悉,而且还跟日本军官熟悉。这样的关系,随便哪一条,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是啊,朱科长,以后你再请客,我们一定准时到。”任纪元感觉自己都快站不稳了,自己跟着路荣丰瞎闹,这是要断送前程的节奏啊。

“朱科长给你们天大的面子,喊你们来吃饭,竟然不知道珍惜,还想着下次?”曾山冷冷的说。

“这次是我们不对,罪该万死,还请朱科长能宽恕。”路荣丰朝朱慕云拱了拱手,无奈的说。

“你们毕竟是我缉查科的人嘛,你们以前是曾处长和李处长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这样,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等会下去把账结了吧。”朱慕云狡黠一笑。

他想过,路荣丰可能会起妖蛾子。但今天这顿饭,原本就是要收拾路荣丰他们。要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把曾山、李自强,还有大泽谷次郎都给请来。

“那是应该的,多谢朱科长能给这个机会。”路荣丰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心里暗暗苦。

原本想吃朱慕云一顿,把他吃穷,吃到破产。但现在,恐怕被吃穷的会是自己,这顿饭之后,自己之前积攒的那点身家,一下子全没了。

第七十六章 一顿吐血的饭

路荣丰身上自然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在一般的酒楼,吃顿大餐,也不过二三元。但在古星饭店,刚才他去问了一下,现在结账的话,得二十六元。

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多钱,问了其余三人,加起来,也凑不起五元。连零头都不足,哪敢待在古星饭店。他也不知道,朱慕云他们什么时候吃饭,只能叫着黄包车,迅赶回家拿钱。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任纪元三人,已经在一楼吃得正欢。路荣丰走过去一看,好家伙,不是大鱼就是大肉。而且,还叫了一坛酒,十年的山西汾酒。

“你们财啦?”路荣丰连忙坐了下来,抓起一块大肉,就塞到了嘴里。

“这是朱科长点了,他说了,菜由他点,账由你结。”任纪元说。

“什么?!”路荣丰嘴里的肉,一下子掉了出来,这一桌,又得好几元呢。

“老路,这可不能怨我,朱科长关心兄弟几个,亲自点了一桌子菜,还叫了坛酒。说如果吃得好,可以再打份包带回去。”任纪元笑着说。

来古星饭店之前,任纪元还一口一个“路组长”叫着。可见到今天的阵势后,马上就改了口。在缉查科,路荣丰翻不了天,自己还是跟着朱慕云可靠些。

“吃了还要打包,亏他想得出来。不行,这顿饭钱,你们自己付。”路荣丰说。

“这可是朱科长说的,老路,你不会让朱科长为难吧。”任纪元笑了笑。

路荣丰以前是他的组长不错,可现在到了缉查科,大家都是平级。路荣丰算是把朱慕云得罪了,自己可没得罪啊。

“任纪元,你现在胆肥了啊。”路荣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任纪元在自己面前,一向唯唯诺诺惯了。现在突然变脸,还有些不适应。

“这钱啊,我反正是不出。他们要是出的话,我不反对。”任纪元也吃得差不多了,喝了杯中的酒,站起来就要走。

任纪元一走,王和王强,自然不会再待着。他们同时走,路荣丰也不能真拦着。而且,这菜是朱慕云点的,指名让他付账。看着剩下的残羹冷炙,路荣丰心里生起深深地挫败感。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联合任纪元等三人,就能架空朱慕云。可现在,朱慕云一顿饭,就将他的如意算盘打乱。

他来回跑,早就饿坏了。这可是自己花的饭钱,自然不能浪费。一个人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等到他结账的时候,听伙计说出“58块”时,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全部吐了出来。

“包厢里才26块,这一桌,不可能吃了22块吧。”路荣丰全部身家才不到六十,为了稳妥起见,他全部拿了过来。这要是结了账,自己就真成一穷二白了。

“你走之后,包厢里又叫了三坛二十年的汾酒。”伙计说。

“三坛二十年的汾酒?他们喝得完吗?”路荣丰更是吃惊,古星饭店的汾酒,那可是五斤一坛的。不要说三坛,就算是一坛,他们也未必喝得完啊。

“那三坛酒,他们没喝,给客人拿回去了。”伙计说。

“朱慕云!”路荣丰咬牙切齿的说,这是朱慕云故意摆自己一道,56块钱,他要一年才能攒下来。

不管路荣丰怎么咬牙切齿,可是这账他还是得结。他一直以来,自己就算得罪朱慕云,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才明白,朱慕云是不能得罪的。曾山和李自强,都要给朱慕云面子。自己敢得罪他,不是自取其辱么。

结了账后,路荣丰摸着干瘪的钱包,拖着沉重的步履,走了回去。现在再让他叫黄包车,他是舍不得出这份钱了。

吃过饭后,朱慕云送别了曾山和李自强,又亲自送大泽谷次郎回去。他们原是师生,现在又是同事,走得近,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大泽谷老师,这几天是不是有任务?”朱慕云随口问。

“不错,上面有令,让我们搜索一名苏联飞行员。”大泽谷次郎不以为意的说,在他眼中,宪兵队的行动,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就算真是机密,他在朱慕云面前,也无需保密。

连李家庙兵营哗变,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对朱慕云说了,还有什么事情,比那件事更重要的呢。

“找到了吗?”朱慕云问。

“没有,我们找了两天,回来换防。”大泽谷次郎说。

“一个外国人,想要藏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朱慕云说。

“可不是么,我们回来后,其他部队也6续回来了,据说一无所获。”大泽谷次郎说。

“你们搜索了哪些区域?”朱慕云问。

“古江沿岸。”大泽谷次郎说。

朱慕云将大泽谷次郎送回去后,详细问了他们的搜索区域。因为古江西岸,有相当一部分区域,是中**队和土匪控制的区域,他们的搜索,无法深入。

朱慕云分别向胡梦北和邓湘涛传递了消息,既然日军将自己控制的区域,全部搜索完,那库里科夫斯基,很有可能在根据地,或者是在忠义救**的地盘。

至于九头山地区,日军当然想进去搜索,甚至还跟九头山的土匪交了火。日军的战斗力虽强,但土匪胜在地势熟悉,打了日军一个伏击。双方各有损伤,九头山地区,自然就没有搜索了。

第二天,朱慕云去了趟好相聚。他将韩之风叫过来,径直问他,九头山是不是来了位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

“九头山穷乡僻壤之地,怎么可能有外国人呢。在古星,除了租界外,也没见有多少外国人啊。”韩之风叫苦不迭的说,朱慕云现在是吃定了好相聚。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个苏联人,是要犯,如果你们现,一定要送过来,好处不会少。”朱慕云说。

“只要现,一定给你送过来。”韩之风说。

“明天我会再来,到时给我准信。”朱慕云叮嘱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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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排除

第二天,朱慕云收到了邓湘涛的回信,忠义救**控制的区域,并没有现库里科夫斯基。有电台就是方便,随便按几下,就能跟百里之外的人联系。

地下党的通讯度,就要慢得多。就算有地下交通线,至少也得下午才会有回信。如果库里科夫斯基进了根据地,任务就算完成了。

经济处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朱慕云已经不去警察局,以后他的工作地点,会在码头或者渡口。但朱慕云正在挑地方,他想在码头和渡口之间,找一处办公的地方。虽然要两头跑,可自己显得安静。

但没办公地点没定下来之前,他的主要工作地点还得在码头。这里每天进出的货物很多,是重点检查对象。

今天,是戒严的最后一天,全城只能人员进去,最多也就是带点随身携带的行礼。大件货物,既不进来,也出不去。

快到码头的时候,朱慕云见行动队的人,早早就到了码头。在码头,平常也有行动队,甚至是情报科的人在检查。但今天这么多人,肯定是有行动。朱慕云在特务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在情报科,没事的时候,看的最多的就是档案和文件,特务处的几百号人,只要是他能接触到的档案,全部都能背下来了。

“老吴,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朱慕云走到身着便服的吴国盛身边,对方枪没露在外面,他自然不好喊吴队长。

“抓人。”吴国盛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抓人还得你亲自出马?去我那喝杯茶。”朱慕云邀请着说。

“今天真不行。”吴国盛摇了摇头,同时,他目光瞥了一眼旁边一位身着短褂的男子。

朱慕云不经意的看了那男子一眼,那人左脸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痣。朱慕云干了大半年巡警,遇到生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将相貌特征记住。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朱慕云笑了笑。

朱慕云在码头的办公室设在三楼,全码头最高的地方。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能鸟瞰整个码头。吴国盛要抓的人,自然是抗日分子。可他不知道是地下党,还是军统人员。无论是通知胡梦北,还是邓湘涛,这个时候都做不到。

当一艘客轮抵达码头时,朱慕云注意到,吴国盛的人,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撒了出去,而吴国盛带着身边的男子,更是仔细盯着下船的乘客。

朱慕云现,行动队的人,并没有一一排查,只是由码头的警察,例行检查。看来,行动队已经有了可靠情况。他突然想起李邦藩的话,今天要抓的,不会是那个谍报组长孟子吧。

但他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邓湘涛,而且邓湘涛也向总部汇报。就算孟子再不怕死,也不可能从码头进来吧。

“处座,今天行动队在码头抓人,你知道么?”朱慕云要通了李邦藩的电话。

“我知道此事,自卫军和宪兵队,明天才正式到位,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便宜了特务处。”李邦藩遗憾的说。

“今天是不是抓孟子?”朱慕云心里一紧。

“不错。你等会来处里一趟,阳金曲下午就会回来,一起碰个面。”李邦藩说,阳金曲在一一八团调查李华一案,限定的时间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个水落石出。

“是。”朱慕云说。

朱慕云与邓湘涛有紧急联络方式,可就算现在,朱慕云与邓湘涛能直接通话,也无法阻止事态展。朱慕云再次站到窗户边的时候,现行动队的人,将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里揪了出来。经过肉痣男子辨认后,随后就押进了汽车。

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再下楼。这件事,他早就报告给邓湘涛。至于重庆那边,为何还要派孟子过来,那就不得而知了。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耳朵听到的,或许就是骗局。

但这个消息,朱慕云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邓湘涛。这个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第二任组长,还没上任,就被捕,看来重庆那边,需要马上派第三任组长才行。

既然来了码头,自然得去渡口一趟。其实两地相隔不是很远,走路的话,不过二十分钟左右。骑自行车的话,数分钟就到了。渡口就要显得寒酸得多,连栋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只是用木材建了几间房间。

如果说码头是天堂的话,那渡口说是地狱也不为过。渡口的这几间房,连遮风挡雨也难以做到。这个地方,当然是适合路荣丰这样的刺头来做事了。

阳金曲一点也不想回警察局,他觉得,一一八团,肯定有一伙共党。只不过,时间有限,自己还没有找到他们而已。他自己立了七天的军令状,现在时间到了,他连杀害李华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阳金曲回到局里后,没有第一时间向李邦藩汇报,而是把马兴标和贾晓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商议。

“阳科长,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是不是没有找到共党?”马兴标问。

“我人还没到,那帮人就已经逃之夭夭。我已经把一一八团翻了个遍,可是连共党的影子都没见到。”阳金曲叹息着说。

“或许共党根本就不在一一八团。”马兴标缓缓的说。

“对啊,我是当局者迷。”阳金曲一拍大腿,如果说自卫军通共的话,不在团部就在师部。自己在团部没有找到线索,问题肯定就在师部。

“要不要总部派人过来?”贾晓天问。

“那倒不必,但从现在开始,必须盯着第六师。”阳金曲说。

虽然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找到一一八团的地下党,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一一八团没有地下党。以后一一八团的人,来了经济处后,也省了再次调查。至于颜面尽失,阳金曲倒不在乎。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根本不会在意面子的。

“阳科长,这么说,一一八团没有现地下党,也没有通共嫌疑?”朱慕云听了阳金曲在会上的介绍,不动声色的问。

“只能说目前没有地下党,至于以后有没有,会不会通共,那就不得而知了。”阳金曲敏锐的抓住了朱慕云的语病。

“杀死李华的凶手呢?”朱慕云问。

“跑了。”阳金曲不以为然的说。

“抓不回来了?”朱慕云笑了笑,他回到局里后,跟钱副官也通了电话。对方虽然对阳金曲非常不满,但与朱慕云的约定,还是没变。

“暂时没办法。”阳金曲说,逃走的都是兵油子,这些人一旦逃跑,根本无处可寻。

“看来还是阳科长英勇,你一去一一八团,就将凶手吓得屁滚尿流。”朱慕云讥讽着说,之前阳金曲极尽讥讽之能事,他一点也没顶嘴,现在该是回敬的时候了。

“朱慕云,你少说风晾话,你要是去一一八团的话,调查的结果跟我也一样。”阳金曲冷冷的说。

“处座,钱副官已经打来电话,明天就会把杀害李华的凶手送过来。”朱慕云对李邦藩说道。

“阳金曲,这次去一一八团,耽误了不少时间。经济处明天正式成立,你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把住各自的关口,严防抗日物质流入匪区。”李邦藩缓缓的说。

李邦藩虽然没有责备阳金曲,但他的话不阴不阳。没说阳金曲一无所获,只说他耽误了不少时间。又让他以后恪尽职守,已经算是警告了。

“处座,我建议由特务处,对第六师展开调查。我相信,一一八团就算没通共,第六师肯定有通共嫌疑。”阳金曲笃定的说。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再说了,特务处又不是我们的下属机构,岂是我能指挥得了的。”李邦藩淡淡的说。

第七十八章 恩威并重

阳金曲虽然老奸巨猾,并不想担责。可李邦藩比他更胜一筹,李邦藩要求阳金曲出具一份调查报告。这份报告,李邦藩必然要给出一个结论。

如果李邦藩在报告中,说一一八团通共,那么他没找到证据。这份报告,就是证明他无能的证据。如果他说一一八团没通共,这份报告可是要留底归档的,以后一一八团,真的出了地下党,他难辞其咎。

调查一一八团,阳金曲原本是想在经济处露一把脸,没想到却丢了一回脸。朱慕云似笑非笑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如果其他人耻笑自己,他或许还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朱慕云只是李邦藩的马屁精,靠着李邦藩的关系,才混进了经济处。这样的人,他打心里瞧不起,根本就没有资格嘲笑自己。

“李华案的调查报告,阳金曲三天之内要交给我。下面,就经济处其他科室的分工,以及明天的典礼,做一下安排。”李邦藩说。

经济处的设立,一为查货,严禁抗日军民物质进入非沦陷区。二为敛财,想从经济处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警察局自然就不用说了,市政府,古星实际的控制机构,日军特务总部,他们都希望,通过经济处,补贴资金短缺。

经济处下设四个科,负责古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货物检查。李邦藩的话刚落音,阳金曲就言,他的缉查二科,愿意为古星守住城北的大门。

“阳金曲,你一直不是说,处座偏心,照顾我一科,把西边交给我。要不我们换换?”朱慕云戏谑的看了阳金曲一眼,点了根烟,若无其事的说。

“处座的指令,谁敢违抗?”阳金曲当然不会跟朱慕云抢城西的码头。

古星虽然已经被日本占领,但南边和东边,都还有**在抵抗。而西边,过了古江,就有古星附近的抵抗力量。无论是**还是****甚至是土匪,都不好对付。最重要的是,一旦有物资进入匪区,朱慕云的责任最大。

而城南和城东,都与国统区交界。只有北边,都是日军的实际控制区域。那边的货运道路畅通,自然油水也多得吓人。

“那好,我的第一科可以负责城西。但丑话说在前头,西边的游击队和忠义救**,未必会从我这边获得物资。你们三科的责任,不会比我小,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朱慕云提醒着说。

“那是当然。”阳金曲说。

“阳金曲,新的货物检查场,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李邦藩问。

“还得一个星期。”阳金曲说,他之所以在一一八团一无所获,除了因为一一八团确实没有地下党外,最重要的是,他得负责货物检查场的建筑。

“抓紧时间,那是我们经济处的地方,必须又快又好的建成。”李邦藩说,经济处现在还窝在警察局办公,但如果货物检查场建成后,经济处就有自己的办公地点了。

开完会后,朱慕云去特务处转了转。现在他是经济处的缉查科副科长,又在特务处待了一段时间,进出特务处,不会再有人拦着。到特务处,朱慕云只是想探探风声,今天抓到的孟子,或许就关在警察局呢。

“朱科长,终于舍得回娘家了。”孙明华见到朱慕云,热情的拉着朱慕云,到了他的办公室。经济处一成立,朱慕云就变得炙手可热,以后自己想走点私货,必然要走朱慕云的路子。

“科长,今天这么轻闲?”朱慕云跟着进了办公室,坐下来,递过去根烟,随口问。

“今天古星只进不准出,明天才全部解禁,我们情报科有什么可干的?”孙明华接过烟,笑吟吟的说。

“不对啊,上午我见吴国盛在码头抓人,情报科没跟进?”朱慕云佯装惊讶的说。

“你说的是那人啊,送宪兵队了,可惜啊。”孙明华无奈的说。

人是特务处抓的,好不容易抓到个活口。但特高课一个电话,就把人给要了过去。要不然的话,情报科也能捡一个大便宜。军统的人,受不得刑,三言两语就能招供。一旦招了,那就不是一个,而是一串。

“日本人的手,伸的就是够长。你们还好,我那里,直接就有半个班的日本兵。”朱慕云说。

“有日本兵供你差遣,还不神气?怎么样,明天就正式上任了,有何感想?”孙明华问,朱慕云年纪轻轻,就当了副科长。以后,缉查一科的科长,肯定是跑不掉的。自己呢,当情报科副科长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十。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正要向科长请教呢,在情报科,就知道你神通广大,现在自己到了缉查科,才现,有些事情,学都学不来,一定得你教才行。”朱慕云奉承着说。

“你说的路荣丰和任纪元吧?”孙明华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他们倒不算什么,到了缉查科,还能反了天么。只是如何驾驭手底下的这些人,还得科长明示才行。”朱慕云说,他既不能在孙明华面前显得无能,也不能太过高傲。

“其实为官之道,只要懂得恩威并重,下面的人,就会对你服服帖帖。你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孙明华说。

“恩威并重?”朱慕云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

很快,朱慕云就眼睛一亮。自己在古星饭店请吃饭,把曾山和李自强都请来,还让大泽谷次郎坐阵。不就是为了立威么?下次,应该给点小恩小惠才行了。

“还是你聪明,一点就透。”孙明华见到朱慕云露出思索,然后又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就知道,朱慕云已经明白了。

“科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我会随时来请教,你可得多多教诲才是。”朱慕云恭敬的说。

“大家都是兄弟,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以后,有时间就多聚聚,大家探讨一下心得,交流一下想法。”孙明华说。

“绝对没问题,有时间我就会多来请教,科长别嫌我烦就好。”朱慕云说。

“你现在都是科长了,怎么还这样称呼,以后叫明哥。”孙明华说。

“明哥。”朱慕云喊了一声。

“兄弟!”孙明华高兴的应了一句。

第七十九章 救治

下班时,朱慕云现,好相聚的掌柜韩之风,站在大门的拐角处,目光一直望着这里。朱慕云脚下一蹬,转子就拐了过去。

“找我?”朱慕云停在韩之风身前,问。

“有消息了。”韩之风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上来。”朱慕云说。

韩之风坐在后座,朱慕云蹬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好相聚。朱慕云并不相信,韩之风会为了苏联人的消息,特意跑到警察局来通风报信。韩之风的觉悟,如果有这么高的话,也不会当土匪了。

“山上确实抓了个外国人,但是不是苏联人,那就不知道了。”韩之风说。

“好吧,哪天送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朱慕云淡淡的说,说完,他脚一用力,就要离开。

“朱警官,别走啊,我这里有上好的汾酒,喝一杯再走。”韩之风连忙拉住,满脸笑容的说。

“我还有事,酒你先留着,下次再来吧。”朱慕云故意说。

“除了那个外国人,我们还现了两具中国人的尸体。”韩之风急着说。

“哦,他们穿什么衣服?”朱慕云心里暗笑,韩之风找自己,肯定有其他事情。或许,这个苏联人,就是他想做的交易。

“很奇怪的衣服,以前从来没见过。而且,头上还戴着没有帽檐的帽子。”韩之风说。

“看来你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韩之风是九头山的坐探,古星的事情,应该能知道一些。

“这个人我可以交给你,但朱警官也得帮我办件事。”韩之风被朱慕云看透了心思,厚着脸皮说。

朱慕云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并没有揭穿,可见朱慕云对九头山,并没有恶意。现在,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只能向朱慕云求助。

“要交不交给我无所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收好单车,随着韩之风走进了好相聚。

“上次不是与小鬼子干了一仗么?山上有人受伤,草药没法治啊,只能送进城。但进城后,哪家诊所也不敢接。”韩之风苦着脸说。

“可以送到法租界的医院啊。”朱慕云说。

“日本兵现在与法租界的警察一起办案,哪家医院敢接枪伤的病人?”韩之风说。

“我也不是医生啊。”朱慕云想起来了,上个月,宪兵总部派了一批特高宪兵进入租界,设立联络处。只要与抗日相关案件,租界巡捕厅,必须与日本宪兵共同办案。

“朱警官,这次伤的不是别人,是我大哥。”韩之风愁眉苦脸的说。

“原来如此。”朱慕云心想,怪不得韩之风这么积极,原来是加和尚受了伤。

“大哥伤势不轻,如果再不治疗,恐怕命不久矣。”韩之风说。

“你们九头山的人,中枪受伤是常事,难不成,每次都要送到古星来治?”朱慕云说。

“山寨确实有个郎中,可他只会治一般的枪伤。此次大哥受的伤,正在胸口,山中的郎中束手无策。”韩之风说,朱加和危在旦夕,再不救治的话,不出三五日,就要撒手人寰。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找个医生,但对方的要价,可不便宜。”朱慕云说,朱加和受伤,他并不在意。但这却是一笔绝佳的生意,一旦做成,回报会很丰厚。

“不管对方要多少钱,绝无二话。”韩之风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对方要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你们愿意花多少钱,来救那个加和尚的问题。”朱慕云淡淡的说,这个时候,开多少价,可能都要吃亏。

“一……”韩之风咬紧牙关,只要有人能救大当家的,他愿意倾家荡产。

“对方只要硬通货。”朱慕云突然说。

“硬通货?我手头可不多。”韩之风为难的说。

“不急,等你从九头山拿回来也不迟。加和尚现在哪里?”朱慕云戏谑着说。

“就在后面的地窖中。”韩之风说,好相聚人来人往,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

“你不怕他死得不快吧?”朱慕云没好气的说,地窖中不通风,而且缺氧,受了伤的人,等在里面确实安全,但伤势只会加重。

“我们在城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啊。”韩之风苦笑着说。

“总不能让医生去地窖治伤吧?”朱慕云说,他倒是有地方,但朱加和的身份,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朱警官见多识广,能否帮忙出个主意?”韩之风问。

“与其让他在地窖中受罪,不如送到房间静养。明天晚上,等你的钱到位,医生自然会来的。”朱慕云说。

“不,我马上派兄弟出城,明天清晨就能回来,请医生明天早上,一定过来给大当家治疗。”韩之风说。

“好相聚今天晚上住了多少客人?”朱慕云问。

“因为大当家的来了,今天就推掉了一些客人,现在只有八位客人。”韩之风说。

“能不能腾出一间安静的房间,作治疗之用?”朱慕云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会把大当家的藏在地窖了。”韩之风苦笑着说。

“好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你在家等着,有什么事,到时我再联系你。”朱慕云说。

“四当家的,此事拜托给一位伪警察,不会太过危险吧?”朱慕云刚走,房间内走进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五十余岁老者,他叫6中平,正中九头山的郎中。

救治朱加和,6中平已经无计可施。他只是个郎中,治点外伤,偶尔取颗子弹,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朱加和胸口中弹,他连伤口都不敢碰。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要是能救活大当家,我还用去求他?”韩之风没好气的说。

“可万一……”6中平担忧的说。

“这件事我做主了,相信大哥也不会怪我。”韩之风说,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医生愿意救治,总比等死强吧。

“但……”6中平还是不相信朱慕云,警察与土匪,天生就是冤家,警察只会抓土匪,只会杀土匪,怎么可能救土匪呢。

“你赶紧回山寨一趟,让二当家的多拿硬通货,最好是金条,大洋太显眼。”韩之风说,朱慕云贪得无厌,这次救大当家,没有足够的钱,自然无法打动他。

第八十章 烦躁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一名乞丐送了封信给韩之风。信里说,让他把高僧准备好,九点有人来请。九点,好相聚的后门,九头山的大当家,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只能上一个人。”来接的人,帽子压得很低,昏暗的灯光,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那可不行。”韩之风哪敢把大当家的交给陌生人。

“你上,他就不能上。”那人指了指朱加和,硬梆梆的说。

韩之风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把大当家带走的。他想问对方,是不是朱慕云派来的,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对方就一句话:不知道,把他给顶了回来。

韩之风只能派了个机灵的兄弟,一路跟随那辆马车。可马车对道路很熟悉,而且度也不慢,他的兄弟被绕来绕去,很快就失去了马车的踪影。

“这下真坏了。”韩之风说,他一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朱加和被带到了哪里,等会如何向兄弟们交待?

接朱加和的,自然是三公子。百里车马行的生意,哪怕再忙,只要是朱慕云的事情,他都会马上放下其他事情。而那送信的乞丐,正是已经在看守所当差的华生。他拿起老本行,依然活灵活现。

而朱慕云,带着韦朝蓬,已经在花满桥66号,自己从张光照手里,用他欠条换回来的那栋房子等着了。三公子和华生很懂事,将朱加和抬进去后,立马就回去了。

“你得帮我打下手。”韦朝蓬看着昏迷不醒的朱加和,马上说道。

虽然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朱加和的情况时,他是觉得很棘手。幸好朱慕云已经备好了手术器械,而自己也时不时的,将雅仁医院的各种药物,送到这里。现在花满桥66号的设备,已经不亚于一间手术室了。

“你还要打下手的?”朱慕云看着满身是血的朱加和,已经极度不舒服。在边上多站一会,已经勉为其难,让他给韦朝蓬当助手,不是要他的命么?

“你如果想救他的话。”韦朝蓬冷冷的说。

“你小子神气!”朱慕云强忍着要吐的恶心,无奈的说,“下次记得自己带个助手来。”

邓湘涛对朱慕云的训练,也包括一些急救知识。此次给朱加和取子弹,让朱慕云得到了实践。而且,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询问。这样反而转移了朱慕云的注意力,让他没那么恶心。

可是,当韦朝蓬取出子弹,缝合好伤口后,朱慕云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他靠墙坐着,全神贯注的站了两个多小时,确实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

“你去多烧点开水,这些器材都需要高温消毒。”韦朝蓬说。

“你饶了我吧。”朱慕云闭着眼睛,当一次助手,比邓湘涛当初的体能训练,还觉得累。

“他现在很虚弱,至少三天不能进食,三个小时不能移动。”韦朝蓬叮嘱着说。朱慕云既然不干,他只能亲自动手。

“什么时候会醒来?”朱慕云问。

“五至八个小时之后吧。”韦朝蓬说,幸好病人的体质不错,换成其他人,这样的伤口,早就断气了。

“那可怎么办?谁给他护理?”朱慕云傻了眼,这栋房子,除了他和韦朝蓬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总不能一走了之,将朱加和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而且,朱加和是土匪头子,一般人来护理,朱慕云也不放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还给韩之风。

“这样吧,我晚上睡在这里。但明天一早,就得去医院。”韦朝蓬无奈的说。

也只能如此了,朱慕云晚上还有事呢。今天孟子被抓,库里科夫斯基又在九头山,这些事情,他都必须汇报。特别是库里科夫斯基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先跟胡梦北沟通,是送到根据地,还是让忠义救**的人去接。

而明天,经济处正式成立,警察局还会有一个仪式。作为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名义上的科长,朱慕云必须要参加。中午,可能还会有一场宴会,他都是不能缺席的。

“如果库里科夫斯基真在九头山的话,可以让***方面接走。”胡梦北沉吟着说。

库里科夫斯基虽然是苏联人,但现在是志愿飞行员,为**服务。就算把他接回根据地,也得送到国统区,何必多此一举呢。

“关于布匹出城,我有个计划,你看怎么样。”朱慕云拿出一份手写的计划书,他做事情,喜欢提前计划好。就算不写计划书,也得先在脑子里,多“演练”几遍。

“从码头走?”胡梦北拿过来一看,两百匹布,先送进码头的仓库,再想办法送到下游。只要出了古星,再运回根据地,就要容易得多了。

“没错。虽然渡口度快,可渡口的检查会非常严。因为,我会把最精干的力量,放在渡口。”朱慕云说,他已经决定,让路荣丰去渡口,任纪元则留下码头。至于王和王强,他们就可以随意安排了。

“你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听你的安排,自然不会错。”胡梦北微笑着说。

“货船和路线,你如果觉得不妥,可以重新设计。但我觉得,这批货不能急。就算多等几天,也是值得的。”朱慕云说。

“我会研究的。”胡梦北将纸条上的内容记了下来,划了根火柴,将纸条烧掉了。

虽然一天中,同时要与地下党和军统的上线联系,可朱慕云也是没有办法。两边都有事情,就算冒再大的危险,他也得去做。

“库里科夫斯基应该在九头山的土匪手中,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会将库里科夫斯基送回来,只是接人的方式,必须注意。”朱慕云说。

“你放心,不会暴露你身份的。”邓湘涛说,能这么快找到库里科夫斯基,这又是一件功劳。朱慕云正式开始工作以来,干了几件漂亮的事情。

“孟子是怎么回事?”朱慕云又问。

“我也不知道,收到你的消息,我就已经给总部报。军令部二厅,虽然也属于军统的单位,但毕竟各自的系统不一样。从我们这边反馈过去的消息,未必会及时送到孟子手中。”邓湘涛说,政令不通,情报不能共享,密码又经济泄密,这都是**情报部门亟待解决的问题。

“好吧,反正孟子已经进了宪兵队。”朱慕云无奈的说。

“他是否已经供认,你必须尽快确认。”邓湘涛说,军统的人员,一旦被捕,叛变的几率相当高。而且,叛变的人,反过来协助日伪,替他们卖命的,也大有人在。

“尽力吧。”朱慕云说,特高课,他可没有关系。就算是大泽谷次郎,也要来经济处驻守。

朱慕云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第二天,他还得早起。可天还没亮,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九头山的大当家,被人接走,音讯全无,韩之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韩四,你还让人让人睡觉?”朱慕云钻出防空洞,到外面打开门,看清是韩之风后,没好气的说。今天他正式上任,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朱警官,不,朱科长,能否进去说话?”韩之风说。他打听到了朱慕云的住处,自然也知道,现在的朱慕云,已经调到经济处缉查科当副科长。

“你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小心我收拾你。”朱慕云烦躁的说。

“这是我们准备的医药费,如果大当家平安无事,还有重谢。”韩之风拿出一个布袋,扔到桌上,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朱慕云虽然很少接触金银,但也清楚,里面不是大洋,就是金条。朱慕云将布袋拿过来,打开一看,至少有两百大洋,再加上五根金条。

“看来加和尚的命,也不怎么值钱嘛。”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忙了一天,特别是给韦朝蓬当助手,更是让他累得差点昏倒。

法币刚行时,一块大洋换一元法币,但到现在,一块大洋,已经能换两元五角法币了。而且,时间过得越久,法币就会越贬值。

“这只是订金,只要见到大当家,必有重谢。”韩之风说。

“我相信,加和尚很快就会好起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好相聚等着你了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多谢朱科长了。”韩之风感激的说。

第八十一章 分工

经济处的成立大会,很隆重。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至少,参加典礼的人,有一大半,是朱慕云不认识的。他们是古星的权贵。但现在,每个人都争相想把自己介绍给朱慕云。

“我只是代理副科长,第一科的任何事情,都由处座作主。”朱慕云的开场白,几乎是公式化的。这既是推辞,也是他表明态度的良机。

“处座,我先回去了。”朱慕云找到李邦藩,后者正与一帮真正的权贵在聊天。

“好。”李邦藩淡淡的说。

“李君,看来你选人,确实有独到之处。”本清正雄微笑着说,不越权,不图名,知进退,这样的手下,实在难得。最重要的是,朱慕云很年轻。如果不是城府深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对李邦藩忠心耿耿。

“论经验,他比不上其他几位科长。论能力,或许也有些不足。但他很聪明,学的很快,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在这一行,成为一名佼佼者。”李邦藩说,朱慕云当巡警时,就已经表现出特别的才干。如果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相信他能表现得更出色。

“小野,你怎么看那个中国人?”本清正雄问旁边的小野次郎。

“我在日语专修学校,给他上过课。他比一般的中国人聪明,学东西很快。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让他进情报科。”小野次郎,要不是张百朋突然出现,现在的朱慕云,恐怕会成为特高课的中国翻译。

“他的政治倾向呢?”本清正雄问,能同时入小野次郎和柳叶一郎法眼的中国人,当然值得他关注。

“这一点很有趣,他对大日本帝国很感恩。”李邦藩笑了笑,将日军占领古星后,朱慕云的生活改变说了出来。

朱慕云如果没有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肯定进不了警察局。巡警的收入不算高,但保证了朱慕云能在古星生活下去。这一年来,有多少古星人,死于战火和饥饿?

“我们就是要多使用这样的人。”本清正雄微微颌,懂得感恩的人,才会真正为大日本服务。

“当然,他身上也免不了中国人的缺点,比如说贪婪。听说,还好赌。”李邦藩说。

“如果他不贪不赌,那我真要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本清正雄对任何人都很怀疑,朱慕云若是表现得完美,他马上就会调查朱慕云。

但就算是这样,本清正雄还是让李邦藩,给他一份朱慕云的档案。从档案上看,朱慕云历史清楚。来古星之前,一直在读书。朱慕云是湖南湘中人,来古星是投亲。因为亲人身故,朱慕云随即报考日语专修学校。很快,就进入警察局担任巡警,直至现在的缉查科。

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的注意。他的多重身份,是到古星警察局,担任巡警之后,才开始的。之前的那段历史,不管任何人调查,都不会有疑点。

现在,真正知道朱慕云所有身份的,只有胡梦北。就算是邓湘涛,对朱慕云已经加入**,也是一无所知。在邓湘涛眼中,朱慕云是一名优秀的军统潜伏人员。

此刻,朱慕云没心思去想这些。他骑上自行车,赶到了码头。全城戒严三天,码头积压的货物,堆积如山。没通过缉查科的检查,古星的任何货物,都不能出城。外面的货物,也无法进来。

“路荣丰,你和王负责渡口。”朱慕云没来,缉查科的工作,自然没办法进行。

“我去渡口?”路荣丰知道,朱慕云不会待见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慕云竟然会让自己去渡口。

“渡口的货物,很有可能进入匪区,那里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有任何违禁物品进入匪区,都是我们的失职。你的能力强,应该放在重要的地方。”朱慕云缓缓的说。

“最后一句话,你倒没说错。”路荣丰嘟嚷着说。

“你们的主要职责,不是检查货物,而是查验通关凭证。也就是说,只要盖了缉查一科的公章,必须放行。查货的事,由余排长的人负责。”朱慕云说。

他口中的余排长,大名余国辉。是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此次,带着三个班的士兵,协助缉查一科查货。

“如果只检查凭证,是不是大材小用了?”路荣丰不满的说。

“当然,你们也有复查的权利,但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这样做。”朱慕云提醒着说。

“比如说……”路荣丰紧跟着问。

“比如说,你们有真凭实据,又或者,现他们的人有问题。你们不是只检查文件,最主要的是,挥你们在特务处和保安处的经验,查人。货是死的,人是活的,货如果有问题,人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朱慕云说。

“请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认真负责,不让一丁点违禁物品地入匪区。”路荣丰大声说。

“去做事吧。”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走,朱慕云将余国辉叫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他将余国辉叫了进来,查货的重任,交给自卫军,说实话,朱慕云很不放心。如果自己只知道盖章的话,岂不还跟原来一样?所以,他必须做出调整。

“余排长,你的士兵能来缉查科帮忙,我很感谢。今天处座没时间,我代表缉查一科,向你表示感谢。”朱慕云见到余国辉进来,笑着迎了上去,紧紧握着余国辉的手,诚恳的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具体怎么分工,请朱科长示下。”余国辉不冷不热的说。

“我知道兄弟们很辛苦,所以,我制订了一个工作时间表,你看看。如果有不妥之处,我们再商量。”朱慕云拿出一份工作计划表。

余国辉有三个班的士兵,可以说,查货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们。一旦余国辉动手脚,比自己还容易。所以,他让三个班的士兵,轮流在渡口和码头查货。每个士兵,工作两天,休息一天。

“感谢朱科长,对我部士兵的关照。”余国辉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待遇,他实在无话可说。他相信,干两天活,就能休息一天,下面的兄弟,会高兴得跳得起来。

第八十二章 立威

缉查科的人,最不用朱慕云担心的,就是日本宪兵。当然,他们也不属于缉查科。在缉查科,他们只负责监督。有他们盯着,余国辉的士兵,想不认真都难。

“朱君,他们都有分工,我的人呢?”大泽谷次郎今天也正式调到了经济处,他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负责监督整个经济处的工作。

日本宪兵的作用,其实更多的是震慑。有他们在,中国人就不敢偷奸耍滑。

“你的人,我怎么敢调遣。”朱慕云笑了笑,给大泽谷次郎倒了杯茶。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虽然是师生关系,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经历了李家庙兵营的哗变事件后,两人其实已经成了朋友。更准确的说,是盟友。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大泽谷次郎说。

在特高课,大泽谷次郎只能算个边缘人。真正的特高课情报人员,对他有着很深的戒备。但到经济处后,他就成了太上皇。一名普通的日本宪兵,就能骑在经济处的任何人头上,拉屎拉尿。而他作为宪兵小队长,更是可以为所欲为。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慕云笑眯眯的说,有大泽谷次郎给他撑腰,他这个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肯定是经济处的二号人物。

阳金曲、马兴标、贾晓天这些人,虽然是特工总部派过来的。但跟特高课的宪兵相比,什么都不是。当然,朱慕云只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借助日本宪兵的力量。

“跟我,你无需客气。”大泽谷次郎说。

“渡口那边的路荣丰,骄阳跋扈,你让人好好教训一顿。”朱慕云说。

“小菜一碟。”大泽谷次郎说,他知道,朱慕云现在威望不足,想要坐稳副科长的位子,自然就得立威。而立威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借日本宪兵之手,惩处那些不听话的手下了。

渡口和码头,有电话相连。大泽谷次郎一个电话打过去,渡口的宪兵得到指示,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显然,他们很喜欢这样的命令。

“我还得去其他科转转,先走了。”大泽谷次郎说,他常驻经济处,以后有的是时间,跟朱慕云交谈。

今天的事情很多,而缉查科的人,又都是第一次检查货物,出点小错,在所难免。别人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路荣丰哪怕出一丁点错,都会倒大霉。

所有经过自卫军检查完的货物,都会将通关条送到朱慕云那里盖章。只有盖好章后,才算真正检查完。以前盖章很方便,检查完后,马上就可以盖章。有些关卡,甚至都不用这道手续。

路荣丰或许是忘记了还要盖章,在旁边盯着自卫军检查了一车货物后,竟然就要放行。这下,日本宪兵抓了个现行。

“朱科长,路荣丰被日本人吊起来,已经打得血肉模糊了。”王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惊慌失措的说。

“怎么回事?”朱慕云佯装不知。

“路荣丰没仔细看通关条,上面没盖章,他就要放行,结果被日本人现了。”王说。

“没盖章就要放行?这段时间的培训,他是怎么结业的?”朱慕云皱着眉头。

“朱科长,你赶紧过来吧,要不然的话,路荣丰非被活活打死不可。”王急切的说。

“让他长点记性也好。”朱慕云放下了电话,自然不会急着过去,等他见到路荣丰的时候,整个路荣丰,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虽然路荣丰也算“自己人”,可那些宪兵,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虽然日本军队,时有反抗上级之事生,但一般情况下,他们对上级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到位。

大泽谷次郎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朱慕云又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到了之后,日本宪兵,自然就放过了路荣丰。但此时的路荣丰,已经人事不醒。朱慕云只能让自卫军,将他送到雅仁医院。

“王,以后渡口这边,暂时由你负责。一定要按照规章制度,越不能越权,也不能失职。”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科长放心,有任何事情,我会随时向你请示报告。”王被路荣丰的惨状吓坏了。

路荣丰的这顿毒打,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下面的人,听到这件事后,遇到问题,再也不敢擅自作主。码头的检查,自卫军检查通过后,由班长拿着凭条,找朱慕云盖章。渡口那边,每隔两个小时,或者满十张凭条,就会送至朱慕云的办公室盖章。

虽然这样很麻烦,但各司其职,互相监督,而最终的权力,又掌握在朱慕云手中。只要是他盖了章的货物,无论是码头还是渡口,都必须放行。路荣丰被毒打,固然有他犯错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他得罪了朱慕云。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以后在缉查一科,就没办法干好事。那些日本宪兵,个个如狼似虎,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都无法与之交流。况且,宪兵小队长,大泽谷次郎,还是朱慕云的老师。有这层关系在,谁也不能挑战朱慕云的权威。

朱慕云现,这种手握权力的滋味,感觉很美妙。当然,刚立威是不够的。孙明华说得好,恩威并重。立了威,接下来就要施恩了。

下午,朱慕云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他虽然很享受权力的滋味,但随时都在提醒自己,这只是表象。况且,自己只是副科长,李邦藩一定会在背后,默默的观察着。

“朱君,你跟大泽谷次郎熟悉,以后要尽可能跟他搞好关系。经济处的事情,尽量不要让宪兵插手。”李邦藩说。

他并没有意识到,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关系已经很特殊。今天的事情,在他看来,更像是大泽谷次郎要立威。要不是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有师生之情,恐怕得他出面,事情才能解决。

“我尽力吧。”朱慕云说。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不但要跟大泽谷次郎搞好关系,还要跟那些宪兵也搞好关系。”李邦藩叮嘱着说。

虽然日本宪兵很高傲,瞧不起中国人,可朱慕云身份特殊。接受过日本教育,又为大日本帝国服务,按照中国人的说法,算是“汉奸”。这样的人,是帝国的朋友。

“是。”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下班后,朱慕云故意去好相聚吃饭。朱加和已经送了回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韩之风一见到朱慕云,亲自引着他到了二楼的包厢。一进去,韩之风就朝着朱慕云深深地躬了躬身,感激的说:“朱科长,谢谢你救了大当家一命。”

“韩四,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咱还是来点实际的吧。先把好酒好菜端上来。”朱慕云摆了摆手。

“好,我马上去安排。”韩之风忙不迭的说。

“对了,你们自己会换药吧?”朱慕云问,把人送回来时,韦朝蓬留下了伤药和绷带之类的东西。

“知道,刚换过一次。大哥已经醒来了,还说想见见你呢。”韩之风说。

“见就不必了,只是韩四,你的诚意不够啊。”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朱科长,先不说这个,我给你把酒菜端上来。”韩之风暗暗叫苦,朱慕云还真是贪得无厌。救了大当家,他自然万分感激。但自己已经送了两百大洋,还有五根小黄鱼,这么大一笔钱,还嫌没诚意,这是要把九头山的财宝,一次性掏空吧。

“有些人,就喜欢做那些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事情,你们九头山的人,不是这样的人吧?”朱慕云说,现在的硬通货,他最是喜欢不过。

经过了朱加和的事情后,朱慕云觉得,自己在古星,还应该多设置一些房产才行。哪怕不是买,租也应该多租一些。不但在市区,租界也至少得有两处安全屋。他已经让三公子去打听。

那些地方,虽然要花钱养着。可闲时备着,急着用。一旦真的需要时,就能救命的。他的要求不高,房子要安静、安全,不引人注目。至于价格,贵一点也没关系。如果能买下来当然好,就算是租,至少也要一次性付半年以上的房租。

“大哥话了,只要你去见个面,一切都好说。”韩之风笑容可掬的说,但心里,却巴不得给朱慕云一脚。

上次,朱慕云以好相聚的身份要挟,将好不容易抢到的三车货,退回去两车。三辆马车,也全部归还。而且,百里车马行的货,以后在九头山地区,都能畅通无阻。九头山吃了大亏,却救活了百里车马行。

这次,朱慕云救治九头山的大当家,虽然救人有功,但一次次的张嘴,这样下去,九头山会被他几次就弄穷的。

第八十三章 贪婪的朱慕云

朱加和只觉得做了场梦,自从被子弹击中后,当时他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好相聚。动完手术后,他就不能再进地窖,韩之风只好挑了一间无人注意的客房,给朱加和当病房。

他一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韩之风。自己这个四弟,办事还是很可靠的。要不是他,以山寨的条件,自己只能等死。

听完韩之风的禀报,朱加和当时就想见见朱慕云。但朱慕云身份特殊,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要不是朱慕云主动来好相聚,韩之风还得到朱慕云家去堵。

“朱警官,你吃好了吧?”韩之风等朱慕云吃完后,进来问。

“你看看,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剩下的给我打包,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能浪费。”朱慕云说。

“放心,全部给你打包,有什么想吃的,再让厨房做。”韩之风笑着说。

“你家的烧鸡不错,等会再来两只,卤牛肉也整一斤。酒嘛,也整一坛。搞好后,帮我放到自行车上。”朱慕云说。

“没问题。”韩之风很想给自己一嘴巴,明知道朱慕云不好对付,还多什么嘴呢。

“走吧,前面带路。”朱慕云抹了抹嘴巴,难得的点了根烟。不要钱的饭菜,吃起来就是觉得香。

朱慕云已经见过朱加和,只不过,当时朱加和处于昏迷之中。朱加和身材高大,比朱慕云要高半个头,一身健子肉。手掌宽大,指关节有一层厚厚的茧。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而且他掌心的茧也很厚,这是常用枪的表现。

这样的人,就算朱慕云当警察的时候遇到,也是逃不掉的。当然,好相聚有进来的渠道,自然也能让他平安出去。

朱加和却是第一次见朱慕云,宽阔的额头,两道浓眉微微皱起,似乎带着几分忧虑。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双唇紧抿,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两人的目光一碰,那双清澈的眸子,就连老于世故的朱加和,也看不透朱慕云的心思。

“大哥,这就是朱科长。”韩之风介绍着说。

“久仰。”朱加和勉强双手抱拳,虽然带动伤口很疼,但他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就是加和尚?久仰倒不敢当,只是你这条命,似乎贱了点。”朱慕云笑了笑。

“朱科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韩之风急道。

“老四,你先下去吧,我跟朱老弟单独聊聊。”朱加和说。

“我很欣赏你,如果朱老弟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朱加和从来就是个江湖人,讲的是义字当头。

朱慕云虽然从九头山占了不少便宜,但实际上,他救了九头山两次。上次,如果朱慕云检举揭,恐怕好相聚的这些人,全部会被送进大牢。而这次,如果朱慕云稍稍动动歪心思,自己的脑袋,恐怕已经挂在城墙上了。

“不敢当。”朱慕云可不想与土匪为伍。

“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大哥,但我已经认了你这位兄弟。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老四跟我说了这事,你如果觉得少了,可以直接去我九头山,只要你看得上眼的,都可以拿走。”朱加和豪气的说。

“这倒不必。这样吧,下次你给我再送一千大洋,外加十条小黄鱼就可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换成其他人,恐怕会被朱加和的豪气和诚恳,搞得很不好意思。但朱慕云却一下子看穿了,朱加和看似豪气如云,实际上也在耍心眼。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当上几百人的土匪头子呢。

“没问题。”朱加和大声说,虽然很肉疼,但此刻,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都说土匪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可是跟朱慕云一比,似乎就太温和了。当然,朱慕云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土匪的钱,不要白不要。这些钱在自己手里,能挥更大的作用。而且,他也需要用“贪婪”的形象,让九头山的人,不要将他与抗日分子联系起来。

“另外,你们抓到的那个外国人,得尽快给我送来,我还等着去领赏呢。”朱慕云说。

“你要拿他去换钱?”朱加和有些不高兴的说。

“不换钱,我拿来干什么?说不定,我这个副科长,马上就能转正了呢。”朱慕云笑着说。

“既然是之前答应了的,九头山自然不会反对,朱科长,请吧。”朱加和突然之间,对朱慕云没有了任何兴趣。

原本,他觉得,能救自己一命的人,自然不是平常人。可现在的朱慕云,不但贪婪无比,而且还想着升官财,竟然要拿苏联飞行员去领赏。如果不是朱慕云刚救了他,恐怕他会把朱慕云轰出好相聚。

可此刻,朱加和对朱慕云失望之极。这个伪警察,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幸好没跟他称兄道弟,否则的话,这辈子都要倒大霉。

朱慕云对朱加和的态度却很满意,自己与这些土匪在一起,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他出来后,与韩之风商议了,交接库里科夫斯基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地点在河西,九头山的北边,杨家湾的西边,正是九头山与忠义救**的交界处。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趟邓湘涛那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邓湘涛不敢怠慢,马上将情报用电台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其他行动?”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觉得不太劲。他明显感觉到,邓湘涛身上有一股杀气。而且,他腰间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带了武器。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在经济处做事,争取与各方搞好关系,以后的工作打好基础。”邓湘涛说,他确实接到了任务。

但这次是行动,而且上面设计好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他的潜伏组,只需要执行就行。因此,他也没有告诉朱慕云。现在朱慕云的身份,越来越重要。如果让朱慕云参与具体的行动,那就太可惜了。

第八十四章 章法

邓湘涛想保护朱慕云,无关行动,自然不会让他参加。但他并不知道,这反而会激朱慕云的好奇心。与邓湘涛分开后,朱慕云在不远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自行车远远的停好后,静静的等候着。

朱慕云不会尾随跟踪邓湘涛,他的跟踪技巧,是邓湘涛传授的,不敢班门弄斧。偷窥别人,最要紧的是不被现。朱慕云在这方面,特别的小心谨慎。宁愿没有收获,也不肯冒一丁点风险。

等待,需要的是耐心。这一年来,朱慕云身上的浮躁、急性,早就被慢慢磨平了。他靠着墙角,调整着呼吸,远远的望着那处房子。同时,又随时关注着四周的情况。他选择的地方不算最佳,但最安全。特别是撤退起来,非常方便。

一个小时后,邓湘涛还没有出来。朱慕云依然很有耐心,他在心里已经计划好,两个小时,如果邓湘涛没有动静,他就会离开。

没过多久,却有人来了。

朱慕云的安全距离够远,他只想知道,邓湘涛离开的大致方向,就心满意足了。来的人,看不清相貌。但从他的步伐,以及双臂摆动的动作,以及身形高矮,朱慕云断定,那人是邓湘涛嘴里说的“阳胖子”,就是这个潜伏组,负责行动的邓阳春。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离开,朝着北面而去。十分钟后,朱慕云才出来。他到远处骑上车,先向南骑了一段路,再往东。宁可多绕点路,也不想承担风险。

回到家后,朱慕云将从好相聚打包回来的食物,通过防空洞,送到了隔壁。华生在看守所当差,已经无需朱慕云每天晚上再带食物回来。但好相聚的饭菜,还是不错的。特别是那两只烧鸡,还有剩下的大半坛汾酒,让华生大快朵颐。

“在看守所还习惯么?”朱慕云问,他现在也算有点能力了,如果华生过得不如意,可以想办法让他去码头,或者直接调入缉查一科。

“还行。”华生的适应能力很强,他很机灵,年纪又不大,现在已经是老油条了。

“最近张光照在忙什么?”朱慕云随口问。

“他能干什么,靠着看守所的犯人财呗。”华生不以为意的说。在看守所,他从来不多话,也不乱打听。

可是他的眼睛和耳朵,时刻都准备着。别人不会在意他,经常当着他的面,说一些看守所的秘闻。看守所的大小事情,他心里都清楚。

“看守所就是他的聚宝盆。”朱慕云笑了笑。张光照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每次警察局有行动,就是他财的良机。

朱慕云还得去趟胡梦北那里,如果对方不在,就得把情报留下。趁着货物检查场还没有完工,正好可以把端木家的两百匹布送出去。

“听说张光照手里,光是房产,就有十几套了。只要落在他手里,不倾家荡产也得脱几层皮。”华生咬了块鸡,又喝了杯酒,很是不满的说。

“他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朱慕云正准备走,听到这话时,就停了下来。

“他只喜欢金条大洋,房产都是从别人手里敲诈来的。他拿着,不也是为了换钱么。”华生不以为意的说。

“你注意打听一下,他的房产,都是怎么处理的?通过谁处理的?”朱慕云沉吟着说。

“一般都是卖掉,他只留了一套,给他的外房用。其他的房产,好像委托给那个野小舅子处理。”华生说,这件事,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野小舅子?”朱慕云没听懂。

“就是那个外房的弟弟,叫骆战。张光照的外房,原来是个唱戏的,叫骆芳。他们两姐妹,现在住在法租界车站路。”华生不愧是个机灵鬼,什么事情都很清楚。

“看来让你去看守所,是去对了。在那里好好干几年,有机会读点书,识点字,以后来我身边做事。”朱慕云说。

“多谢云哥,我一定多读书多识字。”华生眼睛一亮,如果能在朱慕云身边做事,他会觉得非常幸福。

“那好,我等着。”朱慕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既然他答应了华生,自然就会做到。

朱慕云离开后,又去见了胡梦北。朱慕云向他说起,明天的计划。事实上,只要正常过关,那批货物在朱慕云的关照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两百匹布,看似很多。但对古星码头来说,连大桩货物都算不上。

“那行,一切按你的计划行事。”胡梦北说。

他望着朱慕云,心中感慨万千。一年前的那个惶恐不安的无助少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成熟的、睿智的、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朱慕云原本想跟胡梦北,说说张光照的房产。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地下党的经费很紧张,自己现在经济还算宽裕,默默的给组织,设立几处安全屋就是。

要走的时候,朱慕云想起邓湘涛的行动,他不担心行动是否顺利。只是担心,军统的行动,会不会影响地下党?

“明天,军统可能会有行动。”朱慕云说。

“具体内容是什么?”胡梦北问。

“邓湘涛没说,我也没问。”朱慕云说,这是原则。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不能听。

“我知道了。”胡梦北说,他想了想,最近组织没什么行动,除了将布匹送出去外,暂时没有别的重要任务。

第二天,朱慕云到办公室后,哪端木强通了个电话。自从两人在顾家钱庄外,谈了一次话后,端木强对朱慕云观感大变。两人现在的关系,比朱慕云与端木真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伯父,你的那批货,今天是不是就出城?”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今天?没问题。”端木强心领神会,朱慕云肯定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挂了电话,朱慕云又特意去了趟码头。昨天路荣丰的事情,码头已经尽人皆知。朱慕云今天再出现,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特别是任纪元,路荣丰的事情,让他醍醐灌顶。

“科长,码头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任纪元见朱慕云来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这里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朱慕云看了一眼任纪元,点了点头。

“科长,我看了昨天的过关凭条,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科长给拿个主意。”任纪元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一合上眼,他就会想到路荣丰的惨状。自己与路荣丰,都是从行动队过来的。昨天日本宪兵对路荣丰能下手,明天就能对他下手。路荣丰为何会挨打?工作不认真是一方面,但更深的原因,恐怕还是他得罪了朱慕云。

任纪元打定主意,只要朱慕云在缉查科一天,自己就得紧跟着他。他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只想着怎么能干出点成绩,让朱慕云赏识自己。

“说说看。”朱慕云走到了一旁。

“我是这样想的,科长盖章,如果能有一定的章法,我们下面的人一看,也好知道科长的心意。”任纪元说,这可是他今天早上快天亮的时候,灵机一动,突然想出来的办法。

“走,去办公室说。”朱慕云拍了拍任纪元的肩膀。

任纪元一听,满面春风,乐滋滋的跟在朱慕云身后。一到办公室,他就拿出一张空白的通关凭条。

“科长,你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都跟我们说明白。比如说盖章,一般是盖在这个位置。如果能向下移一点,边缘正好压住这个‘章’字,我们自然就知道,这是科长要关照的货物了。”任纪元说。

“任纪元,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朱慕云眉目一扬。

“我这也是瞎想的,能不能成,还得科长定夺。”任纪元谦卑的笑了笑。

“这件事我再想想,你有心了,以后怎么办,我们到时再商量。”朱慕云说,在盖章上传递信号,并不稳妥。毕竟,先接触到货物的,是自卫军。如果不让他们参与进来,效果并不会好,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今天地下党的两百匹布,朱慕云原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拿到自卫军送过来的过关凭条,朱慕云马上就盖了章。可是,正要拿下去的时候,李邦藩却突然闯了进来。

“朱君,放下手头的事,跟我下去一趟。”李邦藩严肃的说。

“是。”朱慕云赶紧起身,他心里一紧,不会是布匹出什么事了。

第八十五章 特别关照

朱慕云随着李邦藩走出去,外面站着一位穿着西服,留着丹仁胡须的矮胖男子。他的眼睛不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但那双眼睛,总是射出冰冷的目光。这是一个贪婪而阴毒的日本人!

“朱君,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李邦藩用日语说。

“中村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朱慕云用标准的日语,躬了躬身,行了个日式礼。

“朱君,你太客气了。以后东棉株式会社,还要请你多加关照。”中村凛笑容满脸的说,朱慕云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显然心向日本。这样的人在缉查科,以后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要出城的话,会很方便的。

“那是当然。以后,只要是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一定特别‘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个东棉株式会社,是去年下半年,日军刚刚占领古星后,不到一个月就成立的。除了东棉株式会社外,还有日信株式会社,等八家日本洋行。这些日本洋行成立后,迅垄断古星各大市场。

“中村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朱君是日本的真正朋友。”李邦藩对朱慕云的表现很满意。

东棉株式会社主要经营棉花、棉布,强行收购了几家古星的纺织厂和纱厂。虽然东棉株式会社才成立一年,但论实力,已经是古星最大的棉纱企业。

东棉株式会社虽然有日本军方背景,但毕竟名义上,还是一家企业。中村凛作为社长,他必须与各方搞好关系。比如说货运,如果不能与经济处沟通,他们的货,就会跟普通企业一样,受到刁难。

“朱君,能不能给我们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中村凛微微一笑,突然说道。

“免检?中村君,经济处刚刚成立,缉查科的工作也才开始,如果现在就给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恐怕别人企业会不服。而且,这也会影响我们经济处的声誉。”朱慕云看了李邦藩一眼,如果现在就给东棉株式会社免检待遇,以后还如何特别“关照”。

“朱君说得有道理,经济处对任何商家,都要一视同仁。免检确实可以给东棉株式会社带来便利,可同样会将你们推向风口浪尖。”李邦藩沉吟着说。

东棉株式会社的名声,在古星并不太好。所有的日本洋行,要不是借着日军的关系,根本无法在古星立足。古星的商家,看似懦弱,可是在这一点上,却很团结。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好吧。”中村凛知道自己性急了,与朱慕云才第一次见面,提这样的要求,确实很唐突。朱慕云对日本人确实很友好,但再友好,他也是中国人,骨子里的贪婪,是永远也改不掉的。

“中村君,你放心,以后只要是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会提前打招呼。对你们的货物检查,只是走走过场,这其实就跟免检并不多。处座,你看这样的安排,妥当吗?”朱慕云见中村凛有些失落,又说道。

“多谢朱科长。”中村凛大喜过望,虽然没有争取到免检,但朱慕云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但中村凛也知道,朱慕云的重点,是在“提前打招呼”上面。也就是说,朱慕云提前打了招呼,东棉株式会社的货,就只是走走过场。

“朱君,中村君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安排,我很满意。”李邦藩觉得朱慕云还是懂得变通的。

“朱科长,下午,我就有批货,要送到码头,晚上就得装船。”中村凛说。

朱慕云将中村凛和李邦藩送走后,将任纪元叫了进来。昨天,任纪元给他的建议,回去后,他想了很久,这确实是个办法。但只从盖章上想办法,还不完善。当然,现在他对任纪元,还不是完全放心。与自卫军的余国辉,也无默契可言,一切只能慢慢来。

“科长,有什么指示?”任纪元走到门口,推开门,将头探进来,卑微的笑着说。

“进来说。”朱慕云招了招手,让任纪元赶紧进来。

朱慕云拿出缉查一科的公章,在几份过关凭条上,分别盖了几个章。第一个章,规规矩矩,第二个章,向左斜了四十五度。第三个章,则向右斜了四十五度。最后一个章,干脆就倒了个个。

“你说说看,这些章都有些什么含义?”朱慕云仰着身子,问。

“这个嘛……,第一个章,就是正常的章。第二个章,应该是科长要关照的吧?第三个章,当然就是想让兄弟们……嘿嘿。至于第四个章,请恕属下愚笨,实在想不出。”任纪元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前面你说的基本正确,最后面的这个章,是必须要照顾的。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放行。”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无论什么情况?”任纪元惊呆了,这句话很大,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

“比如说日本洋行,处座或者上面头头的货物,你敢查?”朱慕云冷冷的说。

“那不敢,肯定不敢的。”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知道就好。今天的货比较多,检查完了的,马上让他们走。下午东棉株式会社的货,通知下去,不用怎么检查。但该怎么排队,还得怎么排队,在这一点上,不能特殊。”朱慕云叮嘱着说。

“知道了。科长,东棉株式会社的章,应该就是倒着的吧。”任纪元自以为是的问。

“到时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朱慕云没好气的说。

中午,朱慕云特意回了趟警察局。今天缉查科第一天开工,他不能给别人留下目中无人的印象。今天中午,他已经约了原来的同事,以及警察局的各个处长、副处长、科长们,在古星饭店吃饭。

朱慕云在保安处和特务处都待了一段时间,这两个处的同事,他必须亲自去请。同时,也想从侧面打探一下,今天邓湘涛的行动,是否顺利。

第八十六章 人生如戏

以朱慕云现在的职位,他能邀请的对象,也就是处一级的官员。他毕竟只是副科长,如果邀请副局长,或者局长赴宴,面子就不够了。当然,不够归不够,宴请还是要宴请的。

来不来,是人家的问题。请不请,那就是朱慕云的问题了。最终,人家都没来。朱慕云甚至连方本瑜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拒绝了。

在古星饭店,朱慕云足足摆了五桌。曾山、李自强、孙明华、吴国盛等有过来往的,单独坐了一桌。剩下的四桌,都是来混吃混喝的。在警察局,只要能白吃白喝,那有如蝗虫一般,全部涌了上来。

“吴队长,你们何大队长怎么没来?”朱慕云四处转了转,其他四桌,他让任纪元打招呼,自己只负责招待这一桌。

“他上午有行动。”吴国盛随口说。

“何大队长亲自出马,是大行动吧?”朱慕云问。

“是不是大行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真有收获,跟特务处也没关系。”吴国盛摇了摇头,就跟当初朱慕云和贺清和,借调给行动队一样的语气。

行动队的行动,会跟特务处没关系?难道是特高课借调?在古星,也就特高课能支使行动队了吧?能让何梁亲自参加的行动,应该不会是小事。朱慕云心想,千万别跟邓湘涛今天的行动有关。

虽然朱慕云很想问,但他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宜再谈下去了。何梁既然不在,晚上看有没有时间,到时再单独宴请何梁,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线索。

按照规矩,朱慕云得敬所有人的酒,可几十个人,每个人喝一杯,他非醉死不可。就算是这一桌,也有十来人,朱慕云每个人喝一杯,也得小半斤。他的酒量,倒也能坚持。但这样的场合,坚持到最后,肯定也是酩酊大醉。

与其最后喝得稀里糊涂,不如提前主动“醉”。朱慕云敬了曾山、李自强、孙明华等人手,酒力不支,滑到了桌子底下。

其他人或许都看笑话,但任纪元不敢。古星饭店上面是有房间的,虽然很贵,但也给朱慕云开了一间。

“任纪元,到缉查科,适应得很快嘛。”吴国盛见任纪元忙前忙后的,酸溜溜的说。

任纪元和路荣丰,以前都在他手下干过。任纪元在自己手下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机灵。再看看现在的任纪元,都快成朱慕云的仆人了。

“吴队长,不适应得快不行啊。看看路荣丰,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任纪元说。刚才他送朱慕云上楼,一进房间,朱慕云就醒来了。朱慕云装醉,连他都没有看出来,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任纪元,你是我们特务处出去的人。以后特务处,如果求到经济处,你可得帮忙。”吴国盛说。

“朱科长也是特务处出去的,只要是特务处的事情,肯定没二话。”任纪元说,没有朱慕云点头,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随便应嘴。

“说来说去,还得找朱慕云,看来你在缉查科,连个跟班都不如。”吴国盛嗤之以鼻的说。

“能做好朱科长的跟班,就已经很不错了。”任纪元好像没有听出吴国盛的讥讽,反而自得的说。

“我跟你说,这五桌可得上百块,朱慕云醉了,你等会可得付账。”吴国盛提醒着说。

“朱科长早就安排好了,大家尽管吃喝就是。”任纪元微笑着说,朱慕云在楼上交待过了,完事后,让他去上面拿钱结账。

吃饱喝足,每人又了包烟,这场宴请才算结束。朱慕云躺在楼上,原本想小憩一会,可一想到何梁被借用,而且很有可能是对付邓湘涛,他就睡不着。任何抗日力量,都不能有损失。抗日的力量强一分,日本人的实力,就要弱一分。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后,朱慕云才回码头。他的自行车,让任纪元骑了回去,自己就叫了辆黄包车。去码头,原本从古星饭店出来后,直往西走,很快就能到。但朱慕云上车后,让绕行长塘街。

他与邓湘涛约好,今天中午,忠义救**,如果接到了那个库里科夫斯基,戴晓阳的晓阳照相馆外面,就会挂出八折优惠的牌子。如果行动失败,则是停业的牌子。

距离晓阳照相馆越来越近,朱慕云也越是忐忑不安。虽然他与九头山,已经约好了交人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位置也靠近忠义救**。自己让忠义救**,强行抢人。不但可以掩饰自己的行为,也能让九头山猜不透自己的身份。

但双方都是武装人员,一旦产生误会,动起手来,伤到其他人还好。如果库里科夫斯基因此受伤,就是自己的责任。

越来越近了,朱慕云也不由得开始紧张。他过来察看信号,安全性没有问题。因为他的身份,就算是戴晓阳都不清楚。在古星,可能也就只有邓湘涛一人知道。可如果晓阳照相馆,什么牌子都没有摆,他会更加不安。因为,这意味着邓湘涛的潜伏小组,出事了。

黄包车的度很快,经过晓阳照相馆时,朱慕云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挂着的,确实是八折优惠的牌子。但“八折”这两个字,却是用红色粉笔写的。看上去,似乎是为了更显眼,但这又是邓湘涛出的另外一种信号:需要紧急见面。

“到前面的好相聚停一下。”朱慕云不知道邓湘涛是因何事要见自己,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邓湘涛没事,这让他放下心来。

“朱科长,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快楼上雅间请。”韩之风见到朱慕云进来,马上小跑着迎了过来。

“韩四,你们九头山不仗义啊。说好把人交给我,可人呢?”朱慕云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过来,时间应该刚刚好。

“我已经安排好了啊。”韩之风此时并没有收到消息,毕竟潜伏组与忠义救**之间,有电台联系。而宋三就算真是草上飞,也快不过电波。

“我的人去了,没接到人。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朱慕云严厉的说。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食言。查清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韩之风深感头痛,朱慕云找上门兴师问罪,恐怕真如他所言,出事了。

但他心里也暗暗高兴,如果库里科夫斯基被别的势力抢走,反而是好事。要不然的话,落到朱慕云手里,就会成为他加官进爵的筹码。

朱慕云走后,韩之风马上安排宋三去打探情况。

而此时,朱慕云则回到了码头,他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很想马上就与邓湘涛见面,同时也想向胡梦北出消息,根据地的两百匹布,已经顺利运了出去。可这个时候,与邓湘涛见面,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下午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肯定还会过来。自己若不在码头,中村凛肯定会找过来。

“科长,东棉株式会社的货来了,几百件呢。”任纪元第一时间上来汇报。毕竟这是朱慕云打过招呼的,而且东棉株式会社是日本洋业,轻易得罪不得。

“中村凛没来?”朱慕云一愣,就算这是日本洋业的货物,可中村凛怎么也得意思意识吧。这一点,日本人应该是很明白。

“没有啊,只有一个帮办,拿着货单,催着快点盖章呢。”任纪元说。

“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我之前说过,可以放松检查。但是,他们不能插队。前面的货物没有检查完之前,不能检查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你告诉余国辉,下午的检查,一定要查仔细了,不能放过任何违禁物品。”朱慕云缓缓的说。

“知道了。”任纪元心领神会的说,原来朱慕云在这里等着呢。

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缉查科确实放松检查。但一个排队,就能把东棉株式会社拖死。戒严之后,码头的货物堆积如山,现在都必须通过缉查科的检查,才能进入古星。而古星的货物,想要运到外面,也得接受检查。

这项时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如果朱慕云愿意,可以将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拖延半个月以上。

中村凛其实就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内,他在观察着,想看看朱慕云,是否真的这么好说话。但很快,他就看到朱慕云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而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一直没被检查。

得知原因后,中村凛反而笑了。朱慕云果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就算是李邦藩介绍,没有实际好处,他也不会真卖面子。

而朱慕云离开码头去渡口,也是为了提前躲开中村凛的质问。但朱慕云没想到,中村凛竟然前脚跟后脚的,跟到了渡口。而且,中村凛还带来了一箱银元,整整一千元。

“朱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这个数。”中村凛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封好的大洋。

“中村君,你是处座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怎么能这样呢?我已经吩咐下去,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一律放松检查。”朱慕云将箱子推到中村凛面前,满脸义气的说。

“你关照本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的货必须今晚装船,如果拖下去,会损失很大。”中村凛叹息着说。

他现在有种吞了只苍蝇的感觉,明明是朱慕云故意刁难,可他不但要承朱慕云的情,而且还不能有任何怨言。毕竟朱慕云做到了之前的承诺,对东棉株式会社的货物,放松检查。

“我们是朋友,怎么能让你有损失呢,我马上打电话,吩咐他们优先照顾你的货。”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八十七章 想法不错

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白天不可能突然消失,除非邓湘涛能来码头或者渡口,否则两人想见面,会非常难。为解决这个问题,朱慕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阳胖受伤了。”邓湘涛见到朱慕云,马上说道。

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认识医生,之前还给戴晓阳治疗过。

“严重吗?”朱慕云问,他没有问邓阳春是如何受的伤,自己可以知道的事情,邓湘涛一定会告之的。

“腹部中弹,必须马上取出子弹。”邓湘涛说。如果是手脚受伤,他也能初步治疗。但涉及到腹部,就无能为力了。

“人在哪里?”朱慕云问。

“安全屋内,距离雅仁医院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邓湘涛说。

“有手术器械么?”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

安全屋只是为了保证安全,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外,就只有枪械弹药了。军统行动,讲究不成功便成仁,根本就没有考虑,行动的后勤保障。甚至有相当一部分行动,从来都不考虑撤退路线的。

“药物肯定也是没有的吧。”朱慕云问。

“这不是废话么,赶紧想办法,今天晚上,必须把子弹取出来。”邓湘涛说。

“这样吧,你把人送到花满桥66号,这是钥匙。我现在去接人,在那里会和。”朱慕云说。在邓湘涛面前,他无需隐瞒什么。

花满桥66号,是他自己设立的安全医疗点,早晚会被邓湘涛知道。至于地下党那边,如果需要使用,也是可以的。但朱慕云已经决定,另外再找一个地方。他手头上有点钱了,再办一套手术器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而言之,安全第一。能用钱换安全,他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花满桥66号,好。”邓湘涛诧异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在花满桥那边设了个安全点。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邓湘涛拿上钥匙,就去接邓阳春。而朱慕云,则去雅仁医院的宿舍,他得把韦朝蓬接上。

“赶紧跟我走。”朱慕云敲开韦朝蓬的门,低声说。

“又出什么事了?”韦朝蓬刚躺下,就被朱慕云叫醒了。

“动手术,取子弹。”朱慕云低声说。

“好。”韦朝蓬一听这话,没有再问什么。

他知道,能让自己晚上动手术的,都是抗日人员。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打小鬼子的,他都愿意帮忙。他甚至跟朱慕云说过,如果需要,他可以辞去雅仁医院的工作,专职给朱慕云当地下医生。

“戴口罩。”朱慕云在门外,见到里面已经有了灯光,马上提醒着说。

不但韦朝蓬要戴,他自己也得戴一个。朱慕云的身份,在军统仅限邓湘涛知道。而韦朝蓬的身份,不管军统是否知道,必要的防护还是需要的。

朱慕云给韦朝蓬准备的“手术室”,就在一楼。里面只有一扇窗户,但也挂着厚厚的绒布窗帘。里面的灯光再强,也不会透出去。上次给朱加和动了手术后,韦朝蓬抱怨,灯光太暗,朱慕云又在房间多了六个台灯。

除了房间的那个大灯泡外,配合那六个台灯,足以媲美手术室的灯光。如果设六盏灯的话,如果碰到突然检查,很难解释得通。朱慕云的想法,还是要将手术室搬到地下,到时搞一整套手术室的设备。

将邓阳春送到手术台上后,邓湘涛开始检查四周的情况。边上没什么住户,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是三十米之外。不要说他们的动作很轻,就算说话,声音也传不了这么远。

再看这间房,简直就是一间真正的手术室。灯光、手术台,虽然简陋,但很实用。至于房间内的药物和器械,当韦朝蓬打开柜子后,他才现,这里比一般的诊所强多了。

“你们谁给我当助手?”韦朝蓬初步检查后,决定马上手术,给邓阳春打了针麻药。

“我来吧。”朱慕云看了邓湘涛一眼,邓湘涛是组长,自然不能让他当助手。

“我到外面警戒。”邓湘涛轻声说,虽然这里的环境不错,但也得随时防备意外事情生。

绕着房子转了两圈,邓湘涛总算对周边的情况有所了解。院子里能停下一辆车子,而周围交通四通八达。就算遇到情况,可以随时转移。邓湘涛越来越满意,这里完全可以成为军统的一处联络点。这么大的房子,住上三五个人,自己的潜伏组,全部住进来,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里还可以吧。”朱慕云帮着缝完线后,也走出来透透气。

“你的后勤工作,比情报工作要做得好。”邓湘涛意味深长的说。

“这套房子,是看守所的张光照输给我的。上次给戴晓阳动过手术后,我就有这个想法。”朱慕云解释着说。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或许能替你申请点资金。”邓湘涛说。

“现在也不晚啊,我这里房产一千七,设备一千六,以后的药物,再建个地下室,你给四千就可以了。”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

“四千?倒不算贵。”邓湘涛却没有怀疑。

相比人命来说,再多的钱也不贵。而且,邓阳春以后可以在这里修养。这个地方,比之前他的那处安全屋,无论是安全性还是环境,都要好得多。

“此次库里科夫斯基能换回来,这里也是立了汗马功劳的。前天,九头山的大当家朱加和,胸口中弹,就是在这里做的手术。”朱慕云说,刚才手术室还有带血的绷带和棉球,与其等邓湘涛问,还不如主动说出来。

“晚上我收到总部的电报,库里科夫斯基已经送到国统区。他身体无大妨,还让总部转达给你的感谢。相信,不久之后,他又能驾着战机,翱翔在天空中,抗击日寇。”邓湘涛说。

“感谢就不必了,让他给我寄点美钞就行了。”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不贪财不行啊,这里就把我的身家掏空了。而且,我还想多设立几个这样的地方。另外,为方便我跟你联系,我准备建一家贸易公司,让你直接驻守在码头。”朱慕云陪着邓湘涛回到房子里后,突然说。

“想法很大胆。”邓湘涛说,他的回春药铺虽然也是个掩护,但要与朱慕云见面,总不能让朱慕云天天来抓中药吧。

“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手里,还有十几套房产,能不能买下几套?”朱慕云问。

“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邓湘涛皱了皱眉头,买不如租,要把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当安全屋啊,遇到突情况,我们就需要安全屋。而且,从张光照手里买来的房产,以后就算出了问题,他也难逃干系。”朱慕云说。现在张光照的房产,都由他的小舅子处理,这就更加方便了。

“暂时没有这么多经费。”邓湘涛摇了摇头。

“没经费就得向上面申请啊,我们军统财大气粗,还买不下几套房子?”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说得倒简单,军统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邓湘涛没好气的说,一套房产搞下来,要四千元的话,军统就算再财大气粗,也搞不了几套。

当然,如果邓湘涛知道,朱慕云建立这个地方,其实连一千元都不到的话,想法就会改变。

第八十八章 吃饭问题

第二天早上,朱慕云又去了好相聚。既然库里科夫斯基被忠义救**,接回了国统区。他自然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找九头山的麻烦。

看到朱慕云进来,韩之风暗暗叫苦。他现在,都有些怕见朱慕云了。每次朱慕云一来,自己就要倒霉。

“韩四,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吧。”朱慕云也不上楼,拉着韩之风到了后院,冷若冰霜的问。

虽然库里科夫斯基回到国统区,就是朱慕云的计划。但如果他不来找麻烦的话,会让九头山的人怀疑。一旦被他们知晓真相,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这是我们的错,你看要怎么办吧。”韩之风觉得,与其把库里科夫斯基交给朱慕云,还不如让忠义救**抢走。至少,库里科夫斯基回到重庆后,依然能驾机跟日军交战。

“如果我把那个苏联人交上去,赏钱,至少有五百大洋,甚至更多。而且,我这个副科长,很有可能转正。你觉得,要多少钱才能补偿我的损失?”朱慕云冷冷的说。

“现在山上,已经拿不出这么多大洋了。”韩之风为难的说,朱慕云欲壑难填,如果每次都满足他,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这么大的九头山,会拿不出五百大洋?”朱慕云自然不会相信韩之风的鬼话。

“山上有几百兄弟,每天的开支很大。而且,这次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现在最多能拿两百大洋。”韩之风说。

作为一名职业土匪,历来只有他敲诈别人的份。曾几何时,竟然也会被别人敲诈,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敲诈。

“没钱可以用这间店抵嘛。”朱慕云淡淡的说,好相聚扩建之后,生意不错,至少值五百大洋以上。

“那可不行。”韩之风被吓了一跳,如果朱慕云动了这样的心思,好相聚危矣。

“那你就去请示加和尚,看他怎么说。”朱慕云不想再废话,逼韩之风只是手段,让对方不敢怀疑自己,才是目的。

朱加和原本对朱慕云有一丝好感,朱慕云没有举报好相聚,这是一个好的现象。可接下来,他才现,朱慕云之所以没有举报,只是想把九头山当成他的聚宝盆。

“给他五百大洋,先给两百,剩下的三百,下个月再给。”朱加和沉吟着说。

“也行,打欠条吧。”朱慕云说,他现在对欠条的格式,已经轻车路熟。

朱慕云到码头自己的办公室后,先给何梁去了个电话。昨天请吃饭,何梁因公没来。

“何队长,今天中午有时间吧?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承情承情,这几天都没有时间,心意我领,吃饭就算了。”何梁笑了笑,他确实很忙。今天不但是他,整个行动队,都有任务。

“事情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嘛。”朱慕云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动队吃饭什么时候准时过?这样吧,等忙完这阵,我请你吃饭。”何梁说。

朱慕云没有再坚持,但他知道,何梁今天的行动,与昨天邓阳春受伤,必然有联系。只是,邓湘涛没有跟他说明情况,他也不好推断。

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不能总坐在办公室。缉查科的业务,他自己也得精通才行。想熟悉业务,就得从查货开始。而且,与自卫军的人一起查货,也能迅熟悉他们。

“朱科长,你在边上看着就可以,怎么能亲自动手呢。”余国辉在旁边陪着朱慕云,见朱慕云竟然也去搬货,连忙说道。

“没事。”朱慕云摆了摆手,如果缉查科的业务,自己都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被下面的人捣鬼。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慕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卫军只是借调,军饷和伙食,依然由一一八团解决。两个连,在城内有一个驻地,中午的饭菜,就是由驻地的伙夫送过来的。而任纪元等人,由在旁边的小店吃。

“余排长,你们每天就吃这个?”朱慕云见伙夫挑了点窝窝头,还有一盆咸菜。

“虽然差了点,但不限量,能吃饱就行了。”余国辉不以为意的说。

“那怎么行呢,你们是在给缉查科做事。”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去办公室给好相聚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二十多分饭菜过来,必须要有肉,有鱼。

“谢谢朱科长!”自卫军的人,见到大盆炒肉片,大盆的红烧鱼,个个双眼放光,出阵阵欢呼声。

“这顿饭,抵一个月的利息。”朱慕云见韩之风还没走,朝他说道。

“朱科长,你可真会做生意。”韩之风无奈的说。

虽然他已经作好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朱慕云如此说,还是很不满。朱慕云以前在好相聚吃饭,不是光吃不付钱的主啊。怎么到了经济处后,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是行规,一个月三分息,三百大洋就是九个大洋的利息。这顿饭,应该不要九个大洋吧?这样算下来,你应该占便宜了。”朱慕云说。

“好,我占便宜了。只是下次,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占这样的便宜。”韩之风不满的说。

“下次我就付现钱了,你不想做缉查科的生意了?”朱慕云笑了笑。

“付现钱当然做。”韩之风一愣,马上说道。

“你准备好,晚上定五桌,我们过来吃饭。”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不用这么破费。”余国辉不好意思的说,天天这样吃,以后还咽得下队伍里的窝窝头?

“你们在其他地方吃什么,我不管。但在缉查一科,必须要吃好。晚上,你把全排的人都叫上,另外把你们连长也叫来,一起吃个饭。中午没喝酒,兄弟们没尽兴。”朱慕云大声说道。

“多谢朱科长。”旁边的士兵听到后,自内心的高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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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厨子

下班后,朱慕云带着缉查科的全体人员,除了还在医院住着的路荣丰,和日本宪兵外,浩浩荡荡去了好相聚。

这么多士兵,一下子冲了进去,将好相聚的伙计吓得够呛。幸好那此士兵没带武器,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四处逃散。

“余排长,你们的那位迟连座到了没有?”朱慕云问。

余国辉归属自卫军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原本,应该将二连的相关人员全部请过来。但朱慕云现在只与余国辉打过交道,连队请什么人,请多少人,由余国辉说了算。最终,余国辉决定,只请连长迟瑞琪。

“我跟他约了六点半,应该差不多了。”余国辉说。

“你先进去安排,我在这里迎迎。”朱慕云说。

朱慕云与迟瑞琪没有从属关系,他之所以在门口迎,只是礼仪问题。或许,对迟瑞琪这样的军人来说,未必会懂。但朱慕云该做的,得做到位。

“朱科长,怎么还没进去?”韩之风见朱慕云站在外面,走出来问。

“等个人,你先去忙吧。”朱慕云说。

“好。”韩之风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对大门角落蹲着的一位中年人说道:“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招工。”

“我不当大厨,在厨房干杂工也可以。”那个中年男人嗫嚅着说。

“我们这里已经招满了人,你总不能让我白养着你吧。”韩之风没好气的说。

“只要管三顿饭,不要工钱我也干。”中年男人说。

“你不说还有老婆儿子要养么?”韩之风说。

“我一天只吃一顿,剩下的两顿,让他们吃。”中年男人坚定的说。

“那也不行。”韩之风摇了摇头。

“韩四,怎么回事?”朱慕云在旁边听出来了,这个中年男人想来好相聚找工,但韩之风没同意,哪怕只管三顿饭,接近于白干。

“他想来我们这里当厨子,可我们哪还需要人?”韩之风说,好相聚的人,都得是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才行。这里的伙计,全部是九头山下来的。突然多一个外人,根本没办法做事。

“你是厨子?”朱慕云问。

“我从小就在厨房当学徒,出师已经十六年了,会做川湘鲁三大菜系,以前在武汉大饭店掌勺。自从日本人来了后,饭店被占,我只能回老家。”中年男子说。

“既然你以前是大厨,应该去古星饭店啊。”朱慕云说。

“我已经连续找了三个月工作,但没有一家酒店愿意雇我。”中年男子说。

这年头,当厨子也只能保证饿不死罢了。他在武汉饭店当大厨的时候,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回到古星后,没有哪家饭店酒楼愿意雇他。哪怕他将薪水一降再降,可就连好相聚这样的茶餐楼,都不愿意请他。

“你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郭传儒。”

“除了做菜,还能做什么?”朱慕云问。

“小吃、点心、面食、凉菜都没有问题。”郭传儒马上说。

“日本人的寿司,会做么?”朱慕云问。

“那个不难。”郭传儒看了朱慕云一眼,警惕的说。给日本人做饭,他可不太愿意。做得好,没有功。一旦口味不对,随时都会送命。

“如果让你给五十个左右的人,做一日三餐,其中包括十名左右的日本人,你能做好吗?”朱慕云说。

想要下面的人做事认真,让他们吃好,是要的。今天他已经在想这个问题,天天来好相聚吃饭,是不现实的。而且,在外面吃饭的钱,足够请一个厨师,专门给他们做了。

“当伙夫?”郭传儒一愣,让他当伙夫,还不如在饭店厨房打杂呢。

“你可以把十八般手艺都用出来,当然,有的时候,你也可能需要单独炒菜。”朱慕云说。

“那样的话,我就得需要帮工,至少,洗碗洗菜切菜,这些活,我一个人干不了。”郭传儒狡黠的笑了笑。

“你是想把老婆也带上吧。”朱慕云好像看穿了郭传儒的心思。

“五十个人的饭菜,如果只炒大锅饭的话,我一个人勉强可以。但要炒小灶,还得弄点花样,就得有个帮手才行。”郭传儒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朱慕云看穿了。

“只要你愿意,把你老婆孩子都叫过来也没事。”朱慕云说。

“如果长官愿意让他们来,我可以不要工钱。”郭传儒高兴的说。

“那可不行。”朱慕云严肃的说。

“要不,我儿子就别来了。”郭传儒犹豫了一下,他没听懂朱慕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工钱不行。这样吧,你们一家人,可以跟我们同吃,总共领一份工钱。”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儿子多大?”

“十三了。”郭传儒说。

“十三岁?这个年纪,应该让他上学啊。”朱慕云说。

“哪有钱上学呢,他上过两年私塾,后来就在武汉饭店当学徒。”郭传儒叹了口气,读书是有钱人的事,他能供上两年私塾,已经费老大劲了。

“明天你来码头吧。”朱慕云说。

“还不知道长官是哪个衙门的老爷?”郭传儒问。他高兴了半天,对朱慕云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姓朱,叫朱慕云,是警察局经济处缉查一科的副科长。你明天带着老婆孩子来码头就是,这是十元钱,当你第一个月的工钱了。”朱慕云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元的法币。

“朱长官,这太多了。”郭传儒见到这么大的钞票,缩了缩手,不敢接。

或许以前的十元法币,对郭传儒来说,还不算什么。可现在,他家里已经揭不开锅,这十元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只要你干的好,以后不止这些。或许,不久的将来,你还能让你儿子去学堂读书。”朱慕云说。

“朱长官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让你失望。”郭传儒朝朱慕云深深地的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早点回去吧。”朱慕云说,他不是万能的,古星的贫困人太多,他不可能全部救助。只要建立人民的政权,让人民翻身作主,才能消灭贫困吧。

郭传儒走了没多久,迟瑞琪才姗姗来迟。但朱慕云没有一丝抱怨,刚才跟郭传儒的谈话,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以后,缉查一科的人,吃饭有保障了。武汉饭店是很有名的,能让那里的大厨给他们做饭,也是一种荣幸。

“迟连长,我是朱慕云,感谢你能赏脸。”朱慕云迎上去,拱了拱手,微笑着说。

“朱科长客气了,你请我的兵吃饭,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迟瑞琪手里拿着武装带,摆了摆。朱慕云太年轻,跟个新兵蛋子差不多。他来好相聚,只想好好喝顿酒。

“迟连长,你们连一个月的伙食费有多少?”朱慕云不以为意,顺手还递上一根三炮台,问。

“每人每月一元。”迟瑞琪接过烟,在手背上敲了敲,说。

“一人一元,三十人就是三十元。迟连长,以后一排的生活费,我给你省了。”朱慕云说,这一元,应该指的是没有克扣的情况,事实上,每顿吃咸菜锅头,用不到一元。

“什么意思?”迟瑞琪的手停在空中,惊讶的问。

“以后,只要是在我缉查一科的士兵,就在我那里吃饭。一日三餐,我全包了。当然,他们的伙食费,我也不要,算是缉查一科给迟连长的一点小意思。只是,这是我之间们的小秘密,要不然的话,就只能按规矩办了。”朱慕云说。

“朱科长真是太客气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伙食费,自然是转给缉查一科了。”迟瑞琪心领神会的说。

余国辉请他来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乐意。没想到,朱慕云这么会做人,这要是全连的伙食费全部省了,自己一个月,就得多拿一百多元呢。

朱慕云和迟瑞琪,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余国辉在里面很是诧异,迟瑞琪的为人他很清楚,怎么才跟朱慕云一见面,就打得如此火热呢。

ps:今天有点事,可能只有晚上一章了。

第九十章 道奇车

在好相聚,缉查一科的人,占着二楼的大厅。整整五桌人,吃得酣畅淋漓。而吃到半途,朱慕云了言。

“各位兄弟,经我和迟连长商议,以后大家的伙食费将转到缉查科。从明天开始,弟兄们就在缉查一科吃饭。”朱慕云大声说。

“感谢朱科长对我连兄弟们的照顾。”迟瑞琪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站起来,大声附和着说。自己明明占了大便宜,但朱慕云却没让任何人知晓,实在是会做人。

“刚才,我已经雇了一名大厨,原来武汉饭店的掌勺。以后大家有口福了,每天的菜品,可能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但口味,绝对不会差。”朱慕云又说道。

虽然朱慕云还不知道,刚才的决定,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他愿意用这样的手段,笼络自己的手下。让别人占便宜,未必自己就会吃亏,这句话,还是在世的父亲告诉他的。而且,一个月几十元的开支,他也支付得起。

“武汉饭店的掌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到的。兄弟们的口福,连我也羡慕了。”迟瑞琪笑着说。

“随时欢迎二连的其他兄弟,来我科蹭饭。”朱慕云说。

“韩四,去拿五条三炮台,每位兄弟一包。”朱慕云说完话后,到柜台,对韩之风说。

有吃有喝,还有拿,所有人都很满意。特别是余国辉手下的兵,这样的大餐,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吃到的。当兵的就是这样,有奶便是粮,吃了朱慕云的,自然就说他的好。

“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刚才我跟兄弟们说好了。以后,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谁要是敢不从,按违抗军纪处理。”迟瑞琪出来后,搂着朱慕云的肩膀,大声说。

军队的人都喜欢喝酒,迟瑞琪自然不例外。他占了朱慕云的便宜,自然也要报之以李。他能给朱慕云,也就是这个排的士兵。

“多谢。”朱慕云说,就算迟瑞琪不说这样的话,他也会把这些士兵攥在手里。

“余排长,明天训练的那个班,能不能借用一下?伙夫有了,但科里什么都没有。不但要购买大量东西,而且还得搭个灶台,搞间食堂才行。”朱慕云遇到余国辉的时候,跟他说。

“没有问题,以后一排的兵,你随时调。”余国辉打了个酒嗝。

结了账后,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回去。自己临时加个食堂,虽然是科里出钱,但自己毕竟只是副科长。于情于理,都必须向李邦藩汇报。而且,他也想打探一下孟子的情况。虽然李邦藩只是经济处长,但朱慕云总觉得,李邦藩的工作重心,依然是情报。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原本想去后面的宿舍找李邦藩。路过经济时,他抬头望了一眼,现李邦藩的办公室里,灯还停着。朱慕云看了看,门口停了一辆道奇小车,而车牌是法租界的。

朱慕云几乎能记住,古星市所有的车牌。但法租界的车牌号码,他就无能为力了。但他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刚走近李邦藩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朱慕云放慢脚步,李邦藩的声音他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但另外一人的声音很轻,朱慕云几乎听不到。要不是有李邦藩的声音,他都无法断定,里面有两个人。

“处座。”朱慕云突然加重脚步,在李邦藩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

“怎么没回去?”李邦藩打开门,却没有让开身子,反而将门堵住。

“刚吃完饭,有件事想向你禀报。”朱慕云说。

“说吧。”李邦藩依然没有要让朱慕云进去的意思。

“缉查科的士兵,还是由他们部队供应伙食。我的意思,缉查科也有几十号人,是不是自己搞一个食堂?开支的话,把他们的伙食费转过来,也不用贴多少钱。”朱慕云说。

“这个想法不错,你负责吧。”李邦藩说。

他虽然把缉查一科交给朱慕云,但朱慕云无论大小事务,都会提前向他汇报。虽然有些繁琐,但他很喜欢朱慕云的做法。而其他三个科,好像不属于经济处一般。自己不主动询问,就没有要汇报的概念。

“好,那我去做了。明天下午,把报告送过来。”朱慕云说。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李邦藩点了点头。

朱慕云下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去了特务处,行动队的大办公室,正好可以看到经济处。李邦藩越是不想让他进去,他越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特务处的行动队是个大单位,特务处的其他单位,晚上可以没人,但行动队,随时都得有人值班。一旦遇到特殊情况,行动队必须马上能出动。

行动队的人在玩纸牌,这项活动的娱乐性,不亚于麻将。最重要的是,不受场地和人员限制,随时都可以玩。当然,有身份的不会玩,都是普通的行动队员。朱慕云一进去,就现了李健生。

“朱大科长,怎么有时间来行动队检查工作?”李健生只是在旁边观战,见到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怎么,我来看看兄弟们也不行?”朱慕云说,昨天他请吃饭,李健生也是去了的。

朱慕云拿出香烟,从李健生开始,了一轮。最后,朱慕云若无其事的站到了窗户边,只要经济处有人走出来,他正好可以看到。

“我们行动队,随时欢迎朱科长。”李健生接过香烟,点上火,笑着说。

“吴队长呢?”朱慕云随口问。

“他去吃饭还没有回来。”李健生说。

“何队长呢?”朱慕云问。

“下午就出去了。”李健生说。

朱慕云与李健生闲聊着,同时目光不远下面的道路。直到瞥见一个黑影走了出来,他才离开行动队。可是,当朱慕云走下楼,那个黑影已经上了道奇小车。没等朱慕云走近,就一溜烟的走了。

第九十一章 注意电台

朱慕云只是大概知道对方的身高,根本没有看清相貌。但是,他把车牌记了下来。在法租界,军统的能量要比地下党大。朱慕云甚至都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花满桥66号。

进门之前,朱慕云拿出一个口罩,他可不想让邓阳春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朱慕云来说,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就越安全。

听到两长三短的敲门声,邓湘涛马就开了门。见是朱慕云,将他领到了楼上的房间。邓阳春做完手术后,就在一楼的房间休养。邓湘涛能开回春药铺,也懂些医理,一般的换药打针,还是没问题的。

“你要不来,我也得去找你。”邓湘涛轻声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惊讶的问,军统最近应该没事才对。

“孟子叛变了。”邓湘涛缓缓的说,作为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孟子的叛变,会让这个谍报组全军覆没。

而且,所有与这个谍报组生过关系的其他情报人员,全部面临危险。

“他跟我们有关系?”朱慕云一愣之后,马上问。

“今天我的交通失去联系,幸好已经转移到了这里,否则麻烦就大了。”邓湘涛说。

花满桥66号,是朱慕云设立的据点,之前军统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邓湘涛在内。不管他的交通是否被日伪情报部门抓获,这个地方都是安全的。

“所以说,我们得多准备几个安全屋。”朱慕云连忙说。

“总部已经批准,再建一个这样的安全屋。另外,库里科夫斯基回到重庆后,上面奖了五千元,加上之前这里的四千元,一万三千元,很快就会送过来。”邓湘涛说。

“才一个啊。”朱慕云有些遗憾,虽然他能大赚一笔,可如果多再几个,自己岂不是赚得更多。有了这一万三,张光照手里的那些房产,应该都能买下来。

“你小子,现在是不是钻到钱眼里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小缺点,爱钱。

从事其他职业的人,喜欢钱是没有错的。可一个情报人员,如果太过喜欢钱的话,就容易坏事。对情报人员来说,他们过手的许多情报,随时都能变成一笔巨款。只要他们动动歪脑筋,马上就变质了。

“有钱才好办事,现在想做点事,样样离不开钱。”朱慕云说。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邓湘涛问。

“刚才我在经济处,看到一个神秘人员。没有看清相貌,但记住了他的车牌,你帮我查一下。”朱慕云写下一组数字。

“明天通知你。”邓湘涛说,只是查一个车牌,只要花点钱,就能办到。

邓湘涛突然想起刚才朱慕云的话,在敌占区,想要长期潜伏,就得敢花钱、会花钱才行。当个守财奴,既没有人缘,也难以搜集到有用的情报。

“哥,刚才是谁啊?”邓阳春虽然不知道朱慕云来了,但他却听到,有人到了这个地方。他跟邓湘涛是堂兄弟,有外人的时候,他喊组长。没有外人的时候,就是堂兄弟。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邓湘涛摇了摇头,朱慕云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算是与总部联系,他与只报上朱慕云的代号:三老板。

第二天,郭传儒早早带着老婆孩子到了码头,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工,得给朱慕云一个好印象才行。而且,第一顿饭,更得卖力。

“码头内部不能生火,食堂和伙房,都必须建在外面。暂时先搭个棚子,等以后我们的检查场建好后,就有正规地方了。”朱慕云说。

“不管在哪里,炒出来的菜,味道都不会变。”郭传儒信心满满的说。

朱慕云让码头的商家派了辆车,带着郭传儒和一个班的士兵,进城采购油米柴油、锅瓦瓢盆等吃饭的家伙。郭传儒是古星人,又在饭店干了多年,朱慕云给了他一百元法币,所有东西,一趟就全部买了回来。

郭传儒带着老婆儿子在外面忙着做饭,其他士兵则帮着搭棚子。中午的时候,外面就飘来一股肉香。郭传儒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只是炒大锅菜,但也比一般的伙夫强得多。

而朱慕云,自然享受特别待遇,郭传儒单独给他炒了四个菜:大片牛肉、红烧鱼、辣子鸡、口水鸭。

“你把余排长,还有任纪元、王强叫上来。另外,再炒几个菜,送到局里给处座尝尝。对了,加一份寿司。”朱慕云说。

等郭传儒一走,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处座,今天中午,我们缉查一科,已经自己做饭了。你可得赏脸,过来试试厨子的手艺啊。”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哪走得开,下次吧。”李邦藩说,昨天晚上朱慕云汇报的事情,今天就有了结果,这样的执行力,比其他三科要强得多。

据他所知,阳金曲、马兴标、贾晓天上任后,整天与各路商家频繁接触。整天出入的,不是酒楼就是戏院。只有朱慕云,一切工作都是围着缉查一科转。可以想像,不久之后,缉查一科的成绩,会比其他三科要好得多。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满意厨子,我就得换。另外,这个厨子还做地道的寿司,你自从回国后,应该好久没有尝过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寿司确实好久没吃了,这样吧,你让人送一份过来。”李邦藩确实很久没有吃过寿司了,他到中国后,必须忘记自己是日本人这件事。一切言行举止,更是得跟中国人一样,不要说寿司,就连日本人的居住区,他也很少去。

朱慕云的电话打完没多久,任纪元就带着王强、余国辉走了进来。能跟朱慕云一起吃小灶,他们深感荣幸。

“大家坐吧,下午还要做事,就不喝酒了。”朱慕云说,喝酒容易误事,他可不想自己的缉查一科出什么事。

“科长,我早就知道,跟着你,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任纪元望着桌子上的菜,吞了吞口水,奉承的说。

“快吃吧,等会我还得回处里。”朱慕云说,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

“如果天天能吃这样的饭菜,恐怕部队的大门都会挤破。”余国辉望着桌上的菜,感慨万端的说。

“只要你在缉查一科,以后肯定天天能吃到。”朱慕云笑着说。

“朱科长,你对兄弟们没说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不敢说上刀山下火海,为朱科长两肋插刀,绝无二话。”余国辉诚挚的说。

昨天晚上在好相聚,别人可能都相信了朱慕云的话。但他很清楚,迟瑞琪根本就不是能把伙食费转过来的人。迟瑞琪喝过多少兵血,他再清楚不过。让迟瑞琪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除非你把他的命拿走。

“大家以后都是兄弟,没什么好说的。你等会下去,如果弟兄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原则只有一个,要让所有人不但吃饱,还得吃好。郭传儒的手艺不错,不管点心还是面条,炒菜还是寿司,都做的非常地道。不给他出点难题,会觉得我们瞧不起他。”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吃好后,郭传儒专门给李邦藩做的饭菜就准备好了。朱慕云提着食盒,单车骑车,一路狂奔到警察局。他生怕饭菜冷了,脚链子蹬得非快。在路上,他还特意买了瓶日本清酒。已经很久没有回味日本菜的李邦藩,自然会喝一杯。

“朱君,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李邦藩见到朱慕云提着食盒,意外的说。他只是让朱慕云派个人送来,没想到朱慕云亲自过来了。

“别人送来,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朱慕云谦逊的说。

“那请放下吧。”李邦藩有些感动的说,朱慕云如此用心,虽然只是让他回忆在日本的岁月,但朱慕云哪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日本人。

李邦藩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寿司,虽然不及名古屋的正宗,但在中国,能吃到这样的寿司,他已经很满意了。吃着寿司,喝着清酒,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李邦藩喝了几杯酒后,差点都哼起家乡的小曲,跳着家乡的舞蹈了。

“朱君,你在缉查一科好好干,只要你能干出成绩,我必定向上面推荐,由你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李邦藩说。

“我当不当科长无所谓,只要处座在,我就算当个科员,也觉得浑身都有干劲。”朱慕云奉承的说。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最近有一批电讯器材,会进入古星,你要提醒下面的人,特别注意。”李邦藩突然说。

“会从码头进来吗?”朱慕云问。

“电台是岳阳送过来的,很有可能走水路。”李邦藩说。

李邦藩的志向远大,一个小小的经济处长,也确实满足不了他。他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高本清正雄看到,自己在情报上面的建树。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这个情况,朱慕云无法分析更多的内容。他只知道一点,电讯器材,肯定是**方面的。地下党还没有富裕到,从外地运送电台进来。上次陶武带的电台,都是配给湘鄂豫边区。

第九十二章 奇怪的人

朱慕云随后去了趟看守所,邓湘涛的交通突然失踪,如果只是意外关押,应该会放在看守所。

“张哥,最近‘生意’不错吧。”朱慕云到了张光照的办公室,笑嘻嘻的问。

把看守所当成聚宝盆,也就张光照敢这样做。朱慕云在缉查一科,虽然也是雁过拔毛,但那是你情我愿的事。可张光照不一样,不管谁落到他手里,脱层皮算轻的。只要被他盯上,基本就是倾家荡产。

“我就是个做事的,生意再好,也只是赚点辛苦钱。倒是你老弟,现在掌握缉查一科,那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啊。”张光照一脸羡慕的说。

经济处还没成立之前,他就找到方本瑜,想调过去。如果他去了缉查科,所有的商人,血都会被他吸干。只不过经济处由李邦藩作为,方本瑜也没有办法。

“这两天又收了多少人?”朱慕云问。

“没几人,不是小偷就是毛贼,关在他们这里,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张光照没好气的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家境殷实的人。

“不会吧。我受人所托,想找个人,如果人在这里,一条小黄鱼。”朱慕云说,邓湘涛的交通,直接决定着邓湘涛的安全。

而邓湘涛的安全,也是朱慕云的安全。

“一条小黄鱼?最近一个星期的人,都送在一起,你去看就是。”张光照眼睛一亮,只要有钱,哪怕就是抗日分子,他也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必,我只要看看他们的登记资料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军统的人,除了真名,都有几个化名。一旦遇到调查,或者被捕,先报出来的,肯定是化名。况且,邓湘涛的交通,朱慕云也没见过。就算他想去认人,也不认识对方。

“让你亲自去查资料,岂不麻烦,你告诉我名字,让下面的人去查就是。”张光照说。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张光照。

张光照被朱慕云盯着,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岂能让外人知道?

朱慕云去查了登记表,很遗憾,并没有邓湘涛所说的名字。他的交通有两个化名,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张哥,不好意思。”朱慕云无奈的说,他也很想找到这个交通,但将看守所全部的登记册都看完,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今天没找到,以后还有机会嘛。”张光照虽然也觉得遗憾,但人不在看守所,钱也就赚不到了。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保安处。他是保安处的老人,虽然不少人,打心眼瞧不起他。但现在,他大小也算个副科长,又在要紧的经济处,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他。

可保安处也没有朱慕云要找的人,再去特务处?朱慕云没这个打算。他在看守所和保安处找人,别人只会觉得是“生意”。但特务处,主要跟抗日分子打交道。朱慕云自然不想跟特务处沾边,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安全是第一的。

晚上,朱慕云再次去了花满桥66号,今天没找到邓湘涛的交通,而且最近军统还有电讯器械进来,他都得告诉邓湘涛才行。另外,他还惦记着,那块租界的车牌。

“不在看守所,也不在保安处,看来不是在宪兵队,就是在特高课。”邓湘涛沉吟着说。

“对了,李邦藩今天提醒,最近有一批从岳阳运过来的电讯器械,很有可能从码头进来。”朱慕云说。

“岳阳过来的?应该还是二厅谍报组的。”邓湘涛说。

“车牌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

“车是法租界巴黎饭店的。”邓湘涛说。

“巴黎饭店?”朱慕云惊讶的说,李邦藩的神秘客人,怎么会住在巴黎饭店呢。

“明天,戴晓阳会撤走,他的照相馆也会关门,到时候,让他在巴黎饭店盯着就是。”邓湘涛说,他的潜伏组,因为交通出了问题,必然得转移。

“光盯着,恐怕不会有什么用。”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李邦藩可是日本情报人员,他对自己都保密,想必那人的身份不一般。莫非,那人跟李邦藩一样,也是日本特工?可那样的话,完全没必要住在法租界啊。

“这个地方,你以后尽量不要再来了,我们有事情,去联系点见面。”邓湘涛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觉得,这段时间生的事情,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好好理顺。

回到家后,他下到防空洞,现三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而且,华生也在。

“云哥,明天车马行有批货,要从渡口出去,你能不能关照一下?”三公子一脸希冀的问。

“是什么货?”朱慕云随口问。

“百货。”三公子说。现在百里车马行的信誉很好,特别是过河的货,基本上都会找他的百里车马行。

“有多少?”朱慕云随口问。只要不是战略物资,就算关照一下,也不用担心。

“五车。”三公子说。

“你明天十点准时到渡口,我会在那里。”朱慕云点了点头。

“华生,你有什么事?”朱慕云等三公子走后,问。

“云哥,今天你去看守所是找人吧?”华生问。

“不错。”朱慕云说。

“昨天,看守所来了个奇怪的人,戴着墨镜,在看守所转了一圈,带走了几个人。”华生说,今天朱慕云到看守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只是他很懂事,没有主动过来打招呼。

“奇怪的人?谁陪着去的?”朱慕云问。

“你们的处长李邦藩。”华生说。

朱慕云马上想到,那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住在巴黎饭店的神秘人。

“华生,如果你再见到那个奇怪的人,你能认出来吗?”朱慕云问。

“肯定认识。”华生说,他当乞丐的时候,别的没学好,但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一流。

“那好,明天你请一天假,去法租界的巴黎饭店守着。如果见到那人,不用惊动对方,马上回来告诉我。”朱慕云说。

第九十三章 特工总部古星区

第二天一早,华生拎了个袋子就出去了。进入法租界后,他在巴黎饭店后面的小弄,换了身衣服,变回了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华生没敢守在巴黎饭店的门口,在街对面找了个角落,靠着墙角坐了下来。眼睛若闭若睁,随时关注着对面进出的人。

此刻,朱慕云要找的那个神秘人物,正在巴黎饭店四零八房间。这是一个套间,有两间房加一个客厅。此时,李邦藩、曾山,还有小野次郎,都在房间内。

“诸位,我宣布一项任命。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成立,姜天明任区长,李邦藩任副区长,曾山,任副区长。”小野次郎拿出份文件,严肃的说。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原本,本清科长会亲自来宣布任命,但古星区暂时不对外公开,为保密起见,他就不来了。从今天开始,警察局的特务处和经济处,归属特工总部古星区领导。”小野次郎说。

“理解理解,古星区不是还有一支宪兵小队么?”姜天明,也就是那个神秘人,微笑着问。

他跟阳金曲等人一样,以前也是军统的干将。在上海被捕后,叛变投敌。因为他的投敌,军统上海区损失惨重。阳金曲、马兴标都是那个时候被捕,随后追随他一起叛变。现在回过头来,专门对付抗日分子。

“这支宪兵队,就在经济处。但古星区的事,还没有通知大泽谷次郎。如果古星区需要行动,可以调特务处的行动队,或者通过特高课,调用宪兵队。”小野次郎说。

大泽谷次郎虽然当了告密者,但现在还处于观察期。特工总部成立古星区,暂时属于机密,大泽谷次郎无权知晓。

“那就没有问题了。”姜天明说。

“据可靠情报,军统在我们内部,有一位代号叫‘三老板’的潜伏者。此人参与了李家庙兵营兵营哗变、机场轰炸,还有搜救库里科夫斯基等事件。”小野次郎缓缓的说。

“‘三老板’?”曾山和李邦藩,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惊愕的说。

“这个三老板很不简单,可以说老奸巨猾。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因为破解了军统的密码,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小野次郎有些无奈的说。

如果不是军统的密码被破解,到目前为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三老板”的存在。这个人隐藏极深,到目前为止,行医没有任何头绪。

“小野队长请转告本清课长,我来古星,就是为了揪出这个三老板。”姜天明斩钉截铁的说,这也是古星区成立之后的头等大事。

“姜区长,你已经看过经济处所有人员的资料,有没有怀疑对象?”李邦藩问。

姜天明找过他两次,本清正雄有命令,让他务必全力配合姜天明,并且对姜天明的身份严格保密。今天的会议,也特意来法租界召开。

听到三老板这个代号,李邦藩当时就明白姜天明,之前调阅经济处所有人员档案的用意了。经济处的人员,除了姜天明的人外,其他人都是从警察局调来的。如果说经济处的人有问题,也只能说警察局有问题。

“没找出三老板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姜天明淡淡的说。

调阅经济处的人事档案,只能让他对经济处的人,有所了解。至于要排除嫌疑,必须找到真正的三老板才行。不要说经济处的人,就算是这间屋子的人,他都怀疑。地位越高,反而越有可能是间谍。

从“三老板”干的事情分析,他不但与日本军队有联系,而且对古星的机场、军火库的位置,也了若指掌。

“姜区长,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一定要有证据。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三老板,造成人人自危。这样的话,反而中了军统的计。”小野次郎说。

“当然,这是我来的目的。”姜天明说。

“本清大佐说了,让我全力配合你。”小野次郎说。

“我制订了一个计划,虽然耗时耗力,但很快就能找出三老板。”姜天明说,他对军统的工作方式,以及潜伏特工的行为,非常了解。他很清楚,军统需要什么。

“姜区长有何计划,我们洗耳恭听。”李邦藩说,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姜天明之前,把这个三老板揪出来。

“计划其实很简单,散假情报。先确定三老板藏在哪个单位,再确定他所在的部门,最终确定他的身份。”姜天明说。

“全市这么多单位,怎么确定他会在哪个单位呢?”曾山问,他很担心,如果这个三老板在特务处的话,自己就难辞其咎。

“三老板能量很大,不可能在一般的单位。据我估计,他很有可能在警察局、自卫军、维持会、特高课,或者宪兵队内。”姜天明缓缓的说。

“姜区长,你把警察局排在第一位,是不是最不放心的,就是警察局。”曾山有些不满的说。

作为特务处长,主要工作对象,就是全市的地下抵抗分子。如果三老板出现在警察局,甚至是在特务处,那无异于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警察局去年才成立,人员复杂,最有可能藏匿各种抗日分子。就算没有军统人员,肯定也有地下党。”姜天明笃定的说。

在巴黎饭店,姜天明并没有房间隐瞒自己的身份。小野次郎走的时候,他甚至还亲自迎到了饭店外面。而这一幕,正好被街对面的华生看到了。他马上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自从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后,朱慕云有了电话,想要联系非常方便。

接到华生的电话,朱慕云马上与邓湘涛联系。但可惜的是,他与邓湘涛,并不能实时联系。他只能把情报,放到死信箱中,等着邓湘涛去取。花满桥66号,朱慕云轻易不会去。

可下午,朱慕云再去信箱的时候,自己留下的“有情报”的十字粉笔标记,依然还在那里。没办法,他只好下班后,亲自去了趟法租界。

第九十四章 矛盾转移

知道姜天明在巴黎饭店,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姜天明不知道自己行踪已露,在巴黎饭店依然故我。该吃饭就下楼吃饭,吃完饭,甚至还要在周围散散步。在古星,认识他的人没几个。

“云哥,我去跟着他。”华生看到姜天明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轻声说。

“不必,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了。”朱慕云说。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只要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的事物,哪怕只是随便一瞥,也有可能被他记住。不管姜天明是什么人,能跟李邦藩在一起,而且还不想让自己知晓,肯定不简单。如果自己和华生,被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就会留下隐患。

朱慕云的原则一向是,宁可没有收获,也要保证安全第一。每一次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断送性命。况且,自己也不认识对方,就算看清相貌也是没用的。

朱慕云认为的最稳妥办法,就是记忆。他原本记忆力就很不错,经过邓湘涛的强化训练,瞬间记忆更是能做到过目不忘。刚才他虽然只是匆匆瞥了姜天明一眼,但对方的相貌,已经深深地的印在脑海。

但朱慕云为稳妥起见,决定再多看一眼。他在巴黎饭店对面的一个小摊上,炒了盘粉。一盘粉吃完,姜天明也正好转了回来。朱慕云的位置选的很好,虽然只是从侧面看一眼,但巴黎饭店的门上,有块玻璃。外面的灯光反射,正好能看清姜天明整个脸庞。

这次的一眼,再加上刚才的记忆,让朱慕云完全记住了姜天明。他结账后离开,买了只铅笔和几张纸,在不远处的铁路饭店开了间房。

上高中的时候,朱慕云学过素描,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没有相机,刚才也没有照相的条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对方画下来。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认识,军统或者地下党方面,总有认识他的人。

第二天,朱慕云将两份画像,分别传递给胡梦北和邓湘涛。不管哪方认识,他都必须尽快搞清姜天明的身份。

朱慕云每天的习惯,都是先到警察局经济处,向李邦藩报到之后,确定上午没什么事,他才去码头办公室。而其他三个科的人,除了第一天外,好像只有李邦藩召唤,才会过来。

可今天,朱慕云刚到经济处的时候,现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到了经济处。见到他们,朱慕云一愣,早上开会?自己没听说啊。

“朱慕云,你干的好事!”阳金曲冷哼着说,朱慕云就像根搅尿棍,又不懂规矩,当个小小的缉查科副科长,竟然还要在自己科搞个食堂。

缉查一科有自己的厨子,每天不是吃肉,就是吃鱼,晚上还能喝点酒。这样的生活,简直比神仙还要舒服。缉查一科的人过得舒服了,他们几个科的人,听说之后,自然颇有微词。

“我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吧?”朱慕云想了想,每位商家的货,想要顺利过关,多少都会“进贡”,这也是心知肚明的事,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自卫军有自己的伙夫,你去管什么闲事,还给他们请厨子,还要建食堂,这些都不用花钱的吗?你用自己的钱也就罢了,用处里的钱,给自己赚名声,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吧?”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

“这件事了,你们不知道?”朱慕云笑了笑。

“知道什么?”阳金曲冷冷的说。

“此事我早就向处座禀报,如果你们有想法,可以跟处座提。三位老兄,论资历、论能力,我可能都不如你们。但我想,对下面的人好些,人家做事就会更卖力,这不是什么坏事。”朱慕云诚恳的说。

有郭传儒这个大厨,朱慕云也不用每天都到外面吃饭。而且,要是招待客人,也不用再去外面的饭店。朱慕云已经让人腾出一间房,准备装修一下,有客人的话,无论打牌还是吃饭,都很合适。

“放屁!我们怎么做事,还要你来教不成?”阳金曲冷着脸说。

“其实有个厨子也不错,以后各位,如果来我缉查一科的话,可以品尝一下他的手艺。”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如果你想在经济处混,最好不要跟我们唱反调。”马兴标说。

他已经知道姜天明到了古星,而且,特工总部古星区也成立了,区长是姜天明。他们三人,以前在军统的时候,就是姜天明的手下。到了特工总部,还是替姜天明效力。现在,他们一起来了古星,当然要大干一番。

虽然古星不如上海,可是这里的抗日分子同样猖獗,正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朱慕云一无背景,二无后台,要整死他,小菜一碟。

“等阳科长什么时候当上处长,我再听从你们的命令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不要说个处长,就算是区长,也不在话下。”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

特务处和经济处,已经调入特工总部古星区。这两个单位,占了警察局的半壁江山。也就是说,特工总部古星区,将成为古星市最大的情报机关。而且,区长姜天明,是他们的老上级。李邦藩这个处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区长?哪个区?”朱慕云随口问。

“什么处长,区长,赶紧散了吧。”阳金曲见马兴标还要说话,马上打断。姜天明来古星,暂时还是机关。而且,古星区也还没有公开。他们是老人,早就知道此事。但朱慕云是新来的,必须对他保密。

阳金曲的刻意掩饰,反而让朱慕云留了意。刚才马兴标口中的“区长”,肯定不是指行政区。因为处长的上面,是局长。听马兴标的意思,好像处长的上面,是区长一般。

既然四个科的负责人都来了,自然就得开个会布置一下工作。阳金曲向李邦藩正面请示,要求缉查一科,把食堂拆了,伙夫辞掉。但朱慕云坚决不干,他宁愿自己出钱,也不想把郭传儒一家赶走。

“朱慕云,这可是你说的,以后缉查一科食堂的所有费用,全部由你私人承担。”阳金曲盯着朱慕云,冷冷的说。

他倒要看看,朱慕云自己出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许,不用几天,缉查一科就会恢复原样。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几十号人的吃喝,三五天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一年半载,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没有问题,既然食堂是我的,正好可以对外营业。处座,这个不违规吧。”朱慕云问。

“当然。”李邦藩点了点头,这年头,可没有不许官员经商的规定。既然食堂的一切费用,全部由朱慕云私人承担,他对外经营,也是无可厚非的。

“谢谢处座。以后阳科长和马科长、贾科长,如果再想来我那吃饭,那得付钱才行了。”朱慕云笑着说。

“只要有那么一天,我们肯定照价付钱。”阳金曲淡淡的说。

“处座,既然马科长坚持,从今天开始,驻缉查一科的宪兵,我就不再提供伙食。如果他们要闹事,可不能怪我。”朱慕云看了阳金曲一眼,日本宪兵吃不吃好,他不关心。

如果有人闹事,他正好可以将矛盾转移。

阳金曲听到朱慕云的话,脸色顿时一变。朱慕云他可以不放在眼中,但日本宪兵,可是连姜天明都不敢得罪的。可话已经说出口,自然不可能再收回来。

第九十五章 败退(求推荐)

李邦藩看着朱慕云与阳金曲斗嘴,心里很厌恶。中国人就是不知道团结,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成功。

可反过来想,如果中国人万众一心,日本也不可能占据东北三省,也不可能占领大半个中国。在经济处,阳金曲看朱慕云不顺眼,朱慕云必须只能依赖自己。经济处看似分成了两派,但却更好控制。

“处座,朱慕云这是蛊惑人心、居心叵测,长此以往,将在缉查科间,制造矛盾,必将影响各个部门的关系。”贾晓天觉得自己也得说点什么,至少他应该表明立场。不是向李邦藩,而是阳金曲。

“贾科长,让手下的弟兄们吃好点,这就叫蛊惑人心、居心叵测?如果我每个月,再给他们钱,你不会觉得,我是要另立山头,跟处座叫板吧?”朱慕云冷冷的说。

“怎么,你还要给他们钱?”阳金曲一愣,朱慕云拿钱收买人心,不管是谁的钱,都会对自己手下的人,产生巨大影响。

“不行吗?”朱慕云点了点头,根据目前缉查一科的“收入”,除了留足给李邦藩的钱外,剩下的钱,给下面的人,点赏钱,绰绰有余。

“你这是收买人心,意欲何为?”阳金曲厉声说。

他心里很得意,终于找到朱慕云的弱点了。只要坐实朱慕云图谋不轨,将朱慕云踢出经济处不成问题。毕竟现在古星区的区长是姜天明,经济处的人事,姜天明是可以过问的。

“朱慕云,解释解释吧。”李邦藩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他自然听出了阳金曲的意思,对朱慕云的做法,并不认可。

“处座,这要解释什么?我又没真钱,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只是阳金曲太敏感,任何事都针对我,这才是图谋不轨。”朱慕云反戈一击,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没有实行。

“你……”阳金曲被顶得说不出话来。

仔细回想,刚才朱慕云的话中,并没有说已经生。只是打个比方,刺激一下贾晓天罢了。而且,自己追问后,朱慕云也没有正面回答。

“处座,不要说是打个比方,就算真的钱,也没有什么。收买人心我承认,但图谋不轨,得还给阳科长。”朱慕云戏谑似的看了阳金曲一眼。

“怎么说?”李邦藩这次没有激动,朱慕云是他的人,阳金曲等人是姜天明的人。如果朱慕云有理有据,他当然愿意支持朱慕云。

“处座应该没有忘记,咱们处的这批自卫军,每个月,就会在各个科之间轮调。半年之后,将再换一批。试想一下,我再收买人心,半年之后,他们就会调走,这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四个排,最多有两个排,能在一科领两次钱。如果两次钱,就叫收买人心,那我也认了。只是,我更觉得,这是一种激励的手段。”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

“说下去。”李邦藩觉得朱慕云意犹未尽。

“缉查科的查货,主要由自卫军负责。我亲自体验过查货,说老实话,想要检查仔细,会很辛苦。而且,长时间的辛苦,没点好处,谁会给你认真搞?一旦自卫军消极对待,势必会给抗日分子留下可乘之机。给他们改善伙食也好,给他们点奖励也罢,最终目的,都是让他们认真做事。”朱慕云说。

“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难道说,不改善伙食,不奖励,他们就不认真做事了?这是军事行动,谁敢掉以轻心,将军法从事。”阳金曲严厉的说。

“不用再争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此事不用再议,拭目以待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他其实赞同朱慕云的意见,你不对下面的人,别人会认真做事。他们拿不到好处,就会耍奸弄滑。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生过。要不然的话,成立经济处干什么?

“处座,如果朱慕云坚持这样做,我认为,自卫军不能再轮换,半年之后,直接调换就是。”阳金曲想了想。

如果每个月,就换掉科里的自卫军,那在一科朱慕云那里,得了恩惠的士兵,在其他科没有好处,自然就会有不满情绪。一旦这种不满的情绪,在二科、三科、四科蔓延,后果会很严重。

“不行,这会严重滋生贪腐。”朱慕云马上说道。

他心里当然愿意下面的人不轮换,好不容易喂熟的兵,一个月后就要换走,又得重新来一次。但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会议会留下记录,今天阳金曲说的话,以后都是有据可查的。

“半年就会滋生贪腐,你不觉得太高看他们了吗?不要说半年,就算一年,也不会有事。”马兴标当然得支持阳金曲。

“缉查科的工作,虽然辛劳,但随时都能搞到油水。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随时都会出事。一旦出事,就会是大面积的崩塌。”朱慕云坚决反对。

“我们是干什么的?每个人都有双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在我们眼皮底下,立马就会现形。”阳金曲言之凿凿的说。

朱慕云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对方的咄咄逼人“吓退”。果然,阳金曲见朱慕云不再言,得意的跟马兴标对望了一眼,两者之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军队调换,必须跟自卫军方面沟通,具体采用什么方案,以后再定。”李邦藩突然说。

他是处长,是经济处的一把手。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别人讨论决定。现在,他一门心思,都在那个“三老板”身上,处里的事情,暂时由朱慕云与他们抗衡,正中下怀。

朱慕云离开之后,先去了码头。昨天上午,他特意带着余国辉,去了渡口那边,亲自检查了货物。当百里车马行的货物过关时,自然是朱慕云亲自检查。对百里车马行的货物,朱慕云只是随便查了查,便当场盖章放行。而且,印章向左斜了斜。

渡口的王强,早就被任纪元叮嘱,看到印章后,直接放行。随后,王强等朱慕云走后,才去打听了货主的关系。后来得知,朱慕云跟车马行的老板,很是亲热的聊了聊天,他就将百里车马行牢牢记在心里。并且跟自卫军打了招呼,以后百里车马行的货,一律享受特别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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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选择

今天,朱慕云到渡口后,又遇到了百里车马行。他们今天的货物更多,除了百货,还有南货和瓷器。王强早就关照过,货物几乎都没卸车检查。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就算全面检查完毕。

而这一幕,正好被朱慕云看到了。他走到王强面前,问:“都检查完了?”

“我跟兄弟们一起检查的,绝对错不了。”王强笑吟吟的说。

“要检查仔细,不能有违禁物品。”朱慕云叮嘱着说。

“任何违禁物品都不可能从我这里溜出去。”王强信誓旦旦的说。

“看来你的能力不弱,一点不比路荣丰差嘛。看来渡口这边,交给你,我很放心。”朱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科长,这里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哪些该放行,哪些该卡住,我心里都有数呢。”王强在朱慕云耳边低声说。

“路荣丰进医院后,你去看望过没有?”朱慕云随口问,渡口这边的事情不多,虽然货物不少,但相比码头,都是些小货物。像百里车马行,一次就走几车货,一天也不过几起罢了。

论能力,王强或许不如路荣丰。但事情不多。如果王强,能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弄清,在渡口负责,也算勉为其难。路荣丰进医院后,朱慕云还没去看过,这并不像他的作风。

但朱慕云想给路荣丰一个警告,让他记住,在缉查一科,自己是负责人。谁要是妄想跟自己作对,下场会很惨。他希望能把路荣丰树立一个典型,以后,谁想跟自己作对,脑海里马上就会想起路荣丰。

路荣丰在雅仁医院住院,朱慕云虽然没去看,但他让韦朝蓬盯着。谁也不会想到,韦朝蓬的主治医师,会是自己的密探。路荣丰在医院的情况,不管是病情,还是谁去探望,韦朝蓬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看过一次。”王强紧张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他这才想起,路荣丰对朱慕云是图谋不轨的。缉查一科才刚成立,路荣丰就想架空朱慕云。要不是朱慕云借着曾山和大泽谷次郎的势,很难把路荣丰压下去。之后,路荣丰上班第一天,就被宪兵揍得进了医院,他应该早就想到,真正动手教训路荣丰的,应该就是朱慕云。

“你不要紧张,作为同事,你去看他没错。我最近比较忙,就不去看他了。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问。他其实知道,路荣丰受伤后,虽然住了院,可是医疗费还没解决。

上次古星饭店的那顿饭,几乎让路荣丰破产。现在他住院,那些日本宪兵自然不可能掏钱。路荣丰与朱慕云的关系,缉查一科也不会掏这笔钱。最终,路荣丰挨了顿暴打,还得自己掏钱治疗。

“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几天,应该就不能出院。”王强说。

当时他去医院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自己在渡口,肯定是路荣丰的副手。现在路荣丰住院,自己如果不去看望。以后路荣丰出来后,还有好果子吃?

当然,要是换成现在的话,他连医院的方向都不会去。上次他去看望路荣丰,还包了一个两块的红包,着实让他心疼了好一阵。

“他出院后,你去把他的医药费结了,到我那报销。另外,通知他在家里休息半个月,再来渡口上班。”朱慕云沉吟着说。

路荣丰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医院早就在催缴医药费,路荣丰穷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怎么还付得起医药费呢。这个时候,报销路荣丰的医药费,应该是恰到好处。

“科长对他真是太好了,下班后,我就去医院。”王强感激的说。

朱慕云还能给路荣丰报销医药费,说明朱慕云并不想下狠手。至少,路荣丰回到一科后,只要认清形势,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朱慕云对路荣丰都能这样,对忠心耿耿的自己,应该另眼相看才是。今天对待百里车马行的事,他觉得自己就做得很好,朱慕云对自己应该是很满意的。

中午朱慕云在渡口吃了饭才回来,渡口距离码头虽然不远,但中午离不开人。饭菜是由郭传儒带着儿子送过去的,原本朱慕云是吃小灶,但在外面,他自然得跟手下的人同甘共苦。况且,郭传儒做的大锅饭,其实也不错。

到码头后,朱慕云还没到办公室,外面就已经站了些人。现在的世道,不可能谁的货物都是干净的。只要认真查,使劲查,大都可以扣上一个“资敌”的罪名。

这个罪名一旦被扣上,不但货物要全部查扣,而且还得关进大牢。少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而缉查科,想要捞钱,也必须以这样的罪名,作为“吃拿卡要”的把柄。这些在朱慕云办公室外面的人,都是货物查出有问题,随时都会面临“资敌”重罪之人。

当然,他们能在这里等着,说明还有机会。朱慕云回来后,刚才还闹哄哄的人,马上就安静了。他们很有默契,一个一个的进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很忐忑,出来的时候,虽然很沮丧,但至少没有了惊恐。破财消灾,正是他们现在的真实写照。

朱慕云对下面查出来的违禁物品,当然要处理。但一般,也就是罚款加没收违禁物品。细水长流的道理,朱慕云自然是明白的。如果一点事情,就要闹得人家倾家荡产,像张光照在看守所那样,时刻都准备杀鸡取卵,朱慕云是做不出来的。

事实上,如果是出城的违禁物品,朱慕云只要能做到,经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从不担责任,没查出来,是他们运气好。一旦查获,朱慕云绝不手软。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使用其他手段,给出城的违禁物品,无形中增加成功的可能。

前几天,朱慕云做这样的事情,还有些生疏。但现在,一切都轻车熟路。什么样的违禁物品,数量多少,收多少钱,再缴多少罚款,朱慕云心里早就有了本账。外面的人虽然不少,但很快,就一个一个的走了。

“叫什么名字?什么货被查了,量有多少?”朱慕云接过对方手里的查扣通知单,随口问了一句,这话已经公式化了。

“许江林,我是一船米被扣了。朱科长,天地良心,这些米虽然是从国统区过来的,但这是给古星人吃的啊,怎么是违禁物品呢。”许江林见到朱慕云,一脸委屈的说。

“米里藏了其他东西没有?”朱慕云不置可否的问。

“没有,绝对没有。”许江林说。

“任纪元,许江林的米是怎么回事?”朱慕云拿起电话,打给下面的任纪元。

“科长,昨天郭传儒说,要买米了。这米是从国统区来的,所以……”任纪元不好意思的说。

“知道了。”朱慕云挂了电话。

“缴一百罚款,留两千斤大米。”朱慕云看了许江林一眼,说。

“一百?朱科长,能不能少点?”许江林在外面的时候,早就听说了这里的规矩,马上拿出一叠法币,夹到了朱慕云办公桌的书里。

“交二十罚款,留两千斤大米。”朱慕云刷刷刷,迅写了张条子,递给了许江林。

“多谢朱科长。”许江林躬了躬身,马上退了出去。

朱慕云等许江林一走,马上将书中的钱抽了出来。点了点,三十元。虽然不多,但每天都有,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就是笔天大的数目。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韦朝蓬的电话。

“今天又有人来看他了。”韦朝蓬说。

“哦。”朱慕云看了看时间,心想,王强竟然提前下班,难道说渡口那边,这么早就没有货了?

“我当时正好在,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是什么三科的科长,姓马。另外,路荣丰的住院费用,全部缴清了。”韦朝蓬说。

“他们说了什么?”朱慕云问,显然,这是上午自己在会上,与阳金曲争执的结果。

阳金曲是老军统,为了防备自己,当然得在自己身边埋枚钉子。马兴标竟然帮路荣丰付了医药费,现在就要看路荣丰的表现了。如果他向自己汇报,以后还能待在缉查一科。如果他敢动心眼,这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还不就是那些拉拢之类的话,姓马的说要路荣丰注意你的事情,到时候好处肯定少不了他。还说,以路荣丰的能力,当个副科长不在话下。”韦朝蓬说。

“知道了。”朱慕云挂了电话。

朱慕云拿起电话,想通知王强,不要再去雅仁医院。但最终,他把电话又挂上了。他很想看看,路荣丰在见过王强后,会有什么表现。

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在联络点见了面。朱慕云的画像,让邓湘涛一眼就认出,在巴黎饭店的,正是军统上海站原来的副区长姜天明。

此次,姜天明来古星,除了建立特工总部古星区外,同时还想将古星的抗日力量,一网打尽。

第九十七章 转入地下

邓湘涛除了告诉朱慕云,姜天明的身份外,还给了他一万三千元法币。这笔钱,除了付清花满桥66号的房子外,还需要朱慕云,再建一个同样的安全屋。除了安全、隐蔽外,还得有医疗条件。

军统的行动,时有枪战生,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安全屋,会让参加行动的人员,没有后顾之忧。

“从今天开始,我和戴晓阳都会转入地下。”邓湘涛缓缓的说。

“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呢?”朱慕云问。

“我会在那里留点东西,你正好可以向上面举报。”邓湘涛说,他暂时还不清楚,自己交通的情况。

但已经有两天没联系,肯定是出事了。就算没叛变,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已经被捕,或者已经牺牲。作为一名交通,牺牲的可能性不高。毕竟朱慕云在看守所和保安处都查询过,都没有现人。

作为一名潜伏人员,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任何事情,都要作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决定,放弃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这两个联络点。

“好。”朱慕云说。

虽然朱慕云没有在特务处,但他知道,李邦藩是日本特务。对付抗日分子,李邦藩的热情,要比捞钱高得多。

“这段时间,我和邓阳春,还有戴晓阳,都会住在花满桥66号。另外一个联络点,你必须尽快搞好。”邓湘涛说,只有一个固定的联络点,肯定是不够的。

“我会尽快。”朱慕云说。

邓湘涛的安全,就是他的安全。就算不对邓湘涛负责,他也必须对自己负责。

“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我不会与总部联系。”邓湘涛又说。

“为什么?”朱慕云惊讶的问。

“这个时候,保持静默是最好的办法。”邓湘涛说,他有种感觉,这个时候与总部联系,很有可能会暴露。作为一名职业特工,有的时候,会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今天邓湘涛给重庆了封信。军统有邮检所,古星也有。所有的信件,随时都会被检查。情报机关很多情报,都是从邮件中获得的。

但他的信很正常,没有任何密码,只有一句暗语,就是信的抬头。如果是表哥开头,说明安全,表弟开头,说明有危险,需要潜伏。如果是表姐开头,说明已经暴露。而这封信,他是以表弟开头的。

“贺清和呢?”朱慕云问,这个潜伏组,除了他们外,还有贺清和。

“他暂时不能撤,但也必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邓湘涛说。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贺清和曾经拉拢过朱慕云,而且,朱慕云也知道贺清和军统的身份。这一点,贺清和也是清楚的。如果贺清和被捕,会给朱慕云带来麻烦。所以,他已经将贺清和列为,第一个撤退的对象。

但这也有个时机问题,贺清和潜伏在警察局,对潜伏组的帮助也很大。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贺清和撤退。如果一旦决定,贺清和又将排在第一个。当然,他所指的撤,并不是离开古星,而是让贺清和从地上转入地入。

“你的交通见过贺清和吗?”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说。如果见过面的话,现在贺清和已经被撤离。

与朱慕云的重要性相比,贺清和的身份不值一提。

“姜天明,是不是你们上次暗杀的目标?”朱慕云突然问,邓阳春之所以受伤,就是为了暗杀一名重要人物。

“不错。”邓湘涛点了点头。

“看来他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朱慕云说。

“他是特工总部派到古星的负责人,我们死在他手上的人,至少有三十以上。”邓湘涛说,姜天明已经上了军统的必杀榜。

可惜的是,姜天明生性谨慎,上次我们以为是个机会,却是个陷阱。以后你遇到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特工总部要来古星设立分部了?”朱慕云问,他突然想起,姜天明出现在李邦藩的办公室。或许,这个分部已经成立,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当然,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成立了。”邓湘涛笃定的说。

他很想让朱慕云进入这个部门,但朱慕云才进入经济处,而且还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这个位置,对他的潜伏组很重要。贸然让朱慕云调动,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他再性急,也不能让朱慕云去。

以朱慕云现在的位置,朱慕云的重要性,已经过了他。朱慕云的几次行动,都很成功。为此,他受到的嘉奖,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做人不能太贪心,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离开邓湘涛这里后,朱慕云想跟胡梦北见个面。他今天已经传了信息,相信胡梦北会在联络点与自己见面。

但朱慕云到了联络点后,门口并没有可以见面的标记。朱慕云再去死信箱,他的情报并没有被取走。朱慕云将情报拿了回来,姜天明是军统叛徒,他给胡梦北的那张画像,自然就没有用了。

但朱慕云隐约有些担心,胡梦北已经有几天没跟自己联络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在缉查一科过得很滋润,但朱慕云更怀念在情报科的日子。作为联络官,他能掌握第一手情报。

第二天,朱慕云绕行太古街,特意从回春药铺前经过。自从他离开保安处后,这条街并没有什么变化。在回春药铺的门口,聚集了一些人。朱慕云停下,走过一看,都是周围的居民。

朱慕云认识这附近几乎所有的人,而周围的人,自然也认得朱警官。朱慕云一问,才知道回春药铺已经关门好几天。朱慕云在外面看了看,回春药铺空无一人。

“大家都回去吧,回春药铺暂时不会开门了。”朱慕云高声说道。

人群很快散去,朱慕云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了看。邓湘涛既然准备暴露这个地方,就没打算掩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像被洗劫一般。这样的场景,还有一种解释,老板跑路了,而且走得很匆忙。

朱慕云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把贺清和和他的新搭档叫了过来。三人一起,将回春药铺的大门砸开。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贺清和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他明白,朱慕云早就知道回春药铺的底细。

“外面有那么多人等着买药,总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既然如此,交给我就可以了。”贺清和对朱慕云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觉得,朱慕云越来越变得不可捉摸。

或许,不用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朱慕云向上爬的垫脚石。贺清和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了自己的安全,应该解决朱慕云才行。否则的话,不用多久,朱慕云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汉奸。

第九十八章 主动暴露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马上向李邦藩汇报了回春药铺的“怪事”。凭着他干了大半年巡警的直觉,再加上在日语专修学校最后三个月的培训,他觉得回春药铺有问题。

“你说的问题,指的是哪方面?”李邦藩问。回春药铺属于朱慕云的辖区,以他对朱慕云的了解,那里出现任何问题,都逃不过朱慕云的眼睛。

“没有遭匪,也没有被我们搜查,但却走得很匆忙,如果不是家里出了重大变故。但再大的变故,在外面贴张纸,解释一下总可以吧。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解释,主动逃离!”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的意思,回春药铺的人是抗日分子?”李邦藩一下子变得很兴奋。他相信朱慕云的直觉,如果他觉得回春药铺有问题,肯定错不了。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向特务处说一声,让他们派人去看看。要不然的话,可能会被保安处当成一般案件了结。”朱慕云问。

“不必,你陪我亲自去看看。”李邦藩说,现在经济处与特务处都属于特工总部古星区,他就算调查抗日分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邦藩本就是专业情报人员,他的业务素质,就算与姜天明、阳金曲这些老军统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邓湘涛刻意留下线索,很快,他就在里面的房间,找到了两枚遗失在角落的子弹。

在抽屉中,还现了一叠空白的纸。旁边还有一枝铅笔,敏感的李邦藩,将纸端起来,从侧面看了看,又拿着铅笔,在纸上迅涂抹着。很快,纸上留下的印痕,就显露出来了。

朱慕云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一篇电文:杀姜行动失败。

“哈哈,这里果然是军统的据点。”李邦藩得意的笑道。

“光凭这句话?”朱慕云在旁边佯装不知。

“有这句话就够了。”李邦藩说,他得马上通知姜天明,这里可是经济处现的。

李邦藩和朱慕云,正走出回春药铺,在门外,见到了曾山一行人。姜天明也在曾山身后,但他穿着普通行动人员的服装,如不注意,根本认不出来。

“李处长,你怎么在这里?”曾山很是惊讶的说。

“怎么,我不能来?”李邦藩不满的说。

“我们得到情报,这里有抗日分子。”曾山看了旁边的姜天明一眼,有恃无恐的说。

“这间回春药铺,已经有几天没营业。正好我处的朱慕云路过,现异常,与保安处的人一同进去。回来后,向我禀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李邦藩拿出子弹和电文。

“上次的行动,还真是他们干的?”曾山惊讶的说。

军统在法租界刺杀姜天明,虽然他们当时不在,但事情都清楚。这件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没想到今天找到了军统的窝点。

“可惜的是,我们来之前,他们就跑掉了。”李邦藩叹息着说。

“他们跑不掉的。”姜天明突然说。

“李处长,要不再进去看看。”曾山突然说道。

“好啊。”李邦藩点了点头,他转头对朱慕云说:“你先回去做事吧。”

“是。”朱慕云应了一句,马上离开了回春药铺。刚才他也看到了姜天明,这个古星最大的汪伪特务,看着确实平常。可是,姜天明的眼神很特别,与他对视一眼,似乎就能看到心里去。

“刚才那人是谁?”姜天明问。

“他就是朱慕云,刚开始是保安处的巡警,负责这片区域。后来调到特务处,放在情报科当联络官。现在,被李副区长调走,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曾山说,朱慕云这一年来,可以说是青云直上。

“怪不得,李副区长看上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姜天明淡淡的说。

“他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成绩不错,工作认真,耐心细致。”李邦藩说道。如果朱慕云身上没有优点,他是不会将之调到经济处的。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光。缉查一科,交给朱慕云,他很是放心。今天的事情,也体现了当初调用朱慕云的远见。

“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姜天明将朱慕云记住了,刚才他也只看了朱慕云一眼,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只要再见到朱慕云,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区长,你们怎么也来了?”李邦藩问。

“我们得到线报,这里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点。”姜天明说。

回春药铺的斜对面,正是好相聚。朱慕云骑车去码头,正要从好相聚前经过。韩之风早就看到了朱慕云,一见到他,马上拦了下来。

“怎么,有钱还了?”朱慕云似笑非笑的问,韩之风找自己,肯定有事相求,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要有钱的话,早就送到府上了。朱警官,那边出什么事了?”韩之风指了指回春药铺的方向,问。

“抗日分子,知道吗?以后打起精神来,任何可疑分子,都要随时向政府报告。”朱慕云说。

“还没吃早餐吧,昨天宰了只羊,今天的羊肉米粉味道正宗。”韩之风将朱慕云拉进了好相聚,直接送到了二楼的包厢。这个时候,二楼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说吧,什么事。”朱慕云坐下来,问。

“先吃羊肉米粉。”韩之风很懂规矩,马上跑下去,亲自端了碗羊肉米粉上来。粉不多,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羊肉。

“现在可以说了吧?”朱慕云夹了块羊肉,味道确实不错。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想,该如何把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这两个点,透露给李邦藩。早上,确实没有顾得上吃。

“大当家的想回山上了。”韩之风说,朱加和的伤很重,到现在还不能正常走路,想回去,只能正常过关。但一身的伤,正常过关就是往枪口上撞。

“那就回去呗。你们九头山的人,个个神通广大,这样的事,还用找我?”朱慕云说。

“进来时,走的是黑犁村。可那边,现在加了个关卡。而且,大当家身上有伤,只能正常过关。”韩之风无奈的说,明知道朱慕云会高高举起屠刀,但还是只能把脖子伸过去,这种无奈之举,只有他才能体会。

“想要正常过关也可以,只是……”朱慕云拖长着声音,看了韩之风一眼。

这一眼,让韩之风有种心惊肉跳、全身冷的感觉。

第九十九章 漏洞

朱慕云给经济处设计了货物检查站,也帮着设计了一整体的检查制度。但他其实是留了后手的,只要操作得当,很容易浑水摸鱼。

比如说,查货制度。自卫军与缉查科的人,一个负责查货,一个负责检查通关凭条。查货的,只管经手的货物。而检查凭条的,又不管货物。

这样的制度,看似严密,但有漏洞。自卫军检查货物,在码头的入口。而缉查科检查通关凭条,在码头深处。而且,码头的入口,并不止一个。

一般的货物,都会从缉查科的入口进入码头,毕竟没有通过检查,就算货物进了码头,也是没用的。所以,另外的一个入口,慢慢就废弃,主要是人员出入。

但漏洞就在这中间,如果有人能拿着凭条,并且是盖了章的凭条,货物就算不检查,也能进入码头的仓库,或者直接装船。

但空白凭条管理得很严,就算是朱慕云,也无法弄到。当然,这只是在缉查科。如果换个地方,就很容易。比如说,古星印刷厂。

“如果想正常过关也可以,先你得有空白的凭条。至于印章,我再想办法。”朱慕云说,缉查科的印章都一样,他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一枚。

这枚印章,比上次安居证上的印章,更能以假乱真。可以说,如果不把两枚印章摆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哪枚个印章是真,哪个是假。

“空白凭条,你那里不是就有么?”韩之风问,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与朱慕云做交易,不管什么事情,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那里的空白凭条,都是有记录的,一张都不能少。所以,你只能到其他地方想办法。”朱慕云说。

“去其他的缉查科抢?”韩之风问,不愧是土匪出身,根本就没想过要偷,直接就是抢。只是古星不比九头山,在这里抢劫,出事的几率太高了。

“缉查科晚上有士兵站岗的,如果你觉得有把握,我不反对。但是,空白凭条,是古星印刷厂印的,那里应该有存货。”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韩之风说,对付士兵,确实很麻烦。但古星印刷厂,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那剩下的就只是盖章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你直接说多少钱就是。”韩之风心想,朱慕云要是不提钱,那才奇怪呢。

“我给你盖章,一百元一次,可以收法币。但是,你们不能从我的缉查一科过关。”朱慕云说,虽然从渡口过,不会出什么事。可一旦出事,自己就会被连累。这样的风险,他是绝对不会冒的。

“不从你那里过,我从哪里过?”韩之风傻了眼。

“到时我会告诉你,当然,信息费可以少收点。”朱慕云说,上任之后,其他各科的人,没来他的一科看过。而他,也没有去其他三科。

“还要信息费?”韩之风瞪大着眼,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朱慕云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还是很愤怒。如果是在九头山,朱慕云已经被他杀掉一百次了。

“如果你觉得信息费不好听,叫辛苦费也行。你想想,我今天是不是得去其他关口看看?这可是给你们打探消息,冒着天大的危险。这哪是信息费,简直就是卖命钱。”朱慕云苦着脸,恬不知耻的说。

随便朱慕云怎么说,韩之风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朱加和想回九头山,他只能送回去。而且,朱加和总待在好相聚,也不安全。今天回春药铺出了事,韩之风很担心,这几天警察局的人,会来店里突击检查。

朱慕云去了趟码头,把任纪元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自己要出去,下午会尽量赶回来。原本,他打算将印章交给任纪元,由他代劳。但想了想,现在任纪元,还不足以让自己如此信任他。

印章是权力的象征,谁拿着印章,谁就是缉查一科的实际科长。李邦藩将印章交给了朱慕云,他自然不能轻易把印章交给别人。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朱科长,您的早餐来了。”郭传儒的儿子郭皓,端着一碗米粉,上面盖了个荷包蛋。

“今天我已经吃了,你拿下去吧。”朱慕云说。

郭皓只有十二岁,已经在厨房帮厨。像郭传儒一样,老实巴交,对朱慕云又敬又畏。

“已经做好了,不吃就浪费了呢。”郭皓嗫嚅着说。

“那你吃了吧。下去告诉你爸,让他每天给你吃个鸡蛋,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朱慕云叮嘱着说。

“多谢朱科长。”郭皓端着米粉,给朱慕云鞠了一躬,高兴的跑了出去,连走边低头,一口就把那个荷包蛋叼在了嘴里。

突然,外面传来郭传儒的吼叫,“我打死你个兔崽子,竟敢吃科长的早餐!”

“老郭,是我让他吃的。”朱慕云走到窗户前,大声说道。

“多谢科长。”郭传儒连忙朝着朱慕云躬了躬身,他自然知道郭皓的性格,朱慕云不点头,打死他也不敢吃鸡蛋。刚才大声吼叫,也只是说给朱慕云听的。

“以后,你每天给他吃个鸡蛋。”朱慕云说。

“这怎么可能。”郭传儒连忙说。

“我说可以就可以。”朱慕云说完就离开了窗户。

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去了阳金曲的缉查二科。经济处成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二科。他很想看看,阳金曲是如何做事的。

二科负责的是城北,北方是日军的控制区域,进出的货物非常多。而且,这里的查验,也没有一科那么紧。就算有些违禁物品,只要塞点钱,就能过关。

朱慕云亲自查了几天货,对这套手续很是熟悉。下面的人有没有搞鬼,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检查站不远处有个茶棚,朱慕云也不去找阳金曲,先在那里叫了壶茶。

“老板,这里查得紧不?”朱慕云问茶棚的老板,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

“只要有这个,哪里都不紧。”老板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你有门路没?”朱慕云轻声问。

“这要什么门路,看到那个班长没有?他姓金,只要找他,没有办不成的事。”老板呶了呶嘴,望着一个微胖的三十多岁的士兵,说。

第一百章 取经

朱慕云自然不会去找这个姓金的班长,他如果真找了,那就跟阳金曲撕破了脸皮。他亮明身份,很快就见到了在办公室的阳金曲。

虽然阳金曲是老军统,也是个非常精干的情报人员。但他坐在缉查二科的科长位子后,整天收钱,数钱数得手都快抽筋了。

“朱副科长,你怎么来了?”阳金曲见到朱慕云主动上门,很是意外。但他在说以朱副科长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嘲弄之意不言而喻。

“听说二科成绩显著,特来取经。阳科长,不会藏私吧。”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我终于现你的一个优点:有自知之明。”阳金曲笑着说。

“怎么样,带我参观参观?”朱慕云问。

“也好,让你看看我们二科的运作。”阳金曲自得的说。

“阳科长,我的货……”阳金曲正要出门,外面进来一位商人,一见到阳金曲,马上嚷嚷着说。

“你的货以后再说。”阳金曲狠狠的盯了对方一眼,收钱的事,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当着朱慕云的面收钱,终归不好。

二科的运作方式与一科基本差不多,但朱慕云现,那个金班长跟缉查科的人关系不错。而且,阳金曲似乎也很信任他。

既然到了二科,自然也得到三科、四科去看看。朱慕云对缉查科的运作,已经非常了解。他以求教的态度,去这三个科“学习”,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自然很是得意。当然,他们最机密的事情,是不会告诉朱慕云的。

在缉查科干,查违禁物品,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腰包,迅鼓起来。而朱慕云,不但不懂这些套路,反而贴钱给下面的人改善伙食,这样的人,能混得开才怪。

“朱慕云呆头呆脑的,我看没必要再去找人看着了。”马兴标等朱慕云走后,叫上贾晓天,一起去了阳金曲的办公室。

“他是李邦藩的走狗,谁知道今天是不是替李邦藩打探呢。”阳金曲说。

“他也真是好笑,当个副科长,还不知道怎么当,真是天大的笑话。”贾晓天嘲讽着说。

“你们可别当顾着捞钱,区长的那一份,每个月都不能少。另外,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查找抗日分子。只要抓到了抗日分子,一切都好说。要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阳金曲阴沉着脸,目光在马兴标和贾晓天脸上扫来扫去。

“区长那份早就备好了,只是李邦藩那里,要不要也准备一份?”马兴标问。

“可以,但只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阳金曲想了想,在他眼里,姜天明才是自己的上级。李邦藩虽然是直接上司,但他并没有真正放在眼里。

“何必在李邦藩身上浪费钱呢,他那个人极度迂腐,送了钱,未必是好事。”贾晓天说。

“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好。”马兴标看了阳金曲一眼,说。

“你们可得注意,李邦藩憋着坏呢。连朱慕云都来我们这里看了,可李邦藩自上任后,好像不是经济处长似的,完全是个甩手掌柜。你们谁知道,他平常都在干什么?”阳金曲问,他有些看不透李邦藩。只是有姜天明撑腰,就算真得罪李邦藩,他也不会在乎。

“李邦藩是留学回来的,要不是有日本人给他撑腰,他能干出什么事?”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

“今天李邦藩好像就去查案了,还是间谍案。在长塘街,现了一个军统联络点。”贾晓天突然说。

“没有我们,李邦藩一个人能查出什么情报?难道靠朱慕云不成。”马兴标哈哈笑着说。

“朱慕云肯定是不成的,那只是个窝囊废加马屁精,不足为虑。”阳金曲摇了摇头。

朱慕云跟李邦藩,都是书生。这样的人,去教书,肯定没问题。但要搞情报,绝对会坏事。要不是仗着日本人的背景,他们怎么可能进经济处。而且,今天朱慕云的行为,让他确信,朱慕云更是书生行为,根本就不可能干出成绩。至于给李邦藩进贡,或许朱慕云连想都想不到。

但阳金曲并不知道,朱慕云给李邦藩的那份,早就准备好了。而且,除了一科的开销,剩下的钱,二一添作五,他与李邦藩平分。当然,一科的开销很大,但朱慕云做事“公道”,“价格”也合适,反而收入颇丰。

当然,像好相聚这样的“生意”,朱慕云自然不会与李邦藩分享。下午,朱慕云回到码头,很是狠狠的盖了上百个印章。没有他的印章,所有的货物都不能离开码头。外面的货物,自然也是不能进城。

“朱君,科里的事忙完了吗?”李邦藩今天很兴奋,自己先姜天明一步,找到了军统的联络点,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已经忙完了。”朱慕云看了一眼剩下的一堆通关凭条,嘴里说道。不管自己的事情有多忙,都不能耽误李邦藩的事情。

“那好,你过来一趟,我们再去长塘街看看。”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把剩下的凭条,往抽屉一锁,骑着自行车,马上就去了经济处。

与李邦藩会合后,两人一起去了回春药铺。原本朱慕云以为,自己将回春药铺暴露,事情就算完成,没想到,李邦藩还要挖掘。可在回春药铺,还有挖掘的可能么?晚上,得去问问邓湘涛。

“朱君,你办事细致,我们再仔细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李邦藩说。

“处座,要不把这房子拆了,我就不信,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朱慕云提议道。

“没用。虽然他们走的匆忙,但并不慌乱。屋中的景象,倒像是故意的。”李邦藩说。

就算这里真有什么机密,肯定也早被带走,或者毁掉。他只是想借助朱慕云的耐心细致,看看有什么被军统遗漏了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慕云可不是跟他一伙的,而是军统的人。

但朱慕云是有任务的,他不但要暴露回春药铺,还得把晓阳照相馆也一锅端了。这些马上就要暴露的联络点,与其便宜了那些叛徒,不如让他拿来增加李邦藩对自己的信任感。

“处座,这里的照片好像不少。”朱慕云很快现,回春药铺的照片不少。

当时邓湘涛经常出入晓阳照相馆,就得有个名义。去照相、洗照片,就出师有名。可现在,却被朱慕云利用起来了。

“这就是那个杜立华?”李邦藩问。

“不错,还有这里的伙计。”朱慕云说,邓湘涛在这里化名杜立华。

“杜立华只是个药铺掌柜,要照这么多相片干什么?走,去这家照相馆看看。”李邦藩望着满满大半抽屉的照片,突然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见面(求推荐)

在晓阳照相馆,李邦藩又有重大现。这里虽然关了门,但并没有翻动的迹象。显然,军统认为,晓阳照相馆并没有暴露。所以,在里面现军统的文件,实属正常。

这些文件,虽然算不上机密,但可以让李邦藩断定,这里也是军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两个联系点之间,距离如此之近,实属罕见。

“朱君,让你在经济处,实在是屈才了。”李邦藩向姜天明打电话汇报后,对朱慕云说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回春药铺的照片,但朱慕云却现了。这不是运气,而是因为朱慕云的细心。

“处座千万别这么说,我对现状非常满意。”朱慕云吓了一跳。

从内心讲,他确实喜欢在缉查科待着。不需要执行什么任务,反倒是每天都能收钱。而郭传儒,更是每天都换花样,变着法讨朱慕云欢心。朱慕云现在,一日三餐,都尽量在码头吃。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特工总部古星区已经成立,特务处和经济处,都划到了古星区。以后,我们的工作,重点是抗日分子和违禁物品。”李邦藩觉得,朱慕云应该知道古星区的事情。

据他所知,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已经知道了古星区的事情。朱慕云负责缉查一科,虽然是副科长,但同样是负责人,有权力知道这件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朱慕云惊讶的问,他只知道古星区可能已经成立,没想到,经济处竟然也划归了古星区。

“前几天的事情。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行,没接到正式通知之前,不要对外传。”李邦藩叮嘱着说。不知不觉,他已经将朱慕云当成了心腹。

在经济处,其他三个缉查科的事情,李邦藩很难插手。他们三人的任命,本非李邦藩的原意。只有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坚持下,才调进了经济处。这其实也是个交易,从那个时候开始,李邦藩其实就成为了朱慕云的后盾。

“如果这样的话,二连是不是得正式调到经济处?”朱慕云问。

警察局的经济处,与特工总部古星区的经济处,职责看似相同,但工作的重心,已经有所转移。现在的经济处,更多的是查违禁物品,负责堵税收漏洞,同时捞外快。

但古星区的经济处,除了上述功能外,还要调查抗日分子。经济处,必须在查货的时候,睁大眼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所以,查货的人,需要专业化。以现在的自卫军,似乎不足以胜任。

“这件事暂时还没讨论,但你的建议不错,经济处需要一支自己的武装。”李邦藩雄心勃勃,他对担任古星区的副区长,心里也不满意。在他看来,自己完全有能力,担任古星区长。

“李处长,你总是快人一步。”曾山带人到晓阳照相馆后,酸溜溜的说。

他是特务处长,负责情报和行动。而李邦藩只是经济处长,按说只要负责各个关卡就可以了。但现在,李邦藩把手伸到了自己的碗里。长此以往,自己这个特务处长,岂不是光吃饭,不用干活了?

“天道酬勤,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李邦藩淡淡的说。

“曾处长,特务处又来了新人?”朱慕云现,曾山身后多了一个陌生面孔。不是上次的姜天明,而是一位年轻人。

那人见朱慕云望着他,畏缩的低下了头,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朱慕云若有所思的微微颌,他大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他叫毛二,刚投诚过来的小兄弟。我们正要来搜查晓阳照相馆,没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曾山对朱慕云的态度,反而要好一些。

“所以说,要投诚,得趁早。”李邦藩得意的说。虽然没有抓到军统的人,但能比特务处早一步,让他很有成就感。

“李处长,这个地方,我想留两个人。”曾山说。

“朱慕云,我们走。”李邦藩不满的说,他现在调查军统,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没抓到人,就算有线索,也只能交给曾山,这让他很憋屈。

“晚上一起吃个饭,有事找你。”曾山在朱慕云经过身边的时候,趴在他耳边,轻声说。

朱慕云只是点了点头,跟在李邦藩身后,快步离开了晓阳照相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再有军统的人员来。曾山的任何行为,都是白费心机。

“曾山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李邦藩出来后,问。

“他晚上要请我吃饭,恐怕是要走货。”朱慕云说,渡口检查站的货物并不多,但码头的货物量很大。古星城旁的古江,能通到数省。每天的货物吞吐量,数以百吨,甚至千吨记。

阳金曲的缉查二科,每天的货物虽然也多。但因是6运,就算每天川流不息,货运量也有限。

“这些人,只知道捞钱,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搭进去。”李邦藩说,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想财?自从他担任经济处长后,各级政府官员,轮流来拜访他。

虽然李邦藩是职业特工,但对中国的人情世故,了解得还不透彻。每天在办公室,倒有大半时间,用于应付那些人了。听到曾山托朱慕云的关系,他深恶痛绝。

“曾处长,晚上要不来码头吃饭?我这里的厨子,可是以前武汉饭店的大厨。”朱慕云快下班的时候,给曾山去了个电话。

他在这里专门收拾了一间房,就在办公室里面。无论是吃饭,还是玩牌,都很安静。如果用来谈事情,也很合适。

“好吧。”曾山对吃什么,并没有要求。他只是想跟朱慕云单独谈点事,在码头更方便。

“老弟,我手上有点棉花,想运到安徽。因为走的是水运,得拜托你才行。”曾山见到朱慕云后,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曾处长,你来就来,带东西干什么?”朱慕云一看,那个木盒的分量不轻。曾山给自己送礼,可见这些棉花,并不那么好运。

“一点小玩意,不值什么钱。”曾山笑着说。

第一百零二章 浑水摸鱼

曾山嘴里虽然说不值钱,但实际上,木盒内装的全部是大洋。朱慕云接过木盒,不用打开,几乎就能断定里面的东西。甚至他还知道,里面的大洋,在两百左右。

“曾处长,你太客气了。”朱慕云没有收,将木盒推了回去。

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他可不能贸然收下。曾山的钱,不是一般的烫手。如果事情不大,他宁愿卖曾山一个人情。

“桥归桥,路归路,既然是请你帮忙,自然不能让你白干。毕竟一科的兄弟们,也要吃喝的嘛。”曾山又将木盒推了回来。

“有多少棉花?”朱慕云问。

“一千包。”曾山说,棉花属于战略物资,没有门路,根本就搞不到。

“一千包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朱慕云看了曾山一眼,缓缓的说。

棉花绝对是战略物资,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部队需要冬装。如果湘鄂豫边区,有了这一千包棉花,今年冬天,肯定是不用愁了。

“你放心,其他方面我都打点好了,出不了问题。”曾山知道朱慕云的担心,棉花的运输,监管得很严密。目前古星的大批量棉花生意,都必须交给东棉株式会社。当然,生意交给了中村凛,利润自然也就交给了中村凛。

越是紧俏的商品,利润也就越高。越是封锁的地区,那些冒险的商人,就越想把商品卖到那里去。现在,古星对古江西岸的封锁很严重。大批量的货物,只要跟军事相关的,一律不能过江。

“只要其他方面没问题,我这里就不会有问题。”朱慕云说。

郭传儒知道朱慕云来了客,炒了一桌好菜,加上朱慕云准备的三十年汾酒,两人喝了不少。最终,还是朱慕云把曾山送回去的。当然,那个木盒,朱慕云也随之一起送还。收了这两百大洋,看似得了便宜,但如果货物出了事,自己就脱不了干系。

一千包棉花,如果能截下来,能解决根据地的大问题。朱慕云马上将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胡梦北今天晚上就能收到,明天就能想到对策。

另外,邓湘涛的潜伏组,出了叛徒,潜伏组的工作,全部停了下来。特工总部成立古星区,由军统叛徒姜天明担任区长。这些情况,他都必须向胡梦北通报。

至于邓湘涛那里,花满桥66号,朱慕云暂时不能去,人家给了钱,那栋房子,已经属于潜伏组。他给邓湘涛也留了消息,把毛二的事情告诉了他。

传递消息之后,就是等待反馈。这中间的过程会很长,可朱慕云只能等待。胡梦北的叮嘱,无时不刻在他耳边响起:安全永远比情报重要。

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时,现来了不少特务处的人。曾山这个特务处长,竟然也亲自出马。这么早就到了码头,显然不是为了他那一千包棉花而来。

“曾处长,今天这么早?”朱慕云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没办法,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曾山自嘲的说,特务处是个特殊部门,一旦有情况,必须马上行动。

“是什么大人物,让你这个处长都亲自出马?走走走,去我的办公室喝茶去。”朱慕云邀请着说。

“今天真不行,你最好也在这里等着。”曾山摇了摇头。

“好吧,我去把印章拿下来,等会在下面办公。”朱慕云心里一动。

他到上面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告诉他码头的事。曾山都出动,肯定不是小事。但李邦藩听了之后,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只是告诉朱慕云,等会自己也会来码头。

“处座,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来?”朱慕云问。

“那倒不是。”李邦藩说,这是特工总部古星区成立之后,第一次正式行动。不要说他,姜天明都会亲自出马。同时,缉查科的其他三个科长,也都会赶过来。

今天的古星码头很是热闹,朱慕云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但此刻,不是他打听的时候。这个时候,沉默是金。仔细听,睁大眼睛看,将听到的,看到的,尽可能记住,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朱副科长,听说你这里的厨子不错,中午得吃一顿再走。”阳金曲和马兴标、贾晓天是一起来的。他们原本就是特工总部的人,姜天明策划的第一次行动,自然得来观摩。

“荣幸之至。”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中午我们都留下来吃饭。”曾山说,虽然情报说,时间就在上午。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晚点,毕竟船在水面航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生。甚至今天船靠不了岸,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没问题,我让他们去准备。”朱慕云找到郭传儒,告诉他今天多买菜,中午可能要多几十人吃饭。而且,还得准备一桌上等席面。

朱慕云走进码头大门时,见到了正走过来的孙明华。今天古星区的重要人物,都来了码头。朱慕云突然想,如果军统在此设个伏击,古星的特务系统,将被一锅端。

“孙科长。”朱慕云没有多说,只是负责递烟。

“刚才去了趟印刷厂,都来了?”孙明华问。

“我们处座还没来。”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说出姜天明的身份,虽然孙明华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突然想起印刷厂,马上问了一句:“印刷厂出什么事了,竟然要惊动你这个情报科长?”

“狗屁大的事,昨天晚上古星印刷厂被盗,早上印刷厂报警,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保安处请我们协助,去了之后,又说东西找到了,只丢了几十块钱,害得我白跑了一趟。”孙明华抱怨着说。

“印刷厂能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又不印钞票。”朱慕云随口说。

“主要是担心抗日分子,市里的很多重要文件,都是通过印刷厂印制的。”孙明华说。

朱慕云已经知道印刷厂丢什么东西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印刷厂丢的应该是经济处的通关凭条。有了通关凭条,再加上印章,就能浑水摸鱼。今天阳金曲等人都来了码头,明天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第一百零三章 临危

姜天明与孟子一起出现后,朱慕云终于知道,今天要来的人,跟孟子有关。可孟子被捕和叛变的消息,自己都及时传给了邓湘涛。而且,邓湘涛也及时向总部汇报,所有与孟子相关的关系,应该全部切断了才对。

事情到了这一步,朱慕云无法力挽狂澜。他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孟子、曾山和李邦藩都到了后,原本在这里负责的朱慕云,变成了一个服务人员。他提着热水瓶,不停的给他们端茶倒水。

明知道特工总部有行动,朱慕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还得提供必要的协助。他已经通知余国辉,将训练的那个班调过来。虽然特务处有行动队,但自卫军可以负责外围。

姜天明到后,自然不可能全部在码头等着。朱慕云办公室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下面的通道。因此,所有人移驾办公室。虽然到了自己办公室,但朱慕云的工作依然是敬烟和倒水。一科虽然有几十号人,但这样的事情,并不假手他人。

“老大,要不搓几把?”阳金曲自认与姜天明的关系很好,提出在朱慕云的办公室打麻将。

“做事呢。”姜天明摇了摇头,他倒是玩,可现在这么多人都在下面等着,他这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区长,跟两个副区长一起玩牌,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事情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他有来无回。”曾山忙不迭的说,这么多人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就玩几把?”姜天明顺水推舟的说。

“我不想玩。”李邦藩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只是他的身份无法公开,姜天明是区长,他只是副区长,只能以不参加来抗议。

“那怎么行呢,你要不玩,我们都不敢上桌了。”阳金曲笑嘻嘻的说,他这个缉查二科的科长,一点也没有要尊重李邦藩这个处长的意思。

“李处长在日本,每天钻研学问,不会打麻将吧。”曾山笑了笑。

“麻将当然会,只是不擅长罢了。”李邦藩淡淡的说,麻将是中国的国粹,日本也有。作为一名情报人员,这也算是最基本的技能。

“处长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还有你不擅长的事?是不是觉得我们玩的小,没兴趣?”阳金曲却没打算要放过李邦藩,他感觉得出来,李邦藩没有说假话。但当着姜天明的面,李邦藩必定放不下面子,这就给了他一个戏弄李邦藩的机会。

“朱慕云,这里有麻将吗?”李邦藩问。

“我马上去拿。”朱慕云说,就算有,此时他也不能拿出来。他宁可骑着自行车,狂蹬了几里,买了副新麻将回来。

“这里环境还不错,喝着茶,打着牌,上着班。李处长,你的这位副科长,很会享受嘛。”姜天明坐到桌子边,阴阳怪气的说。

“会享受的人,才会做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可以。”李邦藩淡淡的说,相比朱慕云的享受,他更厌恶姜天明现在的做法。明明是抓捕行动,却要打牌来消遣,简直不可理喻。

“这倒是,昨天的回春药铺,还有晓阳照相馆,都是朱慕云现的线索呢。”曾山有事要朱慕云帮忙,自然也帮着他说话。

“你的意思,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副科长,大材小用了?”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

“还玩不玩了?”李邦藩突然说,这个时候,谈论朱慕云的事情并不合适。

朱慕云虽然就在旁边,但他什么话都不能说。牌局开始后,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姜天明、曾山、李邦藩和阳金曲上场。朱慕云和马兴标、贾晓天观战。当然,朱慕云心不在焉。

李邦藩确实不怎么会玩,而阳金曲则一直放姜天明的牌。曾山与李邦藩,关系原本就比较僵,自然也乐得支援阳金曲。朱慕云虽然在旁边,看到他们搞小动作,却没办法提醒李邦藩。

李邦藩虽然不怎么会玩牌,但其他三人联手,他却很清楚。他是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分析情况是他的专长。只是,他不能说出来。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会得罪人。中国人的人际关系,要比日本复杂得多。

当汽笛声响起时,李邦藩终于松了口气。客轮进来,他们等的“客人”,自然也就来了。虽然姜天明很有把握,但他不得不停下牌局。相比赢钱,抓到军统岳阳组的组长,更令他兴奋。

孟子来古星之前,二厅四处,也就是电务处,就已经跟他说明。古星谍报组的电台,如果孟子不亲自携带的话,将由二厅岳阳组送过来。当时孟子急着进入古星,就没带电台进来。而且,他的夫人,也没有进来。

原本孟子觉得,自己被捕之后,二厅不会再跟他联系。没想到,前几天岳阳组送来情报,岳阳组的组长李天明,将于今天坐客轮来古星,亲自将电台送到孟子手中。

作为二厅岳阳组的组长,李天明在息烽班一期接受过训练。客轮进入古星江面后,他就站到了甲板上。他随身带了一只皮箱,里面装着一台小型收报机。客轮快靠近码头时,敏感的李天明,突然现异常,码头上的人,似乎太多。而且,还有一些荷枪实弹士兵。

李天明知道,事情坏了。但此时他在船上,除了跳江,没有其他办法。他的身手不错,枪法也很准,唯一的缺点,不会水。如果他跳江,与自杀无异。他暗暗懊悔,当初在息烽班时,如果能学会游泳,现在也不必一筹莫展。

李天明迅回到船舱,将自己的箱子打开,将电台用雨衣包好。再在箱子外面,包了一块雨布,用细绳仔细捆好箱子。再在箱子上绑了根长绳,打了个结后,将箱子扔进了江里。而那根绳子,被他绑到了船锚的铁链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现的。

处理好了电台,李天明才开始化妆。他跟孟子是认识的,如果今天码头的行动,是针对自己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孟子已经出事,并且已经叛变。

第一百零四章 电台不见了

当客轮上的旅客开始下船时,姜天明等人终于停止了牌局。姜天明、曾山、李邦藩,人手一架望远镜,清晰的望着慢慢走近的乘客。

“马上到用餐时间了,要不先吃饭吧?”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内,郭皓就会开始送菜上来了。

从内心讲,他很希望客轮上的人能逃脱。但是,他不能做任何动作,否则的话,暴露的将会是他自己。但是,从侧面配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比如说,安排吃饭。或许最终不会改变结果,但朱慕云尽力了。

“就知道吃,吃,吃,怪不得是个饭桶。”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

“阳科长从来不吃饭的么?”朱慕云笑了笔,反驳着说。

“做事的时候,我不会总想着吃饭。”阳金曲讥讽着说。

“阳科长是专业人员,我自愧不如。”朱慕云恭维着说,并没有因为阳金曲的讽刺,而有所不满。

“传令下去,没有找到岳阳的李天明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姜天明说,客轮下来的人,有数百人,如果行动队的人稍有不察,被李天明溜之大吉,再想找到他,有如大海捞针。

这一招,虽然让所有人乘客非常不满,但却点中了李天明的死穴。他戴着眼睛,嘴上沾了胡须,随身携带的行礼,也能经受任何检查。他穿着白褂,随着人流,慢慢朝着码头走去。

他的证件齐全,真实有效,能经受任何检查,只要不扯掉他的胡子。人出去了,藏在船上的电台,过两天再拿回来就是。就算船回了岳阳,他也可以通知岳阳组,到时候去船上取回货就是。

但是,当他通过检查后,却被告之,暂时还不能离开,直到找到可疑分子。这让李天明很绝望,码头的士兵,过了他的估计。行动队加上自卫军,差不多有一个连。李天明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强行闯出去。

第一轮检查后,并没有现李天明。而所有人的行礼中,也没有现那部电台。而此时,已经是下午。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而所有的人,因为被禁锢的时间过长,开始变得烦躁不安。

一直没有找到李天明,楼上的人,自然也没心思再玩牌。姜天明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他带着人,亲自到了下面。

“长官,都等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走啊。”下面的人,见到姜天明,知道能作主的出来了。他们跟行动队的人、向自卫队抗议,没有丁点效果。

“有人来接船、有人担保的,现在就能离开。”姜天明见到群情激愤,站到高处大声说。

听到姜天明的话,人群迅安静下来了。随后,开始骚动。有人来接船的,能找到保人的,在登记完资料后,马上就可以离开。而有接船的乘客,占了一半以上。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码头的人就好控制得多。

朱慕云一直在注视着码头的情况,特别是姜天明的行为。他现,姜天明在说完话后,将阳金曲叫到了一旁,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随后,阳金曲就离开了。朱慕云与他们隔的太远,没有听清。

就在接船的人,走得差不多时,突然有人举着块孙明的纸牌。这是李天明来古星使用的化名,只是李天明见到纸牌后,不但没有迎上去,反而将身子往别人身后躲。

李天明这一躲,反而不打自招。姜天明的眼睛,像老鹰一般,注视着人群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站在姜天明身后的孟子,马上走了过去。

“天明兄,既然来了,何必让我久等呢。”孟子走到李天明身边,马上就断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叛徒!”李天明怒吼着。

“东西呢?”孟子不以为意,找到了李天明,他的任务基本结束。只要李天明来了,电台有没有,他都不在乎。

“早就扔江里了。”李天明说。

“看到没有,做事不动脑子,永远是徒劳。”阳金曲走到朱慕云身边,得意的说。如果不是他举着牌子,李天明不会这么快暴露。

“折腾一天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朱慕云问。

“没有现电台。”孟子向姜天明报告。

“情报科把人带回去突审,剩下的人,登船寻找电台。”姜天明说。找到电台,对李天明的精神是一次打击。既然电台不在李天明身边,很有可能在船上。当然,也有可能被李天明丢进江里。

客轮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而且,已经临近傍晚,船舱内的光线很暗,想要迅找到电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阳金曲带着马兴标等人,兴冲冲的登上船,以至于朱慕云上船后,几乎每间船舱,都已经有人在检查。

既然无需自己动手,朱慕云正好可以享受清闲。他在甲板上转了一圈,走到船尾,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枝。蓦然,朱慕云现,铁链上捆了根绳子。他环顾四周,现没人后,俯身提起绳子。

下面果然系着东西,很快,一只箱子被拉出水面。朱慕云几乎不假思索,马上将箱子扔进水里。同时,他走到船的另一侧,望着远处。

“你倒挺会偷懒。”阳金曲第一个冲进李天明的房间,但仔细检查后,一无所获。得知朱慕云没有下来,就回到了甲板,没想到朱慕云竟然悠然自得的抽着烟。

“有了你们这些精兵强将,我就是多余的。”朱慕云自嘲着说,他敢断定,水中的箱子,肯定是李天明藏的。现在,他希望天色快点暗下去。

“今天找不到,明天再继续找。”阳金曲如果找到了电台,自然会很得意。但他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个时候再听朱慕云的话,就像是暗讽,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买些手电筒过来,连夜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朱慕云摇了摇头,很是积极的说。他还想晚上就把箱子拿上来看看呢,如果是白天,码头人多眼杂,根本没有机会。

第一百零五章 勉为其难

阳金曲原本想待到晚上,但吃晚饭的时候,他现,朱慕云并没有给他准备。这让阳金曲很是恼火,一怒之下,带着马兴标和贾晓天离开了。而曾山则给了朱慕云面子,晚上让特务处与缉查一科的人,再次搜查客轮。

阳金曲等人一走,朱慕云却让郭传儒加了个菜。他的手艺原本就不错,虽然是炒大锅菜,但色香味俱全。

“朱兄弟,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酒喝。如果来杯酒,以后我都想跟着你干了。”吴国盛见到朱慕云,很是热络的说。

“晚上还得做事,等找到电台,我请大家喝酒。”朱慕云笑着说。

“不急,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这里的饭菜好吃,天天来我也愿意。”吴国盛笑着说。

朱慕云这里,每顿不是大鱼就是大肉,他恨不得天天来吃。李天明的人已经抓到,电台找不找到,其实没多大功劳。天天来搜船,让航运公司着急,好处大大的有。这条船,在这里多停一天,损失不知道有多少呢。

吃过饭后,特务处的人,只是在船上溜达了一圈,打着饱嗝就回去睡觉了。特务处的人走了,朱慕云自然不能辛劳自己的人。特务处的人一走,他带着缉查一科的人,也下船了。

朱慕云一直在想,该如何拿到那个箱子。他周围都有人,如果就这样拿出来,肯定会被人现。而且,他晚上也不能待在码头。他的行为,必须合乎逻辑,如果被人怀疑,将后患无穷。

一直到离开码头,朱慕云都没有想到办法。明天,箱子肯定会被现。到那个时候,朱慕云还得第一个找到,并且缴上去。

朱慕云对码头周边的地形非常清楚,他算来算去,现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水。只有从水里把箱子拿出来,才能无声无息。而且,时间只有今晚。

朱慕云想着自己信得过的人,他还真不知道谁的水性好。如果胡梦北在就好了,交给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试试。回到家后,朱慕云去了隔壁三公子那里。他到的时候,三公子也刚刚回来。最近百里车马行的业务扩展很快,三公子回来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

“云哥,有事?”三公子问。

“华生呢?”朱慕云看了看,没有现华生。

“晚上他在看守所,按照你的吩咐,他已经在对面租了间房,在二楼,正好可以看到我们这里。”三公子说。

以前,三公子对朱慕云的很多做法不能理解,可他开始搞百里车马行后,才现做事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看似多做了无用功,但经济失之东隅,却能收之桑榆。做车马行,主顾最担心的就是安全。三公子越谨慎,他们越看中。

“你跟华生,谁会水?”朱慕云问,他现在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三公子和华生,还有韦朝蓬,以及在邮局上班的小兄弟。但邮局的那位,朱慕云一般不去找他。

“华生我不知道,但我会了。从小,我就在古江玩水,一口气能潜几十米。十五岁,我就能游过古江。现在……”三公子自得的说。

“你也别现在了,晚上给我去拿个东西。”朱慕云打断着说,把码头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同时把箱子的位置告诉了他。

“没问题,我去跑一趟,很快就回来。”三公子马上说。

“注意,绳子能扯断就扯断,不能扯断,就把箱子解下来,不要用刀割。”朱慕云提醒着说。如果绳子是割断,必然会让人知道箱子被人拿走了。如果是扯断了绳子,只会给人一种,箱子被水流冲走的迹象。

两个小时之后,三公子回来了。他把箱子送到了防空洞,箱子上捆的绳子还在,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连看都没看。

“那绳子不受力,我扯了几下就断掉了。”三公子说。

“辛苦了,你先上去休息吧。”朱慕云说。

箱子上还带着半截绳索,从断口看,应该是扯断的。这让朱慕云放心了,明天,他得早点去码头。

将箱子上的绳子拆开,朱慕云正除掉外面的油布,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朱慕云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会是什么人呢?

但不管是谁,朱慕云都必须马上出去。打开门一看,却是韩之风。见朱慕云开了门,他迅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这是你要的东西,明天能出城吗?”韩之风将包袱扔到桌上,问。

“我只要一张,你拿这么多来干什么?”朱慕云拆开包袱,现里面是十几本通关凭条。这么多凭条,就算是缉查一科使用,也够用几天的。

“顺手就拿了呗。”韩之风不以为意的说,他亲自出马,竟然只偷一张空白凭条,这要是说出去,那不让人笑掉大牙?

“除了拿这些东西,还拿别的没有?”朱慕云问,怪不得早上孙明华去了印刷厂,丢了经济处的凭条,印刷厂的上下人等,都要处分。随后,印刷厂肯定是想瞒住。

“我四爷出马,肯定不能走空,还把印刷厂的财务室撬了。”韩之风笑着说。

“明天你在好相聚等着,上午会有人送过来。”朱慕云说。

“朱科长,既然拿了这么多凭条,是不是多盖几个章?”韩之风鬼精鬼精,这样的凭条多多益善,闲时备着急时用。

“你只付了一枚章的钱啊。”朱慕云笑了笑。“再说了,给了你凭条,你敢用么?”

“那倒是。”韩之风无奈的说。

“记住,明天从城南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对了,剩下的凭条你带走,这些东西,要是被查到,当场就能枪毙。”

“一把火烧了呗。”韩之风随口说。

“要烧你回去烧,给我留一张就可以了。”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科长,刚才我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巡逻队,要不辛苦你帮个忙?”韩之风说。他觉得,身上带着这些东西,还真是个麻烦。早知道,拿一本就够了。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但是,明天你得送两坛好酒到码头。”朱慕云说。

“啊……”韩之风苦着脸说。

第一百零六章 一点小收获

韩之风明知道,这些空白凭条,到了朱慕云手里,肯定能挥作用。可是,他自己拿着,确实没用。而且,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想要拿几张空白凭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韩之风走后,朱慕云将那些空白凭条收进了防空洞。有了这些凭条,以后要走货,就方便多了。他拿出一枚缉查科的印章,在第一页上盖了章。

虽然朱慕云有缉查科的真章,但又特意刻了枚假章。为了区分真章,他特意在章上做了区别,仔细比较的话,自己的章子边缘凹进去一丁点,连米粒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把章盖好后,朱慕云又去了隔壁,找到三公子,让他明天安排个人,交给好相聚的韩之风。

“云哥,能不能也给我搞点这东西?”三公子看到通关凭条,眼睛一亮。他马上嗅出了其中的商机。

“现在还不行,货物检查场马上就落成了,到时候再说。”朱慕云说,他选择的货物检查场的地址,距离检查关口还一段距离。

比如说,古星码头的检查场,距离码头有五百米左右。而中间,还有一条岔道。如果有人拿着这样的凭条,从岔道直达码头,不管货物是什么,都能直接过关。

只是,这个办法,朱慕云并不打算常用。这个漏洞,如果没有空白凭条的配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是,如果经常性的使用,自然也就会被外人所知。一旦成为公开的秘密,就不再安全了。

“云哥,我的老主顾许老板,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三公子突然问。

“哪个许老板?”朱慕云问,他认识的老板多了,其中姓许的也不少。

“许江林,他第一次雇我的车,就被九头山劫走的那个。上次,他进了些米,从码头进来的,被你罚了点钱。”三公子说。

“是他啊,吃饭就免了,有什么事让他找你就是。”朱慕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以后走货的时候,能提供方便。”三公子说。

“只要他懂规矩,自然就会方便。”朱慕云说,就算许江林跟三公子熟悉,但该缴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许老板是个讲规矩的人。”三公子说。

朱慕云回到防空洞后,这才准备打开李天明的箱子。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李天明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外面的油布绑的太匆忙,里面还是进了点水。幸好电台再次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电台并没有进水。

朱慕云将电台取出来,仔细看了看,没有现进水,这才开机检查。但地下防空洞的信号不太好,电台只能当收音机使用。电台工作正常后,朱慕云关机,再次用油布重新包好,地下防空洞虽然安全,但不是一个使用电台的地方。没有天线,根本无法收报。

而且,朱慕云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地方使用电台。这部电台,他准备给胡梦北使用,并且,还得给他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

箱子中,除了电台外,还有一把手枪。朱慕云虽然对枪不是很热衷,但还是认出,这是一把马牌撸子:美国柯尔特19o3型。这把枪做工精良,还配了一盒子弹。朱慕云将弹匣卸了下来,再次上瞠。动作干净利落,只是他将保险关上后,就把枪扔到了一旁。

对朱慕云来说,这把手枪并无大用。但他依然用油布将枪包了起来。现在没用,不等于以后没用。朱慕云的武力值不高,留着这把制作精良、大小与分量都合适、而且射击精度高的手枪,可以应付突情况。

除了电台和枪外,还有一沓法币。朱慕云看了一眼,有好几百。除此之外,就是两套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朱慕云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东西,他将箱子仔细检查,终于现了还有一个夹层。里面藏了一本密码本,电台和密码本同时送进来,军令部二厅的人,胆子也真够大的。

朱慕云将电台和密码本,重新放回箱子。这个箱子,他得尽快处理。如果今天晚上,还联系不上胡梦北的话,这个箱子,明天将出现在古江里。不,这个箱子,今天晚上,就应该出现在古江。

朱慕云把密码本抄了一遍,把原来的密码本塞了回去。提着空箱子去了古江码头的上游,随后,把箱子往江里一抛,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赶到**联络点时,终于现,门外有了准予接头的记号。他进去后,见到了好久没见的胡梦北。

“老胡,你这几天去哪了,都急死我了。”朱慕云紧紧握住胡梦北的手,激动的说。

他才几天没跟胡梦北联系,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如果突然跟胡梦北断了联系,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胡梦北感受到了朱慕云的兴奋,他很欣慰,这说明朱慕云觉悟高了。

“特工总部古星区成立了,由军统叛徒姜天明担任区长。特务处和经济处,一起并入古星区。曾山和李邦藩,兼任副区长。另外,曾山有一千包棉花,要运出古星。如果组织上能把这一千包棉花拿到手,今年部队的过冬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朱慕云说。

“一千包棉花?什么时候运?走的哪条路线?”胡梦北兴奋的问,他这次回根据地,就是接受湘鄂豫边区的最新指示,必须尽快解决部队过冬问题。

“还要几天吧,这几天军令部二厅的古星谍报组组长孟子叛变,导致昨天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李天明也被捕。如果李天明也叛变的话,恐怕军统的损失会很大。”朱慕云担忧的说。

“邓湘涛的情况呢?”胡梦北问。

“他的交通被捕,可能叛变。现在,邓湘涛的潜伏组,已经全部转移。”朱慕云说。

“你千万注意,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胡梦北提醒着说。

“对了,我搞到了部电台,不知道组织上需不需要?”朱慕云问。

ps:这两天更新少了点,家里来了客人,比较忙,都没时间码字,抱歉。

第一百零七章 一举两得

一听到电台这两个字,胡梦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瞪着双眼,像两只探照灯似的,紧紧的望着朱慕云。上次陶武为了一部电台,亲自来古星,差点就出不去了。

据他所知,整个古星市委,都还没有电台。只能靠人力传递情报,市委的交通员,每天都要从根据地到市里来回一次。如果有电台的话,以后传递情报,就要方便快捷得多。

“怎么,组织上不需要?”朱慕云调侃着说。

“胡说!你的电台是哪里搞来的?”胡梦北问。

“这是李天明的电台,除了电台,还有密码本。另外,还有一把手枪和一些钱。”朱慕云说,在胡梦北面前,他没有任何秘密。只是他自己赚的钱,并没有向胡梦北汇报。

“电台和密码本必须尽快拿过来,枪和钱你先留着。”胡梦北沉吟着说,朱慕云受过专业训练,已经能够熟悉使用枪支。枪放在朱慕云那里,比放在自己手里强。

“钱拿着我也没用,还是上缴组织吧。”朱慕云说,几百块钱,现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但这些钱,或许能给组织解决大问题。

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就将电台和钱送到了胡梦北那里。又在徐记小笼包那里买了两份小笼包,自己吃一份,另外一份带给郭传儒。

“这家的小笼包不错,有时间也搞点,不要天天吃粉吃面,得搞点特色出来。”朱慕云说,郭传儒的手艺没得说,但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哪怕就是山珍海味也会吃腻。

“没问题,包子、饺子、稀饭,朱科长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郭传儒说,包子饺子时间长些,但只要朱慕云有需求,他没有二话。

“那我就不去徐记吃小笼包了,明天早上看你的手艺。”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等缉查科的人吃过早餐后,就再次带人登船检查。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亲自动手,只是与余国辉在甲板上抽着烟。

“余排长,老家是哪里的?”朱慕云递了根烟过去,问。

“河南的。”余国辉接过烟,随口说。

朱慕云虽然年轻,有时经常也不在码头。但他却不敢随便捣鬼,任纪元对朱慕云很忠心,而自己的手下,每天吃得好,早就把朱慕云当成了上司。现在朱慕云在排里的威信,早就过了他。所以,他也真正履行排长的职务。

“咦,余排长,这条铁链上,怎么会有根绳子?”朱慕云“突然”现,连着铁锚的粗大铁链上,绑了根绳子。绳子顺着船体下去,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现。

“拉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余国辉将烟叼在嘴里,俯身将绳子拉了起来。

“朱科长,你看看,根本就没有东西嘛。”余国辉很快就把绳子拉了上来,只是半截绳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把航运公司的人叫来问问。”朱慕云说。

对这根绳子,航运公司的人一问三不知。他们从来不会在铁链上绑绳子,显然,那根绳子,是非航运公司的人挂上去的。而且航运公司的人断定,那根绳子,昨天之前肯定没有。

“余国辉,你马上组织会水的人下水,航运公司的人也叫来。另外,组织人到下游,看有没有什么现。”朱慕云“当机立断”的说。

安排好事情后,朱慕云亲自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最新现。对船上莫名出现的绳子,李邦藩很感兴趣。挂了电话后,他马上向姜天明禀报。

“很好,绳子虽然断了,但东西肯定还在水里。”姜天明微笑着说。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李天明刚刚招供,电台和枪支,被他藏到了水里。位置,与李邦藩禀报的一样。如果只是绳子,因为水流冲击箱子而断,那箱子肯定掉在江中。

虽然所有人都断定,箱子就在附近的水域中,可是,派了十数人下水,都没有摸到。倒是下游的搜索人员,有了收获。他们打捞上来一只空箱子,经李天明辨认,那只箱子确实是他的。

“东西呢?”姜天明指着空箱子,问。

“我也不知道啊,电台明明放在箱子里。”李天明也不理解。唯一的解释,或许是当时自己太慌乱,没有捆好。“可能是当时没有绑紧,让电台掉出来了。”

“此事就不追究了,你说认识军统古星站的站长傅梓强?”姜天明问,孟子把李天明给引了出来,如果李天明能再把傅梓强引出来,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就能一扫而光。

“我去岳阳前,在古星与傅梓强见过面,当时他就告诉我,已经留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他被戴老板亲自安排,成为古星抵抗力量的头目。”李天明说。

“天明,我们名字一样,这是缘分。要不然,昨天晚上,也不会不动刑。只要能把军统在古星的人给灭掉,我让你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姜天明说。

“我对国内已经厌倦,如果以后能出国,就再好不过了。”李天明说,他知道军统对叛徒是必杀的。要不然的话,姜天明刚到古星时,也不会遇到袭击了。

“没问题,到时候你想去日本也行,想去美国也可以。但有一条,军统在古星的势力,必须连根拔起。”姜天明说。

“戴老板对古星谋划许久,除了军统古星站外,还有直属特别组,直属潜伏组。甚至还有他亲自掌握的间谍,想要全部清除,可不太容易。”李天明摇了摇头。

“亲自掌握的间谍?你听说过‘三老板’吗?”姜天明突然问,他到现在为止,连“三老板”是男是女,可能藏在哪个单位都没弄清。虽然他刚来的时候,布了好几个局,但那个三老板,好像都没理会。

“没有。”李天明摇了摇头,如果他在重庆,或许会听说。但他一直在岳阳,跟总部的联系时断时续,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连孟子早就叛变投敌的消息都不知道。

“只要你能抓住傅梓强和三老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姜天明说,想靠李天明把军统在古星的势力,全部清除,根本就是妄想。但如果能抓到傅梓强,机会就大得多。

至于三老板,更像是插在姜天明身上的刺,他恨不能把肉剜出来,如果能顺带把刺也带出来的话。

“抓傅梓强没有问题,但想抓三老板,得跟重庆联系才行。”李天明说。他昨天晚上才被捕,如果今天跟重庆联系,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想到联系,他才想起,箱子里还藏着密码本。他马上割开箱子的隔层,将密码本取了出来。看到密码本,李天明长吁了口气。这说明,箱子内的东西,不是被人拿走的。至少,不会是被情报人员拿走的。

“你总算是办了件好事。”姜天明看到密码本,对箱子的怀疑,也基本打消了。

李天明马上给重庆报,告诉重庆,孟子已经投敌,自己死里逃生,请示下一步行动。很快,重庆就回了电报,让他就地接替孟子,担任谍报组的第三任组长。

下午,李天明再次联系重庆,说要惩治叛徒,已经制订了一个计划,需要总部派人协助。事不宜迟,三天后就要动手。机不可失,迟不再来。

李天明一直守在电台前,但重庆一直没有回复。谍报组刚刚全军覆没,李天明只是孤军奋战,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去惩治孟子。如果再派人来古星,时间来不及不说,他们对古星情况也不熟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调用军统在古星的其他人员。

谍报组虽然直属军令部二厅,但实际上,还是军统控制。只不过,李天明的电报,要转到军统,需要多绕一个弯。要不然的话,朱慕云早就将孟子叛变的事报了上去,李天明应该早就收到消息才是。就是因为多绕的这个弯,让不明真相的他,自投罗网。

一直等到晚上,李天明都没有等到重庆的回复。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二厅的办事效率,他清楚得很。一个星期之后再回复,也是有可能的。

姜天明对李明天的这个计划赞不绝口,但他的想法更多,在打击军统势力的前提下,如果能把三老板引起来,那就一箭双雕,甚至是一箭三雕了。

重庆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可能也想从侧面证实,李天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重庆最有可能,会让三老板打探消息。所以,姜天明为“配合”重庆,故意泄露孟子的行踪。

下午,他把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大小头目,全部召集开会。在会上,姜天明正式宣布,孟子将担任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

目前,特务处与经济处,只有这个位子是空的,也是最适合孟子的。孟子相信,这个任命一下,对重庆来说,绝对是个下手的好机会。这不但印证了李天明的计划,同时也能引出三老板,实在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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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新官上任

之前还是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现在就成了缉查一科的科长。这样的变化,让人无法接受。特别是朱慕云,当李邦藩通知他,今天上午新的科长,马上会到任的时候,朱慕云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处座,孟子来当科长,我没意见。但这样的话,四个科的科长,可都是……”朱慕云迟疑着说。

“孟子只是临时的,你放心就是。”李邦藩自然知道姜天明的计划,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允许孟子来缉查一科。经济处四个科,他这个处长,总得有一个科掌握在自己手里吧。

“那就好。”朱慕云说,作为军统叛徒,而且是刚刚叛变的情报人员,来经济处,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且,李邦藩明确指出,孟子只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孟子来缉查一科,肩负着特殊任务。这个任务一旦完成,孟子的科长职务,也就当到头了。

军统成立以来,家法森严,只进不出,更不要说叛变投敌了。所以,一旦军统人员真的叛变后,都会丧心病狂的对付军统。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彻底清除军统的力量,他们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存。

不用说,孟子来缉查一科,还是针对军统。可以想像,孟子担任缉查一科科长之事,很快就会传回重庆。而重庆的命令,朱慕云不用猜都能想到。

这个情况,他得及时通知邓湘涛才行。蓦然,朱慕云又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通知邓湘涛,会不会正中姜天明的下怀?让孟子这么高调的上任,不就是想让军统派人暗杀孟子么?

“另外,还有个消息,昨天抓到的军统,晚上跑掉了。”李邦藩说,李天明被抓,众所周知。而李天明与重庆联系,还被任命为第三任古星谍报组组长。如果古星这边的反馈,报上去,两边一印证,自然就会知道李天明说了假话。

“跑掉了?”朱慕云更是惊讶,昨天晚上他让三公子去江里捞箱子,并没有现戒严。而今天早上,他去给胡梦北送电台,也没感受到昨天晚上有戒严的迹象。

朱慕云之前参加过多次特务处的行动,也参加过戒严。昨天晚上李天明真要是跑掉了,必然会戒严,而且会大搜捕。

“没错,今天可能会有搜捕行动,我们经济处,把训练的四个班调出来参加。”李邦藩说。

“科长,今天路荣丰来上班了?”任纪元站在办公室门口,探着脑袋问。

“让他来码头,王和王强在渡口。以后,你盯着点他。”朱慕云说。

“没问题。”任纪元听到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对了,今天会有个新科长上任,等会再收拾间办公室出来。”朱慕云说,孟子既然来当科长,自然也得有办公室。

“新科长?”任纪元一愣,如果新科长不是朱慕云的话,他该怎么办?

“孟子,就是那个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朱慕云并没有说破,他想看看其他人的表现。比如说任纪元,还有路荣丰。

“原来是他,科长,他怎么来我们一科了?”任纪元不解的问。

“以后不要再喊科长了,我是副科长。”朱慕云提醒着说。

孟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到经济处,而且还是担任一科的科长。他自然清楚,经济处有多大的油水。原本他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去特务处。要么情报科,要么在行动队。

至于当官,他连想都没想。如果能来经济处,哪怕就是当个普通的科员,他晚上都能乐醒。姜天明让他担任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当时他也觉得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姜天明疯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一来就当科长,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但当任命通知下来后,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和职务,用力的掐了自己的大腿,最后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这一切来的太幸福了,他相信,不出三个月,自己就能成为古星的富豪。他很庆幸,自己离开二厅是最正确的选择。

拿着任命,孟子得意忘形的到了码头。昨天来码头的时候,他还是卑微的。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自己,所有人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孟科长,我是朱慕云,欢迎上任。”朱慕云领着任纪元和路荣丰,在码头大门迎接。

“其他人呢?”孟子也是当过谍报组的人,大小也算个官。他是缉查一科的科长,今天上任,不管自卫军的人,至少一科的人,都得到齐吧。

“路荣丰,去把郭传儒一家叫来。”朱慕云转头对路荣丰说,同时又对孟子说:“孟科长,郭传儒是一科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昨天的饭菜,就是他做的。”

“朱副科长,一个厨子就不必见了。”孟子摆了摆手,然后背着手,走到了楼上。

“孟科长,这是给你安排的办公室,你看是否满意?”朱慕云领着孟子,到了刚准备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不应该是那间么?”孟子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孟科长如果喜欢这间办公室的话,那我去隔壁那间。”朱慕云不动声色的说。从孟子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知道来缉查一科的使命。

“嗯,还有,一科的印章呢?”孟子伸出手,问。印章是权力的象征,自己想要财,必须要有这枚印章才行。

“印章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朱慕云淡淡的说。

孟子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枚印章。将印章拿在手里,孟子感觉到权力握在手中的滋味。而且,他还清楚的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财富,马上就要流进自己的口袋。

“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孟子挥挥手,不耐烦的说。

“是。”朱慕云躬了躬身,既然孟子要摆官威,他自然得配合。

隔壁临时收拾的办公室,一点也不比朱慕云的那间小。只不过,里面的摆设很匆忙,暂时还没多少东西。而且,也没有雅间。幸好,还有部电话,可以让他与外界沟通。

“我找罗双燕。”朱慕云直接拨通了电话局的电话。罗双燕是接线生,想要找她,实在再简单不过。

“我是罗双燕。”

“我是朱慕云,帮我个忙,码头和渡口的几部电话,帮我注意一下。”朱慕云笑着说。

“你是科长,还用得着我帮你注意?”罗双燕不以为然的说。

“今天来了个新科长。”朱慕云低声说。

“监听上级的电话,你胆也太大了吧。”罗双燕娇笑着说。

“没事,他只是临时的,干不了多长时间。这是我的号码,有事你直接打过来。”朱慕云说,最后,他忘不了又加了一句:“过几天请你吃饭,有礼物送给你。”

“这还差不多。”罗双燕说,不就是监听几个电话么,举手之劳罢了。

“科长,路荣丰已经进去了。”任纪元今天没心思做事了,路荣丰得知上科长到任后,马上像吃了兴奋剂一般,找个机会,就进了孟子的办公客观存在。

“没事,让他先表现几天。”朱慕云淡淡的说。

“科长,我可是你的人。”任纪元提醒着说。

“下去做事吧。”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副科长,跟我去渡口看看吧。”孟子刚上任,只视察了码头,并不过瘾。

“好。”朱慕云说。

在渡口,孟子表了训示,中心思想一句话,以后一科他是科长,事情由他说了算。朱慕云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有静静的观察着王和王强的表情。

“晚上,我请大家去古星饭店吃饭,所有人都去,包括自卫军的兄弟们。”孟子完全忘记了他刚投靠过来,只想快点拉拢人心,尽快坐稳科长的位子。

第一百零九章 圈套

孟子请客,朱慕云自然要去。但在去古星饭店的路上,他给邓湘涛送了份情报。说明了孟子上任之事,以及自己的分析。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不能靠分析。但朱慕云每次的分析,都有理有据。如果他的逻辑推理没错的话,孟子来缉查一科,只是个陷阱。目的,就是引军统的人上钩!同时,他也将今天晚上,孟子在古星饭店请客一事,告诉了邓湘涛。

另外,就是李天明的逃脱,没有一点迹象。朱慕云严重怀疑,这只是欲盖弥彰,李天明很可能也已经叛变。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把自己的分析也写了进去。至于邓湘涛相不相信,会不会汇报上去,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同样的情报,朱慕云也给胡梦北送了一份。他同时还分析了,孟子在缉查一科的时间不会太长。曾山的棉花,如果在这个时间出城的话,反而是个好机会。

在胡梦北约定的死信箱中,朱慕云现了胡梦北给他的情况。时间很紧,朱慕云取出情报,将自己的情报放进去后,将标记改动一下,马上就离开了。

胡梦北在死信箱中,如果有情报的话,会在附近留下记号。同样的,朱慕云如果有新情报放进去,也会重新标记信号。如果刚才朱慕云没有看到胡梦北的记号,放下情报,马上就会离开。

一直到古星饭店,朱慕云才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看了胡梦北给的情报。今天朱慕云把电台交给了胡梦北,同时还有密码本。在李天明与二厅联系时,被地下党监听到了。有密码本,又知道频率和联系时间,李天明与二厅的电文,此时就在朱慕云眼前。

望着报的时间,以及电文内容,朱慕云断定,李天明已经叛变。现在,李天明被任命为古星谍报组的新组长,接替孟子的职务。相当于,这个谍报组,掌握在姜天明手中。这对军统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如果处理不好,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都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幸好,自己已经分析,李天明极有可能叛变。但为以防万一,朱慕云觉得,还是应该再给邓湘涛出警报。重庆并不知道李天明已经叛变,随时都有可能给他新的指令。如果将邓湘涛的潜伏组,划归李天明指挥。或者李天明,向重庆查询自己的身份,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孟子请客,缉查一科的人都来了,余国辉的一排,除了留下执勤人员下,其他人都过来了。对这些士兵来说,在古星饭店吃饭,机会难得。纵然是余国辉,也很少有机会在这么高档的酒楼吃饭。

“朱副科长,你可来晚了。”孟子已经提前到了古星饭店,而朱慕云比他晚到,这可是大不敬的表现。

“回家换了套衣服,又洗了个澡。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幸好,菜还没上桌。”朱慕云淡淡的说,孟子将他自己当事,大摆科长的架子,可朱慕云清楚,他这个科长,不会干太长时间。

“既然迟到,等会得罚酒三杯。”孟子强硬的说。

“没问题。”朱慕云自然不会当面顶撞孟子,毕竟孟子是科长,而且李邦藩也打了招呼,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现在孟子的任何行为,他都只当是看戏。

朱慕云平常基本不喝酒,但并不代表他喝不了酒。特别是三十年的汾酒,他喝个八两都不成问题。酒一上桌,他就算罚了三杯。随后,他又向孟子敬了三杯。又与余国辉、路荣丰、任纪元、王、王强各喝了一杯。

“朱副科长,以后还得多关照。”路荣丰与朱慕云碰杯的时候,很是得意的说。他已经正式投靠孟子,以后有孟子撑腰,他在一科将完全架空朱慕云。

“你哪需要我关照,有孟科长关照,你以后前途无量。”朱慕云淡淡的说。

“任纪元,我们一起敬孟科长一杯吧。”路荣丰对朱慕云的讥讽不以为意,他的生存法则很简单,谁当科长,自己就抱谁的大腿。

“朱科长,你喝点。”任纪元自然不会听信路荣丰的,他如果跟着路荣丰混,以后永远无法出头。但如果跟着朱慕云,则还有一丝机会。

“我没事,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朱慕云摆了摆手。

朱慕云一下子喝这么多酒,又没吃菜,很容易醉。他拿起筷子,正要去夹菜,但一个倒栽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任纪元见状,马上将朱慕云替到了楼上的客房。上次朱慕云喝醉酒,一到房间就醒来。但此次,朱慕云确实有些醉意,爬到床上后,很快就睡了。

但朱慕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下楼后,饭局还没有散。孟子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纵然是其他人,也个个东倒西歪。朱慕云站在楼梯上,望着孟子那边,没有马上走过去。反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朱慕云心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给孟子一枪,绝对可以从容离开。他的想法,刚刚产生,突然就看到,沾着假须戴着眼镜的邓阳春走了进来。他是潜伏组的行动人员,枪法很好,身手更是了得。虽然化了妆,但朱慕云从他的步伐,一眼就认出了他。

朱慕云的目光,朝着饭店望去,他突然现,周围还有几桌奇怪的客人。他们点了饭菜,却没有喝酒。而且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这些人早就到了,甚至在朱慕云还没喝酒之前,就已经坐在那里。

当时朱慕云并没有注意,在饭店吃饭,什么样的人都有。但现在,他才现不对劲。孟子如果真的是诱饵,肯定不会随便放出来。周围的人,恐怕就是那张网吧。如果邓阳春真的要行动,即使成功,也很难脱身。

邓阳春并没有看到朱慕云,他的注意力,被酒席上的孟子吸引了。朱慕云正在下楼,借机坐到了楼梯上,身子一滚,躲到了楼梯下面。他知道邓阳春的身份,可这个阳胖子,却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如果被他误杀,自己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邓阳春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孟子。这个二厅谍报组的组长,比汉奸更可恶,上面已经下了追杀令,务必将他击杀。

“老板,再来两坛酒!”朱慕云突然从楼梯下钻了出来,大声叫道。

这个时候,餐厅的客人并不多,他这一叫喊,很是突兀。不但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而且也惊动了邓阳春。

第一百一十章 合作

邓阳春是行动人员,被朱慕云惊动后,猛然现,餐厅的情况不对劲。他见惯了大风大浪,马上沿着楼梯上了楼,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哥,你的情报可不准。”邓阳春回到花满桥66号后,抱怨着说。

“孟子没在?”邓湘涛问,对孟子追杀令,总部早就下达了。只不过,孟子一直待在特务处,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在是在,但根本就是个陷阱。要不是那个朱慕云,突然大叫了一声,我恐怕就回不来了。”邓阳春说,虽然朱慕云说者无意,但自己听者有心。

“我不是提醒过你,要特别注意,没有确定安全,绝对不能动手?”邓湘涛说,他自然知道,朱慕云肯定是现了什么,要不然,以朱慕云的机警,绝对不会干扰邓阳春的行动。

“可能孟子都不知道,他身边至少有三十人暗中保护。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必定栽进去了。”邓阳春心有余悸的说。

“这件事从长计议吧。”邓湘涛缓缓的说,昨天的行动,是在码头进行的。朱慕云掌握了第一手信息,没有朱慕云的确切消息,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邓湘涛觉得,有必要与朱慕云见一面。他晚上出去了一趟,先给朱慕云留下标记,就在联络点,等候朱慕云。

朱慕云等邓阳春走后,也从古星饭店回去了。整个一科,就算不加上日本宪兵,也得有三十多人。这么多人在古星饭店吃一顿,没有几十块,别想出门。他可不想当冤大头,留着孟子结账,自己溜之大吉。

回到家的时候,他现巷子外面的电线杆上,有标记。这是邓湘涛留下的,让他紧急见面。

“我已经接到总部的命令,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孟子这个叛徒。”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沉吟着说。

“最近恐怕不行。”朱慕云摇了摇头。

“不行也得行,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邓湘涛说,如果他的潜伏组在一个星期之内,没有解决孟子的话,这个任务,将由二厅的谍报组接手。

“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孟子每天的行踪,我可以告诉你。但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在哪里动手,就得由你来定了。”朱慕云说。

“这是当然,你的任务就是传递信息,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完成。”邓湘涛说。

“还有件事,李天明应该也叛变了。”朱慕云说。

“你的依据,不足以证明。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李天明已经被任命为二厅谍报组组长,刺杀孟子的计划,就是他提出来。只是我潜伏组,最近成绩斐然,才被总部点名。”邓湘涛说。

“我们,不会被李天明领导吧?”朱慕云担忧的说。真要是变成这样,他恐怕只能离开军统了。

“那倒不会,我们是直接受总部领导,李天明怎么能领导我们?我们领导李天明的谍报组,还差不多。只要干掉孟子,机会就很大。”邓湘涛说。

“昨天晚上既没有戒严,也没有大搜捕。李天明被捕,是我亲眼所见。他能不能逃脱,暂且不说。就算真逃了,城里会这么安静?”朱慕云自然不能跟邓湘涛说起电台和密码本的事,李天明现在与重庆的联络,都被地下党掌握。这件事,只要他一说,那么朱慕云是**卧底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也有可能姜天明秘密搜捕了呢?他刚上任,为了面子,不惊动日本人,也是有可能的嘛。”邓湘涛说,李天明已经及时与重庆取得联系,并且被重庆任命为新的谍报组长。

现在他报上去,李天明是叛徒,这让重庆无所适从。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证据。最多,也就是将这种可能性报上去。至于重庆相不相信,就只有天知道了。

“你说的可能性也有,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朱慕云没有争辩,自己就算把李天明的电台拿出来,邓湘涛也未必相信。

“孟子当科长,对你是不是影响很大?”邓湘涛又问。

“暂时有点影响吧,但不会太久。我跟你分析过,孟子来缉查一科,纯粹就是当诱饵。一旦我们上当,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当然,如果我们成功,孟子自然也就不会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了。”朱慕云笑了笑。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的代号,可能被特工总部知道了。”邓湘涛说,军统的电台被破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幸好,朱慕云的档案,在军统属于绝密,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要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朱慕云。

“既然知道了,是不是要更换?”朱慕云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像空气一样,日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

“暂时不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现,又是另外一回事。”邓湘涛说,很多情报人员的代号,会长期使用。

就算被敌方知道,也不会轻易更换。对一些情报人员来说,代号就是他们的招牌,如果自己的代号,能令敌方闻风丧胆,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第二天,朱慕云到码头后,现孟子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昨天晚上,朱慕云不辞而别,让他很是不爽。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一把手,朱慕云应该尊重自己才对。

“朱副科长,昨天晚上,你怎么就提前走了呢?”孟子不满的问。

“昨天晚上喝高了,迷迷糊糊到房间,又迷迷糊糊的下来,原本还想喝酒,但点了两坛酒后,出门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朱慕云解释着说。

“这是昨天的账单,你看该怎么报?”孟子之所以不爽,最主要的原因,是昨天晚上那顿饭,吃了他近一百法币。

“昨天不是你请客么?”朱慕云像是没听懂,似笑非笑的说。

“我请客,缉查科结账。”孟子冷哼着说。

“科里哪有这么多钱?一顿饭,够兄弟们吃一个月的了。”朱慕云说,如果天天吃窝头咸菜,还不止吃一个月的。

“朱慕云,我是上面任命的,你总是抗拒也没用。与其对着干,不如我们合作。”孟子说。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朱慕云淡淡的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计划

孟子与朱慕云合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根基未稳,如果朱慕云与自己对着干,后果难以预料。朱慕云是李邦藩亲自招进来的,而且与曾山和李自强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特高课的小野次郎,以及大泽谷次郎,都是朱慕云的老师。

这么多的关系,每一层关系,都是孟子不具备的。他与朱慕云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人生经验。他在军统,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自认为,对为官之道,颇有研究。驾驭这么一个小小的缉一获,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以后渡口的事,我想交给你。”孟子缓缓的说。

将朱慕云赶到渡口,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朱慕云每天都守在码头,自己行事不便。让朱慕云离开一段时间,他自在了,自己也能与缉查科的人好好沟通。

“可以。”朱慕云痛快的说,他明白孟子的意思了,自己负责渡口,对方负责码头,互不相干。“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孟子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朱慕云又要提条件了。

“将渡口那边的空白凭条提前盖好章。”朱慕云说,他可不想,每天都来码头跑一趟。

“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过来盖章。”孟子终于现,自己可以制约朱慕云的东西了。

缉查科的印章,不但是权力的象征,更是财富的源泉。孟子是科长,自然得掌管这枚印章。除非朱慕云这个副科长,想有名无实。

孟子说得漂亮,但朱慕云拿出一叠空白凭科时,孟子却只盖了十张。

“没印油了,明天我去买。”孟子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他查过报表,十张空白凭条,渡口连一天都支撑不住。就算渡口只是零星货物居多,但每天至少也有三十批次的货物。

“没关系。”朱慕云没有揭穿,他掌管印章大权,怎么可能不多备印油呢。事实上,办公桌右边的抽屉里,有整整一抽屉的印油。

“看到了吧,朱慕云滚蛋了。”路荣丰看着朱慕云落寞的骑着自行车离开,得意的对任纪元说。只要自己抱住孟子的大腿,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那可不一定。”任纪元对朱慕云仍然有信心,他在缉查科,只能跟着朱慕云。就算此时他转投孟子的怀抱,也不会像路荣丰般得到重用。

“朱科长……”任纪元心里确实有些打鼓,他追了出去,远远的喊了一声。

“暂且忍耐,不久之后自有公论。”朱慕云缓缓的说。

“是。”任纪元感觉又有了信心,只要朱慕云还信任自己,一切就还充满希望。

朱慕云到渡口后,将盖好章的凭条,交给了自卫军的人。他交待,今天只过十批货,其他的货,明天才能过江。把条子丢给自卫军,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去了经济处。先向李邦藩汇报了,孟子昨天上任之后,一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在古星饭店,没出什么事吧?”李邦藩问。孟子这么高调的去一科上任,军统不可能没得到消息。昨天晚上,孟子在古星饭店请客,对军统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昨晚我喝多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朱慕云惭愧的说。

“让孟子去一科,是上面的命令,你不要有想法。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孟子只是过渡,一科以后还是你的。”李邦藩安慰着说。

为了打击古星军统的力量,他可以牺牲缉查一科。不要说一科,哪怕就是将整个经济处都牺牲掉,只要能打击军统,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面的命令我不在乎,只要处座下了令,上刀山下火海,我元怨无悔。”朱慕云坚定的说,同时,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李邦藩面前,说:“这是我到一科后,给处座准备的一点意思。”

“这是什么?”李邦藩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大洋,还有两根金条。

“处座把一科交给我,自然要帮处座看好家。”朱慕云说,这段时间,他收了不少黑钱。除了留下一科的伙食费,以及其他的一些费用外,剩下的二一添作五。

朱慕云相信,孟子担任科长后,不会有自己这么慷慨。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孟子原本就是临时的,再加上这些收入,李邦藩应该更在乎自己。

“这么短的时间,就收了如此多的好处,你好大的胆子?”李邦藩合上盒子,冷冷的说。他是日本人,满脑子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如果因为自己的蝇头小利,而触犯了帝国的利益,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处座放心,我不会因为收了别人的钱,就会让违禁物资过关。这些钱,只是那些商人,为了更快过关,额外付的报酬。帝国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我丝毫不敢忘记。”朱慕云站起来,坚定的说。

“那就好。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李邦藩听到朱慕云的解释,脸上的冷峻,慢慢缓和下来。钱如果不烫手,他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处座,特务处有行动队,相比之下,经济处力量薄弱。我们应该把自卫军和宪兵小队,都拉到我们经济处来。”朱慕云突然说。

“想拉拢宪兵,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去尝试,否则会惹祸上身。”李邦藩提醒着说。

言下之意,拉拢自卫军是可行的。中国的士兵,都是当兵吃粮。谁给他们钱,他们就替谁卖命。朱慕云给他们改善伙食,下面的人,就对他感激。如果再用金钱拉拢,确实能将自卫军的人拉到经济处来。

“一科现在的收入还可以,我在想,在不影响处座收入的前提下,每个月再给他们点钱。当然,现在不可能。”朱慕云遗憾的说。他没在一科掌权,那些商人,自然也不会再给他送钱。孟子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你先筹划,到时候做个计划给我。至于我的这份,也可以动用。”李邦藩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不以为意的说。如果能把自卫军拉拢过来,损失点金钱,根本不算什么。

“没问题,我今天就去做计划,争取明天给你送来。”朱慕云高兴的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挤

朱慕云来经济处,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并把前段时间的外快分赃外,还想去特务处看看。曾山的一千件棉花,这几天应该快运出去了。

孟子来缉查一科后,曾山会不会再找自己,朱慕云也想看看。如果曾山依然找自己,说明曾山对孟子之事,心知肚明。如果曾山去找孟子,或许孟子的事情,连曾山也瞒着。

孟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如果自己是姜天明,也会瞒住所有人。当然,李邦藩,他瞒不了。而朱慕云,则瞒不住。

朱慕云先去了曾山的办公室,人不在。问了其他人,说是开会去了。朱慕云有些遗憾,随后去了情报科。这个地方,是朱慕云之前任职的部门,又是情报部门,来这里走动一下,终归不是坏事。

“孙科长,忙什么呢?”朱慕云到孙明华的办公室,人倒是在,但脚搭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在小憩。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什么风把你老弟吹来了?”孙明华连忙将脚收下来,笑眯眯的说。朱慕云这个副科长,位不高,权很大,比自己这个情报科长,日子过得滋润的多。

“找曾处长,开会去了。”朱慕云笑了笑,顺手将烟掏了出来,依然是三炮台。

“处座出去办事了。老弟,听说孟子到你那里了?”孙明华不愧是情报科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真不知道上面把他塞过来干什么?难道是没给什么赏钱,让他到缉查科‘自取’?”朱慕云郁闷的说。

“你没听说过千金买骨?”孙明华神秘一笑。

“怎么,没打算让他过年了?”朱慕云心里一动,如果特工总部要把孟子当成示范,必然要对孟子予以宣传。

就算军统是聋子,也必然知道孟子到了缉查一科。一个军统叛徒,如果高调的宣传。除了布下陷阱,引军统上钩外,恐怕还有诱导的作用。军统的人,叛变之后,就能当官财,这不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么。

“他的价值榨干了,能不能过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孙明华阴笑着说。

“科里好像来了新人?”朱慕云刚进来的时候,现了那个毛二,邓湘涛原来的交通。

“没什么用的人,放在我这里,也只是混吃等死。以前的赵文华,还能当个人用。他嘛,屁用都没有。不把他的联系人揪出来,过了年就得把他赶走。”孙明华不满的说。

“科长……”

朱慕云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些脆生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毛二,将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虽然叛变投敌,但在情报科并不被重用,朱慕云看了他一眼,马上卑微的缩了缩身子。

“什么事?”孙明华正了正身子,拿出科长的架子,冷哼着说。

“我想再到街上去转转,碰碰运气也好。”毛二说。

“走吧走吧。”孙明华不耐烦的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似的,脸上的厌恶之情,隔着三丈远也能看得出来。

“看到了没有,就这样一个人,在情报科能干什么事?”孙明华等毛二走后,对朱慕云一脸无奈的说。

“有的时候,就得碰运气嘛。说不定,今天出去,就给你带回好消息。”朱慕云微笑着说,相比孟子,他觉得毛二的危险更大。

孟子在缉查科,就像是关进笼子里的狗。再凶狠,也不会咬人。但毛二,就像不说话的毒蛇,躲在阴暗处,吐着信子,随时都能咬你一口。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靠他找抗日分子,我还不如到街上去抓杨世英。”孙明华摇了摇头,军统的人,岂是那么好找的?

“杨世英是谁?”朱慕云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个名字。

“杨家湾的,原本是个矿工。昨天,有几名日本兵和自卫军,去杨家湾找乐子。结果,被他打死两个日本兵,还有一名自卫军。现在,古江东岸已经全部戒严。”孙明华说。

“矿工能杀三个兵?不会是游击队吧?”朱慕云问。

“应该不是。那些当兵的,也是太下作,让他的媳妇和老娘,跟一条狗做那苟且之事,正好被回来的杨世英碰到。他一怒之下,把人杀了,带着老婆老娘就跑了。”孙明华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次典型爆型案件。

“杨家湾的人,岂不是要被连累?”朱慕云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应该是的,但当时他们人不多。等带着大队人马,扑到杨家湾的时候,全村老幼,竟然都跑光了。”孙明华笑了笑,虽然他是情报科长,为日本人卖命。但听到日本人,想祸害中国人,心里还是不忍。得知杨家湾的人,全部都跑掉,他感觉很庆幸。

“杨世英不会来城里,不是去了游击队,就是去了救**,再不济,也会上山当土匪。”朱慕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才没有戒严。但上面已经有令,谁要是抓到杨世英,奖赏五百法币。”孙明华伸出一只手掌。

如果碰到杨世英,他肯定不会有恻隐之心。杨世英敢杀日本人,本就是自寻死路。再加上五百法币的奖赏,他恨不能马上就能抓到。

与孙明华闲聊了一阵,朱慕云才离开。原本还想到行动队转转,但没见到熟人,只好离开。回到渡口之前,朱慕云将毛二的情况,通报了邓湘涛。原本之前,他就要汇报此事,可当时,他对毛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特务处对毛二不重视,这就给了邓湘涛机会。这个交通,整天像个幽灵一样,在古星四处游荡,随时都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其他人的安全,朱慕云并不关心。可邓湘涛的安全,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全。

回到渡口后,王强告诉他,科里过来一张图像,正是杨世英的。怪不得孙明华没有隐瞒,原来此事是瞒不住的。如果说杨世英敢过江,最有可能的,就是渡口。上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泽谷次郎亲自带着一个班的宪兵,赶到渡口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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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就在大泽谷次郎来渡口不久,孟子也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竟然也到了渡口。他一来,就将朱慕云叫了过去。码头那边不能少人,他也不希望,在有可能抓到杨世英的地方,有朱慕云的存在。

有外人在,朱慕云自然给足孟子面子。再说了,他不认为杨世英一家,会从渡口过江。杨家湾就在古江西岸,杨世英从小就在古江边上长大,对附近熟悉得很。就算他真要过江,有的是办法。

“任纪元,印章呢?”朱慕云到码头后,原本想拿到印章,再盖几本凭条。但他到办公室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虽然他交办公室移交给了孟子,可是办公室的钥匙,他还留了一套。

“在路荣丰手里。”任纪元说,路荣丰还真是对孟子抱得紧,才一天时间,孟子就对他信任有加。

“朱副科长,孟科长让我在码头负责。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渡口。”路荣丰得意的说,朱慕云虽然是副科长,但在码头,还不如自己这个科员。

“你不要以为拿着印章就了不起,小心惹祸。”朱慕云提醒着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路荣丰说。

朱慕云自然不能在码头待着,他骑着自行车外出。既然看不惯路荣丰的脸色,又不能回渡口,不如去传递情报。这个时候,传递情报,是最恰当的时机。

毛二的事情,得尽快解决。朱慕云先给邓湘涛传递了情报,姜天明以为,孟子是诱饵,军统随时都会暗杀他。可如果这个时候,把毛二干掉,时机他很合适。

今天没什么地方可去,朱慕云想到法租界转转。他现在手里有一万多现金,这些钱,买几栋房子,并不算难。如果位置较偏的,买个十几二十栋,也不成问题。

沿着古江路往北走,再往左拐,就能进入法租界。但刚到电话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罗双燕。自己拜托她的事情,虽然没有回复,但应该买点礼物才行。

朱慕云掉转车头,去百货公司对面的银楼,买了对银手镯。有了东西,朱慕云才敢进电话局。电话局对面,就是古星饭店。如果他不提东西,恐怕等会就要去古星饭店请客了。

果然,罗双燕见到朱慕云手里的东西,一个猛虎下山,一把就“抢”了过去。打开一看,马上把手镯戴在了手上。

“算你还有点良心。”罗双燕巧笑倩兮的说。

“那边没什么情况吧?”朱慕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暂时没情况,我都做了记录,你可以看看。”罗双燕说,朱慕云拜托的事情,她确实很上心。只要是孟子的电话,全部会转给她。只是孟子也没什么电话,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谢谢。”朱慕云将罗双燕记录的本子拿了过来,翻了翻,确实没有什么内容。但他现,上午,曾山给孟子去了个电话,约孟子晚上在古星饭店吃饭。

“没做什么事,反倒收了对手镯,你还要谢我?”罗双燕举起双手。

“这个电话的事,以后可以不要特别关注,更不要作笔记。你也知道,给别人留下证据,就不好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最后三个月,小野次郎给他们培训,重点就是讲如何防止泄密,如何现被人跟踪、反跟踪的事情。

“以后注意。”罗双燕吞了吞舌头。

“走,请你吃饭。”朱慕云说。

“你现在当官了,我还得上班呢。这顿饭留着,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宰你。”罗双燕当然想去吃饭,可电话局不能长时间离开人。

“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现在他的身家,不管在哪里请吃饭,都不成问题了。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罗双燕突然问。

“今天没什么事,想出来转转。”朱慕云随口说,工作上的事情,他自然不好跟罗双燕说。古星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房子的事情,他得抓紧。哪怕不能买,租也得多租几套。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转的。”罗双燕很八卦,对朱慕云的事情,也很关注。

“我想换个地方,看哪里有房子买,或者租没有。”朱慕云说。

“你要买房子啦?这也是,堂堂缉查科的副科长,日进斗金,买房子不在话下。我看,要买就买大的,最好买栋别墅。”罗双燕笑着说。

“我这点钱,能买间小房子就不错了。”朱慕云说。

“你要买房子,根本不用满大街转。在邮电局后面,有人开了家房屋中介所,专门负责帮人租房,买房的。你要买房子,去那里就行了。”罗双燕笑着说。

“房屋中介所?”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地方。

“你去看看就知道。”罗双燕笑着说。

“在邮电局后面,是不是离电影院也没多远?”朱慕云问。

“没错,电影院后面的出口,正好能看到那个房屋中介所。”罗双燕说,她喜欢逛街,只要是街上的商铺,没有她不知道的。

朱慕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房屋中介所,但让他意外的是,老板却是个外国人。但这个外国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还有点古星口音。

“你好,我叫赵虎臣,是出现在中国的意大利人。”赵虎臣早就见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见到生意上门,笑吟吟的说。

“你这里有房子买卖租赁?”朱慕云问。

“你是要买还是要卖?是想租,还是要出租?我这里应有尽有。”赵虎臣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如果不是他的金蓝眼,光听口音,根本就听不出他是外国人。

“法租界有房子吗?”朱慕云问。

“当然,但法租界的价格很贵。你也知道,能住在那里,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安全的保证。”赵虎臣热情的介绍着。

朱慕云问了问,现价格确实很贵。法租界一间普通的公寓,竟然要数千元之多。如果是单独的房屋,更是上万。至于别墅,以目前朱慕云的财力,连想都不敢想。能在法租界住别墅的人,非富即贵,就算朱慕云买了,也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如果租房的话,这里的房源确实不少。无论古星哪个区域,法租界还是日占区。只是不管哪个区域的房子,赵虎臣都要收取一个月租金,作为佣金。

朱慕云最终没有定房子,以他现在的身份,无论是租还是买,都不合适。而且,赵虎臣是外国人,又是意大利人。现在意大利与日本,可是盟友关系。如果赵虎臣与日本人,没有关系的话,恐怕无法在古星开这样的店面。

虽然跟赵虎臣聊了许久,但朱慕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跟他有业务往来。他的初始目的,是去法租界。离开之后,他骑着自行车,准备去法租界,找找张光照的野小舅子,那个叫骆战的。

在电影院后面的小巷子里,朱慕云突然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声。朱慕云停下车子,拐进了巷子内。他看到,一名妇女正搂着一名老妇痛哭流涕。

“大嫂,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走到她身边,问。

“没啥子,莫事。”妇女见到陌生男人,收住了哭声,有些警惕的说。

“老人家的气色很差,要不要带你们去医院?”朱慕云问。

“不用。”妇女连朱慕云都不敢见,连连摇头。

“这点钱,你拿着给老人家买点东西吧。”朱慕云拿出一张五元的法币,放到妇女身边。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景象,朱慕云这一年以来,可以说司空见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古星生着。如果他都管,肯定管不过来。但既然碰到了,能帮一把是一把。每每碰到这样的事情,他总是很感慨,如果能早点建立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府,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间悲剧生了。

“多谢。”女子见到法币,颤巍巍的接过钱。这年头,能一下子给五元的,绝对是个天大的善人。

朱慕云转身就走了,他不想再多问下去。这都是日本人作的孽,再问下去,也是这样的结局。但在巷子口,他被一个男子挡住了。刚才朱慕云的行为,已经被此人所知。

“多谢!”男子抱拳行了个礼,巷子内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和母亲。

“你……”朱慕云上下打量着这位男子,脚上穿着胶鞋,裤子非棉布,而且裤头还系着一条塑料带。上身穿着一件变了色的短衫,头不长,但压得很紧。

“在下杨…雄,多谢先生相救,不知道先生大名,日后必定相报。”杨雄说。

“那位老人家不知是饿了,还是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朱慕云心里一动,他突然想起渡口接到的通知,还有画像。杨雄与那个杨世英,并不很像。但人画出的像,相差悬殊是很正常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治不了你?

朱慕云从法租界回来的时候,去了趟雅仁医院。他今天出来,虽是排除郁闷,但也得有一个理由。让韦朝蓬给他开张病条,回去之后,才不至于被孟子找麻烦。

在医院出来的时候,朱慕云又见到了杨雄一家。原本朱慕云觉得,不管杨雄,与杨世英有什么关系,自己都不会再管此事。但再见到他,就是缘分。

“老人家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停在杨雄身前,问。

“多谢先生,医生了点药,要我们先回去吃。”杨雄见是朱慕云,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那就早点回去,你们住哪里?”朱慕云随口问。

“我们……”杨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刚来古星吧?”朱慕云见后面的女子,还提着一个大包袱。不但是刚来古星,应该还没有找到落脚地。

“是。”杨雄说。

“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先到我那里去住几天。”朱慕云说,他指的自然不是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不会是花满桥66号,而是王家港295号,那套宪兵队后面不远的房子。

杨雄身上没什么钱,又拖家带口,实在别无选择。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随便在哪个角落都能过夜。但他妻子不行,母亲更不行。

“你们先住在这里,如果想待在古星,明天去拍张照片,得把安居证办好。”朱慕云提醒着说,似乎知道杨雄身上没什么钱了,他又放了一张十元的法币在桌上。这点钱,应该够他们一家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不知道先生贵姓?”杨雄感激涕零的说,受人恩惠千年记,他不但得还上朱慕云的钱,以后还得还上这个情。在他身无分文,母亲又生病的情况下,能得到朱慕云的恩惠,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姓朱,在警察局上班。如果你们不好办安居证,把照片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完,不等杨雄脸上惊讶的表情出现,转身就走了。

杨雄确实很惊讶,他听到朱慕云是警察,差点转身就跑了。朱慕云猜的没错,他就算是杨家湾的杨世英。他原本已经逃离,但母亲生病,不得不进城看病。

“世英,这位姓朱的警察,是个好心人。”杨母感慨的说,吃了药,她好多了。虽然没与朱慕云谈话,但两次送钱,还把他们安顿在这里,实在是天大的恩情。就算儿子死在此人手里,她也无怨无悔。

“但我……”杨世英毕竟杀了三个人,而且还有两个是日本兵。他现在的身份,与警察天生就是对手。

“天已经暗了,我们也没地方可去,先住下来再说吧。”杨世英的妻子李秀英说道。她实在太疲惫,坐在凳子上,都能睡着。

“好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杨世英叹了口气,自从杀了那两个日本兵,他就没打算活着。现在每多一天,都是赚的。

房子虽然不大,但一家三口住着很合适。而且,房间还有电和自来水。这对一直住在乡下的杨母和李秀英来说,很是新奇。只有杨世英知道,住在这里,不说租金,光是水电费,就得好几元呢。

他只是一个矿工,除了会挖矿、炸山,有一把子力气外,就没别的本事了。要不然,昨天出去,也不会找不到活干。既然住在这里,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他的想法很简单,将朱慕云的十五元还清后,才能离开。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加上房租和水电费。

第二天,孟子没再去渡口。那边的条件很差,而且有日本人在,他这个缉查一科的科长,完全没有威望可言。大泽谷次郎一个眼神,就让他胆战心惊。孟子叛变后,对日本人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只要有日本人望着他,腿胆子就会抖。

渡口虽然在检查,但正常的检查还是要做。不能因为查杨世英,而将渡口关闭。自卫军那边,积累了十批货后,拿着凭条来找朱慕云。可朱慕云已经没印章,只能让他们去码头。可是,去的人很快就回来,孟子的印油还没有了。

朱慕云心里阵阵冷笑,孟子这是拿着印章当令箭,想要让自己低头。他让人把凭条拿来,又拿了两本空白凭条,叫上大泽谷次郎,一起坐着边三轮,去了码头。

孟子确实在等着朱慕云上门,渡口那边的货过不了关,朱慕云在蹲点,这件事必须他解决。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孟子很是得意,没想到朱慕云上午就来了。换成自己,再怎么样,也得坚持到下午吧。

“朱副科长……大泽谷队长。”孟子见到朱慕云身后的大泽谷次郎时,脸上的嘲弄,马上被谄媚替代。

“孟科长,渡口的货,你为何要卡着不让走?”大泽谷次郎越过朱慕云,站到孟子面前,冷冷的说。

“没有啊,我哪敢呢,也不会啊。”孟子语无伦次的说。

“孟科长,赶紧盖章吧。”朱慕云把凭条递过去,淡淡的说。

“好好,但没印油了,要不下午再过来?”孟子见到朱慕云后,神志通知有些清醒,还想着拿捏一把。

“没关系,我带来了。”朱慕云把一盒新印泥放在桌上,打开盒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孟子。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孟子没有准备就招,注定是要失败的。

孟子没想到,朱慕云还有这一招。大泽谷次郎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变脸,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乖乖的盖了章。后面朱慕云递过来的空白凭条,他也没法拒绝。等将所有的凭条,全部盖好章后,孟子现,自己好像成了朱慕云的副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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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醒悟

科长要为副科长效劳,而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孟子只知道自己是科长,却没想到,有些事情,不是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的。

最可恶的是,他盖完朱慕云的空白凭条,手都酸了。但朱慕云不但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让他每天盖好两本空白凭条的章。大泽谷次郎在旁边,提着指挥刀,恶狠狠的盯着他,让孟子心里麻。

他就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答应。但心里,他对朱慕云的憎恨无以复加。不就是日本人的大腿么?自己也能抱,而且还能抱更大的,更粗的。

“多谢孟科长,那我先去渡口了。”朱慕云拿上盖了章的凭条,笑吟吟的说。

“明天一早过来拿就是,不,以后每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孟子说,他不想再见到朱慕云,除非自己的势力,能真正压倒他。

“那怎么好意思呢。”朱慕云笑了笑,孟子不再去渡口,正合他意。

朱慕云正要走的时候,孟子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叮咛咛的响了起来。朱慕云原本要离开,但却故意停在了门口。

“喂,什么?毛二死了!”孟子突然惊叫着说,毛二是军统的交通,与他虽然体系不同,但他们有着共同的身份:叛徒。

现在,毛二横死街头,被人当街枪杀,兔死狐悲,他自然有了深切的危机感。

“朱君,你先回去。”大泽谷次郎用日语低声说,他现在还有一个任务,暗中保护孟子。如果军统暗杀孟子,他的宪兵小队,将是军统的克星。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毛二被杀,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孟子能不能杀掉,他并不在乎。当然,如果在不影响安全的前提下,能干掉孟子,他当然乐意之至。

今天晚上,曾山约孟子在古星饭店吃饭。这个消息,朱慕云从罗双燕那里得到之后,就已经通知了邓湘涛。现在毛二被杀,晚上的饭局,可能会改动。但不管如何,今天晚上,他得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

到渡口后,朱慕云宣布,晚上请大家听戏。原本朱慕云想请吃饭,可郭传儒的手艺,并不比饭店的厨师差,外面的饭菜,未必比他强。朱慕云提前吩咐,让郭传儒加两个菜,也算是请客了。

缉查科的人,晚上可以去听戏。特务处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毛二在街上被枪杀,说明军统在古星的活动,依然很猖獗。孟子作为同类人,晚上连码头都不敢离开。听说朱慕云要请缉查科的听戏,他好说歹说,把码头的人都留下了。另外,余国辉的那个机动班,也被他留在码头。

两个班的士兵,再加上宪兵的一个班,另外还有特务处和特高课的行动人员,在暗中保护。孟子已经为自己,编织了一张密集的保护网。

晚上,曾山去了趟码头。他想约孟子吃饭,现在孟子被吓得胆战心惊,根本不敢离开码头。而且,有些事情,他也得与孟子见一面。

“孟科长,你的安全,现在关系到整个特工总部和特高课的脸面。从今天开始,你如果离开码头,必须向我汇报。”曾山说,姜天明把孟子的安全交给他,看似信任有加,可实际上,他的责任也很大。

“我不离开码头。”孟子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他后背全是冷汗。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是一件多么危险的职业。

特工总部将自己放在外面,引军统上钩,幸好防护严密,要不然,跟毛二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可不行,必要的时候,你也得外出。后天,货物检查场正式启用,你们一科有两个场地,你必须举行一个仪式,并且邀请记者参加。”曾山说,现在他也明白,孟子只是个诱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当替死鬼。

他的一千包棉花,再不运出去,就要砸手里了。原本,他想找孟子好好谈谈,但现在,他明白,找朱慕云是最合适的。

“曾处长,这样的活动,我怎么能参加呢?”孟子苦着脸,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鱼饵,特工总部只想让自己把军统的残余分子引出来,至于自己的死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孟科长,只要把古星的军统力量,全部清除,你才能安心的当这个科长。要不然,就算你的位子再高,赚的钱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曾山劝导着说。

“曾处长,我们能不能私下谈谈?”孟子说。

“当然可以。”曾山说。

“曾处长,只要能不参加活动,你的货,以后在我缉查一科,将畅通无阻。”孟子说。

“一码归一码,我的货要出,但你也得参加活动。这件事,不是我能作主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曾山郑重其事的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按照规矩来了。”孟子脸色一沉,上午曾山在电话里,都很热情。晚上还要约自己在古星饭店吃饭,可还没到晚上,竟然就变脸了。

“不知孟科长的规矩是什么?”曾山问。

“十根小黄鱼。”孟子为了逼曾山就范,狮子大张口。

“十根小黄鱼?孟科长,这个价,是不是太高了?”曾山皱了皱眉头,孟子真是想钱想疯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身份,十根小黄鱼,他能吃得下吗?

要知道,他送给朱慕云一盒子钱,朱慕云最后,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跟朱慕云一比,孟子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没办法,下面的兄弟也得吃饭啊。”孟子叹息着说,他现在,必须抓紧一切机会赚钱,不怕得罪任何人。到时候,或许只有钱,才能救他的命。

“我考虑一下吧。”曾山站起来,淡淡的说。他现在,恨不得军统马上就派杀手过来,早点把孟子除掉,自己也能省掉十根小黄鱼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弃子

孟子狮子大开口,竟然向曾山要十条小黄鱼,可是把曾山得罪大了。他老谋深算,又身居高位,孟子想敲他的竹杠,简直就是找死。

曾山回去后,连夜向姜天明汇报,重新调整对孟子的保护方案。这个方案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减弱对孟子的保护。将包围圈放大,让军统的人进来,孟子死了没关系,只要能把行动的人抓到,就算成功了。

“区座,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古星的军统抵抗力量。如果牺牲一个孟子,能换回这一切,我觉得值得。”曾山笃定的说。

“军统选择对毛二动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对孟子的保护过于严密。”姜天明微微颌。

“毛二的死,我有责任。他只是一个交通,没想到军统也不放过。”曾山叹息着说。

“或许,毛二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也许,他跟那个‘三老板’有联系,可是我们还没有查明。”姜天明遗憾的说。

他最想抓住的,就是那个潜伏在古星的“三老板”。到目前为止,他只是从军统的电文中,得知有这个三老板的存在。古星的两次轰炸,库里科夫斯基顺利逃离,甚至李家庙兵营的哗变,背后都有这个三老板的影子。

他之前放过多次假情报,想分析出三老板,到底在哪个部门。但他的情报放出去不少,那个三老板好像消息不见。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搞清,三老板到底在哪个部门。姜天明只能祈祷,三老板千万别在自己的特工总部。

“毛二不像有所保留,他是杜立华潜伏组的交通。如果说他与三老板有关的话,应该是杜立华。毛二之所以被杀,会不会是为了保护三老板?”曾山灵光一闪,这个无人注意的小人物身上,或许真的有重要的秘密。

“不管怎么样,此事已经沉没。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复杂。”姜天明说,军统对叛徒,历来是想尽一切办法暗杀。毛二只是个小人物,又不被特务处重视,正好可以拿来开刀。

“区座,那我的提议?”曾山说,他不管什么三老板,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一千包棉花运出去。如果孟子待在缉查一科,自己的棉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宁愿孟子被杀。至于能否抓到军统的人,并不在乎。

“可以。晚上,你去趟报社,明天古星所有行的报纸,都必须登出这则声明,还有经济处的货物检查场,必须说明,孟子这个新任科长,将会表致辞。”姜天明拿出两份材料,一则是要求古星所有的抵抗力量,在一个星期内,向政府部门自的声明。

另外一则,其实就是把孟子的行踪公之于众。军统的人,只要随便买份报纸,就能知道此事。再把孟子身边的保护力量,由明转暗,军统想不上当都难。

曾山原本还想找朱慕云谈一下,只是朱慕云去了戏园子,一时之间找不到。第二天,曾山特意让人守在经济处,只要朱慕云过来,就通知他到特务处一趟。曾山知道,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很到经济处,向李邦藩汇报后,才去正式上班的。

这一点,四个缉查科,只有朱慕云能做到。每天在李邦藩面前露个脸,看似平常。可要长此以往,就未必能做到了。可朱慕云风雨无阻,除非李邦藩没在,否则天天是先到经济处。

今天也不例外,朱慕云先到了经济处,向李邦藩汇报了一科的工作后,才到了特务处。曾山有请,朱慕云不敢怠慢。

“曾处长,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何必派人守在经济处门口呢。”朱慕云说。

“你现在也是个大忙人,不派人盯着,一会又见不着了。”曾山说。孟子到任后,排挤朱慕云之事,他也听说了。

以孟子的身份,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换成是自己,早就收拾孟子了。朱慕云还是心太软,让孟子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你的棉花运走了吧?”朱慕云问。

“找你来,就是为这事呢。”曾山愁眉不展的说。

“孟子开多大的口?”朱慕云问,曾山与孟子,肯定是没谈拢。要不然的话,曾山也不会一大早就要找自己了。

曾山没有说话,伸出手掌,翻来覆去的转了转。十条小黄鱼,几乎占了他利润的一半。如果给了孟子,他还赚个屁钱。

“他也太贪心了。但曾处长,现在一科是孟子说了算,我都被他赶到渡口了。”朱慕云佯装为难的说。

“他只是个泥菩萨,但我的事情,真的不能拖了。”曾山说,早知道的话,在孟子还没去缉查一科前,就将棉花送进码头。只要进了仓库,后面的事情,与缉查科就无关了。

“今天不是要搞庆典么?”朱慕云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意思很明显,让曾山安排,那一千包棉花,今天就进码头。

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被古星特务总部的严正声明占据,到目前为止,古星虽然成立市政府,但大小事务,依然由日本军部的特务总务说了算。市政府,只是特务总务的一个傀儡。

其实,就是经济处的检查站成立庆典。经济处下面四个科,所有重要人员,今天都会在古星码头不远处的货物检查站,举行盛大的庆典。古星大小报纸的记者,都被邀请。孟子这个一科的科长,到时还会致辞。

孟子的身份敏感,在庆典上致辞,也是对声明的现身说法。他是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的组长,投靠日伪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手握大权的,经济处缉查一科的科长。这个位子,不要说军统叛徒,就算是古星伪政府的官员,也未必能坐上。

“货物进场,得他盖章吧。”曾山自然也想趁机进去,但孟子卡着印章,实在不好弄。

“跟你说个笑话,昨天孟子拿印章的事卡我,结果我把大泽谷次郎喊过去,一起到他办公室。这小子一见到大泽谷次郎,马上成了软蛋。没等我说话,就服了软。现在我手里,足足两本盖好章的空白凭条。你的货物,只要填上去,就能直接过关。当然,你还得把路荣丰调开,这小子已经成了孟子的一条狗。”朱慕云说。

说完,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已经盖好章的空白凭条。装作不经意间,丢到了曾山的办公室里。朱慕云为了曾山的货物,他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当然,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曾山心知肚明。但如果出了什么事,朱慕云是一点责任也不担的。一切,都由曾山去操作。他最多,就是提供了一张空白凭条,而且,还是“无意之中”,遗失在外面的。

“老弟,还是你真心待我。孟子那小子,我恨不得他早就死在军统手里。”曾山感激的说,拿起自己的烟,敬了朱慕云一支。

“我也恨不得他早点死,一天耽搁我多少财路啊。可只有希望不行啊,他又不是那个毛二,军统未必敢下手。”朱慕云说。

“从今天开始,对他的保护全部撤掉,我看军统动不动手。”曾山恶狠狠的说。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以后离他得十丈远。”朱慕云说,他才不相信,曾山会撤掉孟子的保护。就算曾山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姜天明不会同意啊,他还想着,靠孟子钓军统的大鱼呢。

“这段时间,你离他越远越好。”曾山提醒着说。

在庆典正式开始之前,李邦藩召开了经济处的会议。朱慕云作为副科长,也列席了会议。李邦藩在会上,严肃的批评了孟子。

“孟科长,经济处的自卫军,不是你的私人部队。日本宪兵,更不是你的保镖。如果你怕死,可以不来上班。”李邦藩冷冷的说。姜天明的想法,他绝对支持。没有一点牺牲精神,怎么能揪出古星的军统呢。

“请处座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孟子战战兢兢的说。

他不知道,李邦藩是借题挥,还是替朱慕云出头。他可听路荣丰说起,李邦藩对朱慕云很信任。自己来之前,李邦藩兼任一科科长,但对一科的事情,从来不过问。

“从今天开始,对你的保护就到期了。你可以选择,在家休息,或者在一科当科长。堂堂缉查科的科长,还要别人二十四小时保护,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李邦藩严厉的说。

“是,是,是。”孟子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只是李邦藩的意思,那还不算什么。但如果姜天明已经同意了,自己就真的危险了。这帮狗杂种,为了抓到古星的军统抵抗人员,不惜拿自己当牺牲品。

就在经济处开会的时候,曾山的一千包棉花,源源不断的运到了码头。今天因为检查站成立,自卫军早就调过去了。孟子又把路荣丰调过去,任纪元见到凭条,又见有特务处的人押运,哪还会复查?直接让他们进了码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井

对孟子的暗杀,是李天明提议的。古星今天的情况,他也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特工总部将孟子当成弃子,撤销了保护力量,李天明在第一时间,就向重庆报。

随之出的,还是特务总部的那份,古星抗日分子限期自,争取宽大处理的严正声明。这份声明,坚定了重庆除掉孟子的决心。

朱慕云的情报,都还没有传给邓湘涛,他已经收到了重庆的命令。毛二被杀后,邓湘涛马上取消了无线电静默,与重庆取得了联系。

根据李天明的情报,今天就是刺杀孟子的绝佳机会。如果能在记者招待会上,将孟子枪杀,意义更是非同一般。但邓湘涛知道,朱慕云对孟子的情况,最为熟悉。在行动之前,如果不能与朱慕云取得联系,他心里没底。

“哥,让我去吧。”邓阳春主动请缨,毛二就是死于他的枪下,对刺杀孟子,他早就跃跃欲试。

“情报没有证明,你急什么?”邓湘涛不耐烦的说,朱慕云与孟子天天在一起,没有朱慕云的情报,他是不会行动的。

重庆那边催得再急,他也稳如泰山。毛二的情报,是朱慕云送来的。这次孟子的情报,却是报纸上报道的。而且,重庆不停的催促,让他反而不敢轻易行动。重庆那帮官老爷,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根本不知道,在沦陷区,任何一次行动,一旦失利,都有可能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报纸上登了,上面也有命令,还有什么可证实的?你要证实的话,可以找贺清和,今天的事情,他应该最清楚。”邓阳春说。

“他一个小巡警,知道个屁。”邓湘涛说。如果没有朱慕云,那他可能会重视贺清和的情报。可现在朱慕云的地位,要比贺清和高得多。而且,朱慕云的个人能力,也比贺清和强。

“不找他,还能找谁?”邓阳春诧异的问。

“你就别管了,我出去一趟。”邓湘涛说,今天的机会再好,他也得很跟朱慕云确认。

“那好,我也出去一趟。”邓阳春说。

“你出去干什么?”邓湘涛问。

“我去熟悉一下地形。”邓阳春觉得,有机会的话,完全可以动手。不就是一个叛徒么?只要一粒子弹,任务就完成了。

“熟悉地形归熟悉地形,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动手!”邓湘涛叮嘱着说。

孟子肯定要杀的,但不急于一时。如果为了杀掉孟子,而把自己搭进去,这笔生意是划不来的。

邓湘涛到街上,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直接给朱慕云的办公室打电话。可是没人接,今天上午,孟子和朱慕云,都去了新落成的货物检查场。缉查一科有两个货物检查场,分别在码头和渡口附近。

码头这处货物检查场的规模,非常大。光是待检区,就占地数十亩。而完检区,有三个码头这么大。完检区兼有码头仓库的功能,当然,也要收费。完检区的面积,比待检区还大。毕竟完检区的货物,缉查科负责保卫,而待检区的货物,则各人顾各人。

朱慕云不在办公室,想要直接联系他,就有些困难了。幸好,今天货物检查场只是庆典,任何人都可以进出。化了妆的邓湘涛,在入口的地方,写了一个“回”字。但这个字有些特别,两个口,都是四方四正的正方形。

“姜桑,你觉得军统的杀手,今天会出现吗?”在办公区最高的那间办公室内,本清正雄问旁边的姜天明。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为缉查一科的科长设立的,位置很好,在同时关注货物检查和完检区。今天本清正雄来了,朱慕云和孟子,只能站在靠门的位置。

“飞猫已经力,军统今天应该会行动。”姜天明看了一眼众人,办公室的人比较杂。除了曾山和李邦藩外,还有缉查一科的人,以及特高课的翻译张百朋等。

飞猫,是李天明的代号。

朱慕云虽然恭敬的站在门口,但耳朵却一直竖起。听到姜天明说“飞猫已经力”,他心里顿时一咯噔。这只“飞猫”是谁?会不会是李天明?

不管飞猫是谁,都表明,今天所谓的庆典,是一个陷阱。这个情况很重要,必须向邓湘涛汇报。

“孟桑,今天的演讲,准备好了吗?”本清正雄对孟子招了招手,微笑着问。

“请本清大佐放心,我已经能倒背如流。”孟子受宠若惊的说。他一脸的献媚,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李邦藩,脸上冰冷的表情。

而一旁站着的曾山,心里更是冷笑。今天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就算是负责一科查货的一排,此时也只留了一个月。并且,他们武器离身,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帮不上什么忙。

日本宪兵倒是配了枪,可除了门口两名宪兵外,其他宪兵,全部藏在完检区的仓库内。另外,还有一个连的自卫军,以及特务处的行动队,都隐蔽在周围。对检查场,形成合围。

所有人的行动,都以枪声作为信号。也就是说,他们行动的时候,孟子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那就好,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一定要做好表率作用。”本清正雄拍了拍孟子的肩膀。

“愿为皇军誓死效劳。”孟子双腿一立,坚定的说。

“哟西。”本清正雄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天明的计划,他自然清楚。牺牲孟子,或者说,把孟子抛出去,生死由天。换取军统行动队员的落网,他认为是值得的。特高课的任务,就是清除古星的抗日分子。为达到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庆典快开始的时候,朱慕云才注意到那个“回”字。这是邓湘涛与他约好的紧急联系暗号,朱慕云走到“回”字的右边,约五十步处,看到了一个箭头。顺着箭头,又走了五十步,又有一个箭头。最终,他在待检区大门口的茶棚,见到了化了妆的邓湘涛。

虽然两人见了面,可朱慕云并没有与他说话。朱慕云叫了碟瓜子,拿出几颗,在桌上摆了个“井”字。待邓湘涛看清了,他将瓜子扫进了手掌。

将碟子中的瓜子,全部倒进口袋后,朱慕云结了账,慢悠悠的进去了。他只是副科长,在今天的庆典中,无足轻重。而且,孟子的到来,让他很失落。他就算躲到角落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今天还是有人很关注他,曾山要走货,一千包棉花,只要进了码头,等于钱就进了口袋。他见到朱慕云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老弟,要不去码头转转?”曾山邀请着说。

“好啊。我离开没关系,曾处长离开的话,影响不好吧。”朱慕云故意酸溜溜的说。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曾山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等会本清正雄和姜天明都会离开,如果检查场严阵以待的话,军统的人,怎么敢动手呢。

朱慕云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陪着曾山,去码头转了一圈。今天码头上,没什么事情。但任纪元依然留在那里,见到朱慕云和曾山过来,连忙跑了过来。

“今天还是会有货过来的,一定要严格检查手续。”朱慕云叮嘱着说。

“科长放心,我绝对不给您丢脸。”任纪元笑眯眯的说。

“任纪元,到了缉查科,可得好好干。跟着朱老弟,前途大大的有。”曾山说。

“借处座吉言。”任纪元说,朱慕云与曾山兄弟相称,这让他大感惊奇。曾山是什么人?特务处的处长,就算是何梁、孙明华等人,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副科长,看来自己是跟对了人。

“今天有一千包棉花,是曾哥的,你注意点,找个不漏水的仓库存起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处座的货,我肯定上心。一切交给我了,保证不会出差错。”任纪元忙不迭的说。怪不得今天曾山和朱慕云会来码头,原来是曾山要出货。

孟子和路荣丰都不在,码头上任纪元说了算。不管那一千包棉花,手续是否齐全,自己都得给做齐全了。

“你办事,我放心。”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了话,曾山也放了心。他陪着朱慕云,回到检查场的时候,庆典仪式已经开始。曾山是要坐在台上的,而朱慕云,则站到了角落里。

蓦然,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今天的庆典,来的人员很复杂,除了记者外,还有古星的商家,以及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不管什么人进来,都不会被盘问。

如果只是邓湘涛出现,朱慕云一点也不奇怪,可让他担忧的是,邓湘涛旁边,还站着邓阳春。他们两人都化了妆,但细心的朱慕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证据

原本朱慕云拿庆典是看戏,但邓湘涛和邓阳春的出现,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朱慕云并不知道,周围已经是十面埋伏。但他分析,周围就算没有埋伏,只要邓湘涛和邓阳春动手,也是跑不掉的。

幸好,一直到孟子讲完话,邓阳春也没有行动。这让朱慕云松了口气,他希望,直到结束,也没有任何行动。

本清正雄和姜天明,在孟子讲话之前,就已经离开。他们离开后,门口的日本宪兵,也跟着离开。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给军统下手,提供机会。

邓阳春一直冷眼观察着这一切,他已经将周围环境全部摸清,想好了撤退的路线。就算行动失败,他也有五成机会离开。可是,邓湘涛也到了这里,并且明确命令,他不能行动。但邓阳春不甘心,一定要进来看看。

本清正雄和姜天明走后,邓阳春几次蠢蠢欲动,但都被旁边的邓湘涛制止。要不是提前离开,会惹人注目,邓湘涛早就带着他离开了。

蓦然,朱慕云现,有记者在到处拍照。今天来的记者有十多位,在古星生的报刊,全部有记者参加。记者拍照天经地义,但如果把目标,对着下面的人群,那就是顾此失彼了。今天的重要人物,都在台上坐着呢。

如果只是偶尔拍一二张,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把主要目标,都对准下面的人群,就显得很异常了。事情反常即为妖,朱慕云一下子记住了那位记者。他走过去,问了对方的身份,是古星日报的。

这是才创刊三个多月的报刊,是古星市党部的“机关报”。朱慕云的办公桌上,每天就会有一份古星日报。据朱慕云所知,古星日报背景不简单。所以,他一听古星日报,连那记者的名字都没问。

但他知道,邓阳春和邓湘涛,恐怕有麻烦了。这个记者,应该是特意安排的。朱慕云在旁边看着,现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拍来观礼的人。朱慕云几乎一下子就断定,所有来参加庆典的人,都被记者拍了下来。

邓湘涛和邓阳春,虽然化了妆,但在专业人员眼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化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好姜天明和本清正雄已经走了,否则的话,他们可能当场就露馅。但就算如此,台上还有个曾山呢。别看曾山整天笑容满面,可他是个老特务。能在根据地安插自己的眼线,这样的人岂是能打马虎眼的?

朱慕云到楼上的办公室,登高望远,看到有几十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的,朝着码头而去。他清楚,这就是曾山的棉花。

和平时期,棉花不算什么重要物质。家家都有棉袄棉被,就算一年不买棉花,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在战争年代,特别是对条件艰苦的新四军来说,更是直接关系到战斗力的问题。而且,棉花也能纺布,一件棉布衣服,能穿好几年呢。

所以,棉花的价格,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千包棉花,全部脱手的话,不比卖鸦片利润低。当然,曾山也不敢卖到根据地,只能运到安徽。但就算如此,利润也非常可观。

“曾哥,你的货到了,要不去看看?”朱慕云原本对这批货,是本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他跟曾山聊天的时候,也没有正面说到此事。就算是那张条子,他也是“遗失”在曾山办公室的呢。

今天,要不是曾山相邀,他也不会给任纪元打招呼。但现在,他反而想让曾山离开。要不然,邓阳春和邓湘涛,未必能走出检查场的大门。

“到了?走,看看去。”曾山也无聊着呢,听到朱慕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曾山被朱慕云拉走,台上就只剩下李邦藩和经济处其他三位科长。他们虽然也都是情报人员,但少了一个曾山,邓湘涛被现的几率,就少了几分。

朱慕云和曾山回来的时候,庆典已经结束。虽然将所有的保卫力量,全部撤走。可邓湘涛压着邓阳春不让动手,孟子自然毫无损。

“朱老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以后,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你尽管开口。”曾山高兴的说,所有的棉花,全部进了仓库,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曾哥,恐怕我能帮你的次数有限。”朱慕云看了一眼远处的孟子,不无遗憾的说。

“你放心,一科肯定是你的。以后,老哥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曾山知道内情,孟子早晚得去见阎王,就算万一没死,也不可能待在缉查科。

缉查科是多大油水的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进来?现在对孟子进行宣传,只是一种政治手段。孟子的职务,配合今天的那份声明,对纳降古星的抵抗力量,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曾哥,你的棉花,在码头要存多长时间?”朱慕云突然问。

“说不好,最多十天半个月吧,得看安徽那边。”曾山说。

“那我明天再去打个招呼,码头那帮人,心眼多得很。”朱慕云心里有了底。

“这没关系,码头那帮人,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曾山摆了摆手,码头上混的都是什么人?不是流氓就是地痞,特务处对付这种人,办法太多了。都不用他出面,无论是行动队,还是情报科,随便拧一个人,就能摆平,遑论他这个处长了。

“那以后码头有事,我可报你的名号,曾哥可得罩着我。”朱慕云马上说。

“这没问题。”曾山说,朱慕云在缉查科,掌控着码头上所有的货,根本不用打自己的名号。顺水人情,他自然乐意送。

曾山走后,朱慕云才现,货物检查场,简直就是十面埋伏。如果有人动手,不管来的人多少,都是有来无回。见到藏起来的那些行动队员和自卫军后,朱慕云腿都软了。

朱慕云从来没有这么着急,想快点见到邓湘涛。只是他与邓湘涛约好了时间,没到时间,就算他提前去,也是没用的。搞不好,还会让人怀疑。晚上十点半,朱慕云终于见到了邓湘涛。

“今天你怎么还敢进来?”朱慕云埋怨的说,邓湘涛是自己在军统的上级,也是唯一的联络人。如果邓湘涛出了问题,也就意味着他也出了问题。

“如果不进来,阳胖子就要动手了。”邓湘涛说,回到家里后,他接连收到重庆两封电文,让他抓紧时间,对孟子动手。

“幸好没动手。”朱慕云把检查场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邓湘涛听完,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没有动手,否则的话,他跟邓阳春,都得搭进去。

“李天明,看来确实有问题。”邓湘涛回想整件事,李天明的嫌疑确实很大。

“不用再‘看来’了,他一定有问题。进宪兵队的人,能轻易逃出来?还有,孟子明显就是个诱饵,他却不停的催促,由你去暗杀。你是我的老师,这些不用我多说了吧。”朱慕云说。

“我们的结论再准确,也只是推测。重庆需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拿他没办法。”邓湘涛说。

“想要证据简单,把他举报了,看他是不是能进去。”朱慕云说。

“这可不行,如果我们的推断错误呢?”邓湘涛说。这确实是个一针见血的办法,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今天古星日报,有位叫程吉路的记者,专门负责给下面的人拍照。你和邓阳春,肯定被拍了照。白天可能没什么,但照片洗出来,仔细一分析的话,你们的身份肯定瞒不住。”朱慕云说。

古星日报的记者,当时朱慕云并没有问对方的姓名。但他在登记处转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个名字。今天古星日报,只有程吉路这么一个记者来采访。

“看来他们真做足了准备。”邓湘涛沉吟着点了点头。他虽然也相信朱慕云的判断,可是他没办法说服重庆。

李天明刚刚“虎口脱险”,还被重庆任命为新的谍报组长,并且向重庆建议刺杀孟子。不能因为孟子,是特工总部抛出的诱饵,就说李天明是叛变吧?

或许,只能用朱慕云的办法。但他与李天明,没有直接联系。如果此次刺杀孟子,没有成功的话,他的潜伏组,很有可能被李天明领导。

“接下来该怎么办?”朱慕云问,行动是他的弱项,他最多也只能做点支援,或者后勤工作。

“孟子必须死,李天明的事情,也得查个水落石出。”邓湘涛坚定的说。

“孟子必须死,我同意。但李天明的事情,我认为已经水落石出了。”朱慕云说。

“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证据,这很重要。”邓湘涛说。

“靠我一个人,肯定拿不到证据。”朱慕云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李天明被抓后,他的电台当时没找到。第二天,找到的时候,只剩下空箱子。请问,李天明的电台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电台,他又是怎么跟重庆联系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反其道而行之

邓湘涛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就回去了。这件事,他必须迅向重庆汇报。而且,电文他已经想好:据查,李天明刚到古星,电台就已丢失,谍报组在古星,早无电台可用。

至于孟子的事情,邓湘涛另外向总部详细汇报。他有朱慕云当内线,对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布置,了解得非常清楚。他郑重其事的汇报,孟子就是个诱饵。一旦刺杀孟子,行动人员必定有去无回。

完报后,邓湘涛一直在等重庆的回复。可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也没有等到回复。滋事体大,又是大半夜的,重庆的回复不会那么快。

而朱慕云,在邓湘涛离开后,迅与胡梦北取得联系。一千包棉花,这能解决多少问题?马上就到腊月,这个时候,一千包棉花,比一千枝枪,还要有用。

“情况就是这样的,曾山很快就会脱手,如果我们能截下来……”朱慕云说。

“情况我清楚了,剩下的事情,由组织安排吧。这是李天明与重庆的几封电报,你看看。”胡梦北说,一千包棉花,确实能解决边区政府的大问题。

“好。”朱慕云把电文拿过来,都是李天明向重庆请示,尽快干掉孟子。同时,李天明建议,暗杀孟子,由他来安排,只需要给他配备足够的人手就够了。

李天明要求的人也不多,十八个人就可以了。他向重庆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有人手一到,孟子这个典型的叛徒,必能除掉。

“十八个人,他还真敢开口。现在,整个古星,军统也没有十八个人吧。”朱慕云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军统在撤离古星之前,留下的人员不少。戴笠在古星,还有产业没有转移呢。”胡梦北说,古星从古就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与日军,在古星会战前,军统就开始布置留守人员。除了总部直接掌握了军统古星站外,还有各种潜伏组、特别组、谍报组等。像军令部二厅的谍报组,实际上也是由军统控制。

“还没转移?在法租界?”朱慕云问,整个古星,或许也就只有法租界,还有一片净土。但那里,或许也安静不了多久。

“在哪我可不知道,据说是在法租界。”胡梦北说。

“老胡,现在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朱慕云问。

“家里的情况你还不知道,什么都缺,吃的穿的用的,枪支弹药、柴米油盐,无所不缺。你在经济处,可得多想着家里。”胡梦北说。

“枪支弹药暂时没办法,柴米油盐还能搞点。但这段时间不行,上面有个孟子呢。”朱慕云说,他自己进经济处也没多久,没把其中的道道摸清之前,不敢轻易搞小动作。

“看来,军统得早点行动才行。”胡梦北说,朱慕云的地位越高,起的作用越大。最重要的是,他的职务越高,就越安全。

邓湘涛给重庆的电文,被原封不动的转给了李天明。重庆的意思很明显,需要李天明一个合理的解释。李天明此时才现,自己犯了个大错。电台的事情,他确实不好解释。既然他不好解释,只能求助姜天明。

“知道这封电文,是谁给重庆的吗?”姜天明看到这封电文时,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三老板”。

“不知道,但肯定是重庆直接掌握的单位。”李天明摇了摇头。重庆能把电文全文转给自己,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情报单位,根本不可能来源告诉他。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出这个单位。”姜天明说,他敢断定,自己辛苦查找的“三老板”,肯定就在那个单位。

“可我怎么回复重庆呢?”李天明为难的说,电台的事情,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后面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这还不容易,你就说,还有备用电台。”姜天明淡淡的说。

“这个说法,只能瞒一时。”李天明提醒着说。他觉得姜天明的目光有些可怕,自己不会也像孟子那样,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马上就成为弃子了吧。

“那就把孟子干掉,这个功劳如果记在你头上,任何怀疑都是没用的。”姜天明说,他必须得让李天明查下去。只要顺着这根线查下去,一定能把“三老板”揪出来。

为了抓到三老板,姜天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要说孟子,哪怕就是阳金曲、马兴标,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把孟子干掉?我?”李天明傻了眼。但很快,他又兴奋起来。一旦自己干掉孟子,再也不会有人怀疑自己。

“当然是你。为免夜长梦多,明天就动手。你今天晚上,就向重庆报,在缉查一科门口开枪。”姜天明斩钉截铁的说,他已经下定决心,与其让孟子死在军统手中,不如让他死在李天明手里。

一旦李天明在军统上任,甚至打入军统古星站,想打击古星的军统人员,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好。”李天明点了点头。

既然军统的行动队,没办法制裁孟子。自己亲自动手,绝对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他马上回复重庆,先是说明了电台的事情。作为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有个备用电台,是能说得过去的。他只要借用一定的配件,用普通收音机,就能自己组装电台。

随后,李天明又向重庆报,制裁孟子机不可失,迟不再来。既然其他单位,没办法干掉孟子,那就由自己动手。哪怕自己的谍报组,现在只有一个人,也一定要把孟子这个前谍报组长制裁掉。

这次行动,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能用自己的死,向党国表明忠心,那自己的死,也值了。

这份电报,文字激昂,将李天明的“赤胆忠心”,表露无遗。重庆的人,又不是神仙,他们只能从电文中,判断古星的事情。从邓湘涛和李天明的电文,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邓湘涛行事畏畏缩缩,没有为党国尽忠的决心。

而李天明不一样,他有舍生成仁的决心。就算孟子是诱饵,只要把诱饵吃掉,自己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畏缩不前,一个热血沸腾,重庆自然不会选择那个畏缩不前的。

天亮前,李天明终于等到了重庆的回复:“准。”

这个“准”字,让李天明欣喜若狂。这说明,重庆对自己还是信任的。一旦自己得手,重庆将更加信任自己。到那个时候,总不能让自己再当光杆司令吧?

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与重庆的电文,他必须等到与胡梦北沟通,才能知道。昨天晚上,李天明与重庆的沟通,不在规定时间内。就算是胡梦北,也没有掌握这个情况。

而且,朱慕云提供给胡梦北的电台,也不能总用来监听李天明与重庆的联络。地下党的电台,最重要的作用,是与家里联系,及时接收家里的指示。

早上,朱慕云惦记着杨雄一家。不管杨雄是什么人,他都得帮他一家把安居证办下来。要不然的话,随便一次检查,就能让他们进监狱。况且,没有安居证,杨雄想要找一份工作,也非常困难。

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都需要担保。朱慕云要不是因为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至少得有五个担保人,才能当上巡警。那些不需要担保的工作,不要说养活一家人,自己想吃饱饭,几乎都要不可能的。

朱慕云到的时候,杨雄正要出去。见朱慕云来了,请他进去。朱慕云看到,桌上摆着一碟黑呼呼的咸菜,还有两个空碗。

“老人家身体好些了没有?”朱慕云问。

“还好。”杨雄感激的说。

“照了相没有?”朱慕云问,见杨雄点头,让他把相片拿过来。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这个时候,我会把安居证给你们送来。”

“朱先生,多谢。你放心,有了安居证,我找工作就容易了。只要找到工作,马上就会搬走,你的钱,也一定会还上。”杨雄说。

“我的钱不急着还,倒是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朱慕云问。

“我以前……懂的不多,只要能养活一家人,就可以了。”杨雄说,他原本想说,自己也算有点技巧,什么爆破、挖坑,都不成问题。

“如果有合适的工作,到时候会给你留意的。”朱慕云说,他就算有现成的工作,暂时也不会让杨雄去干。至少,要等杨雄,对自己坦承相告之后。

朱慕云的习惯,总是先去警察局的经济处。但今天,他才到警察局门口,就见到大队人马,一齐朝外跑。大部分,都是特务处行动队的。正好吴国盛也在,朱慕云一把拉住他,问:“出什么事了?”

“孟子被枪杀了!”吴国盛急道,没有再理会朱慕云,马上离开了。

朱慕云听到这个消息,却傻眼了。邓湘涛没有听到自己的警告?而且,吴国盛的态度也有问题。孟子本就是诱饵,就算真出了事,凶手应该是跑不掉的,何必这么火急火燎的?

第一百二十章 瞬间即逝

孟子是一科的科长,朱慕云身为一科副科长,得知科长被杀,自然不进去。掉转车头,随着行动队的人,狂奔缉查一科。

在路上,朱慕云的大脑高运转着。邓阳春动手了?还是军统的其他人员?孟子这个时候被枪杀,对朱慕云来说,不算坏事。但他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那名杀手是否被抓。如果当场死亡,不管枪手是谁,他都不用担心。可如果枪手被抓,无论是哪方的人,都会很麻烦。

很快,朱慕云就得到消息,枪手竟然逃掉了。他到缉查一科码头的货物检查场时,古星的特务头子,都已经齐聚。朱慕云跟吴国盛一样,没有资格列席。甚至其他三个科的科长,都赶了过来。

但这里毕竟是缉查一科的地盘,朱慕云想打探消息,还是很容易的。他找到余国辉,很快就得知,枪手在门口开的枪。孟子跟朱慕云一样,也是骑自行车上班,在检查场的大门口,枪手连开五枪,其中三枪正中。有一枪击中孟子的胸口,正是那一枪,要了孟子的小命。

最让朱慕云惊讶的是,枪手开枪后,竟然从容跑掉了。

这怎么可能?虽然对孟子明面的保护,已经撤掉了。但他清楚,整个特工总部的人,包括驻守在一科的日本宪兵,都在暗中保护着孟子。枪手想杀掉孟子,并不算难。难的是,开枪之后顺利逃脱。

不管如何,心里松了口气。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随即,他又开始担忧。不是为邓湘涛等人,他们是专业特工,知道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他担忧的是,杨雄一家。他们没有身份文件,如果是在街上流浪,最多也不是抓进去关几天。他们身无分文,关一段时间后,自己想办法,就能让他们出来。

但此刻,他们住在王家港295号,那套房产是自己的。一旦他们无法拿出身份文件,不但会被抓,而且自己也会被牵连。

如果因为一名局外人,而让自己陷入险地,那就太可笑了。现在,朱慕云急需回去一趟,先把杨雄一家的安居证补上。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呢。

怎么办?怎么办?

很快,楼上的临时指挥部,就开始布命令:封锁全市的水6交通要道,全市戒严,全市大搜捕。全市分区包布,各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搜捕区域。缉查一科,还是由朱慕云负责,重点检查码头和渡口。

晚上之后,朱慕云的一科,与自卫军的余国辉排,负责周围区域的搜捕。而宪兵司令部周围,则由特高课负责。日本人作为侵略者,确实可恨。但朱慕云对他们的服从性,也不得不佩服。

只要是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不讲理由,必会完成。他们原本就没把中国老百姓当人看,碰到这样的搜捕,稍有不对,随时会出现就地枪毙的情况。

接到命令后,朱慕云去了码头。他让余国辉去渡口负责,自己亲自在码头检查。至于路荣丰,他没作安排,自然还是在码头。

“朱科长,这是我们科的印章。”路荣丰得知孟子被杀后,觉得天一下子塌了。他好不容易抱上孟子的大腿,还没两天啊,大腿就飞了。

一想到,之前自己对朱慕云的态度,他就心里麻。朱慕云或许年轻,或许经验不足,但处事却很老练。缉查科的事情,没人能在他那里打马虎眼。现在,他只祈求,朱慕云能放自己一马,至少,让自己能有口饭吃。

“怎么,不要这个章啦?”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之前我是瞎了眼,才会跟着孟子。”路荣丰一脸懊悔的说。

“你的眼睛确实有问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问题。”朱慕云接过印章,戏谑的说。

“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只要朱科长能给次机会,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路荣丰说。

“光说不练是假把式,看你以后的表现吧。”朱慕云不想一棍子把路荣丰打死,让他在一科当反面教材,也是一种威信的体现。

“多谢朱科长。”孟子重重的躬了躬身,感激涕零的说。

“科长,你太仁慈了,对这样的人,应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任纪元在旁边,见路荣丰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很是痛快。

前几天,路荣丰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他算是看够了。没想到,孟子竟然会被枪杀。以后一科,肯定还是朱慕云的。

“你以后多注意点他,此人最擅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朱慕云叮嘱着说。

路荣丰在医院的时候,就与阳金曲暗通款曲。这样的人,哪怕他再表明心迹,自己也不敢重用。留着路荣丰,朱慕云也有用意。不管什么人,都需要物尽其用,只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是真正的领导者。

“放心,我盯死了他。”任纪元兴奋的说,只要朱慕云依然信任自己,以后自己在一科的日子,就会很舒服。路荣丰哪怕犯一丁点错误,自己都会将他制于死地。

朱慕云亲自在码头检查,出了孟子的事情后,所有的货物,全部停止检查。重点检查客轮,特别是离开古星的老百姓,更是得搜身检查。

快中午的时候,李邦藩也来到了码头。事情出在一科,他当然得过来看看。见到朱慕云亲自在检查,李邦藩暗暗点了点头。

“朱君,去办公室聊聊。”李邦藩说道。

“是。”朱慕云马上将工作转交给任纪元,陪着李邦藩去了原来的办公室。

虽然只离开了几天,但再次回来自己原来的办公室,朱慕云还是感慨万端。对孟子的死,没有人会痛惜,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

“处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孟子放到一科,应该另有深意吧?”朱慕云问。

“不错,当初的想法,是把孟子当饵,将古星的军统人员钓出来。可哪想到,对方太狡猾。”李邦藩叹息着说,孟子死了,军统的人也没抓到,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早上也没在现场,没有言权。但今天的事情,透着古怪。”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如果没有一点看法,肯定会被李邦藩看轻。

“确实很蹊跷,真不知道这帮混蛋是怎么办事的!”李邦藩咬牙切齿的说。

孟子是姜天明放进来的人,对孟子的保护,也是由姜天明操作。如果换成自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算孟子真的死了,凶手肯定是逃不掉的。

“姜区长,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对。”朱慕云突然缓缓的说。作为一个急切想清除古星军统力量的老资格特务,做梦都想着,怎么才能抓到军统的人。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出这么大的错啊。可以说,这个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是人都会犯错误。”李邦藩恨恨的说。

“这件事跟我们经济处,其实没什么关系,现在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虽然李邦藩替姜天明解释了,但朱慕云还是无法释怀。出现这样的错误,不符合逻辑。他听余国辉说,等枪手消失后,暗中保护的人才出现。这哪像是保护孟子,简直不是保护枪手嘛。

蓦然,朱慕云脑子里灵光一闪。但但快,这个想法瞬间即逝。

“话是这个理,但表面上,是我们经济处,没有保护好孟子。”李邦藩叹息着说,对外,他这个经济处长是失职的。对不明真相的人来说,他也是犯了错误的。

“处座,我有个建议,码头和渡口,应该封闭。待全城大搜捕结束后,再开放。我们的力量,也能加入到搜捕中去。这也算将功赎罪,对上面也有个交待。”朱慕云建议道。

如果不能离开码头,他就什么事也干不了。那些空白的安居证,他也不敢放在办公室。那枚假的印章,更是不能见天日。

“可以,你马上将船上的人,全部驱离。从今天开始,码头和渡口,只进不能出。多出来的人手,由你亲自带队,参加搜捕。”李邦藩说道。

“是。”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急

虽然参加了搜捕,但朱慕云负责的,依然是长塘街一带。李邦藩对他的优势,记得非常清楚。长塘街在朱慕云排查之后,任何可疑分子都藏不住。

在查到一位寄宿的外地人后,朱慕云高度重视,亲自将人送到了看守所。他现在是副科长,要亲自送人,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看守所今天的业务,又非常繁忙。张光照脸上乐开了花,与朱慕云打了个照面后,就躲到办公室了。被抓进看守所的人,很多都是身份不明,但与抗日分子,扯不上关系。但想要扣上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也是很容易的。

张光照躲进办公室,正是姜太公钓鱼,等着别人上钩。朱慕云对张光照的冷淡,并不在意。他之所以亲自来看守所,也不是为了见张光照。

“华生,你等会派个可靠的人,去王家港295号,通知里面的杨雄一家,让他们去三公子家,躲到下面。”朱慕云见到华生时,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僻静处,朱慕云迅叮嘱着。

“好。”华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马上去办了。

华生虽然不是看守所的正式警察,但他跟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拉上关系。原来做乞丐的那帮兄弟,依然也保持着联系。他像朱慕云一样,尽自己的能力,让那些兄弟,每天能吃顿饱饭。朱慕云听说后,每个月拿了一笔钱,让华生尽可能多帮一把。

交待完后,朱慕云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他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来得及。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尽力了,结果再坏也不会后悔。

一直到凌晨,朱慕云才将长塘街排查完。让郭传儒做了顿丰盛的饭,请兄弟们吃完后,朱慕云才准备回去。到厨房一看,郭传儒竟然还在忙着做包子,他心里一动。

“郭传儒,先蒸几屉,再炒几大盘菜,再做点寿司,随我一起送到处里。”朱慕云说。

临时指挥部,已经从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转移到了警察局特务处。这个时候,姜天明、李邦藩等人,应该还没有休息。

果然,朱慕云带着挑着担子的郭传儒,到特务处时,那里灯火通明。朱慕云找到李邦藩,向他说明来意。

“朱君,你做事很细心,这个时候大家都饿了,把饭菜摆到会议室吧。”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送来的饭菜,相当于经济处送的。虽然一顿饭不算什么,但也说明经济处的一片心意。

“这是哪家酒楼送来的?”姜天明见到会议室的长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吃食后,很是意外的说。

“这是缉查一科的朱慕云送来的。”李邦藩连忙说。

“朱慕云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阳金曲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却冷嘲热讽的说。

“真是吃个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李邦藩冷冷的说。

“阳科长如果不吃,我绝不勉强。”朱慕云淡淡的说。

“朱慕云,辛苦了。”姜天明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能为各位长官服务,是我的荣幸。”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你也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李邦藩说。

“李副区长,看来你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嘛。”姜天明对朱慕云印象不错,缉查科的副科长,职务不算高,但权力很大。但朱慕云却很低调,特别是相比阳金曲等人,更是殊为难得。

“朱慕云做事细心,为人低调,慢慢调理,或能成为可造之材。”李邦藩说,他最喜欢朱慕云的一点,还没有说出来。朱慕云对他很尊重,每天上班之前,必到经济处,向自己汇报工作。这一点,阳金曲等人,还从来没有做过。

朱慕云并没有马上回去,他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到花满桥66号,里面灯光全无。显然,他们已经搬走了。在古星,如果说还有安全地带的话,就只有法租界了。

但特高课的宪兵,已经进驻法租界。从明天开始,法租界巡捕厅,将配合特高课的宪兵,对法租界进行检查。给邓湘涛留下情报后,朱慕云又给胡梦北留了一份。全市大搜捕,地下党可千万别因为城门失火,而殃及池鱼。

回到家后,朱慕云马上去了防空洞,可是里面却没人。这里原本是他的安身之地,为了杨雄的安全,他没有丝毫犹豫。但里面没人,朱慕云心里咯吱,刚才应该自己去趟王家港的。

“人呢?”朱慕云到隔壁,见到三公子,问。

“什么人?”三公子诧异的问,今天全城戒严,他的车马行没生意可做,早早就回家了。

“华生没过来?”朱慕云问,既然杨雄没来,就没必要告诉三公子。倒不是他不相信三公子,这样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过来了,见你不在就走了,我去喊他过来?”三公子问。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华生过来后,朱慕云带着他进了防空洞。虽然三公子不是外人,但在上面谈话,总没有安全感。

“云哥,我去了王家港66号,里面没人。”华生说。

“门是关着还是锁着?”朱慕云问,他最担心华生说,门是开着的。

如果门是打开的,情况就最恶劣。这说明,杨雄一家,是被人带走的。

“我是锁着的。”华生说。

“那就好。”朱慕云松了口气,这说明杨雄一家已经离开。

只是全城戒严,杨雄身上又没什么钱,又能去哪里呢?

“明天,你再去一趟,如果里面有人,一定要让他们搬到这里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你放心吧,我放个兄弟到门口,有什么情况,马上向你禀报。”华生说,虽然他每个月,都要拿出一笔钱救济那帮穷兄弟,但他想办点什么事,却是非常方便。

第二天,朱慕云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先是去了军统的信箱,自己的标记还在,显然,邓湘涛并没有来拿情报。但到胡梦北那里,却见到了胡梦北留下的标记。他左右观察,没人注意之后,才把情报取出来。

一直到码头,朱慕云才把情报拿出来。里面是两封电文,一封是李天明给重庆的,内容是:卑职不才,已经除掉孟子。

看到这封电报,朱慕云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总觉得哪里有蹊跷,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孟子竟然是李天明枪杀的,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解释的。

不用猜,这一切,都是姜天明安排的。这件事,就连李邦藩都蒙在鼓里。而今天的所谓戒严,全城大搜捕,都只是演戏。

怪不得,晚上自己送饭菜到特务处的时候,姜天明显得心平气和。他早就知道,所有人的努力,不会有结果。当然,搂草打兔子,如果能顺便抓几个真正的抗日分子,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第二封电报,是重庆给李天明的。任命李天明为古星特别组组长,原来古星的“金”、“木”潜伏组,归他领导。朱慕云并不知道,邓湘涛的潜伏组,会不会是这两个潜伏组之一。如果是的话,自己这个“三老板”,将无所遁形。

将两封电报烧掉后,朱慕云全身都特别烦躁。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联系到邓湘涛。

朱慕云在脑海中,不停的盘算着,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拿到李天明的密码本后,也应该给邓湘涛抄送一份。如果邓湘涛能掌握,李天明与重庆的来往电文,这些事情,都不用自己解释了。只不过,李天明的密码本,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交给邓湘涛。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朱慕云必须挽回这个局面,而想挽回局面,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上邓湘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往下沉

朱慕云与邓湘涛,有约定的紧急联系方式。他到办公室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在码头的邮筒寄了出去。

信封上的地址,街道是真实的,但门牌号并不存在。送那个街道的邮递员,是朱慕云早就安排好的。他接到这封信后,会送到另外一个地址。里面的信,没有任何内容,只是一张白纸,就算有人拿到,也不会有问题。但邓湘涛拿到信后,就能明白,这是朱慕云要求紧急见面。

晚上,朱慕云去了原来的日租界,这里有几条街,全部是日本人开的商店、酒馆、会所之类。朱慕云到了其中一家酒馆,进了榻榻米,化了妆的邓湘涛,已经到了。

邓湘涛嘴唇粘了丹仁胡须,戴着一副黑色圆形眼镜,西装革履,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如果不开口的话,像极了日本人。而朱慕云进来的时候,也是说着日语,他们在这样的地方见面,看似危险,实则非常安全。

“你们现在还好吧?”朱慕云低声问,榻榻米的包间,只隔着纸糊的隔板,可低声说话,外面未必能听到。而且,这里绝大部分是日本人,能听得懂中国话的,少之又少。而且,邓湘涛也会点日语,两人偶尔也说几句,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都在法租界,安全暂时没问题,但不是长久之计。”邓湘涛说,整天这样的大搜捕,时不时的戒严,他们身份敏感,又没有固定职业,根本经不起盘查。

“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安排地方。”朱慕云说,他的防空洞,原本是给自己准备逃命用的,可现在,邓湘涛的安全,与自己同等重要,只能与他们共享。

“你那还有备用地点?”邓湘涛惊讶的问。

“房子的事情,还没有办妥,但我那里暂时可以住。”朱慕云说。

“你那里?不行。”邓湘涛坚定的摇了摇头,朱慕云现在的身份,比他更重要。宁可自己暴露,甚至牺牲,他也不能让朱慕云出事。

“那这样,你给我几张照片,我给你们每人办几张安居证,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一张安居证。”朱慕云说。

“这没问题。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邓湘涛问。

“不会,因为安居证是假的。当然,只是没有档案,其他一切基本都是真的。”朱慕云说,他雕的章子,连自己都很难分辨真假,更不用说那些临时检查的人了。

“你约我紧急见面,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事吧?”邓湘涛问,他的安全不重要,至少目前,还没有问题。

“我说的是孟子的事。”朱慕云说。

“赶紧说。”邓湘涛忙不迭的说,这是他最为关心的事,刚才要不是被朱慕云打岔,他早就应该问起了。

“据我所知,这次的全城戒严、大搜捕,名为搜捕杀害孟子的凶手,实则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另外,我偶尔得到一个消息,姜天明新展的人,最近很顺利。”朱慕云提醒着说,他不能把李天明的电文内容告诉邓湘涛,但话也只能点到为止。

“你还有怀疑姓李的?”邓湘涛低声问。

“不是怀疑,而是断定。你最近与上面有联系吗?”朱慕云问。

“没有,我们走的急,东西都放在花满桥。”邓湘涛说,昨天的事出来后,他马上现,街上的情况不妙,当机立断,马上带着邓阳春和戴晓阳,进入法租界。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潜伏组吗?”朱慕云问。

“不知道,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更是你不能打听的事。”邓湘涛摇了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有两个潜伏组,现在归他领导,你会怎么想?”朱慕云问。

“什么?这不可能。”邓湘涛突然站了起来,厉声说。

“因为孟子,就是他杀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不可能!”邓湘涛再次站了起来,这次,他快跳起来了。李天明能杀掉孟子,或许不成问题。但杀了人后,还能逃掉,绝对不可能。

他亲自到货物检查场观察过地形,如果情况真如朱慕云所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枪杀孟子后顺利脱身。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与特高课配合。

“你仔细想想,就会相信了。”朱慕云说,他不用过多解释,以邓湘涛的分析能力,很快就能得结论。

邓湘涛端起身前的清酒,一口灌进了嘴里。良久,他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李天明刚到古星,在码头就被抓,怎么可能顺利逃脱?而且,他的电台,明明已经丢失,怎么可能还跟重庆联系?孟子叛变之后,整个军令部二厅古星谍报组,就被一网打尽。李天明只是岳阳组长,在古星再有关系,也不可能轻易就搞到一部电台吧。

最难以解释的,就是枪杀孟子。现在的孟子,对古星的特务机关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与其养着他,还不如废物利用。用孟子的死,换取李天明的上位。

这样的选择很残酷,但姜天明为达目的,这样的事情,绝对能做得出来。如果真像朱慕云所说,有两个潜伏组,以后归李天明领导,那么,这两个潜伏组就非常危险了。如果等到这两个潜伏组,被消灭后再向重庆汇报,那简直就是在犯罪。

“我马上去花满桥。”邓湘涛非常迫切的想跟重庆联系,哪怕要冒生命危险。

能在古星成功潜伏下来的人,必定是党国的精英,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朋友、同学。再不济,也是同事吧,或是同胞吧。他没理由,明知道他们有危险,却不去救。

“你不能去。”朱慕云拉住他。

“你掩护我,只要十五分钟就可以了。”邓湘涛恳求着说,一人潜伏组,至少有三人以上,两个潜伏组,就得六人以上啊。

这些人,冒死在跟日寇作战,付出的牺牲,外人很难想像。自己有机会,可以救他们于水火,怎么可能不伸手呢。

“我能知道,我们这个组的名字吗?”朱慕云问,他与邓湘涛的聊天环境不太好,尽可能说话不那么详尽。

“水。”邓湘涛说,他所知道的古星潜伏组,也只有五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潜伏组,他也不太清楚。前段时间,他的“水”组,接连被嘉奖,他们的级别,已经提了一级。

“好吧,我可以掩护你,但只有五分钟。”朱慕云说,这么点时间,只够邓湘涛报,而无法收报。他很担心,重庆会给水组下其他命令,比如说,突然要求水组,也归李天明领导,那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行,我报的度不算快,至少得十分钟,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邓湘涛说。

“十分钟就十分钟吧。”朱慕云说,他也希望,邓湘涛能把古星的情况,详细的向重庆汇报。但他更希望,邓湘涛能亲自回重庆一趟。从古星到重庆,走水路,也有三五天的事。

邓湘涛先得想清报内容,还得编码,最后还得借助报机,以最快的度给重庆。他算过,就算自己度再快,也得六分钟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接收重庆的回电时间,只有四分钟。

可重庆收到电文后,还得译码,四分钟根本就不够。他只希望,重庆能马上给自己指令,告诉他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邓湘涛的报很顺利,重庆也确实回了电报,但只有一个句,配合金组和木组的行动,兄弟单位之间,不要争名夺利,让日本人看笑话。

朱慕云看到重庆的指令后,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显然,重庆已经相信了李天明的鬼话。让邓湘涛配合李天明,这不是让水组送死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地下

邓湘涛出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大的箱子,看他费劲的样子,箱子并不轻。朱慕云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电台。

“这东西你不应该带出来。”朱慕云说,随身携带一部电台,跟背颗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

不要说是邓湘涛,哪怕就是他带部电台,一旦被现,也只是死路一条。

“以后来这里不方便,也不安全。”邓湘涛说,这个地方最重要的地方,是能当抢救室用。如果又用来报,功能是多了,但也不安全。

这套房子,是朱慕云从张光照手里,用欠条换回来的。例行检查,或许不会出事。但电台这样的东西,一旦被现,朱慕云都要被连累。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撤离花满桥66号,今天报后,也要把电台带走。为的,就是保护朱慕云的安全。

“你准备带去法租界?”朱慕云问,邓湘涛在法租界,并没有固定的住所,电台带进去,同样不安全。

“总比放在这里好。”邓湘涛说。自己的联系点,一个接一个的暴露,特别是毛二叛变后,他原来的备用安全房,全部不能再使用。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来花满桥了。

“交给我吧。”朱慕云说,他的防空洞,最适合存放机密的东西,电台放在防空洞的地下,绝对不会出事。

“你那安全?”邓湘涛问,他之所以带走电台,就是为了保护朱慕云。

朱慕云现在的作用越来越大,为了保护朱慕云,他可以牺牲一切。一旦电台被现,朱慕云的身份立马暴露。

“没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

“那行,东西暂时交给你,一旦情况不对,随时可以舍弃。”邓湘涛叮嘱着说,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电台丢了,以后还能拿回来。但人要是出了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我报吗?”朱慕云问。

“不用,太危险了。”邓湘涛摇了摇头,如果朱慕云只是一般的组员,他肯定会让朱慕云去报。

可朱慕云的身份太重要,对朱慕云来说,每多做一件事,暴露的机会就要大一分。他可不希望,朱慕云因为报而暴露。

“报的场地,我会尽快解决。迟则一个星期,快则三天,肯定能解决报问题。”朱慕云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邓湘涛问。

“你就算不提,我也会说。我知道法租界有个叫骆战的,他手头上有十几套房子。你找个生人,挑那位置好的,或租或买,先搞几套再说。”朱慕云说,他早就想买房子,但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太多,而且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朱慕云自己去买房产,显然不合适。就算让华生,或者三公子去,他也不太放心。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这没问题,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可以直接找中介嘛。”邓湘涛说。

“中介未必靠谱,特别是电影院后面那个外国人,感觉很有问题。”朱慕云说。

“不会吧。”邓湘涛惊讶的说,他为了迅找到住处,让邓阳春找房子。而邓阳春找的房子,好像就是从房屋中介找的,是不是外国人,就得回去问问才清楚。

“虽然不至于出问题,但小心点还是没错。”朱慕云提醒着说。

朱慕云把电台拿回防空洞后,又在床板下新挖了个洞,用油布将箱子仔细包好后,埋在了床板下。就算有人找到了这人防空洞,也未必会现电台。谁也不会想到,防空洞内,还有秘密。

把电台埋好后,朱慕云再次外出。他的身份,就算全城戒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就算碰到检查站,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毕竟缉查科掌握查货之权,任何人想要赚钱,最好还是别得罪缉查科的人。

朱慕云去了王家港,杨雄一家虽然走了,但他还是得去看看。至少,里面的痕迹得清除。他在警察局干了一年,这方面的经验,比特务处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遑论一般的警察了。

开了锁,朱慕云一进去,就现情况不大对。先是小院子里,突然多出一堆土。这些土看上去很新鲜,好像刚挖出来不久。这周围,并没有取土之处。而且,朱慕云现,通向里屋,竟然零星掉落了一些土渣。

而且,朱慕云竟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按说杨雄一家,已经离开,不可能再有饭香了吧?难道说,屋里有人?他沿着土渣掉落的路线,一路走进了屋内。蓦然,他好像听到了某种声响。

朱慕云一摸腰间,那把撸子并没有带在身上。作为缉查科的副科长,平常他也不带枪。就算上面了枪,他基本上也是锁在办公室。对他来说,一旦真的需要用枪,就算开枪,也没什么意义了。

“什么人?”朱慕云厉声喝问,这个地方离日本宪兵司令部不远,而且前面就是白石路,曾山、李邦藩,和现在的姜天明,都住在那里。就算是晚上,巡逻队也每隔半小时就会过来一趟。

“是朱先生?”突然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要不是周围安静,他肯定听不见。

“杨雄?”朱慕云一听到声音,马上确定这是杨雄的。他被吓了一跳,杨雄一家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但他马上想到,杨雄并没有地方可去,藏在家里,反而是安全的。杨雄厚能想到,在外面把门锁上,也算机智。

“是我。”杨世英听到朱慕云的回应,马上走了出来。

“她们呢?”朱慕云见到杨雄,头上和衣服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下面躲着呢。”杨世英狡黠的一笑,他是矿工,早在第一天搬进来后,就开始挖洞。

这样的事情,杨世英是专业人才。只不过,他没办法把土运走,只能暂时放在院中。只是下面的洞,才刚有点进展,城内就戒严了。接下来,就是全城大搜捕。杨世英马上让妻子和母亲,藏进了洞内。而他,则翻墙出去,在外面把门锁好。

时间太匆忙,杨世英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备足干粮。只能等到夜晚,偷偷出来做饭。刚才朱慕云闻到了饭香,正是他们留下的。

“走,看看去。”朱慕云说。

在杨世英的引导下,朱慕云在卧室的床底下,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下去一米五左右,就向右拐。右拐的通道,是朝下走的,不到一米二高,五十公分宽。必须弯着腰,小心翼翼才能不弄脏衣服。再进去不到两米,杨母和秀英就躺在地上。

“这里好像有通风口?”朱慕云并没有觉得气闷,而且,他也感受到了空气流通。

“没有趁手的东西,我只是插了根竹筒。”杨世英不好意思的说。

“杨雄,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朱慕云说,几天时间,就能挖出这么条通道,实在不简单。而且,这条通道很规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英儿,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朱先生不成?”杨母语重心长的说,她算看出来了,朱慕云虽然是警察,但却是个有良心的警察。

“朱先生,实在对不住了。其实我是杨家湾的杨世英,我想你们应该在抓我。”杨世英苦笑着说。

“你就是杀了两个日本兵的杨世英?”朱慕云虽然早就猜到,可杨世英说出来后,他还是很惊讶。普通老百姓,敢杀两个日本兵,还加一名自卫军的士兵,不但需要胆大,而且还得艺高才行。

“正在杨某。”杨世英说。

“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出去,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安居证。等这阵风过去后,你们再搬上来。”朱慕云说,既然他们可以藏在下面,又不影响安全,就只好先委屈他们一阵。

“没问题,只是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杨世英迟疑着说,他几次想出去,但都被母亲拉住了。街上到处都是警察,一旦遇到就危险了。

“没关系,明天我让人送过来。你们白天不要上来,他们会把粮食送在院子里。”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杨世英说。

“你跟我上来,有点事跟你说。”朱慕云朝杨世英点了点头,既然杨世英是矿工,而且精于挖掘,他自然不能浪费。

“朱先生,你救了我一家,我这一百多斤是你的了。就算你现在要把我送警察局,只要能保证我母亲和妻子的安全,我绝无怨言。”杨世英激动的说。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只是想问,如果要挖一个真正的防空洞,需要多久?”朱慕云说,他自己住的防空洞,空间狭小,下去后,连身了都站不直。

朱慕云早就想把防空洞的规模扩大,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份,找任何人都不放心。而在地下挖掘,朱慕云也不敢轻易动手。否则防空洞没扩大,一个塌方,能将自己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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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倾巢而出

说到挖洞,杨世英马上精神来了。他当矿工也有几年时间,几千米的矿道,都轻而易举,遑论小小的防空洞了。

“只要有材料,不管你要挖什么样的防空洞,都可能。人手足的话,半天就能用。如果要舒适的话,就得多花点时间。”杨世英说。

“舒适是其次的,最主要是隐蔽、安全。”朱慕云说,他之所以把隐蔽放在安全的前面,因为防空洞的隐蔽性,如果不强的话,就没有安全性可言。

“这没问题,是你家要挖防空洞么?”杨世英说。

“我家不急,你先把这里搞好再说,还需要什么材料?”朱慕云问。

“木材和板材,如果再搞点洋灰,就再好不过了。”杨世英说。

“这些东西会有的,但不能急。”朱慕云说,现在全城戒严,根本不能有任何动作。

朱慕云重新观察了这里的出入口,虽然安排在床底下,但入口伪装的很巧妙。就算是他,刚走进来的时候,也不会注意。而掀开床板,也只能从泥渣现些蛛丝马迹。如果再给杨世英点时间,应该会很完美。

知道杨世英身份后,朱慕云终于放心了。有杨世英这样的人才,自己完全可以放心购买房产了。以后,他会在每套房子,都挖防空洞。当然,叫防空洞并不准确,应该是暗室。

李天明收到重庆的回电,心里万分得意。古星的两个潜伏组,以后将由自己指挥,这等于,自己随时可以向特工总部邀功请赏。

“你干得很好,现在,马上让金、木两个潜伏组的组长向你报到。同时,拿到所有的人资料,以及联系方式。”姜天明见到重庆的回电,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到时候一锅端掉。”李天明得意的说。

“让你办的事情,你就认真去办。没有让你办的事情,千万别越雷池一步。”姜天明严肃的说,他的目的,不只是这两个潜伏组,而是整个古星的军统组织。

“是,是,是。”李天明忙不迭的点头,对他来说,只要能去国外生活,不管姜天明要干什么,自己都会支持。

“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完成。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得向重庆,打听三老板的情况。”姜天明急不可待的说,一天不把三老板揪出来,他一天睡不着觉。

“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轻易问起这个代号的情况。”李天明说,他当然很想将三老板引出来,可没有合适的理由,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是当然。所以,你得再向重庆报,让他们启用三老板。只要三老板一动,我们就有机会抓到他。”姜天明说,在自己内部的三老板,让他如芒在背。

“理由。”李天明说。

“你再报一个计划,比如说,再次刺杀何燮堂。”姜天明说,如果能揪出朱慕云,他不介意让何燮堂再遭受一次暗杀。在李天明的领导下,军统的暗杀,自然不会成功。

“可以试试看,但未必有效。”李天明说。

“你可以向重庆汇报,下个月,汪先生会来古星巡视,到时候会表广播讲话。戴笠一直亡汪先生之心不死,肯定不会错过这次的暗杀行动。”姜天明缓缓的说,这件事是绝密,在古星,除了他之外,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过三个。

“汪先生真会来古星巡视?”李天明惊讶的问,这个消息一旦是真的,军统肯定闻风而动。不要说三老板,整个古星军统的力量,都会调动起来。

“当然,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在古星加你在内,不过五个。今天晚上,你就向重庆报,这么重要的情报,重庆必将启动一切力量来调查。”姜天明说。

“可如果汪先生真的出了事,我们就成千古罪人了。”李天明担忧的说,刺杀汪精卫,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就算一切只是为了对付古星的军统力量,他他担心会被算后账。

“所以,这件事必须保密,而且,也绝对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否则,你不要想离开中国,能不能活着离开古星,都是个未知数。”姜天明叮嘱着说。

李天明还能说什么呢,姜天明之前答应过他,只要找出三老板,就放他离开。虽然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因为完成不了,他就得永远在古星待下去,姜天明不会放他走的。

李天明现在已经得到授权,他随时可以调用这两个潜伏组的人员。他出指令,要见“金”、“木”两个潜伏的所有成员,只需要把指令传送出去就可以。

李天明刚上任,指令出去后,要求第二天在巴黎饭店见面。那里处于法租界,相对来说较安全。而姜天明早就得到消息,准备将巴黎饭店,进出的所有人员,全部监视起来。

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整个特务处行动队和情报科,几乎倾巢出动。但想要做到万无一失,究竟不可能。特务处的人手有限,而且,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也不够。

姜天明野心很大,一次性就想将两个潜伏组的人,全部监视起来。想要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监视所有的人,他需要的人手越多越好。如果人手够多,他就能组织一场人海战术,在每个路口都放上人,不管潜伏组的人去哪里,都能随时掌握。

为了确保成功,他还将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都调了过去。他们以前都是军统人员,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精通跟踪,调他们过去帮忙,再合适不过。

可是,这件事却让李邦藩很不爽。在李邦藩心目中人,他才是最专业的情报人员。在东京,李邦藩受过最专业的情报训练,到中国后,他与中国人同吃同住,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看穿他的身份。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暗暗得意。他多次向本清正雄建议,自己才应该是特工总部古星区的区长,姜天明给自己当副手。但本清正雄认为,必须推行华人治华的政策,日本人,只需要监督和命令就可以了。

李天明的事情,李邦藩并不是很清楚。这次的行动,姜天明自然也不会告诉他。李邦藩毕竟只是经济处长,虽然跟日本人的关系不错,但姜天明需要借助的,只是特务处的力量。

“朱君,你知道吗,姜天明有大动作。”李邦藩只好将朱慕云叫过去,向他抱怨。

“我听说了,特务处的人,几乎全体出动,我们经济处,难道不用配合?”朱慕云问,他并不知道李天明与重庆的电报,自然敢就无法判断姜天明的行为。

“经济处就派出三位科长过去。”李邦藩不满的说。

“处座,要不今天去法租界喝杯咖啡?”朱慕云突然提议道,李邦藩不甘寂寞,正好自己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以。”李邦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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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期而至

今天特务处出动的人虽多,但真正知道内情的,暂时还只有姜天明。他此时就在巴黎饭店的对面,在他旁边,除了曾山、何梁、孙明华等特务处的人员外,还有阳金曲等人。特高课的小野次郎,换上西服后,也亲自过来查看。

姜天明确实很厉害,抓到军令部二厅的人,马上就策反,随后安排假逃。成功骗取重庆的信任后,利用枪杀孟子,顺利上位。同时有两个潜伏组归他领导,这是个不错的成绩。要知道,这两个潜伏组,实际上是归特工总部领导。

“姜区长,今天你的做法,实在欠妥。”小野次郎说,李天明在召见潜伏组的人,外面布满了特务处的人,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消息泄露的表现。

“小野队长,今天不是抓人,也不是盯人,而是看人、照人。”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军统只是一方面,另外还有地下党。

“看人?照人?”小野不解的问,他虽然是特高课的小队长,可今天的行动,由姜天明负责。他的到来,只是负责协调姜天明与法租界的关系。避免让法租界巡捕厅,给姜天明制造麻烦。同时,需要支援地,随时能调用法租界的力量。

“今天出动了近两百人,可绝大部分都在租界外。另外,我调用了四台照相机,务必归今天所有进出巴黎饭店的人,全部拍下来。”姜天明说。

“如果打草惊蛇怎么办?”小野说。

“不怕,今天的行动,下面的人只知道是抓地下党,就算走漏风声,也不会让人怀疑。”姜天明说,三老板没找出来,他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今天的事情,也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人,知道一些内情。李天明的事情,包括阳金曲、孙明华等人,都是不清楚的。曾山,也是在今天早上,行动之前,才知道来龙去脉。当然,小野知道内情。对付抗日分子,日本人永远是最积极的。

朱慕云和李邦藩,此时也到了法租界。但他们没有去巴黎饭店,朱慕云在情报科干了一段时间,别的没干什么,特务处两百多人的资料,他基本全记了下来。就算有些资料,他无法看到,但相貌、姓名、职务,还是清楚的。

还没靠近巴黎饭店,他就现了特务处的人。此次,姜天明把网撒得很大,特务处的人,三三两两,并没有一定目的。而且,朱慕云还现,在周围的高处,也站着特务处的人,手里竟然还带着一面小旗帜。

“处座,不能再向前了,否则定会被现。”朱慕云提醒着说,越靠近巴黎饭店,特务处的人就越多。朱慕云认识他们,那些人,有不少也认识他。

“好。”李邦藩也不想被姜天明现,他只是想知道,姜天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么大的行动,自己作为副区长,竟然一点也不知情。就好像,自己不是特工总部古星区的人一般。

“要不,我们在这里喝杯咖啡?”朱慕云指着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靠近马路的地方,还有空座位,正适合他们观察。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

两人坐下来,李邦藩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很快就现,这个地方选的不错。地势开阔,视界清晰,最重要的是,能看到屋顶一个举着旗帜的行动队员。

李天明将金、木两个潜伏组的人,全部约出来见面,除了体现新官上任三把火外,主要是向姜天明表明态度。他已经真心投靠了特工总部,并且取得了巨大成就。

在巴黎饭店二楼的一间套房内,李天明静静的等候着下属的到来。昨天晚上,他已经跟重庆联系,将汪先生要来古星巡视的情报,报了上去。重庆非常重视,马上回电,让他抓住机会暗杀汪。

李天明马上请示,两个潜伏组,不足以完成这样的任务。他要求军统古星站全力配合,特别是军统在古星的潜伏特工“三老板”,更得直接听他指令。

对这个要求,重庆并没有马上回复,只是说酌情考虑,让他静候回复。李天明知道,并不是重庆怀疑自己,而是滋事体大,先得验证汪来古星的真实性。

能提前一个月,就知道这样的绝密消息,李天明的分量,自然非比寻常。有姜天明的支持,他在古星要有所建树,实在太简单了。现在有两个潜伏组,归自己领导。不久的将来,军统古星站,也会纳入麾下。当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都成为自己手下的时候,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李天明看了看表,站到窗户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巴黎饭店进出的人员很多,他知道自己很安全,但这样的观察也是有必要的。

“咚咚、咚咚咚。”

两轻三重的敲门声,如期而至,李天明也有些激动。来的人当中,会不会有自己的旧识呢?在特训班,除了同一个班的人,相互之间会认识外。其他班的人,很难有机会接触。在特训班,严禁私下接触。

“先生,请问你找谁?”李天明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位矮瘦男子,不动声色的问。

两的目光一碰,其实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这里是否有茶叶买?”矮瘦男子叫宋鹏,正是古星潜伏木组的副组长。接到上面通知,他马上就来联系组织了。

“我这里只有丝绸,杭州丝绸。”李天明心中一喜,对方的暗号并没有说错。

“有棉绸吗?”宋鹏问。

“有,进来谈吧。”李天明探出身子,左右观察了一会,迅将宋鹏请了进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李天明关上门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他要见的是整个潜伏组的所有成员,现在对方只来了一个人,对自己也不太重视了吧。

“木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敝人军统潜伏木组宋鹏,向长官报到。”宋鹏沉声说,整个木组,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不是被捕,就是殒职。

“咚咚、咚咚咚。”

两轻三重的敲门声,李天明正要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投罗网

李天明打开门,外面站着两名男子,一高一矮。其中高个子年纪大些,三十多岁。而矮个子,二十出头。对上暗号后,李天明让他们进来了。

“你们两个组,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李天明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转身问。

“敝人潜伏金组组长冯梓缘,这位是我的组员,也是我的交通赵平。”高个子冯梓缘介绍着说。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宋鹏。”李天明介绍着说。

“宋兄,久违了。”冯梓缘微笑着说。

“一别两年,冯兄风采依旧。”宋鹏笑了笑,他们都是临训班的学员。

“你们以前认识?”李天明诧异的问。

“我们以前在一起受训。”冯梓缘说。

“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天明,受重庆指派,组合金、木两组。对了,你们有电台吗?”李天明问,他联系金、木两个潜伏组,是因为重庆给了他联系这两个潜伏组的方式。

“没有,我们一直是通过信件和报纸上的广告,接收家里的指令。”宋鹏说,没有电台,与重庆的联系,可能会不方便。但也意味着,他们会更安全。至少,应对突击检查时,不用担心电台会成为累赘。

“我已经接到了重庆的指令,以后请李长官多多照顾。”冯梓缘诚恳的说。他的潜伏组,损失惨重。原本五人的潜伏组,现在只剩下两人。赵平只是交通,并不能做太多的事。

“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忠,虽然我们只有四个人了,但同样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李天明缓缓的说。

“在李长官的英明领导下,我们这个新组,一定会取得骄人的成绩。”冯梓缘奉承着说。

“说说你们的情况以,我要知道你们的住址、化名、身份,以及其他个人资料。”李天明拿出笔纸,准备记录。

“这样,还是你们自己写吧,资料我暂时保管,合适的时候,我会销毁。”李天明突然说道,他给了每人一张纸,一枝笔。

姜天明费尽心机,安排两百多人,封锁了古星几乎所有的重要街口。但他,只需要提供笔和纸,冯梓缘等三人,就会乖乖把一切资料写出来。

说完,李天明把窗帘又拉开,原本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行动取消,所有的人,全部撤回。”姜天明一直盯着对面李天明的房间,拉上窗帘,说明军统的人已经到了。打开窗帘,说明一切顺利,无需特工总部插手。

“就这样撤走?”小野次郎惊讶的说,姜天明兴师动众的,把特务处以及特高课的宪兵小队调出来,为的就是搞一次演习?

“当然。”姜天明说,他之所以调动整个特务处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想测试“三老板”,有没有潜伏在特务处。

目前看来,特务处应该是干净的。今天,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表现得正常。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三老板不在特务处,不在特工总部古星区,他就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揪出来。

“处座,特务处的人,好像开始撤离了?”朱慕云突然说,特务处的人,或是步行,或是骑车,开始朝着租界外面走去。

如果不认识他们,肯定会以为这是普通人正常走动。但朱慕云,几乎能认出特务处的每一个人,马上就觉了。

“撤离?难道被对方现了?”李邦藩幸灾乐祸的说。

“恐怕不是。”朱慕云摇了摇头,特务处的人,离开的很从容,根本不是被现的样子。

“那帮军统真是废物。”李邦藩骂道,姜天明如果失败,他心里反而很痛快。

“处座,他们走了,要不我们到前面去看看?”朱慕云提议道,巴黎饭店周围,没有了特务处的人,他们就能再靠近一些,在巴黎饭店对面,甚至进入饭店。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姜天明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连自己都瞒着。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李邦藩突然一把拉着朱慕云,将他推到了旁边的一家杂货铺内。朱慕云用余光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了姜天明。

“别回头。”李邦藩低声说道,而且说的是日语。

杂货铺的人,原本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听到李邦藩的日本语,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日本人无恶不作,又横行霸道,一般人可真不敢惹。

“有三炮台吗?”朱慕云问老板。

“有,有。”老板谦恭的说,连忙拿了一条烟,摆到了柜台上。

“拿两包。”朱慕云拿出钱,递了过去。

见朱慕云花钱买烟,老板稍稍平静下来。李邦藩与朱慕云,在杂货铺待了一会,姜天明一行人走远后,他们才出来。此时,只能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背影。

“小野竟然也跟姜天明搅和在一起了。”李邦藩恨恨的说,除了自己被蒙在鼓里外,其他人竟然都知道。可自己这个最优秀的情报人员,而且还是日本情报人员,却被排斥,他心底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

而且,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连假都没请,擅自就到法租界,协助姜天明行动。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不行,一定要改变这个局面!李邦藩暗暗誓。

李邦藩与朱慕云,到了刚才姜天明待的房间。那个位置既隐蔽,又便于观察。

“处座,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房间会没人呢?”朱慕云一脸“钦佩”的说。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起进入某间店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间房子。这间房子的窗户,正好对着饭店,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这里。”李邦藩自得的说。

“看来我需要向处座学习一辈子。”朱慕云“由衷”的赞叹着。

“别拍马屁了,赶紧过来盯着。”李邦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很快,又正色的说。

“处座,你看那人是不是李天明?”朱慕云站在窗户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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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落

李邦藩凑近一看,一眼就认出,正是从特务处逃走的李天明。他马上就要冲下去,可脚下刚动,才想起,这里是法租界。他的身份,在法租界并不好使,只能通过特高课驻在法租界的宪兵,才能抓人。

“本清大佐,我在法租界现了军统重要人员李天明,请求抓捕。”李邦藩兴奋的去打电话,向本清正雄请示,希望能把李天明抓在手里。

“法租界?柳叶一郎,你怎么去那里了?”本清正雄惊讶的问,他自然知道今天姜天明的行动。柳叶一郎虽然也是一位优秀的帝国情报人员,但此时他的作用,是监督中国人,并且暗中收集情报,而不是反客为主。

“今天我来见个朋友。”李邦藩急切的说。

“那就好好见你的朋友,这件事交给姜天明就可以了。”本清正雄说。

“李天明正是从姜天明手里逃走的,怎么还能交给他呢?我请求,把人交给我。”李邦藩坚定的说。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操心了。好好把经济处管理好,古星驻军的军费,很大一部分,需要经济处的协助。”本清正雄说,古星的抗日分子分再猖獗,也不如军费重要。如果军队没有了后勤,怎么能打胜战?战争的胜负,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解决。

“是。”李邦藩归根到底,还是一位军人。对上级的命令,无条件的服从。

“走吧。”李邦藩回到房间后,像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有气无力的说。

“不抓回去?”朱慕云“惊讶”的说。脸上的表情,因为半真半假,显得夸张。

“既然姜天明都不管,我们多管闲事干什么?”李邦藩不想多说,他原本就不悦,见到朱慕云的表情,更是像被污辱一般。

“要不,给巡捕厅打个电话?”朱慕云眼珠一转,法租界的巡捕厅,遇到抗日分子时,只能听从特高课的意见。虽然不足以让李天明暴露,却可以加深李邦藩与姜天明之间的矛盾。

见李邦藩没有作声,朱慕云走了出去。他记下了李天明的特征和穿着,向巡捕厅报案。抓抗日分子的案子,巡捕厅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一辆警车,下来的三五个巡警,还有四名特高课的宪兵。

李天明之所以出现在巴黎饭店的门口,是因为有恃无恐。他是特高课的秘密间谍,又是军统的重要人物,中日双方,都不敢动他。但巡警厅的人上门,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当时他正在看冯梓缘等人的资料,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服务生,资料被他随手塞到了柜子上的花瓶内。

但一见到巡捕,他却傻了眼。他的身份,中日双方确实都不会动他。但法租界的巡捕,并不在列。李天明的身上,带了一把手枪。正是这把枪,让他无从反驳,只能乖乖跟着巡捕回去。

巡捕到的时候,李邦藩与朱慕云,也进入了巴黎饭店。李天明的房间在四楼,机警的朱慕云,也在四楼开了个房间。巡捕办案,不能有外人在场,但他们一走,李邦藩与朱慕云,马上就进入了刚才李天明的房间。

“处座,你这开锁的技巧,能不能教教我。哪天我要是忘记带钥匙,就不用着急了。”朱慕云关上门,忘不了拍上一记马屁。

作为一项特工必备技能,他自然也会开锁。绝大部分的锁,借助一点小玩意,一分钟之内都能打开。

“有时间再教你,仔细看看,有没有线索。”李邦藩说,他虽受过专业训练,但论细心,自认不如朱慕云。

一天藏物,十人难寻。刚才巡警已经搜过一遍,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被拿走。他们如果真有收获的话,那只能说明运气太好。这间房子,是今天李天明刚开的,不可能有什么隐秘的地方。

所以,朱慕云并没有学李邦藩翻箱倒柜,他只有插着双手,在房间内随意的看着。李邦藩很想现些什么,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房间内很整洁,除了几个烟头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李邦藩甚至将枕头和被子,全部撕开,依然没有现。

“走吧。”李邦藩见朱慕云一直没动,淡淡的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碰到柜子,上面的花瓶差点掉了下来,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顺手就要放回。

“处座,你看看这是什么?”朱慕云突然现里面的纸,拿出来一看,是三个人的资料。虽然没有照片,但这是一份完整的档案。他只是瞥了一眼,基本上就记住了最重要的部分。

朱慕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邓湘涛又特意培训了他的记能力。碰到重要情报时,只需要看一眼,就要记住重要部分。而这三份资料,最重要的是姓名、代号、地址以及联系方式。至于他们的履历,基本差不多,有两位是临训班毕业的,算起来,朱慕云跟他们还是同学。

“果然是军统的人!”李邦藩接过纸,看了一眼,高兴的说。

“回房间再看吧。”朱慕云提醒着说,这个房间随时都可能有人回来。

“好。”李邦藩点了点头。

到房间后,朱慕云并没有凑近,关上门后,就在门后站着,耳朵贴近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李邦藩拉上窗帘,迅看着纸上的内容。他虽是日本人,但学过数年的中文,读、写、说没有问题,甚至还能写一手毛笔字。

看完后,李邦藩将纸收了起来。刚才朱慕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应该没有看清这上面的内容。但李邦藩忘了,他是日本人,中文学得再好,又怎么好得过土生土长的朱慕云呢。或许李邦藩看一眼,什么都记不住,但朱慕云的一眼,足够让他记下该知道的东西了。

“处座,要不要放回去?”朱慕云问,不用问,这东西是李天明的。而且,李天明已经联系上了金、木两个潜伏组。

“不用。”李邦藩摇了摇头,他要拿这三份资料,去找本清正雄。他很想问问,为何不让自己抓李天明。现在,这三个军统人员,已经在掌握之中,自己随时可以将他们抓起来。

“要不,去巡捕厅?”朱慕云说。

“不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李邦藩说,他去见本清正雄,自然不能再带着朱慕云。

今天姜天明出动这么多人,不但没有抓到李天明,还让这三位军统人员跑掉了。他要用这三份档案,向本清正雄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担任特工总部古星区区长的人。

“八嘎!”本清正雄听了李邦藩的汇报后,怒吼着,走过去左右开弓,重重的甩了他两记耳光。

“嗨!”李邦藩不敢反驳,双脚并立,重重的应了一句。

“你这个蠢材,难道还不知道,李天明早就是我们的人了?这些档案,早晚都是我的。我们的任务,不是抓几个军统,而是消灭古星所有的军统。”本清正雄严厉的说。

“什么?”李邦藩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再告诉你,孟子就是李天明枪杀的。用孟子的命,换取李天明得到重庆的重用,你觉得值吗?”本清正雄冷冷的问。

“值,非常值。”李邦藩忙不迭的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他清楚,这个计划,一定是姜天明负责实施的。

突然间,巨大的失落和茫然,笼罩在李邦藩的四周。这样的计划,他也能制订。可是自己没有施展的舞台,事件事情,到目前为止,他都被蒙在鼓里。

“这三份档案,还有其他人看过吗?”本清正雄问。

“没有。”李邦藩摇了摇头,他想到朱慕云,但还是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此事到此为止,回去后,就当事情没有生过。以后李天明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本清正雄叮嘱着说。

既然知道李天明,已经是自己人,所谓的戒严和大搜捕,就只是一个幌子。回到处里后,李邦藩通知朱慕云,把人都撤回来,该干嘛干嘛去。

解除戒严后,朱慕云与上线联系,就要方便得多。他将冯梓缘等人的情况,分别给了胡梦北和邓湘涛。放情报时,现了胡梦北留下的情况,告诉他,晚上八点见面。给邓湘涛的情报,朱慕云则要求,晚上十一点见面。

“上次你说一千包棉花的事情,我已经向边区汇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触曾山。如果需要,你务必配合。”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说。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能让自己的部队,冬天之前穿上棉衣,他当然义无反顾。

“汪精卫下个月要来古星巡视,李天明要求你的配合。”胡梦北拿出李天明的电报,刺杀汪精卫的次数多了,可至今,汪精卫还活蹦乱跳。

“想刺杀汪,根本不可能。引我露面,才是他的目的。”朱慕云缓缓的说,李邦藩从特高课回来后,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可见,李邦藩已经知道了李天明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后果不堪设想

朱慕云与邓湘涛见面的时候,邓湘涛已经接到了重庆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李天明组。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三老板”。

“上面已经有命令了,下个月汪精卫来古星巡视,让我们择机刺杀。为达目的,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邓湘涛缓缓的说。

“任何代价?”朱慕云一愣,这任何代价,恐怕就是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吧。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邓湘涛说,他现在越来越担心,如果李天明真的叛变,势必会暴露自己的潜伏组。

“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朱慕云说,他的情报,只能写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很多事情,他没办法详细写进去,一些自己的分析,更加不行。

“今天晚上,我就向重庆报。”邓湘涛听完朱慕云的述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怕重庆未必会相信。”朱慕云淡淡的说,李天明刚杀了孟子,现在又打探到汪精卫的行踪,并且制订计划刺杀。重庆对李天明寄予了巨大的希望,邓湘涛这个时候,报告李天明是叛徒,只会让重庆觉得他别有用心。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我报不报告又是别外一回事。”邓湘涛坚定的说。

不管上面有什么要求,反正他打定主意,不会在这次行动中启用朱慕云。

“其实今天李天明被抓,也是个机会。我相信,下午,李天明应该就已经出来了。只要花点功夫,肯定能知道,他是怎么放出来的。”朱慕云说。

“没用,收到你的情报后,我已经去打听了。李天明下午确实出来了,但走的是正常程序,日本人和军统都没有插手。”邓湘涛叹息着说。

“冯梓缘、宋鹏和那个叫赵平的,通知了没有?”朱慕云问。姜天明这么机警,确实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暂时还没有。”邓湘涛说,见到朱慕云要开口,他马上说道:“不能这么早通知,否则的话,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

相比冯梓缘等三人的安全,他更担心朱慕云的安全。冯梓缘等人,已经暴露,救不救他们,并不重要。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姜天明和李邦藩,都是老牌特工,跟他们打交道,还是谨慎为好。

“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样,查找李天明叛变的证据。”邓湘涛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他已经相信了朱慕云的说法,如果重庆不相信的话,他甚至在计划,是否让邓阳春出手,除掉李天明。

“这还不算证据啊。”朱慕云说,如果不是邓湘涛亲自训练的自己,他都要怀疑,邓湘涛是否也叛变了呢。

“这只是间接证据,想让重庆相信,必须要有铁证。比如说,李天明与姜天明在一起的照片之类。”邓湘涛说。

“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以他们的机警,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我看,要等重庆相信李天明是叛徒,除非古星的组织,全部遭到破坏。”朱慕云叹了口气。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邓湘涛这个潜伏组,也会遭到重大损失。

“你可千万别是乌鸦嘴。”邓湘涛忙不迭的说。

但他很清楚,朱慕云说的情况,很有可能生。现在古星的军统组织,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李天明越被重用,他的破坏力就越大。

“我只是分析罢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最大。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建议,必须加快安全屋的建设。”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了杨世英。

现在,地面的活动,他都觉得不安全。只有让邓湘涛的人,全部藏到真正的地下,才是较为安全的。

“这一点我同意。”邓湘涛说。

第二天,朱慕云再次去了王家港,戒严结束后,他就让人通知了杨世英。现在,杨世英可以自己购买需要的材料。但朱慕云也有要求,不能惊动周围的人。旁边不远就是宪兵司令部,离白石路也不远,一旦被人现,在家里挖地洞,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干什么呢?”朱慕云到了那里后,现杨世英竟然在大兴土木,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自己让他不要惊动周围的人,可这小子,反倒光明正大的搞建设,岂不是不打自招?

“院子里还有点地,我想盖个杂屋。”杨世英说,这套房子什么都好,就是房间太少,空间也小。但外面的院子却不小,加盖间杂屋,绝对不成问题。

“好吧。但你得快点搞,再过几天,就有事干了。”朱慕云说。

按照现在的展趋势,如果不能制止李天明,古星的军统组织,能十之留一,就已经是奇迹了。他得未雨绸缪,先多备几个安全屋。

“放心吧,外面的杂屋,我会请人帮忙。”杨世英说,只要几天时间,杂屋就能盖好。而他要做的,就是借助这些建材,将地下室建好。

朱慕云到警察局后,在经济处,并没有见到李邦藩。一打听,李邦藩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特工总部古星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暂时借用警察局的地方。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单独办公。

朱慕云又去了特务处,曾山也不在。朱慕云知道,曾山和李邦藩,都跟姜天明在一起。甚至,朱慕云还推断,他们肯定会讨论李天明的事情。

朱慕云的推测没有错,李邦藩此时正和姜天明在一起,另外还有曾山。他们三人,谈论的,正是李天明。

“姜区长,我好歹也是副区长,李天明的事情,难道我没有知情权?”李邦藩愤愤不平的说,他是来质问姜天明的。

“李副区长,你当然有知情权。但是,李天明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他的安全就越有保障。”姜天明微笑着说,他知道李邦藩跟特高课的关系很深,随时就能见到本清正雄。要知道,自己想见本清正雄,还得提前预约呢。

“李老弟,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李天明的身份,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比如说,朱慕云。”曾山问。

“朱慕云?他应该不知道。”李邦藩一愣,朱慕云或许做事细心,但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能知道李天明的身份。

“什么叫应该不了知道啊,你应该跟我说肯定的话。”姜天明不满的说。李邦藩对情报工作很感兴趣,他也猜到,李邦藩来历不简单。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李邦藩,当成了同行。

“朱慕云肯定不知道。”李邦藩郑重其事的说。

很久以后,他还在懊悔,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政保局

既然姜天明判断,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的事情,后面的工作安排,就简单多了。李天明已经钓出了金、木两个潜伏组。现在的任务,就是利用刺杀的机会,将古星军统人员,全部调出来。

“这是我拟定的计划,你们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马上执行。争取在汪先生来古星之前,将古星军统人员全部消灭。”姜天明说。

他的计划,除了准备刺杀汪精卫外,还得加上,军统上次没有成功的对象:何燮堂,以及古星宪兵总队长美座聡太少将,以及特高课课长本清正雄大佐。

“将美座少将也列为刺杀目标,这恐怕不太好吧。”李邦藩不满的说,本清正雄是特高课长,军统对其恨之入骨还能说得过去。美座聡太是宪兵总队长,又是少将,如果真的被刺杀,整个古星会闹个天翻地覆。

“好吧,把美座将军的名字去掉。”姜天明说,美座聡太可是宪兵总队长,如果真要是出了意外,古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陪葬。

不久之前,循礼门至中山公园,有段电话线被人割断。日宪兵联系警察局,将沿线居民两千余人,集中于循礼门空地拷问,日晒夜露三天三夜。这只是一段电话线,如果换成美座聡太被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这份名单,肯定能让重庆心动。再加上详细的行动计划,只需要提供相关人员的活动轨迹,随时都能行动。我想,潜伏我方的那些牛鬼蛇神,马上就会跑出来活动了。”曾山笑了笑,这个计划,是他与姜天明一起制订的。

现在李邦藩插了进来,姜天明又装模作样,把计划拿了出来。望着李邦藩认真思考的样子,他心里暗暗好笑。

“除了军统,**也不得不防。”李邦藩提醒着说,军统行事有迹可寻,**的间谍,很难找到踪影。特别是那些打入内部的**地下党,威胁更大。

“这是当然,再过几天,市里就会颁行《汉口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很多人,都隐藏在教育系统内,最近一段时间,很多知识界、文艺界的人,都跑到河西去了。”姜天明说,这个暂行办法一出,一旦在教育系统中,现**人员,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得连坐。

“这个办法好,**不是最讲感情么?看他们还怎么讲感情。”李邦藩捂掌大笑。

“这个暂行办法,由市政府颁布,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执行,却要由我们来负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两位,你们的职务又要动了。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不日将挂牌。本人添为局长,两位屈就副局长。”姜天明微笑着说。

特工总部古星区,名字并不好听,特别是特工总部的名字,在全国人民心目中,已经臭名昭著。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名字虽然不一样,可本质没有区别。以后古星政保局,将负责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

“这个名字够长的。”李邦藩不以为意的说,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只是个代号。就像间谍,代号再特别,干的还是同样的事。

“以后就叫政保局吧。”姜天明缓缓的说。

“局座,既然咱们准备挂牌,是不是机构也要随之改变?”曾山问。

“当然,我们的机构,既要依照总部,也得有自己的特色。当然,主要还得依赖两位的特务处和经济处。”姜天明说。

上海特工总部的机构,刚开始的时候很简单,除了正副主任外,下面只设主任秘书、秘书、外事秘书、会计主任,以及总务科、交际科、警卫大队、三个行动大队、租界警卫队、直属行动组等。

没过多久,便增加了第一、第二和抚恤等三个委员会。今年九月份,又调整为四个厅,厅长分别为王天木、林之江、何天风和苏成德。不久前,又将委员会和各厅撤销,改为四处四室。

古星政保局的规模,自然不如总部,但机要处、总务处、电务处、情报处,以及行动大队、警卫大队,还是有必要的。机构越多,摊子铺的就越大,有利也有弊。

“姜局长,我的经济处,不会拆分为四个机构吧?”李邦藩冷冷的说,他算是听出来了,姜天明根本就是要重新分析权力。怪不得经济处成立之初,姜天明一定要让阳金曲等人进来,显然,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然不会,经济处的主要职责不变,但是,自卫军将改编为警卫大队。”姜天明说,自卫军的四个排,是一支重要的力量。再加上特务处的行动队,政保局的武装力量足够了。

“经济处以后由谁负责?”李邦藩说,他倒想去情报处,哪怕不当这个副局长都可以。

“当然还是你负责啊,李副局长,我觉得,只有我们同心同德,共同努力,才能把政保局的工作干好。机构的设立和调整,可以慢慢研究。先要解决的是,办公地址。我已经选好地点,就在六水洲。”姜天明微笑着说。

“六水洲?”曾山惊讶的说。

六水洲位于古江之中,是一个长方长的江心岛,长有数千米,最宽处也有近五百米。距离古江两岸,都有数百米。上面没住什么人,只有些渔民。把政保局放在六水洲,安全性、隐蔽性都不成问题。但同样的,便利性也没有了。

“不错,政保局成立之初,很多事情都属机密。六水洲的条件,确实简陋了些,但在上面办公,安全有了保障。就算我们内部真有敌方人员,他想与外界联络,也不方便。”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研究了古星的地形,最终决定选在六水洲。

“他们不方便,我们更加不方便。”李邦藩轻轻一叹,他也不愿意去六水洲办公。上面的条件简陋,不用猜都知道。而且,进出也不方便,到6地上来办事,还得摆渡。

“政保局成立之初,便利性不是位,保密最重要。等把古星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之后,我们再搬到市区来。虽然六水洲的条件简陋,但六水洲以前有个英国领事馆,领事馆撤走后,一直空着。所以,上面的条件,其实还算可以。”姜天明说。

“政保局刚成立,在哪办公不重要。”曾山微笑着说,在六水洲办公也好,市区办公也罢,政保局的规模越大,他这个副局长的权力也就越大。

“我已经让人收拾,以后我们有什么重要会议,可以在那里开。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为保护李天明的安全,他将住在六水洲。特务处和经济处,各派一组人到六水洲保护和警戒。”姜天明说。除非必要的联系,李天明不会再与其他人见面,直至引出古星所有的军统人员。

“李天明住在六水洲,安全方面肯定不会有问题。”李邦藩说,冯梓缘也有电台,李天明除了可以跟重庆联络外,完全可以与冯梓缘用电报沟通。

李邦藩回去后,把阳金曲叫到了办公室。保护李天明,是姜天明分派的任务,阳金曲又是姜天明的人,让他派人去六水洲,再合适不过。

“李处长,我那里任务重,恐怕抽不出这么多人手。”阳金曲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保护李天明。

姜天明已经答应过他,会在新成立的政保局,给自己留一个合适的位子。虽然姜天明没有明言,但他相信,自己不在情报处当处长,至少也得是机要处的处长。再不济,也得在行动队,捞个队长当当。

当然,能在什么单位,取决于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有什么表现。李天明已经成功打入军统,并且将两个潜伏组,纳入自己麾下。可以想像,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刻。他手下的人手,原本就不够,如果再派一组去六水洲,怎么再大显身手?

“你抽不出来,可以从三科和四科调嘛,你们三个科,调一个班出来,不为难吧。”李邦藩对阳金曲的态度很不满,但对方是姜天明的人,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暴露,只能忍气吞声。

“我觉得,从一科调一个班,最恰当的。”阳金曲说,朱慕云没什么能力,一科也有一个排,挤一个班出来,并不会影响工作。

“朱慕云并不知道李天明的事情。”李邦藩说。

“是自卫军去六水洲,又不是朱慕云去六水洲。再说了,人到了六水洲,任务不完成,就不回来,一科放一个排,也没用啊。”阳金曲嘲弄着说。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就安排一科了。”李邦藩说。

第一百三十章 客商

曾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无论是成立政保局,还是对付古星军统分子,他都必须全力以赴。按照特工总部的机构设置,自己的特务处,以及李邦藩的经济处,都面临拆分。

如果想在以后的政保局,占据有利位置,把持重要部门,必须在现阶段力。他的那一千包棉花,就得尽快处理。

按照之前的约定,从安徽过来的棉商范志良,应该快到了。但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依然没有等到范志良。他知道,从安徽到古星,范志良应该是走水路。而从水路到古星,自然要从码头进来。

“朱老弟,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有个从安徽过来的朋友,这两天应该从码头进来了,你帮我查查,看有没有这个人?”曾山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孟子死后,缉查一科依然由朱慕云管事。

“曾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问。

“范志良,安徽的棉商。我那一千包棉花,得赶紧出掉才行。”曾山说。虽然离约定的日子,过了一天,并不算什么。但他现在时间很紧,早一天完成交易,早一天落袋为安。

“范志良?好,我记下了。”朱慕云说。

随后,朱慕云把任纪元叫了过来,叮嘱他:“今天就有从安徽来的客轮,如果有叫范志良的,一定要留意。”

“是。”任纪元点了点头,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自然是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曾山的电话刚挂上,李邦藩的电话又来了。让朱慕云过去一趟,对李邦藩的指示,朱慕云一向坚决执行。放下电话,他就骑上自行车,朝着警察局一路狂奔。

在路上,朱慕云给胡梦北送出了情报。曾山是与范志良做生意,这对地下党来说,非常重要。为了便于与胡梦北和邓湘涛联系,在码头,以及去警察局,甚至回家的路上,都设置了死信箱。

朱慕云除了告诉胡梦北,关于范志良的情况,同时还与他约好,下午必须见面。一旦范志良到了古星,时间就会很紧。地下党那边,若是配合不好的话,这一千包棉花,随时都可能被运往安徽。

到警察局后,朱慕云看了一眼表,并没有因为送情报而耽误时间。早上自己到经济处的时候,李邦藩并不在,听说是去开会了。现在李邦藩突然找自己,显然又是出了什么事。

“朱君,你的一科调一个班,让他们下午到处里报到。”李邦藩说,虽然他很相信朱慕云,但李天明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告诉朱慕云,也是为了保护他。

“没问题,要调多少?”朱慕云问。

“暂时不知道,早则一个月,迟则半年。”李邦藩缓缓的说,古星的军统组织,一日不除,对李天明的保护,一天就不能放松。

李天明不像孟子,他如果死了,政保局就无法引诱军统,所谓清除古星军统组织,就只是一句空话。所以,李天明不能死,他的作用,要比孟子不知道重要多少倍。

“我下午让他们过来。”朱慕云没有多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也绝对不要问。既然李邦藩不说,说明不想让自己知道。

“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特工总部古星区,正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不久之后,特务处和经济处,就要正式并入政保局。”李邦藩说。

“政保局?以后在哪办公呢?”朱慕云随口问。

“还没有最后确定。”李邦藩摇了摇头,因为李天明会住到六水洲上,暂时这个地方,也得保密。

离开经济处后,朱慕云特意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在外面,他碰到了正从办公室出来的吴国盛。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朱慕云一把拉住他,问:“挨骂啦?”

“要是挨骂就好了,派了个鬼差。你说说,去六水洲值勤。”吴国盛没好气的说。

“去六水洲?”朱慕云心里一动,吴国盛的一个小队,差不多就是一个班的规模。他的小队,要去六水洲执勤,一科的那个班,会不会也是去六水洲呢?

“不说了,我得回去一趟,下午就得过去,以后再想回来就难了。”吴国盛叹了口气,没再理会朱慕云,转身就走了。

“曾哥,你的客人,如果从码头进来的话,一定帮你留意。”朱慕云微笑着说。

“多谢了,如果他在码头,就让他别进城了,暂时住在码头。棉花的事,我到码头与他商谈便是。”曾山说,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宁可少赚点利润,也要尽快处理好此事。

“没问题,检查场有的是房间,有吃有住,保管招待好他。只是我没见过他,不知这位范老板,有何特征?”朱慕云说,以前余国辉的一排,每天晚上都要回驻地。新的检查场,特意盖了宿舍房,如果朱慕云晚上不想回去,都有房间休息。

“我也没见,只是听说在安徽生意做得大。”曾山说。

听到曾山这么说,朱慕云马上有了计划。曾山的目的,是赚钱,那个范志良,亲自来古星,也是为了赚钱。而根据地的目的,则是这一千包棉花,大家都是为了棉花,但追求的目标,却各不一样。、

这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但这需要地下党的配合。朱慕云回到办公室后,仔细想着整个计划,分析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只有自己找不到漏洞,才能蒙混过关。

朱慕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他有两个选项,如果范志良原本配合,就让范志良,将一千包棉花先买下来,运出古星后,再由地下党买下,直接送到江对面。如果范志良不配合,就撇开他,由地下党冒充范志良,直接与曾山交易。

只要把形势讲清楚,相信范志良会配合。朱慕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此将自己摘出来。范志良以后,就算跟曾山说起此事,自己也不能牵扯进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古星站

法租界克勒满沙街55号,二楼的房间内,军统古星站站长贺田,正站在窗户前,静静的望着外面的街道。

贺田四十来岁,个子中等,目光锐利。贺田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原本差点加入**。但后来,转身投靠****参加军军统。

贺田已经接到重庆的命令,让他配合李天明组,刺杀汪精卫。自己堂堂一个军统站站长,竟然要低声下气的配合一个直属潜伏组,这让他如何想得通?

“站长,是不是再给局里去个电报?这次的行动,应该以我们为主,怎么能让我们去配合李天明呢?”贺田身后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男子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说。

他叫杜华山,是古星站行动队队长,也是贺田最信任的人。作为潜伏站,行动队是最单位的部门。军统在沦陷区,经常与日伪进行武力较量。所以,行动队的能力,直接决定了古星站的成绩。

“情报是人家提供的,计划是人家制订的,孟子也是人家杀的,凭什么再让人家配合我们?”贺田冷冷的说。特别是说到孟子的时候,他的语气异常冷淡。

原本,刺杀孟子,是军统古星站的任务。但古星站刺杀孟子失败,而孟子最终死在李天明手中。这样一比,古星站就被人给比下去了。当时刺杀孟子失败,就是杜华山的行动队动手的。

“站长,如果这次配合李天明,真要是得了手,以后古星站,还有你说话的份吗?”杜华山说,李天明架子如此之大,竟然让古星站配合,如果刺杀汪精卫,真的成功,恐怕古星站的站长,就要换人了。

“你通知唐新,让他与王志坚,代表古星站,配合李天明的行动。”贺田沉吟着说。

他所说的唐新,是古星站的副站长。而王志坚,则是古星站行动队的副队长。由两位副手,去配合李天明的行动,也算是为古星站留了一丝颜面。

“站长,这不太好吧。”杜华山惊讶的说。

贺田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们这栋房子,上下三层,是军统的产业。古星站的大部分人员,都在这里办公。当然,门外挂着实业公司的牌子,所有人都以公司职员作为掩护。

“进来。”贺田说,这是他的办公室,他对外的身份,是实业公司的经理。

“经理,有重庆的电报。”进来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她是古星站电讯处处长徐慧莹。

“快拿过来。”贺田转身疾步走了过去。

这份电话是绝密,就连徐慧莹都没有密码本。他轻轻咳嗽一声,杜华山和徐慧莹,就都退了出去。贺田取下办公桌后面的一副画,后在露出一个小的保险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本小册子。

自从局本部出了电台案后,军统的电讯处,就开始进行分工。收报不译码,报不编码。这样,很大部分,杜绝了收报人员泄密的可能。

今年的3、4月左右,总部的董益三,突然收到,以张蔚林为的约五、六个人,联名从皖南一个潜伏电台来的电话。说每月三十元的薪金,不敷日用,要求增加月薪。

此事如生在别的单位,不足为怪,但出现在军统内部,则为严重的违纪事件。他们是分派在抗日第一线的潜伏电台,为了保密,平时绝对禁止互相串联,现在竟然能联名电,足以证明他们已相互往来,显然不能再继续留在该地工作。

因此立即调他们返回重庆,并另派了其它人员接替了他们的任务。等张蔚林等人返回重庆后,董益三并未给予他们处分,只是重新分配了工作,把张蔚林分配在主管通讯业务的第四处第一科华东股工作,赵力耕、杨洸、安文远等人分配到了电讯总台工作。

回到重庆后的张蔚林,主动与设在曾家岩的八路军办事处联系,要求面见周先生,雷英夫告诉他,周先生已出国。当时的周先生,确实是去苏联动治伤,半年后才回国。

既然周先生不在,张蔚林就又提出要见叶先生。叶先生虽然就在曾家岩,但此时**方面对来自军统的张蔚林是一无所知,不能贸然让叶先生接见这样一个“特务”。

于是,决定由曾希圣与张蔚林谈话。巧合的是,曾希圣就是**无线电技术侦察工作的开创者。长征期间,曾任主管电讯情报的军委二局局长,是当时我党重要的情报专家。

对于张蔚林这个军统电台出身的人,他当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但同样是对张蔚林的军统特务身份有所顾忌,曾希圣也没有轻易答应张蔚林去延安的请求,而是安慰张蔚林说在重庆在延安都是抗日,留在军统也一样可以为国效力。

很快,张蔚林就把自己的兄弟伙赵力耕、杨洸、陈国柱、王锡珍,还有安文远都展为秘密党员,给军统的要害部门掏出了一个大洞。

在张蔚林案侦破后,译电与报务是绝对分开的,也就是说报务员是不应该接触密码的,在电台工作,只是拍已编好密码的电文和接收对方加密的电文,至于电文的内容,报务员不应该知道。

对于加密电报,就算是徐慧莹这个电讯处长,也是不知情的。等贺田将电报译出来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重庆要求古星站,查实李天明的真正身份。也就是说,重庆并不肯定,李天明是否叛变。如果李天明是叛变,重庆的做法,会断送古星军统所有的组织。

“杜华山,你马上把井山叫来,让他去摸清李天明的底。”贺田将密码本收起来,又将译电报烧掉后,把杜华山叫了进来。

井山是古星站的情报处长,外号井神仙。他在街上摆了个算命的摊子,以此作为掩护,打探消息。他行踪飘浮不定,经常在全市跑,跟三教九流的人都很熟悉,是名副其实的古星通。

“站长,是不是李天明的身份有问题?”杜华山兴奋的问,如果李天明身份有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先不要下结论,你的行动队,试着跟李天明接触,给井山创造机会。”贺田说,这件事他必须亲自调查,自然也不会再让唐新和王志坚去与李天明接触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抱不平

六水洲原英国领事馆,外面的围墙有两米多高,里面有好几栋房子。在中间那栋三层楼房内,政保局的高层,正在开会。

此次会议,除了知情人士外,还有李天明。在六水洲上,他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以自由活动,也能与各人随意见面。

“据重庆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有人怀疑飞猫的身份。”姜天明沉吟着说,现在李天明的身份,除了此次清除古星军统组织的关键。

“是怎么泄露的?”曾山问,重庆已经回电,让古星站以及古星的其他潜伏组,都配合李天明的行动,这个时候李天明的身份暴露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军统古星潜伏水组!据悉,这个水组也是古星军火库轰炸案、机场轰炸案、库里科夫斯基案的重要参与者。我们一直在调查的‘三老板’,很有可能也是水组的成员。”姜天明缓缓的说。

“水组?有资料吗?”李邦藩问,能与军统直接较量,让他很亢奋。

“毛二,就是水组的交通。”曾山说,早知道水组这么重要,就要保护好那个毛二。

“那么说回春药铺和晓阳照相馆,都是水组的联络点?”李邦藩眼睛一亮,这个给大日本帝国造成重大的损失的潜伏组,自己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差一点就抓到了。

“应该是的。可惜,最近他们都转入地下。”曾山叹息着说。

“我们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拿下水组。同时,尽快与军统古星站取得联系。”姜天明说,只有拿下古星站,才算重大成果。至于那些潜伏组,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无关大局。

“李处长,你有什么想法?”曾山问。

政保局的摊子不少,职位很多,姜天明大手一挥,就给李天明定了个“政保局第一处代理副处长”的职务。这个第一处,主要负责对付军统。李天明能否去掉“代理”,还得看他在此次行动中,是否能挥作用。

“变被动为主动。”李天明说,他对这个所谓的副处长,还是代理,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确实很想快点完成任务,拿到资金后,早点跑到香港,或者美国。古星这个地方,哪怕再给他高官厚禄,他也不想享受。

“怎么个变被动为主动法?”曾山问。

“向重庆报告汪先生到古星的具体日期、行程安排。”李天明看了姜天明一眼,缓缓的说。不拿点真材实料,重庆是不会相信的。

“不行!”李邦藩说,这样做太冒险了,一旦重庆拿到情报,却让古星站行动呢?如果汪精卫在古星被刺杀,将影响整个中日战争的走向。

“李副局长,这件事,是不是由局座定夺?”曾山淡淡的说,李邦藩只是经济处的处长,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竟然也让他担任副局长。

看李邦藩的态度,似乎政保局,得由他一人说了算。就算姜天明不在,自己也是副局长呢?而且,曾山敢肯定,自己以后在政保局,分管的部门,要比李邦藩更重要。

“你先说说具体计划。”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政保局,肯定是不敢随便点头的。

汪精卫来古星,政保局负责安全。如果在此之前,政保局就将日期和行程安排,都透露出去。一旦出事,他这个政保局局长,可是担不起责任。

“这次的行动,除了我的潜伏组外,主要得依靠古星站。只要古星站与我联系,剩下的事情,我想,应该很简单了吧。”李天明说。

“曾副局长,能不能把古星站的人挖出来,就要看你的特务处了。”姜天明对曾山说。

“姜局长,难道说,经济处就只能吃干饭?”李邦藩不满的说。

“经济处的主要工作,就是封锁出城的码头、港口、车站和各大交通要道。”姜天明说。

“当然,保护局机关,经济处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曾山调侃着说。

他已经向姜天明建议,把行动队的人,放在六水洲上,实在是浪费。经济处的自卫军,没什么战斗力,用来站岗放哨差强人意。反正六水洲很安全,又是高墙大院,周围的古江上,随时都有水上巡逻队。就算六水洲上,一名警卫也没有,李天明也是很安全的。

“姜局长,我觉得,经济处,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也能在情报战上,与军统一较高低。”李邦藩说,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就算经济处的其他人,都是无能之辈,他一个人,也足以和特务处相提并论。

“这样吧,经济处的二科、三科、四科,各派一队人,参与此次的行动。”姜天明缓缓的说。

“局座,六水洲的保卫工作,是不是也交给经济处?”曾山说,一个行动小队,虽然只有十来人,可收回去,也能派上用场。

“保卫六水洲的局机关,可是非常重要的。”姜天明看了李邦藩一眼,缓缓的说。

“好吧,局机关的安全,也只能靠特务处。”曾山嘲弄的看了李邦藩一眼,自得的说。

“姜局长,局机关的安全,我经济处完全可以负责。但一个班不够,必须再抽调一个班才行。”李邦藩被他们的目光激怒了,不要说保护局机关,经济处的职责,是保护整个古星。

“既然李副局长主动请缨,那这里的安全,就拜托了。”姜天明说,行动队的作用,当然要远胜自卫军。

“保护局机关的安全没问题,但此事,恐怕不能再对朱慕云隐瞒。”李邦藩缓缓的说。

“朱慕云身为缉查一科的副科长,此事当然无需对他隐瞒。”曾山说,经济处其他三个科的科长,都参加了今天的会议。而朱慕云不但没有参加,反而被蒙在鼓里,他都为朱慕云抱不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钱

朱慕云接到通知后,并无怨言。他对六水洲的事情,已经心知肚明。派两个班去值勤,他没有意见。但他向李邦藩建议,应该派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带领。自卫军的人,只有军事素质,在这方面的经验,就不如特务处的人了。

“难道还要从特务处调人?”李邦藩皱着眉头,曾山在六水洲上的态度,让他很是不满。同样,他也为经济处的现状担忧。

在经济处,除了朱慕云之外,他就没有用得上的人了。可现在,一科的人,都调到了六水洲。如果真碰到了什么事,恐怕就得靠自己了。

“那倒不必,一科的路荣丰,以前进特务处行动队的小组长。让他带队,应该很合适。”朱慕云说,路荣丰在码头,一直被他打压。但朱慕云并没有想踢他出一科,留着路荣丰,就是用在这样的事上。

“路荣丰?也好,就让他去吧。”李邦藩说,路荣丰与朱慕云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朱慕云把路荣丰调到六水洲,或许有私心,可路荣丰以前是行动队的,在六水洲也能帮得上忙。

“路荣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朱慕云回到检查场办公室后,将路荣丰叫了进来。

“请科长吩咐,上刀山下油锅,绝不皱一下眉头。”路荣丰心里一喜,坚定的说。

“上刀山下油锅那倒不必,任务也很轻松,只是时间有点长,你得去六水洲执行保护任务。”朱慕云说。

“六水洲?上面有什么人?”路荣丰问,自从古星被日本人占领后,英国领事馆的人就全部撤走了,六水洲上,除了几户渔民外,再没有闲杂人等。

“特工总部古星区,已经改名为政治保卫局古星直属分局,政保局的局机关,暂时设在六水洲。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注意保密。你去六水洲,就是保护局机关的安全。等局机关搬回市区后,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那得多长时间?”路荣丰原本觉得,这件事很轻松,但一听到要局机关搬回市区,自己的任务才算结束,他就急了。

虽然在缉查一科,他被朱慕云打压。码头上的事,也以任纪元为主。但他与任纪元,毕竟共事多年,他在缉查一科,多少还有外快可捞。可如果去了六水洲,与外界隔绝,那就只有一份死薪水了。

“这得去局座了。要不,你碰到的时候,顺便问一句?”朱慕云讥讽着说。

“不敢。科长吩咐,我执行就是。”路荣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

朱慕云是副科长,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就像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如果自己抱怨,以后就更没有出头之日。

随后,朱慕云又把余国辉叫来。一科原本有一个排的自卫军,一个排有三个班,现在要求调走两个班,码头和渡口,就只剩下一个班。一个班的士兵,做一个排的事,下面的人,恐怕会有怨言。

“余排长,一排来我一科,也有不少日子了吧。”朱慕云见余国辉进来,走到办公桌前面的会客沙旁,递过去根烟,微笑着说。

“承蒙朱科长照顾,一排的兄弟都很感激。”余国辉笑了笑,一科每天都能吃饱饭,这一点,让其他排羡慕不已。

“这段时间让兄弟们辛苦了,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朱慕云说,让郭传儒给一科做饭,除了想笼络一排的人外,也是不想天天在外面吃饭。现在,如果有朋友过来,让郭传儒炒几个菜,口味不比外面的差。

“朱科长有事吩咐就是,一排的兄弟,绝无二话。”余国辉说。

刚到一排的时候,他确实有些瞧不起朱慕云。这么年轻,又没什么经验,肯定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这样的人,没能力,有背景,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

但很快,余国辉就现,朱慕云不是一般人。以副科长的身份,负责整个一科的运转,这就不同寻常了。而朱慕云这样的身份,竟然还事事亲历亲为,就更加不简单。其他科的兄弟,多少都能捞点外快,可他一排的兄弟,都不敢动这个心思。

“这段时间,一排的兄弟辛苦了,我想给大家点辛苦费,你看多少合适?”朱慕云说,他在一科有很多捞钱的机会,除了交给李邦藩一半外,剩下的钱还有不少。这些人,都是灰色收入,就算上面查,也不能算贪污受贿,最多也就是打擦边球。

比如说,那些老板,如果想货物快点过头,就得意思一下。如果不送钱,最后也能过关。但是过关的时间嘛,就不知道要延期到什么时候了。

朱慕云表现贪婪,但实际上,他对金钱早就不那么在意。现在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自己更好的开展工作。

“钱?当然是……看朱科长的意思了。”余国辉眼睛一亮,谁不爱钱啊,当然是越多越好。可是的钱越多,朱慕云的损失就越大,他也不好随便张嘴。

“兄弟们每个月的饷钱有多少?”朱慕云问。

“五块,扣掉一块的伙食费,还有四块。”余国辉说。

“那就,暂时……十块吧。”朱慕云沉吟着说,一排总共才三十多人,每个人十块,也就三百多。加上余国辉和迟瑞琪的那一份,就算再给三位班长另外多付一份,也应该不过五百块。

一个月五百块,以前对朱慕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但现在,朱慕云随便就能拿出来。甚至,他现在抽屉里,就有上千法币。

“十块!”余国辉心头狂跳,这还只是“暂时”十块,朱慕云的意思,似乎以后还会增加。

“兄弟们很辛苦,所以,每个月十块钱,班长双份。至于你和迟连长,我另外准备一份。”朱慕云笑着说。

“朱科长,我代表兄弟们感谢你。”余国辉站起来,朝朱慕云敬了个礼,激动的说。

“不必谢我,这是他们应得的。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把钱下去,我亲自。”朱慕云说。

“执行任务的兄弟呢?”余国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已经调走了一个班。

“他们依然还是我一科的人,当然得。另外,明天还得调走一个班,以后,码头和渡口,就全靠剩下这个班的兄弟了。”朱慕云说,这也是他想钱的原因。

“每个月,科里给他们十块钱,就算累死,他们也没二话。”余国辉笑着说。每个月十块钱,就算让一排的人,给朱慕云卖命,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邦藩已经跟朱慕云说起了六水洲的事,下午,一科的那个班,朱慕云带着路荣丰,一起去了六水洲。在那里,朱慕云给六水洲上的另外一个班,每人也了十块钱。

看着自卫军的人,个个有钱拿,还没有正式离开的行动队,个个眼里冒光。

“朱科长,还是你们缉查科好,油水这么足。”吴国盛一脸羡慕的说。

“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快,不多几个钱,日子怎么过?”朱慕云故意叹了口气。

“我们天天在外面卖命,经常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吴国盛叹息着说。

“你就别哭穷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叫上张胖子,一起搓几把?”朱慕云笑着说。

“这段时间肯定没时间。”吴国盛摇了摇头,行动队在六水洲,虽然无聊,但也不累。现在把他们换下来,肯定是要参加行动,哪会有时间打牌呢。

“这里没什么人,而且又是高墙大院的,用得着两个班的人守卫吗?”朱慕云突然问。

“还不是因为住了个所谓的重要人物?”吴国盛看了楼上一眼,无奈的说。

“重要人物?”朱慕云心想,政保局的重要人物,会是谁呢?他虽然推理能力很强,但没有更多的线索,无法推断。但心里这么想,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不就是那个李天明?”吴国盛神秘的说。

“他不是逃掉了吗?什么时候抓回来的?”朱慕云惊讶的说。

“不知道。兄弟,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可别说出去。”吴国盛在这里,当然是见过李天明的。

“局里的事,我能随便说?”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等路荣丰与吴国盛交接之后,与吴国盛的小队,一起离开了六水洲。六水洲的巡逻,一个班在领事馆,另外一个班,在外面巡逻。而水面,二十四小时有快艇巡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机

路荣丰被配到六水洲,原本心里非常无奈。朱慕云是上司,他已经不敢再顶撞。之前的顶撞,已经让他头破血流。

到六水洲后,因为他之前的身份,很快就向吴国盛小队的人,摸清了六水洲上的情况。这里是局机关,姜天明和曾山、李邦藩,经常会来开会。最重要的是,这里还住着一位重要人物。

一想到这,路荣丰又开始兴奋。他之前抱孟子的大腿,看似很粗,但孟子一死,他就悲催了。如果自己在局机关,找到靠山的话,就不用再守在一科了。

“看样子,你已经想通了。”朱慕云也感觉到了,路荣丰与来之前,心态生了明显变化。甚至可以说,路荣丰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六水洲上,找到了宝藏一样。

“只要是你的命令,想不通也要执行。”路荣丰不敢再得意忘形,就算找到了靠山,没有离开一科前,他都不会再得罪朱慕云。

“局机关的安全很重要,你经验丰富,就拜托你了。”朱慕云叮嘱着说。

“请科长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只蚂蚁也别想进来。”路荣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与李天明见面。他去六水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之前驻守在此地,一排的那个班钱。朱慕云承诺,只要自己在一科,只要他们还在一科,每个月十元法币,一分不少,会按时到他们手中。

最后,朱慕云去了士兵的宿舍,天气开始冷了,他想看看,是不是要给他们添棉被。码头每天的物质堆积如山,不管要搞到什么东西,都很容易。

路荣丰也得住在六水洲,但他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毕竟这两个班,都归他负责,现在局机关人不多,他住单间也正常。朱慕云也去他的房间看了看,刚走进去,就看到摆在桌上的一架相机。

“你还会照相?”朱慕云惊讶的问,这年头,能进照相馆,都是件难得的事情。拥有一部相机,绝对是件奢侈品。

“我也就这点爱好,康泰克斯相机,德国货,可以说是现在世界上最好的相机。”路荣丰得意的说。

“那得好好保管,这里水气重,别受了潮。”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上岸后,朱慕云又特意向李邦藩汇报。这几天,李邦藩依然还在警察局上班。搬到六水洲,安全性是有了,但想做点什么事,实在麻烦。

“处座,两个班的士兵,已经到了六水洲上。”朱慕云恭敬的说。

“没什么情绪吧?”李邦藩问,六水洲上,什么都没有,条件非常简陋,那些士兵吃不好,睡不香,既没玩的,又没乐子,那些兵搞不好就会闹事。

“没有,我每个人了十块钱,明天再让人,给每人送条烟,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会闹事。”朱慕云笑着说,当兵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六水洲上,嫖是不可能了,他们有钱,可以赌,他也管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吃喝问题,尽量给他们解决。

“你对下面的人不错,这一点很难得。”李邦藩说。像朱慕云这样的长官,在古星算是个异类。

“我也是没办法,论资历、论经验,跟其他的科长都比不上。如果再不对下面的人好点,人家凭什么替咱们做事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办事细心,这是优点。但与下面的人,也不能走得太近,否则就没威信可言了。”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现在能跟他们搞好关系,就已经不错了。”朱慕云笑了笑。

“随便你吧。”李邦藩无奈的说。

随后,朱慕云习惯性的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曾山也没有搬过去,他还有一千包棉花,还没有变现。只有拿到钱,他才能安心去六水洲。但曾山却不在,朱慕云刚回到办公室,曾山却在那等着了。

与曾山同在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丝绸长衫,身材福,一看就是个生意人。此人正是范志良,被一科从码头截下来后,就住在了检查场。

“朱老弟,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曾山见到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曾哥,实在抱歉,没想到你来我这里了。早说的话,我得在外面等着啊。”朱慕云谦恭的说。

“这位是安徽来的范老板。”曾山介绍着说。

“有什么事,曾哥吩咐就是,能做到的,绝无二话。”朱慕云笑着说,昨天范志良一到,他马上就通知了胡梦北。今天范志良出现,显然他们已经达成协议。

对范志良来说,只要能赚钱就够了。拉上棉花,不用运到安徽,就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这样的生意,只要有做,他来者不拒。

朱慕云亲自陪着曾山去了码头,把手续全部办好,曾山收了钱后,才离开。拿到货款的曾山,也是笑逐颜开,现在,他能安心对付古星的军统了。

“朱老弟,今天的事情感谢你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曾山走到码头外面,紧紧握着朱慕云的手,诚恳的说。

朱慕云比孟子会做人,对自己也很尊重。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吃得开。别看他只是个副科长,但曾山相信,不用多久,一科马上就会是朱慕云的。原本一科由李邦藩兼任科长,孟子作为诱饵,调来之后,李邦藩已经不再兼任。这就给朱慕云提供了机会,之前科长的位子没有空出来,正是给他准备的。

“曾哥要是说感谢的话,那就太见外了。能让兄弟帮点忙,那是你老兄看得起。”朱慕云客气的说。

“我都记在心里,你有时间,去姜局长家跑跑,争取把前面的‘副’字去掉。”曾山在朱慕云的耳边,轻声提醒着说。

“多谢。”朱慕云沉吟着说,他这段时间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

政保局的人事,不像其他单位,市政府那边基本没言权。自己能否扶正,主要得看姜天明和李邦藩的意思。

曾山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联系范志良。如果朱慕云依然在的话,他肯定就会现,联系范志良的,正是上次贩布的周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曾山走后,朱慕云去了趟码头。他已经跟胡梦北商量了,现在真的范志良,出面与曾山谈生意,可见地下党已经跟范志良约好。现在,他得保证一千包棉花,能顺利运出古星。

朱慕云老远就见到了周明,虽然周明又花了装,还粘了胡须。可朱慕云当巡警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人。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人,就再也不会忘记。见到周明,朱慕云彻底放了心,也没有进码头,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范志良的棉花,装上船后,朱慕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根据地有了这一千包棉花,今年能过个暖冬了。冬天,除了穿的问题外,就是吃了。如果有可能,朱慕云还想尽自己的能力,给根据地送点粮食。

至于武器,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只是缉查科的副科长,并不是军需科的副科长。下班后,朱慕云给胡梦北送了情报,棉花运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李天明的情况,朱慕云也得及时通报给邓湘涛。到信箱处,他收到了邓湘涛的信号,要求与他见面。这个时候,两人在法租界见面,是较安全的。

“重庆已经让古星站,配合李天明的行动。我后面的电报,也一直没给我回应。”邓湘涛担忧的说,他与古星站虽然都在古星,但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

“那可麻烦了。你知道李天明现在哪里吗?政保局的政机关,六水洲上。”朱慕云说。

“确定?”邓湘涛惊喜的说,现在查到真凭实据还不算晚。

“我确定也没用啊,你们得证实才行。”朱慕云说,他早就分析出结果,但邓湘涛刚开始不相信,后面又要所谓的证据。如果古星站被一锅端,也不能怪自己。

“你说说六水洲的情况。”邓湘涛说。

“现在六水洲有两个班,其中领头的,是原行动队的路荣丰。他有一部康泰克斯相机……”朱慕云狡黠的笑了笑,说。

“康泰克斯相机?你又有什么想法?”邓湘涛说。

“其实也没什么,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证实李天明的身份,是不是得给他拍张照片?而要拍照的话,那部相机,正合适啊。”朱慕云把六水洲的平面图画了出来,重点标出了李天明和路荣丰的住处。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邓湘涛沉吟着说,朱慕云只负责提供情报,具体如何行动,得由他最后决定。

邓湘涛第二天,派邓阳春和戴晓阳,去了六水洲。但是,他却晚了一步。一大早,李天明就与古星站的杜华山去接头,离开了六水洲。

为了取得古星站的信任,李天明自然不能再回六水洲住。否则,一旦被古星站跟踪,一切都泡汤了。这样一错开,邓阳春和戴晓阳,自然就扑了空。

他们扑了空,特务处可没有扑空。杜华山与李天明,约在茶楼见面,井神仙在外面摆摊观察。看似严丝合缝,但姜天明的人海战术,让他们防不胜防。

杜华山离开后,马上就有两个人跟了过去。井神仙心里一惊,连忙收了摊,也跟在后面。很快,那两个人到了路口后,就分开走了。井山当时还觉得,自己多心了。可很快,他又现有新的人,跟在杜华山后面。

而新跟踪的人,只是跟到下个路口后,再次放弃,转给了下个路口的人。这样的跟踪,稍不注意,就无法察觉。井山也是观察了两个路口后,才确定有人一直在跟踪。

但井山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注意到,杜华山被人盯梢,可他自己身后,也跟着两条尾巴。姜天明动了上百人,每个人对目标,只跟一段距离。而且,每次盯梢,都是双线跟踪,确保万无一失。

只不过井山穿着道士服,手里拿着幡,跟在他后面的人,还不是十分肯定。他一收摊,原本就走街串巷。他被跟了两条街后,跟在后面的人,对视一眼,没有现破绽,准备放弃。

而就在此刻,井山也现自己被人跟踪。顿时,他就不敢再跟着杜华山。如果自己和杜华山,都暴露的话,古星站就真的危险了。

眼见着杜华山,马上就要回去向贺田汇报,他心里暗暗焦急。杜华山这个蠢货,如果把人带到克勒满沙街55号,整个古星站都得完蛋。幸好,他们在此之前做了防范措施,在回站里之前,要先碰个面。

“有情况,赶紧走。”井山与杜华山背靠背坐着,他低声说了这句话后,马上就离开了。

井山是跑掉了,但杜华山已经被盯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井山能回去报信。不管杜华山有没有被抓,井山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贺田马上转移。克勒满沙街55号,那可是古星站的驻地,除了贺田之外,还有十多位工作人员呢。

“盯住那个算命的。”姜天明在杜华山进入茶楼后,也跟着到了对面。

古星站与李天明联系,来的肯定不是普通教育。就算不是站长,肯定也会是重要人物。这个人,必须盯住,能否破获古星站,全在此人身上了。

井山外号井神仙,滑得像泥鳅似的,他这个古星站情报处长,可不是随便当的。有了提防后,特务处的人,再想跟住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很快,特务处的人,就沮丧的回来,他们没能跟住井神仙。

但杜华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虽然身手不错,枪法也很准,但是,双拳难敌四掌。姜天明见他想溜,决定马上动手。以杜华山的身后,想密捕不可能了。

杜华山的被捕,让军统古星站,一下子陷入绝境。李天明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但姜天明早就吩咐过李天明,让让先一步给重庆报,来个恶人先告状,说古星站出了叛徒。他与古星站,接了头后,马上就被政保局的人跟踪,差点就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古星站被端

军统站一搬走,所有人开始紧急转移。法租界以前还算安全,可现在,法租界已经成了危地。克勒满沙街55号的屋外,挂上危险、紧急转移的信号后,所有人作鸟兽散。

军统站的副站长唐新,见到危险信号后,更是直接逃离古星,连夜往重庆撤离。这样的行为,虽然很夸张,事实证明,这样的小心翼翼,是值得的。

贺田作为站长,军统在古星最重要的头目,如果他离开军统,不异于军统在古星大溃败。就算他平安回到重庆,也是要按临阵脱逃治罪的。

“关大元,赶紧走,去新缘路。”贺田催促着说,古星站有一辆包车,车夫关大元,以车夫的身份作为掩护。关大元以这样的身份,担任他的交通,最是合适不过。

“是。”关大元点了点头,拉着黄包车,朝着新缘路跑去。

贺田在新缘路有个姘头,平常没事的时候,他经常会在那里过夜。现在,杜华山被抓,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新缘路。

“你去大桃园,买两份鸡汤。”贺田下车后,不顾关大元大汗淋漓,像对待下人似的,吩咐着说。

关大元是包车夫,但同时也是军统特工,整天被贺田当成奴仆,心里早就有气。现在,贺田惶惶有如丧家之犬,竟然还敢站长的臭架子。自己可是正经的党**人,军统干将,是给你买鸡汤的吗?

“好。”关大元心里有怨气,在贺田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

“抓紧时间,鸡汤冷了不好喝。”贺田见关大元掉头要走,又叮嘱着说。

“嗯。”关大元心里更是有气,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得去买鸡汤。只买鸡汤也就罢了,还要催促,自己又不是他的下人。

但关大元还是没有暴,他放下黄包车,就要去大桃园。

“你脑子进水啦,蠢得跟猪一样,黄包车能放在这里吗?放进去,快拉进去。”贺田一脸厌恶的确说。

关大元没有作声,把黄包车放在门口,确实惹人注意。他费力的将黄包车推进了院子里,又被贺田催着去买鸡汤。等他马不停蹄的将鸡汤买回来,不但没有得到贺田的感谢,反而嫌他慢了,鸡汤有点冷。

“关大元,你什么事情能干好?拉车拉不好,买个鸡汤,也要半天。”贺田呵斥着说,关大元担任他的交通,又一直拉黄包车,他早就忘记,关大元还是名军统特工了。

“站长,晚上我住哪里?”关大元问。

“叫‘老板’,告诉你几百次了,你是猪脑子啊。”贺田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站长”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是,老板。”关大元低下了头,可他心里怒火中烧,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或许,贺田再呵斥他几句,就能成为爆的导火索。

“晚上,你就住在院子里,记住,有什么动静,马上报告。”贺田叮嘱着说。

对住在院子里,关大元没有太大的意见。他毕竟是个车夫,随便在哪躲一宿都可以。但是,贺田连床被子都不给他,让他缩在黄包车里,这就让他很是不满。

下半夜的时候,关大元被冻醒。他进去向贺田讨被子,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贺田正搂着情妇睡觉,这个时候关大元进去,当然是自讨没趣。

被贺田骂出来的关大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直接跑到了宪兵总队,举报了贺田。原本,他也可以向警察局报案,但宪兵队的奖励,不但数额多,而且足量。警察局那帮混蛋,就算上面给了一百的奖励,能给举报人一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有关大元的举报,军统古星站站长贺田,在他的姘头家被抓,就不算意外了。关大元一不做二不休,他是交通,只要自己知道的军统人员,全部给举报了。

“关桑,你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今天我们,一鼓作气,把古星站全部拿下。”小野次郎亲自带队,在关大元的引导下,已经抓了八名军统古星站的特工了。

“太君,我们得加快行动,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机会。”关大元狞笑着说,既然要背叛,那就背叛到底。

“没问题,今天晚上,整个宪兵队,都听你指挥。”小野次郎哈哈大笑着说,中国人实在太有意思了,当叛徒的,比自己还着急,恨不得把当初的同志全部抓捕。

关大元是贺田的交通,对军统的重要联络点,知道的清清楚楚。贺田每次出门,非包车不坐。贺田知道的地方,关大元也都知道。他彻底的叛变,对军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码头货物检查场,现值勤的日本宪兵,竟然缺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那些日本宪兵,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偷奸耍滑的。

快九点时,日本宪兵终于回到了岗位。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毕业的,跟他们能说得上话。但那些宪兵的口风很紧,只说昨天晚上,去执行任务。再问,就不肯多说一句了。

日本宪兵口风紧,朱慕云只能去找大泽谷次郎。对昨天晚上的情况,大泽谷次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告诉朱慕云,昨天晚上,去抓军统古星站的人了。

“古星站被破获了?”朱慕云惊讶的问。

“是一个叫关大元的人举报的,他是古星站站长贺田的交通,贺田已经被送到了特高课。听说,已经招了。”大泽谷次郎说。

“除了贺田,还有哪些人被抓?”朱慕云问。

“军统古星站的重要人物,留下来的,都被抓了。副站长,还有那个行动队的副队长,以及电讯处长跑掉了。”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古星站可以说,可以说是被一网打尽。

“军统在古星,算是彻底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他也算是军统的一分子,军统古星站,一夜之间被端掉,他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间差

军统古星站,一夜之间烟消云散,站长和行动队长被俘,副站长和行动队副队长,逃亡重庆。除了井神仙、徐慧莹成漏网之鱼外,其他人被一网打尽。

朱慕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邓湘涛。军统古星站被端,对古星今后的抗日形势,有很大影响。朱慕云在通知邓湘涛的时候,政保局除了李邦藩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消息。

等到姜天明知道消息,通知下面的人,到六水洲上开会时,朱慕云已经把消息送到了邓湘涛手上。虽然李邦藩也到了六水洲上,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与张百朋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特高课有什么情况,他很快就能知道。

“局座,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开了个头,后面的戏,全让宪兵队唱了。”阳金曲不满的说,政保局搭台,宪兵队唱戏,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露一回脸。才过了一个晚上,机会就没有了。

“只要人抓到就可以了,至于功劳是谁的,无所谓嘛。”李邦藩淡淡的说。

“古星站是宪兵队捣毁的,还有我们政保局捣毁的,有着本质的区别。李副局长,经济处不查案子,你当然无所谓了。”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

“你不是经济处的人?”李邦藩冷冷的说,以下犯上,如果是在军队,他一枪就会击毙对方。

“我很快就不是了。”阳金曲得意的笑了笑,军统古星站被端,虽然不是政保局端的,可古星的军统分子,几乎被一扫而代,政保局可以正式挂牌。而他,也可以正式出任情报处长一职了。

“今天的议程,不会是安排阳金曲的任命吧?”李邦藩冷冷的说。

“贺田已经招供,愿意与我们合作。今天的任务,就是乘胜追击,把古星的军统分子一扫而光。”姜天明微笑着说,有了贺田的合作,杜华山自然也不在话下。政保局有了这两人,想要把古星的军统人员,全部揪出来,指日可待。

“宪兵队,同意把贺田交给我们?”曾山惊喜的说,他早就听说过贺田的名字。

姜天明没来之前,曾山的主要对手就是贺田。但贺田神龙见不见尾,他也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

“对付军统,不分主次。”姜天明不置可否的说,人到了特高课手里,自然不可能马上交给他。但是,没有政保局的配合,特高课想要把古星的军统人员一网打尽,也不是那么容易。

姜天明自然也想把贺田拉到政保局来,但现在贺田是本清正雄的心头肉,政保局自然不可能把贺田要回来。况且,贺田是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论身份,丝毫不亚于政保局。想要让贺田给姜天明卖命,贺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昨天晚上,古星站的人,能抓到的,基本上都被抓了。接下来,贺田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但姜天明最大的心愿,是把“三老板”揪出来。

“根据重庆传回来的消息,三老板很有可能,就在古星潜伏水组中。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找出三老板,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姜天明说,这个三老板,就像刺在他心头的针一样,让他浑身难受。

“潜伏水组,是不是回春药铺邓湘涛的那个组?”曾山问。

“不错。”姜天明点了点头,贺田的主要作用,就是钓出邓湘涛,从而把三老板引出来。

“那个三老板消息灵通得很,昨天晚上的事,他或许知道了。”李邦藩缓缓的说。

“连我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再神通广大,昨天晚上就能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存在。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贺田,把潜伏水组钓出来。”姜天明摆了摆手,自己可是政保局的局长,特高课昨天晚上行动的时候,都没提前通知自己。

“三老板”只是潜伏在内部的一名间谍,他的地位,难道比自己还要高不成?所以,姜天明一开始,就作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三老板对古星站之事,并不知情。

或许,古星站的那些漏网之鱼,已经知道古星站出了事。但邓湘涛的潜伏水组,与古星站没有统属关系,就算古星站完蛋了,潜伏水组也未必知道。当然,潜伏水组马上就会知道,毕竟他们能跟重庆联系。所以,政保局要打的,就是这中间的时间差。

“贺田既然愿意配合,让他给重庆报,不就行了呗?”阳金曲不以为然的说,古星站的站长,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古星的这些个潜伏组,还能蹦哒么。

“他的电讯处长逃掉了,贺田的加密电报,都是由电讯处长亲自的。如果换个人,重庆那边一听手法,就能知道换了人。”姜天明摇了摇头。

“那就由贺田亲自报,他是古星站长,亲自报,重庆肯定不会怀疑。”曾山说。

“我们政保局的电报,什么时候会让姜局长亲自?还是你们特务处,以前由你亲自报?”李邦藩冷笑着说,这些人的专业素质,确实很差。要不是帝国以华治华的政策,这些人,根本就没资格为帝国服务,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蠢材。

“依你之见,又得如何?”曾山回敬着说。

“还是得用李天明,昨天古星站不是与李天明接头了么?他们的接头很顺利,电讯处长被查,由李天明代替古星站,向重庆报。”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个办法可以。”姜天明点了点头,让李天明报,不会有明显的逻辑错误。向重庆汇报,电讯处长出了事,也能说得过去。

古星站的设备,全部被查获。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没办法与重庆联系。况且,宪兵队已经把电话局、电报局、邮电局全部控制起来了。今天打出去的电话,出去的电报,全部得接受检查。

“事不宜迟,让李天明马上报。越早与重庆取得联络,成功的希望越大。”李邦藩提醒着说。

“这次如果能抓到三老板,李副局长当是功。”姜天明微笑着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化为泡影

打时间差的想法很好,如果朱慕云不知道昨天晚上,古星站已经被一锅端,李邦藩的建议也是不错的。但他们在开会的时候,邓湘涛已经向重庆报,会议还没有开完,重庆已经知道了古星站出事了。

姜天明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在门口,就碰到了急匆匆走来的聂俊卿。这位中年男子,是姜天明从上海带过来的,负责政保局的电讯,但又没有担任正式职务。

他为人很低调,政保局的会议,从来没有参加。在政保局,甚至是在古星,他都是姜天明最信任的人。

“局座,出事了。”聂俊卿声音低沉,语气中透着焦急。

“怎么啦?”姜天明心里一沉,聂俊卿办事沉稳,从来不会露出如此急切之神色。

“刚收到重庆的紧急来电,古星站一事,重庆已知晓。”聂俊卿说,昨天晚上刚刚生的事情,而且只有宪兵队和特高课参加行动,重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姜天明不可思议的问,他下意识的认为,只有古星站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昨天晚上,古星站电讯处长徐慧莹仓皇逃窜,如果古星站有备用电台,完全有可能向重庆报。只是,贺田已经说明,古星站并无备用电台。

“水组的情报。”聂俊卿缓缓的说。

“水组?!又是三老板!”姜天明脸色一下子阴沉沉的,他可以接受徐慧莹向重庆传递消息,可却不能相信,三老板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这让姜天明得出一个结论,“三老板”绝对不可能在政保局。毕竟他是最先知道消息的人,但也比三老板晚了一步。

姜天明马上把曾山和李邦藩追回来,并且把李天明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才在会议室,为了让李天明如何报,这些人绞尽脑汁。但现在,姜天明要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军统古星潜伏水组,已经走在他们前面。

“局座,重庆是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李邦藩惊讶的问。

姜天明看了聂俊卿一眼,后者马上说道:“不知道,估计在一个小时之前。”

“估计可不行。”李邦藩淡淡的说。

“马上联系,一定要知道准确时间。”姜天明严厉的说。说完,他脸上一红,这个时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刚才自己也忽略了。从这一点上看,李邦藩的专业水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情报,是水组回重庆的。我敢断定,一定是三老板提供的情报。”姜天明咬牙切齿的说,这个三老板太可恶,如果不把他揪出来,以后还会给自己制造更大的麻烦。

“局座在重庆既然有人,何不从源头查?”李邦藩说。

“我的人只能从侧面打探消息。”姜天明叹息着说,如果能从重庆查,他早就下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昨天晚上的消息,知道的人可不多,三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曾山说,他作为特务处长,这么大的事情,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昨天晚上,宪兵队行动的事,瞒不住曾山。但宪兵队是什么行动,他确实不知道。今天早上,要不是姜天明告之,他还在猜测。三老板却在他们开会期间,甚至是开会之前,就把情报传给了水组,并且顺利回重庆,非常不简单。

姜天明等人,脑袋都想痛了,依然没有头绪。此时的“三老板”,正坐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室内,悠闲的喝着茶。把情报传给邓湘涛,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下一步,重庆会有什么指示,他不得而知。

朱慕云并不知道,今天及时传送情报,不但救了古星军统的残余力量,也保护了自己。以李天明的身份,要调用水组和三老板,重庆还会犹豫。但贺田作为古星站的站长,他要是想用三老板,重庆不会拒绝。

此时,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报,不但引起了重庆的高度重视,同时也让政保局和特高课震惊不已。早上,他去了趟警察局。曾山和李邦藩,都不在办公室。显然,他们去了六水洲。今天的会议,不用猜,也知道是想将军统古星站的人,一网打尽。

昨天晚上,军统古星站遭受毁灭性打击,也给朱慕云敲响了警钟。他一个上午都在想,应该如何避免这样的情况。人员分散?确实便于隐蔽,但效率也会大打折扣。集中在一起,又容易被一锅端。

一直到中午,朱慕云列了数十个方案,可都不完美。在沦陷区,原本就没有安全感可言。如果还想从事抗日活动,又要保证安全的话,就更难做到。

“朱君,让码头给六水洲送二十人的饭菜。”

朱慕云原本想,再去警察局探探情况,却接到了李邦藩打来的电话。古星站被破获,被重庆及时知晓,让政保局无法扩大战果,所有人都很沮丧。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天明嫌饭菜不好,大雷霆,把六水洲的厨子拉出去,抽了三鞭子。

“是。”朱慕云没有多问,他问过六水洲的士兵,伙食与一科相比,简直就是猪食。如果只是填饱肚子,还能勉强接受。但想吃好,根本不可能。

对郭传儒的开支,朱慕云一直很大方。现在货物检查场,有了专门的厨房,被郭传儒弄得,比大酒楼还要气派。只要朱慕云吩咐,随时都能提供十数种菜肴。如果朱慕云没有特别的吩咐,那就换着花样,做给一科的人吃,可以保证,一个星期不吃重复的菜。

朱慕云吩咐下去,不到半个小时,郭传儒就准备好了。这样的机会,朱慕云自然不会错过,他亲自带队,把饭菜送到六水洲上。刚把饭菜摆好,朱慕云就遇到了阴阳怪气的阳金曲。

“还是你的一科好,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就行。”阳金曲见到朱慕云,免不了要讥讽几句。

“没有能力,就只能干这样的事。听说昨天晚上大行动,阳科长又立大功了吧?”朱慕云问。

听到朱慕云的话,阳金曲一下被噎住了。

ps:今天回老家了,没网络,人也很累,睡了一觉,现码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意外扶正

昨天晚上,宪兵队大获全胜,政保局连根毛都没捞到。六水洲上的人,心情可想而知。朱慕云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见到姜天明等人进来,他马上静静的站在一旁,屏气凝神。

“局里的饭菜,还不如缉查一科,总务处的人,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大事。”姜天明放下筷子后,冷冷的说。

朱慕云听到此话,心里一紧。姜天明的话,明面是表扬缉查一科,同时,也让总务处恨上了一科。果然,朱慕云扫了一眼,马上就看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是个秃顶矮胖子,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满肚肥油的角色。

此人叫陈旺金,是政保局总务处的副处长。个子不高,眼睛也不大,但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透着阴险狡诈。朱慕云没想到,送顿饭,就与他结怨了。

“朱副科长,什么时候来总务处指导一下工作啊。”陈旺金不阴不阳的说。

“岂敢岂敢,我就是好吃,说是个饭桶也不为过。”朱慕云自嘲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连饭桶都不如?”陈旺金冷冷的说,政保局初建,千头万绪,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看他的体型,就知道是个中饱私囊的货,如果实心办事,只能喝西北风。

“陈处长说笑了。”朱慕云尴尬的说。

“陈处长可没说笑。朱慕云,你想吃好点喝好点,自己一个人下馆子就可以了,何必连累大家呢。”阳金曲走过来,添油加醋的说。

“既然一科财大气粗,以后局里的伙食,由一科管就是。”陈旺金冷冷的说,姜天明了话,以后六水洲的伙食,肯定得提高。

伙食费多了,他的油水就少了。天长日久,积少成多,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损失。陈旺金是个见风都能喝一口的人,一个铜板看得比天都大,提高伙食标准,与割他的肉无异。

“这个主意不错,让我们也沾沾一科的光。”阳金曲在一旁推波助澜。

“怎么,见不得别人好?”李邦藩正好经过,见阳金曲和陈旺金挤兑朱慕云,冷冷的说。

“说笑,说笑而已。”陈旺金虽然极度吝啬,但见风使舵的本事,同样也很高。要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担任总务处的副处长。要知道,总务处暂时没有配处长,他的希望很大。

“朱君,你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跟他们不一样。”李邦藩用日语对朱慕云说。

“我会注意的。”朱慕云说,要不是这层身份,自己这个副科长,早就被撸掉了。

“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把一科交给你,我很放心。”李邦藩又说。

对朱慕云一直担任副科长一事,李邦藩原本不想今天说起。但阳金曲总以为比朱慕云高半级,经常言语讽刺,让他很不舒服。当即,他就找到姜天明,强烈要求任命朱慕云为缉查一科的科长。

“现在提这件事,不太合适吧?”姜天明皱了皱眉,昨天晚上,政保局被宪兵队打击,连根毛都没捞到。今天上午,又被三老板打击,他心里窝着火呢。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伙食差,就脾气。

“目前是最合适的时候。”李邦藩坚持着说。

“朱慕云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他的任命,得向特高课报备。”姜天明无奈的说。

经济处四个科,有三个科长是他的人。李邦藩自己的人,还只担任副科长,换作谁,都会不舒服。

“特高课那边,我会向本清课长汇报。”李邦藩说,朱慕云是他的人,总是被阳金曲之流欺凌,他很不舒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如果本清课长点头,我自然无话可说。”姜天明若有所思的说,他对李邦藩并不熟悉,年纪轻轻的李邦藩,能担任经济处长,现在又担任政保局的副局长,实在不简单。他早就怀疑,李邦藩跟特高课,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送顿饭,竟然能把副科长扶正。看来,吃亏是福,并非虚言。

朱慕云得了便宜,自然也不能太过得罪陈旺金。下午,他令人送了两头猪,给局机关改善伙食。见到两头大肥猪,陈旺金脸上笑开了花。马上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完全忘记了中午的恶语相加。

“老弟,以后常来啊。”陈旺金笑眯眯的说。

“一定,一定。”朱慕云见过厚颜无耻的人,但比陈旺金脸皮还厚的,确实不多。这样的人,见利忘义,真不知道怎么能进政保局。

下班后,朱慕云去了趟王家港。这几天,他通过各种关系,搞到了几套房子,想做成真正的安全房,得杨世英这位经验丰富的矿工才行。

王家港的地下通道,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变成了地下室。朱慕云进去看了,有床、桌子和凳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厕所,通风设施也不错,里面有水有粮,用酒精炉的话,长期生活都不成问题。

“这里很不错,我还有几个地方,也要请你帮忙加个地下室。”朱慕云说明来意。

“没问题。”杨世英说,他是朱慕云救下的,要不是朱慕云,现在他老娘,恐怕已经病死了。

“地下室很不错,但我想,在地下室再搞间秘室,用来存放最重要的东西。另外,出入口还得隐蔽。”朱慕云说,这里的地下室,住个三五人都没问题。但出入口,在卧室的床底下,只要把床移开,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端倪。

“我琢磨琢磨。”杨世英点了点头。

“多花点时间没关系,钱更不是问题。”朱慕云说,如果出入口不隐蔽的话,地下室搞得更好,也没用。

走的时候,朱慕云留下二十元法币,除了供杨世英一家生活外,还是让他买材料,琢磨进出口的问题。

离开时,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与邓湘涛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而胡梦北也没有给他信号,就去了趟法租界。昨天晚上,宪兵队端掉克勒满沙街55号,军统古星站的事,下午报纸上已经登了出来,朱慕云想去看看,曾经的军统古星站,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一百四十章 军统中尉

克勒满沙街55号的房子,已经被查封。从外面看,只能看到是一栋两层的房子。看纵深,里面的房间应该不少。朱慕云在周围转了转,现这个地方还不错,交通方便,环境复杂,如果不是前后都被堵死,里面的人想要撤离,还是很容易的。

正要离开的时候,朱慕云突然现,在古星站斜对面,克勒满沙街163号,有一套房子,外面挂着“急售”的牌子。朱慕云走进去,里面住着一对俄罗斯夫妇。他们想去美国,急着把房屋套现。

自从日军占领古星后,法租界的房屋价格直线上升。能在古星找到一方净土,实在太不容易了。

朱慕云问了问价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八千元的报价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八千元足够买一栋豪华的别墅。像北京,五百元,就能买一个四合院。

“三个月前,有人曾经出到九千元,但我们没卖。要不是急着走,这个价格你是买不到的。”男主人说着一口地道的汉语,他们是俄租界还存在的时候,就到了中国。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战火,也不会离开古星。

“好吧,如果我用美元支付,能不能优惠点?”朱慕云问,他的钱,基本上都换成了美元和金条。战争年代,只有硬通货,才能让人心安。

“你有美元?”男主人惊喜的说,现在兑换美元越来越困难,黑市上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

去年的时候,这栋房子可以换三千美元,但今年,价格有所上涨,但却只能换到一千二百美元了。朱慕云手里的美元,躺在手里,就翻了一倍多。只是,现在兑换美元也越来越难,一般的银行,根本不对兑。这对俄罗斯夫妇,如果拿到法币,只能去黑市兑换。或许,连一千两百美元也换不回来。

用一千两百美元,买下这栋房子,换在以前,朱慕云连想都不敢想。当巡警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买得起房子。可现在,他不但有了房子,而且还不止一套。

对这套房子的用途,朱慕云还没有最后决定。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栋房子,必然会挥重要作用。

完成交易后,朱慕云才去与邓湘涛见面。今天晚上的邓湘涛,显得有些兴奋,一见到朱慕云,竟然紧紧握住他的手。

“三老板,利益你的及时通知,避免了组织更大的损失。而且,总部已经确认,李天明系叛徒,并且出了锄奸令。”邓湘涛说。

“来点实惠的。”朱慕云抽出手,才花了一千两百美元,到现在还心疼呢。

“一万法币,怎么样,满意了吧?”邓湘涛笑吟吟的说。

“一万?这还差不多。”朱慕云没想到,自己一个消息,就能换来一万法币。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那栋房子,虽然值钱,但还不如一个消息。

“鉴于你的优异表现,总部对你提出嘉奖,并且提升你为中尉情报员。”邓湘涛说,朱慕云加入军统,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提了两次军衔。这样的度,与坐火箭没什么两样了。

“中尉?薪水应该跟着涨了吧?”朱慕云说。

“当然会涨一级,但是,你也不能钻钱眼里吧。”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越来越市侩,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现在钱是越来越不经花了。”朱慕云叹息着说。

“不说这些事了。因为水组这段时间的表现,总部已经委任,我担任古星站的副站长,代理站长。”邓湘涛有些得意的说,他沾朱慕云的光,军衔也涨了一级,现在是上校。

从少校情报组长,到上校副站长,他的提拔度也很惊人。如果能在古星站干出名堂,担任站长一职的几率很大。当然,以他现在的资历,能担任副站长,已经是勉为其难。想当站长,必须在接下来的代理站长中,干出让重庆满意的成绩。

“恭喜湘站长。”朱慕云调侃着说,对他来说,邓湘涛的级别越高,自己的风险反而越大。如果邓湘涛默默无闻,作为他的情报员,自己也不会被关注。

“先别急着恭喜我,古星站差点全军覆没,当务之急,是要重新建立古星站,并且,要让日伪特务知道,古星站依然还在。”邓湘涛沉吟着说。

“这是你这个站长要考虑的问题。”朱慕云摇了摇头,自己只是卧底,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情报,古星站的建设,与自己何干?

“我们水组,加上古星站的剩余人员,总共不到十人。想要在古星扬名,还得靠你这个三老板。”邓湘涛说。

“古星站原来的人,可都是烫手山芋。贺田、杜华山全部投敌,原来的人,只要露面,随时都有危险。”朱慕云正色的说。

“所以,锄奸成为头等大事。除了贺田、杜华山和李天明外,排在第一位的,是古星站原来的交通,也是导致贺田被抓的关大元。”邓湘涛说,要不是关大元举报,贺田不会这么快被捕。古星站的其他人,也能从容撤离。

“关大元在宪兵队,你们怎么下手?”朱慕云说,关大元学乖了,毛二被当街枪杀,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毛二,拿到钱后,向特高课请求,留在宪兵队,哪怕就是打杂,也比外面安全一百倍。

“这是个问题,但再难,也必须干掉他。”邓湘涛说,这是他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吧,我尽量搜集他的情报。”朱慕云说,在大泽谷次郎帮忙,宪兵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

“另外一个严峻问题,就是古星站的选址,你有什么意见?”邓湘涛问。

“重建古星站,那可得不少钱,上面拨了多少?”朱慕云问,他突然为克勒满沙街163号,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用途。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加保险

重庆为重建古星站,资金方面绝对不会短缺。而且,这次不是法币,用的是金条。几天之后,就会有人带着一箱金条来古星。作为代理站长,邓湘涛可以随意支配。

“钱这方面,无需担心。”邓湘涛说。

“古星站,肯定只能设在法租界。”朱慕云说,就算巡捕厅屈服于宪兵队,相比其他地方,法租界依然是较安全的。

“我倒是觉得,花满桥不错。”邓湘涛沉吟着说,那里虽然位置较偏,但周围没什么人,交通也方便,有利于撤退。

古星站新址,考虑的不是舒适,最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只要能保证安全,或者提高安全性,就是他选择的条件。法租界虽然也较安全,但法租界的面积并不大,就那么几条街。如果贺田真心投敌,在法租界转几圈,什么都清楚了。

“那个地方当个临时的庇护所,还是可以的。我倒觉得,古星站还是得入在法租界。”朱慕云缓缓的说。

“法租界已经不安全了。”邓湘涛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克勒满沙街163号。”朱慕云微笑着说。

“克勒满沙街?”邓湘涛一听到这条街的名字,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在原来古星站的斜对面,两层楼,有八个房间,既可以住人,也可以办公。”朱慕云说,把古星站放在原站的对面,肯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特高课和政保局,会加强法租界的搜索,可是他们也想不到,新的古星站,竟然还敢放在克勒满沙街。

“你不会已经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了吧?”邓湘涛惊讶的说,朱慕云喜欢买房产,买下那栋房子,他并不觉得奇怪。

对克勒满沙街55号的位置,他很清楚。对面的情况,他也知道。如果真把新的古星站,放在对面,风险确实高,但也不是不行。

“不错。”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小子都快成地主了,要这么多房产干什么?”邓湘涛说。

“我可不是为自己准备的,随时准备为组织服务。”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你有这么好心?”邓湘涛斜倪了朱慕云一眼,花满桥那套房子,朱慕云从中就赚了一笔。

“公私两便嘛,另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住房,绝对安全。”朱慕云神秘的说。

王家港那套房子,搞好地下室后,就有了隐蔽的空间。如果能再增加一条撤退通道,就足够完美了。想到通道,他突然想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许,也需要一条秘密通道才行。虽然他可以从三公子那边出去,但还不够。

“这件事到时再说,关于你的任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邓湘涛说,新的古星站马上就要筹备,朱慕云作为他的得力干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是独立情报员,有什么好安排的?”朱慕云诧异的问,他的身份,除了邓湘涛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如果在古星站,安排一个职务的话,他的身份还如何保密?

“为了更好的保护你的身份,也为了给你名正言顺的一份薪水,我觉得,你可以用化名,在古星站挂个职务。”邓湘涛说,如何更好的保护朱慕云的身份,是他时常考虑的问题。

让朱慕云在新的古星站挂职,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老板”的名气,已经惊动总部上层。同时,也在特高课和政保局挂了号。现在的“三老板”,已经是古星站的一面旗帜,就算朱慕云出事,“三老板”也绝对不能出事。

“好啊,挂什么职务呢?不会是副站长吧?”朱慕云现在很有官瘾,在政保局当了个科长,在古星站,怎么着也得当个处长。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先要个副站长再说。

“我一个上校,也只有个代理站长,你一个中尉,就想当副站长?”邓湘涛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什么叫目空一切,朱慕云就是典型。

古星站是军事单位,职务与军衔,虽然不是严格挂钩,但至少也得有相应的级别才行。古星站的站长,在没沦陷前,那是少将级别。沦陷后,古星站的规模,一下子缩水,但也得上校才行。

以朱慕云现在中尉的军衔,能在下面的科室,担任个股长,应该是够格的。当然,如果是小科室的话,给个副科长也不是不可能。古星站初建,邓湘涛为了表现出色,并没打算设处室,下面只设科。情报科、行动队、总务科、电讯科等。

“我可是你的学生,是你的人。最近重庆的嘉奖,接二连三,连戴老板都……。不就是军衔么?既然是作假,给我个中校又何妨?”朱慕云笑了笑。

“想得美。你的职务越高,就越受人关注。况且,你只是化名,平常都不会在站里出现。这样吧,你在情报科挂个编外情报员。一旦你的身份被识破,可以用这个身份交差。”邓湘涛沉吟着说。

“既然如此,那干脆到总务科。我现在给站里,干的不就是总务科的事么?”朱慕云说,自己的身份,真要是被揭穿,在总务科总比情报科,问题要轻吧。

“总务科?也好。”邓湘涛说,朱慕云给军统安排住所,购买房产,准备安全屋。而且,古星站的新址,很有可能也由朱慕云选定。这些事情,倒还真是总务科应该干的。

“那行,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总务科长。”朱慕云得意的说。

“科员,副主任科员,你干不干吧?不干拉倒。”邓湘涛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口,朱慕云肯定是打蛇随棍上。

“总务科现在都有哪些人?”朱慕云问。

“就你一个。”邓湘涛说,古星站缺人手,他现在只能靠自己的潜伏水组,其他人员,还等着上面指派呢。

“这可不行,平时我不可能出现在总务科,到时候总务科如何开展工作?”朱慕云说,刚才他伸手要官,只是戏谈。邓湘涛让自己多层身份,他也没想拒绝。但自己只能做个隐身人,就算真做事,也只能暗中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排

古星站的编制,当然不可能总是空缺。重庆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朱慕云这个光杆司令,很快就会被领导。当然,朱慕云不用去总务科上班,就算真有工作,也由邓湘涛直接领导。

“很快,重庆就会派人过来,你准备给自己取个什么化名?”邓湘涛问。

“化名随便起一个呗。”朱慕云懒洋洋的说,“三老板”的代号,就是邓湘涛强加给自己的,这个化名,只是个新的代号,随便起一个就是。

“我只有一个要求……”朱慕云见邓湘涛要开口,突然说道。

“一个化名,你还有什么要求?”邓湘涛好笑的说。

“我想姓蒋。”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为什么?”邓湘涛奇怪的问。

“跟蒋委员长一个姓,也跟着沾沾光啊。”朱慕云笑着说。

“委员长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片心意。既然你想跟委员长一个姓,自然也想当委员长的兵,就叫蒋兵如何?”邓湘涛笑吟吟的说,朱慕云取个化名,竟然还要拍马屁。

“蒋兵?太直白,还是叫文武双全那个斌吧?”朱慕云说。

“依你。”邓湘涛说。

邓湘涛给自己安排新身份,搞双重保险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向胡梦北汇报。他去了死信箱,但上次自己的标记,还没有清除,可见胡梦北并没有拿走情报。

不管如何,朱慕云都必须把情报放进去。他相信,胡梦北今天应该会来才对。傍晚,朱慕云下班之后,特意骑车绕行。令人遗憾的是,自己做的标记还在,胡梦北并没有来拿情况。

朱慕云觉得不对劲,让三公子去了趟雨坪中学。结果一打听,胡梦北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了。三公子再仔细打听,得知胡梦北请了假。

朱慕云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晚上去了趟胡梦北的住所,在外面一看,并没有现有灯光。这让朱慕云更是紧张,胡梦北是他的上线,可千万不能出事。他担心的,就是胡梦北失踪。

胡梦北如果失踪,肯定不会是小事。他马上去保安处打听,很快就现,不但是胡梦北,古星教育系统,很多师生都突然离开。归根到底,还是那个《古星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

虽然知识分子的觉悟高,但胆小怕事的人更多。有胆小的人,举报他有抗日嫌疑。虽然胡梦北平常很低调,但他再想找给担保的人,学校的人纷纷避让不及。找组织帮忙,但这个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却是要求本单位职工,相互担保。

胡梦北无人担保,被警察局调查。不得已,他只能先避开。这个《古星市教育机关人员连环保证暂行办法》,让胡梦北的身份,随时有暴露的危险。胡梦北自己暴露不要紧,但要是危及朱慕云,那就麻烦了。

胡梦北突然离开,让朱慕云六神无主。胡梦北是他与党组织,联系的唯一纽带。如果胡梦北出了事,他就成为断线的风筝。朱慕云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可朱慕云心里再急,也不能表露出来。他甚至,都不能总去想这件事。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只能给自己多找点事干。现在,他是古星站总务科的一员,王家港的房子,他已经准备让给邓湘涛。

“你要是不来,我都想去找你了。”杨世英见朱慕云找上门,惊喜的说。

“怎么啦?”朱慕云问,见杨世英一脸的欣喜,知道不是坏事。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解决了地下室出入口的问题。

“我改了一下入口,想请你看看。”杨世英微笑着说,这间地下室,他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也花了不少钱。现在有了成果,当然想让朱慕云看到。

“走,看看去。”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原来的入口在床底,现在被改到了墙边。里面有反扣,如果从里面锁住,外面根据打不开。而如果没有反锁,外面也有个暗梢,就卡在墙壁。在一个砖头上用力一按,暗梢打开,往外拉,才会露出洞口。

“设计得非常不错,但还有一样,如果能再挖一条暗道,通到外面当逃生通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如果这个地方给邓湘涛用,除了有地下室外,必须得有紧急逃生通道。

“这没问题,地下室到外面已经不远,半天时间就能搞好。”杨世英说。

“暗道的出口要隐蔽,而且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绝对不能进来。”朱慕云说,原本,他想让杨世英重新挖一条通道,但时间来不及了。除了王家港外,花满桥那边,也得赶紧搞地下室。而且,地下室还得加大,兼备手术室的功能。

“这是自然。”杨世英说,他为了这个地下室,已经想了不少办法。

“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并不合适,我准备另外安排一个地方给你们住。”朱慕云说,杨世英总是不出门,他母亲和老婆,也没有事干,整天待在家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地方不比其他,就在宪兵队后面,距离白石路也近。如果说邓湘涛住在这里,有正经职业掩护,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杨世英一家,要是住的时间长了,保不齐就会露馅。

“我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确实不合适。”杨世英说。

“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被怀疑。”朱慕云安慰着说。

“我的是命是你救的,我一家人的性命,也是你救的。不管你怎么安排,我都听。我这一百多斤,就算卖给你了。”杨世英坚定的说。

“杨大哥,你杀日本兵,我佩服得很。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会安排你经常挖地下室和暗道。”朱慕云说。

“我愿意。”杨世英毫不犹豫的说。

“那好,过两天我就安排你们换地方。”朱慕云点了点头,对杨世英的答复,他很满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兄弟

第二天,朱慕云就给杨世英一家,在城东的居民区,租了套普通的房子。不大,只有两间房,但够他们一家生活了。同时,给杨世英配了辆旧自行车,对外的名义,是给他在一家贸易商行找了份工作。

而杨世英,目前的“工作”地点,就在王家港295号。秘密通道完工后,杨世英的工作地点,就换到了花满桥66号。挖地下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清理掉挖出来的泥土。

这就需要三公子的车马行配合,每天晚上,三公子和杨世英,把装好袋的泥土,放到马车上,再运到古江边倒掉。那一块,是缉查一科的地盘,有朱慕云的通行证,没有人会盘查。

“除了这里之外,法租界还有一栋房子要搞,那里更复杂,要不要找几个可靠的帮手?”朱慕云很关心地下室的进度,古星站刚被摧毁,新的古星站,必然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进出秘密通道,以及地下室,都是标配。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在矿上,我有几个好兄弟,他们老实本分,在矿上饱受欺凌,如果能来这里做事,想必是非常愿意的。”杨世英说。

他们在矿上,每在累死累活不说,而且还很危险。井下动不动就塌方,时不时的就有瓦斯爆炸,他们整天吃煤灰,但吃不好睡不长,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钱,根本养不活家人。不要说养活家人,就连自己,一年到头,不说吃顿肉,连点油荤都见不着。

井下作业,是个体力活,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只能透支自己的身体。要是有其他来钱的路,他们肯定愿意。在古星,杨世英不敢说顿顿有肉吃,但吃顿饭是没问题的。隔三差五的,也能吃顿肉,挖地下室,也不用担心瓦斯,相比煤矿,要安逸得多。

挖地下室是个体力,杨世英在王家港,当时只是练手。而花满桥66号,地下室的规模非常大,不但要有休息室,还得有手术室。甚至,还得有器械室。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就得跟贺田的古星站一样,被一锅端。

“你说说他们的情况。”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

“罗泉,二十六七岁,十五六岁就到了矿上。父母早亡,也没有结婚。袁旺财,三十来岁,读过几年私塾,来矿上三年。原本在煤场写写算算,后来得罪人,被下放到井下。”杨世英说,他在矿上,跟罗泉和袁旺财的关系最好,可以说有过命的交情。

有次井底塌方,罗泉和袁旺财被埋在煤堆里,要不是他拼命用双手挖,现在罗泉和袁旺财,早就成了一杯黄土。杨世英杀人后,罗泉和袁旺财,当时就想追随他。

“袁旺财结婚了没有?”朱慕云问。

“他结婚了,小孩才两岁多。袁旺财下井后,收入少了一大半,可怜啊,孩子嗷嗷待脯。”杨世英说,他除了确实需要帮手外,也是想拉这两位兄弟一把。

“他们跟你关系如何?”朱慕云问。

“过命的交情。”杨世英说,他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也随时愿意,把命交给他。

杨世英杀了日本兵后,罗泉和袁旺财,当时就想陪他,一起出去杀鬼子。只不过,他不想连累两位兄弟,这才带着老娘和妻子,逃进了古星市。

“你哪天把他们叫来,我见见。”朱慕云说,他参加工作也有一年多了,干的是巡警,整天接触的就是各色人等。又受了邓湘涛和胡梦北的专业培训,观察力炉火纯青。不管什么人,只要被他看一眼,就能看个**不离十。

“我们在矿上,我带个口信回去,马上就会来。”杨世英说。

“对,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回去。想必,他们也被调查。这样吧,我派人给你去送信。”朱慕云说,这种事,杨世英确实不好出面。

“没问题。”杨世英马上说,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不想耽误朱慕云的事情。

送信的事情,朱慕云让华生去办。他有一帮乞丐,这些人不管在哪,都不会被人怀疑。果然,罗泉和袁旺财,得知杨世英已经在古星落脚,马上辞了工,连工钱也不要。袁旺财更是把老婆孩子,也带了过来。

晚上,朱慕云在一家小餐馆请他们吃饭。杨世英的身份敏感,去大酒楼,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朱慕云一见到两人,就知道他们性格耿直,为人诚恳。或许有朱慕云在,他们显得很拘谨。

“罗大哥,袁大哥,不知道你们来的这么快,暂时只能委屈你们了。”朱慕云给他们倒了杯酒,微笑着说。

“不委屈,不委屈。”两人忙不迭的说,虽然朱慕云只准备工作一套房子,两间房,但相比矿上的条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样,我给嫂子送点吃的回去,你们先聊。”朱慕云善解人意的说,罗泉和袁旺财,应该值得信任。当然,作为一名潜伏在敌营的卧底,而且还是双料卧底,三面间谍,朱慕云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胡梦北曾经就千叮咛万嘱咐,作为一名潜伏者,为了自己的安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唯一能完全相信的,只有自己。这一点,朱慕云很赞同。就算是杨世英,他现在也只能有限的信任。王家港的房子,杨世英搬出来之后,他也要过几天,才让邓湘涛搬进去。

“杨大哥,这位朱先生是什么人?”罗泉等朱慕云一走,神情马上轻松下来,抿了口酒后,问。

“警察。”杨世英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

“什么?!”袁旺财大吃一惊,杨世英可是杀了日本人,只要举报,就有一百元的奖励。要是能抓到他,那可是五百元。这些黑皮狗,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人,有这种财的机会,岂会错过?

“他是好人,要不是他,我老娘恐怕早死了。我们一家,不被抓,也会饿死。”杨世英笃定的说。朱慕云得知他的身份,没有去举报,就是救了他的命。能给治他娘的病,又拿钱给他用,就是救了他一家的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追随

杨世英对罗泉和袁旺财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到古星后,遇到朱慕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向他们如实说了出来。

“没想到黑皮狗中也有好人。”罗泉感慨着说。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认为他是好人。这条命,以后就交给他了。你们是什么想法?”杨世英问,他带的口信,就让他罗、袁两人来古星谋事。

“我跟罗泉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到了古星就跟着你。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们都不皱一下眉头。”袁旺财说,他的命,也是杨世英救的。要不是杨世英,就没有现在的自己。如果自己死了,自己一家人恐怕也得饿死。

“现在,朱先生想让我给一套房子挖个地下室,再搞个暗道。这些事情,找外面的人,他也不放心,所以,我就想把他们叫来帮忙。”杨世英说。

“挖个地下室,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挖好地下室后,我们兄弟三人,该作何打算?”袁旺财问,他毕竟读了几年私塾,考虑问题要更周密。

他们在矿上做事,整天都在井下,挖那么复杂的坑道,都没问题。现在只是挖条密道,搞个地下室,迟则半个月,快则三五天就完事了。

“这我还没想好,但我想,朱先生应该早有安排。”杨世英说。他突然想到,除了花满桥那边的地下室外,法租界还有房子,好像也要挖地下室。

“既然是朱先生的事,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袁旺财沉吟着说,只要他们三兄弟能在一起,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以后只有我们三兄弟干活,再也用受别人的气了。”罗泉高兴的说。

第二天,三人就去了花满桥66号。花满桥的房子,秘道有地下室,都已经弄妥,他们现在,就要正式进入花满桥工地了。三人配合默契,袁旺财懂文化,勘察完之后,还给弄了个图纸。

“杨大哥,你看这样弄行不行?”袁旺财把画好的图纸递给杨世英,他的设计很合理,出入口更隐蔽。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目的,但这样的房子,搞地下室肯定是为了避难。不管城里还是乡下,有钱人家,谁没有个地窖暗道什么的。

袁旺财的地下室,总共有两个房间,把水、电都接了下去。厕所、厨房也有。进去的通道,更是有两条。一条可以从地下室出去,另外一条,直接从客厅出去。把秘道的入口,放在客厅,这需要很大的胆子。

当然,客厅的秘道入口,不但隐蔽,而且巧妙。就在客厅茶几下面,把茶几转动,就会露出洞口,下去后,茶几就会复原。而打开的机关,在茶几下面的角旁边。

“旺财,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杨世英一看图纸,一脸佩服的说。

前段时间,他绞尽脑汁,就是为了解决王家港那边的出入口问题。袁旺财只来了一天,竟然就设计出如此巧妙暗道,看来还是读书人,脑袋里的弯弯绕绕多。如果袁旺财早点来,他也不用为了王家港那边的事费神了。

“现在来也不晚嘛,我的设计,能不能入朱先生的法眼,还未可知呢。”袁旺财谦逊的说,他的设计虽然称得上巧妙,但也有个缺点,需要的材料多,工期也会较长。

就算他们三兄弟,全心投入工程,恐怕最快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花费也较高,估计没有大几十元,是不可能搞好的。

“等会朱先生就会来,看他怎么说。怎么样,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吧?”杨世英说。

“朱先生对我们很关照,不但买了丰盛的饭菜,还给送了回去。另外,还送了一块肉、一百斤米和十斤盐。还有,给了我老婆十块钱。”袁旺财感激的说,他之所以这么用心,也是因为朱慕云昨天做的这一切。

虽然袁旺财不知道,自己能帮朱慕云多大的忙。但朱慕云的做法,深深地打动了他。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就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昨天朱慕云的行为,解决了他一家子在古星的生活问题。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朱慕云付了半年房租。昨天送的东西,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三个月的了。

“朱先生真是个好人,我在煤矿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十元的钞票呢。”罗泉说。

“只要跟着朱先生,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杨世英肯定的说。

“只要朱先生收留,我愿意跟着他干一辈子。”罗泉说。

“朱先生是干大事的人,未必会收留我们呢。”袁旺财突然说。

昨天晚上,他只觉得,朱慕云是一个有良心的警察。但今天看了这套房子,还知道王家港那边有套房子,这说明朱慕云很不简单。警察或许会有钱,但朱慕云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的话,肯定不简单。

房子里搞地下室,还有暗道,说明朱慕云很有心计。这样的人,如果有良心,自然是他们的福气,能跟着这样的人做事,是件幸福的事。

“我觉得不会,不要说我们能帮他做点事,就算什么也帮不上,他也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杨世英摇了摇头。

“只要你们跟着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朱慕云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中传来。他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再次印证了自己昨天的看法。

“朱先生。”杨世英三人,见到朱慕云,连忙站了起来。

“这是谁设计的方案?”朱慕云看了杨世英手中的图纸,马上就被吸引了。

“是我。”袁旺财说。

“你还懂设计?”朱慕云惊讶的问。

“我哪懂这个。地下室与秘道,跟我们的矿道差不多。这些事情,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地主家里,就会有暗道。道听途说了一些,再加上我自己瞎想,就出来这么个东西,让朱先生见笑了。”袁旺财谦逊的说。

“你估计,如果按照你的方案,全部搞好,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问,他最看重的是时间,至于花多少钱,根本不会考虑。反正,这些开销,到时候都会找军统报销。他现在是古星站总务科的人,钱的事情,正归自己管。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个出口

朱慕云要知道,按照袁旺财的图纸,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搞好。如果这里的时间过长,他就要考虑,是不是先把克勒满沙街163号搞好。毕竟那里,可能会成为新的古星站。就算不是,以后也会是朱慕云重要的据点。

“如果材料充足的话,,我们三人吃住都在这里,半个月就能搞好。”袁旺财说。

“半个月?这样吧,你们跟我去趟法租界。这里需要什么材料,开个清单出来,我马上让人准备。”朱慕云说,三公子的马车,每天晚上都要来运土,顺便可以把建材运进来。

三人去法租界当然没有问题,看了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房子后,朱慕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两间单独的地下室,至少三条以上的暗道。而且,三条暗道,必须从三个方向出去。

“朱先生,两间单独的地下室,没有问题。甚至在地下室下面,还可以搞一间暗室。但三条暗道,需要三个出口,这可有些不好办。”袁旺财在周围转了一圈后,法租界到处都是房子,而且周围都是有主之地,想要找个出口,不太容易。

“出口?这样吧,我再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房屋出租。”朱慕云想了想,目前只能用这个办法,三个出口,就得三套房子。

“朱先生,周围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不想惊动周围人的话,时间恐怕会更长。”袁旺财说。

“房子刚买下来,搞搞装修,不会有人怀疑。”朱慕云说,在法租界,相比外面,更讲规矩些。

“那行,我们先看看。”袁旺财说。

去年日军占领古星之前,来不及撤离古星的百姓,一窝蜂的往法租界跑。据查,短短一段时间内,就有数万人涌进了法租界。现在,法租界的住房很紧张,想要租房子,可不那么容易。

幸好,法租界的住房虽然紧张,但商铺还是有租的。现在经济萧条,大家的生活艰难,法租界的商铺,除了米铺、烟馆外,其他商铺的生意都很惨淡。很快,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隔壁,164号,就有一间商铺出租。前面是铺面,后面还带了个院子,有几间房。

而对面,在55号的反方向,也是在163号的斜对面,有一间小的商铺出售。朱慕云原本想租下来,可是老板想去重庆,只着急变现。那间商铺在88号,因为主人急着要走,要价不贵,三千元。

朱慕云当即,就把88号买了下来。隔壁的164号,也被他租了下来。手里有钱,办事就方便,一买一租,就用了朱慕云好几千。换在以前,朱慕云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袁旺财他们还在勘察163号的房子,朱慕云就已经把房子的事情办好了。有钱就是好办事,朱慕云稍微化化妆,粘上胡须戴上眼镜,拿着蒋斌的安居证,顺利的把克勒满沙街上的88号房产买了下来,隔壁的164号,他则以另外的身份租下。

朱慕云自己能“生产”安居证,想要换个身份,实在太简单了。换个型,戴副眼镜,甚至是改变动作和神态,这些技巧,他都受训过。虽然时间仓促,但骗过那些没有受过特工总部训的普通人,已经绰绰有余。

“暗道的出口,已经解决了两个,一个在对面的88号。另外一个,就是隔壁的164号。”朱慕云说。

“朱先生,我也想到了一个暗道出口。”袁旺财说。

“哦,还有什么出口?”朱慕云奇怪的问。如果有暗道出口,自己应该能想到才是。

“下水道。”袁旺财没有打哑谜,法租界的下水道很达,里面管道密布,人在里面行走,一点也不难。只要在地下挖到下水道,就是个绝佳的通道。

“确实是个好办法。”朱慕云高兴的说。

“这里的地下室,不知朱先生有特殊要求没有?”袁旺财问。

“要有电,通风、保持干燥。有一间,条件要好一些。如果能在地下室,观察到外面的情况,那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想了想,如果这是古星站,肯定也得给邓湘涛准备一间“私人住房”才行。

“前面的都没问题,但从地下看上面,我恐怕就无可奈何了。”袁旺财虽然觉得朱慕云的要求有些奇怪,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很简单,只要一个潜望镜就可以。”朱慕云说,潜望镜的原理很简单,如果买不到,自己用几面镜子,可以动手做一个。

“潜望镜?到时你拿过来,我看后装上就是。”袁旺财似懂非懂的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朱慕云把东西拿来,他就能装进去。

“时间呢?”朱慕云依然最关心这个问题。

“恐怕得一个月左右。”袁旺财想了想,朱慕云总是关心时间,想必很赶进度。

“一个月就一个月,先搞这边。对面和隔壁,也得另外准备一条暗道,就连到下水道。另外,最后还给他们单独搞一条暗道相连。”朱慕云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挖一条从此地到王家港的暗道,这样的话,进出法租界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挖这么长的暗道,就算袁旺财三人能做到,也得一年半载。但如果在法租界的边缘,再买一处房产,挖条暗道通到日占区,不就全解决了么?

法租界的事情,要比日占区简单得多。只要打点得当,工部局不会过问。周围的人,各扫门前雪,也无人来说。杨世英三人,吃住都在163号,借着房屋翻新的名义,大兴土木,开始挖起地下室。

这件事,朱慕云原本想向邓湘涛汇报。毕竟,他的行为,都是为古星站作准备。作为古星站的代理站长,邓湘涛如果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他也可以及时向杨世英等人传达。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连续两次,他都没联系上邓湘涛……。这让朱慕云很是担忧,地下党这边,他与胡梦北失去了联系,军统那边,不会也断了线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权力分配

军统古星站被端掉后,政保局正式对内挂牌。但局机关地址,没再放在六水洲上,而是选在镇南街已经搬走的镇南五金厂。而政保局对外的名称,就是镇南五金厂。所有政保局的人员,都以镇南五金厂的职工作为掩护。

对外,政保局的机构,类似特工总部。原特务处,被拆分为情报处和行动队。曾山没有再兼任处长,担任政保局专职副局长。而经济处,并没有拆分,依然由李邦藩兼任处长。只是,阳金曲、马兴标,没有再担任二科、三科的科长。

阳金曲担任情报处的处长,马兴标则担任行动队队长。而原来的三科科长贾晓天,被提拔为经济处的副处长。

政保局还有一个一处,新的处长竟然是贺田。一处的职责,专职对付军统。听说还有个二处,主要针对地下党。

经济处搬到了镇南五金厂,朱慕云每天上午,也会来转一下。一科在镇南五金厂没有办公室,但李邦藩的办公室,以后就设在这里了。

“处座,听说一处和情报处在较劲?”朱慕云说,一处专职对付军统,而情报处,则要对付整个抗日力量,自然就有了冲突。

“他们这是狗咬狗。”李邦藩一脸厌恶的说。中国人就喜欢内斗,明明都是同一个目标,却要争风吃醋。

“我们就坐山观虎斗。”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他们算什么虎?最多也就是条虫。”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处座,现在一处和情报处,都要求我们缉查科,配合他们检查。可一旦有了线索,也不知道该交给谁。”朱慕云唉声叹气的说。

“交给处里就是。”李邦藩说。

“那就好,我就不用左右为难了。”朱慕云松了口气,他心里暗暗好笑,李邦藩说贺田和阳金曲是狗咬狗,他其实也差不多。

“处座,路荣丰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六水洲?”朱慕云突然问,现在码头由任纪元负责,他其实很放心。局机关从六水洲搬到镇南街后,路荣丰和两个班的自卫军,并没有回到一科。这让他很奇怪,是上面忘记了?还是六水洲另有他用?

“暂时还不行。”李邦藩摇了摇头,警察局和宪兵队,都有自己的看守所。政保局作为特务机关,关押犯人,不能借别人的地方。镇南五金厂虽然也有几间房,可以用来关人,但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那我就再坚持坚持。”朱慕云说,一科只有一个班的人,他手下的科员,也只有三人。幸好下面的人,很支持他的工作,要不然的话,码头和渡口的货物,肯定会堆积如山,无法正常出入。

“你以前干巡警时,应该认识回春药铺的杜立华吧?”李邦藩突然问,这个潜伏水组的组长,手里掌握着“三老板”,只有抓到杜立华,就能找到三老板。

“知道,他真名叫邓湘涛,是军统人员。”朱慕云如实说道,回春药铺那个据点,还是他抢先一步举报的呢。

“最近,他有可能外逃,你特别要留意渡口和码头。当然,情报处和一处,都会派人盯着,但如果得到消息,要先把人控制在缉查科。”李邦藩叮嘱着说,找到了邓湘涛,就等于找到了三老板。

“有贺田和杜华山,这些军统残余分子,还能蹦几天?”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叛变的人,永远都不能相信。”李邦藩摇了摇头,贺田和杜华山的价值,已经基本用尽。把一处交给贺田,他是极力反对的。可特高课和姜天明,都认为可重用贺田。

贺田作为军统古星站的原站长,现在担任政保局的第一处处长,宣传教育作用,要比他的实际能力大得多。军统在古星的人,不但随时都要冒险,而且未必混得如意。一旦他们想改换门庭,贺田就是他们的榜样。连军统站长都能叛变,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朱慕云要走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作为原特务处的处长,曾山是真正的实权派。现在,他虽然是副局长,主持政保局的日常工作,但权力反而被削弱。

而且,特务处被拆分。情报处和行动队的头,却成了姜天明的人,这让他非常不满。姜天明把他明升暗降,再把阳金曲和马兴标安插进来,他一下子就成了光杆司令。机关的人,个个都是察言观色之辈,他一失势,马上就感受到了。见到朱慕云上门,很是高兴。

“曾局长,很悠闲嘛。”朱慕云见曾山喝着茶,看着报纸,微笑着说。

“没卵事,就当是提前退休喽。”曾山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没事还不好?我倒是想休息几天,可一个月,也未必能真正休息一天。”朱慕云叹息着说,渡口和码头,只要不关闭,就得正常运转。他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几乎每天都要去办公室才行。有的时候,想办点事情,很难抽出一整天的时间。

“如果不忙了,别人有事也不来找你,说明你就没用了。”曾山说,作为副局长,他还不算完全没用。但现在,姜天明抓权抓得很紧,情报处、行动队、一处,基本上都是他的人,自己对局里的事,很难插得上手。

“你现在有时间,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情嘛。”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上次的那批棉花,差点就出事了。”曾山说,幸好范志良不是抗日分子,否则他的麻烦会很大。

新四军突然多了一大批棉花,这样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日本人要求政保局严查,曾山一听,当时心里一惊,范志良胆大包天,什么钱都敢赚,不会是卖给了新四军吧?后来证实,范志良只是商人,没有与任何政治势力有关,他才松了口气。

“你的交易在码头就完成了,还能出什么事?”朱慕云佯装不知,惊讶的问。

“不说这件事了,朱老弟,以后码头那边,免不了还要麻烦你。”曾山说,既然在政治上不如意,只能多赚钱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查人

曾山想赚钱,正合朱慕云的意。他当即答应,只要是曾山的货,缉查一科绝对义不容辞。缉查科的主要职责,除了敛财,就是查封违禁物质。而想要赚大钱,就必须要做违禁物质的生意。

以曾山的身份,就算朱慕云不帮他,想要做点买卖,也是很容易的。如果曾山的货,经常走码头的话,以后要为根据地送物质,就能搭顺风车。

上次棉花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会被查。但曾山身份特殊,就算政保局查到范志良身上,曾山也不会有事。

“最近码头查人查得紧,曾哥如果有货,可得注意点。”朱慕云提醒着说。

“没事,他们查他们的,不会干扰你们的工作。”曾山不以为意的说,虽然情报处长和行动队长,都不是他的人,但这两个部门的人,都是他的旧属,有什么事情,他甚至比姜天明知道得更早。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最近,政保局每天都有军统分子被抓,这些人虽然都是底层人员,但这足以说明,现在形势的严峻。

“你也可以注意点,他们要抓的是军统古星潜伏水组的组长,真名邓湘涛,原来回春药铺的掌柜,化名杜立华。”曾山说。

“有了一处,古星的军统,很快就会被肃清。”朱慕云说,自己突然联系不上邓湘涛,恐怕也跟一处有关。作为古星站原来的站长,贺田知道邓湘涛很正常。

“未必。贺田投靠我们的消息,重庆很快就知道了。得到消息的军统人员,还不四散逃避?所有贺田掌握的人,现在很难找到了。”曾山摇了摇头,他没有分管特务处和行动队,这个副局长,看着地位尊贵,可并没有实权。

“邓湘涛不是露出来了么?”朱慕云说。

“这是早就掌握的情况。老弟,你认识邓湘涛,如果能抓到他,升官财指日可待。”曾山压低声音,神秘的确说。

“他只是个潜伏组长,没什么大用。”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但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曾山跟他说,邓湘涛是早就掌握的情况,而且对邓湘涛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整个古星站。潜伏水组最重要的是什么?三老板,也就是他自己。想到这里,朱慕云吓出一身冷汗。

“水组比金组和木组,重要得多。如果你的一科能抓到邓湘涛,我不敢保证你当处长,但当个副处长,应该问题不大。”曾山说。

“副处长?”朱慕云惊讶的说,职务越高,再向上爬的阻力就越大。

“有些事情,还不能跟你说,但你只要抓到人,保证好处大大的有。”曾山说。

朱慕云相信,如果邓湘涛无处可藏的话,肯定会联系自己。朱慕云不敢说,在古星能控制一切,可是,藏个人,或者送个人出去,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邓湘涛确实还没到无处可逃的境地,他之所以没有联系朱慕云,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贺田投敌,对古星站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当前,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接收古星站的原有人员。

贺田掌握了古星站所有的联系方式,用原来的联系方式,不可能再联系到他们。而且,他还得跟贺田的一处抢时间,只有抢先一步,才能更多的保存实力。

幸好,对古星站的重要人员,都有一套最隐秘的联系方式。这套方式,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才会启用。最重要的是,这套联系方式,就连贺田也不知道。重庆已经知道,前几次的电报出了问题,为以防万一,让邓湘涛回了趟重庆。

等邓湘涛从重庆回来,联系上古星站原来的情报处长井山,以及电讯处长徐慧莹后,新的古星站,总算初具规模。摆在邓湘涛面前最重要的事有两年,新的人员安排,以及刺杀贺田。

军统对叛徒的制裁,一向非常严厉。贺田身为军统古星站的站长,他的叛变投敌,更是有着深刻影响。此次邓湘涛回重庆,戴老板亲自接见了他。戴笠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重建古星站。而古星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杀贺田和李天明。

这两个军统败类,给古星的军统组织,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在贺田叛变投敌,邓湘涛回到重庆的这段时间,整个古星的军统组织,几乎都处于停止工作的状态。或许,只有朱慕云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算是为以后做了点工作。

朱慕云现在每天都会去码头,政保局一处的人,每天都会在码头上检查。一处的人,大多是贺田从原古星站叛投过来的,不久之前,这些人,都还属于军统古星站。

朱慕云虽然很不耻他们的行为,但是,他又不得不与他们多接触。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潜伏者,就必须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只要有机会,朱慕云都不会错过。

“贺处长,今天亲自来码头检查工作?”朱慕云今天去码头时,现贺田竟然到了码头。作为原古星站的站长,贺田轻易不会离开局里。

“朱科长说笑了。”贺田说,他虽是一处的处长,但毕竟是叛逃过来的。而朱慕云“根正苗红”,是从警察局当巡警,一步一步升到现在的科长。相比朱慕云,他是外人。

“一处频频出击,收获颇丰,古星市的军统分子,很快就会被贺处长肃清。”朱慕云恭维的说。只是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如果贺田仔细听的话,肯定能听得出来。

“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相比缉查一科,我们的工作还得努力才行。”贺田说,他来码头,其实冒着很大的风险。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为军统头号暗杀目标,虽然现在古星的军统人员,大多已经被抓,可重庆派来的人,或许已经在路上。甚至于说,那些杀手已经到了古星。此时,如果有人告诉贺田,在某处,有一把枪正对着他,贺田也会相信。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查

贺田之所以会亲自来码头,是因为他得到情报,今天会有一个重要人物来古星。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古星所有的军统组织,全部消灭。虽然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但是,他必须做到。否则,被消灭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我们查货,你们查人。货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一处的工作难度大些。”朱慕云淡淡的说。

贺田曾经是军统在古星的最高领导,也可以说是他的间接领导。看着眼前的贺田,朱慕云心中感慨万端。他实在无法想像,像贺田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中国人,都不应该成为日本人的帮手。

“大家都是一家人,无所谓谁的难度更大。”贺田摆了摆手。

“贺处长,要是不嫌弃的话,中午在这里吃顿便饭?”朱慕云问。

“早就听说一科的厨子,手艺不亚于大酒楼的大厨。今天有幸,一定得尝尝。”贺田一愣,马上笑吟吟的说。

“贺处长,你认识邓湘涛么?”朱慕云知道贺田在码头有事,也没去货物检查场,将他带到了自己原来在码头的办公室。虽然一科的办公地点,已经改到了检查场,但朱慕云在码头的办公室,还是保留了下来。

“听说过他,怎么,朱科长认识?”贺田走到窗户口,他看了看下面,这个位置,其实比在下面更好。如果能在这里架一副望远镜,不但自己的安全有保证,而且更加隐蔽。

“唉,现在这个邓湘涛非常值钱。可惜,我在干巡警时,还经常与他见面。早知道的话,将他扭送到局里,也能立个大功。”朱慕云叹息着说。

“朱科长想立功,机会有的是。”贺田笑了笑,邓湘涛现在是古星大的一条鱼了。抓到邓湘涛,就有可能把三老板引出来。上面对三老板的奖赏更大,不是法币,而是大洋,一万大洋。这么多钱,足够一个人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但邓湘涛不是一般的人,不是贺田瞧不起朱慕云。就算把一科的人,全部派到码头。一旦邓湘涛在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对付专业特工,还得专业人员。朱慕云虽是政保局的人,但连半个特工也算不上。

“机不可失,迟不再来啊。”朱慕云叹息着说。

“你这里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贺田没有再说,他暗暗好笑,朱慕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一处和情报处,都抓不到邓湘涛。朱慕云竟敢口出狂言,实在可笑。

要不是顾忌朱慕云的身份,他早就出言讥讽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跟朱慕云讨论这个问题。

吃过饭,贺田让人送了副望远镜上来。朱慕云虽然很想知道贺田在找谁,但他也知道,一处的事情,自己不宜插手。贺田是什么人?资深军统人员,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幸好,贺田在上面待了一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快下班时,朱慕云约贺田一起吃饭,但却被拒绝。码头虽有自卫军,但毕竟位置过偏。天黑后,从码头回市区,实在太危险。

贺田虽是老资格的特工,但正是如此,他的胆子反而越小。任何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免,不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但贺田却约朱慕云去市区吃饭,朱慕云稍一犹豫,马上就答应了。与贺田接触,自己暴露的风险很大。但回报,也会很高。贺田行踪隐秘,除了在局里能见到他的人之外,根本就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贺处长,你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嘛。”朱慕云跟着贺田,到了地方后,才现只是一家小的饭馆。这样的饭馆,多是普通老百姓在吃,与贺田的身份并不相符。

“这里吃饭的人不多,老板的手艺,可能不如你的大厨。但此地,胜在清静。”贺田说。

与其说清静,不如说安全。对贺田来说,没什么事比安全更重要的了。原本,他请朱慕云吃饭,也是冒了风险。但是,朱慕云身份清白,又不是干情报这一行,让他对朱慕云,没有那么大的戒心。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把朱慕云带回家。这个地方,他以前来吃过两次饭,离自己的住处,也有一段距离。既还了朱慕云中午的情,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两人各怀目的,吃饭的度很快。贺田结账后,就在饭馆门口,与朱慕云分别。等朱慕云走远后,他才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朱慕云好像知道贺田在后面望着自己似的,他不紧不慢的走着,既不回头,也不停顿。虽然朱慕云很想跟踪贺田,好找到他的住处,但他却压下了这个强烈的想法。贺田对军统的规矩,比任何人更清楚。

此时的贺田,必然异常敏感。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他怀疑。对贺田这样的人来说,只要被他一时怀疑,恐怕就得怀疑一世。

但有一点,朱慕云可以肯定。贺田的住处,离这个地方,并不会太远。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去跟踪。无论是三公子还是华生,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况且,自己受过专业训练,都不敢跟踪贺田,那些人去跟踪,只会暴露。

朱慕云与邓湘涛失去联系,并没有领到新的任务。但是,朱慕云不用猜也知道,暗杀贺田,必然是邓湘涛的任务。自己与贺田,都隶属政保局,打探贺田的情况,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朱慕云第二天,到镇南五金厂后,刚从李邦藩的办公室出来,就遇到了新上任的情报处长阳金曲。从缉查科长,到情报处长,阳金曲春风满面,好不得意。只是,昨天他得知,朱慕云在码头请贺田吃饭,而且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吃饭后,他很是不悦。

阳金曲知道,朱慕云每天早上,必来向李邦藩“请安”,特意来此堵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盯住他

阳金曲在缉查二科时,虽然比朱慕云高半级,但朱慕云有李邦藩关照,他在朱慕云面前,一点优越感也没有。可他现在是情报处长,与李邦藩只相差半级,上面还有姜天明罩着。朱慕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朱慕云,你可不要跟那些叛徒走得太近。”阳金曲见到朱慕云,冷冷的说。

“什么叛徒?”朱慕云佯装不知。

“贺田给你什么好处了?跟他走这么近,对你可没好处。”阳金曲提醒着说。

“阳大处长,贺田给我什么好处,你作为情报处长,应该很清楚啊。”朱慕云说。

阳金曲在经济处的时候,就看朱慕云不顺眼。现在作为情报处长,更是觉得朱慕云碍眼。他认为,朱慕云只是李邦藩的一条狗,在缉查一科贪赃枉法。除了给李邦藩敛财,就再没用处了。

“一处在码头有任何收获,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阳金曲冷冷的说。

“阳处长,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阳金曲虽是情报处长,但下面的人,都是以前情报处的。像以前特务处的情报科长孙明华,现在情报处,担任业务科长。

这些特务处的老人,对阳金曲这个新的情报处长,自然不会马上心悦诚服。阳金曲这个情报处长,看似风光无限,但其中的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要你及时向我通报消息,以后缉查一科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阳金曲无奈的说。

“第一,一处在码头的行动,一科只能协助和配合,没有资格干预。第二,不管一处是否有收获,我都不能打听,更不想知道。”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昨天中午请贺田吃饭,晚上两人又勾勾搭搭,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能打听,不想知道?”阳金曲冷笑着说。

“如果情报处在码头公干,我请兄弟们吃顿便饭,不为过吧?阳处长到时候,想表示一下,回请一下,也能说得通吧?”朱慕云淡淡的说。

阳金曲虽然很生气,但也只能离开。经济处的四个科,除了一科之外,其他三个科都有自己的人。阳金曲随即去了贾晓天的办公室,作为经济处的副处长,贾晓天很有实权。原来的二科、三科和四科,都是由特工总部控制。他在经济处的权力,不在李邦藩之下。

“一处在码头有行动,朱慕云那小子不识抬举,你得派人盯着才行。”阳金曲在贾晓天面前,不用客气。他们来经济处之前,就是特工总部的人。现在成立政保局,依然还是一个整体。

“一科的人,都被朱慕云收买了。”贾晓天摇了摇头,以朱慕云的做法,是个人都能被收买。每天三顿饭,顿顿能见肉,隔三差五的,再来顿红烧肉,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而且,一科现在每个月,还给下面的人十元补贴。

其他的科,贾晓天不清楚。但四科的人,都很羡慕一科。不用走歪门邪道,正常做事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谁不愿意?

“路荣丰呢?”阳金曲问。

朱慕云刚上任的时候,路荣丰想挑刺,被朱慕云借日本宪兵的手,把路荣丰打得住了院。当时朱慕云对路荣丰不闻不问,路荣丰的医药费,还是阳金曲给出的。路荣丰感激涕零,表示愿意效忠。

“他在六水洲上,搞不好,以后就会流放在上面了。”贾晓天说。

“把他调回一科,让他把朱慕云盯死。我就不信,朱慕云一点把柄也没有。”阳金曲冷冷的说,一科现在还缺一个副科长。如果给路荣丰画张饼,能让他把命都卖掉。

“也好。六水洲以后是局里关押重要人犯的地方,让别人在那里驻守,我也不放心。”贾晓天说,政保局的人犯,都是抗日分子。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又是大泽谷次郎的学生,盯着他没什么意义。”贾晓天摇了摇头,经济处的人,谁的屁股都不会干净。一旦查了朱慕云,他们自己的事,也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他们的事情,会比朱慕云更严重。

“他是从干巡警出来的,出了事谁敢保他?先查再说,出了问题,我负责。”阳金曲斩钉截铁的说。

朱慕云第二天,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李邦藩就说起了路荣丰的事情。六水洲上,有一科的两个班,一科的人员捉襟见肘,一旦遇到事情,无法及时反应。

“能把人派回来,当然再好不过。”朱慕云“高兴”的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昨天和阳金曲谈话的那一幕。

阳金曲想打探一处在码头的行动,除了在一处安插人之外,就是在码头放人了。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人,贺田的老部下。他虽然也是军统出身,但要拉拢那些人,暂时还不可能。

“这是贾晓天提议的,我一时忘记了,你还没有提。局机关搬到这里后,他们就可以回来了。”李邦藩说。

“现在一科的士兵,一个当三个用。”朱慕云苦笑着说。

朱慕云的心里,明镜似的。贾晓天跟阳金曲,是穿一条裤子的。贾晓天提的建议,与阳金曲亲自提,有何不同?他一下子想到了路荣丰,把两个班的自卫军调回来是假,将路荣丰调到码头,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路荣丰的事情,朱慕云并没有告诉李邦藩。这是一科的事情,也就是他的事情。事事向李邦藩汇报,是表示自己尊重他。但如果事事,都要让李邦藩拿主意,那只能表明自己无能。

而且,朱慕云对路荣丰早有堤防,对路荣丰的结局,也早就有安排。路荣丰安心在一科,也就罢了。如果路荣丰胆敢暨越,下场会很悲惨。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朱慕云在外面的过道,遇到了总务务的陈旺金。政保局挂牌后,陈旺金虽然没有扶正,但总务务也没有定处长。不出意外的话,处长很有可能是他。

“陈处长,忙什么呢?”朱慕云客气的问。

第一百五十章 喜欢

政保局的局机关,搬到镇南五金厂的过程很快。上面一文,几乎就在同时,局机关就在搬迁。这段时间,是总务处最忙的时候。总务处人手又不够,陈旺金这个副处长,忙得脚不沾地。

“朱慕云,最近局机关的伙食费不足,你们一科,是不是宰几头猪送过来?”陈旺金一见到朱慕云,就打上了主意。

“只要其他科送,一科绝对不落人后。”朱慕云笑吟吟的说,陈旺金虽然贪婪,但只要得了好处,还是容易相处的。上次的事情,他送了头猪到六水洲。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鬼了?”陈旺金说,局机关一搬迁,到处都要用钱。而局里拨下来的钱,本就不够。再加上他雁过拔毛的做法,窟窿是越来越大。今天遇到朱慕云,他马上就打上了主意。

“一科不能总独特异行吧?这样吧,如果陈处长真的有难处,我可以私人帮忙。”朱慕云说,他很清楚,不给点好处,今天是走不掉的。

“好啊,我现在就需要人帮忙。你也知道,这个五金厂的条件,实在太简陋了些。几位局长的办公室,寒酸得很。但上面给的钱有限,我是有心无力啊。”陈旺金说,上面给的钱,他当然不可能全部用到装修上。原本资金就不够,他再扒层皮,更加捉襟见肘。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处座的办公室,由我负责装修。”朱慕云当然明白陈旺金的意思。但他如果给钱的话,肯定会被陈旺金抽去一部分。

“装修得统一进行,你要真有这片心,出点钱就可以了。”陈旺金说,朱慕云如果装修李邦藩的办公室,肯定会实心实意。如果李邦藩的办公室,到时候比姜天明的更豪华,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恐怕就当到头了。

“没钱,出力行不?”朱慕云突然说,让他出钱,只能跟陈旺金改善一下关系。但如果可以参与其中,他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出力?”陈旺金一愣,他还真没想到,朱慕云会提这样的建议。

“我给几个人,让你用,怎么样?”朱慕云说,他想到了杨世英他们。这里如果装修,说明局机关一时之间,不会搬离。

“这几个人的工钱、伙食,由一科负责。”朱慕云见陈旺金犹豫,马上说道。

“几个人怎么够?”陈旺金忙不迭的说,既然朱慕云负责工钱和伙食,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了。要知道,这不同于一般的劳力,属于技术工种,必须要付工钱的。

“我也只有这点能力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要不这样吧,你的人,先把会议室布置好。”陈旺金说,才几个人的工钱,就算干一年,又有多少呢?李邦藩的办公室,暂时不用理会,先把会议室搞好,看看朱慕云的诚意。

“会议室?”朱慕云迟疑着说,会议室在三楼,那里可不好动手脚。

“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要求,到时候会告诉你。”陈旺金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笑眯眯的走了。会议室的装修,怎么说也得几百块。

“陈处长……”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但陈旺金哪还会理他,逃也似的走了。朱慕云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再不走,朱慕云肯定反悔。要是被李邦藩知道,又得被朱慕云溜掉。

第二天,陈旺金就让人把会议室的装修要求送到了一科。除了地板和墙壁之外,剩下的就是灯光、电路,还有其他设备。当然,家俱也是很重要的部分,这些东西,都得花钱。

看着满满的一张清单,朱慕云算了算,按照陈旺金的要求,恐怕得千把块钱才能搞好。这笔钱,朱慕云拿得出来。但如果自己真拿出来,别人肯定以为自己图谋不轨。况且,陈旺金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自己没必要拍这么大的马屁。

朱慕云拿着清单,去镇南五金厂找到了陈旺金。虽然陈旺金躲着不见,但朱慕云放出话,会议室的事,与一科无关。没过两天,陈旺金却主动找上门了。会议室的装修,原本就与一科无关。如果朱慕云真的放手,有麻烦的就是陈旺金了。

“陈处长,这么多东西,那得多少钱?我一科哪拿得出来?”朱慕云把清单拿出来,苦笑着说。

“这才多少?你一科肥得流油,这点东西也拿不出来?”陈旺金说。

“装修材料由总务处出,一科负责家俱。其他材料由总务务采购,陈处长,会议室不比一般地方,真要是出了差错,一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朱慕云提醒着说。

“好吧。”陈旺金想了想,认为朱慕云说得有理。政保局的重要会议,都会在会议室举行,一旦会议室的装修出问题,到时候挨处分的,可就是自己。他是总务处长,别人不会管会议室是一科装修的,只会找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

“陈处长,六水洲上有两个班的自卫军,我给你一个班用两个月。会议室的桌椅,我找人定做。装饰的话,恐怕得你去请了。”朱慕云说。

“装修的工人,也得你去请啊,我只负责提供材料。只要验收通过,你的任务就算完成。”陈旺金笑眯眯的说,虽然总务处得提供装饰材料,但这也可以省下好几百块。省下的这些钱,最终都会落到他的腰包。

让朱慕云请装修工人,到时候,工人的工钱,自然也得由一科支付。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

“人我可以请,但由一科出面不合适,所以得用总务处的名义。以后,就算有人问起,我也不会承认有这样的事。会议室的一切,都是总务务安排的,与一科无关,更与我无关。”朱慕云缓缓的说。

“那是当然,朱科长,承情。”陈旺金笑眯眯的说,朱慕云很会做人,不但送了人情,而且还让总务务出面,这样的人,他很喜欢。

但陈旺金并没有想到,以后会议室一旦出了事,也是总务务的责任。与一科无关,更与朱慕云无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满意

朱慕云每天,都要从自己专用的死信箱过一趟。胡梦北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军统的信箱,却有了动静。快一个月了,朱慕云每天面对日伪,独自与他们暗中交锋。这种孤军奋战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看到邓湘涛有回应,朱慕云依然很高兴。不管如何,军统是在抗日。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在法租界见了面。近一个月没见面,再次见到邓湘涛,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我回趟重庆,亲自向戴老板汇报古星的工作。他对你的表现,很是满意。以后古星站的工作,也需要你的配合。你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邓湘涛缓缓的说。

这次他回重庆,当面向戴笠汇报了古星的工作。潜伏水组近段时间,成绩卓著。但汇报的时候,他才现,水组的每一次任务,之所以能成功,几乎都离不开朱慕云。也就是说,朱慕云才是最大的功臣。

当然,朱慕云是他亲自培训出来的,这是他骄傲的资本。这个功劳,谁都抢不走。朱慕云在古星受训,在古星立的功,与其他人,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满意有什么用?点奖金啊,要不把军衔提一提也好,我才中尉,想当个处长也不行。”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可以开玩笑了。

“奖金会有的,功劳也会给你的。现在,你赶紧把克勒满沙街163号的钥匙给我。”邓湘涛说,回到古星后,他去了趟克勒满沙街。

邓湘涛仔细观察了克勒满沙街163号的位置,虽然距离55号不远,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把新的古星站,放在克勒满沙街163号,或许才是最合适的。

“里面在搞装修,还要两天才能完工。”朱慕云说。

“都是现成的房子,还搞什么装修?”邓湘涛不满的说,时间很重要,朱慕云不但耽误时间,而且还费钱。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慕云会掉进钱眼里。

朱慕云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想要钱,甚至都不用张嘴。只要他愿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主动送上门。钱是个好东西,但钱也能让人迷失方向。

“房子买到手,不装修一下,怎么算新房子呢。而且,这套房子,我做了些改动,用来当总部,再合适不过。”朱慕云微笑着说。

“直接报价吧,你是九千元买下来的,现在要多少?”邓湘涛说,幸好自己知道底价,否则朱慕云不知道会报个什么天价。

“三万法币,或者四千美金。”朱慕云笑吟吟的说。

“什么?你一转手,就要赚三倍多?”邓湘涛瞪大着眼,惊讶的说。

“值不值,你去看看就知道。”朱慕云说。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和暗道,初具雏形后,他几乎隔两天就要去看一次。

袁旺财在设计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地下室的规模很大,两个地下室,被他搞得像套房似的,不但有卧室,而且还有书房兼会议室。而且每间地下室,都还有一个秘密的暗室。那里,袁旺财都没惊动罗泉和杨世英,单独搞好后,私下告诉朱慕云的。

“行,先去看看。”邓湘涛说。

两人就在法租界,而晚上杨世英等人,回到日占区睡觉,第二天早上,才来法租界施工。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接近尾声,就连对面的88号,也快接受了。

163号的位置,邓湘涛早就看中了。这里作为古星站的总部,应该是合适的。但当他看了其中的一间地下室后,马上确定,这个地方,就是古星站的新址。有了这样的地下室,就算被政保局突然包围,古星站也能从容应付。

“这还不算完呢,去看看另外一间地下室。”朱慕云说,这里的情况,他没打算对邓湘涛隐瞒。作为古星站的站长,他必须知道所有的情况。除了通往对面88号的暗道,那得古星站出了钱后,他才能说出来。

“一间地下室就可以了,何必再搞两间呢。”邓湘涛说。

“刚才那间是你专用的,算是办公室。这间,是给其他人用的。”朱慕云说,任何东西,一旦分了等级,就会让人趋之若鹜。

“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就能搞出两间地下室,确实不错。”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光凭这两间地下室,朱慕云要价三万,确实不贵。

“这不算什么。我还把隔壁164号租了下来。而且,这里有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到隔壁。怎么样,去体验一下?”朱慕云微笑着说。

“暗道?”邓湘涛更是惊讶。

“不错,这是条逃生通道,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可以从隔壁转移。而且,你的地下室内,也可以直接通往暗道。”朱慕云介绍着说。

“很好,很好。”邓湘涛非常满意,有地下室,还有逃生暗道,把这里当成总部,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沦陷区的军统站,无需固若金汤,只要能有紧急逃生通道,能躲避敌人临时检查就可以了。克勒满沙街163号,完全满足这些条件。

“除了地面通道,还有条地下通道。法租界的下水道搞得很好,我让人挖了条暗道,直接与下水道相连。这样的话,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万法币,确实不贵,你费心了。”邓湘涛把两条暗道,全部走了一遍。两间地下室,也都体验了一回后,终于松了口。

“我卖的房产,绝对物有所值。”朱慕云说,对面88号的房子,他没打算马上说出来。否则刚要了三万法币,又张嘴,邓湘涛未必会答应。

“那行,明天,我就让人搬进去。隔壁164号,也会有人。以后,你如果要来见我,还是在外面。紧急情况,你可以从下水道的入口进来。”邓湘涛说。

“入口都只能从里面打开,我根本进不来。这样吧,我在法租界再搞几套房产,备着紧急联络用。”朱慕云说。

“此事以后再说吧。”邓湘涛说。

“对了,政保局的会议室要装修,总务处想让一科出钱、出人。”朱慕云突然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安全至上

听到朱慕云的话,邓湘涛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把手伸到政保局,对以后军统的行动,将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这件事交给你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邓湘涛坚定的说,会议室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要是能在里面想想办法,古星站将重现辉煌。

“我要钱,要设备。”朱慕云说,他没有提到人。并不是他不相信邓湘涛的人,而是这次的操作,他必须极度慎重。表面上的装修队,不能有一丁点问题。

“你不会又想敲竹杠吧?”邓湘涛也听出来了,如果能在政保局的会议室,安装一个窃听器的话,等于自己有了双顺风耳。但朱慕云的性格,五百元的事情,肯定会办成一千元。一台设备的事情,他能伸手要五台。

“我这可是尽心竭力为党国办事。”朱慕云叫着屈,这样的事情,他当然得从中赚一笔。只要事情办好,邓湘涛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他清正廉洁,那才叫人怀疑呢。现在,他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贪财。千里当官只为财,当官不贪财,谁还当官呢。

“说吧,要多少钱?”邓湘涛说。

“钱不重要,有个三五千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如何安装窃听设备。”朱慕云说,他要的是万无一失,这次装修,一科是经了手的,一旦以后查出问题,他和陈旺金都跑不掉。

“窃听设备我会让人来安装,你只需要提供机会就可以了。”邓湘涛说,朱慕云虽然受过训,但这需要更专业的水平,才能保证长久生效,并且不会人看出来。

“不行,设备由我来安装,我需要几十米的铜管,还有两个有线窃听器。”朱慕云说,关于窃听的事情,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政保局的会议室,在装修时,全程都会被监督。而且,会议室会不定的检查,甚至会使用仪器。特别是会议内容,被泄露之后,更有可能会把整间会议室都拆掉。

“你要铜管干什么?”邓湘涛诧异的问。

“铜管埋在墙内,就像个大号听诊器似的。铜管埋下地下,直达地下室。在铜管末端,安装窃听器。这样的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但安全、隐蔽。当然,中间我还想设置一个自毁装置,到时候得请你亲自动手。”朱慕云说。

“这么麻烦,不如直接把窃听器放进会议室。”邓湘涛觉得,按照朱慕云的计划,简单的事情会变成一项浩大的工程。

“直接把窃听器放进会议室,倒是简单。但我敢保证,以姜天明的性格,会议室没启用之前,至少会检查三次以上。而且,还会用专业仪器检查。你提供的窃听器,能躲过仪器检查吗?”朱慕云问,他也是受过训练的,一物克一物。窃听器想挥作用,必须得有电。而有电的设备,是很容易被检测出来的。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只担心,等你的窃听设备安装好后,政保局已经搬走了。”邓湘涛担心的说。

“就算用不上,也比被现好。”朱慕云说,这样的事情,是急不来的。

按照朱慕云与陈旺金的约定,他负责装修会议室。可实际上,施工队是陈旺金定的,材料是他买的,会议桌椅,是陈旺金订的。朱慕云要做的,就是付钱。施工队的工钱,由朱慕云垫付。会议室的一些设备,倒不是用朱慕云负责。但会议室的办公设备,也是由他出钱。

原本,朱慕云准备让杨世英他们进入施工队。但后来一想,进施工队或许会很简单。但却会留下后患,与其冒险,不如让他们在地下施工。只是铺设铜管比较麻烦,他们没在施工队,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铜管铺好。

后来还是袁旺财找到了办法,给铜管刷一层黑漆,不走墙壁,而是从下水管走。这样的效果虽然会差一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楼上的会议室,是你在装修?”李邦藩对朱慕云的事情,自然很清楚。这件事,朱慕云谁都可以隐瞒,可绝对不会瞒着李邦藩。他还得靠李邦藩作证,以后撇清关系呢。

自从施工队进场后,朱慕云连会议室都没去过。每天,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后,就是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坐。镇南五金厂的房间不少,经济处的每个科长,都有单独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朱慕云在局机关,也算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不是我在装修,陈旺金死皮赖脸,我也没办法,只好出点钱,也算是为局里的建设出一份力。”朱慕云无奈的说。

“只出钱的话,那还好。”李邦藩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陈旺金办事,姜天明很放心。可对朱慕云,姜天明未必就会那么放心了。而且,会议室很重要,出不得丁点事。

“处座,这是上个月的钱。”朱慕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沓钞票。每个月的月初,朱慕云都会把上个月的分红送来。

“多了?”李邦藩一捏,现信封似乎厚了些。

“最近形势越来越不好,市面萧条。可奇怪的是,那些商人的生意,却更好了。他们越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我们的收入就越丰厚。”朱慕云微笑着说。

“告诉你一个消息,市内马上要进行粮食统制了。”李邦藩突然说。

“粮食统制?”朱慕云一愣,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一旦粮食定量供应,全市的百姓,马上陷入恐慌。越是统制,老百姓家里越是想多存粮食。可以想像,古星的粮价,将会涨到一个天文数字。

“这还是内部消息,你可不要透露。”李邦藩叮嘱着说,他之所以告诉朱慕云,也是想让他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或许,不久之后,朱慕云拿来的钱,就要比现在多得多了。

“当然。”朱慕云忙不迭的说,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收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遗憾

政保局的装修一开始,朱慕云就让杨世英三人,白天停了花满桥那边的工程。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旁边,买下一栋房产,距离两百米左右。虽然远了些,但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房子。况且,太近的话,会引起怀疑。

政保局对周围的住户,早就进行过调查。周围一百米范围内,如果有生人,马上就会被秘密调查。两百米的距离,杨世英三人,白天全力以赴,最多半个月,就能挖到镇南五金厂的地下。

半个月之后,地道终于挖到了镇南五金厂办公室的底下。铜管也从下水管放了进去,前端呈喇叭状,后端合在一起,里面嵌入了一个有线窃听器。

可遗憾的是,效果却不太好。下水管虽然从室内经过,但下水管时常有水流,严重干扰了会议室的声音。

“几乎听不清嘛。”邓湘涛和朱慕云,把设备调试好之后,很是不满的说。

“这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朱慕云说,他对这样的效果,也很无奈。但安全第一,不能因为效果不好,而把窃听器装到会议室内。

“这与你的办公室连在一起没有?”邓湘涛问。

“没有,不好施工。”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在镇南五金厂也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而且是在一楼。现在他和邓湘涛所处的位置,正在他办公室的正下方。

但这是政保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在地下掘进,还可以勉为其难,可要挖到自己的办公室,一旦被现,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你不是最喜欢挖地道么?怎么在这个地方,却不想搞了?”邓湘涛惊讶的问。

“我很少会在自己的办公室。”朱慕云说,他不经常待在办公室,而且他在政保局的职务并不高。是个人,都能闯进他的办公室。有这么一条暗道,他在货物检查场,恐怕都没心做事。

至于下水管中的铜管,就算被现,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朱慕云做事情的要原则,就是安全。他在敌营潜伏,原本就是走钢丝。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做任何事情前,他都想着,如何才能消除隐患。

“好吧,这件事由你决定。但铜管我给了你,钱也给了你,效果却不尽人意,你是不是想办法,把窃听器,装到会议室?”邓湘涛说。

“绝对不行,虽然我们这次的付出,没有什么回报。但并不代表,这一切都是徒劳。”朱慕云摇了摇头,会议室装窃听器,很快就会见效。但同样,暴露的机会也会增大。他不想冒这个险,不值得。

“既然如此,你要求的资金,只能给一半。”邓湘涛说。

“不会吧,这么点钱,你还抠啊。看看这条地道,没有几千块,是搞不出来的。”朱慕云说,杨世英三人都是矿工,挖矿道是他们的强项。他们的地道,不但挖得快,而且挖得好。半个月不到,就掘进了两百多米,换成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

当然,这也跟三公子的配合有关。百里车马行的规模,现在是越来越大。有朱慕云暗中支持,百里车马行的货物,一般都属于免检。那些老板个个精得鬼一样,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算百里车马行的价格,比其他车马行贵一成,也都是一窝蜂的往百里车马行跑。

“现在资金紧张,我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邓湘涛说,他上次从重庆回来,虽然带了一箱金条,但重建古星站,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新的总务科长,还没有上任,总不能总务科长还没上任,站里就一分钱没有了吧。

“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朱慕云讥讽着说。

自从李邦藩告诉他,古星要进行粮食统制后,他就开始准备资金。粮食统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全市缺粮。市政府限制了每人每天的粮食,老百姓必然是吃不饱的。一旦连饭都吃不饱,只会导致粮食价格上涨。

如果在《古星市现有米粮办法》颁布之前,就囤积一批粮食,以后这些粮食,会贵得跟金子一般。人要是饿极了,什么都可以吃,唯独金子吃不了。谁要是吞金,那就是自杀。

“你的行为必须收敛了,新的总务科长,马上就会上任。到时候,人家要查你的账,可别怪我言之不预。”邓湘涛提醒着说。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对了,克勒满沙街163号,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去?”朱慕云问,他并不关心古星站的新址。但栋房子,现在还是自己名下。只有古星站付了钱,他才能放心。

“已经搬进去了,我们成立了一家贸易商行,用来掩护同志们的身份。”邓湘涛说,那个地方,如果用来居家的话,实在很惹眼。

“你们成立贸易商行,我一点也不反对。可是,房子是我的,钱呢?”朱慕云伸出手,那可是开了三万法币,或者四千美金的口。

“钱钱钱,开口闭口就是钱。我真担心,有朝一日,你会掉进钱眼里。”邓湘涛不满的说。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句话放在特工身上,也是适用的。战争年代,过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一旦他们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就会变成有奶便是娘。现在,军统能给朱慕云钱,朱慕云就会给军统卖命。以后,政保局要是能给朱慕云更多的钱,朱慕云会不会摇身一变,就成了政保局的人呢?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是我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不是我的钱,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要。”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钱,我已经存入你的银行账户。”邓湘涛说。

“那就好,那就好。”朱慕云说,既然邓湘涛的钱到了,他就得马上用起来。钱放在银行,如果换成美元金条,那还好。如若不然,只会贬值。而他,已经想好了,如何使用这笔钱。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重要人员

朱慕云一说到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眉开眼笑、神采飞扬。这样的形象,哪还像个专业特工?完全就是个财迷。

“你现在身家应该很丰厚了,怎么还像没见过钱似的。”邓湘涛不解的问。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他已经打定主意,马上去租个货栈当仓库,把里面填满粮食再说。

“以后,贸易商行以后免不了,要跟你的缉查一科打交道。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邓湘涛说,信息有的时候,与生命等价,甚至意义过了生命。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紧急情况,他可以给邓湘涛打电话。同理,邓湘涛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与他用电话联系。

“另外,总部最近会派一批人,充实我古星站的力量。他们主要会从码头进来,那里是你的地盘,到时候要给予方便。”邓湘涛叮嘱着说。

“这段时间,贺田可是天天盯在码头。一处的人,都是原来古星站的。在他们在,从码头进来会很危险。”朱慕云提醒着说。

“说说贺田。”邓湘涛沉吟着说,干掉贺田,是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古星站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每天不定期的来码头,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怀疑,就是古星站的人。大部分时间,贺田都会待在政保局。到现在,我还没找到他的住处。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也住在白石路上。”朱慕云说。

“白石路?那可是汉奸一条街。”邓湘涛皱了皱眉,那里警察二十四小时巡逻,而且距离宪兵队也很近。一旦出了什么事,各个路口,马上就会被封锁。去暗杀贺田的人,就算能成功,也无法安全撤退。

“贺田非常警惕,听说在家里睡觉,每天都会换房间。他家里,还住了几名特务。”朱慕云说,贺田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贺田到政保局,也有一段时间了。贺田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到现在,才稍微放松了些。但是,他的行踪依然捉摸不定。

“不管怎么样,贺田都必须死。”邓湘涛一字一顿的说。

“这样的行动,我只能提供支援。但我有个建议,情报处的阳金曲,对贺田颇有微词。如果能加剧他们的矛盾,或许除掉贺田,都不用我们动手。”朱慕云缓缓的说,阳金曲心胸狭窄,最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一旦贺田比他多立功,阳金曲绝对把贺田当成仇人。

“这不是我们军统的作风。我们不但要除掉贺田,而且要让政保局知道,是我们军统做的。看以后,谁还敢投敌?”邓湘涛冷哼着说。

“但这样的话,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朱慕云不解的说,明知道有风险,还要像飞蛾扑火一样,他实在想不透。

“但值得。”邓湘涛说。

在这件事上,朱慕云没有言权。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查清贺田的活动轨迹。军统想要制造震撼人心的效果,他反对无效,只能听由邓湘涛的命令。

中午,朱慕云特意去了趟银行。邓湘涛确实给他存入了三万法币,这笔钱,朱慕云准备全部用来囤积粮食。虽然粮食属于战略物资,但在古星,还不算违禁品。特别是运入古星的粮食,一般都不会为难。

朱慕云让三公子找那个许江林,上次许江林就从外地,运了一批粮食进来。虽然古星被日本人占领,物价有所上涨,但此时的粮食价格,还不算很高。三万元,足够他装满两个货栈了。

对这种找上门的生意,许江林当然不会拒绝。因为是三公子介绍,他也没跟朱慕云见面,而价格,反而比外面便宜了一成。装满两个货栈,只花了朱慕云两万多元,剩下的钱,足够他支付一年租金的了。

“辛苦了。”朱慕云虽然没有出面,但三公子与许江林的交易,他却一直关注着。三公子完成交易后,马上就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

“没事。云哥,你买这么多粮食干什么?”三公子惊讶的问,几万石粮食,几辈子也吃不完吧。而且,隔行如隔山,他很担心朱慕云的几万元,会打水漂。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如果你手里有闲钱,也可以存点粮食。”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是不是又有什么政策出来?”三公子突然想起,朱慕云可是政府的人。一下子买这么多粮食,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吃。

“你就别打听了,现在有多少人填不饱肚子?如果没粮食,钱再多也当不了饭吃。”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当然不能把话说透。但三公子如果能领悟,不管存多少粮食在手里,不用几个月,肯定会赚一笑。

三公子正要说话,朱慕云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朱慕云的事情更重要,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生生收了回去。

电话是码头的任纪元打来的,他向朱慕云汇报,一处在码头抓了人。而且,还开了枪。现在码头一片混乱,需要自卫军去支援。

听到一处抓人,朱慕云马上想到了军统古星站。一处专职对付军统,他们抓的人,自然也是军统人员。不用猜,朱慕云都知道,一处今天抓到的人,肯定是古星站的人。只不过人,他不知道,那人在古星站是什么身份。

“你先回去,我去码头办点事。”朱慕云对三公子说。

三公子没有说话,朱慕云的事情更重要。朱慕云到码头的时候,人已经被一处带走。任纪元虽然在码头,但对一处的行动,知道得并不很清楚。他只知道,一处只抓走了一人。

“一处的人呢?”朱慕云问。

“走了。他们抓了个重要人员,急着回去了。”任纪元说。

“重要人员?”朱慕云惊讶的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推测

被一处抓走的人,肯定不会是地下党。重庆过来的人,大多都会从码头进来。最近,古星站的骨干,就要进来了。邓湘涛还叮嘱,让朱慕云关照,没想到,却被一处逮走。

晚上,朱慕云才知道,被一处抓走的,正是刚到任的古星站机要室主任孔祥宇。这个孔祥宇,与贺田是旧识。一处得知,新的古星站骨干人员,马上就会进入古星。贺田在码头亲自坐阵,终于捞到了一条大鱼。

其实,与孔祥宇同行的,还有古星站新的总务科长傅梓强。但傅梓强一直干后勤,与一处的人都没有交集,很顺利的到了法租界。

惊魂未定的傅梓强,一见到邓湘涛,就提出要求,想马上回重庆。他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古星是沦陷区,调到这里,官升一级。原本他以为,当了科长,就能大展鸿图。可哪想到,脚才踏上古星的地面,差点就成了阶下囚。

最后,邓湘涛让他住在克勒满沙街163号,那间小的地下室。住在地下,又有逃生通道,傅梓强终于稍稍安心。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离开地下室一步。

“你必须尽一切努力,打听孔祥宇的事情。”邓湘涛说,孔祥宇可是自己的机要室主任,还没见面,就被一处带走。一旦孔祥宇开口,又会给古星站带来天大的麻烦。

军统对被俘人员的态度,先是尽力营救。如果无法营救,则要求不投敌。每名被俘人员,都应该具有杀身成仁的决心。一旦叛变,面临的就是家法制裁。

“镇南五金厂没有新犯人,孔祥宇应该在六水洲。”朱慕云说,局机关搬到镇南五金厂后,六水洲就成为政保局关押犯人的地方。

“李天明是不是还在六水洲上?”邓湘涛问,他上任之后,不但要重建古星站,而且要制裁李天明和贺田。李天明一直没在政保局担任职务,很有可能会离开古星,干掉李天明迫在眉睫。

“应该是的,但也有可能送到了宪兵队。”朱慕云说,六水洲上的士兵,调回一科后,他就向邓湘涛汇报过。

但当时邓湘涛无法抽出人手,没办法潜上六水洲。而且,朱慕云也向邓湘涛建议,暂时不要制裁李天明。邓湘涛手上,只有邓阳春的一个行动小队,人员不够是一方面。而且朱慕云推测,古星站刚覆灭,军统急于报复,以姜天明对军统的了解,肯定挖了个陷阱在等着。

李天明原本与姜天明有约,消灭掉古星站,或者查出“三老板”,他就要离开古星。只是,姜天明一直以奖金没到位,把李天明拖在古星。

对姜天明来说,李天明如果离开古星,对政保局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李天明如果待在古星,还能挥作用。古星军统站,几乎是李天明一人之力颠覆的。以军统的做法,李天明是必杀的。把李天明留在古星,依然能当诱饵使用。

“如果在六水洲的主知,那就来个一举两得。”邓湘涛说,接手古星站后,他手里的行动人员大增。完全有能力,攻入六水洲,救出被俘的孔祥宇。顺便,也可以制裁李天明。

“我会尽快查明六水洲的情况。”朱慕云说。六水洲现在由迟瑞琪负责,他每个月都给迟瑞琪省了几十块的伙食费,两人时不时的还会喝个酒,打探六水洲的情况,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必,此事你无需插手。”邓湘涛摆了摆好,六水洲上的情况,通过侦查可以获取。朱慕云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没必要让他冒险。

贺田虽然是政保局一处的处长,但他在军统的资格,比姜天明要老。现在屈居姜天明之下,心里自然不服。他是在特高课,向本清正雄投降的,心里自然也只认本清正雄。抓到孔祥宇后,连政保局的门都没进,直接把人送到了宪兵队。

虽然邓湘涛没让朱慕云插手,但晚上,他还是约了迟瑞琪来码头吃饭。郭传儒的手艺,已经征服了很多人。在码头吃饭,不但安静,而且还是专人定制,感觉比在古星饭店还要好。

“迟大队,心情好像不太好?”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的连队,已经正式调入政保局,改编为警卫大队。迟瑞琪担任大队长,负责整个政保局的警卫。

“陈旺金那个王八蛋,连兄弟们的伙食也要贪!”迟瑞琪义愤填膺的说。

原本二连的伙食费,由司务去领。一排的伙食,由一科负责,三十多人,每个月一元的伙食费,全部落入迟瑞琪的腰包。陈旺金担任总务处的副处长后,马上现了这个漏洞。警卫队的伙食费,不再下到队里。码头这些警卫队一小队的伙食费,陈旺金自然是不会支付的。

伙食费只有一份,陈旺金截留了,迟瑞琪自然就没有了。一个月三十多元,一年就是四百多。这么大一笔钱,突然之间不翼而飞,迟瑞琪当然不舒服。

“他这样贪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我一科的人,每个月除了局里的一份薪水外,另外还有一份奖金。迟大队如果不嫌弃的话,每个月,我再多给一份。”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来一排的士兵,每个月能领十元的奖金。班长是两份,余国辉和迟瑞琪是三份。现在,朱慕云答应再多给余国辉一份,迟瑞琪每个月就能从一科领六十元。这样的话,迟瑞琪的损失,基本就补回来了。

“那多不好意思。”迟瑞琪嘴裂的快到耳朵边上,他就知道,在朱慕云这里,总能占到便宜。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多来码头喝酒。”朱慕云笑了笑,给迟瑞琪倒了杯酒。

“完全没问题,六水洲上卵事没有,天天来都可以。”迟瑞琪大笑着说。

他的警卫大队,有一半人驻守在六水洲上。伙食还是由二连的伙夫负责,在朱慕云这里尝过郭传儒的手艺后,再回六水洲吃伙夫做的饭,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行啊,明天我让老郭做好准备,早点来吃饭,晚上再打个牌。”朱慕云说,他虽然没问六水洲的情况,但可以从迟瑞琪的行为,推测上面是否关押着重要人犯。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脱

如果孔祥宇真的到了六水洲上,迟瑞琪肯定是不敢出来玩牌的。吃个饭可以,但晚上迟瑞琪必须在六水洲上。若是没有重要任务,迟瑞琪就会出来。

“没问题,好久没玩牌了。”迟瑞琪满不在乎的说。

“那行,把余国辉叫上,再把行动队的吴国盛请来。”朱慕云说,余国辉是迟瑞琪的下属,现在协助一科检查和警卫。而吴国盛叫来,除了因为吴国盛喜欢玩牌外,更主要的是,朱慕云要确认,孔祥宇没有被关押在镇南五金厂。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局机关后,想当面约吴国盛。但他在李邦藩那里,却得到了一个消息,一处抓到的人,竟然逃脱了。

朱慕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就是第二个李天明。但他很快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同样的计谋,政保局不可能用第二次。而且,这次孔祥宇的逃离很合理,一处有个叫邢健的,与孔祥宇同时在息烽班受训。

两人在息烽班住在同一个宿舍,当时孔祥宇对邢健很照顾,两人关系密切。此次抓捕孔祥宇,邢健负责押送。还没送到宪兵队,邢健与孔祥宇就一起跑掉了。邢健原本就是古星站的人,之所以进入一处,也是无奈之举。这次正好借机,重返军统序列。

“怎么没有戒严?”朱慕云问,孔祥宇作为新的古星站机要室主任,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而邢健,又是刚从军统过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全城大搜捕才对。

“姜天明就是要看贺田的笑话,怎么会重视?”李邦藩苦笑着说。他最烦中国的这种窝里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国家利益。

“这种事,姜天明确实做得出来。”朱慕云缓缓的说。

贺田担任一处处长后,与特高课走得很近。一处的工作,他不向姜天明汇报,却喜欢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这样的越级行为,是非常忌讳的。要不是本清正雄得罪不起,姜天明早就下黑手了。

“姜天明做得出来,但我们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能影响到政保局的工作。这是邢健的照片,如果他从码头或者渡口外逃,就地逮捕。”李邦藩说。

“好。”朱慕云接过照片,一处的人自成一体,他很少待在局里,与他们并不熟悉。这个邢健,也只是打过照面。

随后,朱慕云去约吴国盛。后者告诉他,晚上没有时间。行动队有行动,而且这几天,恐怕都没有时间。

“不会是找人吧?”朱慕云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吴国盛惊讶的问,孔祥宇和邢健一起逃掉,不但是贺田的耻辱,也是政保局的耻辱。姜天明没有大张旗鼓的戒严和搜捕,也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朱慕云笑了笑。

“局座虽然把找人的任务,交给了一处。但暗地里,已经严令行动队和警卫大队,全力搜捕他们。”吴国盛压低声音说。

“那边过来的人,根本不可靠,就地枪决算了。”朱慕云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活的可比死的值钱。”吴国盛说,邢健死了也就死了,但孔祥宇是个抢手货。

“一处那帮人都是废物,便宜了你们。”朱慕云笑着说,都把孔祥宇抓住了,竟然还能跑掉,实在是想不透。

“所以说嘛,根本就没必要成立一处。”吴国盛说,一处的地位与行动队平等,对这些军统叛徒,他打心底瞧不起。他自己虽说也是政保局的,可绝对不会像一处的人,为了活命当墙头草。

“一处的机构是大了些,挂到情报处,成立个科室就差不多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暂时并没有现端倪,他又去了曾山的办公室,想从侧面打听点情况。可曾山连孔祥宇逃跑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听朱慕云问起,竟然开口问:“孔祥宇是谁?”

“新古星站机要室主任。”朱慕云看着曾山的表情,似乎真不知道孔祥宇是谁。

要知道,曾山可是政保局的副局长。以前又是警察局特务处的处长,现在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但现在,孔祥宇逃脱的消息,他不但不知道,甚至连孔祥宇被捕的事,都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就能逃掉?”曾山惊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朱慕云想不通的就是这里,就算孔祥宇有邢健当帮手,但想在路上逃脱,还是很奇怪。

“所以说,叛逃人员不能重用。”曾山可惜的说。

“但没有一处的话,孔祥宇也抓不到。”朱慕云叹息着说。

“一处的人,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曾山冷笑着说,一旦一处这些人的价值没有了,必然会被姜天明毫不犹豫的抛弃。

“看来,以后得跟一处的人,保持距离才行。”朱慕云说。

“你跟贺田一起吃过饭,小心别被扯进来。”曾山提醒着说。

“曾处长,最近有什么生意介绍没有?”朱慕云问,与曾山说这些情报上的事,只会激起他的怨气。

“日本人对物质管理得越来越严,我们中国人,想做点什么生意,难于登天。但日本人,随便干点什么,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曾山叹了口气,如果有日本人的衣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朱慕云说,现在中国人能做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少。

“最近我搞了点药品,不想过日本洋行的手,你有没有办法?”曾山突然问。

“药品可是抢手货,你有多少?”朱慕云眼睛一亮,根据地缺医少药,就算是忠义救**,消炎药也是奇缺。

“不多,只有几箱。”曾山说。

“我给你问问。”朱慕云说,作为缉查的科的科长,朱慕云与做黑市生意的人,认识不少。随着战争深入,药品的需求会增大。

“那就拜托你了。”曾山笑着说。

朱慕云去一处转了一下,一处的人个个垂头丧气。他想找贺田,却被告之,贺田不在。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蒙了心

朱慕云原本以为,曾山的药不是消炎药,就是抗生药。可曾山把清单给他,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竟然有数种药品。除了药品,还有一些器械。

“这么多药品,怎么好处理?”朱慕云傻了眼,他对药品并不很熟,这些药品都是些常用药,包括消毒酒精、纱布之类。这么多药,倒可以开家诊所了。

“前段时间,行动队查抄了一家诊所。下面的人,把人抓走后,将诊所的东西送了过来。行动队的兄弟,日子过得紧,这也是给他们赚点活路钱。”曾山说。

“东西在哪里,我先拿走。到时候能卖多少钱,我一分不少全部拿回来。”朱慕云说。

“你办事,我放心。”曾山笑呵呵的说。朱慕云虽然爱财,但并不喜欢占小便宜。

朱慕云原本想去一处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他在一处办公楼外面抽了根烟,见一处的人,个个垂头丧气。看来,孔祥宇的逃脱,加上邢健的临阵脱逃,让他们很是惶恐。

曾山的药品,就放在原警察局的仓库内。朱慕云拿着曾山的条子,提了货,让三公子亲自赶车,送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随后,朱慕云拿着清单,去了趟雅仁医院,找到韦朝蓬。药品的功效和价格,韦朝蓬要比朱慕云专业得多。

“这些东西,足够开家诊所的了。”韦朝蓬看了一眼,笃定的说。虽然药品不算多,但胜在齐全。而且还有些医疗器械,再从医院拿点药品,一般的病人都不用担心。

既然药品能用上,朱慕云马上就去政保局,把钱交给了曾山。这些药品,市值五百元左右。朱慕云给了八百元,东西有价,生命无价。关键时刻,这些药品能换命。而且,他把价格给高了,以后曾山还有类似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

“能卖八百块?”曾山看到钱,很是诧异的说。他其实早就找人估了价,他的这些药品,最多也就值五百元。这还是黑市的价格,市面上的价格,应该在三百元左右。

“别人去处理,三五百就不错了。我们是谁?要不是想着,以后再跟他做生意,我能要一千。”朱慕云笑着说。

“这些东西,可都是违禁物品,不会有问题吧?”曾山有些担心,河西的游击队,可是缺医少药。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中,就是变相资敌。

“不会有问题,这些东西不会出城。对方也担保,绝对不会过河。”朱慕云说,这些药品,他是用来当救护所的。东西就放在法租界,既不会出城,更不会过河。

“那就好。慕云,好好干,我看好你。”曾山微笑着说。

“我在一科,肯定出不了事。不像一处,刚成立,就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朱慕云随口说,他一直在观察着政保局所有人的反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现异常。

“贺田立功心切,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政保局是干什么的?政治保卫。不跟着汪主席走,把日本人当成了亲爹,他这个处长,能干得长才怪。”曾山嗤之以鼻的说。

贺田作为军统过来的人,原本跟姜天明、阳金曲都是同一类。但他自认资格老,不甘屈居姜天明之下,只想快点立功,与姜天明平起平坐。现在倒好,有了这个把柄,他这个一处的处长,很有可能被撸。

“怎么,要撤换?”朱慕云惊讶的说。煮熟的鸭子飞了,贺田自然要承担责任。以孔祥宇的重要性,再加上姜天明借题挥,撤掉贺田,完全有可能。

“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只要特高课一批,贺田的处长就当到头了。”曾山幸灾乐祸的说。

一处在码头的行动,事前并没有向姜天明请示。抓到孔祥宇后,也没有立刻报告。甚至孔祥宇,也没有送回政保局,而是直接送到了宪兵队。如果送到政保局,或许不会出事。这不但是一次安全事故,更是对姜天明权威的挑衅和蔑视。

姜天明确实想把贺田撤职,对贺田这样的人,就是要打掉他的傲气。要不然,桀骜不驯的贺田,不可能安心工作。

但报告送到特高课,本清正雄并没有马上批复。姜天明觉得,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但第二天,他去特高课开会,本清正雄依然没有提这件事,姜天明心里就有些着急了。本清正雄自然不可能忘记,之所以不提,其实就已经回复了。但他不甘心,贺田刚投靠过来,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还不知道呢,根本没有维护的必要。

“姜桑,贺田确实有失职之处,但他也是想急于干出成绩。对他的这种热情,我们不能打击,至少不能一棍子打死。我觉得,给个处分可以,但撤职就重了。”本清正雄沉吟着说,姜天明心胸狭窄,明摆着的事情,一定要来碰钉子,他也没办法。

“本清课长,他这可不仅仅是失职。一处的行动,我这个局长,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难道说,政保局变成贺田说了算啦?”姜天明不满的说。

“一处的行动,我是知道的。一处只是配合特高课行动,怎么,特高课的行动,还要向你政保局汇报不成?”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不敢,不敢。”姜天明被本清正雄目光一扫,只觉得后背冷嗖嗖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贺田在日本读过书,与本清正雄有共同的语言。投靠过来,也是本清正雄亲自出马。现在贺田出了事,本清正雄出面维护,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只叹息,自己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就冒冒失失的要把贺田撤职,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

“本清大佐,你没必要回绝姜天明,把我撤职,未必不是个好主意。”贺田等姜天明一走,就出现在本清正雄的办公室内。

“那怎么行,你是在给大日本皇军效力,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本清正雄坚定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无实据

姜天明回到政保局后,把阳金曲和马兴标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政保局是在原特务处,以及经济处的基础上,加上自卫军组建而成的。姜天明虽是政保局的局长,但他真正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阳金曲、马兴标和贾晓天而已。

现在,阳金曲担任情报处长,马兴标担任行动大队长,贾晓天在经济处担任副处长,姜天明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政保局。

可是,姜天明总觉得政保局有一股暗流,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这股暗流吞噬。特别是从特高课回来后,他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人找得怎么样了?”姜天明问。

孔祥宇逃走,邢健再次叛逃,虽然都是贺田的责任。但他不能光看笑话,得动政保局的人,把两人逮捕回来。他得让特高课看看,自己的能力。

“说来奇怪,他们两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阳金曲叹息着说,他把情报处的人,全部撒了出去。但都快一天了,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警察局并不远。我已经把周围两里内,所有的房屋全部搜查了一遍,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马兴标也摇了摇头。

“孔祥宇是突然被抓,邢健也是临时起意,他们不可能有周密的计划,怎么可能没留下痕迹?”姜天明怒目而视,两个大活人,就这样逃掉了,这只能说明办事的人无能。

“他们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消失。”马兴标嘟嚷着说。

“说不定,他们逃进了法租界。”姜天明突然想到,整个古星,也就只有法租界,是在政保局的监控范围外。

“我早就派了人,在法租界找人。而且还雇了好几个包打听,但就是没有他们的信息。”阳金曲摇了摇头。

“局座,会不会已经逃出了市区?”马兴标突然问。

“所有的检查站,都有我们的人,不可能逃得出去。”姜天明笃定的说。

“那可不一定,码头和渡口,最容易蒙混过关。”阳金曲意味深长的说。

“孔祥宇是在码头被抓的,怎么敢再回码头?”马兴标不敢置信的说。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阳金曲说。

“这样吧,你们去这两个地方查一下。”姜天明说,朱慕云溜须拍马、浑水摸鱼的本事不小,办事能力却值得怀疑。

阳金曲亲自去了码头,朱慕云得知他来了,自然也过来作陪。但阳金曲对朱慕云的态度,自然不会客气。他是来找渣的,一旦证实孔祥宇和邢健,是从一科的检查站逃脱,朱慕云这个科长,就算当到头了。

“朱慕云,我们情报处在办事,你暂时回避。”阳金曲拿着鸡毛当令箭,冷冷的说。

“情报处的兄弟,要不要在一科吃个便饭?”朱慕云没有在意阳金曲的态度,反而笑吟吟的问。

“不必。”阳金曲冷哼着说,虽然他知道一科的伙食,确实很不错。但自己是来找麻烦的,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吃了一科的饭,哪还能找出问题呢。

朱慕云一走,阳金曲就把路荣丰单独叫到了一旁。他先是问起,孔祥宇被抓当天的情况。可路荣丰和任纪元,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核实从货物检查场过来的货。对码头上的人,并没在意。

一处在抓住孔祥宇后,路荣丰才得知消息。但那个时候,孔祥宇已经被带走。路荣丰甚至都没看到孔祥宇,自然也就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

“朱慕云有没有贪污受贿的情况?”阳金曲突然问,就算查不到孔祥宇的情况,如果能找到朱慕云贪污受贿的证据,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路荣丰摇了摇头,这种事,手里只要有点权的,谁都免不了。不要说朱慕云,就是他自己,也会捞点外快。

“什么叫不知道?你是特务处的老人,无论是资历和能力,都比朱慕云强不少。怎么,一点想法也没有?”阳金曲诱惑着说。

“他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阳处长如果真想查的话,可以找那些货主嘛。”路荣丰笑了笑,谁送了钱,送了多少,那些货主心里最明白。

“你就没掌握一点其他情况?”阳金曲问。

“我在一科,除了检查通关凭条,什么事都干不了。”路荣丰摇了摇头,他也很想掌握一点朱慕云的情况。

但朱慕云请了大厨,给他们做菜,每天换着花样吃,跟天天下馆子没什么区别。每个月,还有钱。这样的长官,简直就是绝无仅有。路荣丰想从其他人那里,听到朱慕云的坏话,基本上不可能。倒是歌功颂德的话,能听得他起耳茧子。

阳金曲气不打一处来,路荣丰在一科,一点用也没有。他现在很后悔,当初给路荣丰交医药费。早知道他如此无能,不如让他躺在医院得了。

阳金曲带着情报处的人,在码头和渡口,反复侦查。孔祥宇和邢健,不要说没来,就算他们来了,阳金曲想查到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到吃饭时间,情报处的人,因为阳金曲拒绝朱慕云的好意,只能在旁边吃碗面条。而一科的人,则大碗吃肉。码头的人还好些,货物检查场有食堂,情报处的人,眼不见为净。渡口的伙食,则是郭皓送过去的。望着一大桶的肉,情报务的人狂吞口水。

在码头和渡口,折腾了一天多,阳金曲一无所获,只能无功而返。不但没有收获,情报处的人,对他颇有微词。好好的饭菜,不能享受,只能吃面条稀饭,每个人都带着一肚子的怨气。

政保局到处搜捕孔祥宇和邢健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与军统古星站联系上了。邓湘涛对孔祥宇平安归来,非常高兴。邢健也向他表示,愿意痛改前非,重新回归军统,这让邓湘涛很是欣慰。

只是,邢健毕竟进入了政保局,再次回归军统,一些必要的手续,还是得办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确定?

孔祥宇见到邓湘涛后,将自己到古星码头被捕,再到策反邢健归队,两人顺利逃出生天的事情,详细的作了汇报。他知道,虽然没有进宪兵队,但毕竟与政保局的人,有过接触。所以,汇报的时候,尽量详细

“邓站长,情况就是这样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孔祥宇说。

“这都是该走的程序,希望你能理解。”邓湘涛点了点头,他很享受被别人称作“站长”的感觉,虽然他现在只是代理,但副站长已经当定了。希望不久的将来,自己能成为真正的站长。

“能理解,能理解。”孔祥宇忙不迭的说。

孔祥宇要把从踏入古星,到与邓湘涛见面,这段时间内,生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详细写出来。而邢健,要写的就更多了。他在政保局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生的事情,以及他内心的想法,都必须体现在纸上。

趁着孔祥宇写报告的时间,邓湘涛联系了朱慕云,要求见面。他见朱慕云,除了想从侧面印证孔祥宇的说法外,更重要的,他要知道邢健重返组织,是真心还是假意?

“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目前为止,还没有异常。”朱慕云说,他刚开始唯一的疑惑,就是一处没把人送到六水洲。

六水洲就在古江中央,距离古星码头并不远。但贺田没有选择送过去,也没有选择回政保局,更加没有送到看守所。而是直接往宪兵队送,要不然的话,邢健也没有机会救人,他们更加没有机会逃离。

但朱慕云清楚,贺田与姜天明的关系很僵,把人送到宪兵队,也是合乎逻辑的。姜天明没有大张旗鼓的搜捕,似乎也能说得通。唯一让朱慕云觉得意外的是,自从孔祥宇逃掉后,贺田就没再回政保局,而是一直待在特高课。

曾山跟朱慕云提过,姜天明已经打报告,要把贺田撤职。贺田一直守在特高课,显然是想依靠本清正雄,躲过这次灾祸。

“那我就按正常的审查程序走了。”邓湘涛说,军统也有一套自己的审查程序,只有通过了这套审查程序,才能接纳孔祥宇和邢健。

“你那边先按正常程序走,我再打探一下。”朱慕云说,特高课的事情,他只能向两个人打听。一个是李邦藩这个日本特务,另外一个则是大泽谷次郎。

李邦藩并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对一处的遭遇,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但大泽谷次郎,现在驻守在政保局,对特高课的情况,也只能从侧面打听。

当然,大泽谷次郎是正宗的日本人,又是宪兵队的小队长,由他去打探,比朱慕云要强上十倍。大泽谷次郎也没有特意去打探,他只是回了趟特高课。他本就是特高课的人,驻守在政保局,除了补充政保局的武装力量外,还负责监督政保局的工作。

“贺田与本清正雄的关系很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秘密商议。”大泽谷次郎回来后,径直到了货物检查场,朱慕云的办公室。他的身份,无论去哪个地方,都不会引起怀疑。

“经常在一起?”朱慕云敏锐的现了这个词,贺田再怎么说,也只是政保局的一个处长,虽说专职对付军统,但也没必要,经常与本清正雄在一起吧?

如果贺田经常与姜天明一起商议,或许朱慕云能够理解。想要清除古星的军统组织,政保局需要做的事还很多。贺田与本清正雄的级别,相差太远。本清正雄接见贺田,还能说得过去,两人经常在一起密谋,那就有问题了。

“我去两次,他们都在一起。”大泽谷次郎说。

“这里面果然有隐情。”朱慕云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本清正雄和贺田有阴谋。

“要不要我再去打探?”大泽谷次郎问,虽然他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但只要是让特高课烦恼的事,他都愿意干。

“不必。你帮我查一下,法租界的哨卡,当天有没有异常。”朱慕云说,从本清正雄,或者贺田那里调查,大泽谷次郎还不是对手。说不定,还会露出马脚。但法租界的哨卡,是特高课的宪兵,向他们打探消息,要容易得多。

从沦陷区,进入法租界,是需要过关卡的。以孔祥宇和邢健的身份,想顺利通过关卡,并不是那么容易。

果然,大泽谷次郎去查,真的现,当天在车站路的那个关卡,突然被撤销。所有人员,全部被紧急带回宪兵总队。这中间,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如果不是特意去打探,肯定会忽略。

“这是有人给他们放行啊。”朱慕云恍然大悟,他敢断定,那个邢健一定有问题。

贺田与本清正雄,天天在一起密谋,商议的,应该就是邢健的问题。用这样的方式,替特高课打入军统站,也只有贺田能想得出来。怪不得贺田没被撤职,怪不得他整天跟本清正雄在一起。

为了让邢健打入军统,竟然舍弃了刚到手的孔祥宇,贺田也是下得本钱。孔祥宇可是军统的机要室主任啊,知道军统站许多机密。这样的重要人物,竟然不带回审问,为了让邢健顺利打入军统,竟然就这样舍弃。朱慕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手笔。

朱慕云马上给邓湘涛了紧急情况,他向邓湘涛详细介绍了情况,又把自己的推测,也告诉了邓湘涛。孔祥宇有没有问题,暂且不论,邢健一定是内鬼。如果让邢健通过了审查,古星站就危险了。

邓湘涛收到情报,没有与朱慕云见面。他也觉得,邢健肯定有问题。既然朱慕云有这样的推断,他就决定,把邢健带回重庆审查。这样的事情,需要专业人员来干。

邢健听说要回重庆,脸色当时就变了。他确实是特高课的人,借机打入古星站。现在被揭穿,恐怕等待自己的命运,不会那么好。

朱慕云每天都要经过一次自己的死信箱,自己的情报,有没有被取走,要不要去取情况,在外面看一眼就知道。

朱慕云与胡梦北,已经失去联系很长时间,他经过死信箱,并没有奢望有情况。可今天,他偏头看一眼的时候,竟然现,情报已经被取走了。

第一百六十章 检查

胡梦北没有留下情报,也没有要求见面,但朱慕云却标上了要求见面的标志。回到家里,他把这段时间生的事情,详细的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便把情况送了出去。他昨天要求见面的标志,没有得到回应。把情报放进去后,朱慕云才去了政保局。

上午,姜天明主持了一个会议,在局里,要求各个部门,全力以赴搜捕孔祥宇和邢健。如果,谁能抓到他们,不但有丰厚的奖金,而且还得获得勋章和提拔。

“科长及科级以下的干部,如果能立功,马上提一级。抓到活口,奖励一千元,死掉减半。”姜天明大声说,他就不相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如果只抓到一个怎么办?”有人突然问。

“抓到一个嘛,当然得减半。”姜天明说,孔祥宇和邢健应该在一起,只要现一个,另外一个肯定跑不掉的。

开完会后,李邦藩把朱慕云叫到了办公室。虽然参加会议的,主要是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但经济处,也能抓人。如果孔祥宇和邢健,逃离古星的话,码头和渡口,是最有可能出逃的关卡。

“从今天开始,你就守在码头。能不能给经济处长脸,就看你的了。”李邦藩说。

“从今天开始,我就吃住在码头。以后,就只能电话向你汇报工作了。”朱慕云说。

“电话联系就可以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他们从你的关卡过,一定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李邦藩说。

“没问题,只要抓到人了,我马上向你汇报。”朱慕云坚定的说,孔祥宇他不敢保证,但邢健很可能有问题。

邓湘涛要把邢健送回重庆审查,邢健当时就了慌。表面他故作镇定,但实际上,已经准备逃之夭夭。

“站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让我就地审查?我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愿意为古星站肝脑涂地。”邢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的任务,原本是借着护送孔祥宇回来,借机打入古星站。

可邓湘涛对他防备心很强,他写的详细报告,邓湘涛只是翻了翻,就再没有来过。再次见到邓湘涛,竟然是被通知,要回重庆复命。

“邢兄弟,你是原古星站的人,对你的使用,必须通过总部。你是老人,这次回重庆,或许回来之后,还能大有作为呢。”邓湘涛劝导着说。

邓湘涛认同朱慕云推理,贺田与本清正雄,整天待在特高课密谋,肯定不会有好事。邢健是贺田的人,他们逃回来很蹊跷,就算邢健没有问题,他也不敢用。

“能回后方,当然是好事。但看着兄弟们在这里浴血奋战,我却在后方享福,实在于心不忍啊。”邢健感慨着说。

在古星审查,他有特高课的配合,再加上贺田的安排,蒙混过关不在话下。但回到重庆,如果古星这边出点什么问题,他身陷囹圄,一点机会也没有。他很清楚军统的手段,自己是带着任务回来的,一旦回到总部,肯定露馅。

“磨刀不误砍柴工,想要报国,有的是机会。”邓湘涛微笑着说。邢健越是不想去重庆,他就越怀疑。

虽然邢健很有可能是反间,但最后确认,还得总部才行。邓湘涛只是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重庆。总部如何审查,就与自己无关了。

“好吧,我是一个人回去?”邢健问,他只是审查,并不是犯人,特殊情况,一个人回重庆也是可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与贺田商量。

“现在人手紧张,恐怕只能委屈你了。”邓湘涛笑着说,他自然不能让邢健一个回去。事实上,他让邓阳春带了两个人,在暗中跟着。一旦邢健有何异动,马上制裁。

“不委屈,不委屈。”邢健忙不迭的说。

“明天,你从码头离开,船票和安居证,都准备好了。”邓湘涛说。

晚上,邓湘涛通知朱慕云,明天上午,邢健就要离开。

“邢健应该有问题,他的审查,干脆由政保局来干算了。”朱慕云说。

“不行,如果邢健没问题呢?把自己的兄弟,拱手送给政保局,这可是通敌行为。”邓湘涛摇了摇头,就算他知道邢健有问题,也不能把人交给政保局。既然是军统的叛徒,当然得交给总部执行家法。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但他心里,却有了计划。

“他是明天上午十点半的船,你到时照顾一下。”邓湘涛说。

“十点半?没问题。我现在,吃住都在码头,现在也得赶回去了。”朱慕云点了点头。

朱慕云第二天,把大泽谷次郎叫到了码头。作为宪兵队驻政保局的小队长,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地点在镇南五金厂。

朱慕云为了表示对昨天会议的重视,请大泽谷次郎带了一个班的宪兵,在码头检查。日本宪兵虽然不懂中国话,但他们的工作态度,比自卫军还要认真。而且,这么多日本宪兵,能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慑力。

化了妆的邢健,一到码头,马上感觉气氛不对。整个码头戒备森严,而且还有一个班的宪兵。邢健在一处待了几天,知道宪兵没事的话,是不会轻易出动的。而且,日本宪兵只干他们认为要干的事,如果碰到不长眼的,哪怕就是政保局的人,也是一顿暴打。中国人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无异。

邢健摸了摸自己的安居证,钢印也有,照片也是自己的。他是职业特工,也没有看出破绽。这样的安居证,实在很完美,如果真的过了关,自己就得回重庆了。

轮到邢健时,他把船票和安居证递过去,正想主动招供,但他话还没开口,就被宪兵一脚踢到了旁边。话到嘴边的邢健,被这一脚给踢懵了。他站起来,想表明身份,但才走过去一脚,一枪托就过来了。

邢健的牙齿,当即就掉了两颗。他满嘴是血,再也不敢乱开口,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站到一旁。直到所有人都检查完之后,他们这些被挑出来的人,才被带到旁边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周密

朱慕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些被宪兵挑出来的人。他让大泽谷次郎传令下去,所有带着崭新安居证的人,全部扣押起来。

朱慕云提供给邓湘涛的安居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这些安居证,却有一个特征,非常新。古星市的居民,安居证必须随身携带,随时可能面临检查。所以,只要宪兵稍微留意一下,很容易把邢健挑出来。

当然,带着新安居证的人,不可能都是军统的人。但今天,只要是带着新安居证的人,就都有可能是古星站的人。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查到了四张新安居证。

朱慕云与一处的人,接触得并不多。但他对原来古星站的人,却很好奇。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他无法接触一处人员的资料。但他有很好的记忆力,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再忘记。邢健作为一处的人,朱慕云自然是认识的。

朱慕云一眼就认出了邢健,虽然对方戴着眼镜,穿着西服,甚至还粘着假胡须。脸上被砸了一枪托后,他的眼镜也掉了,甚至连假胡须,也歪了一点。只不过嘴里传来的剧痛,让他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大泽谷次郎把邢健提了出来,带到隔壁一间空房内。一进去,大泽谷次郎就让邢健跪下,他掏出枪,一拉后面的枪栓,对着邢健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太君,饶…命,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邢健一见这阵势,吓得屁滚尿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这个抗日分子,还敢嘴硬,我一枪毙了你。”大泽谷次郎的汉语,说得越来越流利。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政保局的人。是贺处长,派我打入军统古星站。”邢健把眼镜扔掉,顺手撕下嘴上的胡须,虽然胶水撕下来,痛得让他直裂嘴,可这个时候,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贺田?”大泽谷次郎问。

“没错,就是贺田贺处长。”邢健忙不迭的说。

“如果你是打入对方内部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作势要开枪。作为宪兵队的小队长,他就算一枪杀了邢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真是贺处长的人,不信你可以去问贺处长。”邢健说。

“你是政保局通缉的人员,真以为我不知道?”大泽谷次郎一脚踢在邢健后背,让他趴在地上。

“太君,这是假象,都是为了骗取军统的信任啊。”邢健大喊着说。他如果死在军统手中,只能说背时。但如果死在大泽谷次郎手中,就太冤枉了。

“那个孔祥宇呢?”大泽谷次郎把脚抬起来,枪口依然指着邢健。

“他留下来了,我回重庆接受审查。”邢健忙不迭的说,背上的脚离开,他的恐惧感,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他是怎么逃掉的?”大泽谷次郎随口问,朱慕云让他办的事,已经办完了。为了不引起邢健的怀疑,他得把整个事件问清楚。

“这一切都是贺处长安排的,车上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名司机。把司机打晕后,一下车,就有人接应,直接就到了法租界。”邢健说,他也觉得奇怪,贺田的安排,实在太精准了。到指定地点后,已经有两辆黄包车在等着,一上车,直接送到了法租界。

大泽谷次郎让人把邢健单独关押,他与朱慕云见面后,回到了上面的办公室。

“你现在可以传令下去,让政保局的人检查了。”朱慕云说,他相信,邓湘涛肯定会派人跟着邢健。这是军统惯有的做法,比如说押送内部人员,让甲押送乙。但出之前,却告诉乙,由他押送甲,到地方后,被关押的,却是乙。

“好。”大泽谷次郎拿起电话,一个电话下去,宪兵就让开了。

政保局的人检查,自然不会那么详细,邓阳春等人,跟着人流,很轻松的就通过了检查。但是,他们在船上,四处寻找,并没有现邢健的踪影。

“邢健确实是贺田派出去,打入军统内部的。”大泽谷次郎打完电话后,马上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大泽谷君,按照正常程序,你现在应该向特高课汇报了吧?”朱慕云说,邢健被抓,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大泽谷次郎的行为,必须表现正常才行。

“我应该怎么汇报?”大泽谷次郎拿起电话,突然问。

“如实汇报。”朱慕云说。

大泽谷次郎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自己抓到了政保局一处的叛逃人员邢健。本清正雄一听,顿时眉头紧皱,这件事原本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大泽谷次郎却把邢健给逮住了。

可大泽谷次郎并不知情,本清正雄能说什么呢?甚至,还只能违心的表扬大泽谷次郎。

“本清课长,邢健说他是贺田派过去的,是否确有其事?”大泽谷次郎问。

“不错。”本清正雄缓缓的说。他心念急转,想要挽回局面,只能向大泽谷次郎如实说明。邢健不能逮捕,否则贺田的计划,就会流产。

“这么说,真是我做错了?”大泽谷次郎惊讶的说。

“你是宪兵队长,现可疑人员,并没有做错。但从现在开始,这次的行动,你必须参与,并且严格保密,能做到吗?”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当然。”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把抓到的人全部放掉,让邢健回去,继续给我们当钉子。”本清正雄说。

“是,把人全部放了,让邢健回去。”大泽谷次郎大声说。

“你让邢健,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说一遍,越详细越好。”朱慕云等大泽谷次郎挂了电话后,连忙说道。

让邢健再次回到军统,显然是个精心策划的计划。这个计划,由贺田操作,而且提前就制订好了。这么周密的计划,到底是如何执行的,朱慕云很感兴趣。

验证了自己的推测,得知邢健是特高课派过去的人之后,朱慕云就在想,这个计划,应该如何执行,才能天衣无缝。但他想来想去,总觉得会有漏洞。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野心勃勃

贺田的计划,应该说很周密。可执行起来,很复杂。看着或许只有简单的几步,但要配合默契,并且绝对保密、各方协调,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就算如此,朱慕云还是现了端倪。周密制订的计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暴露呢?贺田与本清正雄整天密谋,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破解吧?

邢健虽然承认了身份,但朱慕云反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具体哪里有问题,他说不出来。或许,他现在的疑心加重,这么容易就现,并且确定邢健的身份,才是他不踏实的原因。

邢健刚才被大泽谷次郎用枪指着,这把枪随时都能射出子弹,让他胆战心惊。大泽谷次郎再问他详细情况,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大泽谷次郎是日本人,还是宪兵小队长,在邢健这种人眼中,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自己说明情况,如果说得慢了,可能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孔祥宇的被抓,完全是个意外。一处的人,曾经都是他的同事,认识他很正常。原本孔祥宇是要送到六水洲的,贺田在车里,单独审讯后,决定由邢健押送,直接送宪兵队。

当然,这只是贺田计划的一部分,不管抓到谁,都会由他押送。车子快到警察局的时候,会在一条小巷子停车,邢健动手把司机打晕。一下车,不会有黄包车来接他们。随后,他们进入法租界。

这个时候,孔祥宇已经开始信任邢健。如果不是朱慕云提供情报,或许邓湘涛不会特别审查邢健。此时的邢健,有孔祥宇的“配合”,很容易重新回归军统。

邢健向大泽谷次郎介绍的时候,朱慕云已经到了门口。他在外面静静的听着,仔细分析着邢健的话。不管朱慕云的心思再缜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绽。

“你可以走了。”大泽谷次郎听完后,突然说道。既然本清正雄要求放人,他当然不能反对。

“走,去哪?”邢健诧异的问,自己是贺田的人,宪兵队早晚会放了自己。

“该去哪就去哪。”大泽谷次郎说,本清正雄只让自己放人,跟其他人一起放掉,并没有让自己把邢健押送回去,也没有让邢健登船。

“我想回局里。”邢健迟疑着说,他对军统的规矩自然清楚。虽然邓湘涛让自己一个人上路,但保不齐,后面就有人跟着。再回重庆的话,肯定凶多吉少。

大泽谷次郎转身离开,好像没有听到似的。邢健的事情,本清正雄亲自打了招呼,哪怕邢健说要去**的根据地,他都不会关心。

但邢健还没有离开码头,一处的人就到了,贺田亲自出马,他把邢健叫进了车里。

“你要去哪里?”贺田脸上阴晴不定。

“站长,我肯定被现了,现在去重庆,就是个死啊。”邢健哭丧着脸,今天的事情,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只要走错一步,自己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说你被现了?这只是正常的审查。你是军统的老人,这次又救了孔祥宇,不会有事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孔祥宇在重庆背景很硬,你救了他,不会有人敢为难你。”贺田安慰着说。

本清正雄接到大泽谷次郎的汇报后,随后就通知了他。对邢健的处理,他的意见是不干预。只要大泽谷次郎这边放人,军统未必会现。就算邢健潜伏失败,他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这个一处的处长,上任之后,还是干了点事的。

事情没做好,与没干事情,这可是两回事。如果为了不犯错,而不去做事,那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竟然选择了南京政府,就必须干出成绩。

不要说邢健通过审查的机会很大,哪怕就是机会渺茫,甚至明知道邢健是去送死,他都不能让邢健回来。

“今天的事情,我就没办法解释。”邢健无奈的说。

“今天只是意外,你的证件很真,但太新了。这些日本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贺田已经问到了原因,日本人竟然通过证件的新旧,来判断证件是否有问题。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今天抓到的几个人,除了邢健外,确实查到了可疑分子。

“怪不得。”邢健恍然大悟,证件是新的,竟然也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只要你如实相告,重庆方面绝对不会怀疑。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我的计划,向他们说出来。到时候,你成为双面间谍。我会给你一些情报,让你能获得长官的赏识。并且,每个月,给你一百美元的薪水,从今天开始算。”贺田为了让邢健心甘情愿的回到重庆,不惜连抛两颗定心丸。

“我把计划说出来?这怎么行呢?”邢健的脑子,一下子没跟着,疑惑的说。

“不管什么时候,你的生命永远是第一位。”贺田关切的说。

“多谢站长栽培。”邢健感激的说,让自己担任双面间谍,这就意味着,他有了保护自己的筹码。再加上一百美元的月薪,这么大一笔钱,足够让他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朱慕云一直等到晚上,才把情报送出去。他已经确认,邢健确实是贺田派过来的。不管邢健是否抵达重庆,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就在朱慕云送情报时,贺田与本清正雄在一家日本酒馆喝酒,他们用日语交流,外人根本注听不出贺田的口音。

“贺桑,祝贺你。”本清正雄微笑着说,这次的计划是贺田制订,他亲自批准的。除了他们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就算是参与者,也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无法窥探全部。

姜天明虽是政保局的局长,可为了保密,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整个计划,除了本清正雄和贺田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晓。

“现在只成功了第一步,能不能把新的古星站控制在我们手里,还需要本清课长大力支持。”贺田微笑着说。

贺田的计划非常庞大,他的野心也很大。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就算能打掉新的古星站,重庆又会重建。只有把古星站,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后不管重庆耍什么花样,都能随时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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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保护

朱慕云整个下午,都坐在办公室,他出神的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直在想,邢健案件的逻辑性。

表面上看,邢健案件的一切,都很合乎逻辑。贺田卖身投敌,出卖原古星站,当上了政保局一处的处长。如果贺田想坐稳这个位子,并且在政保局与姜天明一争高低,必然再立新功。

派邢健再次打回军统,确实是妙不可言。这也看出贺田的魄力,军统古星站机要室主任,绝对是一个重要人物。但为了让邢健潜伏回军统,眼睛都不眨,拱手送回军统。

抓到孔祥宇后,贺田只是在车内单独审讯了一下,马上就作出决定,这样的气魄,不愧是曾经军统在古星的最高负责人。敢把孔祥宇这种级别的人,迅放了回去,也说明贺田的胆子很大。

等等,朱慕云突然像抓住了什么。抓住孔祥宇,贺田有没有向上面汇报?如果是自作主张的话,贺田的胆子也太大了。朱慕云给罗双燕去了个电话,请她查查,孔祥宇被抓时,码头是否有电话打出去。

按照邢健的说法,贺田的计划,早就制订好了。如果贺田不汇报,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孔祥宇的身份很重要,放掉这么一条大鱼,派只小虾米进军统,是否值得呢?

朱慕云设身处地的想,换成自己是贺田,会不会也这样做呢?恐怕不会。

贺田刚到政保局,又与本清正雄走得这么近,不会只派邢健这个软脚虾进军统。邢健重回军统,必然会对他有审查。作为曾经的古星站站长,贺田不可能不知道。邢健性格软弱,再次反水的机会非常大。

如果能把孔祥宇策反,那就完美了。

一想到这里,朱慕云一下子豁然开朗。贺田单独审讯过孔祥宇,而且没有借用码头的房间,就在车内。朱慕云一直以为,贺田是不想麻烦自己。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了保密。

朱慕云与孔祥宇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无法推断孔祥宇是否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屈服。但从逻辑上来说,孔祥宇被策反的几率很高。否则,野心勃勃的贺田,不会轻易把孔祥宇放回去。

只是,对孔祥宇是否被策反,朱慕云一点证据也没有。就算他能说服邓湘涛,也未必会让重庆相信。李天明叛逃后,他当时也推断出来,但重庆并不相信,依然与李天明联系。差一点,就让邓湘涛的潜伏水组,让李天明领导。

对邢健亲自说出来的事情,朱慕云给了邓湘涛一份详细的报告。关于孔祥宇的推测,朱慕云也写了上去。孔祥宇真要是被策反,整个古星站就全部暴露了。他相信,邓湘涛也知道这一点。

把情报送出去后,朱慕云在办公室里面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他将邢健事件,翻来覆去的推断了几十次,这是很费神的事,几乎一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邓湘涛收到朱慕云的情报,差点跳了起来。对邢健的事情,他很是相信朱慕云。今天在码头,邢健被宪兵队查出来,他相信也是朱慕云搞出来的。事实也证明,朱慕云的推断准确,邢健这个软骨头,被人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

但朱慕云对孔祥宇的分析,他却不敢苟同。孔祥宇在重庆背景很深,他来古星站,也只是来镀镀金。在古星待个三五个月,就会调回总部。到时候,在沦陷区的这段经历,会成为他光彩的一页。

幸好,孔祥宇到克勒满沙街163号后,一直没有外出。古星站的情况,应该也没有外泄。换句话说,古星站暂时是安全的。但邓湘涛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朱慕云是自己单独联系的情报员,按照规定,朱慕云传递回来的情报,也需要存档。

就算内容不记录,情报的时间,以及传递者的情况,也是要登记的。而且,登记的这些情况,最终会交给机要室保管。如果孔祥宇这个机要室主任,已经叛变投敌,这些情况,马上就会被政保局掌握。

“华润,古星的条件简陋,还能适应吧?”邓湘涛把情报烧掉,以后朱慕云的情况,自己单独存档,不能再经手任何人。

华润是孔祥宇的字,邓湘涛在重庆时,与孔祥宇是旧识,喊他的字显得亲切。

“还行。”孔祥宇说,他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克勒满沙街163号,与傅梓强住在地下室。

虽然保证了安全,但他心里却更彷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在古星码头的那一幕。在车上,贺田拿出枪,指着他的额头,只要他稍一犹豫,脑门上马上就会有一个血洞。当时,他就吓尿了。

贺田问什么,他就答应什么。贺田拿出一份悔过书,他马上按了手印。贺田给了他一个代号:“飞鸟”,并且给了他两套情报传递的方式。只是,他到这里后,一直没有离开,任何情报都没有送出去。

“邢健已经回了重庆,总部要求我们这边给个报告,你在码头经历的事情,也需要写一份报告。”邓湘涛说,如果没有朱慕云的情报,孔祥宇这份报告,写不写无所谓。

可朱慕云后面的分析,让他胆战心惊。如果孔祥宇真的投敌,整个古星站就危险了。当然,朱慕云也有可能是危言耸听,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他就不敢掉以轻心。

“没问题。”孔祥宇点了点头,如果换在之前,邓湘涛提这样的要求,他会火冒三丈。可现在,他底气不足,根本不敢抗议。

孔祥宇的回应,让邓湘涛心里顿时咯吱了一下。孔祥宇在重庆都很狂妄,虽然在古星站只是机要室主任,但未必会把他这个代理站长放在眼里。原本邓湘涛还在想,孔祥宇来古星后,要好生相待。他这个代理站长想转正,还想让孔祥宇帮他疏通关系呢。

邓湘涛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邓阳春和井山叫了进来。古星站的原有骨干,除了井山之外,就只剩下电讯处的徐慧莹了。下面的一些行动人员和情报员,十之**被捕。那些人,大部分到了政保局一处。剩下的人员,轻易也不敢活动,一处的人,到处在街面寻找原古星站的人呢。

“孔主任此次来古星,在码头差点出了意外,这是我们古星站的失职。虽然平安到任,但后面的保卫工作,必须要跟上。行动队和情报科,各派一个小组,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邓湘涛缓缓的说。如果说监视孔祥宇,他暂时没有这个权力,下面的人也不敢。

毕竟对孔祥宇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朱慕云的推断再合逻辑,也有可能是错的。古星站遭受重创,如果再无端怀疑孔祥宇,搞不好会人人自危,以后古星站的工作,都无法开展了。

“两个小组保护,孔主任是不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井山皱了皱眉头,他的情报科,只剩下几个人了。勉强能编成两个情报小组,如果派一个小组,专职保护孔祥宇,他就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孔主任在站里,行动队和情报科,各出一个人。如果孔主任外出,两个小组必须交替保护。孔主任是总部过来的,脾气可能不太好,一定要交待下面的人,不能被他现。”邓湘涛叮嘱着说。

“没问题。”邓阳春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不就是保护个人么,行动队出马足矣,何必再让情报科插手呢。

“这段时间,孔主任应该不会外出吧?”井山心里一动,他一直从事情报工作,邓湘涛表面上是全方位保护孔祥宇,但话里话外,却是监视的意思。

“这可说不好。”邓湘涛缓缓的说。

孔祥宇现在惶恐不安,地下室能给他安全感。一旦过了这段恐惧期,他的本性就会露出来。孔祥宇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住要住洋房,喝要喝洋酒,经常还要去歌舞厅坐坐。一旦他出去,必须盯死才行。

“如果孔主任出去,我亲自跟着。”井山坚定的说。

“那就辛苦你了。”邓湘涛点了点头,他知道,井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把孔祥宇盯死,就算他真有问题,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因为克勒满沙街163号,后面有两间地下室,而且还有两条暗道,就算真的出事,站里的人也能从容离开。这让他很有底气,同时也很感谢朱慕云。虽然多花了点钱,但却换来了安全。

邓湘涛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暗道的事,告之孔祥宇。要不然的话,他现在都不敢在这里办公了。可就算如此,他晚上也不想再睡在这里。朱慕云曾经告诉过他,在王家港那边,给他准备了一套住房,钥匙也到了手中,他决定今天就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就搬过去。

邢健被放走,政保局并没有得到消息,对邢健和孔祥宇的搜捕,依然在进行。朱慕云每天早上和傍晚,会在渡口。那个时候,渡口的人流最大。今天傍晚,朱慕云也去了渡口,他到的时候,正好有渡船离开,朱慕云远远的望了一眼,突然全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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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背影

王强负责渡口的检查,朱慕云一来,他马上就迎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站在朱慕云身后。见朱慕云望着渡船愣,他大气也不敢出。

“科长,要不要追上去?”王强低声问。渡口有一艘快船,随时可以把渡船追回来。

“不必。”朱慕云摇了摇头,众目睽睽,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刚才他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很像自己苦苦寻找了一年多,姐姐朱梅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姐姐会出现在渡口。

就算渡船上的背影,真是朱梅的,他也不会追上去。现在的朱慕云,心思缜密,性格沉稳如山。他见到背影,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朱梅的安全。朱慕云现在有着三重身份,他的亲属,尽量不要被外人所知。

而且,刚才那个背影,身着厚重的棉袄,读过女中的朱梅,怎么可能穿得如此寒酸呢。但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就到了渡口,而且,渡口附近,也多了一名乞丐。

随着汪精卫来古星日期的临近,政保局的工作,一下子加重了。特务处和行动队自然不用说,全力搜捕古星的抗日分子。经济处的各个检查站,也加大的排查。任何违禁品,都不能流入古星。

汪精卫的具体行程,李天明早就向重庆透露。当时之所以透露这个情报,是想把李天明推向高位。那次的行动很成功,暴露一个情报,却把整个军统古星站,几乎全部剿灭。而且,汪精卫的行程,最近就要公开。

提前泄露一个,很快就要公开的情报,换来政保局现在的一处,这个买卖实在划算。

朱慕云也是到了两个指示,古星站的命令,让他协助暗杀汪精卫。而胡梦北传过来的命令,却是让他查清汪精卫来古星的目的。

汪精卫在古星的主动活动有两项,第一,表广播讲话。第二,在市政府举行集会,汪精卫将表重要讲话。

军统的暗杀,放在第二项行程上。市政府举行集会时,古星大小官员,都会参加。古星市政府的地址,就在原市政府。里面建筑图纸,古星站早就拿到。

“你的任务,是拿到政保局的安保方案。如果不能全部拿到,至少也得拿一部分。”邓湘涛说,汪精卫是南京伪政府脑,他的安保,肯定会非常严密。

“政保局只负责外围,可动手的机会,几乎没有。”朱慕云说,这份计划,他并没有去窃取,而是与各个部门的人沟通,自己分析出来的。政保局只负责一些非重要的地方,汪的具体安保,由特工总部负责。

“能不能动手,由总部决定。”邓湘涛说,他当然清楚,刺杀汪精卫会很难。要不然的话,汪精卫早死一百次了。

“虽然不该问,但还是想问一下,邢健怎么样了?”朱慕云问。

“你就算不问,我也会跟你说起。邢健回到重庆后,向总部如实坦白了。他确实是受贺田指派,准备打入我站。邢健愿意为国效力,总部已经把他派回古星,在情报科任职。”邓湘涛说。

“双面间谍?”朱慕云诧异的说。

“没错。贺田自认为聪明,但戴老板棋高一招。”邓湘涛微笑着说。

“我只担心,邢健只是个烟幕弹。”朱慕云担忧的说,孔祥宇可是机要室主任,古星站在他面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邓湘涛说,这几天孔祥宇依然还住在地下室,只要孔祥宇表现正常,他不没有理由怀疑。孔祥宇不比邢健,背景深厚。如果孔祥宇真的有问题,也必须由总部处理。

汪精卫来古星,特高课和政保局,早就进入高度戒备。本清正雄现在急于知道古星军统站的情况,地下党一般不搞暗杀,危险来自军统。虽然军统古星站,刚刚遭到毁灭性打击,但新的古星站已经建立。

古星特务总部已经下令,汪精卫在古星期间,绝对不能让军统有所行动。也就是说,特高课必须把军统的行动,消灭在萌芽。

“联系上飞鱼了吗?”本清正雄问贺田,能不能阻止军统的行动,飞鱼很关键。

“还没有,自从进入法租界后,一直就消失了。我已经让一处的人,昼夜蹲守在法租界,只要他露头,马上就能联系。”贺田说。

新的古星站已经成立,原古星站的漏网之鱼,必然会回归新的古星站。一处的人,与那些人都熟识,法租界总共这么点大,但直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般。

越是不了解对手的情况,越让他心里没底。随着汪精卫到来的日期越来越近,他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必须尽快联系,否则我们会很被动。”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打草惊蛇,将他们赶出来。”贺田说,如果古星站的人员,全部龟缩在住处,确实很难找到他们。毕竟现在古星站在暗,他们在明,再想找到军统的人,只能另辟蹊径。

“可以。”本清正雄说,虽然要法租界巡捕厅的配合,但只要能找到军统人员,就算与法租界撕破脸,也是值得的。

日本与德意志已经结盟,一旦欧洲战火蔓延,日本与法国,未必还会是这样的关系。一旦成为敌对国,整个法租界都将收回。

“这次的行动,是否由特高课出面?”贺田说,他与本清正雄这段时间走得过近,姜天明已经非常不满。一处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他也经常得遭受姜天明的冷言冷语。

“不必,由一处与巡捕厅协调就可以了。”本清正雄看了贺田一眼,他当然知道贺田的处境,但这正是他乐意见到的。

如果政保局铁板一块,所有人都唯姜天明马是瞻,对特高课的控制并不利。这是一种平衡,让姜天明和贺田有矛盾,对特高课更加有利。

果然不出所料,一处进法租界搜捕军统人员,让姜天明大为不满。但贺田背后,有本清正雄支持,他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政保局在执行市政府的保卫工作时,姜天明就把一处剔了出来。

能参加保卫汪精卫的行动,不但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资本。以后提拔时,说起自己的经历,绝对能加分。虽然贺田据理力争,但姜天明的理由更充分。一处搜捕军统人员,同样也是保卫汪先生。甚至一处的工作,更加重要。

如此冠冕堂皇的说辞,贺田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祈求,一处在法租界能有收获。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惊动军统的人,找到他们的据点就可以了。如果能现飞鸟,那就再好不过了。军统的人,突然转入地下,肯定是在准备暗杀汪先生。

但一处的人,全部撒到法租界,并且在巡捕厅那些安南巡警的协助下,对整个法租界进行大搜捕,连一名军统人员都没有找到。这让贺田头皮麻,找不到军统的人,不但让他一无所获,更重要的是,军统古星站,已经脱离了一处的监控。

要知道,政保局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如果一处连军统的影子都找不到,专职对付军统,还从何谈起?贺田不但要面临本清正雄的怒火,还得遭受姜天明的讥讽。

整个政保局都行动起来了,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他的岗位在码头和渡口。特别是在渡口,朱慕云每天至少有四个小时在那里。名义上,他是防备抗日分子混入名义,实际上,他在寻找那天的背影。

那天朱慕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他坚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年多以来,他无时不刻的在寻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两人在来古星之前失散,他就一直没有找到姐姐的消息。虽然脑海中,总是会出现,姐姐可能去世的可能。但每次,他都把这个念头强力驱逐出去。

“华生,你还得派个人去建设路。”朱慕云突然想起,如果自己看到的背影,真是姐姐的话,除了在渡口等待之外,还有个地方,她可能会出现。

“那里已经被炸成废墟?”华生提醒着说。

“没关系,你派两个兄弟睡在那里,只要有人出现,马上通知我。”朱慕云说,那里是他舅舅的家,如果姐姐真的到了古星,肯定会去建设路看看的。

朱慕云的安排,终于有了收获。三天后,建设路那边传来消息,有位妇女,在朱慕云舅舅家附近徘徊。

“是我要找的人吗?”朱慕云问,他给姐姐画过素描,也给华生和其他人看过。

“那人戴着围巾,看的不是很清楚。”华生说。

“派人跟住了没有?”朱慕云问。

“你放心。”华生说,对朱慕云交待的事情,他从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但晚上,华生却告诉朱慕云,人跟丢了。这让朱慕云很失望,好不容易有一点线索,突然又消失了。但朱慕云也知道,世上之事,十有**不如意。自己已经等了一年多,就算再等一年,甚至是十年,都没有关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希望

汪来古星的前一天,整个古星戒严,车站、码头更是如临大敌一般。朱慕云一大早就到了渡口,除了一科的人员外,特高课和政保局,都派人在执勤。所有从河西过来的人,都必须搜身检查。

码头就更加严格,渡口过来的,可能是地下党。军统人员,要么从火车站进来,要么从码头进来。码头是重中之重,朱慕云到渡口没多久,就接到码头那边的电话,让他迅赶过去。

“朱慕云,你倒会躲清闲,没把汪先生的安全放在心上吧?”阳金曲带着情报处的人,已经到了码头。

旁边的小野次郎,听到阳金曲的话,马上把目光投向了朱慕云。

“汪先生的安全,不是挂在嘴上,而是放在心中。”朱慕云反唇相讥的说。

“据可靠消息,重庆会派一支行动队来古星。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会到。而且,很有可能是从码头进来,你这个缉查科的科长,不在码头待着,跑去渡口干什么?”阳金曲冷冷的说。

“阳处长,码头重要,渡口同样重要啊。我们在码头严阵以待,军统如果虚晃一枪呢?”朱慕云回击着说,军统的行动人员,早就到了花满桥。

“朱君说的有道理,码头重要,其他地方同样重要。”小野次郎用日语说道,虽然他现在能听懂中文,但在中国人面前说日语,他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小野老师,我是不是再回渡口?”朱慕云也用日语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天那个背影,可能会出现在渡口。

“不必了。”小野摇了摇头,渡口每在的人流量,不过几十上百人,而码头这边,是渡口的数倍。特别是货物,每天进出上百吨。如果军统的枪械混在货物中,很难查到。

小野和阳金曲都在,朱慕云自然不可能再待在办公室。他陪在小野次郎旁边,注视着从客轮下来的人群。

蓦然,朱慕云现了邢健。朱慕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回古星了。而且,回来的穿着打扮,与离开时一样。朱慕云的记忆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来了。邢健现在是双面间谍,朱慕云自然不会客气,他手一挥,带了两名码头的警卫就冲了过去。

“小野老师,抓到一名可疑分子。”朱慕云把邢健押了过来,带到了小野次郎面前。

“是你?”小野次郎一眼就认出了邢健,惊愕的说。邢健如果是离开古星,他还能理解。可现在,邢健却想从码头进入古星,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不错,我要见……”邢健点了点头。

“不要说了,跟我走。”小野次郎马上制止了邢健再说话,邢健一开口,他马上就猜出了几分。如果让邢健开口,肯定会出事。

邢健现在有双层身份,在古星,他不管碰到谁,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邢健跟着小野,到了码头朱慕云的办公室。一进去,小野次郎就向本清正雄了邢健的事。果然,本清正雄接到小野的电话,让他马上把人放了。

邢健必须要回到军统,才能挥作用。如果邢健被抓回政保局,就一点用也没有了。现在,一处对军统古星站一筹莫展,邢健回来后,迅能打开僵局。

“你走吧,家里人很想念你。”小野说,这是本清正雄要求转告的话。

“多谢小野队长。”邢健说,离开古星的时候,他被大泽谷次郎吓得尿了裤子,回来后,再遇到小野次郎,果然得到了礼遇。

见邢健很快就离开码头,朱慕云暗暗焦急。明天汪精卫就要来古星,这个时候邢健突然回来,对军统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虽然邢健答应要为国效力,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两面三刀呢?

邢健离开码头后,马上去了古江路的一家茶楼。这是他与贺田约定的见面地点,他到了之后,贺田已经在等着他了。

“快介绍一下情况。”贺田急不可待的问,古星站突然消失,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明天汪先生来之前,还没有现古星站的踪迹,他这个处长,恐怕是干到头了。

“我已经向重庆如实禀报了情况,毛先生接见了我。他要求,我向政保局提供一些过期,或者假的情报。”邢健说道。

“很好。这是你三个月的薪水,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古星站的总部摸清楚。”贺田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百美金。这可是一大笔钱,足够让邢健挥霍数月的。

“没问题。”邢健一听,马上眉开眼笑的接过了信封。

有钱的感觉很好,特别是这钱来得轻松。他此次来古星站,在情报科任职。职务并不高,但毛先生跟他说过,只要干出成绩,马上会提拔他。而政保局这边,每个月一百美金的薪水,如果完成任务,再另外单算,他这是鱼与熊掌兼得。

“这件事很急,今天晚上我就要得到消息。最迟,不能过明天中午十二点。”贺田说,明天中午,汪先生的专列,将在中午十二点半抵达古星。在此之前,他必须找到古星站。至少,要把军统的人员监控起来。

“等会我就要与古星站的人接头。”邢健说。

“你把地点和联系方式写下来。”贺田说,他得做两手准备,如果邢健无法在第一时间,查到古星站的情况,自己也能跟踪接头的人,顺藤摸瓜把古星站找出来。

邢健原本以为,要知道古星站的总部,是非常简单的。可当他与古星站接上头后,却被安排在法租界的铁路饭店住下。已经给他预付了一个月的房费,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内,他都有可能不知道古星站的地址在哪。

幸好,晚上的时候,井山到了铁路饭店。邢健与井山是老熟人,邢健没投靠政保局之前,就在情报处担任情报员,现在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井山的麾下。

“处座,见到你太好了。”邢健激动的说。

“一路上,没生什么事吧?”井山的回应却很冷淡,他最讨厌邢健这种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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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疲于应付

邢健在来古星的路上,已经打定主意。在重庆,他心向党国,在古星,则支持汪先生的和平运动。今天他在码头被抓,恐怕引起了军统的注意,要不然,井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刚下船,在码头被缉查科的人现。幸好遇到小野次郎,否则我的身份就曝光了。在古江路与贺田见了面,他要求我提供古星站的总部地址。”邢健说。

“没其他了?”井山淡淡的说,他表面平静,但心中却很惊诧。

“还给了一百美金。”邢健拿出信封,里面的三百美元,他早就抽出了两百。

“贺田还真舍得下本钱。”井山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讥讽,不阴不阳的说。

“这是孝敬处座的。”邢健连忙抽出五十美金,笑吟吟的说。

“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宜与别人在一起。以后,你就是情报科的独立情报员,有事情我会跟你联系。”井山接过钱,迅装进了口袋。邢健的钱,不拿白不拿。

“独立情报员?那我怎么回复贺田?”邢健急道,贺田已经火急火燎,自己刚收了人家三百美金,当然得回报才行。而且,任务完成后,想必还会有一笔丰厚的奖金。

“如实回复。”井山虽然拿了邢健的钱,并不代表他就得替邢健着想。对日本人,他从不客气。

“如实回复交不了差啊,要不,给个废弃的联络点?”邢健说。

“等着,我回去汇报。”井山说。

一出铁路饭店,井山就现有人跟踪。但他是何等人物?转了几圈后,就把人给甩了。井山也现了暗道的妙用,他根本不用从正面回克勒满沙街163号,直接从暗道,就到了邓湘涛住的地下室。

“邢健已经与贺田见了面,他的任务,就是寻找我们的总部。”井山说。

他去见邢健之前,就知道邢健与政保局的人联系过。邢健今天才回古星,邓湘涛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见邓湘涛这个代理站长,在政保局里有人。潜伏水组,已经干出了好几件漂亮的事,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来贺田找不到我们,是真着急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不管一处在法租界怎么搜查,都不可能找到他们。这栋房子有两个地下室,而且还有两条暗道,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能从容撤退。

“没错,出来的时候,有人在外面蹲守。”井山说,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贺田绝对不会派人守在铁路饭店外面。

“明后两天,我们的任务,是吸引特高课和政保局的目光,给总部的行动队制造机会。”邓湘涛说,古星站的力量还很弱,刺杀汪精卫,这么大的行动,古星站无法独立完成。

总部的行动小组,数天前已经抵达古星。总部最新指示,具体的行动,由行动小组负责。古星站,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这样的话,正好可以利用邢健。”井山眼睛一亮,突然说道。

“没错,他的作用,主要就是用来迷惑敌人。”邓湘涛说。

邢健这个双面间谍,只能有限使用。克勒满沙街163号,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虽然铁路饭店外面有政保局的人,但井山化妆后,再次冒险与邢健见了面。一见到邢健,井山就冷着脸。

“邢健,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井山说,他必须挑明这件事,否则的话,政保局整天围着邢健转,以后与邢健接触都会变得很危险。

“外面有政保局的人?”邢健惊愕的说。

“你可以跟贺田说,古星站已经现了他们。如果他们明天还在的话,你会被‘冬眠’。”井山威胁着说。一旦邢健被冷藏,对贺田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一定转告他。”邢健忙不迭的说,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明天,古星站将在火车站刺杀贺田,在镇南五金厂干掉姜天明。码头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也是目标之一。后天,总部的行动小组,将在市政府暗杀汪精卫。如果天气好的话,将有飞机轰炸市政府。”井山说,这些情报有真有假,只要邢健把情报传回去,相信特高课和政保局,明后天会疲于奔命。

“总部的行动小组?”邢健惊讶,今天车站、码头还在全力查找重庆总部派来的人,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古星。

“他们早就到了。”井山转身就要走。

“处座,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站长?”邢健问。

“该见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井山说。

井山一走出房间,邢健连忙走到窗户边,他掀起窗帘,现外面果然有数名形迹可疑之人。邢健暗骂贺田,如此急功近利,只会让军统更加不信任自己。

既然外面有人,邢健也不用费心去与贺田联系。一个多钟头后,贺田就主动找上了门。一见到贺田,邢健就抱怨外面的人。

“站长,井山已经现了外面的人,要不然的话,我早就与邓湘涛见面了。”邢健满腹牢骚的说。

“不找到军统的人,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了。”贺田不满的说。

他当然知道,盯着邢健,是饮鸩止渴。可现在,他实在是顾不上其他了,明天汪先生就要来古星,到目前为止,他对军统古星站,可以说是一无所右。

“明天,古星站将在火车站刺杀你,在镇南五金厂对付姜局长。同时,码头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也是目标之一。后天,总部的行动小组,将在市政府暗杀汪精卫。如果天气好的话,可能有飞机轰炸市政府。”邢健没有隐瞒,将井山介绍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邢健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算个传声筒。井山不可能将所有情报,都告诉自己。明天军统的行动,肯定有夸大其词之处。

“古星站有几个人?怎么可能同时进行几个行动?还有重庆的行动小组,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贺田惊讶的问。

“总部的行动小组,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邢健说。

“你说的情况很重要,这是奖金。”贺田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百美金。

“多谢站长。”邢健见到钱,脸上笑开了花。

“既然你见不到邓湘涛,能不能见见其他人?比如说徐慧莹,或者孔祥宇?”贺田问,孔祥宇的身份,现在是绝密。整个古星,仅限他和本清正雄知晓。飞鸟的事,邢健恐怕永远都不会知晓。

“我尽力而为吧。站长,外面的人,已经严重影响我的潜伏,能否让他们……?”邢健犹豫着说。

“放心,今天晚上,他们就会离开。”贺田说,与邢健接触的军统人员,他的人都没能跟住。对方在法租界好像有神通似的,自己的人跟着跟着,就失去了踪影。

“如果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邢健说。

第二天,汪精卫乘坐专列抵达古星,随即,整个古星戒严。特高课和政保局,如临大敌一般,随时准备迎接军统的刺杀。贺田晚上就向本清正雄禀报,他与姜天明都是刺杀目标,因此,贺田特意没有去火车站。

姜天明是从特高课,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军统的暗杀榜。为了加强镇南五金厂的防卫力量,他将六水洲的警卫,调回来两个班。每个班,呈交叉埋伏在镇南五金厂两栋房子内。每个班,都配备了一挺机枪。只要军统的人,敢来镇南五金厂,保证把他们打成马蜂窝。

码头上的阳金曲和小野次郎,都是军统的行动目标。接到情况通报后,码头立刻严阵以待。今天全城戒严,码头的人员和货物,都不能出进。原本,阳金曲和小野次郎,都会去火车站。可是,得知他们也榜上有名后,两人都要求来码头。

“今天戒严,恐怕军统不会有行动。”朱慕云把阳金曲和小野次郎,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喝茶。

“那可未必。”阳金曲不服气的说。

虽然全城戒严,但码头上依然有人员和货物,只不过外面的人和货进不来,古星的人与货,出不去罢了。阳金曲坐了一会,准备下去检查。但朱慕云提醒他,军统的人,很有可能就混在检查人员当中。

这句话,让阳金曲犹豫不决。最终,只能同意让朱慕云代劳。对他来说,生命是无价的。如果他真的大义凛然,也不会成为军统叛徒。

今天小野次郎,并没有带特高课的宪兵,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汪精卫的安全。火车站的情况,要比码头更加复杂。汪精卫为了显示,南京政府对古星的控制,要求火车站照常开放,这就给安保,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迟大哥,你怎么来了?”朱慕云让阳金曲和小野次郎,在自己的办公室品茗,他到码头后,现迟瑞琪带了两个小队的警卫,来码头协助工作。

“我接到命令,来码头协助抓捕抗日分子。”迟瑞琪说。

“你出来了,六水洲谁负责警卫?”朱慕云随口问。

“六水洲鬼打死人,留几个人装装样子就可以了。”迟瑞琪摇了摇头,六水洲是政保局的看守所和反省院,只是上面没有重要犯人,而且四面环水,非常安全。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江水刺骨,谁敢登上去?

“还是不可大意,这件事得向上面汇报。”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ps:恭喜财、恭喜财,后面那句我就不说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推诿

朱慕云很清楚,汪精卫的到来,整个古星如临大敌一般,到处需要警卫人员。可就算调动军队,但很多地方,依然人手不足。六水洲驻守着一个排的警卫,虽然不算多,但这个时候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个时候,就算朱慕云汇报,也不可能让这个排回去的。果然,朱慕云在办公室,当着阳金曲和小野次郎的面,用电话向李邦藩汇报时,阳金曲当时就表示反对。

“朱慕云,你是何居心?军统明明在码头有行动,你却要把码头的警卫调走,你不会是抗日分子吧?”阳金曲大叫着说,他贪生怕死,自然希望码头上的警卫越多越好。

“阳处长,六水洲上的警卫,是你申请调来的吧?”朱慕云问,李邦藩告诉他,是阳金曲向姜天明强烈要求,才把六水洲上所有的剩余警卫,全部调到了码头。

“他们在码头,并不是保护我和小野队长,而是将码头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阳金曲振振有词的说。

“小野队长,我的意见很明确,警卫队的人,至少要派一个小队回去。”朱慕云坚定的说,现在他的态度最强硬,六水洲真要是出了事,他的责任就越轻。“”

“既然来了,晚上再回去吧。”小野次郎说,六水洲四面环水,江面上也有巡逻队,码头和渡口,也能随时支援,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

再说了,六水洲上,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犯。可是他却忘了,原岳阳谍报组的组长李天明,此时还在住在六水洲上呢。李天明几次向姜天明申请,要离开古星。但都被姜天明,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李天明离开古星,对政保局一点好处也没有。将他留下,或许还有作用。只是,今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来古星的汪精卫身上,自然就忽略了李天明。

一直等到傍晚,军统也没有行动。火车站和镇南五金厂,也都没有动静。贺田到此时,才知道中了军统的圈套。晚上,传来一个坏消息。一直强烈要求离开古星,却没能走的李天明,在六水洲上被杀。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谁都想不到,军统的目标,竟然是在六水洲。对军统而言,李天明确实该杀,要不是因为他,贺田依然还是古星站的站长,一处的人,也还是党国的精英。军统在古星,完全可以跟政保局分庭抗礼。

可是,所有从军统叛逃过来的人,却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李天明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杀掉李天明,大大打击了政保局的嚣张气焰。同时,也让古星站士气高涨。重庆总部得到消息后,来了嘉奖令和奖金。参与行动的人员,每人五百,提供情报的“三老板”,一千。

“这件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天明在市政府大雷霆,日军已经占领古星,政保局有着天时、地利。但与军统的交手,却处于下风。这是情报工作的失误,是贺田和阳金曲的失职!

“有什么好查的,有人办事不力,有人贪生怕死呗。”曾山冷嘲热讽的说。

曾山的话一落音,贺田和阳金曲的脸色一变。贺田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可现在,军统都杀上门了,一处没有任何办法。而阳金曲,因为贪生怕死,把六水洲上的警卫,全部调到码头,这才导致军统行动成功。

“阳处长,据我所知,六水洲的警卫,是你坚持要调走的吧?”贺田说,曾山再怎么讥讽,他也只能听着。

但李天明被杀,他却不能承担责任,至少,不能承担全部责任。论责任的话,阳金曲应该更重。要不是他坚持,把六水洲上的警卫,调到码头,军统的行动,未必会成功。

“军统会在码头有行动,可是一处提供的消息。”阳金曲说,如果一处能提前侦知军统的行动,他自然不会把警卫调走了。

“你们别互相推诿了,这次的事情,一处和情报处都有责任。”姜天明呵斥道。

“看来有些人对军统的认知,还不如经济处的人。”李邦藩淡淡的说道。

虽然政保局这次被军统打脸,但李邦藩并不觉得丢人。一处和情报处无能,可朱慕云却提前预判了。如果姜天明能重视自己的意见,也不会生这种事了。

阳金曲听到李邦藩的话,梗着的脖子,一下子缩了回去。他可以与一处相互推卸责任,但朱慕云是当着自己的面,向李邦藩请示。自己当时振振有词,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惭愧。

“李副局长的话没错,你们两个职业特工,还不如巡警出身的朱慕云!”姜天明也觉得脸红。李天明的生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李天明死在六水洲,却激起了他的怒火。

“姜局长,政保局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局长责无旁贷。”本清正雄突然走了进来,汪先生前脚到古星,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军统实在嚣张。

“是的。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生。”姜天明低下头,不管是谁的责任,本清正雄只会把责任算到他头上。

“现在的问题,是保护汪先生的安全。如果汪先生受了惊吓,你们都要被处罚!”本清正雄冷冷的说。

为了防止六水洲的事情再次生,宪兵总队,调了一个中队的宪兵入驻市政府。政保局,也将所有的人员,布置在市政府周围。市政府周围一公里的人员,全部被驱离。

今天全城戒严,码头、渡口,以及出入古星的道路,全部被封锁。经济处的四个缉查科,也把人员调到了市政府外围。一直到晚上十点,汪精卫表了广播讲话后,朱慕云才能回家。

今天古星站在六水洲的行动成功,朱慕云顺便去了趟军统的死信箱,外面果然有标记。朱慕云把情报拿出来,邓湘涛告诉他,今天的六水洲,古星站的行动队长邓阳春受了伤,已经送到了花满桥66号。

花满桥的地下手术室,有一整套手术器械,药品的种类齐全,一般的外伤,都能治疗。朱慕云马上去雅仁医院,把韦朝蓬接上。他穿着经济处的服装,路上遇到关卡排查,一路畅通无阻。

像以前一样,朱慕云只把韦朝蓬送到花满桥66号,韦朝蓬在上面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后,才去地下室动手术。而邓湘涛,已经在二楼等着。

“邓阳春的伤不重吧?”朱慕云问。

“腰间有处枪伤,等医生治疗之后再说吧。”邓湘涛说。

“李天明死了?”朱慕云问。

“重庆的嘉奖已经回来了,你一千。”邓湘涛说。

“总部的行动小组,明天还会行动吗?”朱慕云问。

“应该不会了。”邓湘涛摇了摇头,市政府周围一公里之内,军统的人都无法靠近,总部的行动小组,是刚进入古星的,根本没办法行动。

一个半小时后,韦朝蓬上来了。全神贯注一个半小时,显得很疲劳。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韦朝蓬说。

到家后,朱慕云从防空洞进入三公子家,全城戒严,百里车马行停业,三公子早早就回来了。

“华生呢?”朱慕云问,刚才进家时,对面没有灯光,他以为华生在这边。

“还没回来。”三公子说。

三公子的话刚落音,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三公子去开了门,华生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就轻声问三公子:“云哥回来了没有?”

“华生,今天看守所加了不少人吧?”朱慕云问,全城一戒严,看守所张光照的收入就会暴增。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要找的那人,今天被送到了看守所。”华生说。

“什么?”朱慕云惊喜的说,只要能找到人,哪怕就是进了宪兵队,他也得想办法救出来。

“现在不要去找张光照,要不然会狮子大开口。”华生见朱慕云转身就要走,提醒着说。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今天晚上就要把人救出来。”朱慕云坚定的说。他现在的心理,跟普通人一样,亲人在看守所,多待一分钟都会遭更大的罪。

朱慕云回家拿上钱,蹬上自行车就去了看守所。在路上,被冷风一吹,朱慕云很快冷静下来了。如果那人真是姐姐,不管出多少钱,他都愿意。但是,为了急于救人,而留下后患,那就划不来了。

快到看守所的时候,朱慕云突然转向,又回到了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朱慕云一夜无眠。昨天晚上的行动,肯定抓到了不少人,绝大部分是无辜的。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不顾眼睛上的黑眼圈,慢慢腾腾的骑车在太古街和长塘街转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见到朱慕云,昨天家里有人被误抓的,都拦下他的车子求情。朱慕云一一听了他们的介绍,心里有了底。

昨天晚上,张光照确实在看守所过夜。朱慕云到看守所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朱慕云也没有去叫他,只是告诉下面的人,自己要放几个人,让他们问问,现在是什么价。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遇

朱慕云现在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负责古星码头与渡口的货物进出检查。张光照之前,也给别人打过招呼,朱慕云给了面子。现在,朱慕云要给原辖区的人,讨个人情,张光照自然也得同意。

可朱慕云如果急着放人,不但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也会让张光照坐地起价。若是只多付点钱,倒也没什么。但朱慕云,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

果然,张光照得知朱慕云要放人,只开了每人十元的价格。这个价格,比上次便宜得多,绝对是友情价。拿到价格,朱慕云只需要挑人就可以了。

朱梅确实在看守所内,她与朱慕云在一年前失散,跟着逃难的人群,到了河西二里牌村。那里距离九头山不远,处于游击队根据地边缘。她的行礼,在逃难时掉了,到二里牌后,被一户好心人收留。

二里牌处于根据地边缘,抗日力量活跃,新四军游击队,经常会在村里活动。朱梅本是知识女性,心里充满着对日寇的仇恨,很快,她就成为一名积极分子。

她读过女中,见过世面,再加上胆大、心思、有知识,很快就脱颖而出。现在朱梅,已经成为一名**员,在湘鄂豫边区政府,担任宣传干部。此次进城,正是为了迎接一批知识分子去根据地。

朱梅在二里牌落脚后,也多次进城,打探朱慕云的情况。但建设路已经被日军炸成一片废墟,舅舅一家,全部被炸死。她一直以为,朱慕云也死了。只要有机会来古星,她都会去建设路看看,默默的悼念自己的亲人。

她是昨天进的城,原本今天就要回去。但今天全城戒严,所有的旅馆、客栈全部被检查。她住在以客栈为掩护的地下交通站,因为来自二里牌,那里属于游击队的活动区域,就被送进了看守所。

自从进来后,所有人都被关在一个大房间。朱梅的身份,交通站是知道的,想必一定在找关系营救。但这不是她最着急的,此次她来古星,是与一位叫宋培奇的学者联系,向对方说明根据地的情况,游说对方一同回根据地。

但此刻,宋培奇也被关进了看守所。自己出不去没关系,一定得想办法,把宋培奇营救出去才行。可从昨天到现在,她依然一筹莫展。反而是看守所一位送饭的当差,见到自己后,愣了好一会。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有人认出自己了吧?

朱梅进城的次数不多,每次进城,都是一副农妇打扮。但在根据地,她却是个活跃分子。她不但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且能歌善舞,根据地很多人,都认识这个漂亮可爱的姑娘。

“所有人都站起来,面朝外。”朱梅突然听到有狱警在大声叫喊着,听到这个声音,房间内的人,先后站了起来。这样的场面,昨天晚上已经出现过多次,有直接喊名字的,也有全部站出来,让进来的挑选的。

“朱警官,帮我说说情吧,我是冤枉的啊。”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朱梅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捞人。昨天晚上,她经历了多次。所有的人,都充满着希望。但挑完人后,剩下的人都唉声叹气。可每次,只要再有人进来,所有人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一脸希冀的望着外面。

“你、你,还有你。”朱慕云一路走过来,他对原辖区内的人,非常熟悉,一看到脸孔,马上就能认出,是否是自己要捞的人。

朱梅听到这个声音,感觉有些奇怪,难道是交通站的人?但交通站,并没有什么“朱警官”。直到外面的人走近,她抬起头,望着铁窗外的人,整个人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她擦了擦眼睛,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弟弟还活着?还是世上长着,与弟弟长相一样的人?朱慕云见到朱梅,心里也非常激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很快,朱慕云将手伸手裤袋,对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弟弟!这是他小时候顽皮时,经常展露的笑容。朱梅的眼睛里濡着泪花,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滚落下来。两姐弟在这样的情景相遇,老天爷真是开恩了。

见到朱梅激动的样子,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露出马脚。朱慕云用嘴呶了呶,说:“她算一个。”

“我还有个亲戚。”朱梅灵机一动,朱慕云既然能捞出自己,顺便把宋培奇救出去,也应该没问题。

“再加一个。”朱慕云对旁边的狱警说道。张光照做事情很地道,只要是他放出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以后都不会找麻烦。

关在看守所的这些人,真正有嫌疑的,早就挑了出来,另外关押。这些人,就成了赚钱的工具。几天之后,如果没有人来赎,会被送去做劳役。

很快,朱慕云去交了钱,就把刚才点了名的人提了出来。这种事情,不能留下一点痕迹,这些人,进看守所的时候,特意没有登记,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无需办手续的。

看守所的外面,已经有数起人在等候。见到里面的人出来,马上迎了上去。朱慕云看了朱梅和宋培奇一眼,领着他们向前走着。

“你有住的地方吗?”朱慕云等到一条小巷子后,才转身问。

“你没死?舅舅呢?”朱梅激动的说。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朱慕云早就埋在了废墟之下。可现在,朱慕云不但没死,反而成为了警官。

“舅舅一家全部死了。”朱慕云眼睛一红。

“全部死了?”朱梅喃喃的说。虽然她早知道这个结果,但真的从朱慕云证实,依然很难过。

“走吧。”朱慕云说,他叫了两辆黄包车,想把朱慕云和宋培奇带到自己家里。他住在家里的防空洞内,房中的床,一年多都没睡过呢。

ps:明天得去丈母娘家,可能只有两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望

朱慕云想让朱梅去自己的住处,但朱梅却另有想法。她来古星,是执行上级指示。虽然与朱慕云相遇,让她激动不已,但任务更任务。况且,朱慕云是警察,可是自己的对立阶级。

“你不去我那里,能去哪里?”朱慕云问。

“我来古星是买点东西,昨天被抓进看守所,家里肯定着急了。”朱梅说。

“你是怎么被抓的?”朱慕云问。

“我现在住二里牌村,他们说那是匪区,说我有通共嫌疑。”朱梅说。

“你还回去干什么?以后就住城里,我给你安排房子和工作。”朱慕云说,别的事情,他可能办不到,但这样的事情,随便就能解决。

“不行,我必须回去。这是我婆家的亲戚,也得赶紧回去才行。”朱梅看了宋培奇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今天全城戒严,想出城不可能。”朱慕云说,他突然惊讶的问:“姐,你嫁人了?”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嫁人怎么行?”朱梅说,她的丈夫肖钢,可是湘鄂豫边区的保卫科副科长。

“姐,你受苦了。这样,你把姐夫接来,我们在城里生活。农村条件太差了,你怎么能住得惯呢?”朱慕云说。小时候他们家境还算殷实,又是住在城里。朱梅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算小家碧玉。

“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怎么当上警察了?”朱梅一脸失望的说。她是一名革命战士,可弟弟却成了日本人的帮凶,这让她很反感。自己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朱慕云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今天我还有事。如果你不想去我那里,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我去找你。”朱慕云说。

“也好,我们晚上见面聊。”朱梅说,她现在得回交通站,在看守所待了一天,交通站的人,肯定着急了。

“晚上戒严了,你怎么能出来。”朱慕云说。

“那就下次聊。”朱梅打定主意,不告诉朱慕云,自己的住处。

“你现在的身份,如果碰到检查,还得进去。这样吧,你去拍张照片,我看能不能给你搞张安居证。”朱慕云无奈的说。

朱慕云眼中的失望,他当然感受到了。可是,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向朱梅透露呢。

“不用。”朱梅摇了摇头,出城的事情,自然由组织安排。

“好吧,有时间我去二里牌村看你。”朱慕云说,只要知道姐姐安然无恙,他心里悬了一年多的石头,就算落地了。

“我那里条件艰苦,而且时常有游击队出没,你可不要来。要不然,被人打了黑枪,可不能怨我。”朱梅说,单独行动的警察,轻易不敢下乡,否则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好吧,有时间你来找我。”朱慕云把朱梅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了她,自己的住址以及工作单位。

“你在缉查一科?”朱梅诧异的说。

“姐,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对你不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才不想让别人知道呢。”朱梅叹了口气,她想劝朱慕云,辞了这份工作,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

今天,在市政府还有一个重要集会,朱慕云必须得在岗。他叮嘱朱梅,不要靠近市政府周围三公里,否则的话,随时都会被检查。

找到了姐姐,朱慕云既高兴又担忧。姐姐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明显很失望。要不然的话,姐姐不可能不来古星住。以她女中毕业的水平,在古星找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但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向她吐露呢?

秘密工作,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保守机密。生要烂在肚子里,死要带进棺材里。他的工作性质,上不能告诉父母,下不能告诉妻儿。

朱梅与朱慕云分开后,带着宋培奇,与交通站联系上了。原本,她是以交通站的住客掩护,但她是二里牌人,住在客栈,实在让人怀疑。今天依然戒严,客栈肯定还会搜查。最终,她只能住到交通站负责人康家平的家中。

康家平把宋培奇安顿好后,将朱梅带到房间,惊喜交集的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朱梅被警察带走时,他就在客栈。汪精卫到了古星,警察也不敢收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梅和宋培奇被带走。从昨天到刚才,他一直在拖人,可钱花了好几块,一点消息也没有。

“碰到了我弟弟,他顺便把我和宋先生救了出来。”朱梅说,虽然她很讨厌朱慕云的职业,可今天要不是朱慕云,她恐怕现在还在看守所。

“你弟弟?”康家平惊讶的说,他在古星经营客栈多年,也算有点关系。但这次警察局抓的人,那些人都不敢答应。

“他在缉查科上班。”朱梅说,虽然她讨厌朱慕云的身份,但朱慕云的这层身份,却很好用。看守所的狱警,对朱慕云似乎很尊敬。

“怪不得。”康家平眼神复杂的望了朱梅一眼,他知道缉查科,名义上是政府人员,实际上就是特务。

“我一直以为他死在去年的轰炸中,这件事我以前向组织汇报过。”朱梅像被污辱了一般,涨红着脸,郑重其事的说。

“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汇报,相信你回去后,也会向组织汇报。今天全城戒严,你先在这里住下,等明天解除戒严,我再安排你和宋先生出城。”康家平说。

“好。”朱梅说。她突然想起一年事,昨天搜捕时,她和宋培奇的证件,被警察没收了,没有证件,想要离开古星会很难。“我和宋先生的证件没有了,能不能想其他办法出城?”

“没有了?”康家平诧异的说,没有证件,在古星真是寸步难行。可要补办的话,一天时间,肯定办不下来。今天警察局的人,都在街上,没人会给他办证件。

可是第二天,朱梅依然无法出城。康家平派人在各个关卡打探消息,虽然戒严解除,但各个检查站非常严格,没有证件,肯定是出不了城的。

第一百七十章 发现

古星特务部门全力以赴,重庆总部的行动小组,根本没有机会动手。整个古星的军统人员,虽然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没有采取行动。邓湘涛再次约朱慕云,去花满桥见面。

“让邢健总住在铁路饭店,也不是办法,你给他安排个住处。另外行动小组,准备返回重庆,你负责送出城。”邓湘涛说。

“我安排住处?现在有了总务科长,这些事还要我来操心么?”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还有几套房子,也租了几套备用。可现在,这是总务科的事,如果自己什么事都抢着干,还有傅梓强什么事?

总务科做事情,多少会沾点油水,事事由自己干,必然会得罪傅梓强。况且,自己在总务科,不能随便露面。再说了,邢健与贺田一直有联系,自己去解决邢健的房子问题,很有可能会被查。

“好吧,房子的事,由傅梓强负责。护送行动小组出城,还是得你来。”邓湘涛说。让朱慕云给邢健找房子,确实不合适。

“没问题。”朱慕云说,其实行动小组住在花满桥的地下室,平时又不出来活动,再待几天出城,反而更安全。

“明天,邓阳春会转移到克勒满沙街163号。”邓湘涛说,这个地方住过行动小组,邓阳春又在这里动了手术,必须静默一段时间。

“那行,后天清晨,我派人来接他们。”朱慕云说。

“他们从哪里走?”邓湘涛问。

“渡口。先送他们到忠义救**,再从那边回重庆。”朱慕云说。

由百里车马行充当地下交通线,目前来说还很安全。马车直接开上渡船,神不知鬼不觉。但想从码头离开,马车却不好上船。

傅梓强自从到了古星站后,一直龟缩在克勒满沙街163号。平常,是绝对不出门的。稍有风吹草动,马上跑到了地下室中。傅梓强原本在局机关总务处,虽然只是个主任科员,但日子也过得很滋润。

派他来古星,傅梓强原本以为,到古星站独挡一面,可以趁机大捞特捞。但刚到古星码头,差点就被政保局抓走。惊魂未定的傅梓强,保命要紧,哪还会想着捞钱啊。古星站的资金,虽然都由他保管,但他露面都不敢,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站长,总务科不是有个蒋斌么?怎么一直没见过他?”傅梓强说,抛头露面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他看过花名册,总务科还有个叫蒋斌的科员,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蒋斌负责。

“蒋斌另有任务。”邓湘涛说,把蒋斌挂在总务科,是对朱慕云的一种保护,傅梓强想支使“蒋斌”,自然不可能。

“好吧,我也该熟悉一下古星的情况了。”傅梓强无奈的说,作为总务科长,他必须跟外界多联系才行。古星站的安全屋、物质调配、人员薪水、枪械保管等杂事,都由总务科负责。

傅梓强着急完成任务,在街上买了几份报纸,按照上面的房屋租赁广告,找到了赵虎臣的房屋中介公司。傅梓强一口气租了法租界的三套房子,他对政保局有心理阴影,不敢把安全房在沦陷区。

法租界的房子,价格比外面高十倍不止。但日本人在法租界,还不敢太猖獗。只要注意点,一般都不会出问题。但傅梓强并不知道,这个房屋中介所,背景很复杂。傅梓强离开后,一直有人暗中跟着。

幸好,并没有回克勒满沙街。要不然的话,克勒满沙街上的据点,很有可能会暴露。但他租的三处房子,都有人在外面盯梢。

当天晚上,邢健就从铁路饭店搬了出来,住进了其中一套房子。傅梓强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赵虎臣只是觉得,一家杂货铺,同时租三套房子,而且还在不同的地方,实在奇怪,这才派盯着。没想到,果然有收获。邢健一露面,他就肯定,傅梓强是军统的人。

在邢健搬进去没多久,赵虎臣就去了特高课。这个意大利人,原名安东尼雷渥,1896年出生于中国上海一个意大利商人家庭,19o6年回意大利。1919年从意大利空军学校毕业后再次回到中国,1922年,他加入意大利法西斯阵营,并且在当地组织了一个法西斯党支部。

赵虎臣的所作所为,赢得了意大利法西斯政府的青睐。1934年,赵虎臣被任命为驻中国的“意大利空军指导团”秘书长,负责向国民党空军销售飞机和其他军火,并在南昌、洛阳两地帮助国民党空军修建飞机场。

1937年,抗日战争爆,身为法西斯党徒的赵虎臣,毫不犹豫的站在其盟友——日本法西斯的一边,与日本“华中方面军军令部”高级特务本清正雄结成密友。

从这以后,他便以房产中介商的身份,在华中地区大肆活动,刺探中**队的情报,提供给日军。日军占领古星后,每个月给他2oo美元。

去年古星被日军占领后,赵虎臣的身份依然没有公开。他依然以房屋中介为掩护,为本清正雄搜集抗日抵抗力量的情报。他手下有几十名伙计,全部受过训练,是他的情报员。

“安东尼,你干的不错。”本清正雄微笑着说,军统给邢健安排住处,给了他机会。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扔到赵虎臣身前。

“我们是盟友,打击抗日分子义不容辞。”赵虎臣的中文说得很流利。

“法租界我们不方便进去,你把那个人盯死,一定要找到军统的老巢。”本清正雄说。

“已经找到了。”赵虎臣微笑着说,傅梓强最后,去了克勒满沙街164号,他相信,那里就算不是军统的老巢,至少也是个重要据点。

“在哪?”本清正雄问,见赵虎臣似笑非笑,他又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死意大利佬,口口声声说是大日本帝国的盟友,但眼里只认钱。

“你肯定想不到,还在克勒满沙街。”赵虎臣迅把信封装进口袋,得意的说。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本清正雄惊讶的说,古星站原来的总部,就在克勒满沙街55号,现在新的据点,竟然还在克勒满沙街,可见这个新的古星站站长,很不一般。

当然,本清正雄并不知道,这个地址,是政保局经济处缉查科的朱慕云选定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气愤

赵虎臣离开的时候,领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负责监视克勒满沙街164号。虽然这个任务,需要专业人员,但本清正雄最终,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本清正雄有自己的考虑,特高课的人,如果监视克勒满沙街164号,很容易露出马脚。而政保局,人多眼杂,并没有他能完全信得过的人。况且,还有那个三老板,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赵虎臣的伙计,每天都街上搜寻房屋信息。一天在克勒满沙街上,走两个来回,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房屋中介的人,去164号,问里面的人,需不需要租房,房屋有没有出售,或者出租的意思。

但让赵虎臣郁闷的是,傅梓强自从进了164号,他的人就在外面盯着。可是几天过去了,傅梓强一直没有出来。他派人进去打探,也没有见到傅梓强。

赵虎臣亲自去164号,这才现,杂货铺有个后门。傅梓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赵虎臣这下着急了,傅梓强是找到军统的重要线索,如果找不到傅梓强,这次任务指定完蛋。

赵虎臣是个轻易不会认输的人,他手下的人,虽然受过训练,但与职业特工还有很远的距离。幸好,他的手下够多。既然有后门,那在后面也安排人盯梢。就算傅梓强已经不在164号,但安东尼已经跟这家杂货铺较上了劲。哪怕是等一年,他也要把傅梓强等出现。

朱梅的证件没有拿回来,新的证件,组织上还没有搞好,她只能焦急的等待着。宋培奇跟她一样,也在等着证件去根据地。朱梅住在康家平家,每天康家平回来,她都会问起回去的事。

“朱梅同志,新的证件没有来之前,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康家平说,他也很急。朱梅和宋培奇,在古星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每天都在想办法,可最近抓的很严,以前相熟的人,不敢随便给他证。

“宋先生是要去延安的,必须尽快送他出城。”朱梅说。宋培奇对**的政策,已经有所了解,表示愿意去解放区。如果不能早点离开,搞不好宋培奇就去了国统区。

“你急,我比你更急。你们出城,安全第一,总不能半夜渡江吧?”康家平说。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半夜渡江也可以。”朱梅。

“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太危险了。”康家平断然拒绝,朱梅是女同志,宋培奇又是知识分子,都不能出意外。

“要不,我去找找关系?”朱梅突然想起了朱慕云,缉查科的人,想要送自己出城,应该不难吧。

“你想找你弟弟?”康家平说。

“现在,也只能找他了。”朱梅说,她虽然不耻朱慕云的身份,可她现在被困在古星,没有朱慕云的帮忙,一时之间,确实很难离开。

“可靠吗?”康家平问,朱梅的弟弟,应该不会为难朱梅。但宋培奇就说不定了,谁知道朱慕云会安什么心呢。

“应该没问题。这样吧,我和宋先生去拍张照片,看他能不能搞到证件。”朱梅说。

不管如何,朱梅都要跟朱慕云好好谈一次。她必须劝朱慕云辞职,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朱慕云能去二里牌。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古星。但那里是根据地,有党的领导,革命热情高涨,人的精神面貌要比这里强一百倍。

“好吧。”康家平想了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或许,朱梅会带回意外惊喜,也未可知。

朱梅只知道朱慕云在缉查科,还是康家平告诉他,朱慕云应该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她随换了套衣服,坐了辆黄包车,去了码头。朱梅脱下肥大的棉袄,换上毛线衣,再在外面套上一件蓝布衣服,配合她知识女性的气质,很像一名记者。

朱慕云每天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管是谁想见他,只要有时间,他都不会拒绝。每见一个人,或许就有一笔收入,他才不会拒绝呢。

“说吧,什么事?”朱慕云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连头也没有抬起来,随口问。

“你的办公室很气派嘛。”朱梅走进来,见到宽大的办公室,冷冷的说。

货物检查场是新建的,朱慕云的办公室,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而且还摆了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这个办公室,比湘鄂豫边区的区长办公室,还要豪华得多。这些,就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吧。

“姐,你怎么来了?”朱慕云听到朱梅的声音,马上站起来,惊喜的说。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朱梅没好气的说。

“当然能来,我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呢。”朱慕云领着朱梅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

“说说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吧?”朱梅问,她与朱慕云失散后,刚开始觉得人生都是黑暗的。参加革命后,她才慢慢的转变,性格也开朗起来。

“舅舅一家被埋,我身无分文。没办法,只好报考日语专修学校。那所学校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领两块钱呢。三个月后,我在警察局当巡警,后来调到缉查科,现在添为一科科长。”朱慕云说。

“什么?日本人杀了舅舅一家,你竟然还帮他们做事?!”朱梅气愤的说。

“这是战争,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日本人杀了舅舅一家,但他们却给了我安定的生活。现在我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人家给的。”朱慕云说,他不能向姐姐表露身份,只能当一名真正的缉查科长。

“没想到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朱梅感觉很悲哀,朱慕云已经被日本人洗脑,心甘情愿当一名鹰犬,自己该怎么办?

“姐,你来城里住吧。我给你买一栋大房子,再把姐夫也接来,我们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朱慕云激动的说。

“不可能!”朱梅斩钉截铁的说。

“难道二里牌比城里还好?”朱慕云自然听得出姐姐的愤怒,他也清楚,朱梅应该受了**的影响。就算不是**员,也应该是同情,甚至是支持抗日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接触

朱慕云与朱梅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但朱梅要办的事情,朱慕云并没有拒绝。当天晚上,朱慕云就在家里,给朱梅和宋培奇“好”了证件。虽然证件没有档案,但只要不把证件拿回警察局核查,是不会出问题的。

第二天,朱梅把证件拿走了。朱慕云当时正在跟人谈事,也没有跟她多说。朱梅似乎也不愿意跟朱慕云多聊,拿上证件,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但朱慕云却叮嘱她,拿点茶叶水泡一泡,晾干之后再使用,效果会更好。

“朱梅同志,这下好了。”康家平看了朱梅和宋培奇的证件,并没有现问题,很是高兴的说。有了这两张安居证,朱梅和宋培奇,就能顺利出城。

“他说要用茶水泡泡,晾干之后再用。否则证件太新,会被仔细盘查。”朱梅说,虽然顺利拿到了安居证,但她并没有喜悦之情。

朱慕云已经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并且为日本人卖命,这让她很难过。朱慕云的生活哪怕再好,住的房子再大,办公室再豪华,她都不羡慕。她只希望,朱慕云能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哪怕条件艰苦,但生活却很开心,日子也有奔头。

“我马上去泡茶。”康家平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没有现。

第二天,朱梅和宋培奇,拿上安居证,很顺利的通过了渡口。回到湘鄂豫边区政府后,马上向负责宣传的秦向前作了汇报。原本她应该在三天前,就回来。中间耽误了三天,而且还进了看守所,必须要向组织说明。

“你的弟弟还活着?”秦向前是知道朱梅情况的,两人在古星外面失散,朱梅到了二里牌。朱梅后来去古星寻找,她舅舅一家,已经死于日军轰炸。想当然的,她认为弟弟也去世了。

“不但活着,还是缉查科的科长,权力不小呢。”朱梅一脸厌恶的说。

“他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当科长?”秦向前奇怪的问。想在日伪机关担任官员,除了要有钱之外,还得有背景。普通人,一辈子也很难升到这样的关键位置。

“秦部长,我有个想法。”朱梅说。

“说说看。”秦向前点了点头。

“我弟弟只是误入歧途,还有挽救的希望。我想再次进城,让他脱离日伪特务机关,回到人民中来。”朱梅郑重其事的说。

“此事要慎重,等我向上级汇报,经组织研究后,再决定吧。”秦向前说,涉及到日伪特务,必须得保卫科提意见才行。

晚上,朱梅的丈夫肖钢回到家后,向朱梅再次了解情况。肖钢问的很详细,朱慕云说过些什么话,都让她尽可能的照原话说出来。听到朱慕云要把朱梅和自己,接到古星去享福,肖钢眉头紧皱。

肖钢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地下党员,在白区工作多年。抗战后,回到根据地工作。1938年春,**中央成立保卫委员会。他到陕北公学受训,回到根据地后,一直担任保卫干部。

1939年初,**中央决定成立社会部。1939年2月28日,**中央《关于成立社会部的决定》,指出:“目前日寇汉奸及顽固分子,用一切方法派遣奸细企图混入我们内部,进行阴谋破坏。为了保障党的组织的巩固,中央决定在党的高级组织内,成立社会部。各中央局、省委、区党委应下最大的决心,选择政治上最坚定、能力上最适宜的干部建立社会部。

社会部的具体任务是:一、有系统地与汉奸敌探作斗争,防止他们混入党的内部,保证党的政治军事任务的执行和组织的巩固。二、有计划地派遣同志和同情分子,利用一切机会一切可能打入敌人的内部,利用敌人中一切可能利用的人,从加强敌人内部的工作达到保卫自己。

三、收集敌探汉奸奸细活动之具体材料和事实教育同志,提高同志的警惕性。四、管理机要部门的工作,保障保密工作的执行。

今年1o月,**中央保卫委员会改为中央社会部。湘鄂豫边区也成立自己的社会部,肖钢目前担任边区政府社会部保卫科副科长。

这个未曾谋面的小舅子,能否成为我党的同情分子呢?肖钢不敢肯定。但朱慕云的位置很重要,如果能为我党工作自然极好。可如果他顽固不化,那就是个问题了。

“老肖,我想跟朱慕云认真的谈一次,争取让他回到人民的队伍中来。”朱梅说。

“他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了一年,受日本军事主义影响很深,现在日本人又让他过上了有钱有权的生活,想让他迷途知返,恐怕很难。”肖钢摇了摇头。

朱慕云的工作,当然要做。但怎么做,由什么人去做,必须等组织认真研究后,才能决定。这件事,不是他能作主的,更不是朱梅能作主的。

过了两天,组织决定还没有下来,朱梅却急了。朱慕云在缉查科多干一天,就多帮了日伪一天,就多对人民犯了一天的罪。她再次找到秦向前,主动请缨,去古星做朱慕云的工作。

“朱梅同志,你不要急嘛,上级组织正在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秦向前微笑着说,朱梅的心情,他能理解。谁的家人在日伪机会工作,恐怕都会坐不住。

“我的弟弟在助纣为虐,我能不着急吗?”朱梅整天心急如焚,每天肖钢一回来,她就会问起朱慕云的事。昨天晚上,肖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她,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这样吧,你先回去安心工作,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秦向前说,朱梅革命热情高涨,党性原则强,觉悟也很高,就是性子太急。

当天晚上,肖钢终于回来。他给朱梅带来一个好消息,组织决定,由他和朱梅去趟古星,以姐姐、姐夫的名义,请朱慕云吃顿饭。先接触一下朱慕云,再判断是否做进一步的接触。

接到通知,朱梅当天晚上就忙开了,家里喂的两只鸡,全部杀了。原本准备过年的腊肉,也都包了起来。

“家里不过日子啦?”肖钢见朱梅还在收拾东西,急了。这些东西,都是准备过年的,看来过年得在食堂吃了。

“慕云喜欢吃腊肉。”朱梅一边忙着准备东西,嘴里说道。只要是弟弟喜欢的东西,她都愿意拿出来,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根本没有考虑。

朱梅态度坚定,肖钢还能说什么呢。看来在朱梅眼中,朱慕云的重要性,远远过了自己。

第二天,朱梅和肖钢进了城。到渡口后,朱梅就要找缉查科的人,让他们通知朱慕云。但被肖钢拦了下来,两人先进城,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后,再去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联系朱慕云。

“慕云,这是你姐夫,肖钢。”朱梅见到朱慕云后,介绍着说。

“姐夫好。”朱慕云微笑着说,肖钢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戴着瓜皮帽子,双手套在衣袖内,四处张望着。

“你现在当大官,我和你姐也就放心了。”肖钢憨笑着说,他的白区工作经验丰富,无论是扮演农民还是公子哥,都神气活现。

“姐夫做什么营生?”朱慕云习惯性的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顺手,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朱梅突然高叫着说,在她的印象中,朱慕云是个乖巧的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人交往也很腼腆。现在的朱慕云,完全像是两个人。

“工作需要。”朱慕云把烟随手掐灭,他的烟瘾不大,既然朱梅反对,不抽就是。

“这里是慕云工作的地方,我们不方便,等下班回家再拉家常吧。”肖钢说,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见办公室外面,还有几个人在等着。

“也好,我安排人送你们去。”朱慕云说,他也不希望朱梅夫妻,在办公室多待。朱梅已经来过一次,上次的打扮,与今天不同。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就会调查她。

当然,在缉查一科,有心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路荣丰。朱慕云给百里车马行挂了个电话,三公子那里,不但经营货运,同时也有客运。甚至还有十来辆黄包车,让三公子安排,再合适不过。

朱慕云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朱梅上次很生气,这次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事。他在盘算着,晚上请他们在哪吃饭。去古星饭店,虽然豪华气派,但他们夫妇,未必会习惯。

刚到门口,朱慕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腊肉味。走进去一看,朱梅正端着一盘腊肉,从厨房走出来。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朱梅解下围裙,像是女主人一般,吩咐着说。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在姐姐面前,他丝毫没有科长的架子,乖乖的去洗了手,顺便还拿了一瓶汾酒,准备款待姐姐和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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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接触

对肖钢这个姐夫,朱慕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虽然肖钢一直表现得像个农民,但朱慕云感觉不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神,很容易出卖他真正的身份。

肖钢在朱慕云办公到时,虽然感到很好奇,但他的目光中,并没有那种真正农民特有的敬畏。还有他的腰板,挺得很直。这是自信的表现,或许那些东西,在肖钢眼中,完全不屑一顾。

朱慕云拿出一瓶十年的汾酒,先给肖钢倒了一杯。肖钢也没起身,只是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姐,你也喝一杯吧。”朱慕云要给朱梅倒酒,以前朱梅是从来不喝酒的。

“好,我也喝一杯。”朱梅说,以前她确实不会喝酒,但到了根据地,却能喝几杯了。

“姐、姐夫,我敬你们一杯。”朱慕云举起酒杯,他们结婚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给他们补一份礼才行。

“谢谢。”肖钢点了点头。

“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放心了。”朱梅眼睛里濡着泪花,虽然朱慕云在替日伪工作,但人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姐,我这里很少开伙,你这是哪里买来的菜?”朱慕云突然现,桌上又是鸡,又是腊肉,满满一桌子菜。

“这都是你姐带来的。”肖钢淡淡的说,这桌子菜,够他过个丰盛年的。可现在,朱梅却一次性全部做给朱慕云吃。吃着菜,他的心在滴血。

“谢谢姐。”朱慕云说,他知道,这些肉菜,对农村人家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年头到年尾,从来没有沾过荤腥。吃鸡吃肉,就算是过年,也只有家境好的人家,才能吃到。

“上次也没跟你好好谈谈,这一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朱梅看了肖钢一眼,原本想用家乡话跟朱慕云说,但怕肖钢听不懂,依然说的是官话。

“划管瓜哩。”朱慕云突然冒出湘中的家乡话,在办公室,他得注意影响,尽量忍着。可在家里,他实在忍不住了。

“鞋管刺。”朱梅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嘴朝着肖钢呶了呶。

“你们在说日本话?”肖钢根本没听懂他们姐弟在说什么,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又快又急,像听日语似的。

“他说,上次已经讲了,我让他再讲一次。”朱梅“翻译”着说。

“是啊,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朱梅很关心。”肖钢放下筷子,沉吟着说。

“舅舅一家没了后,我就报考了日语专修学校,后来在警察局当巡警。又在特务处担任联系官,挂在情报科。后来,遇到现在的处长李邦藩,他担任经济处长后,就把我调到了缉查一科。先是担任副科长,后来提拔为科长。”朱慕云说。

“你当巡警时,负责巡逻哪片区域?”肖钢拿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钢笔。见到朱慕云惊愕的目光,连忙把本子和笔,递给朱梅。

“太古街和长塘街。”朱慕云暗暗好笑,自己这个姐夫,明明很有见识,却还要装着没有文化。如果真是不识字的农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笔和本子呢。

“你是怎么认识李邦藩的?”肖钢又问。

“姐,姐夫,你们这是怎么啦?”朱慕云佯装不满,他对朱梅和肖钢的身份,严重怀疑。二里牌属于游击队根据地边缘,那里**的军队很活跃,朱梅和肖钢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不是关心你嘛。”朱梅说。

“你姐这一年多,经常在晚上一个人哭。好不容易遇到你,当然想知道你的一切。”肖钢连忙说,朱慕云很警觉,看来问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也四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可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你。”朱慕云眼睛一红。

“你现在是一个人?”朱梅问,看到朱慕云的这处房子,这里并不算好,她对朱慕云还抱有希望。缉查科长的权力很大,想要捞钱,实在太简单了。

朱慕云住的房子并不算好,里面也没什么家具,也没电器。她今天给朱慕云收拾房子,除了房间有电外,只现一只手电筒。

“我才多大?”朱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里牌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朱梅说,以前她不知道这些,但嫁到二里牌后,思想观念生了很大的转变。

“你们这次进城,没有其他事吧?”朱慕云问,他现在,基本上能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是湘豫鄂挺进纵队的,就是湘鄂豫边区政府的。

“主要是来看看你,认个门,以后好来往。”肖钢说。

“如果没事的话,就多住一段时间。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朱慕云问,他在想,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给他们才合适。

“半年了。”肖钢说,说起这件事,他就自豪。他对朱梅是一见钟情,两人都读过书,算是知识分子,有共同的爱好。

朱梅到根据地后,向往革命,两人又有了共同的信仰。接触之后,两人谈得很投机。只是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他的婚姻,必须通过政审才行。

三人聊着天,喝着酒。吃完饭后,都有些醉意。朱慕云的房子,有两间房。朱梅和肖钢在的话,朱慕云自然不好去防空洞睡。

朱梅和肖钢休息后,两人并没有睡觉,在床上悄悄聊着天。

“你觉得怎么样?”朱梅趴在肖钢的耳旁,问。这次她跟肖钢进古星,就是为了接触朱慕云。肖钢是保卫科的副科长,对朱慕云的评价,最后得由他来评判。

“朱慕云不简单。”肖钢缓缓的说,虽然朱慕云只干过巡警,但他很警觉。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能在日伪机关,担任这样的实职,没点城府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朱梅紧张的问。

“以前的特务处和经济处,现在都属于政保局。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已经是实打实的特务。”肖钢叹息着说。

“啊。”朱梅轻声惊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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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厌恶

朱慕云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肖钢的身份,以及朱梅在二里牌的职业,都让他怀疑。或许,这件事,只有胡梦北才能查清。虽然防空洞的入口,就在旁边,可朱慕云却不能进去。

在陌生的床上,朱慕云在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但没睡一个小时,体内的生物钟,就准时叫醒了他。刚起床,朱慕云就闻到了一股饭香。自从在警察局上班后,他几乎就没在家里吃过饭,更不要说是早餐了。

“快去刷牙洗脸,马上吃饭了。”朱梅早就起床了。

“麻嘎嫌几晓得煮饭了。”朱慕云说,朱梅以前在湘中时,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可现在,饭菜搞得很好,而且当年妈妈的味道。

“么子法?”朱梅无奈的说。

“慕云,你今天也得上班?”肖钢也起床了,听到他们叽里咕噜的话,半个字也没听懂。他们姐弟一说家乡话,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除非全城戒严,否则缉查科就没有休息。”朱慕云说,他星期天其实是可以休息的,但他只要没有特别的事,一般都会去码头。

“你在缉查科上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朱梅说,当着外人的面,她自然不会跟朱慕云说家乡话。

“现在的工作很好,干吗要换?”朱慕云奇怪的说。

“你不知道舅舅一家是怎么死的?”朱梅眼睛一下子红了,生气的说。

“舅舅一家确实是日本人炸死的,但这是战争,难免会有死伤。况且,我现在的生活很好,这还得感谢日本人。”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就看不到,有多少同胞,死在日本人手里?”朱梅更是生气,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朱慕云怎么就不明白呢。

“现在是战争时期,顾不上别人,管好自己就行。”朱慕云固执的说。

“如果全国都被日本人占领了,你自己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肖钢突然说。

“姐夫,你这话可与汪主席的和平运行背道而驰,只要我们与日本人建立亲善关系,共同建设东亚新秩序,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中国被谁占领,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慕云争辩着说。

“你啊,你啊,真是顽固不化。”朱梅恨铁不成钢,朱慕云不但是特务,而且已经成为了地地道道的汉奸。

“姐、姐夫,你们对日本人这么不满,是不是那边的?”朱慕云突然说。他知道,如果再说下去,他们夫妇,恐怕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国家大事,我们也懂。但是,日本人杀人放火,烧杀掠夺,却是有目共睹。”肖钢淡淡的说,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就算朱慕云真的能迷途知返,也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汪主席上次在广播讲话中,就强调过,要共同排除和平之障碍。如果所有人,都与政府合作,协助皇军作战,又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情呢。”朱慕云振振有词的说。

“肖钢,我们走。”朱梅气得把围裙取下来,扔到地上。

“姐,你别走啊,等会我还要陪你去百货公司买东西呢。”朱慕云连忙说道。

“不敢当。”朱梅冷冷的说,她多次亲眼见过日军的暴行,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当日本人赶出中国!

“这里有点钱,你拿去买点东西吧。”朱慕云拿出一杳钱。

“你的钱,我可不敢要。”朱梅一脸厌恶的说,好像朱慕云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仇人一般。

“钱可是好东西,你讨厌我可以,可不能跟钱过不去。”朱慕云说。

“花了你的钱,我晚上会做恶梦。”朱梅收拾东西,也不管已经端上桌的饭菜,拉着肖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假假。”朱慕云追了出去,但朱梅越走越快,朱慕云竟然没能追上。

“刚才你不真不应该这么大的火。”肖钢跟着朱梅离开后,苦笑着说。这次是来接触朱慕云的,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下次接触留下机会。这样大吵一顿,下次还怎么来劝说朱慕云?

况且,他跟朱梅出来,都没带什么钱。明明有饭不吃,现在只能饿肚子了。

“先回去再说。”朱梅其实也饿了,但她是个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人。既然身上没钱,大不了回二里牌吃。

“姐,你先别回去,有事晚上回来再好好说,行不?”朱慕云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你这个地方,以后我是不会再来了。”朱梅冷冷的说。

“姐夫,你拿着。”朱慕云把钥匙递给肖钢,同时还有几十元法币。

把东西交给肖钢,朱慕云一蹬脚踏,马上就离开了。不管肖钢和朱梅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与他们交恶。或许,他们会误会自己,但总有一天,误会会消除。

“你就不该拿钥匙,怎么,还有钱?”朱梅原本只是不满,见到肖钢手中的钱,惊叫着说。

“不管朱慕云是什么样的人,但钱并不分贵贱。就算他真是敌方阵营的,我们就更应该拿这钱。”肖钢微笑着说,他在白区工作过,遇到事情懂得变通。

“你总是有理。”朱梅无奈的说。说完,她把钱拿了过来,这可是朱慕云的钱,算是给她的。

“你不是不要么?”肖钢揄揶着说。

“这是我弟给我的钱,好不容易进趟城,得给乡亲们带点东西回去。”朱梅说。

朱慕云上班的途中,把给胡梦北的情报送了出去。他相信,胡梦北很快就会给他答应。虽然他已经有了答案,但胡梦北的更权威。

朱慕云在放情报时,现死信箱外,已经有了胡梦北的标记。这说明,里面有情报。他将情报取出来,顺便把自己的纸条放了进去。朱慕云单手骑自行车,在路上就看了情报,胡梦北要求他安排一名病人,进医院接受手术治疗。

胡梦北的语气很急,病人今天就会进城,晚上就得手术,而且是枪伤。朱慕云把纸条放在嘴里,像吃糖一样,吃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会面

朱慕云到办公室后,不停的咳嗽。中午趁着休息时,他去去了一趟。先去了法租界的德明饭店,开了两间房。

德明饭店是古星最早由洋人开办的旅馆,1914年,由法国商人圣保罗修建,由犹太设计师设计,1919年才完工。德明饭店为当时古星旅馆之冠,多为外国人及高等华人长期包租。蒋介石、程潜等国民政府要员以及胡适、徐悲鸿、齐白石、梅兰芳等社会文化名流也都曾下榻这里

日本特高课的宪兵,虽然入驻了法租界。但德明饭店,还是很少去骚扰的。当然,这里的价格也贵得离谱,在这里随便开间房,就得十几元,够在沦陷区的旅馆,住半年的了。随后,朱慕云才去了趟雅仁医院。挂了韦朝蓬的号,跟他商量,晚上动手术的事。

“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可能得输血。”韦朝蓬说道,枪伤总会伴随失血过多。动手术时,又会出血。如果问题严重的话,必须要输血。

“我是o型血,到时候可以输我的。”朱慕云马上说。

“至少要8oocc,甚至要16oocc以上,你一个人恐怕不够。”韦朝蓬摇了摇头。

“不行再想其他办法。”朱慕云坚定的说。

“那好,晚上我自己过去。”韦朝蓬说。

“晚上不是去花满桥,而是克勒满沙街88号,你最好提前去,这是钥匙。”朱慕云把那边的钥匙交给韦朝蓬,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虽然韦朝蓬是给我党的同志治疗,但朱慕云,还是不希望韦朝蓬的身份暴露。

回来的时候,朱慕云又给胡梦北送了份情报:伤者如果失血过多,必须输血。同时,把德明饭店的一间房间号,告诉了胡梦北。克勒满沙街88号,这个地址,不能出现在任何纸质上。

回到办公室后,朱慕云让郭皓送了瓶开水。郭皓给他倒了杯水后,朱慕云当着他的面,服了韦朝蓬开的药。

“郭皓,等等。”朱慕云见郭皓要走,朝他招了招手。

“科长,有什么吩咐?”郭皓朝朱慕云躬了躬身,在缉查科做事,事情并不多,活也不重,但每天吃得好,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少。

“上次让你去读书,去了没有?”朱慕云问,郭皓很机灵,人虽然不大,但很聪慧。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读过书。

“我爸不让。”郭皓看了朱慕云一眼,委屈的说。他当然向往学堂,但郭传儒却让他学手艺。

郭传儒认为,只要郭皓学会了他的手艺,以后吃喝不愁,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他敢!你把他叫上来。”朱慕云脸色一变,严厉的说。

“唉。”郭皓心中一喜,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老郭,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朱慕云见到郭传儒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朱科长,我哪敢不听你的吩咐。”郭传儒被吓得全身一颤,在缉查科做饭,虽然是当伙夫,可拿的钱,不比大酒楼掌勺时少。而且,一家人都在这里吃,每个月的钱,全部可以存起来。

朱慕云出手大方,郭传儒每个月可以领十元法币。他老婆和儿子,每个月也有二十元。这样的收入,不用几年,就能在乡下买田买地。

“我上次让你把郭皓送去读书,你怎么还把他放在这里?”朱慕云问。

“原来是这事。他现在年纪大了,还上什么学?在我这里帮忙,学了我的手艺,不比读书差。”郭传儒松了口气。

“你的手艺可以学,但书也要读。从明天开始,让他去学堂。要不然的话,你一家都别在缉查科待了。”朱慕云冷冷的说。

“朱科长,我求求你,让郭皓在这里帮忙吧。他还不算笨,学东西很快,再过几年,就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呢?”郭传儒紧张的说,他一家全靠朱慕云,要不然的话,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惨样。

“你要是舍不得那点钱的话,郭皓的学费由我来出。他每个月,依然可以领五元。”朱慕云明白郭传儒的心思,郭皓在缉查科能领份钱,又能学他的手艺,当然舍不得让他去读书了。要知道,去学堂后,不但领不到钱,还得出钱。

“朱科长,这怎么敢当。”郭传儒激动的说。

“有什么不敢当的,郭皓这小子机灵,读几年书,以后再上个夜校,就不耽误做事了。老郭,你的眼光不要太短浅,不要总想着传手艺,以后他的出息比你大。”朱慕云说。

“你都说到这份了,我还能怎么说呢。朱科长,我代表全家,谢谢你。”郭传儒突然双腿一跪,对着朱慕云磕了个响头。

“老郭,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朱慕云连忙去拉他,但郭传儒不管不顾,磕了三个头后,才站起来。

“朱科长,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给您做牛做马了。”郭传儒说。

“别把戏文里的话拿出来,谁让你做牛做马了?把饭菜做好,有哪里没注意的地方,你帮我留意一下,这就足够了。至于郭皓,如果他以后读书用功,我自然会给他谋一份正当的职业。”朱慕云说,厨子在社会上的地位并不高,收入也低。就算郭传儒以前是武汉饭店的大厨,也只能混个温饱。

下班后,朱慕云去了德明饭店。他订了两间房,正好是对面。他先到对面的房间,通过门洞,观察对面的情况。对面的门口,有粉笔点上的两个小点。朱慕云知道,胡梦北已经在里面了。

他推开门,在对面敲了敲,两重一轻,人也退后一步。很快,门就开了。朱慕云左右观察了一眼,就走了进去。

“安排好了没有?”胡梦北焦急的问,这次受枪伤的,是湘豫鄂挺进纵队一位指挥员,级别很高。纵队长下令,必须要抢救过来。

“人在哪里?”朱慕云问。

“已经到了法租界。”胡梦北。

“有没有血源?”朱慕云问,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得亲自过去。

“应该有。”胡梦北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

胡梦北说应该有,这是不肯定的说法。朱慕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化了妆。原本朱慕云很年轻,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中年人。他再次敲胡梦北的门,要不是衣服没换,胡梦北差点没认出来。

朱慕云跟着胡梦北,一前一后离开了德明饭店。在不远的一家小旅馆,朱慕云见到了那位受伤的同志。随后,朱慕云领着他们离开。他并没有直接从克勒满沙街88号进去,而是从后面的暗道,直接进到了下面的暗道。

如果不上去,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这间地下室,也有三条暗道。一条通到地面,入口很隐蔽。另外一条,通到对面的163号。还有一条紧急通道,是连到法租界的地下道。

地下室的药品很齐全,其中有一间,专门就是个小型手术室。不但通了电,而且还接了水。他们到的时候,韦朝蓬已经换上手术服在等候了。胡梦北那边有四个人,其中有一名卫生员,可以给韦朝蓬打下手。

韦朝蓬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病人上了手术台,才开始忙碌。他先让卫生员,给其他人抽了血,化验血型。病人的情况很严重,韦朝蓬专心致志,其他人默不作声在旁边。朱慕云的血型适合,先抽了4oocc,三个小时后,又需要血液,他又毫不犹豫的抽了4oonetbsp; 正常人抽了8oocc后,整个人显得昏头昏脑。朱慕云也不例外,抽完血后,他就到了旁边的房间休息。幸好,在地下室,他常备了干粮。他烧了点开水,给所有人都冲了杯牛奶。

作为缉查科的科长,不管再紧俏的商品,他都能搞到。这里的地下室,也兼储藏室的功能。油、米、盐、奶粉、罐头、面粉,堆满了半间房。

“手术很成功,但要注意营养。”韦朝蓬显得很疲劳,三个半小时的手术,让他快虚脱了。

朱慕云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向胡梦北点了点头,就与韦朝蓬一起离开。出去的时候,他指了指地下室的柜子。

朱慕云走后,胡梦北打开柜子,里面有些钱,足够给伤者当营养费的了。克勒满沙街88号的情况,朱慕云向胡梦北通报过,上面没有住人,他们住在地下室很安全。如果这位伤者,需要长时间住的话,可以派人住在上面。

法租界的房子,一直就很紧俏。如果一直不住人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进出地下室,总走暗道也不行。暗道一直使用,就不算暗道的。只有在紧急状态,才能使用暗道。

朱慕云再次回到了德明饭店,原本他想回去睡觉,但他知道,胡梦北肯定还有话要跟自己说。刚才两人见面,都只是为了刚才的伤者。

果然,朱慕云回到德明饭店不久,胡梦北就回来了。他在门口用暗号敲了敲门,朱慕云迅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那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胡梦北在克勒满沙街88号,设施齐全,堪称完美。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还可以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与胡梦北这段时间,见面的次数很少。中间有段时间,胡梦北甚至都不在古星。有些情况,他也不能在情报里写得太清楚。否则,情报一但外泄,损失就太大了。

“何止可以,简直完美。今天的这位同志,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指战员,能得到及时治疗,你功不可没。”胡梦北肯定的说。

“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克勒满沙街88号,与对面的163号是相通的,那里是军统古星站总部。”朱慕云说。

“什么?!”胡梦北腾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

“但军统并不知道暗道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88号,是我的产业。”朱慕云连忙解释着说。

“可就算这样,也不安全啊。”胡梦北眉头紧皱,朱慕云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一旦军统从暗道进来,自己的同志,就完全暴露了。

“你放心,暗道设置的很隐蔽,根本不可能现。”朱慕云说,他告诉邓湘涛两条暗道,他自然就想不到,会有第三道暗道存在。

“你赶紧把暗道的位置,详细标出来。”胡梦北说,他得做两手准备。刚才还认为很安全,但现在,得防备军统的人。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国民党忘我之心不死,甚至对有些顽固派而言,**的威胁,比日本侵略者还大。

“没问题。”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姐和姐夫,边画草图,边问:“我姐和姐夫,你认识吗?”

“不认识。”胡梦北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跟朱慕云说真话。这是纪律问题,他与肖钢,其实同期在陕北公学培训过,两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是关系密切的战友。

“我认为,他们应该是我们的同志。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给他们传个话?”朱慕云说,让姐姐误会自己,是工作的需要。但如果组织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他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不管他们是不是同志,这个话都不能传。党的保密守则,你怎么忘记了?”胡梦北严肃的说,关系到亲人,朱慕云的原则立场就不稳了。

“是。”朱慕云马上说道,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姐姐的安全,这种误会还是不要消除的好。但他每次看到姐姐痛心疾的样子,也很心疼。

“快过年了,学校放假,我也得回去一趟,这段时间,我可能又不会在古星。”胡梦北说,他主要是跟朱慕云说这件事。

“那我们怎么联系?”朱慕云急道,与胡梦北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他很是彷徨。

“还是通过死信箱。”胡梦北说,他可能会再去趟延安,学习中央文件,更了的投入的新的工作中去。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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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吓破了胆

根据地的同志,在克勒满沙街88号,动了手术后,暂时无法移动,只能在地下室静养。那个地方,虽然与军统古星站联通,但胡梦北仔细察看之后,觉得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毕竟克勒满沙街88号的暗道,只有从这边才能进入。如果这边的梢子没有打开,对面是无法过来的。

为了掩护地下室的病人,地下党组织决定,派人住进克勒满沙街88号。朱慕云买下这栋房子后,一直没有人入住。这样的位置,没有有住进去,是很显眼的。

当天晚上,地下党的同志,就搬了进去。第二天上午,他们才开门,就有房屋中介的伙计,找上门来。问他们克勒满沙街88号,会否出售或者出租。

地下党的同志,是为了掩护地下室的伤者,当然不可能再出租。但这栋房子,有两层,地下党的同志,只住了地下一层。楼上的房间都空中,房屋中介的人,总是上门游说,让他们把二楼出租。

法租界人满为患,房屋出租的价格,比外面的日占区,要高好几倍。这样的地段,哪怕就是二楼,一个月也能租到近十元。

可不管租金再高,地下党的同志,又怎么可能对外出租呢。他们每天,都要去地下室几次,除了送饭送菜,还得换药。如果家里住着外人,会非常不方便。

可是没想到,房屋中介的伙计,走了几拨后,巡捕厅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他们除了检查居住者的证件外,就是告诉他们,二楼的房屋,必须出租。而且,租金还不能收得太贵。按照行情,克勒满沙街88号的二楼,一个月收八到十元的租金,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巡捕厅,却只付四元。

这种强买强卖的买卖,租金自然不会太高,一个月四元。地下党的同志,迫于压力,只能同意。当天下午,88号不搬来两个年轻人。他们各自提着一只大行礼箱,也没跟一楼的人打招呼,蹬蹬蹬的就走到了楼上。

他们的行为,引起了一楼地下党同志的注意。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没有谁会像他们那样,住在一栋楼内,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而且,更让他们奇怪的是,他们主动上楼打招呼,却被拦在了楼梯口。对方连楼都没让他们上,就把他们给打了。

毕竟只隔着一层楼,他们本身也是地下党员,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很快,他们就现,住在楼上的两人,并不为了居家,而是为了监视。他们之所以会看上克勒满沙街88号的,就是为了监视斜对面的164号那家杂货铺。

现这个情况后,地下党的同志,马上向组织汇报。而情况,迅反馈到朱慕云这里。对面164号的情况,再也没有比朱慕云更熟悉的了。

“楼上的什么人?”胡梦北不敢怠慢,原本他准备离开古星了,可为了处理此事,特意留了下来。

“不是特高课就是政保局,敢在法租界指挥巡警厅的,恐怕也只有特高课了。”朱慕云分析着说。如果是政保局的人,恐怕巡捕厅还没有这么快。但是上午有人来打探,下午巡捕就强力干扰,只能是特高课给巡捕厅施压,才有可能。

“对面就是军统的总部,不会是军统已经暴露了吧?”胡梦北担心的问,朱慕云现在是军统古星站总务科的人科员,而且古星站新成立,如果再次被特高课包围,恐怕会一勺烩。

“克勒满沙街164号,只是重要人员进出的通道,如果他们真的现了军统古星站,监视目标应该是163号才对。”朱慕云说,163号是一家贸易商行,古星站的重要人员,都以贸易商行的职员作为掩护。

“是谁暴露了呢?”胡梦北问,如果克勒满沙街164号暴露,88号也很危险。

“这得调查后才知道。”朱慕云说。

邓湘涛收到朱慕云传来的情报,被吓了一跳。克勒满沙街163号和164号,设计得非常巧妙,古星站的老人,几乎从不外出,怎么可能就被特高课盯上了呢?邓湘涛随后就展开调查,很快就现,问题出在傅梓强身上。

“你租的三套房子,是在哪里租的?”邓湘涛到地下室,问起一直躲着的傅梓强。

“房子出了问题?”傅梓强惊讶的说,那家房屋中介,是一位外国人经营的,就算是日本人,也会给几分面子。他们租给自己的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房子有没有问题,你无需知道。”邓湘涛冷冷的说,他有些后悔,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应该由傅梓强出面。如果交给朱慕云,虽然会让朱慕云冒风险,但却不会有隐患。

“我从报纸上找了些信息,最后在电影院后面,那家外国人经营的房屋中介租的。一共三套,我都去看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傅梓强说。

“房子并没有问题,但房屋中介有问题。”邓湘涛冷冷的说。那个赵虎臣的情况,之前古星站就有记载。赵虎臣这个意大利人,很有可能具有特务背景。

“什么?”傅梓强吓了一跳,如果房屋中介有问题,那些租的房子,有没有问题,他并不关心。重要的是他自己,不会就此暴露了吧。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对面已经有人在监视隔壁的杂货铺了。幸好他们只监视杂货铺,否则的话,我们全部得转移。”邓湘涛严厉的说。

“那可怎么办?我以后再也不能外出了。”傅梓强紧张的说。

“以后你如果外出,一定要格外小心。”邓湘涛提醒着说。特高课都把人派到家门口了,他自然得反击。

“我一定会小心的。”傅梓强忙不迭的说。

邓湘涛向傅梓强,详细问起了,那天租房的事情。他坚信,赵虎臣一定有问题。在赵虎臣的背后,很有可能有日本人的影子。他也决定,以后傅梓强尽可能不外出,就算要外出,也必须化妆,并且走连接下水道的暗道。

但让邓湘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吓破胆的傅梓强,做的更彻底,他竟然携款潜逃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觉悟

傅梓强携款潜逃,让古星站马上进入紧急状态。克勒满沙街163号的人员,全部转移。用贸易商行作为掩护的古星站,只能紧急停业。

邓湘涛最担心的,不是傅梓强把钱带走,而是叛逃。克勒满沙街163号的情况,作为总务科长的傅梓强,最是清楚不过。一旦傅梓强投靠日本人,整个古星站,将遭到灭顶之灾。

现傅梓强消失后,邓湘涛第一个想到的是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朱慕云的活动能力很强。为了第一时间通知朱慕云,邓湘涛只能启用紧急联系方式,直接用电话与朱慕云联系。

“蒋老板吗?你要的货到了,什么时候可以来取?”邓湘涛压低声音,急切的说。

“蒋老板?我打错了。”朱慕云听出了邓湘涛的声音,马上挂断了电话。

这是朱慕云与邓湘涛约好的紧急联系方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有启用的。这段时间,古星站并没有异常情况。重庆的行动小组,已经顺利送出了古星。日本人方面,也没有大的行动,难道说,重庆又来了紧急命令?

朱慕云先去了渡口,在那里转了转后,再去了镇南五金厂。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没有现特别的异常,才去了花满桥66号。这处地方,现在是邓湘涛的紧急避难所。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后,紧张的问。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可日本人那边,并没有异常,实在推断不出,生了什么事。

“傅梓强失踪了。”邓湘涛说,现在并没有收到傅梓强叛逃的消息,他自然不能误导朱慕云,只能将已经生的事情,告诉朱慕云。

“失踪?”朱慕云惊愕的说。

“站里的资金,也被他一卷而空。”邓湘涛苦笑着说,自从朱慕云告诉他,对面的88号,有人监视164号的杂货铺后,傅梓强就显得特别紧张。

因为租房,傅梓强露出破绽,继而被监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刚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个时候被人盯上,当然不是好消息。傅梓强现在潜逃和叛逃,都有可能。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朱慕云问。

“昨天晚上。”邓湘涛缓缓的说。

“他身上带了多少钱?”朱慕云问,缉查科主要是查货,要找人,得情报处和行动队才行。但如果傅梓强带了大件行动,肯定是要检查的。

“那可不少,光是金条,就有上百根。”邓湘涛说,为了重建古星站,重庆给了一大笔钱。除了金条,还有现金,足够傅梓强装满一个大行礼箱的。

“那他很难离开。”朱慕云笃定的说,现在是战争时期,金钱存到银行,并不保险。而要带这么一大笔钱离开,又通不过各个关卡。

“要是真离开也就罢了,就怕他狗急跳墙,为了保命投靠日本人。”邓湘涛叹息着说,损失点金钱,并不算什么。

“他到底是为何要失踪?就是因为对面有人监视?”朱慕云问,监视并不代表就已经暴露,就算暴露了,无论是163号,还是164号,都有紧急逃生通道。

“也不知道总部,为何会把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派到我古星站。”邓湘涛摇了摇头。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最重要的是,找到傅梓强。”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已经向总部汇报。如果傅梓强外逃,总部会留意。如果他还在古星,就一定要把他找出来。”邓湘涛坚定的说。

“我会留意的。”朱慕云说。

傅梓强潜逃,古星站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寻找。比如说,就不能让邢健知道。否则的话,惊动了特高课和政保局,事情就更恶劣。

肖钢和朱梅,在古星并没有买任何东西,甚至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两人的觉悟都很高,朱慕云的钱,虽然拿了,但这钱却不能动。两人饿着肚子,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回到了边区政府。

随即,肖钢带着她,向边保的边明泽部长作了汇报。详细介绍了这次的古星之行,至于组织上,如何给朱慕云定性,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边明泽四十多岁,以前在中央保卫委员会工作过。湘鄂豫边区政府成立后,为了加强边区政府的保卫工作,派他来领导保卫工作。

对朱慕云的情况,边明泽比任何人都清楚。胡梦北展朱慕云时,就向他汇报过。以后,朱慕云做的每一件事,最后都会向他汇报。只是,为了保护朱慕云的身份,他不能向肖钢夫妇,透露这些情况。

党的保密制度非常严格,像朱慕云的档案,都是分开存放的。真名、化名、代号,分别放在三个地方。朱梅就算是朱慕云的亲生姐姐,但也无权知道。

这次朱梅姐弟相遇,朱梅多次提出,要去古星做朱慕云的工作。组织上最后研究决定,让肖钢陪着朱梅去接触朱慕云。边明泽相信,朱慕云的党性原则立场,一定可以经受这样的考验。

事实证明,朱慕云经受住了考验。朱梅回来后,义愤填膺,提起朱慕云,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最后,边明泽单独与肖钢谈了话,肖钢是保卫干部,看问题的角度,与朱梅并不一样。

“谈谈你的看法。”边明泽问。

“我觉得朱慕云中毒已深,想要让他悬崖勒马,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肖钢说,事实上,他觉得,根本就没必要做工作。朱慕云就是个顽固派,对这样的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亲小舅子,也是铁面无私。

“肖钢,你在白区工作过,现在看问题,怎么变得偏激了?”边明泽说,他以前也在白区工作过,想要让国民党的人,改变对**人的看法,需要一个长期过程。

“你是没看到朱慕云的那副嘴脸,简直把日本人当成了亲爹。”肖钢一脸厌恶的说。在边区政府工作,无需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遇到问题,可以简单直接。

“你啊,也得提高觉悟了。”边明泽意味深长的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的任务

肖钢出来后,还在思考着,刚才边明泽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在觉悟,什么时候需要提高了?但他正在思索时,突然碰到一个老熟人。

“老胡,你怎么回来了?”肖钢意外见到胡梦北,两人都在社会部,虽然是老同学、老战友,但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工作内容。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胡梦北在古星做地下工作。

“怎么,我就不能回来了?”胡梦北佯装不满的说,见到肖钢,他也很高兴。此次,他去延安学习,向边明泽推荐肖钢接替自己的工作。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要不然,一年也难得见你一次。”肖钢高兴的说,见到老战友,感觉分外亲切。

“刚见过边部长?”胡梦北问。

“挨批评了。”肖钢苦笑着说,此次进古星,接触朱慕云,他没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只不过,工作上的事情,除了向上级汇报外,他不会与任何人谈起,哪怕是老战友。

“跟你说了没有?”胡梦北突然问。

“说了什么?”肖钢一愣,胡梦北在古星工作,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工作呢?

“没什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去你家打牙祭。”胡梦北哈哈一笑,避而不谈。

“家里也就只剩下几个鸡蛋了。”肖钢愁眉苦脸的说。为了见朱慕云,朱梅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部带进了城。那几个鸡蛋,还是朱梅忘记拿了,否则只能吃咸菜。

“怎么回事?”胡梦北惊讶的说。

“一言难尽。这次回来,还走不?”肖钢问,大家都是保卫人员,彼此之间,不谈工作的事情。他这样问,都有些过了。

“明天就走。”胡梦北说。

“走,去我家喝一杯。”肖钢马上说,难的见到胡梦北,明天他就要走,下次再见,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但这顿酒,却没有喝成。朱梅借钱去老乡家买了只鸡,刚炖上,边明泽就派人通知,让肖钢过去。胡梦北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没有说破,借故离开了。

“这下可好,慕云的钱交给了组织,得欠债过年了。”朱梅望着炉子上的炖鸡,叹了口气。

肖钢跑步到了边明泽的办公室,进去后,现边明泽正站在古星地图前,手指夹着烟,沉默不语。

“边部长。”肖钢轻声说。

“你来了。”边明泽转过身后,弹了弹烟灰。

胡梦北提议,让肖钢暂时接替他的工作,负责联系朱慕云。但边明泽一直在犹豫,胡梦北的情报小组,成绩斐然。现在,这个情报小组,先要保证的,就是朱慕云的安全。胡梦北去延安,最多不会过一个月。所以,具体的情况,他不能跟肖钢多说。

甚至,与朱慕云的联系,边明泽也不放心交给古星的地下组织。由边保派人过去,任务完成后,肖钢再回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朱慕云直属边保领导。朱慕云,不再与古星市委、工委,生任何横向联系。

“是不是有任务?”肖钢已经嗅到了紧张的气氛,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边明泽不可能,一天见他两次。

“不错。”边明泽终于下定决心。朱慕云会挥很重要的作用,对我党在古星的活动,以及湘鄂豫边区,甚至于是纵队,都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请长下命令,保证完成任务!”肖钢坚定的说。

“你可别急着表态,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不是靠下决心,就能完成的。”边明泽摆了摆手,他现在唯一犹豫的,就是肖钢与朱慕云的沟通。

如果肖钢知道朱慕云的身份,是否对朱慕云的工作,更加有利呢?抑或,肖钢并不清楚朱慕云的身份,这两者孰好孰坏?从保护朱慕云身份出,肖钢夫妇,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更好。毕竟肖钢与朱慕云关系特殊,一旦让他们彼此之间,关系融洽,反而会给朱慕云带来麻烦。

“边部长,你就别激我的将了。不管什么任务,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保证会完成。”肖钢坚定不移的说。

“好吧。我党有一位重要的情报人员,目前在古星。需要派你和朱梅进城,负责与他联络。”边明泽缓缓的说。

“我的上级是谁?”肖钢问,进沦陷区工作,虽然危险,但他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直接向边区保卫部汇报工作,你的直接领导是我。你用电台的手艺,没丢吧?”边明泽微笑着说。

“没问题。”肖钢激动的说,直接向边明泽负责,而且还有电台联系,这样的情报员,一定会很重要。虽然边明泽没说,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也必须保证那位情报员的安全。

“这是你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不能见面。所有的情报,通过死信箱和信件,或者报纸传递。”边明泽郑重其事的说。

“我能看看他的资料吗?”肖钢问,他迅看着联系方式,全部记在脑海后,又把纸递还给边明泽。

“不能。”边明泽摇了摇头,朱慕云的档案,保密级别非常高。在边保,除了自己和纵队长,以及边区政府的领导外,任何人都不能调阅。

“他的代号,我总能知道吧。”肖钢无奈的说,对情报员的情况,一无所知,这还是他干保卫工作以来的头一回。

“‘科长’。”边明泽说,朱慕云的代号,已经从“副科长”,更换为“科长”。或许,不久之后,这个代号又要更换。

“原来是他。”肖钢摸了摸身上的棉袄军装,他听说过这个人,要不是这位“科长”,今年部队的战士,都要挨冻了。

“这个代号,你知道就行,连朱梅都不能透露。”边明泽叮嘱着说。

“请长放心,我以党性原则保证,绝对不会泄露。”肖钢大声说。

“这是你们在古星的住址,还有经费。”边明泽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还有一笔钱,以及一个写着法租界克勒满沙街88号的地址。

第一百八十章 送情报

朱梅和肖钢是真夫妇,他们一起去古星,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况且,朱梅以前也在城市生活过,进城后,能很快适应环境。

既然要进城生活,两人的衣着,自然不能再随便。肖钢换上了西服,朱梅则穿了一件旗袍。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衣服后,两人容光焕,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农民的影子了。

关于克勒满沙街88号的情况,边明泽已经详细向肖钢介绍过。一楼住着自己的两位同志,地下室中,还有三位同志。其中一位重伤员,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而二楼,则住着两名特务,日夜监视着对面164号的杂货铺。

肖钢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地契和房契,就放在地下室中。肖钢先与楼上的住户打了招呼,但二楼的人,对他很冷淡。虽然肖钢是“房东”,可依然没让他进房间。而且,二人还跟肖钢商量,要在他们这里搭伙。每天都在外面吃饭,两人得轮流出去,碰到意外情况,无法照应。

肖钢稍一沉吟,马上就答应了。既然再回沦陷区工作,就得迅进入状态。与他们多接触,说不定就能掌握一些情况。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爱憎分明的朱梅。来之前,有很多情况,肖钢并没有跟她说明,就是担心她的火爆脾气。

晚上,肖钢带着朱梅,去了地下室。二楼住着外人,他们进出地下室,都得特别小心。幸好,入口就在主卧室,把房门反锁后,肖钢开户暗门,两人很快就到了下面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通了电,进去后,就像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一般的家具都有,只是墙壁没有粉刷。在另外一间房,肖钢见到了从根据地过来的重伤员。一见到对方,肖钢顿时就愣住了,他马上快步走过去,拉着伤者的手,激动的说:“冬辉,是你吗?”

这位伤者,也是肖钢的战友,新四军第五师第十五旅三十八团团长。上次参加猛山战役,以一个团迎战自卫军一个师,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苗冬辉身先士卒,受了重伤。

“老肖。”苗冬辉缓缓睁开眼睛,自从动了手术手,他的情况一天天好转,现在能在床上翻翻身了。

“没想到我们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了。”肖钢笑着说,苗冬辉是在战斗部队,两人的工作没有冲突,在一起能畅所欲言。

“是啊,听说是古星地下党救了我,得好好感谢他们。”苗冬辉感慨着说,他醒过来后,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动的手术。要不是地下党的帮助,恐怕他已经去见了马克思。

“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好感谢的。”肖钢谦逊的说,他已经知道,苗冬辉就是“科长”救下的。这栋房屋,也是“科长”提供的。给苗冬辉动手术的医生,也是“科长”安排的。

“那不行。老肖,你务必帮我找到这位同志,我一定当面感谢,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苗冬辉坚定的说,他是根直肠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自己的命,都是别人救的,如果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们见个面。”肖钢郑重其事的说。

“老肖,你赶紧跟他们说说,让我回部队吧。整天待在这里,人都起霉了。”苗冬辉突然说,他的伤依然很重,虽然每天营养跟上来了,药物也不缺,但现在就要回部队,根本就不可能。

在地下室,肖钢开了一个短会,与其他人都见了个面。同时向卫生员,问起苗冬辉的情况。以苗冬辉现在的恢复度,想要重回部队,至少需要一个月。但下地走路,七到十天,就差不多了。

肖钢对“科长”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边明泽介绍,“科长”潜伏在敌人内部,具体在什么单位,担任什么职务,他一概不知。但他知道,“科长”的活动能力很强,在古星,一般的事情都能处理。

所以,回到地面后,肖钢准备对“科长”出第一份指令:十天后护送一名重要同志出城。而这条情报,由朱梅去传递。

朱梅只要根据地演过话剧,让她从一名宣传干事,转变为一名地下工作者,这需要一个过程。虽然在根据地进行了紧急培训,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又能掌握多少呢。幸好肖钢长期从事保卫工作,可以随时教授她一些地下工作的经验。

与“科长”联系的死信箱有两个,一个是真正的信箱,朱慕云和胡梦北,各有一把钥匙。谁的情报放进去后,在外面做个标记就可以了。另外一个死信箱,要隐蔽一些。在建设路附近,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段残墙上,有一块松动的砖块。

朱梅第一次送情报,由肖钢陪着。同时,也是对朱梅的一次考核。走近死信箱之前,先要观察周围的情况。同时,还得注意事前约好的记号。死信箱内有没有情报,记号是不一样的。

虽然是头回送情报,但朱梅胆大心细,按照程序,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才把情报放了进去。顺手,又在旁边画了个三角形的记号。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但做完这一切后,朱梅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胆大心细是一回事,有没有经验,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样?”朱梅拉着肖钢的手,紧张的问。

“还行,这周围本来就没什么人,你不要太紧张。”肖钢安慰着说,朱梅手心全是汗,可见刚才之紧张。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紧张了。”朱梅笑着说,能顺利完成一次任务,让她很自豪。

“走,回去吧。”肖钢拍了拍朱梅的手臂,微笑着说。

“要不,去看看慕云?”朱梅突然说,这个地方,离朱慕云的住处并不算远,走路的话,最多不会过半个小时。

“不行,我们现在有任务,尽量不要跟任何人有联系。”肖钢摇了摇头,这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必须要严格遵守。

ps:今天老母亲七十大寿,可能只有两更。祝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健康长寿,幸福快乐。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谱

就在肖钢夫妇离开不久,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就出现了。看到死信箱外面三角形的标记,他在周围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才迅靠近。把情报拿出来,顺便把标记擦掉。

回到家后,朱慕云才拿出纸条,上面的字体,他一看就知道,不是胡梦北写的。看来,胡梦北真的离开古星了,自己换了新的联络员。

十天后,护送一名重要同志出城。朱慕云马上想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下面的苗冬辉。十天后,苗冬辉应该可以下地行走,送他出城,应该不成问题。

从防空洞进入三公子的房子,自从傅梓强失踪后,朱慕云就让三公子注意,是否有可疑人员想潜逃。傅梓强的照片,朱慕云给三公子看过,而且,他必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带着一只笨重的箱子。

三公子的百里车马行,规模越来越大。毕竟车马行,主要是以运输货物为主。而三公子和朱慕云的关系,不管说全城,至少往西边的货物,基本上畅通无阻。这让百里车马行,有着其他车马行无可比拟的优势。

一些敏感货物,只有百里车马行能运输。而如果想夹带私货,通过百里车马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傅梓强想离开古星,找百里车马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傅梓强未必会知道百里车马行,毕竟三公子的能力,只有行内人才知道。

“十天后,帮我送个人出城。”朱慕云说。

“没问题。”三公子一口应了下来,办了车马行后,做这样的事情,手段更多,也更隐蔽。不要说只送一个人,哪怕就是三五个,也是没问题的。

“我要找的人,有动静吗?”朱慕云问。

“暂时还没有。”三公子摇了摇头,最近倒也有些身份不明之人,想通过车马行,逃出古星。但每个人,他都亲自过了目,并没有朱慕云要找的人。

当然,逃出古星的通道,有很多。特别是通过通过古江,很难防得住。只是,古星的情况也很复杂,傅梓强对古星并不熟悉,一下子就要找到,这些私道,还是不容易的。

回到防空洞后,朱慕云再次把写着情报的纸条拿了出来。今天的字迹,与胡梦北完全是两种风格。朱慕云在想,胡梦北离开古星之前,怎么就不让自己,与联络人见个面呢?

上级与下级不熟悉、不认识,这在情报工作中,是很正常的。毕竟做地下工作,安全永远摆在第一位。可是,万一有紧急情况呢?虽然提前定好了暗语,但还是会很仓促。朱慕云的好奇心很强,他很想派个人守在死信箱旁边,看看自己的联络人到底是谁。

但这是严重破坏保密制度的行为,一旦被现,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而且,对方如果做同样的事情,自己的身份,恐怕也会出问题。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的途中,去了趟杨世英家。罗泉和袁旺财,与杨世英住在一起,虽然房子有些挤,但他们已经很满意了。自从花满桥的工程结束后,朱慕云见他们很疲劳,就让他们先休息几天。要不然,朱慕云家里的防空洞,也需要扩大了。

“晚上,在好相聚一起吃个饭。”朱慕云说,他也有段时间没去韩之风那里了。上次送朱加和出城,韩之风欠的几百元,到现在还没有付清呢。

而且,杨世英三人的身份敏感,虽然给他们办了假的证件,但在其他地方抛头露面,还真是不太适合。

“好。”杨世英忙不迭的说,他们现在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每天不用再下井,就算给朱慕云干活,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强度也不高。但收入,却非常可观。每个月,朱慕云给他们的钱,都在二十元以上。这是他们以前在矿上,根本不敢想像的。

“朱先生……”袁旺财突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你随我出来一下。”朱慕云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对袁旺财点头示意着说。

“朱先生,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们三兄弟,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才能,但还算有把子力气。如果你缺人手的话,我们义无反顾。别的不敢说,忠义这两个字,我们还能做得到。”袁旺财缓缓的说。

“今天找你们,就是有事交给你们。旺财兄弟,你以前在矿上,是不是当过会计?”朱慕云突然问,傅梓强叛变后,总务科一个人也没有。“蒋斌”又不好出现,如果让袁旺财代替自己,出现在总务科,又能让人意想不到。

“也不算什么会计,就是干点杂事,顶多也就算个总务。”袁旺财不好意思的说,他只读过三年私塾,写写算算可以,但要说当会计,还谈不上。

“那好,我们有机会再深谈。”朱慕云心里有了底。

晚上,杨世英等人,早早就到了。袁旺财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敏感,特意点了个包厢。韩之风得知朱慕云来了之后,先把上次欠的钱,双手奉上。

“晚上我陪几个小兄弟喝杯酒,你先去忙吧。”朱慕云摆了摆手。

“好,你先忙,有事喊我。”韩之风巴不得远离朱慕云。

“朱先生。”朱慕云到包厢后,杨世英三人,齐齐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兄弟,坐吧。”朱慕云说。

原本朱慕云想在好相聚,与他们三人,谈谈自己的防空洞改造之事。但韩之风担心朱慕云随时有事,特意派了个伙计,守在包厢门口。虽然是韩之风的一片好意,但有些事情,朱慕云就不好跟他们说了。

吃过饭后,朱慕云让他们三人去中兴路附近,自己先回家,随后,他把三人领到了家中,带到了防空洞。

“这个防空洞比较简陋,你们帮我扩大一下。除了要与对面的一处房子联通外,还必须有一条紧急逃生通道。”朱慕云说。

“这没问题,你这个地方,送土不太方便,时间恐怕要长一些。”袁旺财现在是地下室和暗道的设计师,他出去看了看三公子和华生的房子后,心里就有了谱。

第一百八十二章 集体受罚

早上,朱慕云依然会先去镇南五金厂。刚进去,他就现了异常。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在高声打着电话,嘴里大声喊着“喂喂喂”。

“陈处长,出什么事了?”朱慕云经过总务处,见到陈旺金也在摇着电话,顺便问。

“线路好像出问题了。”陈旺金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朱慕云,说。

“电话线,每天都有人检修,怎么可能出问题呢?”朱慕云惊讶的说,电话局的检修人员,占了所有员工的一半以上。政保局的电话线,属于军用线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谁知道呢。”陈旺金无奈的说,电话线出了问题,严重影响了政保局的日常工作。

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特高课。因为特高课打到政保局的电话,竟然无人接听。本清正雄派张百朋来政保局,这才现,电话线路出问题了。本清正雄严令,彻查此事。

特高课出面,再加上政保局的性质,电话局全力以赴,很快就查清。是中兴路至中山公园的这一段的电话线,被人割断了。事情生在昨夜,根本无从查起。当然,这样的事,也无需去查,肯定是抗日力量所为。

本清正雄大为震怒,命令宪兵队和政保局出面,将沿线居民,集中至中山公园拷问。朱慕云的缉查一科,也被要求,抽出一个小队的警卫。

朱慕云率人赶到后,中山公园前的广场上,已经集中了上千人。但依然还有人群,源源不断的赶来。今天的气温较低,北风呼啸,朱慕云穿着大衣,都冻得鼻涕直流。这些突然被家中赶出来的居民,更是瑟瑟抖。

朱慕云的警卫小队,负责在周围警戒。望着广场上的同胞,被日本宪兵随意欺凌,动动就是拳打脚踢,甚至一枪托过去,他无奈的转过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他国士兵如此欺负,要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早就血往头涌,冲了出去。

可就算他忍住了,但心还像在滴血。眼不见为净,干脆离开广场,在周围转悠。中山公园原本有人在游玩,可是随着日本宪兵和政保局的人过来,很多人都被吓走。留下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只敢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

有人曾经说过,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哪怕就是自己的同胞,被人残杀,也会有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下午,沿线的居民,全部被驱赶到了这里,老老小小,差不多有两千多人。面对黑压压的枪口,所有人噤若寒蝉,无论老人还是小孩,睁着恐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四周。

朱慕云原本以为,这样的拷问,只会持续几个小时。但一直到晚上十点,依然没有要解散的意向。看着中国人,饥寒交迫的模样,穿着军大衣的日本宪兵,反而哈哈大笑。

“肇事者如果站出来,所有人的处罚就可以结束。”小野次郎坐着车子过来,拿出一个大的喇叭,高声说道。

朱慕云听到了的声音,走的更远了。这些人不散,他与不能离开。对小野次郎提出的要求,朱慕云是嗤之以鼻的。肇事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些人当中呢?特高课将两千多人,集中起来拷问,只是杀鸡给猴看。

“太君,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啊。”一位老者,已经冻得站立不稳,靠在别人身上,有气无力的说。

“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不能走了。只有把他找出来,你们才能回去。”小野次郎阴笑着说。今天的事情,就算找不到案犯,也必须让这些人受罚。这些中国人罚的越重,以后这样的事情,才会越来越少。要不然的话,古星的电话线,每天都会被人割断。

到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人受到了,被活活冻死的。但日本人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依然如故,根本没有要解散的意思。

可这个时候,日本宪兵也有些受不了了。政保局的人,更是不停的跺脚,脚板早就冻麻了。

“陈处长,晚上的天气会更冷,而且周围太黑,是不是给皇军的士兵,生几堆火?”朱慕云遇到来给政保局送宵夜的陈旺金,这么冷的天,如果晚上不能吃点东西,也是扛不住的。

“这不太好吧?”陈旺金迟疑的说。

“你看看他们?都快受不住了。”朱慕云呶了呶嘴,见陈旺金还在犹豫,他又说:“就算他们受得了,兄弟们也不行了啊。”

“生火没问题,到哪去搞柴?”陈旺金说,身为总务处的副处长,自然不想被政保局的人记恨。

“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柴火?你放心,这点钱,一科还是出得起的。”朱慕云拿出钱,递给了陈旺金。

朱慕云倒不是真想给日本人烧火,他注意到,两千多中国人,围在中央的人,虽然饿,但不至于太冻。可在最外围的人,很多都快坚持不住了。如果在周围生几堆火,也能让他们少受些苦。

“总务处,自然不能让兄弟们冻坏了。”陈旺金拿了钱,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有钱剩的话,再买点酒。大冷的天,能喝口酒,比什么都强。”朱慕云又说道。

“没问题。”陈旺金笑着说。

气温越来越低,朱慕云自然不会站在广场上挨冻,他走进公园,找了个避风处,点了根烟,贪婪的吸着。这样的天气,他只想躲在被窝里。特别是睡在防空洞内的床上,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低温。

火没生起来之前,朱慕云一直躲在角落里。广场没有生火,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慕云静静的望着四周。蓦然,他现,周围出现了几个黑影。

正好,有个日本宪兵,走过来撒尿,其中有个黑影,趁机摸了上去。朱慕云摸了摸腰间,他虽是缉查科的科长,也配了枪,但朱慕云把枪一直放在总务处,从来没有领过。

“杨大哥,是你么?”朱慕云心中大急,如果日本宪兵在这里被袭击,恐怕广场上的两千多居民,会遭更大的罪。他原本想大声疾呼,可突然从对方的身型和走路的姿势,感觉很像是杨世英。

ps:今天回城,又只有两更,而且晚上的那一更,时间会稍晚一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转变

来的几个黑影,确实是杨世英、罗泉和袁旺财。中山公园的公司,已经传遍了全城。他们下午,也远远的看了一阵。回到家后,三人又谈起此事。结果越说越愤懑,杨世英当即提议,要再来中山公园看看,找机会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看看。

“朱先生?”杨世英听出了朱慕云的声音,低声惊讶的说。

“走,去那边。”朱慕云指了指远处,这个时候,杨世英等人出现在中山公园,接下来会生什么,不用猜也能知道。

“好。”杨世英说,在杨家湾的时候,他杀日本兵,只是意气用事。但进古星后,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在街上见到日本兵,心里对他们的恐惧,反而日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仇恨。

“你们想干什么?”朱慕云带着他们,走到数百米外,才停了下来。

“日本鬼子也太欺负人了。”杨世英义愤填膺的说,他在古星的这段经历,增长了阅历,见识了日本人的残暴,心里早就不满。一直想干点什么事,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所以,你们就想再杀几个日本兵,帮这些老百姓解气?”朱慕云冷冷的说。

“所有的日本人,都该死!”杨世英恨恨的说。

“朱先生,你应该会帮我们吧?”罗泉突然说,他帮朱慕云挖了这么久的地下室,虽然不知道朱慕云的用意,但乡下的财主家,很多也是有暗道的,为的就是防匪。世道越不太平,人就越没有安全感。

“我现在,就是在帮你们。赶紧回去,要是实在不想睡觉,就去干活。”朱慕云说。

“不行,怎么着也得让日本人瞧瞧,还有血性的中国人。”杨世英紧握拳头,他少年时,练过几年把式,这段时间吃的好,睡的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袁旺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朱慕云问,这样的事情,杨世英确实能干得出来。他在杨家湾那边,就杀了两个日本兵,以及一名自卫军。日本人今天的事情,做的实在太过,需要确实有人来教训。

只是,任何的冲动,都只会让广场的老百姓遭受更大的处罚。以日本人的凶残,将广场上的两千多人,全部杀光,也不是没有可能。古星,已经出现了一些无人区。

“我劝过大哥,可是谁的话,他都不听。”袁旺财苦笑着说。

“你们如果动了手,确实痛快了,可是广场上的人呢?他们会更遭殃。以日本人的性格,把人全部杀光,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你们能阻止得了吗?”朱慕云冷冷的说。

“大哥,日本人还真干得出来。”袁旺财说,之前他劝过杨世英,可并没有说到点子上。他考虑的,只是杨世英杀了日本人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杨世英为了杀日本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回去吧。”朱慕云说。

望着杨世英等人离开,朱慕云也松了口气。杨世英三人,如果今天晚上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朱慕云知道他们对日本人充满了仇恨,但没想到,在古星城内,还敢将这种仇恨付诸行动。

陈旺金拿了朱慕云的钱,很快就拖了几车柴火过来,在广场四周,点了几堆大火。虽然受益的,主要是日本宪兵,以及政保局的人。但广场中央的老百姓,也感受到了一些热量。至少,冷凛的寒风,再吹过来时,也被火堆加热了一些。

天亮后,广场没有再死人了。朱慕云早上,一般都会去镇南五金厂。早上,他被换班后,特意去了趟政保局。

“处座,割电话线的人没找出来,我们反倒要冻死了。”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不停的搓着手,夸张的说。电话线被割,确实需要惩戒一些人,但这样大张旗鼓的做法,并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怎么可能,广场上的老百姓,不还活得好好的嘛,你们烤着火,还会挨冻?”李邦藩笑了笑,他可是日本人,自然不会对中国老百姓有怜悯之心。就算所有的中国人,全部死光,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缉查科的工作,会受影响啊。”朱慕云说。

“这倒是真的。这些该死的抗日分子,怎么就不能死绝呢。”李邦藩恨恨的说。

“他们要是死绝了,政保局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这就像猫和老鼠,如果老鼠都死光了,猫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你这个理论倒很新颖。”李邦藩一愣。

也不知道李邦藩跟谁说了,随后政保局就下了通知,政保局的人,可以全部撤回来。而广场上,只留下一个班的日本宪兵。虽然要面对两千中国人,可这些日本宪兵,并没有任何压力。这些手无寸铁的中国人,哪怕再多,也不敢反抗。

回到家,杨世英他们已经来了。三公子现在赚了钱,把隔壁的房子买了下来。新买下的房子,动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朱先生。”袁旺财见到朱慕云下来,马上走过来说。昨天晚上,回去后,他与杨世英等人,又深谈了一次。

他们的行为,确实太鲁莽。完全没有顾及别人,只想着解一时之气。广场上,可是有两千多人,而且还是在枪口下的两千多人。如果,这些人,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被日本人枪杀,他们一辈子都会内疚。

“怎么样,中山公园广场前,只有一个班的日本兵了,要不要跟他们去厮杀?”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朱先生,我们都是粗人,旺财虽然读了书,但道理也没有你说的透彻。以后,如果有事情,我们一定会先听你的意见。只有你点了头,我们才行动。”杨世英说。

“想杀日本人,可以去投军。但在古星,我不希望有流血事件。”朱慕云沉吟着说。

“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骑在中国人头上拉屎拉尿?”杨世英不满的说。

“你们也知道,我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我不希望日本人出事。”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与杨世英三人,虽然也合作了一段时间,但还不能交心。有些话,告诉他们,除了增加自己的危险外,其实也是害了他们。

ps:中午回来的,春节这段时间,实在太疲劳,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转变

朱慕云的话,让杨世英愤慨不已。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如果不是担心,会连累中山公园广场的老百姓,他早就冲过去了。

日本人又如何?自己已经杀了两个。只是,朱慕云救了他一家,现在他也算端着朱慕云的饭碗,自然不好跟朱慕云翻脸。但他心里,已然有些瞧不起朱慕云。不敢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干的,都不能算英雄好汉。

倒是旁边的袁旺财,听出了朱慕云的潜台词:在古星,不能跟日本人明着干。想要杀日本人,可以,但不能连累旁人。昨天晚上,如果真的动了手,他们到是痛快了,但那些百姓怎么办?

现在的中山公园,搞不好已经是尸横遍野,血肉横飞。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惨剧,袁旺财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朱慕云是什么身份,袁旺财并不清楚。他只明白一点,朱慕云对日本人,极具戒心。否则的话,也不会四处修地下室,挖逃生暗道了。如果朱慕云真与日本人一条心,杨世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自己三人,也早就成了日本人枪下之鬼。

“罗泉、旺财,你们还是离开古星吧。”杨世英等朱慕云走后,突然叹息着说。

朱慕云不但救了他,而且还救了他一家。只要朱慕云没有铁心当汉奸,他就必须报恩,报一辈子的恩。他可以报恩,可罗泉和袁旺财,没必要再跟着自己。他认为,在朱慕云身边,也干不了什么事情。甚至,还要帮日本人干事情。

“大哥,在这里吃的好,钱又多,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事?”罗泉不想离开。

“你就知道吃,想吃饭,哪里吃不到?”杨世英说。

“大哥,你可能误会朱先生了。他现在干的事情,我们可能都看不懂。”袁旺财说,朱慕云让他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表面上看,朱慕云对日本人有戒心,但朱慕云又端着日本人的饭碗。

而朱慕云,又能容纳杨世英,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但不管如何,袁旺财都觉得,跟着朱慕云没错。他相信,朱慕云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你多读了几年书,把话给说透。”杨世英说,他性格直爽,不会玩那些虚的。

“我也说不透,但朱先生,与日本人肯定不是一条心。我听说,昨天广场上的那几堆火,就是他建议点的,而且还是自己掏的钱。要没有那几堆火,昨天晚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袁旺财说,他今天早上,又特意从中山公园过,听到有人说起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杨世英的做法,虽然是针对日本人,但很可能,让中山公园的老百姓,成为日本人泄愤的对象。朱慕云虽然是为了让日本宪兵取暖,看似溜须拍马,可那些老百姓,也跟着受益了。而且,谁都不能说什么。

袁旺财觉得,朱慕云的做法,要更高明。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朱慕云的苦心。可真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深不可测。不管杨世英和罗泉怎么想,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朱慕云。

“大哥,你误会朱先生了。”罗泉马上说。

“朱先生说的没错,我适合去投军。不管是新四军游击队,还是忠义救**,只要是杀日本鬼子,我都可以去。”杨世英说。

“你要是去投了军,大娘怎么办?妻子怎么办?还有小孩怎么办?”袁旺财边问了三个人,每个人,都是杨世英放不下的。

“大哥,我看还是安心给朱先生做事。”罗泉说。

“不行,我得向朱先生道歉。”杨世英说,朱慕云就在上面睡觉,他现在上去,可以当面跟朱慕云说。

“大哥,绝对不能上去。”袁旺财一把拉住杨世英。这个地方,朱慕云可以下来,他们绝对不能上去。他们进出,原本可以从朱慕云的房屋,但现在只能从三公子这边。可见,朱慕云对这些事情,非常注意。

杨世英一愣,很快也明白了袁旺财的意思。昨天朱慕云加了一个通宵的班,今天可以在家休息。下午,朱慕云再次下来。给杨世英等人,带来酒和菜。

“朱先生,昨天晚上,我犯了糊涂,差点酿成大祸。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生了。”杨世英诚心实意的说。

“你们恨日本人,我不反对。但在古星,如果赤膊上阵,与日本人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看了袁旺财一眼,缓缓的说。

杨世英等人,都有一腔热血。但这腔热血,如果用不好,只能成为炮灰。杨世英的观念,能突然转变,肯定是袁旺财做了工作。

“朱先生,以后碰到事情,你就吩咐就是。我们三兄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袁旺财听到了朱慕云的意思,朱慕云刚才的重点,就在“赤膊上阵”上面。

昨天晚上的事情,朱慕云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不管是军统,还是地下党,他都觉得,都不应该出现割电话线这样的错误。这样的做法,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打不赢你,在地上吐点口水,诅咒几句,寻求心理安慰。

朱慕云给组织和军统,各送了一份情报。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详细的做了说明。在送情报时,朱慕云想到了自己新的联络人。

朱慕云与胡梦北,彼此之间非常信任。可他与新的联系人,连面都没见过。再用之前的联络方式,会不会不安全呢?

朱慕云决定,尽快建立新的联络方式。不但要隐蔽,最重要的是安全。哪怕就是多花点时间,只要能保证双方的安全,就是值得的。

目前,对朱慕云来说,最安全的应该就是地下。他与邓湘涛的沟通,开始变得方便。花满桥那边,王家港那边,以及克勒满沙街,都有地下能道,也有暗室,想与邓湘涛见面,既安全又隐蔽。甚至两人高声谈论,也不会有问题。

但与党组织的上线,暂时无法见面。一旦对方出问题,或者自己被人跟踪,很容易会把整条线的人,全部牵连出来。

情报工作,没有侥幸可言。任何一次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结果。朱慕云无数次想过,一旦自己暴露,应该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能之辈

李天明被杀,还没有头绪,中山公园附近的电话线,又被人割断,导致政保局与外界的联系,几乎中断。这两件案子,都与政保局有关。

政保局原本是专职对付抗日分子的,可现在,却被抗日分子杀上门。本清正雄亲自召见了姜天明,让他限期破案,否则的话,他这个政保局的局长,就不用干了。

在政保局,姜天明能信得过的,也就是阳金曲和马兴标、贾晓天等人。至于曾山和李邦藩,虽然是他的左臂右膀,但姜天明一点也信不过他们。相反,还得时刻提防。特别是曾山,以前是警察局特务处的处长,现在的情报处和行动队,就是从特务处拆分出来的。

“李天明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姜天明问,他对阳金曲是越来越失望,自己对他非常信任,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可是情报处,并没有给他惊喜。

“李天明是军统干的,重庆已经给古星站嘉奖令了。”阳金曲无奈的说,这个情报,还是从重庆传回来的,他的情报处,对古星的军统人员,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说点我不知道的。”姜天明冷冷的说,重庆嘉奖令的事,还是他告诉阳金曲的。

“李天明被杀,极有可能与缉查一科的人有关。”阳金曲突然说道,当时迟瑞琪就被派到了码头。

“有什么证据?”姜天明问。

“李天明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六水洲上的警卫,突然被调离。而知道这个消息的,有相当一部分是缉查一科的。”阳金曲说。

“要不是当时你怕死,把六水洲的警卫,几乎全部抽走,也不会生这样的事了。”马兴标突然说。

“当时我记得,朱慕云就向李邦藩汇报,要求把六水洲的警卫调回去。要不是你极力阻止,李天明也不会出事了。如果说有嫌疑,我倒觉得,你的嫌疑最大。”姜天明冷冷的说。

“局座,朱慕云这是贼喊捉贼。”阳金曲说,当时军统有计划,要在码头上暗杀他。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当然谁也顾不上。

“你信不信,如果我把案子交给朱慕云,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交待。”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哪怕就是给一个假的,只要能跟特高课交待,也算过关了啊。

这里面的套路,朱慕云比阳金曲更懂。特高课要的只是一个交待,政保局也一样,只要结案就可以了。这种事,拖的越久,就越显得政保局无勇。阳金曲看不透这一点,真是白跟自己这么多年了。

“缉查科怎么可能会查案。”阳金曲涨红了眼,朱慕云在缉查一科的工作,可圈可点。而自己虽然担任了情报处长,可是工作却一团糟。一直以来,他都从心底鄙视朱慕云,认为对方只是靠溜须拍马,才能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

“谁生下来就会查案呢?我给你三天时间,李天明案和电话线案,必须要结一件。否则的话,就交给朱慕云去处理。”姜天明见阳金曲一提到朱慕云,就很激动,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激将法。

“三天?”阳金曲叫苦不迭的说,见到姜天明的眼神,知道这件事不可更改。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吧?”阳金曲出来后,对马兴标冷笑着说。一直以来,马兴标对他惟命是从。可今天,竟然敢嘲讽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觉得,你可以去找贺田,或者朱慕云。”马兴标说,一处的任务就是对付军统,而李天明是军统干的,当然要让一处帮忙。至于朱慕云,并没有那么重要。一个巡警出身的缉查科科长,能有什么能耐?找出凶手,可不像找到上司的爱好,朱慕云应该无能为力。

“你让我去找贺田?绝对不可能!”阳金曲说,让他从贺田和朱慕云之中选一个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贺田。

贺田在军统的资格,要比阳金曲更老。况且,贺田一直走的是特高课的路线。与政保局的这些人,关系都很一般。姜天明对贺田,一直都很不满,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人,当然不可能去找贺田。

但让阳金曲找朱慕云,也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想到了路荣丰。阳金曲现在的身份越来越尊贵,路荣丰想在一科出头,只能借助他。只是,路荣丰对一科的情况,了解得并不深。毕竟一个不被上司喜欢的人,其他同事,与会与他保持距离。

路荣丰与任纪元还在特务处行动队的时候,路荣丰就是他的组长。到缉查科后,任纪元也明确表示,事事由他拿主意。但路荣丰的欲望更强,他希望能把朱慕云这个新上任的副科长,挤出权力圈。

可是,朱慕云与日本人有着很深的关系。而日本人,连正眼也不瞧路荣丰一眼。只需要一个电话,路荣丰就被修理得进了医院。将路荣丰的所谓威信,一下子击碎后,路荣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当阳金曲向路荣丰抛出橄榄枝后,路荣丰一口就答应了。可是,他在一科已经不可能再有作为。任纪元对他盯得很死,而那些警卫,也对他很警惕。虽然路荣丰很想找到朱慕云的什么把柄,可一直以来,他除了推测朱慕云收了那些商人的黑钱外,什么证据都没有。

“你到底在缉查科都干了些什么事?怎么一问三不知?”阳金曲对路荣丰很失望,他将路荣丰约出来,想问一些关于朱慕云的事情,可不管问他什么,路荣丰都是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朱慕云对我很有戒心,如果阳处长,能帮我当上副科长,情况就会大有不同。”路荣丰还在做着美梦,他现在根本没有与朱慕云抗争的资本。在一科,任纪元的地位,都比他高。

“如果你能把朱慕云拉下马,我会向局座推荐你当副科长。”阳金曲心里冷笑不已,路荣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也没干,就想着伸手要官。

但他给路荣丰画了张饼,只要路荣丰有野心,就一定会替自己卖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替代

路荣丰野心确实有,但朱慕云对他的戒心更重。路荣丰在一科的任何事情,任纪元都会及时向朱慕云禀报。

“科长,路荣丰与情报处的人见了面?”任纪元确实对路荣丰盯得很紧,阳金曲又不避讳,直接到码头找到了路荣丰。

“情报处最近在调查李天明和电话线的案子,这只是在了解情况。”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阳金曲来之前,虽然没有打招呼,可是情报处的孙明华,却特意打了个电话。

朱慕云与阳金曲的关系很差,可并不意味,他与情报处的关系就很差。毕竟来缉查科之前,朱慕云就挂靠在特务处的情报科。而朱慕云与曾山,也多次合作,他们之间的关系,情报处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阳金曲虽然担任情报处长,可是下面的人,都是特务处的老人。阳金曲又没有特别的手段,来控制情报处。这就使得,情报处的人,对他阳奉阴违。要不然,李天明案,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查不出头绪。

阳金曲与路荣丰见了面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孙明华却与朱慕云见一面,毕竟情报处是见缉查一科的人,当然得跟朱慕云这个科长,打个招呼。况且,孙明华与朱慕云,以前做过几笔生意。

“科长,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朱慕云见到孙明华,很是客气的说。

“现在你也是缉查科的科长了,怎么还这么称呼我?”孙明华微笑着说,朱慕云现在也是缉查科的科长了,他依然是情报处一科的科长。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跟朱慕云换。

“你以前是我的科长,以后也是我的科长。”朱慕云谦逊的说。

“最近码头的粮食和茶叶,如果价格合适的话,能不能给我留一批?”孙明华说,古星马上就要粮食统制,到时候,全市百姓,每天都只有一定的口粮。粮食的价格,将暴涨几十倍。

“这是什么话,你要的话,现在就要吧去提。至于价格,绝对不会贵你。码头上,还有批白糖,那可是好东西。”朱慕云笑了笑。

听到风声的人不少,只要有关系的人,都囤积粮食。朱慕云也不例外,他所有的地下室中,都存满了粮食。这样的年月,手里有粮,心里才不会慌。

“慕云,你对兄弟,真是没说的。”孙明华感激的说。

“举手之劳罢了。科长,情报处找路荣丰,所谓何事?”朱慕云随口问。

“还不是为了李天明案子的事,阳金曲竟然认定,缉查一科有问题,我看他是自作聪明。”孙明华说。阳金曲是狗急跳墙,与朱慕云有旧怨,这才胡乱指认。

“既然阳处长认为一科有问题,自然不会是无稽之谈。孙科长,你可多留意我一科的人,我觉得,路荣丰就有问题。”朱慕云说。

“有何根据?”孙明华惊讶的说,他觉得,朱慕云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阳金曲直指朱慕云,只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罢了。

“局机关当初设在六水洲时,上面的警卫,就是由路荣丰负责。如果说,谁对六水洲的情况最为熟悉,那非路荣丰莫属。”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知道,阳金曲不会怀疑路荣丰。但早在派路荣丰去六水洲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

“不错,路荣丰确实可疑。”孙明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路荣丰是否有问题,还得你们来下结论。”朱慕云说,他之前,就与邓湘涛讨论过这个问题。

一旦情况需要,随时可以让路荣丰担任“三老板”的重任。既然情报处,要调查李天明的案子,正好可以把路荣丰推出去。

给孙明华定好粮食以及白糖后,孙明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此次来码头,不但拿到了紧缺物质,而且还得到一个消息。如果路荣丰真的有问题,阳金曲的脸就丢大了。

晚上,朱慕云去了趟王家港295号,在那里,他与邓湘涛见了面。电话线被割断的事,朱慕云推测,最有可能的是军统。地下党,是不会如此偏激的。

“昨天中山公园的电话线,是不是我们的人割的?”朱慕云问。

“不是,应该是一些民间抗日团体干的。”邓湘涛摇了摇头,军统自然不会干这等无聊之事。军统的行动,一定会轰轰烈烈,地动山摇。

“三老板的代号,也快用到头了,这次就便宜路荣丰算了。”朱慕云说。

“没问题,我会亲自出马。”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的厉害之处,不是他为重庆提供了多少重要的情况,而是他懂得保护自己。

防患于未然,说起来简单,可要做好,就不那么容易了。而朱慕云,在他拿到军统的代号后,就开始在计划这件事。这件事,邓湘涛都很佩服他。如果军统的潜伏人员,都能像朱慕云这样,他这个古星站长,就能掌控整个古星了。

“站里的人,都转移了没有?”朱慕云问,在傅梓强没有找到之前,古星站的人,必须转移。只是,新的古星站,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地址。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大部分都已经转移了,但还有一个人,得你安排。”邓湘涛说,就算朱慕云不问,他也得说起这事。

“由我安排?”朱慕云惊讶的说,他与古星站的人,除了邓湘涛外,不能生直接联系。虽然他在总务科挂了个蒋斌的名,但蒋斌,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电讯科的徐慧莹,一直没有合适的住所,而且,也需要一个用来掩护的身份。”邓湘涛说,他原本已经给徐慧莹安排了住处,但徐慧莹提出,条件太差,而且她也无法使用电台,不能及时与重庆联络。

“这有什么?只要有钱,在法租界再买栋房子就是。”朱慕云说。

“你说得倒简单,跟你实话说吧,傅梓强把站里的钱,全部卷走了,不要说买房子,就算是租,暂时也租不起。”邓湘涛无奈的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安顿

军统历来财大气粗,什么都可能会缺,就是不会缺钱。而且,古星离重庆,只有两天的路程,就算没钱,想要让重庆送过来,也是很容易的。况且,军统从重庆全部撤退前,在古星还藏了不少财物。

“没钱可不好办事。”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还有好几套房产,只不过,那些房产,他暂时还不想拿出来。

原因有二:那些房产,都没有经过改造。就算住人,也只能住普通人。第二,那些房产,都是朱慕云的私产。一旦给军统使用,以后就不能再给地下党使用,也就失去了避难所的意义。

“你小子,现在只认钱了,是吧?”邓湘涛佯装不满的说,朱慕云爱财,他不反对。只要不贪得无厌,甚至为了钱而投靠日本就可以。

如果朱慕云一身正气,廉洁自律,他反倒会怀疑。手底下的人,有一点无伤大雅的爱好,便于他更好的控制。

“总不能让我垫钱吧?上次杀李天明,一千的奖金,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不会泡汤了吧?”朱慕云突然说。李天明被杀,他也是有功人员,重庆给了一千的奖励。但他一直没有时间去领,现在傅梓强跑掉,那一千块钱,一直没有领到手。

“你放心,上面给的奖金,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但现在,你必须给徐慧莹尽快安排一个住处。否则,那个小姑奶奶,真敢找到我这里来。”邓湘涛苦笑着说。

傅梓强潜逃后,古星站的人员,仓促转移。徐慧莹与其他人员,一起被安排在一处民房。她家境富裕,从小养尊处优,又有个堂叔在总部供职,自然忍受不了,如此恶劣的环境。

“站长,安排到你这里,不就行了么?”朱慕云突然说。

“你觉得,我这里,除了你之外,还能被别人知道么?”邓湘涛说,这个地方,除了朱慕云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徐慧莹虽是电讯科的科长,但在这个时候,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住处,他就会多一分危险。

“要不,安排到铁路饭店?”朱慕云说,他与徐慧莹也没见过面,但作为一名女子,无论是住饭店还是公寓,都不会引人注意。

“她可是电讯科的科长,除了环境要舒适,最重要的是安全要有保障。”邓湘涛摇了摇头。傅梓强已经出了事,徐慧莹万万不可再出事。

“要不,让她住到花满桥那边?”朱慕云说,邓阳春在那里养伤,正好可以相互照顾。

“有没有更好的地方?”邓湘涛说,他现在尽量将古星站的人分散,一旦再有人出事,牵连的人也会少一些。

“那就只能住到镇南五金厂附近了。”朱慕云说,那里还有一栋房产,而且,还且一条暗道,直接连到镇南五金厂办公室下面。

“那里条件似乎差了些。”邓湘涛再次摇了摇头,让徐慧莹一个人住,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条件是可以改变的嘛,只要有钱,最新式的家具,随时可以搬进去。再给找两老妈子,保证让她舒舒服服的。”朱慕云微笑的说。

“我们是来享福的?”邓湘涛冷冷的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站长,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朱慕云终于明白了,邓湘涛早就主张,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我的意思,是让她和你住到一起。”邓湘涛说。

“她跟我住一起?绝对不行。”朱慕云坚决反对,他有三重身份,一旦被徐慧莹识破,后患无穷。而且,他从来没与陌生女**往过,徐慧莹突然住进来,会完全打乱他的生活方式。

“我就随便一说,看把你吓的。”邓湘涛微笑着说,刚才确实把朱慕云吓着了。就算朱慕云同意,他暂时也不会允许。

朱慕云的身份很重要,徐慧莹与朱慕云住在一起,目前来说,是极为不合适的。刚才朱慕云的安排,他也不是很满意。

“好吧,镇南五金厂那栋房子,我会送些新式家具进去。如果她不想做饭,也可以给她准备一个老妈子。至于费用……”朱慕云沉吟着说。

“费用当然全部由你出。”邓湘涛马上说。

“费用暂时由我出,一旦总部的资金到了,马上连本带利归还。”朱慕云说。

“你小子,连组织的便宜都要占,小心总部查你。”邓湘涛说,总部能把本钱还给朱慕云,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想着要利息。

“我这可是为组织分忧,到时候你得给我作证。”朱慕云连忙说。

“你现在,可是总务科的蒋斌,替组织分忧,也是应该的。”邓湘涛说,就算朱慕云与徐慧莹见面,也只能用蒋斌的身份。

以朱慕云的谨慎,自然是尽可能避免,与徐慧莹见面。他让袁旺财,去买家具。同时,又让袁旺财,在门口贴了份租房启事。很快,徐慧莹就拿着启事,上门租房。徐慧莹的房租,是朱慕云提前支付的,还有雇老妈子的钱,也是朱慕云的。现在,只是转了一下手,又回到了朱慕云手中。

杨世英老婆李秀英,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她照顾徐慧莹的生活。每个月,还能领一份钱。虽然这钱,暂时由朱慕云支付,但最终,还是由军统出。

安顿徐慧莹,朱慕云并没有用多少钱。但让路荣丰上套,朱慕云可以出了大血。路荣丰在缉查科,不就是想多弄几个钱么。只要是有人敢送,他就敢收。当然,如果对方是军统,那钱就会烫手了。

邓湘涛安排戴晓阳,以货主的名义,去见路荣丰。一出手,就是一根金条。路荣丰很少遇到这样的金主,自然很是客气。要知道,他在码头,上面有朱慕云,旁边还有任纪元。一直被打压,只能收点小钱,曾几何时,能直接收到金条了?

戴晓阳晚上约路荣丰吃饭,并且要把老板介绍给他,同时还有一份大礼。路荣丰一听,当然乐不可支。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互配合

路荣丰收了金条,就忘乎所以。他不想想,这么大的事情,瞒不过别人么?况且,戴晓阳以前在长塘街上开照相馆,是板上钉钉的军统。只是,路荣丰被金条晃瞎了眼,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原本,朱慕云先向李邦藩汇报。但他的电话还没打,一处贺田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政保局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现在路荣丰与军统见面,晚上还要去接头,自然瞒不过他们。

甚至,一处连路荣丰要去古星饭店吃饭的事,也已经知道。为了得到确切消息,一处煞费苦心,派人在古星饭店担任伙计。让贺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古星饭店见路荣丰,竟然是邢健。

这个时候,邢健的作用就挥出来了。邓湘涛派他来与路荣丰见面,虽然没有说明路荣丰的身份,但却让他送一罐茶叶给路荣丰。

这罐茶叶,在邢健快出来前,邓湘涛才突然交给他。到了古星饭店,邢健很快与路荣丰见了面,顺便把茶叶交给了对方。但是,他们的交易刚完成,一处的人,就冲了进来。贺田亲自带队,见到邢健,他也是一愣。

贺田让人把路荣丰带回去,自己把邢健,带到古星饭店一间僻静的房间。邢健不能出事,必须得回去才行。

“你怎么来了?”贺田惊讶的问,邢健与他,一直保持着单线联系。只不过,最近邢健,一直没有任务,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减少了。

“我被邓湘涛临时委派,来古星饭店与此人接头。”邢健说。

“邓湘涛怎么会突然用你?”贺田狐疑的说,邢健是从政保局过去的,又交待了双重间谍的身份,邓湘涛轻易不敢使用。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内的重要人物,突然被分散。”邢健微笑着说。

“邓湘涛跟你怎么交待的?”贺田问。

“他叮嘱我,一定要把茶叶交给对方,说很重要。”邢健说。

贺田让人把茶叶拿来,把茶叶倒出来后,里面有一千元,而且,最下面还有一封嘉奖令。正是重庆为奖励,古星站杀了李天明,而特意来的。其他人员,只有五百。提供消息的“三老板”,奖励一千元整。

除了嘉奖令,还有一条指令:不日将有一批电讯器材进入古星,让三老板关照之。

看到“三老板”这个代号,贺田心头狂跳。这个代号,一直是他的心病。本清正雄之前就跟他说过,只要能找到三老板,他就算立了一大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贺田不敢怠慢,马上将路荣丰送到了宪兵队。路荣丰原本以为,他只是收黑钱,被现罢了。这样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出点血,只要把钱吐出来,就不会有大事。但到了宪兵队,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不是抗日分子,我不是地下党,更加不是军统啊。”路荣丰还没进审讯室,就吓得屁滚尿流,哇哇大叫着。

“贺桑,这样的人,会是军统的功臣?”本清正雄与贺田,在暗中观察着路荣丰的表现,路荣丰简直就是一个软蛋。

“我们可不能被假象迷惑。”贺田却坚信,重庆的嘉奖令是真的,邓湘涛虽然没有告诉邢健,路荣丰的身份。但恰恰如此,更加证实了路荣丰的身份。

“你先审着,有结果再说。”本清正雄没有再审下去的兴趣,真正的军统人员,是不会如此屈服的。连审讯室都没进,这样的人,只是贪生怕死之辈。

当然,也有可能是路荣丰在演戏。三老板能成功潜伏下来,说明他的演技非常高。没有骗过所有人的演技,是不可能成功潜伏的。本清正雄觉得,他自己太过高傲。中国人,在身份被揭穿后,不也经常改弦易辙么?

贺田愿意相信路荣丰是三老板,路荣丰虽然不承认,但一顿鞭子下去,不管让他承认什么,都不会有二话。在贺田的诱惑下,路荣丰哭爹喊娘的,把三老板以前做过的事情,全部承认下来了。

为了让他加强印象,贺田连问了他几次,只要路荣丰回答有误,马上一顿鞭子下去。路荣丰为了活命,慢慢从客串三老板,到自以为真正成了三老板。

“你跟邓湘涛是怎么联络的?”贺田不停的换着问题,只要路荣丰回答不上来,或许说,回答得逻辑有错误,马上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我们平常很少联络,都是他派人送来指令,我不主动联络他。”路荣丰忙不迭的说,今天的联络,不就是样板么。

贺田之所以,要把“三老板”强加给路荣丰,除了因为有铁的证据外,他也需要一个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邓湘涛把三老板推出来,自然也会舍弃这个代号。正好,贺田借用,除了巩固地位,还能打击姜天明和阳金曲的气焰。

本清正雄没有跟着审讯,并不知道贺田,竟然敢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搬弄是非。他再回来听审时,对路荣丰的回答,很是满意。见路荣丰屎尿齐出,还好心的让人,拿来一套衣服,给路荣丰换上。

对路荣丰的供认,本清正雄很是满意。军统的几次行动,都有三老板的影子。别看路荣丰,只是缉查一科的普通科员,但就是这样的人,造成的破坏非常大。

邓湘涛也跟着在外围造势,路荣丰被捕后,他马上让徐慧莹给重庆报:“三老板被捕,请求总部营救。”

这封电报,最终被特高课,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这让本清正雄最终确信,贺田确实立了一个大功。有的时候,功劳确实唾手可得。

唯一遗憾的,是李邦藩。他接到朱慕云的汇报,准备行动时,已经晚了一步。贺田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路荣丰被抓后,直接送到了宪兵队,他想了解更多情况,也不可能。等到消息传出来,路荣丰已经全部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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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假戏真做

对路荣丰是“三老板”,持怀疑态度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此次证据确凿。邢健作为旁证,虽然不便出面,但政保局和特高课的高层,都是知道的。还有邓湘涛提供的嘉奖令,以及新的指令。

最重要的,是路荣丰的供认。他对历次三老板的行为,了若指掌。甚至如何获得情报,如何传达,也说得条条是道。

但是,路荣丰原来的上峰,曾山并不相信。另外,就是展路荣丰,成为自己眼线的阳金曲,也不相信。

得知路荣丰,就是“三老板”后,阳金曲整个人懵了。自己精心展的眼线,竟然是军统的精英,成功潜伏在我方的间谍“三老板”?这怎么可能!路荣丰当自己的眼线,都不够格,怎么可能是三老板呢。

可是证据确凿,不但有人证,而且还有物证。重庆那边的回应,也遥相呼应。再加上路荣丰自己的口供,就算阳金曲想给他翻案,也不知道从何着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再有人怀疑,也只能把话埋在心底。比如说曾山,路荣丰是他的部属,对路荣丰,他再清楚不过。如果说,路荣丰被军统威胁利诱,给军统提供点情报,他是相信的。毕竟路荣丰立场不稳,就像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但要说,路荣丰是“三老板”,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现在,贺田和姜天明,甚至特高课,都认定路荣丰是三老板,曾山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挖出三老板,所有人皆大欢喜,他才没那么傻,去揭穿真相。

为了永远锁住这个秘密,路荣丰在招供后,很快被枪毙。这个决定,出乎朱慕云的意料。他在想,路荣丰如此配合,怎么会被枪毙了呢。按道理,无论是特高课,还是政保局,都必须重用才对。最终,还是曾山给他解了惑。

“路荣丰一死,就坐实了三老板的名号。如果他不死,或许还有变数。”曾山缓缓的说,他是不希望路荣丰死的,现在路荣丰死了,他手里的牌又少了一张。

“坐实?曾哥,你觉得,路荣丰不是‘三老板’?”朱慕云惊讶的问。

“论智谋,路荣丰沾边不上。论信仰,路荣丰也没有。他凭什么是三老板?”曾山在朱慕云面前,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甚至重庆,也认为三老板,已经被捕。”朱慕云说,他到现在才现,重庆也不是那么安全。

要不是他极力向邓湘涛要求,必须向重庆汇报,“三老板被捕”的事。事实证明,这封电报,成为坐实路荣丰“三老板”,最重要的佐证。

“看来,我也要跟着他倒霉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路荣丰是他的手下,他这个科长,就算不受牵连,至少一个失察之过,是跑不掉的。

“那倒未必,你及时向李邦藩汇报了路荣丰的异常。又与一处配合,可以说,能挖出路荣丰,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曾山说。

曾山的推测,完全正确。阳金曲向姜天明提出,路荣丰是三老板,朱慕云作为上司,也难辞其咎。但姜天明反问:“我是政保局的局长,是不是下面的人出了错,都要算到我头上?”

“朱慕云的情况不一样。”阳金曲悻悻的说。

“朱慕云原来是保安处的,路荣丰是情报处。两人到缉查科后,才开始共事。倒是你,有人举报,你与路荣丰来往甚密,这你作何解释?”姜天明冷冷的说。

“我只是想展路荣丰,成为情报处的眼线。对缉查一科,我实在不放心。”阳金曲说,他对朱慕云,其实只有私怨,总觉得,朱慕云担任一科的科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结果呢?路荣丰反而是军统。这次让一处得了彩头,情报处以后的工作,会很被动。”姜天明冷冷的说,他对阳金曲越来越失望,李天明案,没有头绪。要不是贺田挖出三老板,到现在,还不知道,消息到底是如何泄露的。

“他不就是在军统,安插了两个卧底么?我也可以。”阳金曲不以为意的说。

“等你安插了两个卧底,再跟我说吧。”姜天明冷冷的说。

让路荣丰给自己顶包,不但转移了政保局和特高课的注意力,最重要的是,重庆那边也有收获。重庆早就意识到,电报泄密事件。这次借着古星站的电报,局总部做了一次秘密排查。结果,有了意外收获。

能把内部的间谍挖出来,不亚于窃取一次最机密的情报。顺利抓到那名日本间谍后,局机关召回邓湘涛。戴老板除了要亲自接见邓湘涛外,他还需要带回新的密码本。邓湘涛在离开古星前,特意与朱慕云见了一面。

“这次回去,主要是拿钱吧?”朱慕云笑吟吟的问。

“不要开玩笑。”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傅梓强失踪后,古星站的经费紧张,他手里确实没钱了。堂堂军统古星站,竟然要向下属借钱过日子,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

“除了拿钱,是不是也给我申请笔奖金?”朱慕云说,这次为了坐实路荣丰的三老板,他又是金条,又是法币,损失好几千。

“这次回重庆,除了申请资金外,最重要的是,带回新的密码本。在此期间,古星的事情,你要多留点心。”邓湘涛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古星站的事情,他其实是没法插手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策应。

“在我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你不能与任何古星站的人见面。你的安全,关系到了古星站的安全。”邓湘涛叮嘱着说,朱慕云的安全越来越重要。这次特高课和政保局,为了挖出三老板,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这一点,我会特别注意的。”朱慕云说,如果自己都不注意安全,出了事情,又怎能怪得了别人呢?

邓湘涛离开古星后,朱慕云就切断了其他人的联系。

第一百九十章 信任

朱慕云虽然切断了与古星站其他人的联系,但对古星站,他有两个人,非常不放心。一个是邢健,这个曾经的军统,后来跟着贺田进入政保局一处,随后,又受贺田委派,再次打入军统。

虽然重庆也知道邢健现在的身份,邢健也答应,替党国分忧,但对这种投机主义者,朱慕云实在放心不下。另外一人,则是现在的机要室主任孔祥宇。

幸好,孔祥宇从克勒满沙街163号,转移出来后,一直没有单独居住。要不然的话古星站的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孔祥宇这只飞鸟,自从飞出去后,一直没有消息,贺田心里比任何人都焦急。虽然他刚把路荣丰这个军统潜伏特工,代号“三老板”挖了出来。但他自己,并没有底气。想要证实路荣丰是否真正的三老板,孔祥宇的情报尤为重要。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路荣丰是否三老板,都要把他当成三老板来办。哪怕以后,再生了三老板,他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贺田更急切的想联系孔祥宇。可现在,连邢健都不知道孔祥宇在哪,贺田想联系孔祥宇,就更加不可能了。

“贺桑,你的飞鸟,还没有送回消息?”本清正雄把贺田叫到特高课,现在政保局的局面,是他愿意见到的。

贺田抓到了“三老板”,姜天明脸上无光。现在,姜天明也提出一个计划,想要派人打入军统。堡垒从内部,最容易突破。如果能控制古星的军统站,本清正雄当然乐意之至。

“古星站现在行事缜密,我推测,飞鸟没有机会与我联系。”贺田说。他现在有些后悔,对孔祥宇的控制还不太严。要不然,以孔祥宇的身份,想要与自己联系,应该很容易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姜天明也在计划,派人打入军统。”本清正雄缓缓的说,这种相互竞争的关系,他很乐意见到。

“还有这个必要么?”贺田不满的说,他的一处,专职对付军统。可姜天明,却要横插一腿。

“中国有句俗话,两条腿才能走路,一条腿,是走不好的。”本清正雄笑了笑。

“他们有什么办法?”贺田问。

本清正雄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姜天明的办法,他自然不会告诉贺田。他只需要透露一些情况,让贺田知道,使他更加奋勇。而姜天明那边,他自然也会透一些风,让姜天明不敢怠慢

朱慕云现,这几天政保局的气氛,很诡异。姜天明和阳金曲,突然像消失了一般。除了局里召开重要会议,否则很难见到。就算他们出现,也是匆匆忙忙就离开。而贺田,更是不顾危险,亲自带着一处的人,在外面缉捕军统人员。

朱慕云摸不清底细,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邓湘涛没回来之前,他只需要干一件事,送苗冬辉出城就可以。这件事,朱慕云不用亲自出马,只需要跟三公子说一声就可以。况且,早在十天前,朱慕云就已经打了招呼。

和朱梅,一直在等着科长来接人。十天的时间到了,苗冬辉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虽然伤口还没有愈合,但已经可以下地走动。每天,苗冬辉都嚷嚷着,要早点回到部队。而二楼,住着外人,肖像夫妇,每天只能趁着半夜,才能去地下室一趟。

“肖钢,你说,他怎么还不来接人?”朱梅这是第一次参加地下工作,又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很紧张,也很亢奋。

“或许今天晚上就会来,你等会炒两个好菜,再打半斤酒,送到二楼。”肖钢说。

“送给他们干什么?”朱梅不满的说,到古星后,她与肖钢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朴素。可以说是省吃俭用,为组织节省每一分钱。现在,让她给楼上的住客,送好酒好菜,当然不乐意了。

“晚上的事,你忘啦?”肖钢说,如果晚上来接人,肯定会有动静。如果能让楼上的人,喝点酒,甚至早点睡着,晚上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对啊,我去打酒买菜。”朱梅一点就透,高兴的说。

晚上的饭菜,确实很香。肖钢为了迷惑二楼的人,特意陪他们喝了几杯。可是,他们夫妇左等右等,一直没能等到“科长”派人过来。过了十二点,肖钢夫妇,只好下到地下党。但进去一看,苗冬辉以及那位卫生员,都不见了。

“人呢?”朱梅惊讶的说。

“已经走了。”肖钢四处看了看,虽然他没能现暗道,但凭着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他相信,这里面肯定有其他通道。或许,这个时候苗冬辉,已经回到了部队呢。

苗冬辉确实是清晨就被接出来的,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回到部队,但已经过了古江。朱慕云没有去见苗冬辉,也没有让三公子,与克勒满沙街88号的人见面。他让三公子接上苗冬辉,一大早就过了渡口。

“这个科长,真是神龙见不见尾。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跟他见见面?”朱梅一脸向往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地下工作,这才是优秀的情报工作者。

“机会一定有的。既然老苗走了,以后我们就不能再下来,一切按照普通人的生活来过日子。”肖钢缓缓的说,科长没有与他打招呼,就把人接走。虽然是为了工作,但间接说明,科长与自己没有默契。

或许换句话说,科长与自己,还没有建立信任关系。这让肖钢有些遗憾,他也很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自己的同志坦诚相待。

姜天明与阳金曲,紧锣密鼓的执行着,派人打入军统的行动。但是,他们不可能,让自己打进去。执行这种任务的人,不但要可靠,而且得机灵。他们不像一处,原本就是从军统出来的,随便派个人,都能打进军统。他们的人,必须得经过严格训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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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躲

贺田的飞鸟,已经飞进了军统。那只飞虫,现在也钻进了军统这棵大树。如果姜天明的人,还需要训练,再打入军统,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姜天明要想与贺田一较高低,只能尽快派人。既然无法训练,就只能找现成的。一处的人,姜天明不能用,也不敢用。否则的话,他就成了给贺田做嫁衣。而政保局,熟悉军统的人,虽然也有。比如说,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都曾经是军统的干将。

可是这些人,早就在军统挂了号。就算没挂号,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派他们进军统。而且,他们现在身居要位,每天享受荣华富贵,也不可能再去当卧底。

“局座,政保局的人,没一个人靠的住,我看还是从上海派人。”阳金曲说,他和姜天明都是从上海过来的,也只有从上海过来的人,才真正靠得住。

“从上海派人?有合适的人手吗?”姜天明说,他急于立功,已经向本清正雄,汇报了派人打入军统,把古星军统一网打尽的计划。可现在,人员还没到位,计划再周密,也只是一场黄粱梦。

“我亲自回去一趟。”阳金曲说,不管有没有合适的人,只要回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上海,那些从军统投靠过来的人,不少都过得不如意,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足以让他们替政保局卖命。

“好,快去快回,最近贺田可是猖狂得很。”姜天明叮嘱着说。

路荣丰被认定是三老板后,很快就被枪毙。人既然死了,自然也就尘埃落定。不管姜天明和阳金曲,或者曾山,他们心里怎么认为。贺田有人证物证,还有军统方面的佐证,他们无法反驳。

朱慕云当然也乐得,让所有人都认定,路荣丰就是三老板。这次邓湘涛回重庆,他只提了一个要求,自己的代号。总部的奖励,给不给,给多少,朱慕云都不在乎。中尉也好,上尉也罢,对他来说,并没有实质意义。但是,三老板这个代号,他是万万不能要了。

但这个要求,邓湘涛并没有马上答应。因为对潜伏人员的代号,总部管理得很严。一个人的代号,有时候终其一生,都不会变换。朱慕云的三老板,才用了多长时间?况且,三老板立的功劳越大,就越能打击日伪的气焰。

邓湘涛没回来之前,朱慕云也不知道,自己的代号,会不会换。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总部不更换自己的代号,他就得有所行动才行。

但现在,摆在朱慕云面前的,是缉查一科的空缺。经济处可以说是政保局,油水最高的地方。平常也不用执行抓捕任务,无需与抗日分子面对面接触。而且,工作时,还有警卫队保护。最重要的是,油水丰厚。

像任纪元、王和王强,现在除了在缉查科领一份收入外,自己还做点生意。他们所谓的生意,也不用自己出面,自然有大把的商人,找上门来,请他们入干股。在这样的世道,所有人都只是为了生存。而想生存下去,或者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得有钱。

李邦藩之前很强势,经济处的人事,几乎都由他说了算。可现在,经济处并入政保局后,经济处的人事,姜天明就开始插手。甚至,经济处内的事,李邦藩也慢慢被贾晓天侵蚀。现在,一科出现空缺,贾晓天早就向他提出,要从情报处或者行动队调人。

而朱慕云作为缉查一科的科长,出现这个空缺,他也是有言权的。在正式调令没出现之前,朱慕云的办公室,门槛都快被踩破了。现在,朱慕云每天,开始“东躲西藏”。到镇南五金厂后,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就躲在政保局自己的办公室内。

朱慕云很少在镇南五金厂的办公室,这里的条件简陋,但为了躲清静,还是不错的。可好景不长,这个地方,很快也被人知晓。没办法,朱慕云干脆提了两瓶酒,带了几条烟,让郭传儒炒了几个菜,跑到了六水洲上找迟瑞琪喝酒。

迟瑞琪驻守在六水洲上,这个地方,需要船只才能上来。平常,除了偶尔送人犯上来后,几乎没人上来。朱慕云躲在这里,终于清静了。

“老迟,还是你这里好。”朱慕云说,他之所以躲到这里来,是不想参与一科的人事安排。在政保局,他并没有合适的人手。虽然吴国盛、李健生、孙明华等人,都与他相熟。但这些人,他却不能调到缉查一科。

一旦这些人,调到了缉查一科,也就失去了价值。朱慕云与政保局的人接触,只是希望扩大自己的人脉,平常多接触,关键时刻能给提供情报。

“这里好个屁。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你今天要是不来,我都要到码头打牙祭了。”迟瑞琪说,朱慕云身居要职,可没有架子。这样的人,在政保局很少见。他是军人出身,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喜欢与朱慕云打交道。

“我那里,随时欢迎你。”朱慕云给迟瑞琪倒了杯酒,微笑着说。

“慕云老弟,我听说,年后就要颁布《古星市内现有米粮办法》?”迟瑞琪抿了口嘴,突然说。自从认识朱慕云后,他也能做点小生意,有了活钱,也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喝兵血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嘛。”朱慕云微笑着说,其实这个粮食统制的消息,早就出来了。知道消息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弟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已经是后知后觉。怎么样,给老哥搞批粮食?”迟瑞琪说。

“搞粮食没问题,但你得有地方存啊。现在码头上的客栈价格,可是一天一个价。”朱慕云说,现在粮食还没有涨价,但客栈和仓库的价格,已经涨上来了。

“我可没那么多钱,把东西存在仓库里。但老哥也有办法,这里就是我的天下,你看看这个地方如何?”迟瑞琪笑着说,六水洲上有房子,就算不用政保局的房子,原来那些渔民的房子也可以。

政保局为了安全,已经把原来六水洲上的渔民,全部赶了出去。整个六水洲,除了警卫队外,就只剩下反省院和政保局的犯人了。只要迟瑞琪担任警卫队长,不管他在这里,存多少粮食,都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倒是个好办法。”朱慕云眼睛一亮,迟瑞琪的主意不错,如果把袁旺财等人,调到六水洲上来了,自己也能在六水洲上,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第一百九十一二章 接触

六水洲就像古江中间狭长的小岛,除了政保局的人,其他无关人员,全部被驱离。整个六水洲,长有数千米,最宽处也有数百米。如果迟瑞琪想在上面放点东西,根本就不会被现。

迟瑞琪的想法不错,得到朱慕云的赞许,他也很是得意。虽然把货物,放到六水洲上,并不是很方便。但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迟瑞琪随时可以把货物,送到岸上。

“老迟,你想要什么东西,列个清单就是。但兄弟归兄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朱慕云说,他与迟瑞琪的关系再好,在钱方面也不能含糊。

“那是当然,这是兄弟存的家当,能不能娶媳妇,就要看老弟的了。”迟瑞琪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他这些年积攒下的钱。

“不错啊,老迟,没想到你悄悄存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朱慕云打开箱子,里面装着几百大洋和上千的法币。

“这点钱跟你怎么能相比?”迟瑞琪笑了笑。

“货物放到六水洲,好是好,但卸货会很麻烦。六水洲上的兄弟们,恐怕都得帮忙才行。现在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朱慕云问。

“没关几个人,除了几个吃闲饭的,卵事没事。”迟瑞琪挥挥手。

“反省院还有人?”朱慕云惊讶的问,自从李天明被杀后,反省院应该就空了。

“不就是李天明带来的那几个人么?”迟瑞琪嗤之以鼻的说。

“是他们?”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那几个人是谁了。

李天明投敌后,在姜天明的安排下,依然与重庆联系。当时,重庆把古星的潜伏金、木两组,都划归他指挥。幸好,这两个潜伏小组,总共才剩下三人。现在,这三人,一直没安排工作,李天明死后,害怕被军统报复,又住到了六水洲上。

“这三人,政保局不接纳,军统视为叛徒,只能在这里混吃混喝。”迟瑞琪一说到冯梓缘等人,一脸厌恶的说。

“他们不是已经投诚了吗?”朱慕云问,李天明将潜伏金、木两组,调出来之后。冯梓缘、赵平和宋鹏,马上就暴露在政保局的目光下。李天明身份暴露后,姜天明只能收网,将他们抓了起来。

李天明与他们长谈了一次,一杯清茶,几根卷烟,就让他们改换门庭。只是,他们没有根基,就算愿意投靠,姜天明也不敢要,就将他们塞给了李天明。李天明一门心思,想离开古星,到香港甚至美国,去享受生活。这三人,在他手下,一直没有安排事情。

李天明一死,他们就像没娘的孩子,每个月的基本生活,都难以保证。要不是迟瑞琪怕饿死他们,恐怕这些人只能去古江找鱼吃了。

朱慕云在六水洲,本来就是躲清静的。迟瑞琪喝的有点高,他一个人没事干,提了半瓶酒,拿了几包烟,就去了反省院。六水洲的警卫,都认识朱慕云这个金主。见到朱慕云,接过朱慕云手中的烟,笑眯眯的开了门。

冯梓缘和宋鹏,原本是临训班的同学,怎么说,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但现在,他们投靠政保局,不但没被重用,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在六水洲这个鬼地方,他们想离开也不可能,只能靠着迟瑞琪的施舍,吃点警卫队的残羹剩汁。

特别是李天明死了,政保局似乎就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住在反省院,平常警卫队的人,从来不上门,更不要说生人了。见到朱慕云,冯梓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兄弟,可是局座派来的?”冯梓缘见到朱慕云,突然心中狂喜。难不成,姜天明终于想起自己,派人来联络了?

“你就是冯梓缘?”朱慕云问。

“正是在下。”冯梓缘双腿一正,恭声说道。

“冯组长,你别误会,我只是来六水洲躲躲清静,听说你们在这里,特意来看看。”朱慕云举起手中的酒瓶,微笑着说。

“不知兄弟贵姓?在哪个单位供职?”冯梓缘这才现,自己表错情了。他心中暗恨,姜天明当初也是从军统过来的,自己也是从军统过来的,他能当局长,自己不说当个处长,至少当个科长、队长什么的,应该绰绰有余。

“小姓朱,在缉查一科。”朱慕云淡淡的说。

“原来是朱科长,幸会,幸会。”冯梓缘抱拳,谦逊的说。他马上把宋鹏和赵平叫出来,朱慕云在政保局是个特别的人。虽然不是高层,但听说朱慕云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在政保局如鱼得水。

宋鹏和赵平,在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后,虽然也很想保持矜持。可是,朱慕云手中的酒,散的酒香,早就让他们垂涎三尺,不停的吞着口水。

“今天不好意思,没带什么东西,明天,一定带点好酒好菜来。”朱慕云微笑着说,堂堂军统潜伏组的精英,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最后,却因为李天明,都投了敌。

第二天,朱慕云带了两只鸡,还有三斤馒头。冯梓缘等人,到六水洲上的,还是第一次吃荤菜,也是第一次能吃饱。虽然只有一顿,但现在只想把肚子撑饱,哪还敢得下顿呢。

“让朱科长见笑了。”冯梓缘接过朱慕云递来的烟,不好意思的说。虽然他很想保持矜持,但看到烧鸡,哪还能管得那么多呢。

“能理解。”朱慕云说,他虽然送来酒菜,但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而已经。对冯梓缘的为人,他不是很清楚。至于宋鹏和赵平,他也只接触了一天,想要了解他们,还得靠长期接触。当然,如果邓湘涛回来,或许可以跟自己说说,这三人的情况。

“冯组长,你们以前是军统的精英,到政保局后,有什么想法?”朱慕云突然问。

“能有什么想法,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赵平心直口快。

“以你们的能力,只是填饱肚子,应该很容易才对。”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一百九十一三章 试探

冯梓缘与朱慕云闲聊着,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吃不饱,但还尽量克制着。好不容易,等到朱慕云离开,他一掌拍在赵平手臂上。

“你小子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给老子留点。”冯梓缘直接把装着鸡的盘子给端了过来。

“冯兄,你觉得朱慕云是何来意?”宋鹏问,昨天朱慕云来串门,只是意外。今天,朱慕云带着好酒好菜,特意来吃饭,肯定另有深意。

“你怎么看?”冯梓缘把一只鸡屁股塞进嘴里,大口的嚼着。刚才朱慕云在,他不好意思下手,但在宋鹏和赵平面前,他就不用顾忌了。

“老弟愚钝,还望冯兄明言。”宋鹏说,他是木组的副组长,而冯梓缘是金组的组长。论级别,他比冯梓缘低半级。遇到事情,他当然得先听冯梓缘的意见。

“我们都是从临训班出来的,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咱们现在都困在这里,还分什么彼此?”冯梓缘叹息着说,或许之前在军统的时候,他确实比宋鹏要高半级,但现在,都是阶下囚,两人的身份是同等的。

“我对朱慕云不了解,很难猜出他的心思。”宋鹏摇了摇头。

“我们在六水洲,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是能跟着朱科长,兴许能吃香的,喝辣的。”赵平突然说。

“缉查科,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冯梓缘一愣,他是情报人员,朱慕云是缉查,两者的工作性质,有着本质的区别。

况且,就算他们想进缉查科,也根本不可能。缉查科可是油水最丰厚的部门,如果能进去当差,那比当什么潜伏组长,强太多了。

“确实,在缉查科干,半年就能回家买地盖房,当个小地主。”宋鹏说。

“真的?那我愿意去缉查科。”赵平忙不迭的说。

“你想得美,要是能进,我也想进。”冯梓缘笑骂着说。

冯梓缘和宋鹏,吃过饭后,把赵平支开,两人抽着朱慕云送来的烟,分析着朱慕云的用意。他们哪知道,朱慕云只是来躲清静。至于给他们送酒送菜,只是不想让这些军统老人,连口饭都吃不饱罢了。

朱慕云没有目的,不管冯梓缘和宋鹏如何分析,当然猜不到他的用意。

“冯兄,日后你有何打算?”宋鹏突然问,他与冯梓缘,还有赵平,之所以会更换门庭,只是形势所逼。而投靠政保局后,他们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怀疑。特别是李天明死后,他们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

“困在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打算?”冯梓缘苦笑着说。

其实,冯梓缘心里有些打算的。只不过,有些话,他是不能跟旁人说的。原本他担任潜伏金组的组长,虽然危机四伏,但他有一股报国之热血。而投靠政保局后,不但没有被重用,反而被当成犯人关押。说心里话,他早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已经后悔了。这样活着,窝囊啊,还不如死了,至少也是杀身成仁。”宋鹏说。

“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总不能再回头吧。”冯梓缘叹息着说。

“我们当时是被逼无奈,如果回去,想必戴老板应该不会拒绝。”宋鹏说,既然说到了这件事,他就越来越心动。军统的规矩虽大,但与地下党相比,就要轻松得多。如果真的回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时有生。比如说,上海的军统人员,被捕后,表面投靠日伪,但实际上,还在为军统做事。

“宋鹏,这些话,当着我说说就可以了,千万别当着外人说。”冯梓缘没想到,宋鹏也有同样的心思。只是,他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起。

“我知道,你肯定跟我一样的想法。可惜,我们被困在六水洲,周围这么多警卫,江上还有巡逻艇,我们根本没办法逃出去。”宋鹏叹息着说,如果能找到组织,只要表明心迹,想必家里会重新接纳他们。

“要不,请朱慕云帮忙?”宋鹏说,朱慕云明天兴许还会来,如果能让朱慕云传递消息,想找到组织,就容易多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冯梓缘摇了摇头,朱慕云是什么人?古星刚被日本人占领,就成了伪警察,现在又在缉查科,早就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一旦被朱慕云知道,他们要重回军统,恐怕他们,就真的要永远关在六水洲上。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上了六水洲。这次,他把郭传儒带了上来。让郭传儒先在六水洲上,给他们以及迟瑞琪的警卫,做好饭菜后,才回去给缉查一科做饭。

“今天饭菜管够,三位可以放开肚子吃。”朱慕云端了一盆饭,还有一大盆肉,给他们端到了后面。

“朱科长,这几天沾你的光,我们算是吃了几顿饱饭。我们也没什么用,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绝对义不容辞。”宋鹏信誓旦旦的说。

“吃几顿饭罢了,用不着客气。我呢,只是想在这里清静几天。你们不知道,缉查一科,现在出了个空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登门。”朱慕云摆了摆手。

“缉查科是个好单位,想进来的人,肯定得挤破脑袋。”冯梓缘笑了笑。今天的饭够,菜也多,他不用再跟赵平抢了。

“赵平,你想不想来缉查科干?”朱慕云突然问。

“想……想。”赵平正在大口吃饭,听到朱慕云的话,差点没噎死。

“那你就想想吧,缉查科能不能进人,我还真说了不算。”朱慕云笑了笑,他虽是缉查一科的科长,但这次缉查科进人,他还真的没有言权。

“朱科长,你要是让我进缉查科,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赵平原本想给朱慕云鞠躬,可是站起来后,才听清朱慕云的话。

“如果我能决定的话,就不会来六水洲躲清静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你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局里,会怎么处置我们?”宋鹏突然问。

第一百九十一四章 偶遇

朱慕云自然不知道,姜天明会如何处置冯梓缘三人。就算他知道,也是不会说的。这几天,他看得出来,冯梓缘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惨。姜天明把他们放在六水洲,不闻不问,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启用。

见朱慕云不回答,宋鹏也没有追问,但他突然自言自语的说:“天天待在这里,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你们放心,局座不会忘了你们。”朱慕云微笑着说,宋鹏和冯梓缘,虽然变节,但他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以后就算姜天明启用他们,也应该不会当铁杆汉奸。

“局座就算忘了我们也没关系,只要朱科长,不忘记我们就可以。”冯梓缘意味深长的说,他不知道,朱慕云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话,但他已经表明态度,只等着朱慕云把话挑明了。

朱慕云一呆,他整天跟政保局、特高课的人打交道,别人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他都有仔细琢磨。哪怕白天没时间,晚上回去,也得仔细口味。冯梓缘的话,大有深意。但现在,他不能接话。

冯梓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朱慕云愿意接纳他们,这三名军统投靠过来的人,愿意给他做事。可是,朱慕云才刚参加工作一年多,能驾驭得了,这三个军统特工吗?

但冯梓缘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朱慕云自然得考虑。冯梓缘三人,在六水洲上无人问津,朱慕云的出现,他们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或许想投靠朱慕云,但更有可能,只是把朱慕云当成一个跳板,助他们离开六水洲。

而且,冯梓缘和宋鹏,都是老资格特务。以朱慕云的能力,也未必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朱慕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如果冯梓缘、宋鹏和赵平,是有人故意抛给自己的呢?

朱慕云不敢冒这个险,至少,在邓湘涛没有回来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朱慕云晚上,回家时,见家门口也有人,没等靠近,把车把头一转,就绕了出去。他原本想从三公子那边回去,可是一想,自己回家也不安宁。还不如出去转转,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晚上没出来过了。

这个时候,朱慕云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去。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闲逛。古星经济萧条,晚上营业的,最主要的是烟馆、酒楼、饭店和赌场。歌厅也有几家,但都在法租界和原来的日租界。

对朱慕云来说,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牌。可现在,他也不想与吴国盛、张光照等人交往。否则,他们要是说情,自己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晚上,吉祥赌场的招牌很显眼,远远就能看到。吉祥赌场的旁边,有一排的烟馆。那些烟枪,吸足了鸦片后,就去赌场玩。赢了钱,继续回去吸。如果输光了,就只能睡大马路,甚至被直接丢进了古江。

朱慕云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不以输赢为目的。才进去一会,朱慕云就听到一个消息,有人竟然在吉祥赌场里,连续赌了六天六夜,现在,还在赌场。朱慕云很好奇,在赌场一天一夜的人,他见过不少。但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他还真没见过。

六天六夜,几乎不吃不喝不睡,朱慕云一眼看去,根本就看不清相貌。头蓬松、胡须有半寸长,身上的西装,已经盖了一层油脂,手搭上去都会打滑。

但是,朱慕云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竟然是古星站潜逃的总务科长傅梓强!

朱慕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警察局干了半年多巡警,别的本事没有,但认人、识人的能力,着实练出来了。傅梓强之前照片上见到的,足足瘦下了一大圈。现在,他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大了一号。

此时的傅梓强,就算站到大街上,能认得出来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要不是遇到朱慕云,哪怕是政保局的人来了,也未必会认得出来。

既然认出了傅梓强,朱慕云自然没有心思再玩。他虽然也在旁边的桌子上下注,但注意力,却放在了傅梓强身上。从克勒满沙街163号,带出来的那只箱子,依然还在傅梓强身边。朱慕云打听过,傅梓强带着一箱钱,在赌场玩了这么多天,不但没有输,反而赢了不少。

要不是傅梓强一直待在赌场,恐怕赌场的人,早就要对他下手了。可就算如此,傅梓强身边,也围了一堆不怀好意之人。傅梓强孤身一人,又带着这么多钱,谁不眼红?

朱慕云观察了一会,估计傅梓强一时半会,不会马上离开。他借故出去了一趟,找到了杨世英等三人。

“交给你们一件事,帮我抓个人。”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虽然杨世英三人,一直嚷嚷着要抗日。但自己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抓什么人?”杨世英问。

“人在哪里?什么时候抓?”袁旺财碰了碰杨世英的胳膊,朱慕云交待的事情,没必要问得这么清楚。

“人在吉祥赌场,罗泉你跟着我进去一趟,认清人之后,就只要等着他出来。”朱慕云说,他想了一下,傅梓强恐怕还有几天玩,又说:“这几天,你们先把我房子的事停下来,专心办这件事。”

“抓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们还是可以去干活的。”杨世英说,朱慕云的事情,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人要抓,他的地下室也得修。

“这几天,科里有点事,随时有人会来找我。那边的活,暂时停掉。”朱慕云说。

朱慕云带着罗泉,一前一后,去了吉祥赌场。傅梓强已经成了赌场的名人,罗泉进去后,很快就看到了傅梓强。他朝朱慕云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看清了人。随后,在赌场转了转,很快就离开了。

罗泉出去后,杨世英和袁旺财,先后都进来了。袁旺财心思缜密,他让杨世英守在赌场的后门,自己和罗泉,在赌场对面等着。等他们安排好了,朱慕云这才满意的离开。

第一百九十一五章 没钱

朱慕云虽然离开,但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吉祥赌场四周,慢慢遛达了几圈,确定周围没有政保局的人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十点,这才准备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在巷子口的电线杆上,见到了邓湘涛留给他的记号。朱慕云知道,邓湘涛终于回来了。回到家后,把自行车停好,马上去了王家港295号。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朱慕云特意没走正门,而是从暗道进入的地下室。朱慕云进去后,邓湘涛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怎么样,我的钱回来了没有?”朱慕云边说,边掏出一张清单,这是邓湘涛上次向他借用的款项,还有利息。

“我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在经济处,还能搞不到钱?”邓湘涛见到朱慕云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很是不满的说。

“桥归桥,路归路,经济处搞的那点钱,都用在笼络人心上了。”朱慕云一脸心痛的说,他每个月的开支,不亚于古星站。不说别的,警卫卫的奖金,还有他们的伙食费,另外,还有各个上峰的孝敬,一个月,随便就是上千。

“这张单子,你先收起来,这次去总部,一分钱也没领到。”邓湘涛叹了口气,他回重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申请资金。但最近,全国局势都不好,古星站的傅梓强,刚刚带了一大笔钱回来,还没一个月,古星站又要钱,如果要是给了,恐怕别的站也会不同意。

这次邓湘涛回来,只是借了三千元,作为活动资金。这些钱,根本不够还清朱慕云的借款,只能勉强维持古星站的正常运转。

“什么?没钱!我的奖金总该给我吧。”朱慕云退而求其次。

“一并欠着,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只有三千块。这笔钱,至少得维持古星站运转半年以上。”邓湘涛说。

“都怪傅梓强,他卷走的,可是我的钱啊。”朱慕云心疼的说。现在傅梓强在吉祥赌场豪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件事,朱慕云暂时没打算告诉邓湘涛。傅梓强的箱子里,可是装满了钱。这笔钱,放在傅梓强手里,或者放在军统,都不理想。朱慕云认为,如果能拿到自己手里,哪怕就是暂时使用一段时间,也足够他大赚一笔的了。

朱慕云很清楚,湘鄂豫边区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的身份,暂时也帮不上其他,只能给边区政府,多搞点物质。而物质,是需要钱来买的。

“对了,有傅梓强的消息了么?”邓湘涛问。

“我只能肯定一点,傅梓强既没在特高课,也没在政保局。”朱慕云说,他今天晚上才见到傅梓强。换成别人,未必敢肯定,那个邋里邋遢的赌鬼,就一定是傅梓强。

“那就好。”邓湘涛长吁了口气,只要傅梓强不落在日本人手中,他的损失就算不大。

“看来,以后不能再在一起工作,必须单线联系,各自为战。”朱慕云提议道。古星站的重要人员,平常都住在一起,一旦出事,那就是灾难性的。

“这件事上峰自有考虑,这段时间,古星没生什么事吧?”邓湘涛问,全部单线联系,也是行不通的。一旦有什么事,沟通起来不方便。特别是有行动的时候,人员必须要集中。

“我正有件事,要向你汇报。”朱慕云把六水洲上,冯梓缘三人的情况,向邓湘涛作了详细汇报。

邓湘涛听了后,沉默不语,甚至还很少见的,点了一根烟。对冯梓缘和宋鹏的情况,他这次回重庆后,也特意调了他们的档案。冯梓缘的潜伏金组,以及宋鹏的潜伏木组,原本在古星,也算是功勋卓著。

可是,他们上了李天明的当,被李天明轻易引诱出来。他们身陷囹圄,被迫投敌,也是无奈之举。原本,邓湘涛还在想,能不能跟他们取得联系,就算他们不能回心转意,至少也不能再与军统为敌才是。

“你判断,他们有何意图?”邓湘涛沉吟了一会,接连抽了两根烟后,缓缓的问。

“他们现在无人理睬,想找个靠山可以理解。要不是我无意去六水洲,恐怕他们还食不果腹。但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就需要时间来判断。”朱慕云说。

“这样吧,你试着跟他们再接触,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必须向重庆汇报,对冯梓缘和宋鹏的处理,必须要有重庆的授权。目前,他也只能接触。

“好。”朱慕云说。

但在第二天,朱慕云却没有去六水洲。他连续三天,都去了六水洲。而冯梓缘等人的生活,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今天他不去,冯梓缘等人的生活,马上就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快天亮的时候,朱慕云被杨世英等人吵醒了。虽然朱慕云的地下室,还没有最后完工,但他的卧室,已经建成了。晚上,朱慕云如果不在地下室睡觉,总睡不踏实。

“朱先生,人抓到了。”袁旺财把傅梓强丢到另外一间地下室,地下通道还没有完工,他从外面可以直接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朱慕云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早就要求,自己的地下暗道,只能从里面打开,不能从外面进来。可现在,袁旺财等人,进来后他竟然都不知道。

“里面的机关,还没有完全装好。”袁旺财连忙解释说。

“今天必须完工。”朱慕云不满的说。

到隔壁,看到蒙上眼的傅梓强,朱慕云这才稍稍放心。他拉开电灯,现傅梓强早就昏了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朱慕云问。

“刚出门,轻轻一碰,就昏过去了。”杨世英说,六天七夜,傅梓强就是个铁人,也顶不住了。况且,他身边还有一群饿狼,随时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吧?”朱慕云问。

“当时有好几人想出手,可他们哪是大哥的对手。”罗泉得意的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肥羊

傅梓强就像一只肥羊,吸引着一群饿狼。只不过,这些饿狼,碰到了杨世英这只猛虎。杨世英连日本兵都敢杀,艺高人胆大,那些地痞流氓,当然不在话下。

“当时有其他人,但当时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又是生面孔,想必没人注意。我们拿麻袋一套,就把他带了回来。刚才拖出来,才现晕了。”袁旺财解释着说,虽然傅梓强已经昏了过去,但他还是拿黑巾,将傅梓强的眼睛蒙上。

“他的钱呢?都输光了?”朱慕云看了看,没有找到傅梓强的箱子。

“那倒没有,但确实输了一些。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低迷状态,就算赢了,也以为是输了。幸好,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挣扎着要离开赌场。”杨世英从角落里,拿出傅梓强的箱子,里面还装着半箱金条。

“这笔钱,原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国家的。这样,我作主,你们每人一根,剩下的找机会归还给政府。”朱慕云说。

“朱先生,既然是国家的钱,我们一分也不能要。”杨世英连忙摆手。

“是啊,国家的钱,我们怎么敢拿呢。”罗泉也有觉悟,汉奸的财产,他们绝对不会客气。但这钱是国家的,他们一分钱都不能要。

“要知道是国家的钱,应该早点把他拎出来。”袁旺财一脸可惜的说。

“这笔钱,原本没打算能追回来,不管多少,都是意外之喜。”朱慕云说,这笔钱,他暂时不打算上交。目前,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朱慕云拿来一桶冷水,倒在了傅梓强身上。原本昏迷的傅梓强,一下子醒过来了。他在赌场,原本就熬了六天七夜,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一睁开眼,傅梓强还以为自己瞎了。他想大叫,但杨世英一个巴掌,就把他打蔫了。

“说说吧,这些钱从哪里来的?”朱慕云压低声音,冷冷的说。

“你是谁?”傅梓强一听,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特高课政保局和古星站的人。无论哪方面的人,都能让他脱层皮。

“先说说你是谁?”朱慕云把傅梓强拎到一旁,在赌场熬了六天七夜的傅梓强,神经原本就衰弱,再被冷水一激,又被朱慕云一拎,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傅梓强虽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毕竟受过专门训练。面对这样的拷问,他很快就编了一套说辞。说他是某某某,来古星经商,因为好赌,进了赌场就出不来了。总而言之,如果朱慕云不是知道他的底细,想要证实这些话,确实有些难度。

但傅梓强并不知道,朱慕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从克勒满沙街163号出来后,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对进入吉祥赌场的时间,傅梓强倒没有说谎。朱慕云一推断,虽然距离他离开克勒满沙街163号,有大半天的时间。

但那段时间,傅梓强一定是想逃离古星。只不过,他没有找到离开的通道,最后只能躲进赌场。谁也没想到,傅梓强竟然是个这么狂热的赌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傅梓强冷静下来后,不停打探朱慕云等人的身份。他刚开始,以为是特高课的人,随后,又担心是政保局的人。同时,他又担心,会是军统的人。可现在,他认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群见财起意之辈。

“在这里,你没有问问题的资格。”朱慕云知道,傅梓强在不停的猜测着自己的身份。但傅梓强永远也猜不到,他到底会在谁手里。

“要是不说实话,就把你沉到古江。”杨世英突然瓮中瓮气的说,他中气十足,震得傅梓强耳朵嗡嗡直响。

“我句句属实啊。”傅梓强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说。

“这样,你给家里写封信,让他们再送五百根金条。”朱慕云说。

“各位英雄,我家里怎么拿得出五百根金条呢。而且,我家人也没在古星啊。这样,你们放我走,十天之内,一定给你们筹二十根金条。”傅梓强说。

“二十根金条?你打叫花子呢,少于两百根免谈。至于你的家人不在古星,没关系,我可以派人去取。”朱慕云微笑着说。

“信由你们写,让他画押就可以。”朱慕云不理会傅梓强的反应,反正这勒索信,也不可能真的交到傅梓强的家人手中。只是做戏需要做全套,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傅梓强与杨世英等人打照面。

朱慕云离开后,特别叮嘱他们三人,不能与傅梓强见面,尽量少跟傅梓强说话。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傅梓强离开。袁旺财对朱慕云的指示,执行得最到位。原本,他只是想把傅梓强关到旁边的地下室,但朱慕云离开后,他与杨世英和罗泉,马上动手,就在原来地下室的墙壁上,马上挖了一间小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是言过其实。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一个黑屋子,或者说,是一个黑洞。他们兄弟三人,很快给黑洞装了扇门。傅梓强现在身体很弱,袁旺财铺了点干草在里面,再塞了房被子,把傅梓强裹在里面,丢了进去。

傅梓强身体原本就不算强壮,在吉祥赌场混了几天,神经和意志,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现在被双重关押,哪怕身体没事,也不可能逃得出去。地下室的灯拉了之后,伸手不见五指,傅梓强原本眼睛就被蒙住,此时更是进入一片漆黑之中。

为了审讯傅梓强,朱慕云去政保局的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小时。虽然如此,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就算是李邦藩,对朱慕云今天的迟到,也没有注意。李邦藩与张百朋的关系极好,贺田派人打入军统之事,他有所耳闻。

而姜天明,最近也计划有样学样,也派人打入军统。李邦藩也认为,只有拿到第一手情报,才能在情报工作上,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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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样学样

如果说,姜天明和阳金曲,还能从特工总部调人的话,那么李邦藩能调用的人,就更少了。他是日本人,虽然支那科的人,都能做到像一名真正的中国人那样,甚至他们与中国人,一起生活,也不会露出马脚。

可是,他的同学,哪怕再像中国人,想要打入军统,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一向自诩,是一名优秀情报人员的柳叶一郎,也不敢说能成功打入军统。所以,想学贺田,只能另辟蹊径。

“朱君,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你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李邦藩最近头都想白了,他在政保局的实力,其实仅限经济处。而在经济处,他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一科罢了。

“处座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朱慕云谦逊的说。

“你对下面的人熟悉,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打入军统?”李邦藩问,虽然朱慕云只能算半个情报人员,但这种潜伏卧底的事情,朱慕云是做不来的。

朱慕云唯一的优势,就是对下面人的了解。经济处的人,除了原来的阳金曲和马兴标,就只剩下现在的贾晓天,算是真正的情报人员。

“打入军统?”朱慕云诧异的说,这个问题,如果是姜天明或者曾山问起,他都不会意外。但李邦藩,只负责经济处,虽然挂了个副局长,可这种事情,完全掌握在贺田、阳金曲手中。

“姜天明策反了李天明,摧毁了整个古星站。贺田派邢健,打入军统,挖出了路荣丰这个三老板。现在,姜天明计划,再派人打入新的古星站。但是,我们必须走在前面,也要派人打入军统。就算不能进入军统核心,也要进入外围组织。”李邦藩说,潜伏在古星站,困难很大。

但是,进入军统的外围组织,伪装成抗日积极分子,还是比较容易的。任何一名间谍,想要拿到情报,就得闲得住。哪怕三年五年,也可以坚持。而日本人的情报工作,一直喜欢打提前量。比如古星的情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前,就有日本方面的情报人员在搜集。

“这个嘛……”朱慕云突然想到了冯梓缘等人,既然李邦藩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可以与他们接触一下。顺便,也可以让邓湘涛,接触一下他们。

“这件事不用急,也不能急。”李邦藩见朱慕云皱眉,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说。

“处座,这几天为了躲清静,我都待在六水洲上。在六水洲,我见到了三位,从军统投诚过来的潜伏人员。”朱慕云说。

“六水洲上,还有军统的投诚人员?”李邦藩惊愕的说,姜天明抓权抓得特别严,很多事情,他和曾山这两个副局长,都不知情。

“他们被李天明引诱,这才暴露的。李天明身份公开后,他们马上被俘,也跟着投了过来。只是李天明一死,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可以跟他们说,如果谁愿意打入军统,完成任务后,我可以让他进入缉查科。”李邦藩说,这段时间,为了路荣丰留下的空缺,各路人马大显身手,他的头都搞大了。

“没有问题,但这种事,不能急,只能一个一个的跟他们交流。”朱慕云说,李邦藩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而冯梓缘有三人,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然,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办这件事。缉查一科的空缺,就由那个潜入者接任,我这就给上面打报告。”李邦藩说。

“如果他们愿意,这几个人,恐怕都得争取到经济处才行。”朱慕云提醒着说。

“当然。”李邦藩说,除了缉查科,经济处要增加几个名额,并不太难。况且,冯梓缘三人,只需要安排两人就可以了。

李邦藩虽然让朱慕云专心办这件事,可是今天,朱慕云特意没去六水洲。他已经让冯梓缘三人,连续三天,都吃到了好东西。而且,饭菜是一天比一天好,突然之间,又要回到起点,想必冯梓缘他们,是很难接受的。

果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冯梓缘就开始在盼望。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往往越大。一直到中午,也没有见到朱慕云。迟瑞琪看在朱慕云的面子上,给他们送了饭菜,但与这几天的菜肴相比,那就太相差悬殊了。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是人吃的吗?”赵平吃了两天好东西,胃口马上就叼了。

人就是这样,由俭由奢易,由奢退俭难。换在以前,这样的饭菜,赵平已经很满意了。

“费什么话,吃吧。”冯梓缘一看这点清汤寡水,也没有胃口。趁着肚子里还有点油水,他中午没动筷子。

可是,朱慕云晚上也没有来啊。中午冯梓缘没吃,到晚上就坚持不住了。人就是这样,一旦饿起来了,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香。

第二天,朱慕云一过来,赵平马上兴冲冲的迎了上去。朱慕云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他又把郭传儒带了过来,早早就让郭传儒做饭。

“朱科长,你昨天去哪了?”赵平见到朱慕云,马上问。昨天的生活,虽然比前段时间并不差,但在他心目中,昨天反而最难熬。

“怎么,我去哪还要向你禀报?”朱慕云淡淡的说。

“不敢不敢。”赵平被朱慕云一顶,忙不迭的说。

“你没事,帮着郭传儒去做饭。”朱慕云把赵平支开,他昨天之所以没来,还有一个原因,他得跟邓湘涛联系。同时,关于傅梓强的事情,他也得先吹吹风。

冯梓缘和宋鹏,都有自己的房间。他们不像赵平,平常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就算是朱慕云来了,也没有马上迎出来。这反而让朱慕云更方便,他可以找他们分别谈话。朱慕云有李邦藩授权,又与邓湘涛沟通过,再与他们谈话,就显得胸有成竹。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态度

冯梓缘得知朱慕云到了六水洲,反而沉住了气。昨天朱慕云没来,显然是在考虑。今天朱慕云出现,应该是有了结果。

“朱科长,滋事体大,能否容我考虑几日?”冯梓缘终于明白朱慕云的意思,让自己再回军统,担任卧底。

“此事不急,你多考虑几日也可以。”朱慕云微笑着说。

宋鹏的回复,也大同小异。如果让他们回政保局工作,或许还不会有心理负担。但是,让他们再回军统,那就要慎重考虑。朱慕云中午,没有陪他们吃饭,他在中午之前,就离开了六水洲。

当天晚上,一个黑影,趁夜摸上了六水洲。他对六水洲的情况,似乎很熟悉。六水洲上的警卫,虽然不少,但反省院几乎没有。很快,他就到了冯梓缘的房间外面。六水洲生活条件很差,可住宿条件可以,冯梓缘等人,每人都有单独的住房。

“谁?”冯梓缘很警觉,听到外面的动静,马上醒过来了。

“家里人。”黑影轻声说。

听到是陌生人的声音,冯梓缘惊出一身冷汗。他马上明白,来找自己的,是军统。他虽然投敌,但问心无愧。冯梓缘点亮油灯,起身去开了门。

“是你?”冯梓缘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原军统古星饭店情报处长井山。

“是我,冯组长,久违了。”井山微笑着说,他奉邓湘涛之令,进入六水洲,与冯梓缘等人联系。来之前,邓湘涛给了他一张详细的六水洲平面图,上面对警卫的布置,冯梓缘的住处,每一条道路,都标注得非常清楚。

“井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六水洲?”冯梓缘惊讶的问。

“邓站长很关注你们,他也知道,你们是迫不得已,所以,想重新召唤你们。”井山直截了当的说,他也不知道,邓湘涛怎么这么有把握,竟然让自己上六水洲,让冯梓缘等人重新归队。

“重回军统?”冯梓缘一愣,他曾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朱慕云刚刚让他为政保局效力,没想到,军统却又找上门来了。

“不错。潜伏金组和木组,在古星的工作,成绩卓著,你们现在身陷囹圄,也是因为上了李天明的当。现在,李天明被制裁,你们也应该回来了。”井山沉声说。

“我再回去,会如何安排?”冯梓缘问。

“先在古星站任职,如果你不想在古星工作,可以回局本部。”井山心里一喜,看来站长果然有先见之明,冯梓缘果然会回心转意。

“好吧,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冯梓缘沉吟着说。

“可以。我也知道,政保局有人想启用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井山说。

“好,我会慎重考虑。”冯梓缘心里一惊,朱慕云上午才来过,晚上,古星站的情报处长,就登上了六水洲。看来,古星站在政保局,也是有人的。

宋鹏的答复,与冯梓缘大同小异。只不过,他没有问那么多。井山说明来意后,他就直接回复,要考虑几天。井山也没有多问,让他们等几天。

但第二天,冯梓缘和宋鹏见了面,但两人只是会心一笑,都不谈昨天晚上的事。冯梓缘知道,井山能摸到自己的房间,肯定也会见井山,甚至还有赵平。

赵平原本就是冯梓缘的组员,昨天晚上,他见过井山后,马上就敲开了冯梓缘的门。赵平没有主见,一切以冯梓缘马是瞻。

过了两天,朱慕云才上六水洲。这次朱慕云再来,冯梓缘和宋鹏,也像是有默契一般,虽然一起吃了饭,但对昨天晚上的事,绝口不提。吃过饭后,朱慕云分别见了冯梓缘和宋鹏。

“朱科长,前天晚上,原军统古星情报处的处长井山,外号井神仙的,到了六水洲上。”宋鹏一见到朱慕云,马上跟他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他来六水洲干什么?”朱慕云“惊讶”的问,他脸上的表情,有一大半倒是真的。他没想到,宋鹏的态度,竟然是这样的。

宋鹏万万想不到,井山和朱慕云,其实都是军统的人。宋鹏以为,他把井山供出来,能让朱慕云更加信任自己。他哪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就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还不是劝降那一套?井山肯定也见了冯梓缘,只要冯梓缘没跟你说起这件事,他就肯定有问题。”宋鹏压低声音说。

“宋组长,看来你很有诚意,我会向局里汇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与军统一刀两断。”宋鹏坚定的说。

“很好。但是,以后我们与军统,还是要打交道的。宋组长,有没有想法,趁此机会,打入军统内部?”朱慕云突然说。

“打入军统?”宋鹏一呆,他刚才跟朱慕云说了井山的事后,就没想过再回军统了。而现在,朱慕云却让他重回军统,这让他很为难。

“宋组长,如果你想在政保局有所作为,必然要有所表示才行。比如说李天明,他就为政保局立了大功。”朱慕云说。

“我会向李天明学习。”宋鹏说,但话说完,他才现不妥。李天明的下场,可不那么好,自己跟他学,不也是被军统暗杀的结果么。

“今天你们的谈话,属于机密,你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朱慕云叮嘱着说。

“那是当然,兄弟保证一个字也不说出去。”宋鹏忙不迭的说。

随后,朱慕云与冯梓缘谈了话。冯梓缘并没有跟朱慕云说起,井山上六水洲的事情。朱慕云也乐得装糊涂,但他已经从冯梓缘的话中,知道了他的态度。冯梓缘表面的说法,与宋鹏类似,愿意为政保局效力,愿意向李邦藩效忠。

“冯组长,今天你我的谈话,不能透露半个字。对你和赵平的安排,很快就会通知下来。在此期间,你们先住在六水洲上。你们的待遇,按照中尉军官对待。”朱慕云说。

“多谢朱科长。”冯梓缘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分别卧底

朱慕云拿出烟,冯梓缘见状,马上掏出火柴,划燃后给点上了。朱慕云原本想走,但突然想到,与冯梓缘还有些话要说。

宋鹏一见到朱慕云,马上就把井山上过六水洲的事,说了出来。但冯梓缘却没有说这事,可见,冯梓缘的想法,与宋鹏是不一样的。朱慕云没走之前,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否则,这就是个隐患。

“冯梓缘,这几天六水洲上,有没有生特别的事?”朱慕云问,既然冯梓缘愿意为政保局“效力”,他的称呼,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不管冯梓缘、宋鹏,以前在军统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他手下的人了。

“特别的事?朱科长说的是军统井山吧?”冯梓缘一愣,这么机密的事情,朱慕云怎么会知道?很快,他就恍然大悟,这必然是宋鹏说的。

今天的宋鹏,容光焕,显然,宋鹏已经作出了最生的决定。冯梓缘暗暗警惕,从今天开始,他就得防备自己这个临训班的同学,以前的军统同志才行了。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起?”朱慕云问。

“这几天饿得神思恍惚,正想向你禀报呢。”冯梓缘微笑着说,一顿美餐,一顿猪食,这样的伙食,确实让人无从选择。

“如果局里,让你顺势进去军统,你有什么想法?”朱慕云问。

“既然过来了,就一切听局里的安排。”冯梓缘说。

知道了冯梓缘和宋鹏的态度,朱慕云马上回去向李邦藩汇报。虽然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但朱慕云汇报的时候,却自动忽略了。至于李邦藩,听到冯梓缘和宋鹏,愿意为他做事,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注意这些事情。

“朱君,你觉得让他们打入军统,有可能成功吗?”李邦藩问。

“处座,有件事我还没向你禀报,两天前,军统古星站的情报处长井山,悄悄潜上了六水洲。井山的目的,就是让他们重回军统。”朱慕云说。

“哦,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李邦藩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在政保局,终于能干点事情了。

“没错,现在我们有三个候选人,就看处座想派谁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样的人,回到政保局能干什么?全部派去军统。他们三人,不管是谁,只要能在军统站稳脚根,对我们来说,就是胜利。”李邦藩说,军统的叛徒,他自然不想留在身边。叛逃过来人,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对付军统。

“赵平刚参加军统没多久,经验不足,如果让他回军统,恐怕会碍手碍脚。”朱慕云说,冯梓缘和赵平是一条心,如果他们两人,都派回军统,那对古星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

“这样吧,你等会陪我去趟六水洲。”李邦藩沉吟着说,朱慕云对他很忠诚,做事也很细致。但对人性的把握,肯定不如他。

朱慕云陪着李邦藩,再次去了六水洲。在六水洲,李邦藩分别召见了冯梓缘三人。他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城府极深,与三人见了面后,得出与朱慕云基本相同的结论。冯梓缘和宋鹏,都愿意真心投靠,他也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赵平见到李邦藩的时候,有些慌乱。冯梓缘虽然已经叮嘱了他多次,但赵平的心理素质经差一截。要不是朱慕云提前做了铺垫,李邦藩肯定会怀疑赵平。可现在,赵平的表现,反而让李邦藩决定,不再让他打入军统,让他进入经济处。

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后,他就在盘算着整个计划。井山潜入六水洲,正好给了他机会。他分别叮嘱冯梓缘和宋鹏,让他们借机打入军统。

李邦藩很狡猾,他分别与冯梓缘和宋鹏谈话,并没有告诉他们,对方也会借机打入军统。他跟冯梓缘说,宋鹏并没有真心投靠,一心只想回到军统。他让冯梓缘,借机与宋鹏,一同回到军统,趁此机会,打入军统,成为他的卧底。

而与宋鹏的谈话,也是如此。李邦藩告诉宋鹏,冯梓缘并不是真心投诚,只是想借机回到军统。

为了让冯梓缘和宋鹏彻底放心,李邦藩向他们表态,把赵平调入经济处缉查一科。他有冯梓缘和宋鹏这两枚棋子,完全可以向本清正雄提出这样的要求。把赵平调到缉查一科,本清正雄也会支持他。

当天下午,李邦藩就去趟特高课。他的身份,只有本清正雄知道。现在,他向军统,一次就派出两名卧底,很是得意。

“柳叶君,你一声不响,就派了两名卧底,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本清正雄微笑着说。

“那些中国人,终究靠不住。我打算,在冯梓缘和宋鹏在军统站稳脚跟后,再派我们的人打进入。打掉一个古星站,军统还会重建。只有把古星站,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他们才翻不起风浪。”李邦藩说。

“哟哂。”本清正雄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疑心极重,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中国人。但如果是帝国特工,情况就完全不同。要对付古星的抗日分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他们内部。如果能控制这些抗日团体,就完美了。

“本清大佐,我在政保局,只负责经济处,实在不好开展工作。所以,我想,能不能把一处,或者情报处,划归我管?”李邦藩问,他虽然也是副局长,但其实就是个经济处的处长。而且,在经济处,贾晓天经常与他作对。

“政保局的工作,我们不便插手。但是,你可以跟大泽谷次郎多联系,让他多支持你的工作。”本清正雄说,大泽谷次郎的小队,一直驻扎在政保局。政保局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经过大泽谷次郎的批准。

“好吧。”李邦藩无奈的说,大泽谷次郎就算支持他的工作,但他的职责权限已定,想插手政保局其他部门的工作,实在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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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二处

李邦藩这么大的行动,朱慕云自然很关注。而且,冯梓缘和宋鹏,还是他先接触的。李邦藩去特高课时,他一直待在政保局。李邦藩一回来,他马上就过来了。

“处座,赵平进我一科的事,定下来了吧?”朱慕云关心的问。

路荣丰的空缺,一天没有定下来,他和李邦藩,都别想清静。当然,这不是朱慕云的真实目的,冯梓缘和宋鹏,可是他搭的桥。现在,冯梓缘和宋鹏,打入军统后,总得有个联络人吧?他没想把两人的联络任务都接下来,但如果能联系一个,也是极好的。

“当然。”李邦藩并没有完全达成自己的意愿,显得有些疲倦。

“那就好,那就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迅瞥了李邦藩一眼,现对方,并没有刚去特高课的那股亢奋劲。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把赵平领回去吧,我得休息一下。”李邦藩说。

“处座,今天的事情,不是挺顺利么?”朱慕云关心的问。

“我们虽然有了卧底,但终究出师无名,我想把情报处,或者一处拿过来,可上面没答应。”李邦藩叹息着说。

“处座,既然上面不给,我们可以自己建一个嘛。既然有了一处,也可以有二处、三处、四处嘛。”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是李邦藩的亲信,李邦藩的权力越大,他能做的事也越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邦藩一拍桌子,向特高课伸手要一处、情报处,触及到了现有人员的利益。但如果新建一个部门,本清正雄必定会支持。

李邦藩马上又去了特高课,他向本清正雄建议,要成立政保局二处。这个二处,由李邦藩负责,负责抗日情报的收集。

对李邦藩的建议,本清正雄当然支持。政保局的姜天明,对日本人虽然忠心,但此人能力有限,要不然,古星的抗日分子,不会越剿越多。李邦藩既然喜欢对付军统,就让他去干好了。

李邦藩拿到尚方宝剑,马上找朱慕云商量。有了名义,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他已经想好了,二处的人员,必须要精干,宁缺毋滥。而且,必须要有帝国情报人员,那些中国人,只能算是初级情报人员,根本就不专业。

当然,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先把二处的架子拉起来。李邦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慕云。第二个,他才想到张百朋。这让他很奇怪,张百朋既是他的同学,又是战友,还是同胞。可现在,二处的事情,他头一个想到的,却是朱慕云。

这不仅是因为,建立二处,是朱慕云给他出的主意。更重要的是,朱慕云到经济处以来,对他忠心耿耿,处处为他着想。不管大小事务,都会提前向他汇报。在他心里,已经把朱慕云,当成最信任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朱慕云的资历太浅,刚提拔一科的科长不久,现在让他到二处,肯定不能担任处长。甚至,担任副处长,都会面临很大的阻力。

当然,对二处,李邦藩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二处的人事,以及具体事务,由他全权负责。只不过,他再控制,也不能太过张扬。而且,朱慕云还得担任他与冯梓缘、宋鹏的联络员,如果担任的职务太重要,会分散朱慕云的精力。

“朱君,特高课支持了我的想法,我们可以在政保局成立一个二处。这个二处,由我负责,怎么样,你愿不愿意过去?”李邦藩问,二处的工作很重要,但缉查科却是个捞钱的好单位。这几个月,光是他从缉查一科分到的钱,就足以让他在古星买栋别墅的了。

“我听处座安排。”朱慕云当机立断的说,他一直称呼李邦藩为“处座”,这还是在警察局的称呼。这其实也是提醒李邦藩,自己是他的老部下。

“很好。二处初创,要先把架子搭起来。但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负责联系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李邦藩说,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是他给冯梓缘和宋鹏的代号。

“是。”朱慕云坚定的说,他没想到,李邦藩会把两个人的联络任务,都交给他。

“我已经告诉他们,最重要的,是把古星站的情况摸清。只要知道古星站的情况,我们就需要大量监视人员。朱君,如果你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过来。”李邦藩说。

“二处责任重大,由我推荐人,不太合适吧。”朱慕云心里一喜,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你认识的人多,而且有识人之明,冯梓缘和宋鹏,就是你推荐的嘛。”李邦藩坚持着说,虽然二处需要精干人员,可他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精干人员呢。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得一个一个的找。

“好吧,我试试看,如果找不到,还得由处座亲自出马。”朱慕云说。

“朱君,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今天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再叫上百朋老弟。”李邦藩笑着说,他觉得,自己的事业终于要有起色。二处,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也是他走向辉煌的地方。

李邦藩把朱慕云带到了一家日式酒馆,李邦藩当着朱慕云的面,向张百朋出邀请,让张百朋担任政保局,新成立的二处处长。

张百朋在特高课当翻译,早就蠢蠢欲动,一听李邦藩的召唤,当即就答应了。他和李邦藩,都是日本特工,到中国人,都想干一番事业。用中国特工人员的生命,来证实他们的能力。朱慕云虽然是中国人,但在日语专修学校学习了一年,在他们心目中,也算半个日本人了。

但就是这半个日本人,在与他们分开之后,就去了王家港邓湘涛的宅子。今天生的事情,朱慕云必须及时向邓湘涛汇报。对冯梓缘和宋鹏的判断,朱慕云是有依据的。而且,还可以再次通过井山反馈回来的消息,加以证实。

第二百零一章 二选一

听着朱慕云的汇报,邓湘涛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朱慕云这步棋,实在妙不可言。冯梓缘和宋鹏,一真一假,还没进来,身份就暴露无遗。最重要的是,朱慕云还是他们的联络员。这就保证了,古星站可以把冯梓缘和宋鹏,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而且,政保局成立的二处,正在招兵买马。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人打入政保局。政保局的人,肯定想不到,军统的行动,会有这么快。

“二处的人,李邦藩让我推荐。但我想,还是从日语专修学校选人。”朱慕云说,他当然恨不得,把军统和地下党的人,都塞一些进去。

可是,李邦藩并不好糊弄。人家可是日本人,到经济处这么长时间,整天跟姜天明、曾山、阳金曲这么大特务打交道,他们都没有看出李邦藩日本人的身份,可见李邦藩的精明。

“日语专修学校?没问题。”邓湘涛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虽然这要多转个弯,但更安全,也更保险。

“政保局在我们内部,安插这么多卧底,终归不是好事。我看,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把之前的那些人,给除掉。古星站经费紧张,多养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事不急。”邓湘涛说,只要暴露了身份的卧底,就不会有威胁。

“我可听说,姜天明也准备派人打入古星站。”朱慕云提醒着说,光是政保局,就有好几路人,想要安插在古星站。

“敌中我有,我中有敌,这样才有意思嘛。当然,冯梓缘和宋鹏,只能留下一个,至于邢健,暂时还可以留一下。”邓湘涛说。

“留谁?”朱慕云问,这样的事,他原本不应该问。但他是联络人,又是三老板,就算现在不问,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朱慕云在军统的代号,暂时还没有更改。重庆认为,三老板这个代号,能给敌人极大的震慑。但是,朱慕云坚决不再使用“三老板”这个代号。他向邓湘涛提出,在新代号没有下来之前,“三老板”不能出现在任何电报和文件中。

“你说留谁?”邓湘涛笑着说,这种掌握一切,随时可以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感觉,确实很美妙。

“当然是留宋鹏了,让冯梓缘回二处。”朱慕云说。

“留宋鹏?”邓湘涛一愣,他心中的计划,是把冯梓缘留在身边,把宋鹏除掉。

朱慕云见邓湘涛呆,反而不说话了,他只是笑笑没吭声。

“说啊,哑巴了?”邓湘涛急道。

“我只是个人的一点看法,站长英明,我就不献丑了。”朱慕云说,敢把敌人留在身边,那才是真有胆略。

“你小子,总要跟我讲条件。你放心,借你的钱,还有你的新代号,都会有的。”邓湘涛笑骂着说。

对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只能当成参考。毕竟现在冯梓缘和宋鹏,都还在六水洲上。最终留谁,还得等他们回来之后,才能决定。

当天晚上,井山再次潜上了六水洲。他是分两次带走宋鹏和冯梓缘的,虽然很麻烦,但今天晚上,江面的巡逻艇,今天似乎也不再紧贴着六水洲。井山很把宋鹏接到了岸边,一上岸,马上就有人接应。

终于离开六水洲,宋鹏还来不及感慨,马上就被拉上车,送到了一处小旅社。送他的人,告诉他这里很安全,让他先休息,明天上午,会有人来接他。

冯梓缘的待遇,就要好一些。虽然也是送到了旅社,但邓湘涛却在那里等候。见到邓湘涛,冯梓缘也是感慨万端。

他与邓湘涛,都是重庆直接领导的古星潜伏组组长。邓湘涛这个水组组长,利益于一个成功的卧底,水组不但没遭受一点损失,而且邓湘涛还平步青云,领导着整个军统古星站。

“冯组长,欢迎回家。”邓湘涛热情的说,按说,他不应该现在就与冯梓缘见面。毕竟冯梓缘与宋鹏,已经算是投敌人员。可他通过井山和朱慕云,从敌我双方的态度,已经判断出,冯梓缘是真心回归,当然就得热情接待了。

“邓站长,兄弟惭愧。”冯梓缘默然的说,他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才能回来,整个潜伏金组,也只剩下他与赵平。

幸好,他已经做通赵平的工作,让他留在政保局。这就给他留下了一枚棋子,一旦赵平在政保局混熟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情报。

“你的情况,我已经上报重庆,潜伏金组的成绩,有目共睹。现在,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是愿意在古星站工作,还是回政保局,领导赵平的工作?”邓湘涛问。

“回政保局?”冯梓缘惊讶的说,随即,他就明白了邓湘涛的用心。

“这次除了你之外,宋鹏也回来了。我认为,你经验更丰富,对党国无比忠诚,而且,赵平也没回来。”邓湘涛说,宋鹏的事情,他没有说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我的荣幸,只是,兄弟担心,不堪担此重任。”冯梓缘对政保局的日子心有余悸,那里可是魔窟,一旦进去,还能出来吗?

“李邦藩能派人打进来,我们就不能打入他们的内部么?如果有准确的情报,我们的行动会更加顺利。”邓湘涛说。

“我刚回来,现在思路都不清晰,能否让我考虑几日?”冯梓缘说,重归军统,是他下了很大决心的。但打入政保局,他确实没有心理准确。在六水洲的这段时间,他经常见到被政保局抓到的抗日分子。

六水洲的牢房内,经常传来惨绝人寰的悲鸣声,每次听到这种声音,他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重回军统,就是远离政保局,让他再回政保局,需要极大的胆气。

“好吧。”邓湘涛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冯梓缘还要考虑,显然,他并不想成为卧底。

如果冯梓缘不能回去的话,就只能选择宋鹏了。可是,邓湘涛第二天,与宋鹏接触,宋鹏更是明确拒绝,打死他也不想回政保局了。

第二百零二章 接头

从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冯梓缘等人的事,到特高课批准成立二处,前后只有两天时间。姜天明还没来得及反应,本清正雄就正式通知他,政保局要成立二处。处长是特高课的翻译张百朋,这个二处,也归李邦藩领导。

二处的性质,与一处、情报处类似,主要是做情报收集。而且,二处的人事,姜天明无法插手。李邦藩原本背景深厚,再加上张百朋这个特高课的翻译,他如果识趣的话,也不应该去干涉二处的事。

如果一处和二处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姜天明倒也不会觉得什么。可贺田的一处,自己几乎无法插手。而且,贺田喜欢直接向本清正雄汇报工作,自己这个局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而李邦藩,在申请成立二处时,直接绕过了自己。可以想像,以后的二处,会比一处更加生分。

“局座,我已经到上海了。”阳金曲到上海后,马上向姜天明汇报。

“你怎么才到上海?”姜天明怒斥着说,两天从古星到上海,已经不算慢了。如果路上稍微耽搁,这个时候就还在路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阳金曲惊讶的说,自己已经马不停蹄的赶来,姜天明还是不满。他是姜天明的老部下,对姜天明习性摸得很透彻。

“李天明带来的那三个人,全部被李邦藩收买。冯梓缘和宋鹏,被他派进军统,已经顺利进去了。”姜天明苦恼的说。

军统古星站,有好几名政保局派过去的卧底,但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一点情况都没有掌握。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他们靠得住么?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阳金曲没好气的说。

“就算要赔,也是别人的事情。我们的人呢?”姜天明问。

“我正要向你汇报这件事,我接触了几个人,这帮孙子的要价都不低,动辄就是十根金条。”阳金曲丧气的说,十根金条,只是打入军统,一旦暴露,或者被杀,还得加倍补偿,这样的代价,政保局是无法承受的。

“现在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只要人合适,赶紧把人带回来。”姜天明说,不要说十根金条,哪怕就是二十根金条,他也不会心疼。

挂了电话,姜天明开始研究孔祥宇、邢健、冯梓缘以及宋鹏的资料。这四人,都是军统派往古星的特工人员。他们有共同的特征,被捕之后,很快就投诚。随后,就被重新派出,进入军统。他们的忠诚是否可靠?他们能否胜任卧底的工作?

李邦藩的天字一号、地字一号,能否有所收获,他暂未可知。但贺田的飞鸟和飞虫,并没有带回来好消息。甚至,古星站主要成员的身份,都没通常掌握,更遑论他们的地址了。

如果十根金条,能换来一位成功的卧底,姜天明认为是值得的。当然,只要能比贺田和李邦藩的人更有作为,姜天明就满意了。

朱慕云与天字一号、地字一号的联络,很顺畅,也很安全。他两边都打了招呼,军统和政保局,都愿意他们与朱慕云联络,自然不会有人来找麻烦。朱慕云与宋鹏,约在了好相聚见面。朱慕云骑着自行车,径直就到了二楼。

宋鹏则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先,他得确保,自己的离开,不会引起军统的注意。其实,他得化妆。与邓湘涛见面后,他就进入了法租界,一个人住在一处房屋中。最后,他还得保证,去好相聚的路上,没有尾巴。到好相聚前,他还得先观察四周,甚至还先绕行一周,查看是否有后门。

最后,他会再次观察二楼的窗户,是否有那个准予见面的安全标记:花盆。所有的程序,都没有错误后,他才步入好相聚。到二楼后,他在包厢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你找谁?”朱慕云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宋鹏,但还是用接头暗语说。

“我是老赵的亲戚,他在吗?”宋鹏见到朱慕云,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

“他不在,有事吗?”朱慕云问。

“我想请他看电影。”宋鹏说。

“欢迎你,地字一号。”朱慕云热情的握着宋鹏的手,微笑着说。

“朱科长好。”宋鹏显得很兴奋,李邦藩能让朱慕云与他联络,说明对自己还是很重视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古星站彻底摧毁,否则绝不回去。

“时间有限,说说情况吧。”朱慕云说。

“刚开始,我被安排在一家小旅社,随后才去了法租界。我敢断定,军统的人,都藏在法租界。”宋鹏笃定的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朱慕云拿出地图,让宋鹏标出来。

“这里。”宋鹏很快找到了所住位置。

朱慕云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正是傅梓强上次租的三套住房之一。现在邢健住着一套,剩下的两套,应该是分给了冯梓缘和宋鹏。

“邓湘涛住在哪里?”朱慕云问,政保局只知道邓湘涛是古星站的新站长,但对邓湘涛的行踪,一直没有掌握。

“他与我见了一面,但还没现他的住处。”宋鹏说。

“除了邓湘涛,你还与其他人见过面么?”朱慕云问。

“还有井山,古星站的情报科长。古星站的规模,比原来要少得多,情报处,已经降格为情报科。”宋鹏说。他现在单独居住,除了邓湘涛与井山与他接触过以后,再没有接触其他人。

“他们有没有怀疑你?”朱慕云问。

“我是原来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功勋卓著,谁敢怀疑我?再说了,我在政保局,一直被在六水洲,就算怀疑,也没有依据。对了,邓湘涛向我提出,要派我回政保局卧底,被我拒绝了。”宋鹏得意的说。

“他们还想派你回来?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朱慕云大笑着说。

“朱科长,你放心,不把古星站连根拔出,我是不会回来的。”宋鹏坚定的说。

“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很好,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朱慕云点了点头,叮嘱着说。

第二百零三章 狂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朱慕云的话,让宋鹏很是感动。情报工作,残酷而无情,哪怕朱慕云是虚情假意,但他听着也很舒服。

与冯梓缘的见面,被安排在电影院。虽然他们之前就认识,但依然也对了暗号。朱慕云知道冯梓缘的身份,但冯梓缘并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冯梓缘与朱慕云接头,之前是向邓湘涛汇报了的。但邓湘涛告诉他,一切正常进行,不能让政保局看出破绽。

从冯梓缘和宋鹏的态度,朱慕云能明显感觉出来,宋鹏对自己要热情。那种从骨子里出的巴结,无论如何伪装,也是装不出来的。

冯梓缘与宋鹏的说法,大同小异。朱慕云与他们联络完后,马上回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现在,李邦藩最关注的,就是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

“这么说,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得到邓湘涛的信任?”李邦藩说,其实,他已经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冯梓缘和宋鹏的住处。

“那是必然的,军统不是有个什么审查程序么?他们虽是军统主动召唤,可必要的审查,还是会有的。我建议,给他们创造机会立功。”朱慕云突然说。

“怎么个创造法?”李邦藩问。

“让他们回来一个,让留下的,举报回来的。”朱慕云说,冯梓缘总得回来,与其故意暴露,不如让宋鹏奉命举报,冯梓缘回来后,也算是立了功。

“好不容易混入军统,就这么回来,实在有些可惜。”李邦藩说,这件事,他得跟张百朋好好商议。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朱慕云说,让冯梓缘回军统,只是转个圈,必然还要回来的。

“此事,我与张处长研究后再定吧。”李邦藩说,他与张百朋是同学,又都是日本人,两的属于同档次的人,他们研究之后,自然不会再有错。

“处座,二处就设在这里?”朱慕云突然说,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把二处放在镇南五金厂,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李邦藩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怎么,你又有想法?”李邦藩说,这个问题,他倒没有考虑过。可是,这几天张百朋在镇南五金厂,确实很不方便。二处的任何事情,都被人盯得很紧。张百朋向他抱怨,他就算是上厕所,也有人盯着。

“码头的货物检查场,虽然来往的人多,但胜在地方够大。如果把二处,隐蔽在我们缉查一科,想必没人会注意。”朱慕云说。

“我会考虑的。”李邦藩说,朱慕云是越来越能干了,不但是一外合格的联络员,还是一个好的总务处长。

朱慕云走后,李邦藩把张百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们到中国后,一直说中国人。但现在,如果是说机密之事,用日语更加安全。反正,他们的身份是日本留学生,在一起说日语,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觉得朱慕云的建议怎么样?”李邦藩用日语说。

“二处去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没有问题。那个地方我去过,房间足够多,而且有警卫和宪兵,行动起来也方便。与六水洲也不远,关押犯人方便。只是,让天字一号,或者地字一号回来,实在可惜了。”张百朋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呢?”张光照问。

“朱慕云的建议,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与其出卖自己人,何不把一处的卧底,举报了呢?另外,我听说,姜天明也准备派人打入军统。这些人,都以为军统是傻子。其实,个个自作聪明,最后把事情搞砸。”张百朋说。

“二处要么不行动,一旦行动,就要将这些抗日分子连根拔起。除了军统,还有中统、地下党。我们不但要打击古星的抗日分子,还要将河西的新四军游击队,以及军统的忠义救**,一网打尽。”李邦藩缓缓的说,他是个力求完美、贪大求全之人。

只不过,之前他没有自己的力量,没办法达到这个目的。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二处,再加上宪兵队的配合,清除古星的抗日分子,只是早晚的事。

“姜天明为了派人打入军统,从特工总部调人。我的二处,也从梅机关调了些人过来帮忙。他们大多,都是支那科的学员,是帝国情报界的精英。”张百朋说。

“中国人终究靠不住,我们必须让自己人打入军统。如果把军统控制在手里,才算是干出了一点成就。”李邦藩微笑着说。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帝国的利益,暂时会受到一点损失,但从长远看,是利大于弊的。”张百朋说,举报其他部门的卧底,只是为了打击对手。想要真正赢得军统的信任,还得靠情报支撑。

张百朋和李邦藩,都是日本人,想要给军统提供一些真正的情报,实在是太简单了。为了让他们的人,在军统迅立功,并且站稳脚跟,牺牲一些利益,是没有关系的。

“田岛拓真,希望我们联手,能一举摧毁古星所有的抵抗力量。当然,如果能控制他们,就再好不过了。”李邦藩说,这是他的终极目标,控制敌方情报机构,哪怕就是想想,也能让人热血沸腾。

“那是一定的。我们要让特高课、宪兵队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杰出情报人员。”李邦藩得意的说。

二处,最终还是选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办公。朱慕云得到消息后,马上给二处安排好了办公场所。并且,亲自去采购了一批办公设备。二处的人员虽然还没到,但办公和食宿条件,他全部解决了。

“朱君,实在太感谢了。”张百朋看了办公条件后,对朱慕云赞不绝口。朱慕云简直像自己的总务处长,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能为二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的荣幸。张处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

“二处在你的地盘办公,还得你多多照顾才是。”张百朋笑着说。

第二百零四章 没好处

让二处来码头货物检查场,虽然会影响朱慕云“做事”,但二处的到来,对朱慕云也是有好处的。先是兼职的问题,朱慕云是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的联络员,而冯梓缘和宋鹏,都算二处的人,朱慕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朱慕云的身份,暂时不能公开。政保局或许还会有军统的卧底,让缉查科的人,负责天字、地字一号的联络,李邦藩认为,这是神来之笔。在政保局,知道这个秘密的,寥寥无几。

李邦藩没奢望,能瞒天过海,他只要求,不被军统的潜伏人员现就可以。至少,也要让他们现得越晚越好。让二处与缉查一科,在一起办公,也可以更好的掩护朱慕云的身份。

得知二处竟然在码头货物检查场办公,姜天明很是嗔恼。如果二处在镇南五金厂,他还能随时关注。但二处与缉查一科在一起办公,他就鞭长莫及。

“陈旺金,二处的设备、资金,批下去了没有?”姜天明心里不痛快,当然不会让二处的工作顺利。既然二处的人事,他没办法插手,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制造一些人为障碍了。

“还没有。”陈旺金说,他是姜天明的心腹,知道二处是李邦藩的,当然不会那么痛快的批复。

“那就好。”姜天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张百朋虽然是从特高课的翻译过来的,李邦藩与本清正雄的关系,似乎也不错,但他们毕竟是中国人。到了政保局,就得听自己的,否则,只会被边缘化。

“但是……”陈旺金犹豫了一下。

“但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有话快说。”姜天明不满的说。

“但是二处的设备和资金,都已经到位了,听说都是朱慕云垫付的。”陈旺金说,有的时候,他真是觉得朱慕云很奇怪。

坐在缉查一科科长的位子上,很快就能成为古星的巨富。但朱慕云,却“乐善好施”,对一科的人,自然不用说了。就连一科的警卫,每个月也能领十元的补贴。政保局的人,上至姜天明,下至他这个总务科长,都能从缉查一科沾光。

“这个朱慕云……”姜天明无奈的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把朱慕云调离经济处。

但真要下这样的决定,姜天明又有些舍不得。经济处有四个科,只有一科每个月,会给他送来一笔“辛苦费”。其他三个科,只是逢年过节才有。而一科,逢年过节也不会落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一科。

“其实二处也不需要多少东西,目前为止,只有张百朋一个光杆司令。”陈旺金说,码头的货物检查场,有数十间房,让二处在那里办公,只是一句话的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二处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姜天明说。

“当然,当然。”陈旺金忙不迭的说,他还只是副处长呢,想要扶正,必须紧跟姜天明的步伐。

二处要招兵买马,朱慕云除了通知邓湘涛外,自然不会忘记地下党。李邦藩和张百朋,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拿二处当试金石。这对抗日力量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朱先生,地下室那家伙,怎么处理?”朱慕云回到家后,在地下室,见到了袁旺财留下的字条。

袁旺财等人,白天在他的地下室工作,晚上就回去,与朱慕云的时间,正好错开。傅梓强已经被关押了几天,他在赌场待了几天,筋疲力尽,到这里后,一直在昏睡。

朱慕云自然不会轻易把傅梓强放下去,至少,不能平白无故的把他放回去。当然,一直关着傅梓强,也不是个事。邓湘涛没有傅梓强的消息,也不敢让古星的人,再回克勒满沙街163号。

但朱慕云也没有马上去见邓湘涛,他只是传了份情报,告诉邓湘涛,有了傅梓强的消息。之前傅梓强,一直躲在吉祥赌场,直到数天前,突然消失。据说,是被人打劫,他正在查找线索。

第二天,朱慕云刚到一科的办公室,在门外见到了端木真作。这段时间,朱慕云与这个日语专修学校的同学,很少见面。朱慕云很忙,他必须全力以赴,集中精神,处理各方面的关系。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老同学,出事了。”端木真作见到朱慕云后,一脸急切的说。

“出什么事了?”朱慕云问。

“顾德铭被人绑架了。”端木真作急道。

“什么人干的?”朱慕云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九头山,在古星,也只有那些土匪恶霸,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可报了警,但警察局不理,只让交赎金。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托我来找你,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端木真作说,朱慕云的单位,性质很特殊。警察局办不了的事,找朱慕云或许有希望。

只不过,朱慕云与顾家,有一些不愉快。当初,朱慕云想向顾家的钱庄借钱,顾德铭却要朱慕云担保。最终,端木真作的父亲,端木强为朱慕云做了担保。但朱慕云与顾德铭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就变得淡了。

“顾家家大业大,破财免灾也没什么嘛。”朱慕云淡淡的说,顾德铭的事,他确实不急。今年,法币的贬值度越来越快,如果当初能从顾家钱庄多借点钱,现在他的收益会更大。

“可对方一张嘴,就是两百根金条,顾家就算开钱庄,也拿不出来啊。”端木真作说。

“两百根金条?这样吧,我先了解一下。有消息的话,再通知你。”朱慕云说,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顾德铭与他是同学不假,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从上次借款后,反而淡了。况且,朱慕云对没好处的事,一向都不积极。

“那就多谢了,顾家传了话,只要救出顾德铭,必有重谢。”端木真作说。

“谢不谢的,我不在乎,先看能不能帮上忙再说吧。”朱慕云说。

第二百零五章 谁出的手?

朱慕云认定,绑架顾德铭的,肯定是九头山的土匪。只有他们,有这样的实力,敢在古星城内绑人。况且,九头山在古星还有个秘密据点:好相聚。对古星所有的大户人家,恐怕朱加和心里,都有一本账了。

中午,朱慕云特意没在食堂吃饭,而是去了趟好相聚。他一进去,韩之风马上迎了出来。虽然朱慕云不再是这条街的巡警,但只要朱慕云一来,韩之风必定亲自招待。

“韩掌柜,最近大财了吧。”朱慕云不阴不阳的说。

“我们就是混口饭吃,能什么财啊。”韩之风赔着脸,忙不迭的说。

“两百根金条的生意,还只是混口饭吃?”朱慕云冷冷的说。

“什么两百根金条?朱科长,你可千万别误会,顾家公子,可不是我们干的。”韩之风一听,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顾德铭被绑架,绑匪要价两百根金条,大家都认为,这肯定是九头山的手笔。刚开始听到消息时,就连韩之风也以为,大当家终于出手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次的事情,与九头山无关。

“真不是你们?”朱慕云认真的看着韩之风的表情,观察着韩之风的真实想法。

“真不是我们,我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顾德铭是谁?真要是被劫上了山,好相聚早就关张了。”韩之风说,两百根金条,足够九头山吃喝几年的,好相聚肯定得关门歇业一段时间。

“不是你们那是谁?古星什么时候,又出了一股新土匪了?”朱慕云诧异的问。

“这事我们也觉得奇怪,我们四处打探,一点消息也没有。”韩之风说。

“顾德铭的事情,你给我留意点,如果有他的消息,马上来缉查科报告。”朱慕云缓缓的说,韩之风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真相。

“一定,一定。”韩之风松了口气,如果朱慕云认定,顾德铭是九头山绑的,好相聚就别想清静了。

如果九头山真的要干此类事情,好相聚也必须关闭。否则的话,山上的“生意”,很有可能是给朱慕云干的。朱慕云此人,贪得无厌,一旦被他咬上,不撕下块肉,绝对不会松口。

如果不是九头山的人,绑架的顾德铭,那又会是谁呢?朱慕云百思不得其解。他突然想到,警察局并不关心此事,难道……。朱慕云去了趟警察局,只是,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最后,朱慕云只好去了镇南五金厂。

在镇南五金厂,朱慕云从曾山那里,听到了有用的线索。绑架顾德铭的,不是土匪,竟然是政保局的人。

“这不可能吧?”朱慕云一脸惊愕,政保局再干缺德的事,也不会绑架城内的富户啊。要知道,顾德铭只是普通人,并不是抗日分子。况且,顾德铭还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政保局怎么一点也不顾忌?

“什么事都有可能。”曾山笑了笑,姜天明能干这种事,他确实没想到。

“人没关在这里吧?”朱慕云好奇的问。

“这件事,知道的越少,就越没有麻烦。”曾山似笑非笑的说,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绝对是一大丑闻。

“多谢曾哥提醒。”朱慕云感激的说。

回到办公室后,朱慕云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约他晚上来码头吃饭。换在以前,朱慕云直接就去了六水洲,可曾山的话,提醒了他。如果人真在六水洲上,自己上去,很惹眼。

“兄弟,今天晚上真不行。这段时间可能都不行,六水洲来了重要人犯。”迟瑞琪说,顾德铭是姜天明亲自打了招呼的,一定要严加看管,一根毫毛也不能少。

“没关系,等你忙完再说嘛。”朱慕云笑着说。迟瑞琪都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顾德铭的话,他才不信呢。只不过,他没有说破,不想让迟瑞琪为难。

顾德铭确实是姜天明下令绑架的,阳金曲在上海,随手就花了他二十根金条。这么大一笔钱,政保局可不会报销,必须得自己掏腰包。姜天明如果有这么高的觉悟,也不会铁心替日本人卖命了。

他把马兴标、贾晓天找来一商量,原本是想让贾晓天出点血,可是他们却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虽然有些下作,但总比自己出钱要好吧。马兴标是行动队长,具体的行动,是他负责。而行动队的人,以前都是特务处曾山的手下。这件事,没有谁比曾山,再清楚的了。

虽然朱慕云知道了顾德铭关在哪里,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姜天明绑架顾德铭,除了要钱,是否还有其他目的呢?没弄明白之前,朱慕云不会轻举妄动。

下班后,朱慕云回了家,在小巷子口的电线杆上,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标出的紧急联络暗号。今天邓湘涛收到朱慕云的情报,知道他有了傅梓强的消息后,邓湘涛坐立不安,只想快点见到朱慕云,好问个清楚。

邓湘涛的标记,确实很紧急,但朱慕云并不急。一直等到过了凌晨,他才让三公子拉车,把傅梓强送到了王家港295号。朱慕云背着傅梓强,从暗道走了进去。傅梓强在离开时,就已经被敲晕,又被戴上了个头套,被朱慕云扔到地上,才哼哼着醒过来。但朱慕云一脚踢过去,又把他踢晕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邓湘涛很是不满的说,傅梓强可是总务科长,无论是职务还是军衔,甚至是资格,都要比朱慕云高。

“你不想这里也被他知道吧?”朱慕云问。

“有道理。”邓湘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现在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的了。傅梓强这次的出走,属于严重违纪,后果非常严重。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与傅梓强见面。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邓湘涛问。

“我可不是找回他的,而且赎回的,两根金条,到时候得让他还给我。”朱慕云指了指傅梓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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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新代号

朱慕云走后,邓湘涛才把傅梓强弄醒。这是地下室,傅梓强就算醒来了,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这个地方,邓湘涛不想让傅梓强知道。哪怕傅梓强没有叛敌,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站长……”傅梓强被一瓢冷水浇醒,他以为自己还在绑匪手中,借着灯光,看清是邓湘涛后,一脸错愕。

“傅科长,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邓湘涛冷冷的说,傅梓强一脸憔悴,才十来天不见,就好像苍老了十年似的。

“站长,我没有叛变啊。”傅梓强大声说道,他把古星站的经费,全部弄没了,人也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违反了家法。但是,他并没有投敌,就算有错,也罪不致死。

“这些天,你都干了什么,必须详细说出来。”邓湘涛冷冷的说。

“当时我确实是想跑,但出城的路被封,我又担任你找我,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先在烟馆躲了一阵,后来就到了吉祥赌场。在赌场,待了六七天。刚开始,我赢了不少钱。可后来,反而输了。要不是困得实在不行,我肯定能扳回来。”傅梓强现在还在懊悔,自己输的太可惜了。

“从赌场出来后呢?”邓湘涛问。

“从赌场出来,就被那帮孙子给绑了。这几天,我过的是暗无天日啊。站长,你得给我出这口气。”傅梓强气愤的说,他好歹也是军统的总务科长,竟然被人绑票,而且还被当畜生一样,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内,自然不服气。

“你是被什么人绑的?”邓湘涛问,这个问题,他必须得搞清楚。

“我也不知道,当时太疲惫,被人轻轻一推,就人事不省了。等我醒来,眼睛被蒙住,而且还是被在一间黑屋子内,四面都是泥,好像在地窖中。直到今天,才被转移。”傅梓强说,虽然他被关了好几天,可是对关押的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现在让他进入朱慕云的地下室,也无法认出,那里就是关押他几天的地点。

“你卷走的钱呢?”邓湘涛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古星站现在只有不到三千元,想做点什么事,都不敢行动。他算了一笔账,已经欠朱慕云近两万元了。

“输了一部分,剩下的全被抢了。”傅梓强懊恼的说。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与日伪特务接触?”邓湘涛问。

“当然没有,我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傅梓强坚定的说。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邓湘涛得把傅梓强的情况,马上汇报给重庆。

邓湘涛的要求不高,傅梓强找回来了,古星站的庙小,容不下这么尊大神。他要求,让傅梓强回重庆。

“站长,手下留情啊!”傅梓强突然一把抱住邓湘涛的脚,哭哭啼啼的说。军统的家法,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生死,可以说,全部在邓湘涛的报告中。

“手下留情?你知道因为你的出走,给站里造成多大的损失吗?”邓湘涛冷冷的说,到现在,古星站的工作,可以说基本处于瘫痪。这一切,都是拜傅梓强所赐。

“站里的资金,我会如数补上,哪怕是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也在所不惜。站长,我知道你喜欢古玩,我家里有一只元青花,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人送到你家。”傅梓强早把邓湘涛的那点爱好给摸透了,要不是古星太过危险,他肯定能与邓湘涛打得火热。

“这样吧,我先向总部汇报,你回来的消息。”邓湘涛沉吟着说,不管傅梓强有什么表示,既然傅梓强回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重庆。

至于总部对傅梓强的处理,想必还没有那么快。至少,重庆得等到自己的详细报告后,才会决定如何处置傅梓强。

因为刚才傅梓强的一番话,邓湘涛向重庆汇报时,并没有说,傅梓强是朱慕云赎回来的,而是主动回来的。至于傅梓强这段时间,与组织失去联系,也被他解释为,被敌跟踪,为避免拖累组织,一直在外面周旋。直到扫清障碍,才回到站里。

邓湘涛轻轻的几句话,就将傅梓强的责任,推卸掉了十之**。重庆接到邓湘涛的电报后,语气果然淡了许多。只让邓湘涛仔细查证,并且让傅梓强回到重庆述职。

邓湘涛接到重庆的电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可以说,傅梓强的事情,算是圆了过去。但是,朱慕云那边,也得安慰才行。邓湘涛又给重庆报,强调朱慕云的代号,继续使用“三老板”,已经不妥。

重庆最终同意,给朱慕云新的代号:“公鸡”。对朱慕云有了交待,傅梓强的事情,算是基本处理好了。现在,只等着傅梓强的“意思”。邓湘涛在此事上,是留了后手的。如果傅梓强的意思没到,他随时才把事情翻转过来。

第二天,邓湘涛再次约见朱慕云。只不过,这次没在王家港295号,而是到了克勒满沙街163号。自从傅梓强回来后,163号就重新启用。邓湘涛也没有隐瞒朱慕云,将昨天晚上的电报内容,都告诉了他。

“傅梓强毕竟是我们站的总务科长,如果真相传回重庆,整个古星站,脸上都无光。只要傅梓强能归还资金,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邓湘涛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是站长,我听你的。但是,我付的四根金条,他必须得给我。”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四根?不是……,好吧,四根就四根。”邓湘涛无奈的说,朱慕云果然不是吃素的,一听到傅梓强愿意出钱,马上坐地起价,又涨了一倍。他甚至很怀疑,朱慕云赎傅梓强出来,都没用两根金条。

“另外,站里欠我的钱,这下应该可以结清了吧?”朱慕云说。

“只要钱一到,马上给你办。另外,总部给了你一个新的代号:公鸡。”邓湘涛说,他觉得,这个代号,前面应该再加一个“铁”字。朱慕云简直就是只铁公鸡,不但一毛不拔,而且只占便宜,从来不吃亏。

第二百零七章 活动受阻

朱慕云的缉查一科,虽然负责码头和渡口的货物检查,但对人的检查,主要由行动队,或情报处负责。只有在他们忙不过来时,才由缉查科代劳。下午,渡口的王强向朱慕云汇报,渡口行动队的人,突然全部离开。

“他们又现了什么?”朱慕云随口问,行动队的人,一定是现了可疑分子。只有将目标,移交给同事后,他们才会重返渡口。

“据说是个地下党。”王强说,渡口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向朱慕云汇报。

“地下党?”朱慕云心里一惊,不会是胡梦北回来了吧?

“他们还没有回来,等回来后,我马上向你汇报。”王强说。

一直到下班,朱慕云都没有接到王强的汇报。在渡口现嫌疑犯,并不算出奇。但能断定是地下党,为数则不多。但朱慕云再焦急,他也不能主动去问。随着二处的成立,他再与一处,或者情报处、行动队打交道时,会被人认为别有用心。所以,他得特别谨慎。

政保局现在,已经悄然分成了好几派,第一派,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派,当然是以姜天明为。第二派,由以贺田这些原军统古星站的人为主。当然,他们的实力,要远逊于姜天明。可是,一旦一处在打击军统的行动中,接连获胜的话,贺田随时都能威胁姜天明的地位。

第三派,也就是新兴派,是以李邦藩和张百朋为的新兴力量。他们有特高课的支持,只要能干出成绩,随时能将姜天明取而代之。其实,曾山也有自己的一派。只不过,他的势力很隐蔽,但却遍布全局各个部门。

朱慕云自然属于李邦藩一派,他从进入经济处,身上就打着李邦藩的烙印。这一点,朱慕云也是知道的。如果李邦藩安心工作,没有成立二处,姜天明并不会重视李邦藩。可现在,朱慕云的任何行动,都会视为李邦藩授意。

刚开始,朱慕云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昨天他去镇南五金厂,想打听顾德铭绑架的事。原来那些与他交好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回到家后,他才明白这一点。二处的成立,反而让他的工作陷入困境。

昨天晚上,朱慕云约迟瑞琪吃饭,除了因为六水洲上,确实有重要人物外,还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

朱慕云已经决定,这段时间,尽量减少活动。如果因为二处,而使他的身份,被人怀疑的话,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可是,真要是地下党,那该怎么办?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时,遇到了端木真作。顾家接到了绑匪的勒索信,三天后必须将钱,否则,每天给顾家寄一条手臂,三天后,就把人头寄过去。而这封勒索信中,已经夹着一截断指,经过辨认,正是顾德铭的

“慕云,你要是不帮忙,顾德铭肯定会死。两百根金条,顾家是拿不出来的。”端木真作说,顾德铭的父亲,是有名的吝啬鬼,真要是付了两百根金条,还不如把他的命拿走。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朱慕云叹息着说,他现在的活动,被大大限制。行动队的行为,是得到姜天明默许的。

“慕云,顾德铭上次没帮你忙,这次顾家说了,只要能救回顾德铭,你的借款到期后,只要归还本金就可以。”端木真作说,朱慕云借的钱可不少,一年的利息,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那怎么行?桥归桥,路归路,我借了顾家钱庄的钱,当然要付利息。”朱慕云“义正词严”的说,但他心里却在算,十万元一年的利息,可有三万多。

“你是不是已经打听到顾德铭的消息了?”端木真作说,他自然不会相信,朱慕云有这么清高。之所以拒绝,可能是确实帮不上忙。

“顾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朱慕云问。政保局虽然声名狼藉,但在古星,也不会胆大妄为到,随便绑架城内的富商。唯一的可能,是顾家涉及到了政治,姜天明借机,想捞一笔。

“也没听说顾家得罪了什么人啊,慕云,你能不能告诉我,顾德铭是被谁绑架的?”端木真作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朱慕云手中。

“我去打听顾德铭的消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顾家来找我,连面都不会见。”朱慕云将盒子推了回去,他可以拿顾家的钱,但端木真作的东西,是不会接受的。

“这是顾家给的。”端木真作说。

“顾家给的,我也不能要。跟你说实话吧,顾德铭被关在六水洲。一般人,是见不到的。”朱慕云说。

“政保局果真出手了?”端木真作惊讶的说。

“怎么回事?”朱慕云问。

“半个月前,古星成立了一家中江实业银行,这家银行的背后,是南京政府和日本军队。目的,就是搜刮中国的钱财。中江实业银行的总经理叶明泽,亲自拜访过顾家。目的只有一个,让顾家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顾家当然不会同意,叶明泽威胁,顾家会后悔的。看来,根源在此。”端木真作说。

“顾家真要是给了这两百根金条,跟破产没什么两样。”朱慕云说,中江实业银行的事,他听说过。叶明泽原来是南京财政部的官员,到古星后,凭着原来的人脉,四处活动,与姜天明的关系,也很不错。

“谁说不是呢,所以,慕云,你如果能救出顾德铭,也是救了民族资本。”端木真作说。

“既然要三天后再给赎金,我三天后,再给你答复吧。”朱慕云说。

“好吧。”端木真作无奈的说,今天之行,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顾德铭是被政保局绑架的。

自从傅梓强转移走后,朱慕云地下室的进展,就变得非常快。袁旺财知道,这是朱慕云的住所后,很是用心。除了给朱慕云、三公子还有华生,各准备了一间地下室外,还给朱慕云,单独挖了一间特别的地下室。

第二百零八章 谁去营救

端木真作回到顾家后,马上把顾德铭被关在六水洲的消息,告诉了顾德铭的父亲顾传儒。让他意外的是,顾传儒得知是政保局绑架了顾德铭后,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焦虑。

“顾伯父,政保局无法无天,我看应该向市政府要人。”端木真作说。

“市政府与政保局是一丘之貉,他们肯定不会承认。”顾传儒摇了摇头,为了救回顾德铭,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关系。但是,在这件事上,所有人的回复,都惊人的一致,他们没有办法。

“靠政府部门,是没有办法了。干脆,把事情捅给记者,在报纸上揭露他们的丑行。”端木真作说。

“万万不可。”端木强坚定的说。他与顾传儒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顾家出事,端木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真作贤侄,只有德铭救回来后,才能把真相告诉记者。”顾传儒缓缓的说。

“朱慕云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能救,还是不敢救,或者是不想救?”端木强问端木真作。他与朱慕云认真的谈过一次,那次谈话,让他受益匪浅。现在,他也成了顾家钱庄,最大的贷款客户。

“朱慕云贪得无厌,既不能救,也不想救。”顾传儒说,朱慕云当时还只是副科长,就敢张嘴借十万元。而且,他也没听说朱慕云做了什么生意,他很担忧,朱慕云的那笔贷款,能否按照归还。

“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而且也没有把路堵死。”端木真作说,朱慕云能打探到顾德铭在六水洲,就已经是帮了忙。要不然,现在他们还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飞。

“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能帮我们打探消息,已经很不错了。顾兄,想要救人,恐怕还得找**。”端木强突然说,他所谓的**,是指重庆方面。

虽然日本占领了古星,但重庆在古星的活动,并没有停止。比如说,他们这些富商,重庆一直在动员,让他们往西南方向搬迁。

“只要能救出德铭,哪怕找日本人,我也没意见。”顾传儒说,叶明泽为了逼他就范,竟然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计谋,实在令人不耻。

“顾兄,德铭回来后,你有何打算?”端木强无声的叹了口气,就算顾德铭能回来,恐怕顾传儒只能让步,如果他想待在古星的话。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们要是逼得太紧,我就去重庆!”顾传儒冷冷的说。

顾传儒的要求,很快反馈给了重庆方面。而重庆又把任务,交给了古星站。政保局的事情,邓湘涛第一个想到了朱慕云。没有谁,比朱慕云更适合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此事何必找我呢,交给冯梓缘和宋鹏。李邦藩天天盼着他们能立功,现在机会来了,肯定会从旁协助。”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可是姜天明下令绑的人。”邓湘涛说。

“你别忘记,李邦藩可是日本人。他为了让冯梓缘和宋鹏立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朱慕云说,李邦藩性格坚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与姜天明一争高低,绝对不会错过机会。

“那行,我把任务交给他们,如果他们失手,你再出马。”邓湘涛说,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谁出手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的起因,是中江实业银行想并购顾家钱庄。如果能做通顾传儒的工作,让他向中江实业银行低头,事情就容易了。”朱慕云说。

“中江实业银行有南京政府的背景,更有日本人撑腰。如果让他们在古星做大,最后损失的,可还是我们中国人。”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既然如此,顾传儒怎么不搬到重庆?”朱慕云奇怪的问。

“古星这么多人,都要被日本人欺凌,他们都得搬走?”邓湘涛冷声反问。

邓湘涛让冯梓缘和宋鹏,成立一个营救小组,冯梓缘担任组长,负责营救六水洲上的顾德铭。邓湘涛的要求很苛刻,不但要把顾德铭顺利救出来,而且不能让政保局再打顾家的主意。

关系到自己天字号和地字号两大卧底,李邦藩得到朱慕云的汇报后,马上把张百朋叫了过来,一起商议。

“局里为何要秘捕顾德铭?”张百朋问,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李邦藩说起,他都不知道。政保局不会随便秘捕人,一定是顾德铭有问题。

“中江实业银行想并购顾家钱庄,顾传儒坚决反对,叶明泽要求政保局出手,姜天明正好缺钱,就绑了顾传儒的儿子顾德铭。”李邦藩已经打听清楚,姜天明绑顾德铭,可以说是公私兼顾。

“绑顾德铭没关系,但用不着张嘴就要两百根金条吧?”朱慕云说。如果不是两百根金条,顾传儒早就付了钱,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李邦藩点了点头。如果顾传儒付了钱,冯梓缘和宋鹏,也没有机会表现了。但中江实业银行的事情,也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我们既要帮他们完成任务,又得让顾家钱庄屈服才行。”张百朋说,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的任务,必须要完成。但是,也不能坏了中江实业银行的事。

作为日本特务人员,他当然清楚,这个中江实业银行,其实是为大日本帝国筹集资金的。相比来说,这件事更加重要。

“这次绑了顾德铭,想必顾传儒已经知道厉害。明天让中江实业银行再跟顾家钱庄谈,顾传儒不屈服是不可能的。”朱慕云说。

“没错,只要这个问题解决,剩下的就不是问题。”李邦藩说,作为日本特务,他先考虑的,当然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中江实业银行,是为大日本服务的,不能因为冯梓缘和宋鹏,而影响到中江实业银行的利益。

“我看,可以让朱君,先去做做顾家的工作。想必,顾传儒为了让他儿子回家,会让步的。只要顾家让了步,到时候再放人,也容易了。”李邦藩对朱慕云说。

第二百零九章 转变

李邦藩的话,让朱慕云很为难。顾传儒之所以,不把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就是不想成为日本人敛财的工具。现在,让自己去劝顾传儒,不管顾传儒是否会同意,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朱君,我跟顾德铭都是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你去劝顾传儒,再是恰当不过。”张百朋说,他很同意李邦藩的决定,让朱慕云去劝顾传儒,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我去劝,恐怕……”朱慕云为难的说。

“你去劝,肯定马到成功。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能否成功营救顾德铭,就看你的了。”李邦藩鼓励的说。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慕云还能说什么呢。但是,他还没去顾家地,就听到一个消息,中江实业银行的叶明泽,被顾传儒给轰了出来。

顾传儒连儿子的命,都可以不要,坚决不把顾家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朱慕云再去劝,恐怕效果是一样的。叶明泽只是被轰出来,朱慕云恐怕会被打出来。

朱慕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去顾家之前,特意把端木真作叫上。

“朱兄,是不是有消息了?”端木真作见朱慕云主动上门,惊喜的说。

“消息是有了,但还得看顾传儒的态度了。”朱慕云说。

“什么意思?”端木真作问。

“其实,顾家的钱庄,已经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形势,银行是新兴产业。”朱慕云说。

“朱兄,你别说了,顾家钱庄,是顾伯父一辈子的心血。你要让他把辛苦几十年的产业,拱手相让,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端木真作说。

果然不出所料,朱慕云在顾家,还没开口,只是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就被顾传儒端茶送客。幸好有端木真作在,否则的话,顾传儒就要恶语相加了。

“真作贤侄,以后,你不要再与这样的人来往了。”顾传儒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缓缓的说。朱慕云果然是日本人的走狗,就算顾家钱庄破产,也绝对不会让日本人拿走。

“是。”端木真作屏气凝神,不敢反驳。

“今年朱慕云的钱,收回来后,顾家钱庄,永不跟这样的人交往。”顾传儒说,虽然他是个生意人,但这些汉奸走狗的生意,他是不屑做的。

“顾伯父,其实朱慕云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且,这次德铭,也是他找到的。”端木真作说。

“别说了,就算德铭死,我也不会跟日本人做生意。”顾传儒说。

“这个顾传儒真是冥顽不化,朱君,辛苦了。”李邦藩得知朱慕云无功而返,安慰着说。

“我倒没事,只是没有把事情办好,实在惭愧。”朱慕云说。

“没事,总有办法解决的嘛。”李邦藩微笑着说。

“请处座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再去,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柳叶君,你觉得朱慕云,能完成任务吗?”张百朋晚上与李邦藩一起喝酒,说起了朱慕云的事情。

“这种事,他不擅长,就算失败,也属正常。”李邦藩说。朱慕云的优点:做事细致、耐心,对自己忠心。但要说朱慕云的能力,只能算一般。他派朱慕云去顾家,如果成功也就罢了,失败也不会在意。

“我倒是有个办法。”张光照突然说。

“田岛君有何妙计?”李邦藩好奇的问。

“政保局的做法,虽然有些见不得人,但其实是很有效的。只不过,他们绑错了人。顾德铭可以放回去,到时候把顾传儒抓回来。只要他敢说个不字,让他有来无回。顾德铭只是个纨绔子弟,到时候,顾家钱庄进不进中江实业银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张百朋阴笑着说。

“不错,不错。田岛君,让你来帮我,看来是来对了。”李邦藩高兴的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计划,要绑架顾传儒。他从顾家出来后,一直在想,如何说服顾传儒。原本朱慕云以为,开钱庄、当铺的顾传儒,应该是个见风使舵、贪生怕死之辈才是。但万万没有想到,顾传儒竟然如此有风骨。

面对义正词严的顾传儒,朱慕云确实没脸去劝他。况且,他也知道,让顾家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不但坑了顾家,而且也是坑了整个古星的人。

一直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都没有找到两全齐美的办法。但是,他在快到家时,见到了巷子口电线杆上的暗号,邓湘涛要见他。朱慕云调转车头,骑着自行车,去了法租界。他与邓湘涛见面,不能总在同一个地方。

就算王家港295号再安全,也不能连续几次在那里见面。这既是纪律,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自从二处成立后,朱慕云的行动,更加谨慎。

“今天你去了顾家?”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笑吟吟的问。

“你都知道了还问?”朱慕云没好气的说。

“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干?”邓湘涛问,原本营救顾德铭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军统和政保局,都归朱慕云调遣。可没想到,李邦藩和张百朋,竟然把中江实业银行的事情,放在了营救顾德铭之上。

“我正愁呢。如果顾传儒不让步的话,除非他离开古星,否则,就算能救顾德铭一次,也救不了他下次。”朱慕云说。他还不知道,李邦藩已经决定,对顾传儒下手。

“你不用愁了,重庆已经来消息,让顾传儒的钱庄,并入中江实业银行。并入后,顾传儒将成为银行的第二大股东。”邓湘涛微笑着说。

“什么?怎么会这样。”朱慕云惊讶的说。

“既然是总部的命令,我们只管执行就是。顾传儒知道重庆的意思,想必会让步。今天晚上,我会去趟顾府,相信明天你再去的话,情形会大大不同。”邓湘涛微笑着说。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明天如果顾传儒同意,我如何跟李邦藩解释?”朱慕云问,今天顾传儒差点将自己打出来,过了一个晚上,顾家就改了主意,李邦藩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里面有玄机。

第二百一十章 转变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正要去上班,刚打开门,就见到顾传儒和端木真作,站在自己门外。见到朱慕云出来,顾传儒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迎了过来。

“慕云肾侄,昨天是我鲁莽,实在是失礼。”顾传儒拱了拱手,一脸惭愧的说。

“顾老板无需客气。”朱慕云看了端木真作一眼,虽然知道顾传儒,可能会改变心意,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为救德铭。”顾传儒诚恳的说。

顾传儒主动改变态度,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汇报。虽然李邦藩也很意外,但他此时也顾不上细想,马上与叶明泽联系。顾传儒是不是有诚意,只有叶明泽最清楚。

才一个上午的时间,顾传儒就与叶明泽办好了手续。但是,下午顾传儒并没有见到人儿子。他向叶明泽提出抗议,叶明泽只好去找姜天明。结果,姜天明并不承认此事。

“叶老板,自始至终,我们就没有抓顾德铭。我们可是政保局,他一没犯法,二没抗日,我们没理由抓他嘛。”姜天明打着哈哈,顾德铭就是他的财神爷,自己的金条还着落在他身上,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呢。

“顾传儒答应,只要人平安,可以给十根金条。”叶明泽岂会相信姜天明的话?这些特务,个个贪得无厌,顾德铭落在他们手里,顾家不出点血,不可能放回来的。

“这样吧,我去查查,如果人在这里,肯定会让他走的。”姜天明说。

姜天明舍不得,两百根金条,突然之间就只有十根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阳金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那二十根金条,他可不想还要承担一半。

可是第二天,迟瑞琪突然向他汇报,六水洲上的顾德铭,不见了。姜天明大吃一惊,如果顾德铭在自己手里,最多就是向顾家敲诈笔钱。但如果顾德铭出了意外,导致顾家钱庄与中江实业银行,无法合作的话,他就要担责任了。

“你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大个活人,又是个富家子弟,就让他溜掉了?”姜天明怒气冲冲的跑到六水洲上。

“应该是被救走了,刚得到消息,顾德铭已经回了家。”马兴标匆匆赶来,他已经收到消息,顾德铭昨天晚上就到了家。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姜天明严厉的说。

马兴标和迟瑞琪,并没有查出什么名堂。姜天明只能回去开会,把李邦藩、曾山、张百朋、贺田都叫上。

“局座,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清楚。”李邦藩没有避讳,接到开会的通知,他径直找到了李邦藩,承认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干的?”姜天明诧异的说。

“我有两人,打入了军统。这次营救顾德铭,正是他们的任务。”李邦藩缓缓的说,能参与这样的行动,他很得意。

“你说的就是冯梓缘和宋鹏吧?”姜天明冷冷的说,李天明从军统拉过来的人,自己理都不理,可李邦藩却当成了宝。为此,还申请成立二处。可笑的是,特高课竟然还支持他,真是个愚蠢的人。

“不错,他们已经成功打入军统。”李邦藩自得的说。

“他们现在是回到军统。”姜天明纠正着说,要培养一名卧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冯梓缘和宋鹏,当时投降了。可现在回到军统,谁能保证,他们对政保局继续忠诚呢?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们已经得到了邓湘涛的信任。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掌握军统古星站的情况。”李邦藩笃定的说。

“你的人倒是立了功,可是你事先,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吧?”姜天明说,李邦藩的人确实立了功,但这是建立在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上的。

“如果提前打了招呼,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李邦藩说,昨天晚上的行动,除了冯梓缘和宋鹏外,还有其他行动人员。如果六水洲上的警卫队,提前知道了消息,搞不好就会泄露消息。谁知道政保局,还有没有第二个三老板呢。

“为了你的效果,你知道我损失多大吗?”姜天明愤怒的说,他恨不得当场掐死李邦藩,如果李邦藩没有日本人当靠山的话。

“叶明泽让你绑顾德铭,可没有要求你敲诈顾传儒。况且,顾家钱庄,已经与中江银行合作,他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李邦藩缓缓的说,有理走遍天下,只要他占着理,姜天明这个局长,在他眼里,连屁都不是。

“军统怎么会对六水洲的情况,这么熟悉?”姜天明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问。

“他们当时就是从六水洲上逃离的,对上面的情况,当然熟悉了。”李邦藩微笑着说。

望着李邦藩理直气壮的离开,姜天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阳金曲今天就到,他希望阳金曲带回来的人,能给自己长脸。

一处的贺田,在军统放了两个人,孔祥宇和邢健。李邦藩成立二处,也在军统安排了两名卧底:冯梓缘和宋鹏。自己这个局长,对古星站的情况,一无所知。贺田和李邦藩,虽是他的手下,但两人都桀骜不驯,觊觎着自己的位子。

既然知道顾德铭是如何逃掉的,姜天明召集的会议,自然也无需进行。李邦藩与张百朋回到办公室后,又把朱慕云叫了过来。

“昨天晚上的行动很顺利,想必军统很满意。”李邦藩微笑着说,他在姜天明没有说实话。六水洲上的情况,都是朱慕云提供的。

当初朱慕云为躲清静,天天待在六水洲与迟瑞琪喝酒,没想到,却意外的查清了六水洲的情况。昨天晚上的情况,与上次军统营救冯梓缘和宋鹏,是不一样的。冯梓缘和宋鹏,并没有警卫看守,但顾德铭,是被关押在牢房的。

“晚上,我会与地字一号见面,应该会有收获。”朱慕云说。营救顾德铭,对他来说没有挑战性。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军统和二处联手,要是还失败,那就说不过去了。

整件事情,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顾传儒的态度。仅仅一个晚上,就转变过来了。他是接触过顾传儒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顾传儒肯定不会同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跟踪

想不通的事情,暂时不去想。朱慕云相信,顾家钱庄的事,肯定还没有完。邓湘涛既然不告诉自己,说明这件事自己无需知道。换句话说,这其中涉及到自己不能接触的机密。

朱慕云觉得,自己在古星站,还是太过孤单。作为一名潜伏者,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有的时候,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搜集情报会很累。虽然他现在有三公子、华生、韦朝蓬等人的协助,但他们毕竟是非专业人士。可以让他们去做具体工作,但他们却无法,主动承接任务。

比如说今天,朱慕云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如果有人接应的话,他能轻易摆脱,并且执行反跟踪。朱慕云对整个政保局的人,都熟悉。只要是公开出现过的人,他都会尽量把相貌记下来。有机会的话,他会尽量多记住别人的档案。

跟踪朱慕云的人,来自行动队。虽然他们很小心,可朱慕云骑着自行车,他们为了跟得上,也骑着自行车。在市区时,并没有异常。快到码头货物检查场时,四周显得很空旷,就算他们远远跟着,可还是引起了朱慕云的注意。

朱慕云不动声色,回到一科后,依然正常工作。只不过,他特意又去了趟渡口。果然,身后再次出现了尾巴。去渡口,只是让他确认,后面的人,是不是针对自己。

行动队现在由马兴标负责,自己是近可没做让马兴标关注的事情。昨天晚上营救顾德铭,朱慕云并没有出面,他只是向冯梓缘提供了六水洲的地形,以及警卫的配置情况。具体的计划,由冯梓缘制订。

所以,后面的尾巴,只能是姜天明派来的。对此,朱慕云也能理解。昨天晚上,姜天明不但大失面子,而且也损失了一大笔钱。李邦藩和张百朋,姜天明奈何不了,给自己找点麻烦,也不算意外。

朱慕云回家后,后面的尾巴依然跟着。朱慕云把自行车,扛进院子,转身关了院门。自始至终,朱慕云都没有“现”被跟踪。朱慕云进去后,后面的人,把自行车停在他对面。把自行车架着,坐在后面,抽着烟,观察着朱慕云的房子。

没过多久,朱慕云换了身衣服,走出了家。原本去好相聚,朱慕云可以骑车。可今天,他却选择步行。朱慕云走的很慢,他有的是时间。但跟在后面的人,却骑车也不是,不骑车也不是。骑车的话,度太快,一下子就过了朱慕云。不骑车的话,就太显眼了。

最终,他只能选择一个折中方案。等朱慕云走远,快脱离视线后,再骑车赶上来。快接近朱慕云时,又停下来,等着朱慕云走远。

这样的办法,在一般情况下可行。但现在,天快黑了,朱慕云要去好相聚,步行抄近道,都是从一些墙壁的夹缝中穿过。这样的道路,步行可以,但自行车就成了累赘。

等他扛着自行车,艰难的穿过这些夹缝时,朱慕云已经不见了。他自然不知道,朱慕云要去好相聚,见地字一号宋鹏。

“昨天的行动,李副局长很满意。”朱慕云见到宋鹏,递过去一个信封,这是李邦藩给的奖励。

“多谢。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到邓湘涛的老巢。”宋鹏说,救出顾德铭后,邓湘涛确实大大称赞了他们。但也仅仅是称赞了一番,他依然住在外面。

“你必须尽快,如果需要支援,随时可以通知我。”朱慕云催促着说。

“邓湘涛对我,防备很深。想要得到他的信任,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宋鹏无奈的说,原本他与邓湘涛就没有统属关系,又在政保局打了个“转”,想要赢得信任,当然要付出比别人大的代价。

“信任靠等是等不来的,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朱慕云问。

“计划当然有,只是……”宋鹏看了朱慕云一眼,犹豫的说。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要立功,而且要立大功。

可宋鹏如果立了功,政保局就必然要有损失。他立的功越大,政保局的损失,肯定也会越大,这就是他犹豫的原因。

“只是什么?”朱慕云问,他当然明白,宋鹏最快的捷径,就是政保局给他提供情报。只不过,朱慕云只是联络员,他只负责传递消息,不会干预,也不会参与具体的事情。

“如果局里能给我几份有价值的情报,或许这个过程,就会大大缩短。”宋鹏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有价值的情报?好,我会转达的。”朱慕云点了点头。

宋鹏的想法很好,但有个问题,恐怕他没考虑好。就算政保局给了他有价值的情报,他如何向邓湘涛说明,情报的来源呢?当然,这不是朱慕云要考虑的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身后的那个尾巴。

朱慕云一路回到家,并没有现有人跟踪。可是,快到家的时候,他在巷子口,见到了那辆自行车。那人见到朱慕云,连忙背过身子。朱慕云装作没有注意,只是经过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地下,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朱慕云回到家,刚到地下室,华生马上就过来了。对面监视的人,正好在他的屋外面。华生被朱慕云安排在对面住,一直觉得很疑惑。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他能观察到朱慕云的房子,而朱慕云,也能观察到他的房子。无论谁被监视,对方都能现。

“云哥,那小子是行动队的,叫牛晋。他怎么盯着你了?”华生很机灵,只要是来看守所送过人的,他都能记住。

“没事。”朱慕云摆了摆手,见华生依然关切的望着自己,又说道:“昨天晚上,六水洲上被军统救走一个人,姜天明可能觉得,跟我有关系。”

身后跟着人,虽然并没在威胁,但却让朱慕云的行动,大大受到了限制。特别是他与邓湘涛的沟通,以及与党组织的联系,都只能暂时中断。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军统或者地下党,有任何损失。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引进人才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依然去了镇南五金厂。他除了要向李邦藩汇报,昨天与宋鹏见面的情况外,还要告诉李邦藩,自己被跟踪的事情。

在日语专修学校最后几个月时,朱慕云受过跟踪与反跟踪的训练。牛晋的跟踪技巧,一点也不高明,如果自己不能现的话,不配在政保局工作。

“有人跟踪你?军统还是地下党?”李邦藩诧异的问。

“行动队的牛晋。”朱慕云苦笑着说。

“行动队的人跟踪你干什么?”李邦藩一拍桌子,怒形于色的说。

“我不知道。”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在李邦藩面前的形象,就是办事细致,做事有耐心,对他很忠诚。至于这些特工技巧,以及情报分析能力,能不表现,就尽量不要表现。

“昨天晚上,你跟地字一号见面,有没有被他现?”李邦藩突然问,顾德铭被救走,姜天明一股怒气无处泄,不会是盯上了宋鹏吧。

“应该没有,昨天晚上,我先回了家,然后走路出来的。中间有一片民居,如果骑自行车,根本没办法通过。”朱慕云说。

“那就好。”李邦藩松了口气,如果让姜天明知道了宋鹏的行踪,肯定会坏事。

为了自己的卧底,李邦藩马上去找了姜天明。他向姜天明强烈抗议,派人跟踪朱慕云的行为。

“李副局长,这肯定是误会,谁会跟踪朱慕云呢?”姜天明心里暗骂行动队的蠢材,口中却解释着说。

“局座,朱慕云除了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外,还在二处兼了个职务,他负责与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联络。”李邦藩提醒着说。

“李副局长,让朱慕云负责两位卧底的联络,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姜天明说。

“没办法,二处现在人手不足,这种事,总不能让我去吧。”李邦藩说,让朱慕云负责两人的联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和张百朋身份尊贵,绝对不可能去干这种事。

中国人再重要,他们也不会真正重视。在他们骨子里,依然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如果让他们联络冯梓缘和宋鹏,那如何体现他们自心底的那种优越感。

李邦藩走后,姜天明把马兴标叫来,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朱慕云只是巡警出身,算不上真正的政保局人。可现在,行动队的人,竟然会被他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马兴标派的人太无能了。

“李邦藩觉得他的卧底很了不起,我偏偏要他好看。可你,也太不给我争气了。”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将马兴标提拔为行动队长,已经给足了支持。但马兴标对行动队的掌控,并不尽如人意。

“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朱慕云刚开始根本就没觉。只不过,他从家里出来后,突然放弃了自行车,又选了条缝隙路。”马兴标解释说。

“阳金曲来了没有?”姜天明问,阳金曲带来的人已经到了,但他交待,不能在局里见。那个人是他的秘密武器,不但要将古星的抵抗力量,全部摧毁,同时还得给自己,树立绝对的权威。

“来了,刚才还在外面。”马兴标说。

“把他叫进来,你重新安排人跟踪朱慕云,如果再被现,就不要再来见我了。”姜天明说,跟着朱慕云,就能找到冯梓缘和宋鹏。

阳金曲领着姜天明,去了一处秘密的院子。在那里,姜天明见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的黑衣,站在那里感觉很阴冷。他叫滕昊祖,正是阳金曲花了二十根金条,从上海特工总部挖来的人才。

滕昊祖不像姜天明他们,以前是军统出身,他是中统。抗日战争没生之前,一直在中统任职,负责对付**。在这方面,滕昊祖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当初,中统差点将江苏省委全部抓获,就是因为他将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成功策反过来。

只不过,国共联合抗日后,中统在抗日方面,准备不足。原本是国民党内最大的特务组织,已经被军统不断蚕食。上海中统,也变得支离破碎。滕昊祖被抓获后,留在特工总部任职。但他一直没得到重用,阳金曲这次去上海,他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姜兄,以后老弟就跟着你了。”滕昊祖以前与姜天明也认识,只不过中统的留用人员,在特工总部并不被重视。

“还得借重老弟的大才,这是一点意思,还望笑纳。”姜天明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顾传儒送给他的十根金条。

“怎么只有一半?”滕昊祖嘴里虽说要替姜天明卖命,可实际上,跟钱最亲。

“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姜天明说。

“好吧。”滕昊祖已经到了古星,自然不好再讨价还价,这可是姜天明的地盘。如果姜天明愿意,随时可以要他的性命。

“我已经给你制订了一个计划,你先看看。”姜天明拿出一份计划,阳金曲去上海时,他就在构思。只不过,他没想到,李邦藩也会插一腿。但现在,这反而给了他机会。

姜天明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让滕昊祖逃亡到古星。以政保局的能力,要配合滕昊祖,完全没有问题。但现在,姜天明的计划,有了变动。他要把李邦藩和贺田的卧底,全部揪出来,当成见面礼,送给邓湘涛。

“你来古星的事,除了我和阳金曲外,不能再有第三人知晓。”姜天明叮嘱着说,滕昊祖能否卧底成功,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保密。

“当然,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滕昊祖坚定的说。

但滕昊祖并不知道,姜天明的计划,必须向特高课备案。而李邦藩和张百朋,都是特高课的人。姜天明与李邦藩作对,自然让李邦藩很恼火。特别是姜天明让人,继续跟踪朱慕云,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是怎么搞的?被人跟踪都不知道。”李邦藩一路跟在朱慕云身后,行动队的人跟在朱慕云身后,可朱慕云一点也没有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忧虑

对身后的人,朱慕云当然是知道的。甚至,李邦藩跟在后面,也被他现了。正因为李邦藩跟在后面,朱慕云才不能“现”有人蹊跷。

“处座,是什么人?”朱慕云一脸惭愧的问。

“还用问?最近你得小心点,我怀疑姜天明别有用心。”李邦藩神色凝重的说。

“局座不会把顾德铭被救走,全部推到我头上吧?”朱慕云叫苦不迭的说。

“他要给你小鞋穿,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可能不知道,他也准备派人打入军统,而且还是从上海过来的。”李邦藩说。

“局座派人打入军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朱慕云“诧异”的问,但他心里却在想,姜天明睚眦必报,派人跟着自己,或许是想知道冯梓缘和宋鹏的情况。

“姜天明的人,想赢得邓湘涛的信任,最快的途径是什么?我敢断定,天字一号和地字一号有危险。”李邦藩说。姜天明为了让他的人,迅上位,随时可以出卖自己的人。

“不会吧,都是一家人,局座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朱慕云说,他心想,原来姜天明终于要出手了。

“希望他不要这样做。”李邦藩缓缓的说,如果姜天明真敢这样的做,他政保局的局长,算是当到头了。

牛晋跟踪朱慕云,李邦藩已经向姜天明强烈抗议。可一转眼,又派人过来跟踪。李邦藩担心自己两名卧底的安全,亲自去特高课跑了一趟。本清正雄过问,姜天明只能收手。

“看到了没有?李邦藩仗着有两名卧底,有恃无恐,动辄就去本清正雄那里告状。”姜天明被本清正雄警告,打乱了原来的计划。

但是,这更加坚定了他派人打入军统的决心。至于贺田和李邦藩的人嘛,能为己用留着,否则的话,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这两天被人跟踪,朱慕云觉得,自己急切需要一种更加安全而隐蔽的途径,用来传递情报,或者与上线见面。之前,他与胡梦北有约,紧急情况时,可以通过约定黄包车上的暗格来传递情报。但现在,自己换了联络员,对方未必会知道这个渠道。

况且,朱慕云骑自行车上下班,如果坐黄包车的话,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只能选择自己经常去,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朱慕云经常去的地方,除了码头就是渡口,要不就是家里。但这些地方,都不适合正常传递情报。朱慕云现,自己必须得有一些“爱好”才行了。唱歌、跳舞、听戏、看电影、赌钱、喝咖啡,这些事情,都得时常去干干才行。否则的话,一旦外出,就容易惹人注意。

而且,这样的事情,刚开始还不能一个人去,得与别人一起去。唱歌、跳舞、看电影,可以找罗双燕,赌钱可以找吴国盛,听戏可以陪曾山,至于喝咖啡,可以找孙明华。另外,时不时的,还可以请李邦藩、张百朋,去日本侨民区,喝喝清酒,看看日本的艺妓。

原本,朱慕云晚上,是要与邓湘涛见面的。但白天被行动队的人跟踪,他晚上径直回了家。他的地下室,已经快完工,下面的房间,也需要整理。

“朱先生,你这里做完后,还有活吗?”杨世英特意等着朱慕云回来。

“当然。”朱慕云点了点头,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还很多。如果可以,朱慕云希望把整个古星的地下暗道,全部联通。但那样的话,工程实在浩大,以他们三人的力量,不要说三五年,哪怕就是三五十年,也是完不成的。

“这几天,你们去城北也好,城南也可以,看有没有空房子可以买,越靠近城墙越好,有的话,买个两三套都可以。”朱慕云说,他有傅梓强的那箱金条,再加上军统欠他的钱,现在手头很富裕。

“朱先生的意思,是准备挖一条通到城外的暗道?”袁旺财马上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

“不错,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去准备那条暗道。”朱慕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在古江下面,挖一条直达根据地的暗道。可那样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从城墙下面过,那没有三五个月,是完不成的。”袁旺财说,城墙下的地基,厚达十几米。暗道要从下面通过,工程要比城内的暗道大得多。而且,城外想找一个安全的出口,必须距离城墙越远越好。这可不是几十米,很有可能得上百米,甚至几百米才行。

“只要能完成,哪怕一年也没事。”朱慕云说,这是一条真正的生命通道,只要安全隐蔽,哪怕就是时间长点,也没有关系。

“行,明天我们就去看房子。”杨世英说,他最怕闲着没事干。

“房子的事情不急,位置一定要好,不能贪便宜,也不能太醒目。”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们先看着,到时由你来定。”袁旺财说,他们与朱慕云隔着几个层次,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自己看着可以的房子,在朱慕云看来,或许就不行。

“袁旺财,最近你去古星的电影院、戏院、歌舞厅等人流量大的地方转转。你们两个,去中山公园,我要找一个与人秘密见面,或者交换东西的地方。”朱慕云缓缓的说。

“去那些地方干什么?来这里不就行了?”罗泉心直口快,跟着朱慕云干了这么久,还没有猜到朱慕云真正的用意。

“有些人,是不能带到家里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袁旺财连忙用手肘碰了碰罗泉,他也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但能肯定一点,朱慕云与日本人不是一条心。或许,朱慕云是用来收黑钱,或许,朱慕云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只要朱慕云不是铁杆汉奸,他就愿意替朱慕云做事。

“没问题。”袁旺财就道,不就是收钱嘛,用得着这么神秘么?

袁旺财认为,朱慕云当着缉查科长,自然有不少人,要送钱给他。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都不适合收钱,唯有在公共场合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变换

第二天晚上,朱慕云才见到邓湘涛。政保局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入军统。贺田的一处,张百朋的二处,都派人打入了军统。现在,就算是姜天明这个局长,也不甘寂寞。再这么下去,古星中,政保局的人,都要过军统了。

“昨天有事去了?”邓湘涛问,在他的印象中,朱慕云还是第一次失约。

“昨天姜天明派人盯我的梢,他也打算派人潜伏在古星站。”朱慕云提醒着说。

“有了邢健、冯梓缘和宋鹏,政保局还嫌不热闹?再派人来,我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天天让他们打麻将。”邓湘涛笑吟吟的说,有朱慕云提供内部消息,他显得很轻松。

一个情报组织,最害怕的,是有对方的卧底。一个卧底,不但能向敌方提供情报,最重要的是,他还能造成恐慌。让组织的成员,人人自危,相互之间不再信任,最终影响整个组织的办事效率。

但如果提前知道了卧底的身份,这样的卧底,哪怕来的再多,也不用担心。而且,他随时可以将对方的卧底,当成三国时的蒋干。

“我估计,姜天明之所以跟踪我,就是想拿到冯梓缘或宋鹏,是卧底的证据。”朱慕云缓缓的说,他一直在猜测,姜天明派人跟踪自己的用意。

“他是你的上司,要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说,他还能举报冯梓缘和宋鹏不成?”邓湘涛微笑着说,但突然,他停住了。姜天明还真有可能这样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又怎么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姜天明的人,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来,甚至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总而言之,最近新出现的面孔,都要特别注意。”朱慕云说,阳金曲回来之后,很少在镇南五金厂露面。显然,他们已经在谋划潜入古星站的事。

“古星站又不是电轨车,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邓湘涛自信的说。

“傅梓强的钱,到位了没有?”朱慕云问,既然傅梓强愿意承担古星站的损失,他当然乐得装不知道。

“你这么急干什么,就算他拍电报回去,筹钱也得几天吧?对了,总部传来一个消息,上海特工总部有个叫滕昊祖的,最近叛逃,如果现此人,一定要协助他回到重庆。”邓湘涛说。

“滕昊祖?”朱慕云诧异的问,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原是中统人员,在上海被捕后,进入特工总部。但此人并不受重用,所以他偷了份重要情报,准备卖给我们。结果,在上海被现,只能潜逃。”邓湘涛介绍着说。

“古星隔上海这么远,他不可能就会来古星吧?”朱慕云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如果滕昊祖要去重庆,古星可是必经之地。”邓湘涛并不这么认为,滕昊祖原来在中统,当时是立过功的。要不是抗战暴,现在滕昊祖应该是中统上海的负责人之一。

“有他的照片吗?”朱慕云问。

“没有。”邓湘涛摇了摇头,任何一名情报人员,都会尽量避免留下照片。或许,重庆会有,但来不及送过来。

“好吧,我尽量注意。给二处的人,准备好了没有?”朱慕云问,张百朋到处招兵买马,而且宁缺毋滥,这就给了军统机会。当然,地下党也有机会。

“哪有这么快?这样的事情,不能急。如果第一批进不去,可以第二批。”邓湘涛说,二处宁缺毋滥,他们选择的潜伏人员,也必须是精兵强将。如果一进去,就露出破绽,那还不如不要派人。

“如果暂时没有人选,何不把冯梓缘派回来?”朱慕云提议,冯梓缘是真心回到军统,让他在古星站,并不能完全挥作用。只有让他“暴露”,回到二处,才能真正为军统效力。

“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邓湘涛说,他心里说了声惭愧。派人打入二处,他一直想着找一些生面孔,要不是朱慕云提醒,都快把冯梓缘给忘了。

“还有件事,我想改变传递情报的方式。”朱慕云说,被人跟踪后,他才真正有了危机感。自己与军统和地下党,同时保持着联系,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怎么改?”邓湘涛问,与朱慕云的联络方式,以及传递情报的方法,都是早就定下来的。朱慕云被跟踪一次,马上就要更换,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暂时还没有计划,但肯定要改才行。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草木皆兵。但安全无小事,哪怕再繁琐,我认为也是值得的。”朱慕云说,哪怕被邓湘涛认为胆小如鼠,他也不会在意。

“这样吧,我们最近可以减少见面的频繁,每个月见一次面就可以了。至于情报传递,如果你认为现在的渠道不安全,可以改用信件。”邓湘涛说。

“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呢?”朱慕云说。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通过交通员。你把情况交给交通员,由交通员负责传递情报。经过证实,这个办法是行之有效的。”邓湘涛说。当然,交通员的选择很关键,对朱慕云来说,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就多一分危险。

“这个办法可以考虑,但交通员必须由我亲自来挑选。”朱慕云说,他暂时也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在情报战线上,或许就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能做到,尽量减少暴露的危险。

“当然可以。但是,所产生的费用,也由你负责。”邓湘涛点了点头。他最怕朱慕云提钱,每次只要是涉及到开支的事,不占点便宜,是绝对不放手的。

“我选的交通员,也是为党国效力,怎么能白干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等他真正为党国效了力再说吧。”邓湘涛说。

“站长,我现在穷得死,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朱慕云叫苦不迭的说。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这只公鸡,真的要成铁公鸡了。”邓湘涛不为所动,他对朱慕云的性格,越来越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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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表忠心

对朱慕云的情报,上级有了反馈。能派人进入二处工作,边明泽觉得必须争取,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做一万分的努力。只是,边保的人才储备不足,一时之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受过训练的地下党员,早就安排了工作。这个时期,各个地方都缺干部。从古星转移到根据地的学生,经过简单培训后,都会在各级政府担任职务。边明泽考虑再三,最终决定,派出两名政治过硬,作风优良的学生干部,回到古星,报考日语专修学校。

湘鄂豫边区派回古星的两人,一个叫左泽路,一个叫诸峰。都是古星人,两人都是大学生,在边区政府,已经工作了半年多,并且入了党。他们想报考日语专修学校,自然是一报一个准。

这样的苗子,朱慕云自然不会放过,除了他们之外,他在日语专修学校,还挑选了数人。还有他的同学罗双燕,以及刚刚死里逃生的顾德铭,都上了他的推荐名单。

“你怎么推荐了顾德铭?”李邦藩看到名单,很是意外的问。其他人,他都能理解,毕竟朱慕云就是从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那里的人,对大日本帝国是心存感激的,也愿意为皇军做事,二处从那里挑人,可以省掉一些步骤。

“顾德铭差点死在行动队的手里,顾家自然不可能给他出气。但如果他进了二处,就有了报复的资格。而且,顾德铭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有他在二处,中江实业银行就不用担心顾家会捣鬼。”朱慕云说。

李邦藩确实信任他,但朱慕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推荐的人再多,也未必能入李邦藩的法眼。他名单上有近十人,能有二三个,能被李邦藩看中,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这份名单,你是花了心思的。”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目光短浅,只能从一些相熟的人当中挑选,远不及处座英明。”朱慕云谦逊的说。

“名单先放在这里吧,这段时间你小心点,关于二处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李邦藩叮嘱着说,姜天明盯上朱慕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二处初建,不但要防备其他势力进入,也得防备姜天明。

二处的人员,李邦藩心里早就有了底,以日本特工为主,配备一定的中国人。虽然二处现在只有张百朋一人,但他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批学弟,前来古星协助他工作。

“这段时间,我吃住都在一科,直到名单最后确定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知道李邦藩对自己,既是关心,也是担心。

“没有这个必要吧?”李邦藩一愣,他对朱慕云还是相信的。

“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住,在这里也是一个住。在一科,晚上还有兄弟们陪我,热闹得很呢。”朱慕云坚持着说。

“既然如此,你就让在科里住一段时间吧。”李邦藩对朱慕云的坚持,很是满意。他接触的中国人,很少有能像朱慕云这样尽职尽责的。

到下午五点,码头和渡口就关闭了,一科自然也下了班。但货物检查场,依然有一个小队的警卫在值勤。渡口的检查场,是没有货物过夜的。码头这边则不然,有些要登船的货物,提前好几天,就要送到检查场。否则的话,因为货物出问题,耽误上船,商家的损失就大了。

朱慕云在科里住着,确实要比回家热闹。一个小队的警卫,有十二人。晚上他们分成两班,对整个货物场进行巡逻。没巡逻的警卫,朱慕云将他们叫来,一起玩牌赌钱。警卫队的人,以前都是自卫军,混军队的人,没有几个不好赌的。

第一个晚上,朱慕云几乎没怎么睡。玩了上半场,接着又是下半场。朱慕云与他们赌钱,输赢不重要,主要是玩个开心。而且,跟他们玩一夜,能迅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朱慕云几乎没出一科的门。原本,他每天必去李邦藩的办公室,现在也只是电话汇报。虽然他的做法,有些迂腐,可李邦藩却很满意。李邦藩再次告诉自己,朱慕云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三天后,朱慕云要与天字、地字一号分别接头,他才不得不离开货物检查场。但是,朱慕云却请张百朋,随他一道去。作为二处的处长,张百朋自然有资格,接见二处的外勤人员。而且,张百朋亲自出面,也说明二处对他们的重视。

“这位就是二处的张处长。”朱慕云先见到了宋鹏,见到宋鹏很惊诧,马上介绍着说。

“原来是处座。”宋鹏一听说张百朋的身份,马上恭敬的说。他现在就属于二处,张百朋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

“说说古星站的情况吧。”张百朋淡淡的说。

“我依然住在外面,每次都是邓湘涛,或者井山来给我传达任务。最近,古星站只有一件事,找到从上海来的滕昊祖。”宋鹏见到张百朋,表现得很积极。

要不是宋鹏对古星站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恐怕他会把心肺都掏出来。

“找滕昊祖干什么?”张百朋心里一动,问。李邦藩对他是不保密的,姜天明从上海调人的事情,他非常清楚。阳金曲刚回来不久,就蹦出个滕昊祖,这也及凑巧了吧。

“协助他回到重庆,如果能先拿到他身上的情报,就再好不过了。”宋鹏说。他在想,要是能把滕昊祖,交给二处,才是真正的再好不过。

“他能有什么情报?”张百朋更是惊奇,如果上海那边,生了重大泄密事件,肯定会向他传达的。

“听说很重要。”宋鹏说。

接下来,又去见天字一号。情况与宋鹏大同小异,冯梓缘与宋鹏,都没有被邓湘涛真正接纳,自然不可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况且,冯梓缘与宋鹏的态度,其实是不一样的,就算他知道其他事情,也不会向张百朋透露。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举报

朱慕云拉着张百朋,一起去见宋鹏和冯梓缘,除了想向李邦藩表明态度外,还是想通过张百朋,来验证滕昊祖。可朱慕云仔细观察着张百朋的语气、神情,并没有现异常。难道说,滕昊祖真的只是个巧合?

“你要加强活动能力,不能被困在住处。”张百朋对宋鹏和冯梓缘的表现,都不是很满意。两人承载着他和李邦藩的希望,但进入军统后,一事无成。因为顾德铭,差点与姜天明翻了脸。

“我也想活动,可潜伏金组,只剩下我和赵平两人。他现在又在缉查一科,实际上,我是孤军奋战。以前的老关系,早就断了。”冯梓缘为难的说,他也想活动,但现在没办法活动。

“下次见面,我会给你带来一份扫荡作战计划。”张百朋突然说,这份计划,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一直在犹豫,应该交给谁。

对比宋鹏和冯梓缘,张百朋认为冯梓缘更值得信任,这份情报交给他,能帮助冯梓缘在军统树立地位。而且,冯梓缘原本就是潜伏组长,邓湘涛以前,不也只是个潜伏组长么?两人的起点一样,如果冯梓缘能不断立功受奖,兴许也能像邓湘涛那样,担任古星站的负责人之一。

“下次见面?能不能明天就给我?”冯梓缘心里一喜。他与朱慕云,每隔三天才见一次面,这样的情报,早一天拿到,就能早作准备。

“不行。”张百朋摇了摇头,他给冯梓缘的作战情报,其实已经在手里了。但必须在最后一刻,才能交给冯梓缘。

张百朋一向自诩为大日本帝国最精英在特工,自然不能让帝国利益受到损失。他的那份作战计划,时间就在三天后。他给冯梓缘情报的时间,也是在三天后。就算冯梓缘拿到作战计划,马上交给军统,忠义救**,也没有时间了。

“朱君,今天怎么沉默寡言?”张百朋回到二处后,与朱慕云一同进了办公室。

“我跟着张处长是学习的。”朱慕云谦逊的说,他与张百朋也算同学,而且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自从张百朋担任二处处长后,他就一直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有件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张百朋微微颌,朱慕云并没有因为,两人曾经在日语专修学校共同学习,就不知天高地厚,这一点他很欣赏。

“请处长吩咐。”朱慕云恭敬的说。

“二处的办公设备差不多齐了,但还差个保险箱。”张百朋缓缓的说。

“保险箱?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买。只不过,这样的东西,古星恐怕没有货。”朱慕云说。

“法租界的洋行应该有。”张百朋说。

“那行,我让人去买。”朱慕云说。二处的人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他不会离开。

朱慕云被邓湘涛训练时,也学习过开锁的技巧。他只需要一根铁丝,就能打开绝大部分的锁。但保险箱采取转盘式密码锁,他暂时还没有掌握这种技术。

“你也知道,局里对二处很排斥,买保险箱的钱,只能由你先垫付。但你放心,这笔钱,以后肯定会还给你。”张百朋说,他之所以让朱慕云去办这件事,其实还是二处的资金没有解决。

“能为张处长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天后,张百朋再次与冯梓缘联系,朱慕云则留在了二处。张百朋与冯梓缘,依然是在电影院见面。但就在他们接上头后,电影院的灯,突然开了。冲进来一队特务,要求检查所有人的证件。

“所有人都不动,突击检查,谁要是敢乱动,以抗日分子论处。”今天是吴国盛带队,他站到最前面,手里举着枪,对着下面骚乱的人群大声说。

“你赶紧走。”张百朋一看到来的是行动队的人,马上低声说。他是二处的处长,自然不用担心安全。但冯梓缘可是在政保局挂了号的“逃犯”,一旦他落到行动队手中,那就是乌龙事件了。

冯梓缘连忙把那份扫荡计划,塞进袜子里,趁着混乱,准备闯出去。但是,所有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人,都被特务用枪指着,只能乖乖的坐回原处。冯梓缘也不例外,被枪逼着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你先走。”冯梓缘低头轻声说,他有假证件,只要不碰到熟人,未必能认出来。

但吴国盛是认识冯梓缘的,当初抓冯梓缘,就是吴国盛行动的。但电影院有几百人,吴国盛未必能认得出来。

张百朋与冯梓缘只是前后排,他也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必须与冯梓缘分开,才能更好的保护他。张百朋站起来后,马上就有两把枪指了过来,但张百朋拿出政保局的证件,对方的枪,马上就收了回去。

“张处长,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电影?”吴国盛走了过来,他当然是认得张百朋的。

“怎么,我不能看电影?”张百朋冷冷的说。

“张处长要看电影,当然可以。”吴国盛笑吟吟的说,但他的目光,却朝着张百朋的座位扫去。吴国盛在行动队,别的没练出来,但这双眼睛却很毒。他几乎一眼,就现了低着头的冯梓缘。

别的人,见到吴国盛走过来,都会敬畏的望着他。等吴国盛的目光扫过去,又纷纷回避。而冯梓缘一直低头,反而显得醒目。

“你们今天是抓什么人?”张百朋问。

“有人举报,这里有抗日分子。张处长,今天晚上的电影,你是看来不成了。这里所有人,都必须检查。”吴国盛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说。

“好吧。”张百朋无奈的说,他心里暗想,哪个混蛋,竟然在今天晚上举报。

张百朋一走,吴国盛走到了冯梓缘面前,他把枪的保险打开,厉声说:“朋友,双手不要动,把头慢慢抬起来。”

张百朋才走出电影院没多远,现行动队押着一人走了出来,借着街口的路灯一看,竟然是冯梓缘。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冯梓缘可是二处好不容易打入军统的卧底,怎么能被行动队抓走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员安排

朱慕云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张百朋带着冯梓缘,回到了二处。当朱慕云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检查场时,惊讶得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他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张百朋去联系了冯梓缘,而且还会给冯梓缘带去一份日军扫荡计划。计划有没有送出?冯梓缘回来,是真的暴露,还是邓湘涛早就设计好的?带着满腹狐疑,朱慕云还是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我给你介绍一下,二处一科科长冯梓缘。”张百朋说,冯梓缘回来,他还是很失落的。

冯梓缘昨天晚上,被行动队带回政保局后,张百朋和李邦藩,已经在等着。虽然冯梓缘都没有被审讯,但是,他和冯梓缘一致认为,冯梓缘已经不再适合再留在军统。

“冯科长好。”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他知道,昨天晚上肯定是出了变故。只不过,他住在检查场,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并不知道昨天晚上生的事。

“朱科长好。”冯梓缘再次见到朱慕云,心情复杂、感慨万端。如果不是朱慕云去了趟六水洲,自己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朱君,请给冯科长准备间办公室。”张百朋说,朱慕云虽然没有正式调入二处,但实际上,已经在做着总务的事情。而且,这个总务,还是自掏腰包,义务帮助。

“没问题。”朱慕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二处的办公地点,就在一科后面的一栋两层楼房。这也是朱慕云,特意腾出来的。那里原来是给警卫队准备的,现在一科与警卫队,在同一栋楼内办公。

“朱科长,辛苦了。”冯梓缘见朱慕云为自己的办公室忙碌,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冯梓缘是一名老资格特工,他的金组,潜伏在古星,在与日寇的斗争中,成绩卓著,牺牲也很大。如果是在军统,他的资格要比朱慕云老得多。但在政保局,朱慕云却是他的“前辈”。政保局一成立,朱慕云就进来了,况且,他又是从军统过来的,就更加没有可比性了。

“能为冯科长效劳,是我的荣幸。”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虽然很好奇,但一句话都不会问。

“千万别这么说,前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还没谢谢你。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冯梓缘说,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对朱慕云,确实有一种自内心的感谢。要不是朱慕云,恐怕他现在还在六水洲上挨饿,现在只能在古江里,抓鱼吃呢。

“有机会的。”朱慕云笑了笑。

冯梓缘随后向张百朋报到,他现在也是个光杆司令。二处的级别与一处、情报处、行动队是一样的。可二处的人员,实在少得可怜。除了张百朋外,就只有冯梓缘,朱慕云勉强只能算半个二处的人。

“办公室准备好了?”张百朋关心的问,他对冯梓缘有愧疚感。

“朱慕云亲自给我准备的。”冯梓缘说。

“他没问什么吧?”张百朋问。

“没有。”冯梓缘这才注意到,朱慕云竟然能忍得住。换成别人,早就问起原委。

“朱慕云还是很识大体的。”张百朋说,自从被姜天明跟踪后,朱慕云一直吃住都在这里。二处的人事,没有完全定下来,朱慕云是不会离开的。

“处座,昨天晚上的事,查出来没有?”冯梓缘问,昨天晚上电影院的事,到现在他还摸不着头脑。行动队的答复,是接到举报,但最后,查来查去,只到了他这么一个抗日分子。

“还没有,可能真是误会吧。”张百朋说。昨天晚上之前,冯梓缘确实是一名抗日分子,有人举报,说明古星人民,还是支持皇军统治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冯梓缘摇了摇头。

重新打入政保局,邓湘涛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但是,计划还没有启动。难道说,昨天晚上,是邓湘涛临时改变计划?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可惜了。那份扫荡作战计划,他还没有传回去呢。而且,他看了一下时间,今天上午,扫荡就开始了。

“有的事情,确实很简单,但如果想得太复杂,反而会让自己心乱。”张百朋说。这件事,他还会从军统内部调查,如果军统那边,也没有结果的话,就只能是巧合了。

“或许吧。”冯梓缘点了点头,既然张百朋已经有了结论,自己再提出疑惑,就是不识趣了。

这件事,冯梓缘也只有与邓湘涛接上头后,才能确定。如果真是邓湘涛的计划,那就认定是“误会”。否则的话,就得提高警觉才行。

“一科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对付军统。以后,与宋鹏的联络,就由你负责。”张百朋说。

“宋鹏是我们的人?”冯梓缘惊讶的说,李邦藩在六水洲上,与他谈话时,可以言之凿凿的说,宋鹏是假投靠真军统。

“其实,你和宋鹏,都是二处的人。你是天字一号,他是地字一号。”张百朋微笑着说。

“好。”冯梓缘说,他在想,宋鹏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真正回归了军统呢?这件事,同样也只有与邓湘涛联系上后,才能知道。

“另外,给你一处准备了几个人,你得抓紧时间对他们进行业务培训。”张百朋说,朱慕云的名单,李邦藩与他商量过。

对名单上的人员,只采用了一部分。而且,他们也从其他部门,调了一些人员。朱慕云推荐的人,以前都不是特务,必须要经过培训。

“没问题。”冯梓缘也为此事着急呢,身为科长,手下却没有人,实在很尴尬。

朱慕云推荐的人当中,最终二处只选用了两人:诸峰和罗双燕。左泽路、顾德铭,以及其他人员,并没有入李邦藩的法眼。

二处的人员定下来后,朱慕云也无需再住在货物检查场了。朱慕云离开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向李邦藩当面汇报工作。虽然朱慕云每天都在电话里,向李邦藩汇报过,可电话汇报,总不如当面汇报有诚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很保险

朱慕云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只涉及一科。至于二处的事情,他绝口不提。虽然他为二处做了不少事,可这些事情,李邦藩都是很清楚的。如果说出来,反而显得露骨。

“二处一科的人,基本上确定下来了。你推荐的人,经过研究,只使用了两位:诸峰和罗双燕。”李邦藩说。

“能留用两位,我已经觉得很有成就感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推荐顾德铭,我们研究之后认为,他并不适合来二处工作。而且,他本人也非常反感来政保局。”李邦藩说。

“我推荐的人,只是看他们的表面档案,能否留用,当然得处座最后拍板。”朱慕云点了点头。

他推荐诸峰,其实也是冒了风险的。但他只负责推荐,最后拍板的,还是李邦藩。以后就算出了事,自己的责任也不大,最多也就是失察。

“关于你的职务,我与姜天明商量过,他并不赞同你在二处兼职。他对二处的工作,非常不支持。二处的设备和经费,一直卡在他手里。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负责二处的总务。”李邦藩缓缓的说,这极力争取,但姜天明态度坚决,说政保局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能在二处开这样的先河。

“一切听处座的安排。”朱慕云说。

“我知道你给二处垫了不少钱,再让你当总务,恐怕还得继续垫。但这只是暂时的,二处的资金,总会批下来的。”李邦藩安慰着说。

让朱慕云给二处当总务,不但没有薪水,还得让朱慕云垫钱。这也就是朱慕云,换成别人,肯定是不愿意干的。

“我的一切,都是处座给的。哪怕就是倾家荡产,只要二处的工作能搞起来,就值得了。”朱慕云坚定的说。

如果邓湘涛此时听到朱慕云的话,肯定会气得翻白眼。朱慕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什么时候这么大义凛然过?

“二处的后勤工作,你要负起责来。一科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李邦藩说,其实,他倒想让朱慕云去二处。但二处现在初建,他也没有合适的人,接替朱慕云的位置。

“请处座放心,一科的工作,绝对不会拖后腿。”朱慕云坚定的说。

自从不久前,市政府颁行《古星市内现有米粮办法》,实行粮食统制之后,一科的任务就开始重要起来。除了检查货物,还要打击黑市,防止地下粮食交易。

随后,朱慕云去了趟法租界。张百朋要求一个保险箱,他得先去看看,能不能掌握点线索。可以想像,以后二处的重要资料,都会保存在那里。

而且,借着去法租界的机会,他也能与邓湘涛见一面。克勒满沙街164号,被人监视,163号,朱慕云自然也是不会去的。与原来一样,朱慕云先在铁路饭店开了间房,去洋行看了保险箱后,才回饭店与邓湘涛见面。

“这是冯梓缘的联络方式,你想办法给他。”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拿出一张纸条。

“这可不行。”朱慕云摇了摇头,卧底可不能生横向联系,否则的话,他与冯梓缘都很危险。他连纸条都没碰,直接就拒绝了。

“看来你成熟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他当着朱慕云的面,摊开纸条,是空白的。随后,他划出一根火柴,将纸条烧了。

“冯梓缘回二处,不是你事先安排的?”朱慕云诧异的问。

“当然不是。”邓湘涛说,他还想向朱慕云证实呢。

“冯梓缘在电影院暴露,是因为有人举报。我还以为是你呢?”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会去查。”邓湘涛说。

“冯梓缘现在是二处一科的科长,我给李邦藩推荐的人,他只用了两个。以后,与宋鹏的联系,由一科负责。”朱慕云说。

“那倒好办了。”邓湘涛笑着说,古星站的宋鹏,是政保局的人。而政保局的冯梓缘,却是军统的人。他现在掌控局面,与政保局的交锋中,占了先机。

“这次来法租界,是想订一台保险箱,给二处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保险箱?怎么,你想打保险箱的主意?”邓湘涛闻弦音而知雅意。

“保险箱好开么?”朱慕云问。

“如果好开的话,就不叫保险箱了。二处要采购的,肯定是市面最新款的保险箱。无论是美国产的,还是法国产,或者是瑞士产的,就算是我,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邓湘涛摇了摇头。

而且,邓湘涛也反对朱慕云去冒险。展朱慕云进军统,并非要让他用这种方式窃取情报,朱慕云应该挥更大的作用。

“那我不是白买了么?”朱慕云沮丧的说。

“怎么是白买呢?能让你采购保险箱,说明李邦藩对你非常信任。我们也能知道二处的保险箱型号,到时候站里也买一台,每天研究,总会找到办法的。”邓湘涛安慰着说。

其实朱慕云去洋行,了解了最新款的保险箱后,他才知道,保险箱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特别是现在这种轮盘式密码锁出现后,保险箱进入了无钥匙时代。而且,现在的保险箱,不但防盗,而且还能防火、防爆,又动辄上百公斤,甚至数百公斤,里面存放东西,确实很保险。

朱慕云最终订购了一款最新款的美国产保险箱,就算他付了订金,也得一个月以后,才有现货。

朱慕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晚上,到家后,他下到地下室,很快现,自己的地下室,已经完工。朱慕云、三公子以及华生,都有一个单独的地下室。而他们之间,也是有密道相连的。

而三间地下室,又各有一条暗道通到外面。而且,三公子和华生的地下室,只有朱慕云这边打开,他们才能过来。而朱慕云的地下室,还有个地下二层,能让他存放一些最隐秘的东西。

对朱慕云的住处,袁旺财是花了很大心思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工兵

朱慕云回到二处后,向张百朋汇报了保险箱的事情。张百朋很感谢,甚至还向朱慕云鞠躬。保险箱的价格不菲,政保局也只有机要室有一台,其他部门,最多也就是个铁制文件柜。

“朱君,保险箱的事,辛苦了。”张百朋感激的说。

“应该的,李副局长,让我负责二处的后勤,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张处长可以直言不讳。”朱慕云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二处不但占了一科的地盘,还要让你出钱出力,实在不好意思。我决定,在二处给你设立一间办公室,你是二处名副其实的总务科长。当然,办公室还得麻烦你自己去安排。”张百朋点了点头,他无法给朱慕云具体职务,也不可能给朱慕云薪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对朱慕云的认同。

朱慕云对二处的事情,尽量不去过问。二处在后面,有单独的一栋二楼楼房,里面有十几间办公室。今天张百朋了话,朱慕云自然不好拒绝。他派人,在二处一楼最里面,给自己收拾了一间办公室。

张百朋和冯梓缘的办公室,都先在二楼,而一科的大办公室,也在二楼。朱慕云在一楼,选的是最偏僻的地方,旁边都是杂屋。而且,朱慕云的办公室,除了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外,连茶几也没有。门口,也没有挂总务科的牌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收拾了办公室后,朱慕云准备离开,却现外面来了一群人,拿着铁镐、铁铲。

为之人却不说话,只是看了朱慕云一眼,就走进了第一间房。那间房靠最外面的楼梯,楼上,正是张百朋的办公室。

朱慕云很生气,在检查场,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他,就算是张百朋,也不可以。蓦然,朱慕云注意到,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材不高、型一致,都是短。虽然他们都穿着老百姓的服装,但站在一起,给人一种团队的感觉。

朱慕云立马断定,这些是军人,而且是日本军人。

“各位辛苦了,晚上请在这里用餐,我们可以提供寿司和清酒。”朱慕云用日语说。

“多谢。”为的那人,用日语说。到中国后,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寿司和清酒了。

朱慕云猜的没错,他们来自军队,而且是工兵。接到命令,来这里修建一个地下室。

“我叫朱慕云,你们有何需要,可以来找我。”朱慕云见他们已经在房间开挖,说。

“我们需要砖头、水泥、木材、钢丝、铁钉和推车。”为之人是一位工兵伍长,这些建材,军队是不会提供的。

“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人送来。”朱慕云说。

这些建材,检查场有一部分,比如说砖头、铁钉和推车,毕竟检查场才建成不久,一些角落里就能找到。只是,修建地下室,需要的建材不少,那些还不够。

这种事,朱慕云自然不好再让一科的人帮忙。他找到了袁旺财,让他和罗泉,负责给日本工兵准备建材。但朱慕云叮嘱他们,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更加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矿工,懂得挖暗道。

甚至,朱慕云要求他们,尽量不要进那间屋子,更加不要打听地下室的情况。关于里面的一切,朱慕云自然会告诉他们。

日军的工兵,修建地下室,不但要美观,而且还得坚固耐用。朱慕云相信,一个月之后的那台保险箱,也应该是放在地下室里。所以,他让袁旺财,在检查场附近的四方坪,租套房子,免得这个月来回奔波。

“朱先生,我把对面四方坪的房子买下来了。”袁旺财却告诉朱慕云。

“不是让你租么?干吗要买下来呢?”朱慕云诧异的说,那套房子在检查场后面,而且距离有一百多米。那里本是片民居,住在那里的,多是些在码头讨生活的人,其中,是苦力居多。

“你给的钱太多了,我觉得房子便宜,干脆买下来。两间房,有一个小天井,八十元,实在不算贵。”袁旺财说。

进了古星后,他手里经常能有现金了。朱慕云每个月,除了给他们十元的生活费外,每做完一件活,至少给三十,有时甚至是五十。三个月前,八十元对袁旺财来说,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数字。

“既然买下来就算了吧,你跟罗泉,暂时住在那里。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就去好相聚。”朱慕云点了点头,买了就买了吧,反正价格也不贵。

“谢谢朱先生。”袁旺财说,他与罗泉,是一科请的零工,是不能在一科食堂吃饭的。这一点,朱慕云没有关照他们。

晚上,朱慕云到好相聚时,现今天的生意清淡了许多。自从全市实行粮食统制以来,饭店酒楼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所有的粮食,政府统一调配,饭店的粮食采购,也受到了限制。一家饭店,连饭都供应不足,生意当然会一落千丈。

“朱科长,我的好科长,你终于来了。”韩之风见到朱慕云,好像见到救星一般。

“又想打什么主意?”朱慕云警惕的问。

“我哪敢打你的主意,你也看到了,好相聚的生意越来越差,都是因为没有粮食。”韩之风叫苦连天的说。

“全市的粮食,优先供应军队,坚决打击非法获得食品的行为。怎么,好相聚想成为被打击的对象?”朱慕云说,他手里确实有大批粮食,但都存放在仓库,根本不用担心售路。

早一步知道消息的人,手里都囤积了大批粮食。六水洲上的迟瑞琪,也倾其所有,全部用为买了粮食。而六水洲上,空出来的房子,现在都被用为存放粮食。当然,只有一小部分,是迟瑞琪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粮食,好相聚就只能关门了啊。你行行好,只要有粮食,哪怕价格贵点,也没有问题。”韩之风苦笑着说。

“这样吧,我给你问问,如果有的话,再说价格。”朱慕云勉为其难的说。

第二百二十章 完工

见朱慕云答应得如此痛快,韩之风就知道,自己太性急了。他现在只期望,朱慕云不要开价太高。

全市粮食统制,很多人开始吃不饱肚子。按说,好相聚的生意,应该会很火爆才对。事实上,有门路的饭店,现在生意好得惊人。饭菜的价格,不但贵了五成以上,而且还供不应求。

可好相聚因为粮食不足,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就算一碗饭的价格,快过一盘菜,但每天的供应量,也很有限。要不然的话,好相聚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如果好相聚有足够粮食的话,九头山都不用做买卖了,靠好相聚就能养那几百号人。可问题是,好相聚没有足够的粮食。粮食统制后,好相聚只有一个星期的储备。

“朱科长,今天这顿算我的,几位一定要吃好,喝好。”韩之风引导着朱慕云进了包间,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哗哗的银子,流进别人的腰包。

“少来这一套,我什么时候吃饭没付过钱?”朱慕云说,自从担任巡警后,他在街上的消费,都是公平交易的。

朱慕云不占别人的便宜,也不会让别人占他的便宜。如果有人占了他的便宜,必定是朱慕云,想占别人更大的便宜。

韩之风是知道朱慕云性格的,菜上齐后,就退了出去。朱慕云来这里,是吃饭的,不是跟自己谈粮食交易的。

“朱先生,那伙人是日本人吧?”袁旺财等韩之风出去后,突然问。

“什么?是日本人!”罗泉一听,双手紧握成拳头,怒形于色。

“日本人怎么了?现在古星可是日本人的天下。”朱慕云说。

“他们可是日本鬼子!”罗泉恨恨的说,杨世英杀了两名日本兵,一直是他崇拜和羡慕的对象。他心里,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杨世英那样,杀两个日本鬼子。但进了古星后,一直没有机会。

“朱先生,罗泉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袁旺财解释着说。

“你们在检查场,一定要记住:少说、少问、少打听。”朱慕云说,杨世英三兄弟,嫉恶如仇,痛恨日本人,都是极好的。但杨世英和罗泉,容易冲动,让他有些担忧。

“在别人面前我们能做到,但跟你在一起,就没必要了吧?朱先生,检查场要挖地下室干什么?”袁旺财笑着问。

朱慕云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来做杂工,而且还叮嘱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他与那伙人虽然没交谈过,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他其实早就现,那是一伙日本人。

在古星,日本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这种脏活、累活,都是中国人干。让日本人干的话,只有一种解释,涉及到机密。

“里面会装一个最新式的,从外国进口的保险箱。”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见过保险箱,是个铁箱子,上面有两把大锁。”罗泉说。

“那是老式的,现在的保险箱,无需钥匙,只要密码就可以了。而且这个保险箱,有一米多高,四个人都未必能抬得起。”朱慕云说。

“朱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挖一条通到地下室的暗道?”袁旺财问。

“暂时不用,你们安心做事,了解地下室的构造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在不知道详细情况前,他的任何计划都是空谈。

“今天买的房子,其实远了些。”袁旺财说。

他今天在四方坪买的房子,并没有多考虑,并不是距离检查场最近的。现在想想,实在有些远了。如果能在最靠近检查场的地方,至少要近三十米呢。

“你们今天买的房子,只适合住人,暂时不要有动作。”朱慕云提醒着说,在居民区动土,随时都会惊动周围的人。况且,二处在缉查科只是临时办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搬走了,挖一条一百多米的暗道,实在划不来。

二处地下室的进展非常快,张百朋让后勤联队的工兵部队出动,就是为了安全坚固。而且,这间地下室的面积并不大,长两米五,宽三米,高一米八。但四面墙很厚,先用砖切了两层墙,又用水泥加钢丝,铺了厚厚的一层。地面,更是打了三十公分的混凝土。

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楼那间办公室的角落里。掀起地板,就能看到一个向下的台阶,走下去后,有一道厚厚的铁门,进去后,就是地下室了。除了安装保险箱外,还能放一个铁质的文件柜,以及一张办公桌。

这个地方,将是政保局二处存放机密资料的地方,而地面的那间办公室,也成了二处的机要室。因为有地下室的原因,机要室也被改造。窗户、门,以及墙壁,全部加固。

完工后,张百朋得意的请朱慕云参观。他认为,机要室固若金汤,就算地下室没有那台保险箱,也能高枕无忧。加上保险箱的话,称得上万无一失了。

“张处长,这间地下室虽好,但有一点,不透气,如果想在这里办公,恐怕不行呢。”朱慕云看了看,地下室的面积,为了安全,减少了一半。就算袁旺财,能挖一条地道进来,也是没用的。

“不透气更好嘛,谁也不能在里面长时间待着。”张百朋兀自强辩着说,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工程刚刚完工,打死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考虑不周。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保险箱的位置。因为保险箱的尺寸,早就订好了的,已经预留了一个凹槽。

机要室下面的地下室,冯梓缘也注意到了。但是,作为一科的科长,他就算再好奇,也是不能去打探的。只不过,作为一名军统潜伏人员,对机要室的情况,他必须有所了解才行。二处的秘密,以后可都放在机要室中。

“朱科长,一楼整天都在敲敲打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冯梓缘特意到朱慕云的办公室,向他问起这件事。

朱慕云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虽然没有挂名,但二处的会议,只要涉及到总务科,也会通知原则参加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撇清

朱慕云一听,就知道冯梓缘想知道什么。他告诉冯梓缘,地下室已经完工,只等着保险箱进来了。

“有朱科长,二处真是如虎添翼。”冯梓缘微笑着说,朱慕云确实只适合在缉查科,根本就没有警惕性嘛。

“我也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真正干事,还得靠你们。”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从冯梓缘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但他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任务,不就是当个马大哈么。有了冯梓缘,他可以减少与邓湘涛见面的频率。

“你还能做点事,一科现在是无事可干。”冯梓缘苦笑着说,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培训科里的成员。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没事可干的话,可以找点事干嘛。冯科长平常有什么消遣?”朱慕云问。

“男人嘛,能有什么消遣,无非就是打打牌,听听戏。”冯梓缘说。

“警卫队的迟瑞琪、行动队的吴国盛,都喜欢玩牌,要不哪天约起?”朱慕云说。

“你们玩的大,我怕玩不起。”冯梓缘迟疑着说,他很想与朱慕云等人打成一片,对一名潜伏者来说,能在敌方阵营内,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这次他过来很是匆忙,与邓湘涛,还没有正式见面,他手头上,除了处里安排的一笔安家费外,就没有余钱了。

而这笔安家费,也是朱慕云垫付的。现在的二处,财务完全被卡死。姜天明有一处和情报处,当然不想再出现一个二处。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输了无非就是打张借条嘛。我以前跟他们玩牌的时候,没少打借条。”朱慕云笑着说。

“那行,这个周末我有时间。”冯梓缘咬了咬牙,大不了就是输钱嘛,有军统作为后盾,不管输多少钱,都能付得起。作为投诚过来的人员,他需要尽快融入到政保局中来,这也是必要的投资。

“就定在周末。”朱慕云笑着说。

朱慕云与迟瑞琪、吴国盛,也有一段时间没沟通了。与他们一起玩牌,输赢他早就不看在眼里。甚至,有些时候还特意输点钱给他们。朱慕云几乎每天都有钱收,他们就只能靠机会了。

无论是吴国盛,还是迟瑞琪,都盼望着局里有行动。行动队一旦出动,不管有没有抓到抗日分子,只要不扑空,就会有好处。而迟瑞琪的警卫队,管理着六水洲。那里,其实就是政保局的看守所。政保局的人犯,一般情况下,都会送到六水洲上来。

一旦有人上了六水洲,意味着迟瑞琪的财神爷就来了。只不过,六水洲上关押的,大多都是真正的抗日分子,迟瑞琪的日子,远不如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

朱慕云回家时,见到正在门外等候的韩之风。他答应韩之风,要给他找路子买粮食,但朱慕云忙于工作,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朱科长,好相聚快揭不开锅了,你得帮帮忙啊。”韩之风一脸媚笑着说。

“最近上面抓得很紧,粮食已经实行统购统销,你要想买的话,可以向古星合作社申请嘛。”朱慕云笑着说,这个古星合作社,其实就是由日本人控制,全市的经济,最终都会捏在合作社手里。

“如果能申请得到,我还用得着来找你么?”韩之风苦着脸,朱慕云是缉查科的科长,所有的粮食进古星,都要通过码头。

“你们店里就算没有粮食,难道九头山还没有?”朱慕云突然说。

“我的朱科长哟,就算山上有,这个时候,能运得进来吗?”韩之风都想哭了,明知道朱慕云是逗他,但他还不能生气。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能不能买到粮食,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朱慕云说,他可以与九头山有某些交易,但粮食这种交易,而且还可能是长期交易,他要尽可能回避的。

如果好相聚没有其他背景,朱慕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好相聚的背后是九头山,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通匪,搞不好就要杀头。

“只要能买到粮食,不管是谁,我们都愿意干。”韩之风急道。

“迟瑞琪,知道吗?他手头上就有粮食。”朱慕云说,这个问题,他考虑过。迟瑞琪在自卫军的时候,就喝兵血。到政保局后,也是无比贪婪,这种人,就算不是铁杆汉奸,也是败类。

“知道,现在六水洲上,就是他说了算嘛。”韩之风忙不迭的说,他自然是听说过迟瑞琪的,只是他不知道,迟瑞琪手上,竟然会有粮食。

“没事,但有一点你要切记,在他面前,绝对不要说起你我之间的关系,要不然的话,生意没谈成,另怪我言之不喻。”朱慕云说。

“一定,一定。”韩之风忙不迭的说,他知道,朱慕云还是嫌弃自己的身份,如若不然的话,好相聚的那点粮食,朱慕云随便介绍个人,就能解决。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朱慕云无奈的说。

在朱慕云写下迟瑞琪的住址后,韩之风这才满意的离开。对他来说,粮食的价格,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在不管粮食价格多少,最终都会由顾客承担。在饥饿面前,黄金也好,美元也罢,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远不如一碗饭来得实惠。

第二天,朱慕云照旧去了镇南五金厂。在这里,除了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外,他还喜欢到其他部门转转。今天,确实生了一件大事,上海通缉的特工总部叛逃人员滕昊祖,真的到了古星。

“处座,这个滕昊祖,真的那么重要么?”朱慕云好奇的问,他听邓湘涛说起过,滕昊祖手中,有一份特别重要的情报。

“如果不重要,局里会这么重要?既然人在古星,那就得注意,绝对不能在码头和渡口,让他溜走。”李邦藩叮嘱着说。

“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码头和渡口,他绝对过不了。”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但心里,他却在想,如果滕昊祖真的走码头或者渡口,自己该如何放他一马才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舒服

朱慕云回到码头,现行动队增派一队人,渡口也是如此。码头由吴国盛带队,上次他在电影院抓捕冯梓缘,虽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但却得到了姜天明的赏识。

“吴队长,你还敢来码头啊。”朱慕云调侃着说,吴国盛误抓冯梓缘,李邦藩和张百朋都很是不满。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朱大科长,中午在这里搭伙,准备点好酒。”吴国盛不以为意的说,虽然他得罪了李邦藩和张百朋,但却得到了姜天明的赏识,算起来,他还是赚了。

“中午你还敢喝酒?”朱慕云意外的说,局里的人员,到了码头,只要不是阳金曲之流,都乐意白吃一顿。码头的伙食,比局机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提前与朱慕云打了招呼,更是能享受高级饭店的待遇。

“有什么不敢的,现在供应紧张,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吴国盛说,在外面吃饭,价格越来越贵,他就算是政保局的人,也不敢随便在外面吃饭。

“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场牌局?”朱慕云说。

“你要是敢围局,我就敢来。”吴国盛眼睛一亮,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宁可不吃饭,也要打麻将。

“我看老迟有没有时间,再把冯梓缘也叫上,你们两人不打不相识,不应该成冤家。”朱慕云自言自语的说,扳着手指头数着人。

“到了码头,一切听你安排。”吴国盛说,他虽然得罪了李邦藩和张百朋,但他心里,对冯梓缘是没有成见的。况且,冯梓缘现在是二处一科的科长,能与冯梓缘改善关系,他自然是乐意的。

上次朱慕云约迟瑞琪,因为顾德铭在六水洲,他没能赴约。今天朱慕云再约,他一口答应。没过半个小时,就坐着巡逻艇,直接到了码头。冯梓缘接到朱慕云的电话,也从检查场到了码头。

冯梓缘与吴国盛再见面,虽然刚开始有些尴尬,但两人都愿意放下芥蒂,自然一笑抿恩仇。既然冯梓缘和迟瑞琪,过来得早,自然也不用等到下午,朱慕云带着他们,到了码头的办公室,支起了牌桌子。

中午,朱慕云吩咐郭传儒,多炒了几个菜,又拿了两瓶茅台。这是一位贵州商人,送给朱慕云的。

“茅台?这酒很不错。”吴国盛一见到桌上的酒,双眼放光。

“慕云,还有没有?我带两瓶回去。”迟瑞琪更直接,不但要喝,而且还要拿。

“我也要,我也要。”吴国盛马上说。

“没问题,等会每人都带两瓶回去。”朱慕云笑着说,那位贵州商人就是做酒生意的,送了十箱给他,就放在码头的仓库里。

“老吴,还是你舒服,玩一上午的牌,屁事没有。”迟瑞琪给吴国盛倒了杯酒,感慨着说。他在六水洲当值,顶多也就是来码头转转,再远就不行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应付罢了。”吴国盛喝了点酒,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说。

“谁当差不是应付?可谁也没有你舒服。”朱慕云笑着说,连李邦藩都特意叮嘱自己,吴国盛却敢玩忽职守,这不是一般的胆大。但他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吴国盛在这里玩牌,那个滕昊祖真要是出现在码头,逃脱的机会将大得多。

“我说的应付,是上面的意思。不说了,喝酒。”吴国盛突然说道,但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马上转移了话题。

朱慕云却是心里一动,行动队做事,其实还算是尽职尽责的,特别是行动队长马兴标,更是姜天明心腹。听吴国盛的意思,今天来码头检查,只是应付。难道说,行动队早就知道,滕昊祖不可能出现在码头?

冯梓缘在旁边,也是很兴奋。二处也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可二处暂时还没有可用之人。张百朋让他联系宋鹏,打探军统的行动。

“老迟,最近城里粮食紧张,你手里的粮食,都处理了吧?”朱慕云也跟着转换了话题。

“你别说这件事,我天天守在六水洲上,哪有时间出来?你们的粮食都变成了大洋金条,我的都快霉了。”迟瑞琪唉声叹气的说。

“不应该啊,现在全城都缺粮食,只要你放出风,今天晚上就能把你的粮食搬空。”朱慕云惊讶的说。

“我那个地方,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么?”迟瑞琪苦笑着说。

六水洲上放粮食,既安全又不用花钱。唯一的坏处,就是运输不方便。六水洲毕竟是政保局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所以,运进运出很麻烦。就算有人买了他的粮食,也只能在码头中转。

“你可以先送一部分到码头,我的仓库,还有一点地方,你哪天运点出来。另外,你也得在岸上放个人,要不然别人想买粮,也找不到你的人啊。”朱慕云说。

“那就多谢兄弟了。”迟瑞琪朝着朱慕云拱了拱手,感激的说。朱慕云这样帮忙,简直就是送钱给他。

“大家都是兄弟,别谢来谢去的。真要感谢我,晚上别走,咱们决战到天亮。”朱慕云说。

“白天出来没关系,晚上必须得回去才行。三位要是不嫌弃,晚上可去六水洲。在我那里,就算打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如果晚上不在,被局里知道,老兄这个位子,怕是坐不稳了。”迟瑞琪说。

“不会是上面,又关了重要人犯吧?”朱慕云笑着说。

“倒也没什么大人物,只是几个地下党的虾兵蟹将。”迟瑞琪不以为意的说。

“谁破了地下党的案子?老吴,不会是你们行动队吧?恭喜,恭喜。”朱慕云心里一动,连忙说。

“恭喜个屁,人确实是行动队抓的,但却是给情报处做事。”吴国盛没好气的说,这种卖了力气还不讨好的事,他是最不想干的。就像当初,朱慕云作为巡警,协助特务处抓人一样,没什么好处的。

“既然老迟有难处,晚上就去六水洲,老吴、冯科长,你们没问题吧?”朱慕云说。

“我没问题,就看冯科长了。”吴国盛看了冯梓缘一眼,他今天手气还好,有吃有喝,还能赢钱,当然不想走了。

“我也没问题。”冯梓缘当然不能走,他一走,三缺一就散场了,他可不能因为自己,而扫了别人的兴。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个

再次登上六水洲,冯梓缘感慨万千。上次,他虽然也是政保局的人,但却是不被信任,已经站在被舍弃的边缘。这次,同样是政保局的人,可已经是二处的科长,是六水洲的客人,迟瑞琪的朋友。

晚上十点的时候,朱慕云给码头去了个电话,让郭传儒准备宵夜。郭传儒建议,宵夜送过来,可能冷了,不如在六水洲上做。

“老迟,晚上这里有多少人?”朱慕云问迟瑞琪。

“只要给我们准备就可以了,其他人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迟瑞琪不耐烦的说。他当连长的时候,从来就没把下面的士兵当回事。现在,当了警卫队长,自然也不会把警卫当兄弟。

“那可不行,大家都是兄弟,要吃就得一起吃。”朱慕云摇了摇头,他没理会迟瑞琪,对电话里郭传儒说:“你准备二十个人的分量。”

“我说朱老弟,你们一科的经费,要是用不完的话,可以借点给我们警卫队用嘛。”迟瑞琪一脸的心疼,现在的粮食越来越金贵,朱慕云还是如此的大手大脚,太不会过日子了。

“我的一惯原则,历来就是有福大家享,有难我一人当。”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是朱科长的心意,警卫队的兄弟们,领了就是。”冯梓缘也在一旁帮腔,他也想像朱慕云这样挥金如土,可是囊中羞涩,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下面的人都盼着你来六水洲,再这样下去,我这个警卫队长,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你这个外人说话有用了。”迟瑞琪不知道是嫉妒,还是自嘲的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不说这么多了,赶紧打牌,今天我可是输了。”朱慕云说,今天他并没有挥所长,从下午开始,一直在输钱。

在码头的时候,冯梓缘是最大的赢家,到六水洲上后,迟瑞琪后来居上,已经赢了近两百元了。

郭传儒是坐着巡逻艇来的,与他同时来的,还有郭皓。现在郭皓已经进了学堂,晚上或周末,就跟着他学厨艺。一到六水洲,他们就马上就忙开了。

不到一个小时,一大盆的炒粉、一大盆的热干面,再加上一盆肉片炒干辣椒,以及一桶鸡蛋豆皮汤,就全部准备好了。

东西虽然普通,但郭传儒可是武汉饭店出来的大厨,普通的食材,正好能体现他的功底。虽然朱慕云说二十人份,可事实上,他准备了三十个人的分量。郭传儒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有信心,这点东西,肯定能全部吃完。

任何一名厨师,都希望自己做出的东西,得到认可。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一扫而光。如果能让食客吃撑,那就会很有成就感了。

“这样的东西,外面到处都有吃。但这样的口味,就独此一家了。两个字,好吃!”吴国盛吃得大快朵颐,四样东西,每样都吃了一大碗。直到胃被塞满,撑得他腰都直不起来,这才罢手。

“我想,你这话要是说给郭传儒听,他肯定会很高兴。”朱慕云笑着说,他们四人,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家常便饭,最能体现厨师的水平,一科的郭传儒,确实有一手。”冯梓缘说,他也吃过不少饭店,手艺胜过郭传儒的,实在不多。

“我出去走走,消消食。”朱慕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朱慕云对六水洲上的情况很熟悉,晚上,只有十名警卫。现在,这些警卫,都集中在牢房外面的房间吃宵夜。朱慕云走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能吃到这样的宵夜,他们应该感激朱慕云。

“大家一定要吃好,吃饱,如果不够的话,让他们再做就是。”朱慕云撒了一轮烟。

“朱科长,你要是天天来六水洲就好了。”一名叫王勇的微胖警卫,奉承的说。

“是啊,朱科长要是到了警卫队,我们天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有人附和着说。

“在兄弟们的这份心,我就很满意了。以后,我会常来。现在,这里关了多少人?”朱慕云也给自己拿了根烟,随口问。

“不多,十几个。”王勇连忙放下筷子,麻利的给朱慕云点上了火。

“才十几人,怎么要这么多警卫?”朱慕云惊讶的问,按说晚上有两个警卫就足够了。

“是近多了几个地下党,不加派人手可不行。”王勇说。他胃口很大,每顿吃的都多,但六水洲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朱慕云带来的厨子,做的饭菜才能让他吃个痛快。

“几个?”朱慕云喃喃自语着说,地下党的组织机构很严密,如果真的有几人被抓,基本上那条线都瘫痪了。

“三个。”王勇还以为朱慕云是在问他,马上说道。

“三个?一起送进来的?”朱慕云又问。

“一个一个送来的。”王勇说。

“你们可得注意,这些地下党很狡猾,一定要严加看守。如果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们。”朱慕云提醒着说。他突然看到,桌上有两只碗,一只碗装着肉片,另外一只碗装着炒粉。其他碗里的东西,都快吃完了,但这两只碗却一直没有动。

“那是一定的。”王勇说。

“怎么,还有人没吃?”朱慕云刚才转了一圈,六水洲上已经没有其他警卫了。

“那是给别人留的。”王勇解释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什么,但他留了心。他随后又到了厨房,把郭皓叫了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郭皓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跑开了。

“老郭,今天晚上的宵夜不错。等会收拾好后,赶紧回去,搞不好,明天早上还得送早餐过来。”朱慕云叮嘱着说。

“没问题。”郭传儒说。

朱慕云回到迟瑞琪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刚刚吃完。接下来的牌局,朱慕云心不在焉。但很快,他意识到,再这么输下去,牌局永远也不会结束。当朱慕云开始赢钱的时候,他提议,散场算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可其他人都不同意,他们还想继续赢下去呢。朱慕云没办法,只能继续玩。但当他开始赢回本钱后,其他人更不愿意了。但是,当他开始大赢之后,他们才坐不住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肉痣

朱慕云开始赢钱,一而不可收拾。最终,迟瑞琪给朱慕云写了一张三百元的欠条,才算结束牌局。但这只是暂时的,算是中场休息。

“明天晚上接着玩,我就不信,你的手气会这么好。”迟瑞琪输了,自然不服气。三百元啊,他得喝多少兵血,才能赚回来?

“明天晚上我没问题。”朱慕云看了吴国盛和冯梓缘一眼,迟瑞琪气量极小,输了钱,总想着扳本。

“我也没问题。”吴国盛点了点头,他刚开始赢了好几十,但吃了宵夜后,朱慕云有如神助。他暗暗决定,下次再打牌,一定要在吃宵夜前结束。

“明天晚上,我还有事,要来的话,也得晚一点。”冯梓缘原本也想答应,但他突然想到,明天晚上,是自己与地字一号见面的日子。

现在二处一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宋鹏保持联系。而且,关于滕昊祖的情况,二处也需要与宋鹏及时沟通才行。

“那就后天晚上吧。”朱慕云想了一下,明天自己把情报传出去,最快也得后天才会有反馈。就算没有反馈,两天时间,也足够自己,把情报送出去了。

朱慕云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可是,他与冯梓缘、吴国盛,刚回到码头,郭皓这个小家伙就跑了出来。

“天都快亮了,我就在码头随便将就一晚。”朱慕云见到郭皓,马上改变了主意。他在码头的办公室,有一间小的卧室,里面放了张床。

吴国盛和冯梓缘,一个回了行动队,一个回了检查场。明天他们都得工作,这个时候,就算回到家,也睡不了多久。

“朱先生,那些东西,是给牢里的人吃的。”郭皓随着朱慕云到了办公室,马上说道。

朱慕云在六水洲的时候,叮嘱郭皓,让他趁着收碗,搞清桌上没动的食物,是给谁吃的。郭皓很机灵,没有辜负朱慕云的期望。

“是送进去吃的,还是让人出来吃的?”朱慕云问,能给犯人吃同样的食物,可见犯人的背景不简单。要么是有关系,要么是给足了钱。

“好像是把人叫出来,在另外一个地方吃的。”郭皓说。

“你看到了那人吗?”朱慕云问,六水洲上关的,都是抗日分子。

当然,抗日分子也有几类,比如说真的、假的,还有冤枉的。假的与冤枉的,看似都应该归于一类,但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假的,未必就是冤枉的。而冤枉的,肯定是假的抗日分子。

“看到了,他们没有防备我,还让我进去收碗呢。”郭皓说,他毕竟才十多岁,那些人自然不会注意他。况且,郭皓还是郭传儒的儿子,更加不会在意。

“有什么特征没有?”朱慕云问,任何特工,尽量都不会留下特征。越普通的人,越适合当特工。最好是那种,丢进人堆,马上就消失的人。

“他脸个有粒肉痣,有黄豆那么大,在这个位置。”郭皓指着自己的左脸颊。

朱慕云只睡了几个小时,他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他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除了一科自己的工作外,昨天在六水洲上的见闻,他也没有隐瞒。李邦藩对情报很感兴趣,六水洲上的地下党,他自然很关注。

“对不起,昨天在码头跟他们玩了一天的牌,也没有精力注意滕昊祖了。”朱慕云一脸惭愧的说,他对李邦藩的指示,历来执行得很彻底,昨天只是例外。

“没事,滕昊祖是老特工,想要抓到他,除了准确的情报,还得有运气。”李邦藩说。

“我觉得,行动队似乎也吊儿郎当。”朱慕云说,昨天吴国盛无意中说漏了嘴,他的上峰让他应付。这句话,朱慕云想了很久。今天,李邦藩也是这样的态度,他更是难以琢磨。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李邦藩历来对情报工作很重视,现在李邦藩的重心,全在二处身上。昨天听冯梓缘说,李邦藩给一科的人,上过好几次课了。

“你这段时间,多去六水洲,地下党,可不是那么容易招的。”李邦藩说,军统的特工,把当特务看成是职业,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但地下党靠的是信仰,这会给他们强大的精神支柱。

“好的,只要有情况,我马上回来汇报。”朱慕云说,有了李邦藩的这句话,他就算被人怀疑,也能有个很好的解释。

随后,朱慕云把早就准备好的情报,送了出去。他很懊悔,上次听说行动队,跟踪了地下党,就应该迅通知组织的。现在,已经有三名同志被抓,或许古星地下组织,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肖钢和朱梅的主要任务,就是做好科长的联络员,并且保护好科长。哪怕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保证科长的绝对安全。“科长”由边保直接领导,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收到朱慕云的情报,肖钢马上向边保汇报。三名地下党员被捕,让他心急如焚。他相信,组织上一定会组织营救。虽然他不知道“科长”的身份,但对方肯定是潜伏在敌人内部。有科长的配合,从六水洲营救自己的同志,应该问题不大。

“肖钢,上级的回电。”朱梅拿着上级回复的电文,交给了肖钢。

“静观其变?”肖钢看着电文,一脸惊诧的说。他想不通,自己的同志都被敌人抓了起来,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或许上级是为了保护科长,营救的事,有其他同志呢。”朱梅也觉得不可理解。

“应该是这样,你把上级的意思,传达给科长同志。”肖钢说,现在朱梅已经能单独执行任务。她是女性,一个人出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对这样的命令,朱慕云也很惊愕。但既然是上级的意思,他自然不能反对。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六水洲上的情况,彻底摸清。一旦组织需要营救,就不会抓瞎。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情况有变

湘鄂豫边区社会部,边明泽正在与一位中年人谈话,此人叫许值,是古星市委城工委书记。两人都穿着肥厚的棉衣,这批棉衣的棉花,正是朱慕云送来的那批。

“许值同志,情况你都了解吧?据我掌握的情报,古星地下党,只有两位同志被捕。是你们搞错了?还是政保局搞混了?”边明泽沉吟着说。

刚接到报告时,他心里就一咯吱。凭着长期保卫工作的经验,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当然,他希望是有一方弄错了,但做保卫工作,不能凭侥幸。

“也许是其他线上的同志,也有可能只是进步学生,或者抗日积极分子。可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许值坚定的说。

六水洲的环境,虽然不利于营救,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受苦,谁都坐不住。而且,政保局的人丧心病狂,这些同志,随时都可能被害。

“或许吧。被捕同志的关系,都按照程序,切断了吗?他们掌握的人员和地点,是否已经转移?”边明泽说。

按照保密制度,一条线上的同志,如果有人被捕,甚至是失踪,整条线都必须隐蔽。上下线的同志,更是需要马上转移。如果情况严重,还必须转移到异地。

“已经全部落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营救。如果正常渠道,无法营救的话,就只能武装营救了。”许值说。

所谓的正常渠道,就是通过私人关系,或者走所谓法律途径,或者通过媒体,让被捕的同志,合法的走出监狱。

“他们是被政保局逮捕的,想要通过正常渠道,恐怕很难。”边明泽摇了摇头。

政保局既然敢抓人,而且还送到了六水洲上,说明他们的身份,基本上暴露了。就算要走正常渠道,也必须是在审判,或者进入监狱之后。

“那就武装营救!”许值坚定的说,被捕的同志,是他多年的部下,于情于理,都必须把人救出来。而且,每一位同志,都是革命的一份力量。

“被捕的同志,当然要救。但六水洲的情况,你也知道,四面环水,江面上的巡逻艇,随时能为他们提供支援。所以,怎么救人,需要认真研究。至少,在没有掌握确切情况前,不能贸然动手。”边明泽提醒着说。

“能不能让潜伏在政保局的同志,配合营救行动?”许值问,他知道,我党在政保局,是有自己同志的。

“不行!”边明泽坚定的说。看到许值失望的目光,他又说道:“潜伏的同志,有更重要的任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六水洲上的情况。”

“那也很好了啊,我们对六水洲的情况越了解,营救的把握就越大。”许值笑着说。潜伏的同志,确实要挥更重要的作用。他们好不容易才打入敌人内部,需要在关键时刻,挥关键作用。

“你先去做计划吧,六水洲的情况,要过几天才会送来。”边明泽说,对六水洲上的情况,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些资料。可是为了保护情报来源,暂时不能告诉许值。这是保密工作的原则,哪怕就是自己的同志,也不例外。

“边部长,不知道六水洲上的警卫情况,这个计划,我可做不出来。”许值苦笑着说,而且,行动方案,并不是他的强项。

“那就等着。”边明泽不满的说。

下午,边明泽把六水洲的地图,以及警卫配置情况,告诉许值。看着六水洲上详细的地形图,以及警卫的配置情况,许值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有了这些,营救的把握要大得多了。”许值笑着说,这些情况,不是内部人,绝对不会知道。不管营救是否成功,他都得感谢那位提供情报的同志。

“赶紧把方案和时间定下来。”边明泽说,虽然他没同意,让内部的同志配合行动,但营救行动,还是得让“科长”提前知道。能不能配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由科长自己掌握,他不干涉。

朱慕云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才会去留意信箱是否有情报。边保的情报,上午八点才过来,等朱梅去送情报,已经是上午十点。那个时候,朱慕云已经到了检查场。而当天晚上,朱慕云又约了迟瑞琪,一起在六水洲上玩牌,自然不可能回去取情报。

“老迟,你这是搞什么?”朱慕云到六水洲的时候,现警卫在房子围墙上装电网,另外,在阁楼上,还准备安装探照灯。

“今天接到通知,必须加强戒备。装了电网和探照灯,我们就能更安心的打牌了。”迟瑞琪微笑着说。

冯梓缘、宋鹏,都是从六水洲上救走的。虽然政保局当时对他们的看护,并不严密,但也让姜天明很不满意。而顾德铭被救,更是让政保局颜面大失。

“看到没有?局里总说没钱,原来钱都用在这里了。”朱慕云对冯梓缘说,二处申请的资金,连一分都没拨下来,再这么下去,他只能靠借款来维持了。

“以后,局里的重要人犯,都会关在这里。”迟瑞琪得意的说,这里的犯人越重要的,他的职责越重,相应的,他的权力也在无形中变大。

“那老迟你就要财了。”朱慕云笑着说。

“借你贵言,我的要求也不高,今天晚上把昨天输的,赢回来就可以了。”迟瑞琪笑着说。昨天,他输了好几百,给朱慕云的欠条,就是三百。这笔钱,如果不还清,每个月都要还利息的。

“那还等什么,早点上桌,早点赢钱。”吴国盛说,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朱慕云的手气转旺,必须当机立断收手。

许值的行动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正是六水洲上吃宵夜的时间。当地下党的同志,抵达看守所附近时,现四周灯火通明,墙上还多了两个探照灯。里面似乎也很热闹,他们在外面,就能听到警卫的声音。

这让为的方大来,很是犹豫。情况有变,他必须马上作出决定,是继续行动,还是马上撤退。要知道,他们只有四人,里面却有十几名警卫。一旦交火,势必会引来周围的巡逻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双喜临门

像前天晚上一样,朱慕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出去遛达一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

在晚上,枪声很刺耳,朱慕云听到枪声,马上缩起身子,躲到了角落里。迟瑞琪反应更快,听到枪声,身子有如一只狸猫,像闪电一般,钻进了桌子下面。冯梓缘和吴国盛的反应,就要慢半怕了。两人把筷子一丢,甚至还站起来,这才拿出枪,准备冲出去。

“外面什么情况?”朱慕云大声问,他翻到门边,顺手把房间的灯熄灭了。

“队长,外面有人!”

“进来了没有?”钻时桌底的迟瑞琪,伸出半边脑袋,惊慌的问。

“没有进来,好像跑掉了。”王勇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说。

“跑掉了?”迟瑞琪蹭的一下,从桌子钻了出来。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衣领,步伐稳健的走了出来。

“要不要追?”王勇问。

“追个屁啊,所有人各就各位,把眼睛给我睁大了,我马上向局里求援。”迟瑞琪说。

抗日分子竟然明目张胆的进攻六水洲,姜天明得知后,马上让周围的军队支援。朱慕云也给码头去了电话,让余国辉带着警卫,赶紧来支援。码头的警卫,比军队来的更快,几乎接到电话后,半个小时之内,就赶到了六水洲。

有了这些警卫,迟瑞琪才敢打开大门。六水洲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他们有几十人,但想在六水洲上,而且还是漆黑一团的半夜,找到来侵犯的抗日分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队长,他们是坐船来的,已经朝下游逃窜。”王勇很快来汇报。

凭着他们这点人,是不能去江面追击的。况且,迟瑞琪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六水洲的安全。只要他的犯人没出事,就算跑一万名抗日分子,跟他也没关系。

出了这样的事,朱慕云他们,也不好再在六水洲上再待下去。他和冯梓缘、吴国盛,带着郭家父子,回到了码头。朱慕云没再住在码头,他得赶回去,弄清楚今天晚上,登上六水洲的是什么人。

在地下党的联系信箱,朱慕云看到了有情报的标记。看到这个标记,朱慕云马上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与地下党有关。果然,回到家,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今天晚上十一点行动,武力营救。

朱慕云划了根火柴,把纸条烧掉。就算他提前知道,晚上地下党会有行动,也不会成功的。晚上的电网和探照灯,没有提前计划,是不可能逾越的。

晚上,朱慕云辗转反侧,从六水洲上救人,最好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挖地道。以袁旺财三人的能力,不用一个月,就能挖到看守所内。但那样的话,地道只能用一次。如果是营救重要人员,倒也罢了。可是,一旦暴露,朱慕云也会惹火烧身。

天亮的时候,朱慕云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六水洲看似远离市区,但那里是关押政保局嫌疑犯的地方,迟瑞琪坐阵六水洲,位置很关键。不管如何,只要是组织要营救的人,他也得想办法救出来。

“朱科长,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得去码头找你了。”韩之风正在门前遇到骑车经过的朱慕云,马上拦住了他。

“怎么,你还没找到粮食?”朱慕云“惊讶”的说,好相聚的背景,让他一直在犹豫。如果韩之风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粮食,他会很乐意。

“你进来看看,我后面只有一袋米了。”韩之风说,现在,好相聚每天只能买到十斤米。这点米,能做什么?难道让客人进来,都喝粥么?九头山倒还有些粮食,但根本运不进来。所有进城的渠道,全部掌握在缉查科手中。

“我知道有个人手里,可能会有粮食。但必须你自己去联系,价格嘛,也由你们商议。”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灵机一动,决定把韩之风介绍给迟瑞琪。

“没问题,只要他肯卖,不管什么价格,我都肯买。”韩之风说。

“六水洲上的迟瑞琪,据说,他手里有些粮食。渠道我已经跟你说了,能不能买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朱慕云说。

“迟瑞琪?没问题,多谢朱科长了。”韩之风高兴的说,他自然知道迟瑞琪是什么人。

韩之风果然有些能量,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好相聚的几名伙计,到六水洲上搬了上千斤大米。虽然价格比以前翻了好几倍,但依然比直接从粮商那里购买,便宜得多。

下午,迟瑞琪特意来了趟缉查一科。今天,他算是双喜临门。昨天晚上,成功击退抗日分子的袭击,得到了姜天明的褒奖。上午,好相聚的韩之风找上门来,要长期购买粮食,开价相当高,让他大赚了一笔。

其实还有第三喜,昨天晚上,吃宵夜前,他手气非常好,基本把上次输的钱赢回来了。他来找朱慕云,只是想把那张欠条拿回来。

“慕云老弟,昨天晚上真得感谢你。要不是码头的警卫,及时支援,说不定就被他们得逞了。”迟瑞琪感激的说。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码头的警卫,却是配属给缉查一科的。如果没有上峰的命令,只要朱慕云不点头,他是调不动的。

“这算什么,他们也是属于警卫队的嘛,都是一家人,一方有事,八方支援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们是一家人,其他部门就不是了。”迟瑞琪苦笑着说,昨天晚上,他也向其他缉查科打了电话,可是到天亮,都没有一名警卫过来。

“昨天晚上袭击的人,找到了吗?”朱慕云好奇的问。

“没有,他们精心策划,又是顺流逃窜,想要找到很难。但是,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新四军游击队。”迟瑞琪说。

“听说今天早上,局座大大赞扬了六水洲的警卫。尤其提到了你,说你老迟忠于职守,是我等学习之楷模。”朱慕云说。

“那些都当不了真的,有钱赚才最实惠。今天上午,我存的粮食,终于出了一部分。”迟瑞琪兴奋的说。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处二科

迟瑞琪自然不知道好相聚的底细,也不知道韩之风,是朱慕云介绍的。但此时,他没有说出好相聚的名字,朱慕云也乐意当成不知道。

“老迟,以后你那里不能常去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啊。”朱慕云调侃的说,他参加工作后,很少遇到开枪的情况。

“我那里固若金汤,知道吗,局里给批了一挺机枪。到时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新四军游击队,只要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迟瑞琪得意的说。

原本迟瑞琪也以为,六水洲应该是很安全的地方。四面环水,江面上又有巡逻艇。日本人的军舰,也会时常从江面过。可昨天晚上的枪声,让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要不是姜天明给了挺机枪,他以后晚上也不会再待在六水洲上了。

“屁,对了,听说原来英国领事馆是有地下室的。你要我再去也可以,在地下室里玩牌,里面再加挺机枪。”朱慕云说。

“真有地下室?”迟瑞琪饶有兴趣的问,人要是没有安全感,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外面的高墙和电网,再加上机枪,也不足以让他安心。以后在地下室办公,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我也只是听说,有没有,得看当初的图纸。你天天待在上面,还怕找不到?”朱慕云说,现在的政保局看守所,和反省院,就是原来英国领事馆改的。

“我才不找什么地下室呢,反正那几个地下党,明天就要转到宪兵司令部了。”迟瑞琪说,既然地下党武装营救,可见六水洲上的人很重要。特高课得知后,认为政保局办事不力,六水洲也无法保证嫌疑犯的安全。

“送到宪兵司令部,你就轻松了。”朱慕云说。

迟瑞琪当然希望六水洲上的犯人越少越好,如果一个犯人也没有,谁也不会打六水洲的主意。否则的话,他真的要提高六水洲的警卫力量才行。晚上一个班的警卫,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朱科长,处座通知十分钟后开会。”迟瑞琪走后没多久,诸峰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恭敬的说。

“好。”朱慕云点了点头,诸峰到一科后,一直在培训。作为一名刚离开学校不久的学生,这些特工训练,让他觉得很难接受。要不是带着特殊使命,他早就提出离开了。

二处的架子还没有完全搭起来,张百朋召集的会议,有资格参加的,也就只有朱慕云、冯梓缘和罗双燕。经过收报训练后,罗双燕暂时负责二处的电讯。

但朱慕云走进二楼的会议室,现多了一位陌生人。那人身材不高,矮小精悍,朱慕云一见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今天开会,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我们处二科成立了,科长郑思远。”张百朋指着那位矮小的男子,说道。

“敝人郑思远,请大家多多关照。”郑思远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很是客气的说。他的姿势很标准,但音却有些含糊。

朱慕云一下子明白了,郑思远身上为何会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当初他也在李邦藩和张百朋身上见到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邦藩和张百朋身上的这股气息,已经越来越稀薄,几乎见不到影子了。

“郑科长也是从日本留学归来,对古星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诸位以后在工作上,确实要多多配合协助。”张百朋说。

“郑科长对办公室有什么要求没有?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出来,我等会就给你安排。”朱慕云说,他是总务科长,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事了。

“多谢朱君,我对办公室没有要求,只要有一部电话就可以了。”郑思远再次站起来,朝着朱慕云鞠躬着说。

“一科专职对付军统,二科则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两个科室,既要相互配合,也要相互促进。”张百朋说。

朱慕云的感觉并没有错,郑思远确实是日本人,真名赤柴重八藏,日本冈山人。他与李邦藩、张百朋一样,也是负责支那情报。在学校的时候,就要求他学习做一名中国人,张百朋向上面申请了好几次,才把郑思远派了过来。

“处座,郑科长新上任,中午是不是在古星饭店办个接风宴?”朱慕云说,虽然二处的账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可该用的钱,还必须用。

“朱科长,我是来工作的,接风就不必了。听说缉查一科的厨子手艺很好,就辛苦他给做几样寿司吧。”郑思远站起来,对朱慕云鞠躬着说。

“就按郑科长的意思办吧,处里的经费有限,能省一点是一点。”张百朋点了点头,二处的架子,基本上搭了起来,如果姜天明再卡经费,他就只能向特高课申诉了。

“那好,我等会就让郭传儒去安排。”朱慕云说。

“第二件事,据地字一号传回的消息,滕昊祖已经与古星军统的人接上了头。我们的任务,就是刺杀滕昊祖,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重庆。”张百朋说。

“滕昊祖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把手里的情报,卖一个更好的价格,并没有把情报交给军统古星站。”冯梓缘说,他心里暗把滕昊祖骂了几百次,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公然不顾国家危难。

“可是我们没有行动人员啊。”冯梓缘说,他的一科,确实有了几人,但那些人,都还在培训之中。像诸峰之流,暂时还不堪大用。

“局里也布置了任务,但我们二处,要拿出自己的行动来。一科既然有难处,就由二科负责吧。此次郑科长回国,也带了几人回来。”张百朋说,郑思远带回来的人,当然都是专业特工。

对具体的任务,朱慕云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一科行动也罢,二科行动也好,与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觉得,冯梓缘应该把任务接下来。一科本就是专职对付军统,况且他又是军统的人,怎么能让二科抢走任务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占用

冯梓缘听到张百朋安排,顿时一愣。滕昊祖虽是中统,但现在军统手里,按说应该由一科负责才是。可现在,张百朋却把任务交给二科。是不相信一科?还是太相信二科?

不管如何,张百朋已经作出决定,冯梓缘就算再有意见,也无法更改。散会后,他想去郑思远的办公室,跟他打个招呼。但到了门口,才现自己并不知道郑思远的办公室在哪。

“朱科长,二科在哪办公?”冯梓缘遇到朱慕云,连忙问。

“一楼,郑科长想清静,先用我那间办公室。”朱慕云说,原本他在一楼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光线不太好,而且得走到最里面。

可刚才朱慕云与郑思远商量办公室的事,郑思远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二科只需要最简单的房间就可以,如果能安静点,就更好不过。朱慕云带他去一楼,结果郑思远一眼就相中了他的“总务科”。

“郑科长,二科的行动,如果有用到一科的地方,兄弟义不容辞。”冯梓缘走到门口,见郑思远身边围着几人,原本不想进去,但已经到了门口,还是客气的说。

“多谢冯科长,二科的行动,有二科的人就可以了。”郑思远淡淡的说,二科的人,都是他满铁调查科带来的,精通中文,专于情报。他们虽然不全是日本人,但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对大日本的忠诚毋庸置疑。

郑思远的话,不软不硬,却顶得冯梓缘差点下不来台。郑思远在二处,确实有高傲的理由。二处,因为有二科,才有存在的必要。一科,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从心底,瞧不起冯梓缘这个军统叛徒。

“冯科长,这么快就跟郑科长聊完了?”朱慕云见冯梓缘这么快就出来了,很是意外的说。

朱慕云的办公室,被郑思远占用后,他只能再找一间。但郑思远告诉他,最里面的五间办公室,二科全部需要。朱慕云知道,郑思远不想被打扰,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办公室,设在机要室旁边。

“郑科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冯梓缘问,郑思远个子矮小,可是看他的目光,却充满着轻蔑和鄙夷。

“我也不知道。”朱慕云苦笑着说。刚才他与郑思远有过短暂的接触,郑思远虽然语气平淡,但神态中的高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朱慕云推测,郑思远很有可能是日本人。但这样的话,他却不能告诉冯梓缘。就像李邦藩和张百朋的真正身份一样,他只能告诉邓湘涛。

“朱科长,总务科的办公室让给二科,你又准备把办公室放在这里?”冯梓缘问。

“我有没有办公室无所谓,主要是给以后的总务科准备。”朱慕云笑着说。

“那可不行,朱君,你的办公室,不能太简陋。”张百朋突然从楼梯走了下来,郑思远太过强势,为了省时间,直接占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虽然提高了效率,但却没有顾及人情。

“我在前面有办公室,这里只要打扫干净,再摆张办公桌就可以了。”朱慕云说,反正自己的办公室,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占用,何必大费周章呢。

“前面是缉查科的,这里才是二处的嘛。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在二处受了委屈。而且,你的办公室,也需要一个保险柜。以后,总务科的办公室,就定在这里,谁也不能占用。”张百朋坚定的说。

“处座说的对,总务科的办公室,当然得比我们的好才行。”冯梓缘附和着说。

“好吧,等会我就去订个保险柜。”朱慕云说。

保险柜比保险箱要便宜一些,而且,尺寸也更大。但不能防火防爆,也没有轮盘密码锁。说白了,保险柜,就像一个铁柜子。可就算如此,也需要从国外进口。

既然张百朋要让他搞好一点,朱慕云自然不能再让办公室太寒酸。既然要搞,就得搞好一点。朱慕云决定把办公室,彻底装修。所以,他把袁旺财和罗泉,又请了过来。既然到了机要室的隔壁,朱慕云自然不会客气。

他给袁旺财的命令,是挖一个向下的坑,只要人能进去,在里面能蹲下,就可以了。再在面朝机要室地下室的墙壁上,挖一条细缝,平常用水泥堵上,需要用的时候,把水泥锥子拿开,就能看到对面的保险箱。

朱慕云去法租界,原本想与邓湘涛见面。可是邓湘涛却没有露面,朱慕云只好留下情报。二处二科已经成立,科长郑思远应该是日本人。而且,二科最近在策划,暗杀滕昊祖,拿回情报。朱慕云提出,需要的话,他可以想办法,把滕昊祖送出古星。

朱慕云是临时去法租界的,邓湘涛在陪滕昊祖。等他拿到朱慕云的情报时,朱慕云已经回到缉查科。

“滕先生,在这里住得怎么样?”邓湘涛把滕昊祖安排在了德明饭店,这虽然很冒险,但滕昊祖对生活要求挑剔,巴黎饭店都不对他的胃口。

“古星比上海还是差太多,晚上的娱乐活动太少,歌舞厅里,也没什么人气。”滕昊祖一副嫌弃的神情,上海可能东方巴黎,是现在全中国最繁忙的都市,古星在华中地区,算大城市,但跟上海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古星当然没办法跟上海比,滕先生,据我得到的消息,政保局已经下令要暗杀你。你是不是换个地方?”邓湘涛说,滕昊祖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把王家港自己的房子让出来。

“不行,除了德明饭店,我哪都不去。”滕昊祖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怕政保局找上门,就怕政保局不来。

“你不是想去重庆么?我决定安排你走。”邓湘涛说。

“古星的通道,全部封锁了,我还能安全离开吗?”滕昊祖意外的说,他的目标,就是想留在古星站。为了这个目的,必然得先绕个圈子。否则的话,重庆不会相信,邓湘涛更加不会相信。

“只要你愿意,肯定可以离开。”邓湘涛说,如果滕昊祖听从自己安排,在古星是很安全的。但他想待在德明饭店,那就没办法保证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厉害

二处的摊子越来越大,而局里对二处的经费,依然卡的非常紧。马上就到薪水的日子,总不能再让朱慕云私人垫付吧?张百朋拿着薪水表,一大早找到局里的总务处,但陈旺金一句没钱,就把他给顶了回去。

“八嗄,陈旺金实在太无耻了。”张百朋跑到李邦藩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用日语愤怒的说。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早就给了陈旺金两个大耳刮子。

“二处的钱,还没批下来?”李邦藩说。

“总不能还让朱慕云垫吧?我都无地自容了。”张百朋惭愧的说,作为一名帝国特工,他从来没想过,在大日本皇军的占领地,竟然会为了钱,要向中国人低声下气。

“这件事,我去跟姜天明说。”李邦藩缓缓的说。

“实在不行,就让本清大佐出面。”张百朋愤慨的说。

“不行。”李邦藩坚决的摇了摇头,让本清正雄出面,还不如跟姜天明摊牌。如果姜天明总是针对二处,影响到二处的正常工作,就只能让他知道,二处的真正性质。

“处座,张处长。”朱慕云早上也例行到李邦藩的办公室报到,不管每天的工作有多忙,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李邦藩的办公室,都是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

“朱君,这个月二处的薪水,恐怕还得麻烦你。”张百朋不好意思的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二处的人,如果连过年的钱都没有,还怎么会忠心为二处做事?日本特工,自然不会在意金钱,但中国人就不一样了。

况且,连经费都无法解决,也显示了张百朋的无能。他是特工,而且是最优秀的帝国特工。但对中国的人情世故,以及勾心斗角,他就显得稚嫩。包括李邦藩,也是如此。

“我会尽量解决的。”朱慕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笃定的说。

“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现在没办法,局里的资金没批下来。”张百朋无奈的说。

“其实这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朱慕云微笑着说,李邦藩和张百朋是日本特工,背后有日本人撑腰。李邦藩又掌握了经济处,竟然还会缺钱花,真是不可想象。

“怎么解决?”李邦藩和张百朋异口同声的说。

“经济处每个月上缴给局里的钱,要比二处的经费多得多。”朱慕云说,换成别人,胆敢截留这种费用的话,无异于自杀。但李邦藩把二处的费用截留下来,姜天明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不是违规么?”张百朋惊讶的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用这样的方式。

“是局里违规在先,就算官司打到市政府、特高课,我们也是有理的。有理走遍天下,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况且,姜局长先做了初一,我们才做十五的。”朱慕云说,如果自己是李邦藩,分分钟就能把姜天明玩死。

“我早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了。”李邦藩高兴的说。

随后,李邦藩就去跟姜天明沟通,如果局里再卡着二处的经费,他就要动用经济的钱,来补贴二处。听到李邦藩的威胁,姜天明也很错愕,李邦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邦藩老弟,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姜天明缓缓的说,他没想到李邦藩会来这么一招,二处的摊子越来越大,一科、机要室、电讯科,现在又搞了个二科。再这样下去,二处就是个小政保局了嘛。

“这是局里欠二处的经费,如果今天钱不到账,我就从经济处直接扣了。”李邦藩拿出一张申报表,这是二处成立以来,局里就付而未付的经费,已经过五万元了。

“这么多钱?”姜天明看到金额,也被吓了一跳。

“这还只是经费,二处的装备,也请尽快拨付。”李邦藩说。

姜天明无奈的靠着椅背,李邦藩今天如此强势,这倒是很少见。但姜天明提出的要求,又不算过分。虽然金额有些高,但二处也有这么多人。他看了一下,除了添置办公用品外,最主要的开销是一只进口的保险箱,二万六千元。

姜天明只好去了趟特高课,这么大一笔经费,就算他同意支付,也得上面审批才行啊。但本清正雄只是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姜天明明白了,就算再有想法,也不能卡二处的经费。毕竟张百朋才从特高课下来,自己卡二处,不就是跟特高课过不去么?

但姜天明心里总是不舒服,陈旺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张百朋拿着姜天明的条子,来领钱领物,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拖延。不是账上没钱,就是仓库钥匙没带。

“朱君,以后去局里办事,还是辛苦你去跑。”张百朋的耐心,都快被陈旺金磨平了。

“没问题。但处座得帮个忙才行,要不然不好办。”朱慕云说,陈旺金是个铁都能榨出二两油的人,想从他手里要装备要经费,不给点好处,是不可能拿到的。

但朱慕云也有自己的办法,他知道陈旺金在外面有个姘头,趁着陈旺金去的时候,宪兵队出面,以抓捕抗日分子为名,把陈旺金和他的姘头给抓进了宪兵队。虽然陈旺金一再表明身份,但宪兵队的人,听不懂中国语。只要听到他唧唧歪歪,就是一顿暴打。

在宪兵队的审讯室,不管男女,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全部脱光,用一个铁钩子,钩住下巴给吊起来。这样的场面,想想都很恐怖。陈旺金还在脱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屎尿横飞。

“我是政保局的总务副处长,是皇军的人啊。”陈旺金大喊大叫,望着审讯室的各种刑具,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死在日本人手里,哪怕再冤枉,也伸不了啊。

“里面好像是陈处长嘛。”朱慕云早就在宪兵队等着,他要张百朋帮的,也是这件事。想要顺利拿到二处的经费,必须先让陈旺金吃点苦头才行。

“朱科长?朱兄弟,我是陈旺金,我是陈旺金啊,快点跟他们说说,我是皇军的人,自己人啊。”陈旺金听到朱慕云的声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语无伦次的说。

第二百三十章 下水

朱慕云之所以让宪兵队抓人,除了要给陈旺金以极大的震慑外,还想来宪兵队探听虚实。六水洲上的地下党,应该已经转到了宪兵队。但是,他问了问,六水洲转过来的地下党,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了一个,跑了两个。

听到陈旺金的大喊大叫了一阵,朱慕云才出声音。果然,陈旺金一听到,马上像见到救星一般。朱慕云随后用日语,与值守的宪兵说了一番话,很快,对陈旺金的体罚,就停止了。但是,也仅仅是停止,并没有给他松绑。

“朱兄弟,怎么样,怎么还没给我松绑?”陈旺金急道,看着四财的刑具,他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觉得害怕。

“陈处长,我一个小小的科长,哪有面子给你出来?”朱慕云苦笑着说。

“那怎么办?”陈旺金傻了眼,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在宪兵队多待。

“能放你出来的,恐怕除了局座就是我们张处长了。要不,你给局座打个电话?”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陈旺金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现在能给局座打电话么?你给张处长……朱兄弟,你一定要跟张处长好好说说,只要今天能出去,我陈旺金一定知恩图报。”陈旺金突然想到,二处的经费,被自己一直卡着,现在让张百朋放人,会同意吗?

“我跟张处长说说,要是不行的话,再向局座请示。你是自己人,没道理关押你。”朱慕云说。

“日本人要是讲道理的话,还要宪兵队干什么?”陈旺金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有奢望,要跟日本人讲道理。在他们眼中,中国人永远都没有道理。

朱慕云出去了,在外面喝了杯茶,抽了根烟,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进来。然后,他很遗憾的告诉陈旺金,张百朋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

“朱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张处长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跟宪兵队打招呼?”陈旺金经过这半个小时,总算是想明白了。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就跟张百朋有关呢。只是,这样的话,他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的。

“这我哪知道?”朱慕云当然不会告诉陈旺金,这得他自己“悟”。悟出来了,事情就好解决,悟不出来,今天别想回去。

“麻烦你告诉张处长,只要我出去,二处的事情,马上就办。从此以后,二处的经费和设备,见报告就,再也不会有一分钟延误。”陈旺金本就是个人精,哪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陈旺金表了态,事情就好办了。很快,朱慕云就帮他办好了保释手续。记住,只是保释。这也是给他上了一道紧箍咒,只要陈旺金在外面,有丁点问题,马上就会重新把他抓进来。

宪兵队在仔细搜索陈旺金家时,现了一些抗日宣传品,凭着这些东西,足够把陈旺金当成抗日分子了。

这些抗日宣传品,是朱慕云要求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滴水不漏,不给陈旺金任何机会。

陈旺金出来后,连伤都没去治,先回了政保局,把二处的装备和资金,全部拨付下去。张百朋也很讲信任,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朱慕云垫付的钱,全部还清了。

“处座,其实我没想到,这些钱能这么快拿到手。”朱慕云拿出一沓钱出来,他的习惯是雁过拔毛。自己经手的东西,不占点便宜,绝对做不到。

“所以呢?”张百朋笑了笑,保险箱的价格,朱慕云报上为是两万多,而他了解,只要一万多。当时他没有说破,反正是朱慕云垫付的钱。

“所以我就提前将利息算了进去,保险箱我就加了一万元,其他地方大概也有几千元。”朱慕云将五千元递给了张百朋。

“这是什么意思?”张百朋皱了皱眉头,他很反感中国人的这种做法。

“所以这笔钱,我想当福利,冯科长和郑科长,刚来二处,也没安家。作为二处的总务,应该给他们笔安家费。从账户上划钱,不好做账,正好把这笔钱用掉。”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可不想在二处当一名清正廉洁的总务。但有一个原则,他一定会遵守,便宜不会自己一个人占,至少要把上级和同僚都拉下水。

“处里也确实要给你一定的补偿才行,好吧,这就当我的安家费。”张百朋说,他在特高课的时候,每个月的薪水很高,根本不用为生活愁。

但到二处后,被局里把经费卡得很紧,这才体会钱的重要性。堂堂的大日本精英特工,为了一点经费,不但要求助朱慕云,还得向陈旺金这样的人折腰。要不是朱慕云出了这样的主意,恐怕二处的经费,只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才能批得下来了。

朱慕云的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但却很有用。而且,这种手段,是典型的中国式办法。如果自己想真正潜伏在中国人当中,就必须用中国人思维去办事。所以,他才同意,让宪兵把陈旺金抓走。果然,才半个时间,困扰自己的问题,立刻解决了。

朱慕云给了张百朋五千元,冯梓缘和郑思远各两千。冯梓缘对这笔迟来的安家费,很是高兴。倒是郑思远,对这种事情,很不习惯。

“郑科长,这笔钱冯科长也有,你如果不收,冯科长的钱也只能退出来。如果你实在不想要的话,可以给二科的兄弟们嘛。”朱慕云说。

郑思远再想清高,但下面的人,也得过日子啊。他们大多是从东北过来的,来古星,除了要为天皇效忠外,还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朱慕云,他们都有安家费,我应该也有一份吧?”罗双燕走到朱慕云缉查科的办公室,朱慕云在二处的办公室,正在装潢,整天敲敲打打,暂时还没有搞好。

“安家费没有问题,但是,有什么消息,还得提前通个气哦。”朱慕云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二处的设备下来后,马上就会成立电讯科,罗双燕肯定是其中一员。

“当然没问题。”罗双燕一把抢过信封,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喜不自胜。

第二百三十一章 查证

朱慕云拿着自己的“利息”,在二处到处撒人情。除了当官的外,下面的科员,也都有一笔安家费。虽然不多,也有三十元。这笔钱,用来租房生活的话,足够在古星无忧无虑的生活两三个月的了。

朱慕云对二处的人员,早就心里有数。他这样的钱,每一个人都不会拉下。一般人,能像他这么面面俱到,实在不容易。这是需要提前计划的,这就需要有这片心才行。

朱慕云在二处的新办公室,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之前二处,只给张百朋和冯梓缘的办公室装了电话。要不是宪兵队帮忙,朱慕云的办公室里,也别想有电话。

“老迟,晚上有时间没?”朱慕云问,对车祸的事,如果不是去宪兵队,他都不知道。这年头,在城内车祸并不多,出车祸能死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是在崎岖的山道上,翻车死人实属平常。

“今天恐怕不行。”迟瑞琪叹息着说,转移犯人,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实在没有想到。

“怎么,又来了重要人犯?”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

“老弟,今天肯定不行,情报处的人,在六水洲呢。”迟瑞琪不好多说。

“他们来干什么?好吧,这种事我不问。”朱慕云抱怨的说。

情报处的人在六水洲,自然是调查车祸的事。迟瑞琪虽然没有多说,但凭着三言两语,他能推断出很多信息。

“没什么不好问的,实话告诉你吧,六水洲看守所跑了几个人。但不是我的责任,在押送路上跑掉的,关我屁事。”迟瑞琪义愤填膺的说,情报处来六水洲调查,他还想找局里要个说法呢。既然是宪兵队要人,干吗要让自己的警卫护送?

“兄弟永远支持你!”朱慕云附和着说。

随后,朱慕云去了趟警察局。六水洲上的地下党,转移到宪兵队,竟然生了车祸,三名地下党还死了一个,他得亲自证实才行。而且,剩下的两名地下党,他也得查清。朱慕云相信,这件事组织可能也知道了,但调查起来,肯定没有自己方便。结果,也不会有自己的准确。

朱慕云是从警察局出去的,回去打听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车祸确实有,一辆卡车刹车失灵,为避免行人,与押送犯人的车辆相撞。确实有人死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就是三名地下党之一。所有的伤者和死者,还被送到雅仁医院抢救。

朱慕云抽时间,特意去了趟车祸生的地点。那是一个长下坡,卡车从上面下来,开到中间,才现刹车失灵。朱慕云问了周围的人,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且,朱慕云还听说,车祸生后,押送车的人,当时都昏了。被救出来后,好几个都跑掉了。

至于雅仁医院的事情,朱慕云交给韦朝蓬就可以了。韦朝蓬是外科医生,肯定会参与救援。果然,朱慕云到韦朝蓬的住处拜访,韦朝蓬告诉他,确实死了两个人,一名是警卫,一名是犯人。

“两名死者,还在医院么?”朱慕云问。

“当然,就在医院的太平间。”韦朝蓬说。

“明天带我去看看。”朱慕云说,不管如何,他都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明天干什么?晚上我值班,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韦朝蓬说,他还没结婚,经常会安排值夜班。虽然很辛苦,但他无怨无悔。

朱慕云去太平间看了两名死者,有一名确实是警卫。政保局的人,朱慕云都能认出来,警卫队的更是如此。但另外一人,朱慕云却不认识。他仔细看了看死者的脸颊,并没有肉痣。对六水洲看守所,脸颊上有肉痣的那位犯人,朱慕云虽然没有见过,但很好奇。

“又不是你们缉查科的人,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韦朝蓬对朱慕云的行为不解。

“你是外科医生,内科的人受了伤,你就不管了?”朱慕云嗤之以鼻的说。

“你的事我懒得管。”韦朝蓬说,朱慕云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只要是朱慕云的要求,他也尽量会做到。他已经帮朱慕云的朋友,动过几次手术。看得出来,那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

但是,心里的疑问,他从来没有问出口,也不打算问。以后,朱慕云的任何请求,他依然会尽最大努力满足。

回到家后,朱慕云马上将那位非警卫的死者,画了出来。朱慕云画画的功底不错,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基本的轮廓很神似。画好后,朱慕云依然用左手把情报写好,同时,他让上级注意,地下党中,是否有一名脸颊上有肉痣的人。

当天晚上,朱慕云就把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组织上,能越早拿到情报越好。他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那些跑掉犯人的踪影。但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那些犯人,暂时还没有抓回来。

朱梅每天上午,都会去死信箱过一次。边保很少给肖钢情报组下达任务,肖钢给她分析过,这是因为边保,对“科长”很重视。轻易不会使用,这枚钉在敌人内部的钉子。

拿到情报后,朱梅马上回到了克勒满沙街88号。二楼的特务,已经搬了出去。对面164号的杂货铺,一直都很正常,他们再继续下去,也是白搭。况且,住在法租界,房租可不便宜。现在,他们把二楼租出去,租金足够保障他们的生活了。

“老肖,这是刚取回来的。”朱梅把情报交给肖钢,按照规定,她只负责传递情报,只有肖钢认可后,她才能知道情报的内容。

“好。”肖钢接过情报,转身去了卧室。

卧室的地下室非常安全,他们的收报机,都放在下面。肖钢看完情报后,很是激动。自己的同志,能回来的话,实在太好了。至于“科长”对“肉痣”的担忧,他倒没放在心上。地下党的组织严密,每一位同志,都是经过考验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地下党。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交底

快过年了,滕昊祖的态度终于开始松动,愿意听从古星站的安排回重庆。邓湘涛很是欣慰,重庆已经几次来电催促,如果能把滕昊祖送到重庆,自然是最好的。

但就在邓湘涛,准备联系朱慕云时,滕昊祖在德明饭店遇刺,手臂中枪。要不是逃得快,恐怕死在特务手中了。邓湘涛找到滕昊祖的时候,后者龟缩在车站路的一条小巷子里,有如乞丐一般。

“此仇不报,势不为人。政保局这帮王八蛋,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了。”滕昊祖骂骂咧咧的说。他从德明饭店的房间跳下来,不但手臂中伤,脚也骨折。如果邓湘涛再晚几天找到他,恐怕要冻死在街头。

“先把伤养好再说吧。”邓湘涛说,滕昊祖小脚骨折,可以去医院治疗。但手臂上的枪伤,一般的诊所是不敢接的。

“你赶紧把我送走,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滕昊祖很后悔,应该早点离开古星。

“你现在的伤,不适合转移。”邓湘涛摇了摇头,滕昊祖受了伤,根本不可能安全抵达重庆。如果在古星治疗,有地下室的保护,很快就能治愈。

“德明饭店我是回不去了,你看着安排吧。”滕昊祖无奈的说,现在保命要紧,就算他再想享受,也得治好伤再说。

“这就对了嘛。”邓湘涛微笑着说,他在考虑,安排滕昊祖去哪个地方治伤。

朱慕云回到二处时,见郑思远穿着便衣,带着两人从外面走进来。朱慕云迎了上去,微笑着说:“郑科长,这么早啊。”

“哼。”郑思远看了朱慕云一眼,没好气的说。可说完后,又想着昨天才刚收了朱慕云的钱,而且朱慕云好歹也是个科长,又说道:“出了点事,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朱慕云忙不迭的说,二科最近的任务,就是除掉滕昊祖。看郑思远垂头丧气的样子,恐怕是失手了。

郑思远确实很失落,回来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没有完成,这让他无颜去见张百朋。在张百朋的办公室,郑思远垂着头,一脸羞愧的站在张百朋对面。

“你不是要一炮打响二科的名头吗?混蛋!”张百朋走到郑思远面前,愤怒的给了他两记耳光。

虽然打得郑思远脸上,出现两道五指印,但郑思远一步也没有后退。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哪怕就是张百朋让他切腹,他也不会有二话。

“叮咛咛。”张百朋正打得兴起,桌上的电话突然急骤的响了起来,他抓起一听,马上双腿并立,恭敬的说:“嗨!马上到。”

“柳叶君让我过去一趟,你先回去,重新制订计划,一定要把滕昊祖干掉!”张百朋说。

李邦藩之所以把张百朋叫过去,是因为姜天明终于对他摊牌。滕昊祖,竟然是姜天明的人。政保局之所以下通缉令,只是保护滕昊祖的一种手段。二处出手,差点要了滕昊祖的小命。

幸好郑思远失了手,否则的话,姜天明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姜天明不敢再冒险,滕昊祖得知不是姜天明的人动手的后,吓得魂飞魄散。他提出,这样的行动,只要再有一次,他就回上海。

在政保局,二处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处长张百朋,是特高课原来的翻译,与日本人关系很近。而李邦藩,更是与日本人走得很近,二处,也是在特高课的支持下,才建立的。姜天明这个局长,对二处的事情,还真的很难掌控。不得已,他只能跟李邦藩挑明。

既然抓捕、暗杀滕昊祖,只是姜天明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李邦藩自然不能再让二处动手。虽然他到现在才知道真相,但他还是挺佩服姜天明的。这个滕昊祖,连重庆都已经惊动,一旦留在古星站,必然会被重用。

“什么?滕昊祖是姜天明的人?!”张百朋听到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滕昊祖的事,连他都瞒过去了,姜天明这一招瞒天过海,着实不错。

“这次二科的行动,虽然失败,但歪打正着,让军统完全打消了对滕昊祖的怀疑。所以,二科虽然有过,但实则有功。局里,特批了三百元,奖励二科。”李邦藩缓缓的说,这样的功,不要也罢。

“不罚他们就可以了,还奖什么钱了。”张百朋也觉得不好意思要这笔钱。

“钱,你还是拿回去。马上就要过年了,二处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二科的人,也需要安慰。”李邦藩说。

“好吧。”张百朋说。

“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二处除了你之外,就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李邦藩说,不是他不相信别人,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张百朋回到二处,把郑思远叫了过来。他让郑思远,取消暗杀滕昊祖的行动。

“二科这次的行动,已经达到预期目的,就不要再针对滕昊祖行动了。”张百朋拿出三百元,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郑思远脸上的指印还没有消散,听到张百朋的话,让他脸上的红印,一下子胀了起来。

“这是局里给二科的奖励,快过年了,让我们的人,也能过个好年。”张百朋说。

“不,我坚决不要能!”郑思远差点跳了起来,他是个骄傲的人,任务没完成,怎么会要奖励呢?

这三百块钱,在他眼中,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羞辱!张百朋让他拿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脸的指印还没有消除,不想再在心口,被插上一刀。

“这是柳叶君的意思,你可以不要,但下面的人,总得生活吧?”张百朋无奈的说。

“他们也不会要,谁要是拿了这钱,就不是帝**人!”郑思远低声说道。

“混蛋!”张百朋突然暴怒,郑思远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可刚才的话,如果被人听到,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张百朋就算用上司的身份,命令郑思远把钱收下,可郑思远坚决不干。没办法,张百朋只好把这笔钱交给总务科。

“处座,这笔钱是哪来的?”朱慕云诧异的问。

“是局里给的,有人既然不要,那就充公。”张百朋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突然想起,刚才怒气冲冲走出去的郑思远,这笔钱,不会是局里给二科的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冒冷汗

朱慕云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朱慕云特意拿了一箱烟到二科。刚开始,郑思远很高兴,他们这些人,烟瘾特别大。总务科有烟,当然乐意得很。但听说,这是朱慕云对二科的特别关照外,马上就变脸了。

朱慕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郑思远知道,这是张百朋特意吩咐的。果然,郑思远一听,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郑科长,处长的美意,你怎么能拒绝呢?”朱慕云微笑着说。

“正是因为是处长的美意,我才没脸拿。”郑思远叹息着说,他觉得憋闷。做错了事,还给奖励,除了羞辱,他再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要不这样,我给全处每人都两条,这就二科总能拿了吧?这烟是码头上收的,价格也不贵。”朱慕云说,市面上再紧俏的商品,缉查科的仓库里都有。

“这样……”郑思远沉吟着说,刚才科里的人,已经知道朱慕云拿了烟过来,外面的人,已经在探头探脑。

“就当是春节福利了。”朱慕云说,烟,他已经拿来了,总不能再搬回去吧。

“好吧。”郑思远最终还是让了步,只要朱慕云给全处的人都了烟,二科就算被照顾。

朱慕云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郑思远早上回来,灰心丧气的,而且还被张百朋教训了一顿。但张百朋从镇南五金厂回来后,不但没有再责怪二科,反而还给带回了三百奖励。

这是干什么?姜天明的钱,多得没地方使了?二科明明失了手,还要奖励钱。难道说,二科失手,不但没有错,反而立了功?

一想到这里,朱慕云脑海里,突然蹦出吴国盛之前的话:应付。吴国盛在码头,搜捕滕昊祖的时候,竟敢找自己要酒喝,而且还敢跟自己玩牌,一玩就到半夜。莫非,滕昊祖也有问题?

这个念头,朱慕云自己都不太清楚。一处的贺田,已经派了邢健回去,二处更是同时派了冯梓缘和宋鹏。虽然冯梓缘因为身份“暴露”,只能回来担任一科的科长,但宋鹏依然留在军统。现在,姜天明再派卧底,有这个必要么?

按道理,姜天明完全没有必要再派卧底。但是,仔细一想,完全有必要。一处的贺田,是从军统叛投过来的,他的人,不是姜天明的心腹。二处的宋鹏,也是军统原来的叛徒,而二处,更加不会与姜天明一条心。

所以,姜天明必须要在军统,安插自己的人。滕昊祖是从上海过来的,而且还是从特工总部来的,完全有可能是姜天明的心腹。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依然把朱慕云吓出一身冷汗。以军统对滕昊祖的重视程度,如果滕昊祖真是卧底的话,整个古星站,将再次面临灭顶之灾。朱慕云不敢怠慢,马上拨出一个紧急电话:“李老板吗?你的那批货,有点麻烦啊。”

这是朱慕云常用的语气,一旦他跟那些商人,打上这样的官腔,说明对方就得来送钱了。这么长时间,别人已经习惯了他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今天电话那边的人,并不是什么李老板。

邓湘涛也正想找朱慕云,滕昊祖手臂中弹,小腿骨折,必须马上手术才行。他有枪伤,就算是在租界,也不能去医院的。虽然邓湘涛也会急救,但毕竟不是专业大夫,只能做简单的包扎,还得医生处理才行。

朱慕云随后去了码头,这是紧急联系方式,邓湘涛会直接来码头。朱慕云要做的,就是给他准备一个安全的环境。朱慕云交待下去,会有一位“李老板”要来,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为难邓湘涛。

化了妆的邓湘涛,一副商人打扮,不但贴了假胡须,而且还换了型。他微微缩起身子,看起来有些驼背。这样的商人,码头上会出现几十个,没有谁会注意。

“出什么事了?”邓湘涛被朱慕云引到那间秘室,一进来,他就着急的问。

“我怀疑,你那个滕昊祖,可能有问题。”朱慕云笃定的说。

“什么?有根据吗?”邓湘涛也被吓了一跳。

“今天二科暗杀滕昊祖失手,原本张百朋对郑思远非常愤怒,可没想到,张百朋到局里去了一趟后,却给二科领了笔奖金回来。”朱慕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滕昊祖虽然没死,但也受了伤。你们二科的行动,多少也算成功了。”邓湘涛觉得朱慕云大惊小怪,滕昊祖受了伤,奖励三百。如果滕昊祖死了,那可能就是三千,甚至是三万了。

“站长,滕昊祖原来可是特工总部的人,而姜天明也是从特工总部出来的。这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而是阴谋。”朱慕云说。

“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上次怀疑孔祥宇,现在又怀疑滕昊祖。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问题?”邓湘涛在政保局待的时间长了,见谁都像卧底。

朱慕云怀疑孔祥宇,而且还几次跟他说起,当时他也提防了。可孔祥宇无论是吃住,都有人跟着,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这就说明,孔祥宇并没有问题嘛。滕昊祖可是带着重要情报回来的,除非有铁证,否则滕昊祖身上的这份情报,就是他的护身符。

“我到现在,依然怀疑孔祥宇。”朱慕云说。

“如果孔祥宇有问题,为何古星站可以安然无恙?滕昊祖手臂中枪,为了逃命,又从三楼跳下,摔断了小腿,你晚上安排人,马上手术。”邓湘涛说。

“他中了枪,小腿断了,怎么还能逃出生天?”朱慕云惊讶的问。

“他为了逃命,爬到了德明饭店后面的巷子里。”邓湘涛说,他去看过现场,那里毕竟是法租界,政保局的人不敢太猖狂。

“如果让我的人给他治疗,那在手术后,他不能再与外界联系。而且,事后得送往重庆。”朱慕云说。

“那可不行,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限制他的行动。”邓湘涛说。

“这样吧,你把他送到法租界的医院治疗。”朱慕云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过年福利

听到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坚决反对。政保局正四处搜捕滕昊祖,他怎么敢冒险,把滕昊祖交出来呢。一旦滕昊祖到了日本人手里,邓湘涛肯定要被重庆处罚的。

“不行!”邓湘涛态度坚决,他不能冒险。就算滕昊祖真是内奸,只要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也不用担心。

“如果因为救治他,暴露了我们的据点,怎么办?”朱慕云问,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不想拿韦朝蓬去冒险,也不想让自己辛苦准备的据点暴露。

“你现在的疑心病,比我还重。这样吧,你准备一个新据点,晚上动手术。”邓湘涛说。

“他只是手臂中枪,你给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呗。至于小腿骨折,拿两块木板一夹,不就完事了?”朱慕云说,韦朝蓬不是特工人员,他不想让韦朝蓬涉险。

“你倒是说的轻巧,他是人又不是条狗。你赶紧安排,不行的话,还是送到花满桥66号。”邓湘涛说。

“不行!”朱慕云坚决的说,花满桥那栋房子,是他从张光照手里赢的。一旦出事,就算他没住在里面,也会很麻烦。

“就在克勒满沙街163号吧,我们晚上进去,先绕上几圈,滕昊祖对法租界情况不熟,必定不知道我们的暗道。手术后,就在里面养伤,伤好后,马上送重庆,这总可以了吧?”邓湘涛说,滕昊祖与朱慕云之间,他当然更信任朱慕云。滕昊祖只是他的任务,朱慕云却是他的卧底。

“好吧,我们的情况,滕昊祖知道的越少越好。”朱慕云叮嘱着说。

“我还用你来教?”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整天像在走钢丝,对任何人都不相信。这一点,他能理解。但是,疑心太重,也容易误事。

“我觉得,为了应付这些千方百计,想打入我们内部的人,应该专门给他们准备点料才行。”朱慕云突然说道,这么多卧底在邓湘涛身边,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我现在已经让宋鹏和邢健在一起,但孔祥宇和滕昊祖,还不能涉险。”邓湘涛说,朱慕云的提议不错,应该为宋鹏、邢健专门准备一个“古星站”,让他们源源不断的把古星站的情况,传递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欠我的钱,带来了没有?”朱慕云问。他与人谈话,时间不会太久,要不然,他一天能见几个人?

“没没来呢,但应该也快了,应该就在这两天。”邓湘涛说,他现在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快过年了,也得给兄弟们准备点过年钱吧。但傅梓强的钱不到位,他就没办法大方起来。

“那行,我等会还得给下面的人,点过年物质。”朱慕云催促着说。

“你好歹也在站里总务科挂了名,是不是也给站里的人,点东西?”邓湘涛说,朱慕云现在就是个小财主,但又贪婪吝啬。

“只要有钱,不要说东西,哪怕就是金条也没问题。”朱慕云说,古星站欠他的钱,不是一星半点。

“码头上这么多东西,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给站里点福利。”邓湘涛说,他上次从重庆,只带回来三千元。站里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支,都是笔不少的数目。

军统的特工,可没有**的胸怀,如果连生活都保证不了,恐怕没人会卖命。要是傅梓强的钱,还不能到位,除了把傅梓强送回重庆外,恐怕最好的办法,还是向朱慕云伸手借钱。

“我也想让兄弟们得点实惠,但实在没有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邓湘涛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快过年了,也不知道根据地的同志们,生活是不是很困难。

“不行,多少得准备一点,哪怕是一包烟,一瓶酒,也是个意思。”邓湘涛说。

“烟没问题,酒没有。等会你走的时候,带一箱烟走就是。”朱慕云说,码头查获的走私货,都由他来处理。光是香烟,他手里就有几十箱。

因为日伪的封锁,湘鄂豫边区的生活,日益艰难。边明泽以前还能抽卷烟,现在只能抽旱烟,而且烟丝也不多,每天只能抽一锅。其他各种生活物质,也日益紧缺。比如说盐,看似普通,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盐的话,不但浑身无力,也会导致各种疾病。

“老边,你这里还有烟丝么?”秦向前是个大烟民,他没烟斗,拿着一张大白纸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搜边明泽的烟丝。

“老秦,你这是借烟丝么?我看你是抢!”边明泽望着秦向前手中的纸,如果把这张纸卷成烟,没半斤烟丝是不可能的。

“我说你这么小气干什么?现在借了多少,以后都会还的。”秦向前笑着说。他终于现边明泽的烟袋。

秦向前将白纸铺在桌上,抓出一把烟丝,从中间放了下去。长长的白纸,被他麻利的卷成了一根粗烟。这根烟,差不多有两指大,一尺多长,他伸出舌头,在白纸边缘涂了一层口水,这根大卷烟顺利完成。

“老秦,我说你一借就是这么多,准备什么时候还啊?”边明泽知道秦向前烟瘾大,自己三五天不抽,还能忍得住。但秦向前如果一天不抽烟,恐怕宣传部的工作,就要停滞了。

“赶跑了日本鬼子,我借了多少就还多少。”秦向前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边明泽说。

中午,边明泽在食堂,又见到了秦向前。那根大烟,只抽了三分之一。根据地的物资短缺,他们是行政机关,要把粮食让给更战斗单位。他们只能喝稀饭,而且稀饭都得当镜子使。而且稀饭很清淡,不要说糖了,连盐都没有。

至于咸菜,有那么几根萝卜条,谁也舍不得吃,就连秦向前和边明泽,也只是看了一眼,端着稀饭就走开了。

“老边,快过年了,得想点办法,给机关的同志搞点福利才行啊。”秦向前点上烟,与边明泽一起走着。那点稀饭,他一口就喝进了肚子,不但不用筷子,连碗都不用洗。

“这可是后勤部的事,我无能为力。”边明泽摇了摇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物质丰富

边明泽如果想从古星搞点物质,还是很容易的。不说其他人,朱慕云就在缉查科。而且,朱慕云手里还有一条地下交通线。只要有足够的经费,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物质。

但根据地,现在缺的就是钱。他不能总让朱慕云垫钱吧,朱慕云能垫一次,还能垫二次不成?况且,朱慕云手里的资源和交通线,不仅仅是给根据地运送物质,他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笑吟吟的从后面传来。

“老甘,这本来就是你们后勤部的事,我这可不是说坏话。”边明泽转身一看,是湘鄂豫边区后勤部的部长甘长林。

“是后勤部的事没错,但你们社会部,有人要出人,有力得出力才行。”甘长林笑着说,现在他身上穿的棉军装,布匹是古星地下党运出来的,棉花,也是古星地下党解决的。现在过年的物质,也需要古星地下党配合才行。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后勤部能提供资金,社会部可以代为采购。”边明泽沉吟着说。

“如果我手里有钱,还用麻烦你们?”甘长林没好气的说。

“我们社会保又不印钱,要不然我给你印一麻袋。”边明泽笑着说。

“我倒没这个奢望,老秦,你的烟借我抽一口。”甘长林在食堂的时候,就盯上了秦向前手里的这支大烟。他的烟也早断了,看着秦向前手里的烟,当然流口水。

秦向前还没答应,烟就被甘长林抢了过去。甘长林这一口,差不多十几秒,看着烟丝呼呼烧着,秦向前心里着急啊:“老甘,你不会一口就要把我的烟给抽掉吧?”

“看来其他物质不解决都可以,这烟草短缺问题,一定得解决才行。”边明泽笑吟吟的说,根据地的条件虽苦,但并不影响大家的工作热情。

“老边,说真的,不抽烟没问题,但没盐的话,会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还有药品,如果能有一盒消炎药,也不会被医院的那帮医生天天围攻了。”甘长林叹息着说。

“报告。”边明泽正要说话,却看到电讯科的人,拿着电文走了过来。拿着电文追出来,肯定是重要情报。

“老甘,你要的东西,应该有戏。”边明泽看了电文,微笑着说。

“怎么回事?”甘长林要抢电文,却被边明泽避开。虽然都是同志,但保密原则必须遵守。这是肖钢回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一句话:明天下午二里牌接货。

边明泽接到肖钢的电报后,马上向边区长作了汇报。这是“科长”回的电报,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货物,但想必,不会是普通东西。要不然,也不值得特意电话。

第二天,后勤部派人去了二里牌村。在那里,收到了朱慕云送来的过年物质:食盐三千斤、白糖一千斤、香烟二十箱、进口奶粉一百罐、金条五十根、紧俏西药五箱。另外,还有活猪十头,羊五十头,这是朱慕云委托三公子,在当地买的。

“这下根据地能过个好年了。”边明泽见到东西后,脸上笑开了花。这些东西,都是边区政府紧缺的东西,比如说食盐,已经无法保证正常的摄入量了。

“何止是过个好年,接下来几个月,我都不用愁了。”甘长林高兴的说,古星地下党,算是给他解决了大问题。

“这得感谢古星地下党的同志啊。”秦向前今天换成了卷烟,三炮台。

“你放心,我会把你们的心意转达的。”边明泽说,朱慕云能主动替组织考虑,确实很难得。这些物质,都很紧俏,任何一样都很难搞到,朱慕云全部搞齐了,就算是后勤部的同志,拿着钱进城,也未必能搞到这些东西。

“你告诉他们,以后回到根据地,我请他们喝酒。”甘长林作为后勤部长,更是知道,在这种时候,想要搞到这些东西有多难。

“还有我作陪。”秦向前笑着说。

“老秦,你可不是作陪,你是来喝我酒的。”甘长林笑着说,物质有了,他的眉头也舒展了,更有心情跟秦向前开玩笑了。

“边部长,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今天竟然有肉吃。”许值今天回来汇报工作,正赶上炊事员在杀猪。听到猪叫声,可是钩起了他的馋虫。

“从六水洲跑出来的人,找到了没有?”边明泽问,朱慕云提到了一名脸上有肉痣的人,可这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我回来正是向你汇报的,我们的同志找到了,而且,还有一位从东北流亡的学生。刚到古星不久,被当成抗日分子抓了起来。”许值回来,就是为了汇报这件事。

“脸上有肉痣的人呢?”边明泽问。

“那个流亡学生出车祸时,脸受伤了,暂时看不到肉痣。”许值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那位学生脸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满脸血肉模糊,就算有肉痣,恐怕也看不到了。

“脸受伤了?”边明泽眉头顿时一皱,如果那个流亡学生,脸上没有肉痣也就罢了。如果真有的话,就得引起注意。

“请边部长放心,我会对他留意的。”许值汇报了逃回来的地下党同志,在六水洲上的生活情况,以及按照程序,对他进行的甄别工作。

“我们不能放过敌人,但也不能冤枉同志。”边明泽说,任何时候,都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

“是。”许值说,他嘴巴张了张,有句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问。刚才他在外面也看到了,根据地正在杀猪宰羊准备过年,而且物质丰富,盐、糖、烟都有了,听说还有金条。这都是古星地下党的功劳,但他这个古星工委书记,并不知道这件事。别人向他感谢,他都没脸回应。

“有什么话就说,别躲躲藏藏。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边明泽说。

“那我还是不说了。”许值说,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能问的。古星的地下党,组织严密,很多关系都只有纵的联系,而不生横向联系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办事

朱慕云收到传回来的情报,也是傻了眼。被毁了容,那还怎么查?但他相信,组织上既然知道了肉痣的事情,自然会注意。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推测,或许那个叫施兴民的东北流亡学生,脸上未必就会有肉痣呢。

朱慕云给根据地采办了过年物质,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的缉查一科和二处。他是缉查一科的科长,还是二处的总务,虽然没明言是总务科长,可就差个任命了。

朱慕云对待缉查一科的兄弟,和二处是一样的。每人一块两斤半重的猪肉、二十斤米、十斤面粉、两条香烟、五斤白砂糖、三斤糖果再加二十元钱。这是普通办事人员,有官职的翻倍。

在城里物质越来越贫乏的现在,能领到这样的东西,足够让一家人过个丰盛年。天天做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吃好喝好,一家人平平安安么?

腊月二十九了年货,年三十开始放假,一直到初四才上班。这段时间,朱慕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是他在古星过的第二个春节,去年春节,他是在胡梦北家过的。今年,他想去二里牌过年。

为此,二十九下午,他就让三公子,送了一车年货去二里牌肖钢家。朱慕云准备,第二天就去二里牌。但晚上,三公子回来后,却告诉他,朱梅不在二里牌,肖钢也不在。只有肖钢的老母亲在,东西都放下了。

“他们干什么去了?”朱慕云问,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听到三公子的话,还是很惊讶。

“说是走亲戚去了,我问是哪里的亲戚,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公子说,朱慕云让他去二里牌,找一个叫肖钢的。当时他也没有多问,到二里牌后,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肖钢,似乎很不简单。

“那算了,你既然认了门,以后经过二里牌的话,替我去拜访一下。”朱慕云说。

既然姐姐姐夫都不在,他自然不能去二里牌过年。郭传儒一家,已经回家过年,而马上过年,街上的饭店都停止营业,就算是好相聚,也在今天就关了门。

“三公子,平常你都在哪吃饭?”朱慕云走到三公子的房子,这两栋房子,以及对面华生所住的房子,已经被他买了下来。

“车马行有个做饭的老妈子,但今天已经回去了。云哥,恐怕我们只能到街上吃饭了。”三公子说,华生在看守所当差,还是有饭吃的。

朱慕云带着三公子出去吃饭,但走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一家营业的饭店。自从粮食统制后,街上的饭店,开始6续倒闭。天黑后,街上显得很冷清。

“算了,去吃碗面算了。”朱慕云与三公子走着走着,就到了太古街。在街西头,有一家何氏面馆。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何氏面馆也关门了。不仅仅是关门,朱慕云仔细一看,应该是倒闭了。这个地方,离渡口不远,每天人来人往,生意应该不错才对,怎么也会倒闭呢?

“看来只能回家做了。”三公子苦笑着说,他会拉车,但就是不会做饭。他与朱慕云在一起,能把饭煮熟,就算是奇迹了。

“不必,我带你去别人家蹭饭吃。”朱慕云突然想到了杨世英。

朱慕云给缉查科和二处的人福利,自然不会忘了杨世英等人。而且,他们都是双份。朱慕云知道杨世英有家人,让罗泉多割了十斤猪肉和五十斤大米。以前,只要有钱,就能随意买米买肉,但现在,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这些吃食了。

果然,到了杨世英家,他们正在准备年货。而且,袁旺财和罗泉也在。他们两个光棍,也不会做饭,只能来杨世英家蹭饭。

见到朱慕云来,杨世英一家很是高兴。他们一家,现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朱慕云给的。可以说,没有朱慕云,就没有杨世英。

“翻了年,你也该换个住处了。”朱慕云吃惯了郭传儒的手艺,换吃杨世英媳妇的家常便饭,反而有另外一番滋味。吃了足足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现在住在这里挺好。”杨世英腼腆的笑着说。

“今天我去太古街的何氏面馆,那里准备转让。我看你媳妇的手艺也不错,明年可以在那里开家小饭店,或者接着开面馆也可以。”朱慕云说,他得有自己的联络站才行,要不然,碰到急事,会很被动。

“她哪行?”杨世英说。

“手艺不行,就请个厨子,明年的面馆,必须要开。那里,你们兄弟三个,抓紧时间,去那里做事情做好。”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既然是给自己当联系站,必然得有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

“好,我们过两天就开始干。”袁旺财心领神会的说。

“几位兄弟,我的车马行,能不能也请你们帮帮忙?”三公子自然听出他们的意思,他的百里车马行,其实也是朱慕云的产业,只是挂在他名下罢了。

“江兄弟的事,也是我们的事。”杨世英笑着说,他很清楚三公子与朱慕云的关系。

到第二天,古星营业的饭店就更少。朱慕云让三公子去杨世英家蹭饭,他去了法租界。中国人过年,对法租界的饭店影响不大。德明饭店、巴黎饭店,包括铁路饭店,都是有饭吃的。而且,法租界的咖啡厅,只要点一杯咖啡,面包可以免费吃,管够。

朱慕云去法租界,还想去克勒满沙街88号看看。自从苗冬辉被接走后,朱慕云就再没回来过。他知道,这套房子,现在被地下党使用。只是,他到88号的时候,却现门锁了。原来,不久之前,肖钢夫妇,就离开了古星。

但朱慕云却在克勒满沙街163号,见到了邓湘涛留下的标记。自从164号被监视之后,163号也马上停用。这个原来的古星站,并没挥真正的作用,朱慕云觉得太可惜。

“明天可是大年初一了,我的钱应该到位了吧?”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的第一句,依然还是讨债。

“钱到了,同时,重庆也派了位特派员,准备在春节期间,执行一次行动。”邓湘涛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反正

朱慕云每次都像催命一样,邓湘涛只要听到他要钱,就头疼欲裂。要不是傅梓强的钱到位,他还真不想约见朱慕云。特派员的行动,并不在古星市,古星站只需要配合,与朱慕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需要我怎么配合?”朱慕云问,只要是对付日本人的行动,他都表现得很积极。

“你在驻古阳县的一一八团,有熟人吗?”邓湘涛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朱慕云与一一八团是打过交道的。

“当然。”朱慕云点了点头,迟瑞琪的警卫队,就是从一一八团借调的。地下党的叛徒赵文华,化名李华,在他的动作下,进入一一八团,调查一一八团,是否有异心。结果,没查出问题,李华反而死了。

“这次特派员来古星,就是为了一一八团。”邓湘涛缓缓的说。

一一八团,虽然驻守在古阳,但一一八团所属的第六师师部,却设在古星。

“一一八团怎么啦?”朱慕云问,之前一一八团,或许没有地下党组织,但上次为了让李华进去调查,他亲自送了一名真正的地下党:刘二进去。

“据可靠情报,一一八团会反正。”邓湘涛说出了一个惊人消息,古星落入日本人手中,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如果有自卫军反正,这对日本人是一个沉重打击。同时,也会让全国抗日军民为之振奋。

“不会吧?”朱慕云佯装怀疑,但心里早就相信了。李邦藩让他调查的时候,一一八团,应该就有人在活动,现在重庆派特派员来,更加肯定当初不是空穴来风。

“没什么不会的,你把一一八团的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给我。”邓湘涛说,有一点,他没有跟朱慕云说,一一八团的地下党很活跃,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反正,很有可能会倒向新四军。

“没问题,我现在就写。”朱慕云说,他对一一八团的了解,仅限于李华进去之前。之后一一八团的情况,他并不是很了解。

一一八团驻守在古阳县,下辖三个营,全团一千两百人。团长张保民,古阳本地人。一一八团,原本是古阳县保安团,日军占领古星后,才升格第六师一一八团。副官钱家诚,迟瑞琪所在的三营营长许执一。

“一一八团,我只与副官钱家诚打过几次交道。”朱慕云说。

“有需要的话,会通知你的。马上过年了,你就不想去一一八团走动走动?”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在缉查科和二处,大过年物质,福利之丰富,让其他单位的人很是眼红。

但朱慕云又慷别人之慨,只要是与缉查科有关系的人,都没有落下。政保局的同僚就不用说了,从姜天明开始,一直到情报处的孙明华、行动队的吴国盛,都没有落下。像警察局、市政府、警备司令部甚至宪兵队,以及日语专修学校的老师,只要是熟人,都送了一份福利。

“我倒想去走动走动,但走动就得花钱啊。要不,站里给报销?我这可是替党国打探情报。”朱慕云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开口要钱。

这几天,他几乎都把缉查科的私货仓库搬空了,银子哗哗的流了出去,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朱慕云也不会这么好心,他让人通知,所有在缉查一科走过货的老板,快过年了,也得意思意思。

否则明年的货,恐怕不那么好过关。白天朱慕云在外面送人情,晚上那些商人,就会来码头给他送福利。这样算下来,朱慕云并没有吃什么亏,反而小赚了一笔。

“你小子,简直就是个财迷。但这件事,还真的可以考虑。”邓湘涛说,只要能与一一八团建立关系,军统完全可以出这笔钱。

“这样吧,这次的人情,我可以让给站里。你可以派人,以商人的身份,去一一八团慰问。当然,必须以缉查一科的名义。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让迟瑞琪陪同。”朱慕云说,他很享受花钱的感觉,特别是能给别人带来乐趣时。

“你不去?”邓湘涛说,这可不是朱慕云的性格。不用自己花钱,还能做顺水人情,如果朱慕云连这样的便宜都不占,就不是朱慕云了。

“过年我想清静几天,不行么?”朱慕云说。

“你必须去,需要些什么东西,你先列个清单。”邓湘涛说。

“这还需要什么清单?一一八团有一千两百人,要去的话,至少得给每人一个月晌钱吧?那就得六千。加上当官的,没有一万,就不要出手。另外,得杀几头猪,再买几千斤米。军队的人,都喜欢喝酒,到酒坊去拉几百斤酒才行。这些都需要钱,你给一万二,就差不多了。”朱慕云说。

“什么?一万二,你知道,我上次从重庆只带了三千回来?就算是傅梓强把钱还上,也不能任你这么挥霍吧?”邓湘涛生气的说,这么多钱,简直要他的命。

“不是有特派员么?想跟别人亲近,怎能不花点本钱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相信特派员会花这笔钱。况且,我还是给站里省钱了呢,要是再请个戏班子,没有一万五,想都不要想。”朱慕云说。

“你总是喜欢强词夺理,这样吧,你先回去,晚上我们再见个面。”邓湘涛说,这件事他得向特派员请示。

“回去没饭吃,我就在德明饭店开间房,有事你来那里找我。”朱慕云说。他现在职务虽然不算高,但手里能动用的资金和资源,比一般的局长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德明饭店一个晚上的房钱,比他原来一个月的薪水还多,但现在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没问题,今天只要开一间就可以。”邓湘涛点了点头,他与朱慕云在饭店见面,一般都会开两间房。而今天,他已经在那里开好了房,因为重庆的特派员,此时就住在德明饭店。

“好。”朱慕云没有多问,他对邓湘涛的行踪,也不感兴趣。

第二百三十八章 劳军

大年三十,朱慕云准备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去。朱梅不在二里牌,他在任何地方吃年夜饭,都是一样的。他正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邓湘涛敲门进来了。

“这是站里欠你的钱,另外,这是一万二,争取明后天就去古阳慰问。“邓湘涛拿出一只箱子,里面装着古星站欠朱慕云的钱。

“有钱好办事,我马上让人准备。”朱慕云说,虽然要采购的东西不少,但除了猪肉外,其他东西,码头仓库内都有。

“这笔钱专款专用,你可不能打主意。”邓湘涛见到朱慕云两眼放光,提醒着说。

“大过年的,我也得赚点辛苦费吧。这样,你一千,我一千。”朱慕云点出一千给邓湘涛,原本他计划,最多用八千。一一八团,号称一千二百人,实际上,能有一千就不错了。按照人头,每人五块钱,足够他们乐开了花。

“我看你不应该叫公鸡,应该叫猎人,雁过都能拔下毛来。”邓湘涛无奈的说,但他并没有拒绝,一千元说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如果到乡下,能买几十亩地了呢。

“就算我不赚,也被别人赚去了。我们天天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难道不应该多拿几个钱么?”朱慕云理直气壮的说。

“你总是能强词夺理,慰问的时候,你要亲自去。”邓湘涛说,让特派员与朱慕云见面,虽然有风险,但特派员也不是直接出面。

“没问题,我这几天正没地方可去。”朱慕云说,新春佳节,正是与家人团聚的时刻,但他却没地方可去。不能跟亲人团聚,也无法跟同志聚会。这种人为造成的孤单,对如此年轻的朱慕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缉查科完全放假,但警卫队却不行。朱慕云一个电话打到六水洲,就找到了迟瑞琪。

“老迟,想不想去古阳玩玩?”朱慕云笑吟吟的问,六水洲上虽然有不少人,但迟瑞琪也很孤独。

“好啊,你去古阳有事?”迟瑞琪说,他就是从古阳出来的,现在政保局担任警卫队长,级别并没有提升,但手里的权力,着实大了不少。在军队当个营长,也不如他这个警卫队长,况且,他在一一八团时,不过是一个连长罢了。

“有个商人,想在古阳做生意,趁过年的时间,去一一八团慰问。他出钱,我们去送东西,傻瓜才不去。”朱慕云笑着说。

迟瑞琪当然不会做傻瓜,他答应,只要朱慕云的东西准备好,就一起去古阳。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准备好。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朱慕云叫上迟瑞琪,还有两位商人,在百里车马行的护送下,去古阳慰军。

两位商人,一位姓黄,一位姓梁。他们四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黄姓商人,大腹便便,而梁姓商人,虽然身材也微肥,但目光税利。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身板依然保持挺直。

“敝人黄瑞琦,还请两位长官多多关照。”黄瑞琦穿着绸缎棉衣,他身材肥大,坐在那里,就像个肉球似的。随着马车的起伏,让人担心马车会让他坐塌。

“好说,好说。”迟瑞琪笑了笑,能拿出几车物质去慰问军队,这样的商人,他还是喜欢的。他知道,军队的生活,其实很辛苦的。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兵,都是如此。

朱慕云只是点了点头,他还在想着,早上去给李邦藩拜年的事。一一八团既然可能会反正,他的出现,很有可能会给以后带来麻烦。为此,他得尽可能消除,可能会出现的影响。

李邦藩对朱慕云与迟瑞琪去一一八团,并没有很关注。过年前,朱慕云到处给人送礼,他也能理解。况且,朱慕云以前也一一八团接触过。对朱慕云来说,一一八团,也算是关系户。

但李邦藩并不知道,此次去的人当中,有一位军统特派员。当然,朱慕云也“不知道”,就算黄瑞琦或者梁德勋的身份暴露,他也不会承认。

朱慕云提前与钱家诚打过电话,有人来慰问,一一八团当然乐不可支。钱家诚带着一个班,特意在古阳县城外迎接。见到好几辆马车的货物,钱家诚更是知得合不拢嘴。

“朱科长,这也太客气了吧?”钱家诚笑着说,如果是古阳的商人来劳军,倒也没什么。古星的商人,大老远的来慰问,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这是黄老板和梁老板的心意,我只是借花献佛。”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的目的,就是引荐。

但朱慕云会做的,也就是介绍黄瑞琦和梁德勋给张保民认识,除此之后,他不会再做其他事。中午,在张保民的宅子,一一八团的主要将领,陪着朱慕云四人一起吃饭。

张保民五大三粗,说话虽然粗鄙,但性格豪爽。喝酒就像喝水,而他的手下,都特别能喝酒。张保民用人的一个原则,就是得会喝酒,否则别想当军官。而且,朱慕云特意带了五箱茅台,这酒他们一喝,就爱死了,结果中午就喝了两箱。

当然,酒席也从中午直接喝到晚上,所有人都醉得东倒西歪,意识都不清醒后,才被人扶上了床。朱慕云他们四人,被送到了东厢房,而张保民手下的军官,都扔到了西厢房。

朱慕云也喝了不少,但他依然保持着头脑清醒。到后面,他喝了酒后,就会喝口茶,其实是把酒吐到茶中。所有人都有些醉意后,他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整个人醉死,谁还会劝酒呢。

当外面有动静时,朱慕云迅走到了窗户边上。借着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一道黑影走了出去。朱慕云很是意外,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道黑影是黄瑞琦。毕竟像这么肥大的黑影,整个古阳县,都只有一个。

在路上,朱慕云推测,梁德勋应该就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至于黄瑞琦,朱慕云对他有点印象,确实是古星的商人。现在,率先行动的,怎么会是黄瑞琦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言巧语

半个小时后,黄瑞琦回来了。没过几分钟,梁德勋终于出来了。在酒席上,梁德勋喝的酒最多,几乎是一杯接一杯,最后被人抬了回来。没想到,他比朱慕云还会装。

梁德勋直接去了后院,那是张保民住的地方。虽然张保民也喝了不少,可实际上,也没有喝醉。显然,五大三粗的张保民,实际心细如。

“梁老板,这么晚还不睡,有何指教?”张保民似乎在等着梁德勋的到来,正月初一,就有商人来拜年,而且还送了一万多东西,要不是对方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问题。

别人不知道一一八团出了什么事,但他很清楚。张保民虽然外表粗鄙,但实则很有爱国心。他不忍看到古阳人,被日本人欺凌。更加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亲人,惨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

“都说一一八团的张团长是个荒诞无稽之人,我看那些人错得离谱。”梁德勋笑着说。

“你不是日本人?政保局?不像。重庆来的吧?”张保民说。

“你怎么就认定我是重庆,而不是延安的?”梁德勋意外的说,但很快,他就明白,因为延安的人,已经与张保民联系过,甚至就在一一八团。

“我们好像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吧?”张保民说。

“我知道,一一八团准备起事,我代表重庆国民政府,欢迎一一八团回来。这是给你的任命书,请张团长权衡利弊。”梁德勋说。

“少将旅长,好大的手笔。”张光照冷嘲热讽的说,**在古星的时候,他只是个保安团长。现在**走了,反倒给自己升官,不就是看中了自己手下的上千号人马么。

“如果张兄兄弟,你的一一八团,就地改编为忠义救**第九旅,由张兄担任旅长。第九旅的所有军官任命,全部由你负责,军令部保证不干涉。忠义救**的一个旅,可有两千五百人的编制。”梁德勋说。

“忠义救**?我可没有这样的荣幸。”张保民冷笑着说,他在古阳,与新四军游击队接触过,与忠义救**也接触过。说实话,忠义救**的行为,让他觉得羞愧。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反倒是经常被日军,像赶鸭子一样,东奔西跑,四处乱窜。

如果投奔忠义救**,张保民觉得,还不如就待在一一八团。至少,他在古阳,就算不能与日本人对阵,至少也能让古阳人,少受点罪。

“如果张兄不想去忠义救**,也可以去中央军。不管哪个德械师,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过去。当然,在德械师,不能保证是旅长,但一个上校团长,是跑不掉的。”梁德勋继续画着大饼,只要张保民愿意投靠**,哪怕就是给个中将师长,他也敢给。

“对不起,梁老板,你的情报有误,一一八团,根本就没打算起事。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就不抓你了。但是,明天我会把你来访的事,向师部汇报。”张保民缓缓的说。

“张团长,你不要以为军统是吃干饭的。跟你这么说吧,一一八团,有我们的人。”梁德勋冷冷的说。

“我说过,是你搞错了。”张保民心里一动,一一八团有地下党,他是知道的。但军统竟然也浸透进来了,倒是出乎意料。

“如果一一八团,真的要起事。我希望你能让下面的兄弟自由选择,你给他们选择的道路,未必是正确的。”梁德勋见张保民很顽固,只能退而求其次。

张保民冷冷的望了梁德勋一眼,并没有说话。直到梁德勋离开,他才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了根烟。

“团座,这个姓梁的是什么人?”钱家诚突然走了进来,他在酒席上没喝多少酒,一直负责倒酒。

“重庆的。”张保民在钱家诚面前,不会隐瞒什么,他的很多秘密,是瞒不过副官的。

“他们的鼻子倒是灵,如果说重庆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日本人也很快会知道。”钱家诚担忧的说,举旗这种事,越隐秘越好。

“重庆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团里有他们的人。你吩咐下去,一定要把军统的人找出来。”张保民说,他可不想把军统的人,带进新四军。

朱慕云注意到,梁德勋过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第二天一早,黄瑞琦提出,想给兄弟们钱。朱慕云给他们准备了一万大洋,这笔钱,用来笼络人心,还是不错的。

“黄老板,天气这么冷,怎么能劳驾你呢。这些钱,我代表兄弟们收下就是。”钱家诚笑着说,如果按照人头钱,一一八团的损失会很大。

“过年嘛,就图个热闹,让兄弟们都来,一起热闹热闹。”黄瑞琦说,当兵吃粮,谁给钱就替谁卖命。

“张团长,听说新四军的日子很苦,以后兄弟们再想领赏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梁德勋陪着张保民,在旁边看着,意味深长的说。

忠义救**,虽然没打什么像样的仗,但装备和待遇,都还不错的。抛开重武器,论轻武器的话,与德械师有得一比。比如说其他部门,只有军官才配备驳壳枪,但在忠义救**,一个班就有两把以上,甚至更多。

“新四军虽然苦,但人家真心抗日。不像某些军队,打着抗日的旗帜,却像只老鼠似的,整天东躲西藏,连影子也看不到。”张光照冷嘲热讽的说,如果要混日子,在一一八团再好不过。

“我提醒你,不要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语骗了。”梁德勋提醒着说,他在观察张保民的态度,如果张保民真的要倒向新四军,那还不如继续让日本人控制。这是他最坏的打算,哪怕一一八团当汉奸,也好过进入**领导的队伍。

“多谢提醒,花言巧语还真的骗不了我。”张保民一语两关的说。

黄瑞琦钱得手软,每个士兵五块大洋,现在法币不断贬值,五块大洋的价值,早就过了五元法币。当一一八团的人,全部领完钱后,黄瑞琦现,自己带的一万大洋,只剩下几百块了。

第二百四十章 最大的对手

一一八团,花名册上,不过一千两百人。可现在,向黄瑞琦领钱的人,过了一千六。黄瑞琦当然知道,一一八团,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只不过,来领钱的都是排着队,进屋向他领钱,根本就没有登记,有些人领两次、三次,恐怕他也不知道。

倒是朱慕云现了端倪,他的记忆力很好,特别是对人的相貌,只要见过一次,几乎就不会忘记。一一八团,总共有一千来人,朱慕云借这个机会,全部见了一次。他也见到了刘二,但没有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

“张团长,这是兄弟的一点意思。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到时候十倍奖励。”梁德勋要离开的时候,拉着张保民,低声说。

“我会考虑的。”张保民说,如果不是他心意已定,还真的会动心。

“团座,这边可大方得多。”钱家诚在旁边听到了,十万大洋,可是笔大钱。再加上少将旅长的头衔,他都有些动心。

“如果想享受,我们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张保民冷冷的说。

“我也就这么一说。”钱家诚悻悻的说。

回到古星,朱慕云马上将一一八团的事,向上级汇报。虽然是大年初二,但他相信,自己的情报,肯定有人接收。朱慕云中午放的情报,他傍晚路过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来取。

这让朱慕云很焦急,他的假期只有明天一天了,以后再想去古阳,会很麻烦。而且,晚上他与邓湘涛约好了,去克勒满沙街163号见面。

“特派员走了么?”朱慕云问,他虽然不知道一一八团准备投奔谁,但从刘二笃定的神情来看,军统想要收编一一八团,不是那么容易。

况且,一一八团,真要是想投向**,梁德勋还用得着自己穿针引线么?商人想要劳军,自己找上门就是。但有了自己,梁德勋和黄瑞琦,会更加被重视。但就怕军统,此次去古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也在一一八团待了一天,有什么看法?”邓湘涛问,梁德勋确实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像滕昊祖一样,不想住安全屋,一定要住德明饭店。这样的地方,才对得起他们的身份。

“没觉得一一团会反正啊,一切都很平常。”朱慕云说。

“你啊,应该多观察。我们是得到了可靠情报,张保民已经与他的心腹在商量,准备在近期就要举事。”邓湘涛不满的看了朱慕云一眼,在缉查科待的时间长了,眼睛里是不是只剩下钱了?

“昨天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到现在还没醒,怎么观察?”朱慕云说。

“你去古阳,虽然没带任务,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喝多,这是原则性的问题。”邓湘涛说,对一般人来说喝酒误事,但对间谍来说,喝酒能要命。

“下次不用我再去古阳了吧?”朱慕云问。

“特派员需要知道更多一一八团的事情,所以,你明天还得去一趟。争取与一一八团的关系见个面,打探一下他们的口风。如果他们愿意投奔**,现在拒绝只是坐地起价的话,那还好说。如果他们投向新四军,那必须要阻止。”邓湘涛冷冷的说。

“新四军也是抗日力量,只要他们不替日本人卖命就行了呗。”朱慕云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什么?我们与日本人的战争,早晚有一天会结束。而且,日本人必败,我们必胜。但与**的战争,则关系党国的生死。我们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邓湘涛笃定的说。

“就算对手是**,现在也不能做同室操戈的事吧?”朱慕云暗暗心惊,邓湘涛的这番话,让他心惊肉跳。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不能让**坐大,一旦**实力强大,将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到那个时候,党国就真的危险了。”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加入新四军,我们会怎么办?”朱慕云问。

“我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邓湘涛冷若冰霜的说,如果一一八团,真的决定加入新四军,那么军统将会向日本人举报,借日本人之后,消灭一一八团!

“好吧,明天我再去趟古阳。”朱慕云在邓湘涛的眼中,看到了杀气。这让他很是担心,一一八团可有一千人,如果能加入湘豫鄂挺进纵队,那该多好啊。

“好吧。”朱慕云说,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肥大的身影,黄瑞琦一开始去见的,肯定不会是张保民。也就是说,一一八团,有军统的人。“古阳有没有我们的人?”

“你的任务不是去见他们。”邓湘涛呵斥道,朱慕云是他手里的王牌,他不会允许朱慕云,轻易生横向联系。这次去古阳,要不是只有朱慕云合适,他早就派其他人去了。

“好吧。”朱慕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肖钢夫妇是傍晚才回古星的,一回到克勒满沙街88号,朱梅就去了死信箱那里。拿到情报后,马上给边保了报。

“我说不回二里牌吧,你偏要回去,差点耽误事。”朱梅很是不满的说。

“昨天你还说回去迟了,今天又嫌误事了?”肖钢一边编码一边说,朱慕云还真是大方,送了满满一大车的年货。烟、酒、茶叶、大米、面粉、猪肉、糖果、奶粉,甚至还有几匹布。当然,还有两百法币。这些东西,他们只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送到了湘鄂豫边区政府。

“明天我要去看看慕云。”朱梅说,她之所以急着要回来,也是想看看弟弟。现在朱慕云有钱了,生活肯定没问题。可两姐弟,不能总不见面吧。

“不行,你忘了组织纪律啦。”肖钢制止道,朱慕云可是在政保局,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法租界,恐怕会危及整个组织。他和朱梅出了事,倒也没什么,如果给“科长”带来危险,那就万死不赎。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配合

正月初三清晨,天空飘着寒冷的细雨,一年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古阳。一到古阳,他马上去了一一八团的军营。

“老谢,你怎么来了?”刘二见到谢春雷的时候很是惊讶,按照规定,谢春雷应该在后天才会来接头。

“这是纵队长带给杨先生的信,请你马上转交给他。”谢春雷把衣服撕开,拿出一封卷成棍棒的信。

“我正有事要向长汇报呢,情况生了变化……”刘二说,一一八团正月初一就有人来劳军,而且出手这么大方,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一八团,以前并没有党组织。但刘二进来后,很快就展了一批党员,成立了一一八团党委。一一八团确实准备起义,但给张保民做工作的,并不是他,而是古阳的爱国商人,也是古阳商会会长杨经曲。

杨经曲一直在做张保民的工作,去年赵文华化名李华,来一一八团,调查通共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李华只调查了一一八团,并没有现杨经曲,一直在为一一八团的事奔走。

“纵队长已经知道这里生的事情了,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谢春雷说。

“长知道了?”刘二一脸惊愕,蓦然,他想到了朱慕云,不会是他吧?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朱慕云是政保局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党的同志呢?那天来的人可不少,如果让他选择的话,宁愿相信车马行的伙计。

“军统已经介入,一一八团必须加快步伐,已经定下日子。你赶紧去通知,我还等着回信。”谢春雷说,一一八团的外围,有日军的据点,如果一一八团撤往根据地,肯定要得到新四军配合才行。

而且,据地下党传来的消息,军统为了防止一一八团倒向新四军,可能会与日本人联手。这个情况很紧急,军统亡**之心不死,不得不防。

张保民在送走梁德勋等人后,就将情况向杨经曲说明。杨经曲在得知,军统已经盯上一一八团后,其实就已经劝说张保民,提前举事。现在有了纵队长的信,杨经曲心里更有底。这是纵队的李司令员,亲自写的信。李司令员言辞诚恳,他能理解张保民的顾虑,也知道一一八团的难处,同时也做了安排。他非常欢迎一一八团,能回到人民的怀抱。

朱慕云是中行到的古阳,他想约钱家诚吃饭,但却找不到人。去军营,现戒严了。朱慕云再去张保民的宅子,被告之张保民在军营。朱慕云得到的解释是,一一八团有军事行动。

朱慕云到古阳最高的酒楼,站在三楼,朝着军营方向望去,并没有现异常。原本朱慕云就计划,要第二天才回古星,就算没见到人,他也不能回去。

第二天天刚亮,百里车马行的马车,就来接朱慕云。今天第一天上班,朱慕云去镇南五金厂,并没有见到李邦藩。政保局的主要长官,要么在特高课,要么在市政府,要么在警备司令部开会。

到中午的时候,朱慕云先去了地下党的死信箱,现没有情报后,又回了码头。他相信,古阳的事情,组织上已经知道了。在没有得到组织回信前,他不能贸然与邓湘涛见面。

傍晚,朱慕云下班回家,终于现了上级的回信。组织上告诉朱慕云,一一八团定于二月十二日反正,让他务必配合。在二月十二日上午八点前,不能透露消息。八点之后,为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向日伪机关透露,赢得他们的信任。

“站长,情况有些不对。”朱慕云晚上去见了邓湘涛,但特意拖到十点以后,就算他将情报告诉邓湘涛,反馈回重庆,也得凌晨。而重庆那帮官老爷,作出反应,恐怕会在明天八点以后。

“怎么个不对法?”邓湘涛问,对朱慕云晚上才来见面,他并没有怀疑。朱慕云毕竟还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有自己的工作,只有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能来与自己见面。

“昨天下午我到了古阳,一一八团的人,一个都没见到。据说是有军事行动,我今天回来后,打听了,第六师最近没有什么行动。”朱慕云说。既然军统在一一八团有人,自己提供的这些情报,想必邓湘涛也应该知道。

“怪不得。”邓湘涛沉吟着说,梁德勋今天也去了古阳,但到现在,并没有消息传回来。

“站长,一一八团,会不会就要举事?”朱慕云问。

“很有可能,这样,你先不要走,我向重庆汇报。”邓湘涛说,如果一一八团真的投向新四军,后果将非常严重。

与重庆的联系,原本是由电讯科的徐慧莹负责,但涉及到“公鸡”的电报,他都是亲自编码,亲自报。军统财大气粗,装备先进,邓湘涛和徐慧莹,都有电台。

但邓湘涛的电报出去,有如石沉大海。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回电。朱慕云知道,要么是重庆与梁德勋在联系,要么是那帮官老爷,已经下班回家,没有能作主之人。

“要不明天清早再见个面?”朱慕云说,等着回电的滋味不好受,越等越急。

“现在特派员没在古星,我们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如果重庆同意我的方案,你马上将古阳的情况,向上面报告。如果重庆否决了我的方案,就不要打草惊蛇。一旦重庆回电,我会在你家外回信,1是同意,2是否决。”邓湘涛说。

“可以。”朱慕云想了想,明天他去镇南五金厂,正好在八点左右。自己到时候拖延一点时间,不但可以配合一一八团反正,也能摘清自己。

其实,无论重庆如何回复,朱慕云都可以采用第一套方案。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好跟邓湘涛提起。第二天一早,朱慕云骑车出去,在巷子口的电线杆上,果然看到了一个“1”字,下面还点了两个小白点。这是邓湘涛留下的标记,朱慕云心领神会。

第二百四十二章 功臣

昨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李邦藩去开会了,朱慕云就没有汇报。今天,李邦藩在办公室。只是朱慕云去的时候,李邦藩正在跟张百朋在商量什么事,他就在办公室外面,耐心的等着。

“朱君,找李副局长有事?”张百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但朱慕云依然在外面等候。

“想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朱慕云谦逊的说。

“昨天才刚上班,又有什么工作好汇报的?”张百朋笑了笑,可很快,他明白了。朱慕云来汇报工作,不是真正为了工作,而是向李邦藩表忠心而已。

朱慕云虽然也算二处的人,但在朱慕云心中,恐怕真正的上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邦藩。张百朋心想,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忠心的中国下属。

“处座,过年好。”朱慕云见到李邦藩,恭敬的说。

“怎么样,年还过得好吧?”李邦藩笑吟吟的问,中国的春节,只要没过元宵,就都还算春节。

“我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惜,只我有一个人。要不然,大年初一,也不会去古阳。”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在古阳怎么样?”李邦藩问。

“我正想汇报这件事,古阳的一一八团,有些不对劲。前天,我又特意去了一趟,你猜怎么样?一一八团竟然戒严了。我调查过,最近古阳附近,都没有军事行动。”朱慕云一脸疑惑的说。

“你想说什么?”李邦藩心里一动,一一八团,一直让他无法忘怀。李华死在那里,就很蹊跷。

“我觉得,一一八团可能要出事。”朱慕云笃定的说。

“你马上跟我去趟宪兵司令部。”李邦藩急忙说,这个情况很重要,如果能证实,以后二处的地位,将再次提升。

李邦藩和朱慕云出来的时候,张百朋还没有走,李邦藩叫上张百朋,三人一道去了宪兵司令部。他们三人都能说流利的日语,在宪兵司令部,并没有交流的障碍。因为李邦藩和张百朋的关系,他们见到了宪兵分队长石松樵雄大佐。

“你们在开玩笑吧?自卫军是皇军忠诚的朋友,第六师汪清海,更是忠心耿耿,他的手下怎么可能投敌?”石松樵雄并不相信李邦藩的话,仅凭一个中国人,去古阳拜年,就能断定一一八团会哗变?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自然知道汪清海是皇军的朋友,但他的手下,只是一帮散兵游勇罢了。石松大佐是没见识过**的蛊惑,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被他们利用。”李邦藩说。

汪清海,黄埔5期步科第1学生队,参加过北伐,后在古星闲赋。古星失守后,汪清海以“蒋委员长是我的校长”为名,招集当地游兵散勇及土匪武装3ooo多人,拉起了一支队伍,被封为游击纵队司令。

但就在去年2月,汪主动率部投敌,挂伪旗“中国人民自卫军第六师”任师长。随后,汪清海主动把师部设在李家庙兵营,六师下面的三个团,除了一一八团外,其他两个团,也都驻扎在李家庙兵营。一旦日军出城扫荡,六师就是急先锋。

“大佐阁下,一一八团是否有问题,打个电话问一下汪师长就知道了。”朱慕云突然说。

“就是你去的古阳?”石松樵雄讥讽的说,打个电话容易,但如果让汪清海觉得,皇军不再信任他,那就是大问题了。

“是的,初一去的,初二回来了。但我觉得异常,初三又去了。从前天开始,我就联系不到一一八团的任何人了。”朱慕云说,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就算他和盘托出,也不会影响力一一八团的反正。

石松樵雄沉吟半晌,最终还是与第六师联系。此时的汪清海,并不在师部,而是在白石路的家中。接到石松樵雄的电话,汪清海很是意外。他根本就没想过,一一八团会出问题。但他告诉石松樵雄,会马上与一一八团联系。

等汪清海的电话回过来,又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汪清海与朱慕云一样,也无法联系到一一八团的所有人。后来才知道,整个古阳的电话线,全部被切断。

这个时候,石松樵雄才开始焦急起来,他马上向宪兵总队长美座聡太少将汇报,现时与古阳周边的日军联系。

“朱君,今天的事要谢谢你。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功臣。”李邦藩与朱慕云回来后,称赞着说。朱慕云的警惕性,让他很自豪。不管其他中国人,如何的不可靠。至少,朱慕云是可靠的。

梁德勋在古阳,也想与重庆,或者古星站联系,但古阳并没有电报局,甚至整个古阳县,都没有电台。至于电话线,早在他来古阳之前,就已经被切断。而且,古阳县从初四开始,县城就只进不出。他是外地人,更是得到了重点监控。

直到今天上午,古阳的戒严才结束。当他上午走到街上,现一一八团的士兵,已经全部不见。他马上去军营,现整个军营已经人去楼空,一一八团已经不见了,包括他们的家属。

梁德勋马上往古星赶,等他到古星法租界,已经是下午一点。此时,距离一一八团举旗反正,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作为特派员,梁德勋特意来古星处理一一八团的事,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他马上找到邓湘涛,让他向日本人报告,必须把一一八团消灭在新四军的势力范围外。

“今天上午,已经安排人向日军报告,相信现在,日军已经开始行动。”邓湘涛觉得,自己最终还是走对了一步棋。

“不错,你很果断。”梁德勋满意了点了点头。

“可惜,我们可能还是晚了一步。”邓湘涛遗憾的说,昨天晚上,朱慕云就向他汇报,如果当时就能采取措施的话,一一八团,肯定不会成功。

“你是按照正常程序做事,贻误战机的,是重庆那帮人。”梁德勋恨恨的说,昨天晚上,如果自己在古星的话,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兼任

梁德勋来古星,原本是要处理一一八团反正的事情。可是,初五下午,就已经证实,一一八团正式参加了新四军湘豫鄂挺进纵队。他的任务失败,只能返回重庆。

“我还会回来的。”梁德勋站在古江边上,望着宽阔的江面,喃喃自语着说。

“随时欢迎特派员来古星站指导工作。”邓湘涛恭敬的说,总部的特派员,能不得罪,还是尽量别得罪的好。

一一八团的事情,如果论责任的话,邓湘涛觉得,梁德勋应该是要负一定责任的。一一八团的异常,朱慕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他与一一八团的自己人见了面,都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反而在初四被困在了古阳。要不是因为朱慕云,梁德勋会更加难堪。

“虽然一一八团最终投靠了新四军,但日本人不会饶了他们。你也知道,日本人的报复心,是最强的。”梁德勋说,虽然国共合作,但如果新四军被日本人消灭,他绝对乐意见到。

“但新四军的实力,却越来越强。古星周围的县市,现在都有了游击队,还有那些所谓的抗日民主根据地。”邓湘涛担忧的说。

“所以,要引导他们与日军作战,消耗他们的实力。总部有个计划,还在制订当中,与日本人联手对付**。”梁德勋压低声音说,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在古星试点,这也是他此次来古星的另外一项任务。

梁德勋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与现在古星宪兵总队的石松樵雄分队长,是同学。在日本时,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请特派员明示。”邓湘涛说,新四军虽然属**序列,但基本上是听调不听宣。自己只是古星站的站长,凭什么引导他们与日军作战呢。

“此次我回重庆后,会把一一八团的关系转给你。日军正愁找不到新四军的主力,只要给他们提供情报,还怕日本人不卖力?”梁德勋得意的说,通过一份情报,就能调动日军与新四军厮杀,这就是情报的魅力。

“我一定会善加利用。”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他在政保局有朱慕云这张王牌,如果在新四军也有人的话,他就能控制整个古星的情报系统。

“我在古星还有一件事,与宪兵总队的分队长石松樵雄见面,他是我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我将与他探讨,合作对付**的可能性。”梁德勋说,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疯狂,**正与日军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但现在,双方的情报机构,却要合作对付**,听起来太奇怪了。

但梁德勋相信,日本人肯定也在为**头疼。这些马克思的信徒,他们可怕的信仰,实在让人恐怖。没有消灭**,就进行了抗日战争,是委员长的最大失误。但错已铸下,只能通过他们这些人,慢慢来纠正。

“没问题,在法租界见面可以么?”邓湘涛说,相比外面的区域,法租界更安全。

“如果在法租界,那还不如去岳阳或者长沙。就在日占区,离宪兵队越近越好。”梁德勋说,如果在法租界见面,不但显得没有诚意,也会让石松樵雄看轻。

“好吧,我来安排。”邓湘涛说,他脑海中第一个地方,就是王家港295号,那里的暗道出口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楼,虽然不大,但距离宪兵司令部,还真不远。

“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两件事,石松樵雄最近的行为报告,还有他对**的态度。”梁德勋说,他与石松樵雄毕竟有几十年没有见面,现在各为其主,分属两个阵营,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成为真正的军国主义分子呢。

“没问题。”邓湘涛说,朱慕云才跟石松樵雄见过面,想要拿到这方面的情报,应该不难。

“我知道你有一只王牌公鸡,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他见个面。”梁德勋见邓湘涛答应得痛快,知道邓湘涛肯定会动用“公鸡”。

“有机会的。”邓湘涛微笑着说,朱慕云的身份,除了总部有数的几人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德勋虽是特派员,但对公鸡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朱慕云及时向李邦藩汇报,虽然没能阻止一一八团的叛逃,但也只晚了几个小时。要知道,一一八团的反正,准备充分,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特高课和政保局的其他处,事先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朱慕云的汇报,就更显得可贵。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主动要求,把朱慕云正式调到二处。二处是李邦藩的地盘,他觉得,让朱慕云担任总务科长,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二处应该再成立个三科,让朱慕云来担任科长。

但可惜的是,特高课没有批准。本清正雄的答复是,朱慕云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想要成为一名合作的特工,至少需要半年的专业训练。则如果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至少需要两年的脱产训练。朱慕云管理的一科,去年在经济处四个科室中,上缴的收入最多,工作人员的待遇最好。

所以,本清正雄破例,让朱慕云兼任经济处缉查二科的科长。自从阳金曲调到情报处后,二科的科长由贾晓天兼任。贾晓天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二科的工作,并没有起色。

对这样的安排,李邦藩不能再说什么。一人担任两个科的科长,这在古星恐怕是绝无仅有。虽然朱慕云没有兼任经济处的副处长,但他已经能与贾晓天分庭抗礼。

“朱君,让你兼任二科科长,是我极力争取的结果。肩上的担子重了,责任也就大了。以后,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李邦藩意味深长的说,朱慕云是个很懂礼的人,对自己不但忠心,而且很会分享。朱慕云得了十元,一定会拿出八元来分享。要不然,一科的人,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请处座放心,我会以更加饱满的工作热情、更加昂扬的工作斗志投入到工作中去。工作加重了,相应的东西,也都会跟着加大。”朱慕云说,每个月,他都会送一笔钱给李邦藩。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来意

朱慕云接到通知后,就去了二科。二科设在城北,古沙街一直朝北,快出城时,就是缉查二科新修的货物检查场。

所有的货物检查场,都是阳金曲负责督建的,当时他是二科科长,对二科的城北货物检查场,自然舍得下本钱。虽然规模与一科的码头货物检查场差不多,但走进去后,里面多了两栋房子。

在二科,每个人都能分到一间房,如果阳金曲愿意的话。但他宁愿把房子闲置,也没有让手下住。二科的警卫队,依然住着集体宿舍。而二科的伙食,跟猪食差不多。

下午,朱慕云再次到了镇南五金厂,他向李邦藩提出,想要对二科的人事,做一下调整。作为二科的科长,朱慕云自然有这样的权力。但李邦藩对朱慕云,每次都先请示,再行动,表示欣慰。

虽然二处的日藉特工,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他们对自己,未必同样忠诚。这一点,包括张百朋在内,都比不上朱慕云。而且,朱慕云是中国人。能让中国人,认同并且忠诚自己,这让李邦藩非常有成就感。

“你既然是二科的科长,当然可以调整人。”李邦藩说,去年二科生了几起事故,二科的人贪污受贿做得太露骨,以至于商人都无利可图。结果,告到了市政府。

幸好姜天明压了下来,否则阳金曲脸上都不好看。另外,古星北面,虽然都是日军控制区,但年底前,北面的村庄,却有游击队活动的迹象。据说游击队有不少物质,都是通过城北检查站运过去的。

一科负责城西,二科负责城北,两边的办公地点,相隔十多里。朱慕云如果继续靠骑自行车的话,他每天的时间,就都耗费在路上了。但如果坐黄包车,也不划算。所以,朱慕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拥有一辆汽车了。

此时,世界上能造汽车的国家,也就只有美国、法国、英国、德国、苏联、加拿大、捷克、比利时等八个国家而已。

其中,苏联、捷克、加拿大、比利时的汽车产能太低,满足本国需求尚不能够,根本不可能出口到中国来。故此,在中国各大城市,见到的汽车只有美国的福特、林肯、雪佛兰、斯蒂庞克,以及法国的雪铁龙、德国的奔驰、英国的劳斯莱斯等等。在这些汽车品牌当中,销量最大的还是福特。

现在一辆汽车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很贵,三千大洋左右。而且,汽车的保养,也贵得离谱。一条轮胎,五十大洋,一个化油器,七十大洋,普通电气维修一次,一百大洋。而且,汽车需要汽油,百公里动辄就是十几升,汽油也很贵。所以,就算能买得起,一般人也根本养不起。

对现在的朱慕云来说,买汽车不算什么。他现在每年的收入,别说养一辆汽车,就算养个三五辆,也不成问题。只是,政保局现在也只有姜天明有一辆汽车,李邦藩和曾山,想要用辆,都只能借用。张百朋、阳金曲等人,出入主要还是以摩托车和自行车为主。

如果此时朱慕云买了车,就太显眼了。所以,就算朱慕云有这个打算,也只能暂时压住。人不能太得意,特别是刚刚兼任二科科长的时候,更加要低调,能夹着尾巴做人最好。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人,还不知道因何得罪的呢。

今天在二科,朱慕云没有表演讲,只是晚上请所有人,在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与一科一样,二科有四名科员,三十名警卫,一名警卫小队长。吃饭的时候,朱慕云与四名科员,以及那位警卫小队长,坐在一桌。

但朱慕云吃到一半,就宣称有事,先离席了。结完账后,他先行离开。城北距离朱慕云的家,也有一段距离。但在路上,朱慕云突然改变方向,去了城南。在一处小院子外,朱慕云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任纪元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朱慕云说,自从到一科后,任纪元一直很挺他。刚开始,路荣丰想摆他一道,但任纪元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

这让朱慕云对任纪元很信任,现在码头的事情,朱慕云都是交给了任纪元。而任纪元,对他也很忠诚。这种忠诚,不像他对李邦藩,而是真正自内心。

“科长!”任纪元听到朱慕云的声音,惊喜的说。

朱慕云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咣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随后,院门被打开,任纪元衣冠不整,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

“科长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任纪元邀请朱慕云进去。

“没事,从二科回来,顺便来看看你。”朱慕云说,他可不是顺道,任纪元住在城南,而朱慕云住在雨坪区,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方位。

“恭喜科长高升,其实您应该是副处长才对。”任纪元恭维的说。

“你到一科以来,也没来你家,怎么样,日子过得还可以吧?”朱慕云问,任纪元不像路荣丰那么贪婪,虽然也收受点好处,但很会掌握分寸,从来不会过度。

他刚才走进来,这个院子并不大,里面也没有豪华的家具。任纪元的日子,只能算殷实,算不上富贵。可见,任纪元这大半年,尽到了他的职责。走到正堂,地上有一只摔碎了的杯子。

“刚才听到科长的声音,太兴奋了,您坐,我来打扫。”任纪元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你一个人住?”朱慕云问。

“我以前在特务处行动队,有今天没明天,谁会嫁给我呢。”任纪元苦笑着说,这大半年,他的工作倒是稳定了,但又没机会娶亲。

“看来是我对你的生活关心不够,以后有合适的对象,我帮你介绍。”朱慕云笑着说,虽然他比任纪元还小,但在政保局这大半年,让他成熟了许多。他的心智,已经过了任纪元。也就是说,他的心理年龄,比任纪元要大。

“科长,您今天来,有事么?”任纪元不知道朱慕云的来意,忐忑的问。

“我想让你到二科来帮我,你愿意么?”朱慕云问。

第二百四十五章 惊讶

任纪元听到朱慕云的话,心里一阵狂喜。虽然他在一科同样得到了朱慕云的信任,但现在朱慕云刚到二科,马上就想到了他,说明自己在朱慕云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

“愿意,不管科长让我去哪,我都很愿意。”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二科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那帮人,平常捞油水捞习惯了,必须得整顿。新四军的政策,有一条我还是很喜欢的,‘一切缴获要归公’,二科也需要这样的政策。”朱慕云说,他可以让下面的人占点便宜,但不能大捞特捞,否则他就容不得。

“我会传达给他们的。”任纪元说,别看朱慕云年轻,但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要是敢跟他作对,下场可不太好,路荣丰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是传达,而是命令他们。一科与二科,相隔有这么远,我不可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所以,二科需要设一个副科长,我向处座推荐了你。”朱慕云缓缓的说。

“科长……”任纪元一脸震惊的说,朱慕云的决定,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在他的想像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任纪元的认知,想升官,必须得送礼。朱慕云不但没让自己送礼,而且还主动通知自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刻,他激动得无以复加,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明天陪我去二科,到时候,哪个当刺头,就把他调回一科。”朱慕云拍了拍任纪元的肩膀,留着瞠目结舌的任纪元,独自离开了。

任纪元等朱慕云走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打开的院门,他这才确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他在特务处行动队,出生入死,从来没有升过职。就算是他流过血,负过伤,也从没得到上司的赏识。

这一刻,任纪元的心境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他是没有办法,他没有背景,更加没有后台,只能紧跟朱慕云。他对朱慕云的忠诚,只是出于无奈。事实也证明,他的忠诚得到了回报。在缉查一科,他不再像特务处时,被人无视。

可朱慕云推荐他担任二科的副科长,这是将他看到了真正的心腹。此时此刻的任纪元,对朱慕云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他暗下决心,以后不管生什么事,自己都要紧紧跟随朱慕云。就算,朱慕云让自己去死,他也不会犹豫。

想着刚才目瞪口呆的任纪元,朱慕云还暗暗好笑。他知道,刚才的话,已经改变了任纪元的命运。他觉得,能改变别人的命运,感觉很不错。

回家的时候,朱慕云看到了邓湘涛出的情报,让自己提供一份石松樵雄的信息分析报告。朱慕云很奇怪,石松樵雄可是宪兵司令部的分队长,大佐军衔,难道说军统要暗杀他?不管如何,朱慕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朱慕云虽然与石松樵雄很少接触,但并不代表,他对石松樵雄的情况不了解。朱慕云只去过宪兵司令部几次,但他旁敲侧击,只要有机会,就会与那些宪兵交往。当然,一个晚上,朱慕云无法做出这样的分析。

第二天,他将大泽谷次郎请到了二科的办公室。一科与二处在一起办公,他在那里只能循规蹈矩。与二处的人在一起,任何差错,都有可能引来灾难。但在二科,他一个人占据着一整层的办公楼,根本没人会来打扰。

任纪元这个副科长上任后,朱慕云就把二科的日常工作交给他。任纪元工作认真,按照朱慕云在一科的做法,改善二科的生活,同时加强管理。二科的通关印章,原本是放在检查站的,但任纪元一到,就把印章收了收来。朱慕云在二科的时候,必须由朱慕云负责,只有朱慕云授意,任纪元才能使用。

二科的权力,体现在哪里?就是在印章上。谁掌握那个印把子,谁才是二科的负责人。这一点,朱慕云很清楚,任纪元更加清楚。他这个副科长,在权力上,丝毫不敢暨越。

任纪元很快想了个办法,把一些空白的通关凭条,提前盖好章,交给他处理。二科,只要朱慕云在,永远得由他作主。

朱慕云请大泽谷次郎来二科,就先交给任纪元一沓盖好印的通关凭条。朱慕云这才有机会,与大泽谷次郎好好喝茶。虽然喝了一上午的茶,但朱慕云只提到了石松樵雄一次。

“大泽谷君,你在日本的家人,会不会也来中国?”朱慕云问,去年底,美国废除了与日本的贸易条约。同时,大幅减少出口到日本的石油和钢铁,这让资源分管的日本,一下子感觉到了压力。听说现在日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

“不会。他们永远不会来中国必须,必须在本土支持圣战。”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有些悲痛的说。

“怎么?”朱慕云关心的问。

“我刚接到消息,我的兄长,在前年的台儿庄战役中,为天皇战死了。”大泽谷次郎痛苦的说。

“你的兄长在哪支部队服役?”朱慕云问。

“第十师团第十联队,要不是老家来人,我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些混蛋,竟然一直瞒着我。”大泽谷次郎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老家什么时候来人了?”朱慕云惊讶的问,最近,好像没有从日本国内派来的补充兵。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二处二科的郑思远,是冈山人,真名赤柴重八藏。参加台儿庄战役中的第十师团第十联队,基本上都是冈山人。据赤柴重八藏说,第十联队遭到重创的消息,传回日本后,愤怒的家属冲到第十联队长家,向他家里扔石头,差点把房子都毁了。”大泽谷次郎说。

“日本人还会做这样的事?”朱慕云更是惊讶,一直以来,日本人都愿意为天皇效忠,能在战场上战死,更是无比的荣誉。现在,怎么会为了亲人战死,就向联队长家扔石头呢。

“谁家的亲人死人,会不悲痛?这场该死的战争,应该早点结束。不能再死人了,就算要死,也应该是那些动战争的混蛋!”大泽谷次郎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里话

亲人死于这场战争,只有真正经历过的,才能体会其中的痛苦。大泽谷次郎的兄长,是十师团十联队的中队长,死的时候,还没有三十岁,不但没有留下子嗣,也没有结婚。而大泽谷次郎,作为补充兵,也到了中国。

就是因为反战,大泽谷次郎才参与哗变。太郎的死讯,让他恨上了这场战争。日本的家人在受苦,中国的兄弟在牺牲,这一切都让他崩溃。朱慕云让他把国内的亲人接来,他很不好意思回答。

由于大量的青壮年被应征入伍,日本国内的工农业生产,开始遇到了劳动力不足的困境。在农业方面,日本政府动员高中学生参加农业劳动,来弥补农业劳动力的缺口,甚至连高中女生都被派去干农活。

在工业生产上,竟然开始鼓励女性进入工厂。要知道,日本历来的传统,城市中的女性,是不参加生产劳动的。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里做家务,相夫教子,是她们一生的职责。

但战争开始后,日本青壮年迅减少,因为中国战局陷入僵局,日本已经几次从国内征调军队。而军队兵员的素质,也在逐渐降低。大量女性,不但进入服务性行业,做了售票员、服务员,而且也开始进入工厂,从事原来由男性负责的各种工作。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就进入了工作,每天都吃住都在工厂,一天劳动达十几个小时。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有一个好处,日本女性地位,竟然在战争中提高了。只是,这种提高,让日本男性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朱慕云原本是请大泽谷次郎来喝茶的,结果喝茶变成了喝酒。大泽谷次郎原本很伤感,喝了酒后,更是愁上加愁。他何尝不想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中国来呢,但国内不可能放她们,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母亲在写给他的信中,提及家里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他的父亲早死,兄妹三人,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虽然母亲在信中,让他多为天皇效力,但字里行间,却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的妹妹,大泽谷纪子,爱好音乐,向往欧洲。可高中经常停课,她很难再上大学。

“大泽谷君,既然你的母亲和妹妹在受苦,何不让他们来中国?”朱慕云给大泽谷次郎倒了杯酒,说。

“来中国,除非是为了支援前线,否则不可能。”大泽谷次郎摇了摇头,他的家庭不算富裕,否则的话,可以花钱买路。在任何一个地方,钱都是个好东西。当然,中国正在生战争,他并不希望家人来这里。如果有可能,他都希望能逃离。

“那去法国怎么样?”朱慕云说,法租界的领事馆,肯定能帮这个忙,只要能给足够的钱。

“如果能去法国当然好,但那得一大笔钱。”大泽谷次郎说。

“你知道,在缉查科想要搞到钱,是很容易的。”朱慕云缓缓的说。

“我知道,你是说走私。”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做的那些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从来不说破,甚至希望朱慕云多干那样的事。对日本损害越大,这场战争结束得就越早。

“不止是走私,我们还可以自己做生意。”朱慕云诱导着说,他相信大泽谷次郎,对日军很反感,甚至也出卖过日军的利益。但是,如果能把大泽谷次郎,彻底拉到自己这边来,他能干更多事情。

缉查科的警卫,在宪兵队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朱慕云现在,能搞定警卫。如果能把宪兵也拉拢进来,整个缉查科,就由他说了算。甚至,朱慕云能无所顾忌的,与湘鄂豫边区,或者忠义救**做生意。

“我怎么会做生意呢。”大泽谷次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小学教师罢了,能做的,就是教孩子们读书。在日语专修学校当老师,也是勉为其难。

“没关系,我们可以合作。明天,我就去法租界,先把你的家要送到法国,再去美国。现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美国了。”朱慕云说。

大泽谷次郎喝了不少酒,就在朱慕云的办公室睡着了。朱慕云却还得送情报,关于石松樵雄的情况。等朱慕云回来,大泽谷次郎还在呼呼大睡。大白天喝酒,如果大泽谷次郎是在宪兵队,肯定会被处罚。但在政保局,他的地位然,就算是姜天明,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甚至,大泽谷次郎可以随便给姜天明两个巴掌,姜天明也只能把脸伸过来,还得是带着笑容的。说大泽谷次郎是政保局的太上皇,也不为过。只不过,大泽谷次郎并不懂得,如何利用这样的优势。

朱慕云让任纪元送来一床被子,把办公室让给了大泽谷次郎。

“在后面那栋楼的一楼,搞几间房出来,要有休息的地方,还能打牌,我的办公室也搬过去。”朱慕云对任纪元说,二科有三栋房子,最后面这栋两层的楼房,完全没有利用起来。

二科的货物检查场,兼着检查站的作用。检查场就在古沙街附近,靠近古星的城墙。而后面那栋二楼的房子,距离城墙,只有十来米。朱慕云第一眼看到时,马上就想到,应该给袁旺财找点事干了。

“没问题,我找人去设计。”任纪元说,朱慕云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也愿意与人分享。一科的人,对朱慕云个个死心塌地,就是因为朱慕云对他们好。

大泽谷次郎一直睡到晚上十点才醒来,他才醒来,朱慕云就进来了。因为他在,朱慕云一直没有下班。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大泽谷次郎对白天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跟朱慕云说了很多心里话,这些话,如果传出去,他马上就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并且被判死刑。

“没事,我也喝了不少。我让老郭准备了点饺子,热热就能吃。”朱慕云也一直没有吃饭,他在等着大泽谷次郎。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合作

大泽谷次郎也确实饿了,喝了一天的酒,又睡到晚上,见到香喷喷的饺子,大快朵颐。吃完后,大泽谷次郎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要不,晚上就在这里过夜?”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他现在的生活品质大为提升,但反而比以前抽得更少。有人劝他抽雪茄,但尝过一次后,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抽雪茄的人。

“不了,我还得回去。朱君,白天你说的事情,算数吗?”大泽谷次郎问,他之所以没有走,就是想在酒醒后,与朱慕云确认。

“什么事?”朱慕云心里一喜,但却不想主动说出来。

“我们在这里合作赚钱,把我母亲和妹妹解救出来。”大泽谷次郎郑重其事的说。

他说到了“解救”这个词,这让朱慕云很欣慰。显然,日本对大泽谷次郎来说,是水深火热的地方。

“就算我们不合作,也没赚钱,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也会尽力而为的。”朱慕云微笑着说,大泽谷次郎说了“解救”这个词,就已经足够了。

“谢谢。”大泽谷次郎感激的说。

“明天,我就去法租界。”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在法租界认识一些人,要帮大泽谷次郎办好这件事,并不算难,只要有钱。

换在以前,朱慕云每天为生存而战。一包烟抽几天,都得精打细算。但自从进入经济处后,他的生活水平迅得到改善。再加上他自己的投资,比如外汇、黄金和银元。随着法币不断贬值,他赚取的利润,数以万计。再加上在缉查科和军统的灰色收入,现在朱慕云的资产,多得连他自己都计算不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大泽谷次郎问。

“我以前帮了我很多,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但是,我现在兼任一科、二科的科长,整天东奔西走,靠骑自行车实在不方便。”朱慕云说,既然有大泽谷次郎的支持,他当然可以买车。

朱慕云不但要买车,而且还要政保局出钱。私人买车虽然很气派,但维修保养是个大问题,而且,汽油也是个问题。作为军事物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搞到汽油的。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直说。”大泽谷次郎还不太习惯朱慕云人说话的技巧,为了达到目的,先会绕几个弯。

“我想让你向局里申请,给你的宪兵小队配几辆车,如果到时能借一辆给我开开,就再好不过了。”朱慕云说,他自己买车,还是太显眼了。张扬,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就算真要买车,也只能悄悄的买,至少在工作时,是不能开的。

“局里会同意么?”大泽谷次郎说,他的宪兵队有军用三轮摩托车,而且还有卡车。

“局里有的是钱,买个十辆八辆车,绝对不成问题。”朱慕云说,经济处可是政保局的一大财源,虽然大部分要上缴,但雁过拔毛,政保局的经费,实在是充裕得很。

“我试试看吧。”大泽谷次郎有些为难的说。

“你不用试,直接跟姜天明说就可以了,他敢不答应,你直接一巴掌打过去,直到打得他同意为止。”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不太好吧,姜天明毕竟是日本的朋友。”大泽谷次郎犹豫着说。

“他算什么朋友,充其量只是日本的走狗奴才,就算你一枪把他毙了,也不用担心会承担什么后果。”朱慕云说。

第二天,朱慕云依然先去了镇南五金厂。这是他每天的功课,而且,他跟大泽谷次郎约好的事情,也想先跟李邦藩打个招呼。在政保局内的事情,他不会瞒李邦藩,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住。与其日后被李邦藩怀疑,还不如提前汇报。

“处座,法租界有一家美国洋行,专门代理美国的汽车。我听说,大泽谷次郎队长,准备让局里给他的宪兵小队配几台小车。”朱慕云说,大泽谷次郎曾经是他的老师,他与大泽谷次郎走得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况且,他与日本人走的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你也想配车?”李邦藩闻弦音而知雅意,朱慕云经常要从一科跑二科,而且还得来镇南五金厂,来来回回的跑,骑自行车实在有些不合适了。但要配车的话,整个政保局,暂时就只有姜天明有专车,他跟曾山都还没配呢。

“我哪有资格配车,听说开车容易学,我准备先去学着车,以后向大泽谷君借辆车开开。”朱慕云微笑着说。

“局里也确实要添置一批车才行了。”李邦藩说,他出入虽然有车,但并不是专车。

“我觉得,处座和二处,都应该配辆车才行。现在我们有钱,为什么不能提高效率呢。古人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汽车,我们才能更好的工作,二处才能更好的对付抗日分子。”朱慕云说。

到法租界后,朱慕云见到了邓湘涛,他今天来法租界,不但是替大泽谷次郎打听情况,同时也是奉命来打探汽车的情况。李邦藩倾向于德国车,但德国车太贵,而且,车辆较少。现在的奔驰生产厂家,都忙着生产坦克和飞机呢。

“以前贺田担任古星站长时,全站就一辆包车,最后还因为那辆包车,让古星站差点被一网打尽。我觉得,是时候给站里配几辆汽车了。”朱慕云说,三千大洋一辆汽车,这个价格实在不算贵,当然,换成现在的法币,差不多要近万元了。毕竟洋行的汽车,是以美元结算的。

“汽车不会太显眼么?”邓湘涛说。

“我这也是顺嘴一说,但经济处,应该很快会有车,我也应该有车开了。”朱慕云说,他在培训的时候,只上过理论驾驶课,当时条件有限,时间也紧,没有机会实际操作。

“你们配车可以,但我们配车的话,很容易暴露。”邓湘涛摇了摇头,法租界的汽车虽然不少,但总数并不多。而且,汽车目标太大,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你是不想让我赚钱吧?”朱慕云很是不满的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客户

朱慕云给军统办事,从来没有出过事,但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亏。原本他还在想,如果邓湘涛同意的话,给古星站配两台车,自己也能赚个几百块。其实朱慕云觉得,只要古星站成立一家正规公司,一切就能解决。

“不是我不让你赚钱,而是站里经费紧张,实在拿不出钱。”邓湘涛无奈的说。

“傅梓强不是把钱都还回来了么?”朱慕云说。

“你别说他了,现在古星站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稍不注意,就会全军覆没。”邓湘涛说。

傅梓强回来后,一直在王家港295号的地下室,就算身体完全康复,也从来不到地面来,他被吓坏了。而政保局,又一直在打政保局的主意。

“你要石松樵雄的情报,是不是准备对他采取行动?”朱慕云突然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个规矩你还不懂?”邓湘涛不满的说。梁德勋与石松樵雄见面的事情,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件事,就算重庆方面,知道的人也不多。一旦他们谈妥,将对古星的抗日局势,产生深远影响。

“好吧,我不问。”朱慕云说,他并不参加具体行动,所以邓湘涛一般不会告诉他行动内容。干特工,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还有什么事么?”邓湘涛问。

“我想让你派人,到警察局替我偷几块车牌。”朱慕云说,虽然车子还没买,但他已经在为有汽车作准备。

“你考虑得还挺仔细。”邓湘涛赞赏的点了点头,军统如果要用车,当然不能使用真车牌。否则的话,一抓一个准。

“古星站都没车,要车牌也没用,我另有作用。”朱慕云说。

“那可不行,不管拿回来多少,我都要一半。”邓湘涛也学到了朱慕云这一招。

朱慕云面对邓湘涛的公然截取,还能说什么呢。

“都说青出于蓝,但我怎么觉得,还是你老谋深算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跟中江实业银行的叶明泽,是不是认识?”邓湘涛突然问。

“打过交道,怎么啦?”朱慕云说,当时为了营救顾德铭,他与叶明泽有过接触。

“叶明泽的父亲叶朋中,很快就要来古星,担任伪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驻古星绥靖公署主任。”邓湘涛说,古星站的任务,就是刺杀叶朋中。

绥靖公署属于军事指挥机构,与现在的省军分区类似。绥靖公署以“绥靖主任”为主官,其职权常与省政府相交错。也就是说,古星的各级机构,又多了一个“婆婆”。

“所以呢?”朱慕云问,如果军统要暗杀叶朋中,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需要你多与叶明泽走动,以便接近叶朋中。”邓湘涛说。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就算军统真的要刺杀叶朋中,自己也未必会知道。

朱慕云在法租界看了两家汽车洋行,美国的福特和法国的铁雪龙。比较了质量、价格、服务之后,他最终还是倾向于美国的福特。得知他一次就要订购五台福特y型家用汽车,洋行的老板,一个大个子美国人艾登,亲自接待了他。

“先生,你真是个有眼光的中国人。我们的a型汽车也非常不错,要不要来几辆?”艾登是个典型的美国白人,蓝眼睛白皮肤,个了很高,一头黄。虽然朱慕云很年轻,也不像他心目中的中国商人,但现在的年代,不能看脸。

“我更喜欢y型。”朱慕云说,a型汽车,四四方方,不像轿车,有点像吉普,没有那种小汽车的感觉。

“如果这样的话,我得遗憾的通知您,五辆y型的供货时间,可能得三个月以后,甚至更晚。我们暂时只能提供三辆y型,其中两辆,还得从上海调。如果你能买两辆a型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全部供货。”艾登不得不说出实情,古星的客户,很少有一次性买五辆汽车的,中国商人,能买一辆汽车,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洋行的规矩,先付一部分定金,货到后,才付余款。如果朱慕云全部要y型,洋行收到货款,就得三个月之后。如果朱慕云能要两辆a型,他一个月之内,就能拿回所有货款。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两台a型车的话,就是帮了你的忙?”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错,如果您能要两台a型的话,我会非常感激。”艾登诚恳的说。

“我想知道,你的这家洋行,是你自己的,还是福特公司的?”朱慕云问。

“我们是代理福特公司的汽车,当然是我的产业。”艾登自豪的说,能在战争时间来中国做生意,在很多人眼中,都认为他是疯子。但风险与利润是并存的,从美国运汽车来中国卖,中国的利润之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哦。”朱慕云有些遗憾,他今天来看汽车,还有另外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帮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离开日本。

“是不是让您失望了?”艾登说,他在中国有好些年了,不但能说流利的中文,而且还能从中国人的表情中,判断出其他意思。

“没什么。”朱慕云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福特公司的洋行,想必日本也有,自己或许就能通过艾登,与日本的福特洋行联系,直接让大泽谷次郎的家人去美国。

“先生,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艾登热情的人,朱慕云是他目前最大的私人客户,一次买五辆车,除了政府部门外,朱慕云是头一份。

“我有两个日本朋友,想去美国。”朱慕云缓缓的说。

“原来如此,只要他们能拿到签证,去美国不成问题的。”艾登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能付得起船票,日本人拿到美国签证,并不算难。毕竟现在日本与美国,还没有交战。

“现在日本人拿美国签证容易吗?”朱慕云问。

“这个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有个朋友,就在美国驻日使馆工作。”艾登微笑着说,他为能帮到朱慕云而高兴。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扣

既然艾登可以帮到朱慕云,那么汽车的事情,朱慕云也可以退一步。但随后,朱慕云就向艾登提出,汽车价格的问题。

“艾登先生,我一次性买五辆汽车,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折扣?”朱慕云说,这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有些恬不知耻。但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自己让了步,艾登就应该把价格降下来。

“对不起,给你的价格,已经优惠了。”艾登没想到,自己刚答应帮朱慕云,他马上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次买五辆汽车,绝对是富豪的行为,怎么还会在乎这点钱呢。

“你听说过回扣吗?”朱慕云说。

公然向美国人要回扣,而且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他恐怕是第一个。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汽车么?”艾登被朱慕云的无赖气笑了,怎么能为了降价,而如此无耻呢。

“这是百里车马行的汽车,我是帮你介绍生意,所以,我要百分之十的回扣,不算过分吧?”朱慕云说,他自己名下,当然不能有汽车,要不然的话,政保局的那帮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百分之五。”艾登说,这是中国特有的销售方式,说得好听点,就是给中间人佣金。

“成交。”朱慕云高兴的说,五辆汽车的话,也有好几百大洋呢。

这五辆汽车,确实是朱慕云给百里车马行买的。朱慕云觉得,百里车马行,应该改为百里出租公司了。随着汽车的展,马车慢慢会被淘汰。汽车的运输量,以及度,都是马车无法比拟的。

当然,购买轿车只是第一步,百里车马行的生意,是运货为主,他计划再买几辆卡车。虽然现在是战争时期,但同样可以做生意,而且还能把生意做大,做强。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合作。”艾登高兴的说。

“当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卡车?”朱慕云问。

“当然有。”艾登笑着说,朱慕云虽然称得上卑鄙无耻,但出手却很豪爽,只要价格合适,生意还是很容易谈拢的。

“驾驶卡车比货车难度要大,买了你的车,你还得负责培训司机才行。”朱慕云说,百里车马行的人,驾驶马车个顶个的好,但驾驶汽车,恐怕就玩不转了。

“这是当然,我们有一条龙服务。当然,要收点钱。”艾登笑着说,汽车的销售,他能赚取一次利润,之后的维修和保养,更是能赚大钱。所以,他销售的汽车越多,赚的钱自然也就越多。为了让人们多买车,这些服务都提供,当然,得收费。

“既然是服务,怎么还能收钱呢?”朱慕云不满的说。

“这是有偿服务,培训司机要收费,给汽车维修,更换配件,更得收费。”艾登觉得,跟朱慕云提前说清楚这些事情比较好,否则的话,朱慕云又得压价。与中国人做生意,他最头疼的,就是跟他们谈价格。

“收费可以,但必须给我一个优惠的价格。因为,我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生意。”朱慕云说,政保局的汽车,会由总务处去采购,但只要自己出面,这笔生意,也可能落到艾登头上。

“如果下次还有生意,我们再谈收费的事情。”艾登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朱慕云站起来说。

“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朱先生。”艾登微笑着说。

“那我日本朋友的事,就拜托你了。”朱慕云说。

“没问题,我马上给他写信,把那两人的情况告诉他。”艾登说。

朱慕云回到镇南五金厂,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泽谷次郎。得知母亲和妹妹,可以直接去美国,大泽谷次郎也很高兴。

“朱君,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放心,不管需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给你的。”大泽谷次郎坚定的说。

“我们之间,如果说钱就太俗了。”朱慕云客气的说,他本来就没花什么钱,只是欠了艾登一个人情罢了。自己再向艾登买几辆汽车,就算抵销掉了这个人情。

“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回报你的。”大泽谷次郎说,解决了家人的事,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如果现在让他去替朱慕云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只是想帮助你的家人而已,千万不要有负担。”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也只是想解决大泽谷次郎的后顾之忧,以便让他更加无所顾忌的反对这场日本动的战争。

“对了,今天我已经跟姜天明说起,他同意给我的小队配两辆轿车。”大泽谷次郎说,他直接冲到姜天明的办公室,说起要给宪兵小队配车的事,姜天明当时就答应了。

“很好,这次帮你家人的,是一位叫艾登的美国人,他在法租界销售福特汽车。如果你能照顾他的生意,我想令母和令妹,去美国的事情,他会更加上心。”朱慕云说。

“可我并不负责采购汽车啊。”大泽谷次郎为难的说。

“你只要告诉姜天明,你喜欢福特汽车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大泽谷次郎还真是正直。在政保局,只要不触及到姜天明的底线,大泽谷次郎的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姜天明原本有三辆小车,除了给姜天明配辆专车外,其他两车小车,给需要用车的人随时调配。这样的安排,对政保局这样的单位来说,只能是勉为其难。像行动队、情报处、一处、二处,都需要迅机动。大泽谷次郎的要求,正好让政保局把配车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

配车是好事,参与开会的,至少也是各个处的处长。每人配一辆车,再给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配两辆,很快就通过了决议。但李邦藩提出,应该给缉查科也配车。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阳金曲、马兴标的反对。

“缉查科如果配车的话,那我下面的情报组,是不是也得配车?行动队下面的行动组,是不是也得配车?这样算起来,我们政保局,没有三十辆车,根本不行。”阳金曲冷笑着说,他以前虽然是李邦藩的部属,但从来就没有把李邦藩放在眼里。

第二百五十章 提前计划

阳金曲的话,让李邦藩无法反驳。看到李邦藩怅然若失的神情,阳金曲很是得意。李邦藩的意思他明白,不就是想给朱慕云配车么?李邦藩一开口,他就明白了,绝对不会让李邦藩得逞。

就算朱慕云是一科、二科两个科的科长,但这又算什么呢。贾晓天是经济处的副处长,现在也兼着两个科的科长,也没给他配车呢。会议最终决定,政保局总共要配十六辆小车。按照平均两千五百大洋一辆小车计算,共需要近两万美元,或者四万大洋。

鉴于大泽谷次郎喜欢福特汽车,政保局的所有汽车,也都只能选购福特品牌。十六辆汽车,可是笔大生意。他们还在开会的时候,朱慕云就已经到了法租界,找到了艾登。

“艾登,有笔生意,马上就会找上门来。”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他还不知道政保局会购多少辆车,但肯定会找艾登。

“哦。有多少辆?”艾登问。

“十辆,甚至更多。”朱慕云粗略估计了一下,每个处一辆,李邦藩和曾山各一辆,再加上宪兵小队的两辆,应该在十辆左右。如果再加上其他特殊情况,可能还会增加。

“你来通知我,是不是想要回扣?”艾登似乎明白朱慕云的用意了。

“当然,如果十辆y型或a型福特,需要多少钱?”朱慕云问。

“一次性要十辆,价格当然会很优惠。”艾登微笑着说,他知道朱慕云的秉性,自然也不会报高价。他给朱慕云报的价格,是每台一千三百六十美元,约合两千七百大洋。

“这个价格,不包括我的回扣吧?”朱慕云问。

“当然,百分之五的回扣,不会少你的。”艾登微笑着说。

“如果我能让价格,过一千三百六十美元,多出的利润,是不是归我?”朱慕云问。

“出的价格,你可以得到百分之八十。”艾登很快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显然,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实在有些贪得无厌。

“这样吧,这次的价格,成立价不能太低。这样吧,先报四千大洋吧,最终什么价格成交,我再通知你。”朱慕云摇了摇头,这种赚钱的事,他怎么能放过呢。

“四千大洋?这个价格,会把人吓跑的。”艾登惊讶的说。

“不会,政府部门采购的汽车,哪怕就是八千大洋,也是有可能的。你只需要咬住价格,其他事情,我会处理的。”朱慕云笑着说,这次的采购,不止他一个人要拿回扣,陈旺金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好吧,如果搞砸了,你可别怪我。”艾登无奈的说。

政保局的汽车采购,果然是由总务处负责。陈旺金这个副处长,到现在还没有转正。这次采购汽车,可是好几万大洋,十几万法币的采购量。如果办得好,让姜天明满意,或许这个副处长,马上就能转正。

法币每一天,都在慢慢贬值。从刚开始的一个大洋,兑一法币,到现在十法币只能兑三块银元了。朱慕云存在银行的美元和黄金,已经开始给他盈利。如果现在朱慕云套回法币的话,他已经有几万的利润。

“陈处长,要不要打下手的?”朱慕云回到镇南五金厂,就听说了买车的事。虽然经济处和二处,都会有一辆车子,但一辆给张百朋用,经济处的,会给贾晓天用,他是没资格用车的。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哪敢麻烦你。”陈旺金说,采购汽车的事,他自然不能让别人染指。他很清楚,朱慕云在二处也做总务,如果让他插一手,岂不是从自己碗里夹肉?

“法租界我经常去,如果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朱慕云说。

“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法租界我也常去。”陈旺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转身离开了。陈旺金见朱慕云离开,一脸的冷笑。别的事情,他可以让朱慕云插手,但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朱慕云这几天,不是在二科,就是在法租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二处了。他在政保局,实际上有三个职务,两个缉查科长,一个总务科长。二处的总务科,现在只有朱慕云一个人,虽然二处初建,但总务就是管杂事的,有的时候,朱慕云不在,其他几个科的工作,有的时候还真不好处理。

“朱科长,这些账还请你马上给处理一下。”得知朱慕云到了二处,二科的郑思远,马上拿着一沓条子就过来要钱了。

总务科长不在,账目无法报销,二科所有的开销,都只能由他垫付。就算郑思远再有钱,也不可能维持一个科的运转。况且,郑思远并不算有钱。

“才几天时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开销?”朱慕云看了看条子,真是什么东西都有,竟然还有修鞋工具一套,米粉摊一担。但很快,他就明白,这些东西是用来盯梢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科已经有了目标。

“没办法,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钱。”郑思远不想多说,虽然朱慕云是自己人,但他是专业情报人员,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整个二处,他只对张百朋负责。

“郑科长,我不能天天守在这里,你看这样好不好?二科先支一笔钱,这些账目,由你先处理,我来后再送过来,免得耽误你们的事。”朱慕云笑着说。

“要能这样就太好了。”郑思远高兴的说,朱慕云的脑子就是活,这样的话,他也不用受总务科的约束。

“但是,账目一定要清楚,越详细我这边越好做账。”朱慕云说。

“没问题。”郑思远忙不迭的说。

郑思远一走,朱慕云就开始研究他送过来的这些条子。日本人做事情,就是仔细。不管买了什么东西,都会认真记下来。比如说,在哪吃了顿饭,一般只要写个多少钱就可以了,但他们不一样,还得写上吃了什么菜,几个人吃。这样,就算以后查账,也能找到证人。

其实朱慕云不知道,在郑思远那里,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比如说吃,除了报账要用的信息外,还有在哪吃,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多长时间?这些都是会写明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报销

虽然一堆账单显得杂七杂八,但朱慕云很快就整理出了头绪。一部分是二科的正常开支,另一部分是外勤的费用。对二科的日常开支,朱慕云不会关注,他感兴趣的,是外勤开支。

从账单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一个三人小组,一个当鞋匠,一个摆了个米粉摊,还有一个,是黄包车夫。他们每天,至少会吃一顿豆皮。古星有四大名小吃,老通城的豆皮,那可是一绝。价格不贵,分量十足,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三天了,他们每天至少要吃一顿,有的时候,是早餐,有的时候是晚餐,显然,他们离老通城不会太远。要不然,豆皮凉了,就不好吃了。

其中有张账单,竟然是笔理费,五个铜板。朱慕云暗暗好笑,二科的人,也没有省油的灯,连笔理费也要公家出钱。但这却给了他线索,他们的外勤地点,应该是城南老通城附近,并且边上有一家理店。

下班后,朱慕云也去了趟老通城吃豆皮。二处的人,朱慕云每个都认识,如果有二处的人,也来买豆皮,他肯定会认识的。朱慕云在老通城,找了个靠里的位置,那里位置虽然偏,但只要进出的人,都能看到。

朱慕云没有坐好久,他的豆皮上桌,慢慢吃完后,就离开了。就算他再想观察,也不能表现得异常。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合乎常规,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附近,他又转了两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理店。这种事,不可能第一次就成功,也无需灰心,朱慕云先回去了。到家后,他拿出城南的地图,将今天去过的地方,全部标注起来。虽然他今天只在老通城附近转了转,但明天,就能不走重复的冤枉路。

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后,朱慕云又把今天的事情记了下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了每天记录所见所闻的习惯。特别是接触到的情报,更是会一字不漏的记下来。还有开会,每次朱慕云参加的会议,也是如此。

这是邓湘涛告诉朱慕云的,一个好的情报人员,应该养成这样的习惯。但是,必须要密写。每个情报员,都有一套自己设定的密码,他要求朱慕云也得有一套。这样的密写,除了朱慕云自己外,任何人都不能看懂。

快完忙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一般。但朱慕云知道,这是三公子那边过来的,是地下室的敲门声。朱慕云与三公子、华生那边的地下室,平常都是相互独立的。而且,只能朱慕云去他们那边,对方的地下室,无法到他这边来。

“什么事?”朱慕云走了过去,三公子的地下室,摆了一张小床,还有三把椅子,他也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角落里摆着五箱茅台。

“今天法租界的福特汽车洋行打来电话,让我们派几名司机去培训。我问了,你订了五台小汽车?”三公子说,百里车马行是朱慕云投资,他经营。朱慕云是东家,他只是掌柜。既然朱慕云订了汽车,以后百里车马行的业务,就会加一项。

“没错,你叫几个机灵的,老实本分又肯干的,去学开车。不但要学开小车,还得学开卡车。”朱慕云说,卡车比小车贵一千大洋,但一卡车的货,能让马车拉好几趟的。如果是跑山路,卡车的优势就更大了。

“五辆小车,未免太多了吧?”三公子有些犹豫的说,车马行还没有开展过小车的业务,一下子就搞来五辆,如果摆在车马行,会产生亏损的。

“这五辆小车,主要用来出租。其中有一辆,我自己用。另外四辆,有两辆,也有他用,剩下的两辆,才由你来经营。”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三公子松了口气,五辆汽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如果是两辆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我现在兼任二科的科长,以后车马行,可以把业务向北开拓。”朱慕云说。

“我已经听说了,还没恭喜云哥。”三公子谦恭的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两头跑再累。”朱慕云摆了摆手,他这是真心话,当然,累也乐是并列的,担任二科的科长后,他的灰色收入,也是成倍增加的。

以前从一科走货的商人,得知朱慕云兼任缉查一科的科长后,也跟着把生意往北开展。把缉查科的路子打通,他们的生意,几乎就成功了一半。而且,朱慕云讲规矩,做事有原则,只要收了钱,就一定会办好事。不像有些不当官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旦出事,马上过河拆桥。

“云哥,我想在城北建个货栈……”三公子说,百里车马行的业务,拓展得很快。在车马行这一块,百里车马行已经成了一块金字招牌。别的商人,都会跟着朱慕云,跑北面的生意,他是朱慕云的兄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没问题,我把任纪元放在二科,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可以找他。”朱慕云说,三公子跟任纪元也打过交道,任纪元知道三公子与他的关系很不错。

第二天,朱慕云到二处的时候,郑思远又拿了昨天的账单过来报销。

“郑科长,这样的事情,何必你亲自来跑一趟呢。”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接过账单,瞥了一眼,上面的餐费依然有豆皮,另外,今天又有了一份理费。

“二科的人,现在都很忙。”郑思远说,这种事,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二科的人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很精干。这次现地下党的线索,他派了三个人盯梢。与地下党打交道,不能像军统那样,现马上抓捕。地下党对信仰很忠诚,与其撬开他们的嘴,不如盯着他们的腿。

“二科个个都是高手,不像一科,还要培训。”朱慕云笑嘻嘻的说,李邦藩也让他有空就去听听谭,冯梓缘是临训班出来的,在中国算是专业人才了。但朱慕云,一次都没有去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理发店

朱慕云的话,让郑思远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最自得的地方,正是二科的人员。那些都是大日本的精英,不像冯梓缘的一科,那帮人连给二科提鞋都不配。

平常郑思远不苟言笑,听到别人的奉承,甚至还会露出厌恶之情。但那是因为,恭维的话,没有说到点子上。

“朱科长,这是预支的钱,我觉得报账,还是应该由总务科来做。”郑思远说,他回去想了一晚,虽然预支钱,能让二科更自由,但他觉得,自己却做了总务的事情。总务科负责报账,二科不能代劳。

“郑科长,既然拿给了二科,就不用还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不行,这可是二处的钱。”郑思远摇了摇头。

“现在是二科的钱了。”朱慕云把钱推了回去,这是政保局的钱,用来作人情再好不过。朱慕云的愿望,就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哪怕不能让他们抗日,就是腐蚀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喜欢享受的人,总不愿意拼命,因为他们舍不得这花花世界。二处的伙食,现在也由郭传儒负责,朱慕云为了让二处的吃好吃饱,可是花尽了心思。鸡鸭鱼肉,几乎是顿顿换着来。出外勤的人,每到饭点,都会尽量赶回来。实在赶不回来的,也不会亏待自己。

老通城的豆皮,普通人偶尔去打打牙祭是可以的,但天天吃,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吃得起的。而且,一处出外勤,如果吃老通城的豆皮,绝对不会报销。但二处的话,就算他们在古星饭店吃大餐,朱慕云也不会为难他们。

“这不太好吧。”郑思远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如果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这钱是政保局的,他拿了的话,会被上司责罚,自己也于心不忍。

“二科天天出外勤,是不是应该给津贴?你们都是专业人员,这点津贴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是津贴?”郑思远很愿意相信,朱慕云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

“当然,要不然局里的那点薪水,怎么够兄弟开销呢。”朱慕云笑着说,郑思远确实很有原则性,但是,这也得看是什么事。对二科的事情,对情报的事情,他确实有原则性。但这种事情,他的原则是,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好吧,那我就替二科的兄弟,谢谢朱科长了。”郑思远说。

郑思远走后,朱慕云才开始研究这些单据。五个铜板的理费用,就算是一科的人,也应该不会报销。他们之所以会报销,一定是因为公事。理竟然成了公事,难道二科的人,是奉命去相亲不成?

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理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二科的人,会亲自去理。只是,这个据点是军统还是地下党的?朱慕云无法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把情报,分别传给双方。

“赤柴重八藏,剃头铺的情况,摸清了吗?”张百朋问。

“摸清了,里面只有一个人,每个星期六,就会有人以剃头为名义来接头。后天就是他们接头的日子,我们会收网。”郑思远说。

“剃头铺已经在网里了,什么时候收都一样。重点是那个接头的人,一定要跟紧,如果能顺藤摸瓜,那就最理想了。”张百朋说,地下党的嘴都很硬,想要撬开,不是一般的难。

在政保局,随处可见军统的叛徒。但**的叛徒,少之又少。对地下党,特高课的原则是,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把他们杀光为止。但张百朋,总想着能让地下党投靠过来。他听说曾山在特务处的时候,就拉拢过地下党。自己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特工,当然不能被曾山比下去。

收到朱慕云的情报,邓湘涛很是意外,冯梓缘整天在二处,到目前为止,主要是向他提供一科的信息。但朱慕云,对二处的任何事情,似乎都了若指掌。冯梓缘在临训班毕业时,朱慕云还没有接触情报这一行,现在,两人又同在二处,朱慕云还只能算半个二处的人,怎么拿到的情报,就比冯梓缘多呢。

军统在老通城附近,并没有理店为联络点的,所以,只能是地下党。军统对**的态度,从梁德勋来古星就可见一斑。邓湘涛**是坚定不移的,他是个老牌特务,又知道戴老板也好,“老头子”也罢,骨子里是最恨**的。

邓湘涛随后与冯梓缘见了面,自从冯梓缘到二处后,他与朱慕云见面的次数要少了一些。就算要见面,也是在法租界。

“二科正在盯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点,你知道具体位置吗?”邓湘涛问。

“二科在盯地下党?”冯梓缘连二科在干什么,都不清楚,更不要说地下党的具体位置了。

“这个联络点,应该是一家理店,距离老通城并不远。”邓湘涛说,朱慕云都把情况摸清了,可冯梓缘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实在不像话。

“好,我派人去查。”冯梓缘说,他手下有人,随时可以调用。这一点,比朱慕云有优势。正好一科的人在培训,让他们去盯二科的梢,就算被现,也会被当成是培训的内容。

“要注意,理店的外面,有一家修鞋摊,一家米粉摊,就是你们二科的。”邓湘涛叮嘱着说。

“站长,你的消息比我还灵嘛。”冯梓缘惊讶的说,邓湘涛不会在二科有人吧。但他听说,二科的人,都是从北边调过来的,有些是满铁调查处。二科的人,都能说流利的日语,有些还是朝鲜人。

“二处的事情,你还得多留心。对了,你跟赵平还有联系吗?”邓湘涛问,赵平以前是冯梓缘的人,虽然也回来了,但是心有没有回来,还需要考察。

“没怎么联系了,我们虽然在一个地方办公,但二处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冯梓缘说,赵平在缉查一科,听说干得不错。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通知

邓湘涛对冯梓缘有些失望,怪不得潜伏金组,在古星最后只剩下两人,冯梓缘与朱慕云的能力,综合对比,除了行动之外,冯梓缘全面处于下风。赵平不好进去二处,但冯梓缘可以主动与赵平联系吧。

反倒是朱慕云,经常把赵平的情况,向他通报。每隔三五天,他就能收到朱慕云关于赵平的汇报。虽然都是些小事,但从这些小事,可以推测出赵平的心理活动。

在缉查一科,赵平现在码头帮忙。任纪元调到二科后,朱慕云又把渡口的王强调到了码头。现在,码头主要由王强负责,赵平还在熟悉业务。

“你的任务,找到理店,把理店监控起来。如果二科失手,你的一科应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了吧。”邓湘涛说。

“站长,现在可是国共合作?”冯梓缘惊讶的说,中国太弱,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麻雀再小也有肉,况且**的力量,要比麻雀大得多。

“**永远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借日本人的手,将他们消灭,何乐而不为呢。”邓湘涛冷笑着说。

“好吧。”冯梓缘有些不忍,这些年在古星,他与地下党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地下党是真心抗日的。为了消灭政敌,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他心里瞧不起。

边明泽收到古星传过来的情报后,马上把情报转给了古星工委的许值。对古星工委的具体工作,边明泽不会直接插手。但联络站,被政保局盯上,而且二科的特务,还在里面理了两次,如果地下党没有现的话,那警惕性就太低了。

许值接到边保转过来的情报,当时就被吓了一身冷汗。因为,这个周六,他就要亲自去位于长塘街南边的剃头铺接头。那个剃头铺,是去年下半年新建的,剃头师傅既是老板,也是工委的联络员。

许值去了剃头铺观察,很快就现,门口多了家修鞋摊,对面多了家米粉摊。在米粉摊派的旁边,还摆着一部黄包车,车夫就躺在车上睡觉。一般人来叫车,基本上都是不理会的。

许值摸了摸脸颊,光滑得很,头也新理没多久,如果他走进剃头铺,很容易成为关注的对象。以他现在的情况,从剃头铺走出来,可能没有问题。但如果走进去,马上就会被注意。现在,外面可有三个政保局的人。

而且,许值西装革履,他如果走进去剃头,也会很显眼。这里,只是一个剃头铺,比理店还低一个等级。来这里剃头的,不是码头上的苦力,就是街上的车夫。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是不可能来这里剃头的。

他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小夹街的一家小客栈。到客栈,他与前台的伙计交流了一下眼神,就被带到后面的房间。许值也经常来这个情报站,康家平情报组的人,对他很熟悉。

“许书记,你怎么来了?”康家平见到许值,很是意外。没有事情,许值不会随便到他这里来。

“我们有个联络站暴露了。”许值说,刚才他注意了,前面的那个伙计,头有些长,如果去理的话,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需要我做什么?”康家平没有多问,地下工作的原则,他非常清楚。不能问的,绝对不要问。

“那里是家剃头铺,我想让你派人,去那里通知他。周六是我们见面的时间,没接头前,外面的特务,是不会动手的。”许值说,外面的特务,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了。可是联络站的人,没有注意,自己也没有现。要不是边保传来消息,差点就要酿成大祸。

“我去。”康家平说,他的头也够长,去剃掉是没问题的。

“你去也可以,但要注意安全。”许值把剃头铺外面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康家平。其他人去通知,他还有些不放心。剃头铺外面的特务,非常狡猾,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现。

“许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通知他。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他走。”康家平说。

“不用,你只要把话带到,他就知道如何撤离。”许值说,遇到危险情况,如何应对,都是有预案的。

康家平到那里后,很快就现了许值所说的特务。如果不是许值提醒,他还真的很难现,这家小小的剃头铺外面,竟然会有三名特务。显然,政保局对剃头铺势在必得。

康家平从来没在这一带出现过,他整理了一下长衫,缓步走进了剃头铺。就在康家平走进去的一刹那,对面米粉摊的那位特务,已经注意到了。

“呷米粉,香喷喷的米粉,不好呷不要钱。”

对面修鞋摊的那位鞋匠,马上将身子往后侧了侧,想听清里面的谈话。康家平走进去,里面正好没人,剃头师傅见有顾客上门,笑着说:“您来啦。”

“这里理多少钱?”康家平问。

“五个铜板。”

“能不能少点,四个可以么?”康家平按照许值给的暗号,说。

“小本生意,恕不还价。”

“一个铜板也不少,你也太抠门了。细水长流,便宜点以后会多光顾。”康家平说。

“好吧好吧,希望你以后常来。”吕江将康家平请到了座位上,直到最后一句暗号,他才确信,这是来接头的同志。可是,来这里接头的,都是老同志了,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呢。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吕江不好多问,只好先给康家平剃头。虽然剃头铺不大,但他用剪刀的时候,却可以趴在康家平耳边说话。两人的谈话,外面的人,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知道。

“同志……”吕江俯身在康家平耳边,轻声说。

“不要说话,外面有特务。”康家平说,他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修鞋匠。

吕江一惊,手中的剪刀差点掉到地上。这怎么可能呢?但他很快就明白,如果真有特务的话,也应该是刚来不久的那家修鞋摊,还有对面的米粉摊。但这两个摊子,都在自己这里剃过头,他们怎么会是特务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兴奋得很

吕江很快给康家平剃完头,而康家平也只给了四个铜板。但是,随着铜板,还有一个小纸团。吕江一看,顺手把纸团收进了口袋里。

康家平走后,吕江拿出纸团。这是许值亲笔写的条子,告诉他外面有三名特务,让他放弃联络站,赶到紧急联络点见面。吕江把纸条放进嘴里,喝了口水,把纸条咽了下去。趁着倒水的机会,他观察了铺子外面。

鞋匠和对面的米粉摊都在,但黄包车夫已经不见了。吕江心里一惊,康家平刚走,不会被那名特务盯上了吧。

吕江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上,康家平现在就被二科的人在跟踪。吕江的剃头铺很简陋,只有生活在底层的人,才会光顾。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不会引起注意。而康家平一身长衫,这可是有脸面的人,才会穿的。

长衫和西装,都是上层人才会穿的。康家平是客栈老板,穿长衫是合乎身份的。但他来长塘街剃头,再穿长衫就不合适了。况且,为了一个铜板,与吕江讨价还价,也极不正常。这样的接头暗号,对身为苦力的地下党来说,才显得正常。

身后的车夫跟了上来,康家平当然是知道的。他来与吕江接头,肯定是一万个小心。所以,他没有回小夹街,而是带着车夫,满古星的转悠。直到后面的黄包车夫,失去兴趣为止。

康家平又换了辆黄包车,在街了绕了两圈后,才回到小夹街自己的客栈。许值已经离开,康家平的任务算是圆满成功。他是一名老地下党,这样的任务,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只是康家平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尾巴。马上就到地下党接头的日子,郑思远当然是全力以赴。二科所有人,全部到了剃头铺附近。

康家平走进剃头铺,对面米粉摊出信号,他当时就开始安排。穿着长衫,却来这样的地方剃头,原本就是不正常的。康家平走出来后,警觉的观察着四周,郑思远当时只看了一眼,立马断定,这是一位同行。

他没有打草惊蛇,剃头铺外面的人,跟踪失败后,他与其他人,分开跟踪。果然,康家平现后面的黄包车消失后,警觉性降了下来。他很顺利的跟到了小夹街,甚至还大胆的跟了进去,在客栈开了间房。

在房间内,郑思远显得非常兴奋。刚才走进来的那位穿长衫男子,并不是这里的住客,而是老板。也就是说,这家无名客栈,也有可能是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站。作为一名专业情报人员,他也会把情报站放在这样的小客栈。

郑思远太兴奋了,他决定,把剃头铺的据点端掉,把人都赶到这里来。剃头铺只是只虾米,这里才是大鱼。而且,他也得回去,调查无名客栈的情况。虽然他刚才与前面的伙计交谈了,但对客栈的情况,一点也没有打听。

“田岛君,重大现,地下党的又一交通站浮出水面。”郑思远几乎是冲向张百朋的办公室,激动的用日语说道。

“赤柴重八藏!”张百朋不满的说,他的日本名字,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呢。

“阁下,赤柴重八藏鲁莽了。”郑思远重重的用鞠了一躬,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现在再想起之前的艰辛,实在不算什么。

“说说吧。”张百朋脸色缓和了下来,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任何时候都不能激动,他们也没有资格激动。无论是兴奋与悲伤,都只有一刹那的时间,除此以外,就得全力以赴,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下午,长塘街的剃头铺,来了一位穿长衫的顾客。”郑思远说。

“等等,那家剃头铺这么小,怎么会有穿长衫的光顾?”张百朋打断了他。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猜测,地下党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或者是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了吧。这是他们的败笔,却给了我们机会。”郑思远笑着说。

“你们的行动,一直没有出问题,怎么会暴露?”张百朋问,如果剃头铺有异常,应该早就现了。

“这个得抓到人才能知道,阁下,我准备立刻抓捕剃头铺的抗日分子。”郑思远说,今天有人来通知,周六的接头,就变得没有意义,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来接头了。

“可以,但必须秘捕。马上安排剃头匠,必须等到周六。”张百朋说,就算周六不会再有接头,但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处长英明。”郑思远敬佩的说,他只想到剃头铺已经暴露,再守下去没有意义。但张百朋考虑到了万一,这是他所不及的。

“二科的外勤辛苦了,你去支点钱,给他们津贴。”张百朋说,有功要赏,有过就得罚。二科是二处最重要的部门,二科的人员,基本上也是以日籍为主。这些人,不但忠诚勇敢,而且能力比中国人强得太多。

“是。”郑思远说,他心想,还是朱慕云有远见,知道把津贴早点给自己。

虽然郑思远脸皮够厚,但是,朱慕云已经提前把津贴给了他,再让他去支钱,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但是,他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朱慕云却拿着钱,主动找上门来了。

“郑科长,兄弟们辛苦了,处座让我给二科的兄弟们送津贴。”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你已经给了津贴,怎么还能要呢。”郑思远不好意思的说。

“那笔津贴是给郑科长的,兄弟们还没有呢。”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我怎么能要这么一大笔津贴呢?”郑思远脸有些烫,如果朱慕云这样津贴,恐怕二科要把处里的经费,全部用光。

“你如果不要,谁还有资格要呢?况且,处座也没有说多少啊,只要郑科长不嫌少就行。”朱慕云说。

“不嫌少,不嫌少。”郑思远忙不迭的说,朱慕云的好意,让他无法拒绝。

“那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朱慕云说。

“等等,朱科长,这是今天单据,麻烦你给报一下。”郑思远拿出了最新的单据,也包括今天在无名客栈开房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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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通告

二科的任何行动,都会让朱慕云特别留意。郑思远拿出的无名客栈单据,朱慕云注意到,上面的字迹,跟以前都不一样。而且,这是二科所有单据中,唯一一张住宿单据。

朱慕云虽然注意到了这张单据,但他掌握的信息不够,无法从中推断出,这张单据背后的意义。朱慕云很想让华生派人,去跟踪二科的人。但他把这个念头,强行压住。二科的人,绝对是人精,跟踪这些人,随时会被现。

“朱科长,忙啊。”朱慕云从二科出来,见到了正下楼的冯梓缘。

接到邓湘涛的指令后,冯梓缘这才注意二科的行动。二科的人,基本上都不在处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二科有行动。他原本想跟郑思远聊几句,但二科的事情,郑思远不会跟其他人提起。与二科生交往的,除了张百朋外,恐怕就只有朱慕云了。

“我没什么事,冯科长应该忙吧。”朱慕云说,一科招的人,依然还在培训,幸好处里没什么事,否则一科就要掉链子。

“既然朱科长没什么事,是不是就应该来听听课?”冯梓缘微笑着说,这件事,张百朋在会上亲自说过,但朱慕云没当回事。

冯梓缘也觉得奇怪,朱慕云只是总务科长,如果要培训的话,也应该是接触财务、管理这一块。一科现在的培训,可是关于情报,与朱慕云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嘛。直到很久以后,冯梓缘才觉,处里的用意深远,这是要重用朱慕云的节奏。

“可以。”朱慕云假装无奈的说。他不知道冯梓缘有何用意,作为一科的科长,冯梓缘主动接触自己这个总务科长,肯定是其目的的。

换成其他人,朱慕云会特别警惕。但冯梓缘的身份,朱慕云很清楚。就算冯梓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也不会在意。甚至,有些情报,就算冯梓缘没有觉,他也有义务和责任,“无意中”透露给对方。

“二科最近应该很忙吧?”冯梓缘陪着朱慕云到了总务科。

“二科今天的人都派出去了,刚才处座还打来电话,让我给二科的每个人,准备一笔津贴。冯科长,你们一科要努力了哦。”朱慕云笑着说。

“看来二科马上就要有收获了。”冯梓缘说,所谓的津贴,其实就是奖金。看来,二科已经拿下了地下党的联络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倒省了事。

“冯科长,抽烟。你们一科,有没有晚上上课的。你也知道,我白天事情比较多,恐怕抽不出时间。”朱慕云说,他现在身兼三职,如果再参加培训的话,肯定会影响到现在的工作。

朱慕云努力奋斗,争取不耽误任何一方的工作。缉查一科和二科的工作,朱慕云基本上不用担心。二科有任纪元,只要把盖好章的通关凭条,交给任纪元,有时间的时候,就去城北缉查科转转就可以了。

而一科的事情,朱慕云依然自己负责。他其实真正担心的,是二处的事情。虽然在缉查科,能获得大量财富,但朱慕云更喜欢二处的工作。当然,如果能两者兼备,当然是最好的。

“当然,晚上有理论课。”冯梓缘说,就算晚上没有,他也会增设。

冯梓缘在二处,虽然担任一科的科长,但身份其实有些尴尬。至少,二科的人,就瞧不起他。而且,这种瞧不起,自骨子里。

当天晚上,冯梓缘就特意增加了晚上的授课。朱慕云虽然没办法,但也只能参加。这些课程内容,朱慕云其实早就学习的。但是,有些特工技巧,他必须要隐藏。但经过这次的重复培训后,就算被人现,也不会有什么了。

晚上,朱慕云干脆就住在码头。冯梓缘回到二处后,暂时也住在二处的宿舍。作为科长,他在二科有一间单独的宿舍。

“朱科长,晚上喝一杯?”冯梓缘说,刚才上课的时候,他特别注意了朱慕云。虽然朱慕云是插班生,但朱慕云的接受能力很强。或许是在政保局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对一些特工规则,已经有所了解。

“好啊。”朱慕云看了看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并没有拒绝。他给食堂去了个电话,让郭传儒炒两个菜。为了方便自己,朱慕云特意在食堂装了一部电话。

冯梓缘暗暗高兴,他并不知道,朱慕云只是配合他罢了。喝了几杯酒,朱慕云就开始胡言乱语。他毕竟比冯梓缘资历老,对政保局的情况更加熟悉。只要是朱慕云认为,可以让冯梓缘知道的,他都不会隐瞒。

“冯科长,你知道吗,二科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朱慕云借着酒劲,眯缝着眼睛说。

“这我知道,他们都受过训练,是上海特工总部派来的吧?”冯梓缘说,他也现了,二科的人都很专业。在二处,自己的手下,底细很快就被二科调查清楚。但二科的那些人,就算他亲自出马,也没套出他们的底细。

“他们可不是中国人。”朱慕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什么?!”冯梓缘真被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二科的那帮人,如果是日本人的话,那郑思远会不会也是日本人?怪不得他们如此盛气凌人。他心里突然一惊,幸好自己还没有派人跟踪二科的人,否则被当成抗日分子,一枪毙掉,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李邦藩和张百朋的身份,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如果二科的人,被识破身份,恼羞成怒之下,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虽然第二天醒来之后,头有些疼,但朱慕云依然骑着自行车去了镇南五金厂。除了向李邦藩汇报缉查一、二科的情况,二处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向李邦藩汇报。

“二科最近干得不错,在古星,抓地下党比抓军统更难。”李邦藩得意的说,到目前为止,政保局对古星地下党,依然是一筹莫展。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天

李邦藩现在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二处现在盯上了地下党,如果能借机扩大战果,进而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的话,他说话也有硬气了。李邦藩一直不希望,别人现他日本人的身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面子。

李邦藩和张百朋,都自诩为帝国最精英的特工,但他们进入政保局后,一直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政保局专职对付抗日分子,要是没有这方面的收获,被别人知道他们日本人的身份,反而会被认为是一种耻辱。

这种现象,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二科这次如果能重创古星地下党,一科也能在军统干出成绩的话,李邦藩就能与姜天明分庭抗礼。他背后有本清正雄的全力支持,到时候取代姜天明,想必本清正雄也不会反对。

朱慕云离开后,在镇南五金厂碰到了陈旺金。正从政保局准备购进汽车后,陈旺金就开始忙开了。他也找到了法租界的艾登,陈旺金也选中了y型和a型,并且给姜天明,订了一辆福特v8。但艾登给他的报价,贵的离谱,最便宜的a型,竟然也要四千三百大洋。

作业总务处的副处长,陈旺金对汽车的价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艾登的报价,已经过了上海。但艾登告诉他,现在时局混乱,汽车的运输很不安全。况且,美国已经决定减少对日本的石油和钢铁供应,汽车也在减少供应之列。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他现在的价格贵,也是合理的。

“陈处长,怎么愁眉苦脸?”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他自然听说了,陈旺金在法租界碰壁的事。之前,他好心好意,要帮陈旺金完成这笔生意,但陈旺金却将他拒之门外。

“没什么事。”陈旺金此时并不想见到朱慕云,采购汽车的事情,没有办妥,要是被朱慕云知道,肯定会被笑话。

“那就好。”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他对陈旺金的进展,很是清楚。昨天下午,他才跟艾登通了电话。

但随后,朱慕云就去了大泽谷次郎的办公室。朱慕云离开不久,大泽谷次郎就怒气冲冲的冲到姜天明的办公室,他质问姜天明:“姜局长,宪兵小队的汽车,为什么还没有来?”

“大泽谷队长,这件事总务务已经在办,汽车是大宗商品,没有那么容易就买到的。”姜天明强笑着说,大泽谷次郎在政保局,地位然。政保局的行动,都必须在宪兵小队备案,有些行动,必须得到大泽谷次郎的同意。

姜天明知道,宪兵小队既是对政保局行动的支持,也是因为日本人对他不放心。幸好大泽谷次郎到政保局后,一直没怎么给他找麻烦。

“还在办?难道说在古星,买汽车就那么难吗?”大泽谷次郎冷笑着说。

“不难,古星有福特汽车的销售商,总务务已经在联系了。”姜天明忙不迭的说。

大泽谷次郎一走,姜天明马上把陈旺金叫了进来。一见到陈旺金,姜天明马上破口大骂:“你这个副处长,要是不干想,就早说,我换别人。”

“局长,怎么啦?”陈旺金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啦?!汽车采购的事,你办好了没有?”姜天明冷冷的说,别人的汽车可以晚几天,大泽谷次郎的汽车,必须尽快送过去。

“古星的价格太贵,我准备到上海去问问。”陈旺金说,他必须得尽职尽责,如果价格贵了,会被人认为是贪污,中饱私囊了。

“还问个屁啊,你不知道这些汽车中,有两辆是大泽谷次郎要的?不管价格多贵,先把宪兵小队的汽车买好,赶紧给人送过去。”姜天明没好气的说,价格贵只能说明一件事,陈旺金的办事能力不足。

“可是……”陈旺金着急的说。

“别可是了,三天之内,如果大泽谷次郎的汽车没到位,你也不用干了。”姜天明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再被大泽谷次郎找上门。

“三天?如果古星没货怎么办?”陈旺金被吓了一跳。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姜天明冷冷的说,陈旺金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占着这么好的位子,却不会来事。逢年过节,虽然也给自己准备了点东西,但堂堂总务处,还不如朱慕云的缉查一科。

虽然让朱慕云兼任缉查二科的科长,有好些人反对,但姜天明最终还是同意了。经济处毕竟是李邦藩的地盘,而且,朱慕云也很识趣。果然,朱慕云上任后,马上就送了一条金条到家里。相比之下,陈旺金就要迟钝得多。

陈旺金时间宝贵,他马上到法租界,想与艾登签订合同。这个时候,就算价格贵上天,他也得先把车子买下来才行。

“对不起,我行的汽车,已经全部售出,最快也要等到半个月后,才会到货。”艾登耸耸肩,一副遗憾的模样。

“半个月?不行,三天之内,我就得拿到两辆汽车。”陈旺金咬牙切齿的说,他很生气,艾登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有个大单,怎么就不知道多进点汽车回来呢。

“no,no,三天绝对不可能。”艾登无论的说,他店里的轿车,已经全部被朱慕云买走。谁能想到,古星的购买力,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呢。

“艾登先生,你一定得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惨了。”陈旺金急了,姜天明可不像跟他开玩笑,如果三天解决不了,不要说转正,自己这个副处长,也未必能保得住。

“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sorry。”艾登说。

“古星附近,最近哪里会有车?”陈旺金问。

“上海。但上海的汽车到古星,最快也得半个月。”艾登说。

“这可怎么办?”陈旺金绝望了。

他回到办公室后,姜天明的电话又来了,向他问起汽车的事情。

“局座,你放心,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汽车的。”陈旺金哪敢跟姜天明说起没车的事,如果让姜天明知道,恐怕自己这个副处长,现在就干不成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巧妙的窃听器

陈旺金放下电话,满头都是汗。他觉得太奇怪了,自己刚回到办公室,姜天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政保局果然不同一般的部门,想在这里有点隐私,基本是不可能的。

陈旺金再次承诺,三天之内,就会给大泽谷次郎搞到汽车,这让他没有了退路。三天,就算是变戏法,他也得给大泽谷次郎变出两辆汽车。

朱慕云虽然知道陈旺金很被动,但他并不想出手。毕竟陈旺金的窘境,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艾登在陈旺金离开后,马上就通知了朱慕云。而朱慕云一个电话,打给大泽谷次郎。姜天明的电话,自然就打到了陈旺金桌上。

朱慕云原本以为,自己通知了地下党,那家已经暴露的联系站,应该会及时关闭,里面的人员,会迅转移才对。但没想到,郑思远的动作更快,康家平与吕江接完头,郑思远就决定采取措施。

在白天,吕江根本无处可逃。当郑思远带着二科的人,走进剃头铺时,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提了。他拿起剃刀,想跟特务拼命,但被郑思远一脚就踢飞。二科的行动能力非常强,所有人都是职业特工。

吕江被带了回来,这是政保局成立后,抓捕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地下党,郑思远和张百朋都非常重视。政保局的犯人,一般都会送到六水洲。但郑思远经请示张百朋后,决定把人先带回二处。

“朱君,有件事得辛苦你,我们需要一间审讯室,专业的。”张百朋把朱慕云叫了过去,二处是借用缉查一科的地方办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现在准备,恐怕有些晚了。”朱慕云自然听说了二科抓了地下党,郑思远把二科一间办公室,临时变成了审讯室。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其实审讯室很简单,可以在后面,临时建一间房子。房间不要大,狭长、隔音就可以了。不要有窗户,只需要有一扇门就可以了。”张百朋说,这样的房间,只要有建材,一天就能建好。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两天之内建好。”朱慕云说,答应别人的事情,最好不要说得太肯定。如果一定要有承诺,就必须做到。或者,给自己留有余地。

建审讯室,朱慕云依然还是交给了袁旺财。但他有一个要求,必须安装一个窃听器。位置要隐蔽,绝对不能被现。袁旺财选择在墙角,把窃听器用水泥包裹起来,只留下几个针眼大的孔。而窃听器的线,则通过地下,连到朱慕云办公室的地下室中。

为了保证不出意外,决定安装两个窃听器,采用两线法,最大限度的杜绝了被破坏的可能性。要知道,安装窃听器的机会只有一次,同时还得保证线路安全。

“这个方案可行,但是,还有一件事,窃听器必须可拆除。至少,要能拆除线。”朱慕云沉吟着说,二处的审讯室,肯定是临时的,以后拆除的话,可不能让人现窃听器。

“可以把线装在铁管里,到时候这边一扯,就能扯断。”袁旺财说,他在设计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两天之内把审讯室建好。”朱慕云说,他很奇怪,张百朋的审讯室,怎么会没有刑具。但这样的问题,他不会主动问的。二处所有业务相关的事情,他都不能显得有兴趣。

“没问题。”袁旺财说,只要有钱有人,不要说两天,一天他也能建好。

窃听器和录音设备,朱慕云的地下室就有。这些东西,他随时可以能用到,自然得提前准备好。审讯室在施工时,朱慕云特意去看了,要不是袁旺财告诉他窃听器的位置,他根本就找不到。

为了保证静音,审讯室的墙壁砌得很厚,过了一尺。最后,还在墙壁上蒙了一层绒布。审讯室只有三把椅子、一张桌子和四面空空的墙。朱慕云试着坐在那把嫌犯的椅子上,他现,这样的布局确实有些用。一般人坐在那里,会有一种陌生,而又孤立无援的想法。

“朱君,这里很不错。”张百朋亲自来看了后,也认为很好。一天半,就能把审讯室建好,朱慕云还是花了心思的。

“处座满意就好。”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二科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但从现在开始,二科的审讯进度,他就能随时掌握了。郑思远也到审讯室看过,但他很小心,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还亲自查了电灯、电线,直到一切正常后,他才让二科的人,自己拉了根电话线进来。

吕江并没有遭受酷刑,对他,郑思远给予了足够的耐心。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想化解他坚强的意志。

“吕先生,其实你说不说,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与你最后接头的人,在小夹街开了家客栈,是他通知你转移的。现在,我们已经把客栈监控起来,很快,他也会来跟你作伴。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保证你的安全,并且给你一份工作,让你衣食无忧。”郑思远耐心的劝说着,他的汉语说得很好,以至于吕江都没有听出来,他面对的是一名日本特工。

“你们休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吕江依然很坚持,他是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地下党,怎么会轻易屈服呢。

“到饭点了,一起喝一杯怎么样?”郑思远提议。

“我可以吃东西,但不能喝酒。”吕江说,为了保证头脑随时清醒,他不能喝酒。但饭可以吃,只要吃饱了饭,才能跟特务周旋。

“可以。”郑思远没有拒绝,只要吕江愿意与他交流,他可以慢慢来。反正客栈在自己手里,他甚至还可以向吕江透露自己的最新进展,慢慢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

郑思远自认为,与吕江的谈话很安全,但他哪知道,这间审讯室,是经过朱慕云改装的。他与吕江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的,全部被窃听到了。袁旺财的窃听器,安装得很巧妙,用水泥包裹,既隐蔽又不影响效果。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举手之劳

如果不是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出急促的铃声,朱慕云还会沉浸在震惊之中。他现在明白,郑思远的那张无名客栈单据,是从何而来的了。

“你好,我是朱慕云。”朱慕云说。

“朱科长,我是陈旺金啊,在忙吧?”陈旺金笑着说,虽然他很焦急,但此刻,只能将焦急埋在心底。

“陈处长,有何贵干?”朱慕云暗暗好笑,他太知道陈旺金想干什么了。明天就是第三天,如果陈旺金拿不出两辆福特汽车,他就要倒大霉了。

“朱科长,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是这样,我听说,你跟法租界销售福特汽车的艾登,认识?”陈旺金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后知后觉,朱慕云当初主动要帮忙,自己却拒之门外。现在可好,还得反过头来,还得觍着脸来求朱慕云。

“陈处长,局里采购汽车的事,我可不敢插手。”朱慕云连忙说。

“朱老弟,你要是讲这样的话,那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这不是让你插手,而是请你帮忙。要不然的话,兄弟我就要惨了。”陈旺金几乎是哀求着说。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总务处的处长,谁敢让你惨。”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开玩笑了,这次你真得帮帮我,否则兄弟难过此关。局座让我,明天必须把两辆福汽车送到宪兵小队,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变得两辆汽车嘛。”陈旺金哭丧着脸。

“我跟艾登也只是认识,要不,我去试试?”朱慕云笑了笑。

“拜托了。”陈旺金急道。

“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朱慕云说。

“你老弟出马,肯定成功,肯定成功。”陈旺金说,如果不成功,他就惨了。

第二天,朱慕云陪着陈旺金去了艾登的洋行,看到朱慕云和陈旺金一起进来,艾登与朱慕云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陈旺金找朱慕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行的话,就从古星的富商那里,借两辆福特汽车。朱慕云认识的富商多,借几辆车是没有问题的。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但朱慕云的办法,比他更好。朱慕云问艾登,最近一笔汽车生意,是与谁做的。得知是百里车马行后,朱慕云当着陈旺金的面,给百里车马行打电话,让他们的老板江群,均出两辆福特汽车,一辆y型和a型。

“陈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朱慕云对陈旺金说。

“行,太行了。”陈旺金高兴的说。困扰自己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接下来就是价格问题,陈旺金跟艾登,是一分钱都谈不下,但朱慕云出马,艾登就开始松动。朱慕云与艾登认识后,学了几句英文,他连中文夹英文,再带比划,把陈旺金唬得一愣一愣的。

“朱老弟,你还会说洋文啊。”陈旺金一脸钦佩的说。

“既然学会了东洋文,也得学学西洋文。”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把陈旺金拉到一旁,低声说:“艾登得知你是给政府部门采购,故意抬高了价格。现在,他愿意优惠两成,你想按照什么价格购买?”

“两成?”陈旺金恍然大悟,自己没跟外国人做过生意,原来这些洋鬼子,心里也有这么多小九九。

如果价格能下来两成,价格倒不算贵了。但是,价格真要压下来两成,自己可就只能白忙一趟了。陈旺金心念急转,马上就算出来,两成可是一万多大洋,换成美元有好几千呢。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艾登要求用美元或者大洋结算。

好几千美元摆在面前,陈旺金如果不要的话,那他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就是不合格的。随后,朱慕云先行离开,让陈旺金与艾登洽谈具体交易。

朱慕云得去给地下党送情报,小夹街的客栈,再次暴露,说明地下党这次遇到了对手。任何疏忽大意,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朱慕云回到一科后,接到了陈旺金打来的电话。

“朱老弟,今天实在太谢谢了。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陈旺金说,他与艾登谈妥后,马上就把汽车开回了政保局。

姜天明对他已经失望了,这两辆汽车,在最后关头,终于挽回了他的形象。姜天明很满意,大泽谷次郎也很高兴,甚至还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嘴里哟哂的说个不停。

“举手之劳,陈处长不必挂在心上。”朱慕云谦逊的说。扣掉陈旺金的两成,他赚的回扣,依然要过陈旺金。况且,陈旺金的这两成,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的,必须要分出大头给姜天明。

陈旺金为了急于拿到那两成的回扣,跟艾登签订合同后,就把钱给付了。当然,他已经事先把自己的钱,给扣了下来。而艾登,收到钱后,按照他与朱慕云的约定,也把钱转给了朱慕云,足足五千五百美元。

这笔钱,朱慕云只存了四千五,他拿出一千美元送给了姜天明。

“局座,这是法租界的艾登送给我的,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转交给局座。”朱慕云第二天早上,去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后,又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昨天汽车的事,是你出的面?”姜天明终于明白,陈旺金怎么一下子就能把汽车开回来。

“我只是搭个桥,具体的事情,还是陈处长谈的。”朱慕云谦逊的说。

“让你在经济处,看来是屈才了。”姜天明意味深长的说,他对朱慕云越来越欣赏,但对陈旺金,却越来越失望。

昨天晚上,陈旺金也到了姜天明家,也同样送了一个信封。但陈旺金的信封里,也只装了一千美元。如果没有朱慕云的这一千美元,姜天明也不会计较,毕竟陈旺金能把事情办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现在,姜天明现,陈旺金不只无能,而且还贪婪。他可以纵容手下无能,也可以让他们贪污。但如果他们太贪婪,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要吞掉的话,那就不能容忍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严防死守

许值接到边保转来的情报,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夹街客栈暴露。短短七个字,刺激着他的神经。剃头铺刚刚暴露,吕江被抓,现在小夹街的客栈又暴露,那可是古星一个很重要的交通站,一旦暴露,意味着很多人都没办法转移。

许值很懊悔,不应该让康家平去通知吕江。不但吕江没有撤出来,反而把客栈给暴露了。康家平的客栈里,现在就住着两名我党的同志。几天后,还有几名同志会住进去,然后一起转移到根据地。

现在客栈被政保局监控,难保客栈的同志不会暴露。当务之急,是通知康家平,把客栈的同志转移出来。二科对剃头铺,用了三个人。对客栈,只会多不会少。

许值亲自去观察,在客栈的对面,那家米粉摊换成了流动烟摊,修鞋摊变成了擦鞋摊。而且,摊主,也换了人。这样的烟摊和擦鞋摊,在小夹街上随处可见,如果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

而客栈的后门,也停了一辆黄包车。就算康家平想从后面进去,也很难做到。许值想过,直接光明正大的住进客栈。但是,以特务的精明,恐怕现在客栈内的所有客人,都已经被秘密调查。

客栈里倒是有电话,但这个时候,用电话联络,无异于告诉特务,客栈已经知道暴露。恐怕客栈就会像剃头铺一样,提前行动,把客栈的所有人,全部抓走。

一旦客栈的人被全部带走,整个交通站就完了。趁着特务还没有下决心之前,得让客栈的同志先转移。这个时候,住客离开,并不会引起怀疑。但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为了不惊动特务,许值想到了俞雷,这位老地下交通员。康家平的客栈,也需要买菜,让俞雷以菜农的身份,去客栈送菜,外面的特务,应该不会怀疑。

“老俞,下午你去趟小夹街,康家平的客栈已经暴露,他们得赶紧转移才行。”许值沉吟着说。

“好。”俞雷没有犹豫,这种事情,早一分钟通知都是好的。有的时候,一分钟,就决定了生死。

俞雷原本就是农民,每天也会来古星送菜。只不过,今天他的菜已经送完了。只好又去市场买了些菜,挑着往小夹街送。到客栈,俞雷挑着担子就往里走,门口的伙计,一把就拦住了他。这个时候的菜,已经不新鲜,客栈是不会要的。

“我的菜又便宜又好,包你满意。”俞雷挑着担子,费力的想进去。

“今天的菜已经买好了,明天再来吧。”伙计并不认识俞雷。

“明天你可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菜了。”俞雷急了,门口就是那个擦鞋摊,正在侧着耳朵听着。如果他与伙计说的话,有一句不对头,这里的下场,马上就会跟剃头铺一样。

“我们……”伙计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康家平的声音:“这几天客人多,买点菜也可以。”

“是。”伙计没再言语,让俞雷进来了。

“掌柜的,我的菜都是老家产的,新鲜又便宜,你要是喜欢,我全部低价卖给你。”俞雷高兴的说。

“好啊,把菜挑到后面来吧。”康家平听到俞雷说到“老家”时,咬字特别重,他心里一动,让俞雷挑着担子到了后院。

“掌柜的,老赵住在你们这里吗?”俞雷到后院,现没有其他人后,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赵?你找他有事吗?”康家平一愣,若有所思的说。

“我想请他看电影。”俞雷意味深长的说。

“今天他没在。”康家平很是激动,这个接头暗号,是他与许值约定的。两人如果没有使用交通员的话,自然无需再用暗语。

“许书记让我通知你,这里已经暴露,马上安排同志们转移。”俞雷边把筐里的菜拿出来,一边急切的说。

“什么?!”康家平大吃一惊,这个交通站一直工作正常,现在还有两名同志,以房客的名义住在客栈,几天后,将会和另外的同志,一起去根据地。

“外面的特务,是政保局二处二科的。剃头铺已经被查,吕江被抓。具体情况,等你回根据地后,再详谈。”俞雷把菜都卸出来后,马上挑着担子走了出去。

俞雷走出客栈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对面有一架照相机,给他拍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正面,另外一张,是他挑着菜进去的。

郑思远对客栈,比剃头铺更加重视。客栈进出的任何人,都必须拍照。哪怕每天出现的人,也必须如此。比如说康家平,只要他走出大门,就会被拍照。

一卷胶卷拍完后,马上就会送回二科,马上会被洗出来,送到郑思远的办公室。虽然每在都有近百张照片,但郑思远一点也不在意。他将所有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全部贴在一块块黑板上。

“这个菜农这几天都没来过吧?”郑思远一眼就现了问题,这几天客栈的画面,全部被记载下来,俞雷有没有出现过,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一次来,但把菜卖掉就走了,前后不到十分钟。”一名手下说。

“十分钟?十秒钟就能决定胜败。马上把这个菜农监控起来,明天如果再来的话,马上抓回来。”郑思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如果每天都出现的人,或者是新的房客,他还不会这么关注。但一个菜农,又是下午才来送的菜,实在不算正常。

郑思远拿出放大镜,仔细看着俞雷进出前后的照片,很快,他注意到了俞雷的菜。这些菜,都还新鲜,并不像挑进城一天的模样。郑思远更是笃定,这个菜农一定有问题。难道说,地下党已经完成了接头?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客栈马上就会有行动!郑思远一下子显得很亢奋,他不担心地下党行动,就是怕他们不动。整天缩在客栈,就算全部抓起来,也很难审出名堂。

“从现在开始,客栈只能进,不能出。所有从客栈出来的人,全部秘密逮捕。”郑思远出指令,他不能给地下党一丝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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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制订计划

二科在剃头铺旗开得胜,借着小夹街客栈,再次乘胜前进,这让冯梓缘感到了压力。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果二科与一科一样,也是碌碌无为,他就可以没压力的继续混日子。

冯梓缘很苦恼,如果一科再继续没有成绩,他这个科长,随时都可能被取代。毕竟他只是军统投靠过来的,二科的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将他取而代之。

但冯梓缘,又没办法像二科那样。抓地下党,冯梓缘自问没这个本事。就算军统能配合他,他也找不到地下党。而抓捕军统人员,更加不可能。他本身就是军统的卧底,如果抓了军统,跟自杀又有什么两样?

冯梓缘去法租界,见到了邓湘涛。他有种感觉,一科的人员培训完后,如果工作还没有起色的话,自己这个科长,很快会被边缘化。他甚至都能想到,接下来张百朋会让他干什么。在二处成立一个培训班,让他当班主任。

“站长,一科的人不中用,我这个科长名不副实。”冯梓缘说,现在张百朋主要关注二科的工作,在二处的会议室,二科的工作,会单独汇报。

“对付地下党,你完全可以与二科联手嘛要。”邓湘涛说,他不相信,有自己的支持,冯梓缘还能在二处站不住脚?

“我倒想联手,但人家得看得上一科才行。”冯梓缘苦笑着说。

“你有什么计划?”邓湘涛问,冯梓缘与朱慕云,都在二处卧底。但两人对待工作的态度,迥然不同。

朱慕云的地位,比冯梓缘更加边缘。但朱慕云总能抓住一切机会,窃取对方的情报。并且,在工作上,朱慕云从来没有让人说个不字。冯梓缘倒好,这个一科的科长,竟然快干不下去了。

“我想,是不是对站里,展开一次行动?”冯梓缘说,没有牺牲,哪有回报?

“什么?对站里展开一次行动?”邓湘涛瞪眼望着冯梓缘,任何时候,都不能以出卖自己这方的利益为代价,这一点,冯梓缘应该再清楚不过啊。

“我的意思是,比如站里废弃的联络站之类。只要有点成绩,张百朋也不会再说什么。至少,我这个科长的位子,应该能保住了。”冯梓缘说。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邓湘涛说,他可以考虑冯梓缘的提议,但是,冯梓缘如果自己不争气,自己配合一次,只有一次。不管干什么工作,都要掌握主动,做事情要知道打提前量,否则每次碰到问题,都只能向别人求援。

暴露古星站的据点,用来帮冯梓缘站稳脚跟,邓湘涛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让重庆知道,只会认为冯梓缘无能。况且,破获一个据点,对冯梓缘站稳脚跟,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要配合冯梓缘,其实很容易,只需要把情报告诉宋鹏,他自然就会通知冯梓缘。军统在二处安插了人,而二处在军统,同样安插了人。这样做,其实是在玩火。稍不注意,就会玩火**。

邓湘涛随后,向朱慕云出见面的信号。冯梓缘在二处的处境,他必须亲自问过朱慕云,心里才有底。能否主动暴露军统的据点,也要听朱慕云的回答才行。

“冯梓缘目前在二处,应该还没问题。毕竟一科的人,都还在培训中,包括我。”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听冯梓缘两个小时的课。

但朱慕云有个原则,只听理论,绝不实践。就算是打枪,他也只开了一回,随后就以手臂酸痛为由,拒绝再参加射击训练。朱慕云身份敏感,冯梓缘当然不会强求。

“你又被培训了?”邓湘涛笑着说,朱慕云的话,让他回想起当初训练朱慕云的情形。那个时候的朱慕云,就已经表现得异乎寻常。进入政保局后,朱慕云果然表现得很出色。

“我想,这是李邦藩的意思。或许,以后我会离开经济处,进入二处。”朱慕云说,他是李邦藩的人,李邦藩很信任他,刻意培养他,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你能进入二处,冯梓缘的科长之位,正好让给你。”邓湘涛说,他对冯梓缘原本寄予厚望,二处一科的科长,如果冯梓缘干得好的话,整个二处,都应该在军统的掌控之下才对。

“我可干不来。”朱慕云摇了摇头,一科需要冲锋陷阵,随时与抗日分子正面交锋,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无论是面对地下党,还是军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目前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也尽量避免让自己担任这种尴尬的职务。

“你既然干不成,那就得让冯梓缘好好干。看来,只好牺牲两个兄弟,成本冯梓缘了。”邓湘涛无奈的说。

“何必牺牲自己的兄弟呢,而且,一个小小的联络站,能让冯梓缘有什么表现?”朱慕云突然笑着说。

“怎么,你有想法了?”邓湘涛见到朱慕云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打算盘了。朱慕云如果不是贪得无厌的话,其实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特工。他的逻辑性非常强,也善于利用各种关系。

“你之前不是让我搜集叶朋中的资料么?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宋鹏。”朱慕云笑着说,刺杀叶朋中这种重量级人物,很难成功。而且,也不利于古星的稳定。就算叶朋中真的死了,政保局和特高课,肯定也会疯狂报复。

“你的意思,是把刺杀叶朋中的计划,交给冯梓缘去立功受奖?”邓湘涛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刺杀叶朋中,重庆并没有这样的命令,如果能凭空造出这样的计划,确实比暴露一个联系站,要强得多。

“虽然只是一个计划,但一切都要严格保密。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越充分,冯梓缘获取计划后,功劳就越大。”朱慕云提醒着说。

“什么时候你要给我当老师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是自己训练出来的,虽说青出于蓝,但也没快到这个地步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提醒你,站里可能还会有其他卧底。”朱慕云说,他对孔祥宇、滕昊祖,一直很怀疑。只是找不到直接证据,邓湘涛又不愿意调查他们,如果能趁这次机会,顺便试探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放心,一切的计划都会严格保密。就算是冯梓缘,也不知道。如果个计划失败,我第一个怀疑你。”邓湘涛笑着说。

“不对,你第一个应该怀疑自己。你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有没有喝醉酒的经历?在古星,有没有跟哪个女人在床上说起过?”朱慕云摇了摇头。

“快滚!”邓湘涛觉得跟朱慕云说话很累。

“站长,我让百里车马行买了五辆车,其中两辆暂时让给政保局的宪兵小队。当然,其中我可以使用一辆。剩下的三辆,我给你准备了一辆。当然,每个月你只需要付一定的租金就可以了。”朱慕云笑着说。

“新车?”邓湘涛果然有兴趣,谁不想有车呢。自从汽车进入家庭以来,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

“当然,福特y型。这车与四川的刘大财主,可是同一型号。而且,我们的汽车去年才生产,功能比他的更先进。”朱慕云神秘的说。

“好吧,一个月租金多少?”邓湘涛说。

“这个嘛,我到时候跟傅梓强商议就可以了。”朱慕云笑了笑。

“别,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邓湘涛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占朱慕云的便宜。事实上,他也占不到朱慕云的便宜。

“站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这样,汽车免费给你使用。只是,以后站里的生意,你可得多加关照。”朱慕云说,邓湘涛确实没在他这里占过便宜,不就是一辆汽车么,自己现在能买得起。

“你没其他打算吧?”邓湘涛觉得不太真实。

“真没有。对了,车牌的事。我让人去问过,警察局虽然有车牌,但车牌却不是警察局生产的。而是一家叫振华的五金厂,你让邓阳春去一趟。”朱慕云说,五金厂就算失窃,总比警察局失窃要好。

“看看,只是借辆车给我用,马上就差遣起上峰了。”邓湘涛调侃着说,朱慕云不但工作能力强,而且还能想他之所想,送辆车还想着搞几块车牌。换成别人,肯定是想不到的。

“我这可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朱慕云奉承着说。

邓湘涛回去后,马上把宋鹏叫来,交给他一个任务:监视叶公馆。

“站长,有行动?”宋鹏心中大喜过望,他回来这么长时间,邓湘涛总算交给他具体任务了。

“做好你该做的,把叶公馆的地形图画出来。另外,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放个人进去。”邓湘涛说。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宋鹏兴奋的说。

而邓湘涛,开始在地下室,制订刺杀古星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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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行动

二科每天的胶卷和相片纸用量很大,而总务科的储量不足,朱慕云只能临时采购。这个时候,二科需要如此多的胶卷和相片纸,会用在哪城,他不用猜也能知道。

“郑科长,总务科缺人手,能不能借个人?”朱慕云打电话给冯梓缘,他的总务科,目前为止还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他也想增加几个人,但现在他都没有名分,自然不好给总务科派人。

“好啊,你要谁,自己去喊就是。”冯梓缘说,二科忙得脚不沾地,一科卵事没有。

朱慕云喊了诸峰,这位刚进一科,可能还在适应期的地下党员。对诸峰的身份,朱慕云心知肚明。可诸峰,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诸峰是以学生的身份,进入根据地工作的。虽然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但对地下工作,依然很陌生。

组织对他的急训,再加上在一科的培训,让他对特工,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他开始体会,打入政保局前,领导的叮嘱:不要主动去搜集情报,而是被动等待情报。他是一步闲棋,也是一颗冷子。

“朱科长,需要我干什么?”诸峰跟着朱慕云,到了总务科的办公室。

对朱慕云,诸峰是好奇的。他与一科的人,也讨论过二处的人。其中,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总务科的这位不挂名科长。朱慕云兼着缉查一科和二科的科长,这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但张百朋,还让朱慕云兼任二处的总务科长,这样的殊荣,不要说政保局,就算整个古星,也难得一见。

原本,他们都以为,朱慕云有特别的身份。比如说,父亲是政府高官,或者商贾巨富,但最后证明,都错了。朱慕云是凭着,对李邦藩的忠心耿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一科的人,大多对朱慕云很羡慕。他们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到朱慕云这样的位置。

当然,诸峰除外。他对朱慕云只有好奇,但心底,却很是瞧不起朱慕云这种铁杆汉奸。靠溜须拍马、卖国求荣得来的职位,他是嗤之以鼻的。只不过,他还得在政保局卧底,只能对这样的人,保持着表面恭敬。

“你去这个地方,买一百卷胶卷,三千张相片纸。”朱慕云拿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有一沓钱。

“是。”诸峰没有多问,总务科只有朱慕云一个人,购买这样的东西,以前大多由缉查科的人帮忙。这种小事,总不能让朱慕云亲自去买吧。

“二科等着用,早去早回。”朱慕云叮嘱着说。他对诸峰这条线的情况,并不了解。全每一名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都会有自己的情报传送系统。或许,诸峰这条线,就是由古星地下党掌握呢。

诸峰刚开始,对朱慕云的话并没有注意。到了地方,拿到胶卷和相片纸后,他才现,今天购买的东西,得向组织汇报才行。朱慕云交待,这是二科急着要用的东西,二科要这么多胶卷和相片纸,用来拍什么?

诸峰确实有自己的情报传递通道,而且,他也属古星工委领导。他的直接上线,正是古星工委书记许值。

许值很快就收到了诸峰传回来的情报,虽然诸峰对二科大批量使用胶卷,感到不解。但许值马上就猜到,小夹街客栈的进出人员,都被拍照了。

“老俞,这段时间,你不能再去小夹街了。”许值叮嘱俞雷,原本,他还想派俞雷去小夹街,观察一下情况。可现在看来,客栈周围已经被二科围得水泄不通,如果再去的话,必然会暴露。

“那同志们怎么办?”俞雷焦急的说,眼睁睁的看着同志们被特务包围,却不能营救,实在太痛苦了。

“不用急,总会有办法的。”许值说,他的面前,摆着小夹街的地图。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不知道特务的布置,必须再侦察一次才行。

有了诸峰的情报,许值不能再派同志去小夹街。至少,不能去客栈的前门。但后门呢?许值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决定,亲自去观察。

在小夹街附近,许值叫了一辆黄包车。他戴着文明帽,还戴着副眼镜。谁也不知道,客栈的后门,是否也会被拍照。一旦在特务那里,留下照片,再想在古星活动,就会面临很大的风险。

幸好,后面的街道很狭窄,客栈的后门,对面是一道围墙。许值经过一次后,换了辆黄包车,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确信,除了后门附近那个黄包车夫外,没有其他特务。毕竟后门的位置特殊,如果放多了人,很容易被客栈现。

回来后,许值决定,就从后门攻进去。只要把那辆黄包车解决掉,客栈的同志,要撤出来就容易了。

“老俞,你通知下去,今天晚上行动。”许值说。

晚上的行动,需要使用武力,许值在调遣人手的时候,先考虑的是军事素质。我党很多做地下工作的同志,都要文弱书生。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知识分子,是真正的书生。让他们与敌人正面交锋,肯定不行。而且,晚上的行动,不能用枪。

施兴民原本只是抗日积极分子,东北流亡过来的学生。在六水洲移送宪兵队时,因为出了车祸,随地下党一起被救了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他已经赢得了组织的信任。因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晚上的行动,他也被批准参加。

这让施兴民很是兴奋,他当即要求,承担更重要的任务。组织上考虑到,他曾经的身份,同意这次让他动手,这也是对他最后一次考验。

朱慕云晚上听完冯梓缘的课后,一般都会让郭传儒炒两个菜送来。晚上培训的人,现在只剩下朱慕云一个。他们的酒还没喝完,就听到一楼传来人声鼎沸。两人一起走到窗户边,看到宪兵小队帮一科的人,押着十几人回来。

朱慕云心里一惊,郑思远再次对客观动手了么?地下党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出去么?

冯梓缘的想法与朱慕云类似,二科的成功,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二科越立功,对他的威胁就越大。以前二科只有郑思远,对他嗤之以鼻,自从端掉剃头铺后,二科所有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去看看,二科要不要帮忙。”朱慕云说,二处现在只有一间审讯室,并没有专门关押犯人的拘留室,十几个人,恐怕不好关押。

“我也去。”冯梓缘说,二科抓了这么多人,人手恐怕不够,正好给一科的人,一个学习实践的机会。

对冯梓缘的主动,郑思远表现得冷淡。二科的人,个个能以一当十,自然不会接受一科的支援。二科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一科插手。

“郑科长,二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的。”郑思远冷冷的说。

“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郑思远悻悻的说,郑思远将他挡在二科外面的走廊,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完全不知道。

但郑思远对朱慕云的态度,则完全不同。他请求朱慕云准备点东西吃,二科的人,今天晚上要忙一个通宵,天气还很冷,不吃饱肚子是不行的。

“没有问题,我跟宪兵队的人说一声,他们辛苦了,也请他们吃点寿司再走。”朱慕云说,因为有宪兵在,朱慕云让郭传儒每天都要准备寿司,随时可以给吃。

“多谢朱科长。”郑思远听到寿司这两个字的时候,喉结明显动了动。他虽然化身为中国人,但越是压抑日本气息,就越是向往日本的东西。比如说寿司和清酒,每次思念家人时,品尝这两样东西,能很好化解乡愁。

“日本寿司随时都有,要不给二科的兄弟们也来点?”朱慕云说。

“不必,给我们准备此炒面、炒饭就行。”郑思远摇了摇头,如果连这点意志都没有,如何成为帝国的精英,怎么会是一名合格的武士?

从小,郑思远就熟读武士教训书:《叶隐闻书》,其书的卷一,便开宗明义的说:“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于生死两难之际,要当机立断,先选择死,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言,此乃一念觉悟而勇往直前。通常说的‘无目标的死,毫无意义,似犬死’,以此来说教,乃是上方(指京阪地区)风气的轻薄武士道。生死两难时,人哪里知道能否按原定的目标去死?以目标来考虑生死,就会以死了不值来解脱自己,从此变得怕死。人,谁不渴望生?但要生得符合道理,如说离开目标而生,那就是窝囊废……”

他连生死都看得透,随时可以去死,又怎么能为了一顿寿司,而暴露身份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到了中国,就必须按照一个中国人的习惯,来要求自己。看看一科的人,谁又会喜欢吃寿司呢?他们只喜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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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杀计划

朱慕云原本以为,二科抓了十几人回来,应该让自己给他们腾房间才对。但他没想到,郑思远根本就没打算关押这些人,直接把他们用绳子绑起来,像穿葫芦一样,绑在审讯室外面。

刚开始,朱慕云并不知道郑思远为何要这样做。货物检查场,虽然有警卫,也有宪兵,但并没有像铁桶一般。如果碰到专业训练的特工,随时都会逃脱。以郑思远如此谨慎的性格,不可能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朱慕云打开窃听器,听了一会后,他马上明白了,小夹街客栈的地下党,全部转移了。这些人,只是普通住客。

这下合乎逻辑了,朱慕云放下耳朵,走到另外一间地下室,把中间的门关上。如果不注意的话,谁也不会想到,如此狭小的地下室,还会有一道门。而这个小地下室内,摆放了一只保险箱。这是二处总务科的,就算有人现了这间地下室,也不会怀疑朱慕云。

而且,这间地下室的门有个暗锁,关上暗锁,外面的人,是没办法进来的。朱慕云把录音设备打开,虽然只能录几十分钟,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地方太隐秘,除了袁旺财外,再没外人来过。

而且,设备都是朱慕云自己独自带进来的,袁旺财只知道有窃听器,并不知道窃听设备。

朱慕云知道郑思远心情极差,他也不想听到那些无辜住客的惨叫,特意到码头的办公室去睡觉。既然客栈的地下党,能从容离开,说明他们已有对策,自己无需再担心。

楼下的二科,热闹非凡,而二楼的一科,却冷冷清清。冯梓缘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联系地字一号:宋鹏。可宋鹏在军统,也并不受重用。况且,宋鹏也不可能带来重要情报,就算真的带回来了,他也得截留。作为军统的卧底,保护古星站的安全,也是冯梓缘最重要的职责。

好相聚从迟瑞琪那里,大量购买了粮食后,生意变得异常兴隆。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冯梓缘与宋鹏的接头。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很敏感,如果被认识的人见到,只需要一次,宋鹏的身份就暴露了。

宋鹏提出,尽量采用不见面的方式传递情报,比如写信,或者打电话。政保局现在是执政者一方,他们的情报工作,有着先天的优势。但这都是紧急情况下,一般的情报传递,都是通过死信箱。这种方式,是目前情报机构最常采用的,也是较好安全的一种。

冯梓缘几次收到地字一号的情报,都没有实质内容。但今天,地字一号却告诉他,接到任务,奉命监视叶府。并且还注明了,中江实业银行总经理叶明泽家,也是以后古星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家。

宋鹏是邓湘涛直接领导的情报员,所有宋鹏知道的信息,必然是邓湘涛授意的。既然邓湘涛让宋鹏监视叶府,自然也是想让政保局知道。收到情报后,冯梓缘很是兴奋的去见了张百朋。

“处座,地字一号传回情报了。”冯梓缘把宋鹏所写的情报,双手递给了张百朋。

“监视叶府?军统想干什么?”张百朋惊讶的问。

“以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恐怕是准备一次刺杀。”冯梓缘说,军统想刺杀所有的汉奸,以及日军重要人员。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具体计划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冯科长,你分析,他们的目标是谁?”张百朋问,冯梓缘是从军统过来的,对军统的行为习惯,还是有言权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冯梓缘,担任一科科长的原因。

“现在还不知道,我想,下次地字一号传回情报后,应该就能确定了。”冯梓缘说。

“那好,这件事你跟进。”张百朋点了点头。

“处座,要不要加强对叶府的保护?”冯梓缘问。

“不用,叶府有自己的保镖。”张百朋说,如果打草惊蛇,又如何引蛇出洞呢。

第二天,叶府就多了一位女佣人。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眼睛明亮,充满灵气。她手脚勤快,做事细心,又善解人意,很快,就跟叶府中的佣人和护院熟识。所有人,都只知道她叫红梅。

而宋鹏,依然每天观察着叶府的情况。得知叶府的护院,喜欢去附近的酒楼喝酒后,他也经常出入那里。作为军统原潜伏木组的副组长,宋鹏想与这些护院套近乎,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一顿酒下来,就能与这些人成为朋友。

宋鹏认识了两名护院,虽然他们在叶府的地位不算高,但也经常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叶府的事情。特别是叶朋中马上就要莅临,叶府的护院,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绥靖公署主任,地位尊贵得很。他们这些护院,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可以在古星耀武扬威了。

关于叶府的情况,源源不断的通过宋鹏传了出来。每次宋鹏汇报给邓湘涛后,还会给冯梓缘留一份。但是,军统古星站的刺杀行动计划,却率先出现在一处贺田的办公桌上。

贺田与冯梓缘一样,都急于表现。但是贺田是处长,冯梓缘只是科长,两人手中的资源是不一样的。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贺田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姜天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古星站竟然想刺杀,即将上任的绥靖公署主任叶朋中,这可如何得了?一旦古星站成功,他这个政保局的局长,也算干到头了。

“刺杀叶朋中的行动计划?姜局长,这是哪里得来的?”张百朋见到这份计划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冯梓缘每天都与宋鹏交换情报,就算古星站有行动,宋鹏也应该第一个知道才对。

可张百朋,并没有收到冯梓缘的报告。难道说,张百朋这个原来的军统人员,再次投向了姜天明的怀抱?

“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贺田坐在张百朋的对面,最近二处风头强劲,一处面临很大的压力。幸好,他还有“飞鸟”和“飞虫”。

贺田的飞鸟,自从放出去后,一直没有取得联系。甚至,他都找不到飞鸟的踪迹。贺田原以估计,飞鸟可能是回了重庆。没想到,飞鸟不但在古星,而且还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飞鸟?”张百朋不解的望向李邦藩,这个代号他以前并没有听说过。

“这是二处没成立之前的事,飞鸟是贺处长的得意之作。以后,军统古星站,尽在我政保局掌握之中。”姜天明得意的说,他知道二处也安排了人在古星站,但是,他们的人,无论是身份和地位,都无法与“飞鸟”相提并论。

“诸位,除了这份行动计划外,我们还掌握了古星站的地址。”贺田更是得意,他已经很久没在局里的会议上露脸了。

“那还等什么,一鼓作气,把古星站摧毁就是。”张百朋冷冷的说。

“可惜,古星站已经没有聚在一起办公。”贺田叹息着说,如果能把古星站一网打尽,他还会等到这个时候?早就带着宪兵队和警卫队,冲到了法租界。

“虽然古星站不敢再聚在一起,但那个地方并没有废弃。只要我们耐心守候,总能将古星站一网打尽。”姜天明笑着说,他对贺田的表现很满意。

特别是,飞鸟带回了克勒满沙街163号这个地址,更是让他意外。据他所知,特高课已经早就盯了克勒满沙街164号,但谁能想到,163号,才是军统古星站的老巢呢。如果早一点知道,邓湘涛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

“局座,古星站的这份暗杀计划,十天后就要执行,我们是不是得有所准备?”李邦藩心里也恨宋鹏不争气,明明掌握了先机,却被一处抓了果子。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苍白的。谁能把古星站的邓湘涛,带回来,谁才是真正的功臣。

“这才是今天开会的目的,我们以古星站的暗杀行动为契机,一举摧毁古星站,坚持消灭古星所有的抗日分子。”姜天明坚定的说。

“局座,古星的抗日分子,可不止军统,还有地下党。最近二处,屡屡破获地下党的情报站,现在古星地下党,只能苟延残喘。”李邦藩缓缓的说,一处虽然有功劳,但二处也有成绩。

“听说二处最近还抓了十几人,一下子就带回十几名地下党,二处果然厉害。”阳金曲冷笑着说,一处和二处,最近都有成绩,只有他的情报处,依然如故,坐在会议室里,他他确实如坐针毡。

“那些人并不是地下党,最多只能算是嫌犯。”张百朋淡淡的说,二科抓回来的人,经过审讯后,全部送到了六水洲的看守所。

“诸位,还是研究这份暗杀计划吧。叶朋中可是军政高官,他要是出了事,在坐的各位都难辞其咎。”姜天明不满的说,好好的一次会议,随时会变成扯皮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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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调人(求月票)

张百朋回到二处后,当即把几个科长叫到会议室开会。朱慕云作为不挂名的总务科长,也被叫了过去。一走进会议室,朱慕云就现,张百朋的脸色不太好。

朱慕云很是奇怪,去局里开会的时候,心情愉悦,怎么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以二处最近的成绩,张百朋没有理由火才对。

“二处的工作,是越来越有成效了,连外人都知道,我们抓了十几名‘地下党’。”张百朋讥讽着说。

冯梓缘听到前半名,还以为张百朋要表扬他。而郑思远,在听到后半名的话,也以为误会了张百朋的意思。只有朱慕云,旁观者清,知道今天这次的会议,不会有好脸色。

“处座,二科行动受挫,可一科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冯梓缘听到张百朋批评了二科,心里暗暗得意。

“你还有脸说一科的工作?我跟你讲,军统邓湘涛的暗杀计划,已经摆在了贺田的办公桌上。亏你还有脸得意!”张百朋几乎是吼叫着说。

“什么?这不可能!”冯梓缘一脸震惊的说,邓湘涛让宋鹏参与这个计划,肯定是为了让自己立功。就算真有暗杀计划,也应该由自己呈送才对,怎么会落在一处手里呢。

“要不要我把行动计划拿给你看看?人家十天后就要行动,用狙击手加爆炸。”张百朋气得一拍桌子,把计划的内容说完,他才有些后悔。这些内容,并不适宜在会上说出来。

“我马上联系地字一号。”冯梓缘蹭的站了起来,这次他要亲自联系。其实,他最想的,还是与邓湘涛见面。

“你的地字一号,比得上人家的飞鸟么?”张百朋冷笑着说,宋鹏在军统的地位太低,不但没能及时拿到叶朋中的暗杀计划,而且连古星站的地址,也一直摸不清。

“处座,一处拿到的计划,未必就是真的。邓湘涛奸诈无比,兴许是他故意抛出的**阵呢?”冯梓缘始终不相信,这份计划会先一步到贺田手中。难道说,贺田也是军统的卧底?堂堂古星站的原站长,来政保局当卧底,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

“那就拿出证据,证明一处的计划是假的。”张百朋的脸色,慢慢缓和。是啊,这么机密的行动,邓湘涛肯定会特别保密,怎么可能让一处轻易拿到呢。

“冯科长,如果需要二科协助,在下随时愿意效劳。”郑思远说,他在客栈的行动,彻底失败,给他很大的打击。现在,他手头上,只有一个吕江。如果吕江不开口,他之前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了。

“些许小事,岂敢劳驾郑科长。”冯梓缘谦逊的说,他也让郑思远碰个软钉子。

“二科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突破吕江。”张百朋说,其实,这个时候就算吕江真的叛变,对他们也没多大用了。地下党已经知道剃头铺暴露,又转移了小夹街客栈的人,吕江所有的关系,必然都被斩断。

“处座,我有个想法。”郑思远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的想法,等会再说。”张百朋摆了摆手,他们的工作,保密是永远排在第一的。任何计划周详的计划,如果泄密的话,将一败涂地。

参加二处的会议,朱慕云是只带耳朵不带嘴。甚至,只要是没有总务科的议题,他都尽量不参加。二处的性质不一样,能够避免的话,尽量会避免。当然,今天的议题,有跟总务科相关的项目。

“接下来是总务科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朱慕云还兼着经济处的职务,而总务科随时都得有人。要不然,其他部门领取装备时,会耽误时间。所以,给总务科配个人,乃是当务之急。”张百朋缓缓的说,这件事,他之前征求过朱慕云的意见。

对于总务科的人,朱慕云当然是听从张百朋的意见。现在二处的处长是张百朋,朱慕云当然一切听张百朋的。

“如果总务科能随时有人,确实有助于我们的工作。”郑思远第一个支持,这次二科的胶卷和相片纸,就差点断货。

“总务科一直是朱科长亲历亲为,如果能配个助手,也是极好的。”冯梓缘也支持,这种事情,他阻止不了,而且,他与朱慕云也没有私怨,犯不着为了这件事得罪朱慕云。况且,总务科确实需要多个人才行。

“既然意见统一,那么这个人是你们支援呢,还是从外面调?”张百朋扫了一眼冯梓缘和郑思远,现在其他科室都缺人,就他们两个业务科的人员多一些。

“我们二科还缺人呢。”郑思远可以支持总务科派人,但却反对从二科调人。他的手下,个个都是专业特工,与中国人相比,能以一当十,怎么可能被调去干总务呢。

“我们一科的人手也不足。”冯梓缘看了朱慕云一眼,不好意思的说。他的人,虽然都在培训,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怎么能派给总务科呢。

“你们也知道,我们二处的性质特殊,外面的人想进来,是需要调查家庭关系,政治信仰的。如果不是从内部调的话,外面的人想进来,没有二三个月,根本不用想。这样吧,一科暂时也没什么事,先借调一人到总务科。以后,总务科的人到了后,再还给一科。”张百朋说。

“处座,一科的人都还在培训,他们都没结业,这个时候调人到总务科,会影响他们的培训。”冯梓缘为难的说。如果一科的人借调到位总务科,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如果人真的回来了,自己还敢不敢用呢?

现在一科的人,都由他亲自培训,这是他以后在二处安身立命的资本。总共才那么几个人,怎么能借给总务科呢。

“朱科长,平常你对他们可都不薄,可一到关键时刻,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我看,总务科以后得卡着点了。”张百朋笑着说,朱慕云做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四处讨好,有的时候,他倒希望,能给朱慕云制造点矛盾。

“朱科长,二科的人,真的还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下,包你满意。”郑思远连忙说,他可以得罪冯梓缘,但不想与朱慕云生过节。

当初张百朋与陈旺金过不去,二处的资金和装备,一直被卡在局里。陈旺金还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就能卡着二处的脖子。郑思远可不想,以后二科的脖子,也被朱慕云卡着。

“朱科长,我也可以推荐一人,品质端正,为人正派,你要是愿意,我愿意引荐。”冯梓缘也忙不迭的说。

“处座,我倒有个人选,虽然没读过新式学堂,但也上过私塾。最重要的是,以前当过会计,管我们二务的账,应该是没问题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本他想把之前淘汰的左泽路推出来,但仔细想想,还是不行。左泽路是被李邦藩否决了的,自己再提出来,会让人怀疑的。总务科的人,要原则,是自己用得趁手。他相信,就算自己举荐,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哦,说说看。”张百朋说。

“古星看守所的刘泽华。”朱慕云缓缓的说。让华生来二处,他考虑了很久。其实,让袁旺财来二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袁旺财的身份,如果被调查的话,会很麻烦。毕竟杨世英是杀了日本士兵,就算袁旺财没动手,凭着他与杨世英的关系,注定袁旺财不能进日伪机关。

“刘泽华?他与你是何关系?”张百朋问。

“算邻居吧,此人以前是乞丐,流落街头,差点饿死。现在,端着皇军的饭碗,对皇军感恩戴德,也很感恩大东亚共荣。”朱慕云微笑着说。

“刘泽华在古星看守所担任何职?”张百朋问。

“杂役而已。”朱慕云说,他在警察局的时候,把华生放在看守所,他能掌握很多情况。现在自己到了政保局,再把华生留在看守所,就有些浪费了。

朱慕云自己推荐的人,张百朋当然得慎重考虑。会后,朱慕云就把总务科的门一锁,自己去了二科。他知道,等会二科,会来领一批设备,同时还要报销一些单据。他之所以离开,就是要让他们着急。

朱慕云不会主动催促调人,但他会用行动表明,总务科如果没有一个人常驻的话,对整个二处的工作,都是很有影响的。

果然,朱慕云才到二科,就接到了郑思远的电话。郑思远请他赶回二处,但朱慕云以二科正在查处一批抗日物质为名,拒绝了。直到晚上,朱慕云才回了二处。一到处里,朱慕云马上去了二科。

“郑科长,实在不好意思,缉查二科的事被赶上,实在脱不开身。”朱慕云连连抱歉。

“没事,缉拿抗日物质要紧。”郑思远说,朱慕云回不来,他就去找了张百朋。不但向张百朋提出了自己想法,也顺便要求,尽快给总务科安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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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抛砖引玉

朱慕云想要为难其他人,手段多得很。甚至他在码头,二处想要领装备,那一时三刻,也是回来不成的。没过两天,华生就被调到了总务科。他原来就在看守所,也算半个体制内的人,以前又是乞丐,对他的调查,进展得非常快。

“你来就好了,我在隔壁给你准备间办公室,装了电话。”朱慕云说,其实总务科他一个人,也应付得人。但既然张百朋要派人进来,他当然得把华生争取过来。

“云哥,应该怎么做事,你还得多教导才行。”华生笑着说,在看守所历练了几个月,他现在比原来更加机灵了。他要朱慕云教导的,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分清二处的关系。

“在哪里做事都一样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广交朋友。但二处是特务机关,不要像看守所那样,随便打听。别人愿意说,你就听着。不要问,更不能说自己的私事。至于其他部门的要求,我们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也要想办法满足。”朱慕云说。

“那我知道了。”华生说,他在看守所也喜欢交朋友,现在如果谁想放人,他也有自己的门路。有些不太重要的人,完全可以避开张光照。

“二处到看守所调人,张光照跟我打了电话。”朱慕云说,有华生在二处,他以后就要少操很多心了。华生虽然只是一个办事员,但很多事情,比自己出面更方便。

“张光照也跟我说了,他问我,是不是还有熟人想去看守所当差。我没经你的同意,就推荐了一位叫田鸡的兄弟。”华生说。他推荐田鸡,也是想留着看守所的这条线。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但是,以后看守所有事情,我就找你。”朱慕云说,他现在,已经很少与张光照这样的人打交道。

“没问题。”华生拍着胸脯保证。

“一科的人,都在进行业务培训,我跟冯梓缘打个招呼,有时间你多去听听。”朱慕云叮嘱着说,让华生多学点技能,绝对是有必要的。

“培训?云哥,我不是那块料。”华生为难的说,他从小在街上混,朱慕云让他识字,已经让他头疼欲裂,现在一到二处,又让培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看守所呢。

“多学点东西,对你有好处。要不然,在二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朱慕云严肃的说,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让步的。

“好吧。”华生看了一眼朱慕云,不敢再拒绝。

总务科有了华生,朱慕云没有重要的事,几乎不来二处。他这样除了避嫌,还能偷懒。毕竟他在总务科,不能领薪水。但华生在总务科,每个月是能领三十块薪水的。

朱慕云找到冯梓缘,跟他说起,让华生参与培训的事情。虽然华生没读过什么书,但人很聪明。就算当个插班生,朱慕云相信也不会比其他人差。

“朱科长,总务科的人,也来培训,没这个必要吧?”冯梓缘说,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与邓湘涛见了一面后,对暗杀计划,邓湘涛并没有任何解释。这让他,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我在一科培训得差不多了,以后让刘泽华来替我培训就是。你让他每节课,都必须做笔记,到时候我找他借笔记看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你晚上不来了?”冯梓缘惊讶的说。

“至少今天晚上不来了,我有点事。”朱慕云抱歉的说,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码头,晚上得跟邓湘涛见个面才行。另外,他也想去死信箱看看,组织上有没有给他新的指令。

自从胡梦北走了之后,朱慕云一直没与联络员见过面。他觉得,自己不与联络员见面,很多事情没办法沟通。比如说二科办的地下党的案子,要是能与胡梦北见面沟通,恐怕就不会出后面的事情。

晚上,朱慕云与邓湘涛见面后,才知道为何冯梓缘的心情低落。冯梓缘与邓湘涛见了面,也告之了邓湘涛,关于暗杀计划的事。但当时邓湘涛也惊呆了,只说回去调查,并没有给冯梓缘任何答复。

“关于叶朋中的暗杀计划,我确实要调查。”邓湘涛叹息着说。

“你当然得调查,这件事你跟哪些人说过?连我都不知道,竟然堂而皇之的摆到了政保局的会议桌上。这要是被重庆知道,还以为你跟贺田一样,也投敌了呢。”朱慕云说。

“凭什么你就得知道?这个计划,我是一个人计划,除了……”邓湘涛突然张口结舌,他的计划原本是要放在王家港的,但后来想想,按照流程,必须放机要室,所以就交给了孔祥宇。

但孔祥宇当着自己的面,放进了保险箱。但保险箱,必须自己的钥匙才能打开。如果说暗杀计划泄露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孔祥宇这个机要室主任。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孔祥宇可能有问题,你就是不相信。”朱慕云说,幸好这个暗杀计划是假的,要不然的话,损失就大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机要室被盗。”邓湘涛说,他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况且,孔祥宇背景复杂,不是随便就能怀疑的。

“滕昊祖回了重庆没有?”朱慕云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怎么还记不住?”邓湘涛说,其实他在与冯梓缘见面后,就开始调查,刚才的惊讶,倒是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份暗杀计划,除了给孔祥宇看过外,他还请滕昊祖过了目。

梁德勋与田岛拓真见面之后,就回了重庆。在回重庆之前,梁德勋与滕昊祖见了面。滕昊祖的脚,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还想留在古星。梁德勋请示重庆后,同意滕昊祖继续留在古星。但滕昊祖从上海带来的情报,必须由他带回重庆。没想到,滕昊祖竟然同意了。

滕昊祖的情报,得到证实后,重庆来指令,征求滕昊祖的意见,让他暂时在古星站担任上校巡视员。邓湘涛的暗杀计划,除了交由孔祥宇保管,还拿给滕昊祖看了。但这两个人,他都不好怀疑。

滕昊祖可是重庆刚刚任命的巡视员,所谓巡视员,代表的是总部。如果自己怀疑他,先不说有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重庆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为了打击滕昊祖呢?

“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暴露,以后那个据点,只能废弃了。”朱慕云叹了口气,那个地方,花费了钱,他倒没放在心上。主要是费了精力,克勒满沙街163号下面,只有两间独立的地下室,三条暗道,如果废弃,实在舍不得。

“那是没办法的事。对了,滕昊祖,现在上校巡视员。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权力与特派员相当。”邓湘涛说,对古星站的人事,他还是有必要通知朱慕云的。滕昊祖的人事,自然是挂在重庆,把他放在古星,也是表明总部对他的重视。

“什么?他一来就是上校?没搞错吧?”朱慕云一脸的惊愕,自己“忠心耿耿”,为军统出生入死,还是个尉官。滕昊祖只是偷了份情报,竟然就是上校。

“他带回来的情报,价值非常大。”邓湘涛苦笑着说,他当然也不喜欢滕昊祖留下来。但总部的命令不可违,况且,滕昊祖这个巡视员,权力并不比自己小。

“刚才你的惊讶,是不是暗杀计划的事情,滕昊祖也知道了?”朱慕云突然问。

“没错。”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确实很敏感,一下子就现了端倪。

“也就是说,泄露计划的,是孔祥宇和滕昊祖中的一个?”朱慕云头都大了,一个新来的巡视员而已,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他么?对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架空,邓湘涛是自己的老师,怎么光说不练呢。

“没错。”邓湘涛苦笑着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暗杀计划会泄露。特别是,还牵扯到刚上任的滕昊祖。

“那就得用排除法了。”朱慕云说,内奸是任何事情都麻烦,可以停下手里的一切事情,也必须要把内奸找出来。

“早知道,就不代理这个站长了。”邓湘涛苦笑着说。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滕昊祖和孔祥宇,至少有一个是内奸,或者说,两人都是内奸?”朱慕云说。

“暂时可以这样说。”邓湘涛说,机要室的保险箱,放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中。那个地方,连滕昊祖都不知道,外人更是不知情。计划被盗的可能性不存在,只能是内贼。

“滕昊祖知道163号的情况吗?”朱慕云问,虽然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但他们只知道上面的情况,地下室和暗道的情况,就算知道,也不全面。

“滕昊祖确实不知道。”邓湘涛说,对站里的机密,他轻易不会跟任何人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朱慕云说,他望着邓湘涛,突然停住了。

“说啊。”邓湘涛见朱慕云停住了,催促着说。

“我担心班门弄斧,这件事,你肯定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我就不献丑了。”朱慕云故意吊邓湘涛的胃口。

“你倒有自知之明,先抛砖引玉,最后用不用你的方案,我再斟酌。”邓湘涛哪能上朱慕云的当,沉吟着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下决心

朱慕云被邓湘涛的语气差点噎住,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也没错。邓湘涛轻轻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抢过去了。

朱慕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修改暗杀计划,把日期提前至三天后,行刺地点由何馆门口,改为中山路。当然,最重要的,依然是保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但依然得由孔祥宇经手。

作为古星站的机要室主任,孔祥宇的破坏性,要比滕昊祖这个上校巡视员大得多。邓湘涛千防万防,总不能防得住机要室主任。比如说政保局二处,虽然有了机要室,但现在机要室的钥匙,都在张百朋手里。没有找到合适人手前,张百朋宁愿自己兼着机要室主任。

“怎么确定滕昊祖呢?”邓湘涛问,朱慕云的计划,他也想过。但有一点,想要盯死孔祥宇比较难。

“人家可是老特务,又是上校巡视员,我怎么好确定?”朱慕云无奈的说,滕昊祖是巡视员,论身份,论地位,古星站也不好管他。

“你又跟我耍滑头,说,别藏着掖着。”邓湘涛还不了解朱慕云?

“对滕昊祖,只有一个字: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只要滕昊祖心里没鬼,自然就诈不出什么。但如果滕昊祖心中有鬼,就会露出马脚。

“你以为他是谁?街面上的流氓地痞?想诈他,根本不可能。”邓湘涛摇了摇头,滕昊祖是老资格的中统,在上海的时候,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整个江苏省的**组织,几乎毁在他一个人手里。

此人手段高明,城府极深,想要把他诈出来,就算是邓湘涛,也是没有把握。

“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很想试试。”朱慕云说,邓湘涛的身份,自然不好去诈。但自己可以拉着政保局的人,让他们帮自己去诈。

“我不放心,也不敢放心。”邓湘涛说,滕昊祖现在的身份是,是重庆派在古星的巡视员,古星站的工作,都在他的巡视范围内。古星站去诈他,如果诈出结果,倒也罢了。如果没诈出来,滕昊祖向重庆告一状,自己这个代理站长,恐怕就干到头了。

“这样,你把孔祥宇的照片给我一张。”朱慕云说,如果暗杀计划修改,孔祥宇是内奸的话,一定会与政保局联系的。只要盯住了孔祥宇,就不怕找不到证据。

“怎么,你又想用自己的外勤?”邓湘涛说,朱慕云展了一些外勤,他是知道的。每个情报员,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也会展下线。这种做法,他是支持的。只是,朱慕云的外勤,不入流罢了,不是乞丐就是苦力,上不得台面。

“我的那些人,盯个点还行,盯人怕出事。”朱慕云自嘲的说,但他心里清楚,乞丐也有乞丐的优势,他们是真的乞丐,任何人都无法怀疑。就算没有技巧,跟人被现,也不会引起怀疑。谁会相信,一名真正的乞丐,竟然是一名暗探呢。

况且,朱慕云使用的乞丐,只是偶尔用一次。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真正的乞丐。这就更加难以现,邓湘涛对这些人嗤之以鼻,朱慕云却觉得,他们在关键时刻,能挥重要作用。

“你知道就好。孔祥宇身份特殊,照片岂能随便外流?”邓湘涛说,乞丐手里拿着自己机要室主任的照片,就算孔祥宇的嫌疑再大,他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瘆得慌。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知道,就算自己的人,真的现了孔祥宇有问题,邓湘涛也未必会信。乞丐的可信度,在邓湘涛面前非常低。

明知道克勒满沙街163号已经暴露,但邓湘涛依然还是去了。他从暗道进去,根本不走大门,就算有人监视,也是不知道的。

“孔主任,情况生了变化,你把昨天的那份材料拿给我。”邓湘涛神色匆匆的说。

“好。”孔祥宇心里一惊,自己刚把计划送了出去,情况就生了变化。

邓湘涛把暗杀计划拿走,晚上才又拿回来。他还特意提前给孔祥宇打了个电话,让他等着,晚上要把计划存档。孔祥宇并不知道,他只是传了一次情报,就暴露了。

邓湘涛亲自看着孔祥宇把计划锁好,他才离开。这份计划,反正并没打算实施,他离开之后,就到了暗道出口处。邓湘涛谁也不相信,孔祥宇的身份很敏感,他只相信自己。

孔祥宇见邓湘涛并没有怀疑自己,心里暗暗庆幸。他安慰自己:我是重庆派来的机要室主任,又没做过什么事,邓湘涛岂会怀疑?跟上次一样,他很顺利的打开了装着暗杀计划的档案袋。

地下室虽然通了电,但灯光不算强,孔祥宇急着看计划,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打开档案袋的那一刹那,从档案袋折叠处,掉出来一根头。这根头掉下来后,孔祥宇就算浑身长满嘴,也是说不清了。

但孔祥宇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看过暗杀计划后,他把文件放了回去。锁上后,拿出手电筒,仔细的观察着,一切都必须恢复原样。地上的头,就这样被现了。

孔祥宇心里一惊,他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根头,肯定不是自己的。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尾骨蹿到后脑勺,浑身的汗毛一下竖立起来。邓湘涛是现了自己?还只是正常的防范?

不管如何,孔祥宇都以最快的度,将头放了回去。他仔细回忆着,这根头不可能放在文件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口子处。

做完这件事,孔祥宇在地下室不停的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这个情报,是送还是不送?上次他已经走错一步,如果再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孔祥宇刚进入古星,在码头被捕。贺田随后将他带到车里审讯,当时贺田威胁,要将他送到宪兵队。一想到日本的残暴,他当时就吓屎了。为了尽快脱身,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签下了贺田的那份自书。

从那个时候起,孔祥宇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进入古星站后,虽然没有人怀疑过他,但他一直躲在克勒满沙街163号的地下室。直到傅梓强被跟踪,邓湘涛紧急疏散站里的人,他才也其他人,一起搬了出去。

每天都有人跟孔祥宇待在一起,这让他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也一直拖着,不与贺田联系。直到前几天,他在法租界被政保局一处的人现,贺田再次与他见面。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把叶朋中的暗杀计划,透露给了贺田。

贺田安慰孔祥宇,只要古星站彻底摧毁,就放他回重庆。到时候,孔祥宇愿意继续为政保局做事,每个月一千美元的酬劳。如果他不愿意做了,政保局也会给他一笔丰厚的奖金。在贺田的诱惑,孔祥宇才回到了古星站。

刚才的暗杀计划,古星站的行动队和情报处,将全体出动。孔祥宇脑海中,不停回响起贺田的话,只要摧毁了古星站,他就解脱了。与其天天做噩梦,不如拼一把。这次的行动,古星站几乎是倾巢出动,如果失败,古星站就算了。

快十二点时,孔祥宇终于下定决心,他将行动计划的内容,密写出来。只要干了这一次,自己就可以回到重庆。在那里,贺田不可能再控制他。然后,他就会想办法出国,去了国外,贺田就鞭长莫及了。

见到孔祥宇终于从暗道出来,邓湘涛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邓湘涛无声的叹了口气,孔祥宇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邓湘涛的计划,比朱慕云再加周详,只要孔祥宇敢伸手,必然会被他捉到。

“孔主任,这么晚还要去哪?”邓湘涛突然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孔祥宇的去路。

“站…站长?”孔祥宇大惊失色,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果再来点灯光,还以为见到鬼了。

“进去说吧。”邓湘涛淡淡的说,这个暗道出口,还是很安全的。他在周围观察了几个小时,并没有现可疑情况。

“站长,你怎么还没走?”孔祥宇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我想再看一眼刚才的文件。”邓湘涛不动声色的说,孔祥宇的紧张,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判断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孔祥宇拿档案袋的手,轻微颤抖着,幸好不是端茶,否则的话,茶水都会洒落。

邓湘涛将没有打开档案袋,他先观察了上面缠的线。确实有人动过,线缠了几圈,他心里有数。他轻轻松线,一圈、两圈……五圈。果然,被人动了手脚。再打开档案袋的折角,头丝虽然在,但位置已经动了。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邓湘涛把枪掏了出来,压在档案袋上,望着孔祥宇,冷冷的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狂妄

郑思远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吕江,能否破获古星地下党组织,就寄希望于吕江了。但吕江被抓到二科后,一直没有受刑。这让朱慕云很奇怪,都说日本人残暴,喜欢严刑逼供,怎么到了郑思远这里,却换了模式呢?

每次郑思远进审讯室,只要有机会,朱慕云都会去监听。他的录音设备,每次只能录半个小时,经常是一片空白。每次郑思远的审讯,都是与吕江聊聊天,拉拉家常。吕江虽然很警惕,但郑思远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偶尔也会应付郑思远几句。

“吕师傅,我的手下在你那里剃过头,你的手艺不错,干这一行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郑思远笑吟吟的说,虽然吕江从不喝酒,但每次,他都会给吕江倒一杯,然后自斟自饮。

“你还算有点眼光。”吕江只夹菜吃饭,如果郑思远走了,他可能会喝一杯,但绝不多喝。

“十里八乡,应该都知道你的大名吧?”郑思远递了根烟过去,顺便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吕江很警惕,而且意志坚定,他只能让吕江主动露出破绽。

“不清楚。”吕江接过烟,依然大口吃着饭,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跟特务周旋。他被捕后,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敌人迟迟不行动,他只能随时防备特务耍花样。

“你有几个小孩?”郑思远问。

吕江沉默不语,但他眉宇间却露出一股幸福之色,他有两个儿子,住在河西乡下。他老婆在家务农,他出来闹革命。自己死在这里,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看来你有一个幸福的家。”郑思远敏锐的捕捉到了吕江脸上的表情。

吕江脸色一僵,郑思远实在是一个恐怖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吕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不知道郑思远的下一步会怎么走,对小夹街客栈的事情,郑思远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表面上看,郑思远把他当成了朋友,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怎么样?”郑思远突然说,他何尝不想对吕江动刑呢,但从见到吕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吕江不适合用刑。越用刑,就越能激他对信仰的忠实。

吕江的筷子蓦然停在了空中,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郑思远会放掉自己。郑思远行事,总是出乎意料。

“既然你不想与我们合作,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吕先生,我只有一个请求,你离开后,继续回去开剃头铺,这个要求不过份吧?”郑思远不行。

“休想!”吕江坚定的说,剃头铺是党组织的联络站,自己如果回去的话,跟叛变有什么区别?

“只要你不再跟地下党有联系,安心的当个剃头匠,又有什么不好?”郑思远苦口婆心的说。

“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掠夺,不把他们赶走,能安心当剃头匠吗?”吕江义正词严的说。

“你能保证,出去后,不再抗日吗?”郑思远又问。

“日本鬼子不离开中国的领土,我就抗日到底。”吕江坚定的说。

“你怎么顽固不化呢,日本的军队这么强大,岂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新四军也好,中央军也罢,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郑思远一脸轻蔑的说,大日本皇军天下无敌,一个联队就能击败**的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

“日本人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现在几个三个月过去了?”吕江说。

“长沙马上就是我们的,很快贵州、重庆、广州、云南,你们不投降的话,就只能全部被消灭。”郑思远对日本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这也是他有这么大动力的原因。

郑思远走了,没有锁审讯室的门。吕江等郑思远一走,马上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晚,周围的警卫,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吕江一路大摇大摆的,竟然有惊无险的走了出去。

但刚走出没多久,吕江就现,身后有尾巴,而且还不止一个。这让吕江很为难,虽然他获得了自由,但实际上,依然关在无形的牢笼中。

而二处,很快就传出一个消息:吕江逃跑了。而且,这个消息,迅扩散,从二处传到了缉查一科,通过码头,传到了城里。

朱慕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这里面的原因,他最清楚不过。郑思远放吕江出去,就是为了引诱地下党上当。所以,消息才传得这么快。他想提醒诸峰,但此时诸峰,却借故离开了二处。

听说吕江逃走了,诸峰当然很兴奋。吕江被捕后,他一直在想办法营救。只是,他言轻位卑,就算有想法,也无法实施行动。得知吕江逃走后,他头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向组织汇报。

“诸峰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许值紧紧握着诸峰的手,上次要不是诸峰及时通向胶卷的事,康家平的交通站,不可能安全转移。今天,诸峰又带来一个好消息,吕江顺利逃脱,实在太好了。

“这样我应该做的,许书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诸峰很激动,进入二处后,他一直为,没能给党组织做些实际工作,而感到内疚。

“好。”许值点了点头。

诸峰走后,许值派俞雷去备用联系站,等待吕江接头。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俞雷也没有等来吕江。倒是许值,又收到了边保转来的情报:吕江系二科故意放走。

许值知道,吕江不会去备用联系站。他相信吕江的忠诚,只会带着特务绕圈子。可是,作为吕江的上级,他有义务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

在二处,郑思远正向张百朋汇报吕江的事。将吕江放走,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除了因为他的狂妄外,还因为他对二科人员跟踪技巧的信任。同时,他还让人,拿着吕江的照片,去周围打听。吕江是有家庭的,想要让他屈服,靠严刑逼供没用。但要是把他的家人带过来,相信事情就容易了。

“你可不要大意,如果吕江失踪,你难辞其咎。”张百朋提醒着说。

“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吕江虽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也会说几句,他并不知道,凭着他的只言片语,我已经掌握了他很多情况。他是一名老党员,参加地下党至少在三年以上。而且,他以前走街串巷,或者在各个村子,给别人剃头为生。不管如何,搞清他的真实身份,并且把他的家人带来,都很容易。”郑思远得意的说,现在,吕江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一旦情况不对,马上会再次逮捕吕江。现在的吕江,是他放出去的诱饵。如果能钓到地下党最好,如果钓不到,也是对吕江自信的一次打击。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现在地下党,也一定认为吕江没有叛变。”张百朋说,如果地下党认为吕出了问题,吕江的作用,马上降为零。

“如果抓到吕江的家人,我准备关在外面。等会,我就让总务科准备间安全屋。”郑思远说。

“你就这么相信朱慕云?”张百朋突然说,他承认,朱慕云对大日本很忠心,对李邦藩也很忠诚。可是,作为一名专业特工,必须怀疑一切,除了自己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况且,总务科新加了一个人。那个叫刘泽华的,是从看守所过来的。所有的中国人,在他心目中,都不值得信任。

“那就只能住旅馆了。”郑思远说,他倒觉得,朱慕云还是可以信任的。如果中国人都不可靠,凭日本人,也难以把古星这样的大城市治理好。

“旅馆也不方便。”张百朋叹息着说。最好是能单独关押,不能在二处,也不能在六水洲,最好不在政保局的产业中。

“要不,给总务科换个科长吧。”郑思远说,既然张百朋不信任朱慕云,干脆换成自己人,那样的话,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

“不行,朱慕云还是尽职尽责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必须保密,能不别人知道,就尽量不要被别人知道。”张百朋说。他倒不是不相信朱慕云,只是越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自己去租套房子。”郑思远无奈的说。

“这是个办法。”张百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提醒道:“租房子的事,也要控制在少数人范围内。”

郑思远还在计划,打击吕江的自信,让他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再把吕江的家人抓人,或许能让吕江改变心意。但吕江的家人没找到,跟踪吕江的人回来报告,吕江突然失踪了。

郑思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派了四人跟踪吕江,陪了两辆自行车,不管吕江去哪里,都不可能逃出监控范围。但事实就是这样,吕江坐着黄包车,他们在后面跟着,在古沙街,快到电影院时,突然遇到一股人流,吕江一下子钻了进去,就此消失。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安好心

张百朋听到消息,走到郑思远面前,啪啪,给了他正反两记耳光。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人呢?”张百朋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他恨不得撕碎郑思远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我觉得,吕江的,肯定得到了别人的帮助。”郑思远笃定的说,以他对吕江的了解,对方还没有这么强的反侦查能力。而且,他对手下的能力,也太过信任。四个人跟一个,竟然也会跟掉,他确实没脸来见张百朋。

“这么说,吕江与地下党接上头了?”张百朋更是愤怒,如果吕江与地下党接上头,郑思远却不知道的话,性质更加恶劣。

“这个……”郑思远张口结舌,吕江如果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必然是地下党。可他的人,一直紧盯着吕江,并没有现啊。

“你必须把他的回来,哪怕是具尸体!”张百朋说,原本他还想让二科给自己露脸,可吕江失踪,就成现眼了。

吕江之所以能逃脱,确实有人帮忙,但不是地下党,而是黄包车夫。三公子的百里车马行,除了有汽车、马车外,还有不少黄包车。这些黄包车,一部分租了出去,一部分由车马行自己经营。

吕江的情况很危急,朱慕云来不及向上面汇报,他找三公子商量,找了几辆黄包车,趁着电影院散场,把吕江救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连后面的特务,也没有看出端倪。他们一直以为,是吕江狡猾,哪能想到,还有黄包车夫的配合。

就算是在吕江看来,这一切也只是巧合。他坐在黄包车上,原本只没有目的地,哪里热闹、哪里人多,就去哪里。经过电影院后,他也是稀里糊涂,就被挤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很快,吕江现,身后的特务不见了。他大喜过望,马上又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城北。吕江自然不能去紧急联络站,在没有确认身后的特务是否还在时,他必须与特务周旋。

第二天,朱慕云将吕江顺利逃脱的情报,传回了组织。但下午,他收到情报时,却是一封批评信。组织上严厉的批评了他的行为,吕江确实要救,但那不是朱慕云的任务。朱慕云的职责,是钉在敌人内部,挥更大的作用。

如果,因为营救吕江,而暴露身份,那这么久的心血,就付之东流了。朱慕云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但眼见自己的同志有危险,而不营救,他实在过意不去。

“朱科长,安全屋准备好了么?有的话,现在我想要一间。”郑思远找到朱慕云,既然吕江都失踪了,安全屋的事,自然无需再保密。他也没有兴趣,再让二科的人,自己去租什么安全屋。

“当然。”朱慕云已经接到张百朋的命令,他让华生去租了三套房子。这些房子的要求,只有一个,僻静而不引人注意。

“云哥,他拿走了四方坪的那套房子。”华生随后就向朱慕云禀报,总务科是二处的管家,而他又是朱慕云的管家。

“嗯。”朱慕云应了一句,表示知道了。四方坪离二处并不远,最重要的是,袁旺财和罗泉,就住在那里。想知道安全屋的情况,可以让袁旺财设法打探,这比让华生的乞丐朋友去,更合适。

朱慕云并没有去猜测,郑思远要安全屋干什么。但二科的任务,就是对付抗日分子。安全屋的使用,要么是抓到了重要人犯,不便带回来审讯。要么是,有需要保护的重要人物。总而言之,安全屋内的人,都很重要。

但朱慕云认为,郑思远刚刚犯了错误,让吕江逃脱,手里恐怕也没什么重要人物。但很快,情报处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破获了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站,抓获了两名地下党。而其中之一,便是吕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慕云简直惊呆了,这怎么可能?郑思远难道一直都在演戏?要真是那样的话,吕江应该早就叛变了。但自己在审讯室,监听到了消息,吕江并没有叛变才对。

郑思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自己手里逃掉的地下党,没出两天,就被情报处给抓获,这是典型的打脸,而且打得他生疼。

“赤柴重八藏,你真为你羞愧,你不是找不到吕江吗?情报处是怎么找到的?!”张百朋再次给了郑思远两记重重的耳光,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反弹力让他手掌麻。

“我也不知道。”郑思远被搞糊涂了,情报处的人,他见识过,与自己的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被他们抢了先,自己真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吕江的家人,什么时候可以送来?”张百朋问,郑思远唯一干成的事,就是找到了吕江的家人,在河西,属于湘鄂豫边区的控制区域。

“明天。”郑思远说,他的人潜入到根据地,找到并且即将带回吕江的家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找朱慕云要安全屋的原因。

“可千万不要再问题了,否则的话,我都没脸去局里开会了。”张百朋说,之所以把二处放在码头的货物检查场,就是觉得镇南五金厂,不适合二处办公。可现在,镇南五金厂的情报处,却抓到了地下党,还是二处手里逃掉的吕江,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处座,他们是偶然现这个联络站,还是……”郑思远问,如果情报处是偶然现的,他还能理解。如果说,情报处的情报工作,比二科还出色,那他真的有自杀的心了。

“情报处早在地下党安插了卧底,这一步,走到了你们前面。”张百朋说,能打入地下党,说明情报处确实做了很多工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情报处在某些方面,确实胜过二处。

“我会比情报处干得更出色。”郑思远坚定的说。

“我们在军统的卧底,并没有传回有用的情报。而一处,却拿到了军统的暗杀行动计划。你们二科对付地下党,原本形势喜人,结果在小夹街栽了个大跟头,还让吕江跑掉。这些事情,不是偶然的,说明我们还得努力。中国人,有些方面,还是值得借鉴的。”张百朋说,他的高傲,也说不出向中国人学习的话。能借鉴中国同行的做法,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那两名地下党,是不是由我们接管?”郑思远说,有了吕江的家人,他相信,很快就能让吕江屈服。

郑思远心里也有些后悔,如果继续关押吕江,说不定,现在吕江已经开始招供。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现在只寄希望于张百朋。

“你觉得可能么?但是,情报处如果无法让他们开口,或许能让二科试试。”张百朋说。

“我知道了。”郑思远高兴的说,只有情报处失败,二科才有机会。

“你必须随时了解情报处的进展。”张百朋说,如果吕江死在情报处手里,那郑思远再次悲剧了。

“可我们与情报处,并没有业务往来。”郑思远为难的说,他一直以来,眼睛长在额头上,高傲得很,根本就没把中国人放在眼里。哪会想到,有一天也要跟中国人打交道呢。

“中国人与中国人,总会有共同语言的。”张百朋提醒着说。

“你是说冯梓缘?”郑思远说,他知道冯梓缘是军统过来的,情报处的阳金曲,以前也是军统的人,他们之间,或许有共同语言。

“你还是不了解中国人,冯梓缘连情报处的门都进不了。这种事,可以找朱慕云,他与局里其他部门的关系,都还不错。”张百朋叹了口气,郑思远对中国人的心理,还不是很了解。

郑思远想了想,还真是如此。朱慕云在经济处也担任了职务,虽然他的职务不高,但长袖善舞,在各个部门都有点关系。

朱慕云没想到,郑思远竟然会提出,让自己去情报处打探消息。虽然郑思远说得很婉转,但话中的低声下气,还是让朱慕云觉得暗暗好笑。

“朱科长,这件事就拜托了。你也知道,吕江是从我手里逃掉了,如果让情报处审出什么,二科的脸面无存,处座脸上也不好看。你们总务科,毕竟也是二处的。”郑思远说话的时候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般。

“郑科长开口,我自然义不容辞。但情报处也是兄弟部门,只要他们能拿到口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嘛。”朱慕云故意逗了郑思远一句。

“不行,绝对不能让情报处拿到口供!”郑思远坚定的说。

“郑科长的意思,是把他们抢到我们二处来?”朱慕云说。

“那倒不用,只要随时掌握他们的进度就可以了。当然,如果能给他们增加点阻力,让他们疲于奔命,就更好了。”郑思远当然不喜欢情报处立功,就算要立功,也得是二科。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旁敲侧击

郑思远自诩为精英特工,但骨子里的狭隘,却不自觉的暴露了。为了不让别人过自己,或许想要证明自己的强大,宁愿拆情报处的台。

但郑思远的做法,深合朱慕云之意。

掌握情报情报处的审讯进度,朱慕云或许做不到。但要给情报处制造点障碍,朱慕云还是能做到的。可就算能做到,也不能表现得太积极。至少,要让郑思远觉得,自己是大费周折,甚至不惜与阳金曲翻脸,才帮到了郑思远。

“郑科长,掌握情报处的审讯进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至于给情报处制造阻力,凭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做成。”朱慕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你以前不是在特务处情报科待过么?情报处的那些人,大多是情报科过去的。你可以向他们打听嘛,以你的口才,应该轻而易举才对。”郑思远说,朱慕云是个好总务,但搞情报,确实没有天分。

“郑科长,情报处抓的可是抗日分子。如果我乱打听,被怀疑成抗日分子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朱慕云苦笑着说,情报处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现在郑思远急着阻止情报处审讯吕江,事后回过神来,也会怀疑自己。

就算真的能打探到消息,朱慕云也不能被郑思远知晓。否则,给郑思远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好总务,而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了。无论是在经济处,还是在二处,朱慕云都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但中国人善于内斗,只要郑思远愿意支持,朱慕云也想给阳金曲找点麻烦。一直以来,阳金曲只要逮住机会,就会对他冷嘲热讽,朱慕云表面上笑眯眯的,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心里,他当然也想反击。

“有我给你作证,就算真的被人怀疑,也不会有问题的。”郑思远没想到,朱慕云的觉悟还不低。

但他仔细回想,一直以来,朱慕云确实都尽量避开情报。比如说审讯室,是总务科承建的,但朱慕云却单独建在外面,不给任何人留下口实。

“那也不行。”朱慕云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正可以表“忠心”。不用花什么本钱,就能让郑思远看到自己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实在太划的来了。

“朱科长,你让我很意外。”郑思远果然被朱慕云迷惑,朱慕云虽然不是干情报的料,但对大日本还是很忠心的。他甚至还为朱慕云抱不平,张百朋怎么能为了安全屋的事,而不相信朱慕云呢。

“做人要尽到本分,人生才能自得。我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原则,不能违背良心。”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套用日本人的一句话,朱科长,你良心大大的有。”郑思远笑吟吟的说。

“郑科长,你知道,我到缉查二科的时间不久,但是,却现缉查二科有不少问题。”朱慕云突然说,想要给情报处制造阻力,当然不能硬碰硬。

阳金曲本就是姜天明的心腹受将,情报处又抓到了地下党,这个时候阳金曲肯定眼高于顶,任何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如果朱慕云被阳金曲抓到小辫子,一顶抗日分子的帽子砸下来,就算郑思远为他作证,也能把朱慕云砸出政保局。

但如果朱慕云抓到了阳金曲的小辫子,形势就不一样了。阳金曲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纵容手下的人走私物质,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与上峰分享。所以,现在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够阳金曲喝一壶的。

“缉查二科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就可以了嘛。”郑思远随口说,但一说完,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阳金曲去情报处前,可是缉查二科的科长。

“我到缉查二科后,现有个叫金宝的警卫小队长,不但敲诈勒索运货的商人,而且还协助偷运抗日物质。这样的人,缉查二科自己不好处理,是不是请二科,帮忙查一下?”朱慕云相信,以郑思远的智商,终究是能听得懂的。

“没问题,我们二科与缉查二科是兄弟单位,这点小事义不容辞。金宝是吧?我马上把他请过来,保证查个水落石出。”郑思远高兴的说,他相信,这个叫金宝的小队长,肯定与阳金曲有关系。

这个看似与阳金曲,已经没有关系的警卫小队长,很有可能把阳金曲牵扯出来。朱慕云的这记迷宗拳,很是漂亮。

“那就多谢了。我去打报告,请处座批准。”朱慕云说,既然要调查,就得名正言顺,否则被人说成是打击报复,那就不好了。

朱慕云所说的处座,并不是张百朋,而是李邦藩。这种跨部门的调查,张百朋自然是没有权力批复的。李邦藩是政保局的副局长,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自然可以给郑思远授权。

其实任纪元早就向朱慕云禀报了金宝的事,这个金宝,就是以前缉查二科自卫军的金班长。朱慕云刚担任缉查一科科长时,去二科拜访,就被那个金班长刁难过。

当时的金宝,深得阳金曲信任,在缉查二科要风得风,要雨和雨。金宝不但贪得无厌,而且胆大妄为。他仗着有阳金曲撑腰,什么钱都敢要。从城北出去的货物,大部分是运到北方城市,但像忠义救**,以及新四军新开辟的游击根据地,很多物质,都可以从缉查二科的检查站过。

原本朱慕云还在考虑,应该如何处理金宝的事情,他也在等待时机。处理一个金宝容易,但面对金宝后面的阳金曲,就不好办了。朱慕云也在等待时机,拿下金宝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对缉查二科的全面掌控。

朱慕云要调查缉查二科的人,李邦藩当然不会反对。李邦藩比郑思远,要精明得多。他一听到朱慕云要动缉查二科的人,马上就想到,这件事只是导火索,很有可能引起政保局的全面对抗。

“只要有真凭实据,就放手去干,万事有我。”李邦藩说,他的真正身份,是姜天明无法比拟的。只要有证据在手,他就能得到本清正雄的支持。

朱慕云得到李邦藩的支持,心中有了底。在镇南五金厂,虽然他可以去情报处转转,但朱慕云并没有这样做。情报处有地下党,能避嫌还是尽量避嫌的好。但回到缉查二科,朱慕云却给孙明华去了个电话。

“孙科长,你这次的货,出了点问题。”朱慕云当然想知道地下党的情况,但绝对不会主动问。而且,他最感兴趣的是,情报处的情报,是从何而来。

“不会吧,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孙明华笑着说,他心里其实明镜似的,如果都是正常的货物,怎么可能赚钱呢。

“你的货物写着家具,但包装不严,结果搬运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大米。”朱慕云说,他想要让孙明华的货物出问题,甚至都不用打招呼,只要使个眼色,就足够了。

“啊,兄弟,你可得帮帮忙,这样,晚上我在古星饭店作东,请缉查科的兄弟喝酒,不醉不归。”孙明华忙不迭的说。

“作东就没必要了,以后你让那边的人,多加注意就行。”朱慕云笑着说。

“那不行,咱们两兄弟好久没见面了,一定要喝一杯。”孙明华说。

“如果一定要喝的话,那就来码头,你也知道,我这里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前几天,别人送了我几瓶外国洋酒。”朱慕云笑着说。

办好这件事,朱慕云把任纪元叫进了办公室。二科的事情,他基本上交给了任纪元。朱慕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长时间兼着两个科的科长,李邦藩这是从贾晓天手里夺权,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得尽快把任纪元培养起来,这次为任纪元争取到副科长,也是提前铺垫。

“金宝最近表现怎么样?”朱慕云问。

“这小子仗着阳金曲和贾晓天,依然无法无天。昨天,他私自收了钱,就让一个棉纱商的货过关了。”任纪元苦笑着说。他虽然是副科长,但金宝并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的金宝,就像当初一科的路荣丰。

“私自收钱?没盖章他敢让货物过关?”朱慕云诧异的说。

“他手里有一批盖好章的凭条。”任纪元说,金宝以前掌管着二科的印章,朱慕云上任前,给自己留一批盖好章的凭条,完全是可能的。

“等会二处的人会来,你把金宝交给他们。注意,不要引起恐慌。”朱慕云说。

“好。”任纪元高兴的说,他早就想动金宝,只是朱慕云一直没行动,让他很失望。现在好了,金宝滚蛋,自己这个副科长,才算是名副其实。

金宝被带到二科,刚开始还有恃无恐。但几皮鞭下去,都还没怎么动刑,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在缉查二科干的那点事,全部抖了出来。朱慕云也不知道,阳金曲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货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自身不硬

为了坐实金宝的罪状,郑思远派人搜了他家,收获颇丰。根据金宝的供认,阳金曲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期,大量收受贿赂。最重要的是,有些违禁物品,明知道是给抗日分子的,阳金曲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的官员,收点贿赂不算什么,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如果资助抗日,意义就不同了。张百朋虽然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卑鄙,但他还是向特高课汇报了。情报处的吕江,必须归二处。

而且,情报处的阳金曲,是姜天明的一条狗,经常撕咬李邦藩,也应该给他点教训。给阳金曲多大的教训,在于张百朋怎么向本清正雄汇报。

朱慕云希望能把阳金曲一棍子打死,让政保局工作混乱,最终导致办公效率低下,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

最终,阳金曲家里被搜查。

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相信自己,宁愿把钱埋在后院的树下,也不会存到银行。阳金曲也是如此,他从来就不相信别人,自己的钱,怎么可能交到别人手中呢。

对搜查阳金曲家,朱慕云只提了一个建议,请求二科借一台地雷探测器。郑思远听从了朱慕云的建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搜到了几坛大洋和数十根金条。

当然,这些东西不足以让阳金曲出事,只能让阳金曲破财。真正能制裁阳金曲,是他偷放抗日物质。这个罪名,如果坐实的话,阳金曲就有通敌之嫌。所以,阳金曲被带到了特高课调查。

阳金曲被带走,情报处的工作,自然也就停滞下来。刚下班,孙明华就到了码头。原本情报处工作繁忙,他还担心,恐怕抽不出时间。但现在,他晚上不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孙科长,来的挺早嘛。”朱慕云见到孙明华,微笑着说。阳金曲被带走,已经在政保局传开。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真的按照自己的设计,一步一步的进行,他还是觉得很意外,也觉得很有趣。

“阳处长去了特高课,处里的工作,都停下来了。”孙明华笑着说。

“没想到调查金宝,竟然会连累阳处长。”朱慕云笑了笑。

“这跟你没关系。”孙明华说,金宝的事,他也听说了。金宝在朱慕云到任后,仗着有贾晓天撑腰,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讲道义和规则,被查是早晚的事。

金宝把阳金曲咬出来,更是愚蠢之极的表现。可以想像,金宝就算此次不死,勉强过关后,以后的日子也会很艰难。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再也不会有人敢跟他“合作”。这位金班长,除了出卖上峰,还把向他行贿的商人,都供了出来。他不仅在断自己的财活,更是断了其他人的活路。

“但影响了你们情报处的工作,我于心何忍?”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

“也没多大影响,那些地下党嘴硬得很,多一天少一天,无所谓。”孙明华笑着说。

“二处刚抓了地下党,你们情报处也抓了,看来古星的地下党,最近要倒大霉了。”朱慕云笑着说,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引出地下党的话师,孙明华主动开口,省了他的麻烦。

“朱老弟,你对二处的事情不太了解嘛。这次情报处抓的一名地下党,正是之前从二处逃脱的那个吕江。”孙明华说。

“我对二处的业务,从来不关注。你也知道,我给二处当总务,不但没薪水领,还垫了不少。你们能抓住二处的逃犯,看来情报处确实比二处要强。”朱慕云苦笑着说。

“不关注好。其实不是情报处比二处强,而是有人提供了情报。”孙明华笑着说。

朱慕云没有再问下去,孙明华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不错。如果再纠结这个问题,会引起孙明华的怀疑。虽然朱慕云没有多问,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处的两名地下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招供,这是个好现象。

另外,这两名地下党,之所以会被情报处逮捕,是因为有人告密。至于告密者的身份,有可能是地下党中的败类,也有可能是知情人,甚至有可能是他们藏匿之地附近的百姓。

孙明华来见码头,自然是为了他的货物。用家具的名义,私运大米,并不算大罪。现在粮食统制,谁手里有粮食,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朱慕云只是想让孙明华来码头,自然不会真的为难他。

孙明华走后,朱慕云去见了郑思远。孙明华来码头的事,他得告诉郑思远。刚才套问的话,他并没有隐瞒,让郑思远知道情报处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反而会引起郑思远的兴趣。

“你是说,有人向情报处提供了情报?”郑思远果然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至于地下党的坚强意志,他并不意外。如果严刑有用的话,在抓到吕江时,早就动用了。

“我也只是听孙明华这么一说,情报处的事情,我不好多打听,也不能打听。孙明华说了,我就听着,他要是不说,我也不会问。”朱慕云解释着说。

“你做的很好。”郑思远说,如果朱慕云现在可以打探情报处的消息,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打探二处的消息。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朱慕云说,现在已经很晚,也不知道郑思远,是否还会采取行动。

郑思远自然也不敢耽搁,朱慕云一走,他就马上向张百朋汇报。情报处现在还没有取得进展,如果把人要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可张百朋向姜天明申请的时候,却得到了拒绝。虽然吕江曾经被二处抓获,可现在是情报处的犯人。在情报处没有审讯完之前,二处不能把人带走。姜天明甚至还讥讽的说了一句:“如果地下党再从二处手里跑掉呢?”

“局座,现在阳金曲在特高课,情报处的工作停滞不前,如果他一天回不来,是不是情报处的工作,就一天不要干了?”张百朋说,他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阳金曲,但姜天明这样的态度,让他恼羞成怒。

“张处长,你是特高课出来的,能不能辛苦你去跑一趟?”姜天明这才想起,张百朋原来是特高课的翻译。

姜天明心里突然在想,阳金曲被特高课调查,不会跟张百朋有关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阳金曲可就危险了。

“我去跑一趟,当然没有问题。”张百朋沉吟着说。

“如果阳金曲能平安回来,你可以把那个吕江带走。”姜天明知道,这是一个交易。

张百朋笑了,姜天明果然识时务。金宝能把阳金曲咬出来,进了特高课的阳金曲,说不定能把姜天明咬出来。中国人的事情,都是一串一串的,只要拎起一个,就能带出一串。

进了特高课的人,能活着出来的机会非常渺茫。阳金曲虽然是政保局的人,而且还是情报处长,但他有通敌嫌疑,进了特高课后,已经受了酷刑。那些日本宪兵,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中,中国人都是低等劣质之人,就算打死,也不值得可怜。

如果张百朋晚去一步,或许阳金曲就活不成了。可就算如此,阳金曲被带出来后,虽然性命无忧,但遍体鳞伤,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姜天明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金曲,你没事吧?”姜天明关切的说,阳金曲被特高课带走,他当时就找到了本清正雄,想担保阳金曲,但本清正雄没同意。

“死不了,局座,我绝对没通敌。”阳金曲咬紧牙关,坚定的说。

他在担任缉查二科科长时,确实有抗日物质经过,但哪个缉查科,会没有这种事呢?他很怀疑,这次的事情,是朱慕云搞出来的。

“这我当然相信。”姜天明沉着脸,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调查金宝,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阳金曲。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提前觉。

当然,这也怪阳金曲不会用人。金宝是自卫军的兵痞,这样的人,怎么能重用呢?这是阳金曲当初种下的苦果,也不能完全怪别人。

“让朱慕云去缉查二科,他就没安好心。”阳金曲受伤后,终于想明白,这件事必定是朱慕云在北后捣鬼。

“朱慕云只是条狗,他咬谁,还不是看他的主人?再说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要是没问题,还怕别人查么?”姜天明冷冷的说,他对阳金曲也有不满之处。

金宝的供词,他仔细看过,阳金曲在缉查二科的时候,收受的钱财,可不是笔小数。但自己,并没有收到阳金曲多少孝敬。这让他很生气,阳金曲太贪婪,甚至连朱慕云都不如。

“局座,我们得反击,不能任由这帮人胡作非为。”阳金曲说,他确实很贪财,但对姜天明还是很忠心的。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姜天明淡淡的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他当然不能让大权旁落,可报复这种事急不来的,只能等待机会。

第二百七十章 营救

四方坪的安全屋,除了两名二科的人外,还有一名妇女,带着两个儿子。朱慕云刚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他只是让袁旺财密切关注,但以不能暴露为前提。

直到吕江被带回二处,他才猛然意识到,安全屋的人,与吕江可能有某种关系。吕江被带回二处后,安全屋的人,也被带到了审讯室。朱慕云这才知道,郑思远竟然把吕江的妻儿抓到了。

见到妻子和儿子,吕江悲痛欲绝,他出一种野兽般的怒吼,声音低沉而悲怆。朱慕云隔着窃听器,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吕江猛的朝着墙壁撞去,面对妻儿,他只能选择死。

但郑思远早就防备到了这一点,吕江身后的人,将他牢牢的按在座位上。郑思远吩咐,把吕江的妻儿带走。

“吕师傅,如果你真死了,你觉得他们还能活吗?只有你好好活着,他们才能活着。”郑思远语重心长的说,好像在劝自己的朋友迷途知返一般。

吕江沉默不语,此时,他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面对家人被胁迫,吕江左右为难。如果招供,自己就要背叛党。如果不招供,妻儿就要被杀。如果只是自己死,他会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想死都没机会了。

朱慕云也很自责,这种局面,他也有责任。毕竟那间安全屋,就是总务科负责安排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营救。但朱慕云手下,并没有行动人员。袁旺财、杨世英等人,虽然有点功夫,但面对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未必是对手。

这样的风险,朱慕云无法承担。所以,他只能向组织求援。朱慕云以最快的度,将情报送了出去。他希望,今天晚上,组织就会采取行动。

但一直等到第二天,四方坪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倒是吕江,已经有所松动。郑思远再次审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交待一些简单的问题。朱慕云很焦急,按照这样的展度,不用两天,吕江必然会开口。

朱慕云现在觉得,军统的有些规定,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军统规定,抗战没有胜利之前,军统的人,不能结婚。虽然不人性化,但却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下午,朱慕云收到了组织传来的情报,但是,上面并没有提及营救方案,只是提醒朱慕云,组织正在积极营救。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指示,也就是说,营救的事情,无需朱慕云负责。

边明泽收到朱慕云传过去的情报后,也很焦急。但再焦急,他也不能动用朱慕云。朱慕云在政保局的位置,非常关键。营救吕江,朱慕云只需要提供情报就可以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古星地下党,正在研究方案。

虽然安全屋内只有两名特务,但安全屋距离二处很近。二处不但有警卫队,而且还有日本宪兵。听到枪声,他们只需要十分钟,就能赶过去支援。

两天后,古星地下党,依然没有采取行动。而吕江,在郑思远的连续攻势下,已经招架不住,开始向郑思远透露地下党的机密。幸好,几天在前,吕江所有的关系,就全部切断了。吕江叛变后,损失被降到了最低。

可就算如此,地下党的损失也很大。但最麻烦的是,与吕江同时被捕的俞雷,他的身份彻底暴露。得知俞雷是地下党的交通员,而且还是许值的交通员,郑思远和张百朋都很兴奋。如果能抓到许值,才算是真正破获古星的地下党。

吕江在审讯室招供,朱慕云就在总务科的地下室记录。吕江供认了俞雷的身份后,几个小时后,地下党也收到了边保传来的消息。古星地下党原本还在想办法营救吕江,但现在,却成了锄奸。对待叛徒,党历来不会心慈手软。

上次吕江,由古星地下党营救,最终没有成功。如果把俞雷的情况报上去,恐怕最终的结果也一样。朱慕云决定,这次自己来策划营救。

“冯科长,总务科的刘泽华,还能改造么?”朱慕云到冯梓缘的办公室闲聊,说起了华生的事情。

“刘泽华绝对是可造之才。我看,干脆把他调到一科来算了。”冯梓缘笑着说,刘泽华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人很聪明。怎么说呢,好像天生就是块特工的材料。

“那可不行,他要是来了一科,总务科怎么办?”朱慕云笑着说。

“最近忙些什么?听说二科又抓了人?”冯梓缘随口问,他的信息不太灵,对张百朋与姜天明的交易,并不知情。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抓了名抗日分子。”朱慕云说,他故意不说地下党,而抗日分子的话,包含的范畴就大得多,可以是地下党,也可以是军统。

“抗日分子?”冯梓缘留了心,他虽是一科的科长,但二科防一科,好像防贼似的。一科的人,整天都在培训,他除了与宋鹏联系,基本上没什么事。

这个情报,冯梓缘很快就传给了邓湘涛。因为朱慕云的误导,冯梓缘更倾向于,二科的抗日分子是重庆的人。邓湘涛也没有多疑,毕竟他与朱慕云,没有紧急情况,是不见面的。邓湘涛叮嘱冯梓缘,密切关注“抗日分子”的情况。

冯梓缘想打探二处的情况,没有其他渠道,还是只能通过朱慕云。但朱慕云给他的信息,都是经过加工处理的。他引导冯梓缘相信,二科的抗日分子,很有可能来自重庆。而且,还有一名抗日分子,将于近期转来二处。

据说,后来的那名抗日分子,身份更重要。这让冯梓缘更是紧张,他很清楚,古星站只掌握站内的军统人员,有些由重庆直属,或者军令部直属的情况组,并不归古星站领导。但他们,同样是党国精英。

当冯梓缘提了,要营救那位重要的抗日分子时,邓湘涛觉得有些犹豫。这件事,与古星站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其他情报组,或者潜伏组出事的话,也不应该由古星站出面营救吧?他向重庆报,汇报此事。结果重庆回复,确实有一个情报小组,失去联系数天,让他务必营救。

邓湘涛很是懊悔,早知道不向重庆请示就好了。其他情报小组出事,与古星站何干?现在重庆下了命令,当然只能执行。邓湘涛命令冯梓缘,一定要搞到确切情报。

张百朋通过李邦藩,与姜天明交涉,要求把俞雷转交给二处处理。二处已经成功重返吕江,俞雷在他们手里,确实能挥更大的作用。只是,姜天明却不想这么便宜二处。阳金曲听说之后,身上的伤口,气得迸开了好几处新口子。

“大泽谷君,日本有回信了吗?”朱慕云知道,如果转移俞雷的话,不会使用警卫。就算有,也必定会让宪兵押运。

“还没这么快,但我想,好们会很顺利的。”大泽谷次郎感激的说,朱慕云不但帮他联系了美国驻日本使馆,而且还给了他一大笔钱。政保局这次采购汽车,事后,朱慕云给了他三千美金。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母亲和妹妹,在美国生活好几年的了。

“这两天,二处应该会让你的宪兵小队,从情报处押送一名犯人。我需要具体的时间和路线。”朱慕云直截了当的说。

“你是想救他?”大泽谷次郎问。

“救不救他,不关我们的事,但有人愿意出钱买这个情报。”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就算大泽谷次郎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也不能说破。

“我知道了,我会提前几个小时通知你。”大泽谷次郎说,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当然,在具体安排的时候,他会带上几名警卫,这样的话,就能少安排几名宪兵。

“这样,你到时候让我准备清酒和寿司,至于路线,一般你们是怎么走的?”朱慕云说,他与大泽谷次郎提前商议好,到时候大泽谷次郎只需要预订酒菜,他就明白了。

邓湘涛也知道,冯梓缘的能力有限。在政保局,冯梓缘的交际能力,远不如朱慕云。遇到问题,冯梓缘只能被动应付。如果邓湘涛知道,冯梓缘所谓的情报,也是从朱慕云嘴里,“无意中”听到的,恐怕会让冯梓缘直接休眠。

为了保险,邓湘涛联系了朱慕云。关于孔祥宇的情况,他也得向朱慕云通报。孔祥宇刚到码头时,就被捕了。当时朱慕云就严重怀疑,孔祥宇可能有问题。是邓湘涛不相信,这才差点酿成大祸。

“孔祥宇确实有问题,他已经承认了。他就是贺田,安插在古星的‘飞鸟’。而邢健,代号‘飞虫’”邓湘涛一脸愧疚的说。古星站让贺田,一下子安插了两名内奸,幸好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否则的话,他这个代理站长,立马“寿终正寝”。

“什么?”朱慕云惊讶的叫了起来,他突然又说道:“滕昊祖呢?他不会也是政保局安插进来的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损兵折将

滕昊祖是上校巡视员,邓湘涛就算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根本不敢动。况且,邓湘涛认为,滕昊祖应该是可靠的。退一步说,就算滕昊祖真有问题,他不算是古星站的人,出了事跟自己也没关系。

“孔祥宇……”朱慕云想问一下孔祥宇的情况,但话刚出口,看到邓湘涛的表情,马上收回了话。

“我只能告诉你,他是贺田派来的,代号‘飞鸟’,邢健代号‘飞虫’。”邓湘涛缓缓的说,贺田派回来的两名卧底,全部被他识破,要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一处的卧底有两个,二处的卧底也有两人,情报处不会派了两名卧底吧?”朱慕云心有余悸的说,这些人如果有一个成功,整个古星站都会很危害。

“你不要危言耸听。我问你,二处二科最近是不是抓了个抗日分子?”邓湘涛问,他与朱慕云见面,除了通知孔祥宇的事情外,主要还是确认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朱慕云“诧异”的说,他的三重身份,让他任何时候,都必须伪装自己。

或许,只有在胡梦北面前,朱慕云才能完全放松。可胡梦北离开古星后,他对任何人都不能完全打开心扉。

“少装蒜,你会不知道?”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

“二科确实抓了个人,我没见到。”朱慕云说,自从吕江重回二科后,他确实没有见过吕江,只是听到了吕江的声音而已。

审讯室的窃听器,除了朱慕云和袁旺财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邓湘涛不知道,朱慕云没必要告诉他,毕竟之前朱慕云就领了好几个窃听器,邓湘涛还以为他只是有备无患。

“是我们的人吗?”邓湘涛又问,镇南五金厂会议室下水道内的窃听器,并没有挥什么作用,他想当然的认为,朱慕云并没有在二处安装窃听器。

“不知道,有可能是地下党。”朱慕云犹豫着说。

“什么叫有可能,我还说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呢。重庆来消息,我们有一个潜伏组,已经失去联系几天。”邓湘涛说,这个潜伏组应该很重要,否则重庆不会催促着,让古星站尽力营救。

“不就是一个潜伏组么,没必要为了他们,而让我们冒险吧?”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但心里,他暗暗窃笑。

这真是太巧了,自己想营救地下党,军统这边,正好有一个潜伏组无法联系。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生过。以前邓湘涛的潜伏组,也有与重庆失去联系的时候。在沦陷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当然,也有可能确实出了意外。

“你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确认二处的人,如果是我们的人,必须实施营救。”邓湘涛说。

“想要确定身份,需要时间。”朱慕云沉吟着说,他不会跟邓湘涛说起地下党的事,但了不会确认,二科的人就是地下党,或者是军统的人。

“那就抓紧时间。”邓湘涛不满的说,古星站在二处,有朱慕云和冯梓缘两个关键人物,连这点事情都打听不到,他们就白打入二处了。

第二天,朱慕云向邓湘涛出紧急情报,又有一名抗日分子,将抵达二处。那人将由宪兵和警卫人押送,两辆车,两名宪兵加六名警卫队员。同时,朱慕云还附上了车子出的时间和路线。

朱慕云的情报如此详细,机会难得,一旦人进了二处,再想营救,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邓湘涛想不动手都不行。

就算这次运送的,不是军统的人,可政保局出动了宪兵和警卫队,可见押运的人,非常不一般。邓湘涛来不及再多考虑,马上通知邓阳春,让他带领行动队,准备在中山路动手。古星站的行动队,相当一部分是原古星站的人。这些人,能在沦陷区,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是很精干的。

就在行动开始前,朱慕云突然到了王家港邓湘涛的住处。没有特殊原因,他是不会突然到访的。见到朱慕云,邓湘涛心里,浮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慕云其实是掐着时间来的,他向邓湘涛提供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而他抵达王家港295号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这个时候,就算邓湘涛知道真相,也没办法取消行动了。

“站长,刚得到可靠消息,此次转动的,是**地下党员。关押在二科的抗日分子,名叫吕江,是长塘街的剃头匠。”朱慕云大口喘息着。

“什么?!”邓湘涛蹭的站了起来,让行动队与政保局火并,他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沦陷区的实力,损失一点就少一点,很难及时补充。更重要的是,让古星站的人冒着枪林弹雨,随时掉脑袋的危险,竟然是救一名地下党,他有种狂的感觉。

“赶紧取消行动,我们可不能替地下党卖命。”朱慕云“焦急”的说,邓湘涛骨子里是**的,让他救地下党,就好像让良家妇女去接客一样。

“已经晚了。”邓湘涛苦笑着说,马上就到九点,他就算想通知邓阳春都没机会。

“都怪我,如果早一点拿到情报就好了。”朱慕云一脸懊悔的说。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先回去吧,我去会会这名地下党,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邓湘涛缓缓的说,他对**成见甚深,就算现在是国共合作,但依然将**当成潜在的敌人。只要有机会消灭地下党,他绝对不会放过。

邓湘涛去了花满桥66号,那是邓阳春行动之后,集合的地点。他到的时候,邓阳春并没有回来。他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邓阳春的行动,应该已经结束。邓湘涛到了地下室,这个地方,除了古星站的骨干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邓阳春终于回来了。他在外面,已经见到了邓湘涛留下的标记。进屋后,他径直到了地下室。

“行动成功了吗?”邓湘涛问,既然行动了,他当然希望行动成功。要不然,显得古星站太过无能。

“很顺利,两颗手雷,就把他们的车子掀翻。我们的人,平安无事。只是……”邓阳春说,他参与了救援,当然知道晚上的行动,最终救出的,只是一名地下党员。

“只是救出来的,是个地下党。”邓湘涛说。

“你都知道啦?”邓阳春诧异的说。

“人呢?”邓湘涛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不能责怪朱慕云的情报来得太晚,更不敢怪重庆不停的催促,在敌后,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走了啊,又不是我们的人,留着干什么?”邓阳春理所当然的说,虽然救出的,不是自己人,但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况且,行动队并没有损失。

“我们费尽心机,把人救出来,你就这么让人走了?”邓湘涛觉得自己真快要抓狂了,如果是其他人放走了,他肯定会给个处分。

“我总不能把他带到这里来吧?而且,现在是国共合作,总不能把人强行带回来吧?”邓阳春苦笑着说。

“麻烦你长点心,我跟你说过多次,**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邓湘涛恨铁不成钢的说。

俞雷的逃脱,让郑思远暴跳如雷。已经到嘴边的肉,突然之间飞走,这种感觉实在无奈。最重要的是,救走这名地下党的,竟然是军统。难道说,国共合作,真的已经到了这么无私无畏的程度了么?

“处座,我们得有所行动才行。军统杀了我们一个人,就要让他们死十个人!”郑思远说,昨天晚上的押送,为了以防万一,除了两名宪兵几名警卫外,他还派了两个二科的人。

但是,宪兵和警卫,都没有出事,他的一名手下,却被炸死了。这让他完全想不通,不但俞雷不带回来,反而搭上了一个手下,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所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看看吧,这是地字一号传回来的情报。”张百朋当然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是,军统像躲在地下的老鼠,想要找到他们,必须有准确的情报才行。

“过期的情报,有什么意义?”郑思远看了一眼,宋鹏报告,军统最近有一次营救行动,是为了救一名被捕人员。

“我们最近抓了军统的人吗?”郑思远奇怪的问。

“可能是他们弄错了。”张百朋说,这个情报,如果能早几个小时传回来,或许就不会出现昨天晚上的错误了。

“真希望他们快点对叶府展开行动。”郑思远咬牙切齿的说,刺杀叶朋中,军统将出动整个行动队,到那个时候,就是他报仇雪恨的时刻。

“我觉得,你应该与冯梓缘紧密配合。”张百朋说,郑思远能力很强,但就是对中国人有偏见,对冯梓缘极度蔑视。

“不可能!”郑思远大叫着说,让他与冯梓缘配合,不就是说,二科需要一科协助么?这是对他的污蔑,更是对二科工作的全面否定。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布局

帮地下党无偿救出了俞雷,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让行动队置身危险之中。幸好行动顺利,要是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他就亏大了。但邓湘涛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朱慕云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了灵感。他如法炮制,在邓阳春行动前一刻,告诉了宋鹏。

宋鹏获得这么重要的情报,自然如获至宝,他紧急联系了冯梓缘,将情报传了回来。虽然还是晚了一步,但宋鹏却得到了张百朋的赞赏。宋鹏得到重视,冯梓缘在二处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根据一处的情况,军统马上要对叶朋中展开刺杀,张百朋需要一科与二科密切合作。就算情报是一处提供的,二处也必须拔得头筹。虽然郑思远万分拒绝,但他对上司的命令,必须执行。

“你如果与中国的特工相处在一起,而能不被他们觉日本人的身份,那才是最优秀的帝国特工。”张百朋说的这番话,让郑思远决定放下傲慢,与冯梓缘合作。

“冯科长,你以前在军统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处理像吕江种人的?”郑思远问,他以前总是把自己当成日本人,与所有的中国人都格格不入。

但现在,他开始改变思维。中国人虽然有民族劣根性,但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而且,冯梓缘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吕江虽然叛变,但对他的使用,郑思远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吕江所知道的一切联络点和联络人,以及联系方式,地下党迅掐断了。

“如果他无法挥作用,一般用来给自己人当教官。地下党的情报工作,走的是野路子,可很有效率。他们的头头周先生,是一个特工奇才。如果是我的话,会让吕江再回剃头铺。”冯梓缘微笑着说。

“地下党对叛徒,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郑思远提醒说,吕江自从叛变后,一直表现得很害怕。整天都躲在安全屋中,生怕会被原来的同志处决。

“他们如果不行动,我们哪来的机会?”冯梓缘笑着说,军统也有不少**的叛徒,有些当教官,告诉军统的人,如何对付**。有些叛变后,当了**的急先锋,就跟现在的贺田一样。还有些,则成了牺牲品。

“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以后想投靠我们的地下党心寒呢?”郑思远担忧的说。

“郑兄多虑了,绝对不会生这样的事。”冯梓缘笃定的说。对地下党,军统和政保局是一致的。如果牺牲吕江,能让古星的地下党上钩,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行,明天我就让吕江去重操旧业。”郑思远笑着说,如果把吕江放在二科,他实在不愿意,放到一科,又不放心。或许,再去开剃头铺,是个不错的选择。

营救俞雷,朱慕云事先并没有汇报。直到俞雷被救出后,他才向组织汇报。如果不是朱慕云的汇报,恐怕俞雷还在被组织调查。

许值得知俞雷和吕江被捕后,一直在组织营救,后来得知,吕江叛变,他的主要目标,又转移到了俞雷身上。但俞雷被关押在六水洲,以地下党在古星的实力,不足以武装营救。上次去六水洲,游击队就差点全军覆没。

让许值没想到的是,这边的营救方案还没出台,俞雷竟然自己回来了。虽然俞雷是一名老地下党员,也给自己当了多年的交通员,从感情上,他很愿意相信俞雷对党的忠诚。但党的纪律大于一切,俞雷回来后,他马上启动了审查程序。

俞雷对他如何被救,完全不知情。他唯一知道的,是救自己的那伙的,搞错了。而且,救自己出来的,还是军统。这就让他身上的疑点更多,军统凭什么会去救俞雷,而不是其他人呢?

俞雷救出来的第二天,许值就陪着他,回到了根据地。虽说是陪同,可实际上与押送差不多。俞雷一回到根据地,马上就被边保的人带走了。从俞雷与吕江被捕的那一刻,一直到他回来,这中间的每一分钟,他都必须说清。

俞雷觉得自己很冤枉,这种无休止的盘问,整天写材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本身没读什么书,写一份材料,就得好几个小时。而隔天,再次谈话时,又要求重新写一份材料。

“许书记,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写的我也写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俞雷见到许值后,牢骚满腹。

“怎么,有怨气?”许值笑了笑,掏出烟递给俞雷一根。

“我不敢,只是想,组织上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俞雷苦笑着说。

“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相信组织。”许值郑重其事的说,看到俞雷还想说话,他又说道:“对你的隔离审查,已经结束,你可以出来了。”

“真的?”俞雷高兴的说,他每天都只能待在房间写材料,虽然不是坐牢,但胜过坐牢。他宁愿每天挑着担子,到古星走个来回,也不想拿着笔,坐在房间内写材料。

“我现在就是代表组织跟你说话,走吧。”许值笑着说,虽然俞雷经历了隔离审查,但他能平安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许书记,我还能继续为党工作吧?”俞雷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

“当然。怎么,你还想摞挑子不成?”许值说。

“事情弄清了?”俞雷其实自己也迷糊,军统的人去救自己,这种事当然很难说清。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可是老地下了,还问这种问题?”许值说,这件事,边明泽都没有说得很明白。边明泽只是告诉他,俞雷被救,是阴错阳差,是军统搞错了情报,还以为俞雷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许书记,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俞雷说,他坚信自己是清楚的,组织上只要再安排任务,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

“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老俞,以前你好像拉过洋车吧?”许值问。

“没错。”俞雷点了点头,他的经历,档案里全部都有。他拉洋车,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古星几个月前,新成立了一家百里车马行。这家车马行,因为运货安全可靠,信誉良好,生意越做越大。组织上,想让你打入百里车马行,在里面扎下根来,争取让百里车马行,能为我党所用。至少,也要让车马行同情我党。”许值郑重其事的说。

“百里车马行?我听说过,他们的马车在九头山地区,从来不会被土匪打劫。”俞雷说,甚至有人怀疑,百里车马行跟九头山的土匪有关系,要不然的话,怎么就只有百里车马行,能做到这一点呢。

正是凭着这样的优势,百里车马行展得非常快。从刚开始的几辆马车,到现在的数十辆马车、黄包车,还有汽车,听说还有卡车。

“没问题。”俞雷郑重其事的说,这就说明,以后他不用再当交通员了,他新的工作,就是在百里车马行当个车夫。

“这是你新的证件,我们会安排你进百里车马行的。”许值说,俞雷在小夹街的客栈,被特务拍到了正面照,已经不适合再当交通员。但俞雷的地下工作经验丰富,这个年龄,又很有亲和力,进去百里车马行,肯定会把这家车行争取过来。

“以后我还是跟你直接联络么?”俞雷问。

“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的。”许值微笑着说。

朱慕云并不知道,组织上已经派人,打入了他的车马行。对百里车马行的事,当时朱慕云跟胡梦北提过一句,至于胡梦北有没有向上级汇报,他就不得而知。

自从二科的审讯室完工后,袁旺财他们的工作,暂时就完结。根据朱慕云的要求,杨世英将太古街上的何老馆面馆盘了下来。他们三人,正在对面馆进行全面改造。朱慕云要求,面馆能有一个与人秘密见面的地方,还有存放东西的地方。

当然,最少不得的,就是秘密通道。这个地方,不属于军统或者地下党,是朱慕云自己的交通站。这里距离渡口并不远,人流量也大。用来交换情报,或者紧急见面,都不错。之前何老馆之所以开不下去,是因为粮食紧张。面馆得有面才行,其他人搞不到,但对朱慕云来说,他一次就能拉一车面粉过来。

随着粮食统制颁布实施以来,古星的粮食,几乎是一天一个价。而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都想尽千方百计,从外地运粮食进来。现在,古星的粮食生意,比鸦片还赚钱。毕竟整个古星,抽鸦片的人没占到一半,但所有人都必须吃饭。

朱慕云的老上司,警察局保安处的处长李自强,也找到朱慕云,想请从二科的检查站走几批货。现在古星最赚钱的生意只有两样:粮食和鸦片。李自强身为保安处长,看到别人财,也想分一杯羹。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交易

朱慕云对任何人的要求,都不会拒绝。他也愿意,与任何人做交易。但有两个原则,是朱慕云必须要遵守的。第一,交易当然要公平。商人想让货物顺利过关,必须给钱。官员不想出钱,就得用权力来交换。

比如说李自强,朱慕云对他的要求,一口就应承下来了。但是,以后朱慕云遇到什么事,需要李自强帮忙的时候,对方也不能拒绝。这就是等价交易,也是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原则。

第二,自然就是利益均沾。朱慕云从来不吃独食,他所得的利益,会主动与别人分享。他在经济处,除了李邦藩占大头外,其他政保局的姜天明、姜天明、贺田、陈旺金,甚至是阳金曲和马兴标,他都不会落下。

所以,朱慕云担任缉查二科的科长,虽然非常罕见,但依然顺利通过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朱慕云担任缉查二科的科长后,他们以后得到的利益会翻番,而其他人上任,他们未必会有这样的好处。

李自强的货,是从北边过来的,到检查站的那天,朱慕云特意守在二科。李自强作为货主,当然也不能缺席。他也知道,朱慕云并不缺钱,干脆什么都没带。朱慕云之前,也多次强调:能帮李处长的忙,是他的荣幸。

“慕云,让你亲自来陪着,实在不好意思。”李自强对朱慕云的态度很满意。

虽然朱慕云以前是他的下属,可朱慕云已经调到了政保局。而且,朱慕云还担任了科长。虽然跟自己这个处长,还相差一级。但政保局的科长,权力比自己这个处长,并不会小多少。

“处座要是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以后,说不定我也有麻烦处座的地方呢。”朱慕云微笑说,自己刚到缉查科的时候,李自强和曾山就一起请自己吃过饭,后来曾山倒是经常走化,李自强反而走的不多。

“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一句话的事。”李自强大包大揽的说,保安处能做的事有限,无非就是抓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人。

而且,朱慕云在警察局,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特别是跟看守所的张光照,也是要好的兄弟,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帮得上朱慕云什么忙。

“处座,这些货,你是准备批,还是零售?”朱慕云问,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李自强的这批粮食,至少有三十吨。这些粮食,如果一次性处理,至少可以赚五六千元。如果分开销售,可以赚一万以上。若是自己零售,赚个两万元也不成问题。

“我哪有时间去零售?只要能赚点生活费就可以了。”李自强微笑着说,他讲究短平快,钱要进了口袋才是自己的。

“那简单,到城里随便找个粮商,都会给个不错的价格。”朱慕云说,虽然粮商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但这种炒货性质的粮食,只要价格不太过分,他们都会吃下来。

而且,朱慕云出面的话,价格至少还会高一成。朱慕云如果帮李自强联系米商,实际上又是在送钱给李自强。

“我跟那些米商也不怎么熟,你要是有认识的人,就麻烦你给引荐一下。”李自强说。

“没问题,哪天有时间,约他们一起出来吃个饭。”朱慕云说。

“我是个大老粗,跟他们吃饭,尿不到一个壶里。老弟你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帮忙处理一下。”李自强说,他确实不愿意与商人打交道。那些人斤斤计较,眼里只有钱,他都看不惯。

“没问题。”朱慕云稍一沉吟,他自己手里,有上百吨的粮食,但李自强既然开了口,就算自己的粮食一粒不出,他也会很帮李自强把粮食卖掉。

“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李自强敏锐的感觉到了朱慕云的迟疑,他马上想到,自己都能搞几十吨粮食,朱慕云作为缉查科的科长,手里随便怕有几百吨粮食。

“处座吩咐,再为难也不为难。既然如此,你的货暂时不要报关,有些米商,为了避免打击,喜欢把粮食囤乡下。”朱慕云说,报关进来,是需要付钱的。到时候,如果运出去,又得付一笔钱。如果卖给城内的米商,这些钱最后都要分摊到米价上的。

“这样吧,我这里是三十五吨大米,安徽过来的米哦,按照现在的米价,至少值四万五千元。你帮我处理的话,只要给我四万元就可以了。”李自强说,不管朱慕云能卖什么价,哪怕他自己吃下,自己只要赚一万元就足够了。

一笔买卖就能赚一万元,这样的生意到哪去寻呢?如果这次做成了,他每隔两个月,都会去进批粮食,不用一年,他就能在法租界买套别墅了。

“那怎么行?”朱慕云坚定的说,“四万五一分都不能少,你是我的老长官,我能赚这个差价?那我以后还怎么进警察局的大门?还怎么跟别人相处?”

“规矩我懂,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嘛。”李自强笑着说,能多赚五千元,他当然非常乐意。但有些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否则,这次朱慕云白帮了忙,下次他怎么好意思,再让朱慕云帮忙。

“处座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多给我半个月时间。我相信,半个月之后,古星的粮食还会涨,到时候高出来的那部门,由我赚怎么样?”朱慕云想了想,很快就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半个月?没问题,这是提货单,从现在开始,这三十五吨大米,就是你的了,半个月后,我来拿钱。”李自强迟疑了一下,强笑着说。他这批大米的成本是两万元,原本他想先把本钱拿回来,但这样的话,他现在怎么说得出口呢。

“我手头正好有点钱,你先拿去,剩下的等米出掉,我再给你送来。”朱慕云好像知道李自强的想法,拿了一万五给他。

朱慕云现在进项较多,手头随便就能拿上万的法币。换在之前,根本想都不想。这批大米,朱慕云让任纪元先别报关,但大米又放到货物检查场的仓库中。别人的货存在仓库中,是要按天收钱的,朱慕云的货,就算在仓库里霉,也不用花一分钱。

太古街的无名面馆重新开业后,生意还不错。朱慕云亲自去体验过,里面加了雅间。其中,有两张桌子,是经过特别改造的,一间雅间的窗户,外面的小台面上,有一个小暗格。还有凳子上,地板上,袁旺财完全挥了他的聪明才智。

“老杨,你老婆的手艺还不错嘛。”朱慕云很少在外面吃饭,但杨世英这里开业后,他必须得来捧场。没想到尝了碗面后,现别有一番风味。

“她炒的菜也不错,朱先生,等会让她炒几个菜。”杨世英笑着说,在古星的这几个月,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瘦削了,营养跟上来后,脸上也有了血色。再加上一身长衫,就算是原来矿上的伙计,站到他面前,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既然要抛头露面,朱慕云自然想办法给他办好了手续。现在杨世英的安居证,不是朱慕云自己制作的,而是由保安处颁的。这种事,朱慕云自然不用去麻烦李自强,只需要跟户籍科的科长刘秉鉴打个招呼,全套手续就都有了。

“行,再来点酒。”朱慕云突然说,他坐在窗户边,正好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贺清和。

朱慕云向贺清和招了招手,很快,贺清和小跑着进来了。

“老贺,今天是巡逻?”朱慕云说,看到贺清和,他就想起当初跟他一起巡逻的日子,太古街正是朱慕云当初的巡逻路线,现在也归贺清和负责。

“随便逛逛。”贺清和接过朱慕云手中的三炮台,强笑着说。

朱慕云是贺清和当初带的警员,与他同时负责巡逻。现在,朱慕云已经是经济处的缉查科长,而且一人身兼两个科长。而他呢,连个副主任科员的待遇都没混上。虽然他自诩很有才干,但无奈怀才不遇。

“最近在忙什么呢?”朱慕云给送酒上来的杨世英使了个眼色,有警察在,杨世英还是尽量少露面的好。

“我还不是天天混日子,不像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贺清和有些嫉妒的说,明明朱慕云远不如自己,可现在朱慕云吃碗面,都有几个炒菜,自己跟他比,是越来越没办法比了。

“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舒服就好了。”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在保安处越来越混不下去了,要不你在缉查科,给我安排个职位?”贺清和端着朱慕云给他倒的酒,一口喝下去,感慨的说。

“缉查科的人事,可不是我说了算。老贺,你好像有心事?”朱慕云问,他跟贺清和搭档近一年,对贺清和的脾气性格非常清楚,这是在牢骚。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有几个朋友,喝花酒喝多了,跟人打架,我去放人,连正眼也不瞧我,你说处里那帮人,是不是势利眼?”贺清和喝了口酒,话就多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听到贺清和牢骚,朱慕云很有亲切感,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贺清和之所以没有面子,是因为他没有平常太过小气。总想着算计别人,只想占别人便宜,从来不吃亏,需要求别人的时候,自然就不灵光了。

“你是警察局的老人了,这点事情还能难得住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点事当然难不住我,大不了又放点血罢了。”贺清和苦笑着说,他这次是帮军统放人,那几个被保安处抓起来的人,是忠义救**的。如果是其他人,才不会这么苦恼呢,因为放人出来,是一笔生意。

但是,贺清和显然没搞清情况。他下午拿着钱,去放人的时候,却依然没有成功。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贺清和的面子,而是那几个人,趁着酒劲在警察局,与关押的警察起了冲突。

他们几个脾气火爆,而且都是练家子,差点没把警察打死。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可能再被保释。贺清和碰了一鼻子灰,也被他的上级,军统古星站情报处的处长井山,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井山命令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出来。而且时间还得快,只给了贺清和两天时间。贺清和虽然是警察局的老人,平常让他捞个小偷扒手之类的,或许没问题。但这些人,打伤了警察,差点闹出人命,就很麻烦了。

贺清和很清楚自己的能量,想要独自在警察局把人捞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并不是每次都灵的。井山虽然给足了活动经费,但谁也不会为了钱,而放掉打伤自己兄弟的嫌疑人。

贺清和在四处碰壁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朱慕云。朱慕云能从一个小小的巡警,一下子干到缉查科的科长,而且还身兼两科,没有点能耐,是不可能的。而且,朱慕云之前也帮过他,算是日伪机关中,为数不多还有良心的中国人。

朱慕云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生人了。听到外面贺清和的声音,朱慕云从地下室走了上来。

“老贺,你怎么来了?”朱慕云一边扣着衣服,一边让贺清和进来。

“知道你忙,没敢去缉查科打扰。一点心意,切莫推辞。”贺清和提着两个礼盒,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才行。

“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朱慕云推辞着说,他跟着贺清和近一年,还是头一回见贺清和拎东西来家里。

“你现在是科长了,我总不能空手来吧?”贺清和微笑着说,他知道朱慕云只抽三炮台,特意带了包三炮台在身上。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但有一点,调你来缉查科,我可做不到。”朱慕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着香烟。在警察局的时候,他想抽到贺清和的烟,只能在梦里。

“我有几个朋友,关在警察局,想请你帮个忙。”贺清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烫。自己是警察局的人,而朱慕云早就离开了警察局,可现在警察局的事情,竟然要来救他这个外人,实在难以启齿。

“你那几个朋友,还没放出来?”朱慕云惊讶的说,就算在警察局混得再惨,也不会连几个人也放不出来吧?又不是什么抗日分子。

“他们喝了点酒,在警察局大吵大闹,打伤了两人兄弟,一个手断了,一个腿断了。李处长了话,要把他们严办。”贺清和无奈的说。

“敢打警察,当然要严办。老贺,你的这些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看啊,也不要救他们,先在局里关个十天半月,让他们好好醒醒酒,以后就不会胡作非为了。”朱慕云扬了扬手,见烟没点上,准备去找火柴。

贺清和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掏出火柴,马上给朱慕云点了烟。曾几何时,都是朱慕云给他点烟。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给朱慕云敬烟点火了。

“那可不行,必须得让他们尽快出来。”贺清和急切的说。

“怎么,他们不是你朋友?”朱慕云突然意识到,贺清和的这几个“朋友”,并不简单。

“当然是我朋友,但他们是外地人,长时间待在警局,我怕会出事。”贺清和连忙说道。

“他们打伤了人,就算不关,总得给别人治伤吧?还有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这可不是小数目。”朱慕云说,越想急着出来,价格就会越高。

而且,从贺清和的语气,他已经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只是他想不通,军统的人,怎么敢在古星如此狂妄。这里已经不是国统区,他们的身份,一旦曝光,随时都会死。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竟然派来古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下的命令。

“不管多少钱,我都替他们出了。”贺清和猛然说,他有军统在背后撑腰,哪怕再多的钱,也不用掏自己腰包。用别人的钱,谁都会变得大方。

“老贺,好大的口气啊。”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没办法,为朋友两肋插刀,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贺清和讪笑着说。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自己找李处长嘛。”朱慕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花钱,没什么人是救不出来的。

“我要是能见着李处长,自然就不会来麻烦你了。”贺清和叹息着说,他平常也没怎么跟李自强打交道,现在猛的要送钱,人家未必会见他呢。况且,他在警察局的人缘,也不是那么好,有些人甚至希望见到他背时。

“好吧,你愿意为他们出多少钱?”朱慕云问,既然对方是军统的人,自己就不用手软。军统有的是钱,自己赚点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越少越好。”贺清和说。

“老贺,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婆婆妈妈的。这样吧,你先准备十根金条,不够我再找你要。”朱慕云说,安抚受伤的警察,至少得两根金条。至于剩下的金条,就要看李自强的意思了。

“十根金条!我哪有这么多钱。”贺清和被吓了一跳,他作为巡警,心里也有本账,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救出那几人。

但他怎么也没想过,要十根金条。他能承受的极限,最多也在五百法币,或者一百大洋。可十根金条,按照现在市面的价格,差不多要四百多大洋了。

“这还是保守估计,要不你自己去试试?”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你也知道,我就算有些积蓄,也拿不出十根金条啊。如果我有十根金条,早就去救人了。”贺清和还真被朱慕云说中了,同样都是人,朱慕云能做到的事,自己怎么就不行?不就是用钱砸么,要是军统舍得花十根金条,自己也能把人救出来。

“那我就没办法了。”朱慕云叹了口气,他觉得,十根金条,开价还少了呢。以军统的财大气粗,就算要二十根金条,也能拿得出来。

贺田觉得,自己这趟也没算白来。至少,他学到了朱慕云的一招:狮子大开口。走的时候,朱慕云客气的让他把东西带回去,贺清和果然没有客气,这可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果真提了回去。

朱慕云又好气又好笑,贺清和的贪小便宜,就算到死,恐怕也改不了。他敢断定,贺清和肯定会拿金条去救人。朱慕云也真心希望,贺清和能成功。只要舍得花钱,不要说伤了两个警察,就算是杀了两个警察,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贺清和的钱就算再多,别人也得要才行。他向井山申请了十二根金条,朱慕云用十根金条可以办成,自己肯定也可以。多出的两根,算是辛苦费了。但没想到,他依然连没有成功。

李自强倒是见了他,作为保安处下面的巡警,贺清和想要知道李自强的行踪,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李自强听说他要保人,当即拒绝。至于贺清和的十根金条,更是被他扔了出来。李自强能在保安处当处长,眼界自然不可能这么小。贺清和只是一个小小的巡警,如果连他的钱,自己都收,那离出事也不远了。

贺清和这才明白,同样是十根金条,在朱慕云手里,和在自己手里,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只希望,朱慕云还能看在以往同事的份上,不要让他太难堪。

朱慕云倒不会让贺清和难堪,他只是让贺清和肉痛,因为朱慕云把价格,提到了二十根,而且还得一次性付清。

“老贺,你别以为贵,我问过了,你要放的人,身份不明,如果保安处转到政保局,不要说二十根,就是两百根金条,你也救不出他们。”朱慕云叹了口气,其实贺清和走后,他就给李自强去了个电话,得知朱慕云关注,李自强已经答应放人了。

“好吧,我去筹钱,但明天下午之前,人必须出来。”贺清和无奈的说,他现在相信,这个价格其实并不贵。因为他清楚,就算自己拿着二十根金条,同样没办法把人救出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皆大欢喜

邓湘涛接到井山的汇报,差点气疯了。贺清和的办事能力如何,他很清楚。这种事情,贺清和如果搞不好的话,就应该早点让朱慕云去办。原本十二根金条的事,生生让朱慕云办成了二十根。

可笑的是,井山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份。得知,贺清和最终通过朱慕云,把人给放了出来后,他还洋洋得意。

“十七支队的人,进古星干什么?”邓湘涛问,忠义救**在河西,虽然号称一个支队,但实际上,只有几百人。而且,这几百人,都还是收容、整编了当地的武装力量之后才有的。

“他们缺粮,想进城买粮食。”井山说,十七支队的人,在城外受了苦,好不容易进趟城,当然会放纵一番。只是没想到,因为争风吃醋,被带到了警察局。幸好贺清和找对了人,要不然的话,身份一暴露,还有活路么?

“买到了没有?”邓湘涛问,随着日军封锁越来越严,城外的日子,确实越来越难过。不要说享受,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他们要的量太大,谁敢卖?而且,现在的价格太高,买的越多,那帮米商的价格,反而越高,好像是吃定了他们。”井山说,都说无商不奸,他总算见识到了。

“城外搞粮食的机会要大得多,何必跑到古星来?”邓湘涛说,忠义救**,有自己的地盘,可以找当地人购买。而且,他们也可外地购买,甚至,还能从日本人手里抢。只要截一次日军的粮食,都够他们吃几个月的了。

“如果他们搞得到,怎么会来古星呢。站长,我们要不要帮忙?”井山说,古星站和忠义救**,都属于军统。

“当然要帮忙,但他们不提,我们就当不知道。”邓湘涛说,他与十七支队,并没有统属关系,别人没开口,他总不能主动提出帮忙。

第二天,十七支队的人,请邓湘涛吃饭。他们在城里差点栽了,如果不是古星站出手,此刻他们很可能已经被送到了宪兵队。

“敝人古春晖,多谢邓站长相救,古星站的大恩容后再报。”古春晖在法租界宴请邓湘涛,以他们的身份,也只适合在法租界活动。

“原来是古支队长。”邓湘涛诧异的说,他虽然没见过古春晖,但听说过他的名字。忠义救**的十七支队支队长,正是古春晖。

“此次兄弟遭难,幸好有邓站长。”古春晖感激的说。

井山在旁边看得暗暗惊奇,他没想到,古春晖竟然亲身涉险,要知道,古春晖可是上了悬赏榜的。谁要是拿到他的人头,马上就能领到一万大洋。

“古支队长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知古支队长来古星有何贵干?”邓湘涛问。

“买点粮食,我们十七支队这么多人,再没有粮食,就要断顿了。邓站长,你可能没领过兵,但当兵就要吃粮,要是没有粮食,我手底的几千兄弟,还怎么为党国效力?”古春晖说。

“不知古支队长,想采购多少粮食?”邓湘涛问,现在粮食的价格,一天一个价,而且以古春晖的身份,就算能买到粮食,也会是个天价。

“此事还得请邓站长帮忙才行,我只带了三万大洋,全部用来买粮食。”古春晖说。

“现在古星的粮价,已经快涨到天了。”邓湘涛叹息着说,三六年以前,古星的粮价,一石不过二元六七角。

到三八年,一石大米,也不过二元八角。但三九年,就涨到了五元以上,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一天一个价。现在,一石大米,至少要三十元。如果用法币结算的话,至少得一百五元以上。一石是一百六十斤,也就是说,一斤大米,差不多要一元法币了。

这还只是正常采购的价格,如果要卖到城外,价格还得翻番。三万大洋已经不少,但现在,恐怕买不到多少粮食。况且,就算买到了粮食,想要运出城,也是个麻烦。

“不管价格多高,都必须要买,否则真要是断了粮,会动摇军心的。”古春晖说。

“这样吧,我先帮你问问,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有了准信再通知你。”邓湘涛说,这种事,当然得找朱慕云。在古星,没有谁比朱慕云,更熟悉那些粮商。现在,整个古星进出的货物通道,有一半控制在朱慕云手中。

朱慕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跟古星的几个大粮商去接洽。李自强的这批粮食,虽然他也可以吃下来,但四万五的价格,并不便宜。况且,他手头上,也没有这么多现金。现在,听到邓湘涛让他收购粮食,他感觉无数的大洋,像下雨一样,向自己砸来。

“三万大洋?这能买几斤粮食啊。”朱慕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王家港295号,见到了邓湘涛。

“我知道你小子门路多,这是忠义救**要的军粮,绝对不能赚的。”邓湘涛叮嘱着说。

朱慕云开口就是,能买“几斤”粮食,就算现在粮食再贵,价比黄金,三万大洋,也不可能只买到几斤粮食吧?

“我绝对不赚差价,三万大洋能买多少粮食,你心里也有数。你都了话,我敢赚吗?”朱慕云说,他绝对不赚粮价,只赚大洋的差价。以及,运输费用。李自强的粮食,幸好没有报关,否则的话,不但会非常麻烦,而且还会损失一大笔钱。

如果按照法币的赎买价格,现在市面上的价格,**万就差不多了。当然,要是朱慕云去买,用途正当的话,恐怕不用五万。如果用大洋买的话,虽然大洋不准流通,但商人们实际更加喜欢,应该会更便宜一些。

“这样吧,三万大洋,七十吨大米。”邓湘涛说,他跟朱慕云,绝对不能犹豫,否则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这个价格合理,但不包运出城。”朱慕云点了点头。

“你是缉查科的科长,粮食运出去,能有什么问题?”邓湘涛松了口气,只要朱慕云不跟他讨价还价,就还是好同志。

“你总不能让我亲自去运吧?而且,除非是军粮,否则进了古星的粮食,根本就出不去。”朱慕云摇了摇头,日本人对粮食的控制,算计到了每一粒。幸好,所有的中国人,在这件事上能同仇敌忾,大家联起手来糊弄鬼子。

“那能买到多少粮食?”邓湘涛也知道朱慕云的难处,就算他在缉查科,但毕竟古星是日本人的天下。说到底,朱慕云只是在为日本人卖命罢了。

“二十五吨。”朱慕云笃定的说,他手里有三十五吨粮食,原本想全部给忠义救**,但一想,有便宜不占,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五十吨。”邓湘涛马上说道。

“站长,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这件事敢做的人不多,人家凭什么冒着杀头的危险帮你?还不是因为白花花的大洋么?二十五吨,只会少不会多。如果少了,你不要怪我。如果多了,也不用感谢我。而且,三万大洋,我必须先拿到。”朱慕云“义正辞严”的说。

“好吧,希望你还是尽量给他们多争取一点粮食。**战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能多做点事,就尽量多做点。”邓湘涛语重心长的说。

“站长,再多争取,也是给某些人吃了亏空。要不,我们留几吨,站里的兄弟们,日子也应该不好过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那怎么行,我们的日子再比,也总比他们的好。对了,古春晖让我转告你,多谢出手,救了他出来。”邓湘涛说。

“警察局的那几人,是忠义救**的?”朱慕云说,他自然也知道古春晖是所谓十七支队的支队长,军统十七个支队,号称五万人。而十七支队,也是号称三千人。可实际上,应该连一千人都不到。

“没错,古春晖现在是上校支队队,虽然我没告诉他你的名字,但以后,只要你说起这件事,他会好好感谢你的。”邓湘涛说,虽然古春晖一个劲的感谢自己,但他还是如实告诉了古春晖,救他的是另有其人。

“别啊,站长,你现在就告诉他,也不用等到以后,现在给我五千大洋就可以了。”朱慕云伸出手,笑眯眯的说。

“这样的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可以了,千万别在人家面前说起。”邓湘涛对朱慕云的行为,已经习惯。

朱慕云拿到三万大洋,马上支付了李自强剩下的钱。当然,他不可能用大洋支付,用的是法币。这次的买卖,李自强自然很满意,朱慕云在规定时间内,把余款支付给了他。而古春晖也很高兴,三万大洋买到了二十五吨大米,足够他的部队支撑三个月的。

古春晖的忠义救**,对外号称三千人,但实际上确实不到一千人。而就是这一千人,也是对上面虚报的数字。实际上,真正的人数,只有五百多人。

当然,最满意的,还是朱慕云。四万五法币换三万大洋,还剩下十吨大米,这笔买卖实在太划得来了。所以,朱慕云决定,把多出来的十吨大米,送给根据地。

第二百七十六章 限额无效

接到朱慕云传出的情报,边明泽很是高兴。忠义救**的日子难过,新四军的日子更加难过。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这十吨大米,解决了部队战士吃饭的大问题。以前,只有在战斗前,战士们才能吃到干米饭,现在,至少每天能保证,能吃到一顿米饭了。

唯一遗憾的是,朱慕云无法给部队解决武器弹药。但以朱慕云目前的职位,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战士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相当一部分,是朱慕云提供的呢。

边明泽回了肖钢的电报,高度评价了朱慕云的行为,同时,他还告诉朱慕云一个好消息,他原来的联系人,就要回来了。肖钢夫妇的任务,虽然完成得很出色,但边明泽认为,还是要让胡梦北继续担任朱慕云的联络员。

这个消息,让朱慕云万分激动。他虽然与组织,经常有联系,但这种间接联系,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他很清楚,这是组织上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可不能与上级见面,还是让朱慕云的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

胡梦北回来,意味着肖钢夫妇的任务结束,他们将回到根据地。他们夫妇在古星,很好的完成了组织交待的任务,朱梅与朱慕云,也没有见过面。朱慕云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姐夫,就是联络员。否则的话,他会激动万分。而朱梅,当然也不清楚,自己一直敬佩的科长同志,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一直到离开,朱梅都没有去找朱慕云。哪怕近在咫尺,她也不能去。这不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更是为了科长的安全。多少次,她都作好了准备,为了科长同志的安全,她可以赴汤蹈火,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朱慕云也不知道,他与姐姐,共同在古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每天工作繁忙,身兼几重身份,让他如履薄冰,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就在肖钢夫妇离开古星的时候,朱慕云得到消息,局里购买的汽车,全部回来了。虽然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早就拿到了两辆汽车,但朱慕云一直没有使用。连李邦藩、张百朋都没能开上车,他一个科长就开车了,这不是想刺激别人么?

现在,他们有了车子,朱慕云再从宪兵小队借辆车开开,也不会那么显眼。再说了,贾晓天把经济处的那辆车占了,他也管了两个缉查科,想办法搞一辆汽车,别人也无话可说。只是,朱慕云还没去“借”车,贾晓天就开着新买的福特a型汽车,到了码头。

贾晓天是特意打听了朱慕云在码头,才故意开着汽车来的。虽然朱慕云与他一样,都分管着两个缉查科,但他还兼着副处长。他以副处长的身份,来码头视察工作,朱慕云只能乖乖来迎接。

“贾处长,这车可真漂亮。”朱慕云嘴里啧啧有声,无论是y型还是a型,他都觉得非常漂亮。

“还行吧。可惜,处里只有一辆车……”贾晓天炫耀的说,他得知局里要买车后,特意去学了车。经济处不能有司机,想要用车,必须自己开。他相信,朱慕云不用开车。所以,经济处的这辆车子,其实就是他的专车。

“是啊,可惜可有一辆车。贾处长,能不能让我试试?”朱慕云说。

“你会开车?”贾晓天诧异的说,他才开会没多久,刚才一路开过来,其实也是战战兢兢。如果撞到了别人,倒也没什么事,最主要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才学会没多久。”朱慕云微笑着说,不管贾晓天一脸的惊愕,他钻进车里,熟练的点火,动车子。

看到贾晓天在码头,开着车子,轻松自如的穿梭着,贾晓天脸色如猪肝一般。看朱慕云的技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朱慕云和自己都会开车,以后经济处近辆车子,谁都有资格开。

“朱科长,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忙吧。”贾晓天决定,以后这辆车子,不再出现在朱慕云的视线范围内。只要车子停在三科或四科,借朱慕云一个胆,他也不敢来开走吧。

“贾处长慢走,以后有机会,也让我开出去洋气一把。”朱慕云送贾晓天走的时候,故意大声说道。

贾晓天没有理会,一脚油门,汽车像冲天炮一股,嗖的一下不飙了出去。

政保局一下子多了十几辆车,各级官员都开始享受专车的感觉。朱慕云再去宪兵小队,借一辆y型汽车,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开的是经济处的车呢。只有贾晓天最清楚,自从码头那次后,朱慕云再没碰过经济处的车,因为他没给朱慕云那样的机会。

自己有了车子,朱慕云把自行车丢给了华生。有车的感觉很不错,为了能多开车,朱慕云每天能在一科和二科之间,开四五个来回。不为办事,就为享受开车的感觉。技术是用汽油喂出来的,很快,朱慕云就能自如的驾车。

而贾晓天,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先,他的年纪比朱慕云大,接受能力当然要弱得多。他学车,花了近一个月,朱慕云只花了几天时间。把理论知识学好,到实践的时候,稍加留意就行了。

当然,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到针。一天开一百公里,就是头猪,也能迅上手。但这有个问题,汽车是要喝油的。如果没有汽油的话,汽车只是一堆废铁。政保局的车子,每个月都是有限额的。比如说经济处的车子,每个月就只有四桶汽油。

用完这四桶汽油,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像姜天明、曾山和李邦藩,他们当然不限额,但四桶汽油也足够了。像朱慕云和贾晓天,那就不行。特别是朱慕云,不要说四桶汽油,哪就是八桶汽油,他也只能开半个月。

但奇怪的是,朱慕云的汽车,好像永远不会缺油一般。不管他怎么开,从来就没有为汽油担忧过。而贾晓天,如果用完了限额,就只能到黑市去买。花自己的钱,给公家的车子加油,贾晓天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朱慕云的车子,其实也是没有限额的。一来,他的车子是属于宪兵小队,陈旺金怎么敢对日本人开的车子限额供应汽油?除非他是嫌命太长了。二来,朱慕云上次帮过他,要不是朱慕云,陈旺金现在能不能待在总务处,都是个问题。他万分感激朱慕云,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为难朱慕云。

借用别人的资源,来还自己的人情,陈旺金绝对不会小气。他甚至坦言,就算朱慕云做汽油生意,他都能提供足够的汽油。朱慕云经常去总务处加油,与陈旺金之间的关系,反而走得近了。

“慕云老弟,晚上去古昌去吃饭不?介绍个人给你认识。”陈旺金对朱慕云的感激,确实自内心。当时大泽谷次郎逼得太紧,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姜天明的杀气。如果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妥,姜天明绝对不会保自己。

“去古昌?好几十里呢。”朱慕云皱了皱眉头,古昌在城效,出了城往北边至少得有三四十里,去那里吃饭,别遇到游击队。

“你现在有车子,跑一趟,还不要一个小时。你不是总说,我的汽油从哪里搞来的么?”陈旺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

“古昌驻着第六师……”朱慕云突然想到,虽然第六师的师部在城内,但六师的直属部队,以及师属机关,都在那里。

虽然第六师的一一八团反正,全体加入到了新四军序列,但师长汪清海,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甚至,最近还准备重建一一八团。陈旺金的汽油,如果是从第六师搞来的,倒也不足为奇。部队的长官,想要财的话,除了喝兵血吃空缺外,就是倒卖军用物资。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把枪支弹药都拿来买。兵荒马乱的时期,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那些富商、地主家,都需要枪支来保护安全。甚至有些时候,他们敢跟敌人做生意。

能认识第六师的重要人物,朱慕云当然不会拒绝。晚上,他载着陈旺金去了古昌。在那里,朱慕云见到第六师的军需处长时栋梁。这是一个大腹便便,军装套在他身上,依然挡不住腰间那圈肥肉的中年男子。

刚开始,时栋梁还以为朱慕云是陈旺金的司机。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后,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科长,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见怪。”时栋梁满脸堆笑的说,缉查科的科长,职务不高,但权力大得惊人。第六师的物质,想进去古星,都得经过缉查二科。可以说,朱慕云卡着他的钱袋子。

“无妨无妨,我言轻位卑,时处长不用放在心上。”朱慕云淡淡的说,他用不着拍时栋梁的马屁,自然可以甩甩脸色。

时栋梁一听,求助似的望向陈旺金。其实见朱慕云,是他提出来的,只是没想到,陈旺金没打招呼,这么快就把朱慕云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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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更着急

朱慕云在台面上,很少给人脸色。不管是对待上级还是下属,抑或是求他办事的商人。当然,他偶尔也会给人脸色看,比如说,对那些不开眼的商人。面对时栋梁,之所以冷着脸,只想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罢了。

陈旺金是政保局的总务副处长,时栋梁是第六师的军需处长,他们叫上自己,总不会是玩牌吧,三缺一呢。

但事实上,确实是打牌。吃饭的时候,又来一个人,戴着眼睛,个子高而瘦,穿着将军服,是第六师的少将参谋长林君阳。

“朱科长,时某刚才多有得罪,小小意思,还望笑纳。”坐上桌的时候,时栋梁拿了一个锦盒,推到朱慕云身前。

“时处长,不知者不怪,我早就没放在心上,无需多礼。”朱慕云连忙推辞。

“你要是不收下,那就还是怪我。”时栋梁坚持着说,朱慕云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但坐的位子很重要。只看位子不看他,这是他办事的原则。以后朱慕云要是不担任缉查科的科长,他自然不会这么客气。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精巧的手枪,这是一把勃朗宁。

“朱兄弟,喜欢吗?”时栋梁见到朱慕云脸上的喜色,就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合了朱慕云的心意。作为男人,除了车子票子外,恐怕最喜欢的就是女人和枪了。

“喜欢,就是这枪的子弹,怕是不好弄吧?”朱慕云合上盖子,微笑着说。

“子弹我管够,你想要多少,随时来拿就是。”时栋梁笑,他是军需处长,其他东西或许不充裕,但子弹绝对能保证供应。

“那行,等会辛苦时兄给我准备几盒。”朱慕云笑了笑,原本他想让时栋梁欠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一把枪就抵销了。

“就算是搬一箱走,老时也有。”林君阳跟朱慕云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在观察这位年轻的缉查科长。

有了话题,再加上麻将一搓,几人的关系迅拉近。朱慕云虽然最年轻,但晚上的牌局,他却是大赢家。无论是上家上家,甚至是对家,都不停的放牌给他,虽然是玩牌,实际上就是送钱给他。

朱慕云的牌,原本就玩的好,就算他们卡张,也能以一敌三。现在三人放水,他当然来者不拒。只是,朱慕云和的牌,一把比一把大,让时栋梁和陈旺金暗暗叫苦不迭。

“今天晚上很尽兴,下次时兄和林兄,如果有时间的话,到古星码头来。我那里的厨子不错,一定能让你们满意。”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今天晚上赢了上千,到后面赢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何必等下次,明天就过来,我喜欢那道粉蒸肉,还有黄阪三鲜,那手艺,是你们这里绝对尝不到的。”陈旺金马上说。

“那行,明天我们就过来讨扰。”时栋梁跟着说道。

“老陈,时处长准备做什么生意?”朱慕云在回来的路上,问陈旺金。

“时栋梁和林君阳,都是汪清海的亲信,他们一个管后勤,一个管军事,可以说是汪清海的左臂右膀。”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汪师长想做生意?”朱慕云说,上次一一八团反正,汪清海虽然不知情,但一个失察之过,还是逃不掉的。

听说汪清海为了保住师长的位子,走了不少关系,散尽家财,最终还是顺利过关。现在,让时栋梁和林君阳出面,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只是,他不知道第六师,要做什么生意。

“谁不想做生意呢?”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他相信,明天时栋梁来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天,时栋梁和林君阳准时赴约,他们对郭传儒的手艺大加赞赏。只是,吃过饭后,朱慕云并没有安排牌局。

“老弟,以后我们第六师的货,还要请你高抬贵手。”时栋梁终于开始说到正题,虽然现在是战争状态,但也有数不清的赚钱机会。

“当然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

“以后六师的货,老弟和陈处长,各占一成利润。”时栋梁说,六师进入古星的货,朱慕云负责过关,陈旺金负责销售,他负责提供货源。

这样的提议,朱慕云自然不会拒绝。六师的货,就算自己卡着,也能从其他途径过来。六师的货,不是粮食而是鸦片。古星有几千家烟馆,没有执照的烟馆更多,每天的鸦片需求量非常大。另外,也有一些军用物资。比如说汽油,子弹,甚至是枪支。

“老陈,这些东西也有人敢买?”朱慕云早上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后,就去了总务处。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这个世道,只有枪才能给我以安全感。只要这些枪,没有落到抗日分子手里,就不会出事。退一万步,就算真到了抗日分子手里,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任务第一是赚钱,第二是赚钱,第三还是赚钱。”陈旺金说。

“赚钱我不反对,但要安全为上。”朱慕云提醒着说,他巴不得第六师把枪都卖掉,但那枪进了城,他与陈旺金的风险,无形中就加大了。

“你我兄弟联手,能出什么事?”陈旺金笑着说。他觉得朱慕云的担心,纯属多余。

朱慕云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看来陈旺金为了赚钱,已经无所顾忌。而时栋梁,为了给汪清海补窟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第六师有的东西,他都敢倒卖。幸好他手里没有飞机、坦克,否则他都敢倒卖。

其实朱慕云对时栋梁倒卖枪支,内心是支持的。只是,他不想让枪支进入古星。而且,进入古星的枪支并不多,每次三五条枪,只是小打小闹。朱慕云想做的,就是给时栋梁介绍点大生意,让他一次能赚个够。

第六师倒卖军用物资的事,湘鄂豫边区早有耳闻。但边区政府,一直没有找到路子。如果能用钱买到枪支弹药,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给部队购买一批。边明泽接到朱慕云的情报后,马上向上级汇报。上级指示,尽快与第六师建立联系,争取搞一批军火。

为了配合边保的行动,经纵队长同意,将原第六师一一八团的团长张保民,派来协助他的工作。张保民原来与时栋梁打过交道,清楚他的为人。

“边部长,时栋梁为人贪婪,而且是个死派分子,想要跟他做生意,恐怕很难。”张保民说,哪个军需处长都很贪婪,但第六师,绝对不会跟新四军做生意。

“我们当然不能公开跟他做生意,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去买他的军火。所以,我们准备用鸦片跟他换。”边明泽微笑着说,这个计划也是朱慕云提供的。

湘鄂豫边区当然也没有鸦片,那批鸦片,原本就是第六师的。朱慕云与时栋梁打过几次交道后,对他们的货物路线,很快就查清楚了。第六师的鸦片,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正好要经过新四军的防区。

以前,没有准确的情报,想要查到这些鸦片很难。可现在,有了确切的情报,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这些鸦片,以前被查获,经常被烧掉,现在能换军火,自然就舍不得了。

“鸦片?”张保民没听明白,新四军的纪律严明,查到鸦片当场就会烧掉,怎么可能有鸦片呢。

“这批鸦片,也是查扣第六师的。他们的鸦片,从西南过来,要经过我们的防区。”边明泽解释道。

“用第六师的鸦片,跟他们交换军火,这主意不错。”张保民笑着说,这就是用敌人的子弹来打敌人。

“这次的交易,由你负责。”边明泽郑重其事的说。

“保证完成任务。”张保民坚定的说。

时栋梁把朱慕云和陈旺金当成生意伙伴,但朱慕云和陈旺金,都没有投资,只占干股。也就是说,第六师的物质出了问题,陈旺金和朱慕云都没有损失。真正着急上火的,是时栋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鸦片,会被新四军截走。

“慕云,老时的货,怎么还没到?”陈旺金虽然没有直接损失,但少赚了钱,同样也是损失。时栋梁的货,前天就应该进城的,可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货。

鸦片生意利润很高,特别是走私进来的,更是暴利。但是,必须要保证货源,要定时定量供应。现在,他手里没货供应,损失的不但是金钱,还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

“还没到我这里。”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吃时栋梁喝了几次酒后,知道时栋梁酒后话特别多,鸦片生意赚了钱后,时栋梁心情舒畅,有时喝了酒,就喜欢吹嘘。

朱慕云对他走货的时间,已经有所掌握。时栋梁再透露一些走货的路线,两相对照,朱慕云基本上就知道了运货的线路。

“那可怎么办?再没有货,招牌都要被他砸了。”陈旺金叹息着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全力支持

距离军统行刺叶朋中的日子越来越近,政保局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按照之前得到的行动计划,军统的行动队,会倾巢出动。这可是打击军统的好机会,如果能将行动队一网打尽,军统古星站,基本上也就算完了。

军统的行动计划,是一处获得的。围歼军统的行动,自然也由一处负责。阳金曲还在休养,情报处没办法争功。行动队的马兴标,倒是想去争功,但被姜天明压住了。

“你的行动队,必须配合一处。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只会便宜了军统。”姜天明叮嘱着说。

“局座,凭一处那帮人,能干什么事?”马兴标嗤之以鼻的说,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现在让他们再去对付古星站,如果碰到熟人,或者曾经的朋友,下不了手怎么办?

“这是什么话?只要他们干好了这件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姜天明不满的说,他和马兴标都是从军统投靠过来的,如果一处的人干不成事,岂不是说自己也干不成事?

马兴标在姜天明面前,自然不敢顶撞。他在政保局,资格比贺田老,行动队的人手,也比一处多,让他配合一处,自然想不通。心里有想法,自然在行动上就会懈怠。

“局座,这是明天的行动计划,请您把把关。”贺田这几天很是兴奋,军统古星站,在他自己几乎全军覆没,现在邓湘涛来当站长,他自然也希望,在更短的时间内,把古星站搞垮。

“警卫卫、行动队、宪兵队,还要调一个连的自卫军和警察局的巡警,贺田,你这个计划,是不是太大了些?”姜天明见到贺田的计划,很快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按照贺田的计划,叶府附近三里之内,密布政保局的人。而从叶府到绥靖公署的路上,更是到处都有便衣。这么多人,把叶府围得水泄不通,军统只要有行动,必然逃不掉。但是,政保局这么多人,军统难道不会察觉么?

“局座,这是对军统的最后一战,务当完胜。”贺田说道,就算用再多的人,只要行动能成功,也是值得的。

“最近,你跟飞鸟见了面没有?军统如果改变行动方案怎么办?我们把所有的人力,全部投在这件下,遇到意外情况,如何应付?”姜天明说。

“飞鸟身份特殊,难得出来一趟。按照约定,今天晚上,他会再传出一次情报。”贺田说,他难得露回脸,当然要以苍鹰搏兔之势,力求完美。

“一个连的自卫军,可以调给你。行动队,也能给你支配。但其他人,要等到飞鸟今天晚上传出情报后,再决定是否参加明天的行动。”姜天明说,叶府附近,突然之间多了那么多陌生人,军统的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飞鸟的情报,能否顺利传出还未可知。如果等到收到他的情报再行动,恐怕就晚了。”贺田急道。

“如果现在通知下去,情况泄露怎么办?这么大的行动,难保人多嘴杂。”姜天明沉吟着说,越是大的行动,越要注意保密。

“局座,这样好不好,干脆不用警察局的人,自卫军也只负责外围。但局里得多派些人手给我,除了警卫队和行动队外,最好能把其他几个处的人,也都让我支配。”姜天明说,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如果失败,以后一处在政保局,就再也没有地位可言。

“你的意思,整个政保局的人,明天都得配合你的行动?”姜天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局座,如果能摧毁古星站,活捉邓湘涛,以后古星的抗日力量,就再难有所作为了。”贺田奉承着说。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抓住古星站的任何人。”姜天明看了贺田一眼,邢健和孔祥宇,都被放了回去。而冯梓缘和宋鹏,并不能算是真正古星站的人。

而且,就算真的能活捉邓湘涛,重庆依然还会派人,重建古星站。贺田以前就是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被活捉后,军统在古星,依然很活跃。姜天明觉得,现在的古星站,比贺田时期,更难对付。

“只要局座能全力支持我,一定能消灭古星站。”贺田坚定的说。

姜天明正要说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贺田连忙提起话筒,双手擒着送到姜天明身前。姜天明接过话筒,听到对方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本清课长!”

“是,是,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给军统古星站任何机会。”姜天明坚定的说。

放下电话,姜天明眼神复杂的望了贺田一眼。刚才本清正雄,让他务必全力支持贺田,一举拿下军统古星站。如果政保局需要,日本宪兵队,随时可以提供支援。

对付一个古星站而已,姜天明自然不能让宪兵队参加。但刚才本清正雄的语气,明显是站在贺田那一边。想到贺田当初,就是本清正雄审讯后才投降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会我让办公室通知,今天晚上,所有人不得下班。晚上,你的情报到了后,马上召开会议,全局的人员,任由你调遣。”姜天明缓缓的说,既然本清正雄了话,就算贺田把天捅破,也不关他的事。

“多谢局座。”贺田大喜过望,他相信,有了姜天明的支持,明天的行动,一定会取得成功。

朱慕云原本下班后,想去杨世英的店里坐会,虽然郭传儒的手艺不错,但在无名面馆,他能与袁旺财或者三公子一起喝点小酒,这比在码头一个人独酌要好得多。但今天,他突然接到通知,所有人都不能脱岗。

“处座,晚上是不是有行动?”朱慕云接到通知后,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

“应该是大行动,你等会来局里,晚上有个会,你也要参加。”李邦藩说,今天晚上的会议,科级干部全部参加。虽然经济处并没有多少人手,可是明天也要协助行动。

朱慕云通知码头,让那边的人,晚上全部来码头吃饭。从李邦藩的语气,他已经猜到,明天的行动,很有可能就是阻击军统。但孔祥宇的身份已经暴露,政保局还有必要行动吗?朱慕云很想去问问邓湘涛,这个计划,肯定有所变动,只是邓湘涛没有通知自己罢了。

邓湘涛不告诉朱慕云,并不是不相信他。相反,这是对朱慕云的一种保护。朱慕云对古星站的行动,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通知下去,警卫队今天除了留下一个小队外,其他两个小队,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朱慕云通知余国辉,缉查科的警卫中队,归警卫大队管理,但也受缉查科领导。警卫中队吃住都在缉查科,当然更加听从朱慕云的命令。

同时,朱慕云通知任纪元,让缉查二科也作好准备。如果今天晚上,真是针对古星站的行动,朱慕云敢断定,邓湘涛必定会有应对的办法。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忠尽职,让别人看看,自己打击军统的决心。

冯梓缘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邓湘涛对他的保护,更深一层。基本上,古星站的事情,都不会告诉他。而冯梓缘所知道的情报,要在第一时间汇报。今天下午,所有人都禁止外出,所有的电话,只能打到镇南五金厂,他就明白,晚上肯定会有大行动。

不行,自己得通知站里才行。看今天的动静,恐怕晚上的行动,规模不是一般的大。政保局的人员,全部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肯定是针对古星站。

“处座,傍晚我还要跟地字一号接头,你看怎么办?”冯梓缘突然想到,傍晚要跟宋鹏接头,这可是个好机会。

“局里已经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外出。今天的接头,临时取消吧。”张百朋说,既然一处能拿到更准确的情况,地字一号的情报,自然就可有可无。

“是。”冯梓缘不敢争辩,但他心里更加慌乱。张百朋竟然取消接头,会不会怀疑到了自己?局里得到的情报,比自己的更加准确,难道说,他们竟然成功打入到了古星站?

“冯科长,张处长在吗?”朱慕云提着一个食盒来二处,见冯梓缘无精打采的从张百朋的办公室出来,拦住问。

“在,在的。朱科长,你这是给处座送饭菜?”冯梓缘看了朱慕云一眼,总务科负责后勤,朱慕云随时都能拍马屁。几碟小菜,一瓶小酒,就能讨得张百朋的欢心。

论工作能力,朱慕云自然远不如冯梓缘。再看学习能力,朱慕云在听了几次课后,就让刘泽华代替,他溜之大吉。这说明朱慕云的态度,很不端正。这样的人,竟然能得到重用,也是奇了怪了。

但可悲的是,就是朱慕云这种人,在机关里能混得开。他们不用有什么能力,也无需做出什么成绩,只要能讨得上司欢心,就有了资本。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两个行动

朱慕云给张百朋送的是寿司,张百朋虽然极力掩盖日本人的身份,但骨子里,对日本的食物还是很喜欢的。朱慕云每次给他送食物,都是以让他回忆在日本留学时的经历为由。有了好的借口,吃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朱君,晚上局里要开会,总务科的事情,你得提前安排好。”张百朋说道。

“我正是来汇报这件事的,我已经给二处和缉查一科、二科,准备好了宵夜,还有明天的早餐。不管兄弟们,晚上在哪执勤,肯定能吃到热腾腾的夜宵。”朱慕云说,他有车子,做这样的事是很方便的。

“你考虑的很周到。”张百朋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手底下的中国人,都能像朱慕云这样尽忠尽职,要占领整个中国指日可待啊。

随后,朱慕云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事突然,朱慕云得向李邦藩汇报缉查一科和二科的准备工作。

“你既然来了,就不用再回去,晚上八点半左右,局里会召开会议。”李邦藩说,如果能消灭古星的军统力量,他当然乐于见到。但从历次的交手来看,军统的人很狡猾。

只是这种担忧,李邦藩并没有说出来。情报是一处提供的,姜天明很支持,特高课也很有信心。如果他浇冷水的话,还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只是他没想到,朱慕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一科和二科,完全不用操心。

“是。”朱慕云点了点头,李邦藩要用餐,他识趣的离开了。

朱慕云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现在与陈旺金关系走的很近,自然就去了总务处。陈旺金很忙,全局的人,下班后都不能走,饭菜得由总务处准备。晚上可能有行动,所有没领装备的,都要来总务务领枪。

但陈旺金不管再忙,朱慕云来了,他都得接待。为了躲清静,甚至还特意到了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的办公室。之前朱慕云的办公室很简陋,反正他也没怎么办公。可现在,办公室内添置了全套新的办公桌椅,还有一套真皮沙。

这就是跟总务处长搞好关系的好处,就算朱慕云几天不来,这间办公室,每天也会有人打扫。柜子里,摆着雨前的龙井,就算是贺田的办公室,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老陈,老时那里的货再不来,这个月的收入就没有了。”朱慕云递过去根烟,一脸担忧的说。为了配合新四军的行动,他每天都会给时栋梁去个电话。名义是催他快点送货,实际上是让时栋梁再加着急。有货才有钱,没货的话,屁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天天给他打电话,现在他都不敢接我的电话了。”陈旺金笑了笑,他自然也知道,朱慕云每天都会催促。

“看来这个月是没戏了,你跟他以前做过生意,他那里除了烟之外,还有其他好东西没?”朱慕云问。

“军队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烟之外,就是枪支弹药,那些东西,你不是不想碰么?”陈旺金说。

“只要安全可靠,碰碰也没关系,谁让咱缺钱花呢。”朱慕云笑着说,用鸦片换军火,只是权衡之计,他必须开辟其他渠道。

“怎么,谁要买枪?”陈旺金问。

“端木强,他儿子端木真作跟我是同学。时局不太平,就买几条枪护院。”朱慕云说,这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端木真作确实给他打过电话。随着粮食统制,老百姓填不饱肚子,治安就开始变差,他们这些富户,需要用枪来震慑那些动乱分子才行。

现在私人或团体,要拥有枪支很容易的。只要到警察局领个枪证,不要说长短枪,哪怕就是机枪,只要你买得到,也不成问题。如果是商团,哪怕买门迫击炮,也不是没有可能。也因此,枪支的价格非常昂贵,一条中正式,据说就要三百大洋以上,子弹还另算。

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一颗子弹三斤米,可见子弹的金贵。当然,现在古星的三斤米,至少不止换一颗子弹。

“既然是同学,你自己与时栋梁直接联系就可以,我就不过问了。”陈旺金说,他现在算是时栋梁在古星的代理人,第六师的“货”,基本上都是由他经手。他不过问,其实也是把利润留给了朱慕云。

“我还不知道其中的价格呢。”朱慕云说。

“一条枪三百大洋,用法币结算的话,三千,至少也得两千八,你自己得两成。子弹的价格嘛,你记住一条,一千子弹的价格,与一条枪是相等的。”陈旺金对行情很熟,现在能有枪的并不多,价格基本上就被那几家垄断。

“我的妈呀,一颗子弹,不得三块钱?”朱慕云咋舌不已,怪不得新四军打不起仗,一枪下去就是几块钱,确实打不起。

朱慕云原本觉得,自己也算有点钱了。可如果用来买军火的话,不要说装备一个连,恐怕想装备一个排都很难。要知道,这还仅仅是步枪和子弹的价格,还不包括机枪、头盔、刺刀的价格。一挺机枪,至少是十条枪的价格。

“所以说枪就是钱,打仗就是打钱,而打仗也是为了钱。”陈旺金像说绕口令一样,微笑着说。

“上次老时送我的那把枪,应该很贵吧?”朱慕云问,既然一条步枪都要三百大洋,上次时栋梁送的勃朗宁,就应该更贵了。

“如果说步枪是烧刀子的话,勃朗宁就是茅台,你自己去衡量吧。”陈旺金说。

吃过晚饭后,政保局所有的科级以上干部,全部集中到了镇南五金厂的会议室。朱慕云很自觉的,坐到了后面的位置。因为姜天明和那些处长还没来,会议室显得很嘈杂,烟雾弥漫,隔得远了,连脸都看不清。

政保局的重要人员,此时都集中在姜天明的办公室。他们在等着贺田接头回来,今天晚上的主角,绝对是贺田。所有来到镇南五金厂的人,只能进不能了,除了贺田之外。

九点还差三分的时候,贺田终于回来了。只是,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亢奋,反而有些慌乱。因为飞鸟刚送出来的情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局座,这是飞鸟的情报。”贺田没想到办公室这么多人,他赶紧把情报递给了姜天明。

“军统有两个行动?”姜天明看了一眼,惊讶的说。

孔祥宇在情报里说,明天军统会有两个行动,执行哪个方案,要看具体情况。而另外的行动内容,竟然是刺杀特高课的小野次郎!当姜天明看完情报后,脸色阴沉沉的。

军统之所以没有选择刺杀本清正雄或者姜天明,是有原因的。最近日本人开辟了一片杀人场,将城中难民区中的老弱病残,将近一千人赶了过去,全部屠杀。而当时的指挥官,就是特高课的宪兵小队长小野次郎。

虽然这个消息,连政保局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姜天明心里是清楚的。军统这是在报复!军统搞情报,或许能力要差一些。至少跟地下党相比,会逊色不少。但搞行动,地下党不是对手。一颗子弹就要半块大洋,地下党可没这么多钱。

“贺处长,你怎么看?”姜天明把情报递给了旁边的曾山,冷着脸问贺田。

无论是叶朋中还是小野次郎,都不能出事。否则的话,特高课不会放过政保局。只是,如何才能确定,明天军统的行动,就得看贺田的分析。毕竟,他是邓湘涛的前任,对军统的行动,最有言权。

“我想请小野队长,参加我们明天的行动。”贺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野次郎是日本人,又是宪兵队长,政保局没有资格去保护他。但是,可以借小野次郎,引出军统的行动队。

“如果小野队长出了事,怎么办?”曾山已经看完了情报,又顺手递给李邦藩。他听着贺田的话,觉得不妥。

“贺处长,这些天,你是不是经常带一处的人,叶府外面转悠?”李邦藩突然问。

“这是必要的侦察手段。”贺田说。

“你觉得,军统有没有察觉?”李邦藩说,军统突然搞出这么一个行动方案,绝对有蹊跷。

“二处在军统也有耳目,不知张处长有没有收到消息?”贺田说。

“为了配合局里的行动,我取消了今天的接头。”张百朋摇了摇头,他不会故意拖后腿,只要是真正对付抗日分子的话。

“张处长真是高风亮节。”马兴标阴阳怪气的说。

“接头还是应该去的。”贺田悻悻的说,张百朋的做法,让他压力倍增,如果自己这边失手,责任就全由自己负。

“现在局里的中层干部,都在会议室等着,我们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方案。贺处长,本清课长让我全力支持你,现在全局的人手由你调配,请布命令吧。”姜天明说,他恼怒的看了贺田一眼,这样重要的情报,竟然这个时候才拿到手,本身就有问题。

第二百八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贺田此时听到姜天明的话,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如果明天军统,依然按照既定方针行动,他会非常亢奋。指挥整个政保局,搜捕军统抗日分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在一处,对姜天明的能力心知肚明。

但现在,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指挥政保局为好。有的时候,个子高也不行,因为天塌下去,就得先顶着。

“我觉得,应该先请示特高课。”李邦藩缓缓的说,涉及到日本军官,这件事,已经不是政保局能处理得了的。

虽然李邦藩也很愤怒,为了贺田的所谓行动,整个经济处,晚上全部没有休息,一直在等着局里的最新指令。而二处,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更是与地字一号都没接头。毕竟上次的事情证明,地字一号的情报,远不如一处的准确。

“我同意,我同意。”贺田忙不迭的说。

本清正雄的意见,让小野次郎率领一个小队的宪兵,协助政保局的行动。而且,宪兵小队,全部着便衣参加行动。本清正雄的做法,绝对是对贺田最强有力的支持。

贺田马上去会议室,布置行动计划。既然整个政保局的人,全部由他调配,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借着这次的行动安排,他也想让别人看看,他这个前审计古星站站长,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

听着贺田在上面侃侃而谈,朱慕云在下面暗暗好笑。为了保密,参加会议的人,都被禁止外出,一直到明天清晨。但朱慕云知道,贺田就算再保密,也只是徒劳。因为他清楚,明天的刺杀,根本不可能出现。

反倒是冯梓缘,显得很清楚。因为他才清楚,上次刺杀叶朋中的情报,就是贺田拿到的。现在,贺田言之凿凿,明天军统要会有两个行动。而政保局为了方便军统行动,把小野次郎也调了过来。

政保局有一个宪兵小队,再加上小野次郎的宪兵小队,贺田能调动的宪兵,就有两个小队,一百多人。再加上近一百人的警卫队,以及行动队,贺田可以支配三百多人。朱慕云的缉查科,被安排到了外围。

开完会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但是,所有人被禁止离开,朱慕云想让郭传儒送宵夜,结果电话打不出去。整个政保局,临时由一处接管。就连姜天明,也在自己办公室躲清静。

既然无法联系外面,朱慕云自然也吃不到宵夜。陈旺金这个总务处的副处长,从下午开始,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要准备宵夜。

他回到办公室,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准备在办公室将就一夜。他办公室内的沙是真皮进口,又宽又大,一个人当床,非常舒服。

只是,朱慕云刚躺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此时除了机要室的电话,能与外面联系外,其他办公室的电话,只能打内线。

“朱君,你不是给大家准备了宵夜么?”李邦藩问,朱慕云做事很细心,如果正常情况,开完会后,就会把宵夜送到办公室。

“一处的人不让打电话,没办法联系码头,宵夜也送不进来。”朱慕云苦笑着说。

“这个贺田。”李邦藩知道原因了,他挂了电话,打给贺田,让一处的人去码头拿宵夜。

“陈旺金,你看看人家朱慕云,在码头都能想着局里。你这个总务处长,干脆让给他算了。”姜天明吃着热气腾腾的宵夜,对亲自送宵夜的陈旺金说。

“这方面,我还真不如他。”陈旺金没有生气,他知道姜天明是开玩笑。而且,他也清楚,朱慕云拍的是李邦藩的马屁。纵然是姜天明,也是因为沾了李邦藩的光。

朱慕云一直紧跟李邦藩,这让陈旺金对他很放心。毕竟李邦藩只是副局长,只要自己抱着姜天明这条粗腿,总有一天会扶正。当然,就算没转正也行,但总务处,可不能再派一个新处长过来。他以副处长的身份,行使处长的权力,也是可以滴。

陈旺金随后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见灯亮着,敲开了门。朱慕云虽然钻进被子里,但并没有睡着,在看三国。

“今天晚上,幸好有你准备了宵夜,否则的话,我要被骂惨了。”陈旺金笑着说,虽然姜天明表扬了朱慕云,但如果没有这些宵夜,他就要真正挨骂了。总务处虽然有油水,但也是个受气的部门,谁心里不舒服,都可以骂他一顿。

“一处的人不让对外联系,否则的话,早就送来了。”朱慕云掀开被子,拿起茶几上的烟,递了一根过去。

“那帮王八蛋,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陈旺金骂道,一处在政保局的地位并不高,毕竟是从军统刚投靠过来的。但今天晚上,一处忠实执行贺田的命令,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老陈,你说明天,如果连军统的毛都抓不到,贺田还敢趾高气扬吗?”朱慕云说。

“那就有好戏看了。”陈旺金嘿嘿笑道,他是小人,是不能得罪的。贺田如果失势,一处的日子,会很艰难。一般的部门,总务处都不敢得罪,但一处例外。

“说说看,也让兄弟学几手。”朱慕云奉承着说。

“这还不简单?一处的薪水,不是在总务处领么?别人初一就能领到,一处月底能领到,就算不错了。至于一处的津贴、补助、奖励什么的,都得从总务处过啊。我跟你想,不把他们整惨,我不姓陈。”陈旺金冷笑着说。

当然,这些手段,只有在贺田失势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否则的话,吃亏的就会是他。总务处属于得实惠的部门,属于后勤服务性部门。在局里,如果按地位排名的话,总务处,是排在靠后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慕云抚掌而笑,这些手段他也知道,但就算他再对人恨之入骨,也不会轻易使用。就算要用,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被别人当作小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虽然这是朱慕云进入政保局以来,第一次大行动。事前,他又做足了准备工作。但真正执行起来时,他却并没有上心。缉查一科和二科,负责两个相邻的路口。除了缉查科的人外,还各有一个小队的警卫,荷枪实弹负责警戒。

贺田在安排的时候,只说让他们尽量不被军统觉,要做好隐蔽工作。朱慕云就让人进入路口旁边的茶楼,缉查科包了两间包厢。

“赵平,你负责警戒,其他人都过来,好久没玩过牌来,今天我做庄。”朱慕云说,不管邓湘涛是否另有计划,他都要把今天的行动,当成是对军统的陷阱来对待。

“是。”赵平巴不得能警戒,如果真的碰到可疑人员,至少可以提前示警。

一科由朱慕云带队,二科的任纪元有样学样,也在路口的一家酒楼,包下了两个雅间,把二科的人和警卫队,拉到了雅间。八点多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缉查科的人,倒没有事。只有那些埋伏在叶府附近的人,心里在骂娘。

“贺处长,叶主任的车马上就要出来了,附近的制高点都放了人吧?”马兴标不愧是行动队长,他最担心军统会用狙击手远距离攻击。

“每个位置都有宪兵队的人。”贺田开始紧张起来,他既担心军统的人出现,又担心军统的人不出现。

当叶府的铁门打开,里面开出一辆小车时,贺田突然站到了窗口。现在,他最担心军统会有所行动。如果叶朋中出了事,别的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是要挨处分的。好在,叶朋中的车子,一直开出路口,街上依然没有动静。

叶朋中每天去绥靖公署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这就给了军统极好的行动空间,从叶府到绥靖公署,这中间的每一段路,军统都有可能动手。虽然军统的计划,是在叶府门口和中山路,但也保不准,会在其他地方动手。

眼看着车子快离开自己的视线,贺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现在,反而担心军统不出现了。如果军统不出现,自己的麻烦将大大的。车子进入中山路后,沿途的人员,更是紧张。因为这条路,是军统既定的行动路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车子一直开进绥靖公署,军统的人都没有出现。政保局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但贺田,心却悬了起来。

“贺处长,这是怎么回事?”姜天明率先难,整个政保局的人,都被贺田调遣,结果却是一场空,他当然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可能军统临时改变了计划,我必须马上联系飞鸟。”贺田说。

“你现在能联系到飞鸟?”姜天明嗤之以鼻的说,飞鸟的身份特殊,不是随便就能外出的。与其让贺田联系飞鸟,还不是让他联系自己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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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中原局首长

朱慕云接到撤离的通知时,已经是中午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朱慕云干脆让一科和二科,在市内吃了饭再回去。昨天晚上,缉查科全体待命,吃过饭后,朱慕云命令下午休息,明天才正式上班。

朱慕云也准备回家休息,昨天晚上他办公室虽然有沙,但陈旺金到下半夜才离开,今天天还没亮,他就率队出来执行任务了。快到家的时候,朱慕云在巷子外面,见到了久违的标记。他只看了一眼,就确认,出自胡梦北之手。

这是要求见面的信号,朱慕云毫不犹豫,转着方向盘,就出去了。今天下大雨,正是见面的好时机。

“胡老师,你怎么才回来啊?”朱慕云见到胡梦北,猛的一把抱住他,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他毕竟才二十出头,不但要忍受非人的孤单,更得承受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是他这种年纪的人,难以承受的。

“我已经紧赶慢赶了。”胡梦北微笑着说,朱慕云不但是他的下级、同志,他心里更把朱慕云当成了子侄。

“这次找我,是不是有任务?”朱慕云问。

“任务有,但对你前一阶段的工作,组织上既要表扬,又要批评。表扬的是,你不顾危险,救了组织的的同志。但要批评的是,你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尖刀,怎么能不顾自身安危呢?如果因为救一名同志,而暴露了自己,损失会有多大?”胡梦北正色的说。

“大不了回根据地工作呗。”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如果出了事,组织的损失谁来负责?你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情报组。”胡梦北严厉的说。他不能让朱慕云再有这种想法,孰轻孰重,必须要分清。

“好吧,我诚恳接受组织的批评,以后保证不再生类似的事情。”朱慕云说。

“这次就不给你处分了,但再有这样的事情,必须接受严厉处分。”胡梦北严肃的说。

“说说任务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像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孩一般。

“先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吧。”胡梦北无奈的说道,他很怀疑,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朱慕云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主动营救自己的同志,这是一种很好的品质。但如果会给工作带来危险,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慕云连忙胡梦北汇报了,自从他离开后,生的事情。胡梦北听得很专注,军统被打入三拨卧底,这件事地下组织要引以为戒。当然,党的地下工作有着严格的纪律,在党的工作工作中,肯定不会生像邢健、孔祥宇、冯梓缘、宋鹏这样的事情。没有经过认真甄别,就敢启用,这样的事情,也就军统能做得出来。

“军统这次没有行动,会不会让政保局怀疑,孔祥宇的身份已经暴露?”胡梦北说,情报是孔祥宇提供的,但军统并没有执行,想必政保局的人,很快就会醒悟过来。

“这件事我没有参与,想必邓湘涛会有后着。”朱慕云缓缓的说,孔祥宇依然能传出情报,说明邓湘涛反过来想利用孔祥宇。

“这件事你再关注吧。另外,与第六师的鸦片生意,你可得慎重,鸦片可是害人的东西。”胡梦北提醒着说。

“古星并没有禁烟,就算我拒绝,又能有什么办法?”朱慕云无奈的说,古星的烟馆,注册了的,有好几千家。没注册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些烟馆,给古星提供了大量税收,但却毒害着中国人的身体。他一个缉查科长,没有能力去改变。

“这样的交易,如果能不做,尽量不要再做。”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以朱慕云目前的身份,在他手里过的鸦片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杜绝,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靠咱们的军队,早点把第六师消灭,汪清海、时栋梁等人,就不能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朱慕云说,他去古昌几次,已经把第六师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像这样的军队,早晚有一天会消灭了。但现在,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胡梦北说,他离开古星的这段时间,朱慕云经历了很多事情。给边区政府送过年物质,上次又送了十吨大米,这些都极大缓解了根据地的物质紧缺。

“什么任务?”朱慕云问,他目前的身份,给根据地搞点物质还是可以的,至于军事情报,暂时还没有渠道。

“过几天,我党会有一位非常重要的长经过古星,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长的安全。哪怕就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这位长,有一丝危害。”胡梦北缓缓的说。

“这有什么好保护的,还跟上次一样,用马车送走,不就可以了么?”朱慕云听到只是送人过境,马上没有了刚才的亢奋。他战斗在敌人内部,时刻与敌人交锋,最想干的,就是给组织搜集最重要的情报。

但偏偏组织上,却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由,不让自己主动去搜集情报。不能搜集到有价值情报处的地下党,不是一名好的地下党员。

“你这样的态度可不行,知道这位长是谁吗?他是中原局的重要长。”胡梦北对朱慕云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不满。

1938年9月3o日至11月6日,我党在延安召开党的六届六中全会,要求全党负起领导抗日战争的重大历史责任。会议决定,撤销长江局,在古星北边的确沟,设立**中央中原局。所有长江以北的河南、湖北、安徽、江苏四个地区,党的工作归中原局领导。湘鄂豫边区和湘豫鄂挺进纵队,就是在中原局的领导下成立的。

“中原局?请组织放心,哪怕就是牺牲我自己,也会绝对保证长的安全。”朱慕云说,用马车,并非绝对安全。

“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长要经过古星的消息,特高课已经知晓。所以,如何安全离开,我们必须先设计几个方案,上报给组织后,经批准才能实行。”胡梦北说,这次的行动方案,不比上次送陶武。不但要上报边保,甚至还得经过中原局领导的批准,才能实施。

“几个方案?不必。只要长到了古星,我一定会让他平安离开的。”朱慕云坚定的说。

“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甚至都不是边保能决定的。长的安全排在第一位,除了行动方案外,还得有一个以上的备用方案。”胡梦北说。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能不能请长过段时间再来?否则特高课会像疯狗一样,到处疯狂的抓人。”朱慕云被胡梦北的严峻呆住了,过境这种事,拖的越长,方案搞得越复杂,反而越容易出事。

“长去确沟有重要工作,一天都不能耽搁。”胡梦北说,他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呢,只是长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他晚到确沟一天,会给党的工作,带来重大损失。以长大无畏的精神,根本不会畏惧特高课和政保局。

“好吧,我回去做计划。”朱慕云无奈的说,这可真是给他出难题。除了先方案,还得有备选方案。如果特高课得到了消息,他还得注意特高课的情况。

要是能转移特高课的视线就好了,朱慕云在心里想。只要转移特高课的视线,让特高课无暇顾及长的事情,或许就能瞒天过海了。

“长大后天来古星,坐火车进来,最多在古星待二十四小时。”胡梦北说。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但到李邦藩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李邦藩去特高课开会了,再到曾山的办公室,也不见影子,据说也是去了特高课。至于姜天明,当然不用说,也是去了特高课开会。

但其他各个处的头头,都还在镇南五金厂。朱慕云问经济处办公室的人,李邦藩今天都没来上班,上班后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在特高课开会。否则经济处的人,也不知道李邦藩正在特高课。

胡梦北的消息很准确,特高课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最近将有一位**的高官,会经过古星。如果能抓到此人,但大大打击新四军游击队的气焰。最重要的是,古星特务总部、宪兵总队,将会因此而名垂青史。

“诸位,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位**的高官,将坐火车进入古星。但他姓甚名谁,相貌特征,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很重要,他是**中央中原局的重要人物,如果能抓到他,我们在坐的所有人,都将被载入史册。”本清正雄显得很兴奋,如果能抓到此人,他的名字,肯定会留在历史上。

“性别总知道吧?”曾山问,他也很兴奋。或许,这次的任务,能改变他的人生。

“男性,年龄在五十岁以下。”本清正雄缓缓的说。

“干脆,把这几天火车站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不怕抓不到此人。”小野次郎的想法很幼稚,虽然这是个大工程,但对目前的古星来说,这或许是一个真正抓到人的机会。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全体出动

小野次郎的想法虽然很幼稚,但并没有完全被否决。此次来古星的这位**高官,据说地位特别高,在延安都算是高级领导人之一。所以,本清正雄决定,从当天开始,秘捕所有进入古星的可疑分子。

虽然情报上说,此人会从火车站进入古星,但**历来善于布**阵,谁知道会不会坐船来呢?就算是乘飞机进入古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慕云的缉查一科,负责码头和渡口查货。而缉查二科,虽然负责北边的货物缉查,但城北也是进出城的重要通道。**人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会从哪里突然进入古星呢?

虽然缉查科只负责查货,但人与货,有通性,也有共性。人可以藏在货中,货也可以上人夹带。查获抗日物质,继而查到抗日分子,这在缉查科是屡见不鲜的。所以,特高课的会议结束后,政保局马上布置任务。

为了达到秘捕的目的,政保局一处、二处、情报处和行动队的人,都身着警卫队的服装,进入各个车站、码头、哨卡和检查站。一旦现可疑人员,就以走私的名义带走。各个部门带回的可疑人员,统一送到六水洲看守所,在那里进行甄别和审讯。

如果各个部门齐心协力,相互配合,这样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但政保局这些部门,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不想在这件事上露一手?这次的事情,惊动了特务总部,甚至上海特工总部的李主任,也过问了此事。

李主任放出话,如果谁能抓到这位**高官,赏大洋十万,连升三级。其实这样的悬赏,与当初蒋委员长还有些差距。当初老蒋的气魄大得多,五年前,就悬赏大洋五十万元,非将官者,授少将军衔。

涉及到巨额悬赏,以及个人前程,各个部门间,马上就有了竞争关系。原本抓到的可疑分子,一律都要送到六水洲。但在送六水洲之前,自己部门抓到的人,都会很审讯。确定没有大问题后,才会送到六水洲。

二处二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人员,主要负责一科的码头和渡口。所有可疑分子,先被带到二处的审讯室,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送到六水洲。而一科,负责缉查二科的检查站。朱慕云同时兼着两个科长,还是二处的总务科长,这样的行动,他比任何人都忙,简直就是分身乏术。

“朱科长,能不能腾几间房出来?”郑思远找到朱慕云,二科所有人全部上了码头,白天查可疑人员,晚上审讯。才一天时间,他就扣下了十几天。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他自然不想马上送到六水洲,准备先在二处关押一段时间。

“要做什么用?”朱慕云明知故问,自从政保局开始行动后,他心里一直很着急。可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同时还得配合二处的抓捕,实在让他很恼火。

“昨天不是抓了一批人么,暂时还不能送六水洲,要再审审。”郑思远说,到了六水洲,主要就由情报处和行动队那帮人审讯了,真抓到了**,跟二处也没什么关系。

“理解理解,但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专门的牢房,我给你安排间仓库行不?”朱慕云说,码头货物检查场,原本只是给一科办公用的,现在二处挤了进来,已经占用了单独一栋楼,再让的话,只能把一科的房间给让出来了。

“仓库也可以,地方大,而且够安全。”郑思远满意的说,一间仓库关押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都没问题。

仓库里的那些人,朱慕云去瞥了一眼,回来之后,他更是担忧。郑思远真的奸诈无比,抓来的人当中,郑思远安排了一个二科的人。虽然化了点妆,可朱慕云目光如炬,整个政保局的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认得清相貌。

朱慕云问过胡梦北,那位长的相貌和姓名,但胡梦北严厉的批评了他。朱慕云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一条安全的线路。至于其他的,朱慕云能不知道,尽量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否则,一旦造成泄露,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缉查一科和二处的一日三餐,原本就让郭传儒很忙,现在还加了几十名犯人,郭传儒就更忙了。朱慕云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晚上他特意叮嘱,不用单独给自己炒菜。但郭传儒每次都讲不听,对他来说,给朱慕云做好饭菜,比什么事都重要。

没办法,朱慕云干脆晚上不在码头吃饭。杨世英搞的无名面馆,离渡口并不远,朱慕云开着车子,十来分钟就到了那里。朱慕云今天来吃饭,除了因为不想让郭传儒太累,主要还是想跟杨世英见一面,确认一下出城的通道。

朱慕云管着缉查一科和二科,这都是出城的通道。虽然还有其他哨卡,但送个人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胡梦北一再强调,必须要安全第一,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他不敢怠慢,只能把自己认为安全的办法,全部列举出来。

之前,他让杨世英在城北靠近城墙的位置买了栋房子,挖一条上百米的地下通道,直通城外。这是个大工程,朱慕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挖通。之前不需要使用这样的通道,朱慕云也就没有过问。但现在,为了保证长的绝对安全,他只能启用。

“城北房子下面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朱慕云问,当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用。

“断断续续的开工,现在才一百米不到。”杨世英说,其实这样的进展,已经非常快了。杨世英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动工。只是无名面馆开业后,他在这里的时间才稍微多些。

“一百米不够。”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兼缉查二科的科长后,对城北的情况开始熟悉起来。离城墙至少要一百五十米以上,从地道出来,才不会被人觉。否则,那条地道,就只能使用一次。如果这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现在离城墙远了些,度也会快起来。”杨世英说,之前朱慕云说不急着要,他才没有加急。袁旺财和罗泉,在缉查科做事时,他就一个人在那里开工。

“等会你带我去看看。”朱慕云说,晚上,他还得去缉查二科转转,冯梓缘的一科,也在缉查二科的检查站查人。

杨世英是矿工出身,他挖地下通道,也是以坑道作为标准。不但能过人,而且还能走一道独轮车都没问题。

“三天之内,再掘进五十米,只需要过个人就可以,能不能做到?”朱慕云说。

“三天?那得把他们叫来才行。”杨世英说,朱慕云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但三天时间,实在太仓促,主动是土要运出去。

“没问题,他们手头上的事,暂时可以放下。”朱慕云说,只要自己还潜伏在敌人内部,袁旺财三人就不会闲着。

袁旺财来后,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朱慕云只要求临时过人,就没必要那么讲究。最后五十米的土,完全可以暂时放到已经挖通的坑道内。虽然会让先挖通的一百米坑道变狭,但并不妨碍过人。如果无需运土,三天时间足够掘进五十米的了。

有了这条还没有启用过的地道,朱慕云心中大定。他观察过地道的出口,靠城墙一百多米处,正好有一片乱坟岗子和一片小树林,把出口放在那里,再合适不过。

在缉查二科检查站,负责查人的,是二处冯梓缘的一科。他的人员经过培训后,开始正式上岗。一科的人,毕竟刚出道,成绩与二科相差悬殊。

“郑科长找我要房间关押嫌犯,你一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要求吧?”朱慕云笑着说,缉查二科的建筑面积,与一科相当。但这里没有二处,所以闲置的房间不少。

“我们才抓了三个人,全部送到六水洲了。”冯梓缘苦笑着说,缉查二科的位置有些特殊,因为靠近古星北门,所以除了这个检查站,还有一个哨卡,以及城门的守卫队。那些人,才是参与行动的主力。就算二科的人来了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抓多少人并不是关键,只要能抓到真神,一个足矣。”朱慕云说,六水洲上的迟瑞琪,马上就能笔横财了。在检查站抓到的人,都是出门在外的,不是经商就是访友,被意外抓捕,都会舍得出钱赎人的。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其实咱们都在做无用功,真正的好戏,还是在火车站。”冯梓缘说,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要搜捕一名重要人犯,但人犯的姓名、相貌一无所知,只能这样大海捞针。

“冯科长有何高见?”朱慕云递过去根烟。

“火车站由特高课和宪兵队负责,听说宪兵队一天就关了几百人。”冯梓缘说,火车站的人流量非常大,而且情报上说,共党高官,是从火车站进入古星。所以说,日本人还是不信任中国人。

“进了宪兵队的人,不脱层皮别想出来。”朱慕云叹息着说。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正中要害

政保局这么大的行动,朱慕云自然要汇报。当然,他对胡梦北和邓湘涛的汇报方式,是有所不同的。他向胡梦北透露,自己很担心长的安危。而向邓湘涛汇报,只是介绍政保局最近的异常。整个政保局的人,几乎全部投入到秘捕工作中去了。

胡梦北要求朱慕云,密切注意,随时报告最新情况。特高课和政保局的行动,并不显眼,如果不是朱慕云汇报,胡梦北并不知道,特高课已经采取了行动。按照他的估计,特务应该要等到三天后才会行动。

此次本清正雄的行动,确实很严密。因为据胡梦北所知,长并不是三天后到古星,而是两天后。至于是坐火车还是轮船,抑或是通过6路,暂时也没有确定。至少,他没有接到通知。

朱慕云在回家时,见到了邓湘涛要求见面的信号,他把车子停进院子,从三公子那边出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家。现在全市的特务机关,这个时候都在审讯今天抓到的可疑分子,对其他事情的关注程度,降到了最低。

“昨天整个政保局倾巢出动,你在哪里躲清闲?”朱慕云见到邓湘涛,笑吟吟的问。昨天邓湘涛,将整个政保局,玩弄于股掌之间,确实令人觉得痛快。

“叶朋中什么时候都可以死,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邓湘涛也很得意,军统古星站的站长,能把整个政保局的人都调动,以后说出去,也是件逸事。

“你让孔祥宇送假情报,他的身份马上会暴露。”朱慕云提醒着说,贺田因为此事,差点被撤职。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后孔祥宇能挥的作用会很小。

“你又有什么想法?”邓湘涛问。

“这几天整个特高课和政保局,四处寻找**的重要领导人,谁还会去关注叶朋中?明天行动,就算孔祥宇没有出情报,也能解释得通。谁让昨天下大雨呢。”朱慕云微笑着说,天气状况影响行动,所有人都能理解。

“这件事我会考虑。”邓湘涛沉吟着说,是否行动,也无需通知朱慕云。刺杀叶朋中,原本就在烟幕弹之间徘徊。行动了,可以向重庆邀功请赏。没有行动,就是转移政保局的烟幕弹。

“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朱慕云问。

“忠义救**的古春晖,想采购一批缝纫机,办个被服厂。”邓湘涛说,这种事,原本是由傅梓强负责的。但傅梓强回来后,打死不当总务科长,邓湘涛给重庆打报告,让傅梓强担任新的机要室主任。

傅梓强与孔祥宇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孔祥宇虽然最终主动坦白,但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机要室主任。所以,古星站的总务科长,再次虚位以待。

“缝纫机?这得上海才有。”朱慕云说,缝纫机不算军用物资,但是缝纫机价格昂贵,如果大批量进入河西的话,也会引起注意。

“你跟古星的商家熟悉,应该能找到这方面的关系。”邓湘涛说,重庆对忠义救**的支持力度很大,只要古春晖能在敌后坚决抗战,要钱给钱,要军火给军火。只有一点,必须有自己的地盘,也没有兵员补充。

“这没问题,但是,没钱可不好办事。”朱慕云笑了,上次古春晖采购大米,他虽然大赚了一笑,但并没有赚差价。

“你小子就知道钱,放心,少不了你的。”邓湘涛对朱慕云最是清楚。既然让朱慕云操作这件事,就要准备给他赚钱。当然,朱慕云钱是会赚,但事情也会做好。

“古春晖只有几百人,他何必采购缝纫机?”朱慕云想到一个问题,古春晖的十七支队,不过数百人。就算每人两套军服,也不过上千套服装。就算是军装,重庆也能想办法运过来吧。

“人家有三千人,要几十台缝纫机。这是为了抗战做长期打算,重庆也是很坚持的。”邓湘涛说,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委。古春晖所谓的被服厂,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归根到底,还是想赚钱。没有这个被服厂,怎么好意思向重庆伸手?

只要钱到位了,缝纫机有没有买,买回来后,价格如何,甚至会不会生产,就都不是古春晖的事情了。反正在战争状态,重庆也不会派人来调查。就算真有人调查,到时候一句战损,谁也不敢说什么。他是抗日将领,在敌后作战劳苦功高,谁敢说个不字?

“我对这方面不熟悉,问了别人后,再给你答复吧。”朱慕云说。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朗,是个适合暗杀的日子,叶朋中在上班途中遇袭。中山的路面,被人韩了一枚炸弹,叶朋中乘坐的汽车,经过的时候,炸弹被引爆,汽车被炸到了半空。叶朋中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也只剩下半条命。而且全身烧伤,特别是脸部,烧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姜天明得到消息,当时就惊呆了。随即,他又涌起满膛的怒火。前天政保局的几百人,全部由贺田调遣,结果军统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局座,不好了。”贺田突然冲进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他刚刚接到飞鸟的情报,军统准备在今天再次刺杀叶朋中,时间就在叶朋中上班途中。他一分钟也不敢耽搁,马上跑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贺处长,你来的正好,叶朋中出事了,赶紧跟我去医院。”姜天明说,本清正雄已经到了6军医院,自己一个人去,要承受全部的怒火。

“局座,这是我刚收到的情报。”贺田连忙把情报递了过去。

“这个情报,你等会亲自交给本清正雄吧。”姜天明看了一眼,又把情报递了回来。他当着贺田的面,没有再称本清课长,或者本田大佐,可见他心中非常恼火。

在6军医院的手术室外,本清正雄正在焦急的等待,见到姜天明,他怒气冲天的走过去,甩手就给了姜天明一个巴掌。姜天明明知道本清正雄会来这一手,但他哪敢躲?为了让这记耳光的效果更好些,他甚至还侧了侧面,让本清正雄的手掌,与自己的脸颊,接触的面积更大,这样的话,耳光会更响亮。

“八嘎!”本清正雄愤怒的说,如果叶朋中死了,他这个特高课长也算干到头了。

“贺处长,你的情报赶紧拿出来吧。”姜天明捂着嘴,对贺田说道。

贺田见到姜天明的惨样,心里一哆嗦,战战兢兢的把情报拿出来,双手递给了本清正雄。但他忘记了,本清正雄虽然会说点中国话,但对中国汉字,还不是那么熟悉。

“这是飞鸟传回来的情报,今天上午军统会刺杀叶朋中。”姜天明还是机灵些,见本清正雄看着纸条愣,连忙说。

“既然你们得到了情报,为何还会让军统得逞?”本清正雄怒不可遏的说,政保局这帮混蛋,得到了情报,还让军统得逞,实在太无能了。

“我们得到情报的时候,爆炸已经生了。”贺田擦着额头上的汗,陪着小心说。

“为什么会这样?是你的情报员太迟钝,还是因为你太迟钝?”本清正雄对贺田怒目而视。

“昨天,一处负责城西的关卡,抓到的嫌犯,全部送到六水洲后,审讯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我才赶回来取情报。”贺田说,这是特高课规定的。所有的嫌犯,送到六水洲上后,谁抓的人谁审讯,一审之后,最后才由政保局安排人,再次审讯甄别。

“这么说,叶主任被炸,只能怪我咯?”本清正雄很是不满的说,如果不是自己规定,当天事当日毕的话,恐怕贺田就不会拖到今天早上才去接收情报,也不会生叶朋中被袭击的事件了。

但本清正雄并不知道,就算昨天晚上贺田去接头,他也拿不到情报的。因为这份情报,是在爆炸之前一个小时,才放进去。就算贺田拿到情报,马上赶去阻止,也是来不及了的。这个时间,邓湘涛精心计算过,他除了要暗杀叶朋中外,同时还想让孔祥宇,继续以“飞鸟”的名义,挥着作用。

政保局不停的派卧底打入军统,而邓湘涛依葫芦画瓢,不但派了朱慕云这只“公鸡”,还有冯梓缘这名双重间谍。现在,他又把孔祥宇展成双重间谍,手段比政保局更加高明。政保局派过去的卧底,邓湘涛基本上都识破了。而他打入政保局的人,暂时都是安全的。

所以说,互派卧底的这一轮交锋,军统是占了上风,三比一。军统是三,政保局是一。其实应该是四比一,大泽谷次郎现在,与朱慕云是一条心,也能算一个人的。

不管叶朋中遇袭,责任是谁,军统的行动,让特高课不管再无所顾忌。政保局在各个检查站的人员,就撤了三分之一回去。六水洲上的警卫力量,也得到了加强。如果在此期间,六水洲再让人攻陷的话,本清正雄也只能剖腹自杀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折腾

杨世英三人,日以继夜的在地下工作着,因为不用运土出去,他们吃住都在下面。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将地道掘进了七十多米,正好在那片小树林内的敌坟岗子处。

地道虽然挖好了,但如何让出入地道的口子隐蔽又安全,成为当务之急。最终,还是袁旺财想了个办法,在地道口的上方,建了一座新坟。地道出口的门推开后,人从坟墓里走出来,如果是晚上被人见到,肯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活见鬼了。

朱慕云去看了,虽然地道环境不太好,后面的七十多米,只能弯腰慢走,但只要能走出去,哪怕就是爬,也不问题。至于出口,朱慕云是晚上去体验的。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清周围的情况后,还是差点吓了一跳。

出口的门有一个很牢固的铁拴,门是用铁板改的,如果里面的门拴不打开,门是打不开的。而且,门上包着一层厚厚的泥土,上面还有些草,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时间再长点,新坟上长了草,就更加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这两天,特高课和政保局,前后抓了上千的嫌犯。虽然他们秉着宁可错抓,也不放过的原则。但是真正的**,并没有抓到多少。倒是一些抗日外围组织,听说破获了好几个。前天,朱慕云已经把自己的行动方案,交给了胡梦北,至于采用哪套方案,得由组织决定。

每天下班,朱慕云都期望能在巷子口,见到胡梦北留下的标记。他推测,明天应该可以见到标记,最迟也不会过后天。可没想到,今天他不经意的一瞥,竟然见到了最新的标记。胡梦北加了两个小三角形,说明情况紧急,需要立刻见面。

肖钢夫妇回到根据地后,克勒满沙街88号,就成为胡梦北的联络站。胡梦北在学校的调查,经过组织协调,已经顺利过关。他现在搬到了这里居住,除了安全,还方便与朱慕云见面。

“你出城的通道,准备好了没有?”胡梦北见到朱慕云后,严肃的问。

“已经好了。”朱慕云从来没有见胡梦北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长已经到了。

“那里有没有人?”胡梦北又问。

“没有。”朱慕云说。

“把地址写下来,钥匙给我。”胡梦北郑重其事的说。

“好。”朱慕云说,他心想,幸好自己把钥匙放在身上,杨世英搬出去后,他就在想,这几天随时可能会使用那条出城通道,所以才把钥匙随身携带。

朱慕云做事细心,他不但用左手写下了地址,还把出口附近的地形,简单的画了下来。他学过素描,几笔把就附近的地形画了出来,让人一目了然。

对朱慕云用左手写字,又画了地道出口附近的地形,胡梦北微微颌。朱慕云做事能沉得住气,心又细,确实很合适潜伏在敌人内部。这几个月,朱慕云为党干了不少工作,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你在这里等着。”胡梦北拿着钥匙和纸条出去,等了一会后,又马上下来了。

“怎么,不用我带过去?”朱慕云清楚,组织上选择了这个方案。应该说,从城北出城,也是最安全的。出了地道后,穿过小树林,就有条小沟,就算打着手电,城墙上的人也未必能看到。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不是不相信你,这是纪律,也是原则。”胡梦北看了看怀表,没有提前给朱慕云打招呼,也不让他现在就离开,都是为了长的安全。他相信,朱慕云能理解。

“跟我说说延安吧。”朱慕云自然能理解,为了长的安全,任何要求都是不过分的。而且,胡梦北与自己待在一起,也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

“延安能说的事,就太多了。”胡梦北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这次去延安学习,收获良多。那里的革命氛围,只要一到那里,马上就能感受到。

胡梦北慢慢的说着自己在延安的见闻,讲着听来的逸事。朱慕云仔细的听,两人好像一起到了延安,那块红色的土地,是他们心中的圣殿。

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到了。胡梦北出到了上面,不到十分钟,再次到了地下室。见到朱慕云,胡梦北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朱慕云的说:“朱慕云同志,我代表组织感谢你,长已经顺利出城。”

“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没能见到长,实在有些遗憾。”朱慕云叹息着说。

“长问到了你,他让人转达了对你的谢意。”胡梦北微笑着说,这次组织上,最终采取了朱慕云的方案,他也觉得很自豪。

“好吧,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朱慕云说。

“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全力以赴的工作,积极表现。”胡梦北说,他现在是彻底松了口气,就让特高课和政保局那帮人去折腾吧。

“我工作历来都是积极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对了,长这次从延安带来了很多中央文件,其中有些文件需要向广大干部群众群阅,所以,他向我问起了印刷设备的事。”胡梦北说,这虽然不是组织上交待的任务,但湘鄂豫边区,现在只能用手印,并没有自己的印刷厂。如果能搞一套印刷设备,想必也能解决长的烦恼。

“印刷设备太重了,就算搞到了,又怎么运到根据地?”朱慕云皱了皱眉,他在印刷厂见过印刷机,非常大,摆在那里比人还高,就算十个人,也未必抬得动。如果用卡车运的话,根本不可能出城的。

“先不要管怎么运输,把印刷机搞到手后,自然就会有办法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嘛。”胡梦北笑着说。

“好吧,我去想想办法。”朱慕云说,这样的设备,古星应该是没有的。想要搞,还是得去上海。

虽然到家有点晚,但早上朱慕云依然准时醒来。开着车子去镇南五金厂,一进去,朱慕云就觉得气氛异常。所有哨位都加了岗,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并没有见到人。一问,李邦藩在会议室开会。

随后,他又问了总务处陈旺金的办公室。见到朱慕云,陈旺金脸上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朱慕云知道,陈旺金有话要跟自己说,与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天准备接货。”陈旺金压低声音,但心里的喜悦,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干嘛要明天,今天不行么?”朱慕云说,看来时栋梁已经搞到了鸦片,不了所料的话,应该与新四军达成了交易。用时栋梁的鸦片,跟他换军火,这笔生意实在划算。

“你还不知道?”陈旺金惊讶的问。

“知道什么?”朱慕云反问。

“听说,今天有一位**的重要人物,要经过古星。时栋梁的货,今天要是进来的话,非查出来不可。”陈旺金神秘的说,这几天缉查科多了很多外人,所有的货物,都必须接受检查。走私鸦片,就算不处罚,至少也会没收。现在的鸦片,与大洋是挂钩的。

“今天?那前两天在干什么?”朱慕云诧异的说,他心里暗暗得意,昨天晚上,长就已经离开古星,特高课和政保局的情报,实在太迟钝了。

“谁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只想今天的行动快点成功,明天就好收货了。”陈旺金一脸向往的说,对他来说,没什么比钱更重要的是。

“老陈,我说句丧气话,如果不成功,我们该怎么办?”朱慕云说,今天的行动,肯定不会成功。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千万不能冒险。”陈旺金叮嘱着说,如果鸦片在检查站出了事,朱慕云是要承担责任的。

“好吧,什么时候能进来,你通知他们就是。”朱慕云说。

“我坚信,明天就能进来。”陈旺金信心满满的说。

“老陈,上次我在会议室开会,里面的陈设,也太简陋了,就算局里经费紧张,也不能委屈大家嘛。”朱慕云突然说,他在会议室的下水管里,放了一只窃听器,办公楼下面,连着一条暗道,直通数百米外的一处民房,现在,那里住着徐慧莹。他相信,徐慧莹的主要工作,就是窃听政保局的会议。

只是,隔着下水管,还有墙壁,很难听清会议室的谈话,只能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以前朱慕云跟陈旺金关系一般,自然不敢提这样的要求。只需要在墙上打个眼,想必窃听效果会大为好转。

“老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到处都是伸手向我要钱的人,如果装饰会议室,必然会动用其他经费。”陈旺金叹息着说。

“会议室可是局里的门面,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政保局的会议室,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吧?码头来了一批家具,是城里一家家具行的,我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捐给局里。”朱慕云说。

“那赶情好啊,我就喜欢免费的东西。”陈旺金笑着说,只要不让他掏钱,怎么搞都无所谓。

“另外,那墙壁也得粉刷一下,我让别人找几个刷墙师傅,局里提供点材料,免费让他们刷好。”朱慕云说。

一听到又是免费,陈旺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粉刷墙壁用不了多少材料,而且,他也得搞到免费的材料。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拜托

不管朱慕云再怎么急,今天肯定是没办法给会议室动工。因为不知道李邦藩开会要开到什么时候,朱慕云一直在李邦藩的办公室等着。李邦藩一回来,朱慕云马上就迎了上去。

“我正要找你呢,今天二处二科的人,全部调到火车站,局里的宪兵小队,也会调过去,他们今天的伙食,归你负责。”李邦藩说,这两天没有太大的收获,本清正雄下了决心,要把今天从火车站进入古星的陌生人,全部带走。

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古星火车站每天的人流量数以千计,碰到高峰期,每天上万人进出。要把所有从古星下车的陌生人,全部带走,没有足够的人手不行。而特高课,对中国人又不太信任。

“没问题。”朱慕云说,不要说给政保局的人供应伙食,就是给今天所有行动上的人员,全部供应伙食,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情报准确的话,今天行动就会结束。”李邦藩说,这次的行动,对朱慕云肯定有影响,缉查科的工作,几乎全部停了。但没办法,抓到一名**的高官,不亚于歼灭新四军一个师。

朱慕云在李邦藩的办公室,当场给郭传儒去了个电话。他要求郭传儒,准备六十份寿司。随后,朱慕云准备去趟端木家。端木真作找到他,想买几条枪,他得给人家一个答复才行。既然二科和宪兵队的人,都去了火车站,他在缉查科,也没什么事。

但在去端木家之前,朱慕云找到了陈旺金,他让陈旺金通知时栋梁,让时栋梁想办法,让鸦片从渡口进来。

“老弟,你急什么,不就是多等一天么?”陈旺金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来钱的路子多,对钱也没那么贪婪,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他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旺金如果不听,也不能怪自己。

朱慕云到端木家,端木强知道后,在书房见了他。虽然端木强一向不与政府官员走得近,但朱慕云却是例外。只要朱慕云来家里,他都会见上一面的。

“最近在忙些什么?”端木强微笑着问,他自从与朱慕云长谈过一次后,经营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将法币兑换成美元或黄金,虽然当时的价值不变,但时间一长,无形之中,就能获利。他现在,不管是出货还是进货,只要是收钱,尽量要硬通货,但付款,总是用法币。

“还不是瞎忙,真作跟我说,你们想要买几条枪?”朱慕云说。

“不错,现在世道不太平,手里有枪,看家护院,心里也有底了。”端木强说,虽然一条枪就要三百大洋,但为了自己家的安全,再贵也要买。

“我问了一下,中正式步枪,一条三百大洋,另外,赠送一百子弹。”朱慕云说,陈旺金跟他说过,一条枪可以拿两成的利,也就是六十大洋。而一百子弹,要五十大洋。他没打算赚端木强的钱,就把利润换成子弹送给他。

“还送一百子弹?慕云啊,看来还是你有面子。我们去买子弹,一百子五十大洋,一分钱都不能少的。”端木强笑着说,朱慕云在政保局做事,交际广泛。买这样的东西,价格比自己便宜两成以上。

“这个价格是友情优惠的,伯父知道就可以了,可不能在外面说的。要不然,别人会说我坏了行情。”朱慕云说。

“那是当然。”端木强点了点头,既然价格便宜,他当然想多买点,“慕云,你给我购买二十条长枪,十把匣子炮吧。”

“这么多?”朱慕云吓了一跳,驳壳枪的价格,跟长枪不相上下。当然,原装进口的,会更贵,但市场上的货也不多。

“我这已经不算多了,顾家有一百多条枪呢。”端木强笑着说,一万大洋买家里的平安,他还是舍得的。要不是家里护院,只有这么多人会使枪,他可以买五十条。

“等这段时间忙完,就让人把枪和子弹送过来。”朱慕云说,虽然一般人不能拥有枪,但像端木强这种有名的实业家,只是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还是可以领枪的。

“行。”端木强点了点头,朱慕云做事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稳重,端木真作比朱慕云还要大两岁,但做事毛燥,只知道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想要把端木家的企业交给他,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伯父,您对缝纫机熟悉吗?古星有没有地方购买?”朱慕云问,端木强是做染坊的,他的布匹,最终需要制成衣服。虽然缝纫机还是个高档商品,但也有些作坊,甚至家庭购买了。

“你要买缝纫机?”端木强诧异的问,朱慕云是缉查科的,与缝纫机完全没有关系啊。

“也是帮一个朋友问问,他想办家制衣店。”朱慕云说。

“缝纫机最好的,当然是美国胜家,一百多年的历史。不但有脚踏式家用缝纫机,还有电动工业缝纫机。但古星有没有经销商,得去问问才行。”端木强沉吟着说。

“那就拜托伯父了。”朱慕云诚恳的说。

“你等等,我去摇个电话。”端木强说道,既然朱慕云问起,肯定想越早知道信息越好。自从有了电话后,商人之间的信息交流,就要方便得多。每天只要打几个电话,市面上的行情,基本上就全知道了。

朱慕云连忙起身,等端木强去打电话。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端木真作,等端木强一走,绷紧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慕云,你干吗给老头子优惠?就算要优惠,把差价给我也好啊。你是不知道,最近手头紧巴巴的。”端木真作笑嘻嘻的说,朱慕云虽然得了势,但并没有架子。

“怎么,伯父的钱,你也要赚?”朱慕云一脸错愕,谁说端木真作不会做生意?老子的钱都赚,十足的黑心商人。

“你是不知道,老头子把我的用度,卡得死死的,一个月才一百元。我现在想在外在请朋友吃顿饭,都得左算右算。”端木真作苦着脸,一百元对普通人来说,用个半年都不成问题。可是他的话,一天就能用完。

“一个月一百元,你还嫌少啊?想用钱,别找家里伸手,自己赚的钱,想怎么用,伯父都不会管你。”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讲得好,只要是你自己赚来的钱,随便你怎么用,我一句话都不说。”端木强已经打完电话,在书房外正好听到了朱慕云的话。

“我倒是想赚钱,可到哪里去赚?”端木真作无奈的说。

“有时间,你多跟慕云学学。慕云,你需要跟班么?就让这小子去。”端木强嗔恼的瞪了端木强一眼。

“我都是别人的跟班,怎么敢要别人给我当跟班。况且,我给端木兄当跟班还差不多,哪轮到他给我当跟班。伯父,有信了吗?”朱慕云问,端木真作是正经的生意人,虽然有点纨绔子弟的习气,但本质不坏。自己从事的事情,太过危险,要不是有事,他甚至都会减少与端木家的来往。

朱慕云现在的身份还是很安全的,可谁能保证,会永远安全下去呢。作为一名潜伏者,随时都要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接受调查。而来往密切的那些人,可就惨了。像陈旺金、时栋梁等人,就算出事,也是死不足惜。但如果连累了端木真作,他于心何忍?

“前年古星确实有家销量缝纫机的公司,但已经迁走了。现在要买,只能请人从上海带过来。贤侄如果不急的话,我有朋友去上海,请他们一台回来。”端木强说,缝纫机并不算很高端的东西,中国人也能做出来。可现在战火纷飞,根本就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胜家缝纫机,是美国进口的吧?”朱慕云问,如果古星没有经销商,就只能从上海采购。但他要的不是一台,很可能是十台以上。让端木强代为购买的话,日后必然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错,美国胜家,全世界都有名的。”端木强说。

“古星虽然没有经销商,但有美国人啊。福特汽车可是从美国运来的,让他给带几台过来,肯定没有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想到了艾登,现在日本人对外国人,还保持着一丝敬重。就算日后真的出了事,也不会去找艾登的麻烦。

说起来真是悲哀,在自己的国家,竟然要靠外国人的掩护。这是国家之不幸、民族之不幸。

“也好。”端木强没有勉强,朱慕云既然这样说,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安排。论心智,朱慕云未必会比自己差。

“慕云,你这车是新的吧?”端木真作被端木强委派,送朱慕云出来。见到朱慕云的福特新车,嘴里啧啧有声。

“你家不是也有车么?”朱慕云说,三千大洋的车,对端木家来说,并不算贵。

“车是有,但油金贵啊。你是不知道,现在一桶汽油,已经涨得很离谱了。”端木真作叹息着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扣帽子

朱慕云对汽油的价格没什么概念,总务科的汽油,对他不限量。他的车子,只要没油,直接开过去就是。

“下次你要是想开车,又怕没油的话,可以找我。”朱慕云说,现在各种物质都开始紧缺,汽油作为军用物资,对民间的限制更重。

“下午我就要用车。”端木真作没皮没脸的说。他相信,只要朱慕云开口,就一定有办法。如果有了油,他随时都能开车出去。带上几个朋友,能痛快的玩上一天。

“你去拿桶子,我车上好像有根管子。”朱慕云说,他的车子只要管在政保局,总务处的人就会去看看,只要没油,马上就会加满,都不用说了。

百里车马行的车子,想要搞汽车也较困难,所以朱慕云一般都是,把自己车里的油,抽出来给他们用。反正他除了早上会去镇南五金厂,其他时间都不在,总务处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车子,在外面到底开了多远。

朱慕云看了看时间,现在去法租界的话,等会郭传儒来送餐时,自己可能就赶不及到火车站了。虽然他知道,中原局的长,已经离开了古星,但特高课不知道啊。他们严阵以待的在火车站搜查,自己也得积极配合才行。

朱慕云把车子开回了码头,等郭传儒做好饭菜后,用车子载着他和满满一车的寿司,去了火车站。

“郑科长,今天老郭来不及炒菜,只带了寿司,只能委屈兄弟们了。”朱慕云一脸歉意的说,虽然他知道郑思远是正宗的日本鬼子,但别人不知道啊。而且,郑思远也认为,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虽然很喜欢吃寿司,但脸上还得表现得勉为其难。

“算了吧,有总比没有吃强。”郑思远叹了口气。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眼中却露出不可抑止的喜色。郭传儒虽然是中国人,但做的寿司很地道,让他非常怀念家乡。

大泽谷次郎见到朱慕云,对他使了个眼色。朱慕云会意,跟着他出去了。大泽谷次郎带着朱慕云,一路走到古星火车站后面的货运仓库里。

“听说下午,人就会到。”大泽谷次郎见朱慕云漫不经心,反而比他还着急。但他心里也在想,既然朱慕云如此冷静,是不是说明,朱慕云与**没有瓜葛?

“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还会按照原计划行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高官,要么不会来古星,改道去了目的地。就算要来古星,肯定会改变日期。”朱慕云笃定的说,那位长人都出城了,他当然很是笃定。

“但现在逮捕了不少人。”大泽谷次郎说,今天,有好几辆卡车,负责运送嫌犯。无论是古星看守所,还是六水洲上的六水洲,抑或是宪兵队,早就人满为患。所有的嫌犯,全部拉到了李家庙兵营。

“他们恼羞成怒的话,只会把怒火泄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朱慕云冷笑着说,这是他无法阻止的事情。特高课如果知道,他们只是白忙一场的话,这些普通人就要遭殃了。

朱慕云递给大泽谷次郎根烟,点火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仓库里堆着不少货。只是,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让朱慕云觉得很奇怪,火车站的仓库,怎么可能有存放这么久的货物呢?

朱慕云掀起油布的一角,见到里面是一些设备。外面包着一层塑料布,有些机器还是崭新的,但大部分都是旧的。在关键部门,都涂着黄油,可见这些机器,保养得都不错。

“这个仓库里的货,怎么都放这么久了?”朱慕云经常在码头的仓库巡视,缉查科的货物检查场,也有自己的仓库。他见到的那些仓库,从来不会有这么厚的灰尘。

“据说是古星没被占领前,一家工厂的,老板早就跑路,这些货就一直放在这里。”大泽谷次郎说。他的宪兵小队,进驻火车站后,负责巡逻这一片,对仓库的情况,有所了解。

大泽谷次郎说者无心,朱慕云听者有意。借着特高课全面接管火车站的机会,他很快打听到,火车站的仓库内,像这样的设备还有不少。

这些设备,有不少,已经没有了主人。没有主人的货物,大部分都被火车站内部的人给处理掉了。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谁也不会错过。

现在仓库内的货物,都是那种不好处理的。否则的话,早就被卖了钱。朱慕云问了问,不好处理的,都是些机械设备。都是些工厂的机器,大部分是准备搬离古星,最后没有运上火车的。

最让朱慕云惊讶的,其中,竟然还有“镇南五金厂”的一批机器。那个镇南五金厂,是现在政保局的前身。朱慕云一直以来,镇南五金厂是政保局特意用的“化名”,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家工厂。

朱慕云见到那批设备后,心里早就痒痒的。因为他很清楚,那些铣床、冲床、钻床、车床等机械设备,如果能送到根据地,会挥什么样的作用。

朱慕云代表镇南五金厂,向火车站要镇南五金厂的设备。虽然此镇南五金厂,非彼镇南五金厂,但这是免费的东西,不要才是王八蛋。

但火车站那位叫元华的站长,也很精明。虽然朱慕云是在大泽谷次郎的陪同下,去找的他。但他却顶着压力,要求朱慕云提供镇南五金厂的提货单。

“太君,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按规矩办事。”元华矮矮胖胖,如果火车站的东西,这么容易被人拿走的话,他这个站长也早就干不成了。

至于朱慕云,虽然得知朱慕云的身份,可他一点也没有放在眼里。火车站与政保局,没有直属关系。只要日本人不管自己,朱慕云连屁都不算。

“元站长,你在这里,担任站长多长时间了?”朱慕云见大泽谷次郎没说话,就问。

“民国二十年,我就进了火车站。民国三十一年,担任站长,至今已有八年时间了。”元华得意的说。

“也就是说,在国民党统治古星期间,你是为他们服务的?”朱慕云冷冷的说,政保局最大的任务,就是捕捉抗日分子。他虽然不用亲自行动,但给别人扣顶抗日分子的分子,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不敢,我是为车站服务。”元华突然觉得后背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朱慕云的轻视,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朱慕云扣的帽子,实在太大了。这顶帽子,不要说坐实,哪怕只要有嫌疑,马上就会被带走。现在火车站的日本人,几乎都疯了。只要稍有不对的人,马上就会带走。火车站的苦力,因为言语顶撞了几句,也被带走了几个。

“这些设备,原本都是要搬离古星,只是当初运力不够,才积压在仓库。元站长,你极力维护这些设备,是不是想保护这些抗日物质?”朱慕云步步逼进,他在缉查科,主要就是负责查货,这些设备,不但可以做五金,更能做武器,甚至是枪械。

“不敢不敢,朱科长,镇南五金厂的设备,你随时可以拉走。”元华不停的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如果朱慕云再说下去,不要说自己这个站长的位置保不住,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了。

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刚刚进来的时候,元华并没有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他对日本人很敬畏,但朱慕云只是中国人,与他自己一样,都是为日本人服务的。可是,朱慕云仅仅几句话,就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除了镇南五金厂的设备,元站长还想保护哪些抗日物质?”朱慕云说。

“朱科长,你就放过我吧,仓库里的东西,你看上哪些,全部都可以拉走,我绝不阻拦。”元华就差给朱慕云跪下了,其实古星落入日本人手里,已经快一年多时间了。好处理的物质,早就被他换成了钱。仓库里的设备,笨重无比,就算卖废铁,也得有人愿意要才行。

“这样吧,不能凭白无故的拉走东西,咱们还是办个手续。”朱慕云说。

“朱科长,手续就不要办了,你放心,来拉货的时候,兄弟还有一份心意。”元华哪敢跟朱慕云办手续,他觉得,只要是朱慕云提出的要求,都是给自己挖的陷阱。他现在只希望,这些东西能尽快让朱慕云拿走,以后不要再见到朱慕云这尊瘟神。

“这样吧,你把东西全部送到城北货物检查场的仓库,我们要对货物作出评估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处置。”朱慕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之所以没送到码头,是因为二处的原因。

在缉查二科,自从金宝被查处后,朱慕云在二科的威望达到了顶峰。朱慕云的威信高,任纪元这个副科长,说话也有分量。朱慕云一个电话打过去,任纪元马上准备好了两间单独的仓库。

火车站的搜查,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并不影响火车站的货物运输。特高课见火车站的货,都是运往市内,运输的人,又是从市内安排的,所以并没有加以干涉。

第二百八十七章 问心有愧

见仓库的机器设备,疯狂的往外运,负责车站货运仓库的廖志刚,火找到元华。这些仓库的机器设备,都是无主之物。在他心目中,当然也就是自己的东西了。现在,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拉走,当然肉痛无比。

“站长,这些货都要拉去哪里?”廖志刚气急败坏的说,现在这些设备,需要的人不多。但只要有人买,就能卖个大价钱。

“不要问,也不要管。这些货物的存根,你全部销毁,就像车站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元华并没有廖志刚的感觉,见到仓库里的货少一点,他就安心一点。这些东西,朱慕云随时都能拿来栽赃自己。

朱慕云虽然是强抢豪夺,但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而且,以缉查科的名义,查扣这批物质,他也无话可说。如果元华还想跟这批设备有关系,那就只能是抗日分子与抗日物质的关系。

“这可是一大笔钱。”廖志刚提醒着说,一台机器,只要能出手,随便就是几百大洋,满满一仓库的设备,起码是十几家工厂的设备,一下子没有了,损失太大啦。

“如果能换钱,你早干嘛去了?被缉查科的人现,再留在手里,那就是祸了。”元华叹息着说,缉查科可是属于政保局,如果朱慕云一定要把抗日分子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就算自己问心无愧,这个车站站长,也是当不成了。况且,他跟廖志刚,一直勾结倒卖这些货物,根本就经不起调查。

“那就这么算了?”廖志刚心疼的说。

“先看看吧,你赶紧把这些东西的底,包括以前的,全部销毁。否则一旦查起来,我们吃不完兜着走。”元华叮嘱着说,他只怪自己长了一双势利眼,朱慕云刚开始来找他的时候,自己态度恶劣,完全没把朱慕云放在眼里。他相信,朱慕云肯定是看上了哪些设备,如果自己能配合,或许这些设备,还能留一部分在车站。

朱慕云确实看中了一部分设备,缉查二科在那边收货的时候,他就叮嘱任纪元,把自己需要的设备,单独拿出来。比如说小型的电机、小型车床、钻床、铣床、冲压机等等。

这些设备,虽然是民用,但如果送到根据地,马上就能成立一家小型军工厂。如果设备有多,也可以给古春晖准备一份。同时,朱慕云还强调,看能不能找到缝纫机,如果有的话,自己又能省一大笔钱。

无论是家用缝纫机,还是工业用缝纫机,都是一笔不菲的资产。对有钱人来说,只要是好东西,都会想办法带走的。古春晖准备建被服厂,未必就一定要新设备。或许,便宜的二手缝纫机,古春晖会更加满意。

粮食有价,设备无价。古春晖准备购买缝纫机,成立被服厂,可见此人野心勃勃。如果再让他申报,成立一家军工厂,想必重庆会很愿意拨款。

安排好这件事,朱慕云才去了法租界。他自从与艾登认识后,每次来法租界,都会到他的洋行转转。既是联络感情,也是为了掩护身份。他不管是来见邓湘涛,还是胡梦北,都是不能见光的。但如果见到了艾登,就算有人查起来,艾登就是他免费而强有力的证人。

“艾登,我的朋友,hodoyoudo?”朱慕云的日语说的很流利,但是英文水平很烂,认识艾登后,倒了学了不少。

“fine,thankyou。”艾登听着朱慕云蹩脚的英文,微笑着说。朱慕云的英文,基本上是学他的。每次朱慕云来,都要他教几句简单的对话,练好之后,朱慕云才会离开。

“今天来,我是想请你帮忙。”朱慕云说,他现在学习英文,并不是觉得英文有多重要,而是与艾登联络的一种手段罢了。

“请说,朋友。”艾登说,他在中国认识的人不多,自从认识朱慕云后,两人接触的多了,他觉得朱慕云人还不错。

“我听说你们美国产的缝纫机很不错,但古星没有经销商,能不能请你,帮我从美国一点回来?”朱慕云说。

“缝纫机?没错,我们美国的胜家牌缝纫机,全世界都有名,就跟我们的福特汽车一样。你不用从美国买,胜家在上海的南京路,有一家上海丰公司,专门经销缝纫机。那里的总经理汤姆,是我的好朋友。”艾登笑着说,他们都是经销美国产品的,自然认识。

“艾登,缝纫机用你们的英文,该怎么说?”朱慕云说。

“seingmanete。”艾登说,他解释,前面一个单词就是缝纫的意思,后面是机器的意思。

“那好,你帮我问seingmanete的价格,到古星,一台是多少钱,十台是多少钱,一百台又是多少钱。”朱慕云说,只要是古星没有的东西,他才好赚减价。现在战火纷飞,什么东西价格都涨上了天,一百块钱的东西,收五百块,别人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没有问题,我马上就给你去拍电报。但是,电报的钱,得由你来出。”艾登说,他可以帮朱慕云,却不能无私奉献。现在拍电报,价格贵得要命,特别是商业电报,找电报局的话,一个字收费要五角,跟一粒子弹的价格持平。

所以,民国的通电,不是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通电并不是一封电报出去,全国都能收到。而是给全国所有的机构,全部拍电报。而全国各大报馆、政府机构、使馆或领事馆,有一百多家。

想要做到全国通电,动辄就是几千,甚至上万大洋。如果碰到洋洋洒洒几千字的通电,有些人的家业,一下子就没有了。

电报拍出去,不可能马上就能收到回信。明天上海能回电报,都已经算非常快了。当然,古星与上海之间,也有电话。但想要打通,那就得看个人的机缘了。民间电话,一天都未必能打通。所以,城市之间的商业来往,最好还是拍电报。相比打电话,电报的价格还要便宜些。

朱慕云关心火车站的设备,拜别艾登后,他又去了缉查二科。虽然过了下班时间,但任纪元并没有回去,好像知道朱慕云会回来的一般。

“科长,这是所有设备的清单,这是我单独存放的清单。”任纪元办事也很细致,把登记好的清单递给朱慕云。

“设备还不少。”朱慕云说,有很多机器,任纪元可能也不认识,就只能写大型设备一台,或者小型设备一台。

至于单独存放的清单上,倒是很清楚,朱慕云需要的设备都有。就连缝纫机也有三台,都是胜家牌的。

三台家用缝纫机,就想办个被服厂,显然是不够的。以朱慕云的判断,至少需要十台,才能算是办厂吧?当然,以古春晖的忠义救**,总共也就几百人,三台缝纫机,其实是足够了的。毕竟缝纫机太多的话,生产就会过剩。

“这些设备,你明天跟火车站的站长元华去联系一下,将他们的原始档案拿过来。看到底是哪些人的货?”朱慕云说,日本人占领古星后,这些设备没办法再运出去,如果他估计没错的话,应该都是运往西南。

“我现在就去,明天上午正好把档案拿过来。”任纪元说,对朱慕云吩咐的事情,他一向执行得非常彻底。

“那行,对那个元华,不要太客气。这些设备,很有可能是抗日物质,他如果敢保护抗日物质,就让宪兵队抓人。对了,你跟郭传儒一起去,他还得送次饭。”朱慕云说,他估计,这个时候,特高课的人,应该还在火车站抓人。任纪元虽是缉查二科的副科长,但未必能进得了火车站。

朱慕云亲自去了趟仓库,东西到了缉查二科,他就可以好好看看这些设备了。这些设备,在火车站只能生灰,但在他手中,或许就可以变钱。至于单独拿出来的,那些可以生产五金的设备,朱慕云就没打算变钱了。

朱慕云从来不是个吃独食的人,这件事,不可能瞒着所有人。所以,他得让别人也来分一杯羹。但是在分一杯羹之前,他得把这些设备的情况摸清楚。朱慕云先给端木家去了个电话,端木强的染坊,也是有不少机器的,请人来看看这些机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心里也有个底。

端木强不在,接电话的是端木真作。得知朱慕云想找人看机器,他自告奋勇,说要带个机械专家过来,保证不管什么机器,都能知道。

“你可别吹牛,要是误了我的事,以后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滴汽油。”朱慕云威胁着说。

“别的事情,我会吹牛,但这件事,我还真不是吹的。人家可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学的就是机械制造。你说说看,这样的人才,会被你那几架破机器难住?”端木真作说。

“我这可不止几架机器,而且东西也不破。”朱慕云说,他刚才数了数,除了自己留出来的那些五金机械设备外,大仓库中还有四十多台机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很麻烦

端木真作并没把朱慕云的话放在心上,但当他到了城北缉查科的仓库,看到满满当当的机械设备,才现朱慕云没有说假话。他带来的人,个子瘦高,不怎么说话,一进到仓库,马上打开手电筒,专注的看着仓库内的机器。

“你这位朋友,是不是觉得这些机器,比我们还重要?”朱慕云不想打扰他,拉了一把端木真作,跟他到了仓库外面。

“他以前可不这样,自从留学回来后,就痴迷机械。家里催他结婚,连理都不理,我看他这辈子,娶台机器当老婆算了。”端木真作无奈的说。

“他叫什么名字?”朱慕云却对此人很有兴趣,在这样的时期,还能如此专注于机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齐胜全,他家是搞纺织的。”端木真作说。

“我看他一下子不会出来,去我办公室坐坐。”朱慕云说。

“慕云,还是你这里舒服,当着科长,在这里的一把手,谁也管不了你。”端木真作一走进朱慕云的办公室,很是羡慕的说。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事,总会有端木强管着。

“什么谁也管不了我?我就是个芝麻官,能管我的人一大把。”朱慕云说,从处长到局长,再到特高课、市政府、省政府,比他官大的人,确实一抓一大把。

“你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怎么来管你?对了,你的汽油,等会再让我抽一桶。”端木真作说,他今天开着车子出去,他的那帮朋友,很是羡慕。他认识的人,家境都很富裕,家里也大多有车。可随着战线吃紧,汽油供应越来越紧张,有的时候,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你以为我的油箱是口泉眼吧?抽了多少油,马上就能补回来。”朱慕云没好气的说,他今天也跑了不少地方,再要被端木真作抽一桶,明天肯定会趴窝。

“给钱还不行么?我跟你讲,只要你能搞到汽油,十块也好,二十块也罢,都不成问题。”端木真作说。

“只要给钱,那就没问题了。明天,我让人送一批汽油来这里,你的朋友,只要出钱,就能加油。”朱慕云眼睛一亮,陈旺金跟他说过,他那的汽油不少,就算是做汽油买卖,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端木真作笑着说。

朱慕云与端木真作,在办公室坐了几个小时,齐胜全一直没有出来。端木真作等不及了,跟朱慕云进了仓库,才算把他拉了出来。

“我要是不进来,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端木真作抱怨的说,这些设备再好看,也是死的。况且,齐胜全在德国,什么设备没见过?

“朱科长,这些机器,能不能卖给我?”齐胜全突然说道,这里有机器,绝大部分都是进口的,有德国产的、美国产的,还有日本产的。

在这样的年代,我国能自行生产的机器非常有限。钉子、螺丝,这些东西,勉强能做。再复杂一点的,恐怕就不行了。就算能做出来,工艺也比国外的要差很多。

“你全要?”朱慕云被吓了一跳,这么多设备,虽然他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办几家厂都足够了。

“全要我恐怕没那么多钱,但买一部分还是可以的。”齐胜全沉吟着说。

“没问题,机器既然到了这里嘛,就是用来卖的。但只要你帮我个忙,你如果买机器,我可以作主,给你打个折。”朱慕云微笑着说。

“什么忙?”齐胜全说。

“这些机器,你帮我归类一下,每台机器是做什么用的,新旧程度,价值几何。”朱慕云说,他对机械设备两眼一抹黑,现在碰到齐胜全,当然不能放过。

“没有问题。但今天不行了,另外,有些设备,得能电测试才行。”齐胜全说,晚上光线不太好,他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没有问题,我不急。”朱慕云说。

第二天,齐胜全准备到了二科。朱慕云把他请进了仓库,缉查二科的仓库是通了电的,而且仓库里没有其他东西,随便齐胜全在里面折腾。经过昨天一晚的研究,今天齐胜全的办事效率很高,几十台设备,他一路看过去,只需要看看铭牌,马上就能写了用途和价格。

“科长,火车站的档案,已经没有了。”任纪元到朱慕云的办公室汇报,他昨天去火车站提档案,但元华告诉他,那些档案在日本人攻打火车站时,全部被毁了。

“没有了?”朱慕云惊讶的说,元华对仓库内的机器心知肚明,要是没有档案的话,怎么可能记得住呢?

“说是前年被毁。”任纪元说,如果没有了档案,这些设备就真的成了无主之物。

“元站长,你如此处心积虑的保护,这批抗日物质背后的人,究竟是何用意?”朱慕云随后给元华去了个电话,虽然这批机器,没有了记录,但他不能让元华就这样溜走。

“朱科长,这批设备的档案,确实被烧掉了。”元华哭丧着脸,他现,朱慕云就是个无赖,都已经把设备送给他了,自己将所有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竟然还不放过自己。

“那你还要让我拿提货单才能提货?元站长,你这人很不老实。”朱慕云冷冷的说,隔着电话,他说话就严厉得多。

“我当时只是顺嘴一说,朱科长,我敢拿命担保,这批货,绝对不会是抗日物质。”元华觉得,应该去见一趟朱慕云才行。

“拿命担保,元站长很有信心嘛。”朱慕云不冷不热的说。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元华无奈的说,要不是朱慕云的身份,他早就破口大骂。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元站长来我缉查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这批物质,绝对与抗日无关。”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科长,这怎么行哟。”元华大急,这样的保证,他可不敢写。

但朱慕云没给他争辩的机会,断然挂了电话。朱慕云脸上笑吟吟的,这批设备不出事,也就罢了。如果出了事,元华就脱不了干系。之所以这样说,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还没到中午,齐胜全就回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份详细的记录。四十多台设备,五花八门,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这是我想买的设备。”齐胜全拿出另外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他想要的设备,总共六台。

“没问题,我给你打个对折。”朱慕云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六台设备,包括两台大车床,还有一台刨床,每一台都重好几吨,齐胜全报价六万元。

“多谢朱科长。”齐胜全高兴的说,他没想到朱慕云竟然这么慷慨。

但齐胜全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这些设备,都是白来的。要不是得给别人分红,他就算送给齐胜全,也是没有问题的。当着齐胜全的面,朱慕云把任纪元叫进来,让他派人,把齐胜全看中的六台设备,从仓库提出来单独存放。

“齐先生,这些机器,你现在就要拖走吗?”朱慕云问,元华那家的档案销毁了,昨天运过来的时候,又没有记录,就算他把这批机器全部吞掉,也不会有人能说什么。

“可我的钱,还没准备好呢。”齐胜全犹豫着说。

“你是端木真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钱的事,以后再说。任纪元,你找车子,把机器拖到齐先生指定的地方。”朱慕云说,可以说,现在这批机器,就是他私人的。

“朱…慕云,实在太感谢了。”齐胜全不会表达感情,只觉得朱慕云是真心对自己。

“朋友之间不言谢,但是,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还有些设备,得辛苦你帮我测试一下,能否使用。”朱慕云说,他的那些铣床、小型车床等,是准备运到根据地的。如果不能使用,浪费人力物力是小事,耽误了根据地的事情,那才是大事。

“没问题。”齐胜全说,现在,他觉得能帮朱慕云做点事,是件很开心的事。

当齐胜全看到那些设备,现都是些小型设备。虽然也能加工一些东西,但只能算是家庭式作坊的设备。他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全部测试完毕。但他依然给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包括机器的型号、功劳以及价格。

至于能否使用,虽然在仓库里摆了一年多,但当时都在关键部门上了黄油。可以说,这些设备随时都能使用。

拿到这些东西,朱慕云才给陈旺金打了电话。他现在心里有底,知道如何才能把利益最大化。这么多设备拉来这里,想要瞒住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朱慕云也没想过,要瞒住其他人。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让那批五金设备,可以瞒天过海。

“老陈,我从火车站搞了批机器,要不要来看看?”朱慕云神秘的说。

“老弟,今天肯定不行,这几天恐怕都没有时间。”陈旺金摇了摇头,火车站的行动,并没有取得预约的效果,特高课自然把火撒到政保局身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需求量

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艾登的电话。他告诉朱慕云,上海丰公司回了电话,缝纫机的价格,一台三百五十法币,五台以上,三百一十五法币。

“艾登,从上海货到古星,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问,具体的订货量,他得咨询邓湘涛之后才知道。

“缝纫机比汽车方便,可以用火车运输,应该十天左右就可以了吧。”艾登说,汽车是大件,用火车运输的话,装卸是个麻烦。

“那行,具体的订购量,我再通知你。”朱慕云说,价格有了,要买多少缝纫机,想必邓湘涛心里应该有了底。

看了看时间,已经可以下班,但朱慕云并没有走。他桌子上摆着,齐胜全给的那份详细登记表,除了将齐胜全需要的六台机器剔出来外,还有一套机器,是朱慕云需要的。那是一套印刷设备,朱慕云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看了齐胜全的登记表后,他再次去看了机器,这是一套印刷报纸的设备,除了印刷机外,还有相关的配套设备。所有的设备,总共了七台。但朱慕云不确定,哪些设备可以用来印刷。所以,他决定先把清单给胡梦北看。

将所有的机器情况,全部抄录一份后,朱慕云才下班。这些机器,先要等胡梦北挑选后,剩下的,才会轮到邓湘涛。至于陈旺金,或者其他人,只关心能卖多少钱。到时候,只要做到雨露均沾就行。

朱慕云出两份情报,给胡梦北的仓库机器清单,除了大仓库的四十余台机器外,还有单独挑出来的,可以生产五金的设备。他相信,那些设备,对根据地来说,肯定很重要。给邓湘涛的,就是缝纫机的价格。

艾登给朱慕云的价格,是一台三百五十元,五台以上,三百一十五元。朱慕云直接把价格翻了一番,一台的价格是七百元,五台以上是六百三十元。他相信,古春晖为了筹建这个所谓的被服厂,肯定是舍得投钱的。

胡梦北收到朱慕云的情报后,马上向组织报。胡梦北只是个教书匠,又怎么懂这些机器呢?幸好有这份清单,而且机器的功能也说得很详细,他要做的,就是把电报的内容加长而已经。虽然多花了两个小时,但胡梦北觉得值得。

边明泽也没想到,胡梦北的电报会这么长。他让报务员一边抄收,自己拿回去一边译电。只译了第一页,边明泽的眼睛一亮,他马上派人,把后勤部长甘长林叫来。

“老甘,这有份机器清单,你看看,哪些是你们后勤部能用得上的?”边明泽把机器清单,单独抄录下来,甘长林来了后,把清单给他。

虽然电报中的清单,不可能写得很详细,但甘长林一见到那些设备名称,两眼顿时放光。他这个后勤部长,经常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没有设备,也没有原材料。但根据地,不缺的人才。

三八年**与日军在古星开始会战开始,党组织就开始有意识的,把古星的知识分子,往根据地转移。在知识分子的争夺中,**走到了国民党的前面。

“边部长,这份清单,我可以拿回去么?”甘长林问,他手下的那些人,天天嚷嚷着要设备,可是他又不会变戏法,哪能变出设备呢。

“当然可以,这份清单中的设备,你们可以挑选一部分。”边明泽说,这些机器的价格,必然很昂贵,能搞到手,就非常不错了。

甘长林嘴里应着,可是心里,却恨不得把所有的机器,全部搬到根据地。特别是那些钻床、铣床、车床,一旦根据地有了这些机器,完全可以办一个小型军工厂了。就算不行,至少,可以办个修械所吧?

没过半个小时,甘长林又过来了,他拿到的清单只是一小部分。等他把所有的清单,都拿走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但天快亮的时候,边明泽却被甘长林叫醒了。

“边部长,这是我们需要的机器。”甘长林拿出一份新的清单,昨天晚上,他一夜没合眼,与后勤部的人讨论了一夜。最终,拿出了这样一份清单。

“我说甘部长,你确定后勤部需要这么多机器?”边明泽被清单上的设备吓了一跳,除了那十几台织布机外,剩下的机器,甘长林全部了。

“我们算过,这些机器,每一台在根据地,都能挥极其重要的作用。你看看,比如说缝纫机,有了这三台缝纫机,我们就能办一个被服厂,以后同志们的军装、被服,就不用去麻烦别人。”甘长林笑着说,不要说有三台缝纫机,哪怕只有一台,他也要把被服厂办起来。

“好好好,既然每一台都很重要,请问,你们提供购买这些机器的资金么?”边明泽伸出的,这些机器,虽然是朱慕云从火车站拿过来的,但也不能无偿使用吧?

“这正是要我跟你商量的事,我手里不钱,但机器又必须要。”甘长林坐到边明泽床上,拿起床头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他知道边明泽在古星有能人,这点小事,对边明泽来说,不算什么。

“我说甘长林啊甘长林,你好歹也是湘鄂豫边区的后勤部长,怎么能这么无赖呢。”边明泽又好气又好笑,他虽然也知道后勤部的难处,但甘长林的这种行为,可不能支持,否则只能助长这股风气。

朱慕云在古星的工作卓有成效,一直以来,组织上并没有给他什么支持,反倒是朱慕云,经常帮助组织。上次中原局的长,能顺利离开古星,就得益于朱慕云的地下交通线。这次,朱慕云想尽千方百计,才拿到这些机器。如果组织上,不给一分钱的话,会让朱慕云很为难的。

“我如果有钱,怎么会耍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甘长林吸了口气,无奈的说。

“上次不是还有箱金条么?”边明泽说,如果没记错的话,朱慕云给组织上送来了大半箱金条。

“上次去上海采购药品,那箱金条全部用完了。边区和纵队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实话跟你说吧,我手头上,只有六百块大洋了,你总不能让我买盐的钱都没有吧?”甘长林说。

“我看你这个后勤部长,还是让给别人算了。”边明泽苦笑着说,朱慕云在缉查科,给根据地解决了多大的问题?上至枪支弹药,下至盐米烟油,都给根据地送了过来。

“如果别人想当,我肯定让给他。老边,你在古星的那位,能量非同一般,让他给想想办法,就算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的机器,只要能回来,以后他来了根据地,我保证好酒好菜招待。”甘长林拍着胸脯,他并不知道古星地下党的情况,但是,他清楚,边明泽手下,有一位同志,能量很大。

“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满足你的要求,这么多机器,怎么运回来?古星地下党的同志,可不熟悉机械。”边明泽说。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这些机器想要运进根据地,只能拆开。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进城。”甘长林说。

“你当然要派人进城,但更重要的是,如何组织运出来。”边明泽说,既然醒来了,他就不再睡。看了看时间,他得准备给胡梦北回电。这么长的清单,要译码,需要一段时间。

等胡梦北收到边保的回电,已经是七点多。他来不及送到信箱,赶紧叫了辆黄包车,去渡口边上的无名面馆。他知道,朱慕云早上会经过无名面馆,只要自己坐在显眼处,朱慕云自然会来接头。

但胡梦北到无名面馆时,已经快八点,他心里暗暗焦急,朱慕云如果不在,自己就得去缉查科才行。朱慕云现在身兼三职,没有提前预约的话,很难找到他的人。幸好,在无名面馆外面,胡梦北见到了朱慕云的车子。

无名面馆,朱慕云给地下党和军统,各准备了两处传递情报的地方。胡梦北进去,果然见到了朱慕云。他高声点了一碗面,吃面的时候,把情报塞到了桌子的暗格中。在他走后,朱慕云坐了过去,顺利的把情报取了出来。

看到组织上需要这么多机器,朱慕云也是暗暗皱眉。倒不是心疼钱,这批机器,原本就没花钱,他只担心,组织上怎么接收。而且,除了缉查科的仓库,他也没有好的地方存放。二科旁边的那栋房子太小,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三公子,等会你来城北缉查科的仓库拉东西。”朱慕云给三公子去了个电话,上次从火车站把机器拉回来,找的就是百里车马行。再把机器送走,也可以通过百里车马行。

仓库里的机器,少了一半,朱慕云得给个交待才行。当然,这个所谓的交待,只是给钱就行。至于把机器拆开,朱慕云觉得,可以找齐胜全。具体的操作办法:机器先运到百里车马行,在那里拆解,然后再运到城北,从地下通道出城。

第二百九十章 偷梁换柱

这么多机器,不可能再从渡口,或者其他地方出去。否则的放,只要查到了件,会暴露整个行动。幸好杨世英将城墙下的地道,挖的又宽又高,如果不是不好运输,有些机器直接可以整体运出去。

“朱科长,我是齐胜全,今天能不能辛苦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朱慕云到办公室后,接到了齐胜全打来的电话。

“有事?”朱慕云问,昨天齐胜全的机器,已经全部运到了。不会是机器有问题吧?

“我已经准备好钱了,但今天实在太忙,只能请你过来一趟。”齐胜全不好意思的说,朱慕云能让他把机器先拉过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亲自把钱送过去。但他见到那些机器,脚再也移动不了,自然不可能再去缉查科。

“没问题。”朱慕云说,别的事情他不一定有时间,收钱的事,再也没有时间,也必须挤了时间。

齐胜全的地方,就叫齐氏机械厂。这家厂规模不少,进去有一块大坪,上面了摆着十几台机器。这应该是齐胜全刚刚淘汰下来的,朱慕云走到里面的车间,齐胜全正指挥工人们在调试机器。

“齐先生,你身为老板,还亲自干活啊。”朱慕云见到齐胜全满身油污,齐胜全身为留德学生,能亲自做这样的事,实在难得。

“没办法,这些机器,如果不调试好的话,以后不好用。”齐胜全说,机器就像他的朋友,只要一谈到机器,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你外面那堆机器,是不准备要了吗?”朱慕云突然问。

“是啊,那些是老式机器,原本早就应该淘汰了。”齐胜全不好意思的说。

“那些机器,能不能卖给我啊。”朱慕云突然说,齐胜全拉走了六台机器,再加上根据地需要的,他原有的机器,基本上被拉空了。如果能把齐胜全这些机器放进去,至少在数量上,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没问题啊,对我来说,它们已经是一堆废铁。”齐胜全不以为意的说。朱慕云将机器便宜卖给自己,外面的那些玩意儿,就算送给朱慕云,也是没问题的。

拿到齐胜全的汇票,朱慕云吓了一跳,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万银元。他一直以为,齐胜全给自己估的价格是法币,如果是银元的话,那价格又得翻几番啊。现在一银元兑法币,黑市一天一个价,据说已经过十法币了。

“这个价格确实便宜了些,如果你愿意的话,院子里的这些机器,就送给你了,算是以旧换新吧。”齐胜全见朱慕云愣,还以为自己给的价格太低,朱慕云不情愿呢。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机器呢,必须得买才行。”朱慕云说。

“你是要出钱,那就是看不起我了。”齐胜全涨红了脸,他觉得自己占了朱慕云天大的便宜,如果不补偿一下,实在过意不去。

朱慕云没办法,只好顺水推舟。他借了齐胜全的电话,给任纪元去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马上来齐氏机械厂,把那些机器再拖回去。这些机器一进一出,数量没有太大变化,但价值就大打折扣。

“齐先生,我那里的机器,让朋友买走了一批,所以数量就对不上了。如果你还有这样的机器,可以介绍给我,还需要几台。”朱慕云走的时候,对齐胜全说。

“坏的可以么?”齐胜全说。

“没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只需要摆摆样子就可以了。”朱慕云说,机器摆在仓库,当然会坏的。时间过得越长,他就越不怕人查。

“你还需要多少,我给你送过去就是。”齐胜全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谁让自己沾了朱慕云的光呢。

“八台。”朱慕云说,刚才他点了齐胜全淘汰的机器,在心里算了算,如果再有八台机子,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包在我身上,等我的机器调试完,马上给你送来。”齐胜全说。

“齐先生,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我们之间的交易价格,能否保密?”朱慕云要走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没问题。”齐胜全一口应了一下来,但他想,机器是缉查科送过来的,自己的工人也知道,想要完全保密,恐怕不可能。

“如果实在有人打听,价格的话,你能不能说成是三万法币?”朱慕云说。

“当然。”齐胜全若有所思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是这样的,机器虽然是我缉查科的,但这里面要打点的,不下十余人。如果不把价格报低的,上面的长官会生气。”朱慕云解释着说。

“原来如此。”齐胜全恍然大悟的说,虽然官场的事他不是很明白,但朱慕云一解释,他就能接受。看来朱慕云这个科长,之所以能当下去,是因为会给长官留好处。三万大洋变成三万法币,这些当官的,贪心可够大。

“拜托拜托了。”朱慕云说。

朱慕云没想到这趟,不但拿到了三万银元,而且还拿到了一批淘汰的旧机器。有了这些机器,他要偷梁换柱,就变得顺理成章。同时,他将剩下的机器清单,送交给了邓湘涛。虽然还有一半的机器,但那些机器,都是用在纺织行业。相信军统就算拿到,也不堪大用。况且,朱慕云后面还附着价格,特别写上了“银元”,想必邓湘涛不会有兴趣。

在放情报的时候,朱慕云收到了昨天的反馈。上面写着二十。朱慕云知道,这是需要二十台缝纫机。他心想,自己报的价格还是太低了。同时,又觉得,古春晖实在太贪心了。他的十七支队,不过几百人,竟然要采购二十台缝纫机,幸好自己只推荐了家用款,否则整个古星的被服,他都能供应。

朱慕云向艾登下了三十台的订单,既然忠义救**都要采购二十台缝纫机,自己没道理,不给根据地准备十台。三千多法币,从忠义救**的利润中,扣出来就是。原本,朱慕云打算采购工业用的电动缝纫机,但无论是根据地,还是忠义救**,想要供应稳定的电源,非常困难。

他给根据地,虽然也提供了两台电机,但那是给更重要的设备供电的。在农村,用电灯是非常奢侈的行为。不要说电灯,哪怕就是手电筒,绝对称得上是家用电器。据统计,一千人的村庄中,手电筒的数量,不会过一只手。

“艾登,你应该给我留了kickback吧?”朱慕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只想着赚军统的钱,并没有想到,艾登也会赚自己的钱。

说起来好笑,这个单词是朱慕云最先掌握的词汇之一。

“我们是老朋友了,当然不会忘记,跟以前一样,还是半成。”艾登笑着说,他与朱慕云打过交道,朱慕云虽然与他聊得来,但在生意上,绝对不会吃亏。

“ok。对了,缝纫机的配件,你得让上海配齐,比如说机油什么的,可不要客户买了后,抱怨机器的售后服务不好。”朱慕云提醒着说,他也向齐胜全讨教过缝纫机的事。齐胜全告诉他,缝纫机需要哪些常用配件,同时缝纫机还有一种专门的机油。机械如果不加以润滑的话,寿命会很短的。

“这你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艾登信誓旦旦的说。

现在,朱慕云只等着邓湘涛的回信,并且收钱了。古春晖的钱,给的还是挺痛快的。只是邓湘涛,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也会要kickback。但不管如何,朱慕云留出了足够的利润,哪怕就是让一部分利给邓湘涛,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机器的事情,朱慕云这两天,在二处都没怎么露面。一旦他的事情忙完,马上就去了二处。二处虽然没给他薪水,但这里能掌握很多信息。

“这两天没生什么事吧?”朱慕云到总务科后,华生很快就溜进了他的办公室。总务科的事情,如果朱慕云不在,华生都可以帮他作主。

“没什么事,现在处里天天审人,皮鞭都买了十几条,辣椒粉上百斤,烙铁了准备了好几块,听说都是审讯犯人用的。”华生说,因为始终没有找到**的高官,所以特高课认定,那位**的高级领导,很有可能就隐藏在他们抓来的嫌犯当中。

只要不是古星本地人,都将受到严厉审讯。特高课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抓到**的高级领导干部。政保局的人,像了疯似的。一处、二处、情报处、行动队,全部行动起来了。只有经济处,恢复了正常工作。

“这帮人简直疯了。”朱慕云一脸厌恶的说。

“哥,你说他们应该抓不到那个高级**干部吧?”华生有些担忧的说,他在看守所,也见过一些抗日分子。那些人,虽然只是**的外围人员,但他们慷慨激昂,他们的言论,让他产生了动摇。

第二百九十一章 销毁

华生的问题,让朱慕云有些警惕,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的长了?但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在这里,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要说。否则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我们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当瞎子和聋子。”朱慕云叮嘱着说,想要在特务机关活得长,最好是不要参与任何事情。

“我知道了。”华生郑重其事的说,他其实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只是当着朱慕云的面,有些忘乎所以了。

“二处这几天,应该天天加班吧?”朱慕云问。

“是的,一天要吃四顿饭,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吃五顿。”华生说,用刑也是个体力活。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天给二十个人动了刑,绝对不比码头上的苦力轻松。

“这段时间,你就吃住在总务科。我们的任务,就是解决兄弟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朱慕云叮嘱着说。

既然二处天天在审讯犯人,朱慕云自然不想多待。二处没有那么多审讯室,只好将几间办公室腾出来。后来还是不够,就在后面露天审讯。闻着那些人的惨叫,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时,什么时候再打个牌。”朱慕云到了缉查一科的办公室,将赵平叫来,听他介绍了一科的工作后,又给时栋梁去了个电话。

朱慕云答应端木强,要给他搞二十条长枪,还有十条短枪。只要缉查科没有特务人员,这样的买卖,就能做了。

“你们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打牌?”时栋梁笑着说,最近他损失惨重,鸦片被新四军劫走不说,竟然还让新四军拿着鸦片,换走了一批军火。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都在滴血。

“没时间打牌,有时间财吧?”朱慕云说。

“怎么,老弟有路子介绍?”时栋梁眼睛一亮,朱慕云管着两个缉查科,整天与那些商人打交道,随便介绍点生意,他就能赚一笑。

“你那里的鞋子不错,能不能给我准备三十双?另外,再给二十双袜子。”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与时栋梁的通话,随时都能被监听,所以他们之间,早就约好的暗语。鞋子表示长枪,袜子表示短枪。

“要这么多?”时栋梁当然有兴趣,他最近损失了一大笔钱,当然得靠其他方面补回来才行。

“有这么多人嘛。东西一定要好,要是兄弟们说三道四,我可是不依的。”朱慕云说。

“绝对不会给老弟丢脸。”时栋梁笑着说,以前这样的军火生意,都是陈旺金出面。朱慕云打他要枪支,还是第一次。这些枪支,都是流入城内,时栋梁并不担心。城内的那些富商,买枪防身,他也是能理解的。

“什么时候能送过来?”朱慕云问,他多要了十条长枪和十条短枪。这批武器,是给地下党准备的。一旦碰到行动,地下党很难找到合适的武器。如果城内有枪的话,城外的战士进来执行任务,也会方便得多。

“三天之后。”时栋梁说,五十条枪,一万多大洋的生意,绝对能弥补他的损失。至于部队会缺枪,以后碰到交战,把战损多报点,就什么都有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去了趟端木真作家,早上他在镇南五金厂,跟陈旺金已经说好,让总务务送一批汽油到缉查二科。端木真作的那些朋友,如果需要加油,可以直接到缉查二科去加。虽然价格是外面的两倍,但绝对保证供应。

当然,朱慕云还是想,请端木强帮个忙。他仓库内的那些关于纺织机器,想请端木强帮忙推销出去。得知朱慕云拜访,端木强原本在厂里,也特意赶了回来了。

“伯父,你上次要的枪,三天后就能到货。”朱慕云说,既然是答应了端木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诚信值千金,真是一点也不假。

这个时期的商人,视诚信如生命。有些人做生意时,赊欠货物,如果血本无归,哪怕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会还清债务。至于商人之间的生意,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合同的约束,只需要一句话,就相当于订了合同。

“多谢贤侄,等会我让柜上把钱给你。”端木强高兴的说,他的枪买得便宜,这是托朱慕云的福。而且,最近法币不停贬值,无形之中,他手里的硬通货就涨价了。他从顾家钱庄借的钱,到期归还的话,只需要把一部分美元换成法币,就能够本息还清了。

“那倒不急。我来只是想请伯父帮个忙,我手里有批机器,不知道能否给我找个买家?”朱慕云拿出那份清单,上面的机器,只能古星本地的商家才能吃得下了。

“这些机器都不错,只是现在市场不景气,我们本地的企业,都被日本的企业挤压。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根本没有钱来投资。”端木强叹息着说,日本人搞的那个经济合作社,就是在吸他们的血。

而且,中国企业的税收,也是越来越重,各种苛捐杂税,简直多如牛毛。他的染坊,也是在苦苦支撑。要不是学了朱慕云的“借法币换美元”,恐怕他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日本企业呢?”朱慕云问。

“他们肯定会要,但价钱会给的特别低,跟废铁差不多。”端木强与日本人打过几次交道,这些人贪得无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那就算了。”朱慕云说,与其被他们当成废铁收购,还不如通过正常渠道,把这批机器送给他们呢。既然不能换钱,那就用来换取日本人对自己的信任。不管如何,朱慕云都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

朱慕云一直在等着,与邓湘涛见面的信号。他帮古春晖订了二十台缝纫机,当然得先把钱拿到再说。朱慕云主动施放见面的信号,很快得到了回应。

“最近是不是都当缩头乌龟了?”朱慕云见到邓湘涛,毫不客气的说。

“叶朋中遭到暗杀后,日本人像疯了一样,见人就逮,当然要避开锋芒。”邓湘涛说,日本人既没有抓到**的高级干部,又在军统手下吃了大亏,如果他们无法找回面子的话,就只会将怒火,泄在普通老百姓身上。

“我的钱呢。”朱慕云说,不管形势如何严峻,他与邓湘涛的见面,还是很安全的。

虽然让杨世英等人,每天都要辛苦劳动,但现在终于有了回报。躲在地下,才是真正的地下工作才。无论是军统还是地下党,要是住在地下室中,想必他们都会很有安全感。

“你怎么一见面,三句话就离不开钱呢。这是一万。”邓湘涛拿了一万法币。

“怎么只有一万?”朱慕云不满的说,二十台缝纫机,六百三一台,就是一万二千六。

“我给你介绍生意,我不赚点?”邓湘涛戏谑着说,他才不相信朱慕云的报价,早在接到消息时,就算好了自己要赚的差价。

“你要赚钱不错,但也不能赚这么多吧?你喝肉,我喝汤,那没问题。如果让我喝水了,那还有什么干头?”朱慕云说。

“你是喝水还是喝汤,或者是吃肉,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有这么多钱,你要是同意,就收下。否则的话,订单取消,我找上海的人直接货就是。”邓湘涛说,他虽然不知道朱慕云赚了多少钱,但相信朱慕云绝对不会少赚。

“别人的货,也得能进来才行。好吧,你告诉古春晖,二十台缝纫机不会少他的。但缝纫机是需要配件的,如果他想要备好配件,每台再加一百元。”朱慕云只能换个思路。

“我说你怎么这么贪?有得赚就可以了,要是太露骨,兴许以后就没得赚了。”邓湘涛提醒着说。

“这次我从火车站搞了批机器,你看有没有喜欢的?”朱慕云没有再说这个问题,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但是,这批缝纫机的配件,他肯定是要截留的。就算现在不收钱,以后也是可以收的。

“总部有命,这些机器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要求我们全部销毁。”邓湘涛说,他接到朱慕云的清单,马上向重庆汇报。这也算是古星站取得的成果,没想到重庆根本就不想要这批机器,直接下令销毁。

“销毁?这也太可惜了吧?十几万大洋呢,让重庆补给我们?”朱慕云不满的说,如果地下党将所需的机器,全部安全运出城的话,他倒也不介意军统去销毁机器。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是重庆的命令,必须执行。”邓湘涛说,他虽然也争取了,但重庆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批机器就在缉查二科,要是出了事,我可脱不了干系。”朱慕云说,他到目前为止,在工作上,还没怎么出过错。就算真要销毁,也得先找个替死鬼才行。否则,他是坚决不同意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仙人指路

缉查二科的机器,军统准备毁掉,朱慕云觉得很为难。这批机器,绝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当初买进来的时候,花的都是真金白银。可邓湘涛态度坚决,他也不能反对。

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准备向李邦藩汇报的时候,现政保局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常态。果然,李邦藩告诉他,特高课已经得到消息,**的高级干部,已经回到了确沟。

“跑了大鱼,捞条小鱼也好,二处天天在审人,总会有收获的。”朱慕云安慰着说。

“**实在太狡猾了,他提前一天就到了古星,以车站装卸工的名义,溜出了车站。”李邦藩的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尽在那里抽动。

“车站的人,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处座,这次我从火车站拉了一批机器回来。”朱慕云趁机向李邦藩汇报,从火车站拉机器的事。

从李邦藩的态度,朱慕云已经知道,火车站的那帮人,肯定是完蛋了。对元华,朱慕云也做了些调查。此人在国民党期间,就是个贪污腐化,溜须拍马之辈。投靠日本人后,更是变本加厉,无论是中国的商人还是旅客,都受尽了他的剥削。

“他竟敢藏着这么多的机器设备?”李邦藩瞪大了眼,战争时期,必须开动各种机器为战争服务。火车站藏着这么多机器,元华居心险恶,实在是大大的坏。

“这些机器,被我以抗日物质的名义,全部拉回了缉查二科。我已经让人检查过,有些机器虽然已经过时,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可以用的。如果能早点被现,应该都是可以用的。”朱慕云递了一份清单,这是最新的清单,除了一些纺织用的机器外,就是齐胜全帮他拉来的机器。

齐胜全拉来的机器,不是坏的,就是已经淘汰了的。但朱慕云依然登记造册,现在这些机器,就是从火车站拉过来的。

“这些机器,是真正的军用物资,你先把机器封存,过段时间,我会派人去接收。”李邦藩看了一眼清单,怒火中烧的说。

“封存?处座,古星的商人,应该会有人愿意购买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原本他还想把齐胜全购买机器的事说出来,但此时并不合时宜。

“我给你三天时间。”李邦藩知道,机器到了缉查二科,相当于到了自己手里。他现在还兼着经济处长,这些事情可以作主。

“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了。”朱慕云马上把清单收了回来,刚才李邦藩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清单的内容。

明天,给根据地准备的机器,就都能拆分,到时候只要运出了城,剩下的事情,他就好解决。至于给李邦藩的好处,他早就准备好了。有齐胜全的三万大洋,一切都能解决。

“有件事,我必须提前知会你一声。”李邦藩见朱慕云准备走,突然说道。

“请处座吩咐。”朱慕云谦逊的说。

“特高课的本清课长跟我谈了话,我是政保局的副局长,再兼着经济处的处长,不太合适。所以,这个处长之位,恐怕得让出来。当然,以后经济处和二处,依然归我分管。”李邦藩说,如果他不再兼任经济处长,经济处的事情,就更要借重朱慕云。

“在我心里,经济处的处长,永远是处座。”朱慕云坚定的说。

“经济处长,很有可能由贾晓天担任,但是,我会推荐,由你担任副处长。依然兼任一科和二科的科长。”李邦藩说,他兼任经济处长,不但姜天明非常不满意,曾山也不舒服。因为曾山是专职副局长,并没有兼任职务。

而朱慕云的态度,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有让朱慕云能与贾晓天分庭抗礼,以后经济处的事情,自己才能掌控。

“多谢处座栽培。”朱慕云感激的说,他一个无后台无背景的小巡警,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就从一名巡警,一步步成为缉查科长,已经非常了不得。如果再升为副处长,肯定打破了很多人的升职记录。

“只要你用心做事,我当然会支持你。”李邦藩微笑着说。

“朱慕云,你过来一趟”朱慕云从李邦藩的办公室出来,碰到了贾晓天。见到朱慕云,后者马上朝他招了招手。

“贾副处长,有事?”朱慕云问,他虽然只有科长,但从来没把贾晓天放在眼里。论身份,贾晓天只是副处长,而且还是从军统叛变过来的。论地位,贾晓天根本不及李邦藩重要。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马上经济处的处长就要换成鄙人了。”贾晓天得意的说,他一旦担任经济处长,肯定要牢牢控制着经济处。朱慕云再想知兼两职,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恭喜贾副处长。”朱慕云淡淡的说,他的身上,已经深深打着李邦藩的烙印。不管谁来担任经济处长,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点。如果为了讨好贾晓天,而对他曲意逢迎,那不是朱慕云的性格。

“你不要以为李邦藩,能永远罩你。”贾晓天威胁着说,只要自己担任了经济处长,有的是办法对付朱慕云。至少,缉查一科和二科,不可能再针插不进。

“现在你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就想让我改口?贾副处长,也太性急了吧。”朱慕云冷嘲热讽的说。

“很好,咱们走着瞧。”贾晓天的胸膛里像一锅开水那么沸腾,心火冲头,太阳窝突突地跳。他又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恨不能把朱慕云撕碎。

朱慕云虽然嘲弄了贾晓天,但他很清楚,一旦贾晓天担任经济处长,自己的日子会很难过。可目前,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多给李邦藩好处,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作用。

朱慕云回到缉查一科的办公室时,火车站的元华,正焦急在外面等着。他双手抱着一个锦盒,不停的在门口踱来踱去。见到朱慕云回来,马上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元站长有何贵干?”朱慕云瞥了眼元华手中的锦盒,不用看,他也能猜到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但现在,李邦藩已经下了决心,元华必定要完蛋,这个时候,就算他的锦盒里,装着再好的东西,朱慕云也是不能收的。

“朱科长,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长了双狗眼,还望朱科长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元华把锦盒放到朱慕云桌上,轻轻打开,露出里面整整一箱的金条。

“金条真是好东西,但你的事情,恐怕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朱慕云轻轻把盒子盖上,叹息着说,这么多金条,至少有三十根。

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个年头,什么东西都比不光金光闪闪的金条。但是,元华的金条,他一根也不能拿,也不敢拿。

“朱科长,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与抗日分子,有任何的瓜葛。只要这次,你能助我渡过难关,以后必有重谢。”元华见朱慕云连金条都不收,心里更是慌。

“你的事情,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朱慕云见元华六神无主的样子,突然缓缓的说。

“请朱科长指条明路。”元华最会察言观色,一听到朱慕云的话,马上连连作揖。

“通敌可是大罪,只有姜局长话,才能幸免于难。”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姜局长?我跟他素昧平生,还请朱科长搭个桥,铺个路?”元华说。

“我在姜局长面前,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但是,我们处的副处长贾晓天,那可是姜局长的心腹爱将,只要他点了头,你的事情恐怕还有一线生机。”朱慕云说,他心里有个计划,正在慢慢形成。

经济处,如果让贾晓天担任处长,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干到头了。元华还不知道,中原局长从火车站进入古星,他必然成为特高课泄怒火的对象。不要说找姜天明,就算找本清正雄,也是没有用的。对元华来说,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逃。离开古星,去国统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贾晓天?我也不认识啊。”元华说,政保局的人,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的,他想临时抱佛脚,得有个引路人才行。

“你不认识他,但它认识啊。”朱慕云指了指锦盒,贾晓天贪得无厌,就算知道元华要出事,面对这么一盒金条,肯定是受不了诱惑的。况且,上面还没有对元华动手,贾晓天胆大妄为,必定心存侥幸。

朱慕云推断,从上面得知,中原局的长,是从火车站顺利抵达后,已经开始调查元华。此时的元华,身后或许就有了尾巴。

“多谢朱科长指点迷津,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以后必有重谢。”元华抱起桌上的锦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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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逃

元华原本是准备给朱慕云留下几根金条的,但他突然想,如果朱慕云帮不了自己的忙,又何必给他送钱呢。况且,他现在得马上去找贾晓天,如果锦盒中的金条少了,还得回去补齐。

“你赶紧去找贾副处长吧,他经常在缉查四科。”朱慕云提醒着说,他自然注意到了元华的动作,但并没有说破。

“多谢朱科长。”元华点头哈腰的说,这一刻,他对朱慕云是很感激的。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自己指一条路,不亚于神仙。他决定,只要贾晓天的路子能走通,一定要再来感谢朱慕云。

“大家都是为日本人做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朱慕云摆了摆手,示意元华赶紧去找贾晓天。

“朱科长,只要事情办成,我一定有一份重礼相谢。”元华哪知道,他正一步一步走入朱慕云设计好的陷阱。

元华一离开,朱慕云马上走到窗户边,他侧着身子,透过窗户的斜线,观察着下面的动静。一科是他的地盘,如果出现了陌生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元华走下去后,朱慕云从抽屉拿了一架望远镜,暗中观察着。

果然不出所料,元华离开后,他身后出现了一位穿着灰衣的男子。元华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跟踪。朱慕云看清了那位灰衣男子的相貌,他马上认出,此人是二处二科的。

显然,调查元华的事情,特高课已经交给了郑思远的二科。是啊,郑思远的二科,里面的人员,都是从东北调过来的。不是日本人,就是朝鲜或者台湾人。相比其他中国人,这些人在日本人眼中,更加可靠。

朱慕云马上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元华刚才的行为。这种事情,早汇报比晚汇报要好。他相信,只要贾晓天敢收元华的金条,经济处的处长之位,就与贾晓天无缘了。

“你让元华去找贾晓天?”李邦藩意外的说,元华注意要出事,现在谁跟元华走的近,谁就要倒霉。

蓦然,李邦藩明白了朱慕云的用意。贾晓天不是想当经济处的处长么,他如果跟元华有了关系,不要说当处长,能保住现在的副处长,都很不错了。

“处座,这可是个好机会……”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你不用说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李邦藩说,朱慕云都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是头猪了。

元华找到贾晓天,后者对送上门的金条,自然是却之不恭。他拍着胸脯向元华保证,火车站的那点事,不算什么。只要他出马,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但是,他向元华提出,这点金条,不足以保他平安。

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对元华来说,就不算事。他担任火车站长这么多年,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钱。为了保命,当然舍得出钱。元华回到家后,拿了两根金条,送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朱慕云指的这条路,看来是走对了,他自然不能让朱慕云吃亏。

“元站长,这两根金条我不能收。我建议,你把它送给贾副处长。”朱慕云摇了摇头,就在刚才,关于中原局长,是以火车站装卸工的名义,进入古星的消息,已经传开。他相信,贾晓天也应该知道了。两根金条,向贾晓天买这个消息,应该是可以的。

“朱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千万别推辞。”元华哪知道,他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况且,元华为了消灾,还给贾晓天另外准备了一份厚礼。

“这钱我真的不能收。”朱慕云坚决推辞,再说了,他要的可不止这两根金条。

“那怎么好意思呢。”元华越来越觉得,朱慕云其实还是好相处的,至少不像其他人那么贪婪。这年头,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金条的诱惑。

“元站长,你应该是住在白石路吧?”朱慕云突然问。

“没错,我在白石路靠西,有空的话,欢迎朱科长来作客。”元华一愣,但还是微笑着说。

“有机会一定会来的。”朱慕云笑了笑。

元华走后,朱慕云去了趟无名面馆。他告诉杨世英,去白石路盯着元华。具体怎么做,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这个计划,他在脑海里演练了几次,只要杨世英做得利索,应该不会留下破绽。

“云哥,现在有个麻烦,地道的尺寸不够,而且出口太小,那些机器根本就运不出去。”杨世英却给朱慕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那么大的空间还不够?”朱慕云惊讶的说,他去下面看过,能过手推车的地道,怎么会连拆解了的机器都不行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能勉强运出去的,不到一半。”杨世英低声说,他已经与袁旺财等人,又在扩大坑道。但是,机器不能等。朱慕云要求,今天晚上之前,就要把所有的机器全部运出城,现在看来,能运出去一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先把能运走的送走吧。”朱慕云叹了口气,坑道的大小他没有注意,但是出口确实有些小。就算人出去,也得侧着身子才能钻出去。

对地道的出口来说,越小越安全,越小越隐蔽。但要想运输机器零件,就要越大越好。当初设计这地道,也只是想用来过人,并没有考虑到会运输机器。况且,这些机器非常笨重,在地道内难以运输。

元华给贾晓天再次送了五十根金条,但此次,贾晓天的态度有了天壤之别。他明确告诉元华,火车站出事了。

“贾处长,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算事么?”元华突然想到了朱慕云的态度,显然,朱慕云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现在形势有变,你知不知,特高课在火车站的行动,之所以功亏一篑,就是因为对方化妆成火车站的装卸工么?”贾晓天叹息着说,这个消息,在政保局已经不算秘密。但他此时告诉元华,算是通风报信了。

“**化妆成装卸工,跟我火车站也没关系啊。”元华觉得自己冤枉得很,特高课抓不到人,就把怨气撒到火车站头上,自己找谁说理去。

“这件事,你自己跟特高课去说吧。”贾晓天冷笑着说,他现在看到元华,已经是个死人。进了特高课的人,除非招供,否则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元华很有可能是替死鬼,就只能变成真正的鬼了。

“贾处长,你得救我啊。”元华突然跪在贾晓天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的说。

“起开。”贾晓天一脚把元华踢倒在地,兴许是看着元华可怜,又或者是桌上摆着的那几十金条,贾晓天终于做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决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只要能逃到南边,或许你还有机会活命。”

“啊。”元华痛苦的大叫了一声,自己好好的站长当着,就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就要放弃这一切么?但现在,特高课随时可能抓捕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还不赶紧走?或许宪兵队,已经去火车站抓你了。”贾晓天威胁着说。

“好吧。”元华站起来,既然贾晓天帮不了自己,那送出去的金条,自然也得收回来才行。但他刚向金条的方向走了一步,马上就感受到了贾晓天那刀子般的目光。仿佛只要他再向前走一步,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元华知道,贾晓天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以前,他何尝不是这样呢。事到临头,他才感受到那些被自己欺凌之人的悲怆。

元华跌跌撞撞的走出贾晓天的办公室,到门口叫了辆黄包车,马上就去了白石路的家里。就算要逃命,也得收拾细软才行。否则就算到了国统区,自己又如何生存?

但贾晓天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车站站长,家底殷实,除了家里的细软,还有银行的存款。这些东西想要拿走,必须得有时间才行。他从家里取了个大箱子,叫了车黄包车,去了趟金正银行,将存在保险箱内的金条古玩字画,全部取了出来。

快天黑的时候,元华带着老婆孩子,悄悄离开了家。虽然他是火车站长,但他知道,想坐火车离开古星,基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法租界躲一段时间,找到路子后,再想办法去国统区。

但元华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部落在了跟在身后的那位特务眼中。见元华要跑,那位特务马上找了个地方,打电话向郑思远汇报。郑思远得知后,立即决定,逮捕元华。但是,当他带着二科的人,赶过来的时候,却被告之,元华不见了。

郑思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反手就给了那个手下一记耳光。元华只是一个普通官员,作为二科的特工,连这样的人都跟不住,简直就是个废物。

正当郑思远很是郁闷的时候,却突然得到消息,元华到了码头货物检查场。

第二百九十四章 得利

郑思远赶回二科的时候,见到了反手绑住的元华。他头上还戴着一个头套,二科的人,在郑思远没回来之前,不敢对元华有任何举动。

元华的头套被拿掉后,他惊恐万状的望着四周,小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好像在地牢一般。这样的环境,让他更是恐慌。

“各位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幼子,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元华连声说道。

他出门后,叫了两车黄包车,带着财物和妻儿,就往法租界赶。但在半道上,他坐的那辆黄包车,突然将他拉到一条小巷子里。黄包车夫转过身子,他连相貌都没看清,只看到一只斗大的拳头,迎面挥来,就此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头上戴着头套,双手被反着绑住,人已经在一辆车上。他假装昏睡着,听到劫匪的谈话,准备将他沉到古江之中。元华心中大骇,脑子一热,站起来就往外冲。结果还真被他跳了下来,只不过头先着地,顿时又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听到旁边有人,他还以为进了土匪窝。

“混蛋!这是政保局!”郑思远听着元华的胡言乱语,很是气愤,走过去就给了元华一记耳光。

“政保局?”元华又惊又喜,落在土匪手中,肯定要被沉江,落在政保局手中,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你是古星火车站的原站长,元华?”郑思远回到前面的桌子后,坐下来沉声问。

“我是元华,请问你是?”元华一惊,他听到了郑思远话中的“原站长”,难道说,仅仅半天时间,自己这个站长就被撤职了?

“我是政保局二处二科的科长郑思远,说说你是怎么通共的吧。”郑思远淡淡的说,特高课和宪兵队,将火车站围了个水泄不通。没有火车站内部人员的配合,**的高级干部,根本不可能逃出火车站。

“通共?郑科长,我对皇军赤胆忠心,怎么可能通共呢。如果现**,我肯定第一个举报。”元华摇了摇头,这样的罪名,那是要杀头的,他哪敢承认。

“你如果没通共,那**的高级干部,是怎么逃出火车站的?”郑思远问,他一见到元华,就知道这是个软骨头。对付软骨头,就得动刑。

“这我怎么知道呢?火车站这么大,不能因为逃了个**,就说我是通共吧。那他逃出古星,是不是市长也通共呢?”元华反问。

“吊起来。”郑思远说,这间审讯室,已经多了几样刑具。他一声令下,旁边走过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将元华像拎小鸡一样,三下五除二就吊了起来。

一顿毒打,让元华哭爹喊娘。郑思远再问的话,他除了不承认通共外,对其他的事情,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天,元华的行踪,一直在二科的掌控之中。当问到他这两天的行为时,元华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与朱慕云和贾晓天接触的事,原原本本,全部说了出来。

元华的口供,就算够不上通共,但一个贪污受贿,阻挠圣战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至于贾晓天,也被带到了二科。他是姜天明的人,到了二科,依然摆着副处长的架子。

“你们没有资格审我,把张百朋叫来,我要听他解释。”贾晓天背后有姜天明撑腰,在政保局,他与阳金曲和马兴标,又是死党,怎么会怕二处的人呢。不要说张百朋,哪怕就是李邦藩,他都没放在眼里。

“想见处座?先过了我这一关,吊起来。”郑思远狞笑着说,他才不管什么副处长还是正处长,在他眼里,只认张百朋和李邦藩,姜天明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你们敢?这是以下犯上!”贾晓天大叫着说,他虽然经常看着别人用刑,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很害怕。这些刑具,每一样都能要他半条命。

“你是不是收了元华两批金条?”郑思远手一挥,他的手下停止了动作。

“是又怎么样。”贾晓天理直气壮的说,他堂堂一个经济处的副处长,收一个通共嫌犯的金条,并不算什么。如果元华没有问题,又怎么会给他送这么多金条呢。

“你有没有向元华通风报信?”郑思远又问。

“这……”郑思远一时语塞,当时他被元华抱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一软,就告诉了元华实情。现在想想,这样确实很不妥。往大了说,这是同谋,也是通共的行为。往小了说,也是严重违反了保密制度。

“搜他的家和办公室。”郑思远突然说。

贾晓天仗着有姜天明撑腰,嚣张跋扈惯了,自然想不到,在日本人占领的古星,竟然还有人敢去搜他的家。金条、大洋、古玩、字画、鸦片、珠宝、饰……,贾晓天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才不到一年时间,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财物,已经过古星的那些所谓富商了。

当姜天明看着这一列长长的清单时,脸都气绿了。他万万想不到,贾晓天的身家,竟然比他还要丰厚。他心里在想,贾晓天啊贾晓天,你贪得无厌,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但贾晓天毕竟是姜天明的人,当初他让阳金曲、马兴标还有贾晓天,先来古星打前站,不管贾晓天如何贪婪,至少,他对自己还是忠心的。凭着这一点,姜天明就得保他。如果不保,会让其他人心寒。

但是,贾晓天的其他事情,都好解释。就是他向元华通风报信,被郑思远揪着不放。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终,姜天明只能与李邦藩交涉,两人再次完成了一笔交易:

撤销贾晓天经济处副处长职务,保留缉查三科、四科科长职务。提拔朱慕云为经济处副处长,同时兼任缉查一科、二科科长。当然,李邦藩兼任经济处长一事,姜天明自然没有说起。也就是说,李邦藩将依然兼任经济处长。

贾晓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撤销副处长,简直就是个奇迹。虽然郑思远非常不满,想去特高课论理,但最终李邦藩劝服了他。到了李邦藩这个地步,做事除了讲究方法,还得有技巧。中国人在这方面,就很有一套。

至于元华,各方面都对他恨之入骨,自然就成了真正的替罪羊。元华被判通敌罪,执行枪决。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在行刑之前,朱慕云还是提了酒菜去给他送行。

“朱科长,你得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元华见到朱慕云,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走。”朱慕云冷冷的说,等会元华就要被枪毙,这个时候再喊冤叫屈,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就算没有通共这一条,以他的行为,也够枪毙的。那些机器设备,摆在火车站的仓库,一年多时间,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我不说了。朱科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我老婆和儿子,被土匪抓走了,生死未卜。”元华哀求着说。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据说,他们母子已经到了**的匪区,受到了**的悉心照顾。”朱慕云淡淡的说,绑架元华之事,是他一手策划,杨世英等人具体执行的。

“什么?他们去了河西?”元华瞪大着眼,好像听错了一般。

“听说**对他们不错,所以,你就别喊冤了。就算没有通共这一条,以你的罪状,也够你死三回的。”朱慕云冷冷的说,元华的汉奸行为,无论是落到国民党手中,还是**手中,都是一死。现在他这样的死掉,也算是挥了最后一点余热。

“看来我确实该死。”元华苦笑着说,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但有人,就要坐实他这个罪名。不管这个人是谁,正如朱慕云所说,自己的事只要翻出来,终究都是一死。只怪自己太贪心,早点逃到香港或者国外,现在就能安心的生活了。

“元华,我想问你一件事,火车站的那些机器档案,你是不是真的销毁了?”朱慕云问,他现在已经重新做好了清单,虽然现在做的滴水不漏,但如果火车站有存根的话,还是会有麻烦。虽然到时候,可以全部推到元华身上,但朱慕云做事,不喜欢留有隐患。

“三八年十月份之前的档案,全部被烧掉了,一件不留,全烧光了。”元华说,他原本想烧掉自己的罪责,但现在看来,有些证据其实也一起毁灭了。

“可惜了。”朱慕云叹息了一声,但心里却暗暗高兴,火车站没有了存档,这个事以后就算有人问起,他也能一推三六五。

晚上,朱慕云送了两千大洋到李邦藩家里。这么多大洋,如果送到办公室,会很显眼。但送到家里,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朱君,这是什么意思?”李邦藩见到一堆大洋,不解的问。

“属下感谢处座的提携,这是处理了一批机器的利润。”朱慕云微笑着说。

“好吧,剩下的机器,过几天,中村凛会跟你接洽。”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得知中村凛会来要那批机器,朱慕云马上改变了策略。日本人的本性更加贪婪,中村凛仗着日本人的身份,在古星强抢豪夺,朱慕云早有耳闻。如果让中村凛轻松的把机器拿走,朱慕云自然不会同意。

当天晚上,朱慕云去了趟白石路,从姜天明家开始,一直到陈旺金家,每家都拜访了一遍。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送钱。自己虽然要付出代价,但这是为了让中村凛付出理大的代价。

而第二天,朱慕云主动向局里交了一万法币。他算了算,扣除局里那些头头的收入,自己总共花了三万法币左右。就算有人去找齐胜全证实,自己也是“清廉”的。

随着日军占领古星,日本商人开始疯狂蚕食我国民族企业,中村凛的东棉株式会社,已经收购了数家纺织企业。古星没被占领前,整个古星有近二十万以上的工人,工厂数以千计。

去年八月,古星市劳工协会成立,通告限期在四十年二月前,进行劳工登记方准就业。至目前快四月了,登记者不过一万九千多人,而古星工人总数在二十万以上。古星的工厂,在日本占领前,多数已经停工或者搬迁。

中村凛不但缺工厂,更缺机器设备。没有机器,就算再多的工人,也是没用的。得知朱慕云这里有纺织机器,他马上就到了缉查二科。

“朱处长,我是来看机器的。”中村凛说,他的东棉株式会社,不断吞噬中国商人的产业,规模迅扩大。古星最大的第一纱厂和第二纱厂,都被他收入囊中。

“没问题。”朱慕云说,既然李邦藩打了招呼,他自然是“热烈欢迎”。他亲自带着中村凛,到了缉查二科的仓库。

中村凛带了一名日本的机械专家,很敬业的在仓库内看着机器。很快,他就挑出二十一台需要的机器,并且把清单交给了朱慕云。

“朱处长,这是东棉株式会社需要的机器。”中村凛说。

“可以。”朱慕云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可以把机器拉走吧?”中村凛显得很急切,早一天把机器拉回来,就能早一天生产。

“中村君,这批机器是我政保局的资产,我已经向局里报备。如果你要拉走,必须要有局里的批文。”朱慕云说的有理有节,这批机器可以给东棉株式会社,但必须付钱。

“这没问题,我马上去拿批文。”中村凛倨傲的说,他是日本人,政保局还敢为难不成。

中村凛一走,朱慕云再次给陈旺金去了个电话。只要涉及到钱的事,陈旺金很是积极。上次齐胜全买的机器,朱慕云除了给李邦藩两千大洋外,还给了姜天明一千大洋。其他所有的处长,每人都是五百大洋。

剩下的大洋,他换成一万法币,云上缴给了政保局。而他自己,独享两万多大洋。原本他可以再多拿点,但如果机器变得一文不值,中村凛想要拿这批机器,就会很轻松。

朱慕云的做法,会让政保局的人,形成了一个错觉。这批机器,能给他们带来大洋。不算中村凛是日本人,想白拿机器,那是万万不能的。

“老陈,刚才东棉株式会社的中村凛来了,他一下子就要了二十一机器。”朱慕云一脸担忧的说。

“好嘛。”陈旺金喜形于色,他并没有听出朱慕云的意思。

朱慕云很会“办事”,只要是缉查科得了好处的事,绝对不会漏了他。上次齐氏机械厂,只拿了几台机器,自己就能分到五百大洋,这次中村凛要二十一台机器,怎么说也得一千五以上的大洋吧?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我感觉中村凛,并不想付钱。”朱慕云说。

“白拿?不可能!”陈旺金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兔子一样,他脑海里,马上浮出一个念头,一千五百大洋,就要飞走了。

“我让中村凛来局里拿批文,只要你那边能卡住,我这边就好操作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为了利润,大家一起勾结,甚至把姜天明、阳金曲、马兴标等人,都可以拉进来。

虽然阳金曲对朱慕云一直有看法,认为朱慕云只是靠溜须拍马,才能在政保局混日子。但他对金条银元,来者不拒。昨天晚上,朱慕云去阳金曲家,阳金曲一见到五封大洋,眉开眼笑,就差与朱慕云称兄道弟了。

“我马上找局座。”陈旺金说,他只是总务处的副处长,根本卡不住。但姜天明,肯定是可以的。大家都是中国人,怎么能让日本人得了便宜呢。

“我这里有一份中村凛的清单,他要的每一台机器,我都找人估了价。”朱慕云笑着说,齐胜全当初给的价格是六万大洋,就算只用法币结算,中村凛至少也要付出二十万以上的法币,才能把机器拉走。

而且,朱慕云在核算的时候,又把价格翻了一番。比如说,齐胜全估算的价格,是十万大洋,朱慕云只给陈旺金报了二十万法币。按照现在大洋与法币的汇兑,这个价格,其实已经非常优惠了。也就是说,中村凛得到的价格,应该有四十多万法币。

“你赶紧报给我。”陈旺金忙不迭的说。

朱慕云在这边念,陈旺金在那边记。全部记下来后,陈旺金一溜烟的跑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等他从姜天明的办公室出来,正好遇到了中村凛。陈旺金心里窃笑,管你中村凛是什么人,想占政保局的便宜,门都没有。

陈旺金提前打了招呼,中村凛在姜天明那里,自然碰了钉子。他对姜天明的态度很是不满,古星的一切,都应该是大日本皇军,政保局的这帮人,只是日本人养的一群狗,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呢。

但政保局毕竟是特别单位,日本人也需要南京这块招牌。所以,他只能找李邦藩,希望能从李邦藩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李邦藩也是这批机器的受益者,中村凛如果把机器白白拉走,他也不会答应。

刚到政保局的时候,李邦藩确实心高志远,想干出一番大事。但经历了这长时间,他的傲骨,也被慢慢磨平了。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为何就不能让自己拿点好处呢。再说了,不收钱的话,也不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这批机器,在局里已经报备,我可以想办法便宜点。但不出钱就要把东西拖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李邦藩摇了摇头,中村凛只是商人,他在古星,已经赚了大把的钱。这次出点钱,也不算什么。

“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报价,说实话,总共四十五万的价格,贵得离谱。”中村凛说,其实,他的工程师已经告诉了他,这批机器,如果到市场上去买,至少需要一百万法币。现在政保局只要四十五万法币,并不算贵。

“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格?”李邦藩问。

“五万法币。”中村凛斩钉截铁的说,他是商人,当然追求利润最大化。既然一定要出钱的话,当然希望钱出的越少越好。

“五万法币?”李邦藩这是头一回见识到了商人的无耻,就算他再不懂行,也知道这个价格,跟白捡一样。

“这是我能出到的最高价,如果你办不好的话,我只能找本清大佐。”中村凛拿出与中国人谈判的语气,盛气凌人的说。他收购中国人的企业时,经常带着宪兵上门。明晃晃的刺刀,让那些中国商人心惊肉跳,不管他出什么价格,都能把对方的企业买下来。

“不管你找谁,都不能把已经报备的机器,以这个价格卖给你。”李邦藩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那我们就走着瞧。”中村凛对李邦藩的态度,很是不满。

但李邦藩对中村凛的态度,更是不舒服。中村凛一走,他就给本清正雄去了个电话,向他报告了中村凛的事情。他愿意支持日本商人,但如果中村凛只给五万法币的话,如何让政保局的心服口服?

“柳叶君,你不会忘记,自己还是大和民族的子民吧?支持中村凛,就是支持圣战。中村凛的要求,虽然无理,但政保局也不能太过分。这件事,你跟他再好好商量,总而言之,要让中村凛满意,也要让政保局的人,无话可说。”本清正雄把皮球又给踢了回来,他是一名军人,不想过多的理会这些杂事。

中村凛怒气冲冲的去找本清正雄,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这件事,特高课不会出面。由中村凛也李邦藩协商解决,总而言之一句话,双方都要满意,但不能去打扰他。

中村凛没办法,只能又折回来找李邦藩。虽然他刚跟李邦藩翻了脸,但再次踏入李邦藩的办公室后,他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一样。

“我可以退一步,十万法币,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能把辛苦赚来的钱,白白送给你们。”中村凛说,这批机器,政保局本就没花钱,他能出到十万法币,已经是天价了。

“这样吧,你去找朱慕云沟通,看他是否有办法解决。”李邦藩觉得头疼,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很讨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厌恶

中村凛对李邦藩让他再去找朱慕云,很是不满。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怎么能处理好机器的事呢。再说了,就算自己与朱慕云谈拢,政保局是否会认可呢?但李邦藩摆明,不想再跟他谈,他为了快拿到机器,只能再去找朱慕云。

“中村君,你知道这批机器的市场价格吗?”朱慕云已经接到了李邦藩的电话,这批机器的事情,让他与中村凛谈。原则只有一个,该争取的“利益”,一分也不能少。

李邦藩这么说的话,朱慕云就明白了。想要政保局满意,并不是要卖多少钱,而是他们的好处费,一分也不能少。

“现在可是战争状态,这些机器已经不值钱了。”中村凛说,这批机器在其他人手里,可能很值钱。但他要买的话,只能算是收购一堆破铜烂铁。

“十万法币,肯定是不够的。当然……”朱慕云缓缓的说。

“这是我的底线,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而是签订合同,争取早点把机器运到我的工厂,产生效益。”中村凛强势打断朱慕云的话。

“中村君,你来中国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对中国人的规矩,好像还不太懂。”朱慕云微笑着说,现在的中村凛,与自己刚到经济处时,认识的中村凛,完全像变了个人。强硬、蛮横、无理取闹。

“你们中国人,有什么规矩?”中村凛惊讶的说,他自认是个中国通,对中国的风俗习惯,非常了解。

“这批机器,我可以作主,八万法币就卖给你……”朱慕云似笑非笑的说。

“真的?实在太好了,谢谢朱桑。”中村凛闻言大喜过望,站起来,给朱慕云鞠了一躬,感激的说。

“你先别急着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八万法币交易,有个前提,局里上上下下的同仁,都必须受益才行。kickback,懂吗?”朱慕云说。

“你的意思,是要好处费喽。”中村凛冷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竟敢明目张胆的要钱,感到很愤怒。这就是中国人的卑劣之处,国土被大日本皇军占领,竟然还只想着赚钱。

“中村君果然是明白之人。”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要多少,请给我说个具体数目。”中村凛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这种跳梁小丑,怎么也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一叶知秋,可见中国政府的官员,已经**无能到了何种程度。

“五万日元。”朱慕云伸出一只手,二十年代的时候,日元兑美元是2:1,现在,已经贬值到了43:1。但法币贬值得更快,战前,法币兑美元,是415:1,也就是说,现在的日元,比战前法币稍微值钱一些。一百日元,相当于一百零四块银元左右。

“五万日元,你想钱想疯了么?”中村凛原本以为,朱慕云只会要求五千法币,听到朱慕云报出的数字,他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慕云的偏心,实在太大了些。五万日元,相当现在三十万法币以上,这样的价钱,他根本不可能接受。

而且,如果朱慕云真的敢要的话,他马上就会向本清正雄举报。只要朱慕云前脚拿了钱,后脚他就要朱慕云的小命。

“这可不是我要,知道为何批文拿不下来么?所以能批复的人,都必须要kickback。”朱慕云微笑着说,这就是规矩,如果中村凛不遵守这个规矩,哪怕他是日本人,也不能拉走机器。

“你就不怕,我向你们的政府举报?”中村凛说,这要是在日本,哪个官员敢这么伸手,早就被送进了监狱。而在中国,这种事情,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举报了的话,以后你不会得到任何中国官员的帮助。”朱慕云说,这个体制本身就是如此。公家可以亏损,但私人的利益,那是绝对不能损害的。

“你们的姜局长、陈处长,是不是都要kickback?”中村凛冷冷的说。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也是规矩。”朱慕云说,就算中村凛真的举报,这条利益链的人,也都会齐心协力保他。哪怕就是阳金曲,也得放下成见。

“好吧,我遵守你们的规矩,但五万日元实在太多,我看五万法币就差不多了。”中村凛说。

“现在法币越来越贬值,在黑市上,一日元几乎能兑换十元法币。现在,很多人只认黄金、银元和美元、日元。”朱慕云说,虽然日元也很坚挺,但他认为日本在这场战争中,必然会失败,自然也不看好日元。

“一万日元。”中村凛知道,像朱慕云这样的官员实在太多,他们个个无比贪婪,想要喂饱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这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倒是表现的交易,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便宜两万法币,只要六万法币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表面只要六万法币,实际却要五万日元。这批机器,到底是政保局的,还是你们私人的?”中村凛愤愤不平的说,他都为南京政府悲哀。有这样的官员,南京政府怎么能对抗重庆政府呢。

“三万日元,这是我的底线,另外,与政保局的交易,只能写一万法币。”中村凛说,就算他三万日元,但至少表面上,要让自己舒服。这么多机器,只花了一万法币,恐怕别的商人会很羡慕他。

“先拿四万日元,合同上可以只写一万法币。”朱慕云微笑着说。

“三万五千日元,你要是答应的话,马上成交。”中村凛看到朱慕云狡黠的目光,心里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一般。

“合作愉快。”朱慕云站起来,朝中村凛伸出右手。

“你等着,我马上让人送钱过来,请你赶紧把批文拿下来。”中村凛厌恶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他不想与这等卑鄙之人握手。虽然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无耻,但他的无耻,是有皇军作为后盾,才能恃强凌弱。可朱慕云这算什么?完全就是权钱交易。

“只有你的钱到位,批文才能拿得下来。至于合同,我倒是可以马上准备。”朱慕云说,他现在去拿批文,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他不相信中村凛,这些日本人,耍无赖的时候,比自己还要更加卑鄙无耻。

一旦批文拿到手,中村凛的钱不到位的话,他还真的奈何不了中村凛。到时候,他只有两个选择,自己帮中村凛出这笔钱,但会让他大出血。不给其他人好处,那他将得罪整个政保局的实权人物。

中村凛的三万五千日元到了之后,朱慕云马上与他签订合同。日元不像银元,纸币的便携性与隐蔽性都很强,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着钱,穿梭在各间办公室。

朱慕云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对三万五万的kickback,他没有隐藏。中村凛是日本人,这种事,他想瞒也瞒不住。或许,中村凛转身就会向李邦藩,或者本清正雄投诉。所以,朱慕云给李邦藩准备的是七千日元,正好占二成。

“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安排?”李邦藩说,他知道朱慕云对全局的官员,都经常性的行贿。比如说姜天明,虽然与自己是对头,但碰到朱慕云的事情,态度却很暧昧。

“姜局长三千五,曾副局长两千,其他各个处长、机要室主任,每人一千五。下面的科长、队长,每人五百。”朱慕云毫不隐讳的说。

“姜局长只给三千五,不太合适吧?”李邦藩算了一下,全局处级干部有八个,科级干部有二十多个,三万五千日元,正好能全部分完。

“在我心里,处座才是排第一的。”朱慕云诚恳的说,这是他一惯的原则。如果两人都要送钱的话,姜天明一般只有李邦藩的一半。

“那行,就按你的安排。但是你辛苦了,应该多拿点。我看科长给三百就可了,剩下的全部归你。”李邦藩想了想,如果科长少拿两百的话,朱慕云应该能拿到五千左右。他是自己的心腹,又亲自操作了此事,应该拿一份大的。

“多谢处座。”朱慕云感激的说。虽然这次中村凛给了三万五千日元,但他比上次齐胜全的交易,要少拿得多。上次齐胜全的交易,下面的科长,并没有给钱。

离开李邦藩的办公室后,朱慕云又去了陈旺金那里。他在李邦藩并没有完全说真话,对陈旺金,他给予副局长的待遇,与曾山一样,也是两千日元。朱慕云对陈旺金,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曾山也只拿了两千。

从陈旺金的办公室开始,朱慕云很快就都穿了一圈,最后,他才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局座,与中村凛的合同已经签好了,请局座签字。”朱慕云把装着合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多少钱成交的?”姜天明也知道,李邦藩将此事交给了朱慕云。对朱慕云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一万法币。”朱慕云不慌不忙的说。

“什么?!”姜天明正要签字,手中的笔没拿稳,掉到了桌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信任有加

姜天明的笔,正好掉在合同上,他去捡笔时,才现合同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翻开合同一看,一沓崭新的日元。他粗略看了一眼,至少有三千。

“慕云,以后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你。”姜天明心知肚明,他拉开抽屉,拿了印章,同时左手一扫,合同下面的日元,无声的滑落进了抽屉。

怪不得中村凛只花了一万法币,只要有好处拿,就算白送给中村凛,他也不会有意见。这种事,朱慕云比较灵活,如果换成陈旺金的话,恐怕不会往自己口袋里装。他现在,对原来看重的人,都有了想法。

比如说贾晓天,家里搜出来的财产,自己还要多。当时,他是二处二科的人去搜查的。后来,他很后悔,如果让朱慕云去搜查,恐怕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多谢局座栽培。”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件事,还得开个会讨论一下,你先去经济处等一下,有了决议,再通知你。”姜天明说,虽然他是局长,但这种事情,如果开了会,大多数人都同意的话,以后他就没有了责任。这就是民主决策嘛,自己可不能当一言堂。

朱慕云走后,姜天明特意去了曾山的办公室,开会之前,总得跟曾山和李邦藩通个气才说。原本姜天明还在想,应该怎么做他们的工作。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曾山和李邦藩,竟然对一万法币出售这批机器的事,都很支持。

“局座,支持东棉株式会社,也就是支持皇军作战,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嘛。”曾山更是说得有理有据。

随后,姜天明召开了会议,曾山和李邦藩意见统一,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姜天明提议,来个举手表决,结果让他很惊讶,全票通过。这或许是他召开的会议上,通过决议最快的一次了。

姜天明也是个人精,会议室的情况,让他多少猜到了一点。显然,朱慕云在这方面,是做了工作的。

“慕云,在看什么呢。”姜天明散会后,拿着批文,亲自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见朱慕云在认真的看文件,随口问。

“熟悉一下各处的业务。”朱慕云说,这是他从机要室借来的文件,以他的级别,只能看三级保密文件。但就算是这样的文件,也能让他分析出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像你这么兢兢业业的同志,现在已经不多了。”姜天明微微颌。

如果中村凛听到姜天明这样的评价,恐怕会气得翻白眼。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也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有天壤之别。

“我只是向局座学习。”朱慕云谦逊的说。

“这是你要的批文。”姜天明把盖好章的批文,交给了朱慕云。

“多谢局座,我马上去交给中村凛,他急着要运机器呢。”朱慕云马上说。

“不用这么急,慕云,你是不是也给其他人,哈……”姜天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副局两千,处级长官一千五,科级干部三百,剩下的一些,我想给缉查二科和一科的兄弟,也点奖金。”朱慕云诚恳的说,他是缉查一科和二科的科长,当然要给下面的兄弟,多争取好处才行。

“你这样的安排很合适,千万不要学贾晓天。”姜天明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能毫不犹豫的把数据告诉自己,说明他对自己是很尊重的。

在机关工作,就是要像朱慕云能长袖善舞才行,像贾晓天这种贪得无厌之辈,他以后于也不想重用。做什么事,都是要讲规矩的。谁要是不管规矩,最终将会被规矩淘汰。

一想到贾晓天,姜天明心里还在隐隐作疼,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被充公,马上就要送到市政府。他看到了清单,心里直滴血。

“局座,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现在还存在二处二科,什么时候送局里来?”朱慕云问,搜查贾晓天家,是郑思远一手操作的,他的人搜查得非常仔细,可以说挖地三尺。

“到时候直接送财政局吧,眼不见心不烦。”姜天明摆了摆手。

“局座,能不能让我去送?”朱慕云主动请缨,郑思远当时登记造册的时候,没用脑子。从贾晓天搜出多少东西,一样不落的,全部登记了。现在,这份清单,除了政保局有一份外,特高课和市财政局、市政府都有一份,再想把里面的东西扣下来,根本就不可能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使,你争着去干什么?”姜天明惊讶的说。

“我是想,能不能替局座分忧。”朱慕云微笑着说,他不但看过清单,而且还见到了实物。说老实话,除了金条、大洋外,那些古玩字画,着实有几件精品。

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但如果是精品,不管在什么样的年代,都还是很值钱的。况且,古玩字画的价值,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价格。现在一百块的东西,或许几年后,就会升值到几百,甚至上千块呢。

“好吧,我给张百朋打个电话,让你负责这件事。”姜天明说,他并不知道,朱慕云还能想什么办法。但既然朱慕云这么积极,他不介意让朱慕云试试。

朱慕云拿着批文,找到中村凛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虽然中村凛很着急,但天黑之后,不适合再转运机器。

“中国人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明白了。”中村凛见到批文,冷嘲热讽的说。有了钱开路,朱慕云几个小时就拿到了批文,这样的办事效率,在中国政府中,是非常罕见的。

“中村君,这只是我们的规矩罢了。你的东棉株式会社,在码头运货,不也要遵守规矩么?怎么在这样的事上,就想不通了呢?不要再耿耿于怀,我们以后,还要多多合作。”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如果在我们日本,早就被送进监狱了。”中村凛冷冷的说。

“但这是中国,中村君,今天晚上要运机器,已经不可能了。明天,请你早点来吧。”朱慕云说。

“不,你得把机器给我送到第一纱厂。”中村凛摇了摇头,他已经支付了一万法币,再加三万五千日元,他不想再为这批机器,支付哪怕一厘钱。

“我们的合同里,好像没有写明要送货这一项吧?”朱慕云说,这些机器都要用铁葫芦才能吊上车,而且还得用卡车。

“你收了我的钱,用政保局的人帮我运机器,这总没问题吧。”中村凛振振有词的说。

“政保局的人,可不是装卸工。这样吧,你提供车辆,我在这边负责装车,你自己回去卸货。”朱慕云“无奈”的说。

邓湘涛要求他,务必销毁这批机器,绝对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如果机器在缉查科的仓库,他自然不能让它们出事。但如果在第一纱厂出了事,就与自己无关了。因此,在装运的过程中,他不能让中村凛,有任何怀疑自己,或者缉查科的想法。

晚上,朱慕云去见了邓湘涛,跟他商量如何行动的事情。朱慕云一直不负责行动,基本上这种事,他是不参与的。但这件事,他必须知道详情。他得保证,这批机器出事后,不能涉及到政保局,更加不能让缉查科被怀疑。

邓湘涛设计了两个行动方案,让行动队潜入第一纱厂,直接将机器炸掉。这个办法简单直接,但需要潜入第一纱厂。而且,机器被炸,明眼人马上就知道,这是抗日力量在行动。机器在火车站摆了一年多,没有任何问题,被缉查科拉回去,随后就被炸,缉查科的人,会不会有问题呢?

“直接炸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要破坏机器,也只能制造一次事故。”朱慕云摇了摇头,而且,中村凛刚刚付了这么一大笔钱,如果机器连安装调试都没搞完,就被抗日分子销毁的话,他恐怕会找政保局退钱。

所以,就算要破坏,也必须是“意外”。而且,还必须得是中村凛自己出错。要不然的话,朱慕云会很麻烦,甚至政保局都不得安宁。

“那就纵火。”邓湘涛说,第一纱厂的仓库和车间,到处都堆满了各种棉纱,那些东西,只要一点火星,马上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第一纱厂可是有日本兵在守卫的,他们平常对待中国工人,非常有戒心。仓库重地,更是严加防守。”朱慕云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完成任务?”邓湘涛不满的说。

“用飞机轰炸怎么样?我们给出准确的坐标,并且在地面找到参照物。”朱慕云说,古星的天空,经常有**的飞机。随着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天空,已经不再是日军的天下。

“你以为我是空军司令?一封电报过去,马上就有飞机过来?”邓湘涛嗔恼的看了朱慕云一眼。

“这件事,我觉得要慎重。咱们在第一纱厂,有没有人?”朱慕云问,他也没有去过第一纱厂,对里面的环境并不熟悉。在这里计划行动,只是闭门造车。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吐露

第一纱厂的工人,都是重新招募的。军统并没有派人打入其中,毕竟纱厂需要大量女工,而军统在这方面的组织能力,较为欠缺。

在邓湘涛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前,朱慕云认为,贸然行动是很危险的。幸好,邓湘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他来说,朱慕云的安全是第一位。如果为了执行重庆的任务,而让朱慕云处于危险之中,邓湘涛是不会干的。

朱慕云是邓湘涛的王牌特工,如果朱慕云出了问题,将是古星站无法挽回的损失。至于重庆的命令,并没有说马上就要执行。

朱慕云知道,胡梦北现在住在克勒满沙街88号,他与邓湘涛分开后,绕了个圈,从地道进入88号。

“你怎么来了?”胡梦北听到地道传来的暗号,开门后,见是朱慕云,诧异的问。

“机器出了点事。”朱慕云沉吟着说。目前,地下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那批机器,安全、顺利的送到根据地。

“什么事?”胡梦北连忙问,根据地的条件实在太艰苦,日本的封锁越来越严,各种物质想要进入根据地,会越来越困难。如果根据地不能生产自救,将会被困住、锁住。

“我们的地道太狭,机器拆解后,依然无法全部运出。”朱慕云说,当初地道只是为了应急,并没有想过,会成为物质转移的通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胡梦北沉吟着说,那条地道,他后来专门去看去。当时觉得,这是朱慕云给组织准备的一条安全线路。现在想想,那个出口,确实有些小。

“暂时只能把一些小型机器运出去,其他的大型机器,暂时都存放在地道中。我已经让人在想办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全部机器运走。”朱慕云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地道离出口的那最后五十米,还有出口。

“也只能这样了。”胡梦北说,湘鄂豫边区后勤部的人,已经与他联系,原本还想这几天就能把机器运出城,现在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军统那边,最近准备破坏第一纱厂的机器。”朱慕云又将邓湘涛的任务,向胡梦北汇报。

“日本人不但占着我们的国土,还要控制我们的经济。这件事我会去了解一下,过两天再回复你。”胡梦北说。

“明天,中村凛就会把机器运走,只要机器到了第一纱厂,与我缉查科就没有关系。”朱慕云向胡梦北介绍了明天运输机器的程序,缉查科负责装车,中村凛负责卸货。

“第一纱厂负责卸货?”胡梦北说。

“不错。但我跟邓湘涛也说过,这批机器,短期内不宜出事。”朱慕云说。

“那是当然,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胡梦北说,他对朱慕云的保护力度更大。古星地下党组织,可以出任何事,但朱慕云不允许出事。

“对了,你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对三科和四科的影响有多大?”胡梦北问。

“暂时还没去过,怎么,要从那边走货?”朱慕云问,贾晓天的副处长被自己取代后,一直没有去视察过。

“如果能把各个城门的关系走通,当然是有利的。”胡梦北说,自从湘豫鄂挺进纵队成立后,各个民主抗日根据地,如雨后春笋般,已经对古星,形成零星包围之势。

虽然湘鄂豫边区的主力在河西,但城北、城南、城东,都有了抗日力量。这些游击区的力量,虽然还比较弱小,但都在不断增强之中。

“只要组织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朱慕云坚定的说。

朱慕云取代贾晓天之后,还没有以副处长的身份,去三科和四科视察过工作。这其实也是一种潜规则,朱慕云不想去刺激贾晓天。但如果组织需要,他就不会管这种所谓的规则。不管什么规则,总是会被打破的嘛。

而且,如果朱慕云插手三科和四科的事,会引起贾晓天的强烈反抗。如果再在这两个地方走货的话,贾晓天必定会从中作梗。

“这种事的原则,依然只有一个,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上,不要勉强。”胡梦北叮嘱着说。

虽然胡梦北多次强调,要朱慕云以安全为上,但朱慕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既然胡梦北有要求,他当然会尽最大努力。

第二天,朱慕云给贾晓天打了个电话。自从局里下了任命之后,他还没有给朱慕云打过电话。

“贾科长,最近怎么样?”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副处长,有什么指示?”贾晓天有些酸溜溜的说,“副处长”这个称呼,原本是他的。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哪敢有什么指示,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朱慕云问。

“还好,还好。”贾晓天忙不迭的说,朱慕云用副处长的身份,让他很不自在。如果朱慕云再来检查工作,他会很尴尬。

“我这里别人送了几瓶茅台,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喝一杯?”朱慕云说。

“喝酒?”贾晓天没想到朱慕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是喝点酒。”朱慕云微笑着说,他要找贾晓天办事,当然不能以势压人。否则的话,就算贾晓天愿意配合,也不会心服口服。

“好吧。”贾晓天说,既然朱慕云说得这么诚恳,他就算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如果朱慕云要来自己的地盘,他自然会极力抗拒。但朱慕云邀请他去码头,这已经是朱慕云经他留下了面子。贾晓天到码头后,朱慕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朱慕云也没有叫其他人,就与贾晓天慢慢喝着酒。

朱慕云给贾晓天准备的酒,是正宗的茅台酒。贾晓天原本也好酒,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随着几杯酒下肚,贾晓天的话就多了起来。

贾晓天是息烽班的学员,资历比阳金曲和马兴标都低。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姜天明的心腹,但阳金曲和马兴标,在姜天明到任后,都从科长直接升到了处长。只有他,只提拔为经济处的副处长。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心态就开始不平衡了。政保局的架子搭起来后,眼看着各个处的一把手,都已经被任命,他就更是觉得,自己被遗弃。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兴趣就从当官,转变为敛财。

虽然他也讲点官场规矩,每个月都会孝敬姜天明一笔钱。但他总觉得,姜天明更看重阳金曲和马兴标,所以送钱才没那么积极。

“现在的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贾晓天猛的灌了口酒,有感而。

“钱是好东西,但还是得分清,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朱慕云说,贾晓天就是因为,拿了很多不该拿的钱,这才导致有空子被别人钻。说来说去,他到现在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狗屁,你看看现在,姜天明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我告诉你,不出半年,我兼任的三科,马上就会被别人占去。就算是四科,恐怕也占不住了。”贾晓天说,自从出事后,姜天明只见过他一次。每次他想去镇南五金厂,向姜天明汇报工作,结果连姜天明的面都见不到。

“你是局座的爱将,他怎么会撸你?”朱慕云劝导着说。

“他的爱将是阳金曲,是马兴标,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收了我多少钱?不就是收了元华的几十根金条么,我又不是没分给他,就把我的副处长撤掉。”贾晓天满腹怨气,他知道,自己与姜天明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而且,他再想在缉查科大捞特捞,也不可能了。

“只要你好好干,还是有机会的。”朱慕云说。

“我再好好干也没用。再说了,现在那些人防我跟防贼似的,我还怎么好好干?朱慕云,跟你说句心里话,在缉查科干,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贾晓天说。

“以前该干,现在还是怎么干嘛。你是经济处的元老,就算局座不借重你,李副局长,还是要倚仗你的。”朱慕云给贾晓天倒了杯酒。

“李副局长倚仗的是你,我这个元老,以前总跟他作对,恐怕李副局长对我早就恨之入骨了吧?”贾晓天说。

“跌倒了没关系,在哪里跌倒,再在哪里爬起来,缉查三科和四科,还在你手里,只要振作起来,还是大有可为的。”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不可能了,我现在连一点油水也没有,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贾晓天再次大喝了口酒,因为他的劣迹,姜天明在三科和四科,各指定了一个人掌管印章。虽然他是科长,但已经名存实亡。

“怎么可能?”朱慕云惊讶的说,缉查科在古星来说,都能算是油水很丰厚的地方,就算贾晓天没当副处长了,两个科,让他每个月收个几百上千,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可没骗你,现在我名义上还是科长,实际上已经不管事了。”贾晓天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权和钱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他没有权,自然也就没有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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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用意

听到贾晓天的话,朱慕云很是吃惊。但随即,他又释然。贾晓天的家产,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增加到了那种地步,所有人都很吃惊。特别是姜天明,必定也会不平衡。

在朱慕云的谆谆诱导下,喝醉了酒的贾晓天,终于说出了实情。他这个科长,完全是个傀儡,实权已经掌握在姜天明手中。虽然三科和四科,暂时还没有配副科长,但这是早晚的事。

吃得酩酊大醉的贾晓天,下午就睡在码头。整个下午,朱慕云没有接到任何三科或者四科打来的电话,可见,贾晓天并没有说假话。他这个“贾”科长,真的成了假科长。随后,朱慕云驾车去三科和四科转了转,再次证实了贾晓天的话。

快天黑的时候,贾晓天才醒来。他爬起床,摇了摇头,仔细观察之后,才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走到外面的房间,看到那张桌子,还有旁边摆着的几箱茅台酒,这才想起,自己在朱慕云的一科。

贾晓天很懊恼,自己真是贪杯,怎么能跟朱慕云喝酒呢。他隐约记得,自己跟朱慕云,可是说了不少“知心”话。原本他还能勉强,维持着脸面。但现在,底细全部被朱慕云知道,他以后在朱慕云面前,还怎么做人?

“醒来啦?”朱慕云就在外面的办公室,听到里面有动静,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说。

“朱…副处长。”贾晓天缩了缩脖子,既然自己在朱慕云面前,已经没有底气,他说话的时候,也显得畏畏缩缩。

“下午你睡觉的时候,我去三科和四科转了转,三科的6冠峰、四科的丁玉东,他们好像都是原行动队的人吧?”朱慕云说,经济处的人,除了贾晓天等三人外,都是李邦藩当初在警察局亲自挑的。

按说,6冠峰和丁玉东,能进入经济处,应该对李邦藩感恩戴德才对。但是,贾晓天失势后,他们看中了机会,转身就投向了姜天明的怀抱。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局座的人。”贾晓天虽然心里对姜天明怨气冲天,但当着朱慕云的面,他不能退缩。

“我们都是汪先生的人,这一点,你如果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朱慕云说,他以副处长的身份,去三科和四科,6冠峰和丁玉东,还是不敢张狂。

三科的印章,由6冠峰掌握。而四科的印章,则由丁玉东掌握。朱慕云当着他们的面,问起这件事。两人异口同声,说是姜天明的意思。朱慕云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再难,也不会比现在还难。大不了,不当科长了呗。”贾晓天自暴自弃的说,他在政保局,已经没有了希望。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贾晓天突然一愣,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朱慕云。朱慕云的意思,他听出来了。政保局并不是铁板一块,姜天明虽然是局长,可也不能只手遮天。朱慕云跟的是李邦藩,如果自己改换门庭,或许又会有新的出路。

“这件事,我要回去多想想。”贾晓天神色凝重的说,他原本是军统,被捕后跟着姜天明,进入特工总部。对他来说,改换门庭,并不算难。

“当然要想清楚,人生的路,只有关键性的几步。走对了,前面就是阳关大道。走错了,就是死胡同,甚至是黄泉路。”朱慕云提醒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一大早又到了镇南五金厂。昨天他请贾晓天喝酒的事,他得向李邦藩汇报。另外,姜天明委派他,将贾晓天的财产,送到财政局的事,他也得作说明。

“这么说,贾晓天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李邦藩幸灾乐祸的说,以前贾晓天仗着姜天明,在经济处跟自己明争暗斗,对三科和四科的业务,他基本上不关注。就好像,这两个科,不归经济处管似的。

“何止不好过,简直就是过不下去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李邦藩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

“看他现在这么惨,我心里也舒服了些。朱君,趁此机会,将三科和四科,全部收回来。”李邦藩突然说,经济处的事情,他当然不能让姜天明插手。这等于是在自己的碗里夹肉,那怎么行呢。

“我也正有此意,但姜局长那边……?”朱慕云犹豫着说,他知道李邦藩是日本人,根本不会在乎姜天明。经济处的事情,姜天明原本也没有资格插手。但如果李邦藩没有这层身份,想要跟姜天明分庭抗礼,是很难的。

“他那边由我去说明。”李邦藩说,如果让6冠峰、丁玉东坐大,以后又会是新的贾晓天。这种事,必须当机立断,过了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

“贾晓天虽然以前跟你作对,但现在,姜天明将他遗弃,就成了孤魂野鬼。处座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将这个鬼收下来。”朱慕云说,没有李邦藩的支持,他无法与姜天明抗衡。

“他是怎么想的?”李邦藩沉吟着说。

“贾晓天有些心动,但还没有最后下决心。”朱慕云说,他相信,贾晓天迟早会走出这一步。如果贾晓天投靠李邦藩,经济处就会成为一个整体。

“那你就帮他下下决心。”李邦藩微笑着说。

他对朱慕云是越来越满意,他能主动请贾晓天喝酒,又极力拉拢贾晓天,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如果自己的手下,多几个像朱慕云这样的,还愁工作做不好吗?要不是朱慕云当了副处长,自己还不知道三科和四科,已经可以收回了。

“我还是不行,得处座亲自出马。”朱慕云奉承着说,去收6冠峰和丁玉东的印章,自己出面的话,肯定会受到来自姜天明的阻力。但李邦藩出面,就算姜天明知道,也无可奈何。李邦藩还兼着经济处的处长,处理经济处的事情,无可厚非。

上午,李邦藩在朱慕云的随同下,检查了经济处各个科的工作。他先到缉查一科和二,听取了朱慕云汇报。随后,他又去了三科和四科,听取贾晓天的汇报。

“贾科长,你好像对科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嘛。”李邦藩看着垂头丧气的贾晓天,心里很是觉得痛快。当初贾晓天梗着脖子,跟自己争权夺利的时候,那种嚣张,早就没有了。

贾晓天早就不管两个科的具体工作,当然不熟悉情况了。现在,6冠峰和丁玉东,虽然只是科员,但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科长。

见贾晓天唯唯诺诺,不敢回复,李邦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曾几何时,嚣张跋扈的贾晓天,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们科的印章呢?”李邦藩突然问,他来检查工作是假,收回印章是真。

“我不知道。”贾晓天下意识的说,但话说出口后,他才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是科长,竟然不知道印章?不会是被你拿到当铺,当了喝酒吧?”李邦藩冷冷的说,没有了后台的贾晓天,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就像一团泥,自己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

“我马上去拿。”贾晓天说,他走了出去,在外面见到了,早已等候的6冠峰和丁玉东。

6冠峰个子有些高,见到贾晓天,早就没有了以前的敬畏。丁玉东稍微矮一些,见贾晓天走出来,主动迎了上来。

“李副局长要印章。”贾晓天说,话说出口,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堂堂一个科长,印章就是权力的象征。可现在,他想要拿印章,却得向别人要,实在羞愧。

“李副局长要印章干什么?”6冠峰问,他掌管印章,是姜天明亲自了话的。现在要让自己把印章交出来,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要不,你进去问问?”贾晓天冷冷的说,自己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科长,李邦藩要拿印章,还得向他们解释么?

“我马上去拿。”丁玉东说,不管如何,他毕竟还不是科长。虽然这是早晚的事,但至少目前还不是。

李邦藩这次突然来检查工作,可能也是想煞煞贾晓天的威风。毕竟以前的贾晓天,作风蛮横,经常与李邦藩顶撞。现在贾晓天落了难,李邦藩来奚落一番,也是能够理解的。

李邦藩拿到印章,却没有再交还给贾晓天。贾晓天不管去问,反正他不再管印章,落到李邦藩手里,反而觉得很痛快。6冠峰和丁玉东,是不敢去问。他们只是科员,根本没资格去问。

幸好6冠峰够机灵,他马上跑步到办公室,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得知李邦藩把印章收了回去,姜天明马上猜到了李邦藩的意思。这是要收复失地,防止自己插手经济处的事。

但姜天明,也不好过问。他只能安慰6冠峰,让他稍安勿躁,等李邦藩回到局里后,自然就会清楚事情的原委。

第三百章 绝不让步

李邦藩回到政保局后,刚到经济处,就有人向他禀报,姜天明想见他。李邦藩心里很清楚,姜天明找自己所谓何事。但他并没有马上过去,在办公室看了会文件,拖延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姜天明的办公室。

“李副局长,今天去下面检查工作了?”姜天明见到李邦藩,马上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的会客区,请李邦藩坐到沙上。

“局座消息灵通嘛,我下去检查趟工作,马上就知道了。”李邦藩阴阳怪气的说。

“你把三科和四科的印章,都收走了,下面的人,自然要向局里咨询。”姜天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露出笑容。

“之所以收回三科和四科的印章,是因为贾晓天这个科长,太不称职了。我想听他汇报工作,一问三不知。我已经决定,暂时给他停职。三科和四科,需要印章的话,去找朱慕云。”李邦藩说,只要把缉查科交到朱慕云手里,他才最放心。

李邦藩虽兼着经济处长,但对经济处的工作,并不热忱。况且,经济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没有出什么事。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二处的工作。

“贾晓天确实不像话,既然他不称职,是不是不再让他兼任两个科的科长?”姜天明说,贾晓天被二处抓走后,他虽然出面保住了贾晓天。但从那时起,他已经将贾晓天扫地出门。李邦藩将贾晓天停职,他一点也没有意见。

“可以。”李邦藩点了点头,就算他要将贾晓天收归门下,也不能再让他管着两个科。否则,不用多久,贾晓天就会故伎重演。

“三科的科长,我看由6冠峰担任较为合适。至于四科,可以让贾晓天担任科长,但必须配个副科长才行。那个丁玉东,工作负责,清正廉洁,完全可以胜任。”姜天明马上说,他必须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堵住李邦藩的嘴。

“这两人居心叵测,目无长官。他们在三科和四科,公然将贾晓天架空。这也是贾晓天,对两个科的情况,完全不知情的原因。如果让这样的人当科长,到时候,他会不会把我这个处长也架空?这种人,永远不能提拔!”李邦藩斩钉截铁的说。

“贾晓天如果忠于职守,没干那种贪赃枉法之事,能被别人架空么?再说了,他们两人,也是得到了我的授意。”姜天明说。

“姜局长,你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长了?在警察局的时候,经济处就由我分管。三科和四科,以前交给贾晓天,我一向不管不问。但事实证明,贾晓天是有问题的。”李邦藩冷冷的说,在利益面前,他绝对不会退让。

自从朱慕云兼任二科的科长后,每个月李邦藩的收入,马上翻了一番。如果再把三科的科长拿到手,自己的收入,又得增加百分之五十。至于四科,一直由贾晓天担任科长。能否上贾晓天继续担任科长,就得看贾晓天的态度了。

“怎么,经济处不是我政保局的部门了?”姜天明被李邦藩的态度激怒了,自己好歹也是政保局的一把手,经济处只是政保局下面的一个部门,自己作为局长,对人事安排,没有了言权?

“经济处缉查科的人事安排,应该由经济处推荐,局里审查,再由上面批准。”李邦藩振振有词的说,他不想在经济处,再出现第二个贾晓天。

“程序没有错,但局里,也有资格直接推荐的。”姜天明脸色变得铁青,缓缓的说。按照规定,政保局并没有权力,直接任命缉查科的科长。

政保局的业务,由特工总部领导,但在古星,他还得受特高课和市政府双重领导。当然,市政府主要是负责财务这一块,人事安排上,特高课有最终决议权。一般来说,特高课并不会干涉政保局的人事。但李邦藩与本清正雄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真要是闹到特高课,姜天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就请本清课长裁决吧。”李邦藩态度强硬,他相信,本清正雄一定会听从自己的意见。毕竟贾晓天原来就是姜天明的人,贾晓天在经济处,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姜天明的人,非但不可靠,能力也一般,从这一点看,姜天明并没有优势。

“真要闹到本清大佐那里,恐怕我们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姜天明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连自己内部的事情,他都没法解决的话,那就只有说明一个问题:他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个局长。

李邦藩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姜天明的话,让他沉默了。可是,他的态度,依然如故,丝毫不让步。姜天明无奈,只好决定,开会解决。他相信,有马兴标、阳金曲、陈旺金和聂俊卿这些人支持,自己在会上举手表决时,会败在李邦藩手里。

李邦藩对开会没有意见,阴着脸离开了。两人不欢而散,分开后,各自找人谈话。李邦藩现,自己在政保局的势力,与姜天明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原本李邦藩想把张百朋叫来,跟他一起商议。但最终,他却把电话打给了朱慕云。他虽然化身为中国人,但对中国人思维,还不是完全了解。而朱慕云在这方面,比自己更有优势。

“处座,矛盾激化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觉得,可以一步一步来。”朱慕云沉吟着说,他当然是坚定的站在李邦藩这边的,但是,真要开会表决的话,支持李邦藩的人,肯定不多。在这方面,姜天明有着天然的优势。

“怎么一步一步来?”李邦藩问,他觉得,自己在政保局,工作的重心,已经变成了与姜天明争权夺利。但是,如果手里没有权力,他也没办法干事。虽然这有悖他的初心,可现在,他已经退无可退。

“搞工作与谈生意,其实是相通的。商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与姜局长的交锋,也必须维持在水面下。如果公开矛盾,对谁都不利。”朱慕云缓缓的说。

“只要他遵守规则,我自然不会跟他公然唱反调。”李邦藩说,他骨子里,依然还有一股日本人的优越感。姜天明在他眼里,只是个低劣的中国人。

“我觉得,可以各退一步。三科,暂时不设科长,但可以增加一名副科长。四科,也可以增加一名副科长。四科的副科长,可以由丁玉东担任。但三科这个副科长,必须是处座的人。”朱慕云沉吟着说。

“副科长?”李邦藩自言自语的说,朱慕云的这个提议,虽然有和稀泥的味道,但却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看似大家各退一步,但如果贾晓天倒向处座,其实我们还是拿下了三科和四科。”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错,不错。”李邦藩猛的惊醒了,三科没有科长,肯定由副科长说了算。那个副科长,其实就是个科长。四科的副科长,就算是那个丁玉东,但只要贾晓天倒向自己,丁玉东在四科,是翻不起什么浪来的。

“这样的提议,想必姜局长也是能接受的。但是,这个提议,却不能由你提出来。”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中庸之道,可以说是中国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之一。李邦藩只是个假中国人,怎么可能理解得透呢。

“你的意思,是让特高课出面?”李邦藩问。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特高课出面呢。处座与姜局长的矛盾,如果公开的话,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特高课偏向姜局长,给他更大的权力。第二,偏向处座,削弱姜局长的权力。但以目前来说,特高课似乎没有理由,去削弱姜局长的权力。”朱慕云说。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等会去拜访一下曾山。”李邦藩恍然大悟。

“还是处座英明。”朱慕云随手一记马屁送了过去,但他心里,却对李邦藩的后知后觉,很是鄙视。

“三科这个副科长的人选,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李邦藩问。

“这个人,当然得处座定夺。”朱慕云恭敬的说,他当然想用自己的人,但是,如果三个科都是自己的人,他担心李邦藩会警惕自己。

“实话跟你说吧,经济处早晚都要交给你。如果你现在就开始培养人才,以后就不会有人跟你唱反调了。”李邦藩说。

他很清楚,兼任经济处长,不可能太久。一旦不再兼任,交给朱慕云是最合适的。他相信,就算到了那一天,经济处依然由自己说了算。自己在利益,也不会因为没有兼任经济处长,也有所损害。

“多谢处座栽培。如果三科的副科长,由我推荐的话,我想推荐一科的王强。此人原是警察局保安处的,到缉查一科后,先在渡口,后在码头。工作勤勤恳恳,很是负责。最重要的是,此人手脚干净。”朱慕云说,最后一项,都是他选定王强的原因。

“王强?好吧,就是他了。”李邦藩说。

第三百零一章 煞费苦心

姜天明与李邦藩在办公室激烈争吵,虽然没有旁人在,但当时两人的声音都很大,而姜天明办公室的隔音,也没有想像中的好。很快,局里就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随后,听说经济处的人事,又要进行调整。心思活络的人,马上就开始活动。贾晓天虽然被查抄,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财产,连姜天明都眼红,遑论其他人了。如果能进经济处,就算不贪污受贿,每年挣个几百上千的,肯定没有问题。

姜天明与其他处的处长,谈了话后,就有更多的确凿消息传了出来。经济处的三科和四科,都要重新安排科长,贾晓天已经被姜天明抛弃。甚至有传言,贾晓天将要调出经济处,到情报处或者行动队,当个科长。

总而言之一句话,谣言满天飞。虽然政保局是一人保密部门,但人事问题,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谁都想到一个安逸的部门上班,工作轻松,挣钱又多。哪怕不当科长,当个普通的办事员,马上就能进入小康行列。

贾晓天自从与朱慕云喝过一次酒后,已经有两个晚上失眠了。只要一躺下,他的脑子里,就会有两个想法,在进行激烈的对抗。

其中一个想法,是安于现状,听天由命。另外一个想法,是投靠李邦藩,与朱慕云结盟。如果选择安于现状,他恐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但选择投靠李邦藩,他就得与姜天明一刀两断,甚至还会反目为仇。无论哪种选择,都有利有弊。

砰砰砰!

贾晓天原来的家被查封,现在搬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自从搬过来后,还从来没有人登门拜访过。就算是一科的人,也像瘟疫一样,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你怎么来了?”贾晓天打开门,见是马兴标,很是意外的说。

贾晓天与马兴标,当初在特工总部的时候,平起平坐。当时两人关系不错,在上海,租在同一栋房子住着。到古星,给姜天明打前站,也都是缉查科的科长。两人职务一样,关系就更近了。

后来马兴标调到行动队,三科由他兼任,两人的身份地位,就开始生了变化。从那个时候起,两人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马兴标在行动队,是当一把手。他在经济处,得受李邦藩的气。

如果李邦藩仅仅只是一个处长,贾晓天或许能当经济处的半个家。但偏偏李邦藩还兼着副局长,贾晓天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太过放肆。至于现在,两人的身份,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马兴标进来后,看着贾晓天住的房子,眉头微蹙。

“这两天都没睡,当然没睡醒。”贾晓天嘟嚷着说。

“听说了没有?局里要动你了。”马兴标说,他说的可不是小道消息,姜天明已经跟他谈话,准备撤销贾晓天的职务。

“总不会把我枪毙吧。”贾晓天说,与其当个名不副实的科长,还不如早点撤掉。

“你怎么不找局座好好说说?”马兴标说,他与贾晓天现在虽然来往的少了,但两人的关系还在。毕竟以前住在一起,到古星后,也经常来往。他不希望贾晓天就一撸到底,至少也要保留一个科长的职务。

“他现在都不见我了,还能说得上话么?”贾晓天冷冷的说,被人抛弃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他对姜天明已经心灰意冷,但让他投靠李邦藩,他还下不了决心。

“局座对你,还是有旧情的。”马兴标叹息着说。

“如果有旧情,就不会把我撤职查办了。”贾晓天冷笑着说,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

“只有旧情当然不够,你就没想再去活动活动?”马兴标说。

“我倒是想,但卵都没有了,还怎么活动?”贾晓天双手一摊。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马兴标问。

“我能怎么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怕我不当这些个科长了,大不了辞职回家种田去。”贾晓天冷哼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倒向李邦藩?”马兴标突然说。

“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贾晓天一愣,他当然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占据上风。只要局里宣布,撤销他的科长职务,他其实也没有了其他选择。要不然的话,他在政保局还怎么混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马兴标说,他今天来找贾晓天,除了想见见贾晓天外,也是受姜天明所托,来察看一下贾晓天的情况。

“我还真的想过,而且,朱慕云也替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贾晓天一脸傲然的说,在没有真正投靠李邦藩之前,他还是有骨气的。就好像当初在军统,没谈判前,他能做到大义凛然。可一旦投靠了特工总部后,那些骨气,突然之间就没有了。因为,他的骨头,已经变软了。

“我觉得,你应该答应。”马兴标突然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贾晓天说,他与马兴标相识多年,两人私人甚笃,他相信马兴标是绝对忠于姜天明的。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从马兴标嘴里说出来。

“这个时候,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靠李邦藩。得到李邦藩的信任后,再慢慢周旋。说不定,以后的经济处长,就是你的。”马兴标劝导着说。

“你这是在羞辱我!”贾晓天脸涨得绯红,如果马兴标不说这样的话,恐怕他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不能任人宰割,必定要奋起还击。而还击的最好方式,就是借助敌方的力量。

“我不是羞辱你,只是想让你做一个正确的选择。”马兴标淡淡的说。

“不可能!”贾晓天此时头脑热,他的骨头变软后,仅存的那一丁点骨气,被马兴标激出来了。

但这样的话,他也只会在马兴标面前说说。或许,到了明天早上,他的想法就会不一样。对软骨头的人来说,一切的誓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如果是局座让你投靠李邦藩呢?”马兴标对贾晓天的表现,很是满意。他这次来,姜天明授意他,探明贾晓天的态度。如果贾晓天还是忠诚可靠,就准备让贾晓天,借这个机会,投靠李邦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

自从李邦藩在办公室,姜天明与他进行了激烈的争吵后,姜天明已经做出决定,要扳倒李邦藩。李邦藩分管经济处和二处,他在这两个处,都没有信得过的亲信。唯一的贾晓天,也早就与李邦藩势同水火。

虽然李邦藩在政保局的势力,还不如姜天明。但李邦藩的阵营,很团结。他想找到李邦藩的弱点很难,所以,姜天明打算,派贾晓天过去。

这个想法,是姜天明临时起意。如果李邦藩没有在办公室,跟他对着干,恐怕他就真的彻底放弃贾晓天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姜天明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信任贾晓天。一个对金钱如此迷恋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特工。但是,在彻底抛弃贾晓天之前,他觉得,还可以最后利用贾晓天一次。

“局座?”贾晓天顿时愣住了,姜天明与李邦藩的关系,整个政保局无所不知。现在,姜天明让自己投靠李邦藩,难道在自己内部,还要派卧底?

“不错。晓天,你要理解局座的苦心。为了给你创造条件,局座煞费苦心。局座说了,只要你能成功进入李邦藩的阵营,失去的,以后都会拿回来。经济处,以后的处长,也肯定姓贾。”马兴标说。

这件事,姜天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当然不可能再把贾晓天的东西还给他,更加不可能让贾晓天当经济处的处长。但空头支票不要马上兑现,哪怕许诺让贾晓天当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也是不会有一丝犹豫。

“这么说,我被撤职,也是局座一手安排的?”贾晓天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姜天明就真的费了心。但同时,他也缺了大德。自己的财产,折算成大洋,至少有好几万。这么多钱,竟然能为了一个破计划,说缴公就缴公了?

贾晓天并没有想到,他的财产清单,已经报给了财政局。而且,姜天明也委托朱慕云去办理,很快,那笔财产,就与贾晓天彻底再见了。

“你说呢?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正好可以利用。今天晚上,也不用睡觉了,明天直接去找李邦藩,向他表明态度。”马兴标被蒙在鼓里,他心里,只为贾晓天能得到姜天明的重用而高兴。

“局座让我投靠李邦藩,是不是怀疑他是抗日分子?”贾晓天说,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是因为犹豫不决。但现在,他却很亢奋,恐怕晚上又会睡不着。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抗日分子,我们必须擦亮眼睛。你要记住一点,只有李邦藩下台了,经济处长才会空出来。”马兴标叮嘱着说。

“那还不简单,想要让他当军统还是地下党?”贾晓天笑着说,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他们在上海的时候就轻车熟路。只要姜天明需要,就是让李邦藩成为日本人,他们也有的是办法。

第三百零二章 主持工作

朱慕云笃定,贾晓天除了投靠姜天明外,没有其他路可走。特别是局里,关于撤销他科长职务的消息,传出来后,贾晓天更是坐不住。但就算如此,他还还想先跟贾晓天见一面。

朱慕云提着两瓶茅台,还有两个下酒菜,准备找贾晓天喝酒。他刚开始去了贾晓天原来的房子,见到上面的封条后,才想起贾晓天已经搬家。到贾晓天现在的住处时,他现门是虚掩的。

朱慕云虽然没参加过任何具体行动,但他在政保局,整天就像走钢丝似的,任何异常现象,都能让他警惕。他在贾晓天家附近转了一下,很快就现了马兴标的车子。作为行动队的队长,马兴标也是有自己专车的。

政保局的车牌,朱慕云全部记在脑子里,只要一看车牌,他就知道是哪个部门的车子,或者是谁的专车。

既然马兴标在里面,朱慕云自然不好进去。他拎着东西,准备离开。朱慕云也是开着车子来的,如果让马兴标见到,未免有些尴尬。既然贾晓天有访客,自己过会再来就是。姜天明已经抛弃了贾晓天,马兴标不可能为了贾晓天,而与姜天明作对。

朱慕云去了王强家,他与王强,都是从警察局保安处出来的,王强在渡口和码头,都工作过。之前,在渡口负责过一段时间。任纪元调到缉查二科,担任副科长后,朱慕云让王强与赵平,负责码头的工作。其中,以王强为道。

王强比朱慕云要大几岁,在警察局的资历,也比朱慕云要老一些。但到缉查一科后,并没有因为与朱慕云曾经是同事,甚至资历比朱慕云要老,而倚老卖老。任纪元升任二科副科长后,一科的几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

任纪元为什么能升职?还不是因为紧跟朱慕云的步伐?工作上的事情,唯朱慕云之命是从。而且,任纪元手脚干净,至少不会背着朱慕云收别人的钱。所以,任纪元才有了前程。现在,一科的人,都想成为第二个任纪元。

王强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不懂拍马屁。他能做的,就是以更加饱满的工作热情、更加昂扬的工作斗志、更加务实的工作作风,赢得朱慕云的信任。他知道,缉查科能收黑钱,但朱慕云树立了榜样,钱可以收,但要有个度。只要在这个度的范围内,朱慕云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强不像任纪元,他已经结了婚,而且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里,抱着儿子,吃着妻子炒的菜,哪怕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王强把儿子放了下来。他在缉查科工作,有些商人,想请他关照一下货物,到家里来拜访,也是常有的事。但他很有原则,东西可以收,钱一般都推辞掉了。实在不行,第二天直接交给朱慕云。

“处座,您怎么来了?”王强见到朱慕云,一脸错愕的说。

“来看看你,闻到菜香了,没吃饭,正好加个菜。”朱慕云将手里的酒和菜递给了王强,他径直走了进去。

王强见朱慕云走了进去,连忙关好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他把孩子抱着进了房间,告诉在厨房炒菜的老婆,赶紧多炒几个菜。

“王强,现在生活还可以吧?”朱慕云背着手,站在他们的客厅里。王强的房子并不大,在古星只能算是一般人家。

如果王强没在缉查科工作,恐怕现在的生活会很艰难。随着古星各种生活用品和粮食的紧缺,现在古星市,能吃饱饭,已经是一种奢望。而刚才,他闻到了肉香,说明王强家的生活,还是非常不错的。

“非常可以了,用我老婆的话说,现在跟以前相比,天天像过年。”王强笑着说,这多亏了朱慕云,每个月的补贴,就够他过上很好的生活。现在,缉查科时不时的,就米油,这些食物,比直接钱更实用。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

“处座,您请坐。”王强见朱慕云一直站着,连忙用袖子擦拭干净凳子。

“王强,你在渡口和码头都工作过,你觉得在缉查科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朱慕云坐下来后,问。

“工作认真、不贪赃枉法。”王强说,其实缉查科的工作,看似轻松,但其实责任重大。如果只是让违禁物品,过了关卡,倒也不算什么。但如果是抗日物质过了关卡,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说到点子上了。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认真。但水至清则无鱼,太认真的话,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凡事都要有个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朱慕云缓缓的说。

“处座说得有理,缉查一科二科,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成为经济处最好的单位。”王强奉承着说。

“你这人,不懂阿谀奉承,这是好品质,无需为了迎合自己,而拍我的马屁。”朱慕云摆了摆手。

“我也知道自己嘴笨,以前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经常得罪人。”王强不好意思的说。

“你跟别人怎么相处我不管,但在我这里,你有话就直说。”朱慕云说。

“我对处座敬佩有加,这确实是心里话。”王强说,朱慕云还没有结婚,年纪比自己还小,但人情世故比自己圆滑得多。

“王强,你有没有想过,调到其他科去工作?”朱慕云问。

“二科?那我又得搬家了。”王强有些为难的说,他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租的过个地方,离上班的地方也近。如果去二科,自己就得再在二科附近,重新租房子。

“搬家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要是嫌麻烦,让码头过来几个装卸工就是。”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好吧,我听处座的。”王强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只要是朱慕云的要求,他还是得无条件服从。

“那行,过几天就会有任命下来,先跟你打个招呼,去三科担任副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他提前来通知王强,虽然只是提前通知,但其中的意义非同凡响。

“好,我……去三科担任副科长?”王强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朱慕云口中说出来了。

王强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不敢确信,这件事是真的。虽然三科和四科,都由贾晓天兼任科长,但能担任副科长,也是一次质的跃升。

“局里决定,三科暂时不设科长,由你这个副科长,主持日常工作。”朱慕云缓缓的说,王强的性格,可以说得上正直。至少,跟大多数人相比,还算正直。

“由我主持工作?但我的能力?”王强显得很不自信,这就跟当初朱慕云来缉查一科时,李邦藩兼任科长,朱慕云以副科长的身份,主持一科的全面工作。

“你的能力是够了,连我都相信你,如果你不能胜任的话,我会向李副局长推荐你?”朱慕云微笑着说。

“处座,我很担心……,如果没干好怎么办?”王强确实没有底气。

“你啊,有时间去向任纪元请教。到了缉查三科,谁要是敢挑刺头,你使劲修理就是。三科有个叫6冠峰的,你要留意一下。如果他敢跟你唱反调,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干吧?”朱慕云问。

“只要是我主持日常工作,他敢出头,我就让他去守仓库,一辈子也别想出头。”王强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他手里有权,下面的人如果不跟自己一条心的话,有的是办法对付他。王强虽然没当过官,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做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这几天,你多想想,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地方,就来找我。或者,去二科找任纪元也可以。”朱慕云说。

王强晚上喝了不少酒,那是高兴的。但朱慕云只陪着喝了两杯,而王强差不多,把那两瓶茅台都喝完了。朱慕云并没有责怪他,他很清楚,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想在这样的世道,被人赏识,得到提拔,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在王强家吃过饭后,朱慕云再次去了贾晓天家。虽然他是副处长,但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现在做要比以后做好得多。任纪元和王强,都是他推荐的,朱慕云也希望,能得到他们更多的支持。

任何工作,仅凭个人,是无法做好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一个团队,就算朱慕云有三头六臂,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再次登贾晓天家的门,也是这个意思。虽然贾晓天,是投靠李邦藩。但朱慕云希望,贾晓天能与自己紧密配合。他也不要求其他的事情,至少自己如果有货,从四科的关卡经过的话,贾晓天能高抬贵手。

但让朱慕云没想到的是,马兴标的车子,依然停在贾晓天家外面的巷口。朱慕云这就觉得奇怪了,马兴标和贾晓天的关系,就算再好,也不至于能聊这么久吧。

第三百零三章 观其行

朱慕云并不确定,马兴标就一定在贾晓天家。他将车子停到拐角处,关灯熄火,静静的等着。他倒要看看,在贾晓天的家,到底是谁。

快到午夜的时候,朱慕云终于看清了人。贾晓天陪着马兴标出来的,一直到马兴标的车子离开,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贾晓天才转身回去。朱慕云的车子,停在对面的拐弯处,如果贾晓天不走来,是不可能现的。

贾晓天走进去后,朱慕云这才起车子离开。第二天,朱慕云刚到镇南五金厂,就见到了贾晓天。今天的贾晓天,穿着整洁的衣服,满面春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正从经济处走出来。

“贾科长,今天怎么这么早?”朱慕云诧异的说,他一般都是掐着点来的,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

“刚才向李副局长汇报工作,朱副处长,你来得可够早的。”贾晓天微笑着说,他按照姜天明的指示,已经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以后,愿意为李邦藩做牛做马。

“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我再早,也不如贾科长早。”朱慕云笑了笑,昨天晚上,马兴标在贾晓天待到半夜,这让他心里起了疑心。

朱慕云最注重细节,他对任何事情都很好奇,但对任何事,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虽然姜天明、李邦藩等人,也都怀疑一切,但朱慕云更喜欢寻根究底。

“我刚才向李副局长汇报工作,这一年多以来,我走了弯路。但是,以后我会走阳关大道。”贾晓天微笑着说,最后的这句话,是朱慕云送给他的。

“恭喜贾科长。”朱慕云微笑着说,贾晓天虽然选择了阳关大道,但反而让他心里起了疑云。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就在四科附近的松鹤楼。”贾晓天说,上次他被朱慕云请到码头吃了顿饭,当时他喝得酩酊大醉。但要不是喝醉了酒,也不会有现在的机会。

“没问题。”朱慕云点了点头。

蓦然,他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他转头看了看,突然现,姜天明的办公室窗户前,有两道人影。但他只是匆匆一瞥,马上就收回了目光。他顺势再看了一眼旁边,用余光观察,确定窗户里应该有人。除了姜天明外,不知道还有谁。

朱慕云的观察,并没有错。此时姜天明与马兴标,正在窗户边看着贾晓天。马兴标昨天晚上,在贾晓天待到很晚。

“局座,看来贾晓天已经赢得了李邦藩的初步信任。”马兴标微笑着说,昨天晚上,他除了劝贾晓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打探贾晓天的真实家底。虽然贾晓天的财产,都已经搜了出来,但姜天明怀疑,贾晓天可能还会藏匿的财产。

“就看他机不机灵了。”姜天明说,贾晓天是息烽班出来的,训练的时间也不短,在军统上海站时,也是立过功的。但到了古星后,很快被腐朽的生活搞垮。

“贾晓天的业务水平,还是很不错的。”马兴标说,他并不知道,姜天明只是想把贾晓天的最后一点价值,全部榨出来罢了。到现在,他还在为贾晓天,能重新得到姜天明的信任,而感到高兴。

“希望他不要再让我失望。”姜天明沉吟着说,昨天他让马兴标去找贾晓天,最主要的是,想试探一下,贾晓天还有没有藏着什么财物。至于让贾晓天,打入李邦藩的阵营,他只是临时起意。

但现在想来,或许这神来的一笔,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真的能扳倒李邦藩,他或许不介绍给贾晓天,在经济处留个职务。但贾晓天想当一把手,恐怕得到其他部门。经济处的油水,实在太丰厚,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他是不会同意的。

“局座,你看,李邦藩像军统,还是地下党?”马兴标说,不管李邦藩犯什么样的错误,都很难扳倒。但是,如果李邦藩是抗日分子,就算是他跟特高课的关系再好,本清正雄也保不住他。

“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姜天明反问。

“当然是军统了。”马兴标毫不犹豫的说,他自己是从军统过来的,对军统的情况最为熟悉。如果要诬陷李邦藩是军统,能做得十分逼真,保证不让特高课,看出丝毫破绽。

“你觉得,日本人现在最恨什么人?是地下党,还是军统?”姜天明问。

“地下党。”马兴标笃定的说,军统的行动,有章可寻,但地下党,完全无迹可寻。而且,古星周边的新四军游击队,越来越活跃。他们有地下党的支持,大肆进行破坏活动。如果说日本人恨的话,地下党当然排在军统前面。

“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姜天明说,虽然李邦藩手下,还有个二处,但这种事,他们早就轻车熟路。

“明白,我马上开始安排。”马兴标说,这种事,不能急,必须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他们要陷害的是李邦藩,政保局的副局长。想要坐实李邦藩是地下党,必须要有铁的证据,还得有相关的人证。甚至,还需要真的地下党,来指认李邦藩。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心腹,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你的任务就轻松了。”朱慕云用嘴朝着朱慕云呶了呶,朱慕云虽然对他表面很尊敬,而且每次缉查科的福利,也从没把自己落下,但是,朱慕云跟李邦藩走的更近。

“这恐怕不容易。”马兴标说,朱慕云现在有钱了,能让朱慕云动心的,只能是权力,或者女人。

“如果容易的话,我找别人就可以了。”姜天明说。

“要拉拢朱慕云,用钱肯定不行。这小子,现在也不缺钱。所以,我想他喜欢的,不是权力就是女色。我可以给他找女人,全古星最好的女人,最懂得男人心,善解人意,勾魂摄魄的女人。但是,朱慕云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马兴标说。

“只要朱慕云愿意投靠过来,可以把经济处交给他。”姜天明说,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且,他的承诺,也未必能兑现。

要知道,仅仅经济处的一个副科长、科长,李邦藩都能跟自己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就决定不下来,遑论一个处长了。

“那我就负责给他找女人了。”马兴标笑着说,他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马兴标最大的爱好,就是女人,漂亮的女人。他在古星,认识很多这样的女人。为了博美人一笑,他舍得一掷千金。所以,他认识很多漂亮的女人。他相信,只要让那些女人,对朱慕云施展些手段,或许就能让朱慕云,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朱慕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没有结婚,只要让他尝了女人的滋味,恐怕他对其他事,就再没有兴趣了。”姜天明微笑着说,他也很好色。当然,跟马兴标比不得。马兴标可以将全部身家,随手就交给女人,他却做不到。

朱慕云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姜天明的目标。此时,他正在向李邦藩汇报工作。对贾晓天昨天与马兴标见面的事情,朱慕云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贾晓天并不值得信任,至少,在目前是如此。

“听其言,观其行吧。我们不需要完全相信贾晓天的话,只要他做的事情,对我们有利就可以了。”李邦藩微笑着说,虽然贾晓天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他卖命。但这些话,听听就可以了,目前不用相信。

“四科的副科长丁玉东,原来是贾晓天的手下。看贾晓天的行动,就从他如何对付丁玉东开始吧。”朱慕云说,所有对李邦藩有异心的人,都不适宜再在经济处工作。

就算丁玉东是副科长,但他不是李邦藩的人,要么只能被打入冷宫,做个名不副实的副科长。要么,就被调离经济处,到其他姜天明掌握的处室,担任副科长。如果丁玉东,还想像以前那样,在四科作威作福的话,绝对不可能了。

朱慕云并没有意识到,姜天明已经开始了行动,并且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朱慕云回到码头的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了马兴标的电话。

“慕云吗?我是行动队的马兴标。行动队的几次行动,多亏你的缉查科送来饭菜,鄙人感激不尽,你看中午,能不能请你吃个饭?”马兴标微笑着说。

“中午恐怕没有时间。”朱慕云拒绝着说,他中午早就答应了贾晓天。况且,他跟马兴标,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马兴标是姜天明的真正心腹,他请自己吃饭,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中午没时间,那就晚上。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以后,再也不想去其他地方了。”马兴标神秘的说。

“马队长的爱好,我并没有兴趣。”朱慕云摇了摇头,马兴标的好色,在全局都是出了名的。每天晚上,只要局里没有行动,他必须是睡在妓院内。

第三百零四章 鉴定

上午,朱慕云在二处,见到了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看着满满两大箱子的财产,朱慕云也暗暗心惊。这两箱财物,已经归类。其中一箱是黄金银元,这是真金白银,没什么好说的。

另外一箱,则是古玩字画。朱慕云也收过一些古玩字画,可是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不如贾晓天。在贾晓天担任经济处副处长的时候,他可以与李邦藩分庭抗礼,三科和四科,简直成了他的私人产业。古星的商人,想要从他手底下走货,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而贾晓天为了敛财,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只要是给他足够的利益,不管什么货,他都敢放行。

只是贾晓天不善经营,他除了收受贿赂之外,就再无其他经济来源。否则的话,他的财产,要比朱慕云至少多出十倍以上。

对金条银元,朱慕云还是了解的。只要用手捏捏,基本上就能判断真伪。但对古玩字画,朱慕云的眼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这种事,就算是行内人,也时常会看走眼,朱慕云连行都没有入,看不准是很正常的。

“端木真作,有没有懂古玩字画的人?”朱慕云给端木真作打了个电话,古玩古玩,不就是古代的玩意儿么。只有那些闲得没事干,钱又多的主,才会在这样的世道,去研究这些东西。

“怎么,你有好东西?”端木真作问,古玩字画他兴趣并不大,倒是他父亲,对此颇感兴趣。

“什么好东西,是别人的东西,我想看看,能值多少钱。”朱慕云说。

“找人看东西,最好是找当铺的朝奉。顾德铭家就有当铺,也收这方面的东西。你等着,我让他派个人给你来看看。”端木真作说,当初顾德铭被抓到六水洲,朱慕云也是出了力的。况且,以朱慕云现在的身份地位,不要说顾德铭,就算是顾传儒,也是巴结他。

很快,顾德铭就亲自带了一名清瘦老者,过来找朱慕云。二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朱慕云让华生,把那些所谓的古玩字画,搬到码头自己的办公室。自从二处到这里办公后,只有码头这块地方,算是朱慕云的私密空间。

“慕云,你让他在这里看就是,保证误不了事。”顾德铭对朱慕云的态度,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他早就想跟朱慕云见个面,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接到端木真作的电话,他二话没说,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顾家是开当铺的,顾德铭这个少东家,亲自带着朝奉来看东西,自然看得很细致。那位朝奉,长期接触这些东西,虽然在收藏界,或许没有太大的名气,但一双眼睛,早就练出来了。

“朱处长,这些东西,每样东西,我都给估了个价。如果老眼昏花打了眼,还望朱处长能原谅则个。”朝奉穿着灰色长衫,戴着一副小眼镜,手里还拿着放大镜。

一箱的古玩字画,他鉴定的度非常快。作为当家的朝奉,他不能像那些玩家一样,拿着东西仔细鉴赏。他是做生意的,看东西讲究一个度和效率。而且,他给的价格,也是偏低。开当铺的,再好的东西,在他眼里,也是蚊虫鼠咬的破烂货。

“这是法币还有银元?”朱慕云问,他得问清楚了,否则像齐胜全那样,差点就要闹出笑话了。

“这是银元的价格。”朝奉说,法币的价值极不稳定,虽然政府不允许用银元交易,但是,他们的价格,都是以银元为单位,结算的时候,再换算成法币就是。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这些字画的价格,并不便宜嘛。”朱慕云看了看,这位朝奉做事也很细心,每样东西,都给估了个价。有些字画,给的价格就相当低了,只有几元,甚至几角钱。显然,那就是所谓的赝品了。

“这只是我们当铺抵押的价格,如果拿去与收藏爱好者交易,价格可能还能往上走走。”朝奉说。

“同样的东西,真品与赝品的价格,相差也太大了吧。”朱慕云也看过那些古玩字画。说实话,他很难看出真伪。有几幅字画,他觉得是假的,但朝奉却给了高价格。而有几幅字画,明明很像真的,价格却便宜得惊人。

“这就是为何有人喜欢赝品的原因,现在的人,为了造伪,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朝奉叹息着说,自从有人开始喜欢收藏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人研究如何做伪了。

“老先生,这些真迹,如果我想找人做成赝品,需要多长时间?”朱慕云突然说,既然别人可以给贾晓天送赝品,自己也能偷梁换柱,将这些真迹换成赝品。

贾晓天的财产越少,他的罪责就越轻。如果现在贾晓天的财产,就只有那些金条银元的话,或许他的副处长,依然能保留。

“这个”老先生看了一眼顾德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慕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顾德铭说,他难得跟朱慕云单独坐下来聊天,如果他能帮朱慕云的忙,以后两人的关系,马上就能亲近起来。

“从理论上说,什么东西都能造假,但需要时间和成本。有的字画,伪造出来后,成本可能比实际价格还要高。当然,绝大部分的字画仿造,都是比较便宜的。”老先生说。

“顾德铭,我想拜托你件事。这箱古玩字画,我想把真品全部换出来,得辛苦你帮忙,赶紧把赝品找齐。”朱慕云说,这批财物,马上就要送到财政局。在此期间,如果能伪造真迹的话,他就能白得。

“你这的东西不少,全部找齐,恐怕得要一段时间。”顾德铭沉吟着说,有些字画要伪造的话,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要是现做的话,还需要精通这方面的人才行。

“没关系,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求真假难辨,只要时间快。就算粗糙点,也没有关系。”朱慕云说,反正市里接收的,只是清单上的东西。至于古玩字画的真假,清单上可没有说话。比如玉镯子一对,也没有写明是什么种什么色,上品与下品,价格差得太远了。

如果是上品,朱慕云就可以换成下品。贾晓天的东西,并没有拍照,更加没有当场验证真伪。就算朱慕云,将所有古玩字画,全部换成印刷的,财政局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如果太粗糙,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又有什么意义呢?”顾德铭说,他实在很难理解,朱慕云好歹也算是从日语专修学校出来的,怎么会说出这等没水平的事情呢。

“因为这关系到了桩案子,这批古玩字画,是涉案物品。如果它们的价值非常高,涉案人的罪行就很大。如果他们都是赝品,就能帮到涉案人了。”朱慕云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顾德铭恍然大悟,怪不得朱慕云要求时间这么紧,原来是为了救人。

顾德铭带来的朝奉,将清单带了一份回去。只要按照清单上的东西,提供一批古玩字画就可以了,至于真假,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只要路子广,很快就能办到。事实上,顾德铭并没有夸口。他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基本上就办得差不多了。

朱慕云在顾德铭走后,马上去了缉查四科的松鹤楼。今天中午,贾晓天在此地约他吃饭。朱慕云并不知道贾晓天用意。他只知道一点,贾晓天现在,又开始有新的想法了。

今天中午,贾晓天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他明显控制着,毕竟朱慕云喝的不多,所以一直到散场,他也没有喝醉。贾晓天向朱慕云坦言,他已经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以后与朱慕云,就是“一家人”了。

对此,朱慕云并没有表看法。在他看来,此时的贾晓天,还不能算是李邦藩的人。只有贾晓天上台后,能坚决贯彻李邦藩的指令,或许,贾晓天才算是半个李邦藩的人。

因为今天朱慕云见到了贾晓天的财物,两人的话题,大多那上面。贾晓天一脸的遗憾,登记注册的东西,就算他再向李邦藩表明态度,也是没有办法的。无论是朱慕云还是姜天明,都不敢夸口,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可惜了,我可有不少好东西。”贾晓天叹息着说,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对古玩字画,有一定的造诣。否则的话,别人也不会投其所好,给他送来大量的古玩字画了。

那些商人,个个精得跟鬼一样。当时都是打着,请贾晓天帮他们掌眼的旗号,实际上就是送东西。幸好贾晓天,现在还是缉查科的科长。如果他没有了这个身份,马上就会有人到家里讨债的。

“有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我帮你留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已经想起,如果要让姜天明满意的话要,必定要从贾晓天的财产中,留出相当一部分出来才行。

第三百零五章 白石路的房子

朱慕云的话,让贾晓天犹豫半晌。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姜天明已经答应过他,只要任务完成,自己的财物,全部会退还回来。

“我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好东西。但对行家来说,恐怕赝品居多。”贾晓天自嘲的说。

“这话你怎么不对那些人说?”朱慕云问,如果真是赝品,兴许就不会写进清单了。

“我何止说过一次?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就没有了吧。以后跟着李副局长,还有朱处长,我还怕什么?失去的,都会回来。”贾晓天微笑着说。

“你倒是看的开。”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贾晓天应该不知道,姜天明已经打上了他的主意。当然,这件事现在控制在朱慕云手中。

如果没有生昨天晚上的事,朱慕云或许不会再提。二处从贾晓天家搜出来的财物,从进入清单开始,就与贾晓天再没有关系。

“不开得看怎么行呢?”贾晓天镇定自若的说,他的财物,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手中。与其纠结,不如洒脱,还能让朱慕云看到自己的态度。

昨天晚上,马兴标之所以那么晚才离开,是因为两人详细讨论行动步骤。想要赢得李邦藩的信任,最关键的一步,是要取得朱慕云的信任。朱慕云是李邦藩的心腹,如果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就不算真正打入李邦藩的阵营。

“从你家搜出来的东西,局座已经让我处理,不久后,就要送到市财政局。”朱慕云拿出那份清单,递给贾晓天。

贾晓天默默的看着这份清单,上面的每一样东西,曾经都是他的。除了金条和大洋外,剩下的就是古玩字画,还有一份房契。正是贾晓天,原来位于白石路靠西的那栋房子。

“这些东西,除了现金外,其他东西,都会被拍卖。”朱慕云望着贾晓天,缓缓的说。

“房子也要拍卖?”贾晓天原本在仔细的看着清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之前,只是有人告诉他,从他家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古玩字画。

这份清单很详细,贾晓天对自己的身家,非常清楚。清单上列出的东西,只是他财产的一部分。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被搜查的人中饱私囊?还是被那些当官的,甚至是朱慕云截留下来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东西,还在他的房子里。

“朱副处长,我那栋房子,也要拍卖?”贾晓天说,那栋房子,是他担任副处长后,购买下来的。

那是栋两层的小房子,位于白石路173号。里面有六间房,院子外面有扇大门,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虽然左右都有人家,但前面是白石路,后面还有条小巷子。后面也可以停车,如果不想被人打扰,可以直接从后门走。

最重要的是,房间里装了电话,电线,还有自来水,以及其他地方很少会有的室内卫生间。白石路的房子,与法租界内的条件相差无几。而且,白石路,晚上有日本宪兵巡逻,这可是在法租界享受不到的。住在白石路,不但有保全的保障,更是身份的象征。

“当然,当初你是什么价买下来的?”朱慕云问,同样的房子,白石路上的房子,可能会贵出好几倍。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之前朱慕云担任缉查一科的科长时,虽然能买得起白石路的房子。但他的身份,还不足以住在这样的地方。

朱慕云任缉查二科的科长后,已经勉强可住在白石路。但朱慕云习惯了原来的地方,并不愿意住在这里。而且,他的身份,也不适合住在这样的地方。

但现在,贾晓天的这套房子空了出来,朱慕云也有了自己的车子。贾晓天的副处长,被撤销后,经济处的那辆车子,自然也就成了朱慕云的专车。他从大泽谷次郎借的车子,就可以归还了。

“一千五百大洋,你相信么,这个价格可以在其他地方,买栋小别墅的了。”贾晓天得意的说,没有好的经济条件,根本没办法在白石路生存。

“这么贵的房子,你可真是奢侈。”朱慕云惊讶的说,这个价格,差不多跟法租界的价格一样了。

“你住进去后,就会觉得值了。”贾晓天得意的说,当初他在白石路上买房子的时候,也犹豫过。但真的住进去后,就会觉得很值。因为,那种优越感,是别的地方无法给予的。

“你没打算买回来?”朱慕云问,刚才贾晓天听到房子要被拍卖时,眼中闪过一道神奇的光芒。朱慕云无法知道,那道光芒是什么意思。但他确定,贾晓天对他那栋房子,还是很渴望的。

“我现在一贫如洗,还能买回来么?再说了,就算买了回来,我能住进去?”贾晓天说,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住在白石路。因为,他的邻居会以,与他为邻而感到耻辱。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肯定没问题。”朱慕云微笑着说。

朱慕云觉得,贾晓天已经可以舍弃他的房子。但贾晓天在与朱慕云分开后,马上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他现在既然成为姜天明的卧底,打入李邦藩的阵营,姜天明自然不好再拒绝与他联系。

“局座,白石路173号的房子,能不能还给我?”贾晓天直截了当的说,他的财产,姜天明已经答应,以后会退还给他。所以,朱慕云跟他说起,要送到财政局时,他并没有感觉。就算是拍卖掉了,这些东西,以后都会回来的。

“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住在白石路?况且,你还有钱么?”姜天明说,他可没想给贾晓天出钱。

昨天晚上,马兴标也试探过贾晓天,现在的贾晓天,想吃饱饭都难。中午在松鹤楼,还是朱慕云付的钱。否则的话,贾晓天只能把裤子当在那里了。

“那栋房子,我都没住好久……”贾晓天很是留恋。

“这样吧,我会让人拍下来,如果你完成任务,以后再还给你。”姜天明随口说道,就算贾晓天完成任务,也不可能待在经济处,其实是用不上白石路上的那栋房子的。他早就给贾晓天想好了去向,回上海特工总部。

“多谢局座。”贾晓天高兴的说,随后,他才向姜天明汇报了,今天中午请朱慕云吃饭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与朱慕云接触,最重要的,就是诚恳。只有拿出诚意,才能得到别人的信任。

“你的财产,已经被二处登记在册。暂时只能送到财政局,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拿回来。”姜天明安慰着说,进入财政局的东西,他再有本事也拿不回来。

马兴标邀请朱慕云吃饭,原本他是不想去的,但想到昨天晚上,马兴标在贾晓天家,待到半夜,他就改变了主意。但到了地方,他才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吃饭的地方,除了马兴标外,还有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

“马处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朱慕云一见到两名女子,就猜到了马兴标的用意。他虽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并不像马兴标这样,至少,他的品味,要比马兴标高得多。

“慕云,既然来了,不妨喝一杯。这两位,可是咱们古星有名的交际花。”马兴标一把拉住朱慕云,他顺便给里面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位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款款站了起来,伸出玉臂,挽着朱慕云。

“朱处长,小女子可是仰慕已久,你怎么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呢。”

“我真的有事。”朱慕云闻到她身上的传一的胭脂味,就想作呕。

“我叫玉兰,朱处长是不是嫌我不漂亮?”玉兰的酥胸碰到朱慕云的手臂,娇滴滴的说。她是情场老手,不管什么男人,只要她出手,没有捕获不了的。

“你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风骚。”朱慕云冷冷的说,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懂拒绝的话,等会别想脱身了。

虽然朱慕云的话很伤人,但却很有效。玉兰的手臂,像是碰到烧红的铁一样,猛的缩了回去。一直以来,别人都只会称赞她长得漂亮,又风情万种,可以把周围的男子,耍得团团转。

“马处长……”玉兰哭哭啼啼的望向马兴标,满是怨恨。

“慕云,这是我的错,明天,我再给你找个清纯的。”马兴标笑着说,他很喜欢玉兰这种风骚型的,可朱慕云不喜欢。

朱慕云暗暗焦急,马兴标看来是必定要给自己找女人了。他对女人不拒绝,相反,在梦里,不知道想像了多少次,与女人的激烈肉搏。

朱慕云觉得很麻烦,自己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军统是不允许结婚的,朱慕云也不好去找邓湘涛解决。所以,他给胡梦北出一份情报,告诉他自己面临的问题。他并不是想让胡梦北帮自己解决,只是想让他出个主意而已。

但是,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

第三百零六章 以次充好

朱慕云这几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古星中山公园附近的文化街。那里是古星市的古玩一条街,朱慕云去那里,不是为了买古玩。他将贾晓天的古玩字画,拿到那里去估价。结果,价格比顾德铭家当铺朝奉,给的还要低一些。

但是,朱慕云提出,想要买点赝品,价格就要便宜得多了。比如,有副康熙时期四大书法家之一,何焯的一副字,朝奉估价三千大洋。但在文化街,他问了两家,都没过三千。其中一家字画店,朱慕云提出,想请老板临摹一副同样的字,只需要五十大洋就可以了。如果要精仿,就得两百大洋。

朱慕云把贾晓天的字画,全部拿了过去,分别找了几家字画店,全部给仿制。其他的古玩,比如说玉石、翡翠,也都来了个以次充好。朱慕云要的只是数目相对,外观相似,至于是不是真迹,他一点也不在乎。

把真迹换成赝品,精品换成次品,朱慕云算了算,扣掉一切开支,应该可以省下近两万大洋。当然,这两万大洋,姜天明是要拿走大头的。

东西到手后,朱慕云马上去了财政局,按照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交给了财政局。清单上只写着某某某的一副某某某的字,或者一个玉扳指,或者玉壁一对,交没有写是真迹,也没有说明年代。

二处的人,并不是古玩专家,他们能写明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在交完差后,朱慕云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把那幅何焯的字,送了过去。这幅字画价值三千大洋,是贾晓天所有字画中,价值最高的一幅。

“局座,这是财政局的回执。”朱慕云把回执递给姜天明,将何焯的字,则挂到了办公室的墙上。

“这是什么?”姜天明惊讶的问。他记得清单上,也有一副何焯的字,不会就是这幅吧?

“何焯的赝品。古玩市场的赝品实在太多,我觉得这幅赝品还不错,就自作主张,给局座买了一幅。”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相信,姜天明肯定会找人鉴定。是不是真迹,一鉴定就会知道。

朱慕云走后,姜天明马上把字取了下来。他的关系,比朱慕云要更多,很快就清楚,这是何焯的真迹,价值三千大洋。这个价格,还只是估价,如果碰到喜欢收藏字画的主,再高的价也是有可能的。古玩行有句话,有钱难买心头好。只要自己喜欢,哪怕就是三万大洋,也有人会愿意要的。

除了姜天明的办公室外,朱慕云又给曾山和李邦藩,以及贺田、阳金曲、马兴标等人,各送了件古玩。朱慕云并没打算,从贾晓天的财产中,赚多少钱。他只是想把贾晓天的古玩字画,分给局里的人。

最后,朱慕云只留下几样,并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他也没有自己留着,而是全部还给了贾晓天。

“东西不是全部交到了财政局么?”贾晓天一见到那些东西,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东西,转了一圈,终于又回来了。

“只要想点办法,还是能留下来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其他东西呢?”贾晓天问,既然可以拿回一部分,剩下的也应该可以拿回来才对。

“上面的各位长官,能让他们空着手?”朱慕云说,贾晓天就是太贪心,这样的东西,只要能拿回来一样,也是一种胜利。况且,用必定会消失的财物,给自己做人情,应该是很划得来的事才对。

“也就是说,我的所有东西,只剩下这几样?”贾晓天很是不满的说,他依然觉得,所有的财物,都应该是自己的。现在,所有人都抢了他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是我的,但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朱慕云摇了摇头,贾晓天想法很天真,这些东西,能给他留下几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贾晓天阴阳怪气的说,涉及到财物,他的心态就不平和了。

“那倒不用。”朱慕云摇了摇头。

“那幅何焯的字,在谁手里?”贾晓天问。他最中意的,也是那幅字。

“当然是局座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就知道,贾晓天最喜欢的,还是那幅字。要不然的话,三千大洋的东西,他怎么舍得送出去呢。

贾晓天为了钱,可以克扣姜天明的钱。现在,他为了一幅字,可以直接去找姜天明。原本姜天明只是想,最后一次利用贾晓天。但没想到,给了贾晓天随时进来的权力后,贾晓天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找上门来。

“局座,这幅字可是我的。”贾晓天一进去,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幅字。

“乱弹琴!天底下就只有你有何焯的字?”姜天明皱了皱眉头,这幅字,应该拿回家里才对,挂在办公室,实在太显眼了。

“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你看这里有个折痕,还有这个字最后一笔。”贾晓天马上指出了三四处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些细节,只有他这个主人才知道。

“就算真是你的,也是以前的事了。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讨回这幅字吧?”姜天明眉头紧蹙。

“那倒不敢,如果局座喜欢,就当我孝敬的。”贾晓天淡淡的说。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到时候这幅字可以还给你。”姜天明微笑着说,他的这话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每次贾晓天,似乎都很愿意相信。

“真的?”贾晓天惊喜的说,这就是他与朱慕云不同的地方,他目光短浅,只看中眼前的利益。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的房子,我让朱慕云去拍下来。到时候,你直接向他就是。”姜天明心里很是嗔恼,这件事朱慕云没有办好,贾晓天的财物被他们瓜分,应该神不知鬼不觉才对。至少,也要瞒着贾晓天。但现在,贾晓天恐怕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件事是朱慕云一手操作的,除了朱慕云外,其他人未必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为了警示朱慕云,他觉得,让朱慕云付出点代价,是必要的。

“他好像对我的那栋房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贾晓天说,虽然他与朱慕云的交往,开始变得频繁。但两人,还远没有达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没关系,我去跟他谈。”姜天明说。

贾晓天既然来了镇南五金厂,当然要去拜访一下马兴标。在马兴标的办公室,他也看到了一幅清末仿唐的王维的画。虽然是仿制,但也价值不菲。他给自己的估价中,这幅画,怎么也得五千大洋。至于姜天明办公室的那幅字,更是得八千大洋以上。

“老马,这可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挂在办公室呢?”贾晓天到马兴标的办公室,一眼就见到了这幅画,他跟马兴标,可不会客气。

“什么叫你的画,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好不好?”马兴标不满的说,他问过朱慕云,这幅画就算是仿的,但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且纸张和墨都是唐代的,当时请的也是名家,所以,值个一千多大洋,是没有问题的。

“不行,必须还给我。”贾晓天说,他觉得,这些东西放在马兴标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东西只有在自己手里,才能体现价值。

“我已经答应送人了,但不是送给你。”马兴标叹息着说,他根本不管这东西值多少钱,为了捕美人一笑,不要说一幅画,就算是一所宅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贾晓天到镇南五金厂转了一圈,感觉很愤怒。姜天明虽然答应,任务完成后,会把何焯的那幅字,还有白石路的宅子,还给自己。但这些,都是些空头支票。

马兴标没给好脸色,贾晓天当然不敢说什么。他与马兴标虽然无话不谈,但现在,马兴标身份地位,比自己高得多。马兴标不给面子,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不要总去想这些身外之物,把任务完成后,掌控经济处。到时候,不要说仿的画,就算是什么李思训、周肪、关同、马远的画,也有人往你家里送。”马兴标劝导着说,贾晓天的眼界不高,要不然的话,以前也不会留在经济处了。

贾晓天的任务,是打入李邦藩的阵营。他与朱慕云时常接触一下,两的关系,很快就近了起来。而马兴标,也是有任务的。他的任务,是要把朱慕云拉下水。如果能把朱慕云拉到姜天明的阵营,扳倒李邦藩,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马兴标又想请朱慕云吃饭,但朱慕云见识过他的手段后,对那些胭脂俗粉,实在提不起兴趣。马兴标如果催的急了,他直接让罗双燕,把马兴标的电话,全部掐掉。反正朱慕云有几个办公地点,马兴标找不到他的人,也是正常的。

但马兴标亲自找上门,朱慕云再想拒绝就难了。这次马兴标邀请朱慕云,去法租界的德明饭店吃饭。那里名气很大,吃顿饭动辄就是几十元,不是一般人所能消费得起的。

“能带女朋友吗?”朱慕云突然说,他清楚马兴标的目的,就是想给自己介绍女子,所以,为了断绝马兴标的念头,最好是自己带一个过去。

第三百零七章 安排身份

马兴标对朱慕云是做过调查的,从来没有听朱慕云说起,他还有女朋友。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费心,到处给朱慕云找女伴了。

“当然可以,但是老弟,去德明饭店吃饭,最好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马兴标微笑着说,他之所以满口答应,就是相信,这是朱慕云的托辞。

“晚上一定到。”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想到了罗双燕。就在二处的电讯科,现在也在单身着,让她临时客串一下女朋友,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朱慕云最近与罗双燕接触的不多,有些消息闭塞。他到二处后,把罗双燕找来,想晚上请她吃饭,结果罗双燕告诉他,晚上她已经有约。

“晚上可是去法租界吃饭。”朱慕云提醒着说,罗双燕的虚荣心很强,如果去好的地方吃饭,比如说古星饭店之类的,必定是欢呼雀跃。现在去德明饭店吃饭,更应该能放下任何事才对。

“可是我晚上,已经有约了。”罗双燕为难的说,她当然想去法租界吃饭,但现在,她的经济收入今非昔比,想去法租界吃顿饭,无需再左思右想。

“有男朋友了?”朱慕云一愣,随口问。

“你怎么知道的?”罗双燕惊讶的说,她确实有了男朋友,只不过处里的人,暂时还不知道。没想到,朱慕云却得到了消息。她突然在想,朱慕云不会也爱慕自己吧?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可以马上放弃,投入朱慕云的怀抱。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朱慕云在二处,是名副其实的总务科长。现在,又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兼一科、二科的科长。朱慕云在政保局,前程无量,又是青年才俊,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是她梦寐以求的。

只是,朱慕云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女孩子是很敏感的,就算她再心动,也不会太过主动。朱慕云对她若即若离,她早就已经明白了。但她心里也很不服气,倒想看看,以后朱慕云会找什么样的恋人。如果比自己强,也就罢了。要是比自己差,她肯定是不依的。

“你有了男朋友,我岂不没机会了?”朱慕云调侃着说。

“你要是追我,肯定有机会。”罗双燕调皮的说,只要朱慕云肯追,不但有机会,而且机会一大把。

“你看看,今天晚上想请你吃饭,你都不答应,哪还有什么机会?”朱慕云苦笑着说,看来,今天晚上,自己真得单刀赴会了。

“今天真不行,我跟人约好了,下次吧。”罗双燕遗憾的说。

“没关系,下次你把男朋友带上,我请你们去德明饭店吃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既然罗双燕没有时间,朱慕云只能另外想办法。他在日语专修学校的时候,班上也有几位女朋友。但当时联系的少,现在贸然请别人冒充女朋友,也很是不妥。

这件事,朱慕云只是给胡梦北商量了,但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中午的时候,朱慕云还特意出去了一趟。可是,胡梦北一直没有回信。倒是邓湘涛,突然提出要见面。朱慕云只好去了趟法租界,他相信,邓湘涛找自己,应该是为了第一纱厂的事情。

这两天,第一纱厂悬榜,四处招募工人,而原一纱失业工人应召者寥寥无几。第一纱厂,如果只是缺机器,可以四处搜刮。毕竟机器是死的,中村凛凭着日本人的撑腰,可以四处抢夺。但工人的话,就算他用刺刀逼迫,也未必会有来应征。

虽然第一纱厂的机器,全部安装调试好了,但是,没有人操作的机器,依然是一堆废铁。朱慕云知道,这应该是地下党采取的行动。党组织在工人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机器没有破坏,可现在第一纱厂,招募不到足够的工人,机器与被炸毁,又有何区别?

“你知不知道,古星成立清查户口团的事?”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问。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户口,他并不担心。但这个清查户口团,规格很大,有警察局和军队参与,还借用了一些日语专修学校的人。

这是特高课的计划,要把整个古星的人口,彻底调查清楚。那些身份有问题,或者资料不真实的话,就很难藏得住。军统的人,有一部分,还没有一个掩护身份。以前他们都住在法租界,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分散住在了古星各处。

“这又有什么?哪些人的资料有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帮了李自强的忙,作为交易,让李自强给他准备些户籍材料,一点问题也没有。

“其他人的问题都解决了,只有电讯科的徐慧莹,她一直单独居住,负责窃听镇南五金厂的会议室。所以,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掩护身份。这个身份,由你来安排。”邓湘涛说。

“我又没开公司,也不需要请人手,总不能把她安排在政保局吧?”朱慕云苦笑着说,这种事,历来就跟他没关系。

“你要是能把她安排进政保局,我也没意见。”邓湘涛说,其实他并不是要给徐慧莹安排一个职业,而是一个身份。只是,这个身份,需要朱慕云配合。

“干脆把军统古星站都放进政保局算了,要不要我给你也安排个职务?我看,在二处总务科,给我打杂就不错。”朱慕云戏谑着说。

“徐慧莹需要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个身份。工作与身份,并不是等同的。她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监听政保局的会议。同时负责古星站与重庆的联络,没有时间专门去外面工作。”邓湘涛说,虽然朱慕云属于政保局,但还没有资格参加政保局的会议。

“说起监听,我可是向总务处建议,给会议室重新装潢。这笔钱,我会负担一部分,你看,是不是给报销掉?”朱慕云说。

“你三句话不说钱,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邓湘涛说,他把朱慕云要钱的话,自然忽略掉了。

政保局的会议室,如果重新装修的话,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现在,军统的窃听器,已经放在会议室外墙的下水管中。毕竟隔着一堵墙,会议室内的声音,除非窗户打开,才能偶尔听到一二句。但这样的窃听,基本上听不到重要内容。

如果能在政保局装修会议室期间,给窃听器安排一个合适的“通道”,以后政保局的会议,岂不是直接向军统开放?这件事,对他来说,比摧毁第一纱厂的那些机器,不知道要重要多少倍。

“这件事,你得给个方案。要怎么样,才能让窃听器的效果最好。但同样,也得保证安全。一旦窃听器被现,也意味着,下面监听的人被现。”朱慕云说,虽然窃听器被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谁也不敢保证,就不会被现。如果政保局的会议,经常被泄露的话,自然会引起怀疑。

“谁会去检查下水管?况且,你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了,一般的会议,也有资格参加了吧?”邓湘涛说。

“话是如此,但还得给多加小心。”朱慕云叮嘱着说。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计划我来设计,到时候给你方案。再说徐慧莹的事,她的身份很重要,不能出事。”邓湘涛说。

“我给徐慧莹重新做一套档案,你再给她安排个身份,不管清查户口团怎么清查,也不会怀疑的。”朱慕云说,他看了看时间,等会还得去德明饭店,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档案,由你来做。身份,也由你安排。”邓湘涛微笑着说。

“站长,这种事你怎么也让我去办呢?等会,还得跟马兴标去德明饭店吃饭,真的没时间了。”朱慕云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时间不多了。

“你跟马兴标怎么混到一起了?”邓湘涛诧异的问,朱慕云与马兴标,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朱慕云在李邦藩的人,这在政保局是公开的秘密。而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难道说,姜天明与李邦藩,准备联手了?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姜天明想拉拢我吧。”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

“你是李邦藩的人,姜天明怎么会这样?”邓湘涛更加敏感,他马上想到,事情不同寻常。朱慕云跟李邦藩的关系,整个政保局都是知道的。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姜天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朱慕云这么容易被拉拢的话,李邦藩也不会那么信任他了。

“马兴标整天给我介绍女人,我是烦不胜烦。上次介绍个交际花,今天不知道,又会给我介绍什么样的女人。”朱慕云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合适有女朋友的。

“谁叫你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呢?我看这样吧,就让徐慧莹,与你假扮恋人。如果需要的话,甚至可以假结婚。”邓湘涛说,既然朱慕云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麻烦,正好可以给徐慧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这,也是邓湘涛计划内的事。

第三百零八章 左劝右劝

对邓湘涛的安排,朱慕云是坚决反对的。如果徐慧莹是地下党员,或许朱慕云还会考虑。但徐慧莹是军统人员,与她假扮恋人,自己与胡梦北见面,将会非常危险。

“第一,徐慧莹是电讯处长,我现在连个副科长都没捞上。就算在政保局,也只是个副处长,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第二,徐慧莹家境富裕,我现在孤苦伶仃,她与我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她的性格脾气,肯定也与我不合。第三,她的身份,贺田知道。”朱慕云分析着说,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不能与徐慧莹交往。

“第三条还算是个理由,前面两条,狗屁不通。你跟她只是假扮恋人,在一起,是为了工作的需要。至于她与政保局的贺田是旧识,这确实不假。但她又不经常与贺田见面,女孩子只要化了妆,哪怕就是我,见了面都未必能认得出来。”邓湘涛说。

他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担心。徐慧莹性格高冷,在贺田担任军统古星站长时,她就鲜少与人交谈。整天冷若冰霜,跟谁都是冷着脸。据说,原古星站的人,都没见徐慧莹笑过。

“站长,你老说我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现在,却塞一颗定时炸弹给我,这也是为我安全着想?”朱慕云不满的说,自从徐慧莹搬到镇南五金厂附近后,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古星站的人,除了邓阳春、戴晓阳等寥寥数人外,他都没有见过。

“让她与你假扮恋人,对她的身份,是一种很好的掩饰。不管是谁,现在都不想得罪你这个经济处的副处长吧?你的身份,当然要保护。但她,更加得保护。”邓湘涛说,他之所以把徐慧莹的安全,放在朱慕云之上,是因为徐慧莹的叔叔徐士瀛,是局人事处的副处长。

人事处是军统局本部,油水最为丰足的部门,主管局内外全部人事。包括吸收、任免、调派以及组建等等。人事处是由人事科扩建而来,凡是想进入军统者,先要经过人事处的核定批准。比如说,朱慕云的档案,现在就在人事处的秘密人事股中。

朱慕云加入军统后,他的嘉奖与晋升,也都是由人事处负责。军统中的特务人员,每日剧增,基本都是尉官以上。所以,人事处的处长、副处长,多挂少将衔。而科长,多挂上校衔,股长一般也是少校。

徐士瀛虽是副处长,但挂的也是少将衔。徐慧莹是他的亲侄女,如果在古星出了什么意外,邓湘涛这个代理站长,肯定是转不了正的。他的副站长,能不能坐稳,也是个未知数。

“更加得保护?”朱慕云一下子听出了邓湘涛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在邓湘涛的眼中,徐慧莹比自己更加重要。这怎么可能呢,徐慧莹只是电讯科的科长。就算再要保护,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我跟你明说吧,她的叔叔徐士瀛,是局本部机关人事处的副处长。如果你能与她搭档,对你以后的前途,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邓湘涛说,他也评估过风险,觉得让徐慧莹与邓湘涛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我命都没有了,还要前途干什么?”朱慕云说,以前邓湘涛对自己的态度,是很鲜明的。

“你是古星站的王牌特工,我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原古星站的人,见过她的人只有几个。女人嘛,只要换换套衣服,改个型,再化化妆,就连她老公也未必认识。”邓湘涛说。

“贺田是什么人?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人,再怎么化妆也是没用的。除非……”朱慕云说。

“除非除掉他!”邓湘涛接着说道,贺田作为古星站原来的站长,卖国求荣,投靠日伪特务机关,反过来残杀同胞,早就死有余辜。只不过,贺田一直防范严密,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就算真的除掉他,徐慧莹被认出来的机会,也很大。我说站长,你何必一定要让她跟我假扮恋人呢?”朱慕云苦笑着说。

“我这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邓湘涛嗔恼的说。如果徐慧莹成为官太太,对她的身份,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我看你是为自己好。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朱慕云惊讶的说。

“因为她叔叔……”邓湘涛知道朱慕云说话没大没小,自己对他实在有些放纵。幸好朱慕云没进古星站,否则整个古星站的风气,可能都会被他带坏。

“因为她叔叔怎么?刚刚才认这个侄女?还是刚刚才担任人事处的副处长?”朱慕云说。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邓湘涛脸上一红,还真被朱慕云猜到了,徐悲鸿刚刚升任人事处的副处长。他在局本部的朋友,让他赶紧去走动走动。而保护好徐慧莹,就是最好的走动。

“站长,我有个建议。你在古星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要不,你给添个姨太太?”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他没见过徐慧莹,但不管对方长相如何,他都不想接受。

“放肆!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邓湘涛严肃的说,他原本想拍徐士瀛的马屁,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竟然让徐慧莹当自己的姨太太,那马屁肯定就拍到蹄子上了。

邓湘涛之所以,要让徐慧莹与朱慕云假扮恋人,除了要保护徐慧莹之外,还想真的当一回媒人。徐慧莹漂亮、优雅,有沉鱼落雁之貌,而朱慕云也是青年才俊,如果他们能假戏真做,肯定是一场佳话。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结成夫妻,徐士瀛对自己,自然更有好感。自己这个代理站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只要徐士瀛那边手下留情,转正是很简单的事。所以,让徐慧莹与朱慕云搭档,是他的既定方针。

况且,就算贺田认识徐慧莹,但未必与徐慧莹相见。就算与徐慧莹相见,也未必能认出徐慧莹。就算真的认出了徐慧莹,也未必会怀疑朱慕云。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接受徐慧莹。”朱慕云态度也很坚决,他不能因为邓湘涛的错误决定,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吧,你先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必须保证清查户口时,不能被怀疑。”邓湘涛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现在住在那里,不就很安全么?”朱慕云说,徐慧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镇南五金厂的地下室中,监听政保局的会议室。

“以后,监听工作,将由其他人负责,她将搬离。”邓湘涛说,既然徐慧莹的叔叔,是人事处的副处长,他自然不会再安排徐慧莹做监听工作。以后的徐慧莹,除了正常的收报后,将完全自由。

“这还安排什么身份,站里在法租界买套公寓,给她住着。白天睡睡觉,晚上打打牌,没事就去做个头。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安全的话,干脆把她调回总部。”朱慕云说,他算是听明白了,徐慧莹的叔叔,邓湘涛得罪不起,只能把她供着。

“我倒是想,但人家不想回去。”邓湘涛苦笑着说,他早就跟徐慧莹沟通过,古星毕竟是沦陷区,就算再保护得力,也有可能出意外。但徐慧莹很是偏执,执意要在古星战斗到底,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最大努力,想尽千方百计,去保护徐慧莹。

“她懂不懂英文?”朱慕云突然问,他上次听艾登说过,他的汽车洋行,需要招募中国员工,但需要懂英语。

“当然,人家可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邓湘涛得意的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绝对是个天大的人才。

“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让他去法租界的福特汽车洋行应聘。有了洋行职员的身份,想必不会再有人为难她。”朱慕云说,住在法租界,就算清查户口团来了,也是无需担心的。

“你真不打算与他假扮恋人?小子,我可警告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换成别人,巴不得会有这样的机会呢。”邓湘涛叹息着说,朱慕云油盐不进,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知好歹。

“是的。”朱慕云笃定的说。

“好吧。”邓湘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没有再劝朱慕云。

朱慕云虽然加入军统近一年了,但他与军统古星站的人员,接触的并不多。除了原来水组的几人,原古星站的人,基本上都没见过。这就给了邓湘涛的机会,既然朱慕云无法劝说,那自己悄悄促成就是。

但接下来,邓湘涛听了朱慕云,关于贺田最近的行踪。为了徐慧莹的安全,邓湘涛决定,加快制裁贺田。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不会放弃。对于制裁贺田这样的叛逃人员,朱慕云当然很是积极。只是,贺田身为一处的处长,想要暗杀他,并不容易。

“我倒是觉得,与其让我们冒险去暗杀他,还不如借日本人的手,将他杀之。”朱慕云说,邓湘涛掌握了孔祥宇这个双面间谍,想要陷害贺田,让他被日本人抛弃,只是分分钟的事。

第三百零九章 安排

对朱慕云的提议,邓湘涛并没有放在心上。军统历来是行动见长,怎么可能借别人的手,去铲除自己的叛徒呢?再说了,借日本人的手,周期长不说,也非军统所长。

虽然朱慕云的建议,邓湘涛并没有听取。但是,他却想到了借孔祥宇的手,钓贺田出来。孔祥宇是贺田的王牌卧底,贺田想要在一处有所作为,必然要借重孔祥宇。

原本军统古星站,与政保局,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但现在,邓湘涛为了保证徐慧莹的绝对安全,又把刺杀贺田的事,提上了日程。

“最近,你多注意贺田的动态。”邓湘涛叮嘱着说,暗杀贺田,不但可以制裁叛徒,也能向徐士瀛示好。原古星站的人,除了贺田经常与徐慧莹见面之外,其他人与徐慧莹,很少有机会见面。

“好吧。”朱慕云无奈的说,看得出来,邓湘涛的决心很大。

但是,这种决心,是因为贺田叛变投敌的原因,还是因为徐士瀛担任局本局人事处副处长的原因呢?恐怕后者的原因更大些。

这让朱慕云觉得很悲哀,邓湘涛这是典型的假公济私。在敌占区做地下工作,邓湘涛竟然还想着拍局本部人事处副处长的马屁。这种行为,是为了抗战,还是为了私利?

朱慕云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而自豪,要不然的话,现在他会觉得很迷茫。在政保局,需要拍马屁才能活得滋润,在军统局,也需要如此。从本质上来看,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暗杀贺田,固然是为了保护徐慧莹。但更重要的是,是为了铲除汉奸,清理门户。”邓湘涛感觉到了朱慕云的异常,劝导着说。

“站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朱慕云坚定的说,只要是为了抗日,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晚上,朱慕云去了德明饭店。马兴标见到朱慕云孤身一人,脸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朱慕云肯定是一个人,说什么有女朋友了,只不过是托辞罢了。这次马兴标给朱慕云介绍的,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媛。

朱慕云一见,故意表现得很粗鄙,嘴里脏话连篇,几句操他妈的,就把人给吓跑了。这让马兴标暗暗苦笑,朱慕云不接受自己介绍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不好色,只是不喜欢自己介绍的人罢了。

“慕云,你的缉查一科,接连调走了任纪元和王强,现在人手不足,是不是又要进人了?”马兴标问,既然朱慕云不想说风花雪月的话,就只好说工作上的事了。

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女人。但如果当着女人的面,又会谈工作。

“缉查科的事,一向由局里安排,我哪有资格言。”朱慕云淡淡的说,现在,缉查一科确实缺两个人,但这两个人怎么安排,他没有问过李邦藩。不管谁来缉查一科,他都没有意见。

“要不要从行动队调人?只要你开口,不管是谁,我都放。”马兴标笑着说,他以前担任缉查三科的科长时,与朱慕云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当时一科是个单位,二、三、四科又是一个单位。

“如果我能决定的话,肯定不会客气。”朱慕云说,他知道马兴标给自己介绍女人,并不是想刺探自己的隐私,只是想向自己示好。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只要你一句话,行动队的人,随便你调。”马兴标拍了拍朱慕云的肩膀,大笑着说。

“马队长,如果我经济处的人,想调到你们行动队,应该也没问题吧?”朱慕云突然说,贾晓天现在安心担任四科的科长,如果下面再有人不听指挥,经济处未必能容得下他们。除了在处里调整处,最后的处置,就是调离经济处。

“当然没问题。”马兴标一愣,但还是马上说道。

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他向自己示好,只能说明姜天明想拉拢自己。上次马兴标请他吃饭,朱慕云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朱慕云不会作出回应。在政保局,朱慕云只能紧跟一个人,那就是李邦藩。

朱慕云不知道,姜天明或者马兴标,是不是知道李邦藩的身份。从马兴标现在的行为来看,恐怕他们还不知道。

李邦藩是日本人,而现在,日本人在古星的势力最强。不管姜天明给出多大的诱惑,朱慕云都不可能投向他们的怀抱。就算姜天明现在是局长,在朱慕云的眼中,还是李邦藩这棵树更根深蒂固些。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依然会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他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几乎管着三个科的业务。每天的工作,也比较忙的。就算不去汇报,李邦藩也不会说什么。但不管自己有多忙,只要李邦藩在办公室,每天早上的汇报,都是少不了的。

一天二天,或许感觉不到什么。但一直以来,朱慕云每天都会去汇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现在,每天早上如果见不到朱慕云,李邦藩都会像是有件什么事没做一样。

“三科那边,你还是要多去看看,王强未必能压得住。”李邦藩说,王强毕竟只是副科长,而且是从一科调过去的。6冠峰原来在那里,已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实质上的科长。

“我已经告诉王强,让他放手去干。他后面有我撑腰,我后面有处座撑腰。三科还能反了天?”朱慕云说,不就是一个6冠峰么?实在不行,就把他调到渡口。

在经济处内,进行人员调动,需要报局里审批。如果6冠峰再敢出头,把他调回行动队,也不是没可能的。想调入经济处,非常困难。但从经济处调出去,就容易得多了。昨天晚上,朱慕云也跟马兴标提到,经济处或许就会调人到行动队。

“经济处的事情,有你在,我还是放心的。局里的会议室装修,又是你在想办法?”李邦藩问,这种事,应该是总务科陈旺金干的。但朱慕云不出面,似乎就干不成。

“局里的会议室也太简陋了,如果我们自己办公,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让外在的人看到,肯定会笑话咱们太过寒酸。”朱慕云微笑着说,虽然军统没给钱,但他实际上也没花多少钱。想在缉查科走货的那些老板,好多都愿意付这样的钱。

“你啊,都快把总务处的事情干完了。”李邦藩不满的说,朱慕云不但干着二处的总务科长,也经常给局里的总务处,出钱出力。

“处座经常要在那里开会,其他人的事我管不了,总不能让处座您,在那样的条件办公吧?”朱慕云奉承的说。

“关于一科的两名空缺,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经济处的人事,朱慕云原本还真的没有言权。但他对朱慕云越来越信任,觉得如果在人事安排上,有朱慕云参与的话,对他以后在经济处的工作,是有帮助的。

在李邦藩的想法中,以后经济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由朱慕云来接棒的。以前朱慕云只是缉查一科的科长,接任处长之路,还很遥远。但现在,朱慕云已经是副处长,完全有资格接任经济处的处长。

如果这个时候,姜天明再跟李邦藩商量,让他让出经济处的处长,由朱慕云接任的话,李邦藩肯定不会再拒绝。

“我觉得,经济处的人,还是要自己培养。”朱慕云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原来自己向李邦藩递交的二处名单,被刷下来的人当中,给安排两个就可以了。现在,一科有个赵平,如果地下党能再安排一名同志进来,以后经济处的事情,自己就要少操很多心了。

“你的意思,还是从日语专修学校招人?”李邦藩说,以前经济处的人,都是从警察局特务处和保安处调的,虽然调过来的人,都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但是,那些人又与警察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哪里招人无所谓,主要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对日本军队感恩。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抗日言论影响。”朱慕云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以前只考虑工作经验,在政保局工作,最重要的还是忠诚。”李邦藩点了点头,很是认同朱慕云的想法。

“经济处初建,也只能事急从权。要不然,像现在冯梓缘的一科,还没开始就要培训,也会影响工作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从一科调两个人过来,你觉得怎么样?”李邦藩说。

“张处长会放人么?”朱慕云说,从一科调人,他是没意见的。冯梓缘的一科,最近都在培训,刚刚开始可以执行任务了,就被经济处调走,就算张百朋愿意,冯梓缘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那边的工作我去做,至于冯梓缘的一科,调走两个人,再给他补两个就可以了嘛。”李邦藩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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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压力

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与陈旺金敲定了会议室装修的事后,才回到码头。因为二处的存在,他更喜欢在码头的办公室处理工作。至于二处那边,如果华生不打电话给他,他是不会主动过去的。

到办公室的时候,朱慕云见到了已经担任三科副科长的王强。他也是一早就向朱慕云汇报工作的,见朱慕云不回来,他不敢离开。朱慕云每天早上,都会去镇南五金厂的事,一科的人都是知道的。

刚开始,路荣丰还在的时候,就讥笑朱慕云,只会拍李邦藩的马屁。但现在,朱慕云每天都坚持,再也没有人敢嘲笑了。他们只会敬畏,因为朱慕云一步步取得了李邦藩的信任。从副科长到科长,再到现在的副处长,谁也没有办法阻挡他的脚步。

“三科的局面打开了没有?”朱慕云见到王强后,请他进了办公室,顺手递给王强根烟。朱慕云一般独处时,不怎么抽烟。

“还行吧。”王强说,他连忙拿出火机,恭敬的给朱慕云点上。

王强到三科担任副科长,原来三科的人,当然心里不服。特别是那个6冠峰,他原本已经掌握着三科的印章,已经是三科名副其实的科长。现在,王强突然空降而来,将6冠峰的希望,一下子湮灭。

不管6冠峰的胸襟有多大,他都会下意识的反抗王强。况且,6冠峰的心胸狭窄,在得知一科的王强,竟然会来担任副科长时,他整个人都懵了。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6冠峰掌管三科的印章,是姜天明亲自了话的。有政保局的一把手话,他早就以三科的科长自居。甚至于还经常跟三科的人谈话,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工作。

但是,最终王强却需要他配合工作。上任后,王强跟他谈了话。虽然王强的态度很诚恳,可是6冠峰对王强很不服气,不但言语冲撞了他,甚至还口出狂言,要让王强在三科干不下去。

这些情况,王强原本不想向朱慕云汇报。因为,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问题,向上级求助,除了说明自己的无能之外,还只能说明上级的眼光有问题。

“你对6冠峰是怎么安排的?”朱慕云问,虽然王强只是副科长,但三科并没有设科长,也就是说,王强实际上就是三科的科长。

“我想让他去守仓库。”王强说,守仓库只需要负责检查场货物的进出,因为无法干预货物的检查,所以守仓库并没有油水。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由警卫兼任就可以了。但是,负责仓库的进出货,又是缉查科的事情。所以,这个位置,平常就由警卫负责,需要整人的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我已经跟行动队的马兴标打了招呼,可能会从经济处,调一至二人,回行动队。6冠峰好像,原来就是特务处行动队的人吧?”朱慕云说,这样的消息,哪怕只是传出去,也会让下面的心惊胆战。

如果到时候,想要杀鸡给猴看,只需要真的调动一个人,绝对能让所有人小心翼翼。在经济处,想跟长官唱反调,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特别是像6冠峰这样的,连姜天明的亲信都算不上,要是敢出头的话,朱慕云绝对不会手软。

“真的?太好了。”王强有了底气,要是6冠峰敢不听话,将他调回行动队。在行动队,虽然隐含的权力还要大一些,但是经济收入,就不知道要差几个等级了。

在经济处的缉查科,哪怕就是一名警卫,现在每个月,也能领两次补贴。每次,都在十元左右。再加上他们本来的薪水,基本上经济处的人,每隔十天,就能领一次钱。这样的待遇,整个政保局绝无仅有。

如果回到行动队,工作时间和地点不固定不说,每次出任务都会有危险。政保局的行动队,是目前出现伤亡事故最多的部门。

“你只需要把消息放出去就可以了,如果他们再敢放肆,把名单报给我就可以了。”朱慕云说。

“我明白了。”王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要尽快上手,三科的工作不能受影响,如果有需要我支持的,你尽管提就是。”朱慕云说,王强的工作能力,或许比任纪元稍逊一筹,但是,他对自己指令的执行情况,比任纪元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强回到三科后,就将6冠峰叫到了办公室。6冠峰今天一大早,就跟科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王强以前不过是保安处的巡警,跟在朱慕云的屁股后面拍马屁,才调到三科。以后兄弟们的日子,想好过的话,就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副科长,有何指示?”6冠峰阴阳怪气的说。他有姜天明在后面撑腰,虽然没当上副科长,但在科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只要科里的人,团结在自己周围,王强就别想坐稳这个副科长的位子。

“从今天开始,你去仓库那边负责。”王强说,虽是负责,其实就是对对数,如果货物出现差错,是要负责的。

“去仓库?我不去。”6冠峰强硬的说,他怎么能去守仓库呢,一旦到了仓库那里,他就成了边缘人了。

“刚才我去朱副处长办公室,听到一个消息,咱们处准备派几个人回行动队。你以前是从行动队出来的,既然在三科不听指令,我看还是回行动队的好。”王强冷冷的说。

“回行动队?这可不行。王副科长,不,王科长,我可不能回行动队。”6冠峰一听,顿时慌了神,如果真的回了行动队,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同意去仓库咯?”王强心里暗暗解恨,6冠峰想跟自己斗,别想占上风。

“王科长,以后在三科,我一切以你马是瞻。你说向东,我绝对向西。你说上山,我绝对不拉稀。”6冠峰信誓旦旦的说,他知道,王强已经在朱慕云那里,拿到了尚方宝剑,自己要是没有姜天明的支持,根本没办法挣扎。

他暗暗后悔,在李邦藩把印章收回去后,就应该向朱慕云表忠心才对。姜天明虽是局长,但对经济处的事情,并不能指手画脚。经济处的事情,还是李邦藩说了算。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王强说,三科人手有限,他也不能真的把6冠峰,一直放到仓库。但是,让6冠峰在仓库反省一段时候,还是必须的。除了6冠峰外,三科的其他人,也都必须去仓库转一圈。要不然的话,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副科长,还是有威信的。

6冠峰趾高气扬的进了王强的办公室,三科的人都是看到的。但他离开之时,有如丧家之犬。三科的人暗暗称奇,6冠峰出来后,也不跟他们说话,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去了仓库。

很快,三科就传出消息,经济处可能要调人去行动队。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更是觉得,这个消息就是针对他们的。

这个消息,从三科开始传开,二科和四科的人,也都听到了消息。原本丁玉东对担任副科长,还有些想法。可是听说6冠峰去守仓库了,马上不敢再有小动作。王强可以把6冠峰调走,贾晓天也随时可以把自己调走。

人就是这样,没有压力的时候,还要四处抱怨,牢骚满腹。可一旦有了压力,随时面临风险时,反而战战兢兢,在工作上也立马兢兢业业。

贾晓天把丁玉东叫来谈话,问他是否愿意去行动队担任小队长。行动队的小队长,与缉查科的科长,级别是一样的。

“贾科长,我暂时还没有去行动队的打算。”丁玉东明知道,贾晓天可能是威胁自己,但他也不敢应句啊。如果贾晓天一个报告上去,真把自己调到了行动队,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行动队的小队长,怎么能跟这个副科长相比呢。

“既然还想在缉查科干,那就要有个缉查科的样子。”贾晓天冷冷的说,他现在明面上,投靠了李邦藩,但姜天明那边还保持着联系。如果真要把丁玉东调走,还真的不算难事。

贾晓天在想,不知道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给下面的人压力,当长官的,就要轻松得多。现在,四科的人,听说有人会调到行动队后,哪个还敢偷奸耍滑?但这件事,贾晓天还是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

“老马,你们行动队,要从经济处调人?”贾晓天问,他在想,自己如果早点用这一招,也不用被6冠峰、丁玉东等人架空了。

“我们行动队怎么可能从你们那调人?就算要调人,也应该是经济处从我这里调才对。”马兴标微笑着说,行动队与经济处,让下面的人选择的人,一百个里面,恐怕九十九个,会选择经济处。

随后,贾晓天问了朱慕云,没想到,朱慕云立马就承认了。散播这样的消息,并不违规,还能提高经济处的工作效率。按照朱慕云的说法,以后要经常性的散播这样的消息,甚至要形成规章制度,每个缉查科,都能向其他部门推荐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投其所好

马兴标与朱慕云吃顿饭,原本想拉拢朱慕云,结果却给了朱慕云一个承诺。这件事,被姜天明得知后,把马兴标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好歹也是临训班出来的,当初学的东西,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姜天明厉声说。

他真是被马兴标气死了,原本想让马兴标拉拢朱慕云,贾晓天在经济处,也向朱慕云选拔。两人双管齐下,先把朱慕云拿下,再把李邦藩扳倒。但现在看来,他们的进展非常缓慢。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进展。

“我哪想到,朱慕云对女色,一点也不感兴趣呢?”马兴标无奈的说,他给朱慕云介绍了两次,一次妖艳,朱慕云一开口,就把人给气跑了。上次在德明饭店吃饭,朱慕云装疯卖傻,就把好不容易请来的人,给气走了。

“你哪想到?作为一个行动队长,事前一点准备工作也不做?你以为自己喜欢女人,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女人?”姜天明没好气的说。

朱慕云两次拒绝马兴标,其实已经表明态度。只是,他还不想放弃。他在想,自己最信任的阳金曲、马兴标还有聂俊卿等人,是否能像朱慕云这样,经得起诱惑呢?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比如说,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派人来拉拢马兴标,以政保局局长之位,诱惑他。马兴标会不会,马上就倒向特高课的怀抱呢?姜天明不敢去做这样的测试,也不想去做这样的测试。从这一点上看,他是羡慕李邦藩的。

能有一个亲信,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这个亲信,还能无比忠诚,简直就是个宝贝了。况且,朱慕云的能力也还不错,至少不会给李邦藩丢脸。最最重要的,这是李邦藩自己培养出来的。

反正姜天明,到政保局上任后,好像并没有展亲信人员。从他的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又怎么会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亲信呢?

不要说培养亲信,他能保住现在的亲信,就已经很不错了。比如说贾晓天,不用任何人诱惑,在缉查科自己就把自己给变质了。再看朱慕云,在缉查科收的钱,未必会比贾晓天少。但是,朱慕云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不讨厌他。

整个政保局的人,几乎个个都受过朱慕云的惠。况且,朱慕云不是什么钱都收。不像贾晓天,只要给他,任何货物都能过去。

“听下面的人说,朱慕云喜欢玩牌,要不我安排一场牌局,再安排两个美女,不怕朱慕云不上钩。”马兴标三句话不离本行,他就算打牌,也希望能有女人陪着。

“拜托你,不要再搞砸了。这种事情,要慢慢来。越是急于求成,越有可能出意外。”姜天明说,如果朱慕云很容易被拉拢过来,他也不敢相信。

“慕云,听你你那里的厨子,又新搞了两个菜,怎么也不请我们尝尝啊。”马兴标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他也先跟陈旺金约好,晚上一起去码头吃饭。如果再叫上贾晓天,正好可以凑一桌。

马兴标也听吴国盛说起来,朱慕云以前与他们经常一起玩牌。可现在,朱慕云的身份不一样了,再让吴国盛作陪,就有些不相符了。

“欢迎之至。”朱慕云微笑着说,他知道马兴标最近向自己示好,肯定是有阴谋的。他之所以愿意与马兴标接触,也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贾晓天,那天晚上,他与马兴标谈到深夜。这让朱慕云一直没想通,贾晓天被姜天明抛弃,作为姜天明的心腹,马兴标怎么会与他谈那么久,就算马兴标和贾晓天以前的关系再好,如果他们私人接触过密,会让姜天明不高兴的。这一点,马兴标应该再清楚不过。

马兴标与陈旺金一起来码头,朱慕云并不意外。原本他想,是不是可以把贾晓天叫来。但是,最终他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

“老贾没来?”马兴标到码头后,没见到贾晓天,有些意外的说。

“他现在忙着四科的事,没时间。”朱慕云微笑着说,在接到马兴标的电话后,他随后又接到了陈旺金的电话。

陈旺金告诉朱慕云,马兴标约他来码头打牌。四个人坐在一起打牌,不但可以消磨时间,也能培养感情。但朱慕云,暂时还不想跟贾晓天接近,特别是当着马兴标的面。

“慕云,你们缉查科可是个油水最多的部门,什么时候,也带兄弟我点财啊。”马兴标看着朱慕云的这间会客室,里面不但有卫生间,还有卧室,很是羡慕的说。

这样的办公条件,不要说行动队没有,就算是姜天明,也不可能有。姜天明的办公室,无论是从空间还是装潢,都无法跟这里相比。

“行动队要财,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朱慕云笑着说,政保局属于特权部门,从理论上说,任何人都可以随时横财。只不过,横财的风险各不一样。

缉查科财的机会,相对多一些,风险,也少一些。但如果像贾晓天那样,贪得无厌,大小通吃,甚至连长官的那一份,也要装进腰包,出事也是早晚的事。

“我们每天对付的是抗日分子,怎么个财法?难道说,向抗日分子要钱?那罪名就大了,我的脑袋还想留着多吃几年饭。”马兴标摇了摇头。他的开销很大,全靠其他部门支援。比如说朱慕云,每个月都会有笔孝敬。当然,他也可以从行动队的经费中,挪用一部分。但总体来说,他的钱是不够用的。

马兴标平常对自己很节俭,他虽然也在白石路上买了房子,但那是姜天明送的。但房子内的家具,他一直没更换。不是没时间,而是没钱。他所有的钱,全部用来取悦女人。为了搏红颜一笑,他随时可以一掷千金。

“思路决定出路,只要你想赚钱,办法有的是。”陈旺金微笑着说,政保局的人单位,哪个都有特权。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亲信,想要用钱,到处都有取款机。

“我可是一个办法也没有,还望陈兄不吝赐教。”马兴标诚恳的说,如果这样的话,是朱慕云说出来的,他恐怕会客气几句。但陈旺金与他,同属一个阵营,陈旺金的话,他当然更加相信。

“这样的事,你不要问我,迟队长在这里,你们可以合作嘛。”陈旺金意味深长的说。

“与老迟合作?”马兴标一下子明白了,行动队负责抓人,警卫队负责放人,这就是生意,这就是赚钱的门路。

但这种事情,马兴标是不屑做的。他是专业特工,原本投靠日伪,就已经让他很失落。如果再与迟瑞琪勾结,赚这种昧良心的钱,他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马队长是不缺钱,要不然的话,早就跟我合作了。”迟瑞琪微笑着说,他守在六水洲上,想钱都想疯了。但他负责的只是六水洲上的看守所,以及反省院。剩下的,就是对局本部以及各个单位的守卫,都是些要卖力气,却没油门的事。

“其实这些钱,赚一点也没关系。比如说,上次局里配合特高课的行动,抓了多少人?总不可能全部是抗日分子吧?既然总会放出去,何必提前几天,顺便也能给自己增加点收入呢。”朱慕云劝导着说。

正如迟瑞琪所说,马兴标还没到缺钱的地步,否则的话,他肯定会不择手段。朱慕云现,自己多了一个任务:把马兴标拉下水。马兴标喜欢玩女人,这种事情,花钱是个无底洞。只要稍稍刺激一下她们,就能让马兴标缺钱。

马兴标提议来码头吃饭,吃过饭后,又提议打牌。对这样的提议,朱慕云原本是要拒绝的。但现在,他没有再反对。朱慕云与迟瑞琪、陈旺金,经常在一起玩牌。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甚至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对方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马兴标虽是职业特工,但一时之间,怎么可能现他们的这些暗号呢。从刚上桌开始,马兴标就开始输。等到牌局结束,他已经输了六七百元了。光是欠条,就写了两张。一张是迟瑞琪的,欠三百。另外一张,是欠陈旺金的,两百。

至于朱慕云,也跟马兴标一起输。他手里有钱,但因为是输家,马兴标不好意思向他开口。况且,马兴标是想拉拢朱慕云,怎么能欠朱慕云的情呢?

“老马,今天晚上我们手气都不好,是不是下次再玩?”朱慕云问,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能走,牌局结束,必须要马兴标点头才行。

“不行,再玩四圈。”马兴标已经输红了眼,他本就带了几百元在身上,不但全部输光,还倒欠五百外债。他带来的钱,可是公款,如果输了,明天怎么跟处里交待?

四圈下去,马兴标除了多写张欠条外,没有其他任何改变。现在,他欠迟瑞琪总共六百元,欠陈旺金两百元。写了欠条,按了手钱的钱,每个月是要按月付利息的。这笔钱,就像落雨天背的稻草,只会越背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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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拉下水

马兴标回去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这次来码头,他的本意,只是想跟朱慕云联络感情。几个大男人,没有女人作陪,除了玩牌,总不能听戏吧?

他的初衷,基本上达到了,与朱慕云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是,他的钱包却瘪了。不但输得精光,而且还欠下八百元的巨额债务。这笔钱,对其他处长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他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想要还清这笔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而且,他的本钱,有一部分还是公款。虽然用点公款,是常有的事,但今天可是用了好几百。行动队的公款,他用的多了,下面的人用的自然就少了。如果影响到行动队的正常工作,他这个队长也不好交待。

第二天,马兴标还在办公室,就接到了陈旺金的电话。他现在是马兴标的债主,虽然马兴标写了欠条,但如果能早点收回欠款,当然是最好的。

“马队长,今天要不要再去码头扳本?”陈旺金问,他与朱慕云配合默契,昨天朱慕云虽然输了,但只是不想被马兴标怀疑罢了。如果他三人赢,马兴标一个人输的话,马兴标就是条猪,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扳什么本,连本钱都没有。”马兴标苦笑着说。

“今天不是给行动队拨了笔款子么?”陈旺金提醒着说,只要马兴标有钱,他才不管是公款还是私款。

“那怎么行?”马兴标摇了摇头,虽然他以前也挪用过公款,但不能无所节制。否则的话,贾晓天就是最好的样本。

“昨天输今天赢,你要是不去玩,可就再没有机会了。”陈旺金劝导着说,朱慕云刚才给他来了电话,请他再去吃饭。当然,最重要的是,看能否让马兴标也一起过去。

昨天陈旺金虽然只借了马兴标两百元,但他赢的现金,比迟瑞琪更多。昨天朱慕云的态度,已经告诉他,不会怎么赢钱。如果再把马兴标叫过去,又是一场分赃的盛宴。

“我欠你们的钱还没还清,又去玩,不太好吧?”马兴标被陈旺金最后一句“没有机会了”打动,是啊,他去接触朱慕云,是姜天明的任务,这本身就是一次行动。就算动用了公款,又算得了什么呢?因为他与朱慕云接触,原本就可以使用公款。

“那行,你帮我从行动队支五百。”马兴标说,与陈旺金玩了牌后,虽然输了钱,但也有好处。至少,行动队再向总务务要钱,就容易得多了。

“五百怎么够?至少带一千吧。”陈旺金笑着说,他才不管马兴标拿了钱是干什么,只要马兴标多带钱在身上,他才能少借钱给马兴标。

“太多了,太多了。”马兴标忙不迭的说,他心里有个底线,接触朱慕云,用个三五百或许没问题。但过这个数字,不但自己说不过去,姜天明也不会同意。

“多个屁,你带几百块过去,能玩多久?”陈旺金对马兴标的要求不予考虑,给马兴标去了一千,拿着钱和条子,让马兴标签字。

今天,他们是吃过中饭就开始的。迟瑞琪下午要值班,不敢明目张胆的跑来码头。马兴标提议,让贾晓天过来。但朱慕云提出,贾晓天手头上,可没什么钱。他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自然不允许贾晓天动用缉查科的钱。

“我不是带了钱么?”马兴标一拍腰包,幸好陈旺金支了一千,否则他说话也没有底气。

贾晓天听说打牌,而且还不用自己出钱,当然兴高采烈。麻将,可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爱好不代表技巧。贾晓天上场后,马兴标的手气更差。昨天,是马兴标和朱慕云一起输,今天轮到马兴标和贾晓天了。

还没到吃晚饭,马兴标带来的一千,就已经输光了。其中,他输了八百多,贾晓天只输了他一百多。虽然贾晓天还是缉查四科的科长,但现在他的灰色收入,要比以前少得多。缉查四科过货的商人,不少都直接找到朱慕云。

只要朱慕云收了钱,点了头,贾晓天那边不会为难。慢慢的,三科也有样学样,王强和贾晓天的收入,由朱慕云来分配。这虽然变相的剥夺了他们的权力,但王强和贾晓天,都不敢有意见。

马兴标没了钱,吃过饭后,朱慕云就不提打牌的事。马兴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很背时,昨天和今天,加起来输了两千多。这要是去找女人,几个月都能过上逍遥神仙般的日子。

“马队长,要不再支一千?”陈旺金说,他虽然可以借钱给马兴标,但如果马兴标以行动队的名义,把钱支走,他不用担一点风险。

“五百吧。”马兴标想了想,张口借钱,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哪有支五百的,至少一千。”陈旺金麻利的点出一千,让马兴标签字后,就把钱塞到了他手里。

吃过晚饭后,迟瑞琪也到了码头。昨天他是大赢家,听说今天马兴标又来了,当然还想着能有昨天的好事。

“我说老迟,这样的活动,你都迟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朱慕云见到迟瑞琪后,笑吟吟的说。

“没办法,下午有点事,实在脱不开身。”迟瑞琪说,六水洲上,前段时间人满为患。特高课得知行动失败后,有些人被他们泄愤杀掉,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要放出去的。如果把古星的人,都杀光了,日本人占领古星,也失去了意义。

“不就是放人嘛,说说看,收了多少好处?”朱慕云无所顾忌的问,他们赚的这些灰色收入,虽然不合法,但合情合理,就算上面的人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有多少,还没一千块。”迟瑞琪叹了口气,但却在炫耀着说。

马兴标听到他前半句的话,确实没有放在身上。可是听到迟瑞琪,一个下午,就搞了近一千块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燥动。自己拼死拼活,抓来的人,却被迟瑞琪换成了钱,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迟瑞琪一来,朱慕云作为主人,当然要让位。而马兴标,也希望听迟瑞琪介绍,六水洲上财的事。对此,迟瑞琪也没有避讳。如果马兴标能被拉下水,马兴标和他的行动队,将是他最优质的客户。

六水洲上看守所的犯人,大部分都是情报处、行动队、一处和二处抓来的。阳金曲和贺田,也迟瑞琪有过合作。只要不是真的抗日分子,迟瑞琪用来换钱,他们不会在意。毕竟多关一天,少关一天,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二处的张百朋和行动队的马兴标,一直油盐不进。特别是张百朋,如果二处送来的犯人,放走前没跟他打招呼的话,一定会亲自找到迟瑞琪追究。而行动队送来的人,虽然没有这么麻烦,但马兴标不点头,下面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马队长,其实我们的钱,是非常安全的。那些犯人的家属,送钱过来,提前一段时间出去,他们少受罪,我们也不用费心管理,都是平等互惠的事。”迟瑞琪劝导着说,只要能把马兴标的工作做通,他的“生意”就会迅扩大。

马兴标没有作声,他只是静静的听着迟瑞琪的介绍。今天下午,迟瑞琪虽然收了九百多块钱,但他自己只能拿一小半。大部分钱,是要送出去的。虽然迟瑞琪没有说清楚,但马兴标知道,恐怕姜天明会得大头。

晚上,朱慕云没上场后,马兴标依然输得一塌糊涂。陈旺金今天已经做了准备,只要马兴标缺钱,他马上就以总务务的名义,给行动队拨款。马兴标只需要签个字,就能领钱,输红了眼的他,哪还能管这么多?

天亮后,马兴标依然没能赢钱。倒是贾晓天,吃过晚饭后,开始赢钱了。到天亮后,马兴标成为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输家。他从陈旺金手里,总共支了五千元。

“什么?五千?!”马兴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每一张领钱的条子,都有他的签名和手印,这可是不能作假的。

“这对你马队长,算什么呢?下次行动队出任务的时候,顺便多抓几个嫌疑犯回来,一切就都解决了。你马队长的人,我只要三成。”迟瑞琪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

“再说吧。”马兴标说。

马兴标暂时还没有下决心,但回到镇南五金厂后,他从总务处支了几千块钱的事,被姜天明知道了。行动队这个月的经费,被他全部支取。行动队再找总务处领钱,陈旺金只好向姜天明汇报。

“你是脑子进水还是进屎了?输这么多钱,你拿什么来还?!”姜天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马兴标这个蠢材,没把朱慕云拉拢过来,反倒贴了好多出去。

“局座,我这可是为您效力,这些钱,局里得报销。”马兴标振振有词的说。

“狗屁,这笔钱你自己掏!用公款打牌,你还好意思报销。是不是去妓院,也得局里出钱?”姜天明怒斥着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防范措施

姜天明咆哮如雷,破灭了马兴标的幻想。这可是几千块钱,必须让他私人出。但他除了白石路的那栋房子外,并没有其他财产。就是那套房产,也是姜天明买下送给他的。

如果是欠私人的钱,他还不会这么急,只需要支付三分的利息,勉强能支撑下去。但他现在欠的是公款,如果还不上的话,先不说局里会不会找麻烦,就算不找麻烦,行动队的工作,总不能停滞吧?

“老陈,能不能再支点钱?”马兴标只好找到陈旺金,既然总务处的钱,这么容易支到的话,他就只能寅吃卯粮。

“马队长,这个月行动队的钱,已经全部支完了。”陈旺金无奈的说,他当然不希望,马兴标再来支钱。昨天晚上,他支给马兴标的钱,也是有计划的。到了一定的数目,就会封住。

“行动队的钱,都被我输光了,你借我一点,总可以吧?”马兴标无奈的说。

“昨天晚上,我也没赢什么钱啊,迟瑞琪是最大的赢家,要不,你找他借点?”陈旺金说,昨天晚上马兴标输好近五千,但他只赢了几百,朱慕云赢了几百,贾晓天赢了一千多,剩下的,都归迟瑞琪赢走了。

“跟他借与跟你借,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这个总务处长,还拿不出三两千元么?”马兴标不满的说。

“你找我借,只能从你以后的薪水里扣。但你找迟瑞琪借,完全可以不用还。”陈旺金微笑着说,马兴标守着行动队,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宝藏。

“迟瑞琪的生财之道,我是学不来的。”马兴标摇了摇头,他知道,从看守所放人,从而赚取报酬,看似很稳妥。但是,一旦踩湿了鞋,想要再上岸,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马兴标坚持原则,但这种坚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女人,需要大量金钱,而他欠下的公款,也必须按期归还。马兴标先向贾晓天借钱,毕竟贾晓天赢了他一千多,借一千临时用着,也能暂时渡过危机。

但贾晓天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赢回钱,怎么可能借出去呢?马兴标平时用钱大手大脚,又没有一个来钱的进项,这样的钱借出去,要何年何月才能归还?

至于找朱慕云借,马兴标相信,朱慕云一定会借的。在政保局,朱慕云一向就是急公好义。但是,借了朱慕云的钱,也意味着欠了他的人情。世上的债,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况且,他的任务,是拉拢朱慕云。如果他借了朱慕云的钱,一时之间,却无法归还,那还谈什么拉拢?

最终,马兴标只能与迟瑞琪合作。这种合作,他不用欠迟瑞琪的人情,而且每次交易后,就能收到钱,然后两清。果然,马兴标找迟瑞琪借钱,迟瑞琪没有犹豫,马上就借了两千给马兴标。但是,借钱归借钱,利息还是要收的。

欠了这么多钱,马兴标只能努力还钱。他的薪水有限,就算有其他一些部门的孝敬,但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女人,最近看上了一条珍珠项链,于公于私,马兴标都没有了退路。

行动队最近接连行动,虽然没有抓到真正的抗日分子,但嫌疑犯却不少。行动队抓回的人,不可轻易就放走。所以,价格自然就比较高。

“慕云,今天得借你的码头一用。”迟瑞琪找到朱慕云,他收这样的钱,自然不能在六水洲。去其他地方,他也不相信,在朱慕云的码头,是较为合适的。

“没问题。”朱慕云说,迟瑞琪每次的交易,大部分是在码头完成的。原本迟瑞琪要支付费用,但朱慕云没要。他只提出,如果碰到自己的熟人,希望迟瑞琪能手下留情。

“马兴标最近参与进来了,这种事可能经常会有,每次都跑来码头,其实也很麻烦。要不,你也算一个?你在码头负责收钱,收了钱后,打电话告诉我放人,咱们一条龙服务。”迟瑞琪突然说,以前他只是零星做点这方面的事,毕竟政保局的单位中,行动队的人最多。每次行动队的行动,动辄就是十几二十个。

这些人当中,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会需要担保的话,他也会很忙。而且,他直接收钱,很容易出事。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通过一个中间人。朱慕云来当这个中间人,最是合适不过。

“这是你跟马兴标的生意,我插一脚不太好。”朱慕云摇了摇头。如果能参与这样的生意,就算不拿钱,他也是愿意的。毕竟这样的话,以后他要放人,就无需去找迟瑞琪帮忙,只需要按照价格表,直接给钱就可以。

“马兴标也愿意你进来,这样吧,我试着跟他说一下,如果他同意,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交易。”迟瑞琪高兴的说,他之所以要把朱慕云拉进来,并不是因为,非得有个中间人不可。

朱慕云是李邦藩的人,而且跟政保局的日本宪兵队长,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也非常不错。这种事情,并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一旦出事,有朱慕云这样的人参与,他的安全系数要高是多。

马兴标对迟瑞琪的提议,也很赞同。原本,马兴标就准备与朱慕云亲近,给他介绍女伴是如此,与朱慕云一起玩牌,也是如此。马兴标一直都没有如愿,但他没想到,自己最终用这样的方式,与朱慕云合作。

虽然这种合作,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但马兴标相信,他与朱慕云的关系,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只要有生意成交,马兴标就会来码头,与朱慕云见面。既是为了分钱,更是与朱慕云接触。至于打牌,马兴标现在醒悟过来了,以他的技术,与这帮人打牌,简直就是在送钱。

“老马,按照这样的度,你的收入马上就过我们经济处了。”朱慕云拿出厚厚的一沓钱,马兴标在抓人的时候,就已经打探好了情况,每个人的行情,他都心里有数。

朱慕云只负责,按照他提供的价格收钱,就可以了。每次生意成交,马兴标当天下午,必定会来码头。这样的钱,来的太轻松,让马兴标很快就还清了债务,并且过上了富贵的生活。

“兄弟,你是不知道,老哥真是缺钱用。”马兴标说,他现在跟朱慕云称兄道弟,基本上也摸到了朱慕云的脉。朱慕云最大的爱好,还是钱。

女人,朱慕云或许喜欢,但他很挑剔。一般的女人,根本入不了朱慕云的法眼。马兴标觉得,想要拉人下水,最可靠的办法,还是通过女人。现在,他就被几个女人控制着,每天为了应付她们而乐此不疲。

所以,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前,马兴标没打算再出手。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拜托别人帮他特色。他相信,只要朱慕云一旦开了“荤”,必定一不可收拾。

“老马,我们这样分钱,要不要给局座准备一份?”朱慕云问,所有的钱,迟瑞琪占两成,他占两成,马兴标独占六成。毕竟马兴标劳苦功高,人是他抓的,能否收到钱,主要看他的目标是否选得准。

“不必,局座还会缺这点钱?”马兴标不以为然的说,这些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给行动队的人一点好处,还能说得过去。让姜天明分一杯羹,他暂时还没有考虑过。再说了,姜天明知道他们收这种钱,岂会同意?

“好吧。”朱慕云觉得,自己必须改变收钱的方式才行,否则被人抓个现行,他会很惨。这点钱,朱慕云原本是没看在眼里的,但是关系到行动队,他必须要留着这样的通道。

朱慕云去了趟文化街,凭着之前的关系,买了几十幅赝品字画。以后,谁要是想从六水洲放人,必须在他这里购买一幅字画,价格嘛,当然是按照马兴标规定的来卖。就算有人现,也不能断定他就在收黑钱。

马兴标虽然没打算告诉姜天明,但朱慕云却早就向李邦藩汇报。而且,他收的两成,也与李邦藩一人一半。刚开始,李邦藩还有些犹豫,毕竟六水洲的看守所中,很有可能会有抗日分子,如果把地下党或者军统的人,放走了,那就太得不偿失。

但朱慕云借着马兴标的话,这些人都是特意挑选的,与抗日分子无关。抓这些人进来,最多也就是有嫌疑,绝对不会是真正的抗日分子。有了这份承诺,李邦藩才开始放下心来。

“你这个办法很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让人来你那里买古玩字画。”李邦藩笑着说,朱慕云从处理贾晓天的财产,得到灵感,想出的这个办法,确实有一定的防范作用。

“没有问题,我那里的古玩字画,绝对保真,价格嘛,童叟无欺。”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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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套

马兴标、迟瑞琪和朱慕云,合伙做生意,虽然可以瞒得一时,但不可能长久瞒下去。毕竟这种事,必须要把消息传出去,才会有人来找朱慕云接洽。要不然的话,朱慕云的“古玩”生意,也没办法做下去。

阳金曲作为情报处长,得到消息后,怒不可遏。第一时间就向姜天明汇报了,堂堂的行动队长,竟然与人勾结。说轻了,那是贪污腐化,说重点,与通敌无异。

“有证据没有?”姜天明问,他也很生气,马兴标竟然为了钱,与朱慕云、迟瑞琪勾结。但最让他生气的是,马兴标拿了钱,竟然还瞒着自己。

从这一点上看,马兴标连贾晓天更加不如。贾晓天收了黑钱,至少还会孝敬姜天明一份。虽然那一份,并不算多,但起码还有。马兴标这次做得更过分,连一分钱都没让自己见到。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马兴标负责抓人,朱慕云负责收钱,迟瑞琪负责放人,简直跟土匪。不,比土匪还不如!”阳金曲气愤的说,土匪至少绑架就是绑架,但他们是打着抓捕抗日分子的名义,把人抓进来。做着绑架的勾当,却又不敢承认,岂不是连土匪都不如?

“我们是执法者,知法犯法的事不能干。这件事,由我来处置,你不要将消息泄漏。”姜天明叮嘱着说,他虽然很生气,但这件事必须抓现行,否则的话,最后只会作作一场口水仗。

姜天明随后将马兴标叫来,在马兴标走进办公室后,姜天明头也不抬,一直在埋头看文件。马兴标进来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不敢打扰姜天明,只好站在办公桌对面,屏气凝神的等着姜天明。

“最近你财了嘛。”姜天明等了好一会,这才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抬起头说。

“局座,我只是为了还清公款,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马兴标叫苦不迭的说,他当时实在是找不到钱,才找迟瑞琪借钱了。为了还钱,只能与迟瑞琪合作。现在看来,他们的合作还算愉快。只不过,这么快就被姜天明知道了。

“你知道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如果你抓来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真正的抗日分子,你就是通敌,那是要杀头的!”姜天明咆哮如雷的说。

“所有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他们或许同情抗日分子,但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抗日分子。”马兴标摇了摇头,名单和价格,是他先提供给朱慕云的。朱慕云按照名单上的价格,收了钱后,再通知迟瑞琪放人。所有的人员,其实还是控制在他手里。

“你们是怎么操作的?”姜天明深深地看了马兴标一眼,缓缓的说。他对马兴标还是信任的,马兴标为了钱可以做这样的事,但要说通敌,绝对不可能。

马兴标不像其他人,他手里沾满了地下党和军统的血。政保局所有人,都有可能通敌,唯独马兴标不会。

“我抓人,朱慕云收钱,迟瑞琪放人。”马兴标随口说。

“你最近与朱朱慕云的关系,怎么样了?”姜天明问,要不是他给马兴标派任务,让他接近并且拉拢朱慕云的话,马兴标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还算可以吧,朱慕云这小子,最大的爱好不是女人,而是钱。只要有赚钱的门路,他就两眼放光。”马兴标叹息着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姜天明嗤之以鼻的说。

“局座,我多次试探过他,朱慕云虽然愿意与我合作赚钱,但如果要让他背叛李邦藩,暂时还不行。”马兴标摇了摇头,朱慕云甚至明确跟他说过,李邦藩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背叛任何人,但绝对不会背叛李邦藩。

“那是你还没有找到办法。我跟你讲,如果有人当场揭朱慕云收黑钱,你觉得李邦藩还能保得住他吗?”姜天明冷笑着说,朱慕云做其他事情,他可能难以察觉。但跟马兴标合伙,那就怪不得自己呢。

“这样不太好吧?”马兴标迟疑着说,给朱慕云下套,岂不是让自己也完蛋?这种生意,他现在已经做上了瘾,只要把人一抓,就等着分钱,这种生意,找遍天下也难得找到第二种。

“怎么,跟朱慕云走近后,要讲兄弟之情了?”姜天明冷笑着说。

“那倒不敢,只是可惜了这桩好生意。”马兴标可惜的说。

“你小子,朱慕云出事后,你不会换个人?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个。”姜天明说,这种生意,他当然也感兴趣。而且,他不参与则罢,一旦参与,必然要占大头。

“那就听局座安排。”马兴标暗暗叫苦,这样的生意,如果让姜天明参与进来,自己只能喝汤了。但他这么久,也没有给姜天明分钱,已经是大大的得罪了姜天明。如果现在,他不允许姜天明进来的话,恐怕被踢出局的,将会是自己。

既然是给朱慕云做套,自然就得做全套。马兴标安排行动队的人,抓了几名可疑分子,送到了六水洲。迟瑞琪一接到人,马上就与朱慕云联系。

“老迟,先别着急,马队长那边还没来信呢。”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干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每次行动队送过去的人,他都会单独关押。甚至像张光照当初一样,对这种人,并不登记,免得放出去时,又得销档。

很快,马兴标那边也打来电话,告诉了他那些人的情况,以及每个人的价格。朱慕云下午,特意待在码头。很快,马兴标抓来的人,都开始来跟他接触。得知价格后,有钱的回去筹钱,没钱的就只能回去借钱。

朱慕云并不知道,今天这次交易,是马兴标和姜天明,联手给他下套。这次来赎人的,其中有一人是他们特意找来的。只要朱慕云与他达到交易,并且写下字据,那么朱慕云的把柄,就算握在他们手中。

姜天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拿到朱慕云的把柄后,该如何要挟他。是让朱慕云替自己打探情报?还是直接从李邦藩的阵营出来。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只要朱慕云暗中投靠自己就行。等一切准备就绪,最后给李邦藩致命的一击。

“局座,钱付了。”马兴标很快走了进来,但他脸上,并没有那种获胜的兴奋感。

“怎么,还于心不忍?”姜天明对马兴标的表情很不满意,马兴标只是跟朱慕云相处了这么点时间,就有了所谓的感情,如果再处下去,是不是要被朱慕云拉拢过去了?

“失败了。”马兴标并不是担心朱慕云,而是他的人,并没有拿到朱慕云的证据。因为他拿回来的,只是一张写着古玩交易的凭条。上面的价格,除了自己规定的之外,还多了几十元,那几十元,不用猜也知道,是真正古玩的价格。

“今有乾青花梅花瓶一件,计价三百二十元整,钱货两清,立字为据。这是怎么回事?”姜天明惊讶的说。

“朱慕云拿了些古玩字画,所有去赎人的,都必须买一件事。三百是我定的价格,二十是古玩的钱。”马兴标一直不知道,朱慕云竟然会这样做。不管他派谁去调查,最后只会查到,朱慕云在做古玩交易。

但这样的交易,哪怕特高课去调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黄金有价,古董无价。毕竟古董的真伪,一直很难鉴定。谁也不敢确定,自己就是打了眼。你或许打了眼,但或许人家就是捡漏了呢?毕竟捡漏考究的是眼力,谁也不敢说,自己的眼力就是最准确的。

“你跟他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到今天才现?”姜天明恨不能给马兴标一巴掌,虽然朱慕云负责收钱,但人家却多转了道弯。虽然要多费的时间,但却将事情撇清。现在,他拿着这样的字据,屁都没用。

而且,除了今天的人之外,谁还会向他要字据呢?以朱慕云的敏感,今天这个特别要字据的人,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以前又不关心这些。”马兴标说,他现在才现,朱慕云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想在政保局站稳脚跟,时刻都得警惕。

“你找的人,没有问题吧?”姜天明扬了扬手中的字据,提醒着说。

“有些人也会要字据,这不算什么。”马兴标说。

“你看看,这份字据,是不是朱慕云写的?”姜天明突然问。

“不太像。”马兴标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的说。

这份字据,并不是朱慕云写的。谁想要字据,谁就自己字,朱慕云最多在上面签个字。这是他的规矩,谁要是不遵守这个规矩,那生意可以不做。反正着急的,又不是他。今天来赎人的,只有一个要字据。

朱慕云当时没有在意,毕竟也经常会有人,想拿份字据回去。但他依然是让对方立字据,自己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但今天,此人却引起了朱慕云的怀疑。因为那人,自从到码头后,一直关心的不是嫌犯,而是自己怎么收钱。

第三百一十五章 规矩

朱慕云到缉查科后,几乎每天都要收别人的钱。对送钱者的心态,他已经摸透。既然到了自己这个地方,关心的,绝对不会是钱。要么是货,要么是人,怎么可能会惦记着,让自己立字据呢。

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一个电话打给二处的冯梓缘,让他借个人给自己。冯梓缘当时就把诸峰给派了过来,朱慕云让诸峰跟着那人。结果,诸峰回来汇报,那人进了镇南五金厂。

朱慕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让诸峰回去,顺便给了他一条烟,并且让他给冯梓缘带了两瓶茅台酒。

“朱副处长,借个人嘛,怎么还这么客气。”冯梓缘收到诸峰带回的酒后,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他也问了诸峰,朱慕云只是让他跟个人,结果那人到了局里,诸峰就回来汇报了。

“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而是规矩。”朱慕云说,他请人帮忙,当然要感谢。

朱慕云知道,冯梓缘打电话来,肯定是找诸峰了解过情况。自己要跟的人,竟然到了镇南五金厂,自然会引起冯梓缘的浮想联翩。朱慕云知道,自己的交易方式,恐怕又得有所变化才行。

朱慕云的规矩很多,一旦设立了规矩,自然就得遵守。要不然的话,很容易被别人利用。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他早就定好了规矩,恐怕就会着了别人的道。

“老弟,你可得注意,这是有人要整你。”冯梓缘提醒着说。

“多谢冯科长提醒。”朱慕云淡淡的说,他判断,这件事不是阳金曲搞的鬼,就是出自马兴标之手。而他们的背后,肯定是姜天明指使。

“以后还有这样的事,随时可以找我。”冯梓缘微笑着说,只要朱慕云讲“规矩”,他给派个人,肯定没问题。朱慕云出手大方,只要帮他做了事,必定会有回报。

“这可是你说的,这样吧,还有个人,你再派两个人跟一下,只要知道住在哪里就可以了。”朱慕云说,他相信,这次马兴标抓来的人,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只要知道他们的住址,很容易打探到身份。

“没问题。”冯梓缘说,他手底下的人,如果跟踪那些老练的情报员,或许还差点火候。但要是跟踪普通老百姓,还是没问题的。

赎人的虽然走了,但是抓到的人,还没有放出来。朱慕云如果不给迟瑞琪打电话的话,六水洲上,是不会放人出来的。朱慕云查了一下,今天那人来赎的,叫赵凡。其他人,朱慕云都可以放,但这个赵凡,暂时还得留一留。

朱慕云不管是阳金曲指使的,还是马兴标指使的,他都要调查清楚。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他给迟瑞琪去了个电话:“老迟,那个叫赵凡的,可以放了。”

虽然他知道,赵凡背后有猫腻,但他并不会为难此人。依然按照正常程序,打电话给迟瑞琪,让他放人。自己收了钱,就得放人,不管此人是什么身份,马兴标安排的也好,阳金曲故意放进来的也罢,他都得按规矩办事。

朱慕云并没有见赵凡,他以为,能帮着政保局的人,进入六水洲,必定与政保局有某种联系。但冯梓缘的人,很快就告诉他,赵凡只是个烟鬼。为了二两鸦片,就能把自己的亲爹都卖掉的主。

朱慕云给了三两鸦片,赵凡马上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行动队的人给了他一两鸦片,让他进看守所待半天。抓的时候,行动队的人就讲的很清楚。

虽然找到了赵凡,但对朱慕云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相反,他还欠下冯梓缘一个人情。办事的人,朱慕云每人给了两块大洋。冯梓缘那边,不好直接给钱,只好送了一斤顶级的明前龙井茶。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后,躺在地下室的床上,一直睡不着。他在不断的思索,如果自己没有用买卖古玩的方式来收钱,那现在会怎么样?马兴标给赵凡,定的价格是三百元。但以朱慕云对赵凡的了解,三元都是多余的。这样的烟鬼,已经是社会的毒瘤,关在看守所,反而是造福社会。

还有出钱的那个人,朱慕云从来不问对方的姓名,但他把对方的相貌,牢牢的记在心里。朱慕云在想,如果自己按照一般的方式,收了对方的钱,并且给出一个放人的条子。现在,恐怕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找上来,朱慕云都很被动。如果是特高课的人,他只能找李邦藩出面。要是政保局的人,自己只能受制于人。朱慕云想到赵凡,他认为,最大的可能,还是政保局的人。毕竟,交赎金的人,最终回到了政保局。

如果姜天明的人,找上自己,他唯一的办法,只能妥协。虽说不至于被一棍子打死,但是,他的把柄被别人抓住,以后再想过安稳日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通之后,朱慕云终于能睡着了。有些问题就是这样,看着复杂,但只要想通某一个节点,一切豁然开朗。或许,这就是马兴标一直接近自己的目的。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去了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此事。马兴标既然给自己下套,这个生意,自然也就难以为继。他是与李邦藩分成的,当然得禀报自己的合伙人。

“你的意思,是马兴标给你下套?”李邦藩沉吟着说,姜天明亡他之心不死,在自己这里找不到机会,借机向朱慕云下手,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只是我的推测,幸好我有了防范,否则会给处座带来麻烦。”朱慕云一脸懊悔的说。

“就算真出了事,我也不会有麻烦。”李邦藩说,想用朱慕云来威胁他,这只是姜天明的一厢情愿。

“当然,这件事是我负责的,绝对不会牵连到处座。”朱郑重其事的说。

“贾晓天的财产,今天要拍卖,他那套房子不错,你有没有意向买下来?”李邦藩问,现在古星有头有脸的人,都住在白石路。他与张百朋,也都住在那里。住在白石路,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安全的保证。

“我才新晋副处长,就住到白石路,恐怕不妥吧?”朱慕云说,白石路上住的,非富即贵。在政保局,至少也要处长级别的,才有资格住进去。副处级别的,除了以前的贾晓天外,目前只有陈旺金在那里买了房子。

“经济处的副处长,绝对有资格住在白石路。我想,买下那套房子的钱,你应该还出得吧?”李邦藩说,白石路上的房屋,比其他地方要贵一些,甚至比法租界的别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古星,现在两三百元,就能买一套一般的房子。如果六七百元,就能买下带院子的。上千元的话,可以买栋两层带可停车的院子。但在白石路上,房子的起步价,都在两千以上。除了法租界外,其他地方的房屋价格,都在跌,只有白石路的房产价格,不停的在涨。

因为白石路上的房屋,是有限的。而想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贾晓天的那栋房子,当时买的时候,还不到两千,但现在,三千都未必能买到。

“我只担心,住在那里不自在。”朱慕云苦笑着说,住在白石路,虽然安全,但同时也会限制自由。他除了经济处的副处长外,还有两个身份:地下党与军统。

这两个身份,都不能暴露,否则的话,他在白石路的房子,可能就是他最后的归宿。但现在李邦藩要求,他只能执行。回到经济处后,朱慕云去了趟四科。

“你原来在白石路的房子,今天就要拍卖。”朱慕云盯着贾晓天,缓缓的说。

“被拍卖?局里连这套房子也不给我留么?”贾晓天苦笑着说。

“要不,你自己再去拍回来?”朱慕云说,他一直在观察贾晓天的表情,贾晓天的财产,虽然都被搜刮,但他相信,应该还会有一些藏得很隐蔽。比如说,他住的那套房子内。

“我现在的资格不够。”贾晓天摇了摇头,能住在白石路的人,都需要一定的身份。他现在只是四科的科长,可以住到白石路旁边,但却不能住在白石路上。

“现在住不了,不代表以后不可能。你可以先买下来,我可以代劳。”朱慕云微笑着说。

“可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贾晓天犹豫着说,他确实还埋了笔钱在那栋房子内,但以他现在的财产,并不足以买下来。

“我说过,可以帮你买下来。我想,你应该在里面,还有些东西要拿吧。”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处座言重了。”贾晓天尴尬的说,他对白石路上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兴趣。真有感兴趣的是,是自己埋在院子内那棵树下的两个坛子。为了以防万一,他当时埋得较深,至少在一米五以下。只要稍微浅一点,就会被二科的那帮人起出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惊艳

市财政局的拍卖会,在法租界的拍卖公司举行。朱慕云与政保局的陈旺金,都参加了。这次的拍卖会,吸引了很多人。除了贾晓天的东西外,还有其他拍品。比如一些欧美艺术器,还有法租界的房屋、汽车,甚至还有女人。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中国的藏品。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这样的时期,各种藏品是最不值钱的。但是,有识之士也希望,能在这种动荡岁月,在这样的拍卖行捡漏。

朱慕云的目标只有一个,白石路173号的房子。那栋房子的底价是一千五百法币,但朱慕云估计,三千元都未必能拿下来。

在拍卖会上,朱慕云还遇到了艾登。朱慕云现在偶尔也能嘣出几句洋文,他与艾登的交流,让政保局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艾登,我的朋友,你又看中了我国的哪件宝贝?”朱慕云笑吟吟的问。外国人喜欢中国的东西,而中国人,却更喜欢外国的玩意儿。

朱慕云的目光,朝着艾登的附近扫去,并没有现中国女性。他向邓湘涛建议过,要让徐慧莹去艾登的汽车洋行做事。凭着徐慧莹流利的英文,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职位。

“我听说有几幅字画不错,特意来看看。”艾登看中的,正是贾晓天的字画。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中国的字画,艾登,你的洋行,最近新增职员了没有?”朱慕云问。

“没有。”艾登摇了摇头,现在法租界到处都是人,据说所有的房屋,连地下室都没闲着。在法租界有房产的人,最近都了笔财。但是,他的汽车洋行,需要的是高素质人才。能讲英文是最好的,如果能驾驶汽车,或者维修汽车,就再好不过。

朱慕云很是意外,邓湘涛为了保护徐慧莹,肯定是不遗余力。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安排徐慧莹在法租界上班呢?

“verybeautifu1oman!”

朱慕云正在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听到艾登出一声赞叹。这句话,他听懂了,是“大美女”的意思。

他顺着艾登的目光望去,门口走进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国女子。她留着内卷边波浪形式,宽宽的螓、弯弯的柳眉,浓淡适宜的黛眉下一汪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精致的小瑶鼻,秀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小巧的红唇。

她身穿白色的套裙,剪裁得体、**纤腰勾勒得曼妙无比。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轻佻,也找不出一丝风骚,她美丽而不艳俗,动人而不妩媚,庄重而不轻浮,这是一个有修养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朱慕云一时之间也看呆了,他心里,竟然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阵涟漪。他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名潜伏者,他必须有坚毅的品质。很快,他眼中的爱慕,就换成了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着,但并不代表,每位绝色的女子,都必须占有。

朱慕云迅了整个拍卖大厅,似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呼吸,就连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好像也见到了一件绝世珍品一般。此时,他像其他人一样,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痴地看着款款走进来的女子。

“诸位上午好,我是费利克斯,这位是我的助手,于心玉小姐。”旁边的一位外国男子,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情,用中文扬声说道。

“他是谁?”朱慕云用手肘碰了碰流着口水的艾登。

“他是德意志洋行的老板,一个地道的无赖和骗子!”艾登一脸羡慕而忌妒的说。

“你吃过他的亏?还是见不得他身边有美女为伴?”朱慕云微笑着说。

“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占领古星之前,他以德国人的身份,强占了不少人的家产。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他现在还只是个二流子。”艾登一脸不屑的说。

“他旁边的女孩是谁?”朱慕云问,德国与日本是盟友,在古星,美国人的身份,远不如德国人。德国人开的商店,就连日本宪兵,也是不敢去骚扰的。

“不认识,但我想,很快就会传出她芳名。”艾登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位漂亮的女孩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因为费利克斯带来的女孩,太过惊艳,拍卖会因此而停顿了一段时间。很快,那些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掩饰着刚才的失礼。

艾登虽然对费利克斯一脸的厌恶,但等费利克斯落坐后,他却毫不犹豫的把朱慕云抛下,钻到了费利克斯身边坐着。他的心思,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很快,他的无耻就得到了回报,他与那位漂亮的女子聊了起来。

中国人表现得很含蓄,朱慕云是典型的中国人。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端坐着,翻看着手中的画册。

“老弟,你就没打算去认识一下,那位于小姐?”陈旺金见艾登离开,坐到朱慕云身边,低声说。

“人家岂是我辈所能认识的。”朱慕云自嘲的说,他早就调整好了心态,只欣赏不仰慕。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他不可能去谈恋爱,所有的情感,都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老弟不要妄自菲薄。你有才,她有貌,你们正是郎才女貌,如果她未嫁,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媒。”陈旺金说,朱慕云年纪轻轻,就是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这样的身份,不管配哪家的小姐,都不失身份。

“老陈,我们是来拍东西的,还是以正事为主。”朱慕云说,他的任务,是拍下白石路173号那栋房子。而陈旺金,主要是来监视,贾晓天那些古玩字画。

虽然贾晓天的古玩字画,报价都不高,但谁也不知道,拍卖会上会生什么。有些底价一元的东西,拍出天价,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此次贾晓天的东西,在拍卖会上流拍的话,将会被当成赝品,退还给贾晓天。

陈旺金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拍卖会上。但自从于心玉进来后,他的目光,就时不时的瞥向于心玉的方向。这让台上的拍卖师,很是无奈。如果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于心玉吸引的话,这场拍卖会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比如说第一件拍品,是一件乾隆铜胎珐琅直颈瓶,起拍价八十美元,竟然没有人加价,朱慕云当时兴之所以,举了一次牌,没想到再没有人报价,竟然以起拍价成交。白石路的房子,排在第二位,起拍价两百美元,也被朱慕云以两百二十美元拿下。

等到第三件拍卖品,一件翡翠贵妃手镯,于心玉突然举了牌后,所有人才醒悟过来。这是拍卖会,不是赏美会。既然美人举牌,其他人自然不会竞争。但是,也有两个参加拍卖的美妇,对于心玉又忌又恨,一见她举牌,马上跟着叫价。最终,一件一百美元起拍的翡翠贵妃手镯,被叫到了四百美元。

最终,于心玉没有再举牌。她放弃报价,激怒了旁边的艾登,他站起来,站着举牌的那位妇女,不满的说:“太可恶了,你怎么能抢了这位漂亮小姐的心爱之物呢。”

“你有钱,可以报价啊。”能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对方并不会因为艾登是美国人,就畏惧。

“五百美元。”艾登被对方一激,报出了一个最新的价格。

“老陈,我先走了。”朱慕云知道,接下来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失控。这个女人太过惊艳,与其想念,不如不见。

朱慕云离开的非常坚决,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两百二十美元,换成法币,不到两千法币。如果留到后面竞拍,173号,没有五百美元,别想拿下来。

拍卖大厅有人离开,而且还是个年轻男子,走的时候,连正眼也没瞧自己一眼,这让于心玉很奇怪。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想让所有人吃惊。但这位男子,无视自己而离开,让她有一种失败感。

但她不好怒,只能深深的看了朱慕云一眼,似乎要把这个男人,牢牢的记住。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质问她,为何今天会突然离开。

朱慕云到外面,交清了钱后,拿到了白石路173号的钥匙和房契。他开着车子,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缉查四科。

“这是白石路173号的钥匙,给你一天的时间,够了么?”朱慕云把钥匙扔到贾晓天桌上,他很清楚,贾晓天在房子内,应该还有东西。与其让他天天挂念,不如大方点还给他。

“房子拍下来了?”贾晓天又惊又喜,这把钥匙他再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却成了朱慕云的产业。

“赶紧去吧,明天我可能就会搬进去。”朱慕云摆了摆手,他没有陪贾晓天一起白石路,这是贾晓天的秘密。

“谢谢。”贾晓天感激涕零的说,不管换成是谁,都不可能像朱慕云这样,房子刚拍到手,就让自己去取回埋藏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他是很敬佩朱慕云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感激

贾晓天一个人回到了白石路173号,虽然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但现在再回来,却像做贼似的。撕掉门的封条,贾晓天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翻箱倒柜不说,院子里,也被挖得坑坑洼洼。

他到后面的柴房,摸出一把锄头,很快在院子里的树下,奋力的挖起来。半个小时后,他挖出两个小坛里。口子用油布封着,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金光闪闪的金条。一坛一百根,整整两百根。

抱着这两坛失而复得的金条,贾晓天感慨万端。如果今天拍下这栋房屋的人,换成了姜天明。在自己漏了风的情况下,拍下房子下,会把整个房子,一砖一瓦的拆掉。可朱慕云没有这样做,朱慕云连门都没进,就把钥匙交还给自己,这份胸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找了个布袋,将金条倒进去后,贾晓天背着金条,费力的离开了。到家后,他再次将金条埋了起来。这次埋得更深,快天亮的时候,他才把金条埋好。

第二天一早,贾晓天早早到了朱慕云家。他知道,朱慕云一大早会去镇南五金厂,然后再去码头。可能一整天,也不会来四科。

“忙完了?”朱慕云出来的时候,见到满身是泥的贾晓天,看得出来,昨天晚上他很忙。他衣服上的泥,有些还很新鲜。

“朱处长,我知道,说什么也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这是一点意思,你一定要收下。”贾晓天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十根金条。

“这是什么意思?”朱慕云看了一眼布袋,里面的金条很晃眼。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表达我的一份谢意。实话跟你说吧,我在院子里埋了点金条,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肯定拿不回来了。所以,我很感谢你。”贾晓天郑重其事的说,他甚至,有种要把姜天明用意说出来的冲动。

“金条你拿回去,钥匙你也不用还我,这栋房子,我送你了。”朱慕云说,两百二十美元,虽然不算贵,但换成大洋也有一千多。

“这栋房子,当初就是姜天明送给我的。对我来说,这是栋凶宅。当然,朱处长你吉星高照,无需理会这些。但房子,我万万不能要的。金条,也请你务必收下。要不然的话,我于心不安。”贾晓天诚恳的说,他以前给姜天明送礼,从来没有一次送过五根金条。

现在,他能一次拿给朱慕云十根金条,又不染指白石路173号的房子,可见他对朱慕云的感激之情,是自内心。

“好吧,这些金条,暂时就寄放在我这里。以后,如果你需要的时候,可以再来拿。”朱慕云说,他并不在乎贾晓天的十根金条。但是,这也是表明贾晓天的态度。

“朱处长,你可真不爱财。”贾晓天突然说,相比姜天明和马兴标,朱慕云已经是很清廉了。记得那天晚上,马兴标就多次试探过他,如果有钱的话,可以再去走动走动。但当时的贾晓天,一口咬定,已经身无分文。否则的话,这两百根金条,又会被姜天明和马兴标瓜分。

“谢谢。”朱慕云难得脸上一红,这样的话,只有胡梦北说出来,他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承受。其他人说这种话,完全是说假话。

但朱慕云没想到,这次贾晓天却是自内心。相比姜天明和马兴标,朱慕云确实不算爱财。毕竟朱慕云所收到的钱,并没有全部装进自己的腰包。

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李邦藩去了姜天明的办公室。他让人给朱慕云留了话,经济处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会部到会议室开会。今天上午,又会有重要行动。

朱慕云拿起电话,分别是任纪元、王强和贾晓天打了电话,通知他们赶紧来政保局。而他,见李邦藩没有回来,就去了陈旺金的办公室。

“今天又有大行动?”朱慕云见陈旺金又在装备,不以为然的问。经济处,一般都不参加具体行动,就算参加,也只负责外围。不管多大的行动,经济处都是配合。

“据说这次要把军统古星站一网打尽。”陈旺金神秘的说,他在局本局,整天跟姜天明混在一起,消息要比其他人更灵一些。

今天,政保局所有的副科级以上干部,必须来局里开会。而政保局与外界的联系,除了姜天明的办公室,留了一部分电话,可以打电话外,所有电话都只能进行内部联系。曾山和李邦藩的电话,也都被掐断了。

“又有什么重量级情报?”朱慕云惊讶的说,对消灭军统古星站,政保局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极大的热情。但是,光靠一二次的消息,朱慕云认为,不可能完全摧毁古星站。

如果,能把邓湘涛、邓阳春、井山这些人抓获,并且让他们全部叛变的话,或许能将古星站一网打尽。否则的话,现在的古星站,分散得很开,不存在再被一网打尽的事。

“不知道,据说又是一处的情报。贺田准备让特高课配合,但姜天明坚决没有同意。”陈旺金说,贺田与本清正雄的关系不错,拿到重要情报,不信任政保局,也是情有可原。

“贺处长的情报,准确率越来越差,还是局座有远见,千万不要轻易惊动特高课,否则像叶朋中之事,到现在也无法收场。”朱慕云说,因为上次贺田的错误情报,叶朋中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至少要在床上,休养半年以上。

“谁说不是呢,贺处长立功心切,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只要进了特高课,马上就会叛变。”陈旺金冷笑着说,叛变的人,不管到哪里,都会让人瞧不起。

听说是贺田的情报,朱慕云彻底放心了。贺田在古星站,安插了两个人,飞鸟孔祥宇和飞虫邢健。其实,邢健刚到重庆,就主动坦白一切。被派回古星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得到邓湘涛的信任。

孔祥宇倒是隐藏得很深,可上次被邓湘涛试探出来,孔祥宇已经向邓湘涛自。只不过,贺田还不知道罢了。邓湘涛上次计划,要暗杀贺田,恐怕今天,就是行动的日子。朱慕云并不担心古星站,倒是觉得,贺田今天恐怕危险了。

孔祥宇是贺田展的情报员,两人一直单独联系。如果孔祥宇汇报,有重要情报,必须见面,想必贺田不会犹豫。只要贺田离开政保局,就会成为古星站的目标。

只是,这样的话,朱慕云是不会说出来的。既然局里要求,全局的干部,都向局里集中,他只需要干好这件事,就足够了。

李邦藩回来后,与张百朋在办公室谈话,朱慕云也不好进去。毕竟涉及到情报方面的事情,朱慕云都是宁愿避开三丈,也不愿意多听一言。不接触情报,就无需担心会泄密。做事说话,都要方便得多。

政保局的机密事情,很多不需要去打探,从各方面听到的一点信息,再加上自己的推断,一般就能判断个七八分。现在李邦藩与张百朋在办公室,虽然朱慕云没有听到,但他基本上可以猜测,李邦藩应该在向张百朋介绍,一处今天的行动。

“你要让冯梓缘加紧与地字一号的联系,不要等一处都拿到了情报,你们二处还一无所获。情报工作,最忌比别人慢一拍。”李邦藩叮嘱着说。

“我们有两手准备,一科负责从军统内部获得情报,二科从外围入手。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取得进展。”张百朋说,虽然一科和二科,都做了不少工作。但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问题是,一处马上就能取得进展。”李邦藩不满的说,他不能容忍,一处的工作走在二处前面。二处同样派了人打入军统内部,为何总不能传回重要情报呢。

“是。”张百朋惭愧的低下了头,二处到目前为止,除了策反了一名地下党的交通员,破获了一个地下党的交通站外,并没有其他功绩。地下党很狡猾,他们的人一旦被捕,如果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交待的话,那再交待也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他知道的情报,全部会作废。

与张百朋聊完后,李邦藩才让朱慕云进来。这个时候,他知道朱慕云已经到了经济处。相比二处,他对经济处的工作,要满意得多。四个缉查科,目前只有两个科长,但经济处的工作,有条不紊。自从朱慕云上任之后,他每个星期,都能收到一笔钱。这笔钱的数目,与以前一个月相当。

“处座,听说今天的行动,又是一处搞出来的?”朱慕云说,局里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所有人都无法与外界联络,只能进行真正的内部交流。

“一处搞情报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们要向他们学习,甚至要后来居上。”李邦藩说。

“上次一处的情报有误,导致我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这次,不会又是噱头吧?”朱慕云突然说。

第三百一十八章 出师未捷

朱慕云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说到一处情报有误,还是没有错的。上次特高课和政保局,几乎是倾巢出动,将整个叶府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结果遇到倾盆大雨,幸好朱慕云早一步躲到了店内,否则所有人都会变成落汤鸡。

但最后,军统的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将行动日期,延迟。虽然最后,飞鸟传出了情报,但贺田因为没有及时拿到,导致军统行动成功,差一点就让叶朋中归西。

“这不是没有可能,一处的情报,有几次准过?”张百朋幸灾乐祸的说,如果让一处将军统在古星的力量消灭,那还不如让一处的情报失误。消灭古星站,这样的荣誉,只能由二处获得。

“这是贺田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今天的情报失误,姜天明将不会再支持一处的行动。”李邦藩说,一处的人马,都是原来古星站的,想要单凭一处的力量,不要说消灭古星站,不被古星站清理门户,就算很不错了。

原本九点召开的会议,直到九点半,依然没有收到办公室的通知。朱慕云出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贺田还没有回来。姜天明虽然不喜欢贺田,但如果能消灭军统古星站,他还是很愿意的。

但一直到十点,贺田一直没有回来。姜天明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正当他要派人去寻找的时候,接到警察局传来的消息,古沙街生一起枪击案,一辆黄包车上的客人,被人连射三枪。据查,那人正是政保局的贺田,他身受重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政保局所有人都惊呆了。贺田可是政保局一处的处长,他被枪杀,必定是军统所为。姜天明带着政保局的人,赶到医院。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贺田已经断了气。其实,他在街上就当场死亡,只不过警察局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坚持要送到医院抢救。

这也是警察局的套路,如果说人当场死亡,恐怕报信的人,会被政保局的人当场打死。说已经送到医院抢救,警察局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得知警察局全力抢救贺田,姜天明对警察局的行为,颇为满意。特别是一处,可以说是感恩戴德。

只有朱慕云知道,贺田恐怕凶多吉少。果不其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贺田的尸体,已经停到了太平间。贺田只是在抢救室转了一圈,径直就被送了过来。

姜天明带着政保局的人,在太平间见到了贺田的尸。他脸色铁青,虽然贺田死了,他并不会感觉悲痛,但兔死狐悲,贺田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明天。

“局座,情报还在。”阳金曲仔细检查了贺田的尸,现他身上的情报还在。

贺田是去与飞鸟接头,亲自取回情报。显然,他是在拿到情报后,被人枪杀的。姜天明打开写着情报的纸条:今日中午十二点,军统古星站将在喜盈门召开会议,参加会议人员,除邓湘涛外,还有:唐新、井山、邓阳春、孔祥宇。

姜天明知道,唐新是军统古星站的原副站长,贺田出事后,就逃出了古星。没想到,最近又潜回来了。名单上的人,包括古星站的正副站长、情报处长、行动队长还有机要室主任。这些人,除了孔祥宇之外,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就能对古星站造成毁灭性打击。

姜天明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事不宜迟,他在医院用电话下了命令,行动队与情报处,还有一处、二处的便衣,向喜盈门移动。政保局的人,赶到喜盈门,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那个时候,军统的会议,已经举行,能否将军统一网打尽,必须保证的前提条件是,不能打草惊蛇。

喜盈门是一家酒楼,位于古沙街南边。周边情况复杂,搜捕难度很大。一旦打草惊蛇,很容易让军统的人逃之夭夭。

为了保护消息,其他人则一律回到镇南五金厂。当然,贺田的尸体也被拖了回去。这具尸体,会被解剖。

“希望这次贺田的情报,不要再有误了。”李邦藩回到镇南五金厂后,把朱慕云叫到了办公室。张百朋带着二处的人,去执行任务,他必须等候最新消息。

“处座,其实这样的行动,完全没必要经济处配合,如果不通知我的话,就不会影响经济处的工作了。”朱慕云苦笑着说,经济处很少参加局里的行动,而一旦参加,必然会影响经济处的工作。

“经济处是政保局的一个部门,而且负责古星进出城的检查站。你们的位置非常重要,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李邦藩叮嘱着说。

“好吧,毕竟这是贺田最后一次提供情报了。就算情报真的有误,也不会再有下次。”朱慕云笑了笑,贺田被杀,他相信必定是军统所为。至于什么喜盈门开会,更是无稽之谈。政保局的人去喜盈门,除了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贺田被杀的事,你怎么看?”李邦藩问,朱慕云似乎对贺田的情报,并不太信任。虽然上次让他受了苦,可实际上,朱慕云也没淋到雨。

“贺田被枪杀,未必是军统所为。就算真是军统干的,也应该是临时起意。”朱慕云笃定的说,邓湘涛让贺田“带回”情报,自然也是想保护孔祥宇。自己作为军统的公鸡,无多言,肯定要配合邓湘涛的行动。

“是因为贺田把情报顺利带了回来?”李邦藩说,他也觉得很疑惑。

“现在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贺田的情报员,应该还没有暴露。”朱慕云说,如果孔祥宇暴露了,贺田应该是在接头的时候被杀,或者去的路上被杀。

现在,贺田是拿到情报后,才被杀的。而且,他身上的情报,并没有被取走。也就是说,枪杀他的人,并不知道贺田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情报。

或许正像朱慕云分析的那样,某位认识贺田的抗日分子,在街上突然认出贺田,拿出手枪就是一顿乱射。贺田或许到底,也不知道是死在哪方势力手下。

“你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朱慕云在二处没有白培训,这些逻辑推理,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

“我在处座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今天的行动,你认为会否成功?”李邦藩问,既然朱慕云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他还想试试。

“我希望成功。”朱慕云说,他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虽然他知道,今天的行动,必定是不会有收获。

“看来你还是不太看好。”李邦藩有些意外的说,朱慕云凭什么,对贺田的情报,就没有信心呢?

“贺田出师未捷身先死,今天的行动,如果能成功,那就见鬼了。处座,一处的处长,现在空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拿下来?”朱慕云突然说,他希望政保局到处都出现争权夺利的行为,把政保局的力量,都消耗在内斗中,他们自然就没有精力,去打击真正的抗日力量了。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早些了吧?”李邦藩说,贺田死后,他脑海中,一直在想,贺田的情报,是否还可靠。军统会不会,因为枪杀了贺田,而再次临时改变了行动。

朱慕云笑笑没吭声,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李邦藩毕竟不是中国人,对人事的敏感性不足。朱慕云敢断定,现在姜天明,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投靠过来的,只需要派个亲信,就能把一处,收入麾下。

姜天明其实也得出了,与朱慕云相同的结论。但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贺田死了,不管今天的行动,是否成功,关于贺田空出来的一处处长位子,都需要有人来接任。人事即政事,真是一点也不假。

姜天明在布置好行动后,把曾山和李邦藩,叫到了办公室。他开门见山的说,“贺田已经死了,一处的处长,由谁来接任,必须拿了一个提案才行。”

李邦藩一听,当时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姜天明真的今天就要考虑这个问题,贺田现在还停在停尸房,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尸骨未寒,怎么就要找人替代他了呢。

“情报处的孙明华怎么样?”曾山突然说,现在的情报处和行动队,绝大部分人,都是他曾经的手下。但情报处长阳金曲、行动队长马兴标,都是姜天明的人。这让他很是郁闷,自己这个副局长,有名无实,只能靠着原来的关系,要不然在局里,说话连放屁都不如。

“我推荐二处的冯梓缘。”李邦藩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跟朱慕云多商量几句,对这些事情,朱慕云比自己更深谙其中。

“一处是以原来古星站的人马,建立起来的。虽然贺田不在了,但是,从外面调人过去,还是不合时宜。”姜天明轻轻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认为曾山和李邦藩推荐的人选。

第三百一十九章 联手

三人意见不统一,自然不会得出什么结论。既然一处处长的人选没办法确定下来,就只好暂时搁置。

“贺田被枪杀,飞鸟是否还可靠?以后由谁与他联系?”姜天明说,他心里也觉得,贺田的死,或许是个意外。要不然的话,他身上的那份情报,完全说不通。

“飞鸟是否可靠,得看今天的行动。如果行动顺利,飞鸟自然是可靠的。”曾山缓缓的说,虽然贺田身上有情报,但谁能肯定,这份情报不是军统故意留下的呢?

“如果行动不顺利,就要放弃飞鸟?”姜天明问。

“那倒不必,毕竟飞鸟是一处好不容易才展的,轻易放弃,实在可惜。”曾山说。

好像是为了要印证曾山所说的一般,姜天明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阳金曲打来的,喜盈门周围,确实现了军统的行动人员,但是,军统的主要人员,并没有出现。

“军统的小喽喽,你们抓干什么?安排人跟着就可以了。”姜天明说,既然军统的主要人员没有出现,自然就要保护情报的来源。

不管如何,军统的人,总算是出现了。邓湘涛等主要人员没有出现,也能够理解。或许,军统得知贺田被杀后,躲在哪个地方庆功。

李邦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朱慕云还没有离开。毕竟情报处和行动队的行动,没有结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正如你所料,这次的行动,又失败了。”李邦藩说。

“失败很正常,失败乃成功之母嘛。”朱慕云说,如果今天的行动能成功,那才是见鬼了。他与邓湘涛还没有取得联系,但是,他相信,邓湘涛应该早有安排。

“姜天明提议一处处长人选,我提议了冯梓缘,曾山却提议孙明华。我看姜天明,恐怕另有人选。”李邦藩冷笑着说,上次经济处的事情,他与姜天明叫板。这次为了一处的处长,又得跟姜天明争争执一番才行。

“这件事,恐怕得由姜局长定夺才行。”朱慕云说,作为政保局的局长,如果对政保局的人事,没有言权的话,那还要这个局长干什么?

这次的事情,不比经济处的人事。李邦藩是经济处的处长,经济处的人事安排,他自然可以跟姜天明据理力争。可现在是一处的处长,特高课和特工总部,会更加重视姜天明的作用。

“你的意思,一处我们就不用争了?”李邦藩不满的说,他现在只分管经济处和二处,经济处与情报工作关系并不大。如果能把一处拿下来,此涨彼消,他在政保局的势力,将跨上一个新台阶。

“您和曾副局长,自然是竞争不过姜局长的。但如果你们联手,恐怕姜局长也不好拒绝了吧?”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就像三个高手过招,如果单打独斗,曾山和李邦藩,都不是姜天明的对手。但如果曾山和李邦藩联手的话,姜天明未必就是对手了。这就是政治斗争,李邦藩未必能理解。

“可曾山推荐的是情报处的孙明华。”李邦藩蹙着眉头说,如果让孙明华担任处长,自己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孙明华当处长,总比姜局长的人当处长好吧?”朱慕云说,李邦藩或许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政保局虽是特务机关,但处处都有政治斗争。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曾山联手?”李邦藩觉得,这件事的处理变得复杂了,自己跟曾山又不是联盟,怎么就要支持曾山的人选了呢。

“这个怎么说呢,你可以与曾山联手,也可以不与他联手,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能姜局长得逞就行了。”朱慕云说。

“这是不是就是:损人不利己?”李邦藩突然说,他头都快被搞大了,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理解,为何要支持曾山的人选。

“当然,如果你能劝说曾山,支持冯梓缘的话,当然就更好了。”朱慕云说,李邦藩已经掌握了两个处,再把一处给他的话,就算特高课同意,姜天明也会坚决不干。

可如果让曾山掌管一处,或许就不会有问题。毕竟作为原来的特务处长,曾山并没有真正分管的部门。在局里的分工中,情报处和行动队,属于曾山的分管部门。可是阳金曲和马兴标,怎么可能向曾山汇报工作呢。

“我看你比我更合适当这个副局长。”李邦藩叹息着说。

“我只是胡乱分析的,处座千万别当真。”朱慕云吓了一跳,刚才自己确实说得有点多了,一直以来,他都信奉“藏拙”。

“我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你原来在曾山手底下工作过,要不,由你安排一下?”李邦藩说,他与曾山平常难得走动,除非在姜天明办公室碰面,或者在会议室,否则很少有交集。

“好吧。”朱慕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李邦藩的办公室,与曾山都在同一个院子里,他们的见面,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吧。

随后,朱慕云就去了趟曾山的办公室。正要进去的时候,现孙明华从里在走出来。朱慕云微笑示意,看来曾山已经与孙明华沟通。

“慕云,找局座有事?”孙明华见到朱慕云,意外的问。

“谈你的事。”朱慕云神秘的说,他相信,李邦藩为了打击姜天明,一定会支持曾山的想法。这个时候,不向孙明华示好,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谈我的事?”孙明华一愣,朱慕云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局里的人事,还轮不到他来言吧?

“一处的处长,曾局长是不是推荐了你?”朱慕云看了看四周,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孙明华惊讶的说,曾山刚才找自己,谈的就是这件事。虽然一处不如情报处,也不如二处。但好歹也是一个处级单位,要是能担任一处的处长,加上曾山的支持,也是能干一番事业的。

“如果只有曾副局长推荐,你的机会不高。但如果李副局长,也推荐你的话……”朱慕云微笑着说。

“李副局长,不是推荐了冯梓缘么?”孙明华诧异的说。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孙哥,提前恭喜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提前的恭喜,比上任之后送一份大礼,效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借老弟贵言,你先进去,等会我来办公室坐坐。”孙明华说,虽然曾山推荐他担任一处的处长,但曾山也坦言,虽然推荐了他,但机会并不大。

刚才孙明华出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些沮丧。曾山的一片好意,他不但得接受。但如果坐不上一处处长的位置,反而要得罪姜天明和阳金曲。

“慕云,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曾山见到朱慕云的时候,很热情的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晚上,李副局长想请你喝酒,不知道曾副局长,是否赏光?”朱慕云微笑着说。

“他请我喝酒?知道是什么事吗?”曾山不动声色的说。

“可能是为了一处处长的事。”朱慕云模棱两可的说,他们最后的结果如何,只有谈过才知道。但只要曾山坚持,李邦藩应该不会力荐冯梓缘。

虽然朱慕云也想让冯梓缘去一处当处长,但是,冯梓缘与孙明华毕竟不一样。冯梓缘是军统的叛徒,孙明华是警察局特务处的情报科长,资格和资历,都比冯梓缘老。如果不比其他,冯梓缘是竞争不过孙明华的。

“好吧,晚上我一定到。慕云,谢谢了。”曾山突然明白了朱慕云的意思,李邦藩让朱慕云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为了让自己改变主意,去支持冯梓缘。应该是李邦藩,不想让姜天明得逞,为了打击姜天明,而与自己搞统一战线。

这就像**的抗日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如果曾山和李邦藩联手,姜天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第二天,特高课派小野次郎,来政保局听取姜天明的汇报。政保局一处的处长,被人在街上枪杀,必须要有个交待才行。

“我们已经收到消息,确实是军统所为。”姜天明对日本人,历来都是敬畏有加。虽然小野次郎只是个小队长,但就算面对一位普通的日本宪兵,他也会很客气。

消息是地字一号传回来的,昨天在喜盈门,宋鹏也被派过去,负责外围警戒。最终,邓湘涛取消了在喜盈门的聚会,换到了法租界。等到宋鹏把消息传回来后,情报已经失效。

“你就任凭军统杀我们的人?这种事情,必须要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小野次郎不满的说。

“我们已经制订了计划,准备将军统古星站一网打尽。”姜天明忙不迭的说,日本人很容易糊弄,只要你言之凿凿,很容易蒙混过关。

“他们杀我们一个,我们就要杀他们十个。贺田死后,一处由谁负责?”小野次郎问。

“这个……”姜天明看了旁边的曾山和李邦藩一眼,犹豫不决的说。

第三百二十章 出大力

姜天明与曾山、李邦藩,还没有达到最后决议。他想让一处的杜华山,接任贺田的职务。但是,他还没有说服其他人。

“我觉得,一处的工作,应该由我们的人来领导。比如说,情报处的孙明华,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李邦藩缓缓的说。

“没错,情报处的孙明华,在警察局特务处的时候,就已经是情报科长。他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担任一处的处长。”曾山忙不迭的说。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结果,怎么还不报上去?”小野次郎不满的看了姜天明一眼。

当着小野次郎的面,姜天明自然不想与他们争执。他不能让特高课,看到政保局内部不和。既然李邦藩也支持孙明华,姜天明自然不好反对。而且,让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也能给阳金曲减轻压力。

现在的情报处,有相当一部分是,是原来警察局特务处情报科。他们都是孙明华的手下,如果孙明华到一处,顺便带走几个心腹,以后阳金曲对情报处,将更加好控制。

姜天明不阻止,事情就好办了,孙明华担任一处处长,已成定局。曾山通知孙明华的时候,孙明华激动不已。原本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李邦藩转而支持他,希望就变成了现实。

“慕云,刚才接到局里的通知了,我以后去一处。”孙明华得到消息后,主动给朱慕云去了个电话。

“恭喜恭喜,孙哥,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朱慕云微笑着说,昨天的主动示好,还是有效果的。他与孙明华,在特务处情报科的时候,就还算可以。后到自己到了缉查科后,两人更是走得近。

孙明华在情报处,并没有多少外快,靠着缉查科的通道,也算是赚了一笔。以后,他到了一处,与朱慕云合作的机会,恐怕会少一些了。毕竟作为一处之长,手里还是有一定权力的。

“好说好说,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孙明华笑着说,他对朱慕云确实很感激,曾山跟他说过,如果不是朱慕云的话,李邦藩未必会放弃冯梓缘,转而支持他。

虽然李邦藩也是不想让姜天明得逞,但朱慕云从事实上,帮了他的忙。别的人,孙明华都可以不感谢,但朱慕云必须要感谢才行。

“一处都是原古星站的人,听说那个杜华山,就是贺田的亲信,你到了一处,可得小心点。”朱慕云提醒着说。

“这些军统的叛徒,还能翻起什么浪不成?”孙明华不以为然的说。

朱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一处在政保局的地位,原本就比较尴尬。贺田当初之所以叛变,也是因为本清正雄亲自劝降。原本贺田是奔着政保局副局长来的,但因为一处,一直没有立大功,他暂时还没有与姜天明叫板的资本。

现在,贺田横死街头,一处的所有人,包括杜华山在内,都是人心惶惶。他们在政保局,本就是二等公民,现在贺田死了,他们在政保局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

对一处的情况,朱慕云多少知道一些。他与贺田,之前也打过交道。在贺田刚投靠过来时,他就接到任务,要想办法除掉贺田。只是,当时贺田的住处都很神秘,警惕性非常高,虽然他大概猜到了贺田的住处,但刚到任的邓湘涛,最终没有行动。

将暗杀行动,拖到这个时候,虽然错过了最佳的震慑时机,但贺田的死,还是让一处的人,全部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朱慕云知道,这个时候刺杀贺田,不仅仅是为了执行家法,更重要的是,保护徐慧莹的安全。或者说,是邓湘涛拍远在重庆,刚刚担任局本部人事处副处长徐士瀛的马屁。

虽然特高课对贺田之死,暴跳如雷。但政保局,对报复军统,并不积极。现在暴露的军统人员,是邢健和宋鹏立足的关系,如果清除了这些人员,这两位打入军统的卧底,将面临暴露。

晚上,朱慕云原本想与邓湘涛见个面。军统古星站又多了个唐新,这是他之前,并不知道的情况。唐新是以前古星站的副站长,贺田被捕后,得知消息的他,带着行动队的副队长王志坚,连夜逃出了古星,一直跑到岳阳,才停了下来。

在邓湘涛担任代理站长几个月后,唐新又回到了古星。依然是担任副站长?还是来抢邓湘涛的位子?古星站有了变化,朱慕云当然得及时掌握才行。

但快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接到了孙明华的电话,邀请他参加晚上的酒宴。今天孙明华刚上任,按照惯例,除了请一处的人吃饭外,还要把相熟的长官和朋友,一起叫过增喝一杯。他能邀请朱慕云,本就是给足了朱慕云面子。

朱慕云是个长袖善舞之人,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孙明华的酒宴,定在古星饭店。孙明华除了邀请他之外,还邀请了阳金曲和曾山。另外,还有行动队的马兴标。

朱慕云与马兴标,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除了因为马兴标实在太忙之外,还是因为他们“生意”,暂时停止了。贺田被杀,政保局虽然表现得不积极,但在政保局的施压下,还是会有所行动。行动队原本借着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大肆捞钱。但朱慕云,并没有接到马兴标的任何通知。

“慕云,听说孙处长上任,你可是出了不少力。”马兴标说,据他得到的消息,李邦藩就是被朱慕云影响,才转而支持孙明华。否则的话,李邦藩推荐冯梓缘,曾山推荐孙明华,都是没有机会的。

所以说,争取朱慕云过来,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朱慕云对李邦藩很忠心,想要拉拢,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姜天明又是个只顾眼前利益之人,他见马兴标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想插一脚。

马兴标没与朱慕云联系,并非他太忙,也不是生意暂停,而是他换了合作伙伴。他们也借用朱慕云的办法,就在文化街开了家古玩店,随便摆上几样古玩,只要按照他们的价格,买下物件后,才会通知迟瑞琪放人。

迟瑞琪只要有钱拿就可以,他才不管是朱慕云收钱,还是姜天明收钱。对他来说,只要有钱收,就足够了。

“马队长,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孙处长的事情,那是曾局座大力推荐,姜局座最后拍卖,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朱慕云连忙摆了摆手,这样的事情,能做不能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出了力,他朱慕云,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马队长,昨天你们行动队,应该抓了不少嫌犯吧?”朱慕云见马兴标还要说话,突然问。

“人是抓了一些,但真正的军统分子,恐怕早就跑了。”马兴标苦笑着说,自己换了合作伙伴的事情,他并没有跟朱慕云说起。迟瑞琪那边,也心照不宣。原本,他想过段时间,把事情说破,可没想到,朱慕云消息很灵通。

“总有一天,他们跑不掉的。”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马兴标只是因为,孙明华以后将是同事,才没办法出席。他与阳金曲,在菜全部上齐后,就告辞离开。这也是规矩,菜上齐后再走人,就不算瞧不起主人。

他们两人一走,反而更热闹了。毕竟阳金曲和马兴标,是姜天明的人,在他们在,别人也很拘谨。

“慕云,这次明华能入主一处,还真得感谢你。别的话,不多说了,我敬你一杯。”曾山举起酒杯,诚恳的说。

“曾哥,这我可怎么敢当?”朱慕云忙不迭的说。

“以后,一处的工作,还得仰仗老弟,我也敬你一杯。”孙明华给朱慕云倒上酒,笑吟吟的说道。一处在政保局,属于被排挤的对象。一处的人,都像是后娘养的。朱慕云与陈旺金关系很好,他得借重这层关系才行。

“应该是孙哥以后多关照小弟才是。”朱慕云说。

朱慕云多喝了几杯后,很快就“醉”了。他很清楚,如果不醉的话,是很难脱身的。孙明华安排人,将他扶到后面的房间休息。朱慕云到房间后,却给六水洲的迟瑞琪去了个电话。

“老迟,最近马兴标那边,怎么好久没单了?”朱慕云佯装不知道,政保局生的事情,朱慕云不敢说百分之百全部知道,但十件事情,知道八件,还是能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他太忙了?明天找他问问。”迟瑞琪天天收着钱,他自然最是清楚不过的。

“你们不会是把我撇开了吧?如果真是撇开了,可得告诉我一声。”朱慕云诚恳的说,这些钱,其实并不安全,要不是他想给以后放人,留出一条路的话,他才不会跟马兴标、迟瑞琪这样的人合伙。

“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什么身份?就算马兴标撇下我,也不敢撇下你啊。老弟,你不用担心。”迟瑞琪没有和马兴标商量,自然不会和朱慕云说真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准备就绪

朱慕云放下电话,心里连连冷笑。马兴标和迟瑞琪,把自己当傻瓜耍,现在就让他们耍吧。朱慕云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喝醉,但着实有些困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下面的酒宴已经结束。

朱慕云也没有退房,他开着车子,出去转了一圈,果然,见到了邓湘涛留给自己的见面信号。贺田被枪杀,这么大的事情,邓湘涛不可能不跟自己见面。而且,朱慕云也现了胡梦北的信号,也要求与他见面。

“政保局有什么反应?”邓湘涛见到朱慕云后,马上问。他虽然有冯梓缘,但冯梓缘在二处,而且只是一科的科长,对政保局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除了让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后,就是安排情报处和行动队,抓捕了一批嫌犯。枪杀贺田,是你的杰作吧?”朱慕云问。

“不错,从现在开始,徐慧莹就安全了。”邓湘涛微笑着说,他终于松了口气。对贺田执行完家规后,不但获得重庆总部的嘉奖,而且也让徐士瀛对他刮目相看。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她。站长,拍马屁也不是这样的拍法。幸好贺田在政保局,不受姜天明重视。否则的话,政保局的报复,可是很激烈的。”朱慕云担忧的说。

“孙明华担任一处的处长?此人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邓湘涛皱起眉头,他还在潜伏组的时候,就与特务处打过交道。当时孙明华是情报科的科长,是他在古星的主要对手。

“孙明华并不用太担心,一处的人,都是原古星站的,贺田一死,他们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过了。对了,唐新是怎么回事?”朱慕云问。

“他本就是古星站的副站长,总部派他回古星,也是想加强我们的力量。你不用担心他,我们的这些据点,他都不清楚。”邓湘涛说,唐新再回古星,当然也想竞争站长之位。但是,他有朱慕云这张王牌,根本就不用担心。

况且,他刚对贺田执行家法,也让唐新感觉到,他的实力。毕竟贺田是唐新原来的上司,邓湘涛在唐新刚来,就杀了贺田。从昨天开始,唐新对他的态度,悄然生了变化。

朱慕云将这两天,政保局生的事情,向邓湘涛详细汇报。只有知道政保局的内部情况,各个部门的关系,甚至部门负责人,是否有芥蒂,才能制订最佳的行动计划。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他对不熟悉的人,总会保持警惕。他与唐新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唐新的为人。现在,此人突然成为古星站的副站长,他心里没底。

“现在认识徐慧莹的人,只有我们自己人,你是不是可以,与她假扮恋人?”邓湘涛旧事重提,他需要借重朱慕云的身份,给徐慧莹多一层保护。

“现在站里的人,应该还有认识徐慧莹的。如果她跟我在一起,岂不是我的身份,就会暴露?”朱慕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尽量不接受。

“你与徐慧莹在一起,并不代表她知道你的身份。而且,站里的其他人,也只知道她是借助你的身份。”邓湘涛说,徐慧莹要保护,但朱慕云的身份也很重要。

“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与她朝夕相处,身份岂能永远保得住?”朱慕云说,邓湘涛的想法虽好,但执行起来,难度极大。

“你在政保局,都能保守机密,与徐慧莹在一起,岂会被她识破身份?”邓湘涛说。

“不妥,不妥,还是不妥。”朱慕云连连摇头,就算没人会怀疑徐慧莹的身份,但自己有多重身份,与她在一起,终归很危险。

“什么不妥?这是命令!她只是借助你的身份,小子,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邓湘涛很是不满的说。

“不是说军统在抗战没胜利前,不能结婚么?”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我没让你结婚啊。你以后,是不是就要搬到白石路173号?”邓湘涛说,徐慧莹现在法租界,虽然暂时安全,但如果多一层朱慕云的关系,能让她省却很多麻烦。

“173号需要重新装修,没有一个月,是住不进去的。”朱慕云摇了摇头,既然他把173号买了下来,当然要大兴土木,地下室和暗道,是他保命的法宝,怎么能没有呢。

“徐慧莹是军统一枝花,多少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得。如果你能讨得她的欢心,以后你在军统的职位,还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跟你讲,这是命令。既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对你的掩护。况且,只是让你们谈恋爱,又不是让你娶她。人家是大家闺秀,留学的高材生,未必会看上你呢。”邓湘涛恨铁不成钢的说。

邓湘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慕云还能怎么办呢。况且,邓湘涛为了保护徐慧莹的安全,可以暗杀贺田,可见决心很大。自己如果再拒绝,真要惹他生气了。

“好吧。”朱慕云点了点头,他有了恋人,也能堵住政保局那帮人的嘴。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有不少人,想着给他做媒。

“你放心,你怎么会害你呢?徐慧莹绝对不知道你的身份,她现在的身份,也经得起调查。现在,她在法币的德意志洋行当助理,在法租界的名气很大呢。她也希望,能早点找个正式的男朋友,以打消那些登徒子的痴心妄想。”邓湘涛笑着说。

“她现在是不是叫于心玉?”朱慕云马上说,徐慧莹这三个字,每个字的一部分,不正好是于心玉么?只怪自己当时没留意,要是早知道徐慧莹化名于心玉的话,恐怕他早就答应了。

“你已经认识她了?”邓湘涛诧异的说。

“见过一面,但没打招呼。”朱慕云把上次在法租界开拍卖会的事,向邓湘涛作了汇报。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她现在身边天天围着一堆追求者,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要让人再去打扰她。”邓湘涛微笑着说,借重朱慕云的身份,也有这样的老虎。

如果徐慧莹的男朋友,是个富家子弟,根本就威慑不了那些人。但如果朱慕云是特务,很多人就不会再纠缠徐慧莹。当然,邓湘涛并不会告诉徐慧莹,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他只会以站长的身份,劝徐慧莹,要找一个男朋友作为掩护。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倒宁愿不是她。”朱慕云苦笑着说,徐慧莹的美貌不可方物,这一点,他不否认。但是,与徐慧莹接触,会让他为人处世,变得非常高调。对一位从事秘密工作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邓湘涛冷哼了一句。

邓湘涛告诉朱慕云,让他这几天,有时间就去位于克勒满沙街的巴黎咖啡厅,于心玉经常在那里出现。他与徐慧莹交往,必须要有一个过程。而邓湘涛把朱慕云的资料,告之徐慧莹后,她才会“芳心”暗许。

朱慕云对这件事,并不上心。等会他要去见胡梦北,必须把这件事,向组织汇报才行。虽然徐慧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与徐慧莹接触,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胡梦北并不知道,政保局生了这么多事。自从朱慕云把缉查三科和四科的权力,收回来后,地下党从三科和四科走货,就要方便得多。王强是朱慕云提拔上来的,对朱慕云惟命是从。贾晓天也知道,没有朱慕云,他早就被清出了经济处。

“今天之所以找你来,是因为昨天,地下党的一名同志,被政保局识抓了。”胡梦北缓缓的说,政保局的人都送到了六水洲上,想要营救,连六水洲都上不去,根本就没有办法。

“昨天抓的?是行动队抓的吗?”朱慕云眼睛一亮,如果是行动抓的人,现在只要给钱,很容易放出来。

“没错,此人是地下党原来交通站的负责人,必须尽快营救。”胡梦北说。

“营救没有问题,但需要他们的配合。”朱慕云说,这次不但要把自己的同志营救出来,更得给马兴标他们挖个坑才行。放走了真正的地下党,这件事以后,一旦查证,吃不完兜着走的,就变成马兴标和迟瑞琪了。

至于姜天明,朱慕云觉得,他不可能上钩。虽然姜天明收了钱,但他是找别人代收。自始至终,姜天明都没有碰过钱。所以,要出问题,也是马兴标和迟瑞琪的。只不过,朱慕云暂时还不想动这两个人,他们这样大肆敛财,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

地下党的同志,除了真名外,还有化名和代号。一旦被捕,先报出来的,就是化名。昨天被误抓的,正是原来小夹街情报站的负责人康家平。自从小夹街情报站被破获后,他的情报站,暂时就关闭了。回根据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康家平再次回到古星工作。

康家平化名李辉,被抓之后,报的也是这个名字。地下党的同志,派人到文化街,那家新开的古玩店,报的也是李辉这个名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反咬一口

五十二块大洋,买了一个景德镇仿青花瓷瓶。其中五十块大洋,是用来赎人的,两块大洋,是那个青花瓷瓶的价格。因为用大洋交易,所以收了钱之后,办事效率特别高。几个小时之后,化名李辉的康家平,就平安出来了。

但是,那家古玩店,却留下了一张五十二块大洋的收据。虽说这张收据,只是交易瓷器的凭证,可是,只要康家平的身份,一旦被人查出来,或者主动被人暴露。那么,这张收据,就会成为一颗子弹,射向马兴标的子弹。

当然,这颗子弹,朱慕云还想再多留一会。毕竟马兴标打开的这个通道,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目前马兴标的做法,对抗日组织来说,是有益的。一旦有人被误抓,用钱就能放出来。

但这种方式,并不能保密。这种事情,如果太过保密,被抓的人,搞不清套路,谁还会来送钱呢?可如果弄得人人皆知的话,又被会人盯上。

日本人对政保局,从来都不放心。除了把大泽谷次郎的宪兵小队,放在政保局监视之外。还把李邦藩、张百朋、郑思远等人,都派到了政保局。这些人表面是中国人,可实际上,都是真正的日本鬼子。

为了所谓的大日本帝国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允许,中国人这种中饱私囊的行为。郑思远最先察觉,可他没有真凭实据,不好向上面汇报。但他以二处的身份,经常查看六水洲看守所的档案,因为他现,迟瑞琪并没有给所有人都建立档案。

这种随时都可能被放掉的所谓嫌犯,迟瑞琪当然不想建立档案了。政保局的档案,可不是写份资料就可以的,除了拍照,还得留下指纹。他也担心,有朝一日,如果误抓抗日分子,那麻烦就大了。

但郑思远逼得很紧,日本人在这方面,非常较真。郑思远找到大泽谷次郎,让六水洲上的宪兵监督,任何进来的犯人,都必须建立档案。而且,这些档案,宪兵小队必须留有备份。

虽然宪兵小队的做法,严重干预了政保局的日常工作。但姜天明都对他们没办法,迟瑞琪一个自卫军出身的军官,怎么敢在皇军面前放肆呢。迟瑞琪知道,朱慕云与大泽谷次郎的关系不错,但此时,他们已经把朱慕云踢了出来。况且,马兴标也认为,朱慕云再牛,也牛不过姜天明。

这件事,只要姜天明参与,绝对不会有问题。他抓的人,自己先审核过的。如果有问题,也不敢轻易放人。敢放掉的,都是没有背景的。

可这次,马兴标走了狗屎运。他去喜盈门抓捕暗杀贺田的嫌犯,哪会想到,竟然抓到了地下党呢?贺田被杀,行凶之人,肯定已经逃之夭夭,行动队出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每隔两天,二处二科的郑思远,都会特意去趟六水洲。他没有权力查看看守所的资料,但宪兵小队的资料,却能看到。

当郑思远看到康家平的资料时,大喜过望,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小夹街地下党情报站的负责人。他马上去看守所提人,心想,这次终于捞到了一条大鱼。但到看守所的时候,却被告之,这个叫李辉的,已经被放走。郑思远当时,就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郑思远作为一名日本特工,他对中国人的这种做法,实在很愤恨。如果马兴标抓来的人,个个身家清白,郑思远也无可奈何。

毕竟行动队“误抓”老百姓,放回去也情有可原。但如果马兴标,把抗日分子抓回来,又被人用钱赎回去的话,那就不可原谅了。他怒不可遏,冲到迟瑞琪的办公室质问。

“你勾结马兴标,玩抓人游戏,谋取私利,我不怪你。但是,让真正的抗日分子逃掉,那罪名可就大了。”郑思远冷笑着说,他现在无法判断,迟瑞琪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迟瑞琪都罪责难逃。

“郑科长,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就算是张百朋来了,也不敢跟我说这样的话。”迟瑞琪板起脸,他是警卫队长,级别与张百朋一样。而郑思远只是科长,与他手下的小分队级别相当。

“这张照片就是证据,他是地下党,真正的地下党。可你们,未经审讯,就把他放走。”郑思远把照片甩到迟瑞琪桌上,怒气冲冲的说。

“郑科长,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得很,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就是你认识的地下党呢?”迟瑞琪不慌不忙的说,论耍赖,十个郑思远也不是他的对手。

“迟瑞琪,你这是狡辩!”郑思远还真拿迟瑞琪没办法,但他相信,张百朋会支持自己。

“郑科长,人是行动队送来的,也是行动队让人放走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迟瑞琪虽然还在狡辩,但已经在撇清关系。这件事,他最多承担一个失察之职。他只拿了两成的利润,为了十块大洋,就把自己陷进去,他才没这么傻。

“那好,我去找行动队!”郑思远说,就算迟瑞琪不提,这件事,他也会去找马兴标的麻烦。他们放掉一名重要的地下党,别的都不说,一顶通共的帽子,稳稳当当戴定了。

郑思远一走,迟瑞琪马上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放走了一个地下党,而且还是个重要的地下党,这可有些麻烦。

“老迟,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那个叫李辉的档案,你马上销毁。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这种事情,得把证据毁灭。在自己的地盘,让别人找到证据,那怎么可能呢。

“马队长,我把档案销毁是没用的,宪兵小队,也建立了档案。”迟瑞琪苦笑着说,如果不把宪兵小队的档案也毁掉,他们的做法,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些人的档案,你怎么也让宪兵队拿走了?”马兴标急道,迟瑞琪办事一向机灵,怎么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郑思远眼红我们的生意,勾结日本宪兵,马队长,我看是张百朋盯上了你行动队长的位置。”迟瑞琪提醒着说,他必须给马兴标压力,才能给自己减轻责任。

马兴标随后,向姜天明汇报了这件事。自从这桩生意,有姜天明参与后,他就变得胆大得多。以前与朱慕云、迟瑞琪合作,他行事要小心翼翼。

“你啊,总是给我添麻烦。”姜天明不满的看了马兴标一眼,既然是用来做生意的,根本就不用给那些人建立档案。警察局看守所的张光照,与方本瑜就配合得很好。怎么到了政保局,这帮子人,净让自己擦屁股呢。

“局座,不是我给你添麻烦,而是郑思远要添麻烦。我看,归根结底,还是张百朋、李邦藩,想跟你过不去。”马兴标说,只有将矛盾上升到了上层,他才能脱身。

“你要是没有把柄被别人抓住,他们怎么给我添麻烦?”姜天明不满的说。

“那现在怎么办?”马兴标问。

“还能怎么办?马上派人去抓那个‘李辉’,同时把担保人抓回来。如果能把人抓回来,当然最好,行动队也算又破了一起地下党案。另外,我马上安排两个机灵的手下,去‘跟踪’李辉。”姜天明说。

“跟踪李辉?他都放走了啊。”马兴标惊讶的说。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抓不回李辉,你就得告诉人家,其实行动队,早就现李辉是地下党的事实。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至于最后有没有被甩掉,就要看你能不能把李辉抓回来了。”姜天明不愧老奸巨滑,这种卑鄙无耻的计划,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局座不愧老谋深算,我马上去安排。”马兴标微笑着说,姜天明的这一招,轻轻一拨,就化被动为主动,就算郑思远再

姜天明直接找郑思远,他自然是不肯的。就算是让他跟张百朋打招呼,心里也会不舒服。这件事,他只能跟李邦藩谈。郑思远是张百朋的人,也就是李邦藩的人。

“李副局长,二处的郑思远,是怎么搞的?行动队的计划,都被他打乱了!”姜天明拨通了李邦藩办公室的电话,很是不满的说。

“行动队的什么计划?”李邦藩刚才也接到了张百朋的电话,行动队的马兴标和六水洲上的迟瑞琪,勾结在一起,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不但败坏政保局的名声,而且将抓到的重要的地下党,也给放走了。

“行动队不是抓到了一名地下党么?准备养着,郑思远倒好,大惊小怪,到处嚷嚷,还让行动队怎么行动?”姜天明恶人先告状,如果行动队的行动失败,二处的郑思远,就是罪魁祸。

“局座,你确定行动队,真的有行动?”李邦藩声调提高了几分贝,明明是行动队贪赃枉法,现在却要反咬一口,实在是无法无天。

难道姜天明,真的以为,政保局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冠名权

行动队与警卫卫沆瀣一气,李邦藩还真没办法。这就是官大一级的好处,如果二处调查,姜天明可以说,二处干预行动队的行动。到时候,如果行动失败,一切责任由二处承担。但如果二处不调查,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李邦藩现,如果自己不借重日本人的身份,去找本清正雄帮忙的话,根本就治不了姜天明。大和民族的优越感,让他决定,一定要让二处独立调查,而且还必须调查个水落石出。

“柳叶君,郑思远的意思,是要把迟瑞琪抓到二科。只要迟瑞琪进了我们的审讯室,没有审不出来的。”张百朋说,他也很生气,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怎么能被这些中国人,当成跳梁小丑呢。

“张处长,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因此,我们所有的行动,必须按照中国人的思维去做。不要说郑思远没有这个权力,就算你们二处,如果迟瑞琪没有涉及抗日,你们也没有权力审讯他。”李邦藩生气的说,特务机关就是用来维护统治阶级的,如果特务机关可以胡乱抓捕自己人,那就全乱套了。

这样的现象,不要说特高课不会允许,李邦藩也是不会允许的。按照张百朋的逻辑,以后情报处,是不是也可以把自己抓走?没有证据的审讯,是行不通的。迟瑞琪和马兴标,都是政保局的处级干部,抓捕他们,必须要有过硬的证据,并且取得姜天明的同意。

姜天明现在不是趾高气扬么?到时候拿到证据,由他亲自下令,逮捕马兴标和迟瑞琪的时候,看他还会这么得意么?

“是。”张百朋站起来,向着李邦藩重重的鞠了一躬。

“中国人贪婪成性,只要他们再次伸手,我们必定能捉到。”李邦藩缓缓的说。

这次行动队与警卫队,只能算是无心之过。但这种行为,必须要得到制止。之前朱慕云参与其中,他能分到一成的利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们犯了过错,再也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干了。

“在您的指导,我们一定把这些人,都送进监狱。到时候,也让他们尝尝,被在铁窗内的滋味。”张百朋阴笑着说。

“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朱慕云。”李邦藩说,朱慕云曾经是他们的合作者,退出来后,他们就出了事,或许是这其中的某一环节,出了问题。

“他也知道这些事?”张百朋诧异的说。

“朱君是中国人,而且是在政保局混得开的中国人。这些人的赚钱方式,没有他不知道的。”李邦藩说。

这次的地下党事件,马兴标、迟瑞琪,还有那个收钱的,他们之中,如果有一方,能提高警惕,想必就不会生这种事。对马兴标和迟瑞琪,他不想评价。但朱慕云做事,极为细心,若还是朱慕云收钱的话,这种事情,必定不会生。

张百朋半信半疑,回到二处,他就找朱慕云了解情况。为此,他还特意叫上了郑思远。

“其实他们的操作很简单,马兴标的行动队,负责抓人。当然,他们抓的都不会是真正的抗日分子,最多也就是同情抗日者。这次抓到了地下党,纯属意外。迟瑞琪在六水洲上,负责关人和放人。而他们还需要一个中间人,负责收钱。”朱慕云说。

“谁负责收钱?”郑思远问,马兴标和迟瑞琪,都是政保局的人,自然不好对付。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姜天明的人在收钱。据说,在文化街新开的一家古玩店,东西不怎么样,但价格很贵,而且不得还价。只要行动队一有行动,那里的生意,就异常火爆。”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

“文化街、古玩店,我知道了。”郑思远若有所思的说。

“郑科长,我要提醒你,那里的后台老板,很有可能是姜天明。”朱慕云提醒着说。

“只要姜天明不在那里,就算是汪先生,我也不怕。”郑思远冷冷的说。

“朱君,能不能给二科,先支一笔钱?大概五百左右。”张百朋突然说,就这么冲到那家古玩店,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给行动队下套,才能让他们中招。

“支钱没问题,但我想,这段时间,那家古玩店都不会再开张了。”朱慕云好像知道张百朋的意思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那怎么想,就让这帮人逍遥法外?”郑思远很是不满的说,按照他的脾气,所有人都应该被吊起来,毒打一顿才行。

朱慕云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相信,张百朋和郑思远,必定会有办法的。他给二科预支了五百法币,这笔钱,应该是用来“钓鱼”用的。

朱慕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镇南五金厂三楼会议室的装修情况,朱慕云自然也把袁旺财安排进了会议室。装修的工人,并不是一起来的。每人只负责自己的事情,所以袁旺财干活的时候,别的工人,未必都会在会议室。

对于提高窃听器的灵敏度,邓湘涛请教了相关专家后,最后决定,在靠近下水管的地方,打入一根铁棒,一直要碰到外面的下水管。而下水管内的窃听器,通过这根铁棒,能增加数倍的灵敏度。

声音在固定中的传播度最快,效果也好。不破坏下水管,就算有人见到这根铁棒,也不会以为,这根铁棒,竟然能挥特殊作用。

为此,朱慕云请人写了一幅汪先生的油画。为了将油画固定好,在墙上打几个孔,别人不会怀疑。四个角,用很长的螺丝固定,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螺丝,因为太长,把墙壁都打穿,并且碰到了外面的下水管,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慕云,这幅画你是哪买来的?汪先生眼中的侠气,破画欲出嘛。”陈旺金见到这幅一米多高的油画时,赞叹不已的说。

“这可不是买的,我是专门请人画的。虽然画家不是大师级人物,但在古星,也是个中好手。原来古星美术学院的教授,在文化街兼职作画。”朱慕云说,这幅画他可是下了大本钱。

在得知邓湘涛的计划后,朱慕云就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那个铁棒打入墙壁,与外面的下水管相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会议室挂幅画。但不管什么画,都有可能被人不喜。只有南京的汪先生画像,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怪不得。慕云,会议室其他东西的钱,我都不报销,这幅画的钱,总务处出了。”陈旺金豪气的说,他的算盘打得精,如果总务处出了钱,那这幅画,就不是朱慕云送的,而是总务处买的。

“那怎么行呢,老陈,这样好不好,钱,还是由我来,画,就当是你亲历亲为,去文化街给买的。等会,我把那教授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向他介绍,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朱慕云微笑着说。

“感谢你的一番美意,但这笔钱,还真的不能省。要不然,以后被人查出来,我还有脸见人么?况且,这是局里出钱,你又何必垫付呢?”陈旺金说。

朱慕云很会做人,虽然会议室的东西,基本上没让总务处出钱。但所有东西的报销收据,朱慕云都交给了陈旺金。也就是说,只要陈旺金自己签个字,那笔钱就落入了他的腰包。但是,这幅画是例外。

“好吧,但这幅画可不便宜,人家是知识分子,画的又是汪先生的画像,就算他要价便宜,我也不允许啊。”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笔钱,原本他是打算找邓湘涛报销的。

这幅画,最终是给军统画的,画角的螺丝,承载着重要使命。就算邓湘涛再抠门,这笔钱,军统也得出才行。当然,现在陈旺金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朱慕云不会拦着。

“这幅画当然不能便宜,花了多少钱?”陈旺金说。

“六百大洋。”朱慕云伸出大拇指和小指,缓缓的说。

“六百大洋?确实不便宜。行,这笔钱总务务出了。”陈旺金暗暗叫苦,这么贵的油画可不多见,但想着,这件事能让自己脸上有光,哪怕再贵,也得出这笔钱。况且,这笔钱,是公家出钱。

晚上,朱慕云把那个教授约出来,在德明饭店吃了顿饭。朱慕云郑重其事的介绍,陈旺金才是他的老板,那幅油画,也是陈旺金出的钱。教授对谁是老板并不在意,只要能收到钱就可以了。一幅一米多高的油画,虽然价值不菲,但能卖到六百大洋,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但陈旺金更高兴,认识了教授,他就取得了那幅油画的“冠名权”。饭后,陈旺金亲自送教授回去。认识教授还不行,得知道他家在哪里,以后向别人介绍油画的时候,这些都是基本要求。

朱慕云乐得如此,陈旺金一走,他突然想到,邓湘涛交待他,有时间去克勒满沙街上的咖啡厅坐坐,这两天,一直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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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赌注

朱慕云对法租界各家商店的情况,都比较熟悉。作为一名潜伏者,他必须对所处的环境,有足够的熟悉才行。巴黎咖啡厅,距离克勒满沙街163号,并不是很远,就算走路,也不过三五分钟。

朱慕云把车子,停到巴黎咖啡厅的外面,顺着转动门走了进去。咖啡厅的生意不错,放着优雅的音乐,昏暗的灯光下,摆放着十来张小圆桌,沿着墙壁,还有一圈的卡座。

“he11o,zhu。”朱慕云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竟然是艾登。

“艾登,我的朋友,你怎么在这里?”朱慕云诧异的说,他是来见徐慧莹的,但……。朱慕云很快明白了,艾登跟自己一样,恐怕也是为了追求徐慧莹而来。

“看到那边没有,一朵带刺的冰玫瑰。”艾登确实是为了于心玉而来。

于心玉是艾登的女神,只是,不但带刺,而且还冷若冰霜。至今为止,他除了能与于心玉正常交谈几句话,想请她喝杯咖啡,都是一种奢望。

“看来我的朋友被伤害了。”朱慕云调侃着说,外国人都很直接,一点也不懂得含蓄。

“没办法,她好像拒绝任何人。倒是你,上次拍卖会,你提前走掉,于小姐可是多看了你好几眼。”艾登一脸羡慕的说。早知道的话,他也学朱慕云。

“这么说,我可能有机会?”朱慕云笑着说。

“你肯定没有机会,像我这么优秀的美国人,都不能跟她搭讪,你更加不可能了。”艾登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女人再漂亮,她也只是个女人。如果真的是仙女,她就不会出现在凡间。”朱慕云说知道徐慧莹的身份后,他只是把这次的接触,当成一次任务。徐慧莹确实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你不要光说不练,如果你能把她请过来,一起喝咖啡的话,那才是真本事。”艾登对朱慕云的吹嘘,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请她过来喝咖啡的话,你送辆汽车给我。”朱慕云说,他相信,邓湘涛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路。

“一辆汽车?你就这么有把握?如果没成功呢?”艾登说,一辆汽车就得三千大洋,这样的打赌,绝对是豪赌。他相信,朱慕云必输无疑。因为,于心玉的老板,德意志洋行的费利克斯,在下班后,也无法请于心玉喝咖啡。

“汽车是送给于小姐的礼物,如果输了,我就买辆汽车送给他。”朱慕云笑着说。

“不,不,如果输了,你得输给我三千大洋才行。”艾登对数字很敏感,并没有被朱慕云绕进去。

“这位先生,你打这样的赌,输定了。”费利克斯突然走了进来,他虽然是于心玉的老板,但下班之后,于心玉的私生活,他不能干预。

“那可不一定。”朱慕云自信的笑着,如果没有邓湘涛的铺垫,他甚至都不会主动去搭讪。可现在,既是一次任务,又能调节气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

“如果你们要赌的话,可以算上我一个。我知道,于小姐在法租界,还没有一套合适的住房。我在江岸街的和丰公寓,有一套公寓,一直想送给她,但她不接受,如果你能请她单独喝一杯咖啡,我愿意送给你。但是,如果不行的话,你也得给我三千银元。艾登,你的这位朋友,能拿得出这笔钱吧?”费利克斯上下打量着朱慕云,想从朱慕云的穿着打扮,看出他是否,有这么大的身家。

“这位朱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富翁,三千大洋绝对不是问题。”艾登说,既然费利克斯也敢赌,他自然更加笃定,朱慕云必输无疑。

“需要立契约吗?”朱慕云问,他与费利克斯没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毕竟上次艾登,可是说过,费利克斯是一个无赖和骗子。

“大家都是绅士,有君子协议就可以了。”艾登笃定的说。

“那好,我身上没这么多现金,如果我输了,明天到你的洋行来付钱。”朱慕云放下咖啡,站了起来。

“当然,明天我们在福特汽车洋行交割。”费利克斯点了点头。

朱慕云朝着于心玉走去,还没靠近,就觉得周围的温度,突然冷了下来。周围的人,或许是因为自惭形秽,根本不敢靠近。

“于小组……”朱慕云坐到于心玉身边,微笑着说。

“我只想一个人喝咖啡。”于心玉冷冷的说。

“我是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上次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朱慕云毫不气馁的说。

“是你?”于心玉,也就是徐慧莹,已经接到了邓湘涛的命令。邓湘涛要求,她接近政保局经济处的副处长朱慕云,如果能跟对方成为恋人,就再好不过。

虽然于心玉,现在是费利克斯的助手,但德国人未必能给她百分之百的安全。军统的主要对手是政保局,如果能成为政保局朱慕云的恋人,她的安全,确实能多一层保障。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可能,从朱慕云那里,窃取政保局的机密。

这是上级的安排,于心玉只能接受。要不然,她恐怕又得回去监听政保局的会议。每天守在机器旁,不但无聊,而且枯燥。

“我跟你的老板刚才打了赌,如果你能陪我喝杯咖啡,他就会把江岸街和丰公寓的一套公寓输给我。”朱慕云微笑着说。

“如果我不陪你喝咖啡呢?”于心玉不悦的说,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

“那我就要输掉六千大洋。”朱慕云说。

“这么说,一杯咖啡,就值六千大洋?”于心玉说,虽然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但接近朱慕云,是她的任务。她不但要接近朱慕云,还得接受他,成为他的女朋友。

“是的,还有艾登的一辆福特汽车。这也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只需要你陪我喝杯咖啡就可以。”朱慕云说,一套江岸街的豪华公寓,再加上一辆新的福特家用汽车,对一般人来说,需要奋斗一辈子才能拥有。

“你觉得,我会接受吗?”于心玉不置可否的说。

“我已经做好输掉六千大洋的准备了。”朱慕云佯装无奈的说,但他知道,于心玉应该接受了邓湘涛的指令,自己只需要给于心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了。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于心玉突然问。

“当然是中国人,他们可是外国人。”朱慕云眉头一扬,他相信,于心玉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大家都是中国人,当然不能让外国人占了便宜。”于心玉微微一笑,巧笑倩兮的说。

于心玉的这一笑,让朱慕云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他一直不停的告诫自己,接触徐慧莹,只是任务,但是,他心底,有一根莫名的弦,却重重的被敲击了一下。

“他到底是什么人?”费利克斯见到朱慕云和于心玉有说有笑,顿时觉得不妙。

“政府官员,青年才俊。费利克斯,不得不说,我们老了。”艾登安慰着说,虽然一下子输掉了一辆汽车,但看到费利克斯同样输掉了一栋公寓,他的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难道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费利克斯有些不相信,以于心玉的美貌,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论相貌,朱慕云在他眼里,很平凡。论财富,他现在比大多数人都富有。无论从哪方面讲,于心玉都应该喜欢他才对。

“两位,不好意思,我得请于小姐去喝一杯。”朱慕云炫耀似的走了回来,于心玉就跟在身侧。

“朱先生,你真是好运气。”费利克斯看了于心玉一眼,恋恋不舍的说。他整天与于心玉在一起,但没有赢得于心玉的芳心,这只能说明,朱慕云比自己更有魄力。

“我得谢谢你们的汽车和公寓。”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二天,朱慕云在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完工作后,就准备离开。正好碰到陈旺金,见到朱慕云,一定要拉他再去办公室,看看那幅由他“买”回来的汪先生画像。

“六百大洋买幅画,实在太划得来了。”陈旺金感慨着说,今天一大早,他就向姜天明汇报。政保局会议室的这幅油画,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花费六百大洋,恐怕也是最贵的。据说,市政府和省政府的官员,也准备来参观。

“你得告诉那教授,以后不能再给别人,画这么大的画像了。”朱慕云笑着说。

“没错,你提醒得对。慕云,刚才你急忙要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事?”陈旺金问。

“昨天晚上,我在法租界的巴黎咖啡厅喝咖啡,碰到了上次拍卖会的女孩。我跟艾登和费利克斯打赌,你猜赌的是什么?”朱慕云故意吊着胃口说。

“赌什么?难道还能赌,昨天晚上谁能跟她睡么?”陈旺金一脸龌蹉的说。

“想什么呢?我们打赌,我可以请她喝一杯咖啡,赌注六千银元。”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三百二十五章 粗鄙

陈旺金听到六千大洋的赌注,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他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一次赌注六千大洋,这绝对是真正的豪赌。但很快,他又觉得值得。如果能赢得于心玉的芳心暗许,不要说六千大洋,哪怕再多,也是值得的。

“你赢了?”陈旺金平静下来后,急切的问。

“当然,艾登输了一辆福特汽车,费利克斯输了一栋公寓。等会,我就要去接收,顺便送给于小姐。中午,已经约她一起吃饭,老陈,要不要一起去?”朱慕云问。

“能见到于小姐,当然乐意之至。”陈旺金忙不迭的说。一杯咖啡,就能赢一辆汽车和公寓,这样的场面,必然要见识一下才行。作为政保局总务处的副处长,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两人一起去了艾登的福特汽车洋行,他们到的时候,费利克斯已经到了。同行的,当然还有于心玉。陈旺金来,就是为了见于心玉。今天的于心玉,穿着一件翠绿旗袍,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精致的五官,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瑕疵,看得陈旺金目瞪口呆。

对于汽车和公寓,于心玉没有客气,接过了朱慕云手中的钥匙。这向其他人表明了一个信号,毕竟只要于心玉点头,这样的东西,艾登和费利克斯,都愿意送给她。但是,她不会接受。

而现在,朱慕云送的东西,于心玉却欣然接受,可见朱慕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中午,朱慕云在德明饭店,请大家吃饭。

于心玉虽然会开车,但作为大家闺秀,她只能坐车,没特殊情况,是不能开车的。会开车的,是司机。而今天,朱慕云就是于心玉的司机。

“我虽然接受了你的礼物,但并不代表就接受了你的人。对你,还要看以后的表现。”于心玉上车后,樱唇半启,声似流莺清脆不失婉转。

“明白,只要小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朱慕云微笑着说,这本就是一场戏,他是受邓湘涛的逼迫。

于心玉并不知道,朱慕云与自己接触,其实也是执行任务。所以,从内心,她是不接受朱慕云的。或许朱慕云很优秀,但更优秀的男人,她也见多了。她之所以来古星潜伏,就是不想在重庆,过那种众星捧月的生活。

“以后,我就住在公寓,你不要每天都来找我。”于心玉提醒着说,她与朱慕云接触,只是任务。虽然要假扮恋人,但在此之前,她得打消朱慕云的邪念。

“那可不行,只要有时间,我就得来找你。”朱慕云摇了摇头,做戏就要做全套。追于心玉这样的美女,如果自己吊儿郎当,就算别人不怀疑,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我要是烦了,你还能有机会?”于心玉不满的说,要不是上峰有令,她已经与朱慕云拜拜了。

“于小姐,其实我有情,你有意,何必故作矜持呢?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会我陪你去买一些床上用品,今天晚上,我也在公寓过夜算了。”朱慕云嬉皮笑脸的说,还没开始交往,于心玉就对自己这么防备,就算她于美若天仙,自己也不敢一亲芳泽呢。

“滚!”于心玉脸颊绯红,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有绅士风度的朱慕云,竟然能说出这种污秽之话。

吃过饭后,朱慕云送于心玉到德意志洋行,虽然于心玉“接纳”了他,但在外人看来,他依然只是于心玉的追求者。想要成为恋人,必须按照步骤来。

“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朱慕云朝着于心玉温柔的说。

“好。”于心玉娇唇半启,笑不露齿,含情脉脉的望着朱慕云。她心想,幸好朱慕云还懂礼,如果像车上那样粗鄙的话,就算是邓湘涛的命令,她也只能违抗。

下班的时候,朱慕云果然按照来接。朱慕云有车,于心玉也有车,他先开着自己的车,到江岸街和丰公寓,换上于心玉的新车后,才来洋行接她。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朱慕云带着于心玉离开。他载着于心玉,去一家法国餐厅吃了西餐,随后才送她回了公寓。

“我已经请人打扫,所有的日用品,全部换成了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化妆品,各式各样都买了一些。”朱慕云说,下午,他主要是做这件事。公寓内,除了家具外,其他东西全部换掉了,还给装了一台最新式的电风扇,买了一台西门子冰箱和一台最新款的收音机。

至于女生用的化妆品,他扫了整整一个专柜。虽然花了好几百元,但这些是面子工程,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只是,他把所有的单据全部留着了,准备向邓湘涛报销。

“你……不进来坐坐?”于心玉站到门口,见到公寓内焕然一新,心里暗暗感动。朱慕云或许是贪图自己的美色,但做事还是很细心的。

“进来我就要明天才出来,你愿意么?”朱慕云调侃着说。

“快走。”于心玉啐了一口,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这套公寓的位置很好,是由法租界的景明洋行设计。外墙面贴浅枣红色泰山面砖,室内铺柚木地板,下面的管理员是法国人,经常有安南巡警经过,住在的大多是外国人,或者有钱的商人,平常也很安全。

公寓的大小也合适,有卧室、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可以说精致而温馨。于心玉美美的洗了个澡后,听到了敲门声,她暗暗皱眉,朱慕云不会这么无耻吧,自己都关门这么久,竟然还不离开。

但她走到门口,听到三长两短的声音,突然明白,这是军统的接头暗号。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邓湘涛。于心玉侧身让他进来,伸头观察了外面,没有生异常后,才迅关了门。

“我在对面租下了三一八,钥匙就放在门框上,你需要的话,自取就可以。”邓湘涛说,于心玉受人瞩目,如果去克勒满沙街163号接头,偶尔几次可以,但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况且,克勒满沙街55号,可是以前古星站的据点,徐慧莹在那里,也待了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保不准还有会认识她。

“好。”于心玉说。

“你现在换了衣服和型,与以前简直像两个人。我看,就算你再到克勒满沙街55号,也不会有人认识你了。”邓湘涛仔细打量了一会于心玉,现她的变化确实很大。女人就是这样,换套衣服跟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那时经常穿男装。”于心玉说,她来古星,是为了抗战杀敌,并不是为了当交际花,到古星站当电讯处长,也时常以男装打扮。古星站的不少人,一直以为她是男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跟朱慕云的接触,一切都还顺利吧?”邓湘涛问。

“站长,能不能换一个人?朱慕云说话粗鄙,怎么能相处嘛。”于心玉不满的说。

“说话粗鄙?应该还好吧。政保局的其他人,要么结了婚,要么长相丑陋,要么就是权势,他暂时是最合适的。”邓湘涛说,把徐慧莹交给朱慕云,他才最放心。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向徐士瀛交待呢。

“但他天天来纠缠,会很烦呢。”于心玉不高兴的说。

“这是任务,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与敌人直接面对面交锋么?跟朱慕云在一起,你就能与敌人直接交锋了。”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可是……”于心玉说。

“别可是了,说说今天的情况吧。”邓湘涛说,朱慕云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王牌卧底,与徐慧莹合作,肯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朱慕云为徐慧莹,赢到了这套公寓,还有一辆新车,邓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徐慧莹住在这里,安全是有保障的。

听到公寓内的东西,都是朱慕云买的,邓湘涛连忙看了看,脸色越来越差,“坏了,坏了。”朱慕云花费这么多钱,不找自己报销才怪。

“站长,怎么坏了?”徐慧莹奇怪的问。

“没什么。”邓湘涛掩饰着说。

“接下来,我的任务是什么?”徐慧莹问。

“接近朱慕云,赢得他的信任。我希望,你能以抗战大局为重,接近朱慕云,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也是为了更有利于开展工作。”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

“以后,我的电台,能不能放在这里?”徐慧莹问。

“当然不能。”邓湘涛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没有后门,更没有暗道。一旦被人堵住门,只能从三楼往下跳。

朱慕云晚上,原本也想向邓湘涛汇报,至少那些单据,他得交给邓湘涛。可到王家港的时候,邓湘涛并不在,他只好去见了胡梦北。与徐慧莹的关系,他必须向胡梦北汇报。以后,他再想与胡梦北见面,就得避开徐慧莹才行。

“老胡,这可怎么办?”朱慕云苦恼的说,他对徐慧莹说话粗鄙,其实也是想让她厌恶自己,尽量不要展成恋人关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打探

对朱慕云汇报的情况,胡梦北虽然也觉得意外,但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毕竟邓湘涛并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这样的安排,除了保护徐慧莹外,对朱慕云的身份,也是个掩护。

朱慕云现在可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如果连个对象都没有,确实会让人觉得不可信。与其让一个陌生人,或者政保局其他介绍的人,待在朱慕云身边,还不如派一个自己人。

“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我相信你。”胡梦北坚定的说,他相信朱慕云的党性原则,一定可以克服困难。

“但我自己没信心,徐慧莹对人和物,都很挑剔。这样的人,难得伺候。”朱慕云苦笑着说,他虽然昨天晚上才跟徐慧莹第一次打交道,但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很骄傲的。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虽然是在沦陷区工作,但似乎并没有做好吃苦的准备。

“徐慧莹的叔叔,是军统局本局人事处的副处长,有点大小姐脾气,是正常的。你跟她的事,政保局应该会知道吧?”胡梦北说,徐慧莹虽然表现得很高调,但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

“今天特意把陈旺金带过去,就是要让他回去宣传。我想,明天整个政保局,都会知道这件事。”朱慕云微笑着说,这种事情无关机密,肯定传播得特别快。

果然,第二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现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了这件事。就连李邦藩,见到朱慕云后,也问起了这件事。

“处座,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昨天不是带陈旺金去法租界,跟画油画的教授吃饭么?吃过饭,他们走了,我就去喝杯咖啡,正好碰到福特洋行的艾登。”朱慕云将咖啡厅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让徐慧莹走进自己的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徐慧莹的档案,朱慕云没办法控制。但从自己与徐慧莹接触的这一刻起,他不能让徐慧莹有任何疑点。退一万步,就算徐慧莹的身份,被人怀疑的话,他也能摘出来。

“一杯咖啡六千大洋,如果输了,看你怎么收场。”李邦藩也觉得,朱慕云有些年少轻狂。如果真的输了,朱慕云的半个身家,就要输掉。

李邦藩并不知道朱慕云的身家,到底有多丰厚。以他的估算,朱慕云用钱大手大脚,又到处做人情,能有一万大洋,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并不知道,朱慕云的家底,增长度很惊人。

“我有处座撑腰,有什么好怕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六水洲的事情,性质很恶劣,必须彻查。你以前跟马兴标和迟瑞琪做过交易,尝试着打探一下消息。”李邦藩随口说道。

“处座,这应该是一次意外。”朱慕云劝导着说,这种事情,他不想深查,留着马兴标,以后还有用呢。

“我知道是意外,但并不代表,就不用查了。如果能把行动队拿下来……”李邦藩嘿嘿的笑着,他不相信朱慕云连这一点都没看透。

“我知道了。”朱慕云点了点头,但想凭借这一点事,就把马兴标拿下来,除非李邦藩使用日本人的身份,否则的话,很难。

行动队是政保局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如果李邦藩能把行动队拿下,他这个副局长,将比姜天明这个局长,更有言权。

自从误抓了地下党后,马兴标的行动变得谨慎得多。他与迟瑞琪的合作,彻底中止。至少,要把“李辉”抓回来后,他才会继续。而想抓回“李辉”,光靠行动队是没用的。

六水洲上出了事,马兴标与朱慕云的关系,算是正式破裂。让朱慕云去打探行动队的消息,他自然不好去。朱慕云也从来没想过,要直截了当的去马兴标。朱慕云习惯了旁敲侧击,而且这种方式,也确实更加有效。

一处的办公楼,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朱慕云来过几次,后来朱慕云从不踏足。这些情报部门,能不与他们生关系,就尽量不要生关系。但现在,一处的处长,换成了孙明华,他既是朱慕云曾经的上司,又是要好的朋友,自己也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再来一处,当然不会有那么多顾虑。

“孙大处长,感觉如何?”朱慕云到了孙明华的办公室,见他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笑吟吟的说。

“慕云啊,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孙明华笑着说,当了处长后,他才现,其实只是表面风光。在情报处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来学学,怎么当处长。”朱慕云调侃着说。

“这个位子,没坐之前,天天盼着、想着,但真坐上后,才现滚烫得很。”孙明华苦笑着说,官大看着威风,但如果下面的人不给力,反而很憋屈。

一处都是原古星站的人员组建的,孙明华调过来担任处长后,从情报处带来了几人。一处,马上就分成了两派。原古星站的人一派,他带来的人一派。现在,他的头一个比两个大。

还有,贺田之前放出去的飞鸟和飞虫,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上。一处的主要任务,是对付军统。如果联系不到军统的卧底,一切就要从头开始。

“不会吧,当官的动动嘴,下面的人累断腿。你只要把任务派下去,谁还敢跟你作对不成?”朱慕云诧异的说,如果觉得当官累,除了真正想多干点实事的人之外,就只有另外一种人,会有这样的感觉:无能之人。

“那是你们经济处,我们的任务是对付军统,没有情报,有力无处使。”孙明华说,经济处是做具体工作的,只要把任务交待下去,自然就不用操心。

但一处对付的是军统,他就算把一处的人,全部派出去。没有情报支持,他们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最后碰得头破血流。

“他们本身就是军统的人,如果他们都对付不了军统,其他人更加不行了。”朱慕云笑着说。

“慕云,什么时候把你的女朋友,带来认识一下。”孙明华不想再说一处的事情,除了要保密外,也是因为,一处的工作,实在是一团糟。

“你也知道了?”朱慕云说,看来昨天把陈旺金带去,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知道。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看看现在,马兴标和迟瑞琪,被二处的郑思远盯得很紧,差点自身难保。你不但全身而退,还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孙明华说,朱慕云与马兴标、迟瑞琪合作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但,朱慕云被踢出来,他也是清楚的。

没想到,朱慕云被踢出来后,反而变成了好事。马兴标他们出了事,跟朱慕云一点关系也没有。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朱慕云微笑着说。

“但郑思远很执拗,这次如果马兴标不能把人找回来,恐怕会很麻烦。听说,情报处都出手了。”孙明华说,他是从情报处出来的,很多人都是他的手下。行动队的事情,他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情报处在干什么,他清楚得很。

“马兴标有麻烦,阳金曲当然会出手。但地下党比军统更奸滑,想要找到他们,不是一般的难。”朱慕云说,阳金曲跟马兴标是穿连裆裤,马兴标找不到地下党,阳金曲或许可以。

“阳金曲有线人,情报处在地下党有人的。”孙明华说,在情报处的时候,这种话,打死他都不会说的。但他现在是一处的处长,自然就没这么多顾忌。在他心里,如果情报处的卧底,被地下党现,他才痛快呢。

“这很正常,咱们局在军统,还不止一个人呢。但是,军统被消灭了吗?”朱慕云说。

“军统自从换了邓湘涛当站长后,军统的行事风格大变。换在以前,只需要一个卧底,就能把整个军统全部端掉。”孙明华叹息着说。

政保局确实在军统安插了卧底,还不止一个,加上原来的冯梓缘,足足有四个之多。但是,这些人都没有挥重要作用。到现在,连军统主要成员的住处,也都没有搞清楚。

“所以说,地下党更加难以对付。自从政保局成立后,我们破获过几起地下党的案子?”朱慕云讥讽的说。

“这次可不一样,情报处的人,已经打入地下党内部。很有可能,将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孙明华说,他虽然没有参与具体安排,但关于那名卧底,他多少知道一点。

“地下党比军统的组织更加严密,如果说破获几个情报站,端掉一个情报组,还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说端掉整个古星地下党,痴人说梦而已。”朱慕云摇了摇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件事是阳金曲在操作,很快就会见分晓。慕云,有件事,不知道你能否帮我个忙?”孙明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们之间还用客气什么?有话直说就是。”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在政保局最喜欢帮别人忙,助人为快乐之本,在他身上,挥得淋漓尽致。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传闻

孙明华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要请朱慕云帮忙的事情,不太好办。他想从一处,调个人到经济处缉查科。谁都知道,缉查科是个油水特别足的地方,相比一处,不用冒险,就算没有灰色收入,每个月科里的福利,就能吃饱喝足。

孙明华刚调到一处,他与一处的人,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但调人到经济处,不但能显示他的能力,同时也能让一处的人看到希望,缓解一处的矛盾。

“孙哥,你也知道经济处的情况,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做不到,你也不要怪我。”朱慕云沉吟着说,盯着缉查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以前调赵平的时候,他连家都不敢回。

“那是当然,只要你帮了忙,不管能不能成,兄弟都会感激你。”孙明华笑着说,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你把名字告诉我,有机会我再跟李副局长说。”朱慕云说,现在的情况,比当初又要更好一些。现在,他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四个缉查科,基本上也都归他管。如果说,一定要从一处调人的话,上面或许会考虑。

“名字嘛,待定。”孙明华微笑着说,其实,他最重要的,是把风声放出去。至于最终是否调人,调的又是谁,并不重要。

“孙哥,你这是望梅止渴吧?”朱慕云说,给下面的人希望,他们才会有干劲,才会围绕在孙明华的周围。这一招,几乎屡试不爽。

“不给他们希望不行,你是没看到,一处整个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孙明华说,他这一招,需要朱慕云的配合。

朱慕云走后,孙明华开始找下面的人谈话,主要是问,他们是否愿意调动。比如说,去经济处。朱慕云是经济处的副处长,刚过来找孙明华聊了这么久,大部分人都见到了。现在孙明华再找人谈话,自然令人浮想联翩。

朱慕云随后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将孙明华说的情况,选择性的向他汇报。

“处座,阳金曲正在利用情报处的资源,全力搜查那名地下党。”朱慕云说,他自然不能告诉李邦藩,阳金曲动用了地下党卧底。这么机密的消息,如果随便就泄露出来,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可能也是怀疑对象了。

“地下党就像藏在地正反老鼠,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说。

“我再去趟六水洲。”朱慕云说,迟瑞琪那边,虽然不会有什么机密消息,但迟瑞琪是根直肠子,有些看似无用的消息,能推断出一些隐藏在背后的机密。

“经济处的警卫队,很受你的恩惠,六水洲上的警卫,也应该如此。有没有想过,安插几个眼线?”李邦藩问。

“眼线?怎么安插?”朱慕云佯装不知的问。他只要到了六水洲,自然不会空着手。

迟瑞琪历来贪得无厌,在自卫军的时候,就喝兵血,到政保局后,更是变本加厉。他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警卫队的人,偶尔向他们打探消息可以,但要做眼线,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你不是在冯梓缘那里培训过么?”李邦藩蹙着眉头。

“他也没教我怎么安插眼线,处座,警卫队的人,素质都不高,识字的都没几个。这些人,除了赌钱就是玩女人。一旦喝了几口酒,什么都敢往外喷。”朱慕云说。

“那你就多请他们喝酒,喝着喝着,你的眼线就有了。”李邦藩提醒着说。

“我以前倒没注意。”朱慕云不好意思的说。

朱慕云并没有想过,要在六水洲上给自己找眼线。六水洲有宪兵,而且迟瑞琪也没什么心机,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会实话实说。

其实这次事件后,朱慕云也觉得,不能完全依靠迟瑞琪。马兴标撇开自己,迟瑞琪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迟瑞琪遵循的原则是,利益至上。如果自己没有给他带来利益,随时都会抛弃自己。

所以,朱慕云并不想在六水洲找什么眼线,如果要找的话,还不如直接找个新的警卫队长。在政保局,贪污受贿,并不算什么。毕竟从上至下,没有一个不贪,没有一个不腐。用这种方式,把迟瑞琪换下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以前不注意没关系,以后注意就可以。”李邦藩微笑着说,只要朱慕云肯学,进步还是很快的。

“处座,一科的任纪元和王强,分别调到了二科和三科,我们一科,是不是得补充两个人才行了?”朱慕云突然说,既然是帮李邦藩办事,当然要讲究回报才行。

“你自己有了人选?”李邦藩闻弦音而知雅意,朱慕云从来不关心这些事,这次主动问起,肯定是有想法。

“那倒没有。但我希望,能放点风声出去。比如说,从一处调一个人。再从六水洲的警卫队,调一个人。”朱慕云微笑着说,消息就是消息,有的时候空穴来风,谣言满天飞,也能促进工作。

“只需要放点风声?”李邦藩自然明白,很多人为了这些传闻,可以付出巨大的代价。

“暂时只需要如此,我不能给处座分忧,怎么还能给处座添麻烦呢?”朱慕云谦逊的说,有些事情,争就是不争,不争,反而是争。

“你现在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还兼着两个科的科长,主持经济处的日常工作。如果经济处的人事,你都没有言权,那怎么行呢?”李邦藩说,以后经济处肯定是要交给朱慕云的,让他现在对人事进行调整,可以更好的掌握经济处。上次王强和贾晓天的安排,他就听从了朱慕云的意见。

“多谢处座。”朱慕云感激的说,有了这把尚方宝剑,很多事情,他就好办了。虽然晚上,可能家门会被人堵住,但现在,他有了汽车,想去哪里睡觉,都是可以的。

朱慕云没有给迟瑞琪打电话,而是径直坐船过去了。以前朱慕云到六水洲,多少会带点东西,像今天这种,空着手去六水洲,还是第一次。

迟瑞琪见到朱慕云突然拜访,很是意外,也有些尴尬。在电话里,他可以没皮没脸的跟朱慕云胡扯,但当着面,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

“老迟,你太不够意思了。马兴标把我一脚踢开,你好歹也给我说一声吧?”朱慕云见到迟瑞琪,很是不满的说。

“老弟,这件事,真不能怪我。局座亲自打了招呼,说以后收钱的事归他,我敢乱说话么?”迟瑞琪无奈的说,在姜天明和朱慕云之间,他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姜天明。

就算是让他在姜天明和李邦藩之间选择,迟瑞琪也会抛弃李邦藩。政保局的局长,毕竟是姜天明,他这个人很势利,只认位子不认人。

“老迟,这些事情,你瞒着我,那我认了。但我做事情,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朱慕云说,他在经济处,虽然级别比迟瑞琪还要低半级。但如果说到捞钱,他对迟瑞琪的帮助,要比其他人,包括姜天明大得多。

“老弟,这恐怕不太好吧。”迟瑞琪有些慌神的说,他撇开朱慕云后,并没有赚多少钱。当时想着,能跟着姜天明,是抱到了一条粗腿。自己放一个人,就能得一笔钱。这种生意,安全无忧,还不用本钱,这可比做其他生意强多了。

“警卫队在经济处的伙食费,从这个月开始,我会去总务处领。你不用跟我多说,当初你撇开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朱慕云见迟瑞琪还要说话,马上说道。

“这……这可不行。”迟瑞琪是真急了,以前在缉查一科时,他每个月就能领到好几十的补贴。朱慕云担任副处长后,这些补贴已经上百了。另外,他作为警卫队的队长,每个月,还能从朱慕云那里,私下领两次钱,朱慕云美其名曰:补贴和补助。

这些钱,看似不多,但日积月累,一年算起来,也是一笔大钱。如果朱慕云真的把这些钱,全部扣掉,凭他在六水洲的收入,连原来的一半都拿不到。况且,他在六水洲上的粮食,都得靠朱慕云才能运上来。

“兄弟,不能怪我,你既然不想跟我合作,那咱们不合作就是。”朱慕云淡淡的说。

望着朱慕云离开,迟瑞琪急得直跺脚。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选。自己拿了朱慕云这么多好处,为了不得罪姜天明,最终没有把事情,及时向朱慕云通报。当时他心里就有些犹豫,现在果然很懊悔。

朱慕云在六水洲上,待了一会就走了。下面的警卫,连根烟都没接到,当时就有传闻,朱慕云与迟瑞琪闹翻了。

“队座,朱慕云怎么没留下来吃饭?”王勇见朱慕云走了,跑到迟瑞琪的办公室问。

“他是来问罪的,上次与局座还有马队长联手放人,把他撇开,咱们确实做得不对。你告诉兄弟们,这段时间,咱们的日子,恐怕要艰难些了。”迟瑞琪苦笑着说,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有野心的人

王勇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情,又关系全体警卫队的利益。很快,整个六水洲上的警卫,都知道了这件事。朱慕云之前,从来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朱慕云一旦计较,他们马上就会觉得难受。

比如说,伙食。六水洲的伙食,原本很差。犯人就不用说了,就连警卫的饭菜,也难以下咽。朱慕云不但补贴了整个经济处警卫队的伙食费,而且六水洲上的伙食费,他也有所补贴。朱慕云没有直接给钱,他只是让郭传儒采购食材时,顺便给六水洲采购一份。

第二天,六水洲的菜没有人送过去,快到中午时,厨子才向马兴标汇报。虽然他吩咐马上去买菜,但快到傍晚,六水洲的警卫,才吃到中餐。

六水洲上机灵的警卫,意识到事态严重。王勇下班后,就跑到了古星码头,想见朱慕云。但朱慕云一个人管着三个科,还要兼顾二处,再加上一个于心玉,想要见朱慕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但王勇没有放弃,就在码头等着,一直到晚上,朱慕云都没有回来。但他没有放弃,第二天一早,就又来了。

“王勇,你找我有事?”朱慕云昨天下午,就知道王勇来找自己,但他下班就得去接于心玉,自然没时间见王勇。

“朱处长,我想向你汇报一件事。”王勇胖乎乎的脸上,透着一丝精明。

迟瑞琪虽是警卫队长,级别比朱慕云还要高半级,但王勇很清楚,论关系、论人脉,迟瑞琪远不如朱慕云。这交朱慕云与迟瑞琪闹翻,其他人只觉得伙食马上差了,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什么事?”朱慕云不动声色的问,王勇是警卫队的,就算有事要汇报,也应该是向迟瑞琪汇报。

“迟瑞琪通匪!”王勇言之凿凿的说。

“通匪?王勇,这事可不能乱说。”朱慕云一脸“震惊”的说,他当初把韩之风介绍给迟瑞琪,已经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料到,竟然是警卫队的王勇,最先现这一点。

“应该错不了。”王勇说,这件事,他不久前才刚现。但他颇有心计,一直没有说出来。带兵打仗的通匪,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现在的世道,黑白通吃,才是人物。

“什么叫应该错不了,这样的事,可不能模棱两可,否则你不但是害了老迟,更会害了自己。”朱慕云沉吟着说。

“上次好相聚的伙计来六水洲拉粮食,我见其中有一名伙计,很像是九头山的悍匪,外号草上飞,大名宋三。”王勇说,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件事,你还跟其他人说过没有?”朱慕云看了王勇一眼,若有所思的说。自卫军的人,以前也剿过匪,王勇见过宋三,实在不算什么。

“没有。”王勇讨好似的说,这样的情报,要卖对人,才会有好价钱。他相信,现在就是个机会。

“后来你去好相聚验证了没有?天底下相似的人很多,如果认错了人,那就不好了。”朱慕云缓缓的说,他当然知道王勇没有看错,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才说出来。

“我倒是去过一次,但没有见到人。”王勇摇了摇头,如果他能断定宋三就在好相聚,早就利用这条情报了。就算不举报迟瑞琪,用它换个小队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你说出来后,后果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王勇,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朱慕云说,既然王勇第一个向自己说出来,想必是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我在六水洲上,待的实在没有意思。如果能来经济处,一定为朱处长效犬马之劳。”王勇微笑着说,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子都看不到了。

“就算好相聚的伙计,真是宋三,也不能说明迟瑞琪通匪。毕竟宋三是宋三,好相聚是好相聚。所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这样吧,你先回去,就当什么也没生,待我调查之后,再作打算。”朱慕云说。

“那我的事……?”王勇其实并不在意迟瑞琪是否通匪,他只是想向朱慕云表明心迹。当然,如果他没有达到目的,自然会将这个消息,再向其他人透露。

“我会考虑的。”朱慕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

王勇走后,朱慕云给自己点了支烟。王勇很会抓住机会,但他也在冒险。如果自己并不想对付迟瑞琪,王勇以后在警卫队,恐怕没有了立足之地。甚至,他的下场会很惨。

但有野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总会冒险,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朱慕云知道,除非马上将王勇灭口,否则这件事终究会露馅。要除掉王勇也很简单,只要给迟瑞琪打个电话,王勇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朱慕云此时左右为难,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给迟瑞琪打电话,并不是他的初衷。但不打这个电话,好相聚又会陷入困境。九头山的土匪,这一年多以来,倒也跟日本人干过几仗。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大胜,但也算一支抗日力量。

这件事,朱慕云决定,还是先向组织汇报。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做到面面俱到。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应该给好相聚提个醒。日本人九头山恨之入骨,如果得知他们的人在好相聚,恐怕整个好相聚的人,都会被杀光。整个好相聚,将会被夷为平地。

如果是其他时间,朱慕云会亲自去通知韩之风。毕竟跟九头山做生意,他一向都没有吃过亏。九头山的人,有义气也讲信誉,答应给的钱,从来没有拖欠过。

朱慕云将自己的计划,写了下来,准备马上给胡梦北送出去。在他的计划中,好相聚必须要暴露,但好相聚的人,包括非九头山的人,都必须妥善安置。他只给了韩之风一天的时间,明天,朱慕云就会向李邦藩禀报。

军统和地下党,一直都在争取九头山这股武装力量。朱慕云当然希望,九头山能加入新四军。他希望,党组织,能借这次的事件,与九头山建立联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朱慕云的情报,才刚刚写完,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华生打来的,“云哥,总务科的账,你什么时候来对对?”

这是华生与朱慕云的暗号,说明他有所现,要与朱慕云见面。只要是关于二处的情报,朱慕云都很重视。虽然他马上就要去送情报,但华生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等会就过来。”朱慕云说,放下电话,他将情报卷好,插进一支烟内。如果情况紧急,他可以吸了这支烟,把情报销毁。

“云哥,二科的人,最近很少在食堂用餐。”华生等朱慕云来了后,马上说道。

“郑思远最近盯着行动队和警卫队,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思吃饭。”朱慕云微笑着说,他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们都在外面吃饭,我听到他们在谈论,好像是在好相聚吃饭。”华生突然压低声音。

“好相聚?”朱慕云吃了一惊,二科轻易不会在外面吃饭,如果真在好相聚吃饭,只能说明,他们盯上了好相聚,或者好相聚附近的目标。

朱慕云搜索枯肠,在好相聚附近,并没有抗日组织。也就是说,二科,很有可能盯上了好相聚。但韩之风做事,应该还算小心,就算二科真的盯上好相聚,未必会有真凭实据。

“云哥,好相聚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华生问,虽然他一直不知道朱慕云的真正身份,但他清楚,朱慕云名义上是个铁杆汉奸,可实际上,是同情抗日分子的。

“能有什么问题?”朱慕云说,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最近二科的单据,你卡一下,整天大吃大喝也不行啊,就说账上没钱了,让二科先行垫付。”

二处的经费,由局里统一划拨。以前陈旺金几乎都是全部卡着,但进了趟宪兵队后,轻易不敢再卡二处的经费。但临近月底,处里经费不足,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好。”华生说,总务科要找人麻烦,办法多得很。他鬼精鬼灵的,已经青出于蓝。

为了不让华生为难,朱慕云特意找了张百朋,向他汇报总务科的经费紧张。上次他已经支了五百元给郑思远,也不知道郑思远有没有做套。但马兴标现在不敢轻易抓人,迟瑞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收钱吧。

“二处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全靠你支撑了。”张百朋缓缓的说,二处是真正的业务部门,除了对付抗日组织,还是对付抗日组织。

“其他方面我不敢保证,只要是上面拨下来的经费,我保证一分都不浪费。”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二科最近在盯一股土匪,已经有所进展,如果经费不足,希望你能想想办法。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办了。”张百朋微微颌,他相信朱慕云,能够做到这一点。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沟通

听到张百朋说出土匪这两个字,朱慕云心里顿时一惊。如果好相聚与土匪沾了边,恐怕九头山的人,就真的危险了。

朱慕云知道,再用死信箱传递,已经来不及,他必须马上通知胡梦北。朱慕云只能启动紧急联系方式,让人直接把信送到胡梦北手中。这种事情,朱慕云不想麻烦其他人,也不能动用华生,只好让三公子亲自去跑一趟。

朱慕云每天都要去接送于心玉,刚开始他还能坚持,但天天如此,让他受不了。反正于心玉有车,只需要给她雇一名司机就可以了。而百里车马行,不但提供租车业务,还能提供司机。

朱慕云去了趟百里车马行,让三公子亲自跑一趟。雨坪中学的老师,有些人在百里车马行定了包车。三公子去雨坪中学,并不会引起怀疑。

事情办妥好,三公子给朱慕云来了个电话,“朱老板,你雇的司机,已经准备妥当。”

“那就辛苦你们了,以后每个月的一号,我会把钱划到你们的账上。”朱慕云说,雇司机这件事是真的,早上送,下午接,一天工作十小时。于心玉下班到家后,司机才能下班。

朱慕云挂上电话后,看了一眼时间,胡梦北接到情报,做出反应,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虽然好相聚以前是茶楼,但现在却以餐饮为主。如果贸然前往,反而会露出马脚。所以,胡梦北的人,至少也要等到中午,才有机会去通知韩之风。

只有那边通知之后,朱慕云才能向上面汇报。

当然,这样的情报,朱慕云不可能不给军统一份。毕竟拉拢九头山的土匪,也是军统给他的任务之一。但是,朱慕云送出情报时,已经快到中午。他相信,等邓湘涛收到情报,好相聚的人,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

中午的时候,朱慕云让郭传儒准备一份寿司,他提着食盒,去了镇南五金厂。这件事,他就算要汇报,也必须先向李邦藩禀报。

“处座,这件事我很犹豫,毕竟王勇的话不可信。如果因为下面的人诬告,让自己的兄弟,蒙受不白之冤,也是我所不愿的。”朱慕云诚恳的说,他早上接到王勇的报告,中午才来禀报,总得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

“其实二处的郑思远,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既然你有人证,我看可以行动了。”李邦藩微微颌,朱慕云通过关系,得到的线索,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向自己禀报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但朱慕云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况且,朱慕云第一个,就向自己禀报,他的忠诚,依然如故。

“好相聚是我原来当巡警时,经常歇脚的地方。换了老板后,我一时失察,没想到竟然成了土匪窝。”朱慕云惭愧的说。

“你当时只是巡警,没有察觉到,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样吧,你去警察局,把好相聚的人员资料拿过来,直接送到二处,让他们准备抓人,一个都不能漏。”李邦藩说。

“是。”朱慕云说。

等到朱慕云从保安处,拿到好相聚的人员资料,已经是下午两点。这个时候,好相聚基本上没什么人了。等到二科的人,准备去抓人的时候,这才现,好相聚的伙计,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这是郑思远第二次行动失败,就在中午,他的人还在好相聚吃了饭。当时好相聚的伙计,都还在招待,怎么突然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呢。

虽然好相聚的人消失了,但是,他们的东西,不可能全部带走。好相聚的人,走得很匆忙,几乎什么都没有收拾,所以,留下了不少物证。这才让暴怒的郑思远,稍微好受些。

对这样的搜捕,朱慕云是不会参加的。但郑思远带着人回来时,朱慕云却借帮与他相遇。见到回来的都是二科的人,他诧异的问:“郑科长,人都送六水洲了?”

“什么六水洲?一个都没抓到,全跑光了。”郑思远恼羞成怒的说,要不是带回了一些物证,他肯定一把火烧掉了好相聚。

“人跑了没关系,全城戒严,总能抓到。就算他们跑回了九头山,总有一天,也会被我们抓回来的。”朱慕云安慰着说。

“九头山的土匪,罪该万死。”郑思远咬牙切齿的说,他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破绽,或许这几天,手下的人在好相聚吃饭,露出马脚也不一定。

郑思远带回来的物证,有九头山的令牌,还有私藏的枪支,最关键的是,还有好相聚的账簿。上面可是详细的记载了,好相聚从六水洲购买粮食的记录。有了这份记录,郑思远就能抓迟瑞琪了。

虽然迟瑞琪是警卫队长,但是,他在政保局并没有根基。之所以能担任这个警卫队长,主要是因为当初政保局的警卫,都是他二连的人。二连借调到政保局,随后被收编进政保局,他这个连长,担任警卫队长,是顺其自然的事。

当然,抓迟瑞琪不比当初抓贾晓天,迟瑞琪只是通匪,比当初贾晓天通敌,罪名稍微轻那么一丁点。而且,迟瑞琪是处级干部,就算政保局要动他,也得有特高课的准许。

所以,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办理所有的手续。而朱慕云,趁着机会,又去了趟六水洲。他得把这个情报,“卖”给迟瑞琪才行。甚至,在去六水洲之前,他还特意给李邦藩去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先把自己摘清,是很有必要的。

“处座,从郑思远带回来的证据看,迟瑞琪通匪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想,趁着还有点时间,去跟迟瑞琪‘沟通’一下。”朱慕云说。

“沟通?”李邦藩一时没有明白,迟瑞琪已经通匪了,还有必要跟他沟通么?所谓的沟通,不就是变相的通风报信?

“迟瑞琪在自卫军的时候,就贪得无厌,不但吃空晌,还喝兵血。这样的人,什么钱都敢收,什么钱都敢拿。他这次出了事,恐怕没有贾晓天的下场。我也不希望,他的财产,会像贾晓天那样,会被充公。”朱慕云说,李邦藩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只有把事情说明白,说透,他才能理解。

朱慕云从来不怀疑李邦藩的情报能力,如果只是对待正常的事情,李邦藩的分析推断能力,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遇到中国人的事情,李邦藩考虑的问题,就要简单得多。比如说,迟瑞琪的事情,李邦藩想到的,必定是惩罚迟瑞琪,而不是迟瑞琪的财产。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李邦藩终于明白了,朱慕云这是在迟瑞琪倒下之前,扑上去吃迟瑞琪的肉,喝干他最后一滴血。

“从他与土匪勾结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局。”朱慕云说。

虽然主意是朱慕云出的,但他并不想占有迟瑞琪的财产。不管迟瑞琪有多少财产,他都会送给相关人员。朱慕云战斗在敌人的心脏,腐蚀敌人,也是他战斗的一种手段。

“好吧,但要注意,绝对不能让他跑掉,更不能让他把财产转移。”李邦藩叮嘱着说,朱慕云在这方面,天赋奇高。既然有钱拿,而且还能拿得心安理得,为何不拿呢?

“请给我至少两个小时。”朱慕云恭敬的说,动迟瑞琪,特高课肯定会问李邦藩的意见,只要李邦藩稍微拖延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多得多。

“两个小时没有问题。”李邦藩想了想。

有了李邦藩的支持,朱慕云迅去了六水洲。他不知道审批程序要多久,但也不想给李邦藩添太多麻烦。

“老弟,你能来太好了。我这里的厨子,笨得像头猪,连菜也不会买。”迟瑞琪见到朱慕云再次登门,很是高兴的说。

“老迟,你还不知道吧,二处马上就要来抓你了。”朱慕云怜悯的望着迟瑞琪,叹息着说。他与迟瑞琪的合作,从来没有占过多少便宜。但迟瑞琪还是贪得无厌,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迟瑞琪会出事。

“二处抓我?凭什么!”迟瑞琪猛的站了起来,对二处调查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二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特别是二科的人,都很精干。他们的行动,连政保局本部,都未必清楚,遑论迟瑞琪了。

“凭什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向你买粮的好相聚茶楼,是九头山的土匪开的。二处已经拿到证据,正在向上面申请。不出两个小时,你就会被带走。”朱慕云冷笑着说。

“我又不知道好相聚是九头山的人开的。”迟瑞琪叫苦不迭的说。

“不怪兄弟没有提醒你,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至于跑,你肯定是跑不掉的。”朱慕云先断了迟瑞琪的退路。

“两个小时?老弟,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迟瑞琪突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朱慕云既然来通知自己,必定有办法救自己。

“这样的事情,能有什么办法?你跟姜局长关系好,赶紧找他吧。”朱慕云提醒着说。

第三百三十章 守财奴

迟瑞琪此时六神无主,听到朱慕云的提醒,马上给姜天明去了个电话。虽然迟瑞琪说得可怜兮兮,但姜天明怎么会理睬迟瑞琪呢?

对姜天明来说,迟瑞琪并不是自己的亲信,只是临时的合作对象。如果他与马兴标的事,被查了出来,迟瑞琪是第一个可以抛弃的对象。

“迟队长,你不要相信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姜天明安慰着说,他心里在暗骂,哪个王八蛋把消息透出去了,政保局还是个保密单位吗?

“可是二处马上就要来了,六水洲还多了一个班的宪兵。”迟瑞琪说,刚才朱慕云告诉他,没办法跑的时候,他就查到,六水洲上突然多了一个班的日本宪兵。

原本六水洲上,就有一个班的日本宪兵,再加上这一个班,警卫队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迟瑞琪就算原来,还有一些什么想法,此时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六水洲上的宪兵,这我是知道的。因为今天,将有一名重要犯人送来,局里担心安全,这才加了一个班。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才是政保局的局长,难道消息还不如你灵通吗?安心当你的队长,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姜天明安慰着说。

“可是……可是……”迟瑞琪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姜天明已经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暗暗感慨,要不是自己就在旁边听着,他还真的不敢相信,姜天明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用打。论到无耻和卑鄙,跟姜天明相比,自己连门都没入。

“看来,局座已经不打算帮你说话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连句真话都听不到,还能奢望姜天明会帮到哪一步呢。

迟瑞琪又给马兴标去了个电话,对迟瑞琪的情况,马兴标倒是知道一些。但是,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老迟,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你是不是去找找以前的老长官?”马兴标给他出了个主意,迟瑞琪通匪,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治罪,那就是死罪。往小里治,不但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保住职位。

迟瑞琪无声的挂了电话,他的老长官,现在都在新四军里。汪清海倒还在古星,但迟瑞琪跟汪清海,一直没有来往。到这个时候,迟瑞琪才现,自己其实就是无根的浮萍。

朱慕云暗暗叹息一声,想在政保局站稳脚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迟瑞琪与好相聚交易,虽然是无心之过,但碰到较真的郑思远,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一刻,朱慕云突然觉得迟瑞琪很可怜。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慕云老弟,你可得帮帮我。”迟瑞琪一把拉住朱慕云,可怜兮兮的说。到现在,迟瑞琪才现,除了朱慕云外,再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

“老迟,我人微言轻,哪有能力帮得了你。”朱慕云叹息着说,他如果“帮”迟瑞琪,那就是彻底将迟瑞琪送进地狱。

“不,你肯定能帮得了我,一定能帮得了我。”迟瑞琪说,如果朱慕云不想帮自己,就不会好心的来六水洲通知自己了。这个时候,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朱慕云告诉自己实情,可见,他才是真正的朋友。

“二处拿到了铁证,你想完全脱罪是不可能的。”朱慕云无奈的说,他原本想放迟瑞琪一马,但迟瑞琪揪住他不放,那只能顺水推舟。

“只要不进去,不当这个警卫队长也什么。”迟瑞琪说,姜天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瘟神上门一般,找姜天明已经没有希望。

“恐怕光是这样还不行。”朱慕云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还要钱?”迟瑞琪犹豫着产,他贪财如命,拿他的钱,比割他的肉,还令他难受。

“你的事情,如果不打点,你觉得能过关么?”朱慕云冷冷的说。

“好吧,需要多少?”迟瑞琪无奈的说,他没有后台,平常打点的也少,现在真出了事,只能割肉了。

“你心里应该有谱啊。现在你不方便,你开个单子,列个数字,我给你去跑腿就是。”朱慕云说,想要拿到迟瑞琪的钱,只能以退为进。

“我哪有什么谱?”迟瑞琪无奈的说,姜天明是这样的态度,马兴标也没有能力,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能是朱慕云。这次是二处抓自己,朱慕云虽然不是二处的人,但二处在缉查一科的地盘办公。

而且,朱慕云还兼着二处的总务科长。如果朱慕云去都没办法的话,迟瑞琪就更加没有办法了。但他也知道,想要保自己,必须付出代价。可是让他自己出钱,比杀了他还难受。迟瑞琪已经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坐几年牢,只要能保住他的钱。

“这样吧,你的家,今天下午,可能就会搜查,如果有贵重东西的话,最好马上让人去收拾。”朱慕云说,他知道,迟瑞琪太过贪财,拿他的钱比要他的命还令他难过。

“没事,我的钱不在家里。”迟瑞琪忙不迭的说,他早就从贾晓天的事上,吸取了教训。

“那就好。”朱慕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遗憾,迟瑞琪不但贪财是把好手,守财更是行家。

“慕云老弟,你看,如果我不想进去,会花多少钱?”迟瑞琪迟疑着问。

“这得看你的决心有多大,钱少了,别人未必肯帮忙。钱多了,你可能又接受不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还是你理解我。”迟瑞琪感激的说,他觉得,只有朱慕云才是真心帮自己。

“我觉得,你的事情,至少要五十根金条才能摆平。”朱慕云缓缓的说。

“五十根金条?那还不如把我关起来。”迟瑞琪惊叫着说,不要说五十根金条,就是要他五根金条,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迟瑞琪的犹豫不决,让他错失良机。下午三点,二处拿到了上面的批复,可以逮捕迟瑞琪。而朱慕云,则回了镇南五金厂,向郑思远汇报。

“迟瑞琪真是要钱不要命,他以为,进了二处,他的命还能保住?”李邦藩冷笑着说。

“处座,迟瑞琪是个软骨头,受不了二处的酷刑。我想,不要等到晚上,他就会受不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迟瑞琪嘴里虽说为了钱,可以不要命。但是,一旦到了要命的时候,恐怕他才知道个中厉害。

“你又有什么想法?”李邦藩见朱慕云眼睛变得明亮,微笑着说。

“我推断,迟瑞琪的钱财,应该就在六水洲上。”朱慕云笃定的说,这是迟瑞琪的性格决定的,作为一个守财奴,迟瑞琪目光短浅,他恨不得晚上抱着自己的钱睡觉。

迟瑞琪几乎每天都在六水洲上待着,而且六水洲上,又是他的部下在守卫,相对来说非常安全。如果说藏钱的话,最好的地方,应该就在六水洲上。就算迟瑞琪不招,只要给他点时间,也能找出来。

“六水洲的警卫,暂时全部调到缉查一科。你再从缉查一科,调两个班到六水洲。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寻找迟瑞琪的钱财。”李邦藩说。

迟瑞琪以为,他是警卫处长,就算二处抓了他,也应该按规矩办事。但他哪想到,二科的人,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警卫队长放在眼里。二科的刑具,与宪兵队有得一批。一到二科,迟瑞琪的衣服,就会全部剥光。然后拿出一个大铁钩,将他的下巴挂在上面,就像准备宰猪一样。

“迟瑞琪,你是现在招呢,还是等会再招?”郑思远拿着一根烧红的烙条,笑吟吟了走了过来。

“郑科长,我只是无意卖了些粮食给好相聚罢了。这些我都认,有什么处分,我都接受。”迟瑞琪见到这样的阵势,吓得屎尿都出来了。他被挂在上面,说话非常困难,所以语特别快。

“除了这些,还有你贪污受贿的事呢?”郑思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迟瑞琪。

“我只是接受了一些犯人家属的钱,其他没什么了啊。”迟瑞琪一愣,与马兴标、姜天明还有朱慕云,合作赚钱的事,他自然是不能说的。否则,把这几人拉进来,他就算没死,也得死。

“看来你还是不老实。”郑思远把烙条,在他的腋窝下狠狠的抽了一下,高温的灼烧,刺激着神经最多的地方,让迟瑞琪痛苦万分。

迟瑞琪现在后悔了,早知道会受这样的罪,五十根金条,还是应该出的。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郑思远做事执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会轻易放了迟瑞琪?在他的严刑拷打下,迟瑞琪很快开始崩溃。不要说与人合作放人,就是在自卫军吃空晌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只有一点,打死他都不说,现在他的钱财藏的地方。但是,当郑思远用烙条,烫到了他的鸡鸡,并且准备用剪刀,把他变成太监时,他就开始慌了。如果他连男人都不是了,那还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可是,每次想到金灿灿的金条,白花花的银元,就要成为别人的了,他心如刀割。这种痛苦,甚至过了郑思远对他施加的酷刑。

第三百三十一章 推荐

六水洲的警卫,到了缉查一科后,他们全部集中到了码头。朱慕云分别与他们进行了谈话,主要是问起迟瑞琪的事情。

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迟瑞琪在二科动了刑,所有人都知道,迟瑞琪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平常迟瑞琪对下面的人,尖酸刻薄,现在,自然没有人会再帮他说话。从迟瑞琪担任第六师一一八团三营二连连长开始,他做的那些龌蹉之事,一点一滴的,都被挖了出来。

最让人不耻的是,迟瑞琪竟然连手下士兵的抚恤金,也不放过。这让朱慕云很愤怒,人家替你卖命,用人命换来的钱,竟然也拿。如果说,之前朱慕云对迟瑞琪,还有一丝怜悯的话,现在也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但这些事情,并不是朱慕云调查的重点。他主要是调查,迟瑞琪到六水洲后的生活习性,比如说,最喜欢待的地方,经常一个人去的地方。很快,朱慕云就得知,迟瑞琪到六水洲后,喜欢一个人在看守所后面的山上散步。而且,每天晚饭必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奇怪,但时间长了,别人也就不会觉得奇怪。曾经也有人,跟随迟瑞琪一起去过,但并没有现异常。而且,迟瑞琪在六水洲上,住的时间变长。可以说,以六水洲为家。

除此以外,迟瑞琪倒也没其他嗜好。迟瑞琪吃的越来越好,肚子越来越圆,吃了饭去消消食,倒也不算什么。但是,朱慕云随后就去了六水洲,他想看看,迟瑞琪每天散步的地方。

在现在的看守所后在,有一座小山,当初的英国人,在上面修了座亭子。在松软的泥土上,铺着一块块的石板,一直通到亭子里。然后,从亭子后面,又绕到了山后面。两侧树木苍翠,绿草如茵,,倒也有种曲径通幽的味道。

朱慕云在石板小路上,来回走了五趟,他仔细观察着两旁。但是,走了这么多趟,朱慕云并没有现什么异常。朱慕云敢肯定,迟瑞琪一定在后山,有什么秘密。搞不好,他的钱财,就埋在后山的某个角落。

第二天一大早,朱慕云又去了六水洲的后山。他手里拿了一把军工铲,准备把异常的地方,全部给挖一遍。但一路走过去,他实在没有找到可以怀疑的地方。朱慕云坐在亭子的台阶上,拿着军工铲,轻轻的敲着脚下的石板。

蓦然,朱慕云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块石板,一块石板的敲了下去。边敲石板,他边用手去抬。如果石板很牢固,他就去看下块。如果石板稍有松动,马上撬开,挖开石板下面的泥土。

虽然累得半死,但朱慕云全身充满活力。在通到后面的石板路上,朱慕云终于有了现。一块石板被撬开后,没挖多久,军工铲就碰到了硬物。把泥土弄开,里面是个小铁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箱金条。

朱慕云现在知道,为什么迟瑞琪每天都要来散步了,他的钱财就藏在石板下,如果每天不来看看,他心里怎么会踏实?有了第一块,就会有第二块、第三块……。

迟瑞琪不像贾晓天,他从来不收古玩字画,除了金条、大洋外,就是珠宝饰。还有,十把崭新的驳壳枪,另外一箱,放着整整一箱的子弹。现在的世道,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枪。否则,再多的钱,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等到天黑,朱慕云把金银珠宝,枪支弹药,全部转移到了家里。这就有车的好处,要不然的话,这么多东西,他还真不好拖回家。

当天晚上,朱慕云就提了一箱的金条大洋,到了李邦藩家。迟瑞琪这些年,赚的黑心钱真不少。他回家甚至都没有数,只是随手拿了一部分,装满一个铁箱,就装上了车。铁箱上的泥,他甚至都没有洗干净。

“处座,贾晓天还真会藏地方,竟然藏在了六水洲后山的石板下面。一共三箱,半箱金条,两箱大洋,还有一些珠宝饰。”朱慕云说,他给李邦藩送来的铁箱,装了半箱金条,一部分珠宝饰,还有小半箱大洋。

按照他的汇报,李邦藩的这箱钱物,已经占了迟瑞琪所有财产中的七成左右。自己出力,李邦藩拿钱,占三成是应该的。当然,实际算的话,朱慕云至少占了六成。

果然,听到朱慕云的禀报,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朱慕云从来没对他说过谎,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朱慕云。三箱钱,自己拿了所有的金条,还有珠宝饰,加小半箱大洋。朱慕云拿一箱半的大洋,只占实际价值的三成左右。这样的分配,过了他的期望。

“迟瑞琪为了这笔钱,经受了所有的酷刑。他肯定想不到,我们已经拿到了。”李邦藩得意的笑着说。

“处座,迟瑞琪通匪,已是事实。对警卫队长,局里是怎么考虑的?”朱慕云突然问,把迟瑞琪拿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笔钱,而是他空出来的位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迟瑞琪不走,警卫队长的位子,别人不好去抢。可现在,这个位子空了出来,马上会成为各方追逐的目的。

“警卫队长,必须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如果再找一个像迟瑞琪这样的,那还不如不找。”李邦藩冷冷的说,现在警卫队分成了三块,经济处的警卫队,占了大部分。六水洲上以及局本部,只占了小半。

“我倒是觉得,一处的处长,您支持了曾副局长。这次局里再推荐人选,曾副局长报之以桃,也应该全力支持您推荐的人选吧?”朱慕云微笑着说,这不是什么忠心不忠心,而是一次政治斗争。

李邦藩如果想在政保局,有更大的权力,就必然要掌握更多的部门。上次,他放弃了一处的处长人选。除了没有让姜天明得逞外,更重要的是,他与曾山达成协议。他们两个副局长联手,姜天明这个局长,未必能应付得了。

“我们得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才行。”李邦藩眼睛一亮,如果他不推荐人选,姜天明肯定会向特高课推荐。

“我们一科的余国辉,他公道正直。他在经济处工作,让他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他多次跟我说,这辈子最感激涕零的,就是处座。如果处座能推荐他担任警卫队长,想必他会唯处座之命是从。”朱慕云诚恳的说。

事实上,余国辉确实多次跟朱慕云提过,到经济处后,他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曾经多次向朱慕云表示,他最感激的人,就是朱慕云。现在朱慕云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李邦藩。

“余国辉?你们一科的警卫队,就是由他率领吧?”李邦藩听朱慕云这么一提,好像有了印象。

“不错。”朱慕云说,余国辉在一科,一直很配合他的工作。如果余国辉能担任警卫队长,以后两人的配合,会更加密切。

“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李邦藩看了一眼地上的铁箱,上面的泥都没有洗掉,可见朱慕云是起出钱财后,第一时间,就送到了自己这里。看在这箱金银财宝的份上,自己也应该支持一下朱慕云的建议。

第二天,朱慕云把余国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今天早上,他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工作的时候,李邦藩已经正式告诉他,将向局里推荐,由余国辉担任新的警卫队长。

“朱科长,找我什么事?”余国辉说,他到经济处后,生活确实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没有像迟瑞琪那样,存下了几箱的金银财宝,但每个月算起来,也有几百的收入。这些钱,足够他在乡下买地置业,当个小地主的了。

“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迟瑞琪以前喝了不少兵血,我无法一一追究。但是,他连兄弟们的抚恤金都扣下,实在有些过分了。你去统计一下,看能联系多少,抚恤金由我来出。”朱慕云说,他之所以留下大部分迟瑞琪的钱,正是因为想做这件事。

“朱科长,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余国辉眼睛里濡着泪花,虽然他也算有点积蓄,但就算把钱全部拿出来,也不可能做好这件事。

余国辉一直以来,都是称呼朱慕云为朱科长。这是朱慕云刚担任副科长时的称呼,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变更过。

“这不算什么。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朱慕云缓缓的说。

“还有一件事呢。”余国辉重重的吸了口气,好像要把鼻腔内的液体,吸到肺部似的。

“警卫队的队长,不能一直空缺。我已经向局里,推荐了你。”朱慕云郑重其事的说。

“我?”余国辉大感意外,他无权无势,没背景没后台,只想踏踏实实做点事,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警卫队长。

“等会,你去趟李副局长的办公室,向他表明决心。”朱慕云说到“决心”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他相信,余国辉肯定能听得懂。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交易

迟瑞琪被二处抓走审讯,名义上是通匪,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六水洲看守所,大意放走了地下党。与其说迟瑞琪通匪,不如说他通共。

马兴标虽然没被牵连,但迟瑞琪在二处受刑,让他很不自在。他觉得,自己也像被审讯了。虽然二处没有抓捕自己,但他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

“局座,我们不能让二处审讯迟瑞琪。”马兴标找到姜天明,作为政保局的局长,职权范围内的事,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不让二处审讯,难道还让行动队来审?”姜天明不满的看了马兴标一眼,如果送到宪兵队的话,迟瑞琪的下场会更惨。

“可以交给阳金曲来审嘛。迟瑞琪的罪名,不过是倒卖粮食,罪不至死吧?”马兴标说,他听说二处一抓到迟瑞琪,马上就动了刑。以政保局这些人的性格,有哪个能经得住那些酷刑。

“晚了。迟瑞琪通匪证据确凿,他这个警卫队长,肯定是干不下去了。”姜天明摇了摇头,马兴标如今自身难保,还敢过问迟瑞琪的事情,简直是找死。

“不会吧,这才一天时间,二处就拿到了证据?”马兴标诧异的说。

“你顾好自己的事情吧,郑思远就像条疯狗,只要被他盯上,你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姜天明没好气的说,迟瑞琪既不是他的亲信,也不舍得给自己送钱,没必要为了他,而与李邦藩作对。

“我能有什么事……”马兴标不以为意的说,他是姜天明的亲信,只要不通敌,是不会有大事的。纵然像贾晓天那样,最多也就是撤职查办。

姜天明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马兴标的话。姜天明抓起电话一听,惊讶的说:“死了?怎么会呢?不会吧?”

“局座,谁死了?”马兴标问。

“迟瑞琪死了,被活活气死的,你信么?”姜天明说,刚才他接到李邦藩的电话,说迟瑞琪在审讯过程中,突然气急攻心,突然倒地身亡。

“局座,你得给他作主,迟瑞琪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马兴标义愤填膺的说。

“迟瑞琪可是把与你合作弄钱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姜天明缓缓的说。虽然李邦藩没说他的事,但迟瑞琪把马兴标卖了,自然不会保他。

“这个臭小子,怎么不早点死呢?”马兴标气不打一处来,迟瑞琪也太不眼色了,这种事情如果说出来,谁也不会再保他。幸好是死了,否则下场会很惨。

“幸好,李邦藩并不准备追究这件事。”姜天明叹息着说,但李邦藩也向他提了一个要求,推荐余国辉担任警卫队长。

姜天明虽然很不爽,但小辫子被李邦藩抓着,那个警卫队长,恐怕他是没办法用自己的人了。一处的处长孙明华,是曾山的人。现在警卫队,如果又换成李邦藩的人,以后在政保局,曾山和李邦藩联手的话,就要占据半壁江山了。

“不就是跑了个地下党么,局座,李邦藩不是秉公执法,而是跟你争权夺利。”马兴标愤愤不平的说。

“如果你不放跑这个地下党,他能跟我争么?”姜天明生气的说,马兴标办事不得力,让他跟着受累。如果不是马兴标从上海就跟着自己,他早就换了个新的行动队长。

“阳金曲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马兴标问,他对情报处的情况,比孙明华知道的更多。阳金曲在地下党有卧底,一直以来,阳金曲都想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

“哪有那么快?你赶紧去迟瑞琪家,二处没有搜到他的钱财,一定埋在家里了。如果家里找不到,再去各大银行调查。”姜天明说,迟瑞琪虽然死了,但留下的财产,可不能便宜别人。

姜天明并不知道,迟瑞琪之所以会气急攻心,就是因为,李邦藩在亲自审讯他的时候,说起了六水洲后山石板的事,马上明白,他藏钱的地方,被李邦藩知道了。他所有的身家,全部藏在石板下,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当时他一口气不上来,倒在地上就再没起来。

幸好,迟瑞琪所有的口供,全部录了下来。李邦藩拿着这份口供,与姜天明交易。他不追究马兴标,以及姜天明联手放走地下党的事,但新的警卫队长,得是余国辉。

姜天明也知道,不把那个地下党抓回来,李邦藩一直会攥着自己的小辫子。而且,他也需要干出点成绩了。否则,不但在政保局将威信扫地,对特高课也不办法交待。

“没问题。局座,这次你把迟瑞琪的房子给我,如果找不到他的钱,我把他家每块砖都拆下来。”马兴标信誓旦旦的说。

马兴标走后,姜天明所阳金曲叫到了办公室。他派到古星的三个人当中,最信任的非阳金曲莫属。而阳金曲也没有令他失望,他的人成功失入地下党内部。

“有李辉的消息了没有?”姜天明说,阳金曲的计划,虽然是消灭整个古星地下党,可现在,把李辉抓回来,似乎更加重要。

“我刚收到消息,几天后,他们要开一次重要会议。到时候,整个古星地下党的重要人物,都会参加。”阳金曲兴奋的说。**的会多,每逢大事,都会开会。传达上面的指令,也时常会开会。而消灭地下党的最佳时机,也正是他们开会的时候。

“消息确切吗?”姜天明说,如果能把古星地下党一网打尽,那比消灭军统,更令人高兴。在古星的抗日力量中,日本人更加讨厌地下党。那是因为,军统做事有迹可寻,而地下党,神出鬼没,无孔不入。

“确切。”阳金曲点了点头,相比找那个李辉,消灭整个地下党,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忙着在六水洲找迟瑞琪的财产,朱慕云已经有两天没去法租界了。下午,他提前开着车去了德意志洋行。但是,于心玉却不理他。朱慕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提前让司机下了班。于心玉虽然会开车,但好穿着高跟鞋和旗袍,实在不合适开,只能坐到后面。

“我们局警卫队的队长,因为渎职放走地下党,又跟九头山的土匪勾结,被抓了。六水洲上的警卫,都换成了经济处的人,实在没时间过来。”朱慕云解释着说,他知道,于心玉从自己这里听到的情况,会各邓湘涛汇报。以后,有些普通情报,自己无需再特意向邓湘涛传递,只要通过于心玉,就可以传到邓湘涛那里。

“你人不过来,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要以为,我答应跟你交往,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于心玉很不高兴的说,作为一个美人,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也很不习惯。

“你看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朱慕云一拍脑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是故意的。

于心玉还能说什么呢,她感觉得出,朱慕云对自己,并没有其他男人的那种狂热。应该怎么形容呢,朱慕云追求自己,表现得很理智。看来政保局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头脑清醒。

但朱慕云说的事情,她却牢牢的记住了。她与朱慕云接触,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加一层保护网,顺便从朱慕云这里,打听政保局的消息么。

“你满脑子都是工作,以后还是别来了。”于心玉冷冷的说。

“工作重要,但你更重要。放心,警卫队长换人后,我就能闲下来了。”朱慕云安慰着说,他如果不来,不但于心玉会着急,邓湘涛也是不会同意的。

朱慕云驾车,经过克勒满沙街的时候,见到了邓湘涛出的信号。他自从“追求”于心玉后,可以公然来法租界。与邓湘涛的接头,也变得安全而隐蔽。朱慕云知道,邓湘涛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好相聚的事情。

朱慕云并没注意,于心玉其实也看到了一个信号。她的信号,与朱慕云自然不一样。于心玉到家后,坚持不让朱慕云进门。朱慕云趁此机会,正好去见了邓湘涛。

“好相聚是怎么回事?”邓湘涛不满的说,他收到邓湘涛的情报,马上派人去了好相聚。但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二处在行动。他的人,差点被二处抓走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出的情报,你没有收到?”朱慕云“诧异”的说。

“不是没有收到,而是情报过期了。我派人到好相聚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政保局的人包围。但是,好相聚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并没有人被抓。”邓湘涛说。

“二处之前就在好相聚调查了,九头山的土匪,精得跟鬼一样。但这样也好,我们的心意已经到了,他们没有收到,不能怪我们。”朱慕云说。

“你给古春晖订的缝纫机,到了没有?”邓湘涛问,忠义救**把建被服厂的电报出去后,重庆来指令,让他监督执行。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面性

邓湘涛之所以,特意和朱慕云见面,除了因为重庆来了指令外,更重要的是,重庆已经指示,由唐新去送这批机器,顺利察看十七支队的情况。

唐新这个副站长,回到古星后,邓湘涛马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虽是代理站长,但唐新则是原古星站副站长。他对古星站现在的人员,大部分都很熟悉。

“我今天才来法租界,接了徐慧莹,马上就来向你报道,还没时间去问。”朱慕云说,他通过艾登向上海订购机器,邓湘涛是知道的。

“据我所知,福特汽车洋行,下午刚到了一批机器。”邓湘涛缓缓的说。

“如果是疑缝纫机的话,很快就可以送出去。”朱慕云说,他的出城通道,目前正在加急扩大,但是送缝纫机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随到随走。

“这次是唐新去送机器,他会在古春晖那里,监督被服厂建成投产。”邓湘涛说,古春晖向重庆汇报,要建一个被服厂,还申请了大批资金。重庆给钱是小事,如果古春晖能在沦陷区建立自己的工厂,对其他游击区也能起到示范作用。

“唐新去送机器?这样吧,我会想办法把机器送出城,让他在河西接货。”朱慕云说,地下通道的事情,他没有跟邓湘涛详细汇报过,只是说自己有出城的暗道。

“他已经表明,想一直护送机器到十七支队。”邓湘涛摇了摇头,作为副站长,唐新提出,要尽快,重新熟悉古星站的情况,他自然不好反对。

“那你让他到艾登那里提货,自己出城就是。”朱慕云说,他不管唐新有什么目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能让唐新知道,自己出城的暗道,更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个人提着这么多缝纫机,怎么可能出城?”邓湘涛说,缝纫机在农村,几乎没有市场。如果是带几台缝纫机进城,或许还能说得过去。

“既然他出不了城,就只能听我的了。”朱慕云说,或许,他只能用百里车马行了。

“他很关心,这批货是怎么出城的。”邓湘涛缓缓的说,或许,这才是唐新真正的目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缝纫机并不属于违禁品。只是,一次运这么多出去,很显眼罢了。如果他亲自出马,按照正常程度出城,未必行不通。”朱慕云才不会理会什么唐新,想要自己出手,就得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人家本来就是副站长,满足他的这点好奇心,也是应该的。”邓湘涛坚持着说。

“好吧,如果他一定要跟货出去,就得付出点代价才行。”朱慕云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又想敲诈我了?”邓湘涛不满的说。

“这不是敲诈,是正常的开支。这笔钱,我也要支付给别人的。”朱慕云说,走私货物,也是百里车马行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特别是违禁物品,想要进出城,更是价格不菲。

对安全问题,朱慕云一向很在意。刚开始,三公子搞的那种带着暗格的马车,朱慕云很担忧。毕竟查到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所以,他让三公子再做了一批,不带暗格的马车。只有要走私货物的时候,才使用。

这样的话,平常如果没有走私货物,就可以让缉查科的人,进行全面检查。一旦夹带私货,才好蒙混过关。所以,百里车马行的安全性,才会变得这么高。当然,夹带一次货物出城,价格自然不会低。而且,所有的货物,百里车马行都要事前审核的,并不是每个人的货物,三公子都会接受。

“我还不知道你的关系?”邓湘涛嗤之以鼻的说,朱慕云一开口,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就算我能让他减免一部分费用,但以后,是需要用人情去还的。”朱慕云苦笑着说。

“你可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这个职务是白给的?”邓湘涛冷冷的说。

“这样吧,我把出城的渠道告诉他,他自己去联系,至于收多少钱,与我无关。”朱慕云说。

“你用的是什么渠道?”邓湘涛说。

“百里车马行,缝纫机不算违禁物品,价格应该不会很贵。”朱慕云说。

“好吧,我让他自己去联系。”邓湘涛说,唐新不是想了解现在古星站的运作模式吗?就让他亲自去体会一次也好。

“这就对了嘛,站长,我在徐慧莹身上花的钱,站里是不是给报销一下?”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你觉得好意思报销吗?”邓湘涛嗔恼的说。

“好意思啊,我与徐慧莹接触,那可是执行你的命令。我们在一起的所有开销,都应该公款报销。”朱慕云恬不知耻的说。

“你小子真是要钱不要脸。”邓湘涛没再理会朱慕云,他相信,就算自己不报销汪分钱,这个任务,朱慕云依然还会继续执行的。

“这几天,政保局可是生了不少事。”朱慕云随后将迟瑞琪被捕的事,详细的汇报了。

虽然他汇报的是迟瑞琪被捕的事,但真正重要的,是余国辉能否接任新的警卫队长。在缉查科的时候,朱慕云与余国辉合作得很好。一旦余国辉当了警卫队长,以后警卫队的事,朱慕云可以当一半的家。

“你跟余国辉的关系怎么样?”邓湘涛沉吟着问,政保局最近的人事变化很大,幸好,一处的孙明华也好,这个余国辉也罢,与朱慕云之前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还行,如果余国辉真的当了警卫队长,六水洲看守所,不说是由我当家,至少办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得多。”朱慕云笃定的说。

“很好,需要什么支持,可以跟我说。但是,要钱除外。”邓湘涛郑重其事的说,见到朱慕云眼睛亮,马上补了一句。

“那就不需要什么支持了。”朱慕云无奈的说,蓦然,他想到一个问题:“站长,你能否跟徐慧莹说,让她与我的关系,暂时生疏一段时间?”

“为何?”邓湘涛诧异的问。

“这段时间我很忙,总不能天天去应付她吧?”朱慕云说,虽然是做戏,但每天都去讨好一个并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实在无趣。

“抽点时间,陪女孩子吃顿饭,看个电影,也能减轻你的压力,舒缓你的情愿。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成别人的话,天天都往法租界跑了。”邓湘涛说。

“如果你不需要我执行任务的话,我可以天天泡在法租界。”朱慕云点头说。

“好吧,我跟她说一声,这段时间你可能会很忙,让她主动来找你。”邓湘涛微笑着说。

“什么?”朱慕云听到前半句,脸上露出了微笑。可得知徐慧莹会来找自己,马上苦着脸。他与华生、三公子、韦朝蓬,还有其他一些人的交往,是很隐秘的。如果徐慧莹天天守在身边,与这些人的联系,自然就只能慢慢减少。

“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你要做好这个准备。”邓湘涛提醒着说。

到了邓湘涛这里,朱慕云一般都会去对面的克勒满沙街88号。既然军统的缝纫机已经到了,那自己给根据地准备的缝纫机,也应该到了。而且,情报处在地下党的卧底,他也想知道,查得怎么样了。孙明华告诉自己的消息,绝对不会是无稽之谈。

“你来的情报,我已经转给了古星地下党。另外,上次被捕的同志,暂时也回到了根据地,过段时间才会回来。”胡梦北说。

“那就好,只要找不到他,马兴标这个黑锅,就得一直背下去。”朱慕云微笑着说,就算给马兴标这不了通共的罪名,至少,也能给他留下污点。

“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收到情报,古昌游击队的人,可能会进城采购一批物质,从城北进出,到时候需要你的配合。”胡梦北说,我党可以说,已经控制了政保局的经济处,东南西北四个方面的缉查站,随时都能运送抗日物质。

因为朱慕云的存在,游击队根据地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他们需要采购什么物质,我帮他们代为采购就是啊。”朱慕云说,这些小事,根本就不需要游击队进城。

“人家除了采购物质,还有自己的事嘛。再说了,这么多部队要物质,难道你都能提供?”胡梦北说,朱慕云在二处,已经担任了总务科长。在军统古星站,也挂在总务科名下。对根据地来说,他更是名副其实的后勤部长。如果再让朱慕云,给游击队采购物质,对朱慕云来说,任务也实在太多了。

“好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无条件配合。”朱慕云坚定的说,他这话,要是被邓湘涛听到,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在邓湘涛眼中贪得无厌的朱慕云,怎么会如此无私无畏呢。

“出城的暗道,最近扩建的进展,似乎并不快?”胡梦北问,这才是真正的大事,那条暗道,关系到根据地的机器,能否顺利出城。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时间差

地下暗道之所以进展不快,除了因为朱慕云把袁旺财和罗泉,暂时调到政保局装修会议室外,还是基于保密考虑。知道地下通道的人,不宜过多。除了杨世英三人外,就只有胡梦北等少数几名地下党。

而政保局的会议室装修,又把袁旺财和罗泉,调过去干了几天。而最重要的是出口,要把那么大的机器运出去,出口必须足够大才行。而出口除了大,最最重要的,还是隐蔽。

对出口的设计,袁旺财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无法保证隐蔽。如果一定要强行把机器运出去,或许这条地下通道,使用一次之后,就必须损毁。毕竟出口被人现后,就没有再次使用的必要了。

“现在缉查一科的警卫,都是原来六水洲的。他们暂时还不能做事,这几天码头和渡口,几乎没人做事。如果根据地,实在急需的话,可以从检查站直接出城。”朱慕云沉吟着说,这样的机器设备,他自然不能从渡口过。

为了不影响缉查一科的工作,他会从二科调人回去支援。二科的检查,相比其他几个科,要相对松散一些。

“从二科走?”胡梦北问。

“当然,机器离二科最近,如果今天晚上安排好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出城。”朱慕云说,就算袁旺财能设计好出口,机器从地下通道出去后,根本不可能隐藏痕迹。那些大的机器,动辄上千斤,甚至几千斤,城外都是松散的泥土,不留下车辙子印才怪。

“你的多大的把握?”胡梦北问。

“如果没有其他人从中作梗的话,九成。”朱慕云很少说这么肯定的说,但现在,整个经济处都是由他控制,又有警卫的空档,他让明天二科停一天,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从二科走,我们马上研究一下,应该怎么行动。”胡梦北说,这件事,主要由朱慕云来操作,他只是配合。

对经济处的事情,朱慕云当然很熟悉。他的计划并不复杂,同时也很合理。因为六水洲上的警卫,对货物检查场的工作,并不熟悉。所以,他将二科的警卫,调一部分过来,协助检查,无论对谁都说得过去。

而六水洲的警卫,自然也要调一部分,去二科学习。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器,只要不是枪支药品,他们一概都会认为是正常货物。况且,朱慕云并不打算,让他们真的检查。明天清早,机器就会拉到待检区,等二科的警卫走后,六水洲警卫到之前,这批机器就会送到检查区。

而朱慕云会提前把盖好章的凭条,交给他们。到时候,六水洲的警卫过来,他们会认为,这批机器是已经检查过的货物。而二科的警卫,则会认为,是六水洲的警卫检查过的货物。

“你看看还有漏洞没有?”朱慕云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计划是否有破绽,外人可能看得更清楚。

“就按你的办法执行吧,今天晚上,就把机器搬出来,明天天亮之前,就送到二科的货物检查场。”胡梦北说,货物检查场二十四小时,都可以送货过去。但待检区的货,丢失的话,缉查科概不负责。

第二天一早,朱慕云到镇南五金厂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向李邦藩汇报工作,而是在办公室,给任纪元去了个电话。

“六水洲上的那帮警卫,都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你把二科的警卫,派两个班过来。分别放到,码头和渡口。”朱慕云说。

“好,但二科的检查人员,就严重不足了。”任纪元提醒着说。

“没关系,二科的货物没一科多。我把六水洲的警卫,也派两个班过来,让他们在二科边学习边工作。”朱慕云说。

“那就没问题了。”任纪元忙不迭的说。

“朱君,关于警卫队长的任命,恐怕会出问题。”李邦藩见到朱慕云后,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昨天,本清正雄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说到了政保局警卫队长的人选。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政保局推荐上去的人选,特高课不会驳回。而余国辉这个人选,是李邦藩和姜天明交易的结果。但他们都没考虑到特高课,本清正雄竟然也有自己的人选。政保局与特高课的关系,就像是胳膊和大腿的关系,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

“怎么,姜局长反悔了?”朱慕云惊讶的说。

“那倒没有,是特高课那边,他们已经定好了警卫队长的人选。”李邦藩苦笑着说,自己就是特高课的人,但本清正雄对自己还要卖关子。他也只有,等到新的警卫队长,上任之后,才会知道是谁。

“确实很遗憾,新队长什么时候上任?”朱慕云说,这几天,警卫队群龙无,而六水洲上的警卫,由余国辉带队,可以说,六水洲这几天,在他的控制之下。

“暂时还不知道,应该还要几天吧。”李邦藩说。

朱慕云算了算,几天时间,虽然很紧,但只要计划巧妙,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但今天,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去二科。那批机器没出城的话,他心里的石头,没办法落地。

“处座,如果余国辉不能担任队长,能否提拔为副队长?”朱慕云说,警卫队的编制也不算大,以前一直都没设副队长。但这次,已经都操作好了,却没能让余国辉当队长。给个副队长,也算是个安慰奖。

“我去争取一下吧。”李邦藩点了点头,余国辉虽然没给他送钱,但是余国辉到他办公室表了决心。

作为自卫军出来的,余国辉不善言辞,但他说话诚恳。他也向李邦藩坦言,不什么积蓄,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但真能担任警卫队长的话,一定帮李邦藩看好整个政保局。这句话,打动了李邦藩。

“处座出马,肯定马到成功。”朱慕云奉承的说,不管谁来当这个警卫队长,有个副队长,以后警卫队的事情,自己也能提前知道。至少,以后经济处的警卫队员,就好控制得多。

朱慕云驱车赶到二科的时候,二科原来的警卫,刚刚离开。而从一科赶过来的,原六水洲上的警卫,还没有赶到。而那批机器,已经送到了检查区。

任纪元在朱慕云手底下,也干了大半年了。他很清楚朱慕云为人,亲自去了趟检查区,肯定是因为有关系户的货物。任纪元与朱慕云配合默契,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先去忙吧,我还得去趟六水洲。”朱慕云给袁旺财使了个眼色后,才对任纪元说。

“不知道老余什么时候请客?他当了警卫队长,以后去六水洲办事,也方便多了。”任纪元微笑着说,他在一科,与余国辉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余国辉真的能担任警卫队长,他也能跟着沾光。

“那件事黄了,特高课会任命新的警卫队长。”朱慕云叹息着说,他也希望余国辉能担任警卫队长,但李邦藩都没办法,自己更加不可能去改变。

“什么?黄了?”任纪元大吃一惊,他还在想,找机会请余国辉去喝酒,看来不用费心去法租界或者古星饭店了。

“上面的任命,没有宣布之前,你先不要传出去。”朱慕云叮嘱着说。

朱慕云开车去了六水洲,顺便把袁旺财也带上。他想让袁旺财实地察看一下,趁着这几天还有点时间,在六水洲上搞点花样。

“我只有几天的时间,或许两天,或许三天,或许明天就不行了。你把这里看看,能不能挖一条密道,从看守所到院外的后山。”朱慕云说,如果余国辉当了警卫队长,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暗道。但换成别人当警卫队长,朱慕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能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几天的时间?这可不太好办。”袁旺财四处看了看,英国人当时建这个领事馆的时候,或是花了大本钱。所有的地面,不但都铺了水泥,办公室铺了地板,而且地基用的都是那种大块整石。

“如果从迟瑞琪原来的办公室,挖一条暗道呢?”朱慕云带着袁旺财,到了迟瑞琪的办公室。

迟瑞琪的办公室原本在二楼,但六水洲出了几次事情后,聪明的迟瑞琪,把办公室调换到了一楼。因为这里的围墙不够高,如果在二楼办公的话,有人在外面射击的话,他的办公室,将是最好的目标。

“那也不可能挖到后山,甚至都不能挖到围墙外面。”袁旺财说,这里的地基很深,暗道想要出去,必须绕开。

“这么说,什么都做不了?”朱慕云无奈的说,这里好像铜墙铁壁一般,看来想在短期内挖地道,是行不通了。

“那倒未必。”袁旺财说,虽然这里的建筑,建得非常牢固,想要在短期内,挖一条地道很难。但是,这里也有完善的下水道。

这些下水道又宽又大,里面完全可以走人。虽然不少地方,都用铁栅栏焊死了,但敲掉那些锈迹斑斑的栅栏,还是没问题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操作

朱慕云找到了英国领事馆的建设建筑图,交给袁旺财去看,他自己则到一旁躲清闲。随后,朱慕云把余国辉叫到了办公室。

“老余,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李副局长早上告诉我,特高课可能会另外任命一名警卫队长。”朱慕云没有隐蔽,先把这件事告诉了余国辉。给人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没关系,反正我的能力,也未必能胜任。”余国辉不以为意的说。

“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跟李副局长说起,就算不能任命你为队长,至少也得当个副队长。”朱慕云说。

“朱科长,万分感谢您。不管能不能提拔,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余国辉感激的说,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背景,能在经济处当个警卫中队长,已经很满足了。

余国辉也不求别的,只要能在经济处,继续干下去,就足够了。这两天,朱慕云让他带着人到六水洲,虽然他嘴里没说,但心里,实在有些忐忑不安。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也看好你。”朱慕云说,余国辉什么都好,就是突然自卑,没有自信心。

“朱科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调回一科?”余国辉犹豫了一下,问。在这里看管犯人,实在无聊得很。

“过两天吧,你趁这个机会,也要对六水洲的情况,多作了解。不管能不能担任副队长,都要提前做足准备。机会,只会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朱慕云叮嘱着说。

“好。”余国辉一听朱慕云这样说,这才理解朱慕云的苦心。原本他觉得无聊无趣的事情,马上就提起了兴致。

朱慕云在六水洲上,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离开。他给袁旺财穿了身警卫服,让他拿着设计建筑图,把整个原英国领事馆的房屋,全面的察看了一遍。直到袁旺财把情况看清,他们才一起离开。

“云哥,可以在下水道里,想想办法。如果非要另外挖地道的话,可以先把办公室的口子搞好,那只用两天就可以了。”袁旺财说,借用下水道,直接进出是没有问题的。

但下水道进出看守所,并不太安全,毕竟下水道的口子,都放在明眼处。克勒满沙街上几处地方的暗道,虽然都连着了下水道,但还是有一段暗道。

“这里晚上安静,下午我给你安排好,晚上就动工,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朱慕云说,如果今天下午,特高课没有宣布警卫队人事任命的话,他就会让袁旺财动手。

虽然他可能有几天的时间,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生什么。他无法保证给袁旺财两天时间,但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好吧,那我得把罗泉和大哥都叫上。”袁旺财说,他得先在办公室动手脚,否则的话,以后就算把地道挖到办公室下面,也没办法进来的。

“可以。”朱慕云说。

下午,他给余国辉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把六水洲上的警卫,调回经济处。至于六水洲,今天晚上有宪兵就可以了。余国辉没有多想,手底下的兄弟,恨不得早点回到经济处。他们在六水洲,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回不了经济处。

抓捕迟瑞琪的时候,上面派了两个班的日本宪兵到六水洲上,这几天也一直都在。余国辉认为,有日本宪兵在,他们这些警卫,在不在六水洲上,根本就不重要。等到傍晚,余国辉的人走后,朱慕云又给大泽谷次郎去了个电话,让他下令,把日本宪兵调走。

当天晚上,六水洲从八点以后,就没有了守卫。杨世英带着袁旺财和罗泉,就算在办公室用,用炸药炸,也不会惊动其他人。第二天清晨,杨世英他们六点结束,清扫完毕之后,七点离开。

就在他们刚走不久,原六水洲的警卫,从一科和二科,分别调了回来。随后,大泽谷次郎的一个班日本宪兵,也被派到了六水洲。

一大早,朱慕云就到了无名面馆,刚到不久,杨世英就回来了。昨天晚上忙了一个通宵,虽然很累,但见到朱慕云后,换了身衣服,马上就出来了。

“朱先生,都搞好了,暂时连到了下水道。”杨世英低声说,虽然口子很小,但足够一个人容知了。

“一个晚上,就连到了下水道?”朱慕云惊讶的说,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出现在六水洲,放手让他们三人去搞。

“口子很小,只能爬行。”杨世英说,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能仅仅把通道打通。

“那也足够了,辛苦了。”朱慕云给了杨世英一个赞许的目光。

“没事。”杨世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每天虽然都在地下工作,但全家人的温饱解决了。吃的饱,住的好,小孩子能健康成长,一家人平平安安,他还能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去镇南五金厂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后,朱慕云去了法租界。他现在,就算每天去八趟法租界,也不会有人怀疑。但今天,朱慕云只是去艾登那里提货。他让艾登将那批缝纫机,分成两张提货单,分别给地下党和军统。

地下党的提货单,朱慕云让袁旺财去提了货,拿着东西后,直接从城北的地下暗道出城。至于军统的那批缝纫机,就由唐新去提货。

缝纫机虽然不是违禁物品,但如果一次运送十台出城,还是会引起怀疑。但如果有可靠的渠道,只需要花钱买通行证就可以,军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根据邓湘涛的指示,唐新化妆成一个商人,到百里车马行谈生意。

“先生,你的货物要运到哪里?”三公子亲自接待了他,昨天,他就是到了朱慕云的提示,今天会有买卖上门。

“过河就可以。”唐新说,这家百里车马行,他还是第一次来。

百里车马行的业务,展得很快。刚开始的时候,以马车拉货,黄包车出租为主。现在,已经有了两辆卡车和五辆小车。可以说,百里车马行,已经成为了百里运输公司。不但运货,还能载客。

“还得过河?”三公子“惊讶”的说,虽然百里车马行以童叟无欺为经营理念,但这是朱慕云特别叮嘱的生意,他只管漫天要价,对方绝对不会就地还钱。百里车马行,说到底,是朱慕云的产业,他只是帮朱慕云看管罢了。朱慕云是东家,他是掌柜。

“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说吧,多少钱?”唐新不耐烦的说,商家的这些套路,他清楚得很。

“得先看到货物才行。另外,你要不要跟车?”三公子问,跟车的话,货物出了事,车马行是不我责任的,当然,价格也便宜一些。但如果不跟车的话,价格会贵得多。但是,货物一旦出了意外,车马行会全赔。

“我要杨家湾收货,这是货物清单。”唐新说,他既然给古春晖送去缝纫机,当然还会有一批布匹。

“老板,你的东西,不太好办。”三公子摇了摇头,布匹不多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唐新一下子要运几十匹布,那就很麻烦了。甚至,比缝纫机还要麻烦。

“如果好办的话,也不会来找你了。”唐新微笑着说。

“五十匹布,每匹布三十元。十台机器,每台一百元,总共两千五百元。”三公子缓缓的说,这个价格,是正常价的五倍以上。报出这样的价格,他都有些面红耳赤,这不是宰猪,而是宰牛了。

“两千五百元,你知道这些东西总共才多少钱吗?”唐新惊叫着说,十台缝纫机加五十匹布,也不过八千元左右,可只是运出城,就差不多要再多花三分之一的钱,这样的运输成本,也实在太贵了些。

“如果老板跟车的话,我只收五百就可以,但货物在路上出了任何事情,我百里车马行概不负责。”三公子不紧不慢的说。

“不能再优惠点?”唐新知道,像百里车马行,肯定是有背景的,否则也不敢接这样的生活。如果自己跟车,东西被查处的话,不但货物要充公,自己也脱不了身。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安全。我们保证货物的安全,让你无后顾之忧。如果你的货物有任何损失,车马行将照价赔偿。”三公子笃定的说。

“好吧,我什么时候可以接货?”唐新觉得,安全第一没错。只要货物不出事,就算多出点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今天下午三点。”三公子笃定的说,只要货到了,他随时可以送过河。对别人来说,过河风险很大,但百里车马行的货,基本上属于免检。就算真的是检查,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谁要是敢较真,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在正常运货的时候,百里车马行的货物,也是可以全面检查的,可一旦做了标记,检查的人,自然就心知肚明。

“那好,下午三点,我准时接货,这是订金。”唐新没有再多谈,他是做大事的人,不会在意这两千五百元,只要事情办妥,哪怕花两个两千五,也是值得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借人

唐新回到法租界后,联系到了邓湘涛。虽然他是古星站的副站长,但感觉得出来,邓湘涛对自己有戒意。到现在为止,他连邓湘涛的住处都不知道。而他与邓湘涛见面,更是每次都换一个地方。

“事情办好了?”邓湘涛问,朱慕云与百里车马行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知道,百里车马行的后台老板,就是朱慕云。但是,那个老板,每个月必定会有一份孝敬给朱慕云。甚至于,朱慕云有分红,他也是相信的。

“谈妥了,下午三点,杨家湾收货。”唐新说,他来找邓湘涛,是要钱的。丙千五百块,实在出乎意料,他只带了五百元,全部付了订金。如果下午三点,剩下的两千元,他付不了来的话,肯定是接不到货的。

“百里车马行的信誉还是不错的。”邓湘涛点了点头,朱慕云担任经济处的副处长,如果运点货出城都做不到,他这个副处长,也可以淘汰了。

“就是收费太贵了,五十匹布加十台缝纫机,运费竟然要两千五百元。”唐新叹息着说。

“多少?”邓湘涛惊叫了一声。

“两千五百元,我知道价格有些贵,但只要保证安全,还是划算的。”唐新说,这两千五百元,其中有两千元是保险。

“我就知道,他会狮子大开口。”邓湘涛叹息着说,朱慕云做事谨慎小心,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可就是一样,太喜欢钱了。真不知道,朱慕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朱慕云的钱,当然是用来补贴新四军。他总共向艾登订购了二十台缝纫机,其中十台给军统,另外十台是给根据地的。唐新只给十七支队准备了五十匹布,朱慕云足足准备了五百匹。只不过,他准备的布匹,早就以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运出了城。

“我倒觉得,安全第一。如果用钱可以换来安全的钱,不管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唐新不以为然的说。

“你可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这些钱,足够站里开支两个月的了。”邓湘涛不满的说,朱慕云的胃口太大了,只是送批货,就要两千多。就算他想补贴,花在徐慧莹身上的钱,但这也太多了些。

“这些钱,都可以算到十七支队的经费中。”唐新说,在沦陷区抗日,只要能把任务完成就可以了,至于花费多少钱,上面是不会计较的。

下午,唐新还着王志坚,先行去了杨家湾,往北再走几里,就到了十七支队控制的区域。到三点的时候,他到了约定的地点。三公子亲自押货,将货物顺利交割。过了河后,隐蔽在车内暗格的缝纫机,就全部取了出来。

看着满满两车的货物,唐新虽然很诧异,但他没有问什么。不管百里车马行,用什么办法把货运出来的,只要东西没出事,就是人家的本事。

百里车马行的人,把货物卸下来,收了钱后,马上就走了。唐新手一挥,山坡后面走出一队人,其中有几辆手推车。进入十七支队的控制区,马车不能进去,唯有这种手推车,才能运货。

“站长,其实这件事,我来就可以了。怎么能让你来受这份罪呢?”王志坚与唐新走在后面,轻声说道。古春晖这里的条件很艰苦,他们没有自己种植农作物,也没有养殖,所有的东西,都只能周围的农户购买。

“古星站现在不比以前,我虽然还是副站长,你也还是行动队的副队长。可是这次回来,你现了什么没有?”唐新说,现在的古星站,已经进入了邓湘涛时代,他和王志坚,看似都有职位,但其实只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这也没办法,以前的兄弟们,现在都在政保局一处。”王志坚叹息着说,这次重回古星,原本他还想,要干一番事业,但回来后,行动队长换了人,行动队的人,大部分都是新人,自然没人认他这个副队长。

“所以,我们要从古春晖这里借人,只有让你这个行动队副队长,名副其实,我们才能在古星有所作为。”唐新轻声说,他来古春晖的地盘,除了监督被服厂的建设外,最主要是想跟古春晖借人。

“多谢站长。”王志坚感激的说,这次回古星后,他才体会了**的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没人没枪,说话都没有底气。他虽是副队长,可实际上,行动队的人,一个人也支使不动。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普通的队员都不如。

有了这十台缝纫机,再加上五十匹布,古春晖的被服厂,当天就算建成。唐新带了部相机,很是拍了些照片。过了几天,军服生产出来后,唐新让十七支队的人,穿在身上,又给他们拍了照片。

这些照片,最后都要送到重庆,是古春晖办被服厂的证明。原本,是无需拍这么多证明的,只需要古星站一个电报,重庆就会知道。但古春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重庆知道十七支队,也能像**那样,知道自力更生。虽然重庆拨下来的钱,足够十七支队买上万套军服的。

重庆满意,古春晖高兴,对唐新提出的要求,也没有刁难。但他知道,借给唐新的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他并不想把最得力的手下,交给唐新。

“古司令,你放心,这些人只是暂借。而且,他们到了古星站,回来之后,所有人军衔连升三级,薪水也由古星站代。”唐新微笑着说,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对他来说,就不算是事。

“军统是有名的只进不了,他们到了古星站,还能回来么?”古春晖冷笑着说,他虽然很感谢唐新能来,但是涉及到利益,自然不会让步。

“既然是暂借,自然就不会给他们编制,自然会回来的。”唐新说。

“唐站长,你也知道,我这里的人手原本就紧张,每一个人都得以一当十。”古春晖笑嘻嘻的说。

“这样吧,他们只要空人跟我去就可以,回来之后,每人配双枪。另外,他们的薪水,上我古星站代,同时,还有一份,打到你的账上。”唐新想了想,一把枪就得几百大洋,就算他只调十个人,每人两条枪,最后也有几千大洋。

况且,在古星站执行任务期间,他们的薪水,也会给古春晖一份。至于这些人在十七支队的军晌,自然也归古春晖所有。

“好吧。”古春晖点了点头。

“古司令,你也知道,我们的任务性质,需要真正的精兵强将,枪法要好,如果会武艺就更好了。”唐新说,他在十七支队待了几天,知道这支部队的素质,实在不怎么样。如果带回去的,都是些兵痞,那还不如另外招兵买马呢。

“我的卫队,人人武艺高强,都是神枪手。”古春晖自信的说。

“那好,我需要二十人。”唐新说。

“二十人?我的卫队总共才三十多人,你一下子要走了一大半,那怎么行呢?我最多给你十人。”古春晖说。

“十人就十人吧,能让我自己选吗?”唐新说,他也知道,古春晖的卫队,确实都是人人配短枪。这些人是不是神枪手,他不知道,但是那些人当中,有不少人还有另外一杆枪:烟枪。

“怎么,唐站长不相信我的眼光?”古春晖脸上露出不悦之情。

“古司令亲自挑选的卫队,自然错不了。”唐新微笑着说,这些人不管如何,都有一定的行动能力。

唐新毕竟只是副站长,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从重庆调人。而且,重庆也不可能给他调人。他向古春晖借人,其实只是私人行为。他所有的承诺,都需要私人来解决。但只要自己立了功,一切就都好说了。毕竟现在邓湘涛只是代理站长,他这个副站长,论资格论能力,都比邓湘涛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古春晖给唐新挑选的十名卫队,换上崭新的军服,站在外面,向唐新和王志坚报到。穿着统一而崭新的军装,确实很有风貌。就算知道他们的实际能力,可能不尽人意,但至少手底下,也算有人了。

“怎么样,唐站长,我没有骗你吧。这些可是我的得力干将。要不是我欠你们古星一个人情,还真舍不得把他们给你。”古春晖一脸得意的说。

“唐站长……”王志坚得知唐新的意向后,就一直在十七支队找人。他也知道,古春晖的卫队,确实有好手。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王队长,这些可是古司令精挑细选出来的,还不谢谢古司令?”唐新打断了王志坚的话,古春晖自然不可能把最好的人手给自己。但古春晖能给自己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

“多谢古司令,有了这些兄弟,我们就能如虎添翼。”王志坚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笑着说。

“这些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要跟着你去古星建功立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唐站长,你不是有相机吗?给兄弟们照个相。”古春晖微笑着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回归

唐新在古春晖这里拍的关于被服厂照片,胶卷于忠义救**送到岳阳,再从岳阳转到重庆。而最后照的照片,都是私人性质,不但有合影,而且还有很多个人照片。忠义救**没有冲洗照片的条件,唐新好只带回古星。

虽然将照片带回古星,有一定的风险,但唐新觉得,没有在意。毕竟,现在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照一次相。能给自己留一张照片,绝对是大部分人的愿望。

“站长,把胶卷带回去,是不是太冒险了?”王志坚紧张的问。

“没事。”唐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自信的说,他已经打算好,进古星前,就把胶卷曝光。拿着作废的胶卷,里面的内容再危险,也不用担心了。

“唐站长,我们到古星后,马上就要拿到照片,否则的话,别怪兄弟们不给面子。”王志坚身后一位壮汉,突然说道。

他叫仇森,是古春晖卫队的小队长,这次古春晖挑选的十人,就是由他带队。虽然忠义救**,也算是军统领导的军队,但仇森并不是军统的人。他原来是西北军,后来流落在苏中,被古春晖收容后,因为枪法手,又会武艺,被招进了卫队。

“仇队长,照片嘛,肯定会给你们的。到了古星,不要说一张照片,就是照个十张八张,也不成问题。”唐新微笑着说。

“但我想要穿着军装,配着枪的那张。”仇森固执的说,他是典型的兵油子,参加过中原大战,能活下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仇队长,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古星,什么最重要吗?安全。照片什么时候都可以拍,但命如果丢了,还要照片有什么用?”唐新劝导着说。

“兄弟们跟着你进城,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给他们留张照片,不算为过吧?”仇森冷冷的说,他就知道,唐新没有憋着好屁。

“仇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胶卷留下,下次我带着药水出来,在城外冲洗。”唐新说,他也跟古春晖说过这个问题,但古春晖也没同意。他认为,给底下的人留张照片,不算啥大事。

“唐站长,你答应古司令的事情,还没进城就变卦。这让兄弟们怎么相信你?我看这次,不去古星也罢。”仇森说,他之所以坚持,倒不是因为一张照片的事,而是唐新此人不诚实。明明想胶卷毁掉,却欺骗说进城就冲洗。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好果子吃?

“仇队长,这是胶卷,现在由你保管。进城后,你跟我一起去冲洗,这样总行了吧?”唐新看着仇森身后的人,眼中不善的目光,很快做出让步。

“这还差不多。”仇森说,虽然他继续带队进城,但他与唐新之间,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

朱慕云早上到李邦藩办公室的时候,接到通知,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政保局所有的科长以上干部,都必须参加。虽然李邦藩没有说,但朱慕云知道,应该是宣布警卫队长任命的时候了。

果然,在新装修的会议室,姜天明陪着本清正雄走了进来。而在他们身后,有一位穿着军装的军官。当朱慕云看清对方的相貌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是他的旧识,竟然是原一一八团一营的营长许执一。

一一八团,除了借调到经济处的三营二连外,其余所有人,全部参加起义,加入了新四军。许执一作为一营营长,当时也是随部队,一进加入了新四军的。难道说,许执一与日军作战时,被俘叛变了?对这种信仰不坚定的人来说,只要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根本不会在意替谁卖命。

“诸位,现在请本清课长,宣布政保局的任命。”姜天明双手虚压,扬声说道。

他对许执一出任政保局的警卫队长,也是很惊讶。但特高课的命令,他只能执行。警卫队的人,原本就是一一八团出来的,由许执一这个一一八团的军官,担任新的警卫队长,也算能说得过去。

“任命许执一先生,为政保局警卫队长,希望诸君,能多配合他的工作。”本清正雄走上一步,沉声说道。

一一八团,全体参加新四军后,所有连以上的军官,全部到了确沟抗大分校,参加学习。确沟的革命气氛浓烈,无论是军队还是群众,革命热情高涨。但是,条件相对来说比较艰苦。

在学习期间,许执一不但受不了苦,而且对新四军严明的纪律,也无法适应。在确沟,他就多次违反纪律,偷老百姓家的鸡吃,调戏良家妇女,差点被枪毙。如果不是张保民替他说情,现在也不会有许执一这个人了。

“诸位,鄙人原一一八团一营营长许执一,承蒙本清课长垂青,委以警卫队长的重任。在政保局,在下是新人,希望各位多加关照。”许执一谦恭的说。

按照惯例,中午,政保局应该为许执一接风,晚上,许执一再回请政保局的人才对。但本清正雄宣布任命后,许执一竟然直接上任,去了六水洲。李邦藩朝朱慕云使了个眼色,朱慕云会意,散会后,就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

“许执一在三天前,就与特高课联系上了。”李邦藩叹息着说,许执一重新回来,能当个警卫队长,当然是带了投名状的。

“想必,一一八团被策反的事,全部调查清楚了?”朱慕云微笑着说,自从见到许执一后,他的大脑一直在高运转。

当初为了送化名李华的赵文华,进一一八团调查,他还安排了刘二进去。赵文华当时是以地下党的身份进去的,但在一一八团,并没有查到地下党。反而是刘二,是真正的地下党。而且,刘二进入一一八团后,很快就展了一批党员。

如果许执一知道刘二的情况,朱慕云的麻烦会很大。幸好,在会议室,许执一看向自己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的深意。

“我派赵文华打入一一八团时,一一八团,并没有地下党,至少没有成建制的地下党组织。一一八团之所以会投敌,主要是因为古阳县商会会长杨经曲。你能相信么,一个商会会长,竟然凭着一己之力,策反了一个整编团。”李邦藩说。

“杨经曲?既然许执一回来了,杨经曲也应该被抓了吧?”朱慕云问。

“那是当然,整个杨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全部被抓回了古星。现在,杨家的人,都被关在了六水洲。”李邦藩说,之所以没给许执一办接风宴,就是因为此事。

“处座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六水洲打探一下消息?”朱慕云问,他其实也是心乱如麻,许执一叛变,再次投降,胡梦北并没有通知自己。关于刘二的情况,胡梦北更是只字没提,这让他心里没底。

自从在警察局当上巡警之后,朱慕云做的任何事情,心里都有底。以前,没参加**前,有什么事情,贺清和会帮他挡着。但现在,他就像在刀尖上行走,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当然,你跟许执一是旧识,警卫队的人,相当一部分都在经济处,你去打探没事,但今天不用去。”李邦藩说,许执一现在急着立功,杨经曲能策反一一八团,肯定跟地下党有很深的关系。把杨经曲一家人抓来,为的就是抓捕整上古阳县的地下党。

“是。处座,对杨经曲的审讯,是不是由二处来办?”朱慕云问。以李邦藩跟特高课的关系,想要拿到这个任务,应该不算难。

“对杨经曲一家的调查,特高课已经交给了情报处。”李邦藩遗憾的说,但他还有幻想,如果通过自己的渠道,能知道一些其他消息,兴许也能喝口汤。

“杨家一百多人,情报处也审不过来,是不是向上面申请,分一部分给二处?”朱慕云提议道。

“你觉得阳金曲,会有这么好心么?”李邦藩叹息着说,就算情报处要审一年,阳金曲也不会把人,分给其他部门。况且,二处还在忙着迟瑞琪的案子,也难得抽出人手。

迟瑞琪虽然死了,但好相聚的人,并没有抓到。日本对土匪的憎恨,并不亚于地下党。如果二处,能把九头山的土匪抓到,并且配合军队,将九头山的土匪,全部消灭的话,也是大功一件。

“地下党之所以无法清除,就是因为这帮人,不知道精诚团结。”朱慕云生气的说。

上次截留的机器,全部运出城后,朱慕云大大的松了口气。但许执一的到来,又让他的心悬到了半空中。他仔细回忆,与许执一交往的过程,不停的以别人的目光,寻找自己的破绽。在事情没到最坏之前,如果能修漏补缺,也是好的。

朱慕云觉得,最大的破绽,就是那个刘二。刘二在一一八团时,肯定会保护身份,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身份。朱慕云担心的,是回到根据地后,刘二的身份,是否被许执一知晓。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紧急

把刘二安排进一一八团,朱慕云找的是一一八团的副官钱家诚。刘二只是李华的陪衬,钱家诚都未必会注意,许执一更加不会注意了。朱慕云要赌的,就是一一八团起义后,许执一依然不知道刘二的真正身份。

而这一点,需要与组织联系,才能确定。

朱慕云不可能在白天去见胡梦北,就算他去雨坪中学,面见胡梦北,恐怕胡梦北要跟根据地联系,也必须等到晚上。朱慕云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后,朱慕云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他在自己办公室,写好情报后,开着车去了法租界。

在路上,朱慕云把情报了出去,并且标上了紧急的标记。许执一的事情,明天早上之前,他必须要有一个准确的消息。否则的话,接下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李邦藩让他暂时不与许执一接触,朱慕云其实也巴不得如此。但从法租界回来后,他刚到码头的办公室,还在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我是朱慕云。”朱慕云抓起电话,说道。

“朱处长,你好,我是许执一啊。”许执一笑呵呵的说,他在政保局,说起熟人的话,除了朱慕云之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人。

“许队长,找我有事?”朱慕云警惕的说,他在没有收到胡梦北的回信之前,他与许执一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许执一与自己接触,是投石探路,还是另有目的。

“大家都说你是政保局的大好人,不管什么事,只要找你,肯定有求必应。”许执一笑着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但要心胸开阔,还得有能力善交际才对。这样的人,如果是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能理解。但朱慕云这么年轻,就赢得了这样的称号,着实令他好奇。

“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自然义不容辞。但出能力的事,就无能为力了。”朱慕云谦逊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最近六水洲上多了些人,警卫就不够了,能否从经济处,借调一个中队的警卫?”许执一问,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要从经济处调人,必须征求经济处的意见。他在经济处,只认识朱慕云,自然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这件事得请示李副局长,我没有权力答应你。”朱慕云客气的说,只要是涉及到权力的事,他都非常小心。

或许,朱慕云可以作主,把警卫调到六水洲上。但是,李邦藩知道后,必然会不高兴。就算李邦藩表面不说,恐怕心里也会像有了根刺一样。

“能否麻烦老弟,帮我向李副局长请示一下?你也知道,我刚来,还不太熟。”许执一不好意思的说,按照规定,他要调警卫队,应该自己去向李邦藩汇报。

“这个……”朱慕云有些为难,如果大家都是熟人了,倒也无所谓有。但许执一今天才上任,不借着这个机会,与李邦藩联络一下感情,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事情反常即为妖,任何异常的事情,总能引起朱慕云的特别注意。毕竟自己只是经济处的副处长,而不是处长。许执一知道自己乐于助人,但也应该,自己是最尊重李邦藩的。经济处的事情,不管大小,都会请示李邦藩。他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呢?

“大家都是熟人,希望老弟能帮帮忙。”许执一微笑着说。

“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许队长,烦请你直接找李副局长吧。”朱慕云淡淡的说,如果帮了许执一,不但可能会落到他的圈套,还会让李邦藩不高兴。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朱慕云是不会做的。

挂了电话,朱慕云马上向李邦藩汇报。别的事情,还可以拖上几分钟,但这种事,却是一秒钟都不能耽搁的。

“许执一怎么会这么不懂规矩?”李邦藩果然蹙起眉头,这种事说轻是不懂规矩,说重了,那就是狂妄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难道他认为,有本清正雄当靠山,就能在政保局为所欲为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调查过一一八团?”朱慕云试探着问。

“当时,如果他跟我们配合的话,一一八团能投共?现在他走投无路,才回来,还担任警卫队长。官不大,架子倒不小。”李邦藩冷冷的说,他觉得朱慕云说得可能有道理,当初调查一一八团,许执一由此怀恨在心,到了政保局后,连面都不想跟自己见。

朱慕云没有帮许执一说话,其实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后,李邦藩在接到许执一的电话后,很是冷淡。如果许执一亲自到李邦藩的办公室,向他请示报告的话,或许李邦藩会勉强同意。可现在,许执一竟然只在电话里请示,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了吧?

“许队长,六水洲上的警卫,足够应付任何事情。经济处的警卫,肩负检查抗日物质的重任,实在抽不出人来。这个问题,恐怕得你自己克服了。”李邦藩淡淡的说,没等许执一再说话,把电话断然挂断了。

许执一手里拿着话筒,脸上挂着苦笑。他对李邦藩,还真的没有不敬。只是他上任伊始,工作千头万绪,并没有时间去镇南五金厂罢了。

但对朱慕云,许执一确实有着试探成分。一一八团起义之后,他们这些军官,很快就被派到了确沟的抗大分校学习。在抗大分校,他与张保民、钱家诚等人,都在同一个班学习。有次他听钱家诚提起过一句,政保局的朱慕云不简单。

但朱慕云是怎么样个不简单法,钱家诚只是莫衷一是的笑了笑,从此以后闭口不提。许执一当时也没有追问,毕竟他在新四军,打听政保局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可这次再回来,他仔细回想着钱家诚当时的话,觉得意味深长。

但现在,朱慕云和李邦藩都拒绝了他,在军队混了这么多年的许执一,自然知道,今天自己的行为,出现了偏差。打电话给朱慕云没有错,但错就错在,没有给李邦藩足够的尊重。本清正雄曾经告诉他,到政保局后,工作上要多向李邦藩请示报告,但他才上任,似乎就把李邦藩得罪了。

胡梦北放学回家的路上,才看到朱慕云的情报。看到信箱附近的紧急信号,他心里顿时一紧。等看到情报的时候,他更是惊呆了。一一八团起义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已经起义的伪军官,竟然再次叛逃,并且担任了政保局的警卫队长,这是他所没想到的。

再看到朱慕云的推测和担忧,胡梦北更是心惊肉跳。这件事,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但现在还没到联系的时间,胡梦北觉得,有必要给朱慕云制订撤退计划。

但同时,胡梦北觉得,许执一知道的情况,不会太多。可是,许执一毕竟在根据地待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他会听到些什么呢。一一八团的策反工作,“科长”并没有具体参与,但在一一八团建立党组织的刘二,却是朱慕云带进一一八团的。

晚上八点,是胡梦北第一次与边保联系的时间。他将早就编好码的电文,第一时间了出去,为了确保边保能收到,还特意了两次。在边保确认,已经接收后,他才关了报机。

但胡梦北没有把收报机关了,这是紧急情况,无需等到十一点一刻,与边保的第二次联络时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边保随时会给自己来最新指示。

边明泽收到胡梦北过来的电报,当时也很惊讶。许执一从确沟失踪,边明泽已经在几天前就知道了。对这样的伪军官,我党的原则是来去自由。许执一在抗大分校学习的这段时间,不断违反纪律,偷老百姓的鸡吃,调戏妇女。

按照党的政策,原本是要枪毙的。但张保民求情,组织上考虑许执一是刚过来的,对党的政策还不熟悉,就原谅了他。没想到,许执一竟然跑到了政保局。而且,同情和支持我党的爱国商人杨经曲的一家,全部被抓到了政保局。

边明泽当即给胡梦北回电,让他想迟一切办法,营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营救出来后,马上转移到根据地。至于许执一的情况,他马上会去调查,争取在明天天亮之前,告诉他准确的消息。

胡梦北正在想,是不是与朱慕云紧急见一面的时候,他在地下室的铃铛突然响了,这是朱慕云在外面的信号。打开地下室的暗道,果然是朱慕云。

“我正想去找你。”胡梦北说。

“组织上有回电了吗?”朱慕云问,他相信胡梦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古星的情报出去。

“组织上要求我们,尽最大努力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至于许执一的情况,最迟会在明天天亮之前过来。”胡梦北说。

“那我在这里等。”朱慕云说,现在住到家里,已经不安全。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规矩

只有等到边保的回电,朱慕云才能判断,许执一到底知道多少。至于营救杨经曲,早在码头的时候,他就跟大泽谷次郎商量过,暂时不行,杨世英虽然也关在六水洲上,但他被情报处的人在审讯。

阳金曲已经带着人,吃住在六水洲,对杨经曲进行严刑拷打。虽然杨经曲很爱国,但他的家人被带到六水洲后,只能招供。

“如果杨经曲招供了,是否继续营救?”朱慕云问,连吕江这样的真正地下党中,都无法承受家人被威胁,杨经曲只是个普通商人,怎么可能坚强不屈呢。

“就算他招供,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是党外人士,为了保护家人,与日伪妥协,我们也能理解。”胡梦北说。

“等杨经曲全部招供后,或许有机会将他营救出来。”朱慕云说。

“对杨经曲,组织上很感谢的。他在古阳县,给我们提供过不少物质。”胡梦北说,我党对朋友,一向是记在心里的。

“如果杨经曲招供,古阳县的地下党组织,会不会有危险?”朱慕云突然担忧的说。

“古阳县委一直与杨经曲有联系,杨家人全部被抓走,古阳县委自然会得到消息。”胡梦北不以为意的说,他担心的,是杨经曲的家人,以及许执一。

“那就好。我想,除了营救杨家湾和他家外,对许执一,也要处理吧?”朱慕云问。

“虽然组织上还没有回电,但对许执一,肯定是要执行纪律的,你要做好这个准备。”胡梦北缓缓的说,许执一的存在,对朱慕云是个巨大的威胁。就算许执一不知道朱慕云的情况,除掉许执一也是应该的。

“还是先等回电吧。”朱慕云说,不知道许执一掌握了多少情况,就只能按照最差的状况来处理。

许执一如果朱慕云有问题,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处掉。甚至可以直接用武力,以求最快将他处决。但如果许执一,只是心有怀疑,朱慕云处理起来,就能从容得多。

快天亮的时候,边明泽的电报按照了回来。经过与确沟方面沟通,连夜询问了张保民、钱家诚等一一八团原军官后,终于确定,许执一知道的情况不多。据钱家诚回忆,只是跟许执一说起过政保局的朱慕云很不简单。

或许就是这句话,让许执一对朱慕云有所戒备。边明泽分析,许执一并没有对朱慕云怀疑,但是,朱慕云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可以的话,尽快处决许执一。

最后,边明泽告诉他们,边保会再派人去抗大确沟分校,详细调查之后,再报通知。但目前朱慕云的任务,主要是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其次,才是除掉许执一。

等天亮后,朱慕云去江岸街和丰公寓,给于心玉买了早餐,又送她到了德意志洋行后,才开着车子,赶到了镇南五金厂。

“处座,昨天许执一没向你请示?”朱慕云问,他没接到李邦藩的指令,可见许执一没有说动李邦藩。

“他给我来了个电话,就差命令我给他调人了。”李邦藩冷冷的说,经济处的警卫,虽然也属于警卫队,但经济处的警卫队,只是名义上归警卫队调遣,实际上归经济处指挥。

“许执一是当过营长的人,不应该这么没眼色啊。难道他认为,抓到了杨经曲,就能为所欲为了?”朱慕云愤愤不平的说。

“有的人,膨胀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李邦藩冷冷的说,许执一的态度,必然是有意为之。

“处座,许执一从**那边跑回来,只是抓了杨经曲及其一家人,马上就安排个警卫队长,这可是处级干部,特高课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朱慕云趁着机会,给许执一上点眼药。

他相信,许执一对自己,并没有怀疑,好奇的可能性更大些。既然钱家诚告诉过他,自己不简单,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不简单吧。当然,明面上,他还是老好人。这层伪装,一般情况下,都需要披着的。

“许执一毕竟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他能迷途知返,还是值得肯定的。”李邦藩心里一动,他还真不往这方面想,毕竟这是本清正雄大佐亲自安排的事。

“当然,我也是这么一说,或许是小人之心也不一定。”朱慕云微笑着说。

不管朱慕云怎么解释,李邦藩心里的那根刺,恐怕已经插进去了。原本他就是个疑心非常重的人,说有疑心病也不为过。就算朱慕云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但在此之前,他其实多次秘密调查过朱慕云。只不过,朱慕云“身家清白”,来警察局之前,履历没有任何问题。

许执一则不一样,一一八团驻守在古阳县时,当时就有传闻,一一八团通共。只不过,当初的调查草草了事。

李邦藩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朱慕云知道,李邦藩上心了。既然李邦藩上了心,必定会去调查,许执一的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像迟瑞琪那样,喝兵血是必然的。当然,这样的品质,在现在的军队中,不算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清正廉洁,爱兵如子,或许才是**的特征呢。

但许执一毕竟在根据地待了那么长时间,**洗脑的本事,那可是一流。不管多顽固不化的人,被**教唆后,随时都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李邦藩还知道一些朱慕云不知道的事,比如说,许执一只抓捕了杨经曲的家人,但古阳县的地下党组织,并没有被破坏。甚至,就连一一八团,里面的地下党组织,许执一都还没有弄清楚。

虽然杨经曲现在也招出了一些地下党的事,但自从杨经曲被抓后,古阳县委得到消息后,所有与杨经曲生过关系的同志,都被转移。

朱慕云从李邦藩办公室出来的一,正准备回去,突然见到许执一从总务处出来。朱慕云心里一动,主动迎了上去。

“许队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局里?”朱慕云笑吟吟的说,但他的问话,却不怀好意。

“没办法,六水洲上断粮了。”许执一苦笑着说,他在一一八团当营长的时候,从来没有为粮草过愁。这些问题,有营副、司务,什么时候轮到他去伸手要粮了。

警卫队可没有专门的司务,就连副队长也没有。这些事情,都过他这个队长过问。因为迟瑞琪已死,无人与他交接,导致中间有了断层。昨天晚上,只有警卫队的人吃到了饭,所有的犯人,因为缺粮,只能饿肚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朱慕云笑着说,以前六水洲的菜,基本上由郭传儒顺便买了。但他与迟瑞琪关系闹僵后,六水洲上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

“朱处长,以后我们警卫队的工作,还希望你能大力支持。”许执一突然说道。

“好说,好说。”朱慕云不置可否的说,他当然可以支持警卫队的工作,但支持到什么程度,就要看许执一的态度了。

朱慕云去了陈旺金的办公室,一进去,就见陈旺金在唉声叹气。朱慕云笑了笑,自己将警卫队的伙食费补贴取消,这笔钱,自然就落到总务务头上了。以前迟瑞琪吃空晌,陈旺金也能分一杯羹的。

“老陈,谁欠你的钱不还?”朱慕云笑着说,他与陈旺金依然还在做生意,时栋梁的化,每次进城,他都能分红的。他们两人的合作,比朱慕云与迟瑞琪的合作,要紧密得多。

“还不是警卫队,刚才来催经费。六水洲上,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可是一笔不少的钱。”陈旺金说,正常的开支,他当然可以批给警卫队。但是,许执一却不太懂规矩,这才是他苦恼的地方。

“总务处可是政保局的金库,你这里别的东西可能没有,还会缺钱嘛。”朱慕云说,他当然明白,陈旺金并不是心疼钱,而是因为没有赚到钱。

“这小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到了这里,开口就要钱,好像我欠了他的一样。”陈旺金很是不满的说。

“人家现在是红人,能亲自来要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知道么,昨天他想从经济处调人,结果一个电话打到李副局长那里,李副局长差点没被他气死。”朱慕云说。

“怪不得呢。慕云,你主意多,给我想个办法。”陈旺金说,他才不管六水洲现在关了人重不重要,只要自己没有利益,心里就是不爽。

“这可不太好办,但如果总务处真的经费紧张的话,可以把警卫队的经费,分批拨付嘛。比如说,一个星期一付,或者半个月一付。”朱慕云说,总务处虽然有钱,但在政保局地位不高。

“我三天一付。”陈旺金咬牙切齿的说,没有钱赚的事,他当然是不会积极的。

“我想,不用几天,许执一就会懂规矩的。”朱慕云微笑着说。

第三百四十章 重任

六水洲上昨天的人手,严重不足。许执一知道,是自己怠慢了李邦藩。今天到镇南五金厂后,特意亲自去了一趟。许执一知道,自己在政保局是无根的浮萍,不管什么人都能给自己制造阻碍。

这次许执一的态度很诚恳,李邦藩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他是日本人,就算再有私人恩怨,也不想因此而影响到政保局的工作。他给朱慕云去了电话,要求每个缉查科,各抽调一个班,派到六水洲支援。

“老余,六水洲来了不少犯人,人手不足。上面让我从每个科抽调一个班,这些人是我经济处的。我想,由你带队。”朱慕云通知下去后,把余国辉叫到了办公室。

“是。”余国辉没有多想,之前他在六水洲上待了几天,对上面的情况,有所熟悉。

“你们虽然去了六水洲,但薪水、待遇,依然与现在一样。而且,一日三餐,我也会安排人给你们送过来。至于住宿,一科的警卫,还是住原来的宿舍。其他三个科的警卫,就在码头,给他们安排房间。”朱慕云说,虽然都是警卫,但经济处的警卫,必须要与六水洲的不一样。

“谢谢朱科长。”余国辉松了口气,说实话,警卫队的副队长,他并没放在心上。只要能在经济处,哪怕是当个中队长,他也知足了。

“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们的人,尽量不要去跟犯人直接接触。如果一定要接触的话,就只能住在六水洲了。”朱慕云说,为了避免瓜田李下,这种提前的预防,完全是有必要的。

“每天的工作,我会向您汇报的。”余国辉马上说,六水洲上的犯人,他也听说了。既然这么麻烦,还是多向朱慕云请示报告为好。

“每天早上,经济处的例会,你还是要尽量赶回来参加。”朱慕云马上给余国辉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经济处的例会,并非每天都举办,余国辉也并非每次都要参加。

经济处现在没人跟朱慕云唱反调,他在经济处话,言出必行。他分别给任纪元、王强和贾晓天打了电话,那三个班的警卫,很快就到了码头。这些人由余国辉率领,坐船登上了六水洲,听候许执一的调遣。

有了朱慕云的指示,余国辉带队到六水洲后,就向许执一提出,经济处的警卫,晚上还要回去。如果可以的话,经济处的警卫,不想值夜班。

“国辉,我们都是一一八团出来的,没必要这么严肃,来来,坐,抽烟。”许执一见到余国辉,很是热情。他是一一八团的营长,余国辉以前是排长,一个部队出来的,应该很容易联络好感情才对。

“谢谢许队长。”余国辉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接烟,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靠的是朱慕云这棵大树。至于许执一,虽是警卫队长,可还是保持距离为佳。

“你们虽在经济处当差,但也是警卫人的人。如何安排工作,恐怕不能由你说了算。”许执一感觉到了余国辉的冷淡,把烟叼在嘴里,划了根火柴,冷冷的说。

“那是自然,只是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担心经济处的人,会出差错。到时候,误了许队长的大事,那就不好了。”余国辉不卑不亢的说。

“你们既然借调到了六水洲,自然不能再回经济处。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由你们负责看守所。”许执一说,他被余国辉的态度激怒了,原本他只是想让经济处的人警卫,负责外围的警戒。

可余国辉一口一个经济处的人,让他改变了主意,偏偏让余国辉的人,负责最重要的看守所。至于看守所的警卫,则全部调出来,在外面负责警戒。

余国辉没有争辩,既然让他们负责看守所,他们就全部住在六水洲就是。六水洲上的看守所,是用原来领事馆的房间改建的。总共只有十几间,其中还包括一间地下牢房,那是用来关押最重要人犯。

但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一百多人,看守所的牢房已经不够用,只好把后面反省院的几间房腾了出来。余国辉将四个班的人,分成两个队,分别负责看守所和反省院。虽然他们有四十多人,但要白天黑夜的看守,依然还是很紧张的。

幸好,在里面看守,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余国辉有自己的办公室,还配了电话,相当于看守所的所长,和反省院的院长。

“朱科长,我是余国辉,我已经向许队长报到。”余国辉马上给朱慕云打了个电话,朱慕云每天向李邦藩汇报工作,风雨无阻,从不间断。看似愚忠,但却让李邦藩看到了他的忠诚。

“好,许队长是怎么安排的?”朱慕云问,用电话沟通虽然方便,但朱慕云知道,全局所有的电话,其实随时都有可能被监听。别的部门他不知道,二处的罗双燕,她相当一部分的工作,就是监听。

“让我们负责看守所和反省院,二十四小时看守。所以,晚上恐怕只能住在这里。”余国辉无奈的说,让他们看守犯人,如果出了事情,他们当其冲。

“这说明许队长对你们很重视嘛,没关系,好好干,可别给经济处丢脸。”朱慕云微笑着说,余国辉说话直截了当,肯定在言语中得罪了许执一。要不然的话,许执一没理由让经济处的人,负责看守犯人。

虽然今天总务处答应拨款,但快到中午的时候,许执一才现,钱只到了一百元。这点钱,对以前的六水洲来说,可以勉强支撑一个星期。可现在,光是两百多人的吃喝,每天就得好几十。现在的法币,愈加不值钱。前年买一元的豆腐,够一百人吃一顿的。

可现在,至少要五元钱的豆腐,才够一百人吃一顿豆腐的。六水洲连犯人加警卫,再加上情报处的人,足有两百多人。一顿饭下来,光是菜钱,就得二十元以上。一天至少得吃两顿干的,所以一百元,能吃三天,还得精打细算。

中午,他们就只能吃青菜加豆腐,这还得算两个菜。至于荤菜,自然是没有的。青菜和豆腐,还是水煮的,上面连层油星都没见着。

这样的饭菜,送到看守所和反省院后,经济处的警卫,只是看了一眼,又让伙夫给送了回去。余国辉安排人,坐船去了码头,把他们四十余人的饭菜,搬到了六水洲。

许执一对这样的饭菜,也是很无奈。他也想吃香的喝辣的,但总务处只给了这么点钱。作是队长,伙夫给他炒了小灶:一个炒鸡蛋和一个红烧豆腐,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就这,许执一还特意把情报处的阳金曲叫上,请他一起来吃饭。

“许队长,你这日子,可真是过得清苦。”阳金曲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冷嘲热讽的说。

“这已经很不错了,早上我去总务务,想解决警卫队的经费,结果上午经费是到了,但只有一百元。这点钱,你说够两百人吃什么?”许执一苦笑着说。

“走吧,我们去看守所打秋风去。”阳金曲拉着许执一说。

“看守所吃的是水煮青菜和豆腐,一点荤腥都没有,还是在我这里吃吧。”许执一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菜,虽然里面也没看到肉,但至少还是放了油的。

“我说许队长,你就跟我走吧,到了那里就知道了。”阳金曲微笑着说,不管许执一挣扎,拉着他就去了看守所。

许执一和阳金曲到的时候,看守所也正在吃饭,余国辉站在两个大桶边,亲自给他们打菜。一个桶里,是满满一桶的大片牛肉,另外一个桶,红烧鱼块。

“余队长,你们的生活也太好了吧?”许执一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吞口水了。相比自己的小灶,人家的大锅饭,才是真正的伙食。

“我们哪能跟许队长相比,如果两位长官不嫌弃的话,就请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余国辉微笑着说。

这样的便饭,许执一和阳金曲当然不会介意。余国辉打了两大盆菜,给他们拿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后,余国辉又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瓶茅台。

“你还有这样好酒?”许执一见到酒,眼睛一亮,打开酒,贪婪的闻了一口。自从所谓的起义后,他就一直没有喝过真正的好酒。刚到新四军的时候,李司令请他们喝过一回酒,但只有一碗,还是自酿的米酒,淡得喝水一样。

“这是朱副处长赏的,两位长官难得来一趟,就算是孝敬了。”余国辉微笑着说,他给两人倒上酒,自己却拿着碗筷,到外面与手下一起吃饭。

“看到了没有,经济处的警卫,天天就是吃这些,现在全局所有的部门,都削尖脑袋,要调到经济处呢。”阳金曲冷哼着说,他一向都是看朱慕云不顺眼,但对朱慕云的孝敬,也从来不会拒绝。

“看到他们的伙食,我也想去经济处。”许执一有些后悔的说,早知道经济处这么有钱,自己当什么警卫队长啊,直接到经济处当个警卫小队长更好些。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好色之徒

如果一名长官,不能给手下带来福利,那他就不会有威信。如果因为他的到来,让现在的福利,比原来更加不如,肯定会威信扫地。

许执一现在,就属于威信扫地的情况。虽然他是警卫队长,但下面的人对他很冷淡。这就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警卫队的人,吃的跟里面的犯人一样,他们会去拍许执一的马屁?恐怕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在政保局混得这么惨,跟着他岂会有前途?

“许队长,天天吃青菜豆腐,可不是长久之计。”阳金曲第二天,又到了看守所蹭吃,对许执一说。这样的事情,只要连续生一个星期,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就有名无实了。

“我总不能自己贴钱吧?”许执一无奈的说,他已经听说了,经济处的伙食费,都是朱慕云自捞腰包。这种笼络人心的办法,确实有效,但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进项,怎么能支撑得住呢。

“我想,局里的经费,总不至于让你们,连点荤腥都见不到吧?”阳金曲提醒着说,陈旺金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还请阳处长指点迷津。”许执一诚恳的说。

“这种事,得靠自己去悟,别人怎么好指点呢?”阳金曲笑了笑,他相信,以许执一的智慧,肯定能领悟出来。

“陈旺金此人怎么样?”许执一问,他当然知道,只要跟陈旺金搞好关系,局里的经费,才会源源不断的拨下来。但陈旺金很贪心,自己刚来政保局,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呢。

“总务处的副处长,你觉得能怎么样?老许,能不能说说你在新四军的见闻?”阳金曲问,今天早上,姜天明让他查清两个问题:许执一为什么会离开新四军,他为何能离开根据地。

“那有什么好说的,天天就是政治学习,但吃的,比这里还差。能吃顿豆腐,也能算打牙祭了。”许执一苦笑着说,他好吃懒做习惯了,怎么能受得了那份苦?况且,他最大的爱好是女人,这也是他在根据地,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不能调戏妇女这一条。

“所以说,还是回来好。但是老许,有传闻说你是**派回来的卧底,你可得小心点。”阳金曲故意说道。

“这是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放的臭狗屁!”许执一怒骂着说。

“虽说清者自清,但你也得向别人证明才行。”阳金曲说,许执一回来后,除了把杨经曲一家抓回来后,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功劳。而且,杨经曲也并不是真正的地下党,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爱国商人。

“杨经曲招了那么多地下党,难道还不够吗?”许执一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赤胆忠心,回来后就是要跟着日本人干,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怀疑,自己是地下党派来的。

“杨经曲招出的地下党,全部转移了。”阳金曲无奈的说,当初特高课把杨经曲交给情报处的时候,他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就现,这不过是特高课吃剩的骨头罢了。

“地下党精得鬼一样,想要抓到他们,不是一般的难。”许执一说。

“那可不一定。”阳金曲微笑着说,他已经得到消息,地下党最近准备营救杨经曲,以及他的家人。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既然不能主动去抓地下党,那就等着地下党,主动送上门就是。

“阳处长,我知道你审讯的事情很机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杨经曲的家人,应该都审完了吧?”许执一突然问,他在古阳县的时候,就认识杨经曲。知道杨经曲有个女儿,叫杨柳,不但被杨经曲视为掌上明珠,更是古阳县的一枝花。

“你要干什么?”阳金曲问,杨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抓了过来,有老有少。这些人,基本上跟地下党没有关系,刚来的时候,审过一次后,就只剩下一个作用:作为逼迫杨经曲开口的筹码。

“他们都被隔离,如果审完了,我想去看看。”许执一的眼中,露出一种兴奋的目光。

“除了情报处的人外,其他人都不能与他们接触。”阳金曲说,就算是警卫,除了给他们送饭后,也不能与他们交谈。这一点,余国辉的人,做的很不错。虽然都是同一个部队出来的,但经济处的警卫,要比六水洲上原来的警卫,纪律好多了。

“阳处长,帮个忙嘛,我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审讯。”许执一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他现在急不可耐,晚上如果没有个女人,根本就睡不着。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吧。”阳金曲嗤之以鼻的说,他虽然很奸诈,但却不会这么龌蹉。

“杨经曲的女儿,那可是古阳县有名的美人。我这个人,没其他爱好,就喜欢漂亮的女人。阳处长,只要你抬抬手,兄弟一辈子感激你。”许执一笑嘻嘻的说。

“不行。”阳金曲坚定的说,如果杨经曲知道女儿被许执一糟蹋,恐怕会跟他拼命。如果杨家湾不合作,也就罢了。但现在,杨经曲已经开了口,这种事他做不了来。

如果杨经曲只是一般的商人,他不会在意。但杨经曲在古阳县,是最大商人,商会的会长。就算是在古星,也有很多朋友。这些人得知杨经曲被捕后,都在积极活动。要不是杨经曲开了口,政保局都很难顶住压力。

虽然阳金曲拒绝了,但许执一趁着阳金曲离开六水洲,还是去了反省院。看守所关的,都是杨家的男丁,所有的女眷,全部关在反省院。可是,许执一在反省院,却被警卫给拦了下来。阳金曲离开的时候,下了命令,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能与女眷见面。

“余国辉,我是警卫队长,来反省院视察工作都不行吗?”许执一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气急败坏的说。

“视察工作当然可以,但我劝许队长,最好不要进去。”余国辉劝说着。

“放你娘的屁,老子偏要进去。”许执一一把推开余国辉,冲进了反省院。

旁边的警卫要拦,但被余国辉制止了。他毕竟只是中队长,许执一这个大队长要进去视察工作,他自然不能拦。但是,这却不妨碍他跟了进去。

“杨小姐,还记得我吧?”许执一很快就找到了杨柳,虽然落了难,但杨柳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让他心生怜意。

“许营长。”杨柳诧异的说,她自然是认得许执一的,但并不知道,自己一家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都是拜许执一所赐。

“杨小姐,我现在是这里的头。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许执一精通男人的三门语言: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胡言乱语。

“还好。”杨柳警惕的说。

“这里条件这么差,你养尊处优惯了,怎么会习惯呢?我让人烧了点热水,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许执一微笑着说,他很清楚,像杨柳这样漂亮的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身上不干净。自从被捕后,或许能洗把脸,但洗澡,绝对是奢望。

“这不太好吧?”杨柳有些心动,她并没有看到,许执一的笑容后面,是一颗**之心。如果她真的去洗澡了,那就真成了,洗好后,等着许执一糟蹋。

“许队长,你不能带她离开。”余国辉在旁边,不合时宜的说道。

“杨小姐这么久都没洗澡了,也没换衣服,你们于心何忍?”许执一生气的说。

“许队长,谢谢你,我去拿衣服。”杨柳也很想拒绝,但她现,自己根本就拒绝不了。洗澡,看似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对失去自由的她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余国辉,只要你不拦着,我就向上面推荐你当副队长。”许执一等杨柳进去后,马上在余国辉耳边轻声说。他现在猴急万分,只要余国辉不拦着,让他喊亲爹都可以。

“许队长,这还真的不行。”余国辉说,既然是他在看守,当然不能让许执一的奸计得逞,不要说朱慕云早就答应了他这个副队长,就算没有,他也不会跟许执一做这种交易。

“你小子给我守外面去,反省院不要你的人当值了。”许执一恼羞成怒的说,早知道的话,就不把余国辉的人,派到反省院了。

“就算我守外面,也不会让许队长得逞的。”余国辉坚定的说。

许执一看着余国辉坚定的目光,再看看旁边众警卫,他最终选择退让。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这让许执一对余国辉恨之入骨。如果余国辉不从中作梗的话,今天他就能得逞。能睡了杨柳,那可是他多年的夙愿啊。

“杨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如果真想洗澡的话,下次我给你想办法。”余国辉见到拿着衣服出来的杨柳,缓缓的说道。

“好吧。”杨柳无奈的说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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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蛊惑

许执一走后,马上把王勇叫到了自己房间。他马上宣布命令,让王勇带队,将反省院接管过来。有句话叫色胆包天,许执一此时满脑子,都是杨柳。如果是在一一八团,刚才余国辉的行为,已经被他枪毙。为了美色,谁也阻挡不了他。

“队长,看守所要不要接管过来?”王勇问,虽然他一向会察言观色,但许执一担任队长后,他并没有马上扑上去巴结。

迟瑞琪说抓就被抓,说死就死了。这些从军队出来的长官,很难适应机关作风。在军队,许执一肯定能如鱼得水。但在政保局这样的情报机关,许执一就好像一个三岁孩童一样,稍不注意,就会犯下弥天大过。

“不必。”许执一此时色欲薰心,只想着“办事”。想着一桶热水,就能让杨柳那个大美人,乖乖的把衣服脱下来,他全身都在热。

“那我去了。”王勇说,看管里面的任务要重些,在外围警戒,就算躺在那里睡大觉,也不会有人来干涉。但在里面,犯人出了事,是要负全责的。

“接管后,把杨柳带到我这里来。”许执一吩咐道。

等王勇一走,许执一马上让人烧热水。女人在出浴的时候最美,而杨柳又是古阳有名称美人。只要想想这样的场面,都能让他的肾上腺素激增。

浴桶摆好了,热水烧好了,但杨柳一直没来。许执一感觉很不爽,他全身都快燃烧了,但灭火剂还不来,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许执一怒气冲冲的再次跑到反省院,但王勇却告诉他,余国辉的人还在监视。而且,他也得到了警告。余国辉虽然只是中队长,但他的背后是朱慕云,余国辉的话,或许就是朱慕云的意思,王勇得掂量掂量。

“王勇,你不想在警卫队干了?”许执一威胁着说。

“队长,他们虽然也属警卫队,但实际上是经济处的人。刚才余国辉说了,谁要是敢把反省院的人放出来,谁就离开警卫队。我当然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许队长刚上任,总不想这么快就被人抓住把柄吧。”王勇说,迟瑞琪就是因为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不但被捕,而且还死了。

王勇原本以为,许执一让自己来反省院,是重用自己。与余国辉一接触,才知道许执一竟然色胆包大,想对杨柳下手。犯人的清白,本不算什么。但是,杨经曲的家人例外。况且,这是阳金曲特别叮嘱过的。

“这算什么把柄。”许执一嗤之以鼻的说,他是警卫队长,还是看守所长和反省院长,享用六水洲上的“资源”,本就是自己的福利。

“队长真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长相伊,那里的小姐,个个善解人意、能歌善舞,岂是这里面的人能比得了的?”王勇笑嘻嘻的说,如果有钱,在外面买笑,比在里面强迫别人,舒服得多。只有急不可耐,甚至心理变态的人,才愿意干这种事。

“长相伊的价格,太他妈贵了。”许执一骂骂咧咧的说,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能有什么身家。况且,从**的地盘跑回来,能留着命就不错了,哪还会带钱。

“我请你啊。”王勇微笑着说,以他的薪水,去长相伊消费一次,还是能承受的。

“那好,现在就走。”许执一此时欲火焚身,一刻也等不及了。

六水洲上生的事情,余国辉都会在第一时间向朱慕云禀报。但有些机密的事情,需要当面才能说得清楚。许执一和王勇一离开六水洲,他也趁机去了趟码头。

“许执一这是要干什么?”朱慕云知道许执一好色,但没想到,他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他还以为这是在军队吗?

“现在,王勇带着他去了长相伊。”余国辉说。

“你先回去,反省院既然交给了六水洲的警卫,那边的事,就不要管了。”朱慕云说,余国辉是借调到六水洲,他只需要执行许执一的指令就可以了。到时候,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出的事,就跟就没有任何关系。

许执一和王勇,大白天去逛妓院,这样的机会,朱慕云自然不想错过。但他做事求稳,什么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他先去了无名面馆,通知杨世英,去长相伊后门等着。如果许执一出来,给他一棒子。另外,又给了他两家小报馆的电话,这种花边新闻,只有那些娱乐小报才会有兴趣。

“朱长官。”朱慕云刚从无名面馆出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九头山的韩之风,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

“你还敢在城里?”朱慕云惊讶的说,自从好相聚从迟瑞琪手里买粮的事败露后,好相聚就散了。

“古星又没有天罗地网,我怕什么。”韩之风跟着朱慕云,到了汽车上。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朱慕云说,九头山的这帮人,最近闹得挺凶,日本人正在想办法收拾。只是,军事行动与政保局没什么关系,到时候除了带个路,什么也干不了。

“朱长官现在是春风得意,可是我们就惨了,像过街老鼠一样,被那帮特务追着跑。我也没有其他要求,迟瑞琪收了我五根金条的订金,却不把粮食卖给我。这件事,朱长官得帮我做主啊。”韩之风意味深长的说,他跟迟瑞琪,每次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然没有所为订金一说。

只是,韩之风在好相聚的时候,被朱慕云敲诈勒索了好多次。现在他了无牵挂,反倒是朱慕云,官越当越大,自然会投鼠忌器。

“你要是想出城,现在出去不会有人拦着。但想要拿回金条,只能回九头山,赶紧躺在床上。”朱慕云动车子,他还得去趟法租界,至于韩之风的威胁,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干什么?”韩之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做梦!”朱慕云冷笑着说。

“朱长官,你说这话,就不仗义了。”韩之风摸了摸腰间,这次进城,没有带武器。

“先不说你跟迟瑞琪的交易,有没有订金这一说。就算有,现在迟瑞琪死了,你要不去地下,问问他?”朱慕云说,韩之风觉得,现在没有了好相聚,自己奈何不了他。

“迟瑞琪通匪,被抓了。朱长官跟我们,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情,要是被政保局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呢?”韩之风威胁着说,在好相聚的时候,朱慕云动辄就用好相聚的安全,来威胁他妥协让步。

为了不暴露行踪,韩之风只能忍气吞声。现在,该是他收回那些被敲诈勒索的钱财了,而且,还得是连本带利。以前与朱慕云的每次交易,虽然好相聚都得了点好处,但他总觉得不爽,一切都由朱慕云掌控。

“九头山不是义字当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卑鄙无耻了?”朱慕云哑然失笑。

他与韩之风的每一笔交易,都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达成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承担的风险更大些。毕竟为了几百大洋,就背个通匪的罪名,风险不可谓不大。

“我们讲义气,那得看什么人。跟你朱长官,似乎是不用的。”韩之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被朱慕云的花言巧语蛊惑。

“有道是父债子还,前任欠的债,可以找后任。如果迟瑞琪真的收了你们的订金,现在新的警卫队长来了,要不,你去找他要?”朱慕云突然说。他相信,韩之风找自己,并不是为了什么订金的事。九头山的人,在好相聚行踪败露后,心里有股火,无处撒罢了。

“他能退给我?”韩之风犹豫着说,他的订金,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他敢找朱慕云要,却不能去找其他人。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朱慕云笑了笑,只要九头山的人,去找许执一要钱,就算要不到,自己给他们五根金条也无妨。但是,找许执一的过程,一定要轰轰烈烈。

“可是……”韩之风为难的说。警卫队长基本上待在六水洲上,就算九头山的实力再强,也不敢去六水洲讨债吧。更不要说,这笔债并不存在。

“新的警卫队长许执一,目前就在长相伊。放心,他只带了一个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朱慕云诱惑着说。

“长相伊?”韩之风有些心动,不知不觉间,他又被朱慕云带到沟里了。

如果许执一真的只带了一个人,他当然想去会会。倒不是为了讨什么订金,他得让政保局的人知道,九头山不是那么好惹的。

至于朱慕云,虽然敲诈勒索了自己不少钱,但正如朱慕云所说,九头山义字当头,朱慕云不管怎么说,当巡警的时候,没有道破好相聚的机密,还帮大当家的治过伤,又介绍了迟瑞琪卖粮。九头山与朱慕云的交易,每一笔都是互利互惠。只不过,朱慕云的利大了些罢了。

ps:真想多更点,但无奈俗事缠身。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请教

韩之风与其说去长相伊讨订金,不如说想找回上次的场子。上次如果不是地下党报信,好相聚内的人,会被政保局一锅端掉。回到九头山后,虽然朱加和没有怪罪他,但他灰溜溜的回来后,还是觉得万分羞愧。

这次进古星,除了打探消息外,他也想再做点什么。要不然的话,刚才见到朱慕云,也不会主动过来搭讪。

韩之风去长相伊,当然不会是向许执一讨债,他也没资格向许执一讨。韩之风是想把许执一绑回九头山,作为上次从好相聚撤退的补偿。他奈何不了政保局,还奈何不了许执一么?

如果把许执一绑回九头山,就能对上次的事情有个交待了。政保局敢动好相聚,自己就敢动许执一。长相伊这个地方,对古星的男人来说,都不陌生。特别是像韩之风这种,有钱又单身的男人,更是常客。

长相伊白天原本是不营业的,但许执一浴火焚身,冲到正在睡觉的姑娘房中,就要强行娱乐。老鸨妨于他们的身份,不敢作声。但她却暗暗通知了警察局,就算你政保局的人,也不能坏了长相伊的规矩嘛。

韩之风他们到的时候,警察还没有到。但韩之风和手下,将许执一敲晕,准备带走的时候,警察到了。韩之风扔下许执一,就从后门狂奔而出。但他万万没想到,才离开长相伊,刚走到后面的小巷子,就被人敲了蒙棍。

杨世英一看是韩之风,知道敲错了人,又见到韩之风的手下追了过来,他扔掉棍子撒腿就跑。韩之风的手下,不敢起身去追,背着韩之风,一路奔向渡口。

跑远之后的杨世英,绕到长相伊的前面,见到有警察登门,他这才记起朱慕云的叮嘱,马上给两家报馆,分别打了电话。记者的效率比警察高得多,打完电话,没过十分钟,两名记者分别骑着自行车和黄包车,就赶到了长相伊。

为了抢新闻,记者的办法很多,塞给办案警察点钱,就拍到了许执一和王勇的照片。许执一被击昏,被送到了医院。他还在病床上时,记者的新闻稿就已经写好了。第二天,《政府官员白天逛妓院》和《特务警察竟遭暗算》,两篇哗众取宠的新闻,就出现在报纸上。

许执一昨天在医院醒来后,亮明身份,警察就走了。他回到六水洲后,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今天早上,他是接到姜天明的电话,才知道自己上了头条。

“许队长,昨天去长相伊的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姜天明说,他知道,不用多久,本清正雄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姜天明是怎么也没想到,许执一竟然会在刚上任,就光明正大的跑去***如果仅仅是***也就罢了,不但被警察抓到,而且还被记者报道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局座,男人嘛,怎能没有女人呢?”许执一不以为意的说,不就是找个女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如果放在一一八团,根本就不算事,甚至那几个警察会被处理,记者得上门道歉。

“男人当然可以找女人,但你可是在白天,而且还被警察局的人现,又被记者拍了照。今天的报纸,你可能还没看吧?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跟本清课长说清楚。”姜天明冷冷的说,随手就挂断了电话。

许执一的态度吊儿郎当,姜天明自然不想跟他多说。反正,许执一这个警卫队长,也是本清正雄硬塞给他的。

但许执一并没有接到本清正雄的电话,倒是李邦藩,被本清正雄叫到了特高课。这件事很蹊跷,本清正雄必须要调查清楚。在政保局,本清正雄最相信的人,自然是李邦藩,调查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他。

而李邦藩在政保局,最信任的人,除了朱慕云外,就是张百朋。调查许执一,不是朱慕云的长项,所以他准备将事情交给二处二科的郑思远。

但郑思远却不愿意接,事情很明朗,许执一大白天去妓院***被人袭击后,老鸨报了警。正巧,又被记者现。这些龌蹉的事情,他实在不想玷污了自己的双眼。况且,他正在查迟瑞琪的案子。虽然迟瑞琪死了,但九头山还在。

郑思远知道,日军在九头山附近,吃过不少亏。日本的6上运输线,离九头山并不远。因为九头山的匪患不清,导致日军的损失。特务部,对九头山的土匪,早就恨之入骨。只是九头山地势复杂,大部队不好展开。

所以,郑思远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消灭九头山的土匪。既然九头山的案子,被他碰到了,自然就要一跟到底。至于对许执一的调查,他当然没兴趣。

既然郑思远不兴趣,李邦藩只好把任务交给冯梓缘。能接到任务,冯梓缘当然高兴。但听到是调查许执一,冯梓缘又有些犹豫。他跟郑思远不一样,郑思远很得张百朋的信任,无论是调查贾晓天,还是之前的迟瑞琪,都不会有事。但他只是一名军统过来的人,在政保局没有根基,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上面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调查,调查到什么程度,怎么向上面汇报,都是一门学问。有些人,不懂得变通,就是死在这一步。冯梓缘清楚,张百朋未必会跟自己说真心话,为了掌握方寸,他觉得,自己得向朱慕云讨教。

“朱处长,忙吗?”冯梓缘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到了朱慕云的办公室,最后在码头的办公室,找到了朱慕云。

“冯科长,什么事?”朱慕云马上起身,很是热情的说。他也冯梓缘,不但是政保局的同事,而且也是军统的同事。当然,军统那层身份,冯梓缘并不知道。

“也没什么事,这几天可能要去办个案子,特意来蹭顿饭吃,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你这。”冯梓缘微笑着说。

“只要是为了办案子,想吃饭的话,我给你们送就是。我的任务,就是给你们解决后顾之忧嘛。”朱慕云给冯梓缘递了根烟,他自然不相信,冯梓缘会特意来蹭顿饭吃。所有二处科级以上的干部,都是吃小灶的。

“我是去长相伊办案子,怕是没办法送。”冯梓缘苦笑着说。

“冯科长,二处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为了保密,还是别跟我说的好。”朱慕云直言不讳的说,他心里一动,长相伊的案子,不就是许执一的案子么?

“那是对别人,你朱副处长是保密对象吗?说白了吧,我来是想讨个主意。”冯梓缘说,他不知道上面对许执一的态度,如果贸然查案,结果不让上面满意的话,吃挂落会是自己。

“我说冯科长,我能有什么主意?查案的技巧,都还是在二科培训的,到现在,你都没给我毕业证。”朱慕云佯装不知,冯梓缘不愧是军统潜伏组的组长,这种调查最是麻烦,稍不留情,就会出事。

“我说的不是查案的事,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汇报的事。朱处长,你跟李局长熟悉,对许执一的调查,应该如何着手,能否指教一二?”冯梓缘诚恳的说。

朱慕云与李邦藩的关系,全局皆知。而且,朱慕云处理各种人际关系,世故圆滑。这方面,他得向朱慕云学习才行。他来找朱慕云,确实是诚心诚意。心里没底,他甚至都不敢去调查。

“冯科长,我觉得你所谓的办案,其实只是一次调查。”朱慕云缓缓的说,办案与调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且,行动的步骤也不一样。

如果是办案,相关人员,全部可以带回处里,一一审查。对有嫌疑的对象,甚至还能上刑。但调查就不一样了,一般只问话,不会带回来。对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讲,那就听之任之。

目前,许执一依然担任警卫队长,上面并没有停他的职,更加没有抓他。所以,这个信号,其实很明显了。

“对,对,只是一次调查。”冯梓缘忙不迭的点头说。

“我觉得,你可以先听听许队长的介绍,再去长相伊不迟。至于调查报告,等有了结果之后,再来商量也不迟。”朱慕云说,要不是冯梓缘的身份,他是不会讲这么多的。

“没错,没错。”冯梓缘说,他终于听出了朱慕云的意思,许执一都还在六水洲,自己贸然去长相伊调查的话,还没去,就已经得罪了许执一。

“我相信,许队长更加清楚,该如何向上面汇报。”朱慕云说,整件事,他其实是最清楚的。但这次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冷处理比较好。

“那可不行,最后如何决定,还得请朱处长指点。”冯梓缘说,以前,他觉得朱慕云精力能力不强,不适合干特工。

但现在他才现,业务能力根本就不重要。想在政保局混得如鱼得水,必须懂得,如何把握各方面的关系,巧妙的加以利用。朱慕云不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但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官员。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的买卖

韩之风快到九头山的时候才醒来,宋三背着他,一路朝九头山狂奔。宋三草上飞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背着韩之风,依然健步如飞。过了古江后,中途没有停留,一路把韩之风送到了九头山上。

“宋三,放我下来。”韩之风被风一吹,很快就清醒。虽然脑袋上,还是传来阵阵隐痛,但他的神志总算清醒了。

“四爷,你没事吧?”宋三关心的问,韩之风后颈肿得很大,看上去有些吓人。

“没事。”韩之风站在地上,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他使劲摇了摇头,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些。

“四爷,我扶您上去吧。”宋三说,马上就到寨子里了,真要是有什么事,山寨的郎中6中平也能应付。

韩之风见到朱加和后,将古星之行,向他详细汇报。原本,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但偶遇朱慕云,更改了行动方案,差点就回不来了。

“大当家的,我觉得这次,又中了朱慕云的圈套。他哪里让我去讨钱?简直就是挖了个陷阱,在等着我。”韩之风愤愤不平的说,现在,他总算想明白了,这次又上了朱慕云的当。

“你要是不节外生枝,能有这样的事吗?”朱加和不满的说,什么五根金条,什么订金,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我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吗?”韩之风梗着脖子说。

“现在能咽下了?”朱加和望着韩之风,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现在更咽不下了。”韩之风懊恼的说,当初有好相聚,他被朱慕云压榨,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应该是自己要挟朱慕云的时候了,反而又上了朱慕云的套。

“朱慕云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九头山义字当先,虽然朱慕云收了我们不少钱,但人家也替咱们办了不少事。此事,不要再提。而且,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易,除了你我之外,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在好相聚待过的人,你都要叮嘱下去。”朱加和缓缓的说道。

“他们本就不知道朱慕云的事。”韩之风说,他在好相聚的时候,每次与朱慕云都是单独交易。或许好相聚的伙计,知道朱慕云是好相聚的保护伞,但肯定不知道,他与朱慕云之间,其实做成了好几次“买卖”。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是,朱慕云的存在,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退一万步讲,以后九头山真要是碰到了难处,只要找上门去,朱慕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朱加和说,这次好相聚的人,能全部平安撤出来,那可是托了地下党的福。

但朱加和心里,总觉得那件事,没那么简单。九头山与地下党,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政保局的特务,马上就要动手了,地下党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突然来报信呢。或许地下党存着结交之心,可事后,一点好处也不拿,实在让他疑惑不解。

“大哥,朱慕云让我去找许执一,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韩之风说,许执一是警卫队长,跟朱慕云这个经济处副处长,并没有太多关系。但朱慕云的意思,却有要借自己之手,对付许执一之意。

“你啊,当时太激动了。如果跟朱慕云谈笔生意,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他真的能付五根金条。”朱加和叹息着说,朱慕云与许执一,肯定有矛盾。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拆许执一的台。只可惜,韩之风当时气羞辱蒙蔽了双眼,并没有现这中间的商机。

“大哥,明天我再进趟城。”韩之风说,他心里很是后悔,确实是跑了笔好生意。但他和朱加和都不知道,就算没有九头山的人,朱慕云依然能把事情办好。甚至,还能办得更好。

“不必,先办正事要紧。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朱加和问,自从日本鬼子占了古星之后,九头山就与日本人杠上了。既然举着打日本人的旗子,朱加和自然不能再轻易干打家劫舍的事。

但九头山本就是土匪之家,这里的土匪业务,开展了几百年。如果不干原来的勾当,九头山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艰难。况且,好相聚被查封,虽然人都顺利出来了,但九头山从此就少了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各种因素的促使下,都让朱加和决定,到城里去干一票。

九头山以前干的,是守株待兔的活。守着九头山的地盘,等着别人给自己送肉。但现在,如果日本人不走九头山,或者押送物质的军队过多,九头山就没办法“营业”。

“打探清楚了,古星的外国商人,有钱,而且钱来得不正,还是德国或者日本鬼子的,是德意志洋行的老板,叫费利克斯。”韩之风说,此次他进城,就是想找只肥羊来宰。

费利克斯是近一年多,才突然家的。他的财富,主要来自日本刚占领古星时。那些外国商人,为了寻求安全,故意把财产转移到他名下。日本与德国是联盟,对德国商人,日本人一向尊敬有加。

财产到了费利克斯名下,他除了收相当比例的管理费外,还勾结日本人,将一些人的产业强抢豪夺过来。比如说,江岸街和丰公寓的房间,曾经就是别人的产业。那位商人离开古星后,产业就落到了费利克斯手里。

在法租界,费利克斯的名声,并不太好。韩之风听说了费利克斯家的故事后,对他的行为也很不耻。九头山打劫,至少还光明正大,打着旗号。但费利克斯的打劫,不但抢了别人的钱,而且还要别人的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费利克斯比九头山更像土匪。

“那好,就绑这个费利克斯。”朱加和一锤定音,自从好相聚的收入断了之后,九头山的日子就变得艰难起来。现在,山上的粮食也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缺粮的情况下,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大哥,我觉得,这次事成后,还得在古星设个点才行。虽然好相聚见了光,但我现,法租界不错。那里鱼龙混杂,就算我们不开店,整天待在法租界,也能打探到不少消息。”韩之风提议道,好相聚被查封后,山上对古星的情况,经常出现延时。古星出现了几天的事情,山上才能知道。

“法租界的房子可不便宜,事成之后再说吧。”朱加和说,法租界现在到处都住满了人,所有人的家里,就连地下室中,都住了人。要不是街上不能住人,老百姓宁愿睡在大马路上。

“那行,明天我再下山摸情况。”韩之风说,他上次是挑选肉票,这次是要制订行动方案。九头山很少在古星城内绑人,而且这次绑的还是个外国人,必须要一击而中。

“注意安全。”朱加和叮嘱着说。

朱加和的叮嘱,不是没有道理。韩之风在长相伊露了面,以前他可是长相伊的常客,那里的老鸨、姑娘,都认识这位豪客。警察局的人,在长相伊调查的时候,并没有问起这一点。长相伊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但冯梓缘来调查后,问的很详细。他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要查起这样的案子,自然是手到擒来。这让冯梓缘暗暗心惊,看来许执一来长相伊一事,暗藏玄机。但土匪,又是怎么知道许执一的临时**计划的呢?

巧合?不太可能。据说韩之风到长相伊后,直接打听许执一的房间。所以说,韩之风早就知道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又是谁透露给他的呢?

许执一从六水洲和王勇,一起到了长相伊,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不少。但六水洲的人,没有机会通知外面。除非九头山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六水洲。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是合情合理的。

但随后的记者,又是怎么回事?冯梓缘到登了新闻的两家报馆调查了解,他们都是收到线报,才派出记者到长相伊的。报料的人,在电话里说得言之凿凿,政府官员大白天***还遭人暗算,不知生死。

这样的话题,本就是个噱头,最能吸引读者。况且,这样的事情,又真实生了,报馆当然以最快的度,派了记者到长相伊。

冯梓缘暗暗感慨,现在的土匪,都懂得利用新闻媒体了。他们不但要从肉体上,折磨许执一,还要从精神上,打击许执一。

虽然冯梓缘都调查清楚了,但怎么向张百朋汇报,他还得斟酌。在向邓湘涛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后,他又去了朱慕云的办公室。对朱慕云,冯梓缘没有隐瞒,既然要借重朱慕云,当然得把情况说清楚才行。像这种欺上瞒下的事,对中间人,那是万万不能隐瞒的。

“所以,这是土匪所为?”朱慕云一惊,韩之风办事太毛糙,这种事情,怎么也能留下线索呢。

“从各种证据来说,应该就是原好相聚的老板,韩之风所为。”冯梓缘笃定的说,一天时间就查了个水落石出,他还是很得意的。

但是,朱慕云听了之后,眉头却蹙得更深了,这让冯梓缘心里一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反咬一口

看到朱慕云眉头紧蹙,冯梓缘心里也有些紧张。调查比自己级别高的官员,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何况许执一也是政保局的官员,对他的调查,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许队长自己是怎么说的?”朱慕云问,他虽然是给冯梓缘出主意,但两人更像是讨论。这种话,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是不会承认的。

“许队长认为他才是受害者,强烈要求给他讨回公道。”冯梓缘说,许执一在长相伊,被九头山的人击昏,他还满肚子火呢。至于大白天逛妓院,许执一并没有认为是件事。

“这个公道,恐怕难的讨回。”朱慕云微笑着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许执一还不依不饶的,还真是为难呢。”冯梓缘说,如果许执一只是普通的警卫,他可以置之不理。但许执一是警卫队长,论级别是处级干部,与张百朋、阳金曲等人是同级,处理起来,就头疼了。

“郑科长好像一直在查好相聚的案子吧?”朱慕云突然问,如果让郑思远知道,袭击许执一的,是好相聚原来的老板韩之风,这件案子,马上就会抢过去。

一旦郑思远把案子接过去,接下来的调查,跟冯梓缘也就没有关系了。但是,如果许执一因此而被牵连,或者因此影响了郑思远之前的查案,冯梓缘恐怕又会被埋怨。这才是真正棘手的事,丢给别人,可能也得承担责任,留给自己,恐怕会得罪许执一。

“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冯梓缘叹了口气,刚开始他接到任务的时候,还很高兴,认为这是张百朋对自己的重视。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像是钻进了风箱的耗子。

“得罪许队长,总比得罪张处长要好。谁让你查案如神,三下五除二,就将整起案子,查得清清楚楚。”朱慕云笑着说,许执一在政保局这样子搞,恐怕也干不了好久。得罪了许执一,冯梓缘顶多以后去六水洲,被刁难一番。但如果得罪了张百朋,冯梓缘在二处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况且,这件事冯梓缘自身也有责任。去调查就调查,查得这么快,查得这么清楚干什么?难得糊涂,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至理名言。换成自己的话,至少调查一个月,都不一定会有准确的结果。

“所以说,我在政保局得向你学习。以后,你有时间,也给我上上课。”冯梓缘终于有些明白了,虽然这次自己算是办砸了,但以后就会多留个心眼。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我的老师,我是听过你讲课的。”朱慕云说。

这话让冯梓缘脸红,他是给朱慕云上过课。但那些专业课程,充其量只能算一种技能。而朱慕云遇到事情的圆滑和世故,如果学会了,能在政保局如鱼得水。就算对专业技能狗屁不通,也不影响安逸。

冯梓缘随后,就向张百朋汇报了调查的进展。朱慕云虽然没有明确指点,但他在汇报的时候,还是故意隐瞒了一些情况。比如说,对韩之风的身份,他就没有说明,只是说是长相伊的熟客。在长相伊这样的地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屡见不鲜。所以,许执一也称不上是遭到暗算。

冯梓缘的汇报,对许执一也算有了交待。至少在汇报的时候,他是站在许执一这边的。汇报后,他就给许执一去了个电话。接到冯梓缘的电话,许执一很是感谢。他只提出一点,希望二处能将袭击他的凶手,早日缉拿归案。

但张光照却有些不满意,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随后,他带着郑思远,亲自去了趟长相伊。很快就明白,这是九头山的土匪所为。

“冯梓缘也太无能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忽略了呢?”郑思远义愤填膺的说,要不是他们再来一趟,可能就要错过了。

“中国人都是猪脑子,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了。”张百朋冷冷的说,这么简单的线索,冯梓缘竟然都查不清,枉他还担任潜伏组长。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郑思远郑重其事的说。

“许执一毕竟是警卫队长,我们不能意气用事。你去调查,应该以那个王勇为主。只要他开了口,事情就清楚了。”张百朋提醒着说。中国人的很多事情,明明很简单,但处理起来,却非常复杂。

但回到二处后,张百朋才明白,冯梓缘恐怕是故意为之。中国人的处世哲学,不是他一下子就能明白的。冯梓缘只是不想惹火烧身罢了,查出土匪的线索后,郑思远马就把案子接了过来。

这些中国人,还真的是很奸滑,张百朋暗骂道。如果冯梓缘真的这么笨的话,早就被收拾了。要知道,冯梓缘和宋鹏,之所以会被捕,是因为上了自己人的当。这样的人,岂会是如此的低智?

想通此节,张百朋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应该继续让冯梓缘调查,看他到底会查出什么样的名堂。但现在,郑思远已经接手。在回来的路上,郑思远就与张百朋分开,带着二科的人,直接去了六水洲。

郑思远有了张百朋的提醒,没有直接去找许执一,只是把王勇单独叫过来问话。虽然是问话,但他还是在看守所借了间审讯室。审讯室阴森森的,墙壁上挂着刑具,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王勇,去长相伊***是你提出来的吧?”郑思远冷冷的说,这些人为了拍上司的马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能想到,用**去讨好上司。

“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本来想晚上才去,但许队长……”王勇额头上不停的冒出汗珠,原本他想拍个马屁,没想到马屁拍到了地雷上,自己的手可能都得炸掉。

“混蛋!上班时间,公然去妓院,你们就是这样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吗?”郑思远一拍桌子,怒气冲天的说。

“郑科长,我这也是头一回啊。而且,也是为了保护杨经曲的女儿。”王勇脑子转得非快,许执一去***是自己带的路,如果说责任的话,自己的责任比许执一更大。许执一是警卫队长,或许不会有事,但自己不过是只小蚂蚁,随时都能被人掐死。

“保护杨经曲的女儿?”郑思远手里拿着皮鞭,一步步走了过去,听到王勇的话,顿时停了下来。

王勇哪还敢犹豫,马上将许执一想玷辱杨柳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郑思远盯着王勇的眼睛,觉得他应该不敢说谎。但他找许执一证实,却听到了别外一种说法。许执一反咬一口,是王勇想玷辱杨柳,他没办法,才允许王勇去外面解决。结果王勇就怂恿他,去长相伊找姑娘。

王勇听到许执一的说法,知道自己的手肯定是保不住了,甚至连脑袋,都保不住了。许执一跟他,本就没有深交,事到临头,自然会自保。怪只怪自己,乱拍马屁。不但没拍着,反而被马蹬了一腿。

虽然郑思远也知道,王勇的说法是真实的,但他却不能把许执一带走。因为王勇,不能提供证据。鉴于双方各执一词,他只好把王勇带走。毕竟柿子,只能捡软的捏。

“处长,事情的经过基本查清了,但许执一死不承认,反而把责任推到了王勇身上。”郑思远回到二处后,很是愤愤不平。

“许执一毕竟是新上任的警卫队长,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况且,他是本清课长亲自任命的,如果我们太过耿直,让本清课长怎么好下台?”张百朋说,有些事情,必须要学会妥协。

“好吧。处长,九头山的土匪,竟然还敢在城内嚣张,我想来次全城戒严,将他们赶出来。”郑思远说,他现在的主要精力,就是对付九头山的土匪。既然知道九头山的人,还在古星,当然想抓几个土匪泄愤。

“过两天,情报处会有一个大的行动,此时不宜全城戒严。”张百朋说,情报处在地下党有钉子,如果现在全城戒严,影响了地下党召开会议,那就得不偿失了。

郑思远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打击地下党,也是他的主要任务。如果情报处真的能成功,他绝对不会妒忌。这一点,是中国人无法做到的。

许执一虽然顺利过关,但差点尿都被吓出来。好在有惊无险,让他暗暗庆幸不已。但从此之后,他轻易不会再离开六水洲。市内实在太危险了,不能因为女人,就把命搭上。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让长相伊的姑娘,晚上来六水洲。

刚开始,许执一还有些顾忌,只敢在宿舍。但慢慢的,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在办公室寻欢作乐。作为六水洲的一把手,谁也不敢说什么。就算是阳金曲,知道后也只是暗暗苦笑。只要许执一,不打杨家女眷的主意,他就阿弥陀佛了。

但是,几天之后,许执一又有了新的苦恼:没钱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误事

作为一名欢乐场的资深男人,许执一知道,什么钱都可以欠,唯独这种钱,是万万不能欠的。但他的身家,不足以维持每天花天酒地。

但许执一也有自己的办法,刚开始是四处借钱。他是警卫队长,向下面的人借钱,哪个敢不借?六水洲上的警卫,积蓄相对少一些。每人能借个十块二十的,就已经非常不错的。但这点钱,对许执一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随后,许执一的手,伸向了经济处的警卫。他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余国辉,而且,一张嘴就是一百元。

“许队长要借钱?可以,要借多少,借多久?”余国辉早就防备到了这一点,自从许执一开始借钱后,他就找朱慕云讨主意。朱慕云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他一张空白借条,到时候,不管许执一借多少钱,只要按照上面空出来的地方,填上数字就可以了。

“一百元,你也知道,我刚从**跑出来,身上没带什么钱,也就一个月吧。”许执一听到余国辉没拒绝,心里一喜。

“一百元?我身上也没这么多钱,要不,明天给你?”余国辉说。

“好好,余队长,还是你爽快。”许执一大笑,他向别人借钱,很少会这么直接的。况且,他借的又不是一笔少数。

第二天,许执一高兴的来拿钱,结果,当他看到余国辉拿出的借条时,一下子傻了眼。他找手下借钱,包括在一一八团当营长时,从来就没打过条子。当然,他借的钱,基本上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的。借余国辉这种,郑重其事的写借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余队长,这是什么意思?”许执一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这是对他的羞辱,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还钱。

“许队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难道你以前没借过钱?”余国辉说。

“一个月三分的息?”许执一被说得脸上一红,只好看了一眼借条,现一个月,自己就得付三块钱的利息,一百块钱,岂不是三年就要翻一倍?

“这里有97元,一个月之后,许队长只需要还一百元就可以了。”余国辉拿出一沓钱,这笔钱是朱慕云给他的,虽然他也拿得出来,但一下子拿出一百元,也有些困难。

见到了钱,许执一突然之间,没有那么愤怒。既然余国辉还要收利息,那就让他收吧。且看一个月之后,他怎么让自己还这一百元。

一次借了笔巨款,许执一也不用再对其他人下手。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怎么还这笔钱。整天去余国辉那里蹭饭吃,他也有些烦了,一个电话打到古星饭店,让他们送一桌席面到六水洲。同时,让长相伊的老鸨送两个姑娘来六水洲,他要包夜。

许执一夜夜笙歌,朱慕云是清楚的。但他也觉得奇怪,许执一是本清正雄亲自任命的,到警卫队后,无所事事,日本人能容得下他吗?阳金曲的人,已经离开了六水洲,朱慕云已经想了几套方案,准备营救杨经曲和他的家人。但因为许执一的胆大妄为,他反而想再观察观察。

六水洲上的警卫,虽然增加了四个班,但都是朱慕云的人。而许执一整天胡作非为,几乎不管六水洲的事情。阳金曲的情报处,也全部撤离,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性最低,正好可以出手。

但许执一毕竟刚上任,又在长相伊吃过一次亏,特高课还安排二处调查。但调查完后,许执一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但没将政保局放在眼里,甚至也没将特高课放在眼里。

像许执一这样的人,不但日本人不会用,就算是姜天明,也是最瞧不起的。男人可以喜欢女色,但要有个度。如果整天只知道趴在女人肚皮上,这种人除了误事,不会有什么用。朱慕云的手下,如果有这样的人,早就一脚踢开了。

误事!朱慕云脑子突然一闪。

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胡梦北来的情报,催问六水洲上的情况。杨经曲是我党的朋友,他的家人,是因为帮助新四军,才被捕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他们营救出来。

因为朱慕云的特务身份,边保已经给胡梦北下令,这次营救行动的情报,将由他这个小组提供。边保一个一个电报的催促,胡梦北也只好对朱慕云一天一催。

而现在,许执一整天花天酒地,对六水洲上的事情,完全撒手不管,不正是最佳的行动时机么?不需要武力营救,只要晚上来条船,从下水进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走。

可是,朱慕云总觉得这其中有太多的不正常。许执一作为一名新上任的警卫队长,就算他再好色,也不应该在刚上任的时候,就去***要知道,他可是刚从**那边逃回来的,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朱慕云给时栋梁去了个电话。一一八团,是第六师所属,时栋梁这个军需处长,对许执一,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老时,好久没来我这里了,昨天我的厨子做了道糖蒸肉,味道那叫一个绝,有时间要来尝尝。”朱慕云微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正好要进城办点事,中午就来你那吃饭。”时栋梁笑着说,他与朱慕云的合作很顺利,作为军需处长,他并不想整天待在古昌。只要有机会,就会来古星。相比古昌,古星才是真正的城市。

朱慕云找时栋梁,除了想打听许执一的事情外,还想跟他说说武器的事。虽然朱慕云手里十支手枪,但他觉得,还应该囤积一批武器。比如说长枪和手榴弹,这些武器,在外面可是有钱都买不到。

中午,时栋梁如约到了码头,朱慕云早就摆好酒菜。今天朱慕云没有喊其他人,而时栋梁,也只有一个人,正好可以谈点事。

“老时,有人想要二十条长枪,四千子弹,还有一百颗手榴弹。”朱慕云领着时栋梁到了里面的房间,递上根烟后,就提出了要求。

“老弟,现在枪支真的紧张,子弹和手榴弹,我可以提供一些。但枪,最多给几条。”时栋梁叹了口气,作为军需处长,他掌握着全师的后勤供应。但是,整个第六师,现在都缺枪。一一八团起义后,汪清海不甘心失败,还想再成立一一八团。

当初有日本人的大力支持,汪清海迅拉起了一支部队。可一一八团起义后,他要再建一个团,日本人没那么热情了。要不是汪清海亲自去南京解释,恐怕他这个第六师的师长,是当不下去了。汪清海要再建一一八团,除了想增强实力外,也是想挽回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形象。

“你可是军需处长,怎么会缺枪呢?”朱慕云不解的问,他要的又不是几百上千条枪,上次去古昌县,与陈旺金还参观了第六师的军需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装枪的箱子,上百箱呢。

“你不知道,师座要重建一一八团。我们的家底,差不多全部都拿出来了。”时栋梁说,汪清海为了疏通关系,花了不少钱,又要重建一一八团,当然只能动用家底了。

“重建一一八团?一一八团的一营长许执一,成功从**那边归正,汪师长没打算把他调回去?”朱慕云心里一动,许执一如果能重回第六师,这次重建一一八团,不说当个团长,至少当个副团长兼营长,是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也奇怪,汪师长找特高课要过人,但本清正雄没答应。”时栋梁说,这件事,他还想问朱慕云呢。

“会不会是你们说的太晚?”朱慕云说,如果许执一已经在警卫队担任队长,本清正雄自然不会放他走了。

“我们也是在许执一到了政保局后,才知道的。本清正雄不放人,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时栋梁点了点头。

“许执一在一一八团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女人?”朱慕云问,其实这更加增添了他的疑惑,许执一只会带兵打仗,并不懂警卫工作,让他在政保局,显得格格不入。

“哪个带兵的,不喜欢女人?”时栋梁笑了笑,男人最看重三样东西:钱、权、色。

“他才上任几天,白天就去逛了一次长相伊。遇袭之后,不敢上岸,晚上就把长相伊的姑娘,叫到六水洲上寻欢。这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女人,简直就是色中饿鬼嘛。许执一好歹也是当过营长的人,不到于这么没有吃相吧?”朱慕云好像在谈件趣事一般,将许执一的情况介绍了。

“在我的印象中,许执一还是懂规矩的。或许他在**那边,憋得太久,现在想一次捞回来。”时栋梁笑着说,**的日子,哪是人过的?那些叛逃的人,想必现在都很后悔。

朱慕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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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军火

对时栋梁的说法,朱慕云并不认同。许执一九死一生,才从确沟逃出来。联系上特高课后,被本清正雄任命警卫队长,他绝对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对许执一的情况,不宜聊的太多,随后,朱慕云就问起时栋梁来古星的用意。时栋梁作为军需处长,平常都要待在古昌县,有事的时候才来古星。

“这次进城,是跟德国人买军火。”时栋梁在朱慕云面前,也没有说假话。既然日本人对第六师重建一一八团,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比如说武器,自己找关系购买。在古星,做军火生意的洋行不少,但能被第六师看中的,并不多。比如说德意志洋行,费利克斯不但是德国人,而且洋行本身也有军火业务。这次进城,他就准备与几家洋行接洽,最后决定从哪家购买。

“买军火?”朱慕云惊讶的说,现在是战争时期,军火的价格贵得离谱。

“没办法,日本人不给,我们自己的又不够,只好买点了。”时栋梁叹息着说,其实,他手里原有一个营的武器。分散卖出去后,得来的钱,足够买回装备三个营的了。

就算不重建一一八团,时栋梁也会代表第六师,来买点军火。一条枪三百大洋,而进价折算成大洋,不到一百大洋。这种生意,到哪去找呢?况且,德国原装军火,就算卖到四百大洋,也是没问题的。

“德国人?”朱慕云问,他也想到了费利克斯。德意志洋行的规模很大,主营也有军火。

“老弟,这件事,搞不好还得麻烦你。”时栋梁自然知道朱慕云的女朋友,那可是德意志洋行老板的助理兼翻译。德意志洋行,是他这次考察的重点洋行。

“好说好说,我的那位,还没正式介绍给时兄。这样,晚上我做东,在德明饭店,一起吃个便饭。”朱慕云微笑着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时栋梁说。

“老时,你可得先给我交个底,是不是确定从德意志洋行进货?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需要多少军火?跟洋人做生意,可得提前打预防针。”朱慕云笑着说,虽然外国的洋行,在中国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但这些洋行卖办,对中国的国情,并不是十分了解。

“这是什么意思?”时栋梁说,他跟洋行也做过几回生意,比如说汽油、药品什么的。光靠上面划拨,肯定是不够的。

这次汪清海,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一一八团还不重建,等上面取消了番号,他的第六师,就只能变成第六旅了。

“他们可不懂什么是回扣,你总不能白忙一场吧?”朱慕云笑嘻嘻的说。

“我们要的武器并不多,一一八团有一千人的编制,我在军需仓库四处搜刮,也只找到了三百来条枪。其中有一半,还是老套筒。所以,至少需要七百条枪。当然,为了以后的生意,买上一千条也是可以的。当然,最好都是毛瑟98k。另外,毛瑟手枪自动型和半自动型,各要一百把,这可是抢手货。至于价格嘛,当然是越便宜越好。”时栋梁说到价格的时候,没有再谈了。

“我的妈啊,你这里动辄就是几百条枪,上千条枪。”朱慕云惊叹着说。

朱慕云平常不太喝酒,但中午,为了陪好时栋梁,多喝了两杯。送走时栋梁后,他虽然头很疼,但还是没忘记给大泽谷次郎去了个电话。艾登已经传来消息,大泽谷次郎的母亲和妹妹,已经拿到了去美国的护照。并且在数日前,登上了去美国的轮船。

“大泽谷君,能辛苦你,来趟经济处吗?”朱慕云恭敬的说。

“可以。”大泽谷次郎在朱慕云面前,自然不会摆架子。他听到消息后非常高兴,不用多久,母亲和妹妹,就能在美国生活。只要他们能脱离苦海,自己在中国,再辛苦些也不算什么。

“大泽谷君,最近针对六水洲,宪兵队是不是有什么行动?”朱慕云在码头见到了大泽谷次郎,他谈这种事情,喜欢在古江的堤岸上,边走边说。这里视野开阔,不但能保密,更能防止被窃听。

朱慕云在政保局的会议室,以及二处的审讯内,都安装了窃听器。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办公室,也会被别人装了窃听器。只要是涉及到机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在办公室说,更加不会在电话里说。

“没有听说啊,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大泽谷次郎说,六水洲上有警卫,江面上又有水警,以及巡逻艇,基本上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有些担心。”朱慕云说,六水洲的面积也不小,如果在六水洲藏一支部队,根本就不会被现。至于江面上,随便哪条船,都能装人,更加防不胜防。

“要不,我去打探一下?”大泽谷次郎说,朱慕云做事,他多少能猜到一点。但他从来不去深究,就算朱慕云真是抗日分子,他也不会在意。大和民族,只能靠自己这样头脑清醒的人去挽救了,要不然,早晚会被那些狂热分子,带进无尽的深渊。

“能打探一下当然好。”朱慕云说,对许执一的事情,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下班后,朱慕云早早到了法租界。他先是接了于心玉,再把她带到了德明饭店。朱慕云接她之前,已经在德明饭店订了位子。

“今天有时间陪我吃饭了?”于心玉对朱慕云越来越不满,除了刚开始的两天,有些热情之外,到现在,每天能主动打个电话,就不错了。

“第六师的军需处长时栋梁,是我的兄弟。今天他到了古星,想必应该拜访了德意志洋行吧?”朱慕云微笑着说,时栋梁没有把底价透露给他,对购买军火的事情,他自然也没那么上心。

但朱慕云知道,这件事他迟早都会知道。就算于心玉不告诉他,通过邓湘涛,于心玉也必须告诉自己。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时栋梁已经来过洋行了,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于心玉嗔怪的说,现在想来,必定是时栋梁知道了自己跟朱慕云的关系,可笑自己还暗骂,时栋梁跟其他男人一样,也是好色之徒。

“谈成了么?”朱慕云动车子,问。

“没有,他要的数量不多,费利克斯不太感兴趣。”于心玉随口说,虽然近千条枪,能装备一个团了。但对费利克斯来说,他需要的生意是能装备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的,一千来条枪,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千条枪还不感兴趣?”朱慕云惊讶的说,这可是几十万大洋的生意了。

“你知道上次我们接到的枪支数量是多少么?两万。而且,还有机枪和火炮。可是这个时处长,只需要步枪和手枪,机枪和火炮,全部不要。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利润了。”于心玉说,这笔军火单,对私人来说,绝对是大单。但对军火商来说,连一个团的装备都不够,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是不会动心的。

“天底下,哪有开门做生意,把主顾推开门的。不就是价格要高点么?费利克斯要什么价?”朱慕云问。

“这可是商业机密,我能告诉你?”于心玉总算找到了可以出气的事,嗤之以鼻的说。

“我这可是给你们介绍生意,你们店虽大,但也不能店大欺客。”朱慕云说。

“德意志洋行给我薪水,可不是你。”于心玉撅着嘴。这种事,她告诉朱慕云,原本也不算什么。但这段时间,朱慕云的表现,让她很是不满,这才故意刁难。

虽然于心玉对朱慕云很是不满,但见到时栋梁后,却很热情,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这让朱慕云看得目瞪口呆,但时栋梁却笑容满面。

“慕云,我这个弟妹硬是要得,以后你可有福了。”时栋梁笑吟吟的说,他打开皮包,拿出一个锦盒,说:“心玉,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块瑞士手表,就当个见面礼了。”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时大哥。”于心玉巧笑倩兮的接过锦盒。

时栋梁虽然在饭桌上,没有说起军火的事,但他相信,于心玉知道自己与朱慕云的关系后,应该会有所表示才对。可直到结束,于心玉都没有说起。朱慕云在送他出来的时候,才跟他说起:

“时兄,小弟这几天忙于工作,怠慢了她。但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费利克斯的底价,一定帮你拿到。”朱慕云信誓旦旦的说。

“真的?老弟,太感谢了。”时栋梁高兴的说,今天中午在码头,他并没有给朱慕云说实话,自己的底价,其实告诉朱慕云,也是没有关系的。

朱慕云知道,想要套出于心玉的话,恐怕得哄她到开心才行。但朱慕云不屑于这么做,于心玉是军统的电讯科长,自己没义务逗她开心。只需要给邓湘涛送一条情报,关于军火的事情,他就全清楚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行动

于心玉一直在等着朱慕云服软,但一直到时栋梁离开,她也没有等到。这让她很是奇怪,难道说,朱慕云与时栋梁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

“你收了时兄的名表,却绝口不提军火的事,是不是太过分了?”朱慕云结完账回来,陪着于心玉离开德明饭店。

“我是德意志洋行的雇员,当然不能泄露洋行的商业机密。”于心玉得意的说。

“法租界除了德意志洋行之外,好像还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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