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幽云录 - xp1024.com
《九洲幽云录》


三十七、暮家村(之无涯洞)

才一进洞,脚下却是一虚,暮云就如从九天之中掉落下去,只觉得身子直直坠落,想要用手去攀那洞壁,只是寻也未寻,风呼呼地吹,暮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如处在银河之中,两旁闪过无数星星,星星一闪一闪,却照不见洞中情形,风越来越大,自己的衣衫却动也未动,只吹进神魂之中,初始还如春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让人迷恋舒泰,继尔如夏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再如秋风习习,带来阵阵凉意,最后却是寒风凛冽,那风如刀子、锥子、锤子在神魂中肆虐,神魂似乎也要被它冻住。暮云一进洞来,却被这风吹来了一个下马威,开始还能忍受,到后来却是越难以为继,如果说开始的风如一个小姑娘,那后面的就变成了一个壮汉,再后来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它在暮云的神魂中宣泄,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它走到哪里,就将那神魂之海带起了万丈波澜,如此这般的折腾,差一点就将暮云活生生撕裂,只见他浑身上下都浸出了血滴,连头发上也是鲜红一片!

那风势渐渐变弱,却突然之间,一缕神魂却如盗贼一般,趁着暮云恍惚之际,钻了进来,才进得暮云的魂海中,它却似被灼烧了一下,发出一声唳叫,转瞬又逃了出去!

风渐渐停止,暮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洞窟之中,洞窟很小,方可容人,洞中空悬着一个很小的石棺,洞内无光,石棺发出耀眼的光,将洞内照了个透亮。

“好!好!好!,暮家后人终不食言!”

“你是何人?”暮云对神魂传音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看着那个空悬的石棺,似有所思,《葬神记》中曾有此记载,传说这个石棺名为“神藏”,只葬神魂,不见肉身,如果有可能,这个石棺能将人的神魂保留很久很久,待他能有得一日机缘,可以肉身托魂的时候,这个神魂是可能复活的,只是传说归于传说,却从未见过实物,但这个石棺象极了“神藏”,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埋葬的神魂一定是独霸一方的强者!他们一定在生前已经找好了这个地方,将神魂寄存于此,肉身在外飘荡,哪怕被人打爆了身体,他也可能还魂归来!如是这样,那这个地方不但诡异,而且也可能充满了危险,说不清楚暮云就是他需要找到的宿主,真被他取了身体,暮云的身体依存,灵魂却不在!

“我叫钟无涯,你来此之前,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哈!哈!哈!哈!也不怪你,我只是与他有过约定,他应该不会告诉你那么多的,按照我的估计,这时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上千年岁月,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个暮家小子,怕应该是你先祖,估计早已化作一堆枯骨,如今你暮家势微,才会出现你这样一个怪物,这是天道轮回,天道轮回呀!哈!哈!哈!哈!”石棺一闪一闪,就看见一个虚影从石棺中飘了出来,站在了石棺之上,那个虚影束冠绾了一个高髻,一袭长衫拖地,双手负在背后,颌下飘着三缕胡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前辈?你在此设下这个局,可是需要后生为你做些什么?”暮云已经酌定,这个叫钟无涯的人,可能在数千年前,就在此设下迷局,待得找到他的炉鼎,他一定会还魂归来!

“迷局?我钟无涯什么样的人?需要设什么迷局,这世道,求我钟无涯的人无数,也不用我费尽心思去做什么局来!”

“暮家小子,我看你神魂逆天,却是斑驳杂离,而且这神魂也是相互排斥,却未融合,你如此一幅大好根骨,却被人下了武魂禁制,当真是暴殄天物,你如愿意,我却可以帮你解除这禁制,让你成为你先祖一样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钟无涯看着暮云,似乎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说了这话之后,却不再言语。

“前辈,我知你一定有此办法,暮云也知,天下没有掉馅饼的道理,却不知道你需要暮云为你做些什么?”

“你这小子,聪慧过人,我喜欢,不像你先祖,木头人一个,却是执着,不然,我也不会传他《银龙决》!”

“《银龙决》?前辈说的可是我暮家枪法?”

“什么你暮家枪法,那是我传他的《银龙决》,这个枪法,是我在银龙世家偷、借来的,我再传于你先祖,而且这杆枪,枪名《银龙》,配合这《银龙决》才可以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势来!”

原来暮家枪不是真的暮,,家祖上传下来的,而是这个叫钟无涯的人传与先祖,再一代一代相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暮家枪赖以成名,按说这枪也耀眼无比,应早就被银龙世家所知晓,却是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一人上来讨还。刚刚这钟无涯无意中说漏了嘴,暮云想起,在一千年前,《名人堂》中曾有记载,一个姓钟的人,江湖人称钟无燕的,为天下小偷之主,他长着一幅伟岸的身材,潘安的容貌,却干着偷窃的营生,他不偷财物,却只是将武道世家的经典武艺偷了一个遍,最后大陆上所有被窃的武道世家联合发出了追杀令,才最终让这人伏法,却不知这眼前的姓钟的人,与那个钟无燕的有无关系?

想到这里,暮云开口说道:“钟无燕前辈,你传我暮家先祖的《银龙决》似是不全?”

“哈哈哈哈,肯定不全,那小子,我传他这一枪法的时候,叫他去寻我肉身,带来这里,我再将剩下的传与他,不想他却食言,没有将我的肉身带来这里,我为什么又要将剩下的传他了?”

“嗯?你叫我什么?你这可恶的小子,你是怎么知道人称我钟无燕的?”

“前辈是一千年前有名的夜燕(古人称小偷为夜燕,是小偷其中的一种称谓),是天下小偷之祖,如此威名,暮云在《名人堂》中已有耳闻,不足奇怪,而且暮云知晓,无燕前辈从来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随手拿的都是不义之财,取的天下武功,也是因为前辈爱极了武道,誓要将天下所有高深武学拿来研究研究,也不能算偷了吧!”这个理论,是名人堂中对钟无燕记载中所述,是他自己经常在世人面前说的一句话,暮云将原话说了出来,正说中了钟无燕的心坎里去!

“你这小子,如此对路,我就将这剩下的《银龙决》传于你罢!”只见钟无燕将手一点,一道光影没入了暮云的识海中,暮云脑中闪现了一套枪决,却正是剩下的《银龙决》!只是这钟无燕也太随性了,不容分说,没有条件,就这样将剩下的枪决传与他,这让暮云也大感意外!

“前辈,你传暮云枪决,可是有什么条件?”

“条件?我可是有条件的!我不瞒你,你才进得洞来,引发了我设置的罡风阵,这个风,只吹神魂,如果你神魂不够强大,可能在开始就已经被吹成了一具只有肉身没有神魂的躯壳,不想你这小子神魂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人嫉妒,我曾与你先祖说过,如果他不能将我的肉身带回,待得《日月半山河,云中花盛开》时,将那人带来此处,不想你暮家后人,却是如此无赖,我差一点就着了你们的道!”

“祖爷爷曾对我说,我的神魂之中,阴阳各半,而且我也能够进得这洞中而来,怎么就说我暮家无赖了?我从你洞外对联也已看出,你对这生死轮回,也已看透,为什么就不能看得这世事无常?”

“你的神魂之中,本是阴阳各半,正合了日月半山河,只是却有了一丝神魂,让你的月魂占了一点上峰,让我不能与你共享神魂,这哪里是应了诺言了?”

暮云看着眼前的这个老怪物,从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厌恶之情来,原来暮云因缘巧合之下,血脉中融入了七七的凤凰武魂,也许就在那个时候,这一丝月魂,就钻进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去了,至于自己神魂的组成,自己却是当真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可以是肯定的是,这神魂中,必有一半是暮家的血脉留下的!难道?自己的那一半神魂,是母亲留在自己血脉之中?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激动,母亲,这个遥远而又亲切的词语,一直在心里不曾远离!这个钟无燕,赤裸裸地将他要占据暮云身体说成是神魂共享,却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得逞!

“不知道钟前辈所说的月魂,是怎么一回事?”

“我传你一套《大梵天术》,你将之学会了,我再与你说道!而且,我可以解开你的武魂禁,制,以你目前的条件来看,你日后成为一代绝世高人,指日可待!”

“《大梵天术》?传说这个法术,只为纯净神魂而生,不知是也不是?”

“哈哈哈哈!你也知道大梵天术,看来你当真是无所不知,暮家有子如此,当真是你们暮家之幸!”

“我听说这《大梵天术》霸道之极,可以燃烧神魂,使人蜕变重生,却不知前辈要暮云学此秘术,将要保留什么样的神魂,燃烧什么样的神魂?”

“你一个大男人,当真只能留下阳刚之魂,你暮家之魂,阳刚而霸气,你肯定只有选择留下这样的神魂,对你日后的发展,必将带来莫大的助益,你觉得呢?”

这个钟无燕,是千前年成名的老怪物,不能说他是侠盗,即便是了,上千年岁月被困在这里,也是让人揣测不透,他一再循循善诱,先给了暮云一无是处的《银龙决》,再抛出了给他解武魂禁制的大礼包,这里面你说没有阴谋,暮云是当真不信!而且暮云想起,他才进得洞中,被那罡风吹得稀里糊涂的时候,有一缕神魂,趁隙钻了进来,又突然跑了出去,一定是这个家伙捣鬼,想是趁自己分神之际,将自己的神魂给占据了,从而操控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成为一具傀儡!而他不能得逞,必是因为自己的神魂中月魂的存在,他现在要让自己学《大梵天术》,可能只是为后手让自己中了圈套!如此看来,这个《大梵天术》,是一定不能学的,如果被利益蒙住了眼睛,恐怕自己被他吃得渣都不剩!只是眼前在人家的地盘上,自保才是第一要务!

“前辈,我知道你给暮云所说的都非虚言,只是暮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一半的神魂,当中肯定是母亲留给暮云最后的礼物,这礼物之重,当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你如要暮云学那《大梵天术》,燃烧掉母亲在我身体之中的这一缕神魂,怕是暮云决不答应,就当是暮云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是一个快乐的普通人!”暮云虽然看穿了钟无燕的想法,但这话也是说的诚恳之极!

“糊涂!糊涂!你一个大男人,当有高山一样的志向,大海一样的胸怀!应当不拘小节,你如此这般,纵便是你家人有难,你凡人一个,又怎得去救他们于水火!”

“这就不捞前辈挂牵,暮云知自己长短,不能及的事情,强行去做了,也只能白搭上自己性命罢了!”

“我初始认为你是一个聪明之人,不想你却比你先祖更加不可取,如是如此,你却去吧!”那钟无燕也是一个行事果断之人,见不能说动暮云,只是将手一挥,暮云就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从半空中脸朝下摔了下来,只摔了一个狗啃泥,回首一看,却是仍处在镜壁之下,只是那镜壁已然不再,再也不能看见那一幅对联,耳中似是传来洞窟坍塌的声音!他却不知,当他转身的一刹那,那只石棺,变得如微尘一般,钻进了他的丹田中去了!

三十八、暮家村(之梅树老人)

暮云立起身来,就看见了暮天涯与暮鹤年站在了自己面前,两眼热切地盯着他,只是这个姿势确实不雅,暮云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衫上的灰尘抖了抖,咳了一声嗽,然后对二人说道:“月下美景,两位前辈可是还在等暮云呢?”

暮天涯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暮云浑身是血,不禁大吃一惊,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除了皮肤红润,渗出了鲜血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异样,他对暮云说道:“你快说说,你进得洞中,可是发现什么?将你知道的东西详尽地告诉于我!”

暮云将进得洞中所看到的物事一一道来,暮天涯只听得大喜过望,原来暮家枪决又名《银龙决》,暮家枪名银龙,只是他这样一个历经数百年岁月的人都不曾听得哪里有什么银龙世家,这东西也太过玄虚,但暮云已经得到了完整的银龙决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以后暮家枪将会带来一个新的高度。当他听说那个发着光的石棺时,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无涯洞中的人原来就是钟无涯,钟无燕是江湖人给他的称谓,他是千年前的百偷之祖,一直干着偷窃武道世家的武功秘籍营生,只是这暮云也不知道多一点转折,如果再从那老偷儿手中得到一纸片言的秘籍,那将是多么巨大的收获,当听到他准备传《大梵天术》时,暮天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秘术,可能对暮云来说,确实有一些损失,但这个秘术,按照九幽大陆武功秘籍划分,除开隐世家族之外,无数宗门的秘籍种类,都停留在人级,人级之上是地级,再为天级,这个《大梵天术》,无疑是到了天级的秘术,虽然没有得到这个秘术,但暮家枪终归是已经圆满了,也是好事一件。

这个钟无燕,没有想到将自己的神魂留在了这里,让暮家先祖得到了辉煌的机会,只是暮云能进得洞去,估计再想进洞,已是不可能,三人在月色中边走边说,只一会就从山顶回到了村子里来。

暮家村的演武堂,也是一个古老的石头建筑,地板是石头,墙壁是石头,连那柱子也是石头做成的,只是房子的房顶还是用巨大的木头做了挑梁,却让这个演武厅变得空旷开阔。在演武厅的四周,已经燃起了数十只巨臂一样的牛油烛,将大厅照得一个透亮,烛火熊熊燃烧,大厅里却再无他人。

暮云随他二人回到村里,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被暮天涯强行拉到了这里,“云儿,你且将他传你的银龙决给我们演示一下!”暮天涯将一杆白蜡木头长枪递给暮云,“你以前从未习得武艺?”

“是的,祖爷爷!”

“你只要将那招式依样演示一下就可!”

暮云将白蜡长枪执在手上,调整了一下呼吸,脑海中回想起钟无燕交给自己的银龙决来,却是一时也不曾有丝毫动静。

暮天涯二人见暮云如老僧入定一般,却突然看见暮云点了一个起式,手中长枪顺势刺出,那动作如行云流水,动若娇龙入海,高如上九天揽月,低似下深海捉蛟,到得最后,就只如看见一条银色娇龙围绕在暮云身边,隐隐还有龙啸九天,直看得二人目瞪口呆!

“云儿,你确定你当真是以前从未有习得武艺?”

暮天涯看向暮云,只见暮云一番动作下来,额上冷汗连连,那身子骨就像风中树叶,飘飘欲坠,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祖爷爷,云儿当真是从未习得!”

“作孽呀作孽!如此明珠,却被蒙尘,也不知道你那老子是怎么想的!可气死我了!”

“祖爷爷,其实不怪父亲的,是云儿命薄,不能习武罢了!”

“你且早早歇息,明日我们再行定夺不迟!”

第二日一早,暮云起得床来,只觉神清气爽,昨天夜里无涯洞一行,不知自己是不是福缘深厚,但那无尽的罡风吹进神魂之中,让他痛苦万万,不想却是受到了莫大的好处,只觉得神魂如被千锤百炼了一番,更加凝实。从帝都出来之后,这个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东西太多了,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当得自己在帝都数十年之功。那银龙决,原来就是暮家枪的来历,看来暮家的底蕴,也是从别人处得到的好处,只是不知道这个银龙决又是哪一个隐世家族的绝世武功,但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发现暮家枪决就是银龙决?难道还是这个家族已经消失了?

暮云刚行出门来,就看见影六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

“公子,我要回帝都去了,老爷叫我护你到老宅,我就要回去复命去了,不能再与公子同行,剩下的路公子可要自己担带了!”

“影六大哥,你如要回帝都,一路可要小心,这一路我们走得艰险异常,多谢大哥给暮云保驾了!”

“公子人中之龙凤,只是影六福薄,不能一直随伺公子左右!”

“大哥回去之后,给父亲请安了,叫父亲大人不要牵挂暮云!”

“公子保重!”影六上马加鞭,返回帝都而去!

“少爷,祖爷爷叫我来叫你,说你醒了之后到演武堂去。”来福这两天已经适应了暮家村恬淡的生活,与几个小年轻打得火热,俨然将自己当作了暮家的一份子。

来到演武堂里,暮家老宅中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已聚集一堂,暮云在暮天涯的要求下,再次将银龙决给演示了数遍,只是却再也没有昨天夜里那种感觉,动作生硬而僵直,也没有那行云流水一样的风范。

“你这动作,是有其形而无其神,看来你当真还没有得到银龙决的精髓,也罢,你一个未曾习武之人,能有如此成就,已属不容易了,再对你有什么要求,也是不应该,鹤年,你看这套枪决,你将他演示出来给大家看看!”

暮鹤年上前,从起手式到最后的一枪落式,一气呵成,将整个动作演练了一遍,只听得那白蜡枪呼呼作响,如一条银龙上下翻飞,竟是不差分毫!

“好!好!好!这才是我暮家枪该有的样子,从今天开始,这套完整的枪决,就着鹤年教给族中诸人,不得外传!”

“好一个不要脸的暮家老儿!将别人家东西硬说成是你自己家的,还不得外传,如此脸厚之人,当真是天下少有!”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而近,一会就到了演武堂附近。

暮鹤年长身而起“哪里来的贼子,敢在暮家老屋来撒野,今天不将你留下,一定会让你看轻了我暮家无人!”

暮天涯却是脸色大变,他对暮鹤年说道:“退下,你不是他对手!”

“老朋友,你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已经化作污泥,养你的梅树去了,不想你还是不曾死去!”

“呵呵呵,你都没有死,我这老骨头可不能先死,我一定要看着你死在我的前头才可!”

“不知梅兄今次前来,有何贵干?”

“暮天涯,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能请得我梅花老人的,没有诚心,可是不行,听说你家老宅来了一个后生小子,有人要我将他请了回去,这不,我就亲自出马了,我到要来看看,你这暮家小后生,是长了三头六臂呢还是如鬼怪一般,需要由我来亲自来请他,只是这代价,着实让我不能拒绝,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有我在此,你要在暮家村来撒野,我可是不得答允!”

那声音飘飘忽忽,很快就来到了近前,只见一缕黑烟从远处而至,到近前就凝成了一个人影出来,那人佝偻着背,身上穿着一缕一缕的黑色衣服,拄着一个骷髅头的拐杖,头发乱糟糟的蓬在一个硕大的头上。

“呵呵呵呵,这就是暮家小子?长得可真是细皮嫩肉,只是这样一个小后生,没有一点武道,却让人如此大费周张,着实让人不懂,你可要将他看好了,说不定我就要将他去做了我的梅树泥巴,这样的小后生,用作花肥,委实有点可惜,不过,到了冬天,这开出的花一定是娇艳欲滴,哈哈哈哈!”

“梅先生好久不曾来此,来了就不要走了,我们好好叙旧叙旧!”暮天涯迎着那梅树老人而去,只见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快速在空中交缠,良久才分开,暮天涯从空中盘旋而下,竟是后退了数步,脚踩在了石板上,石板居然噼啪作响,蹦裂开来!

“暮家老儿,你这么多年,时间活在狗身上去了呀,哈哈哈哈!今夜子时,我当在老地方等你,你如不来,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那道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暮天涯涨红着脸,终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祖爷爷!”

“我没事,鹤年,你马上召集人手,将所有青壮人等,去老屋候着,我有要事,从现在开始,由你来负责云儿的安全,不得离他左右,这个梅树老人,是我的一个宿敌,不想他这数十年来,武功已经精进如斯!”

“云儿,你要一直不离开你鹤年叔左右,不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仅仅是一个梅树老人,我尚且能对付,如果他们来的人多了,我也许就顾及不暇了!”

“祖爷爷!”

“就这样决定了,鹤年,如果今夜子时我不能回来,这家族的担子可就要放在你的身上了,云儿是上苍给我暮家最好的礼物,当将他保护好了,如果这一次劫难能够过去,我暮家必将一飞冲天!”

说完,暮天涯转身向外行去,那背影看着不再是伟岸挺拔,而是显得无限没落!

三十九、暮家村(之险境)

日头上了中天,白晃晃的,将这个小山村照得如水墨山水一般。

暮云心情沉重的坐在桂花树下面,沉默不语。自己从帝都出来之后,一直就被卷入了一个旋涡之中,这股暗流,一直将自己作为了目标,从开始的佐尔,到九玲珑,到现在的梅树老人,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他们都想置自己于死地,可是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大动干戈,奈何自己平凡人一个,想要奋起反击,也是没有可能,自己与武者之间的差距当真是天堑形容也不为过,不知道父亲当初如此的选择,是保护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奈,无力,感觉自己就如棋盘上的棋子,只能被人所左右,而不能反抗!但泥人且有三分脾气,一定要坐以待毙吗?肯定是不能的,命运选择了自己,选择了磨难,你要来,那便来吧,我暮家骨血,还没有一点血性了不成?

想到这里,暮云转过头来,对来福说道:“你去找鹤年叔来,我要找他借一点东西!”

来福见暮云半天不语,还尚自着急,突然听见少爷发话,赶紧屁颠屁颠跑了一个快,只一会就去将鹤年叔给叫了过来。

“鹤年叔,云儿喊你过来,是想让鹤年叔给带我去看看家族中可有采办堂,我想去看看,可有什么东西拿得我用,我要造一些东西来!”

“造东西?你准备用什么材料来造什么?”

“鹤年叔,你是不知,我家少爷可厉害了,他可以用普通物事造出可以跑的小动物来,可神奇了!”

“鹤年叔,我曾看过《天工》一书,也曾照书上所授法门造了一些可以保命的小零碎出来,不敢说一定可以有用,但也聊胜于无!”

“这样呀,嗯,家族中采办堂倒是没有,只是倒有一个打铁坊,平时家族中的许多材料,包括制作农具、兵器的材料全部都放在这里的,你到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

打铁坊就在磨房的旁边,暮氏一族中,能工巧匠亦有不少,把河中的水引了过来,将水车推动,这磨房就可一年到头不停的工作,打铁坊却没有用这水车的动力,暮云到了这里,看到了一个精赤汉子,赤裸了上身,正用火钳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夹了出来,放在铁凳上,甩开了膀子,叮叮咚咚敲打开来。

“这是你槐年叔,你要用什么东西,直接找你槐年叔要就是。他槐年叔,这是暮战的儿子云儿,他要去库房找些工具用用,你让他去看看!”暮鹤年将暮云带到了打铁坊,对那汉子说道。

“云儿呀!我可听说你了,我还说在接风时我们两叔侄好好喝两杯的,这两天耽搁了,到时可要给补上哈!”这个精赤的汉子也是一个爽朗之人,大笑数声之后,将手中的铁锤放下,带暮云来到了库房之中,这个库房不大,却是堆满了杂物,许是很久没有人来了,房间里布满了蛛网,还有灰尘呛鼻的味道。

暮云进得门来,看见农具兵器堆满了屋子,在临门的地方,还堆放了许多才打造出来的兵器,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有的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开锋口。

“槐年叔,这些都是你打造的?”看着满屋子的兵器,暮云感到吃惊,这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完成?

“当然啦,这屋子里的东西打造,全部都是我们三房才有的技能,这可是祖传的,老暮家也只有我们三房才可以为暮家打造农具和兵器了!”

原来暮家子孙传下来之后,已经数代,也分了房族,看来这三房的人主司打造之职了。

暮云小心翼翼,从那些农具和兵器之中穿过,找了许久,终无所获,原来这房间里的东西,有用的都已经被制作出来,没用的返工的才会回到这里来,这让暮云失望多了几分。正当他用手拂去头上的蛛网,一个黝黑的半圆状木头映入他的眼帘,木头被曲成了一个弓形,中间用一根绳子紧紧拉住,这样的老物件,也只有农村才会有的东西,这个形状,是套在牛头上的辕驾,用来耕田掌控牛的一个东西,暮云看着它奇形怪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瞧之下,大喜过望,那黑色的纹理中,露出一线金黄来,如果当真,这老宅暮家后人也真是不识宝,他回过头来,对跟在身后的暮槐年说:“槐年叔,这个东西,我可以取下来吗?”

“这个东西呀,你随便取,随便取,我都不知道它放在这里有好多年了,好象是前辈人曾经俘获过一头伏地牛,这个是伏地牛死了之后,身上的东西就不知所踪了,这个东西是准备用来给这头伏地牛用的一个辕驾,才准备修葺的,不久这牛就死了,所以一直放在这里,也没有用处,你要就取了去吧!”

暮云将这个被火烤糊了的黑色辕驾取了下来,仔细确认了一下,这个东西当真就是金丝扭角藤,至少在五百年份以上的老根,金丝扭角藤,韧性十足,一般被用来制作弓身的绝佳材料,不想被雪藏在这里,被暮云拣了一个漏。

“槐年叔,你这里可有现成的箭头?”

“箭头倒是没有,只不过,前一段时间给他们几个小家伙制作了一批羽箭,是成形的,但这批羽箭太过细小了些,围猎之后就没有再用了,剩下的就放在这里的了,你看看能用得上吗?”暮槐年说着翻开一个木头箱子,只见箱子里堆了满满一箱子白羽翎箭,那箭尖狭长而尖细,正合暮云心意。

“槐年叔,你这些羽箭,我可以随意拿一些吗?”

“拿拿拿!随便拿,放在这里也没有用处,你是我们自家人,哪里有哪些客气话来,你不拿我都不舒服了,哈哈哈哈!”

“槐年叔,你能帮我制作一样东西吗?”暮云拿着这个扭角藤,心中兴奋莫名。

“必须可以呀,我的大侄子叫我帮忙,还能不帮了吗?”

夜,漆黑如墨,就连昨夜的那一线清冷也不见了踪影,星光下的山、树都如剪影一般,暮云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将自己瘦削的身体藏在了一个巨石之中,只听得黑夜之中传来数声鸦叫,再无声音。

“暮家老儿,你可来了?我梅花仙人二十年前受你鸟气,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胜了我,我即转身离去,你如败了,那就让你暮家陪你一起下极乐世界去吧!”

“梅老儿,你学得了几手梅花散手,就当天下无敌了吗?你老子在的时候,我尚且不曾输过,又何惧于你了!”

“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我不与你言语上争高下,我们今天只是手底下见真章!”

“要打也无不可,你且说说,是哪路神仙将你这个废物给请了出来丢人现眼的?”

“暮天涯,你不用来激我,我可不是三岁黄口小儿,你是不能在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来的,废话少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梅花山庄的绝学!”

那梅花仙人当空而起,身上黑衫如被风吹起,只见他将手一挥,数十朵黑色的梅花旋转着向暮天涯扑去,暮天涯大袖一挥,那些梅花就被他笼在了袖中。

“梅老儿,你且将你的压厢底绝学拿了出来,隔靴搔痒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梅花仙人只不答话,在空中摆了一个怪异的姿态,如童子拜佛一般,起了一个手势,双手在空中展开,就如张开了一朵血色的梅花,梅影重重,那朵梅花在空中化作无数叠影,罩向暮天涯。暮天涯却是面不改色,化拳为掌,掌风过去,梅花全部化作了碎片。

“好好好,再来!”

那梅影再次起来,却如漫天下起了一场梅花雨来,暮天涯瞬间被梅花淹没,暮天涯却是惊也不惊,只见他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就像起了一场龙卷风,漫天梅影都被那风带走,再也不见。

“看来暮老爷子是宝刀未老呀!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你带给我惊喜了!”说着,梅花仙人从衣袖中抽出一根三尺来长的兵器来,这兵器名梅花刺,前面为一梅花形状,可用作点穴,突刺,为梅花山庄独门兵器。只见他将梅花刺舞得如风一般,上下左右都见梅影,梅影疏离,梅花在空中划出的残影,竟是一幅瘦金寒梅图。看来这梅花仙人的梅花刺,已经是到了画梅入骨的境界。暮天涯神情渐次凝重起来,他从身后取出负在身上的双枪来,啪嗒一声轻响,将两根短枪合二为一,迎着梅花刺刺出了一枪,却如刺在了水面一般,点起了一阵涟漪,那梅花刺的凌厉没有瓦解丝毫,双枪却被反弹了回来,将暮天涯逼退了数步!

“暮老头子,哈哈哈哈!再来!”

梅花仙人得势不饶人,近身而上,那梅影竟暴涨了一圈,将暮天涯上下左右全部笼罩在其中,只听得“当当当当”一阵密集的暴响,响声过后,漫天梅影消失不见,暮天涯的双枪变成了无数碎片四散暴射开来,暮天涯衣衫大开,隐见数个鲜红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花。

“暮家老头子,看来你已经早该去见我那死鬼爹了,如此不济,留在世上也是无用,这暮家你还能保吗?哈哈哈哈!”

“梅老儿,你以为凭你这样的三角猫功夫,就可以将我打倒了吗?你太小看我暮家了!”暮天涯慢慢站了起来,将手一指梅花仙人,大吼一声,只见他气势突变,那身影仰望,竟如五岳大山,白发无风自动,双臂突起,将衣袖直接撕裂了开来。

“你你你!你居然用此秘术,你当真不要命了!”

“呵呵呵呵,我的命,是用来守护的!”暮天涯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似是非常满意,却又无比眷恋,大呼道:“来吧!梅老儿,来战吧!”当空跨出一步,直直一拳砸向了梅花仙人,梅花仙人用那梅花刺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碎响,那梅花刺直接被砸成了数截,梅花仙人也被砸退了数步。梅花仙人对暮天涯的秘术十分忌惮,只跑不打,暮天涯知他已经看出这秘术有时间限制,却是愈打愈急,几次生生追上他,却又被他躲了开,最后只见那梅花仙人一个腾挪,消失不见。

暮天涯却没有再去追他,站在那里,对身边的巨石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出来吧!”暮云知他已经发现自己,只好从巨石中走了出来,发现祖爷爷摇摇欲坠,赶紧走上前去扶住他:“祖爷爷!”

“我没有看错,我暮家子孙,都是一个一个热血男儿,可是你如此这般,却是将自己置于险境,这是愚蠢的!”

“祖爷爷,云儿给家族带来了灾难,而且这些人三番五次针对云儿而来,云儿如果不主动出击,始终会处在被动的地步,请祖爷爷原谅云儿的擅自作主!”

暮天涯爱怜地摸着他的头,“孩子,你有此心性,也不愧为我暮家骨血,祖爷爷就是死了,也当瞑目了,以后这暮家,还当有你这样的儿郎一起去守护他!”

“祖爷爷,但可放心,云儿定当尽力守护暮家,不负重望!”

“哈哈哈哈!好两爷孙俩!暮天涯,你现在可还有精力与我大战一合?”却不知何时,只见空中黑影重重,无数瓣梅花重合起来,现出了梅花仙人的影子来。

“你却是不能再战了吧,我这就送你二人去见我那死鬼老爹去,他一人在地下孤单寂寞,有你二人去伴,正好应了我的孝心!”

“梅老儿,我听说,你那老爹是被你所杀吧?你这弑父之徒,当遭天谴,纳命来吧!”

暮天涯将手一挥,将暮云甩到了石头后面,上前一步,一招横扫千军之势,向着梅花仙人攻去。

四十、暮家村(之暮天涯之死)

暮天涯手中无枪,那杆祖传银龙也不在身边,他发起狠来,当空跃起,长腿直蹬,整个身体就如一杆长枪,凌厉地刺向梅花仙人,那梅花仙人估计没有想到暮天涯尚有如此攻势,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长腿所及,身子如枚炮弹被弹射出去,远远地落在一株大树上,将那株大树也拦腰撞断。尘埃散尽,只见他从树从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头发更加凌乱,上面还挂着树枝,脸上淌着血迹,面目狰狞,却是面带喜色,对着暮天涯说道:“不错不错,二十年前的暮天涯又回来了,我喜欢,不过,你今天依旧要把命留在这里!”话音未落,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如被风向上吹得飘了起来,原来这一片一片的长衫,就如梅花的花瓣一般,花瓣升起,他人也飘到了半空之中,衣襟无风而动,噼里啪啦,那些黑色的衣襟就像撕碎的瓣叶,激射向暮天涯而来,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响声。暮天涯随手将染血的长衫扯了下来,迎风抡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旋转的衣盾,梅花初始打在衣衫上,发出“噗噗噗”的声响,终无寸进,梅花仙人见久攻不下,左手向下,地上的枯叶随着他的手上下翻飞,与身前的梅花组成了一条梅龙,那梅龙穿过暮天涯的衣衫,撞击之下,他的衣衫变成了漫天的碎布片,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咙头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梅花仙人轻轻一挥手,暮天涯摔了无数个跟头,倒在了暮云旁边,他上前两步,盯着他二人说道:“暮老儿,你的秘术,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我一直避你锋芒,现在秘术已过,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术?这么多年,我一直忍你让你,现在终于可以看着你死了,哈哈哈哈!”

“至于你这个小子,我却是想不明白,我一口唾沫就可以将你淹死的凡人,也当请我来出马,不过这礼物我当真喜欢,拒绝不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可以来得这么利索,暮老儿,你就安心去死,我将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拿了去交差,正好免了我去暮家村子里找他一找了,你能跟着暮老头过来,倒是给你的族人免了妄死之灾了!哈哈哈哈!”

暮天涯双拳紧握,却是挣扎着爬不起来,暮云疼在心里,将暮天涯扶住了,他知道有一种秘术,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只是这秘术维持时间太短,却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潜力,让功力暴涨,结局就是——死亡!

在祖屋里燃香的时候,暮云看见暮天涯点燃了一根香,尚自认为暮天涯武功超群,不想在这里就被梅花仙人打得无还手之功!只是他不知道,这梅花仙人也是成名数十年的老怪物,那武艺高强,暮天涯已然不是对手。

“你不能杀我的祖爷爷!”

暮云看着那张蓬松的如鬼怪的脸,说道。

“不能杀他?”梅花仙人看着暮云,想是认为听到了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一般,这种将各种局势掌控的感觉真好,以前从未有想过打赢暮天涯,不想这一次居然能够一举成功。

“对,你不能杀他,因为你如果杀了他,我会让你无功而返,你可以试试!”

“你的雇主肯定与你说过,如果你要得到那个奖品,你至少要能够将我的尸体带回去,是不是?”

暮云盯着梅花仙人说道,“可是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你会得到我的尸体,那也只是尸体变成的一滩水渍,你想要的东西,我想,他们是不会给你的!”只见暮云手中捏着一支白羽翎箭,箭尖正对着自己颈部,箭尖已经入肉,一滴鲜血滴了下来,估计再向前一送,那支白色的羽箭将刺进他的脖子中去。

“我已经在这支箭上涂上了化尸散,前辈高人,应该听说过这东西!“

梅花仙人估计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暮云会自己算计自己,这却是最厉害的算法,如果他箭尖当真有化尸散,在他死去的瞬间,身体就会化作水渍,这却是不假,这小子,太狡猾了!

“你就这样认定我不敢杀他,也不能杀了你?”

“梅老前辈,我不知道你与我祖爷爷是多少年的恩仇了,但是我想你能来捉我,一定是忌惮我祖爷爷是你的羁绊,不然不会约他出祖屋来这里与他争斗,现在他已经败于你手下,你可以放心大胆来捉我,我可以随你走,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你放了我祖爷爷,也不能再找我暮家村的麻烦!”

“我想,这样的小要求,相对于你的利益来说,不算什么,不知梅老前辈可能答应晚辈了!”

梅花仙人内心抓狂,成天捉鹰,却反被鹰啄瞎了眼,这个嫩气的小年轻,难怪他们要付出那么大代价来杀他,这家伙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智慧!

“我答应你了,你可以随我走了吗?”

“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不杀你,只将你带到他们面前,至于你是死是活,你有没有机会活下去,与我没有关系了!”

“梅老前辈,你且以神魂发誓,不然,我不会信你!”

“呵呵呵呵,你这个小子,凡人一个,居然逼我发下神魂誓言,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前辈请便,我凡人一个,贱命一条,没有保障,你且随便!”

“梅老儿,不知你在哪里学得如此邪恶招数,让我中招,你这招数,不是你梅家庄的梅花十三式!”只见暮天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胸前染血,“你这招式之中,没有了梅老的清骨之风,满是阴风飒飒,你说,你是哪里学得如此邪恶招数来的?”

“哈哈哈哈!暮老头,你都是将死之人,终是没有打赢我来,这一生之中,最开心当数今天,你打不赢我就说我这梅花十三式有问题了!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也罢,我那死鬼老爹,一直不肯将梅家的家主给我,还不愿意将这破烂全部传了给我,我只好让他早登极乐,这武功,却是我十年前拜得一名师学来,苍天有眼,终于可以让我将梅家武学发场光大!只是我没有搞明白的是,你说你一个神魂高手,怎么舍得拿命来拼了,你们这个暮家小后生,蝼蚁一只,需要你这样去做吗?他们愿意出如此代价,我想我是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我暮家子孙,俱是有情有义的热血之人,你又怎么可以理解了!”话毕,暮天涯身体化作一杆长枪,直直扑向梅花仙人,暮云想要去阻止,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梅花仙人轻描淡写间,化去了暮天涯的招数,天空下下了一片血雨,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暮天涯在空中再次倒飞转来,倒在暮云身边,再也起不得身来。

“祖爷爷!”

“云儿,不怕,有祖爷爷在这里,他伤不得你半根寒毛,你这个傻孩子,我知道你跟了过来,本想看看你的胆识,却不想让你跟着爷爷受累了!你走,马上走,这里有祖爷爷,他不会跟了过来!”

“哈哈哈哈!暮天涯,你是失心疯吗?你已不能自保,还能让他在我眼皮子下面走了不成?你当我是空气吗?”

“梅老儿,我说能让他走,就一定能,你忘记了吗?我的生命,还没有燃烧殆尽!”

说完,只听得“啵”一声轻响,空气中如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暮天涯身体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他肌肤如玉石一般莹润,一头白发变成了青丝,面容也变成了壮年模样,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叹道:“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阵风吹来,暮云如被棉花包裹,轻飘飘地就平地飘了起来,他被这风包住,却被越推越远,直到看不见这两人,不远处,暮然间如惊雷撞在一起,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两道身影在光柱中冲上云霄!

也不知过了多久,裹着暮云的风消失不见,他跌坐在泥地上,看着远处的那一道山梁,心中沉痛无比,他知道,祖爷爷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秘术,那一定是会付出生命,却不知道自己有何福缘,当祖爷爷为他这样,也许,这会变成留在心中一辈子的痛!暮云不是一个愚蠢之人,现在回村子里去,是最大的一处险着,也许,到山上的无涯洞,才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了一眼上山的路,正要上山,眼前黑影绰绰,只见梅花仙人挡在了自己面前,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褴褛,梅花已经变成了布条,正桀桀怪笑看着他:“小子,痛快,你家祖爷爷陪我家老不死了,哈哈哈哈!你可以跟我走了吧?你跑不掉的,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你!”

听闻此言,暮云心中那一丝清明却是再也不在,热血上涌,衣袖中请暮槐年帮自己打造的那支扭角弓轻轻触发,如此近的距离,饶是他这武功高绝之人,当发现时,已然中招,那只被暮云用来威胁自己的袖箭,射中了他的左臂。

梅花仙人看着暮云,“小孩子把戏,你也拿来,有用吗?”

暮云看着他的左臂,却只见那中箭的左臂,冒起了黑烟,继尔如黑夜中燃起的火把,梅花仙人怪叫一声,举掌若刀,将半只左臂竟给生生砍了下来,三跳两跳跑了开去,消失不见。

回首看了一下四周,暮云百思不得其解,他不作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刚刚两人大战的地方来,却看见山石碎裂,巨树倒伏,平地起了一个大坑,坑里还有一丝温暖的神魂印记,他慌忙跳了下去,就看见祖爷爷四肢扭曲,双眼紧闭。暮云轻轻地将他抱在怀中,从袋中掏出清水,拭去他脸上的血迹,正准备给他服下丹药,祖爷爷却睁开了眼睛,“云儿,你不要白费力气了,祖爷爷就要去了,你救不回我来的!”

“祖爷爷,我不相信,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们回老宅,鹤年叔肯定有办法的!”

“没用的,我这秘术,已经耗尽了我的生命,纵是大罗金仙,也不能挽回了!你是我暮家的希望,我老暮家,已经势微了,你去给你鹤年叔说,将这银龙决传给所有能习得暮家枪的人,不可藏私!”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如此看来,这背后的势力大到遮天,祖爷爷不能再守护你了,我去了,能在死前见到云儿,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这个梅花仙人,他祖上本与我们三家世代交好,只是他却在二十年前,将他父亲毒杀身死,自己坐上了梅家家主,传闻他习得一歹毒的功夫,今天看来,这传言是真的了,他一直不曾赢过我,这一次不想却逼我以性命相搏,你要小心他了,我去了,这家族中再也无人能挡,你最好远离老宅,去潘家吧,潘鳌是一定会收留你的!”

“祖爷爷!”

“云儿,祖爷爷连见面礼都没有给你,你不会怨我吧?”

“祖爷爷,我不要你死!”

“云儿,去做吧,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祖爷爷!”暮云看着暮天涯,却见他双眼圆睁,已经没有了呼吸!

四十一、暮家村(之往事)

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合天井,天井前面是暮家老宅的堂屋,平时这里是供奉神灵的位置,一年之中难得有几次会打开这个房门,今天这里却是房门大开,从堂屋到外面的天井,齐扑扑黑压压跪着暮家的大大小小,不下数百人,在堂屋的中间,平放着一具巨大的柏木棺材,棺材上的棺板还没有钉上,暮天涯面色红润,似是熟睡了一样,安详地躺在棺材中。暮云知道,祖爷爷是永远不会醒来了,自己回到了祖屋,可是自己却将他的生命带到了尽头,想到这里,他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潘家家主到!”

“暮老英雄!”暮云转过头去,只见潘鳌正与暮鹤年进得门来,上前拜了一拜,潘鳌上前一步,围着棺材看了一圈,抓起暮天涯的手臂,他的手臂却是柔软还没有僵直,叹息了一声,给他点燃了三柱香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吉时已到,送老归山了!”支客司一声长诺,只见村中数人,以暮鹤年当先,来到那具棺木前,接过旁边族人递来的长钉,将棺盖合上,轻轻一用力,将长钉钉入了柏木之中,四人稍一用力,将那具棺木给抬了起来,众人闪过了一条通道,众人甩开步子,抬着棺材出了天井。

暮家的坟场在半山中,这里有一个平整的山坪,山坪上没有坟头,是一片茂密的柏林,有的柏树已长达数百年岁月,需数人才可合围,在数株巨柏前面,已经挖好了一个深坑,原来这就是暮氏一族的树葬台,族中长老以上的人才可以在死后入得这里。

土已经掩埋,树也植上,暮云亲自给祖爷爷种下了一株柏树幼苗,却是伤心地伏在了那株幼苗前,一直不肯起来。

夜已入凉,暮云一直跪在这株小树前,不曾起来。

“起来吧,孩子,悲伤是懦夫的表现,你越是如此,越没有人看得起你!”

“潘前辈,暮云无能,却是害这么多人跟着暮云受累!”

“孩子,这不怪你,这是命,他命中当有此劫,却是逃不掉的!”

“起来吧,起来我们叙叙话!”

“前辈,他是为救我而死,我当为他守一夜,前辈不要拦我了!”

“你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也罢,我就在这里陪你一夜了,这暮老爷子,年轻时也为我留下不少恩情,我就陪你一起吧!”

一夜无话,日头升了起来,却是一片惨白,林中的露珠打湿了暮云的衣衫,他却犹似未觉,潘鳌看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就如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越看越是喜欢,与他父亲二人定下的这门亲事,却不想半途生下许多变故,而且他也明确拒婚了,这让他多少有些恼怒,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早些年间就听说与柳白衣打得火热,不想真是如此,这个小子,心性善良耿直,忠厚大气,又不是愚昧之人,听说他的一些事迹,还是有大智慧在身,如真能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却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吧,你父亲书信于我,让我能看护着你,却不想生了这么多变化而来!”

“潘叔父,我那日离开你家之后,就与他们一道回暮家村来了……”暮云站起身来,将这几日情况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道。

“云儿,你知不知道?我们三家人有很深的渊源,不知你父亲告诉过你没有?”

“老宅中的事情,父亲其实很少告诉于我。”

“老梅家,老暮家,老潘家,这三家都曾是为帝国开疆拓土的重臣,只是你老暮家最终一直留在了朝廷,而我们两家,除了我潘家经年以商养家,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之外,这老梅家,一直醉心武道,却始终没有能比过你们暮家,他们家多少年了,也没有再出过几个人物出来,只是一直将你们暮家当作了追赶的目标,因为在当年帝国的时代,他们的先祖就曾经发誓要超过你们暮氏一族,我们先祖也曾作过无数次的规劝,最终都不了了之,超过你们,已经印入了他们骨子里面去了,到了梅老儿梅梅长熙这一代,他更是数次为了要将武道发扬光大,逼他父亲退出家主之位,更听闻他将自己的家族武功献给了一个巫人,并拜他为师,他父亲想要将他逐出家族,结果却被这巫人给了他药将他父亲给毒死了,从此他家中再也没有反对之声,从那时算起,他们家族中再也没有人出来行走江湖,也再没有看见有人来过我们两家,我曾经为给他父亲报仇,杀入了南域,将一个巫人部落给屠了,你父亲知道了,却是叫我不要再造杀戮,这事,我想,除了你父亲与我,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梅长熙知不知道?”

“我那闺女,你父亲却是有意要我将她许配给你,她从小被我给惯坏了,不想习我潘家那点微末武艺,六岁那年即被紫云殿收入了正式弟子,先是来找你,后又独自逃婚而去,我去追她,却不想在半途听到了有人要来暮家老宅寻你性命,而且我曾经俘获过一个斥候,他身上带有一只天信鸟,没有来得及放出去,我找到这只鸟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传信是神魂印记,我一打开就已经自爆了,而这个斥候,被我秘法制住,我才强行侵入他的神魂中时,他就自杀身亡,我唯一知道的是,他们已经通知了梅长熙来找老暮家取你性命,我那女儿虽是刁蛮,但她是紫云殿的正式弟子,还是没有几个人敢打她的主意,所以,我就中途赶了过来,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

“云儿,我现在答应你,如果你们两个无缘,也不会影响了我们两家的世家之情,你如不愿意,这门亲事,不提也罢!”

“云儿,你可知道?你这次逃离帝都,可有人知道?

“潘叔父,谢谢你如此通情达理,我还不知道如何向叔父来谢罪此事,以后,叔父将暮云当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我以后待叔父以父礼事之!”

“我这次从帝都出来,父亲做的很是隐秘,但也算是公开了消息,他告诉于我,在我出帝都后,会派人去散布消息,说我回老宅来取亲了,所以,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到世人耳中的”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叔父,这个,暮云当真不知,只是有些揣测,但不知是不是当真?暮云却是知道,他们刺杀于我,不敢公开出面,而且是想尽了千方百计来隐瞒真相,出了无数转折,花费不菲代价,目的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不让我父亲知道杀我之人的本来面目!从这个角度来说,暮云认为,这多半是父亲的宿敌,为了报复于他,又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才会一直费尽心思了!”

“暮天涯是你们老暮家最老和最大的依仗,不想折戟在梅长熙的手上,你将他两人对阵的情况向我详细说道说道!”

暮云将当中的情形完整的向潘鳌说了一遍,连最后不知什么原因他手臂自燃,都给他说了,却让潘鳌也莫名其妙,饶是他如此见多识广,也是不明所以!

“看来这梅长熙已经得到了那巫人的传承,连你祖爷爷也不是他对手,这人以后当真要小心了,只是你以后当如何打算?我潘家在这世上还有几分薄面,谅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敢来撒野,你就去我半月湖住着,再行定夺!”

“潘叔父,你的好意心领了,暮云要在这里为祖爷爷守灵七日,七日后如果还有打算,我一定会去你半月山庄拜访的!”

“我曾听梅长熙说,我们这暮家枪不是我老暮家祖传之物,不知潘老前辈可曾听说?”

“这个中事由,我却是不知,我只知道,你暮家枪真的是一枪在手,万夫难开,神鬼莫测!如果暮天涯前辈教你这个枪决,你要用心去学了!唉,只是可惜,你也只能拿来壮壮筋骨了!”

谈话之后,潘鳌在暮家村逗留了一日就即离开,暮云每天除了到山上来守祖爷爷的灵位之外,就是在祖屋中将钟无燕教给他的银龙决传给了族人,天天用那木头长枪,倒还是练了个有模有样。那把扭角弓,他想了好多办法,要想将这弓发出的声音给隐藏了,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材料,不想这天在村口遇到族中后生暮水生,这货对暮云回来后祖爷爷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数度想找暮云的麻烦,却是迫于暮鹤年的威风,不敢滋事。暮云看到他身上抓回了一只夜魅,用巧法赢了这只夜行动物,将它的筋取出来,炼制之后,缚于弓上,引发弓弦,却是寂静无声,这让他大喜过望!再去问了槐年叔,族中却没有人会使得毒来,也就不再存了在箭矢上涂毒的想法,那天他用箭头对着自己,威胁梅长熙,也是假借了化尸散的威名罢了,不想真就成事,让梅长熙忌惮无比。

如此这般,七日时间转瞬即至!

四十二、暮家村(之死人事件)

“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暮鹤年放下手中的长枪,问暮云道。

“打算,我最近还没有什么打算,最开始我还有一种想法,不想祖爷就就这样去了,如果老宅中还要办学堂的话,我倒是想将这么多年所学,教在我暮氏子孙的身上,让他们那些平凡的和我一样的人,也可以学得知识!”

“鹤年叔,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武者?我一个平凡人,如果没有武功,不但始终会被别人欺负,也成了大家负担!”

“我看过了你的武魂,可惜的是你的武魂被你父亲给禁了,就是天涯祖爷爷,他也不能够给你解开,我就更不可能了。”

“学堂肯定是要办的,祖屋当中也给我划了几件学房,我暮氏一族还有很多小孩子,他们都渴望学到很多东西,这就是我办学堂的初衷,云儿,如果可以的话,再祖爷爷丧期满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个学堂给办起来,先生之职,还是由你先代为行使吧!”

“好的,鹤年叔!”

“鹤年叔,大事不好了,我们刚刚在河边发现了三长老的尸体,应该是刚被杀不久,已经把他抬回来了,你快云看看!”

暮云与暮鹤年赶到演武堂的时候,正看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圈,他们分开人群,就看见了三长老面目已经被河水泡白,额前的头发被河水粘着贴在脸上,已然死去多时了。

暮鹤年将三长老的尸体衣服解开,却没有发现身上有一丝伤痕,像是溺水而亡,但他知道,村子里的小河水常年不断,有几个滩口水清且深,每年到了夏天的时候,这暮家村的孩子无一不会去河滩中戏水,所以暮家村还没有一个人不会水的,说这三长老是溺水而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暮云上前一步,正要去看看,不想被暮水生推了一趔趄,他哭着说,“你让开,不要你动我爷爷,就是你,你到了村子里来了,村子里就不得安宁,是你,是你害死我爷爷的!呜呜呜!”

本来是正想着与鹤年叔去看看学堂的,不想又死了一个长老,他要去祭拜三长老的,却被暮水生死活给推了出去,只好作罢,只有静静地呆在房间里。来福也是知趣地守在少爷旁边,却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他。

一夜无话,鹤年叔也没有过来看他,暮云也是无事,将那吞天囊中的物事拿了出来,看到了满满几大箱聘礼,也是一些价值不菲的黄白之货,潘前辈也明理了,不叫自己云娶他女儿,父亲还叫自己将这聘礼要给了出去,免得别人一生生活有忧,现在看来,只怕他们家是永远不不会知道什么叫贫穷了,如是这样,正好将这东西可以献了出来,为暮家老宅添一点砖瓦!东想西想了很多东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将铜人十八式练了一遍,终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至蒙蒙亮,却突然听见屋外大呼小叫的声音,来福一激灵,马上跳了起来。当他从屋外进来的时候,他脸上写满了惊讶,对暮云说道:“少爷,少爷,不好了,村子里又死人了!”

暮云还没来得及洗漱,他穿了一双布履就走出了房门,屋外只见暮家十几个年轻人,正簇拥着一个身上背着一具尸体的人走来,暮云跑上前去,看到这具背在背上的尸体,脸上带着微笑,双眼却是突出,嘴角流出了口水,却是闻着一股恶臭。

尸体被安放在了演武堂中,与三长老的遗体放在一块,暮鹤年眉头深锁,刚刚死去的这人,正是这演武堂执事,平时有族中长老不在的时候,就是由他来负责教孩子们武艺的,自身武艺也是高强,不想却这样送了性命,他身上也没有一点伤痕,看着这死去的模样,似是被毒杀而死。

“鹤年叔,就是他,是他回来了给我们族中带来的灾难,他来了,我们祖爷爷死了,爷爷死了,现在,土年叔也死了,我要把他赶出去!”暮水生双目通红,说着就冲了上来,暮鹤年却只是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混帐东西,我暮家子孙,当友爱亲善,不可内斗,你再胡闹,我就家法伺候了!”

暮云看着他身后的数人,知他们也是不服,当下也不搭理他们数人,来到土年叔的面前,仔细地看了看,起身对鹤年叔说:“鹤年叔,他们是被毒杀而死,三长老也是,这种毒,像极了唐门的六茶散,说是六茶,其实是六种生长于唐门山中的六种毒草配合而成,这种毒药,黑色但是无味,中之则如赴西天极乐,在欢愉中死去。如真是这样,却不知为什么唐门会有人来暮家村了?”

暮鹤年看着他,转身对身后的一青壮后生说道:“你去招集所有家族长老,执事,管事,到祖屋中来,我们要商议对策,暮家好多年没有危机了,你如来,我便战,我倒要看看,有哪些爬虫一样的东西,也敢来捋我莫家的虎须!”

暮云却是没有去得祖屋参加这个会议,他将来福带上,从村子里的后山出得了村子,向埋着祖爷爷的坟场走去,这几天以来,这里已经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天天过来看这个自己亲手栽上的小树苗,就如看到了祖爷爷那和善的面孔一般!

从半山中看下去,暮家村子尽收于眼底,对面的山,看着极近,却是远远地一个虚影,暮云知道,那山上过去,怕是少不得一天半载的时间,正想着唐门是不是也是被这幕后之人雇请来对付自己的,却突然之间看见了远处的山上闪过一丝刺目的白亮颜色来,一闪而过,冲上了天空。

隼候鸟!暮云看到那一闪而逝的亮白,就知道,这一定是隼候才有的颜色,只是这隼候,只有大型宗门和帝国正规军中才会有饲养,却不想这里也居然有人用上了隼候,看来,他们的目标十有八九,是有可能针对自己而来的!想了一下,暮云将身子从柏树中探了出来,叫来福独自一人先跑前面,半旬之后才独自一人从树林中出来,往山下行去。果然,正当他行到一半的路程,只见天上一个亮白的大鸟盘旋数周之后,消失不见。

回到村子里,祖屋中,激烈的争论还在继续,暮云只好等在门外,他要去给暮鹤年说今天看到的事情,只是自己没有资格去参加这个会议,只好候着。

“云儿,你等我多久了?”暮鹤年终于走了出来,问道。

“这老宅中,有一些不同声音,我给他们压下去了,你是我暮家子孙,就应当在我们长辈的护佑下,还居然说要赶你走的话,这不是废话吗?”

“鹤年叔,我来是有一要事相禀的!”暮云于是将今天在山上看到的隼候向他说了一道。

“鹤年叔,我觉得这些人,只是来针对我的,云儿内心愧疚,不知道他们来杀这些无辜之人,是不是为了引我出来!他们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当真是罪当万死!只恨我不能亲手手刃了这帮畜生!”

“云儿,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他们即便是针对你来,也是我暮家所有人的仇敌,你呆在村子里,就不要出村了,村子里料他们也不敢来撒野的,这暮家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护村的底蕴还是有的,有我们这些长辈在,你就放心就是!我已分派人手,出村巡逻,方圆百里之内,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暮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里是鹤年叔的地方,他将自己的两间客房让给了暮云来住,在这个房间里,还有鹤年叔收藏的一些书籍,只是书籍都已经泛黄,想是有些时日,暮云这几日也是看了几本,都是一些乡村野史,却也有一本笔记,他拿来看了看,这本笔记应该是鹤年叔这一支族人的长辈留下的,详细记载了这暮家村周围的围猎、采药、庄稼的情况。暮云回来之后,将房间门关上,将这本笔记拿了出来,再次详读了起来。

第二日无事,鹤年叔也来看了他一次,暮云礼节性地给鹤年叔打了个招呼,再没有提那隼候之事,却是向他要了一些老竹来,中途又出门去,给了槐年叔数张图纸,要槐年叔帮他打几个小物件来,那些物件很小,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槐年叔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三日凌晨,村子里再次传来了喧嚣声,估计村子里又有人被杀了,暮云这次却没有出门,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就是来福也不许他进来,只是他看见少爷这两日之间,神情也变得严肃而寡言,沉闷无比,那张瘦削的脸眼见着又消瘦了一分。

“来福,你去问一下鹤年叔,什么日子给这些长辈们下葬,我总要去祭拜祭拜,送他们上山去吧,毕竟他们可能是因我而失了性命的!”

“少爷,鹤年叔已经来了,他说明日上午就要将这些死去的下葬了,下葬的地方还是祖爷爷埋葬地,你如果要去祭拜,就今晚吧,我陪少爷去给他们守夜!”

烛光摇曳,这个暮家巨大的演武厅,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堂,暮云跪在灵前,神情冷毅,他在心中默然:“来吧!来吧!我就以凡人之躯,来看看武者的天,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可抗拒!”

四十三、暮家村(之再闯无涯洞)

天阴沉沉的,今天的送葬队伍还是很长,人群中还有好多戴着白布的子辈,只是没有祖爷爷那天下葬的人群那么多罢了,暮云默默地跟在人群中,心神却留在了天上,今天天上没有出现隼候,估计这个阴损的家伙,今天是没有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躲在哪里?是一人还是数人?这群人的背后,又是谁在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人群渐渐散去,暮云今天穿了一个黑色的长袍披风,他将自己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鹤年叔上前来打了个招呼,叫他等会一定要回到村子里去,外围已经派出去了不少人手,怕是顾及不暇,暮云只是诺诺答应了他。看着这茂密的柏林,一株柏树就是一个暮家死去的前辈,他们用这种方式再存活于世上,让人追思。

“你回去吧,来福,我要在这里陪陪他们!”

“少爷,你要早点回来,鹤年叔说那些贼子还在村子周围,可吓人了。”

“我知道,来福,你记得,要呆在村子里,哪里都不能去,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就是现在没在,也会在回来的时候找你,但是如果你自己走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少爷。”

“来福,你信不信少爷的话?”

“我肯定信呀,少爷神人一个,少爷就是叫来福去死,来福也会听得的!”

“我怎么会让你去死!我只要你听话就好,好吧,你先回去吧!”

“好的,少爷,你早点回来,我走了!”

看着来福离开,暮云绕过了余下的众人,往柏林深处行去,他数天前就已经查看了这个地形,从暮家的这个墓葬地,可以到后山,后山有无涯洞,还有一条下山的小路,这条路很少有人行得,都是暮家人上山采药、围猎才会偶至,估计也是密林深深,艰险难行。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雄黄来,用随身带的酒泡开了,将它抹在身上,这个东西,在森林中潜行,避鼠蛇很有奇效,但如果到了魔兽森林,就基本起不到作用了。披风是最开始就已经在村子里就换好了,现在将它紧紧裹在身上,正好减少了被发现的机会,鞋子他已经换上了厚底的行军鞋,这是父亲为他准备的,在他从帝都出来就已经给他备好了。

露水很重,不一会暮云就已经被打湿了披风,他想了一下,从袋中掏出九头鲨的鱼鳔来,将他套在手上,只是可惜的是,这个东西包裹的范围太少了,到了手臂就没有了,但是也正好将手的寒气给挡在了外面,这东西,还能避毒,一般的蚊虫都不在话下。

天上没有日头,这样阴霾的天气,就是野兽也很少出来,但是他还是在从中的泥地中发现了新鲜的走兽的足迹,只是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这些新鲜蹄印是哪种动物留下的。他昨天夜里就已经将自己的精力给养足了,清水,小刀,魅影,登天索,还有自己打制的那些小物件,都已经准备妥当,从小自己虽然没有习得武艺,但父亲将他泡在药水中的奇效,让他有了一副好身体,铜人十八式的练习,让他觉得自己的状况越来越好,前几天习得的银龙决,天天教于族中诸人,自己也算是在学习,只是后面却再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感觉,当时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杆枪,那枪就是自己,所以引得祖爷爷也不禁一片喝彩!

天上的隼候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雄黄起了作用,但是隼候是魔兽,这雄黄只是能一时之间掩藏味道,而且它主要靠的是视力,也许自己不改变形象,就一定会被发现。好在自己一直在密林中潜行,树林将自己的行踪给遮住了,一时半会,估计还不会被发现了。

穿过了半山的密林,暮云很快就来到了无涯洞,这是白天,无涯洞的秘密他心里有一个隐约,一定还有,只是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进得那镜壁之中,进去一窥究竟。

山上有风,这风不大,吹在身上却嗖嗖地让人感觉刺骨,暮云走到了镜壁前,看着这个能闪现人影子的绝壁,睁大了眼睛,却是再也发现不了那一幅对联来,也看不到镜壁中的门,只有自己的影子在对视。

暮云席地坐了下来,他已经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书信,两天前就吩咐了来福,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是不能进房间的,送葬的人们,回去之后,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现有异,估计晚一点时间,他们就会发现什么?自己做的非常小心了,鹤年叔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自己也许已经离开村子很长一段距离了,只是他心有不甘,还想来看看这绝壁中,是不是隐藏了惊天的秘密,但现在看来,自己是再也进不去了。

今天攀这山峰,耗费了不少力气,暮云将囊中清水拿了出来,满满地饮了一大口,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与梦大娘、石头、钟无燕都曾神魂交流,自己一直未觉,也没有将这事与祖爷爷沟通,甚至都没有去问一下潘鳌,只是觉得他们说自己没有武魂,一辈子只能注定平凡,但那无垢老和尚,神仙一样的人,却说这当是小儿把戏,如此说来,自己的武魂被禁,真的是可以解开,但这并不影响自己神魂与他们交流,而且数次遇险,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到周遭的环境,影六却是未知未觉,他们都说自己神魂强大,也没有人教自己怎么来用他,只是觉得神魂与武魂一般,武魂被禁,神魂也没有了用处,如今看来,自己完全被自己给骗了,神魂是识觉,是自己可以意识触摸和延伸的,而武魂,应该仅仅是决定武道天赋了!

想到这里,暮云不禁有一点莫名的小兴奋,他静下心来,闭上了眼睛,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用心去看周边的环境,却只在脑海中映照了这周边的景物,他知道,这是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并不真实,没有那种触摸到的感觉,收回意识,眼前依旧黑暗一片!睁开眼睛,再看了一看,再试试,依旧一无所获!如此反复,却始终不能再静心,暮云突然想起,曾经有平角寺中得到了菩提心经,这经卷是佛教的入门宝典,有静心镇魂的功效,当初得了时候,就没有再记起他,只觉得自己非佛门中人,要这东西也是无用,现在不能静心,且试试用它来让自己静下心来!

暮云说做就做,他却不知,当那段繁浩的经文在心中诵出来的时候,他就不知不觉捏了一个佛印,宝相庄严,那镜壁,就像电流闪过,泛起了层层波纹来。

心静下来了,他看到了自己坐在了镜壁前,双手捏了一佛印,口中念念有词,镜壁发出磁磁磁的声音,闪过层层电波来,一明一暗。

心神延伸开去,他“看”到了镜壁,处在一绝壁之间,四周长满了杂草,巨树,如果不是仔细寻来,还真不知这个所在,转过一个山头,他看见了绵延的山峦,悬崖峭壁,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哗哗声,再转回来,他又看见了山崖下雾气蒙蒙,估计那远处的暮家村,村子里应该还是人影重重,他坚信,暮氏老宅的人们,一定不会被这突发的灾难打倒,而努力营生着!他看向了那远处的群山,那只隼候飞起的地方,却是模糊一片,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镜壁上,明暗交替,暮云看了过去,却是没有发现那道山门,却是隐约听见了洞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呼吸,一张一弛间,相互应和,但这镜壁却始终是一个壁垒,隔着这镜壁,就是只见其声,不见其形!

沉下心来,他看向自己内心深处去,却突然发现了那粒菩提子,在自己的丹田中,和镜壁一起,闪着七彩的光,明暗交替,头脑中还有梵音唱响,难道?这无涯洞与佛门有关?可是,那钟无燕却是这洞的主人无异,而且他的神魂还在这洞中,他是千年前的大盗,不知他是不是将那么多的宗门秘籍也偷来藏在了洞中?因为自己不喜他要祭炼自己的神魂,就被他无情地抛弃了出来!暮云有此想法,也算正常,他只是不知道,那钟无燕狡猾异常,早在他跌出洞的同时,与那石棺一起,钻进他的丹田中去了,他却是不知罢了。

正惊诧这异状间,暮云心中警训响起,他神魂钻了出来,却看见了天上闪过一抹雪白的羽翼,一只隼候从空中掠过,那双鹰眼,却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在空中盘旋一周,再次回到这上空,“唳唳”的叫了数声,竟直接从空中窜了下来,双翅伸展开来,一双鹰爪闪着乌黑的光,向着他的头顶抓来!

暮云只是一惊,仓促之间,猛地向着镜壁跑去,竟然没有阻碍,直接穿过了镜壁之间,掉落到了一个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十四、出发吧

洞中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了那吹在神魂中的狂风,他如处春风沐浴之中,那感觉潮湿而温暖,而且这样的感觉连接在神魂之中,让人舒爽无比,可是,这是哪里?为什么不是自己才开始进得那无涯洞中的模样?洞壁中的星光呢?去哪里了?那可以次进神魂的罡风呢?又去哪里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他最初进得的那个无涯洞,有钟无燕的无涯洞,洞中有肆虐的罡风,而且这罡风只吹神魂,让人有炼狱的感觉。

丹田中的那粒菩提,就如看到了久违的朋友,欢欣跳跃,脑海中的梵音,依旧不断。暮云睁开眼睛,这无边的黑暗依旧,他举起了自己的手,向前伸去,却是空空不着边际,再试着挪挪脚,发现自己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实地,他试着将手掏进自己的乾坤袋里,那里面有火折子,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成,那袋子就如一件普通物事挂在腰间,没有一点反应,平时这个袋子,自己是可以轻易伸了进去,不知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自己居然都不能使用乾坤袋了,暮云虽然才刚刚成年了,可是这心性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的,父亲平时日也有将他带上帝都外围正规军里的沙场去过,也曾参加过围猎,从帝都出来这许多时日,死人也见了无数,中途还被追杀,就是现在,也随时处于险境之中,对这样的环境他倒不显惊慌。

看不见一丝光线,听不见一丝声响,暮云再试着坐了下来,他用手再去探脚下的实地,却让他大吃一惊,脚下不知被什么托住,却是空空如也,手伸了去却是挡也不挡一下。静下心来,他突然醒悟起来,自己从平角寺得到这枚菩提子之后,许久不曾对它有感知,不知道自己的丹田之中,到底有多大的空间!管他呢,既是如此,就从这菩提子上面做文章去,看能不能找到出路来。

暮云看着自己丹田中的菩提子,只见它它身上幻化出七彩的光来,一圈一圈,他试着梵唱印入脑海中的《心经》来,那光也跟着他的节奏跳跃,如此良久,只听得耳中传来“啵啵啵”的空响,就如点亮了灯光一般,黑暗中传来五颜六色的光来,那光从远至近,将这个空间给点亮了,暮云看了过去,这个空间迷迷蒙蒙,让人却看不到他的大小来,只觉得它很大,又觉得似乎伸手可及。他将《心经》诵唱得越是虔诚,那光越甚,甚至隐约听到了有应和之音传来,却让他感觉这声音熟悉、空旷、闭上眼睛,他仿佛置身于百鸟群中,各种鸟鸣充斥了耳朵,清脆悦耳,中间又有一只凤凰低鸣,如帝王般被这鸟拱卫,真如。再过了一阵,一声兽吼传来,如君临天下,暮云仿佛看见了一只金猊,身躯竟大如山岳,迎着朝阳,站在山颠,睥睨天下。那朝阳变幻为五彩朝霞,在群山中冉冉升起,天边翻来滚滚祥云,一龙一凤交替盘旋,在天际嬉戏。

如此美景在暮云眼前闪现,他仿佛化身了那凤,那金猊,那五彩的金龙,号令天下,而这些围着他的百鸟、百兽,居然是莫不欢欣鼓舞,俯首称臣!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云突然看见了一个老和尚,慈眉善目,赤着双脚,拄着一个溜光的木杖,他身形异常高大,身上的百褶衣破败地挂在身上,暮云看了他一眼,似是十分熟悉,却又偏偏回忆不起。那老和尚在前面走,后面的飞禽走兽莫不跟着他的步伐前行,待他走到近前,他身后竟跟了数不清的动物,他微笑着看着暮云,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他的额前,口中念念有词,那身后的动物就全部化成了流光,变成了满天的星星,汇成了一条长河,顺着他的手臂流进了暮云的额际,这光入了脑海,就如夏日饮了一杯冰水,让暮云清凉无比。流光不再,老和尚也不言语,转身离去,越走越快,变成了一个光点,没入了虚空中去!

一滴水珠滴到了暮云的脸上,一阵凉意袭来,冰凉刺骨,暮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双腿盘曲坐在地上,身上已经被寒露打湿了衣衫,他一惊,看见四周杂草丛生,镜壁竟已不在,头顶上雾气重重,直接看不到头上的天,可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到了镜壁前,被隼候追着进得了镜壁,这又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方来的?一转头,却看见那处山崖,却是如此熟悉,他看了又看,原来当时祖爷爷带自己来的时候,就站在这里的,但现在这镜壁已经消失,周遭环境变幻,使这里也其他地方没有两样。他正要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手掌之中,安静地躺着两枚晶莹剔透的菩提子,却不知这两枚菩提子已经被什么丝线串了起来,还有流光闪过。他稍一用力,将两枚菩提子握在手中,再伸开手掌,却已消失不见!难道?这个所谓的无涯洞,居然是武藏大师留在这里的一枚菩提子,它幻化自成空间,被那钟无涯寻到之后,占据了不少时日,只是可能他却没有那福缘,将这枚菩提子炼化了去!当初了缘大师曾说,这菩提子是武藏大师修行圣果,会自动识主,难道?这是因为它自动识主了?可是,为什么当时祖爷爷带自己到这里来的时候,就不曾主动识主呢?如果自己不是寻着本心,一直认为这无涯洞中还有秘密,今天自己断不会再来此处,也不会找到这枚菩提子了,那个赤脚僧人?赤脚僧人?暮云突然想起,在化外洞中见到的那个武藏大师真身塑像,不就是在无涯洞中见到了这个老和尚吗?他用手掌抵住了自己的额头,那洞中鸟兽都化成了光影窜入了自己脑海中去了,难道?这是他的一个传承?暮云再将心神沉入丹田,却是寻也未寻,不知这两枚调皮的菩提子,又会在什么时间才会显现出来了。以自己目前的认知,暮云当真不知这个奇怪的现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一个可以问询的导师来指点自己,只有自己去慢慢寻那答案了。

起得身来,暮云将那打湿的长衫收入袋中,重新穿了一件干净的黑色劲装。这山里雾气重重,只有将自己裹得紧实一点,才会暖和一点。望了望头顶,他的视线穿不过那四散飘飞的白雾,也不知当时将自己逼入无涯洞的隼候是不是还在头上盘旋?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当初就是这样坐在这里,头顶的天也能看得清楚,难道?那是神魂入梦?是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看到的景像?可是,为什么会有隼候来追自己?难不成也是这魔兽的兽魂来追我,它本尊却仍然在天上侦测了?

转过了山崖,极目远眺,却还是看不到暮家村,不知道自己在无涯洞中呆了多久,村子里的鹤年叔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回去?但是如果自己不走,可能村子里会有更多的人跟着自己遭殃,自己虽是凡人一个,可是暮云那高天一样的志向,却是拦不住他去寻找答案的脚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愚蠢?还是勇气?但自己要做了,那就勇往无前吧!

“唧唧唧唧,可吓死我了,今天出来找吃的,差一点就被那个大鸟给吃了,它一直在这里候了好久,几次都要下来,却又作罢了,我们就呆在这林子里吧,不要再出去了,你要去你自去,我是不敢再去了!”暮云回过头来,听见林子里“唧唧唧唧”叫了几声,却不想听见有人说话,拿眼睛看了过去,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再仔细一瞧,却看见哪里有人,只见两只斑点大雀正在“唧唧唧唧”沟通着,他正准备上前问询,却突然大吃一惊!自己居然能听懂了那鸟兽说出的话来!再细听听,两只雀子却已经飞入了密林中去了!暮云再入密林,却是连一只小虫子也未发现,只好作罢。他细细想来,了缘曾说,这菩提子中有幻兽录的传承,难道自己寻到的这枚菩提子,就是幻兽录中的那一部分?那百鸟、百兽、龙凤在神魂中飞舞的场景历历在目,看来十有八九,这菩提子就是兽魂殿的传承无异了!只是自己才识得了鸟声,却还不知道怎么去用它。

回过神来,暮云看着山下雾影里的村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能够再次回来,也不知道来福是不是一定会听自己的话来,但如果自己再带上他,估计真的会连累他误了卿卿性命。暮云向着村子的方向,拜服了下去,“祖爷爷,鹤年叔,是云儿不孝了,我要找到这幕后的黑手,让他们为死去的亲人们陪葬,再见了,我的亲人,再见了我的暮家村!”他磕了几个响头,折转身子,从无涯洞的山崖转过,向着那未知的未来,大踏步地走了前去!

四十五、陷阱

从山上向下,基本就没有了路,全是悬崖峭壁,暮云从留在鹤年叔房间的笔记中,无意间发现,村子里有胆子大的,武艺高强之人,从这里开了一条路,可以从这里下得后山,在悬崖峭壁上采药,只是他要多加小心了,这条路上也许还有很多村子里猎人留下的陷阱,如果不小心将自己给套上了,估计就会连命也丢了。好在这几天他恶补了一下村子里布置陷阱的方法,甚至缠着一个小后生教了自己半日时间,还去槐年叔那里打造了数个小物件,这些东西不是那么精细,但绝对是非常实用。

看了一下下山的方向,暮云小心翼翼向前行去,好在这里山高林密,估计一时之间,天上的隼候还不能发现自己,只是林里露水太重,自己的衣衫又没有防水的,只钻了一会,就将紧身外套打湿。再换衣衫也没有意义,暮云检查了一下乾坤袋里的小零碎,再仔细想了想,顺着林中蒿草从生的路行了去,鹤林叔告诉过他,这山上的路,他们村子里的人如果是走过的,一定会有人留下印记来的,这印记就是下一次指引村子里其他人不要迷路的指针了,其实这些指针也是随手拈来,比如路边的大树,砍掉了一个枝杈,巨石被敲掉一个角,有的路口,还会有人放置一个大树枝指向下一步方向,这些东西,都是自然而然,就地取材,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是断不会知道这路边的石头树枝,就可能是路标的。暮云是极聪明的,他又是一个极仔细的人,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线索,从帝都出来之后,这一路上的表现,让影六也是大吃一惊,他能够从一个事物的外在去分析出内因来,抽丝剥茧之后,得到的真相就如他亲临一般!

走过了一段路程,暮云看到了有猎人布置的一个陷阱,这些东西,其实还是很好分辨,因为陷阱就是用来猎获野兽的,有时候是有可能会伤及无辜,所以一般的陷阱,在每一个不同的部落里,都会有专门的记号留给自己人看,如果已经作了记号,再被伤了,部落内被伤的人是不能再找设立陷阱之人的麻烦。而这些记号,一般情况下,野兽都不会在意,所以,在这里,暮云老远就看见了一根红色的布条,在林中格外显眼,他知道,这里一定有暮家人设立的陷阱,而且这个陷阱一定是大木排吊在空中被拉动起来,只等野兽从这里经过,就会中招,远处的树林间没有树枝倒伏的痕迹,应是这个陷阱还没有被触发,这倒让他有点头痛了,不知道这个陷阱设立的时间是否久远?还是才设立起来不久的,因为这里已经远离村子,估计村子里的人十天半月有时也不一定会过来,如果再久一点,这吊排的危险性就很大了,有可能缚住的绳索都已经腐朽,也许就是经过,一个小小的震动都有可能将它触发了。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暮云看到远处密林中,一个大树上,数十根木排被吊在了空中,木排前端用绳索牢实地缚着黝黑尖刺,这种刺是山上暴龙树的枝条,坚硬无比,枝条在秋冬之季被人们砍下来之后,将它自然放干,再用这尖刺用来猎获,比铁制的更加管用,也不会腐朽。暮云不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时间设的,这倒让他为难了,如果贸然过去,倒真有可能触发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但自己这次出来,本就没有给族中诸人说道,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什么,如果这么一点小事也搞不定,那倒是让人笑话了。

暮云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陷阱,最安全的方法,还是将它破坏,这设陷阱之人,也是高明,竟一时之间让人看不到机关所在,他站在高处,用魅影削下一段树枝来,奋起大力,向那路上扔了过去,却是毫无动静,再扔了一段树枝,只引得那大排摇了摇,这次倒让他看到了这个机关,是一根长藤带动,难怪自己不能看到,都是些就地取材的东西,不仔细观察,一定是发现不了的。这倒让他受到了启发,如果让自己来做这个陷阱,会不会一样收到奇效?

如此这般,他边走边研究,一路上倒是遇了好几个陷阱,他去找那陷阱的机关,竟将这些陷阱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再行得一段距离,他来到了一处悬崖,从前人的笔记中他得知,这里叫断魂崖,崖是一个高崖,下面有百丈高,前人有用绳子从这里下去过,据说在半山崖上,还有一种专治跌打损伤的奇药,人们称之为崖浆,暮家村子里有人为采这种药丢掉性命的。暮云倒是不怕,他专门选了这段路来,因为从这里下去之后,他就可以神鬼不觉地靠近那个带着隼候的人。自己袋中的登天索,倒是正好派上用场,而且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了一本绳技,他用绳索在家中花费了数月之功,将那书中所述各种结绳方法,练了一个遍,来福就成了他最好的练手,现在到这里来了,正好将登天索拿来用上。

暮云找到了一处悬崖,悬崖边正长了一株大树,其中有数根枝条向外伸展,他首先将自己给牢牢缚住,再将登天索一头拴了一个活扣,绑在了树枝上,另一头套了一个石头,扔下了悬崖去,良久,那绳子才绷紧了,估计离崖底也不远了,暮云抓住绳子,双脚登在石壁上,向下行去。

悬崖上风呼呼地吹来,将绳子在空中吹得荡来荡去,暮云虽是有书本学来的经验,但如此实践还是第一回,好在他心性强大,自控力也不弱,荡得几荡,就稳住了绳索,只是一点一点往下滑动,很是费了他一些时间。快到谷底,他见这登天索也只有一小截,可是看谷底,还不知道有多少距离,这处崖壁,是一个凹槽,他吊在这里,上下不得,上面还有水滴如珠帘一般滴了下来,将他给浇了个透,从村子里出来很久了,他也没有吃得多少东西,卡在这里,肚子倒是咕咕作响,手臂也酸软了起来,暮云从袋中掏出了肉干,好在这东西放在乾坤袋里,还干得很。他将肉干掏了出来,正要塞进嘴里,却突然听见“嗡嗡”声传来,却原来是脚下有一处岩蜂,开始尚自没有发现,也许是自己的登天索在空中飘荡,挂到了蜂巢,将那蜂群给捅出来了。那群蜂子开始袭来,初始只有一小部分,只一会功夫,就见蜂子铺天盖地黑压压尽皆飞了过来,围住暮云就开始进攻,暮云哪里顾得那些,手挥不开,脚不着地,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只有被那群蜂给蛰了个遍,匆忙之间,他将手上九头鲨的鳔取了下来,戴在头上,只是头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群蜂给蛰了,满脑袋生疼,手忙脚乱之间,将扭角弓取了出来,眯着眼睛将绳索缚在箭羽尾上,“咄”的一声,射进岩壁之中,拉着箭尾靠了过去,找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暮云将手轻轻一抖,那登天索应声而下,再将这绳索绑在了一处突出的岩石上,暮云再也难以支撑得住,只咕噜噜就随着绳索就滚了下去,绊了一个七荤八素。好在这谷底下也没有多远,看来前人笔记确实没有骗他,不然他也不敢行此险着,但还是磕在了石头上,那只没有了九头鲨的鳔保护的手被划出了好长几道口子来,紧身衣也撕烂,成了布条,只是身体却无大碍,骨头也还完整,但有几处尚自生疼。

暮云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将身子缩在了岩缝之中,他却不敢去生火,这里离那只隼候已经不远,这阴霾的天里,生火无异于告诉别人,我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被蛰了多少下,两只眼睛也肿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缝隙,估计再有一会,肯定就会睁不开了,这蜂毒之祸,暮云是知道的,但现在却是毫无办法,头脑已经开始发热,口干舌燥,眼前冒起了金星,倚着岩壁,他就此晕了过去。

却不知过了多久,暮云手中闪现了一枚菩提,他倚在那里,嘴角微张,口中传来嘤嘤嗡嗡的声音,头上的蜂群听见这个声音,竟欢快地跳起了舞来,过了良久,一只肥胖的长蜂从蜂巢里飞了出来,摇摇摆摆飞到了暮云前面,腰部一只长亮银针,直直刺进了肿得像一只球的脑袋上去,然后再围着他飞了数圈,回到了巢穴中去了。

清凉的感觉袭来,暮云却是甜甜的睡了一觉,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暮色沉沉,天上遥遥传来一闪一闪两颗星光,这是初睛的标志,他一跃而起,却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用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只是从脑袋上抹下来一把蜂尾针,除此之外,哪里有一丝的肿胀?恍惚记得自己变身老和尚,对着蜂群下了几个命令,有一只老蜂王飞来为自己解毒了,他抬头看向蜂巢,那群蜂子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却是没有一只蜂子再来招惹他,不知这是不是又是一梦,反正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不再多想,就要起身,趁着黑夜之中,向着那隼候的方向摸过去。

隼候,是日行性侦测魔兽,在夜间就会呆在树上,暮云知道,那只魔兽一定还在这里,不曾离去,他们的主人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是不会回去的,这也是这个世界暗金杀手的作风,既然有人要来取自己的性命,他们是一定要达成目的才会罢休。借着星光,他看到悬崖下就是一处滩涂,滩涂上有许多杂草树枝,前面有一条河流,这里真是一个天然的好地方,要自己去找他们,不如学暮家村子里的猎人,做一些陷阱来,只是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样的陷阱,才可以击杀掉唐门的毒人,按照他们派出的杀人级别,随随便便拉出一个来,也许只是动动手指头,就会将自己杀死,派出高手的目的,是因为他们忌惮自己身边的人罢了。

想到这里,暮云却不服输,动起手来,从滩涂上一路潜行过去,找到了几处好的所在,动手布置起陷阱来,只是他设计的这陷阱,却比暮家村子里那些对付野兽的陷阱要强大的多。

四十六、唐门毒人

天色已然大亮,暮云一夜未曾入睡,在这滩涂之上已经布置了数个陷阱来,他用着昨天在路途中学到的这些方法,尽量做到天然不着雕饰,接近自然,达到返璞归真的效果。如果真的能够让这些高手中了陷阱,估计他们是想也不会想到,是被暮云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人给暗算的。

暮云再次将身子蜷缩在一个窄小的石头缝里,却是想了又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能因为自己有了勇气,就要愚蠢,一定要算无遗漏,才会一击有功!

按照目前大陆对武者的划分,入门的武者是武徒,武徒淬炼肉身,觉醒武魂。这是一个门槛,如果你可以觉醒武魂,才可以踏上武者之路,否则,你只是淬炼肉身而不能觉醒武魂,这种没有武魂的肉身,再多么坚硬,也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所以暮云在测试武魂之后,被父亲强行给禁了,只是他也没有多少颓丧,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哪里有时间徜徉在帝国的文明之中,感受那烟海一样的不同文化所带给自己的快乐!

觉醒武魂的武者,也分高下,有的武者先天带有高阶的武魂,那种武魂如同血脉传承,是骨子里的东西,是盗窃不了的,有这样武魂的人,有可能比其他人更能达到巅峰,但也有可能和平凡人一样,因为武者之路,从来就不是一条坦途,你有了武魂,还须经过自己不断努力才可能让武魂凝实,一步一步走向高峰。

武徒分九重,大陆上底蕴厚重的宗门,将这划分的还要细,他们都很看重之入门之旅,这关系到这个武者以后一生将要可能达到的高度,如果你在基础上没有做好,也只有一个空架子,即便你凝炼了真元,也可能因为这具肉身承受不了而爆体而亡!暮云从小被父亲泡在药水之中,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入门之旅,只是他武魂被禁,这具肉身却被父亲给炼的坚实无比。

入门之后是炼气九重,称为武士,炼气期是要让这些觉醒了武魂的武者,学会凝炼天地之气,将天地灵气纳为已用,用天地灵气凝炼肉身,达到通灵窍的目的。在这个阶段的武者,有了利用天地之力的能力,已经与一般武者不可同日而语。

炼气期之后是武师,武师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大的一群人,他们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究其一生之力,也不能再有提升,于是在各个阶层,都有大量的武师,他们可能是魔兽猎人,可能是赏金杀手,可能是商队护卫,也可能是宗门看家护院的人,不一而足。

武师之上是神魂武者,这是一个天堑,九成以上的人被挡在了神魂之外,凝炼天地之气后,你可以凝炼神魂,达到气机合一的境界,这样的武者,已经脱离了武者的范畴,他们的寿元、身体都已经发生了蜕变。

神魂武者之后是武神,他们如同神一般存在,领悟规则之力,举手投足之间,山崩、地裂!

不知道这次这个唐门来的武者,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高于祖爷爷的神魂武者之力,如果是那样,他一定会学那梅花仙人,直接窜上门来,而毫无忌惮!而且他知道,但凡在这个世人,剑走偏锋之人,因为有了依仗,在武道一途上一定不尽了全力,不敢说全部,至少是十之八九!那么现在他可以想像得到,这个唐门的赏金杀手,绝不会仅仅是一个武师,如果这样,这也太小看了这背后之人的决心,他肯定是神魂武者,只是神魂武者分三六九等,他一定是初入神魂之流了!一个神魂的毒师,轻易之间,是可以灭了一个不入流的宗门!

这样的一个对手,想着也是可怕,但一般的毒师,他们最不擅长的是力量,最莫测的是性格,这样的人,长期与毒物打交道,也变着法门去用毒来害人,多疑是他们的共性。想到这里,暮云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再检视一番,应是再无遗漏,转身从栖身之处走了出来,将随身衣物翻了出来,来到河边,在河水之中清洗起来!

河水冰凉,潺潺流动,暮云却似未觉,只将那些在山上被撕碎的衣物、浸了露水的衣物,全数拿了出来,在河水中尽情地洗着。他洗衣物这个地方,视野开阔,在高处应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如果隼候出来溜达,是一定会发现他的,他只是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被这个东西认识了,而且准确无误,即便自己穿了衣衫,它也不会识错,这被训练过的魔兽不用自己再刻意去想办法吸引它来,如此就好办了。衣物洗完,暮云将它挂在了树枝上,返身用河水打理自己的头发来,他的头发乌黑浓密,被他束在脑后,他掏出父亲给自己准备的一把小刀,这把刀,与库尔廓人赠与他的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库尔廊人的刀,是用来杀人的,而他这把刀,是用来整理鬓毛腮角的。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没有刺手的感觉,不像父亲与哥哥那般,脸上留下的胡须堆在那坚毅的脸上,带有浓浓的男人味道!作势在脸上刮了两下,将它再次收入了怀中。

过了半个时辰,天上的亮白羽毛闪过暮云的视线,他已经酌定,这个隼候已经发现了自己,没有祖爷爷,没有影六,没有父亲,他已经将自己置于了险境,但这又怎么样?谁说一个平凡人,就不能与武者相斗了?他们是人,只是有了武功,自己也是人,却有他们不具备的瀚海一样的知识!不能硬抗,难道还不能智取吗?想到这里,平服了一下心情,装作不知一样,去将那晾晒的衣物收拾起来,目的已经达到,再将衣物晒在这时在,到会让那毒人起了疑心了。暮云起得身来,转身来到一个大石头后面,这个石头遮挡了视线,但不妨碍隼候在天上看到他,如此这样,会让对方认定自己还是小心翼翼,正减少他的戒备!他站起身子来,从石头缝隙之中看过去,隼候在天上盘旋,像是在给那人指明方向,暮云却是不急,将身下的物事收拾了一番,折转出来,跑到了河中的滩涂上,用蒿草将自己身子给隐藏了起来。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暮云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透过那蒿草看了过去,只见一虬髯大汉跑了过来,他站在了河滩之处,高声叫道:“你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暮云心下奇怪,看他那模样,估计也仅仅是一个武师,与自己心中猜测有些差距。影六也是武师,但人家是初窥神魂,步履之间,沉稳异常,不像这人,脚步轻浮,显是下盘不稳,只是看他身形,也是有些蛮力,而且他一来就大呼小叫,与毒师的性子差了天远!且不管他,看他如何,自己再思那应对之法。暮云只藏在草从中,不去理他,那汉子用手挠挠头,回首看了看,身后无人,他从腰间取出两柄花式斧头来,斧头倒是不大,斧柄也不长,但那斧头却如一个不懂妆容的村姑一样,学那小姐伶人,将自己化了一个花鼓凛冬!让人忍俊不禁,差点就笑出声来!他手持斧头,向河滩里走来,倒是让暮云紧张了两分,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朝自己设置的陷阱中过来?走了两步,那人停了下来,看了看,继续向前走去,看他神情,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突然之间,那大汉用手刨开身边的树枝时,脚踝一紧,身子一轻,凭空就被吊了起来,迎面数根尖刺激射而至!

暮云正想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上了当来?只见那人身子虽大,却也是一把好手,身子在空中如陀螺转了数圈,两把斧子在身前舞得如一把花伞一样,将那几根尖刺给劈了个粉碎!这汉子居然有如此身手!那汉子想是没有料到暮云会在这里埋下暗桩,不小心就上了一当,气愤无比,一把斧子抡了飞圆,将缠在脚上的藤蔓给割了下来,他站在地上,狼狈异常,反手就是一斧,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斧子居然将将身旁一牛背大的巨石劈成了两半!

“呀!呀!呀!你出来!”大汉哇哇乱叫,“你这小辈,老子把你找了出来,活剥了你!呀!呀!呀!气死老子了!”

暮云看他神情,也不答话,只是这个大汉,看着有些无谋,但要如何将他引了过来,这个见面礼,还只是开始!

汉子骂了几句,见依然没有应答,正要向蒿草从中走来,突然停了一下,返身捡起地上的乱石,噼里啪啦一通乱扔,倒是惊起了数只秋后的蚂蚱,见没有了反应,他用斧子砍下了一根树枝来,在前面探路,向草从里走了过来。

走了几步,一堆砾石铺在沙子上,堆成了一个塔,汉子没有用手上的树枝去碰石子,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向那堆砾石扔了过去,只看见那石塔倒了过去,沙子沙沙作响,陷了下去,地上很快现出了一个洞来,汉子想是识破了暮云的诡计,哈哈大笑,“小儿科的东西,也来丢人现眼!”见沙子不再下陷,他走了过去,看见沙上挖了一个深坑,沙子陷下去后,坑中出现了数根向上的尖刺,如果一不小心掉了进去,那尖刺肯定会刺穿身体!

汉子也不禁心惊,这小儿科还真不是小儿科,如果不是自己武艺高强,学开始那样一不小心着了道,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见还有流沙向坑内陷着,当下瞧了一瞧,纵身一跃,跳上了旁边一块巨石,巨石却不着力,向下一沉,他的身形却是在空中滞了一滞,跟着向下掉去,汉子也不心惊,手中树枝点出,顺势跳向旁边的石头,不想那石头下面也被暮云掘空,刚一着力石头就滑下坑去,只好再次用力跃起,不想空中呼呼几根尖刺射来,他只好再次矮身让过,却不想从腰际又射来一排尖刺,汉子硬生生一扭腰杆,躲了过去,却看见坑中数根尖刺向上疾刺,那阵势,应是被巨石带动,来势汹汹,汉子急切间,将手中花斧向前抛出,原来他这斧柄上留有铁链,可以当作一个长武器来使。斧子弹到了石头上,随着石头向下掉去,竟将汉子硬生生也扯下了坑去,只听得“扑扑”数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那汉子居然被巨石压着,被坑中的暴龙刺刺穿了身体,眼见活不得了。这情形发生只在一瞬间,暮云就见那汉子掉入了坑中去了,他却是不敢上前,以自己的能力,呆在陷阱后,还有一点安全,如果到坑中去看了,如然没有凑功,那不是将自己送上门去吗?

暮云设置的这个陷阱,其实还是有讲究的,前面的只是一个引子,让那汉子减轻了警惕,让他去中那后面的陷阱,不想真还让这汉子中了道。等了一旬,见坑中已无声响,暮云正要从石头后面走了出去,却突然发现前面立着一个幽灵一样的人,无声无响就出现了。这人就如一具骷髅上套了几件衣衫,脸上瘦骨嶙峋,几乎看不到一点肉,只剩下两只眼睛嵌在那两个眼窟之中,他背上背了一个背篓,手上拿了一个长长的药锄,正盯着暮云看来。“好!很好”这具骷髅一样的人不见嘴唇蠕动,就听见了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听闻暮家小少爷名动天下,当真是名如其人,精彩精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居然一个平凡之人,能杀得了一个四级武师!”

这人深不可测,这是暮云对他的评价,他的背篓中还有几株新鲜的药草,那把药锄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身上的衣衫倒是十分朴素,是最常见的土蓝色。这是那武者身后的毒师?

“你不必否认了,我知道你是暮云,我们有你追踪到你的办法!”那骷髅一样的人又发声了。

“我的药奴,虽然没有脑子,也是一个心细之人,不想还能着了你的道,看来他们提供的情报不准确呀,暮少爷!”

“你会杀了我?”

“当然,暮家小少爷!”

“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你不必动歪脑筋,你知道吗?在一个神魂毒师面前,你动这些歪脑筋是没用的!”

“你可以试试,用你的化尸散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给化成了水,你真用了化尸散,我也能让你清清楚楚留着自己脑袋,看着你的身体化成水的,而且,我保证你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我那是骗人的,在你面前起不了作用!”估计梅花仙人去找过这人,所以他才会说化尸散一事。

“我们暮家村子里的人,是你杀的吧?”

“嗯,是我杀的,他们太不经杀了,只是让我弹指之间,他们就死了!”

“神魂毒师,放在宗门之中,也是了不起的底蕴,暮云只是平凡人一个,如何担得你们这样看重了?”

“你的命,可是非常值钱的,不然小老儿也不会风餐露宿,亲自跑这一趟了,不过,我现在想改变主意了,你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神魂又这样强大,来当我的药奴,我可以保你不死!哈哈哈哈!”那具骷髅十分开心,想是想到了这世上最开心的一件事来。

“你要我当你药奴?”

“你的身子骨是单薄了一点,不过,我可以让你变得强壮,你答应了?答应了就跟我走吧!”

“我还没有答应你,我只是想问问,你将我带走了,你的金主不会找你的麻烦吗?你怎么给他们说呢?”

“哈哈哈哈,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违抗一个神魂毒师的话,他们也不敢!我需要给谁说?我就是天,天就是我,哈哈哈哈!”

“如果我不愿意呢?是不是你就会马上杀了我?”

“不不不,我不会马上杀了你,我会带上一个鲜活的你交给他们,让他们兑现承诺,给我报酬的!这对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枚。只不过,这个鲜活的你,与死人无异,如果他们不要你,也许我会将你做成药人,只留一个脑袋,种在罐子里面,唉,可惜了,如果不是报酬足够,我真想将你做成药人,值得向往呀!”

“如果我做了你的药奴,我是不是可以知道是谁在追杀我,为什么追杀我?至少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秘籍,没有宗门,没有武道,没有银钱,什么也没有!”

“告诉你也无妨,你这样一个娃娃,可是进了赏金榜的,估计一个平凡人上赏金榜,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偏偏有人还找到了我,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不想前面几个人,都无功而返了,我见你也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大神通的人,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哪里那么无能的!哈哈哈,倒叫老儿我捡了一个便宜!”

“我是平凡人一个,可是,为什么他们金主就不愿意亲自出面来杀了我,偏要费这么多周折呢?”难道这金主不在帝国疆域之中?“

“暮小少爷聪明绝顶呀,偏偏我就不知道这金主是谁了,只是叫我之人,我知道,他是不敢让小老儿跑空路的!你只说,你这平凡之人,就当了我的药奴了吧!以后断叫那些人断了念想,我也不会让你死去,如果你资质可以,老儿兴趣来了,收你传我的衣钵也未有不可!哈哈哈哈!”

“那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不会答应你的,不会做你的药奴!”

四十七、药奴

“呵呵,呵呵呵呵!”那唐门毒人也不恼他,只是幽幽的看着他,“嗯,不畏强敌,临危不乱,有勇有谋,进退有据,只是没有武魂,感受不到你学了武艺,如此正好,正好做我的药奴!我喜欢!”

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神魂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会轻视暮云的神魂,如果按照武道划分,也就是说,他的神魂可能真的可以让他证道成神,越过那一道坎,从武师进入神魂武师,这样的资质,放眼天下,已经将许多人甩在身后了,所以,有的宗门,穷其宗门之力,有时也要找到一个传人,其目的就在于此。

“你要叫我当你的药奴,我却不知尊姓大名,叫我怎么称呼你,这也不合适吧!”

那具骷髅一样的人听暮云如此说道,大喜,以为他答应了自己,开口说道:“你叫我主人即可,药奴嘛,就是我用来使唤的人了,我可以看你表现,让你也学得一道用毒之法,如果可以,还可以将你正式收为我的衣钵也犹未可!”

“我可没有答应当你的药奴,想我也是堂堂帝国大将军之子,你叫我来当你的药奴,以后我也没有颜面见我父亲了,你且收回你的想法吧!”

那个毒人听暮云如此坚决,桀桀怪笑两声,衣袖微动,两团碧绿的像鼻涕一样的东西向暮云扑来,粘在了暮云的衣服上,滋滋发出声响,他的衣服瞬间就被腐蚀了几个破洞来,暮云见此情况,知是这毒人用的毒药,赶紧将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扔在地上,只见那衣衫冒起了青烟来,一会就化成了一堆浓浓的青色液体,在沙地上咕咕冒着泡,如煮沸的开水一般。暮云吓了一跳,看来这毒人当真有些本事,也许他全身上下都是毒,看来自己今天是难逃一劫了!

“你是杜老儿什么人?”那毒人没有再为难于他,却突然开口问道。

“杜老儿?哪个杜老儿?”暮云听他这样说话,不明就理,想了一想,看到那毒人两只眼睛放光,盯着自己腰间的一个锦囊来!暮云恍然大悟,这个锦囊,是在半月湖的时候,杜神医强行塞给自己的药囊,他说是这是他们葵门用来装药的,后来要打开那个续命神丹的时候,还是这药囊才得以打开,才救得柳白衣一命来的。他看着自己的锦囊,正是葵门的药囊,口中称呼杜老儿,应该就是杜神医了。难道他二人是旧识?还是?

暮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杜神医曾告诉于他,他为了找到葵门的传承,找了一个旧友帮忙,却因为这个旧友而丢失了性命,不知道杜神医是不是已经陨落,难道?这个毒人,是帮他去寻传承之人?但是杜神医也已经说过了,他寻了机会,大仇已报,如果杜神医所说不假,这个毒人又在哪里与杜神医相识的?看他放光的眼睛,是一定认识杜神医的,也一定知道这个锦囊的。

“他叫杜百章,人称神医的就是他。”原来杜神医叫杜百章,只是这些人的名讳,是不轻易示人的,即使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出于尊敬,也不会叫出来,这个毒人却一口就直呼其名,这二人应该是十分熟络。

“你怎么会有他的药囊?他不会已经收你为徒了?”

“这倒没有,他是托我将这东西寻得机会带给他宗门吧!”

“你不必骗我了,他都已经将自己的药囊交给你了,不是收你为徒才怪,好吧,我不杀你了,我也不让你当我药奴,你只要当我徒儿,我可以将一身衣钵传于你来!”毒人突然之间就转变了主意,他盯着暮云说道。

暮云心思电转,看来杜神医送给自己的锦囊一定有其独到之处,开始自己将这锦囊收于腰际,如果不是怕毒人的毒粘到了皮肤上,会腐蚀自己的身体,也不会脱下外套,那他也不会发现自己腰间有一个锦囊,只是这个锦囊也太过显眼了,上面绣了一个药葫芦,一眼就看到了,如果真是识得,哪里会忽略了过去。

“杜神医说了,这锦囊关系到他师门的一个秘密,而这秘密只有神魂强大之人,才可以有机会发现,所以,他托我将这锦囊有一天带给他的弟子。我却不知道这个锦囊有什么用处,他只说这个里面可以装得药材,当不得什么用处的!”

“他还说了,他曾经找到一个好友,要与这好友一同分享他师门之秘,不知前辈可曾听说?”

“呵呵呵呵,他告诉于你的倒是挺多,只是他应该已经找了一处埋骨的好去处,将这东西交于了你,自己去逍遥去了吧!”

“前辈是如何得知的?”暮云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杜百章找到的合伙人,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出口问了出来。

“他没有告诉你,他曾经找到了唐四去挖掘他师门之秘吗?还是你明知故问?”

“哦,你应该是不知道的!”那毒人盯着自己看了一眼,“你一定不知道,我就是唐四!”

“唐四?前辈叫唐四?我却是第一次听说!”

“小子,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杀你了,但是你可必须跟我回去,我要将毕生所学教于你,再带你去找他师门之秘,将我二人的所学发扬光大!”

医毒本就是一个纠缠的话题,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有很多高明的医者,也是毒界的大能,有些擅长使毒的世家,又哪里不知道医道救人的道理!暮云听他这话,估计他与杜百章之间因医毒走到了一起,但是这唐四,却可能想要独享人家的师门传承,双方因此成了仇人,只是不知道,杜神医说已经大仇得报,却是何道理?这毒人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哪里看得出来他有什么不妥?

“前辈,暮云估计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武魂,不尚武道,却是一点也不符合你选徒的准则,小子凡人一个,岁月有限,要传你衣钵,就是前辈还存活于世上,暮云也可能化作一堆枯骨了!”神魂武者寿元大增,医毒本就一家,神魂毒师可能更甚,如果暮云一直没有习武,开启武魂,走上大道,肯定和平常人一样,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

“聒噪!”唐四也是耐心有限,只是他那如被炭烤过的脸上,看不出有一点表情,只见他手中药锄一闪,暮云身前石头如泥土一般被锄头翻开,掉下一块来,暮云闪避开来,正好离开巨石,那毒人手指微扬,蓬蓬的灰尘中,一颗黑色如糖豆一般的药丸飞进了他的口中,顺着喉咙直接钻进了他的肚子里去了!

药丸入喉,直接化成了一股清水,暮云感觉那药丸化成的水辛辣无比,就如一把刀子,从喉咙开始,直接割到了胃里,再割到了丹田,再如千万只蚂蚁钻了进来,浑身瘙痒难耐,在这个寒冬初临的季节,他竟然感觉浑身燥热,一会时间,身上就密布了汗珠,将一身衣衫全部打湿!

“桀桀桀桀,这叫听话丸,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会让你吃得数不清的苦头,走吧!”见药丸入得暮云口中,毒人将药锄收回,似是觉得暮云一定不会拂了自己的意思,转身向前行去。

暮云胸中如烧了一盆火,虽痛却神智清明,他用手将旁边的石头扶住,手上青筋凸起,弓下腰去,弯了一个虾米一样,脚步却是难得挪动一步。

毒人向前行去,却没有看到暮云跟来,转身又返回到暮云前面,想了想,“唉,我忘记了,你还是凡人一个,怎的能受得了这么大的药量,我是真老糊涂了!”说完他药锄翻飞,那把锄头在他手中就如仕女绣花针一样,准确地敲打在暮云身上,暮云哪里能受得他如此照顾,直接被打趴在地,但感觉胸中痛楚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干呕数声后,慢慢站了起来。

“前辈,你要暮云怎样?士可杀不可辱!你如要我用这样的办法羞辱于我,我就是拼了没有命在,也断不会让你如愿!你应该知道,我老暮家是行武世家,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唐四看了看他,转身向前走去,“你中了我的听话丸,你如愿意活命,就跟了我来,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我见到的武者多了,你小喽啰一个,不会蠢到连命也不要了吧?如果我高兴了,顺手将你的毒给解了,说不定就会让你如愿当上我的徒儿了!”

“你快些跟了上来,我还要去把那几只讨厌的鸟儿打发了,他们还在等我呢!”暮云正想要如何去做,听唐四如此说来,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那些隼候,一定是给唐四这些赏金杀人提供情报之人,他们是如何跟踪自己的,为什么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是一定要找到他们才能接近答案,也不再答话,踉踉跄跄跟着唐四身后,走过那巨石坑前,只见唐四的药奴被巨石压实,胸口已经塌陷,双眼凸起,数根黝黑的暴龙刺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唐四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飘飞了开去!暮云这才发现,这个毒师,双脚一直不曾着地,脚也未动,就在空中飘着向前。原来这世上的神魂毒师如此厉害,可笑自己还想用一两个陷阱来杀一个神魂毒师,但他居然能够将一个四级武师斩落马下,说来,这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从河滩一直向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暮云都感不能吃消的时候,唐四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只见从他袖中钻出一截绿幽幽的长绳,将暮云给傅住了,他再牵着那绳子在前面带路,穿过一处密林,走到了数株大树跟前,吹了一声哨响,只见树后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暮云数度遇到的劲装黑衣人装扮,只是这眼前的黑衣人,从眼神来看,暮云从不识得。

“毒师老前辈!你已得手?”

“把你们的人都叫过来吧!让你的头把报酬给我也拿了来,我老人家可要走人了!”

那人显是非常忌惮这毒人,抱拳行了一礼:“唐前辈,他们见您将猎物捉住了,已经快马加鞭回去禀告了,这里剩下我与前辈打杂,前辈但有驱驰,小的一定照办!”

“桀桀桀桀,既如此,也没有什么可以驱驰的了,你去死吧!”唐四话未说完,指尖就弹出了两点绿莹莹的磷火来,那火粘在黑衣人身上,瞬息之间就熊熊燃烧起来,黑衣人惨叫连连,手指着唐四说道:“难怪上面叫我们盯紧了你们,原来你们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不可信之辈!”话犹在耳,那黑衣人就已经化作了灰烬!

四十八、秘籍

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飞灰,暮云虽是看见了不少死尸,但如此这样,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变得渣都不剩,也是胸中翻腾,只是这几日来,吃的都是一些干粮,也没有多少东西在肚子里面,呕了半天,吐了两口清水,倒是弄得眼泪花花。

唐四上前,用药锄将那堆灰烬拨弄了一盘,从里面发现了一柄长剑,两个被烧得变了色的铁环,此外再无一物,他随手用手中药锄将长剑一勾,那被烧得没有了剑穗的长剑就飞进了旁边的一株大树中去了,直没入柄,两个变了色的铁环,被他勾到了面前,看了一眼,说道:“也敢来骗老子!”暮云识得这个铁环,应该是用来套上鸟脚的脚环,看来这个黑衣人,也是这些斥候中带隼候的一员,也许其他人早看见了暮云被他擒获,然后跑去报喜去了,留下这个黑衣人来,却不想被唐四给烧死了,原来唐四是想要杀人灭口,不过其他人都已不见,只留得这个人一人丢了性命。

唐四走到暮云身前,想了一下,突然之间,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药瓶来,他打开瓶盖,将瓶中的一瓶药粉全数倾倒在了暮云身上,转身走去。

“你要活命,就跟紧我来,这听话丸,天底下也只有我才可以解得,他们有一秘法,可以追踪到你,不知道我这个办法是否可行,但是,一般的魔兽,估计是不会发现的了。”

暮云开始尚有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刚到这斥候的身边,那个人就被唐四给烧死了。如果现在不跟着他去,逞匹夫之勇,肯定是会被这毒人给害了,自己现在一心想要找到幕后之人,这斥候是最好的线索,他们被唐四毒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跟在这毒人身边,反倒是最安全的,也可以接近真相!更主要的是,他跟着毒人走了,那暮家村就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暮云而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也不搭话,只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衣衫来,套在身上,跟着毒人向前行去。

一路之上,唐四倒也是寡言少语,只是他走的路,却一直不是什么大道,这让暮云很吃了一些苦头,唐四是神魂毒师,山涧沟壑难不了他,他双脚一直离地而行,走到哪里都如履平地,暮云却不行了,一段小路行来,都要比唐四要多费上一半的时间,唐四也不催他,遇有大的山涧,峰峦,他就用自己的那根碧绿的绳子将暮云给缚住了,直接带了过去。这样行了一天的路程,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座山,淌过了多少条河,暮云已是疲惫不堪,他却没有有一丝抱怨。他知道,自己现在对这毒人来说,一定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不然,依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自己也许早就被他毒杀了,也不会将自己带在身边,可以肯定的是,也许是杜神医的葵门传承,让他不会短时间内将自己给杀死了,否则,他也会将自己交给那些斥候,领取奖励,看来这葵门传承,倒成了自己的保命符,至于他说要收自己传衣钵,那也只是听听罢了。

夜已降临,唐四找到了一处干燥的石岩,用他的药锄稍加修饰,刚好容得下两人,他对暮云说道“你今夜就在此歇息,不要乱跑了,你跑就跑了,我可不会去救你命来!”暮云跑到了那石岩中坐了下来,唐四就在这岩洞的周围,均匀的撒上了一层药粉,他看了暮云一眼,却是飘然出洞,没入了夜色之中去了。

暮云知他一定是放心自己,既然已经跟上了他,他已经给自己吃下了毒药,就不怕自己跑了。也不去管他那些,只有自己一路上小心行事了。

在洞中歇息下来,暮云却不敢用铜人十八式来解乏,这个秘法,估计是平角寺中的不传之秘,被了缘老和尚传于自己,千万叮嘱不能被外人知道,如果被唐四知道他有此法,估计又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

他斜倚在岩角,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袋清水,数只肉干来,这些肉干,是父亲在军中给自己带来的,军中常有这些干粮,行军打仗带在身边,用作不时之需,他这次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正好用来解饥!唐四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暮云充饥之后,倒头便睡。

现在已是初冬季节,暮云身子骨虽然与常人相较,要好的多,但终究也是凡人,数日来绷紧的神经也让他困倦不已,现在跟了唐四出来,二人这关系不友不敌,至少现在他是知道这毒人一定不会现在加害自己,这一觉倒睡了个香甜无比。

第二日醒来,唐四已经在洞外候他多时,暮云从这毒人身上感觉,他与前日稍有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却是不能说道,只有爬了起来,与他继续上路。

“前辈,你这药篓里挖的这半丁香,还不够时日,不能入药的!”看着唐四背篓里的一株半丁香,暮云不禁来了兴趣,这个东西,他是认得的,还记得在十岁的时候,自己学到了一本《本草图鉴》,被那些神奇的药草给迷住了,缠着父亲让自己在济世堂当了半年的学徒,将那花花草草识了个遍,药性也被他摸得熟透,被济世堂的国手惊掉了下巴,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那是暮将军公子,估计他就是抢,也要将这个孩子抢来当徒弟了。

“你识得这药?”唐四难得一次的转过头来,对暮云说道。

“我识得,但我以前只见过制好的半丁香,知道它的味道,而且我知道,如果半丁香没有到成熟时间,采摘了的话,药效就会减掉十之八九,所以,我看你采摘的这株成药,还不到成熟时间,采摘了却是可惜了!”

“你当真识得,那么我问你一下,这株又是什么?”唐四将背篓放下,对暮云问道。

“这是一品红,这是鬼面兰,这是雷公刺,这是伤鹿……!”暮云将他背篓中的药物全数一样不差的给报了出来,却让那唐四大吃一惊,这些东西,就是一个已经有了数十年经历的毒师,也不一定会全数识得,更不说暮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了!

唐四脸上没有半点反映,他却是存了考校暮云的心思。

“你还识得哪些药草?这之前你是学过《毒王神篇》还是《永夜秘籍》?”

看着他的眼神,暮云知道这老小子又被自己成功带上了路了,对他说道:“前辈说哪里话了,我哪里有机会去见得这些神技,这都是我以前在济世堂当学徒时学来的,只是那里几乎全是治病的良药,而前辈这些东西,却全部都是毒草罢了!”

“你说对了,我这全是毒药,就是你说的半丁香,也是毒药,你不知道,这要的就是这个阶段的半丁香,才可以入药,只有这个时候,它才会是最毒的时候,如果过了,那就对我无用了!”

唐四停了下来,随手一拂,手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个药瓶来,他将那些药瓶悉数打开,交给暮云去看,“你来看看,这些东西,你可识得?”

暮云将那些瓶瓶罐罐看了一下,有的是半瓶红色如血一样的液体,有的是发散着刺鼻味道的墨色硬块,还有一块已经快要烂掉的腐肉。这些东西,暮云却是不识,只知道它们一定是毒物,而且是非常致命的毒物。

见暮云摇了摇头,唐四宝贝似的收拾起这些东西来,继续向前行去。只是他一路上再也没有像开始一样,给暮云指了一个方向,让暮云自己前行,然后跑到了那沿途的山涧,挖了不少的药草来,他一直与暮云相伴左右,随口问了暮云许许多多的知识,暮云对这药草一途,当真是熟络至极,随口道来,也是让唐四惊叹不已,原来杜神医要将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子收为徒弟,这小子当真有自己独到之处,只是不能习武,倒叫人好生着急!

在第二日夜间,他们没有找到容身的岩壁,唐四却在一株巨树下将那背上的药锄给拿了出来,只是叮叮当当忙碌了一阵之后,就在树上掏出了一个洞来,叫暮云上得树洞中去。想了又想,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飘到洞中之后,从手中变出了一本皮质的厚厚书籍出来,交给了暮云,“这是我师门秘籍,你如有缘,我借你一晚,看了之后,明日我再考校你,如果你真有本事,我就收你当我的徒弟!”

“前辈且收回去吧,我不会当你的徒弟的!”暮云将那秘籍推了过去,却是理也不理。唐四怪笑两声,也不恼他,将那秘籍扔在地上,飘身出洞,洞外传来声音“给你看吧,不要让老儿我改变主意,还没有人可以威胁我的,威胁人的事,都是我经常干的!”

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这本秘籍,暮云知唐四已经被自己折服,管他呢,艺多不压身,你既然要将这秘籍交给我看,不看那是傻子了。他从袋中摸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来,莹莹的白光中,打开了这本秘籍!

四十九、拉祜山的秘密

秘籍很大,比一般的书籍要大上不少,封面是一种不知名的动物皮革制成,呈暗红色,皮质已经磨损,上面用烙铁之类的东西阴刻了一对翅膀,此外再无其他图案。暮云入手这本秘籍,感觉它十分沉重,他轻轻打开秘籍,扉页上出现了几个娟秀的小字:

春水流,杨柳依旧,亭台歌影,不胜休!锦瑟华年,岁岁锁空楼,君若初见,月影沉钩,几多愁!

这是一首词,词风婉约,写的是一个少女的春愁。

暮云看到这首词来,却是一愣,这哪里是什么毒经?这明明是一个怀春的少女闺中秘语!这首词中,表达了一股浓浓的春怨,暮云仿佛看见,一个芳华女子,倚在湖中的亭台上,在思念着他的情郎。天下毒经,如真如此,这毒经也是独此一本了。但这世上,千奇百怪之人多了去,暮云曾经读过一本书,讲述农时,这书不是一般的叙事,而是写成了一本诗歌,而且还流传甚广,对此他也是见怪不怪了。

翻开书籍,书的第一页如剑一般被划了几道血红的影子,那红印历历在目,就如人的鲜血喷在了上面,还能嗅到鲜血带来的味道,触目惊心!

书的第二页中,暮云看到,上面继续写下了几行大字,“愁!愁!愁!世人无我愁,恨!恨!恨!今生唯余恨!”这书的前面充斥了浓浓的愁怨,让看书之人也忍不住深深陷了进去。

再翻了一页,书上写了三个大字“毒死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剩下的书中,已经全部都是一片空白,那如蜡一样的光鲜的白纸上,再也看不到一个字来。暮云将这本秘籍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又看,实在找不到一点痕迹,他在想,是不是这个唐四将这本书给拿错了?一笔少女的闺中日记,被这老先生拿来给他看,他也是无语了。他起身向树洞外爬去,树洞外寒虫悲鸣,哪里有唐四的影子,树洞离地数尺,唐四在洞外还撒了药粉,也不能跑到哪里去,这洞中尚且温暖,估计出洞也寻不着他,只好作罢。

第二日一早,唐四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仍然将那背篓背在背上,手持一根药锄,这身打扮,暮云有些不解,他的那个背篓,应该也不是什么神物,那些药草,放置在乾坤袋里,一了百了,可他偏偏要背了一个背篓来,他的药锄,估计不是凡物,石头大树都如砍瓜切菜一样,当真是开山利器。

“把书给我吧!收拾一下就走!”

暮云也没有向他询问,只是将那本书扔了过去,从树洞中跳了下来,跟着他继续上路。

一路之上,唐四还是找了无数话题来与暮云攀谈,除了那些药草之外,暮云对毒物当真是所知甚少!当初他在帝国的图书馆里,也曾看到过这一类的书籍,但他认为这些东西,太过歹毒,于情于理都不应存于世上,所以就没有再深入了解。问到最后,暮云停了下来,对唐四说道:“前辈,你不用再问了,如果是药草,也许我还能给你回答一二,但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实在是知之甚少,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你送给我的书,哪里是你所说的什么毒经?它明明就是一本日记,是一个少女的闺中秘语,所以,我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你就不要再捉弄于我了,我已经随你同行,你有什么就直接问就是了,不必用这法子来试探于我,暮云想说的,一定知无不言,不想说的,你就是要了我的小命,也是枉然!”

“你说什么?你说我给你的秘籍是一本日记?你看到了什么?”唐四听暮云说话,停了下来,将背篓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昨天那本书来,轻轻打开。暮云从那书的封面来看,确实是昨夜的那书无异,但他打开书本的时候,他却看见书的扉页上写了两个古朴大字,字曰《重生》,他翻开第二页,是一篇序,上面张狂的写着两句话:“余穷一生之力,终有所得,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超越我!”第三页是索引,后面的内容,有图文,有文字,详尽十分,却是一本十足不假的秘籍无异!

“你还说你没有见到这秘籍上的内容?”

“前辈,你将书拿给我再看看!”

唐四将书交给暮云,暮云拿在手中,打开书本,那书上的扉页已经没有那首词来。

“怎么会这样?”暮云将那书本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却仍然不能发现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三篇字来,难道这本书,有什么秘密?

“前辈,我昨夜看到你这本书,上面没有这些文字!”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暮云没有告诉他那书上的怨词,估计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

“呵呵,既然如此,那是你无缘了,走吧!”

行得晚间,也许是唐四的药粉起了效,他们一路之上也没有再发现天上有隼候出现,唐四也不再与暮云说话,只在前面轻飘飘地走着,倒叫暮云一阵好赶!气喘吁吁爬过了一座山头,他们二人穿过一处密林,发现了一处破败的寺庙,庙很小,仅有一间正殿,庙门已经不在。暮云进得庙去,看见那泥塑的菩萨已经只剩下了半截,房中布满了蛛网,墙角甚至都已经有一株树木长了进来。好在庙内还比较干爽,他去找了几个木板来,简单的拼凑了一下,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床来。

“前辈,你是不是需要在这里歇息?我铺了张床,如果前辈需要,就让给你了!”暮云虽然在心中痛恨于他,杀了那么多暮氏老宅中的族人,也没有放下要报得仇的想法,只是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只有将这些仇恨放在心里,与他虚与委蛇,待寻得时机不迟!

“你不用管我,你今晚在这里住下,明日我们就要赶路了,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行走,你要休息好了,不然把你的小身子骨累坏了,老儿我可有点舍不得哈!哈哈哈哈!”唐四说完,走到了门口,他转了身来,将那书拿了出来,“你今夜再看看,如果真看不到什么?那就真的遗憾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暮云接过秘籍,看了看,书还是昨夜那本书,书本封面的翅膀还是那么明显,他轻轻打开书本,只见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昨夜所见内容更加栩栩如生,却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白天看到的那些内容。这老毒物,拿这样的把戏欺骗于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暮云见此情景,将那书丢在了脚边,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时分,当空的月亮透过房上的空洞投进了一丝月光来,夜枭的“咕咕”声将暮云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庙门外红光大盛,暮云悄悄起得身来,摸着庙门走了出去,行得一段距离,只见那红光来自于一个山涧之中,一闪一闪,站在高处一看,只见那山涧中堆了几堆石头,石头外放了一个背篓,一把药锄,却正是唐四的东西。石头中间,一具骷髅样的人赤着上身,正将一罐冒着白气的东西向口中倾倒,那红光正是罐中物事发出来的,药液入口,那具骷髅的身上也红光闪闪,将林子都已经照亮。暮云知道,那具骷髅样的人一定是唐四,这几日来,他一直远离自己,却原来是自己跑到了外面来练功来了,看那阵势,应该是用毒药来练那歹毒的毒功。

远远看去,只见红光之后,唐四身上却起了变化,他那黑黑如被炭烧了的皮肤下面,渐渐鼓了起来,皮肤也变得光滑如玉,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唐四竟变得面若冠玉,气宇轩昂,一头白发也变得漆黑油亮。原来这就是唐四的本来面目,估计他是长年习得毒功,才变得如骷髅一样。红光之中,唐四还在打座,他似是没有发现远处有暮云在偷窥他,头下脚上旋转起来,到后面越转越快,身边的树木也跟着如被风刮,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倒伏的声音。暮云看他练功,悄悄站了起来,他知道,在江湖行走,偷窥别人练功是大忌,一不小心,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正待向回走,却不知如何惊动了唐四,只见他将手中药锄扔来,呼呼风响,如炮弹一般,擦着暮云耳际没入了林中,暮云吃痛,忙不迭向回跑去,却不见唐四追来,返回庙里,用手一摸,发现自己耳边全是鲜血,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见是擦伤,也无大碍,等了半天,也不见唐四返了回来,闲坐在庙里已无睡意,看见那落在脚边的秘籍,再将他拿在手中,随手翻了起来。

手上的血迹还在,暮云却是不知,兽皮粘上了暮云的鲜血,那秘籍轻响数声,就像钥匙打开匙孔,暮云将书本打开,即发现眼前的字迹已经显现出来,扉页上不再是《重生》,也不是那幽怨的词句,只见几个工工整整的竹节小楷出现在上面,暮云看向这些字迹,觉得十分熟悉,想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这种书体,正是用竹节白祜文书写的,书名为《拉祜山的秘密》。

这白祜文,是南边与南人相邻的一个民族,这个族中之人,十有八九,皆是以毒为生,族中有自己的文字,世人将这个民族称作白祜族,他们的文字称为白文或白祜文,白祜文成书之后,像极了竹节,所以世人又叫白祜文为竹节白祜文,暮云从小研究帝国文明,这个白祜文恰恰也是他识得的文字之一。

暮云将这本书拿来翻开,却看见这本书所讲述的东西,正是万毒之经,书上的内容包罗万象,按照这书上所述,万物皆可为毒!这毒经修炼到后面,不仅是可以毒人,毒物,甚至连这天地也是他下毒的对象!

暮云看着入迷,却是未觉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倒了过去,脑海中却传来一个声音,“杀!杀!杀!杀死你这绝情的人!”

五十、俱伤

“你醒了?”

暮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唐四站在面前,只是他却不是昨夜里看到的那俊逸潇洒的模样,还是如骷髅一样,脸上的皮肤仍然如炭烤一般,暮云不禁心惊,撑着手掌向后退了两步。

“你打开了这本秘籍?你看到了什么?”

这本秘籍,被主人用秘法加持,却让暮云看到了三个不同的版本,只是他却不知道,唐四将这秘籍给他,他自己又知道哪些内容?而且唐四居于帝国西边,而这白祜族居于西南,两地相距十分遥远,这本秘籍,是拉祜族白文书写,只是里面的词句,用的帝都文字,如此看来,这是一本有故事的秘籍,十有八九,这秘籍不是他唐门之物。当下心中计较,站了起来,对唐四说道:“前辈,我看到了日记,是一本闺中日记,上面有一首词,此外再无余字!”

“日记?日记写的什么?”

暮云将那首词念了出来,唐四听了之后,沉吟半晌:“其他没有什么了吗?”

“没有了,剩下的就是空白的文字,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本秘籍到了前辈手上,却是显现出了文字?是你们唐门秘法吗?”

“秘法倒是没有,只是这本秘籍,呵呵呵呵!”

唐四不再说话,却是催他上路,却是对昨夜之事只口不提,暮云见他不提昨夜之事,不知是何原因,但人家不提,未必自己主动去说,这种江湖大忌,还是不说为好!如果他知道自己昨夜看见他练功了,还见到他的本来面目,一时性起,将自己给杀了,那当真是得不偿失。

二人再次上路,从那间山间的小庙走了出来,暮云才发现,这间小庙在一个山凹里,庙门旁有一条小路向山上行去,只是这路平时走的人少了,已经荒芜,庙门口有一条小溪流一直哗哗地流着水。看那路的起伏,应是一直通往山里去了,估计这里以前也是有些香火,只是没有了人烟,就破败了。

出了庙子,这条小路一直向上,暮云不知道唐四怎么知道这条路来的,他似乎是对这些山路极熟,那么多条小道,有的地方甚至有一些岔路,他也是想不不想,就直接走了过去,如果换作暮云,肯定已经迷路很久了,而且一路之上,他将那些路给暮云指明了,自己跑去采药,回来依然能够将暮云给追上,不差分毫,这让暮云有些惊讶。到了今天早上,当他再次将那药粉撒在暮云身上的时候,暮云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几味药名来,原来这药粉中含有狮虎魔兽的粪便,难怪可以驱离隼候,想是那些隼候就是看见了他们,远远嗅见有这些味道,也会吓得跑了开去。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就可以分辨出来这些动物身上的东西,而且就像是自己早就酌定于胸,绝不会差了。

唐四今天已经不再紧摇慢赶,他一路上催促暮云跑得飞快,路途之上,暮云再没有了时间去看那流云飞瀑,高山峻岭。这样跟着唐四跑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一直向上,却也不知道爬过了几道山岗,只觉得那山越来越高,山上的林木越来越密,有的地方直接就没有了路,唐四却是不急,将腰中的一根碧绿绳索将暮云缚住,竟直接在山林间飞驰起来。

山上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高大的乔木,满山的树木枝杈交错,密密麻麻,竟变成了一片树的海洋,偶有在那山峰之上,还能见到几株红透的枫树,将这个初冬染得一片血红。

看着这满山的树木,暮云有些无奈,以自己的单薄身子,只身淌这森林,如果没有经验,估计也会被森林中的野兽给吃了。

唐四带着暮云越跑越快,跑了一阵,只见前面一座山峰,如五指插入云霄,山顶上白云缥缥缈缈,像一根缠在姑娘腰间的白色绸带,仙雾袅绕。唐四回首看了一下,突然回首,那只骷髅一样的手骨,紧紧抓住暮云,直接在空中飞了起来,没入了白云之中。

暮云从唐四的面上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估计也是十分紧张,这让他有些错愕。

进得白云之间,在这五指山中,他们发现了一处岩洞,洞口狭窄,唐四飞身进去,良久才折出得洞来,将暮云拉进洞中,只见这里是一处干燥的溶洞,洞中光怪陆离,布满了石钟石笋,远处还有泉水滴滴嗒嗒滴下的声音,唐四神情严肃,对暮云说道:“你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出洞,不然我可能保不了你!”说完他转身飞了出去。

洞中寂静,暮云听得洞外传来唐四的药锄声,他知这是唐四的一把利器,却不知他用这东西在干什么,洞外传来的光线很是有限,暮云听那锄头响了一阵,不再传来声音,唐四也没有再进得洞中,等了一会,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自己要从这洞中爬了上去,还是有一些难处,只有作罢,人家一个神魂毒师,尚且如此小心,这一次过来的敌人肯定是无比寻常,只有小心一些了。

时间过去很快,暮云在洞中等唐四转来,看那洞中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却仍然不见动静,只有将干粮拿出来,慢慢享用。等到半夜,还是没有唐四回转的消息,暮云数日来与他一同赶路,一直没有用那铜人十八式来解乏,虽明知这个方法管用,但还是要小心从事,根据这两日他的情况,估计今夜他是不会再出现了,暮云从洞中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一座巨大的石笋后面,捏了一个佛印,将那铜人十八式炼了起来。

洞中光线暗了又明,暮云知是已经过去一夜时光,却仍然没有见唐四回来,他却觉得自己浑身舒坦,慢慢地从洞中爬了上去,见天已大亮,却突然发现洞外方园数十米草木,均似被火烧一般,那草从之中躺着一人,从那衣衫来看,却正是唐四。

暮云跑了上去,将唐四扶了起来,只见他浑身冰凉,扶着的骨头就如握着冬日的铁棍一样,双眼紧闭,已经没有入的气了。暮云心下焦急,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自己体内的毒该如何是好?

正思忖着是不是要将他挪动一下,却发现旁边立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已经气绝多时,正要上前去看看,只见耳中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扶我起来!”

暮云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唐四,只见他仍然闭紧了双眼,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不要去动那人,他被我毒死了,我现在不能给你解毒,你如果粘上他身上的毒药,我可是再没有机会救你性命了!”

“前辈可知他们来历?”将唐四扶入洞中,暮云问道。

“哼!小小的神魂武者,也敢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是那一伙寻你麻烦的人,我已经十分小心了,不想他们还是能找到你!你将我手中的这包药粉,撒在洞口,这里有一粒解药,我一时半会不能照顾于你,你先服下再说!”

说完,唐四将手中一粒药丸交于暮云,要他吃了下去。暮看着这粒药丸,脑海中却出现了这药丸的名字“软香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识得这药,但他也没有傻到一定要吃了下去,这药就是一个迷药之类的东西,唐四骗他吃下这药,是想让他丢了意识,任人摆布,自己既然已经识得这药,为什么又要上当呢?

暮云装着不知,将这药丸掩面丢入口中,那药丸实则跑到了他的衣袖中去了,接着,暮云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唐四见暮云已经中了软香散,松了一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罐子,打开了盖子,那罐中就冒出了丝丝白气来,唐四将药液倒入自己的口中,大吼一声,头下脚上倒悬起来,在洞中带起了一阵狂风,炼起了毒功来。

“唐长老,你杀了我的师弟,又能跑到哪里去?”洞中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如催命的符咒,传了进来。

“詹老大,没想到,你居然亲自出马了!”

“唐四,我好心让你来跑这一趟生意,你放着生意不做,却来坏我大事,居然还将我徒儿给杀了,你说,我们之间这账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呵呵,那是你那弟子该死,他见到我也不行那晚辈之礼,我随手帮你教训了一下,不想他那小命那么贱,当不得我老人家怎么出手,就死了,死了好呀,死了也免得在外面丢了你詹老大的名声!”

“唐四,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我那弟子,什么水平,放眼大陆之内,也是上流的存在,只是他不会想到,你唐四真会害死了他,才会上了你当。只是我不明白的,我已经将丰厚的报酬说与你了,这报酬之优,很难有人能拒绝的,你却先是毒杀死我的门人,再杀了我的得意弟子,你这是要独享这一份猎物?但他就是一个凡人,只不过上面的人要求的紧了,务必取得性命,我才给你说道,不想你却中途给我截胡了,你可做得一手好事呀!”

“这个娃娃,唐四我看上他了,准备收做我的衣钵传人,你的报酬我也不要了,你那徒儿,早死早超生,我就拿我的避厄丹来赔你就是!你也知道,如今这东西,天下只此一件,别无二样,你要我就给了你,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再问这事,你去回你金主,就说他已经被化作了飞灰,寻无可寻,不就结了吗?”

“你可打得一手好算盘,多说无益,你就拿命来赔吧,你死了,那避厄丹不一样也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原来这唐四虽为毒人,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曾经得到一枚仙丹,丹名避厄,不仅能解得天下万毒,而且可以趋吉避凶,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如此,你进来取吧!”

“你这毒人,你以为你这小小的把戏,可以难倒我了!”话音未落,只见洞外传来惊天怒啸,那啸声如猛虎下林,只听得洞外飞沙走石,那啸声传进洞中,初始尚如身处闹市,人声鼎沸,震得人耳膜生疼,后面就像有人拿一大钟在将人罩在里面,用一把大锤在敲。暮云哪里受过这样的折难,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

五十一、阿祜娜扎

洞中温暖,没有寒风,泉水的叮咚声就像一首乐曲,敲在了暮云的心坎上,让他醒了过来。他转过头来,看见骷髅一样的唐四趴在洞口,没了声息,洞口射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洞口已经坍塌,他的药锄就在脚边,半截锄柄已经不在,看来这二人打斗十分激烈。暮云站了起来,动了一下身子,没有见自己身子有无不妥,赶紧跑到了唐四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却看见他的手臂已经弯曲,脸上渗出点点黑血来,竟是双眼紧闭,已然昏死过去。暮云眼前闪过暮家村子里那些亲人的笑容来,只是他们都已化作尘埃,全是拜这毒人所赐,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够错过。他将眼泪拭去,从腰间拿出魅影来,向着唐四刺了过去!

“咳!咳!咳!咳!”

“詹老大,你现在当了一条狗来,我知道这个娃娃,你们是要将他送往哪里?只是我却不能让你如愿,他知道我唐门毒经的秘密,知道葵门圣手的秘密,这样宝贝的一个人,你们却要将他杀死,我断不能让你如愿!哈哈哈哈!”魅影抵在了唐四的颈间,却听见唐四咳了数声,从喉间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暮云看着他的眼睛,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水,却听见唐四继续说道:“你以前也是一个英雄人物,如今却卖身求荣,我虽也为恶人一个,却断看不惯你的作派,你去死吧!”说着他随手抬起,作势将手向前挥去!只是他双眼仍然紧闭,却将暮云吓了一跳。

“前辈,前辈,你且醒醒!”暮云将魅影收好,没有了要取他性命的想法,真如此,他一定知道昨天那个詹老大的来历,听他说法,这詹老大一定是知道幕后金主,如果就这样将他杀了,自己又在哪里去找到这个线索?呼了数声,唐四仍将眼睛闭紧,暮云只有将唐四搬了起来,移到一处平坦的地方让他躺好,从随身携带的袋中取出水囊,给他灌了一些清水入口,清水入喉,就如浇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冒出了缕缕白烟来。如此奇观,暮云是第一次见,这倒让他不知怎么办了。管他呢,看他那样,这些炼毒之人,估计常年喂毒,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与常人不同,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洞中已经没有出路,只有等他醒来再说。

暮云睡了醒来,悠悠不知时辰,抬头望去,看见唐四立在面前,他还是那样,只是让人觉得他的眼神更加空洞。

“前辈,你醒了?你是怎么伤得这样?”

“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你给我喂下解药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看见前辈爬在洞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也没有办法来救你,只有将你挪到这里,候你醒来了。”

“哦,没事,只是有人追了过来,被我打发走了。”

唐四将那根药锄拄在手中,那半截锄头,已经被他用绳子给绑好了,估计还不是很牢固,却没有再背背篓。

“你过来,我看看!”

唐四招呼暮云来到跟前,他伸出了一双如竹竿一样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暮云的脉搏,良久,才放下来。

“嗯,有点麻烦!三花不聚顶,武魂被禁,神魂凝实,你当真是一个怪胎,你可想好了,当我徒儿,我将这一生功夫传你,再将你的武魂给解了!”唐四突然给暮云说道。

“呵呵,谢谢前辈,我没有武魂,不喜欢打打杀杀,你不用劝我了!”

“如此,也罢!我要恢复一下,才可继续上路。”唐四不再坚持,“你这身子骨也太单薄,我传你一套打座的法门,你练习看看!”

“前辈!”

“禁声!”唐四将手一挥,暮云身子就不受控制,直接飞到了空中,如一团气流将他托住,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摇摇摆摆,像一个初生小儿学走路一般,将暮云身体扭得如一盘麻花。唐四见状,从怀中扔出四支烛火来,“咄咄咄咄”,四只蜡烛燃起了惨绿的光来,只见火焰升起,如一串密集的骷髅飘到空中,隐约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传来的惨叫。四只烛光燃起的青烟,竟直接钻到了暮云的鼻孔中去了。

这是一套与铜人十八式完全不同的炼体之法,暮云只觉得那青烟中含着古怪,可是自己再怎么提起精神来,还是不能学开始那般,识得唐老儿给自己用的是什么药,这让他有些憋屈,他的这些能力,时隐时现。只觉得这烟中含有一种浓烈的魔兽粪便,如他撒在自己身上的一样,只是撒在身上的是驱天上的隼候,而这钻入鼻孔的却是进入肺腑,钻进神魂,似要将身体中的野兽给驱离了一般。

暮云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他用大力扭曲的不像话,一招一式都刁钻古怪,每个角度都让你觉得不可思议,那烟子进入肺中,就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顺着唐四扭曲的角度游走,他的身上再次燃起了豆子一样的声音来,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钢铁,被放置在铁凳上,被唐四肆意敲打着。

唐四似是花费不少精力,才将动作给完成了,这让他也感觉有些吃不消来,他轻轻地将暮云从空中放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来。他看着暮地上的暮云,似是满意的笑了笑:“如此良材,难怪他们要抢,如真能用天枢法将他武魂给唤醒解禁了,也不枉我煞费苦心了。

暮云对此却是不知,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数条蛇来,在他筋脉里乱窜,只是他的身体中倒处都是壁垒,那条蛇窜也窜不出去,只让他一阵好折腾,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才捞出来的一样,将衣服全部打湿。

唐四却不再管他,他手拄着锄头,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是谁?是谁要用我族秘法进行修炼,你这卑贱的灵魂,也配修炼我白祜族的炼体之法,我要杀了你,杀死你们这些忘情负义之人!”

神魂中,一个穿着对襟齐腰短衫的女子对着暮云嘶吼,女子极美,头上戴着银饰,淡淡的峨眉,薄施粉黛,手上拿着一根长鞭,用鞭指着暮云说道。

“前辈是谁?”

“你个无知小子,你修炼我族秘法,还有脸问我?”

“前辈是如何进得我神魂中来?”

“神魂?我在你神魂之中?”

那女子终是承受不了,坐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我叫阿祜娜扎”,那个短衫女子不再哭泣,她拢了拢头发,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对暮云说道。

“我是白祜族的白灵,亚咪从小就教我宏灵之法”。

“宏灵?什么是宏灵?”

“你已经看过了”,女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宏灵之术就是你们所说的毒术。”

“你说的是那本《拉祜山的秘密》?它是一本毒经?”

“这本书是我才写出来的,亚咪告诉我,不要相信族外之人,可是,我终究还是信了!”女子陷入深深的悲痛中。

经过交谈,暮云才知道,这个神魂中的女子,是白祜族的白灵鸟,公主一样的人,她从小就极得母亲宠爱,受母亲影响,将这族中宏灵术习得十之八九,再融会贯通,这族中再无超她之人。直到有一天,她认识了一位来自唐门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到来,向她学习白祜族毒经,阿祜娜扎被他倾心,芳心暗许,为了情郎竟然跑到帝国去求学,习得帝国文字后,用帝国文字与白祜族文字将族中宏灵术编撰成册,以她们族中神山给它取了一个文雅的名字,叫《拉祜山的秘密》,这本书中,不但是阿祜娜扎编写的毒经,更是她爱情的见证!她将这书编好之后,用秘法将自己的神魂烙印在这上面,想赠与了情郎,待得情郎有朝一日来迎娶她的时候,将这书作为她的嫁妆。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这唐门男子并未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让她自毁容颜,将满腹仇怨写在了书上,那书的第二页上的鲜血,就是她专门封印在上面的。后来她托人将这书送给了唐门去,希望唐门的这个情郎能回心转意,不想书送出去了,却再也没有人回来见她,她只有将满腔的仇怨化作茫茫的恨,孤独的守着《拉祜山的秘密》!现在不想这本书却落在了唐四的手上,原来唐四将这书拿了出来,应该那唐门先祖,就是这阿祜娜扎的情郎了,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参破这本秘籍,他们看到的,只是极为普通的手册,真正的白祜族毒经,全被这女子封印了。暮云手中的鲜血在那日晚间沾在了秘籍上,却是让他看到了这本秘籍的本来面目,不经意间竟学得秘籍著述,只是,白祜族的秘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学了去的,而且这秘法,有她神魂封印,所以,他也只是在看了书的当时,能够自主识得一些毒药,才没有吃那软香散的毒药来。

“你见到的我的模样,还是我当初才把这书编写起的时候,被她封印在书里的。“

暮云知道,阿祜娜扎说的她,是当时封印这一缕神魂的她自己。

“我没有被放出来,也没有见到他,终是一缕游魂,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

“是你将到了我的书,将我带到了你的神魂中,公子,不知我能否求你一事?”

“前辈,但请直说,只要暮云能做,我一定为你去完成心愿来!”

“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愿,只是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你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见到白祜族的后人,烦请公子将这书带回给我族人,这本就是我白祜族之物,怎么可能就让它一直流落在外了!”

“可是,书在那唐四手上,我又怎么好去向他取来!”

“哼,他一个小小的毒人,也配我亲自动手,公子只要答应就是,我自有办法!”

“我答应前辈就是!”

“希望公子不要违了誓言!”

话说完,那缕神魂竟化作一股清泉,变成了点点星光,与暮云融合在一起!

五十二、凤凰木

天气晴好,洞外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暮云翻身跃起,感觉是非一般的好,原来神魂融合是真的,阿祜娜扎一缕被封印给他情郎的神魂,满带着青春少女的情怀,在她最巅峰的状态下写成的这本《拉祜山的秘密》,一并让暮云捡了大便宜。

唐四强行教给他的那套炼体之法,应该也是这白祜族的秘密,可能在他二人热恋之中,才教给了唐家先祖,再传了下来,所以阿祜娜扎才会说这是她族中秘法。

“走吧!”唐四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药锄还未修好,背篓中没有了那些毒草,只是看着他神情有些萎顿。洞口的石头已经被他给搬开了,露出了一个大洞来,那缕阳光正是从洞口射进来。

从石洞中钻了出来,暮云看到洞外数十米范围内,似烟熏火燎,巨石都已变成了数片,有几处附在石壁上的树木,都已经被撕成了破布条一般。暮云看着这情景满是心惊,如果自己当时不在洞中,估计被波及到了,可能连小命也会不保,这神魂武者之间的争斗,当真不可按常理来论。

暮云跟着他走在后面,地上的草木被他踩得嘎吱作响,这毒毒性之烈,已经将地上草木化为枯粉。

“这是我唐门毒药星云满天,你注意不要沾在了身上!”

唐四倒是好心给暮云提醒,他也怕解这毒来有诸多麻烦。

“百枯草、一盏灯、四叶菊、风中荷、随风飘、灯笼黄、九车狨、螭吻泪、箭蛙皮……”,暮云走过去,似是对这毒药十分熟悉,他脑海中钻出许多名字来,全是这毒药的配方组成,看来白祜族先辈阿祜娜扎确实没有骗他,也许是她的神魂与暮云相融之后,他的记忆也跟着融了进去,他才会识得这些毒物来。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神魂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屑,也许这样的配方组成,还不足以达到完美一样。

天气晴朗,但空中的风迎面吹来,却如刀子一样。唐四再也没有昨天的精神,他不再带着暮云飞奔,只是在前面带路,如闲庭散步,一步一步还走得潇洒。暮云紧紧跟着他,没有觉得,居然将唐四没有落下。

唐四见他这样,估计自己给他行那天枢之法,是不是起了作用来,在前面越走越快,暮云也跟着跑了起来,到最终还是弄了一个气喘吁吁,两人就这样跑一阵歇息一阵,不知不觉已经翻过了五指山,过了那茫茫林海。

从唐四走的这一条路线来看,他选了一条一直向北的线,暮家老宅出来之后,这条路一直向北,翻过了数不清的大山河流,那些路途中的风景险峻优美,但对于暮云来说,他其实看到的更多的是山上长了什么树,那些秋菊开出的浅黄花朵,林间草丛中弱小生命忙忙碌碌,都让他敬畏生命带来的美好!翻过那座五指山,他知道,他们又向北前进了一段路程,这山上的树,多高大的乔木,那些前人书本上留下的知识当真是经验和智慧的留存,可以让他足不出户就知道了这么多经验,这些经验的积累,给他带来了暮大的好处,一路行来,他一直用自己在书本中的经验来实践,竟大多应验,这也让他兴奋莫名。

“前辈,这山上有空桐,传说空桐树是凤凰神鸟栖息的地方,树下有神凰草,是万金难求的良药,我看这里离那也没有多少距离,不知是否可以去看得一看?”

“走吧!”唐四没有多话,却是对暮云的学识也是推崇备至,这个瘦弱的青年,脑袋里的东西总让人惊艳,他说这东西有用,多半就真的有用。

空桐长在山顶上,巨大的树干在风中像一个坚强的巨人,却是纹丝不动,树上还有数片不曾掉落的黄叶,迎风摇摆。

暮云与唐四来到树下,看到这树的四周,方圆数围,没有一丝杂草,树上却没有凤凰,树下也看不到什么神凰草,倒是有一只巨大的树杈倒在了旁边,树干连在巨树身上,还不曾断裂,估计是被风吹倒了,还没有枯朽。

暮云双目放光,上前看着这株枝丫,转头对唐四说道:“前辈,这栖凤之木,很有灵性,一般是没有人来取它的,这是天意呀,我正好将这木头取了来,待得有朝一日,可以用它来制作了把绝世好琴,天下没有什么材质能胜得它了!”

看着暮云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唐四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情,只是他炭黑一样的脸上,却看不到笑容。

“我知道天下有一个制琴大师,雷公,是父亲挚友,如果有那一天,我取这良木为琴,他一定会帮我的!”说着暮云上前抱着那株断木,却是无从下手,原来这梧桐,需要用非金之力取它,不能碰触刀剑之流,否则这灵木就会失去灵性。

“前辈,可否用你绳索,帮我将这木头取了下来,一定不要用利器碰它,不然可就费了这良木了!”

“还有这样说法?”唐四听闻暮云求他,也没有提什么要求来,将怀中一碧绿的绳子掏了出来,缠上那截木头,只是轻轻地一拉,那木头就从树干上断了下来,暮云上前一步,看到那断口有绿色的印痕,转头看着他的绳子,心中痛呼可惜,自己应当想到这毒人浑身上下,哪里没有毒来,不知道这木头是不是也会染了毒?

“前辈,你将这木头染毒了?唉,不知还能不能用了,你身上还有没有玉剑?如果用玉剑来裁剪这块木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没有”,说着唐四立掌为刀,刷刷几声,将那木头断成了数截,交给了暮云,暮云看他这般,阻止不赢,只好将木头放进了自己的袋子里去,只是不知以后见到了雷公,能不能请他来为自己制一把好琴了。

没有找到神凰草,倒是得到了一截木头,也是聊胜于无。

“你怎么知道神凰草的?是不是在这秘籍上看到的?”

正行走间,唐四突然问暮云道。

“神凰草可以归于天级的药草了,珍贵无比,在大陆上但有医书,都会有记载的,前辈!”暮云知他是试探自己,但是自己有一心思,一是要报仇,二是要通过唐四找到幕后之人来,所以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从事,断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

“这本秘籍,是我从唐家带来出的,一直跟随于我,有好多年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看见它的本来面目,这秘籍上记载的东西,都是平常之极的药草,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宗门中人,一直将它视为传家之宝来,也不见得这么多年来,听说有人从这秘籍上学得一丝半文的本事来!”

“你当真见到这秘籍上有日记了?”

“前辈,当真如此,我有一夜明珠,在夜间发光,可以照见,你如不信,待晚间无光时我给你打开看看,你就明白了!”

“呵呵,居然如此怪异?”

肯定如此怪异,难道自己还将那血脉之力解开秘籍的事情告诉于你?但他从这老儿的话语中听出,他肯定是与师门有隙,才会将这唐家秘传给带出来了。

他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暗战不已,都是拿话来试探对方,唐四虽是一个老怪物,但在语言上哪里是暮云的对手,都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被暮云套出来好些讯息来。

原来唐四真还是唐门弃少,他天赋有限,从小不被师门看重,但他也是十分忍得,在唐门数十年,吃得不少苦头,终于偷学得一身毒功。只是他如何取得这秘籍来,如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来,再也没有透露只言片语。想要问他詹老大的事,他直接就忽略了过去。

“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很奇怪。我知道隼候是一种侦测能力十分突出的鸟儿,但它们是怎么如大海捞针一样,就一定知道我在这里了?”

“我听詹老大说过,他们可能通过血脉来找你的,而且这一次不知幕后金主是怎么要花了这么大的本钱来,呵呵,你不知道吧,有专门的斥候,然后再另外请了杀手来,也不知道他们这是玩的哪一出来?”

“前辈,我也不明白,我想是不是因为我是暮战的儿子,这样一个身份,也足以引起很多人来做文章了!”暮云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朝廷之中,庙堂之上,帝国大臣又有几个不会权势来争个你死我活呢?

“前辈这一路西行,是要将我带往杜前辈的师门吧?”

“哼,呵呵!”

“是这样的,你很聪明,既然你知道我们去的地方,你至少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将我教你的功夫学会了,以后也可以免得遇见危险!”

“前辈,你不要徒劳了,我真就是这样了,凡人一个,从小就没有习武,哪里有什么天赋再去习武,能够治学,是暮云最大的愿望了!”

“前辈?”回过头来,暮云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唐四的影子,这个毒人,行事乖张,动不动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管他,只有自顾自继续向前走去。

出得一片小树林,淌过一条小河,是一片开阔地,暮云正要在河边歇息,却看见一柄黑黝黝重剑从空中落下,迎着自己的脖子而来!

五十三、牛弘

重剑如风,在空中带起凄厉的叫声,迎头砍了下来,暮云眼见着那巨剑迎面而来,却是不能闪躲,只觉得方圆一丈之内,全是这剑攻击的范围,避无可避!

手中魅影顺势而上,暮云只觉那剑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看不清它的轨迹,魅影与剑身相撞,无奈力量太小,剑脊上身,暮云如被风吹,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口角也溢出了鲜血。

“一群酒囊饭袋,连这个小小的凡人也对付不了,真不知大人是如何要请得他们来的!”

一个虎背熊腰的武士走了过来,他戴了一个牛皮面罩,将鼻子以下全部遮住,那么大一个身体,背了一把宽叶巨剑,将暮云敲飞之后,把剑拄在地上,走了过来,他走到暮云面前,俯下身子,盯着他。

“细皮嫩肉,没有武道,活脱脱一个凡人,居然三番五次让这些人不能得手,我就搞不懂了,你有什么不同?”

“当!”,武士皱了一下眉头,将脚边一只细小短箭拾了起来,原来暮云衣袖中不声不响射出了一只扭角弓的袖箭来,却不想被他巨剑挡住。

“哼!小儿把戏。”武士将将箭扔了出去,“不是上面要大活人,真想现在就宰了你!你不动动脑子,这东西能伤到我吗?”

“这是我防身的小把戏,在高手面前自然没有用处的,只是情急,随手而为。”

“你是自己缚住了身子,还是我来捆你?”,武士将一根绳子扔在暮云脚下。

“你也要学他们,将我活捉了去吗?”

“废话真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活的,我只将你脑袋割下即可,也不会有那么我麻烦,不过嘛,这要活人的话,报酬倒是比死人来的丰厚的多!”

暮云看了看他,说道:“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杀我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出那么高的代价,只为得到一个凡人?”

“哼!你莫想用话来套我,我只负责将你擒去即可。”

“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他们想知道的大秘密,这个秘密之大,即便是神魂武者,都要为之疯狂!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看重于我,让你们如此高手来捉拿我,并且,还有那么多人想要保护我。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也只有我,才会将这个秘密解开!”

“你告诉我这话,是想将这秘密告诉我吗?”武士睁着一双牛瞳,看着暮云。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个秘密是我活命的机会。但是,我会与聪明人做交易,如果筹码得当,告诉谁,还不是一样吗?”

三言两句,武士已经信了暮云的话来。

“你说,你要什么筹码?”

“我要的筹码,就是,你去死吧!”话一说完,暮云跳了开去,那武士向前一步,不想脚步僵硬,手指向前,单膝跪地,脸色变黑,嘴角流出几滴黑血,倒地没有了呼吸。

暮云满头大汗,他第一次用毒,将毒抹在袖箭上,故意射上他的重剑,引他去捡那箭矢,沾上毒药,再将时间计算精准了,与这汉子谈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算无遗漏,真让这汉子上当,眼看着他中毒之后没有发觉,那毒蔓延上脑袋之后,方才跳了开去。

这唐门的星云满天,当真是厉害无比,没想到他从那洞口小心收集的这毒药,真派上了用场,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大汉居然神不知鬼不觉中招了,看来再有高深的武功,这脑子不好使,一样会丢了性命。只是这毒药虽烈,却比不过阿祜娜扎厉害,她对这毒药就差嗤之以鼻了,她这样的高手,一定是厉害无比,才会对毒药的配方成份非常敏感,知道了配方,就会知道毒性,药理,自然也会有了比较,所以她对这毒药没有兴趣,暮云融合了她的神魂,知道这毒药中了之后,发作也只在瞬间,而且中毒之后,中毒之人根本不会察觉。至于这毒经的无数知识,他也有一个消化的过程,没有办法,只有一点一点慢慢来了。

汉子中了这毒,倒地死去,暮云将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他现在的状态,时好时坏,有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超级武者,能够听到别人不能听见的,能够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还能感受到别人不能感受到的,但有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比普通人还普通的人,那六根似都已经被封闭,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

暮云站了起来,确认这附近再没有人来,他上前小心翼翼用魅影挑开汉子的面罩,发现面罩下面黑血流过,脸已经被腐蚀了,只这一会,就露出了森森白骨。再挑开他身上的服饰,看见身上的肉都已经开始渗出黑血来,他身上的纹身,也已经掉落,再难从他身上发现什么来。

唐四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片开阔地,极为显目,暮云想了一下,放开步子,朝着密林中跑去,估计唐四还是一样会找到自己,但心中的那份隐隐约约的危险感觉,依然存在,不知这些人又是如何跟踪发现自己的,这让他很是苦恼,敌人在暗处,能够找到自己,而自己却如无头苍蝇,找不到一点敌人的线索来。

林子里有很多枯枝残叶,暮云在林中奔跑,将地上的枯叶踩的一声脆响,他看了看方向,这数日来在野外生活,他已经无数次验证了自己在书上学到的知识。

“公子这么着急,是要往哪里去呢?”

前方树林中,一黑衣男子从树上飘了下来,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头上扎了一根黑色的丝带,衣袖上也缠着一块黑布,这样的装扮,应该是家中亲人才去世不久,他为亲人带孝。

暮云心里一紧,魅影也没有作用,像那把重剑来袭的时候,它就没有一点反映,这些人当真是无孔不入,真不知道自己好久能直面这些强人。他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人,他没有学那佩重剑之人,戴着一个面罩,脸上有一丝清秀,是一个标致的年轻男人。

“阁下听说过九玲珑吧?”

不待暮云回答,他继续说道:“你还曾经折损了我们当中的两个人,这二人已经陨命了,你能跑到这里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刚刚那个拿重剑的人,也是我们的人,不想居然也着了你的道,看来这情报当真有误,暮家小公子,真不能当凡人来看!”

“你要取我性命?还是拿我活人?可是我知道,九玲珑的人,是存了心要取我的命来,你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我只想问你一问,你是不是曾经到过牛家村?”

“你!你!你!”暮云指着他说道:“牛家村全村上下四十七口人命,是你们九玲珑干的?你们当真是丧心病狂!我暮云就是没有武功,也要与你一搏!”说着他对着黑衣人就扣动了藏在袖中的扭角弓来,黑衣男子用剑拨开那只袖箭,却没有拔出长剑,只见他上前对着暮云就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来。

“牛家村后人牛弘,感谢恩公!”他抬起头来,双目已经含泪,“我是牛家村的人,在十二年前,我被师傅带走,习得了一身武艺,这一次被派回来刺杀于你,中途我曾回去村子里,但是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已被屠,包括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我在村子里看到了公子立下的碑文,感念公子悲天悯人之心,让牛家村人全部入土为安!”

“只是这一伙强人,太过残忍,妇孺小孩,一个都没有放过,我见到他们杀人手法,剑剑致命,一击必杀,只可惜我那家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之人,一直生活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被丢了性命!”

男子虎目中全是泪,他忍着巨大的悲痛,想起那些人的惨状来,手上青筋突起,将那剑柄似要捏出水来。

“我发下了神魂誓言,当我以后找到这幕后之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而牛弘见到恩公,一定要用生命去感谢他!”

“我发现村头立了一个石碑,碑身上刻有恩公的名讳,这而次派我来执行的这个任务,要杀之人,就是公子的名字,只是我不敢肯定,所以刚刚试探于你,还请公子见谅!”

原来这个牛弘,就是牛家村后人,同时也是九玲珑杀手,看他神情,应不会再对自己有难,自己无心之举,倒换来这活命的机会,看来当一个好人,依自己的本心去做事,一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牛公子快快请起,这当不得给暮云行此大礼,那都是举手之劳!”暮云说的极是诚恳,将那日在牛家村的所见,全部告诉了他。

“重剑、铁骑!这些就是线索,牛公子去打听这些线索,当从这里入手!”

“我们九玲珑,是一个杀手组织,前一段时间,师傅接了一个任务,应是报酬非常优厚,所以前后派了数波杀手来,而且杀手的级别也越来越高,我在九玲珑里,已经可以排到地榜了,所以恩公一定要小心,我会想办法阻止他们来杀你,但九玲珑里,杀手与杀之间,十有七八都是互不认识的,说不一定路遇之人,就是要取你性命之人,我们一直追踪于你,是因为有人在给我们提供恩公的情报,据说是以血脉找到恩公的,这样的追踪方法,很少会有出错。唐四是唐门叛徒,被唐门逐出了师门,他应是在唐门内偷得毒功,又一直在江湖流浪,据说他曾潜了回去,用毒功将唐门的人毒死不少,所以恩公要小心了!”

暮云与他交谈良久,但从牛弘口中所知有限,这样的杀手组织,哪里那么轻易就将幕后之人透露出来,看来自己以后还得想办法去寻那幕后的真相,这条路何其艰难!

五十四、线索断了

牛弘已经离去,他送给了暮云有限的信息,这个牛家村现在唯一的后人,也背负了血海深仇,但暮云从他身上知道,九玲珑这个杀手组织极其神秘,牛弘从小被他师傅带进门去,也仅知道自己目前排在地榜,九玲珑的头目是何人,九玲珑有多少人,他一概不知,暮云还告诉了他,那些重剑杀手,极有可能是官府之人。暮云与牛弘攀谈,二人越谈越是投机,他身上没有那些冷血杀手的无情,更多还能看到他的一丝温情,这种温情是骨子里来的,也许他在这个杀手组织里已经被同化了,但牛家村人的淳朴善良还刻在他的身上。

继续呆在这里没有必要,只有仍然向前,但唐四却没有踪影,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他真的被杀了,那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办?暮云开始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要依着他去找寻幕后的黑手,那么,找到了又怎么办呢?难道真以自己平凡的身躯去对抗那些武者?也许自己有一腔热血,但是这一腔热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当不得什么了,事实也已经证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机智,时刻处在一种危机之中,也许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变成枯骨,与泥土为伴了。

他找到了一株大树,树已经被雷电劈开,中间有一个大洞,但树却依然保持着勃勃生机,树上的绿叶还苍翠欲滴。暮云坐了下来,他从袋中掏出了一本书来,书名《九域志》,这本书是他从帝都出来的时候随身带在身边的几本书籍之一,他其实已经牢记于心,但这书所记述的东西着实让他着迷,所以他一直带在身边,而且他将这书上也标注了不少笔记,来映证他沿途所看到的东西。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能看到冷地茅、紫堇、高山梅等植物,说明自己一直向北,没有停顿。难道杜神医师门传承之地在北边?还是他的师门在北边?暮云曾经记得,他说他的弟子在看守天门药园,但自己却不知道天门在哪里?当时也没有问他,如果真如此,自己去天门看看,能不能代他取得那葵门的传承,也是自己的承诺,诺就要践行了。但现在紧要的是,一定要想办法对付隐在身后的危险,这危险不解除,自己就会一直被动,以自己的目前的情况,不能再盲目从事,不是每一次都会有那么好的气运来支撑自己立于不败,只要有一步走错了,就会丢了性命,这是必然的。

自己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分析自己的状况,要想办法在火中取栗,必要在勇气上用自己的智慧来取胜了。牛弘说了,那些人单独给他们提供情报,有可能是用血脉来侦测到自己的,可是,血脉这个东西,太过玄虚,每一个大家族,都不会让人轻易将自己家族子弟的血脉交给他人,但自己在记忆中,又从来没有过血脉被窃取的经历,如果真的不假,那么他们是如何窃得自己的血脉的?还是通过家族的血脉找到自己的?家族中,母亲不在,只有父亲和大哥,难道他们窃取了父亲和大哥的血脉?如果真的如此,能在大哥和父亲这个层次窃得血脉,这力量当真是恐怖了!难道?他们或许是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但父亲在成人礼上将自己与父亲血脉相连之后,他可以感受到父亲,那一种感觉是绝对不会有错。

自己目前的处境,也许父亲还不知道,不然以父亲的性格,定然将这世界闹得天翻地覆!他将自己送出帝都,实则是暮家家族数百年来立于庙堂不败的定律,只有隐忍了,才能让家族延续,这也是他们的祖训。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向北,以身作饵,一定是可以将那些幕后之人给找出来的,但也许真到了那一天,也是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但如果不以身犯险,是一定不会找到答案的,而且,即便自己要休兵,他们又怎么可能罢休?

来吧!来战吧!就是一只蚂蚁,在死之前,也要在大象身上叮上一口的。

暮云想到这里,将身上的物事大大小小给拿了出来,从帝都出来准备的小零碎,到自制的扭角弓,魅影,都将他掏了出来,还有自己搜集的唐四的毒药,他本不屑于用毒,但现在看来,这毒用来也有奇效,而且暮云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你要我命来,那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他掏出了身上的羽箭,将那些毒药一点一点涂了上去,再用白布将箭头给紧紧裹住,只待需要,抽出即可。

花了一个时辰,他才将身上的物事收拾妥当,出得树洞,看了看方向,向前走去。

行得一段路程,林中突然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暮云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却看见了地上有点点的血迹,一直向前。他蹲下身子,用手捻起来放在鼻前闻了闻,这血很新鲜,没有山野之味,一定不是野兽的,循着血迹滴下的方向,暮云小心跟了上去,那血迹却越变越少,到最后直接消失不见,正要绕过这里,突然从一株大树后倒下一个黑衣人来,暮云倒是吓了一跳,将扭角弓紧扣,只见那黑衣人动也不动,背上似乎还有字迹,上前一看,原来这人已经死去,轻轻地将他翻转过来,看到背上写了几个字,“走吧!”

黑衣人原来已经被杀,那这一定是牛弘干的,牛弘走之前,告诉过他,他要为他扫荡这路上的阻拦,然后再想办法杀掉那些派来的杀手,自己当时还对他说,要让他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也许这样根本不值得,他只是笑笑,现在看来,这牛弘也是热血男儿,只不过投错了宗门,成为了一个赏金杀手,不然,当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真性情人!

将黑衣人草草掩埋了,暮云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自己所走的方向,如此隐秘,但牛弘依然能够猜到,那自己的行踪,对这些有隼候的人来说,更如摆在秃子头上一样。本想怎么躲着他们合适,但现在自己的策略变了,那就不用刻意遮掩,小心中让他们发现自己,那是最自然的现象,也不会让他们有所怀疑,当下仍然不去改变自己的线路,循着山脊,向上行去。

估计那些黑衣人被牛弘给清理了,一路上,再也没有看到有黑衣人来,暮云翻过了数座山头,见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但唐四依然还是不见踪影,只甩开了脚步,想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来,晚上也可以挡一下寒风,不想空中劲风传来,暮云停下脚步,回首一看,唐四如一个气球飘在林间,施施然而来。但是看他,背篓已经不在,药锄还执在手上,另一只手上,斜斜垂在一边,露在衣袖外面还能看见有包扎的痕迹,他受伤了。

“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了,那些讨厌的虫子,已经被老儿我打发走了,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赶一天,就可以到杜老头的地盘了。”

说完唐四将背篓放了下来,他从背篓里扔出来一只大鸟来,交给暮云,“你去用刀子将它剥了,等会我们用火来烤了吃。”

暮云一看这只死鸟,毛色雪白发亮,耷拉着一个脑袋,已经被扭成了一个麻花,却正是隼候,这样一头侦测的魔兽,在帝国中,抵得一上个富户一年的收入,不知道如何被唐四给杀死了,只是不知道这魔兽的味道如何。当下将那只隼候提了起来,将羽毛剔了下来,再用清水清理干净,暮云见那翎羽干净漂亮,找了几根长的放在了袋中,提着一个光溜溜的隼候过来,看见唐四已经光明正大的生了一堆火来,搭了一个架子,将隼候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火光耀眼,这只隼候,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死的如此憋屈,暮云也没想到,估计这也是他这一辈子能够吃到的最贵的晚餐了。

暮云撕下了只腿来,递给了唐四,只听得密林中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唐四回首看了一眼,单手一扬,一把绿莹莹闪着光亮的毒沙飞了过去,就听见有人说话:“你这老儿,歹毒的很,为什么要将那几个人给我杀光了?”

那人将手一挥,那蓬绿沙圈成了一圈,被他丢到了一边,腾地一声燃起来了。

“前辈,不要,这是我朋友!”暮云看到过来之人,正是牛弘,赶紧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隼候肉交给了他,“来,牛大哥,你也来吃一点东西!我们烤了还没有吃的!”

“呵呵呵呵,他是你什么朋友?”唐四没有理会暮云,手下却是不停,一股青烟随风吹来,这毒人,当真是随手都是毒,暮云将牛弘挡在了身后,“前辈,他当真是我朋友,你不要取闹了!”

“你个毒人,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不是我,怕你已经变成尸体了吧!你倒是杀得性起,我却再也不能为暮兄弟找到幕后之人了!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哼!好自为之!”

“暮兄弟,你要小心了,他如有害你之心,我必取他性命!”

说完,牛弘来去如一阵风,没入树林之中,不在了踪影。

五十五、血雨腥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唐四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一夜守在暮云身边,二人将那篝火一直点燃,在这个冬日里也多少可以御寒,暮云与他有一句无一句的交谈,谈到了许多药草的知识,原来这毒药中,有许多药草,也有许多是那些毒虫身上的物件,不一而足,药草尚且罢了,那些毒虫身上的东西,当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一只,有的是毒虫身上的东西,有的是分泌物,不一而足,这也让他长了许多知识,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些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已经不能忘记了,阿祜娜扎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她应该是开宗立派的宗师级人物,能够融合她的神魂,这等于是让暮云白白捡了她的记忆中的东西,但如果自己一说就会,估计就是傻子,唐四也会相信暮云得到了秘籍中的传承。

从暮云的口中,他说出的那些药草,有的时候比唐四知道的还要详尽,如果真让他来当了自己的药奴,这将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收获,但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这小子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估计早已将他给杀了。他能将暮云带在身边,而且尽力保护他,只能说明一点,暮云的利用价值,远远大于赏金的价值。

“你将我教你的那套炼体的法门再练给我看看。”

“前辈,你一直想让我练入门的武艺,但是我是真的没有那缘份,你教了我一遍,但是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手脚僵直,没有办法去练的!”

唐四将药锄放在一边,突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圆,暮云身不由已,跟着他的手势飞上了空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被他狠狠地虐了一遍,只是这一次,他再没有给他点那毒香,但这样的感觉还是让暮云难受异常。

眼看着天就亮了,二人从山上急行了半日,再没有见到天上飞的,地下拦的,倒是一路平安。二人沿着一条河流,一直向前,不久就远远看见了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三三两两的房屋,从远处还能看见有人在村子里走动,村子里也传来了大人说话的声音,小孩子打闹声,狗叫声,看来这村子里有不少的人,这熟悉的声音倒让人觉得安静祥和。暮云转过头去,看见唐四将自己笼罩在一个黑色的披风里面,连他的面部都用一个面罩,罩得严严实实,让人从外面看不清他的模样。这叫让暮云放心不少,如果真要让他以真面目示人,估计全村人都要认为他是一个怪物。

“阿婶,我们从远方游历而来,经过村子里,不知这里是哪里?”暮云看见几个大婶正在村子交谈,上前行了一礼,谦谦然问道。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我们这个村子,叫百草沟,是进山采药,下山的必经之路,不知公子是上山还是下山来的?”

“我们从山中出来!”

“啊?你们从山中出来?”那几个妇人听见暮云说这话,只是转眼之间,几人就跑了个干干净净,还有两个妇人,将正在旁边玩耍的小孩也一并带走了。

暮云正感到奇怪,只听见呼啦啦一阵响,从村子里走出来一行数十人精壮男人,手持大刀棍棒,将他二人给围了起来。暮云看着这些村民走来,靠近了唐四,悄悄地向他说道:“前辈,他们都是一些凡人,暮云求你一定不要加害他们,我来给他们交涉一二!”

唐四没有答话,想是已经答应了他。

暮云上前对当前一个男子行了一礼,说道:“小生从山中出来,路过这里,不知哪里有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那个男人手持棍棒,估计是这村子里的头人,但也不是一个蛮夫,他看了一眼暮云,认为他是一个文弱之人,只是他后面的那人,全身罩在黑衣里面,倒是让人看不清虚实,不过人家礼貌有加,总不能上来就横加质问吧,于是他也回了一礼,向暮云问道:“不知公子二人从山上下来,可曾见过有什么异常?你二人是什么时间进得山去的?”

暮云回道看了一眼唐四,却见他仍然安安静静,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我二人在山中迷路了,看见你们这里有一个村子,故才望着村子而来,这路途之上,还没有看见有什么异常的!”

“撒谎,你在撒谎!”不待他说完,就听见人群人有数个小青年大吼了起来,“村长,我估计他二人就是那杀人的凶手,才从山中逃了出来,进山出山的人,哪里有这样说法的,他们是不是也想在我们村子里来杀人了,一定不要让他们跑了!”

说着,那几个青年就手持棍棒扑了上来,将那棍棒向二人身上招呼过来。

眼看着还不能解释,暮云生怕唐四这个魔头,只是手一挥,估计就会要了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转身跑到他面前,拉着他就向村子外面跑去。跑了一阵,唐四反手将暮云一拉,在空中向前飘去,将那些追来的人只看了一个目瞪口呆,停下了脚步,都忘记了再追来。

出了村子,二人轻飘飘跑了几十里地,唐四对暮云说道:“小子,你下次再拦我,我连你也一起杀了,叫人说了出去,说我居然被一群凡人给追杀了,这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前辈,你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吗?他们为什么见面就说我们是凶手了?难道村子里有死人了?可是我看村子里也没有哪里有什么不妥呀?”

“凡人就是凡人,哼!”

暮云也不理他,只有继续向前,也许离开他们越远,才会让他们远离危险,自己费尽心思,刚刚那一村之人,也许不知道,他们真的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淌过了一条河,前面的路已经平坦了许多,路上却看不到行人,暮云看到远远的一个山门,一条石阶从河边一直向上,山上有很多建筑,天上盘旋着无数的黑色乌鸦。暮云看了看,觉得有些诧异,三步两步跑上了台阶,走到了那个山门前,只见山门中写着两个大字《青阳》。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宗门,但是他们却看不到宗门中有守门的人来。

暮云跑进了山门中,就看见山门中横七竖八倒着无数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这是一边倒的屠杀,估计杀人者已经离开多时,那些尸体血迹已经干涸,看着让人寒瘆不已,那些食腐的黑色乌鸦,正三三两两吃着尸体。

“走!”唐四看到这个景象,也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如果不想惹事,尽快离开才是正道,当下将暮云带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前辈,我倒是没有听过《青阳》这个地方,它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宗门,我想这个宗门与宗门之间的争斗,才会导致宗门被灭吧!”

唐四这个毒人,应该也是干过灭宗的恶事,只是他用的是毒,而他们看到的,却是直接用暴力,这样的仇恨,在帝国内也是时有发生。

“青阳,我没有听过这个宗门,但估计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了,他应该是得罪了一些大的宗门,被灭也是很正常的事了,这些小宗门,没有底蕴,也就没有自保的能力!”

二人正交谈着话,又看见了一排房子,房子有几个烟筒,但是却没有炊烟冒出来,暮云走了过去,见这里寂静无声,只是有几扇门敞开着,他正要走进一间房门,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牛弘。

“公子,你不用进去了,这里面也死了有人,没有一个活人了!”

“我一路走来,看见了有三个村子的人被杀,那个青阳门,里面大小小上千门人,全数被杀,他们杀人的手法,与我们牛家村的手法有相似的地方,我也没有给公子打招呼了,就赶了来,但是我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估计这些人,是训练有素,而且绝不留活口!”

“我怕你有危险,所以留在这里等你,你要注意了,他们肯定不是冲着你来,但是不一定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如果误伤了你,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些人的手法,也许于我有些用处,我要循着线索,追查下去,公子自己保重了!”

他说完,也不与唐四打招呼,径直转身大步离开。

“前辈,从这里到你说的杜神医的师门有多远?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杜神医而来的?”

“杜百章,可是狡猾的很,他的师门,相当隐秘,没有人会知道的,怎么可能传到江湖上来,这些人,我想,就是单纯的宗门争斗,不必介意了,走吧!”

他二人继续上路,沿途之中,发现的景象却是触目惊心,暮云从这些死尸中看到,杀人的手法简单、纯熟、现场中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他似乎总觉得这所有的屠杀,都像是一伙人所为,而且是故意为之,就像是要专门做过谁看一样,似遮似掩,却又像留下一点线索,让人追寻下去。

这血雨腥风的江湖,山雨欲来!

五十六、弓箭手

从百草沟这个小村子开始,一路之上,见过了太多的死人,帝国之类,大小宗门浩若繁星,但这宗门之间的屠杀,暮云还只是听说,不想自己却实实在在看见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也跟着遭殃,这让他多少有些愤怒,这个世界的疯狂,哪里有老百姓活命的机会,他可以看见那些平凡的人们掩藏不住的悲伤和愤恨,以至于将自己还当做了杀人的凶手,这也难怪,唐四为了掩人耳目,将自己藏在长衫之中,不以真面目示人,人家肯定要对他产生怀疑了。

现在他们走的这一条路,虽然不是官道,也是人烟众多,但这一路中看到的凄惨景象,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逃离了帝国,这里已经不是帝国的辖制范围内了,唐四对这些的倒是没有异常,他这样的老怪物,哪一个又不是从死人堆中活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有大气运,那就一定是有大智慧和高强的武功。

“前辈,我想问你一下,那些隼候,已经全部被你给杀死了吗?难道那些养隼候之人,就没有想到要来找你的麻烦?还是他们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们的魔兽?”暮云其实在心里也是疑惑不已,从那只鸟儿被他们烤来吃了之后,唐四居然敢在黑夜之中升起了篝火,而且这几天以来,居然没有再有人来刺探他们,唐四也表现的十分酌定,但你要说那些人就这样忍气吞声了,暮云是打死也不相信。

“他们的鸟儿,和他们的人,都被我给弄死了,估计能消停一些时间的!”唐四说了这些,不再说话,暮云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能够从他口中弄到一些消息,已经难能可贵了,而且暮云也多少从他这里得到了许多消息,让他分析出了很多东西,再奢求什么?难道让别人知无不言?可知他二人的关系,现在仍然是敌非友。

牛弘已经追凶去了,他想从这里面找到自己牛家村被屠的线索来,暮云很是欣赏他的作派,只是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不然也会舍了唐四而去,但现在,他要与唐四同行,伺机再取得他的性命,为暮家村死于非命的老小报仇!

他二人走的那路,比官道要小上很多,好在也还敞亮,从车马的车辙印来看,这条路平时也应该有很多车马。

正行得一段路程,后方传来一阵唏律律的马嘶声,暮云回过头来,看到后方有数十匹健马扬起无数灰尘,跑了过来,马上是戴着天蓝色方巾、背负长剑的宗门弟子,领头之人,是一个头戴方尖帽的武士,却不见了唐四,正好,如果唐四在此,估计还有可能一言不合,与他们发生冲突来了。

“小哥有礼了!”那儒雅文士打扮的武者将马停在暮云面前,见暮云一身打扮,既不像宗门子弟,也不似农人,上前行了一礼。

“老哥有礼了!”

“不知小哥从何处而来?这是要去向哪里?”

“哦,我是从那山里采药回来,从这里路过,是要回师门去!”暮云知道,面对这些江湖人士,如果你没有自保之力,那么你一定要有强大的宗门作背景,没有人敢忽视一个宗门的力量的。

“原来先生是药师,倒叫我看走眼了!”

“不知先生师门何方?能否有幸与先生同行吗?”那人应该是一个老江湖,一言一行都说的圆滑之极,听说暮云采药,称呼立即从小哥变成了先生!而且他不着痕迹就打听了暮云的行踪,当的是滴水不漏!

“师傅叫我出来历练,凡事必亲为,就不与老哥同行了!”

“如此倒是好生遗憾!不知先生师傅名讳?我看小先生眉目清秀,学识渊博,必是出自名门,我乃庆元宫座下执法堂总管邬山,不知小先生怎么称呼了?,”

暮云暗呼厉害,这邬山先将自己报上名来,以显示自己的诚意,倒叫人不能拒绝。

“小子暮云,多谢邬总管好意!”说罢,暮云闪在一边,让过一条道来。

邬山见这小后生虽独自一人,但想是阅历十分丰富,居然不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这个世道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医、毒、丹门的人,从他的装扮来看,自己却不能看出他的师从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说了一声“告辞!”,即打马离去。

“庆元宫?”

“他们为何会到了这里?这个宗门,也是存世无数岁月,宫中出来的英雄豪杰,闻名天下,执法堂的总管,在这宫中也是厉害无比的人物,居然会亲自带人到这乡野里来!”不知道唐四又从何处钻了出来,他跟在暮云身后,喃喃自语。

暮云对他已是漠然,也不理他,只问了一下方位,继续前行。

前面出现一片竹林,竹叶有很多在寒冬簌簌落下,将地下铺了一层,风一吹,竹叶飞得到处都是。看着这片竹林,暮云心中闪过一丝警惕,犹豫一下,停下了脚步,唐四见状,飘身进了竹林,过了一会,他又飘了出来,打了一个手势,暮云心中虽有警惕,也无疑有他,跟着他走进了竹林中。

竹林很长,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叫暮云放下心来,他看着这些竹子,想起了在帝都的时候给修幂大叔讲的那个夜郎竹的典故来,正因为自己多嘴,却让自己认识了七七,发生了这数不清的故事。正回忆往事,只听得风吹起的竹叶声中几声异响,暮云眼光所及,一只利箭噗噗穿过了数根碗口粗的坚竹,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暮云抬手一挡,那只利箭当地一声钉在了他的魅影上,大力传来,将他撞飞过去,压倒了身后几根竹子,暮云喉头一热,嘴角一口鲜血再难忍住,喷了出来。

只见唐四站在那里,双袖飞舞,已经抽飞了几只利箭,但那射箭之人,想是十分高明,开始的一阵箭雨之后,抓住机会,一只一只射来,虽是如此,倒将唐四弄了个满头大汗,比之开始更加显得手忙脚乱,眼见着衣袖中已经中箭,破了几个洞来。

暮云慢慢爬到了一株竹林后面,他不知道这个弓箭手是什么级别,从唐四应对困难来看,估计对他只高不低,而且弓箭手擅长远攻,你却不能对他采取什么办法,他就已经将你给击杀了。

身旁有一只羽箭,已经没入了泥土之中,暮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给拔了出来。入手的这只羽箭,很是沉重,比之平常的羽箭要重上几分,从这箭上可以看出,这执箭之人,臂力非比寻常,而且他的弓箭,必是特殊制造。暮云知道,影响箭的因素很多,不外乎弓片、弓弦。一把好的弓箭,弓片是直接决定这把箭能够射出什么样的箭矢,弓弦其次。按照从父亲军队之中的相关文献中,暮云知道,这把弓箭的主人离他们最近也在百步之遥,可能更甚,从箭射来的角度来看,他在竹林外的正前方位,从射来的箭来看,这射箭之人只有一人。

唐四站在竹林中的空地上,没有动弹,暮云知道,他一定是将神情提到了极致,看似从容应对,实则是紧张至极。

“对面的不知是哪里来的朋友,可以现身说话吗?”

回答唐四的又是一只飞箭,暮云转身从竹林的缝隙中看了过去,那箭来的方位不知在哪里?只听得声音响起,箭就已经透过竹林到了面前。

就在此时,唐四开始动了起来,他绕着竹枝转圈,从竹林中向后退去,那速度像流星一样,暮云是第一次看见唐四有这样好的轻功,比之他平常飘着在地上行走,显得更加飘逸。

只是?他就这样跑了?暮云刚刚受了一箭,跌倒在地上,趴在了竹林后面,如果他跑了,可不直接将暮云给推到了前面?

“这贼子!”暮云挪了挪身子,神思电转,他将吞天囊拿了出来,以前他用精血滴进这吞天囊中,吞天囊认主之后,自己将手伸进去了,就将自己的手给隐住了,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给隐藏了,想了一下,暮云将手伸了进去,他的手就凭空消失,再试试向囊中钻去,不想这囊空间虽大,却不能容得活物,暮云再试着怎么将自己的身子向囊中钻去,却始终不能,只好作罢。从乾坤袋里拿出自己扭角弓,将那毒箭装了进去,再将大半个身子伸进吞天囊中去,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然后从地上捡了一些竹叶放在头上,不仔细看他,还真看不出这里藏了一个人来。做完这些,就听见竹林中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从竹叶中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色劲装男子,背上背了一个超大箭囊,手上拿了一把银角弓来,那把弓已经被他拉了一个满弦,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妥。暮云屏住了呼吸,这个人虽是用箭,但从他的沉稳来看,怕这人也是一个武师级别的高手。这样一个高手,也许当不得什么,但如果是一个箭手,那就相当恐怖了,他们可以在敌阵之外取敌军首级,端得是防不胜防!

唐四跑得飞快,已经退出竹林不知多远,但这箭手显是经验丰富,他一步一步临近暮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正觉有异,不想竹林外传来了声音,“你这藏头乌龟,可敢与我直面一战?”

箭手循声就是一箭,那只箭带着凄厉的啸声,沿途而过,数只竹子应声而断,暮云不再迟疑,轻轻扣动手中机簧,那只被他喂了毒的短箭悄无声息向着箭手而去,还未近身,只见箭手当空一个翻身,在空中堪堪躲过暮云的短箭,反手就是一箭射来,箭及吞天囊,竟直接将暮云带着飞到了空中,竹叶翻飞,空中只看见了暮云的半个脑袋,箭手刷刷数箭连环而来,全数向着暮云脑袋射去。手忙脚乱之中,暮云将扭角弓一挡,只听嘣的一声脆响,可惜那扭角弓直接从中而断,倒是替他挡上了必杀一箭,箭上传来的力量太过霸道,暮云被带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直接从吞天囊中掉了下来!箭手没料到暮云有这样一个宝贝,只看见一只脑袋就变成了一个人来,他拿那只箭指着暮云,突然之间,立足不稳,身体晃了晃,对着暮云将弓弦拉响,这箭离暮云太近,只是他身体晃动失去了准头,那只箭从暮云身体对穿而过,带着暮云掉入了身后的竹林之中。

唐四不知什么时间已经出现在了箭手面前,只见他手指轻弹,绿火闪动,那箭手被火附身,直接化成了飞灰。

五十七、丹田要磨碎了

银角弓静静地躺在草从中,那毒火也没有将这只弓箭给毁掉,箭囊却被烧出了一个破洞,已经不能再用,箭囊中还剩下不多的几只重箭,散乱地掉落在草地上。

暮云从那十数只被压倒的竹林中爬了起来,这只重箭前面的箭头,对穿了他的身体,不知道那箭手离他如此之近,为什么会失了准头,最终被唐四所趁,取了性命,这也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箭手也许武功不高,但一定是最难对付的对手,他们带给你的恐惧,一定是实实在在的。

“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暮云看了看自己肚腹下的那个洞,刚好从胁骨下面穿过,他已经用一只绷带紧紧缠住了身体,但是还是有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血洞中火辣辣的痛,但还不影响行走,里面似有一根大棒在缠绕,靠着丹田,将丹田也要撕碎一样,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那就是他在王府遇刺后回去,被父亲用膏药治伤的那一次。

“你把我当作了诱饵?”

“嗯,算是吧!如果我不将他引到这里来,他就不会中了我的毒来,我也没有机会杀死他,你要知道,一个接近神魂级的箭师与你为敌,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他们不会让你靠近他的,但你不靠近他,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但恰恰我是一个毒师,而让人中毒于无形,正是我的拿手好戏,他要自己找死,敢去追毒师,那他就是有十条命,也要给我留下来了!”

暮云脸上古井无波,唐四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又何尝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从不会考虑别人的利益,只是将自己的利益看得最重,刚才将箭手引到竹林中来,他哪里会考虑到暮云的死活,只是看到箭手中毒,才返了回来,将他杀死,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怎么会考虑到暮云的死活,如果侥幸不死,那也是他命大福大了。

“走吧,我还能坚持!”暮云来到那只弓的旁边,见到这只银角弓,忍不住将它给拿了起来,这只弓箭做工精细,只是太过沉重,以暮云的臂力,拿在手中,差点不能将它抬起,更不说要将它弓弦给拉开了,管他呢,如此宝贝一样的东西,唐四是不屑的,正好便宜了自己,他将弓和箭都收拾进了乾坤袋里,随便找了一根棍子,随着唐四向竹林外走去。

“这伙强人,不知道他们还要派哪个杀手前来,我怕只会越来越强了,前面我想办法将他们的斥候给弄死了,他们一时之间要找到斥候来,就要费些时间,只是不想居然会派来箭手,这个箭手,如果不是碰到我,估计我二人已经死了。”

“你知道是谁要来杀我们二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要杀你,不会杀我的,桀桀桀桀!”

暮云不与他争辩,只是一瘸一拐跟着向前走去。

走了半日,路途之上再没有碰见一个人影,暮云开始还能坚持,到了后面,只觉得那肚腹下的血洞中,那种要搅碎丹田的感觉越来越甚,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只射中自己的重箭,一定无毒,否则他是一定知道的。他对丹田的感觉还没有武者的那么清晰,只是感觉有一团火,一圈一圈在丹田中旋转,那种感觉就像是将他的丹田放在了一个石磨上,随着磨盘转动,嘎吱嘎吱一点一点将他的丹田在磨,磨了一圈,他的痛就增加一分,磨了一圈,他触感就清晰一分,到后面来,只看到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一团白气在头顶升起。

“你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唐四看暮云痛苦,停了下来,转身就不知了去向。

路旁有一株大树,树下光秃秃的,这里是一条大路,不知道是谁放置了数个石凳,暮云坐在凳上,双手扶住树干,汗水涔涔而下,他从杜神医赠送的锦囊中翻找了一会,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药材来,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个药囊中,有许许多多名贵的药草,这些东西,如果拿到市面上去,那些有钱人绝对会争得头破血流的,药囊中就像暮云的乾坤袋,只是这个药囊中放置的那些药草,如活物一般,看来这也是一个宝贝,在药囊的一隅,还静静地躺着几个木头箱子,这是别人的东西,估计是要他带给他那宝贝徒弟的,暮云也没管他。

痛的感觉还在增加,暮云忍不住叫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阿祜娜扎与自己神魂融合的事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唤醒阿祜娜扎留在自己神魂中的记忆,可不可以找到法门来。当下沉下心来,将神识看向自己的神魂之中,却是只感觉痛,那留在骨子里的痛阵阵袭来,哪里能静得下心来!暮云是一个不服输之人,这骨子里的性格让他坚韧无比,他盘膝而坐,自然而然,竟吟起了菩提心经来,这经卷当真是静心的神物,暮云慢慢安静下来,身上的痛楚感觉也慢慢消散,神魂中,就像是一片大海,开始是荡起了点点涟漪,继而起了层层波浪,再后来,就像是狂风暴雨,他神魂中的大海,就像要冲破桎梏,打破天地规则!

武魂是什么?在这个大陆上,武魂是从人到神的蜕变,是基础中的基础,父亲告诉他,他的武魂是龙之后,他就想办法去了解武魂,可是,这些秘籍却极少有流传于世,或者说,是没有哪个会将这些东西公诸于众,除非你是宗门弟子,也许你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来,否则,在公开的书籍中,你没有机会去看到的,父亲自从将自己的武魂给禁了之后,从未向他再说过这些东西,也从未给他看过这些方面的书籍。暮云了解的武魂的知识非常有限,更不知道神魂、丹田,只知道神魂相当于自己的记忆,丹田是一口井,这口井能储多少水,就要看你将他掘多深!

这种感觉很微妙,暮云坐在石凳上,如老僧入定,他的神识延伸了出去,看见远处走来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庆元宫的邬山,邬山走得近了,看见暮云坐在石凳上,嘴角含笑,上前呼了一声,暮云只是未答,看着暮云入定的状态,他知道有许多练功之人,在进入顿悟之中,就是如此,这样的顿悟,有的武者,可能一辈子遇到一回两回,有的可能时时遇到,有的有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顿悟之中,当下他招呼了两个子弟,守在了暮云旁边,然后与其余人骑马离开。

暮云进入了一个光与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神魂,广阔而浩大,在这个自成一体的世界里,天是一个幕布,上面星星点点,闪烁着奇异的光,海是碧蓝的,通透的,放眼望去,似乎都能看到那海的尽头,如一个巨大的碧绿宝石,干净而明亮。他仿佛看见了这些光影中,有妈妈的影子,有无垢老和尚的微笑,有靖人石头殷殷期盼的眼神,有梦大娘的拜托,有钟无涯狰狞的笑,有阿祜娜扎落寞的泪痕,一一闪过。他纵身跳进海水中,那温暖的海水将他包裹其中,全身每一个毛孔也禁不住舒展开来,这海水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轻轻托住暮云,向着大海中间飘了过去,一路之上,暮云能够感觉到,这神魂之海,干净而透明,他畅游其间,看见远方有一片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大海,就如日出东方,太阳才从地平线升起一般,那光影的尽头,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呼唤,他奋力向着那里游了过去,

庆元宫的两个弟子,看着暮云入定的状态,流露出艳羡的眼神来,这个小兄弟,看着年龄不大,不想天赋却不错,他们在庆元宫中,眼见着那么多聪明绝顶、天赋出众的弟子,也没有听说有好多人能顿悟来。这一次他们二人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门内弟子中的佼佼者,被邬山师叔带了出来,历练红尘,这一路上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不想师叔叫他二人来看守暮云,从师叔看他的眼神,对这个小子也是亲睐有加,他二人也是聪明的紧,知道将这些小事办好了,回去一定有自己的好处,是以二人紧紧看着暮云,也不敢有一丝闪失,倒是为暮云找了个免费的保镖来。

暮云在神游,这个状态让人沉醉,他一直奋力向着光的尽头游去,越是向前游,就越感觉他的身体要融化在这个海里面,神魂中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涤荡着他的灵魂,让他清明,到后面,他感觉那些光影与自己连在了一起,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这神魂之海的一部分,海的涌动,就如这大海的呼吸,暮云也随着它一起呼吸,他感受到了神魂的跳跃、欢呼!他的身体变成了无数的水珠,每一滴水珠都是一个暮云,每一滴水珠都是独立的,也是相连的,他们一起在大海中游动,直到游到了那海天相连的尽头,与天海连在了一起。

五十八、庆元宫的秘密

庆元宫,在帝国的疆域内,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这个宗门有着比其他宗门更加深厚的底蕴,至少在帝国内,也算得上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大宗,在历朝历代中,他们宗内可是出了无数英雄人物,让他们也一直居于帝国武宗榜前列,虽然在这个九幽大陆上,也许他们当不得什么,但一个有着上千年的宗门,他自有自己生存的道理,不是一般宗门所能够比拟的。

这两个庆元宫的子弟,也许是第一次出来历练,他们对一切的事物都感到新鲜,可是,却是缺少了经验。这次出门,宫内安排所有弟子都要着庆元宫的衣服,也是从他们的安危考虑。这些大一点的宗门,都有自己的脸面和威望,这等于是告诉这江湖之人,我庆元宫子弟,你不要轻易招惹了,如不然,也许我就会倾一宫之力对付你!所以,很多着宗门衣服行走江湖之人,一般的人都要给一些脸面,也不会轻易招惹,但有那些结下仇隙的,莫不在江湖中留下许多血恨仇杀的故事来。

这二人身着庆元宫的衣衫,各手执一把长剑,坐在暮云身边,谈着这一路上所见到稀奇古怪的事来,早已将师门中告诉他们小心警惕的训录给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

“哒哒哒哒”,一阵马蹄轻响,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从路上行了过来,马车的辕架上坐了一个汉子,头上戴了一顶草帽,将大半个脸都遮住,走得近了,这两人站了起来,正要开口询问,不想只听得噗噗两声轻响,这二人回首看时,两柄长剑已经穿透了他们的胸膛,两人将手中长剑抓紧,似要拿了起来,却感觉心中越来越凉,一口气接不上来,眼睛瞪得溜圆,双双赴了黄泉。

暮云坐在石凳上,神识全然还在那大海中游荡,突然被人拿一根绳子给捆了,然后用了一个大布袋子从头上套了下来,装在了布袋里,被他背在了背上,紧跑了几步,丢在了那马车上去,那草帽客手中长鞭一响,马儿就似开了挂一样,飞奔起来。

马车上有二人,一人驾车,一人正是出手劫杀暮云之人,这二人得手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将马车赶得飞快,向着前面飞驰。暮云对此仍是不知,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那海中,不曾出来。

飞奔了不知多久,车马拐进了一个茅屋,暮云被人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少爷,这个人我估计是他们庆元宫的小少爷,我们安排的眼线来看,他们这次出来的人中,就有庆元宫的少爷,我们去那里看到他宫中有二人,正守着他,估计他是正在练功,一直不曾动弹,想是已经走火入魔,所以被我们缚了回来,听候少爷发落!”那将暮云捆了回来的剑客对着屋子里的一个锦衣少年说道。

“你缚他回来的时候,可有被他们宫中之人发现?”

“没有,我已经将那二随从给杀了,再也没有看见有其他人来。”

“如此甚好,你将他绳索解开,我有话问他。”

他们二人将袋子解开,只见暮云双腿盘坐,双目含笑,仍然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剑客正要上前将他拍醒,却只见那锦衣少年拿手制止了他来,“你捉拿的此人,不是庆元宫的少爷,你在哪里捉得此人来的?”

“在离山脚下,离青阳宫不远的地方。”

“我认识庆元宫的少爷,他叫南天魁,他左耳后有颗大大的红痣,称为本命痣,他常年留有一摄耳发,将这红痣给隐藏了,这是宗门的秘密,我们是通过安插的暗线知道的,你捉拿的此人,耳后无痣,一定不是他们宗门的天魁少爷!”

那剑客听这锦衣少年这话,将手中长剑一挥,向暮云砍去。

“住手!”锦衣少年将他制止住,那剑离暮云胸前只有三寸,带起的风,将他的衣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那只药囊,从衣衫之中掉了出来。

“杜神医的传人?”锦衣少年看见暮云身上掉下的药囊,上前用手捡拾起来,看了一下,确认无疑。

“杜神医曾经与门主有旧,家母有患,前不久还派人去寻他,没有寻到,只是听说他染了恶疾,不想在这里发现他的门人,你们要将他守好了,待他醒来再问话不迟,不许慢待了他!”

“少爷,我在现场看见他时,他是被那两个庆元宫的门人守住,会不会是捉了他?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看他这个状态,应该是正在练一门厉害的武功,却不知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不知少爷可有什么办法?”

“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不再动他即可,如果强行被外力打断,他只能会伤的更惨,只有等师叔回来再定夺了。对了,那两个庆元宫的门人,你是怎么对付了?”

剑客用手在颈前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锦衣少年颔首点了点头,“杀了好,那些贼子,害我门中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暮云还沉浸在光影的世界中,他的身体变成了亿万滴水珠,一遍一遍被神魂的大海冲洗涤荡,他走过了一路又一路,看到了那记忆的光影就在左右,他回忆起了那些儿时的记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一次又一次扔进了药桶中浸泡;在冬天下雪的日子里,将他浑身脱得一个赤精,用雪浴身;他看见了自己身着一个大长袍子,独自己一人缩在图书馆里看了一天一夜的书籍,都已经闭了馆来,尚不知道;还有在医馆中当学徒的时候,他闻着那些药香,在药房的那个在柜子前,仅仅靠着他的鼻子,他就能精准的分辨出要找出哪一种药材,不一而足!这些记忆,也许早就被他丢在了不知在哪一个角落中去了,但今天又被他拾了起来,菩提心经一直在唱响,让他自在安宁。

“少爷出去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就让我们两个来看护他,也不知他是怎么了?一直也不醒来,但呼吸又那么平稳,少爷也告诉我们,一定不要惊扰他,我想他是一定在练一门极厉害的武功,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不见醒来。少爷还说他是杜神医的门人,如果能够想办法与他交好,也许门主夫人就有可能给治好了,只是这活,唉,也太枯燥了些!”

“你不要蘑菇了,这话我们两个说说还可,你要叫少爷听了去,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这一次他们庆元宫杀了我们那么多门人,可不闹着玩的!”

这是一间茅草房子,两个青衣弟子坐在木凳上,看着依旧熟睡未醒的暮云,颇有些无奈。

“两个狗贼,去死吧!”这二人正说话间,那间木门被大力踢开,一个胖汉冲了进来,双目赤红,手持一把九环大背砍刀,冲着二人就是一刀,可怜二人竟然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砍作了两截,刀锋所及,那张大床也被砍倒,床角倾斜,暮云咕噜噜从床上滚了下来,那汉子欺进门来,反手将暮云背在背上,用一根绳子缚住,大步走出门去。

这官道之上,再没有其他行人,那汉子背着暮云,走得像一阵风一样,只是风吹在脸上,呼呼生疼。

汉子力气很大,背着暮云一点也不感吃力,他在风中跑了数个时辰,见到前面红墙碧瓦,一株百年古柏从院墙里面伸出,原来这是一处寺庙,他来到庙门前,转身看了看来的方向,见无人跟从,转身进了寺庙之中。

庙门后站立了一个小沙弥,他见胖汉背了暮云进来,向门外瞧了瞧,待得胖汉进了门来,转身将庙门给紧紧关上。

进入庙中,只见那厢房之内,数十人神情严峻,正是邬山领着众门人,见那胖子进得门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你这鲁莽的性子要改得一改了,你再如此任性,擅自作主,我回了师门,必要禀告师叔,让他来管你一管,如果师叔这一次准了我,让你禁足一年半载,我看你还要胡闹不?”

“师兄,我行武之人,当快意恩仇,有仇不报,非君子也,你再怎么回去告我,我还是要做这事,今天不做,明天也要做了,不然还说我庆元宫怕了他们那些贼子不成,只是我追过去,只看到两个小虾米,没有见到大鱼,不然我定叫他们全部给我留下命来!”

邬山只是摇了摇头,对这师弟的性子,他是一清二楚,他武功又高,人又耿直,只是性子也是十分着急,依自己的想法做事,不会全盘考虑,这次带他出来,师傅一直叮嘱自己,只为要磨他性子,哪里想来,转眼他就不见了影子,自己门人已经折损了几个,他这样去闹,不无是一件好事。再看看他带回的暮,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认为他一定是哪个奇门的门生,现在看来,他却是杜神医的后人,这个药葫芦锦囊,当真在江湖上也是有着赫赫威名!还算这师弟虽是直,做事却不鲁钝,那日他见自己对这小兄弟亲睐有加,没有随手也给砍了,还背着他带了回来,这一点上,就值得称道。

“师兄,这个小兄弟,你准备作何打算?我们这次出来追凶,我看已经可以确定就是他星月门捣鬼,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门人,但一定要将这仇给报了!”

原来这胖汉子杀的那两个弟子是星月门的人,他们的宗门叫星月门。

“这事不在急上,我们想办法赶路,青阳宗里面已经没有活人,我亲自去看过,这样的屠杀,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应该是派出了武神级的人才会将青阳给灭了门来!只是这世上之人,能知道青阳门与我庆元宗关系的,没有几个,而我们得到这个消息,却是被人送的信来,那送信之人,也不知是谁,所以师门要我们前来追查,我们已经查到了这灭门惨案中,有他们星月门的独门武器《星月钩》留下的痕迹,这两日就有星月门的人来与我们作对,不管怎样,他们是绝对逃不了干系!”

“他既然是星月门也在拉拢的对象,有我们给他保护,与他们结下善缘,也是不错,以他目前的情况,这事了之后,带回宗门,交由师傅给他看看,是不是走火入魔,如果能够给他治好,以后有杜神医的后人为我宗门相交,一定是立下大功一个!”

五十九、何时醒来

庆元宗这次出来,没有带有马车,只是骑了数匹健马,他们一行上路,还是由胖汉将暮云背在背上,好在这胖子虽胖,但脚力着实可以,将暮云背在背上,一点也不显累赘,大步行走之间,与他们骑马之人居然不相上下。

行得半日,日头已经落山,暮云仍然未醒,他们数十人在邬山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客栈,客栈在官道旁边,做的是来来往往过客的生意,很简陋。进得客栈,那大厅上陈旧无比,一个半老徐娘一摇一摇从掌柜后面站了起来,他看见这数十人都着枪佩剑,英武不凡,马上收起了自己的瞌睡来,上前打起了招呼。

邬山前后打量了一番,这个客栈进深很大,好在里面还有一个四合天井,刚好容得他们十数人歇息。他安排妥当,将暮云留在胖子的房间里面,一来是这师弟武功高强,二来正好给他一个任务,让他不能乱跑,有了责任就由不得他的性子了。

夜深人静,胖子看着房间里的暮云,嘟嘟囔囔闹了几句,可是他再吼,还是不能将暮云给弄醒来,只好作罢,倒身上床,一会儿那呼噜声就响彻了整个四合院来。

睡到半夜时分,只听得空旷的官道上响起了一长一短四声凄厉的短笛声来,胖子翻身起来,将放在床边的大背砍刀拿了起来,打开房门,出得门外,看见邬山已经立在天井中,周围那些弟子均已起身,他看了一眼,对胖子说:“师弟,我去会会他们,你守在这里,不要出得房门,这门下弟子的安危,就系于你身了!”

“师兄,还是我去吧,你在家就好,我去将那伙贼子脑袋给拧了下来,提来了见你,看他们还有没有如此猖狂!”

“听我号令,就这样决定了,如果这门中弟子再有闪失,我拿你是问!”

胖子显是平时还是很忌惮这个邬山,听了他说的话来,再不坚持,只有唯唯诺诺应了。

邬山长身而起,脚尖在地下一掂,嗖地一声窜向空中,向着那声音飞了过去。

一夜再无状况,这一群庆元宫中的弟子也是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但到第二日凌晨,还是未见邬山回来。他们数人群情激愤,其中一个红衣公子站了出来,对他们说道:“我们这一次出来,一是要查看是不是有人要针对我们宗门,二是带着大家历练,现在邬总管没有回来,我们不能自乱了阵脚,要有我们宗门的样子来,大家不许吵了,我看,就由胖师叔去寻一下邬师叔,我们在这里等候半日,半日之内,胖师叔一定要给我们带回消息,我等不可再走散了,不能给敌人可趁之机!”

胖子看了他一眼,“少爷,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我们这次遇到的强敌,有些出乎意料了,如果不敌,你尽快返回宗门,将消息带回去,不能让少爷你涉险了!”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原来这个红衣公子就是庆元宫的少爷南天魁,他与邬山等人这次出门来,正是要参加宗门行动,也算是在入世考。几乎所有宗门,都会有这样的课目,他们会将自己的弟子遣入尘世之中,让他们去历练。这一次的庆元宫远足,也带有这样的目的。

半日时间很快过去,邬山与胖子也没有回来,庆元宫之人也没有收到他们二人带回来的消息,一行数人,惴惴不安,那南天少爷强忍着又多呆了一个时辰,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当下对众人说道,“我们现在就立即出发,返回师门去了,大家收拾东西,不可留下痕迹,所有宗门弟子全部换装,不能再着宗门服饰,将宗门内有标记的武器全部收进自己的袋子里去,把平时备用武器全部拿了出来,快!快!快!”他们平时日里应该是经常演练,只是数个呼吸时间之内,就全部换了新装。

“他怎么办?”一年青弟子指着暮云说道。

“带上他,还是用绳子缚在背上,就由大师兄与他同骑一乘吧!”红衣公子只沉吟了一下,即马上下了命令,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将帅之才,只一瞬间就将事情安排的极为妥当。

这伙人在南天魁的指挥下,行动迅速,只是片刻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那些高头大马惹人注目之外,他们的打扮就是一伙普通的江湖武者。

客栈中的老板娘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他看见这伙人的装扮,一晚上就小心翼翼候着,走的时候,天魁公子也不可能拿他们这平常人家来寻他们的晦气,奉上了丰厚的报酬,只是给她打了一个招呼,叫她不要乱说话,一行人,就此离开了客栈。

“少爷,我们出来也快一月了,可是除了看到了这沿途的杀戮,就没有看见那些贼子的毛影,除了现场留下的那些证据外,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对方来了有哪些人?他们有几个宗门来联手的?还是一个宗门,只是针对我庆元宫?”

“毛头,你不知道,我们只是在现场看到了《星月钩》留下的痕迹,但我们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在没有亲自看到他们星月门出手的证据时,这只能猜测,不能妄下定论!”

那个叫毛头的小年轻,显是十分不服气来,“可是少爷,他们的星月钩是独门秘器,外人不能仿制,还要哪里去找其他什么证据来证实就不是他们星月门干的了?”

红衣公子心情沉重,一直在想两位师叔能否顺利回来的事,也不去和他争辩,这江湖之险恶,哪里是一言半语可以说得清楚的,而且这阅历,也是在成长中才可以去慢慢沉淀的。虽然他们在现场看到了星月钩的杀戮证据,但这一定不能代表就是星月门的人干的,他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追查,这只是一个线索而已。

这一行人放开马匹,一直未曾停顿,沿着官道,跑了有数百里路,他们中途也歇息过数回,南天魁过来看了暮云两回,只见暮云还是呼吸平顺,只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可真是个怪事,不过还好,如果这次能平安将他带回宗门,也算是给宗门立了一功,师叔他们的眼光应不会错的!”

到了半夜时分,那月亮就升起来了,月色惨白,整个大地都一片白亮。他们的健马如一阵风在月色中奔跑,正跑得欢,只听得空中齐扑扑响起跘马索的声音,前面两匹马儿,被马索扯住,跌倒在地,马上骑马的人也从马上跌了下来,一不小心,竟弄得头破血流。南天魁在马队的中间,见状将马勒住,那马前蹄高高在空中跃起,硬生生停了下来。

只见他将从马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如蜻蜓点水一般,双手一边一个,将两个跌落在地的弟子提了起来,倒飞回人群中,余下众人将马匹围了一个圆圈,齐刷刷将剑拿了出来。

检视了一番,见两个弟子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他正准备上前去看看马索还有无危险,却听见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匹黑色的骏马从树林中钻了出来,马上坐了一人,头上戴了一个鬼头面具,一袭黑色披风将全身罩住,看不到一点他的样子,他手上拿了一把双钩,在月色下闪着银亮的光,那模样正是星月钩。

“你是何人?为何要拦我等去路?”

星月钩闪着清冷的光,黑骏马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马上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见他高高举起那把星月钩,寒光一闪而过,所有的光线都暗谈了下去,可怜这庆元宫一行,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星月钩的光芒给笼罩了,这十数人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就做了钩下亡魂。

那马上鬼面人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大坑,想是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跳下马来,将远处一匹还在血泊中挣扎的马头只是一钩,就将那马头钩掉老远,马蹄扑腾了两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暮云随着马匹倒在地上,却是身上没有一点伤痕,鬼面人上前将他提了起来,也不管他身上还粘满了马血,随手一根绳子将他缚在了马上,掉转马头,纵马向远方跑去。

马匹得得哒哒,如一阵风一样,这黑马跑得极快,比之普通骏马不知快上了多少倍,他骑着那马跑了到了一处山崖下面,向着山上看了看,用手将马屁股一拍,马儿腾空而起,如履平地,慢慢向山上升去。

到了山顶,鬼面人翻身下马,将绳子一抖,暮云从马上滚落下来,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长臂轻舒,将暮云接了过去,轻轻放在地上,对着鬼面人抱怨:“这可是大人亲自点名要的人,你可不要有什么闪失了!”

鬼面人哈哈笑了数声,“在我手下,你怕我办事还有什么不妥?”

“我看了这小子,应该是被人下了武魂禁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武魂禁制有松动的迹象,所以一时半会,怕是不会醒来,只可惜了,他根骨尚可,如果从小开始习武,倒是一块好苗子,现在嘛,怕是送给我,我也不会要了!他还当他是一个宝贝!”

“你知道什么?他几日前就说,这个小子可是一个宝贝疙瘩,听说那人也在寻他,前前后后派了数波人来,已经折损不少,就是没有一个成功!”

“你让我笑掉大牙,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你如此小心,我还以为他们说的这人有什么高深的武功,却是平凡人一个,我就这样带回来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妥,我说他们那些人,就如太监一样,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哈哈哈哈!”

鬼面人笑完之后,返身上马,对身后那人说道:“这人我就交于你了,我还要赶着去做完这几单,回去复命去了!”说完他直接纵马从悬崖上跃了下去,云雾之中,那浓稠的雾团也只是晃了晃,就此不见。

六十、听见了秘密

南天魁动了动手指,挣扎着爬了起来,及目所见,身边全是死去的弟子。

他跌跌撞撞将他们扶起,除自己外,再无一个活口,心下骇然,此人武功之强,已经与师傅不相上下,自己这些门内精英,全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却是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看清就已经全员陨落,他手上的星月钩,就是一个夺命钩,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宗门的情报里,星月门似乎从未有如此高手出现。

那些宗门弟子,被星月钩划过胸膛,深及脏腑,那个叫毛子的,半个脑袋都已经不在,场面血腥凄惨。他再看看自己,大腿上一条深深的沟槽,鲜血染满了裤腿,头一阵眩晕,想是失血过多,找了一根带子将血止住,看看身上其他地方,再无有伤,想了一下,也顾不得门内弟子的尸体,估计那强人已走远,遂从身上掏出一块五彩斑斓的宝石,用力捏碎,宝石在空中化作点点闪闪发光的流沙,消散在空中。

做完这些,南天魁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向旁边的密林中走去。

山顶,黑衣人将暮云翻动了一下身体,从他身上取下了几个锦囊,一个是他自己的乾坤袋,一个是神医门的药囊,还有一个是父亲给他的吞天囊,这些东西,都有灵魂禁制,外人一般情况下是打不开的。

“真是一个怪胎,凡人之躯,偏偏又有武魂,只是武魂却被人禁了,不知道是谁下得这狠手,不然此子当真是一个奇才!”

“可惜呀可惜,难怪邪老怪看不起他,以他想徒弟想疯了的情况下,就是大人估计他也要背叛了去,不知道你这锦囊里有些什么东西呢?真想将灵魂印记给你抹去,看上一看,如果不是大人严令要求不能动你,早将你给大卸八块了!”

那黑衣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就像是西北过来的异族人,他将暮云身上的几个锦囊给拿了出来,再万般不舍地还了回去。

“呵呵呵呵,大人叫我不能动你,可没有说不能助你!”黑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说干就干,手上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将暮云轻轻托起,再如一个陀螺一样,将暮云在空中转起了圆圈来。他越转越快,急速中手指轻点,暮云的身体如一个被刺破的气球,突然失控,在空中飞窜,但又始终突不破黑衣人在空中设下的无形气壁,到最后,暮云如被放完了气球软软的从空中掉了下来,黑衣人将暮云放置在地上,看见暮云脸色憋的通红,只是双眼还是紧闭,半天那脸上的潮红都没退去。

黑衣人似乎对此很是满意,他回过头去,对身后说道:“出来吧,你看了这么久了,可看够了?”

黑暗中,一个虚幻的影子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向前跨了一步,走了出来。

“易老三,你的功力见长呀,我的《云影匿踪》已经练至大成境了,居然还是不能逃过你的耳目!”

“哼!装神弄鬼的功夫,也拿来丢人现眼,你不觉得无聊吗?你没有事,多动动脑子,将你手下多派些有用的人手去办事,也不会砸了你黄门总管的声名!”

“易大人教训的是,我手下的人确实不能办事,才会一次次失了手,也多谢大人能够亲自将我们的货物给带了回来,我这里多谢了!”

“黄总管,你是脑子坏了还是坏了脑子?我们费尽了心力,你要中途截胡?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大人说笑了,你会的,凡事好商量,我想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黄总管,来吧,都说黄门中就数黄老大独步天下,深得上面人青睐,我是好久就已经手痒了,这一次就是我们私下里切磋,断不会给上面人知晓了,你放手来吧,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呵呵,如此多谢易三哥给我这个机会了!”说罢那个叫黄总管的人,长身而起,从空中变幻出一把弯刀来,那把弯刀的弧度很是夸张,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他拿在手上,就像拿了一把圆圆的项圈。

弯刀挥舞之间,空中带起了一片耀眼的光亮,还伴随着“呜呜”怪叫,慑人心魄!

易老三对此却是面不改色,只见他手上翻动之间,一把精钢折扇对着弯刀而去,点在了弯刀带起的光雾中,弯刀斜了一下,光雾也跟着抖动,满天都是这雪亮的刀影。

易老三迎着刀光,脚尖点地,双臂轻舒,飞到半空中,手中折扇一摇,刷刷刷刷,羽扇中飞出无数雪白的羽毛,只听得叮叮当当无数声响,刀影散去,羽毛在天上缓缓飘落。

“厉害!”黄总管随手一挥,弯刀不见,他看向半空中的易老三,“易三哥的功夫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但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还请三哥给我一个面子,黄老儿答应给你一个承诺,你看如何?”

“黄总管,你请收回你的话吧,我易老三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来来来,我们继续大战三百回合,只是如此打法,都没有把我的老骨头给热络了起来,不算不算!”

“你我毕竟都是为上面人办事,也不用如此以性命相相博了,”

“哼!我看你是高看了自己,来吧,你黄门中人,可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我可从来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易老三当空而下,将手中折扇当梅花刺一般刺向黄总管,二人战作一团,只见满天刀光剑影,响个不停。呼呼风声,化作滚滚浪潮,向四面八方散去,那树木沙石在光影中全部变成了齑粉!

突然之间,只见战影中刀光大盛,当的一声巨响,黄总管捂着胸口,向后急掠,手中弯刀已经只剩下一截刀柄,易老三也是脸色发白,精钢折扇也被削去一角。

“今日相赠,来日必当回报!”黄总管转身如一只大鸟,飞入密林之中。

“咳咳咳,这该死的黄不易,趁我消耗之际,来偷袭,这笔帐我给你记下了!”易老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粒丹药,塞入口中,恨恨地说道。

他转过身去,看身边的暮云,只见地上空空如也,哪里有暮云的影子,才知道上当,当下将手中钢折扇怒挥,身旁一块巨石当的一声蹦裂开来,灰尘满天。

光影已经消失,海也不见了踪影,这世界是如此美妙,那海里的每一滴水珠慢慢聚拢,变成了一个人来。

暮云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绳子捆了一个紧,双目都不见光亮,好似在一个袋子之中,被人背在了背上,向前疾驰,袋子随着那人起起伏伏,浑身被磕的生疼。可是,他的头脑却是十分清明,这昏睡的时日里,那一幕幕经历就如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映照出来,原来这幕后,当真有人,听他们这二人说话,确实是有人操纵这一切,什么鬼面人,黑衣人,他们都是一伙的,而这个黄门总管,应该是与他们旧识,只是各自主子不同罢了,暮云似乎已经从这些线索中找到了答案,只是有些模糊。这黄门总管,再做几单的鬼面人,他们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这可恶的黑衣人,不知道他给自己做了一个什么试验,为自己助了一把什么力?丹田之中,一股阴冷的力量,在自己的腰部缠绕了一个圆圈,一圈一圈慢慢转动,一松一紧,把暮云弄的难受异常。

当下之意,只是不知道自己要被这人背向哪里?他们一伙人,难道就是那些派出人来刺杀自己的幕后之人?应该不是,他们上面还有头,他们只是执行这个命令的团队罢了,那些无数江湖人士,都是他们找来对付自己的?那么,自己是不是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呢?

不能醒来,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了,不然一定会功亏一篑的。

可是自己要怎么办?也许离真相越近,自己离死亡也就越近了,难道自己真就要任人摆布?

正想着怎么办,他突然感到自己从空中连那袋子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可怜他要装着未醒,只有强忍着不呼出声音来。

只听见袋子外面几声轻响,然后就是一个脚步声走了过来,袋子被打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也被解了开来,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起来吧!你太叫人不省心了,几日来倒是走了不少地方,害我老人家腿都差点跑断,才把你追上,不然你小子肯定要叫他们拿去领赏了!不知道你小子,哪里有什么价值,也值得黄老怪也亲自出马了,我可是为你杀了他们好几个人了,这梁子是结下了,看来只有加快脚步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暮云知道骗不了他,当下睁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就看见了唐四站在了面前,只是面前这人,却是风神俊朗,身着一身黄衣,当真是翩翩佳公子,那模样,正是暮云第一次见他毒发时的样子,再也不是一具骷髅。

“你你你!你是唐前辈?”

“哼!走吧!”唐四不理会他,转身向前走去,只见路旁,一堆幽幽的蓝火还在燃烧,估计就是背他之人。这毒人!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只在一瞬间,也不皱一下眉头。看来自己当真是命运多舛,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六十一、唐四的秘室

唐四在前面走着,他的步履不再是开始暮云看到的背着背篓的样子,双脚离地一尺有余,就如一个幽灵一样。现在他身上的背篓也不见了,手上也没有了药锄,暮云知道,那是他的神器,估计他已经想办法将它藏了起来。现在的唐四,就像一个中年书生,有道武师,内蕴悠远。

“我教你的练体法,你可有练习?”

暮云知道,他说的是阿祜娜扎一族的秘法,当时他是强制暮云来习得的,但是从他断断续续走后,他就再没有时间来练这方法了。

“看你这个样子,估计也没有再修习,今天开始,我来亲自督导你,再用天枢法来打通你被禁的武魂,你看可好?”

“前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学你的艺,你也不要存了心要我来当你的弟子,暮云不会去学那毒功来害人的!”

“愚蠢!”唐四不再坚持,只是在前面带路前行。

这到让暮云很是着难,前面没有离开他,也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杀他,是因为自己想找一个机会去寻那幕后之人,现在他是酌定这幕后之人,势力大到天,也许自己离那成功只在一步之遥,如果不找到这个线索,也许危险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父亲和自己的哥哥,都是他们可能要对付的,所以,还是先跟着他,找机会一步一步走下去,而且以目前自己的能力来说,哪里可能去面对一个神魂毒师,而且看样子是已经恢复了的神魂毒师!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估计暮云被他们这伙强人带着已经离唐四要去的地方有了不远的距离,但唐四却不紧不慢,他也不着急,不再带暮云走那偏远的山路,一直沿着官道前行,行了半日,天色已晚,远处影影绰绰露出昏黄的灯光来,数排房子在黑暗中如剪影一样,还能听见时不时传来的人声,原来他们来到了一处集镇。

一进镇子,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磨盘,只是那磨盘被立了起来,上面写了三个斗大的字“磨盘镇”,原来这里叫磨盘镇。

镇子两排的房屋很矮,中间留了一个街道,两旁房屋犬牙交错,房子与房之间紧紧相连,街道中间有的房屋房檐差一点就连在了一起,让这街道看着狭窄无比。那一排排的房屋,全是用木头做成,临街的一面,几乎所有的门都做成了门板,暮云从帝都的药铺中知道,这样的方法,是为了方便第二天开市的时候,直接可以用这门板再搭成一个一个铺子,上面可以铺满货物。

街道上早没了行人,木门的门缝中透出了点点的光,还有压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也许这里的房屋都是以木板相连,所以声音通透,人们说话都刻意小了声。

唐四走到了街道的中间,看见一个窄小的过道,仅容一人,他侧身从这个过道中走了进去,停了一下,回头对暮云说道:“跟上我!”他走到尽头,是几个台阶,台阶上有一个木门,门上还能看见一幅画像的痕迹。

唐四没有敲门,他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下,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支香来,只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支香就自己燃了起来,一缕白色的烟向空中飘去,他向着门内一挥,那只香就如听话的白蛇,一会时间,他将香灭了,重新收回衣袖内,用手在木门旁边柱子上鼓捣了一下,就现出了一个不大的洞来,刚好手能伸了进去,他将手伸进去一扒拉,那木门就自己开了,唐四侧身走进门去,待暮云进了门来,返身将木门关上。

屋内无人,空气里还飘着那支香的味道,只是味道极淡。从房间里陈设来看,这房间主人很是雅致,将屋内收拾得很是整洁,纤尘不染。

唐四对这房屋非常熟悉,他带着暮云走过了几个房间,推开一间房门,用手在墙壁上摩挲两下,房间内亮了起来,只是看不见光线来自哪里,暮云看见一个木头柜子,唐四上前推开柜子的门,里面露出了通道来,唐四当先走了进去,对暮云说道:“这是我在这里的秘处,你随我来。”

通道进来就是一排向下的台阶,暮云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秘道,只是不知道唐四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镇子里设置这样一处场所,还有秘道在其中,也不管他,随他进了秘道里面。

秘道的尽头是一间石门,唐四上前,立在石门前,双掌合十,默立了片刻,用手将石门推开,当先走进门去。

暮云随着他进了门来,入眼只见一个盛装女人坐在门内,双眼炯炯有神,正盯着他看。暮云吃了一惊,却不见那女人答话,唐四却没有理她,返身将石门关上,指着旁边一个木椅,对暮云说:“你坐下吧,不必奇怪,那是我爱人,已经死去多年了,我念她心切,将她作了一尊塑像,我没事的时候,就过来陪她!”

听他这样说话,暮云知道,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虽然不耻于唐四的作派,但对于他这样的作法,暮云还是有些佩服,这得需要有多大的毅力和爱的力量,才会这样去做!

暮云看看了房间内,在那尊塑像前面,有一座躺椅,这应该是唐四平时所坐,如果让自己去坐他的位置,那也有些不合情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四上前抚摸了一下那盛装女人,埋下头来,黯然神伤。过了一刻,他回过身来,暮云看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毒人,那张英俊的脸上,竟双目湿润,隐有泪花出现。

“你把我教你的练体之法练给我看看!”

唐四对着暮云说道。

“前辈,我记不得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不会当你的徒弟,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呵呵呵呵!”唐四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背后,看着暮云,“你已经习得我的秘技,也算是半个门人,你现在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说罢唐四从怀中拿出了那四支蜡烛来,再次点燃,这一次的青烟比之上一次更甚,如百鬼出洞,那股青烟比之以前大了不止一圈,从暮云鼻孔中钻了进去。

唐四双手急挥,暮云身体跟着他的动作扭动不已,只是他这次铁了心不去配合唐四,那动作怪异不已。

唐四见状,一股大力将暮云抛向空中,脚手扭动间,竟硬生生让暮云跟着他做了一套那练体的动作来,那股青烟进入肺中,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比之第一次暮云吸进这青烟,它更加熟悉暮云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游走全身,暮云浑身上下如豆子滚进了盘中,一阵乱响。

“我现在已经决心了,你要当我的徒弟,这容不得你来反抗,我也不会争取你的意见,不然,我就只有杀了你!”

唐四狰狞地说道,他不待暮云反应,将手一挥,暮云被一股大力扯住,来到了那尊塑像前面,唐四挥动间,暮云双脚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这是你师母,你要拜她,你拜了她也等于是拜了我!呵哈哈哈!”

这个害死自己族人的仇人,怎么可能要自己去拜他为师!暮云那股愤恨,溢满了胸膛,只是自己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哪里是这神魂级高手的对手,在这股大力的作用下,他将自己的身体扭曲,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不让自己双膝着地。

唐四咦了一声,手上力道加大了两分,暮云在地上摆了无数个动作,可就是没有真正地跪了下去。

唐四大怒,从腰间抽出了药锄,倒转锄身,锄柄上身,对着暮云就一阵噼里啪啦乱揍,直接将暮云干趴了下去!

暮云钢牙紧咬,嘴角滴出了血来,嘴唇都被自己咬破,就是不愿意跪了下去。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算哪门子货色,也当我暮云来跪你!”这股不服输的精神,是深入暮云骨子里的东西,就算自己现在被他给杀了,也绝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来。

“哈哈哈哈!”唐四不怒反笑,他堂堂一个神魂级的毒师,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小心翼翼伺候着,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阿谀奉承着,又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拜入他的门下来,这个小子,自己屈尊收他为徒,他三番五次无数次拒绝自己,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手中药锄翻飞,上下不停,将暮云打倒在那尊塑像面前,就是没能让暮云真正跪下。

见他如此坚持,唐四不再留情,只兵兵蹦蹦一阵乱棍,也不管暮云受得还是不能受得,只打得暮云衣衫如乱麻飞舞,浑身沾满了血迹,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唐四看了看昏倒在地的暮云,却不睬他,上前拉住那盛装女人的衣袖,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外传来隐约的声音,唐四侧耳听了一下,脸色大变,大手一挥,石室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上前打开石门,返身出门,只留下暮云一人还昏死在石门之中。

六十二、蜕变的开始

石室中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暮云感觉自己浑身骨头已经被他敲碎,这毒人,这一次下手之重,已经不似开始那样,还对暮云存了念想,估计他也看出自己不能将暮云的心收了回来,所以下了毒手!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还是因为杜神医的宝藏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也许真有这么一回事吧。

暮云一动也不能动,只是他还有那么一丝意识,守护着他的神魂,但这身体的痛楚却是真实的。

石室中的地是石板铺就,干燥但却冰冷,暮云试着去动动自己的手脚,但却徒劳无功,他如一滩烂泥,瘫在了地板上。

不知道毒人什么时间会回来,难道自己当真要在这里等死了?自己身上那么多责任,那么多承诺,难道都要让这些责任和承诺随着自己消失于这世间?

这可不是暮云的性格,身体不能动,神魂呢?他试着将那丝清明看向自己的神魂中去,这神魂的大海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平静而安详,海面上就像一面镜子,镜中绵延伸出了无数的纹路,看似凌乱不堪,实则排列有序,你却能看到它就像一个树叶的脉络,有无数细小的分支,都连在了一根主脉上,就像高速公路网络,每一条大路,都连接在了这个网络之中!

暮云感觉很奇妙,他看见这脉络向前伸去,伸到的地方,一切都清晰起来,就如自己亲眼所见,那脉络越伸伸远,从他的大脑中,穿过了他的颈脖,他能看见自己的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安静如常;穿过了他的胸膛,那一块被蓟人所伤的地方,已经不见了疤痕;穿过他的肚腹,那只箭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神魂停在了丹田,他看见了一圈厚重的绿色围脖,围着他的丹田在转圈,一圈一圈磨着,似乎还听见了摩擦发出的嘎吱声响!

神魂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他看见自己骨头还好,只是自己身上的筋脉都已经断裂,手上的,脚上的,全部断成了数截,难怪自己不能起来。他试着将神魂探向了附近,就如一缕幽魂,暮云飘到了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爬在地上,看到了这个石室,石室很是窄小,空间不大,除了那尊塑像之外,只留下了一个躺椅。暮云“看”向塑像,这尊像栩栩如生,只是感觉不到活气,不知道唐四是怎么样将她制成了这等模样,这个女人,应该是生前极美,难怪唐四会念念不忘。

石室外有禁锢,暮云不敢穿过石室向外走去,他已经知道,如果神魂受伤了,也许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废人,一具行尸走肉,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还不敢涉险。

他又飘了回来,看向那具塑像,这具塑像穿着的衣服是飘香园制作的服饰,飘香园,闻名帝国的服饰作坊,而且它制作的女装,深得帝国豪门女眷喜欢。暮云看到了这件服饰,就知道,这个塑像来历绝对不凡,她一定是帝国内有名的世家女子,这样一件服饰,一个小农世家,绝对是没有财力去购买的,就如此一件衣服,也许对一个小农家庭来说,终其一生所得,也许都不够买得一件。

女子安坐在一张木椅上,那张椅子,也是整根奇楠雕成,价值不菲。她的脸上,不知被唐四用什么药物给炼制了,看似如生前一样,吹弹可破,衣袖中露出一截纤纤素手来,几根水葱一样的指头,拈了一个莲花来,她的神情安详,两只眼睛盯着前方,仔细一看,双眉之间,有一粒淡红的肉痣,只是不太注目。

这样的一个女子,能吸引唐四,也是正常。

暮云在石室中转了一圉,再无发现。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来,再想努力将自己给挪动一下,可是,手脚却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再怎么努力,也是徒然。

丹田还在灼烧一样,最近这一段时间来,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如果不是自己从小被父亲拿去做了药浴,估计这具身体早就已经被杀死好几次了。

他想了好久,不能起来,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但是手脚不听使唤,让他很是懊恼,他想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睛也不受控制,还有血迹糊住了眼睑,竟是睁也不能。

暮云再次神魂出窍,他看向自己爬在地上的样子,像极了《铜人十八式》的起手式,只是修炼这《铜人十八式》需要手脚配合,可是自己现在想要抬一根手指,也是枉然,更别说动动手脚。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不禁一阵欢呼,那缕神识钻进魂海中,在心中默忆那佛门的秘典,在魂海中炼起那《铜人十八式》来,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室中没有光线,也不知时日,暮云只觉得自己肚子饿了一次又一次,那身上的血迹,却不知道已经干涸了多久,粘在身上,已经变成了一层硬壳,头发上也有血迹,将头发粘在一起,如一蓬乱鸡窝。

暮云坐了起来,只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只是这浑身的污垢,让他难受。

他不知道了缘所授《铜人十八式》是什么级别的功夫,但从自己得到的好处来看,这秘籍是一定不能外传,否则必定会引起各大宗门觊觎而唤来腥风血雨!

他动了动手脚,身上的筋脉已经完好如初,唐四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道绿色的圆圈,一道一道磨着自己丹田的东西也已消失不见,还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轻松了一截,好像以前被人缚住了一圈又一圈,已经被解开了一层,胸口出气也顺畅了不少。

他一跃而起,将腰袋中的夜明珠掏了出来,屋内泛着幽幽的白光,他上前对着那盛装女子行了一礼,找到了石门的所在,轻轻一推这门,门居然被他推了开来,暮云跨出门去,走过了过道,上了几级台阶,回到了进来的那间房门中。房中还是无人,只是屋内仍然很暗,从窗格中透出了清冷的月光,将窗格的影子映在了屋子的中央,看来他呆在石室中,已经过去了不知几多时日,又回到了夜晚!

暮云走出门去,听见这镇子里已闻鸡犬之声,应该离天亮不远了,他仔细找寻了一番,那毒人走出门去,没有忘记将房门紧锁,整个院子里,也没有现打斗的痕迹,看来这里还没有人来过。

他找到了一处柴房,看到柴房中有一个巨大的浴桶,只是桶中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圈起的蛛网,这里应该好久就没有人在此洗浴了,他用木桶在院子里的水井中打来了井水,将浴桶填满,也顾不得那井水冰冷刺骨,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在浴桶中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六十三、武魂变异与牛弘的故事

牛弘身上布满了血迹,长剑在手,已经出鞘,剑上还粘着血痕,他一双大手将剑紧紧执在手上,没有放下。他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枯叶,枯叶上全是冰,也正是这一层枯叶,才将他身形给隐藏了。但看他全身,已经冰凉如铁,暮云心下一惊,这牛弘的功力,他是知道的,能够让这样一个高手伤到如此,可见他的对手是多么恐怖。

暮云用手去探他的呼吸,好在虽然微弱,但还有进出的气,脉搏跳动虽然缓慢,尚有力。

他看看这官道,这边小土堆离官道不远,牛弘应该是从官道上无处隐身,伤得重了,将身子用枯叶埋在这里的。

“牛大哥,牛大哥!”暮云见他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这冰天雪地里,又怕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冻死。他看了看远方,在地平线雾气蒙蒙中,有一处低矮的建筑,心下打定主意,他伏下身子,艰难地将牛弘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待走得近了,他看见这处建筑,当真是小,小到只能容一人之身,原来这里是一处土地庙,庙内供奉着土地公与土地婆,庙子依壁而建,庙门口有两只香油碗,碗内还有香油,只是灯芯已经熄灭。

暮云将牛弘放了下来,上前拜了一拜,再将那土地公土地婆向旁边挪了挪,将牛弘放在了庙子内,见他依然紧闭双眼,上前将他的双手掰开,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劲,牛弘那只老茧的双手,将那把剑紧紧握在手中。暮云只好作罢,他拿出随身的魅影来,顺着血迹的方向,轻轻割开他的衣衫,看见胸膛中了一剑,肚子上也中了一剑,肚子上的剑伤深入内腑,连肠子都露了一截出来。

暮云见状,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了他随身疗伤的东西来,他先用清水将牛弘的伤口清理干净,见他伤口很大,用行军袋里找出的针线将他伤口缝上,最后才洒上一层药粉,再用布条将他伤口紧紧缠住。暮云累出了一头大汗,才将这些事情做完,再探了探他的鼻息,牛弘已经呼吸平顺,他才放下心来。

土地庙就在官道旁边,已过正午,暮云怕官道上有人过来,发现他们两人,他想了一下,从乾坤袋里找出一根绳子来,再将牛弘负在了背上,寻着找那远离官道的小路,向前走去。

天上的雾气已经慢慢消散。暮云看见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子里有几间房子,房子上冒出了炊烟。他走到近前,看到了一个老太太,正佝偻着背,挑着一桶水,吃力地向旁边一间屋子里走去。

“老人家,这厢有礼了!”暮云上前,帮老太太将那桶水放了下来,“我哥哥受伤了,不知道老人家方便让我给我哥哥生火取暖吗?”

老太太看着暮云,突然之间忍不住,按住胸口狂咳了几声,好半晌,她才止住咳嗽,打开房门,示意暮云进得门去。

屋内很简陋,暮云轻轻将牛弘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面,那老年人看见牛弘身上粘满了血迹,似乎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用手对着暮云指了指,然后掀开门帘,暮云起得身来,见里间有一个小小的土炕,炕上堆了一床薄薄的被子,他见状将牛弘抱到了炕上,那老太太也不搭话,只抱了一堆柴火,在炕前生起了火来。

暮云将那床被子放在了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两床厚厚的棉被来,在床上铺好一床,再给牛弘盖上一床。他返过身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银钱来,上前交给了老妇人,“婆婆,我们二人被人追杀,我哥哥负伤了,这里有一些银钱,交给你,就作叨扰之资吧!”

“咳咳咳咳!”妇人看了看暮云,“公子请不要多礼了,我们乡里人家,哪里需要你那么客气,公子但住无妨,这里只有我一人了,我老伴、儿子都已经去了,还有几亩薄地,衣食尚可自保,不用花银钱来,你收好吧!”

暮云坚持,那老妇人只当没有看见,他只好先收回怀中,想了一下,从怀中拿出肉干,帮老人家生火做起饭来。

从老妇人口中得知,这里叫十家村,村子里人口也不多,以前还算兴盛,有十户不同的人家,后来因为帝国征收劳役,这村子里的青壮劳力首当其冲,几乎全部被征收了,他老伴,几个儿子都被征收了去,过了几年,村子里有逃回来的给她带信,说那些人,包括她的所有亲人,全部都死了,尸骨无存,她一直存了念头,有一天,从屋子外进来的是她的儿子或者老伴,但一直都没有遂愿!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暮云在帝都的时候,夜夜笙箫,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哪里知道才出帝都,满天下的杀戮,无数老百姓妻离子散,这哪里当得一个治理了帝国上千年的景象!

暮云人厨房中忙碌了一会,将乾坤袋里能够拿出来的东西都寻了个遍,可惜好多都是准备的干粮,好在老妇人见他虽然年轻,但一脸真诚,穿着看似王侯将相,但做的却是普通人家的小公子哥也没有干得的事,也有了亲近之意,她颤颤巍巍从内间拿出了一点存粮来,放在锅里做了几碗米粥来,再端出了两个缺了角的碗,将米粥盛在了碗里,端给暮云。

暮云将米粥端在手上,心下感激,这才是最纯朴的感情,老人家没有过多的语言,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觉得这事顺乎自然,平常之极。

暮云将米粥端到了里间,见牛弘还在酣睡,但脸上已经有了红晕,他上前摸了一下额头,额头已经有些发烫,放下心来,他知道,这条命也许保住了,毕竟自己在医馆里当了那么久的学徒,一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到了晚间,暮云帮助老婆婆将她儿子的床铺铺好,再帮她将那炕中的火生了个旺,才安心守在牛弘身边,和衣睡了下去。

这几日来,被唐四弄伤的身体,已经恢复,但精神还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之中,暮云在这田间乡野,竟感觉比回到家中还要舒适,睡了一个无比香甜的觉。

第二天一早,暮云还在睡梦之中,就听见耳边咳咳咳的响了几声咳嗽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牛弘正双眼紧闭,急促地咳嗽。暮云一跃而起,轻轻地呼了声“牛大哥!”,只见牛弘长长地缓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暮云就在近前,终是放下心来,抬起的手再也无力握住那长剑,只听得哐当一声,那把被他一直紧握的长剑掉在了地上。

“暮兄弟,我没有死吧?”

“这是哪里?你怎么找到了我?”

暮云将他遇见牛弘的事向牛弘说了来。“牛弘大哥,你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能将你伤到如此田地?”

“此事说来话长!”牛弘将他这几日的遭遇一一给暮云说了一遍,原来他为了追寻那屠村的线索,独自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方圆百里范围内去查探,他们九玲珑之人,从小被带进组织内,自有一套严密的训练方法,做杀手,那都是顶尖的,只是他们派出的那几个人中,大都存了轻视之意,才会栽在了暮云的手上。

他走遍了方圆的数百个村庄,再没有发现有屠村的现象,但是他却让他看见了一个怪象,居然有武功十分高强之人,将这附近几个大的宗门给屠了个满门,手段之残忍,比之他们九玲珑还甚。

他越走下去,越是心惊,这些宗门之间的争斗,他是知道的,但如此屠戮,还是极为少见,而且这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之间,联系十分密切,有好多宗门,都是与其他宗门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这就引发了这数日来各大宗门之间的争斗,这股暗流,已经汹汹流动。

“我已经发誓,不能杀你,公子,你要小心了!我没有报得公子恩情,不想又被公子救得一命!我昨日听说庆元宫来了一个老怪,在路途上遇到星月门中数人,被那老怪发现,他以为我也是星月门中之人,于是将我打伤,我知敌不得他,趁他们还在缠斗之机,自己跑了出来,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我找了一个土坑将自己简单的隐藏了一下,如果不是公子,牛弘这条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牛大哥哪里话来,你福大命大,就是没有遇见暮云,牛大哥不样也不会横生枝节!你现在安心将养身体,暮云身上还有一些伤药,不知道对你身上伤情有没有帮助,如果不行,我们即刻起身,找到集镇的地方,看能不能给你治疗一二。”

“无妨,我已经感觉捡回了一条命来,应该没有大碍了,公子,我在这里睡了有多长时间了?”

“牛大哥身体康健,我从昨日将你救到这老婆婆家里来,已经过去快一日了!”

“公子,你这几日来,是得到了什么奇遇?为什么我感受到了你的武魂,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而且我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难道?你已经觉醒了武魂了?”

“哪里的话来,牛大哥笑话了,我还是平常人一个,只是这几日也是颇多坎坷!”

当下,暮云将这几日来的遭遇一一向牛弘道来,直说得牛弘惊异连连。

“你将手伸过来我看看!”

暮云依言将手伸了过去,牛弘抓住他的手,然后放下,对暮云说道:“公子,你的武魂会不会和我一样?是变异的武魂?”

“我以牛家村的时候,那时很小,也没有武魂,后来遇到了我师傅,他带走了我,告诉我,我的武魂是变异的武魂,这种武魂在百人中难遇其一,后来师傅为我正了武魂,他用秘法将我的武魂觉醒,使我走上了武者之路!我刚刚查探公子武魂,似乎与我一样,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回去,求我师傅,让他为你打通武魂,走上武炼巅峰之路!”

“牛大哥,你的好意心领了,你不知道吗?估计你师傅正想拿我去领赏呢!怎么可能为我打通武魂来!而且,你不知道,我这武魂,不是什么变异,是因为特殊原因被下了禁制,所以,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大哥的心意,暮云心领了!”

二人又谈了好多话来,眼看正午时分,牛弘将手中长剑拾了起来,对着暮云说道:“公子,大恩,牛弘只有一一来报!”

暮云正惊奇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来,却看见电光火石之间,牛弘手起掌落,砍在了他的脖子上,暮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六十四、一路向北

“公子,他已去得多时了,你就不要寻他了!”老妇人对前后寻牛弘的暮云说道。

“他留了一封书信,叫我交于你来,你看看吧,这饭也好了,你快下来,吃得一口热粥,我老婆子好久没有人陪了,你能在这里陪我两天,我可是高兴的紧来!”

暮云下得炕来,他不相信牛弘会突然袭击自己,也不相信他伤还未好,就这样走了,待得将那书信拆了开来,只见牛弘在信中言语,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他,心下感激,这牛弘也是一个能够担当的人,看来那杀手组织九玲珑还不至于让他蒙蔽了心智。

原来牛弘在信中陈述,他从小被师傅带进九玲珑里,是师傅发现他的武魂变异,这天下间变异的武魂不多,牛弘恰恰就是这其中的几位,而且变异武魂有一个天大的问题,那就是一定需要由神魂级以上的武者打通关窍,而且打通关窍的过程是九死一生,十有八九的变异武魂,最后都会因为这个过程而夭折了。他开始以为暮云也是变异武魂,所以才给暮云指了一个方向,哪里知道暮云与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牛弘在九玲珑中,从小被当作杀手来培养,这个组织之严密,制度之森严,与其他杀手组织没有二致,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办法,每一个杀手,都会被从小打下灵魂烙印,这钟烙印,是深刻在他们血脉之中的,一是便于管理,二是防范背叛。自己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也私下问过他,那些路上的黑衣人,是不是他给杀的?牛弘却没有回答,这让暮云可以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他所为,但他却是犯下了大忌,不知道他会不会被九玲珑中的人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知道了,那他一定难逃被其他杀手给追杀的命运。

牛弘还告诉自己,他自己独自一人走了,是不想连累暮云,看来他说的这个连累,一定是九玲珑中派出了杀手,来找他了,而且这些人与他们在一起,一定会知道如何利用血脉之力,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就像那些身怀隼候的家伙,他们如何通过血脉之力找到自己,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但你一定不要小看了这种能力,他们不会计算错误,他们可以在茫茫人海中不费吹灰之力,能发现你的存在。所以,牛弘将自己打昏,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与他涉险。

从老婆婆家走了出来,暮云将自己带来的被盖留在了这里,也许,一个温暖的床铺,希望能带给她一丝冬日的暖意。他将随身的肉干也全部放在了老婆婆家的米缸里,在米缸的下面,还有为数不多的银钱,暮云不敢给她多了,他怕给多了,反而会害了她。

牛弘告诉自己,他会一直去追查那些屠他们村子的贼人,如此看来,也许他也有可能去追查那些线索去了,也不一定,不知道这个耿直的牛家村唯一后人,能不能得偿所愿。

《九域志》记载,九岭向北,踏关山,过中原,走雅道,沥汉水,为天门山脉,不知道那杜神医所说的天门中有他徒儿,是不是这个天门?但从唐四一直向北的行程来看,这里应该是。

暮云从老婆婆家出来之后,询问了一下方向,老婆婆也是不知,她只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有好多年了,以前夫君尚在的时候,她还知道丈夫带着儿子去那山上徒步数月之久,来回换回一些药材,补贴家用,丈夫与孩子走了,她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事来,只守了数亩薄田渡日。

寒风呼呼,天地间一片萧瑟,暮云走上官道,循着天门的方向,独自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走这样的方向,是不是正确,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又会有什么险遇,自己开始出来的想法,是想通过自己找到幕后,现在看来,自己的能力当真有限的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自己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路上少行人,太阳升起来了,白晃晃地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反而还多一点清冷。

走了一阵,地上的冰霜开始融化,那道路也变得泥泞起来,暮云将长衫挽了起来,再将裤脚给重新绑了起来,避免泥水沾在了衣衫上,可是这道路漫长,终还是弄了两腿泥来。

前面传来了好大一阵水声,他来到了一处水边,这条河河道宽阔,但现在是冬季,河中水流缓慢,河边还能看见冰凌,走到河边,暮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那水冰凉刺骨。正寻思着怎么过河,却突然看见天上盘旋着数只秃鹫,远处河边也有数只正在争食,他站了起来,将手在眼睛上搭了一个凉棚,就看见远处有一具尸体,正被那些鸟儿争食。

暮云站了起来,跑到河水边,那具尸体已经只剩下数片黑色衣衫,几截残肢,地上满是尸体流下的血迹,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一具男尸,连头颅也不见了。一只鸟儿正用鹰爪抓着一根穿着靴子的腿骨,准备向天上飞去。暮云走向前去,那秃鹫丢掉那只腿骨,腿骨掉了下来,一把火红的如火焰一般的红色令牌从那只腿肉上面露了出来,暮云上前拾起令牌,见那令牌坚硬如铁,莹润如玉,上面沾满了鲜血,他用清水将这令牌清洗干净,拿在手中,竟感觉到一丝温暖。

这个令牌不知是什么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从那截掉在地上的腿骨来看,腿骨上有一个陈旧的痕迹,这个痕迹与令牌的模样契合,从这个地方看来,这个令牌应该是生前被这具尸体藏在了骨肉之中,与肉长在了一起,是以才会在尸体被鸟啄食后从腿骨中露了出来。

暮云看后不禁心惊,这东西之贵重,已经从他们藏身之处可以看得出来,也许杀他之人没有想到,他居然将这令牌藏身在骨肉之中,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从这人身上搜了出来。

暮云看着这残缺的尸体,看着那些鸟儿吃着也是可怜,将他的尸身捡在了一起,在河边高地上找了一块地,掘了一处简易的坟墓,把他葬在了里面,再用一块石头立在坟前。

做完这一切,暮云看了看远处的河道,见前面有一个简易的渡口,还留有一个竹排,他上前试了试竹排,还好,竹排还没能载得人来,于是站在了竹排上,用那根竹篙撑过了河去。

过了河,这个简易的渡口有数十级台阶,皆是有人在石头上用凿子开凿而成。暮云上了台阶,那条平直的官道出现在面前,原来这条官道与水路相连,需要过了河,才可以继续前行,他看了看这条道路,蜿蜒了几条山梁之后,看不见了,估计这条路依山而建,不知道前方又是去向哪里?

暮云心下踌躇,不知道这条路一直向前,会是通向哪州哪县?这个方向会不会是自己去找寻答案的地方?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决定,不会再返回去,他要将危险离自己的亲人越远越好。

隐隐约约走了十数里地,看见前面路边立着一个彩幡,一个乱糟糟白发的矮小瘦削老头拄着那幡正站在路边瞌睡,彩幡垂了下来,看不见上面的字。

暮云看见这人,似觉相熟,突然记起来了,在帝都的大街上,有一个老头,自称顾不忧的,不正是这个老先生吗?他当时强行要给自己算命,还送给了自己一截命绳来,那截红绳,已经被他扔在了乾坤袋的角落里,不知所踪。

这个寒冷的冬天,这个老头如此在这里打盹,也不怕被冻着了。

暮云上前唱了一个诺,向那老头施了一礼,呼了半天,才听见那老头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把眼睛睁了开来,见是暮云,他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上前抓住暮云的双手就唱道:“山不转,水不转,人生须得转一转!你不走,他不走,青春上头何须有!你来了,我来了,大家一起都来了!乱世起,乱世休,乱世不死亦不休!”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我看公子迷途不知去处,心中焦急,在这里等公子已经很久了!”

暮云心中咯噔一声,这个老先生,当真是等自己的话,那不是自己的行踪全被他掌握了?来福当初听他胡言乱语,就当他是疯子,但帝都离这里不知好几千里,他怎地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旅途当中来了,自己平时不信那些江湖术士,但这个人的出现,也太巧合了吧。

“老先生有礼了,却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

“你命中犯煞,活该有这劫难!我看你孤星相伴,你还有一段路好走呀!”

“先生此言何意?”

顾不忧却不答话,他将手一伸,那一截红红的绳子就从暮云身上钻了出来,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看了看绳子,将绳子攥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再轻轻吹了一口气,手心里就不见了绳子的影子来。

“公子,一路向北,一路向北呀!哈哈哈哈!”顾不忧哈哈大笑几声,不再理会暮云,将彩幡挟在腋下,一阵小碎步,却如缩地成寸的神功,只是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六十五、精灵遗落的族人?(一)

这是一个什么功夫?暮云只是一脸懵懂,这小老儿,如果与人对战,他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难道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说两句话来?

“一路向北”,他说要一路向北,可是自己走的这条路,不正是一路向北吗?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虚?

也不管他,暮云心中有了计较,还是照着这条路向前,去看看杜神医的徒儿,看能不能找到他,先将人家的心愿完成了,而且,他答应了梦大娘,石头,还要寻菩提子,这些都不可能呆在了这里就可以完成的。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低,寒风中夹着细小的雪沫子吹了过来,到后来那些雪沫子越来越大,开始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到最后满天竟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来。

暮云在帝都也见过下雪,但却没有这么大,帝都的雪是小姑娘,那这里的雪就是一个悍妇了。

暮云看了看这满世界飘飘落落的雪花,他从乾坤袋里找寻了片刻,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遮挡风雪的帽子来,以前在帝都,每每到了冬季,他都要找到那个围脖,然后戴上一顶大圆帽,和来福在雪地里去欢喜一日,出了帝都,却忘记了将这些东西都给塞进去,他只有缩着脖子,顶着风雪,向前。

路上的雪越来越多,这些雪花落在地上,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暮云紧了紧长衫,看了看那条路,这附近也没有人家,也不知道那顾不忧跑那么快,到哪里去了,他只有不紧不慢,一步一步,顶着风雪前行。

风雪中不知道走了多远,这雪就一直没有停过,正觉得这天地之间,唯我一人,恣意畅快,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人声,还有许多猎狗的狂吠。

转过一个山角,就看见了一队人马,几个彪形大汉,背上扛着铁叉子,有的背上还背着猎获的小动物,从半山腰间走了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吆喝,那些猎狗,满山遍野的在树林子里钻,弄出无数响动来,林子间不时传来动物凄厉的叫声,还有野鸡飞上树梢的声音,倒把这清冷的雪景衬托的热闹异常。

暮云头上冒着热气,这一阵好走,让他身上也冒出了汗来,看到这么一大队人马在打猎,他想起了帝都每年的木兰秋狝(木兰围场,秋天打猎的意思)来,父亲每每在这个时间,那是一定会抽空来陪自己的,他每次在秋狝时,猎获倒是不多,好在锻炼了自己的胆量,所以暮云每年都期待着这个季节的到来,只是今年他没有能赶上秋狝,就从帝都出来了。

“小哥,你闪开些,那林子里有一头豚兽,就要出来了,你可不要挡在前面,被它伤了可不好了!”

林子里钻出来一名精壮的汉子,身上裹着兽皮,背上背着一头死去的鹿,看到暮云站在前面,着急地向他奔来。

暮云看到林子里树木倒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头钢毛野物流着满口涎水,从树林中当空跃下,奔着暮云冲了过来。

这个东西,暮云知道,不要将它惹急了,惹急了的豚兽,就是林中之王见了,那也得避让三舍!

看着那货从空中跃下,暮云寻着它的来路,眼中闪过一条奇异的轨迹,他将魅影执在手上,正准备迎面给它一击,不想被那精壮汉子一个跨步,肩膀发力,将暮云撞了出去,手中钢叉向上一扬,正中那货肚子,扒拉出一道尺来长的口子,连肠子都流了一地。那只野兽倒地之后,倒是不失凶险,四只脚将自己的肠子踩在地上,仍奋力向暮云袭来。

精壮汉子将手中钢叉刺去,那货冲撞了一下,见不能敌,转身从路边悬崖上跳了下去,只听得树枝折断的声音,临死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汉子上前将暮云拉了起来,问道:“小兄弟,你可没有伤着吧?有无大碍?”

暮云拍了拍沾在身上雪花,摆摆手。

那汉子见暮云无事,哈哈大笑两声,“兄弟一个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村子就在前面,你可以与我们回村,今天出来收获颇丰,正好也饱饱口福,相见即是缘份,你可不要推脱了!”

汉子的爽朗感染了暮云,见这一伙淳朴的村民,暮云心下欢喜,赶紧答应了。

村子离这里不远,建在一处半山坡上,山坡旁边有一条小溪流,水流还是充沛,足够这个村子里的人们日常之用。

暮云随他们进得了村来,只见村子口的一处大坝子上,一伙妇人正带着小孩跑了过来,她们接过男人们身上的猎物,已经烧起了好几缸热水来,准备收拾这些猎物。

从那汉子的口中,暮云得知,这一个村子的人全都姓上官,算是一家人了,汉子叫上官云英,他们祖代居于此处,已经历了无数岁月。

老村长叫上官禹伯,是一个和善的老者,他见有客人进村,忙招呼人在坝子里生了一堆旺旺的篝火,再在那火堆旁边搭了几个架子来。村子里十来个小孩子围着篝火双唱双跳,欣喜无比。

有先收拾出来的野味,村子里几个妇人已经将各种调料给抹了上去,架在那火上烤了起来。

“公子是何方人氏?将要去向哪里?”老族长从屋子里端来了酒,一种黄色的透明液体,他用一个竹筒盛满了酒水,放在火堆上烧了起来,直烧到那酒液从竹筒中向外翻腾,才用一只碗盛了,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酒液递给了暮云。

“伯父,我还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从远方过来,准备去天门中采得一些药材来的!”

“呵呵呵呵,你这小哥,可是笑话了!”上官禹伯嘬了一口米酒,看着暮云说道:“你有龙凤之魂,神魂干净透明,本是一个率真的人,怎么可以随口说得谎言来了!”

暮云听他这话,手中酒碗差一点掉在地下,他能够感受到,从进得村子里来,这老者就没有用神魂窥视于他,怎么会对自己的身体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坐坐坐!”老族长似乎压根就没有感觉这是一件怪事,只是拿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将那碗端到口边,大大地饮了一口,然后对暮云说:“你喝一口看看,我这酒,名百花酿,可是好东西,是我们族人穷数年之久,才会酿得一点,你千万不要给我浪费了!”

暮云依言将酒碗送到口边,轻轻地饮了一口,那酒液入口芬芳,醇厚甘甜,哪里有一丝酒的味道来?

“老伯,我叫暮云,从帝都过来,被人追杀,我寻得一点线索,要找那幕后之人,所以独自一人,不经意间来到伯父这里,如有惊扰,还请见谅!”

能酿出如此美酒,还这样坦诚待人的,哪里是什么坏人?暮云心中芥蒂解除,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此行说了出来。

“此去天门山,尚远,你以后可不要随便说去天门采药了,可不让人笑掉大牙!呵呵呵呵!”

“小哥不要惊奇,我族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了,入得山中采药,打猎,那都是我们的日常,而且,我们这一族人,可以看见别人的神魂,所以,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就如一个透明的水晶一般,我看到小哥不是坏人,不然,你哪里有资格可以喝到我们的百花酿了!”

原来如此,暮云听这老伯说话,那是人家的技能,天生的,你站在他面前,那就是透明的。不过这技能也太厉害了,如果能让普通人也学了去,那还不是轻易就分辨出一个人的好坏来!

“这个能力,也只有我们族人才有,而且必须到一定的阶段,这能力才会显现,现在这族中,能看见别人神魂的,也只有我与云英才会了,这样的技能,当不得饭吃,公子也不用惊讶了!”

老伯似乎看穿了暮云的心思,补充了一句。

“呵呵!”暮云尴尬的笑了笑。

“暮兄弟,来来来,我们两个对饮一碗!”上官云英走了过来,他将那件兽皮扯了下来,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来,天上的雪花落了下来,只沾上就化了。

暮云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酒碗与他碰了一碰,只见他将那碗中美酒,一饮而尽,暮云也学他模样,满饮了一碗,二人相视一笑,竟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爹,老爹!生了,生了!”他二人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却突然听见有一个妇人急急赶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只惊得那些女族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叽叽喳喳围了上去,上官禹伯也是满脸含笑,饮了一口百花酿,哈哈大笑起来。

“暮公子,你是我族福人,来来来,再饮一碗!”

上官云英手舞足蹈,笑的像一个孩子,他眉角含笑,上前问一个妇人,“阿离姐姐,英儿可是给我生了一个什么来着?”

“恭喜你了,是一个百花仙子呢!”

上官云英听得这话,高兴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姐姐,英儿呢?英儿可好?”

“你就开心去吧,有我们在,她娘儿俩可好着呢!”

“呵呵呵呵!暮兄弟,我又当爹了!哈哈哈哈!”

这一族人太过热情,加上族中又添得一人,满族上下唱哥跳舞,直闹到天色发白,把暮云灌了一个酩酊大醉。

六十六、精灵遗落的族人?(二)

满山的雪景,将这个世界装扮的如银装素裹一般,鹅毛大雪还在飘飘洒洒落下来。

门外传来孩子打闹的声音,暮云从炕上爬了起来,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窗户,那窗户被雪压住了,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暮兄弟,你可起床了没有?”门帘轻启,一阵风将雪花裹着飘进门来,上官云英也跟着走了进来。他将手中一个竹编食盒拿了出来,脸上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

“来来来!喝一点姜糖热茶,沾点喜气来!”说着他将那食盒取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两只碗来,揭开之后,冒出了热腾腾热气来,盒子里还有两个染红的鸡蛋。

“来吧,昨日兄弟到我族中来,给我们带来了喜气,这天降着大雪,也不能外出了,暮兄弟就在我族中呆着,聚些时日再走不迟!”

“如此,叨扰了!”

“哪里来得那些客气话!”

吃得早点,也不能外出,暮云将一件棉花袄子披在身上,被上官云英邀请到了族中一座白塔中来。这塔立在半山的最高处,塔顶尖尖,全是用石头垒成,塔底有一个门,门上有一个衔着鼻环的端兽,他将那那只鼻环敲响,塔内传来了声音,门开了,一个戴着石头镜子的老者打开了塔门,看到是上官云英,赶紧招呼他二人进得了塔子里面来。

“这是我们族中长老,飞鹏先生!”

“飞鹏长老,这就是我昨天告诉你的暮兄弟,从远方来的客人!暮兄弟从帝都过来,是帝国暮老将军的公子,闻溪弟子!”昨日二人把酒言欢,暮云将自己的身世已经向他道来,是以上官云英对他也是非常熟悉。

“闻溪兄高足?”老者将那个镜子向上推了一推,眼睛向下看了他一眼,“快来请坐!”

“我曾于五十年前游历到帝都,与闻溪兄有过交流,不想今天在这里看到了他的弟子,幸甚幸甚!”

“先生与家师曾有交集?”

“很多年了,那时你师傅还只是一般教习,听说现在已经是学界泰斗,他的学生,也应该是十分出色之辈!”

暮云哪里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其实与闻溪老师都没有多少交流就被老师赶出了师门,只好应着他的话去。

塔子里空间不大,有一个旋转的楼梯,通向二楼,飞鹏长老在前面带路,将二人带上了二楼,二楼上有一个火炉,上面放置着一个茶壶,还冒着热气,旁边是一个搁置着兽皮的椅子。这个陈设,与修幂大叔倒是有几分相像,只是空间小了不少。

塔内四周堆满了书,还有一个小小的木桌,木桌上有一杆狼毫,上面还铺了两张素笺。

木桌旁边有一个石台,石台上还堆满了草药,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里面盛满了浅蓝色的液体。

“近日我正在研究,三叶草在治疗一般损伤中,它的镇痛作用持续的时长,这里东西堆放的零乱,暮小兄弟就不要见笑了!”

“哪里哪里,前辈客气了。”

暮云在一张小凳上坐了下来,飞鹏长老拿起茶壶,给他俩各倒了一杯茶水,“这是去年采摘的九转香露,已经放了一年,在这个冬季里烹了来正好”。

茶水清洌,入口微芳,满齿生津。

看着那只蓝色的瓶子,瓶子里盛满的液体,应该是三叶草淬取出来的,暮云忍不住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对飞鹏长老说道:“前辈,你这淬取的三叶草,是用传统的蒸炼法,这个方法,损耗巨大,而且提炼物不纯,估计很难达到你的要求吧!”

“嗯?”

“你也懂药草提炼之法?”

“小子不才,曾经看过这方面的书籍,而且,我在帝都最大的药房中,当了几天徒弟!”

“你说的不错,我们先辈有法,可是到了我们这里就不得行了,没有办法,这个方法还是我去你们帝都学来的!”

“我在帝都当学徒时,曾见有人用水晶瓶来提炼,虽也有损耗,但那损耗却降低了不少,效力也提高了很多!”

“嗯,这个方法我倒是知道,只是我没有那些工具,如果有这些工具,我倒是可以改进改进的!”

暮云走到石桌前,“前辈,你这样的瓶子有几个?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试试给你做一套工具来!”

“真的吗?这个瓶子倒是不少,你等等我拿给你,你看能不能给我也做一套出来?”

这样的水晶瓶,虽然有些值钱,但还不算珍贵,如果他真能做一套提炼工具来,也算值了。

“好的,你方便了给我几个瓶子来,我试试做一套给你看看!”

“你这书怎么全是精灵文书写的?”暮云看着满屋子的书,不禁心痒痒,他看了看摆在塔子周围的书籍,不禁开口问道。

上官云英与上官飞鹏二人对视一眼,错愕之情溢于言表。

“小兄弟,你识得这个文字?”

“对呀,我识得,不就是精灵文吗?”

“对的,就是精灵文,这是我的藏书,你如喜欢,拿两本去看看?”

听他说这话来,暮云也不矫情,上前去挑了一本,书是蓝色的绸料作皮,很是精致,书的封面写着《魔法》二字。

着着这本书,应该是与精灵一族的魔法有关的书,暮云带在了身边。

及眼一看,旁边还有一本大红封面,绿色书页的书,书的硬质表皮上面有两个黄色的精灵文大字《家园》,暮云想了一下,伸手去取,不料上官飞鹏看他取这书来,马上上前用手挡住了他:“这书已经破旧,公子看有没有其他的吧!”

“那就算了吧,就这一本就行,可以打发时间。”

“暮兄弟,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见暮云挑了一本书来,上官云英赶紧拉着他就往外走去,临走了,还不忘给上官鹏飞说了一声:“长老,我完了再来找你拿暮兄弟要的水晶瓶了。

二人从原路返回,上官云英找了一个借口,也没有再带暮云四处转转,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住处,开溜了,过了一会,他就带回来几个水晶瓶子来,又丢下暮云转身离开。

暮云只当他才当了爹,事情繁多,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留下来陪自己,而且自己做那水晶提炼器,他也不能打得下手来。

第二日无事,暮云鼓鼓捣捣,终于将那个水晶瓶的提炼器给弄出来了,他把上官云英喊了过来,把这个提炼器给鹏飞长老送了过去,只把那长老高兴的差一点从那塔子里飞了起来。

雪还在不停的下,他看着满世界的白雪,也只有哀叹的份,不知道这雪什么时间才可以停下来了。

第三日大早,暮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门被敲响,上官云英在门外大呼了数声,将暮云给叫醒来,起得床来,他将上官云英让进屋来,只见他拉着暮云的手就向外跑去。

“上官大哥,你这是要干嘛?”暮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今天是头三,我的小公主已经出生三天了,要给她洗护,还要祈福,你现在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外人,也是她的福气了,我的女儿要拜你为干爹,还要你给她取名呢,快点快点,可不能错过了吉时!”

暮云一头雾水,有这习俗?他来了几天,也不好拒绝,只有与上官云英跟着跑了去。

屋中生了旺旺的炉火,满屋温暖如春,暮云一进得门来,就看见几个妇人前前后后忙过不停,她们正将那小宝贝捧在掌心,轻轻地为她洗浴,暮云看了过去,只见那女孩一双乌黑大眼,四处闪动,看到暮云过来了,她盯了暮云一眼,再也没有将眼神挪开。

众人皆感惊奇,坐在火炉旁边一个妇人站了起来,向暮云施了一礼,口中吐语如黄莺般清脆:“这位就是暮兄弟?英子给暮小兄弟请安了!”

暮云从未在如此私密的房间里呆过,在帝都,男人在女人生了孩子后,一月之内,那是绝对不能进得别人房间里的。

他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姐姐快请坐下!”

几个妇人看他那窘态,哈哈笑了起来。

正感不足所措,房间的帘子又被打开,只见上官禹伯走了进来,他对暮云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其中一个妇人说:“阿离,你快些将她包好抱了起来,我来给她剃胎毛!”

“好的,老爹!”阿离快手快脚,将孩子抱在了怀中,禹伯从怀中抽出一把绿色透光的小刀来,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再双掌合十,默念了几句,那孩子也不哭闹,只是簌簌几刀,他就将孩子头上胎毛给剃了下来,将这胎毛装在了一个小小的袋子里,交给了她母亲。

“暮小兄弟,云英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你愿意为孩子取名吗?”

暮云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女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你为她取名了,以后可就是她干爹了哦!”

暮云搔搔后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为孩子取名,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她是女孩子,没有讲究,你随便给她取吧,哪怕以后叫她阿猫阿狗,也是她的命了!”

暮云望了望窗外,满天的大雪从天落下,他随口一句:“就叫雪落吧!”

几个妇人听见这个名字,没有什么,阿离更是直接呼好,只是上官禹伯和上官云英听见名字后脸色大变。

“啊?你为她取名叫什么?”

“雪落呀,雪花落下,好大一场雪!”

上官禹伯双目噙泪,仰天长出了几口气来。

上官云英直接跑出了门外,只听得他在雪地中奔走,声音响遍了整个村子!

“雪落!我上官云英的女儿叫雪落!雪落!雪落!”

六十七、精灵遗落的族人?(三)

暮云不知就里,这个失心疯,取个名字需要你那样大呼小叫吗?

说自己取得不好吧?这族里的人都叫好,说取得好吧,你看你这个当爹的,喜不自禁的样子失了体统。

暮云笑笑,不去管他。可是他看向上官禹伯,也是无比激动,那双手都忍不住一直颤抖,直到仪式做完,上官禹伯才转身走出了门去。

等到仪式已毕,暮云很不好意思地在自己的袋子里掏了又掏,却硬是没有掏出一个所以然来。再搜寻了一下,入手一个小零碎被他拿了出来,他睁眼一瞧,原来是当初第一次见七七时,七七送给自己的猪头蛇尾的白玉挂件,这个贵重的东西,一直放在身边,还说等自己去造办处能领到自己需要用到的材料,反正她当初也是送给了自己,正好就转赠给雪落了。

“姐姐,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她的了,这个见面礼,总要给的,这是一个白玉挂件,佩戴在女孩子身上,正好,我就送给雪落了,你代她收好了,以后长大懂事了,她睹物思人,也知道这世上还有我这个干爹吧!”

“当不得的,当不得的,暮公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哪里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能给雪落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我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能再等你来破费了!”

“姐姐,你且收下吧,也许我以后不会陪在雪落身边,如果有一天我能见面,也许我看到了这玉佩,就知道是她了!”

见推辞不下,她只好将那玉佩收入怀中。

暮云正准备告辞出门,他一个大老爷们,呆在人家房间里,还是几个女人,总不相宜,就听见门外有人呼他,他逃也似地跑出门去,看见上官云英正向他跑了过来。

“上官大哥,可有什么事来?”

“来来来,你快随我来,长老团的人,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暮云还没有问得话来,就被上官云英给拉得飞了起来,只有随着他一路到了长老会去。

长老会离白塔不远,等到暮云走了过去,已经看见屋子中有很许多人来,上官鹏飞当中而坐,下首有上官禹伯,上官云英,其他数人他均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是这个族人中得高望重之辈,,才会在长老会中占有一席之地。

“暮兄弟,快来在这里坐了下来!”鹏飞长老对他很是热情,也许是看在了暮云给他制作提炼三叶草的的水晶瓶的份上。

上官云英见鹏飞老长对他热情有加,赶紧上前将他推了在鹏飞长老面前坐了下来。

“诸位长老,暮云不才,但是也知道,你们这族中议事,将我一个外人来参加你们的会议,总有不妥!”

鹏飞长老看着他笑了笑,上官禹伯开口发话了:“暮小兄弟,你是一个好人,我已经向长老会说了你的事来,这一点上,他们还是认我的。鹏飞长老,是我们这一族人中的智者,他看不到你的神魂,但可以感受到,你一来,就解决了鹏飞困扰的大事,这也是好事一件!”

“小事一件,前辈客气了!”

“小兄弟,你能够来到我们族中,那是上天的眷顾,这也让我们知道,上苍终没有抛弃我们族人,我们呆在这里,已经有八百年了,这漫长的岁月,已经将我们族人的耐心磨尽,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我们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等待太久了,不想这等待是终有所值!”

说着,上官禹伯站了起来,他将手一挥,屋内就暗了下来,只见屋子当中,一片绿色的光点慢慢亮了起来,那光亮越来越大,在空中幻成了一片绿色的景致:一片绿色的森林,森林中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森林的边缘,有一个如心形的湖泊,湖边的草地上,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在嬉戏,好一片和睦的光景!在靠近湖的一边,层层叠叠修满了小巧玲珑的房子,那房子如卡通世界里来的一样,每个房子的颜色都不一样,被画成了各种不同的图形!

在湖的周围,有许多修长的人影,背上伸出了双翼,在空中,湖泊里,树上,花丛中来来往往,追逐打闹。

精灵?暮云从《异志录》上知道,这样的种族绝对是精灵,他们热爱生活,爱好和平,是人族中最聪明的一类,可惜的是,听说在数百年前,精灵一族就已经消失了!

只见那光影在空中飘荡,突然之间,空中落下无数刀剑来,那美好的景色全部变成了血一样的流沙,随风飘散!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恢复,暮云看向上官长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样的东西,还有,那鹏飞长老白塔中满屋子的精灵文写就的书籍,难道?他们与精灵有关?

“暮小兄弟,我们这一族人,全部都是精灵!”

暮云看了看上官禹伯,再看看上官云英,还有鹏飞长老,和坐在一起的其他长老,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他们的长相,与普通人无异,哪里有一丝精灵的影子?这不是笑话了?

“我们这一族,被先祖下了诅咒,让我们在人类世界里自生自灭,所以,你看不到我们原来的模样!”

“我们是精灵中的前哨兵,在整个精灵的世界里,是分了许多不同的职业的,我们这一族人,是司职于前哨,也就是为精灵王国行侦测、警戒之职。但在八百年前的那一场大灾难中,我们的哨兵失了职,导致整个精灵王国的幻灭,这场罪过,只有拿我们整个族人来赎罪了!”上官鹏飞看着他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居然是精灵?这让暮云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哪里长得像精灵了?

“说白了,我们这一族人,是精灵遗落的族人!”

“精灵王国在那一场灾难中,整体幻灭了,我们的祖辈,被精灵王罚下了这世代的惩罚,也背上了永世的诅咒,除非……”

“除非什么?”暮云很好奇,他想知道,难道自己的到来,给这一族精灵的前哨带来了变化?

只见鹏飞长老将那本大红封面,绿色书页的书拿了出来,这就是那一本书,书名《家园》,当时暮云想要把这本书拿来看看,打发时间的,结果鹏飞长老以书本破旧为由拒绝了,看来这书不是破旧那么简单。

“那塔子里的书,全是我们先辈遗下的,这本家园,是留给我们最后的想念,也许我们能够通过这本书,找到我们的家园,所以,当时请公子原谅,我说谎了,没有拿给你看!”

“前辈哪里话来,如此贵重之物,暮云就不该去动它的!”

他将那本书翻了看来,书页打开,如一片片碧绿的树叶,他翻到了一页,将那面石头镜子向上推了一下,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这是一句预言,也是我们精灵族从未放弃的希望,从当时你能识得这精灵文字,我就知道,也许先祖给我们留下的预言要实现了!”

哪里有那么神奇的事来,暮云却是不信,他站了起来,向鹏飞长老鞠躬行礼,“长老,暮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我,只是恰好学得这精灵文字来的,你们不要认为我有什么神奇之处,如果真不是那预言之人,耽搁了族中大事,那才是罪过!”

鹏飞长老看了看他,说道:“这一句预言,写在这本书上,已经有八百年岁月了,我们一直坚守坚信,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希望,书中云:他来自东方,有高贵的灵魂,他是精灵族的朋友,他来了,带来了雪落,雪落了,回家吧!”

鹏飞读完这句话,将那本书递给了暮云,暮云接了过来,只见这书的页面上,绿色的书页中,一整页都写满了这句话,那句子发出绿莹莹的光来,与鹏飞读的完全一样。

“雪落,雪落!我们无数辈人都没有意识到,雪落是一个孩子,是我精灵族的公主!这个孩子,是公子带给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无上珍宝!”

暮云手拿着这本书,对这句预言所说的感到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议,八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事来?

可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有龙魂,有凤魂,他到精灵族中来了,下雪了,他给孩子取了名字,名字叫“雪落”!

难怪上官禹伯激动不已,难怪上官云英如得了失心疯一样,原来,他们是对这个预言早就知道,他们找到了希望,那个希望就是-----回家!

“公子,这个预言是真的,是你带给了我们回家的希望,你是我们的恩人!”

“你解除了我们的诅咒,只是我们还不能恢复原形,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我们可不敢让其他人知道,精灵回来了!”

说完上官禹伯转了一圈,只见一阵流光闪过,这个老头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耳朵尖尖,头上长着两只细小犄角的中年精灵来,但是暮云还是能从他的那双眼睛中看出,这是上官禹伯无异。

他再转了一圈,依旧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们还要去找到我们的族人,暮公子,你带给我们的这份恩情,太过重大!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短时恢复原形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习得我族的秘技,可以通过我族的秘法,找到通往精灵王国的秘城,回到我们的王国中去了,暮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上官禹伯当先弯腰行了一个礼,暮云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他已经深信这精灵前辈的话来。

“公子,我们可能马上就要收拾行装,离开这生活了八百年的地方了,在离开之前,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感谢公子的,我见公子武魂被禁,我就来助公子一臂之力,只是我们不能帮你太多,如果恢复了精灵的模样,也许不在话下,但现在,我们只能为公子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谢谢前辈,我已经是雪落的干爹,能为孩子的家人做一点事情,应该应该,前辈不必言谢了!”

“公子宅心仕厚,以后我们必以公子以家人相看,我们帮你,也是应该,你就不用推托!”

在这个飘雪的冬季,屋子外大雪芬落,屋中却是和气融融,也许,不经意的相逢,注定会在人生中写下浓墨重彩来!

六十八、离开

雪住了,阳光升起来了,风也停了,树上堆满了雪,把枝条都压了下来,有的树上还挂满了冰凌,那些门口的松树,像一个个尖尖的巨塔。

昨夜又是一场宿醉,暮云明显感觉到,自己经过了几场酒局,那酒量是越来越大了,但他还是架不住这精灵一族满满的热情,很快就败下阵来。

而且这精灵族人,将他们不知道酿制了多少年份的百花酿,都给端了出来,还有那风干的兽肉,更多的是他们用各种植物茎块、果实制作的美食,是暮云从未吃过的,这让他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云兄弟,我们将要踏上回家的路了,长老会已经决定,雪后初睛九日出发,你留在我们族中,与我们一道去精灵王国作客,鹏飞长老说了,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回家呢!如果我们回去,我一定要面禀精灵王,让他封你作客卿!”暮云刚醒来不久,上官云英就进得门来。

“谢谢上官兄美意了,我有要事在身,估计一时半会不能善了,也许,有一天,我能到你们精灵王国一游吧!”

对于上官云英的邀请,暮云直接给拒绝了,他可不想做一件事情,半路而废,他从暮家村走来,已经摸到了江湖浩劫的根源,那一点有用的信息,也许就是真相的源头,还有自己身上的那么多责任,他已经答应了杜神医,自己打定了主意要去天门中寻他的弟子,那就一定要做到,不能食人而肥,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暮兄弟,真的不与我们同行吗?”

“不了,我看天已放晴,去给鹏飞先生他们道别了,我就要走了!”

“如此,我就不坚持了,我去给长老团他们说一下吧,你如要走,我来送你!”

“你准备好久到我们精灵族来作客呢?”

“我可不敢说一定,也许待机缘吧!”

“你是我女儿干爹,这可是一生的事,我的雪落长大了,你还不来,我就叫我女儿去找你去,看你这个当干爹的,会不会心疼她了!”

“上官兄,你们精灵王国的那一场灾难,你可知道?现在你们如果要回去,能不能找到那一条回家的路?”

“那场灾难,很诡异,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那场灾难之后,我们精灵王国就消失了,许多族人被屠杀,也许,只有等我们回去了之后,才能找到那场灾难的真相!”

“回家的路,长老团的人知道,他们知道怎么找到回去的路,我也不是族长,族里的许多事务,还没有交给我做,有他们长辈在,我们倒是轻松了许多!”

暮云知道,上官云英是被当作下一任族长来培养的,上官禹伯是现任族长,他一直对上官云英是推崇有加的!

“你们精灵王国消失了,是不是其他精灵也和你们一样?隐藏在人类的世界里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方圆八百里之内,是没有其他精灵的,而且,当初精灵王降罪于我们的时候,赐了我们族姓为上官,所以我们所有族人都姓上官,也许,其他地方有姓上官的,说不一定就是我们精灵一族遗落在人间的族人!”

还有这等事来,暮云仔细回想一下,倒是没有发现在帝都里有复姓上官的人,也许,他说的是真的,那上官之姓的人,不定就是精灵了。

二人正在叙话,就听见门外想起了积雪被踩着发出的声音,人还没到,声音倒是先来了。

“暮小兄弟可起床了?”

门帘被拉开了,只见上官禹伯与鹏飞先生联袂走了进来。

“二位前辈,暮云给两位请安了!”暮云上前,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快快起来,你这孩子,太过礼道!”

“族长,鹏飞长老,我已经向暮兄弟发出了邀请,他说有要事在身,不能与我们同去王国了!”

“这就遗憾了!暮小兄弟准备何时动身?如是不急,倒是可以在我族中安歇几日,待我等动身再走不迟!”

“两位前辈,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我已经准备动身了,不是上官兄弟与我叙话,我就来向前辈道别了!”

“这样呀,不能再多呆一日吗?再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暮云心中感慨,他已经深切感受到精灵族人的热情,那上官鹏飞看上暮云的眼神,更是眼冒金星,还一直问暮云可已成家?这让暮云又闹了一个面红耳赤,估计他有女儿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要将暮云抢了来当女婿了。

“前辈,我已经答应别人,要去天门中做一件大事,如果不是因为下雪,也不会在这里耽搁这么多时日了,这天也放晴了,我正好可以继续上路了!”

“如此,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与公子再相逢!我已经安排族里给公子准备了一些干粮,族中还余得一些百花酿,你都带上吧,这百花酿,公子可不要轻易示人,许多年前,有人拿了这酒去卖,却差一点给我们惹来了大祸!”

“昨日为公子洗髓,将公子的武魂禁制给解了一层来,这恭喜公子了,你的武魂禁制只剩下七层,也许不久,你就能解除禁制,只是后面这禁制的解除,那是越来越难!”

暮云心中一喜,这精灵族当真厉害,他们用了秘法,就将自己的武魂禁制给解除了一层去,可是父亲明明告诉自己,这武魂禁制是九层来的,怎么就变成了七层?暮云想到,当初毒人说过,他用什么天枢之法,难道,他当真已经解除了自己的一层禁制来了?

暮云上前施了一礼,“如此大恩,暮云多谢前辈了!”

“哎呀,你这孩子!”鹏飞长老生生受了他一礼,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大红封面,绿色书页,正是《家园》。

“这本书,已经随我族八百年了,公子一来就识得它来,我就将这书赠于公子了!”

“当不得,当不得的,前辈,这是你族宝贝,怎么可以随便就给了外人了!”

“它不贵重,但却是宝贝,书里也没什么,只是一份追思罢了!现在我们要回去了,这书也不用看了,我就赠与公子,万望公子不要推了!”

暮云将书收下,与上官云英去看了看雪落,雪落已经熟睡,两只大眼睛紧闭,留下眼睛外面长长的睫毛!当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漂亮女孩!

与他们一一道别,被上官云英送出去好远,暮云才独自一人上路,转首看那个精灵族居住了八百年的地方,只见灰蒙蒙一片,哪里有得村子出现?暮云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能看见,他将手伸进乾坤袋中去,那袋子里满满的干粮却是一片真实,也许,他们族人有自己的秘法,世俗之人不会轻易看见村落吧!

几日落雪,将漫山遍野都染成了白色,那道路也不见了踪影,一直向前,能够发现路上有许多野兽出来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

暮云被上官一族打通了第二层武魂禁制来,就觉得浑身身轻如燕,走路也不那么吃力。

眼看着离那精灵族人越来越远,暮云心中却多了一份浓浓的牵挂,这牵挂没有来自于亲人,但却是胜似亲人,那双乌黑的眼睛,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已经深深烙印在神魂中了。

“原来,有了女儿真的不一样呀!”暮云自言自语。

正自在雪中行走,突然听见林中传来空旷的伐木声,那声音如在山谷中回响,过了一会,就听见有一人唱歌,歌云:

大木苍苍,伐其行行,山间踏歌去,云中溜马来,薪中取酒饮,狂笑陶自然,对月斟一碗,一觉到天明!

登崖过旧岭,手起断仙根,负重两三担,易价时平平,机谋无巧算,荣辱淡恬生,相逢即有缘,静坐听《心经》!

“好歌!好气派!”

暮云听那歌声,唱得个悠然自得,写就了一个樵夫的自在生活来。

只听见歌声渐近,暮云循着歌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樵夫身上负着二捆柴禾,从林中颤颤悠悠出来了。

他在这大雪的天时里,居然穿得一对开的双襟,脸上冒着腾腾热气,肩上搭了一白色的汗巾,腰上别了一把锃亮的斧头。

“老哥有礼了!”暮云上前行了一礼。

“小兄弟有礼了!”那汉子见暮云穿着不凡,忙丢下身上的柴禾,回了一礼。

“我来自远方,望西川而去,这大雪封山,雪已经掩埋了去处,不知这道路该怎么走得了?”

“施主要去西川,这几日大雪封了路来,要找到这路也难,你如不弃,与我同行,我将这柴禾送往雷公寺去,待雪化了,下得山去,正好与你同行!”

“雷公寺?这大雪天,不知老哥怎么还要积雪伐柴了?”

“公子有所不知,这雷公寺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大寺,香火甚盛,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做新年法会,平日里这柴禾足够,前几日来,寺中突然来了不少走方师傅来,将这新年准备的柴禾用去了不少,我是为庙里准备柴禾的!”

听他歌声悠扬,本想只是问问路来,却听见他说雷公寺有新年法会,暮云突然来了兴趣。

“不知这里离雷公寺有多远?方不方便我这样的客人去听法会了?”

“施主哪里的话来,那法会就是讲给僧众听的,雷公寺离这里也不远,你如不弃,随我一道去见识见识吧!”

“如此甚好,老哥前面带路吧!”

六十九、雷公寺的新年十法会

二人从山上走来,一直向下行去,原来暮云走的那条路,一直平直向前,暮云还以为这路也是平道,哪里知道走到了这里,就是向下了,估计开始是一座大山,现在是从山上向下吧。

这樵夫姓乔,单名一个猛,家中居住在离雷公寺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他是常年以打柴为生,家中老母亲一心向佛,每每就让他为寺庙里捐一些香火钱来,寺庙主持见他是一个老实人家,家中度用也不宽裕,就把庙中的柴火生意交由他一人来做,那首歌就是庙中主持教给他唱的。

这乔猛力气极大,挑那两捆柴禾估计有四五百斤重,但他挑在身上,走在雪地里如履平地,倒把暮云跟在他身后跟了一个够呛,好几次还要他停下来等一下。

乔猛极擅言谈,暮云只起了一个头,那家伙就噼里啪啦说了个不停,就这样一路说一路走,就看到了一处断崖,断崖处如刀砍爷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堑来,沟堑极深,从下面向上吹过来的风呜呜作响。

沟的对面不远,临崖一岸,有一排竹林,竹林浓密,上面覆满了白雪,竹林中传来诵经声,想必对面就是雷公寺了。乔猛带着暮云来到这里,暮云看那深沟,就是武功高强之人,想要飞渡对岸,也有难处,正思忖怎么过得对岸而去,却见乔猛挑着那两捆柴禾,下了一道直直的阶梯,暮云跟了过去,见这阶梯之下,有一吊桥,正在风中摇摆,那吊桥上满是积雪,却没有一只脚印来。

“公子,对面就是雷公寺了,这条路直接通到寺后,平时也没有其他人走这里,但这里却是我们过去的捷径了!”

乔猛说着话,当先挑着那担柴走上了吊桥,桥上积雪很深,他踩了上去,就留下了深深的脚印来,深堑寒风呼呼,把吊桥吹得摇摇摆摆,暮云看着心惊,看着他走过去,暮云只好踩着他的脚印也过了桥。

过桥之后就是竹林,竹林中有十数步台阶,向上行去,乔猛挑着担子再向上爬升。也不知道这里的僧人为什么将这个吊桥修到了竹林中来,上下皆不方便。

上得了阶梯,就看见一个深红的围墙,围墙中有一个圆形的拱门,乔猛将柴禾挑进那圆门中去,暮云也跟着进了门来。

这里是这座雷公寺的膳房,在旁边的空地上,乔猛将那背上的挑子放了下来,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单掌行了一个礼,对旁边一个小沙弥说:“觉明师傅,这位施主是我路途中遇到的,他来寺里听新年祈福法会,不知道路,我带了从这后门进来了,烦请师傅将暮施主带去前面了!”

“乔大哥,好的,你这两天可是给我们帮了大忙了,如果积雪再厚,你就不用去了,我估计这柴房已经够用了!”

“好的,暮小兄弟,你随觉明去吧,我把这柴禾劈了!”

“谢乔大哥了!”

暮云转身随觉明从那膳房走了出来,就听见后园里传来劈柴的声音,这个乔猛,当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觉明在庙中应该是才进门来的小沙弥,他将暮云带到庙子前面的法堂,就赶紧离开了。暮云看这座庙宇,不是很大,从法堂前的广场上看上去,也就两三座主殿,但庙中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算了算时间,自己从帝都出来,已经两月有余,离那新年也已不远,但现在要办什么新年法会,也尚有一些时日,怎么就会在这个时间上开办那新年法会了?

旁边走来了一个中年大婶,暮云上前问了一声好,将大婶喊住,“大婶,我是外地来的游客,今天初到这里,看雷公寺热闹异常,听说办什么新年法会,可是新年还早,不明白为什么要办这新年法会了?”

“小施主初来这时,却是不知,雷公寺是为纪念雷公修建,已经有上千年了,这雷公的生辰就在这几日,所以雷公寺的传统是新年法会与诞辰纪念合在一起的,你来的正是时候,可以烧高香,捐功德,还能听广宗子方丈大师讲法呢!”

“哦,多谢大婶!”

暮云听她这样一说,才恍然大悟,好在天时尚早,看这庙子也不大,就想去四处转转。

这雷公寺依山而建,主殿正是修建的雷公神像,庙门口人影重重,已经排起了长队,暮云从远处看去,那些人神情肃穆,依次在雷公殿磕头祈福。

绕过主殿,看见人来人往,有许多人继续向上行去,暮云随着人流向上,走到了上面几个大殿,从大殿位置向下看去,发现这其实就是一个孤独的小山头,雷公寺依山而建,绝妙无比。

暮云看了看山顶,已经没有建筑,正准备下山离寺而去,听见旁边一说正轻言细语说道:“今年法会听说是庙中请了得道高僧前来,不知要讲得几场来,当真期盼的紧呀!”

“还几场,听说只有一场,这次讲法听说设在祈年场上,已经布置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再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暮云看着人潮涌动,均是向着山上走去,感到奇怪,他随着人流向上,正准备找人问一下,眼前豁然开朗,翻过了那座山头,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广场的尽头,搭了一个巨大的法台,上面彩幡招扬。广场的后面,却是一处绝壁,绝壁上却是别有洞天,那一面高耸入云的绝壁,看不到头,上面雕满了神像,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竟嵌满了整座绝壁!

暮云看了上去,惊叹不已,原来认为雷公寺小,却不想它别有洞天,仅就这雕像的规模来看,怕是整个幽云国中,都没有可以和它比拟的。

暮云看了看这广场上人流的规模,怕是没有八千也有一万,这雷公寺的威名,原来是深有底蕴的。

过了半个时辰,暮云找了一个地方,远远地看那法会,只一会时间,就有数个身着红衣袈裟的和尚走到了法台前,一个老和尚上得前来,将摆在法台前的一只钟敲响,那钟声洪亮悠远,整个广场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具足神通力,广修智方便,十方诸国土,无刹不现身!”

“阿弥陀佛!本年度法会,以为众生解除苦厄为宏愿,为天下苍生祈福为殊胜功德,我们现在请慧真大和尚宏扬佛法!”

那老和尚中气十足,上台前就背诵了一段《法华经》的偈语来,暮云听他这样说话,心中有一种预感,难道本次法会,是因为这最近发生了很多杀戮?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

接着上场的那个和尚,引起了台下人的惊叹!暮云定眼看去,只见那披着红衣袈裟的和尚稚气未脱,一脸青涩,身子骨都尚显单薄,极是年轻,难怪众人发出惊叹之声来。

那和尚走上前台,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弯腰鞠躬,在法台上坐了下来,将手从袈裟中拿出一个磬来,用一根木棍轻轻敲击了一下,磬声传遍了整个广场。

他宣了一声佛号,讲起法来。

暮云在淳化寺中听无垢大师讲过法之后,已经觉得这世间诸法,再无有超越无垢的了,那小和尚也许讲的精彩十分,但已经入不得暮云的视听,只听得他恹恹欲睡,反观这场上诸人,莫不听得如痴如醉,生怕错过了他讲的每一个字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嗯?”

暮云睁眼看去,正听见他讲《菩提心经》来,这熟悉的经卷,让暮云心动不已,他正襟危坐,听他讲起这本深映在自己灵魂中的经卷,可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这经卷有了问题,暮云虽不是佛门正规弟子,也未深入学过那佛法,但他对佛法的理解之深,估计就是那些大寺庙中的方丈大师,也不出其左右。

这经卷听到后面,暮云只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具体在哪里,他却是没有深觉,只是知道这小和尚讲的这卷《心经》,是绝对有问题的。

法会慢慢悠悠进行了数个时辰,暮云越听到后面,越是浑身不自在,眼看着天色已黑,他再无心听得下去,当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寻路离开。

走过了那几个大殿,行过了雷公的正殿,就是出寺下山的路,路上已经有寺庙中人在路上燃起了许多风灯来,将道路照得一片亮白,加上积雪的白色,天虽暗了,路还看得一清二楚。

乔猛估计也去听经去了,他初始尚说要与自己同行,现在看来,这寺庙当不得耽搁自己的时间,好在暮云已经向他问得下山的路来,他独自一人已经习惯,当下不再犹豫,出得庙门之后,寻着山路,向山下走去。

那路全是阶梯,路上没有行人,旁边还是那悬崖,暮云正向前行,却听见一阵弱弱的声音传来“救我!”

仔细听了一下,恍似未觉,又走了两步,那声音再传入耳中,暮云走到一处凸起的大石后面,一阵呼救的声音从悬崖下面传了上来,他看看前后,没有一人,想要离开,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微弱,当下毫不犹豫,从乾坤袋里掏出登天索来,将自己捆住,另一边套在那大石头上,一步一步向悬崖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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