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尊问道 - xp1024.com
《九尊问道》


第一卷九州烽烟 第一章缘起不正山

一个雾气氤氲的浴盆,两个*着身子的小丫头,一个赤着身子的小男孩。在萧问道不到一岁的年纪,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左边泡着的是雪国魔君的最疼爱的女儿,半夏公主。右边泡着的是天武朝第一武尊的孙女李允儿,还是天武第一大学士萧启山的女儿的李允儿。

不过李允儿此时的身份,应该是天武朝犯了逆反之罪被处死的天武第一武尊的孙女,或是因逆反之罪被流放的罪臣萧启山的女儿,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此时的萧启山,成了魔族千古第一魔君的肱骨之臣,私下里还是兄弟相称。虽说刚开始与一个上千岁的魔君称兄道弟,心里面还难免战战兢兢,不过当魔君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萧启山再也不心生惶恐了。

这个人族和妖族,每个人都提及就色变的魔君,成了萧启山的大哥,萧启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过这一切,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按照天武朝的历法来算,应该是泰始十二年,九月初九的深夜,萧启山如往常一般,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路向北,找一个名为不正山的地方。

不正山,顾名思义这座山下生活的都是不正经或是不正直的人,是天武朝最远的流放之地,就算是萧启山和自己的妻子李漾柔这样有着炼体六层修为的修道者,从天武朝的尚京到极北的不正山,这一走就是三年。

流放远在极北的不正山,是他父亲结义兄弟,现如今天武朝第一武尊易慕白的主意,临走的时候的易慕白赠送给了他一头小毛驴,这是易慕白的坐骑。

当时的萧启山看着那一头小毛驴,心里面还是感激的,不过现在,心里却是恨透了这头小毛驴,天天跟祖宗似得,它不歇够了绝不往前走一步,还嗜酒如命。

而对于流放的萧启山来说,身上带着的银两虽说不多,可终归是可以一路衣食无忧的,可加上了这一头小毛驴,还没到御林关,身上带着的银子就花的差不多了。

时不时的萧启山总会看着小毛驴脖子上系着的那个金铃铛,一路上萧启山一直忍者,想将那个金铃铛换成银两,这样也不必一路辛苦了。

可萧启山也是一个有着犟驴脾气的人,而且还是官居天武朝大学士的文人,他是有气节的,所以一路上盯着那个金铃铛,可总归是没动手。

其实,只有他心里明白,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丝重回尚京的念想的。他心里想着,若是他能重回尚京,那就趾高气扬的踏进易慕白的所住的“青楼”。然后,将这头小毛驴往易慕白手里一塞,就说道物归原主了,两不相欠。

就在萧启山心中想着重回尚京的美梦时,一场惊变就发生了。

本是繁星漫天的夜晚,突然就下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火雨流星,将整个极北的雪原,映照的如白昼一般。

萧启山赶紧将坐在驴背上的妻子,名满尚京的才女李漾柔抱下了驴背,而自己的小女儿萧允儿此时也醒了过来,睁着黑漆漆的眼睛,也看着不远处的火雨流星。

不过萧启山是知道的,这一场火雨流星,好看是好看,可也是要命的,所以萧启山赶紧拉进了驴缰绳,往后拽着。

可这小驴子又犯了倔脾气,伸着个驴脑袋一个劲儿的看着这场浩大的流星雨,宛如一个吟唱的诗人,可萧启山可不想殒命在此,手里挥着一根草鞭,一个劲儿的就往驴屁股上抽着。

李漾柔看着萧启山抽的狠了,连忙出声劝阻着。萧启山看着小毛驴还是纹丝不动,驴屁股上抽的也是丝丝的血痕,也是起了恻隐之心。

心想着,若是将这头小毛驴给抽死了,那萧家唯一的后人,可就欠下了易慕白的“人情”。而萧启山还想着,重回尚京还了这个人情,所以这头小毛驴吧,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可也不想在这等死,这脚下的地,被天上落下的流星砸的一抖一抖的。

“不如,我们先不管它,先找个地避一避。”萧启山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说着手中所想。

“若是天要亡我们萧家,就算是夺得地方地方再安全,也是难逃一死的,既然难逃一死,那就顺其自然吧。”李漾柔看着天边落下的流星火雨,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萧启山是疼爱她的,也就会顺着她的意念,陪着她看这瑰丽莫名的流星雨。

这一场流星雨,伴随着天边泛着鱼肚白的晨曦,总算是停止了。不过,看着远处散落着的沾着火苗的陨石,萧启山还是决定绕道而行。

一声婴孩的啼哭声,瞬间将他们两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陨石堆里。

小毛驴是第一时间踏着欢快的步子往陨石堆跑去,萧启山和李漾柔也是赶紧相携着往陨石堆旁跑去。看着不远,可是也不近的所谓的陨石堆,足足跑了半个时辰。

走近了一看,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这便是萧问道了。

为了给这个小男孩起名字,他们两人还起了一番争执,萧启山想取名为萧诺,与萧允儿的名字相呼应,不过,还会被自己疼爱的妻子给拒绝了。

这男婴是随着天上降落的流星火雨,一起落下的。用李漾柔的话是,这是天道所降临的孩子,应该叫萧问天。

可萧启山茫顾前方寻找不正山的道路,一脸茫然的说道,不如就叫萧问道吧。

萧问道的名字,这就算是被定了下来。

过了半个月,也总算是找到了不正山。

每一个看到不正山的人,总会忍不住在远方伸出手,扶一扶这一座不正山,这不正山也真是名如其名,歪的角度也是匪夷所思,就像是一柄打开的伞,放在地上,就留下倾斜四十五度的伞柄,矗立在这一方天地间。

走近不正上下的不正村,这山下的村民也并非如萧启山一路的猜想,不正经或是不正直的人。就在他走进不正村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天底下最正经最正直的人就在这里。

只是让萧启山没想到的是,与他一同进到这个村落的还有一个人,他说自己的名字叫,良人。

良人,萧启山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仰着一丝笑,心中想着,一个称自己为好人的人,就真的是好人么。

不过,在往后的十年里,萧启山知道这个良人,当真是个大好人。

直到,一个夜晚,这个大好人告诉萧启山说道,其实,他的真实姓名是,南烛。

这个时候,萧启山的心里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你娘的。

可是,他也只能在心里骂着,因为他知道,坐在他面前的是魔君南烛。

第二章不正山下

当名为良人还不是魔君南烛的良人,来到这不正山手里也抱着一个女婴,他说这是自己的女儿,名为半夏。

就在萧启山听闻半夏这个名字的时候,酸不溜秋的又卖弄了一次自己的文采说道,寻春半夏渡雪逢,几许飘零忆流年。

然后伸出了大拇指,一直夸赞半夏这个名字取得好。

良人一听萧启山夸赞他名字起得好,总会露出雪白的牙齿,冲着萧启山一阵憨厚的笑。

自从来到这不正山,萧启山学会了第一个本事,就是与人为善,每次看着良人魁梧的身子,矫健的身手,萧启山心里更不会去得罪这个大傻个子了。要不然谁劈柴挑水,打猎修补房屋。

说几句漂亮话,卖弄几句酸文诗句,对于萧启山来说是稀松平常的,既然没坏处,萧启山逮到机会,就会夸赞一番所有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萧启山总会找到适合他们的诗词,冲着他们伸出大拇指,然后夸赞他们给自己孩子名字取得好。

比如不正山下,一户名为丁二狗的孩子,取名为丁一。

就在丁二狗抱着自家孩子丁一,来找萧启山的时候,萧启山就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看着这个名为丁一的孩子,拍着手看着丁二狗说道:“二狗哥,你这个孩子的名字起得,当真是一绝。”

丁二狗一听自家孩子起得好,也是急忙问着“哎呀,启山兄弟。这名字哪好了”。

萧启山看着丁二狗急不可耐的神情,晃着脑袋,仰着头故作玄虚的说道,想必二狗哥给孩子取丁一这个名字,一定是取得“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丁一”这句诗的典故,这个名字可是极好的名字,当浮一大白。

那最后两个字本是叮咛两字,到了萧启山的嘴里,稍稍的一改动,就成了不正山下村民口中,拍手称快的妙词佳句,最主要的是这妙词佳句还能用在自家孩子的身上,这让不正山的一众老幼,看到萧启山都是一阵夸赞。

每当村民听到萧启山摇头晃脑的时候,说出当浮一大白的时候,都会回自家拿出自己酿的烈酒,然后送到萧启山的家里,若是顺带着看见萧启山家里没了柴火,那也会去林间劈个几捆儿送到他家里。

有酒喝,有肉吃,还有一家心爱的妻子,乖巧的女儿和样貌英俊的儿子。

萧启山过的很知足,虽说没有了在尚京时的鲜衣怒马,可过的顺心意。

萧允儿聪明伶俐,样貌清丽,在萧启山的心里可是心头好,而萧问道虽说也是样貌清秀,这不正山下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萧问道样貌帅气的。

在小的时候,萧启山会进山里面捕捉狍子和野兔,萧问道也会跟在他的身后,不大的屁股上挂着三个酒葫芦。

从小萧问道就是跟在萧启山身后,喝着烈酒吃着野味长大的,而不正山下的人,不论老小也都是酒不离身,用不正山最老资格的老太爷说,在不正山下不喝酒的人,命不长。

萧问道从小就随着不正山一众老小,从一岁开始就饮酒驱寒。

后来萧启山带着萧允儿和萧问道来到不正山顶,一个众所周知的洞穴,洞穴最深处,有一块几丈高的石碑么,石碑上镂刻着谁都看不懂的符文,直到有一天萧问道对着萧启山说道,这些符文他能看懂。

从那个时候,萧问道就开始不多说话,而萧启山也曾想过办法,可他是不懂任何医术的,就算是最年长的老者也是说道,等问道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眼看着萧问道长到十岁的年纪,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那个洞穴跑着,在那符文前一坐就是一天,痴迷的很,仿佛这符文有什么了不得的玄机。

此时的萧启山开始放任不管了,虽说他也曾想过将萧问道送至离的最近的魔族的冰封城,可想了想还是没下这个决心,魔族不来寻麻烦就算不错了,能活在魔族的眼皮子地下,有酒有肉,在萧启山的心里是感激的。

忽然,萧问道一蹦一跳的告诉萧启山说道,那符文的背后有一个老人,那个老人告诉萧问道说他名霍玄极,还传授了萧问道的离火诀。

等到萧问道的手掌上,覆盖了一层不可见的火焰,萧启山是相信的,也许这个在半路上捡的孩子,真可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将这件事告诉了漾柔,却将漾柔吓了一跳,也非得去山顶看看。

漾柔看着神秘的符文,看着萧问道说道:“问道,你能不能替娘亲问一句话,娘亲想了好久,就是没想明白。”

萧问道看着那面都是符文的墙说道:“霍爷爷,我娘亲有话要问你,您能替娘亲想一想么。”

不过一会儿,萧问道就回头说道:“霍爷爷答应了。”

漾柔想起了在尚京“太上观”难倒无数修道人的一句话,也是道祖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谁知,萧问道紧接着就说了一句,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这是对道祖大不敬的话,可是从萧问道的嘴里说出来,他们两人就真的相信这如天书一般的符文后面真的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非同寻常的人。

此时,他们两人看着神秘的符文,也不禁头皮发麻了,可萧启山心里清楚,这是问道的造化。

从尚京到不正山,总归带来了八本书,上中下三册的《道经注解》,二本百晓生所著的《妖游记》和《魔游纪》,一本自己最爱的剑仙李人王的剑谱《花间集》,一本唐门的玄武机关术,最有一本他一个字都没看过的易慕白所赠的《龙符歌》。

将这八本书,放在萧问道的身边,就想让符文背后的那个人教导一下问道,不求问道有大造化,若是学点本事,总归是没错的。

其实,在萧启山的心里也明白,就算是问道再有天赋,也是比不过天武的那些天之骄子的,顺其自然吧。

可就在萧启山想顺其自然的时候,一向面貌憨厚的良人大哥,对着他说他是魔族的魔君,千古一帝的魔君。

当时的萧启山听到“良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用右手的掌心,摸着他的额头说道,你没生病吧。

你不信。

良人用瓮声瓮气的口吻问着他。

那个时候,萧启山还是如往常一般,用右手掌拍一下他的后脑勺,然后说道,你要是魔君,我就是人皇。

忽尔,良人的面色郑重了起来问道,你想做人皇么。

这还是那个替自己砍柴挑水,修葺屋子,左一脚,右一手随便欺负的良人大哥么。他也不禁恍惚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萧启山还是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思说道:“不管你是不是魔君,你都是我萧启山最敬重的良人大哥。”

“你还是不信。”良人问着。

萧启山看着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脑海中立马闪现出三个字“神经病”。

只见良人双手击掌三次,震天的金戈声呼啸而来。

“参见魔君陛下。”

良人挑着粗狂的眉毛,看着萧启山。

这一下萧启山看着“良人”鼻子上,那道伤疤说道:“你脸上的伤疤,就是我父亲萧天岳留下的吧。”

“是”。

“你来寻仇的。”

“不是”。

“那你来着不正山到底做什么。”

“为了遇见你。”

萧启山听着此时魔君说的这句话,后背直发凉。

“你想不想做人皇呢。”

这句话听在萧启山的耳朵里,也扎在了他的心上,不论如何,魔君成了他的朋友,这不是个坏事。

第三章 这是个大事

魔族的冰封城,就如人族的尚京,魔君南烛将萧启山的一家子,都接到了冰封城中。

一座宏伟的府邸,比当年在尚京居住的府邸还要大了数倍,而且光是仆人就有三千之多,萧启山摇身一变就成为了魔族,权倾天下的王侯。

他没想到会有这般的造化,昨日还是流放在不正山下的天武朝的罪民,此时却成为了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

这是魔君南烛亲封的王侯,当萧启山看着眼前跪着的魔族的王侯将相,也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天武经历的种种。

他是天武第一武尊的第七子,也是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十三岁就名誉九州,天下谁人不识启山君。

不过,也就是在一夜之间,堂堂的天武第一的武尊萧氏一族,遭遇横祸。

为天武尽忠了一辈子的武尊萧天岳,最终倒在了“逆反”的铡刀之下,也许是功高震主,也许是受人陷害,而仇恨这颗种子已经埋在了萧启山的心里。

他也终于迎来了能报仇雪恨的时机,而这个时机是魔君南烛赐予的,他看着院里盛开的牡丹花,还有心爱妻子的笑容,萧允儿的天真烂漫,还有懂事好学的萧问道,他知足了。

不管,用什么来还换,萧启山都会拼命保护这一份幸福。

就在萧启山忆往昔的时候,这个并肩王的府邸,走进来两个人,两个老熟人,当年的良人大哥,现在的魔君南烛,还有就是半夏小公主。

萧启山起身赶紧迎了上去说道:“魔君陛下。”

魔君南烛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嘴角含着粗狂的笑说道:“私下里我们还是兄弟想称。”

“大哥,不知今天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萧启山嘴角噙笑问道。

此时,半夏松开了魔君的手掌,看着萧问道就奔跑而去。

魔君南烛看着不远处的萧问道和半夏说道:“我要去三大神山闭关修道,我想带上半夏,谁知半夏想带上问道,我此次来主要就说两件事,一是,想让问道随我一起去神山修道,二是,想让你替我主政。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你替我分忧了。”

萧启山听着魔君这番话,连忙表态说道:“问道跟跟随大哥一起去神山修道是他的造化,我身为雪国的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

次日,魔君就带着半夏和萧问道踏上了魔族的神山之一,魔狮山。

就在萧问道踏上神山的时候,魔君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心中暗暗想着,他是第一个踏上魔族身上的第一人啊。

这可是个大事,天大的大事。

萧问道可不知道他是这件大事的造就者,拉着半夏的小手,就雀跃的上了魔族的神山魔狮山。

只是让萧问道没想到的是,这一座山峰的山顶,也有一个洞穴,洞穴里面也有一块镂刻着神秘符文的墙壁,那墙壁的身后也有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萧问道说道:“没想到能遇见你这么一个人。”

这一下萧问道可算是找到了玩伴,就像是在不正山的时候,一个劲的坐在神符前,魔君也忍不住问道:“这符文与不正山的符文,可有什么不同。”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不正山上刻着的是霍玄极爷爷独创的离火诀,而这一面刻着的是金化极爷爷独创的淬金诀,当然不同了。”

当年,魔君听闻萧问道能看见符文后的人,也曾经废了很大的心思去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命,这就是萧问道的命,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萧问道能看透符文的玄机。

既然,看不透神符的玄机,那就在萧问道的身上下点功夫,以魔君的修为看萧问道,也看不出萧问道到底有何不同。

半夏是青鸾血脉,这是魔君疼爱半夏的一大原因。可萧问道区区一凡根,实在是看不透他了。后来,魔君亲自教受萧问道修道,谁知,萧问道不单单是凡根,而是平凡到极点的凡根。

修道者的修为划分为,炼体拓脉,气照,后天,先天,启元境,归元境,筑元境,立婴,通圣。

只有炼体拓脉分为九层,只因为每拓开九条脉络,就算是一层境界,人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条经脉,炼体拓脉完成后,才能修道气照境界。

从气照境界往后都分为初期中期后期,这是三族通用的修道境界的划分。

最离奇的便是萧问道的天赋,气照圆满。若是从现在的天赋来看,萧问道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偏偏又出了岔子。

萧问道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可保存不了灵气在丹田之中。

这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大玩笑,若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造化,萧问道的境界修为就会停滞在气照境界,再也难进一步了。

匆匆三年,魔君南烛带着半夏和萧问道就下了神山。

除却魔狮山,他们三人还在其余的两座神山,星落上和重楼山各修道一年。

虽说,余下的两座上也有神秘的符文,可是并没有其他的如“霍玄极”“金化极”的人物,就在萧问道要踏上归程的时候,再次来到“金化极”的跟前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破虚通圣,一定将霍爷爷还有金爷爷带回长生界。

只见,萧问道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说着。

金化极只是笑着,他相信自己有破开“封印”的那一天。

回到冰封城,魔君南烛将萧问道的身体天赋,跟萧启山讲了一遍。

随即,萧启山就做了个决定,让萧问道重回人族。

他知道天武的人族有九大仙山,尚京还有三大道院,只有回了尚京,萧问道才有机会,重新踏上修道者的道路。

萧启山的目光也不禁看向了最南面的南方,那是人族的天武,人皇夏渊末的九州大地。

萧问道也踏上远赴尚京的归程,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开自身的秘密。

就在萧问道踏上乌鹏鸟,带着双亲给的两封信,踏上了去尚京的路。

半夏拿着魔君赏赐的乌青色的鞭子,朝着南方甩了一个响亮的鞭花。

第四章 纳兰蝶衣

天武,尚京。

没有问道想像的人流如织,宽阔的大街上,虽然每条街上,都用许多人,但是也没有父母亲所说,人如汪洋,声如鼎沸。

萧问道记得母亲交代的两件事,第一件去尚京青楼,找一位名为易慕白的老人,报答救命之恩,然后将那头小毛驴还给他。

尚京,青楼。太醒目了。那耸入苍穹的楼顶,挂着一块黑色白字的大匾,写着青楼二字。

不知是那匾额太大,还是太宽。总觉得青楼二字前面留出了一大片位置,应该还能写下一个字,但是,就空白的留在了那个匾额上,突兀的不像是尚京第一楼。

青楼的门前,有百层的用牡丹石打造的石阶,黑白相间的牡丹石上的花纹,就镌刻在高高的阶梯上,万花簇放,赏心悦目。

萧问道登上这百层的牡丹石阶,用手重重的拍了下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久久没见人开门,就将一封爹娘写的一封书信,塞进了门中。

然后,将黑驴栓在了青楼旁的石柱上。

第二件事,去尚京的十二内坊的雨花坊,找到纳兰将府,寻一位父亲的故交,纳兰居德。

这纳兰将府倒是离青楼不远。不过半里的路程。

纳兰将府的大门旁,刻着四个字“忠魂柱国”。

萧问道对着门口的守卫施礼说道:“将军,我寻纳兰居德先生,还望通报一声。”

守卫一看这身着黑袍的少年,脸庞虽是稚气未脱,面目清秀。也不像是敢在将府胡闹的人,就说道:“纳兰府的三将军去华泰山,观礼去了。这京中的名门望族,王侯将相。大多都去了,三将军,可不在府中。”

萧问道继续说道:“那不知,夏老夫人在不在府中。”

那守卫听他说到夏老夫人就说道:“这夏老夫人,可不是我们能通禀的了。你若是有什么信物或是书信,就好办多了。”

萧问道将早以准备好的书信和一块绣着百花的锦帕,递了上去。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有人出来禀报道:“夏老夫人,身体有恙。纳兰府的纳兰大将军的夫人候夫人,在后宅等着呢。”

这侯夫人面容皎洁年轻,秀丽端庄。一双丹凤眼在萧问道的脸上,看来看去。好像这萧问道的脸上长了花了似得。

萧问道此时也有些扭捏尴尬了,不过身体还是站的笔直,面色也是无悲无喜,施了一礼后,就静静的等着问话。

侯夫人说道:“确实是启山和漾柔教出来的孩子,英武不凡,眉眼间更是透着启山的那一股倔劲儿。赶紧落座,这纳兰府也算是你的家。当年你的爷爷萧岳王和纳兰家的祖辈可是生死的交情,还有和天武国的第一神将并称天武的三大护国柱石。陈年旧事,不说也罢,你父母近来可好,不是流放到极北了么。”

萧问道也算是听出来来了,这纳兰府怕是不欢迎他的到来,本来只是完成父母的心愿,拱手道:“我父母双亲一切都好,不劳夫人挂念了。”

侯夫人看萧问道言语间也是不亲不近,也不愿多言语就问道:“不知道你这次回来尚京,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么。”

侯夫人说着这话心中也明白,不能让他留在尚京。刚才,她也看到了那封书信,写给纳兰居德的那封信。

萧启山和纳兰居德在年少时,在两家人见证下曾义结金兰。那时,世家之间都存在着金兰弟兄,联姻亲的说法。启山写这一封信,无非是想让他的孩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在尚京有着纳兰家的照顾,倒是不用愁萧家孩子的生活,可整个纳兰家能跟萧问道般配的,只有远在西岭娥峰修道的拥有“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修道之人,都知道修道天赋的重要,“帝凤”血脉,也只有九岳仙山之一的“璇玑宫”少宫主沉禹的“蚩宿”上古血脉能配的上,年纪不过十六,已经是“逍遥榜首”。先天巅峰的修为,放眼三界,即便是天之骄女纳兰蝉衣,也在人后。

萧问道也不知道,就在短短一瞬,这位眉目端庄的侯夫人,就想了那么多。

“我前来尚京修道,只因我远在极北,也没有能教我道法的师父,我父亲就让我回尚京求道来了。”萧问道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卑不亢的看着侯夫人。

“嗯,你父亲考虑倒是周全,尚京的道院都是正宗的道法,若是真能修得大道,也不枉费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不过,最近这两个月是两族比试的时候,还不到三大道院招收学生的时候,不必急于一时,等到比试完毕,我会让人安排的,你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侯夫人说着,一双妙目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回道:“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若是纳兰居德将军回来,还希望去寒门旧府的雪庐通告一声。”

萧问道施礼,施施然的从纳兰将府走了出来。出来时,冲着门口的守卫又是一礼。

此时的侯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小兰说道:“让景钰,来这里见我一下。”

纳兰景钰是侯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纳兰府中的长子。有着二十五六的年纪,纳兰府中的女人好似都压着男人一头。

纳兰景钰看到侯夫人连忙拜了下去,喊了一声娘亲。微胖的身材再配上圆润的脸庞,像极了一位富家翁。

侯夫人对着他说道:“赶紧起来吧。景钰,听说你又纳了一个妾。”

纳兰景钰心头一丝疑虑掠过,我纳妾娘亲从来不管,今天怎么问起来了,可他不敢迟疑的答道:“是的,是百花楼的姑娘,名叫鸢尾。现在还在百花楼,明日才入门。”

侯夫人说道:“带我去看看她。”

纳兰景钰心头一惊,娘亲这兴致,怎么会去风月花楼。

可他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推辞,急忙命府兵就去春雪楼清场去了。

百花楼是在三十六坊的外坊,这外坊都是穷苦人家住的,虽然都是穷苦的人家,可外坊比内坊多了许多的人气。

百花楼只是在尚京千百个花楼其中的一个,在尚京也算是中上的花楼。*的姑娘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人骚客倒是络绎不绝。

纳兰景钰纳得这个鸢尾姑娘,来这个春雪楼,不过半年。就被纳兰景钰给纳了妾了。

侯夫人看着身边这个豆蔻年华,冰肌香腮的小姑娘,还真是觉得顺眼,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再过个几年,也绝对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侯夫人对着这个小姑娘道:“从此以后,你就喊我一声娘。”

纳兰景钰听到这句话,心脏激动地都快跳出来了。这可是娘亲第一次,对我纳妾表明心意。

这鸢尾姑娘,连忙跪拜。能入纳兰将府,虽说是夫君不尽人意,可纳兰大夫人,亲自来这男人寻花问柳寻欢作乐的花楼来看她,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侯夫人继续说道:“我让你喊我娘,并不是你要嫁给景钰,而是我就是的娘亲,你现在的名字叫“纳兰蝶衣”,跟纳兰蝉衣算是堂姐妹。今日,我将你许配一户人家,是纳兰家的世交萧家,虽说萧家家道不兴,可毕竟是我纳兰家的世交。而且,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能去纳兰府,你听明白了么。”

纳兰景钰一听瞬间慌了神,连忙喊了声:“娘亲。”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侯夫人的一双厉目给瞪了回去。

花着万两的银子,赎的青倌,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侯夫人最后对着纳兰景钰说道:“再去准备一箱白银,百两黄金,锦缎百匹,珍珠十箕。这是纳兰家的嫁妆,从此以后你不准再去打扰他们,若是让我知道,家法伺候。”

纳兰景钰此时才算是死了心。

侯夫人知道,这个世界能让人失掉性命的只有两样,一个是财,一个是色。又能借刀杀人的东西,也是这两样财和色。

现在,萧问道这两样都有了。

以前的百花楼的鸢尾姑娘,现在成了纳兰将府的小姐,还是跟一代骄女的“纳兰蝉衣”成了姐妹。

而现在的她还成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妻子。

寒门旧府,是当年如日中天“寒门”的发源地。无论是天武的军队,还是朝堂,十之八九都出自寒门,即使是现在的皇后王卓尔,也是出自寒门。

十几年前,寒门的人还能说,若是没有寒门,哪有现在的新皇。

可是现在,物是人非。也早以没了寒门的称呼。不过,寒门旧府还是这样留了下来。不过还是穷人居住的地方,贩夫走卒,寻常百姓。

尚京,一百零八坊。内坊三十六,外坊七十二。

而内坊三十六,还分内、中、外坊。

外坊七十二,更是绕着尚京一大圈。

寒门旧府便在七十二外坊的外围,等萧问道找到母亲所说的寒门雪庐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一顶红色的轿子停在了雪庐的门前,轿子前围坐了许多人,旁边还站着一位甲亮胄明的兵士。

那兵士手里还牵着那头黑驴大将军,不过,黑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驴儿上还打着硕大的黄金般的耳钉,驴脖子上也挂着一个更大的金灿灿的大铃铛,那铃铛声音脆亮。

士兵看着萧问道行礼大声的说道:“你就是萧问道公子吧,易神将让您明日清晨带着他的孙媳妇去青楼一叙,还有这黑驴还得你养着,它在神将那儿不安生。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神将让我交给你的。”

士兵递给萧问道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问道孙儿亲启”。

围观的众人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天武第一神将武尊易慕白的孙子。

萧问道又指了指这顶花轿,那位士兵说道:“这也许就是您的夫人吧。”

士兵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萧问道掀开轿帘,探头一看。

此时的纳兰蝶衣透过红盖头,依稀看到了一张英武不凡的脸,还没等她看仔细,就被抱了起来。

纳兰蝶衣此时的心里,像是吃了一嘴的枣花蜜,甜的心打颤儿。

萧问道不想让人像猴子一样,围在中间看热闹。索性,快刀斩乱麻,抱起轿中的人,就走进了,本是茅草屋的雪庐。

萧问道将纳兰蝶衣抱进屋里,说了句:“你先站着,我清扫一下。”

纳兰蝶衣掀开红盖头的前帘看着萧问道说道:“清扫屋舍,打扫庭除。本是女人家分内的事,我来打扫吧,夫君。”

萧问道沉吟了片刻说道:“也好,两人总归是快些。”

纳兰蝶衣就说道:“那还请夫君,摘下这盖头。”

萧问道走到她面前,闻着她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兰花似得香味,用手摘下了红盖头。

此时,纳兰蝶衣才看清萧问道的样子,俊秀的眉眼如剑眉星目,温润儒雅的书卷气中,还流露出几分沙场上征战的轩昂气宇,似桀骜,如万军前的威风凛凛的大将。

显然,纳兰蝶衣是被门外的士兵说的几句话给误导了。

沙场他见过,战场却是没上过。

萧问道却不知这小女孩的心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纳兰蝶衣雀跃道:“我叫纳兰蝶衣,跟纳兰蝉衣是堂兄妹。”

纳兰蝶衣也不知为何会加上后面那句话,也许是怕他看轻了自己,也许是想让他因为纳兰蝉衣看重一下自己。或许,还有一丝自卑掺杂在骄傲背后的情绪中。

萧问道“嗯”了一声说道:“我叫萧问道。先整理屋子吧。”

屋子收拾妥当,就对纳兰蝶衣说道:“这里两间房,你睡里面那间,我睡外面那间。”

纳兰蝶衣听他这么说,只能“嗯”了一声,就进了里屋,很快里屋就吹灭的油灯。

萧问道并不是不明白“夫妻”的含义。真若是做了她的夫君,难道还让她去魔族么。

萧问道望着窗外的下弦月。在尚京的第一个夜晚,失眠了。

那么,月亮照耀的地方,还有谁睡不着觉呢。

是远在魔族雪国因为思念萧问道的父母姐姐。

是新婚燕尔因为欣喜雀跃的纳兰蝶衣。

还是想借刀杀人的侯夫人,或是伤痛悲绝的纳兰景钰。

或是,明日不知何起的萧问道。

也许,只有心睡着了。恶,才能绝。

第五章 青楼是谁的青楼

尚京在魔族南边,萧问道也是初次感受到了南方的闷热,那句五月蟋蟀入我床下,也恰恰将夏天的天气比喻的恰到好处,就连蟋蟀也不得不在床下纳凉,还要“唧唧”不停的在床下喊着。

萧问道起床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屋外看看。刚要他出门身后就传出一个声音“夫君,先洗漱一下,锅里的粥也快好了。”

萧问道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新婚妻子,纳兰蝶衣。

今天,他也才认认真真的看清楚自己小娘子的模样,个头刚到自己的肩头,头发挽了一个寻常的“半月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唇色如朱樱花,丹唇素齿旁还有浅浅的梨涡。

纳兰蝶衣手中拿着一杯清水,半片丝瓜蘸上些青盐递到萧问道的手中。

萧问道连忙接过去在院外的树下,清水洗面,青盐漱口。

一碗清淡的米粥,两碟不同的咸菜。半片养胃的甜姜片。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有时四目相对,又匆匆撇开。小两口吃个早餐也是面红耳赤,好不自在。

萧问道看着小桌上杯盘狼藉,刚要收拾。这纳兰蝶衣就站起麻利的收拾起来还低着头说道:“夫君先去休息,一会还要去拜访神将大人。可不能怠慢了。”

萧问道哪让人这么侍候过,也是帮忙收拾然后问道:“你何时起来的,若是辛苦,再去房中歇息一下。”

纳兰蝶衣也是急忙说道:“不苦不苦。”收拾的速度更快了。

萧问道也不好在房中待着了,来到园中看到园中还有几口箱子和绫罗绸缎。这就是她的嫁妆吧。

金银珠宝,这倒是不用为她以后生活的事操心了。

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萧问道的思路。很多人都在往尚京城的方向跑去,大人小孩老人妇女,人流不绝,喊声鼎沸。

纳兰蝶衣走到萧问道的旁边说道:“今天是十万妖族来京论道的日子,人族和妖族世代交好,每三年就会有一次论道,不光妖族来十万之众,还有九大仙山,尚京的三大道门也会来比试切磋,而且“逍遥榜”“琅琊榜”的高手也会来,可为今年的盛会了。”

萧问道看着她踮起脚尖,翘首一盼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想想看看热闹。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现在时候还早,收拾好了我们也去看看。”

纳兰蝶衣看着他急忙说道:“还是拜见神将大人的事重要,这种事看与不看没什么要紧的。”

萧问道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其实他自己也想看看。谁知道,进了尚京城,这热闹不是他们想不想看,而是不看也不行了。

数十丈的城头上旌旗飘扬,身着甲胄的金吾军在一片人海中若浮光涌动,这千百年的的巍峨帝都,数十万人用行动清洗这里的铅华荣里。

萧问道看着这人山人海,赶紧用手握着纳兰蝶衣的手,两手之间的温热瞬间传到两人的心头。

数百头银白色的开天象,上面载着红色的辇帐,里面都坐着一个人。他看着这些所谓的妖族,和人族也没什么不同。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双手相携,随着人流向城中挪动。萧问道也没忘了今天主要的事,拜见天武第一的神将大人易慕白。

眼睛已经能看到青楼的楼顶了,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就顺着青楼的方向走去,热闹的人群是向西,而青楼是向东。这样就好走了许多。

忽尔,纳兰蝶衣惊呼了一声。还没等萧问道反应过来,一声脆响就在他们脚边响起,一只破碎的兰色瓷杯。

萧问道看到纳兰蝶衣的额头出现了一道血痕,纳兰蝶衣拿出一方娟帕,捂住了额头。

萧问道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年轻人,也冲楼下望着。萧问道抬步就往这楼上走去,上至两层,就看到那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站在楼道口。

那位年轻人看着怒气冲冲的萧问道,拱手一作揖说道:“小生鲁莽,刚才在露台饮酒观景,将那酒杯放在露台的边缘,本想倒酒。谁知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我的性子备懒惯了,伤到了夫人,实在是无心之举,还望兄台勿怪。”

萧问道看他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可是看着纳兰蝶衣额头上的丝丝血痕,真是心疼不已。

萧问道就不自觉的攥住了拳头。

一声刀离鞘之声传到了萧问道的耳朵里。

原来这位公子旁还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缎袍的中年人,手中那柄厉刀抽出一寸,冷冷的看着萧问道。

那公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唐斩,不得无礼。”

纳兰蝶衣听到唐斩两个字就赶紧拉着萧问道的衣袖说道:“夫君,我们还是走吧,拜访神将大人要紧。”

纳兰蝶衣虽不认的唐斩是谁,可但凡跟唐家沾上关系的总归是不好惹的。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说道:“他已想仗势欺人。而且欺的还是你。现在不是我跟这位公子无心之举的纠葛,而是跟他。”

萧问道冷冷的看着那个刀客唐斩。

本身唐斩听到纳兰蝶衣说道的神将,已然将那抽出的一寸的刀,放回了刀鞘,不管是跟哪位神将有旧,还是不起冲突的好。

那位公子看着满面怒容的萧问道,又看了眼唐斩。嘴角挂起一道狡黠的微笑说道:“既然兄长有意跟他切磋,我也不能拦着,但此时终归是因我而起,不能伤人性命。”

其实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唐斩,我有错在先,你这后天境界的高手下手要有轻重。

而他就是看热闹的性子,本来今天是看十万妖族入京的热闹,谁知还能白捡个热闹,怎能不看。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说道:“你先退后。不可再伤了你。”

纳兰蝶衣眼神中满是焦急的神色,双手还是扯着他的衣袖。

那位公子也连忙说道:“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寻常的切磋,不会伤了你夫君的。”

唐斩抽刀侧立,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闭目间就出现了霍爷爷教受的“离火诀”,

现在时辰已近午时,火属性最活跃的时刻。

离火虽是无色,但从萧问道身上传来的热浪,也让场中的所有人一瞬间热出一身汗。

萧问道看着唐斩持刀的刀尖,右手呈爪状,掌心抵住刀尖。那柄亮闪闪的宝刀,在人眼能看到的速度下融化了,萧问道突然感受到胸腹间上升出一口气,萧问道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龙符歌”中的一个符音。伴随着龙符中的符音,从口中嘶吼而出。

那柄宝刀已经消融的不见了,一丝无色离火从萧问道的掌心中打出,打在了唐斩的右臂上。

唐斩随着离火的力道飞出了窗外,跌落在了大街上。

萧问道和那位公子还有纳兰蝶衣赶紧俯瞰看那躺在地上的唐斩。

唐斩的右臂已经烧毁了,他躺在地上看似已经昏迷下去。

突然,青楼的方向也出现一声嘶吼,振聋发聩,大地都随着抖了一抖。

萧问道看着躺在地上的唐斩,内心也是万般愧疚,也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那位公子看着萧问道说道:“公子不必挂怀,本来就是比武切磋,他提刀已经是胜之不武,公子赤手空拳将他打败,只能算是他武艺不精,公子可不必心怀内疚。”

萧问道也没想到会是现在的局面,对着那位公子说道:“若是他醒来,还望公子与我通告一声,我住在寒门旧府的雪庐。我定去探望。”

萧问道说完就要拉着纳兰蝶衣往青楼处走。

那位公子赶紧拦住萧问道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姓唐名逝水。正巧也住在寒门旧府的旁边,若有空闲,我去叨扰,还望公子不要嫌我麻烦才好。”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也说道:“我姓萧,名问道。逝水兄,暂先别过,有缘再续。”

唐逝水口中咀嚼着“萧问道”三个字。

掌中聚火,还能用火将乌金刀炼化了。唐门最主要的便是炼器,这乌金刀虽不是名器,可坚硬程度,他可是心有思量。

他将唐斩扶上一辆马车,交代了马夫几句,就往城外走去。

寒门旧府,还得找一处住处。富甲天下的唐门大公子哼着小曲就往寒门走去。

今日,青楼的大门大开着,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相携跨过青楼高高的门槛,就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老人,坐在一个草蒲团上。

岁月在这位老人的脸上留下刀凿剑劈般的皱纹,粗粗的皱纹纵横交错,就像是龟壳。一头银发披散在背后。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看见老人连忙迎了上去,双膝跪地冲老人磕了三个头。

易慕白看着昔日老友的孙儿,心中那是欢喜异常,脸上的褶子都拧巴到了一块,赶紧说道:“孙儿快起,孙媳快起。”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站了起来,才发现这么巨大的青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这一位老人。

萧问道看着老人问道:“今日妖族来访,易爷爷不用去么。”

易慕白笑道:“这十万妖族来访,哪有我孙儿来看我重要,还有这爷爷就喊爷爷,不必带着姓。”

萧问道看着空荡的楼宇问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爷爷一人居住么。”

易慕白笑道:“本来还有几个人,让我撵走了。今日是我们爷孙的家宴,要那些外人在做什么。”

萧问道又看了眼纳兰蝶衣问道:“我这孙媳妇叫什么名字呢。”

纳兰蝶衣赶紧回答道:“我名为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说完心里就咯噔一下,毕竟是假冒的纳兰家的人,老人又是天武的神将怎么可能不知道,纳兰府有没有这一号人呢。

她心中正忐忑着呢,就听到易慕白说道:“可比纳兰蝉衣那丫头乖巧可爱。”

纳兰蝶衣听到神将的夸奖,白白的脸蛋上瞬间就上升出一片红晕,扭捏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三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圆桌上,圆桌上放着几盘小菜。

易慕白拿着两个紫檀木做的匣子分别递给萧问道和纳兰蝶衣。

萧问道打开一看是一枚紫黑色的黑曜石做的龙符,而纳兰蝶衣的是透明的云岚石做的凤佩。

易慕白看着两人说道:“龙凤符佩,只求平安。也愿你们两人,龙凤相随,白首不分离。来赶紧吃菜。”

不过半个时辰,这顿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易慕白对萧问道说道:“你去这楼里转转吧,倒是很多藏书宝册。随意的看看,我跟我这孙媳妇聊聊天。”

萧问道冲着易慕白施礼,就去楼中一处走去。

纳兰蝶衣看着他走去,也是变得不安起来。

易慕白看着纳兰蝶衣说道:“你可想过修道。”

纳兰蝶衣低着头回答道:“我还没有修道的想法,只想着能平安度日。”

易慕白继续道:“若是问道修炼到了通圣的境界,他可是要飞升的,那时候你怎么办。境界不足,别说是陪他飞升道界,就算是陪他百年都不可知。”

纳兰蝶衣问道:“那我若是也去休习道法,也能同他一起飞升道界。”

易慕白笑道:“飞升道界,前途渺茫,近千年来修道筑元境界的都寥寥无几,筑元以后还有立婴,炼就第二元神,然后才是通圣。我修炼了近千年也不过摸到了立婴的门槛。修道漫漫,不是一蹴而就。可若是你不修道,便不能和问道相守一生。”

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那满是皱纹的脸说道:“我愿意修道。”

突然,一个身着暗黑色甲胄的士兵对易慕白说道:“神将大人,人皇陛下说再过两个时辰要到青楼与神将一续。”

易慕白对着那个士兵说道:“今日不见。”

那士兵迟疑的说道:“这······末将无法回复啊。”

易慕白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去回他,这青楼是谁的青楼。”

第六章 唐家有逝水

萧问道离开青楼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未黑。天际处,如白帕般的月亮已经悬挂在半空中,与还未落下的太阳隔着苍穹相望。

他是一个人往回走的,纳兰蝶衣被易慕白留了下来,易慕白说身边缺个煮茶的人,而纳兰蝶衣也愿意留下来。

纳兰蝶衣留在青楼,萧问道内心是愉快的。他知道自己要修道,自然要将儿女情长放在一旁,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是要回魔族冰封城的,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已经身居“并肩王”的高位,可他毕竟是人族,身在魔族,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难以抵挡的变数,他不想连累与她。

等萧问道走到雪庐的时候,就看到影影绰绰的一个人,走近一看还真是白天遇到的唐逝水。

唐逝水看见萧问道走了过来,自己迎上去拱手道:“萧公子,我家跟你家本是一条街,名为梅庐,园中还有三株梅花树。今晚,突然冒昧叨扰,还望勿怪。”

萧问道看他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真不好说自己身体乏累,不便待客的话来。

萧问道微笑道:“唐兄即是近邻,那就赶紧请进。”

唐逝水看了看就他一个人就问道:“不知嫂夫人额头的伤怎样了,怎么没看到嫂夫人呢。我还去庆余坊买了些糕点,特意来赔不是的。”

萧问道看着他的两指之间,还提着油皮纸包着的糕点,上面写这桂花糕的字样。

对他说道:“她留在易爷爷那里了,陪下他老人家。”

萧问道将唐逝水打开木扉将他迎了进来,看见穿金戴银的黑驴,瞪着他。

现在,他才想到出门的时候把这黑驴拴在了木头桩子上,怕是这黑驴也是饿了一天了。

萧问道赶紧跑过去解开绳套,估摸着黑驴也是饿红眼了,刚松开绳套,它就飞奔而去,找了片草地,咀嚼开来。

唐逝水看着这黑驴说道:“你这驴倒真有灵性。”

进到屋里,萧问道端起茶杯就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唐逝水,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一路从青楼到寒门旧府,虽说不累,可也口渴的紧。

唐逝水端着冰凉凉的茶水,看着萧问道喝的痛快,刚嘬了一口,就差点喷出来。凉茶也就罢了,这泡的是树叶吧,苦涩冰冷,难以下咽。

不过,看着萧问道喝茶的速度,那壶茶看来已经是喝的差不多了。

唐逝水也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又是猛地一灌,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在自己的嘴里。他自己打开桂花糕,拿出一块就塞进嘴里咬了起来。

萧问道还以为他是饿了就说道:“家中也没准备什么,不如我请唐兄去街上酒肆吃些。”

唐逝水一听到“酒肆”两字,将嘴中的糕点咀嚼待尽,拽着萧问道的衣袖就往外走。

萧问道还准备拿些银两,就被拉扯出了门。

聚福酒肆。

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三四个荤素拼盘。一壶韶山出的烧酒。

唐逝水给萧问道斟上,自己先嚼了几颗花生米,小酌了一口。喝酒声还伴着“丝”声。辣的他俊俏的脸都向下拉。然后,抿着嘴好似还在赞叹酒的芬芳。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这酒肆虽是简陋了些,可这酒倒是够味,萧兄尝尝。”

萧问道端起那一盅酒,倒入口中说道:“这酒还真是解渴。”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喝酒跟喝茶都是一个德行,倒是喜欢。古人云,酒品品人品,人品看茶品。

喝酒饮茶都是那么好爽,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

萧问道突然想起了今天跟他比试的唐斩就问道:“唐兄,你的那位朋友唐斩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唐逝水说道:“他的伤不碍事。”

萧问道一想到他的右臂都没了竟然不碍事就问道:“他的右臂都没了,难道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将他的右臂医好。”

唐逝水说道:“这天下哪有什么生白肉医残肢的丹药。不过,他的生命无碍,萧兄无需担心。”

生命无忧,可是害人残疾。总归是心里过意不去。

萧问道继续说道:“若是有时间,我还是想去拜访一下唐斩公子。”

唐逝水点了点头说道:“喝酒,庆祝萧兄新婚之喜,庆祝我能遇到萧兄这样的知己好友。”

萧问道看他这么说俨然是已经醉了。

不能饮酒,却喜欢饮酒。

这中州人的脾气秉性萧问道倒是看的不太懂了。

萧问道扶着唐逝水,就往雪庐中去。本来还想将他送到梅庐,可是转念一想,他已喝醉,留在雪庐也是方便照顾。

唐逝水进了草屋就嚷嚷着口渴,萧问道就将唐逝水放在屋里的床上,烧水沏茶。

等到沏好茶,唐逝水依然是与周公相会了。

萧问道自己端着一杯苦茶,自饮自酌。

苦茶终归是难医苦心。

萧问道躺在昨天纳兰蝶衣躺着的小床上,鼻尖还能嗅到纳兰蝶衣留下的淡淡的兰花清香。

一觉梦醒。

自己烧火煮粥,切菜腌制,忙的萧问道掌心也是一层细汗。

现在萧问道才明白,纳兰蝶衣怕是比他早起一个时辰,弄这些饭菜。

萧问道刚把米粥咸菜摆上园中的小木桌,唐逝水就打着哈欠,不早不晚的坐在凳子上,端着米粥吸溜着。用筷子夹起一块咸菜,放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这唐逝水也算是自来熟,谁能想到才认识一天的人,又是睡在别人家,又是喝酒的。

萧问道也不得感叹,人生若只是初见。

这还是谦谦公子唐逝水么。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说道:“唐兄一夜未归,还是赶紧回家,给家人报声平安,省的家中长辈担心。”

唐逝水道了一声,是。然后说道:“不知今天,问道兄还有什么安排。若是没有安排不如去看看人族和妖族的开坛论道,今天刚开始,正有热闹看。”

萧问道想了想就说道:“也好。”

唐逝水听他说完这两个字,噌的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唐逝水说道:“我去家中告知平安,一会就来。”

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萧问道将吃过的杯碗,清洗完毕,刚收拾妥当。

唐逝水就站在了他的门口说道:“走吧,萧兄。”

萧问道粗摸的算了下时间,他这一来一回怕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尚京,杵云道院。

人族和妖族比试论道。算的上三年一次的重头戏。

唐逝水熟门熟路的带着萧问道,在杵云院穿梭着,若是让萧问道自己往回走,还真不一定能走回去。

杵云院是尚京三大修道院之一,也是道院中最大的一个了。

萧问道看唐逝水的样子说道:“这杵云院你怎么会这么熟悉?

唐逝水说道:“这两族问道,每年都是在杵云院举行开幕仪式,所以我每年都会来看看热闹。”

萧问道也是好奇的问道:“尚京不是还有另外两大道院么。为何只在这一家举行。”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萧兄不是尚京的人。”

萧问道回答道:“才到这里三天,今天就是第三天。”

唐逝水听到这句话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刚到尚京三天,就娶了媳妇,还有一个神将的爷爷。

唐逝水惊讶道:“你不会是骗我吧,你刚到尚京就讨了老婆,还有一个爷爷是天武的神将。

萧问道说道:“我来尚京本来是为修道的。纳兰家与我祖辈有旧,可我刚从纳兰家回来,蝶衣就在我家门口,坐在花轿中。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可既然蝶衣到了我家门口,我自然是要将蝶衣迎进门的,若不然,一个小姑娘还不得羞愧死了。”

唐逝水心中扪心思量,这纳兰家他只见过“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小时候还一起捏过泥巴,还真没听过纳兰蝶衣的名字,这纳兰家在玩什么猫腻。

他虽然想不通,可也不多想就顺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个开幕仪式为何只在杵云院举行,一共就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尚京的另外两个道院,其中一个名为伏爻院,院中心有一座“降妖塔”,你觉得会在伏爻院么。另外一座道院名为天斗院,里面有一座“伏魔瓶”,你觉得会在那里面么。第二个原因,现在的妖族的妖帝独孤落恒曾在杵云院修炼过道法,算是一代帝师的故院。而且独孤落恒的帝后也是杵云院的修道者。所以,每次两族比试问道的开幕式都在杵云院。”

萧问道算是明白了缘由。

萧问道继续问道:“那这三座道院,哪一家能有医治丹田不聚灵气之法”。

唐逝水这下才慎重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刚开始我觉得你的修为就在气照境,却感受不到灵气,看来你到尚京不单是修道这么简单,主要是想医治你的丹田不聚灵气,不过这可也好办,这属于修道者的血脉缺陷,不是那么好医治的。不过,尚京的三大道院,最擅长炼丹炼药的就是杵云院,不如两月后,你就报名来着杵云道院。”

在萧问道愣神的时候,开幕式已然开始了。而他也无心于这所谓的两族论道的开幕式。

唐逝水扯了下萧问道的衣袖说道:“看,那就是九彩鸩鸟,据说从小它都吃的是剧毒,它体内的一滴血液,就能毒死百人,不过还真是漂亮啊,传说中的仙禽朱雀,也不过如此吧。”

萧问道轻不可闻的说道:“这世上应该真的有神仙吧。”

唐逝水的眼里只有那只九彩鸩鸟,嘴里还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也抓上一只玩玩。”

萧问道也看了一眼那只九彩鸩鸟,一种索然无味感顿上心头。

第七章 一日为师

纳兰蝶衣在青楼已经待了三天了,前二日被唐逝水带着去杵云院看了三天的人族和妖族的传统表演。

而今日就是开坛论道的第一天,人族和妖族总共各出三百位修道者参加比试。

萧问道刚开始早起洗漱,唐逝水就提着两包点心和一壶酒就站在他家的门口,晃晃悠悠的在门口踱步起来。

萧问道匆匆的洗漱完,就对着唐逝水说道:“逝水兄,今日我可不能陪你去看道场看比试了,今日我爷爷传我去青楼,好像有话对我讲。”

唐逝水笑道:“本来今天的比赛也不精彩,等过几天才是两族之间问道的精彩之处。不如今天我也陪你去青楼看看,我还没进去过呢。”

萧问道也是无奈,他这爱看热闹的样子怕是一时也改不了了。

他去解开黑驴大将军的的绳套,牵着黑驴就往外走。

唐逝水看着他牵着的黑驴问道:“这黑驴也要去青楼?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易爷爷吩咐的。说是今天有用。”

唐逝水将手里的一包点心递给萧问道,自己打开另一包就开始吃起来,不时还提着酒壶喝上一口,然后将酒壶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今日去青楼拜见易爷爷,肯定还会看到纳兰蝶衣,早上饮酒肯定是不可。

谁知,那黑驴倒是两眼看着这壶酒,驴嘴里还发出“嗯叽,嗯叽”的声音,脑袋一直看着那个白瓷色的酒壶,驴眼就这酒壶上下左右的摆动。

唐逝水说道:“你家这驴不仅有灵性,竟然还是好酒的驴。”

萧问道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不妙,还没来得及阻止,唐逝水就将酒壶的壶嘴塞到了驴嘴旁。

只听见驴嘴中一声吸溜声,这瓶就喝尽了。

“哎呀呀”。唐逝水惊讶道:“这驴还能品出酒的优劣,这可是静安坊江南酒坊出的百花酿,看这驴喝酒的架势倒是给你很像。”

萧问道看着喝完这百花酿的黑驴大将军,怎么看那驴脸上怎么还有一抹娇羞呢。

这一驴两人就走到了青楼。

易慕白今天倒是打扮了一番,银发竖髻,发髻上戴着一个羊脂白玉冠。身着天青色的袍子,腰间还有一个白玉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

唐逝水看着易慕白,心中讶异。这天武的第一神将要出青楼了。

易慕白看了眼唐逝水,什么也没说。

唐逝水却赶紧拱手一拜的说道:“我是问道兄的挚交好友,今日听闻问道兄要拜会神将大人,我也想拜见神将大人的神颜已久,特与问道兄同往拜见。”

易慕白笑道:“你爷爷唐济宗,近来可好。”

饶是唐逝水游戏人间的厚脸皮,被人揭穿的家世,怕也忍不住脸红。

易慕白又看着萧问道说道:“我寒门的孙儿怎会与这盛世唐门的四少在一起,还是挚交好友。”

萧问道拱手答道:“逝水兄,本与我在街上有些误会相识,而且逝水兄也住在寒门旧府的梅庐中,也算是我的近邻。”

易慕白仰天笑了几声说道:“这天下谁都有可能会居住在寒门旧府,就算是当今的人皇,他也在寒门居住过一年之久。可你问下他爷爷可知道寒门的门朝哪边么。”

唐逝水一看露馅对着萧问道施了一礼说道:“我与萧兄因嫂夫人相识,不过我与萧兄相交,绝对是爱慕萧兄的人品才华,日月可鉴啊。”

萧问道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说道:“你我相识也是我幸,唐兄不论尊卑穷富相交,也可看出唐兄的相交之心。我不会怪唐兄对我家世的隐瞒,人,交心即好。若是有朝一日,唐兄家中反对与我之间的友谊,我自避之。”

易慕白满脸微笑道:“看看我的孙儿,当真是不卑不亢,情谊深重。不过,他唐门还巴不得与我孙儿交好呢。”

唐逝水也是连连称是。

今日算是见识到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的最终杀招,护犊子。

易慕白对萧问道说道:“你去里面看看蝶衣,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萧问道一离开,这一老一少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易慕白喝了一口茶看着唐逝水说道:“我孙儿在极北受了十几年的苦,我可不想他再遭受什么算计,你唐门重商逐利,财大势大。那我不管,若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孙儿有什么企图,别说唐门通天的权势,无尽的财富,满门的高手。我也要踏进唐门,讨个说法。”

易慕白说的这些话,铿锵有力。

唐逝水后悔来这青楼了,后背的虚汗,都黏上内衫了。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相携出来,纳兰蝶衣的身着粉红的百花宫装,这衣服上绣着百花戏蝶。脸上也是略施粉黛,明艳照人。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刚出来就迎上前去:“萧兄,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有些事,先行告退,来日我们再叙。”

匆匆的步伐,匆匆的唐逝水。

等到萧问道和易慕白纳兰蝶衣,走出青楼时。青楼门前出现了千人的仪仗,那头黑驴就在仪仗的中间,驴背上还装着一个金鞍。

易慕白跨上驴背,就说了句:“白菜啊白菜,我有十几年没骑过你拉。”还有用手拍了下驴脖子。

这黑驴载着易慕白,萧问道和纳兰蝶衣陪在两侧。

仪仗千人就慢悠悠的就往前走去,等到了目的地。萧问道才知道原来是来杵云院观看两族论道来的。

易慕白骑着黑驴带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一起走进去的时候,万目侧望,让萧问道好不自在。

本来坐在高台上两族的高官名将,看见易慕白都是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其中一位身着深红色甲胄的中年人拱手拜道:“武尊大人莅临两族问道之地,两族之大兴,还望指导两族后辈,为以后灭魔大业出上一份力。”

易慕白看着这位中年人说道:“宣文,不必多礼了。”

说完易慕白就一手一个,拉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就坐上了他们刚才做的位置。而这两族的高官名将也只能坐在了下首。

此时,道台上站着两人,一位身着白色的道袍年轻人,手持一把剑身灰白,还有倒刺的宽剑。道袍后面前面前胸处印着一个“罗”字。

而对立站着的是,身着青色儒衫的肩头披着两块黄褐色的兽皮。手里拿着一根半寸粗细的深黑色的棍子,棍子上还有如狮妖的图腾。

易慕白看着台上的两人说道:“拿剑的那个道者是九大仙山的“大罗山”的修道者,问道可知道中州的九大仙山。”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听说过一两处。”

易慕白说道:“那今天我跟你解释一番。天降九大仙山,那是五千年前,其一,东方位华泰山。其二,东南为镇岳山,其三,中岳夷武山。其四,西南,大罗山,昆仑山,幻丘山。这三山同在西南位,靠着妖族的十万的三川之地。所以,这三座仙山上也多有妖族在仙山上同修,后来妖帝想将这三座仙山划到妖族的管辖范围,可这事就不是人皇能说了算的,仙山的修道者也是不允许,妖帝只好作罢。其五,便是西方位的西岭娥峰,那上面都是女修,不过娥峰的“天女”屈秋,修为着实深厚。其六,西北方的玉幽山,与魔族隔江相望。其七,北方位的钟云山,也是跟魔族相近。若是论这些年的年轻一辈的翘楚,镇岳山的璇玑宫的璇玑七子,比较厉害。一是出了位天之骄子“蚩宿血脉”的沉禹,主要的还是他们的剑阵。还有就是在西岭娥峰修道的纳兰蝉衣,不过蝶衣的天赋也是极好的,你身上的经脉我倒是看的不太懂了。身体经脉顺畅,却是没有穴位,我是闻所未闻。而且还感受不到日月星辉间的灵力,先天的炼体拓脉的巅峰,又无法引气入体,那便是还是没有修为。”

这时,道场上已经分出胜负了。人族,略胜一筹。

易慕白看着场上的两人说道:“大罗山的剑道,着实不凡。不过,妖族天生的妖丹和神力天赋,不是人族能媲美的。不过若是人族到了归元期,化灵气为元气,丹田有了元旋气府,就比妖族道力上深厚许多。”

萧问道看着道场上又上来了两位。一位身着天蓝色道袍的少年,左手持一把细长的剑,右手却是一条素白色的鞭子。

他看到这个鞭子不由得就想起了半夏。

另外一位是身着淡紫色的道袍的少女,手持一把精巧的刀扇。茕茕而立,扇子背在背后。

那位少年细剑若蛇般向前击去,剑尖似蛇信,环绕着那个少女的步子。

那少女刀扇合一,似一把锤子,如钝刀一般,劈在剑尖上,火花如星光乍起。少女一击往后退了三步,少年的鞭子如影而至,配合着手中的软剑,如两条柔软的丝带,将那少女围的无法招架,只是避让。

少女的身形像天上的雀鸟,灵活异常。少年的鞭子似春柳飘絮,实实虚虚。少女的身子却如春柳之间的麻雀,如嬉戏一般,飘荡在道场上。

那少年怕是被她这身法逼得急了,喊道:“飞雪三式”,雪飘零。鞭子疾风运转,软剑在鞭子的空隙中,快进快出。周围都有些冷风乍起的感觉。那少女,将刀扇打开似随风舞蹈,抵挡着快剑。雪飞扬,鞭子忽然停顿了下来,一停一顿间,打在少女的手腕上,而软剑快出,眼看就要将她手中的刀扇挑落,那刀扇晃的一变,竟让成了一把铁伞,铁伞朝着少年的胸口旋转这击去。那少年,看着那少女的武器变幻莫测。往后,退了一大步,差不多到了道场的边缘,然后快速跳起,雪漫天。少年将软剑和鞭子将自己围在中间,如一阵旋风向那少女刮去。

那少女将那铁伞合上,伞尖如一把利剑刺向少年。只听那少女口中说了三个字“梨花落。”

伞尖喷发出无数的细小的针,正好将那少年旋风般的身影给击打在地。

雪漫天,针满身。

这少女还真是泼辣。

纳兰蝶衣看着这一幕,不自禁的就笑了出来。

易慕白看着场上的小姑娘说道:“这是唐门的梨花伞,她也是唐逝水的妹妹唐冰心。从小就是泼辣的性格。唐门炼器也是别出心裁,若是这梨花针上淬着毒,那少年郎就活不成了。”

易慕白起身说道:“孙儿,我带你去见个稀奇玩意,说不定对你的身体会有所帮助。”

易慕白坐上白菜的驴背上,悠然的就往青楼走去。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还是站在两侧。

青楼,地宫之下。

萧问道惊呆了。

第八章 小黑龙白玉

黑色的鳞甲,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灯笼大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忧郁,头顶的黑色的龙角还彰显着它的威严。

黑龙的瞳孔中,倒影着易慕白和萧问道的身影。易慕白看着这黑龙说道:“这黑龙名为白玉。也是多年前,被我擒拿到这里的。光是在它周围,就有九十五道阵法压制着。”

现在萧问道才看清这黑龙的模样,龙的威严还是惊人的。龙鼻喷发的龙息,都能透着一股热浪朝着他们扑面而来。龙息间,还夹杂着浓郁的火光。

易慕白看着黑龙发出一道声音,是龙符歌的一个音节。

萧问道看着黑龙的样子,好似是在打瞌睡,半眯着龙眼,没有一点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

萧问道也学过龙符歌,而且是不正山的霍爷爷教受的。虽然不知为何那霍爷爷会懂龙符歌的音节,可他倒是学的很是认真。

深吸一口气,留在丹田中。气韵上涌。一声“龙符”,呼啸而出。

易慕白看着发出龙符的萧问道,震惊异常。这才是真正的龙符歌,真正的龙族的语言。

那黑龙猛地抖动起来,两只龙目中夹杂着惊喜,祈求,愤懑,还有一丝委屈。

那九十五种阵法压制的它声声嘶吼,龙口中喷发着巨大的火焰,就好像在证明他是真正的龙族。

穹宇震动,仿佛地面要裂开了一般。

地宫下充斥着巨大火属性,萧问道脑海中再次出现了离火诀的口诀。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身体漂浮着的火焰,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龙族的修炼功法适合他。

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龙族都有修炼,可是人族却不能修习五行之法,因为人的丹田根不可能汇聚五行的灵气,更无法操纵五行的属性。谁能将火灵气运用到修道功法中,也只有上古的那些修道者。

易慕白看着满身火焰的萧问道说道:“孙儿,将你身上的火焰控制一下”。

萧问道屏住气息,不去想离火诀,根本不能控制住身体表面的火焰。

易慕白又急忙说道,赶紧出去。

萧问道看着身后的黑龙,就往外走去。每远离一丈身体上的火焰就减弱一份,等走到青楼里面的时候,表面的火焰已经消失殆尽了。

易慕白看着刚才萧问道站着的地方,地面一片焦土,用脚轻轻一踩,地面上坚硬的花岗岩的地面,已然化成石粉。

他的这个火比黑龙喷出的火,还要厉害几分。

看来问道的体内着实古怪,可以吸收火属性,却不能储存和运用火属性。以五行之法修道,倒是开创了修道的新思路。可是,谈何容易。即便是天生拥有妖丹和魔核的妖族和魔族,都不能运用天地之间的五行之力,更何况是人族。

萧问道坐在椅子上,纳兰蝶衣一杯一杯的跟他倒着水,这不大一会,就喝了两壶茶水了。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你的龙符歌是谁教你的,可是启山教的。”

萧问道端着茶杯猛灌了一口说道:“我父亲也不会,是山中的一个老爷爷教的。”

易慕白又问道:“那位老人的姓名,你可还记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问道回道:“那位爷爷的名字是霍玄极,现在已经去世了。”

易慕白听他这么一说虽然还有好奇心,但是听闻那位教他龙符歌的老人已经西去。便也不再多问,不过心中还是佩服那位老人,当年小时候自己在师傅膝下学习龙符歌的时候,也是学了将近十年,才勉强会说。而问道说的龙符歌,不但正宗,而且气韵悠长,似真龙呼啸。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刚才你体表出火,身体里可是有什么不同,这火焰在体内可有进入。”

萧问道回道:“体内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刚才渴的很。”

易慕白看着纳兰蝶衣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对话就笑道:“光顾着研究这龙符歌的事了。你们小两口也要好好聊聊。”

纳兰蝶衣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想在这站着,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易慕白对着萧问道用下巴朝着纳兰蝶衣的方向点了两下。然后,自己就背负这手,走到青楼的上面,道家宗籍千万,都是道家前辈留下的珍宝。今晚,他要彻夜温读这些古籍。

萧问道走到纳兰蝶衣的门口说道:“这天色已晚,我先回寒门旧府了。”

纳兰蝶衣听他要走,匆匆跑了出来,抱住萧问道的后背,还似有嘤嘤哭泣的声音。

萧问道转过身,看着满是委屈的小脸说道:“在这儿不好么。”

纳兰蝶衣说道:“易爷爷待我很好,这几天易爷爷还教我修道,我现在已经是炼体三层的境界了,我打开了二十七条经脉。而且,还教我了许多武技,可我还是想你。”

萧问道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不觉间也差点红了眼睛

两人在房中说了许多话,萧问道说了他在魔族遇到的人,纳兰蝶衣说了会的曲子诗词。说到高兴处,翩翩一舞。

萧问道离开青楼,已经到了深夜。

他牵着黑驴,黑驴看着街边的酒肆。

他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买了两坛子白酒。从店家讨了一个粗碗,放在地上。倒上一碗,这黑驴就喝上一碗,不觉间,两坛子白酒喝的一滴不剩。

黑驴喝完酒,萧问道就觉得那驴脸十分娇羞。

等到他快走到寒门雪庐的时候,就看见门前有个人在旁边站着。

萧问道以为是唐逝水,连忙走到跟前喊了句:“唐兄。”

而那人倒是姓唐却不是唐逝水,而是那天被他废去右臂的唐斩。

萧问道看着唐斩空荡荡的右臂,着实愧疚。然后赶紧打开木扉说道:“唐斩兄,怎么深夜在此,莫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唐斩看着萧问道,忽的双膝下跪,就朝着萧问道磕了个头:“请萧先生,收我为徒。”

这句话可把萧问道吓了一跳,赶紧就把唐斩扶起来。

唐斩跪着不动,萧问道摸着空荡的袖子虽说心中愧疚,可自己有什么本事,自己太清楚了。

萧问道蹲下去看着唐斩说道:“唐兄先起,我半点本事没有,我自己就是个不能修道的废人,能教你什么。”

唐斩说道:“不求先生叫我修道,只求先生将那御火之术教我。”

萧问道此时才明白唐斩拜师的由头连忙说道:“那天我用火打伤你,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怎么教你。”

唐斩说道:“不管先生教是不教,我都拜先生为师,即便是做个随从仆人也可。”

萧问道看他态度决绝就退而求其次的说道:“现在已经是深夜,就先回房中休息吧。”

此时,唐斩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先服侍先生休息,先生可要洗漱一下。”

萧问道说道:“你我之间,就论朋友相处,以后再说其他的。你先在外堂休息,我去里屋休息。”

萧问道也是疲乏了,走到里屋就躺在床上,合衣而睡。萧问道总觉得床下有什么声音,可看了床底,什么也没有。

窗外的蟋蟀的叫声更急燥了。

清晨,萧问道推开木扉,看着路边野草上还未蒸发的露珠,心情大好。

修道须修心。

萧问道平心静气的在园中漫步,想起了在不正山和魔族三大圣山的看到神符,那些神符会互相变化,如花鸟鱼虫,飞禽走兽。

脑海中想着哪些神符变化出的样子,如山崖的青松,如草丛中的甲虫,如花间蝴蝶,如秋日落叶,如风,如雨,如雷,如电,如苍穹翱翔的飞鹰,或是小溪中的鱼儿。

一阵掌声打破了脑海中的兮兮清明。

萧问道回过神来,就看到唐斩和不知何时来得唐逝水,站在他的旁边。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没想到你深藏不漏啊,这几套武技看似没有半点关联,倒是让你武的行云流水有模有样。”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哪里是什么武技,不过是早晨在园中散步,随意玩玩。”

唐逝水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看着唐斩说道:“你把我家的后天境的高手,拐骗来你家里来,就是为了给你洗衣做饭么。”

唐斩连忙说道:“四公子,我离开唐家纯属我自愿,跟萧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唐逝水看着唐斩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调侃道:“你离开唐家,情有可原。可你这护主的劲,我怎么那么不得劲,我问你,若是我跟你家的萧先生打起来了你帮谁。”

唐斩听完这句话,不假思索道:“我帮先生。”

唐逝水听完这句话看着唐斩说道:“以前你在唐家我两人是主仆之分,现在你我是朋友了。”

萧问道看着这两人说道:“你要是真能把他劝回去,倒真是帮了我的忙了。我做他师傅,他都能做我师傅了,我现在都想找一家道院修道去。”

唐斩对着萧问道拱手说道:“昨日拜师,我便不会悔改。即便先生不会教我,我也不会离开先生。今日,我若是再回唐门,我便是三姓家奴,恐只能以死明志了。”

萧问道看他说的决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今日,你不去青楼见你的易爷爷了吧。”

萧问道答道:“今日不去。不过我想去看看怎样才能找到一家道院修道。”

唐逝水说道:“找道院修道,也是过了两族论道以后,这尚京三大道院才招收道徒。今日,你就随我去道场与我助威一番。”

萧问道问道:“今日,你要去比武论道。”

唐逝水从口中吐出两字:“正是。”

唐逝水跟萧问道和唐斩,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就往道场赶去。

萧问道不自禁的问道:“这两族之间比武论道,即使胜了能有什么好处么。”

唐逝水笑道:“这次你是问道点子上了,胜利的人不仅能获得神兵利器,还有武技功法。最主要的是前十名能到须弥界“通玄仙府”历练。那才是真正的仙界宝坻。据说真的有仙界功法,不过进得去要能出的来才行。”

萧问道眼睛亮了。

第九章 问道第一战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问道:“若是我也参加两族问道,能不能进通玄仙府。”

唐逝水看着他说道:“若是能进前十,也是能进的,而且我还没跟你讲,进了通玄仙府以后还有一段磨难,进去的人中,不仅还有人族,妖族也会有人进去,看的见得宝贝,你也得拿的出来,走的出来。仙府开启和关闭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萧问道继续说道:“我是问现在可还能比试么。”

唐逝水嘴角上翘的说道:“以前都是拟定好的名额,哪有随意改动的,不过,你我好友。我把我的名额给你如何。”

萧问道说道:“今日我替你比赛,不会被人认出来。”

唐逝水笑了笑道:“不会。”

萧问道拱手对着唐逝水说了声“多谢。”

唐斩看着唐逝水不知是不是该拎起来打上一顿,不过他还是想对萧问道阻拦一下就说道:“上了道场,虽说是论道比试,都是点到为止。可也难免有心狠手辣的屠狗辈。”

唐斩担心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不如先在台下观望一场,再做打算。而且两人论道,都是同阶比试,唐四少可是后天后期的修为,虽不到巅峰修为,可他的对手怕也是后天的修为。”

唐逝水听他这么说好似不乐意的说道:“我还能拿萧兄的生命开玩笑么,还是你忘了你的右臂是怎么断掉的了。”

此时萧问道双眼紧闭,脑海中把看到的神山上的神符和龙符歌,还有当年不正山下学的剑仙李人王的花间集。

当时霍爷爷也曾评价道,此剑谱,一字一剑招,一行一剑式。

当时不过十岁的年纪,也只能拿根树枝比划练习。

萧问道睁开眼如梦初醒,似一梦一世人,李人王当真的是剑仙。

伏爻院,道场。

几排青松立在路旁,鸟鸣林间,萧问道此时心情大悦。

青松旁一根一尺多的枯枝,萧问道拿捏在手中。像极了不正山山下时,用过的“宝剑”。

唐逝水看着手里拿着的枯枝脸色尴尬道:“你虽是替我上场,可别人也只知道你是唐逝水,而非萧问道。拿着这个怕是要把唐门的脸丢尽了。”

萧问道说道:“这个最是趁手。”

唐斩看着也觉得不妥赶紧说道:“先生还是拿着唐四少的“龙阙剑”吧,这剑也是唐门名器中排前三的宝剑,若是不拿。台下的人会生疑的。”

萧问道看了看唐逝水的龙阙剑,剑柄如腾龙出云,剑身宽半寸,剑长两尺。就说了句“好看是好看,我不喜欢。”

唐逝水看着他执意不持有连忙说道:“那你也得画下我的妆容,以免被有心人看出来。”

唐逝水拿出一张薄薄的面具说道:“这是面具,伪装用的,你再换上我的衣服。”

萧问道戴上面具,换上唐逝水的锦衣,提着青松枯枝就往道场处走去。

唐逝水也赶紧拿出一面黑巾蒙面,戴着斗笠,和唐斩一起疾步跟在萧问道的后面。

道场上刚开始唱名“杵云道院,唐逝水。杵云道院,吴瑾萱。”

萧问道一步一步走上去,而比试的那位姑娘如云纵一般,踏上道场。

唐逝水在台下看着吴瑾萱脑门上已是一丝细汗,同门的师姐,杵云院的天之骄女,逍遥榜排名第十一。

吴瑾萱看着站在前面的师弟唐逝水,总觉得安静异常,不像唐逝水的性子,若是在平时肯定是先甜甜的喊上一句“师姐”,然后再挽上一个漂亮的剑花,显示下他的名门风流,彰显一下他的龙阙宝剑。

今天唐逝水异常的安静,她也不好说什么。

萧问道拱手施礼,右手持着青松的枯枝如剑撇在一旁。

吴瑾萱虽看不出唐逝水他闹的什么花样,拿出一把半尺长的短剑。

短剑出鞘一剑杵云院的“流云三式”之一,朝霞奇云,短剑似清晨微曦从下往上击去萧问道的上身。

萧问道枯枝横立一招“独酌花间”,木剑对剑尖,寸柔之力两指间,身形飘到吴瑾萱的左侧。再是一记“明月对影”,击在她的小腹左腿。

吴瑾萱短剑护下,竖剑横劈一式“风卷云涌”,隔开枯枝剑的剑身。萧问道有侧挪两步,又是一式“月不解饮”,挑剑击去她的胸口。吴瑾萱气极,使出流云三式的最后一式“落花万阳”。

吴瑾萱如花中蝴蝶,飘忽的身影,重叠的剑影,虚无缥缈。如天上云瀑天上来,再用上后天巅峰修为的灵力,一剑刚柔并济。

萧问道看她身影飘忽,也想起了神符上的“云卷云舒,风云变幻。”身形虽没有吴瑾萱快,可萧问道的身形却是大气磅礴,厚积薄发。

萧问道一式“花落及春”,击在她的左肩。一式“影月徘徊”击在她的后背。一式“舞影凌乱”连续击在她的屁股和大腿,一式“天月醉游”击在腰间,一式“相携云汉”击在她的左臂,一式“朝辞彩云”击在她的右肩偏下,最后一式“心过万山”击打在吴瑾萱持剑的右腕上,人倒剑落。

吴瑾萱戚戚然的看着“唐逝水”脸上虽是有不甘的神色,却也有欣喜感。虽是不甘自己输给了同门师弟,可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着实让她欣喜。不过刚才看“唐逝水”的一套剑法,为何不略过中间的几招,直接用最后三招也是可以将手中的短剑打落的,却在自己的全身击打了遍。

当道场上的裁判宣布“唐逝水”胜的时候,萧问道直接将手中的青松枯枝丢在一旁,他也是怕露馅匆匆的就往场外走去。

吴瑾萱此时还跌趴在道场上,场外的观众看着“唐逝水”离去的背影,一片哗然。

唐逝水和唐斩匆匆跟在萧问道的后面,直接上了马车。

吴瑾萱自己站起来,看着刚才“唐逝水”丢下的青松的枯枝,拿在手上。心中肯定的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唐逝水。”

马车上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萧公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不过以后还是我去比试吧,你虽说剑道着实厉害,不过太不像我了,刚才那是我的同门师姐吴瑾萱,先不说你我之间剑道上的差别,即使是比试时的套路,也不相同。你这一套剑法,我根本就不会,若是以后有人问起,何止是荒唐,简直是荒谬。我唐门四少,竟然用起了李人王的剑招。”萧问道听他这么说就问道:“怎么你家的唐门还跟李人王有过纠葛。”

唐逝水心中想,这哪是有过过节,根本就是死仇,虽说李人王也早就作古多年,可两家的恩怨也是有了将近几百年了,其实这也不能怨李人王,只能说“唐门”立世太久了。没有天武的时候,已经有了唐门了。

唐门炼器研毒经商机关术,天武的一半是唐门,这话虽说有些过,可也不算夸大其实。

与唐门有所纠葛的怕这世上八九成的人都与唐门有所纠葛。

唐逝水也不多讲的说道:“萧兄若是还想比试,也不是不可。学会唐门的剑招,用唐门的剑招比试,就不怕有心人看出。而且,你也得学会我的用剑套路,今日你与我师姐的比试,那哪是比试啊,分明就是在调戏。一根枯树枝,在人家女孩的身上戳来戳去,最后打掉了人家的剑,竟然不知道去扶上一把。这哪是我唐门四少的作风,怎么着我也要抚慰一番。”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我扶她一把,说些什么。你我口音不同,更会露出马脚,还不如不去扶,省的麻烦。”

唐斩一路什么话都没说,就想着萧问道道场上的剑招身影,他是“刀痴”也看出了他运用的玄妙,此时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到了雪庐,三人下车。

园中站着一个中年人,唐斩不自觉的握着刀柄,侧耳一听这雪庐周围怕是已经有了百人之多。

中年人看着唐逝水和萧问道说道:“你今日就是替逝水比试的人。”

唐逝水恭恭敬敬的对着这个中年人喊了声:“二伯。”

唐门二爷,唐晋绍。

萧问道看着这位中年人说道:“正是在下。”

唐晋绍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与人王李家有旧。”

萧问道答道:“并无交集。”

雪庐身后的林间,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似清风拂过。

唐斩放松了手中的刀柄。

唐晋绍笑着说道:“今日公子的一套“花间剑式”,使的极妙。不过既然已经替上了我家的逝水,那就继续替下去,以后的事唐门会安排。”

清风徐来,一息已至。

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已然站在了园中。

易慕白看着唐晋绍,唐晋绍看着易慕白,虽说面色镇定,心中却有些忐忑。

唐晋绍拱手拜见易慕白说道:“拜见神将前辈。”

易慕白笑道:“你现在拜我,一会就会恨我,还是别拜的好。”

易慕白说完这句话,剑出鞘劈向雪庐后的林间,似一道巨雷呼啸而起。

林间顿起悲鸣之声。

唐晋绍知道怕是林间百人,已经死伤殆尽了。一剑间,摧枯拉朽。

易慕白说道:“谁若是想谋害我家孙儿的性命,即便是想都不要想,想了,就要付出想的代价。”

这时唐晋绍口中也是苦涩,本来他就是奉命来查探虚实,若是这人真与人王李氏有旧,还真是存了杀人的心思,唐门,秉承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有生”的门规,立于世上。

若是没有瓜葛,本想着用个比试的名额做个顺水人情,再将唐门的修炼功法和剑式武技传输一下,还不怕他不入唐门。

今日,萧问道以枯枝应战,不仅赢得漂亮,而是剑式用的惊艳。怕是不过几年,便是一位少年英才。即便是同一式剑招,不同的人用起来也是不同。

萧问道的剑式,是他见过的修习人王李氏剑谱,最是精妙的剑式。

唐门有了惜才之心,却不知他背后却有天武的第一神将撑腰。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萧兄,今日之事我真的不知道,也绝无害你之心。”说完,就往雪庐外走去。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说道:“你我是挚交好友,我怎会不信。”

唐逝水听完这句话,身形一止。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要个公道。”

说完,就向城内走去。

第十章 青楼为何谓青楼

唐逝水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口。

易慕白看着园中桌案上的两个小匣子,一个放着一本书,一个放着一把剑。

书的首页写着“八部剑谱”,而那把剑的鞘首刻着“白帝”字样。

易慕白看着唐晋绍说道:“唐门还真是大手笔,李人王曾经的佩剑和一本出自无忧大师自创的八部剑谱,一把剑是翻了人家的祖坟,一本剑谱差点灭了人家的道门。这么厚的礼,我孙儿可是不敢要。”

唐晋绍说道:“唐门虽说在有些事上,却是不够光明正大,可若不是唐门谁又能将这宝剑秘籍供人修习使用。”

易慕白看着他冷笑道:“也只有唐门敢将掘人坟茔,灭人满门。说的光明正大了,赶紧滚,回去别忘了给你父亲“唐济宗”带上话,萧家满门的仇,总有一日我会登门去报。”

唐晋绍本想去拿八部剑谱和白帝剑,易慕白又是一剑。书如粉,剑已断。

唐晋绍看到这样,扭头就走。

萧问道听到易慕白说道“萧家满门的仇”几个字看着易慕白说道:“我父母被流放极北,家中满门都被陷害,跟唐门有关。”

易慕白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若是没有唐门从中作梗,萧家不会有现在的样子。”

萧问道满脸严肃的继续说道:“那请易爷爷说给我听。”

易慕白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还得从很多年前说起。你爷爷萧天岳和我是生死好友,而且你爷爷也是天武的第一位异姓王“岳王”,而当今的人皇夏渊末是你爷爷发小,若是没有你爷爷怕也不会有他的这个人皇了。当年寒门算的上天武最大的道门,由于当时也魔族北侵妖族南掠的时候,那时候怎一个乱世两字说的完,你爷爷去北边镇守御林关,魔君亲自率军前来,你爷爷亲自杀到魔族的军帐,魔君南烛也是亲自出帐宣战。两人在两军之间就开始打,两人血战了七天,可谓是天地为之失色,风云为之变色。你爷爷最后在魔君南烛的脸上用剑刺了一剑,而魔君南烛也在你爷爷的背上划了一刀,只能算打了个平手,而魔君成名多年修为也是到了筑元巅峰,实力却比你爷爷筑元后期的修为强上半筹,后来两军有大大小小的打了数十次战役,魔君寸步难进,御林关还是坚守难破,最后战役僵持不下,魔族退兵。那一战,换来了人族几十年的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你爷爷一战归来,寒门的声势浩大,而我在西南剿灭了妖族之乱,最后在尚京杵云院修道的妖帝独孤落恒继承了妖族的帝位,也算是盛名赫赫。而当时的夏渊末跟我和你爷爷都是生死好友,就顺理成章的保举他成为了一代人皇,他继位以后将你爷爷封为异姓王“岳王”,而我就成了“丹青楼”的第一神将,后来你爷爷被人构陷,顶着逆反的名。一夜之间就被我们两人共同尽力保举的人皇一颗“散功丸”废去了一身修为,被贬入狱。寒门子弟心中愤懑,就发动了寒门旧案的“九月之变”。他们围着皇宫半个多月,当时我虽是一腔怒怨,也不知如何插手,后来想想不过是我心中难以决断,而就在一夜之间,寒门子弟死伤过半,后来我就知道了这其中有“唐门”的人插手,施毒暗箭,最后寒门败了,萧家家破人亡。我自己提剑就去找到夏渊末,将你父母亲求了个流放之罪。随后,我也派人暗中保护你父母到了不正山。本来,青楼原名本是“丹青楼”,丹字,取自你爷爷的字,丹心。沧海横流乱世,铁血不变。忠君报国天武,丹心不移。青字,取自我的字,汗青。最后,看着萧府凋零,家破人亡。我觉得实在对不住你爷爷,就用剑将“丹”字抹去,最后只剩下了个青楼。”

萧问道听他讲完这些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唐斩忽然跪下对着萧问道说道:“我本是唐门收留的家奴,虽知道唐门行事阴诡一些,却不知道原来寒门萧府,竟然是毁在唐门手中。我六岁丧父,依稀记得父亲说过自己就是寒门子弟,现在我也于唐门再无瓜葛,恢复族姓,我以后名为陆斩。”

萧问道连忙将陆斩抚了起来说道:“这事与你无关,萧家的仇我会报。”

萧问道又看着易慕白说道:“此事原委,多谢易爷爷告知。我心中也有思量。仇与怨,以后再说。”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知隐忍,懂进退。好。今天本来想让你陪我进宫一趟,也算是让你认识下,人族和妖族年轻的一代翘楚,不过,今天就算了,改日吧。”

萧问道看着易慕白说道:“我去。”

回屋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衫,就随着易慕白去了皇宫。

巍峨雄伟的百丈朱红色的宫墙,沐浴在星空月辉下的九重云阙。倒是跟冰封城的魔族皇宫相似。

娇美的宫娥,鱼贯而出。宫中的筵席,已然开始,萧问道粗略的一看,这偌大的宫殿中怕是不下五百人。

他随易慕白坐在上首,对面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等到萧问道看见对面的那个人,虽说有些惊讶,倒是没表现出来。

唐逝水,在他的对面坐着。

易慕白对萧问道说道:“那人就是唐逝水的大伯唐伯寅。”

两人四目而对,唐逝水的表情还是不大好,就在后面规规矩矩的坐着。其实,在萧问道心中,即使是知道了当年的唐门和寒门萧府的那些过节,萧问道还是会将唐逝水当做好友,曾经之事。最不应该牵扯的就是他。

琼浆不饮,珍馐不食。

萧问道看着坐在高位的人皇夏渊末。而那人皇夏渊末也好似无意间看了下萧问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人皇夏渊末说道:“两族论道,已然有了几日。现在殿上也都是两族之间的一代翘楚,两族未来的希望,不如看看两族年轻人的自由比试切磋,若是胜者自当有重赏。一本剑仙李人王的真迹孤本“云游剑谱”和一颗聚元丹。”

云游剑谱的真迹孤本当真是极品剑谱,虽说剑谱可以手抄临摹,可毕竟不能跟李人王的真迹相媲美,后世的手抄临摹的大多是取其形仿其意,却难有真迹的神韵。

聚元丹是后天突破先天的丹药,这也是珍贵异常。

场下气氛已然高涨。

人皇夏渊末看着下面的人都是跃跃欲试就又说道:“今日殿上的青年才俊着实多了些,不如若是同门同院的推举一人,相互比试。”

唐伯寅看着易慕白说道:“神将大人,您旁边坐着的就是萧家从极北归来的小少爷萧问道吧,我的侄子逝水倒是想与将门虎将出来的的萧少爷比试一番。”

谁知他刚说完,唐逝水就站起来说道:“我与萧兄在私下有过切磋,我道法微末不是萧兄的对手,不敢与萧兄比试。”

唐伯寅听完唐逝水说的这些话,也难免老脸一红。

谁知中间位置的身着黑色袍子的一位青年站起来说道:“今日,我在伏爻院道场观战,正好看到唐门的逝水公子,以青松枯枝应战,不过十余招就将同门杵云院的天之骄女逍遥榜上排名十一的吴瑾萱干脆的击败,逝水公子的剑招不可谓不妙啊。”

殿上的目光又齐齐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杵云道院的吴瑾萱。

萧问道也没想到,那吴瑾萱也在这里。

唐逝水看了眼萧问道,又看了眼吴瑾萱。

这个人一番话不但将他拉下水,就连萧问道怕是也会有几场比试了。

吴瑾萱突然站起来说道:“今日落败,是我学艺不精。不过,今夜我倒是想见识下打败杵云同门唐逝水的这位公子。”

吴瑾萱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看着萧问道。

第十一章 问道几番问道

萧问道和吴瑾萱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殿,吴瑾萱看着前面的萧问道,心中虽是有些肯定,但若真是他,心中也算有了一丝安慰。

宫殿里宫火幽幽,夜空是星光熠熠。那星光也摇曳在吴瑾萱的目光中。

吴瑾萱还是那一柄短剑,萧问道翘首一立,手中无一物。

吴瑾萱看着萧问道说道:“不如你也去借上一把兵器,或是再去折上一节枯枝可好。”

萧问道不听不闻也不说话,拱手施礼。

吴瑾萱看他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团无名火,也是不讲究章法,将短剑拿在心口的位置,蓄力便朝着萧问道刺去。

萧问道看着朝他刺来的短剑,双手合十,将短剑夹在双手的中间看着吴瑾萱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今天在道场上给你比试的是不是我么。就是我。”

萧问道松开双手,留着吴瑾萱一人在比试处呆呆的这在那里。

萧问道刚想开口认输,就听到吴瑾萱大声的说道:“萧公子的道法着实精湛,我不是萧公子的对手,往人皇陛下能允许萧公子也参加两族的比试,为两族道法振兴,再多出一位天之骄子。”

吴瑾萱说完这句话,众人都是各怀心思。

吴瑾萱心想,既然我已经输了,那么我就看看你这个能用枯枝赢我的人,能赢几场。

萧问道心想,我虽想认输,可她却将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他哪知道,吴瑾萱的这段话无非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把他架在火上烤呢,虽然她的心中对萧问道还有几分欣赏。

唐逝水的心中也有些复杂了,看不出没有任何修为的萧问道,居然能二次击败吴瑾萱,而且一次比一次快。心中也有了思量,其一是他真的藏拙了。其二是他心中不愿别人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比如在魔族的秘密。

人皇夏渊末看着吴瑾萱说道:“你倒是说下,他究竟是如何打败你的。”

吴瑾答道:“刚才我用尽全力用短剑刺向萧公子,萧公子双手合十将我的天薇剑合在手掌中,我运用了十成修为,却也难再进分毫,我便知道我的道法修为与萧公子之间是云泥之别,所以我便认输。若是再比下去我恐天薇剑怕是也要断剑在此了。”

逍遥榜上排名第十一的后天巅峰修为的吴瑾萱天杵院的天之骄女,败在了萧问道的手里,而且是拼劲全力败了。

逍遥榜是道宗天道山颁布的遵循着以往修道者的年纪修为比试的经历,对修道者的一个排名。这个排名只针对二十岁以下,先天巅峰修为往下的修道者的考量排名,而且手中兵器也是考量的内容之一。

吴瑾萱,后天巅峰修为,只差一步就能跨进先天境界,手中的天薇剑虽不是在“名器榜”上特别出彩的兵器,可也是在名器榜榜上有名排名三十七的宝剑,而且是杵云院道祖云游子曾经用过的兵器。

殿上的众人,都在看着场上站着的萧问道,这位萧家的少年郎,着实让人看不透。莫不是在极北有了什么奇遇。

人皇夏渊末也不由自主的看着萧问道,萧问道脸上不悲不喜云淡风轻。

此时,一位身着粉红色宫装的一个小女孩站起来说道:“我也想与萧公子比试一次,我在逍遥榜上的排名比杵云院的吴姐姐还要低上一个名次。”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条青紫色鞭子,鞭子的鞭稍处还有三个颜色不一样的铃铛,铃铛的颜色分别是蓝绿青。

这个鞭子就是百器榜上第九的名器,灵犀鞭三才铃。其实这算是两件名器合二为一了,灵犀鞭是妖族的至宝之一,用上古神兽三足獬牛的筋骨炼制而成,三才铃是当年妖族修道者在通玄仙府寻到的宝物,两件名器合二为一,绝对算的上半仙的宝物。

此时,唐逝水站了起来说道:“我倒是想领教下妖族小公主独孤含寒的道法。”

唐伯寅看了下唐逝水倒是不好说什么,虽然脸色颇有不满。

独孤含寒看着唐逝水说道:“若是我打败了,就能跟他挑战了么。”

唐逝水看了眼萧问道又看着独孤含寒说道:“赢了再说。”

两人并驾走出殿外,殿里的众人也都走了出来围观这次比试。

独孤含寒手持灵犀鞭,如荷塘含苞待放的春菏,茕茕而立,灵犀鞭如灵蛇一般飘忽在空中,三才铃也随风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唐逝水手持龙阙剑,直身傲立,龙阙剑也缠绕着寸寸红光。

唐逝水喊道:“惊云三式,云中作画。”唐逝水先发制人,剑影如风起云扬,影影绰绰的剑影,就像独孤含寒击去。

独孤含寒用右手抖动着灵犀鞭,身形也是向前快速移动,以快制快。剑影将至,独孤含寒鞭声也至,剑音和鞭子缠斗的合金声,不觉于耳。

难分上下的两人,都是各退两步。

唐逝水又运力使出惊云三式,崇云叠嶂。剑影似风中落花洋洋洒洒。

独孤含寒用灵犀鞭,用力一甩,打在了唐逝水的剑影之众,只听到三才铃,铃声乍起。再也不是刚才叮铃之声,就连观战的人都觉得铃声刺耳。

不过,唐逝水的剑身划过纳兰含寒的腰间,差点就刺进了她的腹部。

此时,唐逝水的双眼好似天上星光般,死死的盯着独孤含寒怒道:“惊云三式,惊云风怒。”

比试场上,罡风乍起,冷风如醍醐灌顶般向四周散开,风声如湖中涟漪,连绵不绝,声声冷嚣。

三才铃也是随着这阵狂风,铃声也是声声不绝。

几阵金戈交鸣声,一声宝剑落地声。

唐逝水败了,眼神红着,他弯着腰,鼻息在喘着,龙阙剑在他的脚边,刚才龙阙落地的声音,还似有悲鸣。

独孤含寒手里拿着一瓶丹药走到他的身边说道:“你没事吧,我这有一瓶灵韵丹补气用的,你先服上几颗吧。”

独孤含寒将瓶中丹药倒出三颗,塞进了唐逝水的口中。

唐逝水没能咽下去,三颗丹药又吐了出来。唐逝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公主不要去挑战萧问道。”

众人已经连忙都走了下来,唐伯寅扶着坐在地上的唐逝水,连忙招呼人将唐逝水抬出宫外。

唐伯寅向人皇夏渊末告罪一声,就匆匆的去了宫外。

萧问道看的出唐逝水是拼尽了全力,不过是为了损耗独孤含寒的功力,让自己随后的挑战中能轻松些。

人皇看着这种场面说道:“今日比试,两族翘楚倒真是惊艳绝绝,不过萧问道和孤独含寒各胜一场,不如两人再战一场如何,这次的比试不可那么激烈,点到为止及好。”

独孤含寒听到唐逝水刚才说的话,看了眼萧问道,心想不如一会自己失手让上几分,自己落败,也算是打伤唐逝水的弥补的愧疚之情吧。

众人看向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说道:“那请赐教。”

萧问道心想着,唐逝水拼劲全力落败,不过是想让我比试中轻松些,也能在两族论道中,占有一席之位。而自己必须去通玄仙府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能医好自己的灵丹妙药。

青冥剑,是天武第一神将的佩剑。一生相随,寸步不离。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孙儿自当全心应战不必有后顾之忧。”

易慕白的话,说的很明白。即便是妖族的公主,妖帝的掌上明珠,伤了也就伤了,你不受伤便是好的。

萧问道手中拿着青冥剑,站在比试场上。月色如辉,皎洁温柔。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心中运起了离火诀。

萧问道虽然不能将日月灵气,吸纳进体内,无法修炼。却只能将星月之间的灵气剥离出火行。

五行之火,随心而动。

独孤含寒看着对面的萧问道,目光也复杂起来。

可能离的远的众人,都感受不到萧问道的变化。而独孤含寒离的很近她在丹田处的妖丹,也有了触感。似悲切,如戚鸣。

妖丹处的灵力不稳,现在独孤含寒倒是相信萧问道能打败唐逝水和吴瑾萱了。

萧问道持剑,剑尖出一簇离火乍现。一记“花影凌乱”,剑影缓缓向独孤含寒刺去,孤独含寒用灵犀鞭,向青冥剑打去,谁知三才铃刚触到剑尖,铃声乍起,三才铃似鬼舞一般,竟然在空中分散开,三才铃散落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独孤含寒看到这种情景,也是不打算留有后手,本来还想随意流露出点破绽,自己再退上几步,承认落败。就算是还了击伤唐逝水的愧疚之情。

不过看萧问道的样子,是打算全力比试,独孤含寒也要全力比试了。

独孤含寒用灵犀鞭如飓风一般,每一次挥打,都似一道风刃向萧问道打去。

萧问道如花间蝴蝶,虽是身形随着鞭子飘忽不定,可还是太过于被动。

萧问道身着的青衫,已然有了鞭子撕裂的口子。

独孤含寒若疾风骤起,灵犀鞭越发的快了。萧问道青衫上的口子,也是越发的多了。

萧问道看着鞭影将独孤含寒围的水泼不进,忽的想起了易慕白带他去杵云院看的唐冰心的比赛。

唐冰心是利用兵器的多变,才赢了那个也是用鞭子将自己围起来的少年。

萧问道心中有了招架之计。

独孤含寒鞭声骤起虽是快,但是每声鞭声乍起的时候,还是会有顿觉。

萧问道使出醉游天地的步伐,随后将青冥剑如箭击出,一阵破空声杀进了独孤含寒的鞭影中,剑上的离火虽是在萧问道脱手的失手已然减弱,可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

青冥剑刺进灵犀鞭中。

萧问道一招朝辞彩云的身形再次快速握住青冥剑的剑柄。

独孤含寒看到青冥剑破空击来,已然转变了灵犀鞭的招数,将灵犀鞭顿起,将围绕在自身的鞭影,快速用鞭子将青冥剑缠绕其中,眼看就要将青冥剑击出的剑式平息,萧问道又身形快速的将青冥剑从鞭旋中抽出。

萧问道还如今天在比试中击掉吴瑾萱的剑一样,绕道独孤含寒的左侧,一记明月对影。看似是剑尖刺在独孤含寒的左身,实则是剑尖虚挑独孤含寒握着灵犀鞭的右手。

剑尖直刺右腕,独孤含寒刚想收鞭。她若是不想右手残疾,只能脱鞭而退。

独孤含寒脱鞭退却的时候,身形不稳。萧问道收剑在身后,身形加快几步,在独孤含寒快要倒下的时候,单手扶助她的身子。

这一场比试看的众人倒是众颜大悦。

人皇看着场上的两人说道:“今日当真是精彩绝伦,这胜者就是萧问道了。”

萧问道接过云游剑谱和聚元丹。

萧问道走到吴瑾萱的跟前说道:“这颗聚元丹,我用不上就送于你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杵云院的众人都暧昧的看着萧问道和吴瑾萱两人。

易慕白咳嗽了一声说道:“孙儿,这聚元丹我那孙媳纳兰蝶衣也用的上的。”

众人听到神将的这番话,原来明白这萧家公子少年郎,已然有了良配了。

萧问道说道:“蝶衣修为尚浅,还是给杵云院的吴姑娘吧。”

易慕白听他这么说,也没说什么。

吴瑾萱本来看到萧问道送药,心中也是甜蜜。但是听到他有夫人,心中也略有怅然。

人皇夏渊末看着萧问道说道:“萧问道的道法着实不凡,不必参加初选了,直接参加后面前三十位比试吧。”

人皇夏渊末说完还看了眼易慕白,然后就说道“散宴。”

吴瑾萱向萧问道拱手告别,随着杵云院的同门离开了皇宫。

众人也是向天武的的第一神将拜别。

在最后人走的差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衫的少年看着萧问道说道:“萧兄道法精湛。我是镇岳仙山璇玑宫吕轻愚,若有机会讨教,还望萧兄不吝赐教。”

这位吕轻愚说完拱手一拜就走了。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他是璇玑宫有名的剑道七子,排在沉禹之后,也是一位剑痴。”

易慕白和萧问道并肩齐出。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孙儿以后可不便多树敌,而且是没有必要的树敌。”

萧问道满脸疑惑。

易慕白意味深长的说道:“杵云院的吴瑾萱可是天之骄女,爱慕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为过,今天你的一番赠药之举,要惹麻烦的。”

萧问道此时才明白了,易爷爷为何会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他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出了宫门。

萧问道就看到宫门处站着的陆斩。

第十二章 雪国一人来

陆斩看到易慕白和萧问道一同走出来,看到易慕白拱手施了一礼。

然后陆斩看着萧问道说道:“雪庐来了一人,说是来找先生的。”

易慕白听他这么说就说道:“孙儿先回去吧,时候也是不早了。”

易慕白独自一人走向青楼的方向。

萧问道看向陆斩说道:“什么人来找我。”

陆斩回道:“说是您父亲让他带来的口信。”

萧问道听到是父亲派来的人,脚步不自觉的就加快了。

陆斩说道:“先生我已备好马车。”

萧问道看着这个中年人的时候,不曾在魔族的雪国见过。

这个中年人一身粗布麻衫,脚上还踏着一双草鞋,萧问道就明白了,这个人也许就是魔君南烛留在尚京的眼线。

那中年人看了一旁站立的陆斩。

陆斩看着萧问道说了句:“我为先生准备些热水,洗漱一下。”

转身就出了屋门。

那中年人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是魔君陛下的信使,魔君让我传达给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协助我拿到一件东西。”

萧问道就问道:“什么东西。”

中年人回答道:“在尚京的天斗院中,有一处须弥界“伏魔瓶”,这瓶中有上古魔族的神骸。”

萧问道心中想着这所谓的伏魔瓶和神骸,看着这个中年人问道:“天斗院我也不熟悉,怎么才能找到这个附魔瓶。”

那中年人说道:“这个我已有安排,后天子夜,也是这个时候,你随我去天斗院。”

萧问道看着这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说道:“不知这位大叔,如何称呼。”

中年人回道:“萧公子叫我阿吉,就好。”

萧问道看着这个中年人说道:“那好,吉叔。后天子夜我们再见。”

中年人匆匆而走。

陆斩左手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对着萧问道说道:“先生洗漱一下吧。”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既然你想奉我为师,那你要听我几句。”

陆斩说道:“先生请讲。”

萧问道说道:“你我之间不是主仆也非师徒,你在雪庐住着我也不反对,若是我有了能教你的东西,我自然倾囊相授,不会藏私。不过,我身上还有许多事,以后也不一定就在尚京待着,所以,在我离开尚京的时候,你肯定不能跟着我。”

陆斩听他说完就说道:“先生的事,我不打听也不多言。若是先生他日授我武技道法,我定全力修习,不辜负先生的栽培。若是有朝一日先生离开尚京,先生不愿我陪在左右,我绝不会强留在先生的身边,我在雪庐守好先生的院子,等到先生回来的时候,再来居住。”

萧问道听他说完心中虽暖,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手中拿着那本在皇宫之中受赏的李人王的孤本真迹“云游剑谱”说道:“今日去皇宫中,受赏了一本剑谱,你拿去看看,看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

陆斩双手接过云游剑谱,看着剑谱上的字,就知道这本剑谱不凡,拿到手中就开始翻阅起来。

萧问道洗漱完,就盖上薄被准备休息,他看着屋外在月色下翻阅剑谱的陆斩,心中也是无奈何。

萧问道侧身入眠,不知怎的总觉得床下有什么声音,却看不出来。

一觉醒来,萧问道也是觉得神清气爽。

萧问道站在园中,却看不到陆斩的身影。

萧问道打了一盆清水,早晨的井水还是有些清冽,不过倒是更加清爽不少,他倒去盆里的洗漱的水,就看着陆斩提着一些打包的熟食,正往院中走来。

陆斩将手中的熟食放在院中的小桌上,摊开油皮纸,拿出两双筷子。看着萧问道说道:“昨晚看剑谱太是入神,醒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这只能去外坊的花楼去买些熟食,先生勿怪。”

萧问道心中也不仅赞道,好一个武痴。

萧问道看着小木桌上的熟食和几个馒头说道:“这样也是挺好,你也赶快坐下吃些。”

陆斩也洗了把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萧问道看着陆斩怀里露着的剑谱的一个书角,就知道他可是一夜没睡就说道:“修道者主要的是修习道法,剑谱武技都是建立在修为上的,今日你在家中好好修息一下,修道才是修道者的本分。”

陆斩点了点头。

萧问道和陆斩吃得差不多了,就听到院外一声马蹄声。

院外走来一位大约三十几岁的青年人,那青年身着一身绣竹刺兰的白底儒衫,头顶带着一个青竹冠,手中一柄红鞘的剑,脸上清瘦的面庞,浓眉星目,还留着两撇半寸的胡子。

那青年人看着萧问道,眼眶中就泛起泪花。

青年人的这个表情看的萧问道是莫名其妙,只能拱手问道:“公子是来找谁的。”

那青年人笑道:“喊得什么公子,若是论我跟你爹的交情,你得喊我一声大伯。”

萧问道此时算是明白过来,这就是双亲让他找的纳兰府三将军,纳兰居德。

萧问道明白以后拱手施礼喊道:“问道拜见大伯。”

纳兰居德看着萧问道说道:“上个月华泰山灵虚观的观主华成子,修为筑元巅峰,引起天劫,立婴成功,人皇陛下就排了我和多人去华泰山观礼,前几日才随着妖族十万论道的队伍回到了尚京,若不是昨晚听大哥说你昨晚在皇宫中连败杵云院的吴瑾萱和妖族的公主独孤含寒,我还不知你回来了呢。”

萧问道说道:“我比大伯早进尚京了一天,那日我去纳兰将府寻大伯,我就给侯夫人说道,若是大伯回京,定要通知我的,也许是侯夫人在府中操劳忙了些,怕是一时忘了吧。”

纳兰居德说道:“这我倒没听我大嫂提起,不过你能够回来,我已欣喜了。走,今日去大伯的府上坐坐,也算是吃顿家宴,你伯母已经在家准备了,随便也跟我讲讲你们在极北的生活。”

纳兰居德拉起萧问道就往外走,谁知还没出门,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萧问道入眼一看,这不是昨晚与自己比试的独孤含寒么。

独孤含寒看着纳兰居德和萧问道拱手施礼说道:“纳兰神将,萧先生。”

纳兰居德看着她也是拱手说道:“公主,今日也是来找我家贤侄的,今日怕是不行了,问道要去我府中吃顿家宴,而且我过半个月还有去边防,你可不能将问道拉走。”

独孤含寒笑道:“今日我本来是想让萧公子指点我一下,再是讨教下几个问题,没想到让纳兰神将捷足先登了,不如我也去纳兰府叨扰一次。”

纳兰居德笑道:“也好,今天公主也随我回府。”

纳兰居德和独孤含寒都是骑马来得,这回去倒是不好回去了。

最后只能是纳兰居德和独孤含寒一起牵着马,三人并驾齐驱,一同往纳兰府走去。

纳兰居德的府邸不在纳兰将府之中,而是另外立的府衙。

萧问道和纳兰居德跟独孤含寒走进府中的时候,一位美妇人就眼中含泪的看着萧问道说道:“你娘亲可还好么。”

这位美妇人便是纳兰居德的夫人王夫人,王夫人也是同萧问道的娘亲李漾柔也是情同姐妹,两人未出阁时就已然认识。

萧问道连忙回道:“伯母,我娘亲倒是还好。”

纳兰居德看着王夫人说道:“这公主还在一旁,有些事一会再问。”

王夫人对着独孤含寒施了一礼,就去后亭忙碌去了。

这府中有一处不大的花园,花园之中也是小桥流水,百花争艳倒真是美不胜收。花园中一处方亭,亭中一处石桌和四个石凳。

纳兰居德他们三人落座,身旁女婢煮茶倒茶。

独孤含寒看着方亭外,百花盈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纳兰府的花茶,当真是茶香四溢而且和园中美景相得益彰,着实是美不胜收。”

纳兰居德看着这没话找话的小公主就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说,就说道:“我还有些杂务去处理,先去后面了。”

然后纳兰居德对亭中伺候的女婢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

纳兰居德和女婢离开方亭,旁边的碳炉上煮茶的铜炉冒着白白的水雾。

独孤含寒开口道:“萧公子昨夜的比试中,剑法微妙,不知公子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萧问道说道:“公主,过奖。我那是侥幸赢了公主,而我也什么修为。”

独孤含寒听他说,没有修为就说道:“能将剑法用的那么玄妙,甚至能调动星月的下的五行之火,先生还说自己没修为么。”

萧问道说道:“我却是没什么修为,体内可引灵气,却不能储存灵气,所以我修不了道法。”

独孤含寒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说道:“先生,可愿让我探查一番。”

萧问道将右手腕放在石桌上,独孤含寒将爽指附在手腕上。

妖族和人族不同,妖族天生的就有妖丹。独孤含寒利用妖丹探查着萧问道的身体。

经脉通畅,那说明已经到了炼体拓脉的修为,可若是炼体拓脉以后,顺理成章的就是进入气照境界。

气照境界就可在丹田气府中,吸纳灵气,等到灵气将人体的经脉重新淬炼一下,就是进入了后天境界。

现在的独孤含寒就是后天境界的巅峰,丹田中的妖丹也在吸收着灵气,若是灵气足够就到了破境的时候,进入先天。

萧问道的身体经脉通畅,好像是进入气照境,丹田之中却毫无灵气。经脉各处竟然也没发现穴位。人没有穴位,独孤含寒,陷入了沉思。

奇经八脉的节点都是穴位构成的,即使是炼体拓脉以后,虽说打通了人身体八十一条经脉,可穴位还是存在的。

独孤含寒心中思量,天生的经脉通畅,可算是完美的体魄。虽说不能吸纳灵气,却能运用日月星辉间的五行之中的火属性。

独孤含寒放开手指说道:“萧公子却是算没有修为,可为何能运用天地间的火行。”

萧问道知道她的疑问就说道:“运用火行,是一位老人传授的,那老人说过这种功法只适合我一人。”

其实并不是萧问道不想教,而是没法教。当年在不正山的时候,霍爷爷教受的“离火诀”是通过神魂传授的。

当时萧问道只记得,自己的眉心处像是有团火焰,那团火焰将离火诀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就像是石壁上的符文一样。

各中玄妙,萧问道还真是讲不出来。

独孤含寒话锋一转说道:“我来中州尚京,一是为了参加两族之间的比试论道,另外就是想寻一位师傅教我中州的道法,不如先生就教我道法吧。”

萧问道听他说完这句话,心中骇然。不过三五日,就有两人拜他为师,而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做得答疑解惑的师傅。

第十三章 若是为龙当如何

独孤含寒的这番话,也在他心中产生一丝疑惑。

萧问道问道:“先不说公主是妖族的身份,便是公主的修为去往尚京的三大道院或九大仙山的仙门修道,也不可么。我这一身修为,公主也算是探查明白了,就我现在的修为,公主都能做我的师傅了。”

独孤含寒笑道:“我求先生,不是让先生教我道法,而是想让先生救我性命。”

萧问道听完这句话更是匪夷所思,自己从小在极北长大,后来在魔族生活了两年多点。可自己也没学过救人的医术啊。

独孤含寒知道他不明白就说道:“我虽是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可我的身体跟其他妖族不同,我体内有两颗妖丹。”

萧问道不明所以,怎么她的体内有两颗妖丹,就有生命之虞了。

独孤含寒继续说道:“我的父王,在两族之间寻过千百个人族和妖族的名医,甚至筑元境巅峰的修道者都说,除非能找到一位能用五行之火的修道者,通过两掌中的经脉,将五行之火顺着经脉,将五行之火运进我的丹田之中,利用五行之火将其中一颗妖丹融化掉,这样我才能继续修道,妖族修道和人族修道不同,妖丹对于妖族来说无异于第二生命。我现在是后天巅峰,却不敢再往前一步,若是在进阶的时候两颗妖丹相遇,我恐有不测。所以,我也只能停留在后天巅峰的境界,若是在十六岁之前,无法将其中一颗妖丹除掉,到了十六岁之前,怕是就控制不住了。”

萧问道看她说的古怪就说道:“即使是用五行之火,融掉你体内的一个妖丹,难道偌大的三族,就没有一个修炼五行之火的么。”

独孤含寒说道:“先生有所不知,人、妖、魔三族虽说是修炼功法不同,却都是以日月星辉和天地之间的灵气修道的,只不过妖族用妖丹将灵气转化成供妖修炼的妖气,而魔族则是通过魔核修炼,将灵气转换成魔气。只有人族是直接将灵气直接运用的,虽然三族都能感受到五行之力,却不能吸纳运用,昨夜比试看到先生运用五行之火,我的心中着实惊喜,所以今天拜访先生能教我御火之道,昨日比试中我丹田中的妖丹都感受到了威胁,谁知先生的御火之法是不传之密。”

萧问道听他说完心中有了一番思量就说道:“怎样运用五行之火,却是是我无法教受,不过我若是能将五行之火运用自如。我定当解公主体内的危机。不过,我想问的是,公主离十六岁生辰还有几年。”

独孤含寒说道:“我现在是十四岁零三个月,还有一年零九个月。”

萧问道听她这有零有整的岁数,怕是她还真是担心自己体内的妖丹。

萧问道心中已经有数的说道:“在公主十六之前,我定会尽力试着将公主体内的妖丹消除掉一个。”

独孤含寒说道:“先谢过先生,若是先生能化解我体内的危机,先生要任何报答,我都尽力完成。”

萧问道摆了摆手说道:“何需什么报答。”

碳炉上烧茶的铜炉,已然烧的通红,而且开水的水雾也是越发的猛烈。

萧问道掀开壶盖看到铜炉中的水,差不多都烧干了,赶紧把铜炉提了下来。

两人看着烧的通红的铜炉也是哭笑不得。

纳兰居德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两人说道:“家宴已经备好,公主和问道赶紧过来吧。”

三人在餐桌前落座,王夫人坐在纳兰居德和萧问道的中间。

王夫人不时向萧问道问些他父母在极北的生活和风土民情,当她听到极北的万里雪原,心中也会露出艳羡的表情口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去欣赏一番。”

纳兰居德插嘴道:“你以为那万里雪原,风光壮阔秀美,天地之间雪海无垠,真若是让你去了雪原,不出一日,你就得想念中州的阳光明媚。极北的雪原可是苦寒之地,那是会冻死人的。”

王夫人又是目光含泪看着萧问道说道:“那你们这一家子可是受了不少苦啊。”

萧问道笑道:“也不算太苦,石房中升起炉火,夹起火炭,也不算寒冷,而雪原上的树林中有抓不完的野鸡狍子,也算有趣。”

萧问道说这这些话不自禁的想起在不正山下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在不正山的时光,却是他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时光。

这家宴吃到一半,一名府兵进来传告说,一个右臂断掉的青年人要见萧问道,说是挺急的。

萧问道一听就知道是陆斩在门外。

萧问道对纳兰居德说道:“那是我的好友,想必是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纳兰居德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我见过,就是今天早上在你院中的那个人吧。真是我唐突了。我应该一起请来的,你也不必出去,我让人把他请进来。”

纳兰居德对着府兵说道:“快请那位公子进来一续。”

不大一会,陆斩满脸着急的神色看着萧问道说道:“易神将说,让先生赶紧去一趟青楼,说是有急事。”

萧问道一听有急事,心中怕是纳兰蝶衣出事了。

萧问道对着纳兰居德匆匆的施礼,赶紧告退,就急奔着去青楼。

萧问道和陆斩都到了青楼的门口,往日里青楼旁还站着几个守卫,今天一个没有。

看到现在这种情况,萧问道心想莫不是易爷爷的情况也是不妙。

陆斩看着青楼的门口,眼睛连门内都没看就对萧问道说道:“先生,进去吧。若是有什么事,传唤一声即可。”

萧问道点了点头,就疾步往青楼内走去。

只见易慕白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易慕白看见萧问道说道:“孙儿,我想到解决你身体不能吸收灵气的想法。”

萧问道看着易慕白说道:“易爷爷匆匆传唤我,就是为了解决我修炼的问题。”

易慕白说道:“解决你修炼的问题,难道不是要紧的事吗。”

萧问道长处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蝶衣出了什么事呢。”

易慕白笑道:“蝶衣聪颖好学,在我这里能出什么事,不过今天的事,也不能让蝶衣知道,我也将青楼的所有人都派出去了,今天这事只能我们爷孙之间知道。”

萧问道看听他说的神秘就问道:“难道解决我这不能吸收灵气修道的办法,还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么。”

易慕白也是神秘的帖耳在萧问道的耳边说道:“你若是龙当如何。”

萧问道听完这句话,心中骇然,莫不是我这无法修炼的身子,让易爷爷想办法想的入魔疯掉了。

不过易慕白的这一句话让萧问道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只是这办法着实逆天了些。

第十四章 小黑龙名曰白雪

萧问道咀嚼着易慕白说的这句话,若是为龙当如何。

萧问道从不觉得易慕白是疯癫之人,可他说要让自己化为龙,心中也多少还有些惶恐。

易慕白轻声的说道:“那个黑驴曾经饮过龙血,食过龙筋。而且,黑驴的口中还喷发过龙息。这也是我让黑驴陪着你父母同去极北的一个原因。”

萧问道回忆着,自己开始记事的时候。黑驴就是家中的一员,更多的是萧问道一直把那黑驴当做自己从小的玩伴,在极北的时候它也为双亲分担了不少的重担,夜深人静时,它也和家人一样陪着孤独着在异乡的人。

他永远记得黑驴眼睛的月亮,比天上的月亮还圆还要明亮。可从来没有见过黑驴的鼻子喷发出龙息的,只能说黑驴打嗝的时候,鼻孔喷出的浓浓的雾气,萧问道还是比较深刻的。

易慕白将萧问道带到地宫里,黑驴大将军也在这下面。旁边还有两坛散发着浓郁酒香的空坛子。

易慕白用手抚摸着黑驴的驴背上的杂毛,眼中好似重现着当年与这头黑驴共同经历的峥嵘岁月。

易慕白说道:“当年妖族三川之地出现两条恶龙祸害人间,当时我就带着一万的人马,就去平息蛟龙之祸,当时我的修为就是现在的筑元巅峰的修为,当时一万人马再加上妖族的三万人马,当时妖族也是高手净出,启元境和归元境的也不再少数,围剿这两头恶龙,就战了将近半个月。当时我的坐骑是在极北饲养的龙髯马,也算是龙髯马中的马王了,不过也在那战中活活的累死,当时就看到一户农家的草棚里看到这只黑驴,一双黑溜溜的驴眼就看着我,当时就匆匆的商议下,买下了这头黑驴。当时那条小金龙也是精疲力竭的时候,不过半日,就将那金龙斩杀了。这黑驴看着金龙的龙体下流出的金黄色的血液和残体的龙筋,也许是它饿极了,驴舌一个劲的舔喝着地上的龙血和龙筋。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再换过坐骑,这黑驴算是陪我半生了。”

这黑驴还是自顾自的瞪着驴眼看着地板,还真看不出它的奇特之处。

萧问道此时明白了易慕白的想法,用龙血和龙筋改变他的体质,那样就能像龙族一样修炼龙族的道法,吸纳天地间的火属性,以五行之火修道。

而开启萧问道能够修炼的钥匙,就不自觉的想到当年喝过龙血食过龙筋的黑驴。

他还记得黑驴鼻子喷发的簇簇龙息,当时自己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这件事就连自己的挚交好友生死兄弟萧天岳都没讲过。

萧问道看着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老人,那个为萧家人鞠躬尽瘁的老人,那个为自己在唐门前立下誓言的老人。

萧问道看着这位老人,双膝一跪,就朝着易慕白磕了三个响头。

易慕白看着突然跪下的萧问道不明所以就将他拉其身来说道:“孙儿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何必跪下,行这样的大礼。”

萧问道说道:“爷爷为孙儿以及家人所做的事,孙儿无以回报,先为爷爷磕上几个头,我才心中稍安。”

易慕白说道:“你是我的孙儿,这些事我为你做,就是天经地义的,你我爷孙之间何必说这些。”

易慕白说完就带着萧问道来到那个黑龙所在的地方,指着旁边的一个巨大的玉石匣子就说道:“那个玉匣之中就是当年我留着的金龙的残体和龙血。”

今天那个黑龙看着他们两人出奇的安静,就盘窝在一个地方,就好似没看到他们两人。

易慕白打开那个玉匣看到巨大的龙体,还有旁边三寸许的龙血。

萧问道能感受到这玉匣中浓郁的力量,但是好似也不是五行之火的感觉。

忽而,萧问道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说道,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上的秘密么,我来告诉你。

萧问道心中怅然,这死去的龙还能灵魂交流。

易慕白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会有难测的风险,可是这是我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天武的第一神将,修道时间长达数百年的修道者说的这句话,萧问道就知道这是改变自己体质的唯一方法,以龙血改变自己的体质,让自己能够吸纳天地五行中属性。

此时萧问道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一道声音,你让那个可恶的老头离开,我就告诉你身上的秘密。最后他的脑海中还想起一声龙符,这也让萧问道精神一阵。

萧问道知道了是谁在说话,他后面的小黑龙。

萧问道心中思量了片刻说道:“爷爷能否让我在此思索一会,爷爷先去上面休息一会。”

易慕白笑道:“我先上去休憩一会,若是有什么事去喊我一声即可。”

脚步身渐行渐远,直到没了声音,萧问道才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小黑龙。

小黑龙看着萧问道,身体慢慢的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不过十一二岁女孩的模样。

这下萧问道倒是不淡定了,看着变化后的小女孩说道:“你还会化形。”

那小女孩说道:“寻常的妖族都能化形,我这统御四海八荒的龙族,怎能不会化形了。”

萧问道想了想也是苦笑着,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也不想磨蹭就直接问道:“你说你知道我身上的秘密,是什么秘密?

那小龙女说道:“当然是你不能修道的秘密,我虽说不知道你从何处来得,可你的气味改变不了,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虽说我现在想不起来不过我记得这个味道。”

萧问道用力嗅着身上的味道,笑道:“你不会是想与我套近乎吧,这地宫之中只有你我两人,拿什么秘密来套近乎,都是没用的。虽说我即使想救你,我也没办法。光是你这周围九十五道的阵法我都解不开,若是你说的真的对我有用,我答应你时常来看你好了。”

小白龙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你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你必须救我出去,若不然我不会答应你,说出你的秘密。”

萧问道看着这小龙女说道:“先不说这些,你的名字应该是叫白玉吧。”

小白龙促狭道:“什么白玉,你身边可恶的老头,净瞎起些名字,还把那头黑驴起个名字叫白菜,还真当是把我与那黑驴相提并论了。”

萧问道说道:“你不是叫白玉,那是叫什么,若是以后来看你,总得有个称呼吧。”

小白龙说道:“我叫白雪,才不是什么白玉。”

萧问道笑道:“阳春白雪,着实是白玉好听些。我姓萧名问道,若是有机会再来看你。”

说完,站起身就走。

那龙女白雪有连忙说道:“下次来的时候带些熟的鱼虾牛羊肉下来,那可恶的而老头只顾自己吃喝,从没想过我。”

萧问道听到这龙女说这些,只能苦笑。虽说她是龙族,不过也只是没长大的龙族,还是一个吃货,他也就将龙女口中说的所谓的秘密,抛掷脑后了。

萧问道走到青楼的上面,易慕白还在椅子上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籍。萧问道走到他的身边说道:“爷爷还在研究道法么。”

易慕白说道:“只是随意看看,看有没有人族修炼龙族功法的先例,不过看的上古记载,倒是说过,人族与龙族之间倒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上古大仙也与龙族有过接触,却没有谈及修习龙族法则的记载。”

萧问道听到这句话知道易慕白还在为他黯然神伤,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萧问道问道:“那下面的小黑龙,爷爷打算如何处置,若是某一天境界到了通圣,这青楼谁来接管呢。”

易慕白笑道:“若真是到了通圣的境界,而且没人能管得住这小黑龙,我便杀啦。”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有人能管得住这小黑龙,也可带出去这青楼外么。”

易慕白说道:“先不说有没有这个人,即使是想压制住这黑龙,就必须有筑元境的修为或是更高的修为,而且还必须在这青楼中,若不然放它出去,天下还不得乱了。”

萧问道听他这么说就知道,真若是想救出这黑龙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天色渐晚,夕阳也将淹没在天边无垠的珊瑚色的晚霞中。

纳兰蝶衣回到青楼中看到萧问道说道:“夫君,青楼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好像是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公子,我进来的时候,还对我点了点头。”

萧问道又想到了还在门口等待的陆斩,急忙走了出去。

纳兰蝶衣看着他那匆匆的背影,就后悔说了这句话,哪怕是再说几句其他的话,在提醒一下也好啊。

易慕白看在眼里笑道:“莫不是蝶衣觉得待在这里枯燥无味了,眼睛都跟着问道都到门外去了。”

纳兰蝶衣羞涩道:“哪有。”

说完就匆匆向青楼后面的闺房走去。

不大一会,萧问道又折了回来看到易慕白说道:“爷爷,刚才蝶衣不是回来了么,她人呢。”

易慕白笑道:“刚才你着急往外走去,她为了没跟你说上几句话,在后面的房间里气恼呢。”

萧问道听到他的调侃也不多说什么,就向后面走去。

萧问道走进纳兰蝶衣的闺房,纳兰蝶衣看见她去而复返脸中惊喜的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问道笑道:“莫不是你不想我回来么。”

纳兰蝶衣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忙的转移话题:“这几日我闲的时候,给你做了几件薄衫,天气渐热,你好用来换洗。”

纳兰蝶衣拿出柜子中叠放整齐的衣衫说道:“我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就黑色白色各做了一套,然后做了一身蓝色的和一身青色的。夫君肤白就将颜色做的清雅些。”

萧问道不知说些什么好,将她拥入怀中。纳兰蝶衣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脸也不由得红了。

屋外一声咳嗽声乍起,就听到易慕白在外说道:“你们俩赶紧出来吃晚饭。”

萧问道刚才条件反射般的松开纳兰蝶衣,可心中一想,自家媳妇不就是自己搂的么。双手又握住纳兰蝶衣的柔荑。

这下倒让纳兰蝶衣不好意思了。

三人吃过晚餐,易慕白就看着他们小两口说道:“你们两个分开的时间有段日子了,今天蝶衣也随问道回去吧。”

纳兰蝶衣听完这句话,就看了一眼萧问道对着易慕白说道:“那我明日再回。”

两人相携,易慕白又让萧问道将这黑驴牵回去。

到了雪庐,就看到陆斩,在院中左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那比划着。

陆斩看到萧问道和纳兰蝶衣一起回来就上前说道:“先生和夫人一起回来了,我去打些水让先生和夫人洗漱一下。”

陆斩说完就进了内厨,忙活起来。

萧问道现在才想起来,今晚陆斩在这里住,那他就得跟纳兰蝶衣就得睡在一张床上。

纳兰蝶衣不明所以的问道:“这位公子怎么会在咱们家中。”

萧问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本来是唐门的人,后来脱离了唐门,说是要拜我为师,我哪有那个本事,就说先是朋友之间相处着,暂时在雪庐住着。”

纳兰蝶衣想到了刚才萧问道想起的问题:“那今晚我们怎么睡。”

萧问道回道:“我们一起睡。”

树上鸟窠中的鸟儿,成双结对的探出头叽喳。

今晚更热了。

这就是现在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共同的感受。

第十五章盗宗李卜

今夜。陆斩看到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同时回来,也早早的合上了剑谱,改了他彻夜习武的习惯,在外屋安然入睡。

纳兰蝶衣先在里屋的床榻上铺好被褥,自己躺在了床里面。披散着秀丽的长发,将那一床的鸳鸯锦被盖的只剩下两只眼睛。

萧问道看着她的样子说道:“这晚上虽冷,也不必捂得这么严实,也不怕捂出了痱子。”

萧问道不知道刚才他出去与陆斩说话的时候,纳兰蝶衣匆匆的在粉嫩的脸颊上化了个淡妆,这也是在花楼时学的。淡淡的柳叶细眉,花庆楼的胭脂,一抹淡红的口红在嘴唇上一抿。

这是纳兰蝶衣自她嫁过来第一次化妆,刚化完妆就自己进了被窝。

萧问道又从柜子中拿出一套被子,纳兰蝶衣还以为他是想要换的薄了点,晚上透气些。

纳兰蝶衣就从被子中钻了出来,萧问道这一扭头,就看着纳兰蝶衣穿着粉红色贴身肚兜,下身穿着也是粉红色柔软绸缎做的齐膝的短裤。

萧问道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也是差点按捺不住,纳兰蝶衣顺着她的目光,又钻进了那条鸳鸯锦被中。

萧问道想了想又将刚拿出来的那一床被子,放了回去。

萧问道探身进到被子中,感受到纳兰蝶衣身体的温热,和那浓郁的兰花香味。

纳兰蝶衣在被窝中瓮声瓮气的说道:“夫君不是要换薄被么。”

原来她见我拿被子是为了换,萧问道心想着。

萧问道探手就将纳兰蝶衣抱在怀中,他看着她可爱的脸庞说道:“蝶衣,你我相遇我现在都觉得似梦似幻,我来尚京的第一天,你就成了我的妻子。当时我心想,这一个女孩坐在花轿中,在那雪庐的门口坐着。我若不把她迎进门,那她不得羞愧么。索性,我就把你抱进了雪庐,我知道你是纳兰将府的侯夫人安排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何嫁给了我,可我心中还是开心的,你不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其实就很喜欢你,你来的第一晚我们分榻而睡,其实我是不想辜负了你,我有朝一日还是要回魔族雪国的冰封城,因为那里有我的父母姐姐,有我牵挂的人,可若是真的要了你的身子,怕是有那一天我便要辜负你。我不能连累你,今天也不能。”

纳兰蝶衣听他说的伤感,心中泛酸,刚想说上两句。

忽尔,他们两人的床下传来一句话“好肉麻的一段情话啊。”

萧问道顺势就站了起来,伸手就往床下掏去。

这床下的那人从床底钻了出来,不急不缓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公子和小娘子都莫要惊慌,我不是坏人。”

萧问道心想,好正直的一句话,不是坏人,却在别人的床底么。

萧问道从小在魔族生活,也没少在树林中抓野兔逮狍子,右手暗暗使劲就抓住了那人的脖子,拎起来就往外走。

纳兰蝶衣刚才本想将她的身世告诉萧问道,还没来及说就被床下的声音吓得蜷缩在被子里。

陆斩看到萧问道手里拎着一个男人,就连忙问道:“这是先生屋里抓到的贼。”

萧问道说道:“也不怎的,他居然在床下,我居然没发觉。”

陆斩低头道:“这是我的失责,我本应该仔细的检查一番的。”

那人看着陆斩说道:“我是贼,可就算你看的到我,也抓不住我。”

陆斩听他这么心中也是无名火起,伸出左手就想抓住他,谁知这人身法灵活异常,就连萧问道的目力,都只能看到这人的残影。

这人的身法配的上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人那身形似空中灵活的燕子,如秋天田地中的蜻蜓。身如鬼魅,骨若小蛇。

一声驴叫,划破了这雪庐中的寂静。那黑驴大将军还真是驴鼻中透着滚烫的热浪,仔细看着还似有星光乍现。

黑驴大将军一头将那人撞倒在了地上,一双乌溜溜的驴眼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驴腿轻轻的踏着的节奏,就好像现在每个人的心声。

那人刚想站起来,黑驴大将军的前腿,就想踏下去。

现在萧问道明白了易慕白为何会把黑驴大将军让他养着了,一是这黑驴算的上是一重神将威慑的身份,二是这黑驴果然是一头喝过龙血食过龙筋的驴,而且武艺不凡。

那人看着萧问道颤颤巍巍的说道:“先把这位驴爷爷牵走。”

萧问道对着陆斩点了点头,陆斩就把黑驴给牵进了草棚中。

那人刚站了起来,那黑驴不知怎的就连陆斩都没发现,又将那人撞的躺在了地上。

萧问道缓过神来,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人躺在地上口音也是惨兮兮的说道:“麻烦兄台,能不能把它栓好。”

这次,萧问道牵着驴绳将它迁到棚子下,在驴儿边轻声说了句话。

那人看萧问道并没有栓进驴绳说道:“为何不把他栓紧了。”

萧问道说道:“它是我的家人,我不会限制它的自由,刚才我已经对它说啦,它不会攻击你了。”

那人看着驴棚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萧问道说道:“公子待驴都如家人一般,当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陆斩此时站在那人的身后,左手提起了一把菜刀。

萧问道看着这人说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会在我家床下了么。”

陆斩听完萧问道这句话,恨那人狠的牙齿都咬的嘎嘣响。

萧问道对着陆斩说道:“将刀放下吧,他若是想跑咱们谁也拦不下他。”

陆斩将刀背在背后,可左手得刀就是不放下。

那人拱手冲着萧问道和陈斩两人施礼道:“刚才我绝对不是有意打扰公子和夫人的。”

萧问道心想,不是故意的在别人床下偷听,不是故意的将我和蝶衣都吓得一身冷汗。

那人继续说道:“我来自沧州无涯山的盗宗,姓李名单字一个卜字。卜算的卜。”

陆斩嘴中重复着这个人的名字“李不,不算,不就是不是的不么。”

李卜听着陆斩的口音说道:“不是不是的不,是卜算的卜。”

陆斩回道:“不是一样么,不是不算,那算是不算。”

其实也不是陆斩故作诙谐,他恨这人恨得牙痒痒,还真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那人看他还是不懂就说道:“李氏木子李,卜是萝卜的卜,这下听懂了吧。”

陆斩明白了其中含义说道:“萝卜的卜,你刚开始这么介绍不是大家都清楚了么。”

那李卜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尚京是为了一个人帮他寻一处风水俱佳的宝地,安葬他的祖母。”

陆斩一听他这么说,手中的菜刀又拿了出来狠狠地说道:“原来你不是小偷小摸的蟊贼,是他娘的盗墓贼啊,盗墓还挖到我们家了。”

陆斩虽说有些草莽性格,可在平时也绝不在萧问道面前说粗口,可这一听这人挖人坟茔,盗人阴宅的勾当竟然挖到了雪庐,这可就忍不下去了。

萧问道看着陆斩睚眦血涌的双眼就说道:“先不急处置他,听他往下说。”

李卜继续说道:“都说尚京柏岭上是风水宝地,葬着的都是王侯将相,百代君王,我就寻摸在这里为我那挚交好友的祖母寻上一处宝地,可庇佑子孙兴旺,能为族人添福纳祥的冥冢,也算是我敬他老人家一片心意,我从小就在盗宗生活,就会这点手艺,所以就在这柏岭上往下看,就觉得这地方不错,挖着挖着还真挖出一处棺椁来,我心中不忍,就赶紧挖了出来,谁曾想挖到了公子的床下,不小心就听到这位公子和娘子说的体己话,又不小心顺嘴吐了个槽。”

萧问道听他提起盗宗就问道:“道宗是天下人心神向往清修之地,怎么会出来你这种盗墓掘坟的人,做的是唐门做的一些勾当。”

李卜扬首颇有骄傲的说道:“此道非彼盗,所谓盗亦有道乎。再者说区区唐门怎么能跟盗宗相比,盗宗子弟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大盗。”

萧问道听他说的情绪激昂颇有一副舍我其谁行侠仗义的侠客之义。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你所说的大盗,都深藏功与名,那谁又知道盗宗的威名。”

李卜笑道:“有我师傅盗神他老人家坐镇盗宗,我师兄则是盗圣,而我则是大名鼎鼎的盗侠。”

萧问道此时才算明白这一家子全是贼,还自封的名头倒是都响当当。他看天色已晚,就说道:“盗侠兄,天色已晚,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快走吧。我们也要歇息了。”

李卜一听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就说道:“今晚在公子家再叨扰一宿,还请行个方便。”

陆斩听他这么说就急忙说道:“不行。”

萧问道笑道:“也不是我不让你在我家留宿,你也看到了陆斩他自己一间房,就是那北边这一间,我和我家娘子住着南边一间,你还进去看过。”

李卜笑道:“这就无需公子为我费心。”说完,就径直往陆斩的房中走去。

陆斩一看他往自己的房中走去,慌忙就拽住了他的脖子说道:“莫不成你这小贼还想跟本大爷抢房子住。”

这李卜顺势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就往陆斩的房中继续走去,这身形哪是陆斩的能追上的。

陆斩拿着他的上衣追到屋中,却没有了那李卜的身影。他随手将李卜的衣服随手一扔,就躺在了床上。

他刚躺下就觉得身后又是一阵微风,那李卜已然穿好了扔在地上的衣服,躺在房顶那碗口粗细的房梁上。

不过,看那房梁倒是不动也不颤。看那李卜双手枕在脑后,岿然不动毫无声息。

陆斩倒是佩服这小贼的轻功来。

萧问道走到里屋,看到纳兰蝶衣穿戴整齐的坐在床沿边看到他说道:“今晚,我们是睡不好了。”

萧问道看见她面色还有一丝惨白就说道:“这人就是一蟊贼,不过心眼倒是不坏,我们也歇息吧。”

纳兰蝶衣说道:“我不敢睡。”

萧问道还以为她是吓着了就说道:“放心,有我在。不必害怕。”

纳兰蝶衣说道:“也不是我害怕,你看看床底。”

萧问道心想,莫非这李卜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他那盗神的师傅和盗圣的师兄在自家的床底么。

萧问道俯身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一个坑。

萧问道倒真的有些恼怒了,走到陆斩的房间吼道:“那该死的盗墓贼李卜在哪。”

李卜还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这唇红齿白的佳公子,又是抽的什么风。

第十六章 龙纪元之术

李卜看到怒气冲天的萧问道直接就差破口大骂了,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地上。

陆斩又将那把明晃晃的菜刀,举了起来。

李卜笑道:“公子又在生什么气,莫不是我哪得罪你了。”

萧问道说道:“我床下的那个坑是怎么回事。”

李卜不明所以的心中思索就说:“什么坑,那最多是个洞。行话,分金定穴的盗洞。”

萧问道看着那张平凡到极点,现在又厌恶到极点那张脸说道:“好一个盗洞,挖了别人家的祖坟,最后盗洞还挖到了别人的床下,莫非你给你朋友祖母定的风水宝地,就打算在我家床下了么。”

李卜贼兮兮的说道:“这个事情公子就不必担心了,你那床下已是有主的地方了,不会在那的。”

纳兰蝶衣本身就吓的不轻,刚才隔着一道墙,就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一听到李卜说这下面是别人的坟茔,吓的就“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萧问道听到纳兰蝶衣的惊叫声,急忙就回到里屋中。

纳兰蝶衣似鹌鹑似得站在门口,看着床的方向,总觉得阴森。本来挺好的一处两口之家,谁知道竟然睡在了别人家的祖坟上。

陆斩和李卜也赶紧走到里屋,萧问道将纳兰蝶衣拥在怀中,她才稍安。

李卜也收起了嬉皮脸,冲着房间里的纳兰蝶衣拱手深深鞠了个躬说道:“夫人,也不必惊慌。那人的坟冢,离你家尚且有段距离,这盗洞不过是我挖出来的盗洞,却不成想挖到了公子和夫人的床下,却是是无心之举。”

萧问道现在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就说道:“先去找个东西将床下的盗洞遮盖住再说。”

陆斩扭头就出去,看到一块方圆大小如浴盆的木板,就拿了过来。萧问道接过去趴到床下,大小倒是正合适,将旁边的土往木板上一封,倒是也看不出来了。

李卜看着脸色还是有些惨白的纳兰蝶衣说道:“今夜我确实鲁莽,应该在往前多挖一丈,那也不会惊扰到公子和夫人了。”

李卜说完这句话,又听到牙齿咬的嘎嘣响和拳头握着的骨节响。再多挖一丈,挖到陆斩的床下。

“这一本书是我珍藏的,今日送于公子与夫人算是我略表歉意。”李卜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黑底白字扉页的古本。

纳兰蝶衣听说他要送书,也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就看到书面上写着,左侧五个字“龙纪元之术”,下面写着一个名字,贺兰知章。

看到贺兰知章这四个字,纳兰蝶衣就说道:“这个人的书,爷爷也经常读的。”

纳兰蝶衣说完这句话,也引起了萧问道的兴趣。萧问道接过这本书,翻开第一页写到,人忘道术,鱼忘江湖。

夜已深了,萧问道也不愿多说什么,将那本书放在桌子上就说道:“大家都赶紧休息吧。”

陆斩和李卜相继出去,李卜还是睡在那横梁上,陆斩也不愿多说什么,蒙头大睡之前,心中发了个诅咒,诅咒那盗墓贼明天直接摔死。心中诅完咒,陆斩心中好受了许多,鼾声已起。

萧问道抱着纳兰蝶衣,让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安然入睡。现在才想起,那几日为何觉得床下有些声动,不过现在躺在这床上,也有些不自在了。

虽说昨夜闹腾稍微晚了些,纳兰蝶衣还是早早的起来。

萧问道看她起来梳妆,也起来站在她的背后,拿着木梳从上往下的梳理着她柔顺乌黑的头发,纳兰蝶衣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脸庞。心中也是欢喜了不少,现在想想他昨夜给我讲的话,心中下了个决定。

萧问道为她梳了头发,其他什么也不会。憋足的想为她画眉,描了几下眉,浓淡也是掌握的不好,纳兰蝶衣笑道:“夫君不如去院中晨练片刻,一会我去做个早饭,等吃完后我就回爷爷那去了。”

“昨夜,你也没睡好。我去做。”萧问道说完,就去忙活了。

萧问道刚出来,就看到陆斩左手中一根竹杖,对着一根木桩修习剑谱中的武技,竹杖声如疾风呼啸,又如秋叶缓缓落下时飘动。快时若猛虎下上,慢时若老龟赏海。

萧问道看了几眼,就佩服起陆斩的悟性。

转身进厨。

几寸水来几许粥,咸淡相宜蒿苋芥。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将白粥和几味小菜,摆上院中的木桌,就招呼陆斩过来。

刚才,本来陆斩倒是想帮忙的,不过看他两人,形不离影,哪好去做那个碍眼人。

三人刚要落定,就感觉身后一阵风。

李卜很准时的坐在了陆斩将要的木凳上,陆斩屁股轻抬刚要落座,李卜先做好位置,只不过是脸朝后,然后转过身来,端起了本是陆斩的那碗粥,拿起本是陆斩的筷子,夹了一些凉拌的白蒿,说道:“好香的小菜。”然后,又大口的喝了一口粥。

纳兰蝶衣起身,准备再去拿一双碗筷。陆斩看着李卜,心中虽是愤恨,却也不好让纳兰蝶衣为他拿餐具。

“我去拿碗筷就好,夫人先食用。”然后就去拿一副碗筷。

谁知陆斩刚拿完出来,那李卜就不见了踪影,就看到那几味小菜,就剩几片菜叶子了。

此时陆斩的火再也压不住了,盗墓挖到我家我忍了,盗洞打在先生的床下我忍了,昨夜鼾声如雷我也忍了,看着盘中的几片剩菜,陆斩忍不下去了。

提起那把菜刀就冲进了房中,就看到那李卜又在房梁上呼呼大睡,陆斩运足丹田中力劲,腾空而起。

那李卜猛地睁开眼还说道:“有杀气。”一下就冲破了稻草铺就的屋顶,然后在落在院中,陆斩也从屋顶上面杀了下来,朝着李卜就是一刀。

李卜一看这家伙是疯了吧,身形极快的就往外跑去。陆斩也是提着菜刀,脸色阴冷到了极点,拼尽全力追砍着李卜。

李卜越上河旁的垂柳,如金丝燕翩翩如舞,陆斩也腾空在垂柳的树顶追砍着李卜,不一会两人的身影就不见了。

萧问道笑道:“看来这雪庐是住不了人了。”

地下一个坑,天上一个洞。

纳兰蝶衣说道:“不如与易爷爷说说,你也搬去青楼住,易爷爷肯定同意的。”

萧问道说道:“从魔族来到尚京之前,双亲就让我带了两封信来这里,可我毕竟还是天武的罪臣家属。而那两封信一封是写与纳兰家的夏老夫人,另一方是写与易爷爷的。可为何这两家都不提让我去纳兰家或易爷爷居住的青楼呢。我虽然不知双亲信中的内容,可我也知道不过是让纳兰家和易爷爷念在旧日的情分上对我多加照顾。而我,毕竟是当年“寒门逆反案”的主谋的子孙,易爷爷提及寒门以前的旧事,心中尚且寒心。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人皇夏渊末当时的“惊心”了。不论我是住进了纳兰府还是青楼,都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心有不甘又如何。人皇,毕竟是天武最高的统治者,我若是以萧家子孙的身份去了纳兰府和青楼,那背负在萧家人的罪名,也压在了纳兰府和青楼的身上。容留流放的罪臣之子入府,那就是在推翻皇家的天大的威严,甚至算是打了当今人皇的一个大耳光。不论我去了他们这任何一家,人皇都不会容我在这尚京待着了。因为,他不会允许当年的事再次发生,无论是纳兰将府还是第一神将的青楼都是天武的将门,天武自立朝以来,都以武兴国。若是我的身后还站着这如日中天的两大将门,那人皇怕是就要对我下死手了。现在,人皇没有任何动作,无非就是寒门旧案已过去多年,他虽心有余悸,可我却构不成威胁。或者是,易爷爷与他已有所交涉,只要我不碰触他的底线,也不会动手,还有一层原因,却是连我都不相信的原因,他也念旧情,或是维护他身上九五至尊的高风亮节,为后世国人留下仁义君王的美誉吧。”

纳兰蝶衣听他说了这许多,心中到真是为他有些委屈,他在这尚京短短的半月间,也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如履薄冰。”

她心中为萧问道怅然的时候,心中的那个决定却是更加坚定了。

萧问道看她脸色凝重就说道:“我这随口一说,你不必去想这些陈年旧事,人皇不会与我计较的。”

纳兰蝶衣知道他的担心就笑颜逐开说道:“夫君若是那日有空,陪我去一趟柏岭的太上观上香,再去求个签。”

萧问道听她这么说,今日就想陪她去烧香请愿的,可一想今晚不就是与那“吉叔”商量好去“天斗院”,从那伏魔瓶中去那魔神的神骼,就说道:“等我有时间,就去青楼接你,一起去上香请愿。”

纳兰蝶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夫君不必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我也听闻你在宫中比试,赢了天杵院的天之骄女吴瑾萱和妖族的公主独孤含寒,人皇准你参加两族最后三十位的比试,可我听爷爷说,你身体特殊,只能算是炼体拓脉后的修为,而且你的丹田气脉还吸纳不了天地之间和日月星辰的灵气,那可如何是好,只论剑道武技我倒是不担心,可后三十位比试,可不是在尚京的三大道院举行了,据说是在司命庭的小须弥界的“流岚幻府”举行,而且后三十的比试的人,大都是道门的佼佼者,或是各个道门的翘楚人物,我怕夫君现在的修为胜算不大。”

萧问道用右手的食指刮了下纳兰蝶衣可爱的琼鼻说道:“娘子,这等小事无须挂在心上。”

纳兰蝶衣听他这句话,也是开颜一笑。收拾好木桌上的杯盘,就对萧问道说道:“我回爷爷那里去啦。”

萧问道牵着她的手笑道:“我去送你。”

他们两人刚要出门,就看到陆斩衣衫褴褛的回来了口中还说道:“这李卜还真有一位盗圣的师兄,功力不凡。”

纳兰蝶衣看他的样子也是抿嘴一笑说道:“夫君去照顾她吧,我一人回去。”

她说完这话,就往尚京内城走去。

第十七章 任风雨,路迢迢

萧问道看着陆斩的样子,也是有些想笑,不过看他的样子,心中强忍着笑意说道:“先去房中,换身干净的衣衫吧。”

陆斩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戚戚然口中嘟囔这什么。

萧问道问道:“那李卜虽说性子刁钻了一些,还在这天上地下都钻了个洞,不过也无需跟他较这个劲,对于你我,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这些过节不必放在心上。”

陆斩说道:“下次见到非砍死他不行。”

萧问道一听他说这话,心中还是有气当然也没说什么。

陆斩看到住的那间屋顶上,破了个大洞,就说道:“我去将那房顶,修补一下。先生怕是昨夜也没休息好,再去房中休息一会吧。”

萧问道看他回来的样子,就知道李卜绝对是高手,而且修为也在陆斩之上,不过三族之内,皆以武立国。世间寻常的比拼也是以弱肉强食论长短。朝代更替更是以成王败寇来轮流坐着万里河山。他们两人的这场掐架,不论强弱,只不过是技不如人。

萧问道回屋看到了昨晚李卜为了赔不是留下的那本书,就拿起来翻阅起来。扉页上写着龙纪元之术。

人忘道术,鱼忘江湖。

八个字倒是直抒胸臆,酣畅淋漓。

人和鱼,有何分别呢。不过是活着的地方不同,却各有各的活法。

正文,说的竟然是关于龙族的一些说法。

龙族出现在这个世上,便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幼年的龙族,需用龙族的秘法,点睛以后就可修炼龙族的道法。

天下龙族众多,不过修炼的道法不出五行和四法。

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四法则为风雨雷电。

这五行和四法,在龙族中称谓九尊。

天地万物都离不开这五行四法,即使是四海八荒,也是以这五行四法铸就的。天地四季,日月星辰都是有他们创造。

龙族就是造就天地的第一种族群,也是天地间最恐怖的族群。

这么一本介绍龙族修炼概括种族的书,也值得李卜珍藏?

而且还是龙族的大致分类。

李卜若是告诉他,其实这本书就是在床下的墓中拿上来的,估摸他也不会看。

萧问道看完这本书后,倒是想到了青楼地宫下的小黑龙,不知它算是龙族九尊的哪一类,看着应该算是火尊的分支,不知道点睛了没有。

这本龙纪元之术,看完以后。他随即想到了今夜的行动,天斗院的伏魔瓶,听到最多的还是须弥界的说法,他在魔族的时候,都不曾听过和见过。

萧问道走出里屋,看到站在房顶还在修葺的陆斩。他在下面也拿着一捆稻草,往屋顶上方拿着,帮着陆斩修葺这也不算大的破洞。

不大一会,修缮完了以后,萧问道去房中沏了一壶茶,还泡上了纳兰蝶衣从青楼拿回来的南越州的贡茶。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快来喝杯热茶,刚才也是出了一身汗。”

陆斩拿起茶杯说道:“有劳先生费心费力了。”

这陆斩刚喝了口茶,萧问道就问道:“不知陆斩兄,可曾去过天斗院,见过伏魔瓶,据说那瓶子也是须弥界构造的。”

陆斩听他说这句话,就明白他是不明白这伏魔瓶和须弥界的含义,当年他是见过须弥界的,唐门老祖宗的右手上,一直拿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就是须弥界,据说是方圆大小也就如雪庐一般。

陆斩虽然明白萧问道心中的疑惑,却也不敢托大。

陆斩说道:“伏魔瓶在很多年前就在天斗院中,就在天斗院的后院。天斗院的院主就住在那伏魔瓶的那一处院落中。这伏魔瓶却是算是须弥界的一类。须弥界,广义上是世外存在的空间的含义,那一方天地不在这世上,而在那一方须弥界中。而伏魔瓶就是炼化魔族的法器,而这伏魔瓶还分实体和虚体,实体就是院落那高数十丈的白色的瓶身,虚体就掌握在天斗院院主的手里,据说是大小只有两寸的瓶子。”

萧问道听他这么说算是清楚了,这所谓的须弥界伏魔瓶。就是化外天地,方圆之境。

萧问道又问道:“那若是有人进了这伏魔瓶,可会有什么遭遇。”

陆斩笑道:“谁没事往伏魔瓶里跳啊,莫不是想不开了,那伏魔瓶听起来像是用来对付魔族的,其实但凡是修道者进去以后都会很麻烦,除非是修为高深的修道者,能破开那重重天地,或是天斗院的院主愿意放人出来。”

萧问道心中怅然,魔君让做的这件事怕是也是九死一生,不过自己也无路可退。

“我出去走走,今晚也许不回来了。”他给陆斩交代了一句,就往天斗院走去。

天斗院,坐落在尚京西北方,道院修道者不下两万。两万之众,也是天武举国之地,挑选的天赋突出的修道者。

天斗院,四千年前,是名为天成子的所创。也是天斗院第一位和唯一一位立婴的先辈。

进入天斗院的大门,有一方三丈左右的池塘中,矗立着天成子的雕像,仙风道骨的气势,仰天望去的气概,长须三尺倒真是恣意风流。天成子雕像的道袍上,镌刻着金光闪闪的“天斗道”三个鎏金大字。

萧问道看前面人潮汹汹,才知道那两族论道还在进行中。

他刚想去后院看看那伏魔瓶,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萧公子也是来观战的。”

远处从人群中,走来一个人,面目消瘦,眼神却明亮的很,从远处看看都看到他眼中的星光熠熠。

可萧问道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此人是谁。

那人走过来拱手施礼道:“在下璇玑宫,吕轻愚。萧兄来此可是为好友助威来的。”

萧问道心中暗赞此人聪明,也许他知道当时在皇宫设宴的时候,记不清楚他,上来就先是一番介绍,省的两人都是尴尬。

萧问道拱手还礼说道:“今日,我并没有好友过来比试。吕公子,来这天斗院是为谁助威的,还是来比试的。”

吕轻愚回道:“今日是我小师弟叶九风来比试,我侥幸连赢了四次,已经进到前三十了。萧公子在皇宫与妖族小公主那一场比试,我着实佩服,若是有朝一日我们两人比试,也望萧公子不吝赐教。”

萧问道笑道:“那场比试也纯属侥幸。若是在以后的比试遇上吕兄,也望赐教。”

吕轻愚笑道:“我倒是愈发的期待与萧公子的比试了。”

忽而,比试的道场中一阵惊呼。

萧问道不经意的问道:“现在这场比试可是吕兄小师弟在比试么。”

吕轻愚右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萧问道也只能跟着吕轻愚往比试道场的人群处走去。

萧问道一眼望去,还真是看到一位认识的人。天杵院,吴瑾萱。与她比试的人,看似柔弱,倒是挺秀气的一个少年。

吕轻愚笑道:“那个人便是我的同门师弟,叶九风。而他的对手,我想萧兄倒是不陌生,也曾与你交过手的杵云院的道友。虽说,这杵云院的道友第一次是落败于自己的同门师弟唐逝水,不过萧兄也知道,在皇宫中独孤含寒与唐逝水的一战,后来唐逝水就弃权了。而吴道友就补了上来,三场未败,不过倒是挺为那个唐公子可惜。”

唐逝水弃权了,萧问道心中有些怅然。虽说以前的寒门旧案中与唐门有些关联,可毕竟不能责怪到唐逝水的头上,而唐逝水与独孤含寒的那一场比试,无非是想为自己减轻压力罢了。

这个朋友,倒真是我的真朋友了。有空,必须去探望一下。

一声金鸣跌落之声,这场比试胜负已分。吴瑾萱胜了,而吕轻愚的小师弟倒是不为这一场胜负挂在脸上,还是一番笑意捡起他的剑,走下台来。来到吕轻愚的身旁。

这叶九风满脸笑意的冲吕轻愚喊道:“二师兄,我败了。可我却学了不少的招式。”

吕轻愚看着他说道:“先来拜过萧兄长。”

这叶九风冲着萧问道就是深深的一拜说道:“叶九风见过萧兄长。”

萧问道赶紧说道:“千万不必多礼。”

他双手扶住叶九风深深拜下的身子,赶紧扶了起来。

萧问道此时心中又是暗赞,这璇玑宫的道者着实不凡,胜不骄败不馁的性子当真是心中佩服。

吴瑾萱看到台下的萧问道,也是走到萧问道的身旁。

与吴瑾萱同时来的还有几位同门师兄弟。

萧问道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就冲这吴瑾萱和她的师门道友拱手施礼说道:“吴道友,诸位同修。”

吴瑾萱掠过他的身子看着叶九风说道:“小道友,姐姐不过是胜在修为和武技熟练上,若是再过一年半载,我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以后勤于修行,日后你的修为绝对在我之上。”

说完这句话,她和几位同门就一起走了。

吕轻愚看着萧问道说道:“莫不是这吴道友,还记恨着你与她之间的那场比试么。”

萧问道也只能苦笑,心中想到。若是下次看到她就当没看到吧。

吕轻愚又拱手说道:“萧兄,我先行告辞,还要做晚课,就先走一步了。”

萧问道,拱手回礼。

天斗院种的最多的是梅花,现在还不是梅花开的时候。

庭院深深,道院中其他的草木,倒是一派生机盎然。

萧问道走至后院。看到一把大的铜锁,锁住了去往后院的通道,抬头望去倒真是能看到瓷白色的伏魔瓶的上面。

忽然,一个人的手拽住了他的右手,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位和他约定好今夜一起行动的“吉叔。”

那吉叔把他领进一处比较偏僻的屋子中,萧问道今天仔细一看这位吉叔身着天斗院的道袍,道袍的衣领处还有金丝镶边,看起来倒是华贵不凡。

那吉叔压低声音先开口说道:“你怎么现在来了,不是说的今晚行动的么。”

萧问道说道:“今天闲来无事,就先过来看看,却不知吉叔在这天斗院却是身居高位啊。”

那吉叔说道:“那天去为你通信,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本来一会儿还想找你一次,你现在就过来了。”

萧问道说道:“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那吉叔说道:“今夜,魔君南烛也要来。”

萧问道心中一变,魔君要来尚京了。

纵使前方晴日少,任风雨,路迢迢。

第十八章 何为人,何为魔

今夜,刮起的是狂风骤雨,还是腥风血雨,谁又在这风雨中飘摇。

但萧问道知道,自己就是站在风雨中的一个人。

萧问道看着那“吉叔”说道:“我现在想知道吉叔的姓名和在天斗院的身份,我不想做被掩人耳目的那个人。”

那吉叔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像是是权衡利弊或是在想他们两人的得失。

萧问道看他的表情就说道:“你也不必给我讲一个假的名字和身份,冲着你现在的一身装扮,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难。”

萧问道露出了他奸诈的一面。对奸诈之人,必须要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若不然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心中清楚这一点。

那吉叔脸色一瞬间就缓和起来说道:“我是天斗院的一品道师,姓邱,名齐己。也是天道院的首席长老,而今天魔君陛下也要来尚京,你心中也不必猜忌。”

萧问道心中骇然,这魔族的奸细都位居天斗院的长老了,魔族在天武的布局,简直是深不可测了。

萧问道说道:“那为何今日子夜去进那伏魔瓶呢,再者说,你近在楼台为何不进去,去拿那魔族的神骼。”

那邱齐己嘴角一俏说道:“若是没有我,你进得去出的来么。”

萧问道知道,今夜自己的生命握在他的手中。想到此处,他后背又出了一层细汗。

邱齐己看出了萧问道一丝恐惧的表情说道:“你我之间不必相互猜忌,若是我想害你,以我归元境中期的修为,想杀你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你我两人都是在为魔君效力,自当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办好,与你我都是好事。”

萧问道知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说道:“那现在该如何行事,不知邱长老对伏魔瓶了解几分。”

邱齐己说道:“我虽说在天斗院待了将近几十年,可不曾进去过这伏魔瓶,即使是这天斗院的院主也不曾进过,不过我倒是能掌握进出的口诀。”

萧问道意识到一个重大的问题就问道:“那现在这伏魔瓶在谁的手里。”

邱齐己说道:“现在这那伏魔瓶的虚体还在天斗院院主贺兰白帝的手中,不过今晚他跟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在皇宫的云霄殿上有场比试,子夜之时就是他们的开始也是我们的开始。”

萧问道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邱齐己不会错过,魔君南烛也不会错过。

邱齐己先出了这个偏僻的小房间,萧问道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出这个房间。

萧问道不知道在他走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身影。

萧问道走出天斗院也不愿回雪庐,就一人漫步在尚京的街道上,看到一处酒肆,虽说今日不宜饮酒,可心中的一丝不快也必须有一个宣泄才好。

点了二两的百花酿,两碟小菜。

他捻起酒杯的时候,心中不禁想魔君南烛到底是在走什么棋,而自己是扮演的那个棋子,是马前卒还是本身就是一枚弃卒。

喝了一杯酒,却觉得心中愈发的冷冽。

魔君虽说想拿伏魔瓶中的神骸,只怕是自己用来突破修为用的。只可惜,他还必须喊魔君一声伯父。

一杯酒,一饮而尽,却不能一醉方休。

天渐渐的黑了,今晚的月亮也是早早的就出来了。

走出酒肆,街上额外的热闹。这才是母亲口中说的人流如织的尚京。

远处烟花划破寂静的黑夜,形单影只的走在这热闹的大街上。

一对小父妻从自己身边走过,孩子坐在父亲的肩头,妻子挽住丈夫的手臂。

今夜风雨已来。

尚京三大的修道院之一的天斗院的院主贺兰白帝,与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筑元境修道者的对决,人情沸腾,不论是寻常的百姓还是尚京的王侯贵胄,都围在云霄殿的周围,空旷的殿外,站满了人。

金吾卫也不得不派着重兵维持着汹涌的人流。

夜更深了,离子夜还有一个时辰。

萧问道像一叶逆流而上的孤舟,往天斗院走去。

夜晚的天斗院,景逸如云。

道路两旁已经点起了灯,还能看到三两人身着天斗院道袍的修道者在夜间修习道法,三五成群的也向云霄殿走去。

好几人看向夜间在天斗院的散步的萧问道,虽说心中有些疑问,却都是匆匆的步伐在他身边掠过。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黑暗。

萧问道看着那座白色的瓶身,其实也不过百步远,却还是觉得路迢迢。

一扇门,吱吱一声就打开了。

他走了进去。

邱齐己说道:“现在准备进入伏魔瓶。”

萧问道问道:“那伏魔瓶的虚体你拿到了。”

邱齐己说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没说拿到还是没拿到,现在萧问道的心中倒是平静了下来。

当他看到伏魔瓶的真身的时候,那伏魔瓶的大部分瓶身是在地底的。漏出来的瓶身不过是伏魔瓶的总共瓶身的五分之一。

通往地底的瓶身处,还有一个甬道。甬道旁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写着伏魔禁地四个鲜红的大字。

邱齐己陪他走到甬道下面的一层处,就看着萧问道说道:“你现在就往下走,下面有一处黑色的石门,那就是伏魔瓶的入口。”

他说完这句话,就忙不迭的往上走去。

他往下走了数百步,也没看到那邱齐己所说的黑色的大门,他心中已经明白了,他自己都没下来过,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此时,云霄殿上天斗院的荷兰白帝和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的大战已然开始。天变色,黑云压城般的覆盖在云霄殿的上空。

而现在萧问道所看到的是一块巨大的石殿。四个如豆般的火苗,在这石殿的四个角落。那火苗看着相距不远也不近。

萧问道此时运起了离火诀,可是却感受不到一丝五行之火的属性,扭头看去哪还有进来的门口的样子。

他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那簇火苗,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那所谓的神骸没有一丝踪影。

他再次运起离火诀,一丝五行之火在他的眉心处燃起。

忽然,大殿四个角落的如豆般的火苗,也在一刹那熄灭了,只剩下自己额头的那一簇光亮。

萧问道感觉自己不是在伏魔瓶中,而是站在广阔无垠的雪原中,却无风无雪,感受不到与生命有关的东西。

萧问道闭上眼睛,当时他就是用这种方法与神符背后的霍爷爷和金爷爷沟通的。

盘膝而坐,他在感受这里的一切。

一丝细微的风拂过自己的额头,额头上的那一簇火苗也熄灭了。

他睁开眼嘴角露出笑容。

一团如黑色的浓雾构成了一张脸,那张脸有人的五官,也有魔族浓郁的气息。

那张脸的嘴巴里还冒着烟的出现一个声音:“你是谁,是怎么来到这里来的。”

萧问道说道:“我是魔族的魔君南烛派来的使者,让我来拿神骸的。”

那团黑雾说道:“我想知道你是谁,却不想知道你为谁办事。”

萧问道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说道:“我是萧家的子孙,名问道。是魔君南烛让我来这里的。”

“萧问道,魔君南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知道你是哪个世界的。”那团黑雾的脸还有一丝疑惑的表情。

萧问道听他说这句话,心中也是不清楚,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问道说道:“那你知道,我是哪个世界的,我是不是长生界的。”

“长生界?不,你不是长生界的,你身体有一丝我熟悉却也陌生的气息,我只是一团主人的一缕分魂,主人的分魂何止千万,只是你让我感受到你身上散发着的一丝熟悉的气息。”那团黑雾如是说。

萧问道心中一丝疑问升起就问答:“这伏魔瓶就你一个魔族的分魂在么,没有其他的魔族在这里面。”

那团黑雾嘴角咧开的笑道,从他口中喷发出来的黑雾,都将萧问道湮没在其中,等那团黑雾稍作平静,才露出了萧问道的身体。

那团黑雾说道:“这不是什么伏魔瓶,这是魔尊主人的随手炼就的魔气瓶,不过是一个滋养分魂的魔气瓶。”

萧问道说道:“那你说的那位魔尊主人是不是魔尊重楼。”

“魔尊重楼?不,我说的那位是天地第一位魔尊,茯神。”那团黑雾说道。

云霄殿上的风,越来越狂了。贺兰白帝与苏风棠的头顶聚集着巨大的云涡,就像是大海中的漩涡,漩涡之中透漏出月色的光华,两人也快要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现在,拼的就是两人是的元力身深厚了。

萧问道心中想着,茯神这两个字,在魔族也不曾听说过。

萧问道也来不及多想,就直奔主题的说道:“那不知这里面可有魔族留下的神骸。”

“神骸,莫非你是想利用神力用来点睛么。”黑雾说道。

萧问道说道:“什么点睛,我只是封魔君南烛的命令来拿走这里面的神骸罢了。”

那团黑雾说道:“你不知道,你的额头中间有一只封闭着的眼睛,只有点开了这只眼睛,你或许就知道,你到底是谁或是你来自哪个世界。而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萧问道此时想起来了,龙纪元之术中提到的龙族点睛,修炼的五行和四法,九尊之道。

萧问道也想起了青楼地宫下,小黑龙所说的自己身上的秘密。

龙族的点睛之术,难道能用到我的身上。

萧问道现在虽想不透其中的因果关联,却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魔族的神骸。

萧问道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先感谢前辈的告知我身上的秘密,不过我也必须找到魔神留下的神骸。”

那团黑雾说道:“从外面走进来的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而你却能活到现在,也许这也是魔尊带来得神愿。”

一团黑雾散去,萧问道才看清这里面的样子,虽不是白骨如山,却也是白果累累,随处可见了。

前方一处镜台上,放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的似玉非玉的薄薄的一个东西。

那团黑雾在萧问道的头顶上方漂浮着说道:“这是魔尊主人留下的一块神格,用来保持这里魔气不散的。这也许就是你说的神骸吧。”

萧问道看着那块东西说道:“我若是拿走了这块神格,你会在这里面消散么。”

“不,你若是将这片神格拿走,我也会被带走,那片神格也是我藏魂的地方。”那团黑雾说道。

萧问道现在倒是有些为难了,就问道:“那前辈是愿意留在这呢,还是愿意出去。”

那团黑雾说道:“你会把这神格交给你口中所说的魔君南烛么。”

萧问道点了点头。

那团黑雾说道:“我随你一起出去。”

萧问道头顶的上方,散发出满满的月光,他拿起那片神格,身体缓缓的向上飘去。

贺兰白帝心中已然大乱,伏魔瓶今日有变。而妖族的妖将看出他的一丝分神,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当那一掌击在贺兰白帝的身上时,他嘴中大喊,伏魔瓶,魔枭现世了。

苏风棠这句话倒是听得明白,俯身就揽住贺兰白帝的身子,而贺兰白帝的目光还在看着天斗院的方向。

天斗院留守的修道者也快速赶来到伏魔瓶的院落,不过人数只有十人。在外面的邱齐己拔剑便一阵杀戮。

萧问道手里握着的那枚神格,刚张开手就不见了。

魔君南烛来了。

青楼的易慕白神将提着青冥剑,如一道流星向北方逝去。

萧问道看着旁边被邱齐己杀死的人,眼神恍惚间。后颈被一只手提着,而那只手却不是邱齐己。

萧问道看着邱齐己剑上未干的血,心中想到,何为人,何为魔······

第十九章 一蓑烟雨

崇山峻岭间,在一跳一跃中,萧问道被带到一座屋子中,房中一堆篝火,一位老人,一位中年人都看着他。

萧问道扭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李卜。

那位老人看着他说道:“来,尝尝我刚熬好的蛇羹。”

萧问道落座,拿起那碗浓稠的羹汤,一口喝下了大半。

外面下起了雨,魔君南烛以一息千里的速度往北方逝去,天武尚京也陷入一片慌乱,天武的第一神将仗剑追去,都看到易慕白远遁去的一道流光。

魔君南烛在飞快逝去的时候,心中就在计算他会被几息追到。

而他知道,易慕白比他算的速度快了半息。

一阵破空声,呼啸在南烛的后背。

还差两息就能遁出御林关了,站在空中的他已经看到了远处依稀看到的乌苏江的影子。魔君南烛提着一把巨刀,在这一处空旷的山林中,看着对面提剑的易慕白。

易慕白提起青冥剑,如飓风呼啸而来,脚下的山林也被这阵风刮得乱摇。天空上落下雨来,却低落不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魔君南烛擎起那柄黑色的巨刀,一刀劈在了那把剑上,一刀斩下。脚下的山林,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刀与剑,金戈鸣响的声音。伴随着远处阵阵的呼啸声,魔君南烛知道,远处已经有天武和妖族的修道者赶来,虽然不及易慕白的速度,不过也快了。

南烛他知道,他必须快速的解决战斗,可他的对手却是易慕白。

围绕在两人中间的是,两团巨大的气流,青冥剑只取要害。魔君南烛,握在手里的“神骸”。他仰天怒吼了一声,魔君南烛的身体开始巨大的裂变,他开始魔化了。

远处一头巨大的魔兽,呼啸着来到魔君南烛的身旁,魔化后的南烛,和他从小就一起作战的魔兽“独角金晴兽”,魔兽的獠牙向易慕白吞噬过去,易慕白一剑劈在了那魔兽的眼睛上,血肉模糊。

魔君南烛巨刀如万仞山,倾泻而下,易慕白的肩膀处出现一道血痕。雨,越来越急了。

易慕白看着魔君南烛青冥剑凝聚着归元境巅峰的元力,“气吞山河”从易慕白的口中喊出,一道剑气似天穹上劈了下来,魔君南烛眼神中流露出多年没有过的惧怕的深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魔兽,那“独角金睛兽”扬起巨大兽首,迎上了这道气吞山河的剑气,随后就被剑气劈成了两半。

魔君南烛看了一眼死掉的魔兽,逃了。握着那枚萧问道在“伏魔瓶”中带出的神骸逃了。

当天武的修道者,到这里的时候。看着山体中纵横交错的裂缝,和那一头殒命在易慕白脚下的魔君南烛的魔兽。

众人看着还是擎剑矗立在风雨中的老人,眼睛死死的看着北方的老人。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

一团篝火,四人围坐。

李卜看着萧问道说道:“萧兄,今日做的事可对不住你的爷爷易神将了。”

萧问道说道:“今天,你一直都跟着我。”

李卜点了点头说道:“是师傅让我跟着你的。”

萧问道看着对面坐着的老人说道:“不知盗宗的盗神老人家为何帮我。”

那老人笑道:“你心中不解,那我就跟你说说你我之间的渊源,你爷爷萧天岳是我的师傅,我曾是寒门将府的一位统帅,也是你姑姑萧空青的夫君,你说我为何帮你。”

老人拿着一根树枝挑弄着不是很旺的那一团篝火,所说今夜有雨,却算不凉,虽说还不到盛夏的时节,可天气可不算冷了。

李卜看着他说道:“师傅曾经被唐门的人迫害过,在水牢中待了将近三个多月,后来被人解救出来,不过也留下了风湿的毛病,只是是天上下起多小的雨,都会觉得身体寒冷,所以才在屋中升起这一团火。”

萧问道听到此处心中戚戚然,站了起来对着老人深深的施礼说道:“是我萧氏一族,连累了老人家。”

那老人连忙说道:“你不要说连累的话,我从小在寒门长大,承蒙萧岳王收留,若不然我早就冻死或饿死在哪个角落了。”

萧问道说道:“今天也承蒙前辈相救,而且寒门旧案已经过去多年,您也不欠寒门和萧家什么了。”

那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欠寒门的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以后你让我这小徒弟李卜跟着你,我自己*出来的。虽说,并非大材,但绝可小用。”

萧问道看了眼李卜说道:“承蒙前辈的恩情,但是有朝一日我要回魔族的冰封城,就让李卜回来。”

那老人说道:“区区冰封城,他还是去得的。”

东方露白,雨却是还下着。

萧问道和李卜,一起走出屋子,两人带起斗笠,漫步在小雨中。

昨夜的两场战斗。一场是两族之间的高手对决,一场是两国之间绝顶高手的生死对决。

早晨的街道上,都在议论着最后那场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和魔君南烛的那一场对决,巨大的魔兽的尸体运回尚京城的时候,街道上群情激昂。

那具魔兽的身体,现在就躺在昨夜贺兰白帝与苏风棠对决的云霄殿外。

萧问道看着耸入云峰的青楼,心中一片怅然。

回到雪庐,陆斩还是持着一节竹杖,在院中练习着剑术。

陆斩看到和萧问道一起回来的李卜,怒气汹汹的就朝着他们走过。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李卜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人不要有任何争执。”

陆斩看到萧问道一脸憔悴说道:“先生,放心。我与他不会再起争执的。”

萧问道看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不必在雪庐陪我,你们出去转转吧。”

他说完,就进了里屋,躺在了床上。

萧问道心里明白为魔君南烛,盗取神格的后果。也知道对不住青楼那位老人的教诲。

他,现在困极了。

浅浅的梦,清晰的看到父母姐姐的脸庞,看着他们在围坐在一起说话,可是他想走到他们身边,就是走不到。

他看到自己小时候,跟在姐姐身后奔跑着,捉着野花间的蝴蝶,跑着跑着又看到父亲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着一个“道”字,父亲说着,这是忠义之道,敬亲孝道。问道,你是什么道。

只听他说道,我是萧家的问道。

萧问道,梦醒时手脚冰凉。

起来到院中,陆斩还是捧着那本剑谱在读。

萧问道牵着黑驴就往外走去,对陆斩说道:“陆兄,我去青楼一趟。”

陆斩颔首。

萧问道戴着斗笠,牵着黑驴,脚步慢悠悠的就往青楼走去,路上还是很多人在议论着昨夜的事,和云霄殿外的魔兽的尸体。

这一蓑烟雨,也遮盖不住人们的热情。路过熟食店,他拿出所有的银两,买了两大包熟食,挂在黑驴的背上。

走到青楼的时候,有很多人。大人或小孩,男人或女人,身着不同道袍的修道者,都聚集在青楼的门前,跪拜着。

耄耋老人也是跪拜着,口中好似还念念有词。他在祷告,也还是在膜拜。

萧问道牵着驴,拿着熟食。推开那一扇大门,他心里惊悸了一下,是愧疚还是犯错后真正的犯怵呢。他也说不清。

纳兰蝶衣一直在照顾着易慕白,看见萧问道来了,脸上虽是为易慕白的身子,有些难过,可看见他心中宽慰不少。

易慕白躺在床榻上看见萧问道,苍白枯黄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气色,纳兰蝶衣把刚才喂药的碗端了出去。

萧问道蹲在易慕白的床头,看着这位憔悴的老人。

易慕白轻微的动着嘴唇,萧问道贴耳上去就听到易慕白说道。孙儿,你鲁莽了些。

萧问道听完这句话,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萧问道,看着易慕白说道:“爷爷,对不起了。”

易慕白干瘪的脸颊上,升起一丝笑意。

一蓑烟雨任平生,竹杖芒鞋,也要跋涉千里杀魔君。

易慕白沉沉睡去,如孩童一般。

第二十章 道祖错了

萧问道第一次走上青楼的楼顶,阵阵冷风,倒是让他更加清醒。万家灯火,铺满整个尚京的南北。

他望着北方的北极星。据说,父母就是看着那颗星找到不正山的,今晚的月亮在小雨过后,更加的明亮皎洁。

极目远眺处,尚京的所有景色,都尽收眼底。这座城池,有着父母的回忆,也有着萧家的辉煌和苍凉,却唯独找不到属于自己得,在这座城池在中的那份感觉。

夜凉如水,而他的心却滚烫似火。

他走到地宫下,看着那小黑龙,将路上买来的熟食,放在了她的身边。

白雪看着熟食,大快朵颐起来。嘴上还沾染着油渍,不过这一些熟食,着实不够这小白龙塞牙缝的。

萧问道看着她说道:“你应该懂得,龙族的点睛之术吧。”

这白雪听完他说的这句话,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啊。”

然后继续说道:“龙族自出生以后,只要被点睛,就会有点睛之术的记忆,点睛之术在龙族中不算秘闻。”

萧问道看着她说道:“那为何你说我身上的秘密就是需要点睛。”

白雪说道:“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看见你眉心处有未张开的一只眼睛,你身上虽然有我熟悉的感觉,可却不是我印象深处龙族的感觉。不过,看你闭合的第三只眼,就明白那是一只未曾点睛的眼睛。”

萧问道说道:“那如何你愿帮我点睛呢。”

白雪笑道:“给我自由。”

萧问道说了一个字“好”,然后继续说道:“三年之内,我还你自由。”

白雪看着他,心中也在思量。龙族的点睛之术,她会倒是不假,可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白雪眼睛中倒影着萧问道的身影,仿佛还在做决定。

萧问道看着她的眼睛,也看出了他的惶恐,不安,忧愁,渴望,最后看出了她的坚定。

白雪看着他,眼神中还闪烁着几丝泪光,她仰着头,看在地宫的穹顶。

她说道:“你知道,为你点睛。我要付出什么,点睛都是用龙族颈下的龙之逆鳞来点睛,还有用龙血淬炼的你的身体。虽说,不是用尽我的生命,也差不多用尽了我多年的修为。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你不准负我。”

白雪说完这些话,就化成龙形。

萧问道被龙力漂浮在小黑龙的两个龙角之间,昂起龙首的时候,萧问道看见小黑龙脖子下面有巴掌大小的一处五彩斑斓的鳞片。

那片五彩斑斓的鳞片,覆盖在萧问道的眉心处。一种灼热感,瞬间传遍他的全身。那片龙之逆鳞仿佛是在吸着他的血,而他的血脉也在快速的流动着。

从头到脚都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感。刚开始是灼热,后来是巨热,再后来就感受自己就是一团火焰。

火焰湮没了自己,可是还是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此时,萧问道只感受漫天的火焰,无休无止的燃烧着,最后自己都烧成灰烬。

当萧问道醒来的时候,白龙已经闭上眼,睡着了。旁边,放着的储放这金龙的玉匣也被打开了。

萧问道感受着身体的异样,用手摸着自己的眉心,却感受不到所谓的第三只眼。

他用手抚摸着黑龙的前额,走出了地宫。天已经大亮了。

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吾为天地,谁沦刍狗。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的深情,知道他自己解开他自己身体的秘密和心结。

“走,今日你陪我走走。”易慕白说道。昨日还有些大战后的苍白,今天的气色就好了很多。

易慕白带着萧问道来到一处破落但还算干净的一处院落,进来的门口上的黑色匾额上,没有一个字。

这里陈旧却挺干净,还能看到曾经这里经历的岁月。破败的大门处,还有练功用的梅花桩,散落的兵器。甚至还有陈旧的盔甲和衣衫。

一大片的竹子倒影在寒潭中,百余尾鲤鱼在湖中游动,粼粼波光间也有几丝凄凉。

易慕白看着这一方寂静的院落。雁过寒潭而雁不留影,风来疏竹而竹不留声,人留寒门,却是物是人非。

易慕白看着这景色说道:“这里曾经是你父亲修道的地方,这里是寒门子弟修道的地方。寒门修道注重苦寒,每个人早起吃得都是冷冷的寒食,富贵家的孩子在这里不会生活。这里就是青风道院,后来也有人称之为“五禽道院”,却没有贬低之说,寒门以“五禽术”立世,分别是寒潭的鱼,竹林的鸟,园中的鸡,看门的狗,载人的驴。”

“知道为何是这五种禽么,问道。”易慕白笑道。

“这五种禽,有相克之道,鸟吃鱼,鸡啄鸟,狗追鸡,鸡撵驴,驴踢狗。”萧问道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易慕白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就一个字,就是“穷”。寒门伊始,便是从那个寒字开始的,最后也是从寒字结束。可我们穷的有品行,寒的有骨气。这里从此以后,你就帮我照看这里的五禽。不过,也得让它们知道穷,你才能明白它们的不同。”

萧问道看着老人的背影,看着这里的一切。

走回雪庐的街上,就听闻两件事,一件是天斗院的“伏魔瓶”塌了,第二就是天斗院的一品道师“通魔”,杀害同门,畏罪自杀了,据说死的时候,脖子上就一道血痕。

雪庐园中,陆斩还是一如既往的修习剑法。他看见萧问道就说道:“先生一夜未归,若是有什么事,也可差遣我去办的。”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今天正好,有些事我们得去办。”

“什么事,先生直接吩咐。”陆斩说道。

萧问道看了这一圈院子说道:“今日搬家。”

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感到身旁一阵风看到李卜就看着他说道:“今日搬家,搬到哪里去。”

“搬到寒门曾经的青风道院,易爷爷让我照看里面的家禽。”萧问道回道。

说完这句话,李卜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奸诈的就好像拉皮条的老鸨终于成功逼良为娼了一样。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先去雇辆马车,将你们两人的东西收拾一下。”

陆斩点了点头还没出院子,头顶就刮起一阵风。陆斩看着远处飘去的李卜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我还去么。”

萧问道笑道:“你我先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等他回来。”

他们两人将屋中纳兰蝶衣过来是陪嫁的嫁妆几口大箱子,刚搬出来,就听到马车停在院外。

萧问道看着李卜“雇车”的速度,也实在忍不住的问“你这车,不会是偷得吧。”

李卜说道:“我盗宗家大业大,还需要偷,这是在盗宗分舵直接赶来用的。”

萧问道听到这句话,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盗宗家大业大,却不需要偷。那你这家大业大从何而来,盗宗分舵倒是真能证明盗宗却是家大业大。

整理的差不多,李卜就先赶着马车往青风道院赶了过去。能把马车赶得一骑绝尘,也不知道李卜甩鞭子用了多大的劲儿。

萧问道关上雪庐的木扉,又看了一眼只有两间茅草屋的雪庐。

萧问道踏上了他的问道之路。

初入青风道院湖面的清风倒真是让人心情舒爽了不少。这道院着实是比雪庐大上许多,不过萧问道和他们两人还是住在同一栋楼里。

陆斩与李卜住在楼下,萧问道住在楼上。

昨夜,小黑龙为萧问道施点睛之术,他就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何不同。

盘坐在露天的阳台上,面朝着太阳。

凝神聚气。那一团如黄豆般的灵气中,夹杂着一粒火光,炼体拓脉。人体的九九八十一根脉络,气冲天灵,后淬任督。那米粒般的光辉,绕着自己的经脉,先是运行了上身的四十五脉的小周天,萧问道心中虽喜,有运行了下身的三十六小周天。心中无杂念,看着那灵气中的米粒之光,慢慢的变成了火苗,在全身的八十一条经脉中,运行了三十六周大周天,可萧问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虽然灵气入丹田,已然是气照之境。可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运起离火诀,天地间的五行之火,也随着灵气拓脉的后的经脉在体内流动,五行之火在他的丹田中,仿佛无尽般的燃烧。以离火炼体,运行大周天,淬炼着经脉,而这运行的离火,总是上涌。

萧问道,心中明了。

人族所说的八十一经脉的说法是错误,还有面部的二十七经脉。

面部的二十七经脉,主要是太细,也没人会用灵气拓脉。炼体九层,一层九脉。只不过是炼就的是身子和四肢,却没人在面部的二十七条经脉“炼体拓脉”。

一丝灵气从天灵拓脉至额头的九脉,面部的经脉之所以被修道者忽略,就是因为人之智,在于首,人之慧,在于心。

若是因修道却伤害了头部的经脉,那修道者的一生的修为也就散掉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谁会因小失大,若是因为面部经脉不能拓脉无法修道,所以也不会有修道者铤而走险。

可即使面部不用拓脉,修道者还是能用天地之间的灵气修道。

面部二十七脉,额头九脉,眼鼻九脉,下颚与唇九脉。

灵气炼体拓脉,再用一丝离火在面部的二十七脉运行一周。虽说慢,却还是成功了。

修道者,炼体拓脉应该是十二层。

道祖错了。

萧问道一日,气照圆满,步至后天初期之境。

夜间,寒潭明月,月满每个人的眼中。

第二十一章 前尘莫追,折手还家

萧问道看到唐逝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人站在青风道院的门口,萧问道看到门口处,一人在徘徊踱步,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唐逝水。

萧问道打开一扇门,看着唐逝水问道:“唐兄,别来无恙。”

唐逝水听到这四个字,展颜一笑:“别来无恙。”

曾经寒门与唐门之间的是与非,恩与怨,与他两人何干。

唐逝水坐在灯下,吃着萧问道在厨房做的隔夜饭,没有珍馐美味,也没有香醇美酒。一份回锅的米饭,一碟鸡蛋,一碟腌制的白蒿菜。

富可敌国的唐门的四少,吃得是津津有味。

唐逝水吃完饭,打了一个饱嗝笑道:“自从那晚从皇宫比试完了以后,也是因气竭修养了一天。后来我去质问爷爷为何那天雪庐的后面埋伏了那么多人,当真是要害你性命。爷爷看着我说道,你还年轻,以后你就明白了。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抉择,后来我又问了大伯,大伯说的话,也是让我痛心不已,唐门子弟,无需管他人生死,更不能心慈手软。我质问道,若是我的手足兄弟也是如此么,大伯说,胜王侯,败为寇。我看他的神情,当真是冷血到了极点,我在房中绝食了三日。最后实在不想在那个家待着了,就跑去雪庐找你,就听闻你来了这,徘徊在门口,不知如何与你开口。”

萧问道听完这些话还是心中一暖说道:“寒门与唐门的旧事,前尘莫追。”

唐逝水听完这句话,将右手搭在萧问道的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上。

前尘莫追,折手还家。

今日也是,两族比试问道,最后三十位的比试了。

前三十位的两族的翘楚,最低修为都是后天后期至先天后期的修为,按照萧问道现在的气照境的修为,简直是毫无胜算。

萧问道早早的起来要去司命府抽签,这也是唐逝水告诉他的规矩。

三十人分成五组,甲乙丙丁戊五组。一组一位胜者,再以抽签的形式决出一组中的前三,余下十五人,再行比试,有一根空签,可免于比试,直接进前十。

这三十人中,胜算的只有八位,余下两个位置,就另行抉择了,不过,谁都知道其中的不易。

唐逝水昨夜一番谈心,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萧问道看着他说道:“逝水兄,今日气色倒是不错。”

唐逝水说道:“昨夜无梦,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今日用什么兵器比试。不会还是拿着一根树枝上去比赛么。”

萧问道此时也想到了这件事说道:“一会去卖兵器的去挑上一把剑就好了。”

唐逝水摇了摇头说道:“这前三十的比试,可不是说只靠高超的武技就能取胜的,而且比试的修道者,都会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比的是灵力的深厚和兵器的精良。寻常兵器怕是遇到修为高深,只一个回合就能让你手中的兵器化为齑粉。”

萧问道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想让自己用他的龙阙剑。

萧问道说道:“你的龙阙剑,虽是不凡的兵器,可我着实觉得不习惯。”

此时,李卜从屋中捧出一个紫檀木的剑匣,递到萧问道的眼前。

萧问道看着剑匣有看着李卜说道:“这也是盗宗的宝贝。”

若是偷得名兵力器,萧问道也是不会用的。

李卜说道:“这是师傅老人家为你准备的剑,岳王的空青剑。”

萧天岳的戎马一身的佩剑,剑尖曾刺破魔君的脸庞,斩杀过无数魔族。

萧问道打开剑匣,剑长一尺三寸,剑身泛青中带红,剑柄朴实无华,剑鞘却是木头打造。

谁,千军战魔君。谁,千古留美名。

萧问道右手持剑,挽起一个寻常的剑花,无声亦武鸣。

陆斩看着萧问道持剑的样子说道:“先生配的起这把天武的军魂之剑。”

司命府,坐落在尚京的西方,也是唯一在尚京的衙门。

主持抽签的官员是司命府的掌司李海大人。消瘦的身材,身着白色的司命官的官服,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下面等待抽签的人。

一声铜钟的响声,灌进了众人的耳朵。

萧问道随意从竹筒中抽出一根竹签,竹签写着一个字“丁”。

李海站了起来说道:“今日我受人皇陛下差遣,主持这次两族问道的分组事宜,共分五组,每一组随即比试,则胜者为三,总共的胜者为十五,这十五名比试者,重新抽签,随即比试,两人一组,其中一人则为空签。其余十四位比试者,分出七位胜者与那位空签的比试者共八人,则在人皇及一众天武的官员监督下,在尚京西南百里处的“雾岐谷”决出比试者的八强。”

其中五位年轻的司命的小吏,胸口放着“甲乙丙丁戊”五个牌子。

李海喊道:“按照抽签的字样,在牌子前站好。”

萧问道看到“丁字”还真看到了熟人,璇玑宫的吕轻愚。吕轻愚温和的笑容看着他拱手施礼。

萧问道点头示意。

还看到站在一旁“丙”字位的吴瑾萱。两人眼神匆匆在彼此的身上扫过,毫无交流。

每一组中又一轮抽签,甲与乙,丙与丁,戊与己。

李海看着他们说道:“各位进入须弥界的道者,须弥界中比试的场景不同,还须多加注意,比试时间为半个时辰,若是一方认输,或时间到时还未分出胜负,则加时一场,直到胜负已分。”

众人听完这些话,满色都凝重了起来。虽不是生死一战,却也是尽力一拼了。

“散修,萧问道。妖族,易人之夏。”

萧问道和那位妖族道者,站在一处仿佛是一块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水晶前,只听到在一旁站着的司命府官员看到“入”。

萧问道进入须弥界的第一感觉是“热”,入眼望去,地面的火焰都在向外冒出,而在萧问道左边的两米处,就有一个喷发的小火山,岩浆四溢。

在他的不远处,站着那位妖族的比试者,易人之夏。

萧问道举起空青剑,而妖族的易人之夏手中擎出长约一丈的长枪,长枪处冒着丝丝火光。

那易人之夏开口说道:“我的本命妖身是蛇尾炎豹,这种火对于我来说,就是如虎添翼。”他说完后,长枪枪声处也火光大胜,他如沐浴在烈火中的巨人。

长枪如闪电已经到了萧问道的跟前,萧问道剑尖将长枪挑起,一瞬间闪至易人之夏的右侧,剑刺侧腰。

谁知那杆长枪缩短至两尺向下打在空青剑的剑首,一股巨大的力从剑身传来,一个不稳,差点一个踉跄在地。

易人之夏短枪切换如电,长枪已至前心。

空青剑抵挡住住长枪的攻势,离心不过一寸。

萧问道看他眼中怒目中散发出狂化的眼神,瞳孔如火般炙热。

萧问道一退间,长枪便进半尺。

步步不让,只取要害。

他是要搏命了。

萧问道运用体内不多的灵气,身形快速运行起来。他,如一道虚影,在易人之夏的身旁也是只取要害。

但是,他知道他错了。

易人之夏的本体是蛇尾炎豹,以速度取胜。易人之夏运起后天后期的修为,两人都如气旋般站在一起。

剑刺胸,枪取腹。

两人之间都有挂彩,两人心中都在计算着时间。

他们都知道时间不多了。

易人之夏运起所有的妖力,青筋暴起,一枪掷出。萧问道感受到了这长枪的千钧之力,此时若是想运用轻巧的身形躲避,已然不行。

萧问道心中运起离火诀,此时他就想从地狱岩浆中迸发的炎魔,在这以火存在的须弥界,离火诀凝练的火焰变成了紫色。

长枪直取丹田。何止是要人生死,也想废人修为。

萧问道弃剑在侧,双手握住枪尖,那长枪顺势也将他推出一丈远。

而长枪在他的手中,枪尖已经融化消失在这片炙热的空间中。

易人之夏看着萧问道满身的让人窒息的火焰,一脸不可思议,再看到那消失的枪尖。心中也冒出一丝恐惧,那可是用“千年的陨金”打造的枪尖,融化了。

一人兵器毁坏,一人身染轻伤。

两人从外貌看好似是萧问道输了,而那妖族的易人之夏将手中那根枪杆放在地上就黯然的离去。

而观战的司命府的官员,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散修,萧问道胜。”

吕轻愚看着萧问道身上的伤说道:“萧兄伤到不轻,我这里有一粒补气散,萧兄暂且服下,休息一下。”

萧问道看着吕轻愚手中那颗白色的小药丸说道:“多谢吕兄。”

若是他人所赠,萧问道不会要。但是看着吕轻愚闪着熠熠星芒的眼神,还有那真诚的口吻。他接过白色的药丸,晶莹剔透的药体,散发着竹林间似有似无的清香,钻进自己的鼻子中,入口间,如一滴山涧冬雪刚消融的泉水,清冽却不冰冷。

此时,唐逝水与陆斩也站在他们两人身旁。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道:“这前三十位的比试,不好受吧,幸亏我的名额给了吴师姐。”

此时,吴瑾萱也是看着这几人,上前看着萧问道说道:“我这有一滴一品的灵液,算是报答你赠我的聚元丹。”

吴瑾萱将一个粉色荷包装着的翠绿色的玉瓶,塞到萧问道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翠绿色的玉瓶,萧问道本想说一声感谢,吴瑾萱已然只留给了他曼妙的倩影。

吕轻愚看着吴瑾萱的背影,有看了看萧问道说道:“吴道友对萧兄倒是情深慷慨,一品的灵液,就是一万金也不好得。”

萧问道心中怅然,如此贵重。

唐逝水笑道:“这可是三年前,吴师姐在杵云院历练中,舍身忘死救下同门十一人,师门奖励给吴师姐的一品灵液,三年了,都不舍的服用,却给了萧兄,意义非凡啊。”

萧问道不理他的调侃。

此时,三十人比试的胜者十五人,已经全部比试完毕。

每五组的胜者三人,再次站在了抽签处。

十五人抽签,其中一人会获得空签,就直接晋级决赛。

也就是说,其中一人拿到空签就直接进入前十,有了进入“通玄仙府”的资格。

萧问道手中拿着竹签上面写着一个“九”字。

那司命府的官员李海说道:“那位比试者抽到的是“零”签。”

一个女声响起,“我。”

众人扭头看去,萧问道看着吴瑾萱无悲无喜的脸庞,手中拿着那枚人人艳羡的“零”签。

李海说道:“杵云院的吴瑾萱,直接进入决赛,其余十四人,三日后在司命府,再行比试。”

李海宣布完,转身就进去司命府。

一名小吏扯着喉咙喊道“散”。

一众人想吴瑾萱报以恭喜,吴瑾萱微笑着点头一一回礼。

吴瑾萱随着众人走出了司命府。

萧问道,唐逝水与陆斩一同走出司命府。

吕轻愚的身旁站着一位白净的少年,面貌清秀俊朗,气宇轩昂间透露出几分书卷气。

吕轻愚看着这三人说道:“这是我同门的三师弟,白敬曲。”

这下唐逝水先是惊讶道:“这就是璇玑宫七子中“一绝琴师”白敬曲,三岁通音律,七岁就编奏出“东陵散”的佳作,一曲东陵散,百仙下凡闻。唐某拜服。”

白敬曲说道:“不敢。”

萧问道听他声音不似少年的稚嫩,只是两字声音磅礴浑厚。心中暗叹,璇玑七子诸多妙人。

吕轻愚与白敬曲一道拱手告辞。

而萧问道和唐逝水陆斩,同会青风道院时,萧问道问他两人:“要不要一起去青楼。”

两人都是摇头。

萧问道就直奔青楼,现在回想着今天的比试,就知道自己参加这次两族之间的比试,仓促了,而自己却一刻不能耽搁。

他发现即使学会了“神符”上如花间蝴蝶的自如,如天上流水的行云。可他还是知道自己“慢了。”

你若是天生的雏鹰,也必须面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萧问道意识到,修道天赋虽说重要,而在后天的磨练中更重要。

他决定跳下前面的悬崖······

第二十二章 重陨碑

走进青楼,萧问道看到易慕白泼墨挥洒在桌案前。

“铁血丹心”,易慕白挥着一尺长的狼毫笔,沾染着红色的墨水,在白底的宣纸上写着这四个字。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身上的伤,说道:“知道你与修道者真正的差距了。”

萧问道说道:“是。”

“修道唯一心尔,你的身体虽然特别,跨过了炼体拓脉的阶段。而且小黑龙还解开了你身体的秘密。”易慕白说道。

“小黑龙却是解开了我身体的秘密,用龙族的点睛之术,打开了修道的大门,虽说能修道,也能吸纳天地间灵气,鼓吹丹田,打开了全身的经脉。甚至,打开了脸部的二十七道经脉。”萧问道如是说道。

“怪不得那小黑龙窝在地上还在睡觉。不过孙儿,你的天赋却是不凡,却也错过了自己修道最好的年纪,不过也不算晚。人族修道一直将炼体拓脉混为一谈,错矣,大错矣。”易慕白凝眉说道。

“炼体是强筋骨,拓脉是淬经脉,是么。”萧问道回道。

易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你意识到这一点,已然是不易。道法追溯到五千年前,仙山天降,后来是人族通过仙山上遗留下的修道功法,修习道法。都是鼓吹丹田,引天地灵气打通人体的经脉,灵气洗脉,让筋脉更加顺畅,身体随着灵气的一次次的淬炼,身体也越来越强,直到世人都将炼体拓脉混为一谈,其实不过是修道者为“懒惰”找的借口,忽略了真正的炼体,却注重修为和战斗时的武技。却没人对修道提出质疑,看到你脸部的二十七经脉以灵气淬炼,我就知道在我年少时,也错过了拓脉的很重要的部位。”

萧问道说道:“利用灵丹妙药,也不能弥补炼体的缺陷么。”

“利用药石外力,不是长久之计,即使对现在的身体有好处,往后去也会有后患的。”易慕白说道。

“今日,杵云院的吴瑾萱赠我一滴一品的灵液,我服用以后,也感觉到灵液的好处。不过,我是想请爷爷,传授我炼体之法。”萧问道说道。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一品灵液,是天地间汇聚的精华所在。对于突破修为,滋养丹田都是好处,而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她倒是用心了。服用一品灵液,须将一丝灵气裹挟,在身体的经脉中丝丝滋养,不能急,也不能缓,顺息而动。而炼体之术,不是一朝一夕就修炼成的。一会我给你取一样东西,教你修炼,不过能否坚持下来,要看你的心性了,走不得半点捷径。”

萧问道脸色坚毅的说道:“放心,爷爷。”

黑黝色的石碑,散发着紫色的光芒,阳光下能看到这石碑中的纹路,石面上还有凹凸不平的棱角,尖尖的突起,石碑前方有两条交叉的“背带”。

萧问道看着易爷爷口中所说的“重陨碑”,心中也有一丝骇然。

易慕白说道:“你背起来。”

萧问道站进石碑的背带中,肩膀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运起灵力挺起腰,站了起来。往前踏出一步,就一个踉跄被“重陨碑”带的差点趴在蹲在地上。碑面的尖起的棱角,刺在他的背部,一阵尖锐的痛,瞬间遍布全身。

重陨碑比原来的位置挪了半米。

再次挺身,再次踉跄的蹲下。

不过百米的距离,就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问道,你若是想放弃,就直接放下走了就好。”

萧问道满身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下午的太阳,晒干了。

回答易慕白的是再次挺起腰,踏出一步。终于连续走了两米。再次踉跄的蹲下,萧问道看着前往青风学院的路,再次踏步向前。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只要你想放弃,将这重陨碑放在大街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好。”

说完,易慕白将青楼的大门关上,萧问道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街上的人看着满身血汗的萧问道,虽是好奇可也不多问。

从炙热的下午,走到晚霞绚烂的傍晚。一步一寸血,肩膀上和后背上渗出的血,随着一簇一簇的汗水,混着往下淌。

从绚烂晚霞间,走到星空灿烂的半夜。喘息的粗重的呼吸声,和已经干瘪的嘴唇,从川流不息的人海,到夜半三更的独自一人。

打更人,在他身边走过,还以为是一个死人。当蜷缩在一团的身体,再次背起那黝黑的重陨碑,踏出他的一步时,将打更人吓得乱跳。

夜深了,如凉水般的空气,呼吸在肺里。脚下似灌了万斤沙子,在腿上。背上仿佛背了一座山。

日月星辰散发着浓郁的光辉,天地间的灵气,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鼓吹丹田,身体如干涸了好久的土地。土地上龟裂的裂缝,拼命的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灵力绕着一百零八条经脉,不需要有意识的引导。

灵气一次又一次的淬炼着经脉,一次又一次消失,吸纳。

消失,吸纳。

简单的运行着大周天,萧问道的脑海的意识,更加清晰了。

灵气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开。

丹田鼓吹吸收的灵气也越来越快。

若是有人此时看到萧问道就会觉得,现在的他就想是行走在黑夜的萤火虫,他的经脉在月色下,散发着透明的白光。

路,还在脚下。

青风道院院,在他的瞳孔中,那个破败的大门,就在前方,百米的地方。

现在,东方已然露白。谁家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

萧问道感受着黎明前潮湿的空气,感受着空气的冰凉,感受着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一步,腿就是一弯。

迈出一步,心脏都将胸腔压迫,即将跳出来一般。

在离青风道院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力竭了。

阳光也洒在他的脚下,洒进了青风道院。

黎明来了。

从青楼到青风道院,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他走了十个时辰。

易慕白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青楼的最高处看着他,背着重陨碑走到青风道院。

易慕白笑了,他笑自己没有愧对自己的生死兄弟,萧氏有望了。

萧问道笑了,在他背着重陨碑力竭的倒在青风道院时,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不是代表成功,而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陆斩看到门口的萧问道,身体匍匐前倾,后背却连在重陨碑上,血痕染透了衣衫。他想将萧问道从重陨碑的“背带”中,解救出来。

左手将萧问道前倾的身子,往后倒去。

剧痛再次将萧问道从气竭的昏睡中,惊醒。

浑身的疼,脑海中的痛。纠缠在一块,枯竭的力量,死扛着来自灵魂深处的鞭笞,疼与痛,不过尔尔。

从萧问道牙齿中迸发出一声,低咽的嘶吼。仿佛想将身体中的疼痛赶出体外。

紧绷着的身子,后背感受着重陨碑后尖锐的刺痛,两只眼看着青风道院近在咫尺的门口。

站了起来。

颤颤巍巍的双腿,重陨碑的背带,深陷在萧问道的肉里。

一步,跨过青风道院。

太阳升起来了。

炙热的一天来到了,萧问道的一夜结束了。

陆斩将李卜和唐逝水,喊了出来。

他们两人看到,浑身血痕的萧问道,一下就惊呆在他的面前。

陆斩喊道:“赶紧把先生扶到屋里。”

三人将萧问道从背带解出来,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跟身体的血肉,黏连在了一起。

唐逝水说道:“先去烧些热水,我出去买些药。”

李卜出去烧水,陆斩想将他身上的衣衫褪下来,从上身的衣衫开始剥落,一缕一缕的衣衫粘着血色被他抽下来,有的甚至沾染着血肉。

陆斩看着满身伤痕的萧问道,眼中惶恐。

唐逝水很快从外面跑回来,手中捧着十几种疗伤的药。

用热水清洗没有伤口的身子,再用棉球蘸酒,对伤口消毒,抹药。用白布裹住伤口,萧问道就像是战场上身负重伤的士兵。

忽尔,青风道院出传来一个声音“里面不得好死的蟊贼,赶紧给本大爷滚出来。”

陆斩下意识的看了眼李卜,李卜说道:“我若是偷东西,还能让人发现我在青风道院么。”

唐逝水脸上还有一丝羞赫说道:“刚才看见他,鲜血淋淋的,就跑到大街上买药,出来的急,医馆又没看门,我就把“平安坊”杏林堂给砸了,拿回来了这些药。”

三人一起走出去,就看到官差与三四位医馆的人,站在院中。

唐逝水手中拿着两锭一百两银子,走到院中。

“唐门,唐逝水在这给各位官差施礼了。”唐逝水也不拖泥带水,拱手就是一礼。

那官差看着唐逝水,当真不好说什么,只好看着杏林堂医馆的人说:“你看到是这位公子,抢了你家的药铺,还砸了你家医馆的大门。”

一位身形雍胖的中年人看着唐逝水说道:“刚才我家医馆的学徒,亲眼看到贼人进了这里了。”

那位学徒指着唐逝水就说道:“就是他,就是他从铁匠铺子拿的一把剑,对着医馆的大门就是一顿乱砍,我刚阻止,就被他一拳给打倒在地。在医馆一通乱翻,拿走了好些医馆上好的药材。”

唐逝水微微一笑说道:“医馆,是我砸的。”

这句话,在众人耳朵里是振聋发聩,官差却是不好办了,唐门,谁惹得起,还是唐门的四少爷。

唐逝水看着医馆的那位中年人说道:“今天,我是事急从权,不得不砸了你家的医馆,而且救的是天武第一神将的孙儿,我的挚交好友。砸了,我承认,怎么赔,你说。”

那医馆的老板,听到救的是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的孙儿,刚不好说什么了。别说,因为救神将孙儿砸了医馆,就算是烧了他医馆救神将的孙儿,那也没话说。

在百姓的眼中,天武朝的兴盛,易慕白神将功劳比人皇夏渊末要大,就在前几日,神将大人还与魔君南烛一战,斩杀了魔君的魔兽。

医馆老板听完急忙说道:“唐少爷,却是没错。事急从权,救人,别说是砸了我的医馆大门,就算是烧了我医馆也是应该的。”

人家已经给了台阶了,唐逝水就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说道:“救人是救人,但错归错。不可混为一谈,我这有一百两银子,老板暂且拿着,等你回医馆核算好了具体损失的钱财,再来青风道院找我来拿就是了。”

医馆老板看着手里被唐逝水塞到手里的银子,讪讪一笑,就走了。

唐逝水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进了领头官差的手里说道:“官差办差辛苦,买些酒菜犒劳下各位。”

官差袖中一藏,话不多说,拱手就走了。

李卜看着唐逝水说道:“财大就是气粗。”

唐逝水不置可否,走进屋内看着萧问道,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忽尔,易慕白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看着萧问道。

第二十三章 拈花人,无关国色

没有谁看到易慕白,没有一种敬仰跟肃穆感,唐逝水跟陆斩,看到易慕白都是拱手施礼,不管你是豪门公子还是嗜血屠夫。

唯独,李卜看到易慕白,既不施礼也不看他,还是一副我是“盗侠”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易慕白也不管三人心中是怎么想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萧问道,眼神中有些慈祥和悲怆,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羊脂玉玉瓶,透过玉瓶能看到玉瓶内云雾迭起,就像是里面自有一番天地。

易慕白看着唐逝水说道:“我最不喜与唐门的人打交道,但是你除外。这是一瓶“灵雾液”总共十二滴,他醒的时候,就让他服下,一滴一滴的用。一滴未散尽药力之前,不可用第二滴,切记。”

易慕白将那一瓶“灵雾液”交到唐逝水额手上,转身要走的时候说道“你们赶紧把门口的石碑,挪到一旁。”

一息之间,人已无踪。

唐逝水看着阳光下散发着紫色光耀的石碑,双手提住碑前的两根背带,运足五成力,胳膊差点脱臼,再次运用八成力,石碑纹丝不动,气沉丹田,双手暗暗使劲,憋得通红的脸,不敢松一口气,用上十成力,挪了半米。

唐逝水心中哑然,这么个东西萧问道是从哪里搬回来的。

唐逝水走到屋里看着李卜和陆斩说道:“你们两人帮我一起去搬一下那个石碑。”

李卜笑道:“莫非,赫赫唐门的四少爷,一夜之间,就手无缚鸡之力啦。”

唐逝水看着他,笑笑不说话,右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卜走到石碑前,蹲下腰,左手扣底,右手用胳膊抱着石背。

“起”,李卜刚吐出这个字就蹲在地上,差点闪着腰。

李卜看了眼石碑又看了眼唐逝水与李卜,再次蓄力,运起十成的功力,石碑离地,李卜走了将近两米的距离,再次蹲在地上。

李卜此时的脸上也是细汗弥密布,说道:“这么小小的石碑,最少也有五百斤了,萧公子是从哪运回来的。”

三人默然,看着萧问道躺着的那个房间。

易慕白看着从青楼的“藏书楼”下来的纳兰蝶衣,就说道:“刚才,去看望了问道,身体比当年我跟他爷爷,都要强,就是论心性,出身寒门的我们,也比不得他的心性。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他的身体。”

纳兰蝶衣听他这么说,虽然心中稍安,可她也是在上面看着萧问道是如何将“重陨碑”搬出青楼,搬回青风道院的。

只所以昨天看到她不曾下来见他,就是怕自己的女儿心思,影响了他的心性。不过,她的夫君,还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今日你陪我去一趟皇宫吧。蝶衣。”

纳兰蝶衣听到要出皇宫,心中掠过一丝疑问和和惶恐说道:“我去,能有什么用呢。”

易慕白笑道:“有用,特别有用。为两个老东西,煮茶,倒茶。”

易慕白与纳兰蝶衣施施然出了青楼,走向皇宫。

国色园,东鹤亭。

纳兰蝶衣看着身旁坐着的两位老人,易慕白手中持着一个蒲扇,一个劲抡圆的扇着自己,身后披散着的银发,被蒲扇扇的漂浮着。旁边那位老人也是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灰色的麻袍端着一杯热茶,在大热天喝的是满头大汗。

易慕白看着纳兰蝶衣说道:“蝶衣,喊他一声爷爷,算是与我同辈,也算是问道爷爷的故交。”

纳兰蝶衣声音恭谨的喊了声“爷爷。”

那位老人将随身带的一个巴掌大的玉璧,扯了下来说道:“来,这就算是见面礼,若是看上什么喜欢的,跟爷爷说,我再补上一份。”

纳兰蝶衣小心的看了一眼易慕白,易慕白笑道:“他虽然心眼小,出手倒是阔气,赶紧接着,万一这老东西反悔了呢。”

纳兰蝶衣恭谨的接过玉璧,挂在了腰间。

那位老人说道:“听说,前几日你跟北边的那个狼崽子,打了一架。”

易慕白说道:“打了一架,伤的不重。”

“你伤的不重,还是他伤的不重。”

“我伤的不重,他伤的也不重。”

身着麻衣的老人“嗷”了一声,说道:“打平了。”

易慕白说道:“不算平,我弄死了他的宝贝。”

“宝贝,不值钱,绝对没有砍他一刀爽。”

“不值钱的玩意,你也去弄死一头。”

“我哪有那闲工夫。”

易慕白撇嘴,看的纳兰蝶衣想笑却是不敢笑。

那麻衣老人又说道:“天斗院的伏魔瓶可是坏了。”

易慕白说道:“本来也就没好过,你往那里面扔过一个魔族的人么。”

“那倒也是,坏了就坏了吧。不过,妖族的皇子,独孤景天知道了伏魔瓶坏了,屁颠的就来旧事重提,想要伏爻院的降妖塔。他说要么毁了,要么将降妖塔的虚体给了他们妖族。”

“毁降妖塔?可以!他们想毁了,让他们自己毁,就算是让今年来的十万妖众,轮流的去毁,咱们也别拦着,若是还想毁,别让妖族的皇子出头,让妖帝独孤落恒带着他的妖将来毁,越多越好。给降妖塔的虚体,就两字,滚蛋。”

麻衣老人听他这么说,一脸贼兮兮的说道:“你真损,我喜欢。”

易慕白停下了手中摇晃的蒲扇,麻衣老人放下了那杯热茶。

麻衣老人脸色肃穆说道:“李苍耳,回来了。据说,做了盗宗的宗主。”

易慕白笑道:“他,不足为惧。你惧的是,他手下数十万的盗宗三门。”

麻衣老人“嗯”了一声。

易慕白说道:“你不想剿,剿了盗宗三门比当年的危害更大,而且盗宗枝繁叶茂,就算想剿,剿不干净也是后患。而且,你还想拉拢李苍耳,他却恨你入骨。正好,咱们老兄弟的后人回来了。你想靠他,拉拢他,还想掣肘唐门。”

纳兰蝶衣看到麻衣老人只剩半杯的茶,连忙续上,谁知满的差点溢了出来。

“你看,我家的孙媳妇都明白杯满溢亏的道理,还让我孙媳妇教你么。”

纳兰蝶衣听到在说自己,看着到满的茶杯,窘的不知说什么好。

麻衣老人看着慢慢的茶水怔怔的出神,然后笑了,一饮而尽。

“倒茶,八分满还要余下两分窗白盈余,既能解渴,也能茶多而不溢,岂不是挺好。”

麻衣老人笑道说了一个字“好。”

易慕白看着纳兰蝶衣说道:“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饿了。”

纳兰蝶衣连忙摇头说道:“不饿。”

那麻衣老人笑道:“怎么女人总是喜欢说反话。”

纳兰蝶衣听到这句话,更是窘迫了。

易慕白说道:“我家的孙媳可比不得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蛇蝎心肠,爱说反话,不饿便是不饿,先来些点心蜜饯之类的。”

麻衣老人听这么说叹道:“这宫深高院的女子,还真是没一个能比的上孙媳的聪慧的。初来的时候,都还都有些灵气,现在都全剩下“胜气”了。”

三匣黄梨木装载的糕点,模样新奇,清香馥郁。两盒九宝盘,载着十八样蜜饯坚果。

易慕白看着纳兰蝶衣说道:“蝶衣,先是尝尝,陪着我们两个老东西,着实无聊了些。”

纳兰蝶衣纤手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一下放进了嘴里。濡甜的糕点,清香铺满整个味蕾,伴随着国色院的几万牡丹花香,倒真是味道香甜,就是有点噎得慌。

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嘴里的糕点冲咽了下去。

易慕白和麻衣老人脸上都挂起一丝笑意,纳兰蝶衣更是窘迫的不敢再拿第二块好吃的点心。

麻衣老人问道:“喜欢这个点心么。”

纳兰蝶衣羞赫的点了点头。

麻衣老人拿出一块金黄色的牌子,牌子上刻着两个字“天苍”然后说道:“持着这块令牌,随意进出皇宫,就让人带你去“如懿宫”,有人会给你准备。”

纳兰蝶衣这次倒没看易慕白的意思,直接将那块牌子接了过来,端详了一会。

倒不是不尊敬易慕白,而是觉得已经拿了麻衣老人送的玉璧了,再拿一块牌子也是不打紧的。

麻衣老人又笑着看了一眼纳兰蝶衣说道:“蝶衣还真是乖巧,我这半生就想要个乖巧的女儿,可惜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会我敕封蝶衣为郡主吧。”

纳兰蝶衣虽然刚进宫时,就大概猜到了老人是谁,听完这句话那还能不明白,这麻衣老人就是天武朝的人皇,夏渊末。

她刚想跪下磕头行礼。

易慕白托住纳兰蝶衣的胳膊,说道:“寻常的家宴,不要那么多的礼节,我跟他都是你的爷爷,哪有看到爷爷就跪的,不必在乎寻常的繁文缛节。”

这下,纳兰蝶衣倒真是不敢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了。

人皇夏渊末看着纳兰蝶衣笑道:“我这身份也真是吓人,看把我家的孙媳吓的,可我也不能随时放下这个身份,蝶衣,你是我的孙媳,刚才又敕封你为郡主,着实是喜欢你的乖巧和天真烂漫,我呢,就是一个披着虎皮的猫,不能因为我披着虎皮,就害怕我,这可不是爷孙之间的关系。”

纳兰蝶衣听人皇这么说,也是破颜一笑。

萧问道不知道,今天他还沾了纳兰蝶衣的光。

而纳兰蝶衣的这个敕封的新晋郡主,又让整个尚京覆盖了一层迷雾。

唯有牡丹真国色,身后却花开成雪。

第二十四章 山河怒且允我狂哉

一呼一疼,一息一痛。

萧问道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就是,睁开眼后就连眨眼都感觉到痛。

索性就睁着眼,就跟死不瞑目的人一样,睁着就是不眨。

陆斩跟唐逝水就一眨一眨的看着他,那两双眼睛眨的让他看着两眼泛酸,也眨了一下眼。

“先生,终于醒了。”陆斩还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萧问道刚才眨的眼睛。

唐逝水看着陆斩说道:“就算他醒了,还不是跟“死人”没两样,这明天就是两族比试的最终的考核,他一心想进“通玄仙府”,怕是连最后的比试都得悬。”

萧问道听着唐逝水说的话,想做起身子,刚在腰上使点劲,就一阵钻心的痛。

“看到没有,这就跟洞房花烛夜以后,早晨起不来的男人,总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唐逝水一脸惋惜,却嘴角咧的比谁都高。

陆斩看着唐逝水说道:“神将大人,不是吩咐先生醒来,就让先生把那十二滴灵雾液,服用了么。”

唐逝水从怀里拿出那瓶灵雾液说道:“这玩意我又不是没用过,淬炼经脉润养丹田,效果出奇的好,不过疗伤肯定没效果,若不然当年我被父亲打烂了屁股,喝了一大口这玩意,屁股的伤倒是没好,胃口倒是变好了。”

陆斩虽是从小在唐门长大,见惯了唐门的穷极奢华,日食万钱的生活,可听到他这么说,牙根儿还是凉飕飕的。

忽尔,李卜似一团旋风飞进屋里,看着陆斩和唐逝水说道:“重大消息,萧公子的夫人纳兰蝶衣被人皇敕封为“青玉郡主”,在青楼受封呢。”

唐逝水撇着嘴调侃道:“又不是我夫人,你跟我说个什么。再说,我家小妹唐冰心,九岁就敕封为郡主了。”

李卜看着他的样子,也是牙根儿后凉飕飕的说道:“哎呀,这天武的郡主也是有区别的,“青玉郡主”是五珠的郡主,你们家的是双珠的吧。”

唐逝水听着这句话虽说也是牙根后凉飕飕的刚想再说几句,就看到萧问道在床上坐了起来。

三人站在床侧,三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萧问道,萧问道也冲着三人,眨了一下眼睛。

萧问道又侧过头,看向了他三人的后面。

三个人还没转过头去,就传来一个声音“孙儿,恢复的不错。”

一听,就知道是易慕白在他们身后。

唐逝水和李卜直接转过身子,不曾抬头拱手,就出去了,只剩下陆斩还在一旁。

易慕白看着陆斩说道:“你就是刀痴,唐斩。”

陆斩面无表情的说道:“修习刀法,虽是痴迷,还不到痴的境界。而我以前在唐门,听闻神将大人对先生讲的唐门与寒门的过往,我已褪去唐姓,改回族姓,现在我姓陆名斩。并不是唐斩了。”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你也是一块好材料,想不想与问道一起修道。”

“想”陆斩只说出这一个字。

易慕白有看着萧问道说道:“昨天你从青楼将那重陨碑背回这里,用了十个时辰,今天用了五个时辰就能醒来,着实比我和你爷爷都要强,不过,今夜还是要苦修。”

萧问道张着嘴吐出一个字:“是。”

陆斩看着满身伤痕的萧问道,虽是心中不忍,但是他知道修道若是没有那一番苦修,就可能像大多数修道的人一样,境界修炼到后天,跨进先天都需要一生修炼,甚至到死都不能跨进先天的门槛。

易慕白伸手冲着门口喊道:“唐家小子。”

唐逝水将那一瓶“灵雾液”放在易慕白的掌心,随即就又出去了。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张开嘴,用你自己修习的道法,将这灵雾液运用到每一寸的经脉中,现在打坐引灵气入体。”

萧问道听着这些,忍着痛,快速的盘膝打坐,进入修道的境界中。

引灵气入体,离火诀引五行之火。一团灵气,一丝离火,火在气中,气随火动。

一滴灵雾液,入口。

一阵芬芳浓郁的气息,围绕在丹田中。

鼓吹丹田,灵气伴随离火在第一层的经脉处,用灵雾液淬炼着九条经脉,萧问道能感受到灵雾液在滋养着经脉的同时,灵气与离火也同灵雾液一起,淬炼着骨骼中的肉髓,不是一寸一寸的淬炼,而是一丝丝的淬炼。

陆斩再次看到了萧问道眉心处,一颗绿豆大小的火苗,一阵热浪,萦绕在屋中······

第二滴灵雾液,入口。

到最后一滴灵雾液入口。

淬炼完面部的最后九条经脉,萧问道的身体上都布满了那一层离火,陆斩看着萧问道身上的伤,以肉眼的速度愈合着,此时他身体上的离火已经成一簇一簇的漂浮着,屋里更热了。

萧问道睁开眼,身体上的离火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体内充斥着无尽的力量,灵力如小溪般淙淙的游走在一百零八道经脉中。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和陆斩说道:“你们两人可知道龟息道法。”

他们两人都摇了摇头。

易慕白说道:“你们两个随我来,今晚就教你们。”

三人跨出屋外,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凉风骤然间,虽是清爽,不过还是有一丝惊悸的凉意的。

易慕白看着他两人说道:“孙儿,将重陨碑背在肩上,陆斩将院中的那块糙石抗在肩上。”

萧问道将重陨碑背在身后,虽说还有些吃力,却不是昨天那般了,背起来一步不歇的走到易慕白的身旁,陆斩用左手扛起那块两尺左右的石头,额头细汗满布,亦步亦趋的走到他们两人身边。

六座十米深的深井,井口宽近两米。

易慕白说道:“这就是当年寒门子弟修炼龟息道法的地方,我曾经也在这深井中泡过几个时辰,也像你们这样身后背着重物,一跃而进。修习龟息道法,就像水中鱼,海中龟一样呼吸,利用丹田的气息,以身体皮肤的血孔呼吸,气息不能乱,眼睛睁着,集中精力在水下修炼。若是觉得胸闷,扔下你们身上的重物,自己游上来,不可强撑。”

月色愈发的明亮了,倒影在井中的月影,都有些刺眼了。

“噗通”两声入水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惊醒了院中的动物,看呆了躲在后面的唐逝水和李卜。

萧问道背着重陨碑跳进井里到井底,不过一瞬间的,冷冽的井水瞬间淹没了他整个身体,井水深度有二十米。

睁开眼睛,看到的一片混沌的黑暗,不时还有几尾小鱼在身旁游去。

跳下来的那一瞬,深吸的一口气,留在丹田中,运转体内的灵气,以大周天在体内的一百零八道经脉运行,闭气运行灵气,刚开始倒是缓慢的很,一丝一丝的灵气随着丹田的气息蔓延往身体各处。

抬头,能看到皎洁的月亮,身体周遭各处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用灵力打开身体每一寸的血孔,就好似经脉随着心脏和丹田的气息跳动起来,胸腔处的压迫感,缓缓的在减轻。

吾若老龟,亘古不变。吾若瘦鱼,一合一息。

半个时辰,陆斩从井中游了上来,顺着垂着的绳子爬了上来。

陆斩看着萧问道跳进的那口井,只见井面无一丝波澜。

不大一会,天上的月光如山中的瀑布一样,倾泻在古井中,如井口般一样大小的光柱,矗立在井中,这月华中的灵气,已经凝聚的肉眼可见了。

陆斩探头一望,直接透过幽暗的井水,看到萧问道此时仿佛如透明般的身体,隐隐能看到到他经脉处,布满着星光点点。

易慕白看着这井中的异象说道:“井中破镜,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三更以至,鸡鸣东方。

已经三个半时辰了,随着月亮渐渐的隐身,古井中的月华也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太阳冒着光芒万丈的头颅,驱驶着他的情人“月亮”,赶快休息。

破晓时,月华散尽。

古井开始荡漾起涟漪,一层一层连绵不绝,煞是好看。

萧问道背着重陨碑,拽起绳子,走了上来。

后天中期境界,陆斩结识萧问道的那天,只是看出以五行之火将自己击败的天赋异禀,却没想到不过区区不到一月间,他修道的境界,就超过了他十二年的苦修。

易慕白说道:“你还觉得重陨碑还沉重么。”

萧问道说道:“不沉。”

易慕白笑道:“那我们就去一个能让重陨碑沉些的地方。”

一言完毕,易慕白就跟萧问道在一处水流湍急的河边。陆斩看着一瞬消失的两人,自己就跳入了古井,一声跃下。

“这是虎拒江的猿跳峡,水流湍急,一息千米毫不夸张。”易慕白说着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继续说道:“拿着这根树枝,在这江中稳住身体,用它修习你最拿手的剑法,不过树枝不能飘在水面。”

一声入江。

萧问道本以为背着重陨碑入江的一瞬间,就能稳住身形,谁知一股巨大的水力,就将自己冲向远处。

一处湍流,一处险。就连想运用龟息道法,在湍急的水中呼吸都难,更别说在这湍急的水中稳住身形,还要用树枝修炼剑法。

沉住心神,一番运起灵力,握着那根树枝,稍微一用力,断了。

山河间的咆哮声,萧问道在江中都听得声声刺耳。

山河怒,若有一日可允我狂哉。

水流渐渐的平稳了,山河的咆哮也停止了。

自己飘过了湍急的猿跳峡,从水中走出。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法,可顺法,可逆法。却不可狂妄的不将山河之怒,放在心间,修道之人,最忌浮躁。”

易慕白的这一闷棍,敲得萧问道金星直冒。

萧问道的心间再次出现了金爷爷对他说的那句话,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何年何月,才能傲视苍穹。

第二十五章 我行我道,我身即法

山河之怒,岂容凡人轻易践踏。

汹涌的江水,不知淹没了多少英魂,埋葬了多少豪杰。

终化成流沙,奔流到海不复还。

易慕白看着这一江水说道:“当年,我跟你爷爷就在这江水中修炼道法,一瞬间,故人一去,我也半世已逝去。逝水如斯夫,不舍昼夜。”

萧问道看着这一江水,跟魔族的乌苏江做个比较,这虎拒江的江水虽说汹涌磅礴,却也不及乌苏江气势惊人。

易慕白抓起萧问道一刹那间,就回到青风道院。

“赶紧换身衣服,今日的比试怕是不轻松,好好准备一下。本来参加两族的比试你就显得匆忙,而今日的比试却是两族中真正的少年英才。”易慕白说完这句话直接就走了。

唐逝水和李卜站在屋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和李卜说道:“你们在做些什么,,两人都是满脸困惑。”

唐逝水笑道:“不知问道兄,可曾见人背着石头往井里跳的。”

萧问道明白了陆斩还在修习龟息道法。

古井处,陆斩站在井口处,看着一汪碧水,萧问道看着他身子颤抖的打着摆子,纵身一跃,又是跳入井中。

看的唐逝水和李卜,一副茫然的深情站在井口的旁边。

唐逝水看着李卜问道:“我们跳不。”

“不跳。”李卜比任何时候都干脆的回道。

萧问道也是纵身一跃也跳进了刚才陆斩跳的深井处。

萧问道看到陆斩在井下睁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一动不动的站在井中。

陆斩看着萧问道站在自己面前,不明所以。

萧问道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井口上方,拽着陆斩就往上走去。

一番折腾,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修习任何的道法,都需要坚定的意志,但更需要循循渐进的方法,保持旺盛的体力,才能有精力去修习,一心修道固然可喜,但若是伤了身心,那必然可悲了。你的道,是随着你的身而来,你的法,随着你的身而去。”

我行吾道,我身即法。

陆斩拱手一拜说道:“先生,教诲的是。”

转身,就进了屋中。

萧问道刚换好衣服,准备去司命府参加比试,就听闻陆斩的房中鼾声大起。

司命府里人声鼎沸,却是比前三天的比试,还要多的人。

身着各种道服的修道者和各色的妖族,小小的司命府,俨然已经是挤的不行了。

唐逝水看着他们说道:“今天也算是两族比试的总决赛,尚京的三大道院的院主,九大仙山的执事,妖族的王子独孤景天,都会来观战。与其说是观战,不如说是招揽修道的人才,比如萧兄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就是他们的目标,若是萧兄真的赢了今天的比试,那可真的是抢手的香饽饽了,不知萧兄可曾听过“榜下捉婿”的说法。”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听说。”

“这参加两族比试的,大都是两族中少有的修道的英才,所以能在两族的比试中拿到好名次,就说明这人在修道的造诣,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女的,允其丹药,武技,甚至是在一派一院中,担任要职。若是男的,就将自己道院或门派中适嫁的女弟子,允以嫁娶。”

萧问道听他这么说,心中想到。我已有了蝶衣,此生足矣。

此时,往他们三人走来一群人。

萧问道入眼一瞧就看到吕轻愚,也在那群人中。

萧问道先是拱手施礼看着吕轻愚说道:“轻愚兄,别来无恙。”

吕轻愚施礼道:“问道兄,今日比试肯定多有艰险,不过看你的修为,怕是已经破境了吧,不过三日,就从气照境修炼到后天中期,你的天赋比我的师兄沉禹,怕是还要惊人,虽说他也是不足十六岁就突破先天境界,可若是看修炼的进境,还是你胜他一筹。”

萧问道微笑道:“我的天资,我心中最是清楚。只算侥幸。”

“这是我镇岳山璇玑宫的大长老,黄承道人。”吕轻愚看着他,介绍着旁边的一位中年人。

萧问道看着那中年人也是一拜说道:“萧问道,见过黄承道人。”

黄承道人笑道:“你与我道门众人相识,便是有缘,若是你有空暇,可来我璇玑宫做客,探究天人之术,说不定在修道中也会是一番机遇的。”

“是,晚辈总有一天会去贵门叨扰的。”萧问道说道。

这场中的没一个人都没想到,这两句寒暄之词,却在萧问道以后的修道生涯中,留下了难以估量的机遇和劫数。

“无关人等,立即散去,比试开始。”司命府的小吏喊道。

不消片刻,府中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比试的道者,全部过来抽签。”

吕轻愚和他的师弟白敬曲都站在他前面,而萧问道的后面只有一人,这才想起原来是唐逝水的妹妹唐冰心。

萧问道心中一丝预感升起,这次比试不会就是她吧。

想想唐冰心比试的场景,再想想那尝尽苦头倒在她脚下的比试的人,虽是心中有些怅然,也会全力以赴。

“璇玑宫吕轻愚,散修蚤休。”

萧问道看着吕轻愚和一位身着身着黑袍的的少年,进了须弥境。那少年脸色白皙,引人注目间,浑身上下还冒着浓烈的杀气。

“唐门唐冰心,散修萧问道。”

萧问道心想,看来男人的直觉也是有用的。

唐冰心站在他的旁边说道:“听说,你是我四哥的朋友,但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萧问道听到唐冰心说这句话,迈入须弥境的时候,抛开了心中的那一缕纠结。

刚进入须弥境,一阵恶臭传来。

一片冒着绿泡的沼泽,沼泽中还有几具骷髅,埋葬在沼泽的中间。

萧问道离唐冰心倒是不远,不过一丈的距离。

唐冰心跺着脚,想将脚上沾染的臭味和绿藻甩下去一般。

忽尔,唐冰心看着萧问道说道:“我必须要快点离开这种脏地方。”

一阵“嗡嗡”的破空声,几十道如飞镖般的利刃朝着萧问道飞来。

此时,利用重陨碑修习的身法,得到了有力的体现,破空瞬移。

空青剑出,划过唐冰心的腰间,一剑见血。

唐冰心吃痛,看到自己的暗器,打在了一片空气中。

唐冰心祭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碑,那石碑慢慢变大,如一人大小。

萧问道看着那一块石碑,心中一丝惊悸掠过。

只听到唐冰心歇斯底里的喊道“砸。”

在外观战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唐门的至宝“如意碑”,如影随形的攻击和抵御敌人的进攻。

石碑如掌一般,不管萧问道站在何处,都是轰然拍下来。

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

萧问道看着站在一旁的唐冰心,怡然自得。

心中运起“离火诀”,丹田内的五行之火淬炼在空青剑的剑尖处。

在外面观战的感受不到,须弥界中的气息。

唐冰心却感受的真切,一阵炙热的烈焰般的热浪,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

萧问道稍顿身形,石碑的破空声就在他的身后,萧问道头也不回,一剑刺出。无色的离火,就像是刺在了豆腐一般,将石碑穿了一个孔,一个拇指大的孔。

唐冰心不难想象,若是这一剑刺在她的身上,不能身死,也要重伤。

石碑轰然落地,砸在沼泽中。

萧问道一剑朝着唐冰心刺去,她拿出手中的铁扇,也想如铁锤一般,砸在空青剑上。

空青剑,一剑就刺在唐冰心的脖子旁。

她握着的扇子,垂在了一旁。

唐冰心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这把剑,有些凉脖子。”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花容失色,收剑入鞘。

两人出来的时候,除了唐冰心腰间的一点伤痕。

其他的比试者,就伤的厉害了。

最让萧问道想不到的是,吕轻愚败了。那位身着黑袍的散修蚤休,虽说也有受伤,可看着吕轻愚惨白的脸,就知道他受的是重伤。

吕轻愚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可看着吕轻愚的身上的伤,不下十道。

“我这里有一滴一品灵液,要不先让轻愚兄服下。”萧问道拿出那瓶吴瑾萱所赠的灵液。

黄承道人接过去说道:“先是谢过道友,这一滴灵液最起码不会让他丹田受损,过些时候,我会命人归还道友的灵液的。”

“黄承道人不必挂怀,轻愚兄毕竟是我的挚交好友,这是我应尽的,不过看轻愚伤的兄,怎会伤的如此之重。”萧问道问道。

此时叶九风拱手施礼说道:“我师兄的对手,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本来我师兄倒是取的先机,不过也都是点到为止,可那位对手,却是刀刀见血,狠厉的发狂。师兄见对手杀气浓烈,只好也拼命的搏杀,可已经失了先机的优势,颓然的败了。”

萧问道不自觉的看着站在角落的那位散修蚤休,一身黑袍像极了自己在魔族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刀鞘抱在胸口,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

黄承道人说道:“我们先行告辞了,轻愚伤重先回了。敬曲留下,一会还要看司命府的安排。”

萧问道拜别。

吕轻愚输了,白敬曲倒是胜了。

此时,唐逝水和李卜来到萧问道的身边。

“你可是把我唐门的千金小姐,我爷爷的掌上明珠可伤的不轻啊。你这一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和那位散修蚤休的身上。”唐逝水在一旁阿谀道。

“先生的身形,快似鬼魅。着实让人眼前一亮,最主要的是一剑就刺穿了唐门的至宝“如影碑”太过于强势,那如影碑在唐门乃至整个三族,都算的上出名的至宝,就你那一剑,就刺的众人透心凉。”李卜也是惊诧的说道。

不过,很多人的目光都还是看着那位身着黑袍的散修蚤休身上。

唐逝水说道:“你们可曾听过“猎魔人”。

众人一片茫然的神色。

黑衣卿相,行九歌,一人猎魔。

血染白月,踏霜雪,一夜飞花。

第二十六章 一生付倾心,眉眼归月

猎魔人,遥远又陌生的一类人,行走在人族和魔族的边缘,没多少人见过他们。

一人一城池,一刀一天下。

对于生活在尚京的那些鲜衣怒马的修道者和侯门子弟来说,这种人,陌生极了。去过魔族边境的人,又有几个。

一年四季,雪寒七月,冰寒料峭间,哈气成霜。

极北的苦与寒,对于没去过的人来讲,是欣赏极北辽阔的雪原,心神向往。而对于萧问道从小在极北长大的人来讲。

天寒飘下的雪,是埋人的黄土,地冻的天地,是吃人的魔口。

中州遥叹北方的雪,气势磅礴。

极北的人却骂着头顶的雪,让世间白骨如山。

萧问道也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蚤休,他真像一座城池,孤立在雪原上的城池,就如冰封城,常年黑云压城,巍峨不动。

“逝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几人往后望去却是唐逝水的大伯,唐伯寅。身旁站着刚才与萧问道比试的唐冰心。

唐逝水看着他拱手说道:“见过大伯。”

几人也是拱手示意。

唐伯寅说道:“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你父亲和你爷爷都想你的很啊。”

唐逝水笑道:“若是您说我爷爷想我,我倒有几分信。但您说我父亲想我。恐怕连您自己怕是都不信吧。”

“你父亲一心修道也是我们唐门的造化,不可这么说你父亲”。唐伯寅口气中略有不满。

唐逝水笑着也没说什么。

唐伯寅看着萧问道一脸亲昵的说道:“你就是逝水提及的萧问道,当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比我家的逝水强上太多,而且今日还要感谢你,对我这女儿手下留情,若不然那一个剑洞就不是在如意碑上,而就在······”。

唐伯寅干笑几声,好似尴尬。

“今日侥幸。”萧问道说完这四个字也不多说什么。

唐冰心站在一旁,神情还似有些落寞。

唐逝水说道:“小妹,凭着至宝利器,都不能取胜。问道兄这一战,绝对是没有侥幸的成分。”

萧问道听他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要糟,就听到唐冰心说道:“若是有朝一日再过比试,我肯定全力以赴,绝不留情。”

众人看着唐冰心看着萧问道愤怒的眼神,和那咬牙切齿的语气,都从心底冒出一丝凉气。

“不可无礼。”唐伯寅呵斥道。转身拉着唐冰心就走了。

不大一会,司命府的李海宣布了一下“胜者”的名单,后天将在“雾岐谷”决出此次的名次的顺序。

对于现在的萧问道来说,名次已然不重要了。

懵懵懂懂的比试,一心只想进入“通玄仙府”,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出了司命府,萧问道却看见纳兰蝶衣在一旁站着。

萧问道看着她精心打扮的样子,心中一阵开心。

也不管众人怎么看,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本来还有几分娇羞的纳兰蝶衣,也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她眷恋着他的体温和温热的胸膛,就旁若无人的在他的胸口,不自觉的眼中差点流下泪水。

萧问道低头看着她娇羞的面孔和那掩盖不住的悲伤。

“谁惹你生气了,还是谁欺负了你”,萧问道紧张的说道。

纳兰蝶衣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今天,我有话对你说。”

“那我们回青楼说话。”

纳兰蝶衣笑道:“也好。”

易慕白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古书看着。

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说道:“爷爷,今天我想跟你和问道说一些关于我的事。”

易慕白合上书,笑着。就好像是第一天看到萧问道的样子,脸上的皱纹也如国色园中牡丹展开着。

易慕白知道,纳兰蝶衣放下了她心中的包袱,沉甸甸的包袱。

“我准备去幻丘山的兜古殿,去学炼药,我现在已经进了萧家的大门,而问道也是我的夫君,在我去之前,我要把我隐瞒的事说出来。若是问道还认我这个妻子,我还会去做炼药师,即便不认,我也会去做。我此生愿意为萧家为问道出上一份力。”纳兰蝶衣声音好似悲切,而这些话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也是莫名其妙。

“蝶衣,你此生就是我的妻子,而我这一生有你足矣,即便是有些事,你没告诉我,我也绝不怪你。”萧问道看着神情悲恸的纳兰蝶衣说道。

易慕白说道:“蝶衣,不必担心。我这一生也只认你这个乖孙媳,今天,把你想说的告诉问道,他必不会怪你。”

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说道:“我不是纳兰家的小姐,我是百花楼的一名歌姬,本来是被纳兰将府的大公子纳兰景钰花了万两的白银,纳来做妾的。”

纳兰蝶衣说完这句话,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一滴滴停留在下巴上。

萧问道伸手握住纳兰蝶衣的手说道:“那又如何,我不悔。”

炽热的眼神看着纳兰蝶衣,用手擦拭去她的泪痕。

“我出身花楼,你不嫌弃么。”

“我出身在流放之地,你不嫌弃么。”

纳兰蝶衣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一阵暖意,破涕为笑。

“我只记得那天下午,纳兰将府的侯夫人,跟我讲,我以后就是她的女儿,跟纳兰蝉衣就是堂姐妹,我心中还有几分欢喜。后来,她说要将我许配给另一个人,不准让我去纳兰将府找她,以后我就是以纳兰家小姐的身份嫁给你的,不过,我那天看到你心中真的好是欢喜。”纳兰蝶衣脸上一抹娇羞升起在她的脸颊。

易慕白此时说道:“问道啊,当你跨进尚京城的时候,虽然你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你是萧天岳的孙子,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纳兰家之所以让蝶衣嫁给你,而且快速的反应过来,连让你反悔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将蝶衣放在你门口。无非两个原因,其一,你萧家曾与纳兰家有过婚约,而能与婚配的只有那个天武朝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她不仅是纳兰家的骄傲,也是天武的骄傲,纳兰家绝不会同意你娶纳兰蝉衣,即使是纳兰禅衣是你父亲的金兰好友的女儿,也不行。其二,你刚入尚京,根基不稳。尚京不缺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也不缺杀人越货之辈,所以我才让那头黑驴一直在你身边,我的名头威慑住这些人足够了,借刀杀人不过金钱美人,纳兰家的侯夫人却是好计谋。而我一直让蝶衣待在我身边,一是指导她修道,二是怕有人拿蝶衣做文章。”

萧问道听完这些话,就像是自己在火上烤着一般。

易慕白继续说道:“孙儿,也不必心中愤恨。天下事没有对错之分,不过是立场不同。当年与萧家交好的何止是纳兰家,不过你从极北回到尚京,尚京中的王侯将相都在观望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皇的态度,人心奸诈,不如禽兽。何况是纳兰家的主母,就连你父亲的金兰好友纳兰居德请你去他家做客,也不过是一人前往,不敢声势浩大的请,无非是怕那位人皇的怪罪。只因为当年,死的人太多了,也都害怕了。”

萧问道心中坦然,不去想曾经的恩怨,寒衣轻裘,是非万千,也不过悲欢两字。

纳兰蝶衣听着这些话心中也是思量,自己差点就成为了杀夫君的那把刀。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说道:“那我现在能知道媳妇真正的名字么。”

纳兰蝶衣看着他说道:“我本名是白苏娘。出生在齐州的山里,我父亲是山中的猎户,齐州群山连绵,又是人丁稀少的厉害,家中也一直靠狩猎为生,后来爹爹在山中的虎口下,救下了一位年轻的公子,爹爹一问,那个年轻的公子是尚京的一位侯门的公子,姓刘名庆。祖辈也是在尚京世代为官,后来他为了感谢我父亲,留下了十两白银,还要娶我为妻。爹爹看着他相貌清秀,气质文质彬彬,又是侯门之后,也就答应了。谁知到了尚京,却将我卖入百花楼,在百花楼中卖艺半年,最后就是纳兰景钰纳我为妾,却被纳兰家的侯夫人许配给了你。”

此时,萧问道心中愤恨,记住了一个名字刘庆。心中暗道,此人必杀。

萧问道心中虽是愤懑脸色缓和道:“你可还记得刘庆的模样。”

纳兰蝶衣说道:“记得。”

“那有劳夫人描画一下,若是有朝一日碰上了,我一定痛打一顿,为你出口气。”

纳兰蝶衣也没做他想,拿起毛笔在白纸上一阵勾勒。

“我还记得他的左手臂上有一朵莲花,莲花的中间盘坐这一条蛇,看着十分诡异”。纳兰蝶衣说道。

萧问道卷起画卷,塞到自己的衣袖里。

“你不是想去太上观烧香么,明日我们就去,你去幻丘山,我心中还是不放心,拜一拜道祖,求他老人家保佑保佑。”

纳兰蝶衣点了点头,心中欢喜。今日,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当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那明日我来接你。”

纳兰蝶衣点了点头。

回到青风道院看着唐逝水,李卜和陆斩。

萧问道就说了一句话“今天,我要杀一个人。”

将那副画像,还有纳兰蝶衣所说的那人的刺青特征,看着李卜跟唐逝水说道:“杀了这个人,算是我欠唐门和盗宗的一份人情。”

李卜说道:“为先生效劳,是盗宗的荣幸,不出半日,我就找到这个人的踪迹,把他带过来。”

唐逝水也是笑道:“小事一桩。”

不求人的萧问道,为了心中的那片净土,也开始求人了。

谁是他的一方净土,就是纳兰蝶衣。

也是他的逆鳞。

是人,是妖,还是魔。

杀尽,生死无话。

第二十七章他曾说,仗剑天涯生死无他

纳兰蝶衣的一段往事,勾起了她心中的悲伤,过往的年华。

这些年华,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又是一番风雨。

春夜煮雨,柳叶桃新碧。细雨弱柳,谁人观山河。

唐逝水与李卜,同时拿着那副画卷,孩童心起。

“若是我先找到这个人,你喊我一声先生,可行。”唐逝水说道。

“若是我先找到这个人,你喊我一声师傅,可行。”李卜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各奔东西。

天飘起了小雨,萧问道拿起一个茶壶放在雨中,看茶壶中慢慢的聚起一点一点的雨水,陆斩打着伞站在他身边,遮雨挡风。

悄无声息的两股力量,在尚京满布开来。

看似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也开始躲了起来。

尚京是天武的中心,也是人族繁荣的中心。人在江湖,不如说人如鱼一样,江湖是鱼的战场。在这种战场上,门派林立,鱼蛇混杂的尚京,自然也是众多门派眼中的肥肉。天地伊始,人类就开始群居,慢慢就衍变成了一种文化,被称为,黑道。

蛇莲门,坐落在尚京的南面的一处高深的宅院中,核心帮众一百七八十个,大部分都会聚集在这里。而他们主要的生意来源就是拐卖,绑架,敲诈,勒索。

门前站着六位身高马大,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游弋在门口长约三丈的距离。

黑色的斗篷,带着一个斗笠,一把剑。

蛇莲门的守卫,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瞪着斜着的三角眼看着他。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步杀一人,一剑封喉。

推开蛇莲门的漆黑的大门,四面八方间,全是人。

这门中的灯笼,愈发的红了。都掩盖住了灯笼里蜡烛的光芒,灯火摇曳,如幽冥鬼火,似地府勾魂。

小雨淅沥沥的清洗着世间的污浊,涤荡着脏恶的人心。

园中躺着数百具,肮脏的尸体,不过有清新的小雨,相陪。

不算难闻。

推开最后一处大门,屋顶点燃着上百顶莲花底座的灯,房中的柱子上,镌刻着斑斓的巨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倒是惟妙惟肖间,还真透露出几丝凶狠。

高高的台子上,站着一个人。

消瘦的面颊,浓重的眉毛下,一双只有点滴瞳孔,全是眼白的眼睛,凄红的血丝,满布在眼球周围,一身带着黑色獠牙的盔甲,穿在身上,手里拿着一把宽刀。

“阁下,是城西毒蝎门,老蝎子派来的。若是他,那我愿出双倍的价钱,只要阁下能帮我除掉毒蝎门,我定双倍报答。”

回答他的只有还在淌血的利剑。

什么样的刺客,才是最合格的刺客。

名利无用,一剑斩魂。

这也是刺客和杀手的分别,刺客只看重目标。

杀手只为名利卖命,两者泾渭分明。

一剑杀一人,不多也不少,至人死地足够了。

百步人杀尽,不快也不慢,斩草除根满意了。

“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来屠杀我蛇莲门,毒蝎门请不到你这样的杀手,就算是整个尚京,也没有你这样的杀手,整个尚京,乃至整个天武,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门派,不止蛇莲门一家,为何要针对蛇莲门下死手。”

那人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人,旁边写着两个字,刘庆。

“是他,是他招惹了阁下,还是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若是如此,我把他找出来,还希望阁下饶我一条性命,往后蛇莲门将为阁下效劳。”

他在赌,他还有一张底牌没出,万不得已他不想出。

刺客收剑,蛇莲门的门主,稍松一口气。

一声唿哨,天边飞来一只黑色的闪电鹰。

他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信,绑在鹰腿上,刹那之间,消失在雨夜中。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闪电鹰带着一个纸条飞回,他被劫走。

看着这四个字,他心中划过一丝惊悸后,大喊一声“蛇尊”。

两字出声,蛇莲门的门主已然成了一个废人,四肢已残,喉咙已哑,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随着他的一声后吼,地下轰然间也传来一声咆哮。

地面破裂,伸出一个巨大的蛇头,猩红的眼睛,就像是挂在外面凄红的灯笼,看着这个刺客。

这个刺客说了今晚第一句话,妖族,还是蛇妖,修炼小成的蛇妖。

蛇妖吐着猩红的蛇信,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刺客擎着剑,如一道流光刺进蛇妖的口中。

全身已废的蛇莲门的门主,扯着嘴角,好像大笑一声,却又戛然而止。

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出现在巨蛇的蛇背处。

风起剑刃,一剑一剑的刺在巨蛇的身上,就好像在玩耍一样。

巨蛇晃着巨大的脑袋,化成人形。

“阁下,真要赶尽杀绝么。”

那个刺客看着化成人形的蛇妖,说道:“不伦不类,该杀。”

剑气如天上狂雷,轰然而至。

一剑劈开蛇神,一瞬间蛇身中的妖丹,似一道流光破空而出。

蛇莲门的总舵,轰然倒塌。

尘嚣,一时弥漫在尚京的空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是刺客。

一壶刚用春雨煮的茶,刚刚好。

李卜扛着一个麻袋,来到萧问道的面前。

五花大绑的白面书生,倒还真有几分才子的模样,不过现在披头散发,眼神中透露着惊慌与不安,还有一丝有恃无恐。

萧问道说道:“他就是刘庆。”

李卜说道:“是的,先生。”

一块破布塞在刘庆的口中,呜咽着想说话。

萧问道蹲下拿出那块破布,那刘庆就迫不及待的亮出身份的说道:“我是蛇莲门的分舵主,蛇莲门在整个尚京占半壁江山,你若是敢伤我,蛇莲门不会放过你们。”

苍白的脸颊,配上一双阴厉的眼神,扫着萧问道和李卜还有站在一旁的陆斩。

刘庆看着陆斩一瞬问道:“你们是唐门的人,蛇莲门与唐门毫无瓜葛,为何抓我这个无所轻重的小角色。”

陆斩知道这人认出他来了,就说道:“我们并非唐门的人。”

一句话轻描淡写,而此时唐逝水走了进来。

刘庆看了一眼唐逝水就说道:“还说你们唐门的人,唐门的四少我还能不认识么。”

“唐门还没资格容的下我。”李卜在一旁揶揄道。

唐逝水看了一眼李卜,虽然心有不甘,心中也对李卜身后的那股力量产生了忌惮感。唐门立世千余年,今夜他虽然只调用了很小一部分人,可最后还是慢了李卜一步。

什么样的组织,能与唐门一较高下,而且还落了下风。

“我去了一趟蛇莲门在尚京的总舵口,已经被人灭门了,鸡犬不留,斩草除根,下手十分狠辣,就像是一个人所做的,伤口的长度,深度拿捏的分毫不差,这样的不世出的高人,少之又少。”唐逝水蹙着眉头说道。

刘庆听完唐逝水说完这句话,嚎啕大哭起来,男人的哭闹,要比女人更加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纵横在脸上。稠糊糊黏在脸上,不顾男人的尊严,嚎啕间只说一句话“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求求你们了。”

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

众人都看向萧问道。

萧问道想到纳兰蝶衣的声声泣诉,和那么多无辜的人或家,遭受到灭顶之灾。

剑尖挑起刘庆的下巴,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萧问道笑了,一剑封喉。一片血花,浸染着脚下的土地。

再没有任何时候,萧问道的心比现在更冷了。

“烧了。”萧问道只留下这一句话。

人若禽兽,毫无愧疚。

一团火光,伴随着一阵白色的尘烟,烟消云散。

早晨,萧问道早早的来到青楼,接上纳兰蝶衣,就往太上观走去,街上百姓都在议论着昨晚,蛇莲门被灭门的事。

一时间,尚京的大街小巷锣鼓喧天,鞭炮齐响。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相挽而行,穿过人流,一辆马车在他们身旁行过,萧问道不知道刚才他们与纳兰蝉衣,擦肩而过。

纳兰蝉衣回京了。她掀开旁边马轿中的窗帘,看着街上欢庆的人们,眼神掠过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的身影,一瞬即逝。

今日,太上观烧香的香客,可真不算少。

观中的许愿池中,铺满了许愿的铜钱。每个人都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求着内心的渴望。

萧问道掏出两枚铜钱递给纳兰蝶衣一枚说道:“你我也许个愿。”

两枚铜钱一起落在,许愿池中的道祖像的脚下,纳兰蝶衣雀跃着说道:“我们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萧问道看着她扬起的嘴角,心中一片欣喜。也是,双手合十,祈求着。

他祈求着远在魔族的父亲,能够安康,蝶衣能够快乐。

当萧问道睁开眼的时候,纳兰蝶衣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的脸说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怎么那么长,道祖会生气的。”

萧问道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的愿望。”

纳兰蝶衣跑着笑道:“就不告诉你。”

而她的内心,冲着许愿池中道祖祈求着,呐喊着,我宁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夫君一生平安。

纳兰蝶衣虔诚的跪在道祖前,一拜求,夫君平安。二拜求,夫君平安。三拜求,夫君平安。

平安二字,在纳兰蝶衣的心中,比天地还要重。

只因为,那人是她的夫,比天大的夫。

没有抚千堆白雪,也不要铺十里红妆。

只愿执手笑谈今生,生死无憾。

第二十八章 转身去,来对白头吟

纳兰蝶衣还想进观中,多拜一些道仙,敬些香火。萧问道倒也不怕她在道观中有什么事,就在道观中闲逛一番。

太上观的香火旺盛,一是延绵千百年的传承,道祖佑人族兴旺。二是,太上观那句偈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十个字,在修道的人看来,就觉得是一个警钟,不经意间,总觉得这十个字,在耳边铭声大作,不在此地,逗留一番,总是一番心燥。

看其形,断其意,望其字。

千秋之间,无数人都在摸索道祖内心的深意。

“天地仁心,滋生万物。不对任何万物其一,特别好与坏。天地各有其责,润物之间,顺其自然,何论人与刍狗之别。”一位身着金黄色天师袍道长看着一位,衣衫破旧,身材消瘦的道士说道。

“那人与刍狗,可有何差。”

“草狗与人,有差,若是无差,万物只余人,何谈万物。”

“万物既然有差,何谈天地仁心。”

“天地仁心,养万物之道,以天道之心,无论人与草狗,都不会偏颇。”

“何论人与狗之别,就论我与你之别。”

“你我之别,何别。”

“穷富之别。”

众人一看,两人的装扮还真是富得醒目,穷的潇洒。

“外像之别,因你之别,万人皆如你一般。”

“吾论,天地之道,刍狗与人之分,两人穷富,天地仁心,何论。”

天地之间,天地待人与草狗一样,可人与人却也有穷富只差,天地既然有待万物一样的仁心,为何,人非刍狗,刍狗非人,你富我穷,穷富不均。万物间,既然都在天地之下,却人人不同,金银不均。

萧问道听完那穷道士一番话,心中冒出了自己的答案。天地万物,不同者,不过气运之差。若不然何论,一命,二运,三风水的运道。人为万物之灵长,智慧是优势,却也是羁绊。

若人真为草狗一般,一心只修自己的“犬道”,生人犬吠,恶人犬咬,陪主一世,不论穷富。

修道之人,杂念之杂,也不过是自寻烦恼,道在你心中,管他人之道。他人之道,就随他心而去,你的道不还在你心,修道,唯一心尔。

别人带不走你的道心,你却容易弄丢你的道心,何论,不过是比较自己与他人修道的悟性之差,而世间万物,既已有差,道心已有差。何为道心之差,就是人与刍狗之差,人若是去修刍狗的道,人变草狗,可草狗也不会把你当做同类,天地修的是仁心,而万物的气运,却随自己的运道而生。并非天地不仁,不过是自己的运道不如别人罢了,又非得论天地对万物的仁心,和人与刍狗的差别。

若是有朝一日,草狗会说话,定然会说,有些人活的不如草狗,人心比狗心不如。

此时,那位穷道士喊道:“天地以仁心滋养万物,初来尚京贵观,已然是囊中已无半文,身旁的小孙女也是饿的紧啊,还望各位以仁心看待我们孤苦的爷孙,我们修的是苦道,还望各位香客居士,行个好。”

那穷道士说的那些,不过是博个同情,不过看他身材消瘦,身旁还真站着一个八九岁,梳着马尾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眼睛泛着一丝蓝光,端着一个铁箕,手掌大小。看那铁箕就知道这穷道士不算贪财的人。

小女孩第一要的便是刚才与他爷爷论道的富道士。修道者以仁心修道,小女孩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富道士。那富道士也算痛快,拿出了一个十两的银锭,轻轻地放了进去,看着穷道士说道:“道友,今日来我太上观,那不妨一会用些道宴,再行苦修。”

穷道士点了点头说道:“谢过道友。”

小女孩走到萧问道的面前,萧问道拿出二两碎银,放了进去。但是,当萧问道看向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的脸上一丝疑惑,又一丝惊讶,却还有一丝迷惑,回头以后,又看了眼他。

日上中午,太阳愈发的烈了。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小女孩在穷道士的耳边说道:“爷爷,刚才我看见了一位龙尊,不过确实人身,而且还有魔气和妖气相绕,人族炼体拓脉,都是八十一脉,而他比别人多拓脉了二十七道,身体无穴位,四体通泰,天地灵气,自行吸纳。额头间,还有一个点睛的龙睛。”

“那人在何处。”

小女孩回头,已然看不到萧问道的身影。

而此时,富道士已经从道观中走了出来,施礼说道:“道友,道宴已经备好,还请道友一品。”

穷道士颔首,拉着小女孩的手进了太上观。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眉梢含喜,酒问道:“去这一趟太上观,怎么会如此高兴。”

纳兰蝶衣笑道:“刚才我进观中,为夫君求了一签,是大吉签。我当然高兴了。”

萧问道知道纳兰蝶衣的心中,装的都是他,可想到纳兰蝶衣要远赴幻丘山的兜古殿,心中虽是怅然。

两情长久,岂在朝暮。可如今看纳兰蝶衣这般,他心中所想则是,两情长久,难舍朝暮。

青风道院,一桌五人。

纳兰蝶衣端起一杯茶看着唐逝水,陆斩与李卜三人说道:“多谢,三位对我夫君的照顾,明日我便随着幻丘山的队伍,去幻丘山修习炼药一道,我不在夫君身旁,不能顾他冷暖,还望三位兄长,替我照看一二。我以茶代酒,敬各位兄长。”

纳兰蝶衣说完,饮了大半杯。

此时陆斩说道:“我是一位粗汉,承蒙先生不弃,让我陪在一侧,教我道法,传我武技,你这一敬,我不敢当。”

陆斩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唐逝水讪讪的笑道:“我与萧兄,也算因夫人结识,这杯酒,我应当敬夫人一杯,若不然,我难能遇到萧兄这样的挚交好友,生死弟兄。”

唐逝水也是一饮而尽。

李卜的出场,倒是把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吓的不轻,不过他还如往常一般,嘴角一笑,一脸的奸诈的说道:“我随先生时日不长,也是因为师命,跟着先生,就是为了护先生周全。师傅因当年的情义,让我留在先生身旁,我也因师傅对我的情义,留在先生身旁。而我看到夫人对先生的情义,陆斩与唐逝水对先生的情义,便知道先生心中的情义,要比我们心中对先生的情义,还要重。这杯酒,敬先生的情义,敬夫人对先生的情义。”

李卜那一脸的奸诈中,显出一丝庄重。

萧问道看着众人笑道:“入得此房,便是家人,又何论情义的轻重,我们的近疏。浅饮一杯,此生共勉。”

菜过五味,几人也喝的微醺。

萧问道随着纳兰蝶衣,一起回到青楼。

纳兰蝶衣回房中,收拾些随身的衣物。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孙儿,纳兰蝉衣回京了。”

萧问道说道:“爷爷,想让我与她见上一面。”

易慕白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两族同去通玄仙府而回的,以后难免会有见面,而且你父亲与纳兰家可是有一纸婚约,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已经有了蝶衣,还谈什么婚约。”

“蝶衣毕竟不是真正纳兰家的人,再者说纳兰家真正掌权的也不是那位侯夫人,你与蝶衣的婚事,不过是纳兰家的一时敷衍,若是让纳兰丰德知道,估摸还会有一丝波折。不过,你已认定了蝶衣,倒是不必怕纳兰家的说辞,就怕纳兰蝉衣,颜面上过不去。不过蝉衣这孩子的修行天赋,着实高的离谱,像我如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不过是刚跨入先天的门槛,而她现在已经修炼到先天巅峰。据说,镇岳山璇玑宫想为那位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跟纳兰家求亲。若论年轻一代修为的,他们两人倒是相配。”易慕白为萧问道分析道。

“我心只容下蝶衣一人,纳兰家的想法我是管不着,别说纳兰蝉衣现在的修为修炼至通圣,我心也只容下蝶衣一人。此心,我一世不悔。”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一脸坚毅,嘴角咧开着笑着,心中暗叹,萧氏一门,只重情义。

萧问道想起地宫下的小白龙就问道:“爷爷,那个黑龙醒了么。”

易慕白其实不太关心那头黑龙,也不常去看望就说道:“你下去看看吧。”

萧问道点了点头,来到小黑龙的身前。

此时,看见那头白龙还是紧闭着双眼,巨大的龙身匍匐在地上,萧问道也没想到龙族的点睛之术,如此消耗小白龙的力量。

其实,萧问道却不知道,三族在的这个空间,灵气稀薄,再加上它身旁有阵法压制,不好修炼龙族的秘法,龙血和龙力的恢复,只能慢慢修养。

此时,小白龙紧闭的眼睛,睁开半个看着他双手空空,巨大龙口冲处一团风,还夹杂着一个字“滚。”

此时,萧问道才明白小白龙为何生气。本来它以为醒来是“酒池肉林”,后来看到萧问道两手空空。

萧问道赶紧转身,出去买些吃的,嘴里念叨着“好一个吃货。”

易慕白看到萧问道匆匆而出,又提着大包小包的熟食而回。

小黑龙看着这么些好吃的东西,化身小霸龙一通横扫。

萧问道看着一顿饱餐而又睡去的小白龙,用手抹去额头的细汗。

走到易慕白跟前说道:“爷爷,拜托您一件事。”

易慕白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萧问道拿着数百两银子说道:“我此次进参加两族比试,就是为了进通玄仙府,爷爷若是有空,买些熟食送到小黑龙的跟前。

易慕白看着他说道:“这件事,我会记得,你不必挂心。”

萧问道知道小黑龙在易慕白的心中,愤恨有加。可为他,也愿给小黑龙准备吃食。

佳人轩窗梳妆,两眸相顾,心中藏万言,不改山盟。

几年他乡异客,一杯愁绪,幽梦锁倩影,不移海誓。

携手百年春秋,舍天上锦绣,得人间白头。

几梦几春秋,一生一白头。

足矣。

第二十九章 大浪淘沙,满庭京华倦客

生死与离别,两种不同的遭遇。却在很多人的心中,却是相同的忧愁的心情,特别新婚的夫妻。

纳兰蝶衣的离去,多半是因为萧问道的。能够修习炼药师的寥寥无几,先提条件就是废弃以前自己的修为,专心修习炼药师的炼药之道。

识药材,辩年份,辨别药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炼药的分量,丝毫不差。没有谁,能够既修炼正道,又修习炼药的。

炼药师,最忌讳的便是一心二用。最后,导致走火入魔,却也得不偿失。

舍一终能得一。

往年,幻丘山的修道者都难进入,两族比试的后面的阶段,就是因为幻丘山上的兜古殿,却是以炼药炼丹为主,修习武道的道者,修为却是不算高。

可并不说明,有任何的道院或其他的宗门,敢看轻了幻丘山。

炼药炼丹的幻丘山,却是整个三族,最不容小觑的宗门。

天地三族,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更何况平时的旦夕祸福,丹药往往是每个人在重伤临死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尚京的南门,九大仙山的人也都到齐了,返回宗门的不仅是幻丘山,还有玉幽山,钟云山修道的宗门。

几声寒暄,匆匆拜别。

车辙西去,人影渐远。

萧问道看着远行的纳兰蝶衣,心中怅然间,却在心中呐喊,亘古万世,不负你。

雾岐谷,位于尚京西北百里处的一个山谷,终年云雾缭绕,雾气不散。却也滋养了许多凶禽猛兽。

萧问道一眼望去,除了看到杵云院的吴瑾萱和璇玑宫的白敬曲和其他五位后来的八位胜出者,还看到与萧问道比试的妖族的易人之夏和唐冰心,也站在入口处。

其实,众人也是不解,唐冰心看着萧问道还一阵挑眉,落败者看着站在不远的胜出者,大多也是面色不善。

此时,高台上站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威严的一位将军。此时,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这个人,天武朝第八的神将,拥雪关的守将,贺兰青帝。

天斗院院主,贺兰白帝的亲弟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问道总感觉贺兰青帝眼神总是瞥在他身上,一瞬而过。

不算刻意,也让萧问道的心中升起了戒备。

贺兰青帝看着众人说道:“两族比试,前八已经选出,前十却还差两个名额。”

他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前三十中,比试的失败者。

“最后,两个名额从这一群人选出,这也是今天第一个考题,大浪淘沙。”

众人一阵唏嘘,这哪是考题,本就是两族间的混战,或是厮杀。

那些失败者,都以各自的种族站在一起。

人族一列,妖族一排。

阵仗鲜明,水火不容。

今天来到雾岐谷的比试的失败的人,只有十七人。有人重伤,有人弃赛了。

不过从人数上看,还是人族占着一人的优势。

人族有九人,妖族八人。

两族之间,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内部纷争,也要一同“同仇敌忾”以后,再分胜负。

其中站在萧问道不远处的一位胜利者,看着贺兰青帝说道:“神将大人,难道我们要等到他们分出胜负,我们才能进着雾岐谷。”

贺兰白帝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到这大浪淘沙的比试中,但是比试终归是有些风险,伤了或是败了,可就没有进入雾岐谷进行排名比试的机会了。二是,你们现在就可进到雾岐谷,进行排名的比试。若是遭到不可力敌的凶禽猛兽,大可喊出一声“救命”,就会有人去救你们。”

贺兰青帝最后的那一丝不屑,钻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里面还有守关人。”

说完,扬长而去,独留烈日在空中暴孽的炙热烤着众人。

一身黑袍的蚤休,一身孑然的傲气率先踏入雾岐谷。随后,又有妖族的三人紧随其后。

台上八人,只剩四人。

却有两人,都还认识。璇玑宫的白敬曲,杵云院的吴瑾萱。还有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的一位少年。

那位少年看着旁边三人,一脸和煦的微笑拱手说道:“在下天斗院,贺兰汗青。”

“逍遥榜排名第六的贺兰汗青,贺兰道兄。”吴瑾萱回礼,说道。

不过,吴瑾萱的样子好似也不算熟悉。

尚京三大道院,相隔都不算远,却也不相识,而且两人都是逍遥榜上的翘楚人物。

其实,这也不算难解释。

即使,两座对门的道院,就算再是优秀的人物,没有任何交集,谁又认识谁呢。

天下皆知,纳兰蝉衣。在尚京看到她本人的,能认出她的也不过是亲人朋友罢了。

萧问道和白敬曲也是拱手,说了个简短的介绍。

白敬曲看着萧问道说道:“这十七人中,可有萧兄的故交好友,若是有,我与萧兄不妨一起帮上一把。”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在这场大浪淘沙中,身上已然有了伤痕。

“那位是我挚交好友的妹妹,我的那位挚交虽然没有交代我什么,可我看到他的妹妹,拼力搏斗,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各位不如先行入谷,我若是能替她胜了,也算是不负我与挚交之间的情义,若是败了,我也得保她无虞。”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说道。

贺兰汗青看着混战在一起的人说道:“区区十几人,就算是合围又能伤我几分。”

“贺兰道兄好气魄,我也随萧兄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白敬曲也是一副淡然的神情说道。

萧问道最不愿欠的就是人情,钱债好还,情债难还。

“那也算上我好了,我也算是还了你的赠聚元丹的人情。”吴瑾萱一脸无悲无喜的神情。

萧问道刚想说,你给的一品灵液已经算是还了我的赠丹的人情。话还没说出口,三人翩然一纵,将唐冰心围在了中间。

两族比试混战,已经出现了重伤的情况。这大浪淘沙,可比两族之间“单挑”的比试,难上许多。唐冰心的修为不算深厚,不过是靠着唐门的“神兵利器”在比试的人群中,适当的偷袭。

修为低,是修道者最难逾越的事实。

她正在无力招架时,身旁站着三位“门神”一样的人物。贺兰汗青,一柄如烈焰的刀,轻轻一挥,妖族的人已经倒地重伤了。

这轻轻的一刀,将两族间如火如荼的比试,瞬间戛然而止。

人族和妖族的人,都站在一侧,都持着武器,却毫无动作。

萧问道走到他们身边时,两族的比试已然结束。

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说道:“不负道友所托。”

唐冰心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萧问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因为他,才来保护她的。

萧问道颔首看到妖族的众人说道:“两族比试,各选一人,那你们也选出一个人吧。”

妖族众人,握着的兵器,更加的紧了。

一场内斗,即将燃起。

萧问道看着曾经的对手易人之夏说道:“那就是他吧。”

一个即将点燃的炮仗,被萧问道的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妖族人,虽然是心中腹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艳羡的看着易人之夏。

易人之夏看着萧问道,眼中感激的神情,一目了然。

唐冰心在萧问道耳边小声说道:“为何不在我们人族,再挑选一个人,何必要一个妖族的。”

萧问道看也没看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众人,纷纷开始踏进雾岐谷。

浓重的雾气和低矮的灌木,一脚踏进去,就是一脚泥泞。

唐冰心刚踏进去就嘟着嘴,一阵不适应。

萧问道看着雾岐谷,倒是颇为适应。别说是丛林间的泥泞,就算是满地的沼泽与荆棘,在他的眼中,也不算什么了。

在极北寒冷的岁月中,踏进一脚深深的雪原,深雪差不多能没过他的半边身子,不还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从三岁起,就在雪原中摸爬滚打。

极北的雪原是吞人的雪原,一阵飓风卷着漫天的飞雪,壮观的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也是杀人的魔掌。

湮没在风雪中的,都是苦寒人。

苦寒的人,还怕所谓的泥泞么。

雾岐谷,绵延数十里,山谷间能依稀看到两侧不算高的山脉。

“有动静。”一直跟在后面的易人之夏,说道。

众人驻耳倾听,静静的雾林间,一丝云雾,像天上的白云,一层一层的飘过。

“在那个方向。”贺兰汗青指着一个方向。

奔跑声,急促的向他们这边袭来。

只听到数十米处,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我。”

这两个字,众人倒是都听得清晰异常。

“先救人。”吴瑾萱先人一步踏出。

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地上躺着的一个妖族的人,身上血痕淋淋。初入雾岐谷,就遭遇了猛兽。

“青面白虎。”

躺着的那个人,口中呼吸这着说出这四个字。

众人还在如何应对的时候,躺在的地上的那人又吐出两个字“两头。”

吴瑾萱蹲下身子,喂了那人一颗丹药。

此时,阵阵嘶吼,已经慢慢开始逼近。

本来还能看到雾岐谷不算明亮的太阳,而此时一左一右,两团黑影,遮盖住了众人头顶微弱的光线,一下子就好像陷入了黑夜。

一场鏖战,在所难免。

纳兰蝶衣的远去修习炼药,萧问道的心中总有一层挥不去的阴霾。

空青剑出窍,寒光乍起。

一声低沉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旁乍起。

只有一字。

杀。

烽火莫言心寒,一扬剑,谁不胆寒。

沙场无言身坚,快刀至,风雷鏖战。

大风起,杀字出。

第三十章 风吹孤月,莫笑醉月丁零

狂风起,摧枯拉朽。稠密的树林,并不影响青面白虎的凶猛,一起一落间,顿时一片狼藉,数根半尺粗的树木,都折断在一旁。

众人迅速闪往一旁,萧问道抱起受伤的妖族的那个人,跟在他们的后面。

此时,众人都看清了青面白虎的模样,三尺长的獠牙。森森的血盆虎口,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在这林间回想。

贺兰汗青肩上扛着他的那把刀,冒着丝丝火光,炸裂在空中。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一位刀客的优雅。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说道:“你来照顾这个受伤的人。”

唐冰心本想推脱掉这件差事,就看着萧问道的背影,都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天黑之前,必须结束这场战斗,而且还要找到能够休息的地方。若是,天黑了。怕是我们会有大麻烦。”

萧问道说完这句话,这几人心中都了然。雾岐谷,烈阳的白天,尚且看不清路,更不用提到了夜晚。

唐冰心照料那个伤员,剩余五人。

萧问道,白敬曲,吴瑾萱,贺兰汗青,易人之夏。

萧问道看着吴瑾萱与易人之夏说道:“我与他们两人联手,对付一头。白兄和贺兰兄对付一头。”

众人点头。

实力也算均衡,击杀起来也算是能相互照应。

易人之夏看了一眼萧问道和吴瑾萱,率先冲了出去。一瞬绿光从他的眼睛中迸发出来,一枪直接杀向白虎的前额。

萧问道也身形斗转间,空青剑刺在白虎的背部。

用重陨碑炼体,此时的效果也是体现出来。

吴瑾萱看着萧问道如幽灵般的身形,剑尖染血。心中却对萧问道,又是一阵钦佩。不过半月有余,从没有任何修为到现在的后天中期境界。

她从小就开始修炼,家中也多把好的灵药,用在她的身上。一日不辍的修炼,若是没有萧问道所赠的聚元丹,怕是破镜至先天,还要一年半载。

萧问道修炼的速度,可算是神速,而且他的身形似鬼魅,比她的速度快的不止一筹。

吴瑾萱看着萧问道的身形,一剑刺在虎头的左眼上,虎血喷洒。

一声虎啸,如罡风刮起,此时血盆的大口,就冲着吴瑾萱吞去。

吴瑾萱身形急忙闪避,青面白虎紧紧的追着吴瑾萱,丝毫不松。

青面白虎虽说受了些伤,可身形却是毫不停顿,虎口与吴瑾萱不过三五米之遥。

易人之夏的身形,也更快了。

一杆枪,朝着青面白虎也是一阵猛杀,白色的虎皮上,已然是血痕累累。

不过,易人之夏修为不算高,有些后继无力。

一顿间,虎口离吴瑾萱更紧了。

此时,吴瑾萱的脸上也是一层细汗,蹙着眉毛,拼命躲避着青面白虎的撕咬,她能感受到虎口的獠牙,就在她的身后。

木生火,雾岐谷木气极重。

五行中的木气,炼化为五行之火。

离火诀,一念乍起。

易人之夏感受到了萧问道的变化,本以为那次比试,他是侥幸,能运用五行之火,看来真非偶然。

情急之下吴瑾萱在天空中,陡起一个翻落。

迎接她的是,森然的獠牙和巨大的虎口。她心中憋着两个字“救命”。

一团火光,在她身边一闪而逝。

一只手在她的腰间一揽,她的鼻息充斥着温热。看着萧问道的侧脸,出现在她的瞳孔中。

一柄剑扎在青面白虎的虎口中,一阵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吴瑾萱惊魂已定,看着虎口中冒着一丝焦味,看着站在一旁的的萧问道。

此时,白敬曲和贺兰汗青一同来到他们这里。

他们两人看起来倒是一阵自在,看来对于青面白虎这样的凶兽,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而萧问道他们三人倒是,颇为狼狈。

贺兰汗青看着躺在一旁的青面白虎说道:“这可都是好东西,獠牙炼器,虎血入药,虎皮炼甲,虎鞭么?嘿嘿。”

他干笑几声说道:“在场的几位,怕是暂时用不上。”

吴瑾萱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从小在杵云院长大,耳濡目染些所谓的“壮阳之药”,自然也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只是俏脸一撇,也不搭话。

萧问道看着贺兰汗青说道:“这虎血入药,治疗的是什么。”

“强身健体,祛瘀化血。就算是平常的跌打损伤也是有很好的疗效。”贺兰汗青随便一讲。

白敬曲看萧问道的神色说道:“萧兄,想要这虎血。”

萧问道不知道在以后,这虎血能不能排上用场,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白敬曲拿出一个淡蓝色拇指大小的瓶子说道:“这是青玉材质炼制的钵盂瓶,用来盛虎血最是合适,可保持虎血的新鲜度。”

萧问道却是没带能盛虎血的容器,可看着他手里的小瓶子,那才能装几滴。

白敬曲心思清透知道他心中所想:“这钵盂瓶中,有个小小的阵法,容纳个一桶虎血倒是不算什么大问题。”

萧问道闻言,拱手拜谢,接了过去。

既然虎血有了主,剩下的就其他人分。

易人之夏指着虎口处的獠牙,众人点头。

等萧问道把虎血盛的差不多了。易人之夏又从背部扯出一根细细的短刀,一刀扎进青面白虎的下颌,从虎口到虎尾,剥皮,抽筋,分骨,挖心。

一气呵成。

众人心中也是暗叹,妖族天生的刽子手啊。

易人之夏拿起两根獠牙,塞进自己的后身。吴瑾萱拿起了虎皮,手一抖就消失在她的指缝间。

这剩下的就是虎骨和虎鞭了。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说道:“你也选上一样。”

唐冰心皱着秀气的眉头,拿起一根细细的一寸长的虎骨,放在她准备的须弥器中。

贺兰汗青看着众多的虎骨和那一根虎鞭说道:“这可都是好东西。”

他说完,小手一勾,那根虎鞭已经被他藏了起来。

众人看着他,脸色也是一丝羞赫说道:“刚才,杀得是只母老虎。”

一阵轻笑,留在这重重的迷雾间。

太阳西斜,雾岐谷越发的黑暗了。

“既然,已经醒了,何必还躺在地上。”贺兰汗青一语说起。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看在还躺在地上受伤的那个妖族的人。

妖族那人,一记腾空,站了起来,身上的的伤已然是痊愈了。

“把我们当成炮灰,然后装成一个重伤,闭着眼睛看着我们,鹬蚌相争,然后自己做那个渔翁。或是螳螂扑蝉,自己做那个黄雀么。”贺兰汗青眯着眼睛,冒着森森的星光盯着那个人。

此时,众人才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受伤的妖族的人。清瘦的面颊,两双眼睛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浓重的眉毛配上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算的上是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一身素白色的衣衫,更透出他身上的阵阵清冷。

“在下西门百屠。”

在场的几人,除了萧问道不知道他之外,其他人应该都认识他。

特别是易人之夏和贺兰汗青。

“西门孤月,是你什么人。”贺兰汗青问道。

“我祖父。”

贺兰汗青摇着头说道:“老匹夫的孙儿,妖族西门家都不可信。”

他丢出这样一句话,就冷眉斜对的看着西门百屠。

西门百屠薄薄的嘴唇,挽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像天空中悬着的下玄月,清冷的面容下说道:“他却是只是个老匹夫,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西门家的人,也却是没有一个好人。”

众人,听他说完这句话,心中都打起了问号,若是想交好我们,也不必侮辱自家的祖父和亲人。

冰冷的眸子,对上贺兰汗青从眼神中渗出的不屑。

“西门家全是坏人,那你是?贺兰汗青语锋一转,看着他。

“我当然是西门家最坏最坏的一个了。不然,怎么配的上我的名字,百屠。”邪魅到极点的眼神划过众人的眼眸。

“你好与坏,与我们何干。”萧问道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锋相对,转身说了两个字“赶路。”

众人看着萧问道的背影,也紧随其后。

而西门百屠,也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弥漫在雾气中。一众人,沿着山麓的边缘行走。一团火光,萦绕在萧问道的手上,贺兰汗青断后,也拿着一根火把。

簌簌的流水声,打破了一行人行走中的寂静。

众人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易人之夏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在那个方位。

萧问道将火把给了他说道:“你来领路。”

易人之夏点头,耳朵支了起来。

翻过一头矮矮的山岭,却还是看不到小溪或河流。

唐冰心叫嚷着想歇息一会,被萧问道给拒绝了。

吴瑾萱握着水壶,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接过来喝了一口,就递给了唐冰心。

夜色越来越深了,重重的浓雾在折磨着每一个人。

终于,又翻越了三道山岭看到了一条宽两米左右的溪流。

众人,都轻轻的舒缓着气息。

一团篝火,几人围坐一圈。

唐冰心掀开一块溪流中的石头,下面全是巴掌大小的螃蟹。

她抓起一个,提溜到篝火旁。

众人都对她竖起大拇指,头一次看到唐冰心脸上出现一片少女该有的娇羞。

她指着溪水旁的石头下面说道:“下面还有很多。”

众人,好奇的起身,翻看着石头。

大千世界,处处都有造物主的馈赠。

对于从小生活在极北的萧问道来说,烹饪小河中的河鲜,再是拿手不过。从小,也没少吃河中的鱼虾螃蟹。

易人之夏在一处寒潭中,还捕了几尾草鱼。

一日的疲累,再加上一顿饱餐的河鲜。

蟹黄肥嫩,烤鱼鲜美。

一阵倦意袭来。

贺兰汗青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团篝火,盘坐着一个孤冷的身影。

喝了一口随身带的酒,一阵热流,驱逐着夜晚的寒气。

众人酣然入睡,只剩下萧问道和贺兰汗青。

贺兰汗青将酒壶递给萧问道,萧问道凑着鼻子一闻,就知道这是烈酒。

烈酒入喉,一阵暖意和辛辣在他胸腹间蒸腾。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喝这种酒,没有喊出声的。”贺兰汗青笑道。

“这酒却是够劲。”一句对任何酒,都可以评价的一句话,来形容贺兰汗青手中的那壶烈酒。

西北青州的“烧刀子”,就连军中最刚烈的汉子,喝上这一口酒,没有不说烧喉咙的。

够劲,两个字不过也却是能形容这壶酒了。

“今晚,我来守夜,你安心入睡。”贺兰汗青说道。

萧问道点头,盘着腿。

却是在修炼了。

贺兰汗青,嘴角笑着。心中咀嚼着刚才萧问道说的那句话,又是一口烧刀子入口,就像切开了胸膛一般。

他一双眼睛,落在不远处孤零零的身影上。

溪流潺潺,身影丁零。

西门百屠,谢花风流。

一人百屠,不留燕雀。

贺兰汗青,想到这几个字,心中也不仅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十一章 夜半阑珊,孤狼望月百屠

留取丹心照汗青,谁言史书念起名。

这是一段从小就埋在贺兰汗青心底的往事,和许多人有关,他的眼神落在西门百屠的身上。

从小在边关生活的贺兰汗青,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危机感。自从六岁就跟着父亲贺兰青帝,就在拥雪关生活。一眼就能看到大片的雪原和滚滚烽火,魔族袭边,群狼入村。

再铁血的战士,看到边关上被袭扰的村落,都会惹不住眼圈发红,残破的家园,横死的百姓,凄惨的呐喊与血肉模糊的亲人的尸体,堆砌在路上。

从热血到麻木,麻木到冷血。

在贺兰汗青明媚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幽暗的心。潜心修道,天道绝不会辜负一个以勤为道的人,年纪不过十五,先天后期的修为,在整个天武,算的上佼佼者。

他的心里不禁藏着对于魔族的仇恨,还有妖族的恨念,特别是妖族西门家的恨念,二十几年前,贺兰汗青还未出生,人族与妖族,在拥雪关外百里处,一个名为“青牛村”的一个小地方,发生乱斗。

拥雪关,北往极北的魔族,南瞰西南的妖族。

人族正值新旧两代更替,人皇夏渊末刚登基称皇,边关出现了这不大不小的慌乱。

一令下,当时镇守拥雪关的是出自寒门的萧玉山,深知两族之祸,祸害的永远是老百姓。

当时贺兰青帝是萧玉山的偏将,两将三百骑。日夜兼程,不过一天就赶到“青牛村”,满目疮痍,鸡犬不留。

众将士也是红目刺血,怒云笼罩在这些人的头顶。一处矮矮的草屋上,插着几把妖族的将旗,画着凶狼的图腾。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天空中亡灵的哀嚎。

妖族的军队,停留在南方五十里处,有一万之众。

三百将士对上一万的妖族。

毫无胜算。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正当此时,浴血山河。不让天地,笑吾天武,无热血男儿。杀,杀,杀。”

一阵豪气,直冲云霄。

一枚龙符,落在贺兰青帝的手中,“速去,调兵遣将。”萧玉山,一句话说完,一骑绝尘。贺兰青帝知道,这句话就是绝命的遗言。

等到贺兰青帝,快马加鞭的回来,就看到萧玉山大将的人头,挂在妖族的“天西城”的城楼上。

挥兵南下,无异于两国交战。可是看到,死不瞑目的萧玉山,刚想准备攻城,一位老人站在贺兰青帝的身旁。

这位老人,整个天武的人都认识,新晋的王侯,萧天岳,岳王。

萧玉山的父亲。

“退。”一个字从这位老人口中吐出。

贺兰青帝虽说是心有不甘,难掩怒色,也不得不退在离妖族“天西城”的十里之外。

其余的兵将,都驻扎在十里外,极目远眺。

一人一骑,横刀立马站在“天西城”的城外。

贺兰青帝,再次来到了城外,老人的身旁。

“今日,萧将军的仇,我必须报。无论死活,任凭人皇处置。”贺兰青帝视死如归的说道,刀已经提了出来。

万箭已经准备齐发,城楼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只等一声令下。

夕阳将至,亡者该瞑目了。

萧天岳,腾空而起时,箭潮朝着两人,急速射来。

萧天岳右手一反间,箭潮停顿在空中,掉落下来时,都像是烹炸过的虾,弯曲的落在地上。

挂在城楼上的萧玉山的头颅,萧天岳摘下,挂在腰间。

那一夜,贺兰青帝就跟在萧天岳的身后,看到了萧天岳睥睨的修为和铁血般的杀戮。

亡我之子,绝不会让凶徒苟活。

一夜杀戮,萧天岳的一句话飘荡在“天西城”的上空,“西门孤月,给我出来。”寥寥八字,恨意滔天。

从天黑的傍晚,到清晨的黎明。

西门孤月,一晚都龟缩在西门的府中。

风声鹤唳,声声泣血。

天西城怕了,西门孤月怕了,妖族怕了。

一万妖族的将士,一个不留。

在东方的第一道光,出来的时候,血光映照着黎明。

西门孤月站在萧天岳的面前。

一剑,斩断了西门孤月的右臂。

“我只报一夜的仇。”

萧天岳说完这句话,就飘至城外。

贺兰青帝目睹了这一切,也将这一切告诉了自己的儿子贺兰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一段铁血的往事,贺兰青帝想让着两个字,伴随自己儿子一辈子。

曾经,萧天岳的剑在萧问道的身旁,一阵恍惚的峥嵘岁月,贺兰汗青看着那把剑,品味着上一代的过往。

是唏嘘以往的铁血,还是回忆父辈的峥嵘岁月。

一口“烧刀子”,入口。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西门百屠。

他笑了,隔着一层浓浓的迷雾,贺兰汗青都能看到西门百屠的那邪魅狂狷的笑,笑的没有声音,却让他感觉到张牙舞爪。

雾岐谷的夜晚,真是比较凉,虽然现在依然是仲夏。

贺兰汗青看到西门百屠的身后,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血口,口中尖锐的獠牙,离他不过就是一尺的距离。

“快醒醒。”

贺兰汗青一声急吼,众人猛然惊醒。

唐冰心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迷糊的眼睛扫过西门百屠的身后,顿时清醒了过来。

数十只铁尾黑狼,就在西门百屠的身后。

西门百屠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却不知“危险”的靠近。

此时,每个人都看到了西门百屠邪魅的笑,这里很多人没见过西门百屠出手。

血雾在他周围,迸发而起。

一刀一人,在狼群中游走。

现在,已经看不清雾中的人或者是狼,阵阵狼吼,一声呜咽声伴随着一团血雾,慢慢的蔓延开来,血雾都快蔓延到他们这里。

“要不要,去帮他一下。”吴瑾萱说道,女孩的心还是容易心软。

“不用。”贺兰汗青摆了一下手。

众人都安静的等待着,这场厮杀的结束。

夏天的夜总是亮的早,两个时辰的等待,血雾从慢慢的包围着众人,到慢慢的由浓变淡。

篝火已经灭了,这些人正准备去里面看看去,一个瘦弱的人,提着一把刀,走到众人的跟前,还是一如既往的邪魅的笑,西门百屠看了一眼手中的刀,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刀背上的血,薄薄的唇上,也沾染了少许的血色,触目惊心。

他倒下了,西门百屠再次倒在了他们面前。

满身伤痕,从血肉中都能看到森森的白骨,西门百屠苍白的脸上,沾染着凄然的血色。

此时,易人之夏从血雾跑了出来说道:“二十三具,铁尾黑狼的尸体。”

一己之力,斩杀了二十三头铁尾黑狼。

众人心中骇然间,看着躺在地上的西门百屠。

这次,在雾岐谷的前十位的比试,无非就是看谁先退出,谁坚持不住了,先退出的人名次靠后,最后一位退出或闯关成功的人,必然就是此次两族比试的榜首。

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样的情况,等着他们。

以命相搏群狼的西门百屠,不管昨日如何算计他们,此时西门百屠在这些人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将西门百屠处理好伤口,吴瑾萱将随身带的补血丹给他服下。

“我们还要赶路。我们前面还有三人,若是让他族捷足先登,那我们就丢人了。”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也不理易人之夏略微尴尬的神色。

萧问道背起西门百屠了身子,他很轻,就好像只有几十斤重,着实不算费力。

众人,沿着溪流往前,怪石嶙峋间,已经不能用崎岖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在布满石头陡峭的山坡上行走,不过众人都有修为在身,跳跃在山涧的石尖上,也不算费力。

行走了一个时辰后,一块如镜子般平整的石头,出现在众人面前。记过多年雨水的冲刷,石面光滑平整,正好适合用来休息。

虽说周围还是云雾缭绕,不过气温已经高了起来。

“雾岐谷绵延数十里,我们行走了将近一天,再往前走个三五里路,也差不多走到雾岐谷的边缘。”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平躺在石头上。

“我随处走走。”萧问道说完,走向前方。

“自己小心。”贺兰汗青一声叮嘱。

萧问道行走着山谷中,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杵云院的吴瑾萱。

“我陪着你。”吴瑾萱说着这四个字,不容质疑。

两人前后不过半米的距离,向前而去。

水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一条是百米的瀑布,呈现在两人面前。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瀑布后面好像有个洞。”吴瑾萱说道,看着瀑布的后面。

萧问道定睛一看,那个洞穴只有两米高,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山洞上方看到三个字。

两个人,走近一看,萧问道伸手抹去乌黑的绿藻,出现了三个字“长生府”。

萧问道看了一眼吴瑾萱,他在天武的时间廖少,更不明白这所谓的“长生洞”是什么传说与典故。

吴瑾萱蹙着眉头说道:“曾经妖族一位圣者,法名长生。修的是苦道,苦修两千年,修炼至通圣,飞升异界。不过这位长生圣者,是几千年前的传说人物,不知这长生洞,与那位长生圣者,有没有关系。”

“进去看看。”萧问道说道。

“这怕是不妥了,若是这里面有什么凶险,看着洞府的高度,很难施展出身法。”吴瑾萱看着幽暗的洞穴,难免担心的说道。

这雾岐谷离尚京不算远,进过谷中的人,怕是也不下万千。这么一个洞府,不可能没人发现。

不是奇遇,就是劫难。

“你在洞口守着,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你再去喊他们。”萧问道说完,就踏进这“长生洞”。

吴瑾萱看着黑暗慢慢湮没了萧问道的身影,洞内一阵轰隆声响起。

哪还需等待半个时辰,吴瑾萱直奔山下······

长生洞中是奇遇还是灾祸。

萧问道看着身后被一个巨石封住的去路,踏进了长生洞的深处。

第三十二章 今求圣,彼岸悟空

人族求仙,妖族求圣,魔族求神。

三族都是以平凡的身体,开始修炼的,都希望一朝通圣,羽化飞升。

求道,两字。

已经说明了修道的艰辛,不是凡人能达到的。更不用说修道的凡人,能找到自己的道的,百万也难有其一。

萧问道踏进这个长生洞的时候,吴瑾萱也将山下休憩的众人都带到了这瀑布旁。

贺兰汗青看着这飞流直下数百米的小瀑布,赏心悦目倒是不错,可就是看不到吴瑾萱所说的“长生洞”在什么地方,瀑布后就是山体,别说有两米高的洞府,就是拳头大小的老鼠洞,这些人能发现。

吴瑾萱也纳闷的看着瀑布后的石头,也看不出丝毫的猫腻。

一阵恍惚间,吴瑾萱也相信刚才绝不是梦境或是幻境。

“这里有阵法,而且是以天地为身,筑造的阵法,是困阵还是杀阵,我就看不出来了。”白敬曲看着这瀑布说道。

镇岳山,璇玑宫便是以阵法闻名,身为璇玑七子的白敬曲,能管中窥豹的看出这阵法的一丝蹊跷,已属不易,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现在如何是好,萧问道被困进阵法中,怕是一时三刻出不来,要不求救。”易人之夏看着众人说道。

易人之夏是靠着人族的这些人,进来这所谓的前十的排名的比试,对于名次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渴望,心中也对萧问道有感激之情,自己的修为和道行在这群人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只能自己想个法子,供他们参考。

“求救,谁也没资格为他人求救。”贺兰汗青面目表情的说道。

“这阵法就算是我师傅来,也不一定解的开。”白敬曲也是凝着眉头,心中也没了头绪。

“璇玑宫宫主沉羊上人,乃是整个天武的阵法大家,若是都毫无办法,那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就两条路,等或是不等。”唐冰心一副焦灼的模样,看着众人。小妮子的脸上已经急出了汗水。

“我等。”一声怪戾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位一人独战群狼的西门百屠。

西门百屠的恢复力,着实惊人,这也不过才两个时辰,就恢复的没了半点受伤的模样。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吴瑾萱看着他总是心中不安。

西门百屠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薄如柳叶的上唇说道:“当然是为了杀你们了。”

众人听这句话,刀剑的出鞘声,伶仃作响。

“不急,不急。”西门百屠口中念叨着这两个“不急”,盘腿坐在瀑布旁的一块石头上,闭着双眼,一副心神合一的样子,似假寐,似修道。

西门百屠静坐下来的样子,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衣袂飘飘,静若处子。

众人抽出半截的兵器,缓缓的放入鞘里。

“等。”贺兰汗青也说出这个字,隔着不宽的小溪旁,在西门百屠的对面坐下。

萧问道长生洞时,一股熟悉的热浪,席卷全身。

他每走一步,身后的路就会被堵上一尺,毫无退路了。

“你是谁,你是来接我的么。”

一声细声细气的声音,从石洞的穹顶传来。

此时,萧问道才看到石壁上的两行字。

半生修道半修圣,空悟一世悟空空。

长生留。

萧问道看了一眼脚下,热浪翻腾间,一座赤红色的丹炉漂浮在地火上方。

“你是不是来接我的,是不是那个猴子让你来接我的。”

又是一句细声细气的话语,飘进萧问道的耳朵。

萧问道东瞅西看,就快扭断了脖子也没看清楚有什么人。

“你是哑巴么,也不说话。”

“你在哪。”萧问道试着问道。

“你往天上看。”

萧问道猛然抬头,一脸诧然。这洞府的上方不是石头顶,而是五彩斑斓的云彩,在飘来飘去,仿若仙境一般。

只见那云彩中,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乖巧可爱,原来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没化成人形,九条五彩斑斓的尾巴,在空中荡来荡去。

那尾巴比小狐狸的身子还要大上几分。

“我是空空,你是不是猴子派来接我的。”

萧问道心中一丝疑惑,“猴子”。

“那猴子说,等到有缘人能来到这里,就能带我去见他了,他这一走就是无数的岁月,我也在等那个有缘的人,可我都等了很久,也没看到任何人能走进这里。只有你这个怪人走进来了。”小狐狸一脸萌态说道。

“怪人,我哪里怪。”

“你还不怪,你是第二个我见过的有三只眼的人。”

“我有三只眼。”

“你自己不知道,你有三只眼么?自己看。”

一枚铜镜从五彩祥云,落到了萧问道的手上。

萧问道拿起铜镜,照去。

三只眼,在自己的额头上,泛着金色的光晕。

小白龙也曾说过,他都第三目的事,可自己从来没有发觉,此时第三只眼睛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额头,一丝惊悸划过心头,随后就平静下来。

“你见过的第一个有三只眼的是谁。”

“就是那只猴子。”

萧问道从吴瑾萱口中知道了“长生圣者”的名字,就问道:“那只猴子,可是长生圣者。”

“长生圣者?没听过,别人都喊他“玉皇”。

“玉皇”萧问道心中念叨着这两个字。

“那为何,他走的时候,没带上你呢。”

“你去问他。”

“他在何处。”

“他在那儿。”

小狐狸伸直了脖子,往下望去。

萧问道看了一眼下面,地火上空漂浮的铜炉上方,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有影子却看不到任何人,只是一个影子就盘坐在丹炉的上面。

那影子就像是一块到膝盖处的一块石头,渺小的身子还佝偻着,一副虔诚的模样,似在祈求或是祷告。

萧问道看着那个渺小的影子,一脚踏进了深深的地洞下,等到落在丹炉上的时候,才发现丹炉不小,影子也不小。

脚下三尺,就是炽热的地火。

站在丹炉上方,五行中的火灵气不由自主的,吸纳进全身。

仿佛如透明的黑色影子,能看到当初本尊的样子,着实像是一只猴子,影子上方的一双紧闭的眼睛,冒着深紫色的火焰。

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这如一间屋子大小的丹炉,萧问道也盘膝坐在影子的对面。

影子慢慢的在缩小,缩成与萧问道样子一般的大小。

影子那冒着烈火的眸子,忽尔,睁开望着萧问道。

瞳孔中金色的涟漪,缠绕着萧问道的身体与灵魂,合二为一。

此时,在云彩漂浮着的小狐狸空空,也落在了丹炉上,看着萧问道与那影子合为一体。

“你的名字叫锁阳。”

一双懵懂的世界,出现在萧问道的眼睛中。

锁阳出生在一座青山绿水的深山中,父母也以采摘瓜果为生,一声勤恳。

身上中不知住了锁阳一家,还有许多妖族住在那里。

锁阳兄妹七个,也算是不小的家族。

一场祸乱,从锁阳十六岁开始,一位自称是“虎圣”的妖,从仙山修道归来,法力通天。

锁阳亲眼见证了家破人亡,心中所恨,已然是滔天难掩。

恨虎圣的恶,恨仙山的恶,恶自己的渺小和软弱。

最后,锁阳带着伤病缠身的母亲,一路求医,求到了仙山脚下。

这一跪便是九九八十一天。

“小小的妖猴,也想修道。”

“我不是来修道的,我是来求各位神仙救救我的娘亲。”

“天道轮回,生死有命,不救。”

孱弱的锁阳,看着一派仙风道骨的仙门道家,一副道貌岸然却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卑微的跪在母亲的身旁,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锁阳说道“长生之道,只能求己。”

两行泪,划过消瘦的脸庞。

那天雨下的特别大,锁阳还是将娘亲背回了他出生的地方,愿青山绿水陪着娘亲,解一解娘亲在地下的烦闷,遮盖着娘亲的忧愁。

再次来到仙山,偷偷的学着修炼道法,饿食野果,渴饮天水。

五百年的一心修道,终于练成了高深的道法。

杀。

五百年的仇,锁阳要去报。

虎圣在三百年前,已经死了,那就把他的徒子徒孙,杀得一干二净。

一脚踏进仙山,当年不救娘亲的修道的人,也该杀。

苦修的一身本领,将仙山的一众修道者,也杀得血流成河,最后只剩下一位老人。

“放下了。”老人开口看着他。

“放不下。”

“放不下?

“能放下。”

“要放下。”

“怎放下。”

“想放下。”

锁阳沉下心看着这个老人,嘴里念叨着“想放下”,想着放下心中的恨,心中的怨,心中的仇。

“放下。”老人口中念出这两个字,如万钧之山,压在了锁阳的身上,脑海中一整轰鸣。

锁阳眼神迷糊的看着那个老人,口中还念叨着“放下”两个字。

忽尔,赤红色的锁链,将锁阳套在其中。

“你骗我,你在拖延时间。”锁阳此时已经看到着老人,搬来的救兵。

其中,一位白胡子的老头看着那位老人说道:“如何处置,太一上仙。”

太一上仙的脸,瞬间狰狞起来喊道:“烧,烧,烧死他。”

其实,刚才锁阳放下了。太一上仙却放不下,放不下对他的恨,对他的怨,对他的仇。

“你偷学道法,我放下了偏执。你却杀我万千门徒,我拾起了仇恨。我恨我该早早的杀了你,宗门万千的道徒的性命,你一命怎能消我心头之恨,但凡妖族,就地格杀。”太一上仙将锁阳扔进了一座丹炉之中。

每天太一上仙都会咬牙切齿的拿着一把巨大的芭蕉扇,冲着丹炉扇个几个时辰。他的恨一念,也是五百年。

五百年,妖族丁零,生灵涂炭。

太一上仙最后是死在锁阳身旁的,只有一个人看着太一上仙是如何死的,他是恨死的。死的时候,还是看着丹炉,若疯子一般拿着芭蕉扇,冲着丹炉一阵猛扇。

天道轮回,最后修仙的太一上仙,也没逃过生死。

锁阳在炼丹炉中,一心修道,却成就了不灭元魂。

离开仙山的时候,锁阳心中算是真的放下了恨,拾起了一心只求长生的道法。

长生圣者,妖族千万众,都尊称锁阳为玉皇。

不识天宫何为仙,只晓天地有玉皇。

那只小狐狸并非是锁阳,而是锁阳悟道时所救的,取名空空。

半生修道半修圣,空悟一世悟空空。

只求长生。

“带着空空走。”

地火蒸腾,那个如房子大小的丹炉,瞬间进了萧问道的丹田中。

小狐狸趴在萧问道的肩头,火山喷发了。

在外面本来打坐的贺兰汗青一众人,眼看着不算高的山,就要倒了下来。

萧问道从石头的裂缝中,飞了出来。

一阵慌乱后,平静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雾岐谷的雾没有了。

萧问道的肩上趴着一只萌态然然的小狐狸,一双萌动的小眼神看着众人。

身后的山体,已然是一片废墟。

“我消失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吴瑾萱说道。

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肩膀的小狐狸,特别是吴瑾萱和唐冰心。

吴瑾萱伸手向抱一下,小狐狸头一缩,就趴在萧问道的肩膀上。

这一时的恍惚,就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只求长生。

可天道当真赐你长生不死,谁有能忍生离死别。

长生的苦,锁阳放不下。

萧问道也放不下。

第三十三章一树琼花,叹西门刀剑

一览众山小,当人会当凌绝顶时,才有的感慨。

众人越过那片崩塌的小山,极目远眺竟然看到一身黑衣的蚤休和前两位妖族的人,就在他们不远处。

一片不算太大的雪色琼花林,身着黑袍的蚤休和那两人站在一旁,也更加惹眼。

吴瑾萱一路挑逗着空空,一路伸着手都想抱一抱,空空一副“不近女色”的深情,就是趴在萧问道的肩膀上,慵懒的像个贵妇。

唐冰心也是晒着满脸的笑容,讨好着空空。空空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打着狐狸界才懂的哈欠儿。

一把五花八样的坚果蜜饯,出现在唐冰心的手里,小丫头拿着蜜饯往空空的小嘴巴边一放,小卷舌就吃一个。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手里的吃食,心中也是一阵腹议,这是来比试来了,还是来郊游来的,这可不就是踏青的节奏么。

空空纵身一跳,就跳到了唐冰心的怀里,一通撒娇。

对于空空的“背叛”,萧问道可有点措手不及,刚才一副只认自己为主的样子,就一把小吃食,就给蒙骗跑了。

这下吴瑾萱可就更顺手了,手上拿了一把自己带的小吃食,不是唐冰心拿的坚果蜜饯一类的,更像是牛肉干。

空空这小吃货,来者不拒,一口一个开心果,一口一个葡萄干,小嘴巴一直没闲着。

“你们可别把它撑着。”萧问道看着空空这种吃得架势,心中有点担心。

不过,看它的小嘴跟无底洞似得,看着只有半尺长的身子,吃了这么些个东西,愣是没看到胖。

等到这一群人,走到蚤休的身旁,才发现他受伤了。能将璇玑七子排名第二的吕轻愚打成重伤的蚤休,一脸委顿的坐在一块空地上,独自在疗伤。

其余两位妖族的人,也是伤痕累累。

不过,这三人都伤的不重。

一位身着鲜亮甲胄的人看着众人说道:“雾岐谷的比试,一共五关,一共三天,还剩下一天半,谁若是率先退出,谁就是本次两族比试的第十名,三天过后,若是不分胜负,则在你们中,另行比试。每一关都有一个守关人,胜则进,败则退。”

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回过味来,设了五关,就明白即便是身为两族最突出的前十,也不一定闯到最后。

“那若是守关人死了呢。”西门百屠一声阴森森的说道。

“守关人若是死了,全员通过。”那一位将士,声音洪亮的说。

王徽章,启元境界初期,曾在琅琊榜位列三十九位。

此时,众人都注意到了淡淡的琼花香味,夹杂着肃杀的气息,那是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气息,蚤休和其他两位妖族的人,是败在了他手上。

西门百屠还是一副邪魅到极点的眼神,左手一把银白色的蛇形剑,右手一柄那把猩红色的刀。

罡风起,琼花随风飘零,丝丝灿白色的琼花,在空中不缓不急。

先天后期,对上已经有了“元府”的启元初期,谁都知道西门百屠的胜算不大。

蚤休,站了起来,那一身黑袍还是触目惊心的眨眼。

西门百屠一刀横劈,一副搏命的架势。王徽章横刀一挡,火星四冒,顺势抽身,直取前心。

西门百屠身形斗转,蛇剑快似电,一剑刺想王徽章的腹部,王徽章再退一步,刀起风雨之势,无休无止。

灵力与元力的比拼,西门百屠毫无优势。

西门百屠身形更快了,刀剑同时杀出,剑招如猛蛇出洞,刀势似大风催林,以快打快,王徽章的胸口一处剑伤,丝丝血迹。

西门百屠的肩膀上也是几道伤痕,血色森然。

不过一瞬的停歇,西门百屠再次猛烈的开始剑刺刀劈,不留一丝空歇,剑刺若狂风刀劈似骤雨。

这种打法仿佛疯魔了一般,不顾气血运转,不顾灵力耗损,杀一个天昏地暗,我不倒,就是他倒。

西门百屠眼中,只有王徽章的身影,心里默念着,要是不把他戳上上百个血窟窿,白打这一场。

王徽章从十六岁踏上战场,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也只有一回,那就是多年前,随着贺兰将军征讨过一次魔族,冰天雪地与魔族奋战,重伤的趴在雪地里,最后被后来的援军发现,才捡回一条命。

西门百屠的这种打法跟魔族厮杀,如出一辙,谁死谁休。

刀剑如风雨相携,急缓相替,时快时慢,王徽章都不得不感叹,西门百屠刀剑的犀利与狠辣,看着西门百屠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此战不易拖。

王徽章抽身腾空而起,划过琼花树顶,双手持刀蓄势,一刀劈向西门百屠。

刀剑合十,却也格挡不住王徽章猛烈的刀势,力竭了,西门百屠左手的剑,右手的刀都垂在一旁,双膝一软,差点倒下。

王徽章也是起了爱才之心,顺势就扶住了西门百屠。

一声剑鸣,王徽章察觉到了危险,已然来不及了,一剑刺进了他的腹部。

“我是西门百屠,你也敢扶我,怜悯我么。”

最后,这一剑众人谁都没料到,一剑穿腹,西门百屠最后还是没有要了他的命,只是穿腹而已,并非穿心。

“天生的猎魔人。”蚤休一声赞叹。

萧问道和其他人是第一次听到蚤休的声音,有些绵软,还有几分木讷。

琼花染血,此战已休。

重伤的王徽章已经被抬下去医治了,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西门百屠,还是骄傲的拄着刀和剑,微微佝偻着身子。

还有一天半,还剩四关。

舍下西门百屠,每人倒是能不眠不休的往前走。只是一众人都围着西门百屠,久久都没人说话。

“带上他一起走。”贺兰汗青说道。

这次是十个人一起往前走去,这次是贺兰汗青背着西门百屠。

“他可真是轻的厉害。”贺兰汗青都忍不住吐槽西门百屠的重量。

“据说你是猎魔人。”白敬曲看着蚤休没话找话的问道。

“是。”蚤休言简意赅的回道。

“你是怎么打败我师兄吕轻愚的。”白敬曲心中疑惑的问道。

其实,其他人也都支着耳朵在听蚤休的回道。

“他心软,我心硬罢了。”蚤休说道。

其他人也在品味着这句话,吕轻愚心软用的是谦谦君子的剑法,蚤休心硬使的是雪原斩魔的凶狠冷厉的打法。

谁赢谁输,不过是心态的不同,你把我当人,下手知轻重,我把你当敌人,只能下死手,在蚤休的字典里,也许只有生与死,没有输或赢。

猎魔人的心脏,已经放在了冰天雪地的极北,不会将滚烫的心脏,带回尚京。

“你为何会想参加两族的比试呢。”白敬曲问着。

其他的人也在想这个问题,萧问道是为了能进“通玄仙府”,唐冰心和易人之夏纯属走了狗屎运,吴瑾萱白敬曲想着为师门增光,贺兰汗青已然是逍遥榜的第六,盛名已经有了显赫,他却也想再进一步,名,或许谁都想争一争。西门百屠的呢,他为了什么。

名和利,对于西门百屠都太浅显,现在没人会想名或利,会缠绕着他,包括萧问道在内,都逃不过世俗的运转,而西门百屠倒是这一众人里,为数不多可随着自己心意而活的一个人。

“为了钱。”这是蚤休的回答。

众人虽是一阵愕然后,都相视一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所烦恼的事,不管你修为如何,家世如何。

这算是一位小人物的回答,萧问道在心中暗叹道,自己也是一个为己求生的小人物,看似荒诞的一个字眼“钱。”

周围十人,除了唐冰心自小生活在唐门,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豪门”之家,也许每个人都为这个字苦恼过,不经历苦与寒,谁都掂量不出这个字的分量。

“你需要多少钱。”白敬曲无心的问道。

“十万两。”蚤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唐冰心听到这个数字虽说心中有些惊讶,可毕竟是从小生活在唐门的唐五小姐,口中说道:“这钱虽说不多,可也不少。”

众人哑然,都不好意思接她的话茬。萧问道与唐逝水是挚交好友,还是唐门的唐四公子,不过也就见过,唐逝水衣袖里塞过一万两的银票,按照唐逝水败家子的属性,尚京的人都知道唐门有一位“散财公子”,可就是算是一万两,唐逝水也能花上一个月。

五两银子能买一块良田,还能让一户贫寒之家,温饱不愁。十万两银子,当真算是天文数字了。

“十万两白银,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吴瑾萱也是心中不解。

“是十万两黄金。”蚤休面目表情的说道。

十万两黄金,钻到唐冰心耳朵里,这里倒真是把她吓一跳,不过神色倒还是镇定自若的说道:“十万两黄金,就算是唐门去赚,也得一年的时间,你一人去赚,难矣。”

“难什么,眼前一颗现成的摇钱树。”趴在贺兰汗青背上的西门百屠挤出这么一句话。

贺兰汗青连忙将他放下,挨也不想挨着西门百屠。

西门百屠醒来的也够快了,嘴角咧着还是一副邪邪的样子说道:“那个王徽章死了没有。”

众人,也不搭话,西门百屠最后一剑太过阴狠奸诈,王徽章败得冤了些。那一剑也在这些人的心中,留下了些许阴影。

“嫌我阴险狡诈,将那王徽章的好意,变成了胜利的筹码。可你们却不曾想想,王徽章的修为高我几个层次,若是不用计谋,谁能赢。”西门百屠说完这句话,一副成王败寇的口吻,也不管众人怎想。

“你想要十万两。”西门百屠看着蚤休。

蚤休眼神中迸发出了一丝凌冽的气息看着西门百屠。

西门百屠微笑着看了一眼蚤休和唐冰心,唐冰心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汗毛乍起,总感觉是被蛇盯上了一般。

“绑了她。”西门百屠指着唐冰心继续说道:“你的目的是十万两黄金,整个天下能一口气拿出来就四个人,唐门的唐济宗,人皇,夏渊末。妖帝,独孤落恒。魔君,南烛。你自己选,谁更容易得手。目的达到,就别去想过程。”

西门百屠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唐冰心。

唐冰心不自觉的拽着萧问道的衣袖。

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胆怯的样子说道:“没人敢动你。”

“还有一个法子。”西门百屠话锋一转说道:“要不,你娶了她。”

西门百屠看着一脸难为情的蚤休,心中大快。

随着这句话从西门百屠说完,气氛缓和了许多。

忽尔,西门百屠再次阴厉的眼神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是萧启山的儿子,萧天岳的孙子。我爷爷就是活在你爷爷的阴影下一辈子,没能跟你交手算是西门家与萧家的遗憾。”

气氛,瞬间就剑拔弩张。

萧问道看着西门百屠说道:“你想杀我。”

西门百屠邪魅的笑容瞬间布满脸庞说道:“想。”

江湖如戏,一梦唏嘘剑,刀剑入梦。

寒门新徒问道,百屠催城弑杀。

锵,锵,锵······

第三十四章 冷刀怒,谁不轻狂

萧问道的一句问话,西门百屠的一句回答,立即惹来众人侧目。

从雾岐谷开始比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被淘汰或退出的。

追名逐利,人之本性。

两族比试的首名或第十名,差距不算云泥之别,也是千里之差。一前一后,状元就是状元,榜眼便是榜眼。

谁若是连所谓的名次,都不在乎。那也就不会来参加两族之间的比试,胜者虽不能称王,却一生名声显赫,败者虽不会低人一头,也一生憾然,对于口中喊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来说,不过是弱者心中的一丝心理安慰,凤凰永远都是凤凰,遨游九天的王者。而鸡却摆脱不了宰杀,成为一顿满足口舌之欲的宿命。

今年的这次的比试很微妙,最后的十位比试者都没有向其他的比试者出手,没有厮杀,没有陷阱,没有阴谋。

往常的最后的比试,哪一位修道者,都会施展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先来一番厮杀或搅局,这个世界还是那个“胜者为王”的世界,而今年的比试,已然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每个人还是出奇的冷静。

萧问道,白敬曲,吴瑾萱都算故旧,帮了唐冰心,入围前十。而易人之夏却是无心之举,有心成全。

贺兰汗青的加入,貌似是也是因为萧问道的缘故,一起踏入雾岐谷。

这六人心态平稳,一起携手往前走。

蚤休与西门百屠,还有另外两个妖族的修道者,都是各自为营。

萧问道与西门百屠的剑拔弩张,倒有了几分,两族比试在最后的意味,胜王败寇。

空青剑出鞘半寸,寒光凌冽。

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说道:“无趣,无趣。”

众人,也是一丝纳闷,刚才两人势同水火,这两个无趣,却将刚才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胜或败,名或利,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我之间,无论胜负如何,都便宜了前面的守关的人。我,只为好玩。”西门百屠几分飒然的说道。

“玩,怎么个玩法。”贺兰汗青都是有了几分兴趣的问道。

“比快。”西门百屠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众人都一脸疑问的看着西门百屠,等着他的讲解,怎么个“比快”。

西门百屠嗅了嗅空气,说道:“你们都闻到了桃花味了,前面应该是新的一关,就看谁能最快的击败这个守关人,如何。”

西门百屠眉毛一挑,邪魅的眼神划过萧问道的脸庞。

“好。”萧问道痛快的答应道。

这一众人,能进前十都是两族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心思一权衡,萧问道还是占了便宜。西门百屠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气血不稳,灵气不足,而且守关者绝对不是一个弱者,王徽章都是启元初期的境界,越往后,守关者的修为只会越离谱。

“战局定了,赌注也要有。”西门百屠说道。

“赌注?贺兰汗青看着西门百屠说道:“什么赌注,先约法三章,卖国弑君违背国家大义的不做,杀人放火违背道义的不做,恃强凌弱违背天道的不错。”

萧问道一直被西门百屠牵着鼻子走,在贺兰汗青的内心深处,就觉得妖族的西门一家,全是阴谋家,西门百屠和王徽章的比试,西门百屠的最后一剑,更是阴险至极。

萧问道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贺兰汗青真怕萧问道着了西门百屠的道。

“我赢了,他孤身一人去一趟天西城。”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不违背国家大义,不违背人间道义和天道伦理。

听西门百屠这么一句话,听起来算是一个朋友借着“赌局”之名,邀请一位朋友来家中做客一般。

萧问道听到这句话,嘴角俏皮的一咧,说道:“我赢了,你孤身一人去一趟冰封城。”

萧问道心中也有思量,即使是孤身一人前往天西城,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有自保的能力,冰封城,魔族的皇城,即便是名震四方的唐门门主唐济宗,或是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又或是权倾天下的人皇夏渊末,妖帝独孤落恒。

试问天下两族睥睨天下的盖世英雄,谁曾踏进一步冰封城,一代魔君南烛,谁不知污言秽语咒骂的同时,还祈祷着一辈子也不遇到他。

西门百屠听到这句话,也是惊诧了片刻。没有几人见过西门百屠一脸尴尬的时候,此时贺兰汗青才知道多余为萧问道担心,他比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还有奸猾。

一片桃花烂漫,小狐狸空空看着一片桃花,都站在萧问道的肩膀上,看个过瘾,空空两只眼睛里洋溢着粉红的气息。

唐冰心刚看见就是一片雀跃,吴瑾萱虽不比唐冰心雀跃欢喜,不过看她的表情,心中还是有几分开心的。

守关人,正好两人。

一位身着白色的银甲亮胄,一杆银白色的长枪,银光寒寒,气势逼人。一位身着黑色的乌甲亮胄,一柄乌黑色的宽刀,威武凛凛,霸气悍然。

陆英,陆雄。一套双子枪阵,在琅琊榜上也是赫赫威名,都是启元中期的修为,比王徽章还高一个层次。

西门百屠豁出半条命,用不入流的诡计侥幸赢了,后面的守关者肯定已经知道了西门百屠的小把戏,能修炼到启元境界的修道者,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有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是一场恶战,别说赢了,就是平手都是五五之数。

“这桃花林,有蹊跷。”白敬曲看着那片桃花林说道。

众人不解的看着白敬曲,只有吴瑾萱和贺兰汗青也看出了蹊跷。

“这是个阵法,而且是困阵与杀阵相合的阵法,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桃花林应该是十面埋伏阵,这两人要是引你们入林,怕是只有凶,没有吉了。一元化两仪,两仪成三才。丝丝相扣,阵眼立破军,东西列天地,南北成风云,东南站龙,东北卧虎,西南出鸟,西北游蛇。妙哉,妙哉。”白敬曲口中喊着妙哉,内心却是苦闷,他从小也是在璇玑宫长大的,从小就修习剑阵,璇玑宫的剑阵,没有一人敢小瞧。若是璇玑七子都在这里,倒是可以一闯。

吴瑾萱与贺兰汗青虽说不如白敬曲,精通阵法,却也能看出这阵法,着实难了。

“这是对付军队的阵法,对付我们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贺兰汗青看着这桃花阵也是头痛。

“他们是准备为王徽章出口气。”白敬曲说道。

“刚才的赌注,可还算数。”萧问道看着西门百屠说道,这次他倒是占据了主动。

“西门百屠,说话永远算数。”西门百屠说着这句话,率先踏出一步,刀剑出鞘,走向那两位守关人。

“我黑你白。”西门百屠说着,就朝穿着黑衣的陆雄走去。

两战起,萧问道剑气纵横间,一鼓作气,杀向陆英。

陆英,陆雄,相识一笑。身形飘往后面的桃花林中。

“糟了。”白敬曲看到消失到桃花林中的两人,心中就一阵唏嘘。此时,众人都仰着脖子看着桃花林深处,却看不到任何端倪。

萧问道一脚踏进桃花林的时候,这桃花阵已然开始发动。

他虽然心中不懂阵法,心中倒是不慌不乱,从小生活在极北的不正山下,天寒地冻间炼就的就是耐心。

“呜”的一声,空空叫了一声。

银枪出动,直取萧问道的前心,上来下的就是死手。

萧问道侧身闪开,身形一瞬间,在桃花阵一阵闲逛,陆英看着身形飘忽的萧问道,还以为是他乱了阵脚,不过这桃花阵着实精妙,恍惚间能看到西门百屠,却一瞬即逝。

萧问道平心静气的盘坐在一块空地上,他也在等。他知道陆英不会等到天黑,若是等到天黑,陆英在这桃花阵中也不好办了。

不过片刻,陆英就站在萧问道的面前,不在玩“猫鼠游戏”,一枪蓄势,如猛狮捕兔全力出击。

萧问道身形斗转,一招“独酌花间”,以柔克刚,灵活的躲避枪尖上的裂地之势,一株桃花树,应声而断。

一闪一避间,如花中蝴蝶,随心而飘。枪挑如龙,借桃风之势,势如破竹的就只取萧问道的后心,一招“无情醉游”,避其锋芒立即遁入一片花海倒是几分逍遥。

陆英的修为比萧问道,着实是云壤之别。可论身形速度,萧问道倒是还算胜了一筹。可灵力与元力的差别,还是差别巨大。

拖,对于萧问道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在等,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横扫千军如卷席,陆英排山倒海的攻势,瞬间将萧问道逼得无法招架,这倒是有点像西门百屠疯魔似的打法。

一息不歇,寸步不让。

忽尔,空空似一缕疾风,扑上陆英,陆英攻势稍减,看着小狐狸,以枪为锤,眼看就要扫到空空的身上。

萧问道一剑也似疯魔了一般,刺向陆英。

陆英嘴角一丝冷笑挂在嘴角,枪尖陡快,刺向萧问道的胸口。

空空顺势跑回萧问道的肩膀上,萧问道右腿后驱,本想着一招“朝辞彩云”,避让过枪尖,一枪如骨,划过萧问道的肩膀。

殷然如血的桃花,随风飘起。

陆英稍顿,一杆银枪在夕阳的余晖下,锋芒寒寒。

一丝离火,出现在萧问道的掌心。

陆英没有取了萧问道性命的心思,只要枪尖抵住他的喉咙,他便是败了,这场缠斗也算划伤了句号。

空青剑默然入鞘,陆英还以为萧问道是为了言败。谁知,萧问道的下一个动作,陆英此生难忘。

萧问道以双手之力,握住了枪尖,陆英看着萧问道这架势,打算搏命了。有了王徽章的前车之鉴,陆英怒气横生,一步不退,直捣黄龙,不死不休。

慢慢的陆英就感到不对劲,萧问道握着的枪尖,没有了。萧问道身体表面漂浮着一丝火光,一杆五尺长枪,在萧问道的手中,化为了尘烟。

陆英心中一丝恍然,舍去只剩半截的枪杆,右手起掌,就要拍向萧问道。而现在的陆英就像当年的“唐斩”一样,不同的是“唐斩”是挨了一掌,萧问道一掌不停,足足十二掌。最后陆英身上一阵焦糊的气味,一阵一阵。

萧问道不会下死手,可陆英却是伤的不轻。

接下来的一幕,站在桃花阵的所有人也忘不了。

一团烈火,随着晚霞的余晖。萦绕在天际,久久不散。

“桃花阵,不还是以木气为主。火克木,再厉害的阵法,也不离五行四法。”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烧尽了所谓的“十面埋伏”。

当萧问道不急不缓的站在西门百屠的身边说道:“你输了。”

陆雄看到重伤的陆英,愤怒的脸庞看着萧问道,转而看着萧问道又有些不可思议。

“杀人者,人恒杀之。”

萧问道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只留下怒火中烧的陆雄和面色难看的西门百屠。

不过片刻,西门百屠就输了。

前十之战,西门百屠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比试者。

巍巍桃花火海,映衬着萧问道往前走的身影,和西门百屠往后走的背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踏昨日疏影,谁默然不答。

归去的西门百屠,带走的是轻狂年少。

年少,谁不轻狂。

身后传来一阵狂笑,只听远去的身影传来一句话,生死也笑谈,来去无憾。

第三十五章 寂寥长夜,谁红袖不言

仲夏的夜,最让人心醉的莫过于,凉风与漫天的星辰。

一颗如烟花般的流星,划过天际,总会引来一阵欢笑和虔诚的祈祷和许愿。

随着西门百屠的淘汰,倒是凝聚了这九个人的内心,一排九人向着皓月,向前走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关于萧问道的疑问。

能将五行之火,运用的如此纯熟,即便是傲如贺兰汗青,都觉得匪夷所思,都在等着萧问道开口,古往今来多少名人帝王,却没见过有人能驱使五行之火的,当时只见萧问道挥手间,桃花林已经化成火海。

空空忽尔跳向吴瑾萱,吴瑾萱心思灵透,拿出一粒一粒的牛肉干,喂着空空,说道:“这小狐狸的眼睛,也像是两团火焰似得。”

这一众人,也都看向空空的小眼睛,当真像是国色园中最鲜艳的红牡丹,红的醒目,像两颗南方禹州出产的火雨玛瑙,着实耀眼。

贺兰汗青和白敬曲一同和萧问道在一起的五人,都陷入了一段回忆之中。

曾在山顶的的小瀑布前,吴瑾萱说过发现了一处洞府,名为“长生洞”。等到吴瑾萱下山喊人的时候,洞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兰汗青这一众人只好在瀑布前枯等,不过一个时辰,不算大的山峰裂开,萧问道从中而出,肩上趴着小狐狸空空。

众人虽然都缄默其口,却也知道萧问道身上有他的秘密,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可那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最后前十的比试,大家都是对手,而贺兰汗青是念及往昔萧家与贺兰家的渊源,自从知道萧家的子孙回到尚京,却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心中却是存了结交的意念,所以才有了刚开始的一幕,帮着萧问道将唐冰心拉进前十。

可一个时辰,就能学会运用五行之火,古往今来第一人。

天下道法万千,也没有见过一人用五行之法的,三界,人,妖,魔。虽是体质不同,可都是以日月星辰和天地万物之中的灵气修道的,纵使上古时期的道祖,也是以灵气修道,最后羽化升仙的。

“萧兄的五行之火,妙哉妙哉,不知是受哪位高人所赐,我也听闻萧兄从小生活在极北,靠近魔族,可我也并没听闻魔族有功法能修炼五行之火的。”白敬曲一副面目恬静的问道。

“我从小随父母流放,在极北不正山生活,从小得幸一位老人所传授。”萧问道匆匆一句,萧问道也并非不想将这事说清楚,而是自己都说不清楚,当年在不正山,霍玄极传授的“离火诀”,就像是烙印在萧问道心中的一片符文,心念一起,离火便至。

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事,也就讲不明白了。

皓月当空,萧问道的心中没来由的又想起远在魔族的父母与姐姐,还要远赴幻丘山兜古殿的纳兰蝶衣。望月思人,顿时觉得心里好空,空的好像是天上明月,一片皎洁。

众人看着萧问道看着月亮沉思的模样,几分忧愁上了眉头,又上心头。

“你与我四哥怎样相识的。”唐冰心看着萧问道问道。

唐冰心从小生活在唐门,唐逝水这一代四男一女,性格虽是刁钻了,可毕竟从小在唐门耳濡目染一些人细小的表情细节,唐冰心看着萧问道眉头的那一缕愁绪,忙不迭的岔开话题,不过心中也却是想知道唐逝水与萧问道的渊源。

“因为一个女人。”萧问道说完这句话,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想,莫非萧问道这一番儒雅文质的表面下,还是一颗寻花问柳,留恋花楼妓院的铜豌豆。

吴瑾萱看着萧问道的眼神,都是一阵鄙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是一把倒钩,狠狠的剜在萧问道的身上。

“当年,我与我的妻子纳兰蝶衣一同去青楼,拜访易慕白爷爷,行至路中,正是十万妖族来尚京的时候,人多不便行走,就在一处酒馆下驻足观看,逝水兄当时也在那家酒馆饮酒,不慎将那就被碰落,砸在了蝶衣的身上,我护妻心切,便有了争执。”萧问道笑着说道,现在想起这一段往事,也让萧问道几经唏嘘。

吴瑾萱听完萧问道这句话,脸色倒是缓和,却也为刚才的小心思一阵羞涩,他品行如何,关我何事,哪用我费心。

吴瑾萱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了台阶下,心中倒是美滋滋的,萧问道还是心中的那个萧问道。

“唐斩的右手就是你给打废的,最后他还一心想拜入你的门下。”唐冰心回忆的说道。

“当时也是犯下的无心之错,我与他不是师徒只是挚交好友,我能教的也决不藏私。”萧问道说完这句话,众人心中虽是钦佩萧问道的为人,却无人敢像他这般,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修道者,一人千面,难得能遇到萧问道这样的“痴人”。一颗道心,从一守一。

“萧兄,现在在尚京哪处落脚。”贺兰汗青问道,他心中对于萧问道的道法虽说也有觊觎之心,对于五行之火的道法,若说无意,那倒是真有些假,不过他倒是真心想结交萧问道,不为其他,便是萧问道,姓这个萧,就让贺兰汗青割舍不掉。

“以前的青风道院,曾经是一处荒宅。我与三位好友,在那里住着。”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看着前方八十里的湖泊,明镜湖。

众人也都记着这四个字“青风道院”,心中存了结交的心思,却也不急于一时,此时这一众人心中,也存了小心思,若是萧问道想夺这个首名,也绝不与他所争。

天下能驱使五行之火的,他见过的只有一人,萧问道。

此时,这一众人也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石碑,石碑上课刻着三个字“明镜湖”,极目远眺看到湖中心的岛上一处道观。

“那是陋观,也有三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以苦寒为道,陋观修道的地方,都是四面漏风,不管四季寒暑,都在一处陋室修道,一日一餐,半碗冷食。那苦与寒,当真是苦到了极,寒到了极。当年人皇夏渊末与现在的天武第一神将易慕白武侯,还有当年的岳王,就是在这个地方相识的,这也是寒门的发源之地。”贺兰汗青娓娓道来,说的清楚明了。

众人也好奇贺兰汗青怎么知道这“陋观”的由来。

“我从三岁起,就在陋观修道悟道,每长一岁便在陋观修道一季,都是在寒冬年尾,这也是贺兰家的传统,不光我一人,就是我父亲和堂兄妹,也会来着陋观修道,饱经苦寒,从三岁起,我吃任何东西,从不留一粒米在碗中。”贺兰汗青说着自己的过往,知道这众人想的是在陋观受了苦寒之苦,在珍惜所吃的食物。

“你们以为我是受了苦,才学会珍惜粮食的,虽然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因为我若是在碗中留一粒米,就要在这陋观修炼一季,当年年少,碗里剩了十粒米,我父亲就将当时六岁的我扔在这陋观中,整整两年半,一次也没来看我。后来我父亲来接我,我看出了他心中不忍,也只是仰着脸,抱着我就回了家,说道,青儿,你总有一日会明白为父的苦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明白了我父亲的苦心,是为了有朝一日上了战场,与魔族厮杀,不为苦寒所迫,而丢盔弃甲。”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众人心中对贺兰一族倒是几分敬仰。

萧问道此时也想起,从小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吃饭的时候,永远也是一粒不剩,莫非父母也曾在这陋观生活过。

两片竹筏,靠在岸边,却看不到一人,这一关其妙了。

“前方是湖,绝对是与水有关,两边竹筏,一竹筏最多载三人,这是让我几人互相厮杀啊。我却偏不如他们愿。”白敬曲看着那两片竹筏说道。

其实,众人也都在思索着渡江之法,这一片“明镜湖”八十里,即使是施展开“轻功道法”也是一息就能办到的,入水游过去倒也不算难事,谁又能知道这水中可有其他的机关。遭了暗算却是不值得。

因为,他们看到着明镜湖平静的可怕。

白敬曲抽剑,两道剑气朝着两片竹筏,挥了过去,竹筏应声而散,两片竹筏,十根竹子。

“以单根竹子为舟,三人在前,三人在中,三人在后,不至于灵力不济,还能平稳向前,在后的三人灵力必须充沛,半个时辰一次调换位置,中顶上,下顶中。在中间虽是省力,但也不可不用力。”白敬曲说着这句话倒不是针对于谁,而是让他们暂时放下心中的胜负心,先化解了这个“危机”再说。

众人心思也是透亮,蚤休与原先一同先行的两位妖族站了出来说道:“我们先在后。”

白敬曲看着他们三人说道:“也好,若是觉得体力或是灵力不济,说上一声便可,此时大家同是同舟共济,自当一心克敌。”

这九人算是确立了同盟关系。

易人之夏,贺兰汗青,白敬曲在前。

萧问道,吴瑾萱,唐冰心在中。

蚤休与那两位妖族在后。

九人悬立在孤竹之上,随着湖面的微风,倒是真有几分逍遥。

皓月当空,陋观离的越来越近。

“当年,只听说过一位得道高人,曾靠着一支芦苇,便在东方的大海上,云游了一年。我们现在都是有了当年高人的风范了。”白敬曲打趣道。

“一蒿渡海,我们差的远着呢,小小的明镜湖,都让我们棘手不堪,更遑论一蒿渡海了,难矣,此生都不一定能修到那样的境界。”贺兰汗青将心中所想说着。

忽然,湖面起了一阵波澜,众人倒是还能保持着平稳。

“水下有人,大概有三个人。”易人之夏蹙眉说道。

妖族的触觉力,着实惊人。

猛然就在他们连着的这就跟竹蒿下,蹿出一人,一剑就刺向在中间的唐冰心。

那人忽的又落了下去。

只见唐冰心手里拿着一个一寸长的一个东西。

一场虚惊后,众人又稳住自己的身体,看着唐冰心手里的东西。

“这是我来比试的时候,我爷爷给我的东西,说是叫玲珑九幽针,针上还被我爷爷淬了毒,是西南的七星鸩羽的毒。”唐冰心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坏了,快跑。”贺兰汗青听完唐冰心这句话,就知道要坏,七星鸩羽,便是一星鸩羽都了不得,这唐家老祖宗可真是疼爱唐冰心。

此时,湖面水声大作,水下两人带着毒伤的那人,就奔向陋观。

只见陋观灯火通明,岸上站了何止两人,粗略一看就有九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这九人不敢说自己的壮士,就怕一会儿变成了烈士。

岸边刀光凛凛,剑色寒寒。

还没等萧问道这几人回过神,站在岸边的九人就腾空而起。

他们看着杀气腾腾的这些人,就看到了八个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此时,只见唐冰心喊了一句话,那几人就纵身一退。

唐家有女,一语退敌。

红袖不言,笑看喜悲。

唐冰心着实妙哉,妙哉。

白敬曲一声叹,一声赞。

第三十六章 念奴娇,弃当年沉浮烟雨

“我有解药。”唐冰心这四个字,化解了这场“生死战役”。

看着陋观站着的一群守关人,腾空而起后,又翻身飞回了湖心岛的岸边,黑夜中都能看到这些人眼中的熠熠之光。

萧问道他们上岸的时候,为首的一位黑衣人,从唐冰心夺过七星鸩羽的解药,倒出那颗解药的时刻,一股恶臭般的气息,席卷了整个陋观。

即便是修为深厚的守关人,都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在水中偷袭,又中毒的那个人吞下了解药,那九位守关人好似都松了一口气。

看的出他们感情很深,绝不仅仅是同为守关人的缘故。

水面渐渐的更加的安静了,终于像是深夜酣睡的孩子,没有了倔强的波澜,也退却了白日疯狂的玩耍,泛起了那一层一层的涟漪,明镜湖,累了,人,却不倦。

萧问道这九人一直站在陋观外面,唐冰心像是做错了的孩子,平时刁钻的自己,也不为自己辩驳几句。

“我们是闯关人,他们是守关人,受伤在所难免,无需内疚,再者说他们用的偷袭的诡计,我们使的是保命的计谋,我们无错,不必伤怀。”贺兰汗青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事无对错,立场不同。

“好一个对与错,是与非。”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色肃穆,一双凌冽的眼神看着贺兰汗青,却还透露着几分宠溺。

纳兰汗青看着他拱手施礼说道:“商陆叔叔。”

萧问道纳闷的是,怎么他又遇到了熟人,其他人却在想着商陆这个名字。

易水十客之首的商陆。

其他人听到商陆这个名字,也是拱手拜去,萧问道晃过神,也是拱手一拜。

“你们这些晚生后辈,可真了不得。往年能闯过两关的都寥寥无几,今年到了第三关还剩九个人,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打到第五关。”商陆好似责备,却又显得语重心长。

“今年人才扎了堆了,能闯到这里我们也是不敢想,不过这也是两族的幸事,说明两族人才济济,为以后灭魔的大业,能够出上一份力。”贺兰汗青堆起了小脸说着。

“今年人才济济?商陆说着这句话看着他们九人说道,“往常两族比试,能进前十的修为最不济的也是后天巅峰,这后天中期的都进前十了,你跟我说人才济济。”

萧问道听着这句话,倒是也不生气,而其他八人却明白萧问道真正的修为,晒笑不置可否。

现在他们九人的表情就是,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来到这第三关总是事实吧。

“薛余醒了。”一位身着黑衣的守关人看着商陆说道。

商陆点头,说道:“好生照看,这几个兔崽子,我来收拾。”

听着商陆的语气,还是几分咬牙切齿。

“你们第一关将王徽章,一剑穿腹,好阴诡的剑法。第二关陆英重伤,百余年的桃花阵瞬间就化为灰烬,这第三关你们想怎么个打法,玉石俱焚还是两败俱伤,不过你们都没这个本事。”商陆看着他们,一番切齿的算着这本帐。

“王徽章将军,启元境界,若无计谋,哪能取胜,就凭我们这些小兔崽子。陆英重伤,他的对手不过是商陆将军看不过的一位后天中期修为的小兔崽子,本事不济,怨天尤人。桃花阵化为灰烬,尽然是阵法,就别管破阵的方法,难不成脚下绊脚的石头,还不让人踢到一旁么。”白敬曲说完,看着商陆。

你看不上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你以修为压人。前两关打不过我们,就跟我们讲道理,那我们也跟你讲讲道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商陆一拳砸在地上,地面都一阵抖擞。

“咳咳。”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盏黄豆般的油灯,走到他们几人身旁,无声无息,若不是老人那两声咳嗽,怕是这些人还没看见身后的老人。

“苦木师父。”贺兰汗青先是一拜,其他人也是一拜。

“我为这些孩子,备了些寒粥,不妨让他们吃了再训斥他们如何啊,商陆将军。”苦木老人说着这句话,还是佝偻着身子,黄豆般大小的灯火,也在摇曳着看着商陆。

“您心疼这些孩子,那就让他们吃粥去,我们倒是不急。”商陆也是弯着腰说着。

“好,跟我来吧孩子们。”枯木老人说着这句话,前面引路。

四处漏风的房子上,苦木老人将手上的那盏油灯,放在一张两尺大小的木桌上,几碗白色的米粥,放在上面,凑近一看撑着寒粥的碗,也是有些破损。

“每人半碗,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吃吧,孩子们。”苦木老人就打坐在一旁。

寒粥,倒真是放的有些凉了,不过在夏天倒也不算难以下咽。

半碗寒粥,也就两口,这一圈人吃完,就看着唐冰心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半碗寒粥,怔怔出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

“怎么,你看着这寒粥还悟出道来了,还是半碗寒粥配不上你这唐门大小姐的身份。”贺兰汗青看着唐冰心的样子,也实在忍不住的说道。

唐冰心端起那半碗寒粥,眼泪就啪嗒啪嗒的顺着娇嫩的脸庞往下掉,那一个楚楚可怜,好像是在婆家受了为了委屈的小媳妇。

贺兰汗青刚刚的一番话,虽说有激将的成分,着实不想让他尊敬的枯木师父,枉费了一片苦心。

“她不是嫌这寒粥不好,应该是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段往事。”白敬曲看着唐冰心说道。

一粒不剩,看着唐冰心干净的碗,众人也陷入了一片安静。

一粒豆火,打坐的老人,宁静的夜空,微微的清风。

这种静逸,就像是一颗种子,因为半碗寒粥,陷入了一片往昔中,这半碗寒粥像一把剪子,剪着过往的岁月和苟且,剪断了往事悲欢,生死离合。

此时,在晦暗的墙壁上,不算太清楚的几个字,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苦木老人仿佛是一声梦呓,却让几人如醍醐灌顶。

众人起身,看着这位老人,并排一跪,喊了声:“师父。”

身退陋观,看着站在一旁的商陆,都一番微笑看着他。

“苦木老人给你们传道了。”商陆看着他们问道。

“道无道,问谁有道。”萧问道给商陆打起了机锋。

“问道无道,有道无道。”商陆笑道。

“无道无道,有道也无道。”萧问道笑道。

“道无道,何道。”商陆说道。

“问道,何道,不问道。”萧问道说道。

“不问道,道有道,问谁有道。”商陆仰天说道。

“不问不问,无为道,道无道。”萧问道仰天回道。

“无为道,问道问道,无为之道。”商陆说道。

萧问道不答,品着无为之道,四个字。

他拱手,对着商陆一拜。心中听出了对自己的点拨。

“你倒是他们几人中,我最是看不透的一个人。”商陆看着萧问道说道。

“这世间万物,若是都琢磨透了,就无趣了,留下一两样琢磨不透的,闲来无事,再行琢磨。”萧问道说道。

商陆看着萧问道不合年纪的沉稳,心中想起了一个人,倒是跟那个人有几分像。

“言归正传,你们即是闯关人,我们是守关人,比试还是要继续的。”商陆正色道。

“好。”萧问道只讲着一个字,是方是圆,有他们来画。

“我们几兄弟商议,原先是抽出三人与你们九人比试,不过么,现在规矩变了。”商陆故作深沉的看着这群“孩子。”

可是,商陆看着面色平静的九人,总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少年老成的孩子,见一个都不好对付,一下见到九个,商陆虽是面不改色,心中也有些燥了。

稍微沉稳下心神,商陆说道:“本来我们的计划,就不想让你们登上这湖心岛,即是如此,这次比试,我们就比下快,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先跑,若是你们能跑到第四关的关隘,算我们输,若是让我们追到,那可······。”

商陆话不说完,就看着他们一眼。什么也不说,自己领会。

萧问道心中又是沉吟又是个“比快”的爷们。

战书下了,这九人自当是接了。

“你们几人出战,我能用毒么。”唐冰心俏脸有些惊悸的看着商陆说道。

商陆看着唐冰心的表情,心中总算有些快慰,总算还是知道害怕的,不过听到“用毒”两个字,商陆的心里也是冒出丝丝凉气,不过不用近战,用毒也不好使。

商陆点着头说道:“可以用毒,我们还是三人,不过半个时辰一人。”

唐冰心笑靥如花,看的商陆后心冰凉,她不会还有其他的毒吧。

转念一想,唐门的五小姐,唐济宗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用一种毒就防身。

九人出发。

东方已经大亮,九人再次乘着孤竹,易人之夏与那两位妖族在前,唐冰心,吴瑾萱和萧问道还是在中间,其余的贺兰汗青,白敬曲,蚤休在后。

“逃是无用的,若想胜,还需用计。”白敬曲沉吟着说道。

“怎样个计谋。”贺兰汗青问道。

“各个击破。”白敬曲看着水面沉思道。

“即使是我们分成三组,三对一,都不一定有胜算,易水十客和商陆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清楚他们的实力,都是启元境中后期的修为,若想靠所谓的阴谋取胜难,而且他们肯定有备而来,也许不会跟我们照面,就把我们打败了,商陆叔叔的弓箭,我是见识过,千米穿杨,轻而易举。”贺兰汗青说道。

“唐冰心手里还有什么毒。”萧问道突然问道。

“七星鸩羽,六味断肠散,百花软骨粉。”唐冰心说道。

“不知前方三位妖族的道友的本体是什么?萧问道话锋一转问着前面的易人之夏和另外两位妖族的人。

“我是炎豹。”易人之夏率先说道。

“獬牛。”“青狮。”其他两位妖族也说道。

“那不知能否委屈下三位,供我们一乘。”萧问道说这句话,脸色也不自然。

供人骑乘的那是被人驯服的畜生,萧问道说这句话倒是鲁莽了。

易人之夏先是点头说:“好。”

其他两位妖族也点头。

“萧兄有计了。”贺兰汗青问道。

“有了。”萧问道笑道。

众人看着萧问道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想着莫不是这次还能搏一搏。

众人上岸,也不走了。

谁人携羽扇只影凭栏。

念奴娇,飞云翩翩。

遥想当年,溪山画意弹指定江山。

弃当年,烟雨沉浮。

侠影御诛仙。

第三十七章 风云笑看,千年逍遥叹

“将六味断肠散给我,解药也给我。”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说道。

唐冰心将一个玉兰花形的戒指交到萧问道手里说道:“这戒指的戒面,有三十六孔,就有三十六根淬了六味断肠散的棉针,戒环一侧有个机关,一次九孔的棉针。”

萧问道拿在手上,端详着精致的暗器,心中也暗叹唐门炼器绝技,绝对的天下第一。

“你只需站在岸边就好,吸引下追上来的守关人,我将他引入水中,我就有了五成的胜算,然后你就去找他们。”萧问道看着易人之夏说道。

众人听着这句话,就明白了萧问道的意思,以他一人的力量,拖住后面的守关人,给他们争取最大的时间,到达第四关。

“我与你一起吧,相互之间有个照应。”贺兰汗青说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人足够了,在我们在这些人中,你的修为最高,你保护着他们到第四关,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萧问道将小狐狸空空交到吴瑾萱的手里说道:“先帮我照看一天,等今日这些事完了,我再将空空要回。你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易人之夏和其他两位妖族的人,同时化形。

易人之夏化为炎豹,站在湖边。其他两位妖族的人,化为獬牛,青狮,驮着其他人,只有蚤休不坐,一人独行。

两行尘烟,绝迹而去。

萧问道看着化形的易人之夏说道:“苦了你了。”

易人之夏一声豹啸,响彻明镜湖。

萧问道孑然一人,两脚并尖立在一根竹子上,面朝着陋观的方向。

今天是个晴好的天气,最适合沁一壶春茶,念几句平仄。

一番好心情,被一支破空的利箭,打破了。

一身黑衣的商陆,手持一把金黄色的硬弓,一支箭矢在萧问道的头顶擦头皮而过,萧问道还是一番气定神闲。

商陆虚空的站在萧问道大约百米处,看着他。

萧问道拾起一根飘在身旁的一根竹子,用力就朝着商陆掷去。

那根竹子,离商陆半米处,落在水中。

“你走吧。”萧问道冲着易人之夏说道。

易人之夏还是站在湖边,寸步不移。

萧问道看着易人之夏,嘴角挂起一缕微笑。

空青剑,出窍。

商陆一只箭矢上弦,萧问道每动一步,便是一只箭,极速破空射来。

萧问道踏在水面上,腾挪转移,身形速转。

距离在拉近,危险也越近。

萧问道知道商陆没出全力,若不然依着商陆的箭法,不会一次只射一只箭。

就在萧问道与商陆,只剩五十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空青剑迸发出一缕离火,破空而去。

商陆岁看不到无色的离火,却也感受的到。

斗转星移,在前方的商陆,突然出现在萧问道前方两米。

此时,商陆脸上那饱经岁月的皱纹,萧问道看的是一清二楚。

“可入水一战。”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沉入水底。

商陆不假思索也是沉入水底。

湖底的水草绵软滑腻,萧问道沉心静气的看着商陆。

商陆握着一根箭矢,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出剑,一剑刺空。心中暗叹这商陆好快的身形。

他曾在怒江苦修,身形也陡然快了起来。

商陆将箭矢化作剑,箭尖直取萧问道的咽喉,空青剑竖剑格挡,往后退了三步。

空青剑蓄力击出,身形斗转,萧问道猛然出现在商陆背后。

一掌拍在商陆的后肩。

一翻身,拿起空青剑就远遁而去。

商陆这场败,败的有些快,也有些不甘,却也是一阵苦笑。

萧问道等着药效发作,右手拦起商陆的身子,就游向岸边。

商陆睁着半个眼睛看着萧问道说道:“本以为是你是光明磊落的一个少年英雄,谁知却是用阴谋诡计,施毒的人。”

商陆这一句从牙齿中吐出的讥讽,萧问道笑着说道:“兵不厌诈。”

亘古至今的兵家精髓,还给了用兵的商陆。

萧问道将解药放到他的口中。

六味断肠散,绝不是疼痛那么简单,即便是服下解药,也得休息个一天。

萧问道翻身骑上易人之夏化形的炎豹,就直奔前方而去。

谁知,不过行至十里,就遇上了前行的七人。

贺兰汗青看着急奔的萧问道,差点没哭出来。

“第一位追出来的可是,商陆叔叔。”贺兰汗青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不往前走。”

“我们商议了一下,这一关不能让你一人面对。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击败的商陆叔叔的。”贺兰汗青回道。

“只算是侥幸,不过这六味断肠散却是好用。”萧问道笑着说道。

唐冰心抿嘴一笑。

“刚才,白兄说了一个办法,可以与易水十客的任何一人都能一搏。”贺兰汗青说道。

“什么方法。”萧问道看着白敬曲问道。

“阵法,都天烈火阵。合这个阵法本来是以烈火陨石为阵心,列阵的人取烈火灵气,即是杀阵,也是困阵,不过现在,便是以你为阵心,不过不知道萧兄的五行之火,能持续多久。”白敬曲说着他心中所想的办法。

“五行之火,无需担心。可这列阵的地方,不会是在这大道上吧。”萧问道说着心中所虑。

“我们行至前方十里出,看到一片柳树林,我才突发奇想。以都天烈火阵,对付后面的守关人。”白敬曲说道。

“那赶紧去柳林,布阵。”萧问道沉吟道。

两人一骑,全力急奔至十里处的柳树林。

“都天烈火阵,一人主阵,萧兄为阵心。八方一人,东立贺兰汗青,西立蚤休,南面是我,北面是易人之夏。东南是吴瑾萱,东北是唐冰心,西南是这位东方余青,西北是这位叶武。”白敬曲排列阵法。

萧问道此时才知道另外两位妖族的名字,青狮名为东方余青,獬牛名为叶武。

刚排列好阵法,一身黑衣的守关人,就来到萧问道的面前。

“想靠阵法取胜,你们还是高估了你们的斤两。”这位守关人一来,便是摧枯拉朽的攻势。

“动。”萧问道念着这这个字,他催动着离火诀。

一粒离火,似星火燎原。

贺兰汗青出剑,借离火之势,剑快进快出。那守关人的肩上,一处灼伤。

都天烈火阵,似不眠不休的火山,八方一人,借着离火的火势,一击不管得不得手,都是藏体匿身,从不恋战。

守关人,拼着饱满的元力,一阵怒砍。

这一片柳林,已然是倒了一大片。

忽尔,空青剑迅猛出窍,剑尖只抵守关人的喉咙。

这一次,易水十客败得不算冤枉。

“我们的斤两,我们有数。”一向刁钻的唐冰心看着落败的守关人说着。

“我们走吧。”贺兰汗青说道。

“不是还有一位守关人没来么。”吴瑾萱问道。

“他们不会来了,我了解他们。”贺兰汗青说道。

九人,并着肩,朝着炙热的太阳走去。

“你们说,这第四关会是谁来守关。”易人之夏问道。

这两天的相处,倒真是少了许多隔阂,多了些亲近。

“管他是谁,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即便是让人皇,妖帝,魔君,一同来守,又有何惧,无非一个败字,能走到这,了无遗憾。”贺兰汗青笑着说道。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知道再往后怕是真的不易了,前面三关,有自身的实力,但是大多的还是运气使然。

“我有些饿了。”唐冰心忽然说道。

众人此时倒是都想起了昨夜在陋观,吃到的半碗寒粥。

“前方不是有河流么,待我抓上几尾鱼,烤来吃。”萧问道也是心情不错。

后面还有两关,半天时间,绝无可能,还不如闲暇些,点一团篝火,十余尾草鱼鲫鱼,被易人之夏和叶武处理干净。

一尾一尾的烤,鱼香四溢,别人也不问为何萧问道身上总是带着一些佐料,就连白敬曲也会带些。

萧问道从御林关到尚京,一路风餐露宿,而且从小生活在极北的他,平时上山狩猎或是下河捕鱼,随手也就料理了,山野之间,只为饱腹。

将烤好的两尾鱼,递给了吴瑾萱与唐冰心,她们拿过去虽是有一丝羞赫,可也是饿的极了,不过吃相还是斯文的很,一丝鱼肉,剥离着吃。

不过一个时辰,十余尾鱼就被烤好了。

众人闲坐,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是启山叔父的儿子,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天武,却不见叔父叔母,还有允儿姐姐。”

“你认识我姐姐。”萧问道疑问道。

“我与允儿姐姐本就是同年所生,不过允儿姐姐比我早两个月,我是九月,允儿姐姐是七月。”贺兰汗青回道。

“我参加两族比试,就是为了进通玄仙府,解开自身不能修道的命,谁知机缘巧合之下,倒是解开了自身不能修道的症结,我又代替唐逝水与吴道友比试,才有了后来的在皇宫里与妖族公主的切磋,而人皇陛下恩准我直接进前三十。”萧问道一番解释,看了一眼吴瑾萱。

“我输了,当时他还是拿着一根随处可见的枯枝,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我就输了,当时我还纳闷,唐逝水的剑技,怎么提升的那么快。而且,将我打到在地,连扶上一把也没有。”吴瑾萱说起他们两人的往事,不禁莞尔一笑。

“你可知道这两族比试的前十,有何分别。”贺兰汗青正色说道。

“无非是奖励不同,名次不同罢了。”萧问道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两族比试前十除却名和封赏之外,最主要的是进入通玄仙府的时间不同,从一到十,每一名进去的都相隔一个时辰。”贺兰汗青此时才说出这排名的玄机。

除却萧问道,其他人都了解最后十名的排位之利。

通玄仙府,三年开启一次,一次为半月,一个时辰的相隔,已然是能取得先机了。

天武与妖国,所出现在名器榜的神兵,十有九八,都出自通玄仙府。

一个时辰,谁知道谁会有什么造化。

忽尔,一只白鸽落在众人身旁,易人之夏随手抓住那只白鸽,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个竹筒,那里面装着一份书信。

贺兰汗青展开书信说道:“他们急了。”

他说完这句话,众人都凑着头看着纸条上的字。

看完以后,不禁莞尔。

这十二个字,字字都透露这两个字“急了。”

亦真亦幻,无量青风云霞散。

千里江行初雪寒,落英飞絮。

桃花乱红残,试问情。

风云笑看,千年逍遥叹。

叹,一声叹息。

胜败无关。

第三十八章 夏风凉,月下沧浪

十二个粗狂的小字,映入这九人的眼帘。

比试延时一日,看谁笑傲江湖。

本以为只剩半天的比试,又增加了一天的时间,这是一封战书,潦草的战书。

何为潦草,不过是有人想看看他们九人能走多远,排兵布阵的人,虽说有些慌了,这个战书,不过是做给“有心人”看的,看谁笑傲江湖,倒是很有底气。也看得出最后两关肯定别具匠心,说不好就是派上个归元境的,一招横扫。

这以武称雄的世界啊,还是如此潦草。

“这是个阴谋。”贺兰汗青笃定的说。

“无论阴谋或阳谋,无非是个输字。从小就听我师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除却生死无大事,庸人何必自扰之。活着,就是人最好的奖赏。”白敬曲说道,他心中明了这最后两关的难,可再难也不过是一个“败”字,此时他有想起了师傅说过的另外一句话,人生你都没败过,怎么证明你活着。

“你师傅是个赌徒。”贺兰汗青笑道。

“嘿嘿。”白敬曲苦笑了一声说道:“贺兰兄,着实聪慧过人,旁人家的祖师爷,手里都拿的是拂尘念珠,我师傅他老人家最喜欢把玩的是十三颗用极品的灵仙木镂刻的骰子,没事就拿出来摸上一把,我师娘劝了半辈子,当时放进道袍的宽袖中,不大一会就又拿出来,把玩一番,有时还喜欢到山下的赌馆里,玩上两把,赌徒两字,倒是真的贴切。”

众人一听,不置可否,阵阵欢笑。欢笑声划过炎日下,趴在树上避暑的蝉和在小河纳凉的蛙。

一番歇息,重新上路。

越往前走,道路却越平坦,树越来越少,太阳却越来越烈。

“前方好像有个酒肆。”贺兰汗青看着前方一处矮矮的一座木屋,白色的布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出现一座酒肆,这座酒肆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急等着这群“闹腾的羔羊”,羊如虎口呢。

“进还是不进。”唐冰心看着不远处的酒肆说道。

“进,总算有个乘凉的地方了。”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率先踏出一步。

贺兰汗青好酒,其实众人都是知道的,不过看着他的样子,看着酒肆的那个酒字,都已经神魂颠倒了,醉了,贺兰汗青已经醉了。

不管如何,众人还是踏进了这充满“阴谋”的酒馆。

这酒馆,却是阴谋重重,连个店小二都没有,这时候若还看不出这家酒肆的猫腻,这一众人就都是白痴了。

酒坛子,满满的九坛子酒。一人一坛,不多不少,酒馆的桌子上还放了一封书信。

贺兰汗青打开书信,寥寥几行字。

酒是烈酒,庆余坊三宝酒肆,出名的烈酒蛇莓酒,驱寒。

一人一坛,喝完进山。

山中苦寒,饮酒暖身。

切记,不可不饮。

“这是我父亲的字。”贺兰汗青说道。

“看来确实有变了。”白敬曲说道。

现在众人再想那寥寥的十二个字,当时还以为是笑谈,现在想来更是一种暗示。

比试延时一日,是例行公事。

看谁笑傲江湖,看似是一句气话,其实是一句提醒。

贺兰汗青,倒了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这也怕,那也怕,怕了就会输一辈子,天下亿万人,谁不惧魔君南烛,难道因为怕了就不杀他。天下让我所惧事,如天上繁星,可我还是会提刀前行。前路有谁挡路者,杀。”贺兰汗青看似一句醉吟,也饱含了他心之所向。从小受的是“苦寒之道”,看的是金戈铁马,学的是沙场杀敌,为的是杀尽魔族。

每个人。从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他如影随形,越是在安静和孤独中,更加清晰。贺兰汗青,从不会忘了自己的梦想,杀尽冰封城,成灭魔大业。

贺兰汗青是一个人,也是一种人,恰恰包括了白敬曲,吴瑾萱,唐冰心心中所想完成的事,不管是权倾天下的王侯将相,还是一世平凡的山野村夫。

其他八个人,听着贺兰汗青这句话,想的也不同,前路再是艰险,还能有征战魔族危险么,修道,唯一心尔。

道心,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魔君,南烛。是每个人族都想杀的,只可惜,碌碌一生,就是跨过御林关,走过万里雪原,就是冰封城,又有几人见过。

只有萧问道知道,魔君南烛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对手,虽然现在两人的差距,仿佛蚍蜉撼树,说出来也只是笑谈。

当年,萧问道为魔君南烛偷盗伏魔瓶瓶中的神骸,易慕白与魔君南烛大战一场,当看到易慕白,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的时候,萧问道曾在心中立下过豪言壮语,魔君,我来杀。

这五个字,字字诛心。现在想起来,萧问道却也不曾改过初衷,魔君,他必须杀。

他们都有退路,唯独他没有。

吴瑾萱喝了一口,就不在碰那碗烈酒,左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右手抚摸着小狐狸空空,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已经醉了一般。

唐冰心看着碗中清冽的烈酒,也是小酌一口,就呛的眼圈都红了。

“这九坛子酒,怕是有深意,莫不是第四关所在的地方是很寒冷的地方。”白敬曲说着心中所想。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既然贺兰将军已然有了提醒还是小心着好,比试多了一天,就能休憩几个时辰,这也许也是贺兰将军的深意。”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萧兄,从小生活在极北,可曾去过冰封城。”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说道。

“魔君见过几面,容貌稍许的粗狂,言谈举止也是彬彬有礼,对待不正山流放的人族,还算不错,总没见他责骂过人族,我在冰封城待过半年,后来随着魔君的女儿,半夏公主,去魔族的神山,修道两年。”萧问道若有所思的娓娓道来,在萧问道的心中魔君南烛,虽是一个伪善到极点的人,可对待人族,却是在萧问道的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即使是伪装的,萧问道也觉得魔君比人皇,高上一筹。

不正山,流放之地。不过是个自生自灭的地方,只可惜生命是伟大的,每个人心中从出生就有与生俱来的本事,求生的本事。

“这么说来,魔君不算个坏人。”唐冰心若有所思的说道。

魔君也许都想不到,人族有个小姑娘会为他说上两句好话。

“人族,魔族或是妖族。事无对错,立场不同,若是你身为魔族的人,你也许会想人皇或妖帝,也不过是个混球。”萧问道心中恩怨分明,从不会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讲话,但会根据自己的立场做事,天下最自私的莫过于,修道的人,永生之道,却是天下最“贪”的道。

“你恨过人皇么。”唐冰心问道,这个问题也只有唐冰心会问。

“恨从何来,曾经的寒门旧案,我听易爷爷提起过,那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或是一场因为权谋的博弈,皇权,并不是谁觊觎了就有错,而是谁越过了皇权脚下的那根底线,一场生死博弈,在所难免,还是那句话,事无对错,立场不同。若是当年你们是刚站稳的人皇,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件案子,杀戮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快的办法。”萧问道嘴角含笑继续说着。

这是他心中所想,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压抑在心中思念的种子,忽然就萌发了萌芽,萧问道说到动情处,也是情不自已。

唐冰心看着萧问道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心疼。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自白,却是喝酒喝的越发的快了。

已经三坛子蛇莓酒,已经空了。

“若是有朝一日,你回冰封城,可要带上我。”贺兰汗青说着看似酒话的话。

萧问道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烈酒。

众人都醉眼惺忪的看着萧问道,看着这个唯一与魔君南烛见过的人。

“我也想去。”唐冰心也说道。

此时,萧问道摇了摇头,还是一声不吭。

此时,喝着蛇莓酒不像刚喝时那般烧心,却有了几分甘甜,心中自嘲,莫不是自己已经醉了,萧问道不善饮酒,今天以往事下酒,喝的着实是多了,浑身有些燥热。

“我也去冰封城。”

“我也去。”

几声嘈杂的声音,倒是让萧问道清醒了一会儿,却又困意袭来,倦意上了眉头,趴在桌案上,一番酣睡。

一座酒肆,清醒的只剩下小狐狸空空。

那红若火雨玛瑙的眼睛,看着酣睡的萧问道,跳下桌子,跑到了远处的一处桃林。

用它猩红的小嘴,咬下一颗熟透的了蜜桃,两只前爪,捧着一支蜜桃,放在萧问道的面前,来回跑了十几趟,不大的木桌上,布满了熟透的桃子。

也许,空空也知道了萧问道的不开心。

当年,它陪伴的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上一颗桃子,开心很长一段时间。

空空心中想着他,却看着萧问道,慢慢的也趴在萧问道酣睡的身旁。

打着一声无声的哈欠,怕是吵醒了在梦中香甜的萧问道。

它也许也是倦了。

一阵酣睡,醒来已然是半夜。

月朗星稀,深夜微寒。

众人看着桌子上,熟透的蜜桃。

会心一笑。

空空的嘴角,也挂上了狐狸狡黠的笑。

香甜的蜜桃,真的能带来欢笑。

风波未定,拾风雨归去。

夏风凉,月下沧浪。

唤起九歌不忘天行。

莫道吾辈,千载不相忘。

风雨无晴路。

唯有暇心,故望杀破狼。

第三十九章 杀破狼,一夜鱼龙舞

在极北从没吃过桃子的萧问道,第一次吃吃桃子,觉得香甜可口,就是觉得表皮上的毛,比较扎手。

本来是九坛子的蛇莓酒,他们在酣睡之前,喝掉了三坛子,醒来每人有喝了一坛,多半坛都是被贺兰汗青喝掉的,然后就是蚤休。

今日,众人对蚤休的酒量也是刮目相看,酒量与贺兰汗青不相上下,本来有些隐白的脸庞,虽是有些泛红,却不像白敬曲一般,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

喝酒解乏,倒真是不假。这一顿饮酒,萧问道感觉到自己元气满满,灵气神采都恢复了到了顶峰。

看着还剩五坛子蛇莓酒,萧问道说道:“没人再备点,说不定往后还会有用。”

他这话刚说完,就看到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叶武三位妖族,一人拿起一坛子蛇莓酒就往自己的嘴里灌,看着这剩下的六人,也是瞠目结舌,一阵唏嘘。

易人之夏喝完,就用手抹了一下嘴边的酒渍说道:“我就存到我肚子里,省的麻烦。”

其余的东方余青和叶武,怕是也存的是这个心思。

原来那贺兰青帝将军,怕是也没猜到他准备的九坛子所谓的烈酒,根本就不够喝。妖族也通人情世故,刚开始也都是慢悠悠的随着大家的性子,浅尝辄止。只能算是喝好了,但肯定是没过瘾。

到了最后,眼看着就要往前走了,也没人喝了,这才将自己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一阵痛饮,才算是解了酒瘾。

还余下两坛蛇莓酒,其余的六人没人捎带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今夜,还是月明星朗,倒真是修炼的好时机。

萧问道这修道的意念起,天上的月色光华,就如一团云雾一般,将萧问道包裹在里面。

众人,心中掀起了惊天巨浪。

赶路都能修道,一心两用,就不怕走火入魔。

天下修道者,大智若妖,天赋逆天的人物,也是有的。可不曾见过有人能在赶路的时候,还能吸纳天地间的日月星辰散发的灵气,看着萧问道的样子,如赶路人没什么两样,肩膀上趴着的小狐狸空空,还是一副惬意的神态,憨萌的狐狸脸。

“我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前方也不见任何的屋宅,莫不是我们走岔路了。”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萧兄不必担忧这些,有汗青兄带路,肯定是不会错的,只要萧兄一心修道就好,不必担忧任何事。”白敬曲说着这话,心中都有些心惊,就怕一个不慎,导致他走火入魔。

“修道唯一心尔,我觉得自己快突破了,就看今夜灵气四溢,随心修道,不碍我们的事。”萧问道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知道这句话对他们八人的冲击。

这才不过三天的时间,刚来到雾岐谷的时候,萧问道也不好过是后天中期的境界,现在就要破境,即便是天之骄子的璇玑宫的沉禹和纳兰蝶衣,怕也没有萧问道这修炼的进度。

“我看萧兄也是刚入后天中期之境,还是巩固下自己的境界,修道最忌心急,不可一味的只吸纳灵气,不顾自身的身体吸纳灵气的极限,稍有不慎,就会葬送自己修道的生涯。”贺兰汗青也不无担心的说道。

贺兰汗青刚说完这句话,一道实质般的光束,笼罩在萧问道的头顶,萧问道也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眼皓月繁星。

萧问道破境了,后天中期到后天后期,这也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别人破境,哪一位修道者,不是在破境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闭关破境。

在赶路的时候,就敢破境的,萧问道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怕也是最后一个。

萧问道身体无恙,看着前方的路。

“问道可有自己的命星。不知是哪一颗。”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无恙,就随意问道。

“命星?我不去卜算这些,我娘亲从小就说,命越算福越薄,我也从不去想着这些。”萧问道说道。

还没等萧问道回答,易人之夏说道:“我是七杀星。”

东方余青说道:“破军。”

叶武笑道:“贪狼。”

杀破狼,都算是将星,一夜凑齐,也是不易。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一命二运,若是修道不信命数,那还修的什么道,不过萧问道所讲的,也是他心中所想,算命又不能逆天改命,顺其自然,不究世间烦恼。

贺兰汗青笑道:“问道,命星不用卜算,只用生辰八字,就能推算出来的。你的生辰就是定命星的。”

“泰始十二年,九月初九。”萧问道回道。

此时,众人都再想这个日子,都知晓当时泰始十二年,九月初九,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九星连月,火雨铺天,黑夜如白昼,如太阳降临在夜晚,整整一个时辰的光亮,这也没几年的事,即便是小孩子都记得当时的情景,那一夜多少人,都无心睡眠,只可惜最后那一阵火雨是降落在在极北,据传言是落在了魔族圣江乌苏江里,即便是修为高深的魔君南烛,也搬不出来,只能派人用刀斧凿开了,天上落下的巨大的陨石。

都说那是天降的仙山,落在了魔族,最后也不了了之,不过民间的臆测和传说,从来没停止过,据传言天武的人皇和妖族的妖帝,都曾派人去找过,最后因为此时,两族之间差点兵戎相见,不过看今年两族的比试,谣言不攻自破,只不过往常都是妖帝带领的十万妖族来尚京比试,今年换成了妖族的皇子,独孤景天。

虽说,不胜往年隆重,不过听说,两族比试有了结果,妖族的皇子还为人皇备了一份大礼。

尚京的老百姓,也在翘首看着雾岐谷,怎么今年的两族比试,要比往年长了这么多。

往年,最后两族的比试快则半日,慢则一日。

谁也没想到,今年是这么个情况。

这一行九人,哪能知道尚京百姓的八卦的心思。

“九月初九,我与问道当真是有缘,同日却不同年,我是泰始九年,看来问道的命星也是紫薇帝星,不过,问道可曾听闻叔父或叔母,提及你出生当晚,发生的异象。”贺兰汗青问道。

“不曾说过,只是说我出生的时候,极北那晚特别寒冷,其他的也多说过什么。”萧问道回忆着说道。

众人听着萧问道说这句话,就知道萧问道的父母对他应该是故意有所隐瞒,天下父母心,哪位不是向着自己的儿女,众人也都明白他父母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便没人再多言。

此时,一片火光印入这九人的眼帘,一座高耸千米的山,矗立在众人眼前。

“我早该猜到是这里。”贺兰汗青说道。

“这是哪里。”吴瑾萱看着那座山问道。

“冬闲山,九龙冰窟。”贺兰汗青说道,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这个时候,总算明白了贺兰青帝的良苦用心,一眼望去,这冬闲山上,站着的都是妖族的人。

前三关都是人族守关,后两关却是妖族守关,看来却是有变了。

冬闲山下,有一座常年结冰的冰窟,也是人族练兵的场地。对于人族来说,最大的威胁是远在极北的魔族,而魔族也是常年冰雪覆盖,征战魔族,战死的将士不过是三成,而冻死的却有五成之多,九龙冰窟,也是人族唯一的常年练兵的地方。

这九人里,贺兰汗青也是唯一进过的人。

“这九龙冰窟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迷宫,当年我进去半个时辰,都没找寻到出口,差点把我冻死在里面,后来一名老兵将我带了出来,我怕是就出不来了。”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猛地灌了一口蛇莓酒,看似是有了些底气。

众人,还是往冬闲山走去,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衫的妖族女子,款款的走来。面貌秀丽间多了几丝狐媚,看了眼萧问道肩上趴着的小狐狸空空,声音娇媚的说道:“好可爱的小狐狸。”

那女子,眼睛怔怔的看着空空,一阵出神,不过随即就满脸笑容的说道:“小女子姓凤名媚,在此恭候各位少年英雄,我也是奉命行事,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英雄,担待担待。”

此时,易人之夏站了出来说道:“你是守关人么。”

众人都听出了易人之夏口中的恨意,众人现在也不便询问。

“这位少年英雄听着话语,是奴家何时惹怒了公子,还是话语不当冲突了公子。”那妖族女子,一副泫然泪下,几分动人楚楚,眼看着就差点红了眼圈。

“凤邱城狐族,祸国殃民。”易人之夏一声愤恨的话语,脱口而出。

此时,萧问道这人族的六人听着易人之夏都回过味来,这不过算是“内政”。

凤媚一脸妩媚的看着易人之夏说道:“看看看,我倒把今天最重要的事给忘了,不能辜负了独孤景天大皇子,对我的信任,今日,若是没把差事办好,怕是奴家回去还免不了一阵责罚。”

凤媚说完这句话,一脸的媚相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正色说道:“这第四关,是诸位分别进入到九龙冰窟内,不过是每一柱香进去一位,若是能一个时辰内能走出这九龙冰窟,就通往第五关,第五关的地点是囚凰殿,诸位请了。”

先不论这第四关如何闯的过去,那囚凰殿可是在尚京啊,难道还有一场厮杀。

凤媚说完这句话,俏脸一冷,妩媚的余光还瞥向了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和叶武三人。

这一行九人,踏进冬闲山的山洞的时候,一阵冻彻心扉的寒冷,席卷了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有萧问道一人神态安然。

这里的寒冷,不及极北的寒冷。从小就生活在极北的冰天雪地,赤着身子,在寒冬腊月就往结了冰的河里跳,这所谓的九龙冰窟,萧问道倒是没放在眼里。

在走进去的时候,每人都灌了一口烈酒,驱寒保暖。

特别是吴瑾萱与唐冰心还跺着脚,看着凄冷的冰窟。

一位妖族的人,站在一个香炉旁,点燃了一截龙纹香说道:“谁先进,若是扛不住了,可疾呼救命,自然就有人搭救。”

萧问道说道:“我先进吧。”

一脚就踏入了九龙冰窟中,刚进入冰窟,就看到七曲八绕的冰路,越往里走,倒是越冷,有时一滴冰冷的冰屑掉进了脖子里,那倒真是透心的凉。

一路行来,看到不少这冰道中,刻着许多字,也许是一种激励。

空空站在萧问道的肩头,粉色的小小的狐狸鼻子,嗅着什么。

萧问道望着空空,空空的右肢就会点一个方向,萧问道就按着空空的指向往前走去。

这第四关着实容易了些,不过片刻,就看到了出口的光亮,此时,萧问道看着出口的方向,倒是不急着出去了,对着小狐狸空空说道:“把他们都带过来,好么。”

小狐狸空空,似一道行走冰天中一丝粉红的云朵。

玩,慢慢玩。

天休问,一夜鱼龙舞。

谁赢。

长得逍遥自在心。

不舍闲情,伎俩无多子。

无心,鼓腹醉中游。

第四十章 凤囚凰,试问卷帘人

离萧问道只有二十米的出口,从漆黑到大亮,等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将其他八人都找在了一起。

“刚才,刚进去冰窟的时候,我就想放弃,若不是看到空空,我就真的放弃了。”唐冰心心有余悸的说道,此时她的身子还忍不住打寒颤。

“我也是,当时看到空空心中的狂喜,也是难以形容,看到空空就像是看到了太阳,若不是有空空,恐怕我走不出这九龙冰窟。”一向性格稳重的吴瑾萱,也心有所惧,眼神看着空空,散发着似母爱的光辉。

“我也是跟着它找到出口的。”萧问道也是笑着说道。

小狐狸全然不顾众人的夸奖和褒奖,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看着四周,一会好似没了兴趣一般,静静的就趴在萧问道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问道,为何不出去等我们,偏偏要守着这洞口,为何。”贺兰汗青问道。

“我看着这出去的洞口,感觉出莫名的危机感,但是又说不清,索性就在这里等。”萧问道看着已经大亮的洞口,散发着斑斓的光辉。

“这出口却是有人,但没什么杀气。”蚤休说道。

蚤休的直觉,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直觉。

“知道为何是我们三人最后进着九龙洞窟么。”易人之夏笑着说道,众人却看出了他笑容的苦涩。

东方余青和叶武都同时看向他,一丝尴尬的神色出现在他们两人的神色上,不过,随即神色自然的看向易人之夏,都点了下头。

“这九龙冰窟,对于人族来说,还算是稍有难度,而对于妖族的我们,就容易许多,并不是妖族的体质能抗寒,而是妖族与生俱来的灵敏的嗅觉和方向感,我们三人并没有隔开半柱香的时间,而是一起进的这冰窟,为的是取的先机,拿下两组比试的前三甲,可惜,独孤景天没料到,问道兄身边也有一只妖,也不会想到问道兄会停下等待众人,放弃首榜首名,他更想不到的是,我们会将这些话告诉你们。我也知道我说的这些,会传到独孤景天或妖帝的耳朵里,是么,凤媚。”易人之夏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他们身后来的地方。

“她跑了。”蚤休说道。

其余六人,听完易人之夏的这段话,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两族比试到最后,竟然有了情同手足的感情,谁信。

“那你这些话,若是传到独孤景天那里,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你若是有难,就到原先的青风道院找我,我虽不能庇护你周全,但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萧问道说道。

“璇玑宫,也可,肯定能护你周全的。”白敬曲笑道。

镇岳仙山的璇玑宫,就算是人皇都得掂量着心思,就不用提妖族所谓的大皇子了。

“唧唧”空空怪叫了一声,仿佛也是受不了这冰窟的寒冷,众人鱼贯而出。

当一道阳光,晒在这一行九人的身上的时候,就好像是从地狱攀爬到了天堂。

出口处,站着七八位貌美清秀的妖族的女子,都是轻纱薄衾,一颦一笑间娇媚动人,看着如此多的人,只见一位为首的女子冲着九人作揖说道:“第五关,则是在尚京的囚凰殿,还望诸位快些出发。”

说完,这句话这一行的貌美的妖族女子,就散开了。

随即,他们身后出口的洞口,已然被一块石碑封住了。

又一声“轰隆”声,乍起。

就在原先出口的位置,偏左百米处有出现了一座出口。

“这独孤景天,着实是好计谋,出来一人,就算是想再进去帮寻其他人,也是不可能了,问道的直觉,倒真是灵敏。”贺兰汗青笑着说道。

“这里离尚京,最少也有三百里地,就算是全力奔走,到了尚京也得半日之多,莫不是独孤景天还想着,以我们疲累之时,再来个突袭。”吴瑾萱说着心中所想。

“囚凰殿,在尚京的什么地方。”萧问道问道,他来尚京也算是有些日子了,可不曾听过囚凰殿这个地方。

“囚凰殿,不在尚京城内,在尚京的北郊一座紫霞峰山,圈养了数千只珍贵的飞鸟猛禽,据说还有一只八百年的黄鸟,在囚凰殿。不过很少人见过,能进去囚凰殿的,迄今为止年轻一代,也只有纳兰府的那位天之骄女纳兰蝶衣进去过。囚凰殿,是皇家园林,若无皇家的允许,谁也不能踏入半步。”贺兰汗青解释道。

“我就进去过。”唐冰心喊着说道。

看着唐冰心的样子,倒是想与纳兰蝶衣比出个高下。

“那你可看到了八百年的黄鸟。”吴瑾萱也被她这句话勾起了兴趣。

“我当时才三岁,哪能记得这些。”唐冰心说着这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众人也是一阵苦笑,都被她勾起了求知的“*”,谁知她吐了一口水,就给浇灭了。

三百里路,赶紧启程。

“慢着。”易人之夏说道。

东方余青和叶武相视一笑,就明白易人之夏的心中所想。

三人一起化形,炎豹,獬牛,青狮。

化形后的易人之夏,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看着萧问道和白敬曲。

几人,也不扭捏,跨上了他们三人化形后的本体。

尚京的老百姓,都知道今日是两族比试最后的一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

千里之外的平凡的百姓,也都到来尚京,站在街头翘首一盼。据传言,两族比试都已经四关了,都还剩余九人,前三关是赫赫威名的贺兰青帝大将,派的精兵强将来做的守关人。谁知这一届比试中,卧虎藏龙。杀得贺兰青帝手下的大将屁滚尿流,人皇就特别委任妖族的大皇子独孤景天,做最后两关的指挥者。

看热闹的看热闹,嗑瓜子的嗑瓜子。

萧问道这一行九人,到这尚京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就连房顶上都站着人,大道两旁的巨大树木上,趴着许多人。

当街上的老百姓,看到萧问道这六个人,骑着易人之夏化形的妖族进城的时候,从围观的百姓中,都看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人族竟然训话了妖族,当坐骑。

一阵喝彩声中,不乏“天武威武”“人族无敌”的呐喊声。

围观的人群中,也不乏常年生活在妖族的人,难免老脸一红说道:“真是丢我妖族的脸啊。”然后,还不忘往地上吐上一口口水。

萧问道匆匆一扫,还真看到了恣意风流的唐逝水和李卜,却没看到陆斩。

唐逝水与他招手示意,咧着嘴笑着看着他。

萧问道这一众人,哪管这些人作何感想,从南门到北门,一路狂奔就跑到北郊所在的囚凰殿。

甚至有好事者,一路尾随到紫霞峰下,抬头望着巍峨的囚凰殿,天空中飞舞着各色不同的灵鸟,一阵清脆的鸣叫声,响彻山林。

丝丝竹乐声,如仙乐天降,从紫霞峰的峰顶处五彩祥云,飘散下来,众人听着这弦乐,陶醉间,神游天外。

一步一阶,清晨留下在青草野花间的露珠,还如珍珠般挂坠在上面,沉睡了千年的青苔,今天也有一帮年轻人,唤醒了它们。

囚凰殿也醒了,千鸟也醒了。

这世间的污浊,从来没来过这里,这就是囚凰殿。

用奇石怪埙建造的囚凰殿的大门,就在众人的眼前。

一位身着白色宫装的貌美的女子,驻足在他们九人一旁说道:“囚凰殿的比试是独孤景天大皇子与人皇的安排,还望各位少年英雄,遵循比试的规则,此次比试,还是一次进入一人比试,先进入的若是被淘汰,就是本次比试的第九名,抽签决定。”

一座白色的羊脂白玉的玉台上,放着一个也是白玉做的签筒。

“不必抽签了,问道先进吧。”贺兰汗青说道。

其实,刚才那位宫女的意思,众人听得很是明白,独孤景天和人皇的排兵布阵,肯定很难,不可能很顺利,谁先进去,谁淘汰的几率就会很大。

那名女子,听着贺兰汗青说的“问道先进”这几个字,心中也是一阵鄙夷,却没显露到了脸上,看着萧问道是不是真的是“傻”,为他“探路”。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先进。”

那女子看了一眼萧问道,心中想到这人修为不高,脑瓜也不灵活,是怎么熬到这最后一关的,不过她也是心中腹议一番,也不敢表露在脸上,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那就请公子,入殿比试了。

萧问道走到囚凰殿门口的时候,回首看了身后的八人。

不悲不喜,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深情洒意的,抬步入了囚凰。

就在萧问道踏入囚凰殿,看不到身影的的时候。

“我弃权。”唐冰心说道。

“我也弃权。”东方余青说道。

“我也弃权。”一阵烦杂声,好似惊扰了空中飞舞的百鸟,很多灵鸟,盘旋在这几人中间飞舞。

那名伫立在一旁的女子,还没回过神剩下的八人就全部弃权了,可弃权总归得有个顺序吧,她肯定是没听清。

那貌美字一旁的女子说道:“弃权也要有个顺序的,名次总是要有的。”

“我先说的弃权。”唐冰心满脸灿烂的笑容说道。

那女子看着唐冰心的笑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弃权还有这么积极的,看来今年这次比试,不光一个萧问道“傻”,怕是这一群人都傻,这“傻子”都扎堆来参加比试了。

此时,这剩下的八人也是争先的说道,谁先说的弃权,谁也理不清。

最后,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签筒上。

“抽签决定名次,是不是有点儿戏。”那女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继续说道:“容我禀告一声。”

众人点头。

女子转身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说道:“皇子,同意了。”

那女子拿着签筒说道:“这签筒中本是有一到九,九根玉签,我拿出一根写着一的玉签,剩下二到九,就按前面的数字排名,若是抽到九字签,就是此次比试的第九名,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众人齐声喊道,脸上还兴高采烈的样子,看的那女子一阵迷糊。

抽签定“胜负”,今年的比试是最荒唐的比试,也是最惊人的比试。

众人也是摩拳擦掌,虽说是靠着运气定的名次,这八人虽是将这次比试的“排名”看淡了许多,但是看到签筒的中的竹签,还是难免有紧张的心情。

众人,一同盲抽,握着手中拿着的玉签,都是一副眯着眼睛,慢慢看着玉签上的数字,就像是赌馆中的赌徒,打开骰子最后一刹那的样子,紧张过后就是轻松。

这毕竟不是赌场。

今年,两族比试的结果的名次,已然是出来了。

易人之夏运起着实不错,当真是一人之下,名次第二。

白敬曲位列第三,唐冰心第四,小丫头看着自己的名次一阵贼笑,众人眼看出了她心中的欣喜。蚤休名列第五,还是一副孤傲的神情,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狡黠。贺兰汗青第六,摊着手,像是一个赌输的人,脸上却没有沮丧和无奈。第七是东方余青,第八是吴瑾萱,第九是叶武,还有最后的西门百屠。

最终的首榜首名是,萧问道。

他们也知道,参加最后的比试,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收获,不是带来的荣耀的奖赏,而是结交了萧问道,这位好友。

萧问道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看到妖族的大皇子,独孤景天。

“他们都弃权了,你已经是这次比试的首名,你还要参加这最后的比试么。”独孤景天声音清冷,眼神狂傲而自大,一身金黄色的袍子,披在他的身上,旁边十几位美貌的妙龄女子服侍在左右。

“嗯”。回答他的只有这一个字,平淡的一个字。

独孤景天喝了一口美酒,将一旁服侍一位美女,搂在身前,用右手轻轻的抬起那个美女的白嫩的下巴说道:“好。”

回道萧问道的也是一个字,却看也没看他。

嘴角噙着几分邪魅,萧问道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西门百屠一样。

一扇白色骨玉做成的大门,打开了。

若是以后,有人问起,那囚凰殿里到底有没有八百年的黄鸟。

萧问道可以笃定的说,有。

因为,就在他眼前。

道山不为人间,君王坐云天。

宛宛亭中黄花。

开落天涯。

何谈,狂风忽吹。

何叹,凤囚凰游。

试问卷帘人。

怎是,遥望天上人间。

心羡,有情人千里共婵娟。

第四十一章 酌一壶晴日,一醉方休

仰天望去,黄鸟飞的也不算高,不过也就二十几米的高度,可即使如此,萧问道拿剑也刺不着。

这算哪门子的比试,黄鸟金黄色的羽毛和翅膀,就遨游在这千米处,不大的山谷之中。

不时,几团玄红色的烈火,从黄鸟的赤红色的尖喙中,迸发而出。

黄鸟又名玄鸟,萧问道是知道的,曾是上古四大妖兽,天生能吞云吐火,也不知哪位高人能将这黄鸟困在囚凰殿八百余年。

怕是从这黄鸟还是雏鸟的时候,就在囚凰殿豢养,才能让着上古的妖兽,只在这方寸的天地间生活,不羡世外的自由。

小狐狸空空此时也是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黄鸟。

空空跳起瘦小的身子,它的脚掌上的云彩般的图案,真是化成了赤红色的云彩,腾云驾雾般漂浮到黄鸟的头颅边。

空空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黄鸟,就像是看着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

黄鸟也看着它,黄鸟额头上赤红色的羽毛,萧问道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接下来的一幕,萧问道也是猝不及防。

只见空空伸出可爱的猩红的小舌头,忽然如一道粉红色的闪电,就张着不大的小嘴,猛地咬向黄鸟的脖子。

这黄鸟也是猝不及防,快速扑腾着巨大的翅膀,就往天上飞去。

忽尔,空空的身体也开始变大,紧追不舍。

一时间,这一个如梦似幻的宫阙,就看到一阵“鸟飞狐狸跳”。

几滴东西,滴落了下来。

萧问道定睛一看是灼热的血,仰头一看就看到黄鸟脖子处,血印印染了整个优雅的脖颈,几声凄鸣惨叫,瞬间将萧问道明白了怎么回事。

“空空,悟空,空空。”萧问道扯着嗓子冲着天上的小狐狸喊着。

黄鸟吐出的玄火,也不能伤到空空半分。

一道粉红色的云雾落下,空空落在了萧问道的肩膀上。

天空的黄鸟,就盘旋在高出,看着空空。

“你是不是把它当鸡了。”萧问道指着天上的黄鸟问道。

小狐狸空空看了一眼天上的黄鸟,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也不动弹,像是累了一样。

萧问道一看空空这样的神情就知道,它真的把黄鸟当鸡了。

匆匆离开,这黄鸟翱翔的地方。

等萧问道和空空刚出去,天上的玄鸟就飘落下来,化成一个十几岁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脖子处,还有深深的血痕,不过片刻伤痕消失不见了。

黄鸟再次腾空而起,看到了萧问道跟小狐狸,出了囚凰殿的门口,黄鸟看着萧问道多看了几眼说道:“原来是他救了我。”

萧问道出来的时候,囚凰殿只剩下侍女,没看到独孤景天。

匆匆出了囚凰殿,就看到贺兰汗青那八人,还在殿外等着。

“问道,这最后一关是怎样的对手。”贺兰汗青关心的问道。

“黄鸟。”萧问道说着,还不忘看着两眼空空。

“这囚凰殿还真有黄鸟,长的怎么样,好看不好看。”唐冰心笑着问道。

“金黄色的羽毛,翅膀张开得有将近的得有百米,口中吐火,却是上古的妖兽。”萧问道笑着说着自己看到的黄鸟。

“你与黄鸟比试,你没伤着吧。”吴瑾萱关切的问道。

“哪是我与黄鸟比试,是它与黄鸟比试,它把黄鸟当成鸡了,那一通撕咬,跟饿死鬼死的,我怕这黄鸟暴怒,赶紧就跟这小祖宗出来了。”萧问道看着空空,一脸无奈。

“这黄鸟从小被豢养在囚凰殿,从小也没遭受过天敌的威胁,所以说也没凶性可言,也幸亏遇到的是囚凰殿的黄鸟,若是在野外遇到,一口火都能将人烧成灰。”白敬曲说道。

“不对啊,这黄鸟再没凶性可它会飞啊,黄鸟也不肯能躺着被空空咬吧。”贺兰汗青说着心中所想。

“这空空也会飞,而且是腾云驾雾,它脚掌上云朵的图案,是真的能化成云彩,刚才我就看着空空飞在半空中与黄鸟撕咬的。”萧问道看着空空,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它。

萧问道曾经进长生洞府的时候,也曾见过空空腾云驾雾的飞翔,可自从出了长生洞府以后就再也没看过空空飞了。

吴瑾萱眼睛凑近了看着空空脚掌上的毛色的图案说道:“这还真想是云彩啊。”

众人凑近看了个便,即使是孤傲的蚤休都没忍住一颗滚烫的“好奇心”。

“你飞一个,姐姐给你好吃的。”唐冰心不知何时有拿出几颗坚果蜜饯,挑逗着空空。

空空耷拉着娇媚的狐狸眼看着他们,仿佛在说:“你们这群凡人,懒得离你们。”

众人看空空,兴趣乏然,就不在挑逗它了。

空空也像极了一个犯错以后的怪孩子,安静的出奇。

“司命府,已经贴榜了。”贺兰汗青说道。

这句话倒不是,让这一众人对名次又多么的在乎。而两族比试后也要分别,半个月后就要进入“通玄仙府”了。

这句话,突然让这一群人安静了下来。

今天,阳光出奇的好,明媚下的草木也愈发的青翠了。

此时,嘈杂的蝉鸣也不显得嘈杂了。

这一行九人,站在尚京的十字街头。

尚京的百姓,都是认识他们的,这一届虽不是最出众的一届比试,却是最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比试,也是迄今为止,天武首次出现的“通关”,五关皆过,绝对是首次了。

“今日,阳光晴好。各位若是有空,就来原先的青风道院找我,我们一同酌一壶晴日,一醉方休。”萧问道拜别着其余八人。

萧问道拜别了众人以后,就往青风道院的方向走去,蚤休却跟在他的后面。

“蚤休兄,与我顺路。”萧问道问着。

“我是散修,也无师门,也无故旧,不知你可容我去你那里。”蚤休说道,脸色还是有几分尴尬。

萧问道也蚤休的交往不多,蚤休也一直是沉默寡言,一般也不发表言谈,除非是他知道的别人不知道,他才会说上两句。

“好,一起走。”萧问道与蚤休,并排走在大街上。

他们两人刚跨入青风道院,就看到唐逝水与李卜陆斩,站在旁边。萧问道入眼一扫,就看的他们在青风道院修葺过。

“蚤休兄,我与你介绍三位我的挚交好友。”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等三人说道。

萧问道指着唐逝水说道:“他是唐门的四少,唐逝水。”

唐逝水正色说道:“在下,唐逝水。”

萧问道又分别指着李卜与陆斩分别介绍道,李卜与陆斩也是分别报了下自己的名字。

蚤休还是脸色无悲无喜的自报家门的说道:“蚤休,叨扰了。”

唐逝水听完蚤休这句话,就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蚤休,就跟去花楼看姑娘似得那么看。

“逝水兄。”萧问道一声提醒。

此时,是个人都看出了蚤休的局促。

“久仰,久仰。”唐逝水看着蚤休,然后又拉长着脖子说道:“原来你就是黄金猎手,极北雪原上,最具传奇的猎魔人,蚤休。”

萧问道听唐逝水这么说,倒真是敬仰蚤休,不是调侃了。

“先进屋吧。”陆斩说道。

此时,萧问道又看了一言陆斩,发现陆斩的修为又长进了。

四人刚落座,就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唐逝水听着这几声鸟鸣,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萧兄,我带你看样宝贝。”

陆斩与李卜相视一笑,顿时觉得无奈极了。

唐逝水拉着萧问道就往后园走去,只见一个百米大小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颜色纯白色鸩鸟,那鸩鸟只有一米半高,像是一团白色的云彩做的,不染纤尘。

“妖族的皇子,送了一只五彩的鸩鸟给了人皇,被人皇豢养在囚凰殿了,我听闻三皇子也有一只,就花了中金买了过来,你看怎么样。”萧问道看着豢养在铁笼子里,漂亮的鸩鸟,看到鸩鸟的眼睛中还泛起了泪花或是水雾。

萧问道还想走近看看,就被唐逝水拉了回来。

“这鸩鸟美则美矣,若是想近观是要穿着辟毒的特制的软甲,才能进去。这鸩鸟剧毒无比,一滴鸩鸟上的毒,就能毒死上百人,你可别被它的美给诱惑了。”唐逝水说道。

唐逝水以为萧问道是因为这鸩鸟的美,才凑近看的,只有萧问道明白,他看到鸩鸟眼中的独孤和苦。

“人族与妖族不是世代交好么,怎么妖族的大皇子怎会将他们的子民送到天武观赏或是亵玩呢。”萧问道看着鸩鸟说道。

“这个世界是强者说话的世界,人族与妖族虽说是世代交好不假,可妖族终究是比不过人族的,妖族也只能依附在人族的臂膀下,妖族有的东西人族都不缺,唯独妖族就产一些奇禽异兽,所以,人族也就有了豢养妖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心思和善,想放了这只鸩鸟,即使,我放了它,你以为它就能活的好了么,还是被抓捕贩卖豢养的命,若是遇到穷凶极恶的人,怕是把它搅碎了制成毒,也不是不无可能,它留在这儿,最起码我们能真心善待它。”唐逝水说道,宽慰了几句。

唐逝水与萧问道反身回道屋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屋里已经站满了人。

纳兰汗青,白敬曲,唐冰心,吴瑾萱,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叶武再加上他和蚤休正好就是分别的九人。

此时,屋外有走进一个人,西门百屠。

西门百屠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还是一副邪魅狂狷的表情说道:“这是谁说的,若是有朝一日,来着青风道院一醉方休的。”

西门百屠来的虽说是有些突然,但是到不显的突兀。

“酌一壶晴日,一醉方休。问道,这话还作数不。”贺兰汗青提着两壶酒说道。

萧问道没想到的他们“有空”的这么快,不过一个时辰,几人又聚在一起。

“今日不在这里喝了,我们去醉仙居,一醉方休。”唐逝水笑着继续说道:“最重要是感谢各位对我唐家的小妹,手下留情。”

唐逝水是最喜热闹的,再看到唐逝水比试的名次,要是他们不“放水”,别说第四了,就是能进前十都不一定。

“唐冰心能拿第四的名次,却是实力。”贺兰汗青说道。

唐逝水听闻贺兰汗青这么说,就知道是他在谦虚。

贺兰汗青逍遥榜排名第六,唐逝水自问若是遇上他,必输的。

但唐逝水若是遇上唐冰心,必赢。

自家小妹的本事,他心中清楚,他也清楚唐冰心能进前十,也是萧问道看在与他的情义上,唐冰心侥幸进的前十。

可是他们比试的几人都知道,唐冰心是靠的实力。

谁说运气不是实力了。

当萧问道与众人一起跨出,青风道院的门口时,仿佛又听到后园那只鸩鸟的悲鸣。

萧问道甩了甩头,耳边还有一阵鸩鸟的鸣叫,声声泣血。

萧问道忽然想到,若是有一天人族被关进了妖族豢养的铁笼子中,会怎么样呢。

扫去心中的杂念,携手进了醉仙居。

酌一壶晴日,一醉方休。

今天是个大晴天,饮酒的好天气。

杨柳堆烟,无言留春住。

花不语,恋蝶几声。

无计难掩秋云,匆匆。

小桥依流水。

斜阳近黄昏。

难舍长久。

第四十二章 水穷时,再看谁来渡人

当清凉的大树,都成了仲夏的帮凶,那么真正的夏天是真的来了。

忽然,一夜醒来萧问道就觉得,一阵燥热。

早早的起床,天已然大亮了,早晨本有的凉意,也被早升的阳光,给赶尽杀绝了。

昨夜的酣畅豪饮对于萧问道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场一醉方休,还是让他现在的头痛了起来,打上一盆清水,将整个眩晕的头,浸进去好大一会,仰起头来,才觉得这个世界又是原来的世界了。

擦干脸上的水渍,吸着一口还有些潮热的空气,忽尔发现,青风道院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就站在门口,差一步跨进来。

萧问道看着那道身影,很是熟悉,跑了两步就看出那是易慕白的身影。

他站在易慕白的身边说道:“爷爷,何时来得这里,为何不进去呢。”

“何时来的,应该是昨夜深更,在一位少年英雄伶仃大醉时候来的,这里可是今年两族比试首榜首名住的地方,我哪敢进啊,我得等,等这位天下无敌的英雄,等这位首榜首名点头了,我这位不堪的老朽才敢进啊。”易慕白仿佛不是在对萧问道说话,而是抬着头看着院子里的看门的狗,水中的鱼,竹林的鸡说话一般。

“孙儿,错了。”萧问道听完易慕白的这些话,如耳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此时的他,脸红了,气喘了,汗冒了,心急了。

易慕白看着门口不远处的重陨碑说道:“你这首榜首名的身子,可还能背的动这块碑。”

萧问道不答,起身走到重陨碑的身边,背起来,这重陨碑真是重了些,那么真的是重陨碑重了么,还是他荒废了修行。

“走。”易慕白说完这句话,就向前走去。

还是原先的那口深井,而站在井口处还有陆斩。

陆斩看到易慕白跟萧问道来到他身边,陆斩拱手施礼道:“神将,先生。”

“应该是,他喊你一声先生。”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还真是施礼一弯腰对战陆斩说道:“先生。”

陆斩微修摆手,说道:“不敢。”

“修道,炼体一生不可荒废,我曾与你两人说过,你没记得,偏偏他却记得,问道,你的修行的天赋,却是很好。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昨夜把酒言欢,醉生梦死恼怒的。不是,我是怕,怕你因为这首榜首名的虚名,害了你。怕这得意之心害了你,怕这尚京的锦绣繁华害了你,怕醉生梦死的日子害了你。”易慕白声声泣血般的言语,就像是薄薄的刀片,划开了萧问道的五脏六腑。

“炼体一道,最忌心杂。你若将每一天的炼体之道,当成第一天的炼体之道来修行,那么你才有可能真正成为站在魔君南烛的对面。”易慕白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一汪泓泉,倒映着萧问道的身影,此时萧问道的心彻底静了下来,嘈杂声都远离了他,一声静静的落水声,盘坐在井底。

陆斩也同时跳了下来,盘坐在萧问道对面。

而看到这一幕的还有,蚤休。

一双幽暗的眼睛,伸着头望向井底,在他眼中在井底盘坐的两人,就像是两块磐石,一动不动。

蚤休也想跳下去看看,只可惜他怕水。

唐逝水听到一阵锣鼓声,来到青风道院的门口,只看到身着双龙紫袍的年轻人,站在青风道院门口。

“原来是楚王兄。”唐逝水倒还真是认识来的是何人,人皇的第三子,封号楚王,夏近白。

“我封父皇之命,来见一见今年的首榜首名萧问道。唐四公子,也与这萧问道有旧。”夏近白看着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是我的挚交好友,我也算是这处行院的一位主人,您先请进。”唐逝水不卑不亢的说道,引着夏近白就进了屋中。

夏近白一落座,唐逝水就转身去寻萧问道去了,看到蚤休在一座井口盘坐,但是看着蚤休入定的模样,心里正在思量如何是好呢,就听到蚤休说道:“何事。”

在唐逝水的心中,还是很敬重蚤休的,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蚤休兄,可知萧问道在何处。”

此时,这两人的样子就像是情愫懵懂的少男少女,藏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窃窃私语一般。蚤休浑身不自在,右手食指朝下,指了指井底。

蚤休站起身子,往右挪了三步,继续打坐入定。

唐逝水又几分尴尬,伸着头往井底望去说道:“两个神经病。”

转身,就往屋中走去,对着夏近白通禀了一声。

此时,身后又是一串脚步声,唐逝水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昨夜,痛饮的挚交好友也都来了。

贺兰汗青与白敬曲还有妖族的四人在前,吴瑾萱和唐冰心稍微在后。

夏近白看着这一众人说道:“这是今年两族比试的前十,都在此了。”

唐逝水此时不好说什么,抽身就出了门去,走到井口旁,又探头望着井底。

他正想往井底喊一嗓子,就听到蚤休说道:“别扰人修道。”

唐逝水听着这句话,生生的将想说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

不大一会,屋中的众人都围坐在那口深井旁边,唐逝水从外面买了些珍馐佳肴,琼浆美酒,围坐在一处清凉的树荫下。

“怪不得他的剑法这么快。”吴瑾萱说道。

这几人,看井底的两人如顽石一样,就沉在水底一动不动,索性就在一旁等着,等萧问道从这井中“修道”出来。

“他的剑法很快,还能快的过杵云院的天之骄女。”夏近白说着这句话看着吴瑾萱。

吴瑾萱抿了一口上等的从月吴山才摘下的云雾茶,摇头微笑,却谁也不难看出吴瑾萱一丝苦笑和欣慰。

“问道的剑法,不仅是快,身形也快。剑法随着身形似缓似急,缓剑急出,却看那剑招缓慢间眨眼便到了跟前,又急剑缓出,有看那剑招急剑缓缓的到了眼前。几番招架,也真是心累。若是在加上他的五行之火,那······。”贺兰汗青说着心中对萧问道剑法的见解。

“我与他交手两次,每一次都败的很快。”吴瑾萱说着这句话,又朝着那口深井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夏近白听着吴瑾萱与贺兰汗青这几句话看着西门百屠,知道他从小就孤傲,即便是他爷爷西门孤月,都不放在眼里就问道:“那若是身具妖族传说的“天狼”血脉的西门百屠如何。”

西门百屠看着眼前茶杯里的茶,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此生宁愿遇到魔君南烛,也不愿遇到他。”

他说完这句话,虽说众人都知道西门百屠说这话,有些夸大了,可也看出了西门百屠对萧问道的忌惮和尊重。

“只可惜,他终归会成为我的敌人,这是宿命。”西门百屠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夏近白听到这句话,心中也泛起了一阵巨浪,这萧问道不过才来尚京数月,就能让这一众的天之骄子,俯首,最让他想不到是竟然让孤傲的西门百屠也能心生忌惮和惶恐。

萧问道与魔君南烛,相提并论,看似是戏言,却也看出了萧问道在西门百屠心中的分量,西门家与萧家可是有宿怨和世仇的,虽说萧家已然在天武不复存在,当年也寒了众多人的心。寒门衰败,人心不古。

父皇啊,当年的那步棋,你走错了。

这众人看夏近白只是喝了一口茶的时间,哪能想到他会想这么多。

“今天本来是通晓各位今夜人皇设宴封赏诸位榜上有名的少年英豪,也带我通告一声萧问道,我还有些杂事,先走了。”夏近白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转身,就去了青楼方向。

众人,也都看向那座孤寂的深井,那里也镂刻着一个人斑驳的苦修的身影,那道身影好似在让夏日的微风,待他诉说着不是哲理的哲理。

当每个人都跨出青风道院的时候,都回首看了一眼那口深井。

修道唯一心尔。

一心,此时众人都在自嘲,天道茫茫,何曾一心尔。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萧问道哪知道,自己入井修道炼体,怎会触动这些人的思绪。

这忽尔热闹的院子,忽然清净了下来,还让唐逝水有些不适应。

又探头看了一眼井下的两颗顽石,一阵叹息,一阵唏嘘。

已然是三个时辰了,冰镇在井里的水果已经是冰凉的了。

唐逝水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口深井,还有旁边的蚤休,好像错过了,却又想不起什么。

等他想细想的时候,萧问道与陆斩已然从深井中出来了。

唐逝水撇下吃了一口的西瓜,走向萧问道说道:“刚才楚王夏近白来这里找你,是为了让你今天参加今晚的宫宴。封赏你们十人。”

“还有几个时辰,进宫。”萧问道问着。

唐逝水用手上的折扇挡住剧烈的太阳光,说道:“还有一个半的时辰。”

“不急,我再休习一会儿剑法。”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往后园走去。

陆斩也跟了过去。

唐逝水看着陆斩的身影,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自己忘了什么。已经是后天巅峰的陆斩,这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就与自己的修为,不相上下。

此时,唐逝水明白了自己,忘了的是修道。

也忘了自己是万千修行的人,其中一个。

唐逝水向后园走去,就看到萧问道和陆斩,就在自己豢养的鸩鸟的铁笼旁,探讨剑法。

他抽出了龙阙剑,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抽出龙阙剑了,一剑劈在那把花重金打造的笼子,看着鸩鸟说道:“你本该自由。”

萧问道和陆斩都驻足看了一眼唐逝水,笑了。

唐逝水走到身边将手中的龙阙剑递给陆斩说道:“这把剑你先用着。”

陆斩笑道:“我还是喜欢用刀。”

唐逝水也不矫情,说道:“你在唐门待了也不算短,可有看上的刀。”

陆斩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唐门已无瓜葛,若是还算有牵绊的话,也只有这一个朋友。”

陆斩说着话,看着唐逝水,眼神不卑不亢的看着曾经的少主人。

我曾是唐门的人,不假。可现在已与唐门毫无瓜葛。今天,你唐逝水赠剑是因情义相赠也好,因唐门故旧相赠也罢,我已不在唐门,就不会要唐门何人的馈赠,即使是你是我的朋友,还希望你不要让你我之间的友情,蒙上一层利益的成分。

你我是朋友,还希望你是尊重我的朋友,而不是怜悯和居高临下的赏赐。

唐逝水读懂了陆斩的眼神。

唐逝水默默的将龙阙剑放进剑鞘,拥抱了一下陆斩。

仲夏的傍晚,还是很凉爽的。

萧问道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头上戴着一个竹子做的寻常的木冠,身后还是背着重陨碑,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今天,你随我你一起进宫吧。”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

陆斩点了点头。

唐逝水也换了身深蓝色的衣衫,只是身上少了许多珠光宝器,寻常的便服,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写着两个字,逝水。

三人结伴而行,进了设宴的“八景殿”。

唐逝水看着大伯唐伯寅走了过去。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脸上的神态与身后的重陨碑,心中着实欣慰。

萧问道与陆斩就陪在易慕白的身后。

对面坐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妖族小公主,独孤含寒。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虽是俏脸上多是敬意,可也看出了这小姑娘的心不在焉。

此时,人皇夏渊末来了。

樽前翠眉颦笑,深井无波。

水穷处,何人坐看。

云起时,谈笑好道。

淡月微云送行。

如梦令。

第四十三章 着一笠烟雨,静候天光破云

人皇夏渊末在殿上的金銮座上坐下,本是阵阵喧哗声的大殿,如尘埃落定。

“两族比试已然完结,两族的少年英雄着实将今年最后的守关的人,折腾了一番。这也是自开国以来没有的盛世,一路五关,最后一关囚凰殿的黄鸟,都被今年的首榜首名的萧问道给打败了,这是两族之幸事。”人皇夏渊末说着这段话,看特意看了一眼坐下下首的萧问道。

“上古的妖兽,黄鸟被打败了。”这句话引起了殿上众人纷纷的讨论,一时间萧问道就成了殿上的焦点。

可是众人看着萧问道不悲不喜的表情,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神态,就盘坐在易慕白的身后。

萧问道将手放在桌子下的小狐狸空空的身上。若是空空站在他的肩膀上还是太过扎眼,就将它放在桌榻的里面。

可最扎眼的还是他身后背着的重陨碑,那也是易慕白和萧天岳背过的,朝中的老人都认识,可“寒门旧案”也没多少年,而现在也没人提起。

当年的“倒萧派”倒觉得像是萧问道在向他们示威一般,萧问道哪里会想到这些在朝堂之上多年的老狐狸,即使是没影的事,都能看出阴谋来。

“封赏。”一位内侍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

“第十位,西门百屠,一本三清剑谱,一瓶凌云丹。”

“第九位,叶武,一本云去道经,一瓶凌云丹。”

“都八位,吴瑾萱,一本化清道经,一瓶凌云丹。”

“第七位,东方余青,一本乾坤斩,两瓶凌云丹。”

“第六位,贺兰汗青,一柄天炙刀,两瓶凌云丹,一颗龙血丹。”

众人听到了这里,才看出人皇对贺兰家的器重,一颗龙血丹,足以让现在的贺兰汗青突破至先天巅峰甚至能修至启元境,开立元府。

“第五位,蚤休,一柄御天弓,一颗龙血丹。”

“第四位,唐冰心,一柄始姥剑,一颗龙血丹,一颗驻颜丹。”

此时,唐伯寅也是欣慰之至,今年唐门也算是有了荣光了。

“第三名,白敬曲,一柄灵虚剑,三本灵虚剑谱,一颗龙血丹。”

“第二名,易人之夏,一柄破天枪,两本缥缈剑谱,一本裂地枪谱,两颗龙血丹。”

此时,众人也都看到了易人之夏。

今年,两族最后十位的比试,说来也怪。前三名,越是修为低的越在前,白敬曲是先天的修为,易人之夏是后天后期的修为,而萧问道却是后天中期的修为。

这里却没人知道,最后他们是抽签决定的排名顺序,而这件事也成为了几人心中的一个共同的秘密。

殿上的众人也都并耳倾听着对首榜首名的赏赐。

“首名,萧问道,一件云天金甲,一柄凌霄剑,三颗龙血丹。”

这样的赏赐,若是说薄了点,可也算不错,若是说厚了点,与第二位的赏赐不相伯仲。

没人知道人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心人也在揣测人皇的心思。

众人上前封赏,萧问道捧着手中的云天金甲,凌霄剑,和龙血丹。径直走到贺兰汗青的面前,众人不明所以都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蹲下身子捧着封赏的东西说道:“汗青兄,我拿着全部的东西,换你手中的天炙刀,可行。”

贺兰汗青闻言笑道:“哪需什么东西,若是你喜欢,你我之间还有讲究这个利来利往的商贾之道,莫不是你没把我当成兄弟不成。”

贺兰汗青说完,就把那柄刚拿到手的天炙刀放在了萧问道的手里。

“你我虽有兄弟情义,也是挚交好友,但越是如此,我才不能空手就拿了汗青兄长的刀,还望汗青兄长收下我的东西。”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将刚领上的云天金甲,凌霄剑和龙血丹一股脑的放在贺兰汗青的身旁,拿着天炙刀就回到易慕白的身边,将天炙刀直接就给了陆斩。

此时,陆斩才回过味来,原来萧问道是为了给自己求一把刀,才将封赏的东西给送出去的。

陆斩眼圈也不仅红了,心也随着心潮一阵激荡。

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的举动,心中大是快慰。

谁知,大殿上一声尖锐的喊声打破了众人的思绪,一位身着大红色官袍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说道:“大胆的萧问道,人皇陛下恩赐的宝贝,也是能随便用来以物易物的,真当这八景殿是民间的菜市场了么,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此时,这一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吐沫横飞站起来的那个人,还抖动着胸口,好似看着气的还不轻。

本来,贺兰汗青还想等到私下的时候,将萧问道封赏的东西还给他,可一看这人的阵势,索性也来个“以物易物。”

贺兰汗青捧起了刚才萧问道拿过来的东西,径直走到萧问道的身边说道:“问道,不知我用这全部的东西,还你桌案上的这一块桃酥,可行。”

他说完这句话,一股脑的就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在了萧问道旁边,拿起一块指甲大小的桃酥,一口咽了下去,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时的这一幕,这比试的几人可都看在眼里,西门百屠刚想站起来,就被人皇夏渊末瞪了一眼,又坐了下来。

若是让西门百屠再吆喝上一嗓子,把刚拿到的三清剑谱和凌云丹给卖了,那可真就成了菜市场了。

“李海,休再小题大做,既然是我赏赐的东西,那他们就有处置权,这事可不归司命府管,就是我也管不了。”人皇言辞狠厉的说道。

那名刚才义愤填膺就差捶胸顿足的官员,低着头坐了下来。

人皇夏渊末,让步了。

其实,这件事虽不是什么大事,可当着人皇的面就把刚赏赐的东西就别人换了,总归还是抹了人皇的脸面。

人皇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易慕白和他身后的萧问道还有那个独臂的人。

此时,独孤含寒笑吟吟的看着萧问道,眨巴了下眼睛。

萧问道也是笑而不语,陆斩手里握着那柄天炙刀,神情还是有些沉重。

一阵,脚步声,从殿外款款而来。

独孤景天,像极了西门百屠的一个人。

此时,萧问道再看一眼西门百屠与独孤景天,就觉得西门百屠顺眼多了。

“人皇陛下,恭祝两族世代友好!这是我父皇献给人皇陛下的宝贝。”独孤景天跪拜在人皇的面前。

众人,也在寻思着什么样宝贝,能入了人皇的法眼。

一顶粉红色芙蓉轿子,微微的能看到一个身影。

莫不是这是“美人计”,可人皇何等美女没见过。

“什么宝贝。”人皇倒也有几分兴趣的说道。

独孤景天站起了身子,双手击掌了三声。

芙蓉轿,化作一朵粉白相见的莲花,莲花中间站着一位身着薄衾的美人。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聚集了那个美人身上。

一颦一笑间,倾国倾城。

舞摇曳心,几番烟波流转,妩媚天生。

那遮盖不住的薄衾,像是一扇半透明的窗户。

声声丝乐,妙体曼曼。

萧问道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看着小狐狸,空空。

空空,那猩红的小舌像极了那位美人的唇色。

倒真是,千年一遇的美人。

若说这殿上还有清醒的心智的,也只有人皇夏渊末,易慕白还有萧问道了。

就连吴瑾萱,唐冰心的神态,都随着那位美人的身姿,摇曳在大殿之上。

一众皇亲贵胄,将相王侯,都看的痴了。

“这宝贝我收了,先让她退下吧。”夏渊末这一句话,将殿上的众人从绮梦中拉回了现实。

芙蓉轿合,一顶粉红的轿子,随着殿上大部分的目光,到了殿外。

“开启通玄仙府是天武的旧历,再过半月,今年两族比试的前十,还有特意挑选的人,一同踏入通玄仙府。各位回去准备吧。”人皇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了。

殿里的人往外走,四处望看,却也没发现那顶芙蓉轿的踪迹。

今夜,怕是花楼的生意,又要不错了。

“纳兰蝉衣那丫头回来了,有空去见上一面。”易慕白对着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去。

萧问道与唐逝水陆斩蚤休结伴而行,走到青风道院的门口,就看到白天放飞的那只纯白色的鸩鸟就站在院子里,像是一个主人,那鸩鸟看了一眼他们,继续站在那里。

“倦鸟归林,这灵鸟也是知道想家的,让它在这里待着吧。”萧问道说道。

几人围坐在一旁,萧问道将三颗龙血丹分给了唐逝水一颗,陆斩一颗。

“这。”蚤休说出这一个字,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得。

“蚤休兄,可是有话要说,不会是想问着龙血丹的价格,凑你的十万两黄金。”萧问道一看蚤休的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十万两黄金,当时听着是戏言,现在想来,蚤休是真的需要这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唐逝水也是一脸诧异。

“救人。”蚤休言简意赅也不多言。

“逝水兄在尚京待的时间最长,不知这龙血丹可有价格。”萧问道此时也想问下价格,若是能帮上蚤休半分也算是尽了力。

“龙血丹若是放到唐门的话,一颗五千两黄金这是最高价格。”唐逝水说道。

蚤休闷声不响将御天弓放在桌子上。

“这御天弓算是极品的兵器了,一万五千两黄金。”唐逝水说道。

萧问道又将手中的云天金甲和凌霄剑放在了桌子上。

唐逝水一阵无奈的说道:“你们是我唐逝水的朋友,我怎能让你们为钱发愁。都快拿回去。”

可萧问道知道,即便是要让唐逝水拿出这十万两黄金,绝对不是小数目。

“我不管,你说的龙血丹和御天弓一共值两万两黄金,我就卖给你了。”蚤休连忙说道,好怕是唐逝水反悔似得。

“明日,我就回唐门给你想办法,先睡吧。”唐逝水说道。

说完,打着哈欠就往屋中走去。

清晨,鸡鸣阵阵。

萧问道与陆斩蚤休,早早的就起来修早道了。

这三人,刚盘坐下来。

唐逝水就跑到三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出事啦。”

“我的东西不值两万两黄金了。”蚤休急切的问道。

唐逝水一脸无奈,他心中最敬重的黄金猎魔人,蚤休。怎么满脑袋装的都是钱呢。

“发生了,何时。”萧问道问着。

“人皇将昨晚那个妖族敬献的美人,给关进降妖塔了。”唐逝水说道。

一阵沉默。

萧问道此时的心里,莫名的就冒出一段话来,正好来形容心中所想。

着一笠烟雨静候天光破云

聆三清妙音也号如是我闻

反手翻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

为道为僧又何必区分

霜花剑上雕镂一缕子孤韧

踏遍千山涤荡妖魁魔魂

少年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才不管机缘还是祸根

醉极弹歌一场梦与我孰为真

不能忘情徒惹得心困

仙路看近行远霖林雨雪纷纷

寂寥也不妨笑面对人

这一段醉梦仙霖,正好诠释了萧问道的心中所想。

这真的是件大事,夏渊末好狂。

第四十四章 蝶恋花,今年花胜去年红

人皇烧的这一把火,让整个尚京都乱极了。

据闻,今天早晨妖族的大皇子独孤景天就带着十万的妖族的人,就离开了尚京。怒气冲天的向天空一笑,好似是怨天公不公。

此时,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

都一堆的往伏爻院涌着过去的,民间坊市都流传着说,昨夜妖族晋献的美人,是妖族大皇子独孤景天费劲千辛万苦,从数百万的凤邱城的狐族,挑选出的大美人,也是独孤景天心中最是喜欢的。

昨夜,是宫宴散了以后,人皇就马不停蹄的就将那个妖族的大美人给送进了降妖塔,当夜那美人也是声嘶力竭的喊道“我有何错,我有何错。”字字诛心,声声泣血。

伏爻院昨夜也是乱了一夜,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一阵厮杀,虽是让伏爻院的院主诸葛龙象给拦了下来,不过还似他们两人都受了伤。

而此时的伏爻院已然被常年生活在尚京的妖族和看热闹的百姓给围住了。

“我们要不要看看热闹。”李卜听唐逝水一通传言,心中按捺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你们都是我挚交好友,去或者不去,随心就好,想去看的,就去伏爻院看看。回来记得说给我听。”萧问道说完这句话抱着小狐狸就往后园走去。

唐逝水与李卜一对眼神,两人翩翩的就往墙外飞去,好似是都怕谁慢上一步,就会丢了多大的面子似得,两人若疯癫一般,不消片刻,已然无了踪影。

陆斩还是往常的性子,昨夜他抱着萧问道用所有东西换来的天炙刀,一夜未睡,虽按捺住舞刀的心思,怕吵了萧问道。一夜抱着,一会抽出来,细细的看,一会放进去,用鼻子和脸贴在刀柄,感受着天炙刀的气息。

总算是熬到了天亮,一轱辘就爬起来,将昨夜梦中的招式,一招一式,一步一形,随心意起,随刀意落。

萧问道看着陆斩的刀法,隐然是通灵了。就连蚤休都忍不住看了一大会。

“你这刀法的进境,着实快了些。”萧问道说道。

陆斩虽是欣喜,却也不燥说道:“还是差些火候。”

“蚤休兄。”萧问道喊了一声蚤休。

蚤休走过来说道:“何事。”

“你是用刀的大家,常年也在极北雪原行走,我知道魔族用的大多数都是巨斧宽刀的大兵器,你也指点一下,陆斩的刀法若是对上魔族能有几分胜算。”萧问道看着蚤休问道。

萧问道深知自己刀法是自己的弱项,而且没有经过真正的沙场的厮杀,自己也领悟不到真正刀法的精髓。

“他的刀法有灵有韵,有形有意难得,却没了刀的魂,杀气,没了刀的魄,戾气。他对上魔族若是寻常的魔族,取胜五五之数,若是对上与他修为相当的,必死无疑。”蚤休说这么一长串说话,已属难得。

“若是让他跟你去极北历练呢。”萧问道问道。

“我喜欢一个人。”蚤休回道。

萧问道也架不住蚤休这样的回答,本是想探讨一番,直接就给终结了。

此时,紧闭着青风道院的大门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陆斩前去打开了大门,就怕晚去一会儿,大门都得散了。

谁知这门口站着的,却出乎了萧问道的预料。

而她说的话也出乎萧问道的预料。

“先生,我无家可归了。”独孤含寒睁着委屈的大眼睛看着萧问道。

“进来说。”萧问道说道。

独孤含寒身后一辆马车上,载着的都是独孤含寒带来的东西。

六口大箱子,五口小箱子。

就这三人也是来回搬了三趟给搬完的。

众人将独孤含寒领进屋,安顿好了物件,一起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壶茶,三碟小点心。

三口点心,一口热茶。

他们三人就这样看着孤独含寒,将桌子上的点心和茶,吃光喝完的。

“我听闻你皇兄,今早就离开尚京回妖族了,你为何不一起回去呢。”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凌乱的样子,他的思绪也凌乱了。

“我要回去,怕就真的见不到先生了,我也不敢跟他一起回去,他这次回去,怕是妖族也要大乱了。”独孤含寒一副丧气的神情,低着头看着空了的碟子。

萧问道抬头给了陆斩一个眼神,陆斩会意,熟门熟路的就往唐逝水的屋子一进,就提溜了几包点心。

独孤含寒看着陆斩拿出的点心说道:“我饱了。”

“我饿呢。”蚤休拿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独孤含寒一丝囧色,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不过,也真是看出来了蚤休也真是饿了,一口茶,一口点心。

萧问道也不管他们的吃相继续问道:“那你没去找人皇么。”

“现在的皇宫,妖族是不让进的。”独孤含寒说道。

“为何,你是妖族的公主也不让进。”萧问道疑惑重重。

“昨夜,独孤景天听闻了人皇将那个他敬献的美人给关进了降妖塔,就一把火烧了妖族临时居住的行宫,庆重宫。虽说那大火被及时的扑灭了,独孤景天也带着他的人,早早的就离开了尚京,而我也被赶了出来。”独孤含寒说着昨夜发生的事。

萧问道思量着昨夜的事,独孤景天是故意为之,还是人皇将计就计。

“若是你跟着独孤景天回了妖族,他能拿你怎么办,你父皇不是妖帝么,他还不能护你周全。”萧问道说道。

独孤含寒说道:“我父皇能保的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独孤景天的母族是整个妖族第一大的妖族羽族,掌管了千万的灵鸟妖族,而我母亲虽是帝后,却是人族,是当年父皇在杵云院修道,结成的伴侣,父皇待我母亲与我,倒是呵护备至,可我母亲毕竟是人族,在妖族毫无根基,即使是现在,我也看出了母亲在妖族的艰辛,若不是修为高了些,怕是早就遭了那贱人的毒手了。”

萧问道听完独孤含寒说的这些,虽是感叹那些生在帝王家,半点不由人的感叹,也不胜唏嘘了。喊着金钥匙出生的,而那把金钥匙倒是成了杀自己的凶器。

“你暂且先是住下,若是不周之处,你说出来,这屋中只有你一个女子,不便之处,让我们知晓。”萧问道说道。

“先生住哪里。”

“我住楼上,偏南的一间。”

“先生住的房间,隔壁可还有空房间。”

“有,可······”

“那我就住在先生隔壁。”

还没等萧问道说道,独孤含寒就上了楼了。

可是,那是贺兰蝶衣住的地方。萧问道虽是想着说,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了。

“咚,咚,咚”

青风道院的大门,今天算是遭了罪了。

“你去帮含寒公主整理一下房间,我去开门。”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

萧问道径直去开了门,又看到一位陌生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下着雅而不俗的淡茉莉长裙,茕茕而立看着萧问道。

“我家小姐,有请公子,府上一续。”那位女子说着,还递上了拜帖。

萧问道心中也是纳闷,哪家的小姐,打开拜帖一开。

字娟秀清美,如秋水幽兰,几分雅致。

“自小青梅,多年不见,愿萧兄长过府一续。纳兰蝉衣,上请。”

昨晚,易慕白还叮咛了萧问道一句说道,纳兰蝉衣已经回到了尚京,还是见一面的好。

萧问道合上帖子说道:“待我回去,告知几句家人。”

那女子颔首,萧问道回去背上了重陨碑,带着小狐狸空空。

“先生,可有要事。”独孤含寒探出小脑袋问道。

“你随我一起赴宴去。”萧问道说道。

独孤含寒一听萧问道这么说,噔噔噔,就跑了下来。

不过片刻,独孤含寒就换好了一身衣服,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百褶裙,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腰间还挎着灵犀鞭和三才铃,一声铃声,几声角儿。

“先生,去哪里赴宴啊。”独孤含寒问着。

“纳兰将府,见得是我的从未谋面的发小,纳兰蝉衣。”萧问道微笑着说道。

门头的小丫头,看着萧问道背后背着个黑黢黢的大石碑,肩上站着个小狐狸,旁边还携着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

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从青风道院到纳兰将府,不算远的距离,愣是走了快一个时辰,倒不是萧问道喜欢拖着时间,而是独孤含寒顺手买了些喜欢的东西。

本来一同回纳兰将府的姑娘,看着萧问道和独孤含寒,一声告罪,说道,我先回府禀报了。

等到他们两人到了纳兰将府,已然是过了大中午了。

进了纳兰将府,就看到一大群人,看着萧问道和独孤含寒,提着一大包一小包的东西。

“快将萧公子与独孤公主拿着的礼物接过去。”曾与萧问道有一面之缘的侯夫人吩咐着下人。

仆人,婢女抓住独孤含寒手里的点心,饰品,瓜果,糖人,独孤含寒就是不松手。

“这些是我买的,不是送人的礼物,一会儿我还得拿走呢。”独孤含寒说道。

侯夫人听着这话一阵尴尬。

“先让下人,帮你收拾着,等你走的时候再让你带着。”三夫人打着圆场。

独孤含寒这才松了手,萧问道也难免尴尬了。

“你这身后背着个大石碑,赶紧放下来,也不嫌沉了。”三夫人说道。

“谢叔母担心了,可修道炼体一日不可荒废,是易爷爷对我的教诲,我可不敢懈怠半分。”萧问道说道。

贺兰将府的男人倒是心中听钦佩萧问道这样修道的人。

萧问道落座,只听到那用百年柳木做的凳子,一声断裂声。

他赶紧起身,此时才看到那凳子基本上算是碎了。

此时,围坐的一众人看着萧问道的背后背着的重陨碑,也是一脸惊异。

“快去搬个石凳子过来。”一位样貌消瘦的中年人说道。

不大一会,两个仆人就搬来了一座高一尺长的石凳。

“你将这石碑放下,让我试试这重量。”刚才那位中年人说道。

“你就让你二伯试下。”此时纳兰居德说着。

萧问道此时才知晓这人是纳兰将府的二爷,纳兰景德。

“这里怕是不便吧。”萧问道说道。

“也是,去后面的花园。”纳兰景德说道。

这一众人,又都去了花园。

此时,烈阳撕裂着花园的鲜花,草木都有些蔫了。

萧问道放下重陨碑,纳兰景德聚力弯腰就抱起了重陨碑,坚持了一会儿,就放了下来。

“你每日都是背着它行走的。”纳兰居德问道。

萧问道点头。

纳兰景德看了一眼萧问道的身板,眼中欣赏的神色,溢于言表。

“江山代有人才出,你这首榜首名,是真材实料的。”纳兰景德说道。

萧问道此时才想到这所谓的纳兰蝉衣的邀请,也不过是看一看他的本事。

“可曾想过,从军报国。”纳兰景德说道。

“今年的花可比去年的红多了。”萧问道答非所问,背起重陨碑,走进前厅喊上独孤含寒就出了纳兰将府。

纳兰将府的人都不明所以。

“天武不是问道的国,这里也不是他的家,报的是谁的国,护的是谁的家,你们都忘了萧问道是谁的后人,他是谁的子孙了么。”此时一位容貌秀美,雅致的面容上点缀了几丝梅花妆,一身淡藕色长裙,挽着一个秀丽的清莞髻,明眸一动,竟让百花失色的小姑娘走过来说道。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出了一阵神。

纳兰府的家人,听着纳兰蝉衣的解释,才明白了萧问道为何一言不发,就走了。

“今年的花却是比去年红。”纳兰蝉衣说着这句话,也回身去了*。

“这女子真是不能让她们读书识字,说出话我都听不明白。”纳兰景德说道。

一阵笑,百花也笑。

蝶恋花,红消香断。

谁怜谢花飞天。

乱花芳尽时,

怨秋不语。

待人间四月,

再看今花红。

第四十五章 生如夏花,负手看疏影

“问道在这下面几天了。”唐逝水看着李卜说道。

“三天了吧。”李卜看着深井处一个身影,总想说些什么,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会,饿晕过去了吧。”唐逝水也是一番寻思,眼睛怔怔的就往井下看着。

“没有,昨夜他出来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又坐进去了。”蚤休闭着眼说道。

自从唐逝水与李卜一同前往伏爻院看热闹归来,萧问道就一声不吭的就背着重陨碑,往深井一跳,陆斩虽说是陪着他,可在唐逝水的眼里,萧问道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的两万两黄金,你可准备好了。”蚤休睁开眼看着唐逝水问道。

唐逝水从怀里拿出一个钵盂戒扔给了蚤休说道:“都在这里了。”

蚤休接过那个青色的戒指,放进怀了,又闭上了眼睛。

“我爷爷说,你若是有空,去一趟唐门,也许剩下的黄金,也不算难赚。”唐逝水看着蚤休说道。

蚤休猛地又睁开眼睛说道:“唐门在何处。”

“不急于一时。”唐逝水说道。

“我急。”蚤休说道,脸色却是急了。

“我带你去。”唐逝水说道。

这是李卜与唐逝水第一次看见蚤休主动出门的,唐逝水与李卜直奔向西郊的唐门族院。

他们两人刚走,不到片刻又有两人相携而来。

吴瑾萱与唐冰心姐妹情深的挽着手就出现在青风道院的院子里。

吴瑾萱看着李卜颔首问道:“萧公子现在可在这里。”

李卜看见她们两人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路就将她们两人引到那座深井旁说道:“自从三天前,受纳兰蝉衣相邀回来以后,一言不发的就往这深井一跳,已经三天了。”

“莫不是纳兰蝉衣欺负了问道,还是伤了问道。”吴瑾萱看着井底如顽石一般的萧问道。

“这就不可知了,与先生一起去的还有妖族的长公主独孤含寒,不过她一回来,一会儿喂养那只大白鸟,一会儿挑逗小狐狸,我们想问也不好问。”李卜说道。

“独孤含寒现在在哪里。”吴瑾萱问道。

“在那呢。”李卜指着那片竹林说道:“在那乘凉呢。”

两人移步到竹林,就看到独孤含寒左手抚摸着白色的鸩鸟,双膝上放着小狐狸空空,随手一颗蜜饯,随手半杯清茶,竹林涛涛声,入了这竹林半步,就消了这炎夏大半的暑意,描金的竹扇轻摇,丝丝凉风如秋。

吴瑾萱和唐冰心看着惬意的独孤含寒,四目一对。

“独孤公主好雅致。”吴瑾萱说道。

“原来是杵云院的吴姑娘和唐门的唐五小姐。”独孤含寒站起了身子,施礼着说道。

她们两人看着独孤含寒礼数有加的样子,吴瑾萱微笑着说道:“听闻,前几日公主随萧问道一同去了纳兰将府赴纳兰蝉衣的约,可曾看见纳兰蝉衣了。”

“纳兰蝉衣倒没见到,不过纳兰将府的人我跟先生倒是见了不少,特别是纳兰将府的二将军纳兰景德还与先生比试了一番力道,夸奖了几句。然后还问先生是否有从军报国的打算,然后先生就说了句,今年花胜去年红,然后就和我回了家。”独孤含寒将这经过一番叙述。

本是拿着架子的两人,也很快放下了架子。

“看来是为了赌气,萧问道一家都是被人皇流放的,纳兰景德的一番话恰恰刺中了萧问道的痛楚,所以才赌气跳到深井。”吴瑾萱说着心中的猜测。

“这纳兰蝉衣也太是可恶了,揭了萧问道的伤疤,还是以赴宴的名义,最后却是连头都没露。”唐冰心蹙着眉头说道。

“我估摸着纳兰景德将军应该是无心之举,不是有意为之,而且我也不信纳兰蝉衣会耍这样的心计,我从小便于纳兰蝉衣相识,直到她九岁去了西岭娥峰拜在了天女屈秋的门下,而天武的九大仙山也只有天女能教的了她。”吴瑾萱说道。

天武谁不知,有一位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从小就被人皇夏渊末封为异姓的郡主,若是官爵,比他父亲还高上半筹。

“可萧问道一直在井里泡着也不行啊。”唐冰心一丝急色的说道。

“他不是在井里泡着,能是在修道,修的是龟息之道,炼体之道,这也是易武尊教的。”独孤含寒说道。

“易神将教的这些就让萧问道在井水里泡着。”唐冰心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去一趟纳兰府,我也好久没见过纳兰蝉衣了,正好叙叙旧。”吴瑾萱心有所思的说道。

吴瑾萱正想拔步就想去找纳兰蝉衣,就看一位佳人袅袅娉婷而来,不是纳兰蝉衣又是谁。

“蝉衣。”吴瑾萱一声热呼,就迎上了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也是笑意莹然的看着吴瑾萱说道:“瑾萱姐姐,好久不见。”

“也是有五年没见了,你在西岭娥峰可好,你现在修为的深浅,我现在也看不出了。”吴瑾萱笑道。

“启元初期,也是在刚回尚京突破的。”纳兰蝉衣笑道。

吴瑾萱听纳兰蝉衣心中也是一黯然,她比纳兰蝉衣还长上一岁,却没想到她的修为却比她长了多了。

“你今日来这里可是来寻萧问道的。”吴瑾萱问道。

“前几日,问道去我家,有了几分不快,今日我娘亲,做了些点心,让我给他送来,让他别介怀前几日的事,我二伯却是无心之举,他可在院中。”纳兰蝉衣说道。

“他,他”吴瑾萱也是一番迟疑的说道:“他现在在井中泡着呢。”

此时唐冰心与独孤含寒也一同站在了深井的旁边。

四位佳人,都往井下望了望,也就都去了独孤含寒乘凉的竹榻上坐着,闲情逸致的哪还管萧问道的水深水热。

“我只知道唐门炼器炼的精美细致,却没想到这首饰也做的栩栩如生。”纳兰蝉衣看着唐冰心耳垂上戴着的一对七彩美蝶的耳环,赞不绝口。

吴瑾萱看着纳兰蝉衣的穿戴的素雅,身上的饰品多以白银青玉为主,少了些珍珠玛瑙的珠光宝器。

“若是蝉衣姐姐不嫌弃,我这对耳环就送于姐姐了。”唐冰心摘下那对耳环,放在了右手里,就往纳兰蝉衣的手里放。

“这对耳环还是趁你的气质,若是有颜色淡雅的倒是适合我些。”纳兰蝉衣推辞道。

唐冰心听她这么说,就说道:“那就改日,我带姐姐去一趟唐门的首饰店,去挑上几样。”

纳兰蝉衣笑道:“那就改日我们一同去。”

这几番话,半日的嬉笑谈心,这素未谋面的几人,就像是一个洞里的蚂蚁,进了一个被窝了。

这天底下,再是骄傲的女子,却从不缺闺中密友。

这四人正是聊得兴致极好的时候,就听到空中一声巨响,似晴天霹雳。

“这是鞭子的声音。”独孤含寒说道。

“砰砰砰。”声声扎耳。

“萧问道,你是不是在这里。”一声怒吼,凭空起。

那四位情深的姐妹,就站了起来,就看到一身黑衣,相貌俏丽的女子,拿着一条青乌色鞭子,像是发了狂的母老虎,进了青风道院就是一通乱抽。

这林中的鸟,都给吓的惊了。

“哪里来的疯丫头。”唐冰心说道。

纳兰蝉衣,吴瑾萱,唐冰心由左向右一排在独孤含寒身后站着。

“不过,才数月不见,这萧问道倒是好本事,多出来这么些妻妾。”那黑衣女子说道。

李卜今天也纳闷了,先生从不去花楼柳巷,怎么就招惹这许多“风流”。他本想站出去,息事宁人,可看那几位的样子,他又退了几步,自己选择明哲保身。

“先生,再多的妻妾,与你何干。”独孤含寒也拿出了灵犀鞭,冲天上甩了一声清脆的鞭花,三才铃也是清灵妙音。

纳兰蝉衣笑道:“不知姑娘今天来寻萧问道,是有何事,可别耽搁了姑娘的事,我们几人都是萧问道的故交好友,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北边来的了。”

来的人正是魔族的公主,半夏。

半夏笑道:“还是越美的人,越通情达理,不像别的人貌丑心也丑,我来找萧问道肯定是有事,你让他出来,他自然认识我。”

半夏说着貌丑心也丑的时候,瞪着独孤含寒与唐冰心。

那两人本想发作,只听纳兰蝉衣说道:“即使是问道的朋友,我们就不需伤了和气了,姑娘随我们来。”

半夏往井底一看,就看到萧问道还在井底,潜心修道呢。

井口处正好有一块碎石头,用脚一踢,砸起了一蓬水花,还溅了几人一身水。

“你想干什么。”独孤含寒握着灵犀鞭,看着半夏。

半夏又丢下几块石头说道:“活埋了他。”

独孤含寒一听,灵犀鞭朝着半夏就是一打,半夏闪身拿出那条青乌的鞭子,一鞭子抽在独孤含寒的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数,应声而断。

其余三人,都站在一旁。

吴瑾萱神色有些慌乱的说道:“要不,我们去劝一下吧。”

纳兰蝉衣神色淡然的说道:“不急,瑾萱姐姐,出不了事,我也想看看北边来的这位修为如何。”

吴瑾萱与唐冰心看纳兰禅衣的神态,倒也静了下来。

半夏与独孤含寒,从这深井的后园,打到了青风道院的湖上,两人一鞭子甩出,湖泊的水,就激起一丈的水波,不幸的红鲤鱼也遭了无妄之灾,一条一条的落在岸上。

风声起,半夏一鞭如极北的风雪,煞人的冷。

一阵席卷的狂鞭,摔打在独孤含寒的身旁。

独孤含寒身影轻巧如燕,身形速战速退,还算是占了上风。

忽尔,半夏的青乌的鞭子,打在了独孤含寒的背后,血色隐然。独孤含寒的鞭影,也打在了半夏的右肩,隐然血色,两人,又站在了竹林的上空,茕立于竹涛翠叶之上。

半夏的青乌鞭蓄势就从上而下,以鞭为刀劈向了独孤含寒,独孤含寒如倒挂的风筝,身子向下,急转而下,又迅转为上,灵犀鞭缠住了半夏的左脚踝。

独孤含寒一使劲,半夏也随着她的力道,身往下坠去。

半夏的身子停在半空中,右手用青乌鞭缠勾在一根青竹上,身子斗转就脱了身。回首一记劲鞭,就打在独孤含寒的身上。

一躲一避间,这大半的竹林算是遭了他们两人的毒手了。

一阵鞭声若乌云惊雷,铺天盖地。

一阵鞭声似风雪疾风,奔腾若海。

独孤含寒虽是在修为上,弱了半夏半分,可在鞭子的武技上,倒是比半夏强上半分。

他们两人的修为也都在伯仲之间,这一打,便是两个时辰。

湖中的鱼死了,林中的鸟惊了,小狐狸空空都吓的两眼直勾的看着她们两人。

当萧问道从深井中出来的时候,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看着一旁的陆斩喃喃的说道:“这里是遭了贼了。”

陆斩看着这院中的情景,也是一阵恍惚,恍如隔世。

“你把谁当贼呢。”萧问道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萧问道转身就看到了半夏,蹙着眉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萧问道也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我来了,是我父皇让我来的。”半夏说道。

萧问道可猜不透魔君南烛的心思,竟然让他最宠爱的女儿来天武的尚京,这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怕是就要翻了天了。

“屋里请吧。”萧问道说着就往屋中走去。

其他几人都没看出萧问道的不同,只有吴瑾萱看了出来,怕是他又破境了。

短短几天,这进境着实是让吴瑾萱有些匪夷所思了。

五女落座,除了半夏其他四位都在以眼神看着萧问道。

“过些日子,不是要进通玄仙府了么,就在井下修道。”萧问道说道。

“你现在是后天后期的修为了。”吴瑾萱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这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从炼体拓脉开始就能修到后天后期,真是不错啊,萧问道。”半夏说道。

众人心中思忖着她的这句话,大都面色无虞,心中到还真是对萧问道的天赋,不单单是钦佩了。

即便是天武第一的天之骄女若论修道的进境,怕也是比不得萧问道了。

此时四女的眼睛看了一样半夏,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脸色瞬间有些郁结,这半夏的身份还是不便说的,可她光明正大的就站在他们几人的面前。

那四女看出了萧问道的难色,也就不再询问了。

谁知半夏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我是谁,我就是魔君的女儿半夏郡主。”

半夏这一嗓子猝不及防。

陆斩和李卜听完半夏这句话,都有点回不过神,眼睛都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微微的点头。

此时,唐逝水与蚤休,踏进了屋子。

只听蚤休说道:“你爷爷就是个泼皮,杀魔族的公主给我八万两黄金,让我去冰封城找那个魔族公主么。”

蚤休这句话,虽说是骂了唐门的老祖宗,可他也装作听不见。

唐逝水看着围坐一堂的佳人,正想打个招呼。就听到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位姑娘嘴里吐出来,是谁想杀我。

蚤休本是木然的表情,更加木然了。

轰隆一声,围坐的木桌碎了,今夜,青风道院算是遭殃了。

本来拴在门口的土狗,也疯了。

逐云九万里,

不忍去。

晨星盏落沁园春,

生若夏花,

负手看疏影,

嘘空。

第四十六章 青楼,可不是青楼啊

两股较劲的杀气,在这不大的屋子里,纵横交错。这激流涌荡间,一柄刀横在了半夏与蚤休之间,跋扈的气流,湮灭了。

天炙刀,陆斩。

刚才陆斩出刀的刀势,将这屋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睥睨的刀魂,无言间,横扫万马的气势。

“她真的是魔族的公主。”蚤休还是盯着半夏,就想真的是看着一堆黄金。

萧问道点了下头,本想放进被窝捂着的鸡蛋,谁知道就被坐碎了。

“蚤休兄,他虽是魔族的公主,可也是我的朋友,余下的八万两黄金,我们再想办法,你若是想杀她,必然是要过我这一关的。”萧问道说道,语气诚恳,却不失气度。

剑拔弩张间,烟消云散。

半夏听着萧问道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喜,嘴角含笑的说道:“就算是他想杀,就怕是再修炼上千年,他也杀不了我。”

众人听完这句话,都看向了蚤休的神色。萧问道却知晓蚤休的性格,不计较一语之长短,不辩一言之褒贬。

生气不生气的,蚤休不放在心上,可他现在就是不敢看半夏,那八万两黄金就在跟前,太是晃眼了,晃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蚤休心中知道,他若是想杀半夏,不敢说一招,十招还是用不了的。

索性,蚤休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了。

此时,这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次你来尚京可是魔君让你来的,可有什么事。”萧问道看门见山的说道。

半夏看了这一圈人说道:“你觉得这里是说话的地方么。”

半夏说完这句话,本来想着围着的几人都会避个嫌,转个身。谁知道,那几人不动如山,死死的就长在椅子上来。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吴瑾萱与唐冰心是怕萧问道答应了半夏什么事,万劫不复。独孤含寒却是出于关心,心中还是为萧问道捏了一把汗的。纳兰蝉衣心中是在思量,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李卜陆斩和唐逝水则是,心中想着若真是半夏来的目的是为了要挟萧问道,那么他们三人就要先发制人了,蚤休不同,半夏太像八万两黄金了,他得守着,万一这魔族的小公主与萧问道谈崩了,正好一击毙命,八万两黄金,唾手可得。

萧问道心中明了,不管这里适不适合谈话,半夏终归是不能在这住的。青风道院池塘边死的鲤鱼,折的竹林,吓疯的狗,倒得墙,都还在哭诉着自己的冤情,逝去的亡灵还没超度,这个小祖宗必须得走。

这院中最淡定的还是黑驴大将军了。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萧问道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地方,青楼。

“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慢聊。”萧问道说道。

半夏听完,站起身子就跟着萧问道一同出门了。

半夏来到尚京,萧问道心中也有思量,这件事是不能瞒着易慕白的,而且还必须让易慕白知道半夏来的目的,这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屋中的众人看着萧问道与半夏的身影,“我跟着去。”纳兰蝉衣说道,站起身就跟了上去。

众人这么一看,纳兰蝉衣都有了好奇的心,以唐逝水这些看热闹的,和蚤休这个财迷的,就鱼贯而出也跟上了萧问道的脚步。

这屋中,只剩下陆斩一人。

拾捡着腥臭的死鱼,清扫着残垣尘土,整理着破败的竹林,劝慰着吓疯的狗,青风道院一时安静了,一时刀声乍起,天炙刀若柔情立地,若刚猛顶天。

今夜的青楼比往常都要热闹,五男五女,围坐在那张普通的木桌上,清淡的菜肴,寡淡的白粥,没人说好吃,也没人说不好吃。

易慕白最在上位,左手边坐着萧问道,唐逝水,李卜与蚤休。右手边坐着纳兰蝉衣,唐冰心,吴瑾萱,独孤含寒与半夏。

众人吃得小心,细嚼慢咽着淡淡的菜肴。

只有两人吃饭是“呼噜”声大作,易慕白和萧问道,爷孙两个喝粥吃菜都是一个样子,在外人看来还觉得这淡粥青菜是何等的佳肴,两人的脸上就写着一个字“香”。

两人也是最快吃完的,易慕白探着头在萧问道耳边轻声说道:“孙儿啊,这青楼可不是青楼啊。”

萧问道听完这句话,也难免面红。又附耳到易慕白的耳边调笑着说道:“这可都是全天下三族的头牌姑娘啊。”

易慕白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是一丝贼笑,心中心想还真都是三族的“头牌”。半夏魔族的公主,自当是头牌的。独孤含寒妖族的公主,也是大大的头牌。纳兰蝉衣,人族的天之骄女,人族的头牌,吴瑾萱杵云院的头牌,唐冰心唐门老祖宗的掌上明珠,绝世唐门的头牌。

爷孙两个,附耳窃窃私语,一脸一本正经的坏笑,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天武国的第一神将,一等一的武尊,就算是在人皇面前,他也不好发作。

“爷爷与问道,交头接耳说的什么开心事,也说给蝉衣听听。”纳兰蝉衣问道。

纳兰蝉衣也算是从小是在易慕白的膝下长大的,从小就在青楼捉迷藏什么的,也是从小吃着青楼的饭菜长大的,这几人当中,也只有纳兰蝉衣与易慕白关系最近。

“没什么,问道刚才对你们五位小姑娘,评头论足了一番,说是她最是喜欢谁。”易慕白这句话说出来,一口遮天的大黑锅就扣在了萧问道的头上。

这句话猝不及防,就连一直处身世外的蚤休,都把眼睛给睁开了。

“咳”萧问道轻咳了一声,掩饰了几分尴尬。可那几双散发着炙热的目光,俨然没想过放过萧问道。

此时,他也不得不抬着头看着她们五人。

“瑾萱如初春的百花,碧玉芳菲,万紫千红。半夏似宁夏夜晚的凉风,抚满园灼灼,拂江山人闲。冰心若深秋的月,观沧海沉浮,伴有情人一世婵娟。含寒是寒冬的雪,冰清落下人间,玉洁的雪花,也无声忙着明年的丰年。”萧问道绞尽了心里的词,总算是一头细汗的说完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偏偏却少了一人,纳兰蝉衣。

气氛有些冷了,吴瑾萱那四人虽是不算满意萧问道的说辞,可终归也算是过关了,只不过是寻常的戏言,只不过茶语笑料。

可偏偏少了纳兰蝉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呢。”纳兰禅衣一丝火热的目光,看着萧问道说道。

此时的气氛,可有些微妙了,谁也不曾想到这名满天武的纳兰蝉衣,还有一副小女人的一面,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就像是蚤休看着半夏那般炽热,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我与你,今天才算是见了一面,着实是不了解你,不敢多言。”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算是退了一步,你是天之骄女纳兰蝉衣,而且还是一面之缘,我若是说了你在我心中所想,那就有了妄言之嫌了,我不想拍你的马屁,你就别让我拍了。

“什么一面之缘,你我从未出生,这缘分便是结下了,早前的一纸婚书,老早就听我父亲提起。”纳兰蝉衣说道。

众人听完纳兰禅衣说完这句话,这气氛就更微妙了,易慕白也没想到还有这个心结在纳兰蝉衣的心里,此时众人也都看向萧问道,这件事本是也没几人知道,此时算是大白于天下了。

在座的可都是三族的“头牌。”

“本来我还真没什么词句来形容你,此时倒是有了。”萧问道说道。

众人,也想听一听萧问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纳兰蝉衣了。

“你就是悬崖高山最不可及的凌霄花。”萧问道寥寥一句。

凌霄花,遥不可及的花。此时,众人也都明白了萧问道的暗寓,你是我高攀不起的“头牌”。我也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采摘或欣赏。

纳兰蝉衣心思通透,哪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倒是不恼,心中对于纳兰家还是有芥蒂,对自己还是有隔阂的。

“那我们五人中,你最是喜欢哪位。”纳兰蝉衣笑吟吟的问道。

既然这把汹汹的妒火已然烧了起来,那纳兰禅衣也介意再多添一把柴,让这堆火再旺上三分。其实这五人,到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不过就是看萧问道在心中谁是比较有分量的。

但是,这个难题对于萧问道来说倒算是最好回答的。

“若论喜欢,不过是较友情之深浅,难分伯仲,若论心中真心喜欢的那个人,此生只有一人。”萧问道说完这句话,也都在等着下文的,真心喜欢,那便是心上人了。

“我一世只爱我的娘子纳兰蝶衣。”萧问道说着这句话,脑海中也不仅想起了纳兰蝶衣的俏皮与温存。

一人得一心,只有蝶衣一人。

此时,吴瑾萱,唐冰心,独孤含寒才想到萧问道是成了婚的人了。而半夏与纳兰蝉衣却不知还有纳兰蝶衣这个人的存在。

纳兰蝶衣与纳兰蝉衣同姓,可若是整个尚京的,出了纳兰将府,却也再没有纳兰的府邸了,纳兰蝶衣,纳兰蝉衣也不仅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似她妹妹的名字。可她知道她倒是真想要个妹妹,可纳兰将府这一代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纳兰蝶衣,你与她如何相识的,也是在极北么。”纳兰蝉衣此时像是话家常一般的问道。

“他在冰封城除了我,就认识他姐姐萧允儿,怎能认识别的女人。”半夏说道。

此时,青楼外已是万家灯火,合家欢的时刻,蝶衣你在幻丘山,可好么。

众人看着萧问道也是,一言不发,可让谁都看出了萧问道的相思之情。

皓月当空,相思处,男儿泪也轻弹。

萧问道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忽尔蝶衣的样子上了心头,他也难免神伤了。

“我与蝶衣相识,是我从冰封城到尚京的第一天,当时我母亲写了两封信给我,一封是写给易爷爷的,一封是写给纳兰将府夏老夫人的。那一天是纳兰府的侯夫人见的我,而蝶衣本来是纳兰府大公子纳兰景钰在花楼纳的一房小妾,也许是我娘亲在心中提及了曾经的婚约,侯夫人就做主,将纳兰景钰明日才纳的鸢尾姑娘,更名为纳兰蝶衣,许配了我。而我这一生最是感激的便是侯夫人,我一生能得蝶衣,万死也是心甘了。”萧问道说道往昔的过往情不自禁处,男儿泪不胜轻弹,一时也是红了眼了。

此时的气氛,更是微妙了。

负心人不见了,却出现了个“负心女”。

纳兰蝉衣此时才知晓了萧问道的心中,装的下的只是一人。

此时,陆斩却神色匆忙的来到青楼,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萧问道说道:“夫人的来信。”

萧问道欣喜的接过去,只见淡褐色的信封上写着,夫君,萧问道亲启。

忽尔,青楼屋里偌大的空间都亮了。

而那亮光却来自萧问道的眼睛,若摇曳的月华,皎洁伴着柔情。

只愿君心似我心,

不负相思意。

离恨苦煎心衔泪,

天不老,相思醉。

今夕,何夕,

梦良人情痴心一。

明夕,何夕,

似水流年。

第四十七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看着萧问道的神情,整个青楼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围绕这萧问道的中心,像是仲夏的一朵花,一瞬间刹那芳华,只留下花蕊独留在中心,众人也都闻到个这股花香,这股花香来自于远方的一封家书,一头是萧问道,一头是纳兰蝶衣。

夫君,我前几日刚到幻丘山,山上有一座大大的宫殿,那就是兜古殿。我刚看见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那兜古殿在云穹之巅,好大,好雄伟。

金黄色的大殿,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宫。我白师姐说,这是九大仙山保留最完整的仙殿,只有幻丘山的长老才能出入。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仰着头看着兜古殿,我在想那里面有没有神仙吃的丹药。就是此事,我还问了师父,师父说,只要我刻苦修习炼药之术,终归是能炼出你心中的那种丹药的。

神仙吃得的丹药,古方是有记载的。只不过古药不好寻,罢了。可看到幻丘山上大片的仙药,我就觉得肯定是能找到的古药的。

刚来第一天,我与师父师姐,一起去了师门,拜见祖师爷。而幻丘山的掌门大人物,也都和我们站在了一起,随后,我就被分到了侗贤峰,这也是师父所在的山峰。

幻丘山总共有五峰,只有侗贤峰都是女修,所以夫君不必介怀,门中男女之事。

白师姐引我去了灵药院,据说有三万六千多种灵药。师姐入门也有五年了,认识了有三千多种灵药,师姐常说辨识灵药就是以五字诀,看,听,感,尝,嗅。

只有如此你才算是入了门了,我这几日也算是辨识了三百多味灵药了,还自己拿着毛笔,画了它们的样子。

师父还赐了我一只白翁鸟,就是捎信的那只灵鸟,我给它取名,红娘。便是平时我也是喊作,娘娘的。

入了幻丘山,我也不会耽搁了修道,这个让爷爷,勿念。

夫君,亦勿念。

蝶衣,亲笔。

寥寥数言,萧问道也看出了蝶衣在幻丘山的不易,也看出了她的苦累。

萧问道将书信,轻轻的放进了信封里,放进了怀里。

“蝶衣,说了些什么。”易慕白看着萧问道问着。

“她在心中说,一切安好,让爷爷勿念。”萧问道回着,右手还是抚了一下胸口的那封信,仿佛那里有一颗滚烫的心脏,不抚摸一下,就怕它跳出来,丢了一般。

众人,看着萧问道的样子,知道他还沉醉在纳兰蝶衣的信里。

这里,在座的女子都是没见过纳兰蝶衣的样子的,也都把远方的纳兰蝶衣,想象成了一位奇女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其实,我来尚京也带了两封信给你,是启山叔父和允儿姐姐,给你的信,本来想让你看完这封信,我再与你聊聊的。”半夏手中也拿出两封信说道。

这一日,三封家书,却也看不出萧问道的悲与喜。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萧问道身上所承载的分量,是他们这些同龄人所承载的责任,重了何止万钧。

掀开父母亲给萧问道的信,萧问道也不禁战战兢兢。

问道孩儿。

你踏上归程的那一刻,我与你父亲的牵挂,就没停止过,一刻也没停止过。

还有一件事,也得告诉你。

你姐姐允儿也要成婚了,是与魔君陛下的九皇子,珺莽成婚的。你应该还记得珺莽的模样吧,是魔君最疼爱的一位皇子,也是与允儿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

问道孩儿,你在远方父母最是牵挂的也只是你一人。

自从你踏上回到天武尚京,我与你父亲,就一直担心着,天武不同于冰封城。魔君自小待你和你姐姐,都如同己出,疼爱你和允儿,也胜我与你父亲几分,不必挂怀我与你父亲,安心在天武修道。

谨记,不可沾惹了天武的皇族和朝堂之人,安心修道即可。

若是,无人能授你道法,解你不可修道之疾,便回冰封城,一世安乐,抵得上一世苦修,一世劳苦。

双亲,亲笔。

这一纸家书,直接将萧问道拉回了冰封城,拉回了至亲的身边,想起了姐姐的一颦一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

萧问道轻轻的将父母亲写的家书,放进了信封,轻柔的又将那封信放在了怀里,就像是真的又放进一颗炽热的心脏。

此时,摇曳在木桌上的油灯里黄豆般的豆火,都在每个人的眼睛中闪烁,就像是刚才萧问道看信时不经意的泪光,明亮的扎眼,也蔓延的迅速。那是一粒在荒草原的的星火,烧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萧问道微笑着打开姐姐萧允儿的那一封信,展开。

弟弟,问道。

先告诉你两件喜事,父亲从并肩王,又被魔君封为君弟,那便是如魔君的一脉兄弟。

我们从小在不正山长大,可从小在我们的记忆深处,咱们的父亲永远是站在一尺高的石台上,侃侃而谈的说书人。说完了故事,就喜欢一个人坐在不正山的山峰上,像是一块不正山上与生俱来就有的石头。等这块石头醒了,就又成为了那个讲故事的说书人。

当年,我问过母亲,为何父亲喜欢一个人在山上坐着,而且总是朝着一个方向,一个位置。父亲说,那是因为你父亲懒啊。

我记得父亲总是看着南方,总是看到太阳下了山,他才下山。

当时我以为,是父亲指挥着太阳,升上来和降下去的。

而现在的父亲,也喜欢在府里走来走去,不过,再也不懒了。

第二件事,就是你马上要有一个姐夫了,他是魔君的九皇子,珺莽。

若是,你想不起来他是谁,那你应该记得,在我们刚入冰封城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我们姐弟两个,在魔君的皇城转悠的,当时,我们还一起坐了坐魔君的皇位。后来,你尿急了,就站在皇位后面,洒了个痛快。

那个站在门口放哨的人,就是珺莽。

我与珺莽成婚,是珺莽向魔君陛下求的婚。他在魔君的帝殿前,跪了三天,最后是魔君心软,才赐的婚。

后来,父亲同魔君一起,在帝殿之上,宣布了我与他的婚事。

我与双亲,也一切安好。

勿念,勿念。

一切安好,远方的弟弟。

萧允儿,亲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念。

半夏虽是拿着这两封信,却不知道这信中的内容,看着萧问道一脸的开心,欣慰,坚韧的表情,又是一个决绝的表情,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封信,轻轻的叠好,轻柔的放在了自己的心间,就像是放着一颗滚烫的心脏。

众人,看着萧问道。不知该说什么好。

“孙儿,可是启山漾柔还有允儿在冰封城,有了变故。”易慕白问道。

“他们说一切安好,不用挂念。”萧问道回道。

“我父皇待启山叔父,如亲兄弟一般。启山叔父,刚入冰封城,就被父皇封为并肩王。在魔族上万年的历史中,没有一位人族,能立于雪国的朝堂。再过几日,允儿姐姐,便要嫁给我兄长,我皇族与萧氏,更是亲上加亲。天下三族,敢惹萧叔父的,恐怕就连人皇和妖帝,也得掂量着。我叔父一家,在冰封城,自当安好。就连我父皇,看到启山叔父,也是笑脸相迎,谁敢给我叔父半分颜色。”半夏说道,几分跋扈,几分志满。

众人听着半夏所说的话语,谁也没料到萧家会在魔族有这番机遇,听起来又是一番不是滋味。当年天武的一门忠烈,最后却在魔族的雪国,成了一代王侯。

“你来尚京,不单单是给问道带两份书信,这么简单吧。”吴瑾萱问道。

“我怎么会平白无故来尚京这个破地方,当然是我父皇让我有话带给你,还让我感谢你,你为魔族做出的贡献,那一节神骸让我父皇的修为突破到了立婴的境界,不出两年,魔君就会挥师南下,兵临城下,直捣尚京这座黄龙。”半夏呲着皓齿说道。

众人听着半夏这句话,虽说听着不是滋味,可也明了萧问道的身不由己。

“这件事说完了,你就回吧。”萧问道说道。

“当然,还有别的事,不过你真想让他们听着。”半夏仰着小脸,看着萧问道说道。

“也没什么不可,可我还是觉得少了一个人。”萧问道说道,看了一眼易慕白。

易慕白会意,双手击掌一声,对着一位府兵说道:“去请人皇。”

新月不知旧恨,

忆往昔。

心有折戟扼腕,

战沙场。

异乡别梦归处,

情何物。

生死不依,

三生相许。

第四十八章 十年生死,不思量

寻常百姓的素白色的便服,褪下了金黄的皇家之色,此时所有人的眼里的人皇夏渊末,就像是在乡间农舍行走的农夫,不过若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慈威,还是不难看出他身居高位的气势。

夏渊末身边也跟着个小姑娘,也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样貌淡雅脱俗,走近了一看又像是眉目如画少了淡雅多了几分稚气,如含苞的豆蔻,全露天真。

那少女跟在夏渊末的的身后,轻启贝齿,声音濡甜的冲着易慕白与众人施理说道:“易爷爷好,各位哥哥姐姐们好,我是夏忘忧。”

“听闻魔族也妖族的公主都在此,天武的皇族可不能失了礼数,索性我就将我最疼爱的一位小女儿也带了过来,慕白兄长勿怪。”夏渊末一副走亲访友的姿态,坐在了易慕白的身边,夏忘忧则是站在了身后。

“慕白兄,深夜将我唤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夏渊末问道,其实心中倒是清楚易慕白的用意,半夏的到来,不过是一封早已起草好的战书,这烽火点了起来,诸侯却闭上了眼,就当没看见。

“问道的几位朋友来青楼做客,我是问道的爷爷,自当略表地主之谊,而其中一位问道的朋友是从北方来的,还带了两分家书,是我侄子侄媳捎带给问道的,据说,这个北方来的客人还有几句话涉及到国事,就让你来一趟,茶余饭后,这不是有了消遣了么。”易慕白淡淡的说着几句白话,倒是将这一帮的年轻人晾在了一旁。

半夏看着这两位老人,也不说话,你们若是不急我倒是也不急。

“慕白兄长,我也曾多次给你说过,你住的这个地方叫做青楼,着实是不雅。”夏渊末说着这句话,夏忘忧在身后都轻笑了几声“你看看,你这孙女都不好意思,你把那丹字加上去,也给人家外面的花楼妓馆一条活路,现在这尚京的花楼都不敢叫青楼了,这个丹字加上去,铁血丹心,汗青史禀,这不是齐了么。”夏渊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里倒真成了寻常的夜谈了。

“故人已逝,我无颜再言这个铁血丹心,汗青史禀我更是想都不会想,这事就无须再提及了。”易慕白说道,目光扫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在座是都算是故人之子,既然是国事,民是国的根本,他们也都是天武未来的栋梁之材,也正好听一听年轻一辈的想法。”夏渊末从自己的兜里抓了一把瓜子,边磕着边说道,像极了一位家中长辈,看着家中的孩子。

半夏看了几眼围坐的众人,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夏渊末说道:“你是不是李苍耳的徒弟,他在盗宗可是将盗宗发扬光大了,这盗宗的势力可都赶上唐门了,若是有时间看见你师父替我带句话,他也别打振兴寒门的主意,寒门已然是颓败了,也别想着为萧家报仇雪恨,他若是为自己报仇,倒是可以来找我。”

半夏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心中想到魔君南烛的一句话“人族最喜的就内斗”,也不仅笑了起来。

夏渊末的眼睛看着李卜,又看了一眼半夏,还是磕着瓜子。

“萧氏的仇,自然是萧家的人来报,就算是他人想出头,也得问问萧家人的意思,萧家人可没死绝呢。”萧问道冷然的说道,盯着一眼夏渊末,夏渊末也看了一眼他。

站在背后的夏无忧也蹙眉看了一眼萧问道,蹙着细眉,好似受了委屈一般。

夏渊末感受到了夏无忧的心思笑道:“乖女儿,可曾听过一句话,少年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只可惜能狂的一事,也是受的他人的恩赐。无忧啊,不必忧愁。”

众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心中一想就知道夏渊末所说的一事能狂,不过是说萧问道拿到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也不是他的恩赐。

而夏渊末一事能狂,就是在萧天岳和易慕白的相助下,登上了人皇的位子。他的狂,狂在了万里江山,一世锦绣。

一声瓷杯碎裂的声音,众人一看就看到易慕白右手破碎的杯子,易慕白看了一下夏渊末说道:“人若无一事能狂,还修的什么道。人若修的是鸡犬之道,还有牛羊之道。这万里的江山,不也让鸡犬给坐了么。”

这几句话让谁都听出了易慕白的护犊子,夏渊末还是磕着瓜子,不过也看出了他的隐忍。

“你从万里之遥的极北而来,说一说魔君让你带给问道的话。”易慕白看着半夏说道,终归算是言归正传了。

“万里之遥倒是谈不上,也不过是一息之间,是我父皇一人带着我到的尚京,他现在的人应该还在尚京。”半夏说着话,看着易慕白和夏渊末的神情。

可她看着两人的表情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心中却在窃笑,这人族伪装的表情可真算是炉火纯青了,人族管这个叫“城府”。

夏渊末看了一眼易慕白,两人不动神色间,可也知道各自心中的想法。魔君南烛就在尚京,却都没察觉。

“我父皇也是为了我九哥珺莽和萧家允儿姐姐的婚事来尚京奔忙的,我父皇知道启山叔父和漾柔叔母从小便是在尚京长大,也是最心喜尚京的东西,索性我父皇就在天武购买些嫁妆,算是送于他们两人的新婚贺礼。”半夏笑嘻嘻的说道,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萧问道,意思是你看我父皇疼爱你家的人吧。

易慕白和夏渊末听闻半夏这么讲,算是明白,魔君的修为已然是超越了易慕白了,而且还修得了秘法。

萧问道咧着嘴,仿佛笑的没心没肺。李卜看着萧问道的笑容,笑的是死去活来。

半夏看着他们两人的笑也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是三个疯子。

夏渊末的脸色不好看,可也不至于横眉怒颜。看着颠笑的半夏说道:“那你父皇还带了什么消息,再说来听听。”

半夏止住了笑模样,众人心中却泛起了苦涩,萧问道这番“幸灾乐祸”在他们几人看来,却全是苦涩,苦的发凉。

“我父皇说,两年后就会挥师南下,征战天武,而且我父皇也与比邻的茯神山脉的兽族,达成的征战的协议,兽王也会随着魔族的大军的南下。”半夏笑着说道,喝了一口凉了好久的苦茶。

易慕白与夏渊末,都从这段话话里听懂了几个意思。两年后只会征战人族,那么妖族便会免于劫难,而且兽族也将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中来,人族和妖族的所有人,都忘却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族类就是兽族,就是因为魔族能驯服的兽族,少之又少。兽族,在魔族的北方,也掺杂不到人族,妖族,魔族的征战中。而这一次,兽族也参战了。

易慕白是见过骑着兽族参战的魔族,战力翻了不止一倍。

短短两年的时间,这就是像是一个死刑犯头上悬着的斩刀,每分每秒都在倒计时。

“我父皇知道,这件事对于人族天武来说是一道千古的难题,不过我父皇还是给人皇陛下带来了答案,解这道难题的答案。”半夏笑着说道,此时倒看出了半夏的沉稳和城府。

众人也都看着半夏,半夏慢条斯理的有喝了一口凉茶说道:“茶凉了。”

易慕白正想让人换上一壶热茶,就听半夏说道:“凉茶在这炎夏,最好不过了。”

这几番话语的较量,易慕白与夏渊末还是输给了半夏,这个小姑娘。

“我父皇说,若是人族能在两年内让妖族俯首称臣或是真心的效忠于人族,那么这场战争的输赢便是五五之数,可若是妖族不是真心的效忠人族,那么恐怕两年后,人族危矣。”半夏说完这句话,痛饮了一口茶,痛快极了。

这一场博弈,也算是到了结尾了。

众人心中一思索,也算是明了魔君南烛说得答案,却也是能解人族危机的唯一的答案,可若是想让妖族真心的效忠于人族,别说是两年。就算是从古至今,妖族虽是以人族唯首,可若真想让独孤落恒放下妖族的利益,加入这场大战中,着实不易。

此时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了独孤含寒的身上,独孤含寒喝了一口茶,也不言语。

“若是整合九大仙山的势力,也不能对抗魔族与兽族的联合么。”吴瑾萱说道。

而易慕白与夏渊末心中明了,想让九大仙山出力的难度,也不比让妖族参战的难度低了。

九大仙山都是各自为一门一宗,不惹这世间的纷争,这天下人都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可真若是让这世外的宗门出力,可不只是一个难字。

九大仙山都是修道的门派,也没有报国的责任,仙山也不依赖天武的朝堂。一心只为修道成仙,而仙山中不乏道法高深的高人,却也不牵扯到尘世凡俗中,而魔族,妖族,人族倒是也不会与九大仙山的修道门派发难,真若是惹了一位了不得仙家道宗,那天上可是有仙人的。

拉拢妖族,无非是满足妖族的要求。妖族最想要的就是靠近妖族的三大仙山,昆仑山,大罗山,幻丘山再就是伏爻院的降妖塔。

那三座仙山若真是让夏渊末一口给许诺了出去,怕是九大仙山都得找天武朝廷的麻烦。九大仙山不管朝廷的事,朝廷的手也不能伸到九大仙山的身上。

此时的夏渊末倒真是皱起了眉头。

“说来说去,与我何干。”萧问道说着这句话,就想往门外走去。陆斩李卜和蚤休也站起了身子。唐逝水看了一眼萧问道,也站起了身子。

夏渊末听着这句话,看着这些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还有一事,还真与你有关。”半夏说道。

“何事。”萧问道看着他问道。

“我父皇听闻你要进通玄仙府,让你帮他拿一样东西。”半夏说道。

这算是正大光明的通敌了。纳兰蝉衣,吴瑾萱,唐冰心和独孤含寒看萧问道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什么东西?就当是我送给我姐和珺莽的,新婚之礼。不过,此事以后我与魔君再无半点瓜葛。”萧问道说道。

众人听着笑问道这前半句话,不是滋味,可若是站在萧问道的立场来看,这是对的。半夏是喜笑颜开,而半夏听着后半段话,笑容戛然而止,众人虽不是至于喜笑,可也算是宽慰了。

夏渊末听到萧问道说着杀魔君南烛,这几个字都不仅看了萧问道两眼。

“找到莫邪的遗体,他身边有一道紫金印,带出来,这就是紫金印的样子。”半夏说着递给萧问道一副巴掌大的图案。

萧问道端详了这幅图案,紫金印上刻着一些符文,符文下还有晦暗色的图腾。紫金印的上方矗立着一头通体透明的“妖兽”。

为何说是妖兽,那紫金印上方的妖兽,是兽身妖首。

“不可。”夏渊末看着这图案的样子说道“不可将这方印给魔君。”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孙儿,这方紫金印可不是儿戏,决不能将这方印交到魔君的手上。”

萧问道笑道:“这都没影的事,我拿什么给魔君,若真是孙儿有幸拿到了这方印,我就先呈给爷爷。可好。”

易慕白听到这句话,连说了几“好”字。

“你敢。”半夏冷眉看着萧问道。

“蚤休兄,这八万两黄金送上门了。”萧问道看着蚤休笑道。

蚤休虽是知道萧问道不过是玩笑之意,也抽出了半截厉刀。

半夏一步不落的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此时,夜已然是深了。

夏渊末和易慕白的眼睛却是亮着。

“父皇,我困了。”夏无忧说道。

“那就回家睡觉。”夏渊末笑道。

空荡的青楼只余下易慕白和那盏燃着的豆火般的油灯。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易慕白不由得看向一个房间,一把大铜锁锁着的房间。

第四十九章 人皇观弈,谁车马先动

是谁昨夜辗转难眠,偷看隔壁的姑娘。

是谁半夜坐立不安,偷窥隔壁的姑娘。

是谁一刻也不消停,窥探隔壁的姑娘。

又是谁一夜不睡,折腾的这一晚,人人不得安睡。

是谁,是谁,是谁!

是蚤休。

昨夜众人回到青风道院的时候,已然是深夜。半夏的到来也打破了青风道院以往的平静,虽说昨夜蚤休起身的时候,是轻手轻脚的。

而三封家书带给萧问道的,有远方的相思,也有亲人的愁绪。匆匆提笔,先回了蝶衣的书信。而萧问道的觉意本来就很浅,昨夜蚤休这一番折腾,萧问道也想看个明白。

萧问道站在门口,透过月光就看到半夏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就是蚤休,这整个青风道院也只有蚤休对半夏最是上心的。

门扉开,萧问道站在蚤休的身边,蚤休侧目看了一眼他,继续“偷窥”着熟睡的半夏,萧问道看了一眼半夏,听着轻鼾声,还能看见熟睡的口水。半夏睡的倒是香甜,而蚤休这个称职的守门人,看了一会就去睡了。

萧问道脑海中倒数了五百之数,也不过在一炷香的时间,蚤休又准时来到半夏的房前,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半夏,不同的是这次半夏翻了个身,还是轻鼾迭起,与梦中周公相爱着。

“蚤休兄,你累不。”萧问道轻声问道。

这次,蚤休连侧目的目光都没给萧问道说道:“不累,不累。”

萧问道看蚤休这一片“痴心”就说道:“她在这还要住几天,你每天晚上都要如此么。”

蚤休这次侧过头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随即,又下楼睡觉去了。

萧问道也跟着下了楼,看见月光下修道的陆斩,而他径直的就进了蚤休的房中,说道:“蚤休兄,就算这半夏真的值八万两黄金,你也不必日守夜守的,真若是在这个时间,你杀了半夏,不用两年,魔君就得挥师南下了,半夏你杀不得。”

蚤休听着萧问道的这一番苦口婆心,说道:“这八万两黄金,在我的头顶,我也是实在睡不着。”

“你睡不着,去偷看人家小姑娘的房间总归是不合适的吧。”萧问道此时说道了正题。

萧问道与半夏虽说在魔族的时候,有兄妹之分,也有发小之情,若说是无半点感情,就连萧问道都觉得不可能。蚤休这一番窥视,虽说萧问道也知道他并无觊觎半夏美色的嫌疑,看看这蚤休这一把冷冰冰的刀,悬在半夏的脑袋上,萧问道就必须得阻止了。

“偷看,那我要是正大光明的推开她的门进去看,你觉得今晚,你们谁能睡的着。”蚤休一本正经的说道。

萧问道的脑海中,也想象着蚤休坐在半夏的床前,就像是一只饿狼看见了一只小白兔,一个目不转睛就等着一击必杀,一个懵懵懂懂睡梦香甜。

细思极恐,萧问道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看他,我看你总行了吧。

萧问道就在蚤休的房中,陪着蚤休一直到了天亮。

清晨鸟鸣鸡叫,萧问道刚踏出了蚤休的房间,就听到头顶一声喷嚏声,萧问道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半夏,站在上面。

半夏看见萧问道向前走着就喊道:“萧问道,你想饿死我吗。”

萧问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心中想到你若是真的饿死了,也就没那么多操心的事了。

半夏这一声吼,就连平时不早起的唐逝水都起来了,空空此时是窝在黑驴大将军的驴背上的,一纵一跳间,就爬上了萧问道的肩头。

萧问道背着重陨碑,带着小狐狸。就往门外走去。

陆斩,李卜和唐逝水独孤含寒也跟在了萧问道的身后。

偌大的青风道院就剩下,半夏与蚤休。

半夏看了一眼蚤休,就慌不择路的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蚤休看着慌乱的“八万两黄金”,也是一路狂奔。

“问道,我们去哪了。”唐逝水问道。

“去见一位故人。”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半夏。

从青风道院到萧问道曾经住的寒门旧府的雪庐,不算远倒也不算近,只是萧问道没想到的是,有人先来了。

众人都看着雪庐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人皇夏渊末和小公主夏无忧。

夏渊末看着这一众人,眼神中泛着几分慈祥,住在寒门旧府的百姓,还如往常一样,早起该干活的干活,该打闹的打闹。都没人注意到身旁这个一身素白色衣衫的中年人。

“这寒门旧府还是老样子。”夏渊末先开口说道。

“物是人非。”萧问道漫不经心的说道。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这用竹子稻草搭建的屋舍,这座雪庐住过太多的名人。

萧天岳,易慕白,夏渊末都在此住过。而此时,又有一位名人住了进去,魔君南烛。

一身寻常的灰色的衣衫,略微修正的胡子,消瘦的脸庞,温煦的微笑,这就是魔君南烛,这便是权倾天下的魔君,千古一世的魔君。

除却半夏与萧问道,就连人皇夏渊末都是第一次看见魔君南烛。

“原来是客,有失远迎,南烛兄。”夏渊末先开了口。

魔君南烛拱手施礼说道:“有劳渊末贤弟了。”

人皇与魔君这一番礼尚往来的对话,在他们几位旁观者看来,就像是一盘棋,少了剑拔弩张的杀气,却多了几分势均力敌的霸气。

一位横刀立马是守关人,一位刀光凛凛是破局人。

“今日,我陪着南烛兄,在这尚京一游,算是尽我的地主之谊。”夏渊末说道。

“有劳。”南烛温和的回道。

夏无忧伴着温润如玉的夏渊末身旁,半夏自然就站在了谦恭随和的南烛身旁。

整个尚京或许整个天武的百姓都不会想到,天武的人皇夏渊末和魔族雪国的魔君南烛,如老友般相携在尚京的大道上。

“这是诸天阁,是天武历代名将的纪念之地,总共陈列了八十一位名将忠臣的画像,南烛兄可有意上去一观。”夏渊末笑道。

名将忠臣不过就是看谁杀敌最多,最是骁勇的人。在人族心中,何为敌?不论从年过上百的老人,还是咿呀会言的孩童,何为敌。魔族为敌,雪国为敌。

魔君南烛看着天武的这座巍峨的镂刻着“丰功伟绩”的高楼说道:“不知,当年流放极北的丁武在这诸天阁中,能排的第几。”

“丁武神将,在诸天阁中排第二十三位。”人皇夏渊末回道。

“若是丁武在雪国,肯定是前三了,那当年的岳王萧天岳呢,我脸上的那道刀疤,便是当年的岳王留给我的见面礼,若论在我心中天武这些神将,萧天岳在我心中算是在首位了。”南烛漫不经心的说道。

若不是天武横空出世的萧天岳,当年的人魔一战,胜败还未可知呢。

人皇夏渊末沉吟了片刻说道:“在我心中岳王萧天岳也是首位。”

“那不知,岳王在诸天阁中排的了几位。”魔君南烛继续问道。

魔君南烛的穷追不舍,众人也看出了人皇夏渊末的无力招架。

心中首位,而在诸天阁中连位置都没有,此时,夏渊末算是败了半招。

萧问道也看了一眼诸天阁,嘴角挂起一丝笑。若是爷爷泉下有知,怕是也不愿自己的画像出现在诸天阁中,也不会贪图这些虚名了。

一路轻步细看,一路家常闲话。

街边的寻常的小吃,夏无忧与半夏倒是买了不少,而萧问道也看出了独孤含寒的心不在焉。

“想家人了。”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问着。

独孤含寒点着头,看着前面的两对父女。

独孤含寒与半夏和夏无忧也都算是,年纪相差无几的同龄人,心生感伤倒也难免了。

“这次我大哥独孤景天回妖族,怕是想称帝了。我父皇在处理人族和妖族的关系中,总会以怀柔的态度处世。而这次人皇毫不留情将妖族敬献的那个女子,给关进了降妖塔,那便是在我哥哥的心头,捅了一刀。那个女子也是我大哥的心中所爱,这般委曲求全若还换不得伏爻院的一座降妖塔,怕是魔族还没向人族开战,妖族就要向人族开战了。我与独孤景天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我也看出了他回妖族的决绝,我父皇与他必有一番较量的,是厮杀还是争斗,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妖族谁掌权,这一年,妖族都不会安生了。”独孤含寒娓娓道来。

听着独孤含寒说的话,萧问道心中明了她心中所想,无论是国,还是族。兴与亡,百姓永远都是最苦的。

魔君南烛寥寥的两字,南征。有多少人族与魔族葬身战场。

人皇夏渊末寥寥的两字,北战。有多少人族与魔族葬身沙场。

天地君王,哪知百姓疾苦。

“这也是千万修道者,为何修的是长生之道,不朽之道了。”萧问道笑着宽慰独孤含寒。

忘一世之疾苦,修一世之轮回。

“若是有一天妖族有难,先生可愿帮我。”独孤含寒问道。

萧问道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点了点头。

谁都不知道,萧问道这轻轻的点头,到后来埋下的是机缘还是祸根。

“这是玄策楼,为的是纪念当年李玄策神将大败妖族百万之师。”人皇夏渊末看着辉煌的玄策楼,冲着魔君南烛说道。

独孤含寒看着玄策楼心中一紧,然后便是一凉,就像是自己的心脏裹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冻得她都快窒息了。

萧问道走到身边,右手抚在独孤含寒的后背。

萧问道递给她随身带着的热茶,独孤含寒喝了一口,心中的冰冷感顿时就消失了。

而那玄策楼,还是透着一股凄冷。

“这玄策楼我倒是要上去一观的。”魔君南烛先行一步,踏进玄策楼,夏渊末也拾阶而上,伴着魔君南烛。

“先生,我们向前走走吧。”独孤半夏说道。

“我们本来就不是与他们一起的,咱们看的是自己的景色,何管他人。”萧问道说着就往前走去。

“我们不等他们了。”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回首笑道:“他们与我们何干。”

萧问道这一行人,大踏步的向前走着。那玄策楼上正有两人,意气风发的俯瞰着尚京的繁华,极目远眺的看着万里的锦绣河山。

“这若是我的尚京该多好。”魔君南烛感叹道。

“我若是闲暇了,定会去冰封城看看。”夏渊末看似心驰神往的说道。

“你会有机会的。”魔君笑道。

夏渊末听得出魔君的意味,若是你沦为魔族的阶下囚,冰封城你肯定得看。

“你却没有机会了。”人皇夏渊末笑道。

这尚京还是夏氏的尚京,尚京还是天武的尚京。

权倾天下的两人,在博弈。

谁又在,观弈。

“尚京最高的楼是丹青楼,这天下没几人能踏的上去。”夏渊末看着远处的青楼说道。

“我只听闻这尚京有一座显赫的青楼,却没听闻还有一座丹青楼。”南烛说完这句话,就往楼下走去。

人皇夏渊末看着世间的繁华,寂寥也不妨笑面对人。

笑面对人,却是丝丝的苦涩,入了骨,入了心了。

往昔一人,风雪舞剑。

谁寂寥,谁胆寒。

一步嘘空去,

拂袖惊涛灭骇浪。

弹指转瞬,

只影凭栏,指定江山。

浮云千载不乱,

心已惊。

北冥望月,犹忆千里江行

不问流年。

第五十章 大风云飞,夜雨迷人眼

寒门旧府,雪庐。

两位中年人,坐在一张普通的木桌两方,一人饮酒,一人喝茶。

“我若是将妖族让于魔族,如何。”喝茶的夏渊末说道。

“这雪庐还真是名不副实,这炎炎夏日,在这雪庐之中,还得饮酒驱寒。”饮酒的南烛慢条斯理。

“这三族的天下,你要多少。”夏渊末冷颜问道。

“你本是祸水东引的计策,我也没想着转弯,这三族的天下我要九十九。”魔君南烛痛饮一口,看着人皇夏渊末。

人皇夏渊末也曾想着,若是人族与魔族联手瓜分了妖族,魔族会让步,最起码人族也会有喘息的时间,短短两年,夏渊末也感到了急促的压迫感。

他也曾想过,若是萧天岳不死,那么魔君南烛,还能坐在他面前么。

此时的魔君,是千百年最是鼎盛的魔君,他没理由放过人族。

自古便有传闻,王不见王。若是有一天,见面了。那也是两败俱伤。

夏渊末拂袖离开了雪庐,魔君看着夏渊末的身影,就像是一头饿狼,看着一只小白兔。

随后,魔君南烛也离开了雪庐,一瞬间,南烛就站在了尚京的第一高楼之上,青楼。

站在这里,才是观赏尚京最好的地方,只是可惜了。

至于魔君南烛可惜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半夏回到青风道院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早早的睡了。

月光下,独留一人,刀痴,陆斩。

“随我去一个地方。”一人身着黑袍看着陆斩。

陆斩跟着那个黑衣人,出了青风道院,一路便来到了一处小庭院。

几声琴瑟,几声娇吟。

染流园,这个地方陆斩不算陌生,唐门大爷唐伯寅的一处府园。

灯火映的红花,更红,绿叶也更绿了。

亭中坐着唐伯寅,美婢侍奉左右,美酒饮着,歌舞赏着。

小小的庭院,刀剑声不绝于耳,一柄刀尖眼看着就要砍在陆斩的身上。

天炙刀出窍入腹,血染红花。

陆斩每往亭中走一步,便有一人躺在他的身后。

总共走了二十七步,倒在地上的正好二十七人。

“一步杀一人,我都有点后悔让你离开唐门了,唐斩。”唐伯寅说道。

“我是陆斩。”陆斩说道。

“不管你是唐斩还是陆斩,你可曾忘了离开唐门,答应我的三件事。”唐伯寅拿着白芷玉做的酒盅,说道。

“记得。”陆斩也不多言。

“这件事,也算容易。我想知道盗宗李苍耳的下落,这不算难吧。”唐伯寅笑道。

陆斩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夜深了,却总有人醒着。

陆斩与李卜相识,也算是打出的交情,不算生死之交,可也是情同手足了。他心中知道唐门想对付李苍耳,就像是当年唐门对付寒门一样。

唐门不允许盗宗的威胁,人皇也容不下当年的寒门旧将,李苍耳。

陆斩就坐在屋中的那张桌子旁,他也明了,人皇最容不下的是萧问道,真若是萧问道有了盗宗的支持,人皇就更睡不着了。

而萧问道与人皇夏渊末,隔着一位天武的第一神将,易慕白。

人皇不会对易慕白翻脸,却也不会对萧问道下手。

只有取的先机,将暗中支持萧问道背后的势力,铲除了,这人皇才能真的睡好觉。

陆斩在等,等天亮。

还没到天亮,萧问道就醒了,被蚤休吵醒的,虽然蚤休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手轻脚,而萧问道还是以往的睡梦较浅,萧问道更不愿的是蚤休以偷窥的形式看着半夏。

刚下来,就看到陆斩在坐着。

蚤休也顺势坐在了陆斩的身旁,萧问道也看出陆斩的心事。

“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萧问道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问道。

“两个时辰前,唐门的唐伯寅曾来找过我。”陆斩说道。

萧问道听闻此事与唐逝水有关,就将唐逝水也给拉了起来,唐逝水满眼惺忪的看着三人。

“继续说。”萧问道说道。

“唐伯寅让我帮着打探盗宗李苍耳藏身的地方。”陆斩说道。

萧问道还没来得及去喊李卜,李卜已经坐了下来。

“看来唐门要对盗宗出手了。”李卜说着话,看着唐逝水。

唐逝水喝着冷茶说道:“就为这事,把我们喊起来。”

不过此时,唐逝水也是睡意全无了。

“不是唐门要对盗宗出手,而是人皇要对盗宗出手。天武九州三十六城,可还有一城不在人皇的手里,人皇都无可奈何,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收复了那座城池。”唐逝水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事与唐门和盗宗的事有何纠葛,这天武的三十六城,哪一座不在天武的管辖之内。”萧问道不明所以的问道。

“魔君来这尚京城一趟,怕是人皇也睡的不安宁了。人皇与魔君也肯定见过面,谈过条件了,不过看唐门对付盗宗的架势,肯定是谈崩了。王不见王,自古就传下的道理。而现在还没到攘外的时候,人皇只好先安内了。盗宗的李苍耳是寒门的旧将,而远在极南的废都,邪帝城,当年大半的寒门旧部或是在天武遭受殃及的人,大多都在废都。光是邪帝城的城主,那也是与天武第一神将一样的存在,盗宗的总坛,都说是在沧州的无涯山。沧州可是紧挨着废都的,现在人皇的手可伸不到那里,而且,人皇已然知道了盗宗宗主就在尚京,自然就要除了。不过,让陆斩打听盗宗宗主的行踪,就耐人寻味了,唐门可不缺打探消息的人,就算是陆斩从李卜口中打听到了李苍耳的行踪,又能如何呢。说不定,唐门的目标不是李苍耳。”唐逝水将心中所想,说了个大概。

自小生活在唐门的唐逝水,对于阴谋。总归是比他们几人,要灵敏的多。

“若是此时李卜去通晓李苍耳,会不会中了计,或是真如逝水所言,唐门的目的,不是李苍耳。”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也不禁的皱着眉头。

区区三两人,若是都想算到唐门所想,唐门也就不是唐门了。

“既然唐门的人想知道我盗宗宗主所在,那就让他们知晓。”李卜笑道。

“用一个假的地名,诱骗唐门,然后再设下埋伏。”唐逝水说道。

此时萧问道和陆斩看着他们两人,还是没看出他们两人算是针锋相对的“死敌”。

一方是唐门,一方是盗宗。

“既然要说,就说个真地方,盗宗可不是阴险狡诈之辈。”李卜说道。

众人一听,李卜想将李苍耳的所在,告诉唐门了。

“也好,唐门也想会一会盗宗了。”唐逝水嘴角挂着笑说道。

“陆斩,你现在就可告诉唐伯寅,就说我师傅在尚京天水坊望灵楼。”陆斩说道。

天水坊算是七十二外坊之一,靠近尚京的梅岭。

“那边是一处墓地吧。”唐逝水惊呼道。

“我师父说了,他这辈子不忌讳死人,忌讳的是活人。”李卜说道,看了一眼唐逝水。

陆斩转身便出了青风道院了。

“陆斩是不是答应了你们唐门什么条件。”萧问道看着唐逝水问道。

“脱离唐门,你以为能不痛不痒么。”唐逝水回道。

此时,屋外却是下起了小雨,此时屋外倒是凉爽了许多。

“无论你帮唐门还是盗宗,若是用的着我的地方,我肯定出手。就当是还了我在这里住的人情,我蚤休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债。”蚤休看着这丝丝的细雨说道。

“你只要看紧半夏就好,我总觉得唐门的目的,在半夏身上。”萧问道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回道。

一声哈欠声入耳“萧问道你想饿死我么。”半夏喊道。

独孤含寒走下楼,却理也没理半夏,骄纵的样子。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下来吧。”萧问道轻声说道。

众人围坐这一桌,半夏拿着一个包子,喝着米粥。

萧问道看着屋外不停的小雨,还在下着。

此时,萧问道胸口总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来气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的时辰,陆斩还没回来,萧问道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几人匆匆的吃完早餐,半夏就想着出去看看。

“今天,就别出去了。”萧问道说道。

“为何不能出去。”半夏问道。

萧问道知道半夏还是喜欢尚京的景致的,他也知道半夏在尚京也待不了几天。

“今天,下雨。”萧问道还是看着屋外的雨,怔怔的出神,说道。

“天下雨,我打着伞就好了。”半夏说道。

“今天还是不宜出门。”萧问道声音忽尔急促的说道。

众人也都看出了萧问道脸上的不安,就一直看着屋外的雨静静的看着。

半夏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小狐狸空空也看着屋外的雨。

一阵疾风刮来,将一丝雨水刮进了屋里。

独孤含寒想掩起门,就听到萧问道说道:“开着,等陆斩回来。”

此时,李卜唐逝水也在心中粗略的一算,从陆斩出门到现在已然是过了三个时辰了。

风开始急了,小雨也开始变成大雨了。

众人的心,也开始急了。而最急的不是萧问道,而是唐逝水。

陆斩若真是遭受了不测,那也只有唐门才能出手。

一道孱弱的身影,倒在了青风道院的门口,就像是那天,萧问道背着重陨碑,陆斩看到萧问道一样,众人冲出去的时候,陆斩身上的血,已被雨水给冲的淡了许多。

萧问道抱着陆斩,只听陆斩说道:“我再也不欠唐门什么了,再也不用履行那三个承诺了,再也不用······。”

这短短的两句半话,道尽了陆斩的心酸。

唐逝水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大雨中,这世间的公平,萧问道知道唐逝水想替陆斩要不回来。

而他必须帮陆斩要回来,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

众人,将陆斩抬进房中,李卜看着陆斩说道:“他应该是被废了修为,性命倒是无碍了。”

“我去青楼,看看易爷爷有没有医治的丹药。”萧问道也冲进了大雨中。

李卜也去外面找寻良方丹药,独孤含寒也打着伞去寻医问药了。

这房间中,最不缺钱的就是独孤含寒了,但是她径直去找的是杵云院的吴瑾萱。

此时,屋中只剩下蚤休与半夏。

雨大了,容易迷住人的眼,却不容易迷住小狐狸空空的眼。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站在屋外。

“你就是蚤休,猎魔人。”屋外那人问道。

蚤休的短刀,出窍了。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

“你不错,可惜还是太弱。”那人踏进屋中一步说到。

随即,蚤休就晕厥在地板上,看到半夏被那人带走了。

八万两黄金啊。蚤休心中也不禁,呐喊。

那神秘的黑衣人,踏出了青风道院。

一道粉红色的影子跟随着那个人。

屋中只剩下躺在病榻上陆斩的笑,如释重负的笑,戚戚然然的笑,人心大快的笑。

只有陆斩自己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么的无奈与忧结。

可终归是,解脱了。

大风云飞,夜雨迷人眼。

重寻遗恨,细话初心。

如今若问,也似当时情义深。

窈窕花月,相逢酩酊天。

心归浩然,魂引旧园。

何止雨迷人眼。

第五十一章 我有一壶茶,可以慰风尘

“这盘棋,你想下多久。”易慕白坐在夏渊末的对面。

易慕白执白子先行,夏渊末执黑子拒后。

偌大的青楼,只剩下这两个人都是披着头发,像是闲居的耄耋老人,一壶茶,一方净土,一盘厮杀,一篇闲话。

“既然是下棋,当然要分出了胜负,才能停手。”夏渊末执黑子,尾追堵截。

“你堂堂的人皇陛下要跟一个小孩子,分个上下高低,又有什么用呢,你不曾记得了,当年你说过,涤荡妖魁魔魂才是你我的己任,也是必生的追求,一统三族,这是我们的使命。”易慕白执白子,稍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在我眼中可不是小孩子,能让盗宗李苍耳俯首帖耳,能与妖族和魔族的公主交情不浅,能笼络今年两族的比试的前十位的人心,最可怕的是他会五行之火,他是道祖一般的人物,纵观人族至今,除了妖族的长生圣者和道祖,还有谁能以五行之火修行,他是天道者。那么若说天道赋予了他能修五行之火的天赋,而且还是生在了萧家。我不敢揣度天道的意思,但我也不允许,天道亡了夏家的天武。”夏渊末面目狰狞的说着心中所想,而他也不得不这么想。

夏渊末落子的手,都不禁的抖动着,易慕白深处右手按在夏渊末执子的手指上,帮他放在了,他想放的棋盘的位置上。

夏渊末落子,正好吃了三颗白子。

“你我之间,我不知现在是兄还是弟,是君还是臣。”夏渊末说道,也不管棋盘上白子的颓势,继续排兵布阵。

“你是我的兄长,一生都是。”夏渊末平静了下来。

“兄长,我们两人曾经都有一个兄长,天岳兄长,如今还不是背负着骂名,反叛的罪名不还是镂刻在了兄长的身上。现在,我倒是不敢信了,这天下,没有人能做你的兄长。”易慕白面无表情的说着,执白子以守为攻。

“你想让我为天岳兄长正名,洗脱冤屈。”夏渊末说道,执黑子寸步不让。

“不,问道不会威胁到你夏家的王朝,也不会谋害人族,他的天赋正好是人族之幸,也许他还是化解两年以后,人族与魔族危机的钥匙。你若是跟他较生死,那么我也不会与你论输赢了。今天,出手的还是当年的“倒萧派”吧,当问道踏入尚京的时候,他们就忍着没出手,就等着你的一声令下吧。”易慕白落子,大围之势已成。

夏渊末捏着一枚黑子,久久不肯落下,看着棋盘就还好像是在破这棋盘上残局。

“不是我容不下萧家的子孙,是我不敢想当年的寒门旧案,若是有朝一日,一把厉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随时能要了你的性命,你就不会这般劝我了,现在,你没看出来,萧问道已经成了盗宗和废都所在的以前寒门人的希望,我为何杀天岳兄长,当年你不知为何么。”夏渊末黑子落定,据理力争,即便是输,也不能输的太惨。

“当年是天岳兄长是棋子,也是弃子,而现在的我是棋子,也是弃子。我一生为天武南征北战,无一子一女,你可知为何。”易慕白落下白子,有退了一步。

“为何。”夏渊末落黑子静观其变。

“我怕我的子孙也会沦为棋子,最后的结局也会成为弃子。而问道孩儿,我已经看成了我的孙儿,你可曾将他看成天岳兄长的孙儿,或是你的孙儿。”易慕白再退一步。本是大赢的棋面,此时也算是小赢了。

“既然是一场博弈,总归会有弃子,我即便把他当成我夏渊末的孙儿,他也不会将我当成骨肉血亲的爷爷,当年能一举推倒萧岳王的人,我看看今天能不能探出萧问道的深浅。”夏渊末说着,静静的看着棋盘。

“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你想如何。”易慕白捏着白子,手指用力,棋子如齑粉般散落在棋盘上。

“只是输赢,并非生死。”夏渊末起身,离开了青楼。

易慕白看着棋面上的格局,只需再落一子,就能胜了。

易慕白走下地宫,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白龙说道:“不久以后,你就会自由了。”

小黑龙半闭着眼睛,看着那个自己恨透了的老人。却看到了老人眼中决绝的狠芒。

萧问道回到青风道院的时候,就看到蚤休躺在地上,气息倒是平稳,而蚤休的后背却有一处暗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还得修养。

蚤休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萧问道说道:“那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心月狐的刺青,鼻音浑浊。不像是尚京周边的人,倒像是极北的人。”

萧问道将手中的丹药,让蚤休和陆斩服下。

屋外的雨水,渐渐的小了。

此时的萧问道也察觉到了这不过是个圈套,半夏是魔君的女儿,而魔君此时应该还在尚京城中,有人能将蚤休一步击倒,而且还是在魔君的眼皮下面,将半夏劫走的。

萧问道在盘算,盘算着是谁在谋划,是谁在此时对半夏下手。

一条条思路,瞬间就布满了萧问道的脑海。

昨夜是唐伯寅唤陆斩,让陆斩打听盗宗李苍耳所藏身的地方。

陆斩的一身伤,是谁打伤的,剑指唐门。

唐逝水已经去唐门,将近两个时辰了,而此时唐逝水肯定被困住了。

陆斩重伤,修为被废。

是引子。难道那双看不见的手,真的是要半夏么。

半夏是魔族的公主,也是魔君的掌上明珠。此时,半夏的消失,难道是人皇为两年后的大战做的准备,可魔君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半夏被劫走。

那就是说,魔君此时并不在尚京或是人族。而背后的那双手,也知晓了这点。

独孤含寒去寻吴瑾萱求药,李卜也去了盗宗为陆斩求药。

看似是,调虎离山。

最后的目标,只剩下自己。

这盘棋,开局了。

不大一会,唐冰心来到了青风道院看到萧问道说道:“我四哥被我家老爷子,困在唐门了,老爷子亲自看管,独孤含寒本来要找瑾萱姐,到了杵云院一同却被人皇给唤走了,说是宴请妖族的公主,独孤含寒无法拒绝人皇的邀请。”

只剩下,李卜了。

“你要是有什么话带给我四哥,我带你传达。”唐冰心说道。

“恐怕,现在的你怕是也见不到唐逝水了。不过我倒是有一事相求。”萧问道说道。

“何事。”唐冰心问道。

“这房中,还有两个病人,希望你能帮我照料几天。”萧问道说道。

“放心。”唐冰心回道。

此时,小狐狸空空回来了,这场雨好似没沾染到空空的身上半分。

萧问道知道空空有了线索,但是他还是折身,天水坊,望灵楼。

等他到的时候,望灵楼已然是一片狼藉了,看来唐门真的的下手了,有打斗看起来却没伤亡,没半点血迹,不像是厮杀,倒像是“抄家”了。

折身城内的贺兰府,萧问道让府兵通禀一声,看贺兰汗青可在贺兰府中。

府兵从贺兰府内出来说道:“纳兰将军和纳兰公子一同去了冬闲山了。”

再过十日,便是踏入通玄仙府的时候,现在去冬闲山,一来一回,就得两天。此时再去苦修,灵力与体力经得起这般损耗。

萧问道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再去寻了璇玑宫白敬曲所住的院子,又是空无一人。

此时,那双看不见的手,已然是出来了,人皇夏渊末。

阳谋,正大光明的阳谋。

萧问道撇着头,看了一眼空空说道:“只剩下你和我了。”

疾步前行,随着空空的指引,直接就出了尚京的西门,一处险山峻峰。

披甲山,叠云门。

那黑衣人就坐在,叠云门的大门前,一壶花茶,几味佳肴。半夏靠在那人的身边。

“披甲山的叠云门,修的是吞金化石的硬功夫,筋骨似铁,皮如铜。这才算是入了门了。你想救她,就得拿出你的真本事。”那黑衣看着萧问道说道。

“出山迎客。”黑衣人喊着一声。

赤着上半身的叠云门的弟子,手持着五花八门的兵器。

“我先走了。”那黑衣携着半夏,就往山中飘去。

空青剑,出窍。

剑尖有近及远,一番激战。这叠云门的弟子的炼体之术,倒确实是硬功夫。

空青剑是当年萧天岳用的名剑,刺不透这寻常叠云门的弟子,看来还是修为不够。

吞金化石,这叠云门的子弟不会是,以炼器之道,来修道吧。

萧问道脑海中,惊鸿一念。

当年,在魔族神山魔狮山上,金化极,曾受萧问道淬金术。以五行之火为引,金气化之,融天地之金气,炼浊世之重器。

离火出,一粒的离火,落在这叠云门弟子的兵器上,瞬间就化为金气。

萧问道将这般金气,揉捏在双掌之间,淬金术。

一息成器。一座巨大的铁网就笼罩在了这一群叠云门的弟子身上。

“这一息成器,他的师父会是谁,不是说他修的是五行之火么,这炼器一道也已然炉火纯青了,我修了五百年的炼器一道,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一位身着韵白色道袍的老人说道。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深红色华服的男子,一头银发,引人注目。

“我虽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可这般造诣,却是可惜了。”那红衣人说道。

“难道偃月候,也阻止不了么。”老人说道。

“我知道你有了惜才之心,只可惜我也爱莫能助。”偃月候说道,转身就下了披甲山。

山里的夜,总是凉如水。

这也是炎热的仲夏馈赠给一天劳累的人们的。

一处偏僻的山村,一个简陋的茶肆,一壶茶叶粗糙的泡的大碗茶。

那位黑衣人,就坐在那间茶肆里,半夏还是不醒,闭着双眼。

“你追了我三天,正好我这有一壶茶,可以慰风尘。”那人倒了一大碗茶,茶碗里还飘着大大的茶叶,细看之下还能看到茶叶上,虫蛀的虫洞。

萧问道坐在他身边,一饮而尽。

“她没事吧。”萧问道看着半夏说道。

“有我,无事。”那黑衣人回道。

这可真不像是绑架者与营救者的对话,萧问道看了一眼那人脖子处的刺青,一只狐狸的脸,像是一颗心形。

倒是像小狐狸空空的样子,有几分神韵。

“你这只狐狸从哪来的。”黑衣人问道。

“你是唐门的人。”萧问道也问道。

“唐门有千秋的底蕴,可还不能让我卖命。”那黑衣回道。

“我这只狐狸是我的家人,从小就陪着我。”萧问道回道。

“你知道这是哪儿么。”黑衣人说道。

萧问道看了一年周围的景色,倒是有几分像是不正山下的那个小村庄。

“像是我曾经的故乡。”萧问道说道。

“而这就是我的故乡。”黑衣人说道。

萧问道挂起一丝微笑说道:“看来你还是有私心。”

那黑衣人转身,就朝着一座山峰走去,萧问道向前走的时候,看到路边一处石碑“溪公山”。

一阵厮杀,从山顶的山巅传来。

“看来他真的有私心啊。”萧问道自言道,拾阶而上。

云中鸡犬,

无心百里风光。

山外青松尽颠怪,

不理功名。

一语未尽,

杯莫停。

人已尽,

天无晴,只寄逍遥。

第五十二章 半梦半醒,浮生一浮生

溪公山的大火,像是一只大公鸡头上的鸡冠,映的黑夜的夜空,就像是铁匠铺烧的通红的炉子,山下的村民,随即也是醒了。

杀人还放火,这个人对自己的故乡下手还真是狠。自尚京到这溪公山,这黑衣人走的都是偏僻的山路,看来这个人的心中,也打着自己的算盘。

可这得与失,萧问道倒是看的不明白了。

萧问道站在半山腰,看着已然是倾倒在火海里的一处道观,山下的人也不敢往前了。

这火势若是控制的不及时,怕是这方圆百里都是火海了。

遭殃的还是这些苦寒的百姓,萧问道身形快速的施展开来,出现在了那座道观的门口。

此时还能看到道观的名字,兴风观。

这座道观算不上大的规模,与尚京的太上观的规模,倒是差不多。

三进的院落,后面的那一处院落,已然是烧的都成灰烬了。那个黑衣人带着半夏,就在火海的中间,像是一个冷静的却有疯癫的人。就定定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这片火海,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萧问道。

此时,萧问道才看见那个黑衣人的全貌,半张脸像是被砍掉了一半,又剩了一半。那枯槁的血肉,黏连在他的脸庞上,而他的笑容像是一个孩子,天真烂漫。

这漫山的火,就是人心中的*。

萧问道打算以火灭火。踏一步,这漫山的火光就灭上一米,此时的火,就像是水一般。都被萧问道以“离火诀”吸收在体内。

当年,在雾岐谷看到的长生洞府,那个在地火之上的丹炉,就在萧问道的丹田中,大小若黄豆般大小的丹炉,吸纳着满天的火。

是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那个黑衣人不知道。只剩下冒着黑烟的焦灼的山林和破败的兴风观。

“你真是不同寻常。”黑衣人说道。

“你背后的指使的人,不会就是想知道,我寻常还是不寻常吧。”萧问道回道。

山下的村民,看着满天的大火,忽然熄灭了,还以为是天仙下凡了。

跪拜着,朝着兴风观的方向,膜拜着。

不大一会儿,就有胆子大的百姓,就往兴风观,奔跑而至。

“怎么,还不走。”萧问道说着,就往山下飘然而去。

那黑衣人携着半夏,也飘然而下。

还是那间简陋的茶肆,还是苦涩的粗茶。

那黑衣人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茶,就像是在慰藉着杀人放火后,不安的内心和干涸的身体。

“你可曾做过噩梦。”那黑衣人说着。

“你想与我谈心。”萧问道说道。

“你的本事若是想杀我,看来不算难,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何会有人忌惮于你。我这一生,用在谈心的时间不算多。”黑衣人说道。

“你问我可曾做过噩梦。”萧问道说道,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现在,我不就在噩梦中么。”

“我若是算的上一场噩梦,也算是不枉费我这一生了。而我的噩梦便是从这里开始的,就是这个小村庄,就是那座兴风观。”黑衣人说着,也不仅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看来杀人放火,还是有理有据的,说来听听,就当是扯闲篇了。”萧问道说道。

“自小我与我父亲一起在这里生活,而他呢,算是个赌徒。离这里往西三百里有一个镇子,岳阳镇。他赚钱的本事,也算有些。小时候还算是温饱不愁的。只可惜当年,兵荒马乱。他从岳阳镇回来的时候,右腿折了,左手还骨折了。据他说是惹了大人物,后来才知道就是那兴风观观主李兴风,不过是输红了眼,找了个由头,算是教训了他一顿。后来想着,偷鸡摸狗混日子,最后凄惨的死在了一口枯井里。而我就去了兴风观,自小就想着为他报仇,我与他都算是备懒的性子,有吃有喝,日子也总算有了着落。报仇的心思,也算是淡了。只是这李兴风最后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一团炙热的炉火,就扣在了我的脸上,我疼得满地打滚。那一把火在我心中烧了十六年,你可知道我现在多少岁。我现在也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今晚的这把火,算是我还给李兴风的。”黑衣人说着又喝了几大口茶水,就像是溺水的人,将茶水往自己的肚子里灌。

人生之事,也不过三言两语。

“若不然,我再点上一把火,将这兴风观再烧一遍。”萧问道听着这段话,心中也是有些愤懑了。

“你以为我烧这把火,不是为了烧死你么。”黑衣人说道,“只是没想到,你的修为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罢了,也不再我的预料之中。”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只是想让一个活人记得,一个名叫李嵩的人在这世上活过。”

清风徐来,山上呛人的火焦味,慢慢的也浓了起来。

李嵩趴在桌子上,微笑着一动不动。

一个词,从萧问道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死士。

若是有人的生命,从开始就知道自己终结的时间,分毫不差。那么每个人,都会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了断自己的夙愿,或是孽缘。

必死前,就将仇恨也埋在这黄土之下。

豪杰,也终化成云烟。

一座新冢,一块木头做的墓碑,上面写着大侠李嵩之墓。

他的墓就朝着化为灰烬的兴风观,即便是仇人,每日相见,恐怕这恨,也会少些吧。

萧问道背着半夏,就想往尚京赶去。

五天的时间,怕是也赶不到尚京了。小狐狸空空倒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看来这人皇,也是不愿自己进这个通玄仙府了。

快马加鞭行了一日一夜,这快马也都快累死了。

金固城,萧问道看着这座大城,心想还是休息一下为好,扶着半夏,就找寻了一个客栈。半夏还是一副昏迷的样子,将她安顿好。

楼下点了一斤酱牛肉,就着吃了六碗饭。

“问道兄。”一声乍起。

萧问道抬头就看到了喊声的人易人之夏。

“你怎么会在金固城。”萧问道急忙问道。

“八日前,人皇陛下宴请妖族小公主还有其他的修道者,还在宫里住了两天,后来小公主回你住的道院,听闻蚤休说,你去追赶一个坏人,我们就分成四路来找你,也是怕你有性命之虞。与我一起的是西门百屠。”易人之夏说道。

西门百屠也来了。

看来西门百屠是比独孤景天可爱的多。而人皇夏渊末,还是留了后手,看来是不想与易爷爷断了交情,这盘棋下的,他自己都得斟酌着来。

萧问道却不知道,他最应该谢的是李嵩。若不是李嵩真有些“私心”,怕是现在的萧问道绝不会在金固城城中,人皇是留了后手,却不会想着让萧问道,毫发无损。

“你还活着。”西门百屠站在门口笑道,还是一副邪魅的样子。

“听起来你很失望。”萧问道说道,继续坐下来又盛了一碗饭。

“只算是庆幸,毕竟你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西门百屠坐在他对面说道。

萧问道听懂了西门百屠话里的意思说道:“既然你想我死,而且还是死到你手里,为何不动手呢。”

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仰着脖子,使劲的将饭往嘴里倒着。若是此时,西门百屠一剑封喉,就算是道祖也救不了萧问道了。

“刚才,我给了你杀我的机会,这也许是这辈子唯一可以得手的机会。”萧问道说着,放下碗,心中想着好久没这么饱餐一顿了。

萧问道将半夏抱着下了楼,随着易人之夏和西门百屠到了金固城的城外。

一只巨大的青蓝色的鹏鸟,站在他们几人面前。

“这是我的坐骑,三尾青鹏。”西门百屠邪魅的笑道,“只可惜,只能坐三人。”

“那我一人回去。”易人之夏说道。

西门百屠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易人之夏说道:“傻子。”

三尾青鹏,羽背柔软。西门百屠坐在前面,萧问道抱着半夏就坐在他身后。

青鹏鸟,渐渐的飞离了地面,而易人之夏也越来越小。

萧问道看着高空下的城池与山峰,看到一股浓浓的荡土,就在他们的下面。

萧问道定睛一看,一只炎豹跟着他们一同往尚京赶着。

西门百屠一看就知道,易人之夏化为本体,一路狂奔,看着那一股尘土说道:“真是个大傻子。飞,往高山飞,越高的山,就越是要飞过去。”

那青鹏鸟听着西门百屠的指使,本不是往尚京的方向,也要绕上一大圈。

萧问道看着急奔的易人之夏,就剩下个小点了。

抱着半夏就从三尾青鹏鸟的身上跳了下去,西门百屠一看萧问道跳下的身影喊道:“你也是个大傻子。”

青鹏鸟斗转之下,像是一支利箭,朝着萧问道急速“射”去。总算是,将萧问道又重新驮了起来。

三人落定,看到易人之夏由远及近。

“怎么停下来了。”易人之夏化成人形说道。

萧问道递给他一个水囊说道:“歇息一会,现在天黑前就能到尚京了,不急。”

即便是天赋异禀的妖族,在一波奔袭后,也难免气喘。

易人之夏灌了几口水,就将水囊递回到萧问道手里。

萧问道也喝了一口,就将水囊放在腰间。

西门百屠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就他累,就他渴,我就不累,不渴。”

“天上的风,你没喝饱么。”萧问道说道。

“风解渴么。”西门百屠说道。

“我以为聪明人喝什么都解渴呢。”萧问道看着西门百屠揶揄道。

西门百屠手迅速的摘下了萧问道腰间的水囊,喝了两口,就把水囊的水都倒在了地上。

萧问道看着西门百屠的泼皮样,又从右腰旁,拿了一个手掌般大小的葫芦,打开葫芦灌了一口说道:“还是美酒解渴。”

然后递给了易人之夏,易人之夏猛灌了两口,萧问道说道:“喝完吧,我知道你的酒量,喝酒解乏,这一番奔波,身子肯定是乏了。”

萧问道一抬手推着葫芦的底子,这全部的酒,就全灌进易人之夏的嘴里了。

西门百屠看着空荡荡的小葫芦,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你,你,你。”

转过身子。说着的话,就没了下文。

西门百屠忽然后背被一东西砸了一下,顺势一接,又是一个小葫芦。

还挺沉甸甸的。

他扭开了葫芦盖子,一口气算是见了底了。

“你准备了几葫芦酒啊,你随身怎么带这么多,我记得你也不常饮酒啊。”西门百屠问道。

“习惯了,当年在极北的时候,进山打猎或是下江摸鱼,我父亲总是会带上几葫芦,这在极北的山里就是救命的药。”萧问道说道。

西门百屠本想将喝完的空葫芦给扔了,此时递给了萧问道。

这算是个念想吧。西门百屠想着,他的念想是什么呢。

“启程。”萧问道说道。

“那你们三人还是坐着,我跑着,也不算慢。”易人之夏笑道。

“真是傻子,赶紧上来吧。”西门百屠说道。

“可在三尾青鹏不是只能坐三人么。”易人之夏问道。

“刚才,能坐三人,现在能坐四人。”西门百屠不耐烦的说道。

夜幕降临,覆盖在尚京的头上时,萧问道三人踏进了尚京城。

浮生偷得,三日不闲。

日沉月浮,星辰斗转。

前路之迢迢,

谁疯,谁魔。

千年不见彼岸。

浮生,沉亡。

不负当年。

第五十三章 风雨一更,故园无此生

夜色能掩盖住尚京的繁华,却再也掩盖不住世人的贪婪。

影月楼,恢弘的阁楼上坐着两个人,站着两个人。

“关山侯手下的死士,也不过如此,到了最后还是错了一步。”一位身着青色锦服的中年人说道,这人最是乍眼的是一袭紫发,从身后看倒像是一位绝色的美人。侧过身子的脸庞,却是精致的真如女子,却偏偏留了两撮浅浅的胡茬。

“牧卿候。在我看来这一步不算错,只能说这小子还真是有造化,不但有修习五行之火的天赋,就连炼器一道也是造化惊人,真不知道这极北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一代魔君,又横空出世这么个奇才。”偃月候说着这些话,看着寥落的星辰。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的映衬下,跟他身上披着的血色的袍子,都散发着妖异的光华,似是嘲弄这尚京的繁华。

“这事是我的疏忽,可人皇也没想要了这小子的命,天下还是夏家的天下,他的意思无非是试试这萧问道的本事,若真是想一较生死,再是天之骄子,怕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他怕麻烦,也怕易慕白。不想萧问道死在天武的地界上,不过,都知道人皇想废了萧问道的修为,这最后一步出了偏差,也只能说是萧家的小子,却是造化弄人。”关山侯端着一盏茶,说道。眼神都瞥向了旁边身着白衣的一位中年的男子。

净衣候,若是天下人看到着中年人的面貌,都知道他是天武三大武尊,排名第二的武尊纳兰丰德。纳兰将府的大将军,纳兰蝉衣的大伯父。手握百万重兵的纳兰神将,权倾一世的净衣王侯。

“造化,是为庸人创造的。”净衣候纳兰丰德看着窗外的夜色,看着一个方向,那是青风道院的方向。

“通玄仙府,倒是一座不错的坟茔。你们怎么看。”纳兰丰德说着,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人皇,可还没真的想要萧问道的命,若真是将萧问道扼杀在仙府中,只怕那易慕白·······。”牧卿候说道,言下之意还是怕易慕白的手段。

“你手下的蛇莲门,败的还是不够惨。整个尚京能在一炷香的时间,灭了蛇莲门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想必你们也知道易慕白的手段,做与不做,该来的总会来。”纳兰丰德说着话,在他们心上,又添置了一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仙府可不是萧问道一个人的坟墓,那里面死的人还少么。”关山侯蹙着狭长的眸子说道,那眸子中泛着阵阵寒光继续说道:“当年萧天岳都亡在了我们的手心里,而且萧家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可不算少了。萧家的人,也不该回到尚京。”

“造化。这次我倒是想看看萧问道的造化,是庸人是运气,还是天道赋予的命数。”纳兰丰德看着酒盅的酒,一饮而尽。

萧问道刚踏进青风道院的时候,就打了几个喷嚏,这几个喷嚏过后,半夏就醒了过来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想饿死我么。”

萧问道将半夏放在了床榻上,知道她肯定是饿极了,但还是没忍住的说道:“你可知道天武的一句俗语。”

半夏看着萧问道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蹙着眉头看着也不接他的话。

萧问道自顾自的说道:“天武有一句俗语,就是专门因你而生的,叫胃能载舟,亦能覆舟。”

围坐在一旁的众人,也都笑出了声。

半夏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是不是骂我的。”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夸你呢。”

半夏也是饿的急了,先是倒了一杯茶水,拿着桌上的点心就是一通的塞进嘴里,不大的小脸,硬是变大了三分。

陆斩躺在床上,不过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修为被废了,不过看陆斩的神情倒是不算沮丧,也没人提及。

李卜去酒楼买了许多的酒菜,众人也围坐在这不大的桌子旁。

“那日,我去望灵楼,看到那里一片狼藉,你与你师傅,还有盗宗的师兄弟,都无碍吧。”萧问道问道。

“我们根本就没挪地方,就在望灵楼中,当时我也看到先生了,只是当时不便出来,我们就在望灵楼的地宫里。师父说,现在还不是与唐门一较生死的时候呢。”李卜说着,看了一眼唐逝水与唐冰心。

“唐门的一切的事务,都是我三位叔父和兄长在打理,我虽是唐门的四公子,也不敢说唐门与我无半点瓜葛,但以后真若是唐门与盗宗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两不相帮,可我也不能眼看着唐门灭亡。”唐逝水说道,看着众人。

世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唐逝水就将自己的底线和逆鳞,大白于人眼前,不为何,只因他与萧问道的情义。

“氏族纠葛,两族纷争。与我们几人虽是有责,可真不到我们几人能左右的地步,不过这小小的屋舍,倒真是囊括了整个三族的重要人物。”贺兰汗青说道。

“这天下的局势,若真是我们几人能三言两语能左右的,若真是今后,在座的几位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怕是这天下也就到了三族存亡的时候了。到那时谁生谁死,都逃不了苍天的眼睛。半夏,魔族的公主,她若是做了魔君,可还会想着灭了人族么,独孤含寒,妖族的公主,她若是做了妖帝,可还会想着与人族,对抗魔族么。这也只是我站在了人族的立场上,看待这以后的事,天下的事,还得天下的人说了算。从古至今,一心想着万岁的人都死了。”唐逝水说着,最后那句话算是把三族的人皇,魔君,妖帝,全给骂了。

众人都听明白了唐逝水的言语的意思,说的有理。

“逝水的最后一句话,最是适合下酒了。”贺兰汗青说道,说完就喝了一杯。

“后天,就要进通玄仙府了。谁可知天武派了哪些人,随我们一同进着仙府中。”吴瑾萱说道,就撇看了这议论“国事”的议题。

“半夏在尚京被劫走,整个尚京最是淡定的还是人皇陛下。而今年的通玄仙府,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一人也。”白敬曲说道,看了一眼萧问道。

吴瑾萱刚想着把这“国事”的话题给带过去,白敬曲又给圆了回来,众人的心情也是沉重了一下。

半夏被劫走的事,都看出了是一个局,而且是不算高明的局,就连一向沉默寡言,不谙世事的白敬曲都嗅到了一丝预谋的味道,别人就更不难看出了。

“你去追那个神秘人,都去了哪里,说来听听吧,问道。”吴瑾萱笑道。

“一共也就在两个地方停留了一下,一个是我追了三天到了一座披甲山的叠云门。那叠云门的炼体之术,到真算的上出神入化,刀枪不入,就连空青剑在他们身上,也留不下半点伤痕,最后也是我用的一种秘法,将他们困住的。”萧问道说着,也不仅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披甲山,叠云门是在楚州境内,在天武也算是名气不小的宗门,以炼器一道用来炼体,天武的偃月候就是出自叠云门,当年在一场战役中,一拳便把重达万斤的巨石,一拳便给打碎了,而他却没受半点伤。这披甲山叠云门,也算是有了名头了。”贺兰汗青说道。

他也算是常在军中,平时道听途说了不少军中的事。

“问道,你用的什么秘法,能困住叠云门的人。”白敬曲也是好奇的问着。

“当年,也是一位老人在极北的教受的一种道法,只能算是侥幸。”萧问道轻描淡写的说道,众人就还知道了这其中的不简单。也都看着看似很是简单的萧问道,却越发的神秘了。

而此时的萧问道的脑海中,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关于陆斩。

“这炼体之术,最是适合不过他了。”萧问道心中想着,嘴角也挂起了一丝笑意。

众人看着萧问道的模样,还觉得是他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那这第二个地方,是哪里。”唐冰心问着。

“一个小山村,那个人带我去哪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复仇。那人临死的时候,我与他还平心静气的在一个茶肆里,谈了一会儿心,我也只能说,这世间事都是各有各的造化。局外人看的是对错,而局内人看的是生死。局外人也从不会站在局内人的角度,那个人就是局内人。”萧问道说着,还是想着李嵩临死前的说话的口吻,现在想来,萧问道还是着了李嵩的道,口中说不是博得萧问道的同情,其实李嵩的内心,还是渴望着落叶归根。李嵩也看得出萧问道的心思,不会让他抛尸野外。

最后的这一步,李嵩像他的父亲一样,也是在赌。赌萧问道的心,看着萧问道的一路追赶,便知道萧问道的内心,是将情义看的很重。

在偃月候他们的眼中,李嵩的这一步是错的,只有他这个局内人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走的最对的一步。

往事归于尘土,这千秋万代,太多无名的豪杰。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半夏说道,眼睛还向上翻着。

众人此时就想到,半夏醒来的说的第一句话也就明白她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叶孤月似孤舟,悬在天上。

“萧问道,我若是拜你为师,你可愿意。”西门百屠说着今晚唯一的一句话,倒是把萧问道吓了一跳。

孤傲的西门百屠,在出青风道院门口的时候,看着天上的孤月说道,像是一句梦呓,可这句话停留在萧问道的耳朵里,久久不散。

“我这一生,也就你能做我师父。你想想,可以想一辈子,这一辈子在哪个时间想收我这个徒弟了,你告诉我一声。”西门百屠说着,就踏进了月色的光辉下。

这句话,不想是西门百屠说的,又像是他说的。

翌日的清晨,萧问道早早的就往青楼赶了过去。

昨夜,谁都知道半夏被劫走的事,是人皇设的局。谁都能置身事外,可唯独易慕白不能置身事外,谁也不能让他置身事外。而他选择了置身事外。

萧问道不是去“兴师问罪”的,他不会,因为萧问道知道在易慕白的心中,他真的是易慕白心中疼爱的孙儿。

而易慕白暗暗的避开了这个局,看来萧问道心中也明了易慕白的意思。

当萧问道走近青楼时,看着易慕白穿着一身灰白色袍子看着他说道:“我带你看个地方。”

萧问道知道青楼的有一个地方,永远上着一把大锁。

今日,易慕白打开了那个门,萧问道看着里面的场景,愣住了眼睛。

直勾勾的看着那房中······

莫道男儿心似铁,

君不见,离人眼中血。

百花飘零,佳人话离愁。

自古多情,少年王孙候。

不及故人他声。

风一更,雨又一更。

故园无此声。

西楼无风,不见昨日月。

第五十四章 千里之外,看南北西东

昏暗的三缕豆火,飘荡在这个房间中。

两排木匾上刻着两行字,第一行写着,封侯拜相三千年,第二行写着,不抵一瓢贫贱情。正中的一块又四个大字,蓬门陋室。

长方的木案上,摆着“素三牲”,最醒目的就是一块灵位,天武岳王萧天岳之灵位。

后方一看,便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坟茔,也立着一块碑,只不过那是黑色的碑面只有一个字,“丹”字。丹青楼的丹,孤零的像那“青楼”的青字。

“这是你爷爷的墓,这座墓里一共埋了二十七位萧家的人,有你的叔伯,也有的姐妹弟兄,这是萧家的祖坟,跪下,问道。”易慕白看着这座“灵堂”,老泪纵横。

萧问道跪在灵案前,两个用草编织的蒲团上,冲着萧家的祖宗牌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扫视着这桌案上供奉的祖宗牌位。

易慕白还是怔怔的看着桌案上的灵位,眼神也愈发的昏暗,埋没在这不大的陋室中。直到萧问道都看不清那双眼睛。

怎么样的疼痛是没有声音,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就是当每个人在打捞只属于自己的记忆的时候。

从刚开始浓浓的身影,就像是触手可及的花,一样醒目。慢慢的那个身影从浓重到淡化,从触手可及的花到遥不可及的星。再从脑海打捞关于某一个的记忆的时候,也只会剩下昔日的真心,摒弃了往年的假意。这是每个老人会做的事,也是每个人会做的事。

“我与你爷爷,都是乱世中的孤儿,从六岁便相识了,我们都拜在了一个人的门下,那人算是一个修为不算高深,可当时在我们眼中却是“仙”一般的人物,我们称他为寒师父。修道炼体他他也总会用冰冷的态度,教导我们。当年与我们一起,有七十三人,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就三十九人。当年他的我们的教导,虽是手段残酷,可终究算是我与你爷爷的的师父,后来我们余下的人,就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就被他转手卖给了一个佣军贩子,辗转十年,最后活下来的也就剩我与你爷爷了,后来机缘巧合也得幸一位高人相教,教受于我们两人一套修道的典籍,虽说是残篇,可你爷爷的天赋着实高超,不过半年,从后天的修为就修炼到先天巅峰。不过三年时间就开辟元府,修至启元境界,当年若是不是你爷爷指点,哪有现在的易慕白,此生我最愧对的三件事,一是,没有与我大哥共生死,二是,没护的萧家周全。三是,无法替萧家报仇,也无法为我大哥雪恨。只因那人虽是罪大恶极,可终究是人族的皇,他若是死了,这天武的万千的家,也怕是毁了。问道,你可懂爷爷的苦心。”易慕白说道,眼神还是看着萧家的灵位。

“我懂。”萧问道说道,冲着易慕白也是磕了三个头。

“今天你来可是想问我为何,魔族小公主被劫走的事,为何我不阻拦。”易慕白看着萧问道说道。

“我知道爷爷心中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这只算其一,最主要的是,我想问下爷爷可有专门炼体的典籍,我的一位朋友,修为被废了,心中想着,说不定也算是好事,炼体一道,应该也会适合他。”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殷切的看了一眼易慕白。

“当年的那位指点我与你爷爷的高人,给的典籍就是专门用于炼体的,名为封天诀。不过也是残篇,但是却是上卷,倒也不算残篇,只是不知这封天诀有中卷还是下卷,就不得而知了,当年我与你爷爷也曾试着推敲过,只可惜这封天诀的奥义,当真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推敲出来的。当年那位高人增了两套“玄衣”,取名为无极,无极玄衣,当时穿在身上的重量会随着你修为的高深,提升着它的重量。你背上的重陨碑也不过是五百斤,穿上了无尽玄衣,便是一千斤。这无极玄衣的重量会激发出你自身的潜能,这也是我与你爷爷,修道的秘法,即便是当年建立寒门,都没传授给门人,也并非是我与你爷爷藏私,只是这无极玄衣全天下只有这两件,这天下人因为这“仙门兵器”发生的惨事,数不胜数了。你也切记,这封天诀和无极玄衣不可轻易的让外人知晓,这天下最脏的便是人心了。”易慕白看着萧问道郑重其事的说道,眼神中也透漏着爱意。

易慕白的言外之意萧问道心中也是清楚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无极玄衣和封天诀虽是重宝,可也是遭遇杀身之祸的“根源”。

易慕白从一个古朴的匣子中拿出了一块“玉简”,那玉简泛着紫色斑斓的光芒,易慕白捧在手心中就像是捧着一汪紫色的泉水。

萧问道接过去这“封天诀”,眼神看着这紫色的玉简,手掌也是极其小心的捧着这封天诀。没有任何的重量,这便是萧问道对封天诀最开始的感觉,眼睛看着这瑰丽的封天诀,两个古朴的图腾,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像是似曾相识,有点像是不正山山洞里,玉璧上的字。只不过那不正山上镂刻的神符,在萧问道的眼睛中是大千世界,而封天诀的两个古朴的图腾,却像是一段影像,关于一个人的影像,那个人名为,刑天。

天道无极,一念封天。

不朽元神,武极造化。

一片混沌的天地,一座擎天的巨山,那山上刻着一首毫无文采的五言绝句。

只手擎天地,

武极动乾坤。

群雄皆俯首,

天下第一人。

萧问道看着这几句不算诗句的“马屁诗”,都不禁笑了一下。

只见这一座巨山,山顶戳着天,山巅的青峰,像是把天戳了一个大窟窿,从天上留下潺潺的清泉,萧问道却能从那从天而降的清泉中感受到巨大的灵气,萧问道心意一转就想到,那奔流的泉水不会是用“云雾灵液”构成的河流吧。

那山的四面,镂刻着繁多的文字,不过最是醒目的是四面山峰的名字。

南北东西,萧问道看着这座山峰,也分不清了方向。

那四面山峰分别刻着,封天,开天,灭天,舍天。

封天诀,原来这便是封天诀。

这封天诀哪有分什么上卷或是下卷,不过是层次不同,萧问道看着封天诀以后的开天诀,灭天诀和舍天诀。也是惊异于那刑天的“天赋”,天道的天赋。

此时再看那四句“马屁诗”倒是也不算夸张了,当得起天下第一人的称谓。

这“四天”诀的全卷,应当是被称谓“刑天诀”。

这道诀的气势,倒是与当年霍玄极的那句“吾若不仁,以天地为刍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修道之人,最不该的就是敬天。修道皆是逆天而为,即是逆天,已然是与天道撕破了脸,你再是对天道,存着敬畏之心,就难免着了天道的道。

修道,求的也是长生之道。天道,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长生之人的,此时萧问道也想起了唐逝水对三族统治者的调侃之语,想万岁的人,都死了。

人寿想与天同齐,天道是不会答应的。即然天道会置你于死地,那我就先下手为强,置天道于死地。我命由我,天道也是管不着的。

萧问道看完这“刑天诀”就用一句话总结了,就是泼皮遇上了无赖,一起恶心。

一梦乍醒,可真算是一念,千里之外了。

此时,手心的“封天诀”,消失不见了。

“那封天诀呢。”萧问道也不仅问了起来,虽然那封天诀和其余的“三天诀”。已经在萧问道的脑海中,而那一块刻着图腾的“封天诀”也不见了。

“你一手捧着封天诀,放在你的额头上,那封天诀就消失了。现在,你可有什么不适。”易慕白此时也是看不透萧问道,看着他的神情,却也是没看出异样来。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事,不过那封天诀的道诀我倒是记住了。”

易慕白在心中也不仅沉吟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儿的造化,着实不是凡人能有的。

“明日你就要踏入通玄仙府了,你可还记得魔君南烛让你拿出来的那方紫金印,孙儿,你虽是从小在魔族长大,人皇与我也都愧对于萧家和你,可那方印,终归是牵扯重大,真若是有幸你将那方印,带了出来,也不可交到魔君南烛的手里,真若是到了魔君的手里,那三族也就真到了末日的时候了。不仅是人族与妖族,就算是魔族也难幸免,切记。”易慕白说着,将粗糙的手,放下了萧问道的手上。

萧问道此时看到的易慕白的眼神中,掺杂着不安的情绪。

“那莫邪可是魔族的人。”萧问道问着。

“莫邪是魔族魔尊重楼的首席弟子,也是魔族的第一代魔君,当年魔尊重楼开天,飞升至天界,据传说莫邪也想追随魔尊重楼的脚步飞升天界。最后破开了通玄仙府寻仙法,最后也没出来,虽是不知那一方印的用途,不过那一方紫金印,是魔尊重楼留下来的。只怕这魔君南烛也想着破虚飞升,或是另有他用。但是切记,千万不可交于魔君南烛的手里,那可是三界之祸。”易慕白还是慎重的说道。

“爷爷,还是忧心两年后魔族与人族的征战么。”萧问道问道。

“怎能不忧,不经战火,哪知平安可贵,并非是我怕战,而是战火之凄惨,让人想起都生畏。”易慕白一副忧心的面容说着。

“这两年后得两族之战,胜败并非是人族能与妖族并肩而战,而是不能让兽族参战。这场征战,我也想过,若仅仅只是魔族,人族倒也不会畏惧,爷爷怕的是兽族真的站在了魔族的阵营中。人族而想从天武去兽族,就得跨过魔族雪国才能到极北的兽族,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仙府的紫金印也成为了关键。”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却是句句都说到了易慕白的心中。

兽族参战才是两族征战的胜负点,而想跨过魔族的雪国,去游说兽族,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易慕白也不禁的心力交瘁了。

“若是两族征战,我自当为爷爷竭尽全力。”萧问道看着易慕白,一片赤诚的说道。

而易慕白也听出了萧问道的话外的意思,不是为人族,不是为天武,也不是为人皇,只为易慕白,只因为萧问道将易慕白当做了至亲的人。

易慕白将两套无极玄衣,交到萧问道的手上,萧问道踏出了青楼。

“你也听到了我孙儿的肺腑之言,你作何感想。”易慕白说道。

人皇推开一扇门说道:“说到底萧问道还是你的孙儿。”

夏渊末将“你的孙儿”这四个字,咬的很重,不过嘴角还是挂着笑容说道:“不过,还算是为人族,为天武考虑了,也是不易了。”

易慕白瞥了一眼夏渊末说道:“知道他的不易,何苦还有为难与他。”

“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在一个人的庇护下活一辈子,小鹰总归是要独自展翅翱翔的,就算是我能容下他,若是他再往后走,萧问道总归是要遇到坎坷,只不过这些坎坷来的早了些。”人皇夏渊末说完这句话,也踏出了青楼。

萧问道回到青风道院,先是将“封天诀”的第一层的道诀写了下来,将另外一套无极玄衣放在陆斩的身边。

陆斩的身子也无大碍了,看着无极玄衣和封天诀看着萧问道说道:“我陆斩承蒙先生不弃,虽是微不足道,也惟愿生死相随。”

萧问道说道:“你我不必言生死,安心养伤,这无极玄衣不可轻易展示在外人面前,切记。你修为被废,说不定还是好事,修道破而后立,说不得也能修得大成。”

陆斩听着萧问道的宽慰的话语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问道找到唐逝水问道:“可有须弥戒,就像是能盛东西的钵盂戒。”

唐逝水展颜一笑说道:“这通玄仙府的宝贝,可是不少,这须弥戒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只见唐逝水的手中,拿着一个玉符说道:“这须弥玉符在唐门也是重宝,不过也不算是白给你的,还望萧兄在通玄仙府照顾舍妹冰心一二。”

萧问道接过这须弥玉符说道:“放心,我尽力护唐冰心周全。”

琅琊山,通玄仙府。

除却两族比试的世人,还有五人也在琅琊山,通玄仙府的门口,还有一位萧问道和他们的熟人,纳兰蝉衣。

剩下的四人,都是一副肃穆的神情。

只听琅琊山的山谷中传来一道声音“天外飞仙,仙府降世”。

第五十五章 天外飞仙,一眼便是万年

一行仙鹤从青天,落了下来,也走下七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道士,为首的是一位童颜鹤发的老人,身后六人是三男三女,都是少男少女。

“天机贤者。”贺兰青帝拱手施礼,看着那位为首的老人说道。

天机贤者看着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说道:“我在琅琊山,通玄仙府守了八百余年,看着进去的人也不过两千余人,但凡进去的十之九八都是能安然无恙出来的,仙府不同于凡界。自己要多加小心,进着通玄仙府,你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生死各安天命。可你们也都是两族的天骄之子,可道祖有训,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倘若是,你们其中谁能修的通天彻地的本事,再来言,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现在我们终究都是凡人,凡人中讲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真若是往后在飞升仙册上有了你们谁的名字,那就真的是我命由我,由不得天。我老生常谈,诸位切记,这是仙府,仙人待的地方,凡人在仙界,定要有所谨慎。通玄仙府,启。”

贺兰青帝带着一起来的将兵,出了琅琊山。此时通玄仙府的门口,也只剩下两族比试的十人和另加挑选的五人。

“一炷香后,就要进入通玄仙府了。”天机贤者说道,在一旁的桌案上的香炉里,点上了一支小拇指粗细的香,众人一看,这一炷香燃尽,怕也得一个时辰。

“蝉衣。”吴瑾萱喊了一声纳兰蝉衣。纳兰蝉衣走到他们十人身边,看了一眼萧问道。

吴瑾萱和唐冰心就和纳兰蝶衣,在一处窃窃私语来。

“那四人身上有浓烈的杀气。”蚤休说道。

“他们身上的杀气和戾气,不是一天就造就的,应该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高手。身上的杀气,都没想过收敛,通玄仙府对修为有所限制。不过也就是启元境界的修为,不过看几人的神色,应该是师出一门,若是懂得阵法,谁遇上都不好受,而且看眼神,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萧问道。”贺兰汗青说道,再次打量着几人一番。

那四人毫不掩饰的盯着萧问道,强者在弱者面前,从无需隐藏欲念。

“看看那四人,刀枪剑戟,持的兵器各不相同,远攻近击,应该是懂配合之道。几人的身形神态,都有几分神似,那就是这四人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是不算短了,行为也各有影响。看来这通玄仙府还真有凶险,我们进去的时间不同,就算是想相互照应遇到的可能性也不大。问道兄,你真的要小心了。看那四人的神色,真的是盯上你了。”白敬曲说这心中所想。从小在璇玑宫长大的他,梦里做的都是“剑阵”,他这一眼,就看出了几分。

“管他是马前卒,还是王侯将相,杀人者,人恒杀之。再怕,也无用。”萧问道说道,看了几眼那四人。

“那四人是天武四侯王的人,你真的多加小心。”纳兰蝉衣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萧问道想着所谓的四侯王,却没什么印象,就连易慕白爷爷也不曾提及过。

“净衣候,关山侯,牧卿候,偃月候。是当今天武的四大侯爷,而净衣候是天武三大武侯排名第二的纳兰丰德,这四大侯王都是天武的一方军候,你是如何得罪他们的。”贺兰汗青为萧问道解释着,也不仅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萧问道,进。”一名随着天机贤者来的道士,喊了一声。

香炉里续燃了一炷香时,萧问道抬步就踏进了通玄仙府。

一处如星辰璀璨的门,泛着乍眼的流光,一步萧问道就踏进去了。

暴孽的热,这是萧问道踏进通玄仙府的最大的感受。

仰头一看,这通玄仙府的天空中是“三个太阳”,三个太阳分别在三个方向,就像是一个三角形,而萧问道就在三角形的中央。

几声鹤鸣,就看到血红色的仙鹤,如傍晚的晚霞,铺天盖地的竟然能遮住剧烈的阳光,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爆裂的烈日,再次萦绕在萧问道的头顶。

萧问道刚想抬脚,才发现这通玄仙府的重力是外面凡间的几倍。也亏得萧问道背着重陨碑修习,虽说他现在身上还穿着无极玄衣,在适应了这通玄仙府的重力后,虽是有些吃力,可也不算太难受。

不远处一片苍天的森林,萧问道亦步亦趋,就往那处繁茂的森林中挪着。

小狐狸空空好似不受着通玄仙府的影响,跳下萧问道的肩膀,在他前面引路。

空空看着一株紫兰色的花,看了一眼萧问道。萧问道蹲下身子看了个仔细,那花都真实漂亮,他也不认识,可终究还是摘下就放进了须弥玉符。

“吱吱”空空跳跃着,一片花海展现在萧问道的面前,这花也是奇特,一朵花,两片花瓣,一黑一白,黑白分明。

一片是黑的如乌鸦的羽毛,黑的发亮。一片白的是冬天的雪,白的耀眼。

走近了一看,这两色的花丛的高度,比萧问道还高出十几米,不过在这花丛间,倒是免去了燥热的烦恼,这一朵花,就像是一颗柳树。而现在的萧问道像是一只在丛林中,漫步的蚂蚁,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萧问道心中粗略的算了一下,差不多过去了五六个时辰,算上他也进来了五人了,可周围没一点动静,他心中也在想着,这通玄仙府不是进来的地方是随即的吧。

“吱吱”空空在不远处,又叫了几声。

走近一看,巨大的两色花,就融入了萧问道的瞳孔里,为何说是巨大,萧问道这抬头一看,竟然看不到花顶。

空空转溜着狐狸眼睛,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这两色花的花顶。

四只粉嫩的小巧的狐狸爪子,一步一跳顺势,就往那花干上爬去,萧问道随即也是跟了上去,这两色花的枝干,最细的都像是黑驴大将军的驴身那么粗壮,这哪是一颗花,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山脉。

不过登山萧问道倒是不怕的,从小就在不正山上,奔来跑去的本事,他可没有落下。调整这呼吸,越往上这通玄仙府的重力就越大。本来还算是能跟得上空空的步伐,此时这空空是百步一停,等着萧问道。

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三个时辰了,这爬的距离,萧问道往上一看,最多也不过三分之一,往地下俯瞰,地下密密麻麻的两色花,就像是黑芝麻和白芝麻,混在了一起。不过,萧问道还是看到了一个人,易人之夏。不算远也不算近,凭着通玄仙府所受的重力和环境影响,他走到这最少得一天的时间。

一步一步往上爬,此时的萧问道就像是蜗牛,越往上不仅重力加深,就单单是三个太阳爆裂的阳光,萧问道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在一处枝干上,萧问道盘膝而坐,他感受到通玄仙府的灵气,在这上面十分的浓厚。一念起,这两色花环绕的灵力,不急不慢的融入到萧问道的体内。

远处看,萧问道就是坠落在树上的一颗天外的陨石,燃烧着烈焰。

“有人在破境。”远处的蚤休看了一眼前方,感受到炽烈的气息。

顿时,所有踏进通玄仙府的所有人,都看到一人在半空中耀眼的光芒。

萧问道直接从后天巅峰踏进先天中期的修为,连破两境。

小狐狸空空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花顶,似是很急迫,萌态已然的狐狸脸上,也有了着急的神色。

忽尔,头顶的太阳猛然的就像是被扔进了冰天雪地,太阳变成了黑色,没有了炽烈的光芒,随即而来的是萧问道熟悉的冰寒。而这种冰寒,要比极北的寒冷还要冷上几倍,这一热一寒,斗转的速度就像是一呼一吸之间,萧问道都不仅打了个寒颤。

呼吸这清冷的空气,萧问道运起离火诀,此时的他,从远处看,就是一个燃着的蜗牛,一滴星火,虽与凡界的万家灯火比起来,就是地上的一粒尘沙。而此时的通玄仙府,这一滴星火,就是一簇耀眼的烟花,萧问道不知道,他成了通玄仙府指路的灯,而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火人,一步一束光,慢慢的往两色花顶走着。

原本空空走上个百步,就会停着一下,现在空空走个十步,就会停上一下。

萧问道不知道这花顶到底有什么,可终归会相信空空的感觉。

此时,通玄仙府的冷,对于萧问道来说也是到了极限了。抬头望着,埋入云霄的花顶,也不过就是千步之遥。而此时的花顶,不仅是带着窒息的寒冷,还有如锋利的风刃,一刀一刀的割着血肉。

萧问道在心中自嘲这,自己俨然就是一名受审的囚犯,厉风像是一条钢鞭,蘸着寒冷的冰雪,不急不慢的抽在他的身上,而刽子手还一边吆喝着熟悉的号子,想让萧问道屈服在这决绝的意志下,一边剥离着他的血肉。

可萧问道从出生就知道,他的一生从没有怯懦和后退。

当萧问道踏上苍穹的时候,爆裂的阳光再次席卷了他的血肉,那阳光从像是冬天的被窝到如火山般的炙热。

又是在一呼一吸间的转换,这身体刚驱走堕入幽冥的寒冷,拥着慵懒的阳光,可也不过在一闪间,这暴孽的太阳,再次拿出暴君的面孔,紧紧的将暴孽的光芒,贴在他的身上。

萧问道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一个洞府映入萧问道的眼帘,洞府旁立着一个石碑,刻着“天外飞仙”四个字。

那三个太阳,此时在萧问道眼里就是三座烧着的丹炉,一眼望去,这还不是最高的地方。还有三座仙山,比这两色花的顶峰,还要高的多。

他转念一想,不过寥寥半月的时间,想要登上去,可真是难如登天了。

空空跳跃着就先踏进了洞府,两声鹤鸣,从天而降。

一只白色的仙鹤,一只黑色的仙鹤。

黑白分明,白鹤的巨爪,抓向萧问道,而此时的萧问道,就是在人眼中的蚂蚁。

进了这洞府,萧问道探头一看,就看到那两只仙鹤在天上,一个吐火,一个吐水。水火不容的斗在了一起,几声嘶鸣,差点刺破了萧问道的耳朵。

他闪进了洞府,此时空空看着一朵怪异的花,一眼不眨的看着。

走近了一看,是一个果子,一半黑一半白。

萧问道转身倒是被洞府上的图画吸引了,那个图画,画着的是一个少女,从孩提时,就拿着一根树枝,一招一式的学着剑式。

从生涩的剑式,到最后一剑。

这一壁的图案,萧问道细细的一看,总共九九八十一式。从第一式的提剑都第八十一式的天外飞仙,像是一式也不同,却又式式似同。

一念间,萧问道沉浸在这壁画之中,一式一念,一念一式。

萧问道扬起嘴角,只怕这一式“天外飞仙”,用了万年之久,才悟的通透。

天外飞仙,一眼便是万年。

这是八十一式,也是一式。萧问道这在一刹那,了然于心了。

空空的直觉倒真是惊人,它怎会感知到这上面会有“仙家剑谱”。

此时,一黑一白两只仙鹤,变小的身子看着萧问道,看着那两只仙鹤的样子,看得出它们都得不轻。

可终归还是联手对付萧问道和空空,这样的不速之客了。

只听一声脆响,就看到空空扑在那颗黑白色的果子上,果子上留着两排整齐的齿痕。白鹤喷火冲向空空,黑鹤吐水也喷向空空。

就看到空空抱着咬了一口的果子,似一道闪电跑向萧问道。

萧问道疾步踏出洞府,此时心中才算是明白,空空的直觉不是,天外飞仙的剑谱,而是那颗熟透的果子。

深不见底的高空,萧问道往下看了一眼,那后背突然就想是被谁踹了一脚。

他腾空而下,随即空空就落在萧问道的背上,“吭哧”声不绝于耳,萧问道知道这空空肯定是怕那仙鹤不罢休,一顿狂啃。不大一会,那颗果子,就剩下两颗果核了,一黑一白,泾分渭明,将那果核摁在了掌下。

随即萧问道也就知道了是谁在背后踹他的一脚,罪魁祸首就在他背上。

那一黑一白的仙鹤如天上的流星,朝着萧问道冲了下来。

就听到空空“吱吱”的急叫声。

身形斗转,堪堪躲过了白鹤的利爪。

“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吃人家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萧问道嚷着,看了一眼空空。

空空窝在他的背上,看了一眼萧问道。吐着粉嫩的小舌头,还伸了个懒腰。

萧问道看着空空的神情,呆住了。

第五十六章 三生道诀,逍遥拂真假

空空的瞳孔里泛着妖异的色彩,左眼为白,右眼为黑。

那两只仙鹤盘旋而回的时候,萧问道听到了空空低声的嘶吼,那一瞬发生的太快,空空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就看到那只白鹤悲鸣而去,萧问道看了一眼,就看到那白鹤的脖颈间,一道深深的血痕,看见几滴鲜红的血滴,朝着地面散落下去。

看来空空又把这仙鹤当鸡了,下嘴不留一丝活口。

那黑鹤看了一眼空空,绕着它转了三圈,也向天穹飞去,那黑鹤最后还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他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敬畏,一丝不甘。

终于从万里高空,落到了地上。空空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颜色,璀璨的赤红色,两条后肢站起,前肢捧着那两个果核,一黑一白。萧问道接过去的时候,只感觉这果核的重量,竟然有百斤之中,毫无心理准备,也差点闪了腰。

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萌态可人的空空,还是睁着一双娇媚的狐狸眼,看着他,一纵一跃间,爬上了萧问道的肩膀。

此时,到这来的人已经有两人了,易人之夏和四侯王其中那个拿刀的人。

萧问道看了一眼那个刀客,他知道那人在等待时机,想着四人重聚,再下杀手。

而萧问道怎么会给对手机会。

一式,天外飞仙,正好练手。

飞仙升,仙剑逍遥。

负手乾坤,呜呼一命。

剑未出鞘,人已亡。

易人之夏都没看到萧问道出手,那个刀客已经躺了下来,但是浑身看不到伤口和血迹。头,脖颈,胸口,丹田,都没有伤口,这是什么剑法。

“问道,你这剑法。”易人之夏满脸疑问的看着萧问道。

“偶遇一仙人,教的。”萧问道半真半假的说道。

萧问道不想对谁说谎,可终究算是遇到了“仙人”,就是在天外飞仙洞府中,那个绘画的人,他心中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不一般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萧问道俯身搜了一下那个刀客的尸身,看到一块黑色的符佩,摘了下来,渗透些许的灵力,那符佩就像是一张地图,闪现了三个光点。

这便是那四人通讯交流的东西,萧问道收了起来看着易人之夏说道:“你我还是分开的好,并非是有什么利益之分,而是你也清楚,那几人的目的,在我身边我怕殃及池鱼,易人兄,应当是明白的。”

“易人一族,可没有贪生怕死之辈,问道你小看我了。”易人之夏说道。

“那我们就一同前行。”萧问道说着,心中明了,劝阻若是无用,再说下去也会伤了感情,他知道在易人之夏的心中他是有分量的,而易人之夏在他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头,仰着头看着看了看远处耸入云峰的山峰,萧问道也想上去一观,却也是有心无力。

还有那传说中,在一代魔君莫邪手里的紫金印。说不定,还真是在那三座山峰中,此时看的近了,萧问道却知道远了。

易人之夏顺着萧问道的目光说道:“那三座山峰,离我们最起码有几万里之遥,就算是现在日夜奔走,到了那山麓下面,也得十几天,那时候我们都得出去这通玄仙府了。”

萧问道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时间是真的来不及。他心中也在想为何每次开启通玄仙府的时间,怎会是十五天。

现在想来,一是这仙府的气候和重力,十五天已然是凡人体质的极限了。二是,这玄府中有着时间的限制,十五天后,进入的人会一起传送出去。冥冥中,萧问道觉得这里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这一番奔走,总算是出了两色花的花海。

前方一片盛世美景,一位绝世美人。

那美景中的花,如火海蔓延着,延伸到天际。那美人似一缕绿烟,点缀在这火红的花海中,万花从中,还真少不得这一缕绿色。

纳兰蝉衣着这一身浅绿的素衣裹着窈窕的身姿,简约却不失雅致,原本清丽无双的容貌,在配的上一片汪洋红花,出尘的气质,更是不俗了。

“你从两生花,那里过来的。”纳兰蝉衣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什么。此时,心中才知晓,原来那一黑一白的花,是两生花。一生黑的耀眼,一生白的无暇。

一正一邪相见,却黑白分明。这两生花,活的比人有气节。

“一起走,可好。”纳兰蝉衣说道,目光直视着萧问道。

萧问道察觉了她的目光,柔美中掺杂着炽热,若是萧问道说个“不”字,能将他烧成灰烬一般。

“好。”萧问道说道。还是不多一言,往前走着。

“前面那是火萼花,白昼如火般炙热绚烂,夜晚似雪一样冰清若雪。这花就被成为冰火花,一昼一夜间,冰火交替,这在凡界也是从不曾有的仙树,再过一个时辰,这一片花海,就是一番冰天雪地的景象了。”纳兰蝉衣说着,嘴角挂着笑。

萧问道心中对纳兰蝉衣还是钦佩的,这通玄仙府的这些花草,她都能知晓,也看出了纳兰蝉衣平时的勤修,一定是日夜不辍的。

“这通玄仙府的异景,已经被曾经进去的前辈描画出来了,在尚京各个书坊都是有售的,怎么问道不曾去看过么。”易人之夏说道。

听着这一席话,萧问道从钦佩的意识中清醒了过来,纳兰蝉衣蹙着眉,瞪着柔美的眼睛,看了一眼易人之夏。

易人之夏立即就噤若寒蝉,还退后了半步。

“吱吱”小狐狸空空,鸣叫了几声。

萧问道大踏步的往前走着,这火萼花海此时,充斥着烈焰般的火力,再加上那三个太阳,暴孽的阳光。这只是一步踏进这火萼花中,一股灼热感,瞬间遍布全身。

这还只是在火萼花的边缘,若是走进去,萧问道清楚这里面的热量。

萧问道的衣袖被人拽扯住,回头一看是纳兰禅衣。

“这火萼花可不仅只是花,那么简单。当年进去的前辈说过,这火萼花,你在白天进去,就像是在炼丹炉中,人会化成齑粉。到了黑夜,若是出不来,一息间,就会化为冰雪。我们可以绕过去这片火萼花海的。”纳兰蝉衣说道,那关切的眼神,萧问道也看的仔细。

萧问道扬起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若真是进到里面,受不了,我一定退出来。无须担心的。”

只是一步,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踏进去的那一步,就心中明了,她与萧问道的心性和天赋,已是云泥之别了,回头再看一眼那耸入云霄中最高的那一株两色花。

帝凤血脉的传承者,也像是一句不轻的讽刺。

“我们要不要跟进去。”易人之夏问道。

“你进得去么。”纳兰蝉衣说道,就像是一个小辣椒,一句话辣的易人之夏伸舌。她又看了一眼这一片火萼花海。

此时的火萼花,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每近一步,便近一步死亡。

易人之夏走近了三步,便走了回来。他也在想,萧问道是如何踏进这火萼花中的,即便是有逆天的仙器护体,易人之夏也没的信心,敢往这里闯。

“也许,他并不需要我的保护。”纳兰蝉衣自言自语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保护”两个字,此时听起来,像是戏谑。

易人之夏还是打算绕过这火萼花的花海,在另一头等着萧问道。

在绕过去的路上,易人之夏遇到了四侯王的人,提着一杆银枪。那人看了一眼易人之夏,快步掠过他就往两色花,急奔过去。

易人之夏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猛生几分熟悉的感觉,但是,脑海中却毫无印象。

但是,易人之夏还是看的出来,那人是妖族。

半个时辰后,一声凄厉的喊声,响彻在通玄仙府中,易人之夏明白了,那人应该是看到了那个刀客的尸身。

这火萼花就像是专门吸收太阳的阳光似得,就像是人以日月星辰间的灵气修道,而这火萼花则是以太阳的热量修炼一般。

萧问道每走一步,这火萼花的灼热感就强上一丝,虽没有性命之虞,可终归是不好受的。这亦步亦趋,一个时辰后。还没看到任何的尽头。

放眼望去,除了这火萼火,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萧问道也不得不再次打坐,调息着气息。此时,不吸收些五行之火,到了晚上。可就会很惨,一息动,这火萼花,充斥着的五行之火的灵气,有三分像是离火,却不及离火的温度。

被收在丹田中的那个炼丹炉,就像是一汪干涸的海,一点一滴的五行之火的火灵气都不放过,如鲸吞一般,只见进,不见出了。

这下也把萧问道吓了一跳,这火萼花中的五行之火的火灵气,充裕的就是大海中的水。

不停不歇,这丹炉就是个“二货”。

又是一息间,这白昼变为黑夜,这炽热化为冰雪。

此时再看这一片冰萼花,又是另一番场景。仔细看着这冰萼花,能看到躯干中细细的脉络,有点像是人的经脉,只不过这冰萼花的脉络,就像是蜘蛛网。

萧问道用手摸了一把这冰萼花,手掌竟然粘在了这躯干上。

一丝离火运起,这手掌与冰萼花间,总算是分离了。

空青剑出,五分力劈在这冰萼花上,一丝细痕。

这冰萼花若是炼器,说不得便是好材料。

离火诀,八分火力。萧问道掌上的力道,就从这冰萼花的底部,连根拔起。

即便是这一株冰萼花,就废了三分之一的火灵气。

放进玉符中,萧问道就往前走去。

萧问道不知道的是,他带出的这一株冰火花,引起了如何的轩然大波。

几千年都不曾有人办到的事,就在萧问道的手里办到了。

“吱吱”小狐狸空空仰着萌萌的小狐狸脸,看着萧问道。

一个巨大的深渊,呈现在萧问道的眼前,那深渊的峭壁上也生长着冰火花。

萧问道探着头往下望去,深不见底,看样子也得有千米之深。

忽尔,萧问道又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踹了一脚。

不用想萧问道就知道一定是空空下的脚,只是这一脚太重,重的萧问道腾空落下的时候,都感到后背隐隐作痛。

千米之深,萧问道知道他还是小看了这洞穴的深度。

落下的时候,萧问道看了一眼仰着嘴角奸诈的小狐狸空空,瞬间就呆住了。

第五十七章 冰火两重,亦正亦邪

骨龙,这是萧问道看到这个怪物的第一个名字,从硕大的头颅到往后延伸的躯体,没有一丝血肉,就像是死了好久,只不过这头骨龙,空洞的眼睛盯着萧问道,让他能感受到重重的灵压。

就是一位高深的修道者,看着一位弱者的眼神。一道看不清的灵压,就能贯穿萧问道的胸膛一样,此时空空也跳上来了他的肩膀。

萧问道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才明白为何青蛙坐井观天的悲哀。那时的青蛙还能看到一方天空,此时一看,哪还有一方天,只剩下米粒大小的一点天了。

再往洞中看去,整个洞口和通道,都被这条骨龙给填满了,骨龙那满是獠牙的大口就是进入着神秘洞府的入口,也是必经之地。

那骨龙就看着萧问道和空空,也不发动攻击,就只是死死的盯着萧问道,萧问道试着往左挪三步,那个骷髅般的龙头也是挪半分,寸步不让。

忽尔,有一刹那好似能看到着骨龙的嘴角,有一丝丝邪邪的微笑,当时萧问道后背都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萧问道的内心也在飞快的运算着,他离骨龙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倒是能在骨龙獠牙闭合的时候,进到骨龙的躯干中。只是不知道这躯干中还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此时,萧问道的嘴角也挂起了一丝笑意,纵身一跃,掠向骨龙的右侧,陡然转身就往宫那满是獠牙的嘴里进去,一丝窒息的寒意从萧问道的前方袭来。

此时的那骨龙的巨口里,就是漫天的风雪和冰消。这一阵极寒的冰冷,也让萧问道措手不及,不过只是几息之间,这周围不小的地方,已经化为了像极北的雪原,冰天雪地。萧问道此时的身子也被冻住了,双脚已然是被冻在了冰地中。

空空也被冻的趴在萧问道的肩上,只剩两只眼睛,还是不停的在往下看着萧问道。萧问道屏息之间,萧问道在等,在等天亮,他知道能进入着骨龙之中,不仅是进入那么简单,这骨龙肯定与冰火花有关,萧问道有这自己的盘算,即使是现在用离火诀,暂时换得了片刻的“自由”,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破晓伊始,萧问道感受的到那片米粒大小的天空中,传来一道炙热感,那种熟悉的炙热感,就像是一大片阳光,笼罩在他的头上。

一息间,冰消雪融,空空抖擞这慵懒的身子,像是驱赶一夜的乏累。萧问道伸了个懒腰,再次盯上了骨龙,就像是修为高深的修道者,看着弱者。

空青剑,弥漫着浓烈的杀气,剑指着骨龙的头颅,一步一步的看着它。

冰为困,火为杀。

困阵和杀阵的完美结合,即便是让三界最顶尖的修道者,来对付着骨龙,恐怕都不会讨到任何便宜,此时萧问道心中也在纳闷,是什么样的人,能造出这样的“怪物”。

一团烈焰从骨龙的巨口中喷发而出,烈焰的猛烈,萧问道倒是感受的颇为深切,离火诀以火攻火,从骨龙中吸收暴孽的火灵气,转化为离火。

离火,护着萧问道和空空,纵身一跃便走进了骨龙的体内。

萧问道猜测的不错,这骨龙的躯干是连着地面的冰火花,从白天的火萼花中,吸纳火灵气,不眠不休。萧问道此时也是全力吸纳着这里面的火灵气,丹田中的那个丹炉从初始的淡红色到了现在的深红色,那里面暴孽的火灵气,已然是覆盖着萧问道每一丝的经脉。

一步一步,此时他也看不清这周围的环境是如何的,只剩下这漫天的烈焰,从脚底到头顶,踏一步那烈焰就会加深几分。

那烈焰从开始的青红色也变为浅紫色的烈焰,炙热感翻了数倍的感觉,此时却不敢停留,离火诀,以火为媒,此时丹田中的那个丹炉,也从深红色,变为紫金色。

此时的丹炉就像是没吃饱的孩子,再次无穷无尽的吸吮着这洞府内的火灵气,而此时的火灵气不再是是以气体进到体内,此时的火灵气浓缩成雾一样,萧问道放开了心神,越是多吸纳几分,他周边的烈焰便会淡成几分。

萧问道沉沦到了这丝丝的“清凉”中,拼着命的吸纳着骨龙体内的火灵气,此时他的体内充斥着暴孽的火灵气。

他不敢停,他怕停了,就真的会被这烈焰吞噬,脑海中留着的那一丝清明,还被他牢牢的掌控着,只是他知道若是再走不出这骨龙的体内,那丹田内的五行之火,就会反噬。

他心中知道自己不是金刚不坏的神兵,也不是聚天地精华的灵宝。

以炼器知道炼体的叠云门的弟子,也不会跳进炼丹炉里修道。何况是他这“一介凡人”,他把能修习“五行之火”都归功于霍玄极“离火诀”的传授。

他知道那丹田的丹炉也到了临界点,自己的身体也到了临界点。

“啊”萧问道一声怒吼,空青剑无可匹敌的一剑,劈在了前方漫天的火焰中。

一道窒息的烈焰从头顶贯穿到萧问道的脚底,那一刹那萧问道闭着眼睛,抬起高傲的头颅,一丝寒彻心扉的冰雪,瞬间漫过萧问道的全身。

萧问道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这不觉间已然是走了一白天。

前方的路,是如透明的水晶一样的甬道,丹田中狂暴的离火,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全身遍布着离火,踏一步冰消,进一步雪化。

五行的相克之道,真是玄妙。萧问道也不仅在心中叹道。

丹田中丹炉中的火灵气,也在慢慢的减少,萧问道往前看着,前方千米处,三道不同的火光,在前方摇曳,萧问道察觉了空空,放在肩膀上的爪子,有些用力。

瞥了一眼空空,空空的眼睛中散发了,那种在“两生花”花顶天外飞仙洞府里的目光。

拼着全力往前走着,空空再次伸出了那猩红的小粉舌,还差两步路。此时萧问道距离那三道火光,就是一墙之隔。

此时,倒是不仅踌躇了起来,这里面若真是有不得了的东西,依着空空的性子,肯定是拿着就跑的,可这唯一的通道已然被着骨龙封着,真若是遭遇不测,怕是“无路可逃”了。

“空空,你可不能鲁莽啊。”萧问道将空空,抱在怀里说要,一副慈父的模样。

空空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萧问道也是心中一喜,心里才算是有了底。

一步踏进,这神秘的洞府,萧问道就看到墙上写着十二个字。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而那三道无名火光,此时就想是人的眼睛,每一道火光,都泛着层层的涟漪,就想是深海之中的漩涡,一道重叠着一道。

萧问道不敢细看这三道火光,稳住心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脚下是烈焰重重的地火,前方却是寒冰漫天的洞府。

两重冰火天,在一方天地。

鬼斧神工的洞府,萧问道用仅有的词,形容着这一方洞天。

那地火与凡间的地火还不相同,这洞府的地火就如清澈的湖面,不急不躁。放眼往下,还能看到地火下的底部,还有几尾“锦鲤”,也是火红的鱼身子。

这一方洞府最显眼就只是那墙上的十二个字,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萧问道也不仅看着十二字,开始悟道。这十二字,绝不是心中所想那么简单,细细悟着。

这十二个字若是让三界的修道者来看,就像是一句笑话,人族,魔族,妖族。虽是种族不同,不过修道的“道念”还是谨遵着道祖,留下的修道之法修道。

真若是有大智者,跳出道祖所创的修道之法,开辟另一种修道法门,那便是与道祖一般的人物。即使像是萧问道能修行“五行之火”,在其他修道眼里是“异道者”可还是没跳出道祖所创的修道之法,人以五行修道的第一人,便是道祖他老人家。

人族修至立婴,再是一步就是通圣。修至圣体,便进到了化境。

化境伊始,在三族都有记载。人化成仙,妖化成圣,魔化成神。

仙,圣,神。

那是三族的修道者,毕生修道所达到的最高境界。

至人无己,若是以人身修道,修至天地无大我,亦无小我的境界,才能修的圆满。那何为以人身修道,又要放弃人身肉体。这不同于“破而后立”,而是人修至圆满,这世间便没了这个人一般,并非无己,而是无我。

而道不离己,己不离道。何为己,何为道。此时,萧问道又想起了一句话“道,唯一心尔”,天下大道,终归是修的是心。

若是以通圣的境界,配上一颗孩提的心。那这境界到底是什么境界。

神人无功,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魔族修道与人族修道别无二致,不同的是人族以丹田修道,而魔族天生的都有魔核,吸纳天地星辰的灵气。若是不论两族身体之别的,那两族之间还真没多大的改变。

魔族修至神境,却不以“功”为道,也无道可修了。魔族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只不过是身体之别,深究下来。即便是魔族通圣修道化神,那神后面还是有个字,神人。

三族是道,也是功。若是无功,便也没有道了。剑是功,炼体拓脉是功,冥思修道是功。神人无功,倒是跟至人无己,有着一层相似的意思,可萧问道还是没悟出这其中的差别来。

圣人无名。

三界修道,不论是三族,还是天武的九大仙山,还是尚京的三大道院。或是三族的君主,都摆脱不了这个字,名。

这个字就是一个钉子,可以将一个人,死死的钉在一个位置上。不管这三族之地还是一城一门之内,修道为名的不在少数。

天下何人不为名利所累,却也没见的谁能解开这名的枷锁。但凡真的能解开的,那就真的是大智者,修道者,即便不求名,也要求利。

修道一途,多少寒门子弟倒在了“金银”俗物的上面。只可惜,无论是炼器还是炼丹,即便是一心修道,那也得有“温饱”。

修道,在这俗世之中,怎能跳出“无名”之外。

这世上,并不是没有淡泊名利的修道者,可无名者,可少之又少。

即便是陋观的观主,苦木道长。以苦入道,可也摆脱不了“名”这个字。

这三句话,一样的只有至人,神人,圣人的人字,如何变,万变不离“人”。人,是修道的根本。

即使是,谁又能摆脱,无己,无功,无名。

萧问道从墙上的十二个字,回过神来。

又看着那三道亮光,第一道黄色的火光,看着越来越像是人的眼睛。

忽尔,萧问道的后背又被踹了一脚,心神之中,一道声音,在脑海中想起,萧问道的头上,还没人敲了三下。

萧问道呆住了,看到前面······

第五十八章 大道自然,道吾道非常人之道

三个小孩,只不过这三个小孩都是不一样的相貌,左边的是妖相,中间的是人相,右边的便是魔相了。不过看相貌又像是一个人的相貌,举止却不同。

妖相的小孩,双手环胸,做着一副城府的姿势。下巴轻扬,以“轻佻”的眼光看着萧问道。人族的小孩,就是一副修道的样子,正襟危坐,那副面相,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风轻云淡,仙风拂面。魔族的小孩,最是邪性,整张小脸都透着一股邪念,面目五官写着的就是一个字“邪”。

“刚才谁敲得的我。”萧问道问着,扫着这三个小孩。

妖相和魔相的小孩,撇过头去。萧问道就看着正襟危坐的人相小孩,双手环胸笑容邪邪的看着那人族小孩。

“我敲了你一下。”人相小孩解释说道。

那另外两下,不用说就知道是谁敲的了。

“你错了,还不能敲你了。”妖相小孩说完,魔相小孩继续说道:“就是,错了不敲你,敲谁。”

萧问道看着这三个小孩,不觉间挽起了袖子。

“你们是我的何人,是我父母双亲,还是挚友亲人,即便是天地祖师,都不敢敲我,你们倒是敲得挺欢乐啊。”萧问道说着,用右手伸在这三小孩的头顶“嘭嘭嘭”,不轻不重的拍了三下。

瞬间,那三小孩就泪光隐然。萧问道刚才也是一时兴起,哪能想到这三巴掌,敲得这三个小孩哭了。

人相小孩含着哭声说道:“错了不让敲,还怎么教你。”

这句话,此时就是一盆凉水,浇在了萧问道的心上,这可是通玄仙府,这三个小孩怕是不一般吧。

萧问道刚想完这句话,那三个小孩更是哇哇大哭起来。

“我错了,哪里错了。”萧问道问道,看着那三个小孩。

那三个小孩在这句话刚听萧问道问完,就继续像是刚进来的样子一般,各有各的样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三生道诀,一道生,一道死,一道自然。”人族小孩说完,妖族小孩说道:“一道天,一道地,一道自在。”紧接着魔族小孩说道:“一道人,一道鬼,一道万物。”

三生道诀,萧问道心中想着这四个字,可听着这三个小孩的各自的解释,也不相同。

“一人一面,而一人又何止一面。你在这世上也要十几年了,即便说是一人千面,也不为过,而天下万物生与有,有生于无。至人无己,无己不是心境,也非修为,而是其自然。自然之道,方为大道。”人族小孩说道,眼睛像是原先的那一道亮光。

“道从一始,至万物。再从生至于无,无生于有。万物全以顺其自然,何为修道。道,修的不是通天的本领,修的不是移山填海的仙术,是逆天而行。天道以一始,却终不会以一而终,天生万物,人以灵之首。人若无灵,修的道是何道,我为问道,修的就是一心之道。天地能容亿万,却容不得一心尔。一人千面,也不过是人晓天道,不一而足。错何有,天下万物,可有一模一样的两样东西,天地一息万变,何谈一人千面。”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伊始,是一亦是万物,万物亦是一。天得一者,清。地得一者,宁。神得一者,灵。人以灵之首,却以食为天。谷得一者,生。侯王得一者,以为天下真。十方一粒米,大如须弥山。道,以一而生,也以一而去。圣人无名,天执着,故无失。或强或赢,道常无名。辟道之天下,犹川谷于江海。人如川谷,合一为江海。大道自然,以万物为一,而末法。”魔族小孩说道,还是一副邪邪的表情。

此时,这段话倒是让萧问道的心沉了下来,圣者无名。想想刚才自己心里诠释的那句话,当真算是错的离谱。

修道之人,求的是永生之道。看着是逆天而行,却也离不开自然之道。天,地,是修道之根本,世若无天地,何有道。可若是世间,只有天地,无人。那道又从何来。道祖立世万年,也以人修道,那又是谁授业于道祖。道祖的道是一道。而他是萧问道,他的道也是以一修道。天下三族,芸芸众生,若是修道都以“一”为道,天下人修的道,与走马奔牛的道,有何区别。

天地山川河谷,无关于长短,或是大小。无异于都归于海。天下终归是只有一个大海。就像是人的经脉,吸纳的灵气终归流向丹田。江河如经脉,丹田若大海。这世间万物修得都是“一”道,修的也只能是“一”道?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二心”之道。

自小,道卷上就记载,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修道是以“一”入道,求的却是长生逆天之道。长生之道,便是修道者的大欲,若以知足修道,修其自然道,枉修何道。若是以拓脉知足,还修后天之道么。

天下之大欲,便是修道得永生。即是逆天而行,何论有名无名,萧问道修的是他的道,是道祖以“一”之道,却并非其自然之道,也并非天地之道。有自然,却不顺自然。何为求道,不过是战天斗地,得天地一生机。

萧问道刚想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就听到妖族小孩说道:“你心中所想,我都知晓了。”

即使逆天还要顺天,还不如做一世白衣。

其实萧问道听着刚才魔族小孩,心中还是有所感悟,只不过他心中另有他想罢了。

“道言自然,何为其自然,天地尚不能久矣,而况于人乎。修道末法,得永生,化自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世有十方,界有万物。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功成而不居。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神人无功,言的不是众生之道,说的不是万物之法。你若为天地,可曾想过天地之功。天地立世也并非永生,可曾对万物求名求利求功。众生万物,感天地修的是自然之道,自在之法。若是你与天地相较,可念过天地之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何为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长生之道,当以立天地之法。无己身,其自然。无名,其自在。无功,得大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名,圣人无功。一道生,一道死,一道自然。其自然,无己。一道天,一道地,一道自在。其自在,无功。一道人,一道鬼,一道万物。万物,无名。”妖族小孩说完,都像是人族小孩一般,也是正襟危坐。

三个小孩,虽是都还是不同的面貌,而妖族小孩和魔族小孩,都如人族小孩一般。一本正经的打着坐。

一道光华,出现在萧问道的脚下,只见脚下出来了一本书,写着四个字,三生道诀。

萧问道不急着拿起那本道书,把刚才听完妖族小孩说的话,心中琢磨了一下说道:“天地尚不能久矣,正是人以万物之灵,修道的根本。天地润泽万物,不居功,不求名。谁能妄言天地之所想。天地是大造化,是其自然,自在,万物之母。一道为人,一道为妖,一道为魔,三生不同道。你们看似是一人同心,修的还不是不同的道。天地大道,也并非以一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若不仁,以天地为刍狗。天地之责,枉谈吾之。吾非天地之身,也不咎天地之法。我萧问道,便以天地为刍狗。”

说完这句话,萧问道捡起那本三生道诀,一念起,便又回到了那个洞府,看到空空竟然在地火的火湖里,恣意遨游。那几味“锦鲤”,也被空空吃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就剩下一小指头那么长的。

萧问道给空空使了个颜色,空空衔着那个小鱼,就上了岸上。萧问道接过去,这小鱼的重量也是不轻,放进玉符戒,那三道亮光也消失不见了。

那人族小孩说道:“看出什么了么。”

妖族小孩回道:“非人,非妖,非魔。”

魔族小孩也说道:“那就是也不会成仙,成圣,成神了。”

魔族小孩说完这句话,三个小孩嘴角都挂起了笑容,舒缓一口气。

“这是不幸,也是万幸,这也是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主,惹不得。”人族小孩说道。

“天本来就是被用来捅窟窿的,若不然要天何用。”魔族小孩说道。

“天若无用,道又何用。”妖族说道,直盯着魔族小孩。

此时的三个小孩,可不想是刚才那副“传道授业解惑”的师父模样,厮打在一起,就好像是这世间的道理,能用拳头说明白似的。

三生道诀,萧问道揣着这本书,在细细的品着那三个小孩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却不知道他们三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出去的时候,那骨龙也没用烈焰或是冰雪,阻挡萧问道和空空。

到了洞口,骨龙匍匐着头颅,萧问道不明所以,就看到空空一纵一跃间,就跳上那骨龙的头顶。

看那骨龙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空空也是伸着粉红的小舌头,歪着小脑袋,看着萧问道,萧问道看着骨龙“臣服”的样子,也是一脚就踏上了骨龙的头上。

一瞬间,萧问道和空空就被送上了地面,站在骨龙的头上,这冰火花的周围倒是有不少人了。

众人看着萧问道站在骨龙的头上,一片瞩目。

萧问道虽不知道这骨龙为何会“臣服”在自己脚下,可终归是一件好事。

忽然,萧问道划过一个念头,若是能驱使骨龙帮助,那么登上那三座峰顶,也不算难事了吧。

骨龙化为一枚骨戒,落在萧问道的脚下,萧问道捡起来却正好能戴在自己右手的中指上,走出冰火花林。

只见四候王持着长枪的那人,肩上扛着那个死在萧问道手里的刀客说道:“是你杀死了他。”

萧问道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说道:“是我。”

萧问道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人,谁知那人笑道:“谢谢。”

这句话,让萧问道也不仅蹙起了眉头,蚤休和易人之夏同时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第五十九章 蝉衣含笑,一怒摇玉树

通玄仙府的气候不是凡界,但凡是能进玄府的也定不是“凡人”。萧问道知晓四侯王的人不凡,但是杀那一人,并不是在向隐藏在暗处的“武侯”示威,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尊严,只因为他们就是萧问道必杀的人。他们四人身上的杀气,没有隐藏,直冲萧问道。

萧问道还击了,仅此而已,只不过,算是“偷袭”,下手快了点。

“我谢你,是因为你给他留了完整的尸身。”那人说着,将抗在肩上的那个死了的刀客,扔在萧问道的面前,尸身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皮,在我手里。”那人说着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一张纸的“皮”。

那张皮上有字,萧问道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他是你兄弟,你也下的去手么。”萧问道说着。

“兄弟?也许在外人看着像是。”那人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我与他只不过是一个主子,却谈不上是兄弟。他死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觉得他会是我的兄弟么。”

“我若是说,我没杀他,你信么。只不过是以气为剑,封住了这人的五识,如死人一般,昏倒在地上。”萧问道说着看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他的死,不必谢我。”

天外飞仙,手中无剑,却心中有剑。以虚击实,只用了一息间,那人就倒地不起。一息剑出剑招八十一剑,而炼体拓脉也正是“八十一脉”,一剑一穴。仙人的剑,凡人看不见,却也逃不掉。

“却是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那人看着萧问道说道。

“那一声嘶吼,也不会你喊出来的,是这个死者,最后发出的痛吼。”易人之夏听他说完,说着心中所想。

“哈哈。”那人仰着头笑了两声说道:“都说今年两族比试前十,是最差的一届。我看倒是最强的一届。九人能闯到五关,我心中想着都是些城府极深,知隐忍善厚黑的一群人。今天看了,我倒是真的欣赏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还能同仇敌忾,可惜了。”

“真的以为,你能杀了我们三人。”萧问道说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谁说,要杀你们三人了。只要你帮我除掉剩余的两人,我可以让你们活着出通玄仙府。”那人说着,看了萧问道三人。

“这笔买卖不划算,我不做。”萧问道说着,就往前方走去。

“进来的可不止你们三人,唐门的四小姐,还是杵云院的天之骄女。他们的生死你也不顾么。”那人说道阴测测看了他们几眼。

他们三人顿住了脚步,萧问道嘴角扬起一丝笑,看着那人的侧脸说道:“现在,这笔买卖划算了。”

易人之夏和蚤休也没想到,这四侯王的人,会以吴瑾萱和唐冰心的性命所要挟,偌大的通玄仙府藏两个人,即便是萧问道余下的所有人也是不好找的,既然是买卖,就得有个做买卖的样子。

“跟你进来余下的两人肯定是看着他们两人的,既然是买卖那就当成买卖来做。你跟在我们身后,等我杀了那两人,你再出来。余下的时间,我们在这里,相安无事。直到出着通玄仙府,如何。”萧问道说完看着那个人。

“他们两人在···”。

不等那人说完,萧问道就摆手说道:“不必说,我知道他们两人的位置。”

在那刀客身上搜出来的符佩,握在手心里,渗透一丝灵力,那其余两人所在的方位,萧问道心中已有了大概。

“既然咱们知道吴瑾萱和唐冰心所困之处,那为何还要跟那人做这件事。”易人之夏问道,显然也不知道萧问道是何用意。

“人咬狗不好看,哪有狗咬狗来的精彩。”萧问道说着,也不仅加快了步子。她们两人毕竟是女孩子,萧问道还有有点担心的。

“前面那处矮山,就是那两人的藏身之处。你们在这等着我。”萧问道说着往前走去。

蚤休听着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打坐调息。易人之夏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倒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一片闪光的亮色,映进萧问道的瞳孔里。萧问道这一路走来,见过两生花,见过冰火绿萼花。却没见过透明的花,瞩目一看像是透明的冰块。

“那是水晶兰。”一道声音从萧问道的后背传来,也是猛然一惊后,就在他的身边探出一副绝美的脸庞,纳兰蝉衣。

“你怎么会在这。”萧问道问着,看了几眼这绝美的面容。

纳兰蝉衣微笑着眼睛盯着萧问道的眼睛说道:“肯定不是因为你。”

萧问道经不住纳兰蝉衣“炽热”的目光,扭过头去说道:“既然不是因我而来,那我就去忙我的事了。”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急不可耐的就跃下了不高的矮山,只留下萧问道这匆忙的背影。

她嘴角扬起了一丝笑,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喊道:“有人来了。”

萧问道听着这一声喊,后背都出了一丝冷汗,回头一看,哪还有纳兰蝉衣的影子。

四侯王余下的两人,倒是站在了萧问道的跟前一人持剑,一人持着乌黑色的长戟。

萧问道拿出了那枚他们四人用于联络的符佩说道:“我来救人,也是来报信的。”

余下的两人看了萧问道一眼,一块进了他们两人栖身的山洞。

吴瑾萱和唐冰心都昏倒在地上,安然无恙。

“是你们那位拿枪的同伴让我来找你们的。说是杀了你们两人,就能救出她们两人。也能确保我们几人,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通玄仙府。”萧问道说着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我们四人虽是不同心,可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挑拨离间在这可没有用。”持枪的那人说道,看了一眼身边拿枪的。

忽尔,那拿枪的人,剑尖直取萧问道的前心,一息间,剑尖抵住萧问道的胸口,难进分毫。长戟刺在丹田,一息之间,萧问道差点就倒在这两人的枪戟之下了。

“信或是不信,半个时辰,你们就知道是真是假。”萧问道看着他们两人继续说道:“你们的听识,我没封住。不过这场真假,却是拿着你们的性命做的赌注。”

萧问道将吴瑾萱和唐冰心抱到洞口处,易人之夏和蚤休走到他的身边。

蚤休背着唐冰心,易人之夏背着吴瑾萱。

纳兰蝉衣走了出来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启山叔父真的是教导有方,看得出在你身上花的心血。”

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说道:“我爹娘对我,那自然是极好的,还用的着你评判。”

纳兰蝉衣蹙着秀眉看着萧问道,气鼓鼓的看着他,两道目光,就连蚤休和易人之夏都感到不寻常,离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三步之远。

此时,那个持枪的人看了一眼萧问道,走进了那个洞穴。

“好戏开场了。”萧问道说着,也不理纳兰蝉衣咄咄的目光,看着那个洞穴。

启元境界的战斗,萧问道还是低估了。

一道剑气劈开了洞穴狭窄的洞口,这下这三人的缠斗,都展现了这几人眼前,那个持枪的人,一眼厉色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拿出一葫芦酒,灌了一口,递给易人之夏。然后,又递给蚤休。

“这持枪的人,心急了些。”萧问道说着,看着这场狠斗。

“我也要喝。”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伸出柔嫩的手,萧问道看着蚤休问道:“那里面还有酒么。”

这一小葫芦酒三人分着喝,蚤休哪知道纳兰蝉衣这样的人会是饮酒的人,一口也就见了底了。这通玄仙府的晚上,也是冷的紧了。蚤休拿着那个空葫芦,葫芦口朝下,一滴不剩。

谁知,纳兰蝉衣手里已经有了个葫芦,喝了一口。

萧问道看了一眼腰间的酒葫芦,少了一个。

“天武赫赫有名的纳兰蝉衣,竟然是个小蟊贼。”萧问道调侃道,也不理纳兰蝉衣的神色,继续看着那场缠斗。

持枪的那人一人战两人,竟然也能打个平手。萧问道心中还是佩服的,这也算是一方豪杰了。

蚤休和易人之夏看出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微妙的气氛,知趣的又往后挪了三步远。

“纳兰家虽是和萧家,也有恩怨。可我父亲与启山叔父,也是金兰弟兄。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生疏吧。”纳兰蝉衣说着,打起了感情牌。

“上一代的情义,还牵扯不到我们这一代。我看到你父亲也会喊一声居德叔父,可终究不是我真的叔父。你也知道,我父亲终究也不是你父亲的金兰弟兄。兄弟两字,在你们纳兰家的眼里,也不过是权谋的一时之计。初来尚京,一封写给纳兰家的书信,也不过是为我求的一丝保全。纳兰家与萧家的情义,已然是消亡了,纳兰小姐还是别再提及了。”萧问道说着,再也没看纳兰蝉衣一眼。

纳兰蝉衣知道,萧问道的心思很重。却不成想到,纳兰家所做的一切,还是伤了萧问道的心。

从极北萧问道带着的书信中,提及的萧家与纳兰家的一纸婚书,在纳兰府的侯夫人看来是乞求为萧问道求的一丝生机,然后就让纳兰蝶衣替代了纳兰蝉衣,嫁给了萧问道。

这一招李代桃僵,像是纳兰府重情重义的表现,可还是被易慕白看了出来是“借刀杀人”的含义。而这次四侯王的人,刺杀萧问道,也有纳兰丰德的影子,这让萧问道心里如何放下心中的芥蒂。

纳兰蝉衣心中聪慧至极,怎会想不出这个层面,看了一眼萧问道冷峻的脸庞,手中拿着那个酒葫芦,也愈发的沉甸了起来。

“纳兰家不欠萧家的,无关恩怨,无关情义。从此,两不相欠。不过,终归还是要感谢侯夫人,让我此生能有蝶衣这样的妻子,此生无憾了。”萧问道说完,站起身子,看着这场缠斗的胜利者,那个持剑的人。

一场胜负,一段生死。

萧问道没给那个胜者多余的时间,庆祝这场胜利。

空青剑出,直取后心,三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出剑的决绝,剑出人亡,心性狠厉到了极点。

“我不是一个懂得如何折磨人的刽子手,死在我手里的人,不会有任何痛苦的。”萧问道说着这句话,蹲下身子用手抹下了那个死不瞑目的眼睛。

纳兰蝉衣看着这个孱弱的身子,说着冷血的话,心想着他的心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灵魂,让他总是徘徊在那一正一邪之间。

萧问道撕开这三人的后背,粗略一看竟然是剑诀。想必是一套剑诀,刺在了四人的身上,而萧问道对着剑诀也没半点兴趣。

能用此招,用于驾驭门徒,倒真是毒了些。

离火诀起,三人在一瞬间化为尘烟。

一息间,天亮了。

唐冰心醒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蚤休,满是细汗的脸庞。吴瑾萱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易人之夏,慌忙就跳下他的背。

唐冰心递给蚤休一方娟帕,蚤休摆了下手。用朴实的方法,抬起衣袖擦拭了面部的细汗。

“前面是什么树。”萧问道看着前面,一座大湖,旁边一颗如天上彩云斑斓颜色的树。

“琼瑶玉树,据说在仙庭才有的仙树,偌大的通玄仙府也只有这一颗。”纳兰蝉衣说道。

几人走近,围绕着这琼瑶玉树,看了个明白。

空空跳上去,没有任何发现,又跳回萧问道的肩上。

这琼瑶玉树的周围倒是灵气浓郁非常,萧问道打量着这琼瑶玉树,心中也是思量着。

看着那个大湖,萧问道也是怔怔的出神。

“这是碧瑶湖,这千年以来进到通玄仙府的,没有一人可踏上这碧瑶湖中。”吴瑾萱说道,看了一眼萧问道。

“为何踏不进去这碧瑶湖。”萧问道问着,看着这平静的湖面,还有那三座高山。

“这碧瑶湖好似是什么阵法,若是踏进其中,就会有吸力,将人吸入这湖中。当年进到这仙府的前辈高人,谈及碧瑶湖也是色变,所以历来进到仙府的都是绕湖而行。”吴瑾萱解释着。

萧问道扔出骨龙戒,骨龙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上古时期的冥龙,你怎会收复它的。”吴瑾萱瞠目结舌的问道,看着冥龙。

纳兰蝉衣看着冥龙,也是眼睛一亮。

萧问道对冥龙发出指令,踏入碧瑶湖,没有半点异常。

萧问道先行踏上冥龙的头顶,随即蚤休余下的众人也站了上去。

一念起,唯独只剩下纳兰蝉衣还站在琼瑶玉树的下面。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的身影怒喊道:“萧问道,你太过分了。”

右手还摇的玉树,花摇枝抖。

冥龙抖动着尾巴,将这颗琼瑶玉树连根拔起,此时纳兰蝉衣一纵间,踏着玉树便也踏上了冥龙的头顶。

萧问道将琼瑶玉树收进须弥玉符之中后。忽尔,感到后背一丝发凉。

第六十章 水月一方,谁书写千年

众人的后背,在那一刹那都感到很深的凉意,回头望去。

一片雪白的鸟,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在扭头往前一看,一片乌黑的鸟,在前方也是布满在天上。

“那是雪凤,常年生活在雪山之上,那是墨凰,常年生活在山洞之中。这两种灵鸟怎会出现在这湖上面呢。”纳兰蝉衣蹙着眉,看着来势颇凶的雪凤和墨凰。

“吱吱”小狐狸空空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萧问道察觉了空空的情绪,看来这空空是把带翅膀的都当成鸡来看待了。

“空空,它们可不是鸡,安静些。”萧问道说着话,安抚着空空的情绪,谁知这句话刚说完,空空已然是离弦之箭,仰着头就朝着雪凤扑去。

这一霎的惊变,就在众人都在慌神的时候,纳兰蝉衣飞出身去,眼看着双手就要捉到空空,陡变又起,这冥龙的身子,往下沉了一大截。

纳兰蝉衣稳住身形,就看到空空已然是咬住了一只雪凤的脖子,力气也是大异常。那只被咬伤的雪凤,一头就扎进了湖里面,空空和纳兰蝉衣也回都了冥龙的身上。

而此时,雪凤和墨凰如疯了一般,杀向了这一众人。

幽深莫测的湖,成了众人唯一的生路了。

还没等雪凤和墨凰到跟前,小狐狸空空就一头扎进了湖里面。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也紧随其后,跟着空空也扎进了神秘的湖里。

吴瑾萱和唐冰心随即也跳了下去,余下的易人之夏也是跟在后面,唯独剩下了蚤休。

蚤休是怕水的,正在踌躇的时刻,他的脚边出现一只手,拉住他的脚踝,一下就踏进这湖里,蚤休一瞥就看到唐冰心,在他的身边。

这湖里着实蹊跷,萧问道在踏进来的一刹那,就感到这湖水的蹊跷。

湖里的水,不像是水,更像是在铁壶里煮的茶,已然不是温热,而是有些滚烫了。这湖底的吸力,也在逐渐的加重。

萧问道往上看了一眼上面的人,看着几人痛苦的样子,萧问道有些后悔了,后悔了这个鲁莽的决定,若是绕湖而行,也不至于让这一众人,身处险境。

若是想往上游,吸力却是越大,萧问道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只剩下小狐狸空空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欢脱,一直在自己身旁的就是纳兰蝉衣。看着纳兰蝉衣脸上不经意留下的慌意,萧问道也愈发的愧疚了。

一霎间,萧问道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再睁开时,这一众人都站在萧问道的身边。

淡雅的花香,浓郁的茶香。几株幽兰,依偎在一处棋盘前。

“古来棋者多寂寥,倒是有些光景,这里不曾来过人了。”一声平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众人环顾着四周,抬头向天望去,就看到那片巨大的湖泊,就在众人的头顶,悬在众人不过百米之处,那湖水不动不溢,就像是一面镜子。

这洞府泉水叮咚作响,小溪在一旁浅浅的沟壑中流淌着,灵气浓郁,仙草也是随处可见,一只雪凤在泉水边,低头啜饮,一只墨凰在一颗不高的树上,栖息在上面。看了一眼下面的人,继续一副高冷的姿态。

这偌大的洞府,最是显眼的是一张棋盘,棋盘的上方写着“千机”两字。

“这千机府,如何。”一句话再次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后身。柔美的脸庞,透着几分阴柔的气质,俊朗的面孔,倒真是美得不像话了。

人通圣成仙,那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了吧。

众人看不透这人的修为,那这人的修为就真的是深不可测了。

“你是何人,或是哪位仙长。”萧问道看着他问道,也将一众愣神的人,拉回了现实。

众人打量着此人的目光,也都收了回来,不再看这这人一眼。此时,众人的心也开始沉了下来。

“我么。”那个人说着话,做出沉思状,就像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一般。

萧问道的心定了下来,看这那个人,不大一会,就看到空空的嘴里,叼着一颗美艳一场的花,出现在萧问道的脚下。

“七色雪莲,这是七色雪莲。”纳兰蝉衣看了一眼空空,认出了空空口中的花。

“你们这一群人中,倒还真是有点意思。我看不透的竟然有两人,一人是你,一人是它。”那人说着这话,看了一样萧问道,看了一样空空。

此时,众人都把这个仙风傲然的年轻人,都当做了仙者。而一位仙人却看不透萧问道和空空,就让几人,耐人寻味了。

而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众人都缄默其口,不言不语。

萧问道蹲下身子拿到那颗七色雪莲,放进须弥玉符中去,定住神色再次看着那人的脸,又像是看向一团雾中,一眼模糊,一眼清晰。

一息之间,再去想这人的面貌,再也想不起来了。

萧问道知道此人是高人,即是高人,就有高人的“规矩”。将众人困在这千机府中,看来也不是这般仙人耍的小伎俩。

“我想起来了,我姓李,名渡凡。”那人说着这句话,像是刚从惺忪的梦里,醒了过来。

李渡凡,众人也都沉吟这个名字,却怎么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你可听过霍玄极这个人。”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看着这人的神色就知道,看来这人是真的知晓霍玄极的。

“你是焚天山的人,不可能。你非人,非妖,非魔。你不可能是焚天山的人。”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着萧问道的样子。

众人听着李渡凡对萧问道的评价也是蹙着眉头,非人,非妖,非魔。那萧问道究竟是什么。这三族难道还有上古的族类,难道萧问道的血脉是上古的血脉么。

“那霍玄极是我的一位恩师,你也不必胡乱猜测,你将我们几人纳到这千机府中,不会就是跟你聊天吧,若是如此,还望仙者前辈,让我们几人重回府外,绝不会再打搅仙者的清修。”萧问道供着手,姿态放低,也算是晚辈对前辈的请求了。

“霍玄极是你的师父,你的丹田中还有一座玄妙的丹炉,也是霍玄极给你的。我与焚天山没什么过节,可也谈不上交情,既然来我这千机府,就得用千机府的规矩。想走,只有两法,一是,你们头顶的湖水干了,你们能离开这千机府,其次呢,就是与我破局,我一生好茶好棋。这千机棋局,能堪破的即便是我那一界,也没几人能破,你们一共七人,赢一局,我就放一人,若是输上一局,那就是杀一人了。”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空空。

这人把空空也当做一人,这人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了些,棋局以命搏命,不论输赢,死伤的都是他们几人。

众人听着李渡凡这一句话,也听出了这仙者前辈的“狠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人便是把这一众人都当做了刍狗了。

“若是如此,七局下着没了半点意思,不如一局定胜负,一局赢了,我们全身而退,输了,全部葬身于此,如何。”萧问道嘴角挂起一丝诡谲的笑看着李渡凡。

七局定七人生死,不论谁前谁后,对任何一人都是不公的,即使如此,还不如一局定生死。

反手一生,负手一死。不言苟且,无关情义深浅。

这千机府中的茶香,愈发的浓郁了,浓郁的都有些呛人了。

此时,众人的神色倒是都平静了下来,倒不是都看淡了生死,不过是求天已无用,也只能求己。

“好。就一局定生死。当年我第一次博弈的时候,当年是一位农夫教的我棋道,今天也点化一下你们。当年他念了一手诗,让我悟了半生,也是没悟个明白。”李渡凡说着话,少了几分刚才的狠厉,语气倒是多了几分暮气。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底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就是这么一手诗,让我悟了半生,在棋道中,也在参详这几句诗。”李渡凡说着这句话,样子像是在怀念那位农夫一般。

他的眸子像极了头顶的湖色,脸色也安详的像是湖面。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底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这首诗听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农夫在田间插秧耕作时,悟出的门道。听起来像是苦中作乐,又像是以田为道。

若是一座稻田是一个棋盘,稻苗便是棋子,那农夫便是棋手,谁会是他的对手呢。

农夫的对手,便是自己。

种田劳作,为一家温饱,一世生活。其实,在萧问道品的这首诗,没有什么深意。种田是看天吃饭,最是忌心中浮躁慵懒,心中清净才能种好自己的那片田,端稳自己的碗。这四句诗句里,萧问道只看到了两个字,胜己。

一盘棋局里,也并非是只为赢对手,赢得应该是自己。

“挺好的一首诗,不仅适合于棋道,也适合于修道,下棋吧。”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看向李渡凡的眼睛。

“看来这首诗,你获益良多。也正好嘬茶下棋的好时候。”李渡凡说道,坐在了萧问道的对面。

这不过两人落座的地方,有棋盘却没棋子。

“棋子,在何处。”萧问道问着,一脸平和。

“千机棋局,怎会用寻常的棋子,那天上的雪凤墨凰,便是你我的棋子,刚才你那只小狐狸咬伤了一只雪凤,你便用白子。这刚上来,我就赢了你一子。”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让众人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与神仙下棋,刚开始就输了一子,而这一盘棋局,还是以生死定输赢。

“就当我今天让了神仙一子。”萧问道说道,既然吃了亏了,那就在嘴上占点便宜。

执白先动,萧问道落子了。

第六十一章 一念忘我,心上人如玉似花

偌大的千机府,除却小狐狸空空的心不在这棋局上,即便是如纳兰蝉衣这般的女子,也是眼睛不离这棋盘上的变化,萧问道落子先行,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李渡凡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这盘生死棋,最忌的人声嘈杂,心烦意乱,就留下这三位小姑娘在此,斟茶旁观,其他的人都一旁休息吧。”

除却纳兰蝉衣这三位女子,就余下蚤休和易人之夏了。两人退了几步,伸着头瞪着眼睛还是往这棋盘上瞅着。

“怎么,你们两人也懂棋道。”李渡凡看着棋盘,问了这一句话。

蚤休两人都摇了摇头说道:“不懂。”

一个是极北的猎魔人,从小就行走在人族与魔族的边缘,也徘徊在生或死的边缘。别说是下棋了,即便是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而另一位是一心扑在修道上的“炎豹”,豹子除了吃肉就是喝酒,唯一的最后一点心思,最多也就是逛个花楼,听上一曲“雅俗共赏”的曲子。若是把功夫用在下棋这件事上,怕是连他老祖宗都得将他赶出家门了。

“不懂,看的还这么起劲。”李渡凡调侃说着,落下一枚黑子,在头顶湖上面的一头雪凤,如一朵红花,跌落在湖面上,而下往上看去,就像是一颗层叠的云朵,随着涟漪,慢慢的染红了一片天。

“赢得一子。”李渡凡此时也不管他人,也是一心扑在了棋盘上了。

落子,萧问道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也不看李渡凡的样子,就像是这一盘棋局,赌上的不是他们几人的性命一般。

“斟茶。”李渡凡说道。吴瑾萱提起一旁青翠色的茶壶,就往李渡凡身旁的茶杯里,倒了六分满。

李渡凡看了一眼茶杯说道:“倒满。”

这两个字说完,天上的雪凤又有两只落了下来,这湖面愈发的红了。

这一杯茶吴瑾萱斟的也是谨慎有加,茶水倒了杯子的边际,差上一毫,就要满出来了。

那茶杯飞到李渡凡的口前,他起唇吞咽,这满满一杯茶,就见了底了。

这般的神仙手段,看在几人的眼里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而此时的千机府,也愈发的安静了。

空空不时的从这千机府中,用小小的狐狸嘴咬着寻来的奇珍灵药,不大一会,这就来回十几次了,萧问道看着空空,寻来的奇珍灵药。用右手摸一下空空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这小狐狸空空,越发的欢实了。简直就是狐狸进了鸡窝,一个劲的折腾了。

萧问道还是轻描淡写的落子,也总算是杀了一子。墨凰落下来的时候,这围观的吴瑾萱算是松了一口气。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棋局上的较量,退了几步远,既不做斟茶伺候的小女子,也不做观棋不语的大君子。

若是说在围棋的造诣上,这里面也只有纳兰蝉衣最有资格的,从小便修习棋道。见过的博弈,也不下上千盘棋了,而对于她来说,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一盘棋,就是当年的寒门旧案。

虽说,当年她也不过是两三岁的幼童,不过她却看到的比常人,看到的还要深一些,也通透许多。

再次看到萧家的后人出手,已然是改了当年萧家老祖宗下棋的章法。当年,萧天岳那盘棋算是将萧家的满门都栽了进去,输就输在一个字上,义。

凡是,萧天岳都讲究个“义”字,,萧天岳死的冤,却也不算枉。

她心中,也知道纳兰家在当年的那场旧案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今日,看到萧问道下的这盘“千机局”,还是与神仙人物,一较生死。在看他的神情,决然是不理会这盘棋局的胜负,脸上就写着“淡泊”两字。

这场生死攸关的千机天局,能保留三两分清明神智,已属不易。而萧问道的心,眼开着已然是偏离了这盘棋局了。

纳兰蝉衣看不透萧问道,也看不透李渡凡。索性,也就不关心这一盘厮杀了。

而萧问道的棋道,此时看在李渡凡的眼里,就是有恃无恐了。

却也让李渡凡更加看不透这萧问道了,即便是看不透他的命格,可也不该看不透萧问道的棋道啊。

落子随心所欲,棋道寡淡,不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即便是李渡凡看待这一盘生死局,还是有些上心的,虽说这胜负定的生死是与他无关的。

但凡是下棋的人,心中都知晓。下棋观的是棋道,看的是人心,品的是浮沉。

李渡凡看不懂萧问道,这盘棋下的就愈发的有意思了。

在下棋的人眼中,棋道只分三层境界。

一层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初入棋道,任何一个棋手,都在较一子之输赢。一枚棋子的得失,已然是定下了一盘棋的输赢了。

棋术也会因那一城一池的得失,乱了分寸。分寸乱了,高下也就立判了。

二层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沁心棋道,棋手从空杯的心态,到了半杯的心境。虽是看淡了一城一池的得失,总归还是堪不破,棋盘上诡谲多变的局势,一念沉浮,一念思变。

从不谙一招一式的毛头小子,也算是有了一定阅历的“老江湖”。隐去了锋芒毕露的脾性,却改不了骨子里的胜负欲。

就像是初入花楼柳巷的文人骚客,第一次都是正襟危坐,一旁的歌姬名伶,一句调笑,都能闹的满脸“女人”的娇羞,红着脸,眼睛还是一个劲儿的瞥在青楼,貌美的雏妓身上。

棋道就如是寻花问柳的嫖客。第一次,难免在花楼前,踱着小步子,来回的看着花楼面前花枝招展的妓女,那招客的妓女一摆手,也不管是不是喊得是他,一头也就扎进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

愣头青也被*成了花招百出的老江湖了,本是满脸绯红的脸,也成了寻欢作乐后的印记了。

三层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此时的棋手的心境与棋道,已然是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一盘棋下的是一份悠闲,放下了心中的嘈杂,放下了恩怨,放下了沉光目远,放下了一世沉浮,放下了屠刀,放下了杀人的念。

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一盘棋,而一盘棋就只是一盘棋。

而萧问道在纳兰蝶衣的眼中,这盘棋先是不论胜负,萧问道在心境上算是赢了那个仙人李渡凡的半分了。

而李渡凡看着萧问道的下棋的气度,想到了两个字,忘我。

萧问道不像是与他博弈,而像是与自己博弈一般。

这场博弈的动静,大了些。

他们几人头顶的那片油绿色的“镜子”,已然是成为了血湖。像极了一颗红宝石,谁也掩盖不住那颗红宝石的光芒。

贺兰汗青,白敬曲,东方余青,叶武,西门百屠。

五人走站立在这座湖泊的边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雪凤和墨凰。

“这是一盘棋。”白敬曲说着,看着天上黑白分明的灵鸟。

“谁赢谁输。”贺兰汗青问道,他对棋局也不算了解,也看不懂这场棋局的胜负。

“输赢,暂且不论,你看看那白子的布局,像不像一张脸。”白敬曲说着,看着这盘天局的局势,心思倒是没放在这盘棋局的输赢上。

“像是一个人的脸,那黑色的灵鸟像是头发。”贺兰汗青说道,眼睛也是盯着天上的雪凤和墨凰,想看个明白。

“难道,有人踏入这湖里了。”白敬曲看着血色茵茵的湖面,蹙着眉头,看着这平静的湖面,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

在一旁的东方余青连忙扯了一下白净曲的衣袖,回过神的白敬曲,低头看着湖水浸湿的鞋子,退了两步。

“若是萧问道,进了这湖里,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的命不会丢在这里的。”西门百屠说着心中所想,看了一眼白敬曲。然后,环胸而立就像是一个观光的游人。

“你这小狐狸,倒是有点意思,可真算的上是找宝贝的能手了,不过它给你找的奇珍异宝,你真的有信心带出去么。”李渡凡说着话,落下黑子,再赢一子。

萧问道听着这句话,嘴角挂起一丝笑容说道:“从小,我父亲就说过。险处有奇宝,危崖长灵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深海,焉得蛟龙。若不然,我下来这湖底你真以为我是给你下棋来的。”

李渡凡听着这句话,再次看了一眼萧问道,这棋盘山的胜负,已然是将要定了。

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萧问道这样的人。

一盘生死棋,下的是别致淡雅,挥洒自如。这份心境,在李渡凡看来也是不俗的。

一子落定,这场生死局的胜负,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你输了,虽说只赢了你一子。”李渡凡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

可是让李渡凡还是有些失望和落寞。萧问道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无悲无喜。

“你输了。”李渡凡语气又重了些说道。

吴瑾萱和唐冰心听着这句话,脸色虽是慌了一下,看了一眼萧问道,没来由的心境倒是镇定了下来。

蚤休和易人之夏也是站在一旁,此时的气氛微妙了些。

此时,萧问道又走了一步,落下一颗白子,那颗白子,对于这场博弈,并不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可若不将那颗白子放在这棋盘上,就好像显得这盘棋不完整似得。

这个时候,就连李渡凡也不仅伸着头往这胜负已分的棋局上望去,这黑白分明的棋子,像是一副拼图,拼的是一张脸庞。

纳兰蝉衣看着棋盘上的那张用黑白拼凑的脸庞看着萧问道说道:“这是蝶衣。”

萧问道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说道:“正是。”

何为心上人,即便是在这生死攸关的天局上,萧问道还是将纳兰蝶衣,放在了心上。

吴瑾萱和唐冰心看着这棋局上的如玉似花的脸庞,看着就像是一封情书。

这封情书,来的措手不及。

蚤休和易人之夏却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看着棋盘笑了笑,也能看的出他们两人的苦笑。

李渡凡看了一眼血色茵染的湖水,扬了一下手。

众人头顶的湖面,再次变为了翠绿色,红宝石变成了翡翠。

跌落在湖面上死掉的雪凤和墨凰,也都活了过来。展翅翱翔在这碧绿的湖面上,起死回生。

反手一生,负手就是一死。

这便是神仙的手段,也让众人惊异莫名,即便是面如秋水的纳兰蝉衣,眉间也挂上了一丝惊异。

“这盘棋输了,你们就的死了。”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是面无表情。

众人,心中也是一暗,几分唏嘘,几分枉然。

正值豆蔻年华,也是人最好的年纪,就要被人一手抹杀了。

“棋输了,可我们的生死你可定不了。”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看着李渡凡。

李渡凡看着萧问道,即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眉间也簇起了小疙瘩了。

“这千机府,死的可不止你们几人,你难道还想与我过招么。”李渡凡说着,不远处出现了几十具尸骨。

白骨横躺,这千机府多了几分凄厉。

“他们可不是死在你手里的,我看那些人都是被吓死的吧,你说呢!李道友。”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眼睛迸发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众人听着萧问道这句话,却是不明所已。

而李渡凡的眼神变了。

萧问道的笑却变成了讥笑。

第六十二章 你修的道,天容不下

千机府。

从仙气袅袅的仙人洞府,到死气沉沉的埋人的墓冢。从生死一线,再到满盘皆输。

众人都是两族比试的佼佼者,即便是看的到生死界限,也不会因为那个死在眼前,就会一副痛哭流涕的神情。

萧问道的一句话将他们再一次拉回了生的边缘,看着萧问道的神情也不仅有些动容了。若是能生,谁愿意死。

“你怎么看出了那些死在这里的人,都是吓死的。”李渡凡问道,眼神打量着萧问道。

“困在这千机府的人,都以为你是天上的仙者。你再使出你那神仙手段,也就没几人,敢对你出手了吧,而这些人就是自己吓死自己的,你是仙者不假,可在这千机府,与我的修为不差上下吧,渡凡道友。”萧问道说完,站起身子,众人也都围在一起,看着李渡凡。

李渡凡真若是先天境界的修为,倒也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就是你不顾这盘棋局的输赢,轻松应对的原因。”李渡凡不理萧问道的猜测,说着心中所想。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盘棋我下的胸有成竹,不过是我知道,这盘棋定不了我们几人的生死,最主要的是,我能破开着千机府。即便是让这天上的湖水干了,我也有几分把握的。”

“看来,我没看透你,你却看透我了。”李渡凡说着,也不慌不忙了。

斟茶,煮茶。

“请。”李渡凡摆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萧问道落座。

萧问道再次落座,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这可不像是茶,就像是一杯灵雾液,可灵雾液的稀有,萧问道心中还是知晓的。

从一较生死的剑拔弩张,到轻描淡写的促膝谈心。

众人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即便是我的修为,有所限制。杀你们其中一人,也是容易的很,看你们几人的交情,你不会让他们其中一人死吧。”李渡凡笑道,捻着手中的一块方佩。

“即便是你全力出手,我也有把握一式取你性命。”萧问道说着话,从怀里拿出那本三生道诀。

古朴的三生道诀,放在这不大的石桌上,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上面。

“我还以为你会用天外飞仙,对付我呢,不过这三生道诀,也算是不得了的东西了。那人会将这三生道诀传授于你,看来这也是你的造化。不过,这三生道诀,在这一界中,也只有你一人能修习这三生道诀了,即便是给了旁人,怕是也看不懂。”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正中了萧问道的猜测。

所有人在这通玄仙府的一切,都逃不过“仙人”的眼睛。

看来那一人,一妖,一魔的孩提,看来与这李渡凡还是有交集的。

萧问道看不透这通玄仙府,其实也看不透这李渡凡,这不过是萧问道存的一丝心计。置之死地,也要试出来李渡凡的深浅。

这场与神仙的斗法,萧问道也算是赢了半分了。

“这茶不错,若是一日畅饮几杯这样的茶,就算是不苦修,这修为境界突破也不算难了。”萧问道说着,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仙茶。

“这在我那一界,也不过是寻常的茶水,你既然与霍玄极相识,他也应该给你说些见识的。这样的茶,可真是不值一提了。”李渡凡哂笑自嘲说道。

“看来进到这千机府的人,你都是无心去杀的。倒不如聊些家常。”萧问道打量着李渡凡的神色,没有丝毫不悦,心也就放了下来了。

“看来,你来这千机府,还真是抱着猎奇的心思来的啊,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一句,过了这片湖泊,那三座山峰,就别上去了,听我一句劝。”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出了萧问道的心思。

人为财死,是人之本性。不言善恶,却也要知进退,懂沉浮。

“你可曾听过一个名为莫邪的魔人,若是那莫邪在那山峰上,看来这险山还是有走上一走的。”萧问道问着,心中也想到了那枚神秘的紫金印。

“看来你是心有所图了。”李渡凡看着萧问道笑着继续说道:“以前,倒是有个满头赤发的一人,来到这里。自称是重楼的弟子,修为不算高。不过重楼算的上是一方巨神了,而那莫邪所拜的师父,应该是重楼的分身。他无心与我下棋,我无心与他交手,不过他应该就在那三座山峰上。那个人,倒是心志坚韧的一辈。为了见上重楼一面,倒也算是煞费苦心。而他却不知道,依他的修为境界,即便是到了重楼所在的界面,恐怕也活不过三天。”

千古一魔君的莫邪,在李渡凡的口里,俨然就是一只蝼蚁。

“你说的是长生界。”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而在萧问道的心里,也着实想知道长生界的秘闻。

其实从小时候,萧问道就在想是何人能将霍玄极这样的人物,困在不正山中。

“看来,霍玄极给你说了不少。他既然给你说了长生界,你就应该知道长生界有多乱。你们这一群人中,也就是你和那只小狐狸能有一线生机,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条。”李渡凡说着话,也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大白话。

“为何,我们到了长生界就是死路一条。”纳兰蝉衣问道,看着李渡凡。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奉劝你们一句,别急着破境修道,真若是到了长生界,上去容易,下来就难了。”李渡凡像是一位师父,用自己的见闻教导着这些人,听或是不听,就看他们自己心中所想了。

修道,破境。修至通圣破虚,是三界所有修道者的终极夙愿。李渡凡的这句话,就像是一盆水,将修道的烈火,一下给浇灭了。

“他为何就能有一线生机的。”纳兰蝉衣问道,看着萧问道。

“他修的道天是容不下的。”李渡凡说这句话,像是一句玄机。

冰雪聪明的纳兰禅衣听着这么一句评语,也不仅簇起了眉头。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并非是我修的道天容不下,而是我容不下天。”

众人听到萧问道这句话,也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了么,你们与他的不同。”李渡凡说着这句话,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问道。

“为何你的道容不下天。”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问着,贝齿咬着粉红的唇。

“天不该遮住我的眼睛。”萧问道笑着说了一句歪理。

即便是李渡凡听到这句话,眼睛还是一亮的。

而这句话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不是一样的意味了。

若是道祖,听到萧问道这一句话,会如何评判呢。

“你我有缘,我也赠你*诀。”李渡凡说着这句话,手里凭空出现了一颗素白色的宝石,李渡凡拿着那颗“宝石”,放在萧问道的额前。

萧问道用额头抵住那块宝石,一个字出现在萧问道的识海中,变。

“这是我在棋道中,悟的一层幻术之道,也是变数之道。我们两人若是有缘再见。”

千机变,以虚为攻,以变为守。万变不离其宗,一变不离其首。

萧问道的心念中,修习着千机之变,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感叹着千机变的玄妙。

李渡凡,这三个字也映在了萧问道的心中。

众人是第一次看到仙人传道,随后那李渡凡也消失在这千机府中。

“那仙人传了你什么。”唐冰心看着萧问道问着。

李渡凡已离开,这气氛就欢快了许多。

“千机变,算是一门仙术。”萧问道说着,也不隐瞒。即便是将千机变的道诀说出来,也没人修的了。

“你真有把握与那个李渡凡一较生死。”唐冰心继续问道。

萧问道扬起嘴角笑道:“诈他的。”

这三个字,在众人的耳朵里,可就不同凡响了。在仙人面前耍心眼,三族没几人有这个胆量。

不过念及李渡凡对萧问道的评价,也众人也都知道了萧问道的不凡。

“若是你能突破到长生界,你可会忘了我们。”唐冰心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就像是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朋友之间,讲的便是情义。你若不舍,我便不弃。”萧问道沉吟着说出这番话,众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笑容。

“那我们如何出着千机府。你真的有办法将这湖中的水弄干么。”吴瑾萱问道。

“这湖能不能干,我不知道,不过带你们出着千机府,倒是不算难,看看这千机府中,可还有什么奇珍异宝,走也不能空手走啊。”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头顶的那一片湖色。

“即便是有奇珍异宝,也被空空搜刮的差不多了,算了,还是赶紧出着千机府吧。”吴瑾萱说道,看着萌态可人的小狐狸空空。

“你们往边上,避一避。”萧问道说着,空青剑出,离火诀抽取这体内的五行之火。此时的萧问道就像是一颗燃烧着烈焰的流星,冲向那一抹湖色。

何为仙人,此时的萧问道像极了传说中的仙人,一念起,睥睨的气势刺向那方天。

冥龙顺势而下,众人也都乘着冥龙,到了这湖面上。

傲立在冥龙上的那个少年,天怕是真的容不下他了。

反身,回到了岸边,将众人放下。

“问道。蝉衣小姐。各位同修。”白敬曲拱手看着萧问道那几人,迎了上来。

对于萧问道这一众人的“死里逃生”,一阵惊悸后,看着白敬曲和贺兰汗青,都是愈发的亲切了,即便是看着邪魅照旧的西门百屠,众人也都是一副笑脸。

“在通玄仙府中,也只余下五日了,不知各位道友可还有想去的地方。”贺兰汗青问道,看着众人也是一阵轻松的。

“我必须得上那三座山峰。”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山峰。耸入云端的山峰,高傲的像是巨人。

“我与你一起。”哪纳兰蝉衣说道,眼神看着萧问道。

“不必了。这次我一人去。”萧问道决绝的说着。

而在萧问道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踏入这一片湖泊,已经将众人置之死地过一次了。这一次,萧问道只能孤身一人,前往远处的那三座山峰。

“莫非这山顶有什么宝贝,你想独吞。”西门百屠调侃的说道,不过萧问道还是听出了激将的语气。

“即是进了这通玄仙府,我们就各凭本事。就算是再好的宝贝,也得有本事拿才行。”易人之夏说着话,横眉看着西门百屠。

“这通玄仙府的灵气浓郁,修道破境,也不算枉费了这一处仙府。不过五日,就得出着通玄仙府了,也不必伤了和气。”白敬曲说道,看了一眼几人的神色。

若是到这个时候,再来个杀人夺宝。那可真就是太过于怪诞了,一团和气中,都是围绕在萧问道的身上。

“你们修道也好,寻宝也罢,我必须得上那三座仙山。”萧问道说着,转身,不做一丝纠缠。

冥龙入湖,萧问道站在冥龙的头顶,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在这一众人的瞳孔中。

那三座仙山,倒影在萧问道的眼睛中。

天容不下他的道,谁能容下我的道。

纳兰蝉衣看着远方的身影,也不禁想起自己和他的一纸婚书。

第六十三章 不染风雪,彼岸良人故梦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牵挂。而在萧问道的心中,最深切的牵挂永远是身居魔族的父母双亲和姐姐。

而最近的几个月的光景,他心中的牵挂又添加了一个人,易慕白。

对于易慕白,萧问道想说的不多,心中还是感激多过亲情的。那方紫金印,在易慕白的心里的分量,萧问道是看在眼里的。

即便是只有一分的机会,萧问道还是要闯上一闯的,只因他也放不下那份牵挂。

这无名的山峰,比那两色花的花顶还要高的,乘着冥龙的身子,往上攀爬的时候,已然是省了许多力气了。

越往山巅走着,高处就愈发的寒冷。

这是一个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就是白色。从高处往下望着,已看不到湖面碧蓝,也看不到冰火花的一丝红茵,或是两生花的黑与白的分明。

萧问道此时身处的地方,就是一片风和雪拼凑的世界。像是一间纯白色的嫁衣,披在这无名的山峰上。

忽尔,一丝微弱的红芒,从萧问道的脚下袭来。就如同盲人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眼眶里塞进了一丝光亮。

静坐在无名山峰的半山腰的一处空地山,等待着那一缕红芒,由远及近。

愈来愈近的红芒总算是让萧问道看了个清楚。

纳兰蝉衣,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站在了萧问道的身边。

“我不是不让你来么。”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纳兰蝉衣口中反驳了一句,深吸了一口这山峰上,清冷的空气,皱了一下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看都不看萧问道一眼。

萧问道站起身子,还是疾步的走到纳兰蝉衣的身边,看了一眼纳兰蝉衣后背上,那一对透明的翅膀,就像是金蝉背上的羽翼一样。

“这就是帝凤血脉的传承。”萧问道看着前方问着。

“是,从小别人艳羡的不过就是这一丝的帝凤血脉,你看那双翅膀,可像是遨游九天的帝凤的翅膀么。”纳兰蝉衣扭着头,看了一眼萧问道。

“看来你并不喜欢,这帝凤血脉的传承。”萧问道说道,眯着眼睛,这风雪愈发的大了。

“你知道,一个人从小就背负人族兴旺的重担,就会明了我的心境。可仅仅是因为这一丝的帝凤血脉,我就成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却看不到希望。”纳兰蝉衣说着心中的想法。

萧问道瞥了一眼纳兰蝉衣倾城的脸庞,嘴角挂起一丝笑,却也不搭话。

“这三界,已然有三千年不曾有修道者,能修至通圣境界了。道门兴盛却也是道门的悲哀,年华三千年,三界俨然已被天道,抛弃了。而上古仅存的一息传承,却成为了道门的一丝念想。我是这一丝希望的一员,却谈不上开心。”纳兰蝉衣嘴角仰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世间的天才,最大的希望并不是变成最优秀的那个人。恰恰相反的是,当天才看到了平凡人看不到的绝望,唯一的希望,却是成为平凡人。

萧问道清晰的体会着纳兰蝉衣,内心的想法。

“不过,我唯一喜欢帝凤血脉的就是,身后的那对翅膀。若是没有那对翅膀,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也就不会是我了。”纳兰蝉衣说着,眼神多了几分殷切。

这几分殷切萧问道可消受不了,避开纳兰蝉衣的眼神。

忽尔,一抹光亮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地方。

“那里有人么。”萧问道说着,就疾步的往那一处光亮走着。

扒开厚厚的一层的寒雪,两具尸身,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此时,也看不清这两具尸身的容貌,纳兰蝉衣弯着身子,看了一眼其中一具尸身,定定的就看着一个淡白色的玉佩,挂在那人的腰间。

风,玉佩的正面镂刻着一个风字。背面镂刻着一只仙鹤。

“这应该是殒身在此的修道者,看着一枚玉佩,好像似曾相识似得。”纳兰蝉衣手中拿着这梅玉佩,若有所思。

“既然是修道的前辈,我们就不要打扰古人的清净了。”萧问道说着,就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身后好像是个山洞,我们上来这么远,也没见过这座山上有什么山洞啊。”纳兰蝶衣说着,眼睛盯着那两具尸身的后面。

纳兰蝶衣往后面走了三步,扒开层层的厚雪,慢慢的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展现在她的眼前。

忽尔,小狐狸空空又一纵一跃间,站在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那个洞口就像是家里的老鼠洞一般,即便是空空这样的身子,怕也是不好钻的进去。

萧问道看出了空空谨慎的神情,这也是萧问道第一次看到空空谨小慎微的样子,若是平时,即便是在千机府,空空也是不受任何的影响,一如往常的欢脱。可就是这一个普通的小洞穴,空空往里瞅了一眼,就驻足不前了。

“别急。你觉得洞口的两人是怎么死的,若是因为这天寒地冻的原因,我是不信的。”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两具无名的尸身。

“能进通玄仙府的没有一个是庸才,自然也不会被风雪冻死。再去看看那两个尸身。”纳兰蝉衣说着,扭头就又站在了那两具尸身的旁边。

纳兰蝶衣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那两具尸身的细节,从头到脚,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而空空还是站在那个小小的洞穴前,伸着小狐狸脑袋,看一眼,低着头。做着思考状,萧问道也看出了,那小洞穴中有什么东西,还是吸引了空空了。

纳兰蝶衣用手中的剑挑开了尸身上的衣衫,一丝一缕的衣衫,却也经不起丝毫的挑动,不大一会那尸身声的衣衫就化为齑粉,余下了一层淡黑色的骨粉。

萧问道看着这一层骨粉却也看的出来,这两人都是被火烧死的。

而三界之中,能修五行之火的寥寥无几。最可怕的是,烧死这两人的火,只烧毁了肉身,身上的衣衫,却丝毫没有一丝痕迹。

只烧肉身,却不染衣衫。在萧问道的脑海了,能有如此功力的也不过就是三人。道祖,霍玄极,妖族的那位长生尊者。

或是,还有就是小狐狸空空了。

此时萧问道再次看了一眼空空,已然看不到空空的身影了。

“空空,进去了。”萧问道说着,紧忙走到那小洞穴前。

萧问道双手连忙想扒开这小小的洞穴,看着这小洞穴周围的岩石,也是坚硬一场。

离火诀,以掌为刀。

横劈竖削下,那小洞穴慢慢的也变得大了起来。

“我先进去,你在这洞口守着。”萧问道说完这句话,就猫着腰就进了洞穴。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萧问道进去的身影,还是选择驻守在这洞口处,应变不测。

进了这洞穴,这山洞也不算漆黑,萧问道的手心里,簇起一丝火苗。

这洞穴还算是宽阔,不用猫着身子,萧问道的步伐也就快了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问道就看到了空空。

空空那一身火红色的毛发,在这幽暗的洞穴里,很是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空空旁边的的一个形状古怪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子。

萧问道定睛看了一眼,那瘦小的身子像是一只狐狸。

而盛放瘦小身子的木盒,此时看来就是一个洞,而且还是树洞。

这偌大的山峰中,长了一颗树。萧问道再仰天看着也能看到那棵树的树顶,树顶的上方却是绿意盎然。

而这耸入山巅的这棵树,竟然枝繁叶茂。不过树身上凿空的树洞,却也不止这一个。环着看了一圈,这每个树洞里,都有一个瘦小的身子。像是狐狸,又像是猴子。

萧问道看的不真切,却也不想看的真切。

不用想,萧问道也就明白了,这不过就是一座无名的“祖坟”。

只不过,就是看不懂这里有什么是能吸引空空的。

“吱吱”一个声音,从那颗树上传了下来。

萧问道循着这个声音,仰着头往上望去。

而空空直接就往上蹿去,萧问道刚想着往上攀爬,就看到空空,朝着萧问道往下而来。这不过就是一息的时间,看着空空的神情,萧问道就知道怕是又有麻烦了。

空空越过萧问道直接往外急奔而去,一丝嗡嗡声,在萧问道的耳边乍起。

一个小小的金色的点,从天而降。

萧问道定睛一看那小金点,就像是一只蚂蚁。簇起一丝离火诀,直追向那个小金点。

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在萧问道的眼前。那如蚂蚁的虫子,竟然将离火给吃掉了。

看着离火被这“蚂蚁”吸收掉,萧问道抽出空青剑,就劈向那小小的昆虫。

空青剑劈在小昆虫身上,火光乍起。

最惊人的一幕是,那小昆虫朝着空青剑就是一口。空青剑,一个不算大的缺口,在萧问道的眼里,越发的醒目。

此时,萧问道总算是明白空空为何要跑了。

转身,就往洞外急奔而去。这是,萧问道遇到的无法匹敌的对手,能吞噬离火,还是吞金化石,萧问道的心也不仅提了起来。

“跳,跳,跳。”萧问道冲出来的时候,大喊了三声跳。

搂着纳兰蝉衣,就往山下跌去。

“本来,我还想给你说,你的那只小狐狸,也跳下去了。”纳兰蝉衣在空中看着萧问道说着,看了越来越近的地面。

而那个嗡嗡声,又出现了萧问道的脑后。

第六十四章 焚千古情,舍一世无双

“你我分开,你先走。”萧问道疾呼,接着就放开搂着纳兰蝉衣的手臂,萧问道的站在冥龙的头上,向下坠去。

纳兰蝉衣展开那对透明的翅膀,手中剑劈向那个小昆虫。一剑劈了上去,看清了那昆虫的样子,也是疾飞往下。

“那是上古时期的焚蚁,沾者及死。”纳兰蝉衣冲着萧问道喊着,再次扎进了那个湖里面。

萧问道也一头扎了进去,仰着头看着那焚蚁的,不入水。却朝着岸边的贺兰汗青的那一伙人,疾飞而去。

眼看着那焚蚁就要奔向那一众人,萧问道情急之下,一念起,天外飞仙。

九九八十一道,以离火为剑的剑气,冲着焚蚁厮杀下来。

“入湖。”萧问道在阻挡了焚蚁的一刹那,匆忙的向岸上的喊着。

纳兰汗青这一众人回过神,也看到了那微小的焚蚁,一瞬间,就都入了湖了。

这片湖泊还好是不算小,众人在湖里一阵深游。总算是,甩开了那一只焚蚁。

“你们还是离开这片湖,朝相反的方向走。”萧问道说着,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三座无名的山峰。

而小狐狸空空也是看着那三座山峰,看的也是入神了。

“你还想上这三座山峰么。”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说着,也看了一眼那耸入云巅的山峰。

“这次,我会一口气冲上这山顶,看看这山巅是不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萧问道说着,眼神透着决绝。

“那焚蚁可是上古时期,传说中的灵虫。据《始源道经》上记载,这焚蚁的修为与人族立婴境界的修道者的修为,不分上下。那焚蚁能吞天地玄火,一粒火光,就能毁一城。问道,还是慎重些。即便你也是能修习五行之火的异道者,可修为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贺兰百屠说着焚蚁的可怖之处,也想劝一下萧问道。

“不过还有四天,就要离开这通玄仙府了,问道,你真不必去冒这个险。即便是三族之内,能与这焚蚁一较高下的,也不会超过五人。焚蚁之危,可抵十万雄兵。”白敬曲说着,也是劝说着萧问道。

“即便是这焚蚁有立婴的修为,也不会有其人族的智慧。即便是斗不过,周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看了一眼空空。

空空还是望着那三座无名的山峰,如红色玛瑙的眼睛里,倒映着三座山峰的影子。

“即使是不为我,不为易爷爷的嘱托,即便是为了它,这山还是要登的。”萧问道说着,众人的目光也都聚在了空空的身上。

一步踏出,萧问道将空空放在自己的后背上。

坐言立行。这是萧问道行事的作风,不拖泥带水,也不做心里挣扎。

踏上冥龙的头顶,再次站上了山峰的半山腰处,一步不停。

“等等我。”

萧问道不用回头,也就知道了。纳兰蝉衣还是跟了上来。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让我陪着你。”纳兰蝉衣说着,还是比萧问道快行了几步。

不理一路的风雪,也不理越往上就越多的不明的尸身。

踏上那峰顶的时候,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没想到,这山顶上竟然有活人。

一颗青松,一个耄耋老人。

那颗青松就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

那个老人的身上,却是不染一丝风雪,身上着这白色的道袍,道袍的左胸前,绣着一把剑的图案,满头的银发,披在身后。

一把木剑躺在老人的身边,那老人睁着眼睛,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

“嗡嗡”,一阵刺耳的声音,再次在萧问道身后乍起。

纳兰蝉衣也不禁的紧紧挨着萧问道,萧问道感受到纳兰蝉衣的惊悸,用右手拍了拍纳兰蝉衣的后背。

本是僵硬的身子,纳兰蝉衣也轻松了下来。

萧问道往后看了一眼,那焚蚁不是一只,却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怕是也有十几只了,萧问道转过头,再次盯着那个老人,萧问道知道那焚蚁,没有攻击他们两人,怕是受了老人的指令。

一只焚蚁就是立婴的修为,这一群焚蚁,即便是与三族的全部的高人,也能一较高下了。

那么这个老人呢。他的修为难道已然是通圣了么,或是他不是这一界的人,与李渡凡都是一样的仙人。

“前辈。”萧问道拱手施礼,先开了口。

安静。风无声,雪无声,青松无声,老人亦无声。

这唯一的声音,只余下萧问道和纳兰蝉衣轻微的呼吸声。

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上,安静的像是酣睡的婴儿,只不过眼睛也是盯着那个老人。

萧问道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雪“嘎吱”的响着,这是山巅上最大的声音。

“来者是客,请坐。”一个缥缈的声音,出现在萧问道的耳边。

可是那位老人的口却是张也没张,那个声音也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此时,萧问道就大步的往前,坐在了那个老人的身前,那老人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萧问道。萧问道注视着老人的眼睛,那老人的眼睛,是透明的。

透过老人的眼睛,能看到一个混沌的世界一般。

萧问道知道这是错觉,定了定神,不再看向老人的眼睛。

一丝微风袭面,萧问道的脸上清凉的就像是一柄刀贴在脸上。

微风像是刀刃,冰冷的刺骨。

老人的衣衫,顺风而落。

“啊”纳兰蝉衣轻呼了一声,掩住自己的嘴巴。

萧问道看着老人衣衫下露出来的“身子”,虽说不至于惊呼,心中还是惊异的。

心脏,只有一个心脏。

那颗心脏也不抖动,也不跳动。老人褪下的衣衫,竟然没有肉身,只余下一个心脏,在头颅下面。那颗心脏,看着也是透明的,定睛一看,像是坐着一个人。

“你是上来的第三人。”

萧问道听闻这句话,就明了声音却是从那颗心脏中发出来的。

“那前两人呢。”

“死了。”

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奇怪。

“你杀死的。”

“不是。”

这个答案,倒是有点奇怪了。

“那是谁杀死的。”

“是心中的道。”

心中的道,萧问道咀嚼着这四个字。

“修道,唯一心尔。你只修心道么。”

“非也。我修的是亡道。”

“何为,亡道。”

“以一颗死心,入道。”

“死心,怎可入道。”

“我入了。”

以死心入道,萧问道听起来都是荒谬的很。人,以心为生。道,唯心而亡。

“入了多久。”

“九千年。”

九千年,以死为道。这也是萧问道见过最特别的道,也是最荒诞的道。

“你是谁。”

“我是北冥。”

北冥,萧问道看着这颗心脏,伸出了右手说道:“我能摸你一下么。”

“不可。”

“你怕。”

“我怕。”

“怕死?

“怕死!”

以死心为道,求的是不死之道。修道者,何人是不怕死的。

“怕死,你可曾死过。”

“不曾。”

“不曾死过,何怕之有。”

沉寂,这山巅之山是愈发的安静了,萧问道的这句问话,将山巅的风声和雪声,也都掩盖住了。

青松再次扬起了微风,一片叶子落在了那颗心脏的一旁。差一点,就落在心脏的身上。

“咚”

心脏,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仿佛那片叶子是一位绝世的高手,一下就能杀了他一样。

“何怕”

这两个字听着像是叹息,又像是相思。

“天下凡人,最怕的就是死亡。若是悟透了,亡道。也就不怕死了吧。”

又一片落叶,落在那个心脏的一旁。

“一叶不过从春及秋,从不知有冬。一叶不知修道。凡人,却因何修道。”

人,以灵长之首。

凡人,却因何修道。

萧问道听着这番感悟,心逐渐的也沉了下来。

凡人修道,求的是永生之道。

与天地同寿。

而道祖有言,天地尚不能久矣,而况与人乎。

对于凡人来讲,往前赶得路永远是死路。

对于修道者来说,一分为永生,九分为死。

即便是这一分的永生之路,也是近乎于十分的死路。

自上古至今,无一人能修道通圣破虚的。却也无一人废道,舍道。

道,就是修道者,唯一通向永生之道的路。

即便是看不到尽头,修道者也会往前走着。

“道,唯自然之道。道,唯以己之道。道,只是一人之道。”

“一人之道。”

那个声音重复这四个字,一人之道。

这四个字,像是打开了那人心口的门扉。也打开萧问道的心口的门扉,这一番顿悟,萧问道的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人,修鸡犬之道,枉为人。人修,万物之道,枉为万物。人修己道,胜己,败己。一念为生,一念为死。”

对于天地万物,舍不得的是生,求不得的是永生。

这一席话,听在萧问道的耳中,痴了,痴了。

“苍天已死,苍天已死。这亡道,今日才算是,悟的透彻了。”

这句话说完,纳兰蝉衣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阵嗡嗡声,焚蚁从萧问道的身后飞了过来,落在了那个老人的头上。

萧问道的心还是不由的提了起来,看着那一群的焚蚁。

“你来此,可有何事。”

萧问道心中还是一喜,总算是奔了主题了。

“这里可曾有过一位名为莫邪的人来过。”

“不记得了。”

“那你可曾见过这一方紫金印。”萧问道说着,拿出了那个紫金印的图案。

“看来你真的与他有缘。”

“与谁有缘。”

“与我一位故人有缘,你可知这是何处。”

“何处。”

“这是我那位故人的陵墓,我也是他的守墓人。”

“守墓人。”

“你口中的紫金印,是他的一节墓碑。”

这句话倒是把萧问道给惊了一下,让魔君南烛和人皇夏渊末,都紧张异常的紫金印,竟然是一节墓碑。

“当年,有人来寻过那节墓碑。”

“你将那人杀了。”

“我说过,曾经来过这山巅的人,都是被自己的道杀死的,我不曾动手。”

“那你不拦着么。”

“我焚去千古的情,舍一世无双。怎会舍不得这一方石碑。”

焚千古情,舍一世无双。

一世无双,那便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

“那我该如何寻着一方墓碑。”

“舍命。”

萧问道听着这两个字,痴了。

第六十五章 与君共赴,不谈天涯明月

舍命。

万物有常,而人道无常。

这个命如何舍呢。

“贪生。”老人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纳兰蝉衣继续问道:“你呢。”

纳兰蝉衣蹙了一下秀眉,看得出也有几分心思。

“怕死。”

这两个字,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是讽刺的词汇。即便是天武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也会觉得这两个字,讽刺的贴切。

修道者,贪的永生。

即是永生,何人不怕死呢。

“生死无常,天道无常。舍命,才能得道。”老人的声音愈发的缥缈了。

脚下的山脉,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两下,三下。

这山峰裂开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两人相携,岿然不动。

一念起,天地变色。

贺兰汗青和山下的一众人,还是围绕在山脚下,以防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遭遇不测,也没远走。

就在一息之间,他们就感受到这通玄仙府的惊变。

又在一瞬间,贺兰汗青这一众人,就被传送出了通玄仙府。

“山塌了。”贺兰汗青说着。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白敬曲说着,看了周围一众人。

“再进。”西门百屠说着,还想踏进通玄仙府。

这番惊变,琅琊山也是在一瞬间,裂开一道口子。

“我们提早了三天出来了,那为何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却没出来呢。”吴瑾萱说着,探着头往那通往通玄仙府的甬道中望去。

“入口消失了。”易人之夏说着,神色惊变。

“不,是通玄仙府消失了。”洞察惊变的琅琊山的大贤者说着,看了一眼众人。

贺兰青帝此时也站在这一众人的身边说问道:“这通玄仙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山倒了。”

“天塌了。”

“地陷了。”

“湖干了。”

“太阳没了。”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

每个人都将看到的情景说了一下,每听到一种情景,贺兰青帝的脸色就差上一分,最后听闻唐冰心说道,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没出来,贺兰青帝的脸色更差了。

“你说这仙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纳兰青帝说着看着纳兰汗青。

纳兰青帝唯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纳兰汗青,从小就受他的“忠君报国”的教导,即便是真的天崩地陷,贺兰青帝也相信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做不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也能不慌不乱的叙述自己的亲眼所见。

“没有何事发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纳兰汗青说着,眼神看了一言众人。

众人在一番惊悸后,心神安稳。心中也都明了了纳兰汗青心中的想法。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登上无名山峰的事不能说,虽说这通玄仙府的崩塌,不一定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有关,可是他们两人相携上的无名山峰,总归是脱不了关系的。

“那你们就说说,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为何没出来呢。”贺兰青帝说着,如利刃的眸子扫视了这一众人,最后落在了吴瑾萱身上。

“瑾萱,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来说说。”贺兰青帝问着。

吴瑾萱看了一眼贺兰青帝那既温和又威严的眼神,她心中知道,贺兰青帝与他父亲是故交的,从小贺兰青帝可不是将她当做侄女看待的,而是将她当做儿媳看待的。

“不知。”吴瑾萱说着摇了一下头,如水的眸子再次看着贺兰青帝。

“那西门少爷可知这仙府变故的起因么。”贺兰青帝说着,本是还有些温和的眼神,却只剩下狠厉了。

若说其他人都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有着不深不浅的关系。而这一众人最不可能与他们两人有关联的就剩下西门百屠了。

在雾岐谷,两族比试中,。第一个淘汰的就是西门百屠,余下的九人可是一路通关,一起到了囚凰楼,才以“抽签”这种胡闹的形式,分了个高低。

纳兰青帝有足够的信心,能从西门百屠的嘴里探究出他想知道的情况。

此时,全部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西门百屠的身上。

一丝邪魅到极点的笑容,挂在西门百屠的嘴角,贺兰青帝看着如此模样的西门百屠,心里也不仅打了寒颤。

“不知。”西门百屠轻启那薄如柳叶的唇,吐出两个字。然后像一条毒蛇似得盯着贺兰青帝,看的贺兰青帝浑身也是不自在。

“那你们就赶紧都回尚京。”贺兰青帝说着,看了一眼裂开的琅琊山。

“不走,我们要等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出来。”贺兰青帝说着,盘膝打坐,也不理贺兰青帝严厉的目光。

其他人,有样学样。不理他人的看法,也都盘膝,打起坐。

“你们倒真是勤快啊。”贺兰青帝扔下一句话,就下了山了。

琅琊山,九人打坐。不理山风呼啸,不离琅琊半步。

等,是这世上最枯燥的事,却也是最有力的事。

身在通玄仙府的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等这个字。是最难熬的事,也是最不想做的事。

脚下的山峰,就在裂开的一瞬间。

那个空有一颗心脏的老人,和萧问道与纳兰禅衣一起,就悬在那仙府的最上方。

一场惊变,也展现早萧问道和纳兰禅衣的眼里。

一个巨人的诞生,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山为骨,水为血,两色花为发,冰火花为脉络。

三个太阳为眼,大地为身。

满身长满了一身草的巨人,头颅山只有三个眼睛,无耳,不鼻,无口。

头发是两色花,一半白的耀眼,一半黑的发亮。

身上披着水晶兰做的衣衫,一身盔甲却如天上彩虹。

“那是七色瑾”。纳兰蝉衣说着,眼睛盯着这个巨人。

满身长的都是名贵的仙草,唯独那巨人的胸口,有一个大大的窟窿,那里少一颗心脏。

那巨人的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碑。

石碑的高度,正好到那个巨人的腰间。

而那个石碑,与那块紫金印,却是十分相像了。

“你要的东西,就在他的身后。”那个老人说着,心脏也跳动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是守墓人么,那你守得不是死人么,这怎么回事。”萧问道扭着头看了一眼那个老人问着。

“他是死了,可他的元神活着。我就是他的元神。”老人说着,那颗老人的头颅和心脏,就往那个巨人身旁飘去。

那个老人的头颅,成为了巨人的头颅,只不过原本的用三个太阳化成的眼睛,愈发的炽热了。心脏停留在巨人的胸口,心脏抖动了一下。

此时的通玄仙府,就如传说中的幽冥鬼界。

“哧”

此时的空空,也不像原先娇小的空空了。空空的身子长大也是十分巨大,身后一条尾巴,也变为了十条。

四个脚掌上,腾着如五彩的祥云。

最是显眼的,就是空空眉心处,那一抹印记。那印记出现了一个八卦形的图案,一半黑一半白,像是一顶冕,遮在空空的头上。

“怎么,你还不想显出你的真身么。”巨人一声问语,就震得天地一抖。

空空的十尾如刀似剑,口中吐着烈焰,猛然间就向着巨人,一阵厮杀。

纳兰蝉衣腾空而起,似一道流光,劈向那颗心脏。

离火诀起,萧问道如*的凤凰,提着空青剑也杀向了那颗心脏。

巨人的举手一起一落,就将萧问道拍在了地上。

即便是这巨人轻描淡写的一掌,就将萧问道拍的气血翻腾。

祭出冥龙,萧问道站在冥龙的头顶,簇起离火诀。心中念着天外飞仙的剑诀,剑诀由全身的气穴而出,此时想到了脸部的二十七穴。

一百零八道剑气,从上而下。

一剑从巨人的头顶到全身,一寸不落的击在巨人的身上。

一时间,星光乍起。

满身仙草的巨人,抬起一脚就踏在了冥龙的身上,一息间,冥龙碎了。

零碎的骨骼,洒落在萧问道的脚下。

就在那一刹那,巨人一掌将空空也打落了下来。

空空巨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萧问道看了一眼空空,看到空空嘴角血色茵染。

纳兰蝉衣也抵不住那巨人稍稍的一指,跌落在萧问道的一旁。

惨白的脸庞,映在萧问道的眼里。

空空站起身子,那如玛瑙的眼睛,盯着巨人。身后的十条尾巴,如一朵绽放的玫瑰,妖魅又绽放着异芒。

舍命,这便是舍命吧。

此时的空空,就是一副舍命的架势。

纳兰蝉衣也站起了身子,抖动着身后的帝凤之翼。

她启元境界的修为,元府也不过是刚开启,此时蹙着秀美的脸庞,五分英气五分决绝。

散尽修为,也要一决生死了。

萧问道看着空空和纳兰蝉衣,一双冷目盯着巨人的身躯。

巨人踏出一脚,就要踩上空空了。

纳兰蝉衣再次如流光而起,只取那颗心脏。

剑尖刺进了心脏,不过也只是分毫,就难进半分。

从巨人的身上,传来一股磅礴的气息,瞬间就将纳兰蝉衣击落在地。

萧问道跳起身子,接住纳兰蝉衣。只见此时的纳兰蝉衣的脸色,已无一丝的血色,气息也是微弱。

纳兰蝉衣轻启素白的唇,萧问道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只听纳兰蝉衣说道:“你我不谈海角天涯,也不说明月婵娟,能与你共赴黄泉,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份心念,这是纳兰家欠你的。”

这一番衷肠,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只有一番滋味,那便是苦涩。

萧问道从玉符中取出了龙血丹,将丹药捏碎让纳兰蝉衣服下。

再抬首时,空空如一道闪电而去,也如一道闪电而逝。

“吱吱”空空的呜咽声,传到了萧问道的耳边。

空空又变回了那个娇小的样子,萧问道抱起空空,将空空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身边。

萧问道的牙关,咬的一阵脆响。

“舍命。你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来拿。”

萧问道放开了丹田中的那个炼丹炉,不疯魔不成活。

离火遍布萧问道的全身,从下而上。

一剑,劈向了那个巨人。

第六十六章 斗破苍穹,不负道人心

仙府外守着的众人,再次被一阵剧烈的抖动惊醒了。

一道流光,直冲万里苍穹,本是幽暗的黑夜,在那一束光华中,看清了此时的琅琊山。

四分五裂的琅琊山,就像是一个熟透的包子,放在炎热的阳光下暴晒着,一下就裂开了,这番惊动,三界的人都不安了起来。

这个事,让人想起泰始十二年,那一夜的流星火雨,那一夜的夜如白昼,那一夜的三界异动。

琅琊山外,聚集了人族和妖族的巅峰人物,此时的琅琊山,耀眼的就是白天的那个独一无二的太阳。

不管有没有人去看它,它都是一如往常的炽烈。

“现在你们还是不想说么。”贺兰青帝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无话可说。”贺兰汗青说着,低着头还是一副决绝的样子。

众人也都默不作声,心中还是开始担忧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了。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来到这一众人的身前说道:“说一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人皇夏渊末也来到了琅琊山。

“无话可说。”吴瑾萱也是这四个字。

“都无话可说么。”人皇扫视着众人,威严的气势瞬间就布满这个琅琊山。

此时,众人的脸上也布满了汗水,唐冰心咬着嘴唇,眼看着嘴角都快咬破了。

“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若真想让我们说话,那就大刑伺候吧。”西门百屠这番不阴不阳的说辞,倒是缓和了几分这中间的气氛。

“倒是都挺倔强么。”人皇夏渊末说着话,挥了挥衣袖,背着手就往山下走去。

众人一看,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的老人,手里摩擦这几颗骰子。

白敬曲看着那个老人的脸,脸色也不由的一变。

“师父。”白敬曲恭谨的喊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你不愿说,我自当不会逼迫与你,你我虽是师徒,也是情同父子。我的徒弟没人敢逼他不愿做的事。”白敬曲的师父说着,看了一眼夏渊末。

白敬曲咬着嘴唇,血色渗了出来说道:“徒儿,真的是无话可说。”

“镇岳山璇玑宫的弟子,若是无话可说,那就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位老人说着,也不多言了。

“全真上人。”众人拱手对着白敬曲的师父拜道。

“宁动千江水,不动道人心。孙儿,你无错,你们也都无错,修道者,最不易动的,就是一颗初心。”全真道人说着,就走向琅琊山的大贤者。

“这琅琊山周围可有大点的赌坊。”全真道人说着这句话,倒是将这一众小辈惊的一跪。

白敬曲闻言,那低着的头更低了,脸色绯红,斜着眉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空青剑握在萧问道的手里,从下而上,想一剑劈开这巨人。

而此时萧问道手中的空青剑,也成了断剑。

剑刃划上巨人的身体的时候,空青剑就应声而断。

“看来你还是不愿舍命。”那巨人说着,一脚就要踏上萧问道的身躯。

“啊”萧问道看着即将落下的大脚,冲着苍穹一怒,以身为剑,直冲云霄。

五行之火所剩的也不多了,萧问道心中明了这也是自己的最后一搏。

从天而降,萧问道直冲而下,从巨人的头颅到巨人的下身,以身为剑,将巨人一劈为二。

热汗遍布了萧问道的满脸,一滴一滴的滴在自己的脚下。

稍松一口气,走到纳兰蝉衣和空空的身边。纳兰蝉衣的脸色已恢复了两分气色,空空却还是蜷缩着身子,半闭着的眼睛,还证明着空空还活着。

“噔,噔”萧问道寻声往后一看,身后那一分为二的巨人,变成了两个巨人。

五行之火已然是耗尽了,萧问道的心也沉了下来。

心念一转,只要再等两天,这通玄仙府就会将他们传送出去,此时的萧问道心里只有一个字,拖。

褪下无极玄衣,放进玉符中。

一股轻盈感,由心而来。萧问道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飘荡在这天地之间。

一纵间,顺着巨人的躯体,就往上狂奔而去,站在巨人的头上,看着另外一个巨人。

巨人甩了一下头,萧问道揪着两色花的毛发,一番腾挪转移,就是不下来。

另外的那个巨人伸手就往头上抓去,萧问道身形快转,沿着那个巨人的手臂就跳到了另外那个巨人的身上。

萧问道看见了本是通玄仙府悬在天上的太阳,化为了巨人眼睛以后,还是充斥着暴孽的五行之火。

看着躺在下面的纳兰蝉衣和空空,萧问道心中明了,这是自己舍命的时候到了。

纵身一跃,趴在巨人的面部,看着额头的那个眼睛,探身便进了巨人的体内。

萧问道还是低估了这个以太阳为眼的炽热,刚进去萧问道就感受到了自己肉身一瞬间就化为灰烬了。

只余下一颗心脏,一颗金色的心脏,在那颗眼睛里。

活着还是死去。

这是萧问道此时心中的所想,若是活着没了身躯,若是死去应当也没了意念才对。

“你是谁。”

一个柔细的声音,进了萧问道的耳朵。

“我是萧问道,你是谁。”

萧问道用心念说着话,竟然能看到一个人在自己身前。

“我是神农寸心,你的心好奇怪啊。”

神农寸心,萧问道想着这个名字,却从没听过神农这个姓氏。

“我的心,哪里奇怪。”

“你的心是金色的,我见过的都是红色的。”

“我的心是金色的。”

萧问道心中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是金色的。

“你不知道么,看来你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若是平时萧问道听着这句话,虽不至于恼羞成怒,但是也会回一句“我是神”这样一句俏皮话。

“非人,非魔,非妖。曾经有人给我说过,你能看出我是什么样的么。”

萧问道说着这句话,也想知道自己当真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我看不出来。若是让神农族的玉皇镜,也能卜出几分。”

玉皇镜。萧问道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管能不能破虚成仙,能不能飞升长生界。若是有朝一日,寻着一把玉皇镜,定要看个明白。

“这通玄仙府可是你的洞府,这巨人是你的仙器么。”

萧问道说着,心中其实是急着脱身。

“这是我的父亲为我修的墓,那巨人算不得上是什么仙器,不过是一个小玩意。”

这通玄仙府还真是一处坟茔,萧问道的心还是不争气的颤了一下。

“哪那个老人是你的何人。”

“算是我的守墓人,他也是为了悟道而来的。”

“那你活了多久,才死的。”

“七万年。”

萧问道的那颗心再次不争气的颤了一下,七万年,三界立世,寥寥也不过一万年之久。

“为何你的坟墓会落在这凡界了。”

“我喜欢凡界,我活的那一界,虽是景色胜凡界数倍,却少了几分烟火气。”

“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也不想惊扰与你了。”

“你死了,何必还要离开呢。”

“死了。”

萧问道想着这三个字,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慌神。

“我真的死了。”

“身已陨,魂未灭。你最多也就是孤魂野鬼罢了。”

“我是怎么死的。”

“火烧死的。”

以离火修道,没想到竟然被火烧死了。

“这是什么火,比离火还要炽烈么。”

“神农一族的九昧冷火。”

听着这个名字还是唬的萧问道一惊。

“那为何没将我这颗心脏烧为灰烬呢。”

寂静,一瞬间的寂静。

萧问道捕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他感觉到一个圈套就悬在自己的脑袋上。

“这就是那心脏的古怪之处。”

“那我如何才能起死回生。”

“除非······”

除非的话,没讲完。也就是等着萧问道去接呢。

接话还是不接话,这也是个问题。

萧问道已经知道了这是个阴谋,也看出了这是个陷阱,可唯独自己没有破局之法。

“除非什么。”

选择搭话,还有哪种情况比现在这样的情况更糟的么。

“除非你做我的守墓人。”

守墓人,在这通玄仙府孤独终老,如那个老人一样,以一颗死心入道,可他修的道可不是一颗死心。

“守多久。”

这句话一说,萧问道就落入被动了。可转念一想纳兰蝉衣和空空,已无命可舍,那就舍了这条“命”吧。

“一世。”

寥寥的两字,真的是扎在了萧问道的心上。

“那必须让我的那两个朋友出着通玄仙府。”

萧问道说着这句话,已然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

这个字听起来时远时近,虚无缥缈。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可是清晰的很。

轻轻的羽毛,萧问道就像是一根羽毛,飘落而下。

落到地上的时候,萧问道的肉身已经重塑好了。

纳兰蝉衣和空空也醒了。

身后的巨人,慢慢的消散了。

两色花还是两色花,冰火花还是冰火花。

血化为涓流深潭,身化为山峰料峭,眼睛化为天上日月。

通玄仙府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从昏暗的幽冥,蜕变为光明的仙府。

“这是怎么一回事。”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问着。

“没事。”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湖光山色。

“我是说你后面的这一群人。”

萧问道闻言就惊异的扭过身看去,这便是神农寸心么。

第六十七章 诵一段唱歌,不解绮梦

一身翠绿色的小女孩,乌黑色的发间别着一枚白玉兰的发簪,一袭淡蓝色的齐腰的披风,披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最让人惊奇的便是,那小女孩蓝色的眼睛,透着一种妖冶感。

那小女孩身后还跟着六个人,传授三生道诀的那一人,一妖,一魔的三个幼童,看着样子倒是跟那个小女孩的岁数,应当是不相上下了。

千机洞府的李渡凡,无名山上的那个空有一颗心脏的老人,也是神农寸心的守墓人,还要一个人长得像是一棵树,头发是繁茂的绿叶,四肢是纵横交错的树枝,不过有着常人的五官和四肢,看着就像是一个人,却在凡界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你就是神农寸心。”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领头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点了一下头说道:“既然你是我的守墓人,也让你认识一下,其他的人。”

“等等,你不是死了么,你现在是······。”

这是萧问道心中的疑问,看着神农寸心的模样,即便是活了七万年,还是孩提模样,也不会早早的夭折吧。

“我是死了,这是我的第二元神。”

萧问道虽是不明了这“长生界”的修道境界,不过听闻这第二元神心中虽是不解,可也不想多问,这个境界离自己太远。

“你不是也有第二元神么。”

神农寸心紧接着的这句话,又将萧问道拉回了“第二元神”的疑问上。

纳兰蝉衣听着这句话问道:“他怎会有第二元神的。”

“嘻嘻。”神农寸心蹙着狡黠的表情看着纳兰蝉衣说道:“元神分为先天与后天之分,他应当属于先天成就的元神,不过他的元神却看不出任何的神力。”

萧问道仰着嘴角一丝苦笑,即便是有着“第二元神”,也不曾见过这第二元神的神力,就在刚才的一战中,竭尽全力也无法掌控所谓的“元神之力”。

“那你是死了还是没死。”萧问道问着这话,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

“肉身已陨,元神未灭。”

“那就是说,你还是没死了。”

“到了我们的那个境界,想死哪是那般容易的。”

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好似多苦恼似得,看听在萧问道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炫耀。

“那你身后这些人,是死着还是活着。”

“他们只能算是他们自身的一缕分身,随时都能回去。”

一缕分身,这便是神仙手段么。

“那他们的修为。”

“这一界中最高深的修为也不过是你们口中所传的通圣,这方天地只能容下修为低浅的人,他们的修为与你也不过是不相伯仲罢了。”神农寸心这一番稚气未脱的讲解,让萧问道又重新打量了身后的这一众人。

“我的肉身陨灭,真的是化于九昧冷火么。”

“咳咳”神农寸心轻咳两声,一丝窘态的说道:“那是幻境,若是这方天地真有那一丝九昧冷火,只怕是这凡界也不存在了。”

幻境。

萧问道一丝嘴角扬着狡黠的弧度,好似跟小狐狸空空的嘴角一般。他心中自嘲,终究是着了她的道。

“莫不是你要反悔么。”神农寸心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萧问道摇了一下头说道:“即便是个陷阱,既然答应了你,我也就不会反悔了,你现在就将蝉衣和空空放出去吧,我来做守墓人。”

“不可。”纳兰蝉衣疾呼道,神色焦急。

“不过是个守墓人,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的痴缠呢,莫不是这位姐姐就是你的心上人。”神农寸心人小鬼大的一番编排,闹的纳兰蝉衣也是脸色扭捏。

“不是。”萧问道说着,眼神决绝,那一双傲气翩翩的浓眉,诉说着他心有所属。

纳兰蝉衣听闻这两个字,不由的脸色一暗,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凭着这匆匆几日的交情,就能让萧问道放下纳兰蝶衣,恐怕这萧问道也不会在自己心间留下一席之地。

“不管是与不是,做这个守墓人也不必伤春悲秋的,只要你有空来这里见我一面,就算是尽了你守墓人的职责了。”

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却让萧问道听得不解,即便是这通玄仙府离那尚京不算远,可也不算近,修道无岁月,一番修道,只怕是一年的光景,也不会抽的出时间来这里啊。

而且这通玄仙府在琅琊山的管辖之内,也不是自己想来就来的。

神农寸心看着萧问道疑虑的神色说道:“我可是会炼丹炼器的,你们常年来这里寻得宝物,可都是出自我和他们之手的。”

这句话是一剂猛药,也让萧问道下了决心了,即便是再是奔波,能修习炼丹炼器之道,也会往来于通玄仙府的。

“好。”

萧问道这个好字,听在神农寸心的心里,也是眉梢含乐,口鼻挂笑了。

“那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怎么个一起走。”萧问道不明所以,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带着我去凡界啊。”神农寸心说着这句话,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吱吱”空空也是嘴角含笑,一个劲儿的看着神农寸心。

“他们也去凡界么。”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其余的六人。

“你们都回吧。”神农寸心说着,看着后面的三人。

身后的六人眼神都掠过一丝难掩的惊异,看了一眼神农寸心,低着头不搭话。

“你能出着通玄仙府么。”萧问道此时将心中最大疑问说了出来。

“出不去。”

萧问道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就留在这儿,我随时过来。”

“我出不去可是你能将我带出去啊。”

“带出去,如何带出去。”

“你能登上两生花顶,修天外飞仙。入冰火洞府,习三生道诀。进千机府,学千机之变,还能赢李渡凡这个仙者半子。上的了天柱山峰,与北冥仙师一较生死之道。还能舍命,救他人两命,你怎会将我带不出去。”神农寸心说着这么一番“马屁味”十足的话,稚气的脸庞透着一种正气凛然的神情。

哭笑不得,萧问道看着她的神情当真是哭笑不得。纳兰蝉衣听着这句话都不禁掩口轻笑,这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如此懂“人情世故”。

萧问道也是暗叹,七万年啊,这神农寸心的七万年却是没白活。

“即便是如此,我也无法将你带出去。”萧问道脸色一板一眼的说着。

随即,看到神农寸心咬破了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头,曲指一弹。

萧问道感到自己额头一股熟悉的气息,撕开了自己识海一般。

“那这是什么。”

神农寸心鼓着粉色的脸腮,气鼓鼓的模样看着萧问道。

“什么。”

纳兰蝉衣取出一个随身带着的铜镜,递给了萧问道。萧问道从纳兰蝉衣的神色,也感受到颠覆感的惊讶。

一抹容颜,映在铜镜上。

额头上出现了那个被锁在青楼地宫的小黑龙白雪,以龙纪元之术点睛的第三目。

此时,再看那第三目,当真是不像人族的眼睛。

“我悟的一式天外飞仙,一万年之久,你不过是匆匆一瞥,就学会了。三生道诀,也是用了三生三世,一世为人,一世为妖,一世为魔,三生苦修,你便悟出了自己的道。千机府的千机棋局,那是一盘天局,不过两日,你就能赢得李渡凡半子。北冥仙师,数十万年的悟道,以死为道。不过也是一息的功夫,便解了北冥仙师,多年的惑。你当真觉得你还是一介凡人么。”

蹙眉凝思,萧问道的心中也想着刚才神农寸心的那一番言语。

“你是说,我的这第三目能带你出去。”

神农寸心欣喜自己这一番的解惑,总算是让萧问道知道了自己的不寻常。

“可你这一座坟茔在我的身体里,总归是不好吧。”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终身带着一座坟墓,萧问道的心还是透着一股无法接受的凄凉感。

“我在这凡界最多也不过一年时间,神农一族的族人,总归是要苦修的。”神农寸心说着,脸色也是一悲。

一年的光景,就算是让萧问道背上背着一座坟,那也是可以的了。

炼丹炼器,也是修道的大道,有着神农寸心的指点,即便不能大成,也会小成吧。

萧问道从没忘记离开冰封城时,父亲在病榻上的神色,即便是听闻父亲的病,并无大碍,可终究是放不下的,若是真的炼就“灵丹妙药”,即便是让至亲好友延年益寿,也是极好的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萧问道言罢。

神农寸心笑颜逐开,正准备与萧问道相携出着通玄仙府。

“九公主。”

神农寸心身后的六人喊了一声,震得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耳朵都一丝发麻。

“你们先回吧,回去禀告,就说我一年后,就回神农谷。”神农寸心说着,看着身后的一众人。

萧问道此时再看那六人恭谨的神色,此时也就心中明了了,这哪是守墓人啊,看来这神农寸心。身份也是显赫,这一众人怕是她的仆人罢了。

“好,那我们就先回,九公主可得说话算话。”北冥老人说着,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九公主就承蒙小先生照料,也感谢小先生的点化解惑,若是他日能相聚,再续感激。”

北冥老人说着,就准备走了。

“仙师且慢,能否留下一只焚蚁于我呢。”萧问道喊道,看了一眼北冥老人。

人家刚说完场面话,萧问道就伸手要了他日来还的感激,脸皮可厚了些。

“好,赠小友一只焚蚁,也算是尽了对小友的感念之情。”北冥老人说着,掌心出卧着一只小小的焚蚁。

“小友用一滴血滴在这焚蚁的身上,就可与焚蚁神念相同,不过以小友现在的修为,怕是也驾驭不了焚蚁,驱使焚蚁耗得可不仅是灵力,还要魂力。”北冥老人这一番嘱托,萧问道也是谨记在心。

咬破手指,一滴泛着鲜红色的血,滴在焚蚁的身上。

“这是存放焚蚁的瓶子,凡界寻常的须弥器怕是容不下它。”北冥老人说着,递给萧问道一个天蓝色的瓶子。

焚蚁顺势就飞了进去。

那六人对着神农寸心拜别,气息就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

一块幽暗的石碑出现在神农寸心的手里说道:“你是因它而来么。”

萧问道看着那一方“紫金印”点了一下头说道:“正是。”

“这可是我的墓碑,你要好好的看管。”神农寸心说着,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接过这一方墓碑,看到神农寸心嘴角的一丝促狭。

一息间,他们总算是出了这“通玄仙府。”

琅琊山外,人声鼎沸。

“还是这凡界热闹。”

神农寸心在萧问道的脑海中感叹了这么一句,举目望去,还真是热闹。

这蚤休是与谁打架呢。

第六十八章 数风流人物,看今朝

琅琊山外,不算大的空地上,聚集了上万的人,最是醒目的便是人皇夏渊末和全真上人,余下的还有贺兰青帝和唐门的唐伯寅。

余光一瞥,算的上人族与妖族的盛会了。

独孤含寒最先看到萧问道,一路小跑着说道:“先生从仙府出来了,可让我担心呢。”

她眼神真切,贝齿含笑。

“没什么要紧的。”萧问道说着还是在看蚤休的比试。

“这是纳兰家的大小姐吧。”独孤含寒语气古怪的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独孤含寒知晓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过节,看到了纳兰蝉衣难免要揶揄一句,萧问道也知道她心直口快,也没多说什么。

“你是妖族的公主,独孤含寒。听闻问道提及过你。”纳兰蝉衣言语温和,表情如大人看着小孩的口吻,一半敷衍,一半随和。

蹙眉冷对,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一脸的气,就知道这两人一时半刻,化解不了彼此的“怨念”。索性,就岔开话题。

“这蚤休是与何人比试,为了什么啊。”萧问道看着场上的比试,蚤休的对手是先天巅峰的修为,蚤休在仙府破境,只能算是先天初期的修为。

不过看着两人的架势,倒是不像是寻常的比试,更像是搏命。

“那人是三年前的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就是三年前的先生,是关山侯的嫡子,秦无道。在逍遥榜位列第五,据传闻与唐冰心有过婚约,这次前来琅琊山,就为看望唐冰心的。谁知唐冰心对他不闻不问,倒是对蚤休,有说有笑的。这下,就有了这场比试,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了。”独孤含寒娓娓道来。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场上赤着上身,拿着一把黑色的宽刀,身形急转,与秦无道打的是难解难分。

蚤休动了凡心,这可是萧问道始料未及的,而且还是唐门的大小姐,唐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出了名的小辣椒。

蚤休的招式倒是大开大合间,以快打快,不给对方留喘息的机会,只可惜他与秦无道有修为上的差距,两人短时间内,怕是也不好分出胜负。

秦无道的一柄软剑,也是刚柔并济,不与蚤休多纠缠,一剑刺下,不论一时的得失。伺机而动间,秦无道的那柄软剑,就像是一条软蛇,剑尖如蛇口的毒信儿,一击就退。倒真是极深的心机谋略,若不能一击毙命,那秦无道就不会全力厮杀。

蚤休赤着的上身,遍布了十几条旧伤痕,青筋暴起间,大刀如狂风横扫,刀尖直取秦无道的后心,这便是蚤休,将吕轻愚打成重伤的蚤休,无论何时,都以命搏命,不留生于己,也不留生于他人。

血痕隐然,蚤休身上的伤,不下七八处了,不过都算不上致命的伤,不过看着他一身汗光,也知道他灵力消耗的巨大。

秦无道软剑陡起,剑影如荷花散开,虚实交替,轻呼道:“怒莲三式,无穷芙蓉。”

蚤休提刀横挡在胸腹,火光乍现,秦无道这一记无穷芙蓉,逼得蚤休连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萧问道看了一眼唐冰心的神情,从蹙着秀眉到长出一口气,看来也不是蚤休动了凡心,而是这唐家的大小姐动了凡心。

即便是蚤休赢了这一场比试,想娶唐冰心,萧问道还是要给他捏了一把汗。

“无尽雪莲。”秦无道再次轻呼一声,那一柄软剑,从实到虚,虚实交替间,秦无道的身形也如剑影,进退有据。

眼看着这一局比试,就要高下立判了。秦无道持剑从蚤休的侧身,以身形遮住剑芒,蚤休横刀竖劈,劈向了秦无道的左肩。

眼看着秦无道的剑尖就要入腹了,萧问道一记天外飞仙,一粒无色的离火打在秦无道持剑的手上,那柄软剑“叮铃”一声落地。

“不要。”唐冰心喊了一声,只见蚤休的刀尖却已经劈在了秦无道的右肩上,几滴血顺着刀刃,就滴在都地上。

蚤休看了一眼唐冰心,收刀入鞘,秦无道闷哼了一声,咬着牙关看了一眼蚤休,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米粒般的一丝灼热,出现在秦无道持剑的手背上,秦无道捡起了自己的那把软剑看着蚤休,嘴角挂着一丝邪笑说道:“就算你赢了又如何,唐冰心还是会嫁给我。”

蚤休不紧不慢的穿上自己的那身黑色的上衣,看了一眼唐冰心说道:“你愿意嫁给他么。”

唐冰心使劲的摇了摇头,看着蚤休。

众人愕然间,看着秦无道的神色。秦无道看了一眼台下的唐伯寅说道:“那不知唐家的大爷如何说呢。”

“小女的婚事,现在来讲还为时尚早,而且唐门子孙的婚嫁之事,总归是老太爷定夺的。”唐伯寅说着一番推诿的言辞,就是告诉诸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乡野村夫,都得依照着唐门的规矩来。

“若是如此,我关山侯回了尚京,就为小儿提亲了,让我大哥纳兰丰德武侯为媒,出面与唐家老太爷,商量一下两家的姻亲。”关山侯说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唐伯寅和蚤休。

“他敢娶,那我就敢抢。”蚤休一双肃穆的眼神,看着关山侯。

这句话俨然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关山侯的脸上。

蚤休的性格如此之直,倒也真是让着一众人开了眼界了,这秦无道与唐冰心的婚姻,八字还没一撇的呢,抢亲这种狠话就撂了出来。

“三日后,我去唐门提亲。”关山侯说着这句话,就和秦无道离开了这里。

“他敢娶,那我就敢杀了他。”蚤休说着这句话,目光也真是杀气四溢,不留一丝情面给那关山侯父子。

“抢亲杀人是我西门百屠最乐意做的事,算我一个可好。”西门百屠跳到蚤休身旁,说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的话,挂着邪魅的笑看了一眼萧问道。

西门百屠即便是西门家的老祖宗,看着这个小祖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妖帝独孤落恒与这西门的狼族,算的上是君臣之别。可即使是在妖族,就没人管的了西门百屠,更别说山高皇帝远的妖帝了。

关山侯并非惹不得西门百屠,可西门家在妖族的地位,终究是不好为敌。

西门百屠往蚤休身旁一战,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和叶武,三位妖族的人,也站在了蚤休的身边,这趟水更加的混了。

虽说在易人之夏三人的心里,是看不上西门百屠的,只是这件事西门百屠做的直抒胸臆,对了他们三人的胃口了,而且与蚤休这一番交情下来。虽说看着蚤休是心狠手辣之辈,其实不过是蚤休常年在极北与魔族厮杀,会的就是杀招了。

眼看着西门百屠这个“趾高气扬”的二世祖,都站到了蚤休“抢亲”的阵营中去了。贺兰汗青不落人后,大跨步的就站在蚤休身旁说着:“算我一个。”

贺兰青帝看着贺兰汗青的样子,虽说脸上还是面无表情,这终究也没呵斥。

白敬曲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师父,一纵间,也落在了蚤休的身边,余下的就剩局外人吴瑾萱和局内人唐冰心了。

吴瑾萱落落大方的挽着唐冰心就站在上去,将唐冰心往蚤休身上一退,这下倒是让蚤休手足无措起来。

“算是我纳兰蝉衣可好。”纳兰蝉衣说着,身如翩翩仙子,落在众人一侧。

“这姐姐真是聪慧的人,知道你心中所想,索性就先你一步了。”神农寸心说着,也知道神农寸心是嫌这事不算热闹。

此时围在蚤休身旁的人,目光都落在萧问道的身上。

“既然是抢亲,如此明目张胆可真是,妙极,妙极。”萧问道先是脸色肃穆转为轻佻的说道,看了一眼台上的蚤休与唐冰心。

这一对有情人,若真想终成眷属,只怕是也得披荆斩棘,一路也是不平坦了。

这是一场闹剧,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闹剧,结束了。

不过这场抢亲的好戏,也开始了。

“那通玄仙府为何异变。”人皇夏渊末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说道:“在入仙府之时,易爷爷曾嘱托与我寻找一块紫金色的印,只能怨那紫金印,埋得太深,动静也就大了点。”

“那紫金印你找到了。”人皇夏渊末说着,一层皇者之气,压在萧问道的头顶。

“找到了。”萧问道轻描淡写的一说,看了一眼脸色肃穆的夏渊末。

“好,那你就给你爷爷送去吧。”人皇夏渊末说着,脸色也是缓和。

萧问道心中也在思量,若是这人皇夏渊末张嘴就要拿紫金印,如何应付,倒是没想到夏渊末还不算咄咄逼人。

“这仙府可有异变。”人皇夏渊末说着,看了一眼琅琊山大贤者。

“容我探究几日,再去回禀人皇陛下。”大贤者回道。

“恩。这通玄仙府事关两族修道的命脉,一定要好好的探查一番。”人皇郑重其事的吩咐着,又看着萧问道说道:“易慕白武侯,正在青楼闭关修道,回了尚京以后,不必急于见你易爷爷,也不可惊扰了你易爷爷的清修。从筑元境界到立婴,修道者都知其不易,若是有何事,就去宫中寻我,易武侯的修为突破,事关两族兴衰,切记。”

人皇夏渊末说着这句话,就起驾回京了。

萧问道和这一众人,也都往尚京而回了。

白敬曲看了一眼全真上人说道:“师父,徒儿不肖,还需在尚京停留一些日子。二师兄的伤病,怎样了。”

全真上人看了一眼这一群的年轻后辈说道:“趁着年轻,随自己的心意而行,也是一种修行。轻愚的身子,也不打紧了,有璇玑宫上下的师兄弟照料,你无需担心。修道修的就是顺心意,一念初心,矢志不渝,这才是修道人的道心。”

全真上人说着,手里搓着手里的骰子,直接接飞下了琅琊山。

“我师父苦啊。”白敬曲看着全真上人的身影,一声感叹。

众人不明所已,这全真上人何苦之有。

“哎,万人的镇岳山璇玑宫,却找不到一个能与师父切磋赌术的人,还得下山去那赌馆,寻那赌术的知己。”白敬曲这番感叹,这也是清新脱俗。

白敬曲也真会找理由,这番说辞听在众人耳朵里,个中滋味,一人就一个味了。

白敬曲不回璇玑宫,而全真上人也有了不回的由头,只不过这由头“粗糙”了些。

众人启程回尚京。

独孤含寒凑到萧问道的耳边说道:“先生,有个貌美的女子,在青风道院等了你九天了。”

这一句夹杂这一丝香艳的话语,众人也都支着耳朵。

“什么女子,所谓何事。”萧问道问着。

“说是为先生而来。”独孤含寒说完这句话,这气氛就微妙了。

第六十九章 一枝红杏,朱楼观沧月

匆匆一别十五日,众人都进了这青风道院。唐逝水还是摇着白底黑字的纸扇,扇面山“逝水”两字,随着唐逝水不急不慢的扇着,饮茶观景。陆斩还是站在烈阳下,修习封天诀,只是那姿势惹眼了些,就像是清晨的公鸡,扯着脖子,右腿独立。

李卜闭目冥思,就坐在竹林之中,像是假寐,又像是酣睡。萧问道用灵识探查了一下,这李卜如同死人一般。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个身姿扶柳的女子,明眸皓齿,容貌清丽不可方物,一袭纯白色银纹粉蝶的上衣,身姿窈窕,*上挂着一块素白色的玉兰花做的玉佩,下身是珍珠色的长裙。

这在青风道院中,就像是一块“妙玉”,妙就妙在这一番顾盼,倒真是与青风道院相得益彰。

“问道。”唐逝水看着萧问道就喊了一声,笑吟吟的说道:“百花楼的玉兰姑娘可是等了你好些日子了,在那通玄仙府收获如何。”

萧问道打量了一下那个玉兰姑娘,看着唐逝水说道:“还好。”

“先生。”陆斩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刚才你练的是什么身法。”萧问道问着,心中也是奇怪刚才的陆斩的身姿。

“先生,可知这青风道院,以前是以何种功法所立。”陆斩这么一问,倒也想起了这青风道院的由来。

“五禽道法。”萧问道说着,也在想莫非是陆斩悟透了五禽道法。

“正是五禽道法,门前的狗,竹林中的鸡,湖中的鱼,天上的雀,地上的虫。先生刚走一日,我修道心切,也没顾得上这些五禽的喂养,而逝水与李卜,也正好有要事缠身,也没顾得上这家禽的喂养,才机缘巧合之下,看出些五禽道法的门道。”陆斩说完,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园中的狗和鸡。

陆斩在修道一途,真算的上是“勤”了,一日不辍的悟道,修道。

“如何看的出五禽道法的玄极了。”萧问道也心生疑惑的问道。

“若是这园中的犬和鸡,鱼和雀饿上五日会如何。”陆斩说着,萧问道就想着心中的场景说道:“鸡飞狗跳。”

陆斩听着萧问道说着“鸡飞狗跳”这四个字,就摇着头说道:“是天翻地覆”。

“那一日早起想修习封天诀,就看到这门口的黄狗,眼冒绿光,对着院中的鸡,就是紧追不放,鸡当时也是饿的急了,早已飞出了栅栏,冲到池塘里,啄着湖中大鱼,大鱼也是跃起了身子,冲着岸边草丛的虫,猛吸撕咬。天上的雀,本来也可去外觅食的,可鸟为食亡的性子,看着鱼在夺食,尖喙如箭,扎进了湖里,顿时,草丛间的虫,也是四处飞散,有的就往黄狗的身上落,天上的雀又去追狗,家禽变凶禽,不过看五禽之间的争斗,却是也暗合了相生相克的道法,窥探了一丝五禽之术。”陆斩斟言酌句的说着,这番机缘巧合,也正印证了萧问道心中的猜想。

青风道院,以五禽之术立世,在当年肯定也是无奈之举。这是寒门的发源地,而寒门子弟想着修习道法哪是那般容易的,无论是九大仙山还是尚京的三院,没有丝毫的家底背景,那就得有上佳的资质。

寒门修习的道法,在其他的宗门是不会教受的,只能自创。

而养狗护院,养鸡饱腹倒是寒门子弟,不得不做的事,也只能从家禽中悟道了。

五禽道术出自寒门,自当也就归于寒门,天下百姓十有九八都是贫寒的百姓,而当年的寒门也是一夜势大,也就有了寒门当年的辉煌和颓败。

“这玉兰姑娘找我是所来何事。”萧问道对着自家人寒暄过后,看向了那个玉兰姑娘。

“听闻鸢尾妹妹嫁了一位好相公,我与鸢尾妹妹在百花楼就情同姐妹,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求公子的。”那玉兰姑娘说着,眉目含悲,泫然泪下,一副憔悴伊人的模样,倒真是看的让人怜惜。

“诸位进屋中再叙吧。”萧问道说着,心中想着这个玉兰姑娘此时将蝶衣搬出来,到底是所谓何事,不过,若是他与蝶衣有旧,自己也尽力所助了。

“这屋里还是小了些,不如去竹林中,即凉爽又宽敞。”唐逝水说着,就把众人往竹林那里引着,一霎间,在萧问道的耳边说道:“提防着这个玉兰姑娘,她可不寻常。”

竹林凉荫,淡茶凉风。

“姑娘所言何事,正好我有一些挚交好友,说不定也能帮上姑娘一些。”萧问道说着,众人也都看着那位玉兰姑娘。

一抹哀伤,蹙在玉兰姑娘的眉头,亲启朱唇说道:“奴家生在苦寒之家,六岁被卖入百花楼,总想着能遇上一位良人,能相携白首,即便是寻得一户寻常农家,我也心甘了,可事总不随人愿。百花楼的老鸨,却将我卖给了留王的妻弟姬虎为妾,可我若真的嫁给姬虎,只怕我就没命了。姬虎声名狼藉,孽杀的姐妹,也有好些。情急之下,才来求公子,救我一命。而在百花楼中,我与鸢尾更是情同姐妹,又听闻先生是今年两族比试的首名,天武的第一武侯,也是先生的爷爷。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到先生的。”

这个玉兰姑娘说道动情处,满脸悲切,几滴玉珠般的泪水,顺着白玉般的面颊就流了下来。

“这姬虎真如他所讲。”萧问道看着唐逝水说着。

唐逝水将手中的纸扇一合,看了一眼悲切的玉兰姑娘,又看着萧问道说道:“这花街柳巷,风花雪夜的花楼,少不了一些粗俗之辈,自然也就有人喜欢一些别致的情趣,尚京这花楼的姑娘不下上万,遭遇悲苦的多了,即便是你想管也管不了的。”

唐逝水不去评价姬虎的人品,其实心中对这个玉兰姑娘也有琢磨,这么一番话也是为了挡祸,不论这玉兰姑娘所说的是真是假,唐逝水还是不想让萧问道去趟这个浑水,毕竟沾惹了留王,还是要琢磨一下的。

“我只问你那姬虎也是如拐骗蝶衣的那个人一样么。”萧问道面如冷霜的问着。

唐逝水心中明了,若说萧问道的逆鳞,也只有纳兰蝶衣一人,而这玉兰姑娘便是猜透了曾经的“鸢尾”,此时的纳兰蝶衣在萧问道分量,才来设的这盘局。

“那姬虎是恶霸是心狠手辣是不择手段,可他也是留王府的人。那可是与当今人皇一母同胞的留王,当年人皇登基,这留王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唐逝水将这里面的个中厉害,对着萧问道挑明了。

姬虎不可怕,可怕的是沾惹了留王,总归是不好处理的。

“哐当,哐当。”

锣鼓喧天,这番话刚说完,青风道院门口可就热闹了。一水儿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薄纱粉妆,倒是吸引了不少的路人,将青风道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兰,我的好女儿,跟妈妈回去吧。”为首的一个半老徐娘,扯着一声娇媚的嗓子,冲着青风道院就是一通喊。

麻烦终究是来了,这时候也是踩着点来的。萧问道刚回来不过半个时辰,这百花楼的老鸨姑娘就来着青风道院的门口了。

“你们照料这个玉兰姑娘我去看看。”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和吴瑾萱这些个女眷说着,施施然的就往门口走着。

萧问道的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这阵势,可真是有备而来。唐逝水看了一眼萧问道从容的神色,心中也想着,既然他决定了帮,那唐逝水也就不推诿了,即便是权倾天武的第一王爷留王。

“哟,百花楼的李妈妈,到我这里做什么。”唐逝水捏腔拿调的看着那个老鸨说道。

“唐四少,有礼了。还望唐四少看在百花楼的薄面,就让我女儿玉兰回我那百花楼吧。毕竟是我许了人家的,明天人家就得来领人了,我是做皮肉生意的下贱人,还望唐四少高抬贵手。”老鸨说着话,冲着唐逝水就是深深的一揖,礼数有道。

而这番话入了围观的耳中,还以为是唐逝水仗势欺人,因一个花楼的姑娘,与他人争风吃醋,霸占了那个玉兰姑娘呢。

“赫赫有名的唐四少,也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么。放了人家。”

“对,放了玉兰姑娘,恶少欺人,人心不古啊。”

“唐门可真是不要脸皮,糟蹋花楼的人,丢唐门祖宗的脸。”

一阵怒不可遏的怒骂声,盖在了唐逝水和萧问道的头顶。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一脸惨笑,看着萧问道。

“李妈妈,那玉兰姑娘还真不是我留在这儿的,她随时都想走就能走。”唐逝水说着话,不留神色的对着萧问道使了个眼色。

此时,那玉兰姑娘满脸泪水跪在了那老鸨身前说道:“那姬虎我不能嫁,死在他手里的姐妹还少么,妈妈,您就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吧。”

这么一番话说完,众人才算是明白了这玉兰姑娘的苦楚。

“就是说嘛,刚直不阿的唐四少怎会是欺男霸女的人。”

“玉兰姑娘原来是为了躲姬虎那样的恶霸,也难怪找唐四少主持公道。”

“唐门就是千古流芳的唐门,为了一个花楼的姑娘,都甘愿与留王府的人,一论长短,有气节。”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又是一番苦笑。

“你将玉兰姑娘许给的姬虎,你拿了多少玉兰姑娘的赎资,我许三倍。”唐逝水说着这句话,抛出了诱饵。

众人也是咋舌,不论如何这百花楼都算是赚了。

那老鸨听着唐逝水的话语,脸色有所缓和,不过深叹一口气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姬大爷,我虽是出身低贱,可也不能做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勾当,那留王府,我也惹不起,您唐门我也惹不得,不过,那姬大爷说了,若有人真想保玉兰,倒是可以与他当面约谈。”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这老鸨来此的目的,在暗处的那张网,撒开了。

“既然如此,今晚就约见一下这个姬虎。”唐逝水说道。

“那好,今晚就在百花楼设宴,等着两位贵宾,大驾光临。”老鸨堆着浓笑,施礼就带着那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就往外坊走去。

“逝水。”一声浓厚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却是唐门的大爷唐伯寅。

唐伯寅虎步疾行,走到他们两人面前说道:“老太爷要见你。”

“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唐逝水问着。

“关山侯要向唐门提亲,为了冰心的婚事,你的三位兄长也回来了。”唐伯寅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问道,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这下,唐逝水还真是不好不回唐门了,这个变数,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萧问道也看出来了隐藏在黑暗的幕后黑手,是有备而来。

“冰心可在这里。”唐伯寅问道。

“在的,伯父。”唐逝水回道,看了一眼萧问道。

“那就和我们一起回唐门。”唐伯寅说着,就往院子走着。

唐冰心看到唐伯寅脸色都是一白,低着头说道:“爹爹。”

“一起回唐门。”唐伯寅说着,就扯着唐冰心的粉袖,唐冰心回头看了一眼蚤休,只见蚤休握着拳头,看着唐伯寅,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萧问道匆匆的在唐逝水耳边说道:“你这妹妹的心上人是蚤休。”

唐逝水听着这句话,更是苦中加苦。

“那关山侯去唐门提亲,那蚤休如何是好。”唐逝水说着心中疑惑。

“抢亲。”萧问道吐着这两个字,唐逝水有些后悔问这句话。

唐门的三人,各怀着心思回了唐门。

暮色四合,夜晚也降临了。

萧问道嘴角挂着笑,心中也是一叹,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七十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袭暗香

“这花楼妓馆就算没有了唐逝水,我也可以陪你去,那地方我比唐逝水可熟悉的多。”西门百屠说着话,嘴角邪笑。

萧问道听着西门百屠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有师门氏族,都不便与留王有牵扯,我一人去就好。”

“我可没师门氏族,也去不得。”蚤休问道。

“现在没有,三天后你就得有了。你与冰心的事,不要再起波折。”萧问道嘴角含笑说着看了蚤休继续说道:“只不过是会一会那姬虎,我想他也不会搬出留王这座靠山的。他的背后应该另有他人。”

“我陪你去。”纳兰蝉衣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你可还有干净的衣衫。”

“有。”萧问道回道,纳兰蝉衣说着就进了萧问道的房间。

不过一会,一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纳兰蝉衣一袭青色的男儿装扮,真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美”,男子之美,美的脱俗。

纳兰蝶衣比萧问道矮了半头,身姿却挺拔如松,一把蝶恋花的折扇,玉手轻摇,这么一个“美男子”若是去了花楼,怕是那花楼的姑娘,倒贴着前钱,都得一亲这“美男子”的芳泽。

“也好。”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这一身打扮,心中算是认可了。

“先生,我也去吧。我也扮成男装。”独孤含寒艳羡的看着纳兰蝶衣的样貌,期盼的看着萧问道。

“不可,你是妖族的公主。此时若是传到妖帝的耳朵了,怕是也不好。”萧问道劝慰道。

“那就让我陪在先生身边,我与先生同为一心,即便是有心人,也拿我做不了文章。”陆斩一脸的肃穆说道。

“人越少,这件事才越好办。”萧问道说道,不禁间看向了那个玉兰姑娘。

华灯初上,人流如织。

百花楼在尚京虽算不上最豪华的花楼,但是也是颇有些名头,在这外坊的花楼中,都以“雅致”两字,来形容百花楼的印象。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随着玉兰姑娘,刚到了这花间坊的街口,就被这眼前的景象一惊。

踏进着花间坊,一股子脂粉香味就弥漫在着街上,这匆匆一瞥就有六七家花楼,而这几家花楼,虽都是花红灯明的楼阁高台,不过那楼阁装扮各有特色。

一个曲暗通幽,如小巧的别院。

一个乌顶朱门,似巨贾的豪门。

而那百花楼,在这一片的花楼里,不算惹眼,但以百花为景,倒也是当得上“雅致”两字,门前两排红杏,几株白琼花,点缀其中,小小的庭院,这么一看,便是花色就不下数十种之多,看那些花的摆放,还真是有章有法。

“萧公子来了。”那老鸨看着萧问道迎面就来招呼,不过看着一身男装的纳兰蝉衣还是愣了一下神。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这两个美男子望着百花楼一进,就引得无数人侧目,萧问道是面目英俊,凛凛英气。纳兰蝶衣是唇红齿白,模样清秀可人,这可艳羡了不少的花楼姑娘。

那老鸨挥手将这一众围观的人轰走,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往楼上迎着说道:“那姬大爷还没到,还要等上片刻,那就先让玉兰侍候着两位公子。”老鸨说着话,看着随着萧问道一起回来的玉兰姑娘。

玉兰姑娘一稽首说道:“侍候公子是我的本分。”

兰亭居。

幽兰如烟,就在这兰亭之中,这也就是玉兰姑娘的“闺阁”。

“公子,这就是我所住的地方,风尘污垢之地,还望公子屈就一下。”玉兰姑娘低着头说道。

“天下最脏的人心,而这风尘的花楼,说不定是整个尚京最干净的地方呢。”萧问道利落的落座说道。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这一番说辞,嘴角含笑,坐在了萧问道的一旁。

门扉一开,三个百花楼的小奴,端着几盘点心蜜饯,还上了一壶茶,茶香四溢。

“这是百花楼的君子茶,取的是南郊龙象山上的泉水,那龙象山的泉水,只有一个泉眼,实属难得。再配上百花楼炒的君子茶,在百花楼成为百花双绝。”玉兰姑娘说着这壶茶的门道和出处。

萧问道听着也算是长了见识,正准备品一口这杯君子茶,哐当一声,这兰亭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俗。”一个大汉说着这个话,就坐在另一个椅子上。

玉兰看着这个姬虎,脸色一白,萧问道就知道这就是那姬虎了。

“还不快给我倒上,渴死你大爷我了。”那姬虎说着话,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看向纳兰蝉衣的时候,那双死鱼眼在纳兰蝉衣的身上转了几圈,一脸猥琐。

玉兰姑娘赶紧为姬虎斟茶,那姬虎也是一口气喝了三杯,喝完三杯以后,抬着手就在玉兰姑娘的娇臀上拍了一把掌。

那一掌拍的玉兰姑娘眉头紧皱,疼得一下就叫出来声。

那姬虎看着玉兰姑娘一脸淫笑的说道:“等明天把你接过门,有你叫的时候。”

那姬虎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也刚想开口,这门又开了,一个老鸨和两位身姿艳丽的女子看着这一桌人说道:“萧公子是今年两族比试的首名,而我这两位姑娘也是也是百花楼的头牌,这个是千娇,这个是百媚,侍候公子大爷。”

一个身着绿衣薄衾,便是千娇。一个身着朱衣澄澈的薄衫,便是百媚。

萧问道这么一看,还是发觉这千娇百媚不简单,竟然都是有后天修为的修道者。

那姬虎顺势就想搂着这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不留声色的起身就站在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的身后。

“这君子茶却是不俗,算的上是好茶,只可惜这好茶却是喂了笨牛蠢骡,可惜了。”纳兰蝉衣说着,一双妙目看着姬虎。

这一桌子,能将这君子茶以牛饮的形式喝的,也就是姬虎了。

姬虎嘴角一丝阴笑说道:“你说谁是笨牛蠢骡啊。”

纳兰蝉衣端起那杯君子茶饮了一小口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茶圣陆英所言,品茶者,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罢了。你说,你是不是笨牛蠢骡。”

萧问道听着纳兰蝉衣说的这番话,他的这第一杯茶显然也是见了底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喝上一杯。

玉兰姑娘看着萧问道的神色,提起茶壶又为那萧问道斟了一杯说道:“公子,倒真是品茶之人。可饮茶总归是为了解渴,寻常布衣,俗些就俗些吧,萧公子喝茶。”

萧问道看着这第二杯茶,只好喝了一小口,也就不再动了。

“今日来,就是为了玉兰姑娘的事情而来,姬公子来这也不是品茶闲聊的,这玉兰姑娘,与我内人有旧,若是姬公子有什么条件,就说了吧。”萧问道直奔主题,也不愿磨蹭。

“你的夫人是不是曾经的百花楼的鸢尾姑娘,你还别说,要不是纳兰景钰先下了手,我又得罪不得纳兰府,当时我也会一亲你这个夫人的芳泽。你既然说了条件,那就把你那个鸢尾姑娘来换,你想保这个玉兰姑娘,无非是想换一下口味,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姬虎说着这句话,咧着嘴颇有深意的看着萧问道。

一丝笑挂上了萧问道的嘴角,姬虎看着萧问道的样子,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可这萧问道不过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姬虎也就放下心,饶有兴致的看着萧问道和那个唇红齿白的纳兰蝉衣。

“你可想·······”姬虎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说来了。

一把剑刺进了姬虎的口里,这惊变也发生的太快。

那姬虎刚想张嘴的时候,萧问道就想出手将这姬虎格杀,谁知,纳兰蝉衣出手太快了,萧问道肃杀的气息刚起,纳兰蝉衣已经将剑刺在了姬虎的口里,一剑穿头。

抽剑入鞘,一气呵成。

“若是问谁杀了这个姬虎,就说是纳兰蝉衣,让人去纳兰将府寻我就好。”纳兰蝉衣说着,看着萧问道和玉兰姑娘说道:“走。”

三人刚起身,兰亭居的小门就被推开。一排司命府的官差,鱼贯而入。

“这人是谁杀的。”为首的居然萧问道还认得,便是司命府的李海。

“我杀的。”纳兰蝉衣神色坦然说着,看着李海。

“你为何杀她。”李海问道。

“敢辱我纳兰蝉衣的妹妹,别说是留王的远亲,就算是留王他本人,我也会回他一记耳光。”纳兰蝉衣说道,怒容满脸。

李海听着纳兰蝉衣这是个字,倒也真是踌躇了起来。

“我就在纳兰将府,你若是想抓我,随时来纳兰将府拿我。”纳兰蝉衣说着,就出了这兰亭居。

不过这一息间,这司命府就在这百花楼,若是没有阴谋,萧问道也不信了。不管这玉兰姑娘有没有牵涉其中,她与蝶衣的这份姐妹情,算是还清了。

萧问道看着玉兰姑娘嘴角轻笑说道:“这姬虎已除,你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就此拜别。”

说完,萧问道径直就出了这百花楼。

纳兰蝉衣朝着内坊的纳兰将府,已经湮没在这夜色中了。

萧问道一人走在着大街上,心中想着刚才纳兰蝉衣的那句话,心中还真是一暖。

纳兰将府,最里面的院子是纳兰丰德的住所。

“我们派出去的四人,都没从通玄仙府出来么。”纳兰丰德拧着眉头看着青衫紫发的牧卿候问道。

“那四人可都是启元境界的修为,莫非那萧问道真有了不得的本事,那四人的本事,我亲自试过,四人联手,也能将我困住一个时辰。”牧卿候回道,也觉得这不可思议。

“今天晚上,设的局,还是没套住这个萧问道,姬虎死在了纳兰小姐手里,这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银发朱衣的偃月候蹙眉冷笑道。

“那萧问道只要在尚京,总归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而他居然还为一个妓馆的女人出头,心思良善,这也不该是一个修道者该有的心境。而后天我就去唐门为无道提亲,他还为极北的那个毛头小子出头,那就让他死在尚京外。就算是易慕白想追究,那萧问道已经死了,他又能怎样。”关山侯说着,看着纳兰丰德。

“易慕白闭关破境,对我们来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羽翼未丰,除掉萧家这个余孽。”偃月候满脸杀气。

“不过大哥还是要约束一下纳兰小姐,不可跟这萧问道走的太近。”关山侯说着心中所忧。

“蝉衣这孩子,我是管不得,我也只能让老夫人出面了。”纳兰丰德说着,眉头的那一丝郁结,还是皱着。

“大哥难道真的想活在夏渊末和易慕白之下。十几年前,若是我们再进一步,这天武的江山,说不定就是大哥你的了。”关山侯口中悲愤,看着纳兰丰德。

这么一番话,牧卿候和偃月候也看着纳兰丰德。

“这万里江山,就如那梨园戏台,无论是英雄或是枭雄,或是将相王侯,或是寻常布衣。哪一个不是浓妆淡抹,看的清脸庞,却看不透人心。粉墨登场以后,谁也分不清是人还是鬼。即便是当年的岳王萧天岳,难道他真的就没称帝的心思。大哥,不如······。”关山侯话没说完,余下的话其他的人心里都清楚。

“你们都回去吧。”纳兰丰德说着话,就往里屋走去。

湖中荷花观月,纳兰丰德坐在凉亭,也看着那一轮明月。

“你说的可是真的。”纳兰丰德好似自言自语,定睛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人,身着夜行衣,藏匿在暗处。

“当然是真的。”那人声调嘶哑的说道。

“那你不去见一下他么。”纳兰丰德又问道。

“不见了。”那个人说完,就闪身出了纳兰将府。

纳兰丰德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嘴角挂着笑呢喃着说道:“不如我就称帝吧。”

这句话是关山侯没说完的话,纳兰丰德看着那个神秘人,将这段话说完了。

第七十一章 将军令,铺十里红妆

昨夜,百花楼姬虎被纳兰蝉衣所杀,萧问道回到了青风道院,就将此事与众人一说,虽说都拍手称快,可毕竟是惹上了留王府,都难免担心了。

纳兰蝉衣为了萧问道挡祸,而萧问道心中还是觉得亏欠了她,他也早早的就起了床了,鸡鸣伴着晨曦,想着今天也不会太平了。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倦怠懒惰,早早的一众人也都起了床,在青风道院中打坐冥想。

一缕灰影出现在萧问道眼前,定睛一看是李卜。

李卜一身夜行衣站在萧问道面前说道:“先生放心吧,那留王不会追究姬虎的死。”

“昨夜,你去了留王府了。”萧问道问着,看着李卜。

“昨夜,你去百花楼,我就去了留王府,陆斩也跟在你身后,也是以防万一。”李卜说着,一双眼睛血丝染目,看来也是熬了一夜。

“你赶紧歇着吧。”萧问道说着,也不想问留王为何不追究姬虎的死了。

“我也不算累,只不过留王府有一个高人,与那人周旋了一夜。不过我还听到了一件事,事关妖族皇族的事。”李卜说着看向独孤含寒。

“你听到了什么事。”独孤含寒问着,脸色焦灼。

“妖族的大皇子出使魔族,要与魔族结盟,夺妖帝之位。”李卜说道,而独孤含寒听着这么一番话,脸色一白。

“谁在留王府说的。”萧问道问着,眉头一皱,他也没想到这妖族的变数这么快。

“是妖族第一的妖将苏风棠跟留王说的,怕是今天就要通禀人皇了。”李卜说道,

“就算是独孤景天去了魔族,魔君也不见得会派兵援助独孤景天,人皇与魔君有两年之约,魔君绝不会提前南下的。坐山观虎斗,才是魔君想看到的。”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没来由的想起了魔君的样子。

这几人正说着呢,青风道院门口又是人声鼎沸,萧问道一看,正是妖族第一妖将苏风棠,缓缓的迈进了青风道院。

“公主,奉妖帝陛下旨意,接公主回天都。”苏风棠单膝跪地,对着独孤含寒行礼。

“好。”独孤含寒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先生,保重。”

独孤含寒刚抬步,萧问道就疾步拦下说道:“且慢。”

苏风棠看着萧问道拦着独孤含寒,星目冷冽看着萧问道,萧问道拉起独孤含寒的右手说道:“我再看一下你丹田的病情。”

萧问道两指按在独孤含寒的脉搏上,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说道:“这天生的两颗妖丹,可有法医治。”

“这又不是病,医治什么。”

“难道这对经脉破境没有影响,她体内的灵气早就应该破境先天了,就怕这两颗妖丹相撞,误了她的性命。”

“这不是病,算的上是造化,那一颗小的,并不是妖丹。那气息是一颗仙丹,还夹杂着一缕魂念,肯定不是凡界的丹药,这算的上是她的一条命,那丹药药力醇厚,算的上是中下品阶的仙丹,她若是受伤了,恢复的绝对比常人要快。”

听着神农寸心的讲解,也算是了了萧问道的一番挂念。

“你平时受伤的时候,伤口是不是恢复的特别快。”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问道。

独孤含寒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从小受伤,不管是划伤还是跌倒,伤口和淤青总会很快的恢复,难道与我丹田的那颗妖丹有关。”

萧问道将独孤含寒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你安心破境,那颗不是妖丹,也并非是病。也不要与人提起你身体的异常,什么人都不要提及,记得,千万记得。”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一脸的肃穆,点了一下头说道:“我记得了,先生保重。”

这一颗“仙丹”在独孤含寒的丹田之中,不知是福还是祸,独孤含寒走了,妖族也要乱了。

“你们是不是也赶紧回妖族,那独孤景天怕是真要篡位了。”萧问道说着,看向易人之夏,西门百屠,东方余青,叶武。

“独孤景天的背后,无非是他母后的羽族。西门的狼族,独孤景天可吞不下。”西门百屠说着,嘴角扬起一缕微笑。

“炎豹一族,更是不惧羽族了,就算是要回也得帮着蚤休把唐冰心抢到手再说。”易人之夏说道。

东方余青和叶武也是相视一笑,看来他们也不忧虑独孤景天这一把“篡位”之火。

“这妖族祸乱,不知何时平息,妖帝这个时候,将独孤含寒接回天都,怕是也要委以重任,若是诸位遇上了独孤含寒,还望诸位手下留情。”萧问道说着,冲着四人就是一揖。

萧问道知道这番劝慰,心思偏向了独孤含寒。妖族一乱,妖族各部也都会明哲保身,不是站在妖帝的一方,就是站在独孤景天的一方。他们几人都是氏族的后辈,做主怕是也轮不上他们几人。

可萧问道终究还要说出这番话,只因为独孤含寒,喊得那一声“先生”。

“放心。”易人之夏说着,这两个字的承诺,即便是妖帝落败了,能保独孤含寒一命,也算是萧问道唯一能做的。

不过一会儿,一个身着素白色布衣的青年跑进了青风道院问道:“谁是白敬曲”。

白敬曲一阵错愕说道:“我是。”

那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颗骰子说道:“我是宝鑫赌坊的,一个姓李的老头,让我给你送来的,他欠了我们赌坊五十六两银子,说是将这封信还有这个骰子送到你手上,你就会结清签下的赌资。”

白敬曲接过信一看,也就寥寥三言说道,我赌运不佳,欠下五十六两银子。就用那个骰子来偿,若是遇上无法匹敌的对手,用那颗骰子能挡上一挡。

白敬曲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往那赌坊的青年手里一塞就说道:“有劳了,余下的银两给他买些酒肉,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那青年一听白敬曲这么一讲,喜笑颜开就出了青风道院。

那一颗骰子在白敬曲的手心,渗进去一丝灵力,一股肃杀之气,激荡而出。

“这骰子里,我师父藏了一个剑阵,说不定明天用的上。”白敬曲说着将骰子递给了萧问道。

萧问道端详着这一颗骰子,眼睛眯成一道缝。

明天,就是关山侯去唐门提亲的日子。

不知那唐逝水和唐冰心,在唐门怎么样了。

唐门,老宅。

一块黝黑色匾额挂在唐门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宅子上,那匾额上刻着两个字“盛唐”。

盛唐院是唐门老祖宗,住的地方。据说唐门老祖的修为与易慕白不相上下,甚至有传闻唐门老祖的修为,更胜易慕白一筹。

此时的唐逝水和唐冰心就跪在唐门老祖的身前,两人低着头,也不看唐门老祖。

“知道为何这处院落,名为盛唐么。”唐门老祖声音厚重问着。

那唐门老祖虽是老态龙钟,可那一双眼神,却如天上星辰。

“盛世唐门,这是唐门的祖训。”唐逝水说着心中所想。

那老祖站起身子,步履轻快,站在他们两人一旁说道:“唐门立世四千多年,就算是天武朝,在唐门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朝代更迭,为何唐门独善其身。就算是当年,最大的寒门,也倒在了唐门的脚下。就是因为,盛世唐门不是一句空话,身为唐门子弟,理应为盛世唐门,鞠躬尽瘁。逝水,你父亲为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勤勉修道,为了唐门盛世而努力,你可对得起唐门和你父亲么。”

“我父亲为我起名为逝水,勤勉修道。而他现在勤勉修道,怕是都忘了我这个儿子了吧。”唐逝水说着,脸色愤懑看着唐家老祖。

“你父亲一心修道,却是有愧与你还有你的娘亲,可盛世唐门可不是一句空话,偌大的唐门,可不是靠你风花雪月,挥金如土换来的。你父亲亏欠你的唐门来还,你上面的三个兄长,你大哥唐存义为了炼丹,常年不出谪仙丹谷。三岁就跟在谪仙丹王身边,数十年不曾回来。你二哥唐存孝为了炼器,在那藏兵山,也是三岁离家,苦修炼器一道。你三哥唐存序为了唐门盛世,游走于天三族四海,就算是魔族的冰封城,他都待了十年。唯独你,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逝水。你可曾为唐门做过什么,难道那萧问道当真在你心里,比唐门还重要么。”唐家老祖一番诉说,看着唐逝水。

“爷爷,你觉得现在的盛世唐门靠的就是我三位兄长和叔伯的兢兢业业么。而在我看来现在的唐门还不算盛世,差真正的盛世唐门十万八千里,此时不过是立足于人族和天武。而真正能让唐门踏上盛世的,而是唐门少了一个通圣破虚的修道者,纵观三族几千年,除了道祖和妖族的那个长生圣者,可曾还见过一人能破虚通圣的,而你口中的盛世唐门,也不曾出过一个通圣的修道者吧。”唐逝水言辞犀利,一双星目看着唐家老祖。

“你觉得这萧问道是继道祖和长生圣者第三个破虚通圣的人么。”唐家老祖盯着唐逝水问道,眼神凛凛。

“道祖和长生圣者都是异道者,而萧问道也是异道者,孙儿,虽不敢言萧问道能多久通圣破虚,可三界之中,能修至通圣破虚的怕是也只有他一人。”唐逝水说着看着唐家老祖的神色。

“可这萧问道毕竟不能为我唐门所用,而且唐门和他萧家可是有过节的。你和萧问道为友,我不拦着。可唐门终究不会与他为友,就算不站在纳兰府的一边,也不会站在萧问道的一边,他总归是姓萧,就不可能是唐门的朋友。”唐家老祖这一番言语,唐逝水也听出了几分唏嘘。

“就是因为当年的寒门旧案么。”唐逝水问着,看着唐家老祖。

唐家老祖不回唐逝水的话,扭着头看向唐冰心,一脸的宠溺说道:“冰心啊,你当真是喜欢那个山野小子蚤休。”

唐冰心点了点头,两行泪顺着白皙的脸颊就淌了下来,朝着唐家老祖磕头,一声哭腔说道:“孙女不孝。”

唐家老祖看着唐冰心一脸温煦的说道:“你是唐门的明珠。而盛世唐门也不必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也不依靠任何的权势。不管是权倾朝野的纳兰丰德,还是不可一世的易慕白,或是坐拥万里江山的人皇夏渊末。都不能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唐济宗唯一的孙女,天下没有一人能让你受一点委屈,而那个蚤休,也不能让你受一丝委屈,明白么,冰心。若是哪天在外受了委屈,就回唐门,就算是魔君南烛,让你受了委屈,我也要为你出一口气。”

唐冰心听着这么一番话,那两行泪不停的就滴在了地上。

这就是盛世唐门的底气,唐逝水也钦佩的看着这位唐门的老祖。

次日,尚京热闹了起来,十里红妆,铺满尚京整条街道,提亲的队伍朝着唐门而去,为首的是意气风发的纳兰丰德大将军。

身后跟着关山侯,偃月候和牧卿候。

旌旗飘扬,声势浩大。那提亲的仪仗队,正好绕在青风道院门口。

秦无道看着院中的蚤休和萧问道,只见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轻笑,西门百屠还是那副邪魅狂狷的神情,口里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只有在他身边的萧问道听清了西门百屠在说什么“有人敢跟我比毒,比狠,比丧心病狂,竟然还有人敢跟我比不要脸的”。

第七十二章 盛世唐门,绝世只一人

西门百屠嘴里呢喃着不清不楚的话,径直就进了屋中,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

一身赤红色的锦衣,锦衣上用金丝绣了一只金色的狼首,红衣黑底下,那金狼如天宫仙阙的圣者,一双怒目,真是有十分狼的傲性。

“拿着。”西门百屠说着递给蚤休一个令牌,令牌的上面刻着一个“天西”两字,令牌的背面也镂刻着一头狼的图腾。

蚤休接过了令牌,西门百屠说道:“你现在是妖族天狼一族天西城的城主。”

这个名头,若真是挂在蚤休身上,倒真是与唐冰心“门当户对”了。

不大一会,易人之夏和东方余青,叶武也换上了自家氏族的“族衣”。

易人之夏一身五尾的裂天炎豹锦衣,那炎豹通体银白,豹身纹着烈焰的花纹,紧接着也递给蚤休了一块令牌,那令牌也刻着两个字“傲世”。

“你现在是裂天炎豹一族傲世城的副城主,这也是我最大的权限了。”蚤休说着,眉目间一丝歉意,一份傲世炎豹的孤傲。

东方余青和叶武也是身着一身华服而出。东方余青是金角三首的屠天青狮,叶武是九游苍穹的金身獬牛。

东方余青也递给了蚤休一个令牌说道:“你现在也是屠天城的副城主。”

“你现在也是凌天城的副城主。”叶武说着,也递给了蚤休一块令牌。

这个时候,萧问道才知道除了西门百屠的身份不一般,就连易人之夏三人的身份,似乎来头也不小。

吴瑾萱,贺兰汗青,白敬曲也都穿上了最庄重的衣服。

杵云院的天尊道服,少将军的甲明胄亮,璇玑宫的承天紫薇道衣。

唯独只有萧问道还是寻常的便服,一身普通的青色的衣衫,戴着竹子做的发冠。养天地之正气,一身出尘的气息,从萧问道的身上由内而出。

不,还有蚤休。还是一身黑衣,脸色平和,也不言不语,可众人在蚤休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炽热的感激之情,这个不将“恩情”挂在嘴边的人,都知道他将这份情义,放在了心底。

天地无完人,完人不法天地。

“走。”萧问道说着,就朝青风道院外走去。

尚京是两族修道的圣地,可没人知道那妖族在尚京到底有多少人,就算是人皇也不曾知道妖族在尚京到底有多少人。

今日,尚京可算是万街空巷,不是去唐门看着四大侯爷去唐门提亲,就是也跟着一个队伍往唐门提亲去,这是一个妖族的提亲队伍,为谁提亲呢。

妖族天狼一族的天西城城主,蚤休。

裂天炎豹一族的傲世城副城主,蚤休。

屠天青狮一族的屠天城副城主,蚤休。

金身獬牛一族的凌天城副城主,蚤休。

蚤休,这两个字算是名满尚京了。妖族的这四个氏族,在妖族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就算是妖帝独孤落恒与这四族,也是礼遇有佳,不敢怠慢。

强者为尊。妖族更是以强者为首的,这四个氏族在妖族占了一半。妖族十九城,除了妖族的天都,狼,豹,狮,牛也是顶了妖族的半边天。

同为四族的城主或副城主,就算是关山侯现在在蚤休的面前,也是低了一大截。

一队是关山侯铺的十里红妆,一队是蚤休铺的十万妖众。

一个权势滔天,以权压人。

一个一夜封王,胡搅蛮缠。

可最终的胜者,还是唐家的老祖说了算,这番阵仗,尚京百姓可是开了眼了,这可比两族比试,十万妖众进尚京还要热闹。

而处在这件“提亲”这件事中心的盛世唐门,还是风平浪静。

既不张灯结彩,也没有喧天哗然。

盛世唐门,门口站着两个小奴,全然不看这眼前的阵仗。

关山侯在唐门的左侧,萧问道这一众人在唐门的右侧。

秦无道看着开天象上端坐的蚤休,脸色一阵青紫,杀气从秦无道的身上,毫不掩盖的冲向了萧问道这一众人。

蚤休,还是一副平和的脸庞,眼睛看了一眼秦无道,学着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可在秦无道的眼里,那一丝笑毛骨悚然。

贺兰丰德跳下了紫金色龙髯马,对着门口的小奴说道:“去通禀一声,就说纳兰丰德求见唐门老祖。”

这时,吴瑾萱也跳下了马,欢脱的跨过贺兰丰德,一蹦一跳的就进了唐门。

“她为何不用通禀就能进唐门,两家结姻亲,让小孩子来做媒,简直是胡闹。”纳兰丰德说着,看着吴瑾萱的身影,消失在唐门别院中。

“他是唐五小姐的朋友,唐大爷也曾叮嘱过,若是唐五小姐的朋友,不必通禀。”那小奴为纳兰丰德解释道,转身就为纳兰丰德通禀去了。

吴瑾萱进了唐门熟门熟路的就往唐冰心的闺阁中走去,刚进了唐冰心所住的别苑,一个美婢看着吴瑾萱说道:“瑾萱小姐,唐门老祖宗请您去盛唐院一叙。”

唐门老祖,这四个字进了吴瑾萱的耳朵,心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跟着那个美婢一路,就到了“盛唐”老宅,幽暗的老宅,屋子里只有一个豆火大的烛光,一个老人坐在上首,看着吴瑾萱说道:“坐。”

这一个字,此时真的让吴瑾萱有些发毛,吴瑾萱坐在下首的紫檀木椅上,这屁股也只敢坐了半个,低着头不敢看这唐门老祖一眼。

不大一会儿,那小奴就出来看着纳兰丰德说道:“今天老祖不见客。”

这么一番话,纳兰丰德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堂堂的天武的第二武侯,竟然被拒之门外。

“不过,唐大爷请贺兰武侯入府一叙。”小奴紧接着的一句话,才算是让纳兰丰德的脸色有所好转。

纳兰丰德提袍入府,径直就进了唐门了。

烈阳高照,炎夏的伏天,就算是修道的人,也是受不了这番罪。

吴瑾萱和纳兰丰德进这唐门已经三个时辰了,关山侯也是一脸急色,这要是提亲连门都没进,那就丢了人了。

他与蚤休不同,就算是蚤休身上挂着再过的虚名,手下无一兵一将,那也是白扯。而他是天武排的上位置的侯爵,手下有数十万的将士,军中威信,是数十年而立,而毁这军中的威信,不过就是一息之间。

铺着十里红妆,他身后跟着都是他军中的部下将士,这个脸他丢不起,而唐门他也得罪不起,这是盛世唐门,当年的人皇,可是仰仗着唐门,才坐稳了江山,灭了寒门。

萧问道还是一心促膝修道,自从修的天外飞仙以后,身上的穴窍,吸纳天地灵气也愈发的快了,此时想着那两色花顶天外飞仙的剑谱,现在想着又不像是剑谱。

“你创的天外飞仙当真的玄妙,可我总觉得不像是剑谱,更像是道家内法。”萧问道在识海问着神农寸心,也想从这个“创始人”的嘴里,研习一下这一式天外飞仙。

“好好的热闹不看,炼什么剑法。”神农寸心说着,萧问道也只能苦笑。

引天地灵气,鼓吹丹田。一百零八道经脉,灵气布满了每个穴窍。

萧问道觉察到唐门内的灵气,十分的浓郁。

破境,萧问道从先天中期到了后期的境界,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问道的身上,提亲这么个大事,萧问道就在唐门大门前,堂而皇之的修道破境了。

关山侯也不禁看向了萧问道,这才几个月时间,从毫无修为到先天境界后期,别人苦修数十年的道法,在他身上修道如同儿戏。

此时,他也不得不对萧问道“另眼相看”了。

“关山侯,牧卿候,偃月候,秦少爷。唐门大爷有请。”一名小厮说道。

三个天武的侯爷就进了唐门了,另一个小厮走到蚤休身前说道:“诸位,唐家老祖宗有请。”

这一众人,跟着小厮也到了“盛唐”老宅。

看来他们与纳兰丰德那一众人,不在一处。

唐家老祖坐在上首,一双眼睛扫了一圈众人,将目光停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你可知道唐门和萧家可是有仇的,可你又与唐门子弟交情匪浅,萧家的仇你想报还是不想报。”唐门老祖说着,眼神盯着萧问道。

“我是萧家的人,与唐门的仇我肯定会报的,可我与逝水的交情,不牵扯在萧家与唐门的恩怨中。”萧问道的言语不卑不亢,说完看着唐家老祖的那一双星目。

“逝水不可能独善其身,他既然是唐门子弟,就免不了为唐门出生入死,我只问你,若是你与逝水生死相拼,逝水你是杀还是不杀。”唐门老祖说着,一双星目看着萧问道。

此时的萧问道从唐门老祖的眼里,读懂了爷孙之情,可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事实。唐家老祖要的是一句承诺,一句关于唐逝水的承诺。

“他若是杀我,我退,他若是杀我,我避,他若是杀我,我走。”萧问道心中想着唐逝水的往昔,玩世不恭中,谁也没看透他的落寞。

“逝水有幸交你这个朋友,实属他幸,可若是你与我之间的生死相拼呢,可还能下的去手。”唐家老祖挂着一丝慈祥的笑继续说道:“我肯定是会毫不留情,全力击杀你的,不管你是不是逝水的朋友。”

这一句话,让萧问道痛上心头,痛彻心扉的痛。若是真有一天,他为萧家满门报仇,肯定会遇上唐门的所有人,就算是与唐冰心也会“生死相拼”,因为萧问道要取的是唐家老祖唐济宗的命。

萧家与唐门的世仇,萧问道放不下,那若是唐逝水和萧问道的“世仇”,唐逝水可能放下么?

这番爱恨情仇,让萧问道想起了那本三生道诀,三生三世,都悟不透天地生死人鬼。

“我不急着你的回答,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你可曾知道我与你爷爷萧天岳也是挚交好友么。”唐家老祖说着,脸色一时悲切,一时隐忍。

这个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的唐家老祖,他只是唐门的“守门人”。

“我爷爷是死在你手里的。”萧问道问着,脸色不悲不喜。

唐家老祖说道:“是”。

萧问道仰头大笑,而笑却无声。就只是仰着头张着嘴笑着,然后脸上不留一丝悲喜说道:“你,我肯定会杀。那是因为你的命,我应该还给我爷爷,若是逝水杀我,那是我与他的恩怨,大不了我躲他一辈子,他我不会杀。”

事无对错,立场不同。

这是萧问道劝慰自己的说辞,唐门与萧家,唐逝水和萧问道,这两股情和仇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子。

唐家老祖听完萧问道的答案,嘴角再次挂着一丝笑容看着蚤休说道:“你就是蚤休。”

蚤休点头还是不言不语。

“你们与关山侯的恩怨,我们暂且不谈,可既然是来我唐门提亲,就得按着唐门的规矩来。”老家老祖说道。

唐家老祖的脸上不动神色,他又成为了“老奸巨猾”的唐门老祖宗。

“带他们去唐宫。”老祖吩咐着,一个美婢就领着众人出了盛唐老宅。

唐宫,是唐门一个人闭关修道之地。

这唐宫还真如天上宫阙,跟通玄仙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金黄色的宫阙,极品百灵玉做的大门,一股冲天的灵气从唐宫而散。

此时纳兰丰德的那一众人,已经在唐宫门口了。

那两扇百灵玉门大开,只见门口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四句诗词。

“唐门的绝世洞天仙府。”纳兰丰德一声惊叹,马上也就收起惊叹的神情。

龙入云阙,万里一晴日。

蔽月遮星,卷千形万象。

顶立乾坤,不见万里尘。

捧日戴月,唐门只一人。

唐宫走出一人,一身白衣,看不清脸庞,好像那人是人,却不像人,是雾也绝非雾。

此时,萧问道再次想起了“千机府”的李渡凡。

“他就是唐门的绝世天道者唐寻疾。”纳兰丰德那是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可在人族之中,都流传着一个关于“唐门绝世天道者”的传说,据说天道者是道祖的一脉传承。

唐寻疾,萧问道默默的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是唐逝水的父亲。”贺兰汗青为萧问道解释道。

他,是唐逝水的父亲。

众人听到这么一个答案,那一刻也都愣了神了。

第七十三章 许千秋岁,哪堪白头吟

盛世唐门的真正的“门主”,唐寻疾。

身如天外的仙人,一袭的银发披在身后,淡蓝色的眸子,十足的清冷,脚不沾地的漂浮在空中,那清冷的眸子看着众人。

目光像是注视着每个人,又不像是看着每个人。

“既然是与我唐门结姻亲,你能许她什么。”唐寻疾看着秦无道和蚤休问着,言语缥缈。

“我能许她一世荣华,一世富贵安乐,一世锦衣玉食,一世承欢永乐,我与冰心姻缘天成,我关山侯秦氏一族,待唐五小姐,如天上日月,地下君王。”秦无道陈词激昂的说着誓言,挺着挺拔的身姿,一双傲色油然而生。

蚤休看着唐寻疾只说了一句话“我许她一世安好,千秋白首。”

一世安好,寻常百姓家最是质朴的一世安好。

“那你们可愿为她而死么。”唐寻疾说着这句话,眸子再次看着秦无道与蚤休。

以己之命,换与她一世姻缘。

秦无道脸色一下也变了,没有人会认为唐寻疾说的这句话,只是为了试一下他们对唐冰心是否是真心实意,而是真的以命来搏这场信誓旦旦的“姻缘”。

“我愿。”蚤休说着看着唐寻疾。

“那好,你与我就一较生死,你能胜了你就能与她享千秋之岁,共携白首。你若是死了,你与她有缘无分。”唐寻疾说着,身子没入绝世仙府。

蚤休踏着步子,就一步踏进了绝世仙府,谁知蚤休的身子刚没入绝世仙府,就被打了出来。

嘴角含着浓血,蚤休的一张脸庞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吴瑾萱拿着一颗淡黄色的丹药喂进蚤休的嘴里说道:“这是补血丹,先服下。”

那丹药刚塞进蚤休的嘴里,就含着血水吐了出来,蚤休受的伤很重,萧问道拿出了那颗封赏的龙血丹,捏成粉碎,就往蚤休的口中喂着,取下随身带着的酒葫芦,往蚤休的嘴里倒了一口。

“龙血丹配上烈酒,不知蚤休可能挨得过去。”吴瑾萱说着,神色复杂。

“就这样的修为还想许一世安好。”唐寻疾说着这话,不缓不急。

秦无道也是毫不掩饰讥讽之意,看着蚤休的伤势,脸上现出一丝傲色说道:“一个山野小子,也敢与我争妻。”

“哦,看来你也想为了冰心。以命换这一世姻缘了。”唐寻疾说完,又没入绝世仙府了。

秦无道脸色一丝窘态,看着蚤休的重伤的样子,迟迟不挪一步。

“这是天宝护心镜,侄儿带着,若是不妙,立即抽身。”纳兰丰德说着,从身上摘下银白色的天宝护心镜,那护心镜如八卦阵盘,一看就不是凡物。

秦无道戴上护心镜深吸了一口气,身影也是刚没入绝世仙府,一息间,就如一块石子,就被扔了出来。

七窍流血,神色萎靡,那面护心镜已经碎了。胸口带着护心镜的地方,深深的凹了下去,秦无道喘着粗气,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睛,透漏着恐惧。

“你这修为更是差劲。”唐寻疾说着,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以命搏这段姻缘,你们各方的亲友,都可一试,只要能在这绝世仙府待半个时辰,我唐门的唐五小姐,就许给谁家。”

以命为彩礼,这也是世间最贵的彩礼了。

没有一个人敢认为,唐寻疾玩的是虚的,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蚤休这一方,已无半点胜算了。

纳兰丰德也是不世出的高人,与易慕白的修为只差一阶,筑元境后期的修为,也让他傲立与天武甚至三族了。

重伤的秦无道,破碎的天宝护心镜,这让纳兰丰德满脸的怒色,一股磅礴的灵压从唐门直冲凌霄,这已经不是一场寻常的“提亲”了,这关乎于天武四位侯爷的脸面,纳兰丰德不会去丢着这个脸,他也不能丢这个脸面。

当纳兰丰德的身子,也没入绝世仙府的时候,那余下的三候,神色也不轻松,唐寻疾是唐门的第一人,从他出生到现在,唐寻疾这个名字一直跟在盛世唐门的后面,盛世唐门唐寻疾,他的修为深浅,没有一个人知道。

天武的第一神将易慕白都曾败在他手里过,所以没人知晓纳兰丰德与唐寻疾的这场生死之战,纳兰丰德能不能挨过半个时辰。

一柱香是半个时辰,而就在那一柱香燃了一半的时候,纳兰丰德就满是剑痕的跌出绝世仙府,身上穿着敕封的净衣候四爪蟒袍,已经变成了一块破布条,挂在纳兰丰德的身上。

他身上的伤痕,血肉模糊,伤口可见白骨,就连脸上也是纵横交错几道伤痕,狼狈不堪。一代天武武侯的风骨,在盛世唐门唐寻疾的剑下,荡然无存。

这唐寻疾的手段,当真是残忍了些,不留一丝脸面给任何人,不论是权势滔天的王侯,还是寻常的布衣百姓。

以天为道,至人无敌。

天下大势者,无非人皇,妖帝,魔君三人,也属魔君的修为最高,而已然立婴的魔君若是对上唐寻疾会如何呢,此时在这些旁观者中,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的除了魔君南烛,再没有一人与之匹敌了。

“我来。”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空空。

本来想着离开此处的纳兰丰德听闻萧问道要与唐寻疾一较高下,微弱的声音说道:“不急,不急。”

关山侯听着纳兰丰德这么一说,目光也都聚在了萧问道的身上,就连纳兰丰德这样修为高深的人,都败在了唐寻疾的手里。

而此时的萧问道再去挑战唐寻疾俨然就是送死,而纳兰丰德停下来,并非是看萧问道的笑话,后辈之中,纳兰丰德最看的上也只有萧问道了,不管往日的是非恩怨,他想看看萧问道的身上是否还有萧天岳的影子。

刚才的那两个字,我来。

平淡无奇的两个字,真如当年的萧天岳,一身是胆。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萧问道的身子刚融入绝世仙府,就看到一把巨大的剑,立在中间,那把巨剑上绑着九条粗大的锁链,那锁链上遍布着赤红色符文,对于他人来讲,这些符文应该很是神秘,对于萧问道来讲,这符文他倒是看的懂。

龙符歌上的字,那锁链上的符文就是龙符歌上的字。

“萧问道,萧启山的儿子。”唐寻疾站在巨剑之定,俯瞰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这把剑用龙血浸染,剑柄中还有一个龙心,这才是唐门真正的龙阙剑吧,逝水手里的那把,看来只是一把赝品。”

“赝品?我唐寻疾的儿子,怎会用一把赝品,逝水手里的龙阙剑,可是我亲手打造的,虽不敌这把剑,可也算的上神兵利器了。”唐寻疾说着,清冷的眸子,划过萧问道。

一霎间,绝世仙宫的天穹,也是三个太阳,真如通玄仙府很是相像,而那把龙阙巨剑,一声龙啸如滔天巨浪,一下就拍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龙阙巨剑入云阙,当真是万里晴日。

暴孽的烈阳和风雪狂狷的剑气,唐寻疾如一国的君王,就站在龙阙剑的剑顶。

剑气如利刃,密布透风朝着萧问道咆哮而来。

堪堪避过一轮又一轮的剑气劈杀,看着矗立在剑顶的唐寻疾,一念起,离火诀。

凡人修道炼体拓脉也只有八十一脉,而萧问道却是一百零八道脉。

一脉一穴,一穴一剑。

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直取剑顶的唐寻疾。

龙符歌,一字一龙啸,一句一龙咆。

一记天外飞仙,一段龙吟咆哮。

那龙阙剑的剑气,遇上萧问道的天外飞仙的离火剑气,还是败了。

以天为道,怎奈天不随人。

唐寻疾落下了高高在上的身子,离火落在龙阙巨剑上,火星点点,并非是唐寻疾败了,而是龙阙剑败了。

这一式天外飞仙,也是让唐寻疾惊喜莫名,不过那清冷的眸子,却愈发的清冷了。

一息晴空万里,一息星月骤降。日月交替,不过一念。

漫天的星辰,美不胜收。那星辰的似花鸟鱼虫,似四季景象,如世间万物,如三千大道,千形万象。

你看他是马,便是马儿,你观他是仙,便是仙人。

蔽月遮星,卷千形万象。

唐寻疾如一颗天上的仙人,站在这漫天的星辰之下。

他离天上的明月晨星如此的近,璀璨的星辰泼洒下的月辉,就洒在唐寻疾的身上。

骤然间,那漫天的星辰化为一件星光交织的衣衫披在了唐寻疾的身上。

仙人当如是了,金缕羽衣,那星辰化为战袍,化为手中的剑,化为一个用星辰拼凑的人。

此时的唐寻疾就是一个用星辰堆砌的人,看不到一点人的样貌。

那把用星辰铸造的剑,剑尖指着萧问道。

“将我的墓碑拿出来。”神农寸心在识海说道。

一念起,那块紫金色的石碑出现在了萧问道的手里,那石碑也如一把剑,朝着唐寻疾。

“轰”石碑如一座巨山,砸向唐寻疾,先发制人。

一丝模糊的意念,连接着石碑,那石碑中好似有一个人。

以意念控制着那一方石碑,横挡竖砸,这时的唐寻疾近不了萧问道的身,可萧问道也打不到唐寻疾的身上。

那一身星辰,就是一捧银沙,不论那石碑如何的蛮横,砸在唐寻疾身上,那星辰一时聚为人,一时散为漫天风沙。

石碑能护萧问道周全,可也奈何不了唐寻疾。

一刹那,唐寻疾满身的星辰再次飞到了天穹之上,还如初始一样,星辰千形万象。

漫天的星辰就像是一张床榻,唐寻疾躺在上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声道诀,从天而降。

漫天星光,一息万变,漫天星辰当真是化为万物了。

看不尽的光怪陆离,变不完的万物生灵。

那一面星辰璀璨的画布,瞬间就全是魑魅魍魉,如幽冥地狱的鬼怪一般,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这是星月无常阵。”神农寸心说着,还笑出了声继续说道:“凡间还真是有趣。”

那一方紫金石碑,挡在萧问道的头顶,流星如骤雨,砸在那方石碑上,萧问道的脚都陷在地里半米深。

“可有破阵之法。”萧问道也是咬着牙问着神农寸心。

“他为阵眼,破阵还得打败他才行。”神农寸心说着,萧问道往天上一看,那唐寻疾就站在虚空之中,这一番流星火雨,无穷无尽,就连还手都不大可能。

“认输么。”唐寻疾如天神一般看着萧问道。

“我的字典中,没有认输这两个字。”萧问道说着,那如骤雨般的星辰,化为凶禽猛兽,巨龙神凤,又是一轮猛砸。

脚下碎裂的地,已没入萧问道的胸口。

“吱吱”空空跃起了身子,如一道赤红的的闪电,呲着白色的牙,朝着漫天星辰咬去了。

唐寻疾古井无波的脸上,变色了。

第七十四章 绝世唐门,谁不谈他

空空伸着猩红色的舌头,朝着如刀似剑千形万象的星辰,一口就吞了下去。

“嘎吱,嘎吱”

那一连串的脆响,空空吃得这漫天的星辰也是津津有味,唐寻疾看着瞬间的突变,一息间,就收起了星月无常阵。

漫天的星辰,空空就仰着狐狸头,看着漫天“美味”,小小的嫩舌还做出馋嘴状。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唐寻疾说道:“这星月无常阵还真是玄妙。”

“你这只小狐狸更加玄妙。”唐寻疾说着,眼神也是不离空空。

而唐寻疾也不得不对萧问道另眼相看了,从进来就能看出龙阙剑的玄妙。以龙血淬炼,龙心铸造剑心,龙符为剑胆。

他只看了一眼,就能发现龙阙剑的“真身”。

星月无常阵,是唐门绝世仙府的护府大阵,与璇玑宫的七星诛魔阵,不相上下。

也不过片刻,就被萧问道识破了,而且他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一口破了星月无常阵。

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对上这星月无常阵,怕是也只有三成的胜算。

最神秘的莫过于他头顶的那方紫金色的石碑,传说消失在通玄仙府的莫邪碑。

当年,魔族的第一代魔君莫邪,拿着魔尊重楼留下的一节石碑,破开通玄仙府,去追寻魔尊重楼的脚步,最后都传闻莫邪死在了通玄仙府,而那方莫邪碑也留在仙府之中。

唐寻疾知道,有多少人都去寻那一块莫邪碑,最后都没能从通玄仙府出来。

前几日,也听闻通玄仙府那场惊变,他就预感莫邪碑怕是要出世了,只是不曾想会出现在萧问道的手里。

“很好。”唐寻疾脸色阴沉。

黑云翻涌,魔气冲天。

唐寻疾化魔了,双瞳赤红,浑身都充斥着魔气。

这是萧问道熟悉的魔气,从小生活在魔族,他对魔族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知。

人化魔,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唐寻疾透着莫名的古怪。

“乾坤变”

这绝对是魔族的气息,也是魔族独有的气息,唐寻疾的一头银发竖着,倒是与当年见过的重楼魔君的雕像一样。

“幽冥天地咒”

地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在萧问道的脚下裂开了,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景象,真如传说中的鬼界幽冥一样。

森森的绿光,有着无数的触手,缠绕住萧问道的身子,慢慢的就要往地下跌去。

此时的萧问道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意味,身上丝毫的灵力都使不出来,就算是用离火诀,身体都有莫名的绞痛。

“一个有着地仙修为的人,还真是有趣。”神农寸心发出一声感叹。

地仙,这是什么修为,萧问道都不曾听说过。

“先不管他是什么修为,现在如何是好。”萧问道急忙问着。

“除非让我第二的元神掌控你的肉身。”神农寸心说道。

夺体,萧问道此时也不得不慎重的思考着,真若是夺体,那他岂不是真正的死了。

“放心,我不会要你这身躯体的。”神农寸心宽慰道。

“你如何掌控我的肉身。”萧问道说着,已经准备妥协了。

“我进入到你的识海,等到我们出去,我再脱离你的识海,归还你的肉身。”神农寸心说道。

“好。”萧问道答应着。

化身魔族的唐寻疾,朝着萧问道,提着龙阙剑从天穹刺来。

“啊”识海中一声惨叫,是神农寸心的惨叫。

那一柄散发着魔气的龙阙剑,越来越近。

那剑尖抵住了萧问道的额头,萧问道本能的用双手夹住了龙阙剑,就像是一只蚂蚁顶住了一座大山。

萧问道的眼睛也化为赤红色,冲天的魔气夹杂着离火,沿着龙阙剑的剑身,急奔而去。

从剑尖到唐寻疾握着的剑柄,从剑柄到唐寻疾的喉咙,不过就是一瞬,一拳砸在了唐寻疾的咽喉处。

“噗嗤”

一声撕裂声,一大片血光混淆着魔气,从上而下滴在了地上。

唐寻疾口中喷出了一蓬血,也散落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龙阙剑倒了,躺在了绝世仙府的地上。

一时间,萧问道又出现在了绝世仙府的外面。

“刚才,就是你夺体以后,我的修为就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么。”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夺个屁,我受伤了,我还没进到你的识海中,就被一股力量给打了出来。”神农寸心爆着粗口,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她的第二元神,竟然进不了萧问道的识海,而萧问道的识海还有一层力量。

“怪不得刚才与唐寻疾的打斗,自己这么清晰。”萧问道心中嘀咕着。

众人看着萧问道身上也是血迹斑斑还以为萧问道受了重伤,吴瑾萱再次拿出了三枚补血丹说道:“先将这补血丹服下。”

萧问道接过补血丹就咽了下去,心想就当是预防伤害,然后说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唐寻疾的血。”

虽是重伤,还不至于昏迷的纳兰丰德听着萧问道这句话,也不禁间看着萧问道。

这时,众人才看到唐寻疾嘴角挂着一点点的血迹,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萧家真的是不寻常。”

唐寻疾说完这句话,就打算没入通玄仙府的,就听到一声疾呼:“父亲。”

不知何时,唐逝水与唐冰心也都来到了绝世仙府的门前,唐逝水目光含着泪光看着唐寻疾,唐寻疾看了一眼唐逝水,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身子直接就没入了绝世仙府。

这是什么样的亲情,如此的决绝。

唐逝水看着消失在绝世仙府的唐寻疾,本是一脸急色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如往常玩世不恭的唐逝水一样。

有着父子之间的血脉,却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冰冷。

“问道,你伤势如何。”唐逝水转身看着萧问道关切的问着。

“没有大碍。”萧问道说着,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唐逝水。

没有几人知道唐逝水与他父亲的关联,这个绝世强者今天让萧问道吃了一惊。

“我唐门的小姐,可是好娶的。”唐门老祖说道,看着重伤的蚤休和重伤昏迷的秦无道。

满是伤痕的纳兰丰德,脸色也是惨白的看着唐家老祖。

“将门虎子,本以为没落的萧家,真是横出了一位惊天的人物。”唐家老祖看着萧问道一声赞叹,脸上有了三分欣赏。

“那蚤休与唐五小姐的婚事。”萧问道不理唐家老祖的夸赞,直奔主题。

“他与冰心的婚事,自然是过了我这一关,可过不过的去她父亲那一关,就的看伯寅的意思了。”唐家老祖说着,看着萧问道。

唐家的老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冰心和唐逝水,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脸肃穆神色的唐伯寅看着躺在地上重伤的蚤休和秦无道,还有满身伤痕的纳兰丰德。然后看着关山侯说道。

“冰心是老祖的掌上明珠,何尝不是我的心头肉,我心中当然也会为了自家女儿着想,若是嫁入关山侯府,一辈子肯定是一世荣华,一声承乐,可唐门与关山侯府的这一门姻亲,唐门看重的也并非是侯府的权势富贵。若说三界中的权势富贵,没有一人能与唐门相提,老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说道盛世唐门的兴旺,绝不该押在唐门的女子身上。若是盛世唐门依靠的是与权贵联姻保唐门盛世,那唐门也就到了灭亡的时候了。冰心既然心有所属,我自当不会拦着。”唐伯寅说着,看着唐冰心。

“爹爹。”唐冰心看着唐伯寅喊了一声爹爹,一双泪目染面。

“你嫁给他,这就是你选的路。他所生活的地方可是苦寒之地,若是受不得那份苦,就回唐门。三日后,唐门嫁女。”唐伯寅说着,看了一眼重伤的蚤休。

蚤休虽是重伤,可终归还没昏迷,嘴角轻轻的上扬,挂着一抹木讷的笑容。

一场闹剧,一场惊动了整个尚京乃至人族的一场盛世闹剧。

一方是权势擎天的以纳兰丰德武侯的提亲队伍,一方是寻常布衣以萧问道为首的寻常少年的提亲队伍。

可终归是寻常百姓赢了,这在民间也有了不小的风波和传说。围在唐门前的百姓,看到重伤的纳兰丰德和关山侯,还有重伤的蚤休和毫发无损的萧问道。

民间传说就散播开来,最离谱的传闻就是,萧问道一招将天武第二武侯纳兰丰德打伤在地,而且萧问道手无寸铁,就将纳兰丰德一顿揍,纳兰丰德毫无还手之力。

民间百姓之所以倾向于萧问道这一众人,无非是萧问道更像是出自民间的少年英雄。

又听闻萧问道是当年岳王萧天岳的亲孙子,还是寒门的传承者,更有传闻萧问道就是用寒门立世的“五禽术”将纳兰丰德打败的。

一个少年英雄横空出世,本是已然荒废的当年寒门的道院“青风道院”,也热闹了起来。

尚京的三大道院对于寻常百姓家,门槛还是高了些,而因萧问道闻名的青风道院,就成了寻常百姓让自家孩子修道的首选。

一时间,百姓就向官府请命,恢复青风道院,让寒门再重现人族。

此时的人皇夏渊末的桌子上,就堆满了满是请命的诏书。而站在他一旁的就是人族的皇后王卓尔,也是出自寒门。

“你说这寒门要不要复立。”人皇夏渊末看着皇后王卓尔问道。

“寒门复立,可不是小事,当年寒门旧案,也不过十五年。而人皇担心的也并非寒门复立,而是怕当年的寒门旧案重蹈覆辙,陷人族于战火。”皇后王卓尔说着心中所想。

“那你可曾想着复立寒门呢。”人皇夏渊末说着,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疼爱的皇后王卓尔。

“这后宫的事,我都没管明白,寒门复立这样的大事,我哪敢多言。”皇后王卓尔说着,一双纤手按着人皇的肩膀,轻轻的揉着,缓解着人皇肩上的疲累。

“寒门复立,唐门绝不会答应。”人皇夏渊末轻声呢喃着,眼神也迷离起来。

皇后王卓尔轻声细语的说道:“不如明天,将萧家的萧问道叫进宫里,问他一下寒门复立的事,他毕竟是萧家寒门的子弟。若是论起辈分来,他也得喊我一声姑母的。”

“也好。”人皇夏渊末说着,迷离的眼睛散发着一丝星芒。

权衡利弊,人皇夏渊末也不得不权衡了起来。萧问道与纳兰丰德“提亲”的这场博弈,最后还是萧问道赢了。

可其中的曲折,人皇可是知晓的,萧问道可怕的不是赢了这场博弈,可怕的是赢了盛世唐门的唐寻疾。

那个将易慕白都打败的唐寻疾,而萧问道竟然以先天后期的修为对上唐寻疾,还胜了一分。这让站在人族最顶端的夏渊末,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那么,萧问道是为他所用,还是养虎为患。

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情同手足的岳王萧天岳,若是萧问道心中还有当年寒门旧案的冤仇,怕是也驾驭不了这个惊人的萧问道了。

不过是先天后期的修为,就能与唐寻疾一较高下。若是再往后修道,怕是谁也降不住他了。而且还要赶在易慕白出关之前,这个决定,人皇必须早做。

唐寻疾,这个名字让人皇夏渊末都是心颤的人物。人皇夏渊末越来越迷离的眼睛,愈发的迷离了。

次日,人皇早早的就下了一道皇旨,将萧问道宣进了皇宫。

萧问道踏进了巍峨的皇城,看见人皇夏渊末着这皇袍看着他。

第七十五章 我非天武之民,与我何干

禹皇殿,天武朝的武侯神将还是道门院主,今日都在恢弘的禹皇殿中。

萧问道看着高高在上的人皇夏渊末,身形威严,气势肃穆。匆匆一瞥看了一眼天武朝的王侯将相,还有他熟悉的一些人。

今年两族的比试的胜者,也都坐在一旁。

九人面露微笑,看着最后进来的萧问道,萧问道颔首一笑,就看到这满座的文武大臣,就在最后留了一个位置,那个留在门口的位置。

萧问道直接就坐在了门口的那个位置,面色坦然,两腮含笑。

“今日,召见诸位天武的能臣武将,还有两族的天之骄子,就是为了商议复立青风道院此事,民间百姓呼吁当年复立寒门所立的青风道院,诸位可有看法。”人皇夏渊末看着坐在下面的大臣和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萧问道。

复立青风道院这件事,在尚京乃至整个人族,都呼声热烈。可现在青风道院住着的就是萧问道以及今年两族比试的众人,可偏偏萧问道却坐在最后面,那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最主要的是,当年寒门的创始人之一的易慕白,正在闭关破境。而复立青风道院这件事,偏偏挑的也是这个时机。

“寒门旧案不过才过去十五载,若是再复立青风道院,重蹈当年之乱,怕是又要陷人族于危难之中。”偃月候说道,一脸浩然正气。

“青风道院已经都破败了,而且尚京已经有了三大道院,也不必再复立青风道院了,而在民间复立青风道院的声音,怕也是有人故意谋划的吧。当年寒门旧案历时一年,重创人族不可谓不重。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寒门数十万人围攻皇宫的事,人皇三思啊。”一位文臣脸色悲壮,声泪俱下,让人听着也十分动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总拿寒门旧案搪塞,不立新的道院,不是违背了道祖所传的自然之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今人族修道,有三千大道。可人族几千年都不曾有修道者破虚通圣,这是道门之哀,道门之祸。道门兴盛,应尊自然之法,尊自然之道。修道者修的是永生之道,多一座道院,就让修道者多一分通圣破虚的希望。古人尚能创三千大道,今日就不能复立青风道院么。”贺兰青帝说道,一脸悲愤。

“复立青风道院最根本的并非是复立与否,而是谁掌教青风道院。民间百姓之所以愿意复立青风道院,只因为当年逆贼萧天岳所创的道法,深得民间修道者的拥戴。今日不谈萧天岳的是非曲直,在座的有哪一人在修道的天赋上,能与萧天岳比肩的。而此时复立青风道院,所传的是因为萧天岳之孙回到了尚京,还击败了唐门的绝世高人唐寻疾,才诱发了复立寒门青风道院一事。可萧天岳之孙可真的比的过萧天岳么。”一位中年的武将说着,用目光看着众人。

“你要是觉得你比唐寻疾厉害的话,不如比试一番,看看你这个归元境的神将,能不能打败先天境界的萧问道。”西门百屠说着,嘴角挂着一丝邪笑,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最后的萧问道。

他这看热闹的性子,还真是一会都不耽搁。萧问道也只能在心中腹议,全然不理西门百屠的撺掇。

“一人修道容易,可若是为人师,授业解惑可不一样了,萧问道却是很有天资。据传闻三个月前踏入尚京的时候,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不过三个月,就修至先天后期,甚至在昨日一战中,击败了唐门的唐寻疾。而当年天武第一的武侯易慕白,在百招之内就输了。也足以证明萧问道修道的天赋,绝不在上古血脉传承者沉禹之下。可若是授业解惑,不知那萧问道可有别法,不如就此时听一下萧问道的修道之法。”一位年轻的武将说完,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在萧问道身上。

每个人虽说都有各自的立场,可若是能窥探到别人修道悟道的诀窍,每个人也都会抱着好奇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也是每个修道者的心境,以一言悟道的不在少数,所以众人还真想从萧问道的口中,听到他真正的修道之法。

“授业解惑我不行。”萧问道声调清扬说了这么一句“废话”。然后继续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下首。

虽说这在众人听来有些不满意,可听着萧问道的意思是,他并不想复立青风道院的。

“若是复立青风道院,我愿意效力于青风道院。萧问道虽不善授业解惑,而我可在一旁辅佐。为道门之兴,人族之旺。献上我纳兰蝉衣的微薄之力。”纳兰蝉衣说道,嘴角微笑的看着人皇夏渊末。

此时纳兰蝉衣态度上的倾斜,看来倒是真的想复立青风道院了。而若是让拥有“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掌教青风道院,众人倒能接受。

纳兰蝉衣出自纳兰将府,而全天下都知道纳兰将府是一门忠烈,纳兰丰德的天武的第二武侯,纳兰景德和纳兰居德也是天武的神将。纳兰蝉衣又师从九大仙山西岭娥峰的天女屈秋门下,也是正统的道门。

“纳兰小姐,你师父娥峰的天女可曾同意了。”关山候问道。

“此事,我会禀告于恩师。若是青风道院复立,我也会恳请恩师来道院传道,为寒门子弟多一处修道的道院。”纳兰蝉衣看着关山侯回道。

“若是复立青风道院,我也愿效微薄之力。我贺兰汗青虽无才,可也愿道门兴旺,人族鼎盛,尽我的微不足道之力。”贺兰汗青言语诚恳说道。

“我也愿意尽我绵薄之力。”吴瑾萱紧接着也表态说道。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这么一会,在殿上的年轻一辈都说着心中所愿。复立青风道院这一把火,烧的越来越旺了。

“你们这些黄口小儿,一个个的说的信誓旦旦。而你们自身都在别的师门道院,如何为青峰道院出力,纳兰白帝院主,你是天斗院的院主,可允许纳兰汗青拜在青风道院。还有杵云院的院主可肯让吴瑾萱也拜在青风道院么。凭萧问道一己之力,就想着振兴一门道院,谈何容易。寒门子弟若是都投靠在青风道院之下,先不谈萧问道一人的能力,就算只有百人,怕是都管不过来,那不就是误人子弟么。”偃月候说道,看着这一众人。

“若是青风道院复立,我愿脱离杵云院。道门之兴,并非一人之责。天武兴旺,也并非一人之任。北方魔族虎视眈眈,寒门旧案之乱危害虽大,可还是不及魔族危害之祸。人族的最终之愿,是驱除魔族,还天下太平。魔君修为已至立婴,而大堂之上,可有一人能与魔君一较高下。若是魔族挥师南下,人族危矣。”吴瑾萱说着,白璧无瑕的脸上腾出一丝红晕,那是为了人族兴旺,急出来的红晕。

“好。瑾萱还真是巾帼英雄,人族之祸,在极北。天武之乱,在魔族。”人皇夏渊末对吴瑾萱称赞有加。

“就算复立青风道院就能驱除魔族了,简直是荒谬。就算是当年的萧天岳都不敢轻言驱除魔族,一个小小的女娃,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驱除魔族,可笑。”牧卿候阴阳怪气的说着,看着吴瑾萱。

“我杵云院虽是人力单薄,可为了灭魔大业,也不敢懈怠一日。杵云院上万修道者,也是勤勉修道,也是为了灭魔大业出上一份力。我杵云院的修道者,也不是你牧卿候能轻易嘲弄的。听闻牧卿候道法通天,修为已修至筑元,可曾踏上过魔族一寸之地。萧天岳可是能与魔君缠斗三天,而且还能在魔君的脸上划了一道剑伤。不知牧卿候,能在魔君手下走过一招么。”一位身着杵云院道服的长者,一番冷嘲热讽,目光森然的看着牧卿候。

牧卿候脸色阴沉也是一言不发,旁边的纳兰丰德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说道:“复立青风道院是人族之幸,我倒是觉得并无不可。”

纳兰丰德这么一番话,让殿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天武谁不知纳兰丰德是与牧卿候关山侯偃月候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一句话可是与牧卿候三人的论调不一致,就连牧卿候也瞥着纳兰丰德。

“既然蝉衣有意复立青风道院,我会尽最大之力,帮着蝉衣管好青风道院。抽调纳兰府的人手,辅佐蝉衣。尚京多了一座道院,也是人族之幸,百姓之福。也为灭魔大业出上一份力。我纳兰丰德愿为天武之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皇陛下,一世尽忠。为人族,精忠报国。”纳兰丰德说着,正气浩荡。

随即,牧卿候就明白了纳兰丰德的用意,就算是复立青峰道院,那么青风道院也不会是寒门的道院,也不会是萧问道的道院,而是纳兰将府的道院。

纳兰丰德走的这一步“以退为进”,不可谓不高明。以尽忠报国之由,掌控青峰道院,而人皇还不能推脱。

若是尽忠报国都有错,那不是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天武百姓的心。

“纳兰武侯所言甚是。”关山侯立马就同意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禹皇殿上的文武大臣,站起来了一大半,都拱手附议。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人皇的身上。而这个时候人皇夏渊末也想起了一个情景,那就是当年萧天岳建立清风道院时候的场景。

此时此地,纳兰丰德像极了当年的萧天岳,他心中也怕纳兰丰德会成为萧天岳。也许这一辈子之中,夏渊末只会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天武第一武侯易慕白。

“萧问道,你对复立青风道院可有异议。”人皇夏渊末此时询问起了青风道院真正的主人萧问道。

众人也都一脸殷切的而看着萧问道,萧问道也感受到纳兰蝉衣贺兰汗青这一众好友关切的目光。

这个时候萧问道站起身子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我是何人。”

言语藏着调侃,论调含着自嘲。

这么一句话,引的殿上众人也是满脸疑问。

“我是逆贼萧天岳的孙子,是流放到极北不正山罪臣萧启山的儿子,我并非天武之民,此事与我何干。”萧问道言语悲愤,振聋发聩。

这么一番话,甩的这满朝的重臣一个大大的耳光。

民间百姓之所以愿意复立青风道院是因为萧问道是萧天岳之孙,他有着萧家的血脉,他有着击败唐寻疾的绝世天赋,他是当年寒门的延续,也是天武寒门子弟的希望,仅此而已。

从权衡利弊到争权夺利,甚至都不曾问过现在青风道院现在的主人。

人皇夏渊末和殿上的文武大臣,听着萧问道这一番话,都是一阵错愕。他们都不曾想过萧问道会是这样的态度。

“你不是天武之民,也就不算是人族,那你算是何族。”关山侯嘴角挂着阴鸷的笑容。

萧问道的嘴角再次扬起轻笑说道:“即便我是魔族,你敢杀我么,或是你能杀我么。”

这一下,殿上的众人都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萧问道。

人皇夏渊末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了。

第七十六章 我这一刀,许你下一世安好

每个人都明白关山侯说的话语是看不见的陷阱,而萧问道闭着眼睛就往下跳了。

“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关山侯脸色阴沉如水,一双如刻刀的眸子,在萧问道身上剐着萧问道的“肉”。

“你不敢。”萧问道言语懒散,眼神从下往上嘲弄的看着关山侯。

“两位有心切磋,不如在殿外比试一番如何。”人皇夏渊末说着,神态肃穆夹杂着些许的狡诈。

纳兰丰德也笑道:“也好。多少年没看到过越境比试了,今天正好看看今年两族比试首名的手段。”

关山侯听纳兰丰德这么一说,大步流星的就往殿外走去,从关山侯身上散发着归元境可怖的灵压,杀气森森。

“你真有把握。”贺兰汗青问道。

“对于绊脚石来说,不管你想不想遇见,终归会遇见,既然今天遇上了,那就把这颗绊脚石给踢开,省的以后碍事。”萧问道说完,站在了关山侯的对面。

萧问道打败唐寻疾的事,每个人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人见过,可唐寻疾嘴角含血出的绝世仙府,见得人就不少了。

而关山侯与萧问道这一场比试,众人也真想看出萧问道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不过三个多月时间,从毫无修为到先天后期的境界,不可谓不惊人。

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了,后无来者怕是也是肯定的了。

当年的萧天岳有多惊人,也不及现在萧问道的惊人。

关山侯左手一柄暗红色的短枪,右手一柄赤金色的长枪,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霸王武灵枪”,双枪指着手无寸铁的萧问道。

“你就这样与我比试,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不会想着拖到天武第一神将的易慕白出关来救你吧,你就别想了。萧天岳当年的佩剑空青剑不是在你手里么,拿出来吧。”关山侯说着,看着气定神闲的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仰着一丝笑,拿出来神农寸心的那块紫金碑,提在手上。

“没想到莫邪碑真的被他给拿出来了,这萧家的后人当真是不一般。”贺兰白帝说着,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紫金碑上。

“那紫金碑事关重大千万不可当做武器,切不可损坏了这紫金碑,快将紫金碑放在我这里。”人皇夏渊末说着,看着萧问道手里的紫金碑,然后继续说道:“去将我的苍龙剑拿过来,让萧问道比试使用。”

“不必了。”萧问道说着,就将手中的紫金印砸向了关山侯。

关山侯眼看着紫金碑到了身前,将双枪收在身后,归元境的灵压愣是收进元府。

往后退了几大步,才算是稳住了身子,双手如爪就想抓住紫金碑,谁知关山侯的手掌还没到紫金碑的跟前,就被一股巨力拍在了身上,顿时就将关山候打的嘴角挂着血丝。

这么一场比试,太憋屈了。谁也没想到萧问道会将莫邪碑当做兵器,更没想到萧问道的灵力如此醇厚。

一个先天境界,一个归元境界。便是这境界就是云泥之别,这若是在平时怕是寻常的先天境界的人,都挡不住归元境界的一招,而萧问道竟能稍胜一筹。

“不必管这莫邪碑,全力施为。”纳兰丰德声如洪钟,冲着场上的关山侯喊道。

关山侯听到纳兰丰德这么一番话,怒目一睁,双枪如龙,一下就扎在了紫金碑上。

人皇夏渊末听着纳兰丰德这句话,脸色也一下就阴沉了起来,纳兰丰德可没将莫邪碑放在眼里,更没将他放在眼里,然后看着纳兰丰德说道:“你这么说,不是让关山侯将萧问道置于死地么。”

“人与人的比试难念有死伤,再者说,若是魔族挥师南下,会因为道行低浅,就不杀人了。从古至今都是强者为尊,弱者没有话语权。”纳兰丰德声音洪亮的说着,在一旁的众人都听着,心中也不禁的冒着凉气。

人,这一辈子酿的最毒的药,便是人心。

关山侯全力出枪,萧问道身形斗转,堪堪避过了双枪的锋芒,眼看着萧问道已经是退无可退,到了墙角之下。

“一掷乾坤。”关山侯喊道,短枪如灵蛇,长枪似长龙,两道睥睨的锋芒,朝着萧问道刺来。

就在双枪快要砸在萧问道的身上的时候,一刹间,萧问道就出现在了关山侯的身后。

斗转星移,这身形众人也都没看明白,这也是萧问道在唐门绝世仙府悟出的身形变化之法。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充斥着离火诀的剑气,朝着关山侯厮杀而来。那离火剑气如黑夜的烟火,就在关山侯的身上炸开了。

这一惊变,可是看的众人惊艳绝绝,这一式剑招,可比剑仙李人王所创的剑式还有惊人。

关山侯刚回过身,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剑气朝着自己奔袭而来,身形朝天上遁去,虽是避过了大部分的剑气,可还是有一部分落在了关山侯的身上。

顿时,关山侯的衣衫就被燃着了,匆忙褪下穿在身上的甲胄,身上就剩下了穿在里面的白衣。

此时的关山侯,头发被火燎了一大片,衣衫也是狼狈。

“气吞山河。”关山侯喊着,两眼也冒着赤红色的光芒,双枪夹杂着暴孽的元气,直接向萧问道厮杀而来。

萧问道急忙往远处拉开了与关山侯的距离,关山侯狞笑着看着“受惊”的萧问道,就像是看着一只小兔子。

“现在知道怕了么。”关山侯说着,那长枪如流星刺向萧问道,萧问道还没来得及格挡,那一枪就刺穿了萧问道的胸口。

萧问道躺在地上,血色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这就结束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萧问道会死的这么快,按道理来说,先天境界的萧问道和归元境界的关山侯的比试,应当就是如此,可在众人心里,又觉得不该如此结束。

关山侯狞笑的面孔,扭转着看着观战的众人,人皇夏渊末也不曾料到会是如此的结局。

“问道。”纳兰蝉衣一声悲切,喊得众人心里也是戚戚然。

“就是这样死了,不可能啊。”西门百屠这下也是慌了神了,总觉得眼前不真实。

忽然间,关山侯的左胸前刺着一把剑,一把短剑,没有了剑尖的短剑,空青剑。

这个惊变,发生的也快,身后持剑的正是萧问道。

起死回生,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关山侯,和身后的萧问道。

这便是李渡凡所创的千机变,千机变暗合棋道,以退为进。两人在生死搏杀时,什么时候才是对手最放松的时候,那就是在对手躺下的时候。

以灵气幻化虚体,关山侯一剑穿胸的不过是萧问道幻化的虚体,这也是萧问道第一次用千机变,当萧问道悟透千机变的玄妙时,才觉得李渡凡当真是个妙人。

关山侯低着头看着插在胸前的短剑,扭过头去看着萧问道,提着右手,将那柄短剑逼出了体外,短剑落在了萧问道的脚下。

看着对面的关山侯,虽是气息不稳,脸色惨白,可萧问道知道并没有伤及到关山侯的要害,若不然关山侯也不会提的起那两杆双枪。

一枚丹药朝着关山侯呼啸而来,关山侯伸手将丹药抓在了手里咽了下去,丹药入腹,这关山侯身上的伤,竟然好了大半。

众人看着纳兰丰德为关山侯送药,纳兰蝶衣也正想为萧问道送药,谁知关山侯根本不给萧问道任何回复的机会,提着双枪留朝着萧问道刺来。

虽说纳兰丰德的做法无耻了些,可谁也没指责与他。

而此时的西门百屠却将手中的刀剑握在手里,左手刀,右手剑,盯着场上的关山侯,好像是想随时宰杀关山侯一般。

此时的关山侯,凭着深厚的修为不给萧问道任何喘息的时间,这么一番厮杀,萧问道的身上也是累累伤痕。

“若是你还想使出刚才的伎俩,你大可试试,我不把你戳成筛子,绝不回头。”关山侯在与萧问道缠斗着,说着狠话。

萧问道不搭话,心中却在想着刚才那一剑为何没要了关山侯的命。

“别想了,他的心脏不在左边,而是在右边,你刺偏了。”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着,总算是让萧问道放下了心中的猜疑。

从怀里摸出璇玑宫全真道人所赠的那颗骰子,心中也在思量要不要,孤注一掷。

关山侯一手持着长枪,直取萧问道的前心,那把短枪,直取萧问道的丹田。

生死之斗,萧问道不得已就将手里的那颗骰子朝着关山侯扔了过去。

关山侯看着一颗骰子朝着自己而来,一枪就刺在了骰子上。

“一个骰子还想要我的命么。”关山侯说着,枪尖朝下就将那颗骰子刺在地上,碾成了粉末。

这一下萧问道都有些狐疑了,莫不是全真上人真的就为了那区区几十两银子,蒙骗白敬曲的。

一股冲天的剑气,从关山侯的脚下由下往上而来,还没等关山侯回过神,已经被困在了剑阵之中。

萧问道心中也是暗叹,再也不敢非议前辈高人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剑阵,再看着困在其中的关山侯,一声叠着一声的嘶吼,惨烈的直冲天穹。

“这剑阵可真是玄妙,没想到这萧问道还懂得阵法。而且将这般杀阵聚在一颗骰子里,有趣有趣。”贺兰青帝说着,听着关山侯一声声的悲吼,堆着不常见的笑容。

萧问道就站在那剑阵不远处,若是关山侯破阵而出,就一击必杀。

忽尔,一道流光砸向了剑阵,剑阵裂开了一道口子。

只见贺兰丰德的手里拿着一把银白色的弓,那一道流光也正好是纳兰丰德发出的。

“你拿出破阵弓,是不是太偏袒关山侯了,他的修为已经在萧问道之上,你这样做也不怕人耻笑么。”贺兰青帝说道。

“一时技痒。”纳兰丰德说着收起了破阵弓。

“伯父。”纳兰蝉衣此时也是一脸的怒色看着纳兰丰德,秀美紧蹙,看得出纳兰蝉衣也是气着了。

纳兰丰德老脸讪笑着,看着殿前的萧问道。

关山侯破阵而出,一大片城墙轰然倒塌,这剑阵也把关山侯折磨的够呛。

萧问道拼劲全力擎起紫金碑朝着关山侯,轰然砸去,关山侯朝着殿前的人闪避而去,一步一踉跄,差点栽了下去。

“好了,胜负已分。”纳兰丰德正想阻止萧问道的猛击,谁知,惊变又起。

一刀,关山侯的头颅就搬了家了,而那颗头颅正好就在纳兰丰德的脚下。

纳兰丰德看着关山侯的头颅和死不瞑目的神情,一下呆住了神情。

只见西门百屠的刀上沾着血色,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说道:“一时技痒。”

你用一辈子,酿最毒的药。

我用这一刀,许你下一世安好。

第七十七章 南边有人笑,北边有人哭

西门百屠这一刀,总算是让他自己心愿所偿,上了萧问道这条随时会沉掉的“破船”。

天武的这一众人,也都慌了神了。

“人皇陛下,不诛杀此人,难以正天武之法。”司命府的李海此时又跳了出来。

谁知,这李海刚跪倒在人皇夏渊末的跟前,一柄尖刀直插了他的后心,那柄刀还是握在西门百屠的手里。

“西门百屠当真觉得天武没人敢杀你么。”贺兰青帝脸色一冷,盯着西门百屠,手中的刀出了一寸。

西门百屠看都没看贺兰青帝,嘴角还是仰着一如既往的邪魅的笑说道:“我杀了两条狗,主人都没说话,轮的到你指手画脚。”

关山侯和李海的死,这可不仅仅是在纳兰丰德的脸上,打的两记耳光,而是在后背捅了两刀子,可纳兰丰德还是隐忍了下来,并非是堂堂的第二武侯没血性,而是他知道他要做的事,现在不能对西门百屠动手。

关山侯的死纳兰丰德心痛,可也是他心中最想看到的局面。

纳兰丰德拾起了关山侯的头颅,扛着无头的尸首,一步一步的往宫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牧卿候和偃月候,步履沉重,但是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人皇夏渊末看着纳兰丰德的背影,脸色都铁青着,每个人心中都有算计。而纳兰丰德选择了隐忍,这让人皇夏渊末也不安起来。

“问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若是在天武待不下去,就去天西城找我。”西门百屠说着,一声唿哨,就骑上了坐骑,然后看着蚤休说道:“你与唐冰心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了了。因为,我也没想参加。因为,我还是不喜欢你。”

西门百屠说完,就消失在了天空的西方。

“将李海抬走厚葬。”人皇夏渊末脸色阴郁的说完,看了一眼萧问道,就转身回了宫里。

若是说关山侯的死,纳兰丰德选择的是不得以的隐忍,而人皇夏渊末选择的便是不得以的试探。

现在的纳兰丰德像极了当年的萧天岳,不觉间纳兰丰德在军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易慕白了。

天武的重臣武将和年轻一辈的翘楚,看到了纳兰丰德的桀骜,也看到了人皇夏渊末的高处不胜寒的落寞。

就在萧问道要往宫外走去的时候,一个美貌的宫女拦住了萧问道说道:“皇后有请萧公子。”

萧问道心中可不曾想过与皇后有何交集,不过还是随着宫女的步伐来到了皇后所居住的“坤仪殿”。

萧问道看着坤仪殿上首坐着的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身着寻常的便服,一身月白色的纱衣,青丝挽了流云髻,发髻上别着一根梅花木簪,淡雅出尘,一双明眸看着萧问道。

“你就是启山的孩子问道吧,赶紧坐着。”皇后站起了身子,让萧问道坐在她的身边。

“拜见,皇后。”萧问道恭手一拜。

“赶紧落座,若是按着萧家的辈分,你应当喊我一声姑母的。当年在寒门中,我喊你的父亲为弟弟,不必拘谨了宫里的礼数,都是自家人。我也是好想见一见你,听一听启山在极北的状况。”皇后说着,温和的眸子就在萧问道的脸上看来看去。

“快将近白和无忧,喊到这里来。”皇后吩咐着。

不大一会儿,身着一身华服的三皇子夏近白和人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夏无忧也来到了坤仪殿。

“三皇子,无忧公主。”萧问道起身对着夏近白和夏无忧施礼说道。

“不必称呼皇子公主的,喊他一声兄长,叫她一声妹妹就好了。”皇后随和的说着,这倒是让萧问道有了些许的拘谨。

“问道弟弟。”夏近白爽朗的冲着萧问道喊了一声,而夏无忧也是声调濡甜的也喊了一声“问道兄长。”

一方圆桌上,上了十几道宫廷中别致的菜肴,可萧问道看着精致的菜肴,还是提不起兴趣,总觉得这珍馐美味,还没馒头和酱牛肉吃着有味道。

“吃菜。”

“好。”

“尝一下这个。”

“好。”

“这菜肴可还合你的胃口。”

“还好。”

这一顿饭下来,萧问道吃得拘谨,而夏近白和夏无忧吃得也无趣,萧问道刚用宫中的锦帕,擦拭掉嘴角的油渍。那两人就起身向皇后与萧问道拜别了。

皇后看着萧问道笑道:“他们两人总忘不了嬉闹玩耍,你与我说一说启山在极北的生活吧。”

萧问道回道:“我父母双亲和姐姐都在魔族的冰封城中,前些日子也来信说一切都好。”

皇后听着萧问道所说,秀美一簇的说道:“当年启山与漾柔流放极北,我也曾对人皇求过情,只可惜他是一国的君王。他不得对任何一人有偏倚,即便是他当年的结义的兄长。萧家当年犯得是谋反的大罪,若是不重判萧家,便不能平了民愤。而且是谋反重罪,却不能轻判处置。这个口子是不能开的,若是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启山,也望他能谅解。”

萧问道听着皇后这一番说辞,心中还是理解当年人皇的做法,毕竟他是一国的君王。站在人皇的立场,能让萧启山流放极北,保留一丝萧家的血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谈不上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姑母不必纠结当年的旧事了。”萧问道轻声宽慰说道。

这一声姑母,总算是拉近了萧问道与天武皇后王卓尔的距离。

“天下人都觉得醒握天下权的人皇是何等的威风,母仪天下的皇后何等的高贵。其实,若是让我选,我宁愿嫁一个寻常男子寻常人家,住在树绿浓荫里,鸡犬声相伴,茶烟不断日沉沉。携手白首后,还能两额相抵,相濡以沫。这才是我想过的好日子。”皇后说着话,眉间的那抹阴郁散开了。

听着皇后描绘着心中最好的日子,倒也是萧问道想过的日子。与父母双亲和自己的妻子蝶衣,在一处安静祥和的地方,安稳的过一生。

可是萧问道知道皇后的不得以,也知道自己的不得以,在寻常的农家看来,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过着。可萧问道的心中还回响着,当年在不正山下,父亲对他说的话,我们太弱了,才会受人欺凌。

萧问道收起了心中片刻的遐想,拾起了那颗成为强者“保护”家人的雄心。

匆匆告辞了皇后,就踏出了皇城。

此时,尚京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一件事,那就是关山侯被杀一世。

复立青风道院的声音小了,可对于萧问道来说,最让他高兴的是,明天就是蚤休与唐冰心这一对佳人的婚礼。

来来回回的人群中,有好多人都拉着一副棺材。等到萧问道回到青风道院,众人也到坐在亭中。

“明日参加完蚤休与唐五小姐的婚礼,我就得回璇玑宫了,若是有空,就来璇玑宫来看我。”白敬曲嘴角含笑的说着。

“我也得回妖族的傲世城了。”易人之夏也说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是今年两族比试,没有萧问道。怕是这一众人早都回自家的氏族和宗门了。

“今夜不谈离别,一醉方休。”萧问道说道,眼睛从每个人的脸上都划过。

贺兰汗青,白敬曲,蚤休,吴瑾萱,易人之夏,东方余青,叶武。

少了一个邪魅的西门百屠,少了一位明天就是新娘的唐冰心。多了一位天武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

“我们走后,你打算去哪个道院。若是尚京的三大道院不留你,大可去镇岳山璇玑宫来找我。”白敬曲两腮布满了赤红色的酒晕,拿着一壶百花酿,喝的是酩酊大醉。

“尚京没人教的了他,你师父全真上人也教不了他。”贺兰汗青也是说着醉话,看着萧问道。

这一夜,众人都醉倒在了青风道院,就连一向不沾酒的吴瑾萱和纳兰蝉衣,都趴在木桌上。

而唯一清醒的只有一人,就是陆斩。

鸡鸣东方,天边鱼肚白的云彩,再一次没能遮盖住炙热的太阳。

一大早,青风道院的这一众人,就陪着蚤休前往唐门。

这刚上尚京的大街,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着了。

不见头,不见尾的人群。

都是披麻戴孝的,扛着一口大棺材,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有男女老少,也有军中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就往皇宫走着。

“西门百屠的这一刀,可算是将纳兰丰德逼疯了。看来这下人皇要头疼了。”易人之夏说着,看着街上抬着棺材的人流。

随便一看,就有数百人抬着棺材往皇宫走去。

而蚤休一身喜庆的红衣,在这一片白莽莽,披麻戴孝的队伍中显得特别的突兀。

几匹高头大马,蚤休就坐在最前面。

雇了几个轿夫,抬着大红色的轿子,喜庆的曲子,朝着唐门而去,正好一南一北。

到了盛世唐门的门前,就见唐逝水一人在唐门候着,只见唐冰心小脸也是染着泪痕。

“五妹,你嫁给蚤休我是心里高兴的。可终究是没随了大伯和老祖的意愿,不能怪他们心狠,就四哥送你出嫁,上轿。”唐逝水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郑重的看着唐冰心说道。

唐冰心回首留恋的往唐门看了一看,就坐上了准备好的大红的轿子。

不过,唐门也真是大手笔。

铺十里红妆,光是陪嫁的丫鬟仆人就是一万之数。就算是当年人皇都没这样的手笔,唐冰心看了一眼蚤休,满目含着泪光。

今天的尚京当真是热闹极了,一道大街上,一边是办丧事的白事,一边是办喜事的红事。

南边的人笑着,北边的人哭着。

将蚤休送至城外,萧问道也要与诸人一一拜别。

“你若是有空,就来钟云山脚下的落云村来找我。”蚤休看着萧问道说道。

十里红妆,渐渐的没了踪影。

极北的黑衣卿相,行九歌,一人猎魔的蚤休。怀揣着挣钱的梦想,参加两族的比试,最后却抱得美人归。而那个美人,还是唐门唯一的唐五小姐。

一一拜别众人,随着萧问道一起回尚京的就余下贺兰汗青,纳兰蝉衣,吴瑾萱。

刚踏入尚京,一个身着甲胄的士兵看着贺兰汗青说道:“将军传唤少将军。”

不大一会,一个身着杵云院道袍的少女也看着吴瑾萱说道:“师父让师姐速回杵云院。”

贺兰汗青和吴瑾萱也是急速消失在尚京的人海之中。

“我随你回青风道院。”纳兰蝉衣说道。

“你不回纳兰将府看看么。”萧问道看着情景也是连忙问道。

此时,只听到一个人大喊:“纳兰丰德武侯,抬棺上朝了。”

这一下,纳兰蝉衣的脸色的变了。

第七十八章 没宣你

今天的尚京城真是太热闹了,就连平时晚上接客,白天睡觉的青楼花楼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大道上,伸着白皙的脖子看着皇宫的方向。

一水儿的棺材板,一溜儿的送葬人。

站在这一对送葬人最前面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天武第二的武尊,纳兰丰德。

紧跟在纳兰丰德身后的一脸悲色的偃月候和牧卿候。昨日被西门百屠,一刀捅死的关山侯,就躺在纳兰丰德身后的棺材里,秦无道此时手里端着个黑漆色的灵位,俨如一个将门的孝子,煞白的脸上还能看见泪痕。

这个时候,萧问道就和纳兰蝉衣一起出现在了秦无道的跟前。

“节哀顺变。”萧问道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还用右手轻轻的拍了拍秦无道的肩膀,就像是一个惺惺相惜的好友一般。

秦无道听着萧问道这一声劝慰,心中虽不是滋味,可也没再耍将门虎子的威风,一双含着恼怒的眼睛,就瞪了他一眼。

萧问道嘴角如往常一扬,挂着一丝笑看着秦无道悲伤的脸,吐着一个字,该。

然后,扬长而去。

是该死的该,还是活该的该,就看秦无道自己的知识水平了,秦无道握着关山侯的灵位,手关节捏的都惨白。

纳兰蝉衣心中知道萧问道与关山侯说不清楚的过节,不过那所谓的过节,身后站着的肯定有自己的大伯纳兰丰德。

此时的纳兰丰德穿着暗黑色的甲胄,挎着佩刀,一副威武凛凛的样子,就看着皇宫的大门口。

不大一会,一位宫中的内侍就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喊道“宣纳兰武尊上殿”。

纳兰丰德一个人扛着装着关山侯尸身的棺材,就大踏步的进了皇宫。

三步一人,五步十人,偌大的皇宫,站满了禁卫军,纳兰丰德脸上无悲无喜,身后还跟着长长的抬着棺材的队伍。

“有热闹看了。”

萧问道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来这么一句调侃。

刚刚将自家的妹子送上花轿的唐逝水站在萧问道的身边,陆斩和李卜也跟在他的身后。

“你家的老太爷不约束你了。”萧问道随意调侃道。

“他现在的心思,可不会放在我心上,现在整个人族的目光可都看着人皇夏渊末呢,所以,这场热闹我不得不看。”唐逝水轻佻的语气说着,可眼神中包含着的不安还是出卖了他自己,他也担心纳兰丰德的这一次逼宫,会将唐门折进去。

而他们中间的几人最轻松的也莫过于萧问道和陆斩了,一个是将这场闹剧,当成了闹剧。一个是将这场闹剧,当成了生活的调剂。

西门百屠的这一刀算是将人皇夏渊末,逼上了死路,而这场闹剧的局内人萧问道,此时就是最称职的看戏人,一场人族千百年来不可错过的好戏。

不大一会,整个皇宫的宫门后,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管是内坊的王侯门人,还是外坊的乡野农夫,都混杂在宫门口。

本来仲夏的天气也热,可天底下看热闹的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楼姑娘,也是搔首弄姿的站在大道旁,有时看到了昨晚上一起颠鸾倒凤的达官贵人,伸手大哥招呼,还惹来那些昨夜在她们身上使劲折腾的“贵人”的白眼。

有的人眼尖的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纳兰蝉衣,名动天武的纳兰蝉衣的风姿可是不容易见得。

天下的热闹,不外乎于看天下的美人,赏天下的美色,而最大的热闹就是既有美人又有美色,纳兰蝉衣往那里一战,有心人就往纳兰蝉衣望去。

不大一会,眼看着就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挤得站在一起,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就算是陆斩和李卜站在萧问道的身后,也隔绝不了众人看美色的决心。

索性,萧问道就一把将纳兰蝉衣拥入自己的怀里,感受到纳兰蝉衣身子的丰腴,萧问道不觉间,就将双手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腰间。

“留王驾到。”

这么一声喊,众人瞬间的目光就聚集在了留王坐着的黄辇上,留王肥硕的身子,硬生生的在拥挤的人海中,挤出了一条小道,就算是府兵开道,那黄辇也是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萧问道也往后瞥了一眼留王。

留王到了宫门口,竟然也进不了皇宫,没有人皇召见的诏书,就算是一只苍蝇也进不去的。

闹了半天,留王不过也是耐不住寂寞,也非得来这皇宫的大门口,凑一凑这一场热闹。

这下好了,聚集在皇宫门口的百姓更不愿走了,就算是再热的天气,这场热闹也必须看,要是不看这场热闹,怕是后五十年,就没了跟人吹嘘的资格了。

千百年一遇的大热闹,有大雅有大俗,有权倾的王侯,也有布衣百姓。

大雅的是,平时数十年见不到一面的纳兰蝉衣,总算是见到了,若是去了远处的亲戚家,那可是见过天武第一美女纳兰蝉衣的大造化,这热闹不看就不是天武之民了。

大俗的是,寻常见不到的花楼的花魁和美娇娘也能一饱眼福,若是遇上眼疾手快的也能一亲这众多花魁的芳泽,占一占便宜。再若是有了修道修为的浪荡子,那还不是想捏圆的捏圆,想捏扁的捏扁。

这一场热闹,整个尚京的百姓看得就是一个字,爽。

平时位高权重的王侯,不也是跟平头百姓站在一块,与民同热。

可是,这场热闹的由来是关山侯死了,还是被一个妖族的毛头小子给一刀捅死的。可这一大片的人,都是嬉笑颜开的模样,这让留在皇宫门口给关山侯送葬的人,情何以堪。

眼看着,纳兰丰德已经进去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个音信。

谁知,不大一会。

宫中的内侍,再次打开了皇宫的大门,看到留王坐在最前面就施礼道:“王爷,人皇陛下可没传旨,让王爷进宫啊,您在这做什么。”

留王听着内侍的询问,圆润的脸上堆起了笑容,那笑容笑的跟向日葵似得说道:“今日纳兰丰德将军,上朝可是为了关山侯,关山侯死的不明不白的,本王也想明了其中的缘由,为皇兄分忧。高公公这次出宫,可是皇兄宣我进宫么。”

那高公公看着留王期盼的神色,脸上闪着一丝的尴尬之色。

就连围坐一旁的众人,也都支着耳朵,想从高公公的嘴里,听点宫里的消息。

“王爷,我这次出来,是奉人皇陛下的口谕,让宫外的百姓入宫,旁听这关山侯之死一事,人皇可没宣您啊。”高公公这么一说,宫门前看热闹的人的脸上,也都堆着如向日葵般的笑容。

只宣百姓,不宣王侯。

此时这宫门外,百姓都大声的喊着“人皇,万岁”的跪拜在宫门口,跪拜完一溜烟儿的都向皇宫大内走去。

今天这老百姓当真是扬眉吐气,进宫的步子也都是扬首挺胸,就如同上朝的王侯将相。

唯独留下了留王难堪的神色,一旁的侍者看着留王的神色小声问道:“王爷,我们还进不。”

留王听着侍者的话,抬起右脚就想踹向那个侍者的身上,谁知雍胖的大腿,刚抬起来,留王就呲着牙喊道:“快扶着我,抽筋了。”

那侍者赶紧扶着留王,嘴角含着一丝笑,硬是咬着牙憋着,不想让自己笑的太灿烂。

留王坐上了黄辇,那侍者又问道:“王爷,不如让小的去宫里带个话,说不定人皇陛下,并不知道您在这宫外等着呢。”

“去,去,去。”留王口里吸溜着抽着筋的冷气说着,那侍者一听刚想往宫中走去,就听到留王呲着牙说道:“去个屁,回府。”

眼看着宫门外的老百姓往宫内走,留王就往外走,谁知这人潮还是太多了。

这尚京的百姓听闻人皇宣口谕,宣百姓旁听关山侯一案,这下整个尚京的百姓都往皇宫口赶着,唯恐落下了遗憾。

这么一大股人潮,挤着挤着就将留王的轿子给挤翻了。

留王一头栽下了黄辇,侍者刚想留神扶助他,不知是谁就一下踩在了留王的命根子上。

这一下,留王凑到这一场热闹,总算是没白来,留下了老百姓一大脚的印记。

第七十九章 君臣之辩

百姓听闻人皇召见,旁听关山侯一死一案,寻常百姓不过是远远的看着巍峨的皇宫,能有机会进来,就是一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

皇家威严在百姓心中还是有震慑力的,进了皇宫后也是静若寒蝉。远远的看见天武的第二武尊纳兰丰德,一身披麻戴孝的站在大殿前,看着人皇平时上朝的宣武殿。

乌泱泱的的人,乌泱泱的棺材。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这场论辩,并非简单。众所周知关山侯是死在西门百屠手里的,而西门百屠是何人,那是妖族天狼一族的少主,西门孤月的亲孙子,而且就这一个孙子,西门孤月也早早的就将天西城城主之位,交到了西门百屠的手里。

远在妖族的西门百屠,从小就声名远播,无法无天已经不足于形容西门百屠,俨然是不将天地之法放在心上。

一个敢当着妖帝独孤落恒的面,一边大骂妖族皇子独孤景天,一边还敢伸着手打独孤景天一耳光,然后看着妖帝独孤落恒说道,你在别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妖帝,可在我眼里不过是附在人族鼻息下的蝼蚁,我喊你一声妖帝,那也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

当时的西门孤月也仅仅是说了两个字,住口。

然后,就没了下文。

虽然远在天武的人族,不曾见识过西门百屠的跋扈,倒是道听途说了不少西门百屠的事迹,关山侯死的冤枉,可死的再冤枉,终归是死在了西门百屠的刀下。

既然,是死在西门百屠的刀下,就算是再冤枉,也就不算冤枉了。

而关山侯的死因,是在百姓上书复立青风道院,与萧问道比试的时候,被西门百屠给一刀捅死的。

事后,纳兰丰德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西门百屠骑上他的坐骑,一路绝尘的飞向天西城的。

那为何当时,纳兰丰德不拦下西门百屠,问罪于他,却选择了秋后算账。

这笔账,老百姓没看明白,人皇自然就得让老百姓看明白。

萧问道心中清楚人皇夏渊末的伎俩。其一,无非是保全人皇的名望,让百姓入宫旁听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其二,就是在人皇的心中,此时也不能与妖族交恶,魔君与他的两年之约,已经钉在了他的心上,他不得不慎重。其三,他也不想逼得纳兰丰德狗急跳墙,现在的纳兰丰德俨然就是当年的萧天岳,占据了整个天武军中的半壁江山。

一代帝王,摆开了阵势与臣子展开君臣之辩。

人皇夏渊末在这件事上,已经退了一大步,摆好了一个明主的架势,就看纳兰丰德是不是贤臣了。

而百姓入宫,不过是人皇加的另外一个筹码,而这个筹码不到最后关头,人皇也不愿意用百姓这个筹码,这可是数十万百姓的命,

人皇出来了,人皇夏渊末身着龙袍,气象威严的站在宣武殿的大殿之上。

一霎间,除了远远趴在树上,不停嘶鸣的夏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纳兰武尊。”人皇夏渊末堆着满脸的笑容,看着纳兰丰德。

每个人,都看着纳兰丰德想看着纳兰丰德如何逼宫。只见,纳兰丰德不卑不亢的看着人皇说道:“关山侯乃天武忠臣,却死在一个妖族的手里,我要让人皇陛下主持公道。”

“嗷”人皇夏渊末一脸促狭的看着纳兰丰德说道:“原来是纳兰武尊觉得关山侯死的不公道,那关山侯是如何死的呢。”

如何死的,整个尚京谁不知道关山侯是被妖族天狼一族的大纨绔大祸害西门百屠给一刀捅死的,就连主管司命府的李海大人,一并也是西门百屠给弄死的,他是大纨绔祸害,可为何会不留人很余地的杀死关山侯的。

众说纷纭的厉害关系,都指向了一个人,当年天武第一武尊萧天岳之孙萧问道,今年两族比试的首名。

“纳兰丰德武尊。”萧问道在该站出来的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并非是想偏袒于哪一方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理得,是为了西门百屠求一个心安理得,毕竟西门百屠的那两刀是为了替他挡祸的。

这么一句连名带姓的称呼,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向了萧问道的身上,只见萧问道嘴角扬起了一丝笑说道:“你觉得关山侯死的冤枉,若是当日我死在了关山侯的剑下,那在纳兰丰德武尊的眼里,也就不算冤枉了。道祖曾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就算是我是当刍狗的命,你视我这样的百信如草芥,也并未不妥。可就算是草芥也有求生的本能。难道,就因为关山侯是官,我是草民,他死了冤枉,我死了就不冤枉了么,武尊大人。”

就在萧问道将武尊大人这四个字咬的特别紧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也是群情激昂起来。

当年的天武的第一武尊萧天岳说的一番话,倒是与萧问道所言,也是异曲同工。

若无百姓,何谈君王。若无刍狗,何论天地之威。

百姓如汪洋大海,帝王也不过是一扁轻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帝王之戒,也是王侯之戒。

这么一番话,算是将人皇架在火上烤了,一边是百姓拥戴,一边是一代武尊的拥护。

“今日之辩。人皇陛下让百姓旁听,就是不论尊卑之差,不较官民之分。就是一代明主所为。当日的比试,我贺兰青帝也正好就在一旁看的仔细,若是纳兰丰德不用破阵弓,怕是也就没了西门百屠的那一刀,你偏得是自家的将门兄弟,而西门百屠偏的不过是自己的挚交好友。今日,纳兰武尊抬棺上朝,也让所有天武的百姓看到了武尊的决心,既然,武尊大人求的是一个公道,不如就还武尊一个公道。”贺兰青帝说着,看向了人皇陛下。

人皇夏渊末此时也看向了纳兰丰德,就是一代帝王看着臣子的眼神,有帝王的威严,

也有君王对臣子的相惜之情。

你要什么公道,就说出来,不管是为关山侯讨得公道,还是为了天武臣子讨得公道,只要是公道,人皇都会秉着公道之法,主持这场公道。

贺兰青帝说的这一番话,倒是将纳兰丰德陷入了被动,什么样的公道,能让纳兰武尊息怒,是远征妖族的天西城,还是捉拿西门百屠,或是如萧问道所讲的,百姓的命如草芥,总得有一个人偿还关山侯这一条命。

很显然,成本最低,风险最小的就是杀了萧问道。毕竟,关山侯之死就是与他脱不了关系的。

可若是夏渊末当真迁怒到萧问道,那么失去的便是整个天武百姓的人心。不过,这一切都得看纳兰丰德如何去选。

只见纳兰丰德看着人皇夏渊末说道:“我要西门百屠一命偿命。”

这个答案出乎了萧问道所料,就连人皇夏渊末也是一阵错愕。

这一句话,不得不让人皇开始慎重起来了,纳兰丰德要得到底是西门百屠的命还是另有图谋。

第八十章 你比我狂

整个尚京的百姓,听到纳兰丰德的这一番话,也是群议纷纷。却觉得人皇绝不会因为关山侯的一条命,就去远征妖族的天西城。

人皇夏渊末一脸的云淡风轻,看着脸色浓重的纳兰丰德,沉吟了片刻说道:“纳兰武尊,当真是想要西门百屠的命,来偿关山侯的命么。”

这一声纳兰武尊在人皇的口中是叫的亲热,俨然是将纳兰丰德当做自己最是亲近的人,然后,一双龙目就直勾勾的看着纳兰丰德。

此时的纳兰丰德还是一副肃穆的样子,抬起头,眼神异常的镇定,看着人皇夏渊末,重重的吐出一个字,“是”。

“既然武尊一心为关山侯,报仇雪恨。而关山侯更是天武朝的赫赫功臣,那朕就派你一万精兵,协助你去天西城捉拿西门百屠。”人皇夏渊末一脸肃穆的说道。

这个时候,纳兰丰德既不叩拜谢恩,也不领命出宫。肃穆的脸庞上,渐渐的显露出几分怒色。

“只是一万精兵么。”纳兰丰德面色羞怒,几分切齿。

“一万精兵”这四个字在纳兰丰德的口中,咬的很重,而听在宫外的百姓口中,却也是理所当然的。

区区一万人,就想将妖族的第一大纨绔西门百屠,从数百万的天狼一族的手里捉拿回来,就算是十万兵,怕是也是有去无回。

人皇夏渊末的回答没诚意,可在天武百姓的眼里,夏渊末又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贤帝。

一万精兵俨然是不少了,谁都知道天西城狼族这块骨头不好啃,可是也是天武的第二武侯,一心为关山侯报仇雪恨的。

此时的百姓也大都知晓关山侯是如何死的,纳兰丰德的一时技痒替关山侯,破了剑阵。胜之不武在前。

西门百屠的一时技痒是为友挡祸,杀了关山侯,不过是为了他的“挚交好友”萧问道出一口恶气。

可归根到底关山侯的死,不过是死在技不如人上,最多也不过是“私斗”,还上升不到两族交战的阶层。

人皇是天武的君,纳兰丰德即使修为再是高深,总归是天武朝的臣。

君礼让臣子,这在百姓的眼中,可不就是一位千古的一位好皇帝么。

可是,再看看纳兰丰德的脸色,任谁都能看出纳兰丰德的不满。

“怎么,纳兰武尊还是觉得朕派的将士还是太少。”人皇夏渊末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道祖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朕虽非大智大慧的圣人,可也不曾敢将百姓视为刍狗。纳兰武尊可还记得泰始九年的寒门旧案么。”

寒门旧案这四个字,此时从人皇的口中说出,倒是让下面的百姓炸开了锅。

提及寒门旧案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对于天武来讲,举足轻重的名字,当年天武的第一位异姓王萧天岳。

这一下,就连纳兰丰德的脸色也是阴郁了起来。

在尚京乃至整个天武,谁不知当年的寒门旧案对于人族的影响。

此时,萧问道也不知道这人皇的葫芦里卖的的是什么药,不过听闻周围百姓的议论,也是明了当年的寒门旧案影响颇深。

“寒门旧案,仁皇陛下为何旧事重提呢。”纳兰丰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扫脸上的阴郁。

“纳兰武尊可知当时死了多少人。”人皇温和的目光瞬间变为厉色。

“不知。”纳兰丰德轻吐两个字。

寒门旧案到底死了多少人,这天下没几个人知道,既然位居天武第二武尊的纳兰丰德不知道。那也就剩下人皇夏渊末和第一武尊易慕白了。

“一共七万八千七百一十六人。当年天武的第一武尊萧天岳,当年的十七门将门虎将,当年战功赫赫,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当年的西北望射天狼的寒门将士,都化为了尘土。如今的纳兰武侯,难道还想让天武的大好男儿为了你的一己私愤,再燃两族的烽火鏖战,可天武的哪位兵将,不是爹生娘养。当年的寒门旧案,我宁愿被篡位,也不愿天武的大好男儿死的冤枉。若是你还觉得,朕允你的一万精兵太少,不如,朕此时再行招募兵将,可好。”人皇夏渊末这一番话说的动情,这数万的百姓听得也是动情。

“吾皇万岁。”这一声吾皇万岁,百姓喊得是气震云霄,就连天上飞翔的云雀都被震得栽在了地上。

人皇夏渊末这一番感情牌,可是将纳兰丰德逼得脸色一团涨红,跟在夏渊末身后的一众人,也是脸色难看了起来。

“真是一步好棋。”萧问道看着远方一脸威严的夏渊末说出这么一句话。

唐逝水打开自己的折扇,狠狠的冲着自己扇了七八下,看着远处的人说道:“这热闹看的也真是热。”

此时,天气是热的,百姓的心就更热了。

“殿外的百姓,可有人愿跟随纳兰武尊,征讨天西城的西门百屠。”人皇夏渊末冲着百姓一声大喊。

“不愿。”这一声不愿更是将纳兰丰德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身后的牧卿候和偃月候此时的脸色也收起了那不易察觉的桀骜和轻狂,秦无道本是低着的身子,就更加的低了。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一座大山压在了纳兰丰德这一众人的身上,而且还没人能搬开。

“朕今日旧事重提,就是不愿当年的寒门旧案再次发生在天武。当年的寒门旧案朕当真是后悔了十几年。而民间再起复立青风道院,让寒门子弟有一个修道的道院。而当年的岳王的子孙萧问道,此时,也正好就在这皇宫内。他也正是今年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也是以先天修为大败唐门第一的唐寻疾。不如,就在今日定下复立青风之事,如何。”人皇夏渊末面色和煦的说出这一番话。

而站在下首的纳兰丰德就更是尴尬了,本是为了关山侯抬棺上朝,谁知转了一大圈儿,最后又落在复立青风道院上

一万精兵没领上,还搭上了堂堂一代武尊的脸面。

而众人都将目光聚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唐逝水嘴角轻扬的小声说道:“这场热闹,你可不该来凑。”

萧问道脸色不悲不喜的回道:“是么。”

这两个字的疑问中,透露着十分的轻佻和轻狂。可唐逝水知道萧问道不是轻狂的人。

萧问道挪步拾阶而上,走到人皇夏渊末的身前。

“复立青风道院之事,不知贤孙可有什么想法。”人皇夏渊末一脸温和的问道。

“你就不怕我也造反么。”萧问道几乎是用喊的说出这一句话。

这一下,本就浑身燥热的唐逝水收起了他的折扇,轻轻呢喃道:“你还是比我狂。”

不过,这仲夏的天气,却越来越热了。

纳兰丰德的脸色是一团红,人皇夏渊末却是一团看不清的红。

第八十一章 一步惊风云

“造反。”人皇夏渊末口中含笑的看着萧问道说出了最敏感的两个字。

就因为这两个字,当年的寒门被灭,被诛杀者万人,而今日敢在万人之前再重提“造反”两字,恰恰还是当年“寒门”的缔造者萧天岳的亲孙儿。

不管是萧问道是年轻气盛还是少年轻狂,对于人皇来讲,不过是小孩子耍的小性子。当年权势滔天的寒门,也不过三日,就被肃清的干干净净,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大放厥词。

好笑,仅仅只是好笑!

“可有人愿意跟随萧岳王的亲孙儿,造反么。”人皇夏渊末这愈发幼稚的冲着殿外的百姓大喊,就像是喊了一句好笑的话。

这一下,萧问道不用扭头也知道殿外的百姓,都是一脸的讥笑,不过是当做一个小孩子的戏言,或是对当年寒门旧案的一种戏谑。

当年的寒门旧案是不公的,既然不公,那就让萧家的后人,发上一句不痛不痒的牢骚,又有何妨。

既然人皇抱得是这样的心思,那么百姓也就不会群情激昂的非得论个是非,这天下能与人皇论是非的只有两人,妖帝和魔君。

不过,萧问道的这一句话也算是将复立青风道院这件事,彻底的封死了。

“复立青风道院这事,不知萧贤孙可想好了。”人皇夏渊末促起狭长的眸子,还是笑着问道。

“我不愿。”萧问道脸色坦然的说道,嘴角也是扬起一丝笑。

“若是不愿,那就再议吧。”人皇夏渊末本想敷衍了事。

“不过”萧问道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心中倒是还有一人,可担当复立青风道院一事。”

“何人。”人皇夏渊末也是心中疑惑。

萧问道眼睛看着殿外百姓的方向大声喊道道:“纳兰蝉衣。”

本来分外嘈杂的百姓,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因为这四个字,纳兰蝉衣。一个从小就名动天武的女子。

就连小时候稚童之间捏个泥巴,都是捏的最好看的那个小女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纳兰蝉衣,也正是纳兰丰德的最疼爱的侄女。

数万道目光都聚集在纳兰蝉衣的身上,听闻萧问道这一声喊,也让纳兰蝉衣稍稍局促了一下,不过一瞬,就有成为了那个落落大方的天之骄女。

这个时候的每个人,都觉得纳兰蝉衣当真是最适合做复立青风道院的那个人。

纳兰蝉衣学着萧问道平时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笑,这让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的样子,都有点头皮发麻。

“还有一人也可担当复立青风道院的重任。”就在纳兰蝉衣摇曳着身姿往殿上走的时候,萧问道再次说道。

不等人皇夏渊末询问,萧问道就大声喊道:“唐门四公子唐逝水。”

刚才纳兰蝉衣经历的数万道目光,再次也让唐逝水感受了一下,只不过唐逝水连最基本的局促都没有,恣意风流的打开写着两个大字的折扇,轻轻的冲着自己扇了两下。

谁有曾知道,一世轻狂的唐逝水也经受不住这灼灼的目光,手心里撺着一手心的细汗。

前脚身着鲜衣将自家妹子送上了花轿,后脚就被挚交好友踢到了人皇的面前。

不过,复立青风道院如是算上唐逝水,怕是不妥当。

当今,天下第一的盛世唐门的四公子,在尚京有着“散财童子”之称的唐逝水,那个被天下百姓戏称为“唐十岁”的唐逝水,当真做的了复立青风道院这样的大事么。

后来,所有人都好似知晓了萧问道的想法,一家道院,最基本的就是道师和钱财。

纳兰蝉衣不用说,俨然是一位好道师,那么钱财,就得让唐门的第一大纨绔,散财童子出了。

甚好,甚好。

唐逝水总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或是想法,但他在乎那些他在乎的人的想法,比如说萧问道。

没谁愿意去做冤大头,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的有钱人。

萧问道看了一眼唐逝水说道:“青风道院的院主,唐逝水最是合适不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丢给了人皇,丢给了满朝大臣,丢给了天下的百姓。

为何,这青风道院的院主唐逝水最合适不过,只以为他是盛世唐门的四少,也是绝世唐门唐寻疾的儿子。

不必说,百年以后他自当也是唐门的门主,他合适,也只有他合适。

天下的百姓,谁不知,当年的寒门是亡在唐门的手里的,若是寒门再立,而身后站着的是唐门,怕是寒门也就不会再遭唐门的“算计”了吧。

这萧岳王的孙儿,当真是聪慧至极,也真是当年天武尚京的“第一神童”萧启山教出来的孩子,推举的两个人算是解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一位是深得民心,出自纳兰将府的天之骄女。一位是盛世唐门,一世富贵荣华的唐门公子爷。

“不妥。”这两字出自人皇夏渊末的口中。

平淡无奇的两个字,就像是晴天一霹雳,劈在了百姓的耳中。

只有朴实了一辈子的百姓,才想不通其中的厉害关节,而一直在一旁的纳兰丰德和贺兰青帝,或是三大道院的院主,不过是一瞬就想的透彻了。

不过是,人皇心中还是心有忌惮。

无论是权倾天武的纳兰将府,还是千古一代的盛世唐门,只能是人皇的棋子,不可成为坐在他对面的博弈者。

他的对手够多了,当年的寒门旧案,已经让人皇领略了纳兰丰德的权谋和狠辣,也让人皇领略了唐门的手段和底蕴。

此时的人皇夏渊末,还是心悸了。

就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巧的纳兰蝉衣,或是从小就在宫里玩耍过的唐逝水,都不能做寒门院主的位置,只以为他们太有背景。

“微臣倒是觉得萧问道推举的两人,甚是合乎情理,若是复立青风道院,有了纳兰将府和唐门的携手,自当会重现当年寒门的盛世场景,微臣自当愿为复立青风道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盛世天武,为灭魔大业献出微薄之力。”纳兰丰德此时跳出来,信誓旦旦的大声宣誓。

“臣等附议。”

跟在身后的牧卿候和偃月候,也是一下想通了关节,连忙表态。

谁知,这次的人皇夏渊末没等纳兰丰德这一众人和百姓的意见,直接说道:“青风道院以后的门主,只能是当年寒门萧岳王的后人,其他人都不可。”

不容置疑的皇者态度,一脸决绝的人皇,再也不是那个和众人商议的人皇了。

只能是萧岳王的后人,除了远在极北的萧启山,就剩下眼前的萧问道了。

此时的纳兰丰德站起了身子,就如寻常可见的白杨,身后的牧卿候和偃月候,也是站直了身子。笔直挺拔的军姿,在殿外的百姓看着,心中都在暗叹好一支虎狼之师。

一直跪在身后的秦无道,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叔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他心中敬爱的纳兰伯父说道:“莫不是,人皇怕纳兰将府造反么。”

旧事不必长提,造反两字在这大半天内,提了五回。

秦无道手里端着的关山侯的灵位,掉在了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纳兰丰德跨出了一步,天地变色。

第八十二章 斗或战,君王洒血五步

就在纳兰丰德的剑芒,刚刚闪进所有人的眼中的时候,一往无前的剑尖已经刺向了人皇夏渊末。

纳兰丰德进这一步,算是真的走上谋逆的路。

造反。

萧问道不过是过过嘴瘾!当年的寒门死的有多冤枉,他心中自有思量,他年轻的心中若是无一丝气盛,也就不会在天武的朝堂之上,狠狠的说上“我非天武之民,与我何干”这句话了。

可谁知,他口中所言的“造反”之词,虽说只是心中不忿的奚落,可也不会将万千百姓的命不看在眼里。而恰恰纳兰丰德,就是一个没有人了解的枭雄。

萧问道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纳兰丰德,义无反顾的走上逆反之路,有没有他的原因,可他终归要为在场的百姓着想。

剑光寸芒,狠狠的一击,就击在了纳兰丰德的胸前一寸。

只是一瞬,纳兰丰德铁青色的脸庞,涌现着暗黑色的血光,只听纳兰丰德的口中吐出一句话,只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只是一个照面,萧问道就被击飞了出去,这便是筑元境巅峰的实力么。

就在萧问道飞出的一刹那,跟在纳兰丰德身后上万名士兵,抬着的棺材里,也跳出来好多人。

其中,有两人倒是萧问道认识的熟面孔。

早起的李卜,和他的师父李苍耳。

两万余人,这大手笔。

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盗宗的宗主,一脸慈祥的目光扫向萧问道跌落的方向。

“他们是邪帝城,废都的人。”

废都的人。当年,寒门旧案以后,大多都逃亡到了最南边的废都,邪帝城。

就在萧问道往后跌落的时候,陆斩是第一个疾步跑向萧问道的身边,将萧问道扶了起来,萧问道用衣袖擦拭掉嘴角的一丝血痕,看向了人皇夏渊末。

就在纳兰丰德将萧问道击飞的一霎,纳兰丰德的剑尖已经刺向了人皇夏渊末,就那电光火石的一瞬,纳兰丰德只是一剑,不单单是萧问道飞了出去,而贺兰青帝也不过是一击之合,也跌落在十丈之外。

只见,贺兰青帝的口中,连吐了三口血,脸色煞白如雪,可还是斗转身形,一边抽剑,一边说道:“易水十客,列阵。十方俱灭阵。”

以商陆为首的易水十客,一起咬破了舌尖,将一滴血珠,滴落在剑尖之上,只见这十人的身后,弥漫着如鬼魅般的血影,就像是人的影子,站了起来,还披上了一件血色的战袍。

而当时离人皇最近的纳兰蝉衣和唐逝水,还没来得及抽剑,已然被打晕了过去。

剑尖入胸,一行血。顺着纳兰丰德的剑刃和人皇夏渊末的胸口,一滴一滴的滴在石板上,血色荏苒,人皇的血,不也是红色的么。

纳兰丰德进上一步,人皇夏渊末就退上一步,一步十滴血,人皇退了五步。

这个时候,太阳要落山了。

天边的夕阳,像一块泼了油彩的画布,在有些人的眼里,这是最后的美景,也是最后的裹尸布。

十方俱灭,剑阵已成。

一道冲天的剑气,劈向了纳兰丰德。

这个贺兰青帝给予厚望的十方俱灭剑阵,也算是了不得了。

纳兰丰德足足退了四步半,才算稳住身形,可他还是胜了人皇夏渊末半筹。

“人皇,夏渊末。”

只听,一声狠厉的声音,就像是从九霄天外落下的天雷一般,轰隆一声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只见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的老人,从天而降。

“逍遥子。”

三族之内,名动千年的散修,不戒山的逍遥子。

“纳兰丰德,好大的手笔。居然能请动不戒山的半仙逍遥子。难道你们不知,为何这皇宫会有日落宵禁一说么。”

就在逍遥子如天上流星,一剑刺向人皇夏渊末的时候。不过剑尖再进分毫,人皇夏渊末的命,就要殒命在此了。

忽尔一瞬,就在逍遥子的剑尖,快要刺进人皇夏渊末的眉心的时候,人皇夏渊末消失了。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没有一丝的灵力的波动。

“只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纳兰丰德,真以为自己是一代枭雄么!当年的萧天岳,比你强了何止百倍,可也没你轻狂,该杀!”

一道,虚无缥缈的身音,从每个人的四面八方传来,只见刚才不可一世的纳兰丰德,和一派仙风道骨的逍遥子,脸色也是一变。

本来还有半个时辰天色才要暗下来,就在一刹那,天色一下就黑的,伸手难见五指。

天上的星辰,闪着妖异的光芒,平时的星辰都淡白色,而此时的星辰却是深绿色。

“逆鳞仙阵。”

何为逆鳞,轻触者,死!

数万道剑光,犹如春雨,破天地,大杀四方。

一片哀嚎,阵阵凄厉。

修为高深者,虽是不惧这剑阵杀气,可入宫的百姓,何止千百,这一下就死了九成。

就在这逆鳞剑阵,由上往下击杀而来的时候,萧问道一记腾空,就闪向唐逝水和纳兰蝉衣的身边。

而陆斩也是紧随其后,天炙刀快出快打,逆鳞剑阵所落下的剑刃,倒是没伤到他们三人分毫,此时的陆斩,就像是一尊战神,一柄天炙刀,气势睥睨。

天炙刀斩的便是天,可看到陆斩的修为和被废丹田,就连逍遥子这样的半仙人物,也不自禁的簇了一下眉头。

力拔山兮气盖世,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只能“炼体”一途,就算是再有天赋,总归不是大道。

而陆斩怎会理会他人的看法,就是一尊战神,将萧问道唐逝水纳兰蝉衣三人,护在身下。

不消片刻,天空中的逆鳞剑阵,再次如仲夏的瓢泼的大雨一般,重重的砸向地上的所有人。

除了,纳兰丰德和废都的一众人,那些保护人皇夏渊末的贺兰青帝和护卫,还有以命立阵的易水十客,也经受不住“逆鳞剑阵”的无情屠杀。

不过片刻,尚京看热闹的百姓,已然是伤亡殆尽。跟随在纳兰丰德身后的士兵,也是伤亡大半了。

“逍遥仙师,可有应对之策。”纳兰丰德沉吟道。

“逆鳞么。”逍遥子看着天上再次聚集的逆鳞剑阵,从怀中拿出一方黝黑色的方鼎,只见鼎上。镂刻着凶兽的花纹。

就在第三波逆鳞剑阵,一触即发的时候,逍遥子咬破他的右手食指,将一滴泛着金黄色的血液,滴进了这尊方鼎之中。

只听逍遥子,轻声吟唱道:“幽冥鬼王,六御阴阳。”

“破。”

那方仙鼎,冒着黑雾,像是一头看不清面貌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就冲向了天上的逆鳞杀阵。

“这是仙家灵宝。”

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随着这尊方鼎,飘向了天上。

逍遥子的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而纳兰丰德的脸色也是一喜。

只听,一声“轰隆”之声大作,天上的“逆鳞剑阵”一窒,就像是被一个孔武有力的人,抓住了脖子一般。

“砰”

一声脆响,再次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那尊方鼎,碎了一个角。随即,逍遥子的脸色也是一白,接住那一尊方鼎。

第三波“逆鳞杀阵”,如约而至。

这下,纳兰丰德和废都的人也是脸色一暗,可随即便拔剑而起,直冲云霄。

萧问道看了一眼,这大殿外死伤的人。

不论敌友,这惨状也让萧问道心中一暗。

“蚍蜉撼树。逆鳞剑阵,不死不休。”

空无缥缈的十二个字,让萧问道在心中对人皇夏渊末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何为英雄,何为枭雄。

人皇夏渊末,两者都不是。

不过是,屠狗辈罢了。

一念起,离火诀。

冥龙如遨游九万里的鹏鸟,萧问道傲立在上面,以“神农寸心”的那尊紫金碑,一战破天。

就在纳兰丰德和废都的一众人,将要刺向“逆鳞剑阵”的苍穹的时候。

只见,一个瘦小的少年,嘴角仰着一丝笑,以石碑为剑,弑天而行。

那一众人,剑式一缓。

只见,天裂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

一行星辰,露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进或退,天地行九歌

这么一束平淡的星光,立即让众人的心为之一荡。

星辰下的星光,熠熠生辉。

可最耀眼的还是那个,站在冥龙之上,以一尊石碑为剑的少年,他的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仰着一丝笑。

仿佛这件事不足挂齿,可任谁都能看出萧问道不过是先天巅峰的修为,一个未“启元”的毛头小子,这一击胜过修道多年的半仙逍遥子。

“他就是萧岳王的孙子。”

萧天岳的后人,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年的萧天岳,也是少年时名动天武了。可如今的萧问道可比萧天岳还要强上不少,就在萧问道用紫金碑破掉了逆鳞剑阵的时候,萧问道就将紫金碑收到了须弥袋中。

“进还是退。”

此时跟在纳兰丰德身后的偃月候,看着天上的那一道裂痕说道。

进或退。

人皇夏渊末是杀还是不杀,此时的夏渊末就是躲在暗处的一道暗箭,进一步,定有死伤。退一步,倒是能全身而退,不过能诛杀人皇的大好局面,也就枉费了。

不杀人皇夏渊末,这个“造反”毫无意义。

忽尔,就在众人踌躇的片刻,离皇宫不远的方向,想起了一道龙吟,这道龙吟听着让人一番心悸,就连大地也抖了一抖。

不觉间,萧问道看向了青楼的方向,想起了那个闭关的老人,天武第一武尊的易慕白。

“杀”

一声闷闷的“杀”字,从纳兰丰德的口中,吐了出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步动乾坤,纳兰丰德看着离自己不过百米远的宫阙,只是一剑,巍峨的宫阙便化为废墟。

“轰”

天地剧震,就连萧问道都一阵眩晕,连忙从冥龙的身上,一跳而下。

原本,夜空上还有一行的星辰,再也消失不见了,就如到了虚空之中。

“呲”

萧问道的指尖闪现一粒火光,走向了陆斩他们三人的方向。

这个时候,唐逝水和纳兰蝉衣总算是醒转了过来,可在萧问道看来他们两人还不如昏迷过去,萧问道抬头看向无一丝光亮的夜空。

“老匹夫。”

一声怒骂,响彻整个殿外。

不用细听,萧问道就知晓是纳兰丰德在怒骂。

萧问道曲起右手食指的指尖,将指尖上的那一缕火色,扔向天空。

米粒般的火光,像极了一粒稍纵即逝的烟花。

不过,就在这一瞬。天,再降异象,

东西南北,各出现一尊大印。

东方出青龙,西方卧朱雀。

南方站白虎,北方立玄武。

“四象护佑阵”。

“吱吱”。

一直毫无声响的小狐狸空空,就是刚才萧问道破阵的时候,也不曾在它那张娇小的狐狸脸上,产生一丝波动。

谁知,这天上刚展现出上古的四凶兽,小狐狸空空的的眼睛里,就亮如日光。

“这小狐狸莫不是,想破阵。”纳兰蝉衣看着空空说着。

萧问道听闻纳兰蝉衣的猜测,连忙将肩膀上站着的小狐狸空空,抱在怀里。

这个将所有能飞的“东西”都当鸡的空空,萧问道看着心里还是有一丝顾虑。

可就算是萧问道紧紧的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怀里,可它的眼睛还是没舍得离开天上的四凶兽。

“哎呀呀,这凡间就是热闹,差点错过了好戏。”

忽尔,脑海中传出了神农寸心的声音,着实也将萧问道唬了一跳。

“你这小狐狸,你抱是抱不住的,除非,你将它吃进肚子里。它的性子野着呢。”

听着神农寸心对空空的评价,萧问道在抱着空空的手劲儿,又大了一分。可他有怕抱得紧了,又松了半分。

一声龙啸,不同于青龙地宫中小黑龙的啸声,像是一道惊雷,如当年萧问道在不正上下跟着霍玄极学的龙符歌。

“青龙破天,诛仙。”

那天上的青龙的眼睛,大亮了起来。

俯冲而下的青龙,如天上怒雷,直接就拍向修为最高的逍遥子。

逍遥子就在一息间,剑诀起。

数十道剑影,围绕在逍遥子的四周,只听逍遥子口中急喊道:“天行九歌。”

剑影如飓风,逍遥子似一柄巨剑,刺向天降的青龙。

一旁的纳兰丰德和废都的众人,也是群起而上,数万道剑气,劈向了声势惊人能诛仙的青龙。

剑气纵横间,数万道的全力一击,与这破天的青龙,斗了个平手。

就在这一众人合击破掉了青龙诛仙阵的阵的时候,一片巴掌大的鳞片,随着青龙烟消云散的时候,飘飘荡荡的就落了下来。

那片巴掌大的鳞片,泛着深青色的光芒,就在那这一众人力竭之时,在萧问道怀里的小狐狸空空,如林中急兔,一口咬住着片龙鳞,就往回跑。

“嘎吱”一声脆响。

看着空空不大的狐狸嘴里,咀嚼着那片龙鳞。

而纳兰丰德的一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枚龙鳞,落入了空空的口中。

脸色憋的通红,总算是缓过气的逍遥子,看着空空,从口中就吐出了四个字“暴殄天物”。

“这片龙鳞有点仙家气息,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残次品,也值得他们艳羡。”

神农寸心又开始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评价,这么一枚让天下第一散修都艳羡的龙鳞,竟然,在神农寸心的嘴里,都成了残次品。

这么一枚残次品,都能是如此的威力!

若是遇上极品的,怕是这青龙诛仙阵,真能毁天灭地了。

“瞅瞅你的那点出息,一个不伦不类的小阵法,都能让你后怕。”

萧问道在心中不由的狠狠鄙夷了一番神农寸心,见过大世面的当真是,站着说话······

不过片刻,西方位的冒着炽炎的朱雀,一双如柳叶的冷目,如一代帝王,扫了一眼芸芸众人,就像是看一群蝼蚁一般。

这朱雀身形陡变,身后长出了六个翅膀,那翅膀每抖动一下,就是铺天的火光,这一下站在地上的人,开始急速跳转开来。

身形稍慢者,便会被流火砸中,瞬间便化为灰烬。

可萧问道最不怕的便是五行之火,即便是上古的四大凶兽朱雀所喷发的火焰。

每当有数十道流火冲向萧问道这边的时候,不过一息间就被萧问道吸纳丹田的灵府之中,这几丝流火,就算是砸上个一年,也不足与将萧问道丹田处,那个丹炉填满。

当纳兰丰德和逍遥子,这样的绝世高手拼命躲避天上的流火的时候,萧问道这一众人风轻云淡的就坐在那。

唐逝水按捺不住“风骚”的文人性子,又将手中的折扇冲着自己,重重的扇了几下。

右手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嘴中说道:“你们不热么。”

萧问道的嘴角再次扬起了一丝笑,一下就让唐逝水给捕捉到了。

“你·······。”

唐逝水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粒微弱的流火,就飞向了唐逝水。

这一下,可让唐门四少唬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那一道流火还是在唐逝水身着万金的锦衣上,留了个米粒大的窟窿。

唐逝水看着萧问道嘴角的一丝笑,有看了一眼小狐狸空空嘴角狡黠的笑,手一抖,合起了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狐狸。”

而就在不觉间,唐逝水好看的眸子里出现了数十粒流光,情急之下,打开折扇一拍,一声疾呼道:“救命。”

只见,萧问道伸手一抓,就将那数十道流火,握在手心里。

这一声救命的疾呼,将那一众疲于奔命的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聚在唐逝水的身上。

然后,就看到了萧问道徒手抓朱雀流火的场景。

以萧问道为中心,站满了所有人。

这一下是真的热了,可唐逝水的折扇已然化为灰烬。

萧问道有些后悔了,这么一把驱暑利器,开个玩笑就没了。

纳兰蝉衣的额头也是层层的细汗了。

而天上冒着烈焰的朱雀,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

可没一个人,看到小狐狸空空的目光。

第八十四章 一滴浊泪祭陈年

“呲”

一声不算大的声响,可在众人的耳中却是越发的刺耳。

“结阵”

逍遥子将手中的剑,用力的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除却纳兰丰德和牧卿候偃月候这一众人,还有已经奄奄一息的秦无道,或站或坐在一旁。

从废都来的那一众人,都以逍遥子为中心,围绕成太极的图案。

此时,李卜走向了萧问道这一众人。

“先生,师父让我护你周全。”李卜说着这句话,看向了身后那一众人。

平时喜欢嬉笑的的李卜,神情也开始肃穆了起来。

言笑不苟,只因到了离别时。

天上的六翼的朱雀,俨然是化为了十翼的朱雀,而那朱雀,看都不看逍遥子结的那个大阵。

纳兰丰德心中明了,为何废都的一众人,会来助他,不过是看在萧问道的面子上,或者还有现在在魔族,身居“一品王侯”萧启山的情面上。

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寒门”的人,那个立世不过数十载,就倒塌的“寒门”的人。

他们是萧天岳的门生,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逍遥子会来,也不知萧天岳与逍遥子有和渊源。

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条,头也不回的就踏了进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听着逍遥子口中,所念的道祖道言。

就在一刹那,萧问道仿佛置身于世外,在“通玄仙府”的所学的“三生道诀”,那三个人相,妖相,魔相的三个稚童。

一道生,一道死,一道自然。

一道天,一道地,一道自在。

一道仙,一道鬼,一道自已。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一念道破天机,萧问道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啊!我是越看越糊涂。”

神农寸心说了一句话,随即就打了个哈欠,就没了声响。

就在逍遥子结的剑阵,破天而起的时候,小狐狸空空如一朵五色彩云,飘向了天空。

“十尾天狐,这妖族怎会有如此修为的前辈。”

牧卿候的一声深叹,将众人拉向了天空。

此时的空空,像是一块遮天的彩云,巨大的身躯扑向了十翼的朱雀。

一时间,山河动摇,这是萧问道第一次看到空空的狠厉,一改往昔的温顺和俏皮。

十翼的朱雀,还是落了下风,一声凤鸣,显出了丝丝凄厉之声,可在空空难红如烈焰的瞳孔中,哪有一丝怜悯。

空空身后的十尾,将朱雀束缚了起来,不过就是一口,咬在了朱雀的脖子处。

烈焰散尽,一粒朱红色的玉石般的晶体,落了下来。

“咔嚓”

听着声音,这朱雀化为的灵石,稍微硬了点。

就在空空腾空跃起的时刻,萧问道就在心中默默的算着空空能在几息将这朱雀击败,他知道他还是低估了空空的实力。

本以为要五十息的时间,而空空恰恰相反,不过十五息。

就在空空从天穹落下的时候,既而站在萧问道肩上的时候,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空空到底是谁。

它是妖族“长生圣者”锁阳的追随者,还是“长生界”那个被称为玉皇的“敌人”呢。

以空空表现出来的实力,它不该不出现在这里。

这个被神农寸心称之为的“凡界”。

“萧问道,好一个萧问道。”

一道阴测测的身音,从天穹落下。

没人知道人皇夏渊末所在何处,但是不用想也明了,此时他的心情肯定不太好。

“萧问道,你可知我的命星是什么么。”

此时的萧问道再次仰着嘴角说道:“自命人皇,紫薇星么。”

“天下之人,所择命星。紫薇星,何止百万,能称帝者,只我一人。可我终究不是紫薇星,难道我就没有帝命么。我的命星乃是七杀星,可我还是做了人皇。可知为何。”人皇夏渊末娓娓道来,也听出了他一往的峥嵘轻狂。

萧问道静静的听着,不多说一句话。

“我从不信命。命中若有终须有,命中若无呢,我定要强求。逆天改命,我夏渊末自降生便要逆天而行。今夜,我也要逆天。”

夏渊末将“逆天”两字,咬的很重。决绝的言语,一股王者之气,直冲云霄。

“逆天而行。”纳兰丰德轻轻的吐出这四个字,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人皇要逆天而行,那我也要逆天而行了。”

“一介莽夫,若不是当年你杀了你父亲,轮的着你做天武的第二武尊净衣候么。”人皇夏渊末这一句话,倒是闹出不小的动静。

萧问道连忙看向身旁的纳兰蝉衣,只见她贝齿咬着淡红色的下唇,隐隐发白。可终归是没有任何的情绪的波动。

“当年旧事,此时再提,你不觉的晚了么,人皇陛下。”纳兰丰德说着,厉目一冷,看向不远的皇城。

“晚!我倒是觉得不算晚。”人皇夏渊末调侃声起。

“当年,我为何杀了我父亲,不还是人皇陛下的恩赐!我父亲乃是当年寒门岳王的门生,他不死,整个纳兰家都得陪葬。我也知道,他不死,你也不会放过纳兰家!封我世袭罔替的净衣候,你不过是想让我记得,人心若如净衣,可保纳兰家无恙。而你为了逆天改命,不惜杀了为你立下汗马功劳的义结金兰的兄长,不惜抢了天武第一武尊易慕白的女人。你是逆天改命,还是丧尽天良,自有天道论处。”纳兰丰德将当年不为人知的旧事,一咕噜的就说完了。

就像是抖开一个老旧的包袱,包袱里的就物什儿,全都滚在了地上。

几句话,将这一众人都拉回了泰始九年的那几天。

此时,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经历过当年的“寒门旧案”的人,比如说,李苍耳。

身形孱弱的李苍耳,拿着一把狭长的剑,杵在地上。一阵微风,将李苍耳的衣衫吹得轻轻的扬了起来。

“夏渊末。”

李苍耳声音不大的喊着人皇的名字。

“你想问萧空青在什么地方么。”人皇夏渊末轻呼道。

萧空青,萧天岳唯一的一个女儿,就算是他的佩剑也取名为“空青”。

天下人谁不知萧岳王最疼爱的就是他的这个小女儿,当年的寒门旧案以后,再杳无音讯。

“她还活着。”

活着,李苍耳干瘪的嘴角上,扬起一道很深的笑容,就像是一道利剑,深深的刻在了嘴角处一样。

“她在哪。”

“这个容易。你替我杀了纳兰丰德,我便让你和她相聚。”

李苍耳本来嘴角还扬着的一丝笑,慢慢的淡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纳兰丰德,干瘪的脸庞上出现一道不易察觉的杀气。

纳兰丰德蹙着眉,擎起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只听一道声音传来“慢着。”

只见,一个中年人的手里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第八十五章 乱局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胡茬略白,身后背着一把寻常的木剑,在场的众人匆匆一瞥,都发现这个中年人毫无修为。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年人身边的身着蓝色寻常衣衫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披散着到腰的头发,样子也是睡眼惺忪。不过,那一双眼睛,任谁看了都忘不掉,左眼泛着淡淡的蓝色,右眼却泛着,浓浓的赤金色。

中年人和小女孩,边往众人的方向走,还一边望着李苍耳。

只见那小女孩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话,在这众人生死相搏的时刻,众人也不得不对于这突入皇宫的这两个人重视起来。

毕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无论如何是破不掉皇宫的四象护佑“阵法”的,当阵法开启的时候,外面的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很难出去。

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中年人和小女孩进来了。

屏气凝神的倾听着小女孩的呢喃,当萧问道听清小女孩的话语的时候,那一刻他的眼睛一亮。

这个时候唐逝水用平时的声调,重复着小女孩念着的话。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中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听完这首诗,纳兰蝉衣定定的看着萧问道,而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看着这个中年人和小女孩。

他认识他们两人,就在他陪着纳兰蝶衣前往太上观的时候,遇到的那位“穷道士”,那位和太上观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苦修者。

可是这首诗,在通玄仙府的千机府,与仙者李渡凡下“生死棋”的时候,李渡凡曾用这首诗点拨过他。

那中年人卡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多谢,当年少侠的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这老头记得真清。

然后,一抬头看着天上“四象护佑阵”剩下的白虎和玄武,右手笨拙的拿出那根柳木剑,轻飘飘的往天上一抛,仿佛一下子扔上去,一下子就能掉下来一般。

只见那木剑,剑尖冲天,不疾不徐的一刺,这余下的白虎阵和玄武阵,立即就消散在夜空中。

白虎化为透明的一块灵石,玄武则化为一块淡蓝色的灵石。

“咻”

一道粉色的光芒闪现,小狐狸空空一下就衔着两枚灵石,呲牙咧嘴的看着那个道人。

“好一个贪吃的狐狸。”

那道人寻常的一句话,目送着小狐狸跑回了萧问道的肩上。

这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着实是“不简单”。

从内而外,没有一丝灵气的波动,却轻描淡写的破掉了,皇城的“四象护佑阵”。

“你是谁。”纳兰丰德一改往日的沉稳,连忙问道。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到了破晓时刻,就算他愿意退,怕是也不好退了。

就在纳兰丰德问话的时候,李苍耳猛地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看向纳兰丰德。

纳兰丰德的脸色一紧,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讪讪退却,这一下就剩下李苍耳走到中年道士的面前,只差两步。

“您知道空青在何处。”李苍耳那干瘪的嘴唇,颤抖的嗓音,略显空洞的眼神中,透漏着浓浓的渴望。

一生戎马,不惧生死的李苍耳,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怕了。

他怕那中年道人摇头,他怕听闻她的噩耗,他怕这一生再不能相见。

那中年道人面色微笑的看了一眼李苍耳,又目不转睛的看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看向中年道人的目光,连忙迎上去说道:“若是前辈知晓我姑姑的下落,我定当报答。”

那中年道人仰着一丝笑容说道:“本来你我之间有着二两银子的渊源,刚才那小狐狸吃得两块灵石,算是还清了你我之间的债。可我若是找到了你的姑姑,你打算如何报答。”

萧问道深深一揖,然后挺起胸膛看着那位中年道人说道:“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死而后已,决不推辞。”

“我要孤独含寒肚中的那颗仙丹也可么。”那中年道人回道,看向萧问道。

独孤含寒肚中的仙丹,他怎会知晓,莫不是他与妖族还有渊源。

萧问道踌躇了,迟疑了。

他现在不敢点头和摇头,他不知道他与独孤含寒的机缘,会不会因此酿成祸根。

“我去杀了妖族的公主,可行。”李苍耳急忙说道。

可那中年道人看也不看李苍耳,就只是看着紧锁眉梢的萧问道。

忽尔,一抹温热的手心,钻进了萧问道垂着的右手中。

扭头一看,便看到纳兰蝉衣笑吟吟的看着萧问道。这一年,萧问道便有了答案。

“不行。”

听闻这两个字的答案,李苍耳也是脸色一暗,仿佛又老了十岁一般。

“先生。”李卜上前一步,看向萧问道。

不过,萧问道还是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当真不行。”李苍耳紧追急问。

“若是前辈需要灵丹妙药救人,我夏渊末倒是办得到。”许久不说话的人皇夏渊末,凭空跳出一句话来。

“哼”那中年道人重重的一哼声,算是回应了人皇夏渊末。

谁知那小女孩,紧接着也轻轻的“哼”了一身,那一蓝一黄的瞳孔中,泛着一种涟漪,看向一处不起眼的宫殿中。

莫不是,人皇夏渊末便在那里。

“我倒是认识一位炼药的高手,若是能帮到前辈,还望前辈能告知我姑姑的下落。”萧问道想起了神农寸心,想一想看能不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可知孤独寒寒肚中的那颗仙丹,服下以后可是能立婴通圣的。”这中年道人这一句话,算是将独孤含寒逼上了一条绝路。

立婴,通圣。

萧问道侧耳一听,这轻轻的一句话,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心惊了。纳兰丰德或是逍遥子,怕是他们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前辈,你不该来。”萧问道这一颗起了杀心。

默默的拿出紫金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中年男人。

“哥哥,你不能杀我师父。”那小女孩声音柔弱的说着,看着萧问道。

“问道,你不能杀他,不管他知不知道空青的下落,他不能死。”李苍耳此时持剑而立。

萧问道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李苍耳和满脸童真的小女孩。

“你走吧。”萧问道收碑而立。

这个时候,那个小女孩走到萧问道的身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襟儿说道:“哥哥,师父只是想让我跟着你。”

那中年道士脸色显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讪讪笑道:“若是你能破虚飞升仙界,可能带着她。”

破虚飞升,这三族之中万余年,能破虚飞升的寥寥无几,萧问道哪敢担当,不过这个条件倒是能接受。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说道:“若是有我萧问道破虚之日,定会带着她。”

那中年道士看着李苍耳问道:“这夏渊末真的知道萧空青在何处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扔给了李苍耳,可李苍耳哪能知晓人皇夏渊末到底知不知道萧空青的所在何处。

中年道士不理李苍耳的回答,从怀里掏出三枚颜色黝黑的铜钱。

那中年道士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只见嘴角中淌出几滴白色的血,滴在了三枚铜钱上。

轻轻一抛,那三枚铜钱就飞向了夜空。

这个时候。只听见人皇夏渊末在暗处飘来了一句话“唐门打算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当那三枚铜钱越飞越高的时候,天上飘来了一叶孤舟。

那孤舟的上面站着一个人,面色枯槁,脸色稍急。

“师兄,你来了。”中年道士说着,看向夜空。

只见,天上孤舟上的老人,撇向中年道士。

“苦木观主”。

纳兰丰德看着那位老人,喊了一声。

陋观的观主,那个在三更半夜为萧问道那一帮人,熬粥的老人。

“苦木观主,来的正好。”人皇夏渊末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见那苦木观主,从怀里也掏出了三枚铜钱,那铜钱泛着透明的白光,轻轻的往天上一抛。

当中年道士抛出的黝黑色的铜钱和苦木观主抛出的白色的铜钱,合在一起的时候。

就看到众人不远处立着一个身着皇袍的人,人皇夏渊末。

“你。”

只是这一个字,就表达了人皇夏渊末的心情。

“夏渊末。”

纳兰丰德如天上流云,一息间,剑一出。

“砰”

纳兰丰德忽的倒飞出去,天上一道惊雷,恰恰打在了纳兰丰德的身上。

“他来了。”

中年道士,一脸温煦的笑。

只见夜空中,出现了一个遮天的手掌。

第八十六章 画地为牢,不问人和仙

一股微风,一股让人身心陶醉的微风,落在了这偌大的大殿外,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如凡人从未见过的仙人一般,绝世唐门的第一人,唐寻疾就飘在众人的头顶。

就在他人都神情略显复杂的看着唐寻疾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可与皓月争辉的唐寻疾。

那唐寻疾也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身下的众人,包括面无表情的唐逝水。

这一对父子,天上难有的父子。

就在唐寻疾那遮天的手掌降下的时候,苦木观主和苦修道士一起抛出的铜钱,合二为一。

一阵金光破天而起,仿佛那天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一道缝隙中,蹿出了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影子,没有面目,没有四肢,就是一团黑影,可任谁看着都像是一个人。

“李家后人。”唐寻疾口中说出这四个字,看着那个苦修的中年人。

李人王的后人,这让众人也是恍然大悟着,不自禁的看着那位衣衫褴褛的中间道士。

“你已经破虚通往仙界,为何还要赖在这凡界,莫不是仙界也容不下唐门的第一人么。”中年倒是蹙眉冷对的说着。

可这句话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的一言不发。

唐寻疾已经破虚了,除却当年的妖族的长生圣者,和人族的道祖破虚之外,唐寻疾竟然已经破虚飞升了,可他还留在凡界是为何。

“你身边的小姑娘,不也是不是凡界的人,可也在凡界待着,这是为何。”唐寻疾说着这话,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那个眼睛迥异的小女孩。

“她是天生的仙族后裔,你不过是破虚以后才明白,去了仙界你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唐寻疾你不过就是在仙界待不下去了而已,何必找借口。”中年道士说着,嘴角也扬了起来。

可没几人能相信绝世唐门的第一人在仙界,竟然待不下去。

这仙界真如这中年道士所言,当真是“强者如云”么。

“战”

许久不言语的苦木观主,此时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打断了中年道士和唐寻疾之间言语的交锋。

“退”

就在苦木观主口中喊出战字的时候,纳兰丰德一念就萌生退意。

不过,就在纳兰丰德刚想往后退的时候,身后已无路可退。

“战”

这个字是纳兰丰德咬着牙喊出来的。

“剑仙如影”

那一团黑影在苦木观主的口中,慢慢如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苦木观主容貌大改,一身白衣,一头白发,一溜的白须,一柄银光寒剑。

李人王这便是李人王。

当年的剑仙李人王,实在是名声太响,流传下的画像也是数不胜数,所传的剑籍,就不下万册。

天下三族者,用剑者,天下谁人不识李人王。

当苦木观主在一息间成为李人王的时候,中年道士却好似睡着了一般,紧闭着双眼,可他手里捏着的柳木剑,却愈发的紧了。

纳兰丰德与余下的牧卿候和偃月候都是腾空而起,而从废都而来的逍遥子李苍耳也是破天而上。

杀气纵横间,只指一人唐寻疾。

“不死”。

“不休”。

留给纳兰丰德的时间再也不多了,余下的一个时辰,若击不退唐寻疾,那他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唐寻疾在苍穹之下,以一敌七。

那遮天的手掌,往下压上一分,纳兰丰德的那一众人,便吃力一分。

闭着眼睛的中年道士,看向了身边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接过中年道士的柳木剑,轻轻的往天上一抛。

“师兄,接剑。”

那化为李人王的苦木观主,左手接住那根柳木剑,朝着唐寻疾的手心,就是一刺。

穿手而过,只见夜色下飘落了几点血光,如月溅银河。

这一剑,让纳兰丰德众人也是士气一振。

“一剑怒”

仙人怒,仙人恼,仙人沾惹了人间烟火气。

唐寻疾反手为雨,只见那遮天的手掌,如仲夏的急雨,一阵呼啸声,那七人都已负伤。

“逍遥叹”

逍遥子持剑冲天,数百道身影,如水中涟漪,无休止。

“乾坤怒”

纳兰丰德亦是如一道流光,无休止。

“混元霹雳”

李苍耳若离弦之箭,不死不休。

三人合击,只见天地变色。

唐寻疾以掌化拳,硬生生的抵住了这三人的攻势。

一剑如奔雷,苦木观主以迅雷之势,力压唐寻疾。

中年道士却是口中念咒,夜空下落出三十二道闪电,气势磅礴。

唐寻疾避开了,他选择了避开。

偌大的皇宫瞬间就化为废墟,天地间安静了一息间。

唐寻疾再出一掌,双掌并出。

往下重重的的一拍,土崩地碎。

这一击,众人都是吐出了一口血。

“唐寻疾你当真不顾及你亲生儿子的性命么。”纳兰丰德大喊道。

只见他人都是口吐鲜血的时候,只有唐逝水将那一口到了嘴边的血,一口就咽了下去。然后,从衣袖擦拭干净,嘴角沾染的一丝残血,唐逝水还用舌尖舔了个干净。

萧问道静静的看着唐逝水将这一切做完,却还是一副面目表情的样子。

父和子,却都是这般神情。

“他儿子的命他不要,我徒弟的命,我得要。”一句有力的声音从天而降。

西岭娥峰的天女,屈秋。

一双冷眸,一把杀气十足的拂尘,一个面貌倾城的女子。

纳兰丰德看到她,长出一口气,脸色也是一喜。

“笑什么笑,你们造你们的反,我只是来救我徒弟的。”天女屈秋一副高冷的姿态,横扫了一眼纳兰丰德。

纳兰丰德也是赶紧收起了缓和的面容,抽剑立即杀向唐寻疾。

“结阵”

忽尔,这夜色中飘出一百零八朵如芙蓉一般的女子,脸色俏丽。

“西岭娥峰的无极万仙阵,你当真是疼爱你的爱徒。”唐寻疾也是一声叹。

能让破虚成仙的唐寻疾都一声叹的无极万仙阵,倒真是让这众人开了眼界。

萧问道看着那一百零八道剑气,忽尔想起了天外飞仙所学的剑招。

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唐逝水,只见唐逝水两眼显现出一丝血红。

萧问道心中明了,在唐逝水的内心之中,他很在乎他父亲的安危。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夹杂着离火的剑气,冲向了无极万仙阵那一把零八道剑气,萧问道踏在冥龙的身躯上,就这么一式天外飞仙,硬生生将无极万仙阵,化为半数的威力。

“萧问道,你该死。”

纳兰丰德此时也是怒容一现,看着顶天而立的萧问道。

“问道,为何。”李苍耳也是不明所已。

当年的寒门旧案,便有唐门的手笔。

“只因他是唐逝水的父亲,我不忍。”萧问道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敌与友,他也分不清了。

“你就是萧问道。”天女屈秋颇有兴致的看向了萧问道。

“你的小夫人在幻丘山也是不简单啊。”天女屈秋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萧问道想起了巧兮倩兮的纳兰蝶衣,她在幻丘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的神情说道:“放心,你的小夫人的造化,可真算的上是登峰造极。”

造化,登峰造极。

萧问道知晓纳兰蝶衣的性子,别看她性格乖巧,可萧问道与她在一起的几天里,心中太是明了纳兰蝶衣的性子,那一股子的倔劲,任谁都拦不住。

“蝉衣,我们走。”天女屈秋说着话,拉起纳兰蝉衣便如云霄而去。

蝉衣的目光看着一脸沉思的蹙眉的萧问道,如流光远去。

“焚天”

这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再次开始了。

天空中蒙上了一层血雾,就像是一张血色的蜘蛛网。

“焚天剑阵”

纳兰丰德的脸色一苦,这个剑阵当年就在一息间,就诛杀了寒门数十万人。

“你不该救他”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然后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径直走到焚天剑阵的阵心出,盘膝而坐。

如一个老道士入定一般,闭着眼,仰着嘴角。

父和子。

生或死。

只听唐逝水呢喃道:“了结了吧。”

第八十七章 青楼塌了

恍如隔世的两代人,一位是绝世唐门的破虚第一人,一位是唐门的逍遥唐四公子。

天下间的父子,再也没有如此,见一面就是生死一战,回头看一眼就是兵戈洒血。

尚京的晨曦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却唯独看不清唐寻疾的模样,那个如同东方启明星的人,仿佛如虚无的天际的光芒,透过万里紫霞,让每个人都是一阵凄凉。

了结了。

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了萧问道的心上,只见唐逝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站直了身子,收起了那把“逝水扇”。

抬起那如清水的眸子,泛着一丝让人触目惊心的戏谑和平淡。

当萧问道踏出一步打算与唐逝水并肩的时候,小狐狸空空却是如一道粉红色的霞光,一瞬间便站在了唐逝水的肩头。

唐逝水的视死如归,空空的淡然,再加上萧问道的心如金石。

就在天大亮之前,纳兰丰德退了。

废都的人也退了。

李苍耳心中也明了,只有他活着,才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他回首看了一眼萧问道。

那位“穷道士”和那个小女孩,也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你的命不会绝,我会在妖族的天京等你。”

生死抉择间,萧问道看着李卜和陆斩说道:“你们在清风道观等我。”

李卜和陆斩一番踌躇,却还是没抵得过萧问道的一眼冷眸。

“先生,如是你今日有一死,我陆斩绝不会活到明天。”陆斩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大殿。

这一场“百官抬棺”谋反的戏剧,终归是落下了帷幕,而在那帷幕的中间,只余下了三个人。

空荡荡的皇宫,再也没有了昨夜的烽火厮杀。

忽尔,就在那一息间,萧问道看着高高在上的唐寻疾,忽尔看到了唐寻疾的瞳孔里泛着一丝微光,那一粒微光也在唐逝水的眼睛了,无限的放大。

唐逝水看的真真切切的看着唐寻疾,那个十几年都不曾说过话的人。

唐寻疾低着头,就在苍穹之中看着唐逝水,那是只有父亲才有的目光。

然后,唐寻疾就笑了。

好似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儒,变成了彻底的疯子。

唐寻疾心中明了自己修的是“何道”,心中也明了他为何会破虚飞升之后,再回凡界。

就在唐逝水,仰着脸看着他要与他一决生死的时候,他才明了自己的道。

他的道是“舍得”之道。

他自出生,便舍了名利。

当年他年仅三岁便言道“人之名利,如华服上的烟尘”。

他在八岁便舍了七情六欲,他的师尊是一栋楼,从小便在那栋楼里活着,没有仆人,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那栋楼迄今为止进去的人,只有三人。

“六道道藏楼”,便是在凡界之中,天下人都知之甚少的一个地方。

“舍得”一道,自唐寻疾修道一来,便是如鱼得水,直到他到了十七岁的那一年。

他入红尘,却再也看不透“舍得”之道。

只以为他的少年心,遇上了一个人。

一位樵夫的女儿,一个相貌虽不是倾城之容,可他就是爱上了那个一笑,就会露出两颗虎牙的女孩。

那个他口口声声喊着“傻女人”的,自己心爱到难以自已的女人。他在那个小镇一住便是五年。

当年的他迷惘了,那个深信不疑“舍得”之道的唐门的绝世第一人,沉沦在了那个“傻女人”的笑颜如清风的女人。

一颦一笑,若是一天不看上一眼,便是心如蚁噬。

再一次他又沉沦了,翩翩的绝世公子,娶了一位樵夫的女儿。

他知道他娶她,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指手画脚,就算是天地间的三大君王,人皇,魔君,妖帝,一起来阻止他的这场婚姻,他也会拔剑而起,将那“三人”就地格杀。

他知道,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

这一世他不会“舍得”她。

就在唐逝水看他的那一眼,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的心总没那么慌乱过,他披头散发的站在屋外,直到一声嘹亮的“苦啼”声,划破了幽暗的夜空。

那就是唐逝水出生的一夜。

而现在成长为人的唐逝水,一改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一脸决绝的清秀的模样。

唐寻疾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如唐逝水往日一般的扬起了一丝微笑。

按道理来讲,唐逝水是不应该姓唐的,毕竟当年的唐寻疾为了娶她,可是以“入赘”的身份嫁到陈家的。

天下人谁能想到,绝世唐门的第一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入赘到山野村夫的家里。

一粒泪光,如一道炙热的流星,朝着地面的两人一狐,落了下来。

“他哭了么。”

唐逝水难以置信的看着恍如仙人的父亲,留下了一滴泪。

然后,唐寻疾闭上了眼睛,他心中明了自己道心的牵绊,不过就是两人,自己的儿子唐逝水,还有那个天底下最傻的“傻女人”陈窈娘。

就在尚京的人,都醒来的那一刻,只听到苍穹之上,传来一段话,那个傻女人,还在那座老城里么。

唐寻疾就丢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踩着五彩祥云往南方飘去。

“傻女人”

唐逝水在回味刚才唐寻疾说的那番话,他的嘴角划着一道好看的弧线,如同空空嘴角狡黠的笑容一样。

来势汹汹的纳兰丰德,退了。

废都的一众人,也退了。

人皇出来了,他的十万精兵也站在了如废墟一般的皇宫外。

满面和煦的人皇夏渊末,扫视了一番满是疮痍的大殿,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问道孙儿”

这么一声喊叫,然后人皇就直盯盯的看着萧问道,脸色却是异常的红润。

忽尔,人皇夏渊末抬起了他的右手,弓箭拉弦,肃杀之气,弥漫在了整个尚京的头顶。

“这一切都因你而起啊,问道孙儿,你若是待在魔族该多好,启山这孩子已然在魔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王侯,与魔君更是平起平坐的异性兄弟。何苦要回人族。”人皇夏渊末就定定的看着萧问道,紧接着又是一声抑扬顿挫的大叹道:“何苦要回尚京。”

那一抹的狠厉,瞬间就爬上了人皇夏渊末的脸上。

随即,又变得如沐春风般的和煦的样子,看着萧问道就像是看着一条鱼。

一条任由自己选择是红烧还是清蒸的鱼。

“人皇陛下,可是想杀他。”唐逝水平静的说道。

“怎么,唐四公子看来也有谋逆之心了。”人皇夏渊末说着,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唐逝水的身上。

“看来人皇陛下是打算将我一起杀了,也好,这人间我是待够了,正想去地狱看看。”唐逝水如往常一般的戏谑说道。

这一场生死的博弈,唐逝水看的比谁都透彻。

他是唐寻疾的儿子,这一世都摘不掉,而别人却都要掂量几分,哪怕是位居权利巅峰的人皇。

忽尔,一阵阵的哀嚎之声,响彻了大殿之外。

只见那晴日里,一道如巨龙的闪电,直冲云霄。

青楼塌了。

那十万精兵却死了十之七八。

天武的第一武尊易慕白出关了,他立婴成功了。

那位满是皱纹的老人,仿佛年轻了几百岁,如同一个青年。

身边却站着一个满脸怒容的少女。

第八十八章 舍千古风流,得一人心

只见那面貌很是清秀的小女孩,鼓着白皙的雪腮,瞪着萧问道的时候,惊变又起。

任谁都不曾想到,这场惊变让易慕白都瞠目了十息的时间。

就在萧慕白拽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人皇夏渊末的嘴角还如往常一般的笑容,只是他的右手不经意间,拔出了他佩戴了一生的剑,一剑便刺向了萧问道。

这一剑是夏渊末最高明的剑招,也是易慕白最熟悉的剑招,只因这一剑招便是易慕白在年少的时候,传给夏渊末的。

一剑穿心,毫无一丝的杀气。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萧问道,那一把刺在他胸口的剑,还有铮鸣之音。

这是众人都所料未及的,易慕白抬起温和的眼眸,看着人皇夏渊末。

唐逝水握紧了书中的龙阙剑,一剑破风而去,直取人皇夏渊末的胸口。谁知,夏渊末神情平淡的站在远处,右手毫不费力的就抓住了杀气磅礴的龙阙剑。

一道一道的细汗从唐逝水的脸颊,顺着修长的脖子往下淌着,这天是愈发的热了。

“只凭你一个毛头小子,就像杀我。你太······”还没等夏渊末将话说完,只见夏渊末的肚子上,冒出了半寸刀尖。

可就是看着刀尖,唐逝水也知晓身后捅了人皇一刀的人是谁,一脸冷漠的陆斩。

那一口天炙刀还是人皇的封赏,谁知最后还是用在了人皇的身上。

刀快进快出,这是陆斩惯用的技法,就连当年杀猪的时候也是如此,唐逝水心中明了,此时的夏渊末在陆斩心中,不过是一头猪罢了。

不过十息,萧问道死在夏渊末的剑下,夏渊末却伤在一个无名小卒的刀下,易慕白虽是一阵惊愕,立即就清醒过来。

就在身后残余的二万余精兵,要扑杀陆斩的时候,只见夏渊末嘴角含血的扭过身子看着残余的士兵说道:“全部退下,武尊在此,朕无大碍。”

夏渊末说完这句话,布满血丝的瞳孔看着易慕白喊道:“兄长。”

易慕白哪能看不透夏渊末心中的伎俩,萧问道已经死了,这个陆斩不过是护主心切,他死与不死,已经毫无任何价值。

终归要给天下的黎民,一个恩泽千秋的明君,他不杀陆斩,赢得是一世仁君的好名声。而陆斩不过是一蚍蜉,何足道哉。

“老头,你看他已经死了,我也跟不了他了,不如你就还了我的自由身。”那个小女孩刚说着话,就腾空而去。

谁知易慕白伸出右手,拽住了那个小女孩的脚踝,往下一拉。那小女孩一脸不情愿的继续站定,看着脸色毫无波动的易慕白。

“只要你还我自由,我就去海外,绝不踏足凡界半步。”那小女孩还在讨价还价,谁知在一瞬间,易慕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夏渊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一下就沁满了血。

“先生。”陆斩一声惊呼。

萧问道本是死透了的身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本来扎在胸口的那把“帝王剑”,已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你···。”夏渊末口中吐出了一个字,就昏死了过去。

“你···。”唐逝水也是一脸的惊恐,大白天看见“诈尸”,任谁都会惶恐。

萧问道扭动了下脖子,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三生道诀着实奇妙,就是这生死回转,时间长了些。”

三生道诀。这四个字充斥在几人的耳中。

“孙儿无事就好。”易慕白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

“让爷爷劳心了。”萧问道话不多言,转身就向宫外走去。

这大片的皇宫,已然是废墟了。

萧问道刚抬步往外走,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人,朝着萧问道走来。

大白天却着一身黑衣,陆斩不由的刀出半寸,人皇的血还没干。

那神秘人褪下戴在头上的黑帽,露出一张温煦英气的脸。

“父亲。”

萧问道这一声喊,顿时让在场的一众人,都吓了一跳。

“启山。”易慕白那张因立婴成功而年轻的脸庞,再次泛起了浓重的神情。

萧启山冲着易慕白深深地一揖说道:“承蒙易伯,对犬子的照顾。”

易慕白神情难以自已,扶起萧启山。

“你怎会回来尚京。”

“九月初九是问道的生辰,我义兄正好要路过尚京,就载我一程。”萧启山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道。

易慕白哪能不知晓萧启山口中称道的“义兄”是魔君南烛。

三日之后,正好是九月初九。

只见萧启山手中拿了个大葫芦,只是那葫芦泛着深紫色说道:“问道,这是你义父在一处神山摘的,最适合盛酒,把你身后的那三个小葫芦换下吧。”

萧问道听闻父亲这样说,随手就将身后从小戴到大三个小葫芦,就摘了下来。

萧启山将那个紫金色的葫芦递给萧问道,顺势也就将那三个小葫芦接了过来。

谁知,萧启山刚接过那三个小葫芦,只听一声脆响,那三个小葫芦就化为碎渣了。

“旧的不去,新的哪能来。”萧启山温煦的笑着说道。

易慕白心中明了萧启山的意思,可世事不可回转,当年的萧启山也不再是那个谦谦公子的萧启山了。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这一切。

“你义父还在城外等我,孩儿已长大成人,若是这人族容不下你,就回雪国。”萧启山交代完这句话,一步不回头的就走了。

萧问道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不禁自言道,父亲,你是恨人族,还是恨人皇,或是,你心中的恨,不过是一江春水里的涟漪,空有这一腔怨恨,却难忍那绵绵战火。

“爷爷,我先回青风道院了。”

萧问道也是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阳光越是刺眼,就越要迎着阳光走去··

皇宫一夜化为废墟,青楼也塌了,偌大个尚京能让人皇感到安全的就剩下盛世“唐门”了。

尚京百姓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死了好些人。

而身处尚京的三座道院的伏爻院,杵云院和天斗院的学生,也都临时征调为了杂兵。

即使是杵云院的天之骄女吴瑾萱,或是将门虎子的贺兰汗青也都成为了“杂兵”。

两人站在一处阴凉处,看着清理出来的尸身和巨石。

贺兰汗青一脸凝重的看着说道:“据说,昨晚的抬棺谋逆案,都是因他而起。”

“嗯”。吴瑾萱点了一下头。

“我们必须问个明白。”

“嗯。”

“那还等什么。”

“嗯!”

贺兰汗青和吴瑾萱一纵间,就没了作为“杂兵”的觉悟,来到了青风道院外。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老城“鸡鸣城”,来了一位样貌英俊,可面色略显“神经质”的一个人。

身着白衣,脸上却沾了许多黑尘,一看就知道是“舟车劳顿”的奔忙人,可手里却攥着一捧五颜六色的野花,站在一处寻常的一家卖饼的档口。

只见那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只听那年轻人说道:“我愿舍千古风流,得一人心,窈娘你可愿意。”

那妇人眉梢扬起的说道:“说人话。”

那年轻人说道:“我还想再娶你一次。”

鸡鸣城很多年都没来过外人,只因这鸡鸣城太过于偏僻,要翻过十座山,六条河。谁没事也不会来这里,除非是修道的人。

“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是知道回家了。”那妇人甩手就是一块饼,甩向了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用嘴一叼,直接就吃掉了大半个。

“逝水可还好么。”妇人说出这句话,两行泪珠,顺着脸庞就滴在了身下的炉子上,升腾了一缕又一缕的雾气。

“我就是来带你见他的。”那年轻人说着,搂着那妇人就如仙人一般,踩着七彩的祥云,飘然当空。

只听鸡鸣城看热闹的百姓看着这般的异象说道:“这陈家的寡妇,认识神仙啊。”

忽尔,他好似想起了还欠这家饼店两钱的银子,急忙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就放在了饼店的柜台上。

多年以后,那柜台上的碎银还在柜台上,而那个妇人再也没回来过···

盛世唐门的唐寻疾带着自己的发妻到了唐门的时候,只听陈窈娘看着偌大的唐门说道:“没想到夫君在外十余年,就攒下了这么大家业。”

唐寻疾一波温柔的眼神看着陈窈娘,缓缓将陈窈娘搂在怀中。

这一世,我不再舍你···

就在唐寻疾回唐门的时候,人皇夏渊末醒转了过来。

第八十九章 花见羞,焚诗煮酒三人行

虽说刚刚醒转的人皇夏渊末,看起来不算清醒,不过连下的五道圣旨,倒是让人明了,人皇还是那个狡诈的人皇。

其一,排兵布阵追杀贺兰丰德的残部。

其二,派一万弓骑兵围攻陋观,苦木观主,非杀不可。

其三,降旨敕封了唐门为一品王府,更是册封第一武尊易慕白为“天武王”,更为离奇的便是,还册封了唐逝水为“盛世侯爷”。

这五道圣旨,刚草拟下去。唐寻疾就拉着自己的娇妻陈窈娘,进了唐门。

陈窈娘看着穿着龙袍,一脸憔悴的人皇,低着头喃喃的问道:“怎么,今天还请了戏班么。”

唐寻疾看了一眼自己的娇妻,又看了一眼人皇夏渊末说道:“他是天武的人皇陛下。”

陈窈娘还以为自己的丈夫说笑,哪有人敢穿着龙袍在私宅,招摇过市的。那可是死罪,这她还是知晓的。

陈窈娘掩口轻笑道:“这人皇做的也实在落魄了些,总不至于到咱家讨口饭吃吧。”

唐寻疾一听就心中明了,怕是自己的这位娇妻也不相信,人皇会“寄人篱下”,就说道:“莫管他,我带你去见一下我的师尊。”

陈窈娘轻轻的一颔首,就随着唐寻疾往唐门深处走去。

本是一代帝王的夏渊末,在陈窈娘的眼里成了“名角”,可在唐寻疾眼里,这个人皇怕是连“戏子”也不如了。

唐寻疾拉着陈窈娘,一路来到了唐门最后面的一处矮山前,山前一处不大的湖泊,湖泊里也是不下万条锦鲤,唐寻疾随手抓起一把鱼饵,往这湖中一撒,波粼间锦鲤越龙门,映衬的陈窈娘的脸,愈发的娇羞了。

“这就是授你武艺的师尊。”陈窈娘探着头,看着湖面上的美景,可总觉得看久了也没什么看头。

唐寻疾侧过脸看着陈窈娘,一把拉住陈窈娘就往湖中跳去。

陈窈娘一声疾呼,脸色都涨红起来,搂着唐寻疾更是紧了。

只见唐寻疾如初夏荷花上的蜻蜓,立在湖中间,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

“启”。

湖泊中的水,缓缓的往下降着,数万条锦鲤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唐门的机关术,听说的人很多,见过的就少了。

更何况于,刚入唐门的陈窈娘呢。

六道道藏楼,就在唐寻疾和陈窈娘的脚下。

一跃而下后,便是唐寻疾熟悉的“六道甲子锁”,唐门立世千年,能入六道道藏楼的不过三人,今日再加一人,便是毫无修为的陈窈娘。

能入六道道藏楼,必然要能开启六道甲子锁,千年间,不过三人尔。

他们两人一步踏进,唐寻疾就扬首看着楼顶在心中说道:“师尊,我带我最爱的人来见你了。”

陈窈娘环顾四周,除却一层一层的典籍,不见一丝的人影就问道:“夫君,师尊呢。”

唐寻疾笑道:“这座道藏楼,便是我的师尊。”

陈窈娘听他这样一说莞尔一笑道:“莫不是,我们在你师尊的肚子里。”

唐寻疾听闻陈窈娘的说辞,心中也是大感畅怀,一通大笑后说道:“正是,正是。”

这是六道道藏楼,是他的师尊,是在这里悟道,修道,这里有他故意掩盖的青春,也有他毫不掩饰的故事。

唐寻疾在心中说着,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你授我“舍得之道”,舍为修道,得为羁绊。可吾生所受羁绊,皆因你而起,也要因你而灭。师尊,我将舍你,修“得”道。

忽尔,唐寻疾跪了下来,陈窈娘也跪了下来。

一跪九叩首,这一舍便是千古。

天地自得生难舍,一舍终朝得自容。

不理九州四海仙,半缘合得一间舍。

就在唐寻疾跨进唐门的时候,老太爷就赶紧的遣人将唐逝水唤回来,一路小跑的唐门小厮刚跑到青风道院门口,就看到两位样貌清丽脱俗的姑娘,挡着唐逝水。

身后看着的正是一脸无奈的萧问道,只听那两位姑娘说道:“唐四公子,我家主子只请了萧公子一人,您去不得。”

而那两位姑娘正是在“百花楼”见过的千娇百媚那两位姑娘。眼看着唐寻疾的衣衫都被那两位姑娘,拉扯的变了样了,还是一副拼死拼活的英雄气概。

“唐公子这羞花阁您又不是没去过,何必今日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唐逝水听千娇百媚柔声细语的劝慰,可也没了往日“怜香惜玉”的气度说道:“这羞花阁我是没少去,可这尚京城天字第一的老鸨子花见羞,我可没见过。”

唐逝水这一嗓子,扯呼的萧问道听着都耳朵疼,好像谁不知道他是寻花问柳的常客似的。

小厮侧耳一听,心中也就明了了,看到唐逝水躬身道:“四爷,三老爷带着四爷的娘亲回来了。”

“什么。”

这小厮口中本就喘着气,话说的不大清,连忙清了清嗓子喊道:“四爷,三夫人回府了。”

这下不但唐逝水听得清楚了,就连萧问道与一旁的陆斩,也都吓了一跳。

只听一旁的唐逝水口中喃喃的说道:“老爷子昨夜就打了一架,这性子就变了,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个娘。”

从小在唐门生活的陆斩也不曾听说过“三夫人”,这位人物的存在。

小厮以为唐逝水听得不真切又说道:“老太爷说,三夫人却是是四爷的亲生母亲。”

众人听闻这小厮这么一说,都楞在了当场,特别是后面四个字。

只见唐逝水的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清秀的脸庞上,扬起了往日“玩世不恭”的轻笑,终究是迈开了一小步。

转眼间,唐逝水就消失在了大街的尽头···

千娇百媚两位姑娘,一看最难缠的那位已经走了,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萧问道抬步刚想走,就看到贺兰汗青和吴瑾萱并肩而来。

“问道,去哪。”

萧问道一看贺兰汗青回道:“去羞花阁,据说是一位花见羞的姑娘要见我,当年听闻她对蝶衣颇有照顾,就去见一面。”

“什么颇有照顾,不过是一个卖弄风骚的老鸨子,怎会对蝶衣有所照顾。若是她如此的心善,还开什么青楼妓馆,不如开个救济馆,拯救数以千计的穷苦百姓可好了。”吴瑾萱一听萧问道的说辞,连忙反驳道。

萧问道心中哪能不明了,可千娇百媚两位姑娘与他还算有些渊源,而且听闻若是请不得他,她们两人也会受一些责罚,心中不忍,也就打算去一次。

“不如我随你一起去。”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说道。

“贺兰公子,我家主子只请了萧公子一人。”一旁的百媚姑娘,连忙说道。

刚送走了一个难缠的唐逝水,又来了一位“凑热闹”的贺兰汗青。

“贺兰公子,不是奴家不让公子去,羞花阁本就是大好男儿消遣的地方,可今日着实是不便,还望贺兰公子海涵。待奴家另择一日,定向贺兰公子摆酒赔罪。”一旁的千娇姑娘一番楚楚可怜的软语甜言,让贺兰汗青连忙摆手说道:“我不去了,不去了。”

“他们都是男儿身,我去总可以了吧。”一旁的吴瑾萱看着满脸红晕的贺兰汗青,蹙着秀眉说道。

千娇和百媚两个女子,两人相顾一笑,顿时都看出了两人的无奈。怎想今日,遇到的都是不按常理的“奇葩”么。

“姑娘,这···怕是不合规矩了,毕竟,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真怕污了小姐的眼睛。”百媚连忙软声劝说。

谁知,平日里循规蹈矩的吴瑾萱,还是不按常理的说道:“污不污我的眼睛,那也是我的事情,不劳两位姑娘顾及,带路。”

千娇百媚一看这是铁了心,又说道:“姑娘跟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不能随着萧公子上楼,我家主子只见萧公子一人。”

“好。”吴瑾萱答应的爽快。

千娇百媚只好前方带路,余下的贺兰汗青和陆斩一听,只要不上楼,还是跟着去的。

不过片刻,他们五人就到了羞花阁的大厅中。

正值下午,青楼的生意还不算开张,可有些早到的雅客,第一次看到小姑娘逛妓馆的,而且还是杵云院的天之骄女。

这一下,吴瑾萱算是露了脸了。

那一夜,羞花阁的生意,好的顶了天了。

千娇吩咐羞花阁的小厮,将吴瑾萱和贺兰汗青陆斩,三人安排了一处雅间,紧接着就带着萧问道往里走了去。

当千娇百媚将萧问道领到一处别致的房前,只听里面有一句女声传了出来,“还是这二八芳华,花容月貌的姑娘,受男人待见。”

语毕,千娇百媚就推门而进,当萧问道看到屋中女子的时候,当场就楞在了那里···

第九十章 半句别恨半心凉,谁知她

萧问道入眼一看,恭谨的拜道:“皇后娘娘。”

他从不曾想到,名臊尚京的第一“老鸨”花见羞,竟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王卓尔。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们两人,一个俏兮笑兮,一个愣住了神。

“侄儿快落座,启山家兄赠你的生辰礼物,可还开心。”花见羞笑道。

萧问道听他这一言,心中明了她与萧家的渊源还是没断,他却不明白为何会在纳兰丰德“谋逆”的时候,亮出一个“老鸨”的身份。

不过,他还是恭敬地的拜道:“参见皇后。”

然后,直接落座在“花见羞”的对面。

“千娇,煮茶。”花见羞吩咐着千娇将准备好了的深黑色的铜炉,搁在小桌上。

花见羞一颦一笑间,点炉,捻茶,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间,看的萧问道也是一阵的心悸。

只见她缓缓的褪下披在身上的薄衾,露出如梨花般白皙光滑的双肩,一湾梨涡肩胛,半分柔情魅惑。

萧问道看的虽是脸红心跳间,却更看不透“花见羞”心中,到底为何会让他来见她。

花见羞轻启丰唇笑道:“侄儿,若是在这青楼之中,姑母可能夺得一席花魁么。”

她说完这句话,看着萧问道还是不动神色的模样,瞟了一眼煮茶的炉子说道:“这茶着实是慢了些。”

说着,随手就拿出一本书籍,慢慢的撕下了几页,就塞在了炉子下面,那书页沾火即燃,不过片刻一本《瑛桑诗集》,就烧得干干净净。

可炉子里的水,还没见到动静,花见羞随手又是一册云间先生的“白咏诗集”,撕了个粉碎,随性的往炉子下一塞,化为一缕烟尘。

“姑母,不如点了这座羞花阁,煮茶可好。”萧问道看不透皇后王卓尔,更是看不透“花见羞”。

花见羞的一举一动,仿佛都透露出些许的轻狂,可萧问道不愿与她打哑谜。

“不急。这座楼迟早是要烧的,不过羞花阁烧起来的时候,就不是煮一壶茶了,要煮就煮这万里河山。”花见羞说着话,铜炉里的水,已经烧的大开了。

花见羞提起铜炉,直接就将萧问道身前的茶杯倒满,茶香四溢。

“今日,你看千娇和百媚可有什么不同。”花见羞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千娇百媚两位美人身上。

萧问道抬眸看了一眼千娇,又看了一眼百媚笑道:“两位姑娘都比前几日,更光彩照人了。”

花见羞掩口轻笑道:“你们男人只看得到美人的花容月貌,却从是忽略美人的其他地方。不过,你比你爹可强上不少,当年启山第一次逛青楼,可是眼睛都不敢乱看的。”

她说完这些话,萧问道又重新打量了千娇百媚这两位美人。

这么一打量,足足的有半盏茶的功夫,仍是让久经“欢场”的千娇百媚两位姑娘,一个红晕铺颊,一个扭捏的撇过身子,愣是让萧问道看的害羞了。

“侄儿,你这脸皮更是胜你父亲一筹,不过这眼力劲,比不上你父亲。当年,你父亲刚踏进羞花阁就知道,这青楼里的美人最缺的便是金银首饰,珠光宝气。”花见羞一面调侃着,一面轻抿了一口热茶。

经花见羞这一番提醒,萧问道再定睛一看,千娇百媚这两位美人身上戴的首饰可真是少的可怜,千娇不过是一根银钗,而百媚就是一对小小的翡翠耳环。

“侄儿聪慧,可知她们两人为何会打扮的如此简单么。”花见羞说着话,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问道。

“莫非是姑母心善,救济了穷苦百姓。”萧问道随口一答,不管对与错,静静的看着花见羞。

“哈哈。”花见羞轻笑两声,忽的眼神一丝狠厉的说道:“我是尚京头一把交椅的老鸨子,一个逼良为娼的皮条客,怎会有那份善心。”

“看来纳兰丰德谋逆立国的军饷中,还有姑母的手笔啊。”萧问道看着花见羞说出了心中所想。

“呵呵。”花见羞又是一番魅惑众生的轻笑说道:“问道,不亏是萧家的子孙。的确是聪慧,像极了你母亲。”

萧问道听她这一言,心中也就解开了心中的好些迷惑,然后就等着花见羞揭开今夜来见他的目的。

“问道,纳兰丰德的这场万官抬棺谋反的大戏,不但我有出手,你父亲也在暗中运筹。当年的寒门旧案永远不会落幕,除非夏渊末死无葬身之地。为了支持纳兰丰德,我掏空了整个尚京男人的腰包,我掏空了皇宫之中所有嫔妃宫奴的金银,足足攒下了千百万两的黄金,数亿万的白银。更是在当年,我辱身进了皇宫,做了夏渊末的皇后。这一切,都是为了杀了那个人。问道,快些离开尚京,就算是易慕白也护不了你周全了。”花见羞说完这些话,一屁股坐回了圆凳上,仿佛她说的这些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萧问道听完“花见羞”,姑母王卓尔的这一席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随即,萧问道起身,深深的一跪,朝着皇后王卓尔就是一拜说道:“姑母,保重。”

他头也不回的就起身,下了楼。

贺兰汗青和吴瑾萱一起迎了上来,贺兰汗青开口道:“那花见羞找你到底为何事。”

萧问道扬首看了看这羞花阁的穹顶,摇了摇头就出了门去。

陆斩也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阁楼,尾随其后。

待他们四人都回青风道院的时候,厅中坐了两人一个是唐逝水,一个是李卜。

“先生,昨日一战,师父还是受了重伤,师父托我给先生带一句话,若是日后能遇到那位苦修的道人,还望先生能让他卜算出师娘的所在。”李卜语毕,就出了大厅。

然后将眼神放在了唐逝水的身上。

唐逝水看着他们几人说道:“我娘亲却是回唐门了,明日唐门还要举行我父亲与我娘亲的婚礼,可我看着唐寻疾的样子,不知为何会有一丝唏嘘。他变了,变得不像唐门的绝世第一人,就像是一位寻常百姓家的家翁,提起明日的婚礼,笑的就像是初入妓馆的雏男一般。”

眼看着唐逝水一脸苦苦的表情,诉说着自己以前和现在的父亲,都可到了最后一句,萧问道听得也是差点“闪了”耳朵。

唐逝水是胡闹的性子,可谁知昨夜的那一场“厮杀”,改变的却是绝世唐门的第一人唐寻疾。

“那明日你还回唐门么。”萧问道问着。

“哎,这不争气的爹,轻狂高冷了半生了,怎会就有了胡闹的性子。”唐逝水一面说着,一面展开了眉头。

忽尔,唐逝水想起了萧问道去见了名臊尚京的天下第一的“老鸨”花见羞,连忙问道:“那花见羞找你到底所谓何事,据传闻她可是美的倾国倾城,怎么,没有一亲芳泽。”

众人,听着唐逝水不着四六的调侃,也都把眼神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后天,我要离开尚京去妖族天京了。”萧问道丢下这句话,就上了楼了。

忽尔,一通乱极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刹那的寂静。

只见,一个身着鲜明甲胄的士兵冲着贺兰汗青行礼道:“少将军。妖族,犯边了。”

第九十一章 一汪情深,夕照秋雨

众人听闻这个兵卒所言,都看向了贺兰汗青,只见他略显青涩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只听他口中吐到:“那独孤景天怕是觉得我提不动刀了么。”

他扔下这句狠话,跳上早已备好的良驹,抽出剑直指西南说道:“兵发拥雪关。”

夕阳下的少年将军,英武不凡的俾睨着远方。

余下的兵卒说道:“少将军,大队人马早已出发了,就剩下你我两人了。”

贺兰汗青这样一听,夹着马腹就绝尘而去,一记响亮的甩马鞭,响彻了整条大街。

眼看着贺兰汗青消失在夜色之中,吴瑾萱也拱手告辞,临别的时候拿出了一个淡青色的瓶子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炼的灵霜丹,只有三颗,我想你以后用的上。”

她说完将但瓶往萧问道手里一塞,就走了。

萧问道拧开丹瓶,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谁知却将沉睡了许久的神农寸心给惊醒了。

只听她在识海中说道:“一枚丹药,用了十九种药材,都是补气疗伤的丹药,不过这炼药的手段差劲了些,说到底这丹药还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

萧问道哪会理睬她的言语,郑重其事的将那瓶丹药放进怀里。

“别说自己炼丹如何高明,今夜无风,不怕闪了舌头。”萧问道在心中腹议道。

“哼。”神农寸心一声轻哼,也就没了过多的言语。

“不如今夜你教我些炼药的手段,如何。”萧问道轻声安慰的说道。

“那还不快叫师父。”神农寸心一听有便宜可占,就卖起了怪。

“师父。”萧问道冲着前方黑漆漆的空气就大喊了一声,却把一旁的唐逝水给唬了一跳。

唐逝水望着萧问道说道:“我家刚疯了一个,你也疯了。”

萧问道也不多言,拾步就上了楼了。

铺纸,磨墨,一气呵成。

“我教你的这方炼药之术,名为百草丹经。通篇分九大章,先从淬药讲起····。”神农寸心侃侃而谈。

萧问道就秉烛夜写,这一人说,一人记。不觉间,一夜就过去了。

萧问道这一夜间,心领神会中,却将自修的“离火诀”和“淬金术”,融汇其中。

其实昨夜到了半夜后,神农寸心就酣睡入梦了。而萧问道却将昨日所学,整理成册。而且是两册,一册赠与吴瑾萱,而另一册就留给了在幻丘山修道的纳兰蝶衣。

一夜未睡的萧问道刚踏出门前,就遇见了睡眼惺忪的唐逝水。

“去哪,一会儿你与我一起去唐门。”唐逝水说道。

谁知他一抬头,萧问道早已消失无踪了。

清晨的尚京,还是异常的忙碌,不管是气势森严的禁卫军,还是奔走的商客百姓。

不过两日,化为废墟的皇宫大殿,已经恢复了八成,而倒塌了的青楼,倒是有许多百姓儒生在整理着。

而名列尚京前三的道院,杵云院。还是不受外界的干扰,三五位修道的学生,还是刻苦的在杵云院的任何一处,或品读道经,或修炼打坐。

只是,当萧问道踏进杵云院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花猫,进了老鼠窝。

凭空就出现了七八把飞剑,就朝着萧问道刺来。

萧问道本就是来为吴瑾萱送“丹经”的,本就没想过生是非,他一纵间,避过狠厉的飞剑,可刚一转身,破空的飞剑有多了十几柄。

本是趴在萧问道肩膀上的小狐狸空空,都站起了身子,一双狐瞳泛着深红色的光芒。

萧问道感受到了这飞剑之中的“杀气”,而且这飞剑杀气腾腾。

避之不过,就得打。

顺手抓起了疾飞而来的飞剑,一念离火诀,那几十把飞剑就化为铁水。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剑气纵横,一瞬间就撕开了这“群攻”之敌。

这杵云院的学生,有修为胜过萧问道的,就不难看出他的修为不过“先天巅峰”而已。

可他们未免还是败得有些惨了。

“魔族贼子,祸我天武之国,害我天武之民。今日,我虽死,也要诛杀你。”躺在萧问道不远处的一个杵云院的学生,一副狠厉的表情说道。

“杀我,就动手。别找莫须有的罪名。”萧问道说着,负手而立。

那一旁的杵云院的门生,虽是一脸怒色,可终究没站起来。

“怎么你若是连剑都提不起来,难道就凭你这一张嘴,就能杀人么。”萧问道说着将一柄断剑插在了那人一侧。

那断剑只离那人分毫,不过是割破了一丝衣衫。

那人不过一脸惊愕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真欺我杵云院无人么。”只听一道怒声凭空而来。

一道无形的灵压,如一座大山朝着萧问道压了下来。

“师父。”只听吴瑾萱在一旁疾呼,可出手的那位“女道”,理也未理,力道又重了一分。

萧问道脚下站着的石地,已经出现了手臂粗细的裂痕,五息间,萧问道的身子已入土一半。

“一道自然,一道自在,三生道诀。”萧问道心念道诀,凭空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师父,那小子看来是用了什么法器遁走了。”一位杵云院的门生说道。

吴瑾萱看到萧问道遁走也是长出一口气,谁知刚一扭头,她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萧问道拿着一柄不过半寸的短剑,刺在了吴瑾萱师父的喉咙处。

那女道看着离她不过半米的年轻人,眼神中仿佛看到了鬼一般,那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难以置信。

“问道····。”吴瑾萱又是一声疾呼。

萧问道撇过脸看了一眼她说道:“放心,我不杀她。今日,我来只是为了给你一本炼丹的典籍,说不定你用的着。”

他语毕,挥了一下手。就将那半寸的短剑丢到了远处,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自己整理的“百草丹经”,如昨日吴瑾萱赠药一般,往她手里一塞,飘然而去。

萧问道却不知晓,他这赠书一举,让这凡界出了一位名动八方仙界的以“炼丹”入道的“萱帝”。

今日,早起就听闻唐逝水要让他一起同去唐门。索性,他就不回青风道院,直接就往唐门走去。

谁知他到了唐门,唐逝水却还在门外徘徊。

“为何不进。”萧问道出声询问道。

“你看这唐门,可还能立下去脚么。”唐逝水回道。

萧问道探头一望,还真是人头攒动,人声之鼎沸,盖过了喧天锣鼓。

“我这爹轻狂了半世,最后却是一位大俗人。”唐逝水随口又是一句调侃。

萧问道可没想耐住性子跟他在府外磨蹭,拉着他就往唐门府内走去。

谁知,他与唐逝水刚踏入唐门,就如同他今日踏入杵云院一般,两只花猫进了老鼠窝了。

一时间,所有的鼎沸人声或是喧天锣鼓都没了声响。

一众人,都是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萧问道,仿佛他这只花猫,挖了他们所有人家的祖坟一般。

“咳。”唐逝水轻咳了一声,随手拽着萧问道往后走去。

两人入堂,只见本是今天新娘的陈窈娘,眼泪婆娑的望着唐逝水。

唐逝水看着自己的娘亲,心里也是一阵怕,昨日陈窈娘刚见到他,就将他拥入怀里,哭了个痛快,唐逝水上半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今日,他索性看到陈窈娘连忙跪拜道:“娘亲,这是我的挚交好友萧问道。”

这亭中人不算多,可也有四五位仆人,听到萧问道这个名讳,顿时的眼睛都看的直了。

“侄儿。”身后一句喊声,出现在了萧问道的身后。

可他知晓,不必回头也知晓是人皇夏渊末的声音。

此时间,萧问道的嘴角还是一如往常的扬起了一丝微笑,像极了小狐狸空空的笑容。

狡黠的笑容,都映到了唐逝水的眸子里···

而屋外却扬起了凉凉的秋雨。

第九十二章 天欲欢,能饮一杯无

一缕清风,捎带着一丝秋雨,却将整个唐门喧闹的气氛,驱赶走了一些。

就在人皇夏渊末踏入内庭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唐门老祖宗,随口对一旁的家奴说道:“启阵,驱雨。”

那家奴走了片刻,这突来的秋雨就没了。

萧问道仰头一看,只见整个唐门的天穹之上,悬起了一道仿佛彩虹的云彩,万道晴光只照在唐门之上,而唐门之外还是秋雨绵绵。

“逝水快来拜见人皇陛下。”唐济宗老祖说道。

只见唐逝水刚欲跪拜,就被人皇夏渊末给伸手扶了一下说道:“逝水乃天武的盛世侯,不必行跪拜之礼。而今日又是盛世侯双亲的新婚之日,更不必再多这些虚礼。今日唐门为主,我为客。今日不过是,我来讨一杯喜酒来饮,而已。”

唐逝水一听夏渊末这样讲,立即就站直了身子,转身就出了这个大堂。

只见,萧问道望着唐门这一方晴日,发着呆。

“问道,随我往后走走。”唐逝水说完,两人正准备走。

一队沾着血迹的将士,就横冲而来,萧问道一看,还是个熟人,人皇夏渊末最器重的皇子,三皇子夏近白。

那夏近白看到人皇夏渊末就是单膝跪拜道:“父皇,儿臣奉旨清剿纳兰丰德所率领的叛军余孽,击杀叛军三百余人,还截获了六箱子金银。待儿臣行军至镇岳山时,镇岳山上璇玑宫弟子却下山对峙,错过了截杀的好时机。此时,纳兰丰德一众叛军,已拿下东南梁州和庆州,一共两州九城。但在儿臣截获的六箱金银中,有一箱儿臣看不清来路。”

“为何。”人皇夏渊末眯着眼睛问道。

“那一箱是金银首饰,只是那首饰应该来自于宫中,其中一根九花白凤钗,我曾见母后戴过,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到叛军的手里。”夏近白将那一箱金银的疑惑说了出来。

唐门以外的天开始变得浑浊了,而唐门却是艳阳潋滟。

“窈娘。”一声轻呼从外而来,只见唐寻疾一身新郎的大红衣,走入大厅。

然后,只见唐寻疾扭头看了一圈问道:“逝水呢。”

“走。”唐逝水置若罔闻,拽起萧问道的袖子就往外走去。

而萧问道还在想刚才夏近白所报的军情,他心中明了皇后王卓尔在这场谋逆中,所饰演的角色。人皇的后院起了一场大火,可王卓尔的亲生儿子却又添了一把火。

唐逝水看萧问道一脸的阴郁便问道:“可是有何心事,莫不是你怕这人皇,秋后算账。”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可有酒。”

他取下父亲送他的那个大葫芦递给唐逝水,唐逝水展颜一笑说道:“管够。”

唐逝水将葫芦交于一仆人说道:“将我珍藏的千秋酒,给他灌满。”

千秋酒故名为年份为一千年的酒,整个唐门只有唐逝水窖藏中还余下三坛子。

不消片刻,那家仆就拿着葫芦看着唐逝水说道:“四公子,您余下的三坛千秋酒全都倒进去了,可这葫芦也没见满的迹象。”

唐逝水一听三坛子千秋酒全都倒入其中,闭着左眼,睁着右眼就往葫芦里面看。他用手晃了两下,只见那葫芦底,有薄薄的一层水纹。

“你这葫芦可真是没个深浅,不过今天我就探一下这葫芦的深浅,你可喝过浑酒。”唐逝水看着葫芦问道。

“何为浑酒。”

“就是不同的酒混在一起。”

唐逝水解释着,看着萧问道。毕竟这是他的葫芦,虽说心里肉疼那三坛子千秋酒,可说到底能赠与知己喝,不算糟践了。

“好,越浑越好。”

萧问道这么一讲,唐逝水清秀的脸上就扬起了一朵菊花似的对那个仆人说道:“灌满为止,不管是大内贡酒还是酒肆的三钱的百花酿,只要灌满。”

那家奴领了唐逝水的吩咐,转身就走了。

前院嘈杂,后院就余下了他们两人。

“问道,明日真要走了么。”唐逝水问着,语气中也是无半分生气。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说道:“从魔族而出,便是为了游历天下。我来这尚京不过半年,这天武就被闹的天翻地覆。尚京容不下我,我也难容下尚京。纳兰丰德的谋逆之乱,我也占了三分之责。这天武兴亡,本于我无关。可易爷爷毕竟是天武的臣子,我若是还待在尚京,更使他两难,他一心只为诛魔,而我却是魔君的义子。人皇若是杀我,人族更要大乱。我必走无疑。”

萧问道这一番推心言语,让唐逝水心中明了,人魔之战,到最后他还是退无可退。到那时,若是萧问道持剑站在他对面,他该如何抉择。

唐逝水刚想到萧问道的立场,立即甩了甩头,驱走了心中所想。

过了快一个时辰,那仆人拿着葫芦走了过来说道:“四公子,我将唐门所有的藏酒都灌入其中,可还是没能灌满。”

这一下,不但唐逝水难以置信,就连萧问道也是一脸的讶色。

萧问道接过葫芦,凑着眼睛往葫芦内看着,那葫芦底还是薄薄的一层。

“唐门的藏酒可有十万坛,全在里面了。”唐逝水问道。

那仆人点了点头,低着头也不言语了。

萧问道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口说道:“这浑酒,香醇至极。”

唐逝水听他这么一言,顺势拿过葫芦也猛灌了一口,唇齿间,哪是一个“香”字了得。

“是谁灌走了所有的藏酒。”声来人至,唐逝水一扭头就看清楚了来人,唐门的首席大管家唐山。

那唐山拱手看见唐逝水问道:“听闻四少爷命人灌酒,可这唐门的酒宴,可无一滴酒了。”

唐逝水咂巴咂巴嘴说道:“那就去庆余坊买些百花酿来。”

“什么,四少爷。今日三爷大喜之日,就让这来贺的宾客,喝一斤三钱的百花酿,那,那,那宾客之中可坐着人皇陛下啊。”唐山一脸急色的回道。

“让你去就快去,再不去这喜宴就散了。”唐逝水随口这么一句,转身就去了喧闹的前院。

唐逝水是唐寻疾的独子,又是陈窈娘的心头肉,自然就挨着唐门最至亲的人落座。

满屋子只有两席,一席是皇亲贵胄的人皇夏渊末和夏近白等皇亲,一席就是唐门三位大爷和其兄弟。

萧问道这一外人刚一落座,就引来众人侧目。而人皇夏渊末一双威目,也看了一眼他。

说话间,这唐山毕竟是唐门的首席大管家,手段利索。将三钱银子所买的百花酿,还换成了唐门独有的“千秋酒”的酒瓶。

唐山进来递酒的时候,眼开着拿酒的双臂都暴起了青筋,一直低着头,放下“千秋酒”就退了出来。

唐家老祖起身为人皇夏渊末斟满了一杯,慢慢落座。

人皇夏渊末先饮一杯说道:“唐门的千秋酒,果然名不虚传。胜御品贡酒何止万倍。”

“那人皇就再饮一杯。”唐门老祖顺手又是一斟。

人皇又是一阵豪饮,宾主尽欢。

而三皇子夏近白饮了一杯之后,却再也没再喝第二杯。

酒过三巡,唐寻疾携着陈窈娘前来,只见唐寻疾看着两席宾客说道:“我负窈娘十余年,今日能再续姻缘。而心中之欠,一世难还。既然一世难还,我就多活几世,来还。”唐寻疾说着还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今日,我要上天。”

众人一听唐寻疾这番言语,还道是唐寻疾新婚燕尔,心中欢愉。

可谁曾想,他是真的要上天。

当唐寻疾说完“我要上天”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多出七分孤傲,还有三分决绝。

这才是绝世唐门的第一人,唐寻疾的样子。

一念飞仙,一念破虚。

只听苍穹之上,轰隆一声雷声大作。

六道道藏楼上的那一处湖,狂风起,湖中的万余条锦鲤,随狂风入云,就如一条龙。

“快开启唐门的护宗大阵,寻疾要渡劫破虚。”唐门老祖一改往昔的年迈模样,声如洪钟般喊道。

只见唐门的天地四方,升腾起谁也看不清的雾霭,此时的唐门,无风无雨,无声无人。

一息死寂后,九道天雷狂怒而下,九雷齐发。

本是在唐门中的人,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狂雷之下的唐寻疾,已然是披头散发。

只见,天穹之云,一分为二。

一方形如龙,一方形似象。

就在唐寻疾头顶上,仿佛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此时,只听有一人说道:“当年道祖破虚,天降龙象雷罚,难道这就是龙象雷罚劫么。”

第九十三章 剑来也,可情字杀人

天劫这种异象,没几人见过。可偏偏住在“识海”之中的神农寸心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原来这是三星洞的地界,渡劫的此人,修为也算到了地仙境界。可这修为还是太弱了些。而且看来,此人并非首次破虚,三星洞的门人,都是心胸狭隘之辈,看来要下狠手了。”神农寸心在识海中一阵非议。

“嘶···。”

本以为龙象雷罚只是,龙执雷,象执罚。可谁想,龙绕象身,象攀龙体,只是一怒,眼看着唐寻疾的身子骨,已然要摇摇欲坠了。

“夫君。”陈窈娘一声轻呼,也只有周围几人听得清楚。

而听清楚的萧问道听到那两字,都是一阵心颤。

一滴血落了下来···

只见唐寻疾淌下的九滴红血,还没等落下来,就被深秋的风,吹散了。

“吼···。”

赤光乍现,那龙象的第二击雷罚,就像是一把刀,直穿唐寻疾的肉身···

这一下,唐寻疾就飘在空中,仿佛一片落叶,所有人都知晓他要落下来,只是等他落下来的时候,便是唐寻疾消亡的时候。

“爹。”唐逝水又是一声轻念,可只有萧问道听得真切。

“可有什么方法能救他。”萧问道在识海中问道。

“当然能救,你不记得在千机府中,采的灵药。区区一场雷罚而已,在我那一界,渡劫者,多如牛毛。都靠灵丹撑了过去。不过···”神农寸心故作玄虚的就将最后的条件没讲出来。

“说。”

萧问道可不愿与她多言其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容今日我替你救下他,若是以后,你破虚飞升,定要入我神农山的山门,若不然,不救。”

“好。”

就在萧问道想方设法如何救唐寻疾的时候,只听唐门老祖唐济宗喊道:“快去请武尊易慕白。”

就在唐济宗刚喊完这句话,又是一道紫金色的雷罚,穿唐寻疾而过···

这一下,唐寻疾都不曾挣扎一下,只见唐寻疾在遭受雷罚的时候,仅仅只是身子抖动了一下。

只见那龙象雷云,片刻间消散了···

众人虽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见苍穹之上,又显现出三道人影,一人手持巨剑,一人双手拿着大锤,而另一人却是个小孩模样的人,脖子里戴着一个铜圈儿···

只听那小孩模样的探着脑袋说道:“没想到这凡人,还没死透。”

“坏了,三星洞有名的三个妖孽,出来祸害了。在天界之中,这三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主,就如你身旁的那个朋友一样,本来那龙象雷罚再降上六道雷罚,还能保他留个全尸,这三个祸害,怕是骨头渣子都不会给留了。”

···

···

“这雷劫就这样儿戏!

“儿戏,他这般修为的就算是到了天界,也是被人戏。”

“为何。”

“在这凡界还讲究个弱肉强食,而天界更是强者为尊的地方。他要修为没修为,要靠山没靠山,不被人戏,就被人杀。”

萧问道心中虽是知晓这世间规则,可终究不能让过不了“情关”,唐寻疾是唐逝水的父亲,他不忍,也不能忍···

“可有救人之法。”

“救人。刚才不是教你了么,炼上一炉仙药,确保他无虞。”

“你···。”

“你不会么,我不是教了你百草丹经了么,够用了。”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恍然间,从怀里摸出了那本百草丹经,一阵翻看后,就看到一味丹药“皇竹丹”最是适合疗伤。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易慕白拉着那个小女孩来到了唐门之中。

“武尊,还望救救寻疾。”唐济宗声音微颤,身子佝偻的像是煮熟的虾。

“寻疾为天武人杰,自当尽力。”易慕白语毕,如一道惊虹破空而去,谁知又是一道惊雷,砸在易慕白的身上。

一雷乍作,易慕白就身形一暗。

那苍穹之上的小孩,一下子就盘膝坐了下来,还用右手撑起了下巴···

“这破虚的雷劫,我怕是也救不得寻疾了。”易慕白也是一脸无奈。

世上人都言,人与仙隔天地,更离九万八千川。

那天上的两位巨神,剑与锤相击而下,数百道雷光一下就布满了整个尚京,或是凡界。

而唐门的护宗大阵,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一击,任神仙也要陨落了···

一念起,冥龙而起,紫金碑如狂风暴孽间,叱咤苍穹。

“他是何人。”

“萧天岳的后人。”

不知是谁问起,而答的却是人皇夏渊末。

紫金碑铺天而来,只见那三位巨神,都是神色一喜,剑与锤,暴风奔雷,一刻也不停息。

那紫金碑虽是挡住了奔雷之劲,可还是震的萧问道身形巨颤···

一旁的空空,眼神中又泛起了妖异的赤光,一双狐瞳,一直仰天而望。

雷劫渐收,可任谁都看的出来,下一场雷劫,怕是要毁天灭地了。

本是在萧问道丹田之中的“丹炉”,破腹而出。只是那炼丹炉大若一座小山,丹炉上的符文,在雷电的映衬下,闪现着赤乌色的纹路。

一念起,离火起。

萧问道入炉炼丹,而天穹下的众人所传出的“惊呼”,已然消散在了秋雨之中。

淬药,提炼···

正待萧问道要入手炼丹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须弥戒中,灵药都是不缺,单单却少了一位主药“皇竹草”。

萧问道又是起身,冲天穹下的众人喊道:“谁有皇竹草。”

皇竹草,这三个字响彻整个天穹。

他见没人应,心想莫不是这位“灵药”,太过于珍贵,或是没听清楚。

“何人有皇竹草。”

这一声喊,却是响当当的震得众人耳鸣了起来。

忽的,一股暗劲儿,破空而来。

小狐狸空空如一道闪电,口里叼着一块破布包着的布袋,只见那布袋还用寻常的稻草系着,甚是潦草。

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一人映入眼帘,不是蚤休又是谁。

不过那蚤休还是一身的黑袍遮身,丢出了“皇竹草”后,一转身就出了唐门了。

萧问道哪知晓,这皇竹草不过就是北方喂马的草料,任蚤休也不曾想到,这皇竹草还是仙草,本来蚤休备了一根“千年灵芝”,作为唐寻疾与陈窈娘的贺礼。谁知,千年灵芝没用上,一把马饲料就成了宝贝。

若不是蚤休骑的马,不算嘴馋。怕是盛世唐门的绝世第一人唐寻疾就死在这一把马饲料上了。

萧问道再入炉炼药,一念离火起,一念离火灭。

皇竹丹,成了。

可就在皇竹丹出炉的时候,天上有多出了许多人···

不过那些人,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观望着···

丹香袅袅,漫过了千山,漫进了天界之中···

一颗赤金色的皇竹丹,放入唐寻疾的口中。

不过一息,唐寻疾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萧问道说道:“没想到,这仙界之仙,如此记仇。”

萧问道那还能理会唐寻疾这番唏嘘,将炼好的五颗丹药,放进了唐寻疾手里,自己留下了四颗。

就在下一场雷劫,奔来之时。

萧问道在唐寻疾耳边说道:“破虚以后,去找神农山,就说是神农寸心所邀。”

一言语毕,萧问道破空而坠。

他刚落地,就盘膝在一旁,神色平和间,心神抱一。

其实这一番炼丹,不至于让萧问道伤了元气,可他若不假装“神伤力竭”,怕是又是一番呱噪。

一道,一道,又一道的破天雷劫。

足足下了四道,只是这雷劫奔疾之势,稍歇。

唐寻疾手里握着那枚皇竹丹,一副仰天笑日,睥睨星辰的气势,等着最后一道雷劫的时候。

只见一道金光,破开了苍穹的阴郁···

一道门,开了。

最后一道雷劫还是没能落下来,却只有神农寸心看出了猫腻,那三个祸害,怕是看上了他手里的皇竹丹了。

只见唐寻疾入仙门的时候,冲着天穹下的众人说道:“窈娘,十年之后,我来接你。”

他丢下了一个十年之约,就跨入了仙界。

就在整个尚京城,或是整个凡界都经历了唐门唐寻疾的这场破虚飞升之后,这世间嘈杂的事,还是不会稍作停歇的。

“多谢,萧公子搭救。”唐门老祖一席谢言,让一众人都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只见这一圈人都目光如炬,他哪还敢待,起身说道:“若是感激,应当感激唐门的女婿蚤休,若是没他的那一把灵药,我也无可奈何。”

他说完,就往唐门外走去···

徒留这许多人都愣住了神,而唐家老祖也想起了唐门还有一位姑娘嫁给了一个“猎魔人”,而现在他才知晓,他的名字叫蚤休。

忽尔,唐家老祖声如洪钟般的喊道:“我唐济宗掌管唐门百余年,今日便是禅让唐门门主之位的时候,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人皇夏渊末听闻唐济宗的这一番话,眼神迷离了七分,看向唐济宗。

只听唐济宗说道:“唐门门主之位,由唐门三夫人唐陈氏继任门主。”

这一下,目光都看向了今天做“新娘子”的陈窈娘。

这本是唐门的家世,外人也就都出了唐府了···

就在萧问道刚踏出唐门,只见数万支烈火箭羽,映红了整个尚京的夜空···

正待萧问道心想,莫不是纳兰丰德杀回来了。

只见陆斩脸色一道黑一道红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青风道院被留王烧了。”

“为何。”

“留王杀人无理,放火就更无理了。”陆斩心中知晓留王往日的所做所为,虽是气极,可天武还是夏家的天下。

“留王烧了青风道院。”只见易慕白在身后也是一句自言。

忽尔,又是数万道火雨箭矢,破空而去。而且还是尚京的内坊,这傍晚的晚霞当真的绚丽的到了极点了。

“纳兰将府着火了。”

这一声百姓疾呼,不知道人皇夏渊末听不听得见了。

第九十四章 莫管血云散尽,牧童卧青牛

人声纷杂间,唐门的宾客也都鱼贯而出,只见易慕白带着那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落霞染血的夕照,染得众人的神色也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正好似唐门的“千秋酒”,真的醉人。而这两场火,不过就是给唐门或是所有的天武子民,醒酒用的。

“问道,道院中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易慕白问道。

“除却易爷爷赠我的重陨碑,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萧问道回道。

“那都是些旧物了,不算要紧。本来这场火在十六年前就应该烧起来的,今日也正好。”易慕白说着,就往前走去。

萧问道和陆斩自然是跟在他身后,走到了青风道院的门口。

“泰始十二年的九月初九,也就是明晚。极北出现了异象,九道天火,落入凡界。整个天武都被映的如同白昼。那时你的父亲,应该刚到不正山。我虽在心中为启山的一家三口,担心了许久。可那晚星象颇怪异,紫薇帝星大盛,而将星暗淡如残烛之光。随即,我卜了一卦,却卜不出凶吉。只料启山一家三口,倒是平安无事。今夜的这场大火,像极了当年泰始十二年,那晚的大火。只是当年的那场大火,只烧了一个时辰。而今夜这场大火,却要烧一夜了。”易慕白如记忆回放般的说着过往,那愈发年轻的面庞上,却还是镂刻着岁月的过往。

“问道。”

一声惊呼,惊醒了萧问道和易慕白之间的,简短的回忆。就像是一场梦呓,被一声粗狂的鼾声吵醒。

却再也做不了一个可以装睡的人了。

“武尊。”唐逝水冲着易慕白,恭谨的喊道。

“怎么,你爷爷的禅让门主之位,已经完成了。”易慕白问道。

“嘿···。”唐逝水不置可否的一脸尬色说道:“我娘亲不愿做唐门的门主,可爷爷偏执的很了。这么一会功夫,我大伯被派到了东南地界,二伯派往极北,据说是要去冰封城。而我大哥还是谪仙丹谷,二哥还是藏兵山。三哥留在尚京,打点唐门的一切事务。”

“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闲散汉了。”易慕白说着,看向快要燃尽的青风道院。

“我哪能闲着,这不是问道要去妖族,我是要同去的。”唐逝水连忙回道。

“怎么。你连天武封的闲散王爷也不做了。”易慕白虽又是一句调侃,然后看着门口的那块“青风道院”的大匾,也化为灰烬后。看着萧问道说道:“让这小黑龙跟着你去妖族,现在的妖族也不太平。我知道凭着你现在的本事,自当自保了。可她若是留在尚京,怕是凶多吉少。”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放心。”

唐逝水一听那小黑龙要跟着一起去妖族,就挺着胸脯子看着小黑龙说道:“你可会洗衣做饭。”

小黑龙怒目圆睁,不言不语。

“可会抚琴奏乐。”

“哼···。”

“可会跳舞娱人。”

“哼哼···。”

“你不会连吹箫都不会吧。”

“嗯···。”萧问道听着唐逝水这般无理取闹,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面不改色的唐逝水。

谁知那小黑龙,口中烈火迸出。

唐逝水虽忙不地的躲了一下,可那一身锦袍已烧的不像样子了。

“我在青楼待了这么些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小黑龙一脸愠色的说道。

唐逝水听她这么一讲,立即换成了一脸的讶色说道:“没想到武尊大人,还是一位好师父。”

易慕白听着唐逝水,风轻云淡的调笑,一双威目只是瞥了他一眼,唐逝水也就不发一言了。

忽尔,一阵金戈交错,铁骑踏地之声。在他们几人身后响起。

“易爷爷父皇有请。”夏近白冲着易慕白就是深深的一礼。

“嗯。你先去回禀,半个时辰以后我就入宫。”易慕白说着。

“父皇说事情紧急,让易爷爷速去。”易慕白还是低着头说着。

“你可知何事。”

“宫中的失窃案。我在追缴纳兰丰德余孽的时候,截获一箱来自宫中的珠宝。父皇说事关母后,让易爷爷进宫商议。”夏近白娓娓道来,还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近白。”易慕白轻声喊道。

“是。”夏近白立即回道。

“你呀,也是个狗东西。天武的皇家还是你夏家的皇家,何必心急。不要玩火*了。”易慕白说着。

余音还在,而易慕白早已消失在这青风道院的门口了。

就在夏近白转身的片刻,青风道院的匾额,总算是烧的干净了。他抬了一脚,就将化为灰烬的灰尘,碾在了脚下。

“今夜你也没住的地方了,不如跟我同回唐门,可好。”唐逝水问着。

“不,在尚京我还有家。”

萧问道说着向外坊走去,陆斩牵着黑驴大将军在身后。而小黑龙白雪,手抱在胸口,一脸的不情愿,跟在一旁。唐逝水与萧问道并肩而行,而纳兰将府的大火,还是一场烧不尽的大火。

今夜,尚京的街头巷尾无不是在议论着唐寻疾破虚飞升的事,可还有一件事,与这件事风头无两了。

“你可听说纳兰丰德在东南的梁州和庆州称帝了,立国为庆。自封为庆帝,国号为宣黄。”

尘归尘,土归土。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也就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风萧萧,秋风易冷。

就在他们几人刚要踏出内坊的时候,只听身后金戈铁马,一时间虎狼咆哮,难绝于耳。

“武尊亲征,兵发梁州。武尊亲征,兵发庆州。诛灭纳兰余孽,护我河山。”

从易慕白入宫到出京,不过半个时辰。

这一场亲征,真若是暴雨般的落了下来···

马萧萧刚绝尘而去,只见皇宫之中,烟火绚烂间,扬起了尚京百姓的欢与笑。

而外坊还是穷苦百姓的外坊,而雪庐还是那片简陋的雪庐···

“你今夜想在雪庐住么。”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忽的仰头看向了星空说道:“还是外坊的夜空迷人。”

垂首间,一粒离火奔雪庐而去···

“今夜出京。”

萧问道说着就往尚京的西门走去,徒留漫天的皓辰,陪着尚京孤芳自赏。

“我还想回唐门换件衣衫。”

只见,萧问道拽着唐逝水就往尚京外走去,众人不大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吴瑾萱记得今日是萧问道的生辰,昨夜也是一阵忙碌,做了这一生中,第一次做的寿饼。

可看到青风道院的,满目的疮痍。提着的食盒,也仿佛没了什么力气。

忽尔,她看到青风道院的门口处,一片灰烬间有两个字“安好”。

展颜一笑间,拿出了一块寿饼,狠狠的咬了一口轻声说道:“问道,十六岁生辰喜乐。”

秋风扫仲月,枯叶洒满路。

萧问道这一众人,已经诀别了尚京半月有余,只见唐逝水换上了一身的粗布衣衫,而陆斩还是牵着黑驴大将军。只是那小狐狸空空,有时卧在萧问道的肩上,有时卧在大将军的背上。慵懒的像是一个贵妇,一颦一笑间,刺激着唐逝水。

唐逝水艳羡着小狐狸有黑驴大将军代步,他曾一步跨在了黑驴大将军的背上,就被黑驴大将军给踹到了沟里···

而小黑龙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指尖却握着一片翠绿色的叶子,那是萧问道教她的,将绿叶含在唇间,似琴弦悠扬,黄鹂鸣柳。

自此,也是自娱自乐了起来。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以叶为乐的样子,还给她另外起了个名字,名为“春春”。

他们越往西南走,倒是花草还是一番翠绿的颜色,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只是,他们这一众“出门的时间紧了”,口袋的金银便也紧了。

有时,唐逝水会带着“春春”,或是在繁华街头,或是村落的街尾,开始卖艺的生涯。

虽说,春春的心中还是一番扭捏,可看到“美食”,也就将“龙族”的颜面,放在一旁了。

时至今日,他们这一众人,又来到一处山涧···

只见,一个牧童舒展了身子,卧在青牛的背上。

唐逝水随手摘下了一颗狗尾巴草,扫在那牧童的鼻尖。

他看到牧童睁开了眼边便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大城么。”

那牧童用手搔了一下鼻子说道:“大城没有,不过再往西十里处,有一座院子,那院子叫西府海棠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进不去。”那牧童说着,还从上到下看了一下唐逝水。

唐逝水哪能不明了,这是什么眼神。这是被人看不起了,虽说他样子,自己都自嘲着穷酸。

“那何人能进。”

“当然都是有钱的大老爷能进,里面都是好看的姐姐。”牧童说着,还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

忽尔,唐逝水眼睛一亮,立即看着萧问道说道:“前面有好玩的地方。”

正待这个时候,一个面貌颇为粗狂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把砍柴刀,气冲冲的往前走去。

“哎,帽安哥,去哪啊。”牧童起身看着那个青年问道。

那名为帽安的年轻人眉毛紧蹙的说道:“我要去西府海棠苑把思娘救出来。”

牧童听闻这年轻人的说辞,吊起两条细腿说道:“去吧去吧,正好这几个人也要去。”

帽安看着萧问道这一众人说道:“莫非几位的心爱之人,也被西府海棠苑的掳去了。”

唐逝水一听帽安这么一讲说道:“难不成这西府海棠苑还是一处强买强卖的窑子。”

“走。”

唐逝水一声唿哨,那帽安就带着他们一众人,往西府海棠苑走去···

第九十五章 西府海棠苑,悟风流

唐逝水对于西府海棠苑,有着莫名的兴趣,自然也就不会放过帽安了。

一路上唐逝水穷追不舍的问着帽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里面的姑娘都如何好看,或是吃拉弹唱面面俱到,还是诗情词意比比皆高。

只是那帽安一脸的不忿的情绪下,就说了一句话,那里面都是一群疯子,用金银诱拐了好些个女子,可偏偏不娶,也不让其侍奉。

众人听闻帽安这一番言语,心中还真是有了几分兴致。

女色,女色。

不尝不知其味,便不如癞蛤蟆。癞蛤蟆还知道,天鹅貌美,享其“眼福”。

“那用来做什么。”唐逝水问道。

“那些个修道的老头,都是用来看的。”

三言两语间,已经转了七八道弯,淌了三两条河了。

刚出那一片青山,一缕绚烂的光芒,映在唐逝水的脸上,不禁感叹道:“真是一处好地方。”

极目远眺,一颗直耸苍天的海棠树,就在不远处。围着那一颗海棠,倒是亭台高柱,不胜如画。

这西府海棠苑像极了尚京的一处地方,那就是大了许多的“羞花阁”。

莺莺燕燕间,荷色伴娇娘,望一眼那娇娘胭脂如雪,却看不尽潋滟粉荷。

而这西府海棠苑,入口处只是一尊石门,石门上刻着西府海棠苑,五个大字。

一旁的以碣石所立的石牌上,描刻了一首七律。

枝间新绿一重重

小蕾深藏数点红。

夜深轻探花睡去

且教梨花描红妆。

“这群人真会享受。”唐逝水看着这首七律,丢下一句话,就要踏进西府海棠苑。

而萧问道却仍是没看出来,有何享受的。

这一众人刚踏进去,就看到一位美人,欠身着说道:“不知,几位公子来这海棠苑,可有何事。”

唐逝水看着那美人的脸,眼睛直勾勾的就看着。

“公子,请自重。”那美人轻声薄怒道。

“你这脸上的胭脂,这么用糟践了。三分胭脂七分雪,姑娘天生丽质何须涂上这么厚的一层胭脂,不像是一个姑娘,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鸨了。”唐逝水说着话,也就不再看那姑娘的脸色了。

“公子所言,奴家记得了。那几位公子到底所为何事。”那美人又是一句询问。

“我们是来救人的。”帽安见他们几人性子磨蹭,直接就拿出了那把砍柴刀。

“救人,何人。”

“黑牛山的思娘。”

“思娘,不曾听说过。这西府海棠苑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如我请茹姐姐过来,你们将样貌说与她听,她在西府海棠苑待得最久。”那女子转身便去喊人了。

不大一会儿,只见那美人携着一位年纪稍长,却风姿更胜的一位美人。

“在下名为幼怜。不知几位重客,从何而来。”幼怜姑娘欠身说道。

“唐门唐逝水。”

唐逝水实在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直接亮出了唐门的身份。那块牌子,直接就推到那幼怜姑娘面前。

谁知,一声尖如鹤鸣的喊声喊道:“西府海棠苑,今日有贵客临门,迎客。”

那院中的海棠树,一阵窸窸窣窣间,飞出了不下数千人。

只是飞下的千人,都是过了两甲子一般的老人,白须过膝,银发垂腰了。

“恭请唐门贵客。”

这数千的老人,齐声呐喊。倒真是吓了萧问道这一众人一大跳。谁曾想,唐门的名声都这般响亮了。

“在下西府海棠苑苑主玉清子,见过唐门的道友。”这一众老翁最前首的一位老人拜道。

“岂敢,岂敢,在下唐门唐逝水携一众好友,只是慕名而来。前辈见笑了。”唐逝水看着一群与他爷爷年纪一般大小的人物,还真是装的了矜持。

“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慕名而来,把黑牛村的思娘叫出来。”帽安看着这一众人,都快与西府海棠苑的这一众人,都要称兄道弟了,心中一急说道。

帽安将手里的柴刀握的更紧了些,就算是一群老人群殴于他,他怕是也招架不住。而与他一起来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一群看热闹的主。

“叮··叮。”

一阵风铃声,随着一阵山风,飘得远而悠扬。

“若真是救人,不如进内堂一叙。西府海棠苑可不是欺男霸女的地方,现在也正值午膳时候,不如先品一下西府海棠苑的佳肴,如何。而你们所言的女子,稍等片刻,我便找出来,再来定夺她去或留。”那玉清子说完,就径直的在前带路了。

这一路走来,荷香妙妙。而一旁的美人颔首立于一旁,却是女子香,香的入了骨了。

众人入内堂,只有玉清子一人在内堂中,余下的老道,全都在外面盘膝而坐。

“叮铃···。”

玉清子摘下了随身携带的一枚木头镂空的吊坠,只是那吊坠中一颗银铃铛,放入掌中,一晃一摇,铃声清脆,悠扬亢长。

一排美貌的女子,纤纤玉手上,端着三个小玉碟子。然后,就在他们几人面前摆好。

“请。”

玉清子一道喊后,率先揭开了那玉碟子。

萧问道那一众人,也都不磨蹭。揭开的时候,米粒之香甜,赛夏日芙蓉,不过只有三粒。另一碟花香清爽,如烈日薄荷,只有一片。最后一碟打开的时候,却空无一物。

“贵客,先品尝西府海棠苑独产的雪米,在海棠苑西南一里之处,有一座小火山。火山常年不息,而火山之灰所落之地,也就方圆两里。而那方圆两里之地,便是雪米出产之地。”玉清子说完,用一旁的海棠叶盛起,将那三粒米放入口中,咀嚼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咽下去。

萧问道看着这三粒米,兴致索然。而小狐狸空空却是看个不停。他索性将那三粒米放在空空的口前。

而陆斩也将那三粒米递给了空空,自己掏出了干粮,吃了起来。

唐逝水将一粒米丢尽口中,香则香矣,可太过于粘牙。他索性也将余下的两粒米,放在了空空的面前。

而小黑龙春春,一面将那三粒米给了空空,一面伸手去向陆斩要干粮了。

“贵客为何不吃,却要让与它呢。”玉清子问道,却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人每日进膳,是为果腹而食。这三粒米难以果腹,吃了也无用,不如不吃。还望前辈勿怪。”萧问道说着,也是一脸歉意。

去他家做客,而人家尽了地主之谊,可做客之人,还非要自备干粮,开始了“白开水泡馍”。

玉清子听完萧问道所言,也不多讲说道:“那一片荷花,出自于西府海棠苑的湖里,用秘制香油,轻炸快起。请。”

听闻玉清子一通讲解,众人倒都是干脆利落的将那片油炸荷花放进了口中。

荷香四溢,唇齿留香,这要是来上一斤,倒是能果腹了。

“这一片荷花难以果腹,为何却入口了。”玉清子说完,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听这老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莞尔一笑间说道:“不食,哪能知能否果腹。”

玉清子听完,也是不发一言,看着第三盘玉碟说道:“这第三盘名为空山玉藕,立切可用。贵客请用。”

“这盘中有玉藕。”唐逝水索性端起来那个玉碟,端详了片刻,也没看到那玉藕在何处。

萧问道那一众人也都低着头,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是没看见玉藕到底在何处。

只见那玉清子从怀中掏出一根细不可见的一根针,从碟底斜着慢慢的到中间,只见那银针之上挂着一片玉藕,那玉藕透明的都能看见玉清子脸上的皱纹。

“这刀工,厉害极了。”唐逝水忍不住一声大赞。

那玉清子将那片玉藕放进口中,就咽了下去。

而唐逝水直接就下手将那片玉藕,抠在了掌心上,递给了一旁的春春。

小黑龙玉面一俏,直接将那一片玉藕打飞在空中。

谁知那玉清子如燕雀捕虫一般,将飞在空中的那片玉藕卷入舌中。

只见那玉清子咽下了那片藕,看着萧问道那一众人说道:“看来各位不是慕名而来,而是论道而来啊。”

众人一听,皆是一脸茫然。

而只有帽安记得他所来何事,他疾呼道:“我是来救人的。”

“救人。谁掌杀人刀,谁是刀下鬼。”那玉清子白须一飘,如道中饿鬼。

第九十六章 戒色于色,戒色于戒

“我有刀,你是鬼。”帽安说着却将那口柴刀放在了桌案上。

那玉清子看着帽安,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刀继续说道:“你有刀,我有剑。”

老道说完,哐当一声将他的佩剑,扔在了桌子上。

“现在谁是鬼,谁是人。”

帽安看着那玉清子一脸怒容又继续说道:“你耍泼皮,仗着人多。”

“这厅中六人,其他四人与你一道而来。为何说我仗着人多。”玉清子又是一句。

“他们与我不是一道的,他们都是看热闹的。”帽安说完,看了一眼唐逝水,又撇着眼看着玉清子。

“把西府海棠苑当做青楼戏班了。”玉清子说着,还抽出那把剑,将那柄剑扔在了大厅中间。

剑光凛然,气焰狂狂。

谁知那帽安也将那把柴刀扔在了大厅中间,正好压在了那把剑上面。

“你欺我剑,我便要欺你人。”玉清子狠话一扔,眼看着就要拳脚相搏了。

“咳咳。”唐逝水清了清喉咙,说道:“两位可无冤仇。刀剑无眼,不必伤了和气。”

“不必你来相劝,我就是来救思娘的。”帽安说着,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莫名的委屈。

“救得思娘,你又打算如何。”

“娶她过门,让她为我生儿育女。”

“你娶她,她可愿意。而生儿育女,那是女子的劫,那是苦难。色之道,因已而起,却也因己而亡。”

“那全天下的老爷们都戒色了,这天下还不亡了么。若都如你们这帮老道,近女色,却不懂鱼水之欢,天生的一帮阉人。”

帽安这两句话说完,本以为那老道会恼羞成怒,却是捋着自己的白须,若有所思。

“玉清道长,你所悟道,出于色。他所悟道,出于很色。一道是,承天地之道。色,不出于美人。一道是,承阴阳之道,美人不色,而色出于美人。你看,道长何不成人之美。”唐逝水说着,看着玉清子的脸色。

“戒色于色,那我这些年的悟道,不是毁于一旦了么。”玉清子脸色一苦的说道。

“大道三千。道长执着于悟色一道,天下之色,难道只有美人之色。”唐逝水瞎咧咧的说着,伸手又向陆斩要了块干粮。

“那不知唐门贵客,悟的何道。”玉清子问道。

唐逝水口里含糊不清的指了指趴在萧问道肩上的小狐狸空空说道:“我悟的是它。”

玉清子看着空空,而空空也看了一眼玉清子,一人一狐,都没看对眼。

“它不过是一只没化形的狐狸,哪有美人有色。”玉清子说着心中所想。

“那是它没看上你,你也看不到它的色。老道可知,一树梨花压海棠。”唐逝水说道,耷拉着眼睛看着玉清子。

“老道悟的便是色,哪能不知十八新娘八十郎的典故。可这与悟道可有关联。”

唐逝水摇了摇头说道:“道长还是没悟透色道。”

“何解。”

“你的道在心里,而他的道在床上。”唐逝水这下也不与他打玄机了。

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公子所言,甚是,甚是。”玉清子满口称赞。

“苑主,那思娘找到了。”幼怜姑娘看着玉清子说道。

“快让她进来。”玉清子说着。

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的来到大厅之中。

“思娘。”帽安看到那个姑娘,连忙起身。

“慢着。”玉清子说着,又击了两下掌。

不大一会儿,又进来了一水儿的美人,也不知这群老道,在那搜寻到这么多的美人。

“这十五位美人,都是西府海棠苑的出名的美人。你可选那位思娘,也可选其他一位。”玉清子说着,都将目光放在了帽安身上。

帽安直起了身子,将中间的几位美人,看了一遍。

慢慢的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了一位身着翠绿色烟水衫的美人,那美人在这一众人中,却是茕茕而立,身姿与气质都很是出众。

众人又都将目光洒在了思娘身上,只见那思娘一脸的坦然,好似还出了一口气。

“好一句一个悟道在心里,一个悟道在床上。唐公子妙语,妙语。”玉清子说着,看着思娘问道,“为何要来西府海棠苑。”

那思娘看了一眼帽安说道:“为了躲他。”

“为何躲他。”

“他欺我家无男丁,便每日手持柴刀,说是帮我砍柴,不过就是想轻薄于我。”思娘一句一句的说完,那黑牛村她是不想回了。

这一众人听完那思娘所言,都将目光定在帽安身上。

“男儿好色,并非错事,而迫美人,好其无妄之色,便是大错。”玉清子刚说完。

只见萧问道起身便是一脚,将那帽安踢出了大厅。

当年纳兰蝶衣所诉往事,他一夜之间就将尚京闹了个天翻地覆,他眼中容不下帽安。

“道友何须动怒,天道轮回,自有惩处。”玉清子说道。

“我就是天道。”萧问道说完,清秀的脸上,怒目难挡。

少年轻狂,少年轻狂。那玉清子看着萧问道,也是怒的坦荡。

“不知西府海棠苑的道友,都是如何悟道的,能否指点晚辈一二。”唐逝水看萧问道脸色不佳,急忙岔开了话题。

玉清子引着这一众人出了海棠苑的大厅,只见这苑中修道者,对面都坐着一位美人。那美人都身着薄衾彩衣,女人香隔着数十米远,都能闻到。

“贵客可知这西府海棠苑为何无门无墙。”玉清子温声问道。

“不知”。

唐逝水哪能不懂这般人情世故,地主尽了地主之谊,不能一起身,就要“斗地主”。

“悟色道并非戒色道,色戒之道,并非色字,而是戒字。色起于天地,归于心。而色心在天地中,就如这颗海棠树,生长于地,而高于地。色心之高低,不在于色,而在于戒色之道。”玉清子说道,看着那颗海棠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长妙语。”唐逝水将心中所悟讲了出来。

然后,唐逝水看着玉清子拱手说道:“叨扰道长,告辞。”

谁知,那玉清子口中如梦呓般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八个字。

几人出了西府海棠苑,唐逝水看着那个幼怜姑娘问道:“前方往哪走,能出天武。”

那幼怜姑娘指着前方的一座山说道:“那座山名为雁荡山,往西走是西岭娥峰,过了西岭娥峰就是妖族的白象城,而往南走,便是九大仙山的大罗山,昆仑山,幻丘山所在。穿过三大仙山就是妖族的天西城,那天西城是狼族一氏。若是几位要去妖族,还是从白象城进入最好。”

“为何。”唐逝水问道。

“天西城中的少城主,名为西门百屠。嗜血残暴,西府海棠苑中就有从天西城来的姐妹。”幼怜姑娘说道。

这一众人,拱手告辞。

只见天上飞来一群鸟,如乌云一般,铺天盖地从西南而来,那群鸟在西府海棠苑。不作停歇,又是直飞入天武了。

不过,这群鸟飞过的地,都是鸟粪遍地。

“这惊鸟不归林,前方莫不是山塌了。”唐逝水调侃道。

“先生,我们如何走。”陆斩问道。

“去幻丘山。”萧问道说着,就往前走去。

又是三日光景,这一众人来到一座小山之下,山下一座破庙。

可谁知,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遇到人。

那破庙之中,已经有了三个人,其中一位,衣冠胜雪,面庞清秀俊朗,一双丹凤眼却是多了三分柔媚。而另一位,却是身着天青色的锦衣,挎着一把宽刀,坐在那位衣冠胜雪的佳公子的一旁,看起来应当是那位“白公子”随从。

而另外一个人,口里衔着一根枯草,样貌英武不凡,一脸和煦的坐在一旁。

天未黑,却不赶路。

陆斩在一旁架起了火,萧问道取下那个背酒的紫金葫芦,朝着鱼身上,倒了一些。

鱼未熟,清香却四溢。

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都蹲在烤火旁,而唐逝水却将目光放在了那位口里衔草的那位少年。

忽尔,山雨倾盆而下,秋风如三九寒雪,吹了进来。

萧问道摸索着又拿出了一条鱼,架在了火上。

唐逝水拿过酒葫芦,学着萧问道的样子,将“浑酒”洒在鱼的身上。

然后,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香铺满了这座破庙,而小黑龙春春,也拿起了那尾烤好的鱼,大大的咬了一口。

“兄长,可否能借一口酒御寒。”那个和煦的少年开口问道。

唐逝水将酒葫芦递给他。那少年也是猛灌了一口说道:“当真是好酒。”

“镇岳山璇玑宫没这好酒么。”唐逝水也是一脸笑容和煦的说道。

当真是人畜无害。

第九十七章 衣冠胜雪,我本是轻狂

那口中嚼着一根枯草的少年,眼神微微的眯了起来,笑道:“镇岳山璇玑宫哪会有好酒。”

而一旁衣冠胜雪的少年郎,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一旁那个少年,还是目光清冷,不沾烟火。

说话间,萧问道的第二条鱼已然是烤好了,取刺剔骨是陆斩的手段,一尾清香的无骨的草鱼,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嘴下面。

小狐狸空空也是一番“淑女”姿态,咬口不大,吃得也慢条斯理。

架火烤鱼,第三尾鱼再次烤了起来···

谁知那口中咬着枯草的少年,像小狐狸一般也蹲在了篝火旁说道:“既然酒都借了,不如再借一尾草鱼果腹,如何。”

萧问道瞥了一眼那个少年,当唐逝水点出他镇岳山璇玑宫的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然是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

随即想起了他在璇玑宫的三位挚交,然后看了一眼沉禹说道:“不借。”

沉禹脸色一紧接着又是一松说道:“区区一尾鱼,我是饿的紧了。”

眼看着第三尾鱼,烤的差不多,沉禹刚想拿手去抓,谁知这破庙的门,就被撞开了。

沉禹一晃神,那尾烤的皮焦肉嫩的草鱼,就在唐逝水的手里了。

而这破庙中的一众人,都看着进来的这个人。

只见进来的这个人,胡须残白,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年纪不过是四十几岁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萧问道又拿过唐逝水手中的那尾烤鱼说道:“大叔,天气寒了,吃上一尾草鱼,倒是能果腹。”

那中年男子掀开了斗篷上的帽子,抬头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不必了。”

中年男子说完,就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直接盘膝坐了下来,将怀中的小孩抱得愈发的紧了。

萧问道将那尾已经凉了些的烤鱼,本想继续烧烤一下,谁知沉禹眼疾手快的将那一尾鱼,夺了过来,一口就咬掉了半个鱼身子。

“吕轻愚和白敬曲可不曾对我讲过,他们还有一位强取豪夺的一位师兄。”萧问道说着,又重新拿出一尾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沉禹听着萧问道所言,将手里吃干净的鱼骨,就扔在了一旁说道:“我也不曾听闻他们口中的挚交好友,是如此的小气。”

“借与不借,看的是我们的心情和情分,我们与你无半点情分。”唐逝水接过话,横眉冷眸的看着璇玑宫乃至整个天武的天之骄子沉禹。

唐逝水哪能不知沉禹在这半路出现是为何,不过是因为纳兰蝉衣罢了。不管萧问道的心里有没有纳兰蝉衣的位置,可他是见过纳兰蝉衣对于萧问道的情义的,这份情唐逝水要替萧问道担着,即便是出于兄弟之情,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他都要得罪。

他是唐逝水,盛世唐门的唐逝水。

沉禹抬眸再次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你既然成婚,何必与蝉衣再有瓜葛。她心气高傲,自然不会两女共侍一夫,若是你能舍了纳兰蝶衣,我自当再不提我与她的姻亲之事。”

他说完这句话,横眉紧蹙,身如青松。他身上的气势,陡然间迸发而出。

只听蹲在一旁角落的那个汉子怀里的孩子,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萧问道也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与沉禹相见。

“若蝉衣不愿,你让她来给我讲。”萧问道说着,再次拿起那尾烤好的鱼,提着酒葫芦看着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你吃鱼果腹,喝酒御寒,才能让着怀里的孩子不那么冷。”

那中年汉子看着萧问道伸手接过鱼和酒葫芦,吃得比沉禹还要快,然后就将葫芦还给萧问道,说道:“多谢。”

那中年汉子说出话的时候,只听声音嘶哑,好像很多年没说过话一样。

忽尔,怀里的那个小孩醒了过来,萧问道探手一看,那孩子目如星辰,熠熠星光间,多了几分无力感,只听那小孩子说道:“爹爹,我们到了幻丘山了么。”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又探头看了看破庙外的天气,还是秋风乍寒,他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大叔,要去幻丘山求药么。”萧问道随口一问,又拿出一尾草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而陆斩又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了一只野兔,也架在火上。

草鱼的清香和野兔的肉香,渐渐的将屋外的秋寒,驱走了许多···

“求药。”那中年汉子回道,看了看怀中的小孩。

“正好明日我也要上幻丘山兜古殿,正好一起。”萧问道说着,心中不免想起纳兰蝶衣乖巧的样子。

“你为何要上幻丘山,莫不是也要求药么。”那中年汉子问道,脸色间一阵不自然。

萧问道回道:“我心爱之人在幻丘山修道,只为一见而已。”

随即,那中年汉子的脸色就是一喜。

说话间,这第五尾草鱼也烤好了,将那一位烤鱼递给陆斩,然后冲着陆斩使了个眼色。

陆斩拿着那尾烤鱼,递给了衣冠胜雪的那位公子。

谁知,那位公子以掌为刀,将那尾烤鱼劈飞了出去,斜眉冷眸间,嘴角扬起了微笑说道:“谁要吃你的这条鱼,腥臭难闻。”

就在那尾烤鱼被劈飞出去的一霎间,陆斩的天炙刀,一道寸芒闪过,那尾烤鱼,纹丝不动的躺在天炙刀的刀面上。

看到陆斩出刀,衣冠胜雪佳公子身旁的随从,倒是眼睛一亮。

陆斩以刀为碗,将刀面上的一片一片的烤鱼,放入了口中。

那衣冠胜雪的年轻人看也不看陆斩或其他人,却将目光放在了怀中抱着小孩的中年汉子身上。

“你要去幻丘山兜古殿求药,是么。”

“是。”

那中年汉子说着,总觉得这衣冠胜雪的佳公子,透着一股邪魅。

“你是何人,也敢去幻丘山兜古殿,求药。”

“黄州城,墨剑山庄,莫凤山。”那中年汉子报出名号。

“若是以前,幻丘山门下的小门小派,求药医病都算不难,只可惜···”。那位“白公子”说着,却将最后半截话给收了回去。

“可惜什么。”莫凤山一脸急切的问道。

“可惜你不该吃他鱼喝他的酒。”“白公子”一声阴厉的话,挤进了众人的耳中。

“除非···。”

一众人都看出了这位“白公子”定有身份,只是连唐逝水也看不透这个人的底细。

“除非什么。”

莫凤山心知一路求药,虽是心力交瘁,可心中还有一分念想,那便是幻丘山上的兜古殿,墨剑山庄在天武虽说是末流的门派,可黄州城中,独有的一种灵药,就出自黄州城。莫凤山的祖辈就与幻丘山有所关联,所以才会去上山求药的。

“除非你将刚才吃他的鱼喝他的酒,一并吐出来,一口不许有,一滴不许留。”那“白公子”说着,目光就扫视了这一圈人。

那中年汉子,抽出了一把尖刀说道:“我挖出我的胃,可能求药。”

正待那中年汉子,刨腹的时候,一缕鬼魅虚影,从破庙划过,只见沉禹的手里,拿着那把尖刀,看着“白公子”说道:“幻丘山兜古殿的少门主梅由卿,着实狂妄。”

幻丘山上的少门主,梅由卿。

这梅由卿在幻丘山山脚下等着萧问道这一众人,不为寻仇,就只为情字了。

他因蝶衣而来。

萧问道哪能看不清梅由卿的心思路数,只不过下三滥了些。

沉禹那把尖刀朝着梅由卿疾出,身后的随从提刀就是一挡,谁知沉禹又是一记猛拳,那随从手里的那把刀,已经裂开了。

这是逍遥榜榜首的实力。

沉禹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了梅由卿身上,只见梅由卿提剑就是一刺。

拳砸剑削,只见那把剑,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一念离火起,萧问道将那柄断剑拿在手里,不过片刻,化为铁水。

沉禹提起梅由卿的衣领,笑道:“你是狂妄,我是轻狂,今夜看是你狂还是我狂。”

那梅由卿目光如刃说道:“你上的了幻丘山,就一定下不得。”

而沉禹扭头看着莫凤山说道:“若是幻丘山不救那个孩子,我就一把火烧了兜古殿。”

此时,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梅由卿说道:“我心中之恨,绝不过夜。凤山前辈,今晚上山,求药。”

就在他快要踏出破庙的时候,看着梅由卿说道:“若是不救,兜古殿他来烧,幻丘山我来烧。”

一旁的莫凤山,看着萧问道,就一同出了这座破庙。

风紧了,莫凤山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第九十八章 夜里挑灯看剑,道不尽相思

莫凤山抱着怀里的孩子,正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忽尔一声惨叫,硬是逼得他的后背一声冷汗,只见梅由卿的随从,一条右臂就被沉禹给撕开了。

“你···。”梅由卿的脸色白上加白,白的就像是三九的雪,死人的白。

“这样你才能跑的更快去师门报信啊。”沉禹说完,看也不看梅由卿的一脸狠色,又随手摘了一颗枯草,咬在嘴里。

那随从捂着断臂,一层血洒在山路上,而这个时候,秋风停歇了。

沉禹走在最前面,萧问道紧随其后,陆斩牵着小毛驴,春春和小狐狸却在最后面,看着小毛驴摇晃的黑尾巴。

若是他们这一众人上山,本不必如此麻烦,奈何莫凤山怀里的小孩,走的急了,咳嗽声就越来越急,没稍作休息,就是半个时辰。

这稍稍一耽搁,虽说步子慢了,可幻丘山的景色却是愈发的美了。

“若是幻丘山兜古殿也救不了你孩子,你当如何。”萧问道看着莫凤山问道。

莫凤山一声叹息,白须微颤的说道:“若是幻丘山救不得,那我就冒险去妖族的天京。”

“妖族的天京?那里有更高明的丹宗药师。”

“听闻妖族公主独孤含寒的肚子里,有一颗能吃了就立婴破虚的仙丹,我想应该能救得了这孩子的性命。”

萧问道第一次听到独孤含寒的“仙丹”之秘,扭过头郑重的看着莫凤山问道:“你怎会知道妖族公主的仙丹秘密,你听谁说得。”

“我从黄州一路来到幻丘山,在路上听闻,有好多修道的道人,都一并携朋带友的前往妖族天京,要去探一探虚实。”莫凤山说出这则消息的来由,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萧问道,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裹得那孩子更紧了。

风歇云渐收,晨曦破层云而去,照的幻丘山的大殿,异常的辉煌。

就在东边的晨曦照在莫凤山的脸上的时候,他一下就跪了下来。

沉禹顺手就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跪了他不救,跪也没用。”

幻丘山一眼望去,有七座山峰,山峰叠嶂层峦间,道殿耸立,倒真是一派仙家景象。

入眼望去,萧问道看到一座山峰上刻着“侗贤峰”三字,心中想到蝶衣现在就在那座山上吧。

“现在你们可知何为天高地厚了吧。”梅由卿换身一身紫色的道袍,道袍上显着仙鹤撷灵芝的锦绣图案,身后背着三把剑。

“又不是没登过山,嚣张个屁。”沉禹说道,看也不看幻丘山的大气派。

那梅由卿转念一想,沉禹可是来自镇岳山璇玑宫的人,这仙家气象蒙一蒙凡夫俗子倒是可以,想蒙沉禹就难了。

正待梅由卿想着法子,再羞辱一番沉禹这一众人的时候,他再抬头,一拳就将他打飞了八丈之外。

“还不叫人么。”

梅由卿闷哼一声,嘴角带着残血,怒目冷对着看着沉禹···

忽尔,待那梅由卿再一眨眼,一柄剑朝着他,急刺而来

萧问道拔出唐逝水的龙阙剑,一念飞仙,龙阙剑直穿梅由卿的肚子,龙阙剑带着梅由卿,扎在幻丘山的大殿朱红色的大门之上···

“救命啊。”

一声如公鸭般的喊声,响彻整个幻丘山,梅由卿身后的三把剑,冲天而起。

朝着萧问道和沉禹,击杀而来。

抽刀断剑,陆斩的天炙刀一斩而下,那三柄剑立断当场。

萧问道凌空捡起断成七八节的断剑,如飞镖一般,破空而去。直取梅由卿的各个要害。

一道虚影掠过,那断剑一阵金鸣之声,就插在了大殿的大门之上。

莫凤山看着萧问道和沉禹的手段,心里更是没底了。

一位短鬓长眉的道人,手提着快半死的梅由卿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你们伤我门人,该死。”那道人说着,抽剑而来。

沉禹疾步一退,启元境的修为迸发而出,一拳打在那道人的一侧,就在交战瞬间,沉禹沉声说道:“前辈,我们而来只为救人。”

“求人也不知道求人的规矩,我替你师门教你。”那道人说话,出剑更是凌厉。

萧问道入眼一看便明了,那道人是归元境的修为,沉禹与他差着一层的境界。

就在梅由卿喊出那句“救命”的时候,幻丘山上的七座山峰的道人,都若翩翩仙鹤般,到了这幻丘山山门之外。

沉禹出拳刚猛,可还算是留有余地,那道人却是剑锋咄咄,如秋风绵绵,不绝不休。

只听莫凤山怀中的孩子有是一阵重咳,莫凤山脸色一苦,一下就跪了下来。

“求各位仙长,救救我的孩儿。”

莫凤山一声痛呼,谁有能听到呢。

萧问道冷眸一瞥,抽出龙阙剑,一念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纵横云霄,龙阙剑好久不曾饮血,剑尖寒如冰消,直抵那道人的眉心。

剑气纵横,杀气弥漫。

剑气像是风刃一样,都聚集在剑尖之上,不凝不聚,却也不死不休。

“救人。”

萧问道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看着那道人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到衣襟里。

“问道,夫君。”

只听身后一声娇呼,萧问道哪能奈住这一声情深,转身就朝着纳兰蝶衣而去···

那道人长出一口气,眼中的恐惧布满了瞳孔。

“区区先天巅峰的修为,为何,为何,为何能一招就能打败我。”那道人面如死灰,看着萧问道的身影。

而沉禹更惊诧于他,虽然刚才沉禹出手留有余地,可他还是使出了七分的修为,而萧问道却一击制胜。

萧问道哪还会管他人的心思,一把就将纳兰蝶衣的娇躯,埋在自己的怀里。

现在谁还管天管地,管什么各路神仙,管什么求仙问道,他的眼里只有蝶衣一人。

萧问道与纳兰蝶衣两额相抵,正是小别胜新婚,何况这一对佳人,还未曾行“周公”之礼,一旁的人看的呆了,更有一旁的人,看的抓耳挠腮了。

“问道,救人要紧。”

唐逝水一声提醒,萧问道才从纳兰蝶衣的“温柔乡”中醒转过来。

“救什么人。”蝶衣出声询问。

萧问道指了指莫凤山怀里的孩子说道:“就是那个孩子。”

纳兰蝶衣刚想着去看一下那个孩子,只听一位女道说道:“蝶衣,慢着。兜古殿救人也有救人的规矩。”

“师父,先救人吧。那不过是个孩子,行医之道,宜早不宜晚。这不是师父您的教诲么。”

那女修更是面目表情的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蝶衣这是师门之法,你我也越规不了。”

“蝶衣快听师父的话,先回来吧。师父不会见死不救的。”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一位女道说道,拉扯着纳兰蝶衣就要回到她师父身边。

谁知,纳兰蝶衣一阵挣脱,疾步来到莫凤山的身边说道:“将这孩子交于我,我来看看。”

莫凤山一听,本是一脸苦色,立即就脸色一缓,将那孩子交到纳兰蝶衣的手里。

当纳兰蝶衣接过那孩子的时候,只听纳兰蝶衣说道:“这孩子真轻啊。”

这一众人入眼一看,这莫凤山的孩子,瘦小的如同一只“瘦猴”,那孩子眨了一下眼,就又闭了起来。

纳兰蝶衣的师父玄虚子,哪舍得责怪自己的爱徒便说道:“先医治,可救人的规矩不能破。”

关凤山听完这句话,一下就晕倒在了地上。

萧问道扭头看着春春和唐逝水说道:“你们先照看着凤山前辈。”

然后,萧问道一回头,冷眸横对的问道:“救人的规矩,说来听听。”

玄虚子脸色一冷的说道:“你们打伤我幻丘山的门人,如何论处。”

“他技不如人,难道幻丘山的门人下山以后,还要让其他的门派山宗,让你们几招才行么。”沉禹拳劲儿斗转,言语讥讽着幻丘山的门人,可也不无道理。

沉禹的言下之意,言之凿凿。总不能四海之内皆你爹,都得让着你。

“既然你看不上幻丘山的门人,那我幻丘山就要请教了。”玄虚子说着。

她拿出自己的佩剑,交于一旁的一位柔姿雅容的女弟子说道:“婉月,用越人歌的剑谱。”

那婉月姑娘一出场,就引来多人侧目。

“倒是一位百年一遇的美人。”唐逝水忙里偷闲的也看着那位婉月姑娘。

沉禹看了一眼那位婉月姑娘说道:“我不打女人,也不与女人比试,胜之不武。”他说完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而婉月姑娘不理这莫名的说辞,抽剑侧立,冷眉寒眸,散衣香如扇舞,素手纤纤,只待来敌。

“你们三人若是输上一场,这孩子我就不救了。”玄虚子说道,看着那婉月姑娘。

任谁都知晓玄虚子的言外之意,若不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这幻丘山就好上不好下了。

“我来。”陆斩抽出天炙刀,坚毅的脸上,持刀而出。

幻丘山上的风不大,缺将陆斩的断袖,吹得飘了起来。

“越人歌,月落松晚。”

婉月姑娘出剑如劲松拦风,一把剑挥的泼水不进。

而陆斩所学除了因无极玄衣学的封天诀,便是平时看着萧问道所连的“人王八剑”的花间醉剑。

以刀为剑,一式夜里挑灯,又使出封天诀的刚猛技巧。

婉月姑娘被打退了一步,冷眉一凝。

“蝉鸣萧萧,花谢满城。”

婉月姑娘手中的剑,如花中浪蝶,剑式刁钻古怪,一击便退,一退却是一进。

眼看着陆斩被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了数十步,而婉月姑娘的剑法,真若是秋后凉雨,凉意入骨,剑锋入心。

陆斩堪堪避过婉月姑娘的一记杀招,一式“朝辞彩云”,斗转身形间,晃过她的剑式,站在了她的身后。

“观沧海,山海风流。”

陆斩刀势之刚猛,而出刀之诡异,就连萧问道都没见过。

婉月姑娘提剑一挡,可她还是低估了陆斩的“刀意”。

力劈碣石,以观沧海。

天上的流云都被陆斩的刀势,一分为二。

而婉约姑娘只能退,可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陆斩往后一望,弃刀而急奔。

当天炙刀落下来的时候,陆斩左手抱住婉月,双脚倒挂在山顶。

只见两人双眸四对时,陆斩右手出力,婉月如云雀,飘然而上。

待她回头的时候,陆斩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婉月看着陆斩刀劈剑凿坚毅的脸庞,那一句徘徊在心头的“多谢”,却还是没从粉唇中说出来。

陆斩提起天炙刀,走过了她的身旁。

第九十九章 思君时,忘天上人间

婉月低着头,将玄虚子的佩剑双手呈上,落寞的站在一旁,却眉腮如桃花。任是谁都不曾发现。

“幻丘山魁青峰,叶勾,请赐教。”

忽的,人群中一声沸声掠过,那叶勾看来也是幻丘山的成名人物。

只见那叶勾,脸庞消瘦,仿佛还是稚气未脱,着一身青衫,手上却是一把木剑,那木剑之上,镂刻着许多的文字,却不像是九州的文字。

萧问道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不正山和魔狮山上,霍玄极和金化极传授他离火诀和淬金术的文字么。

而叶勾的眼睛也是温和的看着萧问道,萧问道哪还有不出战的道理。

萧问道赤手空拳的在叶勾的一丈外站定,看着叶勾。

“你的剑呢。”

萧问道朝着四周一看,幻丘山上的青竹最多,随手捡起了一根泛黄的细竹,指着叶勾。

竹风逐峰去山涧,叶勾出剑也像是竹风飒飒,那把木剑,好似轻飘飘的,而萧问道剑刺的力道,却也不轻不重。

叶勾一剑直取胸腹,而萧问道的枯竹,如水上飘零的落叶,随着叶勾的剑式,飘忽不定。

刚才与萧问道交手的幻丘山的中年道人,知晓这不是萧问道的全力。

而两人就像是小孩子在打闹一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可这太不想是比试了。

“叶勾,出全力。”那中年道人喊道。

叶勾木剑忽的快了起来,一柄木剑似骤风狂卷,而萧问道还是没出全力,两人已然过了两百余招,看似难分胜负,不过就是一场不入流的“试探”。

“凤萧声动。”

叶勾木剑以剑为刀,剑影如巨鹏展翅,大开大合中,萧问道提起枯竹提挡,才知晓这把木剑是一把“重剑”。

看似木剑在他的手里,轻盈如燕雀,剑式一出,才明了木剑如重山。

“星如雨坠。”

木剑叠声而起,涛声而落,剑影万千,虚实交叠时,剑尖猛出,直抵眉间。

那木剑的剑尖离着萧问道的眉心,只余三寸,萧问道右手的食中两指,捏住了木剑。

木剑难进分毫,只见叶勾的嘴角扬起一丝笑。

“还有人敢捏叶勾师兄的剑。”

场外幻丘山的弟子中,忽然大笑起来。

萧问道的手指,暗暗使劲,当年在怒江之中,背着重陨碑拿着枯枝练剑,枯枝过于轻,只能借浪涛之势,以刚克柔。

但是,叶勾的木剑重若千钧,萧问道以无极玄衣的“封天诀”,以刚克刚,他暗自发力时,手指之间会有酸麻之感。

萧问道想起了唐寻疾所渡的雷劫,身形斗转间,一念离火起。

“玉壶光转。”

叶勾再转变攻势,一把剑舞的光波流转,忽动忽静间,有实有虚。

“剑若飞仙。”

萧问道祭出一剑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迎着叶勾的木剑,直杀而下。

木剑的气势,也斗转而上,再也不做磨蹭,叶勾将那柄木剑扔到天上。

他左手背在身后,屏气而立,以右手的食中两指,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了十个字。

弦翻塞外声,霹雳如惊弓。

“雷疾万里。”

“嘭”

当天外飞仙遇上雷疾万里,真若铁树散花般,剑气纵横时,掀翻了好多人。

“五行之雷术”。

这是萧问道遇到的第一个能用五行之术的人,只是那叶勾已然是脸色苍白,手杵着木剑,抬头笑看着萧问道。

“你赢了。”叶勾说完这句话,收剑而走。

玄虚子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是五味杂陈间,虽是欣赏有余,可他毕竟单挑的是幻丘山。

萧问道比试完,走到莫凤山的身边,右手搭在他的左臂上,冲着唐逝水说道:“不过是劳累体虚,我们先去找蝶衣。”

唐逝水和萧问道将莫凤山放在黑驴大将军的驴背上,小狐狸空空站在萧问道的肩上,而春春却牵起了黑驴大将军,陆斩紧随其后。

“我还有一场呢,为什么不等我。”沉禹一脸苦笑说道。

“给你十息的时间。”萧问道说着。

“三五息,即可。”沉禹说着,气势陡涨,拳劲儿惊天。

众人都看着幻丘山会派何人,萧问道本想去找纳兰蝶衣,谁知蝶衣也是放不下萧问道,刚安顿好莫凤山的孩子,便下山来寻萧问道这一众人了。

“蝶衣你替幻丘山出战。”玄虚子说完,一双威目看着沉禹和萧问道。

玄虚子说着,又将自己的佩剑放在纳兰蝶衣的手里说道:“师命你不会违抗吧。”

纳兰蝶衣秀眉紧蹙,看了一眼沉禹。

沉禹这下哪敢拳劲肆虐,收起了暗暗发自的内劲,双手收在背后。

而萧问道哪舍得让纳兰蝶衣心思纠结,说道:“我来替蝶衣出战。”

沉禹听到萧问道这句话,没来由的却是一阵轻松。

“夫君。”纳兰蝶衣这一声轻呼,烟波四溢,浓情如十里桃花,一番蜜意,三斗爱怜。

“也好。”玄虚子说完,就看萧问道和沉禹的斗战。

“一拳定胜负。”沉禹气势更胜往昔。

沉禹怒目之中,看着气定神闲的萧问道,那个让纳兰蝉衣牵肠的萧问道,一入她心,再难回转心意的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沉禹,名动天武的第一人,逍遥榜的榜首,璇玑七子的老大。

“气吞山河。”

沉禹拳劲如千军,奔腾似万马遮天。

“大浪淘沙。”

萧问道出拳如青松惊涛,借幻丘山青松之势,拳若海啸。

两拳相接,拳劲纵横,如战场厮杀,不休不止,不退不让。

少年有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一狂如山,一狂如海。

“嘭”

两人各退,萧问道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沉禹不过是退了一步。

若论拳术,沉禹稍胜一筹。

“我们择日再战,比剑。”沉禹说完,身形如鸿鹄,飘然就下山而去。

萧问道朝着玄虚子拱手拜道:“晚辈,拜见玄虚子前辈。”

玄虚子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烟波停留在萧问道身上的纳兰蝶衣,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安排好他。”

玄虚子说完,背起手就上了侗贤峰。

侗贤峰上,一位身材消瘦的老道人,站在悬崖旁的亭台。玄虚子侧立在一旁说道:“掌门师兄,若是幻丘山能出来,萧问道和沉禹这两位惊艳绝绝的后生,我们也就可一心求道了。”

“璇玑宫的那个老顽固,怎会让人染指他的得意门生,不过这个萧问道,怎么着也算是幻丘山的半个门人,余下的事,看造化,也看缘分。”

纳兰蝶衣扯着萧问道的手,一刻也不舍放开,在幻丘山的外宗一处别院中,安排好了萧问道这一众人。

立即就放下了丹经卷谱,下厨成了一个“美厨娘”。

幻丘山食材良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做好了一桌好菜。

几人入席,小黑龙春春夹起一筷子牛肉,意犹未尽的说道:“比尚京的菜肴,还胜一筹。不如姐姐同我们一起去妖族吧。”

“你都几千岁了,你管她叫姐姐。”唐逝水说着,嘴倒是没停下。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虽说不时能有些山味,而萧问道的手艺也不算差,可日日如此,唐逝水也是烦了。

纳兰蝶衣端起一杯水酒说道:“蝶衣敬几位兄长,护在问道左右,蝶衣拜谢。”

陆斩听闻纳兰蝶衣所说,放下筷子,端起一杯酒说道:“能随先生左右,实乃是我陆斩的荣幸,不敢受夫人所谢。”

陆斩一饮而尽,而唐逝水不多言,兄弟之情从不在嘴里,一杯饮尽。

三巡酒过,小黑龙春春伸了个懒腰,看着杯盘狼藉。

唐逝水伸手就赶紧收拾了起来,纳兰蝶衣笑道:“唐公子是养尊之体,这些活还是奴家来收拾吧。”

唐逝水“哈哈”一笑说道:“快与你的夫君,诉说衷肠,我这一路也没少干活。”

“唏唏,你连只兔子都抓不住,还谈干活。”小黑龙春春说着,刚想站起来往外走,就被唐逝水揪住了后身。

“你···。”春春怒目圆睁。

“你什么你,没点眼力劲,白活了几千年。”

春春立即明了唐逝水的言下之意说道:“你和她,快去,快去。”

唐逝水看着纳兰蝶衣,不为所动。一并拉起了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往屋外一推。

两人双眸一抵,纳兰蝶衣便带着萧问道,去了一处幻丘山的秘境。

而唐逝水再一回头,哪还有小黑龙春春的影子,往天上一看,春春的背上正驮着小狐狸空空,在一处山巅之上,吹着山风。

春春嘴角一翘,咧的像是一把芭蕉扇。

萧问道与纳兰蝶衣,端坐在幻丘山的悬崖之上,入目是雾霭氤氲,竹林涛涛。

纳兰蝶衣将头放在萧问道的肩上,一滴泪痕落了下来。

“可是在这幻丘山,过的不顺心。”萧问道轻轻的拭去纳兰蝶衣的泪痕问道。

纳兰蝶衣轻摇了一下头,不言不语。

“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妖族的天京,可好。”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所言说道:“不好,不好。我不想在你身边,成为你的累赘。我想等你破虚的时候,我也能陪着你破虚,两情长久,不在朝暮。我要陪你,便是永远。”

萧问道心中一阵心疼便问道:“那你刚才为何要哭。”

纳兰蝶衣展颜一笑说道:“昨日,你还在梦里。而今日,你却在我身旁。”

一颦一笑全是相思,哭也相思,笑也相思。

萧问道低头吻上依偎在他怀里的纳兰蝶衣,你也痴缠,她也痴缠。

一吻缠绵,忘了天上人间。

处在山巅之上的小黑龙春春,用双手遮住了小狐狸空空的眼睛说道:“别看,你还是个小孩子。”

只见小狐狸空空仰着狡黠的狐瞳,好似在说“老娘活了八万年,你敢说我是小孩子。”

小黑龙春春好似读懂了空空的意味,抱着它落了下来。

“真是甜蜜。”

脑海中一声春雷,平地而起。

萧问道心中一阵懊恼,我怎会忘了还有一个神农寸心呢。

一片红晕遮颊的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不自然的脸色问道:“问道,怎么了。”

萧问道稍作镇定,从怀里拿出那本整理好的《百草丹经》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本丹经给你。”

纳兰蝶衣满心欢喜接过后,本想温存片刻。

只听,幻丘山上钟声大作。

“师门出事了。”纳兰蝶衣脸色一急的说道。

第一百章 越雷池

幻丘山的弟子,听闻钟声大作,都急奔去幻丘山的一座后山。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到的时候,前面已然有千余人,萧问道扬首一看,看到那座后山的山壁上刻着两个大字,雷池。

纳兰蝶衣知他不解的说道:“这是幻丘山的禁地,并非有什么宗门秘密,而是这后山之中,有一座无形的雷池,雷池上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文。当年,幻丘山的一代掌门六丑先祖去雷池悟道,越雷池了半步,就听闻那雷池之中,有一个声音说道,谁敢越雷池半步。一瞬间,六丑先祖化为灰烬。”

“掌门。”

幻丘山的掌门玉虚子,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走到了后山入雷池的门口,右手冲天一伸喊道:“剑来。”

一道紫色的剑气,从天而来。

“这是赤霄剑,幻丘山的镇宗至宝。”

人声鼎沸,玉虚子一派仙家手段。

玉虚子看着宗门的弟子说道:“退。”

幻丘山的弟子皆往后退了数百丈,纳兰蝶衣的师父玄虚子看着玉虚子说道:“掌门师兄,叶勾求道,生死有命,他闯雷池,是他选的道,若是掌门师兄再有差池,幻丘山就无人能与其他八座仙山比肩了。”

“求道,唯一心尔。叶勾是宗门之人,身为掌门不得不救。宗门盛衰,自有天定,不必庸人自扰。”玉虚子说完,就抬脚要跨进雷池之中。

“砰。”

一阵雷声,如贴耳在战鼓之上,只听一道浑厚的声音说道,谁敢越雷池半步。

“嗷,嗷···。”

小黑龙春春正驮着小狐狸空空,在空中戏耍,空空的两只狐狸耳朵,都被风吹得拉直了,然后,低头一看,数千双眼睛就盯着他们两个,最亮的就是萧问道的眼睛。

小黑龙背着空空,就落在了雷池后山的山顶上,一动不动的。

“蝶衣。”

玄虚子一声轻呼,纳兰蝶衣走到玄虚子身旁,只听玄虚子说道:“你进过雷池,陪着掌门,看看叶勾是死是活。”

纳兰蝶衣刚颔首,萧问道眼睛盯着纳兰蝶衣说道:“以前,为何要进雷池。”

纳兰蝶衣怯生生的说道:“采药。”

“一会儿你便随我下山。”萧问道脸色一急说道。

“不,问道,我愿求道。”纳兰蝶衣一脸的决绝,萧问道心中不忍,将纳兰蝶衣再次揽入怀里。

“我知这样做,愧对蝶衣,可掌门师兄乃幻丘山的根基所在,而能入雷池,丝毫无伤的,除了叶勾就是蝶衣。”玄虚子说着,也是一脸愧色。

萧问道抬首看着玄虚子,嘴角扬着往常的笑说道:“为何救叶勾,就必须要让蝶衣身涉险地。”

玄虚子一时语塞,纳兰蝶衣扯了扯萧问道的衣角,只听萧问道说道:“这雷池我来越,若是再让蝶衣身涉险地,我必劈开这幻丘山。”

倒是不论,萧问道有没有力劈幻丘山的修为,便是这份担当,那个暗自喜欢纳兰蝶衣的梅由卿,便差了天地。

幻丘山的掌门玉虚子的右脚,还是摆着跨进去的姿势,只见萧问道直接掠过他,一步就跨进了雷池之中。

而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却是尾随其后,纳兰蝶衣一个箭步直冲而进,就在幻丘山的掌门也要踏进去的时候,只听一声,谁敢越雷池半步。

轰隆一声,玉虚子就被一声惊雷给拍了出来。

萧问道刚入雷池,只见那石壁上刻着的就是在不正山和天狮山上所见的符文,空气中不时传来爆裂声,而叶勾就躺在洞内的悬崖边上。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然后又看到纳兰蝶衣,心中也是一暖,拉过纳兰蝶衣,就都走到叶勾的身边。

那叶勾匍匐在地上,双眼只剩下了眼白,他随身所带的木剑,就插在他身边。

萧问道一把抓起叶勾和那把木剑,就把他扔出了洞外。

悬崖下的深渊,霹雳声乍起乍落,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悬崖下有一朵深黑色的云团,云团之中还是惊雷滚滚,难测莫名。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说道:“我下去看看。”

纳兰蝶衣秀眉紧蹙,萧问道用手抚平了她的纠结的眉头,一跃而下。

就在萧问道跃下的时候,一道雷声在他的脑海中,平地而起。

“你是霍玄极和金化极的传人。”

萧问道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紫发浓眉的一位老人,端坐在他身旁。他身后趴着一头三头金狮,瞥了一眼萧问道,就又闭上了眼。

“你是霍爷爷和金爷爷的故交。”萧问道试探着问道。

那老人笑道:“谈不上是故交,他们可曾与你讲过天地有九尊,分五行四法。金木水火土为五行,而风雨雷电为四法。相生相克,相克相生。”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莫非你就是四法中的雷法。”

老人眨了一下眼,只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雷云,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名为雷震极,是刑帝山的门人,与他们两人无半点瓜葛。”雷震极说完,他的双掌之中,笼罩起两团的雷云。

萧问道也曾想起霍玄极曾说他所在宗门为焱嵋山,而金化极所在的宗门却是舜妃山。

“为何叶勾与蝶衣,踏入雷池,无半点损伤,而其他人却为何不可。”萧问道问起了心中疑惑。

“我修的雷法之术,最忌讳的便是胆小妄死之辈,若是有人不做任何所想,一步踏进这雷池之中,便不会有任何事,而心中谨慎,思前想后者,即便进了雷池,也不过是一场梦靥。当年,师尊在刑帝山传道,想学的人何止千万。不过,只要他喊上一声,谁敢越雷池半步,就无人再向前一步。而有人心中虽是狠厉,不过是想碰一碰运气,而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学得雷法之术。”雷震极说道,手心上的两团雷云,合二为一。

只见那合二为一的云团之上,刻着四个字“雷霆万钧”。

“我传你雷霆之法,你答应了霍玄极和金化极什么条件,我的也一样。”那雷震极说完,身后的符文,一个一个的都飘进了萧问道的眼睛里。

“雷霆之法,行入奔雷,以电法相生,电闪间怒雷轰鸣。以风法相生,借风之力,以迅雷风烈,可逐万里。”

一霎间,萧问道的识海之中,一阵雷嗔,一阵雷鸣。

雷霆斩,一念焚天。

待萧问道睁开眼跪拜道:“若我有一日,破虚飞升,定会完成许下之诺。”

雷震极将手心里的一颗深紫色的晶石,放在了萧问道的手里,他握住的时候,雷法暴孽。

萧问道忽尔抬首问道:“为何你不传雷法于叶勾呢。”

“若是他敢跳下来,也就没你的事了。”雷震极说完,闭上了眼睛。

转念间,萧问道已经又回到了纳兰蝶衣的身边。

“刚才,我怎么了。”萧问道问着。

纳兰蝶衣好似还是惊魂未定的说道:“刚才夫君,一跃而下,就在空中打起了坐,只是一会雷声大作,一会雷电交加,刚才夫君的头发都是向上竖着的,我本想跳下去,却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再难进一步。”

萧问道听着纳兰蝶衣的话,一把就将纳兰蝶衣揽入怀里。

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识相的闭着眼,往前走着。

萧问道看她们两人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

出了雷池的洞口,只见幻丘山的门人,都站在雷池百丈远的地方。

而叶勾躺在一侧,一旁站着玉虚子和玄虚子。

“叶勾怎么样了。”萧问道出声问道。

其实,萧问道心中所想的是,幻丘山有兜古殿,是九大仙山有名的炼丹大宗,就算是叶勾就剩半条命,幻丘山还是能救的过来的。

而玉虚子说道:“还有鼻息,不过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下,萧问道就蹲在地上看着叶勾的神色,那双眼睛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经受了雷霆之罚,还能撑到现在,也属不易了。

“我若是救活于他,他的那把木剑归我如何。”萧问道问道。

玉虚子听着也是一愣神说道:“叶勾已是大伤,那把木剑就算是答谢之礼,这个主我做了。”

萧问道听玉虚子说完,再次看了那一把木剑,心中虽是暗喜,却是面不改色。

雷池的悬崖下,笼罩着一团雷云的地方,有一颗断裂的树,倒是与通玄仙府中的绿萼冰花相似,冰花以天地火行成长。而那颗断裂的小树,却是以雷法淬炼成长。

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整个凡界说不定便只有一棵。

萧问道蹲下身子,拿出一颗“皇竹丹”,就在拿出来的时候,玄虚子和玉虚子都是脸色一变说道:“仙品丹药。”

这一声惊呼,惊得幻丘山的门人,一阵心悸。

萧问道不理其他,将皇竹丹放在叶勾的嘴里。

当日,唐寻疾遭受雷劫,皇竹丹都能将其救回来,一个雷劈而已,不可能救不回来。

叶勾服下皇竹丹,半个时辰,就醒转了过来。

“问道,你给叶勾服下的丹药,可有丹方。”玄虚子急声问道,却看到她的掌门师兄脸色不佳。

萧问道听着玄虚子叫的亲切,可她毕竟是纳兰蝶衣的师尊就回道:“丹方是唐门唐寻疾所传,这丹药也就剩着一粒了。”

他一股脑的将所有借口,都推到了已经破虚飞升的唐寻疾身上。

玄虚子脸色虽是一阵尬色,转念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节,又笑道:“天色已晚,我让人在兜古殿摆宴,你是蝶衣的夫君,而蝶衣是我的爱徒,你也算是半个幻丘山的门人,应当让幻丘山尽地主之谊。”

玄虚子是是越说越亲热,而萧问道却将目光放在了那把木剑上。

萧问道拿起木剑问道:“可有炼器的地方。”

玉虚子说道:“竹贤峰倒是有一处地方炼器。”

幻丘山门人都各回各自的师门,而幻丘山的七座仙峰的一门之长,倒是都聚齐了。

竹贤峰是幻丘山掌门玉虚子的所在的主峰,大殿之内就有一座炼器坊。

到了那炼器坊前,萧问道拉起纳兰蝶衣就进去,哐当一声,就将炼器坊的石门,关上了。

纳兰蝶衣在一旁盘膝而坐,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从须弥戒中拿出了好看的绿萼冰花,七色槿一通他都不曾见过的“植物”。

一念离火起,离火淬炼着那把木剑,雷霆之法,一息之间就是千锤百炼。

那把木剑越来越小,颜色也是越来越深。

祭出丹田的丹炉,那柄“木剑”慢慢成形,淬金术,一念成器。

一条淡紫色小巧的链子,展现在纳兰蝶衣的面前,萧问道拿起,将那枚雷法晶石,镶刻在下面,夺目璀璨间,雷云暗动。

萧问道亲手将那条项链,戴在纳兰蝶衣的脖子上。

纳兰蝶衣心甜似蜜,情难自禁就将自己的粉唇,亲在了萧问道的脸上。

忽尔,炼器室的石门大开,只见幻丘山的七座仙长,一脸的汗息中,又是一脸的尬色。

那玄虚子急忙说道:“我们本想看看,问道可有需要帮忙的。”

萧问道拉起纳兰蝶衣就往门外走去,玄虚子又问道:“炼器连完了。”

他一颔首,径直就出了炼器房。

待这七人都出去的时候,萧问道相携纳兰蝶衣,还是在外宗的山崖的亭中,看完了云卷云舒,再来看星光灿烂。

第一百零一章 铁马金戈出阳关

早旭伴鸟语,一对佳人耳鬓厮磨了一夜,才从晨曦中,睁开了眼睛。

玄虚子站在幻丘山上,最高的亭台楼阁上,也看了一晚上。

然后,她就转身进了侗贤峰的楼阁中,轻鼾小起,大白天做起了大梦三千。

当她起身的时侯,已经是大晌午,再去看看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只留下纳兰蝶衣,站在幻丘山上,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玄虚子看着纳兰蝶衣的粉唇上的吻痕,也不知怎么劝说,毕竟,她一生未嫁。

纳兰蝶衣低着头看了一眼玄虚子问道:“师父,还有多久九大仙山,举行寻仙剑会。”

玄虚子此时倒是看不透这个最小的徒弟,蝶衣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便问道:“还余下九个月。”

“那就是明年初夏时节了。”

玄虚子点了点头,只见纳兰蝶衣抬起晴眸说道:“我与纳兰蝉衣比试,师父觉得我与她,能在几招论输赢。”

直到此时,玄虚子才明了纳兰蝶衣不过是吃起了“小醋”,便说道:“蝶衣,师傅我一生都不曾遇到至爱的人,两情相悦的事,我是不懂。萧问道若是心中无你,你便放手,一生求道,也好。若是他心中有了别人,不必自扰,只要握紧了他心里的那颗红豆。”

忽的,纳兰蝶衣展颜一笑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纳兰蝉衣配不配的上我的夫君,然后,定要打败她。”

玄虚子心中一乐,年轻人不过是将情爱放在心头,随她去吧。

只是想九个月就打败,西岭娥峰的天之骄女纳兰蝉衣,九大仙山之中,也就自己的徒弟敢想了。

“蝶衣,从即日起,我只教你一人,悟道,剑法。”

···

···

下了幻丘山,萧问道这一众人就直奔拥雪关而去。

匆匆五日之久,才从算走出了三大仙山的地界,看尽了绵延数千里的十万大山,再看到了小平原的时候,这一众人都逐颜一笑,蹲在地上,再也不想看青山绿水了。

“还有几天才能出拥雪关。”萧问道随口问道。

只见唐逝水从须弥戒中,又拿出了许多现成的熟食佳肴,碗筷上都印着“幻丘山”的字样。

在幻丘山上,待了不过一日,这群“土匪”算是将幻丘山外宗的厨房,给打扫了个“干净。”

“再过半日,就到八王山了。八王山向西,两百里就出了拥雪关了。”陆斩回道,倒了一大碗的“浑酒”给了黑驴大将军。

“嘶···。”

天空的千米之上,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雄鹰,小狐狸空空扬首瞥了一眼,那老鹰就飞走了。

“呼。”

又是一阵大风掠过,平原的风,来得疾,走的也疾。

可一阵阵的风,总归是吃不了一顿消停的饭。

起身赶路。

从远处就看清了一座小山丘,半路上陆斩和唐逝水一人捡起了一块石头,放在身后。

“这是为何。”

萧问道不明所以的问道,唐逝水笑道:“这八王山,是剑仙李人王的陵墓,当年李人王,与魔族的魔尊溟枭一战,一战就是一月,不死不休。后来,魔尊溟枭,力竭之时想回魔族,刚到拥雪关,就力竭而死。剑仙李人王,也是倒在了拥雪关内。后来,后世的人,为了祭奠这位先辈,在此立冢。本来就是一座小土丘,后来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祭奠剑仙李人王的后辈,都要在路上,捡起一块石头,为八王山添砖加瓦。”

剑仙李人王,让天武修道的人,最为推崇的先辈,萧问道想起了父亲给他的那本李人王所传的剑册“花间集”,也想捡一块石头祭奠这位先辈。

“问道,你不必捡了,我这块就是为你捡的。”唐逝水说道。

萧问道一脸不解,唐逝水笑道:“唐门与李人王,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若是让人知晓了,唐门的人去祭奠李人王,是要被人耻笑的。”

江湖恩怨,一笑泯恩仇。

可有些恩仇,就算是两人笑上一辈子,也不能泯恩仇。比如,李人王的墓,唯一被盗就是出自唐门的手笔。

挖人家祖坟,再去祭拜,唐门还是要“面子”的。

入目望去,只见八王山的石壁上,刻着“八王坟”三个字。

前有八王山,风势稍歇。

只是“八王坟”这三个字,萧问道总觉得古怪就问道:“既然八王山埋得是李人王,为何不是人王坟,偏偏要叫八王坟。”

“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当年李人王以剑仙之名,叱咤三族。能入眼的好友只有一人,醉剑仙萧停云,一位剑仙,一位醉剑仙。相交莫逆的两人,萧停云提酒来祭,后来传说,那天风急,萧停云在李人王的墓前,喝了一天的酒,谁知那天风越来越急,就见萧停云,将自己的剑直插云霄,当时风也停了,云也停了。那把剑又从天穹落下,萧停云持剑为笔,就在李人王的墓碑上,写下人王坟,三个大字。也许是醉剑仙,那天喝酒喝得多了,或是挚交已死,心中悲怆。人王的人字,写的特别的分开,后人一看,皆叫做八王坟。”唐逝水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拿起了酒葫芦也灌了一口。

剑仙与醉剑仙,相忘于生死。

萧问道看着八王坟三个字笑道:“说不定就是醉剑仙的剑,没握紧。”

唐逝水听着萧问道的所言,人生大笑能几回,往事付诸东水。

···

···

一段往事悲歌,足以下酒。

就在萧问道这一众人,正想着果腹的时候,地面猛然间,抖动了起来。

一队骑兵,绝尘而来。

大旗随风扬时,尘沙也遮不住旗上的两个大字“贺兰”。

待到眼前时,贺兰汗青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朝着萧问道走来。

“问道。”

贺兰汗青英气逼人的喊道,萧问道此时看到贺兰汗青也是开心的很,回道:“汗青兄长,怎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啾啾。”

贺兰汗青的一声唿哨,半日前见过的那只雄鹰又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入了天际。

“今天它不知怎的,就是不愿落下来。”贺兰汗青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包袱说道:“前几日你的生辰,来不及与你庆贺,今天,我来为你做上一顿饭。问道,可曾吃过军伙饭。”

千里奔袭只为熬一锅汤,萧问道顿时也是思绪千万,重重的一揖说道:“多谢贺兰兄长。”

贺兰汗青咧嘴一笑喊道:“快些架锅。”

军伍出身的士兵,挖坑埋灶架锅煮饭最是拿手,不大一会,铁锅中的水大沸了起来。

贺兰汗青脸上贼兮兮的拿出随身拿的包袱问道:“你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唐逝水心里好奇,探首一看说道:“贺兰公子也是一妙人。”

抖开包袱,只见都是干瘪的骨头和“肉肠”。

“今年在雾岐山里,杀得那几只雄虎,虎骨虎血还有虎鞭。”贺兰汗青说完,一股脑的就将这些东西放进了沸水里。

“我父亲还曾艳羡我的这些东西,不过我一点也没给他留。”贺兰汗青说着,神色却是一暗。

“前方战事如何了。”萧问道问着。

“妖族大乱,战乱的妖族之民都想往天武跑,妖族的皇子独孤景天,越过魔族,不知从哪请来的巨兽族。我在天武的时候,听闻妖族犯边,只见那妖族的一位妖将,就带着一头铁皮的巨兽头上,蹲在拥雪关前。那巨兽刀枪难入,身子就像是这八王山还要高,那巨头就伸在云层往下看。这次,独孤落恒的妖帝之位,怕是要落在他儿子手里了。”贺兰汗青说着,眼神还是怔怔的出神。

萧问道听着,不仅为独孤含寒担忧起来。

“妖族有十九城,而妖帝所掌控的不过五城,而独孤景天已然占据了六城,余下的八城都在观望,你现在去妖族,可并非明智。”贺兰汗青出声劝说。

热汤已成,萧问道端起贺兰汗青为他熬得“大补汤”,入口暖心。

“兄长,我答应了孤独含寒所托,便会去妖族的天京。”萧问道说出心中所言。

寥寥几句话,贺兰汗青知道这才是萧问道的真性情,不管生死,也要践诺。

贺兰汗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一路珍重,你只需记得,还有一个人在拥雪关等你。”

萧问道明白贺兰汗青的目光,就算是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的敌人,拥雪关也会打开。

半个时辰,贺兰汗青熬的这一锅好汤,就被喝了个干净。

铁马金戈千行人,只为故人挚交熬上一碗热汤。

贺兰汗青匆匆而来,一骑绝尘后,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入山,祭奠人王前辈。”萧问道说着,抱着那块石头,扔向了八王山的山顶。

他与陆斩进到人王坟的山洞的时候,听到一阵“呱”声。

只见一人,衣衫破旧,打坐在人王坟前。

那人身边还有一口井,井上写着三个字“守墓人”。

他们两人欲拜后便要出山,谁知那守墓人睁开眼说道:“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

萧问道听着这一句“偈语”,回头就探着头,看了一眼那口井。

慢慢琢磨着,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这句大白话。

第一百零二章 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

井中的井水浑浊如黄沙,热浪一阵一阵的朝上而来。

那守墓人看着萧问道就站起了身子,解开了裤腰带,居然小解了起来。

萧问道虽不喜人“戏耍”自己,可那人年纪也算不小,还是“人王坟”的守墓人,扭头就往外走。

“井底有只蛤蟆,蛤蟆不说话。”那守墓人又是一句怪腔怪调的说着。

陆斩撇过头看着那老人,天炙刀抽出半寸,这洞中虽不算阴暗,那刀芒也是晃的人眼睛疼。

萧问道总觉得这老道不会戏耍自己,毕竟这是赫赫有名的“八王山”,探头又是一看。

“有只蛤蟆,蛤蟆不会说话。”

“先生,别再看了。这老道在骂人。”陆斩说着,圆睁怒目就看着那老道。

井水浑浊,倒映的脸庞也是清楚,萧问道冲着那井底喊道:“蛤蟆,蛤蟆,你不说话,要这蛤蟆有何用。”

声音从井面穿过,那井水却清了许多。

水纹波动时,好似有一条半寸长的小鱼在井中游动。

萧问道再一扭头,陆斩已然是不见了,就余下他与那守墓人。

那守墓人站起来身子说道:“可知这蛤蟆为何不说话么。”

“蛤蟆寂寞,无人可说。”萧问道瞎侃而出。

那守墓人摇着头说道:“是蛤蟆太渴了。”

蛤蟆在水中怎会口渴,除非那水不是水。

萧问道又冲着井面喊道:“蛤蟆你渴么。”

井中的水又清了许多,井中像是小鱼的东西,又像是一只虾米,沉在井底。

而此时在往井中看,倒影的脸庞却模糊了起来,像是一只蛤蟆。

再是英俊的脸庞,倒映在这口井里,都像是一只蛤蟆。

那守墓人手里拿着一个小葫芦,伸进井中不大一会儿便灌满了。

“你渴么。”守墓的老人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看着那老人。

老人笑道:“我问的是我的葫芦。”

老人神情古怪,萧问道此时才看清老人的脸庞,只见那老人脸上枯皱的面庞上,哪还能看的清五官,那五官都掩盖在松弛的皮肤下。

葫芦朝着老人的脸,倾泻而下,就像是干涸了好久的土地,遇上一场千年一遇的甘霖。

一张年轻的脸庞,展现了出来,与萧问道却有六分像。

“前辈。”

萧问道躬身一拜,此时才知晓这老人,是一代高人,甘愿守一世清苦的高人。

“你再看那井底,那是不是一只蛤蟆。”“年轻”的老人说道。

他再探头一看的时候,井底金光斑斓,像是一只金蛤蟆。

“你可愿帮我将那蛤蟆拿出来。”那老人说道。

金蛤蟆一动不动的卧在井底,萧问道伸手往下一探,本来会觉得这口井水很深,谁知那井水不过一根手指的深度。

轻轻一握,那蛤蟆就在萧问道的手里了,就在抓住的那一刻,蛤蟆突然叫了一声。

也是萧问道从小在不正山,摸鱼抓虾,而蛤蟆也并非没抓过,虽说看着瘆人,摸着恶心。可也不至于让他一下就心神错乱。

萧问道一转身本想将这冰冷至极的金蛤蟆,交给那守墓人。

再一转身时,那年轻的守墓人,在他的眼睛里,就化为了一片金沙,落在了井里。

手心中的金蛤蟆,顺着他的指缝,慢慢的形成了一把剑,一把奇形怪状的剑,剑柄的一侧,镂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人王”。

只见在萧问道瞳孔里,出现了四个大字,“人王传道”。

天之所敬,畏无常。

人之所恶,为人心。

人之敬天,畏人之无常。

天之所恶,为人心所恶。

剑之道,为人之道,为地之道,为天之道。

天地无畏,道天道无常。

人之所畏,道人道轮回。

剑,不可向弱者举剑。

人,不可不敬天地。

天道铸剑,地道炼人。

人剑合一,是为人王。

天剑合一,是为人仙。

心剑合一,为逆天。

道无道,生一为道。

逆天求道,求非常之道。

悟道,无道。

···

···

再是人醒时,却似千年已过。

萧问道看着手里的那把剑,剑可成鱼,成虾,成蛤蟆,也可封天,逆天,为人仙。

只见那把人王剑的剑柄的一侧写着“人王”两字,而另一侧却写着“逆天”两字。。

萧问道用心念抹去了人王两字,再镂刻了两字“问道”。

逆天,问道。

问道,逆天。

原来这“人王剑”就是一把流沙,剑随心而行,心随人而动。

萧问道握紧这一柄“问道”剑,那金沙就在萧问道的掌心之中,就像是一只蛤蟆。

天道就如蛤蟆眼中的“天鹅”,可望而不可及。

可蛤蟆偏要,吃天鹅肉。

再一探首,往着那口井,井里已无一滴水。

萧问道拿出自己的酒葫芦,往那口井里倒了浅浅的一许,说道:“前辈,蛤蟆若是渴了,给它一口酒喝。”

当萧问道刚踏出那人王坟的洞口,“八王山”就轰然倒塌。

剑已安,人也该息了。

···

“你在这里面到底做了什么,这八王山怎么还塌了。”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八王山说道:“人王喝了我的酒,醉了。”

“那为何陆斩却被一巴掌拍了出来。”唐逝水看着一脸郁闷的陆斩问道。

萧问道扭头一看陆斩便问道:“怎的,我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那老头古怪的很,朝我瞪了一眼,就如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身上,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外面了。”陆斩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又问道:“那老头没为难先生吧。”

萧问道笑道:“他呀,就是好酒。好一口英雄酒,也好一口凡人酒。”

没谁知晓,那守墓的老人是李人王的挚交好友醉剑仙萧停云,还是他的“人王剑”的剑灵。或是醉剑仙的酒葫芦,陪着人王剑,在等有缘人。

总之,有缘人到了,不过是一千年。

一众人,再行半日,天色渐渐的黑了,而天上也看不见任何的星光。

拥雪关外,倒还是绿意盎然,贺兰汗青没从拥雪关出来,萧问道知晓天武人族的传统,若是有挚友踏上战乱之地,从不会出面远送。

因为,在人们的心里想着,若是不见面,就算不得上最后一面。

妖族的乱,贺兰汗青是知道的,既然不去送萧问道出关,那萧问道就肯定会活着重回拥雪关。

一道军中特有的“烟火”,在拥雪关上绽放了。

虽然贺兰汗青知道,放着一把烟火,少不了挨上一顿鞭罚,可他就是想用这短暂的火光,为他的好友,照明前方的路。

这是少年时最轻狂的友情,这是少年时最荒诞的友情,这是少年的烽火戏“他爹”。

纳兰青帝站在贺兰汗青的身边说道:“孩子,你鲁莽了。”

贺兰汗青笑着,就是一个少年的笑,一个孩子的笑说道:“爹,打吧。”

山不阻其志,又是五日的行走。

当萧问道看着大道石碑上的“天西城”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妖族的地界。

“砰”。

就在萧问道踏进妖族的地界的第一步,而在天西城中,喝着小酒的西门百屠,眉毛如往常似的一挑,邪魅狂狷的笑道:“他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出拳

“吼。”

西门百屠起身拍了拍身上,被这一声巨吼震落的灰尘。

“咚。”

天西城的大地,又抖了三抖,瓦碎尘扬,西门百屠看着天西城的东门,也只是摇了摇头。

“桃李呢。”西门百屠随口问着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眉头一低的回道:“去西门采花去了。”

西门百屠的眉毛又是一挑自言道:“西门,西门也是不太平。”

话语刚落,一位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小厮进门说道:“城主,那孙长忌又来请城主去城外赴宴。”

“那巨兽还没走么。”

“没走,还在那趴着呢。”

西门百屠想着孙长忌晃来晃去的脑袋,也是让他头疼,独孤景天从兽族请来的巨兽,第一时间便来对付的天西城的狼族。

而孙长忌是妖族三大氏族蛇族的族长,也是忘川城的城主。而西门百屠头疼的不是蛇族之大,而是那巨兽,小山一般的巨兽。

“他在哪呢。”

“在东城门的门楼上,这是他命人稍的口信。”

“捎口信的人呢。”

“杀了。”

西门百屠促起他狭长的眸子,说道:“先将桃李找回来,其他事再说。”

那小厮低着头说道:“可孙长忌已经来了十七次了,他说···。”

“说什么。”

小厮一下跪下身子:“他说,不论城主去或不去,今夜必定攻下天西城。”

西门百屠踌躇了起来,他像极了当年他的爷爷,当年萧天岳一人杀入天西城时的他的爷爷,他在想,天杀的萧问道能不能杀了孙长忌。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命和他的运。

“快将桃李找回来。”西门百屠说完,大踏步的回屋睡觉去了。

···

···

“先生,喝水。”陆斩用随身带的小葫芦,递给萧问道。

一路上。以酒相伴,喝的多了口渴的却只想喝水。

山泉冰冽,最是解渴。

萧问道饮完水,找到一块大的石头上,打坐起来。

体内的灵力,一入丹田的灵府,顺着一百零八道经脉,慢慢延伸着。

问道剑在掌心之中,以掌脉为首,在全身运起了大周天。

灵府初破,元府初成。

一道细不可见的元气,凝聚在丹田之中。

天道之阳,地道之阴。

萧问道以元气气照丹田,只见丹田的元府已成,只是那元府像是一把寸长的剑,他再睁眼时,两目若星辰。

“你破境了,启元初期。”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东南方位有动静。”

陆斩一听萧问道所言,身形如风,顿时消失在这山林中。

“啊···啊····啊···。”

凄惨的喊叫声,掠过山林的上空,唐逝水侧耳一听说道:“这喊声,若是不集中精力,还真是听不出来,这恐怕得有十里远吧。”

“十二里。”萧问道回道。

唐逝水无言以对,撇过身子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手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说道:“看你家主人在膨胀。”

小狐狸空空一下跳进萧问道的怀里,手里还捧着一颗野果。

萧问道将那枚野果放在嘴里,咀嚼了三两下,将果籽吐了出来。

只见陆斩搀着一位衣衫脏破的女子来到他们身前,唐逝水看着那女子说道:“好一个美人。”

他说完,还拿出了他的逝水扇,在这阴凉至极的山林中,扇了两下,又急忙合上。

那女子看着唐逝水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斩说道:“你救我,就是想献给你的主子么。”

那姑娘脸色凄苦,看来是被唐逝水的肆意风流吓得不轻,萧问道出声说道:“姑娘勿怕,他并非坏人。”

那女子脸色一白说道:“刚才欺辱的那三人,看见我说的也是他的这句话。”

唐逝水在花街柳线欢脱习惯了,看到什么女子从不会吝啬他的赞赏,他入眼一瞧,就会大加赞赏,只是,他从不看那些女子的神色。

唐逝水也只能尴尬的一笑便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那女子又退了一步说道:“刚才轻薄于我的三人,说的第二句也是这句。”

这一众人,听着这女子的回道,只能苦笑不得。

“那姑娘到底是哪里人,怎么称呼。”萧问道再次问道。

那女子轻轻一揖说道:“天西城,我叫李桃。”

“那你可认识西门百屠。”萧问道随口一问。

这姑娘眼神一低,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了。这李桃姑娘正是西门百屠口中的桃李,而听闻萧问道问起西门百屠的名字,却是让她一惊。

她是西门百屠很是在乎的人,她心里知晓。可西门百屠的名声可真算不上好,但凡问及西门百屠的除了报仇,还是报仇,她在西门百屠身边十几年,从不曾见过西门百屠有什么好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算不算的上他的朋友。

西门百屠从小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凶兽是孤独前行的,只有牛羊才成群结队。

李桃晃了晃小脑袋说道:“不认识。”

“还以为西门百屠多有名声,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界,都没人知道。”唐逝水随口一句调侃,直起身子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怀里。

只是那小黑龙春春的眼神,总是感到不善。

···

···

当李桃在这一众人的队伍中的时候,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一是,忽然有了生人,都不太愿说话。

二是,这妖族当真是乱的凄惨,一路上衣衫褴褛的乱民,晕倒在路上的人或孩子。

天西城的东门紧闭着,而天色也就快要黑了。

城外乱民无数,萧问道以试探的手法,拍了两下城门,谁知,城门一下就开了。

“嘎吱”一声,眼神暗淡或是匍匐在地上的人,一下都站了起来。

萧问道这一众人,刚踏进天西城,那道城门再次将城外的人,隔绝在外。

一位身着灰色袍子的中年人,站在萧问道的对面,那李桃姑娘默默的走到那中年男子的身边。

李桃踏上了一座两架马车拉着的锦轿,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这一众人,一头就扎进了轿子里,泪痕一下就铺满了她的脸。

唐逝水看着远去的李桃笑道:“没想到还是富家小姐,不过那轿子上的锦面,是西门百屠家的。”

萧问道也只是笑了笑,打算往前走。

忽尔,一股杀气在他身边升腾,他刚入启元境,而一个人的气息陡变,他捕捉的会更加敏锐。

“全杀了。”那中年人说完,转身就往前走。

谁知,刚走了三步,他就倒在血泊之中,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看他身后的情景。

就在那中年人刚说完,那句诛杀的话,陆斩出手了。

当年的一步杀一人,到现在的一步杀十人。

“这人倒是跟西门百屠的作风相似。”唐逝水跨过那个中年人,踏进天西城。

妖族的城池与人族的颇为相似,不过妖族的人,不会在这隐藏妖族的身形。而妖族大乱,天西城也是有颇多其他妖族的人。

“蛇族攻城了。”

一道炽热的火焰,在天西城的城顶,燃烧了起来。

“西门百屠有大难了。”唐逝水还是一如既往的调侃着,可看到城门口的那个巨兽,心底还是升起一片凉意。

就在唐逝水惊讶那头巨兽的时候,西门百屠背着刀剑刚从西门府里出来,正好看到烟火映衬着的萧问道,脸色如古井的萧问道。

“不过是大了点,有何惧。”萧问道说完,也看到西门百屠。

“轰。”

城破了。

那巨兽只是晃了一下脑袋,一道墙就塌了下来。

“还不出手。”西门百屠急道。

萧问道看了一眼巨兽,又看了一眼西门百屠说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一息间,一道流光破天而上,星辰之下,出现了一只蛤蟆,蛤蟆的身形也如小山一般,与那巨兽身形一般大小。

问道剑,剑如蛤蟆望天。

等到蛤蟆睁眼时,剑光似瀑布,倾泻而下。

一念离火诀,萧问道只是一眼就看清楚那巨兽的脉络,天外飞仙起,一穴便是一剑,一剑就是一丝离火。

天地之间,一道惊雷。

那巨兽晃了晃身子,就是不倒。只听萧问道冲着陆斩喊道:“出拳。”

无极玄衣诀的开天印一层,只是轻轻一拳,砸在那巨兽的头上。

血光纵横于天地之中,那巨兽的兽身散落一地。

孙长忌一杯水酒还没喝完,就看到西门百屠提着刀剑,气势汹汹而来。

“你是讲和,还是讲战。”

孙长忌脸色一暗低着头说道:“讲和。”

一刀劈下,毫无防备的孙长忌根本就不了解西门百屠,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低头,在他面前低头的,就是伸着脖子在等着他砍。

只见孙长忌的人头,滚落在西门百屠的脚下只听西门百屠说道:“我要讲战。”

“杀人诛心,这西门百屠真是阴险。”唐逝水叹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想起了当年在雾岐谷比试的西门百屠,当年的王徽章也是败在了阴险的西门百屠手里的。

只见,西门百屠还是那副邪魅到极致的神情盯着唐逝水笑道:“在天西城,没人敢说说我坏话。”

唐逝水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颤。

“除非是我的朋友。”西门百屠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你谈不上是我的朋友。”萧问道一脸傲娇,仰着嘴角。

今晚的月色,像是当年雾岐谷的月色,只是当时月色邪魅,今夜夜色撩人。

第一百零四章 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蛇族的孙长忌刚死,这天西城的西门府上月亮,就染上了血色。

月影乍现时,房顶就站了不下数百人,黑衣夜行,不是谋财,就是害命。

粼刀出鞘,刃染残血。

“看来是要西门百屠的命的。”唐逝水就站在一侧,神态轻松,而龙阙剑早已出鞘。

西门百屠厉眉一掀,左手快刀,右手利剑,还是一副不顾死活的样子,冲杀在前。

“人皇要有他这般勇猛,也不至于让纳兰丰德给造了反。”唐逝水旧事重提,虽是一声调侃,可也看出唐逝水眼里很是欣赏西门百屠。

萧问道的问道剑化为一道长鞭,身形斗转于刺客的边缘,而刺客的包围圈,也是越来越小。

而小黑龙春春就站在厮杀的圈子里,一动不动的只要刺客靠近于她,就是伸手一扔,朝着月亮扔去,就像是丢石头一般。

“结阵。”

那一众黑衣人忽的抽刀断臂,一股血腥味弥漫在西门府的上空,让人闻之欲呕。

“这是蛇族的血毒阵,他们是蛇族的死士,来之前都服用过蛇族最毒的毒药,毒药随着血脉,遍布全身时,自断一臂,用来结毒阵。”西门百屠刚说完,闭着呼吸。

萧问道一剑便刺向阵中的人,当剑尖还未刺向那人的胸口时,那阵心的刺客,头就垂了下来。

结阵之人皆死,不过血毒阵已成。

毒阵中血光满布西门府,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一阵眩晕感,突袭而来。

“这是杀阵,却难杀死我们,也是困阵,他们的刺杀目标,并非西门百屠。”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都将目光放在西门百屠的身上。

西门百屠好似一道灵光乍现说道:“他们是为了掳走桃李。”

“桃李。”萧问道不明所以。

“蛇族知道她是我的软肋。”西门百屠脸色一暗,提刀破阵。

众人来不及问他与桃李是主仆关系,还是另有隐情。

一头血色巨蟒,在阵中掀起血色獠牙,一道又一道的血毒雾,越发的浓了。

萧问道祭出离火诀,剑如风刃,可这血蟒为虚幻之体,难有见效。

奔雷诀砸向血毒阵,那血蟒反扑更是猛烈。

这几人中,都不了解阵法之道,西门百屠冲着那血盆大口,一刀劈在血蟒的头上。

血毒阵,越挣扎血雾就越浓烈。

此时,只见小黑龙春春走到那血蟒面前,血蟒朝着春春,一口浓浓的血毒,喷在她身上,将春春湮没在里面。

萧问道刚提起心,就将一只雪藕般的手臂,掐在那血蟒的脖子处,只听春春说道:“一只小虫,也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众人谁都不知晓春春的口吻是跟谁学的,可第一次看到春春出手,就是惊人的很。

血蟒在春春的手中散尽,最后化为一滴血珠。

西门府已然如人间地狱,死尸遍地,偌大的西门府都笼罩在一阵死气沉沉中。

“先退来敌,再想他策。”西门百屠还是异常的冷静。

推开西门府的密室,桃李已然不在其中,桌子上留着一片蛇鳞,无一丝血迹,无一丝挣扎。

“有内鬼。”西门百屠笑道。

西门府的无论是仆从还是兵士,都死伤殆尽,而能活着的就是内鬼。

厮杀声,响彻在天西城中。

一个血痕满身的人,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跪倒在西门百屠身前说道:“城主,蛇族退了,可天西城的将士也是死伤大半。”

“你是不是内鬼,西门墨风。”西门百屠问着。

西门墨风抬起染满血色的脸看着西门百屠说道:“我墨风的命是城主的,墨风守卫不利,愿受责罚。”

西门百屠看着今晚的毛月亮,一刀起,将西门墨风一劈两半。

死时的西门墨风,脸上还是一副正直坚毅的脸庞,他没想到西门百屠会杀他,萧问道也是没想到。

“为何。”萧问道问着。

“他的双眼已经出卖了自己。”西门百屠说完,低头看着西门墨风左臂上的刀痕。

萧问道也低下头看着这一刀身可见骨的刀痕,笑道:“原来是自残。”

这是天狼族的天赋,还是天狼族的天性呢。

天西城虽是一片狼藉,可终归没伤到根本。

一夜间,天西城全民皆兵,重筑城墙,修缮家门,西门百屠一早就广施钱粮。

一时间,天西城又是一番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天西城是最靠近人族的城池,快马一日就能到拥雪关,可也是最危险的城池。

“你为何不去救桃李。”萧问道问着。

“当年,爷爷教导我帝王之术,最先教我的是国之根本为家,城之根本为人。昨夜,天西城刚历经战祸,我若走了,天西城才散了呢。”西门百屠答非所问的说着,亲手将钱粮放在难民的手中。

“桃李是你何人,为何蛇族偏偏要掳去她呢。”这是萧问道昨夜就像知晓的。

此时的西门百屠褪去以往的邪魅感,说道:“因为我的名字,就是因她而生。”

这还是从未听过的迷辛,唐逝水也是一副看戏的神情说道:“百屠两字因她,还是西门两字因她。”

西门百屠怎会不了解唐逝水所说的意思,眼角掀起一股邪气笑道:“天西城谁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萧问道问完,已然明了西门百屠所言,不是英雄气概就是儿女情长。

“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这八个字既有儿女情长,也有英雄气概。

“那这桃李是你的夫人。”唐逝水也是挑着眉毛问道。

西门百屠点头,却是一言不发,而他的眼睛里,都是疼爱与杀气。

“哗啦”一声,唐逝水又拿出他的逝水扇,扇了两下说道:“没想到你不爱小姐,不爱大小姐,不爱小小姐,偏爱小姐姐。”

唐逝水的一声调侃,也是让西门百屠一阵苦笑。

天西城没人敢开他的玩笑,特别是他与桃李的玩笑,这个先例让唐逝水破了,也只有萧问道的朋友敢在天西城破例。

···

···

已过三日,天西城才算是趋于稳定,西门百屠再也不掩饰,他对桃李的焦灼说道:“明日我便要去蛇族的忘川城。”

“忘川城离天西城有多远。”萧问道问着。

一张妖族的疆域图,铺在他们几人的面前,天西城在妖族的东北方,而忘川城在妖族的偏中的位置,背靠着妖族的天京。

“天京现在如何了。”萧问道又问道。

西门百屠知晓萧问道担忧孤独含寒的安危,便说道:“天京的探子来报,天京虽还未失守,不过蛇族离天京太近,而天京北侧的炎豹族的傲世城,现在还处于观望中,不过妖族都不看好独孤落恒。而独孤景天又从兽族,搬来救兵,天京危矣。”

“先取蛇族,这样不但能解了天京的危机,还能救出桃李。”唐逝水说着,将这张地图的大概,记了一遍。

“砰,砰。”

两支利箭,砸在屋门上。

西门百屠打开屋门,只见一队兵士跑了过来,那兵士的小首领说道:“城主,刚才见到一人,摸进了西门府,朝着这座屋里而来,不知,可有异样。”

西门百屠冷眸一掀说道:“无事。”

那一队将士拱手一退,西门百屠一扭头,就看到一人,拿着桌上的水果,就是一通乱啃,吃得贼快,等他吃完,才抬起了头。

“易人之夏。”西门百屠说道,看着他们的故交。

来的人正是易人之夏,傲世城炎豹族的易人之夏。

“你为何会如此狼狈。”西门百屠问道。

“昨夜我父亲听闻蛇族的孙长忌,对天西城发起了进攻,而且那兽族的巨兽,还死在了城外。我父亲就命我,连夜来天西城,一看究竟。”易人之夏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傲世城也被巨兽所困么。”萧问道问着。

“三天前,巨兽被杀的消息,席卷整个妖族的十九城,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与那巨兽,只是交手十个回合,便败在阵前。妖帝坐镇天京,可天京有着两头巨兽所困。今早,妖族的力熊族,怕是要对傲世城开战了。”易人之夏说完看向萧问道。

如今的妖族,都被巨兽所震慑,谁能击杀巨兽,便成为了妖族的转折点。

“巨兽是我所杀,可即使我现在去傲世城,怕也解不了傲世城的危机。”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不,我父亲只是让我一问,你站的是独孤景落恒一方,还是独孤景天一方。”易人之夏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的嘴角扬起一丝笑说道:“我只是孤独含寒的师父。”

这是萧问道的答案,易人之夏也明了萧问道所在的阵营。

“问道,傲世城随时恭迎你。”易人之夏说完,就急退出西门府。

“天京有危,而蛇族以桃李要挟天西城,不如,兵分两路。”唐逝水分析着妖族的局势。

“可天西城和忘川城只见,还相隔一座凤邱城的灵狐一族,可怎办。”唐逝水问着。

一众人的眼神,都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而小狐狸空空还是慵懒的趴在萧问道的身上,狐瞳中泛着迷人的寸芒。

第一百零五章 刺和探,花和蛇

空空的身世,没有人知道,就算是萧问道也不知道,但与空空在一起了大半年之久的萧问道,心里还是有所思量,空空跟妖族的狐族应该有关,若是无关,空空的身世就值得考究了。

妖族的第一皇子独孤景天的谋逆大战,一触即发。

看似是妖族的因“美色”而起,倒不如是父子之间的隔阂而起。

第一美人关进了天武的降妖塔,而妖帝却视而不见,儿子只是看不起老子了。

易人之夏的突来,让局势更清晰,天京被围,天狼族虽说刚经历了第一场的战役,谁也不知道,独孤景天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时,将天西城当做首要收复的城池。

西门百屠也不知道,可他手里的骰子已经高高的抛在了空中,这一场生死战役,打响了。

妖族的战乱,愈演愈烈。

四面八方的难民,都涌入天西城,妖族十九城,唯一一座刚历经战祸,就回归和平的城池,裹着一身黑衣的西门百屠,看了看身后的人黎民。

加鞭在快马上,向东而去。

没人知晓天西城的城主,已然在千里之外,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陆斩。

“城主。”

就在去往凤邱城的密林之中,立即涌现出十万的人马,这是天西城最精良的部队。

他只是在践行他的诺言,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夜色皎洁,西门百屠的眼睛看着他的后方。

···

···

“没想到你这黑驴,还真是耐跑。”唐逝水此时就在一处山坳里,看着不远处的白象城。

天空之中,不时有羽族在天空低空探查,而白象族的城池之上,虽也有弓弩手,朝天威慑,可惜羽族的族类,太过于繁多。

萧问道看着列兵在白象城城门前的獬牛族,心里明白这是来自叶武的氏族。

战乱谋反,并非是靠一己之力就能划清的,叶武不能,其实易人之夏也不能。

只不过易人之夏信得是萧问道这个人而已。

“我去杀巨兽,你将那獬牛族,引入山林即可,逝水小心了。”萧问道说完,身形斗转间,拔出一颗翠树,离火起时,那火树如一道利箭,扎在獬牛族的军队之中。

站在城池之上的开天象,都不知这“火树”从何而来,就看到獬牛族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人,那人的身高,还没一条象腿高。

就在萧问道一击而退后,唐逝水拿着一把劲弓,朝着獬牛族就是一通乱射。

开天象的象族一看唐逝水,没人认识,可终究不是敌人,眼看着獬牛族的人,朝着唐逝水就是冲杀而来。

“谁说老牛跑的慢了。”唐逝水转身边跑,山林天黑,而唐逝水早已将这山路,摸得清透了。

可獬牛族的天赋就是身体强硬,摧枯拉朽间,山林中的草木,都被撞到在一侧,离唐逝水最近的一个獬牛族,只有数十米之遥。

“问道,启阵。”

唐逝水一声呐喊间,一道离火,以一处“阵旗”为中心,四面大火起,八面猛火燃。

“砰”

月朗星动时,又是一声巨雷而起。

唐逝水刚缓上一口气,手里的水袋,差点没震掉。

两人里应外合间,就斩杀了獬牛族三分之一的兵力。

还是那一处山坳里,唐逝水抱着萧问道的那个紫金酒葫芦,看着繁星,牵着黑驴。

当火势起的时刻,问道剑已然出鞘,而坐在巨兽头上的獬牛族的将领,还没回过神,头颅已经飞落在地。

千军之中,取人首级。

一念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睥睨而下。

只见,那巨兽只是抖了抖身子,虽是火光迸发而落,却毫发无伤。

这巨兽身是铁甲,这是萧问道第一次面对,刀枪难入的对手。

“我来助你。”

一道人影,身穿银甲,一杆银枪刺在那铁兽的身下,铁兽吃痛,一头就撞在白象城的城楼上。

万箭齐发,獬牛族也开始反击。

那铁兽跨墙而过,直接撞进白象城内,发疯似的横冲直撞。

那银枪再起,直刺在那巨兽的眼睛中,巨兽仰天痛呼。

“入它口中,它外皮坚硬,难以击杀。”持银枪的那人,喊着。

萧问道身如蛇形,离火再起,直入那铁兽口中。

满口獠牙,朝着萧问道狠嚼而下。

奔雷疾风,在这铁兽的肚中,又如打鼓一般,重击连连。

持银枪那人,脸色古怪,朝着铁兽的头颅,又是一记重枪。

萧问道进着铁兽的肚中,只见这铁兽的五脏六腑,也似铜墙铁壁一般。

全力运起离火诀,萧问道如一团烈焰,问道剑似萤火一般,散落在这巨兽肺腑各个地方,铁兽的穴位,暴露在萧问道的眼里。

“刺。”

铁兽又是仰天痛啸时,一柄剑从上而下,划开了这铁兽的身躯。

就在那铁兽,轰然倒塌时,萧问道落地时,先砍下了那铁兽的尾巴,放进须弥戒中。

“你是···。”持枪老人问着。

待萧问道看清楚手持银枪的人,是位老人的时候,说道:“前辈。”

身形一转时,火速加入了城外的战场。

那老人化为开天巨象,一脚就踏死一个獬牛族的兵士。

化形为巨象的老人,看着一个少年,拿着一把无形的剑,那把剑有时似刀似鞭,有时似枪似棍,可到最后看着的还像是一把剑,一把他曾经见过的剑。

獬牛兵士的首领已死,战事也要接近尾声。

獬牛一族虽是此时战败,可那铁兽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这还只是一个兽族,若是有三五十个,谁又能挡。

战事已息,白象城外的大火,还在燃烧着···

硝烟滚滚,直冲天穹。

一道惊雷又凭空而起,大雨一下就疾了起来。

风停雨落,不过半个时辰,大雨就退。

唐逝水牵着黑驴大将军,从山林的深处走了出来。

持着银枪的老人,冲着萧问道就是一作揖说道:“圣人在上。”

妖族修道称为“圣者”,那老人眼看着萧问道又会用火,又能驱雷。更是一掐指,便将大火一下就浇灭了。

那场雨,真的是凑巧了。

“前辈,多礼了。晚辈可不敢称为圣者,还望前辈速速发兵天京。”萧问道转身就打算,一走了之。

“慢着,少年···。”那老人也不知如何称谓又说道:“少年英雄。”

萧问道一扭头问道:“前辈,并非是妖帝阵营中的人,是么。”

那老人抬眸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是白象城的城主,白亦年。不知,今夜的相助,可是妖帝让你来的么。”

白亦年看不透萧问道,却不得不问透这其中的关联。

“算是。”

萧问道说完,一步也不回的,往西走去。

“看来妖帝的命数,不该绝在独孤景天的手里。”白亦年褪下银甲,手中的银枪却是蠢蠢欲动。

“留五千兵士,我亲自带军,兵发天京。”

开天象族,整装待发时,西门百屠却正好到凤邱城下。

灵狐一族,战力虽不算强,可灵活多变,在妖族中,算的上以智称雄。

而幻丘城的苍穹之上,还有羽族策应。

西门百屠看着凤邱城上的灵狐族的兵士,掀起了英眉,嘴角一扬,邪魅至极的他,将小狐狸空空,放在一座玉撵上。

···

···

而易人之夏也回到了傲世城中,易人之夏问道:“父亲,为何会在意天西城,西门百屠的想法。”

傲世城的城主易人中天笑道:“我愿以狼为友,不愿以虎为伍。”

易人之夏看着他父亲的眼睛,看到的只有深沉。

“你所说的挚友萧问道,当真能杀死兽族。”易人中天不经心的问着。

“他在人族时,就能隔着两层境界打败对手。他,孩儿看不透,可孩儿信他。”易人之夏言辞凿凿的说着心中挚友。

“那你觉得你的这位挚友是狼还是虎。”易人中天再次问道。

易人之夏这下倒是簇起了眉头,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他都不是,我觉得他更像传说的龙族。”

听完,易人之夏的评价。易人中天拍着易人之夏的肩膀说道:“弃城。放弃傲世城,兵发天京。”

易人之夏听完这句话,眉头疚的更紧了。

可易人中天的眉头,却展开了。

第一百零六章 剑无胆,琴无心

凤邱城的灵狐一族,以智称雄,可武力也不可小觑。

西门百屠列阵在凤邱城前,手里抱着个狐狸崽子,没人知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凤邱城的城主凤九天,也是活了一千八百岁的老妖精,也没看出空空的来历。

“杀。”凤九天看着狼族的西门百屠吐出了一个字,就退在了阁楼之上。

眼看着利箭如雨,朝着西门百屠就激射而来。

小狐狸空空眨了一下眼,就钻进了陆斩的怀里。

就在天狼族举着钢盾,抵挡的时候,一声龙啸,响彻整个凤邱城。

天上的羽族,都被震落下来,看着天上飘下来的羽毛,小狐狸空空的狐瞳之中,再次泛起了古怪的赤光。

小黑龙春春以龙身现世,朝着凤邱城的城楼之上的凤九天,一记扫尾。

小狐狸空空一跃而上,狐瞳之中尽是杀戮。

而西门百屠还不至于将战争的胜利,寄托在小狐狸空空身上,天狼族永远是妖族最勇猛的氏族。

“攻城。”

小黑龙春春的一声龙啸,刚震慑完灵狐族,镇魂未定时,西门百屠射出一支利箭,射在凤邱城的城门之上,惊羽之声,声声剜心。

“天狼之仇,今日来报。”凤九天眼如利刃,展现出了他的真正的修为。

八尾天狐的实力,相当于人族的筑元境巅峰,而西门百屠不过是先天巅峰的修为。

凤九天一息间,就来到了西门百屠的咫尺之前,厉目逼人。

“从没人敢离我这么近。”西门百屠邪魅狂狷的笑着说道。

而凤九天哪管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煞有其事,剑一出鞘,不沾血,绝不回鞘。

凤九天的剑尖就在西门百屠的眉心,一毫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西门百屠虚化的消失了。

“噔”。

一声琴音入耳,凤九天如惊梦一醒,雾霭漫漫,琴音不绝尔,他知道他着了西门百屠的道。

“入阵曲。”

凤九天手提着他的剑,嘴角上扬着。

“人已入阵,何必故弄玄虚。”凤九天的耳朵,侧耳听着琴音悠扬,像是在烟花柳巷中的靡靡之音。

“九天,可还记得这首曲子。”一声好似来自天际的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天而降。

“江山如画。”

凤九天听到这个声音,手中的剑缓缓的放了下来。

“沧海直观东流去,不忘浪涛。千古风流争豪杰,红尘醉梦。多情笑白发悲花,雪夜风华。一世人三两知己,江山如画。”

琴如是,人亦如是。

“白发已垂三千丈,再笑人间万年事。一尊功名未敬酒,青山多妩媚,君已老。”

剑如是,人亦如是。

“孤月”。

大雾散尽,一人就坐在凤九天的身前,不过两三丈。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凤九天问道。

“不过五百年。”西门孤月回道。

两目相对时,兄是兄,弟是弟。

一别再重逢,兄是敌,弟是敌。

“你的剑,可还有胆。”西门孤月掀起白眉问着。

“你的琴,可还有心。”凤九天拄剑而答。

琴无音,剑不鸣。

“兄长,你真的要帮独孤景天,争帝位么。”西门孤月问着。

剑空鸣一声,刺在一旁。

“当年你被天武的第一武尊萧天岳,按在天西城中。一步也不曾踏出西门府,与他一战。我就知晓你的琴,已经无心了。而人皇夏渊末将我的九女,凤千雪锁紧降妖塔,即使我杀不得夏渊末,也要杀了独孤落恒。”凤九天说完,剑已经提了起来。

“当年的萧天岳,我是不如他,可并非无战。”西门孤月的长袖之下,哪还有双臂。

空袖垂地,西门孤月的眼睛里都是孤寂。

“一蓑烟雨,平生无怨。可我们都是断肠人,也有凄凉事。来战一场,生死无憾。”凤九天说完。

剑锋已至,如霜风拂面。

凤九天的剑式,诡谲难测,只听他口中念道:“天无好时节,但能一回醉来一回病,一回无言,一回庸。”

剑气纵横在这宇内,一剑一剑的朝着西门孤月,撕咬而来。

琴声靡靡,似三九寒雪。

西门孤月的琴声,急缓如风,只听他口中念着:“梦不知晴阴,任他酒花白,眼花乱,烛花红,孤人踉跄。”

剑如惊鼓,声越来越急,西门孤月的长袖越来越短。

琴声似风,一阵一阵入梦来,凤九天的伤痕,越来越密。

···

···

这一具琴声悠然是催命勾魂,那一柄剑式烈烈是地狱拿命。

好似又过了五百年,只听到琴声落,剑身断。

须臾的风,再也刮不进这阵中,人死两消,不理烦恼名利事,不提后人,可有提酒来祭奠。

西门百屠握着手里的一枚青色的竹戒,眼看着那竹戒,慢慢的渗出一道血痕。

他就仰着头,仰着天狼族的狼头冲着凤邱城喊道:“凤九天已死,狐狼两族,是休是战。”

天上的血,再次如雨般落了下来。

羽族死伤的太多,而空空还是不做停歇,它像是一个刽子手,一个弑杀邪魅的小狐狸。

黄昏已至,残月东起。

羽族已退,小黑龙春春背着空空落在地上。

那一片漆黑的羽族,总算是让凤邱城看到了秋日的黄昏。

凤邱城的城楼之上,没有半点动静,西门百屠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安感。

“退。”

西门百屠退兵了,他是邪魅狂狷的西门百屠,也是城府深沉,绝不鲁莽的西门百屠。

只见凤邱城的城中央,一座赤红色的雕像前,一个老妇人,拿着一尊九尾灵狐的小雕像,放在了那赤红色的雕像前。

只听那老妇人口中念道:“狐族圣祖在上,来敌有龙族相帮,只能求得先祖庇佑,赐一颗造化丹,让灵狐一族度过此危机。”

那老妇人抬着头,看向赤红色的雕像,只见那雕像上,刻着“狐圣”两字。

狐圣的雕像下,开启了一道门,一道一尺大小的门。

就在那道门开启的时候,小狐狸空空的眼睛,就像是两颗血珠,都快渗出血来。

那老妇人化形为狐,刚想钻进那道门中。

只见一道粉色的闪电,乍现在她的眼中···

···

而刚从白象城而出的萧问道和唐逝水,踏上了去往忘川城的方向。

妖族地处西南方,山林茂密,多是山地。

一处崇山,一道峻岭。

而从白象城到忘川城,虽有大道而走,可萧问道和唐逝水还是太过扎眼。

两人急行一日,本想稍歇片刻。

唐逝水刚拿起酒葫芦,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站在一处山巅之上。

“那人是人是鬼。”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凝眉一看,看到那人手里的剑柄上刻着“睚眦”两字。

“你可听过有谁用的是睚眦剑的。”萧问道问着,问道剑紧握在手。

“睚眦剑。”唐逝水抱着酒葫芦想着,想了一会儿说道:“妖族的剑圣占南,用的睚眦剑。”

“很出名么。”萧问道问着。

“一道寒光耀九州,当年能跟你爷爷打平手。”唐逝水回道。

“这么不世出的高人,怎会在此。”萧问道看着那人说道。

唐逝水听着萧问道这句话,抬着秀气的眉毛,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死。

“跑不。”

“跑不了了。”

睚眦剑,睚眦必报。

问道剑,问道逆天。

第一百零七章 睚眦剑圣

一声撕裂声,在萧问道和唐逝水的头顶,轰隆响起。

一道数千米的山峰,就在睚眦剑的轻轻一挥间,倒塌了下来。

问道手持问道剑,迎断山而上,一剑将断山化为齑粉。

“你先走。”萧问道说着,将唐逝水拽上黑驴大将军的驴背,这是唐逝水第一次骑上大将军,再一回首时,问道剑划出一道剑气,劈向妖族的剑圣占南一旁。

踩着青山绿丛,一息间便是数十里,身后一看,哪还能看得到妖族剑圣。

萧问道电光火石的一刻心想,这剑圣的目的,怕不是他。

身如迅雷,再一回头,还是那片山坳,还是那处山顶,妖族剑圣的手里提着唐逝水,唐逝水耷拉着眉头,看了一眼萧问道,又沮丧的垂着脑袋。

黑驴大将军还是悠闲的吃着草,看到萧问道回来后,扭着驴脸,瞪着驴眼看着萧问道,就是在说,不是我不快,而是他太笨。

“前辈,若是你我恩怨,你我来算,何必伤及无辜。”萧问道放低姿态,朝着山巅上的妖族剑圣拱手拜道。

青风拂面,那妖族剑圣飘然落下,站在萧问道的身前的三尺处。

“对我来讲,世间的人都不是无辜的,你是我的仇人,那仇人的朋友自然也是仇人,他死了也不无辜。”妖族剑圣说完,将唐逝水放了下来。

萧问道凝眉说道:“不知晚辈何时与前辈结下了恩怨,就算是让我们两人死在这里,总要晚辈死的明白。”

妖族剑圣褪下头上披着的白色披风,一张可怖的脸,展现在了萧问道的面前。

满脸的剑痕刀伤,而他的那双眼睛萧问道好似在哪见过。

“你是蛇族的。”萧问道问着。

剑圣占安扯着满脸的伤痕笑着说道:“在天武之中,我与萧天岳一战,他伤在了肩上,而我伤在了脸上,算来,还是我输了。我与易慕白一战,他伤在了腹间,我伤在了胸口,算来,我还是输了。可易慕白不该再伤及我蛇族子孙,他手段不留情,那我就变本加厉。”

初夏的时候,萧问道为了纳兰蝶衣,又在唐门和盗宗的相助下。血洗了尚京大半个门派,而易慕白更是将尚京的三大门派“蛇莲门”,屠了个干净,当时有一蛇族坐镇,易慕白也只是一提剑,将那蛇族斩杀在蛇莲门中。

“原来是祖宗打不过,来找孙子寻仇。”唐逝水在身后调侃,手里捏破了一个白色的珠子,那珠子化为粉末,飘到了剑圣占南的脚下。

剑圣占南哪会理唐逝水的言语,不过睚眦剑还是提了起来,只听剑圣占南说道:“今日杀你,并非是当年我与你祖辈的纠缠,而是因为妖族的内战,人族不该插手。”

剑气削山,睚眦剑朝着萧问道狠刺而来。

萧问道倒退半里,树倒山崩,剑圣占南又是一记快剑,剑气连绵杀出,萧问道疲于躲闪的时候,总会离那剑气,差上半分。

谁知,剑圣占南人身化为虚影,睚眦剑如电光而出,睚眦剑沾上了萧问道的血。

萧问道的后背上,一道一寸长的血痕,冰凉的丝痛。

奔雷之术急闪,问道剑剑式诡谲。修为虽赢不了他,他也要在速度上快过他。

空山鸟鸣时,乍雷响彻整个山坳,睚眦剑如林中细风,无孔不入。

一团白影如鬼魅,一道黑影似幽冥。

一滴血从天穹落下,落在了一片枯黄的叶子上,那枯叶却泛起了一丝绿意。

忽尔,剑圣占南急退一里,胸口的一道剑痕,渗出了一缕血色。

“萧家子孙果然非凡,当年我与你爷爷过了六百招,我才受伤。你我过了四百余招,就能一剑刺在我的胸口上,很好。”剑圣占南说着,头上满是伤痕的头颅,化为一个蛇头,银白色的蛇头,真如一个小山。

剑圣占南气息陡变,而萧问道的剑伤,已有数十道,屏息运转元气,元府中的元气,虽在减少,可还能撑上半个时辰。

萧问道低头冲着唐逝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快走。

唐逝水仿佛没看见他的神色,仰着秀气的脸,傻笑着。

剑圣占南提剑又起,问道剑化为金色的圈套,覆盖在萧问道的右拳上,以硬碰硬。

无极玄衣诀,开天印二层。

以命搏命,这开天印二层,萧问道也不过刚突破几日,可他别无选择。

拳风迎上剑锋,妖族剑圣占南的剑锋。

剑圣占南身形一窒,萧问道仿佛在他的身后,看到一道虚影,一道白雾般的虚影,就是是传说中的魂魄。

“剑魂二十三式,入魔。”剑圣占南,嘴角扬起了一道弧度,一道撕心的弧度。

一股魔族的气息,从剑圣占南的身上,迸发而出。

这股气息,萧问道太熟悉了,因为魔尊南烛就是这样的气息,让人窒息的气息。

剑圣占南身后的虚影,重叠成两个人,一个人拿着睚眦剑,另一个人拿着问道剑。

“这是摄魂术,没想到凡界中,还有人将魂力炼就到如此境界的。”神农寸心醒转过来。

“离火诀。”萧问道将离火覆盖在全身。

萧问道的识海之中,神农寸心看着那道魂念,轻轻一点,剑圣占南的魂念,就消散在空中了。

“可惜他不该遇到我。”神农寸心说着,还拍了两下手。

一缕残血,从剑圣占南的蛇目中,渗了出来。

左边的蛇目泛着正常的绿光,右边的蛇目却泛着赤红色,那是魔族的瞳孔。

“你到底是谁。”剑圣占南的蛇目盯着萧问道,一动不动。

空间好似静止了一样,剑圣占南的目光,就在快垂了下来的时候。

左边的瞳孔也化为魔族的赤红色的魔瞳,睚眦剑冲天而起,魔气凝聚在剑圣占南的周身,他再抬头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像是魔尊南烛,又像是他的父亲。

幻影重叠在萧问道的眼中,直到他再也看不清剑圣占南的样子。

“我是谁。”

萧问道的心里,也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从山巅之上,坠了下来。

就像是一片羽毛,笼罩在白云之中。

唐逝水就眼睁睁的看着萧问道落了下来,剑圣占南化为一道睚眦剑,劈向萧问道无力的身躯。

一道残血弥漫在空中,也弥漫在唐逝水的眼睛里。

萧问道化为一阵黑烟,唐逝水疾步飞驰而去,地上没留下一丝血肉。

龙阙剑,朝着化为魔身的剑圣占南而去。

“逝水。”

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唐逝水的背后想起,一道虚影掠过唐逝水,剑圣占南转身,右手握住龙阙剑,而眉心之上却插着一把无形之剑,就是问道剑。

“你为何没死。”剑圣占南临死时,瞪着眼睛看着萧问道。

问道剑抽离剑圣占南的眉心,说道:“因为你力道不够。”

“问道,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看着躺在地上的剑圣占南说道:“若不是你下的毒,就算是我用三生道诀,怕是也躲不过他的剑式。”

“妖族的一代剑圣就这样死在了你的手里。”唐逝水看着剑圣占南说着。

剑圣占南就死在了这荒郊野外,手里还握着他的睚眦剑。

“也许他早就死了,不过是换了一副灵魂。”萧问道喃喃自道,将睚眦剑放在剑圣占南的怀里。

一处平淡无奇的枫树下,正值深秋,枫叶如火,也是最好的悼念。

长眠在红枫下的占南,希望来世再也没有“剑圣”的头衔,这是萧问道对“剑圣占南”最后的祷念。

···

···

凤邱城的数十万民众,看着最德高望重的“凤邱狐后”,被堵在了九尾塑像的前面。

九尾是灵狐族的信仰,偏偏出来了一个不懂事的小狐狸。

就在小狐狸空空,钻进那雕像中的时候,那道窄窄的门路,就被堵上了。

凤邱狐后虔诚的跪拜在九尾雕像的前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小狐狸空空就站在了那九尾雕像的头顶,小狐狸空空扭头看了一眼雕像的狐狸头,一跃而下时,只见它狐狸嘴里像是塞了两个板栗,鼓囊囊的。又是一道粉红色的闪电一般,跑出了凤邱城。

凤邱狐后站在凤邱城的城楼上,看着小狐狸空空趴在小黑龙春春的肩膀上。

凤邱狐后看着小狐狸空空,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忽尔,一个灵狐的兵士跪拜在凤邱狐后身前说道:“启禀城主夫人,羽族帝后率领五十万羽族来援,距离凤邱城还有两百里。”

那兵士禀告时,眉目含笑,等待着凤邱狐后的“欢接”指示。

狐后仰着头看着一旁的一位守将说道:“凤德,迎西门百屠入城。”

一旁的守将领命以后,将凤邱城的城门大开。

“那帝后那边呢。”那传信的兵士问道。

狐后看着西门百屠趾高气扬的骑着大马,从凤邱城进来,然后还抬头看向凤邱城的城匾。

他起身将插在凤邱城上的箭支,拔了下来。

狐后仰着嘴角说道:“去禀明帝后,凤邱城失守。”

西门百屠穿城而过,看着城中央那座巨大的九尾狐的雕像,又看了一眼小狐狸空空,他后背的汗,刚刚晾干。

第一百零八章 怪客

妖族的内乱,本来是一汪可清澈见底的湖泊,而萧问道却成了坠落进这汪湖泊的一块石头,湖水开始浑浊,也会开始沉淀。

此时的西门百屠以狼族独有的深邃眼眸,看着凤邱城的狐后,一言不发的就坐在“凤府”的大厅之中,天狼族的大军,驻扎在凤邱城东门,一处很小的一片院子里。

灵狐族的人,看着那一小撮大军,连最基本监视的兴趣都没有,只有三百人驻扎。就算是天狼族天赋异禀,除非那三百人都是筑元境的人物,这凤邱城才能重视起来。

“真是没想到,天狼族的城主论智谋,灵狐族也是不如了。”狐后说着,还杵了一下手中的手杖。

西门百屠翘着二郎腿,嘴角还是一副邪魅狂狷的神情,狭长的眸子,看也不看那狐后,一个劲的喝着热茶,吃着糕点。

狐后摸不透西门百屠的虚实,以羽族的耳目,都搜查不到西门百屠将余下的十万之众,到底藏在了那里,狐后的眼皮子,跳了一跳,再也不看西门百屠的神情。

西门百屠不管狐后的任何想法,用鼻子狠狠的嗅着这房间的香气说道:“都说是骚狐狸,没想到这凤府是香的很。”

他说完,顺手就将在一旁伺候的狐族女仆给搂在了怀里,香氛满怀,那女仆刚挨着西门百屠的身子,就弹了起来。

狐后一扭头说道:“木槿,伺候好了西门城主,别让西门城主挑咱们灵狐族的不是。”

狐后说完,一脚就踏出了内庭。

那名为木槿的狐女听完狐后的吩咐,轻轻解开了上衣秀颈上的一枚绣扣,秀眸冲着西门百屠一番挑逗,一口香气冲着西门百屠袭来,软玉袭人。

西门百屠仰着嘴角,抽出一寸自己的跨刀。

刀面冷冽,映着那木槿狐奴娇羞的脸庞,气氛旖旎。

英雄爱美人,只可惜西门百屠这英雄从不惜美人,木槿狐女的一缕秀发,落在了地上。

“这次是头发,下次是头。”西门百屠斜眸冷对,怜香惜玉的英雄,从来都不会是英雄。

那狐女也退出去,西门百屠走出这一方庭院,望着东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

月色皎洁,两个人一头驴,刚从晨曦的阳光中,醒转过来。

“你不打算去忘川城,救西门百屠的心头好。”唐逝水问着。

这一路越走越往南,忘川城是在白象城的东面,他们两人是越走越远,而天京也是越来越远了。

“你觉得独孤落恒的胜算有多少。”萧问道问道。

唐逝水蹙眉在心中盘算着说道:“现在也只是五五之数,而独孤景天还有兽族相助,若是五头巨兽并力,定能一举攻入天京。”

唐逝水转念一想,他能想到的,独孤景天不应该想不到,可为何不集中兵力和巨兽,一举拿下天京,就算是独孤落恒再多的兵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天京。

“兽族是独孤景天的依仗,也是他最大的掣肘。他用兽族逼迫反对派,也会用兽族压迫中立派,獬牛族出动兵力攻打白象城,那不是獬牛族的实力。”萧问道说完,眼神飘向了前方。

凌天成,离他们两人不过十里。

巨兽趴在凌天城城外的空地上,一旁还有五千的鹿族兵士。

萧问道瞥了一眼唐逝水,唐逝水掀了一下眉头。

他猜对了,可谁也不知凌天城的城内是什么情况。

城门外还是有人进城,有人出城,没有任何异样。

“走,入城。”

唐逝水牵着黑驴大将军,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凌天城。

入了凌天城,唐逝水就找了个酒肆,要了些熟食,两大坛子酒,放在了黑驴大将军的身边,不大一会儿,就围着大将军的人,不下数百人。

“你看那驴吃肉还喝酒。”

黑驴大将军的驴眼都不带抬的,一口大驴嘴就将熟食和两坛酒,给吃得干净。

“小二,再来五斤熟食,五坛好酒。”唐逝水铆劲的又喊了嗓子。

凌天城在妖族算是中等偏上的大城,而妖族内乱,唯一还没波及到的就算是凌天城了。

凌天城的人,倒是愈发的多了。

唐逝水选了一条偏街,硬是挤得人潮如海。

“你这驴卖不。”一个身着天绿色锦袍的人,看着唐逝水问道。

唐逝水从怀里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金砖,“砰”的一下,将一旁的木桌砸的稀巴烂。

“当年,凌天城的副城主叶武,都想买我的黑驴大将军,他都买不起。”唐逝水说着,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自己端着酒坛满上一碗,喝了一口,就仿佛被一把刀,开膛破肚了一般。

唐逝水忍者钻心的辛辣感,捂着嘴说道:“叶武都买不起,你能买的起么。”

他刚说完,提起一旁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哎,茶烫,刚沏好的茶。”一旁的酒肆老板,出声相告,唐逝水还是没刹住,灌茶的举动。

生生的就呛了一口,唐逝水眼泪汪汪的看着老板说道:“我要一壶凉茶。”

说完,就将那拳头大小的金块,就扔在了酒肆老板的脚下。

那老板也是实在人,足足提了十八壶凉茶,待唐逝水喝到第九壶的时候,一个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年轻人,低在头冲唐逝水,喃喃自语的说了两句话。

唐逝水刚想牵着黑驴大将军往外走,黑驴大将军的步子,是一步三晃。

无奈之下,就听唐逝水在那年轻人的耳边说道:“让他来找我吧。”

那年轻人匆匆而走,唐逝水觉得自己后背,有好几道目光注视着。

唐逝水回头看着黑驴大将军说道:“你看看你,酒量不好,还要喝这么多,咱们去住店。”

余福客栈。

唐逝水又掏出一锭金子,扔在柜台上说道:“我要一处···。”

那烈酒后劲足,唐逝水一句话没说上来,就见那老板一路小跑的说道:“上房,最好的上房。”

唐逝水晃着脑袋说道:“我要柴房,睡最不好的柴房。”

老板捏着那一锭金子,带着唐逝水就往柴房走着。

锦被十床,铺在了柴房之中,黑驴大将军一下就窝在上面,驴脸的红印子,就是晚阳下的霞光。

黑驴大将军睡了,唐逝水慢慢的站了起来。

凌天城只有一个叶府,就像是天西城只有一个西门府一样。

在叶府一处僻静的小院中,唐逝水坐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

“唐门四爷。”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唐逝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凌天城副城主,别来无恙。”

一个是调侃,一个是被调侃。

这么一处僻静的别院,唐逝水早已看出叶武也是“被软禁”了。

“你说,问道兄就在凌天城外。”叶武问道,眼神飘向了城外。

唐逝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道:“他来与不来,对于凌天城当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叶武仰天一阵苦笑说道:“对于凌天城来讲,我不知道有没有作用,可对于我来讲,有着莫大的作用。”

唐逝水不解,叶武蹙着眉问道:“你们是如何在剑圣占南的剑下,活到凌天城的。”

剑圣占南的死,是唐逝水亲眼目睹的,萧问道的修为就是启元境初期,偏偏剑圣占南死在了他的剑下。

名动妖族的剑圣,不该死在萧问道的剑下,却又难逃死在他的剑下。

“睚眦剑圣死了,死在了萧问道的剑下。”唐逝水说着,看着叶武的神情。

“我料到了。”叶武说着,眼神出神的笑道:“如今就算是妖帝对上萧问道,我也赌萧问道能赢。”

唐逝水嘴角一扬的笑道:“既然你信他,就将凌天城的状况,给他说。”

门扉一开,萧问道出现在这小屋之中。

“问道兄。”叶武拱手一揖。

“叶武兄不必多礼。”萧问道说着,看着叶武。

···

“如今凌天城之危,有两人必除。一人是我的堂兄叶知,我堂兄的夫人,是傲梅城鹿族城主的女儿,一月前,鹿族的南宫崖相以探望之名,留守了五千鹿族的兵士,还有那头巨兽。我父亲已禅让城主之位,现在要除的就是叶知和南宫崖相。”叶武简略的将凌天城的处境,说了大概。

“那南宫崖相是什么修为。”萧问道问着。

叶武凝眉低头说道:“我父亲曾与他激战九百回合,算是惨败,修为应当在筑元境巅峰。”

易慕白修道数百年,才在一月半前,突破筑元境巅峰,早就立婴的修为。

“看来这南宫崖相也是千年老妖啊。”萧问道一声叹道。

“他是傲梅城的上一任城主,但他再强也不该能胜过睚眦剑圣吧。”叶武说着心中所想。

睚眦剑圣和南宫崖相,孰高孰低,没人知晓。

“他在哪。”

三人跨出这一处别院,叶武指着右手方说道:“与我们只隔九堵墙。”

“叶知你来杀。”萧问道撇着头说道。

叶武提着一柄刀,径直就出了小院。

“你还不动手。”唐逝水问着。

萧问道凝目注视前方说道:“若是他连绊脚石都踢不开,我们就没必要动手了。”

一声厉啸,响彻在凌天城中的夜穹之上。

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忽尔,一道沾着血色的身子,被抛上了千米高空。

叶武提着叶知的首级,站在凌天城最高的阁楼上,直接扔了下去。

“好一个不知天高的牛崽子。”一股磅礴的灵压,朝着凌天城而落。

“好一个不知地厚的千年老鹿。”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已出鞘拿命。

第一百零九章 上邪剑,鞘为解甲

平静的凌天城,一下子就蒙上了一片肃杀之中。

一道剑气在叶武的瞳孔中,急速的袭来,他纵身一跃,剑气劈在了凌天城的“天剑阁”之上,只是一剑就削去了天剑阁的一大半。

“云来无踪。”

叶武在天武受赏时,得来一部《云来经》,专门就是修习藏匿行踪的,可惜南宫崖相的修为太过于高深,叶武只藏匿了三息的时间,南宫崖相的剑气,再次劈了出来。

一念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冲着南宫崖相的后身刺去,就在南宫崖相转身的一瞬,离火诀也覆盖在南宫崖相的头顶。

萧问道一击得手,绝不停留。

直奔出凌天城,南宫崖相杀气骤升时,低着头看着一脸决绝的叶武。

叶武心中知道,若是南宫崖相再回凌天城,他必死无疑。

他无路可退,凌天城也无路可退。

叶修,凌天城的前城主,右臂已被南宫崖相废去,他站在叶武的身边说道:“孩儿,凌天城以后就是你的了。”

叶武看着自己的父亲,银发白鬓消瘦的脸庞,只见他左手提着剑,也跟在南宫崖相的后面,出了凌天城。

一片青山之中的一汪湖泊,南宫崖相飘在湖面上,萧问道的脚尖踮在一根芦苇上,两人都似入定了一般,南宫崖相受了轻伤,一个启元境修为的毛头小子,竟然让他受伤。

他看不透萧问道,叶武找了个人族做帮手,他更看不透。

岸边的一只蜻蜓,掠过湖面,轻轻一点,就掀起无数涟漪。

南宫崖相提剑而起,那蜻蜓被一分两半,剑气如惊涛,将这平静的湖泊,一击之下就掀起了骇浪。

萧问道斗转身形,问道剑似长鞭,甩向了南宫崖相,剑气无声,杀气再袭。

“李人王的传人。”

南宫崖相蹙眉看着萧问道手里的问道剑。

萧问道从南宫崖相的眼里,看到了惊悸,一念离火起,一式“天行九歌”,离火夹杂着睥睨无双的人王剑式,杀向南宫崖相。

“就算是人王本人,我也照杀不误。”南宫崖相说着,再提起剑时。

萧问道又飞奔起来,入了深山了。

南宫崖相在萧问道的身后,剑式连绵不绝,一道重着一道,两侧青山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剑气俾睨苍穹,萧问道身后的山,倒了一座又一座。

山倒鸟惊,数十万的燕雀,从深山而起,遮住了烈阳。

南宫崖相只是稍不留神,前方哪还有萧问道的身影。

“上邪寻敌。”

南宫崖相将佩剑“上邪剑”,放在眉心上,剑光荏苒,只见南宫崖相的眉心之处,出现了一道米粒大小的“天眼”。

“在我身后。”南宫崖相再一转身,上邪剑又是一剑三千里。

萧问道提剑自挡,问道剑也挥去力劈的气势,虽将那股剑气抵弱了三分,余下的七分剑气,还是劈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一退再退,萧问道迎着这股剑气,推倒了一座大山。

残血留在萧问道的嘴角,萧问道提剑再起,离火诀的剑流,再冲向南宫崖相时,转身又是一退。

离火剑气虽是一阻南宫崖相,萧问道再次冲下深山之中。南宫崖相提剑再杀,青山又遭殃了。

这一追一赶,就是半个时辰,斜阳已要西垂。

落霞和群鹜齐飞,秋水渐寒。

萧问道停留在了一处,平原之上。草茂而林稀,定定的就看着南宫崖相。

“怎么爬不动了。”南宫崖相出声揶揄,剑式却是不见削弱。

萧问道嘴角仰着一丝笑容,提起问道剑也是以刚胜刚,萧问道虽有所不敌,可也不算落了下风。

“看来你还真有些道行,若是你们人族的易慕白,我倒惧让几分,不过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你必死在妖族。”南宫崖相说完,银眉一挑,将萧问道看做了一只蚂蚁。

“一个我你能杀死,那么三个我呢。”萧问道说完,问道剑冲天一起,萧问道身边多了两道人影。

开天象族的白亦年,伤残所迫的叶修。

“叶修,还来送死。”南宫崖相说完,将眼神飘向了白亦年说道:“怎么,白象族都要靠着人族耀武扬威了么。”

“崖相兄,孤独景天联手外族,欺我妖国,无论如何,我绝不允许兽族践踏妖国。”白亦年垂着眼皮看着南宫崖相。

“独孤落恒不理天武的外辱,独孤落恒就不配做妖帝之位,兽族虽是外族,也胜人族百倍,妖族所受人族之侮,还少么,白亦年。”南宫崖相提剑起,不死不休。

白亦年也是冷眸相对提剑起时说道:“人族之辱,以后再算。兽族之祸,妖族是要亡国的。”

南宫崖相提剑又是快剑快出,白亦年提剑格挡,不退半步。

两人你来我往时,两人各负轻伤。

杀气纵横,剑削剑砍。

白亦年的剑式,都为大开大合,以力为主。南宫崖相的剑式,颇为细腻,以巧为主。

忽尔,白亦年的剑尖直抵南宫崖相的腹间,南宫崖相剑式一转,轻轻避过白亦年的剑招,后退半步,以退为进。

白亦年的剑刺在了南宫崖相的腹部,南宫崖相刺在了白亦年的胸口。

一步染血,两步退敌。

白亦年的血洒在地上,而南宫崖相却拧着眉头,系进了腹间的腰带。

“当年,在天京一叙。崖相兄说此生的剑,名为上邪。上邪为笔,写出锦绣前程。后来,又打造了上邪的剑鞘,鞘名为解甲。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崖相兄,何必出山。”白亦年说着当年他与南宫崖相的唏嘘往事。

“妖族不宁,我难安。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天武的易慕白交手。我想看看,人族当真是比妖族强么。”南宫崖相说着,上邪剑再次提了起来。

只是,当南宫崖相提起上邪剑的时候看着萧问道说道:“人族小子,实在是狡诈。示弱诱敌,连环套一个套着一个,以后你们小心了。”

南宫崖相嘴角含血,虽是挑破离间,可他所讲都是真的。

一直站在一旁的叶修抬起了眸子,银发飘散在后背上,晚风袭人,一瞬间,他的剑刺进了南宫崖相的胸口,叶修屏息全部实力的一剑,没留给南宫崖相任何的机会,南宫崖相挂在叶修的剑上,只听叶修说道:“诱敌深入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示弱与你,是因为你不就是愿意痛打落水狗么。”

叶修将“落水狗”三字,咬的银牙作响,空荡荡的右臂飘在空中。

忽尔,惊变又起,不知何时南宫崖相的上邪剑,划在了叶修的脖子上。

一道血痕,顺着叶修的身子往下淌着,只听南宫崖相笑道:“落水狗,你却不知我的心脏不在右边么。”

“嗯···。”

一声闷哼,从南宫崖相的血口中发出声来,嘴角含血的看着那柄持剑的人,白亦年。

“崖相兄,我送你解甲归田。”

白亦年抽出剑的时候,南宫崖相闭上了眼睛,白亦年看着南宫崖相的脸庞轻轻的自说道:“易慕白我会替崖相兄讨教。”

南宫崖相与叶修,两人死在了一起,恩怨也停留在了这片荒野中。

白亦年和萧问道用剑,不大一会儿,就刨出了一个大坑,无碑无墓。

上邪描画锦绣河山,解甲鞘,终要归田。

···

···

“我已将白象城的将符交到了陆斩的手里,他领着开天象族的十二万兵力和天狼族的十万兵力,赶往忘川城。”白亦年说道。

“你真不怕我这个人族,再在妖族掀起腥风血雨。”萧问道蹙着英眉问着。

“你是易慕白的侄孙,又是萧天岳的后人。我在尚京见过你,也知晓萧家与人皇的恩怨,若是你不是萧家人,我怎会信你。”白亦年说完,转身就走说道:“天京再会。”

待萧问道再回凌天城的时候,五千的鹿族已全部被诛杀,而那头巨兽也躺在一旁,而唐逝水将黑驴大将军从客栈牵了出来。

“兽族也是贪吃,下毒这一招,也只有唐兄想得出。”叶武换上鲜明的甲胄,看着身后没有他父亲叶修的身影,眼角含着一丝泪光,又将目光看向了远方。

“兵发天京。”叶武大旗一挥,十五万獬牛族的将士,开始了征程。

“不知道灵狐城的西门百屠还能坐稳不。”萧问道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西南方。

···

“西门百屠只领了三百人马就要攻打忘川城。”帝后说着看向了狐后。

狐后欠着身子说道:“就三百人,就驻扎在凤邱城的东南角。”

“那为何凤邱城会失陷,区区三百人就能让凤邱城失陷么。”帝后冷眉问道。

“帝后有所不知,我夫君凤九天已战死在外,而且西门百屠还有龙族相助,最可怕的是,西门百屠的手里有一只小狐狸,受到了九尾狐祖的庇佑,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狐后回禀着,却将头抬了起来。

其他的话,帝后都没听清,只有“龙族相助”四个字让帝后,局促了起来。

“那还不快将西门百屠抓起来。”帝后怒道。

狐后赶紧命人抓捕西门百屠,谁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禀报说道:“西门百屠溜了。”

“何时溜的。”帝后脸色不佳的问着。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那人回禀着。

半个时辰之前,帝后促狭着眼神,看向了狐后。

第一百一十章 追人三千里

帝后的眼神耐人寻味,她从不怀疑灵狐族的忠诚,独孤景天最是看重的就是灵狐族,若不然独孤景天也不必去造“老子”的反。

红颜是祸水,凤千雪被人皇关进了降妖塔,独孤景天震怒之下,不知答应了兽族怎样的条件,才从兽族之中换回了“援兵”。

妖族乱了,当年最深爱的人成为了最大的敌人,帝后一夜之间,变为了妖帝最致命的一个人,帝后心中一绝,杀妖帝都是指日可待,她不愿输,也不想输。

帝后看着狐后的神情,明显感受到了“不祥”,待她再将“凤目”看向狐后的时候,狐后一脸的冷漠和平静。

“派人将西门百屠抓回来。”帝后冷冰冰的吩咐着。

狐后只是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空荡的大殿,空荡的内心,帝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缓缓的站起身子,走到了楼阁之上,冲着苍穹一声厉啸,划破了夜空。

半个时辰过去,茶已凉。

“帝后,西门百屠跑去天京了。”一个灵狐族的女仆,进门禀报。

帝后的脸色一暗,站起身子说道:“知道了。”

谋逆这盘大棋,就是落子不悔,她要面对“妖帝”了。

“你能给我多少兵马,带往天京。”帝后问着,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八千兵马。”狐后回道。

“灵狐一族不下十万兵士,区区八千兵马,就想打发我了。”帝后说着,手中的茶杯已化为碎渣。

狐后一直低着的头,从容的抬了起来,目光平淡的看着帝后说道:“现在白象族和獬牛两族已联合,就在赶往凤邱城的路上,西门百屠的十万天狼,恐怕也在他们两族的队伍中,就算是我给帝后八千兵马,也必败无疑。”

空气安静了起来,帝后挥了一下身后“七彩凤霞”的披风笑道:“八千兵马,不要也罢。”

“多谢帝后。”狐后拱手一拜,再无言语。

···

···

“兵发天京。”

帝后来势汹汹,走的时候也是汹汹来势。

狐后看着如风尘而过的帝后,眼神飘向了凤邱城的“彩袖楼”。

风平之后,再无烟雨。

彩袖楼在凤邱城中,算不得是名胜,一座青楼妓馆罢了。

而今夜,狐后就站在彩袖楼的外面,花街柳巷也难得有了安静的时候。

“出来吧,西门城主。”狐后站在彩袖楼的大厅之中。

西门百屠搂着两个彩袖楼的“头牌姑娘”,身子紧紧的贴在那两位姑娘身上,西门百屠迈着醉步,酒气熏天的看着狐后说道:“你来了。”

狐后曲起右手的食指轻轻“一弹”,西门百屠手里的酒瓶,就碎在他的手里,一壶好酒洒在西门百屠的身上,彩袖楼的酒味,愈发的大了。

那两位彩袖楼的姑娘,轻轻的将西门百屠松开,低着头就跑了出去。

“你还不打算走。”狐后厉目一抬的问道。

西门百屠舒展着身子,伸了个大懒腰笑道:“狐女多情,又天生的魅惑之资,舍不得走。”

“你的夫人可在忘川城蛇族的手里,你还在这装疯卖傻么。”狐后一脸揶揄道,一双狐目泛起了灵狐一族才有的“魅姿”。

“我要十万狐族的兵马。”西门百屠脸色冷峻了起来,他的酒“醒”了。

狐后眼皮就没抬一下,转身就要出彩袖楼。

“五万兵马。”西门百屠一声疾呼。

狐后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若是你再走一步,白象族獬牛族和天狼族的四十万大军,可不是兵发忘川城,而是兵发凤邱城了。”西门百屠说完,促起狭长的眸子,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这是他今晚喝的第一杯酒。

“三万兵马。”狐后背着身子说道。

“好。”西门百屠起身,就走出了彩袖楼。

西门百屠一声唿哨,三百的将士,都从这花街柳巷的青楼中走了出来。

“我让你们藏进青楼中,可曾约法三章。”西门百屠看着那三百将士。

不过一个时辰,三百中的人,已然有人喝的酒气冲天了。

“喝酒的站出来。”

西门百屠冷眸一掀,看着五十几人,都站了他的前面。

“全砍了。”西门百屠说完,彩袖楼的门前就成了砍头台。

“目无军纪,今日他们不死,你们就会被他们害死。”西门百屠看着余下的两百余人,目如冰消,率领着灵狐族的三万兵士和两百余的天狼族。

狐后看着西门百屠雷厉风行的冷血手段,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们要追上羽族的大军,追人三千里,可不容易。”西门百屠寻常的一句牢骚,马鞭抽在了马身上,千骑绝尘。

马萧萧,风雨不停歇。

···

···

天狼族,獬牛族,白象族将对天京,形成合围之势。

就在三族高歌前行时,天京被羽族攻破了。

“天京被破,那妖帝呢。”白亦年问着来报的探子。

“青狮族与炎豹族联手,将妖帝救到了圣山之上,不过圣山已经被独孤景天给围了。天京现在有四头兽族坐镇,鹿族,蛇族,虎族,羽族都列兵在天京的四门,而且羽族的三大族老,也将坐镇天京。”探子说完,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

“妖帝被困圣山,情况不妙。”白亦年说着,看向了萧问道。

“我与逝水先行一步。”萧问道说完,两人牵着黑驴大将军,朝着忘川城而去。

“他这是什么想法。”白亦年说完,看向了陆斩。

陆斩手捏着天狼族的兵符,又是萧问道的手下,叶武也将目光放在了陆斩身上。

“先生的心思,你们不必去猜测。必有深意。”陆斩说完,驱马前行。

三族的兵马也加快着步伐,向天京而去。

“你是想去忘川城先救西门百屠的心头好。”唐逝水问道。

“桃李姑娘我已让人去救了。”萧问道说道。

“谁,不会是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这两个不着调的吧。”唐逝水猜测着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两人一驴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进了忘川城了。

“你觉得他们两人会在什么地方。”唐逝水看着繁华依旧的忘川城。

妖族之祸,倒是没感染到忘川城,蛇族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天京,暴风雨到来的平静,就展现在忘川城中。

“听。”萧问道口里吐出这两字。

“听什么。”唐逝水不解。

萧问道指了指眼前的一群人,其中有一人嗓门其大的说道:“一小孩,一狐狸。在幽梦阁里,吃了两天一夜,都不见停的。十二缸“醉生梦死”酒,九头牛,十八只羊,三十六只猪,七十二只鸡,啃得那个干净。”

“走吧,幽梦阁。”萧问道说道,两人就直奔幽梦阁中。

萧问道和唐逝水好不容易从人潮中挤了进去,小黑龙春春嘴角的油都没擦,打着一个饱嗝看着萧问道和唐逝水。

小狐狸空空乖巧的卧在一旁,走近了一看抱着个“猪脚”在啃呢。

“出钱的人来了。”

春春伸着小手指头指着萧问道和唐逝水,放下了啃得干净的牛骨,站起了身子。

唐逝水掏出了个大金锭,扔在了桌上。

萧问道十分不解,小黑龙春春绝不是安分守己,吃饭花钱的主,怎么会这么乖的等着他们两人来。

“你没钱付账,为何不跑啊。”萧问道问着。

小黑龙抬起小巧的脸说道:“当年我和小金龙就是吃了这么些的东西,没钱付账,化形逃跑,最后小金龙不还是死在了那怪老头的手里么。”

怪老头指的是易慕白,被易慕白弄死的“小金龙”,也曾躺在青楼的地阁之中。

小金龙死的冤啊,太冤了。

“小金龙死的太冤了,我都感到惋惜。”萧问道叹道。

“我也惋惜,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我要用吃的祭奠他。”小黑龙春春说着又撕了个牛腿,打了个饱嗝,又放了下来。

“怎么不吃了。”萧问道挑眉问道。

“不行,吃不下了。”小黑龙春春说完,将牛腿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面前。

小狐狸空空看了一眼牛腿,又看了一眼萧问道,用它毛茸茸的爪子,将牛腿推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一把将小狐狸空空放在肩上,问道:“桃李姑娘找的怎么样。”

“不在忘川城,在天京。”小黑龙春春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萧问道蹙眉问道。

“我看见她在天京的一座大房子里,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春春回道。

“你就没想过救她。”萧问道再次问道。

小黑龙簇起眉头说道:“你不是让我打探她的消息么,也没说要救她啊。”

此时,萧问道和唐逝水才算了解,为何春春和小狐狸空空会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大吃大喝。

小黑龙以为完成了萧问道所交代的任务,就带着空空开始了“酒池肉林”的奢靡生活。

“哐当”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

“桃李呢。”西门百屠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小黑龙春春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在天京。”

“今夜救人。”萧问道说道。

众人将目光都放在西门百屠的身上,只听西门百屠的嘴里还是念叨着“她伤一毫,我屠百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渐寒

忘川城被蛇族舍弃,独孤景天已然攻破了天京,桃李和独孤含寒都生死未卜,萧问道决定一人独自前往天京。

西门百屠虽心系桃李的安危,可他心中清楚桃李的生死左右不了妖族的这场内祸,只是能左右他而已。

他越晚的出现在孤独景天面前,桃李就越安全,他第一次开始祈求苍天。

“吱呀”一声,门扉大开。

众人回身一看,倒是熟人。

易人之夏和东方余青两人相携而来,易人之夏看着萧问道说道:“问道兄,局势有变。”

众人不解,独孤景天已然攻破天京,局势再变,无非是独孤景天顺利称帝,再者便是妖帝独孤落恒已经死在了圣山了。

现在的局势还是有利于妖帝的,虽被迫在圣山上,只要拿下天京,天下大吉矣。

“为何。”萧问道问着。

“异数出在公主身上。”易人之夏回道。

“独孤含寒。”

“妖族刮起了一阵邪风,都听闻公主的体内有一颗仙丹,吃了以后可破虚成圣。而现在独孤含寒就捏在独孤景天的手里,他发布告示,但凡能取下妖帝的首级者,独孤含寒便归于那人。”易人之夏将惊变说了出来。

众人都眯起了眼睛,不怕内乱就怕外祸,若是妖帝身边的人动手,就算妖帝有十条命,都不见得能活着下圣山。

“而且已经有人族的修道者,也在前往天京的途中。”易人之夏又说出一道雪上加霜的信息。

妖族修道者,不是九大仙山的便是散修,萧问道心中明了,九州的修道者,修为高深者不胜枚举,随便一位,都能与妖族的第一妖将苏风棠打个平手。

“不过,这来自人族的修道者,也是一把双刃剑,他们不见得会去杀妖帝,但很有可能会去杀孤独含寒。”唐逝水以他在唐门的格局,看出了孤独景天的更深一层的谋略。

“不管妖族的内乱到了最后任何的结局,独孤含寒都是必死的了。”西门百屠说着,拧着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砰砰。”

一阵怪响,在客栈外响起,只见一个小孩子被门槛绊倒在地,却是笑嘻嘻的又跑向这一众人。

“谁是西门百屠。”那小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西门百屠看向那小孩说道:“我是。”

西门百屠语气冰冷,眼神邪魅看的那小孩一哆嗦,不过那小孩也是勇敢继续说道:“门外有个人,让你去见她。”

那小孩说完来不及擦自己的鼻涕泡,屁颠屁颠的就往门外跑去。

众人无解,都起身出了客栈,只见这幽梦阁前一座粉色的花轿,花轿前一个人也没有。

西门百屠掀开花轿的门帘,不是他心头想的千万遍的佳人又是谁,只见桃李姑娘端坐在粉轿之中,而且还打扮了一番。

桃李姑娘看了一眼西门百屠,两行清泪便顺着玉颊,滴在了粉衣上。

西门百屠一欠身将桃李姑娘抱了起来,桃李姑娘掩首在西门百屠的胸膛,总算是止住了玉人泪。

桃李姑娘坐定在桌上,手里捏着一封书信。

“独孤景天可曾难为你。”西门百屠轻声问道。

桃李姑娘虽脸色憔悴,可看到西门百屠还是难掩眉梢喜色。

“与我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姑娘,是妖帝的女儿,她让我托句话给萧问道。”桃李姑娘喝着一口凉茶,看着萧问道。

众人侧耳倾听,桃李姑娘轻启粉唇说道:“先生勿念,含寒恩谢。”

“只有这八个字。”唐逝水问道。

桃李姑娘点了点头说道:“她与我在一起两日,从不曾见她哭过,后来无意提及问道先生和唐公子,她才落了两滴泪,然后再也不发一言。”

“妖族内祸,最伤心的也应该是她了,一个是父,一个是兄。”唐逝水说着,也是一声深叹。

众人无言时,只听西门百屠说道:“在决战关头,独孤景天将桃李放回来,看来他是有十成的把握能赢了。”

“我看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孤独景天也不想要一个满地疮痍,家亡国破的妖国罢了。”唐逝水说完,再一扭身萧问道已经出门而去。

就在萧问道独自出门以后,西门百屠展开了那封独孤景天让桃李带回来的那封信,只见信上写着八个字,璧人已还,人约黄昏。

···

···

一个时辰,萧问道就看到了天京的城门,城门之外,一片的肃杀之气,只见蛇族的兵士,就驻扎在天京的南门外,城门大开却不曾见一个人出来,也不见一个人进去。

兽族的巨兽,还是匍匐在城外,身子高过城门,一个劲的展望着天京内的万家灯火。

“吱吱。”

趴在肩头的小狐狸空空,忽然异动,站直了身子看着门口的巨兽,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巨兽,一动不动的。

萧问道将小狐狸空空抱在怀里,用手安抚着,谁知小狐狸空空伸着猩红的小舌头,一个劲的看着巨兽。

他也只好将空空放在地上,一道粉红色的闪电,朝着那巨兽狂奔而去。

萧问道哪能放心,以迅雷之术,站在了那巨兽脚下,那巨兽看了一眼萧问道,眼睛就闭上了,小狐狸空空下来的时候,粉色的狐狸掌心中,捧着一颗蓝色的“晶石”。

他用手接过去的时候,手心一阵冰寒,小狐狸空空伸着猩红的小舌,看着萧问道。

“还算纯净的魂力,这莫非就是凡界之中的镇魂兽。”神农寸心被这蓝色的晶石唤醒。

萧问道虽是不解,将那蓝色的晶石放入口中,一股若隐若现的一道气息,直冲进识海之中。

气照识海,只见识海之中有一道薄云似的雾体。

脑海中一股清澈感,瞬间就展现在萧问道的瞳孔里,万家灯火这般清晰。

入城,再回头时那巨兽已然垂下了脑袋。

天京城中,旌旗高扬。

初入天京时,还是感受到了人族对妖族的影响,特别是天京的楼阁高台,竟然也有一座像是“青楼”的建筑,耸立在天京的中央。

天京的帝宫不难找,整个天京最暗的地方,便是妖族的帝宫。

就在萧问道准备摸进黑漆漆帝宫的时候,他的衣角被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不就是那个“穷道士”一旁的小女孩,只见那小女孩说道:“哥哥,师父在如意客栈等你呢。”

萧问道看着一片漆黑的帝宫,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就跟着那小女孩一直到那“如意客栈”。

就看到两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披着麻衣蹲坐在客栈前,萧问道入目一瞧,那穷道士瘦了一大圈。

萧问道再一看旁边的老人拱手拜道:“苦木观主。”

那陋观的苦木观主抬着白眉,微微颔首。

那穷道士一看萧问道来了,拉起苦木观主直接进了“如意客栈”,扯着大嗓门喊道:“招牌菜,每样上一道。”

招呼的小二一看是蹲在自家门口的两个“老乞丐”,嘴口一撇说道:“小点概不赊账。”

两老一小将目光都定在了萧问道的身上,萧问道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锭,扔在了柜台之上,那穷道士却是连忙拿回去说道:“吃完再结账。”

四人径直的就上了楼了,倚窗而坐。

那两老一小,吃得倒是欢快,可也都看出了萧问道脸色不佳。

“你来是来救妖族公主的。”穷道士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难不成我是来救你的。”

独孤含寒肚中有立婴破虚的仙丹,便是他在纳兰丰德谋逆之战说出去的,如今独孤含寒身陷囹吾,不得不说有这穷道士一份“大功劳”。

“现在独孤景天不在帝宫之中,他现在驻扎在圣山之下,守着他老子。不过宫中还有三位羽族修为高深的族老坐镇,你去了凶多吉少。”穷道士说着,看向萧问道。

萧问道掀眉看着他说道:“这就是你要说的。”

他说完,就站起了身子,欲往外走去。

“那三位羽族的族老,我和师兄对付。”穷道士说完,喝着热茶。

“你和苦木观主,当真能对付那羽族的族老。”萧问道挑眉问道。

“你传承了人王衣钵,也算是与我相承一脉,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人族来取独孤含寒肚中仙丹的危机。”那穷道士以情言情,不过也说出了独孤含寒真正的危机。

“你可有办法。”萧问道问着。

穷道士眼神一凛说道:“当年我在尚京太上观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时若是你,作何答。”

穷道士旧事重提,不过萧问道还是想起了他如何对答这句玄机。

“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萧问道说的是霍玄极所传授之言。

“好一句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知道修道者,为何事事敬天,又修行逆天之道。”穷道士问着。

萧问道等待着穷道士说出他的答案,只听穷道士说道:“修道者敬畏的是天罚叵测,因为修道者不过是敬畏强者罢了。天道难测,修道者在逆天修行时,也期望着天道能给予修道者好运道。修道唯一心尔,敬天也好,畏天也罢。都是修道者的一厢情愿,如今想解救独孤含寒的危机就是四个字。”

一旁不言语的苦木观主,抬着满是皱纹的脸庞说道:“杀鸡儆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杀鸡儆猴

就在萧问道踏进天京的时候,西门百屠也随即来到了天京。

而白亦年和叶武还有陆斩率领的大军,就驻扎在忘川城以南的城外,血雨稍歇,战火已燃。

西门百屠看着独孤景天留下的八个字,轻巧熟路的摸进天京,在天京西北隅,一处很小的湖泊前伫立,这是整个天京看夕阳最好的地方。

残阳落山,一片晚霞如一块小孩子乱涂的画布,盖在了天际。

“你能从老狐狸那里带出三万兵马,比我强。”独孤景天手里拿起一把鹅卵石,一下子洒进无名湖中。

湖中粼粼涟漪,倒映着两个人都显得稚嫩的脸庞,“因为她是狐狸,而我是猎人。”

西门百屠嘴角一扬的笑着回道。

“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搅局者会是萧问道,更没想到一个搅局者还不够,他还拉扯了半个妖族的才俊青年,你想过做妖帝么。”独孤景天说完,一只脚踏进浅浅的湖边,另一只脚踩在岸上。

“妖帝?”西门百屠不置可否,邪魅的眼角看着不算陌生的孤独景天说道:“我此生都以修道而生,我是要破虚成圣的。什么俾睨天下的魔君南烛,什么权势滔天的人皇夏渊末,在我眼中都是被名利所累的凡人。我西门百屠就是天生的圣尊。”

“破虚成圣,凡界三族自道祖以来,能破虚的加上唐门的唐寻疾,不过四人。若是你成为妖帝,妖族所有修行的资源,都唯你一人独享,不好么。”独孤景天再次加重了砝码。

妖帝是整个妖族最高的统治者,可是孤独景天在西门百屠的眼里看到的还是不屑一顾,他终究还是他小时候认识的西门百屠,偏执到极致的西门百屠。

“替我杀了萧问道,独孤含寒肚子里的仙丹,归你所有。”孤独景天也是一副邪魅的表情,就像复制西门百屠的表情一般。

“我不明白一件事,既然独孤含寒肚中的仙丹能破虚成圣,为何独孤含寒还是一个凡人。”西门百屠不经心的问着独孤景天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

独孤景天仰天长笑,不知是欢笑还是苦笑,独孤景天就是傻子一般的笑着,笑着笑着一行泪化为了这无名湖中的湖水。

“天下人都醉在了破虚两个字,却忘了我们妖帝一族,是仙鹤一族。那枚仙丹是独孤含寒的造化,也只能是她的造化,修道者修的心,不过是世间最大的欲望之心。”独孤景天说完,慢慢的趟进了小湖之中。

“你为何要将独孤含寒推在最危险的境地,小时候我还记得,我只不过推搡了一把独孤含寒,你就把我揍的躺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床。是你变了,还是生在帝王家的你变了。”西门百屠回想起往事,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当我真的稀罕妖帝之位么,永远活在人族的阴影之下。而独孤含寒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变,身在帝王家的我也不会变,我只是想看看萧问道到底有没有能力真的保全她,我怕的不是修道人加害与她,我怕的是身在帝王的人。”独孤景天仰着头,看着天际已经消散的晚霞。

“你是说妖帝会觊觎独孤含寒的那枚仙丹。”西门百屠从未想过,独孤含寒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会是妖帝。

“他活在人族的阴影之下太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这是天道赐下的机缘,反正,人族的修道者,都以为这是机缘,你猜,他会不会这么想。”独孤景天留下一个问题,化为一只深黑色的仙鹤,飘然而去。

这一刻,西门百屠踌躇了,他不知道将来保下的妖帝,会不会真的为了一己之私加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修道者的欲,西门百屠心里很清楚,如果世间真的有一枚仙丹,服下以后,就能减少千百年的苦修,一朝破虚。

他会去抢,不惜任何代价的去抢,可是那颗仙丹在桃李的肚中,他还下的去手么。

黄昏散去,再不见湖面有任何的涟漪。

···

···

萧问道与穷道士苦木道长,想着如何“杀鸡儆猴”。

一阵人声掠过,六七个穿着道袍的人,就坐在他们三人身后的桌上。

“师尊说了,这次仙丹大会,只有我们尽心出力,少不了我们几个的好处。”那几人为首的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说话老气,一口气点了几十道菜。

不大一会儿,这小小的如意客栈,就人满为患。

小二看着萧问道吃完的这桌不见走,一路小跑的说道:“三位大爷,现在正是小店最红火的时候,若是您几位吃好了,要不···。”

萧问道哪能不知晓店小二的意思说道:“刚才的菜,再上一遍。”

店小二一听,随即也就下楼布置去了。

不大一会儿,待店小二在上楼时,萧问道那一众人早已消失不见。

人族所谓的“仙丹大会”都是冲着独孤含寒的那枚仙丹而来的,人族易扎堆讨论大事,萧问道三人就尾随在那六七人的身后,七绕八绕的就来到一处名为“苍龙庄”的一处别院。

待他们几人到了门口,那苍龙庄内早已人山人海了。

萧问道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这苍龙庄,这处庄园的规模也不算小,有着几百亩的地方,可不管是亭台楼榭,还是假山小桥,都站满了人。

待天大黑,整处庄园都点起了灯笼。

三步一烛台,五步一挂笼,映衬的整个天京都是亮堂的刺眼。

“诸位道友。”一个身着深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朝着一众道人,大声一喊。

谁知,那中年男子说完,哪有人搭理于他,这苍龙庄园之中,还如那街头市井一般。

那中年男子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假山,轻轻一掌,那假山就化为齑粉,假山上的死的死伤的伤。

苍龙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中年人掀眉冷看,再无半点异响。

“今夜诸位道友,齐聚苍龙山庄,是毕某的荣幸,诸位也都是为了妖帝公主肚中的仙丹而来,可是仙丹只有一颗,就算是将那枚仙丹,杵成粉末搅和成水,那也是都不够分的。不如诸位道友推举一个人,去吃那枚仙丹。”那中年人说着,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如何推举那个人。”一个青年人问道。

“这位道友问的好,修道者以强为尊,也是以道行论资排辈。世间百态,皆有其法。弱肉强食便是其法,如何。”中年人大声喊道。

一片寂静过后,又一年轻人说道:“我们道行式微,也就是没戏了。”

那中年人看都没看那年轻人说道:“仙丹大会,一是讲究的是机缘,而是讲究的是道行。修道之人,行的是逆天之道,若是有朝一日诸位道友破虚飞升了,天道降下雷劫,道友能恳请天道不降雷劫么。”

一众人点头称是,又有一人问道:“怎么个比试法。”

那中年人笑道:“大浪淘沙。以苍龙庄为界,死伤有命,若是退出了苍龙庄,那就算是退出了这次仙丹大会的竞争。诸位,开始了。”

大浪淘沙,不过是自相残杀,萧问道都心中敬佩幕后的策划之人。

忽然一声惨叫,划破苍龙山庄的黑夜,大混战开始了。

萧问道三人本就躲在一处暗处,一众人厮杀都是以多欺少,或是以强胜弱,有一小撮人就看到了消瘦的萧问道和两个老人。

那一小撮人目光如饿狼般盯上了萧问道三人,萧问道嘴角一扬,指尖划起一道离火,那粒离火朝着一小撮人而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偏僻的角落。

一息间,十几人就化为飞灰。

不过半个时辰,苍龙山庄就化为尸山血海。

人族修道者,走的走,散的散,还敢留下来的都是自视修为高深的一众人。

那中年人再出来的时候,嘴角噙笑说道:“诸位都是修道者的翘楚,各自约战,胜负自定。”

一枚能破虚飞升的仙丹,以命搏命也算值得了。

“哎,那老头。”一个身着赤红色道袍的人,看着苦木道长。

苦木道长站起身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道精光看向那个中年人。

谁知,刚站直身子的苦木道长,又盘膝而坐。

萧问道也没看明白苦木道长的深意,他心中还是钦佩这位老人,他刚想替他迎上去,谁知那位穿着赤红色道袍的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以目光杀人,这是萧问道第一次遇到的“道法。”

“师兄最擅长的是暗器,这种场合最适合的道法就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你看不透。别人就也看不透,杀人诛心。”穷道士说着,看向熟睡的那个小女孩。

杀人诛心,萧问道撇过头看向闭目养神的苦木道长。

一柄厉剑,破空而出,朝着萧问道取命而来。

问道剑化为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掷剑的那人。

只是一式天外飞仙,那人就被刺成筛子一般,再然后化为烟尘。

没来由的穷道士心头升起一丝凉意自言自语说道:“萧启山能教出这样的孩子么。”

就在萧问道将那人格杀时,一股狂暴般的灵压,朝着苍龙山庄袭来。

“这个人我和师兄联手都打不过。”穷道士说完,抱进了那小女孩,拉着苦木道长就准备往外走。

而萧问道掀眉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决绝。

“还不快走,你在想什么。”穷道士急问道。

“我在想如何才能将这人干脆利落的格杀。”萧问道说完。

一个身着银色道袍的老人站定,苍龙山庄化为了废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秒杀

苍龙山庄一阵尘埃落定,在场的众人都缓过神来,定睛一瞧,月色之下的一位老道,站在众人的中央,厉目一扫,便是萧问道也禁不止一阵胆寒。

“此人有何惧。”神农寸心识海之中,一阵讥讽。

就在这一瞬,余下的众人都朝着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跪拜下去,只听众人呼喊道:“昆仑老祖”。

当时去幻丘山见纳兰蝶衣,就曾路过昆仑山,萧问道也不知这昆仑老祖与昆仑山有什么关联,不过看昆仑老祖的气势,倒是与易慕白难分伯仲。

除了一圈人都跪拜在地的时候,只有萧问道和苦木道长师兄弟三人还直挺挺的站在昆仑老祖的对面。

昆仑老祖横眉一对,萧问道的英眉也是一挑,针锋相对时,昆仑老祖一掌便拍向他们三人。

苦木道长被穷道士拉到一侧,萧问道祭出紫金碑,雷疾如电,星明月朗之夜,两人就是一招交错,昆仑老祖身死在萧问道的身后。

夜色之下的萧问道脸色一阵赤红,下身虚浮,穷道士连忙将萧问道搀扶住,苦木道长伸出一根手指将昆仑老祖提了起来。

待苦木道长将昆仑老祖提在腰间的时候,一股瓷白色的骨粉从昆仑老祖的银色道袍中,泼洒而出,一个修为至立婴的人物,就化为烟尘。

不过一息,萧问道就将昆仑老祖挫骨扬灰了。

“前辈。”

刚才跪拜昆仑老祖的人,再次跪拜在萧问道的脚下。

“滚。”

萧问道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后,体力难支依靠在穷道士的肩膀上。

没人注意到萧问道的左手里捏着一个翠绿色的瓶子,瓶子里装着一只毁天灭地的“焚蚁”。

就在昆仑老祖向萧问道出手的时候,神农寸心向萧问道提醒道“焚蚁”二字,将紫金碑掩挡住昆仑老祖的掌力,左手将装着焚蚁的玉瓶,按在昆仑老祖的腹间,萧问道也不管成功与否,再将焚蚁收入瓶中。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一只焚蚁就能将快要立婴的高人,秒杀在此。

而萧问道还是感受到了昆仑老祖的掌力,死亡便是一息间。

心惊之后,便是心悸,长吁一口气,就连苦木道长和穷道士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卜算了一生,你是唯一一个我不敢卜算,也卜算不了的一个人。”穷道士说完,也是长叹一声。

待三人走出苍龙山庄,直奔帝宫而去。

深夜的帝宫,没有一丝的光亮,就像是一处荒僻的山野一般。

这帝宫随处可见的都是龙族的图腾,不管是帝宫的雕梁之上,还是帝宫的画栋之下,每一步都离不开龙族的身影。

龙为万妖之首,可从小黑龙春春的口里说过,龙族从不称自己为妖,一般都成为龙神。

萧问道对这种说法是不置可否的,对于吹牛皮这件事,是不分种族不分雌雄的,无论神妖鬼怪,在闯荡“江湖”的时候,都会想一个响亮的名号。

毕竟,外号是人的第二张脸。

而之所以萧问道重新为小黑龙取了个“春春”的名号,就是让她别胡思乱想,太扯的名号怕她“镇不住”。

这是萧问道的想当然,却丝毫没影响到小黑龙的自我认知,她是龙族,被萧问道养着的龙族。

有奶便是娘,小黑龙没将萧问道当娘,但毫无意外的成了她的“奶娘”。

···

···

就在萧问道三人踏进帝宫的重宫的时候,一丝烛火在他们前方摇曳,就如荒野的“鬼火”,散发着一丝绿光。

“嘭”

只听蜡烛一声细微的爆剥声,整个帝宫都是一片光亮。

火光亮如白昼,再仰头看向悬在夜空的皎月,皎月也稍逊这帝宫的明亮。

“小姐姐在那”。

趴在穷道士肩头的小姑娘,指着帝宫之中很是显眼的一处高台楼阁,楼阁之上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珠光四溢,月色沁染的夜明珠,蒙上了一缕素白色的面纱。

就在那高台楼阁之上,围着高台楼阁端坐了三人,那三人都带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之下都是一把银须飘荡。

三人身后挥着深白色的翅膀,翅膀之下每人都挎着三柄利刃。

利刃不在鞘中,那就是随时要取人性命。

羽族的三位老道,精光闪在萧问道三人的身上,身后的翅膀一阵挥动时,风刃如雨,地宫之上的瓦块,都被掀翻落地。

“我先去。”萧问道拿出紫金碑,扛着就往那高台楼阁走去。

越往前走,风就越猛。

不做停歇,一鼓作气便走向了那三人中间。只见他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小型的龙卷风,那龙卷风不过一尺长,绕着萧问道的周围,升腾一下,风消失了,余下的是皑皑雪境。

扬首望去,一座斜山映在萧问道的眼睛中,那座山就像是一把斜撑着的伞,余下伞杆还插在地上,再细看就是一把剑,一把不正的剑。

这是不正山,从小就生活的地方,萧问道的屁股后面还挎着三个小酒葫芦,葫芦里晃晃荡荡的装着父亲爱喝的烧刀酒。

母亲用野兔皮为他做了一件皮甲,姐姐萧允儿拿着一根木棒,冲着他挥起了小拳头,他记得那是从小就忍让的姐姐,他记得那是他从小陪伴的人。

忽尔,脚下的大地震裂,不正山倒了下来。

砾石如雨,眼看着就要将不正山埋没了,只见“良人”伯父牵着半夏的手看着萧问道说道:“孩子,你想救你的家人和不正山的人么。”

萧问道点着头,看着还不是魔君的“良人”伯父,再一扭头,孤独含寒站在了萧问道的身后,她说道:“用我肚中仙丹救人吧。”

天地巨静,白茫的不正山,皑皑的极北雪原,即将被大地湮没的“亲人”。

萧问道挑了挑眉头看着“良人”伯父说道:“不正山人的命是他们的命,我双亲姐姐的命也是他们的命,而独孤含寒的命,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命,以命救命,良人伯父你错了。”

就在萧问道说完这句话,不正山还是落了下来。

尘埃永远也都没落下来,萧问道抽出问道剑,一剑刺在了他身前一米处。

“从小我母亲教诲,入得道门,不一定行善。而行善,才能入得道门。”只是一句轻声缥缈的一句话,撕开了这片皑皑雪地。

道门被萧问道撕开了,他的道心也被打开,空旷的就像极北的雪原,除了雪,就是孤山寂岭。

一道血痕出现在萧问道的脚下,丝丝血流融进了土地之中。

待萧问道再睁开双眼,脸颊的一滴泪,也落在了秋泥之上。

羽族的三位族老,身后的深白色的翅膀,变为的惨白色,正对着的那个老人说道:“少年心,却并非英雄梦。惜梦,惜梦。”

斗转之间,三位族老同时出手,利刃破风而来,萧问道腾空而起。

问道剑如灵蛇出动,在那三位族老的群攻之中,游刃有余的躲避着三位族老的“杀招”。

萧问道瞥眼在穷道士和苦木道长的身上,只见他们两人都楞在门槛处,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就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一样。

“别看了,他们两人帮不上你的忙,心神已在梦靥之中,能叫醒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一旁的一位羽族族老出声说道。

“求人不如求己。”

离火诀,纵横在苍穹之上。

“没想到还懂五行之法。”一位羽族族老声音颇为厚重,利刃在疾风之中,更是快了不止一倍。

离火再起,以风力掌控者离火,眼见着快到身前的羽族族老的面前,风势一急,离火却朝着自己而来。

心中斗转,羽族族老看似不动,实则为动。

看似我动,我却难动。

“必须要以被动化为主动。”

萧问道心念一转,问道剑化为萤火般的星光,星光绕在风劲儿之中,一寸疾风一丝剑点。

“收”。

淬金术的炼制一法,风中有金气,金气扯着风劲往萧问道的身边收拢着,那三位羽族族老,精目一动,脸色一阵赤红。

血气上涌,便是气息不稳。

“难道,他们三人的疾风术,并没有融合。”萧问道看着三位羽族族老的异样,心神一转,就看出了他们三人的破绽。

风劲相同,修为心境却是难以相同,那么风速也定难以相同。

萧问道以金气为引,一阵松,一阵紧,张弛之间,那三位族老的脸色,更是难以招架。

“混。”

淬金术以混金石而淬炼,能起到互补之用。

而金气与利刃之间,也可互补,也可互斥,只见那三股厉风,随着萧问道的手势,就如扭麻花一般,纠缠难清。

“破”。

炼器一道,都讲究“破而后立”一说,而破而不立也是炼器的人说的算,不同的三股疾风朝着羽族的三位族老,奔袭而来。

“本以为我们三人能撑到黎明。”其中一位族老,一声深叹。

眼看着三股厉风就是三柄刽子刀,风劲夹杂着利刃,停留在那三位族老的眉心处,再进一毫,便要了这三人性命。

“炼风为器。”是我们三人输了。

晨曦落在帝宫的金壁银瓦之上,那三位族老还是盘膝而坐,忽的一下,三位族老的头都垂了下来。

三位羽族族老的嘴角含着乌血,迎着晨曦而亡。

终于,“寒仙阁”在漫长的黑暗中迎来满地的阳光,铺到了独孤含寒的脚下。

独孤含寒看着推门而入的人,一下扑倒在他怀里喊道:“先生。”

一声惊鼓响彻天穹,天京的城墙之上,燃起了最狂的烽火。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诸侯戏

寒仙阁是妖帝为独孤含寒专门筑造的楼阁,放眼望去,虽是珠光宝气随处可见,画栋雕梁很是不凡,却唯独没有丝毫的仙气或是人气。

“先生,带我离开这里。”独孤含寒声音细微的说着,瘦小的身子依在萧问道的怀里。

穷道士和苦木道长也醒转过来,只是那两人神色颇为疲倦,再看到羽族三位族老的尸体,这两位师兄弟对望一眼,眼看着眼圈都快红了。

万箭齐发,城外的战役已经拉开了帷幕。

兵道为杀,只有杀戮才能结束这场乱斗,本是大好的晴日,已经被战火的硝烟掩盖住了,这场戏码的最后,终归要看列位诸侯。

叶武率领的獬牛族只突天京的北门,开天象族的白亦年围攻着南门,余下的西门百屠和三万狐族,以弓箭为震慑,天上的羽族越聚越多。

独孤含寒挂在萧问道脖子上,也只能是独孤含寒身材娇小,才没让萧问道太过吃力,走在天京的大街上,才明了独孤景天已经将整个天京都搬空了。

随处看见的空宅,即便是孩童都不多见,街上空荡的就像是荒郊野外,若是能猛然蹦出一只野兔,都能让人惊喜半天。

昨夜还是喧闹不止的大街,就在晨曦刚铺在天京城里,人烟就消失不见了。

“问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毕竟刀剑无眼,就算是你外面的朋友知道你在天京城内,恐怕也不会停了放箭的。”穷道士说着,就走向一处空宅中。

萧问道摇了一下头说道:“我要出城。”

“此时出城,怕是不妙。问道你的修为本事却是不凡,就算是在上万年的凡界中,你也是修道的翘楚,即便是魔君南烛怕是也比不上你,可你一人怎可与百万雄师相比。”穷道士说着,数百道夹着箭火的箭矢,朝着他们几人袭来。

避之不及,差上半米就要被乱箭射死。

“只是出城罢了。”萧问道说着,抬起步子就往南门处走去。

穷道士和苦木观主眼看着萧问道迎着箭火,渐行渐远,只听苦木观主说道:“当年的你也是这般年少轻狂。”

穷道士脸上一丝尬色,抱紧了那个小姑娘,随处进了一家空宅。

推门而入,只见一群人都如鹌鹑一般,聚在一处。

燃着烈焰般的硝石,只是一声“咚”的声音响起,那片聚在一起的鹌鹑,就葬身在这一处空宅之中。

只听苍穹之下,一声厉吼。

“萧问道等等我。”

穷道士和苦木观主也迎着漫天的箭火,看着萧问道身后的背影,紧随其后。

这一众人都行至南门处的时候,门口处还有一列的蛇族的兵士。

“开门。”

萧问道挑眉冷对,就在那一对兵士持着刀枪奔向萧问道的时候,穷道士和苦木观主抽剑拼杀,不过三十余人,穷道士先是遮住那个小姑娘的眼睛,木剑出鞘。

这个时候萧问道才看清了穷道士木剑的剑名,狂名剑。

忽尔萧问道想起了这柄剑的出处,在尚京时便听过,天下百器榜。

那时也只是无聊,将天下百器榜的前五十看了一遍,当时为了找空青剑的排名,粗略记了大概。

空青剑排名百器榜第十七,他记得百器榜前三便有狂名剑。

一剑斩尽三千客,九州胆寒九万年。

萧问道从没想过狂名剑会和穷道士连在一起,只是今日再看穷道士出剑,才明了他配得上狂名剑。

“师弟,你今生的杀孽太重,以后造杀孽的事,师兄来做。”苦木道长,看着死在穷道士剑下的人,凝眉说道。

“师兄,你出剑太慢。”穷道士说着,一剑劈在了南门之上。

萧问道眼看着那南门纹丝未动都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实在没看出穷道士劈的这一剑有何用。

“师弟对于死物没有杀气。”苦木观主评价着穷道士的剑法。

苦木观主缓缓抽剑,又是一剑劈在南门之上,只见南门一下就分崩离析。

数千道濒临怒火的目光,朝着萧问道这几人迸射而来。

“师兄,我给你遭杀孽的机会。”穷道士说着,就打算往后退。

就在穷道士退了一步的时间,那数千道怒目再也睁不开了,只是一息之间,数千人葬身在战场上。

硝烟弥漫,萧问道抱着独孤含寒往城外走去,只见开天象族的白亦年拉着满弓,朝着从天京从外走的人。

就在利箭离弦时,待白亦年看清了萧问道,孔武有力的臂膀朝着天京的上空,射了出去。

烽烟遮住了白亦年的冷汗,却遮不住他的心惊。

就在万军瞩目下,萧问道跨过开天象族的数十万兵马,走向了战争的后方。

与他无关的战役,总算是要划上句号了。

西门百屠朝着萧问道怀里的独孤含寒单膝跪拜道:“公主殿下,安好。”

孤独含寒睁开眼睛,看着西门百屠说道:“留皇兄一条性命,可好。”

西门百屠不言语,萧问道抱着独孤含寒径直就上了玉撵之上。

只听独孤含寒还在小声说着:“留皇兄一命,可好。”

不过个把月,就看着独孤含寒的脸色满是憔悴,萧问道抚平独孤含寒的眉头说道:“放心,我会保下独孤景天的性命。”

独孤含寒一下就睡着了,睡得香甜梦深。

“独孤景天的这条命可不是那么好保的,这可是谋逆的大罪,而且是皇子谋妖帝的反。若是如纳兰丰德的外臣谋反,人皇恐怕还会想一想处置的方法。可要是夏近白谋反,你猜人皇会如何处置。”西门百屠说着,掀起了英眉。

“如何处置。”萧问道嘴角扬起微笑,看着西门百屠。

“在帝王之家的历史长河中,弑父杀兄夺皇位不是只有独孤景天一个人,当然他也不是最后一个。要是妖帝肯斩杀独孤景天,也算是独孤景天命好。皇子谋逆之罪,跟着的臣子,肯定要受株连,半个天京的人要死一半,而独孤景天怕是要暴尸在天京城门上数年。只所以是数年,还要看妖帝的心情。”邪门百屠明了独孤景天犯下的罪过。

“那么看来人皇夏渊末还是有人情味的,毕竟当年的寒门旧案,人皇还留下了我双亲和姐姐的性命。”萧问道回道。

西门百屠瞥了一眼熟睡的独孤含寒笑道:“寒门旧案,那是人皇使的兔死狗烹的下作伎俩,他知道理亏。再加上还有第一武尊易慕白的求情,留下你父母双亲的性命,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独孤景天谋逆可是实打实的谋逆,就是冲着妖帝的位子去的,再者说,你以为妖族的第一圣者苏风棠会为独孤景天求情,现在都是避之不及。”

“禀告城主,巨熊族灵猴族率三十万大军,来助城主。”一个兵士大声说道。

萧问道不用出去看,都能感受到那个兵士的喜上眉梢。

“你看看,墙头草都知道出兵了,你想救孤独景天,难了,难于上青天。”西门百屠说着,掀开轿帘子看着那个兵士说道:“有请熊族和猴族的将军。”

“今天谁也不准进入天京。”萧问道说着,朝着天京的北门而去。

就在那小兵领着猴族和熊族的将军来到西门百屠眼前的时候,大声喊道:“谁敢私自进入天京,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震得熊族和猴族两个领兵的将军,一脸心悸。

“西门城主。”熊族和猴族两位将军,喊得热切。

西门百屠还是一副邪魅狂狷的冷峻神情说道:“你们在后面候着,听候差遣。”

熊族和猴族摸不清西门百屠的想法,两目相对时,西门百屠又踏上了玉撵。

···

···

北门之外,獬牛族与鹿族的战役,也快到了尾声。

只是那兽族的巨兽,还趴在城门前,叶武也是颇为头疼。

他一扬首就看到萧问道拿着问道剑,刺向巨兽。

离火起,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那巨兽奔袭而来,问道剑化为擎天巨剑,只是一斩就斩在巨兽的后身。

何为天神,此时的萧问道就如天神一般。

万军瞩目,硝烟再起时,那巨兽已经躺在了地上,扬起的灰尘再次尘埃落定。

巨兽灯笼大的瞳孔里,倒映着萧问道的身影,那身影中布满了血光。

鹿族惨败,天京的北门被叶武打开,萧瑟的街头,就是帝宫所在。

“叶武兄”。萧问道拱手道。

叶武听闻萧问道的喊声,连忙拱手还礼说道:“问道,可是有事吩咐。”

“不情之请,我希望叶武兄今天不要进天京之中”。萧问道说道。

叶武不解问道:“只要踏进天京,就算是独孤景天回兵,他也无力回天了。”

“算是我拜托于你。”萧问道放低姿态,拱手说道。

叶武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岂敢,就算你现在让我退兵,我也就退了,绝无二话。”

“多谢。”

萧问道说完,再次回到了玉撵中。

待萧问道转身离去,叶武厉声说道:“何人敢私自入天京,当场诛杀。”

就在天京外的这场烽烟,快要散尽的时候,晚霞还是准时西去。

“你要保下独孤景天。”白亦年也不可思议的问道。

萧问道点着头不置可否,一旁的孤独含寒也不说话。

“如何保。”叶武问道。

独孤景天死或是不死,对于他们来讲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妖帝可愿放过他。

忽尔,在商议的大帐中,又走进两人。

炎豹族的易人之夏和屠天青狮的东方余青。

“你们觉得妖帝真的赢了么。”萧问道冷声说道。

众人不解,他们都算是“保帝派”,眼看着胜利在望,妖帝怎会输呢。

“不,妖帝还没赢。只有我说他赢了,他才能赢。”萧问道横眉一挑,看向了众人。

众人都看出了萧问道是真的要保下独孤景天了,面面相对时,萧问道伸出右手。

只听萧问道说道:“把你们的兵符和城主印信都交给我吧。”

万籁俱寂,只听“哐当”一声,西门百屠将兵符和军印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侯有种乎

军帐之中,虽不见剑拔弩张可也是暗流不止,除了开天象族的白亦年,獬牛族的叶武,天狼族的西门百屠外,还有另外“来援”的四族,灵猴巨熊玉鼠金兔。

西门百屠将天西城的城主印信和军印放在木桌上的时候,叶武也是将凌天城的城主印信和军印扔在了桌子上,而刚进来的易人之夏和东方余青,眼睛都没眨的就将傲世城和屠天城的印信一并放在了桌上。

两人落座,就自顾自的拿起备好的熟肉美酒,一通猛吞。

萧问道看着白亦年说道:“我与白兄并无交情,白兄不必为难。”

若是在以前,一个年方十六的毛头小子,跟他称兄道弟,最多就是打上一巴掌,让他长了记性,一笑了之。

可如今看着年方十六的萧问道实在是张不开手,抬不起胳膊,更别说让他长记性了。

“问道这话就外道了,开天象族的危机,若是没有问道相助,怕是我还在白象城困着呢,外道太过于外道。”白亦年说完,将白象城的城主印信和军印也是毫不在意的放在了上面。

“诸位放心,这印信我最多用上三天,三天后物归原主,绝不拖欠。”萧问道说着的话,听着老气横秋,可终究没人出声反对。

“为何妖族的统兵大权,要握在一个人族的手里,还是个修为低浅的人族。”坐在末端的一个熊族人,粗眉挑着,瞪着熊眼看着萧问道。

“要不你来问问我的刀。”西门百屠邪魅的神情看着那个巨熊族人,一脸的不屑。

那巨熊族抬起头看着西门百屠的邪门劲儿说道:“若是天狼族做百万军的统领,我巨熊族不反对,可偏偏让一个人族来做,我的刀斧也不答应。”

“问道,你可知道我身后的刀和剑有何说法么。”西门百屠不接熊族人的话茬,将一旁的刀和剑放在了桌上。

众人都回望一番,萧问道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说道:“洗耳恭听。”

“我的刀是一刀两断的刀,对敌。我的剑是一见如故的剑,对友。若是对敌,不死不休,一刀两断。对友,插刀两肋,肝脑涂地。”西门百屠说着,抽出半寸刀芒。

此时的易人之夏想起了他父亲的那句话“我愿以狼为友,不愿以虎为伍”。

掷地有声的解说,刀剑两不同,看你如何选了。

“那若是我们四位都不拿出城主印信和军印,就走不出这方军帐了。”巨熊族的说着,就将其他三族给拉下了水。

“哐当”一声,玉鼠的统领一下就将印信和军印放在了桌上。

巨熊族脸色不虞,一张熊脸涨得通红。

“今日我若是不交,我就走不出这军帐么。”那熊族声嘶大吼。

“不,不是你走不出军帐。”萧问道摇着头又继续说道:“你带来的兵马,也得陪葬。”

那巨熊族脸色一阵潮红,站起了身子说道:“那就看看我能不能死在这里了。”

就在巨熊族掀开帐帘的那一刻,只听萧问道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屠”。

屠字一出,杀字就不用听了。

一座军帐里,就留下萧问道和白亦年,和余下的灵猴玉鼠金兔三族的统领。

慢悠悠的白亦年,已经喝了三杯热茶,萧问道闭目养神,独孤含寒咬着嘴唇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若是救皇兄要死这么多人,就不如不救了吧。”

萧问道睁开眼怜惜的看着独孤含寒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叹着气看着余下的三族人又说道:“小孩子不听话,还是要打屁股的。”

刚在放下印信的玉鼠族,站起身子说道:“我去助一臂之力。”

灵猴族和金兔族的两人,四目一对刚站直身子,帐帘就又掀开了。

巨熊族的那人朝着萧问道一拜说道:“巨熊族愿献上城主印信和军印,让他们停手吧”。

庞大的印信和巨熊族图腾的军印,就捧在那巨熊族的手掌里,萧问道瞥了一眼灵猴族和金兔族,只见那两人放下了各自的印信和军印就退出了军帐。

萧问道提起了巨熊族的印信和军印捏在手里,一息间他手握的印信和军印就化为齑粉,从萧问道的手缝里,洒在了巨熊族的面前。

“不好意思熊将军,劲用大了。”萧问道说完,看着一旁侍候的兵士说道:“让他们停手吧。”

不消片刻,西门百屠那一众人都回到军帐之中。

“巨熊族还剩下多少人。”萧问道轻描淡写的问着,自己却在心中估摸。

“还余下三千多人。”西门百屠也是估摸着说了一个数字。

萧问道虽是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掀起了巨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下手怎会如此狠绝,低着头看了一眼巨熊族的统领说道:“起来吧”。

“禀告城主。”一个士兵从帐外喊道。

“进来。”西门百屠说道,那个士兵跪拜在地说道:“巨熊族的俘虏还余下两千七百九十三人。”

巨熊族的统领脸色胀红,他也是肉疼的很了,带着六万人马,不到一天就剩下两千七百多人,他心中胆颤的时候,要是再从萧问道的嘴里吐出一个“屠”字,他都得撞墙而死了。

“他们可不算俘虏,不过是寻常的阵前演练,将巨熊族的兄弟都放了吧。”萧问道说着,扭过身子,都不看西门百屠那几人的眼神。

喊着屠杀的是你,打人一巴掌给人甜枣的也是你,萧问道背着手说道:“我累了”。

但终归还是得让萧问道装着,谁让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呢。

余下的所有人都退出了军帐,就余下萧问道和独孤含寒,萧问道拿起了一块蜜饯儿,放在独孤含寒的手中说道:“若是觉得心苦,吃一块,别让心太难受。”

独孤含寒两行清泪顺着玉颊,滴在了衣衫上。

半个时辰过后,独孤含寒将手心里的蜜饯放进了嘴里,也拿了一颗放在了萧问道的手里说道:“先生若是心苦,也吃上一颗吧”。

这师徒两人,互相慰藉,独孤含寒抬起晴眸问道:“先生,何苦再造杀戮。”

“战场之上,慈难掌兵。以杀止杀,是最有效掌控战场局势的方法。含寒,你必须要学帝王之术了。独孤景天兵败,就算是我保下他的性命,他也是一生的牢狱之灾。妖帝之位,往后肯定是你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妖帝的位子,就得你自己去保护了”。萧问道说着,他为独孤含寒铺路,可这条道还得她一个人来走,古来帝王多寂寞,那就给她找几个有趣的臣子。

“我不做妖帝,先生替我做,可好。”独孤含寒天真无邪的说着,萧问道看着她的清眸笑道:“你们兄妹两人,一个是玩了命的想做妖帝,一个是玩了命的不做妖帝。这个时候,再论妖帝之位,还是尚早了。”

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眼神还是透着几分落寞,说道:“我教你的剑法,你可学了。”

独孤含寒明眸皓齿的说道:“弟子可从不怠惰。”

“舞上几式我看看。”萧问道说着,将问道剑化为一柄窄细的坤剑。

独孤含寒接过问道剑,挽上一个剑花,一式“美人如花隔云端”。

谁是孤人念相思,青冥长天望双山。

这一式一式的月空长叹,一式一式的弱水波澜。

眼看着独孤含寒额头的细汗,朝着地上洒去,长吁短叹时,提起剑又是一式千里烟波外,残月晓风。

千里马奔千里要卧,何况人舞剑千式。

问道剑在独孤含寒的手掌中,脱落在地。

萧问道一起身将独孤含寒抱在怀里:“累了,就睡会。”

独孤含寒闭上眼眸,睫毛之上还挂着汗珠,萧问道拿出一方锦帕,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玉颊,将她放在一旁的软塌上,走出军帐。

东方鱼肚白的云山,遮盖不了黎明的光芒,五更的月色不舍天际,可晨曦已来,正是艳阳时。

“猛虎族的城主武醇刚来降。”一大早易人之夏就来说道。

“他还有多少兵马。”萧问道问道。

“两万余兵马。”易人之夏回道。

两万余人马,萧问道心中思量着,抬起手看着巨熊族的统领说道:“你去杀了武醇刚,两万余人马归你调遣。”

那熊族统领脸色一喜,站起身子刚想往外走去,萧问道又说道:“慢着。”

熊族统领脸色一抖,心中一心悸,还是低着头乖乖领命。

“余下的虎族和熊族镇守天京,其余随我去圣山。”萧问道说完,骑上一头高头大马。

熊族统领脸色一苦,心中知晓就算是妖帝重归天京,这份功劳怕是也要薄上不少,可是一想起昨天萧问道的雷霆手段,抱起厚重的熊掌说道:“领命”。

“若是妖帝不吃你这威逼一套,保不下孤独景天,你就当尽人力听天命了。”西门百屠说道,一旁的白亦年和其余的人听着都是点头称是。

萧问道嘴角一扬,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里肯定还有后招,而且很是狠辣的后招。

若说西门百屠邪的是性子,可萧问道邪的是手段和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城府。

“无碍,就算独孤落恒不答应,我就再造一次反。”萧问道说完,众人都想起了独孤含寒,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忘了,萧问道的父亲是魔族的“并肩王”。

西门百屠心中好奇又多嘴问道:“就算是你言明要推翻妖帝,妖帝还是不愿放独孤景天一条命呢。”

“那就是妖帝命太薄,非得死在独孤景天手里不可。”萧问道双目夹杂着戏谑,看着不远处的圣山和圣山山麓下独孤景天的笑容。

西门百屠脸色都收起了邪魅说道:“你不会临阵倒戈吧。”

回答他的没有一句话,萧问道拿起鞭子抽在快马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倒戈

百万大军所到之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却很难遮住黎民的心之所向。

妖族的第一美人灵狐族的凤千雪,当得起“倾国倾城”了,一个美人,半壁江山,数十万人葬身在这场“内祸”中,胜者和败者,都到了最后落笔的时候了。

圣山,在妖国之中显赫盛名,又名九龙圣山。

这座山的出处跟九州天武的九大仙山和魔族雪国的三大神山不一样,这是当年龙族延绵生息的龙阙,虽然也只是传说,可妖族的人都深信不疑。

上面这段话,出自西门百屠的嘴里,每个妖国的人,也都熟知的一段传说。

“九龙圣山。”萧问道看着前方耸入苍穹的,直挺挺的高山,联想不到这座山与龙族有何关联。

撇过头看向身后的小黑龙春春,将想说的话咽在了肚子里,龙族也都是她这般德行,被灭族就显得正常了。

“有话说。”西门百屠看着他神色有“难言”便问道。

萧问道继续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多了”。

稍整一暇,将百万军伍驻扎在离圣山一百里外的一处小城中,小城名为镜城。

“圣山脚下还有多少独孤景天的人马。”萧问道问着,看着不远处的圣山。

“大概还有十四五万的人马,羽族还有十万之多。”易人之夏说道,目光也是远眺。

极目远眺时,不难看到圣山脚下的军帐和人马,旌旗飘荡,还能看见独孤景天的怒马鲜衣。

“孤独大皇子朝着这里来了。”一个探子朝他们这一众人说道。

“单刀赴会,有气魄,有胆识。”萧问道凝眉看着远处的绝尘一骑,不自禁的赞赏着。

“恐怕他来刀都不会带,他的性子乖戾,却不失有趣,他来不是下战书,就是来赌运气的。”西门百屠说道,眼睛就一直看着他的邪魅扬笑。

独孤景天身手利落的跳下骏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那匹马瞬间就消失在天际了。

“独孤皇子。”萧问道不卑不亢的看着独孤景天喊道。

独孤景天手里拿着一把描金扇,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说道:“不必多礼”。

皇子的派头,还是他的派头,他径直走向西门百屠说道:“没想到,你会是我最大的绊脚石。”

西门百屠一言不发,看着独孤景天的神情,还会七分轻狂,三人邪魅。

“来人,搜身。”萧问道看着独孤景天说道。

一队兵士将独孤景天围住,其中一个双手搭在独孤景天的肩膀上,从上到下摸索了一遍,转身禀告道:“没有兵器”。

独孤景天轻笑道:“更没想到,人族的毛头小子,当了妖族的家。”

他说完,将不屑的眼神放在了西门百屠和其余的人身上,从西门百屠到易人之夏再到林林总总的其他人。

“胜者王侯,这个小道理大皇子不该不会不懂。”萧问道咄咄逼人的说道。

西门百屠感受到了萧问道身上的一些变化,特别是性子上的转变,有些睚眦必报的“小人行径”了,还是他没看透萧问道。

独孤景天嘴角一扬,说道:“今日我来是想见一见独孤含寒的。”

“我觉得在这见不适合,不如在圣山脚下见面如何。”萧问道说着,挥手就要下军令。

“问道,何必逼他。”西门百屠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今天我不挫他的锐气,他这条命我保不下来。”萧问道说完,大声命令道:“全军开拔圣山。”

萧问道没想到他的思维会转变的如此之快,独孤景天刚落座,萧问道就将独孤景天逼死在了死角里。

独孤景天双目赤红,手里刚端上的热茶杯,就被他捏碎在手里。

“你要是愿意待在这儿,就在这里坐着好了。”萧问道说完,头也不回的兵发圣山。

圣山脚下,“叛军”驻守的军寨中,人影浮动时,还看到一个与萧问道有一面之缘的人,冬闲山九龙冰窟所见的凤媚。

深黄色的王帐之中,独孤景天落座在上位,萧问道将独孤含寒领了进来。

“含寒。”独孤景天看着她喊道。

“兄长,你···。”独孤含寒话没说完,女儿泪就再次流了出来。

“今天,我就求你一件事,替我母后求情,留她一命,她年岁已高,经不起牢狱之灾。你我虽不同母,可从小我便待你如亲妹。虽说我母后与帝妃多有罅隙,可后宫之中,哪有举案齐眉的妃嫔,你只要替我救下母后,我来世再谢。”独孤景天说完,声音悲恸。

独孤含寒撇过头看向萧问道说道:“我已让先生替你求情,你和帝后都会没事的。”

独孤景天看向萧问道说道:“你我同去天武的尚京,你结识了个好师父,我结下了冤仇。”

“保命一事,还得你亲自出力。”萧问道说道,看向他们兄妹两人。

独孤景天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命不必保,你只有能保下我母后的性命,我愿百死莫赎。”

···

···

黑夜渐至,圣山脚下的军帐之中灯明如白昼,萧问道带着的一众城主大将和独孤景天二兄妹,一起落座。

战已战,胜负已分,可胜利者和战败者还能在一口锅里“夹菜”,倒是不多见。

“你还有十五万兵马。”萧问道问着。

“十七万兵马,还有两万兵马在帝后的手里,驻扎在圣山半山腰的一处道观中。”独孤景天回道。

“我心中有一事不解。”萧问道看向了独孤景天说道。

“何事不解。”独孤景天回道,众人也看向了萧问道。

“整整十天的时间,你早该拿下圣山,杀了妖帝了,为何迟迟不动手。”萧问道问着,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妖帝已经被逼上了圣山,即便是圣山再易守难攻,十天时间,还有羽族相助,若是给萧问道一个机会,不出三天,妖帝的首级绝对在他的桌案上。

并非是萧问道妄自称雄,而是这场胜仗唾手可得,独孤景天却没下去手,若是说独孤景天此番谋逆不为“妖帝”之位,那就耐人寻味了。

“杀了他,又如何。他死了妖族就会更乱,说不定人族或是魔族就会挥兵南下,既然上天没给我做妖帝的机会,我就不会去杀他。我的这场谋逆,就是为了给他提个醒,不管他如何看待人族和魔族,妖族的命运都不该是他人说的算的。人皇夏渊末垂涎妖族,让妖族臣服于他,将妖族当做魔族的挡箭牌。就算妖族要亡,也不该亡在我的手里,我虽遗臭万年,也绝不做他人的嫁衣。”独孤景天将他心中所想,一清二楚的说个明白。

“妖族永不为奴。”西门百屠听完他说完,口中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妖族永不为奴。”其余的一众人,都在回味这一句话,看向了独孤景天。

“那你为何要去兽族搬救兵。”萧问道又问道。

“哈哈,兽族,天下至尊的兽族啊。”独孤景天口中感叹了一句兽族的强大继续说道:“三族不过是最弱小的,我从兽族借来的七头巨兽,不过是兽族最低阶的兽人,若是你们再去兽族看看,才能知晓三族有多渺小。”

最低阶的兽族,都能震慑整个妖族,那兽族却是可怖了。

“我去兽族是因为魔君相邀,魔族和兽族相隔数百万里的山脉,魔君与我飞了半月,才到了兽族境内,兽族之可怖不是三族能比较的。魔君替我在兽皇面前,求得这七头巨兽,将这七头巨兽就带回了妖族。”独孤景天说完,眼中好似还在想兽族的画面。

众人面面相对时,也都相信独孤景天所言。

“言归正传,你既然想保下帝后,今晚就必须拿下圣山。”萧问道说道,看向独孤景天。

“为何。”独孤景天凝眉问道。

萧问道嘴角扬起了狡黠的笑容说道:“溺水的人,总想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望的人,才会平心静气的听话。”

众人听完萧问道的言语,都觉得萧问道应该是灵狐族的。

“今夜,每一炷香的时间就朝圣山发动一次进攻,就如潮水拍岸,一刻也不得停歇。若是人手不够,我们再借给你五万人马。”萧问道吩咐道,众人都禁不住看向耸入苍穹的圣山。

一夜间,兵潮涌动,不时有俘虏从圣山下来,也有死伤的兵士从圣山跌落,一场“倒戈”的谋逆,在圣山之上演变着。

“妖帝身旁的兵士不足三百人。”一个探子回禀道。

“三百人。”萧问道手里盘着一串从西门百屠手里抢下的天珠,说道:“再砍两百人。”

天色将要大亮,只见易人之夏急匆匆的步子朝着萧问道走来,只听易人之夏说道:“我们抓住了一个人。”

萧问道看他神色慌乱不解道:“是什么人,还让你慌了起来。不会是妖帝被拿下了吧。”

易人之夏咬了一下嘴唇说道:“算是我的半个师傅,妖国的第一圣将苏风棠。”

他也不曾想到,苏风棠会被活捉,还是在这紧要关头。

“妖帝被吓得不轻吧。”萧问道看着独孤景天问道。

独孤景天看向萧问道说道:“妖帝命苏圣将,下山和谈。”

萧问道手里把玩的天珠,一下扔到了西门百屠的怀里说道:“我和含寒,上山。”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夜

“帝后。”萧问道拉着独孤含寒往圣山走去的时,看着满脸憔悴和披头散发的帝后,恭谨的称呼道。

帝后身上还有些许的血迹,身后四翼的展开,也显示着帝后的尊崇和修道天赋,羽族四翼修为,相当于人族的归元境,帝后看着独孤含寒,脸色一阵不虞,到最后还是擦身而过。

漫步于圣山之上,深秋的凉意还是没送到这里,一路走来,有的血迹斑斑还未凉透,有的残血已经干涸。

驻守在圣山之上的独孤景天的军队,已经撤了下来。

弥漫着血腥味的圣山,到了半山腰就再也闻不到太浓重的血腥味了,不过山上还是有破败的景象,入眼一看,天教观。

“九龙圣山得名于龙族修道之地,后来传说龙族一位天尊龙帝,破虚以后,在仙界成为天帝,妖族和圣山大多都供奉天帝。这天教观供奉的也是九霄天帝,先生可想进去一观。”独孤含寒娓娓道来,看着天教观观内的古老的榕树。

“妖帝曾带你来过这里。”萧问道看着道观问道。

独孤含寒摇了摇小脑袋说道:“当年哥哥带我来过这里,那年我六岁,说是早拜天帝,修为早成。”

“还是不拜了,先去见你父皇要紧。”萧问道说着,正想拉着独孤含寒往上走去。

只听神农寸心在他的识海中说道:“为何不进,这里面有玄古界的气息。”

“玄古界。”萧问道不曾听过玄古界的叫法,转身又看向了天教观。

“仙界之中,分九大玄界,玄古界只是其中之一,神农山就在玄古界中。这里肯定有高人在此修道,而且很是厚重。”神农寸心说道。

“走吧,进去看看。”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又笑道。

独孤含寒雀跃的往天教观走去,萧问道一步一步的往道观走去的时,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缕不寻常的气息。

“含寒,慢着。”萧问道出声喊道。

一道黑影已出现在独孤含寒身后,刀光凛然间,也幸亏独孤含寒身材娇小,倒退半步,避过刀芒,抽出腰间的灵犀鞭,朝着黑衣人甩去。

黑衣人身形斗转,萧问道如奔雷之势,将问道剑甩去,一剑刺在那人的左肩上,血色已经渗了出来,黑衣人再搏命往前一刀,眼看着那刀就在独孤含寒身下。

萧问道斗转身形将独孤含寒护在身下,问道剑从右腰一侧刺出,那把刀就悬在萧问道头顶一寸间,两人腾挪半步,黑衣人应声倒地。

疏忽大意了,萧问道屏息侧立,天教观中只有一个“刺客”么,将独孤含寒护在身前,散出元息,感受着天教观中的风吹草动。

独孤含寒伸手摘下刺客的黑面巾,定睛一瞧说道:“这人是父皇的贴身侍卫,从小便见他在我父皇身旁,他不该不认识我的。”

听闻独孤含寒一说,萧问道看了一眼那个刺客,心中升腾起一股寒意。

“妖帝知道你肚中仙丹的事么。”萧问道出声问道。

独孤含寒没多想说道:“小时候父皇说肚中并非是仙丹,而是妖丹,若不是遇上先生,我还不敢破境。”

不管妖帝作何想法,独孤含寒不能留在妖帝身边,他觉察到了这场刺杀不寻常。

“那股玄古气息,你感受到在哪了。”萧问道在识海之中问道。

“就在你对面,那尊泥像之中。”神农寸心回道。

天帝的帝像有十米之高,仰头望着,天帝之威严,好像还在凡界。

“含寒,你先闭上眼。”萧问道说道。

独孤含寒听完萧问道的话,嘴角一翘,乖巧的闭着眼睛。

萧问道抽剑就是一劈,待独孤含寒在睁开眼时,天帝的尊像就一分为二,齐齐整整的倒在一旁。

“先生,你···。”独孤含寒惊了一跳,掩嘴轻呼。

一枚淡蓝色的晶石从天帝尊像中,跌落出来。

萧问道捡起那颗晶石想到没想就放在了须弥戒中,他没时间去感悟玄古的传承。

天教观的榕树下,挂满了信徒的愿带,夜风一吹,呼呼震动。

可也掩盖不了独孤含寒的心跳声,萧问道和她端坐在榕树下。

“刚才,你问我可想去天教观看一看,我本不想进,可就在转身的时候,天帝在我耳畔,居然说了一句话。”萧问道眼睛都没眨的捏造了天帝传道的言语。

独孤含寒瞪着眼睛,安静的听着萧问道所说,只听萧问道又说道:“天帝说,不尊仙帝,妄为道徒。”

独孤含寒眼睛闪闪的眨了一下,继续屏息听着萧问道说道:“我一听天帝怪罪于我,若是再怪罪与你,那就是我连累了你,心中更会愧疚。可刚入天教观,又遇上了刺杀,而那人还死在了天帝尊像前,我心中本想跪拜天帝。而天帝又在我耳边说道,敬畏神道,却还要行逆天之道。修道者,唯一心尔。天帝传承,自在心中,敬我,畏我,才要悟道舍我。”

独孤含寒抬起晴眸不禁间咽了一下口水,萧问道仰着头说道:“天帝传道,为舍我之道。劈开天帝尊像,便是天帝传承的舍我之道。”

他长吁一口气,硬生生将这段临时胡编乱造的故事,下了个结尾,不管独孤含寒信或是没信,若是有人在萧问道面前,如此不走心的胡编乱造,他会让那人的脸洗个澡。

“先生原来是得道了天帝的传承。”独孤含寒目光熠熠,一脸崇拜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受不得独孤含寒灼灼的目光,看着她问道:“若是让你陪着我,游历四海修道,你可愿意。”

独孤含寒点着小脑瓜还是睁着迷离的眼神看着萧问道说道:“那先生一定要带着我。”

萧问道摸着独孤含寒的头,笑道:“一定带着你。”

他说完,拉起独孤含寒的小手,往圣山下走去,独孤含寒不解的问道:“先生,不是要见父皇么。”

“今夜,不见了。若是想保下独孤景天的命,就让你父皇再在圣山上待一晚上。”萧问道说完,还是感到了那个刺客的不寻常,刀刀取命,步步紧逼。

这不是妖帝的该有的行事作风,强烈的不安涌上了萧问道的心头。

妖帝也不该还留在圣山之上,他不信没人会走漏风声,他在等,等谁呢。

不管是他还是独孤含寒,他都不能去冒险了,既然要让妖帝来自心中最深的惧怕,就不该主动去迎他。

忽然一种后怕的预感,再次从萧问道的心底升起了。

刚刚的天教观中,绝对不是一个人,萧问道敏锐的捕捉到了不下五六道杀气,可就在那刺客一击不中的时候,余下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形。

藏匿身形,萧问道不在行,可他的直觉还是直接让他不敢再贸然前行。

下山而来,军帐之中还是灯火通明。

“妖帝下山了,他要召见所有的带兵统领。”西门百屠看见萧问道便说道。

心中一道灵光闪过,妖帝改被动为主动,看来已有人通风了。

独孤含寒拽了一下萧问道的衣角,萧问道撇过头笑道:“快去见见你的父皇。”

独孤含寒三步并成两步走,雀跃着进了军帐。

“圣山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西门百屠问道。

“刚才在天教观中,独孤含寒被刺杀。”萧问道说着,蹙眉的走向军帐中。

“帝后和独孤景天已被关押了。”西门百屠说着,进了军帐之中。

萧问道嘴角扬起了轻笑,就要踏入军帐中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兵士拦下萧问道说道:“军中要地,闲人不可进去。”

两个兵士抽出了跨刀,将萧问道拦截在外,只听帐内传来一道声音说道:“快请萧先生入帐议事。”

萧问道掀开帐帘,看到端坐在帐中首位的妖帝,两眉斑白,脸庞消瘦,一头银发高高竖起,一对威目掀着英眉,嘴角含笑的看着萧问道。

“帝君。”萧问道喊着,哐当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城主的印信和军印扔在了地上。

“听闻诸位城主和将士,对萧先生赞誉有加,更是在妖族内乱中,力挽狂澜。果然是少年英雄,英雄。”妖帝看着萧问道赞誉有加。

“既然,帝君如此看重我,那帝君是不是该封赏我呢。”萧问道挑眉抬眸的问道。

“封赏,定会封赏。”妖帝凝眸促狭的回道。

“既然帝君要封赏,那我就讨个赏赐,如何。”萧问道说道,独孤含寒看他的眼神也是灼灼灵动。

“萧先生说来听听。”妖帝银眉一挑回道。

“赦免独孤景天和帝后的罪。”萧问道铮铮铁言,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不行。”妖帝还是掀眉冷对。

“不行也得行。”萧问道说完,坐在了妖帝的对面。

西门百屠看向萧问道,剑眉一凝,撇向了妖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将夜

妖帝独孤落恒将眼神放在了独孤含寒的身上,手里捏了一把素白色梨木的梳子说道:“女儿,帮爹梳一梳头。”

独孤含寒乖巧的站起,接过独孤落恒的木梳先从下开始梳起,纤纤素手握着一把银发,慢条斯理的帮妖帝梳着头发,稍稍的抬起头看向萧问道。

“既然,帝君不想谈赦免独孤景天的事,那就谈一谈其他的事。”萧问道话锋一转,看向了独孤落恒身后的一处铜镜。

“帝君,如何看待这场谋逆。”萧问道眼睛直直的看着妖帝。

妖帝斜眸看向西门百屠说道:“天狼族的西门城主,怎样看待这场谋逆呢。”

西门百屠眼角一跳说道:“大皇子的谋逆,也是因妖国脸面而起。人族和妖族世代交好,可偏偏人族在伏爻院中设立降妖塔。当年人族设立降妖塔,是因为大量妖国人前往人族修道,为了克制妖国人在人族的犯罪行为,专门处罚妖国人。而如今人皇不由分说将凤千雪,押进降妖塔,一句说辞都没有,妖国是与天武国交好,可也不能仰望他国鼻息。这是妖国的尊严,也是妖族十九城的尊严。独孤景天犯得是天大的谋逆之罪,可还望帝君给他一丝活路。”

妖帝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抿了一口香茶笑道:“乖女儿,再给爹捏捏肩膀。”

独孤含寒再次抬起晴眸看向萧问道,萧问道嘴角扬起了一丝笑说道:“帝君,可曾想到过大皇子的这场谋逆呢。”

妖帝伸了一个懒腰,看向了开天象族的白亦年继续问道:“白城主,可想预料到独孤景天会谋反呢。”

白亦年两眼垂在地面说道:“不曾想过。”

言简意赅的回完妖帝的问话,白亦年也开始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的一本正经。

“我料到,很早我就预料到了,景天这孩子毕竟是我的孩子,从小就是跋扈的性格,还有一个帝后这样的母亲。他不是寻常的纨绔子弟,修为刻苦,苦的我看着都不忍心,修为天赋即便放在天武,也是翘楚人物。人族和妖族世代交好,那是自欺欺人,妖族被人族打怕了,而我是妖帝,妖国唯一的君王,我也曾想吞并天武,拿下九大仙山。只有如此,妖国的人才能得道更好的修道之法,可毕竟那是九大仙山,就算是人皇夏渊末也只有垂涎的份的九大仙山。景天比我狂,那是因为他不曾在人族修道过。今年,我让景天替我出使天武,参加两族论道的比试,却没想到妖国会有四人,夺得前十之位。傲世城炎豹一族的易人之夏,更是拿到了首榜次名。当年的我,在两族比试中,不过拿了第十一的名次,前十之位,全是人族包揽。我知道,拿下九大仙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景。而那一天,我的愿景破灭了,并非是屈于天武之威,而是看到了人族之心。”

妖帝的当年旧事,让萧问道也颇为动容,年少时,总觉得俾睨天下豪杰,唯有我敢逆天的英雄气概。

“帝君。”军帐中妖族的城主,都颇为动容,眼看着就要泫然泪下。

西门百屠看向萧问道,眼睛转了一圈,看向众人的神情,妖帝最后的那句话,就是在旁敲侧击的说,人族之威,在于心齐,妖族之乱,在于异心。你们要心齐,才能击退来敌,毫无疑问整座军帐中,只有萧问道是异族。

“帝君所言,让人顿明。妖国之威不容他国践踏,可此次妖国内乱,若是没有萧先生相助,怕是我们也无力回天了。”西门百屠话锋再转,将功劳再次落在了萧问道身上。

“萧先生的功劳,朕也不会忘,也不敢忘。可赦免独孤景天,让皇家尊严放在哪里。若是谋逆的大罪都可赦免,以后妖国十九城,都要谋逆,朕是不是也要宽恕几分,还不如帝君之位,让与在座的。不如,就让与天狼族的西门城主吧。”妖帝独孤落恒嘴角扬笑,恩威并施的一番话,也让西门百屠咬紧了牙关。

“臣,不敢。”西门百屠拱手谢罪,眼神撇向了叶武。

“帝君在上,在座的任何一位,怕是都不敢起谋逆的心思,若不然也不会肝脑涂地的与独孤景天拼杀,可萧先生的功劳,实在是居功至伟。若是没有萧先生,怕是我还被困在凌天城中,动弹不得。”叶武再次强调着萧问道的功劳。

“既然诸位城主如此推崇萧先生,不如我这帝君之位禅让给萧先生,如何。”妖帝话锋再转,帝王言,杀人话。

帐中众人,噤若寒蝉,一股冷冷的气息在帐内流动。

“父皇,留哥哥一条性命吧。”独孤含寒再也忍不住,跪在妖帝的一旁,哭声相言。

妖帝一把拉起独孤含寒,将她抱在怀里,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说道:“女儿啊,这妖帝之位最后还是你的,等你做了妖帝的位子,就会明了父皇的一片良苦之心。”

独孤含寒抽泣着又说道:“妖帝的位子,我不要。就要哥哥能活着,活着。”

“他活着,若是再谋逆可如何。”妖帝独孤落恒蹙眉问道。

独孤含寒哪有妖帝的老谋深算就回道:“哥哥,还怎会谋逆。只要父皇留哥哥一条活路,哥哥定会感激不尽的。”

“他怎么不会,没看到这整个帐中的人,都在给他求情。看来朕这个帝君,做的不入民心,还是独孤景天深入民心啊。”妖帝独孤落恒这一声感叹,没人敢接话了。

罪人就是罪人,没有谁能洗干净独孤景天身上的罪过,萧问道再次抬起眼眸,看向了妖帝独孤落恒。

“既然帝君,心意已决,看来我再相劝,就是不识趣了。不过,帝君心中也一定明了,独孤景天到了如今的地步,就算是给他一条活路,他也翻不起任何的浪花。我答应了独孤含寒公主殿下为独孤景天求情,自然还要尽一番力,不如,谈谈条件吧。”萧问道嘴角又是扬笑,凝眸看向妖帝独孤落恒。

“什么条件都不可,独孤景天这逆子难逃一死。”妖帝独孤落恒再次,扔出了不让分毫的绝言。

“帝君可曾知道,在一个半月前,唐门的唐寻疾破虚飞升了。”萧问道掀眉笑道。

“有所耳闻。”

“当日,他破虚之时,天降九道灭天雷罚,差点灰飞烟灭。也幸亏我知道一处仙方,炼了一炉丹药,才算是让唐寻疾顺利破虚。整个尚京的人,都可作为见证,不如我用这样一颗抵御雷劫的仙丹,换他一条命,如何。”萧问道旧事重提,可也让帐中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起死回生的仙丹,还是能抵御九天雷劫的丹药,天下谁人不动心。

“你当真有如此仙力的丹药,谁能证明。”妖帝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他心动了。

“我能证明。”一个人掀开帐帘声音浑厚的说道。

萧问道都没转身,就知晓这是穷道士的声音。

谁知,妖帝连忙站直了身子恭谨道:“弃吾仙师。”

任萧问道也不曾想到,穷道士与妖帝还有师徒的渊源。

“你已贵为帝君,就不必行师徒之礼。”穷道士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端坐在萧问道的一旁。

“一日为师,弟子就不敢忘一日师尊之恩德。仙师怎会在此。”妖帝独孤落恒恭谨的问道。

穷道士捋了一下银须笑道:“为师掐指卜算,你在妖国有难。虽卜算出你有惊无险,可为师还是不放心,在半路上,正好遇上了萧问道小兄弟。落恒啊,为师前生造的杀孽太重,在以后修道破境时,所受的魔障也最为深重。能行一善,便行一善。虎毒尚不食子,给景天留下一条命,说不得就是你的造化。”

“谨遵师命。”妖帝拱手称是。

萧问道没想到他废了半天口舌的事,竟然让穷道士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帝君,英明。”众臣拱手称道。

独孤含寒也是一脸崇拜的看向萧问道,萧问道嘴角扬笑,直接就出了军帐。

谁知,萧问道刚踏出军帐,妖帝也是紧跟其后,只听妖帝看着萧问道说道:“我已应了萧先生的所求,萧先生应我的能御雷劫的丹药呢。”

萧问道眼角一挑笑道:“独孤景天母子,帝君想杀便杀了吧。”

他说完,径直就往前方走去,妖帝威目一拧,双拳狠握,低头一看,腰间的锦带中,夹了一个素白色的瓷瓶。

妖帝的这番作为,让萧问道也不禁心中那感叹,天下人都看帝王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君王。

不过都是将厚黑之道,炼至化境的凡夫俗子。

掀开唐逝水他们一众人的帐篷,只见唐逝水手里捏着一封信,唐逝水说道:“我娘亲,命我回唐门,说是有要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歌

“信中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么。”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的眉头鼓起一个结。

“人皇要将夏无忧许配于我。”唐逝水说着,眉头还是拧着。

“与皇家联姻也有助于唐门,人皇宠爱无忧公主,天武人人都知,唐门就如同帝王家,既然从小就得到了别人一辈子也难得到的荣华富贵,就得舍弃平民百姓的自由洒脱。你是唐门的唐逝水,未来的唐门门主,人皇与唐门联姻,自有深意,别让你娘亲为难。”萧问道劝说道,他心中其实明白更深一层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明白,人皇此举,不过是将你我放在对立面,我只要娶了夏无忧,唐门的未来就必须依仗天武皇族,人族和魔族终有一战,启山叔父还是魔族的并肩王,待两族开战之时,就是你我来战之时。我若只是唐门的四公子,你我就避免了兵戎相见,可我若是成为皇家的嫡亲,日后难免一战。若是有一天我对你提起了刀,你一定也要提起剑。一世人,两兄弟,后会有期。”唐逝水将人皇此举的厉害关系说的通透,他知道即是遇上了萧问道他也不一定能提起刀,可他也知道,他不该让兄弟为难。

萧问道展颜一笑摘下了身后的紫金葫芦说道:“一世人,两兄弟。有酒同饮,不谈生死,不言离别。这个葫芦赠与你,天涯无归处,只在你我之心。”

唐逝水接过紫金葫芦,挂在腰间说道:“总有一日,兄弟同饮。”

翌日,晨曦刚出,西门百屠这一众人都来到军帐前,与唐逝水一一告别,西门百屠牵着一头三尾青鸢说道:“山高路远,这一头三尾青鸢赠你,天西城永远向你敞开。”

唐逝水嘴角仰起淡笑,拱手一一拜别。

天高云淡,唐逝水骑上三尾青鸢,朝着天武而去。

···

···

再一回首,一夜之间独孤景天亦是银发白鬓,脸色十分憔悴。

“多谢,萧先生为我求的一条性命。”独孤景天言语诚恳,已经褪下了他邪魅狂狷的神情,眼角挂着沧桑,却是一脸的平和。

“哪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该谢的是独孤含寒,以后可曾想过去哪修道。”萧问道问着。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话语,都是一阵尴尬,萧问道察觉到众人的神色,再去看独孤景天的时候,才明了他的修为已废。

“你可想过去哪。”萧问道再次问着。

独孤景天凝眸看着苍穹笑道:“天武,尚京,伏爻院,降妖塔。”

萧问道听着独孤景天从口中吐出的几个地名,他心中知晓独孤景天的心已然死了,可关于爱情的心还活着,独孤景天是情种,万里无一的情种。

“皇子。”

身后一声娇呼,那个凤媚的女子身后背着一个粗布的包袱,站在独孤景天身前说道:“山高路远,我来伺候皇子。”

独孤景天眼眸泛泪,说道:“何必还要跟我一起受苦。”

那凤媚姑娘展颜一笑道:“陪着皇子一日,便是我凤媚最开心的时候。”

两人的主仆之情,两眸相对时,化为无言。

千里之遥,凤媚搀着独孤景天,一步一步的朝着尚京,朝着降妖塔而去。

众人看着独孤景天和凤媚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间。

“你们可有能传信的鹞鹰。”萧问道问着。

西门百屠笑道:“传信的鹞鹰,要多少有多少。”

“两只就够了。”萧问道说着,提起狼毫细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写于拥雪关的贺兰汗青,一封写于杵云院的吴瑾萱。

两只鹞鹰,翱翔于天地,这也是萧问道对独孤景天和凤媚这一对“有情人”最后的祝福。

独孤落恒搬师回京,刚入天京就是喧天庆乐,绵延三十里的阵仗,绕着天京城,走了九圈,独孤落恒站在帝宫之上,享受着万民的欢呼。

萧问道和陆斩,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径直进了帝宫,还是那一处“寒仙殿”,独孤含寒将帝宫的贡品都放在春春和空空中间,一条龙和一只狐狸,从入得寒仙殿开始,嘴里就没闲着。

“先生,为何不吃。”独孤含寒问着,拿起一块酥锦七色饼,放在萧问道的口前。

萧问道腻歪不过她,一口吞了下来,喝着两口茶。

“含寒,你这可有闭关的密室。”萧问道问着。

“那一间就是我平时用于修道的密室,怎么先生要修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先生就别修道了。”独孤含寒说着,拉着萧问道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拽。

萧问道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独孤含寒的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嘣,说道:“突有顿悟,冥想片刻。”

独孤含寒一听萧问道有顿悟,哪敢缠着他,打开了密室,萧问道就屏息坐了下来。

密室之中,都是用极品的白脂玉打造而成,就连打坐的蒲团,都是*。

萧问道想起了在圣山之上,劈开圣尊天帝像时,掉出来的淡蓝色晶石,将那蓝色晶石放在额头,脑海中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

一段文字,镂刻在这天地之间。

一身傲骨,两袖杀气。

三尺凌厉,四方莫敌。

五指挥间,六界沉寂。

七弦祀伊,八荒当泣。

雄中雄,道不同。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萧问道捂着额头,一般对于吹牛皮的诗句,他都冷言一看,撇到一边。

整个苍茫的世界中,出现了十二个高耸入天的石柱,石柱之上,都各有其不同的图腾,图腾之下是万仞山崖,十二个石柱就临崖而建,一个小人就蹲坐在石柱前,屏息悟道。

“这是天界的景象么。”萧问道问着识海之中的神农寸心。

神农寸心说道:“天界之广,我见到的不过万分之一,不过,这里肯定不是天界,天界之中灵气浓郁,这个应当还在凡界之中,不过怕是不在九州之内,也不在三族之内。”

不在三族之内,萧问道心中知晓,兽族就在魔族之北,难道凡界之中,还有方外之地。

萧问道也屏息着,看向了那十二石柱,石柱上的图腾,萧问道绝不曾见过,看的久了像是一个阵法,又像是一副画卷。

天帝留下这样一块记忆晶石,到底是何意。

他不去揣测天帝的深意了,但是他下了个决心,修道唯一心尔,踏遍九州大地,最起码九大仙山还是要看看的。

张开双眼,密室竟然被打开了,西门百屠就蹲在他身前。

“有事。”萧问道问着。

“今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没事”。西门百屠笑道。

“何事。”

“妖帝回京,自然是论功请赏了。”

西门百屠也是累极了,拿起一个瓜果就往嘴里塞,可偏偏不该拿春春和空空的东西,小狐狸空空站在春春的肩上,四只眼睛,直盯着西门百屠的脸。

眼看着口里的瓜果就剩下一口了,将嘴里的咽下去,撒开腿就往外跑。

帝宫的大殿之上,第一位被封赏的就是第一圣将苏风棠,成为了妖国的护国王侯,掌“天一剑”,上打昏君,下打佞臣,风光一时无两。

萧问道没想到的是第二位封赏竟会是他,妖帝拿起一块墨黑色的印信,说道:“封赏萧先生为妖国兵马总掌帅。”

兵马总掌帅相当于纳兰丰德在天武的将位,不过是萧问道手下一个兵马都没有,妖帝也不会再在自己的脖子上架一把刀。

封赏的封赏,豪饮的豪饮,一场盛世浩大的封赏,落下了帷幕。

妖帝还算中肯,在天京最好的地段,封赏给萧问道一处大宅,后来萧问道才知晓,那曾是独孤景天的私邸。

挂上了“兵帅府”的金匾,萧问道却是一天也不曾住过。

已过半月有余,萧问道打算去天西城,他想带上独孤含寒,独孤含寒一路小跑的就去见妖帝,又让萧问道没想到的是,妖帝竟然痛快的应允了。

独孤含寒背上小小的行囊,跟在萧问道的身旁。

一众人,回到西门百屠的天西城,逗留了三日。

就在萧问道要踏上遨游九州的路程时,一个兵士冲进西门府,西门百屠邪魅的英眉一挑说道:“何事惊慌。”

萧问道与西门百屠还有桃李姑娘,一起赏花饮茶时,那个兵士连跑带奔的趴在西门百屠身前。

“魔族,魔族犯边了。”那个兵士粗声喘息着说道。

西门百屠和萧问道两眼一对,快马赶往了天西城外。

第一百二十章 一日三壶茶

众人一听,魔族犯边的信儿,有人眉头紧锁,阴郁不堪,有人颜开嬉笑,没心没肺。

前者,自然是西门百屠心系家国天下的城主,后者,自然是“食”字大过天的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

一龙一狐,比他们几人跑的还快,待萧问道这一众人到了魔族阵前,小黑龙就像是一颗流星,被扔向了天际。

出手的人,就是千古一魔君,魔君南烛。

萧问道抬首望去,怪不得那个报信的兵士,会如此惊慌。

十万魔军,即便是人皇也得吓得倒退三步了。

“君王。”

萧问道利索的从马上翻下,单膝跪地朝着魔君行礼道。

“孩儿,离别不过十个月,怎么还生分了,快些起来。”魔君走到萧问道身前,伸出右手将萧问道拉了起来。

还如往常的如沐春风,温煦的笑容,还是当年在不正山下的“良人”大伯,那个打猎时,一把抱起他和半夏的中年汉子,一只手能扛起三颗大树的流放人。

“君王,怎会在此,我双亲可还好。”萧问道扬声问道。

魔君南烛双手合击了一下,就在十万魔军和十万天狼族的军阵中,摆上一个桌子,桌上放了一壶热茶,两把木椅,只有魔君南烛和萧问道的份儿。

“今天,珺莽和半夏也来了,你父亲也来了。漾柔陪着允儿在冰封城,你姐姐刚诞下麟儿,这不,就抱来让你看看。”魔君南烛说着,倒了一杯茶。

听闻,魔君南烛所言,萧问道站起了身子,往十万魔君中看去。

一个样貌与魔君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手中抱着一个襁褓,萧启山和半夏站在一旁,不过看起来萧启山的神色轻松,半夏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腰间还是挂着那条青乌色的鞭子。

“爹。”萧问道出声喊道,就在两月前,萧启山独自在尚京,给了萧问道紫金葫芦,当时没来得及长叙,再次看到萧启山,萧问道脸上扬起了只是孩子般的笑容。

“问道,听说你帮着独孤落恒,拿回了妖国的江山。”萧启山随口问道。

萧问道没想到萧启山会开口问,妖族的事,也没想到一句话就提到妖帝独孤落恒。

“先让问道见一见他的外甥。”魔君笑道,拿过珺莽手中襁褓的婴儿,凑到萧问道的身前,继续说道:“这孩子还真是跟问道有几分相像,长大了也是个美男子。”

萧问道接过襁褓,两只眼睛看着襁褓中婴儿的面庞,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天西城地处偏北方,此时的天气已然是快入冬了,萧问道紧了紧襁褓,他看着那婴儿圆溜溜的大眼睛中,都是自己的样子。

“我已经为这孩子取了个名字,萧仁。”魔君南烛说着,又倒了五杯茶。

萧问道摸不透魔君南烛心中所想,这孩子随得是萧家的姓,难道他真的想过让萧家在魔族立足,还是另有他意呢。

不论如何,这是姐姐的孩子,也就是萧问道的亲人,至亲的人。

在须弥戒中翻出一个护身符的东西,他记得这是纳兰蝶衣在太上观为他求的,将那个护身符放在襁褓的一边,心中也是祈求这孩子,一世无难吧。

“说到底这是杯喜茶,应当是我们两家人同饮,我们一起来饮。”魔君南烛说着,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萧问道将婴儿递给珺莽,珺莽也是翼翼小心的接过去,端起桌上的温茶,一口吞下。

“珺莽,半夏,你们先回玉撵上,别冻着了孩子。”魔君说道,在这不大桌子旁,又添置了一把椅子。

萧启山落座,看向萧问道说道:“你可知道,你帮了独孤落恒,差点坏了你义父的大事。”

“启山不要去责怪问道,我用兽族不过是试一试妖族的深浅,谁坐妖帝之位,都不要紧。再者说,问道是我的半个儿子,当初在不正山时,他在我脖子里撒尿,我也是动都不敢动,就怕吓得他不尿了。”魔君南烛说道,再次倒了三杯茶。

萧问道知道现在桌上的是“罚茶”,他站起身子看着魔君说道:“君王,问道鲁莽了。”

魔君南烛笑道:“你是魔族并肩王的儿子,也是魔君的孩子,不必谨小慎微的说话做事,就算是你给天捅了个窟窿,擦屁股的事,还有我跟你父亲。”

萧启山嘴角扬笑说道:“义兄,若是再惯着他,真怕他有一天捅天一个窟窿。”

他说完,端起桌上半凉的茶,一饮而尽。

“只要他不捅破魔族的天,其他的天我都能为他补。”魔君南烛扬首一笑,看向了天西城的方向。

“问道你猜一猜,我们魔族犯边妖族,妖帝独孤落恒会在什么时候来。”魔君南烛一转话锋问道。

“应该在一个时辰内吧。”萧问道估摸着说道。

“那好,过一个时辰,十万魔君就往前行军十里,看看独孤落恒几个时辰能到天西城。”魔君南烛笑道。

“君王,要对妖族开战。”萧问道出声问道。

这一句问话,萧启山本想出声呵斥,魔君南烛笑道:“问道啊,就算是我现在不对妖族开战。往后,也总有一战,若是那时,你是站在魔族,还是站在妖族呢。”

入冬的风,有些冷。可萧问道的心,还是激荡着。

一个时辰过后,魔君南烛下令,进军十里。

西门百屠战都未战,往后撤退了十里。

“君王,退无可退,就是战了。”萧问道抬眸说道。

“战?是魔族和妖族之战,还是你和我之战。”魔君轻声问道。

“并非两族之战,也非各自为战,不过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罢了。”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一味的退让,总有一天退无可退。

“启山,这孩子了不得,不亏是你和我*出来的孩子。”魔君南烛说道,然后他挥了挥右手,十万魔军朝着十万天族族,发起了攻势。

硝烟起,厮杀声顺着西风,往妖族吹啊吹的。

魔族还是无可匹敌的魔族,可最显眼的却是一个人,陆斩。

天炙刀在魔军之中,一进一出,死伤无数。

“拿我的猎天弓来。”魔君南烛吩咐道。

一把长五尺的巨弓,被魔军三人抬着到了魔君身前,这把弓萧问道见过,当年魔君手持猎天弓,射掉了半个山头。

一根精钢利箭,魔君拉满了弓弦,瞄向了陆斩。

“那人是我的人,还望君王留他一命。”萧问道说着,手中的问道剑随时准备劈下箭矢。

“你的人?你的人却在杀魔族的人,当年你在冰封城无法修道,我与你父亲商议,让你去人族天武,自行求道。如今你都能一己之力平息了妖族的内乱,而且在十个月内,从毫无修为修到了启元境。问道啊,你可知道当年我从炼体到启元境修了多长时间。”魔君南烛说着看向萧问道继续说道:“我用了十七年。”

十七年,萧问道听着这个年月,心中明了魔君南烛是哪般苦修。

“问道。”魔君南烛继续说道:“今天就让我和你父亲,一起看看。你的修为到底如何,追的上这支箭,他活。追不上,他死。”

蓄力待发的精钢箭破空而去,萧问道身如奔雷,疾冲而去。

那支箭击穿了十几人后,继续朝着陆斩而去,眼看着那支利箭朝着陆斩的头上射去,萧问道抓住了箭羽,陆斩急转身形往后退去,一支箭逼得他们两人,倒退了百米才稳住身形。

那支箭停在陆斩眉心的半寸处,萧问道拿着那支箭,走向魔君南烛的身前。

陆斩就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看向了魔君南烛。

“了不得。问道这孩子着实是比你我都强,是吧,启山。”魔君南烛调侃道。

“问道就是个孩子,义兄不要介怀。”萧启山说道,转头看向萧问道怒声道:“问道,还不快跪下,向你义父认错。”

魔君南烛将手拍在萧问道的左肩上说道:“问道无错,我更不必介怀。看来我与你父亲的决议是对的,让你来天武求道,真是你的造化。”

忽尔,一阵疾风划过,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魔君驾到,有失远迎。”

妖帝孤独落恒抽剑站在他们不远处,银眉冷挑,一柄剑寒光凛然。

“收兵。”魔君南烛吩咐道。

一阵鸣金声,划过两军。

就连西门百屠都挂了彩,一手持刀,一手握剑,看向了魔君这一众人。

“独孤妖帝,来饮一杯热茶。”魔君南烛喊道。

妖帝独孤落恒收剑入鞘,看着魔君说道:“千古魔君,带着十万雄兵,就是为了让我喝一杯茶么。”

“我想请妖帝去冰封城,你也不愿去,不是。”魔君说着端起一杯茶走向了妖帝。

妖帝接过魔君的茶,浅尝辄止,将茶杯扔在了地上。

“我不喜饮凉茶”。妖帝独孤落恒说道。

“茶已凉,可人心可是热的。不知道妖帝对人族天武的心,还是不是热乎着。或是凉着一半,热着一半。”魔君南烛说着,回头往桌子前走去。

“把半夏喊出来。”魔君南烛吩咐道。

半夏扬起小脸看着魔君说道:“父皇,可有吩咐。”

魔君南烛拉起南烛的手,放在了萧问道的手里说道:“半夏我就交给你了,让她在外多历练,她若是蛮不讲理,你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魔君鸣金收兵了,萧问道也没想到为了将半夏交到他手里,竟然出动十万魔军。

妖帝独孤落恒一息间,就消失在天际。

萧问道将半夏带到独孤含寒的身前,刚一扭头,就是两声“响亮”鞭子的破空声。

待到夜幕四合,小黑龙才从远方飞了回来。

萧问道问她:“被扔到哪里去了。”

小黑龙春春拿起一个牛骨一边啃一边说道:“我就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原来,魔君南烛射向陆斩的那一支箭,用了“微不足道”的劲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世

魔君将半夏交到了萧问道手里,再看到独孤含寒和半夏水火不容的样子,他挠了挠后脑勺,只能无奈的一叹了之。

昨日,魔军与天狼族一战,就折损了三万余人,可是西门百屠还是一副狂狷邪魅的样子,看着萧问道说道:“终有一日,我会拿下魔君的头颅。”

他是小声对萧问道说的,因为身后还跟着个脾气火爆的“小辣椒”。

半夏扭头看着西门百屠对萧问道窃窃私语,抽出乌青色的鞭子,打在了两人一旁。

“两个大男人,磨蹭什么。”半夏粉腮一鼓,秀目一瞪。

两人互道珍重,小狐狸还是趴在萧问道的肩上,陆斩牵着黑驴大将军,小黑龙抱手在胸,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人,谁也没放下手里的鞭子。

快出天西城的时候,穷道士拉着小姑娘,苦木道长还是跟在身后,三人朝着萧问道走来。

“弃吾仙长,盗宗宗主李苍耳还想让我问你,你可知我的姑母萧空青,到底在何处。”萧问道问着,还真想听到他的回答。

“我曾为萧空青卜算过一卦,她应该还活着。她的生门在西南,应该在妖族或是西南三座仙山之上。不过,萧空青活着却不去见李苍耳,恐怕他们两人之间也有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随缘吧。”弃吾道长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苦木道长。

“那两位仙长,打算去何处。为何不留在妖国,妖帝独孤落恒如此敬重您,也不必漂泊了。”萧问道说道,看了一眼小姑娘。

“我的道在路上,不在荣华富贵中,俗世牵扯太多,修道之路就会愈发的坎坷。我与师兄商议,打算去魔族冰封城看看,看看修魔之法。”弃吾道长说道。

冰封城,萧问道可没曾想这两位会去冰封城,不过想想这两位的修为造诣,就算是冰封城的魔殿,也能闯一闯了。

“去往雪国,天寒地冻,路上小心了。”萧问道说道,扭头本想就走。

谁知穷道士还是那个穷道士,喊道:“那就请少侠,再赏二两银子,让我们三人,有口酒喝。”

萧问道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了一锭一百两的银子递给穷道士,穷道士接过银锭,掰了一块银角,放在掌心说道:“二两银子,就要二两银子。”

他说着将掰烂的银锭,抛向了萧问道,将“二两”碎银,放在怀中,一路往北而去。

···

···

萧问道一众人,并没从拥雪关进人族,而是从白象城穿过,来到燕州西岭娥峰的一座小城中。

落脚在西岭娥峰并非是纳兰蝉衣在娥峰上,萧问道只是在想,若是萧家没有遭遇“寒门旧案”,或是父亲没有被贬“不正山”,他应该就是在这样的小城中,从小生活到大的吧。

背靠青山,小城之中都以打猎或采药为生,女子在家织布,照料老人。

看着头顶一块小小的匾额上写着,甲留城。

后来萧问道才明了,这座小城为何为甲留城,三百多年前,有一位名为“苏弑”的修道者,曾是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

就如同今年的萧问道一样的身份,小城之中,能出一位首榜首名,那是天大的造化。甲为第一,这就是当年首榜第一留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先生与这位苏弑先生,谁更厉害。”独孤含寒看着甲留城的记载说道。

“古今之人,何必来做比较。”萧问道说着就往小城走去。

“说不定这位苏弑先生,应当还活着,才三百多年前,苏弑先生能取得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自然是天赋异禀的翘楚人物,说不定他应当是立婴通圣的大人物了。”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说道。

“什么天之骄子,若是有雪国参与,怎么会有人族和妖族的份,大言不惭。”半夏说着,盯着萧问道说着。

独孤含寒一下扯住萧问道的半边身子说道:“魔族要是这么厉害,也不会待在极北那样冰寒至极的地方,是吧,先生。”

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人扯住萧问道的半边身子,只听“刺啦”一声,萧问道身上穿着的青衫,再次被拉开了。

萧问道看着两条断了的袖子,无奈的看着她们两眼说道:“我一共就三套衣衫,这是最后一套了,你们两个谁会针线活。”

半夏和独孤含寒两眸一对,萧问道就知晓要大事不好,两声脆生生的鞭子声,响彻整个甲留城。

甲留城本身也就不大,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朝着他们一众人侧目看来。

三个生的各有千秋的小姑娘,小黑龙春春俏皮却冷艳,独孤含寒样貌乖巧,有着豆蔻华年的楚楚动人,半夏一副般般入画的画中美人,蛾眉淡扫,粉腮雪体,只要她不说话,她是个完美的女人。

眼看着看向他们的人愈发的多了,萧问道拱手说道:“不知,哪有空宅出售。”

半夏看了一眼独孤含寒,又看了一眼萧问道,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说道:“我要一处空宅。”

看向他们的人都是一愣神,随即就举起了手说道:“我有空宅。”

半夏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定律,可萧问道看向她说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锭银子。”

半夏鼓起雪腮看向萧问道说道:“不都是你管钱么。”

萧问道捂额看着快要黑了的天说道:“修道难,碰上一个败家的女人活着更难。”

陆斩看着萧问道一脸无奈说道:“先生,这里临近江边,又后靠青山,不必为生计发愁。”

萧问道点了点头,最后在这一众人的商议下,看重了一处大宅,这座大宅也是甲留城唯一的大宅了。

卖宅之人,还算厚道,最后给他们一众人留了十两银子。

翌日,摘下旧匾,挂上新匾,新匾之上刻着“寒夏府”,这是独孤含寒和半夏争执了一宿,取得府名。

在这寒夏府一旁的店铺中,萧问道挂上了一方“同仁阁”的匾额,以医者入世,是萧问道早就想好的。

开门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人来看病,快到傍晚的时候,一个小孩抱着一只灰兔走了进来。

“你能医好它么。”小男孩看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看着灰兔的右腿,殷出了血,接过灰兔,点了点头。

那小男孩从小小的手掌里,拿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低着头说道:“我只有一文钱。”

然后,一言不发的等着萧问道的回答,他知道一文钱,谁也不会去医治它,他已经跑遍了整个甲留城,虽然,甲留城只有三家医馆,而萧问道这家医馆就是第三家。

“我现在炼药,为它医治。”萧问道说完,将灰兔放在小孩的手里。

“腿部淤血,局部殷血,应当是经脉破损,没有伤到骨头。”萧问道心中分析着小灰兔的伤势,想着医治经脉伤破的丹方。

“血阳丹。”

看着神农寸心留着的丹经,开炉炼丹。

龟苓草,仙芝草···

半个时辰,一炉十枚血阳丹,就倒在了萧问道的掌心中。

一颗血阳丹喂在灰兔的嘴里,谁都没看到灰兔的眼中,掠过也是赤芒。

灰兔腿上的伤,在眼力能极的观察下,伤口结痂,淤血消散了。

任谁都不曾想到,就是一枚血阳丹,造就了一段传奇佳话。

不过,那也是百年以后的事,灰兔服下血阳丹,修道一百零二年化形成功,与那小男孩厮守了十生十世。

小男孩扬首看着萧问道笑着,天真烂漫的笑着,他抱起灰兔,就往门外走去。

萧问道说道:“它已经好了,为何还要抱着它呢。”

小男孩咧开嘴笑道:“我怕它再受伤。”

在萧问道待在甲留城不多的日子里,每天早上在“寒夏府”的门口,总会有一捆干柴,直到多年以后,寒夏府门口的干柴,一直有人放在门口。

甲留城的天上,云卷云散,风吹雨停,在这小城里,过了一月有余。

忙时医人,闲时修道。

而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人虽是争吵不断,却在“比试”中,两人在修道境界,颇有进境。

独孤含寒已然是先天中期的境界,半夏已然到了先天的巅峰了。

陆斩还是刀痴,天炙刀忙时劈柴,闲时炼刀。

萧问道看着陆斩,他的修为被废,丹田也被废,他也在想着如何医好陆斩的经脉修为。

而陆斩却痴迷于“无极玄衣”的炼体之术,扛着巨石在青山之上奔跑练拳。

陆斩已是甲留城的名人了,更有甚者,要拜他为师。

忽尔,寒夏府外一阵喧闹声,五六个身着深青色道袍的年轻人,闯了进来。

“就是他打伤三师兄。”其中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伸出手指着陆斩。

陆斩掀眉一看说道:“欺辱妇人,该打。”

只见那领头的嘴角翘着说道:“没想到甲留城还有人敢惹浑天门的人,该杀。”

半夏和独孤含寒听闻有异响,两人打着哈欠就走了出来。

两人步履姗姗,秀眸惺忪,粉腮红润。

那一众人眼神一亮,萧问道就知晓要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下有老虎

独孤含寒的灵犀鞭甩向他们五人,鞭稍的三才铃,铃声叮咚乍起,那一众人,心神被扰,剑还没提起,就被抽的血肉模糊。

半夏一看独孤含寒取得先机,乌青色的鞭子甩的更急,鞭影无形,声声凄厉。

萧问道和陆斩很是识相的转过身,任那几人再是鬼哭狼嚎,也不为所动。

那五人就余下了一人,独孤含寒和半夏两眸一对,一阵火光,一缕赌气。

两条鞭子一起甩向了那个人,一人拉起了一条胳膊,就在相互撕扯时,那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喊道:“姑···。”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在一顿狂风骤雨般的鞭打声中,吐出了两个字“奶奶”。

“敢叫我奶奶,抽死你。”独孤含寒杏目一瞪,灵犀鞭就是一阵蛇舞,若是鞭稍不沾血,就显得好看了许多。

“叫我奶奶,乱认亲。该抽。”半夏粉腮一鼓,哪有半点淑女风范,独孤含寒抽的有多狠,她就比独孤含寒狠上三分。

眼看着那人上气难接下气,萧问道转过身说道:“留他一条命吧。”

独孤含寒乖巧的说道:“好的,先生。”

她收起灵犀鞭,站在萧问道一侧,看着灵犀鞭上,隐隐的血色说道:“以后下手轻点,万一遇上了看上你的人,把人吓跑了如何是好。”

独孤含寒扭头甜笑道:“我不嫁人,我照看先生一辈子。”

萧问道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躺在地上重伤的人说道:“你们是哪个道观的人。”

躺在地上的那人,口中含着一口血水,刚张开嘴就晕倒了过去。

萧问道环顾四周看向了其余躺在地上,受伤较轻的四人,说道:“你们四个人,谁起来回话。”

眼看着那四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未动,真像是死了一般。

“含寒,再抽几鞭。”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独孤含寒刚扬起灵犀鞭,那四人忙不迭的站起身子,低着头看也不看萧问道他们一众人,独孤含寒甩起一个鞭花,震得耳鼓生疼。

“我们是栖云山浑天门的弟子,是西岭娥峰的外门宗门。”那人虽还是怯怯弱弱的说着,但是提起了西岭娥峰,明显胆气大了不少。

“你们是天女屈秋的门下弟子,纳兰蝉衣是你们的师姐喽。”萧问道好整以暇的问道。

“我们是西岭娥峰的外门弟子,纳兰蝉衣是我们的师叔,不过,我们浑天门的门主,与娥峰宗门的师叔私交甚好。”那人说着话,抬起双眸,看了看萧问道的神色。

“那看来我们鞭打了你们,纳兰蝶衣会为你们出头喽。”萧问道促狭的问道。

余下的几人,没有一人说话,萧问道看他们几人的神色,心中知晓,劣痞的修道者,不会因为一顿鞭子就会屈服于你,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们走吧。”

萧问道说完看向了陆斩说道:“下次遇上欺辱妇人的,别留活口。”

陆斩称是,那几人听着萧问道的话,吓了一踉跄,头也不回的跑了。

甲留城不大,所以当浑天门的人找上寒夏府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在了门口。

“你们惹上浑天门的人没有好果子的,你们在甲留城立足不久,还是离开为妙。”一位银须白鬓的瘦弱的老人劝说道。

“我有船,我送你们走。”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渔夫也是出声劝道。

萧问道看着古道热肠的甲留城百姓说道:“浑天门在此处,祸害乡里,为何如此怕他们。”

老者看向萧问道摇着头说道:“也并非是浑天门祸害乡里,他们是修道者的宗门,甲留城多数的孩子,都会以种田捕鱼为生,可若是有资质不凡的孩子,都会送至修道的门派。当年的寒门,以收留苦寒弟子为己任,可惜没了。到如今,只能在周边的道观中,拜师求道。你们得罪了浑天门,恐怕他们就不会收留甲留城的孩子们了。”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是为他们着想,二是为甲留城的子孙后代着想。

“西岭娥峰收徒,也很难么。”萧问道出声问道。

老者再次哀叹一声说道:“西岭娥峰只收女修,其余的男孩子是上不了西岭娥峰的。”

“这一带修道的门宗只有浑天门么。”萧问道继续问道。

“栖云山是浑天门,余下还有栖霞山的混元宗,这两个宗门互相不对付,不过也很少有摩擦,他们都是西岭娥峰的外门宗门。”老者说完。

萧问道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看向陆斩说道:“你先去看看,浑天门有多少斤两。”

甲留城的百姓听闻萧问道说的话,就表明他们一众人没想过离开甲留城。

“诸位父老放心,我寒夏府会给乡亲父老一个交代。”萧问道转身就往后走去。

谁知,又是三五人抬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一个人,来到了“同仁阁”的医馆前。

萧问道探头一看,那人的大腿被重器击伤,脸色惨白,萧问道说道:“赶紧放在医榻上。”

伤者躺在医榻上,身后抬着伤者的众人,也都围在同仁阁的门前。

“看来他们来者不善。”半夏看着抬着伤者的一众人。

“跨刀带剑,先生也真是苦命。”独孤含寒说着,看向半夏,又急忙撇开了头。

萧问道拿出一颗早已炼制好的血气丹,先补上伤者的血气,再次开炉炼丹,固本补血,补气化瘀,一炉上好的“清血丹”出炉了。

将两颗清血丹放进病者的口中,半个时辰后,那个病人睁开了眼。

“我还活着。”那病者看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还活着,看你腿部的伤,应当是钝器所伤。”

病者哀叹一声说道:“我是百里山的猎户,后来被一群人截住,那一群人拿着捕兽夹子,夹伤了我的腿,就昏迷不醒。”

“那人你救活了么。”同仁阁外一人出声喊道。

萧问道转身看向叫嚣的一众人说道:“那人死了。”

其中领头的一人掀眉一挑说道:“既然是你医死了我的兄弟,那就得赔钱了。”

萧问道一言不发,掀开医榻前的布帘看着伤者问道:“伤你的人,是他们么。”

伤者凝眉一看说道:“是,是他们几个。”

那一众人看着躺在医榻上的伤者,睁着眼看着他们,转身就想跑。

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和半夏说道:“往死了抽。”

哀嚎之声,响彻整个甲留城。

那几人被抽的一身血痕,跪在寒夏府前。

秋日不暖,寒风也是不断,就在这一众人瑟瑟发抖的时候,陆斩从栖云山上,走了下来。

陆斩身上扛着一个麻袋,他将麻袋扔在寒夏府前,解开后,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趴在地上。

后天修为的一个中年人,看向萧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么。”那中年人目光含着血眦的看向萧问道。

“你这修为,最多就是个修道者的废物。也别想着喊打喊杀,你要是有实力,站起来跟他过招。”萧问道说着,看向陆斩。

陆斩看着那中年人说道:“他就是浑天门的门主,陈尝亦。”

“他们几个人是你的弟子么。”萧问道说着,让陈尝亦看向了那几个被抽的血肉模糊的人。

那几人低着头,撇向浑天门门主陈尝亦,陈尝亦眼角一翻说道:“是又怎样,你可知道我姐姐是谁么。”

萧问道一听要摊后台就促狭的问道:“是西岭娥峰的天女屈秋,还是天之骄女纳兰蝶衣呢。”

那陈尝亦不言语,看着萧问道的神情,也摸不透他的虚实,萧问道看出来他心中在掂量,若是他的后台震慑不住萧问道,怕是也会连累那人。

一声鞭响再次响彻整个甲留城,陈尝亦的后背一道长长的血痕。

独孤含寒眼看着半夏出手了,哪会再等,运着先天修为的劲道,抽在陈尝亦的后身,灵犀鞭刚沾上他,陈尝亦就被抽出七八米远。

陈尝亦眼角耷拉了下来,口中含着血沫说道:“西岭娥峰的风致上人,是我的义姐。”

萧问道看着陈尝亦说道:“风致上人,还真不曾听过。”

谁知萧问道刚说完那句话,身后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娇斥说道:“风致子上人,你真的没听过。”

萧问道转身看向一位身着淡黄色衣衫的女子,秀眉轻蹙,杏目一瞪说道:“那正好,风致子上人是我的师父,我替师父宣扬一下她的威名。”

那女子说着就抽出了剑,独孤含寒抽出灵犀鞭抽在那女子的右腕,那女子拍出左掌,独孤含寒也伸出左掌击了上去。

两人各退半步,稳住身形。

那女子又是一式厉剑直取独孤含寒的胸口,谁知小黑龙春春伸出右手,握在了那女子的剑刃上,只听“嘎嘣”一声,那柄剑碎成四五截,那女子剑鞘落地。

小黑龙春春看向萧问道说道:“该吃晚饭了,别耽误时间。”

她说完抱着小狐狸空空就往寒夏府中走去,徒留那风致子的弟子,楞在了秋风里。

那女子秀目一望,盯着寒夏府的匾额,一跺脚就消失在山林中。

暮色四合,浑天门门主看着跪在他身旁的弟子说道:“先祖有云,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我们惹不得。”

正待陈尝亦在教诲门下弟子的时候,小黑龙春春吃饱了圆肚,抱着小狐狸空空,正准备去散步消食。

陈尝亦看着小黑龙空空噤若寒蝉,等小黑龙春春走远了,只听他小声呢喃道:“先祖仙言,山下真的有老虎。”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致子

甲留城的晨曦,还如往常的绚烂,浑天门的门主陈尝亦抬起眼睑的第一眼,看清了来人,立即就趴在了地上。

浑天门得弟子看着一张容貌端庄的脸庞,张开嘴喊道:“风致上人。”

西岭娥峰的有名的道人,站在甲留城寒夏府的门前,让一贯早起的甲留城的人们,放下了砍柴的斧头,扔下了划船的木浆,抛开了手中的针线,风致子一来,整个甲留城就十室九空了。

唯一没空的也就是寒夏府了,陆斩每天都是三更起,修习刀法和道法。

寒夏的府门,就在他一把推开的时候,脖子前就出来一只纤细的手,待他看向手的主人的时候,那人已然将陆斩提了起来。

陆斩左手出拳,击向风致子的面门,风致子甩手一抛,陆斩倒转几个身形,堪堪稳住了身子,天炙刀擎在左手,一双横眉看向风致子。

“没想到是个残废之人,还是毫无修为的莽夫。”风致子一眼看出陆斩的修为被废,再看向他空荡荡的右袖。

寒夏府有动静,一众人也都早早的站在了院子中,小黑龙春春打着哈欠抱起小狐狸空空,走向府外看着萧问道说道:“仇人杀上门了,我先去散散步,一个时辰将早餐做好。”

小黑龙瞥了一眼风致子,就往府外走去。

谁知,风致子带着的西岭娥峰的弟子,抽出了十几柄剑,拦住了小黑龙的去处。

“怎么,挡老娘的路。”小黑龙嘴角一翘,伸手夺过十几柄凌冽的寒剑,就在她双手之间,都化为破铜烂铁。

西岭娥峰的弟子看向唇红齿白的小黑龙,眼角都是一跳一跳的,小黑龙抱着小狐狸空空晴眸一扬说道:“再敢拦着老娘,捏碎你们。”

小黑龙空空大跨步的往寒夏府外走去,她的这一手徒手碎剑,将风致子也惊了一下。

风致子眼角一动看向萧问道说道:“看来你的这位镇府高手,没想过帮你。”

萧问道嘴角一扬邪魅的一笑说道:“她在寒夏府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算不上高手,不过比起你们西岭娥峰的修道弟子,还是强上不少。”

风致子哪会理他的嘲弄,提起剑说道:“那么看来你就是寒夏府中的高手喽。”

“这里没有高手,只有一个济世救人的炼丹人。”萧问道说着,擎起问道剑看向风致子。

“是济世救人还是滥杀无辜,是我的剑说了算。”风致子也不多言,剑光凌冽,朝着萧问道而去。

问道剑化为一股流光,刺向风致子时,萧问道一步踏出寒夏府。

寒夏府是甲留城最醒目的位置,府前又聚集了不少人,他怕施展开了剑式,伤及无辜。

风致子剑尖如影随形,萧问道避过风致子的剑招,又是一跃十丈,两人在一退一进间,早已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城外之地。

“昙花无影。”风致子一柄剑舞的如月光乍泄,剑锋淋漓,一出手就是狠招。

萧问道想起妖族睚眦剑圣的几式剑式,剑招稳狠,一式睚眦剑招,却也是与风致子斗的旗鼓相当。

“朝花霜雪。”风致子又是一式连绵不绝的剑式,夹着深秋的风,含着寒山的凉,剑式斗转间,萧问道的右肩划过一道剑痕。

萧问道扬起问道剑,剑尖往上一挑,奔雷诀压在风致子的头顶,一剑刺出,风致子的道袍被削下了一大片。

“睚眦求圣。”萧问道虽想着睚眦剑圣的招式,又用着李人王的一式“天涯陌路”。

问道剑由近向远,一击而退,再击而进,虚实相承间,风致子的腰间殷出一道血痕。

风致子凝眉而动,看向萧问道说道:“没想到睚眦剑圣还会收徒。”

萧问道明了风致子看出睚眦剑圣的剑式,他也明了睚眦剑圣绝不是无名之辈。

“他不是我师父,只不过他死在了我手里。”萧问道说着,一念离火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风致子而去。

风致子脸色一暗,身形急退而走,萧问道不愿与她拖延,两人又是一追一赶,青山之上落下剑痕,风致子的身上又多了四五道剑伤。

“你的剑式中,怎会有火行。”风致子凝眉问道。

“道祖修得便是火行,我是道祖的徒子徒孙,修道火行有什么疑问。”萧问道强词夺理也没想过与他们交心。

“看来你还真有些道行,年纪轻轻修为就修到启元境,算是翘楚了。”风致子口中夸奖了萧问道一番,看向了他手中的问道剑。

“你的剑和传说中李人王的逆天剑很相似,莫非你是人王剑仙的传人。”风致子又猜测道,打量着萧问道的神色。

“我无门无派,不过这把剑却是人王的逆天剑,算是半个他的传人。”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又说道:“风致上人不打算比试了,或是不要小人的命了。”

风致子听闻萧问道说“无门无派”,眼中熠熠亮光,收起了自己的剑说道:“你可曾想过拜师入门。”

萧问道看着风致子没了打的兴致,自然也就收起了问道剑看着风致子说道:“我听说西岭娥峰可是不收男弟子,就算我想拜师,恐怕你也教不了我。”

风致子脸色一阵尴尬,萧问道所言虽是嘲弄,可他们两人能打的旗鼓相当,萧问道也没理由拜她为师,除非她真的有过人之处。

“自然不是拜我为师,西岭娥峰也并非没有男人,不过不是以门派弟子的身份,在西岭娥峰立足。而是以门派内宗供奉的身份,在西岭娥峰修道。而且西岭娥峰的美人,比比皆是。虽说纳兰蝉衣是天武的第一美人,可若是在西岭娥峰,还算不上第一的美人。”风致子以美色相诱,嘴角一翘好整以暇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在我眼中,天下第一的美人只有一个。”

风致子看着萧问道不为所动,也是心中好奇说道:“哪个美人,能在你心中为首。”

萧问道扬首看向青山白云,又是想起纳兰蝶衣的样子,嘴角都快扬到耳朵后了。

“莫不是,你见过纳兰蝉衣。”风致子问着。

风致子看着萧问道有些“花痴”的样子,想着说不定他的心上人是天之骄女纳兰蝉衣,毕竟在天武和九大仙山之中,纳兰蝉衣的爱慕者,占了一大半,最有名的便是镇岳山璇玑宫,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了。

萧问道笑道:“纳兰蝉衣我是见过,心中也爱慕。可若是我心中第一美的,当属幻丘山兜古殿的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风致子口中喃喃的说着这个名字,凝眉想着,忽尔想起了纳兰蝶衣。

“幻丘山玄虚子的最器重的纳兰蝶衣。”风致子惊讶道。

萧问道可不曾想过纳兰蝶衣的名头,会传进风致子的耳中,不过幻丘山与西岭娥峰同位于西方位,有所听闻也算正常了。

“怎么,你与蝶衣认识。”萧问道说道。

“我曾与她见过一面,我与玄虚子算是故交。后来我去幻丘山拜会于她,我跟她匆匆见了一面,她就带着纳兰蝶衣闭关去了。据传闻她想传位于纳兰蝶衣,玄虚子也却是在她身上下足了功夫。那纳兰蝶衣好似还收纳了“异火”,用于炼丹之术,也是非常人的造化。”风致子说道,看来也对纳兰蝶衣称赞有加。

“不过,你若是想娶她,就难上加难了。”风致子言语一转又说道。

萧问道哪会理她的说辞说道:“再难,纳兰蝶衣也只会是我的女人。”

风致子看着萧问道稚嫩的脸庞,摇了一下头说道:“那可是玄虚子最得意的弟子,以后就是侗贤峰的峰主,你觉得玄虚子会放手。”

“那你觉得我会放手。”萧问道虽是一句调侃,但是风致子察觉出了萧问道气息的不同,一股压抑的窒息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即是纳兰蝶衣容貌不俗,可也算不上天下第一的美人,不如我带你见识一下第一美人,可好。”风致子嘴角笑着,端庄中透着狡黠。

此时的风致子让萧问道想起一个人,尚京的第一大老鸨王卓尔。

贵为一国之母的王卓尔和西岭娥峰的风致子,两人颇有相似之处。

“若是有空,我定会上西岭娥峰拜会。”萧问道说着,就往寒夏府走去。

浑天门的众人还在寒夏府前跪着,独孤含寒和半夏都是手持鞭子,端坐在寒夏府前。

“陈尝亦到底犯了何事,怎会打成这般模样。”风致子在一旁问道。

“他的弟子欺辱妇人,我就代为管教,不过,若是下次遇上,就不是挨鞭子了。恐怕他们就没命了。”萧问道说着,言辞凿凿的朝着浑天门的众人说道。

陈尝亦看向风致子,风致子说道:“修道之人,绝不可向弱者举剑,你不懂么。”

萧问道冲着风致子这番说辞说道:“起来吧,再行不义之事,我就行不义之举。绝不会留活口。”

这句话萧问道冲着风致子说的,不管谁庇护于行恶之人,都不留情面。

陈尝亦正想着站起身子,风致子说道:“再跪一天一夜,明日此时,再起来。”

浑天门的众人虽是脸色一苦,就继续跪在了寒夏府前。

风致子的弟子将风致子围在中间,看着风致子的伤痕,出声相问。

萧问道掏出一颗早已炼制好的“血阳丹”,递给了风致子。

风致子将丹药放在手心,正想着服下的时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那颗“血阳丹”问道:“这颗丹药是你炼制的。”

萧问道笑道:“这是我医治兔子炼制的,不过应当能医好你身上的伤。”

风致子听着萧问道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宗

“炼丹之术,你也是无师自通么。”风致子问道。

萧问道想着神农寸心就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若是不说她是师父,还真怕她翻脸。

“我修炼丹之术却有师尊,自称八万岁了。”萧问道说着,想了想神农寸心的样子。

“八万岁的炼丹高人,我能见一面么。”风致子问道,眼神颇为急切。

萧问道摸了摸鼻子回道:“我与师尊也只有一面之缘,小的时候我在一棵树下酣睡,梦中出现了一位长的像是人参的小女孩,她说她是仙门神农山的弟子,在凡界传道。说我身居灵根,将炼丹之术教受于我,让我有朝一日破虚天界,去神农山寻她。”

他半真半假的说着,风致子却是越听越是吃惊,说道:“神农山,炼丹术。”

萧问道哪管她信与不信,即是他将神农寸心供出来,说不定更假。

“西岭娥峰曾有神农山的记载,不过那不是先祖留下来的,而是西岭娥峰在开派至今,就有一面匪夷所思的墙壁,墙壁之上的符文,没有几人看的懂。不过先祖曾言,这符文记载的是天界之事,除非仙人能看懂。后来西岭娥峰曾邀请唐门的唐寻疾一观,他说这是神农山留下的炼丹之术,不过天界留下的炼丹之术,也需仙草炼制,后来也就不了了之。”风致子将西岭娥峰的一段迷辛说了出来,对于萧问道所言深信不疑。

萧问道也只能抖抖眉,一言不发。

风致子也明了一梦遇仙,那是萧问道的造化,西岭娥峰上的神农符文,是宗门的造化。

“你可想上去一观。”风致子问道。

萧问道迟疑了片刻,神农寸心便说道:“上去看看也好,说不定是旧相识。”

风致子看到萧问道迟疑又说道:“西岭娥峰的第一美人,也会在仙文下悟道的。”

萧问道听着风致子所劝说,也只能一番苦笑说道:“我若上山,我以什么身份入宗。”

“不如喊我一声义姐可行。”风致子打趣道。

萧问道拱手道:“义姐。”

风致子哪曾想过萧问道这般“乖巧”,连忙说道:“你这一声义姐,看来我必定要带你入宗了。”

独孤含寒和半夏听闻萧问道要上西岭娥峰,两人也想着一并上去。

萧问道看向陆斩,心中明了若是将她们两人留在山下,肯定会给陆斩带来颇多麻烦,就点了点头。

小黑龙春春对于去西岭娥峰没有半点兴致,抱着小狐狸空空躺在秋日之下,慵懒的晒着日头。

萧问道回屋中戴上了一个斗笠,并非是他想故作神秘,只是想着遇上纳兰蝉衣,还是不谋面的好。

独孤含寒和半夏看着萧问道着装神秘,差点就要穿上夜行衣。

萧问道硬生生从她们两人的手里夺过夜行衣说道:“我们不是去做贼。”

半夏小嘴一嘟问道:“那你带什么斗笠。”

萧问道无言以对说道:“那你们就穿着夜行衣上西岭娥峰吧。”

独孤含寒性子乖巧,拿起一个斗笠也盖在了头上,半夏不舍的看了一眼夜行衣,默默的拿起了斗笠。

风致子看着三人,打扮古怪,可也没多说什么。

浑天门的一场闹剧,不但没将萧问道赶出甲留城,而且西岭娥峰的风致上人还与寒夏府结下了深厚的情义。

这在甲留城的人们眼中,那是天大的喜事。

就在风致子带着萧问道三人踏上西岭娥峰的时候,寒夏府前响起喧天锣鼓,浑天门的门主陈尝亦的膝盖,现在才开始疼了起来。

西岭娥峰与幻丘山颇为不同,西岭娥峰只有一座主峰,从山脚之下看向娥峰,就像是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山中草木就如华发,倾斜而下。

西岭娥峰的山门,镌刻的是“西岭”二字,一排古朴的屋筑,都以青木为造,古香古色间,还有一处颇为壮观的湖泊,湖泊一旁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刻着“红妆湖”三字,湖中还有一小筑,皆以青竹搭建,数千只白鹤遨游在红妆湖上。

“西岭娥峰的开派祖师,便是在红妆湖畔悟道,开创了西岭娥峰一门。”风致子说着看向一尊石像,石像之下写着两行字,朝花易舍千愁丝,夕拾入得万难经。

萧问道冲着西岭娥峰的先祖,拜了一拜。

正值西岭娥峰的门下弟子,勤勉修道的时候,眼看着风致子带着三个颇为“神秘”的三人,都将西岭娥峰女弟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看向风致子问道:“苏心师姐,带的是何人啊。”

萧问道此时才知道风致子的全名为“苏心”,透过斗笠看着那问话之人,样貌淡雅脱俗。

风致子笑道:“这是我在山下的至亲,修的炼丹之道,颇有手段。我就带上来为姜烟师伯看看她的旧疾。”

萧问道听着风致子所言不动神色,可想着要医病救人,手心之中还是起了一层细汗。

“苏心师姐还真是劳心了,那就赶紧带去姜烟师伯看一看。”那个容貌淡雅的女子说着,一跃而起如翩翩仙子,修起了剑道。

风致子将萧问道三人带到一个名为“素心居”的一处院落,说道:“你们三人先在这里稍后片刻,若是渴了饿了,自然有人伺候。我去找一下姜烟师伯,看看何时拜访为好。”

风致子一走,半夏就摘下了斗笠说道:“戴着这个东西,你们也不嫌闷着。”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一言不发,乖巧的为萧问道倒了一杯茶,侍立在旁。

“你就是一辈子做丫头的命。”半夏看着独孤含寒讥讽道。

独孤含寒嘴角一扬说道:“伺候先生一辈子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萧问道听着她们两人斗嘴,一扭头就站在了院子中,看着一颗红杉,怔怔的出神。

“我惹先生生气了。”独孤含寒扯着萧问道的衣角说道。

萧问道将右手抚摸着独孤含寒的头发说道:“我只是在想,若是能觅得一处孤山,修道练剑。没有任何杂事烦心,也没有俗世牵绊,就像是这一株红杉,立在这别院之中,无忧无愁。”

“谁说这棵树无忧无愁。”一道娇声传到萧问道耳旁。

一个身着淡紫色道袍的俏丽女子,清眸流盼,微施粉泽走了过来。

“树有何忧何愁。”独孤含寒抬眸一问。

“这颗红杉之忧之愁,就是你的忧愁。红杉想有杂事凡心,想有世俗牵绊,想看遍世间红尘,若是红杉能言,定要与你换换。”那俏丽女子说道。

“你非木,怎知木心之欢。”萧问道说道。

“你非木,怎知木心之苦。”俏丽女子回道。

悟道和论道之说,就算是让他们两人辩上三年,也毫无高下之分。不过,萧问道并非迂腐之人,所谓论道,不过是道无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受教。”萧问道拱手一揖,不再多言。不过念及这俏丽女子所说的话,颇有一番回味。

“你就是苏心师姐带着山的不明男子。”那女子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发一言。毕竟这是西岭娥峰,他也知晓言多必失的道理。

“听说你修习的炼丹之道,还能医治姜烟师伯的病。若你真的能医好姜烟师伯,那我就服输,认同你刚才所言。”那女子自说自话,看着萧问道。

“我家先生本来就是对的,有些人头脑迟钝,偏要怪在别人身上。”独孤含寒回道。

那女子看着独孤含寒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一个豆蔻年华,痴缠师尊。一个半百老翁,觊觎稚幼。你们还真是一对师徒,般配。”

“谁是半百老翁,年纪轻轻就眼瞎了么。”独孤含寒出声怒道。

萧问道看着独孤含寒说道:“何必理别人秽语污言。修道唯一心尔,她的心中污秽,你与她论道,也就污秽了。”

那俏丽女子秀眉一蹙,拔剑而立。

萧问道看着那女子的怒容,又怕伤及了独孤含寒,伸手夺过那女子的厉剑,一念离火诀,那柄剑就化为了烟尘。

“你···。”那俏丽女子看着萧问道这一手,瞠目了好大一会儿。

就在此时,风致子从外走了回来,看到那俏丽女子说道:“浅月师妹,怎会来我这里。”

浅月看着风致子说道:“今日听闻苏心师姐,带着三个神秘之人上山,心中好奇,便过来看看。”

风致子听她所言笑道:“你这好奇的性子,恐怕是改不了了。当年你偷开师父修道,面壁三载,还是没让你长记性。”

那浅月姑娘听闻风致子旧事重提,伸出粉舌,俏皮一笑,转身就走。

风致子看着浅月姑娘的背影远去,看向萧问道说道:“她没惊扰到你吧。”

萧问道想着说无事,独孤含寒就说道:“刚才她讥讽我和先生,还拔剑要刺我和先生,幸亏先生手段超然,将她那把破剑用五行之火给融掉了。”

风致子听着独孤含寒所言,愣神片刻,问道:“她的那把夕岚剑,被你融掉了。”

萧问道点了点头,蹙眉看向风致子。

其实就在独孤含寒谈及浅月姑娘“拔剑论理”的事,本想出言相劝,可随即一想,即便到了西岭娥峰,也不必示弱于西岭娥峰的众人。

天有不公,人分强弱。

谁也别想着在他面前提剑,既然提剑了,那就得后果自负。

风致子虽认识萧问道不过半日,也明了他的性子就说道:“浅月年纪轻,就是爱胡闹的性子,就连师父也拿她没辙,你也别在意。”

她说完,萧问道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姜烟师伯今晚就要见你。”风致子说道。

萧问道听她所言说道:“我若是医死了她,你可别怪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炼丹

风致子听着萧问道这句“无赖”的言语,难得出现了一丝慰藉的神情,看着萧问道说道:“生死有命,修道者追求长生。但大多数都死在了这条追求长生的路上,我亦是,姜烟师伯也是。谁若能逃掉生死轮回,也不必求这世间最难的长生之道了。”

萧问道看着风致子神情从慰藉到感叹,再到堪不破的轮回,和堪破的求道路。

“医治姜烟师伯,乃医者本分,我自当尽力。刚才戏言,还望风致上人见谅。”萧问道言语颇为诚恳,也知道在修道者的眼中“除却生死无大事”,他当慎言的。

风致子笑道:“何谈怪罪,姜烟师伯的病,就算幻丘山的玉虚真人,都毫无头绪。我带你上山只是为了让你看一看西岭娥峰,若是你愿留在西岭娥峰,也算是西岭娥峰的一段造化了。医治好姜烟师伯的病,我想都未曾想过。”

萧问道心中大致清楚了那位姜烟师伯,所受痛疾的困扰,无非是在“等死”罢了。

夜色四合,西岭娥峰之上,随处都是莺莺燕燕,卧在竹林深处,捧卷苦读者。栖在山涧中,提剑悟道者。

华灯初上西岭娥峰,风致子带着萧问道去见姜烟师伯。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人,本想着跟着去的。可姜烟上人所处的“涯叟斋”,在西岭娥峰算是禁地了。

两人就漫步在西岭娥峰,走马观花的看着西岭娥峰的景致。

涯叟斋,在西岭娥峰的主峰之上,偏南的位置,斋内颇为晦暗,只有三两个人在斋内伺候,风致子带着萧问道来到姜烟的床榻之前。

萧问道入目一看,垂垂老矣的神态,两条银眉垂在一旁,在路上听闻风致子所言,这位姜烟师伯已然九百多岁了,境界修为一直困在筑元境巅峰三百余年,眼看着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所为病疾,不过是年岁到了,谁能挡住时间的倾轧呢。

萧问道拱手深拜,行晚辈礼说道:“晚辈萧问道,拜会姜烟前辈。”

那姜烟上人老则老矣看了一眼萧问道,从卧榻之上坐了起来说道:“免礼,免礼。”

风致子一把扶住姜烟上人说道:“师伯,这位就是我对你讲的在山下以医为道的医者。为了救一只兔子,都能炼制出玄品的丹药。我就想着引荐他来为你医治旧疾。”

那姜烟上人看着萧问道说道:“医者以慈悲为心修道,难能可贵。可自古以炼丹为道的道人,修为境界都不算太高。医者提得起屠刀,放得下屠刀,才算是入了医者丹道。你师从何人啊。”

萧问道笑道:“听姜烟上人一席话,颇受感触。可有时候提起屠刀是为了救人,放下屠刀却是在害人。救人和害人之间,那把屠刀是无辜的,主要要看提起和放下的那个人是谁。我师从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了,再为姜烟上人续命一甲子,那姜烟上人就可立婴。立婴之后,便可多了两千年阳寿。”

姜烟上人听着萧问道这一长串的言语,耷拉着的眼皮露出一道精光说道:“看来你立道之根,颇为坚固。不受他人之言,也不听他人之语。你的师尊也是一位高人,但愿有生之年,可以一见。接下来我便听听你的续命一说。”

萧问道看向姜烟上人笑道:“以丹为剑,破而后立。”

那位姜烟上人听着萧问道这八个字,摆了摆手让风致子退出了涯叟斋。

风致子在退后一步的时候,看了一眼萧问道,直到退出涯叟斋,整个涯叟斋再次掌上明灯,萧问道才看清了姜烟上人的面目。

一头银发披在肩上,松弛的皮肤黏在脸上,两道银眉垂过肩膀,这就是一个年老古稀的老妪。

“我先为上人,探查一下经脉。”萧问道说着,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放在姜烟上人的右臂上。

姜烟上人的经脉还算稳固,多年修道,让她的经脉和丹田,都充斥着一股不枯竭的元气。这道元气就算是在姜烟上人,到了死的那一刻,恐怕也不会消亡。

这是姜烟上人的启元境留下的源留之气,可仅仅依靠这股元气,最多只能让姜烟上人再在世间,存活十年。

十年已过,必死无疑。

而萧问道以丹为剑,不过是炼制一枚固元丹,在元气充盈之鼎盛时,淬炼她的经脉。若是经脉抵得住元气淬炼,那便是破而后立,算是再生。

若是姜烟上人抗不住固元丹的淬炼,就搭上十年阳寿,命该亡于此时。

“你所说的固元丹,当真能淬炼经络,让元气充盈丹田。”姜烟上人问着,蹙起了眸子。

萧问道心中明姜烟上人所受之扰,可他也知晓金石之气,并非那么容易控制。丹道之术,尽人力而听天命。

天命之下有医者丹道,可并未有“起死回生”的仙药。

萧问道听闻姜烟上人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其余的交于天命,逆天改命者,也在天地轮回之中。

“让苏心进来。”姜烟上人吩咐着,立即就又躺在床榻上。

萧问道将风致子迎了进来,风致子蹲在姜烟上人的一旁说道:“师伯有什么吩咐。”

“我要让他为我医治旧疾,你去请屈秋宗主和浅月。”姜烟上人说着,闭上了眼睛。

风致子冲着萧问道一颔首,匆匆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风致子带着两人就来到涯叟斋。

萧问道立于一旁,还是带着斗笠,两个人都算是认识。

天女屈秋,纳兰蝉衣的师父,为了纳兰蝉衣摆下“无极万仙阵”,惊得唐寻疾都无可奈何。浅月姑娘,白天的时候,还与他论道,看来这两位都是姜烟上人的最亲近之人了。

天女屈秋在一旁说道:“师姐,你唤我来可有吩咐。”

姜烟上人看着她说道:“苏心从山下找来一位,以丹道为道的修道者。刚才我与他深谈,颇为感触。丹道之高深,我也颇为赏识,我想让他为我医治旧疾。不过,我的旧疾医好了还是没医好,都不许为难他和苏心。若是我有不测,你代我管教浅月。此生,能与你为师姐妹,算是我一生之幸了。”

天女屈秋烟波一转看向萧问道问道:“医治姜烟师姐,你有几成把握。”

萧问道笑道:“医者难医戒心,我以丹道为道,炼丹之术自当是尽十成力,可若是说能有几分医治好姜烟上人的生老病死,半分也没有。”

天女屈秋哪能不知晓萧问道所说的话,并非推卸责任,而是医人之术,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修道之术,尚且有高下之分。更不提医道了,三分尽人力,七分看天命。

“浅月你的夕岚剑呢。”姜烟上人问道。

那浅月姑娘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今日我与他论道,怪我心直口快,而且我还提剑怒叱他和他的朋友,他就把我的夕岚剑给融掉了。”

风致子听着浅月姑娘的话,脸上一阵尬色。

“融掉了,如何融掉了。”天女屈秋问道。

“他就握在手心之中,融掉的。”浅月姑娘一说,看着萧问道。

“火行之术。”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言不发,随便他人猜想。

“先生,能何时开始炼丹。”天女屈秋问道。

萧问道说道:“随时。”

···

···

天女屈秋带着萧问道,到了一处西岭娥峰专为炼丹而造的炼丹房,天女屈秋问道:“你需要什么灵药和药引。”

萧问道将早已写好的灵药和年份,递给了天女屈秋。

“你可还需要帮手么。”天女屈秋又问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只听天女屈秋说道:“我门下一位弟子纳兰蝉衣,颇懂药理。不如让她给先生打下手。”

“我一人足矣。”萧问道决绝的说道。

天女屈秋踏出炼丹房,萧问道也就盘膝而坐,与神农寸心商议着炼制固元丹的细节。

“掌控火候和淬药之时,一步都不可错。丹道淬木气之灵气,固草本之药力。医者,无外乎于心道。神农山都以炼丹为道,在天界可有赫赫的威名。修道者在破境之时,都需丹药为辅,才能进境。炼丹时,我来一旁提醒,你来拿捏火候,一炉固元丹而已,不必太过于紧张。”神农寸心说着,炼丹之道的心境,虽是轻描淡写,可萧问道还是禁不住捏了一手心汗。

以丹药为剑,淬炼经脉,破而后立,可真算是逆天之道了。

天女屈秋捧着灵草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所列出的药材,有一味我不曾找到,其余的都找到了。”

“是火萼草么”。萧问道问着。

天女屈秋点了一下头,萧问道说道:“没事,正好我备了一株火萼草。”

天女屈秋一阵诧异,为了找那株火萼草,她刚从幻丘山而来,就连幻丘山都不曾有这样一株仙草。

“还望天女退避一下,我炼丹的时候,不希望有人在旁边。”萧问道出声说道。

天女屈秋往后一退,出了炼丹房。

萧问道屏息之下,祭出炼丹鼎,以离火诀启鼎,以淬金术淬炼药材,以天雷之术,将那十几味药材,融为一体。

灵药之间,有相斥,有相合。而以天雷之术,将药力混在火行之中,反复雷击淬炼。

神农寸心也是毫不怠慢,将入药炼丹精确到分毫。

西岭娥峰炼丹房的夜空,响了一晚上的惊雷,而西岭娥峰的所有门人弟子都知晓了,一个神秘的炼丹人,正在为姜烟上人,逆天改命。

就在西岭娥峰的朝阳,悬在娥峰之上的时候,一道巨雷劈在了炼丹房上。

炼丹房化为废墟,天女屈秋看着废墟中的萧问道,透出关切的眼神。

萧问道摇了摇身子上的灰尘,拍打着头上的尘土说道:“丹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弟子红人

这一道惊雷,震得整座西岭娥峰晃了几下,萧问道也不曾想到,就在“固元丹”启鼎时,惊雷乍起,也并非是他有意为之。

天女屈秋看出来,这是雷劫,曾经她也听说过,有些传说中的丹药,会经历雷劫。可是昨夜炼丹房上空,响了一夜的惊雷声,也就没在意。

最后那道惊雷,却将炼丹房震塌了。天女屈秋也就饶有兴致的看着萧问道手里捏着的那枚固元丹。

“先生炼丹着实与他人不同。”天女屈秋说着,看着不露出真面目的萧问道。

萧问道说道:“千人千面,炼药一道,也有千万种炼法。宗主也通炼丹一道么。”

天女屈秋笑道:“我哪懂得炼丹之法,不过是去过幻丘山,观摩过几次。”

这惊雷动静着实是大,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人,相携而来。

“先生你没事吧。”独孤含寒问道。

半夏虽没开口询问,眼神也颇为关切。

萧问道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启鼎的时候,火候掌握的不稳而已。”

他随便找了个托词,却是将让天女屈秋又是一阵心惊,启鼎不稳,那这枚丹药还能吃么。

“师父。”一声柔声传来。

纳兰蝉衣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还如往常般的明艳动人,萧问道撇过头不与她照面,径直走向涯叟斋。

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的身影,看向自己的爱徒说道:“你不是在幽玄楼悟道么。”

“刚才晴天之下一道惊雷,震得幽玄楼都抖动了,所以就下来看看。”纳兰蝉衣回道,也将目光看向了萧问道的身影。

“他是何人。”纳兰蝉衣问道。

天女屈秋说道:“就是一个炼丹师,是苏心从山下请来的。不过看他的炼丹造诣,着实不凡。刚才那一道惊雷,像是专门为那一枚丹药降下的雷劫。”

西岭娥峰的弟子,都在炼丹房方外之地,听着门主的这番话,也对神秘的炼丹人,提起了兴致。

涯叟斋内,姜烟上人着一身银袍,端坐在上位。天女屈秋坐在一旁,风致子坐在下首,余下的就是纳兰蝉衣站在一旁。

萧问道手中剥开一个甜橘,一口吃了大半,这也是他吃得第十一个了。

别人炼丹还有道童或是他人,在一旁协助,他是一气呵成,也难怪他渴极了。

萧问道长出一口气,看着姜烟上人说道:“固元丹是练成了,其他的就得看上人的造化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淡蓝色的玉瓶,放在了木桌上。

姜烟上人拿起玉瓶,看着萧问道说道:“多谢小先生了。”

天女屈秋看着姜烟上人说道:“我给师姐护法,若是有什么不测,也好照应。”

姜烟上人笑道:“你我皆是修道之人,一同修道也有七百余年了。不管我是生是死,不必为难丹师。”

萧问道摆了摆手说道:“那我先去睡了,一夜未睡困极了。”

他打着哈欠,一路出了涯叟斋,天女屈秋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你去看看那位丹师,可有什么需求。”

纳兰蝉衣跟着萧问道进了“素心居”,萧问道是倒头就睡,独孤含寒和半夏看着萧问道酣睡至深,出了素心居,就找人切磋去了。

纳兰蝉衣看着熟睡的萧问道,脸上还是盖着斗笠,就静静的坐在素心居的椅子上。

待暮色渐暗,风致子也从外走了回来,看向纳兰蝉衣说道:“你先回幽玄楼,明日姜烟师伯应当就出关了。”

纳兰蝉衣笑道:“苏心师姐,无须费心。师父让我侯在这里,看看丹师还有什么需求。”

风致子哪能不懂天女屈秋的心思,若是萧问道炼制的固元丹,真的医治好了姜烟师伯,那萧问道的地位,在西岭娥峰中,肯定是空前绝后的。就连幻丘山这样的丹宗门派,都束手无策。而她的这位“义弟”,一出手就能“扭转乾坤”,西岭娥峰定会想方设法的留住他。若是姜烟师伯失败了,那恐怕萧问道的处境就会尴尬了。

风致子心中有所计较,也就回房休息了。

独孤含寒和半夏到了深夜,才从外面走回来,看着端坐在厅中的纳兰蝉衣。两人一言不发静悄悄的就回屋了。

纳兰蝉衣认识她们两人,可又不想她认出来,自然也就规规矩矩的。

翌日,天未大亮。萧问道就爬了起来,抓起斗笠继续戴在头上,刚出卧房,就看着纳兰蝉衣还坐在大厅之中。

纳兰蝉衣看着“丹师”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问道就轻声说道:“饿”。

纳兰蝉衣径直就出了素心居,不过片刻,就端来了一碗热粥,三样小点心,还有一壶清茶。

萧问道端着餐盘就想进屋里吃,谁知他刚端起来就听到独孤含寒喊道:“先生,我也饿。”

独孤含寒踢着鞋子,就“踢踏踢踏”的往外走,睡眼惺忪的就给纳兰蝉衣对上了眼。

纳兰蝉衣晴眸一定,愣神了一会儿说道:“独孤公主。”

独孤含寒一愣神,慌忙关上了房门说道:“我不是公主,不是。”

萧问道一看露了馅,刚疾走两步,头顶的斗笠就被挑了起来。

“问道。”

纳兰蝉衣一声轻呼,萧问道顿下脚步,扭过了身子。

“嘤嘤。”

眼看着纳兰蝉衣泛起了水雾,萧问道连忙走到她的跟前说道:“并非是故意躲你,只是想着以医者入世,少些牵绊。”

“那我是你的牵绊么。”纳兰蝉衣已有泣声。

萧问道一把拦过她的纤纤腰肢,说道:“你不是我的牵绊,是我的牵挂。”

独孤含寒凑在门缝中,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推开门扉,拿起纳兰蝉衣端来的早餐,悄无声息的就进了屋。

纳兰蝉衣知道他颇为不易,又身陷纳兰丰德“谋逆”的漩涡,抬起秀美的脸庞说道:“那你愿意留在西岭娥峰么。”

萧问道笑道:“我以医者入世,便是要以丹道为道。留在西岭娥峰,也毫无意义。你在西岭娥峰潜心修道。两情是缘,亦是劫数。人定胜天,情字也可胜天。”

纳兰蝉衣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有难,你就来西岭娥峰找我。”

屋外传来脚步声,纳兰蝉衣将斗笠戴在萧问道的头上。

“师姐。”

一个身着淡白色西岭娥峰道袍的姑娘,看着纳兰蝉衣喊道。

纳兰蝉衣问道:“师父和师伯出关了么。”

那姑娘说道:“并未出关呢。可今天不是宗门甄选弟子的日子么。”

纳兰蝉衣恍然大悟说道:“今日,还正是山门挑选弟子的时候。”

“我能去看看么。”独孤含寒问道。

“当然,你和丹师都是西岭娥峰的贵客。”纳兰蝉衣回道。

随即,纳兰蝉衣就径直出了素心居,来到了西岭娥峰的外门。

独孤含寒和半夏本就无聊,萧问道本想去看一看风致子所说的“神农山的符文”,可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他也只能等着姜烟上人出关,再去一观了。

西岭娥峰收门人,算的上九州的大事,特别是出身贫寒的求道人。

整个西岭娥峰的外门场地,站满了形色不一的小姑娘,有身着道袍的,也有身着素衣的,年纪从六岁到十六岁。

这些求道的小姑娘,大多的修为都是炼体境,气照境的也有几人。

本身这种宗门的甄选赛式,不用纳兰蝉衣出马的,可纳兰蝉衣想着萧问道就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有几分欣喜,自然想着展示几分西岭娥峰天女亲传弟子的风姿。

风致子也是在一旁看着求道的小姑娘,万一有个修道天赋异禀的人,自当是要重点培养,一一甄选,倒是严谨的很。

折腾了一上午,有人淘汰,也有人晋级。

独孤含寒和半夏都觉得无趣,萧问道的兴致也不多了。

上千人的求道者,不过半日,也就余下了三百余人。

不大一会儿,又有两个小姑娘走上了比试台,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衫,手中擎着一把柳木剑,有模有样。

一个身着天蓝色的麻衣,手中也是一把木剑,不过她的那把木剑,颇为粗糙。

淡紫色衣衫的小姑娘,出手也颇有章法,柳木剑挑在那小姑娘的手腕上,直接就挑飞了那把木剑。

谁知,那蓝衣小姑娘,匆匆捡起木剑,一剑刺出。柳木剑又是一挑一打,蓝衣小姑娘的木剑,再次跌出掌心。

不过十个回合,那蓝衣小姑娘的木剑就脱手了六七次。

只见那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小姑娘颇为不耐烦,柳木剑直刺在那小姑娘胸口。

啷当一下,身着麻衣的小姑娘就跌在台上。

一息间,身着麻衣的小姑娘再次站了起来,木剑刚挥出,又被打出了八丈之远。

那小姑娘的胸口殷出一丝血痕,细汗布满了她的脸,站起时,挥拳而至。

拿着柳木剑的小姑娘被唬了一跳,待她稳住心神,柳木剑就要劈在那麻衣小姑娘的头上。

萧问道奔至比试台,一把抱起身着麻衣的女孩问道:“我收你为徒,如何。”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的神情说道:“不如让她拜在西岭娥峰门下,可好。”

风致子也将目光放在了身着麻衣的小姑娘身上,实在看不出她的奇异之处,资质只算中上,修为不过炼体四层。

“你叫什么名字。”萧问道问着。

只听那小女孩回道:“弟子名为红人,年纪十一岁。”

萧问道嘴角扬起笑,这小姑娘心思通透,自称弟子,萧问道不收也是不行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寒门首席弟子

西岭娥峰的选拔弟子,被萧问道打断了,前来求道的人,都艳羡名为红人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也是心思通透,看着萧问道就三叩首,脆生生的喊道:“师尊在上,受弟子红人一拜。”

萧问道笑道:“你就是寒门的第一位弟子了。”

那名为红人的小姑娘,颇为不解,不应当是西岭娥峰么。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所言“寒门”,也是晴眸一闪,看向了他。

“师尊,寒门是西岭娥峰的外宗山门么。”红人问道。

半夏却在此时跳了出来说道:“你是寒门的首席弟子,也就是说寒门就你一个弟子。寒门也不是西岭娥峰的外宗山门,但寒门在将来绝对会凌驾于西岭娥峰之上。”

她的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西岭娥峰的门下弟子也是嘈嘈愤恨,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娥峰弟子,一双秀目看着半夏说道:“凌驾于娥峰之上,我来领教下寒门的实力。”

纳兰蝉衣本想出言阻止,被萧问道暗下使了个眼色,就退在一旁。

“融若,她是娥峰的贵客,要知宾客礼数。”纳兰蝉衣一旁说道。

半夏听着纳兰蝉衣的话,笑道:“我还轮不到你们让着我,刀剑无眼,别退了一步,跌的粉身碎骨。”

那融若姑娘银牙一咬,剑芒乍起。

半夏挥着乌青色的鞭子,力道惊人的甩向融若姑娘,鞭子一落地,脚下的石板都被打裂开了。

而那融若姑娘的剑法颇为刁钻,剑以柔为攻,绕过半夏的身旁,侧起身子就朝着半夏的腰间刺出,半夏急退半步。

她腰肢软弱向下,鞭稍从低处往高处甩去,一把缠住那融若姑娘的大腿,半夏用力往外一抽,那融若姑娘跌趴在地。

谁知那融若姑娘,左手轻轻拍地,如惊鸿仙子翩翩飞起,剑尖直抵半夏的前胸。

就在剑尖离半夏一寸时,半夏身如幻影,待半夏站定时,她的鞭子勾在融若姑娘的脖子上。

纳兰蝉衣看着半夏,又看向了萧问道,其余人不清楚,纳兰蝉衣还是很清楚的,半夏刚才的幻影移位,是失传已久的“星移术”,也是当年魔君的成名之招。

“快别伤了这个姑娘,比试切磋,点到为止。”萧问道出声说道,撇过头不看纳兰蝉衣的目光。

红人看着半夏说道:“要不你教我修道吧。”

半夏虽是带着斗笠,萧问道也能感受到她窃喜的神情。

她们两人的比试刚告一段落,独孤含寒就又跳了出来说道:“我也是寒门弟子,谁出来与我比试。”

萧问道赶紧将独孤含寒拉过一旁说道:“别胡闹,这是人家宗门的大日子。”

独孤含寒本就性子乖巧,不过是看着半夏出了风头,一时按捺不住“切磋”的兴致,听着萧问道这一劝说,自当也就偃旗息鼓了。

萧问道看着红人说道:“你跟着我们走。”

三人带着红人就往素心居走去,纳兰蝉衣将甄选宗门弟子的事,交代给了一旁的师妹,径直去了涯叟斋。

···

···

“先生,这个寒门的首席弟子,你打算让我和她谁来教。”独孤含寒出声询问道。

“那自然是看红人的意愿了。”半夏说道。

本在西岭娥峰的外门,红人就想着让半夏来教她,不过此时她们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哪会理会她们两人的取闹,看着红人说道:“你可曾想过成为丹师,以丹为道。”

红人抬起小脸,蹙着细眉问道:“寒门是炼丹门派么。”

萧问道回道:“寒门是天下苦寒百姓的修道门宗,也并非炼丹门派。但是丹宗在寒门也占了很大的位置,你若是想修武道,自然也是可行的。不过,不管是丹师还是道宗,都要一心修之,不可三心两意。”

红人看着面前三位带着斗笠的“寒门”师尊,朝着萧问道跪下道:“师尊,我愿修丹师一道。”

“那看来是你想教她喽。”半夏说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让蝶衣来教。”

“蝶衣。”

半夏不明所以,独孤含寒却轻声笑道:“原来是先生心疼师娘了。”

此时半夏才想起,原来是纳兰蝶衣,萧问道的原配妻子,正在幻丘山修道。

“含寒。”萧问道轻呼道。

独孤含寒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萧问道看一眼半夏又看一眼独孤含寒说道:“刚才半夏用星移术,击败娥峰的弟子,恐怕纳兰蝉衣已经看出你的身份了,她虽不会禀告天女屈秋,可你在这儿待着,颇为危险。你们两人带着红人下山,将红人交到陆斩的手里,将她带给蝶衣。陆斩与我都曾上过幻丘山,幻丘山的宗主玉虚子,是识得他的。”

“红人入了幻丘山,不是成了幻丘山的门人了么。”半夏问道。

萧问道笑道:“蝶衣是我的人,红人受蝶衣身教,自然也是寒门的人。”

“师娘在幻丘山最受器重,怕是以后师娘想下山,也是不易了。”独孤含寒说着心中所想,细眉纠在一起。

“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打主意。”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半夏和独孤含寒带着红人,就下山去了。

三人刚踏出西岭娥峰的宗门,姜烟上人就出关了。

风致子连忙回到素心居看着萧问道说道:“姜烟师伯出关了,要见你。”

萧问道看向风致子说道:“姜烟上人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风致子回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看屈秋门主的神情,应该是成了。”

两人一并走向涯叟斋,到了厅内,已经有几个人在厅内坐着了。

不大一会儿,天女屈秋端坐在上首,纳兰蝉衣站在一旁。

内堂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的一位中年妇人,从内堂走出。

萧问道看向那位中年妇人,眉目中还是能看出来姜烟上人以前的样貌,不过他也不曾想过,一枚固元丹竟会有这般造化。

“贺喜姜烟上人。”萧问道拱手一揖道。

姜烟上人笑道:“都是丹师的功劳,我该重谢丹师才对。”

风致子看着姜烟上人,年轻了不下五百岁,心中明了这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嘴角只是上扬,也不多说一句话。

“丹师,但凡有什么要求,只要提出来,西岭娥峰自当尽力满足丹师。”天女屈秋说道。

萧问道听着她这句话,将目光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身上,他这一瞅,将在座西岭娥峰的重要人物的心都提了起来。

天女屈秋也是另有打算,若是萧问道提出要娶纳兰蝉衣,也并非坏事。一位炼丹之术高于幻丘山宗主的人物,坐镇西岭娥峰。而且他娶了纳兰蝉衣,自当也就会留在西岭娥峰,也算是两全其美。

“我想一睹西岭娥峰的神秘符文”。萧问道说道。

只有纳兰蝉衣嘴角扬笑,其余的西岭娥峰的重要人物也颇为不解。

“只是想一睹西岭娥峰的符文么。”天女屈秋再次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这一下让天女屈秋也有些心生彷徨,留下他怕是要很难了。

“我与姜烟师姐曾商议,让丹师来掌管西岭娥峰的丹宗一门,不受任何人的管制,只有先生一人掌管娥峰丹宗。”天女屈秋说道。

天女屈秋将西岭娥峰的底牌掀开了,掌控西岭娥峰的一门,这份诚意不可谓不丰厚。

萧问道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愿一睹西岭娥峰的神秘符文,足矣。”

天女屈秋看了一眼姜烟上人,又将目光锁定在萧问道的身上说道:“不论先生,是去是留。娥峰都该答谢丹师为姜烟师姐炼丹医治旧疾,今夜娥峰摆宴答谢丹师。”

纳兰蝉衣听着天女屈秋这句话,没来由的脸色一阵紧张。

萧问道也不做他想,既来之则安之,点了点头。

“丹师先生。”天女屈秋再次喊住了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天女屈秋问道:“宗主,还有其他事么。”

天女屈秋轻声问道:“先生所炼的固元丹,还余下几颗。”

萧问道心念一转,立即明了她的心思说道:“我丹术低微,就炼成了一颗。”

天女屈秋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转及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待萧问道进了素心居,只见风致子凑在萧问道的一旁笑道:“你今晚有眼福了。”

萧问道不明所以,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风致子。

“我估摸着今晚宗主会将西岭娥峰的第一美人请出来,纳兰蝉衣都留不住你,那也只有她能留住你了”。

她,娥峰的第一美人。

饮了一杯凉茶,口又有些干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宴

风致子这番话还真是吊起了萧问道的胃口,能让整个西岭娥峰都赞为“第一美人”,萧问道倒是真想立即揭开那美人的面纱了。

堪堪熬到了夜幕降临,纳兰蝉衣来到素心斋看着风致子说道:“师姐,宗主让你和丹师一同前往娥皇殿。”

风致子微笑道:“有劳蝉衣师妹了。”

就在萧问道跟在风致子身后时,纳兰蝉衣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千万别看她的眼睛。”

纳兰蝉衣说完,就在前方带着路。

三人到了娥皇殿,殿内坐了不下百人,除了萧问道为男人外,其余的还有两位中年男子也坐在一旁。

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说道:“丹师,过一会儿夜宴就要开始了。西岭娥峰不止道门兴荣,乐道舞道也颇有造诣,一会儿让先生品鉴。”

娥皇殿内,灯火如昼。

萧问道面前的桌案前也摆着少见的桃李瓜果,还散发着几分灵气,心中好奇,抓起一个状如心形的果实,一口咬了下去。

果肉颇为松软,一道灵气直冲丹田,萧问道吞下那心形果实时,丹田的元气也有了几分充斥感,萧问道心神一稳想着,不会要破境吧。

眼前还有几枚不一样的果实,萧问道也不着眼于殿内窈窕美人的婀娜糜姿,一口气吃下桌案上的两盘叫不出名字的果实。

待萧问道再抬头时,一只浅绿色的酒杯递在眼前,萧问道扬首一看,一个身形儒雅的中年男子看着他。

那儒雅男子说道:“丹师竟然能炼就出,返老还年的丹药,我秦遮佩服先生。”

萧问道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回敬了这位秦遮道人,但是他的意念,还停留在元府之中。

吃下那几枚无名瓜果,还真有几分要破境的迹象。

“先生炼丹多长时间了。”秦遮问道。

萧问道回道:“半年光景。”

那秦遮嘴角一扬笑道:“半年光景就能炼就出,如此夺天地之造化的丹药,真乃是后生可畏。”

“秦先生也是丹师。”萧问道随口问道。

秦遮嘴角一扬说道:“我入丹道也是不久。”

萧问道看着秦遮的神情,就知道他入丹道,肯定时间很长。听他的语气颇为卖弄,萧问道也就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酒,压一压元府中的元气。

秦遮一看萧问道不闻不问继续说道:“我炼丹也有四百余年,不如我收你为徒如何。”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这位秦遮为何会委身与他敬酒,原来是起了收徒的心思。

“我虽无名之辈,但秦先生我也不曾听过。不如秦先生在我面前炼上一炉丹药,若是能炼出玄品的丹药,我自当拜你为师。”萧问道说道。

那秦遮浓眉一挑,笑道:“也好,你我两人同炼一炉丹药,让宗主品鉴。”

萧问道嘴角一扬,点了点头。

“宗主,我与这位丹师打赌,我若是炼就的丹药高于他,他就拜我为师。”秦遮大声朝着天女屈秋喊道。

这一声就如一道闷雷,整个娥皇殿都响彻在秦遮的声音中。

“你还没说,你输了如何。”萧问道扬声说道。

秦遮看向天女屈秋又看向萧问道说道:“你想如何。”

萧问道说道:“我若是收你为徒,你的年纪太大。输给我说明你炼丹的造诣,太过于普通。不知你在西岭娥峰是什么司职。”

秦遮回道:“我乃娥峰的一品供奉。”

“哦,一品供奉。你输了就滚下西岭娥峰,一生不得踏足丹道。”萧问道乖戾着说道。

天女屈秋心中也算明了,不论秦遮能否赢下萧问道,萧问道都不可能拜他为师了。

“两位先生,先欣赏歌舞,一会儿再来比拼丹道造诣。”天女屈秋说着,双手击掌。

一排身着月白衣的女子,手持秀剑,踏着芙蓉步,步步生莲。

薄衾之下,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淡雅天成时,一式醉剑,挑起烛火。映衬的殿中的女子颇为销魂,青丝乍泄,三分娇艳色,玉步轻挪。

那一众女子,如含苞待放,秀剑藏于红袖,香袅四起,淡扫蛾眉,眉眼中全是春意。

窈窕美人,如仲夏的粉荷,一层又一层的散开,端起玉壶酒瓶,斟满一杯酒,送至端坐在桌案前的众人。

三十三位美人献酒,整个娥皇殿也就三十三个桌案。

为萧问道敬酒的女子,唇上点了半点朱红,一头青丝披在素肩上,殿内吹起微风,酒香夹起女子香,待那女子红颊扑面,玉手纤纤将一杯美酒,送至萧问道的口前。

萧问道哪经受过这般挑逗,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天女屈秋不经意的看着萧问道,嘴角也扬起了笑意。

又是一排貌美女子,身着淡青色薄纱,薄衾之上绣着百蝶度花,剪水秋瞳看着在座的众人,万千青丝,如墨如绸。翠羽细眉下,捧起了一把朱琴。

弦乐之乐,乐于上九霄。

美酒之欢,胜鱼水之欢。

西岭娥峰的乐道和舞道,倒真是让萧问道领教了九大仙山的修道之乐,一杯清酒,配上空灵缥缈的声乐,一壶酒就饮尽了。

乍尔,一缕云雾,从殿外而起。

整个娥皇殿都如一汪春水,一抹翠绿的翠烟升起,一动一转时,衣衫之上的流纹,如活着一般。

玉颜遮在白纱之下,赤着纤纤玉足,一颦一笑时,有种勾人摄魄的魅惑。

纤腰瘦骨,托起翠烟衫的灵动,清丽之容,眉目却十分冷艳,粉肩倚着弱风腰肢,素白锁骨中,好似也盛满了撩人春意。

清风随她舞起,盖在脸上的面纱,飘然落下。

那女子一回眸,却是惊了萧问道一下。

并非是这位女子的美貌惊着了他,而是她太像一个人了。

独孤景天献给人皇的那位妖族的美人,灵狐族的凤千雪。

萧问道又定睛看去,这个美人与凤千雪颇有相似之处,不过细看之下还是有几分不同。

而纳兰蝉衣的美与她的美,着实不同。

纳兰蝉衣的美为清,如湖中苞荷,似山中幽兰,她的美,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美。

而这位西岭娥峰的第一美人的美为浊,如万千灿荷中,最是烂漫的,倾国之姿,也不为过,只是萧问道看不透她的心。而那勾人的眼眸,看向了萧问道。

那美人以剑为手,挑起萧问道桌上的酒壶,斟满酒杯,一滴未洒。

萧问道看着那杯酒,却不想饮下去,他看到那个姑娘,眉梢的一抹苦楚。

“好,伊人姑娘,妙姿,妙姿。”秦遮喊道,将目光无忌惮的看着那位伊人姑娘。

那伊人姑娘在秦遮面前顿首,轻启朱唇说道:“多谢仙师妙赞。”

“并非妙赞,伊人姑娘才称的上妙字。”秦遮大声笑道。

歌舞已平,娥皇殿内还是悦乐不断。

“我与那位丹师打赌,不如宗主也出一份赌注可好。”秦遮说道。

天女屈秋扬笑问道:“什么赌注。”

秦遮嘴角一翘说道:“伊人姑娘。”

天女屈秋看了一眼秦遮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行。”

现在,萧问道才算明了那伊人姑娘眉梢的那一抹苦楚,从何而来。

以人为物的西岭娥峰,不论输赢,萧问道都不会在娥峰修道。

“那我就与小丹师比试了。”秦遮说道。

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问道:“丹师的意思呢。”

萧问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那就让我们移步炼丹房。”天女屈秋说道。

此时,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秦遮说道:“怎么,秦丹师还没自己的炼丹炉么。”

秦遮不明所以说道:“炼丹自然是在丹房之中,而且还是炼就玄品的丹药,自然要借助地火炼丹。怎么,你想在这里架起干柴炼丹么。”

萧问道不搭话,看着天女屈秋说道:“宗主将丹方和仙草给我放在这里吧,我在娥皇殿炼丹。”

身在娥皇殿的娥峰道人,听着萧问道的这句话,面面相望。

“你要在这儿,炼丹。”天女屈秋问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天女屈秋又看向秦遮问道:“供奉的意思呢。”

秦遮说道:“我在这儿看着他炼丹,待他炼完以后,我再前往丹房启鼎。”

“将丹方和仙草拿上来。”天女屈秋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女子,捧着一块木案,来到众人面前。

萧问道接过木案,看着丹方之上写着“炼虚丹”,炼虚丹是专门为女子炼就的丹药,主要是改变的女子的修道体质和天赋。

“我想丹师也看出来了,刚才那位伊人虽是生的天生丽质,只可惜修道天赋,着实差了些。若是丹师能炼就出玄品的炼虚丹,我想伊人也会倾心于丹师的。”天女屈秋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和秦遮。

萧问道盘膝而坐,一念离火起,将炼丹炉祭了出来。

众人一看,萧问道的周身都铺满五行之火,退避十丈之外。

秦遮的脸色也是一暗,谁曾想到萧问道竟能操纵五行之火,离火的颜色透着几分妖异感,一半为红,一半为紫。

赤火以启鼎为主,紫焰为淬药为主。

离火诀和淬金术,将他的炼丹术造就的日趋完美。

仙草在萧问道的手中,一息为木,一息为火。

娥皇殿的上空,再次想起了阵阵滚雷。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伊人心,美人计

娥皇殿在座的众人,屏气专注的看着中央炼丹的神秘“丹师”。

从来到西岭娥峰就没摘下过斗笠的萧问道,在西岭娥峰的众人心中,再次蒙上一层面纱,若是说美人伊人的面纱是勾人和挑逗,萧问道的斗笠之下是孽心和好奇。

苍穹外,雷声还是大作,众人看到萧问道脖颈之下,流下的细汗。

纳兰蝉衣的手心中也是捏了一把细汗,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她的心也在那个丹炉之中,锤炼着,想着自己心肠如铁石。

萧问道手中的仙草,还是不停淬炼着,一份千年药力的仙草,在萧问道的手中被淬炼为一滴一滴的溶液,滴滴入炉。

秦遮的目光开始变得颇为耐人寻味,没人知晓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他的瞳孔在逐渐的缩小,最后他的眼中只余下一粒豆火。

三个时辰,慢慢在时光的长河中,已经干涸。

萧问道祭出的炼丹炉的炉顶,已化为深紫色,丹香袅袅时,萧问道都有些诧异,这炼虚丹颇有些不同寻常。

“没想到,你的炼丹的造诣,会在打赌的情况下突破。看来美人却是凡界之中,修道者的不二动力。”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调侃着。

萧问道的心思还是放在炼丹之中,他不知道他的丹术的极境,在哪个境界。是在玄品,还是玄品之上,他要尝试。

心神合一,萧问道就如同老道入定,像是在一片方外之地,在这片苍茫之地中,只有他一人和这座炼丹炉。

最后一味“龙牙草”,被萧问道握在掌心中,离火更胜,本是深紫色的离火,开始化为无色的离火。

围观萧问道炼丹的众人,又倒退了三十丈。

一个时辰淬炼龙牙草,三滴龙牙草化为深黄色的溶液,一滴融入丹炉之中。

龙牙草生长在凶兽巢穴之地,常年吸收的都是霸道的兽王之气,龙牙草,顾名思义为是生长在龙口中的牙齿一般。

此时,丹炉里的炼虚丹已然成形,只要将余下的两滴龙牙液,融入即可。

一滴龙牙草,已很难融进丹药中,萧问道的元气也在慢慢消耗着。

他脸颊上的细汗,已然浸透了他的衣襟,丹炉中的离火,越发的猛烈了。

此时,秦遮却说道:“看来他没悟透丹道,主药的药力霸道,却可以阵法压制。丹炉之中,一粒火便是一世界,只凭着元气修为淬炼丹药,恐怕还没等丹药炼成,自己也就力竭而亡了。”

“以阵淬药。”萧问道心神一动,问道剑在掌心之中化为一个袖珍的丹炉,将这座袖珍的丹炉融入炼丹炉中。

余下的两滴龙牙草的溶液,放入问道剑化为的丹炉中。

两重丹鼎,三重离火。

问道剑就如阵法一般,熔炼着龙牙草,也淬炼着已然成形的炼虚丹。

丹道为路,而丹心为脚,丹炉就是一处只有自己能操纵的空间。

萧问道脸上的细汗落了下来,他的双眼猛然睁开,丹鼎镂刻着的纹路,一道暗黑,一道赤红,就像是人的经脉,有静脉和动脉之分,丹炉亦如是。

“宗主,娥皇殿上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雷云。”一个娥峰的弟子禀报道。

天女屈秋站在娥皇殿外,看着苍穹之上的雷云,天地之威,仿佛要吞噬掉整个娥峰一般。

“启动护宗大阵。”西岭娥峰吩咐道。

坤心阵,乃上古阵法,也是西岭娥峰在立派之初,就设立的护宗大阵。

上一次启动护宗大阵,还是二千年前的事,只是在宗门要事中提及过,而萧问道炼就的炼虚丹,竟然也让宗门大阵启动了。

雷云重重,遮住的不仅是西岭娥峰的天,就连整个西南大片的地域,都遮盖在雷云之下。

“轰。”

一道惊雷劈在了娥皇殿的上空,金瓦抖荡下,跌落在石板之上。

“轰。”

又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娥皇殿的上空,本是安置在娥峰殿上面的“凤游”吉兽,一下倾倒了下来,化为瓦砾。

“丹师,还有多久丹成。”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急切的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成了。”

“轰,轰,轰。”

三道惊雷,朝着西岭娥峰的护宗大阵倾泻而下,娥皇殿的上空,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雷云消散,娥皇殿却颇为狼藉。

“师父,大罗山的宗主纯阳子求见。”一位娥峰的弟子急忙禀告道。

“蝉衣,先让丹师入偏殿休息。”天女屈秋说着,疾步往殿外走去。

萧问道站起身子跟在纳兰蝉衣的身后,往偏殿走去。

“师父,幻丘山的宗主玉虚子求见。”

娥峰的弟子又是急声说道。

“师父,昆仑山的宗主阳明子也在殿外求见。”

天女屈秋一扬首,就踏出了娥皇殿。

秦遮看了一眼偏殿,心中明了那位炼丹的后生,着实比他强。

萧问道端坐在娥峰的偏殿之中,喝着纳兰蝉衣为他沏好的新茶。

“看来这几位宗主,都是冲着你来的。”纳兰蝉衣说道,眉目含乐。

萧问道喝了一口茶,捏着手中炼好的“炼虚丹”,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有心事。”纳兰蝉衣贴心的问道。

萧问道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何丹药会失败。”

“失败了。”纳兰蝉衣一脸惊诧。

炼丹都能惊动雷劫,那枚炼虚丹也不该失败。

“能让我看一下么。”纳兰蝉衣问道。

萧问道伸出掌心的丹药,递给了她。

掌心中的炼虚丹一分为三,但是丹药的品相来看应当是玄品丹药。

“已然是玄品丹药了,为何言败。”纳兰蝉衣问道。

萧问道摇了一下头说道:“若是雷劫不劈开娥皇殿,这枚丹药应当是天之一品的品阶。”

“天之一品。”

纳兰蝉衣说着四个字,看着萧问道掌心中分为三瓣的炼虚丹,陷入沉思。

“这三瓣炼虚丹就交于你处置了。”萧问道说着,将那三瓣炼虚丹放在纳兰蝉衣的手心里。

纳兰蝉衣虽是心中一喜,眉梢藏着喜悦之情,握着这三瓣炼虚丹。

忽尔,娥皇殿的偏殿门扉大开,一股迷迭香充斥着整个偏殿。

昨夜在娥皇殿献舞的伊人姑娘,身着天青色的衣衫,跪拜在萧问道和纳兰蝉衣身前。

“姑娘,不必多礼。”萧问道说道。

这位伊人姑娘着实明艳照人,萧问道看她一眼都难免口干舌燥,如此尤物,萧问道也是吃不消了。

“听闻先生昨夜炼就炼虚丹。想必先生也看出,我的修道资质,太过于普通。只求先生能赐我一枚炼虚丹,我想修道。”那伊人姑娘言语间动人楚楚,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已将炼虚丹的处置权,交于了纳兰蝉衣,你同她商议吧。”萧问道说着,却是闭上了眼睛。

纳兰蝉衣看不懂萧问道的心思,手中的炼虚丹,还捏在手心中。

伊人姑娘看着纳兰蝉衣柔声喊道:“师姐的修道天赋是天赋异禀,师姐就可怜一次我。只要师姐赐我炼虚丹,以后甘愿身死,也愿报答蝉衣师姐。”

她言语间十分诚恳,眉目含着悲切,纳兰蝉衣松开了一下手心的炼虚丹。

忽尔,萧问道开口说道:“美人之美,一为赏心,二为悦目。你的容貌我想普天之下的男人,都难保不动心。可修道者唯一心尔,美色可为刀剑,用的妥当了,事半功倍。可美色也为毒药,用的不当,事倍功半。伊人心,近修道之心,远美人之计。美色是福,还是祸,都要你一个人来用。”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这番话,心中也大概明了萧问道的心思了。

听起来虽是说教,他也不过是在告诉那位伊人姑娘,美色总归会离你而去,而境界修为还得下苦功。

色可用于一时,却难用于一世,尤其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纳兰蝉衣将一瓣炼虚丹,递给了那位伊人姑娘。

伊人姑娘接过炼虚丹朝着萧问道跪拜道:“伊人定紧记先生教诲。”

忽尔,偏殿的门再次被推开,天女屈秋和姜烟上人一同走了进来。

天屈秋看着那位伊人姑娘脸色颇为不虞说道:“你怎会在此。”

那伊人姑娘脸色一紧,贝齿咬着粉唇,也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让伊人姑娘来与我叙旧的。”萧问道出声说道。

“她与丹师还是旧识”。天女屈秋问着又重新打量着伊人姑娘。

“昨夜一见,才想起她与我还真算是旧相识,就让纳兰姑娘将她喊了过来。”萧问道继续胡诌道。

天女屈秋脸色一缓看着萧问道笑道:“看来先生与西岭娥峰真有剪不断的缘分。”

纳兰蝉衣听着天女屈秋这番话,脸色一紧。

“先生炼就的炼虚丹,可愿让我过目。”天女屈秋言语颇为客气,看着萧问道。

此时纳兰蝉衣说道:“丹师已将炼虚丹交于弟子了。”

“大罗山,幻丘山和昆仑山的宗主,也都想看看这枚惊动雷劫的炼虚丹。”天女屈秋说着,看着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伸出掌心,两瓣炼虚丹呈现在天女屈秋和姜烟上人的眼前。

“这两瓣丹药也合不成一枚丹药啊。”天女屈秋说道。

萧问道再次出声乖戾的说道:“难倒宗主还不愿意让我留下一点,留作纪念么。”

本是神情紧张的伊人姑娘,脸色一红,低着的头更低了。

“原来是丹师留了下来。”天女屈秋说着,神态虽是显出一丝尬色,随即也就神态如常了。

天女屈秋捏起一瓣炼虚丹,目光端详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撇向了姜烟上人。

“这枚丹药虽是被雷劫劈开了,品阶应当在玄品之上。”姜烟上人说道。

两人又再次出了娥皇殿的偏殿,朝着大罗山的其余三位门主走去。

萧问道看着那个伊人姑娘说道:“你服用炼虚丹的时候,让蝉衣为你护持。”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的话,秀美一蹙又是一展说道:“过一会儿,你去幽玄楼找我。”

伊人姑娘一顿首,就出了偏殿。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说道:“你不知道伊人的身世,怎会说着与她是旧识。”

萧问道心中不解,再次看向纳兰蝉衣,纳兰蝉衣也没多做铺垫说道:“伊人师妹是孤儿,是当年的一位师姐将她捡上了娥峰,才留在了西岭娥峰的。”

这下也让萧问道颇为尴尬,可转念一想,想必天女屈秋也不会去拆穿这段谎言。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女屈秋再次来到偏殿说道:“今日来访的三位宗主想见你一面,他们想见一见是何人炼就出了地之一品的丹药。”

第一百三十章 神农木青

萧问道听着天女屈秋的问话,直接回绝道:“不见。”

天女屈秋听着萧问道的回道,嘴角一笑就出了偏殿。

不大一会儿,风致子和姜烟上人一同走进偏殿之中,姜烟上人说道:“丹师,可需休息一下。”

萧问道回道:“我想在西岭娥峰,随处看看。”

风致子和姜烟上人听着萧问道这一句话,将目光放在纳兰蝉衣的身上,姜烟上人说道:“蝉衣,你来陪着丹师在娥峰游逛一番,不管是“谛听禁地”还是娥峰的黎眛道藏,都可进去一观。你要贴身陪着丹师,若有什么需要,给苏心说一声就好了。”

萧问道听着谛听禁地和黎眛道藏,怕是姜烟和风致子也不放心他去窥探西岭娥峰的秘地。

待她们两人出了娥皇偏殿,萧问道就忙不迭的出了偏殿。

“谛听禁地和黎眛道藏在娥峰算是很奇特的地方吧。”萧问道不经心的问道。

纳兰蝉衣咬着粉唇,想了一会儿说道:“谛听禁地是西岭娥峰看管最是森严的地方,我也不曾进去过,只听师父说过,那谛听禁地中封印着仙人的魂魄。当年,娥峰的先祖谛听祖师,就曾受过被封印仙人魂魄的教诲,创下了西岭娥峰。不过后来,曾有十三名娥峰的先辈在谛听禁地悟道,都惨死在了里面。后来,谛听祖师就封住了禁地,不让后辈再进去悟道了。”

谛听禁地,萧问道在心中估摸着,所谓仙人的魂魄,萧问道最有发言权,神农寸心的魂体就在他的识海之中,看来谛听禁地必有蹊跷。

“那为何姜烟上人还让你我可去谛听禁地一观呢。”萧问道不解的问着。

纳兰蝉衣回道:“谛听禁地虽是禁地,但是去过的人也不算少。苏心师姐就曾进去过,我之所以不愿进谛听禁地,是因为师父曾劝阻我说,即便我进了谛听禁地,用处也不大。我也就一直没进过谛听禁地了。”

她说完,萧问道就继续说道:“黎眛道藏应当是西岭娥峰收藏道经的地方,也算是娥峰的禁地么。”

“黎眛道藏在西岭娥峰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当年,天降九大仙山,那个时候娥峰的名字是九黎山,九黎山的开派祖师名为黎眛,也称九黎老祖。后来谛听先祖与九黎山合并,才有了西岭娥峰,而黎眛道藏是当年九黎老祖留下的,师祖为了惦念九黎老祖,黎眛道藏也就没改过名字。”纳兰蝉衣回道。

“你对这两个地方,哪个比较有兴趣。”萧问道说着,看向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笑道:“我在以后终有机会进着两个地方,你可想去哪个。”

萧问道心中对于谛听禁地比较好奇,但是他的心里记挂的还是神农山留下的符文。

“你先带我去娥峰的符文之地。”萧问道说道。

纳兰蝉衣听着她这句话,脸色有了几分惆怅。

“怎么。娥峰的符文之地,比谛听禁地和黎眛道藏还要森严么。”萧问道问着,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

纳兰蝉衣抬起晴眸说道:“符文之地,即便是娥峰的外门弟子都可一观。只是那里颇为偏僻,你若是想去我陪你去便是了。”

半个时辰以后,萧问道才明了纳兰蝉衣为何会颇为为难。

西岭娥峰的符文之地,地处娥峰最北边的一处山谷之中,也是娥峰的外门中的一处地方,而西岭娥峰都是女弟子,这不大的一片山坳之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方圆不过二里的楼阁之中,有着数万名西岭娥峰的弟子,而纳兰蝉衣在西岭娥峰名声在外,外门的弟子看见纳兰蝉衣都是拱手作礼。

而萧问道的名声也是不胫而走,昨夜炼“炼虚丹”更是引得其他三位仙山的宗主,前来拜访西岭娥峰。

西岭娥峰少有男子,而萧问道又带着斗笠,远处一看也便看到了他。

这些女道心思也都颇为通透,资质不佳者,若是能得到一枚炼虚丹那是天大的造化。

虽然,纳兰蝉衣站在一旁,这些外门的女弟子,都很是内敛。可不经意的媚眼或是不经意的露出一抹香肩,就看萧问道有没有在意了。

“丹师,纳兰师姐。”一道柔声升起。

萧问道抬眸一看便看到那位伊人姑娘,萧问道也是拱手说道:“伊人姑娘,你也在此修道么。”

那伊人姑娘眼眸一转说道:“我资质愚钝,还没能升为内门的弟子。这里都是娥峰的外门弟子,若是先生有什么吩咐,吩咐我即可了。”

纳兰蝉衣眼眸一抬说道:“不必了,我陪着丹师即可了。师妹去潜心修道吧。”

伊人姑娘眼眉一低,说道:“那伊人就告退了,师姐辛苦了。”

纳兰蝉衣看着伊人姑娘,转身进了楼阁,又一眼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从纳兰蝉衣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雌威,就像是山中母虎的目光。

两人来到西岭娥峰的符文之地,萧问道心中的一扇大门,就此打开了。

正如萧问道所料,这娥峰之上的符文就如同不正山,魔狮山和幻丘山之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离火诀,淬金术,奔雷诀。

当年在不正山时,魔君南烛和萧启山都曾讲过,天地为九尊而立。

九尊分为五行四法,五行为金木水火土,四法为风雨雷电。

萧问道已得三尊,火尊,金尊,雷尊。

再次,抬头望去,符文背后再次出现了一个人,不过是个女人的形象。

那女人的身旁卧着一头三目的灵猴,灵猴长着六条手臂。

盘膝而坐,心神都沉在符文之中。

“你是,木玄青。”

神农寸心在识海之中,出声说道。

“你是九小姐。”

那符文背后的人说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萧问道。

“是谁将你封印在凡界的。”神农寸心问着。

木玄青低了一下头说道:“当年,霸王之战以后,我便沉睡了万年。待我苏醒了以后,我便被封印在了凡界之中。但是,我也知晓,不只有我一人被封,还有另外的八人,也被封印在凡界的各个地方。九小姐,是在凡界历练么。”

神农寸心说道:“羲帝命我在凡界历练,再过九个月我就要回天界了。”

木玄青头又是一低说道:“我只能等着凡界的修道者,在破虚飞升时,带我回天界了。”

萧问道心中不解说道:“你与她同为一脉,为何在回天界的时候,不带上她呢。”

木玄青笑着说道:“这不怨九小姐,凡界之中都有修为限制。若是九小姐出手将我带回天界,那数亿万的凡界,都会化为虚无。”

“她有如此强悍。”萧问道难以置信,想着神农寸心的样子。

“并非是寸心小姐修为高深,而是这些凡界的空间,太过于脆弱。”木玄青说道。

神农寸心不再多言说道:“你将神农山的炼木诀,教受于他。我想在百年以后,他应当能带你回天界之中。”

木玄青点了一下头,眉心处出现了一颗三叶的草本图样,只听她口中念道:“木气乃万物之根。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之道,乃是炼木诀的本道。炼木诀,一为淬炼草本之精华,以修炼丹之道。二为吸万物之木气,以修万生之道。炼木诀,以炼丹为道,为人之魂。以万生之道,为人之魄。木气可为万形,唯一心尔。”

炼木之术,才是炼丹的根基。凡界炼丹,多以火行为主,却不讲究淬炼之法。而淬金术和炼木诀颇为相似,只是淬金术倾向于器道,而炼木诀倾向于丹道。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时,西岭娥峰的符文开始脱落,显得越发的斑驳。

“问道,问道。”

纳兰蝉衣在一旁喊着,萧问道在不觉间,以炼木诀吸收着这片山谷之中的木气。

以木气为基,离火更盛了。

其余的五尊,不是在其余的九大仙山之上,就是在其他地方,他心中已下了决定,定要访遍整个九大仙山。

“丹师,纳兰师姐先行用些晚膳吧。”伊人姑娘托着一个木盘,木盘之上放着两份精致的菜肴,一壶清酒,两双干净的竹筷。

“不必了,我一会儿带丹师回幽玄楼用膳。”纳兰蝉衣说道。

伊人姑娘头一低,将托盘放在一旁,也不多言。

萧问道提起那壶清酒,拿开壶盖,祭出炼木诀。

一缕酒水从酒瓶之中,如一道细线缠在萧问道的手中,淬炼着清酒中的木气。

纳兰蝉衣都不曾见过,有人淬炼酒水。那一瓶清酒在萧问道的手中,慢慢的化为指甲大小的一只“酒蝴蝶”。

那伊人姑娘和纳兰蝉衣都是眼中惊奇,那只酒蝴蝶,活灵活现的腾空而起。

绕着这不大的山坳,飞了几个来回。

木气可为万形,唯一心尔。

木尊之道,却是万物之根本。

那只酒蝴蝶落在了纳兰蝉衣的青丝之上,就像是一支透明的“冰簪”。

纳兰蝉衣伸手拿下那只酒蝴蝶,到了她的手心之中的时候,又化为一汪清酒。

“先生,这是驭物之术么。”伊人姑娘问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淬药之法。”

谁知纳兰蝉衣看着他说道:“这淬药之法,你定要教我。”

萧问道伸手在纳兰蝉衣的鼻尖刮了一下说道:“一定教你。”

伊人姑娘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颇为亲昵,绝世的容颜低了一下头,咬着半点粉唇扬首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也能教我淬药之术么。”

纳兰蝉衣听着伊人姑娘的言语,一言不发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笑道:“那就要看机缘了。”

伊人姑娘仰着倾世的面容,迎着柔和的月光,褪下了天青色的衣衫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剑

翠烟儿色的衣衫,落在鹅卵石上,青丝披在雪肩,寒风乍起,伊人姑娘不由的转身向萧问道看去。

纳兰蝉衣捡起那件翠烟儿的衣衫,递在了伊人的手里,只听纳兰蝉衣说道:“若是你这美人计用在别人身上,怕是你的身子已被糟践了。他心里有仇,有爱,也有一个人。别想着用狐媚子的方法得到他的心,他要的不是千古留名,他要的是白首不离,千年得一人心。”

千年得一人心,伊人穿好翠烟儿衫,看着月色都笼罩在他的头上。

“蝉衣师姐,与他是旧相识。”伊人问着。

纳兰蝉衣的晴眸里,都是满满的明月,扬首说道:“我曾与他有过婚约,却经不起世事造化。他终有一日会和全世界为敌,那时我才算是他的旧相识。”

伊人姑娘回味着纳兰蝉衣说的话,笑道:“他能得蝉衣师姐这般的红颜,是他的荣幸。”

纳兰蝉衣笑道:“是我的荣幸。”

“师姐与他的缘分,着实不浅。若是以后有用的着伊人的,我定当竭尽全力。”伊人姑娘说着,收拾了餐盒,就想往山下走去。

纳兰蝉衣说道:“师妹,慢着。他呀,粗心大意。在这荒郊野外就敢破境,伊人师妹替我照看一会儿,我回一趟宗门。”

伊人姑娘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放下餐盒说道:“我定不离丹师左右。”

纳兰蝉衣一转身,便回了宗门。

伊人姑娘在萧问道的一旁,用手撑起下巴,端详着斗笠中的面容。

萧问道哪会知晓,一个绝世的美人就离他半米处,细细的看着他。

月光如实质般,罩在萧问道的头顶,元府宗的元气,又外到内,再次淬炼着全身一百零八道经脉。

此时的萧问道就像是一只萤火虫,全身上下都透着纯白色的光华。

忽尔,身后传来脚步声,伊人姑娘往后一看,是外门的师妹五人。

这五人与她感情颇为深厚,大半夜也不见她回外门楼阁,这便携手一起上山来寻她来了。

“伊人师姐,这就是那位丹师么。”其中一个轻声问着。

伊人姑娘竖起右手食指,放在粉唇前“嘘”了一声。

“他是在悟道么。”

“嘘。”

“他是在冥想么。”

“嘘。”

“他是在炼丹么。”

“嘘。”

“师姐,你再嘘一下去,我就要内急了。”一个小女孩俏皮的笑道。

伊人姑娘脸色一冷说道:“丹师,是在破境,不要胡闹。”

“破境,他是什么境界。”其中一个又问道。

伊人姑娘簇起好看的秀眉,说道:“应该是先天境界。”

“他是启元境中期。”

身后一声清冷的言语,打破了山坳中的寂静。

“纳兰师姐。”

那一众小姐妹看着纳兰蝉衣喊着,都不由的看着萧问道。

启元境中期的人破境,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

“你带着她们下山吧,我来照看他。”纳兰蝉衣看着伊人说道,脸色清冷。

伊人颔首说道:“不如我与师姐,一同照看丹师,毕竟丹师是师门的贵客,伊人愿效绵薄之力。”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伊人姑娘,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眼眸一转就说道:“你先让小师妹下山,你去捡些干柴。”

伊人冲那一众小姐妹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的往山下走去。

这几人虽都是小姑娘可也都是修道之人,手脚颇为麻利,在萧问道破境的十丈之外,点了一团篝火。

纳兰蝉衣在萧问道的身旁,屏息而坐。

伊人姑娘烧热的一壶热茶,凉了,再次放在火上烧着,来来回回,一壶茶已经烧了七八次了。

待到晨曦落在娥峰之上,天女屈秋和姜烟上人风致子,一同来到符文山下。

伊人姑娘看着她们三人跪拜道:“宗主,上人,师姐,安好。”

天女屈秋说道:“起来吧,你也算是有心,照看丹师。”

伊人姑娘站起身子低着头说道:“都是蝉衣师姐在照看,我只是备了一些热水,想着丹师破境以后用得上。”

天女屈秋点了一下头,看向纳兰蝉衣说道:“蝉衣,丹师还没破境成功么。”

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还在屏息破境的萧问道,点了一下头。

忽尔,苍穹之下响起一声冬雷,山坳之中冬风冷冽。

“今日是小雪,你在这山坳之中,也该穿的厚实一些。”天女屈秋说着,脱下身后的黑色的披风,披在纳兰蝉衣的身上。

纳兰蝉衣乖巧的说道:“多谢师父。”

“对了,今天镇岳山璇玑宫的宫主全真上人,要来娥峰,据说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也会一起上山,看来还是为你而来啊。”天女屈秋说着,看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弟子。

纳兰蝉衣嘴角含笑说道:“镇岳山与娥峰一向交好,弟子定会为两宗之好,献上绵薄之力。”

“轰”。

又是一声冬雷乍起,天上飘起了小雪。

这是西岭娥峰的第一场初雪,就在一片雪花落在萧问道的头顶时,他双眸一睁,提起问道剑,劈在了眼前的一座小山之上。

山崩为砾石,娥峰上的雪,慢慢的下的大了起来。

“丹师,破境为启元中期了。”天女屈秋惊叹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问道剑收于掌心。

“师父,我有一事相求。”纳兰蝉衣忽然说道。

天女屈秋嘴角一扬笑道:“从你六岁踏入娥峰,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求为师吧。”

纳兰蝉衣笑道:“正是,不过我求你的这件事,师父定要答应我。”

天女屈秋看了一眼纳兰蝉衣又将目光放在萧问道的身上说道:“你说吧。”

纳兰蝉衣拱手一揖道:“我想师父收伊人师妹为内门弟子,与我同在幽玄楼修道。”

这一下,姜烟上人和风致子也将目光,放在纳兰蝉衣的身上,她们几人颇为不解,不过是一夜之间,她与伊人怎会有了这般感情。

天女屈秋看了一眼在一旁怯懦的伊人,嘴角一扬笑道:“师父,就随了你的意。”

纳兰蝉衣拱手道:“多谢师父。”

伊人姑娘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冲着她跪拜道:“多谢,师姐。伊人绝不会辜负师姐的好意。”

“你明日就搬去幽玄楼修道,不过若是你的修为境界还是没半点提升,一年后,你就搬出幽玄楼,从此以后,都不得踏入内宗。”天女屈秋耷拉着眼皮看着伊人说道。

伊人姑娘贝齿咬着下唇,眼看着咬的嘴皮都殷出血来,双膝一跪,跪在不平的石头上说道:“若是一年之后,弟子没有进境,自逐师门,绝不再踏上娥峰半步。”

萧问道走到伊人姑娘的身旁,放了一瓶丹药,说道:“这里有三颗淬血丹,应当是帮上你。”

这是萧问道的无心之举,他却不知道那三颗淬血丹,被一个人保存了千万年,造就了一段万古神话。

一排仙鹤在娥峰之上,落了下来。

天女屈秋看着萧问道,心中也是暗喜,一个修为不俗的丹师,放眼整个九大仙山,也是不多见的。

可望着眼前的少年,却又觉得萧问道不够看了,他就是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蚩宿血脉,与纳兰蝉衣的“帝凤血脉”,都为古老的一种传承。

“全真上人。”天女屈秋笑道。

那全真上人迎了上来说道:“天女不愧是天女,修为又精进了一步。”

天女屈秋颔首说道:“全真上人已然立婴了,不知胜我多少倍。”

那全真上人脸上多了几分愁绪说道:“你我只在伯仲之间,高人还在世间。”

“全真上人与散修交手了。”天女屈秋问道。

全真上人说道:“与我交手的也算不上散修,你应当也认识。”

“能与全真上人交手的,除了华泰山的华成子,昆仑山的昆仑老祖,散修的逍遥子,魔君南烛,就是易慕白了。”天女屈秋说着心中所想的人物。

全真上人笑道:“华成子与我亦师亦友,与我也无恩怨。昆仑老祖已经死在了妖族,据传闻是一位年轻人杀死的,在场还有一位前辈,是天武陋观的观主苦木道长。而逍遥子还在废都舔伤,他在纳兰丰德谋逆的时候,被唐门的唐寻疾所伤。而魔君南烛,我却是有心与他一战,他却一直在雪国的冰封城中。”

“那就是易慕白了,难道全真上人输了。”天女屈秋惊诧的问着。

全真上人笑道:“天女知我好赌,我与他赌一人三剑。只是三剑,他就一剑划破我的道袍,一剑削了我的头发,又是一剑刺在我的眉心。”

天女屈秋听着全真上人的话,秀美一紧说道:“那上人的三剑呢。”

全真上人嘴角含着苦笑说道:“我那三剑,削在他衣,他衣未破,削在他发,发未断,刺在他的胸口,我的剑却弯了。”

这是萧问道在出了尚京以后,第一次听说易慕白的音讯。

“易慕白已经如此强悍了。”天女屈秋难以置信的说道。

“他的剑式,犹如疯魔。”全真上人说道。

天女屈秋忽尔一笑说道:“上人和璇玑弟子,先去娥皇殿。”

待全真上人和弟子都去了娥皇殿后,只听天女在姜烟上人耳边说道:“师姐,我们要赶紧查出是谁能杀了昆仑老祖。”

纳兰蝉衣却又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她在等。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山

娥皇殿中,全真上人一改往日的邋遢样子,身着银白色镇岳山的道袍,端坐在天女屈秋的下首。

沉禹还是身如青松,在一旁站着,纳兰蝉衣也是垂首站着,安静的像是沉睡的鱼。

“今日,我来是为了明年的寻仙大会。天女也知晓,明年的寻仙大会是在镇岳山举行,五年一次的寻仙大会,可比天武所举行的两族比试要隆重。虽说两族比试也有仙山中的人参加,那不过是走个过场。寻仙大会却不同,所以我亲自前来娥峰,就是想问一问天女的想法和看法。”全真上人说着,看着天女屈秋。

天女屈秋说道:“九大仙山的寻仙大会,自然是胜过天武的两族比试,而且明年的寻仙大会还是镇岳山主持,我们娥峰上下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不过,我们也不能轻视天武的两族比试。就在今年的两族比试后,人皇命蝉衣一同前往通玄仙府,谁知却空手而归。今年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是萧天岳的后人。寒门旧案以后,萧家的第七子,被发配人族和魔族极北的边界不正山。后来传言萧家七子被魔君收纳,还被封为并肩王,无疑于与虎谋皮,可笑,可笑。”

“师父,我却觉得没什么可笑的。萧家是名门忠族,却落得凄惨的下场。而不得已投靠魔族,谁能明白启山叔父心中的无奈和悲恸。人皇发配启山叔父时,想必不曾想过启山叔父一家三口能平安到达不正山吧。当时萧家叔母刚临盆诞下允儿姐姐,还没过一个月,就被发配极北。师父,你难道没去过极北么。数百万里的寒雪,数不清的狼群和猛兽。与虎谋皮,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我,也定会投靠魔族。”纳兰蝉衣愤声怒道。

“蝉衣,话多了。”天女屈秋脸色一冷说道。

全真上人嘴角含笑说道:“蝉衣所言也非无理。萧天岳虽与你我并未深交,可他我们是见过的。怪只怪他身在朝堂,身不由己。这也是九大仙山为何不掺和天武的魔族妖族的争端,任天下人都看出了萧岳王的功高震主,偏偏还有人蒙着眼坐在帝王位。”

天女屈秋颔首说道:“上人所说有理,不知沉禹如何看待萧启山投靠魔族一事。”

沉禹英眉一挑笑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是帝王家的御人之术,迂腐透顶。萧启山被发配不正山,已经说明人皇舍弃了萧氏一族。不正山在何处,天底下的没几人知道,可我还去过一次,就在两月前,我就从不正山回来。不正山南倚乌苏江,北靠魔族。终年大雪,即便是修为如我的人,在那冰天雪地中,站上一个时辰,身体就会发僵。天武从不曾去管过不正山,不正山的人也不曾说,他们是天武子民。若是旁观者看不正山,不是怜悯就是嘲讽。而对于不正山的人来讲,萧启山投靠魔族,是天大的好事。有了依仗,有了靠山,也就有了一条活路。我想萧启山在踏上去不正山的征途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会给上千人带去希望,那不是苟且的希望,而是光明正大的活着。不正山不属于天武,不属于魔族,只属于在不正山生存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我定会去不正山看看。”纳兰蝉衣开口说道。

她说完还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带着斗笠的萧问道,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扯远了,扯远了。我们还是聊一聊寻仙大会的事。”全真上人笑道。

天女屈秋颔首看着沉禹说道:“沉禹不亏是璇玑七子之首,想法有理有据。我却真想知道沉禹为何会想去不正山。”

沉禹抬首道:“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不正山的人。我想看看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想着终有一日,他也会去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不管以后是敌是友,他都是我心中的老友。”

“沉禹看来是有心事。”天女屈秋笑道。

沉禹坚毅的脸庞说道:“谈不上心事,只是很难找一个能与我打平手的人。”

“能与你打平手的年轻人,整个九大仙山最多不过五人。你所说的平手,沉禹用了几分力。”天女屈秋说道,却想起了在一旁的“丹师”。

“九大仙山之中,与我打平手没有一人。我与他斗,两人都应该是用了五成的功力。”沉禹说道。

“徒儿,不可狂妄。唐门的唐寻疾在你这般的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归元境巅峰了。九大仙山的弟子,隐藏实力的也不在少数。若是再出狂言,面壁三载。”全真上人训斥着沉禹说道。

“沉禹师兄所言并非狂妄,我与沉禹师兄交手,也一定走不过十招。”纳兰蝉衣诚恳的说着。

全真上人听着纳兰蝉衣这番话,没来由的是仰天长笑。

“上人,这有什么可乐的。”天女屈秋含笑问道。

全真上人撇着眼睛一会儿看一眼纳兰蝶衣,一会儿看一下沉禹说道:“这小子,哪会舍得打你。”

天女屈秋才明了全真上人说的话的意思,也不禁掩嘴轻笑道。

一番调笑过后,全真上人又说道:“听闻娥峰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丹师,引来了雷劫。就连幻丘上的玉虚子,都艳羡不已。今日,我能见一见么。”

天女屈秋将目光放在萧问道的身上说道:“就是这位丹师。”

全真上人看着带着斗笠的萧问道说道:“看来也是少年英雄,炼丹的造诣着实不凡。以后要是有机会,定要到镇岳山璇玑宫看一看。”

萧问道拱手说道:“若是有空,定会去的。”

全真上人捋了捋银须问道:“不知丹师的名讳,可愿告知与我。”

天女屈秋听着全真上人的话,也是一时语塞,萧问道已经在娥峰上带了三日之久,她也不曾问过名讳。

萧问道说道:“在下姓萧,单字一个仁。”

“萧仁,萧仁。”全真上人连着读了两次这个名字,继续说道:“只要丹师有空,定要来一趟镇岳山,还望天女首肯啊”。

天女屈秋脸上闪过一丝尬色说道:“萧丹师还不是娥峰的供奉,这还要看丹师的意思。”

“哦,丹师还没想着入娥峰。”全真上人惊诧道。

萧问道说道:“在下并非是以丹为道,我只不过是以医者入世,经过娥峰脚下。从风致子前辈的口中得知,娥峰的姜烟上人受旧疾所困,特来娥峰炼丹医治。姜烟上人已摆脱旧疾,我也算能安心下山了。我与娥峰这段深缘,萧某定会谨记在心。”

全真上人听着萧问道这番话看向天女问道:“怎么,姜烟上人破境了。”

天女屈秋笑道:“师姐还未破境,不过丹师炼了一颗固元丹,为师姐延寿一甲子。”

天女知晓姜烟上人的事是瞒不住的,索性就透漏给他人,也算是为这位“丹师”谋上一份威名。

她也知晓想留住这位“丹师”,纳兰蝉衣和伊人都留不住他的心,怕是这位丹师的心,还真不在娥峰上。

缘浅缘深,只能随缘了。

“丹师,不以丹道为道,难道也是以武为道么。”沉禹突兀的问着。

萧问道大概已经猜到了沉禹已经认出了他就说道:“正是,不如你我来比试一番。”

若论狂妄,谁能及那一句话“吾若不忍,天地为刍狗”。

“我也正有此意。”沉禹扬首道。

天女屈秋看着带着斗笠的萧问道,她此时是真的看不透他了,她不相信天武和九大仙山不认识沉禹此人,毕竟沉禹霸占逍遥榜榜首之位长达五年,如今的他不过年方十七。她也不信“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萧问道的丹道已证明了他的炼丹的造诣,就算是幻丘山玉虚子都艳羡的人物,他不是个蠢人。

“徒儿,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全真上人说道。

娥峰的弟子都知晓丹师要和璇玑之首的沉禹比试,都在远处观望着。

沉禹和萧问道都在大殿外站定,萧问道说道:“这次你提剑吧。”

“剑,我用不惯。我还是用拳,不过我这次会用上七分力。”沉禹淡淡的说道。

“这次,还是一拳定胜负么。”萧问道问着。

沉禹歪了一下脖子,只听骨骼声清脆的响着说道:“我喜欢的人在我身后,我想要出风头。而你和我谁爬不起来为输,你可以用剑。”

萧问道笑道:“剑,我就不用了。”

一息间,问道剑化为一个“拳套”,挑眉冷对。

沉禹气势斗转喊道:“崩拳裂地。”

萧问道促起炼木诀,木气从八方之地,涌入丹田之中,以木生火。

离火在萧问道的右拳之上,对在沉禹的拳头之上。

沉禹一沾急退,看着萧问道的拳头,双拳并至。

右拳直抵胸口,左拳击向下腹,不避不让朝着萧问道狂轰而去。

裂拳狂风,烟沙冲天而起。

谁也看不清比试的两人,都发生了什么。

待尘埃落定,他们两人都站直了身子,而输赢只有他们知道。

萧问道在沉禹的耳边说道:“下次,你提剑吧。”

沉禹淡然一笑说道:“下次,我试着用剑。”

两人并立在一旁,萧问道看着天女屈秋说道:“我与沉禹兄,只算是平手。我也要下山了,告辞。”

平手,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颇为刺耳。

“能与沉禹打平手的人,又多了一个。也算解了沉禹的高手寂寞,不必伤怀。”天女屈秋说道。

而沉禹眼眸一抬说道:“与我打平手的,他是同一个人。”

纳兰蝉衣却慌乱的眨了几下眼睛,看着远处的娥峰,一言不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空门初立

“这个萧仁看来不同凡响啊。”全真上人叹道。

娥峰的天女和姜烟上人都是相视一望,心中对萧问道都有了几分掂量,这样一位年轻人不该是凭空而出。能跟沉禹打个平手,却籍籍无名的活了十几年。

“苏心,你去山下看看丹师有什么需要的,娥峰都要尽量满足。”天女屈秋看着风致子说着,眼神也就耐人寻味了。

“蝉衣,你来看看这位年轻人跟今年夺得首榜首名的萧家后人比,孰高孰低。”天女屈秋再次问道。

纳兰蝉衣说道:“丹师和萧问道都是不世出的奇才,难分伯仲。还要的等到以后他们两人交手以后,才能分出上下高低来。”

天女屈秋秀美轻蹙看着全真上人说道:“听闻上人曾在仙府外,见过萧问道本人,不知如何评价。”

全真上人脸上堆起笑容说道:“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哦。”

天女屈秋的这一声感叹,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摆了个手势,将全真上人和镇岳山的一众弟子,再次引进娥皇殿中。

···

···

待萧问道到了寒夏府,院落之中多了许多人,有受伤残喘着,有朽朽老者,也有几位躺在简陋木架上的妇人。

小黑龙春春还是抱着空空,慵懒的晒着太阳,一旁摆着果干蜜饯,一旁摆着佳肴美食,就差几位佣人,捶肩膀捏腿了。

小黑龙春春看到萧问道的时候,眼睛一直,捏着空空的脖子就翻墙而去了。

谁知不大一会,空空又越墙而回,再次趴在了萧问道的肩膀上。

“叛徒。”

墙外一句闷哼声,朝着空空丢来。

空空伸着猩红的舌头,嘴角还是挂着狡黠的笑,一动不动的趴在萧问道肩膀上。

萧问道看着空空说道:“你别笑,我走了几天,你就胖了半斤。”

空空仿佛听得懂萧问道的话语,狐瞳一鼓,萧问道直觉得肩上的重量,不止重了半斤,一百斤是有了。

萧问道的肩上加力,空空就越发的重,两人拼了十息的劲儿,萧问道还是败下阵来。

他刚想往屋中走去,院中的人都将萧问道围成了一圈。

只听院中嘈杂,喊得不过就是“救人”“救命”一类的话,此时萧问道也就明了这些人都是来求医的。

甲留城寒夏府也就成了周围百姓,都来求医的地方了。

只见陆斩背着几捆干柴,刚从府外回来。

“先生从娥峰回来了。”陆斩说道。

萧问道替他接过干柴看着院中求医的一众人问道:“他们都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陆斩笑道:“先生不知,西岭娥峰在燕州有着巨大的名望,在天武九州也是名望非凡。甲留城地沿河江,南接妖族。甲留城的人们知道先生被娥峰的高人,请上了西岭娥峰,口口相传,先生的名声就声名远播了。”

萧问道也只能惨然一笑,本想着歇歇,看来又得忙活了。

“开张。”

萧问道说着,踏向了同仁阁,用清水洗了把脸,就开始忙着医人了。

一炉丹药,一路丹药的炼着,萧问道在这同仁阁中,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眼看着,病人少了,药材也变得少了起来。

“含寒。”萧问道喊着独孤含寒。

独孤含寒乖巧的往他身边一站问道:“先生,可是乏了累了。”

萧问道的嘴角含笑,心中也是对炼木诀,钦佩不已。

这几日虽是炼得都是平常的丹药,可用起炼木诀,也是得心应手。

“你去看看燕州或是甲留城周围,可有上好的药田。”萧问道吩咐道。

“怎么,这药材又不够了。”独孤含寒问道。

萧问道笑道:“我们以医者入世,我想着自己买下些药田,种些我们要的药材。以后,终归是要用得上的。”

独孤含寒俏皮的一笑说道:“看来先生真想做个救苦救难的仙人了。”

还没等独孤含寒迈出同仁阁,风致子却走了进来,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想买药田,看来我帮的上忙。”

“上人有药田。”萧问道出声问着。

风致子嘴角含笑说道:“你从娥峰下来,连声义姐都不喊了么。”

萧问道笑道:“义姐。”

风致子说道:“你想要药田这不难,你还记得栖云山浑天门么。”

萧问道点了点头,只听风致子说道:“不瞒你说,浑天门是我一手建起的宗门,说是娥峰的外门,不如说是我的外门。九大仙山都有着数不清的外门,都是为了宗门。一为选才,二为钱财。浑天门的后山之中,就有一处药田,若是你需要,娥峰会拱手相让。”

听完风致子的话,萧问道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我忽然想起,我手中有一处药田。”

独孤含寒听完,脸上一喜说道:“那就不用再愁无药材可用了。”

萧问道拱手看着风致子说道:“多谢义姐出手相助,不过我还是不麻烦义姐了。”

独孤含寒没听明白萧问道的话,风致子却明白的一清二楚。

风致子也是拱手说道:“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去娥峰找我便是。”

她说完,转身便出了同仁阁。

“先生,我们的药田在哪里啊。”独孤含寒雀跃的问道。

萧问道笑道:“药田么,找找总会找到的。”

“原来先生是在诈她啊。”独孤含寒笑道。

萧问道曲起右手食指,轻轻的刮了一下独孤含寒的鼻子,一言不发。

当萧问道听着风致子说着将药田拱手相让时,萧问道就没打算要娥峰的药田。他与娥峰不能牵扯的太深,若是牵扯的深了,再想孑然一身,就难上加难了。

待萧问道要买药田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

不过半日,就有人来到寒夏府,一位毫无修为的中年人,看着萧问道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陆斩试探的问道:“是一万两银子。”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

陆斩再次试探的问道:“是十万两银子。”

那中年人笑道:“就要一两银子。”

萧问道心中不解问道:“为何。”

那中年人抿了一口茶笑道:“先生,医者圣心。别说甲留城,就算是整个燕州,先生的名声也是大大的有名。我是一粗鄙的农夫,修道的天赋更是平凡至极。多亏祖上留下了几千亩的药田,要不今日,我还见不上先生。只要先生答应我一事,我族下的药田就是先生得了。”

萧问道开口问道:“不知先生的名讳,家在何方。”

那中年人拱手说道:“在下姓李,名为祖胜。家在楚州洛城,就在大罗山的山脚下。”

萧问道心中想着楚州的洛城,才想起从尚京去妖族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洛城一面,然后就绕道而行。

楚州的洛城,人口也颇为复杂。算是九州的大城之一,只因九州的三大仙山,幻丘山,大罗山,昆仑山离着洛城都是很近。

“前辈,有何事相求。”萧问道问着。

那李祖胜脸上一番苦楚说道:“我膝下只有一子,名为十山。这也是一位得道的高人,为犬子取得名字。当年高人曾说,十山在成年之前,必有十重山的劫难。若是能踩过这十重山,他就能扶摇直上,在修道的路上,也会顺风顺水。若是踩不过,就会被这十重山活活的压死。十山从小就修为刻苦,可也是我祖上就没有修道的天赋,不管是幻丘山还是大罗山昆仑山,他都曾上山去拜师,即便是外门子弟,他都没做过。后来,我也花过重金,为他求得一位仙师。只是,那仙师说,就算是十山修道至死,也不过是炼体九层的境界。就是这一句话,逼得十山在屋中已经躲了三年了。只求先生,能为我医治好十山的心病,老朽感激不尽。”

李祖胜声嘶悲切,天地间能为自己,呕心沥血者,只有父母而已。

“明日,我便去洛城去看看李公子。”萧问道说道。

李祖胜垂首说道:“不管成与不成,在下的药田定会拱手相送。”

萧问道笑道:“不必多想,我必当尽力。”

李祖胜转身出了寒夏府,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寒夏府作揖。

“明日,我们就搬去楚州洛城。”萧问道说道。

小黑龙春春呲着白牙说道:“这甲留城的东西,老娘早都吃腻了。”

独孤含寒和半夏却只是点了点头,她们两人就没想过会在甲留城待太长的时间。

“陆斩,帮我准备纸笔。”萧问道说着。

陆斩干净利落的铺好文房四宝,萧问道提起“望柳斋”的软笔,写着一行字。

只见那行字上写着,逝水兄,若是开派立宗,取什么名合适。

短短几言,随着鹞鹰就消失在天际。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写的字问道:“先生,是要开派么。”

半夏看着萧问道却说道:“既然要开派立宗,为何不问下我父皇,或是启山叔父。偏偏要问一个局外人。”

萧问道嘴角一翘说道:“我开派立宗,魔君和我父亲都是局外人。只有唐逝水才是局内人,因为他会是未来宗门的门主。”

半夏听着萧问道的话,一言不发。

独孤含寒却是扯着萧问道的袖子问道:“那我是未来宗门的何人。”

萧问道还是一如往常的曲起右手食指,在独孤含寒的琼鼻上刮了一下说道:“你未来是妖国的女帝,你想在宗门中,也得看你是否有空了。”

独孤含寒哪会理睬萧问道的调侃,扯着他的袖子,摆动的幅度愈发的大了。

两个时辰过后,那一只鹞鹰飞了回来,只见带回来的纸张上,只写了一个字。

一个大大的“空”字,跃然纸上。

空门,空门。

萧问道呢喃着这两个字,眼角撇向苍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洛城,阳城

一大早寒夏府的众人,都收拾妥当,天还未大亮,就在院落中站的整整齐齐。

独孤含寒和半夏都是皇家人,对于这里没有归属感,因为她们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们的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忧伤。

小黑龙春春和空空,一龙族一个狐族,四海为家的时候,怕是还没有人族呢。

唯独萧问道和陆斩对着寒夏府,颇有旧情,心中虽有留恋,心中也明了这里不是终点,他们都是修道者,道不成,何以为家。

踏出寒夏府的院子,陆斩将昨夜就备好的一张告示,贴在了“同仁阁”医馆的墙面上。

寥寥几言,告知了去向,答谢了街邻。

待这一众人到了河岸的时候,任修道人都是心肠铁石,也难免热泪出眶。

甲留城的乡亲,都在河岸前为萧问道这一众人送行。

萧问道看了一圈甲留城的人们,却叫不上一个人的名字,可每个人都是熟人,不管是三岁稚童还是耄耋老人。

萧问道拱手向甲留城的人们说道:“今日,离开甲留城是为了寒门,也是为了求道。丹可医人,难医道心。诸位父老,若是家中有想修道的孩童,只需带往楚州的洛城的空门。当年的寒门败了,可空门却来了。诸位父老,山高路远,不改初心。别过。”

三艘乌顶的木舟,算是甲留城最好的船只,三叶小船,顺着小江而上。

甲留城离洛城不算远,萧问道这一众人,半天功夫也就到了洛城脚下。

萧问道抬头看着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陆斩却是笑道:“这就是洛城,不过洛城以北为洛城,以南为阳城。”

一座不小于尚京的城池,就在这一众人的眼前,萧问道看着“阳城”这两个城匾上的字,总觉得不真切。

“先生,勿怪。虽说九州的三十六大城,都在天武朝的管辖内,可毕竟九大仙山是不容小觑的,特别是仙山之下的城池。而这一座洛城,靠着大罗山,昆仑山,幻丘山三座仙山。九大仙山虽是表面客气,可总归要争个颜面。阳城离昆仑山最近,昆仑山命南城为阳城。洛城离大罗山最近,大罗山命北城为洛城。而洛城和阳城之间,还有一道河流,名为伊河。伊河两岸,便是洛城和阳城之分了。”陆斩为萧问道解释着,众人也才明白过来。

抬步入城,初入阳城,便觉得这阳城与尚京,多有相似。

走马观花的看着阳城的街景,多有穿着道袍的人,在街上走过。

“哼哧,哼哧。”

黑驴大将军的驴眼再次看向了一处酒肆,正值这一众人口干舌燥的时候,一众人就在酒肆坐了下来。

酒肆之中只有一桌人,身着的都是寻常的衣衫,坐姿豪放,言语也是颇为粗狂。

陆斩点好的酒菜,先为黑驴大将军满上三大碗,才回身坐在桌前。

萧问道刚抿了一口酒,只听旁桌的一大汉说道:“摆擂台的女子,生的蜂腰肥臀,细皮嫩肉。偏偏舞的刀法,是厉害的很。这一早上,剁了十几个人了。赢了也有几千两银子了,多少人在台下眼馋,愣是没人上台与她打擂。九景街的快剑严井,在人手底下没走过三招,砍了小拇指,花了五百两。”

等萧问道听那人将话说完,一扭头桌上的菜肴,已所剩无几了。

独孤含寒嘴角含笑,拿出一个小瓷碗说道:“先生,我给你留了些。”

他也只能苦笑着,看着小黑龙春春大模大样的剔着牙,将这一小碗饭菜咽进肚子里。

“咚”

一声锣响,响彻整条大街。

萧问道看着那几人的眼神,就说道:“走,看热闹。”

当初萧问道是不喜凑热闹的,可走南闯北的一番,人越多的地方,虽说容易出事,可也容易打听事。

一众人在人群的外围站定,看着擂台之上写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小黑龙看着人群熙攘,朝着人群喊道:“都给老娘让开。”

她虽未用龙族的气息,可这一声吼,愣是让密集的人群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小黑龙春春大摇大摆的就走到第一排的位置,双手抱在胸前,抬着头看着擂台之上说道:“怎么还不打啊,都等着看呢。”

谁知人群之中,讨伐之上响起。

“你不打擂我们给你让什么道啊。”

“你要是打擂,就快点上去,别在台下喊。”

“长的倒是唇红齿白,别是一个绣花枕头吧。”

···

···

他三言,我两语,愣是将小黑龙春春说的脸都红了,神色颇为窘迫。

谁知,一阵烈风掠过,擂台之上站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身着浅白色的衣衫,脸上棱角分明,也算是个美男子。

“在下,陈非道,前来讨教。”台上年轻的男子,笑道。

擂台后掀开红帘,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台上。

待那女子往台上一战,台下就是一片喝彩之声。

那女子踩着莲花步,却是蜂腰肥臀,身姿摇曳着,偏偏着一身白色的衣裳。

古话有云,女要俏一身孝。

那女子生的就是肤白赛雪,一双桃花眼,又生的灵动,天生的媚相。

可手里提着的宽刀,却与她格格不入,刀面入镜,衬得她又是几分明艳照人。

“公子,有礼了。”

那女子一副讨巧的可爱模样,提起宽刀就起了刀势。

那刀势颇为凌冽,气息斗转间,宽刀斜斩,逼得那年轻人,步步后退。

待那年轻人,再提剑格挡的时候,那柄宽刀已架在了那年轻人的脖子上。

刀刃染血,那年轻人的一粒血珠,顺着刀刃滴在擂台之上。

“你说,你舍得哪根手指。”

那女子呲着银牙问着,刀还在那人脖颈之上。

年轻人一低头,脸颊上的汗珠,顺着血水往下落着。

“我给你五千两银子。”

那年轻人开口说道,眼神瞥在刀面上。

俏丽的女子,轻启朱唇,掩嘴轻笑道:“看来是想让我给你选了。”

那年轻人又出声疾呼道:“八千两,我只有八千两。你饶了我,我的这把剑也是你的,最少也值五千两银子。”

那女子的宽刀,在那人的脖子旁移开了半寸,名为陈非道的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

谁知,刀光划过,他右手的中指跌落在地上。

“修道之人,要懂得取舍。你师尊不曾教你,那就我来教你。”那女子说着将断指踩在了脚下。

陈非道的脸上,青筋暴起,热汗狂流,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扔在了擂台之上,溜之大吉。

擂台之下,寂静的片刻,又是一片呐喊声大作。

不过一个时辰,这擂台之上的女子,就打赢了五人,一口装银子的箱子,眼看着就快满了。

只听擂台之上的一位老者出声说道:“我家女儿,在贵宝地比武招亲。只要这银箱中的银子满了,也就不再比试。若是哪位好汉英雄看的上小女都可上台比试。不过修为高深的道人就放过我们苦命的父女。比试之人最好都在后天境界以下,诸位英雄,若真有情意,就上擂台比试一番。若是赢了,这些银子都是作为陪嫁。比试一场,就能手握金银美人。何乐而不为呢。”

擂台之下,纷纷议论,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一人上去。

萧问道笑道:“看来这热闹是看不成了,我们快些去洛城去找李祖胜。”

独孤含寒和半夏转身就跟在萧问道的身后,谁知陆斩却直勾勾的看着台上的那位女子。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怎么,你对她有意了。”

陆斩说道:“先生,你还不知我么。我一生痴迷刀道,我娶了谁,都是那人的不幸。我一生只愿留在先生左右,侍奉左右。只是,那女子的刀,不该为了欺人而欺人,为了敛财而敛财。我想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刀,什么是真正的刀道。”

萧问道说道:“修道,唯一心尔。就是要顺心意,顺道心。你与她比试,但愿你能让她明白何为刀道。”

陆斩听着萧问道这一席话,纵身一跃便上了擂台。

台下虽还有“叫好”之声,可看着陆斩是“身残”之人,顿时台下也是一片死寂。

陆斩的腰间虽是挎着天炙刀,却刀未出鞘。

撕下一块黑布,蒙在自己的双眼之上,左手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听那女子口中说道:“狂妄之贼”。

那女子擎起宽刀,刚要劈向陆斩,只见陆斩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宽刀,任那女子出多大的力,都难动分毫。

“哐当”一声。

女子手中的刀,断为两截,断裂的刀刃扎在擂台之上。

萧问道此时才明了,陆斩的“无极玄衣诀”已炼至开天境第二重,身如金石,刀枪不入。

仅仅只是后天境界的比武女子,还是输在了境界上。

陆斩摘下蒙眼的布条说道:“你,我不要。你的刀,我要了。”

他说完,提起那女子的断刀,就走下了擂台。

“若是真的愿以刀为道,就尊重你手里的道,别让它作恶,别让它蒙羞。”陆斩背过身去,丢下这句话就随着萧问道往洛城走去。

跨过伊水汤汤,才看到洛城的样子。

洛城和阳城虽是一河之隔,却还是不尽相同。

打听着李祖胜的府宅,到了傍晚才算是摸到了李府门前。

这李祖胜的府宅,坐落在洛城的北郊,并未在洛城的城内。

这北郊之外,倒是多为药田,不过离洛城远些,倒是衬了萧问道的心意。

拍开李府的大门,只见一位老者,将大门打开了一扇。

萧问道瞥眼一看,这老者颇为眼熟,不就是摆擂台,在台上吆喝的那位老者么。

那老者看着萧问道认出了自己,再看着身后的陆斩,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入眼一瞧,俏生生的站在李祖胜身旁的,不是那位打擂台的小姐又会是谁。

李祖胜拱手一拜说道:“先生到了,有失远迎。”

萧问道瞥了一眼那女子,心中也是叹道,这世界着实小了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山十花

踏入这李府,陆斩看着那姑娘也是面不改色,萧问道自然就顺其自然了。

“前辈,无须多礼。”萧问道冲着李祖胜寒暄道。

李祖胜还是一副谦恭的样子说道:“丹师,不必客气。从今以后,李府就是丹师的了,若是需我侍奉左右,老朽义不容辞。”

一旁的姑娘,虽是长的天生媚态,可听着李祖胜的言语,立马秀目一瞪,看着萧问道就想活吞了他一般。

“爹,为何要将府邸让于这样一群人。”那女子重斥道。

李祖胜也是偏爱于她,一脸的宠溺说道:“十花,不可在贵宾前造次。我与你讲过,我去甲留城请了一位丹师,医治十山的心病。不管成与不成,这府邸和药田我都会拱手相让,绝不反悔。”

他的这番话,不仅是对着一旁的女子说的,也是对萧问道说的。我已散尽我的所有身家,丹师也该尽力而为。

萧问道哪能不了解李祖胜的话外音,拱手说道:“若是医治不好令公子,丝毫不拿。”

李祖胜听着萧问道的话,立即喜上眉梢,摆手说道:“先请丹师和高人,先入厅赴宴。”

一众人跟在李祖胜父女的身后,进了这李府的客厅,只见客厅之中,端坐了三十几人,摆了三大桌。

李祖胜进了主厅便介绍道:“这是李家的本家和族老,都听说我请了一位有名的丹师,便都在这里作陪,先生勿怪。”

萧问道拱手示意,刚在主座落座,就有一中年人,在一旁站了起来。

那人刚站起,李祖胜的脸色就是一暗,萧问道就察觉到,这场饭局,还是不同寻常。

“听闻丹师,丹术高明。不知丹师的道号,是什么。”那中年人端着一杯酒说道。

这李祖胜听着中年人的话,脸色阴沉如水,可还是隐忍着,估摸他还是忌讳着这人的威望和身份。

而萧问道听着这“先捧后贬”的话,嘴角一扬说道:“等你到了启元境,你自然就知道我的道号了。”

李祖胜听着萧问道这番话,脸色就笑的如同秋后的菊花,不是不告诉你,是你修为不够。

“丹师,快些落座,这几桌菜,都是我从洛城盛宣楼请来的名厨所做,还有人皇赐匾呢。”李祖胜说道。

萧问道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主座上,李祖胜看着一旁的十花姑娘说道:“快给先生斟酒。”

那十花姑娘提起元蓝色的酒瓶,朝着萧问道的酒杯倒去,萧问道低头一看,那一杯酒,多一滴则溢,少一滴则欠。

谁知刚才的那人,看着萧问道好似又缓过了神说道:“祖胜兄,千里迢迢的请来丹师,是何必呢。诸位都是李家的族老,也都明白十山这孩子,并非是什么心病。十山和我的孩儿介羽,一同去昆仑山求道,可惜十山还是没被昆仑仙山选中。介羽这孩子,算来算去,在昆仑仙山已修道八个多月了。上个月还来书信,说是要参加九大仙山的寻仙大会。十山呢,就是底子差,天赋差,悟性也差。祖神兄,就别费心费力了。散尽了家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别到老了,还得让老哥几个,救济你。”

李祖胜听着那中年人这番话,眉头拧在一起说道:“不劳你费心,就算是我穷的身无分文,也绝不会求到你的家门口。”

那中年人端着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既然祖胜兄长,如此笃定十山的将来,那我这杯酒就敬一下,不敢上桌的十山贤侄。”

“嘣”。

那人手中的酒杯一息间碎成了渣子,扎的那人的手心,冒出丝丝血痕。

一众人都看的不真切,是谁出的手。只有萧问道看到陆斩,凝起一滴酒珠,打在了那人的酒杯上。

那中年人握着受伤的右手,目光横扫了在场的没一人,就在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萧问道暗中踢出两道气流,砸在了那人的膝关节处,那人双腿一软,跌出了三丈之远,脸上也是血肉模糊了。

余下的众人,倒是跟萧问道宾主尽欢,一个时辰后,这场酒宴才散尽。

孤月高悬,孤独含寒和半夏的心思,没放在医病救人上,早早就去了李祖胜备好的厢房,两人还想着明日去洛城,看一看热闹。

小黑龙春春抱着空空,躺在李府的一颗大槐树上,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余下的萧问道和陆斩,就被李祖胜带着到了李十山的门口。

李祖胜朝着木门,轻轻的拍了两下,喊道:“十山,十山。爹从甲留城请来了一位丹师,你开个门。”

那李十山不开门,萧问道也知晓他肯定从未入睡,不过是习惯了逃避,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世间的强者和弱者,都有自己自卑的地方。这是魔君南烛,从小就告诉萧问道的。

萧问道看着李祖胜说道:“既然你请我来,是为了为令公子医病。余下的事就交给我,其余的事你不得插手。”

李祖胜冲着萧问道拱手道:“有劳先生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朝着陆斩说道:“天明之前,拆了这个屋子。就算是里面的床,也给我拆了。”

李祖胜一听萧问道的话,本想抬起手劝阻一下,可想起自家儿子,背着手就出了这处别院。

“轰。”

陆斩朝着李十山住着的房屋,一拳轰了下去。

陆斩笑道:“先生,用不了天亮前,最多十拳。”

萧问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翘起两郎腿,心想着若是有一壶清茶就好了。

谁知,他刚想完。

十花姑娘端着茶盘,就放在石桌之上。她看着陆斩一拳一拳的轰在房屋上,这才五拳那间屋舍就剩下几根柱子了。

“你可别伤了十山。”十花姑娘说道。

萧问道笑道:“怎么,心疼你弟弟了。”

十花姑娘簇起秀眉,一双桃花眼看着坐在床上的李十山说道:“他不是我弟弟,是我未来的夫君。”

萧问道听着这句话,到喉咙的一口清茶,差点没咽下去。

心中只能感叹道,这洛城的婚嫁风俗,果然惊世骇俗。

“轰。”

“轰。”

陆斩又是两拳,将那屋顶给轰上了天,尘烟四起,那李十山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床榻上,一双冷目,看着坐在一旁的萧问道。

陆斩环顾着四周的破屋,好像是在计量着什么。

萧问道最是明白陆斩的心思,他心中存善,怕砸了最后的一堵墙,砸着了李十山。

“陆斩兄,来喝一杯茶。”萧问道出声说道。

陆斩听着萧问道的呼喊,大跨步的来到石桌前,看也不看那十花姑娘,端起沏好的凉茶,一口气喝了五杯。

萧问道探头又看了一眼李十山,又看了一眼李十花,说道:“最后那一堵墙,要是能把他活埋了就行了。”

陆斩听着萧问道的话,心中虽是不解,可也是点了点头。

“你贵为丹师,想不到也是谋财害命的人。”李十花娇叱道,玉面无暇的脸,任是让萧问道气的满脸通红。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修道者,哪一个不是谋财害命的主。”

他们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声音颇响,可李十山还是不为所动。

萧问道冲着陆斩使了个眼色,陆斩离着那房三丈远,一拳就轰在最后一堵墙上。

眼看着,李十山就被埋在了废墟之中,连一声呼喊都没有。

萧问道在心中暗叹了一下,李十山的心性,走到废墟前。

李十花刚想着出手扒开盖在李十山身上的砖瓦断石,萧问道就抓住她的细手说道:“急什么,他还没死呢。”

那十花姑娘听着萧问道的话,秀目一瞪说道:“看来你们当真是为了谋财害命,我跟你们拼了。”

她刚想出手,陆斩一把捏住她的手臂,任是让她如何使劲,都逃不出陆斩的手心。

十花姑娘心中一急,张着大口,就咬在了陆斩的手臂之上。

陆斩也是不为所动,你疯任你疯,你咬任你咬,只要你能咬的动。

十花姑娘拼劲了全力,也没在陆斩的胳膊上,留下一丝咬痕,除了一点口水。

萧问道瞥了一眼夜空中的皎月,一拳砸进废墟中,将李十山提了起来。

那李十山满身灰土,眼睛中冲着血光,胸腹剧烈的抖动着,也是在地下闷得太久。

萧问道抓起李十山的手臂说道:“你也算死过一回,下回要是还想死,要么寿终正寝,要么死在求道路上。”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本想甩开他的手臂,谁知他越用力,萧问道抓的越紧。

他曲起右掌,拍在萧问道的胸口上,萧问道一动未动,看着李十山的神色,怕是心中不服气。

一念离火起,萧问道的全身上下,都冒出一层离火。

李十山慌忙扯下右掌,脸上冒出虚汗,惊魂未定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松开李十山的手臂说道:“你是经脉郁结,却并非先天。小时候,你经受过打击,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你这病不算难治,一枚玄云丹即可。最好再配制一份兽血外用,效果更佳。”

李十山还是一双冷目看着萧问道说道:“兽血若是那么好取,我还会等十七年么。”

萧问道听着李十山这一句话,背着双手往外走去,口中说道:“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有一份兽血。”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这句话,本想喊着他,却一言未发。

十花姑娘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李十山身上,李十山咬着下唇,就静静的坐在石凳上,看着孤月落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颗东江桔

翌日,平时早起的萧问道,偏偏睡到了日上三杆,李祖胜不敢去喊。陆斩虽是早起,也就是在院落中,修习无极玄衣诀的炼体之术,或是挥起天炙刀,痴醉般的舞着刀法。

昨夜,李十山听着萧问道的话,一直坐在萧问道所住的院落中,眼睛一直看着他住的屋舍,李十花也是陪着他一夜未睡。

并非是萧问道备懒,想睡个懒觉。不过就是,想着打磨一下李十山的性子,他的性子过于偏执和执拗,按理说,修道者都该是偏执的人,心中所向,不死不休。

可李十山性子的偏执,更像是“钻牛角尖”,自卑的人自负起来,不是轻狂,便是狂妄。萧问道不想过早的将李十山的“病体”医治好,他还是一只雏鹰,雏鹰也需要“熬”,总有一天,他会将他推下山崖,是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还是摔碎在山崖之下,成为一滩烂泥,要看造化。

修道看命,也看造化,总得来讲,李十山的命算好了,只是造化不好。

经脉郁结的人,在凡界之中,能修道者,十中无一,他自身的天赋,着实一般。

眼看着都过了大晌午,独孤含寒和半夏都从洛城,转悠了一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萧问道还在床上躺着,被子蒙在头上,谁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先生,还未起么。”独孤含寒看着陆斩问道。

陆斩收起天炙刀说道:“不必去惊扰先生,先生在甲留城,为了医治病人,三天三夜也不曾合眼,就让先生多睡会。”

洛城地处南方和北方的交汇之处,眼看着就要冬至了,冷风凌冽,刮得院中的树,都显得颇为萧瑟。

“先生,不会生病了吧。”独孤含寒说着,看着房中,还是毫无动静。

半夏听着她的话,往那房舍走去,她可不愿在这虚耗。

陆斩斗转身形看着半夏说道:“先生无碍,别去惊扰先生了。”

半夏看着陆斩,又探头看了一眼屋舍说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正待半夏鼓着粉腮,站在院落中生气的时候,屋门大开。

“阿嚏。”

只见萧问道披着一床天青色的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门口。

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的样子,一路小跑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还真是生病了。”

萧问道笑道:“没想到洛城的西北风,这么猛烈。”

“我去给先生拿药。”独孤含寒说着,就想往外走去。

萧问道却拉住她的手说道:“不必去拿药了,晒会太阳就好了。”

独孤含寒听完,将手中买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找了一个躺椅,放在日头最好的地方。

萧问道大模大样的往躺椅上一躺,眯着眼睛看着李十山说道:“你过来”。

李十山看着萧问道,一步一步的挪着站在他身边。

萧问道伸出右手的食指,往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指去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李十山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见那处青山之上,墨梅开的正是最烂漫的时候。

“墨梅。”李十山面目表情的说着。

“那你说墨梅是用来做什么的。”萧问道问着,悠哉悠哉的闭着眼睛。

李十山低头说道:“用来赏的,也可也来酿酒。”

“嗯。”

萧问道就“嗯”了这么一声,闭着眼睛,仿佛就睡着了一般。

半个时辰以后,萧问道睁开眼睛,一脚踹在了李十山的屁股上说道:“你都知道墨梅,是用来欣赏和酿酒的,那墨梅离这里这么远,怎么赏花,怎么酿酒。”

李十山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要多少。”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看看,铺满这个院子要多少朵。”

李十山嘴角一瘪说道:“那得采完整座山,才差不多。”

萧问道端起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说道:“我不要差不多,就是满满当当的铺满为止。你什么时候铺满,我就来为你打通你郁结的经脉。”

此时,一旁的李十花站了起来说道:“府中就有墨梅,为何非得去山上采。”

萧问道嘴角仰着,头都没抬的说道:“这你得问你父亲。”

李祖胜也不明所以拱手说道:“还请丹师明示。”

萧问道说道:“古人云,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李十花听着萧问道这番话,玉颊铺满红晕,愣是接不上他的话茬。

李祖胜朝着萧问道干笑了两声说道:“丹师,妙语,妙语。”

李十山转过身子,就往远山跑去,一溜烟也就不见人影了。

十花姑娘转身也想着往外走,只听萧问道说道:“谁若是敢帮着李十山采花,我立即出这李府。”

李祖胜满脸堆笑说道:“丹师放心,李府的若干人,谁敢帮犬子,摘上一朵墨梅,当场乱棍打死。”

他说完,就往府外走去,眉梢还含着喜色。

李十花秀目一瞪,也就没了半点脾气,只能坐在一旁,备着凉茶点心,等着李十山。

半个时辰已过,李十山也是年轻人,腿脚还真是灵活,捧着一大把墨梅,往院落中一丢,就又往远山跑去。

“慢着。”萧问道喊道。

李十山满是汗水的脸庞看着萧问道,萧问道说道:“赏梅,赏梅。这都快死了,怎么欣赏。你一株一株的挖好坑,一株一株的种好,再去摘花。”

李十花猛然站直了身子,娇躯透着股“杀气”,瞪着萧问道。

而李十山一眼不发,拿起铁锄子,一个树坑接着一个树坑的挖着,待那一捧墨梅,都种在院落中的时候,夕阳垂入西山,暮色四合了。

等着李府的一众人,都吃完了晚饭,仆人也都休息了,李十山才从山上下来,又是一大捧墨梅。

萧问道看着李十山说道:“你可以回屋休息,也可以喝茶吃饭。但是,你记住什么时候,这座院子中,你种满了墨梅,我才会为你医治。”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的话,头都没抬,继续挖坑种梅。

一大早,陆斩背着石碑,还是一日不辍的修习“无极玄衣诀”,本身他穿着的玄衣,已经够重了,偏偏还会再加上一块重达三百余斤的石碑。

李十山一夜未睡,兜兜转转的从远山之上,已采回了上千株墨梅,可萧问道所住的院落,是李祖胜为他挑选的主院,园中的空地就有百亩。

陆斩刚到洛城,也不愿背着石碑,往洛城修习。看着李十山的身影,一路小跑的跟在李十山的身后。

李十山看着陆斩扛着石碑,还是残缺之躯,少年胜负心所起,眼看着陆斩跟在他的身后,就是三丈之地,不远不近。

他脚上使劲,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出十里。

李十山只顾着一直跑,屈膝弯腰的正在大口喘气的时候,一阵疾风,从他一旁刮过,眼看着陆斩的身形,就如鬼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了。

陆斩站在半山之地,看着山下的李十山,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李十山抬头望去,他在心中只能感叹他的牙真的好白。

待李十山到了山巅的墨梅林,陆斩挥着天炙刀,在梅林之中,舞着“乾坤斩”的刀法。

有时是人王独创的缥缈剑谱,以刀为剑,再或是,乾坤斩的刚猛之劲。漫山的墨梅,随着陆斩的刀法,在空中肆意的飘荡着。

李十山抬着头说道:“刀光照空天无色,狂尽八极敲日月。”

陆斩的天炙刀入鞘,看着李十山说道:“我不及先生的万分之一。”

李十山听着陆斩的这一句话,脸色发着红潮,就好似要溢出来了一般。

“他真的很强么。”李十山看着陆斩问着,就像是梦呓一样。

陆斩还是咧开嘴笑道:“我不知道先生有多强,可我知道,在大半年之内,能从毫无修为,修至启元境中期,应该算很强了吧。”

李十山采墨梅的手,忽尔停了一下,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半年之内,修至启元境中期。

“快些,我与你一道下山。”陆斩在一旁说道。

李十山回过神来,手中更快的折着墨梅,又是一捧墨梅,抱在胸口。

两人不紧不慢的往李府走去,用了大致半个时辰,回到萧问道所住的院落中。

李十山看着十花姑娘说道:“陆先生真乃神人也。”

十花姑娘端着清茶和糕点,看着李十山说道:“你一夜未睡,先来吃些东西。”

李十山端起清茶,拿起糕点,胡吃海塞的就吃了个干净。

半夏和独孤含寒一并来到了院落中,独孤含寒看着假寐的萧问道,甜甜的笑道:“先生,陪我们两人,一起去洛城逛逛吧。”

萧问道舒展着身子,伸着一个大大的懒腰,宠溺的看着独孤含寒说道:“是不是又嘴馋,想去尝一尝洛城的风味。”

独孤含寒嘴角含笑说道:“洛城景安坊的梅酥,正是最好吃的时候。不如,先生一起去尝尝。”

萧问道笑道:“也好,大将军也好久没喝过好酒了。”

陆斩解开黑驴大将军的缰绳,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自然是紧跟其后,而独孤含寒和半夏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挎着萧问道。

正值冬阳最暖时,一众人就往洛城走去。

院中的十花姑娘和李十山,面目一对,只能一言不发。

忽尔,十花姑娘跟在陆斩身后说道:“哎,你且站住。”

陆斩回过身去看着李十花说道:“姑娘,也想一起去么。”

只见,十花姑娘从后身拿出一方锦帕,锦帕中裹着一个剥的干干净净的蜜桔。

“这是东江产的贡桔,市面上是没有的,刚才见你和十山,一同下山,给你解解渴。”十花姑娘含笑道。

萧问道也只是嘴角含笑,正准备往前走,谁知陆斩接过蜜桔,一把放在了黑驴大将军的口下,只见大将军吞了一口,伸出驴舌头,意犹未尽。

“你。”李十花魅目含怒的看着陆斩。

陆斩说道:“黑驴大将军最爱吃的就是东江的贡桔了。”

十花姑娘听着陆斩的言语,银牙一咬,一顿足,头也不回的就往她的绣房走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流水似落花

冬雪无音,北风无声,匆匆的时光,转眼间已过了半月有余,也正巧今日正是腊月的初八。

眼看着雪落日升,萧问道所住的别院之中,墨梅已全部落下,化为明年的春泥了。

如往常的早起,独孤含寒和半夏最是开心,着新衣,描蛾眉,淡扫玉颊,二人如画中仙子一般,早早的就站在院落中。

昨夜,一场冬雪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晚上,李十山种好的梅枝,也就露了个嫩芽。

李十山还如往常的往远山上,跑老跑去,院落中种的梅枝,种的也就差不多了。

“先生,先生。”独孤含寒冲着房中的萧问道喊着。

李十花也是早早的收拾妥当,俏生生的站在雪中,身着一袭雪裘披风,雪梅色棉夹给自己的上身,裹得严严实实。

可她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标准的蜂腰肥臀,就如雪中的花樱,映衬的雪色,更是白上了三分。

半夏从小就在雪国长大,对于下雪没有什么兴致。可她偏偏遇上了久居南国的独孤含寒,兴致也就被挑了起来。

三位身形不同的美人,翘首往雪院中一站,李十山都放慢了刨雪的速度,看着雪中三姝,怔怔的出神。

早已摸熟了李府门径的陆斩,从外面修习“无极玄衣诀”,也早早的回来了。

“先生,还没起么。”陆斩还如往常穿着单薄的衣衫,脸上虽有细汗,还是用衣袖擦拭一下,就将石碑往地上一放。

十花姑娘看着陆斩说道:“你也要去洛城的十字庙会么。”

陆斩点了点头。

十花姑娘又从后身拿出一个包袱和一方锦帕,她将包袱放到陆斩的胸口说道:“这是父亲命我去为陆先生做的一件大氅,还有两套冬衣。”

陆斩接过去说道:“多谢十花姑娘。”

那十花姑娘嘴角一扬继续说道:“这还是东江的贡桔,你可不能再给黑驴大将军了。”

她说着,纤手揭开锦帕中的贡桔,放在了陆斩的口边。

陆斩想到没想一口咬下,桔汁都从口中,喷薄而出,粘在了唇上。

十花姑娘用锦帕将陆斩唇上的桔汁擦干净说道:“快去换上冬衣,别着凉了。”

陆斩进了里屋,不过片刻也就收拾妥当了,陆斩本就高大威猛,又是裘皮大氅往身后一披,显得更是轩昂气宇。

“先生,为何还不出来。”独孤含寒继续问着。

陆斩说道:“先生正为你们几位炼制首饰,说是为了庆贺腊八之节。”

待半个时辰后,萧问道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撺着几个首饰的盒子。

他先看着独孤含寒说道:“你三个月前还遭受大难,为师为你炼制了一支雪鹤簪。愿你能如鹤仙,遨游在九天之上。”

萧问道说着就亲手将雪鹤簪别在了独孤含寒的发髻上,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他又看向半夏说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你都如我胞妹。你从小也是在皇家长大,我手不巧,给你炼制了一串刺桐的手链,愿你再无悲苦。”

半夏小脸一红,伸出粉拳打在了萧问道的左肩上,眼眸含着一丝泪光,却不忍落下。

萧问道又看向李十花说道:“我与李姑娘相识不算长,不过结交了数天,李姑娘也是巾帼本色不让须眉,萧某为姑娘炼制了一对红梅耳环,还望姑娘喜欢。”

李十花嘴角含笑,萧问道却将耳环盒子递给了陆斩说道:“兄长,给十花姑娘戴上吧。”

陆斩看着李十花,不动声色的左手捏起红梅耳环,亲手将耳环戴在了十花姑娘的粉色耳垂之上。

萧问道再次看向小黑龙春春说道:“你对我而言,无异于再生父母。”

小黑龙春春听着萧问道的话,看着萧问道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萧问道伸出右手说道:“娘,我要礼物。”

小黑龙春春一时没醒转过来,看着萧问道空着的左手,再听着萧问道的话。

一声龙啸,响彻整个苍穹,树上的积雪和房上的厚雪,一下就落了下来。

始料未及的是,李十山辛苦了半月有余种的梅枝,被小黑龙掀翻在地。

谁都没顾及李十山的神情,萧问道还是从后身拿出一个朱红色的礼盒,看着小黑龙空空说道:“这是一枚龙云头花,你是天生的王族,祝愿的话我就不说了。”

小黑龙春春鼓着雪腮,瞪着秀目看着萧问道,接过礼盒,一枚精致的龙云头花,安静的躺在里面。

她顺手将头花往青丝上一贴,显得她更是可爱了许多。

此时小狐狸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膀上,一双狐目看的萧问道不自在,萧问道抚摸着小狐狸空空,放在胸口上。

四女两男一头黑驴,就大摇大摆的往洛城的十字庙会上走去。

任谁都没看到李十山的落寞,他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房屋之中,大门关了起来。

洛城在天武之中的三十六座大城中,能排进前五之列,人口自然也众多。

十字的庙会,就在洛城和阳城之间的“三里桥”上,一座三里桥不过百余米,桥下是伊河,河上的花船和小舟,川流不息。

四位样貌各异的美人,将萧问道围在中间,虽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可也没几人敢上来搭讪的。

庙会之上,民间的杂耍和小吃被发扬到了极致,就连魔族雪国的“煎冷饼”都有。

一众人从庙会的前面玩到了后面,无论是猜押宝还是射箭夺宝,萧问道和陆斩从头杀到尾,眼看着几人的手中已然拿不下了,这才作罢。

虽然到了傍晚,庙会之上还是热闹非凡,可李府地处北郊,一众人也就早早的就往李府走去。

到了李府外,众人发觉了李府的不寻常,府门大开,这可不是李祖胜的作风。

这一众人刚踏进李府,只见府中灯火大明,李祖胜和李十山都挂在李府院中的槐树下。

十花姑娘赶紧往他们父子那边跑去,只见一人从房中走了出来。

“哟,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还有个长的如此标志的女儿。”那人说着,一排人站在他的身后。

李祖胜看着萧问道喊着:“丹师,救我。”

陆斩擎起天炙刀,劈开他们父子两人的麻绳,横目看着那人。

“你是阳城鸿月门的朱重杉。”李十花问道。

那一身锦衣的朱重杉呲着牙笑道:“看来李家的人,不是都没见识的人。”

李十花说道:“为何要欺我李家,你要知道李家身后站着的可是幻丘山。”

朱重杉抬着色眼看着李十花笑道:“以前你们李府的确依仗幻丘山,那是因为当年李府的药田中,出过万年的血芝。可如今么,李府的药田中,还能种出百年年份的灵药么。”

萧问道嘴角扬笑看也不看朱重杉看着李祖胜说道:“不管你的药田到底怎么样,你我的契约还在,是杀完,还是留一个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李祖胜抬首惨笑道:“李家的药田却是不如往年,我也让人看过。说是不过三十年,怕是药田就会化为废田。不过,我求丹师之心,日月可鉴,绝无半点谎话。”

萧问道还是笑道:“我只问你,他们这些人是全杀还是留一个通风报信。”

李祖胜嘴角嗫喏着说道:“他们可是阳城鸿月门的人,背后依仗的可是昆仑山啊。”

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杀完还是留一个。”

李祖胜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李十花,嘴角抽搐着说道:“杀完。”

萧问道回过身去看着独孤含寒和半夏,还有陆斩和小黑龙空空笑道:“腊月冬寒,百斩祭月。”

朱重杉看着萧问道说的话,笑道:“真敢装神弄鬼啊。”

然后,他刚想着一屁股坐在宽椅上,还没坐稳,身首已然分家。

这朱重杉带了三百余人,却没想到一朝全亡。

李十山全然站在一旁,看着萧问道那一众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朱重杉带来的人,全部死在了他的眼前。

待诛杀完毕,萧问道看着李祖胜说道:“你知道为何,李府的药田要变为废田了么。”

李祖胜不明所以拱手问道:“还请丹师明示。”

萧问道笑道:“药田的肥料不够肥沃。”

李祖胜看着萧问道的背影,看着身旁的老管家说道:“将这些人,全埋在后山的药田里。不可走漏风声,要滴水不漏。”

老管家一颔首,带着李府的仆人就在院中忙活了起来。

李祖胜带着李十山来到萧问道所住的房舍中,站在一旁说道:“今日,我与朱重杉起争执,全是因为两个人。”

萧问道点了点头,继续看了李祖胜一眼。

李祖胜击掌两下,两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头上还盖着一方粉盖头。

“爹,她们是。”十花姑娘出声询问。

李祖胜嘴角含笑说道:“当日,先生教导犬子,口中提及家花不及野花香。我心想丹师是喜欢花街柳巷的情调,从洛城的烟柳坊到阳城的牡亭,不管是摆在明处的青楼还是在暗处的花坊。我就想着为丹师寻摸两位得心应手的婢女,我身后的流水和落花姑娘,便是我寻找的万里无一的一对姊妹花。两人是同胞姐妹,牡亭的鸨娘金雀,从六岁就开始*她们两人。我才想着买回为了侍候丹师,谁成想却得罪了朱重杉。”

他说完以后,众人都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流水和落花姑娘说道:“你们两人先将盖头取下来。”

那流水和落花姑娘,真是生的一模一样,而且样貌着实是万里挑一了。

众人看着她们两人,流水似落花,落花如流水。

“你们都先回去睡吧,今晚她们两人会宿在我房中。”萧问道嘴角含笑道。

谁知独孤含寒晴眸一抬,看着萧问道说道:“先生,你忘了蝶衣师娘了么。”

萧问道笑道:“你们,快走,快走。”

一众人都出了萧问道的屋舍,不知是流水姑娘还是落花姑娘,打好了洗脚水放在萧问道的脚边。

第一百三十八章 蔡足

萧问道大模大样的当起了主子,一双脚一并放在了脚盆中,水温适中,温热惬意。

不知是流水姑娘还是落花姑娘,将纤手放在萧问道浸泡的脚上,萧问道连忙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来洗。”

两位姑娘心思通透,一位半跪着给他锤着腿,一个站在后身为他捏着肩,屋舍中芳芬旖旎。萧问道问着:“你们两人本来就是名叫流水落花,还是有其他的名字。”

那捶腿的姑娘抬起姣好的面庞说道:“我和姐姐自小便生活在牡亭,可我们的本名是不敢忘的。老爷要是想知道,奴家就告诉老爷便是。”

捶腿的姑娘柔声细语的说着,捶腿的劲道便越来越小了。

“你们两人与蝶衣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儿,以后自当是用本名,别人给你们起得艺名或是别名就别在叫了。”萧问道说着,又再次想起在幻丘山修道的“妻子”。

捶腿的姑娘嘴角含着一丝笑说道:“老爷体谅奴家,感激不尽。我与姐姐自当会全力侍奉,为老爷效犬马之劳,生死不悔。”

那捶腿的姑娘轻启朱唇,口出粉香,一股女子香铺满整个屋舍。

“那就说一说你们两人的身世和本名。”萧问道说着,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大口。

只见那捶腿的姑娘,头往下一低说道:“我与姐姐从小就在洛城长大,虽说牡亭的雀娘待我们姐妹两人,也算是疼爱有加,胜过其他的姐妹多些。可我们也知晓,终归有一日会成为她的赚钱工具。我们两人也曾想过,以后会许给什么样的人。当我们姐妹两人,见到李府老爷的时候,我和姐姐的心也就跌倒了谷底,再见到老爷你,心中自然是欢喜雀跃了。”

萧问道听着这姑娘的言语,只能在心里感叹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我和姐姐只是依稀记得,从小是生活在一处竹院农家。后来,家道中落还有父亲亡故了,娘亲不得已将我们姐妹两人,交给了牡亭的雀娘。我和姐姐的本姓为虞,虞州的虞。虞州美人也是因女子生的标志,才有名的。我名为虞有容,姐姐名为虞月容,以后先生喊我有容即可了。”虞有容说着,将萧问道洗好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绸布擦拭干净。

萧问道哪会让人伺候,拿过绸布将脚擦拭干净又问道:“你们两人可有不同之处,我总得区分啊。”

虞有容笑道:“区分我和姐姐,也不算难。我的右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而姐姐却没有,还有就是···。”

萧问道见虞有容说话吞吞吐吐就问道:“还有什么。”

虞有容瞥了一眼她的姐姐虞月容笑道:“还有就是姐姐的左胸口有一点黑痣,我却没有。”

他听完虞有容说的话,只能嘴角浅笑说道:“原来这就是你们姐妹的不同之处。”

“等老爷让我们伺候几晚,老爷会发现我们姐妹越来越多的不同的。”虞有容说着就伸出纤手为萧问道宽衣。

而姐姐虞月容已经将手伸在了他的衣衫下摆,眼开着萧问道就要被她们姐妹两人剥光了,只听萧问道说道:“含寒,你快些进来。”

屋门哐当一声,便被推开了。

虞有容和虞月容两姐妹吓了一跳,看着手持灵犀鞭的独孤含寒和环手在胸的半夏,一同走了进来。

只听虞有容脸色潮红,嘴角抽搐着说道:“老爷,我与姐姐刚入李府,难道今晚就要和两位夫人大被同眠么。”

萧问道一下就明了虞有容会错了意说道:“你们两人和她们两人,一同住进西厢房。她们两人不是我的内人,一个是我徒儿,一个是我发小。”

他说完,大被一蒙就睡了过去。

虞月容和虞有容两姐妹相视一望,只能乖巧的跟在含寒和半夏的身后。她们一夜未睡,总觉得她们两人在做梦。

萧问道也是早早的起来,看着院落中的雪,都被打扫的干净,昨天被小黑龙春春怒吼之后毁掉的墨梅枝,被李十山收拾到了一起。

李十山再次往返于李府和远山之间,虽说墨梅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李十山还会折下空枝,将墨梅的空枝栽在院落中去。

萧问道只在心中暗赞一声,孺子可教,还是不闻不问的跟独孤含寒和半夏去洛城游玩。

他也并非瞎游荡,洛城和阳城被他逛的十之有八,坐落在城中的道院和门宗,也被摸查了一遍,他想着既然他要开派立祖,人皇夏渊末绝不会置之不理,当年的寒门如今的空门,都会被人皇视为“威胁”。

谋而后动是萧问道的行事作风,知己知彼者,才能有先机之名。

阳城的鸿月门,就是昨夜欺辱李府朱重杉的门派,他想试一试阳城的水,到底有多深,也想看看阳城的水有多浅。

“这就是鸿月门门主蔡足的府邸。”萧问道看着眼前的高大的朱门,只见府门之上刻着“蔡府”两字。

十花姑娘说道:“这就是蔡足的府邸,鸿月门立世也有两百余年,蔡足是在十五年前,成为鸿月门的门主的。外界传出他的修为应当在启元境巅峰,按理说他的修为即是在昆仑山,也应当会有一席之地。不过他虽是热衷于修道,却不热衷于江湖事,或是门派之间的琐事。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此人颇为神秘。”

萧问道嘴角一扬,修道者没有一人是清心寡欲的,所谓大隐隐于市,不过是凡夫俗子修道者的无奈之言。

“先生,我们为何不直接去鸿月门的门宗,为何非得先来这门主的府邸。”独孤含寒问道。

萧问道说道:“看看这蔡足跟朱重杉到底是不是一路人,这样我们下手才知道轻重。”

“我要见一见鸿月门的门主蔡门主,劳烦通报。”萧问道来到蔡府前,看着一旁的看门人说道。

那看门人看了一眼萧问道,眼角一挑说道:“门主说了,三年之内不再会客,走吧。”

萧问道往前踏了一步,看门人刚想身后阻拦,蔡府的门庭就塌了下来,化为废墟了。

“远道而来皆是客,蔡门主不出来见见么。”萧问道大阔步的走进了蔡府。

一息之间,蔡府就冒出了上千人,站在各处,虎视眈眈。

蔡府中除了竹林枯枝间的飒飒风声,就余下了持刀拿剑的门徒的呼吸声。

一念起,离火诀,步步生火,一步十人亡。

离火沾之及死,蔡府的门徒也只是往后退着,眼看着萧问道已经站在了内庭前。

“吱呀”一声。

一道房门打开着,一位大概五十几岁的中年人,手持着朱红色的狮头拐杖,定定的看着萧问道。

“没想到鸿月门的门主是妖国的人。”萧问道说着,打量着蔡足的神色。

蔡足跨出一步说道:“我自小便生活在天武人族,虽是我有妖族的血脉,可我总是觉得我是天武人族的人。”

萧问道哪会去理会他的“种族”之分说道:“今日我来贵府,只为告诉鸿月门门主一件事。”

“洗耳恭听。”

“昨夜,鸿月门的朱重杉带了三百余人的去了我府上寻衅,我已经杀完埋在了李府的药田中。”萧问道说完,就继续看着蔡足的神色。

蔡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杀了好,他不过是一个废物。鸿月门这样的废物太多了,多谢先生清理鸿月门的废物。”

萧问道听着蔡足说的话,只见蔡足冲着旁边的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说道:“去为这位先生备上三万两黄金。”

那管家领命,蔡足继续说道:“只要先生再为鸿月门清理这样的废物,老朽都会拱手送上一人一百两黄金,这次先生替我除了三百余人的废物,这三万两黄金,不成敬意。”

足足十口大红的银箱,满满当当的装了三万两的金子,摆在了萧问道的眼前。

此时萧问道也有些摸不透缠蔡足的想法,拱手说道:“既然蔡门主如此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一会儿,我便命人将这三万两黄金拉走。”

“慢走,不送。只要先生记得拿走这三万两黄金,蔡某静候。”蔡足说着,再次走回了他的房舍。

出了蔡府,萧问道就将他在蔡府中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他总觉得蔡足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杀了他的人,他还会倒贴钱财。

“哎,丹师。”十花姑娘哀叹一声说着。

萧问道说道:“十花姑娘只管言明,若是此举我们拖累了李府,我们定会消除李府的威胁,再离开洛城。”

李十花嘴角一瘪说道:“不管先生如何去做,李家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这蔡足有个外号名为花刀王,不过一息的时间,手中就能飞出上百道飞刀,手中的飞刀,鬼神莫测。他这飞刀不为杀人,只为折磨人。一刀一刀的剐人,他刚才许你了三万两黄金,就预示着他想在你的身上剐足三万刀,才算罢休。三万刀以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不过那三万两的黄金,就得再翻一倍,蔡足才会罢休。这也只是洛城和阳城的传言,谁也不知真假。”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若是这样,事情也就简单了。我说他为何脸色阴郁,却还要给我黄金,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调调。”

李十花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本以为你去蔡府是为了刺杀蔡足的,谁知道你会真的通风报信。”

“刺杀不过是弱者对强者用的伎俩,蔡足还没到那个分量。”萧问道说着,背着手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往李府走去。

十花姑娘一看他们一众人都是悠闲的模样,提起的心就再也放不下来了。

忽尔,洛城和阳城的主街之上,一顿人仰马翻,一排马车拉着朱红色的箱子,朝着北郊而去。

萧问道入眼一看,不就是蔡足为他备的三万两黄金么。

“也不是谁,又要倒霉了。得罪了鸿月门的蔡足,怕是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喽。”一旁的行人说道,其他人也都噤如寒蝉,与那人拉开着距离。

“走,有人赶着送钱,有人赶着送死。”萧问道说完,都疾步往李府奔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个字,挑

鸿月门的蔡足,马不停蹄的往李府奔去,十花姑娘满脸的急色,这一众人自然也就加快了步伐。

当蔡足的十几驾马车,停在李府门前的时候。还有另外一队人马,与鸿月门相斥着。

“这是洛城的青堂,依仗的是大罗山,鸿月门和青堂都算是洛城和阳城实力相当的门派,虽是依仗的仙门不同,可在洛城和阳城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鸿月门的蔡足大张旗鼓的跨过了伊水三里桥,青堂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十花姑娘将其中的缘由说了个大概,看着蔡足拄剑站在李府的门外。

此时,萧问道闲庭信步的走到蔡足的面前说道:“没想到蔡门主还真是古道热肠,亲自将三万两黄金送到了我的府上。”

蔡足抬首看着李府的匾额,嘴角扬笑说道:“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李府,还藏着你这样的人物。我在阳城待了十几年,都想不起你是哪号人物,你说呢,秦狂。”

一旁身着赤黄色锦衣的年轻人,看了一眼蔡足,将目光定在了萧问道身上:“你修为不凡,理应轻狂。可你何必急于杀人立威,在阳城他说了算,在洛城我说了算。你这三百多刀,算是将洛城和阳城的多年的平衡打破了。”

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看了一眼秦狂说道:“看来你就是青堂的门主了。所谓平衡,不过是你们之间的契约,或是昆仑山和大罗山的私下的协定,关我屁事。说我年少轻狂的人多了,可没人敢说我不讲理。鸿月门的朱重杉和三百门徒是我杀的,蔡足的府门是我砸的。不管你是来做说客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你最好往一边站,若是你敢往前再踏一步,或是说个“不”字,明天我就挑了青堂。”

蔡足手里攥着的剑杖,用力砸了几下地面看着秦狂说道:“秦门主,这事你还管么。”

此时,李祖胜一路小跑的也站在李府门外,拱手看着萧问道说道:“丹师,这是为何啊。”

萧问道英眉一挑说道:“你曾说过,我医治好十山的病体,李府和药田都归我。前辈,现在我接管了李府和药田了。”

谁知蔡足却看着李祖胜说道:“其实你买的那两个瘦马,是我看上的。”

李祖胜心中咯噔一下,抬起年迈的身子看着萧问道说道:“丹师,李府的一家老小,全依仗丹师了。”

萧问道嘴角扬笑说道:“关上门,半个时辰再打开。”

李祖胜拉着十花姑娘,将李府的大门一下就关了起来,秦狂看着蔡足说道:“但愿蔡门主能杀的尽兴。”

他说完,秦狂上了玉撵就往洛城而去。

蔡足气势斗转,只见李府外的大街之上,站了三千余人。

“我给你机会搬救兵,我用三千人杀你,我太欺负人了。”蔡足说完,阴厉的仰天狂笑。

“就这三千人,也就够在药田里,施一次肥的。”萧问道说完,一息间就杀进了鸿月门的三千之众中。

一念起,离火如星火燎原。

北郊多山林,木气浓厚,萧问道早早的就在李府的府外埋下了都天烈火阵旗。

独孤含寒和半夏也是手痒的很,两人背靠着背,两条鞭影,就如修罗的手臂。

陆斩一柄天炙刀,踏一步十人身死,横刀在李府前,万夫莫敌。

十花姑娘透着李府的门缝看着陆斩,李府外是尸山血海,陆斩刀如狂风,千军难敌。

蔡足提着剑,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见萧问道三进三出,他带着的三千人马,就死了七八百人。

他一咬牙,拼劲体内的元力,眼看着就快跟上萧问道的身形了,天空响起一道冬雷,转眼间哪还有萧问道的半点影子。

再一转身,鸿月门的门徒又死了百人,蔡足再狠咬牙,急退身形擎起剑,朝着陆斩而去。

忽尔,一道石碑砸在蔡足的身前,紫金色的碑面上,显着丝丝的血纹。

一剑刺在石碑上,剑尖就崩裂开来,他再拼力狠刺,手中的剑折了大半。

“先生,我想跟他打。”陆斩看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冲陆斩一点头,一念起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再次杀进了敌众之中。

蔡足看着萧问道的手段,嘴角挂着惨笑,将断剑弃在一旁。

他撕开身上穿着的衣衫,只见蔡足全身上下都着一身黑色的铁甲,铁甲之上挂着数千把短匕,短匕之上,都连着一条蚕丝般的铜线。

“千手仙影。”蔡足说着,化为了原形。

萧问道回首一看,原来蔡足是“蜈蚣”的妖族,身形陡长了数十米。

蔡足将身上的短匕,都擎在蜈蚣的足上,就像是一只蜘蛛,挂在一张巨大的网上一样。

“陆斩。”萧问道冲陆斩喊了一声,只见陆斩凝眉看着化形的蔡足,天炙刀横在头顶。

府外蔡足带着的三千余众的人马,死的死,逃的逃。

鸿月门的众人也不曾想过他们的门主是妖族之人,还是一个蜈蚣精。

对于被废修为的陆斩来讲,他能依仗的就是他的刀道和无极玄衣诀的炼体之术。

蔡足挥斥着数千道短匕,一瞬间,千化万,万化无极。

任萧问道都看不出蔡足在这一瞬间,到底挥了多少刀,只见陆斩挥着的天炙刀也是密不透风,短匕刺在陆斩的身上,陆斩还是不为所动。

萧问道手中的问道剑,一直握在手心,只要陆斩有丝毫的不敌,问道剑就会横斩蔡足。

蔡足手中的数千道短匕,颇耗元力,将短匕收回,一双蜈蚣眼看着陆斩。

只见,陆斩的衣衫被刺的凌乱,露出他古铜色的皮肤和坚硬的身材,天炙刀还是朝在天上,指着蔡足的蜈蚣头。

“千手归一。”

蔡足的身躯慢慢的开始缩小,身体挂着数千的短匕,一节一节的化为一柄剑,那柄剑比蔡足化形的身躯还要长,长剑朝地,直刺陆斩。

陆斩看着蔡足的剑尖,提起天炙刀,抵着蔡足的剑尖,天炙刀刀芒漫天,横斩在蔡足的身躯之上。

就在蔡足的身躯化为两半的时候,他手中的剑刺在陆斩的胸口,他的嘴角扬起笑,慢慢的就瞪着眼睛,栽倒在地上。

剑尖抵在陆斩胸口的时候,难进分毫。

远处三里的地方,青堂的秦狂也在远远的看着这里,他放下了轿帘说道:“回青堂,吞并阳城。”

半个时辰,时间刚刚好,李祖胜推开李府的大门,看着府外发生的一切,双膝跪地朝着萧问道说道:“丹师在上,受我一拜。”

萧问道哪会让年过半百的老人冲他行跪礼,一把托住李祖胜说道“老爷子折煞我了。小辈受不起,先进府再说。”

一众人都先洗漱了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衫,都端坐在李府的大厅中。

虞有容和虞月容两姐妹,也站在一旁伺候着,李十山往一旁一站,脸上也扫去了往日的阴霾。

“接下来我会为十山医治经脉,淬炼血脉,也会有性命的风险,十山你可准备好了么。”萧问道说着。

李十山拱手回道:“修道都是逆天而行,朝修道夕而亡,修道者都在天道之下,也是为了终有一日立在天道之上。莽莽众人,我为蚍蜉。我知道我的修道天赋,若是此生遇不上丹师,恐怕就算修道至死,也难以修到炼体九层的境界。先生大可放心,修道唯一心尔,我已将生死度之身外。”

萧问道看着李十山说道:“看来你这几日,为我栽墨梅,有所感悟。不过,我让你修炼体之术并非九层,而是十二层。”

“十二层。”李十山不明白,就连独孤含寒和半夏也不明白。

“我修的就是炼体十二层,你为何修不得。”萧问道说着,看着李十山。

“丹师,我虽从未修道,可也见过道祖所传下的道经,炼体九层,一层九脉,从丹田至四肢。就算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丹师为何会说炼体为十二层。”李祖胜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笑道:“道祖传下的道经,炼体之术是九层。老爷子说的不错,可道祖也有错的时候,道祖只算了丹田和四肢的八十一脉,却忽略了面部的二十七脉。道祖传下的炼体之术加上我的炼体之术,就是十二层。”

一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话,楞在了当场。也许这是世间唯一敢质疑道祖的人,这个人还偏偏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信服。

“先生,我怎么没听先生说过。”独孤含寒问着。

萧问道说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修为已至后天境界的巅峰。我那时的境界还不如你,你说我要是说了,你肯信么。”

独孤含寒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头,抬起晴眸看着萧问道说道:“我信。”

听着独孤含寒这番话,萧问道也只能一笑了之,随即看着李十山说道:“今晚,我就替你炼制玄云丹,会加上适量的兽血,淬骨炼体,你若是扛不住了,就喊我。”

李十山拱手说道:“先生,再造之恩。十山,没齿难忘。”

萧问道笑道:“你爹都将李府和药田给我了,你最该谢的是你的父亲。”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的话,一下跪在李祖胜的身前。

忽尔,一个李府的仆人看着厅中的李祖胜说道:“青堂正在阳城吞并鸿月门。”

李祖胜将李十山扶了起来,看着萧问道问着:“看来这青堂也不会放过丹师的。”

萧问道嘴角一扬老气横秋的说道:“区区青堂,就一个字,挑。”

第一百四十章 局变

就在萧问道一番人,不过半天的时间就挑翻了阳城数一数二的大派鸿月门,洛城和阳城就一同变了天。

洛城和阳城的道院和门宗,都将目光放在北郊一个不起眼的私邸,李祖胜的名字也瞬间响彻整个洛城和阳城。

很快阳城就传来消息,洛城的青堂摧枯拉朽的吞并鸿月门,而昆仑山却没站出来。

区区三天的时间,整个洛城和阳城都在发生着变化,而这场惊变的来源,就是李祖胜的李府。

“祖胜,祖胜。”两声年迈的呼声,从大门外就开始传来。

李祖胜闻声讯,立即小跑到那位老人身前拱手拜道:“二族老怎会想着来看孙儿。”

老人银须白鬓,年迈的身子佝偻着,看了一眼李祖胜暗叹一声说道:“你啊。你爹将这么大的家业传到你的手里,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李祖胜哪能不知洛城和阳城的传言,只是笑着说道:“二族老大可放心,咱们李家的家业不会败的。说不定再过些日子,李家的家业还能更上一层楼。”

那老爷子捶胸顿足一番,继续说道:“十山那孩子呢。”

李祖胜听着族老提及李十山,眉梢含喜的说道:“丹师正在为他医治经脉,在密室中已经待了三天了。”

他好似从不担心萧问道会失手,也不担心李十山会出岔子。

说话间,陆斩扛着石碑从院外回来了,冲着李祖胜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在一处空地山,拿着天炙刀学起了刀术。

李祖胜指了指陆斩,对着二族老说道:“这位就是仙人,你看他手里拿着的刀,那就是神兵。族老是没看到,他这一把刀,杀了多少鸿月门的人。”

二族老听他说着,持着手中的拐杖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说道:“就是因为他们杀了鸿月门的人,才坏了大事了。”

李祖胜嘴角含笑,也学着萧问道故作神秘,一言不发。

十花姑娘看着陆斩回来,又是在锦帕中包着一个“蜜桔”递给了陆斩。

“那这十花呢,十山不准备娶了。”二族老又问道。

李祖胜看着李十花和陆斩说道:“我养十花了十几年,待她视如己出。本想着她能跟十山喜结连理,不过我看十山和十花就不是能相伴一生的人。当年我亏对十花他爹,这么多年我该还的也还了,听天由命吧。”

李祖胜和二族老正在说话,大门外又踉踉跄跄的走进一个人。

“祖胜,你,你,你闯了大祸了。”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场宴席与李祖胜针锋相对的中年人。

“祖亭,你慢些说话。”二族老说道。

李祖亭看了一眼李祖胜说道:“你请的那位仙师,是扫把星吧。好好的洛城和阳城,就因为他杀了鸿月门的蔡足,现在洛城和阳城都架起栅栏了。”

“青堂的秦狂不是吞并了鸿月门了么,怎么还会架起栅栏。”李祖胜问着,眉头也不由的蹙起。

“爹,二叔,祖爷爷。”十花姑娘看着他们三人喊道。

李祖亭说道:“青堂吞并鸿月门,虽说昆仑山还没表态,可阳城的孑鱼道院和昭和道院,已经命修道的道徒上街阻止了。”

这一下,李祖胜也踌躇了起来,却将目光看向了陆斩。

“陆先生,陆先生···。”李祖胜连着喊了两遍陆斩,可陆斩本就是刀痴,一心修道的时候,自然也就没听见。

十花姑娘走到陆斩身旁,将陆斩拉到了那三个人身前。

陆斩看着李祖胜一拱手说道:“李老爷有何吩咐。”

李祖胜看着陆斩堆起笑脸说道:“陆先生,如今洛城和阳城说不定,就会一战即发。恳请陆先生出面调停,虽说灭杀蔡足是为了李府,可洛城和阳城不能打起来,一旦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陆斩听着李祖胜的话说道:“我出面调停,我怎会有这个资格。不管洛城或阳城,或是大罗山和昆仑山,如何看待这件事,我只听先生一人。”

李祖亭忽尔想起萧问道便问着:“你请的丹师呢,祸是他闯的,就得他去担着。”

“丹师,没空。”李祖胜说着,脸上有些阴郁。

“那你就等着洛城和阳城开战吧。当年的一言之祸,你不会不记得吧。”李祖亭说着,盯着李祖胜。

“不管如何,都不能打搅丹师为十山医治经脉。”李祖胜转身背过头,看也不看李祖亭。

“好,很好。若是洛城和阳城再死个百万人,看你还能心安么。”李祖亭怒道。

李祖胜看着他说道:“就算丹师去洛城和阳城的伊水之交,你能确保两城打不起来么。”

“只要他肯在孑鱼道院和昭和道院前谢罪,洛城和阳城一定打不起来。”李祖亭说道,看着李祖胜。

“你们将我家先生当做弃子了么。”陆斩冷声说道。

“岂敢,岂敢。丹师对于李府和十山,都是再造之恩。李府上下定会和丹师同生死,绝不会出卖丹师的。”李祖胜说着,冷然的神情望着李祖亭。

陆斩看向李祖亭说道:“但凡想找我家先生麻烦的,让他们来找便是,不必去找任何的由头。”

那李祖亭和二族老,都是相视一望,谁也都看出了无奈。

“龙甲门门主张执一,来贺。”忽尔又是一道喊声,将众人拉进了门外。

只见一位身着赤金甲胄的中年汉子,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谁也看不见礼盒之中,到底是什么。

李祖胜心中清楚龙甲门和李府,素无瓜葛,更别说交情了。不过,龙甲门在洛城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派,李祖胜堆起笑容说道:“张门主,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张执一拱手说道:“哪敢劳李老爷出门迎接,登门拜访是晚辈的礼数。”

李祖胜在心中想着,张执一行晚辈礼,那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辈分。

谁知不大一会儿,来了十几波门派送礼来贺的,还有洛城有名的财主和庄主,都站在李府里,寒暄了起来。

李祖胜没见过这个架势,李家的族老和李祖亭也没见过这个架势。

“先去请盛宣楼和山海居的名厨,这都是洛城了不得人物,不可怠慢了。”二族老说道。

李祖胜回过神来,立即吩咐下人忙活着,可李祖胜知道,这些人冲的都是萧问道的颜面。

“收礼容易,回礼难。别到时候,拿到手的金子,成了烫手的山芋。”李祖亭一旁讥讽道。

李祖胜笑道:“狐狸眼中的葡萄,永远都是酸的,酸透了。”

这一众人在李府中,有说有笑,有吃有喝的待到了傍晚,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这一众人也不见要走的。

独孤含寒和半夏受不了李府的喧哗,跟着十花姑娘,在李府的后花园玩着,小黑龙春春和小狐狸空空有吃有喝,自然也就忘却了烦恼。

李祖胜看了一圈,只能再次找到陆斩说道:“陆先生,丹师什么时候能出关。”

陆斩提起天炙刀,看着李祖胜说道:“先生闭关,可是为了你儿子李十山。先生闭关了三天,说明李十山的经脉却是难医治,你要是不想先生医治李十山了,我立即将先生唤出来。”

李祖胜听着,满脸堆笑说道:“他们有的是时间,就让他们等着吧。不必让先生着急,慢慢的医治。”

陆斩听完李祖胜的话,提起天炙刀就去了远山上,陪着下弦月,练起了刀法。

眼看着这一众人在李府已经又待了三四天,又是一大早,李祖胜就让下人忙活着这一众人的吃喝。

李祖胜也不敢怠慢这一众人,可那一群人的心思也没放在李祖胜的身上。

主是主,客是客,都有着自己的分寸。

“轰隆”一声冬雷。

李府密室就在山中,只见萧问道拉着李十山,从远山飘然落下。

李十山看着李祖胜喊道:“父亲。”

李祖胜毫无修为,自然看不出李十山的异处,龙甲门的张执一抱拳看着李祖胜说道:“贺喜李老爷,李公子的修为更深了一层。”

其实李十山的修为,在他们修道者的眼里还是不够看的,不过仅仅七天的时间内,李十山从炼体境修至气照境巅峰,任谁都心中佩服。

李祖胜眼圈一红,拦都没拦住朝着萧问道就跪拜道:“丹师大恩,无以回报。只要丹师用的上李府上下几十条命,死而后已,绝不言恨。”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李祖胜说道:“前辈言重了,医治十山是你我的约定,我自当尽力。”

忽尔,在李府待了几天的洛城的门派之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掀起英眉说道:“洛城和阳城之事,我会出面。不过,以后洛城的北郊都是李府的。”

“贺喜李老爷。”一道清脆的喊声,在李祖胜后身想起。

众人回身一看,都是退避在三丈以外。

青堂的秦狂,嘴角含笑的看着李祖胜。

李祖胜退在萧问道的身后,一言不发,谁是“主子”一目了然。

秦狂拱手,刚想对萧问道说话,只听萧问道说道:“怎么,青堂也想挑衅李府么。”

萧问道先声制人,不管秦狂所来何事,他都得压得住。

忽尔,狂风刮进了李府的院落,除了萧问道和陆斩,一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就像是见到了神明。

苍穹之上,一道黑云,一道白云,就像是八卦中的阴阳两极,悬在李府的上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罗吴章

那两团黑白分明的云朵,就如天外的云瀑,直流而下。

待那两人站定,萧问道才看清楚这两人的容貌,一黑一白的衣衫,一刀一剑的兵器。

“大罗山,吴化田。”着一身白衣的说道。

“大罗山,章枕剑。”着黑衣的说道。

平时难得一见的大罗仙山的仙人,突然落在李府中,让这一众人,头都没敢抬起来。

“吴上人,章上人,有何赐教。”萧问道不必不亢的问道。

九大仙山的“仙人”他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没有惊恐感,萧问道一双英目看着吴章两人。

“原来是你。”吴化田看着萧问道说道。

“师兄识得此人。”章枕剑问着。

吴化田点着头说道:“今年,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天武武尊的孙儿萧问道,萧天岳的后人。”

他将萧问道的身份,一丝不差的说了出来,这也让在场的人,心中都起了一丝涟漪。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上人是想拿我问罪,还是想拿我问官。”

吴化田笑道:“朝野之事,九大仙山从不过问,小道友不必感怀。”

“那看来是拿我问罪了。”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章枕剑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秦狂说道:“朝野的事,仙山不管。洛城和阳城那些门派相杀,狗屁倒灶的事仙山更不会管。今天我与师兄是来请你上大罗山的,大罗山宗主纯阳大祖要见你。”

吴化田和章枕剑两人气势骇人,却没吓得到萧问道,纯阳子他是见过的,既然不是为了洛城和阳城的纷争,正好他还想打探一下大罗山是否有“天界符文”,大罗山这一遭,他是必须去的。

萧问道拱手说道:“明日,我定会拜访大罗山。”

吴化田和章枕剑两人相视一望,只听吴化田说道:“大罗山,恭候萧道友。”

两人又化作,一团白云,一团黑云,飞往大罗山。

刚才跪下的一众人,站起的时候,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都颇为不堪。

“纯阳大祖要见丹师,丹师可知道是何事。”李祖胜问着,其他人的也是倾耳听着。

萧问道看着青堂的秦狂还有龙甲门的张执一,嘴角一扬,心中想着来个敲山震虎说道:“我与纯阳子在西岭娥峰就认识了,无非就讨教炼丹之术和叙旧,不必惊慌。”

李祖胜嘴角一咧开笑道:“原来先生是纯阳大祖的旧友,是我们这等凡人,过虑了,过虑了。”

他说完,用目光横扫了在场的一众人,就算是看着青堂的秦狂,也毫无惧意。

不大一会儿,独孤含寒和半夏看着一众人,当看到萧问道的时候,两人俏生生的往他身边一站。

独孤含寒说道:“先生出关了。为李十山医治经脉还算顺利么。”

李十山看着独孤含寒拱手说道:“多谢姑娘劳心关怀十山。”

独孤含寒拿出灵犀鞭,翘着白皙的脖子说道:“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先生劳心劳力。”

李十山听着也只能笑着,往旁边站着。

半夏俏脸一冷看着萧问道说道:“听说你要上大罗山,我也要去。”

萧问道听着她的话,脸色一苦,刚想着拒绝,独孤含寒已经拽着他的衣角了。

“大罗山不比西岭娥峰,西岭娥峰我们还认识纳兰蝉衣和风致子,大罗山上可是多为男修,颇为不便。”萧问道说道。

独孤含寒和半夏微微一笑,亮出了斗笠。

萧问道嘴角一咧,无奈之下点了一下头。

谁知小黑龙春春抱着小狐狸空空,一龙一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萧问道眉头清轻蹙笑道:“一起去,陆斩也要去。”

陆斩听着萧问道喊他,说道:“先生,若是我们兴师动众的前往大罗山,恐怕大罗山会视为挑衅的。”

萧问道说道:“我们去大罗山,就是为了兴师动众。”

洛城以青堂为首的秦狂,还有一众洛城的门派,都看着萧问道低着头。

以秦狂的修为还是能与萧问道一战的,可他退却了,并非是害怕萧问道的修为实力,他只是看不透大罗山的态度,只有大罗山和昆仑山的态度,才是主导洛城和阳城局变的态度。

“你去集结洛城和阳城的大小门宗,就在伊水的三里桥上。”萧问道冲着秦狂说道。

秦狂嘴角一扬,拱手说道:“遵命。”

一众人听着秦狂的这两个字,都躬身往后一退。

萧问道大步流星的往府外走起,他心中知晓,既然是敲山震虎,就得让洛城和阳城的大小老虎,识得他这一只“虎王”。

李祖胜跟在萧问道的身后,瞥了一眼李祖亭,昂首阔步的骑上了怒马。

洛城和阳城之间,三里桥的方圆十里之地,都站满了人。

各色旌旗,飘荡在伊水两岸,一座不大的三里桥上,站着三个人。

桥上的秦狂站在一旁,萧问道看着他对面的人,脸庞坚毅,短须面方,一双虎目看着萧问道。

“你就是灭了鸿月门蔡足的人。”那人问道。

萧问道冲着那人一拱手,说道:“你是阳城的话事人。”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鄙人魏闲,逐凡门门主。”

萧问道说道:“既然魏兄站在了这里,那就是阳城的第一把交椅。将条件说来听听,别让洛城和阳城的百姓,遭着无未之殃。”

魏闲扯着嘴角说道:“没想到一夜之间杀了三千多人的人,还有一副善人心肠。”

萧问道回道:“恶人之所为恶,不过是旁观者的武断。善人之所为善,那是弱者牵强的说辞。我不是好人,可也做不到向弱者举剑。”

“好一句不向弱者举剑,三千余人的亡魂,就死在你的剑下。”魏闲讥讽道。

萧问道笑道:“狮子捕兔,尚出全力。就算是蚂蚁要咬死大象,大象难道还不该踩死这群弱者么。”

魏闲嘴角咧开,将胯下的一柄大刀,握在手中。

“看来是非战不可了。”萧问道嘴角仰着说道。

那魏闲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秦狂,将手中的刀,拱手放在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瞥了一眼秦狂,不明所以。

秦狂笑道:“魏门主是识大局的人,不愿在洛城和阳城数百万百姓的头上,悬着一把修罗刀。”

“扯淡。”魏闲看着秦狂说道。

秦狂不理魏闲的话语,看着他说道:“那以后这阳城就归萧先生了。”

此时,两人的目光都将目光定在萧问道的身上,三里桥的十万帮众,也在看着萧问道。

魏闲手里举着的刀,让他的手都有些犯酸了。

半个时辰,萧问道只是凭栏看着,伊水两旁的景色。

“魏闲。”萧问道轻呼道。

魏闲眼睛盯着他,即便这是一场羞辱,他还是忍了下来。

“以后,你替我掌管阳城,不过逐凡门每月都得给我交例银,我要的不多,只要逐凡门六成的收入。”萧问道说着,托起他举刀的手。

魏闲看着萧问道,脸色颇为动容,收起他的跨刀。

秦狂也看不出萧问道的用意,不过既然是萧问道的意思,他也不便说什么,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那也是萧问道下了大罗山以后的事。

终归是大罗山的态度,虽说仙山都看不上凡界的门宗,可毕竟洛城和阳城就在三大仙山的中央。

秦狂朝着桥下的人,吹了一声唿哨。

三里桥下的人,立马散去了一大半,人如潮水般散去。

魏闲朝着桥下挥了一下手,余下大半的人马,立即也都散了去。

洛城和阳城的变局,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贺喜魏门主掌管阳城。”秦狂笑道,脸上对着笑容。

魏闲冲着萧问道和秦狂一拱手,说道:“先生,秦门主。我在山海楼备了薄宴,还望两位赏光。”

“看来魏门主早就料到了皆大欢喜的结局。”秦狂笑道。

山海楼在阳城是数一数二的酒楼,秦狂和魏闲都举杯敬酒,只见萧问道端起酒杯,站在山海楼的楼台上说道:“我来阳城和洛城只为开派,你们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干。不过,若是谁敢挑起两城的私战,你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秦狂和魏闲刚想着说话,萧问道却飘然落下,径直消失在三里桥的尽头。

秦狂和魏闲相视一望,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场大雪又落了下来。

···

···

翌日,萧问道一众人收拾妥当,往大罗山走去。

李祖胜看着萧问道说道:“丹师,一切小心了。”

十花姑娘备了些酒,挂在黑驴大将军的背上,看着陆斩也是一言不发。

大罗山在洛城的正北,山下也有一座小城,小城之中,也是修道者众多。

“我们要不要在这山下休息一下。”半夏说道。

萧问道看着苍穹上的云彩,笑道:“怕是我们歇不了了。”

只见,一团白云和一团黑云,笼罩在小城之上。

吴化田和章枕剑看着他们一众人,仙风拂面,亲切的让人心颤。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死人

大罗山下的小城,多为大罗山的外门弟子,而吴化田和章枕剑在大罗仙山中,是宗门一峰之主的存在。

当惊声四起时,萧问道这一众人就站在了吴化田的云阶上去,而独孤含寒和半夏还有小黑龙春春,都在章枕剑的云阶中。

余下陆斩和他站在一起,小狐狸空空就安静的趴在他的肩上。

吴化田径直带着萧问道和陆斩,落在了大罗山主殿前,而独孤含寒一众人,却被章枕剑带往一处别院中。

“吴上人,既然纯阳大祖邀我来大罗山,何必将我和朋友,区别待之。”萧问道说道,看着吴化田。

吴化田也不端架子,拱手看着萧问道说道:“萧道友应该知道你那几位朋友的身份,一个为魔,一个为妖,一个是远古的龙族。大罗山有宗门之戒,魔族和妖族都不得踏进大罗山的内宗,萧道友勿怪。”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看来大罗山并非诚心的要邀请我等,不如我就下山去。”

吴化田看着他说道:“并非大罗山有意怠慢,今日纯阳大祖来邀萧道友,就跟魔族和妖族有关,实在是不适合魔族和妖族在场。”

不大一会儿,章枕剑也回到他们两人的身前。

“师弟,都安排好了。”吴化田问道。

章枕剑点头说道:“放心,萧道友的几位朋友在乐殿,玩的不亦乐乎的。”

萧问道听着他的话,思量着独孤含寒当真会这般的儿戏么。

忽尔,大罗山的大殿“金仙殿”,朱门大开。

曾经在西岭娥峰,远远的看过一眼的纯阳道人,手中拿着一柄拂尘剑,剑柄为拂尘,剑身为窄剑。

只见纯阳子身着金黄色的道袍,神态庄重的站在金仙殿前。

“萧道友,有失远迎。”纯阳子宏声说道。

萧问道冲着纯阳子拱手行晚辈礼说道:“晚辈萧问道有礼了。”

待萧问道和陆斩一前一后的踏上金仙殿台阶的时候,只见金仙殿中整齐划一的端坐了三十余位的大罗山的修道者。

萧问道和陆斩两人跟在纯阳子的身后,只见大殿之中还有不同道袍的人。

纯阳子仙风若虚的说道:“那几位是昆仑山的道友,本身昆仑山和大罗山就是一脉相承。两座仙山只隔一道天涧,昆仑山的道友也想见一见萧道友。”

萧问道在天京杀了昆仑老祖。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愿与昆仑山的打交道的,他心中有所思量,谨言慎行的说道:“既然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都想见我,不如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两门的心思,我是一介凡人,只怕想一辈子也猜不出仙人的意思。”

纯阳子捋了一下银须,说道:“其实,萧道友在西岭娥峰的时候,我们也就知道你是谁了。虽说,萧道友避着不见我们,可从气息中,还是能猜出萧道友的。”

吴化田能将他的身世背景,一丝不差的说个清楚,萧问道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认不认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门的心思,到底看重他什么地方。

忽尔,一位身着昆仑山道袍的中年人,神色肃穆的看着他说道:“萧道友在西岭娥峰为苏烟上人炼丹,造诣不凡。而且你还是萧启山的儿子,你从小在魔族长大,不知你会不会魔族的道法。”

萧问道听着他的话说道:“你是昆仑山的前辈,自然也就知晓人族和妖族魔族,为何不同。妖族天生就有妖丹,而魔族天生就有魔核,而人族生下来丹田之中,只有一口气。既然,昆仑的前辈不信任我,不如用你手中剑,为我开膛破肚可好。”

那昆仑山的道人,听着萧问道的话,嘴角一耷拉,深吸一口气说道:“并非是昆仑山和大罗山不信萧道友,实在是我们两门,有要事相求。”

萧问道也只能静观其变说道:“既然有事相求,为何非得质疑我人族的身份。”

此时,只见纯阳子说道:“若萧道友真的身聚魔族和人族,两族的道法,那么我们所求之事,才能有所胜算。”

“大罗山和昆仑山都是九州九大仙山的名门,我这一个修为低微,道行浅薄的人。怎会能帮到两座仙山。”萧问道说着,看着纯阳子和昆仑山道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既然,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的两大仙门,要找的是一人身聚人魔两道的道法,为何不找一位魔族和人族相互配合,一起来完成你们所说的事。”

纯阳子神色肃穆的说道:“萧道友所言的办法,我们两门并非没想过。当年大罗山就找了一个魔族的婴孩,从小就在大罗山修道,当时大罗山的一位先祖,还身入魔族,从魔君的冰封城中,偷得几本魔族的高深的道法。只可惜,到了最后,还是功败垂成。那魔族的大罗山弟子,最后还是逆血身亡。他从小就修的是大罗山的人族道法,也修习魔族的道法。人魔的道法,在最后还是相冲而亡。至此以后,再也没人再敢提及此事。”

其实,在冰封城时,萧启山也知道自己的修为浅薄,让魔君南烛也教受过萧问道魔族的道法,当时萧问道的身体,还没能吸收天地的灵气,自然魔气也很难吸收。

可魔君南烛曾说过,一般人族修习魔族的道法,都会出现逆血经脉的情况,可在魔君南烛教受萧问道的时候,萧问道虽说很难吸收魔气,可即便吸收了一星半点的魔气,也没造成他气血逆流。

萧问道知道自己并非魔族中人,可若是让他现在修习魔族的道法,也不会让他逆血而亡,他只是看不透大罗山和昆仑山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为何需要一人身居人魔两脉的道法,难道在昆仑山和大罗山之中,还有魔族还在其中么。”萧问道试探的问着。

纯阳子听着萧问道话,低眉沉思了片刻,看着一旁的吴化田说道:“将金仙大殿的大门关上,你们都退到金仙殿的旁殿之中,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踏进金仙殿,若是有人敢私闯金仙殿,就地格杀。即使是九大仙山的门主,也不得例外。”

萧问道看着陆斩一眼,心中惊骇莫名。

“不如,我的这位兄长也退往偏殿之中吧。”萧问道说道。

陆斩也感受到了大殿之中,气氛不同寻常,本想移步前往金仙大殿的偏殿之中。

“不必了。萧道友亲身带着你的这位兄长,他自然是道友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能瞒着他,因为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只要萧道友愿为大罗山和昆仑山去做这件事,我们两门会将镇宗之宝,交到萧道友的手上,用三十载。”纯阳子循循善诱的说道。

“既然纯阳大祖所说,那件事是九死一生。我萧问道的命,不该只值两件宝物。告辞。”萧问道干脆利落的拱手,就往后面退去。

陆斩自然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手中的天炙刀握在手掌之中。

“慢着,萧道友。既来之,则安之。道友何必急于下山,我说的两件镇宗之宝,是九大仙山最至高无上的宝物。道友,稍安勿躁,若是我说出了这两件宝物的名字,道友还打算要下山,我绝不阻拦。”纯阳子说着,站了起来看着萧问道的身影。

“是昆仑天镜和大罗玉皇仙衣么。”陆斩突然开口问道。

萧问道听着陆斩的言语,回身看着纯阳子和昆仑山的那位道人。

“正是两件宝物。”纯阳子说道。

“既然你们两派就是需要一个人来完成一件事,无论那人是生是死,都会将昆仑天镜和大罗玉皇仙衣,交给另外一个人,用上三十年。不如,我替先生去做这件事。只要两大仙门不会食言。”陆斩昂首说道。

纯阳子仰天笑道:“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将那件事做成,我们两门也不会白白等了四千年。”

等了四千年的一件事,萧问道有些后悔将他们几人,带上大罗山了。

其实,在来大罗山时,萧问道的心中有一番思量,既然大罗山知晓他是谁,无非就是炼丹救人或是探讨一番道法。

他失算了,九大仙山的底蕴,他还没摸透。

“昆仑天镜和玉皇仙衣真的是至宝。”萧问道问着,嘴角微扬。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陆斩心中明白萧问道的神情,他心中都是无条件的相信着萧问道。

“可天下间再稀有的至宝,也没有先生的性命重要。”陆斩说着,天炙刀横在了肩上。

纯阳子不理陆斩的话语,说道:“九大仙山都有一件镇宗的至宝,天武所列的名器榜,都是些凡品和稀有的兵器。而九大仙山所拥有的镇宗的至宝,若是组合起来,胜过天界的仙人。”

萧问道既然起了心思就说道:“可否让我一观。”

就在此时,萧问道在识海之中唤醒了神农寸心说道:“你来替我看看这所谓的至宝。”

神农寸心笑道:“正有此意。”

纯阳子看了一旁昆仑山的道人,说道:“你看仔细了。”

一道银光闪过,萧问道捕捉到了玉皇仙衣的样子,在识海中问道:“如何。”

只听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即使是在天界之中,也属上品。那件玉皇仙衣,应该是出自朝天宗,大道夫子的手笔。”

萧问道在心中暗想,大道夫子。

“将那件事说来听听。”萧问道轻笑问着。

纯阳子将手背在后身,故弄玄虚的说道:“你可听过,天涧之下,秘境玄门,不死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万三千年

“你说的不死人,难道是曾经在九州凡界留下的远古传人么。”萧问道不明所以,纯阳子嘴角一扬,慢慢的看着他。

“九州第一古书《乾海卷》和《坤天卷》,你都没读过。”纯阳子问道。

萧问道想了半天,却是没看过这两本古书,他不觉得望着陆斩。

陆斩说道:“你所说的是九州还没落下仙山,还在莽荒时期的乱魔时期的神话,乾海卷一共一十九种神话传说,坤天卷只有六种传说。不知纯阳大祖所说的是哪位仙人的传说。”

纯阳子回道:“秘境玄门和不死人,你会想到哪个人物。”

陆斩说道:“境神采月。”

纯阳子看了一旁昆仑山那位道人,说道:“当年的境神,就在昆仑山和大罗山的天涧之下,秘境玄门就是进入境神灵域的入口,而境神是独一无二的神魔。”

“境神为何会在昆仑山和大罗山的天涧之中呢,难道这位上古之神还与大罗山和昆仑山有关系么。”萧问道问着,想不通这位境神,是何缘故会留在凡界中。

纯阳子神色肃穆的说道:“为何?因为九大仙山都是魔族缔造的,五千年前,若是没有魔族的插手,整个九州大陆都是沉寂在一片虚无之中。当年的魔尊,是九大仙山的开创者,也是传道者。”

他的这番话,将萧问道和陆斩都惊了一跳,如今的人魔不两立,都恨不得将对方,踩死在脚下,却不曾想过,原来人族和魔族还有这番渊源。

“那道祖呢。”萧问道问着。

“道祖是人族修道的开先河者,也是九州大陆人族修道的本祖,可道祖也是魔尊的弟子,这是无可厚非的。九州天武的修道者,都尊崇道祖传下的大千道藏,也将道祖封为道家神明,可道祖所传下的仙道,也是从魔尊的修道中,剥离出来的。”纯阳子为萧问道解释着。

“魔修道为神,妖修道为圣,人修道为仙。这是三族大不同的地方,不管人魔妖三族,破虚天界以后,他们修道的门径虽是不同,可也会有些相似。”一旁昆仑山的道者说完,看了一眼萧问道,神色也愈来愈拘谨。

“境神呢。”萧问道问着,心中也在猜测这位境神的来历。

“在乾天卷中,涉及境神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境神采月,一件是烛阴凿天。你也许会奇怪烛阴凿天与境神有何关联。”纯阳子说着,本想继续说,只见萧问道笑着,好像看明白了境神和烛阴之间的联系。

萧问道眼眸一抬说道:“这境神跟烛阴不是有情人,就是有血脉的关联。境神采月,就是为了帮烛阴吧。”

纯阳子回道:“你猜的不错,境神和烛阴是姐妹,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烛阴被邢神镇压在传说的幽冥之地,境神去看望这个妹妹,只听烛阴说道,只愿幽冥之地能有一丝光亮。烛阴就在幽冥之地,凿开了一片米粒大小的光亮,而境神为了她,就想将月亮放进幽冥之地。后来邢神也将境神贬下凡界,而境神所困的地方就在大罗山和昆仑山之间的天涧之中。不死人,就是境神。如今的她,也不再是神灵,也渐渐的被世人遗忘了。”

“那你们让我去天涧下的秘境玄门,为何非得让一个人人魔双修呢。”萧问道不解的问道。

“因为天涧之下,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魔气中,境神还没死,那一片魔气是境神的修养之地。人和魔不同,人若是落在魔气之中,即便是修为至立婴的境界,怕是也撑不过一个时辰。”纯阳子说道。

萧问道心中很明了纯阳子所说的魔气,反之,人族所修的灵气,魔族也吸收不得,都会造成气血相逆而亡。

“你们当年不是寻找到了一位魔族之人么,他也无法穿过魔气的障碍么。”萧问道想到了纯阳子提及的那个人。

“这就是最难的地方。境神并非是魔族破虚以后的神,而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他们是魔妖人三族修道的缔造者。而乾海卷和坤天卷所记载的并非是子无须有的神话,魔尊是凌驾于道祖的先祖,即使人族和妖族都不曾承认过,可是在九大仙山之中,每个修道者的心中,都明了魔尊对于魔妖人三族修道的重要性。”纯阳子说着,神色虔诚。

“你的意思就是在天涧之下,秘境玄门之中不仅有魔气,还有人族修道的灵气,是么。”萧问道问着,看见纯阳子点了点头,开始沉思了起来。

“你们为何会相信我,能在秘境玄门中全身而退呢。”萧问道不解的问道。

纯阳子思索了片刻回道:“其实,在我的心中对于你是否能全身而退秘境,心中只有三分的可能性。你在西岭娥峰为苏烟上人炼制丹药,为她续命。在九大仙山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你刻意的避开了其他仙门,可我正好有一门神通,境瞳。这也是境神留下的一门道法,不管是你带的斗笠还是遮面巾,都逃不过我的境瞳之眼。而且在尚京中,你我也有一面之缘,只是你并未看到我而已。”

萧问道听着纯阳子说得“境瞳”道法,心里发怵,还有点心痒。

“若是我从秘境之地全身而退,你这境瞳之术可否能传给我。”萧问道嘴角一扬问道,像极了趴在肩上的小狐狸空空的嘴角。

“若是你从秘境中回来,只怕你就看不上这境瞳之术了,那可是境神的修养之地。”纯阳子说道,眼神望着他。

萧问道说道:“容我考虑几天。”

纯阳子回道:“四千年我们都等得,区区几天我们也等得下去,你和你的几位朋友安心的在大罗山住下,有什么需求只管说,我们等着你的答复。”

萧问道和陆斩一起出了金仙殿,萧问道还在心中思索,纯阳子所说的一切。

他们两人也被安置在大罗山外宗的一处房屋中,萧问道让陆斩将《乾海卷》和《坤天卷》两本古书,找了过来。

萧问道捧起乾海卷就翻阅了起来,着重看了境神采月和烛阴凿天的故事,合上二本古书,心中对于境神还有了一丝的了解。

到了深夜,独孤含寒和半夏还有小黑龙,从大罗山的乐殿中回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萧问道也只能在心中腹议一下这三人“没心没肺”的生活态度。

“半夏。”萧问道喊了一声半夏。

半夏走到他身前说道:“大罗山让你上山是为了何事,难道也有一个濒临死亡的老者,让你续命么。”

萧问道没想细说纯阳子所说的事,而且纯阳子将她们三人拒在大罗山的内宗之外,肯定是另有深意,他也怕说了,惹祸上身,连累了他们几人不好随口说道:“没什么要紧事,探讨一下炼丹之术而已。”

半夏点了一下头,正准备转身回屋中,萧问道说道:“你身上可带了魔族的丹药,不管是增长魔气的还是医治的丹药,可有么。”

半夏轻蹙了一下秀美说道:“你要魔族的丹药做什么,难道你想自杀。”

萧问道听着她的话,嘴角一扬说道:“我就是想自杀。”

他与半夏从小一起长大,心中也了解她的个性,越是玩世不恭的玩笑,她才会放下警惕之心。

只见,半夏从须弥戒中拿出了四个瓶子说道:“魔清丹是炼体时期的丹药,魔化丹是后天境界服用的丹药,魔液丹是先天境界服用的。而这瓶玄云丹,是医治外伤的丹药,你最好小心些,你毕竟是人族之躯。”

半夏说完,将那四瓶丹药往萧问道的手心一放,大摇大摆的就去了她的屋舍。

萧问道在大罗山寻了一片僻静之地,打开了那瓶魔清丹,倒出了一颗放进了口里,一道稀薄的魔气,到了丹田之中。

心神俱定,气照丹田,只见那道魔气化为了一丝的灵气,瞬间消散在丹田之中。

萧问道心中稍定,将那一瓶的魔清丹倒入口中,心神晃过一丝不安,然后心神俱定后,魔清丹化为的魔气,在丹田之中,再次没了踪影。

他心中再次看到手中余下的三瓶魔族的丹药,心想莫不是丹田中的那个炼丹炉,才让魔气转化为灵气的么。

此时的萧问道,心中一般猜疑,一半笃定。

半个时辰后,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将魔化丹一把送进了口中,一股苦涩至极的味道,瞬间将他的味蕾淹没了。

心神随着孤月,慢慢的沉了下去。

一大早,萧问道就站在了“金仙殿”前,纯阳子望着他。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纯阳子脸上的褶子,似雪中冬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玄门秘境

纯阳子脸色虽是欢喜,可不过一天萧问道就能下定决心,随即脸色又显得颇为凝重说道:“你真的有信心,要下天涧么。”

萧问道仰着英眉笑道:“毫无信心。不过,我也好奇在这天涧下,大罗山和昆仑山想要的是什么。”

一行白鹭从苍穹落下,着昆仑道袍的一位老人,持着一柄无鞘之剑,那柄剑就插在那老道的后腰处,显得颇为怪异。

“金阳道长。”纯阳子将为首的昆仑仙山的道人,迎到了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拱手对着金阳子行晚辈礼,说道:“晚辈,萧问道。”

金阳子盯着萧问道看了一阵,捋了一把银须说道:“萧家后人着实不凡,当年的岳王也是年少成名,如今他的后代更胜一筹,岳王也可在九泉之下,安心的瞑目了。”

萧问道听着金阳子提及萧天岳就笑道:“我爷爷恐怕在九泉之下还未能瞑目,人皇不死,我爷爷总归不会心安的。”

金阳子听着萧问道的话,只是略微一笑,毕竟朝堂的事,九大仙山是从不过问的。

纯阳子开口说道:“萧道友愿为大罗山和昆仑山,去下天涧。想必金阳道长也清楚了昆仑山答应萧道友的条件,若是金阳道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以后的补偿,大罗山会一力承当的。”

金阳子回道:“纯阳道长不必激将于我,虽说昆仑天镜是昆仑山的至宝,可为了那件东西,我们昆仑山也是舍得的。”

纯阳子神色稍安,就说道:“那就请金阳道长和萧道友,与我们一同前往天涧之台。”

天涧之台,就在大罗山和昆仑山的交界处,大罗山在北,而昆仑山在西,只是一道深不见底的一处悬崖,将两座仙山分割开来。

大罗山和昆仑山都颇为高耸,胜幻丘山了三千余米,高高的站在大罗山的山巅之处,天涧就像是一道门,那道门只开了一点的细缝,浓云淡雾都夹杂在天涧中。云雾缭绕间,谁也不清天涧之下,到底有什么物什。

冬阳最烈的时候,大罗山的山顶处,还是温暖如春,天涧之台,就是一块宽约十丈的一个露台。

纯阳子看着萧问道肩上趴着的小狐狸问道:“你这狐宠也要随你下去么。”

萧问道撇过头,看了空空一眼,只见空空的狐瞳之中没有半点惊恐和不安,随即点了一下头。

“化田,枕剑。”纯阳子喊道。

两道黑白分明的身影,落在天涧之台上,吴化田将他的佩剑,擎在手心中。章枕剑却是将他的跨刀,用力的用双手握住。

这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一股的气息,围绕在天涧中的云雾,慢慢都被他们两人散发出的气息,快速的覆盖住了。

两人的口中,急速的念着口诀,那口诀谁也听得不清楚,而他们两人的身体,慢慢的开始虚化,就如同一团云雾。

猛然间,两人化作的云雾之中,显现出两粒黑色和白色的珠子,珠子的表面还有几分赤光,一粒黑珠子和一粒白珠子,交缠在一起。

这一幕让萧问道看的也颇为怪异,手心的问道剑,却被这两道气息牵引着。

就在此时,天涧的苍穹之上,出现了一个八卦的云图,云图之下,天涧也在发生着变化,天涧之中腾显出,一片柔和的寸芒,就像是一堆金山,堆在天涧之下。

萧问道正在凝目看着这一切的时候,一声吼声,响彻整座天涧之地。

待他左右两望的时候,纯阳子和金阳子早已消失不见,只听在苍穹之上,传来一道虚无的声音,“一切就靠你了,这就是我们要的东西。”

就在这一声虚无声散尽的时候,山涧之下乌芒破天,一团黑漆漆的云雾,散发着黑暗的光芒。

冰冷!

手脚都是冰冷的,萧问道缓缓的睁开眼睛,就连眼皮上,好似也盖了一层冰霜。

一念起,离火诀。

一丝的离火,顺着萧问道的经脉,慢慢的流转全身,好似过了十年一般,他才感受到一丝的暖意,这一丝暖意,就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再次消失在虚无中。

萧问道从没感受到无力的时候,而此时的他,感受的就是最无力和最冰冷的时候。

这片空间的寒冷,要比极北雪原的寒冷,还要冷上数百倍。

忽然,想起了小狐狸空空,赶紧扭转了身子,只见空空还能活动自如的站在一颗乌黑的树上,空空的那一抹嫣红,任是在这无色的世界中,也是无法掩盖的。

天地无色,萧问道好像是被禁锢在了这样一个空间中,看着四周无色的环境,只见四周都是死寂一般的世界。

空空看着萧问道醒转过来,它口中含着一个指甲大小的一个玉片,那枚玉片被空空放在萧问道的眉心处。

一股浓郁的灵力,瞬间遍布全身。

离火诀在全身升腾,萧问道迈出了踏进这无色空间的第一步,探查着自己的经脉和元气。如今,才明白大罗山和昆仑山为何等了四千年,才会有人会踏进天涧之下的“秘境”中。

修为尽失,在这个无色的空间中,萧问道就像是一个婴儿,除了呼吸,什么也都不会了。

看着脚边的一方金纸,萧问道端详了一会,只见那金纸之上,镂刻了一片山脉,山脉之下有一座乌黑的宫殿,宫殿的前方矗立着一尊大鼎,鼎中还有汹涌的乌火,乌火之上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

“境灵之目。”

萧问道看着所谓的境灵之目,就像是看着一块无奇的石头,并未有何奇特之处。

他将这份金纸放在怀里,小狐狸空空又趴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行走在这无色的空间中,萧问道也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着。

“嘶嘶。”

一丝的怪声,在这无色的空间想起,一种瘆人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问道剑化为一道长剑,萧问道心神一体,察觉着周围的环境。

忽尔,一道热浪迎面扑来。

一只全身黑色毛发的“猫类”动物,一双乌黑色的猫瞳,死死的盯着萧问道。

那只“乌猫”,踏着无声的步伐,猛地一扑,就到了萧问道的身前。

毫无修为的萧问道,幸亏修习了无极玄衣诀,虽然腾挪奔走的时候,没有在凡界中迅速,避开那只乌猫,还算能快上半分。

萧问道挥起问道剑,剑猛如狂风,扫在乌猫的身上,一道血痕出现在那乌猫的后背。

不避不让,持剑就往乌猫的脸部刺去。

忽的,那乌猫蹿上了一颗树,就在那乌猫爬到树的一半的时候,猫瞳中乌黑的瞳孔,竟然在这无*中,有了一丝的白芒。

萧问道心神一沉,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就往前疾步奔去。

还好萧问道的炼体之术,十分的扎实,他一步也不敢慢的,就想着快速的走出这片黑暗的树林。

小狐狸空空在这乌黑的林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奔跑如风。

萧问道只能跟在小狐狸空空的身后,可是这一片乌林,好似无边无际一般,狂奔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能看到一点这乌林的边缘。

心神一定,立即爬上了一颗巨大的树木,身形迅速的往上攀爬着,足足又攀登了半个时辰,才看到树巅是什么风景。

极目远眺,这无*的空间之中,都笼罩在无色的云层之下,虽然这无色的空间中,寒冷至极,却没有一丝的风和雪。

连绵于天际的乌林,萧问道也只能依靠在树枝上,心中想着选定一个方向。

“这是无色的神力,这片空间比九州大陆还要大,不过殒神之地,都有意想不到的东西,你可以慢慢寻找。”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神农寸心不说话,萧问道差点将她忘了。

“什么是无色神力。”萧问道问着。

神农寸心说道:“天界之巅,是一个名为三十三重诸天界的地方。那里都是诸神和圣者仙人最高的统治者,无色神力是诸神的一种能力,也是诸神的手段。这里应该是凡界中的殒神之地,不过这片无*空间,并非最高深的无*空间。”

萧问道静下心神,看着一片无色的空间中,只能将不安压在心底。

不大一会儿,空空从远处找了一颗米粒大小的一枚果实,放在了萧问道的手掌中。

萧问道毫不迟疑的将那枚果实,放入口中。

丹田之中,升腾起一股灵气,那就是一股在凡界之中,普通至极的灵气。

“难道这里还能修道。”

萧问道心中暗想着,以他现在的修为就是在凡界中的“炼体一层”的境界,那股灵气打通了他的一条经脉。

忽尔,在天际的远方,出现一道黑色的光线。

远眺之下,萧问道猛然从树顶跳了下来,当他的脚刚落在地上,周围已经数百只的“乌猫”将他围在一团。

长林无声,那数百只的乌猫,呲着细牙,一个身上有一道血痕的乌猫,就站在一块石头上。

那一只乌猫迈出了一只爪子,乌黑的瞳孔中,满满的都是恨意。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看着这群如狼的动物,在凡界之中有句俗话“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没来由的想起了西门百屠这只狼崽子,那只乌猫腾空而起,直冲萧问道的面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藏天兽

问道剑横档面门,剑刃之厉还如以前,那寻仇的乌猫在问道剑之下,化为一滩血泥。

斗转身形,步步后退,这一群乌猫的灵智比凡界中人的灵智不相上下,单杀不过,就起了围合的意思。

这里虽是无*,可那乌猫的爪子上,萧问道分明能看出斑斑赤芒,退一步挑一剑,伤之即退。也幸亏这片山林茂密,可就在急退和猎杀时,丹田中的那一丝的灵气,也消耗殆尽了。

萧问道的脸上还是沾着细汗,来不及擦拭,这一群乌猫当真就像是狼群,寻仇之时,紧跟不退,待“猎物”精疲力尽时,再一拥而上,杀之而后快。

如今的萧问道就是“猎物”,就在他杀死了几只乌猫后,他也受了伤,乌猫的利爪胜过凡界中的一些神兵利器,那乌猫轻轻一抓,萧问道的肩上就血肉模糊了起来。

丝丝的疼痛,痛的如同钻心,右手握着的问道剑,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一道赤光,在萧问道的眼皮下,就似一团烈焰,粉红色的烈焰。

小狐狸空空伸出它那猩红色的粉舌,狐爪腾挪跳动时,这空空就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让那乌猫只能退在三丈之外。

身后一阵疾风,当萧问道转身应对的时候,他的后背又被抓伤,空空前爪劈在那乌猫的身上,没给那乌猫留一丝的活路。

萧问道深吸一口气,他太弱了,在这玄门秘境中,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蝼蚁,若是没有空空的存在,他现在恐怕也早是这群乌猫的食物了。

空空与这一群乌猫,僵持了半个时辰,萧问道的身子也愈发的虚弱了,他浑身上下已经多了十几道伤口。

眼看着这群乌猫没了耐性,前爪微曲,身上的毛发直直的竖着,空空也是绷直了身子,就站在萧问道的身前,一步不退,狐瞳中的赤芒,渲染着一方天地。

“吱吱。”

空空后退一步,萧问道读懂了它的意思,空空想让他全力而退,萧问道也感到了空空的无力感。

忽的,萧问道弯腰将身躯绷的坚硬的空空,抱起放在了肩膀之上,他嘴角上扬着,手中的问道剑,挥在一旁。

“看来我真的没机会,带你去天界了。不过,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身前。”萧问道说着,咬破了舌尖,一股锥心的痛感,燃烧着萧问道的“潜力”。

问道剑,人王魂。

萧问道就像是在剥离着自己的魂魄,问道剑的剑魂,形成了一团剑云,就在那群乌猫要群攻的时候,他都看清了那乌猫口中,尖尖的獠牙。

苍穹之上,忽然落下一道棍子,那棍子毫无章法的捶打着山林,那棍子啪嗒了十几下,这一群乌猫就全死在萧问道的脚下,就如一滩拍死的苍蝇。

忽尔,脚下巨颤了起来,就像是地震一般,剧烈的晃震了一番,不过十息的时刻,大地慢慢的有平稳了起来,可是还会一颤一颤的。

大地在移动,萧问道看着被那棍子拍打的山林,就算是拍的都紧贴地面,那一株树,还是没能折断,萧问道走近到树的一旁,用手摸着树的表皮。

一种猜想,立即出现在萧问道的脑海之中。

将耳朵贴在地面上,这大地之下就像是装了一颗巨大的心脏,萧问道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地的脉搏。

忽的一场大雨,倾泻而下,将萧问道和空空浇的透心凉,却没来由的舒坦。

萧问道再次爬上了山林中的一颗树上,极目远眺之下,这片“大陆”并非无边无际,不过是这一片大陆,有无数的大陆连在了一起。

“这是藏天兽。”萧问道对着空空说着,不管空空听不听的懂。

那一条从天而起的棍子,就是臧天手的尾巴,那一群乌猫不过是“跳蚤”而已,可若是乌猫是跳蚤,如今的萧问道是什么。

在乾海卷中,曾提及过这种上古的生物,藏天兽身大如海,自成天地,以山林碣石为食,有毁天灭地之能,腹中五脏皆如山石,腹中六腑皆为天地。行万里境海中,一步千里。

萧问道只能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昨日还捧着乾海卷,看着上古时期的灵兽,到如今就趴在藏天兽的身上。

盘膝屏息而坐,萧问道调息着自己的呼吸,身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摩擦着须弥戒,里面虽有治疗外伤的丹药,可在丹田之中,没有一丝的灵气。扬首看着灰蒙蒙的天际,萧问道既然明白自己脚下的是藏天兽,他心中就有了一丝的安定。

萧问道一步一步的,往藏天兽的头部走去,站在藏天兽的头顶,极目远眺的时候,苍穹之下,粗略的一看,这藏天兽就不下数千头。

“咕咕”。

现在最迫在眉睫的并非是,毫无修为。而是饥饿感,已经将萧问道困住了。

久违的饥饿感,瞬间让萧问道全身都开始无力了起来。

就像是在不正山的时候,他跟在萧启山和“良人”大伯的身后,打着野兔,追着狍子。渴的时候,灌上一口雪水,饿的时候,啃上一口兔肉。

就在他怀念童年的时候,从天际之外,蒙上了一丝白色的雾气。

藏天兽群在萧问道目力所及的地方,一步一步往陆地上踏去,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都在海中的藏天兽,都卧在了陆地上。

无色的空间中,还是一如往常的寒冷,萧问道斗转身形,顺着藏天兽的毛发,一下就跳了下来。

这陆地上山林和凡界的山林倒是颇为相似,扬首看着如巨山的藏天兽,就如同在梦中。

一片黑云,笼罩在萧问道的头顶,一阵狂风夹杂着稍纵即逝的热意,让萧问道忍不住的望着苍穹。

“焱鹏鸟。”

又是乾海卷中出现的一种上古的神鸟,那一抹赤光,总算是让这无色的世界中,出现了不一样的颜色,洋洋洒洒的飘落了几片羽毛。

萧问道赶紧伸手将那几片焱鹏鸟的羽毛,捧在手掌之中。

焱鹏鸟一息九万八千里,身遮天地,羽如烈火,利爪可破坚山,口吐烈焰,可燃山河。

那一抹焱鹏的羽毛,让萧问道的手心,多了一丝的热意,将空空抱在怀里,将手掌中的热意,放在空空的身上。

没有了修为,就很难再吸收火灵气,萧问道再将空空放在肩上,漫步在稀疏的山林中。

深深的饥饿感,透支着萧问道的体力,空空好似感到了他的乏力,跳下他的肩膀,跳跃着往前走去。

空空的直觉总是特别的灵敏,萧问道拼着最后的力气,追赶着空空的步子。

急奔了一个时辰,萧问道全身都布满汗水,这种无力感,倒是给了萧问道一种放松感,久违的乏力感,再让萧问道踏着缓慢的步子,挪着步伐看着不远处的一抹赤芒。

忽尔,空空停下了步伐,扭过身子,那可爱的狐狸头,还是给萧问道增加了不少的体力,就在萧问道走到空空的身前时,体力不支倒在了一旁。

他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他闭着一会儿眼睛,空空扒开了那茂密的荒草,萧问道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就吓的坐了起来。

萧问道在心中问着自己,那是什么。

站起了身子,扒开了草地,只见一片大大的湖泊中,全是一尾一尾的鱼,那鱼在凡界中也不曾见过,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若是现在谁为他熬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毒药”,萧问道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下,甚至还会将碗底舔干净。

从小在不正山长大的萧问道,是见过世面的。其实这湖中的鱼虽说颇大,可在不正山的一些江流中,只能算是一般的大小,当年他是见过“良人”大伯,扛着一尾身长五米的大鱼,放在了他家的门口。

那一尾大鱼让整个不正山的人,吃了将近十天。

一脚踏进湖中,擎起问道剑慢慢的靠近一条大鱼的身旁,一剑穿透了大鱼,慢慢的将大鱼拖上了岸边。

刚才萧问道还没发觉,这无色的秘境之中虽是寒冷,可刚才的湖中,倒是颇有暖意。

捧起湖中的水,先是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喝了一个水饱。

宰杀野鱼,那是从小就会的本事,问道剑如利刃,将野鱼刨开鱼肚,清洗完鱼肚中的五脏,用水清洗干净。

到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取火”。本来就是用火的行家,没想到如今却为了火而发愁。

拾捡干柴,捡了一片焱鹏鸟的羽毛塞在下面,头贴在地面,吹着焱鹏鸟丝丝的火斑,那火斑随着萧问道的吹起,亮了一下,再次又暗了一下。

忍着身子的疲累感,和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小狐狸空空也趴在地上,看着那一片焱鹏鸟的火斑。

“嘶。”

一抹赤光让萧问道燃起了大无畏的求生欲望,火焰慢慢的升腾起来,将野鱼放在木架上,抱着小狐狸空空,在自己的膝盖上。

鱼味颇为清香,萧问道促起鼻子,眼看着野鱼慢慢的渗出金黄的鱼油,足足烤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将这一尾野鱼烤熟。

切下一大片鱼肉,放在空空的身前,空空伸出猩红色的舌头,不过片刻吃得干干净净。

一人一狐,吃了半条的野鱼,才算是吃了个大饱。

伸了个懒腰,又捡了许多的干柴,放在一旁。

忽然,空空扭过身子,看向了后面。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喊道:“谁。”

空旷的大地上,这个“谁”字,飘了好远,当这无色的空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时,十丈之外的草丛中,晃动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姑孤

萧问道站直了身子,空空踏着狐步站在萧问道的一旁,一人一狐就盯着晃动的草丛。

对于现在毫无修为的萧问道来说,保命比寻宝更加的重要,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萧问道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加小心。

捡起一块石子,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捏住,石块如离弦之箭朝那片草丛疾飞而去。

“啊。”

这一声惊呼让萧问道绷直了神经,问道剑横在一旁,小狐狸空空往前迈了一大步,萧问道哪会舍得让空空身先士卒,死也应该死在它的前面。

对于未知的焦灼,等待就是一捧热油,捧是捧不住的,可撒了就会溅伤自己。

问道剑疾步往前,十丈之地,眨眼即到,剑尖还没刺到草丛,就蹦出了一团黑影。

“别杀我。”

剑尖偏离半寸,那团黑影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一旁还有个小孩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看着萧问道的剑,眼里面挤满了泪水,就是不往下落。

萧问道看着这两个小人,收剑在一旁,空空踩在狐步站在萧问道的脚边。

“咻咻。”

空空朝着这两个小人,用力的嗅着两下,然后就趴在了萧问道的肩上。

“你们是谁。”萧问道问着话,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看着这两个小人。

萧问道这一句话一问,一旁瞪着圆咕隆咚眼睛的小孩,泪水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无奈之下,萧问道说道:“你们可是饿了。”

一直蜷缩在一旁的小孩,抬起了头,点了两下。

萧问道看着这小孩的样子,也是喜出望外,既然能听得懂他的话,说明在这秘境之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余下的半条鱼,萧问道又再次烤了一遍,这两个小孩儿人虽不大,胃口倒是不小。

足足将近五十斤的鱼,就在这不大一会儿,吃得就剩下鱼刺了。

这一片无*中,没有黑夜和白天,就是天寒至极。

下了湖泊,顺手又抓了两尾大鱼,宰杀干净。

那两个小孩颇为懂事,就在周围拾起了干柴,小小的人儿,捡回来的干柴比他们两人都高。

架起了两堆篝火,再次将两条野鱼,架在火上靠着。

那两小孩儿,蹲在火旁,两双眼睛就盯着架在火上的野鱼。

此时,萧问道才开始打量起这两个小孩,大一点的小孩,披着黑色毛皮的衣服,脚上套着兽皮的靴子。

小一点的小孩儿,穿着野兔皮做的褂衣,小脚穿着淡白色的靴子,露出半截小腿,蜷在篝火旁,眼神还是瞪得圆咕隆咚,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野鱼。

用问道剑将野鱼刮得只剩鱼骨,将烤好的野鱼,切成薄边,打算在路上吃。

谁知,那两个小孩看着萧问道娴熟的切着鱼片,嘴角的哈喇子就没停过。

再次切了一大半的野鱼,放到这两小孩儿的手里,眼看着就快将手里的野鱼剐的干净了,再一扭头,放在那两小孩儿身边的野鱼,丁点不剩。

萧问道看着手里收拾好的鱼片,无奈之下只能将鱼片,再次放在了那两个小孩儿的身边。

在他的心中,十分好奇这孩子的胃口,也在琢磨着秘境中的族群。

这两个小孩儿,与凡界的人族没太大的区别,若是非得说区别,一个是胃口,一个是眼睛。

这无*中,虽然空间都以黑白色为主,可萧问道捕捉到了这两个小孩儿的瞳孔中,泛着一抹紫芒。

那一抹的紫色,让萧问道再次想起了在乾海卷中,提及的一个上古的“神族”,咎族。

咎族是上古的强族之一,以“无咎之道”为大道,是上古三大大道之一,咎族在魔族之中也留有传说。

咎族自出生伊始,便是最接近神道的族群,身高万丈,紫瞳银发,力踩千仞山,脚踏四方天。

萧问道只是捕捉到了那一抹紫瞳,头上却并非银发。个头也是寻常人族的个头,不过这胃口倒是跟神族颇为相似。

看着这两个小孩儿圆嘟嘟的肚子,慢腾腾的看着一个树洞,两个小孩儿进到树洞中,没了刚才半点的惊慌和害怕,挺着圆肚就酣睡了起来。

来到这秘境之中,萧问道的精神颇为紧张,抱着空空坐在这湖边。

这天地之间,冷的骇人,只能不停的吃食物,烤好的一尾野鱼,又进了这一人一狐的肚子中。

再次,下了湖泊。

一口气又捕了四五尾野鱼,宰杀利落,野鱼的清香也是愈发的浓了。

“呼噜,呼噜。”

树洞中小孩,大声的打起了鼾声。

极目远眺,只见前方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在上古的时期,种族都栖息在水脉和山脉之中。

思定了方向,待那两个小孩儿,醒转过来,就打算往山中走去。

拿出纯阳子在最后时刻,丢下的金纸,端详着一片的宫殿,看着金纸的图样,

宫殿颇为简陋,都以黑色的石头堆砌而成,那散发着烈焰的鼎,鼎中的镜目。

这应当是在这无色秘境中,十分尊贵的地方。

萧问道将金纸放进怀里,抱起了空空,也找了一个树洞,休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一股热意钻进了树洞之中。

萧问道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无色的秘境中,天气着实是太怪异了。

那两个小孩,盘膝坐在篝火旁,一团清晰可见的灵气围绕在两个小孩儿的身边。

灵气!

萧问道的精神一下就抖擞了起来,盘膝坐下,感受着灵气的波动。

气沉丹田,灵气顺着经脉,以心为首,灵气淬炼着经脉。

炼体一层的修为,就在这几息的时间,萧问道的修为已突破至炼体九层。

气照五脏,灵聚六腑。

引入灵气,淬炼起头部的二十七脉,即便是在无色秘境中,萧问道修道,也是以炼体十二层为开始。

灵气入头,心神俱定时,慢慢的淬炼起头部的二十七脉。

即便是从头开始修道,萧问道还是一念神定,从不会分心于其他。

一念离火起,米粒大小的离火之炎,顺着一百零八道经脉,运转了三十六小周天,当四肢的经脉,被离火淬炼大半。

运转起,离火的灵气。

运转起七十二大周天,那一丝的离火,就沉在丹田之中,以极其慢的速度,淬炼着丹府。

长吁一口气,萧问道才运转了一次七十二大周天。

待萧问道睁开眼的时候,那一大一下的小人儿,瞪着眼睛看着他。

萧问道站直身子,正想着问点什么。

谁知那大一点儿的小人儿说道:“我娘亲是姑孤。”

字正腔圆的一句话,让萧问道想了好长时间。

“那你是拔魔。”萧问道试探的问着。

那小人儿听着萧问道的话,点了一下头。

萧问道只能在心中问着自己,他真的是“拔魔”。

那个乾海卷中,八荒之主,拔魔。

此时的萧问道特别想做一件事,就是伸开手摸一摸这孩子的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乱星烬蝶

拔魔!

萧问道看着还是稚童的拔魔,随即也就看向了另外一个小孩儿。

“你的名字是魁魔。”他再试探性的问着。

那小孩儿还是瞪着懵懂的眼神,看了一眼一旁的拔魔,继续低着头看着萧问道剐好的鱼片。

拔魔仰着头说道:“他是叫魁魔,你怎么知道的。”

萧问道回道:“你们两兄弟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了。”

拔魔和魁魔相视一望,愣了一会儿,拔魔问道:“是因为我的母亲么。”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是因为你们自己。”

他哪管拔魔和魁魔是否听得懂,收拾好切好的鱼片,背上水囊说道:“我先送你们两人回家。”

萧问道心中明了,只有找到族群,才有可能找到这所谓供奉“境瞳”的宫殿。

就在要赶路的时候,小魁魔伸出了小手,想着帮萧问道拿着“干粮”。

将装了数十斤鱼片的包袱,递到了小魁魔的手里。

拔魔却将眼神放在了空空的身上,可空空好似对拔魔,毫无兴致。

“你们可还记得回家的路么。”萧问道问着。

拔魔点了一下头,在前方带着路,不时的看一眼魁魔的小身影。

在拔魔的带领下,三人就沿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往前走。

无色的苍穹之上,不仅有焱鹏还有其他的羽族,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之中,就躺着三具庞大的焱鹏的尸体。

有时,随便往天上一望,就会看到其他羽族的争斗和厮杀,这片无*中,还不是上古神族的天下,应该是上古兽族的天下。

这一行,就走了好久的时间,这无*中没有日月的交替,也没有计量时间的工具,萧问道只能在心中,凭空的猜测着。

从那个湖泊到现在,若是在凡界中,已经走了有十天的光景,除了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中,没有看到一个人。

这无*中的天气,没有风,却有胜暴雨百倍的雨。

那雨从天际落下,都不像是用水做成的,更像是钢针,一滴雨落在地上的时候,都会将地面砸个凹洞,落在岩石上,瞬间将石头砸的粉碎。

每次都是快要下雨的时候,拔魔总会机敏的找到宽大的树洞,或是山麓下的山洞。

有些避之不及的羽族或其他的动物,都会在一息间,被这场“暴雨”砸死在当场。

跟随在拔魔这些天,萧问道察觉出了一丝在这无色秘境中的规则,每过六个的时候,总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拔魔和魁魔都会盘膝修行。

小小年纪的两人,心神之坚定。

不管是行走在山林中,还是攀爬在山峰上,只要到了那个时间点,两个小人儿都会放下手中的食物和东西,心神俱定的盘膝修行。

萧问道虽不知道这两人修习的是何种道法,他自己修习的道祖之法,在这短短的十天时间中,他的修为已修至后天前期。

这一路上,再也不用生火去找焱鹏的羽毛了,食指和中指一搓,一丝离火就站在指尖上。

拔魔和魁魔都看着萧问道的指尖,学着他的样子用力的搓着手指,除了掉了一层皮,什么也没学会。

···

···

一路上,萧问道都没去问拔魔和魁魔,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不过,每走一段路,都会给萧问道带来惊喜,这无色的秘境中,滋生了许多珍奇的灵药,这让萧问道产生了不真实感。

每当手里采了一株又一株的上古灵药的时候,总会不自禁的嗅上一嗅。

他的须弥戒中,藏了不下数百种的灵药,心神恍惚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看一眼肩上的空空。

而让萧问道最诧异的是,神农寸心好似在识海之中,再次沉寂了。

即便没有神农寸心的提醒,萧问道还是要坚守作为“丹师”的准则,只要目力所及看到的灵药,一株也不会放过,不管年份是长是短。

能进入大罗山和昆仑山的天涧秘境中,萧问道不知道算不算是机缘,可他也知道,这份机缘只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次的机会。

也不管在秘境之中,采的灵药能不能带出去,终归要去一试。

“嗡,嗡。”

一团嘈杂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空间。

拔魔弓着身子,绷直着身躯。

萧问道察觉着周围的环境,空空都站在了他的头顶。

“是尨群,躲起来。”拔魔说着,一把拉过魁魔就往后面,急奔而去。

萧问道听都没听过尨群,电光间,想着乾海卷和坤天卷也没想起所谓的尨群。

可看着拔魔惊慌的样子,萧问道想都没想,一念起,奔雷诀。

奔雷如风,瞬间就移到了山麓之下,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萧问道屏息看着远方的大地上,升腾起的一道黑线。

大地震动了起来,就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来得及藏匿的兽类,眼睁睁的就被粉碎成肉末。

就连骨渣都不剩,那道黑线即便是穿过山石,也是轻易的就碾碎过去。

从没见过这般怪异场景的萧问道,心神也受到很大的惊扰。

撇过身子,看了一眼拔魔和魁魔两兄弟,手里攥着拳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尨群。

看着漫天的尨群,这让萧问道想起了一种东西。

焚蚁!

从通玄仙府得到的那只焚蚁,焚蚁还留在他的须弥界中。

当他面对昆仑老祖的时候,用识海中仅存的魂力,一击必杀了昆仑老祖。

昆仑老祖的修为在九大仙山,都是绝无仅有的强者,可面对焚蚁的时候,还是不堪一击。

若是这尨群,也是一群焚蚁,那这无*怕是也不复存在了吧。

心神稍定,眼看着尨群越来越近。

苍穹之上,落下了许多焱鹏和羽族的尸体,就像是一场血雨。

萧问道的心,提了起来。

空空伸出猩红的舌尖,在妖异的狐瞳中,它伸出了细细的狐牙。

“嗡,嗡。”

那平直的尨群,瞬间化为龙卷风似的样子。

从天际往下,尨群就像一道线,连接着这一方的天地。

扬首往苍穹看去,再也不看见一只羽族,或是其他的兽族。

就在尨群越来越近的时候,拔魔和魁魔的瞳孔泛起了紫芒,就如乾海卷说的咎族。

只见这两个小人儿,身上覆盖了一层乌黑色的鳞甲,那鳞甲覆盖了全身,空留了一双泛着妖异紫色的眼睛。

忽尔,那连接着天地的尨群,停在了他们三人的百丈之外。

就在一息间,化为龙卷风的尨群,一下就展开成了一张黑色的网。

天际之外,出现了一抹赤色。

萧问道本以为是自己发生了错觉,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定神再看去。

一片绚烂的赤色,就像是夕阳下的晚霞。

这是在无*秘境中,第一次真正看到颜色,还是如此瑰丽莫名的颜色。

“乱星。”

拔魔在鳞甲覆盖的口腔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萧问道也不知道自己听的真不真切,只能顺着他的话音,猜着他说的话。

就在萧问道想问拔魔,何为乱星的时候。

拔魔和魁魔瞳孔中泛着的深紫色,褪去了。

就像是海边的潮汐,瞬间就消失不见。

待他们两人眼睛中的深紫色褪去,萧问道凝目一看,只见他们两人的瞳孔中,只余下黑色,毫无神采的黑色。

“呲呲。”

一阵一阵的金属碰撞声,砸在了这方天地中。

只见,远方的那一片赤光,朝着尨群一拥而上。

定睛一看,这赤光之中,都是如平常所见的蝴蝶,蝴蝶的身上都是深红色,蝴蝶抖动的翅膀上,有着丝状的黑纹。

“血蝶”和尨群的厮杀中,落下的血蝶就像是深冬的雪花。

当“血蝶”死亡的时候,都会化为黑色,就在萧问道左前方三丈外的地方,就躺着一只“血蝶”的尸体。

眼看着血蝶和尨群厮杀正是激烈的时候,萧问道身形一转,捡起那只死了的血蝶,仔细的看着。

手心里躺着的血蝶,浑身都十分的冰冷,就像是冰消。

躯体坚硬,血蝶的翅膀就如锻造的剑刃,薄薄的蝶翼锋利的很,萧问道正想着将这死了的血蝶,放进须弥戒的时候。

他的左肩上,被按着一只手。

那不是拔魔和魁魔的手,就连空空都一动不动。

白皙的长甲,小小的手掌,手掌之上镂刻着一个“蝶形”的符文。

那人从萧问道的手心里,拿过那只死了的“血蝶”,往前一扔,死了的“血蝶”再次振翅高飞。

萧问道深吸了一口气,本想静观其变。

只听那身后的人说道:“这是烬蝶,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

萧问道刚想扭过身子,看一看身后的人,那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力气加大。

半边身子,都开始麻木了起来。

忍着身子的疼痛和麻痹感,一息间,离火起。

可就在他快要转身的时候,识海之中涌起眩晕感。

就像是天空一下就落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

问道剑垂在手心里,就在萧问道昏迷的时候,只听在他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哼,弱者。”

不甘心的晕了过去,又不甘心的醒了过来。

待萧问道醒了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上捆绑在一根石柱上,石柱冰冷。

眼中的世界,更加的冰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拔魔之力

“醒了,就抬起头来。”

一声冰冷的声音,在萧问道的面前响起。

浑身酸疼的身子,就连呼吸都有一种疼痛感,萧问道抬起疲困的眸子,恍恍惚惚的看到一丝淡青色。

忽尔,一丝丝的暖意在萧问道的额头升起,就那一丝的暖意,也让萧问道捕捉到了。

身子就像是被浸在冰水里,过了百年那么悠长。

气照丹田,丹府中还有一丝的灵气。

萧问道闭着眼睛说道:“你们别伤害拔魔和魁魔,他们还小。”

这是萧问道的缓兵之计,他也不知道所谓的乱星,跟拔魔两兄弟有没有关系,若是死敌,就要想办法脱身,若是一家人,那就静等拔魔醒过来。

“将他拖出去。”

声音缓和了一丝,萧问道本想扬一下嘴角,才发现就连扬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小一会儿,萧问道的耳边响起了风声,还有火焰的热意。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天上有一片酱色的云,那云中还时不时的飘下风息。

转过身子,萧问道看到一位身着黑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的长发飘在地面上,那女子看了一眼萧问道,盛了一杯水,端到了萧问道的身边。

弯着身子,接过那杯水,刚喝了一口,背上又是一片疼痛。

萧问道握着那个土杯,没让那土杯落在地面上。

那女子伸手将土杯拿走,又满了一杯,放在萧问道的一旁。

调息着丹府中的一口灵气,运转了一圈小周天,身子总算有些灵活了。

忽的,又是一阵风拍在萧问道的后背上,一股冰冷的气息,覆盖在他的身上。

那女子伸出双手,朝着天空那片酱色的云彩,击了两下掌。

萧问道再抬头望去,这哪是云彩啊。

一只大山似的乌龟,乌龟的背上驮着一座雪山,雪山之上就是累累冰山。

冰岩神貔。

乾海卷中也曾提及的一种神兽,自出生就是身高百丈,背驮万钧,力擎万仞冰山,脚踏四海极地。

在乾海卷中,冰岩神貅被用于“冰狱”,囚禁冒犯的敌人和囚犯的。

萧问道此时才明了,自己刚才怕是就在这冰岩神貅的肚中。

“你是谁。”

那女子轻声问着,抬起瘦小的脸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沉思了一会儿,总不能说是来偷窃“镜目”的吧,而在乾海卷中曾提及过“祭神”之礼,以修道者的血肉之躯,前往传说的“神山”祭拜。

“为了求神而来。”

萧问道诚恳的说着,端起了一旁那杯茶。

“你并非是这世界的人,身体也不是这个世界人的身体,到底是为何。”那女子再次问道。

她这一番话,将萧问道惊了一下,看来这无*中,还是有很多萧问道不了解的地方。

萧问道想着如何回复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心中想着托词。

他将手摸进了怀里,拿出那张注明“镜目”所在的宫殿,递给了那个女子。

那女子看了一眼金纸上的图样,说道:“原来是为了神子。”

只听那女子声音柔和,也没听出任何的异动。萧问道看着那女子对金纸毫无兴致,再次将金纸放进了怀里。

“你的修为就妄想神子降临,还是早些回到你的世界去吧。”那女子说道,又煮了一壶的热茶。

心动了,就在那女子说出让他重归凡界的话的时候,萧问道心动了,在这诡谲莫名的魔神世界,萧问道心中也没了把握,想着现在自己的处境,再想着大罗山和昆仑山提出的条件,萧问道纠结着还在动心。

一抹嫣红色,再次跃上了萧问道的肩头。

空空伸出猩红色舌尖,趴在他的肩膀上。

“天降神子,真命所归。”萧问道说着再坤天卷记载的一句话。

那女子一言不发的,盘膝修行了起来。

又到了修行的时候,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在这秘境之中,所有人的修行之心。

···

···

“大哥哥。”

一声闷哼的身音,从萧问道的身后传来,不用扭头就能听出是拔魔的身音。

“你既然为了神子降临而来,就先打败拔魔再说吧。”那女子说着话,站起了身子就往外走去。

拔魔冲着那女子喊道:“母后。”

听着拔魔的喊声,萧问道睁着眼睛再次看向了那个女子,传说中魔神缔造者的“姑孤”神后,看了看她的身后,到底有没有“灵魔”十二翼。

那女子看也不看拔魔,径直就出了屋舍。

在乾海卷中也有所记载,姑孤神后育有十九子,对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偏爱或照顾,一视同仁的看待她的每个孩子。

尽管,拔魔会是她众多孩子未来最出色的一位,即便在孩童时期,也并没受到过姑孤神后特殊的照顾和栽培。

拔魔看着萧问道,满脸还是扬着笑意,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亲近了许多。

“霜月神族的人要来这里比试,大哥哥快去看看。”拔魔说着,拉着萧问道的手就往外走。

走出姑孤神后居住的屋舍,远眺而望。除了神后所住的是石屋外,其余的人所住的都是木屋,木屋上盖着几层叶子和树枝,都是颇为简陋的。

霜月神族,又是一个上古传说中的神族,以月祀为首的神族。

整个秘境之中,大多的人都身着兽皮所做的衣衫,只有少数的人,身着的是布衣。

大概有数万之众的人,手持“半月旗”,就在不远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姑孤神后冲着为首的月祀行礼,将霜月神族的人引到了一排房屋前。

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霜月神族的月祀朝着苍穹之上的一个地方,跪拜了好大一会儿。

萧问道朝着霜月神族跪拜的方向,也没看出有任何的东西。

“他们在跪拜什么。”萧问道轻声的问着拔魔。

拔魔回道:“祭月啊,不就在那里么。”

萧问道再次看着拔魔指的方向,就是没看明白。

忽尔,拔魔出声说道:“我忘了大哥哥不是这里的人,是看不到日月星辰的。不过,它能看到。”

拔魔指了指趴在肩上的空空,说着。

“拔魔,我们来战。”

一声如闷钟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拔魔握着拳头,就在一息间,拔魔的气势就斗转了数十倍,看着宣战的人。

“海昏,我们来战。”

一拳击起,狂风已至。

只见拔魔大踏步朝着海昏,一记猛拳朝着海昏的面门而去。

海昏一步不退,迎着拔魔的重拳而上。

拔魔击在了海昏的右脸,海昏击在拔魔的前腹。

两人身形都涨,身躯都高了数百米,一拳而下,半个山头都被砸的粉碎。

三族崇敬神魔,更是将乾海卷和坤天卷,封为第一神书。

若是真的有神魔,留在凡界三族之中,恐怕就算合三族之力,怕是也很难击败上古的神魔。

两人身躯高巨,出拳却是不慢,拳拳到肉,两人各有负伤。

海昏忽的一下从天上,抓了一头三首的羽族,朝着拔魔扔去。

拔魔将扔来的三首羽族,一下就撕开,一分为二。

“狂魔斗。”

拔魔两眼冒着乌黑色,一股惊天的漩涡被拔魔擎在手心中,两掌之中,各擎着一个旋风,魔气纵横时,朝着海昏一击而去。

足足三座巨山,就被夷为平地。

海昏被拔魔这一击,打的弯着身子,口中嘀嗒着金色的血液,一下仰天巨吼。

“炙业混炎。”

就在海昏的头顶上的云朵,本来都是乌黑色或是浅白色,一下就渲染成了赤红色。

连绵数百万里的天际,都化为火海。

海昏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半月的印记,那半月的印记上就像是传说中的“天目”,火云缭绕之下,海昏将漫天的混炎倾泻到拔魔的身上。

萧问道看着拔魔的身影,没来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拔魔的身后,长出了四翼,每个翼翅上都有一丝深紫色,流转的紫光,围绕在拔魔的身前。

“轰,轰,轰。”

烈焰已至,拔魔曲着身子,如离弦之箭,身体就似猛拳,朝着海昏的胸口击去。

大地晃了三晃,又是数座巨山,倒得倒,塌得塌。

“你破境了。”

海昏问着,捂着胸口的血痕,丝丝金色的血液,朝着大地落下。

萧问道感受着海昏落下的血液,总觉得不同寻常。

“嗯,三天前。”

拔魔说着,又化为了小人儿模样。

眼疾手快的萧问道收集了一汪的海昏之血,放进了须弥戒中。

霜月神族的人,将海昏安置在一旁,其余的人都盘膝而坐,都在修行。

充斥着魔气的空间中,每个人都在定心修道。

没人在意海昏的伤势,也没人在意两人的输赢。

神魔,上古的神魔,就是最传奇的神魔。

拔魔走向萧问道说道:“我击穿了他的心脏,还摘了下来。”

萧问道看着拔魔手里赤金色的心脏,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海昏,问道:“你打败了,为何要摘下他的心脏。”

拔魔还是懵懂的神色看着萧问道说道:“弱者就应该死在强者的手里,他的心脏也就应该是强者的战利品。如果,他能打败我,他也会摘下我的心脏的。”

萧问道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想过救他么。”

拔魔想了一下说道:“他不需要同情,能做我对手的都是强者,他死在我的手里,就是死在强者的手里。谁也不会怜悯强者,也不会怜悯弱者,每个人都是为了活着成为强者,弱者没资格活着。”

神魔的生存之道,也是无色秘境的生存之道,何尝不是凡界的生存之道。

拔魔将海昏的心脏咽下,又定心修道了。

萧问道深吸一口气,将天地间的魔气和火灵气,都吸纳进丹府中。

再睁开眼时,有个人指着他说道:“我们来战。”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叶魔茯苓

寻声望去,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站在萧问道的身前,手中持着一柄“茯苓花扇”,扇面上以茯苓花,镂刻了一面“花脸”。

何谓花脸,不过是将茯苓的绿叶蹙在一旁,将淡黄色的茯苓花,扎在一起,成了娇俏的美人脸谱。

拔魔看向那女子说道:“大哥哥并非是界魔族,不如让魁魔来领教下叶魔茯苓的手段。”

被拔魔称为的叶魔茯苓,嘴角咧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理也不理拔魔的言语,就是盯着萧问道。

乾海卷中,对于神魔的记载,以好战为名,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我们来战。”

拔魔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她是叶魔,以木为魂修道,千万别大意了。能杀则杀,别心软。”

叶魔茯苓听着拔魔说的话,伸出小舌,朝着拔魔做了一个“挑逗”的动作。

拔魔双手叉腰,两眼一鼓说道:“比比谁的舌头长么。”

他说完,伸出两寸长的舌头,冲着叶魔茯苓做起了“鬼脸”。

“霜月的荣光,因你而起。”身后又是一道闷钟似的声音,在叶魔茯苓的身后响起。

萧问道往后一看,看到了捂着胸口的海昏。

被拔魔摘下心脏的海昏,就站在叶魔茯苓的身后。

拔魔模样憨厚,心思却是聪慧,他捕捉到了萧问道脸上的不解说道:“霜月神族也是属于界魔,生下来就有三颗心脏,我摘了一个,他还有两次活着的机会。”

无上至尊的神魔,萧问道也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这是神魔的天赋。

就在刚刚修道的瞬间,萧问道的修为又更上了一层,从后天初期修至先天初期。

也不知是环境的因素,还是无色秘境中得天独厚的修道灵气,即使在凡界中萧问道的修道速度,也不及无色秘境的一半。

提起问道剑,身形斗转在叶魔茯苓的身前。

叶魔茯苓持着那把茯苓扇,摘下一片茯苓的花瓣。

心神恍惚间,萧问道置身于一片茯苓花的结界中,洋洋洒洒的飘着漫天的茯苓小花。

木气浓郁,花尖似剑。

一呼一吸时,萧问道的丹府中,充斥着木灵气。

“花自飘零。”

萧问道看不见叶魔茯苓的身体,却能捕捉到她的声音。

漫天散花,汇为一条小溪,朝着萧问道扑面而去。

问道剑雷厉而去,将一条茯苓河,一斩为二。

身形斗转,剑随风动。

茯苓如烟花散开,片片落在地上。

萧问道迈了一小步,脚下的茯苓花,一息十变。

茯苓掌拍,萧问道身退而避。

茯苓剑刺,以剑相抵。

茯苓化斧,侧避而过。

茯苓化塔,奔雷而击。

茯苓化山,以拳而迫。

茯苓化鞭,剑削狠斩。

茯苓化匕,剑若狂风。

茯苓化雪,一念离火起。

···

···

离火起,那漫天的茯苓雪,化为火光。

叶魔茯苓现身在萧问道的身前,不过半丈之远。

“没想到你还修火术。”叶魔茯苓说着,又在茯苓扇摘下一片茯苓花。

花落为雨,漫天的火雨。

萧问道嘴角一扬,大开丹府,以鲸吞之势吸纳着火灵之气。

修的是离火之道,萧问道哪会在意所为的火术。

叶魔茯苓看着萧问道大吸火灵的样子,秀眉轻蹙。

萧问道持起问道剑,朝着叶魔茯苓的眉心而去,直穿眉心而过。

剑上却没半点血痕,抽剑又是千百剑。

就在不过十息的时间,萧问道就在叶魔茯苓的身上,刺了不下千百剑。

那叶魔茯苓就好似是一团树叶,刺时无力。

丹府中的离火,正是无用之时。

离火喷在“叶魔茯苓”的身上,离火散尽,叶魔茯苓的身子也化为一片烟尘。

在这一片茯苓结成的结界中,没了半点的声响。

萧问道盘膝而坐,修起了道。

茯苓结界中,木气森然。

木气如江河,以丹府顺着全身的经脉,淬炼着一百零八条经脉。

三十六小周天,周天不息。

七十二大周天,修道不止。

先天初期的境界,就在这一瞬间的光景中,萧问道的修为修至启元境初期。

茯苓界中,还是毫无生息。

在凡界中,萧问道踏下天涧秘境的时候,他的修为还只是启元中期的修为,到如今也不过半月有余,就在这秘境之中,萧问道的修为就修至了启元初期。

既然,叶魔茯苓想与他比耐心,萧问道就定心修道。

从不正山,到冰封城。

从冰封城,到尚京。

从尚京,到妖族天京。

再从天京穿过西门百屠的天西城,到了大罗山山下的洛城。

又是几息的时间,心中想着过往,萧问道的修为修至启元境巅峰。

这是萧问道在凡界中,都不曾到达的高度。

“啊。”

一声痛鸣,传进了萧问道的耳中。

归元境初期,丹府化元府,元府中的元气,充斥着无尽的力量。

无形之叶,在萧问道脸颊半寸的地方,划过。

萧问道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片无形之叶。

看似毫无章法的一片茯苓叶,就被萧问道夹在两指之间。

“你到底是谁。”

叶魔茯苓就站在萧问道身前半米处,萧问道手夹的那片茯苓叶就是叶魔茯苓的手中扇刃。

扇刃再进半寸,就要划到萧问道的眉心上了。

萧问道松开夜魔茯苓的扇刃,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该轻视于我。”

叶魔茯苓说着话,以扇为刀,劈向萧问道的左肩之上。

萧问道提起问道剑,奔雷之势,挑起她的茯苓扇,一剑就刺透了那把扇子。

又是一甩,那把挂在问道剑上的扇子,一下就丢出了千米之远。

叶魔茯苓身形都涨,背后伸出了百余条的茯苓枝。

“我偏要看看你是谁。”

神魔一旦化为魔体,就是不死不休了。

叶魔茯苓以狂战之斗,将身后的茯苓枝,化刀,化剑,化漫天利刃。

风含茯苓之刃,萧问道避无可避,身上被划开了数百道口子。

萧问道看着身高数千米的叶魔茯苓,就像是蚂蚁看着巨树。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叶魔茯苓劈斩而去。

叶魔茯苓再化疯魔,朝着萧问道又是狂杀而去。

花不谢,不死。

叶不凋,不休。

萧问道也不曾见识过如此猛烈的斗战,身形斗转时,一战急退,就退在叶魔茯苓的百丈之外。

这数十里的方圆之地,在叶魔茯苓的攻势下,山崩地碎,尘烟四起。

“魔噬。”

远远的听到,拔魔在一旁说道。

只见,叶魔茯苓的胸口散发着一团青色的璀芒,就像是皎洁的月亮。

萧问道蹙眉看着那一片璀芒,那一抹光在燃烧着他的灵魂。

又是一息之间,萧问道被一团金色包围着,就好似身处在太阳之上。

识海之中,迸发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萧问道的周围再无半点声音。

就在萧问道最后清醒的一息间,他想到了“死亡”。

···

不知又过了多久,萧问道醒转了过来,还是那抹淡青色进入萧问道的眼帘。

拔魔瞪着一双泪目,看着萧问道。

一旁的姑孤神后,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色,不过看着萧问道醒了过来,嘴角还是扬起了一丝的笑意。

“大哥哥,你真的是神子么。”

拔魔问着,脸上还颇为激动。

萧问道将目光挪在了姑孤神后的身上,姑孤神后说道:“本以为你说你是为了神子而来,只是玩笑之言,却没想到你还真有神子之命。”

沉下心神,萧问道回忆着他与叶魔茯苓决斗的最后一刻,除了那一片的金光和识海的疼痛感,萧问道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

一声柔声划过,萧问道再次看见了叶魔茯苓。

“多谢你在最后的时刻,将我拉出深渊。不过···。”叶魔茯苓虽是口中感激,面色上还有几分坚毅。

“不过,我还是不会欠你的恩情。”叶魔茯苓说着,蹲下了身子,抓着萧问道手中的问道剑,一下就刺进了她的胸口中。

虽然,萧问道知道界魔都有三颗心脏,可问道剑刺在心脏上的时候,萧问道还是难免心惊,可是看着叶魔茯苓脸上的决绝,他只能报以微笑。

叶魔茯苓刺完这一剑,就出了屋舍。

问道剑的剑尖,还染着半寸茯苓的血色。

姑孤神后也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外面。

萧问道不明白到底在最后发生了什么,只能问拔魔。

拔魔瞪着圆眼,坐在萧问道的一侧说道:“茯苓叶魔想以魔噬,同归于尽。只见大哥哥的额头上,出现了这么大个天瞳。”

萧问道看着拔魔手中的比划,心中想了想,若真是他比划的那么大,那他的整张脸都是“天瞳”了。

“大哥哥仰天怒吼,天瞳就像是一张网,将叶魔茯苓罩在其中,眼看着叶魔茯苓都快自爆了,大哥哥以天瞳神力,将她救了回来。”拔魔说完,一脸的崇拜。

萧问道听完拔魔的话,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天瞳,萧问道实在也想不起来了,只能作罢。

空空还是趴在萧问道的身边,萧问道心想若是空空是人,她应该能说明白吧。

不大一会儿,神后姑孤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既然冲着神子而来,就和拔魔一起前往天子城吧。”

天子城,坤天卷中提及的神魔之都。

第一百五十章 他是九黎?

“哪这镜目就在天子城中么。”萧问道问着姑孤神后。

姑孤神后嘴角上扬着,看着萧问道摇了三下头,神色既有无奈,也有讥讽。

“神后何须如此,我不过就是想问一下。”萧问道不解的说道。

姑孤神后看向了一旁的拔魔说道:“你可知母后为何不想说么。”

拔魔咧嘴一笑,露出银白的牙齿说道:“知道。”

萧问道看了一眼拔魔,又看了一眼小狐狸空空自问着:“你知道么。”

空空伸着小粉舌,耷拉着眼皮,颇有些困了。

“它肯定知道,大哥哥怎么不知道。”拔魔继续笑道。

只见,拔魔朝着萧问道伸着胖胖的手掌,眨着圆咕隆咚的眼睛。

“你要什么。”萧问道不解的问道。

拔魔指了指他一旁放着切好的鱼片,还是咧嘴笑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说了原因,这都是你的。”

他将那大半包的野鱼肉,放在了拔魔的手中。

“那还不简单。”拔魔说着,抓起一大把的鱼片,往嘴里一塞,一下就咽了下去说道:“你都有无上的天瞳,何必还需要那天子城的境魔之目,你去了天子城一定是神子的,大哥哥。”

拔魔将这一番话说完,大半包的野鱼片也吃得一丝不剩了。

萧问道凝神想着,难道他真的有天瞳,还是这无色秘境赋予他的神力。

不觉间,他又摸了一下眉心,除了有些冰凉,空无一物。

“那这境目就在天子城了。”

姑孤点了一下头,也没再说什么,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的天赋,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

过了将近六个时辰,只见拔魔又来到萧问道身前说道:“大哥哥,我们要去天子城了。”

服用炼制好的“玄元丹”,身上的伤势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跟在拔魔的身后,只见外面站了数万之众,昨日交手的叶魔茯苓看了他一眼,就朝着山外走去。

待萧问道跟着一众人到了山外,一阵鹰鸣鹏叫,匆匆一看,就不下数百只羽族。

本以为这无色秘境中,只是上古兽族的天下,现在看来还是神魔的天下。

拔魔拉着萧问道踏上了一只三首巨枭的背上,这巨枭的背上,羽翼如金,就像是背着一身的绝世好剑。

冲云入天,风疾云淡。

萧问道第一次踏上羽族的背,也是第一次能飞上九霄之上,数百只的羽族,浩荡如军朝着天子城而去。

“我遇上你的时候,为何不见你骑着羽族,还非得跟魁魔一起跋山涉水。”萧问道想起了遇上拔魔两兄弟的情景,就问道。

拔魔咧嘴说道:“那是因为我和弟弟,出去的时候是骑得六尾黑鹏,不过到了无尽之海的时候,让啖天兽给咬死了。所以,我才会跟魁魔,一起走回家的。”

啖天兽,乾海卷中伸出舌头能将“天”咬下一大块的兽神。

“那你们怎么逃回来了。”萧问道笑着问道。

拔魔回道:“我们两人在啖天兽的眼里,就是一粒灰尘,吃了我们两个也不饱,也就没想着为难我们。”

忽尔,一道血红色在他们一旁划过,拉扯的淡云都变了形。

“哪是。”

萧问道顺着那道血红色,眼神飘到了最前面。

“他是乱星,你见过的,就是用烬蝶灭杀尨群的那个人。”拔魔说道。

萧问道只能惊叹,区区一只烬蝶能长的那么巨大,足有百米之长。

看着那烬蝶,不仅想起了纳兰蝶衣,若是在她身边放上一只烬蝶,也应当能保她平安了。

“这烬蝶可好驱使。”萧问道问着,心中就有了心思。

拔魔看着萧问道的样子,立即就明白萧问道心中想的是什么。有时候萧问道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拔魔生的憨厚,心思却是出奇的通透。

“知道为何整个族群,只有乱星一人能驱使烬蝶么。”拔魔问着。

萧问道哪会知晓,一言不发的等着拔魔的回答。

“因为他是烬蝶之王,祖辈都是烬蝶之王,只要他在世上,世间的烬蝶不管多远,都会飞回他的身边,守护他一生。他也会守护烬蝶一生,即是是死了的烬蝶,在他的手中,就能起死回生。”拔魔解释完,堆起笑看着萧问道。

“那就不能让别的烬蝶认主。”萧问道问着,看着那一抹血红。

拔魔说道:“也不是不可。若是烬蝶还没破茧而出,从小饲养的话,也能认他人为主。不过,若还是在这个世界中,迟早还会飞回乱星的身边的。”

听完拔魔的话,萧问道心中就有了计较。

“不周山。”

拔魔喊了一声,萧问道往前望去,一座奇形怪状的山,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山无根,漂浮在苍穹之上。

最大的那座山,也飘在天上,四周也都是碎山,围在一旁。

“这不周山就是天子城么。”萧问道问着,想起了坤天卷对不周山的记载。

不周仙山,铺天而起,终年仙袅,可遮日月。

在道藏之中,传说不周山连着日月星辰,无垠星河,以不周山为中心。

“我们要去拜会通天元魔,去天子城还有些日子。”拔魔说着,收起了平时嬉皮的脸。

通天元魔,这倒是在魔族冰封城的时候,听说的一个魔尊。

虽说,魔族都敬拜魔尊重楼,可也有人敬拜通天元魔的。

小的时候,萧问道就见过通天元魔的神像,通身红衣,赤发冲天,红眉挂肩,手端通天塔,腰跨镇仙剑。

远远望去的不周山,好似也不算大,可等他们登上去的时候,才知道何为无边之界。

“若是能被魔尊收为弟子,谁还会在意神子之选。”拔魔说道,平时瞪着的圆眼,促起了一条细缝。

三位身着淡白色道袍的年轻人,在为首的人耳边,低语了几声。

不大一会儿,叶魔茯苓来到了萧问道的身边说道:“今日是不周魔尊,收徒的日子。一会儿还会观礼,不可胡言乱语,不可肆意观望,不可肆意走动。魔尊怪罪了,可不是界魔一族的事。”

众人都听完了,叶魔茯苓传来的话,盘膝都坐了下来。

无色秘境中的任何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修道,而不周山正是修道最好的地方。

一吸灵气,元府大藏。

不周山上的灵气,大不寻常。

本是归元境初期的萧问道,就在片刻间,已修至归元境巅峰。

心神稍定,萧问道再次产生了不真实,归元境巅峰那是凡界之中,大多数人的一生,都不曾修到的高度。

神如元府,灵归心脉。

元气在身体中,运转着小周天,又运转起大周天。

破境,修至筑元初期。

“吽。”

沉重鼻息发出的声音,让萧问道睁开了眼睛。

只见,所有人都将右手放在心口上,低着头发着“吽吽”声。

一抹透明的光,穿透萧问道的眸子,看见一个身着赤红道袍的人。

萧问道抬眸一看,倒是跟魔族供奉的通天元魔像,有三分相似。

除了那一身红衣,其他的相貌和兵器没一样是对的。

头上无发,黑须短眉,手中持着一根木杖,赤脚而立。

“阿愚,他呢。”

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说道:“就在山下。”

“让他上来。”

那个消瘦的年轻人,伸出左手放在山下。

只见那一只手,足有万米之长,落在地上。

地上一个身着麻衣的小孩,手中拿着半根糖葫芦,鼻子还冒着鼻涕泡。

那小孩被通天元魔看着说道:“你且走上七步,我再看要不要收你为徒。”

那小孩儿吃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擦掉嘴上的糖痕说道:“我走了,你给我买糖葫芦么。”

名为阿愚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

那小孩儿看着一钱银子,嘴角一咧,鼻涕泡都快喷出来了。

萧问道将目光放在了那小孩儿身上,只见他跨出了第一步。

一步气照,二步为后天境界。

三步先天,四步为启元境界。

五步归元,六步为立婴境界。

七步通圣,化为仙人。

就是七步,走到了通天元魔的身前。

“能七步成仙的,资质为天灵根。”通天元魔说着,摸了一下那孩子的头顶。

那孩子朝着阿愚,看了一眼说道:“糖葫芦呢。”

阿愚双手合十说道:“你看看你的手上有什么。”

只见,那孩子手上是一大把的糖葫芦,美得鼻涕泡都粘在鼻子上。

“以后,你想要什么,你的手上就会有什么。”通天元魔说道。

那孩子嘴角咧成花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眼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越吃越多,就将手里的糖葫芦分给了其他人。

萧问道接过那小孩递给他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濡甜含酸,有点像尚京雪庐庆余坊卖的。

可即使分了一大圈,那小孩儿手中的葫芦还是不见少,又看向了阿愚。

通天元魔说道:“心中欲念之所长,手中欲望之所多。欲少,则念清。”

那小孩将手中的糖葫芦,一下就丢在了地上。

手中已空无一物,心中自得。

“多谢师尊。”那小孩在一息间,长为成人。

“魔尊为他赐个名吧。”阿愚说道。

通天元魔看着顿悟的小孩说道:“那就赐他,名为九黎。”

“他是九黎。”

萧问道不觉间,轻呼一声。

通天元魔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然后又飘入不周山巅。

萧问道看着七步成仙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

心神稍定,心中想着,谁会想到人人敬拜的道祖,会是一个鼻涕冒泡,爱吃糖葫芦的小子。

九黎道祖,就在眼前,萧问道却无话可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九张机

“你······。”

九黎道祖温和的看着萧问道,等着萧问道嘴边的话。

“你且问,我且答。”

萧问道嘴角一扬问道:“刚才通天魔尊所言,你的心中何想。”

谁都不知道,这位魔尊刚收的弟子,会有如何的答案。

“当你不想拥有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才能真正拥有整个世界。”九黎道祖说完,转身离去。

众人都作沉思状,谁有所悟,谁有所顿。

萧问道看向了以后的八荒之主“拔魔”,问道:“拔魔可有所悟。”

拔魔还是嘴角一咧说道:“哪有所悟,不就是睁眼修道,闭眼睡觉。想什么征战天下,谈什么争霸四方。吃饱睡足,足矣。”

萧问道摸了一下拔魔的头,他在想,这会是拔魔真的想法么。

···

···

“神降不周,魔战九张。尊下九徒,前来赐教。”

一道缥缈的声音,从不周山的山巅之处,翩然落下。

落下九人,五男四女。

那九人手中的所持的都为乐器,有箫有笛,有琴有筝,有琵琶有劲鼓,有铜钟有金铃,最后的一位手持五十弦弓琴。

拔魔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九人。

“这是魔尊坐下的九乐奴,各侍一乐器,弦乐一弄,抽魂摄魄。”叶魔茯苓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听着叶魔茯苓说的话,萧问道在心中想着乾海卷中“九张机”,是九种乐器修道成圣,在青楼妓馆中,多有供奉。

“你们选出九人,可依次切磋,也可群而战之。”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手持五十弦的男子说道。

“我来一战。”叶魔茯苓站了出来。

“我也一战。”拔魔也不甘人后。

“嗯,算我一个。”乱星也出声说道。

不大一会儿,就站出了九人,在“九张机”的身前立定。

“是一人来战,还是群起而战。”那男子继续问道。

这九人相视一望,虽都为界魔族,可都是其他的族群,更没修习过“合击”之术。

“单战。”

众人一点头,对面的九张机都是相视一笑。

萧问道看着九张机的笑容,颇为诡异,在凡界之中,都形容“九张之圣”为精怪之王。

何为精怪,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谁先来。”立在中间手持五十弦的男子问着。

“我先来。”叶魔茯苓还是手提茯苓扇,手指上夹着一片茯苓叶。

一叶茯苓,花铺漫天。

“噔。”

一声琴鸣大作之声,朝着叶魔茯苓而去。

虽是只见五十弦,弦弦争鸣,音音如疾风。

茯苓叶魔还没晃过神,又是数千道乐音大作,虽不见其他人动手,可这几声乐弦,有琴箫合鸣,有笛钟大奏,余下的乐声也是层层迭起。

“不是说好,一人独战么。”一旁的界魔人大声叱道。

“那你见其他人动手了么。”手持五十弦的人,嘴角仰着笑道。

余下的八人,动也未动。而乐躁之声,难绝于耳。

声乐听之,如九天弦乐。

音音动人心弦,勾人魂魄。

叶魔茯苓化花叶为刃,朝着那五十弦的男子,怒杀而去。

那茯苓花刃,只要到了那九张机的身前,一寸之处。都会缓缓落下,哪能伤他们分毫。

“山海不经仙,天行笑九歌。”

弦乐之声大作,音音迫人。逼得叶魔茯苓退无再退,落下的茯苓花,都到了她的脚边。

乐有声无音,难寻其踪。

弦有音无声,易寻其影。

叶魔茯苓立即想到了九张机的弱点,近攻而起。

扇刃直竖为刀,叶魔茯苓拼着全力,眼看着扇刃离那五十弦男子的眉心,只有半寸的距离。

叶魔茯苓的眸子,透着一股决绝,一步不退的直抵那男子的眉心。

萧问道暗暗的念着时间,这僵持之间,已过了三十息。

一道残血,出现在夜魔茯苓的嘴角,萧问道看到叶魔茯苓的手,抖了一下。

一人难抵九力,叶魔茯苓倒飞而出。

萧问道手中的问道剑,化为一条鞭子,缠住了叶魔茯苓的腰肢。

惨喘之下,叶魔茯苓擦拭掉嘴角的残血,对萧问道点了一下头。

盘膝而坐,叶魔茯苓调息着。

“我来一战。”乱星挑起赤色的眸子。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一人战九人,都很难取胜。可界魔还是神魔中,是最伟大的族群。

一只赤红色的烬蝶,落在乱星的指尖。

烬蝶以风而起,蝶如赤云,扑向了九张机的身前。

乐音的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战。

烬蝶化为九剑,不管是单战还是群攻,伺机而动。

弦乐在九张机的身前,以乐音结了一个结界。

乱星淡然一笑,烬蝶化剑狠刺,化刀狠斩,化斧狠劈,化锤狠砸。

“烟雨碎梦。”

何谓魔音,声声啼血。

何谓碎梦,烟雨无音。

一刹间,没了半点声音,萧问道都产生了错觉,天未动,目已眩。

“剑月赋风。”

忽尔,空空跳到了萧问道的,狐瞳散着赤光。

“嘶嘶。”

一声尖鸣之声,直冲识海。

神定心清,萧问道晃过了神,只见身旁的人脸色惨白,真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再看乱星,音裹乐削,他就躺在九张机的身前半丈出的空中。

烬蝶也不好似是没了生命,就像是秋后繁花,散尽生命。

西风微淌,烬蝶被刮到了萧问道的脚下,恍如昨夜黄花。

萧问道蹲在地上,捡了几只烬蝶,放在手心之上。

冰凉的烬蝶,安静的等着乱星醒来。

“呼。”

龙符歌,萧问道狂吼苍穹,冲淡了天外之云。

问道剑以龙啸之势,朝着九张机而去,大杀特杀。

九张机的那九人,手持的乐器,奏鸣而起,如春雨夜落,以骤雨狂击。

气塞耳官,不入一丝弦音。

剑气纵横,萧问道第一次以筑元境的修为,以剑道论乐道。

萧问道祭出紫金碑,散出万丈紫芒,一念起,离火再起。

剑气千斩,就在五十弦男子的头顶。

弦乐更盛,音如刀剑。

塞住了耳官,不进一丝的声音。

紫金碑力如万钧,一息间,砸了千百下。

九张机的九人,看着悬在头顶的紫金碑,脸色还是变了。

剑尖挥出一百零八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刺在手持五十弦的男子头上。

“呲啦。”

一声脆响,在九张机的头顶响起,萧问道身形再转,问道剑如疯魔乱斩,紫金碑如山岳,怒砸九人。

“开天印。”

就在萧问道的修为修至筑元境的时候,无极玄衣诀也修到了六层。

“吞山河。”

山河之势,紫金印混着无极玄衣诀的舍天印,朝着九张机狂砸而下。

“砰。”

乐乱音断,九张机跌落在地。

就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清脆落音,尘埃落定。

就在这一息间,其余的人都恢复了神智,

恍若一梦,南柯已醒。

乱星看着九张机,再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万千烬蝶说道:“我输了。”

“不,是我们输了。”手持五十弦的男子说道。

乱星不明所以,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说道:“并非是你赢了我们,而是他赢了我们。”

九张机那九乐奴都看向萧问道,无悲无喜。

“大哥哥,你就是天命所属的神子。”拔魔咧嘴笑道。

乱星朝着萧问道嘴角一扬,就算是谢过了他。

当年,两人见面的第一次,萧问道惨败于他,乱星看他也以“弱者”称呼他。

萧问道本就不会在意他人所想,看着九张机说道:“不知几位乐仙,可有乐章可送。”

手持五十弦的男子,伸出右手的食指,朝地上一指。

只见,地上乐文斑斑,闪现在地上。

萧问道看着地上九张机在地上,写下的乐章。

心念一转,稍纵即逝的乐文,被萧问道记在心中。

“有天赋。”九张机赞了一声。

萧问道嘴角一扬,心中将乐文镂刻在心间,想着奏给纳兰蝶衣来听。

乱星看着萧问道问着:“你救我,可对我有所求。”

萧问道回道:“以前,你也救过我。算是我还了你的人情,若是以后对你有所求,有朝一日,你我打一场。胜了,许个小愿。输了,愿泯心中。”

乱星点了一下头,抬眸正视着他。

···

“出发。”

领头人一声令下,数万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天子城的路途。

盘膝而坐,萧问道平心静气的再次修着道。

“看,那就是无尽之海。”

拔魔的一声喊声,将萧问道唤醒了过来。

在凡界中,萧问道倒是没见过大海,却见过宽过数万米的乌苏圣江。

无色秘境之中,物种繁杂,大多都生活在无尽之海中。

“那是雪蛟。”拔魔惊呼着。

通体银白,头上顶着一根银角,跟龙族有几分相似。那雪蛟腾空而起,直追乱云。

“啖天兽,啖天兽。”

入目再望去,羽族自觉的往苍穹之上,又高飞了数万之高。

萧问道看着传说中的啖天兽,就像是一只无比巨大的乌龟,只是那身子大若万丈之山。

几只啖天兽连在一起,就如九州大陆一般大。

“放慢速度,前方就是天子城。”

领头人喊道,所有人减慢着速度。

待一众人到了天子城的城下,就是一座石头城。

城墙高过千米,黑石筑起的城墙,颇为光滑。

城门之上,站着数百的兵士,羽族被留在了城外。

此时的萧问道才明白何为“神子之选”,不过又是一场争“首榜首名”的比试。

“茯苓小姐。”

一声浑厚的声音,叫住了叶魔茯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摘星阁

“乐户。”

茯苓回喊一声,难得一见她的嘴角会噙着一丝笑。

一位身着白甲的年轻人,留着半寸的胡茬,模样清秀却还有一丝粗狂。

“境魔族,乐户。”

叶魔茯苓介绍着,也将这位境魔乐户介绍给众人。

“现在正是万魔朝天的时候,我们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一叙。”乐户说道。

叶魔茯苓看了一言乐户,回道:“等朝天大道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叙旧情吧。毕竟神子之事,才是我们来天子城的目的,不是么。”

乐户呲起牙说道:“看来若是遇上了你,我会死在你手里的。”

叶魔茯苓脸色一冷说道:“不管你遇到我还是他人,生死有命,不必心生愧疚。”

乐户背起双手,看着天子城的十方天说道:“我哪会愧疚,你忘了我的兄长就是死在我的手里的。”

萧问道心中一凛,想着是何人会对自己的同胞兄弟下手。

“万魔大道,谁的手上没沾过亲人的血。既然你想叙旧,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叙旧。”叶魔茯苓俏生生的说道。

在乾海卷和坤天卷中,多有记载神魔大战三万年的事迹。却不曾想过,原来在神魔的家族之中,也是六亲不认的。

天子城,方圆百里,在乾海卷中也提及,天子城中有屋舍十万八千间。

境魔乐户带着众人,来到天子城以南的一处院落中,绿柳茵茵,温茶香座。

这院子中有一口浅井,往井下望去,有数万的锦鲤游过,井水温而不热,正适合烹茶。

这一方天子城,才像是后世之中的城池,有房舍,有百姓,有酒肆,有花楼。

“大哥哥,替我烤几尾鱼。”拔魔从井中捞起几尾鱼,放在木盆中,搁在了萧问道的脚下。

萧问道将那几尾鱼,宰杀干净,让拔魔堆起干柴。

叶魔茯苓还有乱星那一众人,与境魔乐户一众人,正聊得热切。

将一位净鱼架火烤上,随身带着的调料,洒在上面。

拔魔还是蹲在一旁看着萧问道烤鱼,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

“拔魔。”

萧问道喊了一声。

“嗯。”

拔魔应了一声。

“若是在朝天道中,你遇到了我,你会杀了我么。”

“我打不过你的,大哥哥。”

“我只问你,你会对我出手么。”

沉寂了片刻。

“会。”

“那若是魁魔呢。”

“也会。”

“为何呢。”

“大哥哥还不明白么,朝天大道,各走一边。那条路只能一个人走,未来的路我也只能一个人走。”

萧问道听着拔魔说的话,会心一笑。将烤好的鱼递给拔魔,看着他说道:“魁魔会陪你走一辈子的。”

拔魔接过烤鱼,嘴角一咧说道:“就算以后魁魔遇上我,他也会毫不留情的。界魔之中,都是强者为王。因为,我们的敌人太强了。”

“敌人。”

萧问道从没想起过,神魔的敌人是谁。

拔魔将烤鱼啃得干净回道:“神魔的敌人,在幽冥之界。就是传说中的无咎之魔,他们以魔魂为食,我们必须变强。”

无咎之魔,在天涧之中的时候,纯阳子倒是提及过。

“好香美的烤鱼。”

声至人到,只见一位身着一身金甲的中年人,走到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正在烤着第二尾净鱼,本想着烤好了以后,再示意。

“乐户。”

那中年人大声一喊,本在众人中聊得热切的境魔乐户,就来到了萧问道的身前。

众人不解,也都围站在一旁。

“将这个奴厨让于我,如何。”那中年手指着萧问道说道。

乐户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叶魔茯苓。

叶魔茯苓出声说道:“他并非是奴隶,而是我们界魔族的人。”

乐户也开口说道:“祀礼,他并非是我手下之人,若是祀礼喜欢他的烤鱼,让他多烤几尾就好了。”

萧问道听着境魔乐户的言语,将烤好的第二尾净鱼,一口咬掉了大半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手下,就别想着对我发号施令。你没这个资格,谁也没这个资格。”

境魔听着萧问道说着的话,脸色一变,可终究没再发一言。

一旁的祀礼,嘴角一掀说道:“你可知道,天子城有一律法。”

萧问道嘴角一扬,冷眸一对,静观其变。

“若是两者相斗,胜者为主,败者为奴。”祀礼怒道。

“天子城有这条律法么。”叶魔茯苓问道。

境魔乐户脸色一冷,可也没出声。

“你们都是荒野中人,不知道天子城的律法是我定的么。”祀礼狂声说道。

萧问道心中一冷,问道剑已握在手心中。

“祀礼,大王有令。天子城中,严禁一切私斗行为。违者,处死。”乐户说着,看着萧问道。

祀礼笑道:“看来你还想保下他。算了,我给你一个面子。”

境魔乐户刚想出声言谢,只见萧问道出声说道:“你想不战,就能不战么。城中不能私斗,那城外呢。”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话,都看向了祀礼。

祀礼促起狭长的眸子,脸色一暗说道:“那就城外决杀。”

“你···。”

叶魔茯苓说着,想不透萧问道的想法。

“我已经说了,没人有资格管我,谁都没资格。”萧问道说完,往城外迈去。

叶魔茯苓虽是被他的话一噎,可大都往城外赶去。

并非是萧问道自大,而是在不周山到天子城的时间内,他的修为已修至筑元境巅峰,短短几日,连破三境。

“祀礼与人在城外决斗。”

天子城中,已然有人放出了风声。

此时的天子城中,正值万魔朝天的时候,前来的神魔多为天骄,自然也就很在意他人的决斗。

谁先出手,谁就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在万魔朝天大道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自然观战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

···

天子城外,一处平坦的原野。

萧问道看着百丈之外的天子城,人声鼎沸。

“既然你要走死路,我就成全你。”祀礼盯着萧问道,手中持着一把宽剑。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多说无益。”

问道剑破空而去,宽剑相抵。

只见那祀礼的后背长出六只骨翼,冲天而起。

骨翼挥出的风刃,让萧问道难以腾空而起。

“冥龙。”

在通玄仙府驯服的冥龙,再次被萧问道唤了出来。

萧问道站在冥龙的头顶,已有万米之高,一念起,天外飞仙。

冥龙载着萧问道,破空而击。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祀礼而去。

那祀礼刚退了半步,紫金碑狂暴的砸下。

一息奔雷诀,萧问道以奔雷之速,朝着祀礼的眉心而去。

宽剑抵住问道剑的剑尖,火光乍现。

祀礼抽剑而退,腾空再起。

萧问道不得不暗叹他的身速,与奔雷诀不相上下。

“无相界。”

重重虚影,萧问道恍惚了起来,他的眼中每个人都有数千重黑影。

闭上双眼,寻声觅音。

“呼。”

萧问道斗转身形,朝着那道剑声而去。

“轰。”

一重拳结结实实的砸在萧问道的背上,这一拳打的萧问道气血翻涌。

心念斗转,神魔的界力,并不是修为能弥补的差距。

收起问道剑,双拳并握。

“轰。”

萧问道以拳格挡,避开了祀礼的杀招。

“砰砰。”

那祀礼又是疾剑快攻,萧问道的后背和下肩,又多了两道血痕。

在祀礼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也是奈住了性子,玩起了猛狮捕兔的把戏。

在天子城外,观战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兴致也是越发的高涨了。

萧问道和那祀礼,交手不下百招。

他的身上血痕越来越多,身子也颇为疲累。

“你可想好做我的厨奴了么。”祀礼大声狂笑羞辱道。

萧问道捕声而击,又再一次落空了。

忽尔,一道喊声钻进了萧问道的耳中。

“大王,在摘星阁召见祀礼。”

听着这番话,叶魔茯苓还有乱星拔魔那一众人,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忽尔,祀礼魔气巨涨,手中的巨剑高高擎起说道:“我们的游戏该结束了。”

祀礼的宽剑,如磅礴惊涛的落在萧问道的身上。

萧问道被巨剑一分为二,躺在血泊之中。

叶魔茯苓和乱星拔魔的一众人,谁也没想到萧问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只能哀叹一声。

“你看,我本想救他,他还是死了。”境魔乐户看着萧问道的残躯,对着叶魔茯苓说道。

苍穹上的兀鹫,已在萧问道的尸身上盘旋着,就等着祀礼的离开,就可饱餐一顿。

当祀礼转身,走向天子城的第一步的时候。

他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祀礼的身首分家,他的脑袋就在他身躯的半米处。

站在他身后的就是起死回生的萧问道,持剑而立。

当萧问道捕捉到“大王宣祀礼”的那句话,他就知道祀礼肯定没耐性了。

随即,他就想着以三生道诀,以虚身乱残影。

三生道诀,一念生,一念死,一道自然。

道祖传下的三生道诀,竟然能在神魔界中,被萧问道用了出来。

一叹而笑,萧问道捡起那祀礼的脑袋,直接扔到了天上。

兀鹫叼起祀礼的头颅,转眼就消失在天际了。

观战的天子城的人,看着身死的祀礼,再看向消瘦的萧问道。

没有一丝声响的,转身都进了天子城。

“你可知道,那祀礼是大王最亲近的臣子么。”叶魔茯苓说道。

萧问道看着他们一众人说道:“你们都是神魔之子,最是好战。何必要看重地位身份,若是你们的大王,成了你们的敌人。你们,不会杀么。”

叶魔茯苓脸色一冷说道:“大王,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一众人,刚走了不大一会儿,只见一列队的兵士,冲着萧问道说道:“大王有令,在摘星阁召见你。”

摘星阁,在坤天卷中又是一处十分“神秘”的地方。

大王,是那个大王么。

萧问道来不及想,就被迎上了一座金色的玉撵之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狐妮儿

一门之隔,那个在乾海卷中,被称为最接近神的男人。

大王!

整个上古时期,能被称为“大王”的人,只有一个。

偃离。

出生在霜龙界中,他生而龙亡。以一己之力,击溃百万的咎魔,让整个“魔界”太平了三万年。

摘星阁,门开而无声。

萧问道抬步跨进了摘星阁中,仰天望去,阁顶无边无际。

摘星阁内,灯火辉煌,穹顶四面都悬着无数的夜明珠,就像是置身于星辰之中。

拾阶而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走到了摘星阁的一处阁楼中。

“别往上走了,那是只有我的美人,才能踏足的地方。”一声浑厚的声音,在萧问道前方升起。

入目一望,一位面目俊朗,裘发浓眉的中年男子,卧在一张金榻上,端着一杯美酒,看着萧问道。

一旁侍立着一位面貌丑陋,尖酸刻薄的一位老者。那老者的肩上,站着一只秃鹫。

被萧问道一剑怒斩的祀礼的头颅,就在那老者的脚下。

“坐。”

萧问道看着那卧在金榻上的男子,寻了一处净地,盘膝而坐。

“你可知道他是谁。”男子问着。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一言不发。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他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一位同胞兄弟。”那男子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哦,看来大王召我前来,是兴师问罪了。”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管对手是谁。

“你可知道,我有多少的兄弟。”大王问道。

在乾海卷中,曾有记载,可萧问道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我有二十七位,同胞兄弟。其中,有二十五位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除了祀礼。知道为何,他还能活到现在么。”大王说完,将目光定向祀礼的头颅上。

“不知。”

萧问道摸不清这位千古一王,心中的想法。仅仅凭着在乾海卷中的推断,那么萧问道凶多吉少。

“因为其余的二十五位,已经让我尝试了所有杀人的方法。唯独,找不到怎样才能用不同的手段,将他杀了。”大王扬首,看着穹顶。

萧问道听着大王的言语,沉思了片刻说道:“天子律,极刑二十五刑。都是以大王处置同胞兄弟,而发布的刑罚。而大王在想,若是以二十五刑,用在一人的身上,会不会让那人生不如死,而祀礼就是那个人。”

那大王听完萧问道的话,目如猎豹,泛起青光。

“本来,你杀了他,我应当奖赏你,因为,你减少了我的愁绪。可他是我的猎物,你不该出手杀了他。”大王说完,身上迸发出迫人的气息。

在乾海卷中,偃离大王,与生俱来就有’“不死冥王”的传承。

整座摘星阁中,弥漫起乌黑色的魔气,已经将整个摘星阁湮没了。

萧问道屏息而坐,他激发出的魔气,不是往常的魔气,侵染在身体表面,都会受到感染。

“这才是我想着让祀礼,死去的方法。以咎魔气,活活的将他吞噬,片骨不剩。”大王说着,咎魔气已然充斥到整个空间中了。

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他的修为已至归元境巅峰,屏息三日,也无大碍。

而在这片空间中,咎魔气已经将萧问道湮没在其中。只要他吸入一口,就会魔噬而亡。

黑暗的空间中,没有一丝的声音,就连小狐狸空空的呼吸声,萧问道都察觉不到了。

屏气而坐,元府中的元气,也在与咎魔气暗斗着。

数着心跳的声音,粗略算了一下,已有半日之久。

忽尔,萧问道站了起来,将问道剑擎在手中,拼力一搏。

生死在这一斩,等是等不来活命的。

“离火斩。”

一声长啸,问道剑睥睨无双的剑气,朝着穹顶而去。

一口咎魔气,吸入元府中。

气照元府,那一口咎魔气,化为了灵气。

心神俱定,萧问道长出一口气,又如鲸吞之势,让一百零八道气穴,吸纳着咎魔之气。

本是归元境巅峰的修为,就在这几息的时间,吸纳着咎魔气。萧问道又有了破境的感觉,咎魔气入元府,萧问道全身上下的经脉,无须淬炼。

因为,他本身就湮没在元力之中。

气照元府,元府随着元气的吸纳,慢慢开始化为一颗金丹。

金丹之外,缥缈着青色仙气。

萧问道也不知道,那青色是不是仙气,可那股青色的气息,比灵气和元气都要浓郁。

一道离火,随着经脉运转的七十二大周天,一百零八道经脉,已被淬炼了九九八十一回。

“丹破而婴立,立婴化元神。”

萧问道想着道藏之中,对立婴的注解,慢慢感受着立婴的变化。

易慕白立婴的时候,在青楼之中,闭关了半年之久。而他已修道千年,萧问道修道不足一年之期。

他也不知道,若是回了凡界,他的这身修为还在不在。

丹破若苞花散灿荷,元丹剥离一丝的仙气,汇聚为米粒大小的一尊“仙婴”。

立婴,是修道者的第二元神。

那米粒大小的元神,是以元力和立婴时的仙力所聚而成,通体金黄,而目如青色。

“没想到,你竟然在咎魔气中,还能破境。”大王再次现身出来。

萧问道抬起眼眸,看向千古一代的大王。

“看来你很想与我一战么。”大王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那大王可想与我一战。”

大王眼眸一转,眼中颇为欣赏的看着他说道:“你心中还有君臣之别,很不错。”

并非是萧问道故意示弱,而是萧问道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不知道这位最接近神的男人,还有什么手段。

萧问道在等,等他破虚天界,能在天界与他一战。

大王也在等,等他真的能与他一战。

萧问道分不清这是真实存在的秘境,还是传说的“梦靥之地”。既然,他与他相遇了,迟早都会提剑来战。

“父王,父王。”

一道清脆的小男孩的声音,在一旁想起。

“氏天,你怎么了。”大王宠溺的问道。

那名为氏天的小孩,趴在大王的怀里说道:“我饿了,想吃凤髓。”

大王朝着一旁的那位老者,点了一下头。

不大一会儿,老者端着一小盘赤金色的菜肴,还有几块乌黑色的“糕点”的食物。

大王将一盅赤金色的“汁”,喂进那孩子的口中。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大王问着萧问道。

萧问道哪能听不到,那小孩口中喊着的“凤髓”的话。

他正想说话的时候,怀中的小孩说道:“这是一品凤髓,这是龙筋,这是蛟胆,这是天香仙露。”

凤髓,龙筋,蛟胆,天香仙露。

幸亏没让小黑龙春春来这里,不然的话,又是一团乱麻。

在这无色的秘境中,除了见过的雪蛟,还真是没见过龙族。

“我倒是第一次见凤髓龙筋这样的神物,就算是龙尊帝凤我都不曾见过,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萧问道诚恳的说道。

“龙尊帝凤。”大王说着这四个字,眼中多是不屑一顾,继续说道:“餐中之物,哪有尊贵之处。以前,这种东西还是很多的,都死的死,逃的逃。我豢养了一些,就为了贪口舌之欲。”

口舌之欲,豢养上古的龙凤。

这让他想起了妖族,当年唐逝水豢养剧毒无比的鸩鸟,不过是鸩鸟生的漂亮罢了。

“大王。”

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跪拜在大王的脚下。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王问道,看着脚下的女子。

“大王,王妃生了。”

那女子头贴着地面,说道。

大王,猛地就站起来,朝着摘星阁上方而去。

“你也一起来。”

大王对着萧问道说着,疾步跨上了楼。

萧问道心中自然知道,那爱妃是谁,生下的又是谁。

拾阶而上,等到了那“爱妃”诞下孩子的地方,就如乾海卷中说的几乎一样。

大王之妃,名为月狐妲姬。

身处女英阁,以仙石筑造,四周皆为玄晶,如置星辰之上,似在仙境之中。

而萧问道扬首看去,女英阁。

四周都是以透明的玄晶筑造,就像是在悬空之中,头顶之上就是千万银河,璀璨星辰。

刚诞下孩子的月狐妲姬,神色有一丝的疲累,却看着身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曾经,萧问道也不相信,在乾海卷中提及,神魔产子,幼子诞下而行走。

生下来就能走的孩子,萧问道没见过,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月狐妲姬看着萧问道问着。

大王看着刚诞下的小女孩回道:“他是远方来的客人。”

月狐妲姬听着大王的话,就柔声说道:“那就有劳这位来客,为小女取个名字吧。”

“我···。”

萧问道还是被惊了一跳,看了一眼刚生下的那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好似是累了,躺在月狐妲姬的一旁睡着了。

当然,乾海卷中也提及了这个小女孩的来历,最神奇的一句就是,醒着为人,眠着为狐。

看着小女孩化为小狐狸的样子,依偎在月狐妲姬的身旁。

“不如就叫狐妮儿吧。”萧问道说道。

大王看着萧问道说道:“没想到,你我之间竟心神相同,我心中想的也是这个名字。”

月狐妲姬看着熟睡的小女孩,口中喊着“狐妮儿”甜美的入睡了。

天子城中,还是很寒冷。可从摘星阁出来的时候,萧问道的心中,多出一丝暖意。

大王,还是那个大王。

等萧问道走到叶魔茯苓的朋友“乐户”的那处别院的时候,开门的正是乐户。

只听他说道:“你真的活着回来了。”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朝天大道

还是那处北苑,与他一同前来天子城的几人,叶魔茯苓和乱星拔魔,都还是在院中站着。

在远古的传说中,魔神之众,多为残暴冷血而著称。手足相残,父子相杀也不在少数。

而在此时,萧问道感受到了魔神不一样的情感,他们没将他丢下。

“大王,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叶魔茯苓问道。

萧问道摸了一下拔魔的头顶,说道:“胜者为主,败者为奴。这是神魔的规矩,即使是他,也无话可说。”

他并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多做纠缠。

此时,乱星走上前来说道:“明日,就是朝天大道开启的日子。神魔三十三族,有数十万人参加。虽然,我们都知晓你的实力出众,可最好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以团战为好。”

萧问道看着乱星点了一下头,即使他能击败叶魔茯苓,斩杀祀礼。他也知道,在神魔的世界中,他的修为,还到不了最后的关头。

···

···

不知道是无色秘境中,当真有神秘之所在。

不过几个时辰的修道,修为已至立婴境界的萧问道,昨夜修为又是大涨,当立婴的第二元神和萧问道重合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破虚通圣的时候。

短短两月的光景,从毫无修为到立婴,萧问道也不知道这无色秘境是怎样的存在。

回想大罗山和昆仑山的说辞,恐怕他们也没人下来过,或者是下来的人,并未回到凡界。

“咚咚。”

门扉轻推,叶魔茯苓一众人都站在门口。

霜月神族,虽是不与拔魔乱星,同属一族。可在此时,两族也站在了一起。

朝天大道,神子之选。

虽然,他们都知道,到了最后关头,都是互为对手,还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为一族。

“大哥哥。”拔魔先是喊道。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一众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天子城,摘星阁的巅峰。

偃离大王,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狐妮儿。身旁站着他最心爱的女人,月狐妲姬。

他的手中,擎着一柄乌青色的巨剑,巨剑之上,光波流转,森森血光。

背后长出不死冥王的神魔九翼,他低着头,看了一眼他的子民。

“朝天大道,神子之选。万世堕魔,辟地开天。”

随着偃离大王的一声吟唱,他手中的巨剑朝着苍穹一刺,一块天碎了下来。

从碎了的天空中,散落出璀璨的细芒,细芒落下时,每个人的脚下都升腾出光华。

黑暗,就在光华在萧问道的脚下,升腾起得时候。

他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待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远山之上,一处黑石筑造的宫殿,宫殿前一尊如小山的巨鼎中,放着一粒拳头大小的石头。

境瞳。这就是萧问道为了得到的境瞳,大罗山和昆仑山不惜用他们的镇宗至宝,来还的神瞳。

那座山就好似在苍穹之上,就像是在传说中的天边。

大战开启了。

通往那座宫殿的路,只有一条。

朝天大道,还真是一条道直朝天际。

“快,岩魔在我们前方。”叶魔茯苓说着,身如疾风,朝着前方而去。

萧问道心中也明了,越是在后面,你所面对的对手,就会越多。

就在一众人往前走的时候,出现了差路。

一条道,向左。一条道,向右。

“一起往左。”乱星说道,成了临时的指挥官。

蜂拥向左道,前行了万米。就看到数百人,站在前方,列阵以待。

“木魔,蒙里。”叶魔茯苓认出了为首之人。

一条宽约十丈的路,横在这两魔之间。

“茯苓,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蒙里说着,身如巨树,挥动着不下万条的触手。

叶魔茯苓在茯苓扇上,摘下一片茯苓花,抛向苍穹之上。

就在那一片茯苓花,快要落下的时候,散如烟花。

一花一刃,万花万刀。

叶魔茯苓以铺天之势,朝着木魔蒙里而去。

蒙里以雷霆之势,以身后的万木之手,化为巨掌,惊涛拍下。

叶魔茯苓以巧劲避开,茯苓花化作的万刃,眼看着就到了蒙里的身前。

蒙里忽的张开了巨口,将万叶利刃,吞进了口中。

萧问道看着叶魔茯苓和木魔蒙里的争斗,神魔之术,何止千变万化。

两者皆以“木术”相斗,而叶魔茯苓眼看着已然将要落败。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炼制好的“都天烈火阵旗”,问道剑直冲木魔蒙里,一股魔力朝着萧问道盖下。

这才是神魔的手段,木魔蒙里不过是,轻轻的一拍,萧问道就有些吃力了。

抽身急退,蒙里哪会放过他,千手如急鞭,朝着萧问道狂击而下。

萧问道身形斗转,一息奔雷诀,绕在了蒙里的身后。

本以为能轻易得手,谁知蒙里的反应,更会急速。

“茯苓,散叶。”

萧问道朝着叶魔茯苓喊道,眼看着蒙里就快将萧问道拍死在地上了。

叶魔茯苓摘下一片茯苓花,朝着蒙里急冲而去。

还没等那片茯苓花,如烟花散开。蒙里一口就吞下了那片茯苓花刃,而他的千手已对萧问道展开了合围之势。

乱星指尖刚立着一只烬蝶,本以为萧问道都快死到蒙里的手里的时候,蒙里化为一片烟尘。

就在木魔吞下那片茯苓花刃的时候,萧问道将都天烈火阵旗扔进了蒙里的口中。

木生火,火克木。

蒙里哪有不败的道理,界魔族的众人,一冲而入。

“先示弱,后制敌。好手段啊。”乱星看着萧问道赞道。

乱星哪会之晓,萧问道并非是示弱于蒙里,而是真的摸不透蒙里的虚实,疲于奔命罢了。

跨过木魔的守阵,乱星看着一个界魔族人说道:“妄魔,你来守阵。”

妄魔坚毅的神色,说道:“定不辱使命。”

萧问道转念一想,怪不得神魔三十三族,都有数万之人来朝天大道。

不管是在凡界还是在神魔界,都有尊卑之分,上下之别。

有些人来朝天大道,就是为了当“炮灰”的。

再往前行时,只见大道分为四条道,左边两道,右边两道。

“若是我们能挨到十六道,我们再行分开行事。”叶魔茯苓说道。

萧问道心念一转,看来神魔族都明了朝天大道,也明了神子之选的规矩。

乱星点了一下头,问道:“那我们该走哪条道。”

叶魔茯苓盘膝而坐,摘下一片茯苓花,一分为四。

四片茯苓花,随着叶魔茯苓的神念,飘向了四条神道。

约莫着片刻的时间,叶魔茯苓睁开眼睛。

“左一,是炎魔一族。左二,是血魔一族。右一,是岩魔一族,而右二,无人把守。”叶魔茯苓将探查到的魔族,一一言明。

“呼呼。”

只见又是一队神魔,朝着他们而来。

“妄魔守的大道,被风魔攻破了。”乱星说道。

“前往右二,与风魔一战。”叶魔茯苓说道。

一众人,急行进右二大道。

乱星将一只烬蝶,放在路口,只有有人踏进右二大道,就会明了对手是谁。

“不管,何敌前来,我想首战。”拔魔看着叶魔茯苓和乱星说道。

叶魔茯苓和乱星相视一望,点了一下头。

“砰。”

乱星猛地睁开眼睛说道:“前方来敌是,蛟魔。”

并未等到风魔的众人,听着乱星的话,静待着蛟魔前来一战。

“蛟魔善水术和火术,拔魔小心了。”乱星说道。

拔魔圆咕隆咚的眼睛,猛地一瞪,双手叉腰,手中撺起双拳。

蛟魔为首的是一位,银发如雪,白脸无须的美男子。

“怪不得风魔不愿来这里,原来是界魔的人在这条神道上。”为首男子说着,擎起一柄长戟。

“原来只是,餐中之物。”乱星笑道。

“神魔三十三族,谁又没吃过谁呢。”为首的男子,长戟杀向拔魔。

拔魔擎起石拳,硬碰硬的与长戟战在一起。

那男子气势都涨,斗魔之气,纵横在神道之上。

“炎斗。”魔蛟男子,挥着的那柄长戟,烈焰沾在长戟之上,朝着拔魔狂战而去。

焰火如拳,一拳一拳的打在拔魔的拳头上。

拔魔的脸上,出了一丝细汗。萧问道看着未来八荒之主的拔魔,任是一声不出,与魔蛟硬拼了大半个时辰。

那魔蛟身形急转,一息间,就到了拔魔的身前。

蛟魔拍出数百拳,拳拳砸在拔魔的身上,拔魔退了半步。

蛟魔一战急退,长戟抛向苍穹之上,蓄势而来。

萧问道擎出问道剑,拼着立婴的修为,看能不能挡下一击。

“大哥哥,让我来。”拔魔看着蛟魔的全力一击说道。

乱星冲着萧问道说道:“神魔之道,永远都是一个人的路。你帮的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生死有命,魔定胜天。”

萧问道收起问道剑,等着拔魔和蛟魔的最后一击。

神魔终究是天下独尊的神魔,不依天仗地,靠的就是自己的拳头和苦修。

“力界,拔魔。”

“千焱,傲桀。”

拔魔以界魔的天赋,以自身的界术,在一息间,挥出万道力拳。

此时的萧问道,才明了何为界魔。以魔力在一息间,形成一道“界阵。”

被拔魔压制进“力界”中的蛟魔傲桀,以“千焱之术”,力抗拔魔。

待硝烟散尽,蛟魔傲桀手持的长戟,碎成了两截。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魔逆

拔魔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满是杀机。

蛟魔傲桀看着拔魔,身后的蛟魔族也是狂暴的叫嚣着。

朝天大道,进是死,退也是死。

“杀。”

一场混战,随着蛟魔傲桀手中的断戟,开启了。

界魔族的手段,多为幻界和力斗。

蛟魔族都化身为本体,口中烈焰,不死不休。

界魔族的族人,以界力抗衡,一道结界在界魔族的上空,压制着蛟魔族。

“无相界。”

数万界魔拼出的“无相界”,朝着蛟魔族压去。

萧问道尝试过无相界的界力,那种眩晕感记忆尤新。

“五息过后,拼力格杀。”乱星说着,他的指尖落满了烬蝶。

五息已至,乱星的烬蝶如一柄血刃扎进了蛟魔之中。

数万道,狂暴的魔斗气,在萧问道的身后腾起,还没等他出手,蛟魔族已是伤亡大半了。

“一个不留。”乱星说完。

界魔族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不过片刻的时间,蛟魔族被屠杀殆尽。

“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摆在分道口。”乱星吩咐完,继续往前走去。

手起刀落,数万颗蛟魔族的头颅,摆成了“颅山”。

界魔族一众又行了一万里。

朝天大道,分为八条路。

叶魔茯苓再次,盘膝而坐。

“左三是炎魔,右一是冰魔。其余的无人把手,不过我想先行的魔族,会在其余的大道上暗中埋伏。”叶魔茯苓说完,看着乱星。

乱星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前往右二,青魔带着三千人把守。”

一直跟在乱星身后的青魔说道:“是。”

一众人踏上右边第二条路,留下了三千人把守此道。

界魔族的人,一下就少了大半人。

跨过八分大道,看着耸入苍穹的“宫殿”,宫殿之下分出了十六道。

这原本也是乱星和叶魔茯苓,商量的分开的地方。

“跨过这十六道,就是三十二道了么。”萧问道看着前方的大道问着。

乱星回道:“你是第一次进朝天大道,不明白朝天大道的规矩。过了十六道,接下来是八道,然后是四道,再然后是两道,最后是归一道,直达裁决殿。”

“也就是说,在这里分开的每个人,都可能再相遇。”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只能暗叹一声,神魔的法则,一直是优胜劣汰,强者生存的残酷法则。

乱星点了一下头,看着萧问道说道:“神子之选,关乎神魔的未来。生死,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修道亦如是。”

拔魔看着萧问道说道:“大哥哥,遇到我别手软,因为我也不会手软的。”

萧问道听着拔魔的话,说道:“你对我提起的刀,我却对你提不起剑。”

拔魔听着萧问道的话,圆眼憋着一层水雾,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十六道的最左的那条大道。

人魔之分,在乎于情。

萧问道一步跨上最右边的那条道,问道剑擎在手心中,禹禹前行。

“等等我。”

身后一道身影传来,不必回头都知道是夜魔茯苓。

“为何不选一条自己的路。”萧问道问着。

叶魔茯苓回道:“再行千里也不迟,若是到了四分大道,你我再战。”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两人并驾前行。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此时,再往山下望去,一路走来何止万骨枯。

“你啊。我真的看不透,若是说你为诸天界的人族,却能在万魔界修行。若说你是长生界的妖族,偏偏像极了人族。你这非人,非魔,非妖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夜魔茯苓在一旁说道。

非人,非魔,非妖。

萧问道并非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不过,他知道他就是人族,千古不变的人族。

“诸天何止万界,这万魔界的都不一定能认识完。”萧问道随口回了一句,随时探查着叶魔茯苓的气息。

“你不必绷的那么紧,我若是想杀你,不会偷袭的。”叶魔茯苓看着萧问道说道,将手中的茯苓扇,化为一支木簪,别在头上。

朝天大道,处处杀机。

两人一路上,言语不多,不过萧问道还是对叶魔茯苓放下了戒心。

一路走来,萧问道估摸着,两人行了不下三万里路。

这朝天大道,萧问道察觉不到任何的边际,他跨过九州天武和妖族十九城。

细细想来,这朝天大道的空间,却是比九州天武和妖族,加起来都要宽阔。

休憩时,修道一息不辍。

萧问道的修为已修至立婴巅峰,再差一丝的修为,就要破虚通圣了。

他对无色秘境,多有猜想,可实在想不出,这处空间,到底是什么地方。

···

···

“有人在我们身后。”叶魔茯苓出声道。

萧问道转身望去,放出一道元气探查着。

萧问道看了叶魔茯苓一眼,说道:“我并未察觉到任何的气息。”

叶魔茯苓看着手中的茯苓扇,说道:“却是有人尾随,不过应该还离我们有一段距离。”

“是界魔族么。”

叶魔茯苓听着萧问道的问话,摇了摇头。

萧问道还没想过对界魔族出手,不过行至大道,生死有命。

“吱吱。”

小狐狸空空发出两声叫声,萧问道还没回过头,空空就腾空而起。

问道剑回头一刺,剑上染血,却不见一人。

“啊。”

叶魔茯苓一声痛呼,萧问道看着一道黑影,稍纵即逝。

“是影魔。”

叶魔茯苓说着,看着左肩上的血痕。

“什么是影魔。”

“影魔是三十三神魔中,最神秘的魔族。以附影之术,为魔道。多是刺杀和隐匿行踪,看来是有人雇佣了影魔,在朝天大道中,施行暗杀。”叶魔茯苓解释着,摘下一片茯苓叶,在头顶化为一袭花云。

“影魔,为何不自己夺下神子之选呢。”萧问道握着问道剑,探查着周围。

“影魔擅长隐匿魔体,以刺杀对象的影子为道,被刺杀着的修为,就是影魔的修为。世间只要有人影,影魔就会重生。除非···。”叶魔茯苓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叶魔茯苓回道:“除非在无影之界,将影魔格杀。”

无影之界。

萧问道只能苦笑道:“如今去哪找无影之界。”

“这倒是不难,界魔所结下的结界,都可为无影之界。”叶魔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什么无影之界。她不过是想将你我一网打尽,不如我们联手将她先除掉,如何。”一道萧问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周围想起。

因为,那是他的声音。

叶魔茯苓听着突如其来的声音,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若是信我,一并杀敌。若是不信我,我一人独杀。”

话音未落,叶魔茯苓的身后又是一道虚影。

她的雪背上,又是三道血痕。

“联手。”

萧问道出声说道,问道剑朝着那道虚影刺去。

那影魔一击即退,不拖泥带水,虚影斗转在两人之间。

“你我背靠着背。”叶魔茯苓喊道。

萧问道转身而去,他贴在叶魔茯苓的背上,夜魔茯苓摘下茯苓花,化为一层一层的涟漪屏障。

“在那。”

叶魔茯苓以茯苓花,捕捉着影魔的身影,萧问道剑出狂电,剑上染上残血,却看不到影魔的身影。

两人背靠背的捕捉着影魔的影子,僵持了半个时辰。

茯苓叶再无半点动静,萧问道问着:“那影魔退了么。”

叶魔茯苓回道:“你还是不了解神魔一族,踏入朝天大道的,没有一个人会退。”

“吱吱。”

空空又是一声急叫,萧问道看着一道虚影,狂刺而去。

谁知,那道虚影掠过,再一回首时,叶魔茯苓的腹间一道深深的血印。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瓶“固血丹”,让夜魔茯苓服下。

叶魔调息了片刻,稳住了伤势。

“你我分开,若是影魔攻击于我,你就以界力将我罩住。”萧问道说道。

叶魔茯苓一言不发,点了一下头。

风起影至,一息离火诀朝着影魔而去。

一步百丈,萧问道将影魔压制在身下。

“快。”

萧问道朝着叶魔茯苓疾呼道,问道剑一息百击。

“你难道忘了,你的剑术我也会。”影魔言语森冷的说道。

“光界。”

叶魔茯苓结下“光界”,在一道刺眼的光芒下,萧问道置身于一片光华之中。

“世上哪有无影之界,不管是以光明为界,还是以黑暗为界。”影魔说着,只见萧问道的身前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与萧问道长得并无二致,一样的装扮一样的问道剑。

一念离火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剑气,朝着影魔而去。

影魔提着“问道剑”,轻轻一挥也是一百零八道剑气,与萧问道斗的不相上下。

厮杀,力拳。

萧问道与影魔相斗,他有所伤,影魔也是伤的不轻。

两人相距不过半丈,萧问道的额头出着细汗,影魔也是出着细汗。

“无极玄衣诀,舍天。”萧问道嘶吼道。

那影魔也是嘴角一扬喊道:“无极玄衣诀,舍天。”

两股旗鼓相当的舍天斗术,将两人击倒在两侧。

“你还提的起剑么。”萧问道看着影魔说道。

影魔怪笑着回道:“你能提的起剑么。”

“哈哈。”萧问道冷眸一掀,说道:“我是提不起剑,可我还有它。”

萧问道话音刚落,小狐狸空空伸出猩红色的舌尖,迈向了影魔。

影魔的瞳孔中,空空的身影越来越高大,它伸出狐掌,拍在了影魔的头上。

影魔死在空空的掌下的时候,空空扭头看着萧问道狡黠的笑着。

待叶魔茯苓扯下界力,萧问道捡起影魔死后,落下的一块“黑色的晶石”。

“那是影魂,莫非你想修影魔之术。”叶魔茯苓问道。

萧问道将影魂放进须弥戒中,说道:“留作念想”。

叶魔茯苓嘴角一扬说道:“前方,有天魔。”

“哦,何为天魔。”

茯苓长出一口气说道:“神魔中的神族,偃离大王就是天魔一族,被众神魔称为魔逆神族。”

逆天的神魔!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参天

“看来是与祀礼有关了。”萧问道望着前方的逆魔。

叶魔茯苓持着手中的茯苓扇,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他是祀礼之子,白武。”

既然是来寻仇的,萧问道也就放下了心。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武没理由放过萧问道,萧问道心中想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两者相杀,必有一死。

“这是我的私事,你先走。”萧问道说着,迈步走向白武。

叶魔茯苓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劲敌。

萧问道与白武相距半丈,才看清了白武的样貌。

短短的银发,消瘦的脸庞,与祀礼倒是不像,与偃离大王都是有五分相似。

身着银色的盔甲,露出的双臂上,有着古怪的符文。

“我等你,等了好久。”白武说着,双手攒在一起。

“他手臂上的符文,一道是岩魔之术,一道是冰魔之术。”叶魔茯苓在一旁说道。

“你也想留下送死么。”白武看着茯苓冷言道。

“本来,我想说完这句话,就走的。可我又想看看,逆魔的本事。”叶魔茯苓笑道,身上已迸发出界魔气。

白武听着叶魔茯苓的话,褪下身上的盔甲,只见他的上半身还有一些古怪的符文。

叶魔茯苓凝眉看着说道:“逆魔,名不虚传的逆魔。一人独修七种神魔术,可你不还是只有一人。”

白武歪了两下脖子,伴着骨骼的脆响声,白武继续说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吼吼。”夜魔茯苓轻笑两声说道:“你以为身修,岩魔,冰魔,境魔,血魔,灵魔,界魔,力魔,我就会怕你了么。”

只所以将白武的神魔之术,说的详细,就是让萧问道明了,白武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看来你真的打算陪着他死了。”白武说着,右拳化为岩石般,朝着萧问道击来。

“他身上其余的符文都是有时效的,与他相斗,时间越久,我们的胜算就越大。”叶魔茯苓说出白武符文的秘密。

“一个时辰,足够将你们两个杀死了。”白武说着,化为岩魔之身。

白武拳如金石,一拳砸在地面上,就是地裂塌陷。

而他虽看着笨拙,身形却是不慢,倒是与影魔的速度,很是接近。

“他是以灵魔的灵动,再以岩魔的坚硬,两者合一。你只需和他拼耐力,我在一旁偷袭。”叶魔茯苓说出心中的战术。

白武听着叶魔茯苓的言语,回过身去,朝着夜魔茯苓就是几百道力拳。

叶魔茯苓还没使出界力,白武的岩拳就在叶魔茯苓的身后。

“小小的界魔,也敢猖狂。”白武双拳并至,一拳为岩拳,一拳为冰暴。

叶魔茯苓的身形,斗转而奔。茯苓以分身,晃过白武,可不过十息的时间,白武再次紧跟在她的身后。

一息奔雷诀,眼看着白武的岩拳就要击在茯苓的后背,一尊石碑朝着白武狂轰而下。

紫金碑,被萧问道擎在手心中。

叶魔茯苓急喘一口气,立即站在萧问道的身旁。

“你···。”

白武看着萧问道的紫金碑,说出一个“你”字,一言不发。

“你把它给我,你我之间的冤仇,一笔勾销。如何。”白武看着紫金碑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的仇,你能放下,我的仇,我放不下。”

白武听着萧问道的话,身上泛起一道一道的血芒,“看来,你我之间,不死不休了。”

萧问道英眉一挑回道:“不死不休。”

“这是血魔的炼魂之术,他···。”叶魔茯苓还没说完。

她和萧问道就被卷进,一汪血海之中。

“炼魂界,境月术。”叶魔茯苓说出六个字,神色虽是镇定,可她眼中的惶恐,还是遮盖不了。

“什么意思。”萧问道问着。

“以血魔的炼魂之术和界魔的界力,再加上境魔的幻术。”夜魔茯苓说着,脚下的血海泛起血浪。

这一片血界中,他们两人的头顶,幻化出白武的样貌,那白武化为血盆大口的怪物说道:“你们就在这等死吧。”

“炼魂术,会在你的识海中抽离出你最害怕的人或是场景,会将你的魂魄抽丝剥茧的,炼为虚化。”叶魔茯苓说着,两只眼睛瞬间就毫无神色。

笼罩在萧问道的苍穹,一下子就化为极北的不正山。

萧启山持着劲弓,在雪林中行走。

忽尔,一只高如半丈的斑虎朝着萧启山扑去,一下就将萧启山扑在虎口之下。

当良人大伯的那支箭,还没射出去的时候,斑虎的头上就扎着一柄尖刀。

斑虎的血,滴在萧启山的脸上,看到萧问道眼都不眨的将斑虎,一刀杀死。

萧启山吓得慌了神,良人大伯抱起萧问道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怕吗”。

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有何惧”。

有何惧。

看着白武结下的炼魂血界,萧问道嘴角一扬擎着问道剑,朝着血天苍穹,问道剑就斩了一剑。

有何惧!

“在你心中,难道真的没有让你害怕的人和事么。”白武惊恐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抱着沉睡的叶魔茯苓,走出了炼魂界。

“我惧怕死亡,却从不去想着死亡。我惧怕失去,却从不想着失去。我惧怕未来,却从不想着未来。我不怕的就是现在,现在我就要杀了你。”萧问道轻轻的将叶魔茯苓放在一旁。

白武瞳孔急缩,刚举起岩拳,萧问道一剑就刺在他的岩拳上。

两人僵持了一息的时间。

白武看着自己的岩拳,毫无损伤,刚咧开的嘴角,就瞪在了当场。

一粒石屑,剥落在地上。

岩拳裂开无数道裂缝,岩魔之术无效了。

“力劈山海。”

白武身形一退,化为力魔的身形,身长百丈,拳大如山。

这一记裂山力拳,朝着萧问道砸下去。

山崩地裂间,待尘嚣落定,白武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呲呲。”

一道血痕,在白武的脖颈上显现出来,他的头颅跌在地上。

“要是用蛮力有用的话,要脑子做什么。”萧问道说着,一剑挥出千百斩。

白武的身躯,化为烟尘。

萧问道抱起叶魔茯苓,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四分之路,这是萧问道和叶魔茯苓商议的分别之道。

过了大概多半个时辰,叶魔茯苓醒转过来。

“你···。”叶魔茯苓看着萧问道也是惊讶了一下,接过萧问道递给她的水。

“白武呢。”她喝了几口水问道。

萧问道回道:“就在你身边呢。”

叶魔茯苓往身边看去,白武的头颅就在她一侧。

“你在炼魂界,如何脱困的。”叶魔茯苓心有余悸的问着。

“看来你的心中,埋葬着恶魔的梦靥。”萧问道答非所问的看着叶魔茯苓。

叶魔茯苓低了一下头说道:“其实,我害怕一人赶路。”

萧问道嘴角一扬,并不想知道她心中惧怕的是什么,随口问道:“你梦靥中是什么。”

叶魔茯苓簇起一下秀美,又舒展开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说说看。”

“一棵树,一颗参天大树,能为一株茯苓花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我不愿醒来,是因为那棵树给了我最温暖的记忆。”叶魔茯苓说完,眼角泛起一丝水雾。

“我信了。”萧问道说完,看着天边的裁决殿。

“你走吧!我来守你走上的大道。”叶魔茯苓说道。

萧问道不解的问道:“神子之选,不是神魔的未来么。你我本是对手,不必相让。”

在萧问道的心中,叶魔茯苓已然是他的朋友了。在朝天大道中,即为朋友,也为对手。

两者相比,萧问道不愿让朋友为难。

“我已经说了,我害怕一人赶路。”夜魔茯苓说道。

“你守在这儿,不是也是一个人么。”萧问道说着,眼睛看叶魔茯苓的眉心。

叶魔茯苓的眉间,舒展了一下说道:“不会,总会有对手的。”

忽尔,一片血色笼罩在他们两人的左前方。

“你看,我说对手来了吧。”叶魔茯苓笑道。

“是乱星。”萧问道看着那一片血色说道。

“恩,乱星快败了。”叶魔茯苓缓缓的看着乱星手中的烬蝶,已死了大半了。

“不去帮帮他么。”萧问道出声说道。

叶魔茯苓看着萧问道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这般心性,是怎么来到神魔界的。”

萧问道心中明了叶魔茯苓说的意思,死道友莫死贫道。

“你帮他,他赢了,是你的对手。他输了,那人是你的对手。你选吧,我无所谓。”萧问道看着渐渐落败的乱星。

“我的心性,一时改不了了。”萧问道说着,擎起手中的问道剑。

叶魔茯苓手持茯苓扇,摘下一片茯苓花朝着乱星的对手而去。

“原来是炎魔休,怪不得乱星招架不住。”叶魔茯苓点出那人的身份。

被称为炎魔休的男子,额头上刻着一个“休”字。

“你们为何帮他。”炎魔休问着,身形都涨着烈焰。

乱星也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和叶魔茯苓的身上。

他们三人相识,可他们都知晓这是朝天大道。即便是亲如手足,也会手足相残。

萧问道挑起英眉,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乱星说道:“因为,这是一场交易。”

第一百五十七章 裁决殿

乱星听着萧问道的话,站直了身子,指尖上的烬蝶,挥舞着血色的蝶翅。

“什么交易。”

乱星问道,看着萧问道和夜魔茯苓,眼神立即回转,直勾勾的盯着炎魔休。

炎魔休收敛着身上爆裂的烈焰,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想要的,说不定我比他更多。”

萧问道听着炎魔休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即使有我要的东西,你我之间也不存在交易。”

“为什么。”

“因为,我只跟朋友做交易。”萧问道说完,问道剑直刺炎魔休的眉心。

乱星指尖上,掠过数万只烬蝶,朝着炎魔狂杀而去。

而那炎魔休,好似不在乎烬蝶的围攻,他的全身都冒着无色炎火,烬蝶只要在他的半丈内,都会落地而亡。

“他是炎魔术,烬蝶也为火行,两者拼的是修为。烬蝶,不是炎魔休的对手。”叶魔茯苓说着,手中的茯苓叶刃,也只能偷袭而击。

“那我就看看炎魔之术,到底有多厉害。”萧问道说完,一念离火起。

离火夹杂着立婴巅峰的剑气,以天外飞仙的剑式,刺在炎魔休的身上,

“嘭,嘭,嘭。”

炎魔休连退三十丈,稳住身形以后,胸腹起伏着,眉间的那个“休”字,已被他皱的看不清了。

“流焱。”

炎魔休口中吐出这两个字,他头顶的苍穹之上,如盛夏晚霞,数百道火炎陨石朝着他们三人砸了过来。

三人斗转急退,分三路而奔。

萧问道祭出紫金碑,硬抗了几下,气血翻涌了一阵,持着紫金碑砸向了炎魔休。

炎魔休朝紫金碑狂轰百拳,萧问道拼着鱼死网破,拼尽全力,近攻在炎魔休的身前。

两人皆以火行厮杀,这是萧问道第一次与修行“火行”的修道者斗战。

祭出紫金碑,拼尽元府中元气,化为无尽的离火,一击又是一击的,不死不休。

“你···。”

炎魔休的眼神中,满是怒气和不可思议,身形再退。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院,两人也各有负伤。

萧问道吸纳着空间中的火灵气,元府中元气开始充盈,第二元神也将要与本体融合。

通圣!通圣!

萧问道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破境,第二元神化为一个与萧问道身体大小一样的虚体,与他的经脉和魂体,慢慢的融合着。

一息间,元府中的立婴,化为一个看得见的圆珠,通体为赤金色。

一息通圣,萧问道看着元府中的“金丹”,这便是通圣境界的“地仙金丹”。

通圣圆满,便是破虚化仙。

“轰。”

炎魔的拳头,就在萧问道眉心的半寸处,萧问道伸出右手握在炎魔休的拳头上。

炎魔休的炎拳为赤金色,萧问道的手掌为赤红色。

乱星和叶魔茯苓,看着两人僵持在那里,已然半个时辰了。

他们两人脚下的大地,已被烈火烧为焦土,这在朝天大道中,也算是难得一见。

“砰”

两人各退半丈,萧问道抽出了问道剑,以奔雷诀刺向炎魔休的眉心。

炎魔休化为本体,背上长出六道炎翼,两者都是拼死一击。

“嘶嘶。”

炎魔休的眉间,插着萧问道的问道剑。萧问道的胸口,抵住炎魔休的炎拳。

抽剑染血。

“你···。”

萧问道看着死不瞑目的炎魔休说道:“生死有命,别怨天尤人。”

待叶魔茯苓和乱星回过神来,这一场厮杀已落下帷幕。

萧问道知道炎魔休不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他扭头看着趴在肩上的空空。

空空还是伸出粉嫩的小舌,而萧问道知道,炎魔休是死在空空的口下的。

萧问道看着炎魔休化为烟尘,额头上的那个“休”字,化为一块晶石。

“那是炎魔的魂石。”叶魔茯苓在一旁解释道。

那炎魔的魂石,在萧问道的手心中灼烧着,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莫名的魂力。

“你是说炎魔休还没死么。”萧问道问着。

“他的本体消亡了,可只要他的魂体还能逃出升天,应该还能复活。”叶魔茯苓说道。

“哦,那算他倒霉,他活不成了。”萧问道打趣一句,将炎魔休的魂石放进了须弥戒中。

“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交易吧。”乱星开口说道。

萧问道也不拖泥带水,指了指他指尖的烬蝶。

“你想修召唤道术。”

乱星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难以置信的问道。

召唤道术,这还是萧问道第一次听说的道术,不过他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乱星指尖的烬蝶。

若是,纳兰蝶衣手中有“烬蝶”,他就真的不担心了。

“怎么,很难么。”萧问道漫不经心的问着,却支起耳朵想了解所谓的召唤道术。

乱星瞥了一眼萧问道,眼中颇为不屑说道:“神魔修召唤道术,就得放下原本天赋的道术。我本是界魔族,应当修习界术,可我又是烬蝶之帝。我修习了烬蝶的召唤道术,就不能修习其他的道法,就算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道法,也不能修炼,你明白了么。”

听着乱星的说法,才明了为何他的眼中是难以置信。

萧问道的本事,在乱星和夜魔茯苓的眼中,胜过烬蝶召唤术,他不该舍弃原本的道法,去修习一种自己都不明白,还不如以前道法的道法。

“既然是交易,你总得听我的吧。”萧问道说着,心中也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是纳兰蝶衣修习烬蝶之术,就算是在九大仙山也有立足之地,他知道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乱星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两眼闭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拿出三只装有烬蝶之蛹的盒子。

第一只烬蝶之蛹,全身赤红色,透过薄薄的蛹皮,能看到那只烬蝶的脉络和心脏。

第二只烬蝶之蛹,通体银白色,体型颇为瘦小,可全身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三只烬蝶之蛹,就像是米粒般大小,蜷缩在盒子中,看不去稀奇之处。

萧问道伸手就将第三只拿在手中,说道:“谢了,乱星兄。”

“你···。”

乱星看着萧问道挑的烬蝶之蛹,咬着牙从怀中拿出一片“金纸”说道:“你一定要善待它,这是修习烬蝶召唤道术的道书。”

他说完,一扭头就看着远方的山顶。

叶魔茯苓察觉出了乱星的神色,在一旁问道:“为何生气。”

乱星咬牙看着萧问道的背影说道:“他将我的炽凰挑走了,我的炽凰蝶后。”

叶魔茯苓听着乱星的话,只能掩嘴一笑说道:“那你为何将炽凰拿出来让他挑,随便给他一只烬蝶之蛹,不就好了。”

“谁会想到,他会选一只不起眼的炽凰,另外的两只,一只是噬金烬蝶,一只是幻影烬蝶,他怎么会选又丑又小的炽凰蝶后呢。”

叶魔茯苓拍了一下乱星的右肩说道:“这也许就是他的造化,他以为挑了一只不起眼的,你也不会心疼,他又不想占你的便宜。”

乱星听着叶魔茯苓的解释,心中却长出一口气,看着萧问道的背影,一言不发了。

“你前往裁决殿,一切小心。”叶魔茯苓看着萧问道说着。

“你真的放弃了神子之选。”萧问道问着。

叶魔茯苓看着天边的触手可及的裁决殿,说道:“跨过四分路,就是二分道,接下来就是归一道,直达裁决殿。神子之选,只有一人。”

萧问道明了叶魔茯苓说的话,她若是也踏上四分道,那就真的是生死相杀了。

乱星也拍了一下萧问道的后背说道:“神子之选,生死有命。就算我们这次败了,一千年后,还能踏上朝天大道,你呢。”

在这秘境中,没有人问过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匆匆的过客。

“你往前走,我们两人为你守好大道。”乱星说完,盘膝在四分大道前。

萧问道还没来得及看叶魔茯苓的神色,她也盘膝而坐。

朝天大道,生死由命。

头也不回的萧问道踏上了四分大道,一个人朝着裁决殿而去。

一道向左,一道向右。

二分道前,空无一人,萧问道看着肩上的空空,问道:“你觉得是左还是右。”

空空跳下萧问道的肩膀,一下就迈在了左道上。

一纵一跃,空空漫步在左道上,萧问道忽然有种错觉,空空来过朝天大道么。

一人一狐,行至归一道。

刚入朝天大道看着天边的裁决殿,如今不过万米。

“大哥哥,等等。”

身后传来粗喘声,不用回头萧问道也知晓,那是拔魔的声音。

萧问道想过,最后的对手是拔魔,却没想到他的对手真的是拔魔。

未来的八荒之主,萧问道回头看着拔魔狂奔到他的身边。

只见,拔魔浑身上下,血痕无数,有利器之伤,重击之伤,炎火的灼伤,他的左脸已肿了起来,肩上的新伤,还在渗出血丝。

“拔魔,服下这枚固血丹。”萧问道手心中,躺着一枚赤色的丹药。

拔魔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说道:“我们是对手。”

萧问道笑道:“我们是对手,才不想你负伤与我拼斗。”

拔魔捏着那枚固血丹,一口吞了下去,盘膝调息着。

片刻间,拔魔的伤痕也算好了大半了。

“大哥哥,别心软。”拔魔说着,直接跨上归一道。

裁决殿前,拔魔看着裁决殿的石门,又看向了萧问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阳路

“砰。”

裁决殿的石门大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从裁决殿传出来。

拔魔先行一步,跨进裁决殿,身上都涨着魔气。

那片在金纸上的宫殿,就一步之遥,拿下了“境瞳”,就可返回凡界。

萧问道深吸一口气,跨进了裁决殿中。

刚跨入裁决殿,就看到一尊遮天的巨鼎,鼎中烈焰不绝,脚下的路,却分出黑白两色。

他张望了一会儿,已看不到拔魔的身影,只见苍穹之上也分为黑白两色。

阴阳天,人鬼路。

忽尔,一边黑色的天,塌陷了下来。

只见,巨鼎之下剩下一对白色的脚印,萧问道毫不犹豫的站在白色脚印上。

头顶上的巨鼎,一分为二。

“神子之选,由命听天。”

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萧问道的耳边乍起,一片白光划过萧问道的眸子,白色的大地,也塌陷在他的脚下。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时,来到了刚进朝天大道的地方。

萧问道心中明了,这不过是裁决殿的“神选幻境”,可看着天边的裁决殿,没来由的又是一声长叹。

就在萧问道踏上,初始的二分神道的时候,萧问道远远的就看着一个身影。

不出预料的,拔魔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眸子里全是杀气。

“大哥哥,这不是幻境,这是神子之选,在刚入朝天大道的时候,我就曾说过,遇到我别手软。”拔魔挥出力拳,砸向萧问道。

“别心软。”拔魔又是一声狂吼,拳如暴雷,每一拳都拼尽全力。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胸腹间一股“狂斗”之气,直冲云霄。

八荒之主,又如何。

神魔之王,又如何。

他不是小孩子了,尊重你的对手。

问道剑,夹杂着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刺向拔魔的全身。

拔魔看着萧问道的剑气,眼神染着血色,抽出他的宽刀,一息之间,斩下数百刀。

刀影不染血,谁会退。

电光石花,问道剑与拔魔的宽刀,拼杀数千的回合。

两人皆有负伤,可拔魔的斗战气,更胜以前。

“拔魔界。”

拔魔以他独有的界力,化为拔魔界,在拔魔界中,拔魔就是王。

“嘶嘶。”

萧问道的后背和胸前,各被拔魔斩伤,血痕之上,将衣衫都染成赤色。

“你心软了,就得死。”

置身于拔魔的界阵中,萧问道只能倍加小心的抵御拔魔的狂击。

“生。”

一生二,二生三,拔魔在界阵中,变化出数百个拔魔。

一刀百刃,百刃千影,千影万身。

拔魔使出自己最深的界术,千刀万刀的斩在萧问道的身上。

萧问道以奔雷诀,一面格挡,一面以紫金碑反击。

“大哥哥,这不是你的最高深的修为,别让我。”拔魔吼着,一息间,千斩而击,万拳已至。

奔雷诀也抵不住,拔魔疯魔的攻势,萧问道结结实实的挨了拔魔数十斩,又挨了百拳。

数百道拔魔的身影,萧问道屏息而望,将问道剑和紫金印收回。

如今,萧问道促起通圣的修为,看着脚下的一片白芒。

“无极玄衣诀,开天印。”

从萧问道全身的一百零八道经脉中,散发出开天之力。

即便是易慕白修习的玄衣诀,也不过是修至封天境七层的修为,萧问道跨过封天境界,以开天之力,与拔魔拼杀。

“吱。”

拔魔的界阵上,裂开一口缝隙,一抹白光,照了进来。

天地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苍穹之上,还是一半为白,一半为黑。

拔魔就站在萧问道,不过半米前。

两人四目相对,拔魔再次一拳轰在萧问道的胸前,不死不休。

萧问道硬生生的挨了拔魔一拳,嘴角显出一丝残血。

“也不算痛。”

萧问道自嘲一声扬首说完,手中捏着一片茯苓叶。

茯苓叶刃,朝着拔魔而去。

拔魔看着那片茯苓叶,一掌击在上面,那片茯苓叶化为千百万的叶刃。

“你何时学的界术。”拔魔问着。

萧问道的指尖上,落着那片茯苓花说道:“刚学的。”

叶魔茯苓虽是修行的界术,可也以“木行”修道,而恰恰萧问道刚在西岭娥峰的木玄青的座下,修习炼木诀。

青色的界阵中,拔魔站在中间,眼中的杀气稍减,可握着的拳头还在散发着高涨的魔气。

茯苓叶刃,数千道利刃般的刀锋,划在拔魔的身上。

拔魔促起眉头,一拳一拳的砸向叶刃上,可叶刃不减而增,拔魔挥着双拳,一息也不停下。

萧问道看着挣扎的拔魔,心中还是要暗赞神魔,即便是到了末路,还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该结束了。”萧问道口中说道,将万千叶刃化为离火。

“啊。”

拔魔一声嘶吼,萧问道也不忍心看着他了。

“还没结束。”

拔魔再次站起了身子,伤痕不下万道,眼神中还是一股倔意。

“不,结束了。”

萧问道抽出问道剑,刺向拔魔的胸口,一剑穿心。

他只有一颗心脏,萧问道一剑就刺在那一颗心脏上。

神魔不是有三颗心脏么,这还是他自己说的。

“你的另外两颗心脏呢。”萧问道看着拔魔说道。

拔魔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说道:“我和魁魔遇见你的时候,就剩下了两颗心脏,那一颗被我摘下给了啖天兽,若不然我和魁魔也不能逃生。第二颗,在朝天大道的四分路,我遇上了幻魔,输了一颗心脏,逃出生天”。

萧问道看着拔魔胸口的问道剑,眉头凝在一起看着残喘的拔魔。

“朝天大道,由命听天。”

拔魔说完这八个字,头一下就垂了下去。

拔魔脚下的黑地,一下就化为白色,整个空间中都化为白茫一片。

萧问道松开了问道剑,看着拔魔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巨鼎。

“你想过救他么。”一道声音从鼎中传来。

萧问道看着躺在地上的拔魔,扬首看了一眼苍穹,点了一下头。

心软了,在最后一刻萧问道心软了。

就在萧问道点头的那一瞬间,他脚下的地,化为无边无际的黑色。

拔魔站在萧问道的身前,嘴角学着他的样子扬起说道:“你看,我说了你别心软。”

清风拂过萧问道的面颊,他眼睁睁的看着拔魔,迈入一片虚无中。

识海中,划过无数人的身影,最深刻的还是纳兰蝶衣的身影。

冰冷。

悲伤。

忧愁。

烦闷。

辛酸。

悲鸣。

凄楚。

提心。

惆怅。

唏嘘。

自问。

愧疚。

大彻。

大悟。

颜开。

若狂。

自嘲。

眉欢。

扬眉。

忘形。

得意。

大笑。

无穷。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萧问道好似过了万年,有年少不知愁滋味,轻狂后的悲伤。有人过中年,不惑于命,怡然乐道。有垂垂老矣,心中方外的洒脱,无求无怨,一日三餐,餐餐饱腹,只待心安。

“神子之选,由命听天。”

耳边再次乍起这八个字,萧问道睁开眼睛,裁决殿上只有郎朗晴天。

“你···。”

又是一个欲言又止的人,身着深紫色的衣衫,眉间轻描眉黛,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看着萧问道。

“你是。”

萧问道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不说话,眼睛还是盯着萧问道,萧问道心中一下明了说道:“你是境神。”

“你也可称呼我为烛阴。”那女子说道。

“你们两人不是姊妹么。”萧问道问着,想起了“境神采月”的典故。

“我是境神也是烛阴,天地有阴阳,神也会有两面,一面为神,一面为魔。我为神者,名为境神。我为魔者,名为烛阴。”境神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眼睛。

“刚才境神为何欲言欲止。”萧问道问着。

境神回道:“你可知何为神子之选。”

萧问道摇了一下头,静等着境神的解释。

“为了造神。”

“造神?”。

“一切都因神格而起,裁决殿是神子的降生地,可是你已有神格了,你不知道么。”境神说完,还是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神格,我有神格么。”萧问道自问道,也不清楚何为神格。

境神伸出右手的食指,按在萧问道的眉心处,过了片刻说道:“可惜,我也看不出你是什么神格。”

“拔魔呢,他有神格么。”萧问道想起拔魔说道。

境神沉思了一会儿回道:“没有任何神魔有与生俱来的神格,而你例外。”

萧问道听着境神的言语,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含义,再次问道:“我是如何赢了拔魔的。”

境神幻化出一片幻界,萧问道站在幻界的上空,看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在最后的关头,拔魔直穿了萧问道的心脏,虚空之中一道声音质问着拔魔,“你可想过救他。”

拔魔听完这句话,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问道,微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他只是选了他想要的结局。”萧问道说道。

“不,你以为他输了,其实他并没有输。”境神说着。

“他也能的得到神格。”萧问道问着,看着在裁决殿外的拔魔。

“不,他得到了我的垂青。”境神说完,伸手将巨鼎中的“神格”,放进萧问道的手心中。

境神欣赏的看着拔魔,萧问道心中却是庆幸。

“大道朝天,生死由命。”

这处空间,开始塌陷了下来,所有进入“朝天大道”的神魔,都坠落了下来。

还是那座摘星阁,偃离大王看着活着出来的人说道:“你们都会成神的。”

最后,大王还是将眼神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凝眸而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道无咎

偃离大王飘忽的眼神,在萧问道的身上定了片刻,慢慢的又飘向天际。

大风骤狂,这是萧问道在秘境中,第一次感受到的大风,狂风扫开浓云,大王皱着眉头,看着苍穹之上的一个地方。

“你上来。”偃离大王指着萧问道。

神魔环视,乱星和夜魔茯苓满是欣慰的看着萧问道,他一步一步的踏上摘星阁。

偃离大王手持一根火把,举在头顶,一片火光照耀着“十方城”。

“若是城门失守,你就点了这座摘星阁。”大王将火把递给了萧问道。

城门失守?

萧问道恍惚的接过那根火把,想起了“坤天卷”所提及的“咎神末世”。

天道无咎,在上古之中,唯一能降服天道的神魔。

一息间,天地失色,苍穹之上形成一片漩涡。

涡云夹杂着雷暴光电,惊雷滚滚之下,十方城的烽火台上,战歌奏起。

“你待在这里。”偃离大王吩咐完,手持赤血色的冥王剑,背上挥着冥王不死神翼。

“神魔黎民,随我杀敌。”大王说完,身形已在城阁之上。

偃离大王的脸上,戴着一面黑白相间的面具,据说那是不死冥王的颅骨所刻。

苍穹之上,划过几道不一样的光色,站在虚空中。

八部咎神!

这是天道无咎的座下弟子,在坤天卷中提及的八部咎神,全是杀神。

天子城外,已列有百万的咎魔之军,旌旗染血,恶煞凶神。

偃离大王握着冥王剑,矗立在天子城的城阁上,全然不将咎魔大军,放在眼里。

本是来朝天大道的三十三神魔族的人,凝神静待着偃离大王的冥王剑,一挥而下。

天,裂开了。

一道光线,将天空一分为二,散下的光晕中,出来了一男一女。

当萧问道将目光放在那女子身上的时候,任他心神坚毅,也被惊了一跳。

“那女子怎会跟妲姬王妃长得那般相像,简直就是一个人。”萧问道自言道,平复着心中的惊诧。

“偃离。”

“无咎。”

妲姬王妃此时站在萧问道的身边,怀里抱着狐妮儿,看了一眼他背上的空空。

“你这只狐宠,倒是有趣。”妲姬王妃淡笑着说道,全然不将城外的咎魔放在眼里。

“他不是宠物,而是我的亲人。”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眼睛放在这位绝世美人的脸上。

妲姬王妃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愣了一下,又笑道:“它有好命。”

“不,是我好命。”萧问道将空空抱在怀中。

“刚才,大王跟你说了什么。”王妃妲姬问着。

萧问道看着偃离大王和天道无咎的对峙,笑道:“城门失守,烧了摘星阁”。

“哦,那就一起观战。”

观战!

风起而云不动,偃离大王腾空而起,一剑裂天。

天道无咎,身形斗转,手心一挥,火雨漫天。

偃离大王持剑硬抗,一息间,穿过漫天火雨,剑尖直刺在天道无咎的胸口。

天道无咎,又是挥手一下,电光雷暴砸在偃离大王的身上。

“他们两人,胜负难分。”萧问道虽是知道结局,心中还是钦佩着偃离大王。

“大王必死无疑。”妲姬王妃面无表情的说道。

“为何。”

“天道无咎是不死之身。”妲姬王妃说道。

“不死。”

王妃妲姬听着萧问道的疑问,笑道:“因为,天道无咎就是死人,你说死人会死么。”

“死人。”

“天道无咎的本体是天,天无寿,地无疆。”王妃妲姬说着,眸子中染上一抹青色。

“杀,杀,杀。”

城外的咎魔,怒杀之声喧天之啸。

“启西门,杀。”

天子城的西门大开,看到最先杀出去的是拔魔,拔魔还是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一头扎进了敌群中。

跟在他身后的是海昏,以前的对手,如今的战友。

还有叶魔茯苓和乱星,一瞬间,就被湮没在人海中。

偃离大王的身上,伤痕不下百道,他喘息的,看着天道无咎。

一息九法。

天生九尊,五行四法。

一息间,九尊不同的道法,砸在偃离大王的身上。

混战已起,咎魔与神魔在城外厮杀,而定这场胜负的只有两人。

“咎月神。”偃离大王轻呼道。

站在天道无咎身边的女子,捏着手指,看着偃离大王说道:“命数已尽,何须挣扎。”

王妃妲姬听着咎月神的言语,身形踩着无色云阶,来到偃离大王的身边,轻轻扶起说道:“姐姐,那是你的命数,不必算在大王的头上。”

“妹妹,你也想一战么。”咎月神居高临下的说道。

“从小,你就让着我,这次不许让我。”王妃妲姬笑道。

“月神。”偃离大王喊着王妃妲姬。

王妃妲姬伸出玉手,在空中摘下一颗星辰,化为一柄月刀。

“你还是长大了。”咎月神笑着说道,手中持着一柄乌色的剑。

咎月神持剑而刺,王妃妲姬格挡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咎月神穿心而过。

“你···。”

“妲姬。”偃离大王一声嘶吼,看着王妃妲姬化为星尘,消散在空中。

“无咎。”

天道无咎看着偃离大王,嘴角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看来月神的死是值得的,她就是想让你拼死一搏。”

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大王的身上散发出来。

“大王,是咎魔?”。城中的神魔百姓看着大王说道。

“我就说,你怎会舍弃咎魔的修道之法,看来你也是我座下的信仰者之一。”天道无咎说着。

偃离大王的背后,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图腾。

只见那图腾上,一个擎天的巨人,手有八臂,面有四张,额头上一只天瞳。

“我是咎魔又如何,我守护的还是神魔的世界。”偃离大王浑身散发着咎魔气。

天道无咎的眼神看着偃离大王的真身,他的眉心间也有一颗天瞳。

“这才公平。”

天道无咎说着,以咎魔神力化成一座巨山,朝着大王偃离压顶而下。

一拳劈山,偃离大王持着冥王剑,再次迎来上去。

天地无色,血染城池。

神魔与咎魔的这场大战,一战就是三天三夜。

兵士各有死伤,而天道无咎和偃离大王之间的战役,也将接近尾声了。

天地八方,天道无咎将“九尊天道”用到了极致。

金尊护天,木尊遮地,水尊漫山,火尊毁城,土尊掩人。

风尊摧林,雨尊助水,雷尊劈魂,电尊毁人。

“你败了。”

天道无咎将偃离大王握在手掌中,喃喃自语说道:“最接近神的魔。”

偃离大王化为星尘,随风而荡。

“九尊灭世一万三千年。”天道无咎吩咐道。

这无色秘境中,被天道无咎用九尊摧残了一万三千年,生灵尽灭,再转天道。

萧问道将那根火把,丢在了地上,摘星阁化为尘土。

一万三千年的咎神灭世,萧问道亲眼目睹了。

一团白云,一团黑云。

苍穹之上显出一个八卦的云形,光华散尽,萧问道站在了天涧楼阁上···

···

···

凡界,大罗山和昆仑山的天涧楼阁上,吴化田和章枕剑看着凭空出现的萧问道。

“你···。”吴化田看着萧问道,眨着眼睛,扭头对侍立在一旁的道童说道:“快去禀告宗主,丹师回来了。”

刚从无色秘境出来,看着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还有点不适应。

吴化田和章枕剑在前方引路,来到金仙殿。

“先生,你活着回来了。”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惊喜的道。

听着独孤含寒的话,萧问道的脑门上挂着黑线。

“哼···。”

一声冷哼,在金仙殿乍起,萧问道闻声望去,只见唐逝水高高的坐在上座,旁边还有西门百屠这个狼崽子。

那一声冷哼,就是西门百屠哼出来的。

“逝水兄,百屠兄。”萧问道看着两人颇为亲切,也知晓他们两人是因他而来的。

“幸好你没事,若不然百屠就要领着妖军,杀上大罗山了。”唐逝水笑道。

“杀上大罗山,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章枕剑冷然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试试大罗山的宗门,坚固不坚固,告辞。”西门百屠说着,拂袖而去。

他走到萧问道身边的时候,说道:“山下再叙。”

“他怎会来大罗山的。”萧问道问着。

独孤含寒回道:“我和半夏在大罗山,待了三天后,还不见你的身影,就去找大罗山的宗主纯阳上人要人,纠缠了几日,纯阳上人说出实情。而我想着势单力薄,就传信给父皇,父皇命西门百屠带着十万兵士,驻扎在洛城,让士兵化民,他们穿上人族百姓的衣衫,就入关了。”

“唐门的门主,更是大手笔,派了数十万的高手,在大罗山下安营扎寨了。”章枕剑怒声说道。

唐逝水挥着手中的逝水扇,笑道:“大罗仙山误会了,只能说是大罗山下的景色宜人,让人流连。”

“山下再叙。”

唐逝水也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大罗山纯阳上人和昆仑山的阳明上人,并不在乎西门百屠和唐逝水的阵仗,老眸一对,纯阳子问道:“丹师,可是大功告成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备好大罗山和昆仑山的镇宗之宝。”

两人眼角一亮,金仙殿的人都退下了。

第一百六十章 小聚

“何时能将昆仑天镜和大罗玉皇仙衣,于我备好。”萧问道直接了当的问道。

纯阳子和阳明子都沉吟了片刻,只听纯阳上人说道:“三日之后,我们两宗会将镇宗之宝,放在丹师的面前。”

萧问道眉毛一挑,嘴角一扬回道:“那就三日再见。”

冲独孤含寒使了个眼色,萧问道和独孤含寒就一并下了大罗仙山。

到了洛城的李府,不见陆斩和半夏,再次看着独孤含寒问道:“陆斩与半夏呢。”

独孤含寒说道:“半夏回了魔族,说是要搬救兵,陆斩在你消失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他。”

萧问道听着她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半夏应当是去找魔君了,而陆斩是知道自己天涧秘境的。

“问道。”一声轻呼,将萧问道拉回了神。

唐逝水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手持逝水扇,不管天有多冷,总会朝自己扇上两下。

李府上下听闻萧问道回来了,自然眉梢含喜,乐难自禁。

“先生总算是回来了,空门总算有了主心骨。”李祖胜颜开笑道。

站在一旁的十山和十花,冲着萧问道含笑施礼。

“你可知道,我这十万妖军在洛城待的一个月,需要多少军饷。”西门百屠大声喊道。

邪魅狂狷的西门百屠,让李府的一众老小,都噤若寒蝉,看到他来,不是退避三舍,就是退避九舍,退无可退只能小心的伺候着。

他的名声,在天武人族,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若不是他自报家门,说他是萧问道的好友,李祖胜早带着李府的人,离开洛城了。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个东西,甩向西门百屠,说道:“三万年的玄晶,弥补了你的损失了吧。”

从无色秘境中,带出来的玄晶,即便是在三族的宫中,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好东西。

九大仙山也许有,也绝不会有三万年的玄晶的。

西门百屠低头一看,三万年的玄晶之中,有一个朱雀的图腾,惟妙惟肖的就如活的一般,欣赏了片刻,收进了怀里。

“看来你有奇遇啊。”西门百屠笑道。

“屋中再续。”萧问道直接走向他的屋舍。

院中的墨梅,已是郁郁盎然,绿萼满枝,已经有一番春意了。

圆桌四人,围在一起。

空空被小黑龙春春,带走放飞自我,只余下萧问道和唐逝水西门百屠和独孤含寒。

“说说看,这一个多月你都去了哪。”西门百屠先问道。

萧问道回道:“天界。”

“嗯?那你看到我父亲了。”唐逝水问着,眼神中还有所期盼。

“没有。”

“别说笑,我们都是正经的。”

萧问道看着一本正经的唐逝水继续说道:“就是天界,不过是一万三千年前的天界。”

“一万三千年前。”唐逝水只能漫不经心的质疑,等着萧问道的胡说八道。

“三万年的玄晶,就是从那里带出来的。”萧问道指了指西门百屠的那枚玄晶。

“那你还带出来了什么。”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笑道:“你想看什么。”

唐逝水看着一旁放着的坤天卷,随便翻了一页说道:“偃离大王的不死翼。”

“没有。”

“姑孤神后的界神卷轴。”

“没有。”

听着萧问道连说的两个没有,唐逝水嘴角一扬,扯着嗓子说道:“神魔的灵药,你有么。”

“这个真的有。”

在无色秘境中,萧问道采下的灵药,不下万株,拿出几株后世常提及的“万年伐魂草”“三玄龙葵”“紫极天参”···

唐逝水从小在唐门长大,熟知药理,眼睛看着萧问道拿出的灵药,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完,捂着胸口说道:“其实,唐门驻扎在大罗山下,也费钱。”

萧问道只能一笑说道:“那这几株,就赠与唐兄了。”

唐逝水一言不发,就要将这几味灵药,收进须弥戒中。

“既然,是唐门门主看的上的灵药,也为我解释一番吧。”西门百屠也是提起了兴趣。

“伐魂草,是归元境巅峰用于筑魂的,当归元境修至筑元境的时候,主要看的是你的神魂。而三玄龙葵用于驱毒,在仲扁丹经中,食一片三玄葵叶,可解七十毒。世上的毒,不胜烦杂,可能解七十毒的,怕是也就能解天下毒了。紫极天参,是以参叶和参色辨别年份,这一株应该有八万年了。唐门有一株二万年的,六叶浅紫,被我爷爷锁在唐门绝界中。”唐逝水一番话,将西门百屠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真的去了天界了。”唐逝水深叹着,将灵药轻手轻脚的放在须弥戒中。

萧问道不管他们信与不信,也不会瞒着他们什么。

“你与无忧公主的婚事,如何了。”萧问道言语一转,想起了他与无忧公主的事。

唐逝水合上逝水扇说道:“其实,无忧也是个好姑娘。她与我一样,没得选。我自小生在唐门,有三位兄长一位胞妹,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享受着人间最富贵。她呢,自小在人皇的宠爱中长大,生在帝王之家,享受着世间最尊崇的生活。她是人皇最宠爱的女儿,我是唐门唯一未婚的男儿。这一生我不负她,也不能负唐门。”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的神色,他对无忧肯定有好感,也是心中庆幸。

“婚期定了么。”

“定了。天武历,泰始三十年,九月初九。”唐逝水回道。

“正好是人皇登基三十年的时候。”萧问道想着,心中还有一道声音,也是寒门旧案过去的二十一年。

“如今,朝野的局势,如何。”萧问道想起了易慕白问着。

“如今,天武两分天下,人皇命易武尊剿灭纳兰丰德叛乱,本以为易武尊会旗开得胜。谁知,镇岳仙山出手相助纳兰丰德,庆国又再夺两城,如今,易武尊和纳兰丰德这位庆帝,已经对峙了将近一年有余,尚京的青楼,人皇也只让修了一半。”唐逝水将局势说完,心中盘算着,魔君和人皇的两年之期。

“再过十个月,魔君就要挥兵南下了。”萧问道说道,想起了从小被他喊着的伯父。

“你怎会知道,魔君要南下。”唐逝水问着,脸色古怪。

“对,我父皇就是要南下了,还是跟妖帝联手一起南下。”半夏的声音,从门外想起。

半夏俏生生的站在一旁,看着萧问道他们三人。

“我大老远的,为你请救兵,你却在闲聊。”半夏怒道。

独孤含寒清楚半夏的个性,站起说道:“先生,从大罗山下来,第一个问的就是你。”

半夏晴眸一抬,拿起桌上洗好的甜梨,咬了一大口说道:“我去找父皇来救你,父皇命巫司为你卜算了一卦,说着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没想到,你真的活着回来了。”

她嘴里嚼着甜梨,看着萧问道却是没有受伤,也就放下了心。

唐逝水哪有心思看着半夏乖戾跋扈,出声说道:“人魔两族,相安无事了几十年。魔族怎会突然出兵,妖族为何也会站在魔族的阵营中。”

说起人魔两族的争端,唐逝水的眉头皱着的褶子,都快赶上包子褶了。

“哼!启山叔父是我父皇的义弟,还贵为一品王侯。当年的寒门旧案,人皇忘了,易慕白忘了,天下百姓忘了,可我父皇忘不了。”半夏小嘴吐露着,魔君的想法。

“哼!是为了萧家之恨,还是九州山河,只有魔君自己心里清楚。当年,丁牧武神能驱除魔族,如今的天武男儿,也一定能驱除魔族的。”唐逝水看着半夏说道。

“那若是加上我们妖族,人族还能赢么。”独孤含寒出声说道。

“公主。”

西门百屠冲着独孤含寒出声喊道,她是一国的公主,更有可能是妖族的皇位继承人。独孤含寒的一句话,就真的表明了妖国的立场。

“我说出此话,并非是因为先生,而是人皇不得人心。”独孤含寒脸色冷然道。

“何为得人心。”唐逝水也是一步不让,事关家国,他只能死拼。

“在三千年前,人族和妖族就世代交好。只是可笑的是,尚京的玄策楼和伏爻院的降妖塔,都是为了妖国而建。李玄策杀了我妖国数十万百姓,而降妖塔只为镇压妖族。得人心,我看是杀人诛心。”独孤含寒愤然道。

听着独孤含寒的言语,西门百屠还是邪魅狂狷的笑着,不再出声劝阻。

“问道,事关家国安危,可否让启山叔父劝谏魔君。”唐逝水不管独孤含寒和他人的看法,看向了萧问道。

萧问道轻笑着,摇了一下头,好似自嘲,说道:“逝水兄,你我之间的情义,三言两语是说不尽的。家国天下,三言两语也说不尽。既然说不尽,就尽人力而听天命,帝王都称自己为天命所归,那人魔两族,就交于天命处置,如何。”

在人魔的争端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萧问道心中想过弑杀人皇,可并未想过让魔族南下。

三人小聚,各怀心思。

唐逝水听着萧问道的话说道:“我来洛城,就是想看望老友,老友无恙,我走了。”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的背影,心中说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有陆斩的消息了。”独孤含寒在一旁忽然说道,拉回了萧问道的神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贴耳秘言

“他在哪儿。”

“青堂。”

须弥戒中的“境神神格”,还躺在里面,萧问道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陆斩是唯一知道自己前往天涧秘境的,而其他人却无恙,唯独陆斩现身在青堂。

“谁传来的信。”萧问道再次问着独孤含寒。

“唐门的人。”

看来唐逝水也在替他寻找陆斩,只不过是在萧问道重归凡界的时候,陆斩现身在了青堂。

“报信儿的人呢。”

“还在李府外候着。”独孤含寒回道。

“请进来。”

萧问道吩咐着,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唯独想到的就是,门阀之争。

“萧公子,我是唐门暗宗的唐鱼儿。”一位身着白衣,脸庞平凡的一人,朝着萧问道说道。

“你何时看到陆斩了。”萧问道问着,心中还在揣测大罗山和昆仑山的猫腻。

“昨夜,五更天,天还未亮,不过陆斩大人应该是受了重伤了。”唐鱼儿说着他看到的情景。

“受伤了。”

“嗯,就是暗藏在青堂中的唐门的人扶着陆斩大人进的青堂。他浑身伤痕,应该是经历了严刑拷打。”唐鱼儿说完,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去青堂。”

一旁的西门百屠,摩拳擦掌,又是一副邪魅到极点的神情。

“派人去洛城清场,街上不许再有一人,我不滥杀无辜,可看热闹死了,别怪刀剑无眼。”萧问道说着,忽然想起了其中的厉害关节。

“既然,你想隐忍,那就让你忍得叫不出声来。”萧问道说着,一步跨出李府。

虽然,从无色秘境中,他的修为还是启元中期的修为,可灭了大罗山的犬牙,还是易如反掌。

洛城,三里桥。

萧问道稳稳当当的往桥面上一坐,看着唐鱼儿说道:“你查清楚青堂下面,还有多少门派。”

唐鱼儿将一张图纸,放在萧问道的身前说道:“青堂占据洛城,八百余年,旗下的小门小派有五十三个,属战虎门势大,是青堂下的第一大派。”

“那就开始清洗了,先拿战虎堂开刀。”萧问道说完,唐门和西门百屠的兵士,冲进了洛城以南的一处院落。

“你们是谁,可知道我们战虎堂的薛爷,与青堂的秦爷,是拜把子的兄弟。”战虎堂的门徒喊着。

西门百屠用两断刀,抬起那人的下巴说道:“杀人,我还要找理由么。”

一刀两断,身首分家。

战虎堂,雄霸洛城两百余年,一朝灭门。

“萧公子,你这样杀下去,洛城的人得死一半。”唐鱼儿出声劝道。

“陆斩是我的兄长,谁伤他一毫,我就屠他百里。”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看着洛城的门派,一一的消失在眼前。

唐鱼儿如今才算明白,为何当年“唐斩”会甘愿被唐伯寅废去修为,死心塌地的跟着萧问道。

阳城,人头攒动,看着三里桥上瘦弱的背影。

逐凡门,魏闲。

“萧先生,洛城已是你的天下,何必大开杀戒。”魏闲出声劝道。

萧问道瞥了一眼魏闲,笑道:“你以为我要的是洛城的天下么。”

“只要萧先生,放过青堂。我魏闲愿将逐凡门,拱手相让。”魏闲低着头说道。

“你的逐凡门,还是昆仑仙山的逐凡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阳明子没将陆斩交到你的手里,若是交到你的手里,你觉得你和你的逐凡门,还能活到现在么。”萧问道目视前方,看也不看魏闲。

魏闲心口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脸上大汗淋漓,拱起的手也不敢放下了。

“青堂门下的五十三门已灭,一人不留。”唐鱼儿回道。

魏闲心里咯噔一下,汗水流进眼眶里,只能眨着眼睛。

“魏门主,你猜大罗山和昆仑山的人,还会下山么。”萧问道说着,将魏闲扶了起来。

“小人不知。”魏闲诚惶诚恐的说道。

“有人前往大罗山求救了。”唐鱼儿说道。

“何人。”萧问道看着洛城出城的人。

“大都是青堂门下的妇孺孩子,或是老弱病残。”唐鱼儿回禀道。

“我不是个好人,可也做不到向弱者举剑,若是有人打听,谁是他们的仇人,魏门主会如何说。”萧问道看着魏闲问着。

魏闲沉思着,说道:“我是他们的仇人。”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了,我不是好人,绝不会向弱者举剑,我会等我的仇人,成长起来。”

他说完,迈步下了三里桥。

青堂,洛城最中央的位置,一座高约数十丈的“青堂”石山,就在青堂的前面。

空无一人的青堂,除了树林的簌簌风声,连鸟鸣声,都没有一声。

问道剑,一剑劈在青堂的石山上,那座石山,夷为平地。

“萧先生。”

一个身着赤色锦衣的秦狂,推着陆斩在萧问道的身前一丈处。

陆斩浑身血痕,看着萧问道,嘴角咧开一道细缝。

萧问道走到秦狂的身前,蹲下身子看着陆斩,心中想起一味“丹方”。

“天心丹”。

以玄参为主药,九叶金花为辅,取千潭净水。

祭出炼丹炉,将他采摘最好的玄参入炉,玄品的九叶金花,九幽净水。

心定如山,萧问道炼就一炉七颗天心丹。

一颗医伤,一颗稳神,一颗通脉,一颗淬心,一颗筑基,一颗护体,一颗续魂。

陆斩的伤势,在目力所及的情况下,恢复着伤势。

秦狂看着萧问道的“仙人”手段,嘴角一扬,放开了推着陆斩的手。

“半死之人,都是医活。”秦狂自言道。

陆斩站起身子,说道:“多谢,先生。”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我还是要谢一下秦宗主,若是下手再重些,我也救不活。”

秦狂嘴角一番苦笑,说道:“今日,萧先生杀我,我无话可说,只要萧先生不必再追究此事。”

“青堂的人呢。”萧问道问着。

秦狂回道:“已被我遣散,我犯下的错,我一人承当,只愿萧先生能放过其余的人。”

“好!只要青堂的人,不再寻仇,我一人不杀。”萧问道说完,转身就走。

一众人,踏出了青堂的时候,一把大火将青堂,付之一炬。

“既然,先生放过了秦狂,为何他还要寻死。”独孤含寒问着。

萧问道曲起右手的食指,刮了一下她的琼鼻说道:“他不死,有人心难安。”

···

···

翌日,西门百屠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萧问道,请出了洛城。

萧问道心中明了,明日上大罗山,说不定就是九死一生。

不能留任何人在洛城,李府的一众老小,也被萧问道安排的出了洛城。

平时一直也萧问道形影难离的小狐狸空空,也让春春照看着。

半夏和独孤含寒,都是小脸一嘟,毫不情愿的往洛城外走去。

她们两人萧问道倒是不担心,一个是魔君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妖国的公主。

即便,大罗山和昆仑山迁怒于她们两人,两人也可全身而退。

“你何必铤而走险,不如回冰封城,你还是王侯纨绔,我还是雪国公主。”半夏劝道。

“先生,若是不想回雪国,那就回妖国,就算将空门立在天京,父皇也会大力支持的。”独孤含寒也是一脸的担忧。

“有何惧。”萧问道丢下一句话,与陆斩一并上了大罗山。

大罗山,金仙殿。

纯阳上人端坐在大殿上,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旁的阳明上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和陆斩。

“这几日,洛城可是乱套了,丹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么。”纯阳上人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有些人欺我空门无人,正好我在秘境中,学了几种本领,正好拿来试试手。”

“丹师,提及秘境。我大罗山和昆仑山都没见识过,不知能否说来听听。”纯阳上人捋着银须说道。

“神魔一怒,天地无色。”萧问道说出八个字,其余的留给其他人来猜。

纯阳上人和阳明上人,都是相视一望,都拿着一个锦盒。

纯阳子手中的锦盒,通体紫色,四面却又不同的图腾,样子古朴却又新奇。

“大罗玉皇仙衣。”

阳明子手中的锦盒,通体银白,若隐若现着神秘的符文,也是别出心裁。

“昆仑天镜。”

萧问道手心之中,擎着那枚“境神神格”,不用任何东西装着。

神格泛起五光,映衬的整个金仙殿,都是十色炫目。

“枕剑。”

“化田。”

一旁的章枕剑和吴化田,跪在纯阳子和阳明子身前,接过锦盒。

两人将锦盒放在萧问道的身前,看着萧问道。

“兄长,替我接过仙山的镇宗之宝。”萧问道说道。

陆斩将两个锦盒一并拿过,揣进怀中。

萧问道将“境神神格”放在章枕剑和吴化田的中间,瞥了他们一人一眼。

“枕剑,你来拿。”纯阳道人吩咐道。

章枕剑小心的捧着境神神格,走到纯阳子的身前。

萧问道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如此城府和隐忍,用刑于陆斩,无非是想从陆斩口中,打听些什么。

“丹师,皆大欢喜。”纯阳子笑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两个老狐狸,看着纯阳上人说道:“晚辈,有一个秘密,想说给上人听。”

“丹师,放心说,这里没什么外人。”纯阳子看了一眼阳明子,又看着萧问道说道。

“不,不,不。这个秘密只能贴耳相告,若是纯阳上人不想听,我这就告退。”萧问道说完,转身疾走。

“丹师,留步。”

纯阳子出声喊道,到了萧问道的身前,萧问道将口放在纯阳道人的耳边说道:“你不必猜了,昆仑老祖是我杀的。”

纯阳子刚回过神,萧问道大声喊道:“我想一游大罗山,还望上人恩准。”

踏出金仙殿,留下纯阳子和阳明子,老眸相望。

父和子

再活一世,我还是抒写历史的那个人。

——萧启山

再活一世,我还是你的儿子。

——萧问道

少年有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萧启山

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萧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蝶衣和红人

心中惦记着“九尊符文”,萧问道和陆斩理也不理,纯阳子和阳明子的神色。

天涧秘境,本就是一条死路,只是他们没曾想到,萧问道能活着回来。

“先生,你将那个东西交给他们两头老狐狸,不怕他们日后报复么。”陆斩担忧着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那是我带出来的神格,我能带出来,就能抹去境神的传承。”

别人给他挖坑,他就给人挖陷阱!

这是萧问道一贯作风,比“坏”这件事,谁也不惧。

纯阳子和阳明子看着手中到手的“神格”,老眸一对,满脸笑意,挤出的褶子,就像是梯田一般。

各怀心事的几人,都不知道“鹿死谁手”。

在大罗山道童的指引下,一面“九尊符文”的石壁,展现在两人面前。

废墙。

背后并没有任何的神灵,两人只好想着下山。

萧问道将“昆仑老祖”身死秘密,告诉了纯阳子,阳明子肯定也就知晓了。

杀祖之仇,不共戴天。

以后要想背着这份“死仇”,再上昆仑山,恐怕难上加难了。

一不做二不休。

“走,去昆仑仙山逛逛,天黑下山。”萧问道说着,两人疾步如飞。

昆仑仙山。

一座“乾坤殿”,坐落在最高处,仙山有九峰,一峰一座。

既然,谋起了“秒闪”的心思,两人也不乱逛,寻起了“九道符文”。

昆仑仙山,逛了一个遍,也不见“符文石壁”,他也没想着,再回头找阳明子问去。

身退而奔,天黑之前,也就回了李府了。

远远的看着李府,张灯结彩,李祖胜带着一家老下避难,知道萧问道无事,也就庆贺了起来。

洛城青堂的秦狂死了,逐凡门的魏闲快被吓死了。

好久没有扬眉吐气的李祖胜,又将李家的族老,请到李府中来。

一家老小,脸上洋溢着喜色,虞家的月容和有容姑娘,也是打扮的招展花枝,俏兮乐兮的等着萧问道回来。

踏进李府,萧问道也被唬了一条,千人宴,万人仆。

“先生,大喜大贺啊。”李祖胜开口笑着,都能看到后牙槽。

主欢而宾喜,萧问道也只能喝了一口酒,就回了屋舍了。

翻出夜行衣,穿戴妥当。

“你去做贼去么,我也去。”半夏看着萧问道的打扮,转身也去找了一身夜行衣。

“做贼。”独孤含寒听着这两个字,眼眸亮如星辰。

“我去一趟幻丘山。”萧问道说道,整理好衣衫。

“那算了。”半夏放下夜行黑衣,叹了一声。

独孤含寒一听萧问道要去幻丘山,自然是去见她的“师娘”,也就淡了心思。

“哐当”

门被推开了,十山和十花一并进了屋舍,看着萧问道的打扮,异口同声的说道:“做贼么。”

萧问道心中也是气极回道:“对,月黑风高,去做采花贼。”

在屋外站着的虞家双姝,听着“采花贼”三字,眼圈一红,只能在心中暗叹,我们两人还不能“被采”么。

哪管他人的想法,身形一转,就出了李府。

驾轻就熟,不到半个时辰,就上了幻丘山中。

第一次踏上幻丘山,居住在外宗,当时也没问清纳兰蝶衣,住在哪里。

打探,盘查。

一道黑影,在幻丘山七宗的屋檐上,疾飞腾挪。

打探了小半个时辰,除了看到一些“出水芙蓉”和“浓荫蜜意”的事,萧问道蹲在外宗的山崖旁,看着慢慢漆黑的幻丘山。

玄虚子!

玄虚子是纳兰蝶衣的师父,别人不好找,她应当好找。

侗贤峰,一路上就摸了上去。

以前,纳兰蝶衣曾与他说起,侗贤峰都为“女修”,萧问道只能小心谨慎的打探着。

谁知,又是大半个时辰,侗贤峰上下,七十余间屋舍,空无一人。

萧问道正绞尽脑汁,蹲在屋檐上,苦思冥想的时候。

头顶之上,想起一道声音。

“结阵”。

灯火大作,数百幻丘山的女修,手持厉剑,摆出一道大阵。

“行天九歌”

苍穹之上的上弦月,被萧问道踩在脚下,身形斗转,一步就跳下穹顶。

阵中之人,不是玄虚子,又是谁。

剑气连绵难绝,一层一层的朝着萧问道猛扑而来。

问道剑,擎在手心。

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剑气,朝着结阵的女修。

剑气,直刺众女修的皓腕,只将剑挑飞出去,也不害人性命。

跌落厉剑的不在少数,有人身退,有人向前。

“八极阴阳阵。”

阵型一变,剑气交替袭来,不绝连绵。

身退而疾走,以掌为剑,又是百掌拍过,又倒下了数人。

“三才聚灵阵。”

玄虚子手持厉剑,以黑云压城之势,剑尖直抵萧问道的面门。

还未身退,萧问道脸上的面巾,就被挑落了下来。

“是你。”

本想着瞒人耳目,没想到抓个正着。

“全部回房休息。”

玄虚子一声大喊,侗贤峰上的女修,也都回了各自的屋舍。

灯虽灭了,门缝上还有余光。

“你这弟子,好奇心不小。”萧问道揶揄道。

“我心想,哪个贼人感到幻丘山,偷香窃玉。”玄虚子怪声说道,又打量了一番萧问道的装束继续说道:“你不是想,一声不吭的将蝶衣带下山吧。”

玄虚子怒容满脸,手中的剑却是还没放下。萧问道嘴角一扬,浓眉一挑说道:“哪能啊,只是想着看望一眼。”

“看一眼。”玄虚子眼神一瞥继续说道:“幻丘山,你又不是没上来过,何必偷偷摸摸。”

“嘿嘿。”

怪笑一声,萧问道也不能将“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的秘密说给她听。

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的镇宗之宝,没人“垂涎”,萧问道是不相信的。

“蝶衣呢。”萧问道厚着脸皮继续问道。

“跟我来。”

玄虚子也是不情愿的带着萧问道,往前走。

心中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这个“男子”将她最疼爱的徒弟,带下山。

也是一阵烦闷后,玄虚子将萧问道带到幻丘山的一处密室前。

“你前些日子,带给蝶衣一个弟子,我就命她跟着蝶衣学丹道。”玄虚子说道。

山中密室,玄虚子用佩剑插进一旁的“暗槽”中。

“这间密室,只有我一人能打开。”玄虚子说着,一步踏进了密室中。

灯火微暗,纳兰蝶衣捧着萧问道给她的那本“丹经”,逐行看着。

红人也是高挑了不少,辩药理,记草本。

“蝶衣。”

玄虚子轻呼一声,纳兰蝶衣还是醉心在丹经中,抬头都不曾抬头。

“师父请坐,待我再看完这几行。”纳兰蝶衣说着,口中轻念。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埋首在丹经上,明眸流转,青丝贴面。

他走至纳兰蝶衣的身前,扯了一下丹经,纳兰蝶衣一抬手,眨了两下眼睛。

探首一吻,萧问道一把吻着纳兰蝶衣的粉唇,这一吻就是久长。

玄虚子拉着红人,一起出了密室。

其实,萧问道这一吻,一是解了相思之意,二是就想着让玄虚子难堪,退出密室。

“蝶衣,你听我说。”

纳兰蝶衣的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静静的等着他的话。

萧问道哪能经受住纳兰蝶衣灼灼的眼神,又是一记长吻才罢休。

拿出装有“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的锦盒,放到了纳兰蝶衣的手里。

“这是什么。”

萧问道将两个锦盒打开说道:“这件是大罗山的镇宗之宝,大罗仙衣。”

接着,指着另一个锦盒说道:“这是昆仑山的镇宗之宝,昆仑天镜。”

纳兰蝶衣眼神中,多是惶恐,柔声问道:“这,夫君从哪来的。”

久居在幻丘山,纳兰蝉衣心中明了,镇宗之宝对于仙山的意义,一般都是仙山的宗主,代为看管。

据玄虚子,亲耳传言,幻丘山的镇宗之宝“幻丘仙铃”,玄虚子也只见过一面。

“放心,即便是在昆仑仙山的阳明道人和幻丘山仙山纯阳道人的面前,你也大可使用。”萧问道出声说道。

“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怎会将镇宗之宝,给了夫君呢。”纳兰蝶衣还是难以置信。

“嘿嘿。”萧问道轻笑两声说道:“夫君我丹道高明,救了他们一命。那两人知恩图报,就将镇宗之宝,拱手相让了。”

纳兰蝶衣点了一下头,却没接过去说道:“夫君在外,多有磨难。我在幻丘山上,并无性命之虞,夫君戴上吧。”

心中一暖,萧问道还是将两个至宝,放在纳兰蝶衣的手心中。

又取出装有“烬蝶”的木盒,打开让纳兰蝶衣看着。

“这是烬蝶,以血为媒。它若是奉你为主,也能保你一生。”萧问道说着,将装有烬蝶的盒子,也放在手心中。

纳兰蝶衣看着还是“蛹”的烬蝶,咬破右手食指的指尖,一滴赤血滴在烬蝶的蛹上。

烬蝶之蛹,抖动了一下,又安稳了起来。

事已尽,人也该回了。

出了幻丘山的密室,红人拱手一拜,又潜心修道了。

“这红人的心性,也是不可多得的坚韧。你看人,有你的章法。”玄虚子夸着红人,递过来一面印有“幻丘山”字样的令牌。

“再过三个月,九大仙山就要举行寻仙大会,若是有空,看看蝶衣的长进。”玄虚子说完这句话,一步跨上侗贤峰。

寻仙大会。

萧问道收好那面令牌,再次来到了洛城的城门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洛城易名

洛城城门口,还是人群涌动,川流不止。

来往百姓,过往的商贾,谁都没注意到城墙下,一个瘦弱的少年,盯着城门的石匾。

萧问道一剑挥出,洛城的石匾化为烟尘,落在地面上。

当人们还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北郊一排人,抬着一块红布盖着的东西。

“先生,我们到了。”陆斩看着萧问道说着。

“鸣炮。”一旁的李祖胜仰着头,大声的喊道,一肚子的浊气,全部被喊了出来。

喧锣响鼓,鞭声震动。

此时,洛城的人们才回过神来,这人不就是前几日的“万斩魔头”么。

郎朗乾坤下,秦狂的青堂,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死的死,逃的逃。

逐凡门的魏闲,也只能点头哈腰的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都知道洛城和阳城,变天了。

也都知道,三里桥上的那个少年,是萧天岳的后人,名为萧问道。

惩恶也是在作恶,这是在百姓眼中的萧问道。

本来洛城和阳城,千百年来,虽有门派间的摩擦,可终归算是相安无事。

一家独大,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换匾。”

萧问道一把扯下了红布,一块巨大的石匾,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丹师,我已雇了许多的力手,限他们三日之内,将石匾换好。”李祖胜出声说道。

“不必了,我来换。”萧问道右手按在石匾的一角。

“这石匾,重达八千斤,宽十二米,高五米。丹师,这····重了些吧。”李祖胜惊讶着说道。

“谁说我一人来换了。”萧问道说着,将目光放在他身旁的一众人身上。

陆斩,独孤含寒,半夏,小黑龙春春和空空,还有那头黑驴大将军,鼻腔中都冒着粗气。

这一块石匾,对于常人倒是重些。可对于萧问道来讲,凭着一己之力,也是易如反掌。

可“空门”并非他一人的空门。

这座“空城”,也并非是他一人的空城。

空城,就是萧问道将洛城和阳城并为一城的名字。

众人伸出手,就连小狐狸空空,都伸出了粉爪,将那块石匾装了上去。

阳城的人,正幸灾乐祸于洛城的时候,萧问道带着一众人,也到了阳城的城门之下。

又是一剑,石匾碎在当场。

又是一阵,喧天锣鼓,鞭声震动。

空城,这方石匾,也取代了“阳城”的名字。

一息间,洛城和阳城的百姓,都待在家中,大街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半个。

“杀神”主城,人心也就惶惶了起来。

并非是洛城和阳城的百姓,杞人忧天,而是萧问道的手段,太过于狠辣。

青堂,一个老旧门派,牵连的也是众多,不管是商贾大亨,还是贩夫走卒,也都习惯了青堂的规矩。

从目前来看,萧问道看着眉清目秀,一身的书生气,可这手段将洛城和阳城的百姓,吓得着实不轻。

城还是那座城,路却不是那条路。

一息间,苍穹之上,一团白云和一团黑云,飘然落在城门口。

“原来是仙山的神仙,来收拾这个魔头了。”城中百姓,探头相望。

眉梢间,喜悦之色,就差描蛾眉,着新装,击手相庆了。

落下的正是章枕剑和吴化田,两人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色,各自捧着一方木盘。

“大罗山章枕剑,贺喜空门门主,易名。”

“昆仑山吴化田,贺喜空门门主,易名。”

城名易名,这对于城中百姓来讲,却是大事。

支着耳朵的百姓,听着章枕剑和吴化田的言语,脑袋一缩,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人各自捧着一盆玉雕,章枕剑捧着一个为芝兰玉树,寓意空门多收骄子。

吴化田捧着一盆空谷幽兰,叶茂花繁,寓意着空门,开枝散叶。

两人的使命,算是圆满的送达了。

又是一团白云,一团黑云,消散在苍穹之上。

逐凡门的魏闲,也是低着头来到萧问道的身旁,萧问道笑道:“你也不必拘束,我算不上什么好人,也不是疯子。”

魏闲听着他的话,略微直起了一点身子。

“一会儿,我会去三里桥上,将空门还有空城的事,一件一件的说给空城的百姓听。”萧问道丢下一句话,再次往三里桥上走去。

李祖胜仰首阔步的往城中走去,一辈子虽是衣食无忧的他,从没想过“一掌杀人剑”,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就怕掉了队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里桥周围就站满了人,不管是魏闲威逼利诱,还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大白于天下,这就够了。

“空城的父老。洛城和阳城易名了,可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萧问道没有萧启山的口才,很平淡的开场白。

“空城,将洛城和阳城合为一城,那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新的门宗,立宗在此。”萧问道凝目扫视了一圈。

“我萧家祖辈,曾建立寒门,是为让寒门子弟,有一处修道成才的地方。空门亦如是,它是空门,也是寒门。”萧问道这几句话说完,还是看到有人动容的。

“前些日子,青堂是我挑的,人是我杀的,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萧问道说着,嘴角一扬继续说道:“我并非好人,青堂的秦狂也并非好人。从小,我的一位伯父就教导我。”

半夏听着萧问道提及他的父皇,魔君南烛,耳朵又支了起来。

“他曾说,做坏人就要做称职的坏人,别让别人说咱们的好,夸我们好的,就是在骂我们”。萧问道一次不差的将魔君南烛,从小教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独孤含寒听着这句话,小脸憋得通红。

“但是,我所杀的青堂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他们的手上都沾着无妄人的血,最主要的,他不该动我的人。”

萧问道最后一句才是心里话,他又是一声大吼说道:“伤我亲人,动我女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伤我亲人,动我女人,这就是“刀”存在的意义。

萧问道明明生的唇红齿白,还很是清秀,说出的话,却是痞气十足。

“我立空门,也是为了寒门子弟。有修道之愿的,都可到空门报到。可空门毕竟还是空门,寒门只是以前的寒门。资质不足者,尚可。心胸狭隘者,立逐。”萧问道振振有辞,看着一众百姓说道:“当年寒门立下四戒,一戒乱杀无辜,二戒偷盗大窃,三戒迫人邪淫,四戒欺弱。空门,也以此四戒立世,我再加一戒,不可祸国通敌。”

不知是谁,带头鼓掌,一时间,三里桥上下也是庆贺之声,大起。

易名了易名,立宗了立宗。

空门,算是立在了空城之中。

空门并未设在北郊的李府,一是那毕竟的李祖胜的族邸,二是显得狭小了。

当年的青堂被秦狂,付之一炬。

用了大半个月,空门的道院,就在原先的青堂立了下来。

空门,还是与尚京的“青风道院”有些相似,有青翠竹林,竹林中也有家鸡,池塘中也是锦鲤百余尾,一条大黄狗,卧在门口,黑驴大将军还是悠闲的散步在院落中。

只不过,新来的空门子弟,都会老老实实的冲着黑驴大将军,喊上一句“师叔”。

大将军还是一副驴脸,闲时横卧,晒个太阳,饿了,便去酒肆,叫几碗水酒。

最先到的一批空门弟子,就是甲留城送来的小孩。

萧问道在甲留城的名声,就是“神医”,美名远播。

家中长者,都想着让孩子有一技傍身,为以后生存做考虑。

不管他人如何猜想,空门还是壮大了起来,陆斩教受炼体之道和刀术,半夏和独孤含寒教受修道和鞭术,做了师叔的小黑龙春春,闲来无事,便会传授真正的“龙符歌”。

萧问道挑了几位,略懂药理的几个小孩,传授丹道,或是带到药田中,辨别草本灵药。

十山和十花,还有虞月容和虞有容,成了空门第一代大弟子。

本是快废了的药田,在萧问道的调理下,更胜往年。

当年,从通玄仙府带出的“琼瑶玉树”,栽在药田之中,不过半个月,药田中的灵药,灵性喜人。

又是一日,陆斩急匆匆来到萧问道的身前,说道:“有一位老友,在门口呢。”

“那为何不进来。”

“他说得先生亲迎。”

即是老友,亲迎也无妨,萧问道疾行几步,眼眸一挑,只见一位身着赤金甲胄的一位少年郎,站在门外。

“兄长,升了偏将了。”

“你,我是看不透了。”

贺兰汗青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萧问道,只能丢下这一句话,就进了空门了。

升为偏将的贺兰汗青,在他不足二十岁的年纪,与他的刻苦是分不开的,修为修至启元境初期,可如今的萧问道就在前几日破境,他的修为已修至启元境后期巅峰了。

守边有功,自当嘉奖,贺兰汗青刚升至天武的偏将,坐上了二品的武将官职,就被人皇放在了空城“督城”一职。

贺兰汗青是明面上空城的城主,萧问道却是“地下皇帝”。

如今的空城,一家势大,贺兰汗青也只能先“拜会”他了。

“知道人皇为何安排我做空城的督城么。”

既然纳兰汗青开门见山了,萧问道嘴角一扬,洗耳恭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武三十七城

“如今,天武已不再是人皇一人的天下了。”贺兰汗青神色严肃的说着。

萧问道哪能不知道天武是两分的天下,纳兰丰德就是间接的,被他逼着谋反的。

占据东洲十城,自封为庆帝,还有镇岳山璇玑宫做靠山,这些都不用想。

“纳兰丰德称帝跟你驻守空城,也有关联么。”萧问道说着,想着其中的关联。

贺兰一族世代为将,都是驻守在边境的守将,驻守内城,倒是第一次。

“与纳兰丰德有关,与你的一位好友也有关。”贺兰汗青说着,眼神蹙了起来。

“纳兰蝉衣,难道是她让镇岳仙山出面的。”听着贺兰汗青的话,他不由得的想起了纳兰蝉衣,也只有她与沉禹的联系,才能说明一切。

九大仙山,都是世外仙境的存在,自古以来不问朝政,不问世事。

以前的一位诗词大家,在当年“魔族祸乱”的时候,看到九大仙山出面平乱。

待逐尽魔族,九大仙山还是不问世事,让凡世的人,争王斗帝,在尚京留下了两句诗。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大敌如风雨之势来袭,不求自保,自当退敌。

待风雨过后,都会归隐在“桃源”中。

“与她无关,是北边的一位朋友。”纳兰汗青徐徐善诱的说道。

萧问道凝眉沉思,哪位北边的朋友能让人皇忌惮。

“你是说我父亲。”萧问道只能往雪国想去,毕竟在雪国中,一是他的父亲是天武的旧臣,还受到人皇的迫害,另外一个是魔君,天下皆知的事,不算稀奇。

贺兰汗青只能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是唐门的女婿,蚤休。”

蚤休!

猎魔人,蚤休。

这是众人对蚤休的印象,他就是永远的孤狼,行走在极北的雪原上,以猎魔为生。

“这与他有何关联,莫不是去年参加两族问道的人,或是与我有关的人,都受到了牵连。”萧问道只能将疑问扯在自己的身上。

“我驻守空城,与你有关,但是与他更有关系。”纳兰汗青深吸一口气,手中握着茶杯,又放了下来。

萧问道嗅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一种很“坏”的气息。

他不想与纳兰汗青为敌,不仅仅是在尚京的情义,或是他奔袭千里为他送“虎鞭汤”。只因他一门忠良,他是天武最后的“城墙”。

“人皇让我驻守空城,就是为了掣肘于你,而蚤休是因为在北边,做了一件大事。”贺兰汗青说着,嘴角也是咧出一条难以置信的弧度。

“大事?”

“很大的事。”

也许在萧问道和纳兰汗青的眼里,蚤休就是一个不算合群,视财如命,武技高超,还吝啬自己笑容的人。

不苟言笑的脸庞,功成身退后黑袍下的背影。

疯魔式的刀术,不死不休的搏命。

“他做了什么大事。”

“他在钟云山下修了一座城,一座大城,一座三百万人的大城。”贺兰汗青将谜底揭了出来。

尚京也不过是三百余万人,蚤休的手笔,着实大的惊人。

“他将城名,取名为道心城,人皇不害怕他建城,害怕的是与你有关。”纳兰汗青才算是说出其中的厉害关系。

道心城,“道”若是指萧问道,“心”指唐冰心,那人皇就真的思量了。

“哈哈。”萧问道想着蚤休做一城之主的样子,没来由的就是大笑。

纳兰汗青看着萧问道的神态,只能苦笑着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人皇曾命我父亲,前去招降蚤休,让蚤休归于天武的管辖之下。”

萧问道嘴角一扬,静等着蚤休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只说了一句话,未来没想过成王的人,才会在乎做一时的奴隶。”纳兰汗青说完,又盯上了萧问道。

纳兰汗青此时的眼神,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这又不是我教的,说不定是在唐家小姐的熏陶下,蚤休才有了这种志向。”萧问道回味着这句话,还是由衷的佩服起了蚤休。

有种!太有种了。

“不,这不是唐冰心教的,是曾经的岳王教的。”

“谁,岳王,我爷爷么。”

萧问道再次跟不上纳兰汗青的思绪,与他爷爷有何关联。

“那句话,就是出自岳王的口。当年,岳王和易武尊还有人皇,在寒门兵变的时候,喊得就是这句话。”纳兰汗青说出了这句话的由来。

“人皇怕了。”

“人皇谈不上怕,可心里终归不好受。人皇是天子皇家,自小就相信天命一说,当年这句话成就了他,那么这句话会不会成就蚤休呢。”纳兰汗青说出对人皇的猜测。

人皇在皇位上,坐了三十几载,就三分天下。他也是两分天下时,才夺得的皇位。

“人皇让兄长来,不单单是掣肘我吧。”萧问道总算明了了其中的关系。

“你一旦让空城,脱离了天武的管辖,人皇就会···。”贺兰汗青没说下去。

“就会命你围剿,杀我个措手不及。”萧问道将后半段话,说了出来。

“不单单是围剿,如今的贺兰家的家眷,都必须在尚京中,若是我围剿不利,就会诛杀九族。这是人皇的皇谕,在尚京已经颁布了。”纳兰汗青说完,脸上才是一阵轻松。

人皇的手段,这才是人皇的手段。

牵一发而动全身,萧问道怎会置纳兰家的生死于不顾呢。

“兄长,放心。”

寥寥四个字,萧问道已经将纳兰家的老小的命,保全住了。

纳兰汗青听着这四个字,一把拥住萧问道,两兄弟,话不在多,都在心中。

“其实,我知道你并未有谋逆之心。”纳兰汗青说道。

萧问道摇了摇头,嘴角一扬笑道:“我出生在不正山,我父亲又是天武的罪臣,当年寒门旧案,我爷爷有没有称帝的心,我不知晓,不过我父亲却是放不下,心中的冤仇。”

九州易主,朝庭更替,君臣祸乱,这是开朝的乱象。

“那若是启山叔父,带着魔族亲征天武呢。”

萧问道听着纳兰汗青的这句疑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先不管我父亲作何想,人皇和魔君的两年之期,就迫在眉睫。”

魔君还是对人皇最大的考验,抗不扛得住,这得看天命。

“当年,魔族祸乱就是例子。若有可能,还望问道能规劝魔君。告辞。”纳兰汗青说完,疾步出了空门了。

如今的魔君,摸不透萧问道的心思,萧问道也摸不透魔君的心思。

可毕竟,魔君是他从小喊着的“良人大伯”,他不能退,他的身后还有他的家人。

···

···

勤于修道,一日不殆。

空门逐渐的壮大着,自此以后,纳兰汗青再也没再踏进空门中。

不管是避嫌也好,还是故意的拉开距离,萧问道也只能保持沉默。

如今的空门,已收徒三千余人,分为四大宗门,一门为炼体,专授无极玄衣诀的炼体之术。二为炼丹,专修炼丹一道。三为剑道,以剑术为道。四为阵道,以结阵界阵为主。

“有人比试。”

空门之中,可随意的比试,也可越阶比试,不管是哪个境界的修道者,都可相互切磋。

萧问道刚为黑驴大将军,买好了酒,也就极目远眺的看着。

场中两人,一人是李十山,另外一位却不是空门中人,身着昆仑山的道袍。

“那是十山的堂兄,在昆仑山修道的李孑羽。”

凭空一道声音,将萧问道都惊了一跳。

只见李祖胜探头探脑的站在萧问道的一旁,看着两人的比试。

“想起来了,与十山一同去昆仑仙山求道,被留在昆仑山的那位堂兄。”萧问道想起了初到李府的那晚。

李祖胜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只能撇了一下嘴,那是他心中的一道疤。

如今的李十山,修为已修至后天初期,而李孑羽的修为是后天后期。

差了两个境界,李十山倒还是心神俱定。

昆仑仙山也是以剑道为主,而李十山修的是刀道,颇得陆斩的真传。

两人过了数百招,李孑羽倒是颇占上风,而李十山也是稳扎稳打,进退有据。

拼修为,斗刀剑之术。

萧问道看着两人的缠斗,没了兴致。

忽尔,李祖胜怪叫一声“坏了”。

入目望去,李十山的刀,被李孑羽一下就挑飞了出去。

眼看着,李孑羽的剑,就要一剑封喉,这场比试,也就盖棺定论了。

李十山双掌握在剑刃之上,一息间,李孑羽的那柄剑,就断成两截。

萧问道嘴角一扬,还是由衷的笑了一笑。

李孑羽瞠目在当场,眉头凝在一起,心中不甘。

李十山也是胜不凛人,将两截剑捡了起来,放在了李孑羽的手里。

李祖胜喜不自禁,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

匆匆三月有余,萧问道将一众人都聚在空门的大厅之中。

萧问道开口说道:“明日,我要上幻丘山,参加九大仙山的寻仙大会。”

寻仙大会!

“我也要去。”

独孤含寒和半夏自然是不甘落后,异口同声的喊道。

“那是九大仙山的比试,你觉得妖族和魔族能参加么。”萧问道说道。

两人脸色一暗,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们两人上大罗山,都被拒在外宗。

萧问道抱起小狐狸空空说道:“我只带它一人。”

空空嘴角噙着笑,趴在了萧问道的肩上。

一人一狐,一大早也就踏上了幻丘山的寻仙之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听道

虽说,玄虚子心中知道萧问道要来幻丘山,可看着他踏上幻丘山的时候,心底还是一阵高兴。

在以往的寻仙大会中,幻丘山虽不是垫底,可往年的名次,也不算太好。

九大仙山在九州百姓的心中,没有高下之分,可宗门总归是宗门,九大仙山也不能脱俗,都会暗自较劲。

毕竟,寻仙大会,事关“仙脉”,玄虚子不是幻丘山的门主,可心里还是想着让幻丘山,多入仙脉几人。

“问道,看来还是放不下蝶衣么。”玄虚子看着萧问道,直接出乎其名,个中玄妙只有做过“女婿”的人懂。

萧问道看着玄虚子,行晚辈礼,可眼睛还是往她的身后看着。

“别看了,蝶衣一心两用修习丹道和修为。就算是娥峰的纳兰蝉衣也是比不上,她昨夜又是钻研了一夜的丹经,你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玄虚子提及爱徒,自然是喜不自禁。

萧问道嘴角一扬,也不多说什么,跟在玄虚子的身后。

“幻丘山有七峰,只有侗贤峰皆为女修,其余的都是男修,你在幻丘山的身份为兜古殿大弟子。”玄虚子说着,眼眸含着三分笑意。

幻丘山的兜古殿,就如同大罗山的金仙殿,或是镇岳山的璇玑宫。

心中想着兜古殿大弟子,也没多想,看着兜古殿坐着的幻丘山宗主,玉虚子。

就在半年前,萧问道和沉禹两人,单挑了幻丘山的年轻一辈。

梅由卿落得残躯,叶勾虽无大碍,可也受了心神的重创,如今,看着萧问道,当真做了幻丘山的“弟子”,虽还是长辈的神情,可嘴角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

“掌门师兄,就是你的师尊。”玄虚子笑道,看着萧问道。

“莫非这幻丘山大弟子,就我一人么。”萧问道说着心中的猜想,看着空荡荡的兜古殿。

玉虚子捋了一把银须,和煦的笑容看着他。

萧问道一看这样的阵仗,扭头就往外走去,口中说道:“我要去侗贤峰,我不嫌弃。”

死皮赖脸的模样,就是不想拜玉虚子为师,眼看着就快踏出兜古殿了。

“慢着。”

眼看就差三步之远,就要踏出兜古殿,玉虚子出声喊道。

萧问道扭过身子,眼神落在玉虚子的身上,静待下文。

“你···。”

玉虚子看着他,没想到萧问道会来这一手,若是纳兰蝶衣在场,也不会这般尴尬了。

“你且等等。”

等等便等等,萧问道一回身,也就站在了玄虚子的一旁。

玄虚子看着掌门师兄“吃瘪”,手中的拂尘,抖了三抖,冷眸一望。

萧问道看也不看,静等着玉虚子的下文。

“你···。”

玉虚子又是结舌说了个“你”字,又没了下文。

谁知,玄虚子接过话说道:“你知不知道,蝶衣还是幻丘山的弟子,你再不将掌门师兄,放在眼里,我就让蝶衣在密室,一步不能出的修道三年。”

要说“最狠妇人心”,知道萧问道的软肋,就是一掐一个准,掐掐见血。

萧问道眼角瞥在玄虚子的脸上,看着怒容满面的她,想着纳兰蝶衣的样子。

他想都没想,立即冲着玉虚子行礼道:“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你···你起来吧。”

有惊无险的将萧问道收在门下,玄虚子又捋了一把银须说道:“以后,你就是幻丘山的弟子,也是兜古殿唯一的弟子,要谨遵师门门规。”

“是。”

萧问道看着玄虚子的神色,心中想着,拜已拜了,哪能白拜。

“弟子,有一事相求。”

萧问道刚拜了玉虚子,就干脆利落的伸手要好处,人畜无害的看着玉虚子。

玉虚子眼神往玄虚子的身旁一丢,只见玄虚子微微了点了一下头。

“何事。”

“弟子在山下的空城之中,立下一宗,名为空门。还望师尊亲提一封书信,立空门为幻丘山的内宗。”萧问道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亲立内宗,还是在山外的城池中。

幻丘山是九大仙山,底蕴比山下的门派,就是云泥之别。

整个天武九州之中,除了唐门还能与九大仙山,比上一比,其余的在九大仙山的眼中,都是浮云。

“不可,立内宗在城池之中,就会与朝野有牵连,九大仙山都不过问朝野中的事,一旦你口中的空门与朝野发生争斗,会牵扯到幻丘山。并非是幻丘山怕事,而是幻丘山的门规,也不允许。”玄虚子言辞凿凿的说着,不容半点商量的余地。

玉虚子也是点着头说道:“虽说,寻仙大会是幻丘山乃至九大仙山的头等大事,我也不会让步,就算你现在退出幻丘山,我也不会答应。”

萧问道听着玉虚子强硬的话,嘴角一扬就说道:“那就立为外宗就好。”

提笔泼墨,玉虚子立即就写好一封书信,好怕萧问道再出幺蛾子。

待玉虚子将此事,安排了妥当,看着萧问道就说道:“你先住在兜古殿的偏殿,不过,你既然做了幻丘山的弟子,就得听幻丘山的讲道。”

萧问道也并未听过正统的讲道,最多也就是听过易慕白的讲道,其余的道法都是自己在摸索。

不管是剑道还是丹道,都自成一格,萧问道一出手,就与他人不一样。

幻丘山的道场,是在兜古殿的前方广场上,仙山门宗,也是气派的很。

内宗弟子,各有灵宝,或坐或站,或飘或立。

萧问道着兜古殿大弟子的道袍,一身浅紫色的装扮,道袍之上镌刻着兜古殿的图案,后身却是仙鹤撷芝图。

这一身的装扮,太过于显眼,在道场中的弟子,都是看着萧问道。

平时低调了的萧问道,不太想引人注目,刚想回身将道袍换下,只听玉虚子说道:“兜古殿大弟子,就得有大弟子的派头。”

萧问道心神一定,既来之则安之,一屁股就坐在道场最后的位置。

“你是为了蝶衣,才来幻丘山的么。”

撇头一看,还真是熟人,俏兮笑兮的婉月姑娘。

当时,为了给莫凤山的儿子求医,玄虚子命她与陆斩,曾有一战。

“我与蝶衣,已是夫妻,我的一生都是为了她。不过,来幻丘山另有原因。”萧问道回道。

婉月姑娘轻点一下头说道:“当年,与我比试的那人,为何不来。”

听着她提及陆斩,就说道:“他现在在空城的空门,做教习。婉月姑娘要是有空,去空门坐坐。”

“坐在最后的弟子,起身作答。”

一道洪钟般的身音,在萧问道耳边乍起,就看着讲道的那人,面生的很。

萧问道看了一眼婉月姑娘,只见婉约姑娘只能微笑着摇了几下头,她也只顾着两人叙旧了。

“嗯!”

那讲道的道人,将双手背对在身后,两目威严的盯着萧问道。

“铮”

一道气息,冲着萧问道而来。

心神一定,萧问道也将双手,背在身后,从指间发出一道“元气”。

“嘭”

两道气息相冲,难分胜负。

那道人,凝眉一望,手指发出的元力,一息间,就是百余道。

比拼元气和修为,萧问道倒是不惧,而他自身所修经脉,比常人多了二十七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斗气纵横间,那道人伸手抓起一捧湖水,以水为刃,朝着萧问道袭来。

离火暗生,火如针刃,一针一针的刺破水刃,还余下几道。

那道人看着扑面而来的离火针刃,挥手一挡,破去了全部。

正待那道人,再出手时,衣襟下摆就烧起了火。

他取水于地势,而萧问道取火于自身,胜负已明。

道场中的众人,也是大呼,萧问道伸手也是抓了一捧湖中的水,一下就浇在那道人的身上。

萧问道知晓,玉虚子和玄虚子一定会在暗处观望,也就见好就收。

“他是剪苍山的门主,乞虚上人。”婉月姑娘,在一旁提醒着。

剪苍山,乞虚上人。

“那又如何,我不是站着让别人打,还不还手的人。”萧问道说着,静观其变。

那乞虚上人换下烧毁的道袍,看着萧问道说道:“刚才,你没听清我问的偈语,那我就再问一遍。”

“不必了,我不想回答。”

道场的众人,都回身看着“轻狂”的萧问道,颇多不善。

那乞虚上人脸色如常,说道:“我只问,答不答是你的事。”

一旁的婉月姑娘又说道:“他是剪苍山的门主,管的也是幻丘山的灵草园,别让蝶衣为难。”

萧问道只能在心中叹道,这幻丘山中树叶连着树根的复杂关系,还真是不能为难自家的娘子。

“你且问,我且答。”

乞虚上人说道:“大道,以一为道。小道,唯一心尔。何解。”

道藏曾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视为大道伊始,也为一始。

小道,唯一心尔,则是从自身心中,想着修道。

萧问道想着,心中也有了答案说道:“大道,唯一心尔。小道,以一为道。吾解。”

道场中的人,都听了出来,不过是萧问道在与乞虚上人,唱反调。

“好解。”

没来由的乞虚上人,大声称赞道。

“无我,何为道。无道,何为道。”乞虚笑着说出心中所想。

没有我的道心,也就没有我的道。而心中无道,我的道也就不存在了。

此时,幻丘山的弟子,才看清了这位兜古殿的大弟子,宗主唯一的弟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鹧鸪

初来幻丘山,掐指一算,也是半月有余,萧问道平时就在兜古殿中打坐修道,闲时就会溜下山去,暗中看一看空门众人。

自从萧问道上了幻丘山,玄虚子就没让纳兰蝶衣迈出过密室半步,幸亏萧问道带了空空,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让空空送个“口信”。

玄虚子的心思萧问道清楚,她不想让萧问道太快要了纳兰蝶衣的“身子”。

修道中人,最是看重根基,索性萧问道也没起这个心思。

自从,幻丘山的弟子和其他的峰主,见过一面兜古殿大弟子一面以后,再也没见过他。

就算是他的“师尊”也是不闻不问,只是随口说了一声“还有一月的时间,就要开寻仙大会了,别以为你的对手只有璇玑宫的沉禹,说不定蝶衣也是你的对手。”

玉虚子说完,萧问道就站起身子说道:“我要是遇上了蝶衣,我就站着让她挠,挠痛快了为止。”

不着四六的徒儿,遇上了刚直不阿的师尊,师尊也就两眼一闭,全当没听见。

只是有时,夜宿兜古殿的偏殿的时候,总是夜间传出“嘈杂”之声。

夜来无事,萧问道就每晚往幻丘山的后林走去,一是散心,二是萧问道和空空都喜欢漫步竹林。

“砰,砰。”

一阵阵的敲击声,有时停歇,有时急骤,就如仲夏的雨水,来势狂骤,去时就像是没下过一样。

盯了半个月,总算是找到了源头,每到傍晚,就会看见一个手持“铁斧”的小少年,钻进竹林中,每晚伐竹三株,周而复始。

那少年脸色白净,样貌清秀,身板却是孱弱,提着的铁斧,都耷拉在地上。

后来,萧问道才明了,这是幻丘山招收外门弟子的比试,以伐竹的数量,决定去留。

幻丘山的竹子,名为“石竹”,竹硬如磐石,若是毫无修为的人,砍上半个月,也不见得能伐掉一株。

萧问道蹲在山林之中,看着这个少年,一株一株的伐完,往外宗的屋舍中去。

看着那少年扬起的嘴角,倒是想起了自己,也就起了会一会他的心思。

就在今晚,萧问道还是看着那少年的身影,一斧头的伐着石竹,脑门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萧问道在指尖上,暗发一道暗劲儿,一下就打倒了一株。

“扑簌”一声,被萧问道放到的竹子,就横在那少年的身前,那少年看了一眼,又是拼劲力伐他的那根石竹。

虽是心中欣赏,不过若是让“良人大伯”看到,会说这是“榆木疙瘩”。

并非是让这少年偷懒耍滑,而是让他明白何为变通之法。

比如说,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看到一笔钱,不捡是路不拾遗,捡了,那算是运气。

何为造化,这就是造化。

“扑簌”“扑簌”“扑簌”

萧问道暗劲儿一挥,就又倒了三十几株,倒是将那小少年给吓住了。

那少年回头张望,不见一个人影,深吸一口气,继续伐竹,不过手里的动作倒是慢了许多。

萧问道看着他手中伐的石竹,又是暗劲儿一出,应声而道。

“哪位前辈在此,我若是扰了前辈休息,就去往石林深处。”少年一声大喊,眼看着小脸上的汗水,已经往衣襟里淌了。

“你叫什么名字。”萧问道故弄玄虚的问着。

只见那少年,一下就跪了下去说道:“弟子名为鹧鸪,家住青州安城,家中双亲已亡,只愿能留在幻丘仙山修道,还望前辈饶了我这一次。”

鹧鸪,一种小鸟,怕是他亡故的双亲,也不会想到他会留在幻丘山吧。

抬步往前,萧问道走到鹧鸪的身前,那鹧鸪抬头一看说道:“鹧鸪,拜见大师叔。”

“你认得我。”

“鹧鸪认得,当时师叔正在道场论道,我曾远远的看过一眼。”

萧问道看着鹧鸪的神色,递出一方帕子说道:“你为何叫鹧鸪。”

那少年嘴角一抿,说道:“我出生时,我的父母双亲受到寒门旧案的牵连,我是被以前府中的仆人曾伯养大的。曾伯常说,我娘亲最是喜欢鹧鸪鸟,羽美声亮,便给我取名鹧鸪。”

寒门旧案的孩子,怎会这般凑巧。

“那你还记得你的本姓么,或是你父母双亲的名字。”

“我本姓为于,家中本是在尚京雪栏坊,我父名为于序佑,母亲名为唐己秀。”鹧鸪口齿清楚的说道。

“呼”

这倒是让萧问道愈发的震惊了,若没料错,这个少年算是自己的“堂兄弟”,于序佑是母亲的胞弟。

“你···养你大的曾伯呢。”

萧问道听着他的言语,只能稳住心神问道。

“曾伯在一年前便亡故了,让我来幻丘山修道,不让我以后报仇,可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鹧鸪说完,惨白的脸上,更是没了半点血色。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

那少年也是心智成熟,提及寒门旧案就再也不提,不过灼灼的目光,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

“当年,你双亲可给你留下信物。”

“有。”

那少年说着,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让萧问道观看。

只有一半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柔”字,熠熠生光。

萧问道看着这枚玉佩,嘴角只能轻笑,无巧不成书。

她的娘亲于漾柔也曾有一块玉佩,刻着一个“佑”字,曾从娘亲的口中提及,这是她与胞弟的信物。

“你住在哪儿。”

“外宗,戊字间。”

···

···

戊字间,幻丘山外宗弟子的暂休之地,一般来幻丘山的考核弟子,都会住在这几间简陋的屋舍中。

屋中的床第以木板,拼接而成,而鹧鸪就缩在床底一个小小的角落。

但凡,来考核外宗弟子的,都会有些修为和本事,而鹧鸪生的瘦小,也是容易受的欺凌。

江湖是人的江湖,即便是在少年间。

“你昨天砍了几根竹子,分给我们怎么样。”一个身材壮实的少年,生的獐头鼠脑,面目可憎。

鹧鸪手中捏着几张“竹券”,不过是用石竹兑换而来。

那少年一把拽住鹧鸪的竹券,挑着短眉,挑衅的看着鹧鸪。

“砰”

那少年应声而飞出,本就不算结实的屋舍,就被砸下了一堵墙。

“大师叔。”

鹧鸪喊了一声,萧问道看着鹧鸪的样子说道:“以后,受人欺凌,拳头是用来打的,嘴是用来咬的,腿是用来踢的,敌人是用来杀的。”

鹧鸪点了一下头,倒是跟围观的众人弄蒙了。

“谁在放肆。”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小胖子,睁着豆大的眼睛,看着萧问道。

“啪”

一记耳光甩在了那人的脸上,说道:“让管理外门考核的人来。”

那人一看萧问道的装扮,立即想起了他是谁,连忙跪倒:“大师叔,受外门弟子张城一拜。”

在这考核的外门弟子的地方,别说是萧问道这般的“大师叔”,就算是内门弟子也难见一个。

这就是他人眼中的造化,萧问道却继续说道:“管事的人呢。”

那张城说道:“我就是外门考核弟子的管事。”

“那管你的人呢。”

“哦,是内宗魁青峰的叶勾师兄。”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原来又是熟人。”

那胖管事一听萧问道的话,立即起身就往外走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叶勾看着萧问道,目中五味杂陈。

“是你。”叶勾惊叹的说道。

“我都来了半个多月了。”萧问道回道。

两人相见,其余人的看的不明白,可都看出了叶勾的踌躇。

“嘭”

叶勾一下就跪倒说道:“多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萧问道看着叶勾笑道:“救你也是白救,如今还是个废物。”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都才知晓这是个大人物。

叶勾听着萧问道的话,脸色虽是难看,可也不多说什么。

“听玉虚子说你是心神受创,难以修道,是么。”萧问道问着。

他人听着他将幻丘山宗主的道号,随意就讲了出来,后面连个尊称都欠奉。

“我也不知为何,自从在雷池昏厥以后,只有静心修道,耳边总会想起雷鸣之声,难以静坐。”叶勾说着心中困惑。

萧问道一把抓起了叶勾的手,一丝元气渗入其中。

他的经脉之中,还有雷元的存在,元府中,也有稀薄的雷元。

既然,修习不了奔雷诀,萧问道就以“雷诀”将叶勾体内的雷元,吸纳如自己的元府中。

“你再试试。”

叶勾闭目冥思,盘膝修道,嘴角扬起了一丝的笑意。

“多谢。”

“不必言谢了,说不定你以后还得恨我。”萧问道说着指了指鹧鸪说道:“他,我带走了。”

就在他人艳羡鹧鸪造化的时候,萧问道又说道:“这戊字间的来考核的人,全部清退。”

还没等屋中的叹气声,进到萧问道耳朵的时候,他就一脚踹开了剪苍山乞虚上人的殿门。

乞虚上人一看萧问道还拉着一位少年,就问道:“兜古殿大弟子这是要拆了剪苍山么。”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我给你带了一个弟子,你要是不收,我就拆了剪苍山。”

乞虚上人看着他身后的鹧鸪说道:“你以后的名字叫离人,就是我剪苍山的门宗弟子了。”

鹧鸪听着乞虚上人的话,跪拜在地说道:“弟子离人,拜见师尊。”

萧问道看着乞虚上人干脆利落的收了“鹧鸪”为徒,也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剪苍山。

他不想将离人与他的关系说出来,毕竟离人该有一段新的人生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云中剑

寻仙大会,越发的迫近,幻丘山也就开始了比试,两万余幻丘山弟子,只有十人入选。

七座仙峰的峰主,早早的就站在兜古殿的前面,身披金紫相间的道袍,手中也是剑不离手。

而幻丘山的门主,正在满山的找着自己的大弟子,眼看着萧问道就坐在悬崖旁,摘了一朵狗尾草,正在逗着空空。

“嗯哼。”

玉虚子在鼻腔中,发出粗重的鼻音,站在他的后身看着。

“有话就说,故弄玄虚。”

“云剑比试,将要举行了。”玉虚子说道。

“我也得去?”

“你也可不去,不过纳兰蝶衣还是要去的,她若是受了轻伤,你别闹就行。”玉虚子说完,就往山上走去。

“轰”

一道惊雷,平地而起,玉虚子刚到道场,就看到萧问道站在纳兰蝶衣的身边。

纳兰蝶衣看到自家的夫君,自然是情难自禁,可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低首浅笑,两抹嫣红,显在粉颊上。

玉虚子看着两人,转过眼神,朝着苍穹望去。

“剑来。”

一道青芒,从天际而来,到了玉虚子的手中,只见是一柄通体青色,剑鞘银白,剑身下首刻着“青云”两字。

道场之上,站着的大都是先天境界的弟子,哪见过“御剑术”,惊呼一片,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玉虚掌门。

“玉虚老道,故弄玄虚。”萧问道轻笑道。

“夫君,玉虚掌门的御剑术,不高明么。”

“哪是什么御剑术,青云剑就在他的袖中,那道青色的流光,不过是一道剑气。”萧问道哪能看不出玉虚子的把戏。

萧问道说完,纳兰蝶衣看着玉虚子的样子,多为可笑。

“蝶衣别笑了,你师父正看着你呢。”萧问道说着,纳兰蝶衣目不斜视的正襟立听。

玄虚子看着自己的徒儿,一旦挨着萧问道,就会“走神”。

“今日,云间大会,是为了半月以后的寻仙大会,九大仙山各出十人,有九十人比试,但只有五人能进入仙脉之中。仙脉缥缈,那五人也必须去寻仙脉所在。”

玉虚子说着寻仙大会和仙脉的由来,手中持着青云剑继续说道:“此剑青云,是幻丘山第一代祖师莫虚祖师传下的仙剑,仙剑会立在幻丘山天孤峰之上,谁能拔下青云剑,便是幻丘山入选寻仙大会的第一人。”

“幻丘仙山,青云入云。”

玉虚子口中念出这八个字,手中的青云剑就如一道霹雳,立在天孤峰上。

幻丘山七座仙峰的弟子,或是驾驭着灵宝,或是拼劲全力,疾冲天孤山。

天孤山下,人潮涌动,萧问道却是不慌不忙的跟在身后。

“夫君,不想拔得头筹么。”

纳兰蝶衣好不容易与萧问道得见,就随着他步子,慢条斯理的往前走着。

今日,选出一人,明日,还会有其余的比试,纳兰蝶衣倒是心中不急。

“先让他们往前走,冲上天孤山,就是两息三息的时间,玉虚子想看的是,幻丘山年轻一辈真正的实力。”萧问道说着,就看着前方中,已有人拔出了剑。

纳兰蝶衣往前望去,是魁青峰的弟子和剪苍山的弟子,若是侗贤峰的弟子,怕是纳兰蝶衣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本来还是单挑,一会儿就变成了群斗,魁青峰和剪苍山的师兄弟,都是持剑而立。

两群人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携手前来。

只听萧问道说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只是路过。”

萧问道拉着纳兰蝶衣,继续往天孤山上走去。

忽然,两峰的人,散开而往前奔去。

这里面有人见识过萧问道的实力,他和沉禹,两人就单挑了幻丘山所有的年轻一辈,名动一时的叶勾,在他手下也不过走了五招。

每个人都心中清楚,萧问道前来幻丘山参加寻仙大会的比试,是为了纳兰蝶衣。

他们不能在“外人”面前争斗,在他们眼中萧问道还是外人,毕竟他们都知道,幻丘山是留不下他的。

天孤峰,是幻丘山最高的山峰,峰穹破天,毫不夸张。

七峰中人,可随意比试,只要能拔下青云剑。

寻仙大会,事关一个修道人的造化,只有十人,也就顾不得同门之谊了

一路上,操戈争斗。比试动手,也就有了轻重,轻者,夺其兵器,受些轻伤。重者,难免危机性命。

虽说,幻丘山只有侗贤峰为女修,余下的六峰,也大多不会向女修举剑。

可老话已点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是事关修道的造化,自然也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敢欺我师姐。”纳兰蝶衣就如雌豹,持剑就往前赶去。

即便是纳兰蝶衣的修为,已修至先天巅峰,可她本就是心慈手软的人,持剑也是壮胆,杀鸡都不敢的人,她哪敢杀人。

本受了轻伤的同门师姐,看着蝶衣也是一脸的轻松,与他争斗的是魁青峰的弟子。

那人嘴角一扬狠色着说道:“即是同门比试,生死由命,侗贤峰的师姐勿怪。”

那人手中的剑,刚提起,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剑气,那人就坠入山下。

“夫君。”纳兰蝶衣一声惊呼看着那人坠落下去。

“他也说了,生死由命。”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又看了一眼山下说道:“再者说,玉虚子一定接的住的。”

“蝶衣,你与兜古殿的大师兄,往上走吧,我来断后。”那师姐说道。

萧问道听着那师姐的话,心中只能暗赞一声,她也是心思通透,不计一时的长短,还能让纳兰蝶衣,欠下一份人情,只可惜遇上了萧问道,这个人精。

“师姐,不必断后,一起往上走吧。既然,事关个人的造化,不必谦让。”萧问道笑道。

“正是,月笙师姐。”纳兰蝶衣说着,就要拉着她往前走。

那月笙师姐,脸色一阵赤红说道:“还是我来断后,你与师兄先走。”

萧问道一把拉着纳兰蝶衣往前走,纳兰蝶衣还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着。

“别看了,她不会往前走的,说不定,她都已经下山了。”萧问道笑道。

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脸上显出不解,说道:“师姐,应该是怕与你争抢不过,或是碍于我与她的同门情谊,才会下山的。”

“蝶衣。”萧问道柔声的喊了一声,纳兰蝶衣转过身去,就看到萧问道含情脉脉的眼神,没来由的脸上铺满红霞。

“你呀,就是心地善良。”萧问道拉着她继续说道:“你这位师姐,怕与我争抢,只是其一。不过,她绝不会念及你与她的同门情谊,若是今日我不在,她定会抽剑,与你争斗。”

人性,萧问道见过的太多,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可人终归离不开自己的个性,她那月笙师姐,算是聪明的人,不过是手段,落了下乘。

天孤峰的青云剑,就在不远处,再走上小半个时辰,就可拔下。

谁知,两人刚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一人持剑而立。

“剪苍山陆东影,前来讨教蝶衣师妹。”那人目光坚毅,一头青丝披在肩上,散发在空中,头上已落下一层雪,看来也是等候了有一会儿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问道剑刚擎起,纳兰蝶衣说道:“夫君,让我来。”

纳兰蝶衣擎着一柄窄剑,与陆东影对立而望。

“师妹,同门比试,刀剑无眼,不可寻仇。”陆东影说道。

“你小看我纳兰蝶衣了。”

萧问道也是第一次看到纳兰蝶衣的比试,不过也能看出,她握剑的手,还是不稳。

出剑,那人一剑刺向纳兰蝶衣的左肩,蝶衣横移半步,一脚削在那人的腹间。

看着那人的身手,倒是不凡,出手有章法,出剑极快,纳兰蝶衣只是在拼力格挡。

陆东影看纳兰蝶衣,握剑不稳,剑尖轻挑她的手腕,游走在纳兰蝶衣的周身,一击即退。

萧问道看着两人的比试,蝶衣有修为,却没实战的经验。而那人出手狠厉,还像是游走在“江湖”中的人。

“砰”

纳兰蝶衣手中的窄剑,脱手而出,那把剑被挑飞在乱石之中。

那人的剑,抵在纳兰蝶衣的前胸半寸,说道:“蝶衣师妹,你输了。”

忽尔,纳兰蝶衣赤手握住那人的剑,只见剑刃之上,雷光流转。

那人右手一抖,他的剑也跌落在地上,入土半尺。

纳兰蝶衣一掌拍在那人的左胸,只见蝶衣的手心中,又是雷元暴动。

“嘭”

只是一掌,那人胸口显出一片焦黑,嘴角渗出一道血痕。

“你以为你是输在了剑道上么。”纳兰蝶衣说着,提起那人的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剑尖崩裂在当场。

萧问道知晓纳兰蝶衣身着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可没来由的也是一阵心悸。

刚夸完她心地柔善,立即就会了“杀人诛心”。

纳兰蝶衣拿起自己的那把窄剑,径直就往山巅走去。

一副决绝的神情,萧问道只能在心中叹道“女大十八变”,变得不是容貌气质,变得是心中的道和性格。

天孤山,山巅之上,积云如雪,日入薄云。

纳兰蝶衣看着拔下青云剑的也是熟人,她轻声喊道:“婉月师姐。”

萧问道看着婉月姑娘手持青云剑,看着他和纳兰蝶衣。

总算是知道,魁青峰的那人,为何会在半道山,与纳兰蝶衣争斗了。

同为男人,自是理解。

可心上人,不就该放在心上么。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笑道:“婉月姑娘,好身手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赌约

婉月姑娘看着他们两人,还是浅笑着,将青云剑双手捧着说道:“我与蝶衣都为同门,绝不会因一把死物,争个你死我活,这把青云剑就赠与蝶衣了。”

以退为进,反客为主。

都是人精啊,萧问道暗叹了她的手段,这番话并非说是说给蝶衣听的,不过是在敲打萧问道。

蝶衣接了青云剑,他们两人就欠下了人情债。

不接,幻丘山寻仙大会的首名,也就是她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想看着蝶衣如何处置,只见她双手接过青云剑说道:“师姐厚爱,蝶衣却之不恭。”

就在纳兰蝶衣接过青云剑的时候,婉月姑娘还是脸色平淡如水,毫无异样。

可最让萧问道意外的是纳兰蝶衣的举动,将计就计的拿下青云剑,顺水推舟的将婉月姑娘的赠剑之举,作为同门之谊。

纳兰蝶衣捧着青云剑浅笑着,婉月姑娘也就翩然下了天孤山。

四下无人,萧问道便问道:“蝶衣,你与这位婉月师姐,有旧么。”

纳兰蝶衣心思通透,萧问道这一问就明白他的意思,便回道:“我与婉月师姐,虽为同门,私交也不算密切,可我也看出她以退为进的手段,不过,我虽欠下了她的人情,脸皮也厚了些,可能与你同赴寻仙大会,就算被人说我厚脸皮,又如何呢。”

萧问道没料到原来是她想跟他一起去寻仙大会,或是她只是相处的久些。

两人一拥,温存了片刻,也就下山了。

刚下了天孤山,玄虚子就将纳兰蝶衣,一把拽在自己的身旁,看着蝶衣手中的青云剑,自是乐不自禁。

纳兰蝶衣先是将婉月姑娘的赠剑之举,禀明给玄虚子,再是将萧问道推在前面,若是无他,这把青云剑不一定会在侗贤峰的手中。

玄虚子将婉月姑娘喊到身旁,浅声低语了几声,师徒尽欢。

玉虚子看了纳兰蝶衣一眼,又看了萧问道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萧问道直觉的走到玉虚子的身旁说道:“师尊,可是有话交代。”

玉虚子捋了一把银须说道:“这头筹怎会让侗贤峰给拔了,你可是我的大弟子啊。”

听着玉虚子的言语,萧问道看着玉虚子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你个老光棍,就没把心上人捧在手心过。”

玉虚子听着“老光棍”三字,银眉高竖,怒目圆瞪,嘴角抽搐了半天,也就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夜幕四合,幻丘山还是灯火通明,玉虚子又是说道:“接下来,便是无问东西。幻丘山七峰峰主,随意将佩剑,抛掷在幻丘山西北方的千山之中,千山绵延八万里,七剑便是七人。”

兜古殿殿门前,七座的门主,都是手擎着佩剑,苍穹之上划过七色。

“剑来,问道。”

七座掌门,一声大喊,七柄仙剑,朝着西北方的千山而去。

玉虚子浅语看着萧问道说道:“座下门主,怕是已经将他们抛掷出的仙剑位置,大概告诉了门下了。这一局,你悬了。”

萧问道只能在心中叹道,这老头记仇!

“那有如何,你信不信我一个人将这七柄仙剑,都给你抱回来。”萧问道说道。

“不信。”

“我也不信。”萧问道嘴角一扬回了一句,大摇大摆的就往千山走去。

千山,不过就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小土丘,最高的也不过八百余米,不过山矮可量大,千山连绵也是颇为壮观。

山中也有小城,就如甲留城大小的地方,幻丘山的弟子,大都跨城而过,急忙寻着七柄仙剑的踪迹。

只有两人,却在一座名为马虎城的小酒肆,坐了下来。

萧问道端着一杯半年份的佳酿,看着对面的人。

“若是口渴,这一杯我请了东影兄。”萧问道提起酒坛,就拿起一个空碗,满了小半碗,放在了陆东影的身前。

这人,正是在天孤山遇上的陆东影,两人已坐了六个时辰了。

从天黑到天亮,眼看着酒肆的老板,都熬出了黑眼圈,看着两位身着幻丘山道袍的两人。

他不能得罪,只好趴在一旁的桌子上,迷迷糊糊的陪了一宿。

他闭眼的时候,两人是这个坐姿,睁开了眼,也是这个坐姿。

马虎城,人不算多,也难得一见仙山的人,一大早,就有几人,远远的看着小酒肆的两人。

“我们赌一赌。”陆东影开口道。

“赌什么。”

“赌一赌,最后一柄剑,是你先找到,还是我先找到。”

“赌注呢。”

“一株四叶的万年玄参。”

萧问道听着“万年玄参”四字,嘴角一扬说道:“好,我若是输了,给你一颗六叶的三万年玄参。”

陆东影看着萧问道说的话,两眼冒出一道芒光,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说道:“你这坛酒,我请了。”

言罢,疾走。

萧问道喝完最后一口酒,伸了个懒腰,惊雷平地而起,已在千里之外。

天岩山,一座平淡无奇的小山,山下只有三五户人家,看着墙外挂着的劲弓,萧问道一看就是猎户人家。

萧问道敲开其中一户人家,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和三个孩子。三个小孩,是两男一女。

那中年汉子看着身着幻丘山道袍的萧问道,连忙起身说道:“仙师,到我家可有什么事么。”

萧问道看着中年男子问道:“你院中的杏树,有多少年了。”

那男子看着院中粗大的杏树说道:“我祖孙三代,都在此居住,刚搬来的时候,这颗杏树就在,怕是有两百余年了。仙师,这杏树可有古怪。”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有古怪,这杏树已修成了树妖,树中长出一柄仙剑,这是你一家人的机遇啊。”

那中年男子本是猎户,虽是脸色颇有踌躇,不过也不算慌张的说道:“还望仙师,收了这树妖,我这一家老小,不胜感激。”

萧问道听着中年男子的话,嘴角一扬笑道:“除去树妖,倒是简单,可有好酒。”

那中年男子听完,就在一处土地下,挖出一坛酒,酒香芬郁。

“我们先把午饭吃了,除妖的事,不急于一时。”萧问道说着也就坐在饭桌前。

一顿饱餐,还是好久都不曾吃过的家常味,萧问道吃了人家的饭菜,就得答谢人家的恩情。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就劈开了院中的杏树,杏树之中,还真是插着一柄仙剑。

端详了仙剑片刻,萧问道说道:“你必须三日内,将这柄仙剑,送至幻丘仙山。到时,幻丘山的门主玉虚上人,定有重谢。”

那中年汉子接过仙剑,刚想谢过萧问道,扭身一望,哪还有他的人影。

中年汉子身手利索的骑上快马,背着“乞虚子”的仙剑,就往幻丘山赶去。

萧问道看那把剑的时候,只能在心中说道“乞虚子,也是好手段,那柄剑,他是真会藏”。

人留他一餐,他送人一份机缘。

这份机缘也是后话了,无心插柳,却为幻丘山寻来一位难得的“后人”。

···

···

既然,他与陆东影对赌的是最后一柄剑,那就先将其余的仙剑寻到。

也幸得空空在他的身边,就在幻丘山七座峰主,抛出仙剑的时候,大概方位也就记了个大概。

千山密林,萧问道看着脚下的万丈巨坑,探头一望,深不见底。

指尖划过一道离火,那道离火在洞底散尽,只见洞底怕是不下千米深。

“扑腾”

一团黑影,朝着洞外飞来,只见数万只蝙蝠,飞了出来。

谁会将仙剑,藏在这深洞中。

一跃而下,掌心中悬浮着一粒的离火,只见石壁上,都是悬着石刺,石刺之上,还有累累白骨。

萧问道心中想着,看来他并非踏进这个密洞的第一人,飘然落下,只见洞底插着一把仙剑。

只见仙剑的下首,刻着“清虚”两字,萧问道想着清虚子,这个道号。

皇庐峰,清虚子。

若是说,幻丘山七峰的峰主都是随心的抛掷仙剑,怕是不会凑巧的,一个插在树里,一个藏在洞中。

“呼”

又有人落下,萧问道将清虚剑放回原处,藏匿在暗处。

落下两人,都是身着幻丘山的道袍,其中一位,萧问道也算是见过,不过只是一面之缘。

“关棠师兄,师父留的仙剑。”其中一位身材瘦小的喊道。

那人手持着火折子,看着插在地上的仙剑,一把提出,说道:“师傅说,这是当年一位魔族高人修道的地方,师父也是在此,修得一份机缘,快去找师父要的东西。”

两人一并往前走去,萧问道跟在身后。

魔族的机缘,萧问道听着这五字,想着清虚子,会是哪般的人物。

“这有尸身。”其中一人惊呼着。

两人拿着火折子,低着头看着一堆的骷髅,萧问道站在后身,两掌便将他们两人击晕过去。

那一堆死人骨,并无奇特之处,萧问道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

“你扒开枯骨,有地仙金丹。”识海中,神农寸心惊呼道。

萧问道也不知神农寸心会在这个时候惊醒,自从他下了天涧秘境,神农寸心就像是休眠了一样。

地仙金丹,萧问道倒是熟悉,他在天涧秘境中他的修为修至通圣,立婴化为地仙金丹,便是通圣破虚。

萧问道一剑挑开脚下的枯骨,只见枯骨之下还有一方天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地仙金丹

幽深的洞穴,杂草丛生,延伸入里面的也是深邃的黑暗。

看着脚边的两人,他提起清虚子的清虚剑,一剑封喉,将瘦小的那人,刺死在当场。

将清虚剑放在名为关棠那人手中,静等着清虚子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探首进入枯骨下的石洞,石洞之中也是颇为宽敞。

一缕青光鬼火,在脚边升腾,萧问道指尖划过一道离火,只见着这个地方,却是不下五十几具尸骨。

磷火暗生,腐味却是没有。

前首石座上,一具半完整的尸骨,倒在一旁。

所谓的半完整的尸身,应该是被人一分为二,另外一半的尸骨,要么是被人故意带走了。要么是,混淆在其他的尸骨中。

平整的刀口,干脆利落的手段,下手的人不是修为强于他,就是两人熟识,防不胜防。

另半边身子,应该还会有要紧的东西。

萧问道用剑挑起一半的尸骨,只见那尸骨的手心中,握着的就是“地仙金丹”。

难道,那人带走的另外一半尸身,就是为了这颗“地仙金丹”,还是另有所图。

看着这一洞的尸骨,死了不下百余年了,为何那人,不亲自再来一趟呢。

萧问道捡起那颗“地仙金丹”,渗入一道元气,却是魔族的道者,留下的地仙金丹。

魔族都以魔核修道,而这枚地仙金丹中,残留着地仙魔气。

将那枚地仙金丹,随意放进须弥戒中,刚想退出去,脚边一踢,就踢出一张兽帛来。

粗略一看,兽帛上的文字,倒是与“九道符文”有些相似。

来不及细看,就踏出了骨洞,看着躺在一旁的幻丘山弟子,径直就出了山洞了。

念及与陆东影的赌约,又是奔行两千里,已经到了千山之地的边缘。

无名山下,一丝人烟也没有,不过风景倒是秀丽。

空空也是记了大概,这就得靠着萧问道了,轻踏绿波,绕过青山。

陆东影坐在岸边的一处碣石上,好似就是等着萧问道前来。

“脚步慢了些。”陆东影轻笑道。

“看来,你是故意等我的。”萧问道回道。

绿水之下,有一方深潭,最后一柄仙剑,就在深潭之中。

“听说,你与沉禹曾联手,单挑了幻丘山年轻一辈。废了梅由卿,败了叶勾。”陆东影说着,身后爆发出杀气。

“你是后悔你当时不在吧。”萧问道眉角一挑继续说道:“机会来了。”

两人同时拔剑,入水。

这场比试,拼的不是修为,不是剑术,拼的就是一口气。

陆东影剑如鬼魅,他的剑招有点与睚眦剑圣相似,出剑看似轻取眉心,剑尖一转,却是要刺心口。

水下比试,萧问道的经验还是丰富的,不管是死水一片的深井,还是惊涛骇浪的江水中,萧问道都曾修习过。

一剑重刺陆东影的下身,一步不让的往他的下身刺去。

陆东影看着萧问道的剑招,还是以“快”为主,急攻而退,不留痕迹。

两人交手,算是难分伯仲。

萧问道剑术为快,陆东影剑术为巧,两人憋着的一口气,眼看着陆东影已经要松嘴边的那口气了。

一剑再击,萧问道就是要将陆东影逼回岸上,一道血痕刺在陆东影的胸口。

本以为陆东影会以退为进,谁知他憋红的眼,持剑又是硬拼。

萧问道看着脚下的深潭,一下就跳了进去。

元府中的元气斗转,眼看着就要到了潭底,陆东影一剑刺在萧问道的后背,萧问道一转身,剑挑陆东影的右手。

萧问道一剑就将陆东影的剑,挑落在潭底,只见他的瞳孔之中,就像是血月。

一把将陆东影抓起,两人又回到了岸上。

陆东影大口呼吸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回过神。

“我救你,就算是为了你在这等我的时间,扯平了。”萧问道说着,看着脸色惨白的陆东影。

陆东影看着绿水说道:“自小,我就有溺水的经历,没想到还与你在水中比试。”

萧问道听着陆东影的话,心中还是佩服的,能克服溺水的梦靥,与他一较高下,算是一个了不得人。

不过,在萧问道心里,也只是了不得的蠢人。

两人相斗,拼的不是修为,就是地利,陆东影偏偏挑了一个,不利于他的地方。

蠢,无比的蠢。

一念奔雷诀,一道惊雷砸在水面上,萧问道再出水面的时候,手中将陆东影的剑,握在手中。

那柄剑,被萧问道插在陆东影的身旁,说道:“下次,挑一个你擅长的地方。湖里面的那柄剑是你的了,不过六叶的三万年的玄参就没有了。”

说完,萧问道就往幻丘山飞去,并非是怜悯陆东影,而是尊重。

陆东影与他相识,不过是两面之缘,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种影子,一种他心中“游侠”的影子,萧问道欣赏这种影子,恰恰自己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他洒脱,却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到了幻丘山,玉虚子看着萧问道空手而回,老脸都是一红,说道:“你是兜古殿的大弟子,找到了乞虚的剑,为何让一位猎户送来。”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那位猎户管我一顿饭,我还人家一份机缘,不过,他膝下有三子,你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修道的。”

玉虚子听着萧问道的话,银眉一竖,说道:“就一顿饭,你就将寻仙大会的资格,拱手相让了。”

萧问道乖巧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嗯。”

他这徒儿好不容易听话一回,倒是将他气得不轻。

不经意间,萧问道看了一眼皇庐峰清虚子的神色,他那徒儿关棠,就站在身后脸色也是如常。

“同门比试,有生有死,皇庐峰座下弟子杨列,暴毙在一个山洞之中。生死有命,诸位同修,都替杨列感到惋惜,不过事关寻仙大会,诸位同修,节哀顺变。”玉虚子将皇庐峰死的弟子,大声宣布了出来。

幻丘山的弟子,将目光放在了皇庐峰另外一位弟子身上,关棠。

清虚子迈出一步说道:“同门比试,死伤难免,关棠也承认了错手杀死杨列的事,而玉虚宗主所说,也为至理,皇庐峰会厚葬杨列,关棠也退出寻仙大会的比试。”

又是以退为进,幻丘山的师兄弟,看着关棠的眼神,也是变得柔和了。

关棠面无神色的低着头,好似痛心。

萧问道不知道清虚子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可让关棠力担杨列的死,看来清虚子还真有故事。

“余下四子,明日比试。”玉虚子说完,就进了兜古殿了。

本来都以为只剩两个名额,谁知萧问道让猎户送走一个,关棠又拱手相让一个。

幻丘山的七峰,又热闹了起来。

纳兰蝶衣早早的来到兜古殿,一脸温柔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夫君,不必为寻仙大会心忧,若是夫君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萧问道一把揽住纳兰蝶衣的腰肢,就像是摸在一块嫩豆腐上,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小脸说道:“寻仙大会,有何心忧,不必担心了。”

两人刚耳鬓厮磨了一小会儿,玄虚子就到了兜古殿的偏殿。

看着玄虚子的神色,就怕萧问道“把持”不住,看着纳兰蝶衣说道:“修道,须一日不殆,侗贤峰的弟子,都在等着你呢。”

纳兰蝶衣听着玄虚子的话,一下就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

玄虚子以为自己的“奸计”得逞,正想拉着纳兰蝶衣出了偏殿,谁知,萧问道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一把拉过纳兰蝶衣,一下就吻在了纳兰蝶衣的粉唇上。

一通狠吻,吻的纳兰蝶衣也是面颊赤红,娇喘连连。

玄虚子看的瞪着双眼,仍是拿萧问道没半点办法,等了好一会儿,才将纳兰蝶衣拉出了偏殿。

夫君吻娘子,天经地义。

纳兰蝶衣乖巧的跟在玄虚子的身后,也就去了侗贤峰。

本想,带着空空往后山逛逛,陆东影却一副面无表情的提着一壶酒,放在了萧问道的眼前。

“你不知道喝酒要有下酒菜么。”萧问道看着陆东影就提着一壶酒,其他的一点没有。

陆东影拿起一个茶杯,满满的倒了一杯说道:“山下马虎城,三文钱一坛的糙酒,你都能下咽,我这是一两黄金的好酒。”

从小喝着“武神酒肆”的烈酒,在萧问道的心中,酒没有优劣之分。

“我看三文钱的酒不糙,糙的是人。”萧问道说道。

陆东影也不多说,自斟自饮的喝了一杯说道:“你真的有六叶的三万年玄参。”

原来是为了灵药,这下萧问道看着眼前的那杯酒,就咽不下去了。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萧问道说着,心中又不曾亏欠他的,也就没半点好颜色。

我有,但那不是“买卖”。

陆东影听着萧问道的话,打开酒瓶的瓶盖,将一瓶酒,一饮而尽。

扑腾!

他跪倒在萧问道的身前,凝眉聚目,一脸的坚毅说道:“只要你将那株六叶玄参给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为了婉月姑娘。”萧问道猜测着说道。

陆东影抬首说道:“求药,却是给她,可也不是为了她。”

“哦”。萧问道有了兴致。

“我是沧州江城,尘天剑庄的少庄主。”陆东影说出自己的出身。

尘缘未了,萧问道被提起的兴致,又没了。

修道,不绝尘缘,难成大道,这是修道者,必知的道理。

“我有妻儿,只要他们再陪我三十载。”陆东影继续说道。

“哦。”

萧问道一副看热闹的兴致,又有了兴致。

第一百七十章 快剑斩乱麻

“妻儿。”萧问道饶有兴致的开了个头。

修道之人,真实的年纪都看不出来,看着陆东影的年纪,好似也就不到三十岁。

“你这般年轻,就想着为你妻儿续命了。”萧问道问着。

陆东影笑道:“我修道六十载,你觉得我的妻儿还年轻么。”

萧问道看着陆东影的修为,刚过启元境,境界还不稳,粗略一算,他也算是天之骄子了。

“那如今尘天剑庄,是谁当家。”萧问道想着陆东影自称他为少庄主,应当尘天剑庄还没到了穷途末路。

“家父,先天境巅峰。”陆东影将话挑明,不过他父亲的修为,在凡世也算是一流的高手了。

萧问道想明白了陆东影的意图,也就没了兴趣,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玉瓶说道:“这有两枚灵血丹,续命三十载应该不算难。不过,你想着让你的妻儿尽你的孝道,可是有些武断。”

陆东影接过那个青瓷瓶,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个紫檀的锦盒说道:“这是万年玄参,算是报了你赠丹的恩情,我陆东影从不欠别人的。”

萧问道冷眸一瞥看着那株万年玄参说道:“这么快就想与我划清界限,好手段。”

陆东影一时语塞,捧起玄参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算了,就算我交了一个白眼狼。”萧问道背着手,就往兜古殿走去。

只听在他的背后,陆东影喊道:“若是以后用得到我,肝脑涂地。”

这才是萧问道想要的报答,两枚灵血丹,换一位还不错的“朋友”。

翌日,幻丘山的道场前,七峰中的修道者,大都站在道场下。

玉虚子又是捋了一把银须,说道:“寻仙大会,还余下四个名额,每座仙峰派一位弟子,为七人。我座下也是一位弟子,合计为八人。两两比试,胜者为王。”

第一局,魁青峰对上剪苍峰。

魁青峰也算是熟人,叶勾。持着一柄剑身银白的窄剑,他也算是幻丘山,名动一时的人物,只可惜遇到了萧问道。

剪苍峰,也是一位少年,手持一柄尺长的短剑,一双冷眸,幽邃如云。

叶勾出剑,那少年短剑避过锋芒,折身刺向叶勾的下首,剑削如风,眼看着就要刺在叶勾的腹间。

“砰”

叶勾出掌,那少年又是急退,可短剑却凭空飞来,小小年纪,可御剑术倒是娴熟。

短剑直取胸口,叶勾斗转身形,堪堪避过了一击。

两者比试,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

本身两人拼的剑术和身形,如今拼的就是耐力和神通了。

忽尔,那持着短剑的少年左手的袖中,又迸发出一柄短刃,叶勾提剑格挡,那少年的短剑就如蛇信儿,直抵叶勾的脖颈。

眼看着叶勾就要落败,只见叶勾又是气势都涨,左手抓想短刃,右手的窄剑横空切在那少年的后身。

少年刚想折身避过,叶勾的剑已横在那少年的肩上,离脖颈只差寸许。

“多谢,叶勾师兄手下留情。”那少年的心性倒是干脆的很,输了就是认输,朝着叶勾施礼,就走下了道场。

第二局,皇庐峰和灵秀峰。

皇庐峰派上了关棠,灵秀峰的弟子却是一位身形高挑,样貌不凡的一位弟子。

关棠手持通体赤青色的宽剑,剑身还有字体,剑身下首刻着两个大字“倩女”。

倩女剑,萧问道看着这个剑名,只能在心中暗叹,他也算是风流人物了。

接下来的一幕,萧问道才明了,这柄倩女剑倒真是不同凡响。

那关棠刺出的第一剑,真如婀娜的美人,剑身柔软的就像是柳枝,剑尖肆意流转,一剑就是十招,对面那人,也是难以招架。

剑影如孔雀翎,斑斓剑身,似真似虚,灵秀峰的弟子,拼了五十余招,关棠将倩女剑听在那人眉心的半寸处。

那人面部淌着细汗,好一会儿拱手说道:“多谢关棠师兄,手下留情。”

关棠的倩女剑也是让人大开眼界,萧问道才想在石洞之中,那个关棠为何会轻易的让他得手。

不过想着自己的掌力,就算是玉虚子挨上一掌,也难以抵挡的住。

萧问道从不费解的去想他人的诡计,因为任何的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第三局,萧问道这位兜古殿大弟子对上了侗贤峰的一位女弟子。

玉虚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萧问道,心想着他会怜香惜玉。

侗贤峰的女弟子,萧问道倒是不熟。整个侗贤峰他就认识三人,蝶衣,婉月,玄虚子。

那女弟子朝着萧问道施礼,手心擎着一柄明亮的仙剑。

萧问道看了一眼,问道剑一剑划过,那女弟子的剑,就化为了齑粉。

那女弟子看着手心的剑柄,嗫喏了一下嘴角,瞳孔中升腾起一丝水雾,愣了片刻,就拱手下了道场。

只是一剑,萧问道让幻丘山所有的人,见识了他的实力。

当年,他和沉禹单挑幻丘山的年轻一辈,如今,他一人也能单挑幻丘山的年轻的一辈。

当然,纳兰蝶衣不能出手,因为,他下不去手。

余下第四场,萧问道没了兴致,抱着空空就往纳兰蝶衣的身边凑着。

玄虚子瞅了一眼,可终归还是一言不发,她知道她心爱的弟子,最终还是逃不过萧问道的手掌心。

幻丘山寻仙大会的十人,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一半相熟,一半不熟。

纳兰蝶衣,婉月姑娘,叶勾,关棠和陆东影,其余的四人就算是不熟了。

不熟归不熟,萧问道还是将那几人的姓名记住了。

十人站在兜古殿中,玉虚子说道:“九州西南,一共有四座仙山,除了毗邻的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西岭娥峰也会在明日到达幻丘山,四座仙山的弟子,都会一同赶往镇岳仙山。如今的镇岳山,处在庆国的管辖之内,不可与庆国的朝廷发生摩擦,你们要谨记。”

纳兰蝶衣听着西岭娥峰明日要来幻丘山,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是耐人寻味。

萧问道哪能不懂她的心思,曲起右手的食指刮了一下她的琼鼻说道:“若是在你和纳兰蝉衣做选择,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

本来,兜古殿就安静的很,偏偏萧问道对着纳兰蝶衣,就是肉麻的情话。

情话就情话吧。这十人站的本身也很近,正觉得玉虚子说的场面话,无聊至极。

萧问道的这番情话,就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中,玉虚子听着那句话,老脸也是一红。

“嗯哼。”

玉虚子嗯哼了一声,本想将萧问道拉回神思,谁知萧问道一把将纳兰蝶衣拥入怀中,又是爱抚,又是一番旖旎。

“嗯哼。”

萧问道听着玉虚子哼唧了半天,嘴角一扬就说道:“你要是咯痰,就往外吐去。”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话,低着头也是都一言不发,不过瘪红的脸,早已出卖了他们。

“萧问道,不得无礼。”玄虚子老脸一拉,责备道。

纳兰蝶衣也是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总不会让蝶衣为难,拱手说道:“弟子莽撞了师尊,望师尊勿怪。”

玉虚子本又想着“嗯哼”一声,随即又咽了下去,说道:“明日,西岭娥峰和大罗仙山还有昆仑仙山,就会到达幻丘山,你来迎接。”

众人将目光再次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谁说高人不记仇,玉虚子报仇都是当面把仇报了,就连夜都没过。

十人已散,玄虚子早早的以修道为由,将纳兰蝶衣拉回了侗贤峰。

下山,萧问道回到空门之中。

空门门下弟子也有三千多人,其中不乏修为已至后天境界和先天境界的。

空门注重德行,只见偌大的空门,都是井井有条,没有半点的乱象。

“先生,要去镇岳仙山。”独孤含寒惊诧道。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说道:“你们也不必担心,寻仙大会是九大仙山的盛会,说不定也是我的机遇,也是空门的机遇。”

“先生,放心。空门不会出任何乱子,我们等着先生归来。”陆斩说道。

萧问道看着陆斩说道:“陆兄,你是我的兄长,空门以后你是门主,任何人都要听从他的调遣。”

陆斩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萧问道压了下来,余下的独孤含寒和半夏也就不说什么。

她们两人贵为一国的公主,自然看不上区区的空门,可她们毕竟是空门的一份子,就要立个规矩。

“我走的这些日子,还有别的事么。”萧问道问着。

“先生,有两件喜事。”独孤含寒说道。

“哦。”

独孤含寒拿出一份喜帖,只见喜帖之上,写着一个“唐”字,打开一看,便是唐逝水与夏无忧的婚帖。

算是一喜,另外一喜呢。

独孤含寒指了指陆斩,笑而不语。

“说来听听。”

“陆斩与十花姑娘的婚事,李祖胜已经同意了。”半夏抢着说道。

陆斩和李十花,妙极,妙极。

“何时。”

萧问道看着陆斩问着,只见陆斩回道:“先等先生从寻仙大会,回来再说吧。”

看着陆斩的喜色,心中也是由衷的欢喜,说道:“这是空门的第一件喜事,我会备上一份大礼。”

“嗯,我替十花姑娘,讨一个妖国世袭的郡主”。独孤含寒也是笑道。

半夏沉思想了半天说道:“不如我就认未来陆兄和十花姑娘的孩子,为义母吧。”

她为雪国的公主,可人魔不两立,这是她折中的办法。

不过义母有了,义父是谁呢!

天色渐晚,萧问道在三更天便回了幻丘山。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和她

四山鼎会。

玉虚子早早的就坐在兜古殿中,还让萧问道梳洗打扮了一番。

一袭雪银色的道袍,青丝竖起,踏一双金丝镶边的锦靴,看着自己的大弟子,玉树临风的往兜古殿一站,玉虚子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

只可惜,他肩上的赤色狐狸,煞风景,玉虚子说着将空空拿下去。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老光棍,见不得母的东西是吧。”

玉虚子一见他嘴角一动,就知道他嘴边没好话。

师父摇头晃脑,弟子横眉冷对,师徒也就没了言语了。

“掌门师兄,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一起到了。”玄虚子进殿说道。

玉虚子笑道:“大罗和昆仑一向是形不离影,迎接。”

就在玉虚子站起的时候,轻声说道:“问道,慎言。”

萧问道也不是泼皮无赖,知道何为当讲不当讲,立即躬身说道:“师尊。”

两人相处虽不像其他的师徒,可玉虚子背着他师尊的名分,萧问道就会行弟子的礼数。

没办法,心上人在人手心撺着呢。

只见苍穹之上,两行云鹤冲着幻丘山飞来。

萧问道定睛一看,还真是熟人,除了纯阳子和阳明子,还有吴化田和章枕剑两人。

心中细想,吴章两人不该也是来寻仙大会比试的吧。

道场之外,大罗和昆仑落下,纯阳子和阳明子拱手的喊道:“玉虚真人。”

玉虚子回礼,纯阳子和阳明子就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

“丹师。”

两人一拱手,朝着萧问道就是一揖,毫不造作。

萧问道也是拱手回礼道:“两位宗主,别来无恙。”

“无恙。”

“无恙。”

玉虚子笑道:“我这大弟子还与两位真人,有旧么。”

其余幻丘山的峰主,看着纯阳子和阳明子对萧问道这般模样,也是纳闷。

“呵,何止有旧,丹师对于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乃是再造之恩。”纯阳子高声喊道。

“哦。”玉虚子惊讶于他们两人的评价,“再造之恩”无异于视萧问道为“再生父母”了。

“纯阳真人无须奇怪,萧丹师对于大罗和昆仑来讲,着实是恩人。”阳明子笑道。

“正是。若不然,我们两宗也不会将镇宗之宝,拱手奉上。”纯阳子又添了一把干柴。

“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都在我的弟子手中么。”玉虚子问着,小眼神就看着萧问道瞥去。

“嗯,哼。”萧问道故作尴尬的哼了一嗓子。

“不在夫君身上,在我的身上。”纳兰蝶衣正看着萧问道为难,脱口而去。

在场的每一人,都是另眼相看萧问道。

仙山的镇宗之宝,就算是“夫妻”,也没有拱手相送的道理。

“怪不得丹师不愿留在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原来是心有所属。”纯阳子打趣道。

既然,纸包不住火,就没必要包着了。

“我将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给了我心爱之人,无非就是想告知天下人。”萧问道浓眉一挑,嘴角挂着一丝邪魅说道:“谁伤她一毫,我屠百里。”

这一句是跟着西门百屠学的,可萧问道欣赏他的这个念头。

春寒虽是料峭,可幻丘山的众人,没来由的都是打起一丝寒颤。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这番话,鼻头刚是一酸,就想向萧问道走来,谁知玄虚子拉着她轻语几声,也就没往前走了。

“西岭娥峰,到。”幻丘山门下的一位弟子高呼,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苍穹之上。

不悲不喜,萧问道看着西岭娥峰的众人。而纳兰蝶衣的晴眸之中,蒙上一层难以莫名的颜色。

又是熟人,以天女屈秋为首的娥峰众人,一旁站着的是纳兰禅衣和浅月,身后半步跟着风致子。

天女屈秋冲着玉虚子和七座峰主施礼,看着萧问道也是笑道:“丹师,做了兜古殿的大弟子,可贺。”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姜烟上人怎么不来。”

他岔开话题,天女屈秋回道:“你给师姐续了一甲子的命,她正在勤于修道,在娥峰闭关破境呢。”

“看来过些时日,娥峰又多一位立婴的高人,可贺。”萧问道笑着说道。

“姜烟师姐虽被你续命,可破境哪是那般容易的,不过,娥峰还是敬谢丹师的仙药。”天女屈秋还是客气的说着。

三座仙山都与萧问道有旧,而且交情不浅,这真是让人寻味了。

“蝉衣,先来拜会兜古殿的大弟子。”天女屈秋说道。

纳兰蝶衣还是着一身翠烟色的衣衫儿,朝着萧问道拱手说道:“蝉衣,拜会师兄。”

萧问道一脸的尬色,谁知他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蝶衣,拜会姐姐。”

纳兰蝶衣和萧问道并站一起,看着纳兰蝉衣喊道。

“妹妹。”纳兰蝉衣一把握住纳兰蝶衣的手,两人也真是亲昵。

可只有萧问道一人知晓,她和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纳兰府也是人杰之地,两位姐妹都是天之骄女,可贺,可贺。”纯阳子说着,众人也是回过神来。

“三位真人,快请兜古殿。”玉虚子一扬手,就将三座仙山的宗主,邀进了兜古殿。

纳兰蝉衣和纳兰蝶衣两人也是姐妹情深,双手相挽,接耳交头,毫不亲密。

幻丘山为主,自然是尽地主之谊,奉上了幻丘山的仙果,再次将话题引在了寻仙大会上。

“十年前的寻仙大会,夷武山拔得头筹,可让玄明子出了风头了。”纯阳子开口说道。

“夷武山的苏弑,算是当年寻仙大会的翘楚,只身前往雪国,寻找仙脉的钥帛,玄明子着实是好运道。”阳明子也是开口赞道。

“纯阳上人座下的弟子,不也是在寻仙大会力挽狂澜,名列次席。能入仙脉的,都是大机缘的人。”天女屈秋顺带着赞了一道大罗仙山。

三座仙山,倒是说得热闹,不见玉虚子这位“主人”说话。

“十年前的寻仙大会,幻丘山没参加么。”萧问道轻声问道。

玉虚子老脸微红,回道:“别说十年前,就是五十年前也没幻丘山的份,幻丘山已经快一百年没进过寻仙大会的前五甲了。”

幻丘山多为“丹道”,本也修习剑道和武道,只可惜其余八座仙山,人才辈出,幻丘山在寻仙大会这件事上,也就没了出头之日。

本以为幻丘山出了一位“叶勾”,能以雷元修道,还是让沉禹和萧问道给一巴掌拍醒了。

忽尔,阳明子说道:“不知,今年的寻仙大会,诸位看好哪位后辈。”

哪座仙山没一两个年轻的翘楚,不过,就是不能人比人。

好不容易能插上嘴的玉虚子,笑道:“我心中已有两甲,一是镇岳山璇玑宫的沉禹,其二么,便是天女一旁的骄女纳兰蝉衣了。”

“正是,沉禹和蝉衣都身居上古血脉,一是蚩宿血脉,一是帝凤血脉,两者也真是不二的人选。”纯阳子笑道。

“纯阳上人,你错了。”一旁的阳明子闷声说道。

这下倒是让众人一愣,纯阳子和阳明子平时交好,两人倒是首次产生了分歧。

众人将目光放在了阳明子的身上说道:“我觉得一甲,定为萧丹师,别无二人。”

“正是。”纯阳子立即点头称是。

没几人见过萧问道出手,见过的都有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就像是横空出世的异人,以萧天岳的后人,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与丹师交过手,走不过五招。”风致子也是出声说着,都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

任萧问道脸皮厚,也禁不住别人这般夸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掩饰了几分尴尬,嘴角一扬说道:“论这个首名,都是浮云。”

“不如,我们四座仙山各出一人,切磋一下仙技。”纯阳子说道。

“好。”阳明子出声赞成。

“那我娥峰就让蝉衣,请教一下幻丘仙山。”天女屈秋说道。

阳明子和纯阳子两人一望,阳明子就说道:“那就大罗和昆仑一战。”

玉虚子想着将萧问道排上场,谁知纳兰蝶衣开口说道:“我想请教一下娥峰。”

纳兰蝶衣出声应战,萧问道手心捏了一把汗,他心中知晓,纳兰蝉衣不会伤了她,可两人比试,难免会有“意外”。

纳兰蝉衣俏兮笑兮的说道:“那我就领教幻丘山了。”

两人不以“姐妹”相称,那就是以宗门为对手了。

道场之外,纳兰蝶衣手持一柄窄剑,剑光凛然,剑的下首刻着“蝶衣”两字。

见过萧问道出手的人少,见过纳兰蝶衣出手的人,更少。

两人的境界差着两层境界,蝉衣为启元中期的修为,蝶衣不过是先天巅峰。

“妹妹,先出手吧。”纳兰蝉衣说着,擎起她的仙剑。

一道光晕在纳兰蝶衣的手上闪过,蝶衣剑横刺而去,直取纳兰蝉衣的左胸。

纳兰蝉衣折身避过,剑尖直取纳兰蝶衣的后背,纳兰蝶衣都不曾回身,有样学样的也是折身避开,就在她的剑尖刺向纳兰蝉衣胸腹的时候。

纳兰蝉衣刚一提剑格挡,纳兰蝶衣的手心中,拍出一串“火掌”。

“呼”。

应声而倒的纳兰蝉衣,将剑抛出,虚影叠嶂。

虚虚实实数十道身影和剑影,纳兰蝶衣贝齿咬着粉唇,在她的眼中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纳兰蝶衣出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苏弑

谁曾想过,姐妹情深的两人。此时纳兰蝶衣的剑尖,正斜斩在纳兰蝉衣白皙的脖子旁。

好似出了一口气,纳兰蝶衣收剑说道:“姐姐何须让我呢。”

纳兰蝉衣听着蝶衣的话,面色还是波澜不惊,笑道:“是我输了。”

输了便输了,拿得起放得下的纳兰蝉衣,一退,就站在天女屈秋的身旁。

这倒是让纳兰蝶衣,有些窘然,本来那只是一句揶揄,到最后自己脸却红起来。

萧问道走到纳兰蝶衣的身旁,右手放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青丝的温度,一低头说道:“你呀,还是心善。”

心善,众人看着纳兰蝶衣的剑,横在纳兰蝉衣脖子上的时候,那道血印还没下去呢。

纳兰蝉衣看着两人亲昵,垂首不看,可听着萧问道这一句话,心底还是蒙上一层阴郁。

“你这手心的火术,此时还不放下么。”萧问道说着,轻轻的抓起纳兰蝶衣的手掌,只见她的手心还是撺着一息紫火。

何为心善,要是在最后关头再拍上一掌,任纳兰蝉衣的修为再高,怕是也难逃灼伤之苦。

“多谢,蝶衣妹妹,手下留情。”纳兰蝉衣也是心思细腻的人,看着纳兰蝶衣还真是留了后手,先是言谢。

“不必,不必。”纳兰蝶衣一时窘态,摆手说道。

这一番摆手,更让纳兰蝶衣多了几分乖巧和可爱,萧问道刚想着温存一会儿,玄虚子就将纳兰蝶衣拉到身旁。

余下大罗山和昆仑山的比试,都还算出彩,不过在场的众人也都明了,这两座仙宗,派出的人,不过就是中上之流,真正的高手,都留在了后面。

宾客皆欢,一夜已过。

四大仙山也准备着往中岳位的夷武山而去,玉虚子为首,又是一行云鹤向苍穹而去。

夷武山坐落在九州的中央地带,山下一座名城为“苏城”,也是因一人改的名字,这个人就是苏弑。

自小出生在边陲小镇,甲留城。也就是萧问道一众人入世,待过的第一个小城。

他也拿过两族问道的首榜首名,如今却在夷武仙山,横空出世。

一路上,没少听说他的传说,离现在最近的“寻仙大会”,他也是第一人。

好奇,萧问道也是倍加好奇,静静的看着夷武仙山就在眼前。

夷武山,武当殿。

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一位老者,看着远道的来客。

“诸位同修,真元子有礼了。”名为真元子的夷武仙山宗主,拱手施礼。

四位宗主,一一回礼,其余的人行的都是晚辈礼。

萧问道抬起头看着真元子身边站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生的俊秀,年纪不过三十几岁,女的淡雅,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

心中想着那男修,应当就是苏弑本人了。

耐不住性子,就多看了几眼,那人看着萧问道的目光,眼神就瞥开了。

收回好奇心,随着一众人就进了武当殿。

殿中气势恢宏,真元子也是颜开喜笑,殿中气氛也是欢快。

夷武仙山,最有名的当属一品的“仙茶”,名为啖仙茶。

顾名思义,这仙茶就算是仙界的仙人,也是垂涎的很,萧问道端起这杯啖仙茶,一入口就如灵气入腹,一股四分甘甜五分苦涩外有一分灵动,着实难得。

茶有灵,这也是让萧问道开了眼界,一杯茶就如知己,喝下以后,那杯“知己”知道你最喜欢的滋味,就会在你的味蕾中散开。

一个字,妙。

妙茶归妙茶,夷武仙山将大殿取名为“武当殿”,自然是以武道当家。

“闲来无事,切磋一番。”真元子笑道。

萧问道在玉虚子的耳边说道:“我来。”

玉虚子心领神会,想着也该让这位大弟子,给自己长长脸了。

“也好,我就让我兜古殿的大弟子,会一会夷武山的高徒。”玉虚子笑道。

萧问道朝着真元子拱手,眉清目明的看着真元子一旁的“苏弑”。

“无涯。”真元子冲身边的人说道。

原来,并非是苏弑,萧问道虽是惋惜,可看着那位名为无涯的道人,还是行礼说道:“无涯师兄,受教。”

“受教。”

那无涯脚不沾地的走到萧问道身边,一看这无涯的修为是胜过他了,最低也是归元境初期。

脚离地半寸,心神稳固,腰间挎着一柄宽剑,剑鞘通体银灰色,剑柄也是古朴的很。

“真元上人,弟子有不情之请。”萧问道在比试之前,朝着真元子说道。

玉虚子怕他这位大弟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嘴角冲他轻扯了几下。

萧问道看也不看,不悲不喜的看着真元子,真元子回道:“什么不情之请,说来听听。”

玉虚子的弟子,真元子还是另眼相看的,只要不算过分,也就会应允。

“夷武仙山,风景秀丽,我想比试完了,随意的看一看。当然,夷武仙山的禁地和秘境,我是不会去的。”萧问道说着,还想着“九尊符文”的事。

真元子一听这算什么要求,这就是萧问道在夸夷武山的风景,胜过了幻丘山,若不然也不会想着游览,真元子满口答应道:“比试完,就让无涯陪你逛逛。”

“多谢,真元上人。”

夷武山的道场,临崖而建,不远处就是叠嶂苍云,缭绕仙峰。

玉虚子见过萧问道出手,以先天境界就单挑了幻丘山的年轻一辈,他也想知道,难道真的是幻丘山年轻一辈,修为太差了么。

无涯手心擎起宽剑,剑的下首刻着“无岸”两字,无岸剑,剑名倒是新奇。

萧问道无论是生死斗战还是寻常比试,他都是将生死度之身外,全力而战。

无涯擎起剑,剑锋一半锋利,一半钝口。

剑为两面,钝刃砸向了萧问道,萧问道不避而进,问道剑长驱直入,刺向无涯的手腕。

无涯却是急退半步,剑身横挡,萧问道嘴角一扬,一丝离火顺着问道剑的剑尖,飞向无涯的左肩。

“砰”

火光迸发,无涯深吸一口气,脚下的步伐,虚实交替,剑影和人影不下数十道。

萧问道将问道剑,挽起一道寻常的剑花,一念起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周身十方,逼得无涯悬在山崖旁。

风不动,人亦是不动,无涯脸上全是细汗,又是一剑挥出。

剑锋映着寒光,一息而至。

收剑而定,屏息拳风,萧问道以无极玄衣诀的刚猛之力,砸向“无岸剑”的厉锋。

剑锋而落,拳风已至。

在场的众人,都替萧问道提着一口气,一口粗气,以血肉之躯与剑锋相斗。

“砰”

气劲一转,无涯倒退一步稳住身子,眼看着他的剑刃,崩裂了一道细纹。

“再战”。

无涯虽是长的清秀,一身的书生气,可剑招猛烈,一剑击出,不留余地。

萧问道眼看着他战气昂然,提起问道剑就是厮杀。

不管是李人王的剑招,还是“睚眦剑圣”占南的剑招,萧问道都融合为自身。

剑气纵横,以硬斗硬。

两人过了百余招,心中还想着“九尊符文”的事,一念奔雷诀。

炎炎晴日,惊雷平地而起,无涯眨了一下眼,萧问道离他半步,剑尖抵在眉心处。

无涯再次眨了一眼,心底升起了一丝的凉意。

透心的凉意,让他面色阴郁,他与他,真的需要百余招么。

“玉虚上人的弟子,着实是高徒。”真元子赞着,看着萧问道的眼神而也是略微一变。

这一战,不可谓不惊心,可萧问道还是一番云淡风轻。

纯阳子不知道萧问道是如何杀了昆仑老祖的,但是他能从天涧秘境中,活着出来,就胜过了昆仑老祖了。

心中虽是艳羡幻丘山能将萧问道收到门下,可他知晓,他才是与萧问道一条船上的人。

玉虚子心中虽是欢愉,可口中说道:“劣徒,入不得几位宗主的法眼。”

这惊艳的一战,又让萧问道的名声,涨了一些。

无涯收起无岸剑,目光真切的说道:“今日一战,受益匪浅。”

真元子看着无涯说道:“你就陪着玉虚上人的高徒,逛一逛夷武山,就算是若谷的天道阁,也可一观。”

若谷,天道阁。

真元子这一番话,算是有了“收买”人心的嫌疑,就算是本门弟子,能踏入若谷的就没几人,更别提天道阁了。

无涯领命,右手一扬,就带着萧问道往若谷走去。

水秀山青,空谷闲云,无涯和萧问道就一同进了若谷。

若谷之上,有一座险峰,峰名为“虚怀峰”。

入目远眺,峰顶一处陋室,陋室冲着西方,室中一人盘膝而坐。

萧问道心中好奇,便问道:“这是何人。”

“哦,他是苏弑师兄。”无涯说着,还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他才是苏弑。”萧问道也是远眺着看他的容貌。

身披黑色的道袍,银须长鬓,眉心上一道疤痕,不过样貌丰俊,浑如虎相。

可偏偏一种若有若无的“邪魅”气息,让萧问道挥之不去。

“看来你也听过苏师兄的传闻,只可惜心魔难除。”无涯哀叹一声,眼眸中尽是惋惜。

“那他是在做什么。”萧问道看着他的神态问着。

“思过。”无涯说着,眉头也是有着一丝郁结。

思过!

什么样的过错,需要日夜反思。

“我能与他一叙么。”

“虚怀峰倒是能上,不过与他说不说的上话,就得看苏师兄的心情了。”无涯回道。

萧问道看着虚怀峰顶,孤独的身影,往峰顶走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凉水一瓢

虚怀峰顶,半丈之远的苏弑,两眼紧闭,脸上的那道刀疤,更是惊心怵目。

他的脚边几行字,应该是在用枯枝写的,不甚清晰,却也能看清楚几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净。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迈,水起风生。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萧问道看完这几行字,心中升腾起一股清凉的气息,心定如磐石,神聚如湖川。

峰顶小风,扬起尘沙,地上的几行字又模糊了几分。

一道晦暗的亮光,照进他的瞳孔中,就像是一颗小石块,丢进了心里。

无尘剑,名器榜上名列第三的名剑,通体如墨玉,剑鞘却如黄泥。

苏弑身旁插着一柄剑,看着剑鞘下的那一抹黑光,萧问道便知晓这就是“无尘剑”。

道祖曾言,大道朝天,一为求道,二为悟道。

求道者,修道为一心尔,阅尽三千道藏,九万道经,求其形,难修其意。

悟道者,修道为两极尔,悟己道,悟万物之道,悟大千之道,立道心在天地中。

天下修道者,前者居多,萧问道便是求道者,一心求道,不理繁杂。

而苏弑便是悟道者,一颗道心立在天地中,何时道心能清净如脚下的石头,即能大道天成。

看着他写下的道诀,他的心很净,他的心也很乱···

“不如,我先陪着你,去别处逛逛,苏弑师兄看来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无涯说着,看着萧问道一个劲的看着苏弑。

“他没睡着,只是在装睡。”萧问道说着,用脚将地上的几行字,踢的模糊一片。

无涯刚想开口,只见苏弑睁开了他的左眼,萧问道看着他的左眼,瞳孔黝黑的像是一块炭,眼波流转,用一只眼就盯着萧问道看。

“苏弑师兄。”无涯连忙拱手说道。

萧问道一看他醒了过来,脚上更是用力,地上的泥土都被他踢的翻起几层。

“萧道友,不如我们先下了虚怀峰。”无涯看着苏弑的神情,急声说道。

“装疯卖傻。”萧问道出口揶揄道,这陋室前的地上,已是坑坑洼洼。

苏弑脚边的无尘剑,抖动了几下,虚怀峰也是晃了几下。

碎石窸窣的往山下落去,扬起的尘土落在地上,苏弑又闭上了左眼,一切又归于平静。

“萧道友,我们快些下山吧。”无涯说着,脸上已是急不可耐。

“放心,你苏弑师兄修的是清心诀,就算是有人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他也无动于衷。”萧问道说着,一剑挥出。苏弑身后的陋室,轰然倒塌。

“萧道友,夷武仙山尊你为客,你要这般欺辱我门宗师兄么。”无涯气息陡变,手上的无岸剑,已抽出半寸。

萧问道嘴角一扬,英眉一挑笑道:“欺辱,他欺辱的人还少么。”

无涯听着萧问道的这番话,脸色大变,盘膝悟道的苏弑,将右眼也睁开了。

赤瞳如血,黑瞳如炭。

这样一双迥然不同的眼睛,就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苏弑身上黑色的道袍,猎猎大响。

劲风已起,杀心难落。

“入魔。”萧问道看着苏弑的神色,就像是魔相。

苏弑的杀气,冲淡苍穹上淡云,在武当殿的宗主,五人凌空而立,站在虚怀峰的一旁。

“问道,你别胡闹。”玉虚子先出口劝道。

“苏弑,放下屠道杀戒,才能大道天成。”真元子也是脸色大变。

余下的阳明子,纯阳子和天女屈秋,看着苏弑和萧问道,眉头郁结,可任谁都看出苏弑的心魔,就在一念之间。

“无涯,你先退下。”真元子说着,手中的仙剑已在手心。

无涯凌空而落,就下了虚怀峰。

苏弑看着脚边的无尘剑,左眼的黑瞳,也起了一层赤光。

“问道,你也快些下山。”玉虚子也是急声说着。

萧问道哪会理会,一副邪魅狂狷的神情大声说道:“想不通的事,打一场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打一场,杀一场。

苏弑的心间,徘徊着这两个念头,虚怀峰上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时,萧问道看着苏弑的右手,在剧烈的抖动着。

“我这徒儿,曾经犯下了滔天的杀戒,若是心念入魔,怕是要生灵涂炭。”真元子对着那四位宗主说道。

他的修为归元境巅峰。

苏轼的修为若是“入魔”,凭他的修为怕是能将九州大地,搅得天翻地覆。

“哎,是我管教不严。”玉虚子痛心疾首的说着,手心早已擎起他的仙剑。

嘭,虚怀峰上尘土飞扬。

砰。

苏弑手心中已擎起他的无尘剑,剑气如赤光,朝着萧问道击杀而去。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横斩而奔,嘴角一扬看着五位门主喊道:“你们谁也别出手。”

五人呆立当场,看着苏弑和萧问道两人,杀向夷武山的后山之中。

“若是,我的徒儿杀了玉虚上人的徒儿,玉虚上人勿怪。”真元子先将明话挑明。

这场厮杀,起因在萧问道,玉虚子也是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五人在千丈之外,看着两人的厮杀。

苏弑的剑气,横行霸道,一剑挥去,激起千层浪。

问道剑好似遇上了对手,两道剑气在空中激斗,萧问道也是杀红了眼。

这是求道者和悟道者的比试,论得不是成败生死,论得是道心。

苏弑提起无尘剑,就像是提起一根狼毫笔,在空中写下四个字“一剪百花”。

他的剑气本为黑色,挥剑写字时,那四个字落定为画。

如一株墨梅,化为剑气,朝着萧问道杀去,剑气纵横,杀气弥漫。

天外飞仙,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化为赤光,击杀而去。

苏弑的剑气,为黑,黑的发亮。

萧问道的剑气,为红,红的瘆人。

两道睥睨的剑气,相击而落,让那五位宗主也是大开眼界。

苏弑横眉扬剑,青丝竖起,提起无尘剑,在空中画出一颗青松,就像是悬崖旁的青松。

一气呵成的青松,松叶万千,只听苏弑说着:“两描赤松”。

谁能数清楚一颗松树有多少的叶子,谁就能数清楚一个人的头发。

一息间,那一颗青松化为千万道剑气,萧问道嘴角一扬,祭出“炼木诀”。

伸手凭空一抓,山中刮起一道青绿色的风,将木气炼为剑气,直迎而击。

两团看不清的剑气,混为一团,此消彼长,萧问道的指尖丢出一道离火,引木气而燃。

一团烈焰,在空中炸裂开,苏弑的眼中赤光大盛,一道魔气升腾而起。

“苏弑,入魔了。”天女屈秋说着,凝眉而望,余下的几人,也是手心抽出自己的仙剑。

“我这徒儿,杀人有洁癖,只出三招,三招已过,就不会再出剑了。”真元子看着化魔的苏弑,说着他杀人的“习惯”。

五人看着凌空而立的两人,萧问道左手握着拳头,剑尖直指着他。

“前两招为远攻,怕是我这徒儿要贴身而战了。”真元子说着,多少年没出过细汗的脸上,出了一层细汗。

其余的四人,都见识过苏弑的近战,好似疯魔。

萧问道也不敢掉以轻心,看着苏弑的一举一动,只见苏弑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邪魅的像是一个“鬼魂”,没几人见过,可心底打颤。

“呼”

苏弑化为一团黑烟,慢慢的消散在空中,就余下一粒黑光。

就像是一粒尘土,萧问道极目而望,才看到那一粒黑光。

“嘶”

一道血痕“爬在”萧问道的左肩上,苏弑的手段,让萧问道想起了秘境中的“影魔”。

以影为道,只要有影子,就有影魔的身影。

萧问道提起问道剑,杂乱无章的挥出千百道剑气。

“看来,丹师已乱了心神了。”阳明子看着萧问道说着。

隐匿身法,就算是他们几人也不曾修过,而苏弑隐匿的身法,他们五人都看不出破绽。

更何况只是启元境的萧问道,几人看着萧问道的“乱剑”,都明了苏弑占据上风。

风有声,云有影。

“破”

以三生道诀,避开苏弑的剑招,以奔雷诀斗转身形。

“这是魔族的星移术。”纯阳子看着萧问道说着。

玉虚子看着萧问道鬼魅的身形,他都不会的“移形术”,如何解释。

“这哪是魔族的星移术,是我幻丘山不传的秘术,名为逐影道法。”玉虚子胡诌着,心底捏了一把汗。

那几人听着玉虚子的话,都是凝眉看着两人的斗法。

一人忽左忽右,一人随风而动。

两人厮杀,已然半个时辰了,萧问道总算明了苏弑的隐匿身法,不过是“障眼法”。

“他有道界。”

如同界魔的“界阵”,不过界魔是以自己的天赋,修的界阵,而苏弑却是自己领悟的“界阵”,这界阵中只有一人。

苏弑身藏在界阵中,一击而藏,密不透风。

不过,能领悟自己的“道界”,萧问道还是佩服苏弑的,若是他没见识过“界魔一族”,恐怕他真的得死到苏弑手里。

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就像叶魔茯苓一样,抛向苍穹中。

叶散如风,风起叶动。

萧问道嘴角一扬,以元气聚起一瓢“凉水”,浇在了身前半丈的地方。

透心凉的湖水,将苏弑浇的浑身湿透。

“你···。”

“好奇么。”萧问道凝眉一望,将问道剑收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非人哉

看热闹的五位宗主,看着苏弑被萧问道逼出了原形,玉虚子的脸面也是有光。

修为高深如何,寻仙大会第一人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他“徒弟”的手里。

“你如何看出了我的破绽。”苏弑不管身上的凉水,出声问道。

“破绽。”萧问道嘴角一扬继续说道:“在我眼里,你那不是破绽,最多算修炼不到家。”

修炼不到家。

玉虚子听着萧问道的话,脸上刚有光,立即就变成了红光,他还是要脸的。

“你懂得界道。”苏弑问着,脸上多了一丝的狐疑。

“其实,你心中清楚,你修的界道,不过是魔族的道术之一。”萧问道指明了界道的由来,继续说道:“你在这空怀峰,我看并非是悟道自省,而是悟道求败。”

悟道求败。

苏弑嘴角也是一扬,脸皮抖动了几下,就像是牙酸了一般,可他终归是叹了一口气。

“我悟道近三百余年,手上的杀孽一十六人,有敌有友,有亲有邻,有施救我的恩人,也有我的剑下亡魂。”苏弑好似大梦一场,仰天长叹着继续说道:“悟道之途,多为艰辛,心魔已除,可心债难偿。我求的不是一败,我要求的是一死。”

若是说,一个人用了千百种方法只求一死,可最后死的都是无辜之人,他是不幸的。

苏弑手心擎着无尘剑,仰啸一声,无尘剑在苏弑的手中,化为齑粉。

“弑儿。”真元子惊呼一声,眼看着这柄名剑,随风而去。

“弑人之心,难弑己心。”萧问道说出苏弑的心中之欲,继续说道:“刚才,我只出了三分力,现在,我们再来一次生死之战。”

“呼。”

三分力,就算是玉虚子听着萧问道的话,也是咋舌。

可最让五位宗主,最难以置信的是苏弑,一道俾睨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而去。

“其实,我刚才只出了一分力。”苏弑说着,只见他的周身幻化出一道虚影。

一道赤光在苏弑的头顶笼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闪现了出来。

“立婴境。”萧问道也是大吃一惊,他心中估算着苏弑真正的境界,心中所想他应当为筑元境巅峰。

“来战。”

苏弑周身都涌动着弑杀的气息,一道连着一道的赤色杀气,就在苏弑周身的半丈之处。

萧问道祭出紫金碑,促狭着狭长的眸子,心神合二为一。

以掌为刀,苏弑急斩而来,萧问道急跨半丈,以紫金碑抵住苏弑的掌风。

两者各退半丈,苏弑看着萧问道,呲牙而笑,让人不寒而栗。

苏弑斗转身形,一息间拍下十掌,任萧问道身形灵活,也是硬硬的挨上两掌。

气血翻涌了半息,萧问道祭出紫金碑狂砸而去,山崩地裂。

苏弑迎上紫金碑,一拳胜过一拳的猛烈,他是一心求死,还是一心求道,他自己也分不清。

就在紫金碑抵住苏弑的第三十三拳的时候,萧问道乖戾一声猛冲而起,喊道:“你我一击。”

一息间,萧问道收起紫金碑,握紧的右拳,爆裂而击。

苏弑以立婴境的修为,抬起右拳,朝着萧问道撕裂而去。

“砰”

两拳相抵,萧问道是以“无极玄衣诀”中封天诀七层的实力,对上了立婴的苏弑。

不分伯仲,难分上下。

就这一拳之力,旁观的五位宗主,也是对萧问道刮目相看。

他们五人都没一人跨进“立婴境”,对于苏弑,那是心中仰慕,毕竟修道界,都以强者为尊。而对于萧问道,那是艳羡,小小年纪,这般修为和魄力,已经远胜于他们五人了。

一拳难分伯仲,那第二拳呢。

苏弑贴身而战,拳如急雨,砸向了萧问道,不过十息的时间,萧问道嘴角就挂起了血痕。

生死之战,谁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苏弑的瞳孔中散发着弑人的戾气,不死不休的再次狂击而去。

一念起,天外飞仙。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斩出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苏弑厮杀而去。

苏弑还是为求一死的苏弑,挺着挺拔的身子,迎着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硬生生的以肉身相抗。

数百道剑痕,血光森然,苏弑大呼一声,好似很是痛快。

能与立婴境的人交手,萧问道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手中吸纳着木行,经脉之中充斥着离火,就如上古传说中的火神,萧问道擎起双拳,就如流星火雨一般,砸向苏弑。

“我们先退。”真元子说着,五位宗主退了千丈之远。

萧问道这一击,让夷武仙山五宗的门派弟子,都扬首而望。

一场大战,瞬间就被点燃。

苏弑以御剑之法,元力为引,周身都是砾石枯枝,而那砾石枯枝之中,夹杂的是立婴的元气。

“嘭”

砾石可为利刃,枯枝也可为利刃,苏弑以寻常的砾石枯枝,迎着萧问道的离火之拳。

又是不分上下。

一阵浓云笼罩在了他们两人的头顶,苏弑看着十丈之外的萧问道,右手抓向一片虚空中。

“呼,这是搬山之术。”阳明子说着,众人都看向苏弑的手中,擎起一座小山,就像是一只蚂蚁举着一头牛。

“快起护宗大阵。”真元子朝着夷武仙山的方向喊着,五位宗主也退守进夷武山中。

苏弑手中的巨山,朝着萧问道一掷而去,就像一张大手,朝着萧问道落了下来。

众人看着萧问道,而萧问道却是寸步不动,眼看着那小山就要将萧问道砸成肉泥,只听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那座小山落下,地动山摇间,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

一息,两息,三息···

观战的众人,都在等萧问道的身影,纳兰蝶衣的小脸上,也是布满细汗。

“嘶嘶”。

萧问道凭空出现在苏弑的后身,问道剑一剑就斩在他的后背。

“与我交手,不可分心,也不必怜悯我,这只是一个提醒。”萧问道斩下一剑说道,又消失在空中。

“这是移形之法。”阳明子说着,只能问玉虚子。

此时,玉虚子的口中发苦,他弟子的本事,他都不会,他哪能看出萧问道的身法,是不是移形之法呢。

纳兰蝶衣长出一口气,突然她的背后有着一道气息,转身一看,不是萧问道又是谁,香吻一口,又消失不见。

此时,纳兰蝶衣才是心定,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弑也萧问道的比试。

“你也会界术。”苏弑看着眼前的空气说着,左眼的瞳孔散发着青色的寸芒。

风也无声,人也无声。

苏弑也一下消失在空中,徒留众人,面面相望。

忽尔,苍穹之上的云层中,闪现出一个豹子的云图,那云豹栩栩如生的看着夷武山的众人。

“这是···。”就算是道法高深的天女屈秋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幻化之术。

“元神化形,是立婴境界的手段。”真元子说着,也是口中发苦,弟子的修为本事,比他这做师尊的,胜的何止一星半点。

“你们快看。”忽然一人惊呼,只见夷武山的山谷中,也幻化着一头通体赤金色的狐狸。

那狐狸高约百丈,身后有着九条颜色不一的尾巴,狐瞳之中,泛着青光。

就在此时,苍穹之上的云豹,头顶悬立着苏弑,就如天神。地上的赤狐,头顶悬立着萧问道。

两人都是一扬嘴角,云豹狂扑而下,赤狐冲天而上。

没有一人舍得眨眼,一狐一豹,厮杀而去。

天地之间,没有半点的声响,就连呼吸的声音也没一丝,静静的空间中,就看到一副最绚烂的场景。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刺向苏弑的眉心,苏弑眼中褪下了赤光,只见眉心中划过一道血痕。

“这就是死亡么。”苏弑呢喃着这句话,看着血色满布在脸上。

问道剑,被萧问道收回,只见苏弑眉心的剑痕,在目力所及下,结痂了。

“如今,还求死么。”萧问道嘴角一扬问着。

苏弑眼眸一低,好似是在回想着过往,过了一小会儿说道:“不求了,我要求道。”

他大彻大悟间,盘膝在空中,要破境了。

大战以后,竟然是破境,这让五位宗主和弟子,都是咋舌。

当然,他们除了咋舌,也别无选择。

空空忽的一下跳下了萧问道的肩膀,站在了纳兰蝶衣的脚下。纳兰蝶衣蹲下身子抱起,看着空空的样子,也是疼爱的很。

“他也在破境。”又是一人惊呼着。

大开眼界的五宗弟子和见过大世面的五位宗主,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的奇景。

苏弑盘膝而坐,头顶笼罩着一抹光华,眉心的血痂,像是一柄小小的天剑。

曾在天涧秘境中,萧问道的修为就修至通圣,区区归元境也是水到渠成。

元府之中,道元元气更上一层楼,归元境初期的修为,让他的底气更足。

“非人哉,非人哉。”苏弑在盘膝破境,可看着萧问道破境的速度,闭着眼就说出这六个字。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萧问道哪能不还嘴说道:“气人哉,气人哉。”

苏弑嘴角挂着一丝笑,萧问道却看出他嘴角的一抹苦色。

“你慢慢坐着吧,我先走了。”萧问道说着,就好似两人吃了一顿酒,天黑了,自然也就各回各家了。

萧问道落在夷武仙山中,还是不自禁的回首看着在空中破境的苏弑,嘴角扬起说道:“非人哉,非人哉。”

谁更不是人,自有后世评说。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尊风起

夷武仙山的大战,在苏弑和萧问道的两人破境,结束了。

可他们两人的厮杀,让太多的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随之而来的就浪蝶狂蜂。

五宗之中不乏美人,特别是在幻丘山的客居,不过百余丈的地方,就有不少美人伊人,或是赏花悲秋,一副怜人的憔悴,或是曼妙轻舞,与月共起,皎洁的月色之下更是不少身着薄衾,凝眉秋水的佳人。

一汪巴掌大的湖泊,都让这无数的美人,看的娇羞了。

美人有心计,可惜英雄已有心上人。

一处山崖的凉亭之中,淡月扫清云,萧问道与纳兰蝶衣依偎相伴,以解相思。

纳兰蝶衣想着玄虚子,让她赶紧来陪着萧问道的时候,她就忍俊不禁,就像是自家的娘亲,看着自己的“女婿”被别的女子勾引,只能舍得自家的傻女儿,心中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萧问道在玄虚子的眼里,就是半个儿,自然也就让纳兰蝶衣与萧问道,闲暇时就“纠缠”在一块。

月色撩人,两人自然是耳鬓厮磨,缠绵长吻,萧问道拥着纳兰蝶衣,感受着她的温柔和处子香,纳兰蝶衣自然是随了他的心意,让他“胡作非为”了。

痴缠的人儿痴缠,心伤的人儿心伤。

纳兰蝉衣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亲昵,一转身,看着天边的月色,嘴角挂着一抹忧伤。

并非是伤春悲秋的忧伤,而是造化弄人的自嘲。

···

···

翌日一早,玉虚子看着萧问道说道:“明日一早,五宗就要同往镇岳山,还有就是···。”

萧问道看着玉虚子,吞吞吐吐的样子,嘴角一扬就说道:“你我虽是表面上的师徒,可你有什么教诲,就说出来。”

玉虚子听着萧问道这番言语,心中颇受慰藉,心想徒儿长进不少。

谁知,玉虚子刚想说几句,只听萧问道继续说道:“你说你的,反正我也不会改。”

一口老血卡在胸口,玉虚子直接说道:“你呀,年少轻狂,可也不能着了狐媚人的美人计。”

美人计!

萧问道听着玉虚子的话,嘴角一扬刚想说话,只见玉虚子拔腿就往外走去。

玉虚子看着萧问道的嘴角,就知道没好话,他刚跨出萧问道的客舍,只听后面传来:“老光棍,是不是垂涎了我屋外的美人。”

玉虚子挥袖而去,只见萧问道客舍外的美人,还真是不见少,只能摇头晃脑的视而不见。

美则美矣,萧问道怎会将她人放在眼中,世间花有千万种,能让萧问道放在心间的,只有纳兰蝶衣一人。

虽是心中念着最深爱的纳兰蝶衣,可萧问道看着院落中的各色美人,小小少年心的他,心还是动了,只可惜动了一下,因为那是纳兰蝉衣。

这就是宿命,萧问道将他与纳兰禅衣的情缘,归于宿命。

“蝉衣姑娘,好久不见。”萧问道还是大方的打着招呼。

“你我之间么,何必生分,就算你和蝶衣是夫妻,你我不还是亲人么。”纳兰禅衣落落大方的说着。

亲人!

想着纳兰蝉衣和纳兰蝶衣见第一面的时候,互称姊妹,萧问道的心中想着一个新名词。

“大姨子。”萧问道不由的说出,心中想的这三个字。

只见纳兰禅衣脸色一阵白,又是一阵红,可过了一小会儿,脸色还是如常。

萧问道自觉到失言,只能尴尬的一笑,只见纳兰蝉衣说道:“我们父辈就怎有旧,何必往蝶衣身上扯。”

心神一定,不再胡扯,萧问道点头说道:“那你怎会在这等我,若是有何事,我定尽力而为。”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话,嘴角一弯说道:“你我为姐弟,不能一起闲逛么。”

周围听着两人对白的美人们,看着纳兰蝉衣的神态,心中想着好一个闲逛。

闲逛就闲逛,萧问道与纳兰蝉衣也就往夷武仙山的空怀峰走去。

当时,真元子曾让无涯陪他去若谷天道阁,昨日他与苏弑一战,真元子还真不放心让萧问道再进天道阁了。

无人提及,也就无人挂念。

萧问道在意的还是“九道符文”,只见空怀峰的苍穹之上,苏弑还在破境,从立婴到通圣,哪是能一蹴而就的。

看了一眼悬坐在空中的苏弑,两人就往若谷走去。

夷武山的若谷,都是成片的茶田,灵气也是浓郁,小小的山谷中,只见若谷内外,都是茶树,就连其他的树木都没有一株。

若谷一侧的悬崖上,有一颗悬在崖上赤色的茶树,树下有一处枯草修葺的木屋,木屋之中坐着三人。

那三人也是见识过萧问道与苏弑的一战,拱手施礼道:“夷武山守泉弟子,拜会问道师兄。”

萧问道听着守泉弟子,只见他们三人所住的木屋旁,有一个泉眼,泉眼之下有一个玉壶,壶中寸许的泉水。

“就为了这泉水,你们三人就在此看守。”萧问道看着那一汪泉眼,倒是没看出这泉眼有何稀奇之处。

为首年长的那人回道:“这是夷武仙山的三清泉,每百息只有一滴,汇聚夷武仙山的三清之地,仙山的宗主和峰主,最喜用三清泉泡啖仙茶,并称为夷武双绝。”

夷武双绝,没想到仙山的门宗之人,倒是会享用,百息一滴的泉水,萧问道看着那寸许的泉水便问道:“这么一些,得有半年了吧。”

为首的那人笑道:“九个月零六天外加三个时辰。”

听着为首那人的回答,萧问道心头一凉,能将泉滴换算出时辰内,真算的上不可多得的灵泉了。

本想着尝上一口,想了想也就没出声,毕竟他们只是夷武仙山的弟子,仙山这么看重三清泉,萧问道没必要贪一时的口舌之欲,害了别人。

两人刚想着跨出木屋,为首的那人说道:“问道师兄,两位来者是客,不如就尝一下夷武双绝。”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听着那人的话语,看着那人将那寸许的三清泉,倒在早已备好的茶炉中,不过一会儿,茶就煮好。

看着他们用三清泉煮茶,萧问道便问道:“你们用了三清泉,如何给门宗交代。”

为首的那人笑道:“问道师兄和这位姑娘,只管品茶,其余的事交给我们三人就好了。”

看来他们有自己的办法,猫腻就不能告诉他们了。

他们两人看着早已煮好的夷武双绝,浅尝一杯,当真是有些妙不可言。

比在武当殿中的啖仙茶,更有一番滋味,茶中之灵韵,泉水之灵动,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卷。

何种画卷,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心中挂念着“九尊符文”,萧问道便随口问道:“夷武仙山,可有奇景。”

为首的那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夷武仙山的奇景,晨早,可观云瀑悬日。晌午,可观紫霄绕天,过了傍晚,便是栖霞兜月。”

萧问道一听就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是奇怪的地方,可有。”

那人自语着说道:“奇怪的地方。”

忽尔身后一人说道:“若谷南边,有一处山谷,终年大风,悬崖上有着奇怪的文字,可最奇怪的是,那里刮风,却从不下雨。”

“告辞。”萧问道一听男人的描述,便知晓那就是九尊符文。

纳兰蝉衣一看萧问道匆忙的模样,便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疾步往若谷南边走去,就转了一个弯,大风如浪。

也幸亏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是修道中人,大风虽是骇人,可也不算难走。

大风之谷,寸草不生,山崖两侧,都被风蚀的没半点棱角。

两人跋涉两里之地,只见山坳的峭壁之上,刻着九尊符文,纳兰蝉衣看的不真切,萧问道却是嘴角含喜。

就在萧问道走到符文下面的时候,风谷的风,骤停了。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死死的盯着崖壁上的符文,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符文的背后,有一位身着浆色道袍的老人,身旁卧着一只通体青白相间的坐骑,那人开口说道:“它是天行兽,你是谁。”

“你是谁呢。”萧问道毫不关心他坐骑的名字,他更在意的是他是九尊的“哪位”。

“一人身居四尊,火尊,金尊,雷尊,木尊,看来你都答应了他们吧。”那人说着,手上擎起一股龙卷风。

萧问道看着他的手段,明了他为风尊。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尊他们四尊为师,也修的是九尊道法。”

那人说道:“我们等了五千余年,总算是等到了你。我名为风行子,修的是风尊,我受你风尊之法,风卷。”

风卷。

只见风行子口中说道:“九尊风行,风卷之势,可为风兵破山,可为风驰雷霆,可为风虎龙云。修万千大形,可化刀风霜剑,可化残云卷天,可化大千万物。九尊风法,可遮日月。”

风行子传道,为九尊风法,名为风卷。

借天地之风势,可逐万里,风行之法,不测天道。

不测天道,风尊之法却是狂妄,不见天地湖川放在眼中,就算是日月星辰也不放在眼中。

追星逐月,不过是末流的风道,风道大成者,一念封天。

萧问道朝着风成子一拜,尽了弟子之礼,经脉中的元气以风法运行,可为一息一变。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又觉得多了一层难以莫名的感觉。

萧问道嘴角一扬拉着纳兰蝉衣,风起而人落,两人已站在武当殿前。

偏偏道场上,还有许多人,而纳兰蝶衣正巧看着他们两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苏弑的剑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众人眼前,有人艳羡他的艳福,有人嫉妒他的造化,只有一人会以欣赏的角度来看待他。

她就是纳兰蝶衣,一心只为萧问道着想的贴心“娘子”。

“蝶衣。”萧问道轻呼一声,一把又将纳兰蝶衣拥在怀中,不管是他人作何想法,他只会用行动表示他的爱意。

本来幻丘仙山的弟子,看着他们的兜古殿大师兄,以为他是“花心浪子”,如今看来,萧问道的深情只有纳兰蝶衣一人能感受到。

纳兰蝶衣粉颊一红,扭捏着身子,将她满满的依在萧问道的怀里,就像是一只鹌鹑,满是娇羞,可也大胆。

“嗯,哼。”玉虚子又出声提醒。

萧问道嘴角一扬,眼角一瞥就出声说道:“你个老光····。”

后面那个“棍儿”没说出来,萧问道眼看着五宗的宗主弟子都侧耳听着,玉虚子的老脸也是憋得通红,就怕他出言不逊,让他的老脸丢尽。

“你老光看着我们小两口,我们也是会害羞的。”萧问道脑筋一转,随口胡诌了一句,才算是将话圆满。

“嗯哼。”玉虚子继续说道:“你放开蝶衣,她还要与夷武山的弟子切磋呢。”

只见武当殿还真有一位夷武仙山的女弟子,持着一柄窄剑,小脸红扑扑的看着他们两人,却被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打断了。

纳兰蝶衣听着玉虚宗主的话,自然是将萧问道轻轻的推开,手中擎着她的仙剑,站在夷武仙山女弟子的身前。

“幻丘仙山弟子,纳兰蝶衣。”

“夷武仙山弟子,梅无雪。”

两人站定,纳兰蝶衣一剑刺出,用的是李人王的“狂人歌”剑招,剑气刚猛有力,从下而挑,一剑穿腹。

梅无雪剑柔似水,横剑在腹,格挡着纳兰蝶衣的剑招,一退避过,再进为攻。

两招衔接的行云流水,攻守兼得,让纳兰蝶衣退了大半步。

纳兰蝶衣晴眸一闪,剑如灵蛇,也以柔剑破敌,剑气如湖中涟漪,剑刺如冬雪。

扬洒之间,剑气铺天而来。

梅无雪以退为攻,手中的仙剑也是剑招繁杂,不过她的剑法颇有章法,因势而变,不拘泥于一招一式。

纳兰蝶衣秀美轻蹙,一剑快出,直抵梅无雪的胸口,那梅无雪抽剑而斗,一步三退,眼看着梅无雪就要落败。

可萧问道看出了梅无雪是故意“示弱”,脚下虽是踉跄,可步伐不乱。

纳兰蝶衣哪会想过比试的“伎俩”,剑尖刚想刺向梅无雪,谁知梅无雪折身避过,斗转身形在纳兰蝶衣的身后。

眼看着梅无雪剑尖直抵纳兰蝉衣的后心,本以为胜负尘埃落定。

一阵怪风乍起,吹得梅无雪乱了阵脚,倒退半丈,刚稳住身形,纳兰蝶衣的剑已架在她的肩上。

两人比试,绝伦精彩。

可最精彩的是最后那阵怪风,纳兰蝶衣毫无影响,可梅无雪却被吹的爬不起来。

纳兰蝉衣将眼神放在萧问道的身上,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狡黠,不动声色的看着纳兰蝶衣取胜。

“幻丘仙山的弟子,果然不凡,我看今年的寻仙大会,仙首必出在幻丘仙山中。”真元子说着,也是将目光放在了纳兰蝶衣的身上。

其实,萧问道心中明了就算自己不出手,纳兰蝶衣也不会惨败,最多是平手。

大罗玉皇仙衣,可是大罗仙山的至宝,不过谁让他“护妻”心切。

忽尔,一道突兀的光,照向了整座夷武仙山,那道光来自苏弑。

本是悬在空中破境的苏弑,化身为一个巨大的光晕,犹如神迹。

数万的人,都在看着天上的苏弑,仙山脚下方圆千里的百姓,有的跪拜,有的祈求。

金身银座,苏弑悬在空中就如天神,金光普照,五宗的宗主的也是翘首而望,这番大造化。

萧问道曾有立婴破境通圣的经历,看着苏弑的破境,就明了他最后的关头,立婴化为地仙金丹,才算通圣。

忽尔,苍穹之上,狂云急来,一半为白云,一半为乌云。

泾渭分明的两团云彩,以苏弑为界限,一半和风旭日,一半惊雷压城。

这番迹象,所有人都不曾见过,仙山脚下的百姓,更是朝着夷武仙山而来。

风云骤变,天际之上的云彩,幻化为一条云河,云河之中,惊涛掀天,一层一层的云浪,泼天而落。

苏弑的黑袍,猎猎作响,眉心的那道剑痕,裂开一道寸芒。

“天瞳。”纯阳子说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只见天上的云河,一半为黑,一半为白,绕着苏弑而落下。

“轰”。

苏弑的双眼再次睁开,左眼为雪白,右眼为乌黑,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天穹上的云河。

云河就如灵气,被吸纳进苏弑眉心的剑痕之中,云淡风远,天地再次归于平静。

“那真的是灵气么,来自九天之上的灵气。”阳明子说着,只见苏弑的眼中散发着,一股杀气。

不是疯魔的杀气,而是一股来自心底的杀气。

就好似一个人,在于心底的另外一个人厮杀,没人能看出“他们”的胜负,只有苏弑一个人明白。

定定的苏弑,就站在空中。

“他在悟道。”萧问道说着,看着苏弑的神色也是一变,他修的道法与天涧秘境中的界魔,很是相似。

忽尔,天上出现一个字,将要落了下来。

狂!

他人笑我太狂疏,狂有何妨,疏有何妨。

以狂为道,萧问道看着偌大的狂字,看得出苏弑已走出了他的心魔。

天光散尽,云散月明。

苏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地在一息之间,化为无色。

无*的仙力,虽是一瞬,可萧问道还是捕捉到了。

没有人会在意那一瞬无色的瞬间,趴在萧问道肩上的小狐狸空空,狐瞳划过一抹惊诧。

“弑儿,你通圣了。”真元子大喜过望的喊道。

一门之中,能出一位通圣的“仙人”,那是天大的造化。

苏弑立在当场,身上散发着一股“仙风”,如沐春风的仙风。

“你我再来一战。”苏弑看着萧问道说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他眉心的剑痕,说道:“那就再比三招。”

与通圣境界的人,比试三招,就算是五位仙山的宗主联手,都要掂量着。

“问道,他已通圣,就别比了。”玉虚子出声劝说,心中也真是担心萧问道。

纳兰蝶衣也是一脸的忧色,走到萧问道的身旁说道:“不如,我将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给你穿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伸出双手抹平了她眉心的郁结,轻声说道:“放心”。

手中擎着问道剑,萧问道也想知道通圣的苏弑,有多大的变化。

“你的剑呢。”萧问道轻声说着。

苏弑口中喊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说完,伸手抓了一把淡云,一抹云彩构成的剑,就被苏弑握在手中。

以狂为道,取天为剑。

“我若不仁,以天地为刍狗。”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已斩出。

风雷之势,一剑就刺向苏弑的胸口,苏弑提起云剑,横劈在问道剑上。

金鸣大作,萧问道腾空而起,看着武当殿的众人,一伸手,众人的佩剑,争鸣作响。

“借你们的仙剑一用。”萧问道说着,一众人的仙剑破空而去。

御剑术,在仙山之中不算难,可能御万千之剑,难上加难。

淬金诀,炼器之法。

一道离火绕在萧问道的方寸之地,手中的千剑,化为一柄巨阙。

苏弑手指天月,月色之下,剑气如光华,一剑一剑的劈在萧问道炼就的巨阙上。

一念狂风而起,巨阙又分为万千利刃,朝着苏弑杀去。

这一场大战,每个人都是看的惊心动魄,可萧问道的心底处,升起一种难以磨灭的印记。

苏弑手段之狂,狂的不是夺天为道,狂的是迫天为奴。

召之为剑,挥去为云。

能将天时运用到这个地步,三族之内他为第一人。

但萧问道刚修习“风卷之法”,一念起,惊雷而起,暴风而来。

以风雷为术,一道惊雷劈向苏弑,风刃如雪,铺天而落。

都以天时为道,就看萧问道和苏弑本身的道行了。

一团卷风之中,萧问道将百里内的残云,全部卷入狂风之中。

苏弑屏息而定,一挥手间,手上握着一把细沙,他将细沙抛在空中,细沙化为短刃。

一念幻形,苏弑手中的细沙,百变千化,一下就撒向了天上。

风狂惊雷,朝着天穹而去。

苏弑将那捧细沙,好似化为银河,那一抹光华,化为九天狂龙,化为九霄仙凤。

千变万化时,将萧问道的风雷之术,冲的散了。

“嘭”

两人相斗,又是难分胜负,就算是通圣的苏弑,虽是在手段上胜过了他,可若是与他一样的修为。

恐怕就不是如今的局面了,尽管萧问道用了七分力。

两者相斗,输了没赢,赢了没输。

苏弑看着真元子说道:“师尊,将那半册太道卷给他吧。”

“这···。”真元子一番迟疑,可看到苏弑眼中的神色,点了点头。

“夷武仙山留着也没用,没有人能修习太道卷的道法。”苏弑说完,又再次坐在了虚怀峰上。

真元子将太道卷送到萧问道的手上,脸色虽是不舍,可神色决绝。

萧问道一把将太道卷扔到玉虚子的手里说道:“你先悟一悟太道卷,万一天道开眼了呢。”

话糙,可玉虚子并不在乎,一下就掀开了太道卷的第一页。

第一百七十七章 醉极

“我要修道。”玉虚子刚掀开太道卷,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萧问道回身看向玉虚子,只见玉虚子的瞳孔中,散发着大痴大醉的神色,就像是喝酒的醉汉,已喝的昏沉,又看到一杯不得不饮的佳酿,不喝还算清醒,喝了就是醉死。

可玉虚子还是选了“大醉”一场,伶仃大醉的晃着身子,直接凌空而飞向幻丘仙山的方向。

“掌门师兄,为何半途而归。”玄虚子看着萧问道问着。

萧问道只能将前因后果,与玄虚子又说了一遍,就说道:“他就像是洞房花烛的新郎,太道卷就是新娘,喝了大醉,就想···。”

玄虚子白了萧问道一眼,一旁的纳兰蝶衣轻轻的拧了一下他的后腰,萧问道嘴角一扬,其余的事让玄虚子自己想。

玉虚子扔下幻丘山的弟子,直接就飞回了幻丘仙山,这让幻丘仙山和其余的四大仙山,都是十分诧异。

苏弑将太大卷赠与萧问道,萧问道转眼就扔到了玉虚子的手里,玉虚子直接就跟“太道卷”私奔了。

“真元上人,本门的太道卷到底有如何玄奇。怎会,引得我掌门师兄,半途返回宗门。”玄虚子想不通其中关节,只能将这一切放在太道卷上。

真元子看了虚怀峰的方向,说道:“苏弑修的就是太道卷的道法,本门,也只有他一人修道通圣。可玄虚上人问我太道卷的玄奇之处,我也说不明白,我曾看过太道卷,可也看不明白。”

玉虚子的这场闹剧,让幻丘仙山颇为尴尬,拿了别人的“好处”,撒丫子就能跑得不见踪影,这也是让幻丘仙山蒙羞了。

毕竟,玉虚子是幻丘仙山的宗主,徒子徒孙都看不过去了。

玄虚子顾及脸面,拿出了几种仙药和珍宝,还从萧问道的手里,要了一株“龙牙草”,算是将幻丘仙山的面子,找补拉回来。

风波已平,就是往镇岳仙山而去的时候了。

五宗齐腾,青云直上,不过三个时辰也就到了镇岳仙山。

璇玑宫,很是气派的璇玑宫。

镇岳仙山也是有七大仙峰,可为天造。七峰的位置是以北斗七星的位置,坐落在镇岳仙山。

璇玑宫恰恰就在“天枢位”,高耸在峰顶,算得上是萧问道见识过,最雄伟的仙殿了。

全真上人立在群首,萧问道粗略的一望,几位旧友就在身后,质朴的吕轻愚,洒脱的白敬曲,人小鬼大的叶九风。

还有一位熟人,萧问道也没想到的一个人,关山侯的嫡子,秦无道。

除了镇岳仙山,余下的三宗,华泰山,玉幽山和钟云山,也早早地来到了镇岳仙山。

九宗齐聚,自是热闹非凡。

各有各的旧友,各有各的旧事。

旧友新见,旧事新说。

璇玑七子到哪都是乍眼,吕轻愚带着五人想萧问道走来说道:“敬曲和九风,萧兄都认得了。”他又指了指一位身着天青的道袍,面貌俊朗,唇方口正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四师弟,陆景余。五师弟,张旬三。六师弟,林尺。”

璇玑七子来了六人,唯独缺了沉禹这位大弟子。

萧问道虽与沉禹有过一面之缘,可也不好询问,拉过纳兰蝶衣说道:“这是···。”

“萧兄不必介绍,嫂夫人我们是见过的。”吕轻愚打趣道,他们六人朝着纳兰蝶衣躬身说道:“见过嫂夫人。”

纳兰蝶衣脸上羞红一片,只能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谁知秦无道也走到萧问道的身前说道:“萧兄,别来无恙。”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问道回道:“还算称心。”

秦无道的神色少了在尚京的跋扈和邪魅,神态不苟言笑,倒是多了几分城府。

“若是无事,今晚可否一叙。”秦无道出声说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今晚,怕是不行,还要与老友相聚。”

与老友相聚,明白的告诉秦无道,“你我非亲非友”不必假意叙旧了。

秦无道脸上还是无悲无喜的说道:“嗯,反正寻仙大会还有些时日,若是萧兄得了空,就来宣岳峰来寻我。”

他说完,就退出来人群,就像是一只离群索居的孤狼,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巢穴。

“秦无道何时来得镇岳仙山,怎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萧问道问着吕轻愚。

吕轻愚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说道:“去年,纳兰丰德将他送到镇岳仙山,刚来时,他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混乱,师尊出手医治了小半年,才算是医治好了大半。他一人独居在宣岳峰,不常与人来往,今天能来迎接你们,我们也很是诧异。”

萧问道听着吕轻愚所说,心想“百棺谋逆”的事,看来对秦无道打击很大,当时他记得关山侯被西门百屠砍了首级,秦无道都不曾慌乱,如今却是这番模样。

不管他是真的悔改,还是假意伪装,萧问道都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璇玑宫,殿内虽是阔大,可九宗齐聚,还是显得小了许多。

九宗的宗主,只能叫本宗最是“出色”的弟子,留在璇玑宫中,余下的都安置在镇岳仙山的客舍中。

镇岳仙山全真上人,端坐在上首,一改往日的“赌徒”形象,不过时不时的还会将手中的“骰子”翻转一番。

“诸位仙门宗主,寻仙大会定为三日后,开始比试。”全真上人说着,继续说道:“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宗主海涵。”

客套话一说,余下的就是,寻常的言欢饮茶,袅袅品妙。

每座仙山之中,都会有天赋平庸,可生的美貌的女子,以舞娱人,镇岳仙山也很是出众。

一番乐舞,一番把酒。

萧问道浅尝几杯镇岳仙山的美酒,站起了身子就往外走去。

玄虚子将纳兰蝶衣按在她的身旁说道:“你和婉月陪在为师身旁。”

不着调的玉虚子,半途回了幻丘山,玄虚子只能一人独挑大梁,萧问道“不着调”的离席,可也不能将自己的爱徒也放任不管。

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的身影,乖巧的坐在玄虚子的一旁。

正巧的是,幻丘仙山对面坐的正是西岭娥峰的天女屈秋和纳兰蝉衣,两宗都是浅笑不言,在寻仙大会的伊始,气氛微妙了起来。

萧问道半途离席,直接就下了镇岳仙山,他想去见一个人,易慕白。

镇岳仙山之下是庆国,也就是纳兰丰德的地盘,跨过庆州,不用打听,就知晓易慕白在何处。

东镇城,一个听起来像是一座镇,却无比大的城池。

两军对垒,即便易慕白镇守东镇城,可天武还是连丢两城,九州的格局,还是两分天下。

即便,蚤休在极北修了一座“道心城”,天武人皇还是没见蚤休看在眼里。

东镇城一座空荡的宅子中,灯火阴暗,琴瑟声不绝于耳。

易慕白独坐在空庭之中,手指乱弹弦琴,一旁散落着*卷,琴鸣之声大作,他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

“易爷爷。”萧问道看着易慕白喊道。

易慕白抬头看着萧问道,脸色一缓,神色颇为动容的说道:“孙儿,你怎会来此。”

在尚京中,萧问道从不曾见过易慕白饮酒作乐的,在萧问道的印象中,易慕白喜饮茶,好读道藏,神色平和。

如今,再来看着易慕白,虽是立婴,年纪年轻了不少,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萎靡。

萧问道本想着,带了些“啖仙茶”于易慕白来饮,可看着他周边的摔碎的酒坛和酒杯,他知道“啖仙茶”易慕白是不会喝了。

“镇岳仙山举行寻仙大会,念及易爷爷就在山下,特地来看望。”萧问道说着,一把就将易慕白扶了起来。

易慕白看着萧问道也是开心说道:“没想到,孙儿的修为又是大涨,当真可贺。”

萧问道将易慕白扶在木椅上说道:“您为何如此模样,可是因为纳兰丰德么。”

他心中不忍,只能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易慕白将青丝竖起,怕打着衣衫上的尘土,说道:“纳兰丰德,能有何惧。”

萧问道看着易慕白嘴角的不屑,心中明了,纳兰丰德在易慕白的心中,毫无分量。

“易爷爷若是心中烦闷,就说与孙儿听。”萧问道说着,将空庭的灯火点亮。

煮了一壶“啖仙茶”,爷孙两人就秉烛夜谈。

两人聊得不是,家国天下。就是随处见到的乐子,或是趣事。

一老一少,在这一处空宅中,大醉大笑了两天。

忽尔,一兵士入府禀报道:“三皇子,已到东镇城外。”

萧问道听着想起了,原来是夏近白,嘴角一扬说道:“易爷爷不必出府,我去迎他。”

夏近白看着萧问道的时候,脸色虽是惊诧,可还是神色平淡朝他点了一下头。

“近白,拜过武尊。”夏近白朝着易慕白一拜,呈上了人皇的恩赐。

易慕白笑道:“孙儿,不能白来一趟东镇,这些就算是我给孙儿和蝶衣孙媳了。”

夏近白脸色一抖,又恢复如常说道:“谨遵武尊的安排。”

萧问道看着几大车的“恩赐”,就收到了须弥界中。

匆匆二日已过,萧问道就拜别易慕白,看着易慕白的身影,知晓他心中的“心事”,应当还是尚京中。

萧问道腾空而起,只听东镇的百姓喊道:“快看,天上掉金子了。”

那些恩赐被萧问道一股脑的洒下了东镇城,易慕白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仇天

下山这两日,镇岳仙山中还是发生了不少事。

华泰仙山的弟子与璇玑七子的张旬三比试,两人两败俱伤,已经在镇岳仙山的医殿,修养病体呢。

还没到真正的比试,两人就以“绝命之招”比试,都是重伤难愈。

据吕轻愚所说,两人缠斗了大半天,浑身的剑伤不下百余处,两人能活下来也幸亏是在璇玑宫。

虽说比试刀剑无眼,可两人切磋的结果,算是将九大仙门都相互对立了起来。

事关“寻仙大会”,也就开始动了真章了。

“今日比试,幻丘仙山和玉幽仙山的比试,各出一人,依次类推。”全真上人说着,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手里还是攥着骰子。

“不如,我先来。”萧问道也不想让余下的九人为难,出口说道。

“第一场比试,大都是试探之举,玉幽仙山靠近极北和魔族,不一定会按章法,叶勾你来出战。”玄虚子说着,将叶勾派了上去。

叶勾一点头,面色镇静的就走上比试的道场。

镇岳仙山的道场,分为四座,名为“乾坤天地”。

叶勾与玉幽仙山的比试,正是在“坤”道场之上,只见玉幽仙山派出的弟子,身材瘦小,脸色白净,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手持一柄短剑,剑鞘之上镌刻着“符文”。

“幻丘仙山,叶勾。”

“玉幽仙山,殷凡。”

两人报了师门,都是气势都涨,出剑迅猛。

叶勾剑招还是以“灵动”为主,身形随着剑尖斗转,灵巧如小蛇。

“江梅啸雪”。

剑影如花影,叶勾还真是苦练了剑道,一剑直刺殷凡的胸腹,带殷凡抽剑避过的时候,剑走偏锋,斜着刺向殷凡的右肩。

一股飒爽的梅寒剑气,在道场之上纵横,叶勾略占上风。

殷凡一步三退,短剑刚猛,出剑颇为狠厉,身形出其不意的折身,一剑就直刺叶勾的后心。

也幸得叶勾颇有斗战的经验,两腿往前急迈一丈,箭步一进,可他的剑却是以进为退。

“花影重门”。

叶勾使出的剑招,层层迭起,就如春园的百花,步步为招。

横抽一剑,再进半丈,叶勾又是以身为剑,以剑为身,两者兼用,他擎起左掌,一掌就拍向殷凡的后背。

殷凡虽是身材瘦小,可叶勾出掌迅猛,一掌击出,殷凡已退到道场的边缘。

两者比试,一是胜负,二是出场。

叶勾御剑刺向殷凡,殷凡白皙的脸庞上,掠过一道狠色,剑身横档在身前,硬抗叶勾这一重击。

“砰”。

殷凡与叶勾的短剑相击,嘴角悬着一丝的血痕,抽剑而去。

叶勾虽是一击而中,可殷凡的性子却是刚猛,擎剑又是回击,毫不拖泥带水。

“碾玉成尘。”

殷凡口中吐出这四个字的剑招,以身为剑,朝着叶勾杀去。

浓烈的杀气也是让在场的人,心头一惊,不过看叶勾的神色,倒是从容。

身如剑削,殷凡半步就到了叶勾的身前,叶勾两眸一冷,也是都涨杀气。

殷凡的剑,刺进了叶勾的左肩,叶勾的剑穿了他的丹田。

两剑抽出,血色隐然,又是两败俱伤。不过叶勾算是惨胜,殷凡的身子如何,别人看不出来,可剑入丹田,怕是修为要大减。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颗“灵血丹”,让叶勾服用了下去。

叶勾屏气调养,只见他左肩的剑伤,已结痂伤愈,都是让一众人大看眼界。

在座九大仙山的人,有人是见过萧问道在唐寻疾“破虚化仙”时,为他炼丹,天降雷劫,萧问道的丹药都能医治,很多人对于萧问道也是有敬畏之心。

“夫君,不如再拿一颗,赠与刚才玉幽仙山的弟子吧。”纳兰蝶衣心中不忍,想着医治殷凡的伤体。

可萧问道心中明了,上赶着的不是好买卖,静观其变。

“蝶衣放心,任何一座仙门都有丹宗,那玉幽仙山的弟子,用不着幻丘山的丹药。”萧问道出声说道,他本就不是大慈大悲的人。

纳兰蝶衣心中也明了九大仙山,如今都是“对立”,出手相助,也不在这个时候。

一战而过,各有负伤,众仙门弟子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第二场比试,大罗仙山和钟云仙山。”

纯阳子看着身后的弟子,一阵商议,派出了一位,年纪尚浅,修为修至先天巅峰的一位弟子。

那弟子生的也是瘦弱,不过最扎眼的是,他身后背了三柄仙剑,样貌虽是平凡,可身上的一股气质,倒是颇为出尘。

钟云仙山的弟子,身高魁梧,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眉目俊朗,只是宽额窄鼻,身形倒像是一介武夫。

“大罗仙山,李重山。”

“钟云仙山,白君负。”

两人站定,白君负擎起的两把铜锤,铜锤悬在他的手心中,锤如流星。

李重山看着白君负的架势,脚下踩着“三阵八卦步”,他明知白君负为炼体之人,不与他硬抗。

脚下生莲,一步十剑,李重山出剑迅猛,一剑挑胸腹,一下刺下身。

白君负挥着铜锤,不管李重山如何的剑招,他都是以“肉身”硬抗,只见他的身上不下数十道剑痕,可手中的锤影还是刚猛不减。

萧问道也是第一次看到,以炼体为修的道人,与他人比试。

虽不知白君负修的是何种“炼体之术”,可心中还是颇为欣赏。

无极玄衣诀,萧问道知晓修炼“炼体之道”不易,能将炼体之道修至大成者,可与天道相抗。

白君负看出了李重山的步子,以锤为拳,逼得李重山也是,节节败退。

“清平乱音”。

李重山身后的三柄仙剑,横悬在他的身前,三剑相击,金铭大作。

妙!妙!妙!

在座的众人,都觉的李重山的这一手,当真是妙不可言,三剑相击之声,可为琴瑟,可为妙曲。

以音为攻,李重山将三剑所奏之乐,化为剑气,朝着白君负而去。

场外的人,听着李重山的“剑乐”,都显得颇为刺耳,剑鸣似琴,可金鸣伤耳。

白君负脸色一变,脑门上已是大汗淋漓,手中握着的铜锤,眼看是握的不紧了。

袅袅剑鸣,似哭似泣,不是伤春悲秋的文人,更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金戈铁马旧,物是人非休。

那是悲壮,视死如归的悲壮,一将功成,累累万骨枯的凄凉···

忽尔,白君负的瞳孔之中,显出一抹赤色,手中的铜锤,覆盖上一层霜色。

就像是一层白霜,沾染在了那两柄铜锤上,白君负身上也是一层白霜。

只见他们站立的“乾”字道场,地上也是一层白霜,李重山面色虽还镇定,可当那层白霜到了他的脚下时,他的眼眸上,也挂着一层惊悸,一层挥之不去的惊惧···

“哐当”

李重山身前的三柄仙剑,落在了地上,剑鸣之声,消散在空中,那抹凄厉悲壮的音色,还笼罩在镇岳仙山的上空。

可他已败,白君负两把霜锤将李重山击飞了出去,萧问道看着李重山倒飞而去的身影,心中想着李重山怕是要身残了。

白君负还算是给他留了一命,待霜色消散,他才走下了乾字道场。

这一战倒是让九大仙山的众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以冬霜为道,倒真是出其不意。

萧问道将白君负的身形记了个大概,他也不知道白君负修的是不是“九尊之道”。

五行四法中,可没有“霜道”,不过他还是留神的记住了他。

二战已过,寻仙大会还真是热烈了起来。

“问道,你可看出钟云仙山的白君负,修得何种道法。”玄虚子在一旁问着。

纳兰蝶衣也是好奇,瞪着月牙儿似的双眼,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钟云仙山靠近极北,雪国之中倒是也有以雪霜的道法,不过,魔族天生有一颗魔核,魔气倒是可以转化为霜雪,可白君负是人族,应该是他有什么法器吧。”

猜测着白君负的道法,萧问道倒是想起了在雪国的一种魔道,不过他没见过人族修过。

雪国魔族中人,身居在冰天之中修道,以天地间的寒冰之气,以灵气为引,寒冰之气为辅,将魔核化为“冰核”,可迄今为止,萧问道就见过一个人修道小成,那就是魔君南烛。

以魔君南烛的资质和天赋,都不足以修“冰寒之法”,白君负应当也不会修冰寒之法。

并非是白君负的资质和天赋不足,还要有一处修冰寒之法的道府,整个雪国不足三处,钟云仙山应当也不会有这种天造的冰寒灵府。

一切都是猜测,萧问道却没将“冰寒道法”放在心上,刚才他试了一下白君负的霜道,禁不住一丝离火的炙热。

再将目光放在道场之上,只见道场之上又站着两人,一人为西岭娥峰的婉月姑娘,一位是华泰山的一位弟子。

那华泰山的弟子,身形高挑,一双妖魅的丹凤眼,萧问道看着那人的眼神,就像是西门百屠的眼神,七分邪魅,三分狂狷。

“西岭娥峰,婉月。”

“吼吼。”那人眼角一掀说道:“好一位标志的美人。”

道场之上,调笑西岭娥峰的女弟子,八大宗门的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华泰仙山宗主,华元上人的身上。

只听华元上人出声道:“仇天,不可放肆。”

“嗯。”名为仇天的道人,轻声一“嗯”,眼眸却是滴溜溜的看着婉月姑娘,好似浪荡登徒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道之道

华元上人虽是在道场之外,冷喝一声,可对于仇天来说,,没半点收敛的意思。

萧问道定睛看向仇天,修为不过是先天境界后期,手中擎起的仙剑,不过是一柄再平凡不过的一柄剑,最引人注意的,只有仇天的这个名字。

以天为仇,倒是极其的自负了。

婉月姑娘不理仇天的目光,一剑刺出,直取仇天的眉心,脚下虚晃,剑尖在仇天的后剑就划过一道半寸长的剑痕。

仇天折身急退,抽剑回身,婉月姑娘又是刺去仇天的眉间。

“好歹毒的姑娘。”仇天出声怒道,再次抽剑拼斗。

婉月冷眸一对,剑尖如昙花落尽,不过眨眼的功夫,仇天的剑就被挑飞到半空中。

道场之外,轻呼声不绝于耳,只是这般的道行,就敢如此狷狂。

一息剑气,斩向仇天被挑飞的仙剑。

“砰”

仇天的那柄仙剑,断为三截,哐当几声干脆的响动,落在了仇天的脚边。

断人兵器,相当于废人修为,婉月姑娘倒是手段干练狠辣,可也没人说什么。

就仇天的这副做派,输了也不枉然。

本以为仇天会怒喝当场,只见他嘴角还是挂着一丝邪魅的气息,将碎成三截的短剑,用脚踢出八丈远,口中说道:“这把剑我早就用着就不顺手,多谢婉月姑娘了。”

他嬉皮笑脸的说着,说的语气倒是真切。

“哼。”婉月姑娘一声冷哼,收剑就回到玄虚子的身旁。

几场比试,幻丘仙山还是不错,无一败绩,玄虚子还是神情颇为高兴。

暮色四合,镇岳仙山命门宗弟子,设宴庆贺,全真上人还是一副客家翁的形象,璇玑宫中也是喜乐融融。

萧问道最不喜的就是,你来我往的客套,明明都是对手,非得做出一副“友真谊深”的姿态,推杯换盏,没半点意思。

踏出璇玑宫,只见夜空孤月高悬,几声落寞的鹤鸣,潦草的响起。

“问道。”身前一人捧着一壶酒,喊着萧问道。

以酒唤友,不是朋友,也不算对手。

“你在这儿等我。”萧问道看着来人说道。

那人正是秦无道,只见他眉目之间全是落寞,手中端着的一壶清酒,神色颇不自然。

秦无道颔首,只见他神色越发的拘谨,全然不像在尚京时的意气风发。

“既然,你邀我饮酒,那就寻一处你觉得最安心的地方。”萧问道说着,与他并排一站。

秦无道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请萧兄去山下的一个地方。”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不管是陷阱还是馅饼,萧问道都要接着,他与秦无道之间的冤仇,不是一瓶酒就能化解的。

夜色清冷,野花正灿,秦无道带着萧问道一直就下了镇岳仙山。

山下一座大城,名为扈陵城,算是纳兰丰德麾下的一座大城,背倚“庆都”,也是著名的军事要塞。

城中兵士,夜巡不断,秦无道带着萧问道来到一处,破旧不堪的一处民宅。

就如同尚京的外坊寒门,都是简陋的草屋木房,家家户户都会在院中栽上几株梅或竹,即便贫陋,还是有几分雅致。

萧问道入眼一看,只见前方一处寒舍,舍名为“凉庐”,庐中一颗古槐,三株冬梅。

秦无道伸手轻拍庐门,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旧衣的一位姑娘,姑娘年方十六七岁,眉目清秀,算得上是中上之姿,萧问道注重细节,只见那姑娘双手粗糙,一看就是苦寒之家的女儿。

“无道大哥。”那姑娘倒是对秦无道,颇为熟悉,萧问道看着那女子的脸色,不似假装。

秦无道嘴角含笑指着说道:“她是谭正兰,这是一位丹师名为萧问道。”

两人一介绍,谭正兰一听萧问道为“丹师”,眉目之间十分动容,手足无措间就要朝萧问道跪拜下去。

萧问道哪会想着让人跪拜,伸手就像谭姑娘扶了起来。

他不明白秦无道的用意,萧问道还是静观其变,三人也就进了“凉庐”。

如今的天气,算是初夏时节,这一处凉庐倒真是纳凉的好去处,谭姑娘沏了一壶热茶,倒了一杯放在萧问道身前。

萧问道看着谭正兰一阵的忙活,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好似颇为紧张。

秦无道按住谭正兰的手说道:“不必惊慌,我与丹师也算旧友,我请他来就是为了谭伯的。”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秦无道的用意,萧问道轻嗅屋中的气味,便知道房中有一位病人,而且服用的草药低廉,这是萧问道想不明白的。

若是,秦无道真的想帮助谭家父女,何必大费周章的让他来,他是当年关山侯的嫡子,纳兰丰德又是如今的庆帝,医治一位病夫,算不得难事。

“今日,我请萧兄前来就是为了医治谭伯的,还望萧兄出手相助,无道感激不尽。”秦无道朝着萧问道就是垂首相告,言辞真切,萧问道没看出半点的虚情假意。

萧问道蹙眸一望,便说道:“怎么,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么。”

秦无道见萧问道提及他的身份,嘴角惨笑说道:“我什么身份。”

一旁的谭正兰也不明白,开口说道:“无道兄长,不就是镇岳仙山的弟子么。”

萧问道嘴角轻扬说道:“他还是当今庆帝的侄儿,算不算的上大人物。”

谁知,萧问道点明了秦无道与纳兰丰德的关系,谭正兰倒是一脸平静,没半点稀奇。

“无道兄长与庆帝之间的事,我早已听说,他如今与庆帝无半点关联。”谭正兰说着,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这一下,倒是让萧问道颇为惊奇,秦无道竟然与纳兰丰德,分道扬镳了。

不得不说,秦无道还是有几分气魄的。

“是兔死狗烹,还是杀鸡儆猴啊。”萧问道还真想知道秦无道与纳兰丰德发生的事。

秦无道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嘴角惨笑,他刚想开口,谁知谭正兰出声说道:“若是你愿医治我父亲的病体,我谭正兰愿以命报答,可若是取笑无道兄长,你就请回吧。”

只见谭正兰眉间多是愤怒,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正兰不可无礼,整个庆国我能请来最好丹师,就是萧兄了,不可耍小孩子脾气。”秦无道出声训斥着谭正兰,可语气没半点责怪。

看来,秦无道还真是换了性子了,低声下气的他,让萧问道心中一凛。

秦无道又出声说道:“我与庆帝之间,都不是萧兄所说的两种,我只是厌烦了朝野的争斗和权谋,只是想着过平凡的日子。”

萧问道好整以暇的听着秦无道的话语,如今才算是相信秦无道真的换了性子了。

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秦无道自小生活在王侯之家,锦衣玉食,鲜衣怒马。而关山侯的变故和纳兰丰德的谋逆,让他经历了一系列的逃亡和惊变。

他与萧问道年纪相仿,可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孜然一身的就退出了权谋的漩涡。

当秦无道说:“我手中的银两,只够买一壶酒。”

萧问道还是笃信了秦无道的心性一改,他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他想活着的样子。

不是消沉和浑浑噩噩,而是发自内心的怅然和豁达。

萧问道端起眼前的茶杯说道:“你···好自为之。”

秦无道听着“好自为之”四个字,没来由的大笑起来,就像是一位严师对于顽徒的忠告。

“无道兄长。”谭正兰看着秦无道大笑时,眼角含泪的样子,出声轻呼。

“多谢,萧兄。”秦无道恭恭敬敬的朝着萧问道敬了一杯茶,一杯凉茶。

前嫌放下,可萧问道明白他与秦无道永远都不会是“朋友”,只能算是浅交的旧友。

跨进内屋,只见床笫上,躺着一位古稀的老人,老人身材消瘦,一把银须贴在胸口,脸色枯槁,这便是大限到了。

生老病死,乃是大道轮回。

“年迈之身,谈不上是病,只能以续命之法医治了。”萧问道出声说道。

秦无道回道:“你当年能在雷劫之下,医治唐寻疾,谭伯不过是感染风寒而已。”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呀!”

轻笑两声,萧问道只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秦无道看着萧问道神色,说道:“即便谭伯年岁稍长,也不到续命的时候啊。”

“你从小修道,看的不过是道家的命途,谭伯毫无修为,你觉得百岁之寿,还不算长么”。萧问道点出了秦无道主观错觉。

忽尔,秦无道恍然大悟时,明了他所见得老者,都是修道中人。

萧问道搭上谭伯左手的脉络,一道元气在谭伯的经脉之中,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毫无修为的人,经脉细窄,气血不稳,萧问道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算是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在须弥戒中,萧问道取出三颗“清血丹”说道:“每六个时辰,服用十分之一,切记不可多用。”

谭姑娘一一记牢,小心的接过清血丹,放在一处瓷瓶中。

“多谢,这续命之法,能续谭伯多长阳寿。”秦无道轻声问着。

萧问道回道:“三十载。”

听着萧问道的回话,秦无道朝着萧问道,深深的一揖。

两人恩怨,随清风已逝,凉庐大凉,而人心知热···

第一百八十章 护身符

“问道。”萧问道为谭伯续命,刚想着拔腿就往镇岳仙山而去,就听到秦无道喊住了他。

秦无道走到他的身前,从脖子上解开一道乌褐色的“龙符”,那龙符色泽晦暗,镂刻着上古的妖兽,他递到萧问道的手里说道:“这是自小,我父亲亲自挂在我身上的护身符。据说,这也是祖辈相传的护身符,就算是我报答了你为谭伯续命的恩情。”

萧问道看着秦无道手中的护身符,嘴角一扬看了一眼凉庐中的谭姑娘说道:“你还是传给你自己的孩子吧,这个太贵重。”

传家之宝,最重要的是一脉相传的祖物,这是一个族氏的传承。

秦无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再回镇岳仙山了,我会成为她和谭伯的护命之人。你我一别,再无见面之日,我不想亏欠任何人的人情,这也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收下吧。”

萧问道看着他手中的护身符,想起了曾经纳兰蝶衣为他求得护身符,看着秦无道手心的龙符,他也陷入了沉思。

平时,都是干脆的两人,为了一块护身符,踌躇了起来。

“啪”

秦无道直接将护身符,拍到萧问道的手里,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告别,他转身就进了凉庐。

从此以后,秦无道担负起了一个家的重担,劈柴喂马,挑粪护家,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家人。

萧问道看着手心的护身符,揣进了怀里,也当做一场告别,一场旧友的告别。

···

···

镇岳仙山的寻仙大会,还是如火举行,以武道比试,也算的上公平。

全真上人端坐在璇玑宫的上首说道:“今日比试,可任意挑选对手,九宗同试。”

昨日,不过是寻仙大会的开胃菜,到了如今才是正菜。

乾,坤,天,地。

四座道场之中,都有人比试,既然是无差别比试,就是最好淘汰对手的时候。

一位身着华泰仙山道袍的一位男子,冲玄虚子拱手道:“我要挑战这位道友。”

那人指的正是纳兰蝶衣,玄虚子嘴角一扬说道:“正好,幻丘仙山也想领教一下华泰仙山的剑道。”

谁知,那人手持的并非仙剑,而是一杆半丈长的长戟,长戟有三岔,倒是颇为威猛。

纳兰蝶衣拱手,也就与那人一同去了“地”字道场。

“玉幽仙山,前来赐教。”又是一玉幽仙山的门人,来挑战幻丘仙山。

“你想与谁一战。”玉虚子问着。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萧问道,不言自明。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请。”

一直以来,幻丘仙山的地位都颇为尴尬,特别是在寻仙大会,一直处于末端被淘汰的仙山。

软柿子都是用来先“捏”的,其余的仙山也就先拿幻丘山“开刀”了。

乾字道场,场外观战之人,不在少数,璇玑七子就来了三位。

场下的吕轻愚,白敬曲和林尺,就在乾字道场观战。

三人朝着萧问道一颔首,就静观其变了。

“师兄,你说这萧问道是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一年前还是毫无修为,他如今的境界就修至归元境初期了。”璇玑六子林尺看着萧问道,难以置信的问着吕轻愚。

吕轻愚看着道场的萧问道说道:“当时,我说能与大师兄一较高下的只有他了。”

萧问道哪管道场之外的人,问道剑擎在手心,看着对面的那人。

“玉幽仙山,北魂。”那人说着,神色淡然。

萧问道回道:“幻丘仙山,萧问道。”

北魂持剑,剑尖直刺萧问道的胸口,气势都涨。

萧问道心中挂念纳兰蝶衣,哪会想着与他纠缠,眼看着北魂持着剑尖朝他刺来。

双手一握,北魂手中的仙剑,在目力所及之下,就化为尘烟。

一剑划过,那玉幽仙山的弟子,肩上出了一道寸许深的血痕。

“再动,你的身子就得分家了。”萧问道说着,径直就出了乾字道场。

观战的众人,只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玉幽仙山的北魂,无言可说。

“师兄,他与沉禹师兄,可都是怪才啊。”林尺说着,目送着萧问道的背影。

吕轻愚看着萧问道的身影说道:“我也没想到,他变得太多了。”

地字道场外,观战的人也是众多。

华泰仙山的那人,长戟如电,迅猛无比,也幸得纳兰蝶衣身着大罗玉皇仙衣,虽疲于招架,可身上却无半点伤势。

纳兰蝶衣身形轻巧如燕,剑道也以灵巧为主,不过华泰仙山的那人,出戟迅猛,他还是略占上风。

忽尔,那人长戟急收,元力暴涨,戟尖朝着纳兰蝶衣的胸腹而去。

虽知晓纳兰蝶衣身着大罗玉皇仙衣和昆仑天镜,萧问道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一道风息,破空而去,长戟的戟尖崩裂而落,留下华泰仙山的那人,当场就愣住了。

谁知,纳兰蝶衣看着那杆长戟,也是恍惚了一会儿,随即出剑就架在了那人的肩上。

“蝶衣的剑道,愈发的精湛了。”一旁的纳兰蝉衣出声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不如,你与蝶衣也可一战。”

纳兰蝉衣摇了摇头说道:“比过了,我输了。”

纳兰蝉衣看完她的比试,也就退到一旁,因为纳兰蝶衣径直就来到了萧问道的身前。

“夫君。”纳兰蝶衣轻呼一声,刚才的一战,还是让她的粉颊挂着一丝的细汗,小脸还是红扑如霞。

萧问道将早已备好的手帕,轻轻的擦拭掉她脸颊的细汗,说道:“我们也找几个人玩玩。”

无差别的随意比试,萧问道径直就走到了华泰仙山华元上人的身前,说道:“我想与他比试。”

华元上人看了一眼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离歌。”

名为离歌的那人,修为启元境界巅峰,应当是华泰仙山参加寻仙大会,最厉害的人物了。

华泰仙山找上了纳兰蝶衣,萧问道就一门心思的找上了华泰仙山。

天字道场,两人站定。

离歌手持两柄长剑,一剑窄细,一剑宽厚,剑形迥异的两柄仙剑,让离歌更显得出彩。

“孤灯点月”。

“青冥长天”。

萧问道看着离歌的剑道,两柄剑用的剑术还是不一样的剑招。

孤灯点月,是李人王的“长相思”剑谱。

青冥长天,是剑圣杜愈的“菩萨蛮”剑谱。

一式剑仙,一式剑圣。

两剑齐出时,俾睨气势,剑气纵横。

离歌两剑,一攻一守,朝着萧问道而来。

狂风疾过,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刺向离歌的手腕,离火蓄势而起。

离歌身形一退,只见他手腕吃痛,御剑而击。

萧问道嘴角一扬,既然起了“一锅端”的心思,就不会让对手留任何的念想。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剑气朝着离歌而去,离歌看着数百道离火剑气,身形一晃,本想着折身避过。

又是一掌,冲着离歌的后心而去。

掌落人飞,离歌倒飞出了天字道场。

“三招。”一旁观战的林尺看着萧问道与离歌的比试,吐出这两个字。

胜负已分,离歌嘴角含着血痕,一步步的走向华泰仙山华元上人的身旁。

谁知,萧问道也是尾随在身后,朝着华元上人一拱手说道:“这里有一颗灵佑丹,先让离歌道友稳住伤势。”

华元上人看着萧问道,不急不躁的神情,他的门人虽拜于萧问道,可看着萧问道的神情,也是无法拒绝。

离歌接过萧问道赠与的灵佑丹,拱手谢过。

“接下来,我要挑战他。”萧问道又出声指了指华元上人身后的一位弟子。

刚与人结缘,又伸手结仇。

华元上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不过两个时辰,华泰仙山的弟子,就有五位败在了萧问道的手里。

每次都是赠与一枚疗伤的丹药,接着挑战华泰仙山。

如今,华元上人虽是立婴的高人,可看着萧问道也是一脸的阴郁,无奈的只能看着他。

给人一巴掌,回头就给一个甜枣。

萧问道拱手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去拜访华泰仙山,还望华元上人,不要将我逐出仙山。”

华元上人听着萧问道的话,眉头郁结,只能说道:“九大仙山同为道祖一门,你来华泰仙山,定当喜迎。”

萧问道听完华元上人的话,转身就往后走去。

他的心思还是在“九尊符文”上,若是撕破了脸皮,华泰仙山真会将他逐下山去。

他一人单挑了华泰仙山的五人,加上纳兰蝶衣的一个,整个华泰仙山就余下两个修为先天的弟子。

萧问道下不去手,不过今年的寻仙大会,华泰仙山算是出局了。

这一切玄虚子都看到眼里,说道:“你为幻丘仙山做的一切,我与玉虚师兄都会铭记在心的。”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单挑华泰仙山,并非是为了幻丘山,只是华泰仙山不该找上蝶衣。”

纳兰蝶衣听着也是浅笑,心中甜蜜。

“若是其他的门宗,找上了蝶衣,我照样会挑了的。”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不管他人的想法。

一旁的幻丘山弟子,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都是一脸的艳羡。

“师兄。”

“师兄。”

···

幻丘仙山的众人,婉月姑娘,叶勾,还有关棠,余下的几人朝着萧问道恭谨的喊着。

“玄虚上人,我想与蝶衣师妹比试。”

萧问道寻声望去,却是璇玑七子的吕轻愚。

玄虚子心中想着萧问道这下可有活干了。

签约感言 (我想说的话)

当编辑联系我,可以签约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入行了”。

入行了!

自17年5月7日,在17k上传更新,也有大半年了,刚开这本书的时候,其实就是自己也在闹书荒。

我看网文的经历,可以追溯到06年,看的一本本的书,最起码不下三百多本了。

就这样,萌生了写书的念头。

从最开始的懵懂到现在,才算是入行了。

所谓的入行,不仅仅是稳定更新,最主要的是心态上的变化。

每一个网文作者,恐怕都有过“一本封神”的念头,若是没有这最基本的“yy”诉求,也就不会想着去做一个网文作者。

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并非一次冒出来。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情绪爆发,失眠,焦虑,恐慌,自卑···

刚开书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任何一个时间段,都码过字,任何一个时间段也都看过自己书的点击和收藏。

不管是炎炎夏日的凌晨两三点,还是深冬时冻得手脚冰凉的早晨,这是每个新作者都经历的。

后来,扑街!

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头再看,当时的状态和情绪,只能一笑了之。

九尊问道这本书,开头改了三次,自己想了不下三十个开头,粗略的想了想,开头写了就不下三十万字。

你可以说我写的烂,可不能说我写的不认真。

这是我写文,最基本的态度。

就在这本书,写到三十万字的时候,还是没能等来签约,自我否定的念头,让我踌躇不前了。

两个月时间,首先去报了写作班,每天三个小时的写作课,固定的阅读量和更新。

然后,独自一人,蒙着头就去拜访网文大神。

他一句话,就将我点醒了。

原话:我写了八年网文,你写了两个月,就像跟我一年的人气和点击,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一本封神,却不知道我换了多少的笔名和作品。

网文世界,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任何时间,都可以卷土重来。

探讨写作心得,从如何开篇到每个情节的处理,到签约和如何出版。

这世上没有快速成长的捷径,有的只是一个平常人与自己的较量。

这是一个过程,从傻x到牛x的过程。

最重要的坚持写作的初心,坚持两字,都是血泪。

卷土重来,再次更新。

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虽然还会卡文,但是也找到了自己寻求灵感的路数。

一切从头开始!

言归正传,其实这番话,就是说给那几位看书的读者听得。

那就聊一聊这一本九尊问道。

写这本书的大纲,很久就想好了。不想走小白文的路线,毕竟我是不想看小白文,才开的这本书。

其次,是情节的节奏。

在凡界和九州三族,貌似这本书还是披着“无敌文”的外表,在叙说萧问道的故事。

这是凡界的故事,围绕着家,国,天下的故事。

大人物在主宰命运,小人物却在主宰大人物。

当时聊到写作的时候,大神一直将“人性”挂在嘴边。当时,他问我,若是让你穿越到一千年前,你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他说,他穿越到一千年前,就会去日本的平安时代,去一个名叫秀策坊的地方,找一个名叫藤原佐为的棋士,让他一世无忧,专心下棋。

我听到以后,很是意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他是漫画迷,正好我也是漫画迷。

佐为在很多漫画迷的心中,都是一道不可磨灭的记忆···

若是按网文的套路,穿越的人,无非是称王做帝納后宫,反转历史,或是影响后世。

而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最应该关注的是“人性”。

这也就是,为何九尊问道出场人物繁杂,一般小人物只有几句话,但是已经注定了结局,那也是大人物的结局。

当家国天下的纷繁乱世,到了长生天界,接下来也是整本书的核心。

那就是对“道”的悟和求,从征战天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这是一个人物的变化。

就像是网文界,网文一直在进步,读者的阅读量,也直接导致了网文的成长。

读者对作品的挑剔,才是网文发展的源力所在。

主角也是在蜕变,道心的蜕变,欲望的蜕变。

这本书,我也采用了,一界一种修道层级,凡界是一种,天界又是一种,咎界又是一种。

作为读者,当时看小说的心里,也是一种对人性的追逐,有嬉笑怒骂和正邪两判。

当自己开始写作的时候,更希望将“人性”发挥到极致。

当然,写作本身不是“人性”的诠释,而在于故事本身。

若是还有新读者,我想说的是,看了本书前三四章,也可跳到九十章以后。

九十章以后,我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当然,读者若是能捏着鼻子,忍着我刚开始的“酸臭”,把前九十章看完,也能知道前面的铺垫。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话,不管如何,我能保证的就是,不断更,不烂尾,不做tj。

若是喜欢本书的朋友,点个收藏或是送个鲜花,唐风感激不尽···

套用一句“老郭”的,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家造孽钱!

唐风,拜谢,拜谢,拜谢!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剑

“萧兄,勿怪。”吕轻愚朝着萧问道笑着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你我为友,不必介怀,但不能伤了她。”

情分归情分,可毕竟是寻仙大会,如今的镇岳仙山和幻丘仙山终归是对手。

纳兰蝶衣只是脸上簇起一汪梨涡,笑着说道:“轻愚师兄,尽管出手便是。”

“嗯”?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嘴角的浅笑,呆立了一会儿,虽是难以置信,可也是朝着吕轻愚拱了拱手。

两人站在坤字道场。

道场之外,观战的人颇为繁杂,有人是来看璇玑七子的吕轻愚,也有人在看纳兰蝶衣。

每个人的比试,都是将自己的短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蝶衣素手擎起蝶衣剑,冷眸一望,看着无悲无喜的吕轻愚。

“疏狂残阳。”

她一式狂剑,剑影缥缈。

吕轻愚抬起一剑,就是“西风赌箫”,一剑如狂风,潇潇雨歇。

纳兰蝶衣横剑而出,剑式还是以狂剑为风,挑刺有法,大开大合的剑式,任是让吕轻愚退了三步。

萧问道知晓,凭着蝶衣的剑招,吕轻愚能在十招之内,将蝶衣击败。

可两人已过了百余招,还是难分伯仲。

吕轻愚擎起仙剑,只是见招拆招,打的是眼花缭乱,精彩倒是精彩,就是少了几分“烟火气”,几分大动肝火的烟火气。

又是一式“落梅横笛”,纳兰蝶衣的剑招,从狂剑到灵巧,一息之间,就刺出了十余招。

吕轻愚嘴角含笑,差点被被挑飞了剑,心神一定,出剑狠厉了起来。

眼看着吕轻愚也是没了耐心,萧问道心中想着,蝶衣能在这个时候败给吕轻愚,说不定是最好的时机。

寻仙大会,毕竟是九大仙山的盛会,如今已大动干戈,谁知道到了最后,会发生什么。

谁知蝶衣又是一式“半逝浮萍”,折身一避,出剑直取吕轻愚的后身。

吕轻愚被纳兰蝶衣的这一式,惊得满脸细汗,抽剑格挡,急退半丈。

没想到,就连萧问道也不曾想到,如今的蝶衣,再也不是他身后的“小女子”,而是能仗剑败敌的大人物了。

吕轻愚眼眸一冷,持剑而立,只见他内息中,元气纵横,一剑三影。

“看试手,补天裂”。

“璇玑宫,怀古剑法。”一旁观战的人,大声喊着。

萧问道心头一紧,虽知道蝶衣身着玉皇仙衣,可璇玑宫的怀古剑法,是九大仙山出名的剑招,一念起,风息涌动。

然而,萧问道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

一息十剑。

“快看,大江东去。”

“那是,大浪淘沙。”

“还有,惊涛拍岸。”

···

有人看的出璇玑宫的怀古剑法,一剑已至,一剑又起···

纳兰蝶衣持剑而战,挡下一剑退却一步,连退十步,眼看着已到了道场的边缘···

蝶衣轻蹙眉头,一剑起,天外飞仙。

萧问道看着蝶衣的这一剑,神似飞仙剑招,不过只有十几道剑气,不过萧问道看出了剑气中,夹杂着雷元。

萧问道嘴角一扬,还真是自家的“娘子”,聪慧至极。

吕轻愚提剑一挡,他手中的仙剑,飞出道场之外,蝶衣身形一转,恰是青燕,她的蝶衣剑刺在吕轻愚的胸口半寸。

尘埃落定,胜负已明。

吕轻愚朝着纳兰蝶衣拱手说道:“在下输了。”

这一场比试,让许多的人开了眼界,这一剑,也让更多的人记住了纳兰蝶衣。

谁知一波已落,一波又起。

昆仑仙山的弟子,也要与纳兰蝶衣一战,虽说纳兰蝶衣还很有兴致,可萧问道却将目光放在了阳明子的身上。

阳明子还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冲着萧问道微微的点头,然后闭目养神。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萧问道的“规矩”。

“我要与他一战。”萧问道径直走到阳明子的身前在,指着吴化田说道。

阳明子眼眸一抬说道:“他已败了,你就与他比试吧。”

萧问道抬头一看,只见阳明子的身后还有一位昆仑仙山的弟子,修为不过先天,年纪也不过三十岁上下。

吴化田败了,萧问道倒是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整个昆仑仙山就余下了那一位先天境界的弟子。

“也好。”

萧问道与昆仑仙山的弟子,站在“乾”字道场。

“昆仑仙山,莫小凡。”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说道:“入宗几年了。”

莫小凡回道:“我六岁入宗,还望赐教。”

明明莫小凡年长与他,可萧问道倒是老气横秋。

两人站定,莫小凡出剑倒是迅猛,一剑直取萧问道的胸腹,剑招娴熟。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格挡,退了一大步。

莫小凡看着萧问道的身形,出剑狠厉,一剑快过一剑,眼看着将萧问道逼到了道场边缘。

一鼓作气,胜利在望。

莫小凡剑气纵横,剑尖直刺萧问道的眉心,只愿能逼得萧问道,退出道场。

萧问道空手一把握住莫小凡的仙剑,稍稍用力,崩坏当场。

莫小凡也是气势都涨,眼看着就要胜负已定了,出掌而击。

“砰。”

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当场乍起。

一掌,莫小凡骨折了。

“你不是还有左手么,出掌。”

莫小凡脸色一紧,左掌已出,萧问道与他对了一掌。

尘埃落定,莫小凡跌落在十丈之外,虽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杀人,诛心。”

一位身着玉幽仙山道袍的年轻人,说出了这四个字,盖棺定论。

“你是。”萧问道不认识此人,不过看修为,也并非等闲之辈,毕竟归元境中期的修为的年轻人,萧问道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知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会交手的,而且是你死我活的交手。”那人说完,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他是诸葛绝,玉幽仙山的第一人。”只听身后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沉禹,一面之缘的沉禹。

他还是一副潦草狂狷的模样,甚至衣衫的血迹还未擦干,眼眸中还是一副萧索。

“你去打仗了。”萧问道看着沉禹的样子问着。

“嗯,打了三仗,夺得一城。”沉禹笑着,说着自己的功绩。

“为了纳兰蝉衣。”萧问道问着,沉禹能为纳兰丰德领兵,开疆扩土,除了纳兰蝉衣,别人不会有这样的魅力,

沉禹笑着回道:“不,是为了苍生。”

苍生!

这是一个天大的词,可从沉禹的嘴里说出来,就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沉禹看着萧问道说道:“你知道,古今往来,离人骚客留下的诗句,我最喜欢哪一句么。”

“哪一句。”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沉禹说着心中的最爱的两句诗,眼眸中尽是恣意的狷狂和大义。

修道者,唯一心尔。

沉禹在乱世选择做一个,力挽狂澜的大侠士,功成身退以后,隐居山林。

这也许就是沉禹的道心,一颗将苦难炼就的侠义之心。

九大仙山就是世外桃源,天下纷争和战乱,从不曾延绵到此。可乱世伊始,都会有得道高人,出面平乱。

乱世之灾,苍生之苦!

当浮一大白。

“今夜,痛饮。”萧问道说着。

“痛饮。”

两人击掌,静待当晚。

而寻仙大会的比试,也已柳暗花明。

九大仙山,已有三宗出局,华泰仙山是被萧问道亲手送出局的,而大罗山和昆仑山出局,萧问道虽知晓,可也颇为意外。

阳明子和纯阳子,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布什么局,早早的就出局,两人脸色倒是平静的很。

而幻丘仙山倒真是出彩,到了现在还余下四人。

除了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还有陆东影和婉月姑娘,余下的叶勾和关棠其他的人,在这场大浪淘沙的比试中,也出局了。

玄虚子倒是心中满意,可也知道前路艰险,沉禹和纳兰蝉衣自不必说,名动九山的诸葛绝也是惊才绝绝。

夷武仙山没了苏弑,却又横空出世一位“天才”,无涯。

这算是一位旧友了,萧问道也没想到,无涯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

一座仙山十人,攘攘的九十位“仙山道子”,如今,只余下三十六人。

修途大道,不是一场胜负而定,但是每一场胜负,都是修道者的里程碑。

一番风雨告天地,自道分别时。

余下的寻仙大会,并非是在璇玑宫举行,落败者也早早地要回到宗门。

“你们四人,定当为宗门争光,若是能争进前五,宗门定有厚赏。”玄虚子说着,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说道:“以后,你就是他们之首,同门之间,定要扶持。”

玄虚子将余下的三人,托付给萧问道,也就回了幻丘仙山了。

萧问道看着玄虚子的背影,然后对婉月和陆东影说道:“你们两人,不管是结伴还是独行,我都无所谓。”

他说完,拉着纳兰蝶衣就往客舍走去。

陆东影看着婉月姑娘,两眸一对,两人虽是熟识,可萧问道这套“章法”,还是让他们两人措手不及。

玄虚子刚说完相互扶持,一转眼,就分道扬镳。

这是萧问道的路数,可陆东影和婉月姑娘可是不允,两人紧跟着也回了客舍中,想着在纳兰蝶衣身上,找个相互扶持的突破口。

夜幕四合,酒香已溢。

沉禹带着萧问道,来到山下的一处野湖中,一蓑乌篷小船,两人把酒言欢,孤月之下,沉禹说道:“蝉衣与你,还是发小之情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父

萧问道听着沉禹的问话,一阵沉默,接着说道:“我与她并没发小之情。”

沉禹站在孤舟上,看着湖面倒影,说道:“寻仙大会结束,沉家就会去娥峰提亲。”

寂静,一阵漫长的寂静。

萧问道并非贪心的人,他已拥有纳兰蝶衣,也曾想过将纳兰蝉衣留到身旁,可到了如今,萧问道最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是纳兰蝶衣。

愿得一人心,最起码萧问道再也放不下纳兰蝶衣了。

这无关与爱情,无关于风花雪月,只是难舍难离,舍离便是死亡罢了。

“恭喜。”

出声道贺,萧问道是心甘情愿的,沉禹与纳兰蝉衣算的是佳偶天成,萧问道找不到半点理由,不去贺喜。

沉禹听完,嘴角一扬说道:“你若是悔了,尽管来镇岳仙山找我。我对于蝉衣,一步都不会退。”

风寂水静,忽尔一条草鱼跳出水面,湖面上层层涟漪。

一场大雨,一下就打破了这片野湖的平静,两人相顾无言,不过小半个时辰,雨停风歇,船上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

镇岳仙山,余下的三十六位道子,都坐在璇玑宫中。

余下六座仙山的弟子,都屏息而坐,静待全真上人。

萧问道粗略的看了一眼余下的三十六人,最多的是西岭娥峰,竟然有七人还在当场,最少的是钟云山余下二人。

璇玑七子除了吕轻愚和张旬三,其余五子都端坐在此。

幻丘仙山的四人之数,算是在中间,人次不多也不算少。

全真上人从璇玑宫的偏殿走了出来,端坐在上首,还是严师厉傅的模样,说道:“寻仙大会以人仙令逐出前五之人,得以前往仙脉。”

场下众人,都是侧耳倾听,全真上人的一言一语。

“人仙令,第一块就在九州之南的废都,余下的再听从下落。”全真上人说着,看着场下的仙山的三十六子说道:“仙脉乃众道造化,华泰仙山之宗主,华元上人就是在仙脉之中寻得异宝,不过三十载就以筑元境后期的修为,破境立婴。仙脉乃天道之造化,众道之造化,你们去吧。”

一息间,璇玑宫中余下了,不过寥寥几人,其余的早已没了踪影。

萧问道一看娥峰也只余下蝉衣一人,而璇玑五子余下了沉禹和叶九风,蝶衣还是陪在他的身旁。

再一撇头,诸葛绝和无涯,也纹丝未动。

不管是各怀鬼胎还是各有私心,萧问道留在镇岳仙山就是为了“九尊符文”,这几日,九大仙山的比试,让萧问道没法闲逛镇岳仙山,也就起了暂留的心思。

萧问道拉着纳兰蝶衣就出了璇玑宫,看着身后的沉禹和纳兰蝉衣说道:“我要再留一日,你们先行。”

沉禹嘴角一扬说道:“不如,我也留下一日,陪你在镇岳仙山,逛上一天。”

萧问道也不言语,牵着纳兰蝉衣的手,闲步游亭的往镇岳仙山的外山走去。

微妙的气氛,沉禹和纳兰蝉衣也紧跟在身后,四人无言。

“镇岳仙山可有好去处。”萧问道转身问着沉禹。

沉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镇岳仙山倒是有些奇景,不过我觉得都比不过不正山的雪景。”

听到沉禹提及不正山,萧问道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慢着,我知道你要找的什么地方”。沉禹说道。

萧问道面目表情的回身一望说道:“那就一起看看。”

萧问道的直觉没错,九道符文所在的地方,都是仙山之中颇为僻静的地方。而镇岳仙山留下的“九道符文”,正好在镇岳仙山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若是让萧问道来寻,恐怕还真的废些时间,不过抬首望去,这也是一堵“废墙”。

符文后,并未有任何其他的“尊灵”,萧问道看了一眼,转身就下了镇岳仙山。

废都,坐落在九州极南,位于沧州境内,又名“邪皇城”。

天武人皇都管不到的地方,在尚京时的盗宗李苍耳和李卜,还有百棺之变的散修逍遥子,都出自废都。

而寒门旧案后,寒门的子弟和门人,也大都在废都避难,是鱼蛇混杂之地,也是世上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

危险的是,废都之中高手遍地。

安全的是,只有高手到了那里,才是安全。

三日以后,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来到了第一座大城,齐州越城。

越城建城六千余年,沧州和齐州相邻,跨过齐州就是沧州,两人自是闲逛,好似不将人仙令的事,早已忘得干净了。

“夫君,我们真的不急着去废都么。”纳兰蝶衣嘴角挂着米粒大小的糕点渣子,还是想着人仙令是事。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人仙令是机缘也是造化,不是去的早就能拿到的。”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虽是有些懵懂,还是点了点头,将油皮纸包着的半块凤梨酥,吃了个干净。

“蝶衣。”

“嗯。”

“我记得你的老家就是齐州的,是吧。”萧问道忽尔想起了齐州就是纳兰蝶衣的出生地。

纳兰蝶衣小脸一低,嘴角扯了几下说道:“嗯。”

“不如,我与你去老家看看。”萧问道说道,看着纳兰蝶衣的神情。

“我家在齐州偏西的牧野城,离废都就远了。”纳兰蝶衣说着,眼中满是希冀。

“牧野城,不远不远。”萧问道牵着纳兰蝶衣的手,就往齐州西方而去。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了诸葛绝,还有沉禹和纳兰蝉衣。

而无涯也在身后,手中抱着一团糯米糕,大快朵颐。

萧问道哪会理会他们,牵着纳兰蝶衣的手,一息奔雷诀,已在千里之外。

牧野城,一座小城,城中人口不过十万,不过风景倒是秀美,依山傍水,水秀山青。

一座千米高的青山,名为遮天山。

山下密林之中,生活着几十户人家,就如平常的百姓一样,农忙时耕田劳作,农闲是捕鱼打猎。

牛蹄坳,就是山林之中一处僻静的山庄,庄内姓氏多为张王两姓,余下一户白家,就坐落在牛蹄坳最西边的一处土坡上。

萧问道在牧野城置办了好些东西,听闻蝶衣所说,他家中一位老父,两位兄长。萧问道置办的也就是多为衣物和荤牲,一同前往牛蹄坳。

不知是近乡心怯,还是一时想起了过往,蝶衣的双眸之中总是一抹哀伤。

手心中一丝温热,萧问道攥紧了纳兰蝶衣的手,踏进了牛蹄坳。牛蹄坳看着陌生的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待是认出了蝶衣,才上前说话。

“苏娘。”

一些中年男女,朝着蝶衣喊道,蝶衣笑着回道:“张叔,王婶”。

那一群人当真认出了蝶衣,一窝蜂的就往白家而去。

一位老人在院中,扎着篱笆木筐,只见院落外人影迭起。

再定睛一看,老泪纵横下,才看出那站在最前的人儿,是自家的女儿。

“苏娘。”

老父一声轻呼,一下就让纳兰蝶衣哭成了泪人,父女相拥,再无一言。

待人潮散尽,纳兰蝶衣将萧问道拉到老父的身旁说道:“这是我的夫君,去年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

“父亲大人。”萧问道恭恭敬敬的朝着蝶衣的老父喊着。

那老父看着萧问道,一直笑着,嘴角却是悬着一丝苦涩。

“我大哥和二哥呢。”蝶衣问着。

老父回道:“你大哥和二哥都出远门了,只可惜看不到你。”

“怎么,家中可是出了变故。”蝶衣看着老父说道。

萧问道看着老父一脸的无奈,环顾一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山野中人,大都是清苦寒门,可这一看萧问道还是看出了端倪。

起身往屋中走去,灶上半碗冷粥,米缸中不过半指深的米,墙上没半点野物。

这可不是山野农家,该有的情景,就算是收成不佳,也不该是这般光景。

眼看着,这就是遭了贼了。

萧问道将置办的荤牲,做了几份菜肴,与老父痛饮了几杯。

这牛蹄坳并非白家一家清苦,余下的几十户,也是同样的光景。

“半年前,来了一伙道人,就在牧野城中,医病炼丹,我本有旧疾,便买了一瓶他们炼制的仙丹,谁知,却有疗效。可那仙丹一日不服,便心头绞痛,痛心难忍,半年光景,这个家也就散了。”老父将半年前的旧事,说了出来,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一粒仙丹,就是一钱银子,你兄长两人,为了我,也就奔波在外,赚钱买药。”

“夫君,你快救救我爹。”蝶衣听着,轻呼一声。

萧问道抓起老父的手腕,一道元气渗进他的身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汞沙之毒!

不动声色的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颗“火阳丹”说道:“您服下这颗火阳丹,就不必再吃他们的丹药了。”

赤红色的丹药,散发着药香,老父看了一眼蝶衣,捏起就往嘴中送去。

“这才是仙丹。”老父一声惊呼,浑身通泰之感,恍若仙人。

医治好了老父,萧问道也就起了会一会炼制“毒丹”之人的心思。

若是再晚半月,怕是纳兰蝶衣也就见不到老父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盲道神棍

牛蹄坳的几十户人家,深受“毒丹”之害,萧问道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将整个村子的人医治完。

仙家手段,灵丹妙药。

何为神明,在凡人的眼里,如今的萧问道就成了神明。

多年以后,就连萧问道都不知道的一件事,在牛蹄坳的风水最佳的“金岭”上,有一座丹仙庙,庙中供奉的泥像就是他本人。

这座丹仙庙延绵千秋万代,香火极胜。

纳兰蝶衣在这座丹仙庙中,也有一尊金身,丹仙夫人。

···

其实,萧问道不算是嫉恶如仇的侠义之人,并非看不得别人做坏事,他心中清楚,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只可惜,那炼就“毒丹”的恶人,不该将毒丹用在他的“亲人”身上,而且还是他深爱之人的最亲的亲人。

他不会让纳兰蝶衣有一丝的愧疚和难过,炼毒丹之人肯定是要除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被毒丹祸害过,自然也就有人“磨刀霍霍”去找那人拼命了。

民愤激昂,萧问道就跟在众人身后,来到一处道观。

仙丸观。

就算是那毒丹,十分昂贵,前来购买者还是络绎不绝,小小的一座牧野城,十之六七的人都在这处道观中。

萧问道看着求药众人,有的毒性已深入五脏六腑,就算是萧问道也不见得救得活了。

面色暗黑,行动迟缓,求药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伙人就冲进了仙丸观。

“凡人,大胆。大胆,凡人。”

两声怒喝震得屋瓦跌碎,青叶飘落,萧问道好整一暇的看着怒喝的人。

求药的众人,吓得都是双膝跪拜,脸色晦暗中透着一股惨白。

带头的人,被那人一喝,愣住了神,回身看着站在最后的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我是来求药的,有多少要多少。”

带头和讨伐的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问道,只听那带头的说道:“仙师,他们贻害乡民,您要主持公道啊。”

“我说了,我是来求药的,有多少要多少。”萧问道说完,拿出一千两的黄金,提在手上。

“观里的人,全部逐出去,一个不留。”那人发号施令,将求药的和闹事的一并赶了出去。

“仙师,你····。”为首和讨伐的人,全被乱棍打出,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萧问道嘴角一扬,理也不理那些人,不管他们是狐假虎威,还是仗势欺人,他心里明了,他们不过都是起了“趁火打劫”的想法。

仙丸观,整个牧野城最值钱的地方。

一个人的劣根性,萧问道知道他们有多恶劣,他不会给任何人做嫁衣,与出身和贫富无关。

苦寒之人,穷则思,思则变,变则达。

可在萧问道的眼中,这群喊打喊打的人,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贪婪。

“公子,请。”那出声呵斥的人,朝着萧问道拱手说道。

萧问道环顾四周,只见仙丸观中,一条道上,种了两颗树,左边一颗青杏,右边一颗红枫,相得益彰,倒是好风景。

“让丹师出来一叙,我再加一千两黄金。”萧问道说完,又将一千两黄金扔在了地上。

为首的人,进到观中,约一盏茶的功夫。

“公子,丹师还是希望入观一叙。”为首的人再次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我闻不惯香火气,总觉得香火气里弥漫着铜臭和死人味,不如我再加三千两黄金。”

整整的五千两黄金,就在萧问道的脚下,看了为首的那人,眼冒红光。

为首的众人,又是入观小一会儿。

“丹师,还是望公子入观一叙。”那人继续说道。

“我再加五千两黄金。”萧问道将一万两的黄金摆在地上。

只见那几人,大口的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急速的抖动着。

为首的那人,来来回回进去四五趟,萧问道脚边的黄金,已经五万两了。

当为首的那人,再次请萧问道入观一叙的时候,萧问道卷起脚边的黄金,直接说道:“告辞。”

只听观内一声大吼,快追。

早已没了踪影的萧问道,任凭那几人哪能追的上。

其实,萧问道也就没离开仙丸观,就在道观的屋舍之上。

那为首的几人,找寻萧问道无果,在仙丸观的道像前,被一人责罚着。

萧问道看着责罚的人,双目失明,拄着一根桃木的拐杖,年岁不过半百,而且修为修至到了先天境界。

那盲道命人寻了萧问道三天三夜,苦于无果,只能重新开张。

求药的人,更胜往昔,满满的观内得有万人,盲道一咬牙,就将“仙丹”的价格,提到了三钱银子一颗。

萧问道看着这样的阵仗,明了盲道是想将损失,弥补到求药人的身上。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也只能狗急跳墙。

杀了这盲道容易,却根除不了余患。

“嗯哼。”

萧问道进了仙丸观,大声一哼。

为首的那人,看着萧问道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连忙入观禀告了。

“公子,还是来求药的。”那人试探的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前三天,我的银两带的不够,就又拿了一些。”

“逐人。”

“慢着。”

“公子,有何吩咐。”

萧问道看着围观的求药人,说道:“让他们留下吧,我买的药,就是卖给他们的。”

求药人虽是有的毒性深入,可脑子还是灵光的,听着萧问道的话,到了最后还是敢怒不敢言。

“请丹师出来一叙吧。”萧问道说着,英眉一挑,看着为首的那人。

欲擒故纵的把戏,萧问道看看他们还会不会玩。

“贵客临门,我应当亲迎。”盲道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仙师,千古。”求药众人,大声喊道。

盲道寻声望去,看了一眼跪拜的人说道:“将死之人,还奉我如神明。”

跪拜的众人,听着盲道的话,亦是瑟瑟发抖,可也不敢出声顶撞。

“公子,还要买我的丹药么。”盲道说着,空洞的眼睛盯着萧问道看去。

“有多少,要多少。”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跪拜的求药人说道:“就让我也赚一赚,将死之人的钱。”

直仗明火的抢劫,更是让求药的众人,将头低得尘埃里。

“将观中的丹药,全部搬出来。”盲道说着,命人搬药。

一瓶一瓶的丹药,摆在了萧问道的身前,一股让人欲呕的“汞沙”味,让萧问道屏住了呼吸。

“我就按今日的价格,卖给公子,一粒三钱银子。”盲道说着,命人将数目算不来。

一人贴耳在盲道的耳旁,说了几句。

盲道一点头说道:“共计一万三千两黄金。”

萧问道掀开装丹药的箱子,嘴角一扬,将数百颗丹药握在手心里,忽尔一下,萧问道扯过盲道的脖子,一把将“毒丹”送到了盲道的嘴里。

这一下的变故,众人所料未及,盲道张开着嘴,嘶吼中发出呜咽的声音。

一旁的人,本想出手,只见萧问道将一颗颗的毒丹,扔进了那几人的嘴里。

“咣当”一声。

他踢翻了所有装着毒丹的箱子和瓶子,那求药中人,一哄而上。

萧问道本就不想去救他们,病入膏肓的不是一个人的身体,而是中毒的灵魂和无药可救的尊严。

有些事,总要有些死亡,才会让后人铭记于心,虽然代价是数千人的性命。

世上没有大善和大恶的人,有时候大善之人,害人不浅,大恶之人,说不定就能拯救苍生。

如今的萧问道,算得上一位恶人,一位大恶之人。

“夫君,你为何不救他们呢。”纳兰蝶衣也想不明白。

萧问道说道:“谁也不能普度众生,我想让他们明白,普度众生的人,连自己都救不了。”

被求药者奉为神明的“仙师”,眼睁睁的被看着萎缩的趴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也许,毒丹一事,会随着时间的久远,烟消云散。可盲道被自己炼制的毒丹,活活毒死的一幕,就算是几千年也不会消散。

有时候,传说故事更具有警醒的意义,不单单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

虽然,萧问道还是将盲道救活了。

“前辈,多谢搭救之恩。”盲道躬身说道。

萧问道看着贻害乡人的“神棍”,说道:“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盲道回道:“我自小在一处二流的道门修道,我的师傅收了十六人为徒,我排行第九。”

“长话短说。”

“是。”

盲道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师父授我们几人道法,虽是为了强身,其实是为了试药,余下的十五个师兄弟都被试药而死,我虽是逃出生天,可我的眼睛还是被师父废了。”

“你所在的道门在哪,你师父呢。”萧问道继续问着。

“废都七悬山,容若观,乐笙道人。”盲道一一说完。

萧问道出声问道:“她是女的。”

盲道点了点头说道:“她是女修。”

这倒是挺让萧问道意外,不过也只是意外,还在意料之中。

“你前往楚州的空城,去找空门的一位名叫陆斩的人,将这个交给他。”萧问道说着,将一封书信递给他。

之所以萧问道留他一命,是因为在暗中观察时,盲道的炼丹手法倒是熟稔,说不定以后派的上用场。

盲道拜别,萧问道再次回到了牛蹄坳。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道和狗

牛蹄坳的家中,纳兰蝶衣亲自下厨,烧了几道本地的菜肴,色香味俱佳。

半碟腌制的白蒿,最是下饭,父女两人也是浅语交谈。

识相的萧问道,坐在一处土坳上,看着一对麻雀,吱呀耳语。

待两天以后,纳兰蝶衣还是心系“人仙令”,也到了告别时。

临别之时,萧问道提笔将楚州空门的地址,详细的抒写后交到蝶衣老父手中。

老父依门而望,老眸之中虽是有泪,也满是慰藉,他一转身就将萧问道留下的纸条,扔进了炉火中。

白三丰看着“白苏娘”和萧问道,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是一场了断,他自己也知晓,修道中人,最忌讳的便是尘缘,这段尘缘该断了。

···

···

从镇岳仙山出发,已有十日之久,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用了一个时辰,从牧野城到了废都脚下。

从废都的城外看,废都没半点荒废的迹象,就算是与尚京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

城门口,最显眼的有两处,一处是城外的一撮人,萧问道也识得几人,一处是城楼上挂着的三具死尸。

“钟云仙山的裘玉。”纳兰蝶衣看着最左边的死尸,认出了钟云仙山的裘玉,插在他身上的那柄剑,也是他的玉清剑。

萧问道倒是不认得裘玉,不过这个裘玉曾将关棠比了下去,纳兰蝶衣才有的印象。

城外那一小撮人,还有几人算是熟人。

陆东影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前来说道:“这邪皇城真是邪门,婉月师姐已经在城中六天,不见踪影了。”

纳兰蝶衣一听婉月不见踪影,眉头郁结,已是心事上了心头。

萧问道横目一扫,余下的三十六子,除了挂在城门的三位,粗略一看,这城外就有十六七人。

沉禹和纳兰蝉衣,无涯和诸葛绝,余下的还有璇玑七子的叶九风和白敬曲。

“牵狗的老道又出来了。”一人惊呼着,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牵着一头老狗,身后拉着一卷凉席,一看露出的双脚就是一个死人。

老道一把将死人扔在高空,一柄剑直接将那尸身,穿体而过,钉在城门上。

城门上的尸身,又多了一具。

“柳层师兄。”一人认出了已死之人,玉幽仙山的柳层。

“你们再敢踏进邪皇城半步,也是这样的下场,城中的老鼠,也快抓的差不多了。”老道牵着狗,再次往城中走去。

“夫君,婉月师姐还在城中呢。”纳兰蝶衣出声疾呼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悬在废都城门的几人,纳兰蝶衣还以为萧问道有了主意说道:“夫君,有了救同修的主意了。”

那十几人,听着纳兰蝶衣的话,都看向了萧问道,知晓萧问道的手段还很是高明。

“入城的人,在城中是老鼠,我们在城外也是老鼠。”萧问道说着,看了一圈人,继续说道:“他们在我眼中也是老鼠,死不足惜。”

“你···。”有几人听着萧问道的话,满是怒色。

“还以为你是多了不得人物,也是一个怂包。”其中一人挑衅道。

萧问道促狭这眸子,看着那人,说道:“在我身上用激将法,不如我也把你挂在城门上去。”

那人怒瞪圆目,一脸怒色,也只能一言不发的退在一边。

“汪汪。”

两声犬吠,只见那老道端着一口黑碗,倒了一碗酒放在那老狗的口下。

老狗伸出舌头,将碗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归元境巅峰的看门人,一头喝酒的老狗。”萧问道看着这一对搭档,牵着纳兰蝶衣的手说道:“入城。”

如今,邪皇城的上空,已有了阵法结界,凌空是入不了邪皇城的。

城门只有这一处,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走向了老道和那条狗。

“呜,汪汪汪。”老狗狂吠,纳兰蝶衣的手一片冰凉。

“进城我不拦着,出不去就怨不得人了。”老道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与纳兰蝶衣。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看来邪皇城还真是龙潭虎穴了。”

拉过一条板凳,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壶酒,还有几份点心。

“吃完,进城。”萧问道一脸柔色的看着纳兰蝶衣说道。

纳兰蝶衣拿起平日最喜欢吃的凤梨酥,咬了半口,还是放下了。萧问道心中明了,她心中已有心事,就吃不下任何东西。

萧问道一阵心疼说道:“不必担心婉月,你忘了李卜了。”

提及李卜,纳兰蝶衣脸色一缓,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眉间都夹杂着喜色。

“哼,李伯。”那老道轻蔑的一哼说道:“你就是将百家姓的所有伯,喊道邪皇城,也是死路一条。”

纳兰蝶衣哪会理会他,不过一会儿,就将几块糕点吞咽进肚中。

“不过么。”

萧问道看着老道又起怪腔,侧耳一听,只听那老道说道:“你身旁的小娘子,肯定不会死,哈哈哈哈。”

老道怪笑几声,脸上笑起来就像是一朵菊花。

“出城之时,取你狗命。”萧问道冷声说着,拉起纳兰蝶衣径直往废都而去。

那老道厉目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的背影,满脸狠色。

不知是老狗,领会了主人的心情,朝着萧问道的背影又是一阵狂吠。

“呜呜。”

待老道回过神来,那老狗已躺在血泊之中。

老道气势一涨,看着城外还未入城的众人,目呲欲裂,满目杀机。

随即,沉禹与纳兰蝉衣,也一并入城了。

诸葛绝挥着手中的铁扇,跟在无涯的身后。

余下的人,看了他们四人一眼,终归没迈出入城的步子。

初入邪皇城,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看着街上的场景,屋舍倒是与尚京别无二致。

可气息还是与尚京不同,城中多有修为高深的人,在街上走动,远处一望,也是青山耸立,倒是美景颇多。

身后,几道杀气涌动,萧问道拉着纳兰蝶衣就往城中走去。

“夫君,慢些。”纳兰蝶衣一声疾呼,萧问道还以为她是累了,也就停了下来。

纳兰蝶衣蹲在一处街角,只见暗灰色的墙上,有一个“古”字。

“婉月师姐留下的宗门标记。”纳兰蝶衣眉目一喜,开心的说道。

“那她现在在哪。”萧问道问着,身后的几道杀气越来越近。

手心持着问道剑,静等来敌。

“废都以西。”纳兰蝶衣说着,扯了一下萧问道的袖子。

杀气就在百丈外,消失了。

不管是隐匿刺杀,还是围攻而斗,萧问道都将心防提了起来。

能操控杀气的,都算的上一个高手了,更何况还是六个高手。

“好,就去废都以西。”萧问道说着,往废都以西而去。

苍青掠地,高松遮天。

废都以西多是青松岭,清泉潺潺,掺香鸟鸣。

岭中一片湖泊,湖泊倚着的半山中,镂刻着三个字,井滩泉。

废都之中,杀机四伏,萧问道看着这一片的湖泊,想着找一处藏身之地。

“铮”

空山琴鸣,只见一处楼阁之上,坐着一位身着锦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生的唇红齿白,头上青丝高高竖起,卧在朱楼之上,品着香茗看着萧问道。

即便是龙潭虎穴,萧问道已经闯进来了,自然也就不怕阿猫阿狗了。

一个修为启元境的人,萧问道还是有把握,一击必杀的。

萧问道拉起纳兰蝶衣,就往悬在山崖边的朱楼而去。

“不请自来,不要脸皮。”那公子哥朝着萧问道揶揄道。

萧问道英眉一扬回道:“请与不请,你我都会相遇。”

那人扯着嘴角说道:“不请你,你来作甚。”

“我也不曾请你看我,你看我作甚。”萧问道说着,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也只能掩嘴一笑,抿了一下,算是解了口渴。

“这大街上,我若是看谁一眼,就来上我的阙灵楼,我这阙灵楼还不得踩塌了。”那公子说着,轻挑眉目说道。

“所以说,我不要脸皮。”萧问道自嘲道,自顾自又满了一杯茶,灌了一口。

“小娘子也是眼力差,怎会找了这样的男子做夫君。”那公子说着,看着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放下手中的花瓷杯说道:“只有这样的男子,是我的夫君。”

她说完眉目眼眸中,全是浓浓的爱意。

这阙灵楼偏于一隅,又建在空山的半山中,倒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歇息了一个时辰,周围没了半点的杀气。

就算是萧问道“不要脸皮”,总也不好在这待了。

扔下一锭金子,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就往外走去,只听萧问道说道:“茶资,不欠。”

谁知,那公子捡起那一锭的金子,就丢下悬崖说道:“铜臭味脏了我的阙灵楼。”

萧问道看着落下山崖的金子,一念风息,金子又回到了手中。

待萧问道和纳兰蝶衣下了阙灵楼,一位身着淡色衣衫的女子贴在那公子的耳边说道:“他是萧家后人,飞流门的人正在追杀他,用不用阻拦。”

那佳公子看着萧问道喝过的茶杯说道:“他若是连邪皇城都走不出去,就不配再来阙灵楼。”

那女仆心知,能入阙灵楼的都是这位公子的“旧友”,将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用过的杯子,收拾妥当,等着他们两人再用。

而萧问道和纳兰蝶衣下了阙灵楼,只听一声疾呼,在湖面掠起。

“是婉月师姐。”纳兰蝶衣也是一声疾呼。

只见婉月姑娘,衣衫上沾着湖水,体态曼妙的趴在湖中一支竹舟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见李卜

湖面黑影数百道,朝着竹舟上的婉月姑娘而去,纳兰蝶衣秀眉一横,仿若雌豹护犊,一剑就斩杀一人。

“蝶衣快跑。”婉月姑娘一声大呼,脸上没了半点血丝。

水下又是百余人,破水而出,看着纳兰蝶衣就像是看着一只受惊的兔子。

一念起,天外飞仙。

血色染湖,一片死尸。

萧问道携起纳兰蝶衣,腾空一起,便落在了竹舟之上。

从须弥戒中拿出一身纳兰蝶衣的衣衫,披在婉月姑娘的身上,萧问道持剑而立,看着这一片的野湖边,足有千余人。

“洒下一只鱼饵,钓出两条小鱼。”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衫的男子,看着竹筏上的三人。

“蝶衣,问道。”婉月姑娘说着,又是连咳两声继续说道:“你们快走,我已经中毒了,出不去废都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婉月姑娘的神色,从须弥戒中拿出一颗“玉清丹”说道:“你先压制一下毒性,我舍得丢下你,蝶衣可不肯。”

人影攒动,杀气弥漫,萧问道看着岸边的人,心中想出一计谋。

如今,谁也不知道“人仙令”在何处。

他们三人是饵,岸边的人也同样是饵。用这些饵,试探出人仙令的下落。

一念起,风起云涌。

以风息之法,将这一叶竹舟,慢慢的靠向岸边,静观其变。

为首的男子,看着萧问道三人,说道:“九大仙山与邪皇城,一直井河不犯,来了你们几只小老鼠,也想趟仙墟的浑水。”

仙墟!

萧问道记着这两个字,以后再说,静等这人牢骚发完,就一剑取命。

“你看看围观的人,肯定有仙山的人,却不敢出来救你们,妄称仙族正宗。”那人大声一呼,就是想将其余的人引出来。

“谁说没人。”沉禹与纳兰蝉衣一并走了下来,气势都涨,看着为首的那人。

那人嘴角一扯,看了一眼沉禹和纳兰蝉衣说道:“你们倒是两条大鱼,璇玑七子之首和天之骄女。”

“还有人出来么。”那人嚣张的大喊一声。

只见一道狂暴之气,一拳而下,将为首的那人砸成碎骨。

“废话连篇。”出拳的沉禹将为首那人砸死,又是身形斗转一头就扎进了人群中。

萧问道看着围攻的众人,一剑挥出,便是一颗大好的人头,飞向苍穹。

一念起,离火诀。

风卷火势,就连湖面上也是一层离火。

不过,小半个时辰,围攻的千人就成亡魂。

声势一起,整个邪皇城都知道来了两个狠人,就在井滩泉。

一股俾睨的气势,铺天而来,萧问道凭着气息,说道:“筑元境巅峰的修为。”

两人。

两位筑元境境界的两人,一人身着白袍,胸口上绣着一个“隐”字。一身身着赤金色的金服,衣衫上还有金银元宝的图案,看不出任何别的字样。

那两人站在他们三人十丈之外,若是出手,萧问道倒是不惧,就怕伤了纳兰蝶衣。

“这四个人我们分成两份,一份灵隐宗,一份恨金门,如何。”身着“隐”字衣衫的说道,看着他们四人就像是看着“货物”。

“身后还有一人呢。”身着金色衣衫的那人,紧盯着婉月姑娘。

“那是飞流门的,不能坏了规矩。”身着“隐”字衣衫的说道。

“好。”

那两人一拍即合,就看着他们五人。

“问道,快杀了我,我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婉月姑娘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脸色惨白,毫无一丝的血色。

“放心。”萧问道开口说着,祭出紫金碑。

“你跟归元境巅峰的人物,交过手么。”萧问道问着沉禹。

沉禹笑道:“没跟归元境巅峰的交过手,不过跟立婴的前辈交过手。”

“哦。”

“易慕白易武尊。”

萧问道看着沉禹,没想到他与易慕白还交过手。

“不用猜,我败了,三招就败。”沉禹说着,气势一涨,挥拳而去。

萧问道哪会屈于人后,一剑起,剑刺眉心。

对上身着“隐”字袍的那人,萧问道一出剑就是就是全力,离火大起。

“没想到还有人,修习火术。”那人说着,手中持着一柄赤色仙剑。

剑影如血,一剑就刺向萧问道的胸前。

一念风起,狂风朝着那人狂扑而去。

紫金碑朝着“隐”袍那人,狠砸而去,一息间,就是数百下。

那人抽身而去,看着悬在萧问道身前的紫金碑,脸色一阵赤白,屏息了一会儿。

御剑而起,剑气纵横间,一股漫天杀气朝着萧问道而去。

任是萧问道以风息移位,后背上还是显出几道血痕。

一道剑影,从苍穹而下,只听身着“隐”袍的那人喊道:“赤霄惊岳。”

剑影如掌,一剑斩下。

地动山摇间,萧问道一把扯着纳兰蝶衣,看着苍穹之上的赤霄剑气。

暗自拼劲全力,将紫金碑朝着赤霄剑而去,只见天地一暗,萧问道退了百余丈。

“夫君。”

纳兰蝶衣看着萧问道嘴角含着一口残血,弓着身子将他护在身下,眼眸含泪就是一声轻呼。

一口残血,喷在了地上。

纳兰蝶衣擎起蝶衣剑,朝着身着“隐”字袍的人杀去。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拼杀的身影,一念起,奔雷如风。

剑尖直刺那人的胸口,剑入半寸,那人挥拳而出,萧问道拼着无极玄衣诀的六层功力,又是一拳而对。

“砰”。

萧问道倒退十几丈,扯着纳兰蝶衣。

不远处,也是一声大响,只见沉禹也是半跪着,低着头看着他的对手。

纳兰蝉衣将婉月姑娘护在一旁,也是持剑而立,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冷若冰寒。

那两人两眸一对,将手中的剑收入鞘中。

“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提着你们走。”身着“隐”袍的人说着,这次看着他们五人就像是死人。

萧问道屏息而立,问道剑持在手心,只见他们两人都看向了他。

“没想到,小小年纪灵宝倒是不少。”身着赤金色锦衣的那人说着,眼中满是贪婪。

他们两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五人走去,萧问道本想出剑再拼一把。

只听一道声音划过:“他们五人你们谁也带不走。”

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头发上别着一根青草,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两人。

“盗宗李卜。”那两人看着来人,朝着那人说着。

来人正是李卜,纳兰蝶衣看着来人,嘴角也是喜出望外。

“小娘子,别来无恙啊。”李卜看着纳兰蝶衣还是一副调笑的模样。

李卜走到萧问道身前,拱手弯腰,深深的一揖说道:“李卜,见过先生。”

“盗宗弟子,见过先生。”李卜身后还站着数千人,朝着萧问道一拜。

声势浩大,将沉禹也是一震,没来由的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这五人你们盗宗,都想要么。”身着“隐”袍的男子盯着李卜说道。

李卜看着他们两人,气势也是一转,如今,萧问道才看出来,李卜才是真的高人,筑元境的高人,怪不得陆斩讨不了便宜。

“他是盗宗的少宗主,你也敢打伤,要是你们还想插手,尽管来盗宗的门口要人便是。”李卜说着,促起眸子呲着白牙。

那两人又是对望一眼,只听那身着“隐”字白袍的人说道:“那邪皇城其余的老鼠,你们盗宗也要管么。”

李卜看向萧问道说道:“先生,余下的人还有你的老友么。”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身旁的四人,心想,何为老友,这便是老友了。

摇了两下头,意味着其余九大仙山的人,与盗宗没半点关系。

“余下的人,你们自行处理。”李卜看着他们两人继续说道:“是杀是剐,盗宗都不会插手。”

“好。”身着“隐”字白袍的那人拍手称快。

“问道师兄,你怎么会忘了我们两个人呢。”只见一道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只见两个人,慢慢的走向萧问道这一众人。

诸葛绝和无涯,两人朝着萧问道拱手说道,嘴角含笑。

“他们···。”李卜问着他们两人与萧问道的关联。

“素味平生,毫不认识。”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你···。”诸葛绝看着萧问道转身而去的背影,吐出一个字。

李卜嘴角一扬说道:“杀了吧”。

人影攒动,杀气弥漫。

萧问都不用转身,就知晓他们两人已被湮没在人海中。

诸葛绝大呼一声:“逃。”

不管他们两人是生是死,萧问道却是毫不在意,不必提仙山之谊,不过是虚于表面。

废都以北,一座名为“新楼”的地方。

楼阁有数十层,在最顶层中,又看到了李苍耳,还是在暖阳天气,围着一个暖炉。

暖炉上熬着蛇羹,就像是萧问道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

“问道,尝上一碗蛇羹,驱寒。”李苍耳亲自盛了一碗,摆在他身前。

一碗浓稠的羹汤,萧问道一饮而尽。

“你们也来喝上一碗,女子喝了蛇羹,美肤养神。”李苍耳说着,又盛了四碗,放在他们四人身前。

蛇肉本是偏腥,不过这蛇羹之中,却是一股清香味。

纳兰蝶衣端起那碗蛇羹,尝了几口,看着倒是颇为满足。

“新楼之中,多为萧家的门人和寒门的人,不必拘谨,就当做自家就好。”李苍耳说着,又给纳兰蝶衣添了半勺蛇羹,然后看向萧问道说道:“你去天京,可遇到那个道士了么。”

萧问道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弃吾仙师”的话。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邪皇

“他只卜算除了大致方位,一个在妖国天京,一个在废都。”萧问道说着,还是不由自主的讲了真假参半。

他总觉得李苍耳的身上,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虽然这只是直觉和猜测,在他的心底对于李苍耳还有戒心。

即是想起当年李卜的出现,都太凑巧,一个盗墓的,竟然能将盗洞挖到他的床底下,要么是无巧不成书,要么就是预谋。

李苍耳沉思着萧问道的话,给自己盛了一碗蛇羹,又将双手放在暖炉上烤着,眼眸中划过一道思绪,一道惊诧的思绪。

“当年,姑姑为何没逃出尚京,而你却能全身而退。”萧问道凝眸问道,就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一个小孩子的问话。

余下的沉禹和纳兰蝉衣,还有纳兰蝶衣和婉月姑娘,都识趣的往外走去,毕竟这是一段迷辛。

“当年旧事,我如今提及也是心寒。”李苍耳说着,深叹一声继续说道:“当年,寒门旧案已到了人皇肃清的最后阶段,岳王已惨死,尚京又是满城风雨,我被押在寒牢里,你姑姑曾经看过我一次,就再也没你姑姑的消息了。”

萧问道看着李苍耳的神色,只见他眉目寒霜,手脚打着寒颤,就想将暖炉抱在怀里一样。

“后来,我在押往刑场的时候,被寒门旧部拼死救下,可也落下了一身的病。”李苍耳说着,看着自己的双腿。

“空青就在我行刑的十天前,给我说了一句话。余生苟且,也不可忘寒门大仇。”李苍耳回忆着过往,继续说道:“我被旧部救下,在尚京找了空青四天,眼看着风声越来越紧,身子也吃不消,就一路逃到了废都。”

“师父的一番苦心,我是见过的,先生不必去追问过往了。”李卜出声劝道。

萧问道想着他的话语说道:“那当年寒门的旧部,我能见一见么。”

李苍耳回道:“还余下三十几人,一会儿就让李卜带你见见。”

心中一动,也就不再多言。

到了傍晚,李苍耳还是顶楼上,并未下路,李卜安排了酒席,就在新楼之中。

寒门旧部看着萧问道,虽是言语热切,还是有着一层的隔阂,他们已经在废都生活了二十年,对于当年寒门旧案,有着回忆,却没了过往。

那一段过往是萧天岳和他们的过往,与萧问道无关。

待人声消散,新楼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李苍耳再次走下楼说道:“你们几人都是问道的好友,作为前辈理当给些薄礼。”

众人虽言“不必”,还是让李卜带着他们五人到了一处别院。

别院之中,另有洞天。

一面锦绣山河的屏风后面,一座暗室展现在众人面前。

“每人挑上一样,这是师父说的见面礼。”李卜说道。

横目一扫,除了金银珠宝外,还有道术秘法,灵宝阵图,灵药仙丹,倒真是一座藏宝库。

萧问道看着他们四人,点了点头,几人也就进去了。

沉禹挑了一块紫灵玉的玉蝉,纳兰蝉衣倒是挑了半本残卷,残卷上应该是被大火烧过。婉月姑娘挑了一把琴,琴尾刻着“昼魔”两字,纳兰蝶衣伸手就拿起一块符佩,倒是跟平常的龙符相似,萧问道看了看周围,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谁知神农寸心刚说完,小狐狸空空就跑下他的肩膀,踩在了那件东西上。

那是一口箱子,萧问道打开箱子往里看一片璀璨流华,夺人心神。

“先生好眼力。”李卜一声称赞,笑而不语。

“这是···。”沉禹也不曾见过。

“流岚七彩衣。”李卜说着,继续说道:“这是当年一代女帝姜圣流传下的仙衣,在名器榜名甲榜上位列第二位。”

众人都知晓第一位是大罗仙山的大罗玉皇仙衣,而这一件更是名传千古,一代女帝姜圣的传说,总离不开这件仙衣。

“问道,你可愿与我交换。”沉禹开口说道。

只见,纳兰蝶衣拿过那件流岚七彩衣说道:“夫君,我先将流岚衣,换蝉衣姐姐的半本残卷。”

萧问道哪能不允,纳兰蝶衣扯着流岚仙衣就走到纳兰蝉衣的跟前,说道:“不知姐姐愿不愿意与我换换。”

纳兰蝉衣嘴角噙着一丝笑说道:“当然。”

两人一换,四人皆是欢喜,随了沉禹的心,也随了其余人的意。

纳兰蝶衣乖巧的往萧问道身旁一站,手中拿着自己挑选龙符和半部残卷,一并放在了萧问道的手上说道:“你看,夫君不吃亏。”

萧问道宠溺的摸了一下她的头,随即五人就出了这座暗室。

又是在新楼的顶层,李苍耳知晓几人挑的东西,倒是对婉月姑娘赞誉有加说道:“那具昼魔琴虽不在百器榜上,可不容小觑。”

随意的点化,李苍耳继续问道:“如今,九大仙山的弟子,在废都之中都已经肃清了,就余下你们五人,既然是盗宗留下了你们五人,我就得给邪皇一个交代。”

五人听着李苍耳说的话,一句肃清,就说明九大仙山进入废都的,不是死就是逃。

“我们都是因人仙令而来。”萧问道直接说道。

“人仙令,寻仙大会。”李苍耳也知晓九大仙山的事。

“正是。”

李苍耳凝眸沉思说道:“你们来废都太不是时候了。”

“为何,因为仙墟么。”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李苍耳抬头一望,眼神中又是一种情绪,说道:“看来九大仙山也得知了消息。”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仙墟一说,我是从围攻我的两位筑元境高手得知的,其余的,恐怕九大仙山也不一定知道。”

李苍耳听着萧问道的话,继续说道:“仙墟一事,就是盗宗的一位弟子带回来的消息,不过并不在九州境内。”

“妖国和雪国。”萧问道问着。

李苍耳继续摇了摇头说道:“在废都以南的海域之中,远离九州也得近百万里之遥。”

百万里之遥,那就是跨过整个九州大陆和雪国。

“带回消息的盗宗弟子所言,仙墟之中是众仙殒身之地,也就怪不得邪皇紧张了。”李苍耳说着,看着他们五人。

九大仙山的弟子,刚入废都就招致杀身之祸,看来还是另有蹊跷。

“人仙令不出三日,就会交到你的手上,就算是我给蝶衣的见面礼。”李苍耳说着,信心十足。

纳兰蝶衣听李苍耳提及她,开口说道:“多谢前辈。”

余下的三人,知晓人仙令已落到纳兰蝶衣的手里,也就不会起争抢之心,毕竟刚拿了人家的好处。

忽尔,李卜抓着一只鹞鹰走了进来,只见鹞鹰的鹰爪上绑着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信筒。

李苍耳伸手指了指沉禹,李卜便将信筒中信栈递给了他。

沉禹一看便说道:“师门已经将第二块人仙令出没的地方,传来了。”

“哪儿。”萧问道问着。

“极北十万血凰山。”沉禹说着,看着萧问道。

“血凰山。”萧问道沉吟着这个名字说道:“三族之间的血凰山。”

血凰山,地处天武的极北,妖国的东北处,而离魔族雪国也不过百里之遥,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极北本就是雪天冰地,而血凰山就在这一片穷山恶水中,绵延数百里。

“明日,我们就先动身前往血凰山了。”沉禹说道,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萧问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废都的人仙令,他们已经“拱手相让”了。

“我在废都再逗留几日,等蝶衣拿到人仙令,我会立即赶往血凰山的。”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过几日,我跟蝶衣师妹同回幻丘仙山。”婉月姑娘开口说道。

“你不打算争夺人仙令了。”萧问道出声问道。

婉月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不争了,我要回宗门潜心修道。”

李苍耳看着婉月姑娘又是笑道:“懂沉浮,知进退,不可限量。”

婉月姑娘浅笑了一下,轻抚一旁的昼魔琴。

“明日,你就与我一起去见邪帝。”李苍耳对着萧问道说道。

···

···

翌日,沉禹和纳兰蝉衣一大早就出了废都,婉月姑娘和蝶衣一起留在了新楼中。

李苍耳与萧问道坐着锦撵驱车前往邪皇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站在邪皇宫的城门处。

萧问道环顾四周,只见邪皇宫中,就寥寥几人在宫中把守,倒是与尚京的人皇宫大不一样。

“这邪皇宫中,怎么没什么人。”萧问道出声问着。

李苍耳倒是大步流星,昂首拓步的往前走着说道:“等你进了内宫就明白了。”

“这是外宫。”

“邪皇宫从来没人把手,也不需要任何人把手,宫内据说有一位通圣的高人,再者说,没人会打邪皇的帝位,这也就是人少的原因之一。”李苍耳说着,两人就来到一处大殿前。

无邪殿。

萧问道看着大殿的名字,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嘴角。

朱门大开,只见屋内灵雾缭绕,看不见什么人。

两人刚踏入无邪殿,只见百余个美人,身着薄衾,眼神撩人的看着他们两人。

忽尔,一道杀气就在身前,剑尖直抵萧问道的眉心。

“小邪皇。”李苍耳大呼一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仙墟

一念起,风起云卷,这无邪殿中刮起一阵飓风,持剑的“小邪皇”剑锋一偏,折身急退,只见殿内身着薄衾的女子,慌张的扯着身上的衣衫,娇声连连。

香浪迭起,杀气已萧。

待萧问道再环顾无邪殿四周的时候,一种萧索感,环绕在无邪殿中。

“小邪皇。”李苍耳冲着前方一人,躬身说道。

萧问道看着前方半丈的那人,回过头来。只见那人脸上戴着一副白色的面具,只能看到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睛。

“小邪皇。”萧问道也出声喊道。

李苍耳看着小邪皇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我是来找邪皇圣尊的。”

小邪皇看着李苍耳说道:“圣尊还在悟道,不便见客。”

李苍耳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想着反正也没重要的事,无非是将萧问道引荐给邪皇罢了。

他便说道:“那我就择日再来。”

说完,李苍耳一转身,就朝着萧问道使了个眼色。

萧问道紧跟在李苍耳的身后,谁知小邪皇出声说道:“盗宗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李苍耳身形一顿,再次转过身去说道:“小邪皇言重了,我与侄儿前来,不过就是想将我的侄儿与邪皇圣尊见上一面,日后还要仰仗邪皇圣尊的威望。”

“邪皇城从不参与人族和魔族妖族的争斗,你们盗宗是萧家后人,也是天武重犯,如今你将萧家的子孙带来见邪皇圣尊,还想争一争天武的天下么。”小邪皇冷声问着,眸子中的青光更盛。

李苍耳扬首一望说道:“即使邪皇圣尊问我这样的话,我还是会如实回答。一日不杀夏渊末,我一日心难安。当年寒门没有真的想谋夺天武的天下,若是真的想了,你觉得还是夏渊末坐天武的江山么。”

“哼。”小邪皇轻哼一声笑道:“胜者王侯败者寇,如今再谈当年的雄图伟业,就像是隔了夜的饭,早就馊了。他是萧家后人,又是幻丘山的门人,前来邪皇城,不会也是为了仙墟吧。”

又是仙墟!

萧问道这几日的光景,提到“仙墟”两字的不下十余次,本来他还真没提起兴致,如今他还真上了心思了。

“小邪皇多虑了,就算九大仙山想染指仙墟,也不会让门宗弟子前来,我这侄儿只为人仙令而来。”李苍耳和盘托出,也并未想着藏着掖着。

“人仙令,寻仙大会。”小邪皇沉吟着几个字,看着萧问道说道:“九大仙山自成宗以来,每隔十年便会有一次寻仙大会。”

“正是。”李苍耳回道。

“如今,寻仙大会也有三百余次了,可有一次在废都出现过么。”小邪皇问着。

李苍耳回道:“出现过,一千一百年前。”

“看来盗宗还真是盗宗,这段迷辛没几人知晓,这件事还是邪皇亲口跟我提及的。”小邪皇慢条斯理的说着。

萧问道也不曾想过,这人仙令不止一次在废都出现过。

“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吧。”小邪皇语调一变,怪声说道:“盗宗宗主。”

李苍耳点了点头说道:“昏海神墓。”

萧问道想了许久也不曾听过,昏海神墓的说法,难道又是类似于“仙墟”的地方。

“昏海神墓。怪不得盗宗是废都第一大宗,这海昏神墓你也去过吧。”小邪皇出声问道。

李苍耳嘴角一扬说道:“当年昏海神墓已经有一千一百多年,我的年纪也不足七百余岁,小邪皇觉得我去过么。”

“你是没去过,你师父可肯定去过。”小邪皇继续问着。

“陈年旧事,谁知道呢。”李苍耳摆出一副无畏的神情,耷拉着眼皮看着小邪皇。

“那你应该知道,当年九大仙山对废都做的一切吧。”小邪皇眼中划过一道狠色。

“有所耳闻,可当年九大仙山的人在废都,不是也死了千余人么。”李苍耳毫不在意的说着当年的旧闻。

“九大仙山死了一千六百五十二人,昏海神墓也让仙山染指,废都的死伤你可知道么。”小邪皇再次促起狭长的眸子问着。

李苍耳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关心,也不在意。

“废都半城的人,尽死在仙山手中,当年的邪皇也惨死在当场,你觉得九大仙山将人仙令再次放进废都中,会没深意么。”小邪皇说完,眼眸中青光泛黑。

“我能保下仙山的人,自然就能保下他们不去染指仙墟。”李苍耳掷地有声的说着,看着小邪皇的背影。

小邪皇怪笑两声,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不会对仙墟动心么。”

李苍耳朝着小邪皇拱手说道:“我愿用盗宗担保,他绝不会染指仙墟。”

“他若是去了仙墟呢。”小邪皇撇过半边脸问着。

“盗宗满门,任凭邪皇圣尊发落。”李苍耳出声说道。

萧问道听到李苍耳说的话,心里一紧,看了一眼躬身而言的李苍耳,看了一眼身居高位的小邪皇。

不管这是不是阴谋,萧问道还是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你呢。”小邪皇转身便质问道。

李苍耳将目光放在萧问道的身上,说道:“孩儿,若是你真想前往仙墟,我就把盗宗的身家性命搭上。”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放心,我萧问道绝不会前往仙墟的。”

“好。”小邪皇出声大喝,摘下了脸上白色的面具。

“是你。”萧问道看清了小邪皇的面目,就是与他饮茶的那人。

西郊,阙灵楼。

两人相见,便是在西郊的阙灵楼,如今又在这座茶楼中。

李苍耳并不知他们两人相识,小邪皇便又将萧问道邀来了阙灵楼。

还是那一日的位置,放眼望去还是湖泊袅袅,人儿妙妙。

“当日,我见你出手,却是不同寻常。”小邪皇品茶说着。

“你被狼追过么。”萧问道问了一句题外话。

小邪皇摇了摇头说道:“你是魔君的义子,又是萧启山的儿子,如今的萧启山可是魔族最位高权重的狠角色,你还被狼追过么。”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说的都是后话,当年的魔君和我父亲都是在极北的不正山,打猎捕鱼而生。自我六岁时,就会捕兔杀鹿,后来总看到魔君杀的不是斑虎就是花豹,便想让他教我捕猎猛兽的办法。”

“当年,魔君曾在你们一家人身边潜伏了十年之久,看来是冲着你父亲去的。”小邪皇说着心中所想,继续说道:“然后呢。”

“后来,他给了我一把刀,瞄上了一头孤狼,他说会在暗中保护,我就提着刀去了。”萧问道回想着过往继续说道:“当我离那头孤狼半丈的时候,那头孤狼看到了我,就猛扑而来,我被那头孤狼追撵了十里路,而且那是极北的雪原,本以为他会出手救我,直到我看见孤狼眼中的绿光,我才意识到我无路可走了。提起手里的那一把刀,我就朝着孤狼而去,后来那头狼被我捅了十几道,狼头被我割了下来,当做战利品,最后还是被我父亲换酒喝了。”

小邪皇听完萧问道说的旧事,干了眼前的那杯茶,眸子中还是一道青光。

“这能说明什么。”小邪皇沉吟着继续说道:“求人不如求己,还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那是什么。”

“当你想获得最大利益的时候,你就得冒最大的危险。我当时艳羡魔君的身手,却忽略了他本身所要冒的风险,虽然那些风险,对于他来讲不值一提。”萧问道说完心中所想。

小邪皇听完萧问道这番话,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你不会放弃仙墟是不。”小邪皇继续问着。

“你要是饿的发慌的猛兽,你会在意猎人的弓弩么。”萧问道问着小邪皇。

“你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何必时时拼命。”小邪皇继续说道。

“看来你并未理解猛兽的欲望,他要的不是饱餐一顿的猎物,他要的是无畏的欲望,他若是害怕了猎人的弓弩,他就会一辈子战战兢兢的活一生。虽然,冒险会让他死在猎人的弓弩下,可他还是有机会将猎人变成猎物。胆怯,不该出现在猛兽的心中,也不属于修道的人。”萧问道说完嘴角一扬,喝完了身前的那杯茶。

“你不在意李苍耳和盗宗的生死么。”小邪皇出声问道。

“不管你与盗宗有任何的算计,我却是在意他们的生死,可那也得你真的能抓的住我。”萧问道说完,转身就下了阙灵楼。

待萧问道下了阙灵楼,只见一位身着赤金色的锦袍的人,走了出来。

“父皇。”

“看来萧家还是那个萧家,一身胆气,就像当年的萧天岳和易慕白。”邪皇看着转身而去的萧问道,平静的脸色中,夹杂着欣赏。

待萧问道入了盗宗的新楼,李苍耳还是在顶楼等着他。

“道儿,盗宗的身家性命就押在你的身上了。”李苍耳说着,还是烤着暖炉。

不管李苍耳在废都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萧问道还是在内心中颇为感激。

若不是他,他们五人真不一定能出的了邪皇城。

“放心。”萧问道说着,坐在李苍耳的身前,喝着那碗蛇羹。

“人仙令,有消息了。”李卜出声说着,将目光放在了李苍耳身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仙令

“在哪。”李苍耳出声问着,喝了一大杯的热茶。

“灵隐宗。”

李卜说完,脸色也是一急,好似这灵隐门在废都中,颇为棘手。

“灵隐宗。”李苍耳沉吟了一声,脸色还是平常如故。

“这灵隐宗就是在井滩泉围攻我的其中一人吧。”萧问道想起了初入废都时的遭遇,当时也是李卜的出现,才将他们五人带回盗宗的。

“废都也是三分天下,盗宗为首,其次就是灵隐宗,第三为恨金门。灵隐宗与盗宗都相安无事几百年,不过私下里倒是也有冲突,灵隐宗不见得会卖盗宗的面子。”李卜将利害关系说了出来。

“盗叱也拿不出来么。”李苍耳问道。

“并非是拿不出来,那盗叱曾进过灵隐宗,可那人仙令在南宫儒林的身上,只怕盗叱也不好下手。”李卜说出来龙去脉,将目光放在李苍耳的身上。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灵隐宗,会一会南宫儒林这头老狐狸。”李苍耳说着就站起了身子。

“师父,何必亲涉险地,不如我和盗叱一起去试试。”李卜出声说道。

“既然南宫儒林将人仙令放在身上,明摆着就是与盗宗为敌,再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李苍耳说完,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车马萧萧,万人已动。

废都以东的一处宅邸,背依一处矮山,山上镂刻三个字“灵隐宗”。

萧问道随着李苍耳和盗宗的人,来到灵隐宗的宗门口,初入灵隐宗的宗门,院落中流水小桥,倒是颇为雅致。

不像是一宗之门,就像是一处私邸,有着“护宗大阵”的私邸。

灵隐宗的弟子,看见李苍耳便入门禀报,李苍耳便和萧问道李卜在一处门厅中等候。

不消片刻,一位灵隐宗的弟子便前来禀报道:“宗主在后舍待客,还需一小会儿。”

李苍耳看着那弟子,稍稍的一点头,待那弟子刚出大厅,李苍耳便朝着李卜说道:“去,去院里放把火。”

李卜听完,转身即走。

萧问道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李卜在灵隐宗放的大火倒是着了起来。

火势燎原,让仲夏的烈日更是凶猛。

灵隐宗的门人,急忙扑火的时候,李苍耳对着李卜又说道:“去帮忙。”

李卜带着一帮盗宗的弟子,也是汲水灭火,救的比灵隐宗还起劲儿。

“李贤弟为了这么一块铁牌子,至于在我这放火么。”人未到声已到。

萧问道抬首一看,只见一位身着乌黑色道袍的一位中年人,胸口也是绣着一个“隐”字。

李苍耳并未转过身,还是抬头看着大厅正中挂着的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大道归隐”。

“南宫兄不是很在意这块铁牌子么,要不然怎会时时挂在身上。”李苍耳说着,转身看着南宫儒林。

那南宫儒林名字倒是书生气,可面貌都是颇为粗狂,浓眉英目,高鼻黑须,倒是有些像绿林汉子。

“这么一块破废铁牌子,我都嫌它挂在腰上累赘。”南宫儒林说着,将人仙令哐当一下,扔在一旁的茶桌上。

“可是呢,你跟金丑丑都看着上这块铁牌子。不是宝贝,我也就得挂在身上了。”南宫儒林怪声说着,又将人仙令握在了手里。

“金丑丑,看不上金银财宝,看的上仙山的人仙令,说说吧。”李苍耳老眸一提溜,继续说道:“他是什么条件。”

“他呀,穷酸一个。”南宫儒林说着,眸子一亮继续说道:“两万年的四叶玄参,一件地阶灵宝,十万两的黄金,还有一枚涅槃丹。”

涅槃丹。

萧问道都不曾听过涅槃丹,只能在识海中问了神农寸心。

神农寸心说道:“涅槃丹算是地仙品阶的丹药,以九叶凤尾草为主药,还有另外的十一位副药,护脉稳神所用。”

听完神农寸心的解释,心中倒是对涅槃丹颇为好奇。

“涅槃丹,昏海神墓的仙丹,金丑丑倒是大手笔。”李苍耳说着,眉头一紧。

“李宗主不必为难,不如我把金门主也请来一叙。”南宫儒林说着,吩咐一旁的弟子,将金丑丑也喊至大厅。

“呦,灵隐宗还真是热闹。”金丑丑出声说道。

萧问道将目光看向这位恨金门的门主,身材消瘦,一头银发披肩,银眉短须,脸色白皙,只是那眼睛生的,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圆”。

圆不溜秋的眼神,就像是两枚铜钱一样,镶在眼眶里,萧问道看着颇为招笑。

“你就是萧家后人,萧天岳的孙儿。”金丑丑看着他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就是恨金门的门主金丑丑。”

金丑丑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嘴角一歪,愣是说不出话来。

李苍耳看着金丑丑说道:“莫非,你也有来自仙山的侄儿,非得要这人仙令。”

金丑丑脸色一缓,立即又是另一幅脸孔说道:“我要是有仙山的侄儿,也不会那么卖力的清除仙山的小老鼠了。”

“既然如此,这块人仙令我李苍耳要了。”李苍耳说着,将目光放在了南宫儒林身上。

南宫儒林将目光放在金丑丑的身上,只见金丑丑低头沉思。

“既然金门主无意这块人仙令,那我就与李宗主商议了。”南宫儒林说着,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金丑丑的身上。

“本来,我想要这人仙令,无非是想从盗宗的手里,讨一个前往仙墟的名额,若是我拱手相让,不知李宗主会不会给我一个去仙墟的机会。”金丑丑眼中满是赤金色,就像是看着一堆金子一般。

李苍耳点了点头说道,将目光放在了南宫儒林的身上。

南宫儒林看着金丑丑,又再次看着李苍耳说道:“既然如此,李宗主开什么条件呢。”

“你说。”李苍耳说着,看着南宫儒林。

“不多,听闻盗宗有一件镇宗之宝,天斗剑。”南宫儒林说着,嘴角一扬继续说道:“换是不换。”

“天斗剑在我眼里也是一块废铁,过一会儿我就命人将天斗剑送来。”李苍耳说着,转身而去。

金丑丑朝着南宫儒林拱手说道:“贺喜,南宫宗主。”

他说完,一并就出了灵隐宗,与盗宗正好是背道而驰。

再次,回到新楼中,李苍耳取出那柄“天斗剑”,只见天斗剑上散发着灵气,好似已有了灵魂一般。

“这柄天斗剑,有剑灵么。”萧问道出声问道。

李卜回道:“先生不知,这天斗剑是当年尚京三大道院,天斗院的镇宗之宝,后来遗落到废都,被师父拿了回来,一直在盗宗供着,师傅也是惜此剑如命。”

“不必说了,拿此剑去换人仙令。”李苍耳头也不回的说着,不忍心的回头再看一眼天斗剑。

李卜抱起天斗剑,就往外走去。

纳兰蝶衣听闻此事,朝着李苍耳就是五体跪拜,这也让萧问道颇为感激。

“问道,大可放心,盗宗的东西不是那般好拿的。”李苍耳说完,转身又在围着暖炉烤着手,煮起了蛇羹。

萧问道虽知道李苍耳不会咽下这口气,可到了翌日一早,他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一大早,恨金门的门主金丑丑就站在新楼前,右手里提着一个竹筐,左手提溜着人仙令,坐在新楼的大厅中。

萧问道随着李苍耳看着大厅中的金丑丑,只见金丑丑双手奉上那块“人仙令”,萧问道走至身前,拿在了手里。

金丑丑揭开脚边的竹筐,只见灵隐宗的宗主南宫儒林的人头,就放在里面。

“多谢宗主出手相助,不然我一夜之间绝对拿不下灵隐宗。”金丑丑说着,将昨夜换“人仙令”的天斗剑,也是双手奉在手上。

“恨金门以后就是废都的第二大宗,也算是皆大欢喜。”李苍耳说着,一伸手就将天斗剑握在手心中。

“恨金门愿为盗宗,效犬马之劳。”金丑丑单膝跪拜说道。

李苍耳看着金丑丑,脸上无悲无喜的说道:“以后,盗宗和恨金门便是一家。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快起来吧。”

金丑丑起身眉目含喜,圆眼之中还像是铜钱一般,从怀里摸出一个纯白色的玉瓶说道:“这枚涅槃丹就献给宗主,预祝宗主大道天成。”

李苍耳看着金丑丑手中的涅槃丹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此仙丹,不过我不是夺人之宝的人,这颗涅槃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金丑丑一听,立即将涅槃丹放在地上,躬身而退,嘴里说着:“不敢,不敢。”

李苍耳将那枚涅槃丹握在手心说道:“问道,你以后应该用得着。”

他说着,将涅槃丹塞到萧问道的手里。

余下的众人,也都退出了“新楼”中。

萧问道看着手心里的涅槃丹,怔怔的出神,还是放在须弥戒里。

将“人仙令”交到纳兰蝶衣的手里,便让纳兰蝶衣和婉月姑娘一起同回幻丘仙山。

“你尽管放心,我会确保蝶衣的安危的。”婉月姑娘说着,手里抱着“昼魔琴”。

李苍耳派人将她们两人护送出邪皇城,不过三个时辰,纳兰蝶衣便用幻丘仙山的鹞鹰,报了平安。

萧问道之所以还要在邪皇城,徒留一日。他想起了盲道神棍的师父“乐笙道人”,他想去七悬山的容若观,上一炷香。

第一百八十九章 魂坛

废都以西,多有青山道观,九州的散修大部分都在此,开派立祖。

当年的“百棺事变”,散修逍遥子也在废都西山中修道。不过逍遥子属于道门高人,云游四方,不拘泥于一地。

群山中,最是偏僻的就属“七悬山”,萧问道寻了一个时辰,才算看到七悬山的石碑。

一座不大的道观,道观周围都是松柏,一条羊肠小道直达容若观。

“道友,是来敬香,还是来求愿的。”一个年级约十六七岁的道人,朝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环顾四周,除了四五位道童,也没任何的香客,而众多道童中,就属眼前的这位,年级略大。

“上香。”萧问道手里撺着在山下买好的“天道香”,本想入道殿敬香。

只听那道童说道:“容若观不与其他的道观相同,其他的道观敬得都是道祖和三清祖师。容若观敬得是幽冥仙母,道友还得另买容若观的幽冥香,才能称心如意。”

萧问道一听这道童一说,便说道:“也好,敬香一定要心诚。”

容若观,有一座“供香阁”,阁内的香烛倒是与其他的不同。

只见那香烛,通体乌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浓香,与胭脂水粉的气味,倒是相近。

“多少钱一把。”萧问道问着,看了一眼在供香阁的道童,只见那道童,眼眸中失去了生气,一副消沉的模样。

“五钱一把。”供香阁的道童木讷的说着。

“五钱一把,我这手里只有四钱银子。”萧问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钱袋,钱袋中倒出四钱的银两。

“四钱便四钱,道友与融若观有缘,少的一钱便少一钱,诚心敬香即可。”那一旁的道童说着,就想朝萧问道的手里抓取。

萧问道一下又握紧了手心,脸上惨兮兮的说道:“我还得留两钱乘马归家啊。”

那一旁的道童,看着萧问道紧握的手心,眼神一挑说道:“若是道友舍不得身外之物,怎能修的大道。”

“可这是我攒了一年的银钱。”萧问道说着,松开一丝握钱的手缝,脸上颇为不舍。

“道祖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舍不得银子,就求不得大道,你想想,银两重要,还是修道重要。”那人谆谆诱导,脸上颇为玩味。

“你们不是敬封的幽冥神母,却说道祖的话来诳我。”萧问道说着,将四钱银子背在身后,说着就想往外走。

“进的来,何必出去呢。”那人脸上挂着一道狠色,只见在容若观中,扫地的几位道童,将萧问道围在了中间。

萧问道退无可退,退到一颗大树下,银眉一挑,问道剑已出。

那几人被萧问道削掉右手,痛哭嘶吼,躺在地上打滚儿。

“这乐笙道人还真是耐得住性子。”萧问道在心中一想,转身一缕离火就朝着“幽冥神母殿”而去。

一念间,狂风已起。

离火夹杂着风息,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容若观就化为废墟了。

这一下,足有二十余位道童,从焚烧的屋舍中,奔跑而出。

那二十几人的眼神,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奔跑只是来自“求生”的本能,站在空旷的院落中,定定的看着大火蔓延。

“乐笙道人呢。”萧问道看着脚下被他废去右手的那人。

“看来还真是寻仇的,哈哈。”那人怪笑两声:“总算有人替天行道了。”

“看来你也很是恨她,为何还留在这个地方。”萧问道问着。

“走不了,我们都走不了,谁都走不了。”那人怪声的说着几句话,瞳孔中也失去了神采,又好似被夺去了灵魂一般。

“你想知道,就来问我吧。”只听萧问道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回身望去,只见身后说话那人,笼罩在一片“黑烟”之中,看不清真面目。

“乐笙道人。”萧问道看着悬在空中的那人。

“只有我的魂傀,才知道我这个名字,看来唯一的那个叛徒,是你遇见了。”乐笙道人说着。

“其实,我并未想过除掉你,不过现在倒是想除掉你了。”萧问道说完,一念起,离火诀。

魂灵之物,最惧怕的便是明火,本以为乐笙道人修得也是“魂术”,如今看来萧问道还是错了。

“摄魂。”乐笙道人说着,一道黑风扑面而来。

一念起,奔雷诀。

折身一退,风起云卷,那道黑风立即消散了大半。

“没想到你倒是真有点道行,不过我就喜欢道行深的,这样的魂力才纯净。”乐笙道人说着,手中举起一个乌黑色的灵宝。

“释魂八方,魂归幽冥。”乐笙道人说完,整个方圆百丈之地,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只见在这一片漆黑中,一双赤红色的瞳孔,悬在半空中,就像是两支灯笼,漂浮在空中一般。

萧问道心神一定,一念起,奔雷诀。

凭空一道惊雷,萧问道本以为会踏出那片幽暗的地方,身形一定,还是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忽尔,那抹漆黑的空间消失了,萧问道置身于一座幽暗的密室中。

周围有很多打坐的人,大都是骨瘦如柴,盘坐在这一片密室中,每个人的瞳孔中都冒着黑气,就像是没了眼睛的人。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何不离开这座容若观么。”只见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身着一身天绿色的衣衫,身材小鸟依人,脸上也颇为稚幼。

“乐笙道人。”

那女子嘴角一扬,右脸上显出一汪梨涡,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本不该这么喊我,你喊了我这个称呼,我就得纳你为魂傀了。”

她说完,摇了摇头,好似很是可惜。

“不必惋惜,这便是命道。”萧问道浑不在意的说着,好整以暇得看着乐笙道人。

“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不像是一位高手的样子。”乐笙道人说着,继续看着周围打坐的骨瘦如柴的人,继续说道:“并非是我离不开他们,事实上是他们离不开我。你马上也会知道原因的,不必多想。”

“能以魂力炼就成道,你算是不可多得人物。”萧问道说着,才看出她的修为已修至启元境,不过是以魂力修行的启元境。

“我算什么人物,我若是天赋异禀,天资聪颖。也不会求道无门,让千余家道院,拒之门外。”乐笙道人脸色挂着一丝惨笑,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倒是天赋不错,小小年纪修为我都看不透。”

“幽冥夺魂,聚魂为吾。”乐笙道人说着,呲着银牙,脸上划过一丝呆滞感。

就好似她被抽魂了一般,仿佛她换了一个人。

天旋地转,萧问道堪堪的站稳身子,只见乐笙道人的瞳孔,离自己越来越近。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抹去了这一片乌黑的空间。

“吓我一大跳。”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着。

一团黑烟从萧问道的脚下散去,小狐狸空空还是趴在他的肩上。

“刚才怎么回事。”萧问道问着神农寸心。

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着:“你的魂海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被囚禁在你的魂海之中。”

另外一个我。

萧问道禁不住多想,也不再多想,显然这次还是有惊无险。

“刚才就是魂海中的那人出手,将乐笙道人的夺魂术,逼退的么。”萧问道看着躺在脚边的乐笙道人。

“有两道魂力,一道是他,一道是趴在你肩上的小狐狸。”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萧问道一撇头看着肩上的小狐狸空空,端详了片刻,除了空空嘴角的笑容,更显得狡黠,没半点变化。

“嘭”

乐笙道人再次化成一团黑烟,站直了身子,看着萧问道。

扑通!

那乐笙道人跪在萧问道的身前说道:“晚辈眼拙,不识前辈降临。”

前辈!

萧问道嘴角一扬,故作高深,说道:“你的驱魂之器,到底是什么。”

“前辈刚才不是见过了么。”乐笙道人说着,低着头。

“拿出来我看看。”萧问道说着,眼神死盯着她。

“就在你脚下。”

萧问道往脚下一看,还真是有一座乌漆墨黑的东西,像是一座袖珍的“陵墓”。

弯腰捡起,萧问道触手冰凉,端详着这一座东西。

“这是什么。”萧问道问着,一丝元气渗入其中。

“裂魂神坛,御魂之术的法器。”乐笙道人说道。

裂魂神坛,看起来不像是三族之物,不管是人族,魔族,妖族。都不像是三族有的灵宝,更像是“无色秘境”中的东西。

“这是从哪来的。”萧问道问着,总觉得这魂坛古怪。

“昏海神墓。”

萧问道听完乐笙道人说出这四个字,心中还是一惊,她如今的修为不过启元境,是如何踏入昏海神墓的。

“你去过昏海神墓。”萧问道好奇的问道。

“其实在邪皇城的人,大都听说过,都不曾去过,我也不曾去过,这裂魂神坛是我在一个死人身上翻出来的。”乐笙道人娓娓道来,一直低着头说着。

“哦。”萧问道不在多问,将裂魂神坛收进须弥戒中。

“那如何恢复这些人的神魂。”萧问道看着容若观中,行尸走肉的道人。

“须得将神坛中,摄魂的魂魄,放回魂傀的魂海中。呃,呃,呃。”乐笙道人刚说完这句话,眼看着就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萧问道又拿出“裂魂神坛”,屈起元力,心中又是惊奇万分。

这魂坛中,还有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章 仙诛

这裂魂神坛中,萧问道清晰的看到一个拇指大小的身影,盘坐在魂坛之中,瞪着瞳孔看着在魂坛外的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握着魂坛的左手,覆上一层离火,将魂坛湮没在离火之中。

那魂坛中人,脸色虽是惊恐,可还是一言不发,好似在等待什么时机。

萧问道也耐不住性子,离火蔓延,惊雷滚滚。

这小小的一座魂坛,在萧问道的手心里,来回的折腾着,看着魂坛中的“人”。

小狐狸空空对着魂坛也是颇为好奇,凑着狐狸脑袋睁着赤色的狐瞳看着。

“你到底是谁。”魂坛盘坐的那人终于开口了。

“你是谁。”萧问道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问着魂坛中人。

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他没资格与他平起平坐,更没资格提问。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是仙诛,来自天界。”

来自天界,看着这位名为“仙诛”的人,还想拿天界胡一胡他。

“那你是神农山,还是刑帝山,或是焱嵋山。”萧问道说着几个地名,也想诈他一诈。

“你去过天界。”那人看着萧问道问着。

“你说呢。”萧问道嘴角挂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看着仙诛。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落下冥天界,为何会落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将我打成着一缕残魂,你却毫发无损。”仙诛惊恐的说着,随即看着萧问道凝重的神色,才知道上当了。

“冥天界。”萧问道沉吟着三个字,其实并非是问仙诛,而是在问神农寸心。

“天界的神魔界,与长生天界同属一界。”神农寸心直接说了出来。

而那仙诛看着萧问道问着:“你是怎么知道刑帝山的。”

萧问道看着他,其余的不问偏偏问“刑帝山”,就明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你与刑帝雷君还有过节么。”萧问道问着。

“我落得如此下场,就是拜刑帝山所赐,若是我重归冥天界,定会杀他满门。”仙诛说着,脸色阴晴不定。

“这么大的口气,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你还是好好想想让我怎么饶你一命吧。”萧问道看着仙诛,一副敲诈的口吻。

魂坛中的仙诛,看着萧问道说道:“我就这一缕残魂,不如你吃了我,补上一丝魂力。”

“吃了你能补充魂力。”萧问道看着魂坛中的仙诛,一脸垂涎的模样。

“还有就是以魂坛之法,修养魂力。你是聪明人,我想不会干出涸泽捕鱼的事。”仙诛看着萧问道的神色,立即话锋一转。

“我想我没你说的那么聪明。”萧问道看着仙诛,呲着白牙。

就在刚才一会儿,神农寸心已经将“仙诛”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冥天界的魂族,以“猎魂”为道,有着无与伦比的控魂术,即便是长生天界的仙人,对上魂族,也是颇为棘手。

能将魂族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有一个办法,“魂印命主”。

每个魂族与生俱来的命格中,都有一具“魂印”,当命主与魂印结为“血媒”,才能将魂族彻底的收服。

“你的魂印呢,拿出来吧。”萧问道不再遮遮掩掩,盯着仙诛。

仙诛听着“魂印”两字,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到底是谁。”仙诛再次问着这个问题。

萧问道嘴角一扬,直接说道:“一,与我结下血媒。二,烟消云散。”

仙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若是破虚天界,可愿放我一条生路。”

“看来你还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萧问道说着,手心上出现一缕白色的离火。

不过三息的时间,仙诛低着头说道:“我答应你。”

“等我到了天界,会给你时间报仇的。”萧问道说着促起狭长的眸子看着他。

仙诛听着萧问道这句话,朝着萧问道跪拜下去,手上捧着一颗“白色”的珠子,就像是一颗透明的珍珠。

“这就是魂印。”萧问道沉吟着,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连着滴下三滴血。

待那魂印中,被萧问道的赤血渗透,萧问道的识海中,多出一缕鲜活的气息。

“你身居五尊。”仙诛问着。

“不该问的别问。”萧问道冷声说道。

“怪不得你知道刑帝山,你已有了刑帝雷君的传承,还会为我报仇么。”仙诛继续问着。

“那是你的仇,与我没半点关系,报不报得了你的仇,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萧问道不再搭理仙诛,一脚就跨出了容若观。

当年,在天京中,萧问道以“魂兽”的一缕魂力,用焚蚁一举将昆仑老祖斩杀。

若是,裂魂神坛也能凝聚魂力,他的心底才真的有了“底气”。

“告辞了。”萧问道朝着李苍耳和李卜拱手说道。

李苍耳看着他说道:“若是有你姑母的消息,你定要第一时间传信于我。”

萧问道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的盗宗。

“师父让我送一送先生,这毕竟是废都。”李卜说道。

两人共上一座玉撵中,过了一会儿,只见李卜拿出一个赤墨色的盒子,只见那盒子中躺着一柄刀。

“这柄刀名为狂战,最是适合陆斩的性子,先生就替我将这一柄狂战刀,赠与陆斩。”李卜说着,将狂战刀放在他的身旁。

“你若是有空,就来楚州的空城坐坐,想必陆斩定是欢喜。”萧问道说着,想起他们三人在尚京的时光。

“空门复立,先生继承岳王遗志,在废都的寒门子弟,也很是欢欣。先生放心,我定会去空城,再与你和陆斩一聚。”李卜说着,眼神中飘过一道神思。

废都城门口,萧问道踏出玉撵,并未让李卜下车相送。

待萧问道跨出废都,只见还是那老道和狗,在城门看守着。

废都的城墙上,还挂着仙山弟子的尸身,有的是一面之缘,有的是从不相识。

一念起,离火诀。

离火将城墙上的尸身,化为尘烟,将他们生前的佩剑留在城墙上。

“汪汪汪。”

老道身旁又卧着一条老狗,与前几日的那条老狗,倒是有几分相似。

“后生,出了邪皇城就算是邪皇也保不下你,因为这是邪皇城的规矩,在这城门口,我最大。”那老道呲着一口黄牙,手里捏着一壶酒。

萧问道看着半丈外的老道,嘴角一扬。

一念起,天外飞仙。

那老道瞳孔一暗,萧问道以风裂天,一息间,挥出百余拳。

砰,砰,砰。

那老道哪领会过这般手段,任是一招都接不下。

一剑挥出,那老道就像是一个血人,只留下一双昏暗夹杂血色的眼睛。

“空有一身修为,也是一个废物。”萧问道说着,一剑将他挑起,就在半空中时,抽出撑起茶肆的一条竹竿,穿心而过。

那老道就被一节竹竿,钉死在了废都的城墙上,与当时他将仙山弟子,钉在城墙上的手法一致。

那老道空洞的眼神,看着远远走向远方的萧问道,死难瞑目。

···

极北十万血凰山,地处天武的极北,就在人族魔族妖族三界的正中心。

草庙店,就是血凰山边上的一处小村落。

村落中本就十几户人家,这几日倒是热闹了起来。

当萧问道赶到草庙店的时候,也是被唬了一跳。

九大仙山的弟子,何止那三十几人,足有百余人。

“一卦三钱,不准不要钱。”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将萧问道吸引了过去。

明目张胆的为“仙人”算命的,全天下只有“弃吾仙师”一人。

一旁的陋观观主苦木道长,也偶尔会吆喝上两句“不要钱”,这让弃吾仙师颇为为难,只能教导着说道:“前面加上不灵两字,师兄。”

陋观观主脸色一瘪说道:“灵不灵,他们还得进了血凰山才知道,师弟你觉得你算得灵么。”

一旁的小女孩还是蹲坐在一旁,任由他们两个老头吵架。

“我管他灵不灵,不灵他们也找不着我们了,不是。”弃吾仙师摇头晃脑的说着。

苦木道长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人来人往,从没人在他们身前驻足。

“瑶儿,要不你来喊一嗓子,你长的好看,说不定这些道爷就来了不是。”弃吾仙师看着蹲在一旁的小女孩说道。

那小女孩抬头白了他一眼,继续盯着脚下的“血蚂蚁”,拿着一根树枝挑逗着。

“我来卜算一卦”。萧问道促起笑容看着他们三人。

弃吾仙师一看是萧问道,嘴角一咧说道:“有饭辙了。”

“大哥哥。”瑶儿看着萧问道亲昵的喊着。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点心,就递给了小姑娘。

弃吾仙师眼角一耷拉,看着他手里的点心,说道:“哎呀呀,来来来,快坐。”

萧问道朝着陋观观主,恭谨的一揖说道:“晚辈,拜会苦木观主。”

苦木道长微微颔首,还是一副无喜无悲的神色。

“三钱银子。”弃吾仙师伸出白净的手,朝着萧问道说着。

“还未卜算,就要银钱,不合适吧。”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

“放心,我跑不了。”弃吾仙师的手,都伸到萧问道的胸口了。

哐当!

一个十两的金子,扔到了弃吾仙山的脚下。

“我先算上一卦。”只见一人出现在萧问道一旁说道。

诸葛绝。

弃吾仙师看着脚边的金子,耷拉了一下眼皮说道:“无德之人,还算什么命数。”

诸葛绝脸色一紧,捡起地上的金子说道:“前辈,刚才是晚辈冒失了。”

“哼,小小年纪学的哪般的架子。”弃吾仙师说着,将诸葛绝手心里的十两金子,揣到了怀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桃花妖妖

“自己都快没命了,还伸手给别人算命。”诸葛绝看着弃吾仙师的手说着。

“若料不错,你名字单字一个绝字。”弃吾仙师不理他直接说着,将十两金子给了苦木道长,继续说道:“师兄,换些酒菜吧,一会儿来人更多。”

“嗯。”苦木道长说着,就朝着草庙店而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诸葛绝出声问着,脸色一片阴郁。

苦木观主捋了一把银须说道:“再出十两金子。”

诸葛绝两话不说,又是十两黄金放在弃吾仙师的手里。

“你眉间一道岭,一半命绝,一半命活,绝地而生,生地而亡。”弃吾仙师看着诸葛绝的脸庞说道。

诸葛绝脸色阴晴不定,眉间倒真是鼓起了一个小包,真像是一道“岭”。

“那你来测测我来血凰山的运道。”诸葛绝说道。

“你且写下一个字,我来算算。”弃吾仙师说着,眯着眼故作高深。

诸葛绝提起右脚尖,在地上写了一个“血”字。

血凰山,暗合地名。

“水乃万物之灵,血乃人之根本。极北常年水行俱盛,血溶于水,水溶于血,你的运道大盛便在北境,可惜血字带有凶芒,你此来极北血凰山,定有收获。不过切记,血光之灾,就在左右。”弃吾仙师说着,就转身而去。

留下诸葛绝站在原地,定定的想着什么。

“你怎会知道他的名字。”萧问道跟在弃吾仙师的身后问着。

弃吾仙师笑道:“他来血凰山已有三日了,我偶尔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罢了。”

神棍,天大的神棍。

“那你怎么知道他出生时绝命呢。”萧问道继续问道。

“他面色阴郁,戾气厚重,而且仙山的弟子,十有七八都是绝命而生,胡诌罢了。”弃吾仙师仙师说着,看到苦木道长说道:“快走。”

“刚做好的酒菜。”苦木道长说道,只见他身前倒真是一桌酒菜。

“再忍一时三刻,咱们去武宿城再吃。”他说着掏出怀里诸葛绝给的金子。

“何必这么慌忙,就算诸葛绝回过神,他也不会在乎这几两金子。”萧问道说着,看着他们两人满脸急色。

“错错错。”弃吾仙师连声说道:“这里要大乱了,那毛头小子算个屁。”

大乱!

萧问道看着这不大的草庙店,虽是人影重重,可也没见到大乱的迹象。

“仙师,何出此言。”萧问道说着,一回头哪还有他们三人的影子。

只见,一旁上好的酒菜早已杯盘狼藉,不过几息的时间,这一桌酒菜就被吃了个底朝天。

萧问道惨然一笑,只见诸葛绝朝他走来,嘴角还是挂着苦笑。

“我被骗了是不是”。诸葛绝问着。

萧问道看着他的神色,一言不发,倒着桌上的一杯惨酒。

“血光之灾,出于左右。”诸葛绝说着,仰头一谈继续说道:“你看看我的左右可有一人。”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也许弃吾仙师的话,指的是我,我不就在你左右么。”

“你会对我出手么。”诸葛绝问着,盯着萧问道的眉心。

“会,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萧问道说完,站起身子就往外走去。

刚走出半丈,只听酒肆的老板拉着诸葛绝说道:“这一桌酒菜钱还没付呢。”

诸葛绝看着半丈外的萧问道,一息间早已无踪影。

草庙店,多有仙山弟子在酒肆吃喝,诸葛绝看着老板拉着他的衣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掏出一锭银子,也就出了酒肆。

萧问道出了酒肆,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血凰山,心想这“人仙令”会在何处。

“快去看看,有人从血凰山出来了。”一众人在萧问道身旁掠过,朝着一个地方而去。

萧问道不紧不慢的朝着人群而去,只见一人浑身的血痕不下百余处,伤口都似头发丝,好似被什么抓伤了似得。

一旁有人拿出疗伤的丹药,让那人服下。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人才算醒转过来。

“雪蛛,数以亿万的雪蛛,我同门一行十人,只有我出来了。”那人说着,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此人,乃是玉幽仙山的外门弟子,受师门委派,想着夺得一块“人仙令”,为宗门夺得一丝的胜算。

十人初入血凰山,行走了三天,一路上还算无虞,后来行至一处“雪原”,那十人本以为是雪,谁知刚踏入进去,那是成片的雪蛛,随即便将余下的九人吞噬了,这侥幸逃出的此人,庆幸就在边缘,才算捡回一条命。

“为何不御空而行,偏偏徒步而行,这不就是寻死么。”一旁的一人出声说着,脸上颇为不屑。

“血凰山行至百里,便是雪风弥漫,而且···。”受伤的那人说着,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

“而且什么。”又是一人出声问道。

“而且,那血凰山上应该有了不得的东西。”那人说完,就一言不发的去了草庙店。

了不得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望,都在揣测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兄。”身后一人喊着。

“你也在这里。”萧问道看着身前的此人,璇玑七子的白敬曲。

“我也打算搏上一搏,虽说机会渺茫,可也想试一试。”白敬曲笑着说道。

“怎么,你也进过血凰山了。”萧问道问着。

白敬曲点了点头说道:“去了血凰山的南境,着实不容易。”

萧问道听着他说的“不容易”,想必是真的不易。

璇玑七子都是心坚意定的人物,这一口不容易也让萧问道提起了心。

“镇岳仙山的同门师兄弟呢,没一起前往。”萧问道问着。

白敬曲惨然一笑说道:“我与四师弟陆景余一同前往,他被困在血凰山的秘境中了。我此来就是找沉禹师兄和蝉衣师姐出手相助的。”

“我与你们一起去。”萧问道说着。

“多谢,萧兄。”白敬曲说着,脸色一紧,眸中含光。

“先去寻一寻沉禹和纳兰蝉衣。”萧问道说着,便和白敬曲一起走往人多的地方问着。

问了大多的人,都不不知沉禹和纳兰蝉衣在何处。

“你们要找的两人,我可能见过。”一位老人说道。

白敬曲朝着那老人一作揖问道:“老伯,在何处见过他们。”

“几日前,大淮河闹树妖。我在那过的时候,看到一男一女就在大淮河捉妖呢”。那老者说着,说着那两人的面貌。

听老者的描述,却是沉禹和纳兰蝉衣两人。

萧问道心生疑惑,什么样的妖物,值得让他们两人,费了几天的事。

老者毫无古怪,萧问道心想莫不是那妖物有通天的本事。

问明了大淮河的方为,两人急奔到大淮河。

说是大淮河,没有一点河的踪迹,若不是看到村口的一处牌坊上写着“大淮河”三字,怕是他们两人都以为走错了路。

大淮河也是离血凰山很近,沿着血凰山的边缘而建,有一些采药或狩猎的人,会在此驻足,萧问道和白敬曲刚入大淮河,就有几人围了上来。

萧问道和白敬曲言明来意,只听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妇人说道:“你说那两人,前几日倒真是在大淮河,不过已有几日没回来了。说是十里山里闹树妖,他们两人就去了十里山。”

“十里山,在哪个方向,远么。”白敬曲问着。

那妇人朝着东方位一指说道:“十里山很是好认,这方圆千里就那一处十里桃花。”

萧问道和白敬曲两人到了十里山,看着漫漫的桃花,两人相视一笑,倒还真是好找。

十里桃花,烂漫山野,花香四溢间,小狐狸空空都笑了起来。

桃花灼灼,一片花香间,只见一处竹庐就在山坳中。

青涩的桃果,挂在树尖,小狐狸空空不自禁的就摘下一颗,抱在胸间。

一纵一跃间,两人一狐便来到了竹庐前。

“问道,敬曲。”出声的众人,正是沉禹。

“贵客迎门,妖妖有失远迎。”一个脸若桃花,嘤嘤茕茕的女子,来到萧问道身前。

萧问道只见那女子,生的精致,蛾眉间黛粉满颊,眉梢和眼角也是一抹红腮,身比秋水弱,姿似清风弱柳。

“她是这十里桃花山的主人,泡的一壶花茶,你们来尝尝。蝉衣都赞不绝口,快来尝尝。”沉禹说着,倒了两杯桃花茶。

萧问道一眼就看出她是桃花妖,眉目含柔,倒不像是坏人。

“不是听说,你们来除妖了么”。萧问道说着,看着一旁的桃花妖妖。

“纯属误会,不过是妖妖惊吓了凡人,我和蝉衣才会来此。”沉禹回道。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也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品花茶。

“师兄,景余被困在血凰山了。”白敬曲直接出声说道。

“景余被困了。”沉禹说着站起了身子。

“几位慢着。”桃花妖妖说着,拿出几个香囊说道:“相遇便是有缘,这几个百草香囊,你们戴上可驱赶血凰山中的毒虫毒豸,以备不时之需。”

沉禹拿起一个,系在腰间说道:“多谢妖妖姑娘。”

一人拿了一个,便出了桃花庐。

待几人刚出这十里桃花的山坳,哪还有半点桃花的影子。

就像是一场惊梦,这十里桃花没了半点踪影。

几人都是修道中人,自是明了桃花妖的手段,一看就明了,这是又寻了一处清净地。

待他们几人赶到草庙店,只见这草庙店已大乱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国杀

金戈铁马,烽烟战火,草庙店哪还有半点影子,只见马嘶兵吼,早将草庙店夷为平地。

人族,魔族,妖族,三族的大军,都搁着百丈而对。

“这是怎么回事。”沉禹也看不懂这样的阵仗。

萧问道看着三军领兵的将军,倒是都算熟悉。天武人族,乃镇守拥雪关的贺兰青帝。雪国魔族,乃是第一魔将纣德。妖国妖族的还是西门百屠,邪魅狂狷的西门百屠。

本是来血凰山来寻“人仙令”仙山弟子,都站在一处空地山。

来势汹汹的三军,一触即发。

“事不宜迟,景余还困在血凰山的南境,仙山从不过问朝野的事,就让他们三军彼此对阵,我们必须得赶快去救景余啊,师兄。”白敬曲急声说道,他们璇玑七子的感情,非同一般,眼看看白敬曲的脸上都挂着细汗。

“嗯,先去救陆景余要紧。”萧问道也说着,看着沉禹和纳兰蝉衣。

四人一点头,便朝着血凰山的南境而去。

“呼,呼,呼。”

雪国魔族的十万大军,整齐划一的下马,朝着萧问道单膝跪拜道:“雪国珺莽军,参见世子殿下。”

萧问道看着为首的纣德,脸上还是风轻云淡,也不在意仙山的弟子或其他人怎么看。

“起来吧,纣德将军。”萧问道还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纣德站起身子说道:“奉魔君陛下的号令,巡守血凰山,世子殿下可还有其他的命令。”

“巡守不可妄乱。”萧问道心中轻呼一口气,不知道魔君南烛的用意。

“呼,呼,呼。”

西门百屠嘴角一扬,领着妖族的十万大军,也是整齐划一的下马,朝着萧问道单膝跪拜道:“妖国天狼君,参见兵马大元帅。”

添乱,十足的添乱。

当年,萧问道以一己之力保下独孤落恒的妖帝之位,妖帝在封赏之时,便册封萧问道为兵马大元帅。

当时,萧问道也只是一笑了之,就是那“兵帅府”也不曾住过一天。

如今,西门百屠领着十万大军在两族的面前,朝他跪拜。

萧问道看着西门百屠,走至他身前小声问道:“你来血凰山,是妖帝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西门百屠嘴角一扬,挂着一丝狡黠大声说道:“妖帝陛下,命我等巡守血凰山。”

荒郊野外,有何巡守的必要。

不管是魔君还是妖帝,萧问道都不大明了他们的意思,是震慑,还是另有深意。

余下天武人族的贺兰青帝,贺兰汗青的父亲。即便是念在贺兰汗青的面子上,萧问道也不能视而不见。

萧问道径直走向贺兰白帝的身前,拱手说道:“晚辈萧问道,拜会贺兰伯父。”

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他本与寒门有旧,也不会拿架子,直接下马说道:“不必多礼,听说你在洛城开派立祖,建立了空门。”

“是的。”

“我若是有空,定会去空门看看,看看空门有几分当年寒门的风采。”贺兰白帝说着,倒真是对萧问道刮目相看。

“晚辈,恭候。”萧问道说着,便走向雪国魔族的纣德。

“退军百里。”

纣德拱手听命,雪国的魔军进退有据的退守百里。

萧问道又走向西门百屠说道:“你也不必在此裹乱,也退守百里。”

西门百屠促狭起眸子,大手一挥,十万妖军也是退守在百里之外。

余下的贺兰青帝,萧问道远远的一拱手,便和沉禹,纳兰蝉衣,白敬曲,朝着血凰山的南境而去。

贺兰青帝看着萧问道的背影,长吁一口气,好似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偏将,听着贺兰青帝的那句话,脸色大惊。

···

血凰山中,层山叠嶂,山顶都是皑皑白雪,就像是一群“白头翁”,站在群山之中。

“我们身后有两人。”白敬曲说着,百丈之外却有两人尾随在身后。

“诸葛绝和无涯。”萧问道看着他们两人,却是心中好奇。

“你识得他们两人。”沉禹问着。

萧问道笑道:“诸葛绝是玉幽仙山的翘楚,无涯是夷武仙山的弟子。幻丘仙山曾在夷武仙山停留过两日,算是认识。”

“莫不是他们两人,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沉禹平静的脸上,划过一道戾气。

“诸葛绝我倒是不熟,不过无涯在夷武仙山,我倒是打过交道。”萧问道看着无涯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夷武仙山有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你可见过。”沉禹问道。

“你是说苏弑前辈么。”萧问道看着沉禹笑道。

提起苏弑,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萧问道,怕是她也记得萧问道与苏弑交手的情景。

“交过手。”萧问道说着。

沉禹听着倒是有些讶异,随即问道:“你与他比了几招落败。”

“苏弑前辈,过招只出三招,三招过后就不会再出招了。”萧问道说着苏弑比试的怪癖。

“这我自然知道,你与他过了有三招么。”沉禹说着,静待萧问道的回话。

这时纳兰蝉衣开口说道:“问道与苏弑前辈交手了两次,第一次胜,第二次算是平手。”

“噗,真的。”一旁的白敬曲也是难以置信。

“师尊与苏弑交手,也不过是平手,问道竟然能胜他一次。”白敬曲说出他惊讶的原因。

“不知那苏弑前辈,如今的修为。”沉禹问着,眉头都郁结在一起。

他知晓,苏弑以前的修为是筑元境巅峰,与全真上人的修为大致一样。而如今,沉禹相信苏弑会再上一层楼。

“立婴。”萧问道吐出两个字,惊得沉禹一颤。

惊才绝绝的沉禹,如今才真的正视起萧问道,他心中明了,他对上立婴的苏弑,绝走不过三招。

“你说的秘境,还有多远。”萧问道问着白敬曲。

萧问道的一句话把沉禹拉回了神思,如今的他,已经在望其项背了。

“快看,就是那棵树,过了那棵树再行五十里,就会到那里。”白敬曲看着千米处的一株孤零零的柏树。

苍茫的血凰山中,除了草长鹰飞,也很难见到一棵树。

“那两人跟上来了。”白敬曲看着远方的那棵树,又看着跟在身后的诸葛绝和无涯。

萧问道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暂且等一等他们。”

“为何。”白敬曲不解的问道。

“总得有人探路,送上来的替死鬼,不要白不要。”萧问道说着,还是一脸人畜无害。

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的话,总觉得他性情变了不少。

可修道界中,谁不是为己而活。

“这血凰山的蚊虫,着实厉害。”无涯说着,双手不停的拍着周身的蚊虫。

他们四人带着桃花妖妖的香囊,倒是蚊虫不侵,没这个烦恼。

“能在血凰山活下来的蚊子,也会是了不得蚊子。”萧问道说着,眼角一挑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两位,不如一起先行。”

诸葛绝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他们周身一只蚊虫都没有,便将目光定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小狐狸空空看着诸葛绝的目光,伸出粉色的爪掌,打了一个哈欠,对诸葛绝没半点兴致,继续半睁着眼睛,打着盹儿。

“也好。”诸葛绝说着,便靠向萧问道的身旁。

萧问道与诸葛绝拉开半丈的距离说道:“诸葛兄请自重,我不好龙阳之癖。”

平时乖戾难近的诸葛绝,听着萧问道这句话也是脸色一红,就停在他半丈之外。

极北不管是早春还是仲夏,大雪说下就下。

洒洒洋洋的大雪,弥漫在血凰山的深处,萧问道不觉的就拿出早已备好的酒,大口的灌了两口。

那一小葫芦酒,四人便喝了个底朝天,就连纳兰蝉衣也沾了小口。

“洛城的康酒,乃是一家杜姓酿造。”沉禹喝完,还说出了这酒的出处。

萧问道想起当日,那家酒肆的酒坛上,是有一个“康”字,酒幡上一个“杜”字。

“不错,就是洛城的康酒,不过如今应该叫空城的康酒。”萧问道说着,把那个空葫芦挂在屁股后面。

“等等。”白敬曲环顾四周,看着大雪弥漫,看着半丈外的那株雪柏。

“到了。”沉禹问着,他也是急于救下陆景余。

“你们看那。”白敬曲说着,指了指前方一处白茫茫的雪地。

任是萧问道的目力,也看不出任何的出奇的地方。

白敬曲长呼一口气说道:“我就是与四师弟,在哪失散的,我一转身师弟就不见了。”

萧问道听着白敬曲的言语,心中也觉得蹊跷,他从小在极北的雪原长大,以他们两人的修为,不会陷在雪洞里。

“你是说那里有活物,把陆景余活吞了。”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从小在极北生活的经验,萧问道不信有什么活物,能将璇玑七子吞下,不留一丝的痕迹。

“诸葛兄跟在我们身后,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萧问道呲着白牙说道。

诸葛绝脸色一紧,手心中擎起他的剑,还真是往前走去。

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离火,几人紧跟在诸葛绝的身后,看着诸葛绝亦步亦趋的身影。

雪风迷人眼,几人一阵恍惚。

“他人呢。”无涯出声说道。

诸葛绝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虚族

茫茫的雪境,他们与诸葛绝相差不过半丈,凭空消失。

萧问道指尖划过一道离火,迸发而去,那一缕离火飞出百丈之外,才陨灭在空中。

“这里有阵法。”无涯拧眉说着,看着眼前的大雪,冥思着什么。

“凭空猜测,庸人自扰。”白敬曲说着,又独自一人往前而去。

“慢着。”萧问道说着,拿出一条青色的绳子,系在白敬曲的腰间,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间。

“你们往后退去,若是我们两人都消失了,你们就退出血凰山。”萧问道说着,朝着白敬曲使了一个颜色。

两人相隔还是半丈的距离,两人中间的那根青绳一直都是绷直的,两人都是迈着细小的步伐,一步一尺的步伐。

风雪漫山,萧问道看着身前的白敬曲,一下也消失了。

萧问道扯着系在腰间的青绳,拉上来的的一头,哪还有白敬曲的影子。

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几人,沉禹和纳兰蝉衣也是慌了神,他们几人都是九大仙山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却在这一片雪原中,迷失了。

萧问道看着身前半丈的距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你看清楚了么。”萧问道问着在识海中的神农寸心。

“并非是阵法,应该是洞天福地。”神农寸心说道。

洞天福地。

“这里有隐世高人。”萧问道继续问着。

“我没感觉到任何仙力的波动,不过这血凰山下应当是有结界。”神农寸心猜测的说道。

一念起,风卷狂雪。

以风尊之法,萧问道卷起周身三丈内的厚雪,一个人湮没在风雪之中。

这一片的雪随着风息,被卷至百米之外的一处地方。

只见不远处,一道雪墙已起。而他半丈外的地方,还是空无一物,哪有一点洞天福地的影子。

“问道。”沉禹大喊一声,不知道萧问道到底要做什么。

“放心。”萧问道回了一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一切,不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

除了枯草,余下的并无一物。

萧问道心一横,也往前迈了一丈,一息间,周身换了一副场景。

不是在脚下,而是在空中。

就在萧问道跨到白敬曲消失的地方时,苍穹之上,一股吸力将萧问道卷到空中。

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凭空消失在当场。

朗朗晴空,斜阳西悬。

一处山坳,山坳之中都是圆顶的木头房子,就像一个平常的小镇,不过萧问道还是察觉了这一处山寨的不寻常。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手背上都镂刻着一样的符文,每一处符文上都是焦黑的颜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们脸上的笑,从没见过的纯净的笑容。

“你们。”萧问道看着眼前的三人。

陆景余和白敬曲还有诸葛绝,三人被绑在村落中央的一处祭坛上,三根乌黑的石柱,三人都被五花大绑。

“有人闯入。”一道声音划过。

萧问道的周身已围了不下千余人,有的小孩都持着钢茅,指着萧问道。

一念起,奔雷如风。

萧问道站在中央的祭坛上,一剑斩开了他们三人的绳索。

三人落地一倒,直接躺在了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这村落中的人,将祭坛围的密密麻麻,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萧问道看着周身的人,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出去。

莫名其妙的被卷进这里,仰天望去,哪还有半点血凰山的影子。

“大祭司来了。”

一个样貌姣好的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身着一身淡白色的衣衫,来到祭坛前,看着站在祭坛上的萧问道。

“能入虚界,还没昏迷的你是第二个。”那女子说着,盯着萧问道。

虚界。

不管是在青楼的三千道藏中,还是在九部魔典中,萧问道都想不起来虚界这两个字。

萧问道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有她的手背上,没有任何的符文和烙印,不过她的瞳孔泛起的颜色,还是深紫色,与生活在这里的人是一致的。

“看不透,看不透。”那女子看着萧问道呢喃着。

就在此时,苍穹之上又落下三人,沉禹和纳兰蝉衣还有无涯,三人落下的时候就像是三片羽毛,慢悠悠的就落了下来。

“他们也是你的朋友。”那女子问着,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

萧问道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三人落下的苍穹,没有一丝的灵气波动。

余下村落的人,对落下的他们三人,毫不在意。

只见,围着祭坛的每个人的瞳孔,都散发着妖异的深紫色,就像是夜色下的狼瞳,明亮的像是一块紫色宝石。

他们每人的身后,都显现出从没见过的符文,就像是他们手背的上一样。

每一双紫色的瞳孔,都看着萧问道,萧问道不解的看着趴在肩上的小狐狸空空,空空倒是不受影响,萧问道看着他们的瞳孔,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珠子,已然看不到他们的身体了。

此时的萧问道,就像是置身于一片星空中,无数的星辰围绕在他身边。

砰。

一股刺痛在识海中升腾,当萧问道再次清醒的时候,还是在那一座祭坛中,周围的人还是瞪着紫色的眼睛,散发着紫芒的涟漪。

那位大祭司的女子,脸上还是风轻云淡,可周围的人倒是在议论纷纷。

萧问道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心中一想,不能在此逗留。

“前辈,晚辈勿闯前辈的洞天福地,还望前辈原谅晚辈的无心之举,就让我和我的朋友,离开这个地方,从此以后再不相扰。”萧问道说着,朝着那女子拱手说道。

那女子轻摆一下手,顿时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我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不过我想知道你是谁。”那大祭司问着。

萧问道沉思了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便说道:“在下姓萧,名问道。自小在不正山长大,师门乃九大仙山的幻丘山。”

中规中矩的一番介绍,不管她作何想法,萧问道都要故作低姿。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虚界,萧问道总觉得这里不同寻常。

“你多大年纪。”那女子继续问着。

萧问道回道:“十七。”

大祭司看着萧问道的脸庞,面色温和的笑了起来。

那一种笑,不是嘲弄和讥讽,更像是促狭和自嘲,无奈的自嘲。

“寒秦。”大祭司说着,喊了一位十一二岁的大小的孩子。

名为寒秦的小孩,伸出右手的背面,只见大祭司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自己的眉心处,指尖飘着一道乌色的光华。

以指为笔,在寒秦的手背上,镂刻了一道符文说道:“你与他对上一拳。”

寒秦抖了抖右拳说道:“这是力神符文,你可要小心了。”

萧问道看着那寒秦手背上古怪的符文,再去探查寒秦的修为,萧问道的心中也划过一道疑惑。

毫无修为的小孩,靠着这“符文”,就能与他对拳。

他心神一定,便想着以“无极玄衣诀”六层的功力,和这名为寒秦的小孩对手。

自小在不正山长大,魔君南烛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狮子捕兔,尚出全力。”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只见那寒秦拳锋的符文,赤光大作,朝着萧问道狂奔而来。

“裂山。”

以无极玄衣诀六层的功力,对上寒秦的拳头。

砰。

酸麻的疼痛感,直接延伸到臂膀上,萧问道看着寒秦倒是无事的站在一旁。

“你们是神魔一族的后裔。”萧问道想起了在无色秘境中力魔族。

能将萧问道力退半丈的,这是第一个人。

“神魔一族,你见过神魔一族。”大祭司问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萧问道笑道:“在古书上倒是了解过,开天辟地,裂山移海。”

“你跟我来。”大祭司说着,在前方带着路。

这虚界的人,都一并散开,只有萧问道和大祭司朝着一处山洞走去。

寒冷,一股窒息的寒冷,扑面而来。

萧问道促起离火诀,也很难掩盖渗入骨髓的寒冷,从不曾有过的寒冷。

一座冰山矗立在洞穴中,寒洞的上空,悬着十条玄冰的锁链,一位半山高的人,举着一把冰锤,被冻在冰山中。

冰山的四周,镂刻着不同的符文,那符文上散发着白茫,将那巨人镇压在冰山之中。

萧问道扬首看着冰山的巨人,却不曾想过,在无色秘境中的神魔族,他算是哪一类。

岩魔!还是冰魔!

“神魔族。”萧问道看着冰山中的巨人说道。

大祭司回道:“他不是神魔族,他是巨甲族,不属于凡界的三族。”

巨甲族。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一个种族,看着他擎起冰锤的气势,若是在凡界中,恐怕三族都不是对手。

“不是凡界的三族,难道凡界还有其他的大陆。”萧问道看着冰山中的巨甲族说道。

“九州大陆和妖国雪国,不过是沧海一粟,以后你会明白的。”大祭司说着,也是抬着头看着巨甲族的那人。

“他被冰封在此,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到了虚界不曾昏迷的人,是么。”萧问道说着,手心中早已擎起问道剑,打算鱼死网破。

“他是第一个到了虚界不曾昏迷的人,不过这不是封印他的理由,而是因为他是虚界的创始人。”大祭司说着,看着冰封的人,虔诚的望着。

虚界的鼻祖,被虚界的人冰封了。

萧问道想起了一个词语,谋反。

“你知道虚界的人,最厉害的手段是什么么。”大祭司说着,眼神却空洞了起来。

“什么。”

萧问道说着,却看到冰封在冰山的巨甲族的人,眼睛动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异人岚燃

“他是活的。”萧问道看着被冰封的巨甲族,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大祭司回道:“这里就是一座荒冢,属于他的荒冢。”

脑海中又是三个字,蹦了出来,守墓人。

“你们虚族是巨甲族的守墓人。”萧问道问着,却在想着这一座凭空冒出的地方。

“守墓人,也许现在是,但是在异界我们扮演的更多的是掘墓人的角色。”大祭司说完,看着冰封的那人。

掘墓人做着守墓人的事,他们在等待什么。

“你们已经冰封不了他了。”萧问道猜测的说道。

“不,是他冰封了我们。”大祭司说着,看着山顶的上方。

大祭司的周身都冒着乌黑色的气旋,慢慢的将整个山洞湮没,待乌黑色的气旋消散,这处山洞中又是一层厚厚的寒冰。

“怪不得会在血凰山中,有这样一座秘境,你能吸纳冰寒之气,筑造这座牢笼。”萧问道说着,心中也是好奇,运用“冰元”为术,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人。

“你所说的并非在凡界中,那是在哪。”萧问道问着,心中实在好奇。

“异界,被成为圣异大陆,那才是修道者的天下。”大祭司说着,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你想回去。”萧问道看出了她的愿景。

大祭司点着头说道:“再困他一万年,待他圣元耗尽,就能重归圣异大陆了。”

一万年。

“他应该不难杀,为何不杀了他,一了百了呢。”萧问道看着冰封的巨甲族。

“刚才,我便问你虚族最厉害的手段是什么,你可知晓。”大祭司说着看了萧问道一眼继续说道:“虚族最厉害的手段便是,通灵和卜算。”

通灵。在尚京中萧问道便知晓一种阴阳道士,可在阴界和阳界游荡,不明白她说的“通灵”是什么手段。

“你是说你能看到自己和他的未来,必须在这里耗尽他的圣元,你才能离开血凰山的这处秘境。”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大祭司回道:“你刚才在外面见到的人,都是魂体,他们都是死人。不过我以虚族的灵诀,将他们安置在此处,陪我耗尽他的圣元。”

死人,那么真实的死人。

萧问道倒还真是对“虚族”刮目相看,将魂灵炼制为“实体”,为己所用。

那么,现在的他呢,算不算死人。

大祭司看出了他的忧虑说道:“你不必多想,你们都是被他拉进虚界,生灵永远都是生灵,我只能掌控死人的魂魄。”

萧问道此时才算想明白,不作他想,直接的说道:“那还望前辈将我几人,送出虚界,从此再不踏入。”

大祭司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能将死人的魂魄,拉进虚界。而只有他能将你们送出去,他将你们几人拉进虚界,定有深意。不过,我觉得他一定是看重了你。”

“我。”萧问道说着,还是看着冰封的巨甲族。

“嗯,一定是你。”

“为什么是我。”

大祭司饶有兴致的说道:“因为只有你的命道,我卜算不出来,余下的几人,我都能看出他们的前世今生。”

“还有你肩上的小狐狸,也是有趣的得很。”大祭司又补充了一句,看着空空。

“我的命道,太简单了。”萧问道笑着说道。

“不,一点都不简单,准确的说,我看不见你的灵魂。”大祭司说着,脸色一丝诧异。

无魂之人,那不就是死人么。

不作他想,萧问道还会问着:“如何,才能让他将我们几人放出去。”

“那就看他的条件了。”

“条件,若是他让我放他出去,我也得做喽。”萧问道说着促狭的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平静的脸上,悬起一丝狡黠说道:“你若能破开虚族的玄冰阵,我倒是应该感激你。”

“怎讲。”

“我好久没有痛快的厮杀了。”大祭司说着,瞳孔的紫芒大盛。

萧问道低着头,瞥向冰封的巨甲族说道:“也就是说,我将他放出来,你不但不会恨我,还会感激我。”

大祭司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只要你能做到。”

萧问道听着虚族祭祀的言语,指尖划过一道离火,他不相信离火破不开这玄冰阵。

“他会说话么。”萧问道问着。

大祭司看着冰封的巨甲族说道:“他听得道你在说什么。”

萧问道朝着冰封的巨甲族说道:“前辈,救还是不救。”

他说完,就盯着巨甲族的眼睛看着,大祭司也看着巨甲族的那人。

等了小一会儿,只见那巨甲族的眼皮眨了一下,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萧问道嘴角一扬问着:“我救他得知道他谁吧,不然好处给谁要。”

大祭司回道:“他是异人岚燃,异界的大人物。”

“那么你呢。”

大祭司看着萧问道说道:“虚界舜帝。”

“嗯,记得了。”萧问道轻描淡写的说道。

古怪,总觉得岚燃和舜帝有古怪。

萧问道看着冰封岚燃的冰山,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冰山而去。

一息间,数千道离火剑气,奔腾而去,待萧问道看清冰山上的剑痕,也是诧异。

若是一般的冰山,早就支离破碎,化为冰消了。

萧问道伸出右手,促起离火诀,掌心凝聚着无色的离火,按在冰山的一面。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那冰山只融化了一尺的寒冰,元府内的元气,已消耗了三分之一。

他并未修习过阵法,可也知晓阵法有“阵旗”一说,阵旗乃阵法的阵心,破去阵旗,也就算成功一半了。

腾空而起,萧问道站在冰山上,低着头看着冰封中的岚燃,还有悬在洞顶的冰链。

冰链延伸至冰山之中,并未消失,而是延伸到了···

“阵旗在岚燃的肚子里。”萧问道问着舜帝大祭司。

“若不然,我怎能将他困在血凰山呢。”舜帝大祭司说着,看着冰封的异人岚燃。

这倒是让萧问道为难了,即使将岚燃救了出来,玄冰阵旗还在他的肚中,也是死路一条。

萧问道朝着异人岚燃拱手说道:“前辈,并非是不能将你救出来,即使你逃出玄冰阵,只怕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将我们几人放出虚界吧。”

异人岚燃又眨了一下眼睛,萧问道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放心,你救他出来,我绝不会一击必杀,要厮杀就会堂而皇之的厮杀。”舜帝大祭司说着,背着手看着异人岚燃。

萧问道一沉思,想着在外昏迷的几人,在虚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祭出紫金碑,朝着冰链砸了下去。

用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将一条冰链砸断,屏息而立,祭起紫金碑又是一阵狠砸。

萧问道看着悬在洞顶的冰链,猜想着玄冰阵的凝聚“冰元”之法。

舜帝大祭司所运用的“冰元”,应当也是以“符文”将冰元,吸纳进虚界之中。

虚界的灵符倒是让萧问道,涨了见识。

那个名为“寒秦”的小孩,以魂体与他比试力道,仅仅是一道符文,就能与他打个平手。

忽而一下,萧问道的脑海中出现一道惊天霹雳。

萧问道将紫金碑收进须弥戒中,好整一暇的看着舜帝大祭司说道:“你到底是谁。”

舜帝大祭司嘴角一扬,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你想明白了。”

萧问道跳下冰山,与舜帝相对而望说道:“你若想将他救出来,不过是一念之间。”

舜帝背着手看着萧问道说道:“你在想我为何不用虚界的符文之法,将他救出来,是么。”

萧问道嘴角一扬,静观其变。

“虚界的符文,只对魂体有用,即便我能召唤数千的魂体,也无法将他放出来。魂体根本就不能靠近玄冰阵,至阴之灵,与寒即融。”舜帝大祭司说道。

魂灵,惧怕至寒。

萧问道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异人岚燃的身上。

“就算是生灵,也不能在虚界旧待,你的时间不多了。”舜帝大祭司说着,转身就出了山洞。

沉思了片刻,萧问道定下心念,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不能在虚界再待下去。

再次祭出紫金碑,将离火覆盖在碑面上,又是一阵狂轰。

不知过了多久,萧问道元府内的元气,早已油枯灯干。

屏息休憩了片刻,萧问道看着困在冰山中的异人岚燃。

“还有六个时辰,第一个进来的那人,就会长眠在此。”舜帝大祭司说道。

陆景余,萧问道虽与他并无深交,可也算旧友。

“放心,不出三个时辰,我定会救他出来。”萧问道说着,站直了身子。

拿出一颗“清元丹”,屏气调息了片刻。

舜帝大祭司还是转身即走,萧问道明了,在虚界中,她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每一个人。

“空空,靠你了。”萧问道转过头看着站在肩上的小狐狸空空。

空空伸着猩红的舌头,狐瞳中散发着赤芒,它落在萧问道的脚边,一息间,气息陡变。

十尾天狐,空空的十尾横扫在冰山中,只见砾石狂落,冰消乍起。

这山洞中,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仿佛要塌了下来。

“空空,快跑。”萧问道朝着空空,疾冲而去,抱起便往外奔去。

不过,百丈之外,山洞轰然倒塌。

只见异人岚燃埋在碎山之中,头颅埋在山外,闭着双眼。

“岚燃,我等到了。”舜帝大祭司说着,早已飞在异人岚燃的头顶。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不斩

萧问道诧异的看着悬在异人岚燃上空的舜帝,就像是一朵花,一朵妖艳到极致的花。

她披头散发的浮在岚燃的头顶,慢慢的开始变得透明。

就像是一滩平静的水,覆盖在异人岚燃的头上。

忽尔一下,阴风阵阵,只见在异界的魂灵,都像是一束光的朝着异人岚燃狂奔而去。

异人岚燃猛地一下睁开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萧问道真觉得似曾相识,那种熟悉感就像是自己的眼睛一般。

埋在废墟中的异人岚燃,浑身上下都变为黑色,舜帝双手捏着“灵诀”,一道又一道的符文,在异人岚燃的身上显现着。

掩埋着异人岚燃的碎山,震荡间化为砾石,全部被震得散开。

异人岚燃的身躯,矗立在这片虚界之中。

那些被舜帝召唤的灵体,都涌进了岚燃的身躯之中,整个岚燃就像是一块“墓碑”,浑身上下都镂刻着古怪的符文,就像是墓志铭。

忽尔间,异人岚燃的七窍都冒着乌褐色的气息,不管是眼睛还是嘴巴,乌黑的浓烟都向外冒着。

“这是怎么回事。”萧问道看着悬在岚燃头顶的虚人舜帝。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整个虚界都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只有岚燃的躯体,散发着妖冶的暗红色赤芒,就像是一块烙铁,炙热时一片赤红,冷却时一片幽暗。

萧问道一转身,便走向纳兰蝉衣和沉禹几人的身旁,眼看着整个虚界都湮没在黑暗之中,萧问道也找不到出去虚界的办法。

“呼。”

一道声音,从大地深处传来,只见一道裂缝从旁边裂开了。

萧问道看着虚人舜帝和异人岚燃,本以为那岚燃是被困在冰山之中,此时再开,一大半的身子都被埋在土地里。

再看向异人岚燃时,他的五官都化为深青色,只见他嘴角咧开说道:“再,不斩···。”

萧问道凝眉听着他的言语,还是听不清,只听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他说,再不斩就来不及了。”

再,不斩就来不及了。

看着虚人舜帝将要融合进异人岚燃的躯体,萧问道粗略一想,便知晓这是虚人舜帝的阴谋。

萧问道持起问道剑,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剑斩在异人岚燃头顶的舜帝,电光石火间,虚人舜帝漂浮在苍穹之上。

就是两个瞳孔般的两粒光华,看着萧问道。

“你如今还提的起剑么。”虚人舜帝看着萧问道说着。

刚才在为岚燃破阵的时候,他的元气早已消耗殆尽,原来这都是虚人舜帝的阴谋。

萧问道看着悬在半空的舜帝,腾空而起。

元气消耗殆尽,可他还有无极玄衣诀,霸体之术。

一拳挥出,击在虚人舜帝的身上,不死不休。

“你的谎言,留着你去幽冥自省吧。”萧问道说着,促起最后的一丝离火,朝着虚人舜帝狂轰而去。

待硝烟散尽,只留下异人岚燃站在当中,身上还镂刻着虚族的符文,而面部也算恢复了常色。

“虚人舜帝呢。”萧问道不相信能将她乱拳打死。

神农寸心说道:“没想到凡界的虚人,还有这样的手段。”

“说来听听。”

“分魂之法,主魂在万里之遥,分魂却想着再立肉身。刚才的那一虚人,早已遁出这片虚界了,不过我想,她的主魂应该不会放过她。”神农寸心为萧问道解释着。

“分魂之法,魂魄可以一分为二么。”萧问道也难以相信。

“咳咳。”异人岚燃重咳了两声。

萧问道将目光放在了岚燃的身上,只听岚燃说道:“虚族以筑魂为道,虚族天生就是魂体,在圣异大陆也是不容小觑的族群,她只是虚族舜帝的一缕分魂,不过是想摆脱主魂的控制,才想占据我的肉身。刚才她融魂的时候,便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我才说再不斩,就没机会了。”

虚族,异人,大千世界,萧问道心中也是想着,原来三族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圣异大陆有多少虚族。”萧问道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世间有多少人,便有多少虚族,他们以噬魂为生,天下间的死人,都可能化为虚族。”异人岚燃说道。

这手段,若是虚人入侵九州大陆,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们身陷此处,也是被舜帝吸进来的么。”萧问道问着,最要紧的还是现出这片虚界之中。

“不,你们进来是因为我。”岚燃说着,低下了头。

“为何。”

“我将你们吸纳入虚界中,却是是在赌运气,其实舜帝造就的虚人,都是我吸纳来的,只不过她用虚族的秘法,抽魂炼虚,为己所用。”异人岚燃说道,扬首看着这一片苍穹。

“你吸纳这些凡人,又有什么用。”萧问道问着,以凡人之躯,应对虚族的手段。

“我在赌,赌其中能有阴魂之人,虽然死在我手中的无辜之人很多,可若是让舜帝融合了我的身躯,那将是这片大陆的灾难。”异人岚燃说出了缘由。

亡魂无数,但如今也回天乏术,也不必多想。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阴魂人,所以到了虚界中,才能保持神智。”萧问道问着,不知那阴魂人为何人。

异人岚燃摇着头说道:“你并非是阴魂之人,阴魂之人另有所指。”

“那我为何···。”

“你,精通魂术的舜帝看不透,我就更看不透了。”异人岚燃说完,继续说道:“我现在就送你们出去。”

“那你呢。”

异人岚燃长呼一口气说道:“舜帝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坟冢,我在一千九百年前便殒身在此,我一个死人,能去哪里呢。”

他真的是个死人,萧问道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岚燃。

“我若是活着,怎会让一个小小的虚族,融入我的躯体,就算是她的主魂,也禁不住我的三锤。”异人岚燃说着,好似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那么,是谁将异人岚燃殒身在血凰山的。

萧问道刚抬起头,只听岚燃说道:“年轻人,不必有好奇心。”

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朝着异人岚燃做最后的告别。

一团天绿色的云朵,飘在异人岚燃的头顶。

萧问道扬首一望,只见一条长着十只脚的锦鲤,在天上飞着。

“就是它将你们吸纳入虚界的,它叫珊瑚,神机城的机关兽。”异人岚燃看着“珊瑚”,说道:“这应该是它最后一次飞行,你就留作纪念吧。”

又是一股吸力,将萧问道他们几人陷入一片黑暗中,瞬间便消失在虚界中。

待萧问道站定,只见手心里握着那条“十脚锦鲤”,小小的就像是一只蚂蚱。

神机城,机关兽。

萧问道将珊瑚机关兽,放在须弥戒中,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一片的苍茫大地上,有一座来自圣异大陆的神冢,就在他们脚下。

“这是。”沉禹最先醒转了过来,只见周身都是一片雪地。

旁边还是那颗苍柏,像是一个孤独的士兵,守候着这一群人。

萧问道将屁股后面挂着的酒葫芦,递到沉禹的身前,沉禹小灌了一口,晃了晃头,才算清醒。

不大一会儿,纳兰蝉衣和白敬曲还有无涯,也都相继醒来,虽是一丝茫然,但都明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几个人笑的像是孩子。

余下的诸葛绝和陆景余,一众人将他们两人移到一处山麓下,点了一团篝火,静静的等着他们两人醒来。

血凰山,虽是穷山恶水,但在杂草丛生中,还是有不少野物。

三五只灰色的野兔,萧问道还顺手打了一头两百多斤的野鹿,好似又回到了不正山时的时光。

鹿尾熬汤,野兔净烤,不大会儿,算是让几人大快朵颐了几番。

“没想到你这手艺,倒真是不错。”沉禹赞赏着,吃净了最后一条兔腿。

“问道师兄,倒还真是让我惊叹,你与苏弑师兄比试,我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厨家的调料。”无涯大叹一声继续说道:“谁会想到,一位仙家门徒,绝世无双的高人,还擅长烹饪之法。”

萧问道嘴角一扬回道:“我生来便是为了活下去,若是你自小在极北长大,肯定会感激你身上带着的盐巴和烈酒,那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纳兰蝉衣和沉禹,都明了萧问道以往的身世,自是理解他。

沉禹话锋一转便说道:“你在秘境中是醒着的,对么。”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大千世界,何止大千。”

虽是一声感叹,萧问道想起还是觉得惊异世界的大千变化。

“你,看到了什么。”纳兰蝉衣也是出声问着。

“虚族,巨甲族,异人,神机城,圣异大陆。”萧问道说着,在虚界听到的见闻。

“圣异大陆。”无涯说着,却是一副沉思状。

“怎么,你听说过。”萧问道问着,对圣异大陆由衷的好奇。

“那才是真正的修道界,从没有凡人一说。”无涯说道。

“你真的听过。”萧问道倒真是惊喜莫名。

无涯苦笑的说道:“这句话,我是从苏弑师兄的口中提及的,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让苏弑师兄讲故事,师兄便讲了这样一段话。”

萧问道听着,想起苏弑的修为和年纪,在他身上肯定有了不得的机缘造化。

过了一天一夜,诸葛绝醒转了过来,唯独陆景余还在昏迷着。

此时,沉禹看着众人说道:“其实,我知道血凰山的人仙令在何处,乃我师尊亲口相告。”

他说完,将目光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方血池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两情已相悦不必遮掩,好似整个九大仙山都看好,沉禹和纳兰蝉衣的情事。

“我答应了么。”诸葛绝看着一众人说道,神色冷峻。

沉禹看着诸葛绝,脸上无悲无喜的说道:“怎么,你有把握从我的手里拿到人仙令么。”

诸葛绝呲着白牙说道:“试试才知道,若是你们说是谁的,就是谁的,还要寻仙大会做什么。”

虽是众人艳羡沉禹和纳兰蝉衣这对“眷侣”,可毕竟事关“仙脉”,关乎着每个人的道途造化。

一阵冷风吹进山麓下,本还微热的熟食,也裹上了一层冰凉。

“人仙令我会自己争夺,不需要任何人的垂怜。”纳兰蝉衣说完,朝着沉禹拱手说道:“多谢沉师兄的偏爱,蝉衣愿亲手夺下人仙令。”

孤傲的纳兰蝉衣说完,站在山麓下的洞口处吹着冷风,任风雪打在衣衫上。

寂静了一会儿,沉禹还是一脸明媚的眸子,看着纳兰蝉衣的背影,缓缓的站起说道:“我并未看轻你,也相信你不输任何人,不必伤怀。”

沉禹说完,解下虎氅披风,披在纳兰蝉衣的身上,萧问道看着几人的神色,出声说道:“既然,你知晓人仙令在血凰山,事不宜迟。你们就赶紧行动,我来照看陆景余。”

唯一昏迷的陆景余,成了镇岳仙山璇玑七子的掣肘,萧问道也算卖了一个人情给沉禹,对于人仙令,萧问道会在余下的三块势在必得。

“萧兄,景余乃是镇岳仙山的弟子,也是我的师弟,若不是我让他从血凰山的南境进入,也不会误入秘境。如今,他生死未卜,就让我来弥补一下亏欠。”白敬曲说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陆景余。

“也好,你们先回草庙店,我会让师门派人前来,医治景余师弟。”沉禹说着,再次将目光放在每个人的身上。

白敬曲听他说完,点了点头,背起陆景余,就向血凰山的外围走去。

余下的几人,都看向了沉禹。

沉禹看着诸葛绝和无涯说道:“不如,现在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去走阳关道,各自去寻独木桥。”

“好一个分道扬镳,刚救下你师弟,就卸磨杀驴,还真是璇玑宫的好手段。”诸葛绝出口讥讽着,促起眸子两眼满是精光。

陆景余身陷“秘境”,本是镇岳仙山的家事,偏偏诸葛绝和无涯还真是出力了。

“嗯哼。”萧问道学着自己那便宜师父玉虚子的声调说道:“若是不怕死,就让他们跟着吧。”

纳兰蝉衣没来由的一颤,那是她的心在颤,看着萧问道,好似与在尚京时的他,就像是两个人。

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的神情,便说道:“修道人提起的都是屠刀,就不会妄自称为善人,你们说是么。”

只见诸葛绝和无涯,眼神飘忽了一下,各自看着山麓下的大雪。

···

全真上人亲口相告,第二块人仙令就在血凰山顶的“天方血池”。

天方血池的传说和记载,也不算少,传闻在天方血池中,是一头雪蛟的生存之地,那雪蛟在血凰山顶,修道万余年,从一条小蛇修为蛟龙,在乾海卷中,就曾提及蛇族的修道阶层。

千年为蛇,万年为蛟,十万年为龙,百万年为龙帝。

萧问道不知晓小黑龙春春的修为年数,可春春亲自说过“两万余年,才修成人身”。便知晓,蛟龙一脉修道多为不易。

后来,一只修道万年的血凰在天方血池与雪蛟,厮杀了十年之久,整个天方池都染为血色,这便是天方血池的由来。

一众人,都看着血凰山的山巅而去,皑皑雪山,好似触目能及,可这一众人走了三天,才算到了血凰山的山巅。

“怪不得血凰山不能驾驭灵宝,就这份苦寒,不出半日,便要殒身在此。”纳兰蝉衣说着,可看着血凰山的美景,还是一番雀跃。

冰山雪月,好一副画卷。

“你们快看,那里。”沉禹指着前方说道。

萧问道凝眸而望,一颗赤红的铁树,就长在天方血池的边缘,更让这一方美景,多了几分的妖异。

“这便是铁树银花。”纳兰蝉衣说完。呼着寒气,定定的看着那株铁树银花。

咯吱,咯吱。

诸葛绝和无涯还是头也不抬的往前走着,还有万米之遥,便是天方血池。

“探路的亡魂,从来都不缺。”萧问道说着,以风息之法,传到了诸葛绝和无涯的耳朵里。

他们两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驻足了一会儿,还是头也不抬的往前走着。

“看来他们两人是铁了心,要这一块人仙令了。”萧问道看着诸葛绝和无涯的身影,嘴角还是咧着一丝狡黠的弧度。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沉禹说着,朝着他们两人狂奔而去。

诸葛绝和无涯脸色一变,折身一退,分为两侧。

沉禹的身旁,诸葛绝在左,无涯在右,两人都持着仙剑,看着俾睨无双的沉禹。

“剑渡沧海。”诸葛绝提剑便战,一剑便起沧海之势。

雪扬如骇浪,一剑便朝着沉禹斩去。

萧问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诸葛绝出手,剑道狂霸,倒是与沉禹的拳道相得益彰。

“嗯,玩猫腻。”只见诸葛绝的剑朝着沉禹而去的时候,诸葛绝的左手已提起了他随身带着的“铁扇”,扇面大开。

一念起,狂风大起。

萧问道以风尊的卷风之法,卷起千层雪,朝着沉禹扑面而来。

这番变故,诸葛绝始料未及,谁知在此时无涯出手了。

无涯擎起无岸剑,又是舍身忘死的剑道,一剑朝着沉禹的胸腹而去,只见他空门大开。

一道赤芒划过,纳兰蝉衣的剑上也已染上血色。

无涯的胸口一道半尺长的剑痕,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滴着残血。

而沉禹一拳便朝着诸葛绝击去,还是睥睨蛮横的拳道,一记重拳便让诸葛绝嘴角染血。

无涯看着受伤的诸葛绝,提起无岸剑又刺向了沉禹,眼眸中满是杀气。

萧问道也没想到,无涯和诸葛绝的交情,还真是深厚。

一道虚影晃过,萧问道按着无涯的头,直接按进了深雪里,说道:“若还想寻死,我不拦你。”

无涯从雪地里拔出他的头,虽是满脸冰消,可也看出他还是心存怒意。

“先去看看人仙令,还在不在天方血池中。”萧问道说着,径直往天方血池走去。

“什么意思。”诸葛绝问着。

萧问道一剑斩出,诸葛绝脸色一紧,一处树枝上落下一团黑影。

“有人来过。”萧问道说着,看着掉下来的尸身。

“这是玉幽山的弟子。”沉禹说着,看着同是玉幽山弟子的诸葛绝。

“祝长陵,启元境巅峰的修为,在玉幽山算是一位人物。”诸葛绝说着,都懒得看那祝长陵一眼,好似一陌生人。

“看来真的有人捷足先登了。”沉禹说着,看着祝长陵的尸身。

后颈一剑封杀,说不定是熟人而为,若不然也不会近身而杀。

萧问道看着祝长陵后颈上的剑痕,心中已有了猜测。

“那我们还要不要再去天方血池了。”无涯在一旁说道,他看了一眼祝长陵的尸身,一下就扭过头去了。

“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萧问道说着,看着诸葛绝。

“他已身死,安不安的都是一具尸体,不如你就出手焚烧了,一了百了。”诸葛绝说着,更是懒得看这位身死的同门师弟一眼。

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离火,最后那个祝长陵也化为尘土。

“看来,你在玉幽仙山并不如意。”萧问道看着诸葛绝说道。

诸葛绝盯着萧问道说道:“若是人人如意,谁还去求长生之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看来你已放弃了这块人仙令了。”

他说完,还是径直的走向天方血池的池边,因为小狐狸空空很是在意。

诸葛绝看着萧问道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便也紧跟了上去。

众人心中明了,若是此时下山,一定能得知第三块人仙令的下落,在天方血池纯属虚耗光阴。

萧问道看着就在脚边的天方血池,只见池底还真是赤红一片,还真像是一片血池。

“全真上人可说,那人仙令在天方血池的何处。”萧问道问着沉禹。

“湖底。”

幽深的湖底,就像是一条无边的山洞,除了一片血红色还有冰凉的黑色。

“砰。”

一声落水声,乍起。

无涯已消失在岸边,跳入了天方血池之中。

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你替我照看一下空空。”

幽暗的湖水,并未是冰寒至极,倒是颇为温热,萧问道看着天方血池的湖底,越发的近了。

只见天方血池的湖底,还有许多的大鱼游过,它们也是不惧怕任何人,就在萧问道的周身游曳,不过这些鱼儿都是浑身雪白,倒是悦目赏心。

一处洞穴出显现萧问道的眼帘中,这天方血池的湖底还真是别有洞天。

一道身影划过,萧问道看着无涯身形迅速的往上游去,他还看到了无涯瞳孔中的惊恐。

萧问道腾身一跃,便也朝着湖面而去,他刚破出湖面,只见众人一脸惊恐。

“雪蛟,万年雪蛟。”随着无涯的喊声,一众人夺路而逃。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屠

萧问道曾在无色秘境中,无尽之海见过成群结队的雪蛟,在神魔三十六族的眼里,那不过是盘中餐,甚至是吃腻了的盘中餐。

今日,在天方血池再见到雪蛟,才知晓他当日眼中的雪蛟,就是如今雪蛟眼中他。

众人腾空而起,都往不远处的千年铁树上急奔而去,就在萧问道一回头的时候,诸葛绝一下就钻入了天方血池。

萧问道也只能暗叹诸葛绝把握时机恰到好处,就在众人将雪蛟引开的时候,他暗自偷入雪蛟洞穴。

“砰”

那雪蛟口中吐出冰剑,不过几息间,地上满是冰刃。

“玄霜雪蛟。”萧问道说着,一道离火朝着雪蛟而去。

“你们先上铁树,我来引开玄霜蛟龙。”萧问道说着,狂风再卷千层雪。

沉禹和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本想出手相助,谁知那玄霜雪蛟已盯上了萧问道,仅凭归元境初期的修为,他们几人也不过是雪蛟的盘中餐。

萧问道身形斗转,一息间腾转挪移时,斩下数千剑,只可惜哪能伤到雪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过了三息,身后突然没了声响,萧问道转身一望,哪还有玄霜雪蛟的身影。

“它又入湖了。”沉禹喊道。

他们三人还在“铁树”的半山处,就在雪蛟入湖的一下,无涯立即又跳了下来。

他手心擎着无岸剑,看着如血月般的天池,只见无涯眉头郁结,正想着跳入天方血池,又是一团劲浪拍上岸来。

“两头雪蛟。”萧问道看着这般景象,早已祭出紫金碑。

“诸葛绝···。”无涯大吼一声,只见一头玄霜雪蛟的口中正噙着诸葛绝的的身子,而诸葛绝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那是···。”萧问道看着诸葛绝抱着的那人,倒是与诸葛绝有几分相似。

“那是诸葛玥,诸葛绝的胞妹。”无涯说着,提起无岸剑已腾空而起。

那噙着诸葛绝兄妹的玄霜雪蛟,一摆尾便击垮半座冰山,朝着无涯倾覆而下。

一念起,奔雷诀。

凭空一道惊雷,萧问道将无涯拽起,便抛向半空中。

沉禹身影一掠,将无涯接住,安抚在身旁。

半截冰山便砸在了萧问道的身上,一时间整个大地都是一颤,冰消乱舞,也看不清冰山下的情景。

“问道。”纳兰蝉衣大呼一声,在她怀里的小狐狸空空,狐瞳中多了几分惊恐。

那口中噙着诸葛绝兄妹的玄霜雪蛟,示威似得看着铁树半空中的三人。

纳兰蝉衣的剑刚露寒光,只见一道惊雷又平地而起。

“玄黄冥龙,这不是通玄仙府的神物么。”沉禹看着,一头玄黄冥龙的头顶站着的萧问道说着。

三人看着战神般的萧问道,再次持剑对上了玄霜雪蛟。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斩向玄霜雪蛟的头颅,就在玄霜雪蛟吃痛挣扎的时候,萧问道再次掠向玄霜雪蛟的头顶。

“这···。”沉禹吃惊的看着萧问道所做的一切。

“吼,吼,吼。”

萧问道一剑便刺进了雪蛟的瞳孔中,那雪蛟吃痛张口大吼间,他又是折身往下,掠起诸葛绝兄妹两人,再次站在了玄黄冥龙的头顶。

“先医治他们两兄妹,他们还有鼻息。”萧问道说着,将诸葛绝两兄妹放在纳兰蝉衣的身旁。

无涯松了一口气,谁知另外一头玄霜雪蛟,攀爬着往“铁树”上空而去。

“快,树顶。”萧问道大吼一声,被他击伤的玄霜雪蛟已朝着萧问道狂击而来。

萧问道瞥了一眼,他们几人已冲上“铁树”树顶,才算松了一口气。

祭出紫金碑,朝着那头受伤的玄霜巨龙狂轰而去,驾驭玄黄冥龙,倒真是事半功倍。

一人一蛟,缠斗了半个时辰,只见那受伤的雪蛟,浑身雪白的鳞甲,挂上了血色,天方血池的湖水,更是赤红一片。

“嘭”

那玄霜雪蛟再次落入天方血池,当血池归于平静,萧问道持着剑站在血池旁,想着“杀是不杀”。

“呜呜呜。”

三声凄厉的叫声,从“铁树”的穹顶传下,萧问道闻声辩音,心中划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那是空空的叫声,萧问道从没听过空空这般凄厉的叫声。

玄黄冥龙将萧问道一举送到“铁树”树顶,只见半树腰上,还缠着那头玄霜雪蛟,伸着蛟舌看着天上的一物。

心念一横,萧问道留下玄黄冥龙与玄雪蛟缠斗,持剑落在了树顶。

只见,小狐狸空空呲着尖牙,右边的身子渗出血痕,苍穹之上悬着一头“血凰”。

那血凰都不像是“乾海卷”中提及的样子,只见这头血凰,通体赤金色,额头上有三缕不一样颜色的羽毛,分别为“黑红白”,看着颇为怪异。

“没想到还真有血凰,不过看它不止修炼了千年的样子。”纳兰蝉衣说着,眉心也是拧在一起。

萧问道看着空空绷直的身子,这也是空空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对手”,不管是在囚凰殿的黄鸟,还是在妖国的羽族,空空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

“那是三尾血凰,应当是帝凤的血脉。”无涯说完,看着纳兰蝉衣一眼。

纳兰蝉衣便是上古“帝凤”的血脉传承,而这一头三尾血凰算是遇上“徒子徒孙”了。

萧问道心中一凛,哪管那些传承和传说,问道剑横在眉前,一心只想剁了它。

只见那三尾血凰眼神如利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几人,慢慢的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身后一处洞穴,如一间茅草屋一般,萧问道抱起空空就走向那洞穴中。

那血痕染红了空空小半边身子,萧问道看着悬在空中的三尾血凰,却在迟疑这“血凰”为何迟迟不动手。

“呼呼呼。”

只见“铁树”的半腰处,已是大火缭绕,那玄黄冥龙以火术攻着玄霜雪蛟。

萧问道伸手便见玄黄冥龙收回须弥戒,真怕这铁树禁不住,断成两截。

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枚“皇极灵丹”,便让空空服下,谁知空空摇了一下头,狐瞳往上翻着。

“这是地品丹药。”无涯看着萧问道手里的皇极灵丹问着。

萧问道也不作答,手心捏着这枚地品丹药,看着空空眼中的“嫌弃”和“鄙视”。

胸口有点闷,萧问道轻抚住自己的胸口,想着“这枚丹药,他也是废了很大的功夫炼成的”,没想到还是被空空嫌弃了。

看着空空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萧问道也是无可奈何,就将皇极灵丹放在空空的嘴边,只见空空一个劲儿的摇头。

还是一个劲儿的翻白眼,他胸闷的更加厉害了。

虽是气极,萧问道也不舍得拿着空空撒气,只能将皇极灵丹收回须弥戒中。

谁知,空空翻着的狐瞳,鄙夷更胜,翻着的白眼根本停不下来。

忽而一下,萧问道看着这洞穴的洞顶,一束光照进了空空的眼睛里。

抱起空空,腾空而起,一下就冲上洞顶。

空空斜着眼睛看着空中三尾血凰,只见洞顶上,一株紫色的藤花,长在上面。

血凰口中一声怪戾惨鸣,刚朝着萧问道和空空扑下,空空斜着眼睛就将那紫藤上的一颗“人形”的果实,一口吞下。

嘴角还留着残渍,狐舌一舔,意犹未尽的就一跃而下。

萧问道看着空空的一缕残影,电光间的撇向那株紫藤,只见一旁就挂着“人仙令”,顺手便摘了下来。

他也不知人仙令为何会在“铁树”的树顶,也是一跃而下,大呼一声说道:“快逃”。

那三尾血凰没了顾及,朝着一众人就狂扑而下,萧问道横斩一剑,阻了血凰一息,只见他们几人早已掠下千丈的“铁树”。

一张烈焰交织的火网,遮天落下。

只见那玄霜雪蛟却也是腾空而起,口中的冰刀霜剑,朝着三尾血凰落下。

那一龙一蛟,在苍穹之上缠斗开来,几人全力奔袭,只见空空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几人。

萧问道看着空空的伤势已然痊愈,那双狐瞳中,又出现一道寸芒,一道俾睨的寸芒。

“轰隆”一声,那玄霜雪蛟跌落入天方血池中,又是一片骇浪拍岸。

雪蛟落败,那三尾血凰已再铺天而来,整座冰山都笼罩在血凰的阴影下。

萧问道心一紧,持着问道剑拼力斩出一剑,只见那血凰虽是气极,倒是沉稳有余。

躲闪过萧问道一斩,赤血色的利爪已抓向众人。

沉禹周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只听他怒吼道:“潜龙诀”。

就在沉禹一拳挥出的时候,空空一跃而起,狐瞳中紫芒大盛,十尾擎天而起。

“砰”

血凰朝着冰山跌落而下,一座冰山就塌陷在众人眼前。

空空一道粉影掠过,伸出它的右爪,朝着血凰狂拍而下。

血凰折身而起,满地残羽飘落下来,盘旋在上空久久不再落下。

“呜呜。”空空仰着头,朝着血凰吼着,好似还不过瘾。

待过了半个时辰,血凰也没了身影,空空才化为平时的模样。

众人只是惊奇看着空空,再次慵懒的像是一位贵妇,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一动不动。

“坏了,快看。”

只见那两头雪蛟都站在天方血池的一旁,中间还有一头半人高的“小雪蛟”,呆萌的看着众人。

“怪不得,玄霜雪蛟如此拼命,原来是护犊之情。”沉禹说着,一众人便朝着山下而去。

还是那处草庙店,三族的军队早已退却。

萧问道将“人仙令”握在手心中,看着纳兰蝉衣。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墟

“我不要,我纳兰蝉衣说过,不需要任何人的垂怜和施舍,我不要他的,也就不会要你的。”纳兰蝉衣说完,冷眸一簇,冰容冷颜。

萧问道看着手心的“人仙令”,一下就揣进了怀里,说道:“待价而沽,也是不错。”

他不管纳兰蝉衣作何想法,留下一块人仙令,算是早做打算。

“你出价吧,我看看我有没有机会。”诸葛绝说着,看着他怀里的人仙令。

萧问道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说道:“急什么,等我将剩下的三块人仙令都拿到手,再待价而沽也不迟。”

说完,萧问道看着诸葛绝和诸葛玥两兄妹,最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无涯的身上。

三人举止太过于怪异,并非同门,却形影不离。

“那人仙令怎会在血凰的洞府中,好生奇怪。”沉禹却还在想人仙令的事。

萧问道嘴角一咧说道:“其实,也不算难猜。”

“哦。”

“那人仙令却是在天方血池中,只不过三尾血凰太过于强势,而雪蛟又在诞麟之际,也就忍下了这一口气。血凰将人仙令抓回铁树的洞府,它只是以为人仙令是一件好东西罢了,我猜的可对,诸葛玥姑娘。”萧问道问着重伤卧在一旁的诸葛姑娘。

那诸葛玥眼眸一抬说道:“你所料不差,却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的。”沉禹颇有兴致的问着。

“简单,人仙令有抓痕,最重要的是诸葛绝和无涯的举动。”萧问道说着看着诸葛绝和无涯的神色。

两人都是闭目不言,萧问道也不打算追问到底,毕竟这都是私事,与他毫无瓜葛的私事。

“两日前,草庙店的仙山弟子,就赶往了长生山归墟,第三块人仙令就在归墟之中。”无涯说着,早已站直了身子,看着诸葛绝。

诸葛绝身子半蹲着,看着诸葛玥说道:“玥儿,你先回玉幽仙山,这一块人仙令我肯定拿到。”

诸葛玥的脸色残白,能从雪蛟的口中活下,纯属不易,只见她咬着银牙说道:“我也想去。”

“玥儿,长生山归墟比天方血池还要凶险,你这身子怕是熬不住,你听话先回玉幽山,等我回来。”诸葛绝说完,已踏出草庙店,与无涯已消失在天际。

拿出一枚“元阳丹”,直接放到诸葛玥的嘴边说道:“服下,静养。”

那诸葛玥皱着眉头,一口吞下元阳丹,说道:“多谢。”

“不必谢,一会儿我用得着你。”萧问道嘴角一扬,一脸的邪魅。

“你···。”诸葛玥扯紧了衣襟口,一脸的警惕。

沉禹和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也是说不出话来,只见纳兰蝉衣冷眸中多了几分疑问和狠厉。

“别瞎想,你觉得你美过纳兰蝉衣么。”萧问道笑着说道:“对她我都无动于衷,你我也提不起兴致。”

“你···。”纳兰蝉衣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站起身子就往外走去。

沉禹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一眼,径直就跟在了纳兰蝉衣的身后,两人也消失在远处雾霭中。

这一处草庐,就余下萧问道和诸葛玥两人,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替我做了这件事,这块人仙令就是你的了。”

那诸葛玥脸色一紧,松开了扯着衣襟口的手,露出素白色的锁骨,本是旧伤未愈的她,倒是更添一丝柔弱的风情。

她扯下衣衫的扣子,一抹春光显现在萧问道眼中。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身纳兰蝶衣的翠青色的衣衫,扔在诸葛玥的身上说道:“换好了,就跟我走。”

那诸葛玥将木扉一关,窸窸窣窣的将衣衫换好,就站在了萧问道的身前。

诸葛玥本来生的就乖巧,那一身翠青色的衣衫,更衬得她颇为灵动,几缕青丝贴在额前,更显的动人楚楚。

留下诸葛玥,萧问道其实是为了在十里桃花林,见过的桃花妖。

那一串桃花的香囊,还挂在他的腰间,只能从仙诛的口中得知,这香囊之中有一缕桃花妖的魂念,挡虫避豸倒是好用,而仙诛在魂坛中察觉了那一缕桃花妖魂念的绝望。

萧问道将那个香囊放在手心中,握紧了就往一处城池而去。

毗邻血凰山最近的一座城池,西凉城。

在九州西境中,算得上一座名城和大城,西凉城还有一个名字“马城”。

西凉出好马,天武朝的铁骑,大都是出自西凉,街上商客都会牵着马,在街上行走。

天武也有好马之风,一些猎奇的人,会在西凉城走几个来回,若是看上中意的马匹,当街就会出价。

萧问道和诸葛玥两人步行至西凉城中,两人刚一入城,便被马贩子围住了。

一般进入西凉城的陌生面孔,都是为了买马而来,而他们两人便成为了所有马贩子兜售的对象。

“贺兰军配备的烈驹,一鞭千里,行如疾风。”

“来来来,坂崖马场的马王,从尚京到冰封城只需半日。”

···

萧问道看了一圈,听着那人的说辞问道:“到冰封城半日。”

那马贩子瞪着圆眼说道:“就是半日。”

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萧问道伸出手叫拍在那马屁股身上,那马一声惊叫,撒腿就跑向城外。

待一盏茶的功夫,那马贩便将那匹“快马”,牵了回来。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这匹马都跑不过你,看来你的身手不错呀。”

鄙夷的目光横扫在马贩身上,只见马贩一下就怒容闪现。

一锭百两的黄金,萧问道举在手上说道:“我要好马,是西凉城最好的马。不管是有好马的消息,还是真有好马,酬金翻倍。”

两百两黄金,是一个常人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那围观的众人一下就红了眼。

“夏凉城的好马,只有一个地方。”只听一个人大喊着,脖颈上的青筋都绷直了。

“我也知道。”

“我也知道。”

乱嗡嗡的一同呱噪,萧问道只听到了一个名字,慕容卒。

“谁将我引荐给慕容卒,这一锭金子便是谁的。”萧问道促起眸子想着什么。

众人皆是伸手愿意前往引荐,只听一声干咳声,传到了众人的耳畔。

一下子,喧闹的大街都寂静了下来,周身的马贩都噤如寒蝉。

“谢爷。”那一群人都躬身喊着那人。

萧问道抬眸一看,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长的颇为粗狂,短发白髯,身材也是魁梧的很。

“你们能进的去慕容府么,大爷是你们能见的么,都散了。”那谢爷一发话,那一众马贩子作鸟兽散,低着脑袋也就散开了。

“慢着。”萧问道出声喊道,那一众马贩立即回过身来。

一把千余两的散碎银子,直接就在大街上撒开了,萧问道说道:“承蒙诸位解惑,这些钱就作为大家的茶资。”

那谢爷看着萧问道的做派,脸色一紧说道:“以这您的身家,不该不识得慕容大爷,还需要他们这些贩夫走卒引荐么。”

那人眼角挂着狐疑,萧问道背着手说道:“那慕容卒在你们眼中是大爷,可他还没到我的眼里,此次前来西凉,不过就是一时好奇,都说西凉出好马,能好的过武尊的黑驴,还是人皇的烈焰。”

那人一听心中猜着,以为萧问道是来自尚京的“大主顾”,也就在前引路了。

待萧问道和那人到了慕容府前,桃花妖所赠的魂念,还真有了动静。

看来萧问道想的不错,能拘束“桃花妖”的人,要么手握重权,要么手握巨财。

“公子,慕容大爷在府中要见一位来自尚京的重要贵客,您还得等等。”那谢爷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尚京的人,萧问道心存一丝侥幸说道:“正好,说不定是旧识。”

那姓谢的人,伸手就伸到萧问道的身前,脸上挂着一丝谄媚。

萧问道掏出十两黄金,便放在他的手心,谁知那谢爷赔笑道:“我随是想要这十两金子,可公子若是想见慕容大爷,最好还是要有信物,祖上的信物。”

那人说着,只见萧问道伸手又将那十两黄金放在了怀里,他惨然一笑,原来是会错了意。

那姓谢的人,看着那萧问道胸口的金子,虽是垂涎,可也只能干咽着口水。

可萧问道想来想去,随身还真没有什么信物,索性就说:“那我就等一会儿。”

诸葛玥不明白萧问道为何要来西凉,可还是乖巧的站在一旁。

一时无聊,萧问道看着慕容府的一处族传,提及了慕容卒名字的由来。

这慕容卒乃人皇赐名,名下之意,乃是人皇的“马前卒”,倒算是了不得了。

人皇的卒子,便是人皇的亲信,怪不得慕容卒在西凉,名气甚大。

“公子,那来自尚京的贵客听闻公子也是尚京中人,便想一见。”姓谢的那人说道。

萧问道将两锭金子,塞到他的手里,便去了慕容府的内厅。

诸葛玥紧紧的跟在萧问道身后,看来她倒是颇为紧张。

待他们两人到了内厅,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原来是三皇子,好久不见。”

那人正是夏近白,却没料到在此处见到萧问道。

“问道记性倒是不好,我们不是在镇岳仙山脚下的扈陵城见过么。”夏近白脸色平静的说道。

“哦,不记得了,不知你来西凉所为何事。”萧问道随口问道。

夏近白回道:“人皇已立大皇兄为太子,我为太子选一匹良驹,备为贺礼。你呢,所为何事。”。

“杀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登堂入室

“三皇子,不知他是···。”一位身着浅棕色锦衣的中年汉子,看着夏近白问道。

“岳王嫡孙。”夏近白淡淡的说着,毫不在意萧问道说的“杀人”两字。

那人看着萧问道拱手说道:“在下慕容卒,不知在何处得罪了岳王孙。”

慕容卒将“岳王孙”咬的颇重,便是挑明了说,你不过是曾经的叛逆子孙,没资格在慕容府撒野。

萧问道看着慕容卒的神色,拿出那一串桃妖的香囊,说道:“把她交出来吧,她是我的故友。”

那慕容卒看着那香囊,右眉一挑说道:“整个西凉城都知道我慕容卒好色,不管是各色各形的美人,我都试过,偏偏没试过修炼千年的桃花妖。等我玩腻了,自当奉还。”

一道流光闪过,萧问道的剑尖已抵住了慕容卒的眉心,一道血痕已浸透他的浓眉。

六道杀气,在慕容府中已起。

那诸葛玥看着萧问道和慕容卒,手心擎起她的仙剑,她也没想到会是厮杀。

“问道,不可鲁莽。”夏近白促眸说道,满脸威怒。

萧问道看着夏近白嘴角一扬说道:“人皇,我都斩过,你最好别插手。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人皇的棋子,我眼中的蝼蚁。”

“你···。”夏近白眸中也是一片杀机,可还是没出手提剑。

“人皇在此时,立东宫太子,还偏偏不是你,看来卓尔姑母已经失势了。而你,也会成为人皇太子的眼中钉,都说西凉的马,是天下最好的马,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雪国的铁骑。”萧问道说着,剑尖又进一丝。

“啊。”慕容卒一声痛呼,听着萧问道和夏近白的对话,衣襟上也染着大汗。

“东有纳兰丰德的庆国,南有废都,西有妖国,北有魔族,你猜人皇还能在皇位待多久,一年还是半载,或是几个月。”萧问道说着,看着夏近白一直皱着的眉头。

忽尔,一道赤芒斩向萧问道,又是一瞬间,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跪在萧问道的身前。

那人的右手已成残肢,跪在萧问道的脚下一动未动。

“今日,我敢登堂入室,就别怨我杀人不眨眼。”萧问道说着,一剑封喉,那人已是没了生机。

“断水。”大堂之外,一声惊呼,只见堂外站着五人。

“没想到慕容府还有归元境界的高人,替你卖命。”萧问道说着瞥向那五人。

“慕容卒你先放了那位桃妖,因为一个女子不值当。”夏近白面无表情的说道,促起眸子看着萧问道。

“好,我听三皇子的。”慕容卒说着,看着萧问道的脸,喘着大气。

“问道,你先将剑放下。”夏近白说道,一双威目看着他。

“怎么,我不放下剑,你说不出来话,是么。”萧问道看着慕容卒说道。

慕容卒咽着口水,喉结剧烈的上下动着,说道:“我虽好色,可我也惜命,还望岳王孙剑下留情。”

萧问道退剑而立,用慕容卒的衣衫,将剑尖的血痕抹净,静等着慕容卒将桃妖放出来。

忽尔,又是一道黑芒闪过,这大堂之中哪还有夏近白和慕容卒的影子。

只听一道身音从外传来,“他身边的小美人,你们可不能伤了,有修为的女道,我可还没开过荤”。

诸葛玥细眉一弯,目露杀机,看着这一片黑暗的大堂。

“机关术,这区区的机关也想困住我么。”萧问道呲着白牙,静等那五位杀手入堂。

五道赤影划过,只听一道声音说道:“纵横弑天阵”。

一念起,离火诀。

“在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都是虚无。”萧问道说着,一剑一人。

不过十息间,那五人已躺在血泊中,他们面有不甘,死难瞑目。

诸葛玥看着萧问道神鬼莫测的剑道,看着五位归元境的高手,殒命在眼前。

“你这剑道。”诸葛玥惊叹一声,只见萧问道的眸中含着火光,一剑便劈开了这座机关堂。

“这是唐门的九幽玄关,他怎么会···。”慕容卒看着萧问道和诸葛玥的身影,一脸惊异。

只听夏近白小声的说道:“快将那位桃妖姑娘带出来,不然你真的会没命的。”

慕容卒脸色大变,便挥手示意一旁的随从,将桃花妖带出来。

“问道,你这修为又是大涨,刚才慕容卒也是迫不得已,还望看在愚兄的颜面上,放过慕容卒一马。”夏近白躬身说着,神色拘谨中还有从容。

“你们人皇的夏家,在我这里没有半点颜面。”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夏近白继续说道:“今日,我登堂入室就为杀人。”

在萧问道眼里,夏近白能屈能伸,知进退,懂沉浮,他能保下慕容卒,说不定慕容卒在以后会成为他的马前卒。

只可惜,萧问道是在魔君南烛的自小教导下长大的,杀人要诛心。

那是夏近白的后路,就不能给未来的敌人留后路。

在萧问道眼里,不管寒门旧案的事实是如何的,萧家的一门祸乱,都出自人皇夏渊末之手,所以夏家皇族每一位都是潜在的敌人。

杀人诛心,就是用在敌人上的。

慕容卒看着萧问道的强势,连夏近白的颜面也毫不顾及,一下就跪倒在地。

“拘束花妖,是我一时色迷心窍,还望岳王孙留我一条命,我会奉上黄金十万,良驹千匹。”慕容卒低着头说道,一脸惶恐。

“是你。”一道声音划过,那桃花妖看着萧问道喊着。

萧问道看着桃花妖脸色残白,毫无血色,眼眸中也是一种无力感,她是被两个慕容府的女婢搀扶出来的。

“你怎会找到这里的。”桃花妖有气无力的问着。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枚墨绿色的丹药说道:“这是木玄丹,专门补充木气,你先服下。”

那桃花妖咽下那枚木玄丹,脸上才算是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这丹药,怕是玄品仙药,能有幸服用玄品丹药,也算是因祸得福。”那桃花妖惨然一笑说道。

“你以后有用不完的玄品丹药,不必感怀。”萧问道说着,拿出那个香囊说道:“你在这香囊中,存留一丝魂念,我察觉魂念有一种绝望,便寻到了西凉城。”

“怪不得,先生的修为真是到了化境,那一缕魂念先生都能感知到,实乃我幸。”桃妖说着,脸上也是一番庆幸。

“是何人能将你拘禁在此的,你的修为虽是不高,也不会那般容易能将你束缚在这慕容府。”萧问道问着,看着夏近白的脸色颇为怪异。

“三皇子,是你的手下么。”萧问道蹙眸问着,冷芒已露。

“问道不必再深究了,花妖姑娘既然无事,慕容卒又赔偿了黄金和马匹,已是皆大欢喜了,何必再寻那个人呢。”夏近白打着圆腔,咬着下唇在想着什么。

“哦,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说的那句话。”萧问道好整以暇的说道:“登堂入室,就是为了杀人而来,不交人,慕容卒必死。”

夏近白脸上怒容满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问道,我念及母后和寒门岳家的交情,才以诚相待,不要欺人太甚。你不会忘了,空城还有你的门宗吧。”

看似怒不可遏,实则以进为退。

萧问道心中也有了推敲,夏近白窝藏的那人,看来对夏近白很是重要。可既然起了杀人诛心的想法,他就没跟自己留后路。

“空门是我所创,但是你若想拿空门作文章,先问问人皇敢不敢拿空门开刀。”萧问道促起狭长的眸子继续说道:“空门乃是幻丘仙山的外门,而且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他们都欠着我的人情,而西岭娥峰是纳兰蝉衣的山宗,你觉得天女屈秋会眼睁睁的看她徒儿受委屈么。纳兰家已在东洲立国,你猜娥峰会站在哪一边。不过,我敢肯定幻丘仙山肯定会站在我这边,因为我是兜古殿大弟子。”

他说完,将幻丘仙山大弟子的仙令,放在他们几人面前。

“不单单是幻丘仙山,就是玉幽仙山也会出面。”诸葛玥突然开口,拿着玉幽仙山的门宗令牌,晃的夏近白一阵眼晕。

慕容卒看着萧问道和诸葛玥,只能哀叹一声,看着夏近白。

“将天师请出来。”夏近白说着,眸子中满是愤懑,还有沉思。

一位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老人,拿着一柄拂尘,站到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入目一瞧,那人银眉垂颊,银须贴颈,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皇子,有何吩咐。”那人耷拉着眼皮,故作高深的说道。

那人周身弥漫着一股仙草味,萧问道便问道:“你是仙师。”

那老道看着萧问道他们三人,右手提着拂尘,左手捏着道诀说道:“吾乃天师传人,以炼丹为道,不管是医病还是续命,都可用丹术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萧问道拿出一枚玄品的“培元丹”问道:“你能看出几分药性。”

那老道看着那枚培元丹,捏着指头算了小一会儿说道:“此丹药以金鈪草为主药,副药有十一二种,余下的得慢慢品鉴。”

丹药以品鉴为法,萧问道只能觉得可笑,只能在心中说道:“原来是学艺不精,撞骗招摇的混子。”

在萧问道的眼中,夏近白不是蠢人,不难看出这老道的本事和修为,那么这老道是为己所用,还是为他所用呢。

到最后,萧问道还是留了那老道一命,他看着那老道,知道尚京的水更混了。

第二百章 绿林有奇葩

“慕容卒,你的买命财呢。”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老道和夏近白,暂且放过这假道士,若是夏近白真想靠这位老道翻身,那人皇的皇宫怕是也不得安宁了。

慕容卒一挥手,便将备好的一万匹良驹和十万黄金,摆在了慕容府外。

“你陪着桃妖姑娘,去一趟空城,将桃妖姑娘和这些东西交给一个名叫陆斩的人,余下的一万良驹给贺兰汗青送去,毕竟他是空城的督城。”萧问道说着,挑明了他与纳兰汗青的关系,不管夏近白作何想法,都是天武的内乱。

而魔君和人皇的两年之约,也不足一年的光景,这场胜负才是夏族皇家的命数。

“三皇子可挑好了为太子敬献的良驹,若是没有,不如从这一万匹马中,挑上一匹,反正太子也不见得会骑。”萧问道说着,看着夏近白的神色。

夏近白脸上堆起笑容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说着,指了指一匹浑体白色的马,说道:“就这一匹了,配的上太子的神武。”

那慕容卒看着那匹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皇子好眼力,是匹好马。”

萧问道哪管他们主仆两人的一唱一和,这不过是他的试探之举,一匹劣马献给太子,说明夏近白却有其他的心思。

不管是弑兄还是暗算,都是人皇的家内事,夏近白的谋略却有不凡。

一柄刀匣捧在萧问道的手上,看着诸葛玥说道:“这柄刀带给陆斩,就说是废都的一位好友相送。”

那慕容卒听着废都两字,眼眸一闪,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夏近白身上。

“空门有一处药田,就交于桃妖姑娘的手中,还望桃妖姑娘照料,萧某拜谢。”萧问道朝着桃妖姑娘一拱手说道。

礼贤下士,帝王之术。

夏近白看着萧问道,一直促起眸子,鬓角挂着一滴细汗。

“先生不必多礼,灵药育养乃我分内,以后先生就称呼我为采苓。”桃妖浅笑说道:“桃之夭夭,箐箐采苓。”

“采苓姑娘,拜别。”萧问道说着,看着诸葛玥说道:“待你从空门而还,就来长生山,我将那块人仙令给你。”

诸葛玥一点头,两人便带着十万黄金和一万良驹往空城而去。

待她们两人,绝尘而去,萧问道看也不看夏近白和慕容卒,已在千里之外。

只不过,萧问道还是在慕容府放了一把火,一把让夏近白和慕容卒都心疼的火。

夏近白看着慕容府化为废墟,嘴角一扬看着萧问道飞起的方向说道:“你不似启山温良,也不似漾柔情柔,你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到底像谁。”

···

···

长生山,归墟。

乃是妖国东境的一处“圣地”,也是妖族“长生圣者”破虚的地方,长生圣者的地位和人族的道祖同等,所以仙山的弟子面对的就是一众妖国的人。

萧问道不急于前往长生山,他知道如今的长生山怕是太过于杂乱。

妖国与天武人族的关系很是微妙,相互搀扶,又相互敌对,人族想驾驭在妖族之上,妖族却想寻求一种平等的关系。

一路上,便听闻妖帝在长生山下,集结了十万的妖军。

索性,萧问道就在长生山外的西南境内,来回穿梭着,他不想这么早的面对妖帝。

即便,他有恩于妖帝,可朝堂之事,萧问道还是敬而远之。

玉璧山,在长生山外算不上一处名山,在妖国看来不过是一处土丘,不过玉璧山中出产一种灵石,可没几人见过。

久而久之,玉璧山中再难见人烟,萧问道便悠闲的闲逛在玉璧上中。

忽尔,劲风大起,砾石跌落,萧问道察觉到几道气息。

乌泱泱十几号人,持着刀剑铁棒,拦着了萧问道的去路。

山贼,萧问道看着这样一伙山贼。

只见那山贼头目,年纪不过三十几岁,身材偏壮,长得还算有模有样,提着一柄宽刀,扛在肩上,挑着眼皮看着萧问道。

那山贼头目看着萧问道,又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说道:“好可爱的小狐狸,把它给我。”

山贼头目说着,宽刀扎在一旁,嘴角上扬。

萧问道看着这不可一世的山贼头目,想着拿这头目,投石问路。

如今,长生山的归墟大乱,乱的萧问道都不想面对妖帝。

“大王,不如你收我入伙,我的就是你的,这狐狸与我有感情了,你收了我,也就是收了它,你看看···。”萧问道说着,曲起臂膀的肱二头肌,显得孔武有力。

那头目看着萧问道的身形,说道:“长得倒是清秀,不过这入伙还是得有诚意的。”

说完,搓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眼看着都搓脱皮了。

萧问道耷拉着眼皮,从怀里摸出两钱银子,说道:“这是我攒了半年的钱。”

那两钱银子,被萧问道紧紧的握在手心里,被那山贼头目,硬生生的给掰开拿了去。

并非是萧问道有意“扮猪吃虎”,而是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这一片有灵石,仙界用的灵石。”

灵石,萧问道也不曾见过,也就起了扮猪吃虎的意思,顺水推舟。

那头目在手里颠了颠两钱银子,说道:“你还有没有藏私,要是上了山再发现你有私藏,山寨的刑罚,你这身子骨可受不了。”

萧问道听着,低头沉思又在腰带中,摸出一钱的银子,憨厚的笑着。

那头目一挑眉,好似他料事如神,又将那一钱银子揣到了怀里。

“从今以后,你就是则天寨的一份子,就是我泥猴的兄弟。”那头目说着,拢着萧问道的肩膀。

则天寨,泥猴。

萧问道听着这两个名字,只能苦笑,便随着泥猴大王上了则天寨。

那则天寨中,一杆大旗,悬在山寨的屋顶,则天行道。

一尊半丈高的“猴像”,立在山寨的院中,萧问道看着那尊“猴像”,又看了一眼泥猴大王,还真有几分神似。

入了这则天寨,这寨中的人,大多为妖族,也有人族。而那泥猴大王,便是妖族的猴族,整个山寨倒是整齐得当。

一盘盘的山中野果,萧问道啃得牙酸,打着饱嗝再也吃不下半个。

“这圣像是大王的金身么。”萧问道说着,指了指院中的猴像。

泥猴大王说道:“那是我祖先的圣像,我乃长生圣者的后代,没看到那圣像下面,刻着字的么。”

萧问道蹙眸一看,锁阳家祖。

长生圣者,名为锁阳,这也是萧问道遇到空空,才得知的。

不过,看着空空的神色,貌似对长生圣者的圣像,毫不关心。

“玉璧山,本是长生山的主峰,后来先祖为了保留一丝血脉,以移山大法将玉璧山,移在了长生山的西南。”泥猴大王说着,好似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圣祖有云,地低为海,人低为王。所以,圣祖才将玉璧上移出长生山。”

萧问道笑道:“圣祖却是料事如神,五千年后的事都料到了,这长生归墟如今乱成一锅粥了。”

“天武的仙山弟子,也是胆大。长生山乃是妖族圣地,也是圣祖破虚的地方,长生山有十三峰,还有六位妖王坐镇,就是送死。”泥猴说着,一脸激昂。

六位妖王,萧问道还真没听说过。

“妖王,是什么,比妖帝还厉害。”萧问道问着,倒是好奇。

“长生山六大妖王,乃是立婴的强者,以獬牛,天象,炎豹,赤鹤,灵猴,天狼。六位妖王镇守长生山,当年圣祖收的六位弟子,便是这六族中人,即便独孤景天谋逆,六位妖王都不曾下山,他们六位妖王,守得是圣祖的灵骨,而且他们六人联手,也是了不得的阵法。”泥猴大王,端着果酒喝的满脸通红,说完就昏睡过去。

长生山,归墟,六位立婴的妖王。

萧问道想了一阵,不知这是真是假,站起身子就往玉璧上的后山而去。

“那有封印。”神农寸心说着,只见玉璧山的后山中,一处峡谷内,暖风习习。

一处半丈的温泉,就在萧问道的眼底,试一试水温,萧问道赤脚就踏了进去。

看着这处地方,就像是萧问道和空空遇见的“雾岐山”,一片云域间,地火烈燃。

没想到,这僻静的山林中,还有一处活火山,萧问道在这一汪温泉中,浑身通泰,倒真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窸窸窣窣,一声响动,萧问道回过身去,看着一处密林说道:“是谁,出来吧。”

一团柔风划过,一位身着纯白色羽衣的女子,柔媚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看不出这人的修为,问道剑却已握在手里。

“占了我的地方,还想打我不成。”那女子说着,一下就跳进了这一汪温泉中。

萧问道看着那女子,贴身的衣衫被泉水浸湿,曲线玲珑的站在他的眼前。

“我设的封印,则天寨的人可进不来,你是谁。”那女子说着,闭着双眼躺在温泉中。

一念起,奔雷诀,到了则天寨的院中。

“不请自来,就想走么。”只听话音刚落,萧问道看着前方半丈外的女子。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说道:“我的老大,就是泥猴大王。”

一剑,斩向则天寨的屋舍,只见人影攒动。

一转身,那女子已没了踪影。

第二百零一章 泥猴大王

则天寨一片哗然,只见从倒塌的断壁残垣中,走出来一人。

“泥猴大王。”萧问道低着头说道,心里却在琢磨那“女子”,怎会半途而废。

“阿嚏,噗呲。”泥猴大王吐出一口土,摇晃的身子又晃了几下,眼看着还是没醒酒。

泥猴大王耷拉着眼皮,看着萧问道这个新收的“小弟”,又打着哈欠问道:“怎么回事,大半夜是你们一起撒尿,将这山寨给冲塌了。”

这没正形的山大王,萧问道腹议一句,便说道:“刚才有一女子,在后山被我遇见,我连忙跑回山寨,报上大王的英名,那女子落荒而逃的时候,出于私愤,才将则天寨的屋舍给一剑斩塌了。”

“女子,怎样的女子,美么。”那泥猴大王一下就有了精神,连番追问起来。

萧问道故作沉思说道:“那女子生的消瘦,模样倒是有几分姿色,我见她的佩剑下首,刻着求败二字,大王可认识那女子。”

泥猴大王听萧问道说完,瞪着被烈酒刺激的红眼,说道:“你看清楚了,那把剑叫求败。”

萧问道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就是求败剑。”

谁知泥猴大王听完萧问道的话,眼角一跳,冲着他身旁的人使眼色,萧问道便知不妙。

“拿下。”泥猴大王说着。

一众人便将萧问道按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捆在木柱上。

“大王。”萧问道情深意切的喊了一声。

泥猴看着萧问道,呲着狡黠的笑容说道:“你到底是谁,若是你真的遇见那求败剑的人,你绝活不回来。”

萧问道一听,原来那女子还真有“背景”,不过为何不愿跟泥猴照面呢。

“大王,所猜不错,我是先报了大王你的名号,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我才逃出生天的。”萧问道信口胡诌道,看着泥猴的反应。

那泥猴的眼角也挂着迟疑,萧问道便心中明了,这泥猴怕是跟那女子,没半点关联。

“你也不必狡辩,别说报出我的名号能镇住她,就是你报出妖帝的名号,也没一点用处。妖国之内,她只在乎一个人,就是孤独含寒公主殿下。蒙我,你嫩了点。”泥猴说着,挑着怪异的眉毛,看着萧问道。

与含寒有关,那就是妖国的皇室中人,萧问道本想就此脱身,不再扮猪吃虎,谁知泥猴大王说道:“明天,我就把你带到那人面前,你是鬼怪还是妖魔,到了它的面前,自然真相大白。”

萧问道一听泥猴的话,倒是稳住了心神,若真是见到了那“女子”,倒是能解开心中疑虑。

“大王,要不让兄弟彻夜看守,免得他跑了。”一个身材的消瘦的人说着,看着泥猴大王。

“不必了,他要是想跑早跑了,咱们没人能拦住他。”泥猴瞥了一眼萧问道说完,就踢着脚上的布鞋,继续卷被大眠。

萧问道看着泥猴,才知小看了他,没想到他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一下挣开了捆绳,只见空空一下就越上了,长生圣者的雕像,一屁股蹲在上面。

萧问道走至雕像的一旁,看着空空蹲下的地方。

“这泥像中有灵石,还是天品灵石。”神农寸心说着,萧问道将右掌放在泥像的头顶。

泥猴,长生圣者,锁阳大祖。

这一尊小小的泥像,被供奉在匪窝,难道这泥猴,真与长生圣者有血脉关系。

在萧问道的掌心,用了不到一分的力气,那一尊泥像就化为齑粉,只见一块淡紫色的晶石,显现在众人眼前。

天品灵石,萧问道是第一眼看到灵石,浓郁的灵气弥漫之周身。

萧问道知道泥猴没睡着,他正在看着这一切,只见空空,一口就咬碎了灵石,吞入腹中,嘴角还是挂着一丝的狡黠。

静待到天亮,泥猴大王还是一副哈气连天的模样,看着院落中新的泥像,耷拉着眼皮说道:“能跑不跑,等着死呀。”

听着泥猴大王的怪声揶揄,萧问道回道:“不能跑,跑了哪有这么好的酒喝。”

只见萧问道的手上,拿着一坛酒色橙金色的酒,眼看着见了底了。

“我的灵液酒。”泥猴瞪着圆眼,看着还剩浅浅的一层,一把夺过,就往嘴里灌去。

眼看着那酒坛,再也滴不出一滴酒,才将那酒坛放下。

“等死吧你。”泥猴大王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倒是没动一次手。

萧问道心有不仁说道:“过些日子,我备几车天武的琼浆玉液,让你喝个够。”

琼浆玉液,泥猴和一众土匪,圆眼瞪得溜圆。

“大王,这还送不送去,长生山的善恶殿了。”一个土匪问着,眼看着是受了萧问道的蛊惑了。

“你走吧,记得送十车好酒。”泥猴一耷拉眼皮,就背过身去。

“我再加十车好酒,你还是把我送到长生山的善恶殿,我都等了一宿了。”萧问道扯着嗓子,拿起新鲜的野果,啃了几个。

“你···作死,那是善恶殿,长生山的善恶殿,还挂着两位妖帝的人头呢。”泥猴看着萧问道的样子,都快吼出来了。

看着泥猴焦灼的样子,倒是真在担心他,可萧问道另有心思,将手里的果子啃干净。

“土匪没个土匪样,还则天寨,你这是婆妈寨。提不起屠刀,做什么绿林好汉。”萧问道激将的说着,仰着头一副视死如归。

“呸,看不起你泥猴大王,那十坛琼浆玉液,老子就当祭天了。”泥猴大王,大手一挥,又将萧问道绑了个结实。

看着泥猴大王,一副痛心疾首又忍痛割爱的样子,萧问道嘴角扬起笑意,被押上了一座山羊拉的板车。

两头瘦高的黑山羊,慢悠悠的拉着萧问道和则天寨的众土匪,一同前往长生山。

泥猴在半路上,坐在板车上,低着头小声说道:“别撑着了,我承认我不心狠手辣,也不会为财害命。你现在还在我的手里,真到了善恶殿,就是想活也活不了了。”

“多谢大王,不管如何我心中感激。那二十车的美酒,不出三日定会送到则天寨。”萧问道倒是诚恳的说道。

“昨夜,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泥猴大王看着萧问道,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锁阳圣祖曾留下圣言,能窥破圣像玄机的,定有惊天之命。你呀,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可你要是死在善恶殿,我于心不忍。”

泥猴大王仰天长叹,两坨乌黑色的鸟粪,一下就落在泥猴大王的头顶。

“自从灵猴一族,出了一位圣者,再也没能再出一位强者,好像整个灵猴一族的运气,都用尽了。”泥猴用手将那鸟粪,拍下头顶,眼神飘忽的看着远方。

“时也,命也。也许长生圣者这是对后人的惊醒,机缘还是祸根,谁都悟不透。”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那为什么,自我出生以来,落在头顶的鸟粪,得有一千余次了。”泥猴大王长叹一声。

萧问道没稳住心神,一下就笑出声来。

半道上,一处茶肆。

泥猴买了半斤熟牛肉,打了一壶酒,摆在萧问道的身前说道:“吃吧,吃饱了再作死。”

萧问道看他们吃的还是野果,便说道:“你尽管要些好酒好菜,银钱我来出。”

泥猴大王啃着野果,看着萧问道说道:“看不起我则天寨,你现在不是则天寨的人了,就不能花你的钱,给你喝的上路酒,吃的是上路菜。”

一众人休憩片刻,眼看就能看到长生山了。

长生山下,倒还是真是乱的不行,九大仙山的弟子,云集在山麓下,妖帝坐镇长生山。

“前面是蒹葭寨,我的老家。”一个跟着的土匪说道。

“蒹葭寨,咱们停停。”泥猴大王,小手一挥就在蒹葭寨的村口停下。

“我不信没认识你的人,看着你这样不救你。”泥猴呲着白牙,低声在萧问道耳边说着。

熟人,熟人。

沉禹和纳兰蝉衣一眼就看到五花大绑的萧问道,两人蹙眸一望,就想走过来,萧问道微微的摇了摇头。

两人止步,可还是看着萧问道。

泥猴看着沉禹和纳兰蝉衣的神色,大喊道:“你们认识不认识,认识的赶紧领走,要不然就送到长生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的凶狠,眼角瞥在沉禹和纳兰蝉衣的身上,不一会儿,他们两人转身离开。

这蒹葭寨都是仙山的弟子,认识萧问道的也不算少,不过都旁观了一会儿,转身也就离开了。

谁都看出泥猴带着的都是乌合之众,也就知道那是萧问道的计谋,拿取人仙令,各凭本事,可没人愿意招惹长生山。

“啧啧啧啧。”萧问道看着泥猴,啧啧个没完。

“啧啧个屁,看来你还真有门道。”泥猴说着,牵着两头山羊,就往长生山而去。

“啧啧。”

又是两人啧啧声,只见诸葛绝和无涯看着萧问道,目光多了几分狐疑。

长生山,一座石城就在山脚下。

只见那城门上,还挂着几具仙山弟子的尸身,泥猴再次转过身子说道:“只要我们不进去,你就死不了。”

萧问道看着那几具尸身,眼眸一抬说道:“进吧,死则死矣。”

泥猴看了萧问道两眼,神色肃穆,从怀里掏出一面赤金色的令牌,只见令牌上镂刻着“圣者”两字。

“圣者亲临,六君亲迎。”

八个字响彻整座石城,萧问道看着泥猴说道:“你真是长生圣者的后人。”

泥猴挑着眉毛说道:“如假包换。”

第二百零二章 独孤蓝衣

石城之中,旌旗飘荡,妖帝端坐在城阁之上,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萧问道。

萧问道不看他人,看着石城中的布局,金戈禀林,战马咻咻,这一座石城中皆是兵将,没有一位百姓的身影。

“作死,等着挂在城门楼上,暴尸三日吧。”泥猴嘴里细碎的说着,手中的圣者令倒是越握越紧。

“封城。”一道号令,整座石城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机关城,遮天蔽日的机关城。

只见,这石城的上空,悬着六柄巨剑,颜色不一。无规律的漂浮着,时有金鸣之声大作,动人魂魄。

“问道。”妖帝看着萧问道喊着,嘴角的笑意,让泥猴大王一惊。

“帝君。”萧问道说着,挣开五花大绑的麻绳,站起身来。

“为了人仙令而来。”妖帝问着。

萧问道不多言,点了点头,看着一尊百丈高的石像。

“仙山将人仙令,放在长生山,而且还在归墟之中,不知有何意味,圣祖的六圣人,斩杀了几位仙山的弟子,问道勿怪。”妖帝还是谦恭的说着,神色毫无内疚之意。

“死则死矣,与我并无关联。”萧问道还是一副心肠铁石的回道,看着石像上空。

“刚才,我也说了,人仙令在归墟中,圣祖六圣有监管归墟之职,即是我是妖帝,也无权让他们退避。”妖帝压低了声调说道。

“帝君无须为我费心,我既然到了长生山,就打算闯一闯归墟。”萧问道凝眸而望,神色坚决。

“嗯,嗯···。”泥猴大王看着妖帝和萧问道,呲着牙说道:“你们认识。”

妖帝看着泥猴说道:“认得,他就是妖国的将帅,领兵百万的兵马大元帅。”

听着这个“虚职”,萧问道就牙痒痒,可也不多说什么。

“你···你个骗子,敢骗我泥猴大王。”泥猴大王瞪着圆眼,折耳挠腮了一下,气得不轻。

“圣者怎会跟将帅有交集。”妖帝好奇的问着。

“打劫,劫道。”

“哦。”

“那圣者可是发了财了,他不仅是妖国的将帅,还是雪国的并肩王的世子。”妖帝将萧问道的身份,说了出来。

只听泥猴大王说道:“发个屁财,一共就三钱银子,还把我的藏酒给喝了,大王我赔了。”

妖帝一乐,说道:“那为何将他押送到长生山。”

泥猴大王嘴里咕哝着说道:“他说遇上了独孤圣人,这才将他带上长生山的。”

“你遇上独孤圣人了。”妖帝问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在则天寨的后山泡温泉,遇上一位手持求败剑的女子,泥猴便说那是大人物,是不是独孤圣人,我是没看到过。”

“独孤圣人乃皇家的族老,却是手持求败剑。”妖帝说着,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管是与不是,过一会儿,你也就遇上她了。”

“作死的伙。”泥猴大王还是一声揶揄,脸上有着几分戚戚然。

妖帝听着泥猴大王的话,只能微微一笑,说道:“圣者已将问道送至归墟,那就立即归还吧。”

“还是不管饭。”泥猴大王眨着眼问着。

“长生圣祖有云,圣尊一脉不得在归墟停留,妖国上下谨遵圣祖遗命。还真不能管饭,圣者慢走。”妖帝笑着说道,脸上也是颇为怪异。

“狗屁遗命,都破虚五千年了。徒孙都快饿死了,他倒是在天界吃喝玩乐。”泥猴大王看着石像,吐槽着祖宗,背着手就往石城外走去。

“帝君,明日请你备上三车好酒,送到则天寨。问道,拜谢。”萧问道看着泥猴的背影说道。

“并非妖国吝啬,圣祖也曾留下遗命,不得接济款待圣祖遗脉,即便是我,也不得为例。”妖帝说着,脸上都挂不住。

“这···为何。”

“圣祖遗命,谁也不知为何。”妖帝说着,指了指石像下的一条甬道。

萧问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帝君坐镇归墟,阵仗大了些吧。”

妖帝神色一缓说道:“仙山此举,不知出于何意,仙山弟子又云集归墟,朕不得不坐镇归墟,归墟乃妖国圣地,不敢有半点马虎。”

两人穿过那条甬道,甬道内并无一人,倒是灯火大亮,道内两侧的石壁上,有着长生圣尊的图腾和壁画,记载着曾经的过往和辉煌。

“有人在此悟道。”萧问道看着甬道内的蒲团。

“归墟乃圣尊破虚的圣地,这些图腾壁画都有深意,就像是人族的道祖留下的三千道藏,平时有守墟者在此悟道。”妖帝说着,也禁不住看着壁画图腾。

“守墟者。”

“守墟者乃是看守归墟的道人,不得踏出归墟半步,若是想踏出归墟,必须闯过六圣人的大阵,迄今为止,只有三人闯过去。”妖帝说完,看着萧问道。

“我也要闯。”萧问道问着。

“想入归墟,必闯圣阵,谁也逃不了。”妖帝说完,脸上一片明媚。

忽尔间,一道阳光直射在萧问道的眼中,抬头望去,那圣尊的石像直刺苍穹。

环顾左右,妖帝已消失不见,六盏怒莲石座浮在半空。

“六甲六丁,天矢尊宿。”

“六道六尊,地星神斗。”

“六阴六阳,人魂圣清。”

三道声音,回荡在圣像之上,那石像的头顶,渲染着一抹流岚。

萧问道一下就漂浮了起来,只见石像的顶峰,坐着六人。

光华掠影,他就置身在一片璀璨之中···

“问道。”几声呐喊,萧问道清晰的听着。

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仙山的弟子,看着悬在空中的萧问道,投去惊异的神情。

沉禹和纳兰蝉衣,蹙眸看着萧问道,萧问道看着他们两人鬓角挂着的汗珠,摇了摇头。

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个人的神情,慢慢的圣像之上,掠出六道身影。

只见那六人,坐落在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天上一人,地下一人,就像是一枚铜钱,萧问道就在那枚“铜钱”的中央。

那六人都是带着白色的面具,遮盖着脸庞,看不清他们六人的面容。

几道光华斗转,天旋地转间,又是另一方天地中。

一座群山之中,五座耸入苍穹的青峰,擎在天地之间。

就像是一个人的手掌,手指高高的立着,峰底坐着一人,萧问道定睛一看,正是昨晚遇见的那人。

那柄求败剑,就静静的躺在她的身旁,她闭着眼迎着微凉的清风,看也不看萧问道。

萧问道走到她的身前,想用手触摸一下她的头顶,刚伸出手按向她的头顶,立即化为斑斑星辰。

光华掠影,这一片空间中再无一人,萧问道就像是置身在一片瓶子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一丝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阵法还是封印,或是虚空的异界。”萧问道问着,却听不到神农寸心和仙诛的回应。

一阵花香袭来,只见山麓之下一株桃花,花萼正是萌芽时,含苞而绽,倒是一抹娇羞。

只见,一旁的石壁上,显现出一行字。

“待到开花结果,自当得道成仙。”

开花结果,得道成仙。

看着这样一株娇嫩的桃枝,开花不难,难的是结果。

凭空一道惊雷,乌烟浓浓,再看那一道桃枝,早已风雨飘摇,一阵骤雨击打在桃枝上,落下一片花萼,那桃枝也没了精神。

萧问道看着萎靡的桃枝,却不明白归墟六圣的阵法,到底是为何意。

是困阵,还是杀阵。

是求道,还是悟道。

这五指山峰下,像是一座困阵,一座将人消磨至死的困阵。可那一株桃枝,更像是阵法的“生门”,得道成仙,却依赖一株桃枝的死活。

这更像是一段“偈语”,悟透了得道成仙,悟不透孤老而死。

一道是永生,一道是消亡。

萧问道一剑将那桃枝,斩成两截,另一节桃枝,移栽在另一处地方。

又是一场骤雨袭来,只听苍穹之上传来一道话。

六甲神射式。

那哪是骤雨,天上落下数万道剑雨,天崩地裂间,哪还有半点桃枝的踪迹。

萧问道看着落下的厉剑,剑柄下首刻着“求败”两字。

不是阵法,也不是虚空,而是须弥界,一本书的须弥界。

“洞神七十二术。”

当年,在青楼中的鬼谷道藏中,提及洞神七十二术,乃是长生圣者的安身立命的道术,后世曾传下“洞神七十二术”的须弥道经。

如今看来,这须弥界应当就是洞神七十二术的须弥道经,须弥界中有七十二景,七十二运,七十二变,七十二造化。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将地上的厉剑,化为烟尘,在看着那两株桃枝的地方,就剩下半寸的桃枝。

开花结果,怕是还要再等百年。

萧问道斜眸看着五指青峰,心中已有顿悟。

桃枝无花便无果,人非桃枝难听命。

“你要的是开花结果,我要的是得道成仙,万变不离其宗,破而后立择天。”萧问道挑出桃枝的根,一剑斩断。

萧问道想起了泥猴大王,想起了则天寨,也想起了圣尊说的那句话。

地低为海,人低为王。

下半句是,天道无常,无中生有。

“我说的对么,独孤蓝衣。”萧问道看着五指青峰,化为尘埃。

“不惧天地之威,方可扭转乾坤。你,很不错。”一语言毕,独孤蓝衣持着求败剑看着他。

第二百零三章 提一笔

光华散尽,萧问道就端坐在石像的头顶,看着石城外的所有人。

不管是妖帝还是归墟六圣,还有仙山的弟子,以长生圣者的目光,扫视着所有人。

“可有所悟。”独孤蓝衣问着。

余下的五位归墟圣者,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问道的神色,提剑为笔,提一笔就写了一个字,傲。

长生圣者以“傲”修道,傲视九重天。

人傲为天,天傲为道。

我为大圣,大圣齐天。

万变为我,大道归一。

千变万化,悟道为空。

这三十二字在萧问道的剑下,化成金文,镂刻在长生圣者的金身上,金芒闪过,归墟六圣都低着头,看着长生圣者的兵器。

齐天杵,还被长生圣者拿在手中,直冲着苍穹。

那片天被齐天杵打破了,长生圣者便以身补天,造就了归墟。

“长生圣者并非破虚,而是被天界抓走的。”萧问道问着归墟六圣,眼眸中还有长生圣者补天的一幕。

归墟六圣相互一望,不明白萧问道的言语,倒是都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七十二变,大道三悟。”

六人的仙剑,朝着萧问道疾冲而来,萧问道神色一紧,有三剑刺入长生圣像的口中,两剑刺在眉心,独孤蓝衣的求败剑,插在圣像的头顶。

“呜呜”。

空空雀跃的叫了两声,看着长生圣像一分为二,只见那道裂缝下,长出一根桃枝,桃枝上长出一朵桃花,花尖上坐着一人。

空空一跃而下,萧问道自然也是跃下,看着那抹人影,愈发的清晰了。

“好一只倔强的猴子。”

听着一声暗叹,萧问道和空空已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中。

···

···

“女帝,让一个人族,去归墟中,恐怕不妥吧。”一位身着银白色道袍的人说道。

独孤蓝衣看着余下的五圣说道:“洞神七十二术,乃圣尊的神通。在洞神道经中,圣尊曾留下圣言,五千伊始,造化自来。”

她说完,看着归墟五圣,继续说道:“五千年的今日,便是圣尊破虚的日子,五千年来,只有萧问道一人,悟出了长生圣尊的心诀。提一笔,一个傲。我等圣尊徒儿,谁有这份悟性和心性。”

归墟五圣听着独孤蓝衣说的话,五目一对,看着石像中的桃枝。

传说,那是长生圣者的化身。

初入,这传说中的归墟中,萧问道就看到一处洞府前,跪着一只瘦弱的猴子。

洞府的石碑上,刻着“三思洞”。

“今日,你有几思。”一位身着素白色到道袍的道人问道。

那猴子抬着头,鼻尖冻的通红说道:“三思,三思。”

“哪三思。”

“思···思···嗯,思道法,思成仙,思尊师。”那猴子吞吞吐吐的说出三思。

只见那道人,伸出手就朝着那猴子的头顶,拍了三巴掌说道:“你思错了,这不该是一只猴子该想的。”

那猴子脸红如血,低着的头更低了,舔着干干的嘴唇,继续跪着。

过了又三载,又是另外一位道人,问着猴子说道:“三载,有几思。”

“三思。”

洞外的一株紫色的树,落下的枯叶将那猴子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猴眼。

“哪三思。”

“思一日三餐,思一载己过,思三载修道。”猴子鼻尖上还是冻得通红,猴目中也是赤红,好似想起了什么。

“你们几人过来,替我打醒这只猴子。”那人招呼了几个修道的道童,朝着猴子就是一顿脚踢拳打。

那猴子呲着白牙,躺在三思洞的洞外,浑身是伤,一场大雪将它埋在雪里。

猴子慵懒的躺在雪地中,它觉得雪地里很暖和,暖和的就像是自己住着的山洞。

抱着一捆干柴,就能睡上三天三夜。

“噗”

一盆凉水,泼醒了睡在雪地中的猴子,猴子一睁眼,浑身无力。

“阿嚏。”

猴子的鼻尖更红了,红的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草莓,想起草莓,猴子又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就那一盆凉水,猴子继续清醒的在三思洞前跪着。

一抹倩影,提着一件灰色的道袍,来到猴子的身边,说道:“祖师不收你为徒,定有祖师的意思,天冷地寒,你披上一件袍子吧。”

那一件道袍,让猴子的心暖和了起来,看着那女子问道:“你也是妖么。”

“我不是妖,我是仙族,九天仙鹤。”那女子说着,脸上颇有荣光。

“九天仙鹤,那不还是妖么。”猴子想着,说出心中所想。

“我说了不是妖,不是妖。”那女子说完,一回头便走了,再也没见过她。

披着那件灰袍,这一跪又是十年光阴,再也没见过那女子一面。

“好一只倔强的猴子。”这是三思洞前,修道的人常说的一句话。

“我再问你一遍,可有三思。”一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老人问道。

“我三思了。”

“哪三思。”

“一思,为何妖难修仙。二思,何为仙道。三思,踏破九霄。”猴子说着,终于站起了身子。

他跪了十年,三思洞前的石板,已被跪出两道沟壑。

“我答上你的三思,你便下山吧。”那老者说着,继续说道:“仙道,不分妖与人,只分仙和圣,你拜错了门庭。其二,何为仙道。大道为仙,长生为法。其三,与我何干。”

猴子咬着牙,听完那老者的一席话。

“拜错门庭,这凡界的妖圣,给仙人提鞋都不配。你们修道成仙,只求长生,我修仙就为除妖战魔。踏破凌霄,与你无关。”猴子愤恨的说着,继续说道:“五千年后,你会看着我踏破九霄。”

那老者不说话,看着猴子鼻尖的鼻涕泡,扔出一本书来说道:“擦干净的鼻子,再说大话。”

猴子看也不看,扯下一张纸,一下看到书页的一行字。

洞神太玄七十二道经。

“大祖。”猴子正想叩拜,展开手中的那张纸,只见空无一字。

猴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那老者。

“这太玄道经,教的是幻化之术,撕下一页,便少一变,你走吧。”那老者说完,就进了三思洞。

只见太玄道经上,写着四个字,三思后行。

猴子抱着太玄道经,就下来三思洞,钻研了十载,将幻化之术,修到极致。

偏偏被他撕下的那一页,他终日都在想着,那一页的纸上,到底是何仙术。

闭关求道,在修道大成后,便破虚成仙。

“师出何门。”封仙册的仙官问着。

“三思洞。”

“三思洞。”那仙官眉毛一扬,想不起还有这处仙府。

“禀告仙官,查无此仙府。”一位仙童说道。

“那便是散修,即是散修不能在诸天修道。”那仙官说着,将猴子的名字写在散修的封仙册上。

锁阳地仙,四个字就镂刻在封仙册上。

猴子呲着牙,拿起齐天杵就将仙案拍成两截,一双猴目狠厉异常,瞪得那仙官也只能趴在地上。

“我上天界,就是想尝一尝,九霄灵天的滋味。”猴子说完,一下就腾云而起。

腾云而起,持着齐天杵,将天砸下一块,放到了嘴里。

“好吃,好吃。”猴子抓耳挠腮的站在九霄殿上。

“区区一位地仙,还敢猖狂。”众仙祭出灵宝,与猴子厮杀。

“好一只倔强的猴子。”一位身着银白色道袍的老道说道。

猴子看着那老道,猴脸一笑说道:“老祖在上,受弟子锁阳一拜。”

“你与我何干。”

“太玄七十二术,弟子已修成大道。”

“什么太玄七十二术。”

“三思洞前,太玄七十二术。”

“哈哈,谁人不知我神隐祖师的仙府,是三星洞。我有一门绝学,天玄七十二术。我与你,可没半点关联。”

猴子眼中满是愤懑和乖戾,手持齐天杵说道:“我锁阳无门无师,你想捉我就拿出本事来。”

那老者一言不发,回头就腾云而起,只听天际传来一道声音:“天道无常,无中生有。”

忽尔,那猴子明白了他撕下的那一页纸上写的是什么。

那是神隐祖师,三思的道诀,只有十六个字的道诀。

地低为海,人低为王。

天道无常,无中生有。

猴子记起来他刚到三思洞前的时候,他问一人,洞府前的石碑,写的三个字是什么。

那人回道,三思洞。

他人说是“三思洞”,便是三思洞了。

如今的猴子,也记不得是三星洞还是三思洞,他只记得三思洞前的那场雪,下了好久好久。

猴子被抓到天界,天罚雷击,火炼冰冻。

七十二术,八十一劫。

一术一命,还欠下九条命。

猴子后脑勺有一根猴毛,那根猴毛历经千锤百炼,落下凡尘,化为一株桃枝。

那一株桃枝,有着一朵绿萼,残留一滴露水。

···

···

那一朵绿萼,一下就长成一朵桃花,一朵梨白色的桃花。

长生圣者是生是死,萧问道看不到,他的瞳孔中,只有这一株桃花。

萧问道捧起那一株桃花,看了又看,心中想着,这便是归墟的界体。

“就让他把归墟拿走了。”一位身着浅白色道袍的妖圣说道。

“五千年,只有他一人能悟透圣尊的傲道,还能拿起归墟的界体,这是他的造化,说不定也是圣尊的造化。”独孤蓝衣说着,看着萧问道捧着归墟的桃枝界体走了出来。

“须弥界,没想到归墟是须弥界。”萧问道嘴角轻扬,一脸喜色。

余下的归墟五圣,一脸的哀怨。

第二百零四章 止神离境

“问道,可愿将归墟留在妖国。”妖帝看着萧问道的须弥界,脸上虽有惋惜,可也并无不甘之色。

“帝君,这归墟以后我还会交到含寒手中,含寒是帝君血脉,帝君还不放心么。”萧问道说完,看着妖帝和归墟六圣说道:“一个时辰之内,归墟不可再留一人。”

烈马咻咻,旌旗无声,妖帝看了归墟桃枝一眼,第一个跨出了归墟。

五千年的举国圣地,一朝就在他人手,归墟六圣虽都是得道高人,可也脸色不虞,晃着身子就往外走去。

不过半个时辰,整座归墟就空无一人,萧问道看着手中捧着的桃枝。

“无中生有。”萧问道轻吐四字,归墟的石城和五指山都化为虚无,留在归墟的须弥界中。

腰间缠着那块“人仙令”,看着在石城外的仙山弟子。

“问道,你将归墟收为己有了。”纳兰蝉衣问着,看着他手中的桃枝。

萧问道看着手中的归墟须弥界,他能感受到归墟的生机和灵魂,却觉得抱在他手里的桃枝,还如死物,并无灵动之觉。

他想起了一人,泥猴大王,自称长生圣者的后人的泥猴大王。

“蝉衣,我有一事相求。”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诚恳的说道。

这还是萧问道第一次相求于纳兰蝉衣,纳兰蝉衣问道:“何事。”

“将这归墟的须弥界,送至幻丘山,蝶衣的手里。”萧问道说完,结下腰间的人仙令说道:“替我将这一块人仙令,也交到蝶衣手中。”

“萧问道你这手段,欺人太甚了吧。”诸葛绝说着,拧着眉头继续说道:“幻丘山的纳兰蝶衣,拿的就是废都的那块人仙令,血凰山的那块人仙令也在你手中,而归墟的人仙令也在你手中,五中有三,贪心了吧。”

“贪心,我就是贪心,你奈我何。”萧问道说着,挑眉一望,众人噤若寒蝉。

“诸葛玥呢。”萧问道看着众人问道。

诸葛绝一听提及自己的妹妹,脸色陡变,还以为诸葛玥招惹了他。

诸葛玥将桃妖采苓和十万黄金送至空城后,早早的赶到归墟山下。

萧问道看着诸葛玥走了出来,将人仙令递到她的手中说道:“你我两不相欠。”

诸葛绝眼皮一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又看了看那块人仙令。

“人仙令为何不留给同门兄弟。”一位身着幻丘山道袍的一人喊道。

那人并非幻丘山寻仙大会的入试弟子,恐怕也是试一试运道,或是另有他人的委派。

“同门兄弟,一年前你认识我么。”萧问道问着那人说道。

那人脸色尴尬,哼哧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去问问玉虚老道,幻丘山有哪个是我的同门兄弟。”萧问道嘴角一扬,看也不看那人。

“玥儿,做了什么事,你将人仙令赠与给她。”诸葛绝问道,尽管是他的胞妹,他也想不通众人拼命得到的人仙令,萧问道会拱手相让。

“她替我押了一趟镖,人仙令就是报酬。”萧问道说完,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你也帮我一次,将这归墟须弥界送至蝶衣的手中。”

“我们也能将归墟送到幻丘仙山。”忽然一道喊声朝着萧问道喊着。

眼神一瞥,又是一冷,没有半点喧哗之音。

“你们觉得我会相信你们么,一群乌合之众。”萧问道说着,将诸葛绝和无涯也裹挟了进去。

“你···。”

“提得起剑的,掂的起刀的,随时来找我证明你们不是乌合之众。”萧问道说着,看着纳兰蝉衣和沉禹说道:“你们两人再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一点头,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呼道:“璇玑七子之首也要跟在别人后面,拾人牙慧了么。”

本以为沉禹会激怒,谁知他一转身,看着仙山弟子说道:“提得起剑的,掂的起刀的,你们也可来找我试试。”

一阵鹞鹰落下,第四块人仙令已有下落。

“止神离境。”萧问道看着这四个字说道:“魔君南烛出生之地。”

魔族雪国,在冰封城以西的一处秘境,小时候只听魔君提及过,却不曾去过。

“你去过。”沉禹问着。

“止神离境和魔族的三大神山都是禁地,小时候魔君曾带我去过神山,可止神离境可不曾去过,据传说,止神秘境的可怖之处,魔神都不得踏足。”萧问道说着,脸上还是轻描淡写。

事实上,他的内心在翻江倒海。他不知仙山的用意,也不知再踏上雪国,会有怎样的结果。

“我们先去一处地方。”萧问道说着,三人已消失在远方。

仙山弟子还在议论着止神离境,踏进雪国都是死路一条,那么止神离境就是炼狱。

到了妖国的一处小镇,买了满满五大车的酒,萧问道他们三人就往则天寨而去。

“大王,那个耍你的人又回来了。”则天寨的小头目,冲着泥猴大王禀告道。

泥猴吃着杉果,正觉得夹牙,咬的半口的杉果,丢到一旁,小跑到则天寨的寨门。

“呀,呀,呀。兵马大元帅到我这山寨中作甚,莫不是又想过逍遥的土匪日子。”泥猴大王看着他们三人后身的五大车的酒,就当作没看见。

“路过,路过。”萧问道打趣道,转身就走。

“这不要脸的厮,呀呀呀。”泥猴大王刚想追出去,萧问道就转身看着他。

“你这泼皮。”泥猴大王折耳挠腮,丢下一句话,就进了则天寨了。

“泼皮,你来作甚。”泥猴大王拿腔捏调的说道,翘着二郎腿,有点人样。

“我拉来五车酒,要你身上一样东西。”萧问道说着,蹙着眉毛看着他。

泥猴大王站起身子,左撇右扭的看了看身上的东西,说道:“要说我这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我身上的虱子了,要不你带两只拿走。”

泥猴大王嬉皮笑脸的说着,挠了挠猴皮,蹦出几十只跳蚤,吓得纳兰蝉衣都退了一步。

萧问道嘴角扬着笑,看着泥猴大王的手,吓得泥猴大王眼皮直跳,说道:“我就要···你的一滴血。”

他说完,抓起泥猴大王的手,划破泥猴的食指指尖,一滴血滴在了桃枝上。

归墟须弥界的桃枝,一下就开了一朵花,花开繁茂。

“这···。”泥猴嘬着食指,看着萧问道的归墟的须弥界。

“怪不得妖帝不留你在归墟中,原来如此。”萧问道说着,也划破自己的食指,滴在桃花上。

殷血赤芒,一株桃枝生了两色之花,一色为白,白若银雪。一色为红,红若赤血。

此时,萧问道才与归墟有血脉之连,一土一沙,一砖一瓦,都在他的眼中。

“为何妖帝那厮,不肯留我在归墟。”泥猴捏着食指,问着萧问道。

“以你的妖智,你能想明白。”萧问道说着:“那五车酒换你一滴血,你可不亏。”

泥猴的一双圆溜溜的猴眼一瞪说道:“我不亏,我亏大了。那归墟是老祖留给我的。”

萧问道他们三人刚踏出则天寨,就听后面一声狼嚎。

“祖宗啊,咱家的宝贝让白眼狼拿走了,妖帝也是混球,早知道,我就在归墟撒上一碗血,这归墟也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再也听不到泥猴的嘶吼声,三人到了拥雪关。

“这归墟的须弥界,就让蝶衣不得离身,这块人仙令也交到她的手里。”萧问道说完,便见人人艳羡的至宝,交到了纳兰蝉衣的手中。

纳兰蝉衣心思通透,不过是顾及她的心性,又将赠予人仙令的目的达到。

纳兰蝉衣不再争执,拿着归墟须弥界便朝南而去。

“你猜有几人敢去止神离境。”萧问道问着,看着极北的斜阳。

“恐怕不止我们两人。”沉禹说着,嘴角挂着一抹乖戾。

两人腾空而起,朝着冰封城而去。

珈叶城,位于冰封城西南的一座城池。

“没想到魔族的风土人情,倒是与天武相似。”沉禹吃着魔族的肉饼,看着珈叶城的魔族。

“何为人魔,不过是地域衍生出的族群,若是仙山弟子都没这般眼界,还修的什么道。”萧问道说着,在一处酒馆前停下。

“你在等什么。”沉禹问着,看着眼前的酒馆。

萧问道扬了扬眉,只见酒馆中,看着一张告示。

“他是···。”沉禹看着告示上的画像,想了半天不曾见过。

“蚤休。”萧问道吐出两个字,想起那张不苟言笑,却是古道热肠的一张脸。

“他是谁,你在雪国的朋友。”沉禹又拿起一张热乎乎的肉饼,啃着问道。

“天武的三十七城,道心城。你可听说过。”

“道心城,钟云仙山脚下的一座新城。”沉禹想着说道。

“他就是道心城的城主,我的故友。”萧问道说着,看着告示上的文字。

劫杀魔将,庇护罪人。

这倒像是蚤休能干出的事,那么他庇护的人,是谁呢。

“一壶酒。”萧问道和沉禹坐在酒馆一处偏僻的一角。

“珺淳大皇子谋逆,是因为魔君要立珺莽皇子之子萧仁为储君,一个不过一岁年纪的有着人族血脉的孩子,立为储君。怪不得,珺淳皇子要谋逆。”魔族中人对此事还在议论着。

萧问道抿了一口酒,两人就出了酒馆。

忽尔,一个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沉禹握着的双拳,已迸发出暗劲儿。

第二百零五章 三更来贼

“慢着。”萧问道轻喝一声,一排魔卫巡守而过。

一件黑袍将那人全身裹着,只有一双眼睛,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神,那是蚤休的眼睛。

一处破败的屋舍,一捆杂乱的稻草,铺在一块空地上,萧问道明了这就是蚤休的休憩之地,一个猎魔人的习性,没有人会去琢磨,萧问道也不会琢磨。

“你怎会趟魔君的浑水,难道那是猎魔人最高的荣耀,比你的性命还重要。”萧问道背过身问着蚤休。

蚤休还是一副平淡的神情说道:“我需要一个守门人,珺淳很适合。”

守门人,魔君嫡子的守门人。

“我不知冰封城发生了什么,魔君的用意又是什么,却是在偏偏寻仙大会的时候。”萧问道看着窗外的夏柳,继续说道:“你救下珺淳,就是给我萧家多了一份潜在的威胁,你知道么。”

魔君立萧家幼孙萧仁为储君,萧问道已感觉到如履薄冰,他不知道魔君的心底,到底有何谋划。

不是大皇子珺淳,更不是珺莽,偏偏是萧仁,一个未离乳臭的婴孩儿。

一张无形的网,已经盖了下来,是绝地求生,还是鱼死网破,萧问道的手心里也是撺着一把细汗。

“我只说了,道心城缺一个守门人,珺淳很适合,萧王也觉得适合。”蚤休还是平淡的说道,却将萧启山搬了出来。

一纸书信,蚤休递给了他。

寥寥几字,却是萧启山所托。

萧问道好似明白了什么,明白了珺淳是萧家满门的救命稻草。

“珺淳在何处。”萧问道问着,不管魔君的用意,珺淳还是要救的。

“他不在我手里,他还在冰封城,并肩王府。”蚤休还是平淡的说着。

又是一场难以琢磨的乱局,偏偏将萧家人,再次裹挟了进来。

心乱如麻,他历历在目的想起萧家和魔君的过往,不管是不正山和冰封城,小小年纪的萧问道心中清楚,一头狮子卧在羊群里,不为果腹,就是另有所图。

十几载的时光,那个名为良人的大伯,早已消散在脑海中。

谁披上魔君的君衣,都再不是一个凡人。

一时间,思绪斗转,萧问道拧着眉头说道:“今晚,就入冰封城。”

三人刚出着破败的屋舍,一道寒流划过。

“哦,真是有缘。”一道声音划过,诸葛绝和无涯两人站在他们面前。

“还真有胆,敢入雪国的。”沉禹看着他们两人说着,拳头却没放下。

“沉禹,我们都以为你是九大仙山年轻一辈的翘楚,谁知道他才是。”诸葛绝握着铁扇,眼角一挑说道:“不过,比胆量你也不是翘楚人物。”

“离间还是揶揄,那是你的事,挡了我得道,别以为拍我的马屁,我就能不杀你。”萧问道眼角扯着杀气,他如今没耐心。

诸葛绝脸色一变,浑身透着邪魅的气说道:“他是没我有胆量,我九岁弑父,十三岁斩杀天武大臣,而我在玉幽山的师尊,也被我斩下一臂。你说,他比我有胆量么。”

无涯看着诸葛绝,嘴角轻扯,昂着的头更高了,

“不必比杀人,你没听过洛城千屠么,胆量不是提的起屠刀,而是如何心安的放下。”萧问道看着诸葛绝,知道他有心魔。

诸葛绝瞳孔紧缩,眼神飘忽的就像是乱风中的狗尾草,他的思绪还在梦靥中,一场他醒了,也无法磨灭的梦靥。

“我们走。”萧问道惦记冰封城的局势,三人已消失在天际。

无涯扯着诸葛绝的衣袖,看着愣神的诸葛绝说道:“哥哥,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谁都不知诸葛绝和无涯是亲兄弟,更不知道诸葛玥只是两兄弟收留的女婴,两个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两兄弟,将诸葛玥养大成人,谁也不知他们的艰辛。

“他肯定能入仙脉,帮了萧问道,就能让他照看玥儿。”诸葛绝的神思拉了回来,两人也往冰封城而去。

每个人都有宿命,他们不过是修道界的蚍蜉,他们想让诸葛玥走的更远,没有余力的尽人力。

夜幕四合,冰封城还像是萧问道初见时的样子,就是一头巨兽,无时无刻不再伸着獠牙,咀嚼众生的命轮。

“冰封城只有一处地方,最安全了。”萧问道带着他们两人穿梭在人海中。

“萧王府。”沉禹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半夏的郡主府,绝无一人。”

冰封城的主城之中,半夏的郡主府,就在主城的中间,院落不算大,却是冰封城最精致的府邸,像极了天武的尚京。

“有人。”沉禹指了指一户明着灯的房间。

侧耳一听,几声谈笑,几声轻谈,只见三个婢女从那屋中走出,慢慢关山了门,

“半夏此时正在空城,这里藏匿最好不过。等一会儿,我回一趟家里,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问道说着,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处偏僻的屋舍中。

三人就像是猫,静悄悄的趴在屋檐上,静等着孤月西沉。

“我走了,你们小心。”萧问道摸着黑就出了半夏府。

一道黑影掠过,他已站在那座熟悉的院落,移步到父亲住着的屋舍。

“嘭”

一滴露水,滴在一旁的池塘中,萧启山着五蟒王服,玉带缠腰,羽冠束发,刚踏出屋门,便看着站在院落中的萧问道。

“道,道儿···。”萧启山轻呼一声,眼角泛起泪光。

咣当一声,只见于漾柔也站在门框旁,看着萧问道。

双膝跪倒,萧问道跪下身子说道:“不孝孩儿,萧问道跪拜双亲。”

两人扯起萧问道,萧启山说道:“你怎会在这时回冰封城,我不是说了,千万别回冰封城。”

“责怪道儿做什么,先回屋中。”于漾柔说着,三人坐在厅中。

“我如今拜在幻丘仙山门下,寻仙大会的人仙令,落在止神离境。可我听说,魔君要立萧仁为储君,珺淳却被父亲藏匿,我不得不重回冰封城。”萧问道说着看父亲的神色。

“道儿,你先出冰封城,止神离境也不能再去了。魔君立仁儿为储君,便是将我萧家推到魔族最高的位置,可萧家已站在所有魔族的对立面。”萧启山说着,眉头一直揪着,继续说道:“明日,是魔君的千年之寿,便会宣旨将仁儿立为储君。道儿,如今的冰封城太乱了。”

萧问道听着父亲的话,继续问道:“那包庇珺淳,是何用意。他活着,也是对萧家的威胁。不管魔君的用意,他都是隐患。”

“道儿,珺淳不能死,仁儿也不能做储君,如今的萧家,都在刀尖上,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你以后会明白,我要去面见魔君了。”萧启山面露难色,一位天武人族的罪臣,在魔族位极人臣,萧问道知道父亲的不易。

“若是无路可退,我便鱼死网破。”萧问道眼角挂着一分狠厉,他知道魔君会成为敌人。

“道儿,不可乱言胡说。”萧启山一声责怪,只见窗纸上印出一个人影。

三更来贼,有去无还。

问道剑划过一道剑气,依靠在窗边的那人,刚想折身而退,剑尖已抵住那人的喉咙。

“我是珺莽殿下的人,萧王认得我。”那人说着,看着萧启山的神色。

萧启山点了点头,那人长出一口气,谁知问道剑已刺穿那人的喉咙。

“道儿,他却是珺莽的随从。”萧启山一声惊呼。

“我们家的窗根子,除了魔君能听,谁也不能蔑视萧家威严。”萧问道说着,只听脚步声从外响起。

只见珺莽披着金甲,挎着宽刀来到院落中。

“父亲,这是为何。”珺莽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萧启山。

“问道,以为是贼,便出剑格杀了。”萧启山说着,双手背后。

“怪不得,原来是死在问道的手里了,整个冰封城谁不认识他。”珺莽说着,促起眸子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三更敢来贼,不管是谁家的家丁,我都会就地格杀。”

“大胆。”珺莽一旁的护卫,大呼一声,刀锋已提起。

萧问道看着珺莽没有阻拦的意思,横跨一步,双手折断那柄宽刀,擎起那柄断刀,直接扎在那人的胸口。

这一厮杀,不过在一息间,珺莽的护卫惨死,萧问道毫不费力。

萧启山看着惨死的那人说道:“珺莽,道儿下手不知轻重,你也无须生气。”

珺莽拱手说道:“父亲大人严重了,他技不如人,还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萧启山一听,看着萧问道说道:“你陪下你母亲,我和珺莽要入魔殿议事。”

萧问道一点头,看着父亲和珺莽出了府邸,回到屋舍中看着娘亲说道:“娘亲,这是我炼制的驻颜丹,服下一颗,永葆青春。”

于漾柔看着如今的萧问道,恍如隔世,接过驻颜丹问道:“道儿,你的修为。”

“归元境初期。”萧问道说着,拿出一根白玉簪说道:“这是蝶衣送给娘亲,我给娘亲戴上。”

“蝶衣,哪家的姑娘。”于漾柔问着。

“算是纳兰家的,不过跟纳兰家没半点关系。”萧问道说着,将那白玉簪插在于漾柔的发髻上。

母子闲叙,已过半晌。

只听府外有人喊道:“魔君亲临,王府迎驾。”

第二百零六章 风起云涌

“道儿。”人未至,声已到。

一众人早早的立在两侧,看着魔君汹汹而来,目慈神威。

“君上。”萧问道朝着魔君行跪拜之礼,一把就被魔君扯了起来。

“道儿,没见到你在天武,有了如此造化。”魔君还是一副亲切的样子,手掌拍在他的左肩上。

“我不敢在君上面前,提及造化。”萧问道说着,脸色平淡到极致。

“初入天武,便拿下两族比试的首榜首名。百棺事变,你还斩下人皇一剑。又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妖国的乱局。短短两载,就从毫无修为修至归元境。你在人族妖族是第一人,雪国也是第一人。”魔君将萧问道的所有事,娓娓道来。

“不,在道儿的心中,君上才是第一人,以十六岁的年纪,一举称帝。自小,君上便是道儿眼前的高峰,一日不敢忘记君上的身影和事迹。”萧问道弓着身子,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这是在家中,喊我义父就好了,一句一句君上,我不自在。”魔君说着,跨入大厅。

一杯香茗,还是只抿一口,搁置一旁。

“你此时回来冰封城,所为何事。”魔君咧着笑问着。

“止神离境,人仙令。”萧问道简洁明了的说着。

“人仙令,寻仙大会。”魔君沉吟了一句,说道:“仙山的老匹夫,将人仙令放置在止神离境中,待我一会命人,将人仙令给你送过来。”

“仙山此举,不过是历练,道儿想去止神离境。”萧问道说着,看着魔君的神色。

魔君嘴角一扬,自小萧问道便看着魔君的样子有样学样,两人的样子同出一辙。

萧问道大致明了魔君的想法,不再多言,这大厅之中,众人都噤若寒蝉。

“君上,道儿不懂事,君上勿怪。”于漾柔出声规劝,提着茶壶又倒了一杯。

“弟妹,我不喜喝茶,那是人族的癖好。”魔君说着,将于漾柔惊得手打颤。

萧问道接过茶壶说道:“茶有酒滋味,君上不妨尝尝。”

于漾柔知道萧问道才试探魔君,脸色一紧,立在一旁。

“道儿,我自小就宠溺你,可也不能欺君罔上,我最狠的便是诳我的人。”魔君脸色一冷,看着他斟满的茶杯。

“没有酒香,哪有酒味。”魔君瞥了一眼茶杯,说道。

“一饮便知。”萧问道捧着那杯温茶,捧到魔君的眼前。

魔君提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如何。”

魔君两眼一眯着,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说道:“没想到我能着了你的道,你个坏小子。”

“义父,慧眼如炬,不忍拆穿道儿罢了。”萧问道说完。

只听魔君洪钟般的笑声,贯穿整座萧王府,于漾柔看着魔君和萧问道,嘴角扯了起来,心头才算放了下来。

“今晚,你随我入宫。”魔君说完,径直出了萧王府。

萧问道看着娘亲的脸色还是惨白,轻抚她的后背说道:“娘亲,不必担忧。道儿长大了,定能护着您和父亲还有姐姐。”

于漾柔看着萧问道,长叹一声说道:“道儿,如今冰封城的形势,不利于我们萧家。立仁儿为储君,那是把全家人放在火上烤。今晚,你入魔殿,定要看你父亲的神色行事。”

萧问道嘴角轻笑,还是轻轻的怕打着娘亲的后背,心中也起了心思。

雪国夜色已凉,暮色四合下的魔殿,还是沉稳的像是一头巨兽,暗处磨着獠牙,静等猎物的出现。

孤身一人,萧问道踏入魔殿的第一步,只见宫门大开,每个把守魔殿的魔卫,冲着萧问道行单膝跪礼。

那条路,一直延伸到魔殿的门口,只见魔族的文武大臣,也站在两侧。

萧启山看着问道,径直站在魔君的身前,恍如一梦看着这一切。

“萧王世子,拜见魔君陛下。”萧问道跪拜在地,朝着魔君行礼。

“免礼。”魔君说着,走下君位,一把扯起萧问道。

“道儿,不远万里之遥,为朕贺寿。”魔君说着,直接将他安排在萧启山的一侧。

“明日是朕的千岁之寿,也是立皇孙儿为储君的日子。今夜,开怀畅饮。”魔君一声令下。

在场的文武大臣,都是举杯痛饮,好是热闹。

莺歌下烈酒,燕舞陪醉月,眼看着酒酣人畅的时候,魔君将盛酒的金杯,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举国欢庆,不忘旧耻。”魔君站着摇晃的身子,继续说道:“南下天武,再屠人族”。

“再屠人族。”

“再屠人族。”

“再屠人族。”

大殿之上,群起汹涌的叫喊声,掩盖住了欢愉之声,弦乐之声,还有人心底的声音。

“雪国以武立国,朕就看看我麾下魔将的本事。”魔君说着,看着一旁的萧问道。

萧问道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坐在一旁。

“珺莽。”

珺莽站起身子,站在大殿之中,扫视了一圈说道:“谁来与我一战。”

“铁昂,来战。”

一个身着重甲的中年汉子,手上提着双锤,看着珺莽。

珺莽挎着宽刀,蹙着眸子,一刀便斩向铁昂的右肩。

那铁昂倒退半丈,举起铁锤,如流星扫过,一击砸在珺莽的胸口,一击而退。

珺莽的胸口,一阵闷痛,折身而前,提起跨刀扫着昂铁的下首。

那昂铁倒是沉稳,用铁锤护住上身,一把抵住珺莽的宽刀,以重击之力,对上刀尖。

珺莽脚法变化多端,倒是有点道祖“阴阳两极”意思。

借铁昂的力猛之势,借力打力,珺莽的宽刀斜着身子,一刀劈在铁昂的左肩上。

宽刀夹在双锤的中间,恰恰一道狭窄的空门,定了胜负。

铁昂垂下手里的铁锤说道:“铁昂,拜服珺莽殿下。”

珺莽也是胜不骄,脸上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神色,说道:“你这铁锤,定能砸开尚京的城门。”

众人喝彩,都将目光放在了珺莽的身上。

“君佑。”人皇又派了一位皇子,站了出来。

只见那君佑,提着的一柄长剑,看着萧问道说道:“那我就请教一下萧王世子的本事。”

萧问道抬眸一望,看着君佑的神色,嘴角一扬站了起来。

一场尔虞的宴会,萧问道提着问道剑,想快速结束这场提心的宴会。

“叮”

问道剑划过一道剑气,君佑的长剑断成三截,呆立当场。

魔君看着君佑皇子,握紧的拳头再次松开,嘴角扬笑的说道:“道儿的修为着实进步惊人,那一剑有气吞山河的气势,赏一千女婢,十万黄金,还有一匹龙髯神驹。”

“谢君上。”萧问道拱手拜谢,看着君佑皇子脸色惨白。

“君佑免去世袭侯位,放逐天流山十年。”魔君说着,将君佑皇子吓得脸上都是汗水。

“父皇,父皇。”君佑皇子嘶哑的喊着,额头尽是血痕。

“君上,君佑殿下实属大意。明日又是君上的千年之寿,何须发配这样的邢责。”萧启山说着,一下跪拜在地。

萧启山冲着萧问道,使了眼色,一脸悲恸不忍。

萧问道也是跪拜说道:“君上,还望收回责罚,一时的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

魔君看着跪拜的萧家父子,说道:“启山和道儿,不必自责。他技不如人,养尊处优不是魔君子孙。”

“君上···。”

又有数十人跪下求情,只听魔君说道:“莫非,君佑已经起了结党营私的念头,看上这魔君之位了。”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一丝喧哗之声都没一丝。

“父皇,君佑愿受放逐之罚。”君佑一头扎在地上,眼中尽是血泪。

结党营私,便有谋逆之嫌。

那么君佑一府老小,必受牵连,牢狱之灾事小,只怕全家的性命,也会全丢了。

君佑被拖了下去,心如死灰的闭着眼,被拖出了魔殿。

待宴席人散,萧家父子同乘一座玉撵。

父子无话,萧启山一直铁青着脸色,刚跨入萧王府,萧启山伸手就是一记耳光。

于漾柔不明所以,说道:“道儿,是怎惹了你了。”

“学了点微末的道行,就敢显眼。”萧启山脸色惨白的,一脚跨入庭中,紧闭大门。

“到底为何,你父亲发个这么大的脾气。”于漾柔也是轻蹙眉头,问着萧问道。

“都是道儿的错,出手鲁莽了。”萧问道回道。

“鲁莽?你那是将萧家一门,放在了斩头台上。”萧启山大怒一声,只听房中粗重的喘息声。

萧问道调整着气息,心中明了,萧家在雪国是如何的存在,位极人臣,也是饲虎在侧。

从小,萧启山便以“仁,忍,人”三字教诲,一颗仁心立事,一身忍耐修身,才炼就一人之道。

魔君永远都是魔君,而人臣只能是人臣。

“道儿,明日你就回天武仙山,不可逗留。”萧启山说完,屋中的火烛灭了。

一夜未眠,萧问道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房梁,他知道他的眼前有一座高山,那是魔君。

并非是在修为上胜过他,而是在心中,将他彻底击败。

这是一段非生即死的路,他想了一夜,才吹灭了蜡烛。

“齐天之福,万寿无疆。”

那一天,萧问道早早看着双亲和襁褓中的萧仁,还有一脸喜色的珺莽。

储君,萧仁绝不仅仅是储君!

第二百零七章 妖孽

冰封城中,万家之众,皆是巡街欢庆,每个人都手持着各自的兵器,除了嘶吼就是呐喊。

一代魔君的记忆,延绵了千年,对于雪国人来说,这一切都是好兆头。

“道儿,今日入宫,能败则败,不可冒进,不可喜功,不可出手伤人。”萧启山一句一句的说着,看着玉撵外的魔族。

不管是示弱,还是隐忍,萧家成了整个冰封城最瞩目的一颗明珠,那颗明珠中倒映着魔君的窥视和所有魔族的窥探。

路,已经铺开在尽头。

剑,永远不能埋在土里,那是一生的命。

···

···

“兽国来使,皇修觐见。”魔殿中的侍卫,一声大喊。

在独孤景天的谋逆时,萧问道曾斩杀了七头兽族,他见识过兽族伟岸的身躯,还有无与伦比的兽性。

只见那皇修,身着深红色的衣衫,短发齐鬓,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手的指甲上也是暗红色,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瞳孔,左眼的瞳孔泛着妖异的赤光,右眼的瞳孔泛着金黄色。

左瞳似狐狸,右瞳似猫。

他看起来像是妖孽,名副其实的妖孽。

他身边站着两位兽族的女子,长的十分惊艳,一摇一曳,一颦一笑,毫不做作的魅惑天成。一眼要人魂,两眼夺人命。

“吱吱。”小狐狸空空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看着那两位女子。

“道儿,不可出丑。”萧启山在一旁说着,看着萧问道眼神迷离。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父亲,兽族众人着实有趣。”

萧启山看着自家儿子一眼,只见他眼中哪有半点迷惑之色,尽是挑逗。

珺莽作为“储君”之父,早早的就站在大殿之前,身披戎装的看着来贺的人。

“皇修殿下。”珺莽朝着皇修拱手说道,还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两位女子。

皇修将右手按在珺莽的左肩上,说道:“别打她们的主意,你这身板受不了。”

他说完,大笑几声,便往大殿中走去。

珺莽神色一紧,鬓角下挂着一滴细汗,萧问道看出了那是胆怯的细汗,心惊的细汗。

“妖国来使,西门百屠觐见。”内侍又是一声大喊。

那西门百屠还是背后插着他的“两断刀”“如故剑”,着一身赤金色的衣衫,身旁站着桃李姑娘,还是低眉顺目。

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还有萧启山一眼,背着手就往大殿中走去。

“西门孤月的孙儿,与我萧家有大仇。”萧启山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萧问道才算回过味来。

“父亲,那是天武尚京的萧家,不是雪国的萧家,父亲您搞混了。”萧问道说着,看着萧启山一脸的铁青色。

“道儿,萧家满门只余下我们一家,命脉未断,要感念道祖恩泽。不管是兽国的皇修,还是妖国的西门百屠,他们与我萧家没半点关联。”萧启山语重心长的说着,径直就往大殿走去。

路迢迢,总有尽头。

萧问道看着大殿之上,端坐的千寿魔君,呲着白牙。

弦乐之乐,贺魔君之千秋。

光华之明,庆雪国之万代。

只见,大殿之上魔君抱着襁褓中的萧仁,脸上满是喜色,站在殿上说道:“今日,乃是朕千岁之寿诞。思及往昔,萧王贤弟伴君之侧,治国之大顺,国势之强盛。仁儿,乃皇家与萧王之同命之孙,同运之道。举国庆千岁之寿,乃万岁之始,大同之庆,大吉之乐。”

一件赤金色的皇袍,披在萧仁的身上,一顶皇冠戴在萧仁的头顶。

那还在襁褓中的小人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魔君的脸庞,一下就哇哇大哭起来。

一道水柱,直接射在魔君的脸上,那泡尿浸透了魔君的衣襟儿。

“小小年纪,劲儿倒是很大。”魔君说着,将萧仁交到一旁萧允儿的手里。

“雪国以魔神为傲,而我兽神与雪国一脉。”皇修说着魔君继续说道:“天生的神族,便是为了战斗而生。”

魔君看着皇修说道:“皇修殿下,是看中了哪位对手。”

皇修看着西门百屠说道:“不知妖国的使臣,可愿一战。”

西门百屠一脸邪魅狂狷的神情,说道:“求之不得。”

一柄两断刀,横跨在右手,寒芒毕露,杀心已起。

“兽国曾有七巨兽,惨死在妖国,不知是不是你出的手。”皇修说着,眸子亮的让发怵。

“我这微末的道行,在妖国只是末流,那巨兽我倒是想斩一头,只可惜让一个无赖的人,一人格杀了。”西门百屠说着,刀芒倒映着皇修的身影。

皇修看着西门百屠的刀芒,轻巧的侧身避过,好似不在意西门百屠的杀意。

如今的西门百屠,更胜往昔,刀势直取皇修的眉心,还是一套疯魔的打法。

只见皇修伸出他的右手,手上泛起青色,一层深青色的鳞甲,覆盖在上面。

空手如刀,与西门百屠厮杀在一起,金铭之声,不像是刀剑相撞,倒像是玉杯相碰。

两人过招,已有两百余招,算是平分秋色。

不过,在萧问道的眼里,并非是伯仲之间,而是那皇修大占上风。

西门百屠的修为和刀术,萧问道心中很清楚,两人比试,皇修只是见招拆招,并未出全力。

忽尔,皇修的左瞳之中,泛起一道粉红色,一股香气弥漫在大殿之上。

“听魂。”那皇修说出两字,已经提起了西门百屠的衣襟。

只见西门百屠的眼神中,满是惶恐和无奈,皇修伸出左手划过西门百屠的胸口说道:“你的心跳的好快。”

西门百屠的胸口显现出几道血痕,只见桃李姑娘紧咬着嘴唇,未发出一丝声音。

“吱。”

一道刺耳的声音,从空空的口中鸣叫而出,西门百屠的身躯抖动了一下,手中提着的两断刀,刚提起来,就被皇修抛掷了出去。

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西门百屠。

“道儿,不记得我说的话么。”萧启山轻声说道。

“父亲,你真的以为魔君不知道您包庇珺淳么。”萧问道说着,径直走到西门百屠的身旁。

一枚赤红色的丹药,被萧问道捏在手里说道:“这是一枚灵佑丹,能护血脉心神。”

将灵佑丹塞进西门百屠的嘴里,说道:“你呀,怎么热闹都想凑。”

萧问道查看了西门百屠的伤势,只见心口处已是血肉模糊,上半身已有中毒的迹象。

瘀黑血色,遍布在经脉中。

“道儿,妖国来使的伤势如何。”魔君问着,看着西门百屠的样子,已是中毒颇深了。

“我要立即炼丹。”萧问道说着,祭出炼丹炉。

“天武的炼丹之术,我还真没见识过。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皇修饶有兴致的说着,瞳孔中泛着异样的神采。

一念起,离火诀。

以萧问道半丈的距离,一座圆状的八卦地阵,就在萧问道的脚下。

一道气息,弥漫进离火八卦地阵,凭着萧问道对灵药的辨别,那是一道剧毒的气息,而且不下数十道毒息。

风息掠地,以风尊之法卷起一道阵风,毒息刚渗入地阵,便被吹得消散在空中。

闻到毒息的人,都是一阵干呕或是熏晕,众人都退避在百丈之外。

只有皇修还站在萧问道的半丈之远,离火在皇修的脚边,不动分毫,皇修也不进半丝。

这是另一场比试,一场救人和杀人的比试。

萧问道的心神一分为二,一半警惕着皇修的毒息,一半为西门百屠炼制解毒的丹药。

咎毒丹。

一颗丹药含有十九种剧毒,这是天界的丹方,神农寸心看着西门百屠的伤势,只能想着以毒攻毒的之法,将他医治。

偏偏少了一味药引,一味剧毒的药引。

萧问道睁看眼看和皇修,指尖划过一道风芒,皇修的青丝落下半寸。

当皇修回过味时,伸手抓那半寸的青丝,一簇离火立即腾起,皇修看着炼丹的萧问道,倒退半步。

将皇修的“青丝”当做药引,到真是适合当做咎毒丹的药引。

萧问道都不曾见过,以毒为道的道人,皇修的一滴血,怕是能要了整座冰封城的性命。

一味丹药,半分调息。

炼制毒丹,萧问道也是第一次,心神沉在丹炉中,皇修也停止了毒息。

一团乌烟升腾,只见苍穹之上都蒙上一层乌黑色,一阵惊雷掠起。

“雷劫。”

只见苍穹之上,电闪雷鸣间,要将整座冰封城摧毁一般。

魔君看着萧问道,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那是一种难以莫名的笑意。

萧启山看着魔君的笑意,看着萧问道,眉头再次郁结了起来。

一道乌光乍现,丹炉之中悬着一枚乌黑的丹药。

一时间,苍穹之上一声凄厉声,划破长空。

一道惊雷,劈在那枚丹药上,只见那丹药上,显现着一抹金光。

“丹劫。”一人轻呼一声。

“这是天品丹药。”有人想起了丹劫一说,脱口而出。

“君上,我愿将一万兽族趋于魔君差遣,只要这一颗丹药。”皇修大喊一声。

魔君将目光瞥在萧问道的身上,出声喊道:“道儿。”

萧问道嘴角一扬,将那枚咎毒丹塞进西门百屠的口中,只见西门百屠的毒性消散,睁开了眼睛。

他跟魔君是一样的笑,一样的眼神。

他与魔君的博弈,从现在开始了···

第二百零八章 弦上有春秋

皇修看着趾高气扬的萧问道,再看着一脸玩味的魔君,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双迥然不同的瞳孔,慢慢的抬了起来。

“君上,不知兽族有多少人。”萧问道问着,看着魔君的神情。

魔君嘴角一扬说道:“天上繁星,不胜繁多。”

“那就备好兽族所有人,供雪国差遣。”萧问道说着,眼中尽是玩味。

西门百屠的伤势算是好了大半,身上的血痕早已结痂,深吸了几口气,看着皇修。

“你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西门百屠说着,就像是一个孩子的语气。

“哼哼。”皇修冷哼两声,继续说道:“知道为何兽族从不参与三族的任何事么。”

大殿上的众人,都侧耳倾听,即便是雪国的魔族,也不知兽族为何如此低调。

“因为,你们在兽族的眼中,不过是盘中物,只是用来果腹而已。”皇修说着,蹙着眸子环顾了四周。

不管是任何人,都看出了皇修的鄙夷的轻视。

“哦,雪国你也轻蔑么。”萧问道说着,手中擎起问道剑。

剑芒寒咧,直指皇修。

“便是集三族全力,又能奈我何。”皇修说着,浓眉一挑,看着魔君,看着萧问道,看着大殿的所有人。

“皇修殿下,不如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造诣。”魔君看着皇修说着,手心大展。

皇修的双眼闪动了几下说道:“魔君陛下,也无须生气。我比之魔君,云泥之别。不过,魔君见识过兽族,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萧问道看着魔君的神色,眼角斜眸看着一侧,展开的手,再次握紧。

看来兽族着实强悍,因为萧问道从不曾见过魔君如此的神情。

“乐官。”萧问道轻呼一声,只见为首的乐官,拱手站在一侧。

“一曲倾国之月夜。”萧问道说着,促起眸子说道:“你我出全力,不计生死。”

铮铮琴音,凉凉月色。

弦乐已起,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念飞仙。

众人眸子一亮,只见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厮杀而去。

皇修眸子一冷,只见他后身长出骨翼,手中的长甲,凛凛寒光。

一剑直抵皇修的眉心,皇修赤手空接剑刃,电光闪现,只见皇修的眸子里多了一团火焰。

以离火覆盖全身,萧问道就像是一个火人,一缕一缕的离火朝着皇修而去。

皇修倒退十丈,长甲划过半空,一直想着贴身而战。

萧问道一念卷风而起,剑锋中满是杀气,不死不休的斩在皇修的后身。

皇修的眸子愈发的亮了,折身避过,手中的长甲倒是愈发的急了起来。

一团白色的雾霭,从皇修的脚边升起,萧问道立即屏息站定,看着皇修愈发的近了。

“妫满之毒,沾身即亡。”皇修说着,脚下的雾霭愈发的厚重。

琴弦愈发的急了。就像是仲夏骤雨,如银珠落在玉盘中。

萧问道抽剑而退,轻踏毒雾,剑尖直取皇修的上身,惊得皇修倒退半丈。

“好胆色。”皇修说着,一步大跨而起。

一念起,奔雷诀。

平地惊雷,一道光影掠起,问道剑穿着皇修的腹间而过。

皇修闷哼一声,只见他腹间的伤痕,慢慢的结痂,不过几息间便恢复如初。

大殿之上的众人,皆是惊奇,看着皇修的眼神也都变了。

狂风乍起,萧问道祭出紫金碑,铺天而来。

皇修擎起紫金碑,屏息而立。

一阵尘土掠起,只见皇修脚下的石板,早已碎成齑粉。

黄土掩埋住皇修半截身子,双手还在擎着紫金碑,只见他的长甲抠在碑面上。

萧问道凝眉一望,问道剑直刺皇修的天灵骨,不死不休。

“乱影。”

皇修轻吐两字,只见皇修一下化为一团白雾,化为虚无。

萧问道想起了叶魔茯苓的道术,摘下一片绿叶,抛掷在空中。

“无声”

几道身影,在空旷的大殿前,纵横而起。

只见萧问道的周身,都掠起数道气息,萧问道看着那片绿叶,定神而望。

绿叶随风而起。只见飘荡间,凌乱不乱。

“不辞冷月。”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匆匆剑影,划起一道乌黑色的血痕。

那道血痕顺着问道剑,嘀嗒在地上,却还是不见皇修的身影。

“影魔之道。”

萧问道转身望去,他的身影消失了,那片随风而起的绿叶,也消散在空中。

侧耳倾听,琴弦之乐,难绝于耳。

萧问道的眼神中,散发着淡紫色寸芒,眼前掠起一道黑影。

即便是影魔之道,也无法隐藏灵魂之息,这是仙诛的本事。

“破魂。”

一道魂念,随着萧问道的剑尖,飘忽不定。

眼眸中的那团影子,愈发的清晰了。

“诛魂。”

“啊。”一道刺耳的喊声,划破苍穹,只见一个浑身黑色的“猫”趴在地上,眼角还淌着残血。

“咎虢兽。”萧问道看着眼前的东西。

“道儿,皇修乃兽皇的爱子,不可动杀念。”魔君说着,命人将皇修的本体抬了下去。

这一场厮杀,算是精彩至极。

如今,大殿上雪国的武将,倒是看着萧问道另眼相看。

弦乐已停,胜负已分。

“如今,便选出亲征人族的帅将。”魔君说着,倒是也不避嫌。

不管外使还是其余的邦将,直接将目光放在了萧启山身上。

“父皇,孩儿愿领战。”珺莽出声说道。

“莽儿,你···”,魔君意味深长的说着,眸子里尽是精光。

西门百屠看着魔君和萧启山的神色,嘴角还是一抹邪魅的笑意。

“那个蚤休,还有你的逆兄,哪一个你抓到了。”魔君说着,横扫众人的神色,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道儿,你可识得蚤休。”魔君说着,眼神尽是杀伐。

萧问道一沉思,嘴角平淡的扬起说道:“何止识得,生死之交。”

哐当!

萧启山的膝盖一软,脸上阴晴难定的看着魔君的神色,胸口起伏了一下,再次平稳了起来。

“若为雪国,道儿可愿亲自捉拿于他。”魔君的眸子一凉说道。

“不愿。”萧问道掷地有声的说着。

大殿之上的众人,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都变了,萧允儿抱着襁褓中的萧仁,好似是抱得紧了,萧仁大哭起来。

“道儿,朕与启山虽是宠爱于你,可你要将私情凌驾于国事之上么。”魔君说着,一脸的愤懑。

“嘘嘘。”萧问道噘着嘴吹了一声口哨,全然不将大殿的大臣和使臣放在眼里。

“君上,蚤休乃是我的挚交好友,也是我在天武的良师。”萧问道嘴角一扬继续说道:“若是君上亲征天武,蚤休绝对能出一把力。你难道不知,他的道心城中过半之人,便是雪国中人。”

“若朕执意要杀蚤休,道儿出手还是不出手。”魔君问着。

“若是君上出手,三族之内无一人能存活,何至于我是否出手。”萧问道说着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手心撺了起来。

“道儿,你在忤逆朕。”魔君说着,眸子中杀气大盛。

“君上,自小你便教我仁义之道。若因人一言,便不顾往昔情义。道儿,做不到。”萧问道蹙眸继续说道:“若是君上问及父亲,置之君上的性命于不顾,只为雪国。只怕父亲也会如道儿之选,护君上,而弃江山。”

萧启山听着萧问道的话,大踏一步拱手说道:“君上,乃萧家满门之大恩。萧家本是天武罪臣,得君上器重。萧家满门虽人族,却至死效忠雪国。我知道君上立仁儿为储君,雪国上下视萧家为敌,有窃国之嫌。可萧家对君上之恩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大殿之上的众人,看着萧启山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西门百屠此次前来雪国,不过就是刺探魔族对人族的决心。如今,听着萧启山的言语,他的心跌了下去。

“启山,不必妄测他人的看法。你是我南烛的义弟,便是雪国的王侯。”魔君说着,再见目光放在萧问道身上说道:“道儿所言,甚是有理。不过蚤休乃猎魔人,他再踏入雪国,我定亲自斩杀。”

萧问道心中明了,他与魔君的这场博弈,算是保下了蚤休和珺淳的性命。

“蚤休再敢踏上雪国,不用君上亲诛,我出手格杀。”萧问道说着,握紧的手松开了。

“君上,我愿带兵亲征天武,还望君上恩准。”萧启山说着,眉目间尽是飒飒将王气。

魔君站直了身子,看着萧启山和大殿的众人说道:“十月凉秋,征战天武。”

最后征战的日子,就这样定了下来。

归去的玉撵上,萧启山问道:“与你同来的还有几人。”

萧问道回道:“还有璇玑宫的沉禹和蚤休。”

“嗯。”萧启山沉稳的点了点头说道:“将他们两人喊道府上。”

萧问道颔首,一息间就消失在玉撵之上。

萧启山看着身披黑袍的蚤休和沉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目光放在蚤休身上说道:“道儿,将萧家满门的身家性命保下你的命,若是你在踏入雪国,萧家就得和你一起陪葬。”

蚤休脸色还是平淡到极致说道:“若不是萧王出钱多,我是不会来的。”

萧启山慈目之中,满是余威说道:“现在,你就带着珺淳走。”

蚤休点了一下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萧王,若是我重归冰封之日。也是萧家,尽亡之时。”珺淳蹙着眸子说道。

第两百零九章 一盏乌火灯

珺淳说完后,戴着一顶铁帽子就跟在蚤休的身后。

“他一心想致萧家为死地,萧叔父为何出手救他。”沉禹不解的问道。

萧启山看着夜色下的牡丹,说道:“他会是整个萧家的救命稻草,就算是要了我的命,也会救下萧家余下的人。”

他说完,转身就进了屋舍,吹灭了蜡烛。

在偌大的萧王府中,没有一丝声音,除了花草下的夏虫的嘶鸣声,就余下蟋蟀的呱噪声。

“你是璇玑宫的首席大弟子,即便是在天武,也不是我等凡人能见到的。”于漾柔提着一壶酒,满满的给沉禹斟了一杯。

“叔母,言重了。仙山弟子也是凡夫俗子,不必客气。”沉禹说着,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去看看你叔父,让问道陪你饮上几杯。”于漾柔说着,径直去了屋舍中。

沉禹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嘴角一扬说道:“今日,我才见识到你的智谋。”

萧问道笑道:“谈不上,我要的不多,只是全家平安。”

两人饮罢酒,就坐在萧王府的屋顶上,看着夜空中的沧月。

“这止神离境怕是去不得了。”萧问道说着,眼中的月色蒙着一层白光。

“我也从不曾踏入雪国,没想到雪国的景色倒真是别具一格。”沉禹说着,伸着懒腰。

冰封城中,万家灯火也是阴暗闪烁,只见珺莽朝着萧王府急奔而来。

萧问道本以为是来寻他的,谁知珺莽径直就去了内院中。

“何事。”萧启山问着。

珺莽看着屋顶的萧问道和沉禹说道:“有两人夜探魔殿,被关押在内宫中。”

“道儿。”萧启山一声大呼。

萧问道说道:“父亲,何事。”

“我且问你,与你一同来的还有几人。”萧启山问着,鬓角下冒着细汗。

沉禹看着萧问道,萧问道低头沉思。

“诸葛绝和无涯。”沉禹脱口而出,一下就想到两人。

萧启山一听那两人的名字,直接说道:“他们两人夜探魔殿,被君上禁在了内宫中。”

“这···。”萧问道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敢暗入冰封城。

“若是与问道,毫无关联。”珺莽说着看着萧启山和萧问道的神情继续说道:“不如,就地格杀。”

论及他们两人,倒是与萧问道并无关联。他们两人的性命倒是毫不在意,不过他们两人都是仙山弟子,同气连枝。

“还望珺莽兄长留他们一命,若是他们打探到危及雪国的情报,那就立即格杀。”萧问道说着眼眸一转继续说道:“若是以猎奇之心,暗入魔殿,就网开一面吧。”

“杀或不杀,还得遵照君上的意思。”珺莽说着,看着萧启山的神色。

“如今,魔殿已经宵禁。明日一早,再入殿商议。”萧启山说着,背着手就回了屋舍。

珺莽一听,立即拱手告辞。

沉禹和萧问道对望一眼,看着魔殿的方向。

翌日,萧启山便穿戴完毕,早早的就往魔殿而去。

“你们两人速速离开雪国,不可逗留。”萧启山说完,骑着快马而去。

萧问道和沉禹两眸一对,朝着冰封城的西南而去。

谁知他们两人,还未跨出城门,只见一对兵士拦着他们两人的去路。

“问道,回宫。”珺莽掀开玉撵上的珠帘,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两人一并踏上玉撵,便重回到魔殿中。

晖行殿,是魔殿的一处偏殿。

魔君身着一件便服,端坐在上首,下首坐着诸葛绝和无涯。

沉禹抬眸看着魔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平生最大的敌手。

“君上。”萧问道跪拜道。

沉禹只是拱手一拜,也不多言。

“镇岳仙山璇玑宫的首席弟子,沉君的儿子,全真道人的徒弟。”魔君看着沉禹说着,眼眸含笑。

“君上。”沉禹躬身喊道。

“当年,我与你师尊也曾交手,你师尊也是不世出的高人,特别是他的赌性,我很是欣赏。”魔君说着,好似还在想着以往的事。

“师尊也曾提及魔君,也很是欣赏魔君的秉性。”沉禹不卑不亢的说着,眼眸大亮。

“当真是他的徒儿,我也很是欣赏。”魔君说着,眼角也是露着寒光。

“君上。”萧问道喊着,眼角瞥在诸葛绝和无涯身上。

“再喊一次,道儿。”魔君呲着白牙说道。

“大伯。”萧问道喊道,只见魔君神色大乐。

“道儿去了天武几载,倒是与我生分了不少,你可还记得尿进我脖子的时候么。”魔君说着,开怀大笑。

“道儿记得。”萧问道恭谨的回道。

魔君抿了一口茶,看着诸葛绝和无涯两人,说道:“道儿,他们两人可与你有旧。”

“同是仙山弟子。”萧问道模棱两可的回着。

“哦,看来道儿与他们两人并无交情。”魔君说道。

“大伯,放他们一条生路,道儿拜谢。”萧问道说着,颔首而立。

“嗯。”魔君闷哼一声说道:“自小,道儿央求我的事,我不从曾拒绝。如今,我央求一件道儿的事,不知道儿应是不应。”

诸葛绝和无涯瞪着眼睛,看着魔君。

“大伯放心,人皇的头颅迟早提到您的眼前。”萧问道说着,晴眸闪过一道杀气。

“区区人皇,我从不放在心上。”魔君继续说道:“今日,央求的一事,乃是出在半夏的身上。”

半夏,萧问道沉思着魔君的用意。

“姻亲。”萧问道猜测这说道。

魔君嘴角一扬笑道:“你与半夏自小青梅竹马,姻缘之事,自有天定,我也不强求。”

“那是何事。”

“仙脉。”

众人听闻这两字,脸色陡变。

“半夏想入仙脉。”萧问道问着。

魔君轻摇了两下头说道:“并非是她想入仙脉,而是我想让她入仙脉。”

萧问道听着,一下就沉思了起来。

“怎么,道儿不肯。”魔君两眸一定,看着萧问道。

“即便道儿答应,半夏也逃不过仙山宗主的法眼,说不定还会让半夏惹上麻烦。”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但凡道儿应了,余下的事我来处理。”魔君说着,眼角微凉。

沉禹看着萧问道,凝眸而望再次看着魔君,拱手说道:“君上,不管是雪国的魔族还是妖国的妖族,仙脉一事。从不曾有外族插手,君上三思。”

“威胁我么。”魔君说着,一道无形的压力,压在沉禹的身上。

只见沉禹的眼角,迸出一道血痕,他紧咬牙关,只见耳廓中也是血痕隐然。

“大伯,道儿应了。”萧问道拱手说道。

那一道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沉禹大口的喘着粗气。

“问道,此事不是你能做主的。”沉禹呲着血口说道。

萧问道看着沉禹说道:“在我眼里,你们的性命比墨守成规更重要。”

他说完,拿出一颗“补元丹”,放到了沉禹的手心中。

沉禹眼角扯着一股怒气,一下将补元丹摔在地上。

“怎么,不愿以我为伍。”萧问道看着碎裂在地的丹药。

沉禹嘴角一扯回道:“若是魔族侵入仙脉,乃人族之大祸。”

“时也,命也。天下若尽是顺心之事,还要仙山和道院做什么。”萧问道捡起那碎裂的丹药继续说道:“修道,唯一心尔。不可言祸福,不可卜算造化。”

沉禹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将碎裂的补元丹咽进肚中,调息着呼吸。

“仙山的宗主,将人仙令放在止神离境中,定是想窥探离境中的秘境。”魔君说着,环视一众人说道:“既然仙山的人,想看止神离境,那我就带你们一观。”

众人谁也没想到,魔君会亲自带他们一入止神离境。

···

止神离境。

两座迥然不同的两座山峰,耸立在众人眼前。

一高一矮,一座皆是白石,一座皆是青石。

“离境是我出身之地,也是我修道之地。”魔君说着,手心里端着一盏灯。

只见那灯芯冒着乌黑色的火苗,那一粒火光让众人大感灼烫。

魔君将那一盏乌火之灯,抛掷在空中。

只见那两座山峰中间,出现一道暗黑色的雷电,电光闪现间,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之上镂刻着“阴阳”两字。

“须弥界。”萧问道出声说道。

“这是殒仙之地。”魔君说着,迈入那是石门之中。

初入石门,众人皆是一声闷哼。

“我怎觉得背上驮了一座山。”沉禹说着,寸步难行。

诸葛绝和无涯也是佝偻着身子,牙关吱吱作响。

只见他们目力所及的地方,有三座颜色不一的九层塔,第一座石塔通身为白色,就如骨骼一般,毫无光泽。第二座通体为黑色,就如木炭,也是一丝亮色也没有。

最是奇特的便是第三座,像是一具倒立的宝塔,底座细窄,而塔顶倒是大宽。

只见那人仙令,就悬在第三具宝塔之上。

魔君一伸手,就将人仙令握在手里。

“大伯···。”萧问道出声一喊。

只见魔君毫不费力的说道:“好奇我这修道秘境,仙山中人为何能踏入,是么。”

萧问道点了一下头,骨骼嘎吱脆响。

“因为,仙山也有一盏冥灯,他是离仙的徒儿。”魔君说着,抬步往前走着。

离仙!

“他就是离仙的尸身。”魔君指着第三座宝塔说道。

他?

只听沉禹说道:“人器合一,化仙之境。”

第二百一十章 冬眠刀皇

“却是化仙之境,这两座山峰,本是一柄刀。”魔君说着,看着最中间的那座塔。

“天界仙神,是诛仙,还是堕仙。”沉禹问着,眼角扯着在沉思着什么。

“堕仙。”魔君说着,朝前拱手说道:“师尊。”

只见那一粒乌火中,闪现出一道人影儿,端坐在乌火之中,看着他们五人。

“这是离仙,冬眠刀皇。”魔君看着那一粒乌火,神色肃穆。

冬眠刀皇!

三族之中,萧问道从不曾听说过的人物,只见那人影忽明忽暗,他也看的不真切。

“何为诛仙,何为堕仙。”萧问道从不曾听说过这样的称呼,看着离仙的烛影,忽尔闪出一道熟悉感。

“道人破虚成仙,便是地仙境界,在长生天界中,只属末流。仙界自有仙规,但凡触犯仙律者,可诛仙贬凡。”沉禹说着看着离仙的身影继续说道:“堕仙,乃天界仙神的一种分支,他们也被称为逆仙。”

逆仙!

萧问道就一下明了沉禹所说的“堕仙”,弑杀成性,逆天求道。

“那是刀皇所持仙器的刀鞘,那一座高峰乃是刀身,这是冬眠刀皇的须弥界。”魔君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

只见黑白两塔的塔底,透着凛凛寒光,几道符文显现了出来。

“道儿,你看这刀身上的符文,可与不正山的符文,可有相似之处。”魔君问着,眼眸闪烁。

“这符文倒像是刀身与生俱来的一样,不似九尊符文。不过,那几道符文,暗合刀道。”萧问道说着,手中持着问道剑,比划了几下。

只见萧问道比划的几下刀术,让魔君眼眸一亮。

“何解。”魔君问着。

“观其形,感其意,看其状。”萧问道说着,眼眸中迸发出两道金光。

人形!

只见萧问道的双眸之中,显现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金影,有脉络,有身形,还要神态。

“道儿。”魔君大呼一声,将萧问道拉回了神思。

“大伯,你修的就是刀皇的刀道。”萧问道问着魔君。

魔君眼角一低,回道:“冬眠刀皇乃是我的恩师,不过刀皇之术,我所修刀道,只是皮毛。”

在这个时候,魔君谦虚的一把,倒是让萧问道更看不透乌火之中的身影。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的指尖上,划起一道离火,朝着黑白两塔的塔底而去。

“啊。”

就在此时,无涯大呼一声,只见无涯的眼角,挂着血痕。

魔君一挥手,便见他们四人,带出了止神离境。

如今四人,才算知晓这为何是止神离境。

便是强如魔君的人物,也不敢在离境之中久待。

“听闻师尊所说,长生天界之中,道者所受之重力较凡界为百倍。”魔君说着,看着无涯和诸葛绝的眼角挂血,偏偏萧问道和沉禹都无异样。

萧问道听着魔君所言,再次看着止神离境的两座山峰。

魔君再次瞥了一眼萧问道,说道:“道儿,你这狐宠倒是胜过你们四人。”

众人一听,都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只见空空伸着粉爪,打着一个哈欠,静静的趴在萧问道的肩上。

止神离境的“人仙令”,魔君放在了萧问道的手心,说道:“道儿,南伐天武之事,你有何看法。”

“杀人诛心,擒贼擒王。”萧问道说着,已在千里之外。

只要众人逗留在雪国,萧问道总有不安感,随即,几人便在镇岳仙山脚下。

人仙令,已五之有四。

全真上人端坐在璇玑宫,看着沉禹将人仙令放在全真上人的身前,只余下最后一块人仙令。

“持有人仙令者,可自选一人入仙脉。”全真上人捋着银须说道。

沉禹拱手便说:“我选问道。”

全真上人也不多言,便将萧问道和沉禹的名字,写在寻仙册上。

只见寻仙册上,已有八人。

纳兰蝶衣选了婉月姑娘,诸葛玥选了无涯,而纳兰蝉衣选的竟是诸葛绝,这倒是大出萧问道所料。

而沉禹和萧问道也在寻仙册中,就余下两人。

萧问道没了追逐最后一块人仙令的兴趣,念及空门和纳兰蝶衣,也就早早的下了璇玑宫。

五日之后,只听玉幽山的一位名为李仲的人,在天武以北的角岭,拿下最后一块人仙令。

除了人仙令,便是仙脉钥帛,而九大仙山的宗主,齐聚镇岳山,卜算钥帛之位。

寻仙大会的众人,便得空闲。

刚回空门,萧问道便将自己关进屋舍之中,提着狼毫笔,便是肆意泼墨挥洒。

本在幻丘仙山的悟道的纳兰蝶衣,听闻萧问道“入魔”,立即下山便守在他的屋前。

纳兰蝶衣捧着归墟须弥界的桃枝,静静的等着萧问道出来。

待到第十日,才见萧问道从屋舍中走了出来。

一手提着狼毫笔,一手提着宣纸,只见宣纸上,厚厚的一层摹印。

“先生,这是···。”陆斩看着萧问道手心的纸墨。

只听萧问道喃喃自语的说道:“刀皇的刀术,着实难悟。”

纳兰蝶衣一下拥在萧问道的怀中,只听“嘤嘤”的啜泣了起来。

萧问道一下松开手中的笔和纸,将纳兰蝶衣紧紧的拥入怀里,一动不动。

“蝶衣···。”萧问道轻呼一声,只见纳兰蝶衣泪眼婆娑,小琼鼻还是啜泣着。

萧问道伸出两手的拇指,本想拭去她的泪痕,谁知他指尖的黑墨还在指尖上,两道黑影抹在了纳兰蝶衣的粉颊之上。

一面铜镜,照在纳兰蝶衣的脸上,破涕而笑。

“这是···。”纳兰蝶衣问着,看着地上的墨纸。

“刀皇的刀术。”萧问道说着,将那墨纸重新捡了起来。

“陆斩,你且看看。”

陆斩接过墨纸,定定的看着墨纸上的刀术,还有萧问道悟道的心得。

这一站,便是六个时辰。

自从陆斩娶了李十花为妻,虽是痴迷刀术,可也在意李十花的感受。

谁知李十花,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身怀六甲的站在陆斩的身边,陆斩动也未动。

“先生,这陆斩着魔了。”李十花问着,拿起秀帕,擦拭着陆斩额间的细汗。

人形!

只见陆斩的瞳孔中,也是两道人影,与萧问道在止神离境中瞳影,别无二致。

陆斩一息唏嘘,一息冒着细汗,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萧问道写的“字画”。

“十花姑娘,你身怀六甲还是先回屋歇着吧。”纳兰蝶衣出声劝道。

“无事,我也是修道中人,不算劳累。”十花姑娘说着,手上的秀帕继续擦着陆斩的细汗,眼中尽是心疼两字。

“悟道最忌打扰,你若是惊扰了陆斩悟道,怕是他要走火入魔。”萧问道说着。

李十花一听,手中的秀帕一下就停了下来,倒退了好几步。

“先生,怎的不早说。”李十花神色紧张。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我也只是刚刚想起。”

他讪讪一笑本以为李十花,会回屋中歇息,谁知就在陆斩的半丈之外,双手交叉在一起,眼中尽是担忧。

“将这处院落封住,任何人不可靠近。”萧问道一声令下,便将这一处屋舍独立隔开。

陆斩本是刀痴,萧问道还真怕有人打扰到他。

“师父,贺兰督城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李十山说道。

萧问道心神一定,便知道他有何用意。

他抬步便往空门的大厅走去,只见贺兰汗青端坐在一旁,手中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贺兰兄长。”萧问道拱手说道。

贺兰汗青屏息看着萧问道,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这空门的茶,喝着塞牙。”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一旁站着的弟子说道:“以后贺兰督城来空门之中,就以白开水招待。”

“是。”那弟子颔首说道。

贺兰汗青一听萧问道的言语,说道:“不如,我亲自带茶。”

“若是水也自带那就更好了,省的不对督城的口味。”萧问道笑道。

“你呀。”贺兰汗青伸着右手食指,便摇着头便笑着,一脸无奈。

“兄长,有何赐教。”

“其一,便是敬谢你的赠马之举。其二,是想给你要一个人。”贺兰汗青说道。

“空门子弟都不沾惹朝野中人,是谁惹了你了,我来教训。”萧问道说着,本以为是空门的弟子,无意中招惹了贺兰汗青,前来兴师问罪。

贺兰汗青轻摇头说道:“我是想让他为天武出力。”

谁知,贺兰汗青一说完,萧问道的脸色一下就冷了起来。

“若是督城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来,只怕督城走错了地方。”萧问道说着,脸上尽是冷漠。

“你我之间,也没这点情义。”贺兰汗青说着,脸色也是不好看。

“莫不是,你忘了寒门旧案了么。”萧问道说着,再次旧事重提。

贺兰汗青一听,眼角就耷拉了下来。

“若是他肯呢。”贺兰汗青说道。

“若是他肯,逐出空门,视为弃徒。”萧问道说着,只听屋外一声喘息声。

“十山,进来吧。”萧问道听得出喘息声。

李十山蹙眉看着萧问道和贺兰汗青,嘴角殷出了血色。

“你想报效天武。”萧问道问着。

李十山双拳紧握,一下跪拜在萧问道身前说道:“师父,对于十山是再造之恩,可修道之途漫漫无期,我想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光耀门楣。”

萧问道扬首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春江无月

“十山。”萧问道喊着,眼中无悲无喜。

“师父。”李十山应了一声回道。

“你我有师徒情分,可并无师徒之实。”萧问道蹙着眸子说道:“你的本事,大都是陆斩所授。你算得上我第一个徒儿。以后在战场上遇上我,不必留情。”

“师父,你···。”李十山听的不明白,眼中尽是疑惑。

“你且问问你的督城大人,会不会在战场上遇见我。”萧问道说着,看着贺兰汗青。

贺兰汗青深吸一口气说道:“魔君真的要在十月,再征天武。”

萧问道知道天武已收到消息,也不隐瞒,回道:“我父亲亲自征战。”

“嘣。”

只见贺兰汗青的把玩的玉珠,一下就碎成齑粉,在手缝中撒了出来。

“启山叔父,真的要亲征天武。”贺兰汗青说着,眉间尽是细汗。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我父亲想知道,当年与贺兰将军的袍泽之义和易武神的叔侄之情,到底还在不在。”

贺兰汗青一听,脸上只剩一片迷惘和肃穆,他握着的双手就不曾松开过。

“不知贺兰青帝还提的起刀,还是易慕白还能提的起剑否。”萧问道说着,背对着所有人。

“先生。”

只见独孤含寒手中拿着灵犀鞭,朝着萧问道喊着。

“独孤公主。”贺兰汗青朝着独孤含寒施礼道。

独孤含寒扬着鞭子,说道:“你也不是妖国之臣,不必行礼。”

“天武人族和妖国,世代交好,理应施礼。”贺兰汗青说道。

“哼。尚京的玄策楼一日不烧,伏爻院的降魔塔一日不毁,枉谈人族和妖族之义。”独孤含寒俏脸一冷,眼眸中尽是英气。

贺兰汗青一时语塞,硬是瞠目结舌一阵,只能闷头不言。

“含寒不可妄言,你只是妖国的公主,妖国还是以妖帝为尊。”萧问道一声责备,毕竟牵扯的是两族之战,并非小事。

“先生有所不知,魔君已经去天京见过父皇了。”独孤含寒说着。

谁知贺兰汗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李十山看着贺兰汗青的神色,衣襟中也是渗着细汗。

“你说的真的。”贺兰汗青咽了一口水,双眸之中尽是骇然。

“将军。”李十山轻呼一声,只见贺兰汗青一下就蹲在木椅上。

“十月亲征,当然是真的。”语音刚落,半夏就走了进来。

只见半夏也是手持乌色的鞭子,环手在胸,瞥了一眼萧问道,又看着贺兰汗青。

“你们两人去哪了。”萧问道看着半夏和独孤含寒问着。

半夏嘴角一扬刚想说话,萧问道直接伸手指着独孤含寒说道:“你来说,别想骗我。”

独孤含寒眼眸流转,看了一眼半夏,说道:“我和她带着黑驴大将军,一起回了趟天京。”

“妖帝传唤了。”萧问道问着,看着独孤含寒的神情。

“父皇让我和半夏结为金兰姐妹。”独孤含寒小声说着,一脸谨慎。

“那为何带着黑驴大将军。”萧问道满心不解。

独孤含寒眼眸提溜转了两下,嘴角含着笑意说道:“父皇说黑驴大将军是先生的坐骑,为了替代先生见证我与半夏的金兰之谊。”

“我,黑驴大将军。”萧问道说着,只见屋外的黑驴睁着驴眼,正看着屋舍中的几人。

“师娘。”独孤含寒看萧问道脸色惊异,乖巧的看着纳兰蝶衣施礼,然后贴着纳兰蝶衣的身旁,好似“姐妹情深”。

萧问道闭着眼,将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过往,再次想了一遍。

“东有纳兰丰德的庆国,南有废都,西有妖国,北有道心城。”萧问道想着所有的布局,这一句灌进贺兰汗青的耳朵中。

“道心城绝不会加入到魔君的阵营,你不必算上。”贺兰汗青说着,胸有成竹。

“你见过蚤休了。”萧问道问着。

贺兰汗青摇了两下头说道:“蚤休,我不曾见过,可他是唐五小姐的夫君,唐门的女婿。”

“人皇将夏无忧许配给唐逝水,人皇就觉得高枕无忧了。”萧问道眸子中,精光一闪,吓得贺兰汗青退了半步。

“问道,我知你是唐逝水和蚤休的好友,可唐门毕竟在天武之中,谁也逃脱不了干系。”贺兰汗青说着,伸直了脖子,眼中大定。

这几股势力,在萧问道的脑海中,来回穿梭。

他嗅到了一丝浓重的阴谋,这一丝阴谋是围绕唐逝水的阴谋。

“问道,你在想什么。”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问着。

“我在想人皇还能在天武的皇位上坐多久。”萧问道一说。

贺兰汗青一下就胀红了脸,看着李十山说道:“他,你肯不肯给我。”

萧问道嘴角一扬,一脸邪魅的神情说道:“他,你要便拿去。”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的最后一句话,下巴挂着的那滴汗,终于滴在了地上。

“师父。”李十山朝着萧问道三拜。

“你与空门再无瓜葛,若是在战场之上遇上我,只需出剑,不必留情。”萧问道一说,再也不发一言。

轰。

一道赤光朝着苍穹而去,只见陆斩提着狂战刀,一刀将浓云斩成两半。

“好强的刀意。”贺兰汗青赞道,只见陆斩提刀如龙,刀意凛人。

李十山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斩的刀术,眉目间尽是惊诧。

“这是什么刀法。”贺兰汗青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止神离境,离仙的刀皇之道。”

刀皇!

李十山眼中蒙上一层悔意,只听萧问道说道:“十山,你走早了。”

“师父。”李十山又是大呼一声。

“哼哼。”萧问道冷哼一声,说道:“你与我再无师徒之情,不必再喊了,李将军。”

李十山一听,低头看着脚底,只见陆斩提着刀走到众人的身前。

“先生,这刀皇的刀道,暗合天地之道,着实神妙。”陆斩说着,眼中尽是惊异。

“不必惊奇,免得让外人看了空门的笑话,刀皇之术,在他人眼中只是皮毛。”萧问道一脸平淡的说着。

“这只是第一式,即便我对上易武神,也有一拼之力。”陆斩说着,李十花端着一碗清水,递给了他。

贺兰汗青嘴角一瘪,若是他伸手讨要,只怕是太不要脸皮。

李十山朝着陆斩,拱手说道:“十山,拜别。”

萧问道冲着陆斩使了个眼色,陆斩便会意。

“去了军中,不可懒散,修道唯一心尔,一日三悟。”陆斩说着,神色无一丝不舍。

“多谢陆先生指点,十山定一日不辍,早日追上陆先生的刀诣”。李十山挺胸一说。

谁知,萧问道说道:“十山你不可再好高骛远,你且听听你的贺兰将军,敢说出这样的话么。”

贺兰汗青脑门上挂着一道细汗,他只能汗颜转身即走。

“先生,魔族当真要征战天武了。”陆斩也问着。

“魔君在千年之寿中,已然商议好了。”萧问道说着,看着众人的神色。

“那空门呢。”陆斩问着。

“陆斩可还记得空门五训。”萧问道问着。

“记得。一训,不可乱杀无辜。二训,不可偷盗大窃。三训,不可迫人邪淫。四训,不可欺弱辱老。五训,不可祸国通敌。”陆斩说着五训,眼眸一亮。

“空门之中谁敢祸国通敌,就地格杀。”萧问道说着,看着半夏的神色。

“空门只是空门,只是天下道院的一门,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它只是道祖的一脉传承。”萧问道说着,只见众人神色大定。

“仙山有报。”

“唐门有柬。”

两封书信,摆在了萧问道的眼前。

萧问道先是拆开了仙山的书信,只见寥寥几笔,仙脉的钥帛已有了踪迹,命人立回璇玑宫。

唐门的请柬上,也是寥寥几笔,后天,便是唐逝水和夏无忧的订婚宴请。

想必唐门也不想萧问道出现在订婚宴中,到了最后一日才交到萧问道的手中。

“我回一趟尚京。”萧问道说着,将请柬塞进袖口中。

“那仙山呢。”纳兰蝶衣问着。

“蝶衣你还不知我和逝水的情义么,我不去他心难安。”萧问道说着,心中想着,怕是唐逝水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我与你一起去。”纳兰蝶衣说道。

萧问道抚着蝶衣的头顶,说道:“这是一种了断,你先回璇玑宫。”

蝶衣乖巧的颔首,捧着归墟须弥界消失在夜色中。

空城离尚京不算远,也有数万里之遥,萧问道用了三个时辰,便站在尚京的唐门,他早早的躲在暗处,看着唐逝水推杯换盏。

唐逝水一直看着门外,他在期待一个老友,一个人影儿。

待宾客散尽,那道人影也没出现。

人皇之女下嫁唐门,自是热闹,到了半夜才消停。

唐逝水透看着窗外的明月,端着一杯佳酿,眼眸中尽是回忆。

只见,一只狐狸趴在了窗外的银杏树上。

只听一个下人大呼一声:“哪来的畜生,赶紧赶走。”

唐逝水将屋门掀开,说道:“谁敢动它一指头,乱棍打死。”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

便是唐门的管家唐山,也被惊了一跳。

那狐狸的口中衔着一个护身符,盯着唐逝水,一下就越上了屋檐上。

待唐逝水跟着狐狸到了一处江边,只见春江之中没有一丝月影,只有一个端着一壶酒的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杯,一杯

水草凄凄,水声戚戚,唐逝水看着萧问道提着一壶酒,看着湖面涟漪,小鱼追逐。

“这是好酒。”唐逝水扬了扬手中的紫金葫芦。

“今夜,还是喝的平淡些好。”萧问道一转身,看着唐逝水。

就如同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是目光再也回不到当初情景。

一叶乌篷船,一张矮桌,桌上两个青瓷杯,两人相望。

孤月入水,美酒入杯。

“这是秦无道赠我的护身符,本是关山侯给秦无道最后的保护,如今最好赠你。”萧问道从空空的口中,拿过那一枚护身符。

唐逝水接过后,端详了好大一会儿,说道:“如今,我是皇家的女婿,唐门的门主,谁能伤的了我。”

“我···。”萧问道促狭长的眸子,杀气弥漫。

哐当。

酒杯落在唐逝水的脚下,倒是未碎,只是那酒溅湿了鞋面。

杀气消散,萧问道的清眸中,像是浑浊的湖水,唐逝水看了几眼,将酒杯捡起,又满了一杯。

“天下中人,谁都可能杀我,偏偏你不会···。”唐逝水说着,酒目惺忪。

“不必在我眼前装醉,我不喜,空空也不喜。”萧问道说着,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空空···。”唐逝水将空空抱在怀里,眼中大亮,再也没有一丝的迷离。

“小心人皇和夏近白。”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哦,一个是我岳父一个是我大舅哥,说来都比你亲近。”唐逝水回道。

“十月魔君再征天武,只怕人皇会对唐门下手。”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再次看着唐逝水的神色。

“他动唐门,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你以为谁都像萧岳王一样蠢笨,死到结义兄弟的手里。”唐逝水说着,将眼前的清酒,喝的一滴不剩。

魔君亲征,萧问道在天武的好友,都有可能成为敌人,包括沉禹和纳兰蝉衣。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面对易慕白和唐逝水,谁能两断往日情义,谁又能一刀劈开过往。

“这一杯敬明天,这一杯敬过往。”萧问道说着,喝完杯中酒,看着唐逝水。

唐逝水拿出他的“逝水扇”,展开了扇面,却一下也扇不动。

人无言,酒已干。

“今日,为何不入府庆贺,毕竟你是唐门的恩人,也是我的好友。”唐逝水问着。

“我去唐门,乃是唐门之祸,也是你的不幸。”萧问道回道。

芦苇轻摆,醉影儿重摇。

唐逝水晃了两下身子,才算是站稳了,端着酒盅,说道:“其实,你早已知道,当年的寒门旧案乃是唐门的杰作,你心中恨过唐门,也恨过我。”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红着眼睛,他脸色还是平淡。

“知道对手和敌人的区别么。”萧问道问着。

“在我眼里毫无区别。”唐逝水说着,声音嘶哑,那口酒喝的猛了。

“不,对手和敌人的区别就是,对手希望你强,而敌人恰恰相反。”萧问道说着,将酒中的残酒,洒进了水里。

“那我是对手还是敌人,在你眼中。”唐逝水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问道。

“你···。”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唐逝水神情古怪。

“如何。”

“你是我萧问道的好友。”萧问道说着,再次端起酒杯。

“好友?”唐逝水笑着问道,然后连点好几下头。

“若是萧启山兵破尚京,他最想杀的不是人皇,恐怕是我吧。”唐逝水说着,将杯中酒一下就泼洒在湖面上。

萧问道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一杯敬死亡,一杯敬自由。”

他一下喝了两杯酒,看着唐逝水摇晃的身子。

在萧问道的心里明了,苦难也是一种修行,那种修行才是修道者最近的途径。

唐逝水成为唐门的门主,对于人皇的性子来言,唐门只能是棋子,一颗听话的棋子。

天下人都看清了人皇的面目,可谁也不敢伸手撕下来,因为那比魔族来了还可怕。

“这护身符你要贴身佩戴,就算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不可摘下。”萧问道说着,空空爬上萧问道的肩头。

待唐逝水站起身子的时候,那一人一狐早已消失不见,就连水面上都没一丝的涟漪。

水草上的虫,蹦在水面上,唐逝水的余光瞥在那护身符上,握在手心里好大一会儿,然后将那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唐逝水感受着护身符上的温度,端起眼前的酒笑道:“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死亡,一杯敬自由。矫情,实属矫情。”

看着东方破白,沧月西坠,他说道:“那我就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两人未醉,怕是湖中的小鱼早已醉的酣睡。

拾阶上岸,待霁月不见,唐逝水挥着“逝水扇”,大摇大摆的就往尚京而去。

他像是一个渔翁,一个懒散的渔翁···

···

···

镇岳山璇玑宫,寻仙大会上的仙山弟子,端坐的大殿上。

“寻仙大会乃是九大仙山的盛世,仙山本为一脉,同气连枝。”全真上人说着,八大仙山的门主,也是站在他的后身。

“座下的仙山弟子,都是九大仙山的翘楚,可谁也不曾踏足仙脉之中。”全真上人说着,手中的骰子来回搓着。

众弟子看着全真上人,一脸汗颜。

“嗯哼。”全真上人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仙脉钥帛乃是开启仙脉的重要之物,众人定要尽力。”

萧问道看着全真上人一板一眼的说着,眼皮耷拉着。

“师尊,那仙脉钥帛可是有了下落了。”沉禹拱手问道。

众人都长出一口气。暗中称赞沉禹。

“下落么,倒是有了。”全真上人说着,一众人支起耳朵。

“十年之前从仙脉而出的只有两人。”全真上人又从十年前说起。

座下的弟子,都是哀鸿一片,却心中好奇哪两人。

萧问道也只知苏弑一人,却不清楚另外一人是谁。

“一位是夷武仙山的苏弑,另一位是玉幽仙山的白闲云。”全真上人说完,嘴角一扯继续说道:“苏弑修为大涨,而白闲云出了仙脉不过一月,便暴毙而望。”

众人听着全真上人所言,都大感困惑,能入仙脉者只有十人,却八亡二生。出了仙脉,却又一生一死。

若是如此推理,怕是在座的众人都要死伤殆尽。

“仙脉并非在凡界之中,而是在异界。”全真上人这样一说,没有一人再嫌全真上人啰嗦。

“异界。”萧问道说着,看着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的纯阳子和阳明子,说道:“上人是指,与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天涧中的秘境一样么。”

全真上人捋着银须,回道:“九大仙山都曾听闻天涧秘境,也有多人曾入秘境,却不似仙脉。”

“那是···。”萧问道问着。

“异界,就如传说中的天界。”全真上人说道。

“他所言,应当是破碎虚空。”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天界之中被称为造化玄门。”

众人吃惊,心中都有了一个念头。

全真上人扫视了一番,嘴角一扬说道:“只怕你们在想,若是能进入仙脉之中,何必再受破虚飞升的雷劫之苦,是么。”

只见众人对望,全真上人便明了众人所想。

“你们可知凡界和天界的不同之处么。”全真上人问着。

只见众人轻笑,若是谁见识过天界,又何必再凡间听你絮叨。

“弟子不知。”众人齐喊一声。

“在于造化。”全真上人故弄玄虚的继续说道:‘便是一只老鼠生在天界,那就是大造化,说不定就是破虚的地仙人物。”

只听全真上人说的,头头是道。而座下的弟子,倒是不敢轻信。

天下谁人不知,修道所受之苦之难,呕心沥血不足于言。

可细细想来,也只能大叹一声“天道不公”,只能无可奈何。

“言归正传,你们若是进入仙脉之中,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一只老鼠,或是一只兔子。”全真上人说道。

众人也都信了所言,仙脉传闻虽是少了又少,可能从仙脉出来的人,都是大造化。

“那玉幽仙山的白闲云师兄,为何出了仙脉而亡。”诸葛绝不解的问着。

“为何。”全真上人扫视一众人,只听他口中吐出两字:“太贪”。

何为贪。

长生之道,乃众生之极欲,谁能贪过这个欲望。

“闲云师兄,所贪何物。”纳兰蝉衣出声问着。

“陨仙的地仙金丹。”全真上人一说,众人大悟。

地仙金丹,区区凡人谁能驾驭,萧问道的须弥戒中也有一颗地仙金丹,他曾端详过,也只是看看。

炼化他人的地仙金丹,不仅是考究一个人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修道之人的心性。

“仙脉之中,多有异宝。众弟子不可贪仙人之宝,也不可起夺宝之意。”全真上人说完,转身打开一扇门。

“九大仙山都有镇山至宝,璇玑宫的乃是玄机仪。”全真上人说着,只见一座小小的圆状的东西,摆在一处石桌上。

玄机仪,可测天地奥秘,可窥阴阳轮回。

只见,玄机仪上出现一道光华,光华中出现一抹寸芒。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提笔画猫妖

“这是哪儿。”萧问道看着玄机仪的光影,只见离云遮天,云瀑悬日。

这种光景在三界之中,便是很普通的山顶,只要起的够早,都是能见识到的。

“你们看山下。”全真上人说着。

众人都看着光影之下,只见人影散散,只见一个老翁背着一个草筐子,筐子中放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趴在筐边,一下就跌倒在筐中,慢慢的再次爬起。

跌倒,爬起。

跌倒,爬起。

这样的场景,在山野之中,太是寻常,众人看着这爷孙儿两人,也太过寻常。

“这与仙脉的钥帛,有何关联。”无涯出声问着。

全真上人扫视了一众人,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问着:“你且猜猜,仙脉钥帛与这爷孙儿有何关联。”

“玄机仪窥探的是阴阳轮回,只怕那钥帛也在轮回之中。”萧问道看着全真上人的神色,继续说道:“钥帛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听着似有道理,也都将目光放在全真上人的身上。

“问道说的,是那孩子。”沉禹说着,只见众人都在看着筐中小孩的脸庞。

全真上人摇了摇头说道:“无关老幼,无关生死,只有一日。你们,去吧。”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去哪儿,能去哪儿,仙脉的钥帛倒底是什么。

“玄机,造化。”萧问道大致明了。

“何解。”沉禹问着。

“仙脉钥帛定是一段传承和一段轮回。”萧问道说着,踏出璇玑宫。

细细想来,那爷孙儿两人的装扮,将那脑海中的场景又过了一遍。

纳兰蝶衣站在萧问道的一旁,捧着归墟的桃枝,看着众人早早的就下了镇岳仙山。

“我们去哪儿。”纳兰蝶衣问着。

萧问道笑道:“若是我们也有个孩子多好。”

谁知纳兰蝶衣一听,玉颊一红,扯着萧问道的衣角,说道:“夫君,你真的想要孩子了。”

萧问道曲起右手的食指,轻弹一下的她的琼鼻,说道:“想了。”

“那···。”纳兰蝶衣轻启粉唇,只说了一个字,再也不说一句话。

“妄想。”萧问道轻轻的抚了她的头顶,两人也下了镇岳仙山。

“夫君,我们去哪儿。”纳兰蝶衣问道。

“扈陵城。”萧问道说着,纳兰蝶衣便明了去寻易慕白了。

“怎么,你想让易爷爷帮你么。”纳兰蝶衣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只见纳兰蝶衣又问道:“你是说,仙脉的钥帛在扈陵城中。”

“也许在,也许不在。”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你又在诳我。”纳兰蝶衣嗔道。

“你不想易爷爷么。”萧问道问着。

只见,纳兰蝶衣连点了几下头,眼看着扈陵城就在眼前。

还是那处别院,易慕白隆起青丝,站在院门处,看着他们两人。

两人上前拱手,对着易慕白作揖。

易慕白倒了两杯茶,开口说道:“今日,不谈国事。”

萧问道知道易慕白早已知晓,魔族征战天武的事,倒还是风轻云淡。

“蝶衣,在幻丘仙山求道,不知这丹道修的如何了。”易慕白问着。

纳兰蝶衣还是乖巧的往他身旁一站,说道:“不如,我给易爷爷把脉。”

易慕白心情大好,将右手的手腕伸在纳兰蝶衣的眼前,只见纳兰蝶衣有模有样的把脉起来。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欲言又止。

“蝶衣,说来听听。”易慕白说道。

纳兰蝶衣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我这诊脉的造诣,还是粗浅。”

萧问道一听纳兰蝶衣的话,心中明了,易慕白的身子,还真有问题。

“说出来。”易慕白说道。

纳兰蝶衣看了一眼萧问道,只见萧问道轻点了几下头。

“易爷爷的心脉郁结,怕是多有烦心之事。元府之中,毫无声息。”纳兰蝶衣说着,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元府之中,毫无声息,那是修为被废的预兆。

萧问道一把抓住易慕白的手腕,谁知易慕白一下就抽开了腕子,还是饮着茶。

“去将我的丹青炉,拿来。”易慕白命着仆人说道。

不大一会儿,仆人手中端着一座通体赤红色的炼丹炉,只见那丹炉上写着“丹青”两字。

“丹青楼的丹字,我能抹去,可丹青炉上的丹字,我却抹不去。”易慕白看着丹青炉继续说道:“这是我与你的爷爷,一起炼制的丹炉,今日就赠与蝶衣。”

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的神色,嘴角嗫喏了几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道儿。”易慕白轻呼一声,看着萧问道说道:“今日,不谈国事,便谈一谈家事。”

萧问道晴眸一闪,便明了易慕白接下里要说的,是关于他的爱情。

“爷爷,吩咐。”萧问道恭谨的说道。

“启山亲征天武,怕是最想要的便是我的人头,我不怪他。”易慕白说着,脸色平静。

“你心中之苦,道儿明白。”萧问道说着,只见易慕白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她都跟你说了。”易慕白说着,只见纳兰蝶衣不解其意。

“何事,你瞒着我。”纳兰蝶衣问着,看着易慕白。

易慕白嘴角含着笑意说道:“蝶衣想知道。”

“嗯。”

仲夏也有落叶,一片杏树的荒叶,悠悠荡荡飘落在湖面上。

“道儿,若是以后还望你能保下无忧一命,还有她。”易慕白说着,眼角早已泛起泪光。

易慕白蹙着眸子,回忆着当年的旧事:“当年我与卓尔,在寒门之中,就已相恋。后来寒门旧案,萧家满门被诛,我一心想为萧家留下命脉,便去找人皇求情。”

“那一夜,我提剑而去,只见人皇抱着刚未满月的允儿,我只能弃剑而求。”

“人皇只说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将卓尔让与他,才能保下启山一家三口的性命。无奈之下···。”

“啊。”纳兰蝶衣惊呼一声,粉唇咬着血痕。

“我将卓尔亲自送到人皇的身前,她为皇后,我为武尊。”易慕白回忆着,只见他的眼中倒影着王卓尔的身影。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王卓尔为何名为“花见羞”,她为何做了尚京的第一“老鸨”。

哀莫大于心死,王卓尔只是人活着,心早早的死了。

“那无忧公主呢。”萧问道问着。

“就在你们到了不正山的时候,人皇就已得知魔君会抓住启山的治国大才。”易慕白说着,眼眸耷拉着。

“人皇设宴,待我大醉之时,却又将卓尔送至我的床第之侧,那一夜就有了无忧。”易慕白说完。

纳兰蝶衣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好几下,只见蝶衣目光含血,这是萧问道第一次看到纳兰蝶衣的杀气。

砰。

杯子被纳兰蝶衣捏碎在手心,她还不松开。

“人皇···。”纳兰蝶衣紧要牙关,咯吱作响。

易慕白掰开纳兰蝶衣握着的碎瓷杯,说道:“蝶衣勿怒,陈年旧事。”

自小,萧问道就曾耳濡目染的听过“帝王之道”的御人之术,却从不曾听说过如此的御人之术。

如今,想来“花见羞”说的那一席话,“总有一日,烧了这羞花阁,煮一煮这万里山河。”

“易爷爷放心,只要我活着,定会保无忧无虞。”萧问道说着,眼中尽是精光。

“若是魔君要杀呢。”易慕白问着。

“爷爷不必激我,便是魔君或是父亲,谁敢动无忧一指,我定舍命相陪。”萧问道说着,气势大盛。

这一段旧情,让纳兰蝶衣染上泪目,萧问道也是劝了一阵。

忽尔,想起了仙脉钥帛,纳兰蝶衣瞪着泪目问着:“那钥帛在哪。”

“钥帛,什么钥帛。”易慕白问着。

“仙山的寻仙大会,需钥帛才能开启,在璇玑宫的玄机仪中,看到一老人背着竹筐,筐中放着年幼的孙儿,我便想起了易爷爷,便下山看望。”

两人正说着,只听几声敲门声···

只见一位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野花,说道:“这一束野花,换一些吃得。”

下人正想呵斥,只听易慕白说道:“快些请进来,备些酒菜。”

“是。”一旁的下人应诺,便转身准备。

数十盘珍馐,摆在石桌上,易慕白将那老人请在一旁。

“折煞老朽了。”那老人说着,取下竹筐,只见竹筐中睡着一个小孩儿。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眼睛一亮,心中明了来对了地方。

“老哥,来饮一杯。”易慕白斟满一杯酒,推到老者的身前。

“多谢,武尊招待。”那老者说道。

易慕白嘴角一扬,便说道:“你知我是谁。”

老者颔首,将那小孩儿抱了出来说道:“我才疏学浅,孙儿还没个名字,还望武尊赐名。”

易慕白看着那孩子,说道:“不知老者尊姓。”

那老者回道:“姓任。”

易慕白口中念叨着,说道:“那便叫做,任不易。”

“不易,不易。”老者逗弄着筐中的小孩儿,只见那小孩无悲无喜。

萧问道指尖蘸酒,在石桌上画了一只黑色的猫妖,只见那猫妖伸直了身子,冲着小孩儿“喵喵”的两声鸣叫。

那小孩儿大乐之下,从口中吐出一片璀璨的晶石。

“区区幻术,算是玩乐。”萧问道说道。

那老者将小孩口中吐出的那片璀璨的晶石,捡起递给萧问道说道:“吾心不易,寻仙人间”。

说完,那老者和小孩儿消失在三人眼前。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情字,杀人

易慕白看着凭空消失的一老一幼,说道:“你来,便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

“凑巧,着实凑巧。”萧问道笑着说道。

纳兰蝶衣还沉浸在易慕白当年的爱恨情仇中,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蝶衣。”易慕白轻轻一呼。

纳兰蝶衣抬眸一望,只见易慕白的眼中,满是慈祥。

“不如,让无忧也拜在幻丘仙山,我也能照看。”纳兰蝶衣说着心中所想。

易慕白摇了摇头,说道:“她生在帝王家,已是荣华缠身,富贵逼人。这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的劫数,她如今嫁入唐门,就算是人皇也左右不了,你也不必伤神。”

纳兰蝶衣颔首,双手却还是紧握着,脸上满是决绝。

萧问道说道:“唐逝水绝不会辜负无忧的,也一定能护夏无忧无虞。”

谁知纳兰蝶衣小脸一俏,冷颜霜眸的说道:“便是唐门的门主,敢伤无忧,我也定要他的性命。”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仿佛如雌豹护崽儿一般,心中知晓她重情义,特别是知晓了当年易慕白和王卓尔的过往,更添愤恨。

“待十月魔族征战天武,我会给启山一个交代。”易慕白说着,脸上还是无悲无喜。

“爷爷,你不欠萧家的,也无需给父亲任何的交代。”萧问道蹙眉说道。

易慕白摆了摆手,一双清目看着,看着池塘中的几尾锦鲤说道:“我欠萧家的,这条命还不完。”

他说完,弓着身子将鱼食撒到池塘中,便径直回了屋舍。

“三皇子,驾到。”一位仆人传唤道。

“武尊,为何天武铁骑寸步未进。”那夏近白人还未到,怒声已起。

当夏近白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还有纳兰蝶衣手中抱着的丹青鼎,又看到易慕白站在木门旁。

“哼,天武铁骑。”萧问道冷哼一声,看着夏近白的神色。

谁知,夏近白脸色一缓,神色隐忍的恰到好处,只是眸子中的精光闪现。

“原来是雪国的萧王世子。”夏近白说着,还是一副洒脱的样子。

“再过三月,不知你还是不是天武的三皇子。”萧问道嘴角一扬,眼中尽是冷芒。

夏近白看了一眼易慕白,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就凭雪国的铁骑么。”

“若是再加上妖族和兽族呢。”萧问道信口胡诌道。

只见那夏近白鬓角淌着一滴细汗,一阵凉风拂过,那鬓角的细汗,早已没有一丝踪影。

还是一副风淡云轻世袭王侯的样子,只听夏近白说道:“不如,我亲自问一问妖帝,你可能做了妖国的主。”

萧问道一听,只是英眉一掀说道:“你心虚,便心虚了,何必硬撑。”

夏近白理也不理萧问道,拱手拜着易慕白说道:“武尊,父皇让我过问天武和庆国的战情,武尊勿怪。”

易慕白说道:“道儿和蝶衣,先回镇岳仙山吧。你们都是仙山的翘楚,不必沾染凡界的俗事。”

夏近白一听,只见两腮一胀,也不发一言。

“拜别,爷爷。”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朝着易慕白拱手说道。

就在萧问道路过夏近白身子的时候,回身看着易慕白,呲牙说道:“爷爷不可忘了,孙儿只是挂名在幻丘仙山,玉虚老道管不了孙儿的自由身,若是谁敢动一丝歪念,我定亲手诛杀。”

夏近白的脊梁划过一道汗,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的心脏停了三息。

这便是仙家手段!

他也只能想想,深吸了几口气,抚平他的气息。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早已无踪,只是夏近白的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

···

待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到了镇岳仙山的璇玑宫,只见大殿之上空无一人,就连全真上人也不在大殿中。

过了大半个时辰,只见全真上人看着他们两人,一脸懊恼。

只见余下的八位仙山的门主,默不作声,却是嘴角含笑。

“输了,全输了。”全真上人说着,鼓着两腮,银须贴颈。

萧问道一下心中明了,定是全真上人定下了赌约,而且还与时间有关。

“你···你···。”全真上人说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纳兰蝶衣还沉浸在易慕白说的那段往事中,还是冷脸霜眸的说道:“你是想骂街,还是想动手。”

她一说完,璇玑宫的大殿上,噤如寒蝉,没有一丝声音。

“蝶衣,可是谁惹恼了你。”玄虚子说着,看着爱徒,却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

全真上人瞪着双眼,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只能定定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了。

待众人得知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找到的了“阳面钥帛”,便也回到了璇玑宫中。

“问道,你且说说如何寻得钥帛的。”全真上人正襟危坐的问着,小眼耷拉着看着纳兰蝶衣。

“在玄机仪中,看到一老人和稚童,便想起一位老者的身影,他在尚京中对我和蝶衣,多加照顾。便有了探望了意思,待过了半晌。便有一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野花换酒来饮,却是身有钥帛的人。”萧问道简明扼要的说道。

“你们且来说说。”全真上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人的身上。

余下几人,便是满天下寻找老者或是身后有稚童的人,谁也不曾想到,会与亲人有关。

“仙,何解。人乃仙始,仙乃人起。仙故有道骨,却以人身而修。修道,唯一心尔。道起,乃人心。道落,乃仙心。人不及仙,长生之道。仙不及人,个中自在。”全真上人说着其中的玄机,只见众人都在沉思。

萧问道却是想也未想,当初下山去寻易慕白,着实是为了见上一面。他心中所想,反正这钥帛总会有人寻到,也便有了去扈陵城的想法。

“一面在人,那另一面呢。”全真上人问着。

只听无涯回道:“在山中。”

忽尔,一道声音乍起,只听纳兰蝶衣说道:“我要杀了人皇。”

冷不丁的一句话,又让偌大的璇玑宫,噤如寒蝉。

众人,听着纳兰蝶衣这句话,也就明了为何她还是一副怒容。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晴眸一抬,却是再次低下了头。

“蝶衣,你可知仙山弟子不可与凡间的朝野,有任何牵连。”玄虚子立即说道。

纳兰蝶衣轻咬粉唇,鼓着粉腮说道:“就算如此,人皇我也要杀。”

玄虚子从没见过,如此刚硬的纳兰蝶衣,只能干瞪两眼,也就咽下了嘴边的话。

“世间空有八万字,只有情字最杀人。修道为仙,并非是让你成为绝情之人,只是那情字捡了起来,便会放不下。你是仙山的弟子,你可知这句话,会让仙山多少人殒命。”全真上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事,我绝不牵连仙山一丝一毫。”纳兰蝶衣说着,眸子中尽是杀气。

“蝶衣。”纳兰蝉衣轻呼一声。

纳兰蝶衣抬眸看着纳兰蝉衣,脸上无悲无喜。

只听纳兰蝉衣说道:“你可知这世上,我最想杀的人是谁。”

“谁。”

“纳兰丰德和易慕白。”纳兰蝉衣说着,只见瞳孔之中,尽是游绪。

“为何。”

她飘忽的眼神,看着纳兰蝶衣说道:“当年我年仅三岁,亲眼看到易慕白和纳兰丰德,将我爷爷杀死在我眼前。”

纳兰蝉衣目呲欲裂,眼中恨意滔天。只听她喃喃的说道:“当年,爷爷的血滴在我的额头上,我都不发一言,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血流干,静静的看着他死去,静静的翻过窗户,手中抓着一把泥巴,装作若无其事。”

众人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不同。

最是怪异的,便是诸葛绝的神色,仿佛堪破了生死,也习惯了撕心裂肺的苦情。

纳兰蝶衣惊得张着小口,她眼中也尽是游思。

“知道,易慕白和纳兰丰德为何要杀了我爷爷么。”纳兰蝉衣问着。

“为何。”纳兰蝶衣问着,脸上满是惊异。

“为了萧启山的一家三口,为了他女儿的命。”纳兰蝉衣说着。

纳兰蝶衣捧着的丹青鼎,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但是,我并未想过杀他。知道,为何么。”纳兰蝉衣话锋一转问着。

纳兰蝶衣心中不解,便问道:“你说你恨易慕白和纳兰丰德,为何不杀。”

“蝶衣,你可知杀了他们两人,陪葬的有多少人。”纳兰蝉衣说着,清眸中尽是柔善。

她还是仙气袅袅的纳兰蝉衣,她还是天武第一的“帝凤”,她还是惊了天下的少女。

就在一瞬间,纳兰蝶衣眼中杀气消散,再次捡起了丹青鼎。

“生在帝王家,便是命数,身不由己的命数。当年,我也知道纳兰丰德和易慕白,知道我就在爷爷的书案下,只是他们提不起杀人的刀。”纳兰蝉衣说着,脸上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多谢,姐姐。”纳兰蝶衣冲着纳兰蝉衣一拜。

她心中的梦靥消散了,也许她还有斩杀的人皇的念头,只是那念头就像是一叶木舟,漂流直下,等着一个契机,一个顺其自然的契机。

人皇会不会死在纳兰蝶衣的手中,没人知晓。

只是知晓,又有一个惊了九大仙山的少女,捧着丹青鼎茕茕而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冥有个洞

“仙脉钥帛,一面在人,一面则在山。”全真上人说道,径直去了供奉玄机仪的大殿。

只见玄机仪中,星斗闪烁,忽暗忽明,但大都看出那是“天枢北斗星”,只见天枢星为首,瑶光星居于末。

斑斓光华,极芒染天。

“那座山在北境。”萧问道看着说道。

“这是天武北境?”诸葛绝说着,却没有一丝的印象,他自小在玉幽仙山,玉幽仙山便是天武的最北方。

“不,雪国的北境。”萧问道一说,众人大呼一口气。

刚从雪国归来的萧问道和沉禹,还有诸葛据和无涯四人,差点殒命在冰封城和止神离境。

而萧启山再三叮嘱,不可再入冰封城。

“你既然识得此地,那就快些去。”一位陌生人说道。

萧问道入眼一看,问道:“你是李仲。”

只见那人拱手拜道:“玉幽仙山,李仲。”

“玉幽仙山,周易。”另外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也是拱手说道。

萧问道蹙着眸子看着两人说道:“知道为何十年前的仙脉之中,十人亡了之八。”

李仲回道:“全真上人曾提起,因一贪字。”

“还有一个蠢字。”萧问道说着,继续说道:“如你这般的蠢人。”

谁知李仲置若未闻,拱手说道:“不知道友,有何高见。”

这份隐忍倒是让萧问道暗赞,但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半夏如何进仙脉,如何出仙脉。

萧问道一沉思,立即抬着头说道:“这处山脉,地处雪国极北,名为北冥山。山中有一处洞府,名为三皇洞。”

言毕,抬脚就走。

那纳兰蝶衣自是尾随在后,那沉禹和纳兰蝉衣也是结伴而行。余下的诸葛绝和诸葛玥还有无涯,也是紧随其后。

婉月姑娘抱着昼魔琴,也是一声不吭的跟了出去。

十之有八,都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余下李仲和周易两人,两眸相对,甚是凄凉。

两人抬步而走,哪还有那一众人的身影儿。

···

···

幸得萧问道在雪国,还算熟悉,一众人也是沿着偏僻的路径而走。

“你们可知半夏的事。”萧问道说道。

“嗯。”

沉禹和诸葛绝还有无涯,都是点头。

余下的几人,不解其意。

“我们四人曾在止神离境,与魔君有过协定。”萧问道说着,并未想着拖泥带水。

“什么协定。”纳兰蝉衣说道。

“半夏要入仙脉。”萧问道说道。

谁知余下不知的几人,倒是面色如常。

“那我们何必绕着雪国,就是魔君也不会阻拦。”婉月姑娘心思通透的说道。

“其实,北冥的三皇洞,并非是在雪国,而是在兽国之中。”萧问道说着,看着最是遥远的北方。

便是雪国,他们都不曾来过,更何况是兽国。

一众人,日夜兼程,戴月披星的朝着北境而去。

没人知晓萧问道的心中何想,也不知为何婉月姑娘所说的,他也置之不理。

可这一场寻仙大会,每个人都围绕在萧问道的身旁。

一场漩涡,一场毫无征兆的漩涡。

北磨镇。

一众人看着方圆三千里的“大城”,只有百余人。

零零散散的雪国的魔族,都是低着头,往前走着,看也不看来的陌生人。

“问道师兄。”一声轻呼,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只见李仲和周易,站在他们身后,两人各乘一匹长毛雪驼。

“再跟着,一人不留。”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已是寒芒毕露。

谁知,李仲和周易跳下雪驼,径直走到众人身前,拱手对着萧问道,说道:“问道师兄,入了仙脉再斩杀我们两人也不迟。”

萧问道收剑在侧,凝眸而望。

“前方是落泊山,高山无一,可矮山无数。”李仲说着,冲着周易使了个眼色。

只见,周易从怀中拿出一面“星盘”,那星盘通体为赤金色样式倒是古朴。

“趋吉避凶的物事,瞅瞅。”李仲笑道。

他们八人,还真没有能引路的人,偏偏周易最是拿手。

“不可多言,不可多听。”萧问道撂下一句规矩话,便背着身子,继续看着落泊山。

只见,一处半丈高的额石碑上,刻着几行字。

不可御空,不可驾宝。

不可一人,不可缺水。

寥寥十六字,众人都是面面相望,字面都是明了,可看着绵延至天际的矮山,即便是萧问道心中也是打怵。

整个北磨镇,只有一家客栈,名为北坡客栈。

“小二,三壶茶。”萧问道喊着,只见北坡客栈唯一的一口井,就在客栈的后院中。

“一壶茶,一壶金。”那小二看着萧问道说着,眼神颇是耐人寻味。

“一壶金,倒底是多少银两。”萧问道问着。

“不瞒客观,我们这北坡客栈,就是一家黑店。”那小二倒是不藏着掖着,嘴角尽是得意。

“那我就听听,你这家黑店有多黑。”萧问道也是来了兴致。

“一壶茶,百两金。”那小二一说,本以为他们会惊讶。

谁知这一众人的神色,还是风淡云轻的,脸上毫无讶色。

这小二在这一家黑店中,也是见过不少的世面。

一般听到那句话,毫无一丝讶色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穷的掉渣的人,兜里本没有一文钱,也就没必要惊讶。还有另一种人,穷的只剩下钱的人,兜里装着金山银山,没地方花。

能来北磨镇,大多为后者。

因为,穷人都不会来这穷的掉渣的地方,喝一口水,都得挖十口井,还不见得有水。

“客官稍等。”小二嘴角扬到后脑勺,立即打了三壶茶。

只见那一壶茶中,半点茶叶也没有,清水滚滚,滚滚清水。

碗底还有几星尘沙,牢牢的沉在碗底。

一碗饮尽,那水壶中,哪有半点水,这一百两金子,就这一碗水钱。

“再来十壶。”萧问道说道。

谁知那小二回道:“一天三壶茶,没有多的。”

渴红了眼的诸葛绝,立即拍岸而起,说道:“怎的,瞧不起我们。”

那小二耷拉着眼皮说道:“这位客官说的,我们虽是黑店,可也有黑店的规矩。后院那口井,一天只能打出一桶水,七分泡澡,三分卖茶。这是客栈老板娘的意思,勿怪,勿怪。”

众人一听,也是无言以对。

只见那小二鬼祟的轻声说道:“昨夜,我还留了老板娘的两分洗澡水,不如我就割爱了吧。”

谁知,诸葛绝一听,抬起一脚就将那小二,踢倒在地。

“哎呀。”那小二大呼一声,随即倒地。

只听,一声冷哼在客栈的楼顶乍起,袅袅婷婷的走下一人。

那女子扭着水蛇腰,身着淡青的薄衾,腰间挂着一根金链,链子上镶着各色不一的宝石。最是惊奇的,在那女子的肚脐,镶着一颗猫眼的石头,只见那猫眼石中,当真有一只瞳孔。

“老娘的洗澡水,你以为是谁想喝就能喝的。”那女子看着诸葛绝说道。

那女子眉眼一动,媚骨天成,那眼神惊得纳兰蝶衣都拽着萧问道的衣袖。

萧问道没看清女子的境界,也静观其变。

诸葛绝看那女子生的眉眼如画,掏出精钢扇,一把抖开。

坏了!

萧问道顿觉不妙,那女子就如一缕青烟,只见诸葛绝的钢扇落入那女子的手中。

女子的桃花眼一挑,将钢扇握成一团。这一手,倒是将诸葛绝吓得不轻。

“小小的年纪,敢在老娘身前卖弄。”那女子将那一坨铁,直接扔到远处。

“在下,赔罪。”诸葛绝拱手说道。

那女子眉目流转,轻启朱唇说道:“若是真想赔罪,留下来做小二。”

本来的小二一听,立即双膝跪地,哭喊道:“娘娘留下我,我愿侍奉娘娘一辈子。”

那女子看也不看那小二,一双媚眼从上到下的看着诸葛绝。

诸葛绝脸色如常,一双眸子也是看着她。

那女子浅叹一声,说道:“去,将我洗完澡的水,卖了。”

那小二连滚带爬的便,跑上阁楼。

“启元境。”萧问道暗叹一声,那小二的气息,修为尽是启元境。

众人也都明了,他们遇上高人了。

“一碗十金。”那小二喊着,只见客栈外一片哄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小盆洗澡水,一滴不剩。

只见那小二的怀里,捧着数千两金子,径直就去了后院。

“你们,结账走人。”那女子眉目一转继续说道:“老娘,从不强人所难。给老娘暖脚的大有人在。”

萧问道扔下银两,说道:“我们还想买碗水喝。”

“这北磨镇,能出水的井只有一处,就在客栈后院。只是这一口井,每日只有这点水,除了我洗澡的,能卖的,你们都买了。”那女子扭着水蛇腰,摆着手说道:“送客。”

“慢着。”周易突然开口说道。

“呦,又是一个生的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女子调笑着,眉眼灵动,又是一股魅意,直冲周易的瞳孔中。

“若是想给我暖床,就上来吧。”

“姑娘,在下想看看那一口井。”周易颔首说道。

“姑娘。”那女子咯咯轻笑两声说道:“老娘,一千年前都不是姑娘了,只怕你还是个雏儿。”

只见周易脸上毫无波动,那女子顿感无趣,便说道:“看便看吧。”

众人将那一口“枯井”围住,只见周易拿出星盘。

“井下有鬼。”

只听那阁楼上,传来一声轻轻的脚步声。

第两百一十六章 屋顶有只鸡

“有鬼。”客栈老板娘看着周易手中的“星盘”,一个大白眼丢了过去。

周易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地下却是有东西。”

那老板娘本就身着薄衾,皮肤也是白的刺眼,翘着如玉的双腿,倚在门栏上,朱唇咧着怪异的笑意,说道:“那你就捞上来,不必废话。”

众人将目光放在周易的身上,只有萧问道探头一望,只听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地下有一株地龙,将这一片的水都吸收殆尽了。”

“我来。”萧问道笑着,瞳孔中尽是憨厚的笑意。

那几人对望一眼,大都明了萧问道的个性,俗话来讲“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个“贪财”的主。

“呦呦呦,这井下的地龙若是让你给拔了,老娘就放了你们的血,往井里倒。”那女子看出端倪,直接挑明的说着。

“放心,除了九叶地龙,还有东西。”萧问道说着,一下就跳进深井中。

这深井中,并无一丝的潮湿和黑暗,萧问道指尖的离火,一下就熄灭了。

只见那井底,一株地龙仙树长在井底,躯干也是延伸至八方四面,那地龙擎起一片天地,而井底也是别有洞天。

偌大的一处空地,只见一座石碑立在不远处,石碑上镂刻着“神侣”两字,石碑后一个洞口,却是被地龙紫藤悬在上面。

一粒豆火,在萧问道的指尖上,他凝眸看着紫藤后。

砰。

这井底抖动了几下,萧问道刚稳住了身子,又是剧烈的动了几下。

一息十丈,萧问道跨在石洞前,触手一片阴冷,石洞密不透风。

萧问道曲起手掌,用了三分力,只见那石门还是纹丝未动。

抽剑而立,本想一剑劈开那石门,谁知一个人的手掌,拍在他的左肩上。

折身出剑,只见客栈老板娘用玉葱般的手指,将问道剑夹在两指间。

“你们是仙山的人。”那女子问着。

萧问道一点头,只听那女子说道:“出井再说。”

一门之隔,萧问道看着那道石门,还是跟着出了深井。

“呜呜呜。”

只见余下的九人都被捆在一处地方,嘴上也塞着封口布。

一道疾风而过,只见那女子手中擎着一支墨色的仙剑,横眉而对。

“没想到,老娘躲了三百年,让你们这帮毛头小子找到了。”那女子说着,剑影掠地,剑气朝着萧问道而去。

折身一避,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说道:“立婴的剑。”

一念起,天外飞仙。

离火剑气朝着那女子厮杀而去,只见把女子横眉一望,本在街上的人,都是抽剑而来。

“御魂术。”萧问道说着,身如风起。

一剑起,一人死。

那女子持着墨玉剑,只差一丝便能追上萧问道,而萧问道便在一息间,剑下已斩数十人。

被御魂之人,不乏修为高深之人,只是被一人御魂,本身的实力不过只有三分。

可数百位启元境的人,便是都有三分实力,也是可怖。

余下的九人,都挣扎的想站起,谁知那几人,挣扎着身子就僵硬的倒在一旁。

“抽魂。”萧问道一说,算是遇上魂术的高人了。

那女子抽剑,身如残影,朝着萧问道便是百斩,斩斩要命。

幸得萧问道修习“风尊”之道,避过剑气,一念惊雷。

只见苍穹之上,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从天上引下一道惊雷。

那女子脸色一变,折身一避,立即想着贴身而战。

一念起,离火诀。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浑身离火,银牙一咬,持着墨玉剑直抵他的眉间。

“剑气纵横。”萧问道一剑斩下,只见问道剑的剑尖斩出百道剑气。

这一剑式,便是从冬眠刀皇的刀术中悟得,以剑为刀。

那女子眼眸中尽是惊讶,可手中的墨玉剑,再次擎起。

“剑道,我从未输过。”那女子说着,身上气息陡变。

只见在苍穹之上,一道“剑云”就在她的头顶。

借天道之势,以剑为魂。

只见那女子的眉心,一道剑心的赤印,眼中尽是滔天的杀气。

“剑光八极。”那女子说着,腾空而起。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一剑斩开捆着他们几人的绳子。

谁知他们几人,浑身僵硬,他看到不远处的深井。

一剑挑起一人,九人都被他放在深井中。

只见天地八方,各有剑气,每股剑气都以“兽行”现世。

狂虎,炎豹,天狼,炎狮。各形不同,却是剑气强横。

那八道兽行剑气,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擎起紫金碑,想着能堪堪避过几道,谁知还是小看立婴的剑道。

八剑劈在萧问道的身上,那紫金碑只挡下了一道,余下的七道却斩在他的身上。

血痕森然,脚下却是血色,萧问道持着问道剑,拄在一旁,眼角含血的看着她的身影。

“我说过,天下谁人也胜不过我的剑道。”那女子说着,蹙着细眉。

“是么。”萧问道嘴角含血,将问道剑再次提起。

一念起,风雷再起。

那女子眸中,再掀起一道讶色,可她的墨玉剑已将萧问道斩为两半。

看着萧问道的尸身,那女子没有一丝的笑意,眼眸中尽是欣赏。

“可惜了,再过百年,我定不是你的对手。”那女子说着,抽剑而立。

整座北磨城,只余下那个客栈的小二,站在一旁。

“将那九人。”那女子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废了吧。”

那小二一颔首,刚踏出半步,便瘫倒在地。

“嗯。”那女子眉头一丝痛楚,只见萧问道一剑刺在她的后心处。

“幸亏你说的是废了。”死而复生的萧问道继续说道:“你若是说杀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怎会活着。”那女子感受到萧问道的剑尖,就在她后心的半寸处。

“你可曾听过,长生天界的仙术,三生道诀。”萧问道说着,抽剑而出。

余下的九人,都从井底而出,脸上尽是不安,谁也不曾想到,御魂之术的可怕。

还是那座北坡客栈,如今连个倒茶的下人,也没有了。

“你倒是狠心,这北磨阵除了你们,再没一个活物。”那客栈老板娘还是风轻云淡的说着。

萧问道指了指头顶,众人不解。

“屋顶还有只鸡。”萧问道说道。

几人扯着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

···

“你是兽族。”萧问道问着。

“没想到,你倒是眼尖。”那老板娘还是翘着白的刺眼的大腿,端着一杯水喝着说道。

“前辈隐居在此,定是有难言之隐,不妨说上一说。”萧问道说着,眸子中还是一片痴蠢。

“少在老娘面前,扮猪吃虎。”那女子一说,眉间尽是怒气。

“那我就将我们几人的困扰说说,前辈一定帮的上。”萧问道说着,嘴角挂着一丝狡黠。

“哼,说来听听。”

“我们要过落泊山。”

“过便是了,谁拦着你们了。”

“还望前辈指点。”

那女子的魅惑天成的桃花眼,盯得萧问道不自在。

“前辈姐姐,本就是好人,若是将我们几人要挟问道,问道也是无计可施的。”纳兰蝶衣柔声说道。

“少拿对付男人的那一套对付老娘,老娘睡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那女子说着,眼中尽是轻蔑。

纳兰蝶衣倒是毫不在意,也是不发一言。

萧问道大致明了蝶衣的意思,嘴角一扬说道:“前辈的难处,说不定我们几人还能有所助。”

“难处,我有什么难处。”那女子说着,看着萧问道的嘴角都快扬到后脑勺了。

“你这笑容,比你肩上的狐狸还要讨人厌。”那女子说着,算是扬起的眉,放了下来。

“那地龙并非九叶,而是三目地龙吧。”萧问道好整以暇的说着,那女子的眉毛更低了。

“此事,我便长话短说。”那女子沉思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是兽族,而北磨镇下的地龙也是兽族,而且是世上唯一的三目地龙。”

“千年一叶,一目便是九千年。可地龙并不能修道,他乃是仙灵之物,还曾救下我一命。随后,我便许诺终身追随。”

“窥探三目地龙的人,何止千万。”

“一目地龙果,便可续命千载。想夺地龙果者,如过江之鲫。无奈之下,只能归隐在此地。谁知,便遇上了你们。”

“一千年,能到北磨阵区区百人,我以御魂之术,将他们幽禁在此。”

那女子娓娓道来,倒是不怕他们十人,再生恶念。

“你在等一颗造化丹。”萧问道说道。

那女子眸中大亮,眼中尽是讶色。

“你有造化丹的下落。”那女子问道。

“造化丹的仙方,我倒是熟知。可惜,三味仙药只有在长生天界中才有。”萧问道说着,嘴角轻扬。

“你们来北磨镇,是为了仙脉而来。”那女子眸中一亮,说出心中猜想。

“前辈,你也知“造化”两字便是虚无。”萧问道看着她继续说道:“而大转造化丹,更是虚无。”

“便是一丝的希望,我也定要抓住,他等得起,我却是等不起了。”那女子说着,眼中划起一道愁绪。

众人明了,跨过落泊山有望了。

“在下萧问道,幻丘仙山。”萧问道说着,一一介绍几人。

“老娘···。”那女子开口,讪笑着。随即说道:“百里沧海。”

第两百一十七章 相思无垢

“百里沧海。”沉禹沉吟着客栈老板娘的名字。

百里沧海眸子满是笑意,问道:“你识得我。”

沉禹仰天一望,看着屋顶的那只鸡,说道:“不识得,但我识得那只鸡。”

活了千年的妖精,哪能听不出沉禹话中有话,伸着如藕的雪臂提着沉禹的后衣襟。

“百里听风,你可识得。”沉禹话锋一转,便问了一句。

“百里家的不肖子,我能不记得。”百里沧海随口一说,可目光灼灼,沉禹也是避无可避。

“他算是我的师父。”沉禹说完,一个字也不多言语。

“他教了你,百里家的淬体术。”百里沧海一说,擎起双手就捏在沉禹的后颈。

屏息一瞬,百里沧海将沉禹松开。

“倒是小成。”百里沧海随意说道。

忽尔,她眼眸流转看着萧问道,便问着:“你拜谁为师。”

萧问道刚欲开口,百里沧海便说道:“仙山教不出你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另一个皇甫弃祖。”

“皇甫弃祖,一代兽皇。”沉禹说道。

“没想到,百里听风还对于提起了他的宿敌。”百里沧海笑着,继续说道:“被夺人所爱,他可知心疼。”

“百里师尊不曾说过他的情事,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沉禹说道。

“提了什么,提了他的心酸,还是他的轻狂。”百里沧海眼中尽是挑弄。

“他只说,他欠皇甫弃祖半条命。”沉禹平淡的说着。

叙旧的叙旧,骂街的骂街。

旧事搁置一旁,言归正传。

“百里前辈,我们十人欲前往三皇洞。”萧问道说道。

“你还没说你的师父是谁呢。”百里沧海倒真是对萧问道的师尊,颇有兴致。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魔君也算,易慕白也算,便是花鸟鱼虫也算。”

随口一说,哪管他人信是不信。

“魔君能教出这样的人物,那是我小看他了。”百里沧海说道。

众人眼前最要紧的事,还是跨过落泊山,绵延万里的落泊山,被那十六字,描画为绝境。

“还望百里前辈,助我们几人渡过落泊山。那造化丹,才有一线机会。”萧问道说着,看着眼前的罗泊山,眸子中尽是沉思。

“去杀上几人,定能渡过落泊山。”百里沧海说道。

“何人。”萧问道问着。

“千里外,罗天。”百里沧海说着,将三目地龙的神魂,收在手心里。

只见他们脚下,方圆百丈,都塌陷了下去。

百里沧海带着众人,一直向东匆匆疾行一个时辰,只见一处山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山寨多为石垒,山寨中一面乌色的旌旗飘荡。

“归元境巅峰。”萧问道察觉到一个高人坐镇。

“我虽是立婴的境界,可罗天所修的道法为沙术。”百里沧海说着,脸色也是无可奈何。

“沙术,驭沙之道。”萧问道说着,他曾在冰封城也见识过沙术。

忽尔,百里沧海擎起墨玉剑,一剑将那旌旗斩倒,随即便遁出百里之遥。

“呼。”

正是骄阳最烈的时候,众人却身处在阴影中。

遮天蔽日,风沙已起。

“散开。”萧问道大呼一声,持剑而退。

一念起,风卷如云。

萧问道擎起“风尊”之术,与罗天较量了起来。

谁也看不到罗天到底在何处,只见眼前是无边的风沙。

仅仅是飞沙走石,没人能近身。

沉禹和诸葛绝绕在山寨处,刚想踏入,就折身而退。

一念起,奔雷诀。

一道惊雷,凭空而起,萧问道已踏入山寨之中。

问道剑出鞘一斩,只见石崩屋裂。

又是冲出几人,持着刀剑而立。

沉禹一步踏出,擎起双拳朝着几人砸去。

只见那几人,浑身都如细沙,一息消散,又是一息重合为人。

那几人手持着刀剑,不惧死活的便是冲杀。

众人出手,仅是将那几人打散,不过一息间,又是活人。

‘“在地下,有魂念。”仙诛提醒着。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刺入地底,剑气纵横间,地上尽是剑痕。

“该死。”

一团黑影,一下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半点的面目,浑身尽是砂石。

“迷地。”只听一声呼声乍起。

嘤嘤风沙,如泣如诉,好似一人在啜泣,只是那哭泣声中,悲鸣中竟能摄魄。

眼看着风沙,朝着几人疾狂而来,在山寨的几人,风沙都埋过了腰身。

萧问道腾空而起,一念起天外飞仙。

剑气纵横间,屏息而望。

虽是满目风沙,耳中沙响。而仙诛还是捕捉到一息魂念,萧问道斗转身形,一剑刺在东北位。

谁知这一剑刺出,只听在风沙之中,再次传出一道言语。

“盖地。”

只见脚下的风沙,越发的猛烈,眼看看要将诸葛绝和沉禹,埋在风沙之中。

擎起问道剑,朝着地下一斩。

一念起,卷风破月。

萧问道屏息拼尽全力,以卷风之势将风沙,卷到苍穹之上。

只见,在天地之间两道黑漆色的龙卷黑风,相距不过百丈,将苍穹之上的浓云,都席卷在风沙之中。

沉禹抽身一退,拉起诸葛绝便往后退了百丈。

两道人影,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本是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身后帝凤蝉翼大开,而纳兰蝶衣也是悬空在后,手中的剑横在眉间。

两人持剑横斩,只见风沙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儿···

萧问道擎剑而斩,眉目间尽是杀意,一剑便是不死不休。

而诸葛绝和无涯,两人拔剑厮杀,眼眸中也无惧意。

余下的几人,也是抽剑侧立,只有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淡淡的笑着。

剑拔弩张,不死不休。

众人虽不知杀这罗天,能有何用。却在此时,十人就如一体。

百步飞仙。

问道剑斩出数百道剑气,一剑便杀在罗天的半丈之处。

“能与我斗上百招的,你是第三个。”罗天说着,身如鬼魅。

萧问道的瞳孔中,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下,身躯湮没在黑风之中。

忽尔,纳兰蝉衣擎剑已起,剑尖直抵那团黑影。

就在此时,纳兰蝶衣手中的蝶衣剑,就如百花凤蝶,剑气游荡间,一下划起血痕。

风沙一停滞,那道血痕散在风沙中,再没半点血色。

呼呼。

“漫天。”

又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刺穿在众人的耳间。

周遭半丈内,哪还有一丝的光影,就如在一座深洞中,伸手难见五指。

鼻息而立,萧问道听着仙诛的言语,魂念不在百丈之内。

萧问道立即明了,这是一座界阵,满是风沙的界阵。

曾在天涧秘境的无*中,见识过界魔的界阵,也就对界阵有所了解。

指尖划过一道离火,只见众人都在界阵的下方。

唯一在界阵之外的,只有婉月姑娘。

众人说的话,立即被风沙吹得毫无一丝的声响,众人一下都陷入在困境中。

忽尔,一道弦声扬起,弦乐飘荡在界阵之中,倒是让人一震。

蹙耳倾听,只见众人的神色,都明了婉月姑娘的意思。

凭音寻人,听月破阵。

一曲高山流水,弦声如涓涓细流,也似在春山秋水。

问道剑,一剑斩向弦音破空的方向。

一声闷哼乍起,萧问道立即明了所料不错。

又是一曲白雪阳春,弦声若三月柳絮,洋洋洒洒间也如蝉鸣阵阵。

纳兰蝉衣抽剑便是一剑,过了几息,一声痛呼。

众人都为之一振,侧耳倾听婉月姑娘的“弦外之音”。

那罗天只能将众人,困在界阵之中,却难腾出手对付婉月姑娘。

弦音妙妙,只觉的耳间,尽是金戈铁马的咻咻之声。

一曲寒衣入梦,荡气回肠。

蝶衣指尖划过一道异火,*光乍现。

只见纳兰蝶衣秀眉一簇,蝶衣剑斩在身后,俏生生的一战,侧耳听着响声。

谁知,那一剑斩下许久,也不见声响。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俏皮模样,只能一丝苦笑。

当一抹落寞挂在蝶衣的眉间时,只听一声怒声乍起。

“你们···必死。”就在这一句怒声落下,众人周身的风沙,一下就落在地上。

只见,落在地上的风沙,都化为数千个“沙人”,都是凶目杀相。

就在众人,持剑而立的时候,只见百里沧海站到那人身后。

噗。

那百里沧海口里咀嚼着瓜子,一口瓜子皮吐到罗天的身上。

“你···。”罗天瞪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百里沧海。

又是一口瓜子皮,朝着罗天的脸上吐去,说道:“借你一叶沙舟,何须动杀气。”

谁知,罗天听着她的言语一愣,眉目间的杀气,渐渐平息。

“他们都是我找来的,本想杀人夺宝,谁知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百里沧海说着,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对着罗天搔首弄姿。

罗天看着百里沧海,嘴角挂起一丝狞笑。

百里沧海还是一口瓜子,一口瓜子皮,嘴角满是笑意,看着罗天的狞笑,也是毫不在意。

萧问道一众人,看着百里沧海也是牙痒痒,明明是旧相识,用他们几人来试刀。

“今日来,只是拜别。”百里沧海说道。

“拜别,皇甫弃祖可不会怜惜你。”罗天说道,眼中也有几分怜色。

“你看他们十人,怎样。”百里沧海俏生生的笑道,嘴里吐出最后一口瓜子皮。

罗天不再多言,手中拿着一片芒星状的一片金叶子,一下就丢在百里沧海的身前。

“若是活不下去,这里有人护着你。”罗天说完,一下就消失在沙土中。

百里沧海手心握着那片金叶子,说道:“生死有命,相思无垢。”

第两百一十八章 花容瘦

“上沙舟。”百里沧海将沙舟往地上一丢,一众人便踏上了落泊沙山。

众人踏在沙舟上,一息间便是百里之遥,可对于落泊沙山来说,不过是一段小小的距离。

“前辈,落泊山的十六字石碑,是何人留下的。”纳兰蝶衣好奇的问着。

“自我在北磨镇,那一十六字便在石碑上。”百里沧海说着,双手撑在沙舟的边缘,看着周围的景色。

“那前辈也不曾见过了。”纳兰蝶衣问道。

“见过,不过就是个酒鬼。”百里沧海说着蹙着眸子,继续说道:“说不定,你们还能遇上他。”

“哦。”纳兰蝶衣脸上颇有兴致。

“哦个什么,他,他要看上了你,那是你的劫数。”百里沧海说着,看着纳兰蝶衣。

“说不定,也是他的劫数。”萧问道说着,脸色一下就冷了起来。

百里沧海眼光老道,也明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了红颜一笑,都敢去摸老虎屁股的年纪。

“他呢,却是好色,不过好的是风景之色。”百里沧海说道。

“这落泊山能有什么好景色,全是黄沙。”沉禹笑道。

“看来你的混账师父,没给你提起过落泊山。”百里沧海说着心中所想。

“百里师父一生钻研武道,他从不在意景色或是美色。”沉禹回道,看着落泊山的漫天黄沙。

“就他的资质,修到死也是一个半废的人。”百里沧海细眉一掀说道:“若有来日,你且问问他。他九岁的年纪爬上凌霄山,非得去摘最高的凌霄花,送给殷扶摇,是为何。”

沉禹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将目光洒在远方。

“你再问问他,冒着鼻涕泡追着殷扶摇喊媳妇的时候,被皇甫弃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百里沧海小嘴一撅,将百里听风的“往事”,抖搂个干净。

“你再问问他····。”百里沧海刚想再说,只见沉禹涨红了脸看着她。

“后生,你那百里师父就是个败家子。”百里沧海算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眼神也是飘在远处。

“祖宗,你生的这么好看,为何如此毒舌。”沉禹憋红了脸,吐出这样一句话。

众人对沉禹,一下都刮目相看,就连纳兰蝉衣都眨巴了几下眼睛。

“咯咯。”百里沧海一声轻笑,本就一双魅惑天成的眸子,看的沉禹打了一个激灵。

“小小年纪,也是个色胚。”百里沧海说着,翻了一个白眼。

沉禹只能走到沙舟的船尾,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

这沙舟已行驶了一天一夜,除了漫天的风沙,倒也并没什么要命的东西。

“前辈,为何在落泊山不能御空。”萧问道倒是想不通。

“这才哪到哪,落泊山中有隐士所居,都是些老怪物,谁也惹不起。”百里沧海说道。

“散修。”纳兰蝶衣问道。

“落泊山有门宗,也有散修,不过都是不世出的高人。”百里沧海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不过,再不世出的高人也不会容忍在他的头顶飞。”

“额。”纳兰蝶衣点头称是。

众人听着百里沧海的讲解,算是对落泊山有了一知半解。

“除非···。”百里沧海有吐出两字,算是将众人的胃口又提了起来。

“除非什么,前辈。”纳兰蝶衣搭腔问着。

“除非,你们有魔君的本事。”百里沧海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

“嗯,世上谁能与魔君比肩。”诸葛绝嘴角一扬笑道。

百里沧海看着诸葛绝的神情,便知他会错了意,说道:“魔君的本事,并非是修为,而是有逆天改命的手段。”

逆天改命!

萧问道听着这四个字,却也知晓魔君的不易,却从没听过“逆天改命”的说法。

忽尔,一道疾风划过,只见在百丈外一处沙墙,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就如海中巨浪,层峦迭起的一浪盖过一浪,数百道沙浪就在众人不远处。

“这是···。”众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瞠目看着。

“障沙厉风。”百里沧海说着,站在沙舟的前方。

众人心中明了,便是这样的“劫数”,御空而行,也是死路一条。

“你们扶好。”百里沧海说着,眸中尽是煞气。

只见她弓起身子,随着沙浪之势,将沙舟摆如落叶,虽是有颠簸,可眼看着障沙厉风已被甩在身后。

众人刚长呼一口气,只见前方站着数十人。

萧问道看着前方那数十人,都是一身黑色的道袍,不仅有魔族人,也有天武人族和妖族,这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启元境。”萧问道看着他们修为最高深的一人,看出那人是启元境。

那数十人持着刀剑,早已厮杀而来,不过一瞬,就快到了眼前。

“前辈。”萧问道轻呼一声。

“怎么,你还有欺负人的习惯。”百里沧海说着,停下了沙舟。

萧问道听着这话,呲着白牙,将问道剑擎在手心。

一剑将启元境修为的头目斩杀,余下的几人,看着萧问道转身就走。

并非是萧问道恃强凌弱,只是好奇这一众“土匪”在落泊山,到底住在何处。

凌空一跃,萧问道便站在那一众土匪的身前,问道剑上还有一道血痕。

那一众土匪,面面一对,朝着萧问道便跪下了,将刀剑扔在一旁。

“饶命。”一个年约四十几岁年纪的中年人,朝着萧问道喊着。

又是一剑,那人被他斩杀。只因他看到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凶光。

“我不是好汉,也不是君子,别想着让我饶命。”萧问道持剑一立,嘴角一扬尽是玩味的继续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的样子,说道:“魔君,怎会是他的师父。他比魔君,不要脸皮。”

纳兰蝶衣听她这样说,眼中尽是不乐意。

“说说,他是不是对你,也是不要脸皮。”百里沧海一双媚眼,看着纳兰蝶衣浑身不自在,也就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

只见那土匪,余下四五人,只听萧问道说道:“你们最近祸害了几人。”

“半年前,就一人。”一人说着,眼中尽是胆怯。

吓破胆儿的人,就再也提不起杀人的刀。除非,走投无路。

“你们起来吧,带我们去你的老巢看看。”萧问道挑眉说道。

众人都明了萧问道的心思,便是修道中人,也不能疲于奔波,是时候找个歇脚的地方了。

那几人带着萧问道一众人,沿着斜阳的方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呼,好美的景色。”纳兰蝉衣都经不住惊呼道。

谁能想到,在黄沙漫天落泊山,还有如此美景。

一片数百丈的花丛,虽是零星的野花,可也算是美不胜收。

一湾清泉,悬在花丛旁,更显得雅致,颇有情调。

“为何,我们一路上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纳兰蝶衣说道,众人将目光都放在百里沧海的脸上。

“哼,沙舟日行万里,再好看的景色,也是一瞬而已。再者说,你们以为是怎样遇到这伙小蟊贼的,那是我掌舵,避开了无数的高人。”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就走向一座木屋中。

一股茶香,从木屋飘散而出,只见一位身着粗布蓝衣的一个姑娘,定定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木樨茶。”萧问道说着,自斟自饮的喝了一杯。

“正是楚州的木樨茶,你们是天武的人。”那姑娘也是柔声细语的说道。

她说着,却将眼神放在活着的土匪身上,眼中满是疑问。

“他是,他是新的大王。”其中一个说着,任是让萧问道大喷一口茶水。

“你若是被掳的人,便可归家。”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谁知那姑娘,眼皮一耷拉,说道:“归家,是归不去了。”

“为何。”萧问道不解的问着。

“我无家可归。”那姑娘说着,又沏了一壶茶。

然后,她转身又进了屋舍,也不再言语。

“她是。”萧问道问着。

“半年前,她来到这,便被我们劫了。”一人回着,正喝着凉茶,只见萧问道的剑又抽了出来。

“我最恨欺人妇孺者,一个不留。”萧问道眼中尽是厉色,吓得余下几人又是跪倒在地。

“公子,我们也没欺辱于她。本来,掳她来是有欺辱之意,可她懂得药理,还医治好了几人,便害怕她寻短见,也不敢轻薄。”那人说着,脑门上尽是汗珠。

“姑娘,她说的是真的。”萧问道问着。

“他们再坏,还能坏过在楚州空城的萧问道么。”那姑娘捻着茶叶,悠悠的说着。

众人一下将目光,都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蝶衣也是不解,立即出口问道:“萧问道与你有什么关联。”

只听,那女子说道:“若是无他,我怎会无家可归。”

“他,灭你满门了。”纳兰蝶衣颤着牙问着。

“你可知李庸为何人。”那姑娘问着。

李庸!

“不识得。”萧问道说道。

“楚州洛城的偏将,我的家父。”那女子说道。

“他与萧问道,又有何关联。”纳兰蝶衣不解。

“萧问道将逐凡门,尽诛。天武朝廷将家父革职,前往扈陵城,讨伐纳兰丰德,战死沙场。”那女子说着,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萧问道还真是愿你。”诸葛绝说着,只见那姑娘脸色一白,手中的茶壶碎在地上。

第两百一十九章 九霄风流

就在茶壶落地的一刹,那姑娘的玉颊挂着两行清泪,着实让人怜惜。

“问道,情债啊。”诸葛绝不着调的揶揄着,一下被萧问道瞪得说不出话来。

“在下,却是空城的萧问道。”萧问道冲着那姑娘,拱手道。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令尊的变故,本非我所意,姑娘节哀。”

他不说还好,这一番言辞让那姑娘听得,两行清泪,如涓涓细流。

我见犹怜,步步苦楚。

“节哀。”只见那姑娘双眸含泪说道:“我与家父,相依为命。自小没了娘亲,便是家父将我抚养成人,年过半百被贬至扈陵,可易慕白为何连歇脚的功夫,都不曾给父亲。一身疲累和困乏,葬身在沙场之上,天武谁不知,首榜首名的萧问道,是易慕白的孙儿。徇私,诛杀。”

谁也没想到,这还有易慕白掺杂在此中,可易慕白绝不是徇私舞弊的人,也不是不爱惜兵士的人,不过其中的缘由,萧问道也不去想了。

“你不打算回天武,若是你回天武,我定保你无虞。”萧问道只能这样说,不管这姑娘倒是是怎样的心意。

“我愿在此,孤独终老。”那姑娘说着,蹲下身子将碎茶壶,一一捡起。

稍有不慎,瓷片上染着一丝血痕,那姑娘低着头,任让指尖的血痕,一滴一滴的落在碎瓷上,一声不吭。

这时,纳兰蝉衣拿出一条白绢,蹲下说道:“你是李幼娘,你的眉间雪小调,我倒是常念。”

纳兰蝉衣说着,将白绢缠在李幼娘的指尖,那一对晴眸,算是让李幼娘止住了泪息。

“你是蝉客。”李幼娘说着,握着纳兰蝉衣的手。

纳兰蝉衣一颔首,说道:“我是蝉客,寒衣调的蝉客。”

那李幼娘听着纳兰蝉衣说的话,一下就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是个美人,让我猜对了。”李幼娘笑着说道。

总算是云过,那李幼娘有了晴颜。

“我的闺作,只有蝉客一人知晓。却没想到,你我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李幼娘说着眉间又是一抹愁绪。

古人云,词客多愁。

这刚笑了一下,眉间尽是愁云。

“你可信我。”纳兰蝉衣轻声问着。

“我自是信你,在心里我早已将你当做亲人。”李幼娘说道。

“我与问道,相交两载。他的性子虽是亦正亦邪,可都是为了自保。当年,他在空城的旧事,我也听说。你可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易慕白武尊,自小便看我长大,他也绝不是徇私的人。”纳兰蝉衣看着李幼娘的神色,看她的神色毫无波澜,继续说道:“你若在此处终老,肯定是不妥。可你若是想在落泊山,我们便给你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怎样。”

过了一小会儿,李幼娘颔首。

“这落泊山可有安心的去处。”萧问道问着百里沧海。

百里沧海小嘴一撅,说道:“是她说的为她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我哪知晓。”

萧问道眸子一簇,看的百里沧海都是一扭头。

“无妨,我在此时也是安逸。”李幼娘说着,倒是见她心地淳朴。

百里沧海被众人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能说道:“若是落泊山,能安身立命,还能活的洒脱的,只有一个地方。”

“哪。”纳兰蝶衣搭腔说道。

“看看你这性急的样子,怕是你的心上人,要纳她为妾,你不乐意。”百里沧海又是朱唇一启,让纳兰蝶衣脸上满是羞臊。

“快说。”萧问道说着,也是一脸的不快。

“你也是个猴急的样儿。”百里沧海笑着,却见萧问道面不改色。

百里沧海感着无趣,便说道:“只有色鬼那里,最是合适。”

“啊,那我不去了。”李幼娘一听“色鬼”两字,赶紧说道。

“他若是好色,恐怕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往他怀里钻,轮不上你。”百里沧海白眼一抛,三分妩媚,七分气人。

“那我们就歇息一夜,明日就去色鬼那里。”萧问道说着,端着桌上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刚才,他渴透了。

这处屋舍,倒还算宽绰,便合衣而眠。

匆匆一夜,萧问道起来的时候,天上繁星还未落尽,一人扬首看着天上繁星,还有空空,也是扬首望着。

“问道。”一声轻呼。

萧问道知晓是纳兰蝶衣,只见她身披衣衫儿,蹲坐在他的一旁。

两人相偎,只见繁星落尽,只有朝阳独占苍穹。

“不如,也带上我们几人。”临走时,余下的几个“土匪”说道。

“他不好男色。”百里沧海调笑两句,一下就踏上沙舟上。

“你们散了吧。”萧问道说着,一众人都踏上沙舟。

“那位前辈,当真能收留她。”纳兰蝶衣小声问着。

“当然。”百里沧海大吼一声,惊得纳兰蝶衣只能倒退三步,一言不发。

那李幼娘脸色平淡,可与纳兰蝉衣私语窃窃,倒是能看到笑颜。

又是几番斗转,几番星移,这落泊山中的景色,倒真是悦目了起来。

虽是大漠,可也有细流涓涓,特别是那小小的湖泊,点缀的大漠也是万分惊奇。

亦有青翠高山,亦有高瀑悬空。

“还有半日,便能到他那里。”百里沧海说着。

这落泊山中,却是有小城,而且不止一座,一众人所在的小城,名为西垂城。

找了一间客栈,梳洗了一番,才算心满意足。

“这城中,倒是什么人都有。”诸葛绝说道。

“落泊山不在任何一族的管辖内,而又是兽族连通三族的必经之地,倒是一个好地方。”周易三言两语的一说。

只见大街上,不论天武人族还是雪国魔族,或是妖族和兽族,都不相互敌视,只是互通往来,赚一些活命钱。

“有人斗道。”只听街上的路人说道。

“你们若是不急,我便也不急。”百里沧海说着,脸上平淡无奇。

“观望一小会儿,不管胜负,立即出城。”萧问道说道,可眼眸中的好奇,便是蒙上黑纱也遮掩不住。

众人看着西垂城,一处道场,只见那道场外,站着数百人。

“一人十金。”只见一位身着乌黑色衣衫的中年人说道,那人的袍子上,满是铜钱的模样。

“比试,还要付钱。”萧问道很是不解。

“道场,若是一文不收,你信不信有人在上面养鸽子。”百里沧海随口一句,倒是直冲要害。

只见两人,一位手持长剑,一位手持短刃。

“定刃。”手持短刃的那人,身影如电,一下就刺在那人的背身。

“这···。”萧问道看着手持长剑的人,呆立当场。

“手持长剑的那人,必胜。”百里沧海说道。

“为何,他这身法也太弱了。”萧问道看不出那人,有何过人之处。

他刚说完,手持长剑的那人,气势一转,只见剑招虚晃,周身划过几道虚影。

“这是···。”众人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剑术。

只见那持着短刃的人,虽是身法灵活,可周身数十柄赤色剑身,让那人难以招架。

又是折身一退,长剑如虹,一剑穿心。

“这是一剑为阵。”百里沧海平淡的说道。

“那剑是器,也是阵旗。”诸葛绝猜想着说道。

“不,算是剑阵道术,只能控人在一息间。”百里沧海随口说道。

这一场比试,让一众人开了眼界,草草出城。

“你看那人。”诸葛玥指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那道人正在买酒。

“华胥师祖。”诸葛绝看着那人说道。

他们两人只见过华胥子的画像,只是那人与华胥子长的太过相像。

两人一下就走至那人身前,定定的看着买酒的道人。

“你们要是有空,陪着老夫喝上一杯。”那买酒的老翁,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华胥师祖。”诸葛绝喊道。

“你是玉幽仙山的弟子。”买酒老翁问着。

“弟子是。”诸葛绝拱手说道。

“正好,我这身上没了买酒钱。”那买酒老翁说道。

诸葛绝从怀中拿出数十两金子,放在了酒柜上,说道:“弟子,给你买酒。”

酒肆的小二,递出两壶酒,那买酒老翁拿起就走。

“师祖,不愿再回玉幽仙山了么。”诸葛绝问着。

“玉幽仙山,那是个屁。”老翁说着,提着两壶酒,早已消失在人海中。

“九州自封的仙山,着实算个屁。”百里沧海还是小嘴一撅,晃着柔软的腰肢,往城外走去。

一座小小的西垂城,让众人的眼界一下大开,也各自有了各自的心思。

百里沧海带着一众人,往西垂城的西北而去,不过一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一处山谷中。

远处看着山谷,青翠叠嶂,一株红樱就在山谷口,红叶飘散,斑斑为落红。

“看那。”纳兰蝶衣指着一处石壁上。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坐黄金台。

问君一句何所求,笑看秋叶冬雪埋。

“陈词滥调,他还是喜欢附庸风雅。”百里沧海说着,眉间尽是小女人的神态。

砰,砰,砰。

百里沧海敲着木扉,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推开门扉。

“请。”那女子不问来客出处,直接就迎进来。

“我九霄风流好久没见过如此的美人了。”一个身披素衣的男子,看着一众人。

“呸,色胚。”百里沧海说着,一脚就踏进了屋舍。

第二百二十章 三重门

“你是谁。”九霄风流看着一脚踏进屋舍的百里沧海问道。

众人一愣,只见百里沧海颜红腮粉,尽是小女子的作态。

“在三百一十一年前,凛仙台。”百里沧海眨巴着眼睛问着。

“上清城,凛仙台。”那九霄风流问着,可看着神色,着实不认得百里沧海。

“对,偷了你的诗章,还有你的流云簪子。”百里沧海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平淡无奇的木簪。

众人瞠目在一侧,羞愧难当。本以为百里沧海一口一个“色胚”骂着,到最后只是一面之缘。

还是一个小贼的一面之缘,这···百里沧海才是真的不要脸皮。

“额···。”九霄风流只能无语,将目光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脸上。

“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九霄风流说道。

“前辈。”纳兰蝉衣稍稍颔首,便喊了一声。

九霄风流一摆手,便将众人迎了进去。

初入屋舍,只见石墙上悬着数十幅字画,大厅当空挂着“风流”两字。

“这世间还有九霄之姓。”无涯小声问着。

“那是他自己起的姓名,你且问问他,他的本命为何。”百里沧海说着,拿着桌上的梨果,便咬了一大口。

可当她看见九霄风流在身前的时候,小嘴就如兔子,便是渴极了,也是小口慢咽。

“本名,便是九霄风流。”九霄风流说着,一双眉目定定的看着纳兰蝉衣。

“前辈,他已有心上人。”沉禹径直站着,晴眸一簇,定定的看着九霄风流俊美的脸庞。

“哦,何人。”九霄风流抬眸问着纳兰蝉衣。

只见,纳兰蝉衣脸色平淡的说道“心上人,便是放在心间的。前辈,是么。”

“那我可能将姑娘放在心间。”九霄风流笑着,一双眸子,映着纳兰蝉衣的样子。

“前辈,自重。”沉禹说着,脸上划起一丝怒气。

谁知,纳兰蝉衣起身说道“前辈,若是想将我放在心上,蝉衣拜谢。”

“哦,看来你有情殇。”九霄风流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说道。

“哪有什么情殇,只是懵懂而已。”纳兰蝉衣说着,脸上平淡到极致。

忽尔,纳兰蝶衣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若是,我也寻一处这样的屋舍,便可厮守终老。”

“不如,我将风流斋让与你和姑娘的心上人,可好。”九霄风流笑着,眼神真切。

纳兰蝶衣小手轻摆,说道“不必,只要他在我的身旁,便是桃源世外。”

九霄风流听着纳兰蝶衣的言语,脸上尽是笑意,说道“没想到,今日能遇上一位心中知己。”

“我也有心上人。”纳兰蝶衣小嘴一嘟,看着九霄风流说道。

“有便有了,为何说出气我。”九霄风流笑道。

“哪有气你,只是受不了你的眼神。”纳兰蝶衣小声说着,说完就转身看着窗外樱风如瀑。

“哈哈,姑娘有趣。”九霄风流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玉佩。

那玉佩上刻着“九霄”两字,倒是精巧。

“若是无事,姑娘常来风流斋,坐上一坐。”九霄风流将玉佩递到纳兰蝶衣的身前。

谁知纳兰蝶衣看了一眼玉佩,又瞥着萧问道的神色。

“拿上便是,算是前辈厚爱。”萧问道笑道。

谁知,九霄风流却是一脸怒容,说道“她这样的妙人,怎会寻你这样的俗人。”

“前辈,勿怒。”萧问道脸上堆起狡黠的笑,冷不丁朝着纳兰蝉衣的粉唇吻去。

纳兰蝶衣猝不及防,只能小喘的,憋红了粉颊。

“情字,是天下间最俗的字。可世间众人,却是趋之若鹜,为何。”萧问道揽着纳兰蝶衣的腰肢问道。

“哦,为何。”九霄风流扬眉问着。

“只因,这世间能有一人念你,疼你,知你。便胜却世间无数的雅,雅到极致便是这最俗的情。”萧问道说着,脸上尽是疼爱之意。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都是蹙眉沉思,只要纳兰蝉衣脸上平淡到极致。

“妙,你也是妙。”九霄风流轻鼓掌,看着百里沧海。

“我···。”百里沧海说道。

“若是无你,哪有这样的妙人,来这风流斋。”百里九霄风流说着,一声大呼说道“初生,上茶。”

只见一位生的眉目如春水的姑娘,移着小步,端上几杯花茶。

“尝尝风流斋的风流茶。”九霄风流说道。

香茗香矣,佳人更是香袅满屋。

“你带着他们来,不会又是冲着我的诗章或是一只木簪而来吧。”九霄风流看着百里沧海说道。

“当年,你在凛仙台写下的诗篇,我太是心仪,便窃在手中。”百里沧海说着,想起往日旧事,继续说道“如今,我也常拿出看看。”

只见百里沧海的手中,拿出一张发黄的纸页,捏在手心。

“百里无屠苏,沧海难为水。”百里沧海念着,脸上还有几分笑意。

“我曾说过,这两句并非是为你所写。”九霄风流说着。

只是,这两句就如“打油诗”一般,也没惊艳感。

“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跟你了断这份情。”百里沧海说着,脸上还有三分愁绪。

“你若是喜欢,收着便是。”九霄风流说着,看着百里沧海继续说道“你我毫无情分,不必言断。”

“心上人,便是放在心上,却与心上人毫无关联。”百里沧海捏着那张诗章,继续说道“我将你放在心上,便是与你有关。”

她说完,将那诗章撕成两半,将另一半递到九霄风流的身前。

九霄风流看着她手中的诗章,说道“初月,接过去。”

谁知,沉禹一下就站了起来,夺过那半页诗章说道“你何苦恋他,等他,痴他。不过是一妄人,狂疏的妄人。”

他说着,已将那半页诗章,一下扔在了水池中。

“前辈,今日叨扰,却是有事相求。”萧问道说道。

“何事。”九霄风流倒是没为沉禹的所做,有何不快。

“她名为幼娘,只求先生能将她留在身旁,晚辈感激。”萧问道出声说道。

“看不上我的所做所为,何必强颜求人。”九霄风流说道。

“山有棱,水有痕,我只是有心相求。”萧问道凝眉说道。

“若入风流斋,要进三门。”九霄风流说道。

“哪三门。”萧问道问着。

“入眼有色,这第一门便是过了。”九霄风流看着李幼娘的娇颜说道。

“第二么,便是才情。”九霄风流说着提笔便写。

残雨斜阳,风流故里,一曲**梦断,几曲别离笙箫,空怅惘,泪两行。

舞剑长啸,常念佳人,一剑断青丝,何有悲欢同生,情在手,人何愁。

草草几行字,九霄风流眼中还有几分怅然。

“我就说,他最是卖弄酸臭苦楚。”百里沧海说道,眼神瞥着那几行字。

众人将目光,放在李幼娘的身上,只见她提起毛笔,匆匆写下几行。

一梦黄粱旧梦,陌上无归期,离人伊伊,别离依依。

堪破红尘有情,却望弯月念旧事,心如长弓。

杀伐气,狼烟巅烽火,一笑清明雨上,蝶恋残花。

李幼娘写罢,便将那一支鎏金毛笔,扔到窗外的湖水中。

“为何弃笔。”九霄风流问着。

“我用过的笔,谁也不能再提。”李幼娘眼中尽是英气,眉间满是狂疏。

“这第三门,便不用了。”九霄风流说道。

“是不用了。”李幼娘说着,继续说道“你的才情,配不上我侍奉左右。”

她说完,继续说道“我的词,只有蝉客一人懂。”

“幼娘,这等世外桃源,才是修身佳地。”纳兰蝉衣说道。

“若无知己,处处是炼狱。”李幼娘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我若再归空城,你真能保我无虞。”

萧问道听着她的言语,看着她眼中决绝,说道“放心,定保姑娘无虞。”

“幼娘,拜谢。”李幼娘说着,作揖说道。

“若是姑娘愿留在风流斋,我愿侍奉姑娘左右。”九霄风流说道。

“男人,还真是贱。”百里沧海说着,一步踏出风流斋。

李幼娘一言不发,如烟的眸子,冷不丁的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径直也出了屋舍。

“前辈,唐突了。”萧问道一拱手,一众人便也出了风流斋。

九霄风流看着这一众人,说道“若是有空,常来坐上一坐。”

众人一颔首,只见百里沧海说道“假风流,煞风景。”

拜别九霄风流,再次踏上沙舟。

“我等你们,一起回天武。”李幼娘说道。

萧问道看着她和百里沧海说道“那就望前辈照看她,问道拜谢。”

“只要你不忘了造化丹的事,一切好说。”百里沧海说着,驾上沙舟又是千里奔袭。

再是日月轮换,又是戴月披星。

匆匆几日,一众人来到兽族的第一座城池。

拜月城,只见城中也是人流入织,与天武大是不同。

“为何,兽族还有其他的三族。”萧问道看着街上的人群说道。

“兽族,本就不把其余三族放在眼中,而兽国地处远北,心性通达。”百里沧海说着,径直走向一处客栈。

名流客栈,不过是两层的楼阁。

“百里沧海,别来无恙。”一人身着浅蓝锦衣的男子,眼中尽是杀气。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瞥春秋

“曹西门。”百里沧海说着,一剑便斩向那人。

众人还未回过神,那名流客栈亦是化为废墟,百里沧海擎剑站在废墟之上。

“人家瞪你一眼,何必拔刀相向”。一个从废墟中爬起来的年轻人,满脸尘土。

几息间,从名流客栈的断壁残垣中,陆续又爬出几人。

有人哀叹一壶好酒,有人骂街粗言鄙语。

“没想到,你还敢再回拜月城。”曹西门看着百里沧海说道。

“老娘回了,你还敢拔了老娘衣服。”百里沧海还是一脸的豪放。

“当年,拔你衣服拔到一半,如今这股邪火,老子正没出泻火。”曹西门说着,眼中三分杀气,七分怒气。

“众位,可知我为何与他拔刀相向了。若是轻薄于你妻女,谁能不出刀。”百里沧海说着,脸上还有几分小女人的神态。

“动我家人,伤我女人,定要挫骨扬灰,不解之恨。”那个刚从废墟爬出来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曹西门扫视一众人,还是将目光放在百里沧海的身上说道“你若肯跟我回曹家,我还待你如正妻。”

“呸,老娘回拜月城,有正事要办。”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又走向一处客栈。

“沧海,我一人独等几百载,让所有人嘲弄怒骂,我毫不在意。”曹西门说着,眼中满是爱意。

“你可知,我在兽国嫁过多少人,都是逢场作戏。”百里沧海说着,站在那客栈里,端着一碗茶水,喝了个底掉。

“我曾想着,再见你时。定是恨你入骨,杀你解恨。可如今,提的起杀你的剑,却没了杀你的心。”曹西门说着,眼中满是凉意。

“百里沧海,我要取你性命。”又是一人大呼,只见一位身着赤红色衣衫儿的人,跨刀而来。

“沙鸣。”百里沧海蹙着眸子看着他。

那赤衣男子擎起手中的跨刀,朝着百里沧海一斩而下。

萧问道本想出手相助,谁知纳兰蝶衣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只见那刀刃就在百里沧海的眉心半寸,而百里沧海稳稳的坐在木桌上。

翘着白晃晃的大腿,看着那赤衣男子说道“我识得的男子中,你最是心柔。”

她说完,用右手挡开了宽刀,又是端起一碗水,一饮而尽。

“你不是最爱饮酒,为何今日喝水。”那赤衣男子问着。

“今日,不能饮酒。若是遇上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我想知道我是如何死的。”百里沧海说着,舔着嘴上的水痕。

赤衣男子看着她的神色,将那柄宽刀,一下折为两断。

他端着一碗水酒,倒是一碗饮尽,一滴不剩。

“当年的你···我不恨了。”赤衣男子说着,径直出了那间客栈,却是离的不远。

“你不恨,我倒是恨得牙痒。”一道黑色的身影儿,擎着一柄琴站在客栈外。

“雀鸦。”百里沧海喊着,眉头一蹙,继续说道“最是心狠的人,来了。”

那雀鸦着一身黑衣,脸上白皙如雪,两颊还有斑斑刺青,像是花蝶。

“世上谁有你心狠。”雀鸦说着,两眸清冷中,满是凉凉秋意。

拨琴,萧瑟。

那雀鸦捧着琴,一音如须臾的风,一乐恰是悲秋。

琴弦清铭声,倒是悦目赏心。

“这是你最喜的蒹葭国风。”雀鸦说着,嘴角挂着一丝邪魅说道“如今,却要用来杀你。”

忽尔,琴音若惊雷,乐声若狂风。

这琴音如刃,将那客栈掀翻在地,空留百里沧海一人,端坐在木桌上。

萧瑟若惊梦,最是杀人情。

只见围观的众人,却是越发的多了起来,可听着私语窃窃中,倒是大都识得百里沧海。

眼看着,百里沧海如一叶竹舟,荡在杀人的“乐海”之中。

百里沧海眼角含血,就如斑斑红梅,丝丝殷血,倒是多了一抹妩媚。

嘴角也是含着一道血色,挂在嘴角。

就在众人看着百里沧海的时候,众人身后传过一道琴声。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也是拨琴乱奏,眼眸轻抬,看着雀鸦。

“你要与我斗琴。”雀鸦说着,琴声稍减。

“先生是琴乐大家,我也是只是兴起。”婉月姑娘看着雀鸦说着,又是琴弦大作,继续说道“并非我渴了,而是我的琴渴了。”

雀鸦听着婉月姑娘的言语,嘴角划过一道邪魅,说道“好一句琴渴了。”

只听雀鸦的琴,若金戈铁马,咻咻沙场,快意恩仇。

他踱步凭望,看着婉月姑娘的琴音,便是春水百蝶,戏弄花丛。

琴弦迭起,音音复隐隐,倒是相得益彰。

一曲蒹葭国风曲,虽是沙场苍凉,也有入骨相思。

一曲七秀江湖,尽是江山丹青留痕,不解心中意。

待琴音消散,那雀鸦看着婉月姑娘说道“今日能与姑娘相识,胜过杀他百倍。”

婉约姑娘只是微微颔首,却是一言不发。

“不知姑娘芳名。”雀鸦问着。

“琴如东水,人在西东。相见胜过相知,不是么。”婉月姑娘说着,晴眸轻抬。

“在下雀鸦,若是姑娘再来拜月城,定要去我的雀笼一叙。”雀鸦说着,朝着西南一指。

“雀笼,我不喜。”婉约姑娘说道。

“哦,那姑娘觉得应是何名。”雀鸦问着,眼中尽是急切。

“那是先生的楼,我不愿替着先生。”婉月姑娘说着,看着雀鸦继续说道“当初,先生起雀笼这个名字,定有他意,何必在意我这过客之言。”

谁知,雀鸦听着婉月姑娘的话,说道“当初有意,如今却是无意。姑娘来自天南,我便改命为南客楼。”

南客,南客。

婉月姑娘微微颔首,再也不发一言。

雀鸦言罢,甩手便朝着西南而去,忽尔顿下脚步,回首冲着婉月姑娘说道“若是明日姑娘不离拜月城,定要来南客楼,坐上一小会儿,才能不负南客之意。”

一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和那几人的情仇厮杀,真算是开了眼界。

马嘶蹄停,一座宽若十丈的玉撵,百人抬着,来到众人眼前。

旌旗游荡,只见春秋两字。

这一番阵仗,又让众人捏了一把汗,只见百里沧海一下跳下木桌,冲着玉撵喊道“春秋兄长。”

“你的情债,还完了。”只听玉撵中,一道声音飘出。

“那都是一群蠢蛋。”百里沧海笑嘻嘻的说着,而一旁还站着曹西门和沙鸣两人,却是毫不在意他们的神色。

“上轿。”春秋说道。

百里沧海朝着众人一挥手,便一一上了这座宽敞的玉撵。

初入玉撵中,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在鼻尖。

本以为这玉撵中,只有他一人,抬眸一望,却是有不下数十人,都是窈窕美人,脸上盖着一层薄纱。

萧问道朝着春秋看去,只见那人生的俊美,满头银丝,披在肩上,自有一股仙风。

“前辈。”众人朝着他拱手说道。

那人颔首,将香茗奉上,看着百里沧海说道“你再回拜月,难道还是为了杀皇甫弃祖。”

百里沧海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旧事,在我心中早已淡了。此次前来拜月城,只是想从春秋兄长的手里,求样东西。”

忽尔一下,一道清风吹入玉撵中。

“我们是在天上。”纳兰蝶衣轻呼一声。

众人透过珠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是在苍穹之中。

青云如冬雪,轩日刺眼。

“这抬轿的轿夫,都是归元境的高人。”诸葛绝乍眼的说道。

那名为春秋的人,品着香茗却是一言不发,一脸的平淡。

众人知晓失礼,也就静默在一旁,端着茶杯,品着茶色。

“什么东西,但凡你所求之物,我定当满足。”春秋说着。

“我要回帝丘。”百里沧海说道。

“千秋府的掌印。”春秋公子说道。

“还得请出千秋剑。”百里沧海低头说道。

那春秋公子低眉沉思,说道“不算为难,你也不必在意。”

“我知这两样东西,让春秋兄长为难,可没有这两样东西,我难出帝丘。如今的我,还不能死。”百里沧海说着,眼眸也是愁绪溢满。

“其实,皇甫弃祖也并非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春秋公子,饮了一杯香茗,继续说道“再者说,皇甫弃祖也许会看在千秋府的颜面上,放你一马。或许,也不会。”

“兄长,沧海无以为报,定舍命相随。”百里沧海说道。

“只愿再能看你舞一曲,我心愿已了。”春秋公子说着,嘴角含笑。

约莫半个时辰,只听玉撵外,一声大呼。

“公子回府。”

众人随着春秋公子的步子,下了玉撵之后,只见周身尽是美景。

亭台楼阁,灵雾缭绕。

“这灵气太过于浓郁了。”无涯说着,看着周遭的景色。

曲径通幽,步步为景,与九霄风流所居之地,倒是有两分相似。

千秋府,一株擎天的仙梧矗立在院落中。

一双黄鸟,卧在树顶,瞪着厉目看着陌生的一众人。

“长安,看看谁来了。”春秋公子轻呼一声。

一位身着绿衣霓裳的女子,踏着摇曳的莲花步,走了出来。

一顾倾人城,那女子生的太是秀美。

“沧海。”那女子轻呼道。

“夫人。”百里沧海颔首笑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三千邑

千秋府,随处一眼,便是气象万千,恍若梦中。

众人看百里沧海喊着那美貌女子,便也朝着那女子拱手喊道“夫人”。

谁知,春秋夫人看上一眼也未看,还是热切的捧着百里沧海的皓腕,让一众人颇为尴尬。

待春秋夫人,站起身子往后舍而去的时候。

只听百里沧海说道“她自小便生活在千秋府,不殷人情世故。在这千秋府中,只有别人对她施礼的份儿,却是没有她回礼的份儿。”

不枉千秋摆渡,只守一人渡凡尘。

众人明了这春秋先生定是爱她爱到极致,便是一丝的纤尘也不愿她沾染半分。

“沧海,看看我的绣工。”那春秋夫人捧着一个绣盘,朝着百里沧海拿了过来

众人纷纷一望,只见那绣盘上绣着几簇牡丹,不过那绣工只能算是平淡,不过看春秋夫人欣喜的样子,看来也是意足心满。

“若是这花萼的金线,再深上半分,便是珍品。”百里沧海说着,倒是细细的看着。

谁知春秋夫人听着百里沧海的言语,虽是嘴角还有几分笑意,却又拿回手中,递到纳兰蝶衣的眼前。

蝶衣正赏着千秋府的屏风,只见一簇牡丹,凑到她眼前。

“姑娘,你且来看看我这绣工。”春秋夫人灼灼目光,看着蝶衣的小脸。

“额,夫人我对绣品也是不懂。”纳兰蝶衣说道,瞥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便说道“随意说说,不必心怯。”

蝶衣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春秋夫人的绣盘,说道“花色单一,绣工古拙,而且还乱了绣线,夫人,你看···。”

她在那绣盘上,指了几处,却是绣线乱了,那几处痕迹倒是明显。

春秋夫人看着绣盘的几道痕迹,端详了片刻,说道“姑娘,好眼力。而且,不似她人竟说些世故的话。”

百里沧海只能捂嘴苦笑,品着香茗。

纳兰蝶衣淡笑着,说道“夫人若是喜锦绣,可去天武的江南绣房,那才是绣艺集大成的地方。”

春秋夫人颔首,说道“将那月下瓜洲的屏风,给姑娘带回去。”

纳兰蝶衣一听要将刚才她看得屏风赏赐于她,小手摆的就如蒲扇。

“不必推辞,便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那几句话,便值得这一副月下瓜洲。”春秋夫人说道,将那绣盘又拿回了屋舍中。

一旁的春秋公子,笑道“将那月下瓜洲的屏风,收在须弥戒中。若是她再看见,定要小恼。”

萧问道一颔首,便将那面屏风,收在须弥戒中。

待茶过半晌,众人坐在这庭中,也有半日。

“你们来的正好,我门下一位道客,抓到一个稀罕东西,各位都可看看。”春秋公子说着,站起身子往庭外走去。

只见院落,粉樱凋零,随着清风,落在池边。

那池塘边,放着一个白色的轿子,朦胧间看着一个人影儿。

“先生。”一个身着麻衣的中年道人,朝着春秋公子施礼道。

“李牧道长,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春秋公子看着轿子中人影儿问着。

“嗯,在渤滨抓到的。”那李牧道长说道,眼中也是颇为惊奇。

“哦。”春秋公子一摆手,命人将轿帘掀开。

众人在乾海卷中,曾听闻过鲛人,却是谁也不曾见过。

当轿帘掀开的一刹,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一个人,颤抖着身子,不肯转过身来。

“你可听的懂人话。”春秋公子问着,看着那个鲛人。

只见那鲛人,听着春秋公子的话,撇过半边身子,身材倒是曲线玲珑,颇为曼妙。

“抬起头来。”春秋公子说着,挑着英眉。

只见那鲛人转过身子,一张狐媚儿的脸,低眉顺目的看着脚下。

好一个顾盼生辉的美人!

便是众人看着那鲛人的面容,也禁不住一阵面红耳热,那女子生的本就至美,身上缠着几缕水草,更是显得妩媚动人。

忽而,苍穹之上划过一道疾风,只见那仙梧上的黄鸟,扑腾着翅膀,看着鲛人美人儿。

那黄鸟的尖喙,发出丝丝嘶鸣,瞳孔中倒影着鲛人颤抖的身影儿。

一道赤影儿划过,空空跳下问道的肩膀。一纵间,仰着狐脸儿看着黄鸟,呲着白牙,狐瞳中尽是杀气。

“好一只有灵性的狐狸。”春秋夫人,站在一旁说道。

那鲛人看着小狐狸空空的样子,眸子中划过一道迷惑,却在那一道迷惑中,看出几分似曾相识。

那鲛美人儿,站在空空的身后,低着头看着空空的样子。

“这鸟儿也是贪吃。”春秋夫人说着,也看着仰天呲牙的空空。

“夫人勿怪,我与它同为亲人,它若是伤了灵鸟,我愿领责罚。”萧问道说着,挺直了身子,眸子中也是一股决绝。

那黄鸟看着地上的空空,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愿落下。

“夫君。”春秋夫人轻呼一声。

春秋公子随手解下披风,披在春秋夫人的肩上,只听春秋夫人柔说道“不如,便让这黄鸟与狐狸,斗上一斗。恩赏么,便是定了她的生死。”

春秋夫人抬眸一瞥那鲛美人儿,便将她的生死定了下来。

萧问道只能静默在一旁,他看不透千秋府的深浅,便是看透了,他也无可奈何。

区区数百位归元境的轿夫,便是不可力抗。

忽而,那黄鸟俯冲而下,朝着空空袭来。

空空的狐瞳泛起一抹赤光,腾空一跃,身后长出十尾。

黄鸟扑腾着巨翅,尖喙中吐着烈焰,身上的翅羽就如短刃,朝着空空而来。

空空仰首一啸,身后的十尾朝着黄鸟,厮杀而去。

那黄鸟折身一退,利爪朝着鲛美人儿捕去,影若电光。

“吱吱。”空空化为一道光华,它的小嘴已然张开了。

就在黄鸟的利爪,停留在鲛美人的头顶一刹,痛鸣一声,又冲回苍穹之上。

斑斑血痕,滴落在萧问道的脚边,只见空空的口中,含着一口血肉,看着受伤的黄鸟,不肯咽下。

待黄鸟再次栖息在仙梧上,空空将口中的血肉,一口吐在了地上。一腾一跃,再次趴在了萧问道的肩膀上。

伸出粉色的狐舌,打了一个哈欠,嘴角还是挂着狡黠的笑意。

“这鲛人任凭你处置了。”春秋夫人看着萧问道说着。

春秋公子颔首,算是将鲛美人给了萧问道。

“好久没看过沧海的“选梦舞”,沧海可否献上一段。”春秋公子说着,一步踏进华庭中。

百里沧海盈盈浅笑,身如惊鸿,踏入庭中。

笙箫已起,弦音腾顶。

百里沧海挥着半丈长的锦缎舞袖,身姿若丛中花蝶,恍若在山野中。

又是身姿一摇,脚下的舞步灿若芙蓉,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就如在仲月赏荷。

一段轻舞,一段惊梦。

步步为梦,层影叠梦。

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的选梦舞,眼中都如在深梦中,一梦一年华,寸寸有百花。

一段舞落,众人才算回过神来。

谁也没想到,百里沧海的这段舞,何止惊艳绝绝四字。

惊为天人,毫不为过。

“沧海的舞,还是如此让人着迷。”春秋夫人笑道。

“夫人,过誉了。”百里沧海躬身一退。

“哼。”一个生的尖嘴猴腮的男子,重重的一哼。

“苕皮道长,可是这段舞不入你的眼。”春秋先生问道。

那苕皮道长小眼一瞪,就如獐鼠一般,说道“这等雕虫小技,便是给我万金,我有懒得看上一眼。”

谁知他刚说完,春秋夫人抬眸说道“怎的,你还会舞技。”

苕皮一下就蹦了起来,说道“当年,我曾在月下舞过一段醉舞,引得天仙来看。”

他这样一说,就连萧问道都打量着那人的样子。

生的虽是丑陋不堪,看上一眼便能欲呕,可貌不藏技,越是貌不惊人,说不得定有过人的本事。

只听百里沧海说道“早就听闻春秋兄长有三千食客,都是惊才绝绝的人物。沧海,拭目。”

那苕皮捋着两撇胡须,摇头晃脑的站在华庭中央。

他摘下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便迈着步子,就如醉汉撒泼。

一众人看着苕皮道长的“醉舞”,只能忍着笑意,却不能开口大笑。

这不过就是一滩醉泥,能上能下的醉泥罢了。

忽而,一个踉跄,苕皮道长没站稳身子,摔倒在地上,嘴贴在地上。

痛声,扶着腰肢站了起来。

只听,苕皮道长说道“唉,大补丸还是吃少了。如今,却是肾虚了。”

春秋公子看着苕皮的神色,眸子中尽是怒意。

“苕皮,卖弄。我座下食客三千,丢尽了我的脸面。”春秋公子看着苕皮道长,继续说道“拖下去,施以腰斩。”

那苕皮道长还在醉梦中,将“腰斩”听成了“要赏”,一下跪倒在地,大喊谢恩。

懵懂的苕皮道长,在醉梦中,倒在一处荒野中。

“将我的千秋掌印和千秋剑,拿出来。”春秋公子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便有人将掌印和千秋剑,摆在春秋公子的身前。

“沧海,你知道掌印和千秋剑,对于千秋府意味着什么。”千秋公子说着,将掌印和千秋剑放在百里沧海的面前。

“春秋兄长厚爱,不出半月,定将掌印和千秋剑,归还给兄长。”百里沧海说着,眼中尽是感激。

一夜星移,众人站在千秋府外。

一团温热,钻进萧问道的手心,他本以为是蝶衣,便用力抓着。

谁知,蝶衣站在他身前,懵懂的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人买你命

萧问道回身一瞥,一张狐媚儿的脸皮,凑在他的鼻尖下。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下抽出温热的掌心,看着纳兰蝶衣说道“蝶衣,不可误会。”

纳兰蝶衣转身便走,眉间还有半点恼羞,这下可让萧问道慌了神儿。

他欲抬步去追,那鲛美人拿出一方白帕,将萧问道额间的一丝西汗,擦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这···。”萧问道一把推开那鲛美人儿的手,看着那鲛美人一脸的错愕。

“哼,还以为你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谁知也是薄幸的人。”李幼娘说着,挽着纳兰禅意的手臂,往前走着。

沉禹点了一下头,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徒留萧问道呆立当场。

“兄长,留步。”百里沧海冲着春秋公子,微微颔首说道。

“出了拜月城,便是我也不好出手。你自当小心,若是被皇甫弃祖逼得狠了,只要你到了拜月城,便是他我也杀得。”

百里沧海抿着粉唇,一言不发,朝着春秋公子,施礼便走。

萧问道看着春秋公子,也是微微颔首,那春秋公子看着小狐狸看空空,说道“我想收养于它,不知你可愿···。”

萧问道嘴角一样,挑眉说道“春秋公子,若是再多言此事,我定拔剑。便是不敌,也决不容人欺辱。”

春秋公子笑着,摇了一下头,说道“我心知,便是这样的结果。”

他说完,便往千秋府中走去。

还是那座玉撵,百里沧海捧着千秋剑,看着玉撵外的彩云。

一股冰凉,触在萧问道的双唇上,只见一粒剥好的荔枝,就在他的唇间。

他刚想开口,谁知那鲛美人便将那荔枝,送到他的口中。

谁知,萧问道顺势将那荔枝咽下,便看着纳兰蝶衣眼角瞥着他。

萧问道又咽下一口口水,刚想说上两句话,纳兰蝶衣便扭过身子,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儿。

“此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不管,你是重回渤滨还是再归故里,我都不会阻拦于你。”萧问道冲着鲛美人儿说着,脸上尽是决绝。

那鲛美人抬起狐媚儿的脸,轻起粉唇,说道“是,你若是有空,便去精卫城去看我。”

“嗯。”萧问道敷衍的回了一声,看着纳兰蝶衣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你这是···。”那鲛美人看着萧问道的右手说着。

萧问道看着右手,只是问道剑握在手心,并无出奇的地方。

那鲛美人伸出手,托起他的右手,萧问道回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忽而一下,他的指尖传过一丝痛楚,只见那鲛美人一下就将他的无名指的指尖咬破,一滴血含在那鲛美人的口中。

“她这是···。”无涯开口说着。

众人纷纷看着鲛美人,口中含的一丝血痕,不寒而栗。

纳兰蝶衣一把便将那鲛美人推开,掏出贴身的锦帕,缠绕在他的指尖。

“我无事,你不可再恼我了。”萧问道说着,低首看着纳兰蝶衣的娇颜。

纳兰蝶衣眉间满是心疼,瞥着晴眸,看着鲛美人。

“如今,你与我血脉相连,一生一世也分不开了。”那鲛美人说着,眉心还真有一抹心形的痕迹。

“你若是爱他入骨,怎会让他受伤一毫。”纳兰蝶衣说着,粉腮鼓着说道。

那鲛美人回到“这是鲛人的姻术,只要他不死,我便知他在何处。”

纳兰蝶衣一听,倒是也不算坏事,说道“你讲着姻术,教于我。”

那鲛美人说道“你们早已心意相同,何须多此一举。”

纳兰蝶衣听着鲛美人的话,脸上已扬起笑意,那番“吃醋”的样子,早已消散在白云间。

这短短一路,纳兰蝶衣将萧问道挤到一旁,倒是与那鲛美人热切了起来。

又是拜月城,玉撵落下,众人纷纷站在拜月城的城门口。

“你走吧。”萧问道一脸冷漠,冲着鲛美人说着。

纳兰蝶衣挽着鲛美人的素手,说道“若是我与夫君有空,定会去精卫城看望你,再去尝尝“三尖白贝”的鲜美。”

鲛美人看着纳兰蝶衣,笑道“姐姐,定要记着我的名字,可不能忘却了哦。”

“嗯,我记得。”纳兰蝶衣笑道。

“我名为游未,姐姐记得了么。”那鲛美人大声一说,说完还看着萧问道。

游未,西游四海,只念未央。

那游未说着,化作一团烟云,消散在天际。

百里沧海将千秋剑,插在后身,说道“事不宜迟,赶路。”

冷颜寒俏,百里沧海一骑绝尘的出了拜月城。

众人紧随在百里沧海的身后,心知前方便是帝丘,倒是有些期待。

“你们,快看。”周易智者一团尘烟说道。

“那是。”便是沉禹也不曾见过。

“这是兽国,见到兽族的本体,有何稀奇。”百里沧海蹙眉一望,淡淡的说道。

何为巨兽,便是若半山之高。

再无尘烟,不恋沧月,众人看着百里外的一座城池。

“前辈,这座城中,你可有情敌。”无涯问道。

“我百里沧海甩的男人,遍布整个兽国。”百里沧海说着,看着城门上的三道身影儿。

“有杀气,带着血腥味的杀气。”萧问道看着城楼的那三人说道。

“看来,皇甫弃祖还是小家子气。”百里沧海说着,一骑绝尘到了城门下。

古周城。

那三人居高而望,低着头看着百里沧海和一众人。

一张白纸,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萧问道伸手一抓,只见那白纸上,画着百里沧海的画像。

萧问道看着那肖像,说道“画工不俗,只是无神。”

“一张赏金令,你也要评头论足么。”百里沧海说着,看了那赏金令上的画像一眼,那张白纸就化为烟尘。

“有人要买你的命。”城楼上的那人,双手环胸的说道。

“我值多少钱。”百里沧海妩媚的问着。

“一文钱。”为首的那人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双手撑着下身,继续说道“可那是皇甫妖生的一文钱。”

“皇甫妖生,他算哪根葱。”百里沧海笑着说道,妩媚的嘴角,满是不屑。

“没办法,他管着阳子潭,今非昔比了。”那人说着,杀气不减。

“没想到,皇甫弃祖不杀我,当年的弃子,倒是掌起了杀人剑。”百里沧海说道。

她说完,烟波流转。

“可凭着你们三人,杀得了我么。”百里沧海仰首看着,眸子只有杀气。

“是么,我们还有一人。”为首的那人说着。

一个身着白袍子的人,脸庞藏在袍子里,但是百里沧海看着那人,颤栗了一下。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蓄势待发。

“天姥。”百里沧海喊着,眼中也是一片震动。

那人揭开白袍,只见一个老妪的脸,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窝窝。”那老妪喊了一声她的乳名,只见百里沧海眼角溢出一滴泪光。

“姥姥,当年便是教我的剑道,如今却要我拿起剑,来杀你么。”百里沧海说着,仰着头定定的看着那位老妪。

“窝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当年,你拿走了我唯一的退路。”那老妪说着,耷拉着眼皮继续说道“让姥姥看看,你的剑道还有几分本事。”

她说完,擎着一柄乌黑色的长剑,朝着百里沧海一剑斩去。

百里沧海折身一退,擎起仙剑便是一击。

那城楼的三人,也是腾空落下。

萧问道举着问道剑,朝着为首的那人,剑尖直刺那人的眉心。

“沉禹,我们也赌上一文钱,看谁先得手。”萧问道说着,一剑飞仙。

沉禹横眉一对,说道“你的一文钱,我要定了。”

“狂妄的小子。”为首的那人,擎着一口天青色的宽刀,一刀便斩向萧问道的后身。

“你的命有人买了。”萧问道冲着为首的那人说着,言语的口吻就像是他说给百里沧海的一般。

那人横刀一斩,劈在问道剑上。

一念奔雷,萧问道化为一团雷云,朝着为首的那人杀去。

那人脸色一变,刚想着折身一退,后背一阵剧痛。

问道剑上挂着一抹血痕,滴滴答答的滴在萧问道的脚边。

“倒是有几分本事。”那人说着,一柄短刃擎在左手中。

“惑影。”那人说着,短刃朝着萧问道刺去。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一剑斩去。

只见周身,尽是剪影,分不清虚实。

一点弦音,破空而来。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就在萧问道的半丈外。

那人持着宽刀,朝着婉月姑娘厮杀而去,萧问道刚欲阻杀。

只见那人,悬在婉月姑娘的头顶,那柄刀就是斩不下去。

那人瞳孔一缩,只见昼魔琴音,一弦为黑,一弦为白。

眼看着那人,眼角溢出一滴血,滴在昼魔琴的琴弦上,却凌空不落。

问道剑划过一道剑气,那人化为血雾,婉月姑娘定定的站在那片血雾中。

斑斑血滴,覆盖在昼魔琴的琴身上。

萧问道拿出一方帕子,说道“将那血色,擦净了吧。”

婉月姑娘嘴角一扬摇头,笑道“它喜人血。”

她说着,只见那昼魔琴的琴面上,血滴已然干涸了。

余下的两人,沉禹已将一人,捶在泥里。另一人,却是死在李仲的手里。

众人,都看着不远处的百里沧海,还有穿心而过的天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帝丘

百里沧海的剑尖,在天佬的后心,出来半寸。

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和天佬的神情,只见天佬口中含着血沫子,在百里沧海的耳边,说道:“窝窝,姥姥便是来告诉你,此去帝丘,定要小心。”

百里沧海抱着天佬的后身,眼中含着泪光,指甲扣在天佬的后背。

“咳咳。”天佬重咳两声,喘着粗气继续,说道:“如今,百里家再没一个撑起天的人了,你···不要再寻仇,惜命···。”

惜命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说完,她双手耷拉在一旁,天佬咽了气了。

“呜呜。”百里沧海一下就泪崩,抱着天佬尸身,紧贴着久久不分开。

眼看着她的泪痕,染湿了天佬的衣襟儿,她还是抱着,直到暮色染血,孤鹜归巢。

周易最善“风水”走势,寻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宝穴”,将天佬埋葬。

那墓碑上,写着四个大字“百里云姥”,其余的一个字也没写。

星稀浓云,百里沧海蹲在天佬的墓前,站了几个时辰,直到东方翻着鱼肚白。

捧起一把黄土,百里沧海笑着,将那黄土放在石碑上,还是那个明媚的女子。

“最疼爱我的人,走了。”百里沧海说完,转身即走。

天下伤心人,都是伤口带盐,还咬着牙往前走的人。

···

···

“还有半日,就要到帝丘了。”百里沧海平淡的说着,可眸子中的决绝,谁都能看的出来。

她仰着天鹅似得脖子,喝了一大口水,还是妩媚依旧。

神伤过后的百里沧海,再也没饮一口酒。

“皇甫妖生,是何修为。”萧问道站在百里沧海的身旁问着。

“不知道,我也多年没见她了。当年,我也抱过他。”百里沧海说着,眸子中倒是有几分思绪。

“那他为何,如此恨你。”萧问道问着,倒是对皇甫妖生这样的人物,倍感好奇。

“有爱恨,就有情仇。若是一个人的一生,没几个敌手,那么,那个人绝对是庸才中的庸才。当年,他是帝丘中,有名的庸才。而恰恰我是帝丘,千年不遇的翘楚。”百里沧海说着,一股傲意,全在眉间。

“看来,他是因爱生恨。倒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萧问道随口说着。

那百里沧海撅着嘴,呸了一口。

“这世上,能爱我百里沧海的,无论是谁,他都没资格。”百里沧海说着,嘴角尽是讥讽。

“哦,他不算男人么。“萧问道说道。

“他,不算男人,便是猪狗也不如。”百里沧海说着,浑然不讲皇甫妖生放在眼里。

“他是一个妄人,我猜。”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妄人。”百里沧海说着那两个字,继续说道:“你高抬他了,就是一废人。睚眦必报的废人,生下来就是的废人。”

百里沧海说完,看着远处的一团浓烟。

“那是。”萧问道看着飘在苍穹上的尘土。

“杀我的人。”百里沧海说着,将长发束起,恍若一个男儿郎。

众人看着滚滚尘烟,早已将各自的兵器,纷纷擎在手中。

“这有多少人。”诸葛绝看着这番阵仗,也是瞠目看着。

“帝枭归一铁骑。”百里沧海说着,眼中也就几分颤栗。

“八十一人。”沉禹看着说道。

“当年的帝枭归一铁骑,曾力战九千人。”百里沧海看着,不远处的铁骑,嘴角扬着,说道:“不知,如今的帝枭,还有几分当年的神韵。”

远处一人,手持一柄半丈长枪,蹙着眸子,看着百里沧海。

“叶琉璃,没想到是你。”百里沧海看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众人一看,才看出为首的人,也是一个女子。

“姐姐。”叶琉璃冲着百里沧海喊着。

“我年长你三百年,你这声姐姐,倒是让我提不起剑了。”百里沧海笑道。

“姐姐,最好还是要提的起剑。若不然,便是死在他们手里。”叶琉璃说着,英气逼人。

“哼,不妨试试。”百里沧海说着,擎着仙剑,杀气骇人。

“十九皇子,有命。”叶琉璃看着百里沧海继续说道:“帝枭只出九人。胜,入城。败,裹尸。”

“妖生,不像是妖生了。”百里沧海笑着,气势都涨。

那叶琉璃一挥手,帝枭阵中,便走出九人。

“刺桐呢,他在哪。”百里沧海问着一人。

“国师,就在帝丘中,等着姐姐。”叶琉璃说着,只见那九人排在百里沧海的半丈外。

“哼,国师。”百里沧海嘴角一扬,擎着剑直刺而去。

“结阵。”一人喊道,余下几人纷纷站在不同的位置。

一剑封喉,在那阵法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已倒下一人。

萧问道踏出一步,只听百里沧海说道:“谁也不必出手,我若是活不了,你们就回天武。”

帝枭几人,围着百里沧海结为杀阵。

“巴君阵。”沉禹看着帝枭剑阵说到。

萧问道冲着沉禹一点头,沉禹立即会意。

“南行半步剑直走。”沉禹喊道。

那百里沧海持剑折身,南跨半步,只见剑尖下,就是一颗大好人头。

一剑破首,又杀一人。

“凌波为左掌在下。”沉禹笑道。

百里沧海身影虚晃,换左手持剑,右掌挥下。

嘭。

帝枭一人,应声飞出十丈之外,身着的盔甲,都裂开几道缝。

那叶琉璃看着沉禹,英眉一簇,却也未发一言。

“一枝红杏折西来。”沉禹看着百里沧海的剑尖一指,又是一人一命呜呼。

余下四人,又是一个阵法。

“川四流云阵。”沉禹浓眉一抬说道。

“一步踏清风。”

百里沧海挥剑如风,剑下那人,却是灵巧一挡。

那叶琉璃挑着柳叶细眉,指尖一阵晃动。

沉禹看那叶琉璃一眼,双臂环在胸口。

“夜来幽梦忽还乡。”

百里沧海一剑挑起,剑尖一摆,折身一刺。

一死一伤。

余下的两人,对望一眼,瞥着叶琉璃的指尖。

谁知那叶琉璃,指尖一动未动。

两人一慌神,两道血痕,已在百里沧海的剑刃下。

“百里沧海还是当年的百里沧海。”叶琉璃说着,却将目光瞥在沉禹的身上。

“我用的着你来评,你的主子在我眼里,不过也是一条苍狗。”百里沧海说着,跨在烈燃马上。

“整个帝丘的人,都在等着你呢。”叶琉璃说着,冷眸一转,便驱马前行。

那帝枭铁骑,早一骑绝尘,站在帝丘的城门口。

“这帝丘倒是大不寻常。”周易说着,看着帝丘的城楼。

“这城楼怎会会圆形。”沉禹看着帝丘城,颇为不解。

站在远处眺望,那帝丘就是一座圆城,一圈连着一圈,就如蚊香。

几人跟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的样子。

萧问道看着帝丘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一个地方。

无色密境中的朝歌,沿着山脉而造,无边无际。

初入帝丘,只见帝丘城中,尽是人海。

城门口,放着一个囚车,还有一身囚服。

“沧海姑母。”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妖生,你到是生的越来越女相了。”百里沧海仰着嘴角说道。

只见那皇甫妖生长得着实“艳”,若是再敷上胭脂,描画娥眉,倒真是像女子。

“姑母,不必急着和我客套。”皇甫妖生呲着白牙,继续说道:“披囚衣,可入城。皇命,难违。”

百里沧海捧着千秋剑,握着千秋印,瞥着皇甫妖生,说道:“你觉得这囚衣,我是披还是不披。”

皇甫妖生嘴角含着笑意,说道:“姑母,搬出了春秋公子,便是父皇也得给他颜面。若是姑母实在想披,我带为看管千秋剑和掌印,绝对一丝不伤。”

“臭德行,跟皇甫弃祖一个德行。”百里沧海说着,跨入帝丘城中。

萧问道一众人跟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城中的风景。

帝丘与尚京和冰封城,都大为不同。

屋舍多为石头所造,眼前也是一重门连着一重门。

“前辈,我们这是去哪。”萧问道问着。

“皇甫弃祖,若是不见他,三皇山谁也上不去。”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在前面走着。

百里沧海跨国一道城门,便会合上一门。

细算一下,有九道城门,才看到帝丘的城门。

呼。

只见帝丘的皇城,都悬空在空中,就如传说中的天宫一般。

一株深紫色的高树,矗立在帝丘皇宫的门前。

脚下的路,都是深浅不一的石路,一旁的草木,也是长的怪异。

三族之中,草木皆是绿色,而帝丘城前的草木,不是赤红色,便是深紫色。

“兽君。”百里沧海朝着空中的帝丘宫,大喊一声。

只见帝丘宫的宫中,有人探头而望,看着百里沧海。

只见一行血鹤,翱翔在帝丘宫的空中。

“若是,还想见我,便入宫来。若是不想,去乞羽宫,拿来便走。”一道声音,从帝丘宫中传来。

“当年,你欠我的,清了。”百里沧海说着,抬起步子往前走着。

一团涡云,就在不远处。

忽而,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帝丘宫中闪现。

“老匹夫,当真是人间地仙了。”百里沧海说着,一脚踏进那团涡云。

众人也是紧随其后,一刹间,看着眼前的景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帝父王子

踏进那云涡中,眼中划过一道紫芒,便身处在帝丘宫中。

不远处,几位云中仙子,窈窈身影儿的仙娥,持着素白的的灯笼,朝着众人走来。

“大白日,打什么灯笼。”无涯看着那一众美仙娥说道。

“你再看看,那是灯笼么。”沉禹看着仙娥手中的“灯笼”说道。

萧问道也没看出端倪,促眸一看,再看着仙娥手中持着的是一条“雪蛟。”

那雪蛟绕在宫娥的周身,虽是一道光华,可那道蛟龙的身影儿,还是能看到。

“君上,在百灵宫设宴,宴请各位。”为首的一位宫娥看着百里沧海说着。

百里沧海还是一抹冷颜,鬓角上都是一抹寒霜。

萧问道瞥着宫娥身上的蛟影儿,当真是灵动如真。

“这是苍龙之影,是君上恩赐的护身灵宝。”为首的宫娥浅笑着说道。

萧问道颔首,虽是心中惊异,也知此时不便询问。

一众人跟随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宫的景色,心中惊奇,便是将三族内的瑰宝集在一处,怕是也不及帝丘宫的十之二三。

百灵宫,一座通体为玉白色的宫阙,只见宫阙外都站着数十人。

任何一人的修为,萧问道都看不透,这下众人才开始心惊了起来。

匆匆一瞥,只见那几人身上,也是有几道灵动的“龙影”。

呼啸的龙影儿,看着就若真龙一般,便是那龙睛也是有七分龙威。

“百里姑娘。”一位身着淡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看着百里沧海喊着。

“令狐大话,你还在做皇甫弃祖的门前犬。”百里沧海瞥着眼睛,看着那人。

“若是君上愿让我做门前犬,实乃我幸。”令狐大话嘴角满是笑意的说道。

“那你就做好你的门前犬,不要抬头看我,小心我心情不佳,宰杀了你。”百里沧海撂下一句话,便踏进这百灵宫中。

“一直捧着千秋剑,也不觉得沉甸,快些放下。”一个身着素白色衣衫的中年道人,朝着百里沧海说道。

“若是不捧着千秋剑,怕是那囚笼我就真的得钻了。”百里沧海耷拉着眼皮,说道。

“囚笼,什么囚笼。”皇甫弃祖诧异道。

“你也是堂堂的兽皇,何必虚与委蛇,若是你想我出丑,我便钻一下囚笼,又如何。”百里沧海笑道,可嘴角的轻蔑再明显不过。

“传妖生。”皇甫弃祖喊道。

不消片刻,皇甫妖生提着眼角,便站在百灵宫中。

“妖生,你胆敢让沧海,在帝丘出丑。”皇甫弃祖说着,看着妖生的神色,继续说道“那囚笼是谁让你备的。”

皇甫妖生扯着眼角,好似一点也不惧皇甫弃祖的威严,脸上虽有惊悸,可还是说道“便是我自作主张,她本就是囚犯,就该钻囚笼,游街示众。”

砰。

青色的琉璃盏,一下摔碎在皇甫妖生的身前,虽是吓得他一激灵,可是脸上虽是惧怕,可眼中尽是邪魅和轻佻。

“拖下去,三百杖。”皇甫弃祖说着。

百里沧海听着这句话,心中也是打颤儿,刚想着说话,皇甫弃祖就背过身去。

“谁若求情,天罚伺候。”皇甫弃祖说着,百灵宫中再无一丝声音。

就在百灵宫前,一个行刑板,摆在殿前。

一杖落下,只见那百里妖生便扯着嘴角笑着,打得越是痛,皇甫妖生便笑的越发的诡异。

“上三清琼浆。”皇甫弃祖笑着说道。

一排美宫娥,身着浅色的薄薄的衣衫儿,委身在一旁,为众人斟酒在侧。

萧问道瞥了一眼在殿外受刑的皇甫妖生,再看着高居帝位的皇甫弃祖。

父与子,两副神态,在萧问道眼中,这是世间最悲哀的父子关系。

生在帝王家,便是君臣,那一声“父皇”,喊得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殿中宫娥轻舞,而殿外皇甫妖生含着血沫子看着这一切。

有人扯了一下萧问道的衣角,只见纳兰蝶衣就似鹌鹑,看着殿外的皇甫妖生。

“夫君,你要答应我。”纳兰蝶衣笑声说道。

“何事,吓着你了,脸上都没血色。”萧问道说着,握着纳兰蝶衣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这一场“极乐宴”,将纳兰蝶衣吓得不轻。

纳兰蝶衣咬着下粉唇,说道“无论任何,你不得做帝王,我不要活在高墙深院,也不要你我的孩儿,看着你像是一张椅子。”

听完纳兰蝶衣说的话,他一把握紧她的手,才觉得她的手,有了三分温热。

“我应你。”萧问道眼中尽是温柔,继续说道“帝王,我不屑的。”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手心又有了五分的温热。

帝王,在萧问道的眼中,不过是受世俗牵绊最深的人。

醒掌杀人剑,偏偏杀人的剑,就悬在头顶。

再次,瞥在皇甫妖生的身上,只见他还是邪魅的笑着,脸上有血有泪,但是那触目心惊的笑容,将萧问道的身影,倒影在皇甫妖生的瞳孔中。

殿内,歌舞升平。

殿外,呜呼痛声。

待这一段曼妙的轻舞,消散在百灵殿中。

皇甫妖生也跌落下行刑板,眼角还是扯着乖戾。

“妖生,你可知错了。”皇甫弃祖高高在上的问着。

皇甫妖生讪讪的笑着,就像是疯了一般,嘴角还是含着血沫子,仰着头看着穹顶,久久一言不发。

“错,错,错。”皇甫妖生说着,一下就瘫软在地。

血肉若残血夕阳,就像是一只冬夜落下高楼的猫,奄奄一息的还不忘心中的执念。

皇甫弃祖端着一杯水酒,一下就扔在了皇甫妖生的身上,只见那皇甫妖生身子战栗了一下,埋在乱发中的双瞳,抬着看着皇甫弃祖。

“拉出去,不要扫了宾客的雅兴。”皇甫弃祖说着。

皇甫妖生拉出去的时候,身下拉出一道半尺的血痕,就在快拉出百灵殿门的时候,他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一眼。

这一场宾客都不欢畅的宴席,在皇甫妖生拉出去的那一刻,草草结束了。

“沧海,你还是住在容庭。”皇甫弃祖说道。

“我若是不愿再住那神伤的肮脏之所,是否也是三百杖。”百里沧海说着,也眼角还是一抹冷霜。

她说完,径直就出了百灵殿,将皇甫弃祖抛在后身。

容庭。

庭中悬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倒是与百里沧海有七分相似。

“皇甫弃祖杖打皇甫妖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百里沧海看着众人说着。

眸子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可众人也看出她的忧续,已经飘到九霄之上了。

“帝后,驾到。”

一道声音传来,百里沧海一下从木椅上跳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话扶摇

“磨人的妖精。”百里沧海丢出这句话,站起身子就往后院走去。

躲人!

从没见识过她这番小女人神态的众人,看着百里沧海隐在后院的假山后。

一眨眼,那传说的帝后,便走了进来。

萧问道朝着“帝后”看了一眼,怔怔的一愣神,右手忽的疼了一下。

她,配得上凌霄山最高的那朵凌霄花。

纳兰蝶衣掐了一下萧问道的手背,他才算回过神来。

余下的几人还是怔怔的出神,就连纳兰蝉衣和月姑娘这样的女子,看着她都是呆立在场。

也许,她早已习惯了灼灼的目光,抬着如水的眸子,看着纳兰蝶衣问着“沧海去哪了。”

“哼。”纳兰蝶衣一声重哼,便撇过了头。

那帝后蹙眸一望,便又看着萧问道,还是一汪清水的眸子,问着“她去哪了,这容庭我可比她熟。”

便是倾城的美人,看上一眼心便醉了,可还是抹不去心中最深的那道影儿。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气鼓鼓的模样,看得出她可不喜这位倾国倾城的“帝后”。

“不知。”萧问道一说,拉着纳兰蝶衣的小手,就往容庭的花园走去。

谁知,他们两人刚抬步欲走,就看着一团粉影儿飘了过来。

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又打扮了一番,着一身的粉色霓裳,新描的眉娥,淡敷的胭脂,便是青丝也重新的打理过。

“你们···。”百里沧海问着他们两人。

萧问道刚想说“困了”,就想就此脱身。

那百里沧海继续说道“你们···别走。”

纳兰蝶衣看了一眼百里沧海,又看了一眼萧问道,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里沧海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笑道“你怕问道看上她。”

谁知,纳兰蝶衣回道“不是,我怕她看上问道。”

“咯咯。”百里沧海娇笑两声,随即说道“好一个至情至性的小女子。”

她说完,便朝着大厅而去。

“殷扶摇,你个小妖精。”只听百里沧海一声喊。

那殷扶摇朝着百里沧海一下就抱在一起,埋首在百里沧海的胸间,眼看着殷扶摇就如泪人儿般,一下就染湿了百里沧海胸前的衣衫儿。

“你又占我便宜。”百里沧海说着,将手放在殷扶摇的后背。

“今晚,我们两人睡。”殷扶摇轻声说道。

“好。”百里沧海细眉一挑,就如浪荡子,曲起右手食指抬起殷扶摇的下巴,说道“好久没闻过你身上的入骨香味了。”

“那今晚,扶摇任凭姐姐摆布。”殷扶摇浅笑着说道。

忽尔,萧问道腰间的软肉又是一下吃痛,苦笑着看到纳兰蝶衣吃醋的目光。

“姐姐。”纳兰蝶衣径直走到纳兰蝉衣的身前,蹙着眸子看着她。

纳兰蝉衣不解,刚欲问话,只听纳兰蝶衣说道“今晚,咱们姐妹一起睡,我也任凭姐姐摆布。”

她说完,粉腮一鼓,较劲儿瞥了一眼殷扶摇,又瞥了一眼萧问道。

沉禹冲着萧问道一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殷扶摇也不多言,拉着百里沧海便往容庭的后院走去。

她们两人转身刚走,纳兰蝶衣扯着纳兰蝉衣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沉禹看着萧问道,笑道“要不,我们···。”

“滚···。”萧问道说着,便腾空而起,坐在容庭的屋顶。

众人初到兽国,自是疲累,也就纷纷回了屋舍。

就在萧问道看着苍穹上的星辰,一股酒香飘到鼻尖下。

沉禹将一壶“花前酒”,放在他身旁,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沉禹知晓萧问道有心事,便也不作打扰,若是想的累了,饮上一杯,便能解了眼下的渴。

萧问道在想,魔君让半夏入“仙脉”的用意,他也在想他和蝶衣的将来。

他还在想,萧启山和南烛之间的过往,他又在想,这一世如何走完···

一夜星移,人去酒空。

···

···

一大早的就看到百余人的宫仆,站在容庭的门前。

为何的宫仆朝着殷扶摇和百里沧海一一行礼,说道“帝后,百里姑娘。”

“何事。”殷扶摇问着。

“帝君,在藏玉楼设宴。”那宫仆回道。

“藏玉楼,他倒是。”殷扶摇说着,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姐姐,他就是这泼皮的性子。”

“帝丘最好的青楼,我又不是没去过。”百里沧海说着,踏上早已备好的玉撵。

众人听着一国之君,在青楼中宴客,倒真是开了眼界。

一人一顶玉撵,熙攘着就出了帝丘宫。

萧问道刚坐上玉撵,一念起,一道狂风起。

他就落在纳兰蝶衣的玉撵上,谁知刚一抬头,就看着纳兰蝶衣和纳兰蝉衣两人亲昵的说着“耳边话”。

错愕一下,萧问道本想一走了之,谁知纳兰蝉衣的屁股往一旁一挪,两人中间正好多了一个位置。

萧问道耷拉着眸子,在两女之间坐定。

纳兰蝉衣性子恬静,一下打来了玉撵的珠帘,沉思着什么。

而纳兰蝶衣还是粉腮一鼓,也是怔怔的看着玉撵外的景色。

萧问道也往外一看,大街两旁,站着的全是人,便是屋顶都端坐了多人。

两头巨兽,并驾在对仗前,兽首上端坐了两人。

皇甫弃祖和殷扶摇,看着众生,睥睨着所有的人。

王者,一个地仙的王者。

萧问道在想,皇甫弃祖为何不“破虚”,却要在凡间逗留,难道真的是贪恋“杀人权”,或是“美人膝”。也许,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人,踏不破的红尘,放不下的留恋。

人修为仙,说不得又是一场炼狱。

藏玉楼,一座以千年花梨木建造的“第一青楼”,也是整个兽国男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帝君令。”一个宫仆扯着嗓子在藏玉楼的门前喊着。

“藏玉楼宴请三日,不论高低贵贱,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免金。”那宫仆说完,一下就往藏玉楼走去。

萧问道一众人也走了进去,只见藏玉楼中,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之珠,每层阁楼都是一处别样的风景。

有仲夏凉风,也有寒冬俏日。

“那是九龙坛,一次续酒九万斤。”沉禹看着藏玉楼中央的酒壶说道。

“这也是你师父说的。”萧问道调侃道。

“当年,听风师父九岁就逛藏玉楼,后来有三年,没踏出藏玉楼半步。”沉禹说着,看着藏玉楼也有几分神采。

萧问道听着沉禹的话,看着端坐在穹顶上的殷扶摇,说道“这殷扶摇也是出自藏玉楼。”

沉禹笑道“不是。”

一众人,在藏玉楼的一处楼阁中,款款而坐。

带着女人逛青楼,萧问道倒是第一次见。

“她自小生活在将门之家,与百里家也是世代交好,自小与听风师父订了娃儿亲。两人青梅竹马,听风师父也将殷扶摇视为心上最爱的人儿。”沉禹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哦,心中有殷扶摇,却九岁就逛藏玉楼,你这师父,倒是好脾性。”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当年,他也是年幼,再加上他自小也是生活在将门,耳濡目染间,对青楼就有了一层好奇,难道,你不曾想过。”沉禹说着,反问着萧问道。

“没想过。”

“为何。”

“你觉得不正山,能有青楼么。”萧问道笑道。

沉禹一听,只能哑然失笑,他曾去过不正山,想起刚才的言语,也顿感好笑。

一道花影儿,从藏玉楼的穹顶落下。

“非烟姑娘。”一众看客朝着那女子喊着。

每一处楼阁中,都有“美人牌名”,只见那“非烟”两字,便在美人牌名的最前首。

只见那飞烟姑娘在空中踏着“花路”,摇曳着腰肢,两袖飞舞,又在云鹤之上。

只是一刹,又是踩着仙剑,遨游在天际。

一步一幻境,一转一梦幻。

“没想到有人将幻阵,用在娱人上。”周易看着那非烟姑娘说道。

“不管是美人还是美酒,若是无人来品,就是湖下黑泥,空山百花。”忽尔一道声音,朝着他们屋舍传来。

“杀人技,便是杀人技,扯什么美人美酒。”周易直接回击说道。

“世上最杀人的就是美人和美酒。”那人说着,只听又猛灌了两口酒,继续说道“若是没在女人的肚皮上,打过寒颤,就不知道何是美人,美酒入骨。”

周易听着那人的言语,没来由的胀红了脸,只能一言不发。

“哈哈。”那人大笑两声大声说道“没想到逛藏玉楼,处子的姑娘的不多见,可愣头的雏儿男,也是头一遭看见。”

那人身音洪亮,只听这一片楼阁中的人,都轰然一笑。

周易胀红的脸,愈发的红了起来,可也没多说什么。

“小哥,勿恼。”一个身着素色白袍儿的老头,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那老头说着,将周易眼前的杯子,一下斟满。

周易看着那老头的模样,端起那杯水酒,一饮而尽。

“我这酒可算入骨。”那老头问着周易。

那周易品着嘴里的酒味,过了半晌,说道“入骨。”

众人,一听周易的言语,心中倒是一惊。

周易不喜饮酒,众人都知晓,以“入骨”两字形容酒,那真的就是最“”的酒。

“前辈,你饮得的是世上最入骨的酒,那在前辈心中,最的美人儿呢。”周易看着那老头问着。

“最的美人儿,便是看上一眼,就会疯了的美人儿。”老头说完,看着偏偏弄影儿的非烟姑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色赋

“前辈,爱慕非烟姑娘。”周易看着那老头问着。

“一夜万金,睡得便能睡得。她不及,那人千分之一。”老头如点墨的眸子,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微微颔首,还是静若处子的样子,也不觉得他的眼神突兀。

“那在前辈心上,怎样的美人最是。”周易打开了话匣,倒是与这老道颇为投机。

“只要两种美人最。”那老道说着又猛灌了一口酒,好似说这个话题,颇为口渴。

“哦,哪两种。”周易问着,也是灌了一口酒。

“哈哈,简单。”那老道捋了一把残须,说道“一种,容我远观。一种,容我亵玩。”

众人听着这老道说的言语,心中一想,还真是说不出的“妙”。

“远观,亵玩。”周易口中说着这两字,沉思了片刻,继续问道“远观,既然看的到,为何不能亵玩。亵玩,又有何。”

那老道从怀里拿出一根一尺长的毛笔,敲了一下周易的脑袋,说道“呆子。”

周易听着老道的话,心中也不恼,说道“那请前辈,讲解一二。”

那老道抽下自己的腰带,朝着周易问着“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素色的布腰带,有何怪异的。

“美人的青丝。”周易说着心中所想。

“孺子可教。”老道称赞一句,继续说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头发。”

“前辈,心中最的美人儿的。”周易回道。

“是啊,世上最的美人。”那老道说着,在布腰带中扯出一缕青丝。

“有多。”周易展眉问着,心中也是好奇。

不单单他心中好奇,便是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好奇。

“一个惊了天下人的女子,她在帝丘迈出一小步,她身上的女子香便能飘出十里远。你说,不。”那老道说着鼻尖嗅着青丝的香味。

众人听着老道的话,这世上最的滋味,也莫过于此了。

一步十里香,十愁空嗅花。

每天一愁一愁的嗅着那美人儿的香,却只能凭空相思,在心中空想了一辈子。

“亵玩呢。”周易继续问着,看着那老道眉间的。

“待你尝了女子的滋味,你便知晓了。远观,色在心里。亵玩,色在身下。两种不同的滋味,不如今晚你就能尝尝。”老道笑道。

“前辈,你说非烟姑娘,一眠万金,是么。”周易问着那老道。

“一夜万金,不过今夜可说不定了。”那老道说道。

“哦,为何。”周易看着翩舞的非烟姑娘。

“你看看这帮眼冒绿光的人,怕是这非烟姑娘的宿资,不止一万金了。”那老道说道。

周易眼皮一耷拉,双手还颤抖了几下,心中好似在泛着什么心思。

不大一会儿,一排美娇娘便走了进来。

“诸位客官,若是饿了,且来点几道菜。”一个为首的娇娘说着。

只见,她们一众人都是两手空空,哪有单子。

“菜谱,让我看看。”周易发话说道。

那一排美娇娘,身子往下一蹲,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余。

只见那娇娘扯开胸前的衣襟儿,拿出一本蓝色的册子,捧在众人面前。

这下,众人才算回过味来,那菜谱册子放在身上,只见那一众美娇娘,衣衫下空无一物。

那一抹旖旎,都滑到了众人的眼睛里。

“呸,不要脸皮。”纳兰蝶衣说着,一下就撇开了头。

在座的没几人,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是一脸尬色,看着菜谱,久久不发一言。

那老道掀开菜谱,随意点了几道,算是为众人点好了菜肴。

“帝丘之中,民风开放,你们初到帝丘,以后就会习惯的。”老道说道。

“民风开放,可也不能贴身的衣物,一件不着。”纳兰蝶衣说着,也是喝了一口淡酒,继续说道“我在尚京的花阁中,也不曾见过如此浪荡的青倌儿。”

她这么一说,众人神色又是一变。

众人大多不知纳兰蝶衣的来路,大概只是知晓她是幻丘仙山的弟子,萧问道的心上人,余下的一概不知。

“当年···。”纳兰蝶衣刚回过味来,说上一两句话,萧问道就一把拦过她的腰肢。

“当年,我初入尚京,遵照父亲的托付,便去寻当年与萧家交好的纳兰居德叔父。怕是当时,纳兰府的大夫人,会错了意。以为我是冲着纳兰蝉衣去的,便将纳兰府长子纳兰景钰在百花楼赎身的妾,收为义女,便是蝶衣。算是了结了当年萧家和纳兰家定下的姻亲。”萧问道轻描淡写的随口一说,也不多言。

气氛一下就微妙了起来,这一段奇缘,让众人看着纳兰蝉衣倒是多了几分玩味。

“姻缘天成,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份姻缘。”老道开腔,又饮了一口酒。

谁知,他扬首一灌,酒瓶中的酒一滴不剩。

老道伸着手,伸到周易身前。

“前辈,要什么。”周易不解。

老道讪笑一下,说道“可有散碎银子,换些酒喝。”

周易听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说道“前辈用多少,自取就好。”

“大气。”老道打开钱袋,取了几两金子,便出了藏玉楼。

不大一会儿,又回到这处楼阁中。

几盘精致的菜肴,草草果腹,看着藏玉楼下的人,又是一番攒动。

“赏牌了。”那老道说着,眼中尽是兴致。

“何是赏牌。”沉禹问着。

“哈哈,本以为就他一个初哥儿。这一看,一窝初哥儿。”老道调侃两句,嘴角一咧说道“赏牌,便是抱着美人的宿资。”

藏玉楼不知有多少的姑娘,也不知有多少的男人,只怕这藏玉楼说不定,今晚都要塌了。

楼下一片欢愉的喊声,有人左抱右搂,上下齐手。有的却是,扯过一美人,一阵揉搓,不解风情。

“你可有看重的。”老道看着周易问着。

“非烟姑娘,宿资几何。”周易问着,眼神就定在那非烟姑娘的身上。

“她呀,不但要出资阔绰,她也得选的上你,才行。”老道说着,嘴角挂着笑,喝着壶中的新酒。

“师弟,你忘了师尊的教诲了么。”李仲揪着眉头说道。

“师兄,难道你不想尝尝世间最的滋味么。”周易说着,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你···。”李仲说着,转身望着那老道,一下就拔剑而起,怒道“你个妖言惑众的老道。”

“师兄,这也许就是我的道,何必迁怒他人。”周易闭着眼睛说道。

李仲看着静坐在当场的周易,哀叹一声,将剑收回剑鞘中。

压轴的非烟姑娘,端坐在一座玉台上,宛若九天仙子,冷眸一望,就是一望幽邃的秋水。

叫喊声,不绝于耳。

周易一直闭着眼睛,待人声渐渐消散,只听一声大呼“我出十万金。”

十万金,多出了最高者七万金。

众人噤若寒蝉,便是众人看着周易的神色,也微微色变。

端坐在上首的皇甫弃祖和殷扶摇,也看着周易的神色,便是百里沧海也是看不透他。

“你为何肯出十万金。”皇甫弃祖站起身子问着人族的少年郎。

“我的第一个女人,就应该值得这个价。”周易说着,看着玉台上的非烟姑娘。

“好,有气魄。”皇甫弃祖一声长赞,眼中尽是欣赏。

“我算不上好气魄,帝君为了美人敢争一争天下,我只求一夜,一晚风流。”周易说着,扯掉身上的衣衫,赤着上半身的身子,一下就跳下楼阁。

一把抱起非烟姑娘,轻声问道“你的闺房,在哪边。”

“我出十五万金。”又是一个兽族之人,大吼一声。

只见那人气势咻咻,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再为他加十万金。”萧问道说着,眸子里露出寸芒。

那人一下气馁,咬着厚嘴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多谢。”周易看着萧问道说着。

“客气。”萧问道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不必加价,我今夜选定的就是他。”非烟姑娘说完,一脸的娇羞,将头埋在周易的胸口。

众人目送周易抱着非烟姑娘,消失在粉帐后。

“帝君,重开好色赋。”又是一声大呼。

宽约百丈的书卷,一下就铺开了。

上面诗词不下千首,倒是有惊艳绝绝的诗词。

萧问道瞥了一眼,心中觉得甚佳。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落笔为李虞,倒真是好文采。

怕惹蝶衣心恼,也就瞥了几眼,不再多看。

余下的几人,也是草草的看了几眼,便端着水酒,一阵痛饮。

有几人执笔写了几首,倒是香艳,不过那文采差了许多,只能算平淡。

“我来。”老道一下走了出来。

老道持剑沾墨,几行字就出现在好色赋上。

软玉浸粉绸,伊泪铺巫山。

浅酒共玉蒲,尽君双飞燕。

一眸一抬看着殷扶摇,一眸一低看着百里沧海。

老道的色胆倒是大的无边,只可惜那两人只能远观。

那老道落笔也是两字,唐白。

写完,即走。

开苞的开苞,风流的风流。

昨夜,藏玉楼很乱,他们一众人却安静的很。

待东方泛白,周易从非烟姑娘的花闺中,走了出来。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修道了。

第二句话朝着李仲,说道,师兄,保重。

李仲呆立当场,只见周易再次转身进了藏玉楼。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朽木艳客

决绝的周易,一场潦草的告别。

藏玉楼,一段结束,又一段开始。

没人懂周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留在了藏玉楼,也留在了非烟姑娘的身上。

,滋味。

如今的李仲,心中最是,他欲扯回周易,最终还是没能踏入藏玉楼。

后来,在路上有人问他,为何在藏玉楼前,踌躇不前。

那时,李仲说道,他也怕,怕一辈子都想留在那里。

他的退却,又让众人对“”两字,有了更深的见解。

萧问道想着皇甫弃祖的《好色赋》,又瞥了一眼纳兰蝶衣乖巧可爱的模样和纳兰蝉衣倾城的脸庞。

嗯!

他又想起了,唐白在好色赋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诗词。

尽君双飞燕,好一个双飞燕。

心中骂一声“色鬼”,可也觉得他的诗句,写的也妙。

三行两语,倒真是让人“”。

···

···

皇甫弃祖在藏玉楼设宴三日,他只在藏玉楼待了一日,便早早的要回帝丘宫。

一代帝王,还不是扶墙出来了。

心中调侃了一番,萧问道倒是想早日,尝一尝“腰酸”的滋味。

容庭。

不知当初,皇甫弃祖为何会起这个名字,萧问道回想殷扶摇和百里沧海的身段,不知与他心中想得,可否一样。

容庭,有容乃大。

从藏玉楼回来,总觉得有一阵邪火,在体内蹿上蹿下。

饮了几杯凉茶,才算压制上了心中的那股邪火。

“混账···。”只听百里沧海一声大呼。

众人纷纷朝百里沧海的屋舍而去,只见百里沧海紧咬银牙,气得雪腮通红。

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那皇甫弃祖搂着三个“白花花”的女子,躺在百里沧海的床第上。

这一看,邪火又直冲脑门。

“姑母,侄儿用一下你的床,不会在意吧。”皇甫弃祖说着,还扯着一旁的锦被,放在鼻尖下,重重的吸了一口。

“妖生,喜欢我的这张床。”百里沧海一下脸色如常,平淡的说道。

皇甫妖生看着百里沧海的样子,邪魅的眼角,扯了几下。

“不算太喜欢。”皇甫妖生怪异的一笑,挑起眉毛,继续说道“跟殷扶摇的床比,差了一点儿。”

皇甫妖生说完,看着一旁站着的纳兰蝶衣,说道“你的床一定也很香吧。”

纳兰蝶衣看着满脸“病态”的皇甫妖生,小手一扬,一掌拍在皇甫妖生的右脸。

“啊。”皇甫妖生大呼一声。

蝶衣本就身居“异火”,一下就灼伤了皇甫妖生的脸颊。

“你···。”皇甫妖生蹙着冷眸,杀气已生。

问道剑一剑划过,那皇甫妖生的“手筋”已被挑断。迸发出一道血痕,一下就单膝跪倒在地。

床上的三个女子,吓得蜷缩在一起,看着皇甫妖生,睚眦欲裂。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兽国。”

又是一道血光,皇甫妖生的脚筋又泛翻起一片血肉。

百里沧海欲出手阻拦萧问道,可问道剑,还是太快。

“问道,他毕竟是皇甫弃祖的十九子。”百里沧海出声说道,怕他再出一剑,终归皇甫弃祖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

“我说了,你们谁都别想出兽国。除非···。”皇甫弃祖说着,舔着猩红的舌尖,环顾四周各色的女子。

“除非姑母,你在床上等着我。”皇甫妖生说着,眼角尽是。

嘭!

又是一记耳光,打的皇甫妖生看着那人。

毫无修为的李幼娘,这一巴掌,打的解气。

“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李幼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皇甫妖生大声说道“你,大的过天么。”

百里沧海倒吸一口凉气,这李幼娘一身书生气,修为几乎就是凡人。

可这口气,大了些。

“怎的,我说错了么。”李幼娘不管皇甫妖生满脸的煞气说道。

“你···从哪听得这句话。”百里沧海问着。

只见,纳兰蝉衣脸色一紧,李幼娘脱口而出,说道“蝉客,与我讲的。”

纳兰蝶衣听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此言,出自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去太上观的时候,看到观内的偈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萧问道脱口而出“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当时,纳兰蝶衣不解,如今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若是从你口中说出,我能信上一分。”百里沧海对着纳兰蝉衣说道。

“我也是偶然听闻,说给了她听。”纳兰蝉衣说完,便低下了眼眸。

“能说出这番话的,要么是天人,天纵之才。要么,就是一个说大话的废物。”百里沧海随口一说,也不再多言。

“姐姐。”一声娇呼,传来。

殷扶摇倒是与百里沧海,当真是姐妹情深,这才分别了一小会儿,便来容庭寻她。

她看着皇甫妖生,说道“你怎会在此。”

皇甫妖生脸上的红指印儿,还未消退,看着殷扶摇邪魅的说道“你们去藏玉楼,寻欢作乐了一夜,难道,不许我在姑母的床上,巫山雨云。”

他的色目滴溜溜的又看着殷扶摇,嘴角扯着淫笑,浑然不将殷扶摇,放在眼中。

“哦。”殷扶摇淡淡的随口一应,转过头看着百里沧海,说道“你们去三皇洞,有眉目了。”

“怎的,三皇首肯了。”百里沧海问着。

殷扶摇摇了摇头,说道“三皇都不知何为仙脉,不过倒是派来了一人。”

“派来一人,为何而来。”百里沧海问着。

“三皇早已修至化境,三皇洞的弟子,也不容小觑。那人所言,寻仙而来。”殷扶摇娓娓道来。

寻仙!

“三皇又要开门收徒。”百里沧海说出心中所想。

谁知,皇甫妖生听完百里沧海的话,一下就奔出了容庭。

“你这话,是说给妖生听得。”百里沧海问着。

殷扶摇浅浅一笑,当真是百媚丛生,让人神魂一迷。

“却是为他们而来。”殷扶摇说着,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为何。”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人亲口所说,三皇洞不进无名之人,十人若是一人能胜他,便可入三皇洞。若是十人皆败,早会天武。”殷扶摇说着,脸上还是笑着。

这番话,听得众人心头重响。

自道祖传道以来,便有道言传下,道无第一。

武道多傲骨,修道众人,谁的心中没有一股傲气。

“那人是谁。”百里沧海问着。

“哦,他自报家门,朽木艳客。”殷扶摇淡淡的回道。

一个自称“朽木”的人,真若是败了,便是连朽木也不如了。

“你们不必多想,朽木两字并非是自嘲,却有这个姓氏。”殷扶摇说道。

“东冥朽木一族,却是低调的一族,不过道术着实惊艳。”百里沧海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继续说道“当年,名满帝丘的一人,也是朽木这个姓氏。”

“朽木心狐,名满帝丘,一夜身退。”殷扶摇脱口而出,却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他就像你肩上的粉狐,低调而致命。”百里沧海说完,也看了空空一眼,只见狐瞳中散出一抹妖冶。

“帝君,在青丘殿等着你们呢。”殷扶摇说着,挽着百里沧海就往容庭外走去。

“额,当年听风师父与朽木心狐,厮杀过一场。”沉禹说着,然后眉头一耷拉继续说道“惨败,一招未胜。”

“百里追风是何修为。”萧问道问着,心中却在思量着。

“立婴三百年。”沉禹一说,倒是平淡。

可在众人的心中,无异于又在伤口撒了把粗盐。

“他只要是人,就有杀他的剑。”萧问道也是语气平淡。

踏出容庭,纳兰蝶衣再次扯着萧问道的衣角,细眉上挂着一丝愁绪。

“不必担忧,他是人,我是鬼。”萧问道用双手抚平她眉间的疙瘩。

“那我也是鬼。”纳兰蝶衣俏皮一笑,眉目如月。

青丘殿,乃是殷扶摇的帝后殿,平时少有人烟。

在青丘殿前的一处空地山,最显眼的是一座斑斓狐狸的雕像,那狐狸浑身不下数百道颜色,映衬着日光,有神有俊。

还有一人,身着一件白袍子,双膝跪拜在地上,一旁插着一柄刀,一柄断刀。

“这朽木艳客为何跪拜在地。”殷扶摇笑着问到。

“他说是东冥的武礼,尊重每一个对手。”皇甫弃祖说着,一把搂着殷扶摇坐在他的腿上。

“那帝君看看,他们有几分把握。”殷扶摇看着朽木艳客跪着的身影问着。

“不知,不过他却有名头。”皇甫弃祖说着,双手早已盘上了殷扶摇的酥胸。

“帝君,痒···。”殷扶摇笑着晃动着腰肢,佯怒的说道“帝君还未说,他的名头。”

“哦,据说遇上他,就相当遇上天劫,有艳客劫一说。”皇甫弃祖说着,瞥眼看着为首的萧问道。

“何时能战。”李仲蹙眉问着。

他眉间已有微怒,众人知他还未从周易的事走出来。

“出刀吧。”李仲看着朽木艳客说道。

冷不丁的一道寸芒,映在众人的眸子里。

朽木艳客点了一下头,抽出他的断刀半寸。

断刀下首,刻着两字,秀策。

李仲横跨半步,眼看着他的剑就悬在朽木艳客的头顶。

一息,淡淡的一息。

李仲倒飞而出,地上的石板,掀翻在一侧。

“承让。”朽木艳客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致命···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剑无邪

一阵寂静的风,一个寂寞的人影儿。

朽木艳客还是双膝跪倒在地,脸上毫无一丝动容。

就在他的短刀,拔刀半寸时,萧问道看着他的刀芒下,出现一道黑芒。

“再来。”李仲拔剑再起,横剑在额。

“一念千行。”

李仲持着的剑,划过重重剑影,任是让众人都眉头一紧。

剑尖刺在朽木艳客的眉心,只差一毫,只是那一毫便是天堑。

那朽木艳客眼角瞥出一丝的冷芒,还是抽出短刀半寸。

寸芒已逝,人影已伤。

一道血痕显现在李仲的额间,不过偏了半寸,伤了头骨,却没伤性命。

一众人看着李仲握剑的手,颤抖了几下,只见那李仲闭上双眸,猛地又一下睁开。

“一怒春秋。”

那朽木艳客看着李仲,平淡的说道“这是你的第三招了。”

李仲的性子本还温善,可如今的他,眸子里已有赤芒。

一道剑招如春树,剑气尽是初春的尽头,俾睨若屠,破土而出的猛劲。

“没想到李仲的剑术,已到了这般境界。”诸葛绝看着李仲的剑招说着,眸子中也是惊艳神采。

朽木艳客抽出断刀,朝着李仲一斩。

寂静的风,寂静的人影儿,还有李仲断开的剑和决绝的神色。

“你的最后一式,不妨也使出来。”朽木艳客还是一脸平淡的说道。

一滴汗,滴在了地上。

李仲将断剑收在剑鞘中,脸色也是平淡的说道“我败了。”

“我是真的想见识一下,你的一怒春秋的秋剑式。”朽木艳客瞪着双眸,眼中尽是诚恳。

“胜了便胜了,何必羞辱他人。”沉禹说着,已站了出来。

“我无心羞辱,只是···。”朽木艳客说着,好似在想着适合的措辞。

“何必,说半句话。”沉禹说着,双拳紧握。

“嗯。”朽木艳客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只是我的斗念作祟。”

“斗念作祟。”沉禹不明其意。

“我每次厮杀都以将死之心,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死在哪一招的。”朽木艳客说着,清冷的眸子,有了几分烟火气。

众人听着他的言语,心中也咋舌他的“斗念”。

将死之心的心念,怪不得“朽木”一族,尽是强者。

“正好,我也如此。”沉禹说着,一拳砸向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拔起短刀,一下就站起身子。

他身上的白袍在空中乍响,只见他的白袍下尽是“断刀”。

沉禹一拳破空而去,逼得朽木艳客一下腾起。

“幻影。”

朽木艳客淡淡的说着,手中不知擎起几柄断刀,只见他刀影儿挥出,沉禹已没了踪影。

萧问道蹙眉看着朽木艳客的刀术,想起在一本古本中,提及的“忍道”。

“折。”朽木艳客吐出一字。

忽尔,那朽木艳客的白袍子,一下就飞在空中。

突兀的一下,朽木艳客也消失在当场。

“这···是何道术。”诸葛玥看着他们两人,凭空的消失。

“界忍之道。”萧问道说着,看着不远处一朵野花。

一把摘下野花,朝着空中就扔了出去。

界术。

萧问道刚还也懂一些,在天涧的无中,叶魔茯苓的界术,恰恰与这相似。

那野花随风而逝,一簇的花影儿,就如淡云。

嘭!

当那一团花影散开,朽木艳客和沉禹显现了出来。

只见朽木艳客的嘴角,含着一丝的血色,而沉禹的左腹下,插着一柄断刀。

“你···有资格入三皇山。”朽木艳客说着,一下拔出插着沉禹府中的断刀。

“一刀两断。”只见朽木艳客还是淡淡的语气,继续说道“再不相欠。”

胜负已定,便是路人。

沉禹蹙着眸子,嘴角含笑说道“好多年,没拼命厮杀了。”

诸葛玥和纳兰蝉衣扶起沉禹,只见那朽木艳客却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一枚玄品灵佑丹,送到沉禹的口前。

只见沉禹的伤势,一下就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半分的煞白。

“好丹。”朽木艳客赞了一句。

“一般。”萧问道说着,擎起问道剑。

若是沉禹败了,余下的几人,能与朽木艳客一战的除了萧问道,就是纳兰蝉衣了。

他,还不舍得。

“你我一战。”萧问道嘴角一扬,挂着一丝邪魅。

“也好。”朽木艳客说着,抽出袍子下的全部断刀。

“问道。”忽尔一道娇呼,叫住了萧问道。

只见纳兰蝶衣抬起晴眸,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想与他一战。”

众人一听纳兰蝶衣的言语,都微微一怔,余下的几个男儿郎,一下就局促了起来。

萧问道不管他人的心思,问道“他,我都没把握。”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濡甜一笑,说道“我有把握。”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兴致颇高。

“嗯,你且小心。”萧问道说着,看着朽木艳客说道“若是他敢伤你,我就顾不得规矩,管不得我手中的剑了。”

朽木艳客听着,还是一脸的平静。

“对手便是对手,在我眼中并未男女之别。”朽木艳客说着,手中擎着断刀。

纳兰蝶衣持着蝶衣剑,剑尖一道异火,朝着朽木艳客而去。

“这算不得本事。”朽木艳客说着,提起断刀厮杀而来。

这一下,任是让萧问道捏了一把细汗。

谁知纳兰蝶衣折身一退,擎着蝶衣剑,并不与朽木艳客硬拼。

“我说过,我以将死之心厮杀。”朽木艳客说完。

一刀破空,一刀斩在纳兰蝶衣的蝶衣剑上。

堪堪数十招,纳兰蝶衣也只是招架的份,只见她的眉间,已有几粒细汗。

“一梦惊蛰。”

纳兰蝶衣擎起的蝶衣剑,却是灵巧了几分。

朽木艳客脸上还是淡然如青云,眸中淡光,厉眉藏刀。

“坏了。”萧问道惊呼一声,眼看着朽木艳客的断刀,斩在纳兰蝶衣的左心。

一道雷光,乍起。

朽木艳客收刀一站,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脸上微微变色。

“一剑无邪。”纳兰蝶衣说着。

蝶衣剑若一汪游龙,剑尖已抵在朽木艳客的额间。

“将死之心厮杀,堪堪抵得住我的无邪剑道么。”纳兰蝶衣说着,轻轻一刺。

她一剑无邪,一笑无邪。

朽木艳客嘴角苦笑,那一丝的笑意,也有几分“无邪”。

第二百三十章 地上凉凉

苦笑之下,便是苦果!

“解。”朽木艳客口中吐出一字。

他的长发朝天而起,整个人就如疯魔,白袍下的断刀,纷纷刺在地上。

纳兰蝶衣的剑尖抵住在朽木艳客的眉间,只是再也难进一毫。

“退。”纳兰蝉衣朝着纳兰蝶衣大呼,脸色已变。

纳兰蝶衣晴眸之中,半分迷惘,又有半分决绝。

“一剑百尺。”

蝶衣眼中尽是倔强,持着蝶衣剑就粘在朽木艳客的眉心,小脸涨得通红,可还是不退半步。

萧问道右脚踏出半步,不容纳兰蝶衣伤上分毫,所有规矩,都是因她而立,也是因她而破。

朽木艳客气势都涨,眸子中的星光,愈发的明亮。

只见朽木艳客的身旁两侧地上的断刀,擎天而起,都如一柄柄巨刀一般。

“天冲虚月。”

朽木艳客的脚下踩着一扇“刀门”,一扇断刀结成的刀门。

刀风大起,一下就将纳兰蝶衣裹挟进刀门中。

一念起,天外飞仙。

就在萧问道踏出的那一步,两人同时消散在那扇“刀门”中。

“这是。”萧问道看出朽木艳客所用的,绝非界术。

“朽木家独创的虚阵。”百里沧海说着,眸中也是一片游绪。

“空空,你可能看清。”萧问道无奈之下,撇头看着肩上的空空。

空空的狐瞳一促,伸出粉色的舌尖,跃下萧问道的肩膀。

“这粉狐着实讨人喜欢。”殷扶摇看着空空,坐在皇甫弃祖的怀中说着。

皇甫弃祖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只可惜,他不肯割爱。”

萧问道哪会在意他们两人的言语,眼中直盯着空空。

空空回眸一笑,狐瞳弯笑如下弦月,尾巴朝着地上一拍。

尘烟散尽,只见朽木艳客的左胸口,染上血痕。

这一下,可让萧问道心头一紧,忙不迭的看着纳兰蝶衣。

只见,纳兰蝶衣嘴角一扬,故作邪魅,可怎么看,都是一副俏皮的神情。

“胜负定了么。”纳兰蝶衣问着,晴眸一动。

“我以将死之心厮杀,你觉得呢。”朽木艳客说着,手中的断刀朝着纳兰蝶衣一斩。

纳兰蝶衣折身一退,手中的蝶衣剑迎着刀芒一击,只见他粉袖中,划过一道赤芒。

“嘶嘶。”朽木艳客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胸口又是一道血色,手腕上也是一道血痕。

“她袖中是何物。”皇甫弃祖搂着殷扶摇的腰肢,促起眸子问着。

“看着,像是一件活物。”殷扶摇说着,也是将眼神放在纳兰蝶衣的脸上。

只见纳兰蝶衣的神色,愈发的俏皮,只待朽木艳客的出刀。

朽木艳客提起断刀,又是数百道刀芒划过,偏偏斩在纳兰蝶衣的粉袖上。

纳兰蝶衣心思通透,折身急退,任是让朽木艳客的刀芒,偏在侧身划过。

两人一阵追赶,眼看着纳兰蝶衣的粉腮上都有一抹细汗。不过朽木艳客的刀势,缓了一缓。

“青云平上。”纳兰蝶衣一下折身出剑,剑尖直刺在朽木艳客的腹间。

朽木艳客眸中划过一道惊慌,急退半步,还是没逃过纳兰蝶衣的剑尖。

嘭!

朽木艳客被纳兰蝶衣的剑尖,逼得一下蹲坐在地上。

“地上可凉?”纳兰蝶衣挑眉问着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蹲坐在地上,脸上还有几分惊悸,颤声问着“姑娘,袖中到底是何物。”

纳兰蝶衣刚欲说话,朝着自己的小胸脯,淡淡的说道“乖啊。”

朽木艳客眼角一瞥,看着纳兰蝶衣还若含苞的胸口,眼神颇为怪异。

萧问道解下披在身外的衣衫儿,披在纳兰蝶衣的身上,那朽木艳客的刀芒,将纳兰蝶衣的粉袖,也是斩的破了几道。

“朽木艳客。”萧问道冷不丁的喊了一声。

朽木艳客一下回过神来,看着萧问道眼中的寒芒,才明了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唐突。

“乖,乖,乖。”纳兰蝶衣又是连喊三声,脸上才意足心满。

萧问道伸着头凑在纳兰蝶衣白皙匀润的耳尖,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纳兰蝶衣回眸一笑,点了几下头。

然后,萧问道伸出右手抚在纳兰蝶衣的头顶,浅笑几下,嘴角甚是得意。

“这少年少女间的情爱,总是让人艳羡。”殷扶摇说着,眸中还有几分落寞。

皇甫弃祖一下攀上殷扶摇的胸口,贴在她的耳畔,不知说些什么,逗得殷扶摇一下子长笑了一大串。

“如今,胜负可定。”萧问道问着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点了一下头,说道“你们却有资格入三皇山。”

“可是···。”萧问道眸子又是一蹙,说道“你我的胜负还未定。”

百里沧海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秀美一蹙,说道“好端端的又节外生枝。”

朽木艳客淡淡的一笑,回道“正好,我也想试试你的剑术。”

“哦。”

“他们以你为首,其实我的秀策刀,早已想与你一战。”朽木艳客说着,擎起他的秀策剑。

“我有一事相问。”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说着。

“但问无妨。”

“你这断刀,为何每一把长短都不一样。”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的秀策刀和白袍下的断刀问着。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朽木艳客还是淡笑着,继续说道“每一柄断刀,都是秀策刀的刀下亡魂。我杀了刀的主人,便也斩断了刀。比如这一柄,我长兄的刀。他死的时候,这柄刀已经断了。我以他的刀术,斩杀了他。”

冷血如斯,眸中清冷。

“家中亲人,也不放过。”萧问道看着他白袍下的断刀问着。

“亲人也可以是对手,我以将死之心厮杀,他也应当以将死之心对待。我怀中的断刀,大多出自朽木一门,这是朽木一族的传承,弱者不该活在世上。”朽木艳客说着,手中的断刀已经提在手上。

“好一句将死之心,诛心之词。”萧问道说道。

朽木艳客一刀斩出,苍穹之上,显现出一个棋盘。

“朽木家的成名刀术,合纵连横。”百里沧海大声的一说,便是在提醒着萧问道。

只见那棋盘下,萧问道擎剑而立,一剑刺出。

“花中藏刀。”

棋盘中,一粒刀芒乍起,数千道刀芒朝着萧问道斩去。

萧问道看着古怪的纵横刀道,一念起,风卷如云。

祭出“风尊之法”,飘荡在纵横刀芒之间,只是棋盘下的刀芒,如跗骨之蛆。

便是一息,都不可站定。

从旁观者看来,如今的萧问道颇为狼狈,无力还击下,只能疲于躲闪。

“玄衣诀,一念封天。”萧问道促起玄衣诀第七层,朝着刀芒硬拼而去。

“鲁莽···。”百里沧海说完,眸中精光一闪。

只见萧问道拳下的刀芒,消散在空中,哪还有半分气势。

“天元立术。”朽木艳客又是一呼。

苍穹上的棋盘,又是另一番气势,刀芒就如棋子一般,刮起一涡旋风。

一团黑影儿的刀芒,朝着萧问道席卷而来,地上的石板,都化为齑粉。

“不妙,不妙。没想到,朽木艳客的纵横刀道,还胜年轻的朽木心狐一筹。”百里沧海看着朽木艳客的刀道说着。

“这人族的小子,着实莽撞。他那心头好,赢了便是赢了,何必再节外生枝。当年的朽木心狐和朽木野狐,在帝丘中可着实惊艳。”殷扶摇浅笑着说道。

“如今,我倒是真想与朽木野狐一战,看他还能不能在我的后背,再留下一刀。”皇甫弃祖说着,眸子中尽是往昔的回忆。

“快看。”百里沧海猛地一声大呼。

“这是···。”皇甫弃祖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心中一惊。

那团黑影中,划过一团赤影,只见萧问道浑身冒着离火,站在那一涡刀风中。

那一涡刀风,一半还为黑影儿,一半却是一片赤火。

“御风之道。”皇甫弃祖看着萧问道,眼中划过一抹欣赏,继续说道“还能御五行之火。”

“这···天武人族的修道者,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化。”殷扶摇说着,在皇甫弃祖的怀中,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是何人教出他这样的弟子。”皇甫弃祖说着,看着一旁俏立的百里沧海。

“他说,一是魔君,二是天武的易慕白,还要花鸟鱼虫。”百里沧海淡淡的说着,心中也在讶异。

他们几人正说着,朽木艳客的“刀云”,已经成大败之势。

棋盘之上的朽木艳客,看着脚下的那团离火之风,脸上挂着细汗,擎着手中的玄策刀。

他一下咬破舌尖,一滴浓血,喷在玄策刀上。

“苍龙斗宿。”

萧问道看着棋盘上又是七道刀势,沿着莫名的轨迹,在棋盘上悬下七柄断刀朝地。

“刀宿。”皇甫弃祖看着朽木艳客的刀势说道。

“以刀身为星宿,借星辰之力,化为刀阵。”百里沧海说着,看着萧问道。

还有一脸决绝的朽木艳客,以将死之心厮杀的朽木艳客。

“沧海倒是懂朽木家的刀道。”皇甫弃祖说道。

“哈···哈。”百里沧海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那败家的兄长,不就是败在朽木心狐的这一刀么。”

忽尔,萧问道收剑入鞘,紧闭两目,就如待死之人。

“他这是···卖弄什么玄虚。”殷扶摇看着说道。

无一人再言一语,静待他们两人的最后一击。

斗宿已成,苍龙起势。

刀芒划过,一道血色染天,萧问道躺在血泊之中。

“嘭”

众人还没回过神,朽木艳客又蹲坐在地,撇着头看着身后的一人。

只听朽木艳客和皇甫弃祖,异口同声的说出四个字。

“三生道诀。”

“地上可凉。”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倒是与纳兰蝶衣的口吻颇为相似。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八两糙茶

三生道诀。

就在皇甫弃祖和朽木艳客同声惊呼时,就连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都变了三变。

“看得出三生道诀,为何不补上一刀。”萧问道问着朽木艳客。

又是一丝苦笑,不过只能是朽木艳客自吞苦果了。

“补上一刀,对三生道诀有用么。”朽木艳客站起身子,将秀策刀收进刀鞘。

这一言语,倒是让萧问道微微一怔,他心中也掀起一丝涟漪。

若是以“三生道诀”,一用百回,不知有何事?

“这小子,倒还真是让我对天武的仙山另眼相看。”皇甫弃祖说着,眼角瞥了一眼百里沧海。

“怎的,起了杀心了。”百里沧海看着皇甫弃祖的神色说道。

“杀心倒是起了。”皇甫弃祖也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怕····你怕我用他,抢你帝丘的君位。”百里沧海说出心中所想。

“君位?”皇甫弃祖说着这两字,满脸的不屑,继续说道“也只有百里家把君位当作大事。对我而言,区区的君位比不上一个美人入怀。”

一众人将他们两人的对白,都细细的听着。

一个不避讳杀人心,一个不避讳诛人心。

萧问道毫不在意他们所言,便是皇甫弃祖当真要杀他,或是百里沧海利用与他。

他都会一一点头,再以退为进,谋取最大的“利”。

这个“利”字上,说不定一头蘸着谁的血。

明哲很难保身,但保身必须明哲。

没人知晓萧问道在几息的时间,会考量着许多。

他不充当“棋子”,也不是谁的牵线木偶,他就是萧问道,一个追逐“长生道法”的修道者。

“皇甫兄长每每一言,总是让人心生崇拜。”一道人影,站在众人身前。

“南烛贤弟,别来无恙。”皇甫弃祖说着,看着那人。

“君上。”萧问道朝着魔君拱手,看着一旁的半夏。

“道儿,这又不是在冰封城,何须行君臣之礼。”魔君南烛还是温和的笑着。

“蝶衣,拜会君上。”纳兰蝶衣落落大方的朝着魔君也是一拜。

“这便是我的干儿媳。”魔君一脸温和看着纳兰蝶衣,嘴角一扬便问道“你不恨我。”

这一句问话,颇为突兀,就是萧问道也没回过神。

“恨从何来。”纳兰蝶衣问着。

“听闻天武人族,闻魔君色变,恨魔君入骨。你···不是天武人族么。”魔君南烛好整以暇的看着纳兰蝶衣。

“哦,这就得问一下半夏了。她在天武时日不短,可曾听人念及魔君,恨之入骨么。”纳兰蝶衣濡甜一笑,看着半夏。

半夏看了一眼纳兰蝶衣,瞥了一眼萧问道,最后将目光放在魔君身上。

她刚欲说话,只听皇甫弃祖说道“听闻天武人族,多有隐忍之辈。如今,倒真是所言不虚。”

“咯咯。”又是两声轻笑,只见殷扶摇掩嘴笑道“明明恨人入骨,偏偏还要赔笑脸。”

余下众人听着殷扶摇的言语,若是再无“火气”,也就不是轻狂年少了。

“你···。”纳兰蝉衣晴眸一动,剑出半寸。

“若是气极了,打上我这一耳光···。”殷扶摇淡笑说着。

“哈哈。”萧问道大笑两声,蹙着眸子看着殷扶摇说道“美人的脸,不是用来打的。你说呢,义父。”

他说完,瞥眼看着魔君南烛。

“扶摇帝后,你这几句话可言重了。道儿若是怒了,我就得提起杀人刀了。”魔君南烛一下话锋一转,言语中尽是霜刀寒剑。

只见皇甫弃祖眸中也是精光一闪,对上魔君南烛的眸子。

众人不知,魔君南烛偏袒溺爱萧问道如此之深,便是兽皇,也不惜得罪。

“两帝何必生气,不过是我失言,我赔个不是。”殷扶摇说着,妙目一转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姐姐你也替我美言两句。”

“舅父。”半夏站出身子,冲着皇甫弃祖喊着。

这两字,任是让萧问道也是一惊。

没想到,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还有这层渊源。

“夏儿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了。”皇甫弃祖看着半夏,眼中尽是喜色。

殷扶摇顺势拔下发髻上的一根流云簪,说道“正巧,这簪子配得上半夏的气质。”

她说完,不由分说的将簪子插在半夏的青丝间,倒是多了几分灵动。

“半夏谢过舅母。”半夏甜甜一笑,模样乖巧。

“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皇甫弃祖问着魔君南烛。

“为了道儿的所入的仙脉,还有就是前往三皇山,拜会师尊。”魔君淡淡的说着。

“亲征天武的事,你倒是不上心。这天武仙山的仙脉,你倒是上心,也是为了半夏么。”皇甫弃祖说着,看着半夏还是一脸笑意。

“亲征天武,有我的启山御弟,不劳我费心。不过,仙脉事小,只是特意拜会师尊的。”魔君南烛淡淡的说着。

皇甫弃祖听着魔君说的言语,再次看着萧问道一众人说道“还说天武人族不知隐忍,若是萧启山一家不在冰封城中,他会沦为你的棋子。”

一言如石,落入沧海,激起千层浪。

皇甫弃祖与魔君南烛,又是两眸一对,尽是电光。

“棋子···。”萧问道忽尔一声说道“我若是棋子,谁能提的动,谁又是胜负手。是不可一世的魔君,还是深算老谋的人皇,或是帝丘之主的你呢。”

一席话,一席诛心言。

好似一句疯言狂语,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就如癫狂者的梦呓,可谁都没看出萧问道又一丝的半疯之意。

“义父,当年我曾问起。你贵为魔君,为何甘心在不正山陪我父亲十年。当年,你说因缘,我知你当时有意。”萧问道话音一落,半夏脸色一紧。

“当时,我想了一夜。”萧问道看着魔君继续说道“你看不上我父亲的才,也看不上我娘亲的色,若是看上我胞姐乖巧,那更是大扯。你瞒了我一件事,父亲也瞒了我一件事,那件事才是你为何肯在不正山待上十载的原因。”

“我就说这小子,心思聪慧。”皇甫弃祖大赞一声。

“道儿,你可恨我。”魔君南烛也不作争辩,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众人也将目光放在萧问道的身上,半夏尤为紧张。

“恨···。”萧问道平淡的吐出一字,继续说道“以萧家而言,遇上魔君,算是天大的机缘。我猜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他心中有恨,恨人皇的毒辣,恨天道不公。却偏偏不会记恨与你,你算他的恩人,也是萧家的恩人。”

半夏一下就松了口气,小脸通红,眉间也散去不少忧绪。

“不过,你···绝对不会信任我父亲。你剑指天武,要的不是人皇的帝位,而是以萧家人的手,毁去萧家世代守护的家国。对么,义父。”萧问道说着,眸子中尽是傲意。

他的傲,不是傲视群雄。

只是,不屑于傲世群雄。

“道儿,你不觉得雪国若是拿下天武,才是大道一同么。”魔君满慢条斯理的说着,眸中倒影着萧问道的身影,继续说道“我与岳王,算是敌手,也是心间挚友。一生厮杀和羁绊,心中不恨。若是你不愿启山为将帅,那就换上他人。”

还是平淡到极致的几句话,让萧问道慢慢品味。

“不,父亲一直想正大光明的回尚京,就让雪国铁骑开路。”萧问道说着,仰天一望,继续说道“他,不能心中藏恨一辈子。他是一介凡人,有血有肉的凡人。他想看着人皇跪倒在他身前,让天武众臣俯首帖耳。所以,你是他的恩人,不是我的。”

一言挑明,不再多言。

“我也好久没去过三皇山,一同前去。”皇甫弃祖说完。

百里沧海愣了一下神,看着皇甫弃祖和搂着殷扶摇,往帝丘宫外走着。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熟虑。道儿,小心为妙。”魔君南烛看着皇甫弃祖的背影儿说着。

“说我的坏话,就等我走远了再说。”皇甫弃祖回身一喊,踏上巨兽御撵。

如今,在萧问道的眼前,就是一汪浑水,一汪看不见深浅的浑水。

他不想沦为棋子,可在心中,他觉得他还是一枚看不见胜负手的棋子。

“空门,可还好。”萧问道问着半夏。

“嗯,陆斩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找来的那个瞎了的老丹师,炼丹倒是一绝。还有那个采苓姑娘,虽是言语不多,可空门的药田,倒是颇有建树。”半夏说完,又是一声不吭。

“那老瞎子半生害人,就让他半生救人,也不至于让他死了,堕入无边幽冥。”萧问道淡淡的笑道。

又是一阵寂静,众人身旁坐着一位魔君的郡主,一下就冷清了几分。

“姑娘,吃梨。”诸葛玥递给半夏一个削好的梨果。

“她不吃梨果,她偏爱甜橘。”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忽尔,半夏的鼻尖下凑上一个甜橘,只见是纳兰蝶衣拿着。

半夏颔首,却将甜橘握在手心,也不掰开。

哐当一下,玉撵停了下来。

“三皇山,到了。”无涯说着,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下去看看。”萧问道说着,跳下玉撵。

只见,皇甫弃祖和殷扶摇站在一处茶摊前,萧问道便走了上去。

“这茶如何卖。”皇甫弃祖看着茶摊老板问着。

萧问道一瞥那茶色,便是最差的糙茶。

虫洞满布的茶叶,还掺杂了一些柳树叶子,不忍直视。

“三文一斤。”

“为我称上八两。”

老板眼一瞪也不多问,称了八两糙茶,递到皇甫弃祖的手里。

“道儿,你也替我称上八两糙茶。”魔君南烛说道。

萧问道一下便对这糙茶,颇有兴致。

“两个八两,分开装。”萧问道说道。

他上了玉撵,迫不及待的就泡上一壶糙茶,喝了一大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苦茶有道

“噗···。”萧问道将糙茶一口,吐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无涯,轻轻的擦干脸上的水渍,看着他泡好的糙茶。

无涯端上一杯,萧问道立即起身避过。

只见无涯端起那糙茶,一口饮尽,苦的他皱眉,可也是生生咽下。

他放在茶杯,平复了一阵,看着萧问道说着“这茶当真别具一格。”

萧问道听着他的话,还以为他品出了门道,忙问“你有所悟。”

“嗯,有悟。”无涯咽着口水说道。

“有何悟。”

“悟道于心,不可言明。”无涯说完,闭目养神。

纳兰蝶衣看着无涯的样子,伸手便想端起一杯,尝上一尝。

萧问道一下就捉住纳兰蝶衣的手,促狭的说道“别急着尝,先嗅一下茶香。”

纳兰蝶衣凑着琼鼻,狠狠的闻了几下,茶味过苦,呛得纳兰蝶衣一阵皱鼻。

“茶味虽苦,暗合大道。”无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这一下,李仲倒是坐不住了,端起一杯糙茶,也是一饮而尽。

或是“茶香”太过于浓郁,眼看着李仲喝完以后,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这茶还真是别具一格。”李仲也是说完,闭目养神,似有所悟。

没喝糙茶的几人,看着他们几人的神色,偏偏李幼娘站了起来。

“尝一尝这茶味,看看能否有诗意。”李幼娘说完,端着一杯苦茶,灌进口中。

“咳咳。”李幼娘干咳两声,蹙着秀美,意犹未尽的说道“茶无色,却有其意境。”

神乎其神的一赞,李幼娘也不言语了。

“我怎觉得,这几人都是串通一气,设的一局。”诸葛绝说着看着无涯的神色。

两人同为兄弟,想必不会害他。

谁知无涯两目紧闭,好似还在醉心于茶味,潜心悟道。

“死便死了,一杯茶而已。”诸葛绝说完,那诸葛玥也端起茶杯。

两人扬首一灌,抹干了嘴边的茶渍,心满意足的说道“却是别具一格。”

那两人也是闭目悟道,眉头紧蹙。

“茶味无形,叶有味。倒真是暗合大道,大道。”诸葛绝也是紧闭双眸,振振有辞。

余下几人,有心品茶,却看得出几人定有猫腻。

“我来品。”沉禹说完,也是端茶而饮。

沉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茶,有格局。”

余下的几人听完他的话,纷纷端起茶杯,看着满是虫洞的茶叶,还有几片柳树叶子。

扬首一掀,只听两声脆响。

沉禹夺下了纳兰蝉衣的杯子,萧问道拦下了纳兰蝶衣的杯子。

两人两眸一对,淡笑着看着饮下糙茶的半夏和婉月姑娘。

噗!噗!噗!

半夏朝着萧问道就将糙茶,喷到他的身上。

“诳我。”半夏说着,皱眉看着茶杯,继续说道“这茶苦的,都苦到脚心了。”

一堂哄笑,算是几人不算陌生。

余下六两的糙茶,萧问道递给沉禹说道“你献给你师父吧,他老人家好茶。”

“你怎不献给玉虚上人,他也好茶。”沉禹两眸一瞪,回道。

萧问道转身一望,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不如,你替我将这茶,献给居德叔父。算是,我这不肖侄儿的心意。”

谁知纳兰蝉衣浅笑着,将六两糙茶接了过去,说道“你给我父亲任何东西,怕是他都心喜。别说这等糙茶,就算是一句嘘寒问暖,他也倍受暖心。”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萧问道想起了纳兰居德的样子。

“叔父,也在庆国么。”萧问道问着。

“他一生最恨的是大伯,心中最是敬重的也是他。他知道当年的旧事,大伯不杀爷爷,纳兰一门就得陪着萧家殉葬。”纳兰蝉衣说着,眉间也是淡淡的思绪。

萧问道端起眼前的苦茶,又灌了一杯。

这一杯不算苦,还有些回甘,淡淡的回甘。

“这茶····当真别具一格。”萧问道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一下,没人再端起那杯苦茶,只有萧问道一人,品着苦茶的意境。

苦茶脱俗,人难出尘。

须臾的清风,味道也是淡淡的,直到众人来到三皇山下。

“问道。”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说着。

“前辈。”萧问道朝着百里沧海拱手一作揖,心中感激。

“三皇山我是不进的,我还要将千秋府的千秋剑和掌印,给春秋兄长送回去。”百里沧海说完,看着萧问道的眉心继续说道“你可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前辈,放心。”萧问道朝着百里沧海郑重其事,说道“千金一诺,千年不悔。”

“嗯。”百里沧海颔首,也不多言。

刚欲转身的百里沧海,却被殷扶摇拦着,说道“姐姐,何必执拗,这三皇山说不得对

姐姐也有造化和机缘。”

“扶摇不知我的名字出处么。”百里沧海淡淡的说道。

“沧海无涯,一往勿回。”殷扶摇说着,还是扯着百里沧海的衣袖。

“一往勿回,再会。”百里沧海说完,浓影转淡,不见在山水间。

三皇山,一座突兀的山峰。

山影绕绕,苍生涂涂,只见在三皇山下,悟道和修道中人,不下数十万人。

“他们都是三皇山的弟子。”沉禹看着修道众人说着。

仙山之中,能出一位立婴修为的道人,都是天大的造化和机缘。

可匆匆一掠,三皇山前修道者,不乏归元境或是立婴的高人。

“三皇山收徒,每隔三百三十三年,才会开山收徒。”朽木艳客说道。

“哦,看来艳客兄的造诣,着实非凡。”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一赞。

“三皇山中,我的资质太过于平凡,比不上南烛和弃祖两位师兄。”朽木艳客说完,跨上三皇山的石阶。

看那朽木艳客,三两步便登上三皇山的山门。

“这石阶怕是有千阶吧。”李仲看着石阶说道。

一眼望去,足有千阶。

“登不登得上三皇山,无论是机缘还是祸根,你们好自为之。”皇甫弃祖提着八两糙茶,携着殷扶摇便踏上了三皇上的山门。

“他步下有玄机。”沉禹看着皇甫弃祖说道。

“这是六道四象阵,倒不是为难你们,而是要困住三皇山的一物。”魔君南烛大致一说,只身踏上三皇山门。

“有人破阵。”不知谁喊了一声。

在三皇山前修道的人,身形未动,但都睁开眼。

萧问道看着数万之人的目光,感觉树枝上的麻雀,都看着他们一众人。

“六道四象阵,出自鬼谷三公申不害之手。”沉禹说着,脸上尽是愁绪。

“鬼谷三公申不害。”萧问道念着这人的名字。

“传说中的人物,与道祖一辈。”沉禹说着,看着三皇山上的千阶。

“天下谁不知六道四象阵是申不害的手笔,何必多言。”看热闹的一人大呼一声,都看着他们一众人。

“青楼中的道藏,倒是提及过六道四象阵。”萧问道说着。

“青楼。”又是一位看客大呼一声,继续说道“怕不是在小娘们的肚皮上看到的吧。”

不与痴愚论长短。

他看着萧问道一众人有多嘲讽,萧问道就越是淡漠。

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压根不看你。

那人鼻息咻咻,就如发情的土狗。

“将归墟拿出来,让他们进去。”萧问道冲着纳兰蝶衣说着。

纳兰蝶衣捧着那盆桃枝,萧问道一一将他们送到归墟中。

“夫君,不可硬闯。”纳兰蝶衣说着,也进了归墟之中。

萧问道看着眼前的六道四象阵,却在识海中,听着神农寸心的言语。

“你当真能看懂六道四象阵。”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不过三步。”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心中大定,神农寸心乃是长生天界的人物,凡界的阵法,在她眼中就如无物。

“一缠天枢三重山。”

就在萧问道跨上三皇山前千层阶,一下就沿着神农寸心的言语,一步跨在天枢位,两脚却是一纵一横。

身形怪异,倒是没什么异样。

“不问贪狼折摇光。”

眼看着贪狼位是再进十丈,而摇光位却在身后,萧问道折身一退,站定在摇光位。

从摇光位看去,离那三皇山的山门,还有百丈之遥。

“三公一步定紫薇。”

三公位,在天理位半步。

一脚跨在天理位,偏了半步,只见紫薇位就在脚下。

不作他想,一步跨在紫薇位。

柳暗花明,已身在三皇山门前。回首一望,倒是看不清那群看客的脸。

一众人,都从归墟中走了出来,只见已身在三皇山中。

只见三皇山的顶峰,笼罩在一片紫云之下。

“你这三步,可是惊了三皇山的所有人。”朽木艳客说道,只见他手中端着几杯茶,还有几粒干瘪的果实。

“艳客兄,过誉了。”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朽木艳客倒是不多言语,说道“这是三皇山的洗尘茶还有三皇山独有的三味桑葚。”

众人也不多言,端起洗尘茶,抿了一口,拿起三味桑葚放入口中。

这是古礼,倒是都知晓。

而萧问道一下便喝了个底掉儿,他也着实渴了。

“可需再来一杯。”朽木艳客问着。

“无需,无需。”萧问道说完,将众人未喝净的连着喝了三杯。

然后,咀嚼了几下三味桑葚,长出一口气。

“三味桑葚,味道如何。”朽木艳客问着众人。

众人本就没品味,一颗桑葚而已,谁会在意。

“辛辣。”萧问道说着,又端起一杯残茶,灌入口中。

“还是辣。”

“给他泡上一壶三流的下流茶,我与他同饮。”一道声音传来。

朽木艳客嘴角一丝笑意,晃了三下脑袋,就连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脸色都变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流仙人下流茶

虽不知他们两人为何变色,可萧问道心里明了,终归不算坏事。

“诸位先请,散殿。”朽木艳客说着,将余下的几人,领往散殿。

“道儿,机缘。”魔君南烛平淡的说着。

“对于我来讲,遇上义父才是机缘。”萧问道也是语气平淡,眼高于顶。

他抬着眼,看着三皇山的峰顶,定定的看了几眼。

“巫山姑娘。”魔君南烛朝着走来一女子,喊着。

萧问道转过身子,看着那女子,倒是跟百里沧海有七分相似,只是她不露腿。

名为巫山的女子,正眼都不看魔君和皇甫弃祖,只是那一双妙目,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和半夏一眼。

“前辈。”萧问道被她看的不自在,淡淡的喊了一声。

“你与沧海是什么关系。”巫山莫名的问着。

“故友。”萧问道沉思了一下,想了故友这个措辞,说了出来。

“故友?”巫山乖戾的说着那两字,眉目中尽是嘲讽。

“半个故友。”萧问道又加了两个字。

“你怕我。”巫山说着,眸子中又是另一番的风情,一抹挑逗。

“你怕我么。”萧问道反问一句,耳鬓藏了一丝细汗。

“你的命在我手里捏着,你说呢。”巫山说完,眼中更是妖魅。

萧问道耳鬓的细汗,淌进衣襟中,嘴角一扬说道“你的命,不也在我的手中。”

一阵寂静后,三皇山的风还是那么凉,吹得萧问道打了一个寒颤。

“巫山,何必为难一个孩子。”魔君南烛说着,笑着看着萧问道。

“你的心,我没握住过么。”巫山眼神飘忽,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你跟沧海什么关系。”巫山又问着第一个问题。

“故友。”萧问道还是平淡的说着。

“不改了。”巫山反问,嘴角扯着讥讽。

“口中改,心中不改。你,又能怎样。”萧问道两眸一定,针锋相对。

“啧啧。”巫山笑着,拍了一下萧问道的肩膀。

“你胜过他们两人。”巫山淡淡的说了一句。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脸上一丝尬色,但也没多说一句话。

“我算明白,沧海前辈为何不愿踏进三皇山了。”萧问道嘴角一扬说着。

魔君南烛看着他的神情,就知晓下面没好话,正想阻拦。

只听萧问道继续说道“一肚子的经纶,放的屁都是一股尖酸味。她,就不想闻这股尖酸味,酸到天上的尖酸味。”

说完,即走。

巫山刚欲发作,已看不到萧问道的身影儿。

皇甫弃祖和魔君南烛也是默契,一下就转身离开。

萧问道正朝三皇山下走着,迎面又是一位女子,朝着萧问道走来。

这女子生的更是容貌无双,可念及巫山的言语,萧问道绷着一张脸,看着那女子。

“庄皇,在非鱼峰。”那女子柔声细语的说着。

非鱼峰,这名字古怪。

“劳烦姑娘,我想问一事。”萧问道说着。

“若是论道,我一字不懂。”那女子回着,眸中和善。

“哦,不是论道。我且问你,巫山和百里沧海是什么关系。”萧问道问着。

那女子掩嘴一笑,沉思了一下,说道“百里双姝,一个风流,一个清冷。怎的,你没听过。”

“她们是姊妹。”萧问道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就是百里沧海风流,百里巫山清冷了。”

那女子摇头,说道“反了”。

她说完,便带着萧问道往非鱼峰走去。

那非鱼峰也是奇特,从下往上看,就如一条锦鲤,悬在空中。

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柄剑,通体银白,倒是一柄好剑。

“呜呼。”女子轻呼一声。

那柄剑一下就被她丢到山崖,萧问道侧耳一听,也没半点落地声。

忽尔,一头通体苍绿色的擎天巨兽,瞪着赤瞳,看着他们两人,嘴里咀嚼着那柄剑。

“它,名为龙井。若是要登非鱼峰,它必要吞下一柄剑,别名食剑兽。”女子柔声说着。

以剑为食,不是大道之敌么!

虽心有疑问,可也不多言。

那龙井兽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一眼问道剑,口中垂涎,眨了几下眼。

“看来,它看上了你的剑。”那女子说着。

“看上我的剑。”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开口问道“我若是不给,它便不让我上非鱼峰。”

“不让。”女子说完。

萧问道嘴角一咧,转身疾走,半步都不停留。

忽尔,一道吸力从后身传来,只见一条白色的舌头,垂在他的头上。

龙井兽的哈喇子,还在口中边缘,萧问道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站在龙井兽的舌头上。

一股香味传来,浓重的野花香,待萧问道一看,那女子还站在他身边。

“这是···。”萧问道看着周身,都是一片赤红色。

“龙井的胃,不妨将你的剑放下来。”女子说着,看着他的问道剑。

只见头顶悬着无数的剑,各式各样的都有,就像传说中的“剑冢”。

“还有十息。”那女子又是淡淡的说着。

萧问道将问道剑,一剑抛出,一道寒芒掠过,问道剑没了踪影儿。

“我的剑呢。”萧问道看着头顶的剑,问着。

“请···。”那女子一摆手,只见他们两人身至在光华中。

走出那片光华,萧问道才明了那是龙井兽的口,只是不见兽涎和舌头。

龙井兽的额头与非鱼峰一般高,赤瞳一眨,再次蹲下身子。

“我名,暗香。”那女子说完,站在一旁说着。

萧问道往前一望,只见一老叟,坐在一个青松下,对面两支白瓷茶杯,却无茶壶。

“你来。”老叟喊着。

“拜见,庄皇。”萧问道行礼说着。

“饮茶,赏鱼。”庄皇继续说着。

轻抬三步,便到了庄皇的身侧,看着一旁的池塘。

只见,池塘中也是各色的剑,游荡在其中,倒是像鱼,却不是鱼。

庄皇端起茶杯,在“剑池”中舀满一杯茶,放在他眼前。

“饮茶,下流茶。”庄皇说道。

“何为下流。”萧问道不解。

“我是三流的神仙,喝的就是下流茶。”庄皇说着,看着眼前的下流茶。

“一介凡人,喝不得这下流茶。”萧问道说着,看着庄皇神色。

“水自飘零,地低为海。”庄皇沉吟着,继续说道“而人低为王,下流茶最适合下流人。”

呼!

萧问道的眼中一下就展开一副画卷,那画卷上长河落日,孤鹜站在江边,它伸头喝了一口,便又展翅而飞。

鸟归巢,而江水直下,奔流到海。

“这下流茶,才是仙品。”萧问道一饮而尽。

“咳咳。”他刚喝完,便重咳两声。

“下流茶都是集万水之道,不可忙饮。”庄皇说着,淡淡的抿了一口。

江河之力,万水之道。

一股炽热,自丹田往上,经由前任后督,川流在奇经八脉,便是脸上都冒着一股热流。

“人若为海,脉必成河。茶为鱼,沙为血。子非鱼,子非海,子非大道。”庄皇说完,又舀满一杯茶。

“这是炼体之茶。”萧问道说着。

他本修无极玄衣诀,对炼体一道,深知其道。那一杯“下流茶”,让无极玄衣诀再上一层。

“前辈。”萧问道心中感激,便朝着庄皇又是一拜。

“你还记得刚才我所言么。”庄皇问着。

一下间,萧问道看着剑池中的各色的剑,怔怔的出神。

人若为海,脉必成河。茶为鱼,沙为血。子非鱼,子非海,子非大道。

“海若为人,河必成脉。鱼为鱼,沙为沙。吾为鱼,吾为海,吾为大道。”萧问道说出心中之悟,将眼前的下流茶又一饮而尽。

茶凉了,茶味出来了。

“你说,这池中的剑,心中可曾想过。它是鱼,还是剑。”庄皇说着,将剑池中扔下一颗石子。

池中的剑,都荡漾在涟漪下,以为那是什么吃食。

剑像极了鱼,却是剑的身子···

“你且问剑,它为剑,还是为鱼。”萧问道笑着说道。

然后,他弯下身子舀满一杯茶,用嘴吹着热气,看着庄皇。

“哈哈。”庄皇大笑两声,眼中竟有泪花,说道“当年,也有人问过我这句话。”

“悟透了么。”萧问道抿了一口问着。

“人在鱼的眼里,为鱼。人在剑的眼里,为剑。我问它,是鱼是剑。徒增,烦恼。”庄皇说完,看着一池的剑。

“当年,问你的人,可是道祖。”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只知道他也是三流仙人,喝的下流茶。”庄皇说完,也不点破当年的旧人。

“我心中一事不解。”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非鱼池。

“你且说说。”

“天地之间,都言天地无情,大海定也无情。不知这海,可有烦恼,剑可有烦恼,无情之人可有烦恼,这一杯茶,可有烦恼。”萧问道一连串的说完,看着庄皇。

庄皇愣神,慢慢的闭上双眸,他身子仿佛如光,清楚可见他的脏腑经脉。

是天地豢养了人,还是人圈养了天地!

只见,剑池中的剑,漂流之下,就如鱼儿一般,跌落到非鱼峰下。

一梦一剑,一剑一幻影。

“公子。”暗香轻呼一声。

“嗯。”萧问道跟着暗香,往非鱼峰下走去。

下山,不再经过龙井兽,一下就落在非鱼峰下。

“道儿,真是大造化。”魔君南烛说着,脸上欣慰。

“是庄皇的造化,你一介凡人,不必谈三流仙人。”暗香姑娘说着,看着魔君南烛。

这一句,三流仙人!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倒是脸色又变了好几变。

而萧问道却一下扯住暗香姑娘的衣袖,说了一句话!

第二百三十四章 蝉和禅

“我的剑是不是在你的肚子里,暗香姑娘。”萧问道说道。

“是。”暗香姑娘颔首称是。

“庄皇梦蝶,不知你是····。”萧问道问着,看着她的眉间。

“名,乃虚幻。一花,乃虚幻。一叶,乃虚幻。色,为虚幻。空,为虚幻。苦海大悲,不知无岸。屠刀无慈,不知大欢。幽冥无边,不知大难。”暗香姑娘说着,将青丝间的簪子抽出,披肩散发。

“好好地,又卖弄痴傻。”萧问道说着,眼角瞥着一旁的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

那两人呆如木鸡,定格在一旁,神色一动未动,只是身下没了影子。

鬼魂无影,人鬼殊途。

“你的剑,在我肚子里。想要的话,来拿。”暗香姑娘说完,走向另一座山峰。

一念消散,一念回魂。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一下就回过神来,两人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

“知道我,为何贪恋凡间权势美人江山么。”皇甫弃祖先开口说道。

“心中有惧,不敢往前。”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三皇自诩三流仙人,若是我破虚长生天界,不知我是几流。”皇甫弃祖说道。

“三流的是境界,下流的是人生。你,着像了。”萧问道淡淡的一说,便也去找暗香姑娘了。

待萧问道正想着踏上那座“无名峰”,只听身后一声轻呼。

“问道。”

他回身一看,纳兰蝉衣看着他。

“怎的,蝶衣出事了。”萧问道转身问着。

念及蝶衣,萧问道转身即走。

“她,能出何事。”纳兰蝉衣一下就叫住继续说道“我在山下看非鱼峰上,一抹光华。念及你,便来看看。”

“额。”萧问道一听,呆呆而言。

“你无事,我便回去了。”纳兰蝉衣说完,低首也是即走。

砰!

一声响动,就在纳兰蝉衣的身前。

“结界。”纳兰蝉衣感触到身前的屏障。

“看来她看上你了。”萧问道说道。

“谁。”

“一个老女人。”

忽尔,苍穹之上悬着数万柄剑,眼看着就要刺下。

一时,顾不得男女之防。

搂着纳兰蝉衣的腰肢,一念风起。

一念而遁,万剑一息落地。

“一禅峰。”纳兰蝉衣说道。

“哪有字。”萧问道问着。

“碑面的背面。”纳兰蝉衣回道。

转身一看,还真是一禅峰。

“这老···。”萧问道两字出口,只见头顶悬着一柄剑,剑尖寒芒,直入人心。

“这老碑定有时日了。”萧问道说完,扯着纳兰蝉衣便走。

呼!

两人刚抬步,那柄剑便扎在地上,地上一道半丈的裂痕。

慎言!慎言!慎言!

一念三省,便欲登上一禅峰。

左望右看,萧问道也找不到食剑的龙井兽。

“你在找什么。”纳兰蝉衣问着。

“送我们上去的巨兽。”萧问道回道。

纳兰蝉衣扬首一望,便说道“这一禅峰虽高,也不至于仰仗巨兽。”

她说完,拉着萧问道站在仙剑上。

御剑而行,直达一禅峰顶。

只见那暗香姑娘,也是在一处池子旁,池中也尽是剑。

“前辈。”纳兰蝉衣躬身一呼。

“好一个美人,偏偏沾惹上痞子。”暗香姑娘说道。

“剑有两刃,人有两面。前辈,何必偏执于一面。”纳兰蝉衣不卑不亢的说道。

“天无两日,而人有雌雄。何解?”暗香姑娘问着。

“不,在晚辈看来。天有万日,而目力所不及。井中之蛙,难窥中天之日,何须言天无两日。人,便是人。何须,以雌雄而别。阴阳有其道,天地有其法,何须仙来指点。”纳兰蝉衣淡淡的说道。

好端端的,用三千道经来骂人。

“你来饮上一杯下流茶。”暗香姑娘亲自为纳兰蝉衣斟满一杯。

“谢,前辈。”纳兰蝉衣笑着,继续说道“晚辈,不渴。”

暗香姑娘一愣神,斟满的下流茶,倒影着她的面容。

忽尔,暗香姑娘微微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又大笑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暗香姑娘开口说道“茶,有味。你是用来解渴的。”

“在晚辈看来,茶有味,只是用来解渴。”纳兰蝉衣说着,毫不在意暗香姑娘的神色。

“水,无味。不是更好解渴。”暗香姑娘又道。

“无味之水,不如不饮。”纳兰蝉衣笑道。

“水有百味,你怎能不知。”

“茶有一味,你怎能不知。”

两人的语气,都是平淡到极致。

可两人的对白,在萧问道的听着,就是“骂街”。

“山有万形,不可看一棱。不能不知。”

“江含万流,不可望一沟。不能不知。”

“心有百窍,通达千经。不能不知。”

“花有百色,不占千秋。不能不知。”

···

···

两人你来我往,相言相诉不下万言,尽是蒜皮鸡毛,偏偏无一人停顿。

已过一日,萧问道实在是口渴了,端起那杯下流茶,一饮而尽。

“啊。好茶。”萧问道喝完,连着喝了十几杯。

“饮茶还是喝水,解渴最要紧。”萧问道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天地之间,一下就没了一丝的声响。

两人听着萧问道的话,怔怔一愣。

纳兰蝉衣抢过萧问道手中的茶杯,舀满一杯下流茶,喝了一杯便是解渴了。

“多谢,前辈。”纳兰蝉衣拱手说道。

“这番论禅,我也颇有心得。”暗香姑娘回道。

禅。

这个字,对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很是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何为禅。”纳兰蝉衣脱口问道。

暗香姑娘笑道“你便是禅。”

这四个字一出,纳兰蝉衣便席地而坐,悟道了。

一阵弦乐自天上而来,非琴瑟琵琶,非鼓钟笛箫,那是一个人心底的声音。

“你的剑,在剑池。”暗香姑娘说道。

“她在悟道,声音小些。”萧问道出声说道。

“心在道中,便是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暗香姑娘说道。

一念地陷,萧问道便身至一处云峰之上。

剑池,哪有一把剑。

入目一望,周身都是苍狗白云,数千青峰,他一人站在一处山巅上。

脚下一柄剑,一柄巨剑。

以剑为峰,只见他脚下的巨剑,名为黄粱。

绵延万里之内,全是剑峰,不知问道剑在何处。

一步跃下黄粱剑,从下往上看,黄粱剑就如灵蛇,倒是颇为壮观。

“剑起黄粱,一梦斩魂。”萧问道看着黄粱剑下的一面石碑,这是一个名为“令武”的仙剑。

倒是一柄好剑,萧问道心中打趣,便往前走去。

剑池,原来是以天地为池,这倒是像三皇山的手笔。

一道赤芒,穿天而过。

只见剑芒如王者,比余下的剑峰都要高山百丈,剑如仙王。

“小鲁剑。”萧问道看着那柄剑的名字,便看着剑碑。

小鲁平五岳,凭君话酒仙。

以鲁岳为剑身,剑铸八千年,剑成尺,人成痴。

当年将千丈之高的鲁岳山,铸造成一柄尺长的仙剑,便是这“小鲁剑”,定是仙剑中的极品。

不过,当年握着它的是一个“酒仙”,在萧问道眼中,那就是醉汉。

若是爱酒七分为醉仙,余下的三分,便是这柄小鲁剑的悲哀,心中怜惜此剑,也只能是怜惜。

萧问道拍了拍小鲁剑的剑身,摇了几下头就走开了。

剑池中,不枉天下的仙剑。

想必在剑池中的仙剑,怕是也都以剑为友,不想分离了。

世间有王者之剑,便有凄惨的断剑,凄惨的只有半人高的剑峰。

萧问道看着半人高的剑峰,瞅了几眼,看不清剑名,便蹲下了身子。

“弑天剑。”

他看完,便揉了揉眼睛,心中直呼“弑天”两字,太过于辣眼。

若是剑会吹牛,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一柄剑若是有了隐忍之心,便是起了“扮猪吃虎”的心思。

萧问道不信剑池中有“废剑”,说不定这柄弑天剑,便是折断在其中一柄剑的剑下。

看一柄剑,就像是在读一篇史书,总让人陷入联想,而又耐不住口渴。

所有,看史书的英雄和枭雄,大都是端着茶水,想着过往。

人有血泪,而剑的血泪没几人看见。

“什么时候,你去打天一耳光的时候,我会去看的。”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倒是对弑天剑心存敬意。

世间中人,都说剑之傲骨,在于手持之人。

在萧问道看来,剑之傲骨,在于铸剑之人。

匆匆几瞥,剑池中的剑,都有当年的过往,不过剑骨,却不尽相同。

剑有柔情,也有痴傻。

剑有叱咤,也有苦痛。

一人一剑,一世一段情。

轰!轰!轰!

又是几声雷鸣大作,只见不过百丈外有一柄剑正在铸造。

只见那柄剑,赤身为金,剑身埋没在地火之中,剑鞘悬在苍穹之上。

“这倒是一柄···。”萧问道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耐人寻味的剑。”

以雷罚为锤,锻造的却是剑鞘,而剑身就以地火融炼,却看不到剑名。

“剑,无名。”

他正在想着什么,一下就怔怔的看着那剑鞘。

“问道剑。”萧问道一眼看出,那是问道剑。

忽尔,问道剑刺入地火流焱中,眼看着剑身尽毁。

一念起,剑在人在。越入地火流焱中,抓住了一指长的剑鞘。

便是萧问道身居离火诀,也经受不住地火流焱的炙热,眼看着血肉之躯溶于地火之中。

“空空,你逃吧。”萧问道瞥着肩上的空空说着。

空空撅起尾巴,朝着萧问道放了一个屁。

屁无臭味却有纷香,待萧问道醒来,手中握着一柄无名的剑,鼻尖有一股暗香。

“三皇山收你为徒。”暗香姑娘说道。

“我不愿。”萧问道说着,心中默念两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提篮公

心中默念“问道”,只见剑鞘之上镌刻出问道两字。

触手冰凉,却觉得问道剑有了一丝萧问道的魂意,握在手上,留在心间。

当年,李人王命此剑为“人王剑”,背面刻着“逆天”两字。

如今,萧问道却对逆天两字,嗤之以鼻。

妄论天地之威,不念天地之情,便是天下第一的君子,也是伪君子。

如今的问道剑的背面,镂刻的是另外两字,九尊。

问道,九尊。

每每想起当年这四个字,萧问道总会笑上一阵,他觉得“妙”。

···

···

“你不愿成为三皇山的弟子。”暗香姑娘再次问着。

“不愿。”萧问道回道。

“没问你。”暗香姑娘横眉看着萧问道。

这时候,萧问道才看见暗香看着的是纳兰蝉衣,目光定定的纳兰蝉衣。

“莫以儿女之情,遮住你的大道。”暗香姑娘轻声说道。

“不知姑娘,可曾有过儿女之情。”纳兰蝉衣说完,脸上风轻云淡。

“你破境启元了。”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说道。

“一禅有一蝉,暗香姑娘的禅道真是大道。”纳兰蝉衣说着,拱手一拜继续说道“蝉衣所悟,多谢暗香姑娘。”

“谢个什么劲,煮熟的鸭子飞了。”暗香姑娘再也不藏着她的个性,温婉尽敛,差点爆粗口。

纳兰蝉衣还是低笑不语,淡淡的往那一站。

天下修道者,第一位拒了三皇山的萧问道,都言可惜。

而纳兰蝉衣成为第二位拒了三皇山的人,那是颜面尽失。

“不知暗香姑娘,算是三皇的哪一位。”萧问道问着。

暗香姑娘转眸一笑,就让萧问道打了一下寒颤儿,抬腿即走。

“晚辈,拜谢禅皇。”纳兰蝉衣出门的时候,朝着暗香姑娘说着。

“你若是无事,便常来三皇山。”禅皇说着,递给她一块玉佩。

那玉佩颇为古怪,像是正方形,却是四点不接。

“这是卍禅灵手,来了三皇山出示即可。”禅皇说完,转过身去。

待纳兰蝉衣出了门口,大门一下就紧闭起来。

待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一同回了散殿,众人都默作一声。

“道儿。”魔君南烛先声开口,说道“区区仙山,何必要推了三皇山之意。”

“孩儿,踏遍四族。心知仙山着实微不足道,只可惜蝶衣在幻丘仙山,我便只能在幻丘仙山。”萧问道嘴角一扬,眉间一乐。

一道粉影儿,掠起。

好一个暖玉满怀,纳兰蝶衣一头扎进萧问道的胸口,抱着萧问道久久不愿撒手。

萧问道还是一如往常,伸手抚在蝶衣的头顶,眼眸中尽是爱意,哪容下半点人。

一时情起,纳兰蝶衣轻启朱唇,便朝萧问道轻轻一吻。

吻痕无印,却心中无限之爱!

“你若在···。”萧问道摸着纳兰蝉衣的软肉,正想说什么。

纳兰蝶衣一下就再次吻上萧问道,这一吻,便是长吻,一段长长的吻。

吻痕留印,心中只有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一对痴情的佳人。”殷扶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你若是···。”皇甫弃祖学着萧问道的口吻。

那殷扶摇是千年的妖精,晴眸一扬,淡淡一吻,转身即走。

“提篮公,要见他们几人。”殷扶摇说完,已出了散殿。

“提篮公。”萧问道念着这三字。

“师尊。”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一口通声。

他们两人怀中抱着八两糙茶,立即便出了散殿。

众人心知,仙脉一事有了着落。

“诸位,老子峰有请。”朽木艳客说道。

几人跟在朽木艳客的身后,出了散殿,便看到千阶云梯。

那千阶云梯的尽头,是一个竹筐,一个载云藏月的竹筐,竹筐边缘站着几个人。

沉禹为首,一步踏上云阶。萧问道断后,稳稳的亦步亦趋。

一步踏过,云阶便消散在空中。

一千零一阶,萧问道默念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何为提篮公,众人算是见识了。

一个一尺长的老人,就在竹篮中,白须拖地,样貌慈祥。

两包八两的糙茶,摆在一旁,不可一世的魔君和兽皇,噤若寒蝉。

提篮公自己端着茶杯,泡了一点糙茶,慢慢的啜了一小口。

“谁拒了三皇山。”提篮公开腔道。

“他们两人。”禅皇指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说道。

“眉清目秀,美美美美。”提篮公看着他们两人,分别笑着说着。

众人听着提篮公对纳兰蝉衣的言语,心中虽是可乐,可也只能忍着。

谁能想到,一位绝顶的高人,言语如此风趣。

“谁要收他们为徒儿。”提篮公又问着。

“我···禅皇。”禅皇说着。

“颜面,三皇山的颜面,让你丢了。”提篮公说完,又端起糙茶啜了一口。

“谁知道他们两人,与以往的大不一样。”禅皇说着,一脸小女人的神色。

“你就没起收徒的心思。”提篮公看着庄皇问着。

“起了心思,可我看他不是好鸟。”庄皇正儿八经的说道。

唠家常便唠家常,怎么还骂街了呢!

萧问道英眉一掀,立即看到魔君南烛的灼灼目光,还有半夏的嘴角。

“一梦跃万年,池鱼陪王八。”萧问道仰头说着,看着天上苍云。

纳兰蝶衣扯了一下萧问道的衣角,看他还扬首看着白云苍狗。

“好诗,后两句呢。”提篮公说着,也看了一眼苍云。

后两句,萧问道一时心中翻腾,被骂之人还想听骂言。

“苍狗吠天宫,不忘池鱼鳖。”萧问道信口胡诌,便看着提篮公。

谁知那提篮公,指着皇甫弃祖说道“记下,好好的念几遍。”

皇甫弃祖假模假式的默念几遍,点了点头。

“以后,谁若是犯错,便把这首诗,刺在谁的背上。”提篮公说着,一口将糙茶一饮而尽。

噗!

三皇山的一众人,听着提篮公的言语,一下就脸色铁青,目光瞥在萧问道的身上。

“咳咳。”提篮公轻咳两声,说道“你们为了仙脉而来。”

“正是。”沉禹拱手说道。

“看看可是这个。”提篮公说着,伸出舌头。

只见提篮公的舌尖,便是仙脉的钥帛,他一吐一吞,看着众人。

“前辈,仙脉事关仙山仙途,还望前辈垂怜。”沉禹说着,尽是晚辈之言。

“若是,修道之人都靠垂怜,要手中剑何用。”提篮公说着,老眸深邃。

一声落地,可无人敢起杀心!

“前辈之意,便是让我们抢夺了。”沉禹还是面不改色。

“修道,行逆天之法,逐长生之年。修道之人,何人不是在夺天地之寿,养自身之道。命中没有,你便不强求么。”提篮公说着,慈目中尽是厉色。

“若是修道之人,皆不问己身之力,便以卵击石。这天下,可还有道。”沉禹回道。

“你所言,天下之道。却不知,天上之道。”提篮公说着。

周身的人,都在侧耳倾听。

一字一言,便是悟道的偈语,不肯懈怠片刻。

“我为人,只言天下之道。天上之道,待我为仙再言。”沉禹说完,眼眸定定。

“人间为人不求仙,求仙难得世上人。”提篮公说着,看着沉禹继续说道“你可明了其中意思。”

“人仙殊途,不可兼得。”沉禹脱口而出。

谁知提篮公听完,看着纳兰蝉衣问道“你心中何念。”

纳兰蝉衣淡淡的说道“人,修仙易。仙,修人难。”

“看来,你倒是对禅皇的禅道,颇有感悟。”提篮公说道。

纳兰蝉衣也不多言,淡淡的颔首。

“小子,你再来说说。”提篮公问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人,是池中鱼。仙,是垂钓人。”

他说完,提篮公嘴角也是一扬,摇了一下头。

“他,所言不对。”纳兰蝶衣问着。

“在我看来。”提篮公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岸上人,望鱼为仙。池中鱼,望人为鱼。”

嘭!

“多谢,师尊点悟。”皇甫弃祖跪拜在地。

“你有何悟。”提篮公问着。

“九死不枉,一世为仙”。皇甫弃祖说道。

提篮公听着皇甫弃祖的言语,说道“九死也难,再世成人。”

“弟子,叩谢。”皇甫弃祖跪拜道。

“仙与人,并非以道为分。”提篮公又是说了半截话。

“弟子愚钝。”皇甫弃祖拜道。

“人若成仙须问天,不可妄想,不可妄念。”提篮公淡淡的说了几句。

“谨遵师尊,教诲。”皇甫弃祖说完,便跳下了老子峰。

“仙,是一意孤行。道,亦然。”魔君南烛说道。

提篮公瞥了一眼魔君南烛,说道“他心中所想,与你可有二致。”

“并无二致。”魔君南烛回道。

“扯谎。”提篮公说着这两字,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这仙脉的钥帛,你们拿去。”提篮公说着,将口中的钥帛吐出。

沉禹捧在手心,众人拜谢。

待萧问道一众人下了老子峰,庄皇和禅皇都问提篮公,说道“那萧问道的底细,天公可能看透。”

提篮公回道“非人,非妖,非魔,非大道之众。”

“天公是说,萧问道便是那个人。”禅皇说道。

“是与不是,如今看来都不算坏事。”提篮公说完,便消失在老子峰上。

那禅皇和庄皇两眸一对,看着三皇山下的萧问道,一瞥而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仙脉无仙

仙路无尽,只是半途。

如今,仙脉的钥帛,都捏在沉禹的手上,这一路仙途,让众人都恍如梦中。

“就在三皇山契合么。”一向沉稳的沉禹,也禁不住仙脉的重责。

“谁也不知仙脉在何处,在三皇山契合最好不过。”无涯回道。

萧问道拍了一下沉禹的肩膀,淡淡的笑道“谁知道仙脉是梦寐机缘还是无边祸根,不过它该醒过来,让我们蹂躏了。”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一番话,眉间都轻松下来,不过还是紧盯着沉禹手中的钥帛。

正值烈阳悬空,沉禹深吸一口气,将仙脉钥帛拼为一块。

无声,无动。

只见那钥帛,虽是合二为一,可毫无动静。

嘭!

众人刚觉得毫无动静,钥帛便破空而去。

“天婚地姻,乾阳坤阴。”沉禹看着苍穹之上八个字。

“这是何意。”诸葛绝不明其意。

“仙脉,就在三皇山。”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众人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见眼前就是剑池的入口。

“道儿。”魔君南烛站在一旁。

“嗯。”萧问道也不多言看着一旁的半夏。

“我让你带着半夏,并非贪图仙脉宝物,只是让她开一份眼界。”魔君南烛说着。

“放心。”萧问道说道,伸手便见半夏拉到身前。

“入仙脉。”萧问道说着,一步踏进剑池之中。

如今的剑池,早已变了模样。

不管是名动九岳的小鲁剑,还是一念弑天的弑天剑,都如仲秋黄叶飘散在空中。

“这是。”沉禹看着眼前的景象说着。

“剑是仙者的墓碑,这是陨仙之地。”萧问道说道。

“三皇山就是在仙脉中么。”诸葛绝问着。

“不,三皇山是屠戮之手。”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这一句话,让众人一下就布满细汗。

“你的意思是,我们从仙脉出来,三皇山会对我们下杀手。”无涯说出心中所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问道淡淡的吐出八个字。

忽尔,提篮公悬在空中,看着一众人。

“并非匹夫无罪,而是行道替天。”提篮公说道。

“行道替天,杀人越货。”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如今,两条路任你们选。”一旁的庄皇继续说道“入,九死一生。不入,全身而退。”

疾风无影,剑魂犹在。

每一柄剑,都是一介英魂,还是倒在三皇山中。

“杀我,提得起剑么。”萧问道说着,一步迈进剑池中。

沉禹也是眼角一挑,满目讥讽,紧随其后。

纳兰蝉衣和纳兰蝶衣一并身影转淡,不离不弃。

半夏毫无后顾之忧,手持乌青色的鞭子,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

路,在脚下。

影,在身后。

几人对眸一望,李仲开口说道“啧啧,宁死不作怕死鬼。”

一行人影,消散在剑池之中,也看不到提篮公的身影儿。

仙脉钥帛就悬在剑池上空,剑影森森,残云绚烂。

“看。”萧问道扬首望着。

只见万剑化为一座剑桥,绵延到众人的脚下。

仙脉钥帛化为一道星云,大白天都能看到的星云。

踏剑桥而上,萧问道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无色秘境中的“朝天大道”,倒是与此相似。

心中惴惴,眸中含乐。

待萧问道消散在璀璨的星云之中,悬在苍穹之上的提篮公,深叹了一口气。

“师尊为何哀叹。”魔君南烛问着。

“他不是个好鸟。”提篮公说道。

天下世人,谁都不知晓三皇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冷血刽子,还是救世活仙。

待一众人都消散在星云之中的时候,提篮公灌了一口糙茶,呛了一口。

···

···

初入仙脉之中,一下就变了天,骄阳炙地,却是阴雨飘摇。

“这鬼天气。”诸葛绝说着,看着周身的阴雨。

“哑巴雨。”纳兰蝉衣说着,眼中还是一股清冷。

一息变天,一息换月。

周身笼罩在黑夜中,倒是更显得阴冷了。

“那是山么。”纳兰蝶衣看着千丈之外的一堵高墙,将烈阳遮挡。

“不是,那是一道海浪。”萧问道说着,拉起纳兰蝶衣和半夏转身即走。

一念风起,三人早已掠过万丈之遥。

众人紧随在身后,看着身后的巨浪,拍在岸上。

“这是哪儿。”萧问道只能问着神农寸心。

神农寸心的魂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承天之地。”

“长生天界。”

“不,最接近长生天界的地方。”

听着神农寸心的言语,心中已定。

“承天之地,作何说法。”

“包罗万形万道,烬仙的灰色之界。”

烬仙灰暗之地,萧问道大致明了了。

“承天之地,不可惩恶,不可扬善。九界乱魔,便是万劫不复。”神农寸心叮嘱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地方。

剑,立规矩。

命,由我不由天。

一道残影掠过,待萧问道回过神来,只见纳兰蝉衣向千丈之外飞去。

呜呜之声,响彻在四方。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鱼筐,筐中装了一些鱼虾。

他大呼之下,眼中尽是可怜之情,眸中无助之极。

说教,从来胜不过教训。

起了静观其变的心思,看着纳兰蝉衣将那少年,带回到众人身边。

就在纳兰蝉衣还未回来时,萧问道已将“承天之地”说了出来。

众人虽不知萧问道为何会知晓此地,可也知晓不可多问。

纳兰蝉衣掏出一方锦帕,擦拭着那少年脸上的污痕,眼看着少年脸上没了半点脏泥,便将帕子递到少年的手里。

“这是什么地方。”纳兰蝉衣轻声问着。

“你们是外来人。”少年说着,眼中尽是疑问。

纳兰蝉衣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是何地。”’

“承天之地,俱灭谪仙。”少年说着,继续说道“这是乱魔之地,天地无尽。据我的祖父所言,承天界有十万城,我只去过三城。”

那少年言语诚恳,众人都看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知晓他们心中所想,世上总有好人。

可在萧问道眼里,能在承天界活着,心中不会信任何人。

“离这最近的城池在哪里。”纳兰蝉衣继续问着。

“捣天城,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去。”少年说道。

“为何。”纳兰蝉衣不解。

“你们的修为,去了也是送死。”少年倒是言不留情。

众人一下语塞,心中知晓少年言语为实。

“仙求长生,人求富贵。富贵,险中求。”萧问道呲牙说道。

“你们如何进的承天界。”少年反问一句。

“瞎猫碰上死耗子。”萧问道还是呲着白牙,信口胡诌。

“看来,你们在进承天界,定有人指点。”少年说道。

“有人指点,神农山的仙人。”萧问道诈了一下。

“便是天诀殿,在承天界也无用。”少年说道。

“在承天界中,都是谪仙乱神。他所言不错,天诀殿也是无用。”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心中淡然,若是承天界尽是谪仙或是乱神,他心中无惧。

天下无道,他就用剑立道。

“走,捣天城。”少年说着,抬步往前。

众人瞥了一眼萧问道,萧问道淡笑颔首。

“为何不御剑前行。”纳兰蝉衣问着。

“御剑而行,哈哈。”少年笑着,继续说道“御剑而行,死的不够快么。”

被他一呛,众人缄默其口。

众人一行便是半日,只见天际一半烈阳,一半阴天。

“承天界倒是奇妙。”无涯说道。

“阳为半日,月为半月,你们可知为何。”少年还是满目朗郎。

“为何。”无涯接住话茬。

“有人以手遮日,不愿见晴。有人一剑斩月,不愿见月圆。”少年淡淡的说道。

众人一听,都是深吸一口气,以手遮日,以剑斩月。

生在凡界,真当是坐井之蛙,不见天地之阔。

“能有此修为,何必谪仙在此,沦落在承天界。”无涯不解的问道。

“何人修仙为成卒,何仙修道为吠犬。”少年说道。

“此等修为,会沦为仙卒看门狗么。”无涯一脸不信。

“你们以为仙卒,也是那般好做的。”少年一改口吻,脸上平静。

能说出此言的,会身陷滩泽!

“不知,你的名字是什么。”萧问道出声问着。

“我的名字么。”少年转过身去,还是一脸阳光,继续说道“倪泽。”

然后,他又转过身去,步履放慢,说道“只可惜只有死人知道。”

一道寸芒掠起,那少年手持半尺直刀,斩向萧问道。

血泊染地,刀刃沾血。

忽尔,在这一处山涧中,掠起十几道身影儿。

“老大,又有猎物。”一个身着皮甲的中年汉子说着,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一下变色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问道。

“男的废去修为,卖个好价钱。”倪泽说着,继续看着余下的女子说道“她们留下···。”

一抹晴眸中,一下就化为邪眸。

正邪不过一息,众人早已拔剑而起。

“你们的修为,不过是蝼蚁,何必挣扎。”倪泽背过身去说着。

他刚说完,心口穿心而过半寸剑尖。

“蝼蚁,也能杀人。”萧问道一剑穿心,侧身轻声说道“记得,我名为问道。”

抽剑溅血,萧问道又补上一剑,那倪泽的头颅,化为碎末。

“杀吧,别留下善念。”萧问道一剑斩出。

众人虽有负伤,可不算太过深重,只有无涯的背上,多了两道半尺长的血痕。

“仙脉无仙,尽是鬼魔。”萧问道说着,在无涯的背上撒了止血的药沫。

无涯呲牙忍痛,众人扬首望血月···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涟之锦

“这是何物。”李仲在身死的倪泽身上,搜到几块黑色的晶石。

众人看着李仲手心的东西,都将目光瞥在萧问道身上。

“黑曜灵石。”萧问道回道,淡淡的看了一眼。

“你怎知晓。”李仲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顺口胡诌说道“我去过长生界。”

众人缄默,李仲将黑曜灵石放在胸口。

“捣天城,还去么。”诸葛绝说着,看着负伤的无涯。

“这仙脉已入,哪能不去。”萧问道说道。

“从哪走。”诸葛绝问着。

“跟它走。”萧问道瞥了一眼肩上的空空,一步往前。

待几人搜刮了倪泽一伙儿,倒是有些家财,看着数千的灵石,众人心里算是有点底了。

又是三日过后,云淡风轻,万里晴日。

一众人才算是见识了承天界的气候,一路上倒是遇上几人,不过都是匆匆一瞥,毫不在意他们一众人。

这让萧问道颇为心寒,若是遇上的路人也如倪泽一般,出手打劫,说不定他们的身家还能翻上一番。

只可惜,萧问道不算彻头彻尾的“坏人”,心中起不了打家劫舍的心思。

“这承天界倒是与天武,并无不同。”纳兰蝶衣说道。

“诸天万界不过是以道为分,只是风土各异。”萧问道说着,宠溺的看着纳兰蝶衣。

“嗯。”纳兰蝶衣乖巧点头。

纳兰蝶衣拿出盛水的壶,本想递给萧问道一解口渴,壶嘴朝下,余下的一滴也滴入黄土中。

“这捣天城还有多远。”诸葛绝问着。

“不远,不远。”沉禹笑着说道。

“前方有一酒肆,走吧。”萧问道说道。

沉禹那一帮男儿听闻“酒肆”两字,一下就扬首看去。

一片莽荒,哪有酒肆的模样,除了前方密林就是没腰的荒草。

“酒肆在哪儿。”沉禹问着。

“不远,不远。”萧问道学着沉禹的口吻打趣道。

他说完,摘下屁股后面的葫芦,递给纳兰蝶衣说道“你们几人分了,尚京的花酿不醉人。”

“就知道你藏私。”沉禹打趣道。

不置可否的萧问道,一望无际的荒莽。

一众人跋涉半日,只见百丈外真有一处酒肆,白帐撑顶,三五人影儿。

“看看,我说不远吧。”萧问道说道。

众人皆是欢颜一笑,婉月姑娘站了出来,说道“承天界还是与凡界大为不同,倪泽那一帮人的修为虽不高,可也让我们吃了苦头。”

“嗯。”萧问道颔首,接着问道“婉月姑娘还有什么交代。”

婉月姑娘落落大方的说道“你们若是饮酒,最好问好酒钱,免得节外生枝。”

都言姑娘心细,倒是跟众人提了个醒。

“婉月姑娘说的有理,你们这些人在天武,怕是饮酒都不曾掏过钱。”纳兰蝶衣说道。

这其中的男子都是哂笑和苦笑,谁曾为酒钱发愁过。

待众人走进酒肆,只见酒肆上写了三个大字“摔碗酒”,一旁的空地都是摔碎的酒碗。

“小二···。”沉禹出声本想问下酒价。

谁知,一道声音打破沉禹的言语。

“小二上酒,今日的酒我全包了。”一位身着赤色锦衣,手摇纸扇的公子,大模大样的一坐喊道。

沉禹眉头一揪,正想发作,看到萧问道的使的颜色。

萧问道看着那人,样貌与唐逝水倒是有五分相似,却不及唐逝水俊朗。不过那做派风流倒是与唐逝水如出一辙。

“我脸上有花。”那人看着萧问道说着。

他身后跟着一老奴,手中捧着一捆剑,看着他说道“人家要是不认剑,你就抵在这儿做小二吧。”

众人听着那老奴所言,乐不可支。

本以为他们在承天界是“一穷二白”,谁能想到有遇上一个假冒的“纨绔公子”。

那公子哥抽出一柄剑,往桌上一扔,说道“抵了酒钱可行。”

小二耷拉着眼,瞅了瞅酒肆的老板,只见老板走了出来,瞪着眼珠子看了那剑一眼。

“破铜烂铁能抵一碗酒钱。”老板说道。

“这个呢。”那公子又拿出一个项圈,项圈做工倒是精细,镶嵌的宝物也是不少。

“你个败家子,这可是夫人···。”老奴破口一骂,眼中尽是不舍。

“再宝贝的东西,都是换酒的钱,身外之物。”那公子眉间含笑说道。

“呸,畜生。”老奴说着,蹲在一旁也不上桌。

这样一对的“主仆”,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众人只能淡淡的笑着。

“嗯,这个倒是抵的上酒钱。”老板说道。

“把雪泥剑收起来。”那公子说着,灌了一口摔碗酒。

那老板听着雪泥剑三字,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将那项圈放在怀中,看着萧问道一众人说道“今日无酒,明日再来吧。”

“不知老板可能借些水喝。”萧问道平心静气的说道。

“世上哪有无钱物,一块下品灵石,随饮。”老板说完,伸出手来。

“来,来,来。今日,我来请客。”那公子喊道。

萧问道本想拿出灵石,听着那公子的言语,便坐了下来。

老板瞪了那公子一眼,便又蹲坐在酒肆中,打起了盹儿。

“在下,许计人。”那公子说着,朝着众人施礼。

“萍水相逢不必相告。”萧问道回道,噎了许计人一下。

“酒友便是旧友,不能说萍水相逢。”许计人为萧问道倒满一碗。

萧问道沉思了一下,说道“萧问道。”

他心中倒是对“酒友便是旧友”,颇为认可便回了一句。

“萧问道。”许计人沉吟的说着,抬眸看着萧问道,说道“这不是是你的真名吧。”

萧问道一听他的言语,稍稍的一愣神。

“哈哈,我的是假名,又诓了一人。”许计人挑眉瞥了老仆一眼。

众人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也只能嘴角挂着苦笑。

“来,来,来,饮酒。”许计人说道。

“这酒也是假的。”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这酒又不是我酿的,谁知真假。”许计人笑道。

不是纨绔子弟,只是泼皮赖皮。

也是口渴的紧了,萧问道端上那碗酒,一口咽下。

何为“摔碗酒”,便是喝了咽下,气得摔碗。

“真酒,假酒。”许计人看着萧问道蹙着眸子。

“世上哪有好心人。”萧问道一语道破许计人的心思。

此等“摔碗酒”,只能与仇人同饮。

“嗯,酒中苦味,颇有茶道。”萧问道强忍着糙酒的呛人味道。

许计人看萧问道面不改色,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摔碗酒,说道“你想诓我。”

“这酒是你赠我饮的,何来诓骗。”萧问道淡淡的说道,又抿了一口。

许计人看着酒碗里的残酒,闻了几闻,端起来又抿了一口。

“噗,哪有茶道。”许计人破口说道。

“呆子,还想着行走天下,愚笨至极。”那老仆说道。

“老黄你说我可有长进。”许计人问着。

“饭量渐长。”老黄说完,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嘴里咬着一根野草。

这一主一仆倒是有趣,可众人可无闲情在此逗留。

“酒,不尽人意。这份赠酒之情,我记心间。”萧问道说道,起身拜别。

“嗯,你要是有空,就来捣天城来寻我。”许计人说道。

“捣天城,你也是去往捣天城么。”萧问道问着。

“刚喝了我的酒,就来与我套近乎,你看看我捎的动你们么。”那许计人说着,指着酒肆下的两匹瘦马。

俗话所言,马瘦毛长。

看那两匹马的毛,都拖在了地上,那两匹马的眼睛,憎恨的看着许计人。

“只需公子指路,不需借你的马。”萧问道说着。

“算了,一道吧。”许计人说道,瞥了一眼他的老奴,继续说道“省的有人说许有年毫无一友。”

“这许有年可是真名。”萧问道嘴角一扬问着。

“如假包换。”许有年说完,还盛了一壶“摔碗酒”。

“要这酒作甚。”萧问道不解问着。

“撒泼打滚,耀武扬威。”老黄嘟囔着说道。

许有年将酒囊挂在瘦马的一旁,说道“胡说,我是心系天下事。”

他不说破,萧问道也不追问。

老黄牵着那两匹瘦马,在前面走着,手中捧着的一捆剑,也放在马背上。

“我一匹马乘骑,一马载剑,有没有仙侠之风。”许有年说道。

“额,他呢。”萧问道指了指牵马的老黄。

“他,跟着跑呗。”许有年说着,看了老黄一眼,继续说道“别看他邋遢年迈,碰上土匪的时候,他跑的可比我快。”

“呼呼。”纳兰蝶衣浅笑两声,听着许有年的话,乐不可支。

主不像主,仆不像仆。

“你们为何要去捣天城,不是也是为了一涟之锦吧。”许有年说着,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们不是为了一涟之锦。”

他眸子瞥在纳兰蝶衣一众女子身上,萧问道心知定于“美人”有关。

“何为一涟之锦。”沉禹问着。

“都是一个不着调的人,鼓捣出来的。”许有年说着,看着老黄的背影儿。

“花魁之流。”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花魁,何为花魁。”许有年问着,眸中诚恳。

并非心中所想,萧问道淡淡的吐了一口气。

“捣天城多有门宗,女修也是不少,一涟之锦便是择世上最美得女修。”许有年说着,眨巴了一下眼。

异曲同工,众人明了。

又是跋涉一日,只见捣天城就在眼前,城门巍峨,旌旗荡荡。

一位身着赤金甲胄的人,迎风而立,看着一众人。

何为仙人,只见那人便如传说中的“地仙”。

许有年走到那人身前,一下将装有“摔碗酒”的酒囊,摔在那人身上。

“许碑凉,看看你所管辖之地,糟践了人。”许有年说完,脱下他的黑靴。

脚底两个血泡,冒着一股臭气。

老黄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看看,撒泼打滚,耀武扬威。”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肚胭脂

“他就是臭屁性子,黄先生勿怪。”许碑凉陪着讪笑,说着。

“这是你的儿子,偏偏苦了我的筋骨,哎···。”老黄长叹说着耷拉着眼皮。

“先生,放心。我···。”徐碑凉正想说话,被老黄打断。

“别许一些镜花水月,儿子不着调,老子也是一副臭德行。”老黄骂着,看着徐碑凉继续说道“此去旦蛮城,你替我收尸即可。”

“你非死不可。”许有年提着嗓子问着。

“九死一生,这是我的命。”老黄提着呜咽的嗓门回道。

许有年眉头一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我把涟烟姑娘,送到你的被窝里。你不能死到临头,还是个童子身,辱没了我许有年的名声。”

众人听着许有年不着调的言语,心中忍笑,也不多言。

“你舍得。”老黄蹙眉问着。

“女人如衣服,你且问问他,是不是这个理。”许有年瞥着许碑凉说道。

“哼,人渣。”纳兰蝶衣两腮一鼓说道。

徐碑凉两眸一动,眼中尽是杀气,让众人心中一凛。

“城主。”忽尔一个兵士走了过来。

一股腥血弥漫,只见那兵士的手中,提着一个人头,众人一看便是酒肆老板的。

“挂到城门上去,以儆效尤。”徐碑凉说完,还是盯着众人。

“他们不必留了吧。”徐碑凉说着,看着许有年。

众人看着徐碑凉的神色,便知他是起了杀心了。

那许有年挑眉看着纳兰蝶衣,萧问道已抽剑半寸,让老黄侧目而望。

“敢在我面前抽剑的,你是第一个。”徐碑凉说道。

砰!

许有年一脚踹在徐碑凉的屁股上,大声骂道“装模作样的混痞,就知道喊打喊杀。”

徐碑凉一下就收敛气势,往一旁站着,仿佛许有年是他老子。

“她又没说错,我就是人渣。”许有年说着,赤着的脚又是一记飞踹。

徐碑凉也是好性子,愣是一动未动让许有年踹了好几下。

“回府。”许有年大呼一声,赤脚往前走着。

“哎,涟烟姑娘还算不算数。”老黄扯着脖子问着。

“你不怕破了你的金身。”许有年朝前喊着。

“不怕。”老黄说着,跟在许有年的身后,不知在嘟囔什么。

萧问道看着许有年的做派,心中就有了退意,冲众人一使眼色,便退了几步。

“慢着。”徐碑凉喊着众人。

“哦,城主真的看上我们几人的命了。”萧问道说道,心中一绷。

“放心,有年不要你们的命,捣天城就没人敢要。我是怕,怕他醒了跟我要人,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徐碑凉说着,指了指备好的玉撵。

沉禹抬眸与萧问道对望一眼,只见萧问道微微颔首,便是起了静观其变的心思。

一众人坐上玉撵,只见纳兰蝶衣脸色不虞,萧问道便牵手问道“可是哪不舒服。”

“我是不是给大家惹麻烦了。”纳兰蝶衣说道。

“哈哈,世上只要你愿骂,没有谁骂不得。”萧问道说着,眸中有刚有柔。

“问道,你不能再纵容我,只怕我会害了大家。”纳兰蝶衣说着,眸中含光。

“世间宠爱千百般,以后慢慢尝。”萧问道说着,一脸怜爱。

一阵静谧中,众人看着捣天城中的景色。

“若是我们在捣天城脱身,便分道而行吧。”萧问道出声说道。

“为何。”沉禹说完,随即便明了萧问道的意思。

“也好,仙脉之中也只有两个月光景。”李仲说着,继续说道“诸位都身居师门重责,仙山再会。”

又是一阵静谧,诸葛绝摩擦着下巴,也点了点头。

“好,分道而行。”婉月姑娘也出声说道。

“师姐。”纳兰蝶衣轻呼一声。

“蝶衣放心,不会有事的。”婉月姑娘回道。

萧问道一下就瞥在了纳兰蝉衣的沉禹的身上,静待他们两人的回应。

“一道吧。”沉禹说道。

“好。”萧问道回着,脸上淡笑。

十人分为四道,萧问道一众五人,除了沉禹和纳兰蝉衣和蝶衣,还有半夏。

诸葛绝和无涯还有诸葛玥一道,余下的婉月姑娘和李仲,分道而行。

“世子···。”只听街上一片娇呼。

这捣天城有多大,众人不知晓,可粗略一算,也有一个时辰了。

“为何还没到。”沉禹说着,看着玉撵外景色。

“他在绕圈。”萧问道沉吟道。

一生不狂疏,便是浪荡爷。

许有年坐在前首,挑眉观景,怒骂鲜衣,与唐逝水大不同。

一个故作风流,可心中牵情。

一个,肆意浪荡。

“老子一个月,睡遍你们所有人。”许有年喊着,引得路上女子,纷纷侧目,有人娇媚,有人凝眉。

忽尔,玉撵停在一处宽阔的场地前,许有年大步一摇,便下了马。

“世子,涟锦之选还需世子提名。”一个中年人,弯着腰冲着许有年。

许有年提起狼毫笔,在一件赤色的道袍上,重重的点了一笔。

他点完一笔,随即将笔扔出,打着哈欠,说道“困极,睡觉。”

许有年趴在马背上,就呼呼大睡。

“他倒是有趣。”萧问道随口一说。

“有趣,就是臭德行。”纳兰蝶衣说道。

“嗯,臭德行。”萧问道笑道。

游街的游街,浪荡的浪荡,许有年一直趴着,睡到了城主府。

只见城主府,巍峨气派,也在情理之中,最是奇怪的是,城主府的匾额上,插着一柄剑。

一柄生了锈的剑,看不清剑上的字,可也有些岁月。

许有年跨下马,眼神惺忪,便朝着府内走着。

“兔崽子,涟烟姑娘还算数么。”老黄轻呼一声。

一道翠烟儿,直冲众人的眼底,只见来的女子,纤腰微步,剪水秋瞳,难得一见的美人,特别是她的气质,何止“风华绝代”。

老黄一见那女子,便呆呆的往一旁站着。

“怎的,我听着念叨我的名字。”那女子说着。

众人也就知晓,这便是涟烟姑娘了。

“后娘,他想睡你。”许有年挑眉笑道。

他此言一出,让老黄更显得窘迫,鼻息都重了几分。

“你若替我杀了姜蛮儿,我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涟烟说着,扭着腰肢搀着许有年便往府里走着。

老黄的鼻息,一下就平稳了起来,咽了几下口水,低着头就往府中走。

“不如,你就随了老黄的意。”许有年搭着混呛,搂着涟烟姑娘的细腰说着。

“滚。”涟烟姑娘一声娇骂,也不多言。

“许嘉,将他们安排好了,一个也不准出府。”徐碑凉说着,迈着大步就往里走着。

名为许嘉的男子,浅笑着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将府中,倒是雅俗共赏,一众人的客舍,就在一汪夏荷池塘旁。

只是,那一汪池塘下,养的全是“乌龟王八”,有的乌龟足有千斤之中。

一众人,都静静安睡,静待许有年醒转过来。

萧问道心中倒是平淡,看了一会儿池塘的王八,也呼呼大睡起来。

待他醒来,只见纳兰蝶衣托腮望着他,嘴角浅笑。

砰!一声大响,好似有什么摔碎。

“哎,他可真是败家子。”纳兰蝶衣说道。

“败家便败家,又不是你我的儿子。”萧问道嘴角一扬说着,惹的纳兰蝶衣又是粉腮一红。

“许碑凉你再跑,我就烧了你的将府。”只听一声女子喊声,在窗外响起。

只见那许城主一头扎进萧问道所住的客舍,神色颇为狼狈。

他匆匆一瞥,翻窗而过。

忽尔,一道疾风朝着萧问道扑来,只见一个生的颇为圆润的女子,手中持着一根木棍儿,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

“你们是我弟弟的半路好友。”那女子问着。

萧问道看着她,淡淡的颔首,也不多言。

“徐碑凉呢。”那女子虎眸一瞪问着。

识趣的萧问道,指了指窗户,还是一句不言。

“算了,不信他不出来。”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木棍扔到窗外,只见池塘中的老鳖,一跃而起,叼着木棒,便咀嚼起来。

“我是许凤胭。”那女子说着。

“在下,萧问道。”

“纳兰蝶衣。”

两人一一说着,只见那许凤胭看着纳兰蝶衣,怔怔的出神,说道“你不该来许府。”

“为何。”纳兰蝶衣不解。

“我这弟弟,出了名的纨绔风流,怕辱了你的名声。”许凤胭说道。

“只是借宿,也无不妥。再者而言,我有夫君。”纳兰蝶衣淡淡的笑道。

“哎,你不知他,捣天城的女子,谁能逃脱他的掌心,他也最好。。”许凤胭说道,余光还是瞥着纳兰蝶衣。

只见,纳兰蝶衣还是浅笑着,淡雅温婉,一丝不惧。

“不如,你去我的房中,我定照看着你,他还是怕我的。”许凤胭说着,脸上浅笑。

“哼,又在败坏我的名声。”许有年说着,看着许凤胭继续说道“也不知谁最好女色。”

“谁好女色。”许凤胭说着,捧着许有年的脸便是一啃吻。

许有年双手背后,说道“留着你的胭脂,给你的闺奴儿,这小一会儿,一肚胭脂。”

他说完,擦了擦脸上的许凤胭的吻痕,冲着萧问道说道“走,尝一尝我的藏酒。”

萧问道一下就明了许凤胭的“癖好”,一把扯住纳兰蝶衣就往外走去。

只见许碑凉头顶卧着一只乌龟,看着他们身后,说道“这败家姑娘。”

一瞥他的“心有余悸”,那涟烟姑娘摆了一壶酒,在众人身前···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绣塌叙浪史

他们总算出了门。

这是纳兰蝶衣心中的惊悸,见识了许有年的故作色胚,还见识了许凤胭的暗波迭欢。

好端端的一家子,如今也只有心狠的徐碑凉最有人情味。

萧问道踏出城主府的,不忘看了看匾额上的锈剑。

昨夜,有涟烟姑娘的美人,红袖添香。他也有了一分醉意,不过起了提防的心思,那九分都是伪装的罢了。

问及“锈剑”一事,烂醉的许有年,趴在桌上,口中碎碎念叨。

“你可见过寡妇。”

“见过。”

“寡妇门前是非多,最怕的是窃心的男子,糟心的汉子。可你可见过寡妇养狗么,见过么”。

“没有。”

“因为,寡妇养狗也是是非。寡妇害怕是非,可心里也欢喜来偷的汉子。那把锈剑是是非,偷汉子的寡妇也是是非。”

不管,许有年还记不记得他的一席话,萧问道是记得的。

看似浪荡不羁的许有年,他在内心中,住着一个寡妇,一个想偷汉子的寡妇。

锈剑,是窃心的汉子。

“寡妇”偷不着的汉子,他惧怕那“汉子”,心底还喜欢的不得了。

“浊酒醉人。”许有年晃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身影儿。

“你个死相,着了涟烟那小贱人的道。”许凤胭骂着,端了一杯热茶。

“她不是小贱人,她是后娘。”许有年喝着,一口吐到地上。

一旁的女侍,本想伸手接着,只能呆立在一旁。

“伺候他个什么劲,还能纳你为妻啊。”许凤胭说着,拽着那女侍就蹲在她大腿上。

那女侍凌乱的往后一退,许有年顺势将女侍抱在怀里。

“进了捣天城,谁不是我的妻。”许有年说着,便朝着女侍亲了一口。

听着女侍的心跳声,萧问道在猜,猜女侍的心中,是“寡妇”心理,还是偷汉子的心理。

显然,两者都不是。

谁都经不起岁月的“蹂躏”,即便你的信念不倒。

她是“不倒翁”,捣天城的人,都是不倒翁。

他们知道“倒”了的后果,是再也爬不起来,看着这花花世界。

“世子。”侍女勾魂一笑。

“无趣。”许有年一把推开那女侍。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偷汉子的寡妇,从来不问汉子的名,“寡妇”在乎的是心底窃心的人。

寡妇也不能养狗,怕狗咬了窃心的人。

翻手召之,恨不得吞进肚中的美人,是是非。

覆手挥之,心中嫌弃为糟糠的女子,是是非。

同是是非,分别就是“偷汉子”和“想偷汉子”的,这就是寡妇为何不养狗。

犬吠扰春梦,寡妇有相思。

嚼舌的妇人,议论寡妇的是非。

寡妇却将妇人的汉子,勾搭到了床上,这分明就是颜面的事,可寡妇不在乎。

···

···

打扮了半晌的女修,看着心仪的男儿,打着哈欠扶着腰杆。

围观者甚多,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圈,心中猜着他们的心思。

在男人心中,许有年无异于是一坨牛粪。没了他,看不到百媚众娇,弄姿骚首的美人。

在女人心中。许有年无异于是一颗大补丸。没了他,见识不到,春色满面。

区别在于,一个壮田,一个壮阳。

旁观者终究是旁观者,许有年是是非的中心,他是不能逃的“寡妇”,为了是非而来。

“世子。”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中年人,朝着许有年施礼。

“道人。”许有年颔首,淡淡的说着。

那道人知晓,恐怕他并不记得他是谁,便是姓也不记得。

“涟锦之选,正是品乐之节。”道人说着,

莺燕捧着琴瑟,站在许有年的身前,各有其色,各有其味。

“来一曲玉支肌。”许有年说着,只见身旁摆了一张宽阔的绣床。

音绵绕绕,倒是有几分。

许凤胭的妙目,从上往下都看了一遍,眼中桃花更盛。

“你···到我床前来弹。”许有年挑眉看着一个女子。

“空鸣山白澈,拜见世子。”那女子说着,坐在许有年一侧,只见是半个屁股悬在床第旁。

待白澈姑娘,弹完一曲,妙目流转。

“赏三品女官。”许有年说着,一把抓住白澈姑娘的琴弦,握在手心。

“弦断了,你伤不伤心。”许有年一瞥问着。

白澈姑娘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是奴家的心头肉,怎能不伤心。”

嘭!

琴弦断为散发,只见许有年手心殷血,摸着那白澈姑娘的脸,血痕染着雪颊上的胭脂,吓得那白澈女子,一下就将古琴,摔落在地上。

“我一生最是怜香惜玉,你不必怕。”许有年说着,看着一旁的下人继续说道“把白尾琴赏她。”

何为白尾琴,萧问道心里大致清楚,定是了不得灵宝。

可在他看来,那是许有年推开寡妇门的钥匙,他在这里是汉子,惯偷的汉子。

那白澈姑娘,嘴角噙着笑意,低首不敢看许有年。

“你在心中骂我。”许有年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世子,何处此言。”白澈姑娘眼中尽是无辜。

“我说你在心中骂我,你是骂了没有。”许有年说着,看着那女子脸色一白。

“没有。”白澈姑娘回道。

“我说有了,你说没有。”许有年呲着白牙看着她。

“世子,便是将我打死,我也不敢心中咒骂。”白澈姑娘说着,娇颜更显怜惜。

“我说了,我一生最是怜香惜玉。”许有年浅笑着。

白澈姑娘听着,眉间落下那一抹的忧绪,可是一下又面如死灰。

“让她捧着白尾琴,逐出城外。”许有年说着,舔了一下嘴唇。

“白尾琴会要了她的命。”许凤胭说着,眸中怜惜。

“你敢救下她,我就烧了捣天城。”许有年说道。

白澈姑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许有年,她在等一句喊声,将她拉回来。

待她出了捣天城,在她心中许有年化成了一只被她拍死在墙上的蚊子,蚊子的躯壳还在墙上,而灵魂湮没在地狱中。

“你猜她能不能活下来。”许有年问着萧问道。

“若是现在,你也救不活她。”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激将于我。”许有年说着,一下陷入沉默。

羔羊的鸣叫,饿狼总能听见,这是饿狼的本能,他是饿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许有年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许有年看透了萧问道伎俩,他像是一个高明的厨师,他人珍藏的秘方,他嗅了一下,便心知肚明。

不消片刻,白澈姑娘的尸身,便带到众人眼前。

凌乱的衣衫下,周身血痕不下百道,看似受尽折磨,却嘴角含笑。

“杀她的,站出来。”许有年扬首说道。

冷寂下的人群,从看客成为局内人,有人化为嚼舌的妇人,有人化为翻窗偷人的汉子。

,有一层颜色,藏在每个人的心底,谁也掩盖不了。

有人误以为“”是一场博弈,那不过是一场龟兔赛跑。

许凤胭一下站了出来,指尖划过一道赤色,渐渐的那道赤色,化为一只蝴蝶。

“之术。”

众人看出了许凤胭的道术,一下都绷紧了脸色。

“我杀的。”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站了出来。

“为何杀她。”许有年问着,又一屁股蹲坐在绣塌上。

“一心贪念荣华,不该死么。”

“你才是至爱她的人。”

那男子嘴角噙着笑,说道“以前倒是,现在谈不上。”

“为何。”

“败柳残花,死不足惜。”

“我可未曾染指于她,何有败柳残花一说。”

“你是未染指,可在她死的时候,我要了她的身子。”

“哦,你倒是心狠。”

“心狠?她心中贪念,早已将她毁了,被逐捣天,不如死在我手里。”

每个人的话,都是尘埃。都看不见,却能进到每个人的心底。

有人说,是时间推着人往前走。可都忽略了心底的,即便它是尘埃。

“她死了。”萧问道起身说道。

“没死。”许有年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

“有年,那是父亲历经九死求的三转金丹,就非得赌这一口气。”许凤胭喊着,将旁观的人唬了一跳。

许有年也不多言,拿出一颗赤金色的丹药,塞进白澈姑娘的口中。

看似许有年是个“赌徒”,而在萧问道眼里,他还是不养狗的寡妇。

只是,他不常气急败坏的跺脚,他是有气节的“寡妇”。

待白澈姑娘醒转过来,眼中掠起一抹惊恐。

她,回首望去,看的是师门的众人。

“你再捧琴来弹。”许有年说着,拍了拍绣塌的一旁。

白澈姑娘一颔首,只见地上的断琴,一下捡了起来。

琴弦虽短,一根完好。

孤弦独鸣,抽噎的像是一个妇人,可也能听出琴声萧瑟。

“你是何门。”

“空鸣山。”

她说着,最后的那根琴弦一下崩断,而她面不改色。

“一个不留。”许有年说着,搂着白澈姑娘的腰肢。

“拿你满门的人命作嫁妆,你可愿意。”许有年眸中还是一抹怜惜。

白澈姑娘颔首,卧在许有年的身前,像是一个鹌鹑,只是浅笑着。

空鸣山满门,一共有三百一十九人,悬在捣天城的城门上。

无聊的看客数了数,还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不关心谁的生死。

离长生天界最近的的承天界,就是如此。

谁也不知晓,长生天界会怎样,是不是也像个不养狗的寡妇,心里惦记着一个窃心的人。

坠月无声,每个人都是未失明的瞎子,看着世事沉沦。

第二百四十章 枕上书

“她是生是死。”许有年像个赌气的孩子,问着萧问道。

“活着。”萧问道淡淡的回道。

“何必绷直了眼眶,看涟锦之选,岂不是辜负了美人良辰。”许有年一把搂着白澈姑娘说道。

“美人良辰本就是用来辜负的,若不然谁还修永生仙道。”萧问道说着,看着一众看客。

“若是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他们都是修道中人。”许有年倚在绣床旁说着。

“若是无事,我便要出捣天城了。”萧问道说道。

“你一介凡人何必争一时,不如看看这大千仙界。”许有年说着,大呼一声说道“上酒。”

萧问道心中一定,便坐了下来。

只见一排女道着淡色的道袍,弯着腰肢将臀尖高高的翘起,臀尖上放着酒杯。

“美人是花,是月,是雪,是春风。亦是,桌,椅,炉,是蒲团。”许有年说着,在上酒女道的臀尖,轻轻的拍了一下。

只见那女道脸色绯红,却是一声不吭。

“昨夜是浊酒,今日是清酒,饮了清酒看不看得清这浊世,就是你的造化了。”许有年端起清酒,一饮而尽。

“世间清与浊,与酒何干。”萧问道回道。

“清酒曾有一典故,你说于他听。”许有年伸着脚尖,提着白澈姑娘的下巴。

“是。”白澈姑娘妙目一转,说道“清酒一说,来自枕上书。”

“枕上书。”萧问道沉吟了一下。

“呼呼,就是枕上书,三言两语说透世间种种的枕上书。”许凤胭瞪着眼搭话。

萧问道看着白澈姑娘,轻启朱唇,眉眼一耷说道“繁华锦年,不离新旧。里巷传闻,市井闲言。人间腥膻味,俱是酒肆烟柳。不拘雅俗全捻来,无非床上马下。”

好一句床上马下!

细细品来,人之一世,不过是床上马下。

“知道这枕上书,出自谁手么。”许有年问着。

“不知。”萧问道回着,心中倒是钦佩那人,世事看的通透。

“涟锦姑娘,一个死在我床上的一个奇女子。”许有年说着,眸中含泪。

“一涟之锦因她而起。”萧问道问着。

“算不上,算不上。”许有年说着,将手中酒杯捏碎,便是大笑。

“何必长恨。”萧问道说着,却觉得清酒太淡。

“我恨不起,恨不起。”许有年说着,脱了上身的锦衣。

他灌着一壶清酒,脸上尽是狷狂,随即说道“备上十万酒,与我同饮。”

世上最难受的事,便是清醒的看着一个装醉的人,醉的一塌糊涂。

“未闻仙人厌桃花,一两春风饱三餐。不识黄花三秋颜,秃翁攀崖惟孤魂。”

“若是心中藏恨,何不举起杀人剑。”萧问道说着。

“世上有不杀人的剑么,你走便走,留便留。我都不送,不送。”许有年大呼一声,满是疯癫。

如今的许凤胭倒是沉默了起来,像是夜间的昙花,难得一间的愁颜。

“告辞。”萧问道朝着许凤胭说着。

“慢着。”许凤胭站起身子,径直走到萧问道的身前。

一股浓浓的脂粉气,让萧问道也浑身不自在。

许凤胭瞪着桃花眼,让萧问道心中一颤,只见许凤胭说道“一句忠告,别往北走。”

“为何。”

“他的恨在承天界北,你觉得你能平他的恨么。”许凤胭说着,沉思一下继续说道“再者说,你还有心爱的女人。”

她说完,躺在绣塌上眯着眼饮着酒。

待萧问道踏出人群,只听有人说道“这胭脂虎还是比男人风流,即便嫁给了君无夜。”

许凤胭有“胭脂虎”这样的绰号,萧问道倒是不奇怪,怪的是许凤胭竟然是“有夫之妇”。

夜幕四合下的城主府,像是一朵野外的百合,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前辈。”萧问道朝着许碑凉说道。

只见徐碑凉在凉亭中,端着一杯热茶,看着池塘中的乌龟。

如今的萧问道明了,这一处庭院中,池中养着的都是乌龟,倒是令人称奇。

“涟锦之选,可算热闹。”许碑凉口吻像是长辈,问着萧问道。

“颇为热闹。”萧问道说完,拱手即走。

“你奇怪么。”许碑凉在身后问着。

这一句话,让萧问道一下就停住了脚步,看着许碑凉隐在黑影中的脸庞。

“有何奇怪。”萧问道说道。

“你心中不好奇为何池中养龟,匾上插剑。”许碑凉说着,在对面的空茶杯里,斟满一杯热茶。

“碑凉。”涟烟姑娘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徐碑凉的是身上。

“夜太凉,去吧。”许碑凉说着,拍了拍涟烟姑娘的手。

涟烟姑娘一颔首,便离开了凉亭,便是在一旁侍候的仆人,也淡去身影儿。

“已是傍晚,何必急着走。承天界的黑夜,人心更是黑暗。”许碑凉说道,像是一句叮嘱,又像是一句威胁。

“多谢,前辈。”萧问道坐在徐碑凉的身前。

“你来自何界。”许碑凉唠家常的问着。

“凡界,天武。”萧问道回道。

“诸天不止万界,你所言的凡界可有成名的人。”许碑凉问着。

“锁阳圣者,九黎道祖。”萧问道说着。

“原来是那个地方。”许碑凉淡淡的笑着,啜了一口热茶。

“在承天界中,如何评价那个地方。”萧问道心中好奇。

“没几人知道那个地方,也就无从评价。大多称那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许碑凉说着,毫不在意萧问道的神色。

“一地无名,才是最大的轻蔑。”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看来,你还没闯荡过承天界,不知道能让承天界轻蔑,应该是荣幸。”许碑凉说的有底气,也是承天界的底气。

“哦,那为何承天界不过是谪仙之地,只是最接近长生天界的地方,而不是天界。”萧问道说道,眸中尽是凉光。

“人,少有不轻狂的。便是最落魄的乞丐,也有轻狂的时候。你若是想靠一己之力,凌驾在承天界上,无异于乳臭未干的婴儿与野兽搏斗。”许碑凉说道。

“我从不曾去想征服高山,我只是踏平了挡在我眼前的绊脚石。也许,承天界会是我的阻碍。那么,我也会踏平他。”萧问道说着。

“轻狂并非说大话。”许碑凉喝着热茶,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刚才的问话么。”

“匾上的剑,池中的乌龟。”萧问道沉吟道。

“你猜匾上的剑和池中的乌龟,有何关联。”许碑凉问着。

“同是一人之手。”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算对,不过是同是一姓所为。”许碑凉说着,看着池中的乌龟继续说道“我在捣天城中有一个外号,许大乌龟。我修的是龟派之道,以前倒是多为赞赏,如今不过是多为嘲笑。”

“哦。”

“常言胆小之人,都是缩头乌龟。在我看来,龟派一道,知进退,懂沉浮,才是修道的大道。”

“世间种种,皆有命数。无知之人,才算觉得凌驾在众生之上。”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明理并非通理,我不信你心中没嘲笑过他人。”许碑凉倒是言辞锋利,直接点透萧问道的小心思。

“前辈,慧眼。”萧问道说着,听着许碑凉继续说。

“徐大乌龟的外号,因一人而起,她便是有年的娘亲。我亲眼看她被掳,拱手让于人。你说,我配不配的大乌龟之名。”许碑凉还是语气淡淡,像是在水中的乌龟,吞气吐纳。

“有年的娘亲还活着。”萧问道沉吟一下,觉得不可思议。

“世上有两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知道我为何隐忍千年么,便是这龟道教我隐忍。伸出脖子,才是有胜算的时候。”许碑凉说着,暮色遮挡着他的眸子。

“那匾上之剑呢。”萧问道问着。

“枕上书你可听过。”许碑凉问着。

“刚有所闻。”萧问道回道。

“有年与涟锦的洞房之夜,便是匾上留剑的那人,要了涟锦的身子,要了涟锦的命。”许碑凉说着,还是心平气和。

他像极了一个说书人,只是这故事他不常说,可气息平稳。

而此时的萧问道,不能装作是看客,一文不花的看客。

“前辈,但讲无妨。”萧问道说着,心中掀起一股难以平复的心情。

“一人名为东方昏,一人名为东方曌。”徐碑凉说着,喝尽了杯中凉茶。

“父和子。”萧问道问着。

“父和子。”徐碑凉说完,转身即走。

听着是两段旧事,也是两段旧情,可在萧问道看来,这是承天界对乱世最好的诠释。

便是徐碑凉这样的人物,也有他隐忍的人和情,看似他是池中的乌龟,心中定是如沸水一般,随时滚烫。

萧问道心中铭记着那两对父子的名字,谈不上心有其恨,也谈不上心中有怜。

承天界,不论是谁都不值得让萧问道怜悯,他从来不嫉恶如仇。

回到客舍中,萧问道看见纳兰蝶衣一把抱住,就像是在冬夜抱着暖炉。

“你若安好,才是我的晴天。”萧问道说着。

纳兰蝶衣与萧问道贴心相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知晓,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天。

翌日,一众人早早的醒来,余下的五人早已离开捣天城。

只见,陪在许有年身旁的老黄,站在门口说道“若是想有所获,不如跟我去旦蛮城,定能长些见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霜花店

“旦蛮城。”沉禹沉吟着,看到老黄身后站着许碑凉。

“你们从那个地方所来,无非是想有所收获,只要你们两人随着黄老去旦蛮城,我的宝库之中,你们可任选一样。”许碑凉说着,做足了老谋深算的样子。

“可有一转造化丹。”萧问道问着。

“我允你三颗。”许碑凉说道。

不大一会儿,许家的管家便将一个淡蓝色的瓷瓶,递到徐碑凉的手上。

“这是一颗···。”许碑凉说着,将瓷瓶甩到萧问道的手里。

萧问道将瓶塞一拧,一息间便知晓,这就是一转造化丹,一颗让神农寸心都是惊奇的造化丹。

“你有何愿。”许碑凉问着沉禹。

“七彩玄玉。”沉禹说道。

纳兰蝉衣听着这四个字,眉头一紧,咬了一下粉唇,可也并无多言。

“你小子倒是有见识。”徐碑凉说着,击掌传讯。

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盒,在徐碑凉的手心里。

只是一刹,那一抹璀璨映的半边天都是芒光。

“好,我应了你。”沉禹笑道。

徐碑凉倒是大气,直接将七彩玄玉的玉盒,丢到沉禹的手里。

沉禹拿过七彩玄玉,径直走到纳兰蝉衣的身前,谁知纳兰蝉衣眸中含怒,说道“你明知我会负你,何必再曲意逢迎于我。”

“你我之间若是没有爱情,也该有兄妹之情,若是兄妹之情,你也负我,我就将这玄玉吞下。”沉禹说着,掰开纳兰蝉衣的手,放在她手心。

“兄长。”纳兰蝉衣眸中含泪喊着,一把拥在他怀里。

沉禹扬首望天,他心中知晓,当年纳兰蝉衣留在他心中的一片涟漪,总归是要平静了。

他伸出手,抚在她头顶,心跳还是剧烈的,猛烈的,还如仲夏的暴雨。

一个人,一生一世能遇到几场敲打内心的暴雨,纳兰蝉衣是第一场,他觉得也是最后一场。

“安心。”沉禹说着,温柔的推开纳兰蝉衣。

萧问道看着沉禹决绝的样子,看着她们三人说道“你们在捣天城等我们。”

哭红眼的纳兰蝉衣,站在纳兰蝶衣和半夏的身后,她们三人也沉默不言。

“既然有了交情,不如再谈笔买卖。”萧问道说着,看着许碑凉。

“哦。”许碑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东方昏的人头值什么。”萧问道问着。

许碑凉想了一下,扯下脖子上的一个挂坠,只见那挂坠颇为女式,像是一个镯子,透明的镯子。

“灵都。”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萧问道一听,便知不是俗物,说道“这灵都石倒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灵都石。”许碑凉反问一句。

“是灵都仙坛。”神农寸心急忙说道。

本想故弄玄虚,谁知萧问道撞到了驴蹄上。

“灵都仙坛么。”萧问道摸了一下鼻尖,继续说道“凡界称为灵都石。”

许碑凉也不在意说法,看着萧问道说道“这灵都仙坛是许家的传家宝,也是有年娘亲的陪嫁之物,它可值得。”

“值得。”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这灵都仙坛便是一道护命府,可保肉身不腐,魂魄不散,整个承天界也只有一个。”许碑凉说着,蹙眉看着萧问道。

“嗯。”萧问道淡淡的颔首,看着老黄说道“走,旦蛮城。”

忽尔,萧问道转身问道“东方昏也在旦蛮城么。”

老黄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在不败城,承天界的不败城。”

三姝一望,看着萧问道的沉禹跟在老黄的身后,出了大门。

···

···

“黄老,你去旦蛮城为了杀谁。”萧问道问着老黄。

“我是送命去的。”老黄回道。

“甘心送命,不是受其恩,便是大美人。”萧问道说着,看着老黄。

“我受过她恩,心中也爱慕,可惜不是美人。”老黄笑着,像是想起了那人的样子。

“哦,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又多了一人。”萧问道打趣道。

“不,我若是风流鬼,就不会留在捣天城了。”老黄说着,一骑绝尘。

承天界过于燥热,便是有修为的人,在正午时,也要在树荫下休憩片刻。

老黄拿出酒囊,灌了几大口,递给了萧问道。

萧问道灌了一小口,便给了沉禹。

沉禹摇了一下头,说道“我做杀手的时候,滴酒不沾。”

“明明是提防于我,何必说滴酒不沾。”老黄说着,拿过那酒囊,继续说道“不过,凭着你的心性,倒是一个好杀手。”

“为何这样讲。”萧问道问着。

老黄呲着牙站起身子,看着苍穹上的淡云,说道“杀手,便是最亲近的人也要提防。”

沉禹不置可否,目光也飘在远方。

“走,带你们尝尝人间美味。”老黄说着,跨上马背。

三人绝尘而起,到了游麟城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不是旦蛮城么,为何是游麟城。”萧问道看着眼前的城池问着。

“你觉得我在临死之前,只会杀一人么。”老黄说着,萧索的身子湮没在大雨中。

暴雨的雨滴,砸断了树枝,击打着大地,拍打在他们三人头顶的斗笠上。

城池的荒草,被脚底的黄泥黏在地上,只能等到天放晴的时候,才能直起腰杆儿。

三人停留在一处酒馆前,只见酒馆名字为,霜花店。

店内一个男子,着一身粉衣,看着他们三人,立即站起了身子。

“客官。”那人喊着,腰间别着短剑。

“一盘麒麟肝,两壶要命酒。”老黄摘下斗笠,看着那人。

那人看着老黄,眼眸一抬喊道“五成熟的麒麟肝,七成热的要命酒。”

“她呢。”老黄问着。

“她在楼上。”那人说着。

“让她捧长琴,来一曲九尾龟。”老黄说道,衣衫上的水痕,顺着衣折往下流着。

“荤曲。”那人问着。

“荤曲,下酒,暖心。”老黄的鼻息都散着水雾。

“相思,捧琴。”那人说着,将酒馆的门关了起来。

桌上一粒灯火,映衬着一个人从阁楼而下,素手捧着一柄长琴,手中拿着玉著。

那女子的脸埋在青丝之中,但那双晴眸还是让萧问道记忆犹新。

那是一对含着悲欢的眸子,看清了冷暖的眸子,一双醉人的眸子。

弦乐刚起,菜肴也刚好,只见那身着粉衣的男子,掏出短剑,将麒麟肝分为三块。

萧问道看着那麒麟肝,像是掩埋地底深处的宝石,通体呈金黄色,只有手掌大小。

一股香味渗入五脏之中,萧问道将麒麟肝送入口中,入口即化。

元府之中,多了一道元气,一道赤金色的元气。

老黄斟满一杯“要命酒”,看着抚琴的女子,脸上也是无悲无喜。

萧问道喝了浅尝一杯“要命酒”,入口温热,顺着舌尖涌入全身,便是髓骨之中,也是通泰至极。

何为要命,这一杯酒就能醉一辈子。

还未尝得“要命酒”的时候,萧问道不信世上有醉生梦死的酒,他只信世上有醉生梦死的人。

酒,对于酒徒来说,是无罪的。

偏偏世人,恨酒不恨人。

酒干了,曲尽了,霜花店的两人,等着老黄拿出买酒钱。

“那人还在靖虏山么。”老黄问着。

抚琴的女子,颔首着。

“等我,买酒钱。”老黄起身,便无影无踪。

沉禹看着抚琴的女子,说道“这霜花琴可能让我一抚。”

萧问道不知沉禹还有琴艺,只见那女子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请。”

那女子不是美人,双颊各有一处剑痕,雪额上还有两字“一九”。

沉禹接过玉著抚在长琴之上,袅袅琴音,两眸低首。

那女子听着沉禹的琴音,眸子中划过流光,身形颤巍了一下,被粉衣男子扶了一下。

琴音淡淡,沉禹抚平了琴弦,拱手相还。

“这是何曲。”那女子问着。

“男儿到死心如铁。”沉禹回道。

一股血腥味,一下就布满整个霜花店,只见老黄的银发染血,提着两颗人头。

“买酒钱。”老黄说着,还是像一个邋遢的老者。

“多谢。”那女子说道。

“不必言谢,若是无你的要命酒和麒麟肝,我早就死了。”老黄说着,看着着粉衣的男子。

“不知恩公大姓。”那女子说道。

“鄙姓为黄,名为六垢”。老黄说着,转身提着他们两人便出了霜花店。

“六垢剑仙。”那女子说着,探首一望,老黄和他们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耳尖的萧问道,问着老黄说道“六垢剑仙这样的称谓,不比老黄听着霸气多了。”

“若是你在乎虚名,这剑仙的名头我就让给你了。”六垢剑仙说道。

“说的轻巧,这又不是帝位,还有禅让一说。”萧问道说着,看着他的剑。

“明日,这剑仙的名号我就禅让于他人。”老黄说道,两眼冒光。

“谁。”

“一个九岁的孩子。”六垢剑仙说着,驱马而奔。

“剑仙前辈,你身为许碑凉的客卿,为何不帮他拔了他的心头刺呢。”萧问道在身后问着。

“谁是他的客卿,不过是看许有年孺子可教,才应了他的请求,陪着许有年逛荡了一圈。”六垢剑仙说道。

“许有年孺子可教?萧问道不解的问着。

“那小子才是最懂龟派一道的人物,你看轻他了。”老黄说着,眯着眼看着千丈之外的一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夜天子

马嘶蹄疾,六垢剑仙看着那人,一下就跳下马来。

“你们不必过去。”六垢剑仙说着,身形斗转的站在那人身前。

萧问道看着他们两人,不似老友,却也不似宿敌,两人浅谈半晌。

待六垢剑仙回身的时候,那人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和沉禹两眼,便遁入一片苍莽中。

“他是。”萧问道问着。

“独孤夜圣。”六垢剑仙回道。

“妖圣。”萧问道惊呼一声。

“承天界有夜天子一说,他便是独孤一门的夜天子。”六垢剑仙解释道。

“夜天子,所为何事。”萧问道又问道。

“他们都有一个徒儿,夜八极。”六垢剑仙说着,拍马前行。

···

···

心中怀揣着“夜八极”这个名字,随着六垢剑仙到了独孤城。

虽不知这“夜天子”的独孤一门与凡界的妖族有何关联,不过这独孤城倒是与天京颇为相似。

“那妖圣可是鹤族。”萧问道问着。

“嗯。”六垢剑仙下马,牵着马迈入独孤城中。

那城中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过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去,只见苍穹之上一座莲台。

“妖圣半道见你,怕你生事吧。”萧问道看着莲台上的阵仗。

“他在承天界不惧任何人,他若想杀我,易如反掌。”六垢剑仙说着,抽出六垢剑刺向莲台。

“他就是来生事的。”萧问道早已擎起问道剑。

那六垢剑仙腾空而起,在苍穹之上喊道“历经八万劫,等的就是今天。”

“八方雷劫。”萧问道看着苍穹之上,一下变色。

“他不是来生事的。”沉禹说着,直勾勾的看着莲台上的一人。

一个稚童,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不过岁的模样,傲首看着天上。

“九岁立星君。”一旁的人喊着,都张望的看着那孩子。

“星君。”萧问道不明其意。

“长生天界的修为之分,虽说星君的修为算不得厉害,不过以九岁的年纪能立星君,他是第二人。”神农寸心说道。

能在长生天界成为第二人,也是一方人物了。

只见白日苍天,显现出十方星辰,不过乌色劫云也笼罩在莲台之上。

“退。”夜天子喊道。

六垢剑仙将六垢剑刺在那孩子身后,悬在一旁,看着雷劫涌动。

“他是第二人,谁是第一人。”萧问道好奇的问着。

“哦,咎神界的败类,君无极。”神农寸心说着,口气像是斗气。

“怎的,他调戏你了。”萧问道笑道。

“我都不曾见过他,不过有传闻说,在咎神界八万年他都不曾出现了。”神农寸心说道。

“嗯,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会会他。”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他是咎神界咎天之子,身居九尊之道,与你倒是相似。”神农寸心说着,倒是让萧问道陷入沉思。

何为宿敌,恐怕君无极便是宿敌了。

轰。

一道雷劫,狂轰在夜八极的身上,小小年纪倒是心高气傲,两眸望天一丝不惧。

雷劫阵动,只见劫云后的星辰,都多了一层赤色。

轰,轰,轰。

又是三道雷劫,只见那夜八极嘴角含着一口血色,挺着小胸脯还是抬眸望天。

“年纪虽小,可心性可比成人。”沉禹一声称赞。

有人听到沉禹的言语,顺口接茬说道“若是以我的年纪,心性也不及他。”

天地又变色,六垢剑仙的仙剑,就在那夜八极的身后。

“天下匹夫尽佯北,唯吾一人逆狂天。”六垢剑仙说着,那六垢仙剑化为虚无。

“六垢师尊。”夜八极喊着。

只见,六垢仙剑化为天剑印记,镂刻在夜八极的额间。

待六垢剑消散在空中,夜八极昂首一呼,问道剑都有一番欲动。

整个独孤城,但凡佩戴仙剑者,仙剑都冲天而起,化为万剑阵。

那夜八极持着仙剑,竖在额前,万剑如有驱使,也好似夜间星辰。

“你的剑为何没出。”沉禹看着萧问道的问道剑。

“可能问道剑不在承天界中,不受驱使。”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不,哪怕六垢剑仙也提不起你的问道剑。”沉禹说着,看着天上。

雷云大动,已是到了最后关头,雷劫如蟒,席卷而下。

“八极无仙。”小小年级的夜八极朝天一呼。

那万剑化为一条剑龙,游荡在苍穹之上,劫云在一息间便被驱散。

“天道雷劫都能驱赶,他算是三界的第一人了。”神农寸心说着。

呼!

萧问道刚听着神农寸心的一赞,那夜八极便坠下莲台,朝下而去。

一念起,疾风千里。

眼看着萧问道就将抱着夜八极,身后传来一丝动静。

嘭。

待萧问道看清楚身后的那人,只见夜八极已经在那人怀中。

那人身着羽衣,看着夜八极颇为温柔,像极了一个母亲。

“苏圣。”六垢剑仙看着那女子喊着。

“小小年纪何必要让他背负剑仙之名。”苏圣说道。

“他为剑仙,再好不过。”六垢剑仙说道。

那苏圣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多谢出手相助。”

萧问道拱手,也不多言,跟在六垢剑仙的身后。

三人还如过客,见识了九岁立星君,早早的就出了独孤城。

“他就是为了对付君无极而生么。”萧问道问着六垢剑仙。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对付君无极那得看造化。”六垢剑仙回道。

“你们也着忙了,小小年纪惦念千百年后的事。”萧问道说道。

“千百年?”六垢剑仙说道“夜八极这孩子都九万岁了。”

他说完,还是一骑绝尘而去,只是剑鞘中空了一把剑。

萧问道和沉禹两人,一直跟在六垢剑仙身后,又是一处仙山。

“这是。”萧问道看着眼前的仙山问着。

“承天殿。”六垢剑仙说着,松开马缰绳踏了上去。

“这是旦蛮城的必经之地。”萧问道问着。

“我将死,看一看故人。”六垢剑仙说道。

本以为故人就在承天殿里,直到看见殿内的一片白芒。

“带你们去我的故土看看。”六垢剑仙说着,脸上颇为希冀。

“哦,凡界。”萧问道说道。

“莽荒界。”六垢剑仙说着,踏入白芒之中。

踏破虚空,三人身在莽荒界内。

这莽荒界倒是与凡界多为相似,只见六垢剑仙在一处山坳前停下。

一处破败的房子,院落中一颗枣树,倒是长的颇为茂盛。

“当年,我便是坐在这棵树上,吃着枣想着修仙。”六垢剑仙说着,指尖划过一道光。

只见那枣花一息盛开,一息结果。

青红相间的枣子,挂在枣树上,六垢剑仙伸手拽了几颗,送入口中。

咀嚼了几下,嘴角挂着笑意,说道“还是一样的甜,只是没了一起吃枣的人。”

他跨出几步,在一处灶台前蹲下身来,掀开一块石头,只见有三枚生锈的铜钱。

“我留给三妹的铜钱,她还是没翻出来。”六垢剑仙说着,又将三枚铜钱埋入地底。

“也许,她找到了。”萧问道嘴角一扬继续说道“只是留着让你回来。”

三人移步,又身在一处道门前。

“德象门。”萧问道念着道门的名字。

“道友。”一个道童喊着。

“崖象的牌位在哪儿。”六垢祖师问着。

“哦,在长清殿。”道童说着,瞥着他们三人。

“他是我师弟。”六垢剑仙说着,移步长清殿前。

忽尔,德象门的弟子都跑了出来,朝着六垢剑仙便拜下。

“师祖。”一位耄耋老道,看着六垢剑仙喊道,一下便跪拜在地。

“你是玄德。”六垢剑仙问着。

“崖象师祖曾言,六垢师祖定会重归德象门。”玄德老道说道。

“还是他懂我。”六垢剑仙看着崖象的画像,想必脑海中也是往昔的音容。

“师祖,还望师祖用仙识看一看众弟子的灵根。”玄德老道贴额拜道。

“自我入门,便一探你们的灵根,都太平庸。”六垢剑仙说道。

跪拜的弟子,都是额贴地面,一动不动。

“还望师祖点化。”玄德说着,抬头看了六垢剑仙一眼。

六垢剑仙抽出一柄随身带的剑,刺在地上。

“若是有人能拔出这柄剑,便能得我的真传。”六垢剑仙说着,身形早已在万里之外。

归家的归家,祭友的祭友,如今只剩下叙旧。

一片苍茫下,只见冰雪消融,马乱兵荒。

战乱在任何一界,都不缺少。

颠沛流离的人,冻死在路旁的枯骨,还要战旗染血,狼烟四起。

“怎的,前辈还要管凡界之战么。”萧问道说着,知晓是修仙者的大忌。

“人之将死,有何管不得。”六垢剑仙说着,一剑斩出。

这一剑便是万人惨死,徒留众人扬首而望。

“北莽之将,何在。”六垢剑仙一声大呼。

忽尔,数十人围着六垢剑仙,瞪眼而望。

“可有司徒烈的后人。”六垢剑仙问着。

“即是先祖旧友,何必赶尽杀绝。”其中一人说道。

“司徒烈没说过,北莽之军不得踏入贺兰关么。”六垢剑仙说道。

“可惜,贺兰之约时我未出生。”那人说着,满目杀气。

“还是司徒家的狗脾气,让我有心提剑。”六垢剑仙说着,又是一剑。

除了说话那人,余下的都身首分离,倒在血泊中。

“你是···。”那人眼中七分惶恐三分镇定问着。

“去地下告诉司徒烈,六垢回来了。”他说完,一剑封喉。

地下的百姓,看着六垢剑仙便大声跪拜,再抬首时,再无一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葬剑吟

管杀不管埋的六垢剑仙,报了一饭之恩,也报了尘世之怨,了却了往昔之情。

他站在星辰下,孤寂的像是离群索居的野狼,扬首看了一眼圆月,或是眼涩了,揉了几下。便倒在一旁的稻草堆里,酣睡而去。

一座破败的道观中,供奉的是萧问道不识得仙人,不过还是虔诚的拜了一拜。

“你何时信奉神仙了。”沉禹看着萧问道问着。

“拜一拜终归有好处,说不定那个野湖中就有饱餐之物。”萧问道说着起身便去。

沉禹淡然一笑,为了饱腹也得求神仙,只有萧问道一人尔。

不大片刻,萧问道便提着几条浑身浅紫色的鱼,早已在野湖旁宰杀干净。

拿出随身带着的厨料,架上篝火,便烤上了。

屁股后面的酒葫芦里,还剩半许浅酒,便跟沉禹分了一半。

萧问道的一半酒,洒在野鱼上,小小的道观中,满是鱼香和酒香。

六垢剑仙翻了个身,眯着眼看着篝火上的鱼,喂了小狐狸。

“嗯哼。”六垢剑仙好似梦呓的哼了一声。

“几千年的年纪,都白活了。”萧问道又烤上一条野鱼,继续说道“酒徒喜好美酒,偏偏还非得装的脱俗淡泊。”

六垢剑仙翻身而过,一把抓住烤鱼的木枝,只见另一头也有人拽着。

萧问道和沉禹也看着那人,只见那人生的颇为消瘦,样貌俊秀,一旁卧着半人高的小兽。

那人将烤好的鱼,笑着拽了过来,放在那小兽口前,只见那小兽满口的口水,沾惹在牙齿上,一口便吞掉了。

六垢剑仙一瞥那人,那人还是淳淳君子风范,说道“何必跟畜生争口吃的。”

“畜生争我吃的。”六垢剑仙也是横眉一对。

“呵呵,何必跟畜生争一时长短。”那人呲牙说道。

活了几千年的六垢剑仙,哪能听不出他的画外音,蹙眉一望,只见那小兽也是呲着牙,满目赤红。

嘭,嘭,砰!

小狐狸空空伸出粉爪,朝着那小兽的头上,先是轻轻的拍了两下,最后一下,眼看着那小兽都敲得眼冒金星。

那小兽呜咽一声,眼中倒映着空空的身影儿,一下蹲在一旁。

“你这狐狸倒是好灵性,它也算神兽之王,没想到却被你的狐狸,敲打的一声不发。”那人说着,眼睛眯得像月牙。

“这是混沌神兽。”六垢剑仙说道,看着那人的模样,惊叹一声说道“你是···。”

“嘘。”那人轻嘘一声,看着烤架的野鱼。

沉禹两眸一望,看了那人一眼。

“你不会就是君无极吧。”萧问道打趣道,烤好的野鱼递给了六垢剑仙。

“万界之中,没人会冒充他。”那人说着摇了摇头。

“哦。”萧问道看着那人,淡淡的说道“没鱼了,再抓几条。”

那人听着萧问道的话,虚空一抓,天上掉下百余条野鱼。

萧问道看着那人的手段,说道“真是不用你家的盐,你不知道心疼。”

手段利落的宰杀几条,萧问道说道“不管够不够,今天都打烊了。”

“这鱼是有点咸。”那人说着,看着萧问道屁股后面的葫芦。

空空站在混沌兽的头顶,压得混沌兽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那混沌兽打了一颤,鼻子中都是鼻涕,看着萧问道手中的烤鱼,舔着宽厚的舌头,咽着口水。

萧问道伸出手,拍了一下混沌兽,便将烤好的野鱼送到混沌兽的兽口中。

待几人饱腹,六垢剑仙还是躺在稻草堆上,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醒转过来的萧问道,只见一颗大头,朝着他伸着舌头。

那混沌兽还是一副馋模样,哈喇子都快嘀嗒到他的脸上。

小狐狸空空看着混沌兽的样子,一下就踩着混沌兽的头顶,踩得那混沌兽大脸贴在地上,一双眼睛还是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抱起空空,放在肩上,只见六垢剑仙打坐起来。

“你说此去旦蛮城,必死无疑。何必,还一副勤修的模样。”萧问道看着六垢剑仙说道。

六垢剑仙睁着一只眼,瞟了萧问道一眼,双手抱朴在丹田,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侧耳一听,破败的道观外,不下数万道气息。

而沉禹和那人,都站在门外,只是一人像活人,一人像死人。

沉禹便是那个活人,眼眸中尽是骇然,胸腹起伏着,就如海中颠簸的小舟。

萧问道站在那人身后,探首一望,也是一下屏息了起来。

数万道野兽的目光,一下就凝聚在萧问道的身上,空空一跃而起,踩着那最高的神兽之上。

“那是倒天麟,可平时也没这般乖巧。”那人说着,看着空空踩着的那神兽。

看不透的修为,看不透的身份,看不透便看不透吧。

转身回首,萧问道对着六垢剑仙说道“今天,你还送不送死了。”

六垢剑仙颤巍了一下身子,说道“走吧。”

混沌兽朝着万兽一吼,立即作鸟兽散,空旷的没了半点身影儿。

“你们要去哪儿。”那人问着。

“旦蛮城。”六垢剑仙回道。

“同去,如何。”那人一瞥问道。

“万界之中,谁能拦得住你。”六垢剑仙淡淡的说道。

愈发神秘的那人,萧问道倒是提不起兴趣了,他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三人加鞭快马,那人骑着混沌兽,一路上都闭着眼睛。

“他可是东方昏。”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不是,像是传说的一人。”六垢剑仙说道。

并非心中所想,这倒是让萧问道又有了兴致。

旦蛮城,站在城外千丈之外,都能看到一座高阁,高阁之上还有一女子的塑像。

“嗯,有酒有肉。”那人说着,在混沌兽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袍。

不伦不类的混沌兽,幽怨的看了那人一眼,化为一个身形魁梧的怨妇。

“东皇烬。”六垢剑仙一声大呼。

那人看了六垢剑仙一眼,说道“我去煮酒,等着你们。”

他说完,早已身在旦蛮城中,只是那件黑袍遮盖不了混沌兽的尾巴。

六垢剑仙飞起一剑,便刺在旦蛮城的城匾之上。

“一梦千年,你还是放不下执念。”旦蛮城中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

“仙有万年命,唯独放不下心中情恨。”六垢剑仙说着,便站在那高阁上的雕像上。

“剑有剑命,仙有仙路,那就拿命来。”那道声音传遍整座旦蛮城,一道乌光冲天而起。

旦蛮城中,观战的人都屏息而望,萧问道和沉禹倒是都沉下气来。

“此次入仙脉,能观此战才是最大的收获。”沉禹看着六垢剑仙和东皇烬的厮杀说道。

“如今,我倒是能理解为何唐寻疾在凡界逗留了。”萧问道两目不离两人的身影儿。

两人就如白日星辰,剑气纵横时,旦蛮城也是烟尘满布,两人的身形都如米粒般,驰骋在旦蛮城上。

“两人倒是旗鼓相当,六垢剑仙何必言死。”沉禹说道。

“因为,他拿的不是六垢仙剑。”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忽尔,两人化作流光,便是苍穹上的淡云,都席卷一空。

白云无苍狗,只余下他们两人。

“剑仙五十一式。”六垢剑仙一呼,一剑便是千斩。

身无垢,心无垢,气无垢,魂无垢,剑无垢,一念无垢。

“这才是无垢剑术。”萧问道看着六垢剑仙的剑道,眼中也是惊异。

“一烬化三分。”东皇烬轻呼一声,身如烬焱,剑若火魂。

两人的剑道,一剑狂尽天下剑,一剑能斩天下魂。

淡云染血,萧问道明了到了收尸的时候了。

六垢剑仙嘴角含血,瞥了一眼东皇烬,或是心口的剑伤太痛,他抓着胸口的衣襟儿,跌落了下来。

一念起,风起千里。

萧问道抱着六垢剑仙的身子,只听六垢剑仙小声说道“若是有口温酒下肚,不枉凉了心肝。”

那人端着一杯温酒,递给萧问道,笑道“我说了,温酒等你们。”

一口温酒入口,六垢剑仙刚咽下去,剑魂已消散在世间。

背起六垢剑仙,萧问道刚踏出一步,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入得了旦蛮城,这尸体不见得就能背出去。”

萧问道回身一望,只见一人着一身浅灰色的道袍,持剑而立。

沉禹屏息握拳,萧问道嘴角一扬淡淡的笑道“那如何才能出去。”

“在我胯下出去。”那人挑眉一望,眼中尽是嘲弄。

“哦。”萧问道颔首,他的样子惊得沉禹和那人,都一时悸动。

萧问道背着六垢剑仙的尸身,一息间,擎起问道剑。

“剑仙五十一式。”萧问道说着,便是六垢剑仙的剑道,一剑封喉。

回转一身,口中念道“一烬化三分。”

那人瞪着眼,看着胸口的剑尖,他也不曾想到,会死在东皇烬的成名剑术下。

沉禹看着这两式剑术,看着萧问道冷到极致的脸。

只是旁观,便能修的顶尖的剑道,沉禹心中虽是掀起惊涛,可脸上毫无波澜。

大战过后的东皇烬,刚稳住心神,便看到萧问道的这两式剑道。

“六垢一生从未收徒,你是何人。”东皇烬问着。

“你座下弟子倒是不少,你的剑招我不也会么。”萧问道说着,踏步往城外走去。

东皇烬看着身死的那人,淡淡的说道“我也无徒。”

萧问道嘴角一扬,还是一步步的踏出旦蛮城,百丈之外,一口浓血吐出口外。

沉禹一惊,而那人端着一杯温酒,说道“来,压一压血气。”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刺客信条

那口温酒刚咽下,萧问道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六垢剑仙的尸身一下脱落,萧问道屏息而坐,过了大半日他脸上才有血色。

呼!

沉禹长出一口气,右掌抚着他的后背,才明了萧问道强行用的那两式剑术,有多动魄惊心。

“无碍了。”沉禹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还好。”

“那我们就歇息几日。”沉禹说道。

“歇不得了,蝶衣她们三人在捣天城,我不放心。”萧问道说着站起身子。

沉禹背起六垢剑仙的尸身,只听那人说道“迂腐,它有的是劲儿。”

那混沌兽瞟了一眼,低下了头,前蹄刨地,一脸的不情愿。

砰!

空空又是一爪,混沌兽趴在地上,紧闭双眼,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一物降一物。”那人笑着,看着混沌兽的模样。

“前辈,多谢搭救。”萧问道拱手说道。

“一杯温酒而已。”那人淡淡的回道。

“前辈还要跟着我们么。”萧问道话锋一转,看着那人。

“刚才还感恩戴德,现在就剑拔弩张么。”那人瞥着萧问道。

“前辈,不像承天界的人。”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是与不是,你很在意。”那人回道。

“我们两人联手都不如它,在意不在意又何妨。”萧问道说着,瞥了一眼混沌兽,又将眼神放在那人身上。

“不,你那狐宠便了不得。”那人说着,骑在了混沌兽上。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萧问道又问着。

“姓名。”那人沉思了一下,说道“馋天。”

“我算是知道他为何跟着了。”沉禹说着,跨上马。

自从提及“馋天”的姓名,他一路上寡言沉默,倒是省了心。

只是他不满足于萧问道的野鱼,一路上的野味倒是逮了个遍,最后还逮了一头“三足獬牛”,这可让萧问道吓了一跳。

三人到了捣天城,那头獬牛的身子,还在混沌兽的身上挂着。

将獬牛余下的皮骨,收进须弥戒中,三人也就入了城。

混沌兽还是披着一件黑袍,只是那尾巴还是遮盖不住。

刚踏进城主府,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胭脂味,一下就呛了一口。

“六垢剑仙的尸身。”萧问道冲着许碑凉说道。

那许碑凉神色凝重,命人将六垢剑仙的尸身,埋入仙踪之中。

许有年还是浪荡样子,宽衣散带的看着他们两人,说道“去了一趟旦蛮城,没想到还带回一个美男子。”

许碑凉脸色一苦,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是余下的一转造化丹。”

萧问道接过,将另外一颗一转造化丹,递给沉禹说道“说不定,你也用得到。”

沉禹也不矫情,接过放入怀中。

“不好了,不好了。”许府的下人在院落中惊呼者。

许碑凉探头一看,只见池中的乌龟都跑了出来,都往府外奔着。

知晓他们二人回来,蝶衣三人也跑了出来。

一息间,许碑凉站在许府的湖泊前,只见湖中一只巨龟抬首看着他。

只听那巨龟口吐人言,说道“兽王降临,有失远迎。”

混沌兽褪下黑袍,瞪着赤色的瞳孔,看着龟王,只是脑袋上还是站着空空。

龟王一下又钻入水中,越狱的乌龟,慢慢的又爬回池塘中。

“前辈。”许碑凉也看不透“馋天”的深浅,拱手一拜。

馋天看也不看许碑凉,看着窗外的一枝花出神,说道“这是刺桐么。”

“刺桐。”许碑凉回道。

拘谨的许碑凉,而那许有年也不再乖戾,只是眼中那抹傲人的神色,还是不散。

此地不宜久留,萧问道拱手说道“前辈与我的约定,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许碑凉回道。

“你要杀东方昏。”许有年淡淡的说道。

“杀的了,换赏。杀不了,身死。”萧问道也是语气清淡。

“东方昏吓怕了多少男儿的胆,你若是杀的,我再赠一物。”许有年说道。

“你再赠一物,我便不问,想必你也不会小气。”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临走是,将了许有年一军,那许有年摸了一下鼻子,怪叫一声喊道“胭脂虎你也不回去看看你的夫君么。”

许凤胭看着许有年的样子,说道“想去南国尝尝异族风情。”

许碑凉看着这一对儿女,抬头看着管家说道“放上一月烟花,摆一月的水席。”

“爹爹,真的信那小子,杀的了东方昏。”许凤胭问着,眉目流转。

“我不信,可年儿信了,我便也信了。”许碑凉说道。

“你信了。”许凤胭问着许有年。

“他若是不信,怎会想着去南国。”知子莫如父的许碑凉,听着许有年的一字半句,便猜出了心中所想。

许有年看着志高意满的许碑凉,脱下长靴,便追着许碑凉又是一通打。

有人舍命,有人舍财,许有年便有大把的光阴,来看这一场狩猎。

···

···

初见混沌兽时,纳兰蝶衣看着也是吊胆提心,可看着空空站在它的头顶,也就没了惧意。

她在混沌兽的耳尖,别了一朵野花,却逗得众人一乐。

“现在便去不败城么。”沉禹问着。

“许碑凉都惧怕的人物,我们两手空空不是送死么。”萧问道回道。

“我还以为他要出手呢。”蝶衣看着馋天说道。

馋天看着萧问道说道“只要他肯求我,今夜便能看见那人的首级。”

“滚···。”蝶衣小脸一红,朝着馋天便是怒骂。

“哈哈。”馋天一阵狂笑,叉腰看着萧问道。

“滚···。”萧问道也是一声怒骂,心中却在算计。

“你真有把握杀了东方昏。”纳兰蝉衣问着,脸上总是不安。

“你可听过刺客信条。”萧问道反问一句。

纳兰蝉衣说道“那是古时列传,都是帝王所修,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蛊惑人心。”

“可刺客信条中,我最喜欢一句话。”萧问道看着众人继续说道“世上哪有杀不了的人,只有有十足的耐心,便足够了。”

“仙脉不同凡界,若是在凡界中,我倒是相信你能暗杀所有人,便是提篮公你也杀的。”纳兰蝉衣回道。

“所以,我们要用计谋,杀人不见血的计谋。”萧问道嘴角一扬,还是故作邪魅的朝着前方走着。

短短时日,如何杀的一方人物,众人心里没底。

可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倒好似手到擒来。

琥岩城。

六垢剑仙和他们两人,曾在这里逗留过半个时辰,萧问道记得着琥岩城中,倒是一座以“炼丹”为主的大城。

街上多为买卖灵药的铺子,这便逛荡了一天。

一大早进城,倒了暮色四合的时候,也便出了城。

不在琥岩城中逗留,还是在城外的一处山洞中,几人再次聚在一起。

萧问道将他们四人分散,去买他需要的药材,只可惜偏偏少了一味。

“少了一味六叶紫芪。”萧问道说道。

“六叶紫芪在三昧丹宗倒是有。”沉禹说道。

“三昧丹宗。”萧问道沉吟了一下,知晓不好办了。

“明日,三昧丹宗会在琥岩城中,举行炼丹的比试。”沉禹说着,又有了转机。

萧问道看沉禹的神色,肚中定还有半截话,问道“可有难言之隐。”

“比试胜者,须得拜在三昧丹宗的门下。”沉禹说道。

“入得我便出得。”萧问道嘴角一扬,像极了空空的嘴角。

谁都没发现,馋天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翌日,萧问道孤身一人便入了琥岩城,不必大费周章,就看到三昧丹宗的比试之地。

慕名而来的人倒是不少,可在报名的地方,只有区区数十人。

“十块下品灵石。”身着淡黄色道袍的三昧宗的弟子说道。

灵石,萧问道是没有的,无奈之下说道“可拿其他的东西抵算。”

“一株猕耳草。”那人眼都不抬的说道。

“什么。”萧问道又问了一句。

“一株猕耳草。”那人抬头满脸的轻蔑。

萧问道在须弥界中,拿出一株三叶“猕耳草”说道“可行。”

那人看着猕耳草,两眼冒光,便点了几下头,双手将猕耳草接了过去。

凡界遍布的猕耳草,大多用来喂鸡养猪,到了承天界倒是不同凡响。

“有三叶猕耳草,还在乎十块下品灵石么。”一旁的人揶揄道。

几道目光在萧问道的身上,一下就瞥了过来,心中明了财不露富的道理。

财若露出来,必遭杀身之祸。

“此次乃三昧丹宗举行炼丹大会,胜败之名乃三昧丹宗的宗主判定。”一个身着赤金色道袍的人,朝着比试的人喊着。

而三昧丹宗的宗主,也坐在上首,眼眸的余光不经意的瞥在萧问道身上。

“此次比试的丹药,为一重力阳丹。”那老道喊着,旁观者一片哗然。

一重力阳丹,不过是太粗浅的丹药,不过是是用来果腹的,而在承天界中,谁还没有辟谷的道力。

丹方分发到众人手中,余下的比试者,看都未看便启炉了。

萧问道看着丹方,又看着摆在身前的灵药,心中过了一遍,才启炉鼎。

不过半个时辰,已有人炼好了一重力阳丹,只听台下有人说道“柏易呈的长子,当真是此中翘楚。”

不大一会儿,比试者大都起身收炉鼎,而萧问道满脸细汗,放入最后一位灵药。

第二百四十五章 极品悍妇

细致入微的掌控火候,待那最后一位灵药融入其中,萧问道禁不住也是长呼一口气。

“力阳丹而已,何必如此小心。”一旁被称为柏易呈长子的那人,看着萧问道的脸上细汗说道。

“丹者仁心,便是一枚医治伤寒的丹药,我也倾注全神之力。”萧问道淡淡的说着,还是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

那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沉思了一下,说道“是我莽撞了。”

“你莽撞不莽撞,我都不吃亏,吃亏的是吃你丹药的人。”萧问道说着,看着炼就好的力阳丹。

呈上了半个时辰,只见那三昧丹宗的宗主,看着比试之人说道“丹宗遴选之才,只留前三者。”

众人倒是平静的很,心知肚明三昧丹宗规矩,而萧问道心中却有了另外的心思,若是未入前三,便起了“借”的心思。

六叶紫芪虽是名贵,可须弥戒中倒有与之媲美的。

“司徒明道”。三昧丹宗轻呼一声。

只见一人身着青白色道袍,躬身施礼,站在一旁。

“柏自齐。”

“是。”柏易呈的长子也是往外一站。

余下一个名额,萧问道心中已起了“借”的心思。

“萧问道。”三昧丹宗的宗主,看了一眼萧问道。

“嗯。”萧问道淡淡的颔首。

“他为榜首。”三昧丹宗的宗主看着萧问道说道。

“为何。”场下之人唏嘘声,难绝于耳。

只见三昧丹宗宗主的手心,捧着萧问道的所炼就的“一重力阳丹”,说道“你且来一品。”

三昧丹宗宗主看着柏自齐,只见柏自齐看着那一枚一重力阳丹,拿在手心中,嗅了三嗅,屏息了小一会儿。

“家父曾说,人有魂灵,剑有魂灵,灵丹亦有其魂灵,此丹便是。”柏自齐说着,看着萧问道拱手说道“萧兄,拜服。”

场下众人听着柏自齐的言语,一下就噤若寒蝉,倒是都看着淡然的萧问道。

一个没有十块灵石,却能拿出三叶猕耳草的人,三昧丹宗捡到宝了。

“额。”萧问道摸了一下鼻尖。

三昧丹宗宗主看着他说道“如今,你便是三昧丹宗的弟子,有话就讲,但说无妨。”

“榜首的奖赏是六叶紫芪,是吧。”萧问道看着三昧丹宗的宗主问着。

“本应当是六叶紫芪,不过···。”那三昧丹宗宗主,欲言又止。

难不成那六叶紫芪,一大早被谁熬粥了。

“不过见你心性和炼丹造诣,三昧丹宗嘉赏你七星圣棠草。”三昧丹宗说着。

场下之人,纷纷变色。

“不,我就要六叶紫芪。”萧问道瞪眼说道。

呼!

场下之人,又是变色,看萧问道的眼神都不对了。

“萧兄,那可是七星圣棠草。”柏自齐在一旁说道。

“不,我就要六叶紫芪。”萧问道凝眸一望,看的三昧丹宗宗主,后背都有丝丝细汗。

“好。”三昧丹宗笑着,看着萧问道愈发的顺眼。

看着“爱徒”,却怎都想不到,这“爱徒”是来打秋风的。

众人一下明了萧问道的用意,不恃宠而骄,还能得到三昧丹宗主的器重,既保全了三昧丹宗的镇宗之宝,还讨得欢心和信赖。

琥岩城谁不知三枚丹宗的宗主,有一位待字闺中的貌美女儿,只是没人见过真容!

一举五得,真是一副好心计!

旁观者,牙酸!局内人,艳羡!

偏偏萧问道还是一门心思的盯上了六叶紫芪,跟在三昧丹宗宗主的身后,想着如何脱身。

三昧丹宗坐落在琥岩城西面的积雷山上,三昧丹宗供奉的是“芭蕉圣母”,是一位手持芭蕉扇的女子,不过看芭蕉圣母圣像,身后有三尾。

空空看着芭蕉圣母像,怔怔的看了几眼,曲起前爪还拜了一拜。

三昧丹宗的弟子,也有千人之多,只见积雷山的洞府,也是不少。

“道儿。”三昧丹宗宗主喊着。

听着三昧丹宗宗主亲昵的一呼,萧问道一愣神,便跟了上去。

只见前方,一座名为八景殿的大殿,坐了不下数十人。

“你们三人拜见三昧丹宗的峰主。”三昧丹宗宗主说道。

三人朝着峰主一拜,萧问道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觉得问题严重了。

地仙的人物,耽耽虎视的看着他们三人,萧问道心底也是一把虚汗。

“修道瞪眼,炼丹瞪眼,看个晚辈也是吹胡子瞪眼。”忽尔一个浑厚的身音传来,震的萧问道耳畔“嗡嗡”一响。

只见一个女子,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衫,样貌颇为秀美,只是声调粗狂。

“玄机师叔。”诸位峰主朝那女子拜道。

三昧丹宗宗主看着那玄机师叔,说道“怎的,不是陪着灵儿去棋渡山了么。”

“嗯,万古仙师卜算出就在今日,灵儿能遇上心上之人。”玄机师叔说着,看着新进的三个弟子。

“我已有婚约。”司徒明道说道。

“玄机师祖与家父颇有交情,定知我与灵儿无缘。”柏自齐说着,一瞥萧问道。

他心中一想,难不成三昧丹宗宗主和玄机师祖的女儿。便是传说中,一回头,长河倒流的人物。

“弟子····。”萧问道正欲开口,只见三昧丹宗宗主挤眉弄眼。

“弟子心中觉得,心上之人并非为伉俪,而是可为道中良友,也可为命中红颜,何必沾惹男女之情。”萧问道话锋一转,说道。

司徒明道和柏自齐两眸一转,脸色算是垮了下来。

“那你有婚约么。”玄机师祖问道。

“已有家室。”萧问道回道。

“哼,巧语花言,滑舌油嘴。”玄机师祖瞪了萧问道一眼。

三昧丹宗宗主瞥了玄机师祖一眼,看着殿下三人说道“你们已是三昧丹宗的弟子,一切皆以宗门为重。”

“是。”三人皆颔首。

“问道。”三昧丹宗宗主喊着。

“弟子在。”萧问道颔首,看着宗主。

“不知你偏偏需要六叶紫芪,为了炼就哪种灵丹。”宗主问着。

萧问道沉思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如实而说,便说道“破厄丹。”

这三字一出,便是一片哗然,玄机师叔脸色都一下动容。

“小小年纪,尽说些胡话。”玄机师祖说着,拉起萧问道的衣袖便往外走着。

不明所以的萧问道,看到玄机师祖的神色,便出了八景殿,她小声在耳边说道“跟我走。”

到了一处别院,只见玄机师祖结下一处结界,灌了几大口凉茶,然后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师祖。”萧问道一呼。

“扮猪吃虎还是狼子野心。”玄机师祖一脚踩着高凳,一眼瞥着他。

“两者都不是,师祖明鉴。”萧问道淡淡的说着,看着她一副悍妇模样。

“三昧丹宗虽是一介二流门派,可也容不得欺世盗名之辈。”玄机师祖一抹狠厉看着萧问道。

“师祖不信弟子能炼就出破厄丹。”萧问道语气平淡的说道,自斟一杯茶水。

“你便是能炼就出,何必在八景殿上说出来。”玄机师祖说道。

萧问道转念一想,这也并未不妥,在本门本派中不必藏着掖着。

“为何。”萧问道问着。

玄机师祖瞟了一眼萧问道,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世道艰险,不离人心。”

“三昧丹宗也有吃里扒外的人。”萧问道问着。

“哼,你难道不知东方晋是不败城的人,他可是东方昏的族亲。”玄机师祖双眸一瞪,吓了萧问道一跳。

“我练就破厄丹,就是为了供奉给东方昏。”萧问道淡淡的笑道,这一下可将玄机师祖气得脸色一白。

“畜生,我杀了你。”玄机师祖一脸狠色,正欲发作。

“师祖。”萧问道朝着玄机师祖一拜,继续说道“你与东方昏也有世仇。”

玄机师祖曲起掌心的力道,看着萧问道的神色,说道“示弱于我,让我心软。”

“不,只是想知晓玄机师祖与东方昏的过节。”萧问道问着,前胸一抬。

“你···。”玄机师祖蹙眉看着他,说道“小小年纪,却看不透你的心机城府。”

“看来与灵儿师姐有关。”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哼,你身为东方昏的丹师,知道了也不奇怪。”玄机师祖虎眸一瞪说道。

“谈不上知与不知,不妨说说。”萧问道说着,拿起一个梨果啃了一口。

“承天界中,都知晓东方昏是十足的色胚,偏偏看上了灵儿。”玄机师祖娓娓道来。

萧问道听完玄机师祖的诉说,不过还是一场无关风花雪夜,有关一人清白的故事。

看上灵儿的东方昏,逼得三昧丹宗宗主和玄机师祖出一下策,以丹药之力毁了灵儿的容颜,可偏偏还毁了灵儿的经脉。

而破厄丹却是东方昏最为需要的,只可惜他身名狼藉,承天界的丹宗却不愿为其炼丹。

“我若说炼就破厄丹,是为了杀东方昏,师祖可信。”萧问道说道。

“你猜我信于不信。”玄机师祖回道,一脸不信。

“不知,东方昏的人头能在丹宗值多少灵石。”萧问道嘴角笑着,一脸奸商的嘴脸。

“只要你杀得,荡产倾家在所不惜。”玄机师祖说道。

“娘亲···。”忽尔一道娇呼传来。

萧问道回首一看,那女子看着他脸生,一下就撇过头去。

“之毒。”萧问道说道。

“哼,炼丹的人谁不知这是之毒,可谁能解。”玄机师祖耷拉着眼皮说道。

“不如,我来试试。”萧问道说着,扯起那女子皓腕。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梦有红颜

灵儿倒是不拘小节,隔着脸庞上的白纱看着萧问道,从柔瞳中看出一抹希冀。

过了一小会儿,萧问道说道“医治倒能医治,只是颇为凶险。”

三昧丹宗宗主和玄机师祖还未发话,灵儿粉拳一握,背过身去说道“便是身死,在所不惜。”

女子爱美,自是天生。

“嗯,凡界有一种艾灸疗法,倒是可一试。”萧问道说完,静待宗主和玄机师祖的决定。

“你杀东方昏,有几分把握。”玄机师祖话锋一转问起。

“五分。”萧问道沉吟说道。

“那便医治吧。”玄机师祖说完,也是背过身去。

萧问道心中明了,即便灵儿恢复容貌,对于灵儿来言,不见得是好事。

东方昏不除,谁也心难安。

“我写上一封书信,将我几位好友带到三昧丹宗。”萧问道说道。

宗主颔首,命人拿来笔纸,摆在萧问道的身前。

寥寥几笔,便递到宗主手里。

“我亲自去。”宗主接过说道,转身即走。

灵儿转身说道“我去沏上一壶云雾茶”。

她说完低着头,便去了后院,只留下萧问道和玄机师祖两人。

“三昧丹宗应当不缺医治之毒的丹方,为何不早早医治,如今入了肝脾七分。”萧问道问着。

“当年,以之毒挡祸,谁也没料到会留下遗恨。”玄机师祖回身说道“耽误灵儿的医治,也是事出有因。”

“为何。”

“一是,东方昏乃祸根,无人杀他终是祸根。二是,缺了一味灵药,便是如今还是缺。”玄机师祖说道。

“偌大的承天界,也没有么。”萧问道问着。

“承天界肯定也有,只是那价格便是倾尽宗门的灵石,也难,也难。”玄机师祖说着,脸上也是眉头郁结。

“哦,哪株灵药。”萧问道心中好奇。

“百年石英草。”玄机师祖回道,又是一声哀叹。

“可是这个。”萧问道在须弥界中,拿出一株石英草。

玄机师祖瞪眼一看,脸上也是情难自禁,说道“你怎会有此宝。”

“偶得。”萧问道淡然一笑。

石英草在凡界称之为“蛇眠草”,只有剧毒的蛇窝,才有石英草。

不过,在凡界不算稀奇,不过是百钱便能购得。

“想必也是偶的,不然哪能如此凑巧。”玄机师祖虽是眼热,也只是看了几眼,却又撇过身去。

玄机师祖虽是“悍妇”,可行事作风还是颇为细腻,也不仗势。

“师祖,这株五百年的石英草,算是弟子的尊尚之礼。”萧问道说着,捧着石英草摆在玄机师祖的身前。

玄机师祖也不扭捏,接过石英草说道“此事一毕,便让老东西带你去个好地方。”

投桃报李的玄机师祖,抿着嘴看着萧问道,眉目间出了几分神采。

“饮茶,白王山的云雾茶。”灵儿说着,便倒了一杯。

这云雾茶刚到舌尖,蝶衣便翩翩而来,萧问道站起身子,蝶衣已柔骨入怀。

“夫君。”蝶衣一呼,灵儿退了三步。

馋天还是淡漠的往一旁一站,混沌兽流着哈喇子,看着萧问道。

“今日,让你们来有要事。”萧问道说着。

蝶衣一听“要事”两字,立即绷紧了小脸,正襟危坐的等着萧问道的话。

寥寥几句,萧问道便把后果前因说了,几人颔首。

“蝶衣先陪着灵儿师叔,沐浴更衣。”萧问道说道。

那灵儿淡淡一笑说道“称什么师叔,我偏偏老了她们一大截。”

蝶衣心思通透,便喊道“灵儿姐姐。”

两人携手去了屋舍内,先是洁体,便是第一步。

宗主辟开一间丹房,萧问道便开炉炼丹,宗主看着萧问道浑身离火,眉间一抹欣赏,便出了丹房。

星移斗转,亦是三日。

萧问道拿着十九个瓷瓶,踏出丹房,看着丹房外的人。

“为何炼就如此多的丹药。”玄机师祖问着。

“周身之毒,也分重轻。”萧问道说道。

“我与灵儿姐姐,每隔两个时辰洁体一次。”蝶衣说道。

“艾灸之术,通了少阴经少阳经,还有三焦经和太仑经,只是肝胆入毒过深,玄窍未通。”纳兰蝉衣说道。

萧问道心中明了,说道“玄窍我来。”

一席空旷的空地,萧问道和灵儿两人,只隔一束花丛,灵儿褪下薄衾,便背过身去。

一念有空明,萧问道心念一沉,指尖划过一道离火。

“舌尖顶上腭,口中含津。”萧问道说着,他的指尖按在灵儿的玉背上,划过一丝离火。

“一心三脉,合。”萧问道默念一句。

顺着灵儿的督脉,一丝离火在她的少阴经中,淬炼出灵儿的之毒,只见灵儿脸上尽是细汗,只是口中没有一丝声响。

须臾的风,吹干了灵儿的雪额上的细汗,萧问道也长出一口气。

玄窍以离火而开,不过之毒深入骨血,萧问道也是费了十足的心神。

待灵儿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朗晴,瞥了一眼身后的铜镜,却还是一抹黯然。

“蝉衣,再行艾灸之术。”萧问道说道。

待灵儿再次净体,纳兰蝉衣冲她一颔首,说道“姑娘,不必心慌。”

那灵儿淡然一笑,褪下身上的薄衾,纳兰蝶衣捻着银针,顺着灵儿的玄窍的任督两脉,足足扎了七百手,才算大功告成。

“问道,好了。”纳兰蝉衣说着,走出屋舍。

萧问道平复一下心境,拿着炼制好的丹药,便跨入灵儿的闺房。

一十九种丹药,以轻重而用。

身无一缕的灵儿,头埋在粉枕中,瓮声瓮气的说道“好了,便叫醒我。”

萧问道淡淡一笑说道“醒来时,告诉我梦中有何物。”

灵儿听着,倒是一身轻快,头埋在枕头中,大气也不出。

“额,你还不能睡。”萧问道说着。

“为何。”灵儿抬首,一抹春光钻进萧问道的眼中。

“含着。”萧问道说道。

“啊。”灵儿看着萧问道手中,捏着一枚白色的丹药。

“切记,不可咽下。”萧问道叮嘱道。

灵儿姑娘含着那颗丹药,入口虽苦,还是头埋粉枕,一动未动。

萧问道拿着不同的丹药,分别在灵儿姑娘的腋下,膝下,手心,脚掌的脚趾间,还有玉股和肚脐中放下。

一念离火起,指尖划过几道离火,夹杂着灵气,运转在周身经脉。

看着灵儿姑娘的玉背上,渗出瘀黑色的血珠,萧问道便踏出了她的闺房。

“蝉衣,替我照看着。”萧问道说着,便在院外打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问道醒转时,灵儿姑娘还未醒转。

忽尔,一道声音传来。

“门主,门主。”一人大呼着,来到众人身前。

“何事。”宗主问着。

“膳房出了一件怪事。”那人说道。

“怎的,出了紫金仙鼠了。”宗主问着。

那人沉思了一下,说道“它比紫金仙鼠胃口还大。”

何为紫金仙鼠,倒是后来听说过,在一得道仙家的家中,存放着米山和面山。可有一日,米山和面山凭空消失,那仙家掐指一算,那是“膳劫。”

推开膳房一望,鼠头为紫金色的老鼠,正躺在一处树下休憩,忽尔见那位仙家怒气冲冲,连忙跪倒,那仙家一看是通灵了,便收为护院。

几人听着有趣,便也跟上前去,看个究竟。

“你不看看。”萧问道看着馋天说道。

“哼,若是没有你的狐宠怂恿,混沌岂能如此。”馋天说道。

“哼,你也因它贪吃,才留在身旁的么。”萧问道平淡的问着。

“算是。”馋天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吼。”

一阵巨吼,震得整座三昧丹宗都颤了几颤。

“道袍遮不住混沌的尾巴,你还不去。”萧问道说道。

“你何时变得如此心善了。”馋天说着,看着萧问道。

“说的好似你我很熟似得。”萧问道抬眸一对。

“哈。”馋天淡淡的一瞥,背过身去。

不大一会儿,空空踩着混沌兽的脑袋,便来到萧问道身前。

空空曲起粉爪,朝着混沌兽又是三爪,拍的混沌兽眯瞪着眼,看着馋天。

萧问道接过空空,捏着它的屁股说道“若是馋了,便与我说。”

混沌兽听着萧问道对空空的言语,看着馋天。

馋天淡淡的说道“以前只知你哄女人有一套,如今看来但凡是母的你都拿手。”

几人听着馋天的话,都是一笑了之,可在萧问道心里,他觉得馋天这番话,另有深意。

“灵儿姑娘醒了。”蝉衣一呼。

萧问道刚踏进五屋舍,便有退了出来,说道“待她沐浴完,我再进去。”

“只可惜,优柔寡断太不像你。”馋天一旁说着,摸着混沌兽的脑袋。

恍惚中,出现一种错觉,他和“馋天”的错觉。

像是老友又是宿敌的错觉,他只是在想,他真的认识他么!

一抹柔荑钻入手心,只见蝶衣浅笑着,看着前方。

只见灵儿姑娘脸上郁结的毒素,泛着淡青色,不过不难看出她的天生丽质。

“这便是医治好了。”玄机师祖说着。

萧问道再次扯起灵儿姑娘的皓腕,眉头一结,口中出声“嗯···。”

玄机师祖看着萧问道的神色,说道“怎的,可有难言之语。”

看着玄机师祖脸色焦灼,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再来一碗茴香汤,才算好。”

玄机师祖听着他的言语,才放下眉间的愁绪,转身便去了膳房。

“梦中有何物。”萧问道问着。

灵儿姑娘还是浅笑着,晴眸看着他说道“梦中有红颜,可却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仰天大笑

玄机师祖看着灵儿姑娘的“白砒之毒”尽解,心中虽是大悦,可也知晓萧问道的苦辛。

“这是本门最好的八叶紫芪。”丹宗宗主拿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说道。

这八叶紫芪在凡界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灵药,萧问道也不客套,接过去便放到须弥戒中。

忽尔,一个三昧丹宗的弟子,来到内院在丹宗宗主的耳边,低语几句。

“你是捣天城许碑凉的人。”丹宗宗主问着。

“谈不上,他与我只是买卖关系。”萧问道回道。

“那你与三昧丹宗呢。”宗主继续问着,眉目间多了几分隐忍。

“只想奔着六叶紫芪而来。”萧问道淡淡的说着,看着宗主促起的银眉。

嘭!

玄机师祖拿起一双竹筷,朝着丹宗宗主的脑袋上,就是一下。

“这承天界中,谁能作为他师,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玄机师祖说着,眉间还是有淡淡的愁绪。

一门的崛起,都在于弟子的灵根和悟性,好不容易等了一位“大才”,到头来只是一个过客。

“师祖放心,若是我能重返承天界,定以三昧丹宗的弟子自居。”萧问道说道。

三昧丹宗宗主眉头一松,继续说道“其实岳松来,并非是只是打探了你们的行踪,而是来禀报东方晋的行踪。”

“东方家有动静了。”玄机师祖眉头一锁。

“东方晋一早离开琥岩城,怕是去了不败城报信去了。”宗主说着,看着萧问道。

“也好,正好顺水推舟。”萧问道还是淡淡的说道。

丹宗宗主和玄机师祖不知萧问道的想法,便是与他一同的几人,心中也不知。

“你有几分把握。”玄机师祖问着。

“以前有五分,如今有了七分。”萧问道说着,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后山的辛夷花,正是赏花的好时节。”灵儿姑娘说着,捧着一个青色的粥盆。

“辛夷花味甘,却甘味含苦,最适宜养胃。”蝉衣笑道。

愁云一下就消散了,只有馋天还是眉头紧锁。

“怎的,你也有心事。”萧问道随口问道。

“心事。”馋天看着他眉目如星,继续说道“当年的你,可只会杀人。”

灵儿姑娘端在馋天身前一碗辛夷花粥,馋天一瞥而过,便出了内院。

众人听着馋天的言语,都是微微一愣神,却不明其意。

可在萧问道的心里,馋天越来越像一个故人,看不清脸庞,叫不出名字的故人。

···

···

难得一个好时节,一众人自从踏入承天界,却从未心神舒松过。

三昧丹宗的后山,一片辛夷花漫山烂漫,灵儿姑娘便与一众人,在矮山之上赏花饮茶。

“灵儿姐姐。”纳兰蝶衣看着她喊着。

“何事。”灵儿姑娘回着,随手摘了一把辛夷花握在手心。

“不知姐姐是何修为。”纳兰蝶衣问着。

“地仙境。”灵儿姑娘回道。

这在凡界都不曾听说过的境界,倒是让众人一愣神。

“何为地仙。”纳兰蝶衣再次问道。

“承天界中,地仙境只是不入流的修为,整个诸天万界中,分为七境界。”灵儿姑娘说着,淡淡的继续说道“天尊为首,其次为真王,圣帝,大仙,天仙,星君,其末流为地仙。”

“本以为破虚入圣才是最高境界,不料天外何止有天,更有三十三重天。”纳兰蝶衣咋舌说道。

在凡界中,便是能破虚之人,不过寥寥。

可在承天界中,便是地仙之境,都是末流。

“修道之人,若是都想着一步登天,才是最无趣。”萧问道说道。

“不,有人出生,就已一步登天。”灵儿姑娘说道。

“君无极。”萧问道说道。

“看来你们倒是听过不少传说。”灵儿姑娘说道。

“君无极只是其一,不过诸天界中,与他相似之人,不下五人。”灵儿姑娘说着,抿了一口辛夷花茶。

呼,一道疾风卷起。

乱花迷人眼,只见苍穹之上多了一片,赤红色的云彩。

“天海蜃舟。”灵儿姑娘说道。

“谁这么大阵仗,不是说承天界中少有人敢御空而行么。”沉禹望着蜃舟说道。

“嗯,东方昏倒是有这个资格。”灵儿姑娘一说,脸上一暗。

砰!

一道惊雷,在三昧丹宗的上空,一声大作。

“丹劫。”灵儿姑娘说着,起身便走。

待凉风凉,暖茶凉,容颜凉,人心亦凉。

辛夷花泡着的热茶,看不到冷暖人情,只是握着它的人,渐渐走远了。

只见天海蜃舟之上,飘落下几人,为首的那人,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身材娇小,模样颇为秀美,腰间挎着一柄短剑。

立在一旁的是东方晋,眼眸高抬,嘴角咧着。

“刚才是何人的丹劫。”为首的小姑娘问着。

“在下的。”只见与萧问道一同踏进三昧丹宗的司徒明道站了出来。

那柏自齐也在一旁站着,他们三人自从入了丹宗,倒是第一次相见。

“何种丹劫。”那姑娘问着。

“三阳化清丹。”司徒明道说道。

司徒明道一说,便见刚刚炼制好的三阳化清丹,捧在手心中。

“一副贱奴样。”忽尔一人,出声说道。

司徒明道耳鬓间,悬着一滴细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哼,你不必在意丧犬之言,他们上不了酒席。”那小姑娘说着,淡淡的问道“可是他。”

“不是。”东方晋回道。

“哦,小小的三昧丹宗,倒真是卧虎藏龙。”那小姑娘说着,看着三昧丹宗的宗主。

“你可愿去不败城。”那小姑娘问着司徒明道。

司徒明道一下直起了身子,吐口说道“我愿。”

他说完,便站在那几人的身后,耳鬓上的细汗,早早的就干了。

风静人不安,只见东方晋看着萧问道。

“一条白眼狼而已,同样不上席。”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一向“跋扈”的玄机师祖,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一下变色。

“东方艮何必欺人,不如现在就动手。”三昧宗宗主说道。

“其实,我也想去不败城。”萧问道嘴角一扬,冲着东方艮说道。

“你刚刚骂了他,就要跪舔么。”东方艮说道。

“算了,你若是不愿,我就不去了。”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忽尔,一道剑气,朝着萧问道的后身而来。

一念风起,虚影流转,萧问道站在东方艮的身前。

几道强横的杀气,一下就升腾起,萧问道眯着眼说道“怪不得是不败城,不过是耍以多欺少的手段。”

那小姑娘细眉一簇,冷哼说道“你们住手。”

“要杀我,就跟上来。”萧问道说着,转身急退。

那东方艮粉唇一咬,跟着萧问道的身影儿,便追了出去。

如今,东方家的几人和三昧丹宗倒是对立了起来,不过还是风静而人不安。

一念起,天外飞仙。

离火剑气纵横在天地之间,东方艮出剑格挡,身形一顿。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一步跨出,直刺东方艮的腹间,东方艮抽出腰间的一根赤色的红菱,朝着萧问道一掷。

风起而过,萧问道卷起红菱,便想伸手拿过。

呼,一股大力,反弹而起。

“当真是承天界的灵宝。”萧问道一转身,朝着东方艮又是一剑。

“哼,小手段。”东方艮说着,剑尖直刺问道剑。

呼,又是一股大力,萧问道心里也是蹈海翻江。

一息间,祭出紫金碑,朝着东方艮砸去。

东方艮看着紫金碑,倒退了好几步,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微微一变。

她不与紫金碑硬抗,身形陡转间,却想着与萧问道贴身而战。

“你是神农仙山的人。”东方艮问着。

萧问道无奈一下,便问及神农寸心,可与“不败城”有过节。

神农寸心淡淡的说道“神农山的对手倒是不少,可不败城还算不上对手。”

她言罢,萧问道就有了计谋,收剑而立。

“我算不上神农仙山的人,可你杀不杀。”萧问道心神一定,看着刺在他额前的半寸剑尖。

萧问道傲首一立,嘴角一扬,看着仿佛如雌豹的东方艮,慢慢放下的短剑。

这一招,便是“狐假虎威”,她认出了神农寸心的紫金碑,认他为神农山的弟子。

不管东方艮信或是不信,她都得掂量神农山的分量。

“有胆气。”东方艮收剑而立。

“有胆识。”萧问道淡淡的也是一赞。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一对“狼狈”,各怀心思的狼狈。

再回三昧丹宗中,东方艮朝着三昧丹宗的宗主说道“他们两人我要了。”

“慢着。”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

东方艮看着萧问道,心想又出什么幺蛾子,只听萧问道说道“他与我只能留一人。”

司徒明道脸色一紧,深吸一口气,半佝偻着身子,静待东方艮的决定。

“为何,同为不败城效力。”东方艮问着。

“看他犬佝的样子,不屑为伍。”萧问道说道。

“嗯,你退下吧。”东方艮说着,拍了一下司徒明道的右肩。

司徒明道身子一颤,耳鬓间的细汗,染湿了整个衣襟儿。

就在东方家的一众人和萧问道仰天大笑踏上“天海蜃舟”的时候,司徒明道大呼一声“不过也是一狗贼。”

他还想朝地上吐口吐沫,只是再也吐不出来了。

胸口一尺剑身,穿心而过,握着剑柄的是柏自齐。

萧问道也开启了“刺杀之路”,也是沉禹几人见证萧问道最是“阴暗”的时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夜幕降临

天海蜃舟之上,东方艮一言不发的看着苍穹上的云层,安静像归巢的麻雀。

东方晋在萧问道身前摆了一杯茶,直到一众人下了蜃舟,萧问道也未碰那个杯子。

人心藏祸,不得不防!

“哼,哼,哼。”东方晋冷哼几声,下了天海蜃舟。

“没想到你的体内还有猪的骨血。”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东方晋正想发作,只见城阁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着一身白衣,脸上盖着一个银色面具。

不败城,一座名为“明珠楼”的楼阁,就在萧问道眼前。

城阁上的那人,瞥了一眼,便凭空消失了。

待夜幕降临,每个人都身陷这场“狩猎游戏”中,萧问道要杀死的不是东方昏,而是杀死在暗中窥探的人心。

“萧先生,这便是你的居所。”东方艮趾高气扬的说着,只见前方一处屋舍。

那屋舍与尚京的“雪庐”颇为相似,两间稻草盖的屋子,院落中种了几株竹子,竹子下还有三两只小鸡。

“正合我意。”萧问道说着,一步跨进屋舍中,倒是有几分净明。

“你在东方家只能算客卿,只是东方家的客卿实在是多如过江之鲫,即便东方家是天河,也容不下那些小鱼小虾。”东方艮说完,转身即走。

萧问道嘴角一扬,也不多言,坐在屋舍的硬板床上,打了一盆凉水,洗了一把脸。

径直出了屋舍,便朝不败城中走去。

夜色下,几只墨鸦屋舍将穿梭,夜幕下不归巢的墨鸦,就如“明珠楼”的酒客。

一步踏进明珠楼,几位窈窕的女子,便围了上来,眼眸间尽是挑逗,也有淡然。

“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明珠楼。”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看着萧问道。

只见那蓝衣的女子,面貌生的明艳照人,眸子里尽是温柔,只见腰间如“鲨齿”的软剑,太过于惹眼。

“我无钱,只是闲逛。”萧问道说着,转身便走。

“花懂赏花人,酒戏爱酒人,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请公子饮上一杯。”那一身蓝衣的女子说道。

“看来姑娘看出来了,我只是一个酒徒,一肚子糟粕,不怕我脏了贵地。”萧问道打趣道。

“公子眼中有酒,便是真性情。奴家摆酒,公子请。”那蓝衣姑娘说着,扭腰腰肢便上了阁楼。

“容熏姑娘宴客了。”只听一人大呼一声,明珠楼中的宾客,皆是探首一望。

镜台楼阁,粉袖添香。

那容熏姑娘在的一处楼阁中,窗外正好能看见不败城的风貌,灯火万家的徜徉。

在容熏姑娘的后身,摆着一盏屏风,屏风上有浣女低首看鱼虾,小溪上还倒影着浣女的容貌。

不远处,一根枯树上悬着一支小灯笼,灯笼下坐着吃瓜的人。

只是沧月高悬时,还有人秉烛夜谈,却看不清那几人的脸。

一盏屏风,却有几处不同的意境,再看容熏姑娘时,她将软剑解下,摆了三个酒杯。

“今夜,还有他人。”萧问道问着。

“嗯,有一人。”容熏姑娘淡淡的说道。

不消片刻,只见一位身着一身浅蓝锦衣的男子,推门而入。

“你怎会有了兴致,要宴客了。”那男子生的俊俏,眉目幽深,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来了,便坐下。”容熏姑娘不客气的说道。

“哈哈,又能一品烟客酒,我沾了你的光。”那人说着,看着萧问道。

“怎的,曌媚殿的酒,不好饮么。”容熏姑娘说道。

“都是无趣的人,即使再好的酒,也无半点滋味。”那男子说道,看着一旁的屏风。

“非公子的话,可不能在明珠楼说,传到曌君的耳朵里,我便活不下去了。”容熏姑娘浅笑道。

“她是一女子,自当也知你的苦辛。”非公子说着,凝眸继续说道“你这屏风怎换了。”

“这是傅道子的手笔,如何。”容熏姑娘说道。

“傅道子是贤圣之首,我却不懂。”非公子说着,端起烟客酒饮了一口。

“看不上仙圣之道,你便明说,何必说不懂。”容熏姑娘说着,看着萧问道接着问道“不知公子对着屏风,可有想法。”

“浣女非浣衣,而是心中羡鱼。枯树下吃瓜的并非是人,而是昏鸦。秉烛夜谈者,虽看不清脸,竖发高悬只为杀人。”萧问道淡淡的说道,不饮酒也不多言。

那非公子看了几眼,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萧问道抬首,故作狂疏的说道“单姓一萧,名为问道,乃是东方家的客卿。”

客卿两字,萧问道咬的颇重,接着便问那人说道“不知你如何称呼。”

如今萧问道的做派,像极了“小人得志”,一副狷狂的神色。

“在下东方非。”那人还是淡笑着说道。

“在下是东方昏的客卿。”萧问道说着,浓眉一挑,好一个不可一世。

“哦,原来是四哥的人。”东方非说道。

“萧公子来尝尝烟客酒。”容熏姑娘说道。

看着眼前的烟客酒,杯中倒映着一旁的屏风,他开口说道“好酒应当有好曲。”

容熏姑娘击掌传唤,只见一位身着淡黄色衣衫的女子,生的明眸酷齿捧着一柄新琴,那新琴之上,明亮如仲月。

“涟烟随意来一曲,他是个穷鬼,不必费心伺候。”容熏姑娘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那涟烟姑娘看了一眼萧问道,素手拨琴,袅袅若清风。

“穷鬼”的萧问道,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便聆听着,待涟烟姑娘奏毕,萧问道一下就站起身子,连声称好,那番做派,让人生厌。

“不知公子觉得屏风上,哪个人最是危险。”容熏姑娘问着。

萧问道眯得眼睛,一下睁开,说道“自是秉烛言谈的人,没看到那几人有刀有剑么。”

容熏姑娘嘴角一扬,说道“公子说的有理,送客。”

送客两字一出,萧问道瞪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才饮一杯,便要送客么。”

“我名为容熏,只容得下微醺之人,却容不下醉鬼,或是装醉的人。”容熏姑娘说着,眸子若刀剑,冷芒一闪。

萧问道拂袖而去,刚踏出容熏姑娘的楼阁,只见一位身着黑衣,怀中抱剑的银发男子,匆匆的一瞥他。

他心中一惊,踉跄的如醉鬼般,便出了明珠楼。

昏鸦还盘旋在高空上,萧问道摇摇晃晃的往他的屋舍走去。

···

···

“楼主,你得出这人的深浅么。”容熏姑娘看着那捧琴的涟烟姑娘。

“十九公子可看出了。”涟烟姑娘问着。

“卖傻装疯,扮猪吃虎。”东方非说道。

“你怎看出他是扮猪吃虎。”涟烟姑娘问着。

“你看他肩上的狐宠,会跟着一个无用之人么。”东方非说着,探首看着街上的萧问道。

“你猜他是来杀谁的。”涟烟姑娘蹙眸问着。

“四哥,东方昏。”东方非说道。

“公子能猜出他要杀之人,东方昏会不知,这人去过捣天城,也去过三昧宗,谁都知晓他包藏祸心,就看他和东方昏的博弈了。”涟烟姑娘沉吟道。

“那我们就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容熏姑娘说道。

“不,他来了明珠楼,十九公子就不能坐视旁观。”涟烟姑娘说着,促起秀眉沉吟说道“只是不知他要怎样杀了东方昏。”

“那十九公子要如何添一把柴呢。”容熏姑娘甜笑说道。

那东方非淡然一笑,灌了一口烟客酒,搂着容熏姑娘的腰肢,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萧问道一大早便起身,伸着慵懒的腰,看着稀竹下的小鸡就剩下一只,萧问道弯下腰捧着那只小鸡,看着路上的野狗便丢了出去。

那野狗一扑,小鸡变成了腹中之物,只见那野狗还是盯着萧问道看着。

“再看,老子就炖了你。”萧问道恶狠说道。

那野狗倒是通人性,一溜烟便夹着尾巴跑了。

“一大早便看见杀生,真是污了我的眼。”一人冲着萧问道说道。

入眼一瞧,便是昨夜的东方非,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稚童。

那稚童梳着冲天辫,模样倒是可爱至极,懵懂的眼睛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

“弱肉强食,非得长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若不然,你将你府邸的下人遣散,谁不是苦命的人。”萧问道说道。

“哈哈,说得有理,不过今日来,是受四哥所托。”东方非笑道。

“哦,何托,难不成让我炼丹去。”萧问道说着。

“不,照看这孩子,这可是四哥的心头肉。”东方非浅笑说道。

以小孩来做“探路石”,萧问道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只能见招猜招。

看着梳着冲天辫的小孩,萧问道捏着那小孩的脸,稍微的一用力,那小孩便大哭起来。

“你看看,我可照看不了。”萧问道说道,心中也是心疼。

“这便是四哥给你的差事,你以为东方家的客卿,是这般好做的的么。”东方非说完,转身即走,好不理会那小孩的哭声。

无奈之下,萧问道蹲下身子,说道“你想玩什么,我都依着你。”

那小孩一下就止住泪痕,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怔怔的出神。

看着这一幕,萧问道心中叹道,这承天界的小孩,都是这般妖孽么。

“你想去哪儿。”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那小孩挺着圆嘟嘟的肚子,抱着空空,指着远处的雪山说道“玩雪。”

他说完,露着两个屁股蛋子,抱着空空便朝前走着。

那雪山之上,人倒是不少,东方艮就在上面,只见那小孩的屁股蛋子,冻得通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劈柴炖马

“凉儿···。”东方艮看着那小孩一声小呼,蹲下身子便将那毛头小儿,抱在怀里。

“这天是有点凉,怪不得冻屁股。”萧问道摸着鼻子一说,看着那小孩的屁股蛋子,就跟花街柳巷的老鸨子的脸一样,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她名为东方凉,乃是我的侄女。”东方艮说着,脸上还真是一阵心疼,

萧问道凑近了眼神,看着那小孩的胯间,说道“本以为是个小子,原来是个女娃。”

“哼,东方家再小的人儿,也不容你轻薄。”东方艮说完,抱着那东方凉便走。

落得一生轻松的萧问道,拍了两下手掌,说道“这小人儿,我是交到你手上了,你四哥管你要亲生女儿,别去找我。”

“胡扯,四哥尚未行婚假之礼,这凉儿是我二哥东方勉的女儿。”东方艮说道,在那东方凉怀中的空空,一下就跳了下来。

那东方凉看着空空,一下就嗷嚎起来,远处山巅下的雪山,都被震掉了一层。

“凉,凉···。”东方凉连着几声喊着“凉”字,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那就抱紧了姑姑。”东方艮说着。

只听那东方凉啜泣着,说道“我心凉,心凉···。”

无奈之下,东方艮大喊一声说道“你先回来。”

萧问道回眸一望,说道“你又不是她母亲,非得把你的胸脯子往她身上凑,看把这孩子委屈的。”

东方艮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脸上一抹潮红,银牙咬的脆响,无奈之下只能一跺脚,便背过身去。

萧问道探首看着东方凉的小脸,颇为委屈,便说道“刚才噎着了。”

东方凉不明其意,瞪着大眼睛,打了一个饱嗝。

羞臊的东方艮,回眸一望恨不得抽筋扒皮了他,可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只能抱手在胸,一言不发。

这雪巅之上,倒是避暑乘凉的好地方,并非东方艮一人,粗略的一看,便不下数千人。

萧问道凑着脸皮,看着东方艮说道“你们在等什么。”

东方艮雪颊上的潮红,刚褪下去,脸上又升腾起两抹赤色,跟掉到了胭脂灌里了似得。

“哼,末流小仙你懂些什么。”东方艮绷直了小脸说着。

“莫不是你的屁股蛋子也冻红了。”萧问道调笑一句,转身即走。

“你···。”东方艮刚想说话,只见萧问道抱着东方凉在肩上,看着苍穹之上的几道冬云。

“快看,那便是玄冰马。”众人惊呼,看着天际外几道破天而出的“天马”。

踏着万里冰封的冬云,为首的一匹玄冰马,最是出挑。

通体一身的玄冰,便是那瞳孔都是一抹冰凉,一步一冰印。就如深冬时节的大街上,漫步在雪地冰天,冻得打颤。

“六哥。”东方艮朝着一人喊着。

那人牵着玄冰马的缰绳,站在雪巅之上,背上插着两柄巨斧,倒是英武不凡,看着东方艮的眼神中,也尽是疼爱之意。

“你来乘坐一番。”那人说道。

“六哥,这可是四哥看上的马,我若是首骑了这玄冰马,只怕四哥怪罪。”东方艮说道。

“不败城中谁敢怪罪于你,就算是东方昏他也不敢,这玄冰马我让谁骑,就让谁骑。”那人说着,倒是有一股俾睨的气势。

睽睽众目之下,就敢掀翻东方昏的颜面,他这人倒是心直口快。

“都是一家人,六哥不可伤了和气。”东方艮说着,一脸笑意继续说道“今日,能看见如此骏马,不枉登一次雪巅。”

那人听着东方艮的言语,径直走到她的身旁,将玄冰马的缰绳放到东方艮的手里。

“这马性子温顺,其实倒是适合你,若是六哥寻得良驹,就送到你的府上。”那人说着,言语热切。

“六哥送我的九天燕驹,我最是喜欢,不必再为我费心。”东方艮说道。

“哈···。”那人笑着,模样倒是憨厚。

“不知这玄冰马的马肉,比不比的上驴肉。”萧问道大呼一声,笑道。

可任谁看着萧问道的笑意,总让人厌恶,便是“小人天生”的感觉。

“口出狂言。”那人说道,擎起两柄巨斧。

“我是东方昏的客卿,你敢杀我。”萧问道一副“得志小人”的模样。

“杀便杀了,我看东方昏敢不敢提剑来战。”那人说着,擎着巨斧便要一战。

“六哥,何必与小人动气。”东方艮凝眉握着那人的手腕。

那人看着萧问道肩上的“东方凉”,巨斧放在两侧,眼神还是杀气不减。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东方荆,养马养出了一副善心。”忽尔一人说着,只是人群中却看不到那人身影儿。

东方荆两眸一瞪,再次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放下凉儿,我们一战。”

“六哥。”又有人一声惊呼,只见东方非走了出来。

“十九弟与那人也有交情。”东方荆眼眸一晃,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憨厚直爽的东方荆,倒是有些城府,萧问道心里也有了算计。

“谈不上交情,可他毕竟是四哥的人,何必坏了一家和气。”东方非说着,还是一副温良如玉的做派。

“哼,这不败城的江山,都是用嘴皮子打下来的么。”东方荆脸色不虞,冷哼一声。

“六哥勿恼,不如让他将功补罪。”东方非说着,看着东方荆。

“哼,怎个将功不罪。”东方荆冷着脸说着。

“记得六哥有一匹跛马,不如让他来养。”东方非说着,看着东方荆的神色。

东方荆一寻思,说道“也罢,让他来养追风。”

“哼,我是东方昏的客卿,谁是来做马倌的么。”萧问道说着,这一声大呼震得众人都是回身一望。

“本以为只是末流小仙,原来还是个妄人。”一人说着,满脸鄙夷。

“即便我是末流小仙,还是欺世盗名的妄人,可我是东方昏的人,你奈我何。”萧问道说着,摇头晃脑的便走。

“你若再敢走一步,我就剁了你。”东方荆说着,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萧问道顿步在原地,回首一望,好似惧怕东方荆的威慑,呆立不动。

东方非牵着一匹跛马,说道“此马名为追风,你好生饲养。”

他说完,将追风跛马的缰绳,一下塞到萧问道的手里。

“我养它。”萧问道说着,跨上那匹跛马,压得那跛马一跪。

“哼···。”东方荆一声冷哼,萧问道又翻身下马,牵着跛马便下了雪山。

看戏的人,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有人心生鄙夷,有人心生不屑,可在东方非的眼里,他是一代枭雄。

古之帝王,常以“厚黑论”伴在书案或眠枕旁,不仅那是帝王之术,也是帝王的御人之道。

而萧问道的“厚黑之学”,已到了化境。在东方非的心中,萧问道这是在磨刀,磨一把别人看不见的刀,杀人不见血的刀。

萧问道牵着这匹跛马到了屋舍,早已饥肠辘辘,而囊中空无一物。

东方凉的小眼神,抱着空空虽是不撒手,可也眼神无精打采,也是饿的不轻。

窗外的墨鸦盘旋,萧问道站起身子往外走去,看着屋舍外的农家,圈养了几只羊。

一念起,卷风而起。

在破败的屋舍中,架起了锅,扒了羊皮,炖起了羊汤。

那东方凉一阵犯困,问着羊汤的滋味,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锅里的羊肉。

捧着一碗羊汤,萧问道说道“来,尝尝。”

东方凉也是人小鬼大,蹲着不高的身子,端着羊汤喝了起来。

“偷羊贼,滚出来。”忽尔几道人影儿,在屋舍外骂着。

骂街的骂街,萧问道倒是一心不闻窗外事,啃着羊腿,翘着二郎腿。

待肚中已饱,萧问道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看着骂街的人。

“哼,小小蟊贼倒是胆大。”一人持着宽刀看着他。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受罪,你养羊,明天我还去。”

那一众人听着,怒气早已按捺不住,踹开那木门,就想砍上萧问道几刀。

“慢着。”萧问道慢条斯理的说着,扣着夹牙的羊肉,往地上一吐。

擎起问道剑,斩开一棵巨树,只见萧问道在斩开的巨木上,写了一行字。

吾乃东方昏的客卿。

这一座木匾,竖在屋舍的门前,那几人看了几眼,忍着肚中的怒火,悻悻而走。

偷羊的闹剧,一时间传遍整个不败城。

而那一句“吾乃东方昏客卿”,便成了市井坊间的一句“名言”。

可东方昏还是未现身,而盘旋在屋顶的墨鸦,倒是多了几只。

那匹跛马,倒是让萧问道医治好,虽配不上“追风”之名,可还算腿脚利落。

这几日,萧问道牵着那匹“追风”,挂着那块木匾。在不败城的大街小巷,招摇过市。

东方昏的“易阳殿”中,不时有着黑袍的人,冲着他禀报。

“他去了一品坊,吃了霸王餐。”

“他烧了礼记药坊,还调戏了金掌柜的女儿。”

“他把邻家的羊,全都偷吃了,还给了那家主人一耳光。”

“他在明珠楼胡搅蛮缠,非礼了涟烟姑娘,还在门口大骂。”

“他现在上山砍柴,下山喂马去了。”

“他把那匹马炖了,还摆了一个摊子,说是要替您行善。”

虽都是蝇营狗苟的勾当,可都是打着东方昏的旗号,也算是将不败城的人,得罪了一遍。

“见还是不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问着。

东方昏两腮一僵,脸色阴郁的说道“见。”

第二百五十章 黄道十二宫

一大早,就看着木扉外一位身着金服的中年人抱着东方凉那个小人,那小人儿手里握着什么的东西,捂得紧紧的。

“蹭吃蹭喝,没完没了。”萧问道看着那小人儿虽不是好脸色,可心里疼爱极了。

一瞥那人的气势,便知晓他是谁,可萧问道装作不识得,瞪眼扬首说道“东方昏要召见于我,老狗不挡道。”

那人脸色一绷,说道“你的主子看到我也得喊声二哥。”

萧问道眼眸流转,立即诚惶诚恐的喊道“原来是东方家的二爷东方勉。”

前一幕还毕恭毕敬,萧问道立即“小人嘴脸”露出来说道“可惜,是个废柴公。”

他说完,立即想拍屁股走人。

身前站了几人,以萧问道的修为,也经不住这几人合围。

“啧啧,好狗不···。”萧问道刚想一声怒骂,喉咙却像是被谁卡住一般,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东方勉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稍稍一颔首,萧问道立即大喘几口气。

“今日,来找你····。”东方勉刚想说话。

萧问道弯着腰长喘一口气,平复一下胸口,说道“这丫头不会跟着我吃了一顿马鞭···马肉,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女孩便男孩了。”

他收话虽是含糊,可东方勉也是万年的地仙,哪能心中不知,他给东方凉喂了什么。

“嗯,昨日凉儿哭喊着要吃蛋蛋,说你做的蛋蛋最是美味,这一大早的就捧着蛋蛋来找你了。”东方勉说着,萧问道才看清小人儿手里握着的东西。

一枚蛋壳为淡白色的蛋,看着如白脂玉一般。

“此蛋蛋非彼蛋蛋。”萧问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见东方勉脸上一绿。

东方凉那小人儿还是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捧着那莫名的蛋,而萧问道转身便进了屋舍。

“昨天还剩两个。”萧问道小声喃喃自语说道。

东方勉站在屋舍外,探首一望,只见萧问道拿着的是两枚鸡蛋,便煸炒一番。

“赛螃蟹。”萧问道说着,端到东方凉的小脸前。

“我们换换。”

小人儿小脸一嘟噜,便将手心的那枚蛋,递给萧问道,自己便吃了起来。

毫不在意的萧问道,将那颗蛋放在须弥戒中,看着东方勉说道“你得跟着我去趟黄道十二宫,不然我说不清。”

东方勉眼眸一望,也不多言说道“好。”

待东方凉那小人儿吃干抹净,抱着空空,一副采烈兴高。

“我这四弟在黄道十二宫见你,不见得是好事。”东方勉说着,看着不远处的黄道宫。

“凉儿都几岁了,还穿着开裆裤,长大了如何见人。”答非所问的萧问道,也是蹙眸看着前方。

两人同下玉撵,只见黄道十二宫前,站了不少熟人。

趾高气扬的萧问道,不改以往的气焰嚣张,大跨一步,走在东方勉的身前。

初入黄道十二宫,才发觉这十二宫,颇有大玄机。

似有机关阵法,也有极天之势,怪不得东方昏有恃无恐。

只见高台之上,空无一人,高台之下,倒是有数人,看着眼高于顶的萧问道。

“萧公子请上座。”东方非说着,引着萧问道落座在上首。

一屁股坐了结实,萧问道故作茫然张望四周,瞥了一眼高台玉座,还是空无一人。

“你张望个什么劲儿。”一旁的东方艮说着。

“怎的,不见东方四爷呢。”萧问道问着。

谁知他这一句话,惹得满堂哄笑,笑声大作时,便是一旁的女婢,也是掩嘴轻笑。

“哼,待东方四爷来了黄道宫,看你们谁能笑出声。”萧问道说着,眼中尽是轻蔑。

“得志小人,却不知坐在身旁的是谁。”东方荆还是心直口快,怼了一句。

萧问道故作慌乱,看着一旁身着青衫的那人,说道“原来你就是东方昏。”

直呼其名的萧问道朝着那人拱手,一脸谄媚。

“左边,呆子。”东方艮看不下去,无奈只能点出。

萧问道恍然一下,看着左侧那人,脸色忽的一红,又忽的一白,说道“原来你才是东方家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东方四爷。”

这一句不但得罪了满殿的人,还将东方昏推到悬崖边,这一句“捧杀”算是开了胃。

这几日,萧问道在不败城的所作所为,虽称不上大恶不道,可也撒了东方昏满脸狗血。

偷鸡摸狗,还打着东方昏的招牌。

追着喊着的“混不吝”,打着骂着的“滚刀肉”,到最后都是骂在东方昏的身上。

“今日,曌君不临,诸君罪请。”一位女官说着,便没入珠帘后。

本以为在这黄道十二宫,是为了口诛笔伐他的“恶行”,谁知晓与他无关。

自东方曌坐了一代帝君,便将黄道十二宫改为“省宫”,便是让东方一族的儿孙,一日三省,惩戒其行。

可萧问道转念一想,若是东方曌有这手段,怎会作出掳女的事,莫不是关门一套,开门又一套。

起了静观其变的心思,萧问道假寐着看着众人的把戏。

“摆茶。”东方勉开口着,瞪着圆眼说道。

几位女婢穿梭在众人只见,可他看着众人的神色,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想着定有猫腻。

萧问道看着眼前摆茶的婢女,虽是白纱遮脸,可那一份丰姿腴态可掩盖不住,他心中便起了试探之意。

端起刚摆好的热茶,一下就劈头盖脸的泼在那女婢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那女婢连退半步,可还是沾惹了一些茶污。

匆匆一瞥,那一众人皆是绷着脸,萧问道怒声说道“这热茶烫嘴,你便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么。”

东方昏眼眸一抬,刚欲言语,可又欲言又止,握着的拳头也一下松开了。

“谁给你的胆子,在黄道宫撒野。”东方昏小声说着,尽是怒意。

“东方四爷忘了,我是你的客卿。”萧问道扯着高嗓门,惊得众人一跳。

“嗯哼。”东方勉一旁冷哼一声,说道“曌君设黄道宫,乃是让东方一族自省道心,不可妄言。”

忽尔,东方凉的那小人儿咬着手指头,朝着萧问道跑来。

“蛋蛋···蛋···蛋。”小人儿口里说着,只见手心里捧着一枚半尺高的赤色巨蛋。

“此蛋蛋非彼蛋蛋。”萧问道说着,正想接过去放到须弥戒中。

只听东方荆说道“这是六角雪鳌的蛋卵,你收起来不合适吧。”

他言语刚毕,只听一声嘶吼,震得黄道宫瓦砾一动。

小小年纪的东方凉儿,可没本事将六角雪鳌的蛋卵偷窃出来,只见她身后还跟着一只狐宠。

萧问道大模大样的将六角雪鳌的蛋卵拿出,往天上一抛,引得众人心中一紧。

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将那蛋卵接住,命人归还。

颇为莽撞的萧问道,让众人鬓角的细汗,一直不停流下。

东方勉不愿节外生枝,便说道“吾先自省。”

只见那东方勉信口开河,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看着他疾首痛心的模样,好似犯了天大的罪过一般。

余下的几人,莫不是说一时嘴馋偷了几颗农家瓜果,便是说闲着无事,做了冒牌道士与人算命,诳人钱财。

更有甚者,翻墙偷“红杏”,做了一番窃花贼。

还有狎妓寻欢,拍拍屁股翻墙走人的。

或是贴耳在寡妇屋顶,待屋内女爱男欢时,装作屋檐上的野猫,吓得那人心惊胆战。

黄道宫中,哪有自省之苦,皆是其乐。

如实说,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寻常时便是作乐,倒是与许有年如出一辙。

待一众人的口中之愧,皆从口中而出的时候,就像是佝偻的老农,一下就站直了身子。

践踏的虽是地上的“麦苗”,实际上捡起来的是故作洒脱后的落寞。

“我无过可省。”东方荆冷声说道。

好似其余的人,都知晓东方荆的脾气个性,也都不多言。

还余下东方艮还未自省,只听东方艮说道“这几日心神沉闷,踩死了一只蚂蚁。”

忽而一下,众人又是大气不敢出,只见为萧问道摆茶那婢女,新换了一身衣衫儿,站在一旁。

“谁说你无过。”萧问道站起身子,指着东方荆的鼻子,就是一声怒呼。

“我何过之有。”东方荆还是一脸冷漠说着。

“你忘了我炖的谁的追风马。”萧问道故作邪魅,呲牙说着。

此言一出,东方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阴郁如水的东方荆,盯着萧问道狠厉说道“我有过。”

谁知东方荆言语一落,东方勉说道“那你呢。”

“我乃东方四爷的客卿,就算是天大的过,都不算过错。”萧问道扬首一言,毫不将东方勉放在眼里。

“那你就来说说。”东方勉说道。

到了尾声,萧问道自是张口就来,无非是摸狗偷鸡,寥寥果腹。或是调笑妇人,只怪那妇人生的貌美。再者是,吃了霸王之餐,只能怪钱袋中毫无寸金,不得已的下策。

而烧了灵药铺子,萧问道扬声说道“那是为了炼就破厄丹,一心尽忠。”

“你奉我为主,是么。”东方昏说道。

萧问道两眼一瞪说道“是他请我来的,是与不是你且问问他们两人。”

一根手指头,指着东方艮还有远处的东方晋,好似他是那两人的主子。

“我且问你,你奉我为主么。”东方昏还是问着。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便知不妙。

“明日,在校场杀了。”东方昏说完,便出了黄道十二宫。

萧问道摊坐一地,眼中虽是沮丧,心中掀起一番心悸,可如愿以偿。

软禁在宫中一隅,沧月凉凉,萧问道裹了一下衣衫儿,一道酒味传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千古风流客

“送行酒。”萧问道背过身去,看也不看送酒那人,故作一身落寞。

待沧月坠云,萧问道扭断了脖子,再也看不到一丝月色,恍惚间多了几分脂粉味。

“莫不是,让我死之前还有风流一把。”萧问道回身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色“囚衣”的男子,看着萧问道。

本以为是在不败城的“熟人”,如今才知晓高看了自己。

在东方家的子弟看来,萧问道的生死与谁也无关。他是过客,客死异乡的过客。

“前辈。”萧问道冲那人一拱手。

“咳咳,如今却谦恭了起来,在黄道宫的乖戾嚣张,就消磨殆尽了。”那人盘腿坐在一旁。

“你如何进来的。”萧问道看着那男子,总觉得他面色古怪。

“我本在此,你才是后来者。”那男子说着,斟满一杯酒,扬首一灌。

“同是阶下囚,还管什么前者后者。”萧问道说着,只见那男子身前,只有一个杯子。

“这小小的金阳殿,我熬死了多少人,却轮不到我死。”那男子自顾自的说着,浑身无力似得。

“想死还不容易,明天我就求东方昏那畜生,杀了你我,也好在幽冥鬼道上做个伴。”萧问道说着,见只有一个杯子,提起酒瓶便灌了一口。

“酒如水,心凉也如水。”那人脸上尽是哀愁,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酒着实很淡,淡的如水倒是过了,只是不够烈而已。

“你在这金阳殿多久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算不过来了。”那人说道。

“哟,那我问你一事。”萧问道说道。

“何事。”那人淡漠的说道。

“为何东方家只有二公子以及兄弟,那曌君的长子呢。”萧问道说出心中疑惑。

那人听完萧问道的言语,愣了好大一会儿,眼底一下充血,胸腹起伏着。

萧问道看着模样心想,他不会就是曌君的长子···

“死了,死在那毒妇的怀里了,活活被闷死在怀里了。”那人怵目瞪着,回不过神来。

“那你是谁。”萧问道问着。

“我是风流贵公子,也是千古伤心客。”那人呆呆的说着,一下就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看着天花顶。

忽尔,几个人匆匆从屋舍外赶来,看着那人逶迤在地,慌忙搀扶起来。

“他与你说什么了。”只见一个模样熟悉的女婢问着他。

那女婢便是在黄道宫与他摆茶,却被他泼了一身的那人,冷不丁的问着。

“胡言乱语,乱语胡言。”萧问道信口胡诌说道。

“你信不信我让你活不过明日。”那女婢一脸狠厉说道。

“权倾天下的一代曌君,谁敢不信。”萧问道好整以暇的说着。

“将他带下去。”曌君冷喝一声,瞥着失魂那人。

那几个女婢搀着那人,匆匆出了金阳殿,殿内一下就暗了下来。

月色如水,可再也照不进这幽暗之地,萧问道看着曌君的目光,就像是一头发春的雌猫的眼睛,妖冶却躁动。

“如今不装疯卖傻,扮猪吃虎了。”曌君说着。

可在萧问道的内心深处,不能接受曌君乃是一介女流,并无贬低之意。只是想不通许碑凉头顶的“绿帽子”,会是一个女人为他戴上的。

“曌君深夜来访,不会只是为了那疯癫男子吧。”萧问道蹙眸一对。

“想杀昏儿的人,世上太多了,多的如夜空繁星,只可惜都坠落在不败城中。”曌君冷眸一对,看着萧问道心中一颤。

“那曌君你呢,你可想杀他。”萧问道问着,看着曌君神色。

“哼,虎毒不食子,你觉得我是食子之虎。”曌君说道。

“哈哈。”萧问道笑了两声,又是一串狂笑,笑中带泪。

“他与你说了什么。”曌君冷芒一动。

“明日,我便是刀下亡魂,知于不知的有何妨。”萧问道握拳说道。

“与你一同的五人,如今也在不败城。”曌君话锋一转,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黄道十二宫乃是曌君长子之墓,我说的可对。”萧问道屏息一望。

曌君两腮一鼓,眸中尽是冷芒,看着萧问道的眼中,一片杀机。

“他还未死,可对。”萧问道又丢出一句话。

曌君的眼底染上一抹赤红,眉目还是动人,只可惜没几人能欣赏。

“他生与死,毫无分别。”曌君一说,便松了口。

“那东方昏的生与死,对曌君可有分别。”萧问道问着,心中有了八分把握。

这金阳殿中,又冷了几分,任是萧问道有了不俗的修为,可还是有寒意。

“当年刺杀昏儿的,虽有不俗的修为或智谋,却没有你这份一意孤行的心。”曌君说着,击掌两次。

金阳殿内,多了几粒灯火,不过也只能照亮一隅,那就是曌君的心底。

“我的身世来历,逃不过东方昏的眼睛。可普天之下的承天界,谁能逃得过曌君的眼睛。”萧问道说着,戳破了曌君和东方昏之间的窗户纸。

冷风萧瑟,秉烛夜谈,两人映在疏窗的剪影儿转淡,东方泛白。

簌簌烈阳,丘丘人海,倒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与他朝暮相处的东方凉,那小人儿泪眼婆娑的看着萧问道,手里还捧着个蛋蛋。

颇为脸熟的东方非还有明珠楼的涟烟姑娘,披头散发的站在外围,而东方艮那小姑娘,却是一直低着头。

谁是伤心人,都不重要了。

臭了大街的萧问道,也算是名动一时的人物,不少人嗑着瓜子捧着凉茶,看着校场上的萧问道。

“几时砍头。”有人大声起哄。

“你急你来砍。”萧问道虽被绑着,朝着场下就是一声怒骂。

东方昏看也不看萧问道,却一下走到校场上,在萧问道耳边低语两句。

“我能活到现在,不是我命大,而是我命好。”东方昏说着,眼中颇为得意。

“你不信我能杀了你。”萧问道嘴角一扬,尽是疏狂。

“你医治好了三昧丹宗的那女子,我正好缺个暖被窝的。”东方昏说着,冷芒一动。

“呜呜···。”东方凉那小人儿哭喊着,便跑到校场上。

一直光着屁股蛋子的小人儿,倒是不露着屁股蛋子了,可踩着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上,捧着的蛋蛋倒是没碎。

睽睽众目之下,东方昏看着绊倒在脚边的小人儿,愣了一下,弯腰便抱了起来。

只见东方凉那小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精巧的香囊,香味颇为浓郁,倒是有些呛人了。

东方昏浑身一颤,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吓得东方凉那小人儿,呆望一眼。

“凉儿。”东方勉一把接过东方凉,转身即走。

“曌君有令。”忽尔一道黑影儿冲进校场内。

东方昏眼角一挑,心知肚明的知晓,肯定会有转机,不难想到的转机。

“仁义立城,忠义立人,萧问道虽非不败城之人,可其所作所为,实乃咎由自取。而不败城既有忠义立人之诚,便以忠义之道论处。”女官说着,看着东方昏说道“他对于四王来言,也属忠义之辈,不如就挑出四王麾下一人,与他比试,生死有命。”

“哼,还以为多高明的招数。”东方昏不理那女官的神色,一剑斩断萧问道的绳索。

女官还是盯着东方昏,东方昏才回过味来,说道“曌君英明。”

“还望速速比试,好让我复命。”女官说道。

“你来挑人。”东方昏说道。

“我若是挑你,你可愿意。”萧问道一脸邪魅。

东方昏嗅到一丝阴谋的余味,他笑道“你配么。”

只见东方昏一挑眉,东方晋倒是站了出来,说道“是我带你入得不败城,便让我送你出不败城。”

“脏狗。”萧问道一脸轻蔑。

阴阳怪气的东方晋,擎起一柄长剑,修为倒是不俗,一剑斩向萧问道。

血芒染剑,萧问道哪有还手之力!

本以为是转机,还是倒在了地上,只是刽子手换了一人。

“只有弱者谩骂,蝼蚁。”东方晋一展“英雄气概”,剑尖染血入鞘。

呲,呲啦。

一息间,东方晋像是一张纸,被一把撕开的纸,眼眸中还透着一股傲气。

“发春的公鸭,难听。”萧问道站在东方晋的尸身之后。

看着横死的东方晋,东方昏一下怔立在一旁,萧问道已蹲下身子,摸着东方昏的遗物。

“你真的是神农仙山的人。”东方昏问着。

“哼,你配问么。”萧问道掂量着东方晋的须弥戒,便出了校场。

“三生道诀,没想到你一介凡人,竟有这保命的本事。”东方艮说道。

“癞蛙坐井观天,金鱼游荡大池”。萧问道没给东方艮老脸色,却抱起了东方凉。

尘埃落在地上,徒留东方昏一脸怒意,看着黄道十二宫的地方。

在偏于一隅的屋舍外,倒是有一众人站在那里,手中都提着一些东西。

驻足一问,便是有了让萧问道收徒的意思。

“滚,老子好说话么。”萧问道故作乖戾,让一众人悻悻而散。

“不想陷他们于杀身之祸。”东方勉说道。

“你老娘都不敢揣摩我的心思,你就别故作高深了。”萧问道说完,又炒了一碟赛螃蟹。

“看来我老娘容不下四弟了。”东方勉一叹。

“以前是猫哭耗子,如今是耗子哭猫···。”萧问道话不多言。

不败城中都知晓,东方勉只醉心于享乐。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赛螃蟹,又让东方凉那小儿瞪了一眼。

“不知我那老娘,还能容下我几时。”东方勉回味着赛螃蟹的滋味,与萧问道两眸一对。

王八看着绿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请君入瓮

“看来你杀四弟,曌君点头了。”东方勉说道。

“杀不杀他,是我和许碑凉之间的事,与曌君有何关联。”萧问道插科打诨的笑道。

东方凉那小人儿,看看空空如也的小碟,瞪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

那小人儿好似无趣,抱着空空便往屋外走着,院落外还有几人站着。

“曌君若是不点头,谁杀的了的四弟。”东方勉说着,蹙眸而对。

“你也太高看曌君和不败城了。”萧问道打趣道。

“为何曌君连夜赐给凉儿那个香囊,还必须要让四弟嗅到。”东方勉问着。

“我又不是曌君的肚里的蛔虫,谁知道她的心思。”萧问道淡淡的笑着。

“我们东方家的兄弟,所学的道诀,都是曌君传授。”东方勉喃喃自语的说着,盯着萧问道继续说道“偏偏四弟所学的道诀,而是择师而授。”

“哦,你不是心中嫉妒吧。”萧问道绝口不提其余的事,只管着插科打诨。

“一代曌君有三十七位子嗣,长兄夭折。后来,又夭折了几个。”东方勉淡淡的说着,抿了一口淡酒,继续说道“如今还有三十一位子嗣在世,而四弟在这一众子嗣中,最是出众。”

静静的听东方勉说完,萧问道还是一言不发。

“可惜了那几位夭折的兄弟,生辰都是九月初九。”东方勉自顾自的说着,继续说道“偏偏生于九月初九的东方昏,倒是活的好好地。”

萧问道听着东方勉的言语,就像是梦呓一般,可心中大骇。

草庐外,一阵马蹄声,只见东方非站在屋舍外。

“萧公子。”东方非冲着萧问道一拱手。

“二哥。”东方非冲着东方勉颔首。

“十九弟请萧公子,又是去明珠楼喝花酒么。”东方勉还是一副浪荡模样。

“曌君有请萧公子,说是国色院的白昙开了,邀萧公子一游。”东方非说道。

“国色院的白昙,我也只见过几次,倒是难得的一景。”东方勉睁着惺忪的眼睛,好似一个醉汉。

“那我就陪着萧公子,入殿了。”东方非说着,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踏上玉撵,徒留东方勉一人呆立在草庐中,只是谁也看不到他的内心深处。

国色院,乃是不败城的“国教”,当年的曌君便是在国色院中,成为一代曌君的。

只见国色院门,空无一人,便是一个宫仆也不曾见到。

东方非将萧问道送至国色院的门口,转身即走,只有国色院的一株皂角树,在他一旁。

一步踏入国色院,只见曌君在百花丛中,抱着一只黑猫。

空空看着那黑猫,在它眼底划过黑影儿,而曌君却又提着一柄宽刀。

“空空。”萧问道淡淡的说了一声。

空空跳下萧问道的瘦肩,一下就钻进花丛中,只是那荡花潋滟上,落不下一只轻蝶。

“君上。”萧问道拱手一呼。

曌君提着宽刀,一下冲进百花丛里,只见天地皆是花色,随风飘零。

那曌君也像是一片飘零的花瓣,在万花之色中,却是色衰年老。

不远处,一阵琵琶声,弦乐略是单调,可弦声清冷。

看不清弹琵琶的人,只有乱花迷人眼,潇潇雨不歇。

哐当。

曌君将那宽刀插在一块石头上,回眸一瞪,魅惑天生。

“你如何有心念,能杀昏儿。”曌君问着。

“杀他不难,难得是如何出不败城。”萧问道挑眉一对。

“你知道我会杀你。”曌君说道。

“曌君的眼睛容不下沙子,普天百姓的眼中同样容不下。并非沙子有多厉害,只是沙子含在眼里难受罢了。”萧问道说道。

“哦,即便如此,你也要杀昏儿。”曌君问着。

“杀,必须杀。”萧问道一脸决绝。

“你杀了昏儿,我给你三日逃命。”曌君说着,身影儿湮没在百色院中。

一旁的白昙花,已开出世间最好看的花,只是赏花的人,心中杂乱。

···

···

黄道十二宫,曌君的子嗣大都到齐,东方勉还是坐在上首。

“萧公子通丹术之道,我们就拭目以待了。”东方非说道。

空空如也的君座,还是不见曌君的身影儿,而东方昏挑眉看着他。

“主公。”萧问道拱手一言。

“嗯。”东方昏淡淡点头,眯着眼睛。

忽尔,黄道十二宫中,一丝喧哗之声,也无半点。

“曌君,亲临。”一声女官大呼。

只见曌君冷眸一望,殿下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萧公子乃是昏儿的客卿,今日便让你们看一看丹术造诣。”曌君说完,便如假寐。

“请吧,萧客卿。”东方昏淡漠的说道。

盘坐在方寸之地,祭出炉鼎,一念起离火诀。

将摆好的灵药,放在身前,只见丹炉中的炉火,渐渐大盛起来。

那东方艮本以为萧问道只是不入流的江湖骗子,能入三昧丹宗只是巧合机缘。

殿上众人,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只有东方勉一人未变。

一念风起,入炉。

破厄丹,乃是仙家的地品仙丹,可在破境时,重塑仙脉神魂。

每淬炼一株丹药,只听黄道十二宫的穹顶,便雷声大作。

从未见过如此炼丹的丹师,在承天界中,胜过萧问道的丹仙,不胜枚举。

可淬药都能引来“丹劫”的,倒是神乎其神。

一枚破厄丹,所用灵材八十一道,只见萧问道身前的灵材,愈发的少了。

而穹顶之上的雷声,还是从未间断,可最是蹊跷的是,黄道十二宫中,没有半点药味。

药力不散,实乃仙品。

约莫着过了一天一夜,而炉鼎中的离火,渐渐化为白火,无色之火。

殿中大热,而黄道十二宫的宫仆,一直在端茶续水。

轰!

又是一声雷声大作,只听曌君大呼道“哼,黄道十二宫好久没来过人了。”

此言一出,一众人才知晓萧问道炼就的“破厄丹”,引上来敌了。

“黄须隐圣。”曌君在殿内大呼。

只听殿外,一声苍老的声音,传进黄道十二宫中。

“没想到,劫雷丹道还有传人。”黄须隐圣大呼一声。

“哼,鼠目寸光。”曌君好不给黄须道人颜面。

“你一介女流能在承天界立足,我心中钦佩。只可惜,我还是看不上你的手段。”那黄须隐圣乖戾说着,只见殿外鹤唳风声。

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耄耋老人,端坐在炽鹤之上,盯着曌君。

“你有心胆敢夺破厄丹,就先问问我手中的剑。”曌君说着,一剑出鞘。

那黄须隐圣看着曌君的剑尖,一下就隐没在空中,只听他说道“寸光鼠目,区区破厄丹我看不上。”

言下之意,便是看上了萧问道的造诣。

黄须隐圣虽是散修,可在承天界中,算是名动一方的人物。而能让他看上的人,绝非是“不凡”之人,而是天资卓越。

“折烟仙人和子华仙人也看上破厄丹了。”曌君说道。

苍穹之上并非黄须隐圣一人,还有两人也悬在苍穹之上,看着炼丹的萧问道。

“不,只是旁观。”那折烟仙子说着,理也不理曌君。

曌君的长剑入鞘,冷眸一望,说道“若是想一战,奉陪到底。”

黄道十二宫的大门,一下就关了起来,而惶惶人心都将萧问道看在眼里。

只见炉鼎内的离火,包裹着一颗金丹,众人眼中大亮。

“取血。”萧问道咬着嘴唇,看着东方昏。

东方昏一愣神,只见众人看着他,他一下回过神来。

“要血何用。”东方昏问着。

“一血为媒,方可护主。”萧问道信口胡诌道。

曌君站在紧闭的大门口,看着东方昏迟疑的样子,说道“废物。”

东方昏浑身一激灵,拿起短刃,便在左手食指上,划破几滴血色。

那几滴血漂浮在炉鼎之上,血滴映着东方昏不安的神色,渐渐的融入破厄丹中。

轰,轰,轰!

又是雷声大作,黄道十二宫的镇魂甪兽,一下就摔碎在地上。

“九道元雷劫,哈哈。”黄须隐圣在穹顶大呼一声。

“曌君。”东方非站起身子,跪拜在地。

“何事。”曌君冷颜清眸。

“我们都是东方家的子孙,为何只有他可服用破厄丹。”东方非一脸狠厉,指着东方昏。

“十九弟,闭嘴。”东方荆冷喝一声。

而东方非似是疯魔一般,指着东方昏说道“凭什么,仅仅凭他与父同日而寿么。”

就在东方非大声怒骂的时,黄道十二宫的穹顶,破开一个窟窿。

从那窟窿中,看到叠云间穿过几道金光龙影,叱咤云风。

“青龙七斗劫。”东方荆看着说道。

而殿外的黄须隐圣和那两位仙人,早已没了踪影。

“启苍龙七宿阵。”曌君说着。

那颗破厄丹,一下破鼎而出,朝着东方昏飞去。那东方昏还未回神,破厄丹便入了他口。

只见苍穹之上的青龙,裂天开地而来,留下一众人变色。

“退。”曌君大呼一声。

那青龙七斗劫,太过于骇人,只见东方昏呆立在殿中,看着“斗劫”劈在身上。

就在萧问道转身一瞥的时候,东方昏化为一道白光,便消散不见。

魂飞湮灭的东方昏,只留下那颗与破厄丹融合的地仙金丹。

曌君将那金丹,擎在手心中,说道“我要寻遍天下名仙,为昏儿重塑金身。”

她说完,冷眸盯着萧问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祭之夜

曌君冷眸一对,朝着萧问道便斩下一剑!

“此子天资,杀了可惜。”一道天外之音,响彻整座黄道十二宫。

“黄须老儿,多管闲事。”曌君擎剑一立,拔下青丝上的钗子,朝天上一扔。

那钗子化为一道流光,便朝西南而去,而萧问道早已没了身影儿···

曌君一瞥东方非,眸中尽是杀气说道“老十九你去截杀此子,胆敢有狼子野心。”

东方非拱手听命,便出了黄道十二宫,回了府邸。

谁知,他刚捧上美婢奉上的热茶,只见东方勉走了进来。

“二哥···。”东方非看着与平时大不一样的兄长,还看着他一脸笑意。

“十九弟,为兄多久没来过你这儿了。”东方勉说道。

“有六百多年。”东方非说道。

“六百一十七年,当时十九弟行弱冠之礼,我曾观礼来了你的府邸。”东方勉蹙眸说道。

“二哥若是有话对我说,明说无妨。”东方非不愿绕弯子。

“你身负截杀萧问道那个贼子的重任,你可明了曌君的心思。”东方勉问道。

“曌君的心思,就是截杀萧问道,其余的我没领会,不知二哥可领会了其他的意思。”东方非笑道。

“呃,我真是年纪大了,忘了凉儿最喜欢你府上的白槐肉粽。不知,还有没有。”东方勉话锋一转,提起了东方凉那小人的偏好。

“二哥忘了,如今时节是九月,哪有五月的白槐。”东方非说道,心中起疑。

“呃,忘了,忘了。那我就五月再来十九弟的府上,讨几个白槐肉粽。”东方勉说完,站起身子正想走。

东方非立即出手拦住,说道“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的府邸,哪能让二哥空手而来。”

“怎的,白槐不五月开,而是九月开了。”东方勉问着。

“你我皆是修真人,谁说白槐九月不开花。”东方非说道。

两兄弟两眸一对,像是猎人和狐狸对上了眼。

“那萧问道杀不得。”东方勉说道。

“杀不得。”东方非颔首。

“可他若是不死,你难逃一死。”

“二哥看看,如何破局。”

“听闻十九弟的手下,有六位刺客,名为神鸦。”

“看来二哥并非是温柔乡的二哥,而是运筹帷幄的二哥。”

“承天界的天下,终究是东方家的天下,也会是十九弟的天下。”

“二哥,先来说说如何破局。”

“舍其二三,保你性命无虞。”

东方非一时沉吟,久久不言一语,而东方勉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舍,便是得。四弟死的冤,我不希望你也死的冤。”

东方勉说完,转身即走。

“三日后,我登门拜谢二哥。”东方非说着,看着东方勉的背影儿。

每一个人,都身在这场乱局中,东方非心中知晓,这不过又是曌君的试探。

若是尽心,杀了萧问道,他却能保下一命,可曌君心中,定不会让萧问道死。

可若是以东方非的“实力”,杀不得萧问道,曌君也定会起疑。

“我的好娘亲,你为难死我了。”东方非说着,便出了府邸。

明珠楼内,涟烟姑娘站在一旁,还有几个身形消瘦的五男一女,而背上的兵器各异。

“此次,截杀萧问道,只可败,不可胜。”东方非丢下这一句话,便出了明珠楼。

明知要去送死的“神鸦”,黑影儿湮没在不败城的夜色中。

···

···

不败城,在西郊的的牧仙亭中,一位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女子,站在亭中。

一旁站着的萧问道,还有权倾天下的曌君。

“让居胥陪你去捣天城。”曌君说道。

“她是···。”萧问道看着那女子。

“许有年的亲生母亲。”曌君说道。

“没拿到东方昏的人头,倒是带回了。”萧问道打趣道。

“若是杀我,许碑凉会开什么价。”曌君问着。

“他开不起那个价。”萧问道说道。

“为何。”曌君问着。

“他最珍贵的便在你的身边。”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名为居胥的女子,朝着曌君一拜,便上了玉撵。

“你若是想她了,如何。”萧问道背过身问着。

“那我就再抢一次。”曌君不改风流,挑眉一望玉撵的居胥。

那居胥夫人,一下便低下了头。

“三日,若是三日内,老十九杀不得你,我便出手。”曌君说道。

“东方非也是命苦,摊上你这个老母。”萧问道说着,早已绝尘而去。

出了不败城的地界,只见沉禹他们五人,站在远处。

“如今,你杀了东方昏,承天界中你也是绝顶人物了”。沉禹笑着,看着玉撵中的居胥。

“你小子倒是多情。”沉禹挑眉一言。

九骑玉麟的玉撵上,萧问道朝着捣天城而去。

“那许有年在南固城,看了一场好戏。”沉禹戏谑道。

“他在南固城。”萧问道沉吟道。

“我们抬脚出了捣天城,他便和许凤胭来了南固城,也是许凤胭的娘家。”沉禹解释道。

“走,嫁祸于人。”萧问道驾着九骑玉麟,又朝着南固城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南固城下,只见城外站着数百人。

为首的便是东方非,而城墙之上观望之人,不下数十万人。

“非兄,无恙。”萧问道看着东方非一呼。

“贼子。”东方非口吐两字,擎剑便杀来。

萧问道倒没想到,东方非杀心决绝,擎起问道剑便是一斩。

忽尔,漫天血雾,染红了南固城的城墙,只见东方非身后的数百人,皆是倒地身亡。

而东方非也是胸口染血,单膝跪地。

萧问道这寥寥一斩,惊得纳兰蝶衣和沉禹一众人,也是动魄惊心。

“神鸦,诛杀此厮。”东方非大呼一声。

那六位身形怪异的“神鸦”,摆着古怪的阵法。

六位神鸦刺客,持着不同的兵器,朝着萧问道便是狂击斩杀,不留一丝退路。

一念起,天外飞仙。

只是这一剑,三位神鸦惨死,另外三位重伤跪地,如东方非一般。

“哼,留你性命,告诉曌君。待我重回承天界时,定让承天界日月换天。”萧问道说着,架起九骑玉麟,转身即走。

萧问道一瞥在城墙楼阁的许有年,便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眼神。

远在不败城的曌君,看着中天烈阳,说道“是时候,让天下知晓不败城的铁骑,还是气吞万里如虎。”

一路烽火连绵,一路金戈铁马。

刚尝一败的东方非,带着不败城的铁血铁骑,横扫整个承天界的南疆。

许有年仓皇而逃出了南固城,一路往北而去,他开始想念许碑凉的刀,想念那一池乌龟。

当年,这一场乱世,被后人称之为“血祭之夜”。

曌君提着屠刀,还是让承天界的世人,摔得血流头破。

不败城,三十里外,有人在此立一丰碑,寥寥几句诗词,说不尽的枭雄英雄。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千里江山谁为雄。

而曌君的铁骑,还是没跨到北疆,而落定尘埃后,承天界还是一片乱世。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

许碑凉牵着居胥夫人的纤手,将脖子上的灵都仙坛交到萧问道的手上,还捧着一个浅白色木盒。

“这是六垢剑仙的剑谱,只可惜无人能压的住那股杀气。本来,若是六垢剑仙不死,我会另选一物。可惜六垢剑仙还是仙逝了,一代剑仙的剑道,不该没落。”许碑凉说着,将那木盒交到萧问道的手里。

许碑凉说完,便扯着居胥夫人,前往捣天城中。

“问道。”纳兰蝶衣一呼,心中起疑。

萧问道看着六垢剑仙的剑谱,放到须弥戒中,看也不看。

“老匹夫···。”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手中的灵都仙坛,萧问道转身放到半夏的手中,说道“也不算白来一遭。”

一众人本以为萧问道拼了命得来的仙坛,是为了纳兰蝶衣。谁知,却是为了半夏。

“此物,算是一个护身符,也算是尽我兄长的情义。”萧问道淡淡的说道,便不再多言。

半夏看着手心的灵都仙坛,说道“多谢。”

说完,便转过身去。

此事一毕,萧问道一众人,便往琥岩城而去。

“你变了许多。”馋天看着萧问道说着。

“你当真识得我。”萧问道问着。

“混沌,他不识得我了。”馋天摸着混沌的大脑袋说着,一下就化为一道赤光。

众人看着馋天遁天的身影儿,才明了馋天的修为,只怕更可怖。

“你我相见之时,望你能断情证道。”

一声虚无缥缈的身影,从天穹传来,却让纳兰蝶衣脸色一白。

“断情证道,你且来问问我的剑。”萧问道仰天一望。

馋天站在仙穹之上,俯瞰着众人,那混沌兽仿佛如天神,侍立在侧。

“你不愿断,我会替你断。”馋天说道。

“她伤一毫,我屠尽三界。”萧问道满目杀气,剑指乾坤。

那馋天一下就隐没在云阙之中,哪有半点身影儿。

莫名的馋天,让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只听萧问道说道“男儿行,屠得百万仙。”

眷侣神仙,终究比不过塘池鸳鸯,野花并蹄莲。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千天行

再回三昧丹宗,丹宗宗主与一众弟子皆是注目而望,倒是让萧问道颇为不自在。

“老头,说好带我们去个好地方呢。”萧问道浓眉一扬问着。

“你也算三昧丹宗的弟子,也不能不知我的道号。”丹宗宗主说着。

只见玄机师祖捏着丹宗宗主的耳朵,便扭了一圈,疼得丹宗宗主脸色泛红。

看着玄机师祖的手段,萧问道心中只能感叹,此等极品悍妇,只能宗主消受了。

“他道号为大千,你以后称之为大千师尊。”玄机师祖说道。

“是,师娘。”萧问道转念一喊。

“走,采烈馆。”玄机师娘一呼,惊得丹宗弟子也是肉跳心惊。

“好端端的去什么采烈馆。”大千宗主说道。

“老娘就好雪凤山那口烈酒。”玄机师娘说着,眼神瞥在大千宗主身上。

医治好“白砒”之毒的灵儿姑娘,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自锦衣裹踝之下到衣襟儿之上,用粉桃色的丝线绣了点点桃花,那奇巧遒劲的花色,最是悦目赏心。

“师姐。”萧问道淡笑道。

灵儿姑娘还是一番娇俏的模样倒是与纳兰蝶衣有几分相似,只见她手中还握着一个素绢小包。

“你们去采烈馆若是醒酒,便用苦丁泡茶,最是醒脑明目。”那灵儿姑娘说着,便将那素绢塞到萧问道的手里。

大千宗主和玄机师娘哪能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恐怕那素绢中放的绝不是“苦丁茶叶”,而是苦有别心。

“多谢,师姐。”萧问道冲着灵儿姑娘的身影儿一喊,便将那素绢塞到纳兰蝶衣的手里,说道“若是我醉了,你来泡这苦丁茶。”

纳兰蝶衣心中哪能不知其中的意思,可看着萧问道的情深一汪,还是捏在了手心里。

采烈馆乃是琥岩城最是有名的酒馆,寻常酒客不胜繁多。

大千宗主在琥岩城中,也是大人物,自当不会与寻常酒客坐在一起。

那采烈馆建在雪凤山山崖之上,慕名而来者皆是冲着“采烈”二字而来。

“哟,你这负心贼也敢来采烈馆。”一位颇为丰腴的女子,瞪着大千宗主。

“饮酒者,皆是伤心客,非鱼道人何必出口伤人。”玄机师娘看着她说道。

“好,即是伤心客,那我就备上最烈的采烈酒。何时兴高,何时归家。”那非鱼道人,一双桃花眼剜了大千宗主一眼。

十坛采烈酒,摆在众人身前,便是沉禹也心生忐忑。

那非鱼道人也非常人,端着酒罐便往口中倒去,那采烈酒染湿了衣襟儿,却是瞪着桃花眼看着玄机师娘。

“嗯,哼···你替我喝。”玄机师娘冲着大千宗主说着。

那大千宗主刚提上酒罐,就被非鱼道人一脚踢碎,只听那非鱼道人说道“若饮便饮,若是他人替饮,就别充当豪杰英雄。”

“老娘能怕你。”玄机师娘圆目一瞪,冷眸一扫。

“蝶衣,泡茶。”萧问道看这架势淡淡的说着。

纳兰蝶衣起身却将那素绢,偷偷的塞进萧问道的手里,还真是下楼泡了一壶浓茶。

眼看着玄机师娘和非鱼道人,饮酒如饮水,看的众人只能在一旁心惊。

那十坛采烈酒,眼看着都空空如也,两人早已伶仃大醉,口中却还在争一时高低。

“大千师尊,当真是弟子之···。”萧问道刚想调笑两句。

只见大千宗主的脸色,颇为肃穆,只听大千宗主说道“她喊我一句负心人,无错。她喊我一世老贼,也无错。错,只怪我错。”

后来,大千宗主娓娓道来,才明了他们三人的纠葛。

那非鱼道人曾是大千宗主的眷侣,后来遇上玄机师娘,惊为天人。

这一世两段孽恋,都是在这采烈馆中,这才有了刚才了两人的豪饮。

“她,只来过一次采烈馆。从此,再也不曾踏足采烈馆。”大千宗主说道,看着酣醉的玄机师娘。

“那为何今日来此。”萧问道问着。

“她是做给灵儿看的,也是做给非鱼看的。”大千宗主说着,抱起玄机师娘便出了采烈馆。

“夫君···。”纳兰蝶衣小声一呼。

只见那素绢在萧问道的手心,被一丝离火化为灰烬。

“此生之情缘,我已心有所属。”萧问道说着,灌了一口采烈酒。

烈酒,就像开膛破肚的烈。

苦茶,就像仲冬寒食的苦。

···

···

“天行界。”萧问道听着大千宗主的言语,微微愣神。

“天行界的小立丹宗,乃是三昧丹宗的主宗,此去你定有所获。”大千宗主说道。

“还有几日。”萧问道问着纳兰蝉衣。

“五日。”纳兰蝉衣回道。

还有五日,便要重归凡界天武,不知来不来的及。

“你便是在小立丹宗,待上一日,便受用无穷。”大千宗主说道。

“为何。”萧问道便随口一问。

“小立丹宗有一面天斗界的石壁,所面壁悟道者,数不胜数,这是其一。其二,小立丹宗乃是神农玉溪所创立的丹宗,她乃是一代丹帝。”大千宗主说道。

“呃,不知师尊可听过神农寸心。”萧问道心中还颇为好奇。

那神农寸心在识海之中,愤然说道“他若敢出言不逊,我便灭了小立宗。”

“怎的,你识得她。”大千宗主问着。

“有所耳闻,心中好奇。”萧问道胡诌道。

“神农寸心乃是神农仙山十万年一出的妖孽,师从木单衣。听闻,还偶得神农丹祖的传承。倒是名动一方的妖孽,也是个祸害。”大千宗主说道。

“祸害,她做了何事。”萧问道心中一乐,便问着。

“木单衣和天行山的穆仇影,并成为双木丹帝。那神农寸心也是心性顽皮,一把火烧了天行山的大周园。后来,便听闻她被贬下凡尘,没了音信。”大千宗主说道。

“这小妞倒是性子烈。”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哼,待我重回神农仙山,我就一把火烧了小立丹宗,再灭了三昧丹宗。”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可萧问道心中一想,只要出了仙脉,也到了神农寸心所说的重归天界之期。

“你破虚仙界的时候,便是你我再见之时,何必心伤。”神农寸心知他所想。

“嗯,定会见识一下神农仙山。”萧问道说道。

“走···。”大千宗主也不多言,拿出一柄仙剑。

那仙剑名为青鸢,化为“蜃舟”一般,一众人便踏上了天行界小立宗之途。

一众人哪曾想过,还能前往另一界,自然心中好奇,也心生忐忑。

“你们前往小立宗,只需少言多看。你的资质也是难得一见的灵根,若是修丹宗一道,定有作为。”大千宗主看着纳兰蝉衣说道。

“前辈,抬爱。”纳兰蝉衣拱手说道。

“你们几人在凡界之中,定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定要珍惜其仙缘。”大千宗主说道。

“多谢,前辈教诲。”一众人颔首称是。

“你与许碑凉有旧。”大千宗主看着半夏。

半夏心知定是灵都仙坛,才让大千宗主起疑,便说道“这是问道所赠,从许城主手中所得。”

“就因东方昏,被问道诛杀。”大千宗主蹙眸一问。

半夏却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只听萧问道说道“他还赠我了一本,六垢剑仙的剑谱。不过,我觉得定有猫腻。”

“哼,那许碑凉在承天界中,算不得是英雄,也称不上是枭雄。不过,就是一介奸雄,口善心狠的奸雄。”大千宗主说着,对许碑凉倒是多为不堪。

拿出那本六垢剑仙的剑谱,萧问道递到大千宗主的手心,说道“师尊,帮我看看有何猫腻。”

大千宗主一瞥,便说道“杀心诛魂,好一本六垢剑仙的剑谱。”

掀开一页剑谱,一抹赤光划过,只见大千宗主一剑斩出。

那六垢剑仙的剑谱,化为一道剑气,朝着地上一斩,摧枯拉朽。

“哼,这剑谱我收下了。”萧问道一阵心悸,看着那一道诛魂剑气。

“那奸雄的东西,哪是那般好拿的,切记提防。”大千宗主说着。

恍惚间,看着六垢剑谱中真有几分剑仙的气势,便问道“这是六垢剑仙炼就的剑气。”

“以六垢剑仙的剑灵而铸,他定有剑仙的尸身。”大千宗主说道。

“嗯,我替六垢剑仙收的尸身。”萧问道说道。

“以剑仙的地仙丹血为媒,将那剑气藏匿在寻常的剑谱中,便有了剑仙的几分剑意。”大千宗主为他解释着。

半夏摸着灵都仙坛,眉头一结,让萧问道看见了。

“哼,反正这灵都仙坛到手了,也不算亏。”萧问道打趣道。

“你小子就是天生的狐狸。”大千宗主说着,还看了空空一眼。

青鸢剑落在一处山巅之上,只见一处大殿,便在众人眼前。

“这是通往天行界的飞流仙山。”大千宗主说道。

那飞流仙山只有三人,站在一片璀璨芒光的虚空之径,一旁站着一位黄须老道。

“大千宗主。”一旁的那人倒是识得大千宗主。

“黄须隐圣,近日可好。”大千宗主拱手说道。

“没想到,他是你的弟子。”那黄须隐圣看着萧问道说道。

“修仙大道,哪个蛤蟆不是坐井观天。”萧问道说着,朝着大千师祖一拜,继续说道“是吧,师尊。”

“这刻薄劲儿,对我胃口。”那黄须隐圣说完,便跨入虚空之径中。

众人紧随其后,心中还是难安,可也颇为兴高。

第二百五十五章 树下野狐

看那黄须隐圣的神色,倒是与大千老道,颇有过往。

“怎的,你与这黄须老道也有情债。”萧问道故作轻声一问。

那大千老道,瞬间怒容满面说道“找打。”

穿过这虚空之径,天行界与承天界着实不同,便是天上的炎炎两日,都让众人心生悲苦。

“常言道,天无二日,山无两虎。这天行界着实不寻常,不寻常。”萧问道看着那烈日,也是一阵心燥。

“你所说的天,是凡人的天。你所说的虎,不过是盘中餐。”大千老道挺胸一扬,朝前走着。

“哼,这天行界算的了什么。若是你去了咎魔界,天有九阳,那你得热死。”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这修仙成神,原以为是享齐人之福,原来是受天谴之罪。”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从须弥戒拿出三个斗笠,分别塞到纳兰蝶衣三人的手里。

“若是热极,这小立宗不去也罢。”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额间细汗,满是心疼。

纳兰蝶衣知他心意,说道“区区烈阳,能有何惧。”

“小子,我带你们一众人是开拓眼界,不可胡言乱语。”大千老道说着,瞥了一眼黄须隐圣。

“哼,假仁假义的老道,还不如你徒弟。”黄须隐圣说着,驾驭起飞剑早已没了踪影。

“这小立宗乃是天行界的名门,不可随意辱没。”天行老道说着,紧随在黄须隐圣的身后。

须臾半日,那小立宗便在人眼前,那云山仙阙何止气象万千。

“宗主。”大千老道冲一年轻人一呼。

“大千宗主。”那年轻人倒是不提架子,拱手回道。

“师姐。”纳兰蝶衣看着那年轻宗主身旁一人,众人一望。

“师妹。”那婉月姑娘还是捧着昼魔琴,恬静温婉。

“原来都是旧友,快入仙芝殿。”那年轻宗主说道。

“都听闻小立宗的开派祖师神农玉溪收了一位了不得的弟子,你便是树下野狐。”黄须隐圣说着,看着那年轻宗主。

“师尊抬爱,了不得那三字定不是说我的。”树下野狐倒是自谦的很。

“我看也是抬爱,前几日我观一晚辈炼丹,你定不如他。”黄须隐圣淡淡的说着,一句话便把水给搅浑了。

“是,听闻大千宗主收了一位了不得的弟子,以破厄丹的丹劫诛杀东方昏,着实了得。”树下野狐一副淳淳君子风,看着萧问道。

“嗯,问道师弟在幻丘仙山也是不可多得的炼丹奇才。”婉约姑娘也是一声赞誉。

“正好,小立丹宗有上元丹会,树下野狐定会求教。”树下野狐说完,瞥了一眼空空。

“杀东方昏,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非君子,也非小人,不必赏赞,也无须诋毁。”萧问道哪会理会他们,说完便拿起蒲扇遮着纳兰蝶衣的头顶。

烈炎双阳,萧问道与一众人便入了仙芝殿。

“劣徒,顽劣的很,宗主勿怪。”大千老道拱手说道。

“心直口快,怎会怪罪。”树下野狐淡笑道。

“哼,都是奸诈至极的老狐狸。”黄须隐圣一甩宽袖,一走了之。

“这萧问道当真留不住。”树下野狐轻声一问。

“他的修为,宗主一看便知。”大千老道说道。

“是,修为浅薄,可他肩上的狐宠,我看不透深浅。”树下野狐说着,眉心一结。

被树下野狐看不透深浅的空空,如今正抱着各色仙果,大快朵颐。

寥寥几息,那空空就吞下不止百颗,倒是让一众看客,开了一番眼界。

空空撑圆的小肚子,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便酣睡起来。

“师姐,你与我们几人分别,去了哪里。”纳兰蝶衣问着婉月姑娘。

“本先去了栖尾城,谁知突遇匪盗,却遇上了小立丹宗的宗主。这些时日,我也不敢再踏出小立宗,便在小立宗内,修道炼丹。”婉月姑娘浅笑说着。

“那诸葛三兄妹和李仲,可曾遇见了。”纳兰蝶衣随口一问。

“那日分别时,诸葛三兄妹便朝西走了。李仲却是向南,狂奔而去。自此,再也不曾见过。”婉月姑娘说着,妙目看着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被她那灼灼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便说道“师姐,看我做什么。”

“这些时日不见,你们倒是各不相同。”婉月姑娘说着。

忽尔,仙芝殿外走进数十人,都是身着天青色的道袍,其中一位年轻男子身着黑袍,样貌出众,可身形邪魅。

“镇魂宗,夜无邪。”那年轻男子,朝着树下野狐拱手。

树下野狐看着那人,刚欲拱手,那夜无邪却转过身去,看着仙芝殿的门口。

“我前来小立宗,一不为了上元丹会,二不为了天斗石壁。只是,来借一样东西。”夜无邪说着,横眸看着树下野狐。

“入得小立宗门,便是···。”树下野狐正想言语。

那夜无邪冷笑几声,满目中尽是煞气,说道“远来是客这种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我只要它,十二品神农珠舍。”

何为十二品神农珠舍,乃是神农玉溪从神农仙山带出的仙宝。

诸天万界中,十二品的鸿蒙仙宝,不过九件。

“哼,看来夜公子是要以夜八极的威势,来夺神农珠舍了。”树下野狐淡淡的说着,只见他一双眼睛,却是不同的颜色。

左瞳为黄,右瞳为蓝。

“天行一界,大都知晓小立丹宗乃是名门大宗,还有神农玉溪作为开派祖师。即便是夜八极,他也不敢用夺这个字。不过···。”夜无邪眼眸一瞥,冷芒毕露的说道“不知,赌这个字,行不行的通。”

“我非好赌之人,而十二品神农珠舍也非我的私物。再者而言,世上有几样东西,能与十二品神农珠舍,所媲美的。”树下野狐看着夜无邪,瞳色不改。

“这个呢。”夜无邪说着,只见手心躺着一枚素白色的珠子。

“十二品的咎天之目。”树下野狐蹙眸一对。

萧问道一瞥那咎天之目,总觉得似曾相识,可也知晓那不是他贪涎之物。

那树下野狐手上捏着灵诀,只见一道虚影儿,站在众人身前。

“他就是神农玉溪。”萧问道看着那虚影儿问着神农寸心。

“嗯,也是狼心狗肺的人。”神农寸心在识海一声怒骂。

萧问道心中哪能不知,怕是这神农玉溪与神农寸心,也有纠葛。不过那纠葛,怕是神农寸心落了下风。

“你这咎天之目,不会是偷来的吧。”神农玉溪说道。

这一句话,便让众人哄堂窃笑,而那夜无邪倒是面不改色,说道“哼,你猜呢。”

那夜无邪的神色孤傲,也不将神农玉溪放在眼里。

“既然为赌,不知赌些什么。”神农玉溪问着。

“万界之仙,皆是以丹道和武道为尊,不如就以丹道和武道作赌,如何。”夜无邪说着,扬首一望穹顶。

“好。”神农玉溪颔首。

赌局便落定了,只待胜负。

本以为在这小立宗中,只是寻常的炼丹大会,没想到还能看见高手过招。

既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萧问道便拿起一颗仙果,啃上几口,盘膝看着这场热闹。

“赌局已定,那规矩我定。”夜无邪说着,看着树下野狐。

“丹道以品阶来定,而武道则以生死来定。”

树下野狐听着夜无邪所言,倒还算公正,便回道“丹道比试者,必须修为对等,同炼一丹。武道么,修为必在伯仲,就以生死而定。”

“都说小立宗的宗主树下野狐,智谋出众,着实让人佩服。”夜无邪说着,两眸一定。

仙芝殿上,看着树下野狐和夜无邪的对赌,心中澎湃,难以言明。

“丹道比试,便你我两人如何。”树下野狐看着夜无邪说道。

“哼,明目张胆的就敢敲寡妇门,你是占便宜没够么。”夜无邪一句大骂,继续说道“你与我比丹道,我毫无一丝胜算。”

“你我之间的修为,倒是对等,有何不可。”树下野狐说道。

夜无邪理也不理树下野狐挑眉一瞥,击掌两下。

只见一人身着浅灰色道袍,身形消瘦,模样也是唇红齿白,拱手说道“在下鹿寒,归元境界。”

以凡修为赌,倒是不同寻常。

萧问道刚咽下半口百仙果,便被大千老道冷眸盯着。

本以为是局外人,这一下便成为局内人。

“我有什么好处。”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以后再说。”大千老道急声说道。

“告诉他,我的规矩。”萧问道一瞥沉禹。

沉禹看着大千老道,说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那大千老道气得胡子微颤,老眸含光,说道“十二品的神农珠舍,你就别惦记了。”

“那十二品的咎天之目呢。”萧问道人畜无害的笑道。

大千老道伸出右手,按在萧问道的右肩上,说道“顽徒,你先赢下再说。”

扔掉啃了半个的百仙果,萧问道站起身子拱手说道“在下萧问道,领教。”

那名为鹿寒的人,看了萧问道一眼,可也不多言。

“仙芝殿内,也有三十三宗。不如,我们也来赌上一把。”黄须隐圣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古朴的戒子。

“大手笔,大道夫子的君临戒。”一位身着淡青道袍的老者说道。

君临天下,一念封天。

“好,你我一赌。”那人说着,也拿出一物。

萧问道一瞥,只见他手心捧着一个赤色的瓶子,而仙芝殿的众人,都脸色大变。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选天之子

“没想到始皇秦骨瓶,是在华元上人的手里。”黄须隐圣说着,脸上却是欣喜。

“一帮牛鼻子老道,将我充当赌具么。”那名为鹿寒的年轻道人说着,不惧夜无邪眸中冷芒。

他这番话,倒是让萧问道刮目相看。

这一众老道,看来并未将凡修放在眼中,大殿之上,吆五喝六。

“若是你不愿比,小立宗也不强求。”树下野狐说道。

“那我若是不愿充当赌具,小立宗也不强求喽。”萧问道看着树下野狐的神色说道。

仙芝殿,一片鸦雀无声。

“问道,你也算是小立宗的弟子,应当出力。”大千老道说着。

“老道,谁也不必倚老卖来。我敬你为师,你可敬我为徒么。”萧问道脸色一冷,大千老道也是心里一咯噔。

“哼,你一介凡修,倒是大脾气。”夜无邪看着鹿寒说着,不过是说给萧问道听得。

“我无仙骨,可有傲骨。我修玄道,并非是天选之子,而是选天之子。”鹿寒一蹙眸,吓得夜无邪一激灵。

“傲骨,好一番傲骨。”夜无邪说着,冷眸一瞥。

“下作之人。”萧问道破口一骂。

“你知我心中所想。”夜无邪看着萧问道,问着。

“善,有崖。恶,无边。你不过是想以他的门宗或是亲人恩师做要挟,逼他就范,放下他的傲骨。”萧问道挑眉一望。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夜无邪说道。

“呃,你的一家老小性命,捏在他的手里。你是,比还是不比。”萧问道问着年轻道人鹿寒。

“比,为何不比。”鹿寒说着,仙芝殿上众仙皆是窃笑。

“若是你输了,他们的性命也不保。”夜无邪哪能不知他的心思。

“你忘了,我是选天之子。”鹿寒一说,便紧闭双眼。

树下野狐此时站了出来,问道“若是你还想再换一人,换便是了。”

“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夜无邪说着便退了一步。

可仙芝殿内的三十三宗,倒是踌躇了起来,那“选天之子”的鹿寒,看不透。便是萧问道,也看不透。

“问道,你有几分胜算。”大千老道问着。

“怎的,还将我作为赌具么。”萧问道蹙眸一瞪。

“三十三宗都是名门大派,夜无邪这一出戏,搅得人心难耐。”大千老道如是说。

修仙之人,倚重仙器灵宝。而仙芝殿的三十三宗,皆是名门大宗,仙器灵宝皆不是凡品,怪不得大千老道心热。

“三分胜算。”萧问道大呼一声,说给大千老道听,也是说给众人听。

谁知萧问道话音刚落,那鹿寒便说道“二分胜算。”

两人那一唱一和,心里都没了底,而树下野狐站了出来。

“不论胜负,小立宗都是赠一宝于你。”

“现在,想起收买人心。”萧问道不置可否的说着,踱步在大殿之上。

谁都不知夜无邪和那鹿寒是不是作了一出戏,搅浑这趟水。

可在萧问道心中,此战必败。

“这十二品神农珠舍落入夜无邪手中,你当真不心疼。”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哼,神农玉溪心疼才是。”神农寸心语气虽是孩子气,可萧问道还是敬重于她。

仙芝殿上,只见树下野狐摆在他们身前,数十种的灵草,一旁放着一张黄帖儿。

“众仙道友退避殿外百丈,不可近观。”树下野狐说道。

那树下野狐捏着灵诀,将偌大的仙芝殿化为拇指大小,而身在其中的萧问道和鹿寒两人,倒是不受一丝影响。

“此次炼丹,名为皇极丹。”树下野狐说着,一瞥夜无邪。

“登峰造极的皇极丹,凭他们两人的修为,若是能炼就出玄品丹药,便了不得了。”华元上人说道。

“哼,怪不得萧问道那小子看不上承天界的玄门,原来都是井底的蛤蟆。”黄须隐圣说道。

“一介凡修,能入承天界都是造化。”华元上人说着,扬首傲视。

“你倒是得道高人,可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黄须隐圣一瞥那人。

“哼,谁知是真是假。”那华元上人口中不屑。

“哟,那你便问问不败城的东方曌。”黄须隐圣淡笑道,才觉得萧问道说的没错。

“若是区区凡修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何必在凡界之中。”华元上人口中说道,可心中有了几分狐疑。

“当真是井中蛤蟆,池中王八。”黄须隐圣笑骂,看也不看那华元上人。

“你···。”华元上人怒声一呼,只见千丈之外拇指大小的仙芝殿,冒起了火。

“仙芝殿乃地品仙府,应当烧不毁才是。”一旁老道说着。

只见那拇指大小的仙芝殿,笼罩在一片无色的离火中,树下野狐也提起了胆。

一枚乌黑色的废丹,握在萧问道的是手心,心中想着“必败无疑”。

而那年轻的道人鹿寒,打起了盹,便是丹鼎都不曾祭出。

“他不会也一心求败吧。”萧问道看着那鹿寒的神色。

神农寸心在识海之中,也是颇为郁闷,说道“你这废丹,炼早了。”

嘭!

只见仙芝殿上,破开一个洞,一只眼睛看着殿内。

一念起,天外飞仙。

剑气破开仙芝殿的穹顶,那瞳孔吃痛,便闪开了。

“大千宗主,可看出了其中情景。”树下野狐问着。

“皇极丹哪是好炼就的,他们两人定是遇到了瓶颈。”大千老道信口开河。

可在心中,早就在想着开脱之词,他乃是三昧丹宗的宗主,只是看了一眼,就明了萧问道的皇极丹,怕是废了。

两人的比试,眼看着已过了三天三夜。

可在纳兰蝉衣心中倒是有些慌乱,还余下两日便是重归天武的时候,萧问道可不能在此时出事。

萧问道无心比试,便盘膝修道,炼起了离火诀。

那年轻道人鹿寒,醒转了几回,看着萧问道的离火诀,怔怔出神。

“火尊之道,怪不得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鹿寒说道。

萧问道睁开一只眼,看着他说道“何为选天之子。”

“以天为道,拜天为师。”鹿寒淡淡的说道。

“那天道收你为徒了么。”萧问道随口一问。

“万界修道者,皆是逆天而行,却心中敬畏。可修天道者,修得是天道的奸诈,天道的圆滑,天道的城府,天道的无情无欲,天道的痴心妄想。”鹿寒说着,便又酣睡了起来。

奸诈如它,圆滑如它,城府如它,无情无欲如它,痴心妄想如它。

天道如是,修道之人如是,万物皆如是。

心中顿悟,窥破天道。

“快看···。”黄须隐圣说着,只见仙芝殿化为一片虚无。

“皇极丹应当有丹劫才是。”夜无邪说道。

化为尘土的仙芝殿,随风而逝,就如仲秋黄叶,一扫而过。

看着盘膝而坐,呼呼大睡的萧问道,再看着睡眼惺忪的鹿寒,众人皆是吊胆提心。

“皇极丹呢。”黄须隐圣问着。

只见萧问道手心握着一粒废丹,从他手心滑落。

那夜无邪心中一乐,便问道“你练就的皇极丹呢。”

“呃,不会···。”鹿寒迷瞪着眼说道。

“灵草仙材呢。”夜无邪看着他身前空空。

“饿极,便吃了。”鹿寒面不改色的说道。

一粒废丹,一个不会。

“华元上人。”黄须隐圣大呼一声,伸手说道“始皇秦骨瓶该易主了。”

那华元上人脸色一白,从怀中拿出那赤色的玉瓶,一丝狠厉看着鹿寒。

不仅是华元上人脸色不虞,这一场炼丹的比试,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愿赌服输,别提上了裤子,就不认寡妇门。”萧问道说着,一瞥华元上人的神色。

“哼,牙尖嘴利···。”那华元上人说着,曲掌便朝萧问道拍去。

“白棘阳···。”大千老道心中一急,喊着华元上人的名字。

“我选天为师,天道敢不从。”鹿寒擎起一掌,一掌穿心。

血泊洒地,那华元上人已没了声息,场上一片大乱。

“你···杀了华元上人。”树下野狐看着鹿寒说道。

“天可诛,地可斩,海可填,他···我怎杀不得。”鹿寒看着树下野狐问着。

“一介凡修,非得充当枭雄大丈夫。”又是一人站出。

“哼,一介地仙死在一介凡修之中。”萧问道打趣道。

“要杀我者,便来玄元界。”鹿寒说着,腾空而起,没了踪影。

他心中默记玄元界,算是欠下他一份人情。

砰!

祭出紫金碑,站在虚无的仙芝殿上,萧问道一呼说道“天可诛,人仙皆可诛。”

“你是神农仙山的人。”夜无邪问着。

“你敢诛杀他,我便杀尽夜家人。”萧问道也是一声狠厉。

“即便是神农仙山的丹祖,都不敢口出此言,你···算得了什么。”夜无邪说道。

“哦,再加上刑帝殿和焱嵋山呢。”萧问道随口胡诌,看看能不能唬住他。

“哼,刑帝殿和焱嵋山的天尊之仇,还未算清。这两门,怎会听命与你。”夜无邪扬眉问着,满脸不信。

萧问道哪知晓刑帝殿和焱嵋山还有私仇,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招数。招数,已经出了。管不管用,就看那鹿寒命硬不硬。

“丹宗一试,胜负已分。”树下野狐说着,点明其意。

武道之比,才是一决胜负之时。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疯道电尊

众人始终未料到那凡修鹿寒乃是夜无邪的人,为何会临阵倒戈,将夜无邪逼到绝路。

大千老道也是喃喃自语,想不出所以然,只听萧问道说道“凡人修仙,先修得是心,后修得是道。他选天为道,便以天道的圆滑和城府,将夜无邪玩弄股掌之间。”

“那你以何为道。”大千老道问着。

萧问道一转身,盯着大千老道的眼眸,说道“以已为道,唯一心尔。”

那大千老道沉思一会儿,问道“何为以己之道。”

只听空中飘荡了几句话,让大千老道踌躇不前。

以我之善,之恶,之奸诈,之小人。

以我之天,之地,之正气,之君子。

以我为海,为山,为圆滑,之无赖。

以我之心,之道,之城府,之无极。

听了半晌的大千老道,一呼说道“好一个自恋的人。”

一众人毫不关心,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胜负,也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赌约。

可在小立宗中,大都是在谈论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比试,定在了明晚的圆月之时,一决胜负。

不合胃口的小立宗的膳食,萧问道自然为了纳兰蝶衣一众人,亲手烹了几道菜肴。

“后日,便是重归凡界的时候。在这承天界和天行界中,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纳兰蝶衣说着,额头上又是一层细汗。

“天有两日,夜有三月,倒算是奇景了。”沉禹淡笑道。

熬制的甜粥,这几人早已喝了个饱,可还是浑身燥热的很。

忽尔,纳兰蝶衣握着萧问道的手掌,说道“夫君,可是在担心天武和雪国之斗。”

这一句话,任是让半夏愣了一下神,便放下了还有半碗的甜粥。

“天道轮回,从不多念。”萧问道说着,感受着纳兰蝶衣手心的温热。

那一抹柔荑,像是娘亲的掌心,总是让人心安。

“天武和雪国之战,你站哪方。”沉禹问着,语气平淡。

“霸业王图,将相王侯,我都不在乎。但若是伤及族亲,定会一个不留。”萧问道说着,算是回了沉禹的问题。

人魔之战,这是一条天堑,都会粉身碎骨的天堑。

“你我若是在沙场遇见,不必留情。”沉禹说道。

“我不会受魔君驱使,也不受仙山驱使。我无国有家,至亲之所属,才是我心之所属。”萧问道说完,端起半夏剩的半碗凉粥,一饮而尽。

沉禹哪能不明了萧问道的言下之意,可他心系苍生。

乱世沉浮,皆是百姓之苦。

“若是我杀魔君,你可会出手。”沉禹问着。

“杀的了,你便杀。”萧问道沉吟道。

“哼,不如你先过了我这一关。”半夏抽出乌青色的鞭子。

沉禹理也没理半夏,转过身去,看着夜色下的沧月,坠入云海中。

“天生我为大丈夫,自是不会旁观国破人亡。生逢乱世,百姓苦哀,帝王不闻,魔君我定会杀的···。”沉禹转身便出了屋舍。

纳兰蝉衣跟在身后,只见月影婆娑。

看着半夏面色不虞,萧问道说道“若是蝶衣与你一战,当如何。”

“我自避之,绝不会痛下杀手。”半夏回道。

“你呀,还是小孩心性。若是你我不相识,你与蝶衣也不相识,你可还会避之不杀。”萧问道又问了一句。

半夏沉思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含泪,滴在地上。

一方绢帕,递到半夏的身前,只见是纳兰蝶衣拿着,眼神切切。

“乱世丛生,人亡家破,不必惜他人之命,因为他人也绝不会惜你之命。”萧问道说着这番话,便是将自己推到了魔君的对立面。

半夏起身,也孤独的蹲坐在碣石上,抱着双膝。

“夫君,你会站在天武一方,是么。”纳兰蝶衣问着。

“不,夏家王朝与我何干,我只是不愿再看到江河染血,民不聊生。”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便将纳兰蝶衣拥入怀中。

纳兰蝶衣窃笑的样子,映在沧月之中,映在空空的狐瞳之中。

翌日,小立丹宗还在说着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决战,而萧问道却在往后山而去。

听闻小立丹宗有一面石壁,前来悟道者,多如繁星。

看着眼前七八岁模样的道童,萧问道忍不住打了个嗝,说道“你几岁了。”

“七万岁。”那小孩说着,便朝前而去。

纳兰蝶衣看他模样可爱,便蹲下身子,想着抱上一抱。

谁知那小道童,挺着小胸脯,动也未动。

“他这小模样,竟然重若千钧。”纳兰蝶衣说着。

“哼,我乃陆上神仙,那是你一介凡修能抱起的。”小道童故作大人模样。

“我来试试。”萧问道的手,刚碰着那小道童,那小道童便蹦了起来。

一把提着小道童的衣襟儿,悬在半空中,看着萧问道。

“你玩赖,拿火烧我。”道童瞪着圆眼喊着。

“陆上神仙,不是神通广大么。”萧问道朝着他的头,弹了一下。

“待我再过七万年,看你再玩赖。”道童横眉看着他说道。

“你这小子,倒是气大。”萧问道看着他说道。

“谁是小子···。”那道童环手在胸。

萧问道不识趣的往那道童的胯下摸,说道“还真是个女孩子。”

嘭!

那女道童落地一脚踩在萧问道的脚背上,说道“人渣。”

纳兰蝶衣也觉得萧问道此举不妥,便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件凡界小孩的万物,七彩斑斓的布老虎。

那女道童眼眸显出异彩,抱着那布老虎,嘴角噙笑。

“你叫什么名字。”纳兰蝶衣问着。

“纳兰听雪。”那小女道童濡甜的说道。

没想到这小女道童,尽是跟纳兰蝶衣同姓,纳兰蝶衣更是疼爱。

“那悟道石壁在何处,你指上一指,便不必去了。”萧问道说着。

那小人儿纳兰听雪叉着腰,指着萧问道说道“师尊之命,乃是我带你去,怎会玩忽职守。”

纳兰听雪故作大人模样,逗得纳兰蝶衣也是忍俊不禁,浅笑着两眸朗朗。

她往前走着,抱着那布老虎,牵着纳兰蝶衣的手,俨然像是一对母女。

萧问道心中一热,刚想牵着纳兰听雪的小手,只听纳兰听雪说道“人渣,放开。”

气鼓鼓的小人儿,理也不理萧问道,便朝着小立宗的后山走着。

“那是兰亭,兰亭之中有一方石碑,乃是一代隐圣黄之兮的手笔,留下的剑谱。”纳兰听雪那小人儿,指着一处凉亭说道。

“那便是悟道的石壁。”萧问道看那凉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儿。

“哼,愚钝。那是我和姐姐休憩的地方。看那,那是天谕山,才是你去的地方。”纳兰听雪那小人儿,拽着纳兰蝶衣便去了兰亭。

“姐姐,我与你说说,黄之兮的剑谱。”小模小样的纳兰听雪,一双小手比划着。

纳兰蝶衣浅笑着看了一眼萧问道,便被那小人儿用小手遮着纳兰蝶衣的眼睛。

一步跨上天谕山,只见一座满是紫芒的山,便在人眼前。

“天谕有尊,仙凡得道。”一旁的石碑上,镂刻着八个字。

入目一望,在那天谕山下悟道之人,当真是繁多。

只见那紫芒山峰,一道电弧夹杂在山体之中,而山下还有焦黑的尸身。

“天谕山下,多有疯电。若是被击中,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位小立宗的弟子,看着萧问道说着。

“嗯。”

忽尔,电掣在寂岭之间,悟道的众人,皆是站起身子,便往山下奔去。

几道电掣砸在萧问道的一旁,石崩地裂,骇人之极。

“快退。”小立宗的弟子,大呼一声。

只见萧问道早已湮没在一片疯雷颠电之中,他周身皆是尸身,哪有一丝人影儿。

九尊符文,没想到会在异界见识到九尊符文。

“身居五尊,倒是大人物。”天谕山的符文中,看到紫身紫眸的一人。

“拜会,前辈。”萧问道拱手说道。

“那几人沦落到凡界了。”那人问着。

“是。”萧问道也不多言。

“那我就试试,他们几人的眼光。”那人说着,紫云压顶。

只见掣电矗立在苍穹之上,连接天地。那人悬在天上,手中拿着一柄巨锤,身后站着九头紫蛟。

“暴电灭天。”

那人像是一位暴君,朝着萧问道劈下一锤,锤面之上尽是紫光电掣。

一念起,无极玄衣诀。

迎着那狂暴的紫电,便是一击。

萧问道的周身皆是雷光,他在一息间化为紫瞳雷神。

呼啸而起,萧问道的双瞳之中,尽是残暴和肆无忌惮的暴孽。

一剑斩出,便是暴电之君也倒退三步,神魂一惧。

“你只可记住,我名为天行电公。”那像是暴君的天行电工,紫眸与萧问道融为一体。

在最后一丝模糊的记忆中,萧问道看着天行电公将紫瞳化为一滴水,滴在他的眉心。

待他睁开眼的一瞬,只见一众人看着他,那名为纳兰听雪的小人儿,眨巴着眼睛,说道“看吧,祸害遗千年。”

电照风行术,那一抹记忆在萧问道脑海显现。

天谕山下的九尊石壁,早已坍塌,前来悟道者,早已没了半点踪影儿。

“你顿悟了。”树下野狐问着。

萧问道一言不发,一掌拍在远处的青峰之上,山崩石裂。

“哼,一介凡修···倒是好运道。”夜无邪说着,两目尽显俾睨神色。

紫眸灵动,狂电缭绕在萧问道身前,一剑斩在夜无邪的眉心。

“碎魂。”

夜无邪眼瞳泛白,便如抽魂一般,没了一丝生息。

这一切,来的太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凌霄五杀

看着夜无邪“断气”的样子,树下野狐出手便是一掌,阻了萧问道半手。

眼看着夜无邪泛着死白的瞳孔,那树下野狐拿出一粒浅紫色的丹药,送入他的口中。

半晌已过,夜无邪才醒转过来,一抹狠厉瞥在萧问道身上,胸腹起伏了几下,便黯然往小立宗宗外而去。

“问道,这夜无邪还真是杀不得。”大千老道一旁说着。

“哼,便是地仙也是不自在,一帮病痨仙人。”萧问道说道,盛气凌人。

“修仙道者,并非市井走卒。意气用事者,不过是莽夫。”树下野狐淡淡的说道。

“市井走卒,也比你们有血性。”萧问道说着,看着黄须隐圣。

“你小子看着我作甚。”黄须隐圣宗觉得他透着古怪,心中发毛。

“小立宗应我的宝物,兑现了吧。”萧问道看着树下野狐说着。

“嗯。”树下野狐颔首,利落干脆。

“可我就想要他的始皇帝骨瓶。”萧问道蹙眸说道。

“那我若是不给呢。”黄须隐圣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也不接黄须隐圣的话茬,只是瞥着树下野狐。

“前辈···。”

树下野狐刚拱手说着,便被黄须隐圣打断,只听黄须隐圣说道“我虽是一介散仙,可也不惧小立宗。”

“还拿修仙者和贩夫走卒相比,不还是一样撂狠话,动口的主。”萧问道揶揄道,看着他们两人。

“若是动手,你动便是。”黄须隐圣抽剑而立。

一刹间,萧问道浑身紫芒,朝着黄须隐圣的胸口抓去,只见那黄须隐圣的瞳孔泛蓝。

再看萧问道时,始皇帝骨瓶就握在他的手里。

“小贼···。”

“你可得慎言,你须弥戒中的宝物,我可是就拿了这一件。”萧问道蹙眸一语。

黄须隐圣呆立一下,深吸一口浓气,生生咽了下去。

“前辈,他乃是小立宗的外门弟子,我自当弥补前辈损失。”树下野狐拱手说着,手中拿着一颗赤金色的丹药。

“哼。”黄须隐圣冷哼一声,便将那丹药收了。

他转身即走,黄须隐圣虽是满脸不忿,可嘴角还是噙着笑意。

轰!

苍穹之上,裂开一道玄门,萧问道一众人便明了,仙脉一行算是终结了。

“问道,若是重归承天界,为师在三昧丹宗···。”大千老道说着,眼看着一众人,消散在玄门之中。

“此子心性,大千宗主看透几分。”树下野狐问着。

“一分也未看透,不知宗主看透几分···。”大千老道转身一问。

“祸害,天下第一的祸害。”树下野狐说着,转身看着破败的天谕山。

那纳兰听雪的小人儿,眨巴着眼睛,也说道“是祸害,大祸害。”

···

···

山风倾荡,杀气弥漫。

“嘿嘿,你们倒是都出来了。”一声尖厉声,划破长空。

只见众人站在三皇山的凌霄峰上,峰下不下数万人,皆是持刀剑而立。

那三皇山的提篮公,与那禅皇和庄皇看着山下群啸声,一言不发。

“诸位,他们与三皇山无半点纠葛。”朽木艳客冲着一众人说着。

这番话,也是说给持刀剑意欲“夺宝”之人听得。

“哼,死在剑池中的冤魂,也都与三皇山无瓜葛。”萧问道理也不理朽木艳客。

“百里沧海,可在。”萧问道一呼。

那百里沧海还是如一汪明媚春水,站在众人身前。

“一转造化丹,再不相欠。”萧问道将丹瓶,抛向百里沧海的怀中。

那百里沧海眼眸流转,说道“我能诛杀者,定会诛杀。”

她还是爱憎分明的百里沧海,身影儿湮没在人海中。

“一转造化丹,我也想要。”一位身着素白色道袍的道人,一剑便朝萧问道刺来。

“归元境。”萧问道一眼看出那人修为。

“祭魂。”

狂暴的紫电,一息间便缠绕在那人身上。一息,便神魂消散。

这一屠杀,让持剑之人,皆是惊心怵目,久久不妄动。

在承天界中,与一众人分道扬镳的诸葛三兄妹,也是骇然一惊。

“本以为,我们三人在承天界中,收获斐然。没想到,你还是那个妖孽。”诸葛绝说着,抽出一柄玄乌色的宽剑。

只见那宽剑下首,刻着十字。

今朝先涂地,改日上昆仑。

又是一人眼热,持着一柄长剑,蹙眸杀来。

诸葛绝一步跃起,身形如轻风,那宽剑看似笨拙,可在诸葛绝的手中,颇为灵动。

“我天泽看上的东西,谁也拿不走。”那人说着,剑锋凌冽。

诸葛绝还是颇为沉稳,进退有据的与那天泽厮杀。

“乾坤变。”天泽手中的剑,剑影儿快进快出,击的诸葛绝倒退几步。

“一怒潋滟斩。”

那诸葛绝身形一动,刀影儿破天而起,刀势惊人。

刀刃悬在那天泽眉间,只差分毫,便横死当场。

“多谢,留情。”天泽刚转身,剑尖又是偷袭一击。

眼看着剑尖刺在诸葛绝的后心,那天泽便已一分为二,残血映烈阳。

“你当真不知,我为何名为,绝。”诸葛绝这一手,又是一番震动。

没几人看透诸葛绝的剑道,为何那天泽一转身,便惨死当场。

“那刀势早将天泽一斩为二,只是斩骨不斩身。”沉禹说道。

不过寥寥两月,在承天界所修之道,进境如神。

忽尔,烈阳被一团黑影所遮,只见苍穹之上,悬立一个黑影儿。

“御天刀帝。”

众人扬首一看,便知这御天刀帝乃是一方霸主,心生退意。

“留下那柄刀,我替你们杀了这万人乌合之众。”御天刀帝说道。

那数万之众,窸窣窃语,那贪生怕死之辈,早已往远处而奔。

那御天刀帝看着心生退意的人,凭空一斩,便惨死数百之人。

“我说了,留下那柄刀,我一个也不放过。”御天刀帝横眉一望。

一息间,腾空三人,站在御天刀帝的身前,满目杀气。

“叶九秋,着实狂妄。”其中一人说道。

“南宫三客。”御天刀帝叶九秋横眉一对。

“刀,我们可不争。气,还是要争的。”南宫三客其中一人说着,一步踏出。

叶九秋横刀竖眉,一斩破空而去,却是斩在凌霄峰上。

一斩裂地,凌霄峰上却传来阵阵弦音,破空而去。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弦乐之音,杀气破天。

那缠斗的四人,悬空在苍穹之上,却将目光放在了婉月姑娘身上。

“哼,以为入了一趟异界,便目中无人么。”叶九秋说道。

“一曲花间月,遥送埋骨人。”婉月姑娘说着,气势不同寻常。

只见那婉月姑娘,化成八具分身。天地八方各有一具分身,弦音却如催命符。

那南宫三客和叶九秋,朝着婉月姑娘便是百斩,只是那婉月姑娘还是端坐其中,动也未动。

忽尔,那四人耳鼻出血,眼眸中尽是血色,那御天叶九秋的兵器,都坠入地下。

婉月姑娘一挑眉,萧问道和沉禹便腾空而起,出剑格杀。

那四具尸身,坠在人海之中。不过片刻,便已被人分尸,没了半点痕迹。

琴音罢,战鼓却响彻在天地之间。

不远处,一道赤影儿飘然落下,那人身后背着两柄剑,一柄长剑,通体赤红。

而一柄短剑,却插在发髻中。

那人举止怪异,身着一袭梅袍,像是寻常的名伶名妓。可鼻唇下,蓄了一把短须。

“一剪梅。”婉月姑娘说道。

“我身在雪国,姑娘也识得我。”那一剪梅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拜会,世子殿下。”

如今,才有人想起萧问道乃是魔族雪国的一代世子,更深得魔君之心。

“半夏郡主。”一剪梅朝着半夏,也是一揖。

“自小听闻怪侠的名头,倒是与我想的别无二致。”半夏说着,扬首一望。

“魔君当年的瑁尘珠,还在我的手中,他可曾与你说过。”一剪梅浅笑问着。

看似人畜无害的一剪梅,却让萧问道心生不安,早已擎起问道剑。

“雪国之中,大都知晓我一剪梅,只越货可不杀人。”一剪梅说着,抖开他身披的梅袍。

“再杀你一个,我便五杀了。”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哎,受人所托,那便动手。”一剪梅说着,梅袍上的梅花,便如真花散落在周身。

没想到,那梅袍还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一缕暗香袭来,只见那一剪梅,拔下插在青丝上的短剑,放在口边。

短笛之声,簌簌而吟。

“寒梅一夜御白衣,香入骨。”

那抹梅香愈发的浓郁,便是萧问道也是神魂一动,问道剑都松了三分。

“白梅难藏幽兰意,醉入心。”

沉禹和萧问道两眸一对,细汗满布在额间,心神动荡,可还是心神沉寂。

婉月姑娘拨弦一动,一口残血,浸染在昼魔琴上。

“残梅满阶逝雪疾,入梦无痕。”

短笛之声,缭绕在方寸之地,那一声入梦无痕,哪还有一剪梅的身影儿。

天外有天,这是着了道了。

众人心一沉,只见满是梅花弄人心,心知技不如人。

忽尔,那一剪梅又唱起了小调,声声惨淡。

风起阑珊飞星夜,夜难寐。

谁见红妆对白雪,断人肠。

梅花三弄卿知否,良人念。

逝雪葬花香更艳,云烟茫茫。

“哼,怪侠。”只听纳兰蝶衣的一道声音传来,那一剪梅被她踩在脚下,还是像极了护犊的雌豹儿。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片孤城

“咳···咳。”一剪梅重咳两声,被纳兰蝶衣踩在脚下,却是动也不敢动。

萧问道一众人哪是心慈手软之辈,一拳将一剪梅击晕,便被沉禹抗在了肩上。一溜烟儿,便下了凌霄峰。

三皇山的提篮公,再也没睁开一下眼,任由他们而去。

“三皇山诛杀从异界而归的仙道,不下千人。为何,却放过了他们。”朽木艳客问着。

“杀,你杀得了么。”提篮公半咽着一口气,说道。

“可葬身在剑池的人,哪个不是高人,而这萧问道为何杀不得。”朽木艳客说完,横眉一望。

“朽木,不可雕也。”提篮公说完,便示意回了三皇洞。

“你可知晓,当年提篮公在长生天界是何等的人物。偏偏接了这档子苦差事,任世人诟病。”禅皇在一旁问着。

朽木艳客低首沉思。

“不可让异界之物,流入凡界中后患无穷。可后患无穷,那是谁的后患。”禅皇说完,背过身去。

朽木艳客在一刹间,想起了一个人,苏弑。

一人独挑数百人,以雷霆之势,站在提篮公的身前。

那一日,若是提篮公动一下手指,苏弑便万劫不复,尸骨不存。

可提篮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若一心弑天,便去长生天界掘了仙人坟。

仙人坟,朽木艳客没见过。

可在那时,朽木艳客明了,提篮公在长生天界有他的恨,有他的仇,有他的故事。

如今,在三皇山放过的人,都是来日能掘仙人坟的人。

···

···

孤城,在帝丘西南,算是百里沧海的祖居之地。

沧海府,那是自小百里沧海长大的地方。如今却是众人暂时休憩的地方,还有美人相伴。

殷扶摇也在沧海府内,而皇甫弃祖在他们一入仙脉,便破虚飞升了。

“如今,妖生坐上兽皇之位,你们怕是更显艰难。”百里沧海说道,却冷不丁的看着纳兰蝶衣。

“杀一儆不了百,那就杀百儆万。”萧问道抿了一口热茶,杀气不减。

“好端端的,戾气倒是渐长。”百里沧海说着,一直瞥在纳兰蝶衣身上。

“你也想窥探,我们从异界带回的东西。”萧问道冷眸一瞥,看着百里沧海。

百里沧海哪能不知,萧问道在心中最是在乎这位平平无奇的纳兰蝶衣,可她就是萧问道的逆鳞,一触即疯的逆鳞。

“我百里沧海虽是沦落,可也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百里沧海浅笑着,心里却一阵惊悸。

“有话明说。”萧问道了当直接的问着。

“那就恕我直言,在你们一众人人,蝶衣修为最弱,可偏偏却将一剪梅踩在脚下,当真是想不透。”百里沧海说道。

“想不透,就无需再想。茶要热饮,才够味。心要够凉,才够狠。”萧问道说着,随意拿起一片枯叶,扎在一剪梅的身前。

那一剪梅被击晕了小半日,此时才醒转过来。

“受人所托的怪侠,说说受何人所托吧。”萧问道站起身子,又是一脚踩在后心。

一剪梅闷哼一声,又晕转过去。

“怎的,现在不问,何时问···。”诸葛绝说道。

“外有来敌,稍后不迟。”萧问道说完,站在孤城之上。

只见孤城之外,只有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可那瘦马像是偷来的。

“如今,鬼宿叶千仞也做了皇甫妖生的鹰犬。”百里沧海一呼。

那名为叶千仞的老道,摘下挂在马脖子上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湿了衣襟儿。

“先让殷扶摇出来,让我一睹倾城之貌。”叶千仞怪叫一声,扬首傲视。

“若是想见美人,孤城的美人不止殷扶摇一人。”百里沧海笑道。

“皇甫弃祖好福气,听闻百里沧海和殷扶摇都是万年一见的美人,那皇甫弃祖却能同销美人恩,一尝一夫二女的滋味。”叶千仞说着,脸上颇为古怪。

“那是你想尝这般,还是皇甫妖生想尝···。”百里沧海说着,那白腿晃人刺眼。

“都说你们两人风骚,皇甫弃祖都为了她,染血万里河山。她,应当比你风骚入骨。”叶千仞在城外大呼。

孤城之中,不乏修道中人,也难得一见“鬼宿叶千仞”。

“我的风骚你领略不到,我的剑你倒是能领略。”百里沧海也不多言,擎剑便下了孤城。

叶千仞将手中的酒葫芦,往外一抛,持剑便是一斩。

那叶千仞身形鬼魅,剑道刁钻,周旋在百里沧海的周身,一剑划破一缕衣衫儿。

百里沧海浑身褴褛,一抹春光乍现,一丝玉肌乍泄,便是看客也神魂颠倒。

“你来看看,到底是谁风骚。”一声掠起,那殷扶摇也持剑而来。

叶千仞两眸一瞪,却是一剑斩杀了瘦马,持剑风起而来。

“他,起了必死之心。”沉禹说道。

“看来,他也是受人所托。”萧问道看着叶千仞,撞在了百里沧海的剑尖上。

“美人,你最是醉人风···。”叶千仞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将那瘦马和他,一并埋了。”百里沧海吩咐着下人,再看城阙上,他们早已没了身影儿。

“帝丘城,你们不好跨。”百里沧海看着一脸决绝的众人。

“那叶千仞只是送信的人,他说的很明白,我也听得很明白。你们两人若是委身于皇甫妖生,我们能换得一线生机。只可惜,我也看不得美人黯然神伤。”萧问道故作洒脱,便朝帝丘而去。

沉禹扛着一剪梅,那一剪梅刚醒转一息,又被拍晕过去。

“这一剪梅,也是受皇甫妖生所托。”沉禹问着。

“不会,便是我父君也请不到他,应该另有其人。”半夏回道。

“你乃雪国之人,皇甫妖生定不会为难于你。”沉禹的言下之意,便是不想牵连半夏。

半夏轻声说道“入了天武仙脉,算是欠了你们仙山之人的一份人情。出了冰封城,再不相欠。”

她说完,窈影决绝的径直往前走去。

一众人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世上容不下一人落寞,这是所有人的落寞。

夜幕四合,只见一个名为“南楚城”的小镇,便在众人眼前。

山麓之下,只有百余家屋舍,灯火暗淡,可也能看到人影儿撺撺。

“我一人前去。”半夏孤身,便走向一处屋舍。

轻敲门扉,只见一位老妪拄着竹杖,捧着一粒豆火,看着半夏说道“姑娘,可是要借宿。”

半夏看着那老妪神色,拱手说道“不知可有空房。”

“有的。”老妪说完,便往屋里领。

只见一位六七岁的稚童,裹着一块兽皮,懵懂的看着她。

“不止我一人。”半夏接着说道。

“余下的有几人,倒是有三间空房。”老妪回道。

半夏一转身,便看到纳兰蝶衣和纳兰蝉衣还有婉月姑娘和诸葛玥,余下的男儿都在矮山之上。

纳兰蝶衣在半夏耳边窃语,半夏明了,他们的意思。

一剪梅被梅袍一裹,倒像是一团花被,被她们四人,抬着入了屋舍中。

“都是大美人。”老妪一声称赞,便将众人引入客舍之中。

纳兰蝶衣掏出几钱银子,塞到老妪手中,便入了客舍。

豆火映影,她们也是不能入眠,看着矮山的几道身影儿,湮没在夜色中。

“他们几人早已商议,不必让皇甫妖生来寻麻烦,不如去自寻麻烦。”纳兰蝶衣说着,心中沉闷,便抓着木桌上的瓜子。

一剪梅早已醒转,在梅袍颇为气闷,便轻轻的探首而出。

而萧问道一众人,早已往帝丘城掠去,做起了杀百儆万的杀鸡戏。

一团黑影儿,在苍穹之上掠过,萧问道便看出,那是兽族的枭兽。

一箭破空,那枭兽坠地在侧,李仲擎起长剑,便分了枭兽之体。

“有人来了。”沉禹轻声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早已擎剑而出,只见有三十几人,站在他们不远处。

“看来,皇甫妖生是铁了心,要拿我们的命了。”沉禹蹙眉说道。

为首的男人,面貌颇为粗狂,身后背着一柄宽刀,腰间挎着铁弓,却看着众人的方向。

“他倒是好眼力。”沉禹说道。

“血鹏一族,天生的千里眼。”萧问道沉吟道,浑身紫芒遍体。

那人刚擎起宽刀,便化为一具焦骨,没了半点生息,化为残身。

“留一人。”萧问道说着,便出手开屠。

几人站在夜色中,看着蜷缩的一人,只听萧问道说道“你,我不杀。去,给皇甫妖生报个信。”

那人低首一颤,说道“我···我定带到。”

“抬头看着我。”萧问道轻声说道。

那人抬首一望,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后日,我去帝丘城,亲自拿他的命。”萧问道说着,一剑断了那人一臂。

那人站起身,便往帝丘城奔去,只听萧问道喃喃自语说道“但愿,能在他血流尽的时候,见到皇甫妖生。”

一众人,便在方圆百里之地,灭杀了百余人。

再回楚南小镇的时候,她们早已站在院落外,看着不受任何羁绊的晨阳,还有天亮破晓的美景。

刚入屋舍,只见那一剪梅满脸的瓜子皮,刚露出的双眼,对上了沉禹的眼睛。

嘭!

一剪梅再次陷入昏睡之中,而一众人却愈发的清醒···

第二百六十章 蝉捕黄雀

“快走,不可让这几户人家沾惹祸根。”萧问道说完,提着一剪梅便出了屋舍。

“急着赶路,吃些东西也不迟。”那老妪说着,将早已备好的粥饭,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众人一望,只见萧问道淡淡颔首,一人灌了一口热粥,便拔腿即走。

“你叫什么名字。”纳兰蝶衣蹲下身子问着,披着兽皮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手里捏着几个野果,显然是早起了一阵,去矮山上摘得野果,平时也定是用着野果打牙祭。

“呃,李···李屠苏。”那小孩脸色一紧,不过倒是将名字说了出来。

纳兰蝶衣会心一笑,从怀中拿出半钱银子,还有一柄木剑,说道“此剑名为侠岚,你可知其意。”

那李屠苏眼眸一亮,点了点头,忙不迭的接过侠岚剑。

忽尔,萧问道擎起问道剑,在矮山的石壁上,镂刻一套自悟的剑谱,说道“勤拙非道,清浊为人。”

李屠苏懵懂的呆立在一旁,朝着萧问道便是一拜,大呼一声“师父。”

可待他再抬首时,哪还有他们一众人的身影儿,那老妪摸着他的头,看着那柄木剑。

···

···

帝丘城,当年皇甫弃祖站着的楼阁上。如今他皇甫妖生君临天下,他把这场狩猎,当成一个游戏。

“皇甫姬林在哪儿了。”皇甫妖生说着,踩在一个美人的玉背上。

“涯叟山。”一人回禀道。

看着被萧问道一众人灭杀的尸身,口中沉吟着“后天,后天。”

涯叟山,皇甫姬林口中咬着一根狗尾草,盘坐在地上。

他乃是一代兽皇的第三子,只可惜沦为了皇甫妖生的棋子,他心中盘算着,今夜该去哪儿喝花酒。

“津殄,你猜皇甫弃祖在长生天界,过的痛快不。”皇甫姬林问着一旁的女子。

“先帝乃是一代君主,怕是在长生天界一样痛快。”津殄娇媚一望,轻声说道。

忽的,那皇甫姬林脸色一变,捏着她圆润的下巴,冷眸看着她,说道“哼,他都破虚了,何必再说谎话。他在凡界是一代君王,估计在天界狗屁不是。”

他骂完狗屁不是,就看着远处走来两人,可他眼中只有一位冷颜霜眸的美人。

“皇甫妖生摆下八方阵,就是为了截杀他们,可如今我有点舍不得···。”皇甫姬林沉吟着,一脚将那津殄踹翻在地。

“美人,何必急着赶路。”

那女子手中捧着一把乌色的琴,浅笑一番,便是明媚如春。

“公子提着杀人的刀,我怕···。”婉月姑娘孤身一人,茕然一立。

“哪有刀,只有一个痴心郎。”皇甫姬林说着,眼中有七分迷惘。

“姬林王···。”津殄刚欲提醒,却被皇甫姬林提起了脖子。

一息间,香消玉殒的美人,便垂死在黄土上,咽不下一口埋人黄沙。

“你且看看,他们也有屠刀。”婉月姑娘眼眸流转,只见皇甫姬林看着追随他的兵士。

琴弦袅袅,可在皇甫姬林的耳中,却是沙场战鼓,一弦仿佛如鼓锤,敲得他心神乱颤。

皇甫姬林一头扎进兵士中,横刀狂斩,血漫黄沙。

风劲萧萧,血色萧萧,待尘埃落定,皇甫姬林再回身看着她的时候,她化为一团黑影儿,将他扼死的黑影儿。

“师姐···。”纳兰蝶衣看着婉月姑娘的手段,一阵惊悸。

“在承天界中,蝶衣可有所悟。”婉月姑娘话锋一转,淡淡的问着。

“悟道么。”纳兰蝶衣看着婉月师姐的脸色问着。

“悟道,这道有何悟。若要悟,便悟天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婉月姑娘说道。

“师姐,有所悟。”蝶衣颤声一问。

“仙者下流,大道无情。在承天界中,谁不是心生下流,才做的上流仙人。”婉月姑娘一说,将皇甫姬林的尸骨,踩在脚底,嘎吱作响。

心性大变的婉月姑娘,莫名的让纳兰蝶衣心中一颤,可也没多言一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过涯叟山,朝着帝丘而去···

沉禹和半夏两人结伴,看着千丈外的来敌,那人一身黑甲,将巨刀插在身前···

他坐在一处酒肆里,身旁躺着几具尸身,血还未淌完。

“金兀,他是皇甫弃祖的禁军统领。”半夏认出那人,也知晓这金兀的修为和实力。

沉禹话不多说,径直走到那金兀的身前,端了一杯酒。

“为何滥杀无辜。”沉禹问着。

“这酒不够味,却收我一钱银子。”金兀说着,看了半夏一眼。

“值不值当,店家早已明说。吃不吃得起一钱的酒,你钱袋没数么。”沉禹说道。

“你是萧问道还是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金兀问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你猜···。”沉禹淡笑道。

“那萧问道是魔君教出来的人,看似颇有正气,实则一肚子坏水。那沉禹是百里听风教出来的人,也是花花肠子,肯定也有半肚子坏水。”金兀说道,站起身来说道“你定是半肚子坏水的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了。”

“有何分别。”沉禹淡淡问着。

“死的痛快和不痛快。”金兀说着,擎起巨刀便是一斩。

沉禹身形一避,双拳猛烈,朝着金兀的胸腹,便是猛击。

那金兀眯着眼睛,一刀横斩在沉禹头顶,沉禹斗转身形,再提一口元气。

“凤舞轩辕。”沉禹刚猛的拳劲儿,任是让金兀倒退几步。

“不亏是百里听风的弟子,其实他也是我的师父。”金兀说着,宽刀一劈,硬生生将沉禹所站之地,劈开半丈深的裂痕。

两人缠斗,便是半个时辰。

“还以为百里听风能教你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还是老几样。”金兀说着,怒瞳变色。

“龙象诀。”沉禹一呼,看着金兀的刀势。

金兀却是一言不发,身形似龙若象,栩栩如真。

噗!

一口残血,沾染了他的衣襟儿,一倒不起。

只见金兀的脑后,插着一柄短刃,那短刃形若柳叶,薄如蝉翼。

“这便是魔君当年的止神利刃。”沉禹问着。

半夏淡然一笑,说道“嗯,止神利刃。”

横死的金兀,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与那酒肆的一众人,齐下幽冥。

冤魂的路,算是不寂寞了。

“没想到这金兀将龙象诀,修到了第三层。”沉禹额间也是一抹细汗。

“当时,你心里怕没怕。”半夏看着沉禹的神色,问着。

“大丈夫,有何惧。”沉禹说完,便向前而去。

“大话,心虚。”半夏轻呼一声,便跟在他身后。

两人像是天际的孤鹜,从不去看天边晚霞。

而此时的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和余下的一众人,此时正欣赏帝丘城一代名伶兰蝴蝶的剑舞。

一剪梅被塞到木桌下,时不时的还被谁,踩上一脚。

“这玉壶楼以前是皇甫弃祖赏给蓝蝴蝶的,后来被皇甫妖生改为止水楼。”李仲在一旁八卦道。

“止水楼,可有深意。”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哈,这皇甫妖生也是玩的一手的荒唐。所谓止水楼,取谐音为“只睡”楼。”李仲拍了拍手中的瓜子皮。

一脚踩在一剪梅的身上,谁知踩得颇重,他闷哼一声。

“醒了。”李仲问着。

在梅袍中的一剪梅,一声不吭,还是装作昏睡。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公子说的有理。”那蓝蝴蝶说着,朝着萧问道一颔首。

嘭!

那李仲又是一记重脚,一剪梅再次昏睡而去,眼眸瞥在了蓝蝴蝶的身上。

“公子,是初到帝丘么。”蓝蝴蝶柔媚的说道。

“他是公子,我是下人。”萧问道指着李仲说道。

蓝蝴蝶眼眸流转,她在帝丘中也是一号人物,识人辩人那更是家常便饭。

“在奴家眼里,诸位都是公子大爷,没有下人之分。”蓝蝴蝶浅笑说着,口才自当了得。

“哼,拿我与下人相提并论,莫不是看不起我。”李仲横眉一对,吓得蓝蝴蝶还真是芳心一颤。

只可惜,她那芳心颤抖的还在后面。

李仲起身一掀桌子,浑身都是草莽戾气,说道“老子砸了你这止水楼。”

那蓝蝴蝶自问识人辩人无数,可好端端就掀桌砸场子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你们怕是在等人吧。”蓝蝴蝶眼眸一溜,大大咧咧的坐在木桌上,看着他们一众人装疯卖傻。

手起刀落的杀人不费劲,可卖傻装疯倒是累的紧。

忽尔,止水楼外一阵喧哗声,嚷嚷人言,难绝于耳。

“人,我们等来了。”萧问道说道。

那蓝蝴蝶跳下木桌,朝着李仲的屁股便是一脚,说道“老娘识人辩人无数,我还分不清主子跟班。”

李仲却回身看着萧问道,大呼一声说道“他哪像主子···。”

“何人寻衅。”只见一人身着甲胄,破门而入。

“我且问你,我与他谁像主子,谁像跟班。”李仲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人大呼。

那人屏息一愣,好似看着的是一群疯癫之人。

“说。”李仲一声大怒。

“拿下。”那人横眉一动,倒是有少年轻狂的凌人盛气。

“慢着。”萧问道淡笑道。

那一众兵士也是呆立在侧,只听萧问道说道“你是皇甫凤牙,皇甫妖生的弟弟。”

“是。”

“借你的人头一用。”萧问道淡笑着,寸芒划过。

那皇甫凤牙的人头,挂在了帝丘的城门上,谁都没看清所挂人头的是谁。

只是他的桌案上,留下四个字。

蝉捕黄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阙歪诗

妖生!

帝丘的妖孽,皇甫一脉的祸害,生性邪魅古怪,狂狷狠戾。

可他唯一在意的人,便是胞弟皇甫凤牙,在冷宫残阙中,给他分半条咸鱼的皇甫凤牙。

一行清泪,从皇甫妖生的两颊划过,任是能看到他落泪的,天下也没有几人。

“君上。”侍立的美人,在一旁轻声慰藉。

忽尔,皇甫妖生提起皇甫凤牙的首级,踱步出楼阁中,冲着一旁的偏将说道“全杀了。”

那楼阁之中,血芒泫然,那慰藉皇甫妖生的美人,却无人慰藉。

“哼,天下之人,谁敢可怜于我。”皇甫妖生朝着帝丘皇宫而去。

他横坐在大殿之上,眼眸瘆血的说道“兵发天武。”

天下哪有将不杀人,只有不杀人的将。

···

···

帝丘城,千里外的一座破庙。

“你们杀了皇甫凤牙,不是说声东击西,避开皇甫妖生的眼线么。”半夏问着。

“他若是不肉疼,哪知晓蝉捕黄雀的深意。”萧问道说着,也在思量那皇甫妖生会如何反扑。

“你到是蝉捕黄雀,可天下就得大乱了。”半夏说完,却是撇过头,蹲在一旁。

“怕只怕,他狗急跳墙。”沉禹眉间阴郁,心中也是担忧。

“狗急跳墙,那就宰狗。”婉月姑娘说完,捧着昼魔琴,轻弹几声。

“没想到,大师姐去了一趟天行界,性子倒是烈了许多。”萧问道打趣道。

“哼,我只在想,为何魔君不来带走半夏姑娘。”李仲一瞥半夏,说出心中所想。

魔君有多疼爱半夏,萧问道自然心中清楚,可明知半夏身陷险境,却不出手。

要么,他暴毙而亡,死透彻了。

要么,他有他预谋和安排。

“如今,正值魔族征战天武的时候,怕是魔君抽不开身了。”沉禹说道。

“不,你们都不了解他。在他眼里,半夏胜过万里江山。”萧问道说着,一望远方。

不大一会儿,只见诸葛绝从远处而来,说道“皇甫妖生撤了追杀的人,只是····”。

“只是,皇甫妖生志不在你我了。”萧问道沉吟说着。

“他兵发天武,要和魔族同征人族了。”诸葛绝说完,面色一暗。

九大仙山虽不在天武的管辖之内,可毕竟同根同祖,免不了心中黯然。

忽尔,一曲悠扬的牧笛声,在破庙外响起。

便是萧问道心中也是一紧,这笛声凝而不散,定当是一位高人。

“夜壶山。”萧问道说着,侧耳倾听。

也不知哪个前辈大家,将那绵延千里的高山,称之为夜壶山。

众人出了破庙,哪有半个人影儿,可那笛声如在耳畔。

婉月姑娘拨了一声昼魔琴,闭眼探听,过了一小会儿说道“夜壶山东南,一千六百丈。”

以音探音,众人倒是开了眼界。

夜壶山并非其名,而是俊秀巍峨的一座大山,悬瀑灵岩倒是数不胜数,倒是与九大仙山的美景,同工异曲。

空空跃下萧问道的肩膀,在山涧悬崖中穿梭,惊得万鸟归天,斑虎回眸。

山中野兽,皆是看着一众人,可忍着口中馋涎,只能避而不看。

哒,哒,哒!

山中有马,还是一匹神骏的良驹,那马额一缕白鬓,石蹄如白雪,马背亮如黑炭。

沉禹是爱马之人,哪能忍得住,他一步跨出,已夹住那宝驹的马腹,抱着马颈,往夜壶山奔去。

不知在何时,牧笛声早已断了。

空空口中衔着三尾斑雀,站在众人身前,狐瞳泛着得意。

萧问道以为空空嘴馋,刚掏出短匕,正想收拾了斑雀,只见一个樵夫,站在众人身前。

那樵夫背着枯枝,可年纪不算大,虽是留着胡须,可还能看出他年少的眸子。

“过客。”年轻樵夫问着。

“过客。”萧问道淡淡的回道。

“正好,我这牧马人,酿了些好酒。”年轻樵夫说着,便往深山走去。

忽尔,一声唿哨,沉禹骑得那匹马,朝着那樵夫而去。

山中猛兽,天上百鸟,皆是徘徊在那樵夫身旁,山野寂岭一下安静的可怕。

“是人是鬼,都需一品。”萧问道说着,跟在那人身后。

世人曾言,山兽皆是无情。没想到,能遇上驯兽的高人。

刚跨出那道山岭,只见脚下尽是一片草原,原上骏马何止十万,还有一座木柴搭建的屋舍。

“好美。”纳兰蝶衣说着,看着山下的美景。

那年轻樵夫,回身一看,便钻进了那木屋之中,炊烟袅袅。

人有好客之心,他们便有了做客之理。

刚跨入那木屋之中,一股濡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外看,这木屋虽小,可在木屋之中,才发觉这木屋的玄奇。

木屋虽是简陋,可倒是明净清透,那年轻樵夫看了一眼空空,将它口中的三尾斑雀,放在了身前。

他手心握着一颗深绿色的丹药,化为粉末,洒在了那斑雀的身上。

那斑雀一下就振翅而飞,起死回生了。

“前辈。”众人看着樵夫的手段,皆是一呼。

那樵夫一脸平淡,说道“万物有灵,人为地尊。”

一众人身前,摆了一排土色的茶杯,那樵夫提着酒壶,便逐一而斟。

酒,无酒味。

沉禹一饮而尽,谁知酒劲儿倒是很大,呛得一脸赤红。

这下,倒是没人敢喝这杯酒了。

“前辈,若是想惩戒我们,但说无妨。”萧问道蹙眸一对。

“何谈惩戒,这酒虽是烈,可是有大好处。”樵夫说着,灌了一口。

“你是皇甫妖生的人。”萧问道试探的问着。

“他,便是皇甫弃祖都不配给我当夜壶。”樵夫说道,还是浅笑着。

归隐田园的高人,却是心高气傲。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半夏出声问着。

“你看那。”樵夫一指墙上的一副诗词。

“吴前辈。”半夏一呼。

那诗词的落款,名为吴道子。

“单姓吴,名为开阳,道号吴道子。”那人说着,看了一眼众人。

萧问道看着那诗词,一字像一画,一画像一花。

“一笑二人傻,二傻看甜瓜。瓜田睡傻瓜,人傻瓜不傻。”纳兰蝶衣喃喃自语着,看着那首歪词。

“姑娘,看得懂。”年轻樵夫问着。

“呃,不懂。”纳兰蝶衣说着,一脸绯红。

“前辈,隐居在此。晚辈叨扰,告辞。”萧问道觉得这樵夫不对劲,起身告辞。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乍起。

那樵夫手里拿着几个贝壳,放在一个瓷碗里,大声一叹,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可惜了。”

萧问道拧眉一愣,将问道剑摆在木桌上,说道“你是前辈也好,还是隐士高人也罢。你看着她,为何说可惜。”

“她有血光之灾,还是因你而起。”那樵夫也不卖关子。

“占卜术。”半夏一呼,说着。

只见那樵夫说道“我本是一牧马人,在这闲云野鹤间,本没俗事。可惜,她有玲珑灵根,可惜遇上你这样的杀神。”

“快说,她哪来的血光之灾。”萧问道怒目一睁,本想拽着那人的衣襟儿。

谁知那年轻樵夫,化为一团云雾,又坐在萧问道的一旁。

“因你而起。”樵夫说道。

“祸根何来。”萧问道又是一声怒问。

“因你而起,那祸根自然也是你喽。”樵夫回道。

嘭!

萧问道一下跪拜在那樵夫身前,说道“还望前辈,告知如何化解。”

“化解之法,尽在那诗词中。”樵夫又指着墙上的诗词说道。

众人皆是一望,可那诗词在萧问道眼中,便是看花了眼,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萧问道贴在那副歪词上,眼看着额上的细汗,都浸湿了诗词黑墨。

“哼,胡说八道。”纳兰蝶衣说着,扯着萧问道的手,便想往外走去。

谁人都知纳兰蝶衣是萧问道一触即疯的逆鳞,可在纳兰蝶衣眼中,他是她的天。

“说···。”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横在樵夫的肩上。

“傻人笑傻瓜,一笑开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笑看人瓜。”樵夫说着,化为一缕烟云。

忽尔,眼中一片眩晕,萧问道便倒地不起。

夜雨打湿了脸庞,待萧问道醒转的时候,只见众人还是在夜壶山的木屋之中。

只是那木屋破败的不成样子,众人皆是一头睡眼惺忪的样子。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握着他的手,他便知晓,这绝非是梦境。

吼!

山林间,几声嘶吼,震得心神一晃,而萧问道却按捺不住一颗杀心。

还是如年少时,将那豺狼虎豹,一一格杀。

雨很大,还是洗不掉萧问道身上的血腥味,待将周身的野兽,屠杀殆尽。

“傻人笑傻瓜,一笑开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笑看人瓜。”萧问道喃喃自语着,看着众人的神色。

众人抬首,便知晓绝非是一人的梦境。

“放心,蝶衣绝不会有事的。”纳兰蝉衣说着。

忽尔,纳兰蝶衣扯着纳兰蝉衣的手,眨巴了一下明眸,说道“姐姐···跟我来。”

两人站在一颗苍虬的榕树下,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寸心,你可认识刚才那人。”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

“他的修为,我看不透。”神农寸心一说,萧问道的心便一沉。

“咳咳。”一阵重咳声,响起。

只见一剪梅,钻出梅袍中,说道“我说,我说受托之人。”

待一剪梅说出那人名字,众人呆立了一大会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寂寞沙洲

“是萧启山,我受萧王所托。”一剪梅说着,两眼泛红,心中一沉,坏了自己的规矩。

众人皆是一怔,转念一想,便明白萧启山此举的意思。想必,在萧启山的心中,萧问道才是最后的一步棋。

“放了他吧。”萧问道转身便走。

他刚抬脚,只见脚底黏着一张纸,捡起那张纸,字迹模糊。可众人也想起了,这便是吴道子写的那一阙歪诗。

“这纸的背面,似曾相识。”纳兰蝉衣说道。

翻看那纸的背面,只见有着半张人脸,盘膝之下还有一点油灯,那人捧着的也是半本经书,只是看不清经书的名字。

将那一张纸,放在怀中,萧问道心中还在想着吴道子说的偈语,心中又是一阵心慌。

还是那抹温热的柔荑,钻入萧问道的掌心。萧问道心中便想到,不离她半步,倒是想看看那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夜雨微凉,夜壶山的月色却是皎洁的很,就像一面铜镜,看得到众人悲苦的铜镜。

皇甫妖生兵发天武,而魔族就像是离弦的箭,早已射向天武。

在落泊山的边缘,百里沧海和殷扶摇早已翘首一盼,看着众人。

“凤牙,终归是个好孩子,死了倒是可惜了。”殷扶摇淡淡的说道。

“那若是我死了,不知可惜不可惜。”萧问道说着,跨上沙舟。

“你,死不足惜。”殷扶摇眉眼一动,万中风情。

“那天下就没有白死的人。”萧问道冷眸一对,毫不在意那殷扶摇的倾城之貌。

沙舟朝着落泊山以南而去,一路上众人皆是不言。

“这落泊山中,可有该杀之人。”萧问道出声一问,眼中戾气不减。

“怎的,还动了肝火了。”殷扶摇接过话茬,说道。

“肝火未动,杀心倒是动了。”萧问道当真是沉不住气了。

“不想扮猪吃虎了。”殷扶摇冷眸一定,针锋相对。

萧问道一把捏住殷扶摇的下巴,吓得纳兰蝶衣搭在他的手腕上,出声劝着。

“将乙山的宋一江,你若是杀的,你便杀去。”殷扶摇怒道。

“将乙山。”萧问道出声说道。

百里沧海心中一沉,还是充耳不闻。

“不杀他,我绝不踏出落泊山。”萧问道沉吟着,目光蹡蹡。

“不可再动杀心,只怕会走火入魔。”沉禹在一旁说道。

“我自小在雪国长大,我不是魔,谁是魔。”萧问道横眉一对,握着百里沧海的手。

“也好,你想杀宋一江,也算除害了。”百里沧海说着,朝着右行而奔。

临时起意的杀心,让众人明了,吴道子的那番话成了萧问道心中,最大的梦魇。

他抓住了萧问道的杀心和弱点,也忽略了凡人修仙的道心。

“将乙山在落泊群山的帘山湖中,九千里帘山湖是将乙山最大的依仗,他手下有天罡一十九位干将,在落泊群山之中,算是群枭之首。”百里沧海看着远处的将乙山说着。

“何止群枭之首,也是恶贯之首。那宋一江生的倒是面貌纯良,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掳掠的勾当,恐怕是每日都有。”殷扶摇淡笑着,看着萧问道。

“看,将乙山的匪舟来了。”殷扶摇眼眸一瞥,看着一艘百米长的大船。

那匪舟通体为乌褐色,此时正有一人,看着他们众人。

“哟,怕是我们逃不掉了,将乙山的玉面麒麟孟武陵。”殷扶摇说着,还朝着那孟武陵抛了一个媚眼。

谁知那孟武陵,还是朝着将乙山而去,头也不回的而去。

忽尔,只见那匪舟之上,一位女子一跃而下,待那女子刚入水中,一支利箭便穿胸而出。

紫芒雷动,一抹寸芒早已掠起。

“姐姐,你猜他能拿下孟武陵么。”殷扶摇淡淡的问着。

他话音刚落,一颗人头就挂在桅杆上,那孟武陵还未瞑目,却已横死。

“这小子去了一趟异界,本事又渐长了。”殷扶摇说着,双眸一亮。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九千里帘山湖染红了五十里,湖下锦鲤杂鱼皆是翻腾而起,而将乙山还一动未动。

问道剑上的血色,早已凉了多时,可还看不见一丝人影儿。

“水下。”沉禹说着,只见湖面涟漪,像是有人不断的朝湖水中,扔着石子。

沉禹一跃腾空而起,双拳一握,朝着湖面狂砸而去。

拳影儿肆虐,没给湖下之人,半点生机。

湖面上,又飘起了几具尸身,只见远处笼起一团黑影儿。

“这位少侠,所来何事。”一位留着长鬓的人,着一身青袍,拱手说道。

“杀,该杀之人。”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横眉一望。

“哈,少侠与将乙山的众兄弟,皆是不谋而合。世态炎凉,替天行道。”那人捋了一把长鬓,满面旭风。

“哎,这宋一江还是没长进,还是假仁假义的一套。”殷扶摇淡淡说着。

“哼···。”萧问道嘴角一扬,擎剑而起。

“动手。”诸葛绝说着,也是擎剑而起。

“没想到,这一众小娃娃都是心齐的很。比以前的那些,倒是强上不少。”殷扶摇说着,看着那一众的身影儿。

“他们几人也许就是相见恨晚的知己,偏偏都走岔了路。”百里沧海说着,眼眸瞥在了婉月的身上。

“有了收徒的心思了。”殷扶摇看着她神色问着。

“有了,只可惜我教不了。”百里沧海说着,闭目静坐。

“呵,你是怕再遇上宋一江这样的弟子吧。”殷扶摇说道。

百里沧海还是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将乙山上,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他,看着脚下的尸身,嘴角却是挂着一丝苦笑。

“将乙山的地牢里,还有二百余人。”沉禹在一旁说着。

“我去···。”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不是,是将乙山掳掠来的人。”沉禹说道。

萧问道一听,又委身一坐,眉间的煞气还是一丝不减。

“师尊。”

绑在石柱上的宋一江,看着浅笑的百里沧海,大声惨呼。

“看来,你心中还要一丝明净。”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说着。

“原来,你与他还有这层渊源。”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也是满目杀气。

“杀人越货的勾当,可不是我教的。”百里沧海浅笑道。

“师尊。”宋一江眼中还有一丝希冀。

“留着他,作甚。”百里沧海随口一问。

“听说,将乙山的地牢里,还有二百多的人。”萧问道说道。

“百里沧海,今日的我便是你一手造就的,你也该死。”宋一江惨呼着。

“天罡一十九人的人头,都在这儿了。”诸葛绝说道。

“挂起来。”萧问道说着,看着被劫掠而来的人,胆怯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仇人,就在那。报了仇,各自回家。”萧问道说着,只见地上随手都是兵器,却是无一人敢捡起。

就在那一众被劫掠的人,面面相望时,一个身着锦袍的老妪,颤巍着提着一柄宽刀。

“娘亲。”宋一江又是一声大呼。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那老妪口中含笑,说道“他们杀你,你生不如死。我来杀你,你定不会太痛。”

谁知,那老妪的这番话刚说出来,被劫掠的人,便持着棍棒刀剑,朝着宋一江而去。

以前,萧问道听说过“蚂蚁食象”的传说。如今,便在眼前了。

奄奄一息的宋一江,惨死在他眼中的蝼蚁手里,那老妪解开捆绑的绳子,说道“容我埋了他吧。”

萧问道刚欲颔首,一个火盆便盖在了宋一江的血骨之上,化为一团黑烟。

心中暴孽的戾气,在一息间,便被平息了。

他的心中,划过一重又一重的场景。最后一幕的场景,落在了萧问道在雪庐前抱起纳兰蝶衣的那一刻。

这是他的初见,便早已欠下了情债。

只怕雪庐的红梅已开,而沧海桑田却不能回去了。

“走吧。”萧问道说着,眉目间的戾气和煞气,再也没有半分。

殷扶摇瞥了一眼,嘴角一扬,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挎着百里沧海的玉臂,笑兮俏兮。

···

···

云开月明,又是几日跋涉,看到了冰封城的城门。

“你想入城,与萧叔父一见。”纳兰蝉衣问着。

“不是我一人,而是···。”萧问道说着,看了一众人一圈。

“这毕竟的雪国之都,仙山弟子也不便入这冰封城吧。”李仲说道。

“你们就没曾想过,冰封城的样子么。”萧问道说着,径直往前走着。

萧王府的世子令牌,伸到看守城门的兵士脸上,只见那兵士脸色一动,慌忙跪拜在地。

“今日,萧王大喜。没想到世子殿下和半夏郡主,结伴而归。”那兵士说着,低首不看。

“萧王大喜,我怎不知。”萧问道说道。

“嗯,这是三日前的事,魔君亲赐的御婚。”那兵士颤声一说。

半夏脸色也是一变,咬着粉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为萧王世子,她是魔君的公主。你想让我们徒步入城,还是跪拜入城呢。”萧问道沉吟道。

“是,我马上禀报君上。”那兵士说完,转身疾走。

“要按萧王世子的最高阵仗,我也做一回鲜衣怒马的浪荡纨绔。”萧问道一呼,看着冰封城中人声鼎沸。

一座赤金色的玉撵,横在众人身前,前有千军守卫,后有禁军依仗。

九十九人抬着玉撵,朝着萧王府而去,只是萧问道一直闭目不言,嘴角噙笑···

第二百六十三章 萧王纳妃

萧王纳妃,成了冰封城中的头等大事!

街头巷尾皆是高谈阔论,侧耳一听,才知萧王纳的王妃,乃是一介平民。

可言谈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女子。

待众人下了玉撵,萧问道正欲跨进萧王府中,只见珺淳站在府门口。

“问道。”珺淳热切的一呼,看着身后仙山的弟子。

“我爹呢。”萧问道开口问道。

“父亲自当是在府中,忙碌操办。”珺淳说着。

只见萧问道一步跨进萧王府中,却又被珺莽一手拦住,只听他说道“今日萧王府大喜之日,君上有令。”

“缴兵令。”萧问道一瞥问着。

“正是。”珺莽说着。

又是一声鞭响,响彻在萧王府前,只见半夏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提着乌青色的鞭子。

珺莽心中一紧,心里抹了一把虚汗,只见于漾柔从府内而来。

“前辈。”仙山弟子躬身一呼。

“娘亲。”

“叔母。”

那于漾柔看也不看萧问道,径直走到纳兰蝉衣的身旁,说道“蝉儿,果真还是天武的第一美人。”

而纳兰蝶衣小脸一下就羞赫了起来,只见于漾柔笑道“怎的,你刚入萧家的门,便是萧家的主母,你都不识了。”

不管是下马威,还是一把火,众人都噤若寒蝉。

“蝶衣,拜见娘亲。”纳兰蝶衣轻声一呼。

“入府吧。”于漾柔说着,牵着纳兰蝉衣的手,便向府内而去。

可目光却在百里沧海和殷扶摇的脸上,停了一下,便转身而走。

“没想到,当年尚京的第一才女,入了雪国。却···。”李仲正想说什么,便被一旁的无涯扯了一下袖子。

“兵器。”一旁的府卫,躬身说道。

“若是想入萧王府,便收好兵器。若是来闹事的,别怪我不留情面。”于漾柔回眸一瞪,眼眸如雌虎,颇有虎威。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下刺在萧王府的门前,迈步一入。

仙山弟子,以仙剑为命,而诸葛绝却有样学样的,也是将仙剑插在地上。

又是轰然一惊,萧王府前成了兵器铺子。

半夏将那乌青色的鞭子,系在上,挑眉一动。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跟在身后。

“姐姐,这一杯喜酒恐怕不好讨啊。”殷扶摇淡笑着说道。

“南烛那厮,在帝丘宫偷饮了多少年的好酒。今日,我们姐妹得讨回来。”百里沧海笑着,挽着殷扶摇,便也踏入了萧王府中。

顾盼生辉的两人,一入萧王府,便迷得府内之人,神魂颠倒。

“姐姐,你说我还能美上几年。”殷扶摇浅声在百里沧海的耳边说道。

“据说,海外修道界中,已有万年一见的驻颜丹。不妨,我们去碰碰运气。”百里沧海说着,捏了一把殷扶摇腰间的软肉。

而萧启山朝着殷扶摇一瞥,淡淡颔首。

“当年,我见他时,他便是这个样子。如今,再见他时,还是这个样子。”殷扶摇说着,朝着萧问道那一众人走去。

“都说雪国魔族,皆是面如狞鬼,身如蛇蟒。可这萧王府中,与天武之人,也大同小异。”无涯说着,只见半夏灼灼的目光。

无涯抵不住半夏的目光,只能低首饮酒。

“问道···。”只见一陌生的面孔,朝着萧问道一呼。

“滚···。”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那人微微一愣,说道“萧王如今是我的姐夫,你我算是一家人了。”

此时众人才算明了,这人算是萧启山的“小舅子”,怪不得举止颇为亲昵。

“我敬诸位一杯酒。”那人举杯,却是将目光瞥在殷扶摇的身上。

他是醉翁不在酒,萧问道却没心思与他扯近乎,双眸一扬说道“若是再近我一步,断了你的腿。”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而美人更是催情的药,那人横眉一对,左手按在萧问道的肩膀上,说道“我的腿就在这,你随时来断。”

呲啦!

那人脸上一道血痕,只见半夏扬着鞭子蹙眸看着那人,说道“小子,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么。”

那人身退半步,捂着那道鞭痕,无奈而退。

谁知,过了一会儿,于漾柔来到众人身旁,说道“半夏,你可还记得不正山。”

“记得。”半夏刚说,便心知不妙。

“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每当你犯错,可总是问道代你受罚,你可还记得。”于漾柔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站起身子,一下跪倒在于漾柔身前,说道“道儿,领罚。”

纳兰蝶衣心中不忍,也一并跪在他的身旁,只听于漾柔说道“跪吧,你们都是得道高人。那就,跪两个时辰。”

“叔母。”纳兰蝉衣刚欲劝说。

可于漾柔眼中划过一道星芒,让纳兰蝉衣顿时无言。

“这酒,喝的气闷。”李仲说着,大叹一声。

“哟,萧王好气派的家规,让我孙儿孙媳跪罚。”只听一道声音划起,易慕白走了进来。

“易武尊。”仙山弟子一呼,只见身着赤红色喜袍的萧启山,看着易慕白。

“武尊,登门。蓬荜···。”萧启山正想说着客套话。

只听易慕白说道“还咽不下一口气。”

“没想到易武尊来贺吧,启山贤弟。”魔君南烛在身后说道。

“你先起来,喜宴之后再领跪罚。”于漾柔说道。

“为什么。”萧问道问着。

“哼,哪有那么多的话。”于漾柔说完,冷颜走开。

“长兄···。”萧启山朝着南烛拱手一呼。

“今日,你是新郎你最大。”魔君南烛说着,便走向萧问道一众人。

“自便。”萧启山淡淡的说着,转身即走。

远道而来的易慕白和萧启山并无多言,可两人心中的怨恨,仿佛减少了几分。

“道儿,你这修为进境,便是我与你爷爷都不及你。”易慕白说道。

“嗯,这几日便要破境筑元。”萧问道说着,看了魔君南烛一眼。

“小时候,我带你去摸斑虎屁股。如今,便是你带我去摸斑虎屁股了。”魔君南烛打趣的说着,看着易慕白。

“可还记得,当年我说的话。”易慕白问着。

“哪句。”萧问道一问。

“封侯拜相三千年,不及一瓢贫贱情。”易慕白说着,端起一杯酒,洒在了地上。

魔君南烛淡淡的看着易慕白,只听易慕白说道“当年我与岳王之情,弟不及兄,弟之过。如今,启山讨伐天武,我也无话可说。这一杯敬长兄萧天岳,而这一杯敬启山和魔君的兄弟之情。”

任谁都听出了易慕白的言外之意,而萧启山端着一杯酒说道“你敬的酒,恐怕我父亲不会喝。你敬我和南烛兄长,我喝了。”

待萧启山一饮而尽,易慕白看了他一眼,转身即走。

“今日是萧王大喜,而此萧王非彼萧王。天武人皇待萧岳王为衣,而我待启山,绝非手足之情,而是生死之交。他死,我死。他生,我生。”魔君南烛说着,任是让一众宾客,心潮澎湃。

“君上,不朽。”一众宾客大呼跪拜,只有萧问道那一众人,坐在原地。

忽尔,几声鸡鸣鸭叫,传了过来。

只见那珺莽手中提着一竹笼鸡和一竹笼的鸭,竹笼山还留了一张纸条。

“这是天武的道心城所送。”珺莽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拿起那纸条,只见那纸条的字娟秀端正定是唐冰心所写,落款为蚤休。

寥寥几句说道,听闻萧兄其父纳妃,奉上薄礼。不日,贱内将要诞麟,还望备上厚礼,来贺。

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蚤休,一如既往的视财如命。

“他还是这般抠。”半夏笑道。

“问道,不可失了礼数。”萧启山说道,这也是萧启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嗯。”

父子之间,淡淡的两语三言,算是有了点父子的意思。

“听闻天武的九大仙山,皆是仙家之地。不知,可能领教一番。”忽然一人说着,看着天武的一众人。

“元贺,今日是萧王的大喜之日。”珺莽在一旁说道。

“雪国尚武,若是不比武道,这酒喝着也没滋味。”萧启山笑道。

“我来。”沉禹说着,站了起来。

元贺看了一眼沉禹,说道“不知你是九大仙山的哪一山。”

“镇岳仙山璇玑宫,沉禹。”沉禹说着,双拳紧握。

“全真上人的弟子。”那元贺说着,却没想到他倒是知道的不少。

萧王府中,空旷的演武场中,两人立定。

“我若是败了你,不知能否再选一人。”沉禹大呼说道。

“谁。”元贺问着。

沉禹指着萧启山的“小舅子”,横眉一对。

“苏扶。”元贺说着,颔首。

那苏扶看着沉禹的指着他的手指头,心中一紧,又大呼一口气。

沉禹踏出一步,身形如龙象,拳出绵柔,对上了元贺的劲拳。

元贺一拳击出,仿佛砸在棉花上,只见沉禹拳风一折,蓄力千钧。

砰!

元贺跌出半丈之外,身形才堪堪稳住。

两人试出了深浅,便拳拳到肉,厮杀在一起。

两人缠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元贺看出沉禹身形的破绽,一拳而击。

沉禹身形一顿,眼看着便要输了。

他的身形却如青鹞,双掌拍地,折身而击,反败为胜。

“示弱,再伺机而动。”魔君南烛说道,看着沉禹。

沉禹的双拳砸在元贺的后心,元贺心潮一颤,压住了在喉头的一口残血。

“苏扶,你来战。”元贺一呼。

只见那苏扶屏息而立,两人刚一交手,便胜负立判。

他一拳砸在苏扶的腿上,他的腿便断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风流休荒唐

沉禹两拳打折苏扶的腿儿,可也没看到新纳的萧王妃,出来蛮缠胡闹。

可于漾柔可是发了顿雷霆脾气,一把将仙山弟子全部撵出萧王府,便是纳兰蝉衣,也一并赶出,不留情面。

慈母虎胆的于漾柔,可算是让仙山弟子和冰封城中人,领教了一番棍棒打仙人的戏码。

仙山弟子定不会舍萧问道而去,便被半夏安排进了半夏府中。

萧王府外,就余下两柄仙剑,问道剑和蝶衣剑。

就如同现在的两人,都跪拜在院落中,伴着星辰璀璨,伴着虫鸣蛐蹦。

夜色凉了,可于漾柔的气还是没消。她独自搬了一个木凳,坐在他们两人身前。

“我与你父亲,当真是后悔让你重回天武。”于漾柔淡淡的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你的出身家世,我也清楚。你没一天跨入萧家,就别想着做萧家的主。”她说完,只见纳兰蝶衣眼角一红。

“娘亲,你不必责怪蝶衣,一切都是我的错。”萧问道抬眸说道。

“花衣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护着她,她也得知晓萧家的规矩。”于漾柔说完,转身说道“跪到天明。”

一向脾性温和的于漾柔,脾气大改,与萧启山新纳的“新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可萧问道也知道,这一切与魔君南烛也脱不了干系。

忽的,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在众人身后。

一缕淡淡的木樨香,飘到他们两人身前,只见一个颇为丰腴的女子,将纳兰蝶衣扶了起来。

“你们两个快些吃点东西,饿着终归是不好的。”那女子软声细雨,提着黄花梨的食盒。

萧问道抬首一看那女子的身子,便知道有了身孕。不必想,也知晓了她就是“二娘”。

纳兰蝶衣刚被“主母”训斥,两眸还是红的。只见那女子掏出一旁锦帕,擦拭着纳兰蝶衣的眼角。

“让我跪下,你才肯起。”那女子说着,作势要跪。

这般手段,都是萧问道司空见惯的,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跪倒在他身前。

纳兰蝶衣一把搀着,扯着萧问道的衣衫儿,两人才算坐定。

“我名为苏小小,若是你不愿喊我二娘,便喊一声苏娘,这是我的乳名,也不算占你的便宜。你我既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便要为萧家着想。如今正值雪国征战天武的时候,魔君的心思,谁也不敢妄自揣摩。可细细想着,也明白魔君让我嫁给启山的意思。摆在萧家的路,就剩下一条。走不走得通,这的看萧家的命。”苏小小说着,摆了三双筷子。

萧问道看了一眼这位“二娘”,心中倒是有些庆幸。

“这大喜的日子,偏偏我这是饿了一天。我们三人共用,可好。”苏小小说着,便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口中大口咀嚼。

“你这洞房花烛夜,跑出来给我们两人送吃的,不怕我那老爹,提着裤子来寻你。”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你看我这身板,还能行房事么。”苏小小也是淡淡的回道。

听着萧问道和苏小小的言语,纳兰蝶衣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你们两人虽未在冰封城中,正式成婚。可也该为萧家添子増丁,若是身子抱恙,那就该趁早医治。”苏小小说的隐晦,可纳兰蝶衣哪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两人被她怀疑“不孕不育”,这倒是让萧问道心中,蒙了一层虚汗。

“今日,你们与苏扶的过节,便算过去了。可我也知他心性,不知那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在何处。”苏小小话锋一转,打听起了殷扶摇的来历。

“她们两人怕是与魔君,正在酣畅欢饮。”萧问道说着,尝了一口甜粥。

苏小小脸色一暗,萧问道便明了她的心思。作为长姐,本以为苏扶有了心上人,又有萧启山做依仗,天底下哪有苏扶娶不得的女子。

若是有,那便是魔君看上的女子。

“她们两人是修炼万年的妖精,就算是魔君,她们都看不上,让苏扶打别人的主意吧。”萧问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

“这是灵血丹,对苏扶的伤势,定有好处。”

“向我示好,你也得跪倒天明。”苏小小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说道“听闻蝶衣是幻丘丹宗的弟子,定会通脉护胎。她,我带走了。”

纳兰蝶衣眸中一愣,便让苏小小扯着往前走去。

月色苍凉,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萧问道的肩上多了一件浅色的披风。

“父亲。”

“嗯。”

“自小你便与我讲,朝堂三境。第一境界,入得庙堂才算棋子。第二境界,以王侯将相才为棋盘。第三境界,乃是下棋之人的胜负手。我想问,我是你的棋子,还是魔君的棋子。”萧问道低首,看着眼前一团黑影。

“不在深梦,不可梦呓。”萧启山说完,转身即走。

一夜无梦,清醒的人在看荒唐。

荒唐的人,在深梦中想着风流。

一大早,苏小小便带着纳兰蝶衣坐在院落中,只见于漾柔的怒气还是未消。

“还有二十七天,便是你的生辰。”于漾柔说道,眸中含慈。

“问道的弱冠之礼,定要大办。”苏小小在一旁帮腔。

而于漾柔说道“你在天武开派立祖,想必也看不上萧王的世袭之位。今日,便在家中行了弱冠之礼。”

萧问道抬首平淡的一声“嗯。”

这一声轻“嗯”,饱含了母子之情,也将萧问道“扔出”了魔族的漩涡。

祸福相依的道理,于漾柔哪能不知,而让萧问道重归天武,谁也不知他能在仙道,能走多远。

“道儿,昨夜睡得可好。”魔君南烛看着他一呼。

“昨夜,破境归元,只可惜半夜睡着了。”萧问道淡笑道。

“呵,怪不得是能让皇甫弃祖刮目相看,还能让皇甫妖生气得跳脚的人。”魔君南烛说着,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

“皇甫妖生与你诉苦了。”萧问道平淡的问着。

“嗯,你杀了皇甫凤牙,他哪能坐得住。”魔君南烛说着,正好让萧启山听个正着。

“皇甫凤牙是你杀得。”萧启山脸上阴郁问着。

“想必皇甫凤牙的人头还在皇甫妖生的怀里抱着,血还未流尽。”萧问道英眉一掀,满脸邪魅。

“逆子。”萧启山怒火中烧,脸色颇是不好看。

“他已下令,命兽族十万与朕同征天武。”魔君南烛浅笑着。

“哼,那我在空城恭候于他。”萧问道言语咄咄,冷眸尽是杀气。

啪!

一记耳光,打在萧问道的脸上,只见于漾柔脸色气得发紫,说道“你当真是厉害,你能挡得住兽族的十万大军么。”

“娘亲,你不必问我,这是夏渊末该想的。”萧问道平淡到极致的语气说着。

“也好,道儿也是丰功一件。他要了皇甫凤牙的命,那夏渊末的命也指日可待。”萧启山脸色一缓,说道。

“贤弟,想明白了。”魔君南烛问着。

“一石四鸟。”萧启山说着,眸子中尽是老谋深算。

“平天武,诛杀人皇,削弱仙山,哪还有第四鸟。”魔君南烛问着。

“兵发妖国,探囊取物。”萧启山说着,一副将王之气。

荡平三族,这是萧启山的野心,还是魔君的野心,谁也看不透。

“道儿,你觉得你父亲说的可对。”魔君南烛问着。

“全错。”萧问道回道。

“哦。”魔君南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天武虽是三分天下,可并未是一盘散沙。”萧问道说着,却不再多说一句。

“如今,是四分天下。”萧启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天武的三十七城,乃蚤休所创,不必担忧。极南的废都邪皇城,多是寒门旧将,也不必担忧。而贺兰丰德的庆国,乃我在背后支持。余下夏渊末,必败无疑。”

魔君南烛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启山,心中大骇。

两人之间摆了一盘棋,一盘看似大白于天下,可都窥探不出其中的玄机。

“启山真乃我的福将,不枉我在不正山的十载光阴。”魔君一声大赞。

萧启山拱手一拜,说道“还是君上贤明。”

魔君南烛仰天一指,大呼一声“刀来。”

苍穹之上,一柄通体赤金的宽刀,落在魔君南烛的手心中,只见那宽刀上的道纹一片赤色,刀鞘之上刻着“天子”两字。

“我知你不善刀术,可此刀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你说了算。”魔君一把将天子刀,横在萧启山的身前。

“若是君上昏庸,也可斩得。”萧启山蹙眸一问。

那魔君南烛一愣神,大笑道“斩得,斩得。”

萧启山接过天子刀,提在手心中,掂量了一番,看着苏小小说道“你嫁进萧府,这柄刀便是你的嫁妆。”

苏小小施礼柔声说道“拜谢君上,拜谢夫君。不过···。”

“不过什么。”萧启山问着。

“既然夫君将这刀给了我,便是任凭我处置了。”苏小小柔声问着。

“兄长。”萧启山看着魔君南烛一呼。

“那是自然。”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苏小小。

“蝶衣,你乃是萧家的长媳儿,这柄刀算是你我的见面之礼。你与问道,又是仙家弟子,这等神兵,岂能在我等凡人手中糟践了。”苏小小一说,倒是让萧问道心中一惊。

不管魔君是否有“试探”之意,而苏小小却在无形之中,将那试探之意消除于无形。

“嗯,多谢二娘。”纳兰蝶衣也不推脱。

“君上···。”一人走了进来。

“说。”

“半夏公主在街上摆了擂台。”那人说着,脑门上全是虚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念筑元

冰封城的主街之上,半夏的腰间挎着一柄刀,随身而带的乌青色鞭子,却搁置在一旁。

“一转眼便是二十载,半夏出落成大姑娘了。”萧启山在一旁说着,看着半夏叉腰颐气指使的样子,还在想着当年她满脸泥巴的模样。

“呵,半夏还是跟问道一条心,摆的擂台明显是冲你来的。”魔君南烛说着,一瞥萧启山。

“兄长,我从不曾听你提起半夏的生母,不知她的生母在何处···。”萧启山淡淡的问着。

“她的生母啊。”殷扶摇蒙着一层白纱,扬着如水的眉眼,看着他们两人。

“她的生母,扶摇帝后还识得。”萧启山问着,还是看着擂台上的半夏。

“她,可是个大美人。”殷扶摇说着,却不再往下说。

“半夏生的就是美人胚子,依着兄长的长相,生不出半夏这样的女儿。”萧启山打趣着,看着魔君的神色,多了几分愁绪。

“启山说的不错,我与她当真是配不上。”魔君南烛说着,背过身去往魔殿而走。

“半夏的生母到底是谁。”萧启山问着殷扶摇。

“今晚,只要你来敲我的房门,我就在床上说。”殷扶摇扭着水蛇腰,款款而行。

“萧王。”百里沧海轻声一呼。

萧启山拱手说道“你也知半夏的生母。”

“我只是想说,好奇害死猫。”百里沧海说着,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在冰封城中招摇过市。

本以为半夏是魔君的软肋,没想到还有一个软肋。

萧启山转身走向萧王府中,看着萧问道说道“道儿,为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看着半夏和一众仙山弟子,在大街上的群魔乱舞,他落寞的笑了。

“肚中的孩子,可曾取了名字。”萧问道问着苏小小。

“你那父亲,哪会操这心。”苏小小说着,看了一眼萧启山的方向。

“那我这长兄就拿主意了。”萧问道笑道。

“好,不管启山同不同意,你来取他的名。”苏小小说道。

“萧晴川。”萧问道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往外而去。

“这天色都黑了,明日赶路也不迟。”苏小小在身后一呼。

“明日赶路,路就太长了。”萧问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于漾柔站在暗处,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的身影儿,刚煮的鸡汤馄饨,却是凉了几分。

···

···

“明日,父王让我去重楼山修道。”半夏说着,脸上几分惨戚戚。

“如今,天武和雪国正值大乱的时候,便是你去了空城,怕是我也保不了你的周全。”萧问道说着,在半夏的青丝间插了一朵野花。

这是小时候,他们两人常做的游戏。如今,长大为人的她却没有一朵花,配得上她的容颜。

仙山一众人,踏出冰封城的南门,当年是半夏送他一人。如今,是她一人送一群人。

“去哪。”沉禹问着。

“过了御林关,我们便散了吧。”萧问道说着,他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很长。

人族和魔族大战在即,便是仙山也不能置身事外,当一众人跋涉了二日,站在御林关下,分道而行。

“不妨去玉幽仙山一坐。”诸葛绝说道。

“呵,玉幽仙山的殷凡和北魂可是与我有莫大的过节。到时候,该帮谁。”萧问道英眉一挑问着。

“他们两人在我手下都走不过三招,还用我出手么。”诸葛绝说道。

“师兄,我有这般不堪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正是殷凡站在身后。

“如今的你,在我手下便是一招都走不过了。”诸葛绝说着,与诸葛玥一并往玉幽仙山而去。

“若是有空,定要来玉幽仙山一次。”诸葛绝说着,早已消散在苍穹之上。

“你也是玉幽仙山的弟子,为何不与他一起归宗。”萧问道看着李仲问着。

忽尔,想起了周易的事情,本以为他是因此事纠结。

“玉幽仙山分九门,诸葛绝所在的宗门为天剑门。而我和周易所在的门,其实只有三人,名为天玄门。”李仲说着,沉吟了片刻。

“你与诸葛绝同宗不同门,又如何。”萧问道心中不解。

“玉幽仙山的天玄门还有一个名字,为不死门。我与周易的师尊乃是一个不死人,终年在气宇峰悟道。如今李仲留在了兽族,我回了玉幽仙山也是无意。我想···我想追随在你左右。”李仲说着,看着萧问道。

“你不怕玉幽仙山的师门怪罪。”萧问道说着,心中可知判宗是何等的罪过。

“你且问问诸葛绝,他可在玉幽仙山见过我么。”李仲说着,继续说道“若是你我同时踏上玉幽仙山,恐怕也没人识得我。”

李仲一说,萧问道心中便没了后顾之忧。

“如今,你便是空门的副门主了。”萧问道笑道。

能将李仲此等的人物拉拢到空门中,萧问道也始料未及。

“拜别。”萧问道冲着余下的几人,拱手便走。

“急个什么劲儿,御林关而已。”沉禹说着,总觉得萧问道有何猫腻。

“我先回幻丘仙山复命了。”婉月姑娘说着,驭起昼魔琴便朝幻丘仙山而去。

“夷武仙山,倒是同道。”无涯说着,面不改色。

余下三人,看着萧问道那三人。

“那便一起去道心城,讨一杯酒喝。”萧问道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便往道心城而去。

钟云仙山的山麓下,道心城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城,城门之上坐着一个“泥人”。

那人头顶带着一定铁帽子,帽子上落着满是秽土,一只麻雀在他头顶,他也是动也不动。

道心城中,人族和魔族之人,穿梭在其中,毫无违和。

“不知道心城的城主府,在哪儿。”萧问道拱手问着一个老者。

“道心城哪有城主府,没听说过。”那老者摆手,便往前而去。

“蚤休不会刚建好道心城,就被人篡权了。”萧问道沉吟着,只见一个妇人,听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他们一众人。

“唐五小姐。”纳兰蝉衣认出那人,便轻声一呼。

“没想到,你们会来此地。”唐冰心说着,回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蚤休还是披着黑袍,手中提着一筐鸡,背上还背着许多的东西。

“你们都是空手来的。”蚤休问着。

“哎,你都是一介城主的大人物,还如此抠门。”萧问道打趣道。

“就凭你这句话,买一壶三钱的小杜酒。”蚤休说着,一只手搀着唐冰心。

一众人来到蚤休所住的地方,只见几间木屋,院落中种着几株梅兰,倒能看出平时有人侍弄。

“唐庐。”萧问道看着木庐上的匾额。

“我这以她为主,自当以她的姓命名了。”蚤休说着,嘴角还是噙着那份淳朴的笑。

“如今,这道心城是谁做主。”萧问道问着。

“自当是道心城的百姓做主了。”蚤休说着,为唐冰心打了一盆温水,为她擦拭着风尘。

“他虽是道心城的城主,可一概不管道心城其他的事,倒是有慕名而来的人,替他管些琐事杂事。他,只管操练道心城的兵士。”唐冰心说着,蚤休又贴在她的肚皮上,听着婴孩的动静。

“怎的,人皇没来寻你的麻烦。”萧问道问着。

“也不知他从哪请来一位高人,天天坐在城门之上。天武倒是来了几次,全被那人给杀了。自此以后,天武再也没来过人。”唐冰心说着,嘴角噙着一丝笑。

“你们一个个都是仙家弟子,却空手来看我这凡人。”蚤休说着,手起刀落的宰杀了鸡鸭。

唐冰心浅笑着,一众人自当也是浅笑着。

待旭月东升,寥寥几人端着几杯清茶,坐在院落中。

“坐在唐庐小院中,看着清月婆娑,当真是惬意。”沉禹说着,抿了一口淡茶。

“拐弯抹角的说我寒酸,当真是读书的修道人。”蚤休说着,支着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一众女子在陪着唐冰心,聊些家常。

忽尔,纳兰蝉衣从房中出来说道“嫂夫人,怕是要生了。”

蚤休愣了一下,直接从竹凳上跳了起来。一转身,便没了人影儿。

“烧些热水。”纳兰蝉衣说着,便进了屋舍。

不大一会儿,蚤休的肩上扛着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脚上连双鞋都没穿。

“吓死我了。”老妇人拍着胸口,吓得惊魂未定。

“我好端端的在床上躺着,还以为来了采花贼。”

“你不是惊蛰巷的接生婆么。”蚤休问着。

“哎呦,原来是接生啊。”那接生婆说着,如得道高人闲庭信步的迈入屋中。

蚤休踱步在屋外,披头散发的扬首看着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问道,我知你丹术通天。若是有了变故,你定能逢凶化吉吧。”蚤休说着,喉结上下的动着。

“坏了。”萧问道拍额说着。

“你···你不会忘了带丹炉么。”蚤休说着,脸上的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着。

“我要破境。”

萧问道说完,便在一旁打坐,元府内的元气,化为层层雾霭。

他的经脉在衣衫下,清楚可见,就像是透明的虾。

“守气归元,破虚成筑。一脉三神,灵虚筑魂。”沉禹说着。

只听房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震的冬雷一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压箱之作

蚤休听着冬雷一阵,本想着跨入屋舍中,可萧问道却不像破境归元,而像是破虚立圣的景象。

苍穹之上,虬龙破天而出,紫芒遮天。若是寻常的破境,也不该是这等景象。

虽是夜已深,可雷云早已摧城而来,惊得道心城中的人,皆是站在屋舍外。

屋舍内婴孩儿的啼哭声,夹杂着暴孽的雷动大作。

盘坐在道心城城门上的那人,咬了一口干馒头,呜咽不清的说道“口渴,来雨。”

他刚说完,天上便下起了大雨,冲洗着那人身上的秽土,还有口中的干馒头。

“走···。”蚤休说着,往屋舍内而去。

“他到底是不是人。”沉禹喃喃几句,便退到一旁。

凡界三族的强者,皆是看到一束紫光,那道紫光连接天地,刺的人眼干涩了起来。

“启山,道儿破境当真是不同寻常。”远在冰封城的魔君南烛,站在魔殿之上说着。

萧启山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道“他最该谢的,便是遇见兄长。”

两人相视一笑,还如在不正山下时的两兄弟,一同看到了武神酒肆的酒,却从不想哪来的酒钱。

尚京的青楼,如今只有一人,人皇夏渊末。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看,流放的猴子终究是长大了。”

而在圣都的独孤落恒,看着远在天武以北的紫光,他沉吟道“天若是真的塌了,我该庆幸么。”

九大仙山的宗主弟子,站在山巅之上,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也许,就是在等一场流星雨。

一声凤鸣,响彻整个道心城,传说的炽凰落在道心城的上空。

它是重生的涅槃,还是来自幽冥的不死鸟,没一人看的清。

烈焰焚天,朝着萧问道狂袭而去,就如夕阳的晚霞,浓烈的是一副油彩画。

“退。”

蚤休一阵大呼,抱着唐冰心和襁褓中的孩子,早已遁在百丈之外。

“这挨千刀的···。”蚤休一身怒骂,看见烈焰之劫中,还有两道身影儿。

纳兰蝶衣的指尖落着烬蝶,烬蝶绕在纳兰蝶衣的周身,就在萧问道的一侧。

而另一旁的便是纳兰蝉衣,身后的蝉羽被七彩玄玉炼化,更像是一位九天仙子。

“挨千刀的好艳福。”蚤休说着,袖中的藏刀,看着苍穹上的劫云。

沉禹和李仲在萧问道的一前一后,静待裂云再至。

待赤芒散尽,苍穹染上一层赤金色,如加冕为皇的袍子。

金芒为刀,在萧问道的头顶裂开一道口子,金芒紫电又是一击。

只见萧问道元府内充斥着金芒之气,凝聚为一粒金丹,又在一息间散尽。

而经脉中的金芒之气,还未散尽。

苍穹之上又是一片雷云,吓得新生的婴孩儿,在唐冰心的怀中,哭闹不止。

蓄势以待的雷云,化为纵横苍穹的雷电砸在萧问道的头顶,吓得纳兰蝶衣脸色一白。

烬蝶刚悬在他的头顶,那雷云散尽,而雷元也在萧问道的元府中,化为虚无。

忽尔,天地又变色。

苍天为青,便如传说的苍龙一般,叱咤在道心城上。

青龙降世,引得一众凡人皆是跪拜。

苍龙化雷,本以为萧问道会灰飞烟灭,谁知还是安然无恙。

而卷风再起时,狂电早已暴孽不安。

“那是字么。”蚤休看着苍穹之上的狂风紫电,只见雷云被切割为字符的模样。

“不是。”唐冰心笃定的说,而襁褓中的婴孩儿,还是哭闹不止。

黑云破天而来,紫电卷风而起。

萧问道猛地睁开眼睛,飘在道心城之上,笼罩在那片驰电中。

纳兰蝶衣心中一急,只见纳兰蝉衣摇了一下头,众人皆是缄默在地。

只见萧问道端坐在上空,一方烈焰四起,一方金芒铺天,一方雷云震动,一方苍龙绕身,一方狂风遮天,一方紫电拔云。

元府之中,六道不同的元气在体内游走。

忽尔,萧问道觉得肚中一饿,苍穹雷云便一下散尽。

破境筑元,他觉得离天更近了一步。

坐在道心城城门的那人,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便闭上眼睛,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你以后少来道心城。”蚤休本是话不多,可还是心有余悸。

“先天之体。”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襁褓中的婴孩儿说道。

“当真的先天的修为,莫非又是一位道祖般的人物,七步成仙。”沉禹说着,忍不住多看了那婴孩一眼。

“哼,一会再算账。”蚤休没好脸色。

安顿好了唐冰心母子,蚤休额头上的细汗,才算落下了些。

“名字可取好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取不取好的,你先别问。”蚤休说着,朝着萧问道伸着手。

“好,我就送你我的压箱之作。”萧问道正说着。

蚤休就大呼一声“墨宝么,老子不稀罕。”

一株玉雕石砌的古树,擎在萧问道的手心,让众人一愣。

随即蚤休便想起了,他手中的压箱之作乃是通玄仙府的琼瑶玉树。

“嗯,还算有点诚意。”蚤休说着,眼中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

一把将琼瑶玉树放在这“唐庐”之中,方圆数里之内,灵气凝若如乳。

“问道。”蚤休一声轻呼,面色一阵忧郁。

“嗯,你若是不满,我再换一样东西。”萧问道说着,在须弥戒中寻着稀奇的东西。

“不,我只是想将这琼瑶玉树,栽在道心城的城门之处。”蚤休说着心中所想。

何为大道无欲,蚤休便是无欲之道,若是寻常的道宗门庭,恐怕别人想见一见这琼瑶玉树,都不一定能见到。

可这是蚤休的意思,萧问道便将琼瑶玉树放在城门口,正好遮住了城门盘坐的那人。

那人睁了一下眼睛,口中自语道“我这条命,算是卖给你了。”

翌日,道心城外涌来数十万之人,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蚤休披了一件新的黑袍,摸了一把短短的胡茬,神色颇为志满。

“他的名字起好了。”蚤休说着,看着城门口。

“难不成叫人多。”沉禹打趣道。

“读书的修道人,都如你这般肤浅么。”蚤休耷拉着眼皮说着。

唐冰心不忍沉禹奚落,便说道“他取名为道心。”

“蚤道心。”沉禹沉吟了一下。

“我姓轩辕,轩辕道心。”蚤休说着,眼中尽是疼爱。

“前朝皇族的姓氏。”沉禹一呼,看着蚤休。

“我是不是前朝皇族,我不知道。可如今的我,便坐拥了我的江山。”轩辕蚤休说着,将唐冰心和襁褓中的孩儿,一并拥入怀中。

“城主。”道心城的一个兵士,在唐庐外一呼。

“何事。”蚤休问着。

“城外来了三千人的兵马。”兵士说着,脸色一急。

“是天武的兵马还是庆国的兵马。”蚤休说着,颇有大将风范。

“将旗上写着一个唐字。”那兵士说着。

一刹那,唐冰心笑靥如花,眼神飘在城外。

“四舅哥来就来吧,还带了三千人,又是一笔大花销。”蚤休说着,没来由让唐冰心秀目一瞪。

轩辕蚤休噤若寒蝉,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俨然就是一个小跟班。

众人到了道心城外,只见唐门旌旗猎猎,唐逝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座粉色的玉撵。

“四哥。”唐冰心一声娇呼,眼角含泪。

“你刚生下孩子,怎能倒出走动,还抹了泪。”唐逝水一下成熟了起来。

只见玉撵中,夏无忧也是挺着圆肚走了下来,还有一位老者。

“爷爷。”唐冰心看着那老者,更是忍不住泪眼纷纷。

天武中人,见识过唐门的人不少,听说过唐门老祖的人也不少,可大都知晓唐门老祖的规矩。一生,都没踏出唐门老宅半步。

“怎的消瘦成了这样。”唐门老祖说着,瞟了蚤休一眼。

蚤休躬身说道“她胃口淡了些,吃得也少。”

“你哄女人都不会,也不知我这心肝孙女看上了你哪里。”唐门老祖说着,便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儿。

“起名字了么。”唐门老祖问着。

“嗯,轩辕道心。”唐冰心说着,唐门老祖脸色一僵。

“小子,你的父亲是谁。”唐门老祖话锋一转问着。

“无父无母。”蚤休回道。

“那为何用上轩辕这个姓氏。”唐门老祖问着,口气颇为耐人寻味。

“星云师父说的。”

“星云···星云。”唐门老祖沉吟着。

“你师父现在的人呢。”唐门老祖好似对那人颇为在意。

“他六岁便离我而去,自此再也没见过。”蚤休说着,眼眸泛起一丝狐疑。

“嗯。”唐门老祖轻“嗯”一声,将襁褓中的婴孩儿接了过去。

“轩辕道心···轩辕道心。”唐门老祖沉吟着,一步一趋的迈入道心城中。

他正说着,一泡童子尿呲了唐门老祖一身。

可不知为何,唐门老祖笑得像是一个孩子,像是在树下嬉戏的孩子。

“那是你的见面礼。”唐逝水看着城门的那颗琼瑶玉树。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唐逝水指了指夏无忧的身子,不言自明。

夏无忧一阵娇嗔,白了唐逝水一眼,只是淡笑。

“你看上了哪样。”萧问道问着。

只见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说道“这些时日不见,又与我生分了不少。”

他刚说完,一直破云箭在他的身后,划破天际···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梧桐灯

没人看到唐门老祖的步履蹒跚,可唐门在这一场雪国的征战中,也已风雨飘摇。

与其说,唐门老祖来这道心城是念及子孙。不如说,不过是一场不寻常的未雨绸缪。

“御林关打起来了。”蚤休说着,还是跟在唐门老祖的身后。

纳兰蝉衣朝着御林关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魂不守舍。

“御林关撑不住半日。”萧问道淡淡的说了一句,却腾空在道心城上。

满身秽土的人,头上的铁帽子牢牢的戴着头上,他闭着眼嘴里还在咀嚼着干涩的馒头。

“大皇子近来可好。”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当年,我问他可否管饭。他说,管饱。”他说着铁帽子抖动了一下,继续说道“谁知他一日三餐,都是干瘪的馒头。”

“呵,他待我也是三餐馒头,小气的很。”萧问道编排着蚤休,蚤休还是小心谨慎的护在唐冰心身前。

“谁知,他一日三餐也是馒头。”铁帽子说完,便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馒头,鼻息间发出鼾声。

大战在即,胆颤还能熟睡的,他是第一个人。

“问道。”纳兰蝉衣一呼,眉眼尽是英气。

“想战。”萧问道问着。

“山河国破,我虽是纳兰家的人,可也是他的孙儿。”纳兰蝉衣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柄劲弓,朝着西北射了一箭。

西北望,射天狼。

“去吧。”萧问道淡淡的说着,擦身而过。

纳兰蝉衣香风吹过他的肩,一脸决绝的朝着御林关而去。

沉禹自当是跟在她的身后,而余下纳兰蝶衣倒是一脸急色,小脸一阵赤红。

“金戈铁马,刀枪无眼,你去吧。”萧问道言语一顿,蹲坐在道心城的一块石头上。

纳兰蝶衣如一只粉蝶,早已毫无踪影儿。

“你不怕她有闪失。”李仲可不信萧问道心中不急。

“怕。”萧问道回了一句。

一个时辰,便看到又是数十万的人,涌进道心城中。

铁帽子端坐在城门之上,出手格杀了几个乱中凌弱的人,便使身着锦衣的纨绔公子还是孔武有力的莽夫,皆是噤若寒蝉。

不经意间,萧问道眉间抖动了一下,便被李仲看在眼里。

“你不易出面,不如我去。”李仲说着,提剑而走。

烽火缭绕,只见苍穹之上飞下一柄巨剑,插在雪阵之中。

可转眼间,御林关的城墙便塌了。

而雪国的铁骑就在御林关外,为首的那人,静悄悄的等着。

赤云冉天,金戈大鸣。

在御林关的楼阁之上,纳兰蝉衣站在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身旁,那人看着纳兰蝉衣一众仙山弟子。

“纳兰家也来兔死狐悲么。”那人说着,横眉一动。

“夏啸尧···。”沉禹眉眼一动,嘴角一扬。

“怎的,拿出璇玑之首的威风来压我么。”夏啸尧说着,冷颜霜眸。

“你当真以为魔族之军是因我们几人才驻足不前的么。”沉禹说着,言语中尽是讥讽。

“尧王···白起受了重伤。”一个兵士说着,低头不敢看他。

那白起乃是夏啸尧的左膀右臂,更是心头的爱将。

“抬进来。”夏啸尧一呼,便将白起抬入阁内。

那白起也算是硬汉,身上不下数十道血痕,任是一声不吭。

李仲从怀中拿出一颗淡白色的丹药,捏碎了洒在白起的身上。

那白起的伤势,在目力所及之下,倒是好了大半。

夏啸尧眼中一热,说道“不知先生还有多少灵丹妙药。”

“呵···。”李仲淡笑着,挑眉说道“你真以为,所谓的王权贵胄能压得住仙山之人么。我救他,不过是是想告诉你,救他是一念的事,杀他也是一念的事。王侯将相,不过蝼蚁。”

沉禹走到夏啸尧的身前,说道“既然天下是你夏家的天下,那你来堵雪国的铁骑。”

一众人,出了御林关的楼阁,瞥了一眼魔族为首的那人。

“别走。”夏啸尧刚一声大呼,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他刚踏出,便被一支利箭穿过胸口,倒在了御林关前。

山河染血,魔族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道心城中,涌入的人不下二十万人,而雪国的铁骑,看都没看道心城一眼,便朝着北岩城而去。

几人端坐在凉亭中,还是能嗅到烽烟的味道。

“那夏啸尧还以为我们是去争功的,可悲可叹。”李仲说着,眉间一抹淡然。

而萧问道看蝶衣眉间,多了几分愁绪,便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酥糖糕,放在她的身前。

“蝶衣,没想到道心城作糕的手艺,如此有味。”纳兰蝉衣说着,将那酥糖糕送至她的口前。

“有心事,何必不说出来。”沉禹心直口快的说道。

纳兰蝶衣一听,一瞥萧问道,终究是将酥糖高咽下,还是一言不发。

“你不愿看山河国破,更不愿看到流离失所,孤苦难捱。”萧问道说着,攥着纳兰蝶衣的手。

“不,我只是在想。”纳兰蝶衣说着,皱了一下鼻尖继续说道“人皇夏渊末与我萧家有深仇大恨,可我也知百姓悲苦。”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木舍,不时传来几声哭啼,还有几声痛哼。

“修道,唯一心尔。”萧问道说着,眼神温柔。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嘴角噙笑。

待人烟散去,凉亭之中,只余下萧问道一人。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蚤休才从外归来。

“他们人呢。”蚤休问着,嘴里塞着一块冷饼。

谁知唐冰心闻声而出,端着一杯温茶,放在他身前。

“你快些修养,不可走动。”蚤休说着,又把唐冰心送至屋舍中。

蚤休嘴里含糊不清的咀嚼了一口馒头,盯着萧问道。

“他们几人你还不知,面冷心热。”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哼,若是你说李仲和沉禹面冷心热,我还信上半分。可蝶衣和蝉衣是十足的面热心也热的人,你不该如此焦灼。”蚤休一眼看出萧问道的阴郁。

“他们去刺杀雪国之将了。”萧问道说道。

蚤休啃得半个馒头,一下就掉到地上。他又弯腰捡起,一把咽了下去。

他刚咽下一口馒头,城门口便一声大动,惊得道心城一片慌乱。

只见他们一众人,搀扶着受伤的李仲,踉跄的来到萧问道身前。

“他替我挡了一剑。”纳兰蝶衣说着,眼中泫然泪下。

只见李仲胸腹一道剑伤,刺入丹田之侧,偏上半分,怕是一世修为,便废尽了。

萧问道拿出一枚天青色的丹药,说道“一品金乌丹,你先服下。”

待李仲吞下金乌丹,盘膝调养,脸上多了五分的血色。

“你们遇上谁了。”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人我也不识,可修为应当在筑元境中期。他持着一柄长剑,剑下镂刻着哀兵两字。”纳兰蝉衣说道。

哀兵剑,定诸侯。

“雪佛,一叶知秋的雪佛。当年,魔君封的第一王。”萧问道说道。

“道心城外,来了一万魔军。”蚤休说着,又啃了几口馒头,就了一口井水,便朝道心城而去。

众人站在道心城上,只见雪佛擎着哀兵剑,剑指道心城。

“一夜之间,刺杀我座下兵士二百六十一人。世子殿下,不会出手阻拦吧。”雪佛看着萧问道一呼。

“呵,你猜魔君会跟我讲道理么。”萧问道玩着厚颜无耻的一套,并未想着袖手旁观。

“看来,世子殿下要与我一较高下了。”雪佛说着,哀兵剑蒙上一层寒霜。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一较高下就不必了,一较生死吧。”

他终究没有置身世外,他也不知,若是杀了雪佛。魔君南烛会如何迁怒萧家满门,可他还是想出剑了。

“当我是死人么。”铁帽子说着,站起身子。

“珺淳。”雪佛认出铁帽子,一声大呼。

“我呀,刚卖命与你,便要送命。”珺淳说着,便跨出一步。

谁知蚤休却跃下城墙,提着的还是那柄刀,猎魔的刀。

“原来不是想让我卖命,是想让我欠你一辈子。”珺淳说着,灌了一口酒。

蚤休擎刀而去,倒影掠起时,那雪佛的战马,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雪佛将哀兵剑在马血中一蘸,提着剑便与蚤休厮杀在一起。

两人都是近战高手,一剑见血,不死不休。

不知何时,唐冰心站在城墙上,怀中抱着轩辕道心,死死地盯着蚤休。

两人缠斗三百余招,蚤休嘴角含血,而雪佛的哀兵剑上,早已是一片赤红,容不下半点颜色。

唐逝水站在一旁,手中的逝水扇,朝着唐冰心扇了一下。

唐冰心便倒在他的怀中,两兄妹便将观战的人,甩在身后。

蚤休单手拄着猎魔刀,胸腹间起伏着,一滴血汗淌在黄土里。

“雪佛。”萧问道一呼。

雪佛擎着哀兵剑,放在蚤休的脖子上,说道“你若是救得了,你便来救。”

他话音刚落,哀兵剑刚欲提起,他的眼瞳中划起一道紫芒。

“他不死,你也不死。”萧问道扛着蚤休,往道心城而去。

雪佛眼角抖动了几下,摸着胸口的心脏,才缓缓放在哀兵剑。

他的心脏,便在一息间骤停了。

哀兵剑上的血淌尽,雪佛回望了一眼道心城。

夜凉了,沉睡的蚤休身旁伴着一盏梧桐灯,起死回生的梧桐灯。

第二百六十八章 青帝士死

魔族二日,便拿下了三城,而在西北之地的拥雪关,也被皇甫妖生踩在脚下。

道心城中,多有妇孺孩童提着梧桐灯,摆下唐庐前。

蚤休与雪佛的一战,让所有人看到了蚤休的强横的一面。

如今的蚤休,躺在床榻之上,唐冰心端着一碗糖水,一口一口的喂在他的嘴里。

“你也尝尝。”蚤休说着,将糖水的汤匙推到唐冰心的嘴边。

唐冰心双眸一瞪,说道“你喜欢喝糖水,便以为天下人都喜欢喝糖水。你喜欢吃干馒头,你也以为天下人都喜欢干馒头。你看城楼上的那人,自从坐在道心城上,我看着足足瘦了三圈。”

她说着,将糖水灌到蚤休的嘴里,一口也不剩。

“哎,糖水是能续命的,你们都不知。”蚤休说着,看了一眼唐冰心,便沉睡而去。

虽说萧问道用最好的丹药,将蚤休的伤势,疗治了四五分。

可蚤休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而雪国之军,还是一往无前朝着九州腹地的尚京而去。

“我留下三株六叶玄参,掺在糖水里,让他喝上一月。”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唐逝水说道“我要回空城了,你不回尚京。”

“回,自当要回。”唐逝水摇着逝水扇,率先一步跨出屋舍中。

两人站在院落中,本就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友,可又陌生的可怕。

“人皇恐怕会征调唐门的人手,你且小心。”萧问道先开口说道。

“老祖喜静,不如你先行一步。”唐逝水话锋一转,背过身去。

在不远处,一个人影儿站在一旁,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知那人修为不俗。

“看来,人皇也怕你临阵倒戈。”他说完,留唐逝水一人,在院落中看着兰花下的蚂蚁。

一众人,跨出道心城外,只见狼烟四起,枯骨随处可见。

“何不同道而行。”唐逝水在身后一呼。

就在唐逝水看着看向萧问道的时候,只见唐逝水嘴角一扬,而萧问道却出剑了。

“你怎知让我杀了他。”唐逝水问着。

“人皇的眼线不除,你怎会与我说出心里话。”萧问道说着,上了唐逝水的玉撵。

“萧兄,我有一事所托。”唐逝水看着萧问道,便是这样一句话。

“夏无忧还是唐门老祖。”萧问道问着。

“当年寒门旧案,唐门算是幕后黑手,我不求你保老祖或唐门的任何人,只求你保下无忧和肚中的孩子。”唐逝水说着,眉目间多了几分决绝。

“人皇虽是心狠,可也不会拿夏无忧开刀的,你不必担忧。”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无忧并非是人皇的女儿。”唐逝水说着,脸色又白了三分。

“嗯,你听谁说的。”萧问道沉吟道。

“并非道听途说,而是帝后亲口相传。”唐逝水说着。

萧问道立即吐出三字“易慕白。”

“正是,无忧是易武尊的女儿。而无忧,不过是人皇牵制易武尊的手段。”唐逝水说着,胸腹长出一口气。

“看来,你被夏无忧的身世,憋坏了吧。”萧问道说着,才明了唐逝水心中所扰。

“无忧还不知她的身世,可是以人皇的心性,只怕他会用无忧要挟于我。”唐逝水说着,手中的逝水扇,攒在手心里,嘎吱作响。

“放心,但凡我目力所及,定会保夏无忧无虞。”萧问道说着,才让唐逝水眉间的忧绪,少了大半。

“萧兄。”唐逝水拱手说着。

萧问道淡笑道“你是我在尚京,唯一的好友,何必生分。”

唐逝水说着,从一旁拿着萧问道所赠的紫金葫芦,灌了一口,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看了唐逝水一眼,也是猛灌一口,便下了玉撵。

唐逝水的三千仆从,他只带了三百人,余下的二千七百人都留在道心城。

当年的寒门旧案,看似扑朔迷离。可在萧问道的脑海中,已全然知晓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回空城。”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沉禹在半道回了璇玑宫,而纳兰蝉衣则回了西岭娥峰,而如今乱世之下,便让纳兰蝶衣也回了幻丘山。

余下萧问道和李仲,刚看到空门的城门,便看到有一人在等着他。

“汗青兄长。”萧问道一拱手说道。

“如今,空门势大,我只求你一事。”贺兰汗青说着,眉目间尽是杀伐气。

“嗯。”

“若是空门城破,还望你能保城中百姓无虞。”

贺兰汗青说着,转身跨上战马,便朝着空城的西北而去。

“先生。”只听一声娇呼,便是独孤含寒站在他身前。

没想到多日不见,独孤含寒又多了几分成熟沉稳,眉目间也是多了几分英气。

她刚一声呼,便搂着萧问道的脖子,玉颊蹭着萧问道的面颊。

萧问道心中一阵无奈,收回了刚才所想的看法。而陆斩还是以往的陆斩,只是脸色又多了三分的古铜色。

“先生。”陆斩笑着,站在他身前。

“回空门再说。”萧问道说着,便朝着空门而去。

如今的空门,门宗内宗弟子不下两万余人,匆匆一瞥,倒是看到几个资质不俗的人。

刚跨过空门的门槛,只见十花姑娘带着一对稚童,在院落中嬉笑玩耍。

“哟,神仙下凡了。”十花姑娘说着,桃花眼却是一瞪。

从怀中拿出两粒珠子,分别用金线吊着,萧问道蹲下身子,将玉珠戴在两个稚童的脖子上。

“这是以长生天界的天品灵石打造,嫂夫人气可消了。”萧问道说着,抱起这两个稚童。

李十花听着萧问道所言,桃花眼中仿佛如月牙,提在胸脯的那口气,才算放下。

“哼,这孩子眼看都快三岁了,也没人起名字。非得等着你起名,你这天品灵石的珠子,戴在他们脖子上不算亏。”十花说着,故作揶揄。

萧问道看了一眼陆斩,陆斩还是淡笑着,一言不发。

“你为人父,何必等着我。”萧问道说着。

“我陆斩的孩子,就得先生起名。”陆斩说着,还是浅笑着。

“一儿一女。”萧问道问着。

“嗯。”

“男儿名为烈,女儿名为柔。”萧问道沉吟说道。

“陆烈,陆柔。”陆斩沉吟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噙着笑,乐不可支。

“你起这个名字,不是让他们姐弟打架么。一个烈火,一个柔水。”李十花叉着腰,桃花眼迸发出一道寸芒。

“嗯,以后烈儿修离火诀,柔儿修炼木诀。”萧问道说完,瞥着李十花。

李十花转眼便是一笑,抱着陆烈和陆柔便是各自亲了一口,忙不迭回屋舍而去。

一股香风划过,那桃花妖采苓姑娘,捧着一株寻常的白兰,冲着萧问道一颔首。

“采菱姑娘。”萧问道一呼。

“何事。”采苓问着。

从须弥戒中,拿出那枚一转造化丹,说道“这枚造化丹,说不定能让姑娘突破瓶颈。”

那采苓姑娘眼眸一转,说道“我不想修道,太累。”

她说完,便转身而去。

木妖修圣之道,困阻重重。这也是百里沧海为何会在落泊山等了一人,能等三百年。

“一转造化丹。”一声怪戾声,在萧问道身后响起。

原先的盲道神棍儿,嗅着鼻子,问着空气中的丹香。

“可否让我尝上一分。”盲道说道。

萧问道将一品造化丹收回在须弥戒中,说道“我让你去做一件事,你要是能活着回来,这颗造化丹就是你的了。”

谁知盲道听完,一撇嘴说道“这造化丹我不要了。”

“你不要也得去。”萧问道促狭着,即便盲道看不见。

盲道忽的扯着嗓子说道“我为空门立下汗马功劳,你这是卸磨杀驴。”

“汗马功劳,说来听听。”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空门一百三十七间药铺,十之七八皆是我一人炼丹,救了不下万人,算不算汗马功劳。”盲道鼻息咻咻的喘着,倒是气得不轻。

“丹师,所言不虚。”陆斩在一旁帮腔说道。

“那你更得去了。”萧问道说着,拍了一下盲道的肩膀。

“为何。”盲道说着,脸上一片胀红。

“你可还记得你我相识的时候。”萧问道话锋一转问着。

“记得,不就是在牧野城的道观么。”盲道嘴咧着说道。

“那你就不知为何会遇上我,又为何留你一命。”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遇上你,我倒了八辈子霉。”盲道也不多想,就是一句臭骂。

“你当年炼制的毒丹,让我岳丈深受其毒,我才拔了你的根。可我那娘子若是知道是你毒害的她父亲,就算是三帝亲临,恐怕也保不下你的性命。而我留你一命,不过是看在你炼丹的造诣,杀了可惜。”萧问道说完。

那盲道神棍脸上尽是细汗,才明白当年的缘由。

他侧耳一听,便听到一声铃铛声,那是独孤含寒的三才铃声。

“说吧,去哪儿。”盲道问着。

“呵,我以德服人···。”萧问道还没说完。

就听到盲道神棍说道“别说屁话,老子知道没好事。”

“参军。”萧问道口中吐出两字。

“兵荒马乱,让我入军,你真是嫌我活的命长。”盲道神棍嘟噜着脸,哀叹一声。

“你去贺兰汗青的军中,定要···。”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你就别说了。”盲道神棍说着,便回了屋舍背着浅灰色的包袱出了门。

谁知夜幕刚落,陆斩便急声说道“贺兰青帝被斩杀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烽火一月半

盲道刚入了贺兰军,就披上麻衣着一身缟素,为贺兰青帝哭起了丧。

贺兰汗青自当是认识盲道的,空门中人少有他不识的,即便是寻常的仆从,他都会留意一二。

“是问道让你来的。”贺兰汗青拧眉问着。

“少将军若是不喜,我走便是。”盲道神棍刚欲转身。

贺兰汗青就抓着他的肩膀,说道“走,就别走了。换上铁甲,跟我去凌云城。”贺兰汗青说着,灌了一口烈酒,双眼通红。

“那不是被雪国占了么,还去作甚。”盲道缩着脖子,总觉得后脊梁发冷。

“杀贼酋。”贺兰汗青的牙关里,蹦出了这三个字,盲道的头上冒着汗,直往衣襟儿里淌。

“萧问道我问候你八辈祖宗。”盲道一声怒骂,便被贺兰汗青提上了马。

而在空门的萧问道,凭空打了个喷嚏,揉了一下鼻尖,看着小黑龙春春头上的犄角。

他实在没忍住,便摸了一下,手感倒是有点玉石的感觉。

小黑龙春春瞥着淡蓝色的瞳孔,嘴角一扬,口中一道龙吟。

空门的一片屋舍,便夷为平地。

“脾气渐长。”萧问道淡淡的说着,蹲在池塘边,看着几尾小草鱼。

“先生,雪国拿下两州,玉幽仙山和钟云仙山也被拿下。”陆斩在一旁说着,粗眉一拧。

“意料之中。”萧问道丢下一颗石子,说道“去买几只乌龟,放到这湖里。”

“乌龟。”陆斩不解,他哪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事。

“你耐不住性子,想去厮杀一番了。”萧问道问着。

“先生,我并非是为了人皇而去拼杀,实在是雪国魔族太过于猖獗。”陆斩说着,背上的狂战刀,丝丝金鸣。

“嗯,你若是遇上我父亲呢。”萧问道平淡一问。

陆斩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说道“我去买龟。”

一个时辰,陆斩便提着两筐的乌龟,倒在了池中。他脸上还是一片阴郁,可陆柔和陆烈两个孩子,可是开心极了。

“看来你是真的急了。”萧问道蹙眉说着。

陆斩一言不发,看着池中的乌龟,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开。

“陆斩心急,不知在尚京的人皇,急还是不急。”萧问道扔下一大把饵料,不消片刻便被吃得一干两净。

兵荒马乱,百姓疾苦。

如今的空城,灾民无数,眼看着雪国和天武的战火,已燃烧到了境北。

“如今,空城涌入数十万的难民,空门是否再收弟子。”陆斩说着。

只见李十花的身后,跟着几个年纪尚幼的姑娘,都是一身褴褛,面目漆黑。

可细细看着,都算是面目清秀的姑娘。

“我去街上,看她们几人可怜,便纳入空门,门主不会怪罪吧。”李十花双手环胸说道。

陆斩眼眸一瞪,还是唬了李十花一跳,可她看着萧问道铁石心肠的样子,倒是一步不退。

“嗯,你要是觉得还有称心的,再去納几个。”萧问道平淡的说着。

李十花一听,转身便走,到了傍晚时,只见空门的庭前,站了数百位女子。

萧问道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一扬,却拍了一下陆斩的肩膀。

“老爷。”那一众女子,齐整的朝着陆斩一呼。

陆斩脑门的细汗,顺着他的鬓角就往下淌,一息间,便明了萧问道心中的想法。

李十花只看着那一众女子的眉眼,心中才知,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全去药田,听候采苓姑娘的差遣。”李十花一说,倒是让桃花妖秀目一瞪。

“我只要一人。”桃花妖不卖李十花的面子,随意挑了一个乖巧的,便往药田而去。

这下李十花一拍额头,跺着金莲脚,秀目看着陆斩。

“若有修道的资质,入门宗。其余的,便在空门的外堂。”陆斩说着,转身而去。

李十花听着陆斩的安排,妙目一转,魅惑天生。

夜间,不知谁的窗外靡靡呱噪,不知谁的床榻红帐迭起。

半月有余,空城尽是逃难的人,萧问道便让空门在宽街窄巷搭建起了粥铺,足足有了一万三千家,让空门的声势更具高涨。

“先生,空门屯的粮食,怕是只能维持半个月了。”陆斩在一旁说到。

李仲淡笑道“放心,便是让他们吃上一年,也是够的。”

“哼,夷武仙山都落败了。据传,纳兰汗青要回守空城了。”李十花说着,秀目瞪着萧问道。

萧问道看也不看李十花,拍额说到“池中的乌龟,倒是肥了不少。”

乌龟肥不肥的,李十花从来不关心,可看着萧问道的样子,她心中却是气极,说道“一动不动的王八,才是最肥。”

她说完,扭着窄细的腰肢,晃着肥臀,便往空门外而去。

“十山是不是回来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嗯,受了重伤,正在谢塘馆修养。”陆斩回道。

“如今兵荒马乱,给他送上一瓶灵血丹,省的嫂夫人往外跑。”萧问道说着,拿着蒲扇往脸上一盖,呼呼酣睡。

微风正熏,萧问道耳边一阵瘙痒,伸手握着一个小手。

只见陆柔拿着一根细草,倒弄着他的耳廓,萌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他刚一醒转,只见空门的众人,皆是站在一侧。

而小黑龙春春的右肩上,多了一道血色,她也瞪着秀目,看着萧问道。

“有事。”萧问道说着,将陆柔抱在胸前。

“贺兰汗青正在回守空城的路上,还有一千里地。”陆斩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春春惹事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在空城三百里外,发现了兽族的踪影儿。”陆斩说着,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放下。

“欺我家人,不可忍。”萧问道说着,将陆柔放在陆斩的怀里。

小狐狸空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狐瞳一亮,站在萧问道的宽肩上,嘴角噙着笑。

一念起,风卷已起,紫芒大动。

他凌空站在空城之上,看着空城西北方,有三十六个兽族之人。

为首的兽族那人,擎着宽刀,在空门前站定。

“屠城。”那人口中一呼,让空城的人都是心中一紧。

可他那两个字刚吐出,人头便从肩上栽落下来。

“皇甫妖生都不敢说的话,你倒是大言不惭。”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便杀入兽族之中。

李仲御剑而起,剑尖染血,出手便格杀了一人。

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纵横在兽族之中,区区三十六人,却只余下一个活口。

本想着留一个报信的人,谁知一支利箭穿过那人的胸口,倒地不起。

贺兰汗青手握劲弓如满月,杀气迸发,怒眉灵动。

他射完那一箭,劲弓落地,他趴在马背上,恍如酣睡。

只见他的背上,数十道血痕,盲道一手捂着贺兰汗青的伤口,一边骂道“你再不救他,老子就跟你拼命了。”

去了沙场的盲道神棍,与贺兰汗青倒是处出了父子情,实在匪夷所思。

萧问道扛着贺兰汗青便往空城而去,足足用了两日,才算是救回了一条命。

贺兰汗青醒转时,说得第一句话是“敌军入城了么。”

“放心,有我呢。”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替我守着空城。”贺兰汗青说着,浓眉一动。

“你若是死了,我就···。”

萧问道还未说完,贺兰汗青便又酣睡而去,眉间倒是轻松了几分。

“先生。空城外又来了一人,就在城门盘坐。”陆斩说着,双拳紧握。

“嗯。”

只见空城外,端坐了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人,身披赤红色的道袍,银眉赤须,胸口镂刻了一个“刑”字。

“皇甫妖生的七刑座将,五刑骨渊。”李仲说着,眼角紧绷。

骨渊看着萧问道,平淡的说道“你杀我一人,可保这座城池。若是杀不得,我便要了全城的性命。”

谁知那人说着,空城中便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呼道“你们之间的血债,何必牵连我等凡人。”

他那一声大呼,空城之中尽是轩然怒骂,一片讨伐之声。

“你看,他们喝了你的粥,却还怒骂指责于你。你收留了他们,他们却视你为仇人。升米恩,斗米仇,你应当看清这世道。”骨渊说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

萧问道嘴角一扬,一副邪魅狂狷的神情,说道“你说的对。”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骨渊眼眸微颤,只见萧问道大声一呼说道“开了城门,想逃命的这是最后的机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哦。”

陆斩一把推开城门,城中之人涌出了数万之众,看了一眼空城,便往东南而去。

那一众人停留在东南密林之中,观望着萧问道与骨渊的生死一战。

“呵,你果然不同。”骨渊说着,擎着赤刀而来。

萧问道眸中紫芒一掀,两人一个照面,骨渊便化为枯骨。

始皇灵骨瓶,便是用来收集魂力的,萧问道也并未想着酣战,以魂力之道将焚蚁抹在骨渊的后心。

谁也没看出骨渊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在一息之间,化为枯骨的。

出城逃生的一众人,看着萧问道大胜骨渊,正想着重归空城。

只听萧问道说道“胆敢靠近空门者,格杀勿论。”

城墙上几支冷箭,让怒骂的一众人,闭上了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空城紧闭的大门。

烽火一月半,雪国的兵马也已兵临在尚京城下···

第二百七十章 雪中悍刀

“陆斩,牵上黑驴大将军。”萧问道说着,却将问道剑擎在身后。

“兵荒马乱的这是要去哪儿。”李十花问着。

“送驴。”萧问道回道,双手摸着驴头,黑驴大将军打了一个响鼻,喷了他一片吐沫。

驴须半白,可一双驴目还是挺有神,还像是一位吟唱的诗人。

“大将军最喜欢吃得是龙星草,你们多带些。”李十花说着,心中也明了他们的想法。

小黑龙春春倚着门框,两双淡蓝色的瞳孔,满脸不情愿。

“走。”萧问道不容置疑的一呼,牵着黑驴大将军便往空城而去。

三人一头驴,出现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仅是一头驴都惹人目露凶光,行了三百里地,陆斩就斩杀了不下数十人。

“你给他送驴,他就能保下尚京了么。”春春在气鼓鼓的问着。

“他保不下。”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明知保不下,不是让大将军送死么。”春春说着,看了一眼黑驴。

“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这是命。”萧问道说完,看着前方的路。

天武的初雪,洋洋洒洒的落在大地上,逃难之人,都会侧目的看着他们三人。

或是心中在想,那头黑驴若是杀了,就是一锅鲜美的驴汤。

或是心中在想,赶路也不动脑子,没看到所有人都是背道而行么。

世人都在遵循,一个道理。

走错路的都是他人,却从不相信走错路的,还能看到对的风景。

“魔族追上来了。”只听一声消瘦的男子,用尽力气,干干的大呼一声。

逃难之人皆是脚步一顿,慌忙往林子中奔去,只见他们腿肚子打颤,拼命往林中奔着。

“先生。”陆斩一呼。

萧问道牵着黑驴大将军,看着一队百人的的魔族,正疾马狂奔,刀上的血还未淌尽。

“杀了吧。”

陆斩擎起狂战刀,一刀便斩杀数人,修炼无极玄衣诀的陆斩,纵横了几个来回。

余下一人,落荒而逃。

萧问道顺手拈起一片枯叶,穿过雪花寒霜,刺心而过。

藏匿在树林中的难民,一下就涌了出来,满是焦灼的眼神,盯着他们三人。

“谁是从尚京而来。”陆斩问着。

倒是有数十人举了一下手,便有人问道“你们要去尚京么。”

陆斩明了萧问道的意思,便问道“如今,尚京的局势如何。”

“尚京的王侯权贵,早已溜出了尚京,我就是留王府的。”一位年轻男子说着,屏息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听完牵着黑驴大将军,便往前而去,徒留一众人看着他的身影儿。

“留王逃了,人皇也逃了。”那人喃喃几声。

“那要不要跟着他,看他们三人应当是仙山的人物。”又有一人搭腔。

他刚说完,便有人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狂奔了半个时辰,那三人早已无了踪影儿。

回不回尚京,成了这一众难民的头等大事,而这便是人心。

“先生,这雪大了。”陆斩说着,看到不远处一方破庙。

“走,歇脚。”萧问道说着,看到破庙后,栓了几匹马。

陆斩将狂战刀擎在手心,以防不测。

入了破庙中,只见有了两拨人,一拨人在左只有四人,烤着火啃着白薯。

而另一拨人,只有三人,还都是三个女子。

萧问道一众人刚入破庙,那几人都瞅了几眼,一个男子站起身来。

“牵驴进庙,你不嫌臭么。”那人说着。

萧问道淡笑着,说道“我不忍它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怜驴,驴还是驴。”那人说着,眸中盯着黑驴发光。

“只可惜,驴是驴,可人不见得是人。”萧问道说着,拿出一把龙星草放在黑驴大将军的嘴边。

黑驴大将军咀嚼着龙星草,猛地放了一个屁,熏得那四人只皱眉头。

而另外的三个女子,还是不动声色,静坐在一旁。

“世子,杀还是不杀。”那人问着一旁的少年郎。

那人面色消瘦,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不过“世子”两字,倒是让陆斩蹙眉一惊。

“世子,哪般世子,如今也是丧家犬,拿权势欺压我们么。”陆斩说着,看着那几人。

“哼,世子乃是萧王世子,还是魔君的义子,你说我压不压的住你。”那人说着,两眸一蹙,杀气外漏。

萧问道淡然一笑,可也没想到会有人冒充于他,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转眸一望,看来冒充他的一众人,定是冲着身旁的三位女子去的。

他留神看了那三个女子一眼,只见那三个女子,都身着一身白袍,年纪都在四十几岁上下,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放屁,萧问道那混球生的哪有这般好看。”春春说着,盯着那人说着,趁机损了他一句。

萧问道淡笑着,说道“绑了。”

陆斩出手,那几人不过片刻,便被绑在木柱上,而那三个女子还是不动声色。

雪大了起来,破庙中又冷了几分。

“谁让你假装萧问道的。”陆斩问着。

“我便是萧问道。”那人呲着牙,怒瞪着陆斩。

“哈哈,你若是真的萧问道,还会束手就擒。”陆斩说着,将狂战刀横在那人脖子上。

“雪快停了。”萧问道淡淡的说着,烤着那几人剩下的白薯。

一刀穿心,便死了一人,余下的三人,只见裤裆滴滴拉拉的尿了裤子。

“说···。”陆斩平淡问着,又是一刀毙命。

余下的两人,另一人满脸大汗说道“我们是人皇派来的,追查萧空青的下落。”

陆斩横眉一看,萧问道将一块白薯,掰成两半,塞进那两人的嘴里。

那两人不明所以,刚咽下白薯,便垂死在木柱上。

“让他们做个饱死鬼。”萧问道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扫了那三个女子一眼。

“先生,他们冒充于你,难道萧空青真的没死。”陆斩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瞥了一眼那三个女子说道“都是假冒的,我们也别装了。”

他说完,刚看着破庙外的雪停了,又进来四人。

“世子殿下。”一人一呼,只见木柱上死的那几人,愣了片刻。

“你也是萧问道。”陆斩问着那人。

“你说我是还是不是。”那人故作邪魅,手上还擎着一柄剑。

“绑了。”萧问道无奈之下,又烤了两块白薯。

在陆斩的悍刀下,又是三人尿了裤子,冒充萧问道的那人,颤着白唇说道“我们是人皇的人,为了找到寒门贼女萧空青。”

“哦,人皇找萧空青。”萧问道沉吟了一句。

只听那人颤声说道“与逆天改命有关。”

萧问道并非想问人皇的目的,可这人不打自招,倒是耐人寻味。

一抹脂粉气,钻进他的鼻子,萧问道淡笑道“呵,不说实话,阉了他。”

陆斩一听,随即将那人的裤子扒到膝下,悍刀冷芒,冷冽的让人缩脖子。

一息间,陆斩手起刀落便断了一人的命根子,那人疼晕过去。

“你···。”那人惊恐一眼,谁知破庙便在这时塌了。

尘烟散尽,那两人的眉心多了一道血痕。而这一剑,却是在千里之外。

“先生。”陆斩平淡的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没想到会是他。”

“先生知道了出剑的人。”陆斩问着。

“盗宗李苍耳。”萧问道说着,让陆斩一惊。

那三个女子早已消散在雪中,拴在破庙后的几匹马,也没了踪影儿。

“苍耳前辈是萧空青的夫君,可为何要让人冒充先生。”陆斩心中不明。

“姑母避着李苍耳几十载,恐怕其中的隐情,只有她一人知晓。”萧问道说着,牵着黑驴大将军往前走着。

冒充“他”,实属下策,可李苍耳不惜露出破绽,也要找寻萧空青。

而萧空青与李苍耳当年的事,谁也说不明白,即便是萧启山也不清楚。

看来,雪国魔族的这场征途,该为陈年旧事盖棺定论了。

这冬雪也是一阵一阵,小黑龙春春倒是乐不可支,捧着一把雪放在手心,冷不丁的塞进陆斩的后身。

陆斩只能无奈一笑,任那冰雪在脖子里化了,也是一声不吭。

“无趣,为何不带上含寒或是半夏。”小黑龙说着,淡蓝色的眼眸看着百丈之外的一座矮山。

只见一众兽族,远远的看着他们三人,萧问道都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倒影儿,还有一旁的尸身。

“速战速决。”萧问道说着,早已擎起了问道剑。

狂风落地,紫芒一动。

矮山之上,有一处道观,道观中的人,横死在各处。

紫芒大作,雷厄劈天。小黑龙春春眸中一惊,而问道剑已在收割兽族的人头。

“一百七十九个兽人。”陆斩说着。

“留一句话给皇甫妖生。”萧问道说着,擎着问道剑在地上写道。

杀了一七九,颗颗都保熟。

今天送兽葬,明日卖你头。

落笔,送葬人萧问道。

“狗屁的文采。”小黑龙春春说着,看着陆斩从道观内,倒是救出了不少人。

只见数百人,皆是女子,从道观内而出。

只是没想到,还有在破庙中,遇到的那三个女子。

那一众被解救的女子,看着萧问道写的歪诗,一溜烟儿便下了矮山。

忽的,一只浅棕色的鹞鹰落在萧问道的肩上,空空刚想下嘴。

萧问道便将鹞鹰爪子上装信的竹筒,倒了出来。

“六姐,我在青桦林。”

寥寥几个字,萧问道一看便知,这并非是自己的鹞鹰传书,可字迹是萧启山的。

“谁是六姐。”萧问道轻呼一声,将那纸条一扔,便下了矮山。

夜色落幕,便看到尚京八方,烽烟滚滚,黑驴的驴眼看着城墙上的一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夜宴藏锋

黑驴大将军看着城墙上的易慕白,而易慕白看着尚京西郊的方向。

尚京西郊的青桦林,刚好下了一场初雪,几只正欲归巢的鸟雀,却被射杀在空中。

天罗地网,容不下一个活物。

萧启山背过身去,看着一颗青桦树浆色枝干,上面留下了一个字。

耳!

那是萧家小妹萧空青的笔迹,可看着那个“耳”字,萧启山总免不了心中一颤,那个字上还留着当时的一抹血色。

那是萧空青拼劲力气,才留下的一个字,恐怕当时她的指尖,早已血肉模糊。

“七弟···。”

萧启山听着一声呼喊,转身看着一个妇人,心中害怕这还是梦靥,一觉不醒的梦靥。

姐弟相拥,那妇人看了萧启山好久,两行清泪才算流尽。

“六姐···。”萧启山再见到往昔的胞姐,心中掀起了一番心酸却又甘甜的滋味。

不足与外人道的情愫,并非久别重逢的亲人,更像是死了一遍的人,又好端端的站在世人面前。

“走,回营。”萧启山说着,拉着萧空青便往雪国的军营而去。

王帐之中,魔君看着萧问道牵着的黑驴,捧了一把龙星草,放在大将军的嘴边。

黑驴大将军看了魔君一眼,翻了一个白眼,打了一个响鼻,便看也不看魔君了。

“这驴有灵性,怪不得易慕白偏爱于它。”魔君南烛说着,指尖触摸在黑驴的眉心。

谁知那黑驴大将军,转身而去,摇着驴尾摆着驴臀,又是一个响屁。

谁知,魔君南烛倒是不气,还大笑几声。

此时,萧启山便带着萧空青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魔君,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君上,道儿又闯祸了。”萧启山问着,看着那头黑驴。

“易慕白当真好手段,调教出这样的驴。”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萧空青。

“他认你为兄,与我无干。魔族就是魔族,天武就是天武,我萧家虽受人皇迫害,可我也不会认贼为亲。”萧空青冷颜说道。

魔君南烛淡然一笑,摇头说道“今日,遇上两个脾气相投的人。”

“哦,哪两个。”萧启山淡笑一问。

“她和它。”魔君南烛指着萧空青和黑驴大将军,淡笑着盘坐在一旁。

“它哪算人,定多是个聪明的畜生。”萧启山说着,一脸讪笑。

“不,这黑驴的灵性,与人不遑多让。”魔君南烛说着,脸色笑意敛收。

萧启山看着魔君南烛的脸色,便端了一杯酒,说道“雪国大军已兵临城下,君临天下也指日可待,君上何苦这般脸色。”

“呵,如今雪国南征已有一月半,可战火四起时,民不聊生。尚京就在眼前,启山可有良策。”魔君问着,端着一口烈酒,灌入口中。

“君上少饮些的好,今夜有夜宴,可不能忘了。”萧启山提醒着,却自己斟了一杯。

帐外烈马咻咻,正是最静的时候。

“君上体恤民情,而兵不血刃的拿下尚京,我早已有了良策,只需三计。”萧启山正想往下说,一个传令兵跪拜在身前。

“人皇帝后在帐外,说是想见一下故人。”

帝后王卓尔,袅袅婷婷的着一身水绿的衣衫,妙目看了一眼萧启山,又将目光落在了萧空青身上。

“你们两个都是萧家的后人,我王卓尔也算是看着你们两人长大。从此以后,不管是易慕白还是我王卓尔,欠萧家的都还完了。”王卓尔说着,转身即走。

“卓尔姑母。”萧空青一声大呼,也没能留住王卓尔的脚步。

“人皇逃了,却没带走她。不知是她不愿走,还是她心有所恋。”萧空青说着,脸上一阵惨白。

“不明白的,今夜都会大白于天下。启山的良策,也可在夜宴上说。”魔君南烛说着,径直出了大帐。

在临行前往尚京人皇宫赴宴的时候,魔君南烛端了一碗酒,泼在马鞍上。

金戈铁马旧,可在烈马暮年,终于踏进了尚京城。

当年萧启山是咽着一口气出的尚京城,他瘦弱的肩膀,扛着萧家和寒门的血债。

如今,鲜衣怒马还是当年的少年郎,只可惜两鬓多了几缕斑白,他也记不清年少时尚京的模样。

只是路过当年嘴馋时卖点心的铺子,匆匆一瞥,也换了新人模样。

在尚京外坊,看着当年佝偻着身子牵着一头黑驴出京的萧启山,那时候他背负的血债,如今背负的骂名。

不遭人妒是庸才,而不遭人恨是废才。

青楼也是新楼,原先易慕白将“丹青楼”斩下一字,成为青楼。

如今,又是一块新匾,写着丹青楼三字。

恍惚间,萧启山觉得他还是此间少年。一刹间,却又提着屠刀蹡蹡而行。

怒目而望,心生恨意的人,他都觉得心生熟悉。

易慕白站在人皇皇宫前,他将青丝竖起,插着一根木簪,还是一副道人模样。

啊呃···啊呃···啊···呃···啊呃

黑驴大将军看着易慕白,又是一串驴叫,驴脸又抹上了一丝笑意。

易慕白牵着黑驴大将军的缰绳,摸着驴头,就像是摸着一个婴儿。

它脑袋下,还是挂着一个金铃铛,那金铃铛还是一下都不会响。

易慕白摘下那金铃铛,却从中拿出一张纸条,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启山,这铃铛的猫腻,过了这些年你都没发现么。”

萧启山淡笑道“我出尚京城的时候,就知晓铃铛的猫腻。可你知道我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前往不正山么。”

“不说了,陈年旧事不好下酒。”易慕白说着,将那纸条扔在脚下,踩了一脚。

他牵着黑驴,入了人皇宫。

萧问道心中一下好奇,正想着捡起那张纸条,萧启山说道“别看了,当年我以为是猫哭耗子,如今是由天不由命。”

魔君南烛不理他们两父子的言语,一步踏入人皇宫中,他伸了个懒腰。

如同身在自家的后花园,闲庭信步的往前走着。

小黑龙春春在萧问道身侧小声说道“老头,将我身上的禁制解开了。”

“当年,他将你囚在青楼地宫,只怕也是救了你一命。”萧问道说着,看着幽暗的大殿。

浴凰殿,这是王卓尔新换的名字,言下之意,便是想让魔君看的。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殿内落座的除了天武人皇的文武大臣,还有尚京三大道院的院主和唐门门主唐逝水,除了少了人皇,余下的倒是一个不少。

魔君南烛看着浴凰殿上的金座,一屁股坐在上面。

一时间,殿上杀气腾腾,易慕白蹙眉说道“怎的,魔君按捺不住性子,今夜就要坐这把皇椅。”

“呵,硌得慌。”魔君说着,淡笑着坐在上首。

文官提刀,也是有模有样,看着魔君南烛的做派,虽是恨得牙痒,也屏息而望。

“开宴。”易慕白说着,斟满一杯。

无美人起舞,也无弦乐相伴,不过是寻常的瓜果,几味菜肴。

“不知魔君,如何才愿退兵。”易慕白沉吟问着。

“易武尊还未饮酒,便说起了醉话么。”魔君南烛笑道,瞥了易慕白一眼。

“不退便不退,天武还能怕了你么。”一个年轻的后生,一声大呼,目露戾气。

“怕不怕的,让人皇来说。”萧启山淡笑道。

“贼子。”那人一声怒骂,死盯着萧启山。

“呵,贼子两字甚好,好下酒。”萧启山说着,气得那人脸色一白。

“当年,未尽诛萧家满门,实乃大错。”那人说着,恨不得咬死萧启山。

“寒门旧案被人提起,都说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如今,倒是应景。”萧启山说着,瞥了一眼那人。

“启山,你当真以为萧岳王没有谋反之心么。”不知何时,王卓尔站在易慕白的一侧说道。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若是当年我父有谋逆的意思,那我便在今日实现他的遗志。若是没有,萧家无非背的还是一个冤字。万里江山,夏渊末坐得,为何萧家坐不得。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要感恩戴德么。”萧启山嘴角一扬,满脸邪魅狂狷。

魔君听着萧启山的言语,抿了一口酒,他如今不想醉了。

“鸡犬尚有求生之意,非要争个对错,幼稚。”唐逝水淡淡的说着,摇着逝水扇,瞥了萧启山一眼。

“空青,你可还恨二叔么。”易慕白又问着萧空青。

“恨。”萧空青淡淡的回道。

“有多恨。”

“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易慕白听着萧空青口中的恨意,大叹一声。

“恨的好,我着实该恨。”易慕白惨然说着,不知心中才想着什么。

“当年,我要是不绑你。大哥,也不会擎剑上殿,要杀夏渊末。”易慕白说着,一脸愧色。

“你将我拱手让于他,你还害了空青。”王卓尔秀目一瞪问着。

“哼,李苍耳是人皇的胞弟,你也知晓了。”萧空青问着。

“逆天改命,紫薇移宫。九月初九,七杀归帝。”王卓尔念着一句话,看着易慕白说道“当年以命改命的道法,当真是夏渊末做的。”

易慕白一言不发,他不敢看王卓尔的眸子。她敬仰了一辈子的人,也会成为视人如鸡犬的冷血屠夫。

“他杀了睿儿改命,也想杀空青改命,是么。”王卓尔说着,脸上毫无血色。

“呵,启山。”魔君南烛一呼,继续说道“你兵不血刃拿下尚京的计谋,不如现在说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暗夜君王

兵不血刃!

这四个字从魔君南烛的嘴里吐出来,太过于讽刺,可若是从萧启山的嘴里说出,更加的讽刺。

“启山,怎一个兵不血刃。”易慕白问着,就好似在与他对弈。

萧启山淡淡的站起,说道“其一,招揽妖国之人,允其无祸。其二,劝尚京之民,允其不杀。其三,赦道院之子,允起不堕。”

他说完,大殿之上皆是一片沉寂,易慕白也低下了眉头。

“妖国之人本就不与天武为盟,倒是可独善其身。不杀尚京之民,倒是可以避祸。而道院的修道之人,大都是修为低浅,也挡不住雪国的铁骑。看来,魔君是志在必得了。”夏近白说着,蹙眉看着他。

“就算这三计,我一计也不用,尚京乃至整个天武,还是被我踩在脚下。”魔君说着,横眉一对,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国破山河,谁会苟且。”贺兰白帝说着,眸中杀气烈烈。

“呵,想给贺兰青帝报仇,你只有一夜的时间。”魔君南烛说着,迈出浴凰殿。

而萧启山刚站起身子,就被易慕白斩了一剑,他虽全身无伤,可他的一缕青丝,落在了地上。

“如今,情断。我与萧家之情,断。我与夏渊末之情,断。”易慕白说着,背过身去看着王卓尔。

萧启山看着地上的头发,傲首迈出浴凰殿。

玉撵之上,魔君南烛笑道“启山,你出的计谋,当真兵不血刃。”

“我虽在雪国,可毕竟身为人族,能少杀几人,便少杀几人。也算为小小肚中的孩儿,积下些阴德。”萧启山说着,眸中掠起一片沉思。

“想家了。”魔君问着,掀起玉撵锦帘,看着华灯初上。

“玄策楼着火了。”路上行人一声大呼,只见一团浓烟喧嚣直上。

“没想到,我们还未动手,妖族却动手了。”魔君沉吟道,嘴角噙笑。

呼!砰,砰,砰。

几声利箭掠起,四周把手的魔君,便死伤了数十人。

“看来,今夜我们是睡不着了。”魔君说着,捻起一滴水珠,朝外激射而去。

一滴水滴,便要了一人性命。

萧启山眸中升腾起一抹杀气,倒是十分少见,便是魔君都心中惊异。

“停。”萧启山喊了一声。

他蹙着满是杀气的眸子,说道“君上,不如我们就赌一赌。”

“赌什么。”

“赌一赌今晚杀我们的有多少人。”

“呲呲”又是两声利箭划过,他们两人坐的玉撵,着起了大火。

“我们不出城了,看看到底有多少送死的人。”萧启山说着,跳下玉撵。

“好,我就充当你的护卫。”魔君说着,一掌拍出身前的屋舍,便倒塌一片。

不知有多少冤魂,多少英魂,埋葬其中。

“去哪儿。”魔君问着。

“老家。”萧启山说着,往当年的萧府而去。

“问道和萧空青也在旧府么。”魔君南烛说着,拈花出手,又杀了几个隐匿在暗处的刺客。

“他们两人在丹青楼,恐怕盗宗的人也不会消停了。”萧启山淡笑着,闲庭信步往雨花坊的萧家旧府而去。

“易慕白还会让问道和萧空青踏入丹青楼。”魔君南烛问着,一脚又是死伤一片。

“他说断,便能断么。优柔寡断了一辈子,如今想快刀斩情,哪有这般容易。”萧启山说着,扶起了一位老人。

而那老人刚站定,天灵盖上便是一片血色,死在一旁。

“启山心善,而我还是心狠,不可让任何人近你半步。”魔君南烛一掌拍杀,眸中戾气大盛。

化为废土的清风道院,满目疮痍的萧家旧府。

“兄长,坐。”萧启山说着,坐在萧家旧府的门口。

“不进去。”魔君南烛看了一眼萧府破败的大门。

“等。”萧启山说道。

两人淡然的坐在萧家旧府的门前,不时有人在他们两人身前狂奔而去,可也没人看他们一眼。

几声脚步声,乍起。

“别动手。”萧启山说道。

魔君南烛淡笑处之,侧耳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侧耳一听,便有三十七人。

“启山。”一人大呼,只见一位身着麻衣的老者,看着他们两人。

“段伯。”萧启山淡笑道。

“嗯,没想到啊,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七少爷。”那段伯说着,眸中含泪。

不大一会儿,他们两人身前,站定三十七人。

这三十七人年少各异,衣衫儿也各不相同,有身着布衣扛着冰糖葫芦的老者,也有年轻貌美身着花衣的女子。

匆匆一看,年近耄耋的卖炭翁,不过寻常的贩夫走卒。

也有身着锦衣,带着乌纱帽的小官,不过也是寻常的小门隶卒。

魔君南烛看了一眼那一众人,又看了一眼萧启山。

“没想到,启山在尚京中也有暗桩。”魔君南烛说着,却从未想到他还留了一手棋。

“他们不是暗桩,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萧启山说着,脸色平淡。

“南烛拜会。”魔君南烛听萧启山说着,拱手施礼。

“七少爷承蒙魔君照料,寒门弟子感激不尽。”段伯说着,脸色诚恳。

“二十年了,木倾紫成了花魁,杜月申成了吏部的九品礼官,白伯还是老样子,可做的冰糖葫芦,还是酸甜可口。可是,过了今晚,你们都不在是寒门的人了。”萧启山眼眸扫了一圈人,说着曾经的过往。

“我入得寒门,便是一辈子都是寒门的人。”段伯说着,眼瞳赤红。

“如今,寒门旧案也过去了二十年。娶妻生子有之,加官进爵有之。你们该为自己想想了,寒门没了,就是没了。”萧启山平淡的说道。

“你在雪国做了王侯,如今又拿下天武的江山,寒门未亡,萧家也未亡。”段伯说着,指甲都抠在肉里,鼻息粗重。

“启山何故此言,待攻下尚京,寒门何愁不兴。”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萧启山。

“兄长,我累了。”萧启山说着。

“也罢,反正问道也能独当一面,他创立的空门便是以后三族之内,最大的门宗。”魔君南烛说着,傲视整个尚京。

“今夜,我就想杀一个人。”萧启山说着,杀气再现。

“谁。”

“李苍耳。”萧启山说着,看着萧家旧府。

“此人不杀,难消其恨。”段伯说着,擎着一柄短刀。

“你是段天涯。”魔君看着那刀问着。

“是。”段伯回道,看着魔君也是一抹冷芒。

“当年我与岳王的一战,你也在观战。”魔君淡笑说道。

“哼,若是岳王活着,你胆敢迈进天武半步么。”段天涯狠厉一声。

“呵,人皇当真是千古的昏君,居然将岳王视为威胁。不过,即使岳王活着,尚京我还是会来的。”魔君说着,魔气纵横。

如今以“立婴”的修为,魔君南烛一人傲视三族,谁也挡不住他了。

“李苍耳身在唐门,欲与唐伯寅联手,击退来犯的魔族。”扛着冰糖葫芦的白伯,说道。

“蛇是蛇,鼠是鼠,就算一时在一个窝里,也得内讧。”萧启山说着,往唐门而去。

“如今唐门的门主是唐逝水,他与小少爷交好,若是不告知一声,恐怕小少爷怪罪。”段天涯说道,心中知晓唐逝水和萧问道的关系。

“萧家还轮不到他做主,自小你们都是看我光着屁股长大的,他永远都是你们的晚辈,不必在意。”萧启山说道,杀气更胜。

“嗯,既然七少爷要杀李苍耳,那我们就甘愿身死,也要追随。”段天涯说着,满目决绝。

“我们誓死追随。”

众人一呼,嘈乱的尚京城,也一下寂静了几分。

“启山,杀一个李苍耳而已。”魔君南烛毫不在意。

“兄长不知,唐门有三道阵法,入唐门易,出唐门难。”萧启山说着,看着夜色下的唐门。

魔君南烛一阵恍惚,他心底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萧启山在尚京所有安排并非是为了杀李苍耳,而是为了杀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萧启山的性格。

而魔君南烛还在狐疑的时候,萧启山已经迈出一步,斩杀了唐门的守卫。

紧跟在萧启山身后的三十七人,一息间,都是持刀仗剑拼杀进了唐门之中。

魔君南烛收起了狐疑,他也知道他在走一步险棋。

而萧启山还是那个修为不过先天境的萧启山,他刚杀进唐门,便身受一刀。

魔君擎起宽刀,一进一出,唐门便死伤无数,屋舍倒塌了百间。

“启阵。”

一道声音掠起,唐门的夜穹之下,便腾起一片紫芒。

“唐门的护门大阵,吞天风雷阵。”萧启山沉吟道。

风雷惊魂,身在吞天风雷阵的萧启山和魔君南烛,背倚着背。

九雷轰顶,让人丧胆。

萧启山擎着长剑,看着风雷阵中的虚影儿,剑尖乱刺,可看不出一丝破绽。

而跟在萧启山身后冲杀的三十七人,已然死伤了大半。

“启山,这是杀阵,诛神灭魔的杀阵。”段天涯一呼,擎起短刀游走在风雷阵中。

“风雷不在五行中,上延为乾,生门在地。”

段天涯掐算着吞天风雷阵的空门,一声大呼“启山,末阴为金,初阳为木,生门在你身后的三阴坤八位。”

谁知,段天涯刚说完,一道惊雷劈在他身上,一口乌血喷薄而出。

萧启山眼中泛起一抹赤血,却朝魔君南烛而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断舍离

轰!

魔君南烛眼睁睁的看着萧启山撞在暴雷之下,跌倒在他身上,他眼底的那抹赤血,还未散尽。

“我若是死了,放他们一条生路。”

“原来,你从来就没信过我。”魔君南烛沉吟一句,将他抗在肩上,说道“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只手撕开吞天风雷阵,魔君南烛腾空而起,早已没了踪影儿。

唐逝水看着魔君南烛的手段,不顾夏近白的脸色说道“天武真要亡了。”

寒门的三十七人,尚有三五人存活。

“全部救起。”唐逝水扔下这句话,便回了屋舍中。

夏近白看着吞天风雷阵下的尸身,他背着手眼中泛起寸芒。

昨夜,尚京大乱,而萧启山想的三计,收效甚大。

可尚京还是易慕白坐镇,魔君南烛也早已做好了强攻之备。

“宣医。”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脸色惨白的萧启山。

“你真的以为我是利用于你,还是以漾柔和萧家人的性命要挟于你,我看重于你,发自肺腑。只因有一个人曾对我说,得萧七郎者,得天下。”魔君南烛喃喃说着,不管萧启山是否能听得见。

“君上,有一吴姓女子求见,说是能医治好萧王的伤势。”一位魔卫说着。

魔君南烛便掀开帐帘,看着站在帐前的女子。

那女子颔首,模样不过二十岁上下,正值女子最好的年华。

“你···。”魔君看着那女子,心中诧异。

“我是问道在尚京的旧友,杵云道院的吴瑾萱,听闻萧叔父重伤,特来医治。”那女子说着,脸色淡然。

“进。”

魔君南烛掀开帐帘,让吴瑾萱入了军帐。

吴瑾萱看着萧启山的面色,说道“雷厄之疾,心脉受损。”

她说完,拿出一粒淡白色的丹药,放入萧启山的口中,只见萧启山的脸色,红润了三分。

吴瑾萱祭出丹炉,启鼎,淬药···

“你若是医治不好,就给萧王陪葬。”魔君南烛说着,转身出了帅帐。

吴瑾萱充耳不闻魔君的言语,两眸如井水,一丝波澜都未泛起。

“报。”

魔卫一声大呼,却被魔君一瞪。

“说。”

“天武在尚京西门,发起了攻势。”

“你若是死了,我让整个尚京的人陪葬。”

魔君说完一步踏出军帐,大呼道“一日之内,拿下尚京。”

“是。”

尚京西门早已酣战了两个时辰,尸身遍野,而尚京的西门近在咫尺。

“修罗。”魔君一声大呼。

“斩下他的头颅。”魔君南烛刀指贺兰白帝。

名为修罗的那人,擎着窄细的长刀,杀到贺兰白帝的身前。

又是一阵战鼓咚咚,只见王卓尔身披一件赤色的衣衫儿,站在尚京城的战鼓前,抡起鼓锤,敲的山河一震。

昨夜,在丹青楼中的萧问道和萧空青,都是一夜未睡。

易慕白在萧天岳的衣冠冢前,又插了三炷香,说道“兄长,当年我有愧于你。如今,算是偿还。今生断情,下世我也不愿再见。今生恩怨今生断,愚弟不欠你的了。我要去还我今生还欠的一个人的情,我负她的,我用命还。”

萧天岳和易慕白三代纠葛,在丹青楼中,了断了。

一身寻常的青衫儿,而他的剑还是无名剑。

易慕白跨上黑驴大将军,黑驴也是驴头傲天,甩着驴尾往尚京的北门而去。

尚京的百姓,都看着易慕白骑着毛驴,站在千军万马之前。

“南烛。”易慕白一声大呼。

“慕白。”魔君一声应和。

两人像是老友,能一杯浊酒喝到天亮,促膝长谈的老友。

“启山,出的三计还算数么。”易慕白问着。

“不算数了,他若是死了,我让尚京的人全部陪葬。”魔君擎着宽刀而立。

“启山最恨无信之人,还是算数的好。”易慕白说着,下了黑驴的背。

“作不作数的,得看那吴姓丫头的丹术。”

“哈,那就来战。”

易慕白擎着无名剑,腾空而起时,剑气纵横。

“四海游龙。”

魔君提起宽刀,刀芒斩天而去,摧枯拉朽。

而城墙上的战鼓声,一声一声的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声声如雷。

易慕白折身一斩,一剑劈在魔君的刀刃上,金铭大作。

两人如同两道光华,剑气如弧,在苍穹之上斗战,没几人能看的清他们两人的模样。

恰恰萧问道却是能看清两人的厮杀,魔君南烛的身上不下数十道伤痕,而易慕白左肩的伤势,已然入骨。

两人厮杀了六百回合,凌空在苍穹之上站定。

魔君南烛周身被血色沾染了半身,而易慕白指尖也淌着血滴,两人不过半刹,又如风雷厮杀。

“坏了。”萧问道大呼一声。

萧空青不明其意,看着苍穹上的两团残影,也没看出任何的异象。

“易爷爷舍了丹婴,没后路退了。”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却擎在了手心。

魔君南烛看着易慕白的丹婴,身退百丈,而易慕白擎剑再起,一剑刺在魔君的眉心。

剑尖染血,不死不休。

“好一个剑婴。”

魔君南烛一呼,任眉间的血色翻过他的鼻梁,一刀掠起。

刀芒掠起时,天上的淡云都被席卷一空,而那一刀斩在易慕白的胸口,他的青衫儿被血色染透。

咚咚咚!

战鼓伴着冬雷,易慕白擎剑扬首,他的瞳孔泛起血色,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裂天魔屠。”

魔君南烛看着易慕白的瞳孔,明了易慕白以“入魔”而斗。

“你入魔,我化妖。”

易慕白浑身而下皆是斗魔气,若是他人不知,还以为易慕白是雪国魔族。

瞳如血珠,身如鸦羽,易慕白的身躯高了半丈。

而魔君南烛扬首而立时,身后幻化出白翼,那是妖国皇脉独孤一族的鹤羽。

人修魔,魔化妖。

尚京城中的百姓和两军厮杀的兵士,看着人魔两族的巅峰强者。

还有就在耳畔的战鼓声。

易慕白身形如黑龙,浑身缭绕在乌烟之中,无名剑也如墨玉一般,沾染了魔气。

“吼。”

他身如潜龙,血瞳泛起妖异的颜色,如疯魔般斩在魔君南烛的身上。

魔君南烛身形如雀,纵横在易慕白的剑气之中,不经意间他又是血色染羽。

忽的,一抹亮光,被魔君南烛握在手心。

境神之瞳!

萧问道看着魔君手里握着的东西,便知那是他从无色秘境中,带出的境神之瞳。

“啊。”

一声大呼,响彻在尚京的苍穹之上,魔君南烛将境神之瞳,放入右眼之中。

那右眼的血,蔓延在眼眶四周,魔君南烛嘴角却噙着冷笑。

“你的一切皆被我看透。”

入魔的易慕白,双瞳的血色更胜,剑气如海啸,没了半点停歇。

可萧问道还是看出了,易慕白的指尖在颤,人族入魔只待油尽灯枯。

呜呜!

易慕白的口中呜咽如寒风,无名剑上的魔气也在消退。

“撑不住了么。”魔君南烛说着。

身形化为一粒灯火,缭绕在易慕白的周身,寸芒微弱,可刀刀见血。

不知魔君斩了多少刀,凌空站在易慕白的身前。

只见易慕白的血瞳中,淌出一行血泪,看着城墙上敲鼓的那人。

鼓声大动,声声却如泣血。

王卓尔笑着看着凌空的易慕白,她看见易慕白的血泪,滴在脚尖上。

那滴血泪穿云破空,如雪间的红梅,落在大地上。

易慕白周身的魔气渐渐衰退,他将无名剑擎在头顶。

“鸡啄小虫。”

天下之人能见过这式剑招的也不剩几人。

这是当年寒门“五禽道院”,创的剑术。那也是易慕白亲手交给王卓尔第一招的剑术,他的鼻尖还残留着王卓尔当年的处子香。

那是一抹淡淡的蔷薇香味,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兄,你可喜欢这样的卓尔”。

一息间,易慕白松开了无名剑,像是一片落叶。

“屏息如满弓,全身绷直,不可分心。”

那时的他,还是如青葱少年,痴傻的紧。绷着冷脸,说道“修道乃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可分心。”

一人绷脸训斥着,一人颔首乖巧的听着。

有人说,一个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在脑海中再回忆一遍自己的人生。

落在地上的易慕白,看着跳下城墙的王卓尔。心中在想,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的一生,也不知她还恨不恨自己。

王卓尔跳下城墙时,短匕自刎,像是一朵沉睡的血蔷薇,落在了尚京的城墙下。

她一生都想离开的地上,终于在她死的时候,离开了半尺。

一段悲歌,两段过往。

黑驴大将军的驴眼中,含着满哐的泪水,它用嘴拉着王卓尔的尸身,放在易慕白的身旁。

它,四蹄跪地。

它,一息白头。

黑驴大将军在它跪下的那一刻,浑身毛发化为雪白,永远的躺在了主人的身旁。

萧问道在此时才心中明了,“大将军”永远也不会奉他为主。

因为,在“大将军”的心底,只有易慕白是它的主人。

是那个被它放在心中,陪伴一生的主人!

它愿意为主人,千里跋涉,也愿意身陷异国,可它最后的愿望,便是死在主人的身旁。

一双人,一头驴,曾经的过往,也都烟消云散。

只听有人唱起了尚京的童谣,再也没有了一人独眠。

摘下一朵花鼓儿,缠在耳间了。

你围在火灶旁,等着出锅的大窝窝。

···

···

可到了战火烧,我也忍泪佯低面,含羞不看你。

可谁又知道,那是你最后一面。

爱情啊,只有在离开人世间,才是有情人的好时候···

“退兵。”魔君一呼,让金戈声为他们送别!

第二百七十四章 青楼为碑

万里无云的晴日,也被连绵烽火熏的落起了冬雨,在整个尚京城中,每个人都是时代的见证者。

虽然,做一代英雄落幕的见证者是可悲的。

世人将雄才大略者,分为雄中雄。如萧岳王的枭雄,如魔君南烛的奸雄,也如易慕白的英雄。

挽歌终究响起,而送终的都是陌生人。

易慕白和王卓尔被埋在了丹青楼中,黑驴大将军也葬在一旁。

而在所有人沉浸在悲歌中时,夏近白却没落一滴泪,王卓尔和易慕白的爱情划伤了句号,可也在人皇一族的脸上,打了一记耳光。

丹青楼成了世上最大的墓碑,而尚京也迎来了新的王者。

萧启山的三计免去了尚京的死伤,也让魔族轻易拿下尚京。

待萧启山醒转的时候,魔君南烛侍立在旁。

“我没死,我为什么没死。”萧启山醒的时候,脸上还有血色。

谁知刚睁开眼,脸上更无半点血色,眼中的惊恐无以复加。

魔君南烛噙着笑,看着萧启山的脸色说道“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萧启山大伤初愈后,后背又汗湿了一片。

“尚京拿下了,可萧空青失踪了。”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苍穹下的夜色。

“命,这是命。”萧启山说完,便又晕转过去。

···

···

看着不起眼的一座矮山,萧问道看着李苍耳的身影儿,湮没在山林中。

从尚京到这处矮山,足足万里之地,李苍耳也是半步不停歇。

他没用任何盗宗的人,而是亲力亲为的扛着萧空青,一路狂奔至此。

当年人皇夏渊末的“逆天改命术”,在坊间大都是道听途说,可在人皇称帝时,一切都在往真相靠拢。

人皇的长子,刚出生便夭折。而麾下的大将,不管是萧岳王还是当年叱咤沙场的将王,都在人皇继位的十年间,相继惨死。

萧问道一步踏进着矮山之中,看到山谷之中,一排木瞭,大都是持着刀剑而立,看着四面八方。

“鬼王。”只听一众人一呼。

一向孱弱的李苍耳,身躯却魁梧了起来,伸手抚摸为首那人的头顶。

鬼族,这两个字眼。

倒是在经中提起,搬山推背经。

在搬山推背经中,提及的鬼族,徘徊在阴阳两界,他们是藏在世间的鬼,也是游荡在鬼界的人。

一念起,卷风而起。

就在李苍耳扛着萧空青往山洞而去时,他后背一阵发凉。

转身一望,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谋划了三百年的事,就差最后一步。

他不敢不小心,每一步他都提心潜行,他屏息了一阵,看着周身再无半点异样,才迈入了山洞之中。

李苍耳也没想过,萧问道会比他快上一步,迈入那山洞内。

山洞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只见洞顶悬着一个巨鼎。

巨鼎之中冒着赤色的血,满而不溢,上面还悬坐一个人影儿。

那人影儿如拇指大小,就盘坐在血鼎之上,闭着双眼。

山壁之上,镂刻着诡异的图腾,皆是凶神恶煞,如同传说的十八层幽冥界。

天择图。

一张名为天择的图卷,悬在血鼎之上。

“前辈。”李苍耳将萧空青放在地上,看着血鼎上的那一道人影儿一呼。

“等。”

凭空一道声音,在这不大的山洞中响起,可萧问道看那人的嘴,张都没张。

血鼎之下,一团血色映衬的整座山洞,如火山一般。

十几具身形不一的骷髅,毫无章法的摆在地上,可又像是阵法。

忽尔,那十几具骷髅都站起了身躯,仿佛如活人一般,空洞的眼眶中,还有两粒赤火。

就在此时,躺在一旁的萧空青,站起身来。

“没想到,你真的能凑齐天择图的十八阴灵。”萧空青换了一个声音,站在血鼎之下。

“前辈鸿运。”李苍耳弯着腰说道。

“放心,你体内的噬灵鬼箍,我会收回的。”附体在萧空青体内的那人,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血鼎。

一抹血色沾染在他的指尖上,在那十七具骷髅的额头,点了一下。

本来是一身白骨的骷髅,瞬间便化为一身红骨,慢慢的长出了血肉。

那一层血肉就像是一层干涸的皮囊,覆盖在骷髅的身上。

那人手持着天择图,将那天择图放在头顶,天择图的图案愈显诡异。

只见天择图上,渗出来血珠,凝成一个个的人形。

十八道人影儿,身形各异。

重塑肉身的骷髅,都被吸入天择图中,一具具肉身骷髅,镂刻在天择图中。

李苍耳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天择图中的人形,被骷髅填满,只余下一个人形。

“鬼族的逆灵术。”仙诛在魂坛中说着。

“何为逆灵术。”萧问道不解。

“逆灵之术,是鬼族三大鬼书之一。以前世之灵,附今世之身。”仙诛解释道。

“续命之术。”萧问道讶异道。

“不,若是续命之术,有丹术之道,也有借天之道。而逆灵之道,乃是颠倒乾坤的鬼术,只怕这人的鬼术,应当不是前世之灵,而是九世之灵。”仙诛说着,大感惊骇。

一人一世,一世百年。

若是按这句话来算,这人的逆灵之术,应当是九百年前的魂魄。

待那十七具肉身骷髅都融入天择图中,那十七个骷髅都幻化为人,行尸走肉的围坐在“萧空青”的身旁。

只见“萧空青”盘坐其中,口中小声喃喃,就如蚊蝇般的声调。

血鼎缓缓落下,鼎中的血还在滚烫的冒着。

“九阴之体,天助我也。”那人大呼一声。

李苍耳眼眸中泛起一道血色,持剑而刺,一剑穿过那人的眉心。

“我就知你有反心。”那人说着,眸中赤光一闪。

李苍耳的眼中泛起黑气,他的右手指着萧问道藏匿的方向。

一念起,离火朝着那人而去。

那一缕离火就停顿在“萧空青”的眉心处,却让萧问道难以下手。

“她是你的亲人么。”那人问着。

萧问道屏息一口气,眸中泛起一缕紫芒。

“能将亲人当作赌注,何必下不去手,装作慈悲相。”那人说着,一掌朝萧问道拍出。

“逆灵之术,最忌仙灵之血。”仙诛一呼。

萧问道心念一转,不管成与不成,指尖一道血珠,朝那人眉心激射而去。

近在咫尺,那一抹血珠滴在“萧空青”的眉心处。

“咎···。”那人吐出一个字,萧空青便晕倒在地。

忽的一下,萧空青便醒转过来,看着周身的环境,一下就满眼泪目。

“徐垚,宁小楼···。”萧空青看着十七具肉身骷髅。

“二哥。”

她又是一呼,便抱着其中的一人,掩首大泣。

忽的,那十七具骷髅都化为枯骨,萧空青怀中的枯骨,一下就散落在地。

恍惚间,只见几道人影儿,站在他们身前。就如同传说中的灵魂,还未湮没的灵魂。

他们都是来自世上的一团细风,便又消失在山林中。

“啊···。”

李苍耳醒转了过来,颤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萧空青,一步跳下血鼎下的血池。

“你是甘愿让他掳走的。”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嗯。”萧空青说着,便一步跨在血池旁。

萧问道一把拽着她,扯回在身后。

“我不会寻死,只是想看一看二哥的身影儿。”萧空青说着。

只见血池下,早已没了血水,哪还有“灵魂”,一眼也望不到底。

天择图和血鼎都化为巴掌大小,落在一旁。萧问道弯腰捡起,看着天择图上的图案和血鼎上的图腾,一并扔到了血池下。

“啊···。”

又是一声如同鬼哭般的喊声,在血池下响起。

便是萧问道吓得都头皮发麻,而萧空青更是脸无半点血色,一步也不动。

砰,砰,砰!

血池底又是一阵声响,萧问道探首往下一望,将冥龙祭出。

一脚踩在冥龙之上,便往血池而下。

洞内有洞,别有洞天。

“咳咳。”两声重咳声,让萧问道迈步入了这血池下的山洞。

只见这洞内颇为炎热,穹顶也有不同的图腾,一盏油灯漂浮在空中。

指尖划过一缕离火,猛然一看才发现,那盏油灯是被人举着。

只见那人身形枯瘦,满身漆黑如炭,只是一对眸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你是。”萧问道问着。

“鬼王。”那人说着,便扑倒在萧问道身上。

萧问道托着“鬼王”,粗摸的一算,也就五十几斤的人。

待将这“鬼王”带到崖上,只见他的手心里还握着血鼎和天择图。

眼看着瘦骨如骷的“鬼王”,奄奄一息的吃了十几个牛肘子,才缓过来劲儿。

“若是无事,我们便走了。”萧问道说着,便站起身子。

“哎···。”鬼王哀叹一声。

“有事,你不妨说。”萧问道看他脸色,便知他肚中有话,又随口继续说道“反正,我也不好说话。”

鬼王被他一噎,手中握着天择图和血鼎说道“你可知这两样是什么东西。”

“天择图和血鼎。”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呵,是长生天择图和永生血鼎。”鬼王咬着字眼说道。

“然后呢,你拿着两样仙宝,差点被饿死在洞里。”萧问道环手在胸说着。

“那夏渊野却是鬼族的一代鬼王,他乃是我的徒弟。”鬼王说着,目中一片神思。

那鬼王口中的夏渊野便是“李苍耳”,他也不知夏渊野是人皇的胞弟,天下也没几人得知。

鬼族三大神器,除了长生天择图和永生血鼎,还有一件流落在外。

“无常天逆珠。”鬼王说完,看着萧问道。

“我说了,我不好说话。”萧问道说着,拉着萧空青便出了鬼族。

鬼王眼神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儿说道“你会回来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蛮剑红刀

在丹青楼前,萧问道上了三炷香,磕了九个头。

“想必父亲也不曾怪过他。”萧空青没多言,看着丹青楼的墓碑,转身看着萧问道说道“你且告诉你父亲,我归隐山林,不必寻我。”

没人知晓萧空青从何而来,也没人知晓她去往何处。

想必那是一方净土,一方容得下心累之人的净土。

人皇大殿,整个天武的将臣都做了阶下囚,只是没了镣铐的阶下囚。

“道儿。”魔君南烛沉吟一声。

“君上。”萧问道低首回道。

“想必你都不信我与你父亲的感情,也罢。”魔君沉吟着,拿着雪国的帝玺,放在萧问道身前。

“良人大伯。”萧问道一声大呼。

魔君南烛嘴角一扬,说道“魔族何时退兵,你说了算。可兽国的皇甫妖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是想与他争个高低,大胆的去厮杀。”

他说完,背过身去。

“他,我来对付。”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魔君南烛看着人皇殿上的皇座,一掌拍为粉碎,大步流星的出了人皇宫。

尚京易主,不过寥寥几日,魔君南烛便从天武人族退了兵。

多个民间传说又在九州大地上,流传了下来。

可没几人知道真相,而唯一目睹魔君南烛“退兵”的人,只有杵云院的吴瑾萱一人。

“你救了启山一命,不论何时。若是你有所求,便来冰封城来寻我。”魔君南烛说着,便率领着数百万的魔君,再次回到极北之地。

可战火还未熄灭,而兽国大军就在空城列阵以待。

尚京之危,刚结束。

皇甫妖生便兵分三路,朝天武三大仙山而去。

“萧问道带了多少人。”贺兰汗青问着一旁的偏将。

“三千人。”偏将回道,一脸诧异。

“空城还有多少人。”贺兰汗青继续问着。

“除了天武兵士,还有七百余人。”偏将回道。

贺兰汗青摩擦着剑柄,横眉看着城外的魔族大军,剑指苍穹。

“杀。”

天武人族和兽国之战,一触即发。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自当尽忠报国。”贺兰汗青一声呼,骑着烈马冲杀在前。

一个回合,便斩下领军之人的首级。

血色溅面,两军厮杀在一起。一步战三人,三人两伤,贺兰汗青淌着血汗,站在沙场之上。

“啊。”贺兰汗青一声痛呼,又斩杀几人。

他浑身血色,也不知斩杀了多少人。眼看着周身都是枪矛刀剑,他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手中的长戟再刺杀一人,便折戟在地。

长戟一折,他抬着血目看着空城,用最后的力气,闭上双眼。

忽的,浑身一轻,再也没了半丝的力气。

他的耳边响起了鸣金收兵的铜锣声,还有鼻息下的一缕香风。

看不清那人的容颜,他知道那人美极了。

···

···

起灵山,是天武西南的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家寻常的道院,名为笔仙观。

观中修为最高的老观主也不过先天之境,还是“半桶水”的修为。

年近耄耋,才摸进了先天之境的门槛。他因此事,足足烧了上万的香火,拜了十年的道祖。

眼看着修为不进,也就停了求神拜道的心思。

而今日,他又看到修为进境的机缘,那机缘近在咫尺。

“淬脉丹,借你道观三日。”萧问道看着老观主说道。

老观主看着萧问道手心捏着的丹药,说道“我这小小的笔仙观,也容不下三千之众啊。”

“你们观内的弟子,全部搬出笔仙观。”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倒是让老观主犯了嘀咕,这一颗淬脉丹虽是贵重,可也买不下整座笔仙观。

萧问道嘴角一扬,将幻丘仙山的道符放在桌上,瞥了一眼老观主。

那老观主看了一眼幻丘仙山的道符,放入怀中,站起身子就走。

“哎,那牌子不是给你的。”萧问道一声大呼。

老观主回身浅笑着,神色颇为奸猾的说道“三日之后,你若是不走,这东西就是我的了。”

他一手拿着淬脉丹,一手招呼着说道“都给老子滚出来。”

笔仙观的弟子,一路小跑站在观外,萧问道一瞅加上老观主,也不过五人。

“师父,去哪儿。”一个弟子问着。

“修道成仙。”老观主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的往起灵山下而去。

待老观主和一众徒子徒孙,走了干净。

“黎塘。”萧问道喊了一声。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人,站在萧问道身旁,低眉顺目的站着。

若是别人看他的样子,以为是良善之辈,定会以后扇自己一个耳光,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浅。

他乃天武军中,出了名的兵痞,可手上也有活。

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下上百人,便是与魔族之战,也是不惧。

萧问道刚领军之时,皆是看他身形消瘦,心中口中都是不服。

可问道剑出鞘,削平了一个山头,这一众兵痞才算消停。

一剑威慑,又以丹药医治好了,这帮老兵的旧疾。

而这一众人,才算对萧问道心悦诚服,不敢造次。

“将军。”黎塘低首一呼。

萧问道说道“兽国在吝危镇,有多少人。”

黎塘回道“四万六千一百七十一人。”

黎塘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低首不语。

“兽国征战出动了十万之众,这四万多人不杀尽,皇甫妖生觉不知道什么是肉疼。”萧问道说着,蹙眉深思。

黎塘只能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知道萧问道乃是“仙山仙人”,他也知道与他一同而来的三千人,也绝非等闲。

可黎塘也不敢想过,全杀了这四万六千之众,而且还是兽族。

“将军有计了。”黎塘小声问着。

“嗯。”萧问道平淡的说着,便小声与黎塘窃语几句。

黎塘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眉梢扬起,便往笔仙观外而去。

三千之兵,分为六路而行。

几支冷箭,凭空出现在兽国之军的头顶,引得兽族一阵骚动。

“麻雀虽小,也可填肚。”为首的兽军将领说着。

一队三千人的兽族,便去追杀这群“麻雀”了,过了一个时辰,还未有一人归还。

那人心知不妙,一番探查之下,那三千人的兽族兵士,死在一处山坳之中,只是死法怪异。

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只是瞳孔泛着乌黑色,便是刀剑都未出鞘。

“圈套。”那人沉吟一声,便立即知晓,这分明是中了毒。

损兵折将不可怕,怕的是无应对之法。

“不可贸然而动。”为首的魔君将领说着,只见苍穹之上一片雷云。

狂雷紫电下,便有几人浑身焦黑,躺在地上。

“北十里,有一座大城。”一人说着,眼看着雷电狂卷,又是数十人没了性命。

“开拔武城。”那人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仰天一望。

那人腾空而起,谁知又是几道雷电砸在那人头顶,无奈之下,寥寥退兵。

武城,在天武也是五大城之一,名列在空城之下。

如今战火四起,武城也早已没了人,兽族刚入武城之中,雷云便散尽。

萧问道也深叹一声,他虽修得雷电之术,可元府内的元气,也撑不住一个时辰的消耗。

吞下一粒“灵沅丹”,便屏息大作修养了起来。

“将军。”黎塘轻声一呼。

萧问道便说道“东西不是都在你们手中了么,该如何办你们比我清楚。”

黎塘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贼笑着便出了笔仙观。

自从兽族在武城之中,一夜无事,为首的那人心中虽是忐忑,可看着天上的朗朗晴日,便按着皇甫妖生的命令,开拔郡煌城。

将三大仙山,以合围之法将萧问道及其门宗,一一诛杀。

这是皇甫妖生的想法,他懂隐忍,可也知道立威是要杀人的。

“将军当真是仙人,怎会算出风向。”一个在黎塘身旁呱噪。

黎塘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说道“放毒。”

一团浓黑色的毒烟,由南往北而行,那兽族大军的将领看着千丈之外的毒烟,便心知不妙。

退,又无路可退。

“穿林而过。”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

屯兵不可入林,一炬成灰,兵家大忌。

“岳燿。”兽军将领大呼一声,剑指毒烟之处。

岳燿拱手领命,带着三百人便朝着毒烟之处。谁知离那毒烟三百丈,便被那毒烟毒杀。

为首的兽族将领穿林而过,并未遭遇火攻,心中一定。

“将军,前方还有毒烟。”一人大呼。

谁知那人刚禀告完,箭矢穿心而过,一刹间,箭如雨下。

身在六方地,乱箭杀人,而有的乱箭却绑着毒烟袋,这一通乱杀,兽族死伤半数之多。

“兽族的炼体之道,着实强悍。”萧问道看着流窜到西边的兽族。

穿云之箭,射到青云之上。

“将军,就让他们跑了。”黎塘问着,眼中戾气更盛。

“好,那些人我让你一人追杀。”萧问道说着,转身说道“兽族之人也将宝贝藏在身上,搜到的都是你们的。”

那一众人听到萧问道的话,撒开腿便搜起了尸身。

黎塘看着早已窜逃的兽族,一头扎在尸山中,扒衣脱裤身法利索。

“走,回空城。”萧问道说着,提起一具兽族的尸身,继续说道“刀剑要染血,一人扛一个兽族尸体。”

眼看着搜刮的差不多,这一众三千人,将刀剑插在兽族的尸体上,染得满剑刀红。

就在萧问道一众人,到了空城时,只见皇甫妖生端坐在空城的楼阁中,一旁站着李幼娘。

他知道李幼娘是祸根,可没想到她为了“报仇”,竟然是通敌之祸。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千金不换

如今空城内外,都飘散着血腥味,皇甫妖生看着城外兽族的尸身,他诡异的又是一笑。

而一旁的李幼娘,抬着眼眸看着萧问道,那眼神中仿佛是大仇雪恨,还有一抹悲凉,英雄末路的悲凉。

铁马长戟,金戈汹汹,只见空城外又一队人马。

西门百屠带领着百万妖族结阵而来,不管是刀戟上还是马背上,都悬着兽族的人头。

如今,黎塘才明了萧问道为何不追“穷寇”,而是早已布下妖国的这步棋,将那四万六千余众的兽族,斩杀殆尽。

“不愧是魔君南烛的教出来的人,手段狠辣。”皇甫妖生一瞥萧问道,扬首继续说道“这一仗,你赢了。”

“皇甫凤牙的仇,你不报了。”萧问道一呼,看着皇甫妖生狠厉的眸子。

“你我之间的仇,不如你我来了。”皇甫妖生说着,抽剑而立。

“嗯。”萧问道沉吟一声,问道剑早已擎剑而出。

一念天外飞仙,剑气纵横间。只见一位身着乌袍的人,挡下一剑。

萧问道扬眉一望,转眸一看皇甫妖生,又看着身前这人。

“朽木心狐,赐教。”那人说着,神色一丝未动。

当年,百里沧海和殷扶摇都曾提起的一人,名满帝丘,又归隐山林。

“前辈。”萧问道拱手说道。

“嗯。”朽木心狐冷颜不动,双手各持一剑。

“骚狐狸,你来的倒是时候。”只听不远处,又是一人大呼。

“百里听风。”朽木心狐的一呼,语气还是平淡到极致。

“小子,你是如何能让沉禹刮目相看的。”百里听风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

“兄与弟,罢了。”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你倒是会套近乎。”百里听风说着,一柄赤金色的宽刀,擎在手中。

两人的修为境界,并非是萧问道能插手的,他便退在一旁。

西门百屠看着萧问道,口中说道“怂了。”

萧问道一掌拍在他的马屁股上,那烈马一惊,撒腿狂奔。

再看朽木心狐的神色,脸色如井水无波,提剑便是一斩,两人厮杀已起。

“皇甫妖生许了你什么,会让你心动。”百里听风一交手,便问着。

“为了美人一笑。”朽木心狐说着,双剑如灿花,一息百斩。

百里听风折身一退,身形如雀,又是一刀斩在朽木心狐的后身,说道“怎的,昨夜做了春梦,还未醒么。”

“哈哈。”朽木心狐大笑一声,继续说道“只怕殷扶摇再也不会入你的梦了。”

两位立婴的高人,厮杀一式半招,便会出言讥讽几句,倒像是寻常的街坊四邻,一边怒不可遏,一边骂街。

可萧问道还是看出两人的武道,绝非等闲之辈。

看似两人厮杀的难解难分,可两人拼杀的招式,都斩在刀剑的同一个位置上。

心如毛发,细思极恐。

“恼花厌秋。”百里听风一呼,身如飘零的春花,寥寥一式,便是百斩。

他手中的刀,刀势看似绵柔,而又刚猛如下山饿虎。

朽木心狐身形一错,双剑横在身前,剑影儿若秋水,潋滟决绝。

“君莫笑痴。”

两人近战厮杀,刀剑一斩即分,一息间又是贴身交战。

“冲冠一怒。”百里听风又是一式刀斩,任是让朽木心狐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看来真是春梦了无痕,身子虚了。”百里听风侧身一斩,直取朽木心狐的后心。

朽木心狐双剑一挡,折身便是快剑几斩,让百里听风难以招架。

两人额头都是一抹细汗,又是几阵厮杀,暂歇三息。

忽的,朽木心狐瞳孔泛起一抹青色,将左手的剑插在地上。

只见他周身形成一个剑阵,那剑阵暗合乾坤星宿的排列,周身的剑影早已看不清了。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西门百屠暗暗咋舌,可眼睛却是一下都不眨。

“星辰剑罚。”百里听风看出朽木心狐的剑道。

他刚说完,只见朽木心狐的剑影儿流转,看似像是一柄劲弓,剑气朝着百里听风而去。

萧问道一旁看着朽木心狐的星辰剑罚,心中也是一紧,问道剑不觉间擎在手中。

“七杀破山。”朽木心狐口中一呼,剑影如箭矢,席卷而来。

百里听风手中宽刀掠起,一刀一掷,刀尖如笔,在空中写了几行字,金芒一闪。

“君临剑道,天下剑阁。”朽木心狐看着百里听风的剑招,一眼看出那是“君临天下的第一剑阁的剑道。”

“潮平两岸。”百里听风一呼,怒斩已出。

刀若开天之势,一刀斩在朽木心狐的头顶,只见朽木心狐脚下入土三分,脚下之地龟裂如齑粉。

“君临剑阁,分为妙,趣,横,生四阁,你如何进的去。”朽木心狐问着,剑式一颓。

“哼,蛤蟆望天。”百里听风讥讽一句,一刀横斩。

忽的,朽木心狐嘴角噙着一丝笑,持着双剑也在空中写下几行字,剑尖如狼毫,气势磅礴。

“君临剑阁妙剑楼的万剑归一。”百里听风说着,横刀在额。

剑影如隐龙,一息之间,呼啸而起,朝着百里听风的眉心处,便是一斩。

百里听风将刀柄横起,只见剑影若狂刃,他身上的衣衫儿化为褴褛,他蹙眉挡着剑势,退了半丈,稳住身形。

砰!

横在眉间的宽刀,一下折在地上,而万剑归一的剑气,也消弭于无形。

“朽木心狐的剑,还是好剑。”百里听风说着,嘴角噙着一丝血。

“你的刀,才能配上我的剑。”朽木心狐说着,收剑而立。

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却从空城而出,笑容盈盈,满面乖巧。

“哼,老牛啃嫩草,怪不得愿意出力。”百里听风说着,看了那小女孩一眼。

那小女孩淡笑着,朝百里听风施礼,说道“百里伯父,朽木萧萧拜见。”

“你女儿。”百里听风侧目一望问着。

“哼,只有你这样的刀痴,心中无儿女之情。”朽木心狐说着,宠溺的看着朽木萧萧。

“她的娘亲是谁。”百里听风按捺不住心中惊奇,出口问着。

“能胜殷扶摇百倍千倍的女子。”朽木心狐说着,横眉一望皇甫妖生。

而皇甫妖生嘴角一扬,腾空掠起,却没了踪影。

“朽木多出怪客,但愿你这女儿不那么怪戾。”百里听风提起断刀,往东南而去。

那朽木萧萧两眸朗朗,背过身去,说道“我想去幻丘仙山看看,听说幻丘仙山有一个奇女子。”

她说完,便与朽木心狐往幻丘仙山而去。

皇甫妖生弃城而去,萧问道心中也知晓,他并未有占城的意思。

与其说,这是一场战争。不如说,在皇甫妖生眼里只是寻常的游戏。

兵马入城,才知道皇甫妖生唱了一出“空城计”。

空城之中,只见贺兰汗青躺在病榻上,身上的刀痕,不下百道。

可伤势倒是无大碍,他看着萧问道问着“她呢,她去哪儿了。”

“谁。”萧问道问着,右手双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就是那个身着粉衣,个头到我的肩,淡笑时左脸有一个梨涡。青丝披肩,还有就是她双眸如星。”贺兰汗青说着,怔怔的看着萧问道。

转念一想,萧问道便知道他说的是朽木萧萧,便说道“她跟朽木心狐一同去了幻丘仙山。”

他刚说完,贺兰汗青便坐起身子,便要穿鞋而出。

“你这身子骨还能折腾么。”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便知他心有所念。

“非去不可。”贺兰汗青说着,便双脚踏地。

“是非去不可,还是非娶不可。”萧问道促狭说着,可贺兰汗青还是倔劲决绝。

“我知她并非凡修,也绝非看的上我。”贺兰汗青说着,眉头郁结。

“男女之情,哪有云泥之别。若是心有所属,便千金不换其心。”萧问道说着,看着贺兰汗青。

千金不换之心,矢志不渝。

便是万金十万金,哪能抵得上她的一指头,或是动容一笑。

“动心了。”萧问道又是一问。

“嗯。”贺兰汗青颔首,眉间多了几分喜色。

“他也是贱骨头。”不知何时独孤含寒入了屋舍。

“哦。”萧问道心中好奇,好整以暇的看着独孤含寒。

“他是被人家绑了,掳了回来。这倒好,绑了他的人,还掳走了他的心。”独孤含寒

说着,妙目流转,一脸俏皮。

“哎。”贺兰汗青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哀叹。

“来,纸短情长。”萧问道说着,递给贺兰汗青一张纸张。

“情书。”独孤含寒说着,掩嘴偷笑。

贺兰汗青一下就胀红了脸,看着萧问道递到身前纸张,还是接了过去。

执笔轻描,寥寥几笔,他朝着那纸张上未干的字迹,吹了几下气。

“那朽木萧萧为何救你。”萧问道问着,虽然知道他是被掳了。

“她说,要让我生不如死。”贺兰汗青吹着气,想着这一句话,又不再言语。

“生不如死。”萧问道沉吟一声,心知他和朽木萧萧情路坎坷,还是一段孽缘。

将写好的书信,交到萧问道的手里,便又侧躺着,酣睡了起来。

众人不愿打扰贺兰汗青,便出了屋舍。

“先生,兽族的人马都在幻丘山底。”独孤含寒说着,小脸一绷。

萧问道心知皇甫妖生的伎俩,他斩杀了皇甫凤牙,而皇甫妖生便是冲着纳兰蝶衣和幻

丘仙山。

“烽火当需刀剑灭,杀。”萧问道说着,便往幻丘仙山而去。

就在一众人兵马赶往幻丘仙山时,只见李幼娘在城楼上悬梁自尽,面朝空城。

“厚葬。”萧问道说完,剑指幻丘仙山。

千金不换的不止其情,还有心底那最宠溺的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万仙之祭

“汗青小子的伤势,如何了。”盲道问着萧问道。

“他中毒了。”萧问道说着,只见盲道脸色一绷,抬脚往门外而去。

“他中的是相思毒。”独孤含寒说着,看着盲道的神色,颇为有趣。

“没死就行。”盲道说完,坐在院落中的一处石凳上,一言不发。

幻丘山下有几处山村,他们所在的山村名为双柳村,偏偏一颗柳树也没有。

如今皇甫妖生剑指幻丘仙山,这山下也是一片大乱,早已没了山野的风貌,余下的山民也都是往幻丘仙山而去。

嘭!

李仲从外归来,提着一个麻袋,扔到众人身前。

“这是···。”萧问道问着。

“从兽族掳的两个人。”李仲说着,大咧咧的往木椅上一座,灌了几口凉茶。

只见那麻袋中,发着呜咽声,那两人抖动着身子,如滚油中的活鱼。

萧问道一剑挑开系麻袋的细绳,只见那两人一下便滚了出来,贴着地面看着他们一众人。

一看这两人,都是面貌清秀的女子,身着一蓝一白的衣衫儿,模样可人。

“抓着两个女子,做什么。”萧问道说着,面色不虞。

萧问道平生最恨得便是劫掳女子的人,脸色一下便绷了起来。

“小娘们好下手。”李仲说着,舒展一下身子骨,又灌了两口茶,却没看到萧问道脸色不佳。

独孤含寒心知萧问道心中所想,弯下身子便解开那两女子的绳索,拿出塞在她们口中的布条。

谁知,变故再起。

那两女子刚站起,便对独孤含寒发难,一人折她的手腕,一人掐着她的脖子。

众人一下惊慌,萧问道刚欲出手,只见身着蓝衫儿的女子,长指按在独孤含寒的脖中,稍一用力,恐怕仙人也无力回天。

便在此时,小黑龙春春叉着腰从外而归,妙目一盯那女子,那女子眼中惊恐万分。

砰,砰!

又是两声脆响,这两个女子再次晕倒在旁,萧问道也就没了怜惜之心。

两盆水泼在这两女子脸上,可还是未醒。

“杀了吧。”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说道“你敢···。”

这两个女子一下就醒转过来,妙目看着一众人,又放在萧问道和小黑龙的身上。

“你们是皇甫妖生的何人。”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何人,当然是他的人。”蓝衫儿女子说着。

“问这些无用。”李仲说着,蹙眉看着这两女子说道“皇甫妖生要如何对付幻丘仙山。”

那蓝衫女子妙目一转,瞥了一眼白衫女子,正欲说话,又被李仲拍晕过去。

“你说。”李仲蹙着眸子看着白衫儿女子。

“他只是说,要让萧问道生不如死。”白衫女子说着,便不言语。

“集九大仙山之力,也憾不动兽族的人么。”独孤含寒在一旁问着。

“哼,九大仙山。他座下高人无数,还有一位陆上地仙,你们与他厮杀,无异于螳臂趟车。”白衫儿女子,说着眸中却是戾气。

陆上地仙,便是如皇甫弃祖这般的人物,一念可破虚,也可一念封天。

“那陆地地仙是何人。”萧问道问着。

“九绝圣帝秦太乙。”白衫女子说完,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君临剑阁的人。”萧问道问着,心中一丝狐疑。

“君临剑阁妙字阁的阁主。”白衫儿女子回着。

“又是君临剑阁。”萧问道拧眉沉吟,继续说道“放了她们吧。”

“她们···放了。”李仲跳着脚一呼。

“你要是想娶了她们两个,也可行。”萧问道说着,转身出了双柳村的木庐。

“先生,幻丘仙山如今上不去了。”独孤含寒一呼。

只听萧问道说道“白骨如山,可做踏石。”

这八个字说着,所有人都看到萧问道身后,有一团无形的杀气。

一念起,萧问道眸中促起一抹紫芒,刚踏在幻丘山上,头顶便有一股灵压,铺天而来。

只见三位身形各异的人,环手在胸站在他的身前,杀气弥漫。

“你家大人没说过,天黑不要出门么。”站在最前的男子,一头紫发,身着青白相见的衣衫儿,像是一条花斑青蛇,手持弯刀。

身后又一人身过半丈,赤着上半身,浑身上下刺着奇怪的纹路,身后背着一根乌黑色的铁棒。

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女子,长的一张狐媚儿的脸,着一袭流岚衣衫儿,手中擎着一柄半尺的赤剑。

萧问道扫视眼前三人,心中便知这三人定是皇甫妖生器重的人。

“鬼木三刑。”萧问道沉吟道,想起李仲曾提起的三人。

“看来你并非是小孩子了。”手持弯刀的那人,刀起而落。

他折身避过,萧问道看那两人并未有出手的意思,擎着问道剑便贴身厮杀。

那弯刀如月,刀影森森,真如勾魂的手。

一念起,紫芒腾腾。

问道剑剑如电芒,与那人一交手,便让那人难以招架。

弯刀如鬼魅,残影掠在萧问道的周身,便是百刃齐斩。

萧问道一瞥那两人还未出手的意思,也不愿扮猪吃虎,剑尖掠起离火,一剑刺出。

那人身退半丈,却不知萧问道身形如风,穿心而过。

问道剑上血色未干,擎剑指着那两人,杀心已起。

“他的血蟒刀,我可是垂涎已久了。”狐媚脸儿的女子,笑吟吟的说着。

“他还未死透,就···。”身后的巨汉说着。

只见狐媚脸的女子,一把将那人的人头拧了下来,蹲着身子说道“这下死透了么。”

这两人对萧问道视若不见,倒是对死去的那人,颇为有兴致。

“哼,你们拿死人财,问过我么。”萧问道淡淡的问着,问道剑上的最后一滴血,才算流尽。

那两人置若罔闻,蹲在地上早已分了干净。

身死的那人,便是尸身他们都不放过,除了浸在土里的血色,他们未能拿走。

萧问道正欲擎剑再战,谁知那两人却湮没在夜色中,没了半点踪影儿,行色匆忙。

鬼木三刑,人不似鬼,鬼不似人。

看着脚下的一抹血色,萧问道想起了这几个字,倒是贴切。

心念纳兰蝶衣,萧问道转身便往幻丘仙山而去,不愿节外生枝。

岱山如剑,苍月如勾。

只听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寂夜,只见百丈之外,又是几个人影。

卷风掠起,只见十几个身影儿,在一片密林中晃动。

为首的那人,萧问道倒是认得,人皇夏渊末的胞弟留王。

他正挺着肥硕的肚皮,看着身旁躺着的晕倒在旁的女子,搓着胖手。

“本王就没尝过仙子的滋味。”他色目流露,正欲那两女子。

一剑出手,他身旁的护卫早已殒命。

留王一惊,松开的裤腰带,又提着裤子,看着四周。

“方寸,方···寸。”留王几声轻呼。

只见一人站在留王的身后,那人短须银鬓,身后背着一柄仙剑。

“哼,你就是留王府的高人。”萧问道现身问着。

“你是···。”那人不识得萧问道。

只听留王喊着,说道“你是萧···萧问道。”

那人一听萧问道的名字,将剑擎在手中,说道“他若是死了,人皇也定会让我死。”

“人皇。”萧问道沉吟一句,继续说道“他的人皇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名为方寸的那人,听着萧问道言语,瞥了一眼留王,说道“你若是能让幻丘仙山收我为客卿···。”

他不言自明,就是想以“留王”的命,换一条出路。

“你觉得我会和你商量么。”萧问道说着,早已起了杀心。

助纣为孽,不可不杀。

那方寸刚将剑擎起,已然一剑封喉,颓然的往后一倒。

留王惊惧的往后一退,手朝天上扔了一张符,只见几道剑气睥睨斩下。

这几道剑气,任是萧问道也不敢硬抗,拉起在地上的女子,折身而起。

萧问道早已看到留王的身影,亦步亦趋的看着他爬到幻丘仙山的山门,只听一声如杀猪的声音响起“皇兄,救命。”

留王这一声猪嚎,震得仙山的仙鹤飞禽,都破空而起。

如今的幻丘仙山,九大仙山齐聚在此,不过几息间,便出了不下千人。

横眉一扫,只见人皇夏渊末也在其中,看着留王惊恐的神色,再看萧问道掌的杀人剑。

“皇兄···皇···。”留王大呼,看着人皇夏渊末。

萧问道将那两个女子放下,说道“她们是哪个仙门的弟子。”

“皇兄,这两个女子是我用灵材换的,她们是心甘情愿的。”留王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她们是西岭娥峰的外门弟子。”纳兰蝉衣说着,将那两女子唤醒。

“问道,你饶他一命。”人皇正欲劝说。

萧问道一剑斩杀了留王,蹙眉说道“你不知我是不讲理的人么。”

人皇夏渊末脸色一绷,可还是面色未动,喜怒不形于色。

“徒儿。”玉虚子大呼一声。

只见玉虚子面貌未改,可气质大变,多了几分霸道的仙气。

“老头,看来修行大涨啊。”萧问道看着玉虚子说着。

玉虚子身如龙行,一脚将留王的尸身踢到一旁,说道“谁若是不守幻丘仙山的规矩,一律诛杀。”

人皇夏渊末却在一旁颔首,说道“谨遵玉虚仙命。”

忽的一道声音从苍穹传下,只听那人说道“仙魔不渡,一念诛仙。”

仙山之人,万仙殒命!

第二百七十八章 仙逆为道

千丈之内的仙阁楼阙,皆在九绝圣帝秦太乙一念之间,化为废墟!

凌天之上,只见一位黄须白面的道人,擎剑而立,低眸而望。

玉虚子出剑而出,与秦太乙凌空而战,残云风起,仙魔皆动。

“兽族攻山了。”李仲说着,身如游龙,已然短兵相接,酣战凛凛。

“蝶衣呢。”萧问道淡淡的问着纳兰蝉衣。

只听纳兰蝉衣说道“在兜古殿。”

萧问道嘴角一扬,心知蝶衣无事,心中杀念早已遏制不了。

一念起,天外飞仙。

几经冲杀,死在萧问道手里的人,不下千人。而皇甫妖生悬在苍穹之上,仿佛若天神,看着仙山上的厮杀。

“兽国的底蕴当真惊人。”西门百屠说着,不知何时杀了上来。

砰!

玉虚子不敌秦太乙,跌落在地上,仙剑之上满是血芒。

又是数道身影,凌空而起,大都是仙山的宗主,与秦太乙厮杀再起。

那秦太乙御剑而杀,不惧合围之众,苍穹之上早已难解难分。

“这人是杀神么。”

听着一个仙山弟子的一呼,只见一人手持一柄白骨血刃,每踏上半步,便死伤无数。

“我来。”婉月姑娘持着昼魔琴,抬首望着那人。

杀意袅袅,云月萧萧。

婉月姑娘拨弦厮杀,弦音弥漫,那“杀神”湮没在血雾之中。

只见那“杀神”,后身尽是骨刃,身躯若半山之高。

眼看着婉月姑娘不敌于他,萧问道祭出百丈冥龙,站在冥龙的头顶。

如今的冥龙,早于以前的不同,骨翼覆盖了一层青羽,眸中狂暴戾气,遮天而起。

自上而下,问道剑从“杀神”天灵骨,一斩而下。

“蝼蚁便是蝼蚁,不过是大蝼蚁而已。”萧问道看着“杀神”的血骨,跌落在地上。

皇甫妖生还是定定的坐在云端之上,低眉看着这一场厮杀。

而仙山弟子还是不敌兽族之人,败退之下早已尸骸遍布,仙山之人皆是站在幻丘山上,早已无路可退。

忽的,背身一下疼痛,萧问道的后身被斩下一刀,那人持着短刃,看着他。

“嘿,让我来。”诸葛绝擎剑而立。

那人横眉一望,卷起一团风雾,将诸葛绝席卷其中,早已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儿。

“萧问道。”只听又一人沉吟着。

回首再看,那人身着一件白衣,光头无须,脸上三道狰狞的疤痕。

“六戒。”那人说着。

“鬼刑之首的六戒魂师。”李仲拄剑而立,额头上的细汗往下淌着。

六戒魂师不理一旁的厮杀和乱斗,他的眼中只倒影了一个人的影子。

“来战。”萧问道大呼一声,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中。

一片冰雪的世界,冰消飘在地上,落在萧问道的头顶,可俯身看着地面,却是烈焰滚滚。

冰火两界,却在同一处空间中。

那六戒魂师站在萧问道身前十丈前,他的眸中还倒影着萧问道身影儿,只是眼底泛起的那抹血色,再也掩盖不住。

“他们都知我名为六戒,却不知我的真名是鬼愁。”六戒魂师说着,口气如这冰天雪地。

“何必多说。”萧问道说着,擎剑而起。

“我要让每个死在我手里的人,知晓我的真名实姓,来世再杀一次。”六戒魂师说着,他擎着一柄“冰刃”,刺在萧问道的眉心上。

那冰刃的尖,在萧问道的瞳孔中慢慢放大,只听六戒魂师说道“你避不开的,因为这是我的魂界。”

元气一丝不动,便是手上也提不起一丝力劲儿,只是那冰刃在萧问道的眉心处,再也难进分毫。

六戒魂师的眸子中,泛起点点惊恐,他拼劲全力,再也难进分毫。

一息之间,六戒魂师的身影儿倒影在萧问道的眼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逆魂之术。

六戒魂师以“魂力”修道,普天之下能与之匹敌的他只遇上过一个人,那就是魔君南烛。

而萧问道的魂念之力,却碾压逆转了他的魂界。

“其实萧问道也并非我的真名。”萧问道泛起一抹血瞳,只手捏着六戒魂师的脖子,就如同抓着一只公鸡的脖子。

六戒双腿凌空,扑腾了几下,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待萧问道再出现在幻丘仙山时,他手里还握着六戒魂师的脖子,让仙山弟子一阵侧目。

六戒魂师的骨骼早已被捏的粉碎,在他的手中,早已化为软蛇。

提着六戒魂师的尸身,萧问道看着坐在云端的皇甫弃祖,嘴角一抹邪魅,看的皇甫妖生头皮一麻。

“杀,杀光。”皇甫妖生眼中邪魅尽去,心中泛起一抹异样。

皇甫妖生知道这是他最后机会,惹了一个与他一样睚眦必报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多可恨,也就知道萧问道有多恐怖。

知己多恶,便知萧问道有多恶。

他以为他是跟萧问道同一种人,只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并非一类人。

当一个恶鬼都会胆颤,才是恶鬼的末日。

砰!砰·····

秦太乙与仙山宗主的厮杀,再次尘埃落定,各有负伤,可昆仑仙山的阳明子和华泰仙山的华成子,跌落在地上时,已然昏死过去。

而那九绝圣帝虽显疲态,可凌空在白穹上,自得怡然。

“仙山之人,皆是如此不堪么。”秦太乙一呼,擎剑再起。

“君临剑阁,九绝圣帝秦太乙。”只见夷武仙山的苏弑,披头散发的擎剑而来。

只见苏弑周身几道风刃,护在他的周身,脚不沾地的凌空而立。

“剑阁妙殿的牧神术。”秦太乙看着苏弑的身形说着。

“残剑泊云晚来乘,看破万里乾坤,只手碎玉冠,负手看龙池。”苏弑平淡的说着,看着秦太乙的眼神,杀气已起。

“你是剑阁的弟子。”秦太乙问着,眸中也是杀气不减。

“君临剑阁,藏污纳垢。”苏弑说着,横剑在眉,一往无前。

九绝圣帝秦太乙折身一挡,他的周身七芒风起,却是登峰造极的牧神术。

两人近身厮杀,可也没人看的出,两人的剑道。

而仙山之危,越演越烈。

“那是····。”众人往仙山之上望着。

“三皇山明王不死鸟。”李仲一望,才知那是三皇山的镇宗之兽。

谁知,那明王不死鸟刚凌空在幻丘仙山上,空空便踏空而起。

“春春···。”萧问道刚一呼,只见小黑龙呼啸而去。

空空化身十尾血狐,一丝不惧明王不死鸟,缠斗厮杀。

而春春掌若惊涛,砸在明王不死鸟的鸟首,让那明王不死鸟阵阵悲鸣。

炎羽断毛,飘散在空中,整个幻丘仙山都响彻凤啸龙吟,阵阵不散。

又是一位“杀神”降临,脸瘦如骷髅,就像是一张人皮盖在脸上。

纳兰蝉衣已然跃起,与那人贴身而战,怕是一时半刻也难解难分。

仙山弟子死伤无数,幻丘仙山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在萧问道的眼中,再次笼罩在一抹血色中。

又有一人,挡在萧问道的身前,那人身形消瘦,只是头上长着两个脑袋。

那人一手持斧,另一手持着黑盾,两个脑袋对望一眼,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萧问道眸中紫芒,左手握着一团雷云,右手擎着问道剑。

那两人斧劲儿狂暴,一击半退,待萧问道擎剑再起时,那黑盾早已挡住了他的剑尖。

狂电而起,一掌拍在那黑盾之上,那两人折身退避半丈,身如蛤蟆贴在地上。

一息间,黑盾遮在萧问道的头顶,宽斧劈在萧问道的后身。

忽尔,无色离火在他的指尖,也在那人的胸口,探手一握,那人手中的宽斧和黑盾,跌落在地上。

萧问道的右手还握着“他们”的心脏,只是那心脏早已化为一滩血肉。

“他···比我们残暴。”他们呜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血雨四起,九绝圣帝秦太乙和苏弑皆是血染赤身,可眼中的杀气,还是一丝不减。

“退。”端坐在云端的皇甫妖生,淡淡的说着。

九绝圣帝秦太乙蹙目看着苏弑,而苏弑看着他,还是如死人一般。

兽族退在山脚之下,而夜幕刚刚落下。

如今的幻丘仙山,再也没了仙山的气象,便是身在半山处的薄云,也在一片血雾之中。

仙山各门,将仙山弟子的尸身和残骸,埋在仙宗的仙冢之地。谁也不知九大仙山死伤多少人,只是剩下的九大仙山的弟子,不过九千六百余人。

曾经,仙山一宗的外门弟子,都不下二万余人。

而幻丘仙山兜古殿的门,却一直紧闭着,只见兜古殿的殿内有一抹微弱的烛火。

萧问道知晓那是蝶衣的烛火,只是不知她是否讨厌弥漫的血腥味。

夜幕四合,从夜穹之外落下六道身影,那六人都是一袭青衫,看着仙山的尸山血海。

“妖国六圣。”萧问道看着来的六人。

为首的正是独孤蓝衣,她淡淡的看着萧问道,问着“不知半夏在何处。”

她问及半夏,莫名其妙。

“她在雪国的神山之上。”萧问道回着,看着独孤蓝衣脸上一抹落寞。

“嗯···。”独孤蓝衣颔首,口中嗫喏着什么。

而萧问道却听出了她碎念的那句话,没在就好。

“蓝衣,好久不见。”全真道人说着,将手中的骰子抛在掌心中。

“赌棍儿。”独孤蓝衣一句打趣,看着全真道人肩上的伤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裁蝶为魂

妖族六圣降临在幻丘仙山,让仙山弟子为止一震,皆是负手提剑,仙念片刻不离兽族的动向。

“没想到,你们会来幻丘仙山。”玄虚子看着妖族六圣说着,也将目光放在了独孤蓝衣的身上。

“唇亡齿寒,玄虚道人不必说我们也是懂得的。”独孤蓝衣说着,还是将目光放在受伤的全真道人身上。

“无碍,无碍。”全真道人说着,却没来由的一阵讪笑。

妖族六圣被请往兜古殿内,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眼,木门大开时一瞥纳兰蝶衣。

她盘坐在地,烛火黯淡,萧问道心中一动,便被玉虚子拍了一下肩,只听玉虚子说道“仙山危难,暂且将儿女情长搁置一旁。”

儿女情长,搁置一旁。

玉虚子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直接说道“仙山之危以后,我这老光棍儿绝不会碍你的眼。”

他说完,背过手去,瞥了一眼夜穹上的淡月。

这仙山之祸,本就因他而起,萧问道心中哪能不知,只是心中惦念纳兰蝶衣,便是隔着一扇门,心中也是挂念。

可萧问道也不是知错就改的人,他本想连夜刺杀皇甫妖生,却被西门百屠拦了下来。

“不必去了,妖国折了五千人,也难近皇甫妖生的身。”西门百屠说着,颓废的盘坐在地上,萧问道才知他,元府受损。

一夜无事,到了大半夜幻丘仙山的血腥味,才淡了下来。

纳兰蝶衣在晨曦破白时,偷偷溜了出来,两人相拥片刻,萧问道看她衣衫儿单薄,将他身上披的白袍,披在了纳兰蝶衣的身上。

如今,萧问道才明了纳兰蝶衣为何会在兜古殿中,半步不出。

九大仙山将九大镇宗至宝,皆是让蝶衣一人驱使。匆匆几日,炼化九大仙山的镇宗之宝,哪能一蹴而就。

除了当年的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的镇宗之宝,余下的七件镇宗灵宝,一一炼化,也需好些时日。

听闻蝶衣所言,萧问道心中倒是大定,九大仙山的至宝定非等闲之物。

待东方破白,纳兰蝶衣又回到兜古殿中,只待兽族再袭。

···

···

可山麓下的兽族,安静的可怕,眼看着旭日初升,可还没看到一丝敌影儿。

“禀宗主。”一位仙山弟子,跪拜在玉虚子身前。

“说。”玉虚子干脆一应。

只听那人说道“兽族去往了沧州的南邺城,一路烧杀。”

“分兵而动,看来皇甫妖生早已有了算计。”西门百屠说道。

他身在军中,那能不知皇甫妖生的算计。兽族兵发沧州南邺,不过是分化仙山的人,一一击破。

不管是声东击西,还是虚张声势。

皇甫妖生算准了九大仙山,绝不会坐视不管。

“我去。”西门百屠抱拳而言。

“不,怕是皇甫妖生并非故作声势。”玉虚子说着,蹙眉深思。

“我还没杀够···。”苏弑说着,仗剑已起。

“问道,你也一同前去。”玉虚子说道。

萧问道心中一凛,以他的风雷之术,若是仙山或纳兰蝶衣有难,他定能及时返回。

“好。”

苏弑和萧问道带着一众仙山的年轻弟子,凌空而去,前往沧州南邺城。

临走时,萧问道一瞥兜古殿,御剑而起。

两人虽是隔着一扇木门,可两目也已相对,灼灼若烈火。

在苍穹淡云之上,只见残垣断壁,遍地尸骨。萧问道看着言下的情景,眼眸中掠起一抹紫芒。

他身形如电,一剑便斩杀了三人。

横剑纵横,死在萧问道剑下的兽族,不下百人。待问道剑上再添几个鲜活的人命,只见他身前半丈之外站着一人。

那女子明眸中泛起一抹血色,像是两柄交叉的短刃,身着淡紫色的衣衫,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红黑相见的小蛇,那小蛇的蛇信泛着青色。

一息间,在荒芜的草丛中,还是干瘪的尸身中,都游走着毒蛇。而在萧问道的头顶,干枯的柳树上,盘旋着一条黑蟒。

时令仲冬,深眠的冷蛇却在此时,倾巢出动。

“它们都饥渴难耐,你的血肉也让我垂涎。”那女子说着,一条青蛇朝着萧问道猛扑而来。

看着那小蛇的尖牙蛇信,萧问道只是抬手迸发出一道离火,便让那小蛇化为灰烬。

“哼,这般手段也敢造次。”萧问道说着,身形一动。

只见他周身的群蛇,皆是离地三尺,暴毙而亡。

“烟笼可需我来。”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淡淡的说着。

“他是我的猎物。”蛇女烟笼说着,瞳孔一缩,像极了蛇目。

“猎物,新鲜的字眼。”萧问道嘴角一扬,擎剑而出。

那蛇女烟笼身形一动,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原地,却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斗转术。”萧问道说着,身形在一息间,斗转八方。

那蛇女烟笼出掌一拍,一个巨大的血手印,笼罩在萧问道的头顶,只见萧问道也凭空消散在原地。

谁知萧问道刚刚站定,蛇女烟笼的风袖中,钻出一条小蛇。

刹那间,萧问道掌心簇起一团离火,将那小蛇握在手心中,那小蛇动弹了几下,便垂下了蛇头。

而蛇女烟笼双袖又是一扬,长袖如鞭,拍在萧问道的身上,一团蓝色的毒烟,从她的双袖中激射而出。

萧问道屏息一剑,将蛇女烟笼的长袖,斩下半截。

“真以为屏息便能挡住我的毒么。”蛇女烟笼说着,看着萧问道的脸色继续说道“烟笼之毒,沾身即死。”

一念起,离火顺着经脉便运行起大周天。

“烟笼毒。”萧问道说着,身子却无一丝中毒的迹象。

“你···。”蛇女烟笼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心中一沉。

“你的道行太浅。”萧问道说着,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将那蛇女烟笼湮没其中,谁知她褪下身上的衣衫儿,遁空而去。

只见蛇女烟笼的衣衫中,爬出数百条小蛇,那小蛇长的都是一个样子,蛇身半尺,都是红黑相见。

一剑千斩,那数百条毒蛇便殒命在萧问道的剑下,而萧问道心中想着那蛇女烟笼,怕是有为蛇续命的手段。

一息离火,焚蛇为灰。

“这千刀万剐的贼子,该死。”蛇女烟笼在千丈之外,看着萧问道的手段,舌尖咬的出血。

又是几经冲杀,死在萧问道剑下的兽敌,再添百人。

“呃···。”只听一声痛呼。

只见百丈之外的西门百屠身受重伤,对手正是身着白衣的那人,手持一杆血矛,拍在西门百屠的后身。

一念间,风雷再起。

那人看着汹汹而来的萧问道,折身擎着血矛,挺身而立。

“你比他有趣。”白衣人说着,眸子中尽是战意。

“夜歌,你且小心他,他是真小人。”蛇女烟笼在不远处一呼。

名为夜歌的白衣人,血矛冲天而起,后身尽是血色的杀气。

“不可恋战,只怕皇甫妖生定有算计。”西门百屠说着,刀剑拄地。

“嗯。”萧问道沉吟一声。

只见夜歌血矛长出,直抵萧问道的眉心,萧问道双拳齐发,以无极玄衣诀格挡着血矛之尖。

夜歌看着萧问道的身形,心中一惊,却是蓄力而出。

拳矛一击,那夜歌身退半丈,萧问道却一丝未动,而他又擎剑再起。

紫电惊魂,问道剑如狂蛇再起,没留一丝的余地,朝夜歌而去。

“舍。”蛇女烟笼大呼一声。

夜歌将血矛挑起,满目战意,不死不休。

呼!

问道剑的剑尖刚抵在血矛之上,夜歌便倒退十丈,嘴角含着血色,单膝跪在地上。

“该死。”蛇女烟笼大呼一声,却朝西门百屠而去。

西门百屠后颈一凉,哪能不知蛇女烟笼的心思,刀剑齐出,震得蛇女烟笼倒退半丈,再也没了出手的机会。

“哼···。”萧问道重哼一声,已然起了杀心。

那夜歌看着萧问道的眸子,又看了一眼蛇女烟笼,将手中血矛朝天一扔。

只见那血矛中,遁出一道身影儿,身如拇指大小,浑身透明。

“器灵。”萧问道一呼。

问道剑的剑灵,也在一息间迸发而出,与那血矛的器灵相斗,那血矛的器灵湮灭在问道剑灵的剑意下。

“退。”苏弑一呼。

一众仙山弟子,又殒命过半,御天而行前往幻丘仙山。

“长天废了。”夜歌说着,脸色一暗。

“当真没想到,天武人族有这般人物。”蛇女烟笼看着远去的萧问道,还有不可一世的剑魔苏弑。

兽族之乱,让天武再次蒙上了一层阴霾,那是印在心底的恐惧。

萧问道曾经在一本名为“乱雄传”的书里,看过一句话。

一个国度,最悲哀的就是拥有英雄。

而最庆幸的,是没有英雄。

因为,那个国度遍布强者!

当萧问道还在想着“乱雄传”的野史时,他眸中尽是狂乱,他的世界崩塌了。

只见仙山之上,血流成河,凌空站着的纳兰蝶衣,周身飞舞着烬蝶,然后却被苍穹之上的一柄剑,斩在她的头顶。

晨曦时,他披在她身上的白袍,浸染为一身血衣。

仙山所有人,看到萧问道浑身散发着乌黑的杀气,他定定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纳兰蝶衣,眼神冰冷如死神。

“坏了。”玉虚子一呼,大喊一声说道“问道,入魔了。”

而纳兰蝶衣的那一身血衣,萧问道再也没脱下过···

第二百八十章 君心浮屠

山无棱,不解新人情!

天地合,哪知生死苦!

独孤蓝衣看着“入魔”的萧问道,念着几句旧词,擎剑而起。

“谁敢动他。”玉虚子出剑而立,挡着入魔的萧问道。

“此时不除,只怕他要堕入魔劫,万劫难复。”独孤蓝衣说着,眉头郁结,在她心底怕是也难下决断。

“掌门师兄。”玄虚子一呼,眼看着萧问道魔念深重,心中也怕后患无穷。

“他是我的徒儿,杀他便杀我。”玄虚子半步不让,眸中决绝。

九大仙山和天武人族,刚经历一番浩劫,却没想到又是一番内讧,始料未及。

“蝶衣刚死,你们就要斩杀他的夫君么。”纳兰蝉衣晴眸一抹狠厉,早已不是心境温婉的纳兰蝉衣了。

谁知,纳兰蝉衣提及“蝶衣”的名字,萧问道双眼赤红浑身杀念,朝着身前的玉虚子便是一剑。

呼!

萧问道赤着血眸,擎天而起,正是皇甫弃祖遁走的方向。

“坏了。”独孤蓝衣说着,却是一声叹息。

“蝶衣。”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只见半夏从天而降。

“半夏···你怎会来幻丘仙山。”纳兰蝉衣出声问着。

谁知独孤蓝衣喃喃一句,沉吟说道“半···夏。”

半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独孤蓝衣,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纳兰蝶衣,眸中泛泪,趴在地上说道“我还是来晚了。”

“天上的那把剑,到底是何物。”纳兰蝉衣问着。

“那是插在重楼山的魔尊剑,名为逆天。”半夏说着,面色惨白。

“逆天剑,一念屠仙魔。”独孤蓝衣沉吟着,眉头全是愁。

“问道呢。”半夏问着。

只听纳兰蝉衣说道“他入魔,去追杀皇甫妖生了。”

半夏细眉轻蹙,说道“无碍,无碍,我把藏在重楼山的玉菩提偷了出来,应当能消除他的魔念,你们快去帮他。”

她说完,面对着纳兰蝶衣的尸身,盘坐在地上,说道“问道若是不回,谁也不可动蝶衣半下。”

半夏从怀中拿出一颗白色的珠子,放进了纳兰蝶衣的口里,只听独孤蓝衣说道“这是定魂珠么。”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半夏闭眼呛声说着,一步不离纳兰蝶衣。

“走,不杀皇甫妖生,我杀念难平。”西门百屠说着,凌空而起。

身为空门的李仲和萧问道相识的一众人,皆是往极北而去。

···

···

“帝君,那萧问道追上来了。”夜歌说着。

皇甫妖生微微促着眼睛,说道“哈,杀了他的心上人,才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那女子只是中上之姿,也能引得萧问道如此疯魔。”夜歌淡淡的说着。

只见苍穹上的那道赤云,愈来愈近,杀气呛人。

“美人,美人,放在心上的才是美人。那殷扶摇算是绝色,你看那萧问道可多看一眼么。”皇甫妖生说着。

杀气呛的他,掩鼻重咳。

“速战速决。”皇甫妖生刚说着,身前的近卫便被问道剑绞杀。

“帝君,他可不像是归元境的修为。”夜歌说着,擎剑已起。

“疯魔,疯魔,他入魔了。”皇甫妖生说着,瞳孔一缩。

浑身血色的萧问道,双眸一片赤红,问道剑也化为血色,仿佛能滴出来血。

“走。”皇甫妖生在这一刻,心里才慌乱了起来。

眼看着萧问道如杀神一般,嗜血如传说的血魔,他身在一片血海中,看不到他的身影儿。

皇甫妖生的麾下,以五刑者最是强横,可身为五刑之首的夜歌,也挡不住萧问道的一剑,只是轻轻的一剑。

夜歌的血矛,断在萧问道的手中,便随意拿了一柄长剑,与萧问道厮杀。

可只是一剑,他便败下阵来,气血翻涌的让人眩晕,只能偷袭。

“哼,五刑之首。”不远处一声轻蔑,看着夜歌。

夜歌淡淡的一望,说道“原来是明王上的方恨少。”

那方恨少看着夜歌,杀气满目说道“待我杀了他,再来杀你。”

夜歌嘴角一扬,淡淡的看着方恨少,冲进那团血雾中,只见萧问道捏着方恨少的脖子,便将方恨少,扔了出来。

只是一个照面,方恨少元府大损,胸口淤血喷薄而出,他刚擦干净嘴角的血痕。

他的心口,便插着一柄寻常的长剑。

“哼,废物。”夜歌将长剑抽出,又一剑斩下方恨少的头颅。

“烟笼,快走。”夜歌说着,朝着蛇女烟笼一呼。

只见不远处,西门百屠那一众人亦然杀来,夜歌拉着蛇女烟笼的手,便往极北而去。

谁知,他们两人刚遁到万里之外,只见一个人啃着馒头,擎着宽刀看着他们两人。

“他,是我最大方的朋友。”只见蚤休说着,咽着嘴里的馒头。

夜歌蹙眉一望,说道“烟笼,你先走。”

蛇女烟笼两眸一蹙,说道“都说五刑者,无情无义,冷血至极。”

她说着,猩红的嘴唇轻轻扬着,半步不退。

“铁帽子,两个人我打不过。”蚤休一呼,让夜歌一乐。

可他嘴角的笑意刚扬起,再也放不下去了。

蚤休一刀而起,而刀落时夜歌横死在地上。

蛇女烟笼心中一惊,退了半步,她的胸口冰凉的就像是家乡的雪,没来及看到站在身后的人。

也没来得及,擦干净衣衫上的血痕。

她平生最讨厌衣衫不净,而最后却躺在一片沼泽之中。

铁帽子拿着一块馒头,放进嘴里说道“不拿他们两人的人头,去找萧问道换钱么。”

蚤休瞥了一眼铁帽子,说道“马后炮。”

而西门百屠那一众人,看到萧问道的时候,只见他周身皆是血雾,地上的残骸早已数不清了。

“坏了,他盯上我们了。”李仲说着,只见萧问道赤红的血眸,看着他。

“将他往幻丘仙山引。”纳兰蝉衣说着。

只见萧问道擎剑朝着李仲厮杀而来,那李仲怪叫一声,便往远处遁去。

呲,呲。

问道剑擎起一道剑气,任是李仲身形如风,后身还是被萧问道斩下两剑。

那李仲疼的额头冒着冷汗,可身形又快了三分,可萧问道浑身赤光,就在他的身后。

“坏了。”李仲心底一惊,便知身后不下数百道剑气。

折身一躲,萧问道斩出的剑气,还是让李仲多了几道血痕,而他也只能提着一口元气狂奔。

“不可。”纳兰蝉衣惊呼一声,看着问道剑悬在李仲的头顶。

本以为李仲会命丧在问道剑下,谁知他虚影三动,堪堪躲过一劫。

可李仲脸上的虚汗还未落下,萧问道又擎剑再起,李仲心底发毛,却在这时元气泄了。

“吾命休矣。”李仲一声大呼。

只见纳兰蝉衣站在萧问道的身后,轻声一呼“夫君。”

萧问道一下顿住身形,血眸中泛着血泪在他的脸上落下,久久而立。

纳兰蝉衣模仿着蝶衣的声音,心底抹了一把虚汗。谁知萧问道转过身去,哪有纳兰蝶衣的身影儿。

“啊···。”萧问道悲鸣一声,让人头皮发麻。

“坏了,魔念更深了。”李仲说着,早已往远处遁去。

而萧问道却将杀念,定在了纳兰蝉衣的身上,而纳兰蝉衣淡淡的笑着,呆立在原地看着他。

“快退。”西门百屠说着,看着纳兰蝉衣。

而纳兰蝉衣眼角滴落一颗泪珠,顺着脸颊,凝在如玉的下巴上。

“我曾听说入魔的人,需大悲才能大悟,需历经生死,才能脱离魔念。”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的剑,愈来愈近,轻声说道“我愿做那个让你大悟的人。”

就在问道剑刺向纳兰蝉衣的胸口时,萧问道的剑尖上落下一只蝴蝶,一只白色的蝴蝶。

剑尖抵在纳兰蝉衣的心口,再进一寸,纳兰蝉衣便要殒命在问道剑下。

“问道。”只听在幻丘仙山的方向,传来一道声音。

萧问道血眸的魔念不减,而身上的杀气,倒是淡了几分。

西门百屠一把扯过纳兰蝉衣,便往幻丘仙山而去,只见幻丘仙山上站了三个女子。

其中一位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还有一个婴孩儿。

就在萧问道落在幻丘仙山的时候,怀中抱着婴孩的女子,一把将萧问道拥入怀中,两行清泪落在萧问道的右肩上。

“道儿。”那妇人轻呼一声。

襁褓中的婴孩,一声大哭,响彻在幻丘仙山上。

一刹那,萧问道的血眸一下褪去,身上的杀气也消散于无形,魔念不在。

“娘亲。”萧问道一呼,看着于漾柔怀中的婴儿。

“他就是你的弟弟。”于漾柔说着,脸上浅笑。

当萧问道再次看着纳兰蝶衣时,眼中失色,可并未有入魔的迹象。

“逆天,便能改命。”独孤蓝衣淡淡的说着。

众人一下便看着独孤蓝衣,而萧问道眼中泛起异彩,心中大动。

“你看她身上的那只蝴蝶。”独孤蓝衣指着蝶衣身上的烬蝶。

萧问道看着烬蝶却一言不发,等着独孤蓝衣接下来的话。

“逆天剑落下时,她身上的蝴蝶,吞下了她三魂六魄中的命魂,命魂不散便有救。”独孤蓝衣说着,继续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让纳兰蝶衣的肉身不腐,才能救的回她。”

“能保肉身不腐的,倒是有法子。”纳兰蝉衣说道。

“何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剑锋落拓

“菩提如玉定血魂,古墓寒冰楚门胆。”纳兰蝉衣说着,看着萧问道。

“如今玉菩提倒是有了,可古墓剑宗的寒冰玉棺和楚门的雪魄胆,可是不易。”李仲说着,心中也在纠结。

“有何不易。”萧问道冷芒一闪。

“寒冰玉棺躺着的是古墓剑宗的开派祖师龙女,而楚门的雪魄胆可是在当今楚门开派祖师唐即墨的口里。”李仲说道。

只听纳兰蝉衣问着“这唐即墨可与唐门有瓜葛。”

“便是唐门,我也要拿。”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可萧问道刚走了半丈,半回头的说道“从此以后,萧问道与幻丘仙山再无瓜葛。”

他眸中泛起紫芒,早已消失在苍穹之上。

玉虚子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怔怔的看了几眼,说道“从此以后,萧问道与幻丘仙山再无半点瓜葛。”

他说完,看着幻丘仙山余下的弟子,又是一呼说道“可他还是兜古殿的大师兄。”

这一场,九大仙山的浩劫,总算落下帷幕。

待仙山各宗的宗主弟子,都往各自的山宗而去,余下的独孤蓝衣半蹲在半夏身前,说道“天寒了,披一件衣裳,”

独孤蓝衣说着将她的淡青色的披风,披在半夏的身上,便和妖国六圣往天京而去。

“她就是那孩子。”六圣的开天象祖问着。

只见独孤蓝衣摇了一下头,便头也不回的往妖国而去。

···

···

南终山,名气虽不如九大仙山,可门宗兴盛在九州之中,也是执牛耳者。

传说古墓剑宗便在南终山中,而南终山的门宗,却没有古墓剑宗的山门。

萧问道擎剑站在一处名为“青蛮门”的山门处,他斩下一剑,便将青蛮门的石匾,斩为碎石,散落一旁。

青蛮门以“炼体”为道,脾气也是横冲直撞,野蛮强横。

“毛头小子。”只见一位青蛮门的弟子,持着一根铁棒杀来。

萧问道挑起脚下的碎石,如一柄短刃刺在那人的胸口,那人便身退三丈,倒地不起。

“古墓剑宗在何处。”萧问道问着。

青蛮门的弟子,面面一望,持着兵器皆是冲杀而起,如街头群殴。

一剑万斩,这一众青蛮门的弟子,胸口一抹血色,便倒地命毙。

“青蛮门门主陈峰年。”只见一人站在萧问道的身前,背后背着一柄乌黑的宽刀。

“古墓剑宗在何处。”萧问道问着,看着陈峰年。

那陈峰年眼角提溜着,拱手说道“古墓剑宗我听都未听过,前辈···。”

他还未说完,萧问道已将问道剑放在他的左肩上,剑刃与他的脖子,只有一丝之隔。

陈峰年提着一口气,说道“古墓剑宗就在南终山的西面。”

萧问道盯着陈峰年,那陈峰年总觉得后背处,一股鬼风,阴气森森。

一处僻静的山麓下,杂草丛生绵延的脚底,那陈峰年指着一个山洞,说道“那就是古墓剑宗的所在。”

萧问道一瞥那山洞处,弯着身子便进了山洞,只见洞中漆黑不见五指。

待萧问道入了那山洞,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子,站在陈峰年的身边说道“门主,你当真要将古墓剑宗的秘地,拱手让人。”

“这古墓剑宗的秘地,可是有剑阵的,他绝对出不来。”陈峰年说着,看着身旁的那人说道“去将先秦山的齐有崖,请到此处。”

萧问道的指尖缠绕着离火,只见这山洞的石壁中,镂刻着字形合一的剑谱,山洞之中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棺,石棺之上都放着一柄仙剑。

忽的一下,周身划过几道剑气,才知晓这古墓之中,藏有剑阵。

擎起问道剑,便是一斩。那剑阵便消散于无形,没了半点剑气。

如今这寻常的剑阵,在萧问道的眼中,就如无物。而古墓剑宗的剑阵,怕是只对启元境界的修道者,有所威胁。

他心中猜想,只怕这古墓剑宗的修为至深者,也不过是初立元府的启元境。

一丝寒意,从身前半丈袭来,只见那寒冰玉棺便在他的眼前,而玉棺之中躺着一位容貌清冷的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衣,清纯不可方物。

玉棺之上,镂刻着两柄形色迥异的两柄仙剑,一剑名为“龙女”,一剑名为“凤年”。

“你是有情人,定也能懂我。”萧问道说着,将那女子抱出玉棺外。

谁知那女子刚从玉棺而出,便化为一袭白衣,落在萧问道的手里。

萧问道将那女子的白衣,和那两柄仙剑,一并放在一起,拱手一拜。

他扛起寒冰玉棺,便出了古墓剑宗的秘地,当头便是一道剑气。

持剑那人白须银鬓,消瘦入骨,可那道剑意,倒是不俗。只可惜他的剑只是凡人的剑,而萧问道并非凡人。

“该死的陈峰年。”齐有崖破口大骂,只见他的剑崩坏了一个豁子。

萧问道扛着寒冰玉棺,看着他们两人,却头也不回的往苍穹而去。

那陈峰年和齐有崖都深吸一口气,摸了一把虚汗,可胸口的那道气,还未放下。

他们两人脚下一颤,两人相望一眼,颤声说道“山塌了。”

幻丘仙山之上,萧问道抱着纳兰蝶衣将她放入寒冰玉棺之中,而半夏所携的“玉菩提”,便在纳兰蝶衣的丹田处。

玉虚子命人在纳兰蝶衣的仙殒之地,盖了一间凉亭,名为蝶衣亭。

身为纳兰蝶衣师尊的玄虚子,怔怔的看着那一处凉亭,又是两行清泪,莫名而出。

与萧问道相识的一众人,余下了李仲和西门百屠,而半夏还是盘坐在地,守着纳兰蝶衣的尸身。

萧问道一言不发,再次凌天而起,朝着楚门所在的黄州城。

当莫凤山看到萧问道的时候,揉了几下眼睛,才知晓当真的是萧问道。

“恩公。”莫凤山大呼一声,拜在萧问道身前。

“你是何人。”萧问道问着,仗剑而行。

“夫君,他就是救下的麟儿的恩人。”莫凤山的娘子问着,只见莫凤山颔首。

她一脸喜色便拉着萧问道的衣袖,谁知萧问道暗劲迸发,将那妇人打倒在地。

“恩公。”莫凤山说着,看着萧问道又将他的夫人搀扶起来。

萧问道本不会对凡人和妇人动手,可心中惦记楚门的雪魄胆,便下了重手。

黄州的街上百姓,皆是侧目而立,看着萧问道都是紧握肉拳,好似都与他有仇一般。

这莫凤山在黄州城的名声极好,又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还是墨剑山庄的庄主,黄州城的百姓都算是得过他的好处。

可莫凤山一口一个“恩公”,黄州城的百姓也只能侧目而望,若是萧问道再出手伤人,怕是他们就得动手了。

“恩公,当年在幻丘仙山为我儿子求药,与你一起的还有三位公子,一位是唐门门主唐逝水,一位名为沉禹,还有一位断了胳膊的大侠。”莫凤山记不得陆斩的名字,倒是记得陆斩的身形。

“天武二十八年,仲秋十月初三。”莫凤山说着,还将那日子说了出来。

萧问道心中细想,才想起在幻丘仙山的山脚下,倒是遇上了莫凤山,还一人单挑了整座幻丘仙山。

“呃,楚门在何处。”萧问道颔首,便问及楚门。

“恩公不知,楚门便是墨剑山庄么。”莫凤山说着,促起一笑。

“原来楚门是墨剑山庄。”萧问道沉吟着,眼眸划过一丝厉芒。

“不知恩公所来楚门何事。”莫凤山问着,堆着笑意。

“楚门雪魄胆。”萧问道说着,只见莫凤山脸色一凝。

街上百姓听着萧问道所言的“雪魄胆”,便有人破口大骂,好不要脸皮!

那莫凤山的夫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看了莫凤山一眼,眸中尽是无奈。

“恩公,先行回墨剑山庄。”莫凤山说道。

“知道我来夺宝的,何必再喊这一声恩公。”萧问道说着,满眸戾气。

“恩公救下麟儿,我便知道是我莫凤山的机缘,也有祸根。”莫凤山惨淡一笑,引着萧问道往墨剑山庄而去。

当年救下的那小孩儿,如今个头到了墨凤山的肩膀处,一副少侠模样。

“麟儿,快来拜见恩人。”莫凤山招呼一声那少年。

那少年看了一眼萧问道,当年他虽重病,可还记得萧问道的容貌,而且莫凤山专门找了画师,将萧问道的音容相貌悬在墨剑山庄的大堂之上。

“恩公,受莫少麟一拜。”莫少麟说着,朝着萧问道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萧问道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那雪魄胆我不会白拿。”

莫少麟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呆呆的看了萧问道一眼,只见莫凤山将萧问道引入大堂在中。

“恩公,容我再拜见一下楚门老祖宗。”莫凤山说着,开启一道石门。

石门之中,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活死人,坐在金丝楠木的木椅上,音容相貌还如往昔。

莫凤山敬了三炷香,朝楚门老祖磕了三下响头。

然后,他便黯然的退到石门外,两行亏泪湿了衣襟儿。

萧问道伸出右掌,将那活死人口中的雪魄胆,吸在掌心中。

待那雪魄胆从楚门老祖的口中而出,那楚门老祖便化为一团尘土。

只见大堂之上,莫凤山夫妇悬梁自缢,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萧问道看着门外的莫少麟,说道“若是你要寻仇,便来空门寻我。”

他说完,拿着一本剑谱,放在墨剑山庄的石桌上,那是在仙脉所得的“混沌剑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夜听雪

幻丘仙山的蝶衣亭,萧问道看着躺在寒冰玉棺的纳兰蝶衣,将雪魄胆放入蝶衣的口中。

围坐的几人,看着他样虽貌未大变,可萧问道的那一身血衣,刺的众人眼瞳,一阵恍惚。

“你们都出去吧。”萧问道淡淡的说着,眼眸中的柔意,再也掩盖不住。

西门百屠左手拍在他的肩上,众人退在蝶衣亭外。

仲冬已逝,今夜却来了一场早雪,雪花洋洋洒洒的飘在蝶衣亭外,那雪光映着萧问道最落寞的神情。

“若是你我不相见,我便不欠···。”萧问道喃喃自语着,想着一幕一幕。

···

···

那一天,尚京的初夏是最热的时候,他裹着一身黑袍,并未想着遇见谁,也不曾想过欠了谁。

可终究是相见了,终究是相欠了,她坐在一顶喜轿中,他知道这是纳兰大夫人的使的手段,也知道她是“人情世故”的牺牲品。

他心中,最是不喜让美人落泪。

他弯下腰,掀开大红色的轿帘,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身子很轻,像是印象中的南方姑娘。

她噙笑,她害羞,她像是一个鹌鹑,乖巧的鹌鹑。

后来,萧问道才知她是尚京烟花柳巷“百花楼”的青倌,不过是纳兰大夫人对他的敷衍,也是对萧家的敷衍。

黄土埋英豪,不见有情人。

他自小生长在不正山,自小就知道陪在萧启山身旁的“良人”,绝非良人。

冰封城的唯一的一脉王侯,他知晓他的父亲在冰封城的如履薄冰,他自小便懂帝王御人术,他自小就懂人心冷暖,懂沉浮,知进退。他是萧家的长子,也是萧启山的一枚棋子,一枚“安身立命”的棋子。

可他也心高气傲,心中一片锦绣河山,他不将纳兰将府放在眼里,也不将天武人皇放在眼里。

纳兰大夫人将青楼的青倌,送到他怀里。

那么,他就会让她踩到纳兰将府的头顶,不管爱与不爱,她都是他的女人。

可爱情,谁能想到,会在一碗青粥半碟咸菜开始。

她初为人妇,她淡扫美娥,她知道他的夫君是武尊的侄孙儿,可她还是怀揣半钱银子,住在一片雪庐之中。

他看见了她的爱意,也看见了她的傲意,那是来自他的傲意。

同床,异梦。

他胆怯了,他知道他是萧启山的棋子,举步维艰的棋子,他知道他还爱的很浅,便不做纠缠,不糟践了人家。

她还是浅笑着,从不问他去哪儿,也从不问他在那儿喝的酒,她安静的像是鹌鹑,赏心悦目的鹌鹑。

可她又像是一根刺,一根再也拔不出来的心刺,刺在他的心底。

就是在那一日,妖国十万之众,两族比试的那一日。

那一日,萧唐相见,痛饮半日。

那一日,他也怒了,就是因她而怒,一怒斩下“唐斩”的右臂。

他在想,想那杯酒可还烫,也在想她是否在烟花柳巷遇见过鲜衣纨绔的唐逝水,也曲意逢迎过他。

看着她秀美轻蹙,摇着头不愿他与他人结仇。

他心中的那根刺,在他的心里扎了几百下,他心中有傲意,也有无尽宠爱。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条他不能回头,也不忍回头的不归路。

他在心里发誓,他的女人便是一只“苍蝇”,也会宠爱如蝴蝶。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唐逝水提着一盏白灯笼,他还记得那白灯笼的光,映的她脸色愈发的白。

他在那一刻,心中泛起一股悔意,不该让她牵挂,不该让她久等。

夫君!

这两字烙在了他的心中,他知道他遇上了世上最好的女人,他得心沦陷了。

他自嘲过,他是凡夫俗子,他也是贩夫走卒,他不想修仙了,不想了。

可易慕白偷偷的在她耳边说过,长久厮守,便要修永生仙道。

那个时候,他知晓易慕白的心意,也知晓这是他的情关,也是两个人的情关。

尚京离幻丘仙山有多远,他在心中换算过。

相思无果,相思无垢。

四万六千一百七十九里,这是尚京到幻丘仙山的距离。

自她从尚京的西门,远赴幻丘仙山修道,她心中早已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从太上观,她在道祖神像前的倾告。他知晓她的心念,也知晓她的决绝。

可自她离开尚京,离开雪庐,他才知所谓的相思。

一梦病入膏肓,一梦千转百回。

哈,独孤景天却在那时,发起叛乱,他知道去往幻丘仙山的机会来了。

他惦念独孤含寒,这唯一的弟子,可心底惦念的更是她。

他不惜绕了大半个九州天武,当他看到幻丘仙山时,心中泛起了一股“猫挠”的怪滋味。

唐逝水说那种滋味,是少女怀春,又是少年春梦了无痕的动荡。

他记得唐逝水的奸笑,他也记得陆斩的讪笑,可他知道那不是心怀春心的滋味,那就是相思,泛着酸楚的相思。

就在两眸相对时,他不顾万人侧目,也不理她的娇嗔,他问着她的时候,心中的那股酸楚,总算变得淡了。

他偷偷的嗅着她发间的味道,他抱着她的娇躯时。他再容不下任何一人,也容不下任何的亵渎。

他人的亵渎,便是想都不可想,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后。

若是身躯不够伟岸,如何做大丈夫,如何让她一世不受委屈,一丝都不能有的委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不是他的胸襟,也不是他的格局,他想要的事千古不渝的厮守,他要的是万古长青的仙道。

平天下,不过寥寥二月之余,便平了妖国的天下。

在心底,他算是大丈夫,可还做不了君临天下的大丈夫,永掌杀人剑的大丈夫。

不管是嬉笑怒骂,还是不可一世,他心底都容不下她的一丝委屈。

他可背负千古骂名,也愿背负遗臭万年,他就是不愿她有一丝委屈,就是不愿。

修道,便要修大道,能搬山,倒海,镇魂,降魔,封神,诛仙,摘星,断海,摧诸天万界,也可封天遮天。

这是他的道,以天地九尊为道,以她为命,以她为魂。

若是有一日,她练剑烦了,那便如寻常农家,种几陇田地,养几只鸡鸭。

而修道,他一日不辍。

修仙,便要入世,才知人道仙心。

匆匆几载,做过悬壶济世的医者,也除过恶霸地痞,他心中知道,她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她在幻丘仙山,他入世几载,道法倒是精湛,可心底还是泛着相思。

入世,出世。

当他再在幻丘仙山见她时,心中的雀跃,还如当年。

心上人便在身旁,定是宠爱无尽。

当大罗仙山和昆仑仙山愿将镇宗之宝,奉于他手时,他就知道“天涧秘境”定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又有何惧!

他心念她的安危,便是幽冥鬼地,也是浑然不惧。

他的情,便是最炙热,也是最滚烫的,也是世间无一的情爱。

修仙无岁月,仙脉而起。

踏废都,跨魔族,入落泊山,帝丘几游,她的手心如炭火滚烫,他的心里却胜烈日九阳。

入得仙脉,才是是诸天异界。

虽历经艰险困苦,可她看见他的时候,总会浅笑着,手心攥在他的手心。

可在夜壶山中,遇上那吴道子,遇上了半阙歪诗。

傻人笑傻瓜,一笑开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瓜看人瓜。

他不信命,不信占卜之术,更不信命道由天不由己。

他心中的傲意,还讥讽了那人,如今心中泛起的悔意,就如汪洋淹舟。

一时之气,逞一时之勇。

皇甫凤牙的命,不该丧在他手中,也不该自命不凡。

落雪无声,可也只有雪听得到萧问道心底的相思,心底的嘶吼。

雪,掩埋了萧问道半截身子,也听了他的诉说衷肠。

一把将寒冰玉棺的棺盖合上,遮住了纳兰蝶衣的容颜,遮住了她嘴角的淡笑。

白雪映血衣,萧问道站在大雪之中,任是让雪落在头顶。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蝶衣,等着你回来。”半夏说着,一步踏入蝶衣亭中。

这一步,便是数不清的岁月。

只见不远处,有两人也是身着红衣,来到萧问道的身前。

纳兰蝉衣嘴角噙着血痕,身上的衣衫儿染着血色,淡笑着说道“我判出师门,师父刺了几剑。”

身旁的那一人,却是西岭娥峰的伊人姑娘,她也淡笑着说道“我被逐出娥峰,便为了报一丹之恩。”

萧问道眼眸晃过她们两人,说道“天寒路远,多添一件衣衫儿。”

两人皆是颔首,只见半夏盘坐在纳兰蝶衣的玉棺前,萧问道最后看了一眼,下了幻丘仙山。

空门之中,萧问道将伊人留在空门,让纳兰蝉衣教受空门弟子剑道。

萧问道交代完,便出空门而去。

“你要去哪儿。”纳兰蝉衣问着。

萧问道头也不回的说道“报恩报仇不二做。”

“起死回生的丹药或仙术,可不在这九州大陆之中。”小黑龙春春说着,伸着懒腰往屋舍而去。

众人听着小黑龙春春的言语,看着冬雪的清晨,春柳发着萌芽。

纳兰蝉衣定定的看了一眼萧问道而去的方向,心中念着几句词!

山回不见君回望,踏雪留马痕。

桃李春风下烈酒,夜雨有归灯。

第二百八十三章 纵横恩仇

玉幽仙山的山麓下,萧问道和李仲看着近在千丈外的玉幽雪山,倒是让李仲颇为恍惚。

“玉幽仙山虽有九门,可我与周易所在的卦门,只有恩师和我们两人。”李仲说着,却是引着萧问道在玉幽仙山的后山。

“所谓的卦门,不过是玉幽仙山寻觅宝地的门宗,做的也是占星定穴的勾当。”李仲说着,看着玉幽仙山西面的一处楼阁。

“盗墓。”萧问道一瞥李仲,才知晓九大仙山还有这样的道术。

“仙道之门,何止万年。得道高人都会将所学的道术或是灵宝,要么陪葬在墓冢,要么流传在同门之中。”李仲说着,却被脚下的小石头绊了一下。

鬼谷楼,通体为灰色,就如镶嵌在玉幽仙山的石壁上。

“咳咳。”身后两声重咳声,萧问道便知是诸葛绝。

“下次来玉幽仙山,不必鬼鬼祟祟的。”诸葛绝说着,站在他们两人身前。

“副宗主,这···这鬼地方。”鬼谷楼外一声大呼。

只听诸葛绝重“哼”一声,说道“你们都回天九峰。”

李仲看着诸葛绝身披紫金道袍,身后负着一柄天青色的仙剑,还真是一副玉幽仙山副宗主的装扮。

“副宗主好大的架子。”萧问道沉吟一声。

那诸葛绝讪笑一下,说道“有求于我,还非得阴阳怪气。”

萧问道一言不发,径直往鬼谷楼中而去,只见鬼谷楼中长着一株青松,那青松就在鬼谷楼的山顶。

诸葛绝本想着,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只见李仲回头说道“这鬼谷楼只能入卦门之人,其余的人一概不可进入。”

诸葛绝倒吸一口气,正想着说辞,只见萧问道眉目一抬,他从萧问道的眼中,看到了五个字。

杀人不眨眼!

绕过那株青松,只见一个山洞展现在两人眼前。

李仲从怀中拿出一块乌黑色的令牌,那令牌上刻着凶神恶煞的图腾,他一把将令牌嵌入山壁的一道凹槽中。

天穹之上落下一只猫头鹰,落在青松树枝上。那猫头鹰看了李仲一眼,怪戾一声。

“这猫头鹰才是开启鬼谷楼的关键。”李仲说着,只见那猫头鹰钻入那凹槽之中。

它的尖喙,扯着一根细如毛发的丝线,李仲一把接过,轻轻一扯。

石洞应声而开,李仲从怀中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将那蜡烛点燃,挂在石壁的灯台上。

鬼谷楼,当真是如传说的幽冥鬼界一般,阴气森森,却无一丝阴风。

“看,那就是盘龙仪。”李仲说着,指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铜盘。

白烛的烛火,泛着青光,几经摇曳,李仲的眼中泛着一抹妖异的鬼魅感,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走向一个枯瘦的尸人。

“师父。”李仲朝着那具干尸一呼,将食指放进那干尸的口中。

不过一息,那干尸枯皱脸,泛着一抹赤光,双眸一下睁开,瞪着李仲。

“呼,呼···。”那干尸干枯的鼻息,呼着气,脸上愈发的红润。

“他没死。”萧问道看着那干尸说着。

“活死人而已。”李仲说着,手指捏着道诀,定在那干尸的眉心。

干尸一下站起身子,缓缓而起的,大张其口,一股酸臭的尸气味,从干尸的口中而出。

只见那干尸的舌尖上,卷着一颗小珠子,那珠子上泛着青光,如同猫眼。

李仲伸出手指将那珠子,从干尸的口中捏出,那干尸定定的站在那里,眼中却有了几分灵动。

“仲儿。”干尸发出一丝声音。

李仲捏着那青色的珠子,放在盘龙仪的正中心,只见那盘龙仪上泛起一道金光,如同真龙临世。

李仲拿起盘龙仪,便往洞外而去,他们两人刚到洞口,那石壁上的白烛,便灭了。

石门应声落下,尘埃再次封印了这里。

李仲的脸色还是如白纸一般,手里拿着的盘龙仪,被他攥着,死死的攥着。

“你可听说过血蛊之婴。”李仲淡淡的问着。

“南巫蛊术。”萧问道说着,倒是想起一段关于血蛊的传说。

“我和周易都是他搜罗的血蛊之婴,不过就是他的解药,也是他的食物。”李仲说着,将盘龙仪放在心口,亦步亦趋的往鬼谷楼外而去。

鬼谷楼外,诸葛绝还是楼外而侯,他见李仲脸上惨白,并无一言。

“保重。”诸葛绝说完,凌天而去。

玉幽仙山的山麓下,一个破败的木庐,萧问道和李仲盘坐在里面,中间摆着的正是盘龙仪。

盘龙不在龙蟠上,不动五行开阴阳。

李仲念着几句口诀,只见盘龙仪上,显现了一行字,正是萧问道所求之事。

“东溟不离阴阳诀,鬼道玄巫有生门。”萧问道念着这两句话,看着李仲。

待盘龙仪上的字,消散之后,李仲深吸一口气,说道“让我缓缓。”

“你···。”萧问道看李仲的脸色愈发的白了。

“窥破天机,便要用阳寿来抵偿。折命卜算,并无大碍。”李仲说着,脸上才多了三分气色。

“多少年的阳寿。”萧问道问着。

李仲惨然一笑,说道“一甲子。”

萧问道脸色一绷,说道“你的命,我来保。”

李仲淡笑着,说道“此次寻求归魂之术,盘龙仪卜算出了三个地方。”

他说着,伸手指着盘龙仪的左侧,说道“此处名为东溟,朽木艳客便是此地之人。东溟曾有一道术,名为阴阳师。阴阳鬼师乃是徘徊在阴阳两界的道师,除鬼聚魂,噬灵葬阴。”

萧问道听着李仲所言,只见李仲的额头又是一层细汗。

“不过,所谓的归魂之术,起死回生的道法,我曾见过一次,那人便是阴阳师。”李仲沉吟着当年的旧事,说道“只可惜,到最后功亏一篑。”

“而鬼道玄巫。”李仲继续说道“鬼道乃九州最是神秘的道宗,传闻当年的初代人皇轩辕大帝,便是鬼道的开派祖师,后来就有鬼门一说,能翻排命格,逆天改命,而轩辕大帝也是因逆天改命做的初代人皇。”

萧问道听他说的笃定,说道“你怎知轩辕人皇是逆天改命。”

“哈,鬼道一门,分支倒是庞杂,可鬼谷的不死门,当属其一。”李仲说着,灌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轩辕人皇留下一本奇书,名为日星象经图。其中,便有轩辕人皇逆天改命之法。”

“嗯。”萧问道颔首,问着“那玄巫之术,可是传说中的鬼巫白僵。”

“并非传说,鬼巫白僵却有此地,周易便是他从白僵之地带出来的。”李仲说道,将盘龙仪放入怀中。

“鬼门之地,我倒是知晓。那白僵之地,你可知在何处。”萧问道问着。

“大致知晓,当年他在白僵之地将周易带出的时候,我就在他的麻袋中,恍惚记得些。”李仲说着,心中已然在想白僵之地。

“东溟之地,据闻天灾不断,你定要小心。”李仲说道。

“嗯。”萧问道一声轻嗯,腾空而起。

···

···

极北的雪,簌簌的落在萧问道的头顶,一人烤着一尾草鱼,在这漫天的雪原上。

夜间猛兽环视,一息间这雪林中弥漫着血腥味,只是如今的虎骨豹皮,再也不能换酒喝了。

报恩,不可在朝夕而行。

报仇,就在一念之间。

杀念已起,他剑指兽国帝丘,便是要皇甫妖生的命。

如今,帝丘一片风声鹤唳,皇甫妖生麾下的爱将,皆在这几日被斩杀,人头就挂在帝丘的城门之上。

“他来了。”皇甫妖生喃喃的说道。

“帝君,有人在帝丘南边的无遮道院中,看到了萧问道。”一个近侍说道。

皇甫妖生冷芒一蹙,眸中泛着寒光说道“将萧问道的画像,张贴在帝丘的大街小巷。但凡斩杀萧问道者,赏···赏···。”

他在想着“赏”着什么,忽尔眼眸大亮说道“赏殷扶摇的衣冠。”

“帝君英明。”近侍拍着马屁,却看到皇甫妖生看着他。

近侍心中不解,一呼“帝君可还有吩咐小奴的。”

“你是不是男人,殷扶摇贴身的衣冠,你不想要么。”皇甫妖生说着。

那近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道“想,想要。”

皇甫妖生看着近侍提剑而出帝丘宫,对自己的足智多谋,颇为佩服。

端着一杯美酒,灌了几口,心中想着帝丘百姓,持着刀剑诛杀萧问道的样子。

他站在帝丘大殿上,击掌了两下,大呼道“来人,起舞。”

一排美貌的宫娥,身着薄衾,扭着腰肢,取悦着皇甫妖生。

他,醉眼迷离。

他,如痴如醉。

他将每一个美貌的宫娥,都看作是殷扶摇,一顾倾城的殷扶摇。

一把扯下宫娥的衣衫儿,提在他的手上说道“斩杀萧问道者,这就是居功之人的奖赏。”

他说完,一阵狂笑,不知是他在笑他的足智多谋,还是在笑愚弄帝丘百姓的快感。

“啊···。”

忽尔帝丘大殿上的宫娥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在一旁,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人,擎剑看着皇甫妖生。

皇甫妖生瞪着迷离的眼神,看着萧问道剑上的血色未干,说道“待我再喝一口酒。”

他刚说完,问道剑刺在皇甫妖生的眉心,一剑诛杀。

皇甫妖生提着白玉酒壶,浑身血色的躺在地上,烈酒浸染着他的一生···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寻阴觅鬼

东溟之地,地处银海之东,乱世丛生,将府而立。

朽木艳客乃是东溟之人,也知晓东溟之地的乱,整个东溟都是以将府而辖,可朽木艳客从不会去担心一位他看不透的人。

“这便是东溟之地的银海,自此地三十六万里,从藤州而上那就是东溟。”朽木艳客说着,看着一片银海,继续说道“所谓阴阳师,东溟之地的大都是骗子。不过就是打着阴阳师的幌子,招摇撞骗。”

他说完,递给萧问道一个木牌子,牌子上镂刻着紫荆花的花纹,写着“朽木”两字。

“这朽木家的令牌,是个双刃剑,能伤别人,也能伤自己。”朽木艳客说完,转身即走。

“你可听说过,有名的阴阳师么。”萧问道问着。

“你若是能找到八荒一神,他就是东溟最有名的阴阳师。”朽木艳客说道。

“八荒一神。”萧问道沉吟一声。

“别多想,他是阴阳师的祖师。如同道祖一般,早已破虚了。”朽木艳客能戏耍萧问道一番,心中一乐,早已遁到千里之外。

一艘木舟,从岸边停下,只见一位着蓑衣戴斗笠的人,站在舟稍上。

“客一位,两金。”蓑衣船夫一呼,萧问道便入了小舟之上。

只见小舟之上,一个年轻的女子着一身白衣,屈膝坐在一旁,她的腿上还枕着一个酣睡的小孩儿。

他闭目盘坐,便静静的坐在小舟之中。

肆意汪洋,小舟颠簸的如同狂风中的树叶,那女子定定的看了一眼萧问道,抱紧着大腿上的小孩儿。

“姐姐。”那小孩儿一呼,睁着懵懂的眼睛。

“睡吧,睡吧。”那女子哄着。

“我饿了。”那小孩儿说着。

只听船夫一呼,说道“咸鱼饭,两金。”

整个小舟之上,除了萧问道和这一女一幼,只余下船夫一人。

那女子嗫喏着粉唇,想必是囊中羞涩,却是理也没理那船夫,垂首拿出一份糙米饼。

萧问道看着这女子的神色,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份糕点,放在那女子身前,那女子淡淡的颔首,浅笑而谢。

那小孩颇为懂事,甜甜的一呼,说道“谢谢,大哥哥。”

谁知萧问道一瞥那小孩儿一眼,将那女子吓了一跳,又将那小孩儿紧紧抱住,身侧的糕点却是动也未动。

匆匆一瞥,萧问道看到那小孩儿的眼睛,倒是与常人不同。

三色瞳,一双眼睛中重叠了三色的瞳孔,可萧问道也并未多想,一如往常的闭目盘坐。

船夫一瞥那女子身前的糕点,眼中泛起一抹厉芒。

不知过了几时,小舟却不似以往颠簸,只见船外有一片小岛,岛上站着几个人。

萧问道嘴角一扬,哪能不知这船夫的猫腻,只待静观其变。

小舟靠岸,这小岛倒是避风的好地方。

“林小四。”只听一人大呼。

那船舱中的女子,一下脸色残白,将怀中的小孩儿,抱得愈发的紧了。

“汪帮主。”那船夫一呼,朝着那人拱手一拜。

“水灵灵的美人,身高七尺的汉子,还有一个小孩儿。”船夫笑着说道“看货。”

那人探首看着船舱,双眼提溜着看了一眼那女子,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转身说道“美人倒算是美人,那七尺的汉子,莫不是你偷吃了一尺。”

“汪帮主可不能少了十金。”那船夫说着。

汪帮主一瞥那船夫,冲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手下,冲进船舱之中,拉扯着那白衣女子,一下将水袖拉扯开,吓得那女子面色一白。

只见那女子的糕点,被那人踢的四零八落,那小孩儿一下就咬在那人的手腕上。

“闭眼。”萧问道淡淡的一呼。

那女子一闭眼,将那小孩儿拥入怀中,待他再睁开眼时,岛上就活下了两人。

几具横死当场的尸身,那女子颤巍着抱着那小孩儿,看着持剑的红衣男子。

“你们谁会划船。”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我。”船夫大呼。

“好,我就留你一命。”萧问道说着。

“他就算会划船又能如何,只怕他连东溟之地在哪儿都不会知道。”汪帮主说着。

“哦。”萧问道一阵促狭看着他。

“我有一艘大船,可保三日之内,将你们送至东溟。不过···。”汪帮主欲言又止,看着萧问道的脸色,说道“可我想让你替我杀一人。”

“嗯,这才是买卖人。”萧问道说着,一剑斩杀了那船夫。

这小岛东南之岸,停泊了一艘大船,所谓的大船,不过就是多了几道风帆,盘坐在上面,还是颠簸的紧。

“起锚,扬帆。”一方巨枭汪帮主,成了掌舵的船夫。

萧问道看着那女子和小孩儿,问着“你们可识得朽木艳客。”

那女子低眉顺目,看着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多言。

千算万算,还是被朽木艳客算计了,不愧是狡诈如狐的朽木艳客。

他也没多问这女子和朽木艳客的关系,也算是还了朽木艳客的顺水人情。

那汪帮主倒是勤快,做的一手好饭,手艺还算不错,只是那咸鱼吃着着实的咸。

“前···前辈。”汪帮主一呼,恭谨的站在萧问道身边。

“何事。”

“藤州就在百里外,可那地方过于乱。而玉州虽是远了些,可还算安稳。”那王帮主说着。

“你要我杀的人,在哪个地方。”萧问道沉吟着。

“京畿大城。”汪帮主说道。

“嗯,哪近就去哪儿。”萧问道沉吟着。

不远处,天高云淡的东溟之地,便在他的眼前。

海阔天蓝,海岸边停靠着成片的小舟,岸上的人皆是看着他们。

忽的,一行人马冲杀在海岸边,为首的那人持着一柄窄刀看着萧问道和汪帮主。

“美人惹祸。”汪帮主说着,看了一眼那人说道。

那女子站在萧问道的身旁,一把挎着萧问道,如同新婚燕尔的新人。

那一众人持着刀剑而立,翻着瞳孔看着他们,为首的那人看着那女子,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将朽木艳客给的木牌,送至那人脸上。

那人瞳孔一缩,眸中多了三分慌乱,终究还是让开了一条路,让萧问道一众人往前而去。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俊美的侧脸,萧问道却一把将挎在他手臂上的玉手,扯在一旁。

“哪儿的阴阳师,最是有名。”萧问道问着汪帮主。

“阴阳师都是坑蒙拐骗的货色,不过京畿大城倒是有出名的阴阳师。”汪帮主说着,脸色一丝不改。

强盗骂土匪,也是趾高气扬。

“那就去京畿大城。”萧问道说道。

两人往前走着,只见那女子和小孩儿,还是紧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

“坏了,前方在打仗。”汪帮主说着,只见前面喊杀声迭起。

萧问道看着前方的“沙场”,不过就是千余人的砍杀,算的什么打仗。

忽尔,几十道人马朝着他们冲杀而来,却是朝着那女子和小孩儿。

“救命。”那女子眼眸惊慌,眼看着那一众乱兵愈发的近了。

萧问道虽知这一女一幼,乃是朽木艳客的托付,也是受他的算计。

可···他还是心软了。

一念起,见外飞仙。

那一众乱兵,在一剑之下便死伤殆尽,而厮杀的两阵人马,皆是作鸟兽散。

“前···辈,前辈可是天武的仙人。”汪帮主问着。

萧问道却看着那一女一幼,说道“你们是何人。”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的神色,脸色楚楚,泫然若泪,七分动人。

“这小娘们儿,使得一手的美人计。”汪帮主说着,却背过身去。

“说,跟住。不说,再跟则死。”萧问道说着,眼中尽是厉芒。

“只要你帮我们回到京畿大城,你所求的阴阳师,我定给你找到。”那女子说着,柔弱之色尽去。

“哼,看来朽木艳客当真是大人物。”萧问道说道。

白穹染血,赶路的人还是一如的奔忙。

一众人骑着刚才被萧问道斩杀乱兵的战马,朝着京畿大城而去。

那女子一路上,也不多言,虽又遇上几次截杀的人,都被萧问道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这一女一幼的身份不简单,可在萧问道的眼里,人皇或是妖帝都不放在眼里,萧问道也就不曾多想。

东溟之地,却是如朽木艳客所说,乱盗混世,将府林立。

只是一间寻常的客栈,一半归属“草稚”家,一半归属“白”家。乱则乱尔,可还算安静。

半夜醒转,只听窗外一阵靡靡之音,萧问道不用看就知晓,这东溟之人,颇好“野合”之道。

谁知,那女子也站在窗边,猛地一看萧问道,满脸潮红。

忽尔,窗外的娇喘嘤叫一下戛然而止,几道不同往常的杀气,就在这客栈的四周。

“一品剑客。”那女子一呼。

“呃。”萧问道淡淡的看着窗外,风雨稍歇。

那女子抱着那小孩儿,只见六个身着黑衣的人,持剑而立。

“鬼墨六将。”那女子一呼。

刺魂剑无影,弑血鬼无踪。

萧问道看着那六人持着各色不一的剑,问道剑泛起紫芒,一剑穿心,两剑封喉,三剑俱灭。

“继续睡。”萧问道说着,回了屋舍,闭目盘坐。

“哼,一品剑客。”汪帮主朝着那鬼墨六将的尸身,吐了一口口水,骂道“就是一品废物。”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紧闭的屋舍,却眉眼一动。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死神木斋

一粒灰尘,从萧问道的屋顶落下,那寻常的灰尘,就如同寻常的空气一般。

出剑,收剑!

屋舍上落下一丝血痕,滴落在萧问道的木桌上。那个在东溟之地位列刺客之首的人,却没想到仅仅是一粒灰尘,要了他的命。

“隐忍剑宗的洛阳。”那女子看着死了的人,说着那人的出处。

“洛阳。”汪帮主乖戾的嘲讽了一声。

“你们不知他的剑术,以忍为道。他藏匿的功夫,在整个东溟都是凤毛麟角。”那女子说着,看着萧问道的脸色还是一丝未动。

“那有如何,还不是死在了仙人的手里。”汪帮主嗤之以鼻,不屑的看着死透的第一刺客。

“人若风雾无声,剑如洛阳难抵。”那女子说着这两句话,倒是对这“第一刺客”惺惺相惜。

“睡觉。”萧问道淡淡的吐出两字,便闭目盘坐。

那女子也算识趣,安静了回了自己的屋舍。到了天大亮的时候,才敲着萧问道的门。

谁知那女子刚敲开萧问道的的屋门,便掩嘴大惊,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

“他们是谁。”萧问道说着,指着他身旁早已死透的三人。

“焰灵部的三大剑姬。”那女子回道。

“没想到,还有人也修习火道。”萧问道沉吟着,指尖缠绕一丝离火,将那三大剑姬焚烧为骨尘。

“你的仇人是谁,我的时间很珍贵。”萧问道沉吟着,除了屋舍。

一夜之间,京畿大城有名的武道名人,死在这小小的客栈中,不下十位。

汪帮主如同仆从一般,紧紧的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半步也不舍得远离,而那女子和小孩儿皆是低着眉头,看也不看京畿大城的风景。

“仙人。”汪帮主轻呼一声。

“嗯。”萧问道淡淡的看着前方一位身着赤衣的男子,那男子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气,横眉粗鬓,却不像是一位粗狂的武夫。

他们两人擦肩而过,那男子瞥了一眼萧问道,而萧问道淡淡的一笑而过。

可汪帮主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细汗,看了吓得不轻。

忽尔一声,响彻整个京畿大城的尖叫,只见刚才的赤衣男子,从一处民宅中,提着一颗人头,招摇在大街上。

身后那女子和小孩儿,看着那赤衣男子,如同一个疯子,可萧问道在小孩儿的眼中,看出了好战的气息。

“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是我先替你杀人,还是替你们护送到京畿大成的安全之地。”萧问道直截了当的问着。

“我的敌人,怕是不好对付。”那女子沉吟着,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那小孩儿三色的瞳孔中,泛着异彩。

“我要杀的人也不急。”汪帮主说着,谁知萧问道脸色一冷。

“这京畿大城我只待一天。”萧问道说着,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大队人马。

“我要杀的是京畿大城的王,夜鳞王。”汪帮主一呼说道。

“我回京畿则是谋反。”那女子说着,一把将小孩儿扯在身前。

“嗯。”萧问道轻轻的颔首。

那一队人马,持着刀戟将他们几人围坐一团,为首的那人提着剑,看着那女子。

“没想到,你的野心还在京畿城中。”为首那人一呼。

问道剑凛凛出鞘,那人一头栽下马下,血色浸染着身下的土地,千人的兵士早已按捺不住,冲杀而来。

剑气纵横间,所谓的千人队,也不过是寻常的亡魂。

那赤衣男子擎剑而立,一冲半步,倒是大开大合的剑道。

可在萧问道的眼里,气势不过是心虚者对付胆怯者的伎俩,而萧问道恰恰不缺的就是胆气。

一剑而出,那赤衣男子的胸腹间,出现一道剑痕。

不过只是皮肉伤,可赤衣男子却惊悸的站在一旁,看着萧问道朝京畿大城的王宫而去。

只见这王宫的门口,出现了数十只的猛兽,豺狼虎豹皆有之,虽有兽神,却无兽性。

看似凶猛,只怕是豢养的久了,爪上的力甲都有人修剪。

凭空几道剑气,那凶兽就发出呜咽声,不大一会儿,便都死透了。

那女子将那小孩儿,扯在身前,一下掀开他身上的黑袍,看着王宫前的京畿大臣。

“东皇平安。”只见一人身着金黄色的锦袍,站在王宫的楼阁上。

“贼子。”东皇平安一声怒骂。

只见那男子,身后站着十几人,手中提着一顶半丈大的铜钟,那铜钟之上的符文,倒是颇为怪异。

东皇平安看着他身后的十几人,脸色动容,定是相识的人。

“下不去心狠,何必要做大丈夫。”萧问道说着,一剑而斩。

那男子敲着铜钟,只听那铜钟如同魔音,能刺入灵魂一般。

“你只管杀。”东皇平安说着,秀目中泛起一抹狠色。

只见那东皇平安咬破了指尖,一滴血朝着那口铜钟而去,而那男子抽出一把白扇子,将那一滴血珠,印在白扇之上。

那铜钟虽是怪异,可在萧问道眼中,那铜钟虽有刺魂之用,可也尽是对凡人而言。

紧闭六识,剑芒而出。

“东武大神。”那男子大呼一声,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擎剑而来。

萧问道看那人的穿着,定是九州天武的修道者,而那人又有东溟武者的杀气。

“东风破海。”萧问道使着一招。

而“东武大神”也有样学样的使出一招“东风破海”,倒是有几分相似。

萧问道又一连串的剑招,都被那“东武大神”效仿的有几分相似。站在城阁中的男子,看东武大神与萧问道厮杀的旗鼓相当,脸色一喜。

“以剑制剑。”萧问道沉吟着。

“以剑制剑。”东武大神傲首而立。

“那这一招呢。”萧问道说着,使出君临剑阁的归一剑。

只见那东武大神的瞳孔中,凝聚着一丝剑气,便倒在了问道剑的剑下。

东皇平安又激射一丝血滴,滴在了那铜钟上。只见那铜钟,发着丝丝翁鸣,却似人言。

剑起剑落,那站在王宫楼阁的“王者”,死不瞑目的看着最后一眼京畿大城的夜色。

一个人掀翻一座王朝,东皇平安带着那小孩儿,往王宫而去。

“那夜鳞王就不必我动手了吧。”萧问道沉吟着。

“是。”东皇平安颔首。

夜色微凉,萧问道盘坐这王宫中,看着殷勤的东皇平安,说道“你我都是买卖人。”

他不言自明,便是想着东皇平安答应的事。

“仙人放心。”东皇平安倒了一杯清茶,继续说道“他定是东溟第一的阴阳师,只是他身在死神界,还要费些时日。”

“东溟之帝称为王,可知“王”字何解。”萧问道沉吟着问着。

东皇平安听着萧问道的语气,纤手一抖,差点没端稳茶壶。

“王,乃人之首,可非万物之首。所谓山中老虎称王,不过是猎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你是王,你才是王。”萧问道说着,闭目盘坐,可杀气不减。

东皇平安夜不曾想到,这萧问道着实邪魅的很,当真如朽木艳客所言,他是真小人,也是大丈夫。

“你所请之人,乃是死神界的大人物。”汪帮主说着,啃着手中的鲜果。

东皇平安秀目一瞪,说道“你,立即滚出王宫。”

那汪帮主咬了一半的鲜果,生生的咽不下去了。

“为何。”

“哼,厌恶而已。”东皇平安说着,命人将汪帮主扔出王宫外。

“看来夜鳞王与你有旧。”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他是我的侄儿。”东皇平安说着,继续说道“但是仙人说了要他的命,他绝活不过今夜。”

萧问道听着东皇平安的言语,心中一动,好一个抽刀断水的女人心,好一个心怀万里的铁血胆。

“你所说的死神界,可是在长生天界么。”萧问道问着。

“禀仙人,死神界乃是东溟鬼府。”东皇平安说道。

“只是不知,天武的鬼府他下不下的去。”萧问道沉吟着。

忽尔,皎月殷血,一轮血月在夜穹之上,那东皇平安朝着血月的方向,虔诚的跪拜着。

“平安。”一声苍老的身影划起。

一位身着白袍,手持柳木杖的一位老者,凭空站在王殿之上。

“木斋先生。”东皇平安跪拜一呼。

只见那木斋仙山的身后,便是那小孩儿,身后还背着一柄宽刀,像是一位刀客。

“姐姐。”那小孩儿看着东皇平安一呼。

“太一。”东皇平安扯着那小孩儿的手,看着萧问道。

“仙人,可能看到木斋先生。”东皇平安问着。

“嗯,糙老头而已。”萧问道颔首,看着木斋先生的瞳孔。

只见木斋先生的瞳孔和太一的瞳孔都是有几道颜色,颇为怪异。

“没想到,又有一位天生通灵的人了。”东皇平安说着,眸中艳羡。

“太一是后天通灵,他可是先天的灵尊。”木斋先生说着,看了萧问道好几眼。

“故弄玄虚就不必了。”萧问道说着,拉着木斋先生就往宫外而去。

“你为情而来。”木斋先生问着。

“是。”

“我也是因情而来。”木斋先生说着,促狭的看着东皇平安说道“听闻小太一说,他是你的心上人。”

那东皇平安脸色一红,只听萧问道说道“我此生心上只爱一人。”

他所完,却是杀气染眉···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仙鬼之戮

木斋先生看着萧问道满眸杀气,只见他的问道剑朝着他斩杀而来,穿胸而过。

“好灵敏的灵觉。”木斋先生说着,只见他的后身还有两人。

东皇平安看着萧问道的剑,侧目看着木斋先生的后身,只见一位黑衣男子抱剑而立,余下的一人却是绷着脸的女子。

“再行鬼祟,就不是一剑了。”萧问道沉吟着,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色。

“你是第一个在白天发现我的人。”黑衣男子说着,嘴角浅笑颇为玩味。

“也不是最后一个。”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觉月。”东皇平安一呼那个男子。

“不知道九州之上,还有多少他这样的人。”觉月说着,眸中泛着精光。

木斋和另外两人,踏上九州大陆的时候,便感受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就在他身外千里之外。

“这是何地。”觉月问着。

“并非九州,还有一段行程。”萧问道沉吟着,看着不远处的帝丘。

皇甫妖生被萧问道斩杀以后,又立新帝。而那新帝,据传说是一个少年,颇为沉闷的少年。

···

···

跨过极北魔族,凌天站在御林关上,只见九州之地尽收眼底。

“好一片河山。”木斋先生说着,却看到苍穹之上,站着几人。

“他们都与你一扬,都是仙道者。”觉月问着,看着玉幽仙山的几人。

“嗯。”

幻丘仙山之上,玉虚子看着木斋三人,却流露出诡异的神情,而萧问道横眉一扫,便让玉虚子颇为收敛。

蝶衣亭中,半夏还是盘坐其中,只见寒冰玉棺中,纳兰蝶衣的样貌还是一丝未改。

“此时并非安魂最好的时机。”木斋先生说道。

“夜子时。”木斋先生说着,将柳木杖插在原地。

“可需我做些准备。”萧问道问着,鼻音轻颤。

“嗯,一壶烈酒半碟花生。”木斋心神说着,喉结一上一下。

不大一会儿,只见木斋先生便将烈酒和半碟花生,吃喝的半点不剩。

而觉月和那女子,看着木斋先生一阵白目,一脸想说又不能说的揶揄。

静待夜幕,幻丘仙山的山风微凉,而子时已然而来。

萧问道退避三丈之外,只见木斋先生双眸一动,泛着青光,如同传说的鬼火。

夜穹之上,木斋先生的面庞飘在苍穹之上,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将整个木斋先生的脸庞,照了进去。

“夜行百鬼,死神而临。”木斋先生说着,只见蝶衣在寒冰玉棺中,泛着青色的灵气。

一时间,幻丘仙山之上鬼哭狼嚎。一时间,阴风阵阵颇为惊悚。

就在萧问道的目力所及之下,恍惚之间看到几个人影,那人影皆是如灵体一般,如同一层薄烟。

那觉月在身后,脱下上半身的衣衫,只见他的身上有一片刺青,那刺青泛着青光,如同一张阵图。

落在蝶衣身上的烬蝶,一下振翅而飞,绕在纳兰蝶衣的周身,而木斋仙山两眸泛着鬼气,却从那烬蝶的眼中,看到了纳兰蝶衣的主魂。

“魂由魂灭,人聚九灵。”木斋先生说着,只见几缕萤火般的星点,朝着纳兰蝶衣而来。

那女子持着一柄宽刀,身后却是磅礴的灵压,碾压着所有的已亡魂灵。

就在一息间,那斑斑点点的星点,一下消散在纳兰蝶衣的寒冰玉棺前。而寂夜也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一丝的声音。

“她的魂魄并非诛散,而是。”木斋先生说着。

“何解。”萧问道问着。

只听一声山下的公鸡一鸣,木斋先生睁开眼睛说道“她的魂魄并非在灵界之中,我以聚魂之术,她的魂魄虽未消散,可也难逃他人的掌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将蝶衣的三魂六魄困住了。”萧问道问着。

“嗯。”木斋先生回道。

只见木斋先看着那女子说道“叶千。”

名为叶千的女子,抬眸看着萧问道说道“魂坠五方,而天魄并非在九州之中。”

“有人将蝶衣的天魄带出九州之地。”半夏说着,脸色一变。

萧问道双拳一握,问道“可知在何地。”

“不知。”叶千说着,继续说道“魂灵离体,不逾十年。若是在十年之间,你无法将她的三魂六魄归位,只怕她就要再堕轮回。”

十年,十年!

“多谢木斋先生和两位死神大人。”萧问道诚恳拜谢,可脸色却白如冬雪。

“问道。”半夏淡淡的一呼,只见萧问道怔怔的看着纳兰蝶衣的玉容,久久不语。

“偷看了那么久,为何不出来一战。”木斋先生出声一呼,只见玉虚子挺身而立。

玉虚子一瞥木斋先生,剑鸣已起,可有看着憔悴的萧问道,说道“战定会战,我容你休憩半日。”

“哈,不必。”木斋先生说着,擎着柳木杖凌天而上。

“死神鬼道。”玉虚子一声沉吟。

“仙者之道。”木斋也是一声沉吟。

木斋身后一股灵压,朝着玉虚子袭来,而玉虚子则擎剑而战,满目狂战的斗气。

一仙,一鬼。

那木斋手持的柳木杖,划过一道风刃,却如鹤戾一般,钻入玉虚子的五窍之中。

玉虚子狂剑而起,身如残影,与那木斋贴身而战。

那木斋的脚底,泛起一抹黑云,黑云之中泛着血芒,如同传说的幽冥地府。

黑云悬在木斋的脚底,一只黑手破云而出,朝玉虚子的头顶而去,覆手为天。

玉虚子擎剑而起,刺在那黑手的掌心之中,眸中杀气冷冽,身后一片赤色的杀气,搅翻怒云,剑势无匹。

木斋的柳木杖,抵住玉虚子的剑尖,两人就在苍穹之上,两眸相抵,寸步不让。

呼!

只见玉虚子的眉间,显现出一抹剑心,强横的剑气纵横在他的周身。

而木斋先生两眸泛着青光,只见他的脸庞一下巨变,一半为人,一半为骨,不似人也不似鬼。

他手中的柳木杖,朝苍穹一掷,却见天门大开。

白日招魂,鬼气破天,只见木斋先生的身后,站着一排的阴兵,那阴兵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显现在白穹之上。

一面是仙风剑魂,一面是百鬼天行。

嘭!

仙鬼一戮,天地无色之下,让整个幻丘仙山都为之一震。

那木斋先生蹙目看着玉虚子,只见两人眸中的斗战之气,早已消散在眼中。

“死神鬼道,果真惊天地。”玉虚子拱手说道。

那木斋先生笑着,看着玉虚子说道“仙人之道,才泣鬼神。”

酣战一场,倒是让两人心生相惜之感。

可就在一息之间,那叶千死神却将目光放在了半夏的身上,两目灼灼。

半夏看着萧问道,还是怔怔的看着纳兰蝶衣,如同失魂落魄的是他。

她扬起乌青色的鞭子,朝着叶千击去,两人又站在幻丘仙山的山巅之上,厮杀而来。

那叶千手持的是一柄长刀,刀柄之下,镂刻着“断魂”两字。

鞭影重重,半夏眸中清冷不可方物,直取叶千的后心。

而那叶千身形斗转间,半步一折身,刀势却狂放如风,不似一个女子。

“飞星传恨。”半夏一呼,鞭稍如同星辰,一步半丈。

那叶千折身一退,手中的断魂刀,却泛起青芒,一击而退,不与半夏做丝毫的纠缠。

两人一进一退,倒是难分伯仲。

半夏一瞥萧问道,只见萧问道不舍的又看了纳兰蝶衣一眼,便往幻丘仙山的山下而去。

那叶千看半夏分神,断魂刀直抵半夏的腰腹,可那断魂刀抵住半夏的腰间时,只见半夏眼中泛起一抹寸芒,抓住断魂刀的刀尖。

嘣!

断魂刀的刀尖,就崩坏在半夏的手心之中。只见半夏手心染血,再次走至蝶衣的寒冰玉棺前闭目盘坐。

“告辞。”木斋先生朝着玉虚子说着。

“嗯,后会有期。”玉虚子拱手说道。

“十年之后,我再来此地。”木斋先生说着,破天而去。

十年之约,是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的十年之期,也是仙鬼一戮的十年之约。

···

···

白僵之地,也不过是李仲小时候,存在的一抹记忆,他只记得那名为“箕门”的小城。

几经寻找,不知过了多少弯水路,才找到这所谓的箕门城。

只见那箕门城中的人,大多都是天蓝色的衣衫儿,在那窄窄的小道上,看着萧问道和李仲这两个陌生人。

这箕门城中的屋舍,大都是矮矮的竹屋木庐,如同寻常的村落。

“嗯,没错。”李仲说着,指着一处暗黑色房子。

“当年他就是在这儿,见得白僵的引路人。”李仲说着,看着那屋舍。

只见那屋舍的匾额上,写着“百灵”两字。

李仲推门而入,只见这百灵居中,破旧不堪,屋舍之中尽是尘土。

就在李仲推开百灵屋舍的木门时,这箕门的百姓,看着他们两人就围了起来。

只见那一众百姓,都是手持着寻常的农具或鱼叉,满脸的怒容看着他们两人。

萧问道和李仲两目一对,便知这百灵居对于箕门的人来讲,绝非寻常。

只见李仲的手中,提着一根黑绳,黑绳的下面挂着一个“兽牙”的骨物,那兽牙通体乌黑,还刻有小字。

忽尔,那箕门的百姓,朝着他们两人便跪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白狐儿紫川

箕门城的百姓,看着李仲手中提着的“骨符”,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可有人听得懂我们的话。”李仲说着,扫视了一圈跪拜的人。

“禀狐仙大人,鄙人听得懂。”只见一位身着素白色白僵衣衫的男子低头说着。

“狐仙···。”小萧问道一声沉吟,才发觉这箕门百姓跪拜的是小狐狸空空。

萧问道看着箕门百姓的神色,绝非是作假。而在天武人族,倒是有一个说法。

人不拜妖,妖不祭仙!

在天武人族之中,大都奉“道祖仙家”为神灵。而在妖族之中,则是以妖圣为尊,绝不会奉道祖为尊。

虽然,在妖国之中,敬畏道祖之人,数不胜数。

萧问道心中一掠,可也不愿多想,便借着“空空”的威势,玩了一把“人假狐威”。

“你们可知白僵之地。”萧问道问着,将空空放在手里。

为首的那人,沉思了好一阵,摇头说道“不曾听说,何为白僵之地。”

李仲一瞥那人的神色,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又出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张狐脸的女子。”

那人听着李仲的言语,看了一眼萧问道怀中的小狐狸空空,脸色颇为诧异。

李仲双手一握,心中却是想着,不会是漏了马脚,让人看出端倪了。

“这箕门小城,方圆不过八十里。若是两位仙者想寻狐儿上仙,就得去帝丘了。”为首的那人说着。

帝丘,那白僵之地原来是在兽国。

“嗯,告辞。”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慢着,问道。”李仲一呼,叫住萧问道的步伐。

“此帝丘非彼帝丘。”李仲一呼。

“嗯,便在箕门东南之地的帝丘山,四月初四便是狐帝出世的日子。”为首的那人说道。

“四月初四,便是明日。”李仲说道。

“是,便是明日。”为首的男子回道,又是一瞥小狐狸空空。

“可你为何却跪拜于它。”萧问道说着,看着为首的那人。

周身跪拜的人,听着萧问道问话,低着的头,就低的更深了。

“你们一入这百灵仙居,便知晓了。”为首的那人说道。

李仲朝萧问道一颔首,便一步踏进了这百灵仙居,只见一颗青槐耸立在这院落中,青槐之下还有一口古井,而古井的水就差一丝漫过井檐口。

“没错,就是这里。”李仲说着,看着这百灵仙居的一切。

不过,匆匆一看这百灵仙居屋舍,倒是不像是一个“狐仙儿”住的地方。这屋舍的角落处,布满灰尘和蜘蛛旧网,便是院落中都是杂草没身。

推开这百灵仙居的屋门,只见一个“神像”摆放在其中,最是奇怪的是,这神像前摆放的贡果,都不曾腐烂。

“嗯哼。”忽的神像后,一声声音传来。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杀气四起,只听神像后一阵窸窣的声响,只见一个小手从神像后,伸了出来。

只见一个小孩儿,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却也将目光放在了空空的身上。

那小孩儿灰头灰脑的说道“我是狐仙大仙的弟子,侍奉狐仙大人的尊像。”

粗略的一听这小孩儿的话,总觉得这白僵之地的“狐儿仙”太不靠谱。

这小孩儿并非是遇上了狐儿大仙,而这大仙弟子之位还是“世袭”的,这小孩儿的父亲便是狐儿大仙的弟子。

后来,父传子,子传孙。

如今他们家已经是“五代弟子”了,平时就是在山野之中,采撷野果,奉在神像前。

“走。”萧问道沉吟一声。

出了这“百灵仙居”,只见这箕门的百姓,还是长跪不起。

“你们都退下吧。”萧问道说着。

可那箕门的百姓,充耳不闻还是跪拜在他们两人身前。

无奈之下,两人拔腿便走。只听为首的那人说道“明日,我们便在此地恭候仙使。”

在那箕门偏远的山林之中,萧问道看着夜穹之上的沧月,蹙眉问着“今夜上山。”

“不行。”李仲摇头继续说道“这箕门村寨的百姓,信奉你我为仙使。若是一早看不见你我,怕是要出乱子。”

萧问道心中一想,倒是知晓在偏远的地方,信奉“仙使”降临。

若是他们两人离去,怕是这箕门的百姓,便会多想···

···

···

翌日初阳,这箕门小城如同换了一个样子,箕门的百姓都是着新衣,抬着一顶百人的竹轿,站在箕门的大街之上。

那一众箕门百姓,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人,便跪拜不起。

萧问道将小狐狸空空放在百人竹轿之上,朝着帝丘山而去。

那所谓的“帝丘山”,不过就是寻常的一座小山,山上密林如荫。而山上如蚂蚁洞的洞穴,数不胜数。

到了帝丘山下,才知晓这狐帝出世的日子。在这箕门方圆八十里的地方,绝对是一大盛事。

四面八方皆是周遭的百姓,举天欢庆,抬着的竹轿上,却并非是“活狐”,大都是摆奉的“白狐神像”。

而箕门百姓抬着的“空空”,倒是让周遭朝拜的人,皆是退避三丈之外。

箕门百姓抬着“空空”一路奔上“帝丘狐宫”的门前,只见一处不算大的“狐宫”,便在两人身前。

“看来白僵之地,只是我师父的一面之词。而这帝丘狐宫,才是真的白僵之地。”李仲沉吟着说道。

周遭的信众,皆是跪拜在狐宫前。只见狐宫之中,燃起一缕紫烟,飘散在狐宫的上方,不散不动。

空空一跃落在萧问道的肩上,而萧问道和李仲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一步踏进这狐宫之中。

这狐宫之中,已然有了几人,站在前首的是一位女子,那女子生的一张狐媚儿的脸,当真是绝世的美人。

紫烟腾在那女子的掌心,只见她的身下躺着一老者,那人脸色发青,好似已死去多时了。

“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那狐媚脸的女子说着,却是一瞥他们两人。

那女子将紫烟送入“死者”的口中,只见那死人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鼻息下涌动着几口残气。

萧问道看着这狐媚脸女子的手段,心中倒是掠起一丝惊异。

只见死者围坐的几人,皆是一阵哭诉,趴在那死者的身上,便是一阵鬼哭。

不过一刹间,那死者再次闭上的眼睛。站在一旁的人额头贴地,跪拜着那女子,便出了这狐宫。

“黄泉碧落。”李仲沉吟着,看着那女子。

“既然看的出我的手段,何必还要来寻我。”那女子说着。

“刚才那算是起死回生之术么。”萧问道屏息问着。

那狐媚脸的女子,一瞥萧问道的神色,说道“他才是正经人。”

“黄泉碧落是控尸的手段,她的袖中有驱魂铃。”李仲说道。

萧问道一阵失落,脸色一白,便往狐宫外而去。

“慢着。”那狐媚脸的女子一呼,叫着萧问道。

“难道,他说的不对么。”萧问道头也不回的问着。

“何必心急,你所求之事不妨说来听听。”那狐媚脸儿说着,一瞥空空。

萧问道转身看着那笑吟的女子,说道“看来,你还有其他的手段。”

三言两语,将纳兰蝶衣所遭受的事,便匆匆说完。

“这起死回生的归魂之道,倒在以往并非没有。”那狐媚脸说道,看了一眼萧问道。

“哦。”萧问道沉吟一声,静等下文。

“轩辕六百一十九年,你们可听说过白发侠魁的事。”狐脸儿女子问着。

“一代判官离阳的冤案。”李仲说着。

追溯到轩辕人皇六百一十九年,当年的白发侠魁乃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可却被一代清吏李离阳,判了斩立决。

就在这白发侠魁被斩首之后,才知晓这白发侠魁实则是被冤枉。而一代铁面判官离阳,心生懊悔。

只可惜的是,那白发侠魁身首异处,谁也无力回天。

传闻,离阳曾在轩辕人皇面前,只求一死,但愿能换回白发侠魁的性命。

可阴阳相隔,谁敢行逆天回生之术。

可就在离阳判官在轩辕人皇前,祈求的时候。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轩辕人皇的大殿上,颔首应允此事。

就在尚京白发侠魁斩首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那女子将白发侠魁的头颅,以针线缝在在断脖上。

三日之后,那白发侠魁便起死回生。

“你是说,你就是当年将白发侠魁救活的人。”萧问道问着。

“并非是我,而是先祖。”狐脸女子回道。

“你是上官十心的后人。”李仲问着。

“看来,你倒是知道的不少。”那狐媚脸的女子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我是上官紫川。”

那上官紫川双手击掌,只见一位身着灰袍的男子,站在众人身前。

那男子的脖子上,一圈疤痕,就像是被斩头的一般。

“他是白发侠魁。”萧问道沉吟问着。

“当年先祖云游四方,而在尚京之中,看到他被斩头。心生不忍之下,便用法器将他的三魂六魄暂时封住,才算救下他一命。”上官紫川说着,看着萧问道。

“上官十心救他,绝非是心生不忍。”李仲说着,嘴角一抹淡笑。

那上官紫川看着李仲的神色,嘴角噙着一丝狡黠,说道“哪有平白无故的善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狐行诡道

“哦,不妨说说看,上官十心的算计,也不妨说说你的算计。”萧问道说着,看着上官紫川的绝美脸庞。

上官紫川看着萧问道一丝淡笑,可眸中却泛着狡黠之色,萧问道便知这上官紫川怕是不好对付。

“当年先祖救侠魁,是为了轩辕人皇手里的一样东西,据说弥足之珍。而你我之间的事,我还没想好要什么,或是你有什么。”上官紫川说着,嘴角噙笑,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那姑娘不妨在路上想想。”李仲拱手说道。

“你们忘了今天的日子了么。”上官紫川说道。

“四月初四,狐帝出世的日子。”李仲说出心中所想。

“正是狐帝出世的日子,所以我还得在这儿待上一日。等得,便等。等不得,便走。”上官紫川说着,一步迈出了狐宫。

李仲一瞥上官紫川的背影儿,说道“看来,在我们踏入这里的时候,她就做好了算计。”

“人心如狐,不可怕。可怕的是,狐心如人。”萧问道说着,看着一旁的白发侠魁。

看着木讷如竹的白发侠魁,李仲伸出手指在白发侠魁的鼻子下,一探究竟。

毫无一丝生息,如同死人。

“看来这上官十心,不但蒙骗了全天下的人,也蒙骗了轩辕人皇,如今连你我也被蒙骗了。”李仲淡淡的说道。

“也许轩辕人皇就是心甘情愿的被蒙骗,史书上不全是假话连篇么。”萧问道说着,看着上官紫川在狐宫外,呼风唤雨。

何为真假,不过是你看到的是假象,视以为真。而真相,不过是玩弄权术之人的伎俩,或许那假象把自己也骗了。

看了一天上官紫川的狐术,倒是佩服这上官狐族,狐心如人。

这“白僵之地”的百姓,便是在一日之中供奉的珍宝,便铺满了整座狐宫的地宫。那上官紫川看了一眼所谓的“珍宝”,便转身而去。

月沟铺山,心中却是闷热。

那上官紫川如今身着一件淡青色的薄衾,翩翩而舞。她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动人心肠。

“我美,还是她美。”上官紫川问着萧问道。

“谁。”

“便是你要救的那人。”上官紫川一扬红唇,百媚丛生。

“她。”

那上官紫川一听萧问道的言语,美眸一动,冷芒一凛说道“你可知我不饮酒。”

“哦,那不知姑娘饮什么。若是说饮血,天下之人谁不饮血。”李仲说道。

“血,无味。我天生是吃醋的人,而且只饮醋,天下最酸的醋。”上官紫川说着,转身即走。

李仲看着面色一动未动的萧问道,说道“世上最难消受的美人恩。”

“美人恩,蚀骨味,不妨你试试。”萧问道说完,便盘坐闭目。

“呵,你这铁骨铜胆都难消受,我怕是骨渣都不剩的。”李仲说着,谁知这狐宫中的火烛却灭了。

只听屋舍之内,传来两个字。

省钱!

寂夜的屋舍中,谁都没看到李仲的苦笑,也仅仅是苦笑而已。

···

···

日上三竿,萧问道和李仲两人早已站在狐宫的院落外,几个时辰了。

那上官紫川从狐宫之中,还是着一身淡色的薄衾,伸着懒腰,那无边春色只有他们两人得见。

“姑娘,倒是个善人。知道我们孤苦,便让我们一饱美色。”李仲打趣道。

“哼,心中有人,便是再美的人,恐怕也无法入得他人眼。”上官紫川说着,娇媚的身子在萧问道身前一晃。

“既然姑娘心知,他心上有人。何必,再行美人计。”李仲说道,看着上官紫川的眸子。

“你说说看,穿衣服的美人好看,还是不穿衣服的美人好看。”上官紫川挑逗的看着萧问道问着。

“即是美人,穿与不穿都是美人。姑娘,可不必言语逗弄,怕是这天干地火都要被姑娘引出来了。”李仲说着,淡然一笑。

“一个故作痴心,一个故作色胚,都是无趣之人。”上官紫川说着,狠狠的剜了萧问道一眼。

“何时出发。”萧问道问着。

“我说了,我最是擅长饮醋。你···。”上官紫川还未说完,只见萧问道转身出了狐宫。

“姑娘,你说他是伪君子也好,说我是色胚也罢。可饮血的人不少,饮醋的人也不少。醋,饮多了是烧心的。”李仲沉吟一声,看着上官紫川绝美的脸庞。

谁知上官紫川一挺丰腴的腰身,那一抹酥胸紧紧的贴着李仲的身子,说道“可我也听说过,焚身。”

“,从来不会焚身。焚身的,都是置身于中的人。”李仲说着,眸中倒影着上官紫川的身影儿,转身说道“他的人情,可是不好欠的。”

上官紫川美眸一动,转身入了狐宫,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衫儿,脸上遮了一面白纱,可曼妙的身躯,却愈发之妙。

这一路上,上官紫川勾魂摄魄的容颜,不知引起了多少争斗厮杀。

匆匆三日,萧问道的剑下亡魂,又添了数十人,可上官紫川还是俏兮笑兮的勾着天下男人的魂儿。

“你为了救一人,却杀了更多的人,值当么。”上官紫川淡笑着问着萧问道。

“我的剑下没有亡魂。”萧问道沉吟一声,噎的上官紫川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自负的仙人,好一个痴心的大丈夫!

幻丘仙山,还是那一方蝶衣亭,还是那一方寒冰玉棺,那上官紫川看着玉棺中的纳兰蝶衣,又望了萧问道一眼。

“想必她也好醋。”上官紫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半夏一瞥。

“还说你是痴心人,只怕这周遭就有几人,对你心生爱慕。”上官紫川说着,瞥了一眼半夏和纳兰蝉衣,还有那西岭娥峰的伊人姑娘。

半夏一瞥上官紫川,而纳兰蝉衣只是淡淡朝着上官紫川颔首。只是萧问道却充耳不闻上官紫川的言语,也不理他人的眼眸。

“放肆。”只听玉虚子在不远处一呼。

在远处窥探的幻丘仙山新入的内门弟子,皆是脸色一白。朝着玉虚子躬身施礼,大气也不敢出了。

“罚跪七七四十九日。”玉虚子银眉一动,满脸怒色。

那新入的弟子,皆是面色一苦,本以为入了仙山,便可做恣意潇洒的神仙。谁知,便是看一眼美人,都是罪责。

他们本以为会有人求情,可当这新入的弟子跪拜下之后,就是四十九天生不如死的跪罚。

后来,他们才知晓他们所受的责罚,微不足道。

而幻丘仙山的弟子,再也没人敢一瞥蝶衣亭,也没人敢暗窥幻丘仙山最冷的美人。

···

上官紫川看着纳兰蝶衣的容颜,看着她身上落着的烬蝶,说道“东溟的阴阳道人,曾来过这里。”

“嗯,他们所言蝶衣的魂魄乃是人为而拘,而余下的魂魄却在天地六方。”李仲点头称是,娓娓道来。

“东溟阴阳道者,最擅长的便是归魂之术。不过上官狐族修的是无上诡道,颇为残忍。”上官紫川说道。

“姑娘既然来了幻丘仙山,定会尽力而为。而作恶之事,不容姑娘费心。”李仲说道。

“呵,看来真是无毒不丈夫。”上官紫川说道。

听着上官紫川的言语,李仲也只能淡然一笑。不遭人恨是庸才,而逆天修仙的人,最做不得就是庸才。

“紫川姑娘可需我备上什么东西。”李仲问着。

“嗯,狐行诡道,要的便是活物。”上官紫川说着,蹙着黠眸说道“十二岁的少男少女,三男三女。还有一盆血,最好是鲜血。”

“姑娘可否一说,要这少男少女做什么。还有那一盆血,是兽血为好,还是人血为好。”李仲说着,双眸一促。

一众人看着上官紫川的神色,却不知为何会牵扯上少男少女。

“为何不是成人,偏偏要孩子。”纳兰蝉衣心中不忍,出声问道。

“孩子的魂魄是世间最纯净的,而且还好驱使。以孩童的魂魄之引,这便是诡道,以魂引魂的诡道。”上官紫川说着,眸中泛着青光。

“若是那孩童的魂魄不能复位,会不会···。”纳兰蝉衣欲言又止。

“不会死,只是痴呆而已。”上官紫川说着,还是一副平淡的神情。

“丧尽天良的事,我来做。”李仲一呼,便往山下而去。

“那血呢。”半夏问着。

“人血。”上官紫川促狭说着。

半夏心中一凛,只见萧问道说道“用我的血。”

“呵,真是不经逗弄。”上官紫川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说道“血,不劳你们费心了。”

霁月半悬,那上官紫川早已回了屋舍,自斟一杯“酸醋”,看着月色独饮。

月下三两人,只见萧问道的身前摆着一壶酒,一壶冷酒。

“冷酒入愁肠,伤身。”纳兰蝉衣说着,又换了一壶酒,摆在萧问道的身前。

“我这心肠,早已凉透了。”萧问道说着,浅尝半杯。

忽尔,那上官紫川拖曳这一袭长裙,口中喃喃的唱着几句小调,站在月色下。

星点点,月团团。

新月厌黄昏,琵琶绕船看月明江寒。

日月行行,冷了鸳鸯浦。

阴晴有圆缺,不识新旧人···

“我回来了。”李仲说着,正好东方泛白。

第二百八十九章 搜狐记

上官紫川妙目一转,看着李仲身后的六人,皆是少年稚童的模样。

“放心,所有的后事我都料理了。”李仲沉吟一声。

“金银买命,人为财死。”上官紫川说着,眸中满是不屑。

“狐帝大人,就不必在意手段了。毕竟,你我都没这个资格。”李仲言下之意,不过就是你我都非善类,何必自顾清高。

“你我可不同。”上官紫川说着,妙目一转又回了屋舍中。

“你要的都凑齐了,为何还不施法。”李仲一呼问着。

“等···等到午时三刻,等到烈阳浊天。”上官紫川头也不回的走了。

“午时三刻。”李仲沉吟一声,颇为不解。

余下的纳兰蝉衣看了一眼身后的六个孩子,眸中尽是不忍的说道“他们···。”

“并非是我劫掠来的,他们的父母与我也算旧识。”李仲哀叹一声,也大感无奈。

只见那六个小孩儿,都是眉清目秀的样子,有的拽着衣角,有的却凭空看着萧问道。

“你识得我。”萧问道淡声问着,看着自己的那个小孩。

“你为何没有三头六臂。”那小孩儿问着,眼中懵懂。

萧问道一瞥李仲,便知他一路上定是讲了颇多的神话故事,他便说道“你想修仙么。”

“嗯。”那六个小孩儿齐齐的点头。

“好。”萧问道沉吟一声,便盘坐养神。

···

···

午时正是烈阳最烈的时候,也是白穹之上最浊的时候,上官紫川称这个时候为“三阳辟阴。”

只见那上官紫川着一身黑色的衣衫儿,圆额上一丝细汗,她看了一眼寒冰玉棺中的纳兰蝶衣,眼神幽幽中泛着异火。

上官紫川将那六个小孩儿摆在寒冰玉棺的六芒之位,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骨瓶,那瓶倒是与始皇秦骨瓶颇为相似。

从那瓶中滴出一滴水,分为六份。男童滴入左眼,女童滴入右眼,只见那六个孩子的眼中,泛着与上官紫川都颇为诡异的乌黑色。

六个小孩儿在一刹那,气息立即大为不同,浑身都泛着妖魅乖离,好似他们已然不在这凡界之中。

“你也来。”上官紫川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脸上不解,只听上官紫川说道“你是她至爱之人,若是搜魂定有助力。”

“嗯。”萧问道颔首。

上官紫川将那一滴水,滴入萧问道的双目,待萧问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早已不是幻丘仙山了。

只见萧问道的身前,一头白狐回头看着他,周身游走的都是虚无的妖魂。

“这是?萧问道问着。

“黄泉碧落地,阴阳轮回天。”那白狐口吐人言,却是上官紫川的声音。

“你是说这是妖界的黄泉之地,可蝶衣不是人么。”萧问道问着。

“天分六道,地生万物。妖为魂,人亦是魂,你来看看。”上官紫川说着,往前而去。

这黄泉的碧落之地,皆是死了的妖兽,慢慢的迈入一扇墨玉色的石门。

“入了黄泉门,你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出,则生。不出,则死。”上官紫川说着,身影湮没在黄泉门之中。

只见这黄泉门中,游离着无数的妖兽之魂,入目望去,有两条一黑一白的河流。

“叮铃铃···。”只见上官紫川虽是狐身,却站直了身子,脖子上挂着一支银色的铃铛。

忽尔,她的周身显出六道人影儿,正是那六个小孩儿的模样。

“黄泉诡道,碧落寻魂。天罚不由,地情不堪。六道游尊,五行辟灵。魂魂相抵,不教无常。”只听那上官紫川口中念着一句话。

这黄泉碧落地的苍穹之上,出现了一张獠牙之兽,看着白狐上官紫川。

“你又来闹黄泉地。”只听那獠牙兽面一呼。

白狐嘴角擎着狡黠的笑意,看着那獠牙兽面。只见那獠牙兽面无奈之下,扔出一柄鬼头宽刀。

“规矩你懂。”獠牙兽面说完。

他们两人的脚下之地,裂开一道缝,只见那裂崖之下,尽是妖兽的离魂,瞪着幽暗的鬼目看着他们两人。

“走。”上官紫川一呼,便坠入着裂崖之中。

“杀,蝶衣的精魄定在其中。”上官紫川一呼。

黄泉碧落的妖魂,都朝着他们两人猛扑而来。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念离火铺天。

这黄泉中的妖兽之魂,皆是魂飞魄散。萧问道就如一尊鬼君,剑起剑落的几息间。这黄泉的埋魂之地,亦如地上炼狱。

“五千年前,来了一位妖圣。五千年后,又是一尊杀神。”凭空一道声音,从不远处而来。

上官紫川也没想到,这萧问道一入黄泉之地,便是疯魔。

越往黄泉地狱之下,游离的妖兽之魂越多,萧问道满目之中皆是妖魂,哪有半点蝶衣的精魄。

“还有百息之时。”上官紫川沉吟一声。

她脖间的驱魂铃愈发的清脆,而这道黄泉地狱的裂缝,正在合上。

“退,再不退来不及了。”上官紫川一呼,只见萧问道还在往下坠去。

“你不为蝶衣着想,也要为那六个孩子着想。”上官说着,继续说道“这黄泉碧落之地,又不是不能再下了。”

“你不必诳我,若是蝶衣的精魄寻不到,怕是要陨灭在此地。”萧问道说着。

上官紫川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便知他早已心中明了。可黄泉地狱的裂缝,却在剧烈的抖动着。

砾石坠落,眼看着黄泉地狱便要合上,只见萧问道祭出冥龙,立在着黄泉地狱之中。

黄泉之地,惊雷滚滚。

“坏了,惊动黄泉的冥君了。”上官紫川说着,看着黄泉之穹的滚滚怒云。

“蝶衣,蝶衣···。”萧问道喃喃自语几声。

冥龙在这黄泉地狱的裂缝之中,骨骼崩响,一声咆哮响彻黄泉之地。

忽的,萧问道拿出始皇秦骨瓶,扔在黄泉地狱之中。

一息之间,萧问道的魂念遍布千里之地,他的眸中泛着黑光。

“人化修罗。”上官紫川一呼,看着萧问道如同修罗鬼君一般,游荡在黄泉地狱之中。

“在那里。”萧问道口中冒着鬼气,看着一个方向。

上官紫川扔出一个白玉骨瓶,只见那一道纳兰蝶衣的精魄,被收入之中。

萧问道浑身泛着狂暴的紫电,拉着上官紫川便出了黄泉地狱,而冥龙就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上官紫川看着凌天的冥君,目中虽无惧意,可嘴角还是抽搐了两下。

而化身修罗的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还如一尊杀神,一尊砸了别人家,还理直气壮的杀神。

“你们走吧。”冥君说着,鬼云消散。

上官紫川长叹一口气,只见那萧问道还是凌天站着,浑身骨甲,头上悬着一顶赤色的骷髅鬼冠。

“走。”上官紫川说着,拉着萧问道的手。

还是那一扇黄泉门,只是门口不见一个阴兵,待他们两人携手出了黄泉门,只见寒冰玉棺前的六个小孩儿,眉心都长了一颗黑痣。

“喵喵。”几声猫叫,在这寂夜之中,让众人心中一惊。

再回首看时,那野猫早已不见,而遁入无边黑夜之中。如同黄泉碧落之地的黑夜,那里有一位修罗。

“太勾古星,证道无邪。”上官紫川说道,看着那六个小孩儿。

“他们···。”李仲心中不解。

“前世今生,可曾醒过。”上官紫川说着,淡笑着看着他们六人。

“多谢。”六个小孩儿异口拜谢,却下了幻丘仙山。

“这是怎么回事。”李仲看了一眼上官紫川,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他们被前世的记忆唤醒了,才被称为太勾古星。”上官紫川说着,也是始料未及。

“额,这···。”李仲也只能无言以对。

而上官紫川的妙目又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有话不如明说。”萧问道沉吟一声。

“嗯。”上官紫川看着他,说道“轩辕初纪,曾有一人著作了一书,倒是记载了太勾古星一事。”

“东辰先生的遮天道经。”纳兰蝉衣说道。

“嗯,正是东辰先生的遮天道经。”上官紫川妙目流转,继续说道“在这遮天道经中,曾记载名为段德的一人,身负九世之念,修得红尘仙。”

“嗯,那又如何。”萧问道沉吟一句。

“你可曾记得前世之念,可还记得轮回之情。”上官紫川问着,还记得他在黄泉碧落之地,一念化修罗的模样。

“蝶衣的精魄呢。”萧问道看着上官紫川。

“哼···。”上官紫川看着萧问道的冷眸,将锁魂瓶递到萧问道的手心。

“这···如何归魂。”萧问道蹙眸问着。

“看来,你并未记得修罗之念。”上官紫川说着,却心中不解,可也不愿多问。

上官紫川将锁魂瓶中蝶衣的精魄,放在她的眉心,那精魄就如一滴水,溶在蝶衣的额头。

“云魂归位,不惧谴天。灵佑魂外,人鬼殊道。”她念着这几句话,只见蝶衣玉容升红。

天地合色,寂夜寥寥。

“我温了一壶酒,解乏的。”伊人姑娘淡笑着,在萧问道身前摆了一壶温酒。

“我喜醋,饮什么温酒。”上官紫川说着,看着与她平分秋色的伊人姑娘。

谁知,伊人姑娘不消片刻端上一壶醋,印着“香坊陈醋”的字样,淡声问着“这醋热还是不热。”

上官紫川妙目一转,说道“当然是热醋才烧心。”

第二百九十章 白骨之路

一杯烧心的热醋,上官紫川一饮而尽,却又意犹未尽的样子。

那伊人姑娘看着“好醋”之人,晴眸一动,又给上官紫川满上一杯。

“热醋烧心,可也醉人。”上官紫川说着,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东溟的阴阳鬼师说的没错,她的魂魄是被人困住了。这次的人情你先欠着,这里的阴气太重,我就先走了。”

“嗯。”

上官紫川看着周身的几人,嘴角悬着一抹淡笑,扬着手便下了幻丘仙山。

“困魂之人。”萧问道沉吟一声,便灌了一口热酒,身影儿又湮没在幻丘仙山的夜色中。

李仲本想紧随其后,只听萧问道说道“我一人前去,会一会鬼王。”

白鬼夜行,天道苍苍。

还是那一片山林之中,只是这寂岭之中颇为嘈杂,偶尔间能听出几声喊杀之声,

浓烟伴雾,只见数百人手持各式刀剑兵器,围着那“鬼王寨”。地上血色斑驳,那鬼王寨的人,都聚拢在矮山之下,严阵以待。

萧问道看着穷凶极恶的这一众人,只见一个身披青色粗衣的汉子,扛着一柄鬼头连环大刀,看着萧问道。

那人堆起满脸横肉,瞪着绿豆眼说道“你是哪个山寨的人,是顶水子还是斗花子,玩的是九龙的盘,还是过江的冬雷。”

这人一通“黑话”,看着萧问道着一身血衣,邪性的不行。可又面生的很,这才问了几句。

无非就是“水匪”或是“绿林山贼”,拜的是庙堂的王侯,还是走豪绅的路子。

这一股“人马”,不过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拿了他人的钱财,才做杀人的买卖。

“你是哪儿的人马。”萧问道淡淡的反问着。

“豹云山,麒麟刀霸张小凡。”那人说着,鼓着腮帮子扯着长音。

“哦。”

这麒麟刀霸看着萧问道,语气平淡,肩上还落了一只狐狸,本想着是凑热闹的公子哥,也并未动气。

毕竟,他们这一众“人马”,也是受的一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的唆使,才来围攻着鬼王寨的。

“你们来这僻壤之地,为何。”萧问道问着,却也不明了这阵仗。

“哦,有人看上了这破地方的一个女人,那人开了一个天价,非得让我们将那女子劫掳去。让你来的那人,没说么。”麒麟刀霸张小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道“这就是那女子的画像,水灵的能掐出水来。”

萧问道淡淡的瞥了一眼,画像女子着实生的明眸酷齿,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味。

一道浓烟腾起,只见又几队人马围了上来。

“红娘子。”麒麟刀霸张小凡朝着一位男子一呼,又看着一位拱手说道“白二哥。”

那两人看也不看麒麟刀霸张小凡,却看着鬼王寨的一众人,抽出了刀剑。

“红娘子···。”萧问道沉吟一句,正好让麒麟刀霸张小凡听个正着。

“嗯,霸王山的大当家,最好女色。他劫掳的女子,数不胜数。后来,他用那些女子的落红白布,剪裁了一身梅花衣,才有了红娘子的名头。若是没落红的,那就祭了他的刀了。”麒麟刀霸张小凡说着那“红娘子”的事迹,眼中满是艳羡。

“哦,原来是个该死之人。”萧问道说着,一步跨在鬼王寨中。

“愣头青,真是愣头青。”麒麟刀霸张小凡一阵揶揄,看着萧问道就如死人一般。

那“红娘子”和白二哥,看着萧问道的眼神,不明所已。耷拉着眼皮,看了麒麟刀霸张小凡一眼。

那麒麟刀霸张小凡,一声不吭,便是不认萧问道是他的人。

瘦骨嶙峋的“鬼王”,看着萧问道的身影,颤声说道“我就算准了,他今日必来。”

鬼王寨的山民,看着鬼王一阵侧目,但又看着围寨的匪盗,做好了一搏生死的准备。

那红娘子手中提着一个素白色的钱袋,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过来,这里面的钱都是你的。”

那钱袋之中,足有十钱银子,对于这匪盗或是寻常人家,着实不算少了。

“哼。”萧问道嘴角一扬,一脸邪魅狂狷,吓了那红娘子一跳。

可“悍匪”毕竟是“悍匪”,威望还是要的,不然难以服众。

“你···。”那红娘子伸出手指,怒骂一番的时候,他的头颅已然被踩得粉碎。

乌合之中的群盗,眼中泛着恐惧和惊悚,本想着作鸟兽散。

“你们全都得死。”萧问道沉吟着,眸中尽是杀气。

几息间,这一众乌合之中,就余下一人还喘着气,那就是麒麟刀霸张小凡。

“谁让你来的。”萧问道沉吟着。

那麒麟刀霸张小凡,嘴角抽搐着,说道“是兴义城的苏天辰,他是副城主苏用的儿子,还有他们是唐门的近亲。”

“哦。”萧问道轻声一“哦”,麒麟刀霸张小凡的鬼头连环刀落在了地上。

麒麟刀霸张小凡是唯一“死有全尸”的人,毕竟萧问道还是有点欣赏他的“绰号”的。

还是那山洞,老鬼王摆了一副黑木的茶案,说道“这是这里独有的黑雾茶,外面可不容易尝到。”

萧问道看着老鬼王意味深长的奸笑,便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不是“茶”,而是一个摸得着的算计。

“今日我来,只为求你一事。”萧问道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为了长生天择图和永生血鼎而来。”老鬼王说着,好似都在意料之中。

“嗯,我要用这两样宝物。”萧问道沉吟道,眼看着杯中的茶,都快凉透了。

“慕儿···。”老鬼王轻声一呼,只见一位女子站在一旁。

萧问道一瞥那女子,便知道她就是让悍匪攻寨的那人。她往那里一站,身上就飘来一股清香,细嗅之下,苦中含香,香中有醉味。

“爷爷,我们得尽快救得伊儿和一众山寨的人。再不救,就来不及了。”那慕儿疾呼一声,却看不到老鬼王的挤眉弄眼。

“咳咳。”老鬼王重咳两声。

那慕儿轻拍着老鬼王的后背说道“可是旧疾复发了,我去拿姜泥丸。”

老鬼王脸色一顿,看着萧问道一脸“竹篮打水”的神情。

“人,我去救。仇,我去报。可还是那句话,我的时间不多。”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那慕儿姑娘说道“带路。”

老鬼王被萧问道言语一噎,只见他们两人早已遁出鬼王寨了。

而老鬼王的眼中泛着思绪,又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个时辰,那红娘子和白二哥的山寨就被连根拔了。萧问道还是一贯的作风,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那兴义城的苏天辰,直接被萧问道割了脑袋。在一代枭雄苏用的面前,提着出了城主府。

在萧问道踏出城主府的时候,他淡声说道“若是你想寻仇,就来空城寻一个叫萧问道的人。”

那苏用本就想着“雪恨”的法子,他想过与他有些关联的唐门,也曾想着与他有旧的军中大将,甚至还想到了以唐门为梯,搭上人皇之子夏近白的门路。

可他听到萧问道三字,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不敢去恨,也不敢去想着报杀子之仇,他是弯着腰将萧问道送出府门的,就像是一个奴才,卑颜曲膝的奴才。

经历了一辈子生死富贵和沉浮世道,苏用觉得恭送萧问道,还是不够有诚意。索性,他就在大堂之上立了一尊萧问道的长生位。

腰缠万贯的财主,怕的不是散财。他们怕的,是没有散财的命和散财的身份。

···

···

苏天辰的人头,被萧问道摆在茶案上,这山洞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熏得老鬼王都睁不开眼睛。

“咳咳。”老鬼王抿了一口黑雾茶,看着萧问道直勾勾的眼神,愣是被呛了一下。

那慕儿姑娘扯着老鬼王的衣袖,只听老鬼王说道“女大不中留”。

慕儿姑娘听着老鬼王的言语,一脸羞赫转身便出了山洞。

“有话直说。”萧问道看着老鬼王,眉目的一丝阴郁。

“我知你所来何事,那长生天择图和永生血鼎便是赠你,我也心甘。”老鬼王说着,灌了一口黑雾茶,苦味满腔。

“你有所托付,便是这慕儿姑娘。”萧问道看着老鬼王的神色,便知道他有心托付。

“她是鬼族新一代的鬼王,只可惜我被囚禁了几十载,鬼族衰败。”老鬼王说着又哀叹一声。

“你想让我收她为徒。”萧问道问着。

“不···。”老鬼王摇着头继续说道“你可知鬼族的秘密么。”

“与慕儿姑娘有关,还是与鬼族的三大鬼器有关。”萧问道平淡的问着。

“与她有关,也与消失的第三具鬼器有关。”老鬼王说着,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慕儿是九转的鬼族天帝,而消失的第三具鬼器无常天逆珠,便是九转天帝的凝魂珠。”

“无常天逆珠,便是慕儿姑娘的觉醒之物。而整个凡界之中,只有觉醒了鬼族天帝的慕儿姑娘,才能让蝶衣起死回生。”萧问道蹙目问着。

“起死回生难过逆天改命千倍,可身为鬼族天帝的慕儿,若是觉醒九世之道,绝非难事。”老鬼王说着,看着萧问道狐疑的神色,继续说道“你可知鬼族的白骨之路。”

白骨之路,传说中的轮回之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灵域鬼王

老鬼王沉吟的“白骨之路”四字,让萧问道一下陷入了在魔族的重楼神山的一副道卷中。

那一副道卷,便在重楼山的神阁之中,全长尽九千九百四十八米。那道卷垒骨皑皑,只见那白骨之路的尽头是一扇青铜门。

并非黄泉碧落的黄泉门,也非阴阳界的死神门,便是寻常的青铜门,可又有无上的气势。

当年魔君南烛看着萧问道看的出神便说道“这是当年魔君武后的手笔,一将功成万古枯。”

“魔君武后,可是女子。”萧问道当时问着。

魔君南烛颔首道“天下第一的奇女子,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女子。”

“当年的魔君武后也是慕儿姑娘的转世之一么。”萧问道沉吟着。

“魔君武后?慕儿的九世之魂谁也不知是谁。也许那些转世之人还活着,或者已然死了。我唯一能笃定的,便是她的九世都是大人物。”老鬼王说道。

“那为何这一世,落得一个被他人劫掳的小人物。”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只见老鬼王闭目说道“鬼道天机,不可泄露。”

“装神弄鬼。”萧问道沉吟一声便不再多言。

“慕儿。”老鬼王大呼一声。

只见那慕儿姑娘站在老鬼王的身前,说道“爷爷,那劫掠伊儿的山盗,倒是有家资。足足四千多两的银子,还有三大锭赤金,倒是足够寨子用上几载了。”

“咳咳。”老鬼王又重咳两声,老腮一红。

那慕儿姑娘立即静若处子,低首站在一旁,芬芳如兰。

萧问道一瞥那慕儿姑娘,着实不像是九转的鬼族天帝,倒像是一个财迷儿,还是蹲在井底的小财迷。

“慕儿,你收拾一下东西,便跟着他走吧。”老鬼王沉吟道。

“她救了寨子,便要我以身相许么。那还不如让我委身纨绔恶少,何必再救我。”慕儿姑娘一脸不情愿。

萧问道被这慕儿姑娘的话噎的无言,便淡淡的饮了一口黑雾茶。

“你可记得我对你说的,鬼族最要紧的事么。”老鬼王沉吟道。

“寻回鬼族的三大冥器,让鬼族不受欺凌。”慕儿姑娘说着,眼眸泛着泪花,继续说道“要让当年欺凌鬼族的恶人,血债血偿。可是···可是。”

那慕儿姑娘啜泣着,好似想通了什么,只听老鬼王说道“可是什么。”

“可是鬼王寨不是有了他这样的人么,谁敢欺凌鬼王寨。”慕儿姑娘说着,瞥着萧问道的脸色。

“他···他毕竟是外人。”老鬼王被慕儿姑娘问的一下结舌了。

忽尔,那慕儿姑娘抓起萧问道的左手,一下按在了她的小胸脯上,一脸羞赫。

萧问道始料未及之下,淡淡的抽出了手心,可难免脸色一阵肉跳。

“他···他不算外人了。”慕儿姑娘说着,低首不言。

老鬼王也被慕儿姑娘惊得一言难发,无奈之下说道“这长生天择图和永生血鼎,你也愿让他留着么。”

“不愿。”慕儿姑娘一副财迷样,又是一脸警惕之色。

“嗯,流失在外的无常天逆珠乃是鬼族命器,若是这无常天逆珠在十年之内,无法寻回。只怕,只怕鬼族要亡了。”老鬼王说着,脸色尽是愁色。

那慕儿姑娘垂首不言,过了一阵,说道“好,我跟他走便是。”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幽暗的山洞。萧问道看着老鬼王的眼中泛着忧绪,也有不负皇天的轻松。

“哼,兴义城的苏天辰是你为慕儿姑娘设的局,而我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不愧是一代老鬼王。”萧问道说着,立即想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纯属无奈之举,我的大限将至,还望你能担待。”老鬼王说着,脸上当真蒙上一层死气。

老鬼王这话一出,任凭萧问道铁石心肠,也只能咽下这口“被算计”的气。

“再者而言,你可不算亏。”老鬼王说着,一脸揶揄的笑意。

那慕儿姑娘将萧问道的手按在她那鼓囊囊的胸脯上,萧问道也只能淡然一笑了之。

“爷爷。”慕儿姑娘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着实如小家碧玉,一副冰云欲渡香腮雪的模样。

“嗯。”老鬼王站起了身子。

“爷爷,你···。”慕儿姑娘出声一呼。

“爷爷,送你一程。”老鬼王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让我去看看,散魂的女子。”

“爷爷,你不是说一世不踏出鬼王洞么。”慕儿姑娘问着。

“如今这鬼族的冥器,不在这鬼王洞中,我也想看看洞外的世界。”老鬼王拄着木杖,往洞外而去。

那老鬼王身骨消瘦,经不起半点颠簸,从这鬼王寨到幻丘仙山,足足走了三天。

这慕儿姑娘初上幻丘仙山,一脸的好奇,可看到躺在寒冰玉棺的纳兰蝶衣的时候,眼眸一怒,瞪着萧问道一呼“原来,你也是那纨绔恶少,有了娘子。却···却还惦念我。”

她这一席话,惊得众人脸色一动。可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神情,还是一副爱意和惆怅。

“慕儿,不得放肆。”老鬼王说道。

那李仲看着慕儿姑娘的神色俏皮,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嘴角也是淡笑。

“魂诛魄散,幽魂在困。这是她的命道,也是她的命数。祸福相依,说不定对于她而言,并非坏事。”老鬼王说着,盘坐在寒冰玉棺的棺前。

“你是吹灯鬼王。”李仲问着。

“呵,这些年竟让还有人记得老夫。”老鬼王说着。

“吹灯鬼王的名号,在灵域一界谁人不知。”李仲说着,双膝跪地朝着吹灯鬼王就是一拜。

“黄土埋尘世,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吹灯鬼王说道。

“不,当年灵域一战,吹灯鬼王才是一代枭雄。”李仲说着,猛着看了吹灯鬼王一眼。

吹灯鬼王一脸淡笑,说道“不知我这风烛残年,可否能再入一次灵域之界。”

“鬼王前辈,想去灵域之界,让蝶衣归魂。”李仲问着。

“我与问道小友,也算生死之交,纯属应当的。”吹灯鬼王说着一番话,便是在萧问道的头顶,盖上一定“生死之交”的帽子。

怪不得,人说“人老为精怪”。一句话,便是一道坎。

而萧问道也不多言,淡淡颔首说道“多谢。”

“退避三丈。”吹灯鬼王一声沉吟。

只见众人,皆是退避在百丈之外。那吹灯鬼王,将手掌十指,一一咬破。

他的身后半丈外,点了一根白色蜡烛,晴天白日下,那白烛的火泛着黑光。

吹灯鬼王以十根血指,在寒冰玉棺前,画着“鬼符”。血色如山河,却又不像山河。血色如草木,却不似草木。

“鬼族的开天四凶图。”李仲出声说道。

“何为四凶图。”萧问道沉吟着说道。

“鬼族的三目獬牛,九尾朱雀,百足苍蛇,三首玄龟。”李仲说道,眼中一丝不眨。

只见那吹灯鬼王,十指血指愈发的慢了,而那开天四凶图,只差几笔。

他身后的白烛,燃烧的余下半截,而黑火更兴。

“以命为烛,若是那白烛燃尽,吹灯鬼王就得命殒在此。”李仲说着,只见慕儿姑娘脸色一暗。

一笔一画,老鬼王身躯颤巍了几下,硬生生的将开天四凶图踩在脚下。

一息间,老鬼王浑身化为雪白,便是眉发短须皆是如雪的白色,全身的皮肤也如白色。

开天的四凶兽,一下就站立起来,如活物一般。

一时间,寒冰玉棺的周身,皆是笼罩一片血色之中,那一方天地宛若一幅画卷,静止不动。

那四凶血兽,形成一面“镜子”,就如同一堵墙,立在当空。

“吹灯鬼王的画中镜。”李仲说着,看着吹灯鬼王的身子,湮没在画中镜中。

“那灵域之界,可是传说中的幽冥界。”萧问道问着。

“幽冥万界和诸天万界都是一个层面,而灵域之界乃是鬼道的起源之地。”李仲说道。

“你是说,这鬼族并非是凡界中人,而是从异界破虚而来么。”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我说的这一切,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可也并非不实。其余的我不知,那兽国的三皇山,绝非是凡界之人。”李仲说着,瞳孔不离那吹灯鬼王的画中镜。

那白烛的黑烟,渐渐的熄灭,就如一粒豆火飘荡在地上。

忽尔,吹灯鬼王的画中镜,在一刹那化为星点,斑驳的碎在空中。

就如阳春三月的杨絮,飘荡在空中,洒落在天涯之外。

那慕儿姑娘眼看着吹灯鬼王,没从画中镜中出来,一下就悲恸而泣,蹲在地上啜泣而哭。

李仲抬起手,伸在慕儿姑娘的后身,可终究是没放下去。

白烛熄灭,化为尘烟。只见,寒冰玉棺前,落了一枚铜钱,那铜钱上镂刻了两个字。可那两字并非是凡界的字,笔画倒是简单。

慕儿姑娘手中握着那枚铜钱,泪眼婆娑的啜泣道“爷爷是因你而死,你···你····你绝不能辜负于我。”

她抽泣了一阵,回过神的这一句话,任是让萧问道也吃不消。

夜色之下,松风排山面,淡风阵阵。

疏星淡月下的萧问道,着一身血衣,看着寒冰玉棺的纳兰蝶衣柔声说道“蝶衣,我要去九州之外,你等我,等我十年。若是十年之后,我救不得你,我便···陪你。”

他说完,转身而望夜穹之上的明月。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与唐书

吹灯鬼王算是将慕儿姑娘,一把推到了“一代鬼王”的位子上,除了留了一枚铜钱,还有就是慕儿姑娘包袱里的半钱银子。

空门之中,那小黑龙春春叉着腰磕着瓜子,看着空门槐树上的两只麻雀,叽喳着乱叫。

那小模样就如街头巷尾的妇人,就差一个小板凳,指点一个村子的河山和家长里短。

春春一瞥萧问道,朝着萧问道吐了一口瓜子,挑着眉继续看着麻雀鸣叫,一副惬意。

“你朝我夫君吐什么瓜子皮。”慕儿姑娘说着,蹙眉指着小黑龙。

那小黑龙春春目光呆滞了一下,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说道“没想到纳兰蝶衣尸骨未寒,你倒是风骚如故。”

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眼,盯得小黑龙心里发毛,又看着他那一身血衣,乖巧的一闭嘴。挤眉弄眼的看着柳荫中的麻雀,抖着小腿。

空门之中,都是与他一道开派空门的人。除了陆斩和李十花,还有盲道和桃花妖采苓姑娘,而独孤含寒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便知他意已决。

纳兰蝉衣和伊人姑娘淡淡的看着,只待萧问道接下来的言语。

“我要去万海之域的大陆。”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我也要去。”独孤含寒一听,便仰着小脸一副决绝。

“不可。”萧问道回道。

“为何。”独孤含寒不死心倔着脸问着。

“万海之域可并非天武九州,乱。”萧问道直截了当的说道。

“天武不乱么,我不也活得好好的。”独孤含寒说着,便是一脸决绝。

萧问道一言不发,只听他继续说道“今日,我便去往邪帝城,前往万海之域。”

整个九州天武,大都知晓邪帝城废都是前往万海之域的必经之路,可萧问道显得太过于匆忙。

“万海之域可比天武九州乱的何止万倍,你去就是送死。”小黑龙春春说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你怎知晓。”独孤含寒不服气问着。

“我便是在万海之域降生的,怎会不知。”小黑龙说着,满脸得意。

“哼,那你为何不回万海之域,偏偏在这儿逗留。”独孤含寒心中正有气,便出言揶揄道。

“我···我···我哪知道我是路痴啊。”小黑龙春春说着,也只能扭捏的转过身去。

“我要去。”纳兰蝉衣淡声说道。

“嗯,不去与沉禹告别么。”萧问道回道。

“不必了。”纳兰蝉衣说道。

“为何她···。”独孤含寒本想问着,可见到萧问道眉心的愁绪,也便认了命了。

“陆兄,我···。”萧问道看着如长兄的陆斩,一时语噎。

“放心,空门一切有我。”陆斩眸中笃定。

“盲道道长和采苓姑娘,若是在空门不顺心,随时可离去。”萧问道不愿再情人所难,说完便入了屋舍。

木案前,萧问道提起丰才堂的细笔,寥寥写下几行字。

逝水兄,愚弟拜别。

细想旧日,你我因一杯“水酒”结识,也因一杯水酒相交。相识五载,你我即如弟兄,又如知己。

这一番拜别,不知是生离还是离别!

如今,便要天各两岸。而愚弟,却又想起与你推杯换盏,还有在那孤舟的一壶浊酒。

情,不在笔上,而在心底。

若是往后,你我相聚之时,再大醉三千日,大醉三千日···

愚弟,问道亲笔。

当年的萧唐相见,历历在目。如今,想起还如昨日,还记得唐逝水从未出鞘的龙阙剑,还记得在三九寒天,他手持的逝水扇。

他提着白色的灯笼,绕过几根稀疏的翠竹,推开雪庐的木扉,大呼着“来,百花酿的酒肆,又换了个老板娘。”

下酒菜便是半碟花生,一碟牛肉,再者就是酒肆老板新纳的妾,看的那女子满目绯红,才是最下酒。

将这一张书信,挂在一头鹞鹰的赤爪上,朝着尚京而去。

还是那一处唐门,那一处寻常的屋舍,鹞鹰落在窗户上,唐逝水展开一看,也提笔写下了一行字。

弟远行,一路安好!

写下这七个字,他并未用鹞鹰归信,而是在身前的烛火中,染为灰烬。

因为,他知道这七个字是送不出去。

···

···

“问道。”忽尔神农寸心在他的识海中一呼。

萧问道心中便知,是神农寸心到了回长生天界神农山的时候了。

“我在神农山等你,”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着,那一缕神农寸心的神识,便在识海之中消失了。

神农仙山,长生天界。

萧问道在心间默念这“八个字”,一步踏出了空门的府门。

一行五人,以萧问道为首。身后站着纳兰蝉衣和慕儿姑娘,而小黑龙春春和李仲则是在一旁而立。

废都邪皇城,只见李卜还是站在废都的城门前,还如往常而立。

“陆斩为何不跟着先生。”李卜问着。

“他在空门。”萧问道回道。

盗宗的新楼之中,李卜备上了一桌践行酒,端在手上说道“李卜恭祝先生一路顺风。”

这一桌践行酒,除了李卜再无一个外人。

萧问道淡然的看了李卜一眼,说道“你若是想寻仇,便提起你的剑。我知晓李苍耳是小人,可不想你在我心中也是小人。”

李卜脸色一僵,说道“我知师父与萧家的恩怨,也知师父与萧空青之间的纠葛。他并非想害萧空青,只是情非得已。”

是情非得已的情,还是情非得已的利,如今李苍耳死在了鬼王洞,一切都尘埃落定。

“你我之间,若是心中藏恨,何必心面不一。”萧问道说着,站起了身子。

“先生····。”李卜一呼,继续说道“李卜心中只愿,你能在心间抹去师父的怨恨。”

萧问道淡淡的迈步而行,说道“他在我心中,无恨无怨。只是,他愧对了一生至爱的人。”

他说完,空留李卜一人在新楼之中,饮着一口烈酒。

“宗主,真不愿为老宗主报仇么。”只见新楼之中,藏匿了不下百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师父死的不冤枉,那是他的命。”李卜说完,又灌了一口烈酒。

旧事归尘土,二三不过九。

或者,在李卜的心中人生就是一场豪赌,富贵险中求罢了。

而李苍耳输了身家性命,也输了在他心中的威望···

废都之南,一处碧波连天的海岸,那海岸之上人影儿重重,不下万人。

海岸上漂浮着高逾百丈的大船,那一处海岸的岸边,立着一处屋舍。

“黄金屋。”慕儿姑娘念着那屋舍的名字,往里看着。

那黄金屋的门口,排着一行人,手中皆是提着万两金子,往前而去。

“一人万金。”慕儿姑娘手心里捏着半钱银子,嗫喏着粉唇,只能低着头往前走着。

“五人。”萧问道说着,扔了五万两的黄金。

“少了一万两。”屋舍中那人,一瞥萧问道肩上的小狐狸空空。

“什么,一只狐狸也收钱。”慕儿姑娘一声大呼,引得众人侧目。

“便是一只鸡,也是一万两。”那人沉吟着,满脸不耐烦。

“他,得两万两。”只听身后一人一呼。

那小邪皇还是持着那柄纸扇,邪魅的看着萧问道,看着黄金屋中的人说道“他可是世间第一的有钱人。”

萧问道淡淡一瞥,只见小邪皇一下就绷着脸,看着收钱的那人说道“从此以后,他上黄金舟,不准收一文钱。”

那人头如捣蒜,又将那五万两黄金,如数奉还。

“这金银之物,也就是在这魔妖人三族之内好使。万海之域,可是灵石的天下。”小邪皇淡淡的说道。

只见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块从仙脉异界带出的黑灵石,淡声说道“嗯,多谢。”

小邪皇倒是见识非凡,一瞥他手心的黑灵石,便知是“下品灵石”。可是在凡界之中,倒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从此以后,你见他不收金子要收灵石。”小邪皇蹙眸一瞥,摇着手中的纸扇便转身即走。

入了这黄金海岸,只见等着上“黄金船”的人,早已不下万人了。

人海之中,穿过一片喊杀喊打之声,只见两人持着仙剑,在一处空地上厮杀。

那两人倒不像是寻常的厮杀,眼看着几经缠斗,两人各有负伤。

杀气弥漫,斗气扬扬。

观战之人,倒是不乏修为高深之人。便是那两人的修为,也算不俗了。

只是厮杀的两人,眸中泛着赤血,恨不得将敌手,生吃活剥了一般。

剑气稍歇,那两人口中含血,还如饿狼一般,死盯着敌手。

“呦呦呦,若是这番功力,也不知能不能在床上伺候好老娘。”只听一声柔媚的声音扬起,入耳丝痒,绵绵媚骨。

萧问道听着耳熟,这入目一望还真是熟人。

殷扶摇那骚媚入骨又倾国倾城的脸,一下就滴入了每个人的眼中,就如一滴毒药,还是心甘情愿喝下的毒药。

那百里沧海只是淡淡的站在一旁,身后跟着一个狗脸老道。

殷扶摇和百里沧海淡然一瞥,一下就看到了萧问道。只见她扭着腰肢,朝着萧问道而来。

“哎,奴家的夫君来了,我可不愿他吃醋。”殷扶摇说着,一下就挎着萧问道的手臂。

围观之人,皆是面色一凛,心中眼热目露绿光。

一息间,扬帆而行。

就在萧问道踏上前往万海之域的黄金船时,九州之上便开启了三国争霸的时代。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伏天氏

“哟,你倒是好风流,去往万海之域还带着这三个女子。”殷扶摇轻启粉唇,吐气如兰的在萧问道的耳边吹着一道轻风。

那一众在这黄金舟的男子,看着萧问道的眼神都眼泛绿光。看着他周身围坐的女子,各色不一,而又各色风情。

百里沧海那一双白花花的大腿,还是一如往常的刺眼,她扭动着腰肢,看着萧问道说道“这万海之域不比九州,你若是想寻归魂之术,便去寻传说的伏天氏。”

“伏天氏。”萧问道沉吟一声看着殷扶摇。

“伏天氏乃是万海之域的灵族,又被称之为阴食族。以阴魂为道,在归魂之术上当属第一。”殷扶摇说道。

“那这伏天氏,可有山门和城池。”萧问道蹙眉一问。

“传说的伏天氏,便是口口相传的传说。不过,伏天氏肯定就在万海之域中。而在哪一域,便要看你的运道。我和扶摇也定会留心的,你暂可放心。”

百里沧海说完,正欲往后走。只听殷扶摇眉眼如丝的,白了一眼萧问道,大声娇呼道“你个死没良心的。”

这一番娇嗔,这一番风情,又是一把火上的油,将这周身围观的人,刺的脸上又是一片绿芒。

“走。”萧问道淡然一声,便于一众人入了船上的楼阁。

一方素白色的楼阁,倒算别致。慕儿姑娘经不起往日颠簸,入了屋舍之中,趴在不大的木榻上,轻鼾而起。

而小黑龙春春则是两目看着船外,口中嗑着瓜子,那一双龙目神游早已不在这四方之地。

李仲则是闭目盘坐,一心悟道。只有纳兰蝉衣怔怔的看了萧问道一眼,便转过眸子,看着无边海域。

听闻从邪皇城到万海之域最近的一座城池,也要三个月。索性,萧问道便将须弥戒中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一块乌黑色的符文,被萧问道捏在手心,触手冰凉。

这是在天涧秘境的无中,在朝天大道得道的“影魔之印”。如今,想起与影魔交手的时刻,那如影随形的藏匿手段,还是惊得后背一身的冷汗。

一缕魂识,浸入到影魔之印中。只见在这影魔之印的空间中,显现出四面黑色的墙,墙上镂刻着形色不一的符文。

就像是书法,有仙风不度的狂草,也有一板一眼的正楷小隶。而就在萧问道踏入这影魔之印的正中央,脚底泛起一抹人影儿。

只见这墙上的字,化为涓涓细水,融入在身前的那人影儿之上。

他的身前站着的那人,通体都是黑色,身形与他并无二致,便是细小的举动,都如一人。

就像是一面镜子,只是这一面镜子中,萧问道只能看到一抹清楚的黑影,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萧问道触手一动,只见身前的黑影儿,化为斑斑黑点,散落在这一方影魔之印中。

忽尔,萧问道在识海之中,凭空看到自己也消失在这一方影魔之印中。可却不知道,是如何看到自己消失的。

浑身的经脉穴窍,流动着一股难以察觉的灵气。那灵气悄然如风,慢慢的融入到萧问道的每一丝血肉中,便如他看得见,却触摸不到的身影儿。

“风影为一,如影随身。”萧问道看着识海之中的八个字,眸中一道寸芒而逝,只见周身的几人,怔怔的看着他。

他手心捏着的影魔之印,早已消散在手心中。他看着纳兰蝉衣身后的斑斑残影儿,一念如影,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周身的几人,瞠目一阵,眼看着萧问道又消失在眼前,便是小黑龙春春都忘了嗑瓜子。

而小狐狸空空耷拉着狐眸,慵懒的往地上一趟,看也不看萧问道。

“空空的眼中,竟让能看到我的风影之术。”萧问道看着空空狐瞳泛着的倒影儿,便知道这风影之术,绝逃不过空空的眼睛。

萧问道藏匿在纳兰蝉衣的背影之中,便是她的心跳,都能身影如一。

一息间,他再次凭空出现船舱之中。这一众人,便是见怪不怪了。

“问道,这是何种道术。”李仲眼中一热,出声问着。

“三十三神魔之中的影魔之术。”萧问道沉吟道。

“魔道。”李仲沉吟一声,只是心中想不通。

人魔修道,便是云泥之别。人入魔则死,而魔入仙道则亡,从未见过人魔同修的。

如今这黄金舟的外面,早已是夜幕四合,斑斑星辰,云月入海。

而海底之中,各色不一的海鱼,游弋在黄金舟的一旁,便是小黑龙都看的痴了。只是细看之下,她的嘴边泛着垂涎的口水,暗暗吞着。

“过去了几日了。”萧问道出声问着。

“十三天。”纳兰蝉衣回道。

只是修了影魔之术,便用却了十三日。看着船外星月朗朗,萧问道周身泛着一丝困乏,便说道“走,出去看看。”

谁知,他们一众人刚踏出屋舍,这不算宽敞的船道中,稀稀疏疏的站了十几人。

那十几人看着他们这一众人,皆是脸色一尬,便转身而行。

“哟,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是舍得出门了。”殷扶摇着一身抹胸的粉衣,扭动的腰肢看着众人神色迷乱,又是狠狠的剜了萧问道一眼。

“他们在此作什么。”萧问道看着那一众人。

“都怪这夜色撩人,一群发情的公猫而已。可谁知,有的公猫带着母猫,偏偏是一点动静也不曾有。”殷扶摇淡笑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站在这船道之中,原来是为了听“之音”。这一众人当真是无聊至极,可细细想着。若不是无聊,谁会在深夜去听他人的。

萧问道转身即走,便往黄金舟本以为空旷的甲板上而去。谁知,这甲板之上,也是站满了人。便是落脚之地,都难寻下。

只听人群之中,声声箫声,翩翩粉影。

三五个女子,身着花兰粉色的薄衾,摇曳轻舞。便是那一动一摇,便让这周身围看的男子,阵阵癫狂。

她们身前摆了一方木匣,早已铺满了金银珠宝,好一门生财的门道。

“扭扭腰,动一动屁股,便能赚这些金银么。”慕儿姑娘说着,眸中泛着异彩。

不亏是小财迷,眼看着慕儿眼中一热,若不是纳兰蝉衣生生的拉扯着,怕是也要搔首弄姿,去“生财有道”了。

“这一众人远赴万海之域,不为谋生么。”李仲看着散财如水的一众人,心中咋舌。

“这黄金舟的上的人,大多都是以命搏命的人。金银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在万海之域,入得一仙门,或是得一灵宝,便是舍尽身家,他们便是眼都不会眨。”百里沧海在一旁说道。

当百里沧海和殷扶摇站在这甲板之上的时候,那一众人,便又将目光放在了她们两人的身上。

“仙墟。”萧问道沉吟一声。

“嗯,当年仙墟惊现君临剑宗,便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前往万海之域。”百里沧海说道,眸中也泛起异彩。

“那圣墟呢。”萧问道便沉吟着问着,当年邪帝城中,对“圣墟”之名,缄默其口。

“听闻是一代妖圣的殒命之地,从天外而来。而天武的九大仙山,也曾是长生仙界落下。当年的仙墟,便是搅动的九州千年风雨。如今的圣墟,怕也是一番腥风浩劫。”殷扶摇淡声说道。

圣墟,妖圣之地。

忽尔,人声鼎沸,叫喊声此起彼伏。

“一万三千两。”

“一万万千两。”

“三万两。”

···

夜色撩人,那一众以舞娱人女子,眼看着观舞的人少了。便动了做“皮肉”生意的点

子。

不多时,这一夜的花销,便可包下一年的寻常青楼,还有余剩。

金银铺路,一刻万万金!

殷扶摇觉得无趣,打了一个哈欠,便往屋舍之中而去。百里沧海也淡淡颔首,随着殷

扶摇便一同入了楼阁中。

碧波无涯,日月无声,便是再好的美景看上半月,也看的生厌了。

这半月之时,众人也是无聊。便在海中,捕了一些海鱼,聊以牙祭。

忽尔,苍茫蓝海之上,划过一道金光,那小黑龙春春眸中泛起一抹异彩,转身便腾空追逐着那一抹金光而去。

不消片刻,只见空空的手中,撺着一尺长的金鳞之物。那金鳞之物,似鱼非鱼,似兽非兽,看着像是一条泥鳅。

小黑龙春春眸中泛着垂涎之色,小手一用力,便将这金鳞之物捏死了。她两眸一动,又将那金鳞之物递到萧问道的手心中。

“煎烤烹炸,你可随意。”小黑龙春春说着,两目不离那金鳞之物。

这金鳞之物入手炽热,倒是不像是海中之物,便是腥味都没一星半点,萧问道倒也算利落,宰杀干净。

那金鳞之物,一番烹炸,倒是酥脆可口。便是纳兰蝉衣都食之入髓,大叹味美。

忽尔,一排大船从远方而来,那船帆之上的旌旗,写着“白帝”两字。

周身之人,看着远道而来的船只,只听有人一呼说道“总算看到人了,他们便是来杀我,我也心甘了。”

忽尔,一道利箭破空而来,射断了黄金舟上桅杆儿,只听一人大呼道“我乃白帝山,上品寒士。”

“一剑千里破江陵的上品寒士。”只听一人大呼。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斗鱼之乱

那上品寒士听着“一剑千里破江陵”这样的诗评,一脸狂疏的看着黄金舟上的人,说道“这是谁说的。”

黄金舟上,一片鸦雀无声。好似每个人都提着心胆,噤若寒蝉。

“哦,无人应么。”上品寒士眉目一动,尽是杀气外漏。

黄金舟上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动。不觉间,皆是手握剑鞘,随势而动。

“这一句话,是···是君临剑阁梦麟公所言。”忽尔一人说着。

那上品寒士听着君临剑阁梦麟公,却嘴角扬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擎起了剑说道“那君临剑阁与你们这帮蝼蚁,又有何关联。不过,我还是要改一改君临剑阁上剑壁上的诗评,你们倒是最好的试剑之人。”

萧问道看着上品寒士的脸色,便知晓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如上品寒士是一种人。一怒拔剑,不死不休。

“白帝城的前辈。”忽尔一位身着天青色青衫儿的男子,朝着上品寒士一拱手。

“你是何人···。”上品寒士剑眉一扬。

“寒士前辈可认得此物。”那男子从手里提着一个玉坠,那玉坠通体为赤色,却是一枚

龙符。

那枚赤色龙符,映在上品寒士的眸中,眉头一结。他将手中的仙剑,收入剑鞘。

“我再问你们,你们可曾见过一尾金麟之鱼。”上品寒士问着。

黄金舟之上,众人面面一望,皆是摇着头。那上品寒士面色一难,便摆手让这黄金舟而动,又往前方而去。

萧问道眉目一动,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便知晓小黑龙春春从海中抓的“金鳞泥鳅”,便是上品寒士要寻的金鳞之鱼。

在这万海之域,萧问道并未想着逞一时之雄。毕竟,在这万海之域之中胜过他人,何止百万。

纳兰蝶衣的事,让萧问道更懂得隐忍和舍得之道。他不会将任何的人,当做自己的赌注。

就在黄金舟远行了千里之地,萧问道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下,他掌心上多了一层细汗,那不是胆怯的细汗,而是身心无法掌控的失重感,得以平复。

“前方便是剑墟城。”只听一人一呼,便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城池。

忽尔,白穹之上的淡云之中,凌空站着数百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小孩,着一身白衣。他的座下骑乘一头墨色电豹,手中擎着一柄长刀。

“爹爹,就是他们。”那小孩眉目一动,长刀的刀尖直指黄金舟上的众人。

黄金舟上的众人,皆是脸色一白,却不知为何又招惹这一帮的杀神,眼看着那白穹之上的人,皆是目中含煞,不死不休了。

“白帝前辈。”刚才手持龙符的那人,再次站了出来,扬首冲苍穹之上的一众人拱手。

忽尔,一道剑气便朝下一斩,那人便身首分离,头颅掉到了海中。

“我再问你们,谁可见过一尾金鳞之鱼。”苍穹之上凭空一道虚无的声音。

眼看着那白穹之上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眸中的杀气,便要冲杀而来。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苍穹之上的人,说道“那鱼我吃了。”

“逃。”就在萧问道说出这番话时,只听一人大呼。

黄金舟之上,乱作一团。逃散之人,皆是各凭本事,往八方四面而狂奔。

“前辈,带他们走。”萧问都看着百里沧海一呼,定定的看着苍穹之上的人。

“嗯。”百里沧海眸中一动,裹挟着纳兰蝉衣那几人,便往剑墟而去。

刀剑纵横,那白穹之上的人,皆是一击斩杀着逃走之人。就如同,踩死的是脚下的蚂蚁。

黄金舟之上,只要萧问道一人独站在船首,两目看着白穹之上的人。

“有胆气。”只听苍穹之上的那道虚无之声而起。

“哼,可不知白帝前辈也要胆气,与我对赌一把。”萧问道淡声一呼说道。

“你的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在你吃了千年斗鱼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死人了。”那人说着,一片肃杀之气。

萧问道感受到周身的肃杀之气,压在他的天灵之上,便是一呼一吸都颇感费力。

一息之间,那黄金舟化为齑粉。萧问道嘴角还是邪魅的扬着,双目看着白穹之上的人。

“没想到,你倒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只见白穹之上显现出一个人影儿,那人着一身白袍,银发竖起。

“错食千年斗鱼,乃是无心之过。可我深知,无心之过,才是大过。”萧问道沉吟一声,继续说道“我错食了千年斗鱼,便愿为前辈拔一根心头刺。”

那白帝眼眸一动,看着萧问道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妙人,大妙人。”

这乱世之中,无关豪杰英雄还是雅痞奸雄,谁都有心头的刺,想杀的人。

“我让你去杀剑墟的无垢老头,你也愿去杀么。”白帝眉目一动。

“我愿一试。”萧问道说着。

“大言不惭,便是心中藏祸。”白帝一呼道。

“竟然有人敢说,能杀了无垢剑仙。”只听白穹之上,一人嘲讽。

“哼,庸才只是庸才,而废物还是废物。”萧问道蹙眉看着嘲讽之人,目露不屑说道“连一颗弑天之心都没有,修的哪门子的道。”

“小子,该死。”那人眸中怒火,便是提着的剑都是一颤。

“前辈,可否允我与他一战。”萧问道扬首傲立,满脸狂疏的继续说道“杀他,我只需一招。一招过后,他若不死,我便死在前辈剑下。”

白帝两眸一动,看着萧问道的脸色一变。不知为何,他看着身着血衣的萧问道,心中泛起一抹爱才之心,又泛着诛杀之心。

他所爱之才,是在心底欣赏萧问道的心计和大敌当前的沉稳。而诛杀之心,便是以后他若是记得这份冤仇,只怕他绝对不会手心留情。

心如磐石,却懂沉浮知进退。

活了三千年的白帝,心中明了那种心有沟壑,还能人低如海的可怖之处。

“帝君,我愿一战。”口中嘲讽的那人,拱手请命。

白帝银眉一展,说道“嗯,一招定生死。”

萧问道看着白帝的神色,便知晓他是动了杀心了。杀心一动,便是覆水难收。

那人从白穹之上落下,凌空站在萧问道的身前,眸中满是傲意,擎刀而立。

“来战。”

就在那人话音刚落,他的后心便露着半寸的剑尖。剑尖之上,滴落这一丝残血,那人看着那一滴残血,落在了脚面上,便没了一丝的生息。

白帝乃是修“剑道”之人,心中便知晓。快剑有影,慢剑有声,而无影无声的剑道,那是传说中的鬼剑。

人如鬼影,剑出幽冥。

传说中的鬼剑道,剑气都是凭空而出,无影无痕,无声无音。

如今,在白帝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道声音。

杀,还是不杀!

他心中深知,萧问道绝非不会为他所用。便是一时的俯首,往后也是祸根。

斩草不除根,留下的就是往后的葬杀人。

“杀。”白帝大呼一声,便不会再有妇人之仁。

就在白帝一呼之时,他眸中就泛着紫芒,遁往千里之外。

“那小子往白帝山而去了。”只听一人大呼。

白帝眸中泛着一抹怪异,却想不透萧问道心中何想。扮猪吃虎的人,绝对不是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人。

萧问道身形几经斗转,那白帝的剑气,就在他身后寸许,如同跗骨之蛆。

他在心中默念着,以白帝的修为,追上他的身形,绝不会超过十息之时。

一息,折身以北。

二息,斗转以东。

···

···

“只用了八息。”萧问道心中沉吟着。

只见那白帝擎剑站在他身前百丈之外,他早已藏匿不住杀人心。

春风不动,十里不心痒!

白帝心中泛起了心痒之感,那是棋逢对手的心痒之动。在白帝的心中,只是他的“逃命”之法,就让他心生欣赏和爱才之心。

神行如风,天行如电。

“你当真是一个人物,若假以时日,便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白帝沉吟着,目中满是杀念。

一念起,天外飞仙。

白帝看着萧问道剑气纵横,提着白帝剑便俾睨而起,一剑斩起千层浪。

萧问道斗转身形,剑意凛然,一副不死不休的决绝神情。

“剑敲日月。”白帝一呼,只见剑芒如炎。

离火焚天,却是六垢剑仙的“白丁剑道”,横剑直下,就如莽夫。

两剑相抵,剑芒电光,萧问道便被白帝的剑气,震的元府一颤,便又折身退了千丈。

白帝看着那“白丁剑道”,心中愈发觉得萧问道是天纵之才,可又放不下“杀心”。不杀,难消心头之惧的杀心。

“尽天一斩。”白帝不留一丝退路,便是一念狂剑。

待那尽天斩,从白帝手中出剑的时候,天地变色,剑云破山。

砰!

一斩而动,三生道诀。

那白帝看着萧问道的身上,泛着一抹血芒,却又凭空消失在原地。

他倒吸一口凉气,此子不除,怕是天大的祸根了!

“帝君,不好了。”只见白帝的一位手下疾呼道。

“何事。”

“那小子劫掳了星君少主,往剑墟而去了。”那人说着,只见白帝脸色一白。

“少年老谋,锋芒不露。懂机巧贵宿,却知进退入敌。”白帝沉吟着,心中方知。

他所问的“心头刺”,不过是他早已想好的退路···

第二百九十五章 萧十一杀

剑墟城上,三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道人,看着萧问道手中提着白帝之子。只见他手里拽着白星君的脚踝,倒着悬在空中。

那三人是二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胸口绣着“梅花”的锦绣。他蹙目看着萧问道,再看着他手中提溜的白星君说道“这剑墟城你怕是进不得了。”

“听闻剑墟城包罗百道,仙道兴盛,为何容不下我”。萧问道淡声一问。

“你听谁说的剑墟包罗百道,你便找谁去。”身后的一男子说着,身后迸发着无形剑气。

呼,一声风声鹤戾,只见白帝站在萧问道身后千丈之外。

“小子,好算计。以他山之石,攻我的心头玉。”白帝一呼,让整座剑墟城中的人,都为之一动。

而在萧问道的心中却知晓“他山之石攻玉”,实属下下策。不过是借他人之手,与之御敌。这也是一柄双刃剑,伤不到别人,便会伤到自己。

这不过是实力不济,技不如人的搏命的算计。

萧问道提溜着白星君,眸中尽是寸芒,说道“白帝何须气极,这不过是我的保命之法。不如,白帝再与我赌上一赌。”

“哦,赌什么。”白帝沉吟着。

“当然是赌我这条命。”萧问道扬首说道。

“怎个赌法。”白帝淡然一问。

“三日之内,白帝可任派刺客,前来剑墟城中刺杀与我。我活,恩怨勾销。我死,当然也是勾销恩怨。”萧问道沉吟着,看着手中提溜的白星君。

这白星君年纪虽小,可身在他人手中,便是一声“痛呼”都不曾有。

“三日。”白帝问着。

“三日。”萧问道沉吟着,两目相抵。

“你有当年我的气魄,那就赌上一赌。”白帝大呼一声。

萧问道一把将白星君抛掷到白帝身前,只见他朝着剑墟城大呼道“不知无垢前辈,可愿让我一赌。”

凭空一呼,剑墟城上鸦雀无声。凌空站在城上的三人,皆是看着萧问道。

忽尔,一道无形的剑气,从剑墟城中而来,破天开云。

萧问道心知这是无垢的试探之举,两眸一蹙。屏气而立之下,眉心之处迸发出一道剑气,与之相抵。

剑气如弧,半步不退。

那三人看着萧问道的神色,皆是一变。他们深知无垢剑仙的剑道强横,却看着萧问道硬生生拼了十七息。

刹那之间,无垢剑仙的剑气消弭于无形,就如清风拂芳华,无声无形。

那三人对眸一动,便凌空一避,便是要让萧问道入城了。

萧问道眉心一抹细汗,说道“我这命是赊来的,可就不欠剑墟城了。”

刚刚还是一副傲气模样,一转身,便吃干抹净做起了生意人。

一步踏入剑墟城中,只见百里沧海那一众人,朝着他而来。

“没想到,你还是混世的魔王。搅动的九州烽火,到了万海之域,还是一副天地不惧的死样子。”殷扶摇说着,那眉眼勾魂。

“这几日,你们便与我分开而居。这白帝护犊,定有后手,我来试一试这剑墟城的水有多深。”萧问道眸中泛着寸芒,便想着应对白帝的刺杀之人了。

“这个东西你拿着。”百里沧海说着,手中提着一个银色莲座。

“这可是沧海姐姐的保命之宝,但凡有一丝的杀气或是毒气,这银莲便会变色。”殷扶摇说着,扭动着腰肢挎着百里沧海。

“我的剑也心痒了。”李仲说着,眸中泛着一抹杀气。

“不,你们定要小心。”萧问道说着,转身看着纳兰蝉衣说道“这慕儿姑娘不善道术,你们定要确保她性命无虞。”

纳兰蝉衣淡然颔首,那小黑龙春春嗑着瓜子,眉目一瞥说道“我可是龙。”

萧问道平白无故被她一噎,也不多说,转身即走。

夜幕四合之下,百里沧海一众人在一处客栈之中,屏息而坐。

“前辈,可能探查到问道的气息。”纳兰蝉衣问着。

百里沧海淡声说道“没想到他的藏匿之术,已然登峰造极了。我最擅长的便是追魂之术,那银莲与我魂息相联,却被问道抹杀了。”

她的这番沉吟,让纳兰蝉衣心中一凛,又莫名的心安。

他会在在哪儿呢!

所有人都在想着,而沧月无念,孰能知他在何方···

···

···

地处剑墟城西南一隅的紫光阁,倚着剑墟城的城墙而建。萧问道凌空站在剑墟城上,看着剑墟城中的布局,心中了然于心。

这剑墟城以“七杀星落”为布局,七杀之首位于剑墟城之东,而七杀之末则是这紫光阁了。

地处天枢位,进退可据,可攻可守。

在这紫光阁的屋顶,萧问道盘膝而坐,将问道剑放在双膝之上,静待来敌。

沧月易遮,气天郁结。

纵横在剑墟城上的五道身形,一纵一跃间往萧问道而来,脚不沾瓦,凭空而来。

萧问道手心中的银莲,一下泛着赤色,如血滴一般。

只见那五人,持着各式的兵器,刀剑斧钺矛倒是一应俱全。

合攻之道,看那几人的身形,便知早已合杀无间了。

“你赌的这条命,我们玲珑五奴要了。”其中一个黑面蒙面的那人,横刀而跨。

一刀斩向萧问道的胸前,后身便是重斧劈斩后心,五人气动,俨如风雨。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剑如电芒,紫眸雷动,一剑便挑飞了持刀那人。

攻人为下,攻心为上!

一念起,风影雷动。一声惊雷而起,脱刀那人刚捡回了刀,眉心就多了一抹血色。

风影如剑,剑出幽冥。

那人还没看出剑从何来,便死在了当场。余下的四人,倒是心神沉稳,又是合攻而上。

剑劈天灵,斧斩腰身,金钺勾脖,血矛取心。一人一动,四人出魂,而萧问道眸中泛起一抹寒光,风影俱定。

那四人眼看着,便要将萧问道斩杀在当场。一刹间,残影入地,哪还有萧问道的身影儿。

“嘶嘶。”一丝毒蛇吐信的声音乍起。

就在玲珑杀奴刚要转身时,他们都知晓。这不是毒蛇吐信的声音,而是剑尖击穿心脏的声音。

就如一张金箔,生生撕裂开来的声音。

“一家人齐齐整整。”萧问道说着,再次屏息而坐。

翌日,天光破白,剑墟城中的修道之人,皆是往一处名为宁缺楼的地方而去。

只见宁缺楼上,悬着五具身着黑衣的尸身,那尸身头朝下,血色滴在地上。而地上摆着五柄兵器。

“蒹葭刀,桃李剑,天凉斧,夜雨金钺,一宵血矛。”萧问道细数着玲珑五剑奴的兵器,看着围观之人说道“金掌柜,接客了。”

那名为金掌柜的人,便是宁缺楼的楼主。这宁缺楼在剑墟城中,颇为不惹眼。不过就是寻常的一间酒肆,便是这酒肆的酒都不算入流。

昨夜,萧问道夜探入他的屋舍,便说有生意要谈。

他正欲气恼,可看着他身后提着的五个死人,便就暗暗忍气吞声了。

谁曾想,这还是一门大生意!

金掌柜背着手说道“这五件兵器,我不必多说。诸位都心知,都乃是难得一见的神兵。而剑墟采剑,迫在眉睫。这等神兵,必是诸位大登剑墟顶的利器。”

围观之人,听着金掌柜一阵白话,都面面一望。

金掌柜舔了一下厚厚的嘴唇,还未有一人出价,也让他心中一紧。

“说说规矩啊。”忽尔一人大呼道。

这金掌柜才算是晃过神,满脸堆笑道“先从蒹葭刀,十块下品灵石竞价,价高者得。”

人海攒动,金满钵满。

不出半个时辰,金掌柜就拿着一枚须弥戒,递到萧问道的手心说道“这是二万三的下品灵石和一百的中品灵石。一九分,我一你九。”

萧问道将那须弥戒拿在手心,又拿出了一部分,说道“二八。”

他丢下这“两字”,便转身即走。

那金掌柜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眸中泛着一抹神思,提着笔写了几行字,挂在鹞鹰的赤爪上,向西而去。

还是那一处紫光阁,不过不寻常的是,白帝所谴的刺客,在光天白日之下,便来刺杀。

一行六人,倒是引起了不少骚动。

还是那处宁缺楼,还是倒挂着尸身,金掌柜亲自操刀,将那六人的“死人钱”,算是榨干了。

三日过后,再无一人前来刺杀。

“你倒是好手段。”殷扶摇一瞥萧问道。

“这剑墟城以西,便有去往元岚大陆的云舟。”李仲在一旁说道。

“不急。”萧问道沉吟道。

“那剑墟的采剑大会,你要一试。”李仲问着。

“采剑大会。”萧问道沉吟一声。

“嗯,这采剑大会乃是剑墟城的大事。夺得采剑的剑魁者,可入君临剑阁观无上剑碑,还能在君临剑阁之中,选一柄仙剑。”李仲打听的倒是清楚。

“嗯,这事不急。”萧问道沉吟一声。

“那为何要在剑墟城逗留,那云岚大陆便是圣墟的所在。”李仲说完,眼中一热。

“我要破境。”萧问道沉吟一声。

众人才算明了,可又暗暗咋舌,无言可说。

“妖孽,不过少年就敢破境归元巅峰的妖孽。”殷扶摇说着,早已出了这屋舍。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妖十三

想在剑墟城寻一处僻静的“破境”之地,也属不易。地处乱界,白帝敢在白日之下刺杀萧问道,这乱的剑墟城乱的颇有道理。

南越阁,地处剑墟城的正中。乃是剑墟城的一处“名门”,而萧问道便站在其中。

“一处静室。”萧问道朝南越阁的管事说着。

“有,天地无声的净室,便是外头天火灭地,喘喘你都难以听见。”管事说着,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账册。

“多少玉石。”萧问道问着。

“一块下品灵石。”管事说着,算盘打得阵响。

萧问道摆下一块下品灵石,看着那管事,只听那管事一呼“贵客,地品阁。”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儿的女子,引着萧问道往南越阁的后院而去。

“先生是会客还是破境。”那女子问着。

萧问道一言不发拿出一锭金子,往她的手里一送,便跟着她往一处地底而去。

地品阁,不过就是在地底的一处楼阁。

那楼阁不像是寻常的屋舍,倒像是一处“牢狱”。密不透风之下,当真是风雨之声都难以渗进。

忽的,经过一处地品阁的屋舍中,发出一声雷动之声。

那引路的女子,淡笑道“南越阁中,颇多怪客。这一位将自己关在里面,将近二十年了。”

修道无岁月,进日无声。

“先生,请进。”那女子说着,手里提着一块玉璧,继续说道“这是灵纹玉钥,只要先生想从此地阁而出,只需将灵纹玉钥放在地阁中的阵槽之中,便可来去自由。”

萧问道淡淡颔首,一步迈入这地阁之中。只见这地阁,灵气袅袅,正中摆着一座紫金香炉,身后放着一本古本。

“月明香,剑墟固本。”萧问道一沉吟,便盘膝而坐。

元府之内,元气充盈,不知周身的经脉,被这元气淬炼了多少回。

一念抱元,心神归灵。

待元气运转了大周天,元灵合一之时,元府内多出了一丝并非灵气的气息。那道气息充斥着“斗战”之怒,如同传说的仙气。

据闻,仙人的仙元之气,便是一念封天,又能一念封魔,夺天地之造化,灭日月之光斗。

不理那丝“斗战”之气,心神抱元,元府之中渐渐凝聚成一颗珠子。

归元为念,破元为珠。

这便是地仙金丹的“灵元府”,而萧问道身居六道,一道离火,一道金术,一道风尊,一道裂电,一道木气,一道雷念。

六尊化一,这六尊之元的元息,顺着经脉入了这灵元府中,便如同一个小世界一般。

风电交迫,草木无声,离火淬金土,心神如舍。

萧问道并不知南越阁外,一阵雷劫之动。那剑墟的无垢剑仙,一瞥这番雷劫,眸中泛着一丝惊奇。

眼看着白穹雷动,缠勾苍龙而出,剑仙无垢便掐指卜算了一番,心念一动,便知这是祸。

一场大祸,便在南越阁之上。

“启阵。”那南越阁的管事,言语刚落。

缠勾苍龙便一击而落,南越阁之上,一片屋舍化为废墟。又是一道雷罚而动,风沙崩地。

雷罚不消,惊雷过七,惊得剑墟城的修道之人,皆是侧目而望。

“第八道惊雷,难道那老妖怪要破虚么。”剑仙无垢沉吟着,只见第八道雷劫应声而下。

惊雷如蟒,灭天而行。

眼看着那南越阁,都被夷为平地了。在南越阁之中,悟道的修道者,皆是身处南越阁外,看着九道雷罚。

“听说这南越阁之中,有一位隐士高人,本可破虚的仙人,非得在这剑墟城,待了三百年。”有人说着,便猜想引雷动九劫的是那位不世出的仙人。

九道雷罚,蔽日遮天,众人看着雷云之中的青芒苍龙,只听有一人大呼道“快逃。”

“不会又是问道那小子,搞出来的动静吧。”殷扶摇瞥着这番雷劫。

“应当不是,不过是破境归元境巅峰。你我又不是未修道之人,哪有这般动静。”百里沧海说道。

“这小子真是灾星,刚进了这南越阁,便引来这天大的雷劫。”殷扶摇淡声说着,眸中却是一片神思。

忽的,慕儿姑娘扯着小黑龙春春的衣袖。那春春正抱胸一立,撇着头看着慕儿姑娘。

只听那慕儿姑娘说道“这天生的苍龙,可是你家的亲戚,你去劝说一下,呱噪的很。”

众人听着慕儿姑娘的话,虽说她憨态可掬,可也让人忍俊不禁。

九道雷罚,如同星月坠地,破光入地,朝着南越阁而下。

天地气震,乾坤两暗,待那九道雷罚砸在南越阁之上的时候,只见南越阁就是一口大坑。

雷云消散,剑墟城的修道者,皆是往南越阁的大坑而去。

入目望下,这大坑之中,哪有一丝的人影儿。雷炎滚滚,眼看着南越阁之中,已然是一片废墟。

“嗯哼。”

众人转身一看,只见萧问道衣衫褴褛的站在身后,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孩儿。那女孩而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清秀,倒是与独孤含寒有五分之似。

“走···。”萧问道说着。

众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只见众人,皆是将目光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她是···。”纳兰蝉衣问着。

“哼,他破境将我师父劈死了。”那女孩儿说着,眸中泛着泪光。

“劈死了。”纳兰蝉衣秀目一瞪难以置信。

“看。”那女孩儿说着,手里还攥着一袭白袍,倒是大人衣衫。

“那九道雷罚,是你引下来的,”百里沧海问着。

萧问道也一时无语,可也是淡淡颔首,毕竟这九道雷罚确实因他而起。

“你叫什么名字。”慕儿姑娘问着。

“妖十三。”那小女孩回道。

“嗯,你师父被劈死,倒是颇为遗憾。可天道,谁也难以趋吉避凶,节哀。”慕儿姑娘淡淡的说道,眼看着眸中泛怜,继续说道“你也别缠着我的夫君,毕竟他是有妇之夫。”

妖十三听着慕儿姑娘的话,眼眸一动,便黯然颔首。

“你不可再言我是你的夫君,我此生心中只有蝶衣一人。”萧问道冷颜一蹙,淡声说道。

“是的,她为大,我为小。”慕儿姑娘也是脸色一暗。

“此事无须再提。”萧问道蹙眉说道。

“什么无须再提,你都···你都摸了···。”慕儿姑娘说着,又挺了挺小胸脯子。

“你可有打算。”纳兰蝉衣问着妖十三。

“嗯,我想先去试试剑墟的采剑,若是能如君临剑阁观碑,也算了无遗憾了。”小妖十三说道。

众人几目对望,萧问道便说道“那就走一走这剑墟山。”

···

···

翌日,众人便来到这剑墟山下,眼看着眼前不下十万之众。

剑墟城因剑墟城出名,剑墟之上有一处道院,名为无垢道院,便是剑仙无垢所创立。

“无垢这土狗,占地为王,一门心思就做山大王”。只听一人一呼。

萧问道一看倒是熟人,正是白帝之子白星君。他着一身黑袍,袍上镂刻着紫芒花纹。

那白星君小孩模样,倒是如大人的口吻,一瞥萧问道,两眸一蹙便扭过头去。

“快看,有人在比丹道。”一人大呼。

只见在剑墟山下,道场之上,两位女子祭出丹炉,一心炼丹。

化日光天,丹气袅袅,那两位女子生的都颇为清秀,眸中含星,白额浮着细汗。

“一品玄火丹。”

两人比拼的“丹力”,便是一品玄火丹。而这玄火丹,算不得难以炼制的丹药,可若是炉火控制不得当,这玄火丹便没有淬炼元府的功效。

炉烟腾腾,只见那身着粉衣的女子,丹炉之中火势之盛,只见她丹炉之中的玄火丹,泛着一丝白色。

无色玄火,倒是难得一见的玄火之术。

萧问道一瞥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粉面沾惹着细汗,就如梨花沾染春水。

一刹间,玄火丹从丹鼎而出,众人皆是一叹。

“三色的离火丹,含蕴三道灵火,当属极品。”一旁之人说道。

而另一位女子听着那人的言语,心气一泻,丹鼎之中的玄火丹,便碎在了当场。

“我败了。”那女子说道。

“承让。”那粉衣女子说着,却将这炼就好的玄火丹,送至那女子的身前。

“不必了。”那女子说完,转身即走。

“她不要,那我来要。”只听一人大呼,正是白星君。

“哼,那也得出的起价。”忽的一人一呼,说道“一千下品灵石。”

白星君淡笑着,背过身去,说道“这丹我不要了。”

出声喊价那人,脸色一胀,围观的众人便作鸟兽散。

“生逢乱地,牛鬼蛇神尽出。”白星君说着,便淡笑而走。

炼丹的女子和喊价之人,皆是面色一暗,站在原地看着众人而离。

“为何那人说他们是牛鬼蛇神。”慕儿姑娘问着。

“那玄火丹早就放在了丹炉之中,那两女一男不过是一家子,行的就是大道炼丹的骗术。”李仲说道。

忽的,剑墟山上凌空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素白的道袍,剑锋飒飒。

他背过着身子,看着剑墟山下的十万之人。

一道剑气,从那人身上一泻而下,剑气强横无匹。

一时间,人翻风倒,被那剑气击倒的不下八成之人。

“立着的,入。跪着的,走。”

第二百九十七章 剑墟采剑

被那一道剑气,冲撞跌身的人,有的面色黯然,有的则是想着浑水摸鱼。

“哼···。”

凌空在剑墟山的那人,背过身去又是几道剑气,那浑水摸鱼的一众人,皆是脸颊一道血色。

“滚出剑墟城,半盏茶。”那人冷颜一动,扬首看着剑墟山下的那一众人。

兔奔狗撵,鸟兽尽散!

如今这剑墟山下,但凡是能站着的不过百余人。而李仲和慕儿姑娘也跌倒在地,便退却在剑墟山下的方圆之地。

“你们玩儿,我跟姐姐可没这个兴致。”殷扶摇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再次挎着百里沧海往外走着。

他们身后的狗脸道士,瞥了一眼剑墟山,便也跟在她们身后了。

萧问道自然知晓这狗脸道士,就是那三目地龙,以一转造化丹成就了人身。

余下的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一瞥小黑龙春春,只见春春口中嗑着瓜子,淡声说道“老娘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凌空站在剑墟山的那人,一瞥往外走着的他们三人,眉眼一耷拉,也并无多言。

“哎呀,腰酸···。”妖十三在身侧一呼。

萧问道倒是没想到,这妖十三倒是有些本事,直挺挺的小身板,硬生生站的如冬雪松柏,一副飒然的气势。

“挺着的胸,可以放下来。”萧问道看着妖十三颇为怪异的站姿。

“呼。”妖十三脸色淡然,却也将手背过身去。

“你师尊是谁。”萧问道淡然一问。

“你可曾听过恐怖道人。”妖十三淡然说道。

“哦,听着这名头定是胜过无垢剑仙的人。”萧问道问着。

“那是,会当凌绝立昆仑,剑隔阴阳与天决雌雄。你说,胜不胜的过无垢那土狗。”妖十三淡然说道。

“可谁曾想到,九道雷罚。恐怖如斯的恐怖道人死了,你这小妖十三倒是活蹦乱跳。”

这话中的猫腻,但凡是个白痴都能听得出来。

“这就是命。”小妖十三面色一愁,鼻尖还皱了几下。

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对望一眼,只见剑墟山上的宗门大开,不过百余人便往这剑墟山上而去。

这剑墟山上,倒是与剑墟名副其实。便是寻常的石壁乱洵之中,各色不一的剑倒是寻常。

无垢剑宗,倒是与寻常的仙山剑宗一般,亭台楼阙,仙气淼淼。

“这无垢剑宗之中,有九九八十一间剑室。入得剑室者,则与剑室之人比试。未入剑室者,则与无垢剑宗的他人比试。”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那人话音刚落。

人影儿就余下九道,而那九九八十一间剑室,早已大闭其门。

“你们不必等了,这八十一人无一人能出。”那道人说着,一瞥这余下的九人说道“趋吉避凶的道心,炼就不了天地独一的剑道。”

“哦,这八十一的剑室有何玄机,我倒是想闯一闯。”白星君一呼道。

“便是白帝都出不去,你还想闯么。”那人蹙眉一问。

“以后再说。”白星君懂得他人给台阶的道理,人给台阶便是不求人。

余下的九人皆是跟在这道人的身后,来到一处玉桥之上,这玉桥就在白穹山涧之上。一旁淡云卷舒自如,一旁细瀑飞流直下。

众人望着云桥之下,不知这可有三千尺,只见苍穹之上飞起一只白鹤。

“闭眼。”那道人冷声一喝。

萧问道淡然往天上一看,只见那白鹤之上立着一位仙子,那仙子容貌出尘,腰间挂着一条红菱。

“让你闭眼为何你不闭眼。”那人问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若是都畏人威,何必要修逆天长生的仙道。”

那人看着萧问道,淡然一笑,说道“你为第九采剑者。”

剑墟的采剑之比,乃是以三甲之名,才能入君临剑阁观剑碑。而萧问道位列第九,便是机会太过于渺茫。毕竟,能走到这个地方的,都不是庸才了。

淡然颔首,萧问道便盘膝而坐,说道“你且行军,我且观棋。”

他言下之意便是说,你使你的伎俩,我自当顺其自然!

“好。”那人说着,看着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说道“你为第一者。”

第一者采剑,成败不过五五之数,毕竟这是剑墟。

那男子拱手说道“在下楼入元,承让。”

楼入元踏青天而上,只见剑墟山上足有三千三百三十阶,而三十三阶便站着一人,背手而立。

剑气破虚,伤人无声!

崖坪之上,有饮茶的自在散人,也有捧着剑谱学剑的弟子。时而竹丝破空,时而喝茶的痛饮声,让人咋舌。

鸟鸣不鸣,剑鸣不鸣!

而茶声入耳,风声也入耳!

楼入元持剑而行,一道清冷至极的剑音,照面而来。

“剑有剑心,人有道心。可若是以剑心和道心相抵,是你的剑心硬还是你的道心硬。”一位老道秉着一柄青冥剑,淡然看着楼入元。

剑心,道心!

道心,剑心!

看着楼入元站在一处南崧亭前,亭中老者,饮着一杯茶淡漠的看着楼入元。

“说。”

那老者提声一问,惊得楼入元脸上悬着一道细汗,汗如衣襟儿。

“你心中可曾想过超越于谁。”老道又是一问。

“天···天峰山的鹿年温。”楼入元说道。

“哦,他有何造化。”老道问着。

而楼入元却待在原地,目中划过一片忧绪,不知那鹿年温是心魔还是心念之中催他修道之人。

“他天生道种,万中无一。”楼入元说道。

天生道种,便是是修道的天灵根,真乃是十万也无一。

“那剑墟之巅的剑,你还采么。”老者问着楼入元。

“采。”楼入元笃定道。

“采剑为何。”老者继续问着。

“入君临剑阁,悟天玄剑碑。”楼入元说道。

“若是让你修道天下第一的剑道,你当如何。”老道问着,剑意已出。

叩心,叩心!

楼入元眸中划过一道不安,他开口说道“与他一战,战的天昏地暗。让整个岁永城,都因我而傲。”

衣锦还乡,做一位大英雄!

“哦,那这剑墟之巅的剑,你还采么。”老道问着。

就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楼入元的头顶。若尽是这一方英豪,何须去采剑墟山的那柄剑。便是寻常的剑,也能配的上他的道心。

“大道之前,当无天地之分,又无乾坤藏人。谁曾记得世间提剑的人,谁曾记得铸剑的人,而你可记得提剑的时候,可曾记得你捡起的寒枝为剑,练剑的寒早仲冬。”老道问着。

楼入元脸上的细汗,一下就消散在风中,他想着当年的一念过往,从觉得手心的剑有些沉重了。

“剑墟山的剑,你还采么。”老道再三问着。

“采。”

“为何。”老道淡然问着。

“我想知晓,剑墟之上的那柄剑几斤几两。”楼入元说着,继续说道“我也想知道,我几斤几两。”

“采剑入道心,道心藏剑意。”老道说着。

楼入元凌空而上,直抵着剑墟之上,提了一把剑墟上的把柄古剑。

他入手微凉,颇为沉重。

道心不在剑心中,练剑何为!

剑心不在大道中,修道何为!

他提了剑墟山的墟剑,知道这几斤几两!

他淡笑着,下了剑墟山,不知他心中,还记得自己心中的剑,是何分量。

“第二者···。”

这三千三百三十三阶的剑墟古道,皆是站在南崧亭前,驻足不前。

老道蛊惑人心,便折了三人。

剑墟的那柄剑,还立在剑墟之巅,能采撷之人,人如寥寥。

“你···。”年轻道人看着白星君说着。

白星君淡然一跨,便朝着剑墟山直上而去,如同平步青云的淡云。

“砰。”

那白星君一下就跌在山麓之下,云瀑有没有三千尺,怕是白星君便是知晓了。

“吼···。”白星君傲首一动,又是直上剑墟。

只见白星君的星目一瞪,持着一柄长剑,便冲向剑墟之上。

一百零一位剑墟道道人,齐剑而下,便是“群殴”之斗。

“呸,不要脸皮。”白星君口中含着血沫子,一脸扬首而望。

萧问道看着剑墟山上的“守关人”,与楼入元还曾“讲道”,而遇上白星君便是群殴之斗。

百影儿出剑,那白星君脸色变了三变,咬着的嘴唇泛着血色。

一念起,百剑飞仙!

眼看着这百余位老道,便要将白星君斩在剑下。萧问道擎剑而出,一念飞仙百剑。

“无垢当真是土狗。”萧问道说着,看着为首的那人说道“白帝与无垢的过节,何必牵扯他子。”

一剑抵住剑墟上的百剑而出,那白星君站直身子,淡淡的看了萧问道一眼。

“哦,你想为白星君出头。”为首的年轻道人说道。

“狗屁剑仙,倒灶的剑墟无垢,那我就试一试剑墟的斤两。若不然我采了剑墟上的那柄剑,定会后悔。”萧问道一瞥那人说道。

“结阵。”年轻道人一呼。

眼看着剑墟的守关人,持着仙剑而出,当真是不要脸皮,起了群斗的意思。

那白星君贴着萧问道的后背,说道“千年斗鱼的恩怨了了。”

纳兰蝉衣晴眸一动,而小妖十三叉着腰,提着一根苍柏的寒枝···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恐怖道人

剑墟无垢剑宗的门宗之人,持着仙剑便是狂斩,没一点老幼众寡之分。

小妖十三提着的寒枝,倒是颇有模样。萧问道和余下的几人,也未担忧过这位“妖十三”。

百剑压身,萧问道看着这一众剑墟无垢的道人,拼上了老命,也要与他们一战。

余下还未采剑的一人,看着这一场乱战,眸中划过一道寸芒,还是袖手而观,明哲保身。

“土狗无垢老道是不想出剑墟城了么。”白星君虽是稚童模样,口气倒似大人。

而那一众群起攻之的剑墟无垢宗的道人,充耳不闻白星君的破口大骂,还有他的恼羞成怒。

“退···。”萧问道淡然说道,剑穿右肩,洒血当场。

“贼土狗,这番私仇我记下了。”白星君目露杀气,剑出如风。

堪堪避过几剑,萧问道使出影魔术,一剑洒血,半步三人。那剑墟无垢剑宗的百余道人,倒是伤了数十人。

而无垢剑宗的这一众人,剑锋凶猛如涛,眼看着纳兰蝉衣的左肩上,血痕印染。

祭出紫金碑,便是一怒百砸!

这紫金碑阻了几阻无垢剑宗之人的攻势,几人便退却在悬崖旁,退上半步便是万丈。

不死不休的剑势,萧问道心中一沉吟,说道“你们先退,想必他们绝不会追下山去。”

“这帮土狗老道,可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之场景,便是三千年我也未曾一见。”白星君说着,抖剑狠厉,也是不死不休的狠角色。

“无垢剑总为何却恨你。”萧问道沉声问着。

“呃···下山再说。”白星君迟疑了一下说道。

“摆天罡六十四剑墟阵。”只听为首的那年轻道人一声冷喝。

“这···这土狗老道,是将我们当作上古神魔了。”白星君一呼,脸色涌上赤色,当真是急了眼。

那天罡六十四剑阵,如同天地乾坤的六十四星宿,一辰一人,一宿一阵,而这天罡六十四星宿,就是八人小阵,也是一座困阵。

“退···。”萧问道沉吟着,便往身后半退。

“急什么···。”小妖十三挺着小胸脯,往剑阵前一立,说道“我师父可是恐怖道人。”

“呃,那又如何。”萧问道淡声问着。

只见那小妖十三,将那寒枝往白穹之上一抛,剑雨而下。

那一节寒枝,幻化为数万的木剑之雨,朝着剑墟无垢剑宗的天罡阵而去。可谁知,那剑雨六亲不认,便是他们几人也不放过。

“恐怖道人!这便是恐怖道人的恐怖之处么,出剑不分敌我,恐怖如斯。”白星君一脸愕然,出声揶揄。

“哼,若是我师父老人家出手,早平了这剑墟山的无垢剑宗了。”小妖十三急声说着,身子早已站在悬崖边上,一坠入空。

“我争上十息之时,你们便往剑墟山下而去。”萧问道心念一动,便想起了六垢剑仙的“天子剑道”。

“你···。”不知为何,白星君言语一噎。

“夜天子出,万剑过心。”萧问道一声沉吟。

剑墟无垢剑阵的众人,只听手中握着的剑,皆是一阵嘶鸣,便有了脱手之感。

一念离火焚天,百道离火朝着天罡剑阵的六十四人而去。一刹间,那六十四人手中的仙剑,便腾空而起。

“仙念御剑,这不可能。”为首的那人,看着萧问道的“天子剑道”,一脸茫然。

“不退,退了我就是乌龟儿子。”白星君耍着小孩儿脾性,一剑往前,当真是豁出了性命。

纳兰蝉衣和小妖十三看着白星君的样子,便剑入半丈,离那悬崖之侧半丈之远。

天子剑道,便以“问道剑”为尊!

萧问道以问道剑的剑灵之意,堪堪御剑“十九息”,便垂剑而退。

待那六十四柄仙剑,再重回那天罡剑阵的六十四人的手中时,萧问道便知已无路可退,便是半步都没有了。

半丈之地,不过踩在脚下一刹,便被天罡剑阵逼得悬在悬崖之上。

“修道不求富贵,只求不悔。”萧问道沉吟着,眸中泛起一道紫芒,持剑却朝着为首的年轻道人而去。

那年轻道人看着萧问道眸中紫芒,折身半退,提剑而起。

剑气如秋雨,阴冷至极。那年轻道人,剑意缥缈,剑尖冷芒如霜,直抵萧问道的眉心,不取他处。

萧问道一瞥那年轻道人,眸中泛着杀气,一剑直刺他的前胸。一击而退,半退再击。

“剑墟山。”萧问道一声大呼。

众人立即会意,那天罡六十四的剑阵,虽是剑气强横,可也颇多疏漏。这六十四人怕也是第一次摆这天罡剑阵,剑势起伏,如无间可也稍歇。

风奔而走,风沙走石。

他们三人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往剑墟峰顶掠去,便知晓他的心思是以“峰顶之剑”相要挟。

三人掠起风影儿,便跟着萧问道的身后,半丈之远。

那一众无垢剑宗的道人,持剑而立,却是一步也不曾追赶。

一行四人站在剑墟峰顶,看着那一柄乌黑的铁剑,插在一块寻常的石缝中。

剑墟采剑,采的便是这柄剑。那剑柄之上,皆是铁锈,而剑身之上,连纹路都不曾看清。

“你来···。”白星君出声说道。

萧问道淡然一望,抬手便是一提那柄剑。入手粗糙,如同摸在一把铁砂之上。萧问道心中衡量了一番,这一把“破铜烂铁”足有“二斤六两”。

只见那剑墟峰顶上的这柄剑,剑尖早已被抹平,而剑鞘之下的“剑名”,也是模糊一片。

白星君蹲下身子,蹙着眉眼看着这柄剑的“剑名”,看了一阵,摇了几下头。

“不识字么。”小妖十三说着。

“古怪。”白星君说着,转身而望白穹之上的云瀑。

小妖十三两眸一蹙,看着那剑名,说道“非人哈哈剑。”

萧问道提起那柄剑,淡然一望,那“剑名”倒是一字不差。

“非人,便是骂人。哈哈,便是嘲笑。这···破剑。”小妖十三说着,伸手便想提一提这柄剑。

右手一握,谁知剑刃之上,便是一道血痕。

剑锈如烂铁,还能伤人筋骨!

“此剑名为非人,并非辱人之言。而是,能持此剑者,非仙便是魔圣。哈哈,也非嘲笑之言,而是得此剑之心境之乐。”忽尔一人出声说着。

“拜见,无垢祖师。”剑墟山下的弟子,朝着这一位老道一呼。

萧问道一看这老道,倒是与玉虚子颇为相似。着一身剑芒素色道袍,白须银鬓,道骨仙风自是不必讲。只是这无垢的眉心只上,能看出一枚灵珠。

“你下山吧。”无垢祖师看着袖手旁观的那人。

“因我,不过他人之危,袖手旁观。还是,心中无侠义之道,不配采剑墟的剑么。”那人出声问着。

无垢祖师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所来剑墟何为。”

“采剑。”那人回道。

“可为何他们几人在性命之虞时,不忘初心,而你却做起了渔翁。”无垢祖师再问着。

“袖手旁观,心中已然羞愧。再乘人之危,便胜之不武,羞上加羞。”那人傲然屹立说道。

“哦,你修何道。”无垢祖师问着。

那人淡然一笑却撑起一柄纸伞,遮着白穹灿日,说道“修不求道,自道是。我不求道,道自然来”。

“你为何来剑墟采剑。”无垢祖师继续问着。

“并非是我要来,我在剑墟山下,本就是看看热闹的人,谁知他那一道剑气,冲撞了多人。而我,偏偏屹立不动。我上剑墟山,本以为剑墟山是管饭的。谁知,只管热闹。”那人说着,撑着纸伞往剑墟山下而去。

“你不想提一提这柄剑墟的剑么。”无垢祖师问着。

“饿了,提不起来。”那人说着,翩然下了剑墟山。

“我不求道,道自然来。原来,是一位修随心意的道人。”无垢祖师沉吟着。

“哼,有何奇怪。”小妖十三闷哼一声。

“哦,为何不奇。”无垢祖师问着。

“我师尊恐怖道人修的也是不求道,雷罚来了也是不肯躲。硬生生被雷罚劈死,非得笃定那是机缘。”小妖十三说着,脸色也是惨然。

“你当真见得恐怖道人,魂飞湮灭了。”无垢祖师问着。

“可不,就剩下一件破衣烂衫。”小妖十三说道。

“不求道,便是如意道。”无垢祖师淡声说着,看着他们四人说道“你们四人,只能三人入君临剑阁。”

“我,不去···。”小妖十三一呼说道“那地方规矩颇多,浑身不自在。再者,我师父恐怖道人留下的道经,够我研习了。”

“可是恐怖如斯道。”无垢祖师问着。

“不,不,不。乃是无上道经,天地无量如意道。”小妖十三叉着腰说着。

“碰运气,便是碰运气,非得说的玄乎。”无垢祖师说着,淡然看了一妖十三。

“剑墟的剑,我们采了。何时,前往君临剑阁,留下一句话便可。”萧问道淡声说道,转身即走。

“君临剑阁定是入得的,可你们····可曾想过入无垢剑宗”。无垢祖师问着。

“你我皆是过客,何必故作牵绊。”萧问道说着,一瞥而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剑阁妙玉

无垢祖师听着萧问道言语决绝,银须一动,便说道“你若为无垢剑宗弟子,便是在君临剑阁待上百年,也无不可。若不是,剑宗弟子···。”

他言下之意,他们一众人哪能不知,不过是“利诱”,明目张胆的利诱。

“我赶时间,绝不会在君临剑阁久待的。”萧问道淡声说道。

“那你为何非得上剑墟采剑。”无垢祖师问着。

“临时起意。”萧问道出声说道。

当真是修的“随心意”,有人为了采剑,便苦修百年。而有甚者,在剑墟山下也是苦等千载。

“罢了,明日一早你们便去君临剑阁。”无垢祖师说着,耷拉着眼皮转身即走。

“嗯。”萧问道一声淡然。

那剑墟山下,还如往常一般,修道悟道者有之,炼丹炼器者有之。可那剑墟山的那柄“非人哈哈剑”,还插在山缝之中。

“拜别。”白星君出声说着。

“怎的,不一起去么。”萧问道平声问着。

“我本不必再回一趟白帝城,可惜···。”白星君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纳兰蝉衣不解。

“可惜,见识了你的盖世豪气,我去白帝城取一样东西。”白星君说完,转身即走。

而百里沧海和殷扶摇,还在那一处僻静的客栈中,只听殷扶摇问着“那剑墟山的锈剑,可算顺手。”

萧问道不知她为何知晓,那剑墟山上的剑为“锈剑”,便出声问道“你曾来过剑墟山。”

“那你以为,皇甫弃祖的一身本事从哪学的。”殷扶摇妙目一转,百种风情。

“他不是拜在三皇山提篮公的门下么。”萧问道可还记得,黄埔弃祖和魔君南烛称“提篮公”为师尊的情景。

“那三皇山不过是守门人,算不得他的恩师。不过,将提篮公贬落凡界的那人,倒是一方人物。”殷扶摇说道。

不理旧事,萧问道出声问着“你们两人可有打算。”

“哟,莫不是我们两人碍着你,便来赶人。”殷扶摇怪声说着,那美目一翻更添风情。

“我们不过是碰碰运气,听闻这万海之域出了一种神丹,名为驻颜丹。”百里沧海接话说道。

“驻颜丹。”萧问道沉吟着,上了心头。

“你便是找着这驻颜神丹,也不可给她们两人,定要想着我和蝶衣姐姐。”慕儿姑娘眸中一动,看着萧问道。

“刚才也不知,谁饿的肚子响。又不知是谁,出的银钱,填饱了谁的肚皮。吃干抹尽,忘恩负义。”殷扶摇这小嘴几声揶揄,便让慕儿姑娘红了脸皮。

她说完,便挎着百里沧海的出了那客栈。

“哼,我就是把驻颜神丹当作饭来吃,也绝不会给你这狐媚子的女人。”慕儿姑娘看她们两人远走,一脸气色。

“你说什么····。”凭空一道声音,吓得慕儿姑娘如同鹌鹑。

她看了四周,哪有殷扶摇的身影儿

···

···

翌日,一众人站在剑墟山下。

昨日,为首的那年轻道人,拱手说道“在下白弃尘。”

白星君看着那人一番挤眉弄眼,白弃尘两眸一动,便朝着白穹掷出一柄青冥剑。

“走···。”白弃尘一呼。

众人站在这青冥剑上,凌空在剑墟山上。只见剑墟城便是脚下,而一转眼,便已在万里之外。

那白弃尘着一身星云道袍,立在剑首,傲气如峰。那白星君偷摸的看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白星君手里握着一粒“赤色”野果,如同桑葚一般。而气味却是泛着酸味,像是陈醋。

“这是···。”萧问道问着。

“天竺果,乃是一枚灵果。”白星君回道。

“呃···。”萧问道淡然一声。

“只可惜,我不能吃了。”白星君黯然一声。

“为何。”萧问道不解问着。

“那千年斗鱼,不是你们分而食之了么。”白星君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

“这天竺果是和千年斗鱼的合食之物。”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正是,如今便宜你了。”白星君将天竺果递到萧问道的身前。

“这天竺果和千年斗鱼合食,可有妙用。”萧问道捏着这一枚平淡无奇的天竺果。

“你有所不知,那千年斗鱼可是灵州圣界的产物。想在这万海之域,养一条千年斗鱼之难,不下于破虚为仙。”白星君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而天竺果与千年斗鱼,便会在元府之中,生成一丝元圣斗气。”

“元圣斗气。”萧问道不明所以。

“嗯,据说在万古之时,齐天圣祖一人掀翻九大仙帝,将三十三重天的仙宫踩在脚下,就是提着一道元圣斗气。”白星君说着。

萧问道便知晓他所言的万古之事,不过也是“说书人”的渲染传说。

“哦,那若是天下之人,皆是将千年斗鱼和天竺果合食,那不是不必修仙了。”萧问道说着,便不信这传说。

“这便是千年斗鱼和天竺果的稀缺之处,不过看来还是你与千年斗鱼有机缘。”白星君说着,一脸哀叹。

萧问道淡笑着,将天竺果提到纳兰蝉衣的身前说道“你来服下这天竺果。”

“我可听闻,那齐天圣祖食下了这天竺果,可是满身猴毛。”白星君张口又是一言。

纳兰蝉衣两眸一动,便是萧问道如何劝说,也不肯吃下那天竺果。

谁知,小黑龙春春朝着萧问道的手心一抓,便将那天竺果咽了下去,如同嗑瓜子一般。

“这天竺果可还有,正好我的瓜子没了。”小黑龙春春瞪着圆目问着。

“没了。”白星君淡然道。

忽尔,纳兰蝉衣问道“那剑墟无垢剑宗,为何会对你下杀手。”

白星君小手一摆,说道“这哪是下杀手,是···是疼爱罢了。”白星君说着,偷瞄了白弃尘一眼。

“哎,当年我父亲在君临剑阁中,窃了一块剑碑,放在白帝城悟道。后来···。”那白星君说着,又偷瞄了白弃尘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君临剑阁寻到白帝城,谁知无垢那土狗老道,看上了我二叔的修道天资。”

“你二叔···。”纳兰蝉衣说着看了白弃尘一眼。

白星君颔首说道“我父亲便将二叔押在了剑墟山,而我便有机会,就会去剑墟采剑。而二叔,只是试试我的本事而已。昨日,二叔应当是听了无垢土狗的传音,试了你的修为和本领。”

白星君这一番娓娓道来,众人看了一眼白弃尘,还是见他衣衫如雪。

苍柏青岭,玄音渺渺。众人一望,便看到了君临剑阁的楼阙,剑阁在青峰之上,堪堪不过百人。

“玄阴师兄。”白弃尘朝着剑阁之中的一人,拱手一呼。

“弃尘师弟。”玄人颔首。

一众人跟在玄人的身后,只见一处青铜剑阙,立在众人身前。

“师兄,无垢师尊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阁主。”白弃尘说着,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嗯,待阁主出关,我便交于阁主手里。”玄人说道。

“不,师尊留下话。若是阁主不便,便将这封信交到妙玉师叔的手里。”白弃尘说着,便拱手而退。

那玄人将那封信,递到一个道童手中,耳边窃语几声。

“诸位乃是无垢师叔引荐之人,而君临剑阁分为妙趣横生四楼。诸位,只可入妙字阁观碑悟道。”玄人说道。

“为何只可入妙字阁,余下三阁为何不能入。”白星君问着。

“玄道,玄道,乃是一个玄字。妙趣横生四剑阁,本为一体。若是诸位与剑阁当真有机缘,那便是逛遍四剑阁,也无所不可。而君临剑阁立世九千年,便是剑阁阁主也不过入过横字阁。而那生字阁,只有一人入得,还未出关。”玄人说道。

君临剑阁的阁主,才入得第三剑阁。而玄人,言下之意倒非嘲讽。只是,短短几日之内,能悟透妙字阁的人,便是少之又少。

不时,那道童朝着玄人,说道“妙玉师祖,请几位去往天香池。”

玄人淡然颔首,说道“妙玉师祖乃是水麒麟,终日便在天香池中。还望诸位同修见谅,见谅。”

众人淡笑,便是白星君看着玄人的礼数,也无言一发。

天香池,便在君临剑阁的西面的一处峰顶之上。翠波潋滟,烟波送香,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那天香池而出。

只见一位女子,玉背朝着天香池外,一旁的衣衫儿放在池岸上,撩着清水在身上。

众人无奈,只能背过身去,听着清水的“哗哗”之声,甚是难以入耳。

“妙玉师祖,便是这几人。”玄人说着,便一转而退。

待暮色渐合,空中荡漾着一抹浓香,便是与那淡香,又是不同。

“这香味可能入鼻。”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柔声。

“呛人。”小黑龙春春说道。

“哦,没想到还是同类。”妙玉道人说道,一步跨上了天香池。

“你在仙界也不过是骑跨的神兽,而我是遨游九天的无上龙族。”小黑龙春春出声说着。

“咯咯,你不知晓龙肝凤髓最是下酒么。”只听妙玉道人说着,身着薄衾的站在众人身前。

美人出浴,红了女人脸···

第三百章 天下第九

慕儿姑娘看着半露风情的妙玉道人,脸色羞红,两双手捂着眼睛。鼻息咻咻,任是意乱情迷了。

“一个女儿家,何必像是一位男子。即便是男子,又何必羞红了脸。”妙玉道人说着,淡笑看着萧问道。

“你别乱看,他可是有了家室的人。”慕儿姑娘眨巴着眼睛说着,鼻息还是粗重。

这一众人,除了慕儿姑娘意外,他人皆是脸色赤红,却并非看着“春色”的潮红,而是冻得脸红。

“无垢在信中,称赞你为百万无一的天道灵种,我倒是不信。”妙玉道人沉吟着,一双妙目从上往下看了萧问道全身,继续说道“只可惜,你并非是天道灵种,无垢看走眼了。”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一介凡人,哪能入得麒麟妖圣的法眼。”

“哼,倒是好心性。”妙玉道人淡声说着,一张脸贴在萧问道面前。

一丝之间,便是鼻尖相抵。

萧问道面不改色的看着妙玉道人,说道“冰清玉洁的圣者,非得耍的性子。”

嘭!

只听天香池中,激出一道水柱,朝着他们一众人倾泻而下。

一念风起,只见他们一众人的头顶,悬着一道水弧。那水波潋滟,偏偏一滴不露,萧问道和妙玉道人双眸相抵,水火难容。

那妙玉道人又起千层浪,悬在众人的头顶,如同海啸倾山,气势骇人。

离火焚天,直冲那千层浪而去,便是水火相抵,不退不让。

“好手段。”妙玉道人沉吟一声,一步而跨。

天香池中的水浪,便如惊涛而下,悬在众人的头顶半寸。萧问道双拳一握,眸中泛着紫电,便是雷电而出。

妙玉道人冷眸一动,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儿,曼妙的玉体就在萧问道身前半尺。

萧问道淡笑而跨半步,便是两人的脚尖离着半尺之远,偏偏还是气色淡然,毫不在意妙玉道人的体香弥迷。

“前辈可知,覆水难收。”萧问道问着。

“哼,我只知翻手为雨。”妙玉道人说着,青丝被淡风一吹,飘到萧问道的鼻尖之下。离火泛白,便是无色之焱,从萧问道的脚底而出,飘到妙玉的周身,眼看着妙玉道人葱白的脚趾,动了几下。

水火相交,便如一盆瓢泼的热水,从一众人的头顶而下,便是妙玉道人的身上,也沾染水痕。

那水色浸染着妙玉道人的玉体,更显妩媚动人,千种风情。

“你们退下吧。”妙玉道人一呼,便入了天香池。

待萧问道这一众人消失在天香池旁,只见一位身着素白色道袍的道人,站在天香池一侧。

“他可是天道灵种。”那人问着。

“呵,他哪是百万无一的天道灵种。无垢看走眼,我也看走眼了。”妙玉道人沉吟着。

“哦,他是···。”那人继续问着。

“他非人,非魔,非妖。定也非仙,非神,也非圣。”妙玉道人说完,整个身子便潜行道天香池下。

只见天香池下,长着一朵蓝紫相间的花,花色妖异,花蕊如发。

···

···

“诸位,这便是君临剑阁的铸剑阁。”玄人说道。

一座青铜色的巨阙剑阁,剑阙之中悬着一柄长天巨尺,那巨尺就停放在剑阙之中,一旁放着一把乌褐色的巨锤。

“还望诸位,每人锤炼三下。”玄人说道。

“为何,这柄巨尺不让炼器之人锤炼。”李仲出声问着。

“这是君临剑阁的祖师,筠连师祖定下的规矩,以他人之手,锤炼这柄巨尺。直到,巨尺如寸匕,便是君临剑阁的镇宗之刀。”玄人解释着。

“剑阁祭刀,这是为何。”萧问道问着。

“呵,我那筠连师祖便是持刀的剑客。”玄人说着,摆手请一众人锤炼那柄巨尺。

纳兰蝉衣和慕儿姑娘相应的锤炼三下,便算是尽了来客之道。

最后余下萧问道一人,他一步跨在巨尺之前,屈指在巨尺上一弹手指,声响沉闷。

“怎会与无极玄衣,一般的材质。”萧问道沉吟一声。

提着那柄巨锤,便以“淬金诀”一击而下。

一击,淬金。

二击,锻精。

三击,碎尺。

“这···。”玄人看着萧问道的锤炼之法,眼看着那柄巨尺如同半丈之长的棍棒儿。

“嗯,倒是一柄绝世铁尺。”萧问道淡然一说,转身即走。

他虽不知君临剑阁的筠连老祖何意,不过定与“心道”有关。不过,那都是君临剑阁的“家事”了。

“那是斗苍山,取自斗破苍穹之意。”玄人说道。

不远处,站着一位小道长,那小道长身着一件淡灰色的道袍,持着一把散竹的扫帚,扫着斗苍山下的落叶。

“哎···哎···哎。”那小道师一连哀叹三声,倒还是亦步亦趋的将落叶扫在一处。

“白银师叔。”玄人一呼。

那白银小道长抬着头,看着玄长说道“来客了。”

语气老道,可偏偏是个六七岁的稚童,耷拉着眼皮,看了玄人一眼,问着“三秋城的糖藕,可是有的卖了。”

“弟子,也有些时日不曾去过三秋城了。不知,不知那糖藕可还有的卖。”玄人说着,两眸不抬。

“罢了,罢了。吃那糖藕甜的掉牙,不知也罢。可那冰糖葫芦,你怎不带点上来。”白银小道长促狭问着。

“那···那吃多了也掉牙。”玄人实在无言以对,只能信口开河。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牙还能掉么。”那白银小道长呲着嘴皮,口中门牙漏风,便是一口好牙,也不剩几个。

“噗嗤。”慕儿姑娘淡声一笑。

“咦,这小娘子为何失笑。不,不,不···应当是姑娘,姑娘。”白银道长说道。

“你为何改口,怎知我是姑娘而不是小娘子。”慕儿姑娘问着。

“臀圆腿拢,哪有小娘子有这般紧致的一双儿腿。”白银小道师说着,两眸轻扬。

谁能想到,这六七岁的稚童竟然懂得看“臀相”,还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那你可错了。”慕儿姑娘听着小胸脯,挎着萧问道说道“你看,这便是我的如意郎君。”

谁知慕儿姑娘刚说完,白银小道长便看着萧问道沉吟道“气源通泰,灵聚归元。面额抱神,不像是···不像是肾亏之人啊。”

萧问道听着白银小道长的言语,脸色一黑,说道“不必胡言,她并非是···。”

“哦,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白银小道长摇头晃脑的一番言语。

只听斗苍山的楼阁之中,传来一道冷哼之声,惊得白银小道长提着枯枝扫帚,又扫了几下。

“好你个彭二蛋,装的一回好腔调。”白银小师叔怒道。

那名为彭二蛋的男子,身着一身天青色寻常道袍,手中捧着山榛子,看着白银小道长说道“这是我从后山摘得,孝敬小师叔的。”

谁知,那白银小道长横瞥了一眼山榛子,正咽着口水。小黑龙春春便一把夺过,嚼了几颗。

“你···。”彭二蛋一脸不忿。

“春春,还给他。”萧问道沉吟着。

小黑龙龙目一翻,全然不将彭二蛋放在眼中,朝着他便是一撒,只见那山榛子散落一地。

“哟,倒是大脾气。”彭二蛋一呼。

“哼,人若无脾性,何必修斗破苍穹的天道。”萧问道沉吟着。

“好,斗苍山剪余峰。”彭二蛋一呼,眸中泛着怒气。

“战则战矣,不如打个赌。”萧问道沉吟道。

“好···。”彭二蛋倒干脆。

萧问道双眼看着白银小道长,出声说道“谁若是输了,买下整座三秋城的糖藕和糖葫芦,一块不能少,一粒也不能少。”

白银小道长一听萧问道言语,一蹦便是十尺高,两眸放光,说道“甚好,甚好。”

斗苍山上,剪余峰上的一处道场。

君临剑阁在斗苍山的道人,皆是在一旁而观。虽说,这赌注颇为儿戏,可倒是值得一观。

那“彭二蛋”名字虽是不雅,可在斗苍山上也是一位“人物”。而彭二蛋的别名,也只有白银小道长而喊呼的。

“彭陌山。”只听“彭二蛋”拱手说着,提着一柄窄剑。

“萧问道。”

两人站定,便是厉秋之气,纵横在道场之上。

彭陌山一步而跨,一剑而起,身后却是花开风落,剑影儿飘逸。

“入得道门,何必非得装作是陌上佳公子。”萧问道一声淡然,一刹想起唐逝水的样子。

一剑而出,便是唐逝水的“碧海潮生”,只见彭陌山的窄剑,断为“四零八落”。

“好。”白银小道长从山下一呼,惊得斗苍山上的千鸟乱飞,皆是往白穹而出。

“一剑,为何是一剑。”彭陌山呆立当场。

“他··他只是嘴馋心急了”。纳兰蝉衣胡诌道,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日落西山,夜幕映残阳。

彭陌山提着满筐的糖藕和糖葫芦,摆在萧问道一众人的身前,只听他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就这些了。”

“我信···。”萧问道淡然说着,提着一块糖藕递到彭陌山的身前。

“来···。”

他一摆手,便邀众道吃甜藕食糖葫芦。

白银小道长伸着小手,便想一手抓糖藕,一手抓糖葫芦。

只听萧问道问着“君临剑阁的生剑阁,那人是谁。”

“哦,天下第九的剑仙。”

第三百零一章 剑碑悟道

听着白银小道师口中塞着糖藕,含糊不清的说着“天下第九”的言语。

萧问道便出声问着“那天下八甲是谁。”

白银小道师两腮鼓囊囊的咽下口中的糖藕,说道“你没听过天下八绝诗。”

“说来听听。”萧问道沉吟道。

“剑天不识青天高,一点乾坤断月寒。神君醒掌太一山,醉卧天东骑碧猿。百战黄沙问天道,暗雪山上冒苍苍。不动拜月少年侠,天骄女儿赤霓裳。”白银小道师说着,又塞满了满嘴的糖藕。

“何解。”萧问道淡声问着。

只见白银小道师,指着“葛二蛋”,呜咽的“哼哼”一声,口中早已塞不下任何东西了。

“天下大白的事,你却不知。”彭二蛋继续说道“天剑阁离天为首,依次便是乾坤阁沧月,太一山天一神君,天东醉翁天海尧,百战天下的问天羽,暗雪山上左烈佛,拜月道祖苏堕,最后便是一代女骄赤练使的霓裳剑。”

彭陌山匆匆一说,萧问道便将这八人记得清楚,心中也有了思量。

“这天下第九是何来路。”萧问道沉吟道。

“不知,他为君临剑阁第一位悟碑人。不过,这天下第九人当真会是他。”彭陌山说道。

“为何。”萧问道问着。

“一剑断了剑阁阁主的玉麟剑,半步踏进生字剑阁。余下的八人不曾入过君临剑阁,不过定胜不过他的悟性。”彭陌山笃定道。

“那白帝城的白帝,在万海之域算的几流高人。”萧问道蹙眉问着。

“呃···末流。”彭陌山说道。

“末流便是末流,我那老爹窃的那半截剑碑,如今还未参详完整,悟性忒差。”白星君言语直白,也是好不给白帝颜面。

“那剑墟无垢道师呢。”萧问道继续问着,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也是末流。”彭陌山还是直白说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心中便对这八人心中有数。看来九州的三族之界,当真是蛤蟆望天了。

忽尔,一阵金钟大鸣之声,响彻在斗苍山下。

“阁主出关了。”彭陌山说道。

君临剑阁的道场之上,只见一位年轻道人身着一袭浅紫道袍,身后背着一柄宽剑,凌空三尺看着一众人。

“你的剑不俗,人亦不俗,只是样貌俗了些。”那年轻道人一张口,便打起玄机。

“你的剑俗,人亦俗,只是样貌更俗。”萧问道信口而言。

“便是你一剑断了陌山的剑。”年轻道人又问着。

“你看到一剑,便是一剑。你看到十剑,便是十剑。剑不过心,心不藏垢,你看到了几剑。”萧问道反问而言。

“哼,一剑也未看见。”年轻道人说道。

“年纪轻轻何故便盲了目。”萧问道淡声调侃。

“只可惜我的心也盲了。”年轻道人出声说道。

“心药难医心病,心盲便挖了那颗心,再换一颗。”萧问道回道。

“挖了那颗心,人便死了。我不能死,便不能挖心。”年轻道人淡声说道。

“哦,目盲心盲,要心何用。”萧问道继续问着。

“活···。”年轻道人一声沉吟。

西风淡淡,淡淡西枫,红枫无言,两人却对眸一望。

“请入剑阁。”年轻道人摆手说道。

萧问道迈步半尺,身后跟着纳兰蝉衣和白星君,余下的人便留在了剑阁外。

“哎,怎的非说的晦涩难懂。听着···听着便饿了。”慕儿姑娘淡声说道。

“没想到,阁主出关便是为了他···他们入剑阁。”彭陌山出声说道。

“怪什么····可惜没了与你打赌的人。”白银小道师说着,咽下最后一口糖藕,背过身去提着稀疏的扫帚,继续扫着落叶。

···

···

剑阁之内,一目远眺之处,皆是乌黑色的石碑,碑上尽是怪异的纹路。

在这“妙”剑阁中,悟道之人,不下千人。皆是盘坐在剑碑前,抱朴在元府,潜心悟道之中。

“请···。”剑阁阁主摆手,让一众人前往剑阁的一处楼阁处。

疏木草庐,寻常的茅草屋。屋舍之内,铺着几床被窝,倒算是干净明亮。

“陋室悟道,才知寸心何安。”剑阁阁主说道。

“这能待上几日。”白星君问着。

“愿待几日,便待几日。那剑阁的门,便在那里。留,请便,走请便。只需记得,这剑阁一生只能入一次,切记。”剑阁阁主淡然说道,便往剑阁外而去。

入得这草庐之中,纳兰蝉衣便收拾了一下。只听萧问道说道“待不了多久的。”

纳兰蝉衣淡笑着,还是打了一盆清水,将那草庐内擦拭的窗几明清,才放下了手中抹布,长呼一口气。

“可···今夜如何睡。”纳兰蝉衣看着草庐中的床榻,秀眉轻蹙。

“放心,你睡屋中···。”萧问道说着一瞥白星君。

“自当是···自当是。”白星君虽是稚童模样,倒是懂得人情世故。

“这屋舍又非你一人的屋舍,却来谦让。”忽的一人在木庐之外说着。

入目一望,只见一位年轻道人身着淡白色的道袍,那道袍之上满是土垢。手中持着一把镰刀,还挎着一只竹筐。

“在下神君山,宋岱。”那人拱手说道。

“刚才,你言下何意。”萧问道沉吟道。

“这木庐并非你们一众人独居之所,应当是···”。宋岱说着,掐着手指不知在算着什么。

忽尔,那宋岱想起了什么,说道“应当是八人一庐。”

“那···那可有女舍。”纳兰蝉衣问着。

“呵,你大可放心。在这剑阁之中,谁也不会行苟且之事。”宋岱说着,将手中的竹筐放在身下。

他拿出几块竹笋,便洗着剥着,头也不抬。

萧问道看了宋岱一眼,便说道“怎的,这剑阁还要亲自做饭么。”

“那自然,若不然还想着做纨绔。悟道,便悟最苦的剑道。”宋岱说着,便将竹笋摘剥干净。

“哼,看似吃苦,却是吃的假苦。”萧问道沉吟着,跨出这木庐之外。

宋岱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眼眸轻抬,可还是一言不发。

“快···苟汗入了养天亭。”只听一人大呼道。

妙剑阁并非是楼阙之中,而是在一处山岭之上。剑碑在崇山之中,而那养天亭便在半山腰上。

亭中盘坐一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长发披在地上,身前摆着一柄石剑。

“悟道···悟了几层。”那人问着。

“弟子愿一试前辈一剑。”苟汗说着。

“一剑,若是败了,进还是退。”那人问着。

苟汗眸中尽是忧绪,心中天人交集。他咬着下唇,说道“退···。”

那人抬眸看了苟汗一眼,石剑一出,金铭大作。

苟汗应声而倒,便是一剑都抵不过。他眸中掠过一道厉色,提着剑又是一斩。

一斩而出,剑气悬在那人的头顶。

那剑气就如一道冰霜,落在那人的头顶,不凝不散,哪能伤人半毫。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苟汗提着剑,趴在地上沉吟着。

“又何不公。”那人问道。

“你强我弱,便是不公。天资之别,便是不公。你···便是我的不公。”苟汗怒道。

“哼,天下之大弱肉强食。你心中不公,可想着天下大公。”那人说道。

“有何大公。”苟汗问着。

“你是三岁的孩子么,便要我一句一句的说么。”那人说道,闭目盘坐。

苟汗站着身子,一把将手中的剑抛掷在剑碑之上,应声而断。

他亦步亦趋的往剑阁外而去,说道“人留不在剑阁中,那这柄剑便留在剑阁中。”

“枉修剑道。”那人说着。

“快看,有人坐照千碑,朝趣字阁而去了。”又是一人大呼。

只见一道人影儿穿梭在剑碑之中,青光淡然,残影飘忽。

有人目中艳羡,则有人不闻不问。盘坐悟道者有之,举目而望者有之。

那处木庐之中,宋岱出声说道“剑阁的剑碑之道,并非一蹙而就。你们可往妙不可言的妙麓亭,当作游览。”

他说完,便转身出了木庐。盘坐在一处剑碑前,潜心悟道。

妙麓亭,不过是妙字剑阁之下的一处亭阁。榼藤结庐,更像是一处草屋。

“烈酒在喉剑在腰,风花雪月盖诗画。”白星君看着妙麓亭前的两行字。

这妙麓亭中,立着一块石碑,碑面之上镂刻着君临剑阁的来历。

神道九百年,天降万道仙光。光落为石,石出为碑。自神道一千三百年,历经五百载,而立君临剑阁。

剑阁之内,剑碑一万三千九百道。

一剑一化生,万道归典。

“听闻,修得君临剑阁的一万三千九百道剑意。一念可断山,可填海,可弑神,可逆天踏万界,君临天下。”白星君沉吟着。

转身出了妙麓亭,萧问道看着君临剑阁中“妙”字阁的第一块剑碑。

悟道剑碑者,无非是观其形,望其意,悟其字。

萧问道淡然看了一眼第一块剑碑,剑意而出,穿那剑碑百道。

“一念悟道,坐照百碑。”白星君沉吟着。

只听一人大呼道“有人坐照千碑,往趣字剑阁了。”

妙字剑阁之中,白穹划过一道弧光,泛着紫电残影儿···

第三百零二章 鹊桥无仙

“是他···。”宋岱看着那一身残影儿,便认出了新入剑阁的萧问道。

纳兰蝉衣刚捧着热粥,一下掉在了地上,看着萧问道往“趣”字阁而去。

“可惜那碗粥。”养天阁中的那人说道。

一步一踏,纳兰蝉衣将那石锅中的半碗白粥放在那人身前。

“怎的,你不喝么。”那人问着。

“前辈,冷粥可不好食了。”纳兰蝉衣说道。

“呵,这剑阁之中都知我做好吃的便是寒食。”那人看了纳兰蝉衣一眼,说道“姑娘心善,可否能让这热粥冷的快些。”

“前辈不饿,便等些时日。”纳兰蝉衣淡笑着,转身即走。

“可有下粥的咸菜。”那人在身后问着。

“嗯,前辈等着。”纳兰蝉衣说完,便转身入了木庐。

半盆剑阁丘陵产的“黑蒿酸菜”,腌制的咸宜得当,泛着一股淡香。

“前辈慢用。”纳兰蝉衣说着,妙目看着那第一块剑碑。

“粥凉,菜咸。”身后呼噜之声大作,待纳兰蝉衣一转身,那半盆粥和咸菜,一丝不剩。

坐照悟碑,一念百转。

从第一块剑碑之前,纳兰蝉衣的残影儿穿梭在百碑之后。剑碑之中,藏匿的倒是有剑意。

一门剑碑,半分缥缈的剑意。

“女娃娃,可是心急了心上人。”那人一呼。

在“妙”剑阁中,大都知晓这“守关人”,一言不多。如同一尊泥像,若是不见他鼻息而动,就如死透的人。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纳兰蝉衣淡声问着。

“武赖。”那人回道。

“妙,人无赖。剑,也武赖么。”纳兰蝉衣淡笑着打着禅机。

“好端端的,非得说得晦涩玄机。”武赖说着,淡声说道“你且坐下,坐而论道。”

“论剑道么。”纳兰蝉衣问着。

“论何剑道,论情道。”武赖说着,看着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眸中泛凉,拱手说道“前辈,告辞。”

“慢着。”武赖说着,继续说道“你且看看我这石剑。”

一声哀叹,纳兰蝉衣“小叹”一声。一瞥那武赖的石剑,剑面平整,便是半点花纹也无。

“这是一座整石炼就的石剑。”纳兰蝉衣淡声说道。

“一座三千高的青峰,淬炼为这一柄石剑。你可知,这柄石剑需多时。”武赖道人问着。

“十息。”纳兰蝉衣回道。

“你···了不得。”武赖道人说道。

“哦,当真是十息么。”纳兰蝉衣问着。

“嗯。”武赖道人一颔首,说道“这是恩师赐下的石剑,一剑斩峰,二剑破石,三剑断壁···十剑成剑。”

“那应当是位高人。”纳兰蝉衣沉吟道。

“嗯,高人。你可愿拜他为师,他可是绝世的高人。”武赖老道说道。

“哦,这万海之域的前八位人物么。”纳兰蝉衣问道。

“嗯,你且猜想是哪一位。”武赖问着。

“暗雪山左烈佛。”纳兰蝉衣说出心中所想。

“呵,聪颖···聪颖。”武赖道人连声二赞,便蹙眉问道“你可愿拜他为师。”

“不愿···。”纳兰蝉衣一声决绝。

“为何不愿,你可知愿拜暗雪山门下的人,多如夜穹星辰。”武赖道人出声说道。

“跪一人为师,谁知是机缘还是祸根,我不愿···。”纳兰蝉衣说道。

“只怕···来不及了。”武赖道人一呼。

“你···传信左烈佛了。”纳兰蝉衣说着,脸色一白。

“我在此守关一千三百年,在一千三百年前,我遇上一位心仪之徒。可惜···可惜她一去不回,而你便是我看到的第二位心仪之徒,便让烈佛师尊来教,你定能···。”武赖道人说着,只见纳兰蝉衣的眸子,泛着怒色。

“你当真是无赖,无赖至极。”纳兰蝉衣说道,转身即走。

悟碑百尊,纳兰蝉衣又是一团残影儿,穿梭在剑碑之后,便是一步跨入“趣”字剑阁。

天下奇事,绝不过三。

可在一日之内,便有三人坐照妙字阁千尊剑碑,而入趣字剑阁。

纳兰蝉衣一瞥武赖道人,转身便入了“趣”字剑阁之中,惹的悟碑之人艳羡。

不时,便有几人围坐在白星君的身旁,目光灼灼。

“你们想斗剑么。”白星君问着。

“他们两人和你一同入得剑阁,你···可懂这剑碑的玄妙。”宋岱问着。

“我···我要是懂剑碑的玄妙,何必还看你们这几双驴蛋眼。”白星君一声臭骂,盘坐身前的第六尊剑碑前。

···

···

剑意凉凉,趣字阁中倒是与妙字阁并无不同,半山腰上也是一座凉亭名为“牡亭”。

牡亭之中,安坐一位女子,那女子面貌生的狠厉,剑眉俾睨,英气蹡蹡。

“问道···。”纳兰蝉衣一呼。

“咿···又入得一人。”在趣字剑阁之中,几人看着纳兰蝉衣。

“诸位师兄,可见得一人身着赤衣的男子。”纳兰蝉衣问着。

“哦,奔横字剑阁去了。在这趣剑阁,他不过就停留了百息。”其中一人说道。

“多谢。”纳兰蝉衣说着,便看着趣字阁中剑碑。

一念悟道,便又是立在百尊剑碑之后。

“刚才那人的造化,登峰造极。她竟然也···。”旁观之人一言而叹。

呼!

一道人影儿挡在了纳兰蝉衣的身前,便是牡亭之中的那女子。

“慢着···。”那女子一声沉吟,看着纳兰蝉衣与那“横”字阁,一步之差。

“前辈。”纳兰蝉衣拱手一呼。

“如今,当真是世道变了,天下妖孽尽出。”那女子沉吟看着纳兰蝉衣。

“不知前辈可有指教。”纳兰蝉衣问着。

“那横字阁,也并非是个好去处。”那女子淡声说着,继续说道“趣字阁山下的红芋头,是最濡甜的时候。你洗上几个,你我共尝。”

纳兰蝉衣一听这女子的言语,蹙眉问道“前辈,非得拦着我么。”

“你我吃了这几个红芋,你便去你的横字阁,我绝不阻拦。可如今,这红芋头你是吃定了。”那女子英眉一竖,横眸看着纳兰蝉衣。

一念思转,纳兰蝉衣看着那女子说道“好···我便陪着前辈吃这趣字阁的红芋头。”

牡亭之中,半木盆的红芋头,摘洗干净。

纳兰蝉衣素手将红芋头,放在一过沸水之中,静待着红芋烂熟。

“前辈,何故拦我。”纳兰蝉衣问着。

“你···好生之美。你我不必拘谨,我乃是赤练女帝的弟子,名为锦瑟。”锦瑟姑娘说着,英气稍减。

“锦瑟前辈,有话不妨直说。”纳兰蝉衣说道。

“话,我亦然挑明了。你看不上暗雪山,不会看不上我女帝阁吧。”锦瑟姑娘说着,妙目一半英气一半柔意。

“呵,我若是说不愿拜在女帝阁门下,锦瑟前辈便要出手么。”纳兰蝉衣还是那副决绝的神情。

“情缘未断,心系良人。”锦瑟姑娘淡笑着,继续说道“也是,哪有少女不思春。”

呼呼!

石锅中的红芋头,早已煮的烂熟,沸水也是滚烫的冒烟。

“前辈,这红芋熟了。”纳兰蝉衣说道。

“熟了···而你我之间,却生疏了。”锦瑟姑娘说着,素手提着一块熟透的红芋头,剥皮便往嘴里送。

“甜,今日的芋头最是濡甜。”锦瑟姑娘含糊说着,也不嫌芋头热烫,一口便吞下了一整个。

“前辈,我要闯关。”忽尔,牡亭外站着一位年轻的道人。

锦瑟姑娘看着那人,妙目一转,只见弹出一道剑气,便朝那年轻道人而去。

那年轻道人身手不俗,堪堪避过锦瑟姑娘的指尖剑气,擎剑而立。

“剑断了,你还要破关么。”锦瑟姑娘说道。

那年轻道人一瞥手中的剑,哪有断裂之痕。待他再抬首时,便是百道的剑气,朝他袭来。

“你的剑几斤几两,心中都不清楚,却想着悟透君临剑阁的剑道。”锦瑟姑娘说着,那年轻道人手中的剑,应声而断。

锦瑟看也不看那年轻道人,还是看着纳兰蝉衣说道“这芋头可还濡甜。”

纳兰蝉衣听着锦瑟姑娘的言语,一下将手中的芋头,捏碎在手心说道“甜,甜的让人反胃。”

“哎,你可不知。若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捧上这一颗煮好的红芋头。那便是美到了心底,还打着颤儿。”锦瑟姑娘说着,又拿起一颗。

“前辈喜欢这红芋头,那便多吃几个。晚辈,告辞。”纳兰蝉衣站起身子,便欲踏进“横”字阁中。

“你可会抚琴。”锦瑟问着。

“前辈,何故非得拦着我。”纳兰蝉衣淡声说道。

“你若不会,我便抚琴你来品鉴。”锦瑟姑娘说着,身前摆着一架梧桐琴。

弦音瑟瑟,渺渺如空。

只听锦瑟姑娘淡声唱着,一曲相思情话。

两情长久,在人间朝暮。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相见了无意,有意亡了心。

错怨,错缘。

几何宫阙上,鹊桥无仙侣。

锦瑟姑娘一曲弹罢,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你可知为何天阙的鹊桥上,没有仙侣么。”

纳兰蝉衣妙目半转,只听锦瑟姑娘说道“仙道无情,断情才能证道。你若此时不断情,只怕仙劫难渡。”

“我愿意···。”纳兰蝉衣说完,一步跨入横字剑阁之中。

第三百零三章 潦草一剑

君临剑阁之中的“横”字剑阁,当纳兰蝉衣一步跨入时,一抹赤色映入瞳孔。

却也并非是萧问道的那一身血衣,那抹赤色是在一人的头顶。

“横字剑阁一百三十五年,没来过新人了。”那人的头顶悬着一头血烈鸟,扑棱着翅膀看了她一眼,便盘旋在横字剑阁的白穹之上。

“前辈。”纳兰蝉衣一呼。

“没想到,惊蛰还有怕的人。”那人一呼轻抬眼眸。

纳兰蝉衣听着这人的言语,拱手说道“前辈可曾见过身着赤衣的人。”

“哦,你来寻他的。可惜,他斩了我一剑去往“生”字剑阁了。”那人回道。

萧问道不过在半日之内,在君临剑阁闯下三道剑阁。便是纳兰蝉衣心中也泛起潋滟,妙目看着生字剑阁的方向。

“你也想入生字剑阁么。”那人问着。

“莫非,前辈也是八甲道人的门生。”纳兰蝉衣问着。

“嗯···暗雪山看不上,而女帝阁也不放在眼中,不知神君山可否入你的眼。”那人说着,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

只可惜那人看着纳兰蝉衣的脸色,平淡如常,面如古井。

“哎···看来神君山也入不得你的眼了。”那人一呼,嘴角轻扯。

“万海之域的八甲仙道,便是动一动手指,便让我灰飞烟灭。只是,晚辈不愿再拜人为师。只因,惹得祸根太多。”纳兰蝉衣淡声说道。

“美人多情仇,算不得是祸根。”那人指着一蒲团说道“可否与我同饮一杯茶。”

纳兰蝉衣眸中泛着神思,心中想着萧问道亦然入了“生”字剑阁,心中倒是无忧了。

“前辈若是劝说我入神君山门,还是莫开口。”纳兰蝉衣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噎的那人嘴边的茶,都难以咽下。

“呵,你我能在这生字剑阁相识,便是千百年的缘分。休管它是机缘还是祸根,先饮下这杯茶,算是有了一面之缘。省的以后,刀剑相持时,下手不会太狠。”那人为纳兰蝉衣满上一杯淡茶,说道“神君山秦射阳。”

纳兰蝉衣淡声说道“一介散修,纳兰蝉衣。”

“人美,名字也美。只是不该一介散修,太苦。”秦射阳说道。

“呵,秦前辈若是再提拜师的话,晚辈就得告辞了。”纳兰蝉衣说着,身下的那杯淡茶便是端都未端起。

“老君若是看到你,怕是···。”秦射阳刚欲提神君山,只见纳兰蝉衣便欲站起身子。

“慢慢慢,慢着。”他一声疾呼,便拦下了纳兰蝉衣。

两眼相抵,涓涓无声。

“你这一双眼眸,怪不得惊蛰会怕了你。”秦射阳口中提着“惊蛰”,那头血烈鸟便又盘旋在他的头顶。

“去去去,谁呼你了!碍眼···。”他说着便把那头血烈鸟赶走。

“前辈,若是无事···我便出剑阁了。”纳兰蝉衣心想,萧问道入了生字剑阁,怕是也不会久待,不如在斗苍山等他。

“剑碑悟道,你我便论一论剑道。”秦射阳说道。

纳兰蝉衣看着秦射阳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一不解,说道“不知前辈,可曾悟过剑阁的天书剑碑。若是悟碑,能入几阁。”

秦射阳听着纳兰蝉衣言语,扬眉淡笑说道“你当真是刁钻···刁钻极了。”

纳兰蝉衣看着秦射阳的苦笑,妙目淡然的看着他。

“这天书剑碑,我是一碑未悟。你可知为何么···。”秦射阳说道。

“难道是秦前辈身在剑阁之中,天书剑碑的剑纹和剑意,早已了然于心。或者,便是终日看着这些剑碑,早已生厌。”纳兰蝉衣说出心中所想。

“都不是,只因我···不识字。”秦射阳沉吟着,嘴角噙笑。

不识字的道人,还是神君山的得道高人。

秦射阳看着纳兰蝉衣的一番狐疑,便问道“怎的,你不信。”

“剑碑又非凡界的文字,前辈识得不识得。怕是,碍不到前辈悟道吧。”纳兰蝉衣一番沉吟。

“呵,便是凡界的文字都不识得,你说我怎观其形,悟其道。”秦射阳嘴角含笑,一副自嘲的模样。

“以前辈的智慧,识得凡界之字怕是不难。恐怕,是与前辈所修的大道有关。”纳兰蝉衣说道。

“以前是懒,现在么···是懒的登峰造极了。”秦射阳说道,倒是不在意纳兰蝉衣如何看他。

“额,不知前辈修得何道。”纳兰蝉衣心中好奇。

“剑道。”秦射阳回道。

“剑道勤为基,前辈的造化也是登峰造极。”纳兰蝉衣说着心中一叹。

“不,我就会一招。太一师尊曾说,只要我将这一剑式,使出百万斩。天下抵的住我的,不出二十人。”秦射阳说道。

一剑,便能跻身于万海之域的前二十的仙道之人。

“不知,前辈可否让我一见。”纳兰蝉衣说道。

“不可,你非神君山的门人。若是如刚才那人,看了一眼便斩了我一剑,我又亏了。”秦射阳说的,便是萧问道。

“你是说问道学了你的这一式剑招,才伤的你。”纳兰蝉衣问着。

“嗯,他非妖孽,而是妖孽之乱神。”秦射阳细细想来,也还是心中感叹。

嘶!

秦射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见他的后肩之上,血肉见骨,青筋翻出肉外。

“前辈,这是一颗玄紫丹,最是医治剑伤。”纳兰蝉衣说着,递出一个瓷瓶。

“不,师尊说过。我若是受伤,绝不可以丹药疗伤。”秦射阳说着,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

古怪的师训,古怪的神君弟子。

“那···晚辈告辞。”纳兰蝉衣说着,便往生字阁的阁外而去。

“我那剑招,只有无情之人能学。他那一剑,当真是无情至极,你何苦遇上他。”秦射阳看着纳兰蝉衣的背影说着。

“咿,这人古怪。入横字剑阁不过一个时辰,便要出阁么。”身在横字剑阁悟道的一人,看着纳兰蝉衣出了横字剑阁。

“一道天地万道人,一人造化便让三界艳羡。”秦射阳淡声说道。

让三界之人艳羡的造化,那当是如何的造化!

悟道的那人听着秦射阳的言语,便蹙目看着眼前的剑碑,盘坐而悟。

···

···

淡阳西下,纳兰蝉衣出了横字剑阁。只见君临剑阁的阁主,站在道场之上。

“怎的,这君临剑阁也入不得姑娘法眼。一日,便也不待么。”剑阁阁主沉吟道。

“前辈可看见问道出阁了。”纳兰蝉衣问着。

“他···还未出。”剑阁阁主说道。

“哎,我还以为他出了生字剑阁了。”纳兰蝉衣沉吟道。

“他入生字剑阁了。”剑阁阁主问着。

“我应当去生字剑阁寻他的。”纳兰蝉衣又是一声沉吟。

呼!

一人入了生字剑阁,而她只是不想进而已!

疏竹携清风,剑阁阁主直勾勾的盯着纳兰蝉衣。他,心动了一下。

并非是男女之情的心动,而是看到心中等了万年的人,就站在身前的感觉。

“妙趣横生的剑碑,你可悟出何种剑意。”剑阁阁主问着。

“嗯,一道缥缈的剑意。”纳兰蝉衣说道。

“出剑,斗苍山。”剑阁阁主说着,指着远处的斗苍山。

纳兰蝉衣看着剑阁阁主的脸色,擎着手中的仙剑,一剑斩下,潦草一剑。

一声晴天雷动,击破白穹之上的淡云。

如同在一汪池水中,随意扔下一颗石子,涟漪层层,润物无声。

“坏了···。”只见白银小道长骑在短竹扫帚上,飘在道场之上。

斗苍山中的剑阁弟子,皆是凌空在白穹之上,看着斗苍山一抹惊骇。

“我还以为天剑阁的离天老道,秋后算账了。”白银小道长拍着胸脯,吓得小脸尽是细汗。

“剑阁三老。”剑阁阁主一声大呼。

忽的,从君临剑阁的楼阙中,凌空飞出三人。

二男一女,其中一位老道,身着一袭白袍,手中持着一柄墨色的剑。而另外一位则是年纪尚轻,身后背着三柄各色不一的仙剑。

余下的那女子,便是“水麒麟”妙玉道人,还是身着薄衾,乳涛汹汹。

“何事。”白袍老道问着。

“自然是为了这女娃子。”妙玉道人说着,一瞥纳兰蝉衣。

“那妙趣横生剑阁中,暗雪山入不得你的眼,赤练女帝的女帝阁也入不得,神君山你也看不上。不知···君临剑阁你可能入眼。。”君临剑阁看着纳兰蝉衣,眉眼轻蹙。

纳兰蝉衣拱手说道“如今我不愿再拜仙宗,也不愿再跪一人为师。”

“只要你愿拜在君临剑阁,明日我便退下剑阁之位,奉你为阁主。”剑阁阁主说着,眼神切切。

剑阁的三老,听着剑阁阁主的言语。三目相抵,便被剑阁阁主的眸光,盯得难发一眼。

“君临剑阁的君临剑,也归你所有。”剑阁阁主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继续说道“即便你不喜,那他定能用的上。”

纳兰蝉衣心头一动,心知万海之域颇为艰险。君临剑阁以剑阁为名,却以君临剑为镇宗之剑,威慑四方。

“哼,古剑无痕不将暗雪山放在眼中么。”只听天外一人大呼。

纳兰蝉衣才知剑阁阁主,名为古剑无痕!

“左烈佛···。”古剑无痕一声沉吟。

第三百零四章 烈佛争徒

暗雪山宗主烈佛道人,飘然落在君临剑阁的道场之上。

“这剑阁之主的位子,不坐也罢。”身着乌黑色道袍的左烈佛,看着纳兰蝉衣说道。

“我等问道出剑阁。”纳兰蝉衣说着,转身便入了斗苍山。

纳兰蝉衣看着斗苍山的一道剑痕,一剑贯穿了整座斗苍山。怪不得,白银小道长和余下的剑阁弟子,会惊慌而逃。

待一日,萧问道还未出那“生”字剑阁。

不过,生字剑阁之中,传来的阵阵金铭之声,就如闷钟。

萧问道没等出来,却等来了女帝阁的赤练女帝,持着霓裳剑。远远的看了纳兰蝉衣一眼,便在君临剑阁落了脚。

又等一日,萧问道还在生字剑阁之中。

只是生字剑阁之中,不是闷钟的金铭之声,而如磨刀的声音,音音刺耳。

君临剑阁的门宗弟子,这几日都是被这一顿的磨刀声,一下惊醒。

而在白日议论的时候,众人却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景象,娓娓说来的时候,竟然每个人的梦境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你也梦见了滚雷阵阵,你也梦到了君临剑阁,如同火炭。”门下弟子私下议论。

而暗雪山的左烈佛和女帝阁的赤练女帝的到来,更让君临剑阁蒙上一层诡异的面纱。

“你们都梦得了滚雷,而我却梦到了冰糖葫芦。”白银小道师口中碎念,持着那把扫帚将地上的落叶归拢在一起。

谁知,一阵疾风而来,吹得那一地荒野四散。白银小道师便又拿着细竹扫帚,满院子的追着落叶而奔。

“你那么想吃糖葫芦,为何不下山。”纳兰蝉衣一时问着。

只听白银小道师说道“师兄说了,扫不完庭院的落叶,不能下山。”

“那冬天不是可下山了么。”纳兰蝉衣说道。

“你可真笨,冬天不要扫雪么。”白银小道师说着,托腮看着剑阁之外的景色。

斗苍山上,又来了一位悟碑的人,身后跟着一位跟班儿。

悟碑的那人是个年约不过二十的小姑娘,名为清照。身后的跟班则是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名为画楼。

听闻那清照姑娘所言,皆是因这小跟班醉心“剑道”,才来这君临剑阁悟碑的。

谁知一日复一日,闲云别了太多野鹤。

萧问道在生字剑阁之中,还是未出剑阁,粗略算有一十三天了。

“你们谁下山,替我再买些糖藕。”白银小道长说着,手里握着半钱银子。

“嘴馋,还不下山。”慕儿姑娘一声调侃。

“哼,你当真是不如蝉衣姐姐可爱。”白银小道长说着,又托腮看着剑阁之外的景色。

慕儿姑娘一听拿她和纳兰蝉衣作对比,伸手说道“我下山,去给你买来。”

白银小道长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伸手将半钱银子放在慕儿姑娘的手心,呲牙说道“除了糖藕,你且看看可有我趁手的玩意儿。”

“嗯。”慕儿姑娘颔首,便一蹦一跳下了君临剑阁的山门。

秋水忘川,望穿秋水。

白银小道师一双秋水色眸子,看着君临剑阁的山门,一言也不眨的看着。

李仲心中不放心,自然是跟在慕儿姑娘的身后,而小黑龙春春则是备着的瓜子,也见了底儿,再去买些。

时无叮当声,人有困乏意。

白银小道长打着盹儿,托着小下巴,看着君临剑阁的宗门。

清照姑娘闲来无事,写了一首新词,那小跟班画楼则用新词填下的字画,扎了一个风筝。

一只青鸢飘在斗苍山上,白银小道长又来了兴致。

眼看着薄日西垂,山下传来一声大呼之声。细细听着,便是慕儿姑娘的声音。

纳兰蝉衣擎着剑,凌空看着君临剑阁山下的几人,提着刀剑跟在慕儿姑娘三人身后。

她欲提剑而起,只见从君临剑阁之中,落下一道剑意。

一剑平山岗,再添无魂骨。

“杂碎。”左烈佛一目往下,慕儿姑娘身后的几人,便死在荒野草芜旁。

一剑杀几人,左烈佛事了拂衣去,还是端坐在君临剑阁之上。

“怎的,被人追杀。”纳兰蝉衣问着慕儿姑娘。

“哎,小黑龙与那卖瓜子的讲价。非说空城的瓜子一斤三文钱,而那人卖的瓜一斤十二文钱,她便掀了人家的桌子。谁知,卖瓜子的那人竟然是一方道宗的人,便有师兄弟为之出头。”慕儿姑娘跑的急了,脸上尽是大汗。

“我是故意掀了他的桌子,你看这是什么。”小黑龙说着,手中的须弥戒中满是瓜子。

还以为是何了不得的东西,原来是趁乱行窃。

“啧啧啧。”白银小道师口中怪笑,看着慕儿姑娘。

慕儿姑娘妙目一转,说道“你的糖藕。”

糖油纸包着的糖藕,在慕儿姑娘的手中攥着,身后还提着一件物什儿。

“你背后的是什么东西。”白银小道长问着。

“哈,你看···。”慕儿姑娘嘴角扯笑,说道“一把新的扫帚,你来试试可算趁手。”

白银小道师看着慕儿姑娘的新扫帚,口中的糖藕差点咽不下去。

“你····你还是大人哩。”白银小道师说着,咽下口中的糖藕便往斗苍山而去。

“这扫帚五文一把,还是我垫的钱。又大又新,扫落叶定会很快。”慕儿姑娘扯着喉咙一呼。

那白银小道师背着手,说道“呱噪,呱噪。疏帚扫落叶,扫的不是树叶,扫的是心中浮躁。帚是剑,清风是剑,冬雪是剑,偏偏你却看不到。”

嘭!

在白银小道师一语而毕,众人心间悟出一道剑意,顿悟的剑意。

“说的什么,心中一阵烦躁。”慕儿姑娘沉吟着,提着那柄新买的扫帚,扫着院落中的落叶,都口中嘟囔道“你看,就是好使。”

一连几日,慕儿姑娘都陪着白银小道师扫着院落的落叶。可惜的是,院子中的落叶就是扫不尽。

二十三天,萧问道在生字剑阁之中,还是未出。

只是生字剑阁之中,金铭之声化为雷动之音,如同春雨一般,一阵疯来,一阵雨歇。

暗雪山的左烈佛和女帝阁的赤练女帝,已然在君临剑阁待了有些时日。

天不燥,人不燥,白银小道长却急了起来,跳着脚追着慕儿姑娘。

“你扫,你扫···你扫的如此干净,我如何修道。”白银小道师喊道。

“哼,我扫了一天一夜才扫的干净,你却赖我。”慕儿姑娘心中不服气,手中的新扫帚都稀疏了许多。

白银小道长看着院落中的干净的庭院,深吸一口气,又提着那把疏竹扫帚扫着院落的尘土。

“院中无落叶,树上无落叶,地上无落叶,可心中有千秋荒叶,不可不急。道中有尘,心中有尘,剑道亦有尘,我心无尘。”白银小道师口中念着道诀,手中的扫帚,将那不多的灰尘扫出院落之外。

“元府守一,道魂抱神。他···他在破境。”清照姑娘一呼,众人皆是看着扫地的白银小道师。

只见白银小道师脚下踩着灵雾,经脉如星火,在他的道袍之下若隐若现。就如一尊透明的人,穴位经脉看的透彻。

纳兰蝉衣看着白银小道长的脚下步伐,心中堪堪记着,一步踩太白,半步抚摇光,半身折斗六,半丈归七杀。

“以万天星辰为剑道,这才是天地独尊的妖孽。”纳兰蝉衣说道。

白银小道长一步一动,周身尽是天地元气,引穴窍入体,他的脉络经纬皆是在一片元气之中。

慕儿姑娘深吸一口气,大声一呼,说道“好饱啊。”

口中一吸,腹中半饱。

元府一出,却又饿的紧了。

左烈佛和赤练女帝凌空站在斗苍山外,看着白银小道师“扫地悟道”,不觉间便看了纳兰蝉衣一眼。

只见纳兰蝉衣的晴眸之中,尽是璀璨星光,如同一片星云在她的瞳孔中。

“她在悟白银的星辰变。”左烈佛淡声一呼。

“嗯,她入了女帝阁,我便陪她修道百载,定能胜过离天老道。”赤练女帝说着,眸中泛着异彩。

“呵,女帝当真不将我左烈佛放在眼中。”左烈佛说着,横目看着悟道的纳兰蝉衣。

星辰归灵,破虚立婴。

待白银小道长破虚立婴的时候,夜穹之上的星辰一暗,却又一闪。

天外流星,在斗苍山的山后划过,如同白银小道长的眸光,寸芒摇光。

“饿极,饿极。”白银小道师背着手,抚着圆肚。

君临剑阁阁主来到白银小道师的身前,端着一碗红枣薏米粥,说道“来···尝尝还对胃口。”

“师兄。”白银小道师颔首,接过那碗红枣薏米粥。

一碗而尽,却见白银小道师满口白牙,一颗不缺。

“这便是传说的天道灵根。”李仲颤声说道。

“何为天生灵根。”慕儿姑娘问着。

“道祖便是天道灵根,七步成仙的人物。”李仲说着,眸中一亮。

“哦,那蝉衣算何种灵根。”慕儿姑娘一问,众人又将目光放在悟道的纳兰蝉衣的身上。

眸如醉星,道玄道幻。

“她若在暗雪山,三十年必破虚为仙。”左烈佛说道。

“哼,她若在女帝阁,不出二十载。你没信心,可我有的是···。”赤练女帝沉吟着。

两目相抵,争徒而战!

第三百零五章 如来如来

烈佛道人一怒百掌,怒火如风涛,直盯着赤练女帝的清水眸子。

“恼羞成怒,暗雪山的气量便这么小。”赤练女帝持着霓裳剑,一剑而斩。

脚尖踮在一处嫩荷之上,赤练女帝妙目一转,沉吟着笑道“你我争徒,斗上千招也难分上下。”

“哦,你且说说如何分胜负。”左烈佛浓眉一扬问道。

“三局两胜,如何。”赤练女帝说道。

“三局比什么,如何为胜又如何为败。”左烈佛问着。

“你我皆是修道者,一比剑意,二比修为···三么,比划拳。”赤练女帝晴眸一动,胸有城府。

“好,一比剑道,看的是心境。二比修为,看的是手段。三么,讲的就是运道。一命二运,运道使然愿赌服输。”左烈佛一声沉吟言道。

两人齐站在君临道场之上,面朝斗苍山的崖壁,对眸一望。

左烈佛的剑,剑如人名。一剑百齿,如同虎鲨之口,一刃凶猛,一刃钝厚。

一剑而出,朝着斗苍上的青松而斩,松树森森一摇,左烈佛便收了烈佛剑,淡然一立。

“剑道为狐,却沉稳如山。”赤练女帝说着,妙目一转说道“怪不得有人称你为禅子剑,一剑为攻,却又转攻为守。”

待她说完,斗苍山的那颗青松,叶落为秃,半片树叶也不在树梢上。

“刚为金石,柔为弱水。刚柔为道,左烈佛的剑道已至化境了。”君临剑阁的阁主一声称赞,淡然看着赤练女帝。

赤练女帝持着霓裳剑,手心挽起寻常的剑花,便收剑而立。

砰,嘭,砰!

斗苍山上的青松,崩裂在峰顶,碎在山脚之下,如同风雪一般。

剑道为烬,算不得高明的剑道,不过寻常的剑花却让一株青松为灰,倒是颇为耐看。

“我败了,烈佛兄长好剑道。”赤练女帝一呼说道。

左烈佛哪能不知是赤练女帝留了余力,她手中的那柄霓裳剑,传说与离天老道的剑不分伯仲。

“嗯。”左烈佛淡然一声。

“修为呢,如何来比。”赤练女帝妙目看着左烈佛,风情潋滟。

“借天香池的水一用,可行。”左烈佛淡然说道,看着妙玉道人。

“哼,借与不借,你烈佛道人可会听我的。”妙玉道人沉吟着。

左烈佛不理她的阴阳怪气,说道“刚才是我先出剑,如今就请赤练女帝先来了。”

赤练女帝将霓裳剑悬在腰间,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并。两指一并,指着天香池的一汪湖泊。

那天香池是在山巅之上,赤练女帝站在君临道场之下,本就处于下水之位。

所谓,水往地处流,这是天道方圆的法则。

两眸淡然,只见赤练女帝两指引着天香池的池水,往白穹而上。

“引水上天,算不得本事。”左烈佛耷拉着眼皮说道。

赤练女帝的嘴角噙笑,双指一动。只见天香池中的那道细水,顺着白穹的千里之地,如同天外青龙,翱翔在云道之上。

“引水能上云山宫阙二万里,不散不滴···。”左烈佛看着赤练女帝继续说道“不知女帝到了地仙之境的第几重。”

“呵,胜不过烈佛兄长便是。”赤练女帝说着,那道细水又从九天而下,落入天香池中。

不动如古井,滴水不出天香池。

“兄长。”赤练女帝淡声一呼。

左烈佛伸出右掌,一掌而出。只见天香池的一汪池水顺势而下,落在左烈佛的掌心之中。

水化万形,千变万化。

“好看,好看。”慕儿姑娘拍手大赞。

“呱噪····。”白银小道长一瞥慕儿姑娘说道。

“你说什么···。”慕儿姑娘横眉一看,便揪着白银小道长的耳朵。

白银小道长一呲牙,说道“不与女人争长短。”

他说完,便凌空在斗苍山的半山腰处,气得慕儿姑娘只跺脚。

眼看着左烈佛掌心的水,如同戏法,一滴万形,半水便是千奇八怪中魑魅魍魉尽有。

引水入池,待左烈佛掌心的一汪池水,安静的躺在天香池中。

“蝉衣,这秃道怕是要做你的师父了。”慕儿姑娘在一旁说道。

“我输了。”左烈佛淡然说道。

“你怎么输了,耍的那么好看。”慕儿姑娘一下就跳了起来。

左烈佛看着慕儿姑娘淡然一笑,只知她是心仪弟子纳兰蝉衣的“好友”,便知淡笑一瞥。

“兄长,又让着我。”赤练女帝淡声说道。

“那么,你我便猜拳而定输赢。”左烈佛出声说道。

“好。”赤练女帝笃定说道。

···

···

“你来···。”左烈佛呼了一声慕儿姑娘。

“何事。”慕儿姑娘出声问着。

“你来裁决输赢。”左烈佛说着,看着赤练女帝说道“不知,女帝可答应。”

赤练女帝看了慕儿姑娘一眼,看她神色淡然淳朴。刚才,她的一举一动又收入眼中,憨态可掬。

“嗯。”赤练女帝颔首。

两人背过身去,只见慕儿姑娘站在两人中间,眼眸不动。

“三,二,一。”

待慕儿姑娘的话音一落,两人便伸出了各自的手势。

女帝为剪子,左烈佛为步。

“蝉衣,蝉衣···你要拜这位姐姐为师了。”慕儿姑娘雀跃着大呼。

赤练女帝冲着左烈佛一拱手,说道“兄长,承让。”

“一命二运,我的运道却是胜不过女帝。”左烈佛沉吟着,继续说道“愿赌服输。”

赤练女帝看了纳兰蝉衣一眼,眸中大亮,如同星辰。

纳兰蝉衣嘴角一扬,学着萧问道的五分邪魅说道“你可问过我。”

赤练女帝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一呼说道“你···你不愿。”

“不愿,你要杀了我么。”纳兰蝉衣妙目一转。

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噎的赤练女帝脸色一赤红,持着霓裳剑说道“你既不愿,那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哦,女帝要在君临剑阁大开杀戒么。”剑阁阁主说着,身后站着剑阁三老。

“哼,你们挡得住我么。”赤练女帝一声冷哼。

白穹之上,一道惊雷而起,万里乌云,滚滚而来。

“看生字剑阁。”李仲在一旁大呼。

阵阵炙热的热浪,席卷在君临剑阁之内,方圆百丈之内的草木,一刹泛黄。

炎炎六月,却如仲秋。

生字剑阁就如一块烧的通红的烙铁,整座剑阁都笼罩在一片岩浆之中。

“这就是昨夜的梦境,一模一样。”剑阁弟子大呼着。

惊雷滚滚,却还有金戈马鸣之声。“生”字剑阁如一座炼丹炉,烧的通红。

“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从生字阁中,走出了一人。”剑阁弟子的口中,碎碎念着梦靥的场景。

那“生”字剑阁,就如同一颗心脏。

嘭,嘭,嘭!

剧烈的抖动着,如同一个人在大呼着气,喘息着厚重的胸膛。

“生字剑阁裂开了。”剑阁弟子一人大呼道。

一道如发丝的裂缝,从生字剑阁的阁顶,一下裂开到剑阁的底部。

“这····这是什么。”剑阁阁主看着生字剑阁之中的一道赤影儿。

“非人,非剑。”烈佛道人沉吟着。

“是空空。”慕儿姑娘一呼。

只见空空的毛发如同赤焰一般,狐瞳泛着斑斓七色,妖冶至极。

“七变灵瞳。”左烈佛一声大呼,手中的剑不觉间擎起。

慕儿姑娘一下挡在空空的身前,左烈佛手中重剑略略抬起,而“生”字剑阁之中,迸发出一道剑气。

呼!

不过一刹间,左烈佛持剑的右臂,便断在当场。

赤练女帝看着从“生”字剑阁而出的剑气,深吸一口气,倒退半丈。

空空一跃在纳兰蝉衣的肩上,瞪着狐瞳看着生字阁。

“他···出事了么。”纳兰蝉衣问着空空。

空空的狐瞳中泛着异彩,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生字剑阁。

那一座生字剑阁,如同火山一般,缭绕在君临剑阁之中。

生字剑阁,化为的火焰。从上而下化为七色,一道为红,一道为青,一道为蓝,一道为黄···剑阁之顶的火色,则为无色之火。

“一火七色,这生字剑阁之中还有异宝。”赤练女帝淡声一呼,却是半步不迈。

“哼,一命二运···这就是我们的命道。”彭陌山大呼道。

他残影如风,便朝着如火海的生字剑阁而去。

君临剑阁修道的弟子,看着“彭二蛋”的身影儿,疾行如风。

剑阁阁主看着剑阁的弟子,如同疯魔一般,不忌生死的往“生”字剑阁而去。

人染火色,化为骨粉。

百道身影儿,全然葬身在“生”字剑阁的七色狂焱之中,无一人而出。

“名剑祭魂,没想到竟然有百人祭剑。”只听生字剑阁之中,凭空传出一道言语。

烈焰潋滟,那“生”字剑阁早已看不出一丝当初的模样,就是一盏火灯笼。

“哎,再来千人万人祭剑,这才是一柄一念弑天的大杀器。”生字剑阁的那人一呼,一丝叹息。

“人执掌魔剑,少些杀念为好。”一道声音而出。

“这是夫君的声音。”慕儿姑娘一声大呼。

只见漫天烈焰的“生”字剑阁中,走出了一个人,手持一柄长剑。

“一剑如来···一剑如来。”剑阁阁主古剑无痕沉吟着。

第三百零六道 邪君万邪

君临剑阁阁主古剑无痕,口中沉吟着“一剑如来”。

生字剑阁化为火墟,横剑而持的那人看着古剑无痕,说道“你还记得我么。”

那人身着赤色道袍,赤眉红发妖魅至极,赤瞳泛着幽光看着被他一剑断下的左烈佛,一瞥赤练女帝。

“前辈,悟道为邪了。”古剑无痕说道。

“哼,道分正邪,不过是你们蛤蟆望天,看不到邪道至境。你们扪心自问,心中当真没半点邪念。”那赤衣之人说道。

“人邪为魔,心邪为道。看来,入了生字剑阁的萧问道,才是邪源之本。”古剑无痕说道。

“他···他是邪性,可是邪的不够正。”赤衣男子说着,一瞥纳兰蝉衣口中“啧啧啧。”

“邪念易起,可难平。”萧问道在生字剑阁的火墟中沉吟着。

“我剑仙万邪虽是好酒色,可也知有的色不能好。”万邪道人沉吟着,继续说道“我收她为徒,寻伏天氏阴食族的事,就交给我吧。”

纳兰蝉衣听着万邪道人口中说着“伏天氏阴食族”,妙目一转说道“你知晓伏天氏的下落。”

“不知。”万邪道人沉吟着,继续说道“不过,以你的资质修我的万邪之道,也不算难事。”

“你···该走了。”萧问道还是在剑阁火墟中说道。

“她不愿意···我也不逼她。”万邪道人说着,转身即走。

“慢着···。”纳兰蝉衣在身后一呼。

“哦,你可想好了。修万邪之道,需堕九邪之轮回,历经万邪噬魂。而且正邪不两立,你修了万邪之道,便被这所谓的名门正道追杀。可能,你的对手会是他。”万邪道人沉吟着,将最后的那个“他”字咬的颇重。

纳兰蝉衣看着剑阁火墟,怔怔的看了良久。微风荡起她的青丝,划过她的鼻尖,只听她说道“我愿···。”

“小友,你可听到了。”万邪道人望着剑阁火墟说着。

剑阁火墟之中,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火光斑斓,寂夜无声,可剑阁火墟之中的那道身影儿,镂刻在众人的眼里。

“蝉衣,你不欠蝶衣。那不是你的债,而是我的。”萧问道在良久的沉吟后说道。

“问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因你才来万海之域的么。”纳兰蝉衣说着,眼眸含着一抹冰消,嘴角噙着一丝笑,说道“你可忘了,我与蝶衣同为纳兰家的姊妹。”

她说完,拱手看着万邪道人说道“师父在上,受蝉衣一拜。”

赤练女帝和古剑无痕看着一脸决绝的纳兰蝉衣,脸色划过一道暗淡,皆是沉默不言。

“好,这柄如来剑···正好要人祭剑。”万邪道人说着。

淡风而起,万邪道人带着纳兰蝉衣便消失在夜穹之上。

“只怕离天老道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赤练女帝沉吟着。

“天道无咎,仙道有劫。这是她的道,也是万海之域的命数。”古剑无痕沉吟着。

寂火无涯,炎流冉天。

萧问道还在一片火墟的生字剑阁中,那一抹赤影儿就在火墟之中,泛着点点寸芒。

“他在炼化生字剑阁的如来剑心,他···。”古剑无痕说着,欲言又止。

“哼,你想收他为徒,不掂量一下君临剑阁的斤两么。”赤练女帝说道。

“女帝何必嘲讽,他若不在八道道宗之中,怕是后患不低于万邪老道和那以后的魔头。”古剑无痕说着,眸中尽是愁绪。

“你想打断他的炼化之道,让他毙命在火墟之中。”赤练女帝扬眉问着。

“女帝不常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古剑无痕回道。

“你们谁也不能碰我夫君。”慕儿姑娘一下就跳将出来,张开双臂拦着古剑无痕。

“哼···。”古剑无痕冷言一声,便封住了慕儿姑娘的经脉。

“师兄···。”白银小道长一呼。

“怎的,你也要拦我。”古剑无痕看着白银小道长。

“他···你杀不得,那如来剑心也绝不会认你为主。”白银小道长说着,看着古剑无痕继续说道“师兄,你又不是没进过生字剑阁。”

在场的几人听着白银小道长的言语,一瞥古剑无痕,便知他心中藏着猫腻。

“师兄,你入魔了。”白银小道长说着,两指按在古剑无痕的眉心。

君临剑阁阁主古剑无痕的眸色上,藏着一层赤血之色,便是入魔的征兆。

那白银小道长按在古剑无痕的眉心,只见古剑无痕的眸色泛着一抹赤色涟漪,最后消散在黑瞳深处。

砰!

古剑无痕晕倒在白银小道长的脚下,周身笼罩在一丝淡青色的灵气之下。

“没想到,师兄入魔了近五百年。”白银小道长沉吟着,围绕着古剑无痕的淡青色灵气,愈发的浓郁。

“三老,带师兄去临苍阁。”白银小道长说道。

三老对望一眼,便将古剑无痕带到临苍阁中。那临苍阁乃是君临剑阁的苦修之地,闭关千年,才能出关。

这君临剑阁的阁主之位,算是易主了。

日月斗转,又是十日之后。

“哈···。”慕儿姑娘打着哈欠,盘坐在生字剑阁的火墟之前。盘坐的腿有些麻了,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乌云袭来,夏雨淋淋。

“哎。这么大的雨都浇不灭这场大火。”慕儿姑娘看着天上的乌云。

一柄素白色的纸伞,撑在她的头顶,还是李仲站在慕儿姑娘的身后。暴雨打在纸伞上,李仲半个身子站在伞外,任凭暴雨而落。

“呆子。”慕儿姑娘淡声说着。

李仲浅笑而立,那柄素白色的纸伞就撑在慕儿姑娘的头顶,不偏不倚正好遮着她的整个身子。

“一个傻子,一个呆子。”春春看着雨中的两人,又看了小狐狸空空一眼,也在大雨之中淋着。

“都说狡黠如狐,奸诈如狐。可萧问道摊上的狐宠,也是一个傻狐狸。”小黑龙说着,提着一柄宽大的纸伞,也站在小狐狸空空的身前。

雨落狂急,雨歇一息。

烈阳当空,李仲收起了纸伞,看着慕儿姑娘伸出双手朝着剑阁火墟。俨然是将火墟当作了火炉,烤着衣衫的水痕。

“你也烤烤。”慕儿姑娘回身说着。

她回眸一看,李仲刚才湿透的衣衫儿,早已没了半点水痕,还是淡然的在她身后一立。

待身上的水痕干透了,掌心有点被剑阁火墟“烫”了一下,便收起了双手。

“炼化如来剑心,并非几日之功。”白银小道长说着,手中提着一包糖藕。

“立婴的前辈,却好这甜的发腻的东西。”慕儿姑娘说着,伸手便拿了一块。

“这君临剑阁的妙趣横生剑阁,与这如来剑心有关。”李仲淡声问着。

“嗯,几千年前剑墟临世。落下了万尊剑碑。那时,剑道惊才绝绝的人物,数不胜数。悟一剑碑,成就万仙之首。修道之人多为苦道,而落下的万尊剑碑,却成为修道之人的捷径。一念为仙,便一念为疯魔。”白银小道长说着,眸中泛着过往。

“当年的修道人为争一块剑碑,杀戒大开,血雨飘零。万海之域的八道仙宗,齐立君临剑阁。让门宗弟子为守关之人,不过是以防其他宗门,占君临剑阁为己有,二者,则是选徒。以悟碑的悟性,遴选弟子入门。而三者,知晓者甚少。便是生字剑阁,并非剑阁,而是一座困狱。那万邪道人在一千三百年前,一念悟透了一万三千尊剑碑,跨入生字剑阁。他也被生字剑阁囚禁了一千三百年,若不是萧问道入了生字剑阁···他出不来。”白银小道长说着往事,又看着剑阁火墟中的身影儿。

“那如来剑心也是剑墟临世降下的么。”李仲问着。

“生字剑阁之中,只有一尊剑碑便是一柄仙剑,名为如来剑。其实剑墟临世的时候,还落下一具尸身,那具尸身上有着半本《如来剑典》。后来,那具尸身消失在乱世之中,而那半册如来剑典就藏在如来剑下。”白银小道长说道。

“你也进过生字剑阁么。”李仲问道。

“当年,师父就是死在了那柄如来剑下。而且,就是死在我和师兄的眼前。无人驭剑,却一剑将师傅斩杀。师兄,心中念念不忘,便入了生字剑阁。我心中放心不下,便也跟在师兄的身后。”白银小道长说道。

“无人驭剑,那是谁杀的你叔父。”李仲淡然问着。

“呵,谁知道呢。也许是如来剑中的剑灵,或是冥冥之中的驭剑之人。我和师兄肉眼凡胎····看不到罢了。”

“那···那岂不是幽冥之鬼。”慕儿姑娘听着白银小道长的言语,吓了一跳。

当年的旧事,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人知晓。李仲也只是随口一问,看着白银小道长的背影儿,长高了不少。

呼!呼!呼!

剑阁火墟的七色之焱,猛涨了几分,只见萧问道盘坐在火墟之中的身影儿,也愈发的清晰。

剑意渺渺,整个君临剑阁之中都飘着一丝缥缈的剑意。

忽尔,就在君临剑阁方圆百丈之地,盘坐了不下万人,闭目悟道。

“他们这是···。”慕儿姑娘问着。

只见李仲和白银小道长也当场盘坐,感悟着那一丝缥缈的剑意。

第三百零七章 兵圣之墟

缥缈剑意,心神一戈。

生字剑阁的缥缈剑意一出,盘坐在君临剑阁的修道之人,皆是心神一震。

悟道而坐,道心和神魂各操金戈,相杀相合。

“你们悟得到这一丝剑意么。”生字剑阁的火墟之中,再次传来萧问道的声音。

神魂又是一震,便是李仲都头皮发麻,一下便睁开了眼。

白银小道长看着火墟的萧问道,沉吟着说道“剑意霸道,这如来剑心的剑道更是霸道。”

他话音刚落,生字剑阁的“七色流焱”便开始虚化。

“你们还不走,等着祭剑么。”白银小道长一声大呼。

在君临剑阁方圆之地的道人,听着白银小道长的言语,却还是一动未动。

“哼,君临剑阁早已名存实亡。祭剑···你且来试试。”一位身着淡灰色的道袍的中年道人,挑着眉毛看着白银小道长。

“听闻,君临剑阁有一位天生道种的人物,七岁立婴。”又有一人大呼,一瞥白银小道长说道“你就是那天生道种的小孩儿···即便空有修为,又有何用。”

白银小道长听着这几人的讥讽,面色不改,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火墟的七色流焱淡化为雾,渐渐的看到一道人影儿。那人身着一身赤衣,如血斑斑。

“夫君···。”慕儿姑娘一声大呼。

“你们都走不掉了。”萧问道一声沉吟,杀气已起。

小黑龙春春看着萧问道血瞳邪生,一把将慕儿姑娘和李仲裹挟到千丈之外。

“夫君,又不会杀我。”慕儿姑娘说道。

“那不是他。”小黑龙春春沉吟道。

“他···死了。”慕儿姑娘目瞪而问。

“不,他怎会那么容易死去。”小黑龙春春说着,看着君临剑阁的方向。

“嗯,他定是与如来剑心的主人,做了交易。”白银小道长也沉吟着。

君临剑阁外的数万道人,一拥而入君临剑阁之中,皆是朝萧问道杀去。

萧问道血瞳的赤色,如同身上的血衣一般,渗着血珠。

“一百三十一颗瓜子。”小黑龙春春淡声说道。

血雾初霁,君临剑阁的血色还未散尽。一众人看着君临剑阁的血雾,如同一张血网。

“呕···呕。”慕儿姑娘俯下身子一个劲儿的干呕。

血味呛人,李仲轻轻的拍着慕儿姑娘的后背。过了一阵,慕儿姑娘才算好转。

乌云又起,慕儿姑娘看着天上的乌云滚滚,笑的如同雏菊。

那柄纸伞,又擎在她的头顶,遮着大雨。

“不···我想淋淋雨。”慕儿姑娘一把推开撑伞的李仲,仰着小脸站在风雨之中。

雨歇又止,可周身的血腥味还是不散。

君临剑阁的血雾,在这一场大雨过后,总算能看到君临剑阁的剑阙穹顶。

“夫君···。”慕儿姑娘沉吟着。

萧问道擎着剑站在君临剑阁的道场之上,血瞳早已淡去,他嘴角一扬故作邪魅,一步一步跨过尸山血海。

“夫君···。”慕儿姑娘朝着萧问道一呼。

“走。”萧问道淡声说道,转身出了君临剑阁。

“人魔一念,得心惜心。”白银小道长在他后身说道。

萧问道一往无前,将君临剑阁远远的甩在身后,就像是甩开一颗树。

“是不是将蝉衣找寻回来。”慕儿姑娘说道。

“不,就算整个凡界的人都要杀她,我也保她无虞。”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天么,不就是用来捅破的么。”

慕儿姑娘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说道“那若是我捅天一个窟窿,你会不会也替我补天。”

萧问道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往前走着,满目邪魅。

···

···

兵圣城,乃是离“圣墟”最近的一座城池。

“这兵圣城中,只有一家道宗。”李仲说道。

“天祥门,立宗三十载。”萧问道沉吟着。

寻常的一处客栈,客栈的老板娘也是半老徐娘,风韵还有四分。她妙目一转,看着萧问道这一众人,面生的很。

“诸位,吃些什么。”老板娘淡笑着问道。

“吃货点菜。”慕儿姑娘眨巴着眼,看着小黑龙春春。

“最贵的···最好的。”小黑龙春春眼都不眨的说道。

“慢···慢慢。当真不花你家的钱,败家玩意。”慕儿姑娘一声揶揄,看着老板娘说道“一壶烈酒,再来几个荤菜。”

老板娘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接话说道“来上三斤驴肉可行。”

“不行,不行。”慕儿姑娘连连摆手继续说道“我家夫君,爱驴如命。”

老板娘一听,掩嘴轻笑,便看了萧问道几眼,说道“公子心善,那换上酱牛肉可好。”

“好···好。”慕儿姑娘颔首说道。

待老板娘转身吩咐小厮,萧问道将一个须弥戒放在慕儿姑娘的身前,说道“金银之物,萧家是不缺的。”

慕儿姑娘看着身前的须弥戒,端详了一阵,问道“这···如何来用。”

“忘了,她没半点修为。”萧问道沉吟着。

“没事,总有闲暇的时候,我来教她道法。”李仲说道。

“不,我让夫君来教。”慕儿姑娘说着,便将须弥界握在手心中。

酱牛肉入味七分,微辛厚香。烈酒不算太烈,只是呛人。

慕儿姑娘抿了一口烈酒,吃了几口酱牛肉,便趴在木桌上,醉酒而卧。

“呵,尽听些说书人点菜,学匹夫豪杰。”小黑龙春春说着,猛灌了一口烈酒。

慕儿姑娘趴在木桌之上,口水流在口边,手心握着的须弥戒倒是不松手。她口中不知在梦呓着什么,哈喇子倒是流了一滩。

“好端端怎的醉了。”老板娘看着慕儿姑娘,摇曳着腰肢又在他们的木桌上,放了一壶新茶。

“老店···老酒,还有一位如此貌美的老板娘。”李仲淡声说道。

“诸位,可是为了圣墟而来。”老板娘说道。

“不知老板娘可有三十芳华。”李仲沉吟着,在木桌上放上一锭金子。

老板娘妙目一转,瞥了一眼那锭金子,便坐在了李仲的木凳之上,说道“客官豪气,可我扈花娘可不敢拿。”

“老板娘放心拿着,只是谈心。”李仲说道,替老板娘斟满一杯酒。

“诀儿···上楼。”老板娘大声一呼。

酒肆的跑堂小厮,一溜烟儿的跑上楼阁,看了萧问道一众人一圈,说道“花娘,可有吩咐。”

“把金梧桐的地下花酿,挖出来喝了。”扈花娘沉吟道。

“三百年···还是五百年份的。”那小厮问着。

“一千三百年的那坛子花酿。”扈花娘一声大呼。

“那坛子酒可是花酿和藤公的相识之酒,只余下一坛。喝了,可就没了。”小厮抬首说道。

“哼,他是没口福喝了,不如与有缘人痛饮。”扈花娘说道。

小厮愣神了片刻,只见扈花娘一声狠厉说道“莫不是等我死了,这酒才能端上来。”

“是···是。”

不过半刹间,那小厮便将一千三百年份的花酿,摆在了木桌上。

酒坛古朴,乃是墨玉所凿,酒香不溢。

“闭门谢客。”扈花娘说道。

小厮低着头,便往酒肆的楼下而去,关了酒肆的木门。

“客官,来尝一尝我珍藏的花酿。”扈花娘一边斟酒,一边继续说道“这酒本是我与藤公,喜结连理的喜酒,今日便饮了吧。”

“我与我家先生,虽是好酒之人,可也不敢喝这一坛子酒。”李仲淡笑着。

萧问道饮着的还是半碗烈酒,看也不看那一坛子千年份的花酿。

“呵,我也是心急如焚,诸位勿怪。”扈花娘说着,低眉而叹。

“有求于人,不妨明说。”李仲出声说道。

“哎···那我就直说了。”扈花娘低眉顺目的浅尝一口花酿,继续说道“藤公与我相识一千三百年,他与我同修为仙侣,便在兵圣城修道。后来,圣墟临世,这一去便一去不回。”

“你怎知我们是因圣墟而来。”李仲沉吟问着。

“面生,而又···年纪尚轻。”扈花娘说道。

“兵圣城中,来往道人不下数十万,年纪尚轻者绝非只我们几人,你又为何笃定我们前往圣墟。”李仲说出心中所想。

扈花娘看着萧问道的一身血衣,刺的双目一痛,深吸了一口气。

“直觉···还有就是他手里的那柄剑。”扈花娘说道。

“我家先生的剑,有何蹊跷。”李仲淡声问着,后身不藏匿杀气。

“你们定是刚从君临剑阁而来,而他手中的那柄剑刚杀了不少人。”扈花娘沉吟着,妙目半转,饮下一口花酿。

“继续。”萧问道沉吟着。

扈花娘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鬓角的一滴汗珠,落在了粉色衣襟儿上,立即就干了。

“剑染杀气,先生定非常人。可这兵圣城方圆之地,只有圣墟入得诸位法眼。”扈花娘说着心中猜想。

“余下的不必多说了。”李仲沉吟着继续说道“我们是去圣墟,却不为救人或是寻人。”

扈花娘听着李仲的言语,拱手说道“我扈花娘是有所求,可绝不会强人所难。”

“哦。”萧问道淡声一呼。

只见扈花娘的手中,拿出一副画卷,画卷之上描画了一位年轻道人,眉清翩影,冠玉之貌。

忽的,慕儿姑娘坐直了身子,大呼一声“结账···。”

第三百零八章 彼岸荼蘼

慕儿姑娘醉眼惺忪看着扈花娘手中的画像,口里一呼说道“这···这不是夫君么。”

扈花娘淡笑一瞥萧问道,若不是他着一身血衣,倒是与年轻的藤公有五分相似。

“呼···呼。”慕儿姑娘又打起轻鼾。

“即便你拿出藤公的画像,恐怕我们也不会去寻他。”李仲说道。

那扈花娘看着李仲的神色,低眉说道“我绝不会强人所难,诸位请看···。”

只见扈花娘的手心握着一个淡青色的玉瓶,妙目一转看着李仲和萧问道。

“祭魂瓶。”李仲说道。

“先生,看来精通镇魂之道。”扈花娘说道,将那祭魂瓶放在木桌上,说道“这是藤公的一缕精魂。”

“哦,精魂未灭,他还未死。”李仲沉吟道。

嘭!

扈花娘一下跪倒在他三人的身旁,低眉顺目朝着他们一众人磕了一个头。

“我可不缺磕头的人,你就是磕破了头···这藤公我们也不见得会寻到。”李仲面色不动,一副心肠铁石的模样。

“若是磕了一个头,便能找回藤公···我便是磕死在这儿,也心甘了。”扈花娘垂首说道。

“起来。”萧问道淡声说道。

扈花娘站起身子,说道“藤公远赴圣墟,本是为了寻一样东西。他留下这缕精魂,便是为了一丝念想。他定是寻到了那样东西,被困在圣墟的一处禁地之中。”

“哦,圣墟若是没有宝物,想必也不会有人舍死而去。看来你想将那东西,当作筹码。”李仲沉吟着,继续说道“那东西说来听听。”

“无心兵圣的圣典。”扈花娘说道。

萧问道面色一动,脸上尽是失望之色,毫不掩盖心底的落寞。

扈花娘一看萧问道神色,眉目一动便说道“圣墟之中,乃是一代兵圣的陨落之地,绝非只有圣典这一宝物。”

“哦。”萧问道淡声说道。

他心中也知晓,那鬼族的无常天逆珠和伏天氏阴食族,哪能一蹴而就。

“嗯,若是寻着这圣典,那藤公若是不愿···该当如何。”李仲沉声说道。

“他若不给,我定当以命相抵。”扈花娘笃定说道。

“哼。”萧问道轻哼一声,站直身子。

“若是寻到,便以圣典相抵。若是寻不到,花娘不可记恨。”李仲说道,心中有了一丝希冀。

“那是,那是。”扈花娘说着,便将藤公的魂瓶收在怀中。

“这圣墟之地,如何而入。”萧问道问着。

“天祥宗近日倒是有去圣墟的道人,可是···。”扈花娘沉吟着,直截了当的说道“只是那天祥宗规矩颇多。”

“谁立规矩,还不一定呢。”李仲说道。

“嗯,明日天祥宗就有募人之会,诸位可以一试。”扈花娘说道,便退下了阁楼。

待到半夜之时,慕儿姑娘才算醒转看着周身环境,坐起了身子。

只见萧问道盘坐在床榻之下,她看着棱角分明的萧问道。凑近了看着萧问道,眼睫几眨。

“早睡。”萧问道闭目一说。

慕儿姑娘如同受惊的兔子,绷直了身子,便躺在床榻之上,让锦被裹了个严实。

她再睁开一瞥床榻外的萧问道时,哪还有他的身影儿。

推开窗,沧月婆娑下一人独坐在楼阁之上,身影儿落寞的如同倒在木桌上的酒瓶。

翌日,慕儿姑娘睡到日上三杆,看着扈花娘浅笑着看着她。

“我夫君呢。”慕儿姑娘问着。

“他们去了天祥宗,试一试募人之选。”扈花娘说道。

慕儿姑娘听着扈花娘的言语,身子又颓废的一弯,说道“午时,他们便回来吃饭么。”

“额,若是中了募人之选,恐怕得留在天祥宗了。”扈花娘说道。

她一下在床榻之上,绷直了身子。踢着绣鞋便往屋舍外而去,口中哭腔说道“他···抛弃了我么。”

“姑娘。”扈花娘一声大呼,眼看着慕儿姑娘奔出了酒肆。

慕儿姑娘看着萧问道站在酒肆的门前,眼眸一红一呼说道“你为何舍我而去,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圣墟。”

“你留在酒肆之中,扈花娘定会顾你周全。那圣墟之中,乃是险恶之地,保不得你的周全,便救不回蝶衣。”萧问道沉吟道。

“你···我。”慕儿姑娘结舌说着,最后只能垂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萧问道将买好的糖藕糕点,塞到慕儿姑娘的手里,说道“我若回不来,你便回去幻丘仙山。告诉蝶衣,不必再等。告诉半夏,不必再做孤苦的守墓人。”

身影儿寥寥,一下便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儿。

慕儿姑娘捏着手心的糖藕糕点,小声说道“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只是···只是我何时能入你的心。”

···

···

天祥宗坐落在兵圣城的北面,立宗三十载,门宗楼阁倒是恢弘大气。

道门之前,立着数十人,倒是不算多。

那数十人侧目看着萧问道三人,抱胸环立。目光扎扎,扎在萧问道的瞳孔中。

“诸位仙道。”只听一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道人,站在天祥宗的石门前。

众人皆是侧目而望,看着那人拱手继续说道“天祥道宗,募人之选凭的是手段。入选者,奖赏丰厚。落选者,不可再踏入天祥宗半步。”

“不知天祥宗的募人之选,所为何事。”忽的一人问着。

“入选再说。”那人说完,背过身去。

就在那人转身的一刹,一道剑气从那人的指尖迸发而出,朝着那发问之人。

那人提剑一挡,那道剑气倒是毫发无伤。

“剑断了,你还有颜面留在此处么。”那道人沉吟着。

发问之人,一瞥手中的剑,一下裂开一道缝,断剑落在尘土之上。

天祥道宗之中,青峰林立在后山之中。鹤鸣阵阵中,只见那青峰的石面上,刻着“千仞峰”三字。

“募人之选,看的是手段。只选十人,诸位仙道各凭本事了。”那人说道。

千仞峰上,立着一红衣道人,俾睨的看着千仞山下的众人。

“不动南名。”有一人认出了那人。

“霆圣宗的南名道人。”又有一人沉吟着。

“嗯。天祥宗的前身便是霆圣宗,他正是霆圣宗的宗主不动南名。出一剑,若能伤他一毫者,便为胜者。”那人说道。

“不动南名乃是圣者之尊,一剑···怕是。”又有一人说道。

“各凭本事,胜者为王。”那人说着,便站在一侧。

“而败者为寇,没想到一介圣者沦落到这步田地。”一位身着素白色道袍的道人,擎剑而立。

“原地不动,才可算数。”天祥宗的道人沉吟着。

擎剑的道人,在原地而定持剑而起,一道狂暴的剑气,朝着南名道人而去。

一剑碎发,伤了一毫。

那人出剑留有分寸,旁观的道人皆是一愣神,便跃跃欲试。

出剑伤毫者,已有五人。一毫未伤者,也有几人。

李仲本想擎剑一斩,只见萧问道噙笑说道“我来。”

人身未动,残影掠光,他凭空消失在原地。

千仞峰上的不动南名,还是一毫未伤的立在原地。看着萧问道神鬼难测的身法,却没想到是“绣花枕头。”

“立即退出天祥宗。”那道人沉吟着。

“天佑祥门。”萧问道看着天祥宗的一处石碑念着。

“哼,莫不是还要我赶你走么。”那人说道,眉间尽是怒气。

“好一个胜者为王,败者则···死。”萧问道口中“死”字一处,问道剑便刺在那人的眉心。

这一剑缥缈莫测,站在千仞山下的道人,皆是一愣神。

而李仲早已擎起长剑,站在萧问道的一侧,满目杀气。

“好小子。”不动南名出声一呼,飘落在千仞峰下。

天祥宗的弟子,看着不动南名落在山麓之下,皆是眼眸对望,身形颤巍。

“祸根···祸根,我便说留你是祸根,谁知他不听劝,非得让你受千刀之刑。”天祥道门的大殿之上,又立着一人。

“狠人道君狠人剑,只可惜心眼太小。”不动南名说着,提起一人的剑杀去。

那人蹙眸而立,看着杀气汹汹的不动南名沉吟道“若是三百年前,我定死在你手里,不过如今···。”

不动南名擎剑已起,剑落如风斩在那人的头顶。

“这般道行,你还不如自刎了好。”那人眸中迸发出一道狠厉之色。

剑弧如芒,天地一动。

天祥宗的白穹之上,两人缠斗半晌。死在他们两人剑气之下的云鹤,不下千头。

“你的剑慢了些。”那人沉吟一呼。

一剑刺在不动南名的心口,血色染衣。赤衣更赤。

“三十年前,你未殒命。如今,还是祭了我的剑···。”那人说着,身形却朝地下跌去。

不动南名一瞥躺在地上的道人,说道“孟夏,你可还记得当年杀我的东西么。”

孟夏道人口中含着一口血沫子,提声说道“缚仙困神,彼岸荼蘼。”

“正是。”不动南名沉吟着,一剑敲碎了孟夏道人的脑袋。

一剑毁元府,一脚碎地仙金丹。

“有胆识,有气魄。”不动南名看着萧问道沉吟着。

萧问道看着不动南名,指尖划过一道雾气,说道“彼岸荼蘼,好毒的药。”

第三百零九道 杀伐由心

一缕淡色的荼蘼毒烟,在萧问道的指尖一动坠落在脚下。

“你···。”周身站着的天祥门弟子,一息殒命。

便是来天祥门的道客,看着萧问道的瞳孔下泛着一抹赤色,便知命不久矣。

抽剑之声,难绝于耳!

“杀伐由心,白骨如山。”不动南名看着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你当真是剑墟的弟子么。”

“废话不必多讲,那人不杀你定有缘由。”萧问道侧目说道。

“哼,奸诈如狐,当真是奸雄。”不动南名说着,继续说道“为了入圣墟的一样东西,他才留我一条性命。”

“呵,那就前往圣墟。”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不动南名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指尖落下一丝白色粉末,洒在了尸体上。

血肉尽消,白骨累累。

“这才是狠人之道,杀人必见白骨。”李仲沉吟着,却起了提防之心。

“放心,我绝非是恩将仇报之人。”不动南名说着,便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

···

御剑而起,四人凌空在白穹之上,看着山川浮影千里江河。

“你可曾去过圣墟之地。”萧问道问着不动南名。

“这方圆万里之城,心神向往圣墟者不下亿万。而身临圣墟者,不过万分之一。”不动南名沉吟道。

“哦,看来我们也是去送死罢了。”李仲说着,脸色倒是一丝不惧。

“死,哪有这般容易。”不动南名说着,脸色一拧。

“直说···。”萧问道淡声说道。

“圣墟并非无主之地,也非寻常的仙冢遗地。这圣墟之中,乃是灵虚族居住之地。灵虚族则是以噬魂之道,修炼为道的。天地间游荡魂魄,便是灵虚族的灵食。同族相残,虚魂相噬,就是灵虚族修道的道法。”不动南名说道。。

“灵虚族···以魂为食。”萧问道沉吟道。

“嗯,噬魂之道,残忍至极。”不动南名沉吟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嘴角尽是嘲弄之意说道“在人族面前提残忍,谁能残忍过人心。”

不动南名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一声不发,淡淡颔首。

跋涉万里之地,四人落在一处名为“斗罗城”的一座城池,看着周身的人。

“圣墟就在斗罗城以北的天漠之中,也是离圣墟最近的一个地方。”不动南名说着,往一处楼阁而去。

三人跟在不动南名的身后,入了一处名为“高锁楼”的地方。只见入阁之中,看到一位身着绮罗蓝衫的女子,淡笑着看着不动南名。

“取物。”不动南名说道。

“本以为你死在了兵圣城,没想到又活着回来了。”楼阁之上站着一位貌美女子,身着一袭赤色锦衣一呼。

那女子一瞥不动南名,又看了他身后三人,眉目一动。

“你何时相信外来之人了。”那女子说道。

“人,分什么内外,志同道合便是自家人。”不动南名回道。

“是志同道合还是一丘之貉,只有你心里才知道。”那女子说着,扭着腰肢下了阁楼。

“鱼姑娘也这般婆妈了么。”不动南名看着那女子。

“呵,我乃高锁楼的鱼穷秋。”那鱼穷秋说完,妙目看着萧问道那三人,继续说道“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张三。”萧问道一声沉吟。

“李四。”李仲淡然一笑。

小黑龙春春口里嚼着瓜子,看着鱼穷秋说道“王麻子。”

“没见到传说的风尘三侠,当真是有。”鱼穷秋掩嘴笑道。

“风尘三侠。”小黑龙春春沉吟着。

“呵呵,三位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偷花的张三···拐驴的李四,还有磨剪子的王麻子。”鱼穷秋说道。

“哼,老娘刀都不磨,还磨剪子。”小黑龙春春说着,淡淡的看了鱼穷秋一眼。

“那姑娘定不是磨剪刀的王麻子了。”鱼穷秋又是一问。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小黑龙春春眉目一扬,便是看也不看那鱼穷秋。

“呵,一身龙帝之气的人,想必也不会做磨剪子的营生。”鱼穷秋一眼便看出了春春的真身。

“不动南名。”萧问道一声沉吟,一瞥鱼穷秋说道“我时间宝贵。”

“本以为是你收的仆从,没想到人家才是主子。”鱼穷秋说着,看了萧问道好几眼沉声说道“好俊俏的小哥,好一柄仙剑。”

不动南名不理鱼穷秋的言语,说道“取物。”

“我带你去。”鱼穷秋扭着腰肢,往高锁楼的一处地宫而去。

青铜巨门,镂刻着如蝌蚪的符文,斑斑而亮如同萤火。

“这是天诀甲子锁,锁纹若是错上一处,你我便万劫不复。”鱼穷秋说道。

“高锁楼的规矩,我们都知晓。”不动南名说着,身退半丈。

只见那鱼穷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并,一道青色的灵气在她指尖扬起,朝着天诀甲子锁而去。

“天诀甲子锁有八十一道暗锁,有无穷无尽的变化。一重变化,衍生万道变数。”李仲看着天诀甲子锁沉吟着。

吱吱!

待天诀甲子锁大开以后,那地宫之中传来几道“吱吱”的声音。

入眼一看,一只浑身金黄的老鼠在这地宫之中。

“地听鼠,怪不得藏在这样的地方。”李仲看着那老鼠,眼眸一亮。

“哦,你那徒儿便是为了他,才囚禁你三十载么。”萧问道沉声问着。

“地听鼠又名噬金鼠,以金银为食,去往圣墟必带上它。”不动南名说着,拿出一把金子洒在那地听鼠的身前。

只见那地听鼠,赤金色的鼠眼看着不动南名,伸出浅白色的舌头便一通狂吃。

噬金如吃米,萧问道也禁不住看了几眼。

“十万两黄金,三十年的光阴。”不动南名沉吟着,那地听鼠便钻进了他宽大的道袖之中。

一众人出了地宫,而鱼穷秋却邀他们登上高锁楼顶,摆了一壶“黄时”酒。

剪红烛,观夜女。

萧问道一滴不沾那“黄时酒”,也就懒得看美人散舞了。

“老酒洗尘,美人驱祸。这一杯黄时酒,敬南名兄长。”鱼穷秋说着,一饮而尽。

“我何时是你的兄长。”不动南名淡声说道。

“便是刚才,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兄长。不知,兄长应是不应。”鱼穷秋沉吟道。

“若为兄妹,我是“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不动南名一语双关,不过是一声调笑。

“兄长,还是闷骚的性子。”鱼穷秋说着,妙目看着萧问道三人,继续说道“不知前去圣墟,可否带上两人。”

“你也要去么。”不动南名沉声问着,眼眸一定。

“不,那圣墟之地乃是得道高人才敢去的地方。我这一介女流,便是给我十个胆子,也绝不会去那种地方。”鱼穷秋浅笑讪讪,浅尝一口黄时酒。

“如今,你便是给我十个胆子,我还真不能应你。”不动南名说着,淡笑低额。

鱼穷秋一听不动南名的言语,便妙目看着萧问道,一呼说道“这位兄长,不知应是不应。”

“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你喊他一声兄长。不怕你的列祖列宗,从墓冢跳出来打你么。”不动南名说着,也是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那我喊一声少侠可好。”鱼穷秋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如同止水。

“生死由命,去便去吧。”萧问道沉吟着,也不多言。

“少侠,痛快。”鱼穷秋说着,便站起身子往外而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鱼穷秋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那年轻的男子身着黑色道袍,一根木簪插在头上。而那女子生的明眸酷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儿,一张鹅蛋脸桃腮带笑。

“拜月宗,秦之炎。”那男子一呼。

那女子看着周身的几人,说道“一介散修,阿大。”

没想到这女子生的模样乖巧,却是一个难缠的主。口喊“阿大”,如同萧问道口喊“张三李四”,不过是心口胡诌。

“乔儿,不可无礼。”鱼穷秋一声斥责。

“他们能说张三李四,我为何不能说阿大阿二。”那乔儿姑娘粉腮一鼓,看着鱼穷秋说道。

“高人自有高人的规矩,你何时能修为至立婴,也可立自己的规矩。”鱼穷秋倒不是一味的苛责,还是让她明了“高下之判”。

“无妨,以后我们就称乔儿姑娘为阿大姑娘。”李仲淡声说道。

“那我谢过李四高人。”乔儿姑娘倒是不吃亏。

“快将门宗和真实姓名,禀告给诸位仙道。”鱼穷秋言语一冷,秀目瞪着她。

“乾坤洞,南宫小乔。”那乔儿姑娘说着,便站在一旁。

“一位是名列第七的拜月宗,一位是名列第二的乾坤洞···我们也不敢自称前辈了。”李仲淡声说道。

“呵,门宗之位,与我又有何干。难道因我是拜月宗的弟子,敌手便会弱我七分。还是因我是拜月宗的弟子,无人能杀我。门宗的虚名,如我看来不如一堆粪土。粪土尚可滋养田地,而虚名不过是一道烧糊的菜···看着恶心,吃了更恶心。”秦之炎沉声说道,面色淡然。

“俐齿伶牙,险恶人心。”萧问道随口一声沉吟,看着那秦之炎。

夜色不凉,世间空有人心凉!

第三百一十章 当时明月

拜月宗的秦之炎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神色一丝不动,不置可否。

“他若是碍着我,我不会手下留情。”萧问道说完,便转身而出高锁楼阁。

“生死有命,是我家先生的规矩。守规矩者,生。不守规矩者,死。”李仲说完,便也转身而出。

小黑龙春春看着南宫小乔和秦之炎,说道“他的脾气不好···没办法。”

余下的鱼穷秋,看着不动南名说道“你怎会与他这样的人相识。”

不动南名老眸一动,回道“我能与你这样的人相识,与他又有何不可。若是比心毒,你胜却他千倍。”

吱吱!

地听鼠在不动南名的袖袍中,怪叫几声。

“杀气。”不动南名一声沉吟。

他话语刚落,鼻尖就嗅到浓烈的血腥味,渗到这屋舍之中。

“我在这高锁楼中,从未一天安生过。”鱼穷秋说着,深吸了一口血腥气。

“人,我杀了。不问出处,下不为例。”萧问道的声音,在楼阁外响起。

“你在试探他。”不动南名怒声而起。

“哎。”鱼穷秋暗叹一声。

“一拍两散,各不相欠。”不动南名说完,便往外而去。

“兄长。”鱼穷秋一声疾呼,说道“这是我的错,不过是一探这几人的修为,能否与兄长一道前往圣墟之中。”

“你是不放心他们吧。”不动南名说着,一瞥南宫小乔和秦之炎。

“不瞒兄长,圣墟毕竟是神君山的地界。”鱼穷秋沉声说道,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哼,天下八宗虽非一心,可同属道宗。你这话···偏颇了吧。”不动南名一个字也不信鱼穷秋所言。

“不必再说了,投石问路。手里也得有问路的石头,手里多两颗问路的石头,不好么。”楼阁之外萧问道的声音响起。

不动南名一瞥南宫小乔和秦无炎,说道“你们可听到了。”

“前辈放心,我会安心做一颗石头,听话的石头,尸体一样的石头。”秦之炎说着,脸色还是如同平常。

“故作城府,小心没命。”萧问道一沉吟,下了高锁楼。

···

···

天漠黄沙,烈阳灼地。

“圣墟就在天漠以北的圣者山上,也是灵虚族的圣地。”不动南名说道。

“妖破虚为圣,灵虚族也是妖族的一族么。”萧问道心中不解。

“是也不是。”一旁的秦之炎说道。

“说来听听。”李仲接话说道。

“圣墟之地,乃是一代兵圣的殒身之地。而那一代兵圣,真身便是龙象一族。仙殒在圣者山上,死后的神魂也还是龙象族。圣墟之地,乃是妖圣一族的埋魂之墟。而在圣墟群居的灵虚族,则是妖圣一族的逝魂儿修。妖圣陨灭的魂魄,不愿重归幽冥的轮回地,便在圣墟修道,成为了灵虚族,他们当属于异人之族。”秦之炎娓娓道来说道。

“妖,破虚为圣。死则,为灵虚。”萧问道沉吟着。

“嗯,圣墟莫测,十入十死。”秦之炎又沉吟着。

“哦,十入十死。你们···不怕死么。”萧问道说道。

“修道若是畏死,还何必逆天而行。”南宫小乔说着,一脸不惧。

“不怕死和送死,可不一样。”李仲淡声说道。

“哼,大道生死,晦气的很。”南宫小乔说着,便冷颜一凝。

“问道···。”不动南名忽的一声沉吟,喊着他的名字颇为不自在。

“何事。”萧问道沉吟着。

“一路上我也未问,不知你们三人前往圣墟,所为何事。”不动南名问着。

“碰运气。”萧问道淡声说道。

不动南名看着萧问道不愿多说,便也闭口不言。

天漠归远,人影儿渐有。

“诡行城,好诡异的名字。”李仲看着落下的城名,一众人迈入诡行城中。

“前往圣墟之中,则是要到神君山的外门。”不动南名说道。

“嗯。”萧问道淡声一应。

忽的,急马而奔在诡行城的大道之上,掀的人仰马翻。

马蹄之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仰着头看着铁蹄而下。

南宫小乔残影掠地,刚想抱起那小女孩儿,那匹烈马便倒在她的身前,马身碎为几块。

剑口齐整,一气而出。

砰,砰···

“谁杀了我的马。”地上几下震动,走来五人。

“你看···投石问路的石子,投了出去。”萧问道淡笑着,看也不看南宫小乔。

南宫小乔救下的小女孩,挣扎着挣脱她的柔怀,一溜烟儿便不见了。

“是你杀了我的马么。”一位七八岁的蓝衣小孩儿,出声问着。他的额头,点了一颗红痣。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南宫小乔神色一动。

“是,以命抵命。不是,你便指出杀马的那人。”那小孩儿说道,手中持着一根金丝鞭子。

“走,不看热闹了。”萧问道淡声一说,便往前而去。

“是他,是他杀的。”南宫小乔怒指萧问道的背身。

“还以为你比他强些,谁知也是假仁假义。”萧问道一瞥南宫小乔,拿她与秦之炎作比较。

“哼,你都不管我的死活,我何必在意你的生死。”南宫小乔叉腰一呼。

“哦···。”萧问道沉吟着,便转身看着那五人。

“那马可是你杀的。”那小孩儿说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萧问道模仿着南宫小乔的口吻问着。

“是与不是,你都得以命抵命。”那小孩儿说着,周身的四人拔刀而起。

残影迭起,四命呜呼!

“皮糙肉厚,让我出了两剑。”萧问道淡声说着,那四人早已身首已分。

“你···你杀了我的四剑仙。”那小孩儿瞪目一呼。

“这世道剑仙可真是不值钱了。”萧问道说着,一步一步往那小孩儿走去。

“爹爹···。”那小孩儿一声大呼。

萧问道看着那小孩儿的舌根,一道极影在眼前划过。蹙目一看,身前站着一人。

那人的眉心也点了一颗红痣,紫发蓝眸,着一身银色的道袍。怀中抱着那小孩儿,看着萧问道。

“敢在诡行城,敢动我儿子的你是第一个。”那人沉声说道。

“神君山十三道君李鳌。”不动南名一声沉吟。

“李鳌口气可真大。”又是一道言语而起,众人一望。

那人短发无须,身形修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眸中尽是坚毅。

“商无锡。”李鳌看着来人,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个小女孩儿。

“姐姐。”那小女孩儿冲着南宫小乔一呼。

商无锡一看南宫小乔,淡然颔首。然后,怒目一瞪李鳌。

“要战便战。”李鳌一呼,提剑而起。

“哼。”商无锡冷哼一声,从后身拿出一把菜刀。

刀剑相抵,寸芒闪现。

李鳌身退半步,擎剑蓄力而落,一剑斩在商无锡的刀刃上。

只见商无锡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刀起刀落。李鳌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两断刀法,上百年还是只会这一式么。”李鳌沉声说道。

“好使,就是好刀法。”商无锡又将菜刀插在后背的布腰带上。

“不亏是太一老君的弟子。”李鳌淡声说着,拽着那小孩儿便往远处而去。

“哎,我这两断刀法,虽能克制他的剑道···却也难伤他。”商无锡说着,浅笑着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这大哥哥的剑法也很快。”那小女孩儿说道。

“嗯。”商无锡淡然颔首,又将她抱在怀里继续说道“你们得罪了李鳌,不妨去往我家里。米粥管饱,包子管够。”

不动南名拱手说道“叨扰了。”

一处草庐,寻常的包子铺。三张桐木桌子,摆在包子铺的院落前。

“回来的正好。”只见一位二十几岁的妇人,看着一众人说着。

“大哥。”

“大哥。”

那妇人身后站着两位男子,一胖一瘦。看着商无锡,连声说着。

“便是这位姑娘救了女儿。”商无锡说着,看着南宫小乔。

“多谢仙子。”那妇人一呼。

“举手之劳,不过以后还是得小心看着她。”南宫小乔也不贪功,淡然说道。

“嗯,多亏了仙子和诸位仙道。”那妇人又是一作揖。

“来来来,尝尝我夫人的手艺。”商无锡说着,将新出笼的包子端了上来。

包子铺前,人影如织。

“一人只能买一个。”商无锡的夫人说着,便将新出笼的包子送买客手中。

商无锡的两位兄弟,便在一旁帮忙。

“李鳌是神君山十三道君,你是太一神君的弟子···为何水火不容。”南宫小乔出声一问。

“我算不得神君山的弟子了,就是一介武夫。”商无锡摸着那小女孩儿的头说道。

“哼,若是大哥不出神君山,哪有李鳌坐道君的位子。”那消瘦的男子,大声一呼。

“尘尹,不可再多言。”商无锡沉声说道。

“尘尹说的无错,若不为因我···你绝不会是在这诡行城卖包子。”那妇人说着,脸色一暗。

“原来是为了夫人,怪不得商兄会在此地。”南宫小乔沉吟着,继续说道“若是有人能为我弃道,便是讨一辈子饭我也心甘了。”

商无锡一看那妇人,说道“当年师尊让我断情证道,我便用那把菜刀断了我与神君山的仙缘。”

“为何不肯。”萧问道出声问着。

“不肯,哪有缘由。”商无锡说着,眸中尽是无尽爱意。

萧问道咬了一口包子,如同蝶衣的手艺!

如同当时明月。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折天圣墟

一口包子,一念相思!

这一处木庐之中,仿佛在寒门的雪庐。一双人朝朝暮暮,粗茶淡饭尽是百味。

“大先生。”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侧耳一听,便知晓这是商无锡的女儿。眯着眼凑近在门缝中,看着屋内的情景。

“你可有事。”萧问道蹲下身子问着。

“大先生,你看···。”那小姑娘说着,手心握着一把狗尾草。那狗尾草的模样,如同一只蚱蜢。

萧问道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送我的。”

“嗯。大先生,可还开心。”小女孩浅笑问着。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那好,你跟我来。”小女孩一脸笑意,拉扯着萧问道便往屋外而去。

古槐森森,虽是过了五月槐花盛开的时候。可那青槐叶叶茂盛,绿盎叠叠。

“大先生。”那小女孩一呼,说道“你可愿为我劈开这颗树。”

半夜三更,却没想到这小女孩性子古怪,却让他与一棵树“较劲”。

本想擎剑一斩,只听身后一声“重哼”,便在萧问道的身后。

“萧先生。”商无锡在身后一呼。

“嗯。”萧问道看着那颗古槐,侧目看着商无锡。

“夜深了,还是回屋早些安眠。”商无锡说着,抱起了那小女孩。

“商前辈,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萧问道淡声问着,看着他怀中的小女孩。

商无锡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沉思片刻说道“商烟雨。”

一语落地,商无锡便入了屋舍,木门紧闭。

萧问道又看了一眼古槐,便躺在木榻之上,睁眼等到天亮。

“先生,那古槐有何玄机。”李仲淡声问着。

“不必理会。”萧问道说着,便一把推开了屋门。

“大先生。”商烟雨小脸一嘟,拉扯着萧问道的衣角。

“来来来,到我的怀里来。他浑身都是血腥味,闻之欲吐。”南宫小乔说着,便将商烟雨抱在怀里。

那商烟雨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半目不离萧问道的脸庞。

“你们前往圣墟,我带你们去。”商无锡一呼。

不动南名一听商无锡愿意带路,拱手说道“劳烦商兄了。”

萧问道扯了一把路边的狗尾草,手指将狗尾草编织为“兔子”模样,放到商烟雨的手中说道“待你十八,我再归来。”

没头没尾的“八个字”,让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便是商无锡还有他的夫人,也是一愣神。

“好,拉勾。”商烟雨说着,伸出右手小拇指。

萧问道伸出手指与她一拉,便转身而走。血衣缥缈,人影消瘦。

“姐姐,大先生身上的血腥味,有点甜呢。”商烟雨呲牙笑着,看着南宫小乔说道。

南宫小乔一愣神,说道“他是个魔头,你可离他远些。”

远行几人,朝着圣者山而去。

“入圣墟,不是要征得神君山的允许么。”李仲问着。

“李鳌不过是仗势而起,假模假样。入这圣墟,得看我这把刀。”商无锡说道。

一柄寻常的菜刀,一个不肯断情的仙道。

圣者山下,白骨尸身。随处可见,不下万具。

“圣墟分十三层,一层一层的灵虚人,修为都不同。我只上过圣墟九层,那灵虚者的修为,可媲美通圣境界。”商无锡说道。

众人皆是沉思不语,不动南名说道“圣墟之地,最忌心贪。”

“快看,那人有圣者令。”圣者山下一人大呼。

万人一望,只见商无锡侧目一瞪,杀气外露。围观的众人,皆是往后退了百丈。

“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去趟圣墟的浑水。”商无锡说着,一步迈入圣墟天阁。

初入圣墟天阁,身着神君山道袍的弟子,朝着商无锡躬身说道“拜见,圣者。”

“圣墟玄门,何人看管。”商无锡问着。

“柳如否师兄。”那人回着。

商无锡淡然颔首,便带着萧问道一众人,入了圣墟天阁之中。

地如明镜,穹如星辰。

“你便是柳如否。”商无锡看着身前那人。

那人身着神君山的道袍,蹙目看着商无锡,说道“弟子柳如否,拜见圣者。”

“嗯。”商无锡淡淡扬首。

“弟子,还要看一眼圣者令。”柳如否说着。

“你要看···。”商无锡沉声说着,眉眼一低。

“啊···。”

待柳如否的惨叫之声而起,只见商无锡提着他的衣襟儿说道“那就入了圣墟再看。”

一刀而起,一刀而落。

“传说,两断刀法,可断世间万物。”不动南名沉吟着。

“那不是传说。”商无锡说着,一步迈入圣墟之中。

那柳如否被商无锡提在手上,挣扎了几下。只见圣墟之中,苍穹之上悬着苍月,诡异至极的绿月。

“吼···吼。”苍月之下,一个身如百丈的灵虚族,看着他们一众人。

身如白骨,眸中一片乌芒。

“这是。”李仲问道。

“妖圣族的魁豹一族。”商无锡说着,便将柳如否扔到空中。

那魁豹灵虚一口将柳如否,撕成碎肉,生生咽下。然后,一步跨在众人的头顶。

商无锡持着那柄菜刀,凌空一起,说道“只能吃废物的废物。”

刀落而下,那魁豹灵虚便一劈为二,身如碎骨散落一地。

“这就是圣墟的第一层,你们若想出圣墟,便要等绿月泛白。”商无锡说着,转身而出圣墟玄门。

“他为何能自由进出这圣墟。”李仲问着。

“也许是因为他的那柄刀。”秦之炎说着,看着身前的数万灵虚小妖。

刚被斩杀的魁豹尸骨,皆是被灵虚的小妖,分而食之。待那灵虚的小妖,将魁豹的尸身吃得一丝骨渣不剩,便看着萧问道这一众人。

秦之炎猛起一丈,擎剑而斩。剑式古朴,不过就是横斩竖切,乱杀一通。

“这圣墟之中,也没奇特之处。”李仲沉吟着,看着圣墟的景象。

剑削狂砍,只余下秦之炎一人杀在灵虚族之中,眸中尽是杀气。

“你们···当真不帮他么。”南宫小乔一呼,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哼,磨磨他的剑也好。”萧问道说着“磨剑”,不过是想抹掉秦之炎的心性。

好大喜功,故作城府的心性。

灵虚族如同冬雪一般,蜂拥朝着秦之炎扑去,眼看着他便湮没在灵虚族的之中。

剑声凿凿,却愈发的小了。

“一层无趣,速战速决。”萧问道沉吟着,便提剑而起。

离火在问道剑的剑尖之上,如同一道初阳的寸芒,朝着灵虚族的万众之妖斩下。

一剑碎骨,半步踏虚。

“好诡异的异火。”不动南名一阵沉吟。

“比不上你的彼岸荼蘼。”萧问道说着,便看着累垮的秦之炎问道“你要去几层。”

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的眼眸,仿佛一眼能看穿他。他耳鬓滴着细汗,悬在尖下巴上。

“七层。”秦之炎回道。

“如是敢多上一层,我就···。”萧问道话未说完,不言自明。

就在一众人斩杀了数万灵虚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灵虚族。不远不近,就在百丈之外。

“谁说它们没有灵智,多聪慧的灵虚族。”萧问道说着,看也不看跟在身后的偌大族群。

圣墟之中,虽是分着十三层。不过,一层相隔如同楼阁。

只见那圣墟的楼阁,矗立在那绿月亮之上,直达天穹。

“我总感觉,有人在那月亮上看着我们。”李仲沉吟道,禁不住看了那月亮一眼。

“圣墟可不是寻常的须弥界,而是有人在此开天辟地。”萧问道说着,一瞥那苍月之上的一抹素白。

“先生,看的到他。”李仲问着。

“嗯,很丑。”萧问道嘴角一扬,便提剑看着圣墟二层之地。

他回首看着跟在身后的灵虚族,那灵虚族吞噬了同族的尸骨,身形陡然一变。本是空洞的瞳孔,泛着一抹蓝光。

“你们可知这灵虚族,另外的名字么。”不动南名沉吟着,继续说道“它们名为不死族,看似它们死了,实则又在它们的同族的身体中活着。”

“寄生蛊术。”李仲沉吟着。

“不,并非是蛊术,而是灵虚族的传承。”不动南名说着,一步跨入圣墟的第二层。

“百僵灵虚。”秦之炎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

那百僵灵虚如同蜈蚣一般,身形百丈,巨首擎在天穹之上,俾睨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一步而踏,便朝着萧问道重踩而下。

尘烟四起,萧问道凌空站在那百僵灵虚的头顶,俯瞰整个圣墟。

百僵灵虚眸中泛着浓烈的青光,口中冒着一股白烟,喷洒而下。众人一退,便站在这百僵灵虚的周身。

“还有。”南宫小乔出声一呼。

那灵虚族身形不一,如这百僵蜈蚣,又如百丈灵蛇···

不动南名提剑而杀,朝着灵虚族的前心而去,一剑而穿,又是一剑横斩。

碎骨就如一尊玉瓶,摔砸在地上,散落四方。

“灵虚无心无脏,就是一具骨架。”不动南名一呼,便又厮杀而来。

“蛮力么。”萧问道淡声说着,脚下的百僵灵虚就一分为二。

“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不动南名说着,剑芒四起。

“力量···实力。”凭空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浑身赤色的灵虚族,一边抓食着“同族”一边狞笑着瞪着他们!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三生血铃

那口吐人言的灵虚,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一半为白一半为黑。两眸幽幽,只有寒光。

这灵虚将周身的“同族”一嚼而进,口中还有一丝的残渣。

嘭!

不过一刹间,那灵虚如风而起,拽着南宫小乔的脖子,便往远处遁去。

不动南名一剑而起,直抵灵虚的后心,剑刺一入,南宫小乔就在灵虚的手心之中一阵挣扎。

“吼,来杀。”那灵虚说着,将南宫小乔送入口中。

李仲却在此时,手中朝着那灵虚扔出一颗天青色珠子,打在灵虚的手腕上。

灵虚一把将南宫小乔松开,回着头看着李仲。

“异人鬼差族。”灵虚口吐人言,脸上的面具便在一息之间,又换了一层颜色。

面额如雪,两腮乌黑,而那下巴上一层妖异的赤色。

“白面折天。”不动南名一呼。

“看来月亮上的灵虚,并非空望。”李仲沉吟着。

圣墟二境,便有“折天”境界的灵虚,绝非寻常。

“咳咳。”南宫小乔俯身几咳,眸中尽是星芒。

“折天境界的灵虚,便是归元巅峰的道人。”不动南名沉吟着。

秦之炎听着不动南名的言语,双指一并,他的掌心晃过一道银色符文。

一掌而去,身退百丈!

那折天灵虚看着胸口的掌纹,扭动了一下脖子,又一踏而来,口中呲着骨牙。

一息之间,身如细沙。

折天境界的灵虚,便在身前化为一阵风沙,随风而逝。

淡青色的一粒珠子,在灵虚的骨沙之中。秦之炎本想捡起,小狐狸空空却一口衔着,放在了李仲的手心。

“灵虚念珠。”李仲沉吟着。

“没想到这折天境的灵虚,还有这般神物。”南宫南名说道。

“只要你肯将这灵虚念珠给我,我绝不会再踏上圣墟山。”秦之炎一呼,看着那灵虚念珠满目热切。

“哼,你上不上圣墟山,与我何干。”萧问道淡声说道,看也不看秦之炎。

“你···。”秦之炎眼眸一动,藏匿不住怒气。

萧问道嘴角一扬,故作邪魅的说道“你想抢,便出手。”

“这折天灵虚本就是他斩杀的,为何这灵虚念珠不能给他。”南宫小乔秀目一瞪说道。

“你不知一句话么。”萧问道沉吟着,乖戾的说道“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而我就是天下最大的小人。”

故作小人,怪戾邪魅。

“哼,你愿不给我便不要。”秦之炎说着,脸上哪还有半点怒气,又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若是手痒,你就提剑。若是心痒,你就杀人。忍···不过是让我更提防。”萧问道说道。

“你从未信过我,不管是隐忍还是忍让,都是徒劳。”秦之炎说着,便侧身而立。

“你这灵狐倒是灵气十足,没想到比我的地听鼠,还会寻宝。”不动南名沉吟着,看着萧问道的小狐狸空空。

地听鼠也站在不动南名的肩上,一瞅空空。

“这灵虚念珠有何妙用。”萧问道出声问着。

“灵虚念珠中,有生前妖圣的一丝魂意。重重百世,说不定这一颗念珠中,就有百位妖圣的记忆。功法···修为···便是藏宝之地,都可能在这一丝魂意之中。妙,还是不妙。”秦之炎淡声说道。

“前来圣墟者,都是为了这灵虚念珠么。”萧问道问着,心中也起了不同的心思。

若是一颗灵虚念珠有百世之人的记忆,那么寻找“无常天逆珠”,定有线索。

“圣墟乃是一代兵圣的殒身之地,绝不是只有灵虚念珠。兵圣之物,不下十万。若是能寻到兵圣的念珠,才是逆天之物。”南宫小乔说着,却不深谈。

萧问道哪能不知南宫小乔的心思,她来这圣墟之中,必有所图。

她也在怕,怕萧问道的“小人”行径,怕他的蛮横不讲理,不知怜香惜玉。

“灵虚念珠还是先生留着吧。”李仲说着,将那灵虚念珠放在萧问道的身前。

“不,既然是空空给你的,它定有深意。你不能忘了,空空可是踏破凌霄的仙尊人物。”萧问道口中胡诌,便是想唬一下他们。

他也没看清秦之炎掌心的“符文”是何物,又是如何一击斩杀了折天灵虚的。他,要让秦之炎心中畏惧,也是震慑他人。

谁知,小狐狸空空的狐瞳之中泛着一抹灵性,看了萧问道一眼。

那一眼,他看到空空的前世今生。

魂海一动,再复清明。

不动南名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禁不住多看了空空几眼,便将地听鼠又放在了宽大的袖袍中。

立在肩上,太扎眼了。

绿月一动,便在一息之间,化为乌黑之月。

那折天境的灵虚,破碎的面具只余下一半,便被萧问道捡了起来。

他试着在脸上戴了一下,猛地看了秦之炎一眼。

秦之炎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那双藏在面具后,深邃妖冶的瞳孔。

如同漩涡一般,一入难出!

漆月无声,灵魅嘤嘤。

忽远忽近的几道声音,在圣墟三境的疏林之中,声声乍起。

在圣墟三境之中,树如骷髅,遍地尸骸。

地听鼠一下钻出不动南名的袖袍,朝着远处的骨林而去,眼中冒着蓝光。

不动南名身如细风,紧跟在地听鼠的身后,一下便钻入骨林之中。

侧耳几听,鬼祟之声乍起!

“前辈,我愿往左而去,不会与我争吧。”秦之炎先声夺人,看着萧问道说道。

萧问道一瞥秦之炎的神色,说道“嗯。”

淡声颔首,萧问道便朝不动南名的骨林而去,全然不看秦之炎。

那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迈出一步,便想一看究竟。

“你若不往左,我就宰了你。”萧问道背身而说。

秦之炎双拳一握,看着那一抹血衣,朝左而行。

“这么能忍,看来必有后手。”李仲沉吟着。

在这圣墟之中,小黑龙春春还是不忘嗑瓜子,看着秦之炎说道“人之畏死,就如同吃喝拉撒。不过,本能。”

一片骨林不下千里。

漆月更显得妖冶鬼祟,可小黑龙春春还是一副淡然模样,一步迈入骨林之中。

“呼!有人拽着我的脚踝。”小黑龙春春一呼。

脚下一抹黑藤,当真是缠绕在春春的脚踝之上,如同一只黑手。

小黑龙脚踝一歪,生生拧断了那“黑藤”之根,便又迈步一前。

谁知,一步一藤,生生的拽着小黑龙的脚踝,步步难行!

一拳而起,小黑龙砸在地面之上,骨林一颤。

谁知她的一记重拳,砸在地面之上。周身又冒出无数的黑藤,缠绕在她的周身。

她口中的一粒瓜子,落在地上,看着萧问道。

一念起,离火诀!

离火如风,朝着地上的黑藤而去。那地上的黑藤触手,一下便缩在了地面之中。

小黑龙拍着小胸脯,惊吓未尽。

“走。”萧问道提着问道剑,剑尖上一抹无色离火,离那地面不过一厘。

忽尔,身前一道黑影儿越出,如同一块白布,悬在众人的头顶。

“白面灵虚。”南宫小乔说着,凌空而起。

“灵虚族最难缠之一。”秦之炎却站在身前半丈之外,继续说道“我也无奈,被这地下的白面灵虚,逼到此处。”

不论真假,萧问道都不置可否。

白面灵虚朝着南宫小乔落下,如今才看清白面灵虚的面貌,身如白瓷,面首惨白。

李仲掌心擎着一个血色的铃铛,发着阵阵的金铭之声。

谁知那白面灵虚听着那铃铛,皆是朝着李仲而去。

他的手段,总是神鬼莫测。便是萧问道,也不曾见过李仲的血铃铛。

“你们来杀。”李仲一呼,便引着白面灵虚而游走在方圆之地。

杀念一起,萧问道便也遏制不住。

几人拼力斩杀,周身的白面灵虚都化为齑粉,散落在脚下。

风雷紫芒,暴雷而动。

萧问道的周身如同无间幽冥,黑雷间杂着赤电,如同临世的暴君。

六尊手段,不单是为了灭杀白面灵虚。一是震慑秦之炎,二是为了苍月上的那灵虚之主。

摧枯拉朽,一念灭世。

李仲手中的血铃铛,还在指尖动着。声声清脆,如同天籁,却不知这白面灵虚,为何痴狂。

一滴血色,从血铃铛中滴落在地。

“这是。”萧问道看着李仲的脸色残白,血铃铛的血滴连着滴落。

“三生血铃。”李仲说着,眸中尽是血丝说道“三生血铃乃是勾魂所用,这白面灵虚之众,我只能将魂念寄放在三生铃中。引出地下的白面灵虚,才能一击而胜。”

丝丝血色,渗入地下。

“以魂为媒,你倒是对自己挺狠。若被这白面灵虚,吞噬真魂,你怕是走不出圣墟了。”南宫小乔说着,掌心也多出了一个血色铃铛。

“舍命,才能保命。”李仲将“三生铃”放入怀中。

圣墟之中若有淡风,必有鬼祟。

南宫小乔手心的血铃铛,一阵微动,却声声刺耳。

“闪。”秦之炎口中一呼,朝着南宫小乔而去。一剑刺在她的侧身,刺在她身后一头半尺灵虚的头顶。

那灵虚如同木桩,不过就在南宫小乔的膝盖处。

周身尽是骨骼的乍响,只见不远处的一株“白骨树”上,地听鼠站在树梢上,惊慌的看着他们。

疾风掠影,入目一望。

不动南名的头颅就在地面上,黑瞳泛血,如同活埋的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执一念

不动南名的头颅紧贴在地面上,赤色的眼瞳看着不远处的一众人。

“他还未死,你们不救么。”一个半身高的漆黑灵虚,踩着不动南名的头颅。

骨骼乍响,谁也未想到会在圣墟三境遇上能将不动南名踩在脚下的灵虚族,看不出修为的灵虚族。

李仲手心握着三生血铃,清灵一动,尽是清风之声。

“御魂灵器···。”那满是乌黑的灵虚,一眼看出李仲三生血铃的出处。

“无用···他不是灵虚。”李仲淡声说着,眸中泛着煞气。

“是的,无用。”那“灵虚”踩在不动南名的头颅上,一下又将不动南名的头颅踩入地下半分。

余下一双瞳孔和一头赤发,还留在地面之上。

秦之炎身如狸猫,掠影而起,一剑挑起刺在那“灵虚”的眉心。剑入黑额,折身便退。

“灵体。”秦之炎一呼。

忽的一下,那漆黑的“灵虚”睁开眼睛,尽是一片幽白的瞳孔,盯着他们所有人。

“灵体···你们的眼界太窄了。”那“灵虚”说着,便掠影而起。

无影,无声,无念,无风。

“你们没听过圣墟的圣灵么。”那“灵虚”游荡在周身,身如鬼魅,却不似鬼魅。

一阵风起,一阵血光。

那难以名状的“灵虚”,如同一柄无形的刀剑,它伤人无形,而它却如一团黑气。

“呵,圣灵么。”萧问道看着左手手背的血痕,舌尖一舔那一抹血色,漫步在那一团离魅的黑气中。

问道剑上,一缕无色的离火。萧问道的右瞳突兀的一变,瞳孔涟漪如同金芒,一圈一圈的延伸在识海深处。

“一道如来,我要那众生烟消云散。”萧问道口中沉吟着。

如来剑心,便在他的眉心显现出来。眉心的那道金芒,如同幽邃的星云,无尽无灭。

一抹璀璨而起,萧问道的那抹剑心,在众人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如同一粒豆火,燎原万里,无穷无尽。

待那抹金芒从众人的眼中褪下,只见圣墟三境的“灵虚”都被吸进萧问道的一寸剑心之中,萧问道的周身都在一片乱魔之中。

“涤荡千魂万魔,执掌善恶。”萧问道口中沉吟,声声乍尔。

放声大笑九千年,我说地覆翻天。

挥斩天怒,苍穹烈日不过脚下亡魂。

我说为善,天地为善。

为一人,而恶。

恶,谁又能胜过我!

他吞噬无尽圣墟三境的“灵虚”,而将不动南名踩在脚下的“圣灵”,不过也化为一团尘烟。

“圣灵之虚。”萧问道淡声沉吟着,眉心的那道如来剑心,一刹间便消失在他的眉心。

“先生,无事吧。”李仲出声问着。

“无事,这圣墟中的圣灵,就如温好的淡酒。”萧问道沉声一说,一瞥乌月。

待那圣灵之虚被他吞噬,一切烟消云散。地底的不动南名,一下就挣扎而出。

“呸···。”不动南名口中吐着秽气,深吸一口气。

“那东西是何物,怎会控魂。”不动南名问着,地听鼠掠在他的肩上。

“圣墟之中,自生自长的灵物。吞噬殒身在圣墟万妖的魂念,修道为灵。不过,这都是乌月之上,那人的手笔。”萧问道沉吟着,一往无前的漫步者。

“先生,圣墟三境的灵虚,皆被你···被你灭杀。圣墟四境,不过就百丈之遥。”李仲沉声说着,只见不远处的料峭黑山,便是圣墟四境之地。

“不,那圣灵之虚的一道魂念,残留在我的识海之中。”萧问道沉声说着,捕捉着那道魂念,说道“九界玉符,你们谁听过。”

当九界玉符从萧问道口中而出的时候,李仲脸色一阵潮红,心血一下冲在头顶,鬓角之下尽是虚汗。

而不动南名眸中晃过一抹惊悸,南宫小乔和秦之炎更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那···那九界玉符,你···知道了。”李仲颤声说着。

萧问道伸出右掌,一下拍在李仲的左肩上,说道“你若是心系这九界玉符,那我们便寻来。”

“先生···。”李仲颤音更重,仿佛被一口馒头噎在喉咙处。

“说。”萧问道看着李仲,便知他有事瞒着。

“问道。”不动南名却在此时一呼,继续说道“我愿用全部身家,换那九界玉符。”

萧问道嘴角一扬,盯着不动南名说道“你是欠我债的人,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谁再出一言,斩杀当场。”

众人倒呼一口冷气,便是不动南名也噤如寒蝉。论修为,不动南名胜过萧问道“二境”。

一人归元巅峰,一人通圣。

若在凡界之中,若是有人敢在不动南名的身前,大放厥词。

只怕,尸骨都凉了许久了!

而不动南名却忍气吞声,面色毫无不甘。

李仲眸中泛着思绪,说道“我跟在你身旁,便是为了一入圣墟,借你的手拿下九界玉符。”

“哦。”萧问道不置可否的神情,继续看着李仲。

被人“利用”,何人能心甘。可在萧问道的心里,不被人利用的才是庸才,他不是庸才···李仲也不是。

“当年师尊曾来过圣墟之中,他虽为“鬼差族”。可也知晓鬼差一族,不过是阴阳两界的摆渡人。摆渡灵魂,一世碌碌,他心中不甘···便一入圣墟。只可惜师尊身临圣墟之中,就被人偷袭重伤。”

“你那不死人的师尊,恐怕···另有隐情。”萧问道沉声说道。

“毫无隐情···他是我出手废的。”李仲沉声说道,眸中泛着一抹狠厉,说道“他以我为炼魂鼎,淬炼在圣墟得到的一缕灵虚的魂念。而就在他潜心炼魂修道的时候,乃是我与周易师弟,一同废掉他的修为。”

他言语一闭,拿出一柄三寸之剑。剑色幽幽,青芒一动。

“定魂石炼就的剑,一剑刺魂,再在心口扭上三圈,如同定魂钉···定魂万载。”李总说完,闭目不言。

萧问道一眼看着这柄三寸的定魂剑,笑道“你···被你的师尊骗了。”

“骗了。”李仲沉吟着。

“呵,只怕你的师尊就在你我的身后,就在那圣墟之外。他老谋深算,你这定魂剑并未废了他的修为。他不是不死人,你还是他的炼魂鼎。”萧问道沉吟着。

“他···他跟来圣墟了。”李仲颤声又是一动,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你怕他,还是你一直都怕。”萧问道蹙眸看着李仲。

“抽魂炼道,生不如死。”李仲说着,瞳孔一缩。

“那这九界玉符,可能胜他。”萧问道沉声问着。

嘣!

李仲心间的一道心弦,就在那一刻绷紧了,又一下断开了!

“先生,那可是九界玉符。”李仲颤声说道。

“你喊我一声先生,便配的起这九界玉符。”萧问道说道。

“你们别再叙旧了,那不动南名和南宫小乔早已寻那九界玉符去了。”小黑龙春春说着,磕着瓜子瞥在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却看到秦之炎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你为何不去寻那九界玉符。”萧问道沉声问着。

“师尊常教导我,虎口夺食,容易丧命。”秦之炎说道。

“呵,你存了螳螂捕蝉的的心思,不过还是收好你的剑。剑有双刃,伤人伤己。”萧问道沉吟着,便往前而去。

不动南名和南宫小乔还是未能忍下“九界玉符”的诱惑,早已消失在圣墟三境之中。

圣灵之虚的魂念,藏匿在萧问道的识海之中。

圣墟虽为一方“天地”,可蹙目望去,也是无尽之地。而九州之地尚有边缘,可这圣墟之中,难望其远。

圣墟四境的圣门之前,萧问道又回首看了一眼圣墟三境的景象。

“先生,入了圣墟的四境···那九界玉符。”李仲话未说完,不言自明。

“谁说,九界玉符在圣墟三境之中···。”萧问道沉吟着,贴耳在李仲的耳旁,窃窃几语。

秦之炎看着他们两人“耳语”片刻,眸中一动,虽是心痒可还是静观其变。

李仲听着萧问道的耳边“窃语”,脸上晃过一道轻松,拱手说道“先生之恩,李仲万世不忘。”

“万世不忘,你也得活过万世。”萧问道说着,一身赤衣湮没在圣墟四境的圣门之中。

···

一道炙热,扑面而来!

便是萧问道也是心神一颤,那抹炙热在周身挥之不去,如同梦靥。

天地一变,再不是圣墟前三之境的幽暗,而是烈焰狂沙的火焰之山。

这一方天地之中,苍穹之上只有一抹粉红的身影儿,她立在白穹之上,看着萧问道的一众人。

一片粉红的细沙,洋洋洒洒如同三月杨花,飘荡在这烈焰山上。如同轻纱幔帐,又似是似水流年的红粉骷髅。

“长生天和地,亘古阴与阳。你是何物···又是谁人心头醉鬼,踏上不归路。”白穹之上的红粉灵虚,缥缈的说着几句话。

“这是幻虚,闭灭六识。”秦之炎一呼,可眼眸中尽是一抹柔色,一抹难以掩盖的惊惧和安心。

转念,谁是一代天骄,坐拥万里河山。

转念,又是一杯黄土,不过葬在方圆。

仙凡之别,谁能抹去前世今生的心上人。

万劫不复的,不是风华绝代的佳人。却是一梦一呓的心上人,醉在枕边的人。

一刹之前,萧问道晃过纳兰蝶衣的容颜,也有她的梨涡浅笑,虎牙晴眸。

“我执一念···我不葬身白骨黄土,便守你一世无忧。”萧问道眸中一动。

我不贪,只守你一世无忧···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心上醉鬼

幻虚的手段,便是幻化为每个人心底的人。天下修道者,断情证道者有之,为情舍道者也有之。

萧问道心中贪念,便是不断情证道,也要执子之手百世不变。

贪念越深,幻虚所幻化的心上之人,更难断舍。

一念封天为痴狂,只是断舍难离心头醉鬼!

修道成痴,他不是···

萧问道不过是因道而生,不算痴狂,不算疯魔!

他是纳兰蝶衣的心上醉鬼,可她也是一世不能断舍的人儿,这是他的逆鳞···

萧问道的瞳孔中,一抹纳兰蝶衣的浅笑,那是他从雪庐的门前···把她从花轿上抱下的浅笑。

两人不识,只是一面!

识海中的那抹清明,还停留在萧问道的眼眸中···

似真似幻,是我是她!

擎剑而起,刺在“纳兰蝶衣”的腹下,一念梦碎!

他心中不忍,刺在幻虚幻化蝶衣的眉心和心口。因为,那是他都不忍触碰的地方。

他看着剑尖刺透“纳兰蝶衣”的下腹,剑尖上染着血色,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

脸色越来越白,指尖上还有一丝的血色,也在他的眼中流逝着···

“夫君···夫君。”她躺在血色中,如同在幻丘仙山接下那逆天一剑。

声声残声,让萧问道神思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他嘴角颤着,再也没有了故作的邪魅狂狷,没有了狠厉狂躁,没有了屠遍天下的弑杀之心。

“夫君···你为何杀我。”纳兰蝉衣在他身前的血泊中,挣扎着问着。

萧问道看着幻虚幻化的纳兰蝶衣,仰着头看着白穹,一滴清泪顺流之下。

一滴泪,滴在她的脚尖上。

“亦幻亦真,只因你还睡着,我却一世清醒。”萧问道识海中的清明,并未让他沉沦在幻虚的幻界中。

“夫君···我好疼。”“纳兰蝉衣”捂着腹部的血色,一抹柔色盯得萧问道,心中发毛。

“啊···。”萧问道仰天狂吼,也难让心口的那抹阴郁,从心中而出。

一剑而起,邪眉一挑。

“似真似幻,是真是假。我心中之疼,容不得你来践踏。”萧问道一剑刺在“纳兰蝶衣”的心间。

就在剑尖刺在她的心间时,他就像是喝了一口毒酒!

心冷,冷到了极点。

他想过沉沦在幻虚的幻界中,毕竟“她”在这里,即便这一切都是幻想,即便这一切都是劫数。

嘭!

幻虚幻化的纳兰蝉衣,化为粉色的风沙,飘的愈发的远了。

双手的指尖里,握不住那道风沙,握不住她的衣衫和晴眸,握不住她的最后一眼。

但他知晓,他还是握住了让她起死回生的那道清醒。

庆幸清醒,又在懊恼清醒!

哪怕是她的噩梦,他当真是不愿醒来···

风沙而逝,再回首时,又是剜心的一人。

“道儿···来喝了这碗鹿奶。”于漾柔用一根红缨,绑着她的青丝。

“娘亲···。”萧问道口中一呼,将她手中的鹿奶,打翻在地。

“幻虚,我定会抽你筋扒你皮,让你再无万劫不复,不得超生。”萧问道转身一呼,又是一剑。

若是说纳兰蝶衣是他心间最重要的人,那于漾柔就是他心头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不正山下的风雪,那一针一线的衣衫儿和指尖的针血,她站在不正山前的顾盼和期待。

那是他的娘亲,即便他能修道为仙帝。只要于漾柔扬着手,他都要跪着受着。

有人说,那是身为子女的孝道!

可大道三千,谁曾以“孝”为道。断情证道者,都以为心肠铁石才能修仙道。

仙,不过也是人么!

“道儿···道儿。”“于漾柔”的心口,刺着问道剑的剑尖。

她双手紧握着双刃,血色淅淅沥沥的嘀嗒在地面上。她仰着慈目的眸色,看着萧问道的瞳孔。

“娘亲不在,记得加衣。还有···记得让你父亲少饮酒,雪国太冷了。”于漾柔柔声说着,将剑尖又往心口一刺。

血色染地,萧问道口中抖动着···

他的心一颤一颤的,颤动的如同雪夜的昏鸦。他孤零零的站在当场,他看着幻虚幻化的“于漾柔”,化为尘土。

紧绷着身子,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在想,这是幻虚的幻界,还是他心底的小世界。

幻化为风,却心如止水!

眸中又幻化出了多少旧人模样。

他心底呐喊而狂躁,他擎剑指天···怒吼在这方圆之地。

天不求人,我不求天!

不管黑夜,乌云,白火,霹雳。

不管孤魂,野鬼,仙人,凡人。

我踏一叶孤舟,跨仙凡万劫。

你在这儿,我在这儿!

随风葬花,以我埋魂。

风不停,我便随风走。

刀劈剑凿,我便把酒迎风。

你在风的那头,我就随风而去。

天涯,末路。

伤心,绝地。

我不持绝情剑,不做绝情仙。

十步杀一人,血洒杯口。

如是恨我怨我,我愿你一剑封喉。

情深孤魂,皑皑白骨。

我为孤魂,一人就走黄泉九幽。

死沉沉沉,不惧。

若我无情成道,不过残魂骷髅。

死心起,绝难撒手···

萧问道心中一片死灰,如同多年没有清扫的灶头,他闭着眼···

一剑而起,颤声迭起。

一斩“半夏”,发小之情。

二斩“蝉衣”,忘死之情。

三斩“逝水”,过命之情。

四斩“百屠”,相惜之情。

五斩“蚤休”,相携之情。

六斩“空空”,主仆之情。

七斩“易慕白”,护犊之情。

八斩“含寒”,师徒之情。

九斩,九斩···九斩“萧启山”,父子之情。

“吼···。”萧问道如同狂躁的野兽,青筋在他的脖颈上,丝丝暴起。

“幻虚,可还有我不能斩杀之人。”萧问道仰天一吼。

世间可有我不能斩杀之人!

一刹之间,萧问道又置身在一片烈焰之山上。他眸中尽是杀气,他心神之中还藏匿着心头的人。

通体粉色的幻虚,凌天在白穹之上。

“你···。”幻虚口中沉吟,却又幻化为纳兰蝶衣的模样。

幻虚如同一道轻烟,飘散在萧问道的周身。一息为蝶衣,一息为蝶衣···一息为逝水,一息为百屠。

“呵,若是让你救心中一人,斩杀世间万人。你可愿···可愿。”幻虚幻化为纳兰蝶衣的样子,问着萧问道。

“哼,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我且问你,你心中可有惧怕,可有心头醉鬼。”萧问道说着,将手心中灵虚面具,戴在了脸上。

“化虚···你是何人。”幻虚一呼。

“凌驾于天地的人。”就在萧问道口中一呼的时候,化身为虚。

他的灵虚面具,如同脸谱一般,一道为白,一道为红。他的眼眸散发着灵虚之气,邪魅的擎着问道剑。

幻虚看着萧问道一念化虚,一下便幻化为一具半人高的灵虚。

“你可知晓,人族化虚便万劫不复么。”幻虚说着,擎着一柄斩魂刀。

“哼,蝶衣魂飞魄散的一刻,我就身在幽冥地狱之中。万劫不复···这炼狱快活了些。”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刺而出。

那幻虚又使出幻化手段,不过还是萧问道最亲近的人,他最在乎的人。

化虚为灵,萧问道早已将那份执念放在心间。

一剑入骨,一剑剜心。

幻虚在萧问道的剑下,化为丝丝碎骨。它还是一念幻化为纳兰蝶衣的爱意,幻化为于漾柔的慈目。

“心堕九幽,你不过是跳梁小丑。”萧问道蹙着灵虚的眼孔,贴着幻虚的额面。

一剑而起,幻虚消散在萧问道的眼前。

“吱吱。”小狐狸空空站在蹲坐在萧问道身前,七色灵瞳泛着呆呆的目光。

一旁的秦之炎,擎剑而立,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前辈心中牵绊···。”

他还未说完,便看到萧问道满眸杀气,只听萧问道说道“不要试着打探我的内心,你会葬身在好奇心中。”

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的眼眸,只能垂首而立,便是看也不看他的眸色。

萧问道一看李仲,也是不受幻虚所化幻界的牵绊,心中一丝异样。

“先生,定是好奇我的幻界之中,有何牵绊之人。”李仲淡声说道。

“周易么。”萧问道沉声说着心中所想。

“不,我难以下手的是师尊,他···在我心底最重。”李仲眸中泛着忧绪,说道“虽说,我和周易将他废为不死人,他也假装为不死人,甚至就在圣墟外···等着格杀我。可···我心中不恨。”

这一场幻虚之战,让李仲又放下了执念,可又捡起了“师徒”之中的执念。

历经万劫,人修仙道。

可笑,可笑!

百转轮回的时候,仙人最想做的是“凡人”。而在凡人之中,又希冀仙人的通天手段,铁血心肠。

幻虚的灵虚念珠,被萧问道捏在手心中,看着念珠中的那抹魂念。

“这幻虚的念珠···我留着。”萧问道颤声说道,深呼一口气叹道“我若是不能将蝶衣起死回生,我便做一世的幻虚,一世不愿轮回的幻虚。”

“先生···你修的可是九尊大道。”李仲沉吟着。

“呵,无她···又有何用。”萧问道淡声说着。

几道身影儿,一入圣墟五境之中。

只听李仲说道“那藤公的魂瓶···亮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命墟天棺

扈花娘在这一众人去往圣墟之时,便把心上人“藤公”的魂瓶,交到了李仲手里。

而圣墟之地无尽无边,萧问道也并未起寻找的心思,不过是提着心思。遇到则罢,遇不到便是这藤公命该一劫。

可就在众人跨入圣墟五境的一刹,李仲手心的魂瓶如萤火一亮。

圣墟五境不似四境一般,这方圆之地皆是在一片阴霾之中。

不远处,一座破败的道观,就在百丈之外。

一丝灵虚的气息在圣墟五境之地,也察觉不到半息。

“合欢道宗。”李仲看着门匾上的字样,淡声一呼。

秦之炎蹙目一看,盯了良久的匾额,说道“当真是合欢道宗。”

“说。”萧问道冷声一呼。

只见秦之炎深叹一呼,说道“这万海之域之中,大都听过女帝阁,却都未听过合欢道宗。这合欢道宗便是女帝阁的前身,不过在七千三百年前,便在霓裳仙山消失了。合欢道宗的山门,也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的合欢道宗,就在众人眼前。可圣墟立世万载,入圣墟者绝非少数。

却从未有人在圣墟之外,听说见过“合欢道宗。”

看着这一方方圆之地,只有这一处诡谲的“合欢道宗”,在这圣墟五境之中。

“当年的合欢道宗,说来听听。”萧问道说着,却看着合欢道宗的匾额之上。

“当年的合欢道宗,乃是万海之域的位列前三的门宗。如同当今的女帝阁一般,整个合欢道宗只有女修。而合欢道宗的女修,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倾城天下的女道。万海之域的道门之中,都有合欢道宗的女修。兴盛两万年,可为登极千秋的道门。”秦之炎说着,眼看着合欢道宗的门匾。

一柄赤色的三寸小刀,就插在合欢道宗的门匾之上。

妖冶的三寸小刀,是整个圣墟五境最妖异的颜色。便是萧问道的一身血衣,也抵不住那三寸小刀的一抹赤色。

“这是定魂之物么。”萧问道出声问着。

李仲拿出三生血铃在掌心之中,叮铃一动,看着匾额上的赤色小刀。

“那血刀若是定魂之物,绝不该是插在合欢道宗的门匾之上。定魂之物,定的的活魂之物。区区一座破败的道院,用不着定魂之物。”李仲一声笃定。

可在萧问道的识海之中,看着这一处合欢道宗,就如同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鼻息的人。

“圣墟五境之中,只有这一处合欢道宗最显眼,却看不到一个灵虚族。不如···绕道而行。”秦之炎说着,看着圣墟六境的玄门。

“绕···绕不开的。”萧问道淡声说着,也不说“绕不开”什么。

秦之炎看着他们三人往“合欢道宗”的宗门而去,他踌躇了一息便紧随在后。

萧问道一瞥匾额上的赤色小刀,一把推开了合欢道宗的道门。

“啊。”小黑龙惊呼一声倒退半步。

众人刚跨过合欢道宗的门槛,就看到一人自缢在合欢道宗的门前,一丈红菱悬在门梁之上。一位着青乌色道袍的女道,便挂在红菱之上。

那女道鬓发一丝不乱,像是打扮妥当才自缢的门前。脸上粉面白额,如同活人一般。

她离地三尺,双脚腾在半空之中。

周身一丝淡淡的幽香,从这自缢女道的身上散发出来,并未一丝的尸气。

小黑龙春春盯着那女尸,眨巴了几下眼睛,伸出右手食指一戳女尸的衣衫儿。

嘭!

那女尸如尘沙一般,消散在眼前,只余下那半丈赤色的红菱悬在门梁之上。

鬼气森森的合欢道宗之中,不管是在枯树上,还是在走廊的门梁上。都悬着一具具的女尸,都好似打扮妥当才自缢在合欢道宗的各处。

“一念控魂,这是何人的手笔。”李仲看着合欢道宗自缢的万千女道,淡声一呼。

萧问道虽不善“镇魂”之道,可能将鼎盛万载的“合欢道宗”,一夜灭杀。

还用的是“控魂”之术,当真是大手笔,细思极恐的手段。

这合欢道宗方圆不过千丈,一众人径直往道宗的后面而去,看到合欢道宗最后一处楼阁。

“海棠斋。”李仲出声看着那一处楼阁。

秦之炎看着那“海棠斋”,脸色一白说道“当真是海棠斋,不是在圣墟七境么。”

“你就是为了这海棠斋而来的。”萧问道沉声问着。

秦之炎两眸死盯着不远处的海棠斋,眸中之色无以复加。

忽尔,秦之炎看着他们三人,说道“这海棠斋,你们谁也不能进。”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秦之炎的眸中杀气,淡笑道“怎的,想做山大王了。”

“你们谁也不能进这海棠斋。”秦之炎又是沉声一呼。

这一处海棠斋,从外处而看并未有奇特之处。楼阁如赤梅,匾额如冬雪,可在这海棠斋的院落中,却无一具自缢的女尸。

李仲看着秦之炎的怒色,又一瞥海棠阁紧闭的木门。

“好,你入海棠阁。”萧问道淡声一呼,看到李仲颔首。

“什么。”秦之炎不信萧问道的口中言语,出声问着。

“你入我们走。”萧问道说完,便朝合欢道宗的门外而去。

“你们···也不能走。”秦之炎又是一声大呼。

“哈。”萧问道自嘲一声,蹙眉看着秦之炎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要做你的看门卒么。”

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眸中怒色,鬓角落下一滴细汗,滴落在脚面上。

“慢着。”秦之炎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只见他的手心中,握着一个蝇头小印。那一尊小印,如同小拇指的指尖大小,泛着一抹寸芒。

“这是何物。”萧问道沉声问着。

“天下八道的朝天印。”秦之炎出声一呼。

“朝天印。”萧问道沉声一呼,却从未听说过。

“大道三千造化境,一入睡狐化帝仙。”秦之炎口中一呼说道“这朝天印乃是一入伏天境的信物。你们···不是为寻伏天氏的阴食族而来么。”

心弦一绷,萧问道听着秦之炎说的言语,看着他掌心的“朝天印”。

“好,待你一天。”萧问道出声说着。

李仲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从须弥戒之中拿出一炷香,点燃在一处空地之上。

“天明香烛,一柱一日。”李仲沉声说道。

秦之炎眸中一定,将那“朝天印”放在萧问道的掌心,说道“多谢。”

“呵,你不必谢。这圣墟的所有,都抵不过这一尊朝天印。”萧问道沉声说道。

三人看着秦之炎一入“海棠阁”,只见他的身影儿湮没在海棠楼阁之中。

“三千大道造化境,一入睡狐化帝仙。”萧问道出声沉吟着,戏谑说道“树下睡狐在造化地,能一夜化帝仙。那···帝仙还不如白菜了。”

“哼,蛤蟆望天。”小黑龙春春一呼。

萧问道看着抱胸而立的小黑龙春春,说道“你这故作高深的样子,何时能改。你可忘了在丹青楼中,被禁的日子了。”

小黑龙春春一听他提起“丹青楼”,呲着白牙说道“我修为尚轻,若不然凭易老头能奈我何。”

“呵,那就说说蛤蟆望天。”萧问道沉声说道。

“当年我生活的龙圩之地,便有一处秘境。一入那秘境之中,虽没秦之炎说的夸张,可在那秘境之中,待上一载就胜过凡界百年。”小黑龙春春说道。

大道三千,却是有不可揣摩之地。

“嗯,看来这龙圩之地,也必要一去。”萧问道出声说道。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那龙圩的造化秘境,只能无上的龙族,才能一入。你若是入了那地方,一下就成肉酱。”小黑龙春春说着,晴眸泛着傲色。

可小黑龙越是说的邪乎,萧问道倒是更上心好奇,心中还真惦记了这龙圩之地。

“先生···快看。”李仲大声一呼。

只见那海棠斋中,散发着赤色的雾气,笼罩在海棠斋的方圆之地。

“退不退。”李仲沉声一问。

“你们先走。”萧问道擎剑而起,斩在海棠斋顶。

忽的,从海棠斋中奔出一道人影儿,口中大呼着“一点乾坤···一点乾坤。”

听着那人的声音,萧问道便知晓这是秦之炎。入目一望,即便是萧问道心如磐石的人,看着秦之炎也是心口一紧。

那秦之炎的面貌,不再是唇红齿白的模样。面色血肉模糊,脸上的“人皮”像是生生撕下。

他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一点乾坤”这四个字,血眸看着萧问道。

“一点乾坤啊。”秦之炎说着,倒在当场。

李仲探首在秦之炎的鼻尖之下,说道“活着。”

“走。”萧问道出声一呼,提溜着半死的秦之炎,便往合欢道宗门外而去。

一刹之间,三人身临的合欢道宗,一下化为一团白雾。

自缢在合欢道宗的“女尸”,一下都化为圣墟的灵虚,却都是朝天而上。

“那是···。”李仲回身一望,盯着圣墟的天穹之上。

一口乌黑的棺木,悬在“海棠斋”的楼阁上。黑棺之中,冒出红色的头发,垂在众人的头顶。

“命墟天棺,一点乾坤。”黑棺之中发出一道声音。

三人一望那命墟天棺,头皮一麻···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九世灵主

一道恐怖的魂念,直刺在萧问道的识海之中。他识海中一阵酸疼,眼眸一下就渗出血珠。

那一尊命墟天棺化为一座楼阙,悬在“海棠楼”之上。

小小的一口棺木,竟然又是一方小世界,一方让萧问道心生惊恐的小世界。

李仲的脸色在一刹之间,遍布着青乌色的血痕,如同传说中幽冥界的厉鬼怪魂。他的瞳孔中布满血色,掌心的“三生血铃”一下就凋落在地上。

如同一夜的昙花,目力所及下的衰败,萎靡的枯萎着。

“李仲···。”萧问道口中嘶哑,一呼“入痴”的李仲。

“啊···。”李仲仰天一吼,青丝朝天竖起,如疯魔的看着命墟天棺化作的一方楼阁。

那命墟楼阙之中,散发着一道如针芒的魂刺,一下一下的刺在萧问道的魂海之中。

在灵魂暴走的边缘,他识海中最后一道清明,就要沉沦在这一念魂刺中。

李仲凌空而起,化作一团黑烟朝着那一方命墟楼阙而去。

萧问道绷紧的一道魂念,在李仲凌天而起的那一刹,彻底迷乱在一汪魂海之中。

一刹间,他晃过了须臾的二十一年。

“一点乾坤···九世残喘。我···等到了。”一声断断续续的一道女子声音,乍响在萧问道的魂海之中。

那是爆竹的声音,还是天地的闷雷···

萧问道看着血色的命墟楼阙,还是故作邪魅的嘴角一扬,被吸入这命墟的楼阙中。

我不信命,若不然要我何用!

一道笃定而清脆的声音,在萧问道的耳畔而起,他入目看着一位身着淡绿水袖的女子。

他与那女子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面铜镜。只是他在照镜子,可镜子里的不是“他”而已。

“合欢道···合欢道。你听着道宗的名字,可是正经修道的地方。”一位白须老者,看着那姑娘愤然说道。

“怎的不是,你看那鱼虚道尊,也是大人物。我要修道,我要让你和娘亲,长生不老。”那姑娘眸中尽是笃定,脸上倔色不减。

“谁不知那鱼虚老尼,就是风尘青楼的出身,悟的就是房中术。什么阴阳抱月···不过都是下三流的道术。”那老者一呼,脸上尽是愤然。

“可···你不也去那风尘花楼,也观那洞玄之书。”那姑娘一说,便是秀目一瞪。

那老者脸色一动,扬手便要一打,只见那女子仰着小脸,直盯着老者的脸庞。

“我是男子···与女子可是不同。”老者一说,眸中却添狠色。

“不同···不同。有何不同,不过是你心中偏执。”那姑娘一脸愤然,眼角滴下一滴泪。

“三儿,绑了她。”老者一呼,便进来一人。

那是她一母胞弟,提着一根麻绳,算是将她捆绑在房中。

又是半年而过,却是洞房花烛。

“娘子···。”一个男子一呼。

她知晓他是卖油郎,她也知晓她只值“五钱银子”。可她不认命,她在那一夜破红的洞房之夜。

便是疼的酸楚,她也一声不吭。她不认命,死都不认命。

年过三载,那卖油郎提着一根竹鞭说道“如同死鱼,还不如张寡妇会伺候人,她叫的才欢实,才是女人。”

见识浅薄的卖油郎,拿她和一个寡妇相比。她心中惨然,可还是不认命。

卖油郎从集市上买来一本“风华春夜经”,蹲在床榻之上,学着那春夜经上的图。

稍有不从,就是一遍毒打。

血色渗在床榻和锦被之上,她蜷缩在一旁···看着竹鞭上的血色,还未淡去。

我不能死,我要修道!

修永生之道,修将天下男子踩在脚下的道!

五年又去,卖油郎从门外领来一位三角眼的男子,一把将她抗在肩上走了出去。

她知晓,她只值三钱银子了。

日夜颠簸,那三角眼的男子一路上,也是索欲无穷。

她心中沉吟着,糟践了我的身子···又如何践踏我的灵魂。

霓裳山,好美!

她并不知晓,这三角眼的男子是将她带到“合欢道宗”的。她心间有些感激,她不觉得这男子面目可憎了。

合欢道宗的道门前,站着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女修,面貌清丽无双。

她一颦一笑的看着,衣衫儿凌乱的她,扯着她的素手说道“来,先吃饱了饭。”

合欢道宗之中,修道的女道不下数十万。霓裳山上,修道的女道皆是捧书,或在石阶,或在凉亭。

合欢道宗之中,虽是清苦···可她心中却心满意足的很。

跪一人为师!

她的师尊名为“伊月”道人,她手下不止她一个徒儿,便是与她一同拜师的,便不下百人。

“幻月峰的苏疏影,与天童道宗的卢岱道人结为仙侣,你们可羡慕。”伊月道人说道。

“嗯。”众人皆是颔首。

萧问道再铜镜中看着那伊月道人,才想起她便是合欢道宗入门自缢的女道。

“勤修道,方可成就大道。”伊月道人说着,便来授她大道。

提剑而修,侠骨柔香。

她在霓裳山上,提着那柄短剑,便是睡觉都不愿放下。

剑道渐长,不过半载的光景,她就胜却了多少同门。她站在青峰之上,看着孤月高悬。

入门三载,却到了合欢道宗的“流仙”比试。

同门皆是比剑道修为,比书画吟唱。也有比曼舞妙姿,比柔腰而卧。

她勤修剑道,在流仙比试中,名列三甲。

“妙哉···妙哉。”一位四十几岁的道人,看着她出声称赞。

“稽虚道人,果然通合欢道法。”那鱼虚道尊颔首一呼。

“呵,如鱼得水的玄门道法,合欢道宗绝非等闲。”稽虚道人说着,看着她一脸热切。

如鱼得水,是鱼在水中···还是水在鱼中。

天上仙侣,便是她梦寐以求的。

而在那时,她信命了!

她觉得与稽虚道人结为仙侣,便是天下间最好的命。

可惜,她信错了命。

一处名为“青玄门”的道门,便是稽虚道人的门宗。

她不知何为“炉鼎”,那时才知原来那就是合欢道宗修的合欢道。

试毒,采阴,炼魂,补阳。

那稽虚道人不过是一介散修,修得是“丹道”。

还是最下三流的丹道,炼就的不过是用在房中术的丹药。一味丹药,便以她为试药的丹鼎。

她闭眼而亡的时候,看着稽虚道人披头散发的提着她的那柄短剑,一剑一剑的刺在她的身上。

“贱人···贱人。”稽虚道人怒骂着,眸中充血趴在地上。

她用他的丹药,毒死了他!

万蚁噬心,可还好受!

···

···

我不信命,若是信命要我何用!

她历经九世轮回,心中的那道怨念炼化为灵。她心间愤恨,愤恨天下的不公。

“天若让我为鬼,我便做世间最狠厉的鬼。”她说着,遇上一人。

那人浑身都在一袭黑袍之中,只有一双泛着青芒的瞳孔,她依稀记得。

“若为灵主,才能立于不死之身。”那人说着。

不死之命,这才是她所求大道!

重塑肉身,她化为不死的灵虚之人。而她心中藏恨,便要消恨。

霓裳山的景色,还是那么美!

她着一身赤色的衣衫儿,肩上扛着一鼎棺木。便是那命墟天棺的棺木,她是来要命的。

一入合欢道宗的山门,亦步亦趋的看着门宗一草一木。

“何方魔道。”一位老道,凌空在合欢道宗的霓裳峰顶。

“哼···下流道人。”她将那命墟天棺的棺木一启。那老道抽剑而斩,一剑刺在她的心口,却无半点血色。

“你的剑···短了些。”她一声沉吟。

这一句话,是流传在合欢道宗的一句调侃。也是男女之间,一句雅俗不闻的调侃。

老道凝眉一刺,穿心而过。

“你的剑真的很短。”她一语而落,眸中泛着幽幽星芒。

“你···。”老道对上她的眸子,便化为一具枯骨。

“一点乾坤···抽魂。”她口中沉吟着,将老道的魂魄抽散在命墟天棺之中。

合欢道宗的所有人,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化为红粉骷髅。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随我下幽冥炼狱。”她说着,将合欢道宗所有的女修都纳入命墟天棺中。

锁魂,纳命!

合欢道宗在一夜之间,在霓裳山上消失了。

便是合欢道宗的楼阙,也被她纳入命墟天棺之中。

抽魂为气,炼魂为道。

她炼就为“九世灵主”,掌控天下魂念的灵主!

嘭。

一息间,萧问道眼前的那面“铜镜”消失在眼前,如同看着自己的魂魄离开自己的肉身。

她从铜镜中,钻了出来。

还是那一处命墟天棺化作的楼阙,她就在萧问道的身前。

小黑龙春春看着面前的“灵主”,目光一滞。伸出右手的食指,戳在那人的眉心。

“哼···。”她冷哼一声。

小黑龙春春淡声说道“原来,你真的是活的。”

“命墟天棺,自成一方天地。我若不放你们出去,你们谁也出不去。”她淡声说,眉心的那道血痕,愈发的诡谲。

修为尽失,便是一粒离火都唤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萧问道沉声一问。

“我是谁···他不清楚么。”她说着,一瞥面貌全非的秦之炎。

秦之炎脸上血肉模糊,颤声说道“乾坤洞沧月仙尊的师父···不死海棠。”

海棠,多少年不曾提起的名字!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死海棠

乾坤洞的沧月道人,在登峰造极的仙道八人之中位列第二位,而她的师尊竟然是眼前的九世灵主“不死海棠”。

“看来,你们入这兵圣之墟是沧月指使的。”不死海棠扬眉问着。

那乾坤洞的沧月道人,萧问道却是见都未见过。若不是在君临剑阁听白银小道长提过一嘴,哪会知道这号人物。

“圣墟之地,若不是心有所图···也绝不会以命搏命的来这里,不过却是不敢觊觎前辈的东西。”李仲一声沉吟道。

“哼,入了我的海棠楼,就别急着出去了。”不死海棠看着这一众人。

“前辈,当真不愿放我们一条生路么。”萧问道沉声问着,脸色无悲无喜。

“你们四人之中,你最是古怪。其实,你们四人的命,我杀或是不杀都无关紧要。可你们既然来了海棠楼,总得留下来一人。”不死海棠说着,身后飘着一个人影儿。

藤公的魂瓶,在李仲的手心又是一亮,如同夜间篝火。

“你就是扈花娘口中的心上人藤公。”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人佝偻着背,看着李仲手心的魂瓶,说道“那人已经死了,让她勿念。”

李仲一把将魂瓶扔到藤公的怀里,说道“你出去跟她说,我们不是你们两人的传信人。”

藤公惨然一笑,说道“我愿侍奉灵主千秋万代,她···我还是不见了。”

“负心汉子,留着何用。”不死海棠凝眉一动,便要斩了藤公。

剑出无意,问道剑一剑斩下不死海棠的左肩之上。

一剑便是半尺伤痕,可惜不死海棠的嘴角,还是噙着淡笑。

“肉身灵体。”萧问道看着不死海棠的伤势,一息间便恢复如初。

“在这一方天地中,我是不死的。即便是将我这一道怨念,炼化为灵主的人,他也无可奈何。”不死海棠说着,眸中尽是傲色。

一道怨念,便能炼化为“不死灵体”。

萧问道扬首看着悬在天穹上的清月,那人也许正在看着他们。以死为生的手段,着实逆天的很。

“不死···肉身灵体当真不死么。”萧问道一脸邪魅,目光笃定。

李仲一看萧问道的神色,与小黑龙一对眼神,便折身退避在千丈之外。

“你···。”秦之炎看着萧问道,转身而退。

还是萧问道和肩上的小狐狸空空,邪魅狂狷的看着不死海棠,杀气凛然。

“看来你的心头好,寻了一个有趣的···来替代你了。”不死海棠说着,一掌将藤公击出百丈之外。

一念而动,萧问道早已将无极玄衣诀炼至“封天境八层”。一拳而至,一击在不死海棠的头颅之上。

不死海棠眸中一怒,一拳而出。

双拳相抵,便是如暴雷而动,震的他浑身一麻气血都逆流。

“杀我,就这个本事么。”不死海棠一念而动,擎着乌色长甲朝着萧问道抓来。

魂刺如剑,萧问道的识海中又是一阵翻腾。

一念起,紫金碑出。

祭出的紫金碑,悬在不死海棠的头顶,萧问道眼睁睁的看着不死海棠硬扛着,接下紫金碑的暴孽一击。

不死海棠在紫金碑下,被砸的如“弯剑”一般,身形扭曲的如同麻花。

一念百击下,不死海棠被砸成一滩烂泥!

萧问道看着地上的“不死海棠”,将紫金碑悬在头顶,看着那滩烂泥毫无声息。

嘭!

那一滩烂泥在一息之间,又化为不死海棠的模样。毫发无伤,还是浅笑着看着他。

肉身灵体,这···当真是怪物。

“你出手了···那就得我出手了。”不死海棠沉声一呼,身影儿却分身万千。

萧问道眸中尽是不死海棠的万千分身,魂海之中竟然也有一道她的身影儿。

挥之不去的一道魂念,停滞在他的识海之中,如用与他的灵魂融合了。

不死海棠蹙目而动,一刹间便是百掌而出,萧问道毫无招架之力。

气血翻涌在脏腑中,便是元府内的元气也是杂乱无章。萧问道口中喊着一口血沫子,一步而跨。

“你可不能轻易的死了,那就太无趣了。”不死海棠淡声说着,只手擎着萧问道的脖子,一把甩在了地上。

无色离火,在萧问道眸中燃起,问道剑的剑尖之上沾染着离火。

一剑破骨,离火剑刺在不死海棠的胸前,看着她血肉一翻,眸中一疼。

“咳···咳。”不死海棠轻咳两声,扬起的眸子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看到了希望。”

萧问道看着不死海棠的神色,心中便知不妙。

一念之间,萧问道便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不死海棠凭空消失在他的眼前,却看到脚下泛着血海。

“我趟过九幽炼狱十八层···你也来试试。”不死海棠在这一片混沌的空间中,出声一呼。

可哪还有不死海棠的身影儿,只见他的头顶悬着一颗海棠树。

“灵主的无间魂海,你能撑到几层。”不死海棠飘忽的声音,就在萧问道的耳边。

一念之间,天地变色!

萧问道的识海之中,如同刀剐剑凿···阵阵生疼。

刺魂,熬心,剐血,炼魄···

魂海之中,就如同置身在炼狱中···一个人的炼狱,一柄看不见的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在萧问道的魂海之中。

魂海的撕裂感,让他迷失在不死海棠的无间魂海中。

他会化身为“肉身灵体”么,还是沉沦在她的魂海中。他就想是一个溺水的人,不敢呼吸和挣扎,一直往最深的海底落下。

冰冷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身。

他看到一个身影儿,一个与他长的别无二致的身影儿。

如同照着铜镜,可那人的眸子却泛着与不死海棠一样的瞳色。

“他”是被囚禁在他的魂海中,还是他一直都在。

砰!

一道魂念,如同一柄厉剑撕裂开了不死海棠的无间魂海。

不过一息,萧问道再次置身在不是海棠的身前。半丈之外,他看到了不死海棠的惊惧和不安。

魂念一动,焚蚁而出。

自从在妖国天京,以“焚蚁”灭杀了昆仑仙山的老祖,萧问道便不敢再将焚蚁放出。

从焚蚁身上,散发着灭天的气息,让萧问道心生惧意。

可在生死一念,焚蚁又在萧问道的掌心中,朝着不死海棠而去。

当年昆仑老祖对上“焚蚁”,一息之间化为白骨。便是连还手之力,都不曾有。

而不死海棠的瞳孔中,倒映着焚蚁的身影儿。却丝毫不惧,看着那一道赤影儿。

“呼。”

不死海棠一口将焚蚁咽下,瞪着秀目看着萧问道。

这一幕,惊得萧问道也心中一颤,看着不死海棠神色一丝不变。

“啊。”

不过三息,只见不死海棠的“肉身灵体”在目力所及之下,一点点的消失着。

萧问道以魂力操纵着“焚蚁”,眼看着不死海棠就余下指甲大小的一块肉身。

余下一丝的魂力,他将焚蚁收回“焚蚁瓶”中,禁不止倒吸几口气。

在远处的三人,看着不死海棠在萧问道的身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那不死海棠,到底死还是没死。

他们一众人还是在不死海棠的魂海中,这一方天地也没有消逝的迹象。

“藤公···她若是死了,我们也出不去么。”李仲侧身问着一旁的藤公。

“若想出这灵主魂海,除非是灵主让你出去。不然···都是妄想。”藤公说着,看着萧问道身前的那一粒不死海棠的血肉。

一念惊变,被焚蚁吞食的不死海棠,余下的那一丝血肉又化为她。

萧问道的小拇指,不经意的颤动了几下。

“你可知道,何为灵主么。”不死海棠一呼,问着萧问道。

“灵虚之主么。”萧问道沉声问着。

“不···灵虚之主可不在圣墟之中。灵主···是一道怨念,永不消逝的怨念。世间只要有怨念,便会有我。怨念不死,我便不死。”不死海棠说着,再次看着他。

“怨念不死,你便不死。”萧问道口中淡声说着。

不死海棠提着一柄三寸小刀,就是刺在合欢道宗匾额上的那柄小刀,说道“你的心···是我动手挖出来。还是,你自己挖出来。”

萧问道看着不死海棠,她猩红的舌尖舔着嘴唇。

“有何区别么。”萧问道沉声说道。

“你挖,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我来挖···他们就得陪葬。”不死海棠淡声说着,戏谑的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神色一动,脸上如同古井的水,说道“当年,有人教我一句话。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你猜···你是天地还是刍狗。”

天地!刍狗!

“在这一方天地,我就是天。”不死海棠一呼。

“呵···蛤蟆望天。”萧问道以小黑龙春春的语气,淡声说着。

不死海棠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不经意间身退半丈。

“如来···如来。你···出来吧。”萧问道淡声说着。

只见萧问道的身后,站着一位浑身为“光”的身影。那道光影,看着不死海棠。

“你···。”不死海棠还未说完,就化为虚无。

萧问道的身前,悬着一颗无色念珠,念珠之上镂刻着斑斑符文。

一道黑影而过,李仲却将那“灵主念珠”吞在了肚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千劫虚

“李仲···。”萧问道眼看着他将不死海棠的灵主念珠,生生咽下。

只见李仲的脸,一会儿变幻为不死海棠的模样,一会儿却又是李仲的脸庞。

如同一张揉乱的纸,在李仲的脸上变幻着两人的脸色。

“哼,吞下我的灵主念珠,那我就正好夺舍。”李仲的脸庞化为不死海棠的模样说道。

“先生····快走。我若不···吞下她的念珠,你们绝出不去她的魂界。”李仲正说着,脸色又变化为不死海棠的模样。

“区区肉身凡胎,也想融入我的九世念珠么。”不死海棠的模样,又看着萧问道。

忽的,李仲的眸中尽是血芒,血珠子在他眼孔中打转着。

“先生···若是你还记得李仲,你···我便立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你再来寻我。”李仲说着,脸上如同海棠叶子。

不死海棠的魂界之中,裂开一道口子。

天穹之上,那一颗海棠树的上面,不过米粒大小的洞,斑斑星光渗到魂界之中。

“先生···快走。”萧问道看着李仲浑身冒着血水,滴在他的身下。

李仲的脸庞,一半是他的模样,一半却是不死海棠的模样。让小黑龙春春,都不忍直视扭曲的一张脸。

藤公一下站在两人身前,从怀中拿出一方黑白相间的玉片,玉片之上镂刻着灵虚的脸庞。

“兵圣的圣典。”秦之炎沉声说道。

“是时也命也,还是梦幻泡影,由天而定。”藤公佝偻的身子,一下站的笔直。

手中的圣典,一下就扔在空中。

不死海棠的魂界,一下就裂如碎瓦,天穹之上落下斑斑雾气。

目力所及之下,李仲的身子正在“虚化”,他的脚底蒙上了一层灵虚骨,满布在全身上。

“先生···十年之后,再···会。”李仲断断续续的说着,被吸入圣典之中。

圣典之下展现了乌黑色的字样,李仲的身影湮没在圣典之中,眼看着圣典一下便合上了。

萧问道看着李仲最后的样子,心中沉吟着“你若不出圣墟,我便让圣墟的所有灵虚给你陪葬。”

一道缥缈的剑意,朝着圣墟天穹上的蓝月而去,让月影儿一震。

小黑龙春春以为看花了眼,揉了几下又看了几眼。

蓝月一变,化为紫月的光华,洒在众人的身上。

命墟天棺还是悬在夜穹中,不过没了浓烈的煞气,便是一尊朴实至极的棺木。

圣典立在命墟天棺上,如同一面铜镜,与那紫月相对。

“两人都是赌命的人,那便赌一赌他们的命道。”藤公说道。

“这圣典乃是何物。”萧问道沉声问着。

“圣典乃是兵圣修道的如意界,自成一方天地,如同圣墟之中。不过,兵圣的如意界中,只能容下一人。是李仲还是不死海棠,就得看命了。”藤公说道。

听天由命,想必李仲的运道不差。

“生是风,死是云,你我不是过客。”萧问道沉吟着,便朝圣墟六境之地。

“我待圣月变色,再出圣墟。”藤公说着,便是不愿再往圣墟六境之中。

藤公盘坐在地上,月色的光华散在他的头顶,抱朴静坐。

“嗯。”萧问道淡然颔首,转身即走。

萧问道跨出一步,嘴角噙着笑说道“十年···从这一步开始。”

···

···

圣墟六境的玄门前,萧问道又回首看了一眼“圣典”。他在想,李仲肯定也在望着他。

光华散尽,三人置身在圣墟六境之内。

入目望去,尽是一片山脉,却没看到圣墟七境的玄门。

“圣墟不该是十三层么。”萧问道淡声说着。

秦之炎说道“那圣墟的玄界之门,在那儿呢。”

他说完,萧问道便看到一抹光华,在一座青乌色的山峰之上。

玄界之门在一位“灵虚”的肚子之上,那灵虚个头与萧问道倒是相似,眉心上多了一只灵瞳。

那灵虚擎着手心,一团紫色流焱悬在他的掌心中。

“大千劫虚···不是圣墟十境的人物么。”秦之炎看着那灵虚一呼,脸如死灰。

“圣墟十境的人物,却在六境之中。”萧问道淡声说道。

身后几声步伐,萧问道不用回头都知晓是不动南名和南宫小乔。

两人神色颇为疲惫,眼眸中的血色还未散去,身形都颇为漂浮。

脚跟不稳,气血贫乏。

“你们···。”不动南名看着毫无表情的萧问道,一脸咋舌的继续说道“看来,你才是天纵之才。”

“现在溜须拍马可有些晚了。”萧问道说道。

在圣墟四境之中,不动南名和南宫小乔与一众人分道扬镳。

其实在萧问道的心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并非错。而他们错的是,不该一声不言的便分道而行。

“呵,你也勿怪。我心中贪念作祟,才行了下下策。”不动南名一脸悔色,继续说道“如今,我们要对付大千灵虚,定要齐心才行。”

狐狸脸上装老实,萧问道只是淡然一笑,看都未看不动南名一眼。

“大千灵虚···你有法子了。”萧问道淡声问着。

不动南名一脸尬色,出声说道“这大千劫虚可是通圣境界的灵虚,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那大千劫虚淡然的站在山峰之上,看着一众人如同蝼蚁。

“哼,一入圣墟,无非生死。你···准备好死了么。”萧问道言语一落,提着不动南名的脖子,便将他甩到大千劫虚的身前。

不动南名也未料到,萧问道会在这时出手,而且利落干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不动南名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可有些人,终归是防不住的。

自己先做了小人,也不能怪他人先下手为强!

不动南名一脸惊恐的看着大千劫虚,他被定身在大千劫虚的身前。

他就如同一尊木头人,定格在劫虚眼前。

“你可恨他。”大千劫虚一呼,看着不动南名。

不动南名口中发不出言语,灵活的眼珠抖动了一下。

“想必你是恨他的···我便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大千劫虚伸出一只手指,抵着不动南名的眉心。

“劫魂术。”秦之炎一呼。

萧问道看着不动南名在大千劫虚的手指下,慢慢的化为灵虚,一具立婴修为的灵虚。

“大千劫虚将不动南名的魂魄抽走了,放入了他的魂虚。”秦之炎说着,只见“不动南名”的袖袍中,划过一道流光。

地听鼠在一刹之间,却站在了萧问道的身前,看着肩上的小狐狸空空。

空空看了一眼地听鼠,眨巴了几下眼睛。

地听鼠一跃而上,与那空空并立而站。

灵宠弃主,那就是不动南名已然死在了大千劫虚的手里。若不然,地听鼠绝不会从不动南名的袖袍中而出。

不动南名化为灵虚的样子,眸中散发着幽幽青光,看着山下的一众人。

“杀吧。”大千劫虚淡声一呼。

不动南名擎剑而斩,一剑便斩在了南宫小乔的身上。那南宫小乔看着不动南名,一脸惧色,身退百丈。

虽不知大千劫虚为何会去斩杀南宫小乔,可萧问道也并未有出手的意思。

不动南名如同一尊杀神,剑尖染着南宫小乔的血色,而那南宫小乔堪堪避过了他的几手杀招。

南宫小乔的衣衫儿褴褛如丝,眸中的血色更胜,眼中尽是祈求之意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你当真不救我么。”南宫小乔朝着萧问道出声疾呼,目露绝望。

“既然大千劫虚能将他变为灵虚,定也能将你化为灵虚。同是你死我活的敌手,你死在他手里,想必比死在我手里要心甘了。”萧问道淡声说着,眸中冷漠至极。

剑光潋滟,不死不休。

南宫小乔的身上又多出几道血痕,几缕血色凝在她的足踝,落在素色的鞋面上。

“只要你肯救我,我世代侍奉于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绝···不反悔。”南宫小乔在不动南名的厮杀下,雪肩上又是一剑见骨。

“牛马奴婢,你们谁缺。”萧问道看了一眼春春和秦之炎。

秦之炎血肉模糊的脸上,嘴角还是轻扯了几下,看着濒临在生死边缘的南宫小乔。

一滴细汗,从秦之炎的耳鬓落下。

萧问道看着秦之炎的神色,心中不信他是“好色”之人,可也绝非是君子正人。

“秦之炎···你忘了姜缈师姐了么。”南宫小乔惨呼一声。

不动南名一剑刺在南宫小乔的腹下,剑刃上流下一缕残血,如同红梅。

“她是无情仙人,我是凡夫俗子。俗子···便俗子,我不再欠她了。”秦之炎口中沉吟着,掌心那道灵符又在他的手心中。

这一下,萧问道倒是看清了他手中符文的样子。

古怪仙兽的龙符图腾,却如活物一般,从秦之炎的掌心而出。

一掌拍在不动南名的后身,他掌心的灵符如同一柄短刀,便将不动南名定在原地。

不动南名身上的灵虚之骨,化为一缕轻尘,散落在脚下。

他又活了过来,只是眼中尽是一片死气,瞳孔倒映着秦之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口中碎念着什么,便倒在了秦之炎的身下。

“死在你手里,我心安了。”春春默念着不动南名临死前的轻语。

第三百一十九章 谁主沉浮

大千劫虚凌空在圣墟的苍穹之上,看着秦之炎掌心的龙符,诡谲的眼眸中泛着青冥寸芒。

“他的眼中有字。”春春看着大千劫虚说着。

“冥···道。”萧问道看着大千劫虚眼中的字样,淡声一呼。

秦之炎扛着不动南名的尸身,搁置在一旁。看着重伤的南宫小乔说道“你就在这儿,一步也能动。”

南宫小乔的伤势颇重,腹下的剑伤还有血色,脸上还是一片惨白,眼眸中赤色散尽。

“嗯,我会告诉姜缈师姐,你救了我。”南宫小乔淡声说道。

“哼,不必说了,我也不再欠她的了。”秦之炎说着,转身提剑看着大千劫虚。

南宫小乔看着秦之炎的神色,虽不知他和姜缈师姐的过往,可在女帝阁中他是见过秦之炎的柔情和爱意。

虽说,姜缈师姐就是“冰山一座”,无动于衷。

“冥道···原来是异人族的傀行一道。”秦之炎说着,一瞥凌空的大千劫虚。

“傀儡道么。”萧问道淡声问着。

“傀儡道···无尽的傀儡之道。”秦之炎暗暗发苦。

在丹青楼的九千道藏之中,萧问道倒是见到过“傀儡道”的道经。如同传说的“阴兵传说”。

撒豆成兵,无穷无尽。

凛凛的几道气息,朝着一众而来,如同一团狂风却看不到风的样子。

风动而落,一众人的周身都显出几道血痕,却看到出手的人。

“无影无形···无声无念。这是···灵虚之傀。”秦之炎大呼一声,擎剑的手都是一颤。

大千劫虚将圣墟中的傀儡炼化为“无形”之儡,谁也看不到这傀儡在何处。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一百零八道离火剑气,朝着周身的无形之傀而去,剑气凿凿之中看到几道血光。

一剑而起,一剑而落。

只见周身的无形之傀,皆是倒在萧问道的一式剑下,平淡至极的一道剑招。

离火潋滟,萧问道浑身都在无色离火之中。

只见大千劫虚的掌心的两团青幽之火,合而为一。他的手中擎着一个葫芦,一个浑身青色的葫芦。

“这葫芦···眼熟。”秦之炎蹙目一望,淡声说道。

“神君山的青藤葫芦。”南宫小乔在后身一呼。

“神君山归一神君的青藤葫芦,为何会在他的手中。”秦之炎心知不妙。

“他就是神君山的归一神君吧。”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看着大千劫虚。

那大千劫虚还是一副俾睨的气势,手心的“青藤葫芦”,朝着身下一倒。

“坏了···青藤葫芦里恐怕不下千万灵虚。”秦之炎大声一呼。

“不,他可是老狐狸。”萧问道淡声说着。

从青藤葫芦之中,涌出三道不一的气息,慢慢的显现在半空之中。

“蚂蚁噬象,却咬不死仙。”萧问道沉声一说。

三道不一的气息,化身为三个人,却是人仙的模样。

既不是灵虚,也不是傀儡之人,便是寻常的人仙模样。

那三人身着不一样的道袍,凌空擎剑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天剑阁···乾坤洞···暗雪山。”秦之炎看着凌空的人,其中一人还是与他同门。

“他这手段···当真逆天了。”萧问道也没忍住,看着大千劫虚的青藤葫芦。

“乾坤洞···乞虚祖师。”秦之炎看着中间的那人,淡声一呼。

“乞虚祖师···你的先辈。”萧问道沉声说着,嘴角一扬说道“那就交给你了。”

秦之炎面色一苦,说道“乞虚祖师可是坤字阁位列前三的仙道,恐怕真要命丧在此了。”

“哈,若不然···放手一搏。”萧问道扬首一望,登天一起。

问道剑朝着天剑阁的道人而去,眸色中丝毫不惧,还颇有玩味。

小黑龙春春则是对上了暗雪山的道人,而秦之炎看着乾坤洞的乞虚祖师,脸上尽是惧色。

“你可忘了乾坤洞的入门之誓了么。”乞虚道人盯着秦之炎一呼。

“逆天为道,不惧乾坤。我若为道,天入我门。”秦之炎口中念着,凌天而起。

一剑而出,就在秦之炎一剑朝着乞虚道人的眉心而去的时候,他的腹下多了一道血色。

“莽撞莽撞···明知不敌,却是心中莽撞。”乞虚道人说着,将秦之炎手中的仙剑,挑飞在千丈之外。

“手中无剑···你奈何。”乞虚道人一呼。

“双拳如剑···双眸如剑。”秦之炎说着,擎起双拳朝着乞虚道人而去。

乞虚道人擎剑而动,不过一剑潦草便斩下秦之炎的双手,刺瞎了他的双眼。

“手也无···眼也无···你奈何。”乞虚道人沉声说道。

“我···。”秦之炎凌空在乞虚道人的身前,一言不发。

萧问道看着秦之炎和乞虚道人的厮杀,倒不像是生死之战,倒像是一师一徒之间的比试。

只是,这番比试下手狠了些。

秦之炎双眸淌着血色,滴落在他的下巴上,浸染着他的衣襟儿。

萧问道凌空而立的天剑阁的老道,倒是出手狠厉,一招一式皆是要人性命。

“道宗自有人才出,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天剑阁老道,出声一问。

“一介散修···出手便是。”萧问道看着这剑阁老道,一剑而动。

“一介散修···了不得···了不得。”剑阁老道一声大赞,又是一剑而起。

剑阁老道剑气一动,口中一呼道“一剑十里。”

萧问道看着剑阁老道的剑术,擎着问道剑便是一挡,谁知身形却被裹挟在十里剑气之中。

紫芒而动,斗转千里。

剑阁老道的剑招,当真是诡谲莫名,他明知不可为,便折身一退。

虽是有些狼狈,可总比丢了性命的好。

“懂沉浮,知进退。也不知是谁教出你这样的人,却如你的年纪个性卓然不同。”剑阁老道虽是口中一赞,出手倒还是狠厉。

“一剑隔阴阳。”剑阁老道又是一剑,朝着萧问道的眉心而动。

两道剑色不易的剑气,朝着萧问道而去,一剑而出便是灭天而势,可萧问道却一步而跨,眸中笃定。

剑阁老道眸中一动,却不知他为何迎“死”而上。

紫金碑出,扛着剑阁老道的阴阳一剑而去。金铭大作之时,他硬生生的扛着剑阁老道的绝世一剑。

“不可能···。”剑阁老道口中一呼,脸色一暗。

“哼···蛤蟆望天。”萧问道出声揶揄,便是想看一看剑阁老道压箱底的本事。

剑阁老道眸中泛着一道白芒,萧问道看着他的瞳孔中,凝聚着“两个字”。

左目为“绝”,右目为“情”。

“绝情剑道,无欲无求。”剑阁老道看着萧问道又是一剑而动。

一剑难尽,我欲为天。

萧问道看着剑阁老道的“难尽之剑”,眼眸中的剑气如同仲冬大雪,无情无尽朝自己落下。

风雷一动间,他的身形飘忽在“难尽”剑阵之中。眸中雷电紫芒大涨,就如沧海之中的小鱼儿,不畏风浪,不畏惊涛。

剑阁老道看着难尽剑阵中的那抹紫芒,眼中尽是大骇之色。

剑影有声,剑道有影。

萧问道看似穿梭在难尽剑阵中,游刃有余。可他心中也暗暗发苦,这难尽剑阵当真诡谲。

剑道为阵,剑气为风。而风含剑气,气中有阵。

若是这剑阵不减,萧问道也只能提着一口风雷元气,游荡在无尽剑阵之中。

可他的修为不过“归元境巅峰”,提着的那口风雷元气,怕也熬不过“难尽剑阵”的纵横剑道。

剑阁老道看着萧问道“游刃有余”的身在难尽剑阵之中,眸色泛着一道金芒。

“身藏风雷之术,修离火五行之尊。你···死了当真可惜。”剑阁老道口中碎念,眸中也是有了“惜才”之情。

情不知其所求,求徒若渴。

就在剑阁老道心中泛着“收徒”的心思时,他的脚底泛出一抹人影儿。

萧问道眼中盯着那一抹黑影儿,嘴角噙笑一动,影魔一念。

如影随心的影魔之术,他一下便从“难尽剑阵”中而出。

当剑阁老道顿觉身后异样的时候,他的腹下透着半寸剑尖,剑尖上飘着一缕离火。

“你···不该动情的。”萧问道抽剑而出,看着剑阁老道。

“我以绝情为道,却不曾想到不是男女之情,却是···求徒之念。”剑阁老道看着萧问道,淡然说道。

“你求徒···跪一人为师,你可知机缘祸根。”萧问道淡然说道。

机缘···祸根。

剑阁老道看着萧问道的修为手段,嘴角噙着一丝自嘲说道“你若愿拜我为师,祸根···我也认了。”

老道知晓他的剑,刺入“地仙元府”的时候,偏了三寸。

就是这“三寸之偏”,才没废了他的三千年的修为,却更让他心中郁闷。

心中求徒,却被一心“求徒”的人,一剑穿腹。

乞虚老道还是一剑而出,刺在秦之炎的身上,眼看着秦之炎如同“血人”一般,凌空站在乞虚老道的身前。

可就在此时,天地一动。

砰!

天地一摇,便是大千劫虚都为之一动。

只见小黑龙春春踩着暗雪山的道人,口中说道“龙帝屁股···摸得摸不得。”

天下苍生,谁主沉浮。

春春朝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眸中尽是无趣。

第三百二十章 大道至简

暗雪山立婴的道人,就在小黑龙春春的脚底,便是挣扎一下都是难上加难。

“她是何人。”被一剑穿腹的剑阁老道,看着春春环手在胸的样子。

春春口中咀嚼着五香瓜子,一瞥天剑阁老道,横眉一动说道“你不识得老娘,还是没听清我说的话。”

天剑阁老道脸上晃过一丝思绪,口中念叨着“龙帝屁股···摸得摸不得。”

主宰万界诸天的“龙帝”,怎会在圣墟之中!

“摸得···摸不得。”春春呲着白色的贝齿,故作狞笑的看着脚下的暗雪山的道人。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春春的身影儿,依稀记得她跟魔君南烛的交手。

不过三年间,她便将魔君同等修为的道人,碾压在脚下。

那么到底是小黑龙在成长,还是魔君南烛也隐藏了修为。

“摸不得···摸不得。”暗雪山道人口中冒着血沫子,眼看着背上都凹下一片。

千钧之力,便是立婴的道人也难承受。

“杀还是不杀。”小黑龙春春斜眸一瞥,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大千劫虚,嘴角一扬说道“还是杀了吧。”

小黑龙刚想用力,只见大千劫虚口吐人言说道“不可···。”

暗雪道人的背上骨骼,阵阵乍响,就如同屠夫在剁肉剔骨的声音。

萧问道冲着小黑龙一摇头,便说道“圣墟六境的东西,我们一样不要。我们只愿入圣墟七境,可行。”

行,便入七境圣墟。

不行么,那就踩碎暗雪山道人的骨头,碎成骨渣的那种!

只见大千劫虚摘下了脸上的“灵虚面具”,倒是一张年轻至极的脸,俊美之极的轮廓,一袭黑发披在肩上。

“你是···离天老祖。”萧问道沉声问着。

“不,他只算是我的徒孙。我并非万海之域的道人,乃是长生天界的道人。”那人淡声说着。

“神农山···还是刑帝山。”萧问道说着,看着那人的神色。

“嗯,你怎会知长生天界的门宗。”那人提声一问。

“承天界和天行界,我也去过。”萧问道故作高深的说着。

“呵,原来是道听途说。”那人一眼看穿了萧问道的心思。

“承天界···我当真去过。”萧问道一声笃定。

“承天界或是天行界,不过寻常的道界,去过便去过···我还是信的。”那人浅笑着,如同如沐春风,继续说道“可神农仙山和刑帝仙宗,你绝对没去过···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萧问道问着。

“若不然你便是通天道祖的人物,也绝对活不下来。”那人淡声说着。

萧问道倒是听神农寸心说过长生天界的道门,只能用一个字来说。

乱,杀人如麻的乱,一地鸡毛的乱。

“那你们在等什么。”萧问道回过味来。

圣墟六境之中,竟有一方仙灵之地供他们修道,而且绝非是他们四人。

“你可想一观,若你想留在此修道也无不可。”大千灵虚说道。

萧问道看着他手中的青藤葫芦,问道“你可是神君山的归一神君。”

大千劫虚淡然一笑说道“以前是···如今不是了。”

“呵,在长生天界入了仙门,却忘了起始之地。”萧问道说着,看着大千劫虚。

“不,我本就不是万海之域的道人,而神君山不过是我创下的一宗而已。”大千劫虚回道。

听着“大千劫虚”的言语,他在诸天万界的凡界之中,创下的宗门不下千百。

忽尔,乾坤洞的乞虚道人看着手断眼盲的秦之炎说道“你还没想通么。”

秦之炎低首说道“弟子愚钝。”

乞虚道人看着秦之炎,一瞥萧问道淡声问道“若是你无手无眼,以何为剑。”

“逃···。”萧问道淡声说道。

“哈哈···妙人,妙人。”乞虚道人,大笑几声一呼。

“逃。”秦之炎口中呢喃着。

“以退为进,得海阔天空。修道之人,忌狂念如虎。明知山有虎,而去往山上的。若不是技高一筹的猎人,便是一介莽夫。谁也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老虎。若是老虎追你咬你,你该当如何。”乞虚道人问着秦之炎。

“逃···。”秦之炎淡声说道。

“错,是爬上树。”乞虚道人说着,又是一笑而起。

仙人爬树当真不难,但要看你审时度势的胸襟格局。明知山有虎,说不定就粉身碎骨。

赌别人的命,不可怕。而赌自己的命,才是蠢人一个。

“这葫芦,入还是不入。”大千劫虚问着。

看着青藤葫芦的“归一”两字,总觉得字样诡谲,又心痒难耐。

春春一抬脚,便将暗雪山的道人,从脚下放出。

“残阳···败的心甘么。”大千劫虚问着暗雪山的道人。

残阳道人淡然颔首说道“心甘···我要修道。”

待残阳道人说完,便如一道灵气入了青藤归一葫芦,消散如风。

春春看着那青藤归一葫芦,说道“可有休憩的地方。”

“自当有。”大千劫虚说道。

“那便逛上一逛,这圣墟也无趣的很。”小黑龙春春说道。

萧问道看着春春的神色,又瞥了一眼青藤归一葫芦,说道“前辈,刚才失礼了。”

眼看着入了人家的地盘,萧问道也自知“地头蛇和强龙”的道理。

行了晚辈礼,他们一众人总不好群起攻之。

大千劫虚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淡声说道“放心,这归一葫芦之中只是修道之地。”

“呵,那是自然。仙灵天地之中,再起厮杀···那就是辱骂了你归一仙道,也扰了清净之地。”萧问道出声一呼,先声夺人。

“你···当真是妖孽。心中沟壑,却都是给别人的坎儿。”天剑阁老道,也忍不住一呼。

萧问道淡然说道“不知,天剑阁的前辈是哪位高人。”

高人!

被你一剑穿腹,沦为笑柄的“高人”。

“轩辕岱宗。”天剑阁老道一呼。

听着“轩辕岱宗”的名讳,不仅想起了九州人族的“初代人皇”的姓氏。

萧问道淡声一问“前辈,可曾去过九州之地。”

“轩辕氏族···何止千万。怎的,轩辕一族在九州之地如何了。”轩辕岱宗问着。

“无事···无事。就是被人拉下了马,还差点灭了族。”萧问道淡声一说,看着轩辕岱宗的神色。

“哼,人不如人,只能认命。”轩辕岱宗倒是不气,脸色平常如故。

“嗯,前辈高论。”萧问道淡声回道。

大千劫虚持着青藤葫芦,朝着一众人。

待萧问道看着那青藤葫芦的口时,就如同一方天地辽阔。一息间,便置身在归一葫芦之中。

入目一望,只见这青藤葫芦之中,青峰连绵无尽无极,便又是一方天地。

灵气飘然如雾,当真是一座神仙洞府。

淡然一呼着天地灵气,归元元府的元气为之一聚,一息圆满。

若是在这青藤归一葫芦之中,修道三五年,定能通圣破虚。

可在萧问道的眼里,缥缈仙道或是一念封天的修为,不过就是浮云。

他心中,还是将纳兰蝶衣放在首位。

“大道至简”。只见不远处的剑峰之上,镂刻着四个大字。

这大道至简,含着一道剑意,却不似君临剑阁的“如来剑意”。

六分霸道,三分缥缈,一分不要脸。

而为何会有“一分不要脸”,萧问道只是在“大道至简”的剑意之中。

悟到一丝“先有吾人后有天”的剑意,当真是脸皮之厚。

“你看着这大道至简四字,可有所悟。”大千劫虚问着萧问道。

便是轩辕岱宗和乞虚道人,也忍不住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看他们几人,心中却惊骇莫名。

被他一剑穿腹的轩辕岱宗,还有断手眼盲的秦之炎,一下便如常人。

便是秦之炎被“九世灵主”,撕下的脸皮,也如以前一样。

青藤归一葫芦,这才是逆天之物。

萧问道心中一热,顾不得归一道人的言语,说道“若在这归一葫芦之中,可能回魂起死。”

归一道人被萧问道的灼灼目光,刺的眼中一酸。听着他的言语,说道“起死回生,你高看了这葫芦。这葫芦虽是有疗伤之用,可起死回生便是逆天而行了。”

萧问道听着归一道人的言语,心中才有三分希冀,便被泼了十二分冷的冷水。

“呃···。”萧问道淡声一应。

“不过,伏天氏阴食族定有回天之术,你也不必绝望。”归一道人说道。

一听归一道人提起“伏天氏”,这也是萧问道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伏天氏”,便又出声问道“前辈创立天剑阁时,应当是上万年前,不知前辈可见过伏天氏阴食族,或是知晓他们在万海之域的哪一方。”

归一道人看着萧问道眸中热切,便知他心中有惦念之人,也有未断情之心。

“伏天氏在万海之域,颇为神秘。据传说,伏天氏行逆天之道,被天道降下天谴。余下的伏天氏的阴食族,绝不会超过三人。”归一道人淡声说道。

萧问道听着归一道人的言语,心中倒是燃起万丈之念。入这圣墟之中,这三言两语才是最好的“宝物”。

“那这大道至简,你可有所悟。”归一道人又是一问。

萧问道看着“大道至简”四字剑锋,擎剑便是一斩,劈在剑峰之上。

一剑而起,剑道混沌便如开天!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通天葫芦

青藤葫芦中的“大道至简”剑峰,便被萧问道寻常一剑,一劈为二。

归一神君看着萧问道这一剑,便知是他心中所悟,也是心之所向。

他等这一剑,等了三万六千年!

在这一段时间长河之中,他曾问过不下百万修道的人,一句话。

“大道之简,你可有所悟。”便是这样一句话,让无数仙道为之折腰。

青藤归一葫芦修道的万仙道人,虽说有归一神君的考量,也是布局长生天界的先手。

可他想看到,真正从“大道至简”四字之中,悟道而出的人。

就在萧问道将剑峰一斩而下的时候,整个青藤葫芦的仙道皆是为之一望。

“你这一剑,开了多少人的造化道心。”归一神君淡声说道。

立在一旁的乞虚道人和轩辕岱宗皆是看着一分为二的剑峰,怔怔出神。

不过片刻之间,盘坐在“大道山”方圆之地的仙道,皆是一副痴醉神情。

“你可否说一下,悟道之念。”归一神君说道。

“在这剑峰之上刻这四字的人,怕是没读多少书。”萧问道沉声说道。

秦之炎淡然一瞥萧问道,却不明所以。

而那南宫小乔也是妙目一动,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崇拜之意。

“剑道之简的“简”字,怕是她想以剑为字,却顺手一勾成了简字。”萧问道看着那剑峰的“简”字,继续说道“你看起笔的那一撇,不过是她忘了剑字的笔画,才写下了简字。”

那一撇着实诡谲的很,不过在修道的人大都以为是高人,故作为之。

大道之简,这四字之中却是有一道剑意,便是那不要脸的剑意,这也是高明之处。

刀,乃百器之王。

剑,乃百器之首。

修剑道者,皆是一副傲气和霸道,最难修得便是那“一分不要脸”。

先有吾身后有天,想必她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你那一剑,便是从大道至简悟出的剑意么。”归一神君淡声一问。

“她留着这一尊剑峰,并非让人悟道修道,就是等人一剑而斩。”萧问道沉声说道,继续看着剑峰,说道“大道至简,破而后立。她想让你们悟得剑道,便是破而后立的剑道。”

“破而后立的剑道。”秦之炎淡声一呼。

“若是明白,你便来讲这破而后立的剑道。”萧问道淡声说道。

并非他存心揶揄,而是他也想听一听秦之炎,对这“大道至简”的悟念。

秦之炎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身退半步躬身说道“还是先生来讲。”

萧问道一看他身退半步,便知晓秦之炎所修“剑道”,绝无有“大修为”。

因为,大道至简悟出的剑意,便是两字。

不惧!不惧!

归一神君看着萧问道说道“你可知留下这四字的人物,是何人么。”

“何人,也是我不识得人。天下凡人,上敬畏天地,下敬畏帝王。却不知道,那不过是执念所误。便是富人嘲贫,可贫人与他何干。贫人妒富,可富人与他也无干。贫富之间的寥寥一念,并不能将贫富之距缩短。集大财者,并非一日之功。成大道者,也分一日之力。”萧问道淡声说着,继续说道“这等高人在我心中,便是如帝王或富甲一方的富人,与我何干。心中敬畏,也于事无补。他嘲让他嘲,人也不过吃喝拉撒睡。你再畏惧他人权势,也无非吃喝拉撒睡。”

秦之炎心中掀起巨浪滔天,淡淡垂首。

便是南宫小乔的晴眸之中,泛着一抹思绪。

“你的话可没说完。”归一神君淡声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所以,留下这大道至简的大人物,不过狗屁。”

言语粗俗,不过也彰显了萧问道的不羁之情。

“人之敬畏者,不下百道。自天地为尊,以尊师为道,敬前师之人,畏无常因果。”秦之炎口中碎念着,目中道出一道悟念。

“敬天地,却不该畏天地。天下若是无我,天地也是狗屁。”秦之炎说着,仰天一笑。

他提剑又是一斩,将那一分为二的剑峰,又添一道剑痕。

不过是一道潦草的剑痕,便让他的剑道又更进一步。

“你若愿在此悟道,便在此悟道。”归一神君淡声说道。

“不愿···我要修千山之道,万水之道。不行万里之路,便悟不透万人之心。”秦之炎沉声说道。

“呃,我还以为你心中惦念姜缈师姐。”南宫小乔淡声说道。

“她···也是狗屁。”秦之炎脱口而出。

大道至简虽有“不惧”之剑意,可剑道之中还有三分“含蓄”。

秦之炎一念悟道,成了妄人。

“你···你才是狗屁,也不知是谁采了一束梨花,放在师姐的床前。又不知是谁,偷偷的···。”南宫小乔秀目一瞪,一瞥秦之炎。

“她···我不高攀。我既然不再高攀于她,她不过是一束采撷下的梨花。”秦之炎这番话说的含蓄,不过心中还是不将那姜缈放在心中。

采撷下的梨花,过了半个时辰也是残花枯枝,如同“狗屁”。

萧问道也忍不住一乐,便也不再多言。

归一神君一扬手,说道“既然入了归一境,那便去归一山上一游。”

萧问道听着归一神君的言语,看着这归一境之中可疗重伤,他便想起了陆斩。

陆斩的断臂,便是他一掌而斩,心生愧疚。

“前辈,我有一事可问。”萧问道淡声说道。

归一神君看着他,说道“你且问,如是力所能及便不推辞。”

萧问道心知“求人”的规矩,帮,乃是情分。不帮,乃是本分,心中倒是坦然。

“不知归一境中,可有续残肢生白骨的仙药。”萧问道问着。

“呵,若是其他的在这归一境中不好寻,可医治残身的灵草倒是不少。”归一神君说着,便带着他往一处青峰而去。

青峰之上,皆是万万千千的葫芦。

萧问道看着满山的葫芦,倒是想起了当年魔君赠给他的“紫金葫芦”,却被他转赠给了唐逝水。

那紫金葫芦倒是与这“葫芦山”的葫芦,有几分相似。

“这葫芦峰分为七座,也被称之为七娃峰。”归一神君说道。

七娃峰,便如同七个人一般。

“这便是能医治残身的灵药。”萧问道沉声问着。

在仙草之中,也有一味灵药名为“草葫芦”的药草,也可入药。

不过那草葫芦,不过是医治“胀气”的寻常草药,他也没上心研习过草葫芦的药理。

“神君。”

几声大呼,便看着七人站在一众人的身前。

只见那几人,身着颜色不一的道袍,头顶之上顶着一个一寸长的葫芦。

“归一境的灵气,皆是从这七娃峰的葫芦中而出,这在长生天界之中也是地品仙器。”归一神君说道。

“地品仙器。”萧问道看着这归一山。

“以这葫芦中的灵气炼丹,便是只剩下半口气,也可医活。”归一神君说道。

萧问道看着满山的葫芦,便想着伸手随意采摘一个,日后为陆斩医治“断臂”而用。

“吱吱。”

“嘶嘶。”

小狐狸空空和那地听鼠,一同放出怪叫,盯着萧问道。

萧问道将手缩了回来,说道“这满山的葫芦,也有品阶之分么。”

归一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脸上一抹尬色,心中本想着让他随意采摘一个“葫芦”,若是医治残身,绰绰有余。

萧问道看着归一神君的神色,便知其中定有猫腻。

“呃···那是自然,不过若想寻得极品葫芦,便要破开看管七娃上的葫芦兄弟阵法。”归一神君一顿,继续说道“他们七人身修五行之道,便是我也不好对付。”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让萧问道随意挑选一个葫芦,便可下山了。

“额,五行之道,便在九尊之道中了。”萧问道沉吟着。

“嗯,九尊之道分五行四法,自是在九尊之道。”归一神君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心中笃定的说道“那我便来一试葫芦兄弟的修为。”

“你若是败了,可便是最普通的葫芦也不可摘下。而且,只能你一人来比。”归一神君说着,看了一眼小黑龙春春。

“嗯。”萧问道淡然一立。

那七位葫芦兄弟皆是凌天而起,站在这“七娃山”的峰顶之上。

山下之人,看到萧问道要与“七娃”而站,便扬首而望。

小狐狸春春站在萧问道的肩膀之上,地听鼠则在他的脑后。

就在萧问道跨出一步,便从山巅落下一团流火,朝着萧问道而去。

一念起,离火诀。

这漫天火元皆是被萧问道淡淡一吸纳,便在元府之中化为无色离火。

以火攻火,便看两火的造诣。

不过一息之间,萧问道便以“无色离火”将那用火的葫芦道人迫于山下。

那余下的六位葫芦道人,皆是大显身手。

可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七娃峰顶哪还有一人而立。

“九尊道法。”归一神君大声一呼。

他见识过萧问道的修为,却不曾想到他身居九尊,才失算了。

眼看着他肩上的小狐狸和地听鼠,钻进了葫芦山中。

清风须臾,不过一阵。

只见小狐狸空空和地听鼠,口中撷着一个通体赤金色的葫芦。

葫芦上泛着赤金色符文,镂刻着两个字。

通天!

第三百二十二章 诸位仙渣

他看着小狐狸和地听鼠一同相携的“通天葫芦”,只见那葫芦不过大拇指大小,放在手心中就如同一个寻常的药瓶。

通体赤金寸芒,葫芦山上有三十六个斑斑点点。

“你···非得要我再戴上大千劫虚的灵虚面具么。”归一神君淡声说道,看着那通天葫芦面色多了几分焦灼。

萧问道将那通天葫芦,往腰后一别,淡眸一动说道“既然是前辈之邀,采摘了这通天葫芦,莫不是前辈要言而无信。”

归一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嘴角一咧说道“你觉得我还会要脸皮么。”

“那···就请前辈出剑吧。”萧问道干脆利落的说着,倒是全然不惧归一神君。

一刹之间,归一神君的神色全然都是落寞,说道“你与归一境有缘,也与这葫芦有缘,那就顺其自然。”

萧问道一听他的话,便知还有后话。

他蹙着眸子,盯着这老狐狸能使出什么“阴招”来,静观其变。

“这通天葫芦乃是有崖仙君所炼制的宝物,你这轻易拿走我总得有个说法。”归一神君说道,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他眼看着萧问道神情一定未动,不苟言笑,也不多发一言。

归一神君心中一声沉吟,这“鬼头”倒是好城府,当真是心中沟壑万千,全是给别人留的坎儿。

“你需应我三件事。”归一神君也不拖沓,直白的说道。

“呵,我来听听。做得到,我便做了。可若是做不到,你还是提剑一战,省的往日后悔”。萧问道淡声说着,如同闲叙家常。

刚得了便宜,就不认人的“滚刀肉”,归一神君后脑勺有点发凉。

“这归一境中修道的道人,皆是万海之域道门的翘楚人物,也都算是近万年的人物。他们所在归一境中,只为一事。”归一神君沉吟着,继续说道“便是有朝一日,万道破虚,羽化为仙。”

万仙破虚,一同飞升长生天界。

这当真是大手笔,敢行此招的人也定是大人物。

“可···与我何干。”萧问道冷声说道。

即便是万千道宗,也抵不过蝶衣一笑,他心中藏着的还是纳兰蝶衣。

她不醒转,就是仙帝来请他入仙界,他也会跳起脚打他一耳光。

归一神君呲着一口凉气,说道“你暂且一听,我暂且一说。”

萧问道淡然颔首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万仙破虚也是无奈之举,那长生天界之中,可容不下凡界破虚的修行人。若是待你破虚之时,你便明了这其中的无奈。”归一神君淡声说道。

“哦,那长生天界不是有仙宫管辖,当真有你说的骇人。”萧问道沉声一语。

“呵,你可知从凡界而入天界的道人,被称之为什么么。”归一神君说着,看了萧问道一眼继续说道“他们被称之为仙渣,仙道渣子。”

“仙渣···天界的人倒是大口气,不过在凡界之中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在天界之中也不惊奇。”萧问道淡声说道,倒是坦然。

“可任凭天界道人屠戮凡界道人,凡界修道的人哪还有出头之日。”归一神君大叹一声。

“哼,事出有因绝非枉然。”萧问道说着,言下之意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归一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没想到他又一语中的,倒是如他猜想。

“凡人破虚长生天界,着实是手段狠辣,乖戾跋扈。欺人者,盗宝者,戮仙者,明抢者···层出不穷。甚至,还有凡修去摸了一位仙帝的屁股,还全身而退。”归一神君说道,不仅又是一叹。

“许你们掳掠欺世盗名,不许他人仗剑行义。”萧问道一丝都不可怜凡修的处境。

“哎,可若此下去,凡修怕是再难有立足之地。”归一神君说道。

“哼,咎由自取的凡修,便也要让我与你们一道同流合污。”萧问道嘴角一扬,尽是自嘲。

“其实,你若是与万仙同道破虚,绝非坏事。在凡修之中,你定有故友知己,或是至亲之人。若是他们破虚之时,被戮仙截杀···你心中不惋惜么。”归一神君斟字酌句的说着,又怕激的他发毛。

萧问道听着归一神君的言语,心中倒是掀起了一抹神思。当真如他所言,长生天界乱

如“炼狱”,他当真要做打算。

即便他识得“神农山”的神农寸心,恐怕仅她一人之力,也难保这诸多凡修的性命。

归一神君看着萧问道神情一动,便知他心中有了“心动”的意念。

“你可愿心上之人,被掳掠羞辱么。”归一神君本想添一把干柴,撩起萧问道心中的火。

谁知萧问道眸中蹙着一丝杀气,说道“我心上之人还是活死人,她若不醒过来。你就

是磕一万个头,老子也不会答应。”

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归一神君才知晓触到了他的逆鳞。

“看来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寻伏天氏也定是要医治于她。”归一神君沉吟着,继续说

道“那伏天氏一事,我自会留意。若是有朝一日,你心上之人醒转,便记得我心中所托。”

萧问道听着归一神君的话,可不好乖戾邪魅了。他拱手说道“若是前辈当真能寻到伏

天氏,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归一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话,心中沉吟着“总算是找到了他的软肋”。

可软肋也是逆鳞,他心中自有分寸了。

“不必肝脑涂地,不过那伏天氏如同沧海藏针,也并非那么好寻。”归一神君沉声说着,

继续说道“如今,你只需答应我一事。那伏天氏的事,我会知会下去。”

萧问道明知归一神君绝不是“善心人”,可他也愿信他一回。

“前辈,但说无妨。”萧问道沉声说道。

“你拿着这个玉符,前往太一仙山拜入道宗。”归一神君说着,手心提着一块青翠色的

圆形玉符,玉符上镂刻着“大道”两字。

跪一人为师,萧问道不仅想起了易慕白和幻丘仙山的玉虚道人。

“你不必心忧成为太一仙山的弟子,乃是太一仙山的一品客卿。”归一神君说道,看出

萧问道神色犹豫。

“好。”萧问道淡然颔首。

“嗯,你在这归一界待沧月染白,你便出了圣墟。”归一神君说着。

萧问道看着归一神君,说道“那圣墟七境我倒是有几分好奇。”

归一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便知晓他看出了他心中的猫腻。而那圣墟七境是绕不开

了。

“并非是不让你去圣墟七境,而是七境之中的灵虚,绝不是六境之下能比的。如今,

你在圣墟之中已有斩获,何须再身涉险地。”归一神君出声一劝。

“听闻圣墟有十三境,我倒是还想去十三境去看看。”萧问道还是一副全然不惧的神情。

“如今这圣墟之中只有十境,那圣墟七境的灵虚乃是大修。”归一神君说着,还是

不愿萧问道再入圣墟七境。

“十三境化为十境,余下的三境去哪儿了。”萧问道随口一问。

归一神君脸色一动,说道“不在圣墟之中,被腾挪到了异界中。”

“呃,看来来的不是时候。”萧问道说着,也不多言。

归一神君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心中也是一番无奈。他哪知晓,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那余下的圣墟三境,乃是圣墟的“兵圣殿”。便是圣墟的大主宰,心中也胆怯了。

“神君。”忽的一人大呼。

归一神君看着那人,说道“可有何事。”

“嗯,暗雪山的卜算道人想与这位道友,一比高下。”那人抬首,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哪不知这不过也是归一神君的“后手”,比试为假,另有所图。

“道友,你可愿。”归一神君问着。

“不愿。”萧问道出声噎的归一神君,又是一提嗓子。

“呵,不如就小比一下。”归一神君说着,一呼说道“卜算道人。”

那卜算道人身着的暗雪山的紫金道袍,手中却无一剑,手心里捧着一个暗玉色的卦筒。

一把白色的玉签,就在那卦筒之中。

“我以卦道为道,以命算命。”那卜算道人说着,便将卦筒抛掷在苍穹之上。

萧问道看着那卜算道人,说道“既然前辈以八卦为道,那我便将这玉签当作你的仙剑

了。”

淡声一呼,问道剑便出了一剑。

一剑入鞘,只见那数十根玉签皆是断为半截,落在了地上。

“呵,前辈可看出了我的命道”。萧问道沉声说道。

卜算道人淡然一笑,说道“你都掀翻了我的算命摊子,这命道可如何算。”

归一神君听着卜算道人的言语,说道“既然比试已过,若你想入圣墟七境便入。”

“诸位仙渣,告辞。”萧问道淡声一呼,便从归一神君肚皮上的圣墟玄门一入。

归一神君本以为秦之炎和南宫小乔,会留在归一界中修道,却没想到也跟在他的身后。

苍苍明月,月下两人。

“你可算出了他的命道。”归一神君问着。

“你看。”卜算道人指着地上的断签。

被萧问道斩断的玉签,却被拼成了两个字!

问道!

我命岂有他人算,问道缥缈主仙王。

第三百二十三章 逆灵之域

天光乍明,清风拂面。

初入圣墟七境的几人,看着七境之内的景象,总觉得不真实。

几人站在一处浅浅的湖泊前,几尾小鲫鱼游荡其中,那湖水只能没过脚踝,细沙之上还有些鹅卵石和青贝。

萧问道依稀记得归一神君说的话,圣墟七境之中乃那是一介大修。

他提心而行,一步迈入在浅湖之中。

秦之炎低头看着脚下的清湖,捧起一捧清冽的湖水便洗了一把脸。

他嗅着湖水的一股淡香味,捧起又喝了一口。

“这不是水。”秦之炎淡声一呼,又灌了几口。

“嗯,上品的玉麟仙液。”萧问道一声沉吟,心中早已掀起了惊骇之意。

在凡界之中,便是一滴玉麟仙液如同苦修三载,却未想到在这圣墟七境之中却有方圆百丈的湖泊大小的玉麟仙液。

呼!

“那是墨玉仙麟。”秦之炎说着,只见在这一汪“湖水”中,两头墨玉仙麟卧在其中。

那墨玉仙麟通体便如乌墨之色,身上鳞甲熠熠为芒,一双天青色的瞳孔看着一众人。便是理也没理他们,又浅躺在湖泊之中。

那墨玉仙麟如同半山之高,就在众人的百丈之外。

“不如绕行。”秦之炎淡声一呼。

这玄古时代的仙兽,在凡界之中有着世人的敬畏之心。虽说玄古时代早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可那传说中的仙兽还是如心中神灵,不可亵渎。

可那也是在世人心中,而在萧问道心中所谓的“仙兽”,抵不过黑驴大将军。

一步而跨,萧问道往墨玉仙麟而去,步步笃定,如同登山一般。

秦之炎和南宫小乔看着他的身影儿,便跟在他十丈之外。

吊胆提心的两人,却看着萧问道和小黑龙春春如同郊游一般,闲庭信步在这一方湖泊中。

蹬鼻子上脸,一步便踩着墨玉仙麟的的脸上,跨在它的背上。

那墨玉仙麟的瞳孔泛着一抹幽光,看着如蚂蚁大小的两人,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是理会也不曾理会。

谁知,他们两人刚跨过墨玉仙麟小山似的身躯。而秦之炎和南宫小乔却在墨玉仙麟的身前化为两尊“木头人”。

两人定身在墨玉仙麟的身前,如同两根木桩一般,便是眸色之中也无半点波动。

“有趣。”萧问道淡声一呼。

不远处,在这一片水光山色之中,看到一处木寨。

“快看,有人来。”一声稚童的声音,在不远处而来。

那一位稚童身着素白色的麻衣,肩上扛着两米长的大鱼,那大鱼在他的背上抖动着,可那稚童的身形却是一动未动。

“不是灵虚族。”萧问道沉吟着。

“外来人。”又是一道声音划过,只见一位身高半丈的一位老者,低着头看着他们两人。

“前辈。”萧问道淡然一呼。

那老者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春春,说道“这灵域之中,亦有万年不曾来过人了。不过,却是神魔的走卒。”

“神魔的走卒。”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那老者。

“哼,所谓的九龙圣尊,不就是神魔的走卒么。”老者一呼,扬眉看着小黑龙。

小黑龙却不似平常的时候,破口大骂,或是重拳狂出。如今,她安静的不太寻常,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好想见过你。”小黑龙春春淡声说道。

听着春春的言语,萧问道禁不住也看着那老者一眼,提着的那口气又提了一下。

“呵,我宰杀的龙族下百千,说不定···。”那老者口中一呼,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小黑龙蹙眸一动,说道“你不可插手。”

一语而落,她便如一道黑芒,朝着那老者而去。

那老者手心簇起两团赤光,却让萧问道感受不到仙元之力,而是在凡界之中都不曾有的力量。

老者一跃而起,掌心的赤芒如同两柄窄刀,斩在小黑龙的身上。

一斩而退,刀芒之上便染了几道血色。

只见小黑龙的后背上,血痕斑斑,渗透了她的衣衫儿,可眸中倔色一丝不褪。

龙吟一动,小黑龙身形如电闪,贴身与那老者而厮杀。

那老者一下扯掉半身的衣衫,身上镂刻着细小的符文,那符文各形各色便如刺青一般。

砰!

小黑龙出拳一动,击在那老者的前胸之上,便将那老者击倒在百丈之外。

这一处木寨之中,围观之人不下千人,都是身着寻常的麻衣,而瞳孔的颜色都是天蓝色,幽邃的天蓝之色。

那老者起身一动,周身冒出灵纹之力,他狂拳而动,便有一股不可抵抗的气势。

问道剑的剑灵,感受到这股灵纹之力的灵压,便有出鞘之意。

萧问道按着问道剑的剑柄,生生的按捺住战意,那与生俱来的战意。

两人凌天而去,一道金芒一道赤芒相抵而战,他们身下的山林皆是化为残木短肢,倒在一旁。

那老者身形如斗转星移,在小黑龙周身而动,淡淡残影愈发的模糊。

小黑龙蹙眉一立,身形一动未动的看着那老者移动的残影儿,周身晃动着凌冽的斗战之气。

影儿如寸芒,朝着小黑龙的后心而去。

只见小黑龙折身一退,晃过那一道寸芒,眸色之中看清了那老者的身影儿。

一步而跨,擎力而起。

只见小黑龙提着那老者的脖子,一双秀目瞪着他,如同瞪着一个垂死的鱼。

其实,小黑龙春春的身法不过是凡界之中,是最寻常不过的“武夫”身法。便是寻常的贩夫走卒,怕是也懂一二式的身法。

却没想到这老者,会败在这寻常的一式之下。

“放开,端木爷爷。”只见木寨的一稚童,大声一呼。

小黑龙提着的手,本想一松。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妇人,看着小黑龙说道“他败在你手中,是杀是剐都可。”

小黑龙可不曾想到,这妇人会口出此言,手上的劲道又松了三分。

“西户,你不能贪恋敌人会手软,也不能期待敌人会心慈。你···要面对生死,才能全力而为。败了,就是败了。若是那小姑娘被攥在端木的手里,端木会放过她么。”那妇人说道,眼中毫无波澜。

“我明白了。”那小孩儿目中一定,也不再多言。

小黑龙春春看着提在手中的老者,横眉一扬。一把将那老者,抛掷在木寨身前,便又站在萧问道的身旁。

那老者从地上爬起,眸中的轻蔑之意尽褪,转身便往木寨之中而去。

“我知道他是谁了。”小黑龙沉声一呼。

“哦。”萧问道淡声一应。

“灵域的逆灵一族。”小黑龙出声说着,继续说道“他是端木冶。”

那妇人听着小黑龙的言语,说道“没错,我们就是逆灵一族,也是神魔口中堕神族。”

逆灵一族,萧问道却是毫无印象。便是在九千道藏之中,也没半点印象。

“这圣墟之中,当真是大千异象。”萧问道出声一叹。

“嗯,不过你···我却看不到你的真身。”那妇人说道。

“我的真身。”萧问道一声沉吟,继续说道“我不就是人么。”

“你不是人。”那妇人回道。

萧问道淡然一笑,说道“既然前辈看出了我不是人,不如将看出来的说上一说。”

曾经神农寸心也说过,他非人非妖非魔,那便是非仙非圣非神。可在他心间,他就是一个寻常的人族。

他的身形与人族,别无二致。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看不出来。”那妇人说道。

萧问道也不在此事纠结,便淡笑道“既然逆灵一族,在此清修。我们便不叨扰,不过圣墟八境的玄门在何处,还望前辈告知。”

那妇人淡笑道“这逆灵的灵域,虽说是在这一方圣墟之中,不过却不在圣墟之内。”

萧问道听着妇人的言语,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在圣墟之中,却不在圣墟之内,这是何意。

“圣墟是灵虚之地,可逆灵的灵域之中却不在圣墟之中。而这一方灵域,也不在万海之域。灵域,是在异界之中。”那妇人说道。

萧问道听着那妇人的言语,提着的一口气更是放不下来。

“你是说···这逆灵之域,并非是在圣墟之中,也非在万海之域之中。可圣墟不是在万海之域么,为何逆灵之域却不在凡界之中。”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你可听说过天尊道界。”那妇人问着。

“乃是长生天界的至尊人物。”萧问道出声说道。

“不,那天尊道界乃是一方仙尊的道术。一念可封天,一念便可化出一方天地。而这一方灵域,就是一位天尊的道界。”那妇人淡声说着,眉目一扬的看着他,继续说道“而那一位天尊,此时正在看着你。”

呼!

萧问道听着那妇人的言语,心中提着的那口气,一下便松开了。

能开天辟地的无上天尊,却透过诸天万界看着他。

心神一紧,却又一松。

“他也看不出我的真身么。”萧问道随口一问。

那妇人说道“他也看不出,不过他看出了一点。”

“哦,说来听听。”萧问道心中惊奇。

“你入仙界,定为大乱。”那妇人说着,继续说道“你就是大乱之星。”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仙逆神狱

大乱之星!

就在这四个字从那妇人的口中,说出来时。萧问道看到周身的人,全部消失在眼前。

天地之间,萧问道看到一根燃烧的白色羽毛。从天穹落下。

“快去告知八荒仙尊,那个人找到了。”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萧问道只听到这一句话。

待那一根羽毛,落在脚底的时候,他就置身在一处虚无之中。

环望四面,除了逆灵一族在他眼前消失之外,就连小黑龙春春也消失在眼前。

肩上的空空,也一下消失了!

站在这一处天地之中,萧问道感受到元府内的元气,却在一息之间消散。

他就如同一介凡人,除了还有一丝蛮力,却什么也没有的凡人。

周身四座千丈高的青铜门,就在他的四周,青铜门上镂刻着不一样的图腾,但是萧问道还是知晓那图腾为何物。

吱···吱。

一道尖鸣而起,萧问道神魂一动,只见一道米粒的光从远处而来。

浑身炙热,不过就在这一刹之间。整个方圆百丈之地皆是一片烈焰。这九色的烈焰,萧问道好似在哪里见识过。

一念起,离火诀。

就在元府的元气消散,一身修为无用的时候,还好修的九尊之道还未散尽。

离火之气,运行在经脉之中。

这一处天地,就像是一座炼丹炉,这周遭的烈焰绝非人间之火。

以火炼火,萧问道沉下心神将周遭的火元吸入丹府之中。

脚底之下,也是炎流如涛将他湮没在其中。

一头赤色朱雀凌空在天穹之上,那朱雀的眉心上有一缕白色的毛,赤瞳之中尽是灭杀的杀气。

烈焰已出,只见三尾朱雀的尖喙中,喷着无尽炼火。

而萧问道的经脉和元府之中,尽是离火火元。一念起,离火朝着那朱雀而去。

离火在朱雀赤瞳的双眼中,全然不放在眼中。

萧问道心念一沉,擎剑而起的时候,却连御空之力都匮乏。

朱雀猛地曲着利爪,朝着萧问道的头顶而去。不过半息之间,萧问道都感到头皮一麻。

力战不敌,便只好逃路。

一株擎天的青铜柱,就在这一处空间中,萧问道攀援而上。这青铜柱的图腾,好似凶兽满布,他也来不及细汗。

萧问道就如同小时候,在山林之间攀爬青松苍柏,毫不费力。

而那朱雀围绕着萧问道,便是不死不休的猛击。

“这仙兽也忒愚钝了些。”萧问道沉吟着,便攀援往青铜柱上。

只见那一道赤色朱雀,就围绕在青铜柱的周身,来回盘旋着。

萧问道眼看着离地面,愈发的远了。

不过青铜柱和那青铜门,好似无穷尽一般,萧问道抬首一望还是一片虚无之中。

他身心一沉,萧问道的脚踝也是一阵酸麻,禁不住这一番折腾。

吼!

白虎出星,不过也在萧问道的意料之中。

萧问道看着“朱雀”而临的时候,他心中便知这一方天地,定是以“四大凶兽”而修的困阵。

白虎的白额之上,有一颗朱红色的红痣。恍惚之间,萧问道觉得那红痣,颇为熟悉。

即是来敌,便是再熟悉也得斩杀。

一剑而斩,问道剑刺在那白虎额前,只见那白虎一口咬住了剑尖。

虎目一瞪,只听他口中“咔嚓”一声。

就如同小黑龙春春嗑瓜子的声音,一口便将问道剑的剑尖,一下咬断了。

剑断而出,萧问道便在这一息之间,触碰到一息生死之味。

白虎的虎瞳之中,尽是玩味。

萧问道心中沉吟着,不知那“青龙”“玄武”何时会出。

在九千道藏之中,记载这上古四凶兽的道藏,不下百本。

凶兽出,生灵劫。

当这四大凶兽,降临在世间的时候,便也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时候。

那白虎又是一扑,口中獠牙呲着寒光。

萧问道折身半退,曲起一掌便朝那白虎一动。谁知那白虎,不避不让的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无极玄衣诀的力道还在,只见他一掌而动,便将那白虎击飞在百丈之外。

虎瞳含怒,却只是怪嚣凶神,立在萧问道的十丈之外。

这一处天地的“凶兽”,倒还不如寻常山林的斑虎花豹。

目中虽有凶气,只可惜是畏首畏尾的性子。不过就如同家猫一般,毫无一丝的弑杀之念。

攀援而上三千里,萧问道从地底到这青铜柱的半空之中,眼看着脚底的那一方天地,就如同一方绢帕大小。

萧问道一瞥朱雀和白虎,紧紧的就随在身后。这一处诡谲莫名的天地,萧问道却有一丝的不安感。

肚中饥饿感,席卷而来。

这一处天地之中,元府的元气一丝也难已调动。心神疲累之下,便是眼皮都有一种酸楚感。

后鬓的细汗,滴落在衣襟儿之中,眼看着天穹触手可及。

嘣!

就在萧问道用力往上攀爬的时候,青铜天柱一下就碎裂为齑粉,从他的手心落下。

无力的失重感,他一下从万里高空跌落在地上。

那崩裂的青铜柱,就如同一座坍塌的山,眼看着青铜碎石朝着他覆盖而下。

萧问道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幻觉,他看见的不是青铜碎块···那是一双手。

覆手为云,翻手为雨的手。

一掌落下,萧问道就被这青铜柱崩裂的碎金,掩埋在其中。

这一方天地,又是一处景象。

身下一动,只见他落在玄武的背上,就如同驮着一座巨山。

而压在身上的也不是青铜柱,而是苍宿青龙的万钧之身。

朱雀凌空在半空之中,而那白虎就跟在身后。

四凶兽就像是“狱卒”,而他是这一处牢狱之中,唯一的犯人。

“这是什么地方。”萧问道心中沉吟着。

只见天穹之上,显现出一张人脸,那人的面孔藏匿在浓云的后面。

“仙逆神狱···埋葬了无数仙道的地方。”天穹之上的那人说着。

玄武不停的在走,而那张脸也一直在天穹之上。

仙逆神域,萧问道沉吟着这四个字。看来这一方天地,就是一处牢狱。

“前辈,为何会为难于我。”萧问道沉声问着。

“哼,大乱之星,宁可错杀。”那人口中沉吟着。

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

“前辈当真觉得的能困住我么。”萧问道淡声一呼。

“我知晓你是不朽之身,历经千万年的不朽之身。可这个仙逆神域便是为你而造的,你如今不过是一介低到尘埃的凡修,我不信千万年以后,你还能活着。”那人说道。

以困神之法,将他囚禁在此处。

他心中虽不知何为“大乱之星”,何为不朽凡人。

可萧问道被这“青龙”镇压着,便是动一下手指都费力异常,更不用说翻天再战了。

“前辈,是不愿我破虚长生天界么。”萧问道出声问着,寻求退路。

“呵,别说长生天界。即便是凡界,你也不该活着。”天穹之上的那人沉吟着。

“为何。”萧问道出声一问。

“只因你是三界之乱神,三界不该存在的人。”那人说着,口中多了几分无奈。

“呵,只是该死么。”萧问道沉声说道。

“只是该死。”那人言语冰凉,好似与他无尽仇恨。

“那若是你也该死呢。”萧问道沉吟着,扬首看着天穹上的那一张脸。

“哼,你若能取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那人沉呼一声。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真身,待我到长生天界再去寻你。抽筋扒皮太轻,炼魂熬魄也太轻,我想让你看着你是如何死的。”萧问道口中怒言,震得淡云一动。

这一方天地,一下便陷入沉寂之中。

天穹上的那人,还是没显现出真身来。不知是他怕了,还是不屑一顾。

“我知晓你是谁。”萧问道大呼一声。

“哦。”那人沉吟着。

“八荒仙尊···是么。”萧问道沉声说道。

又是一片寂静,便是驮着他的玄武,都身形一顿。

“天遮我眼,地藏我身,诸神灭吾,我也定会让你们烟消云散。”萧问道沉声一呼。

在他周身的四大凶兽,皆是看了他一眼,却又低首而行。

萧问道知晓自己的秘密,便是在他无尽魂海之中,藏匿着第二元神。

而这第二元神,从他记事的时候,他便知晓有这“第二元神”的存在。

他与那第二元神,就像是镜中人的人一般。

不过,萧问道会在镜前一笑,而那第二元神还是紧绷着脸。

“出来吧,问道。”萧问道出声一呼。

苍宿青龙的身子,一下便被拔高了数十丈,只见萧问道在青龙的身下,一下便站了起来。

他如同换了一个人,眼瞳之中泛着清幽之光,那是两团诡谲的幽冥之火。

“你····我看的清。”那第二元神的萧问道仰天一望。

天穹之上的那张脸,一下就遁出这一方天地之中,化为米粒之光。

“懦夫···懦夫。”那“萧问道”冷冷的看着四大凶兽。

一脚而踩,那玄武的“背壳”便化为一滩烂肉。他提着苍宿青龙的脖子,一下便捏断当场。

而朱雀和白虎,不过就是两只苍蝇,不可一击的苍蝇而已。

这一方仙逆神域,在一刹间便坍塌了!

萧问道看着识海中的“第二元神”,如同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荒尽游

破狱而出,那仙逆神域便在萧问道的脚下化为废墟。

圣墟七境的逆灵族,看着天穹之上落下的流焱,就如同传说的无尽幽冥。

“他从神域出来了。”逆灵族的一人大呼。

萧问道就像是从幽冥深渊而出的人,他一身血衣愈发的诡谲莫名,他提着的问道剑散发着妖冶的赤光。

“大乱之星。”萧问道沉吟着。

“退。”逆灵族的妇人,大呼一声。

萧问道的嘴角扬起一抹狠厉,方圆千丈之内皆是一片火海。

“我拦着他···你们出界。”一位身着暗黑色衣衫的年轻人,眸中尽是雷芒。

那人一拳而动,拳面撕扯着周遭的空间,只见在萧问道身前半丈,皆是空间裂痕。

“哼,蝼蚁。”萧问道淡声一呼。

一念起,影魔之动。

那人刚回转半个身子,便一剑穿心,倒在萧问道的脚下。

杀念如粒火,人命如草芥。

他一步而踏,逆灵一族所有人的瞳孔中,尽是一片火墟。

小狐狸空空一刹间,便站在他的肩头,而地听鼠还是趴在他的脑后。

春春看着暴孽的萧问道,就如同暴君一般,厮杀无念,随心所欲。

“够了。”小黑龙春春一声冷哼。

“你···在他心中有敬畏。而你在我心里,也是蝼蚁。”萧问道的赤瞳中,倒映着春春决绝的神色。

“你不是他。”春春冷然一呼。

萧问道促狭的看着小黑龙春春,左掌提着她的脖子,便扔到千丈之外。

而在魂海之中的萧问道,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心软藏慈,他也是懦夫。”第二元神的萧问道,一剑而出。

逆灵一族,皆是一斩而毙。只见萧问道一步一步的跨过尸山血海,眸色之中尽是一片虚无,

只见圣墟七境的天穹之上,悬着一道青铜门,逆灵一族皆是往那青铜门而去。

萧问道凌空而起,问道剑就如同镰刀,而逆灵族就是熟透的麦子。

就在萧问道站在那青铜门前的时候,青铜门紧闭如石。

天穹之上又显现出一张脸,一张颇为妖异的脸。那人脸色如狐,一双凌冽至极的双眼,还有半寸胡须。

“哼,你的仇怨,我记下了。”那人在天穹之上说着。

“杀人者,人恒杀之。可在我的字典里,只有我杀天下人,天下人不可杀我。”第二元神的萧问道,邪魅的看着天穹之上的脸庞。

“那你就试试,砸开这道青铜门。”那人一呼。

萧问道凌空一起,便在那青铜门半丈之远,看着那青铜门上的图腾。

“你是天荒族的人。”第二元神的萧问道一呼。

“天荒尽游。”那人一呼,却也不隐藏名讳。

“哦,天荒一族的第三位仙尊。”第二元神的萧问道淡然一呼。

“那···你是谁。”天荒尽游问着。

“我么···天王老子。”第二元神的萧问道,一拳砸在青铜门上。

青铜一震,便是金铭割割的沉闷之声。

一拳,山摇地动。

二拳,天震星摇。

···

···

就在第二元神的萧问道,出拳九千的时候,只见那一道青铜门裂开一道门缝。

一道不过半寸的门缝,透过那一道门缝,他看见了一抹天青色。

凛冽至极又狠厉至极的一道杀念,便在那道青铜门之后。

第二元神的萧问道,嘴角一扬“不愧是天荒一族的幻灭道法,这门我不进了。”

“怕了。”天荒尽游一呼。

忽尔一下,第二元神的萧问道又重归魂海之中,而萧问道却又看着青铜门的那道门缝。

萧问道伸出手,摸着青铜门的图腾,眸色如白藕。

一刹间,小黑龙春春站在了他的身后。

“刚才那人是谁。”春春问着。

“一魂二主,他是我的一缕主魂。我也不了解,也不知道的主魂。”萧问道沉声说道。

天荒尽游还在天穹之上,看着门前的萧问道。

“你若是入了这道青铜门,怕是回不到凡界了。”春春淡声一呼。

青铜门背后的那道灵念,在萧问道的魂海之中,如同一道常吃的饭菜。

熟悉的如同家人,可有莫名的惊骇。

他沉思片刻,一把推开了青铜门。他看了一眼,便转身而走。

而春春便是看也不看,就跟随在他的身后。

“你···不入此门么。”天荒尽游一呼。

“哼,便是能一步成仙,也了无生趣。”萧问道淡声说道。

“苦修千载,不如这一步而入···你不心动。”天荒尽游又是一呼。

“心动?我只为一人心动,而她还在等着我。”萧问道淡声说道。

青铜门的背后就是长生天界,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天界。

“谁能想到,你会是痴情人。”天荒尽游说着。

“不,为一人而生,才是绝情。你···不懂。”萧问道说着,便往圣墟七境的而下。

天荒尽游沉默了几息,说道“若是有朝一日,再温一壶烈酒,与你煮尽千古风流。”

“风流早已不在心中。”萧问道淡声说道。

只见一颗白玉色的珠子,从天穹落在他的身前。一眼望去好似包罗万千气象。

“仙逆神域···你可真是大手笔。”萧问道看着那颗珠子说道。

“以后若是杀我,利落些就好。”天荒尽游说着,身形便湮没在白穹之上。

萧问道捏着那颗“仙逆神域”的灵珠,放在了小黑龙春春的身前。

“刚才,你可还疼。”萧问道问着。

她被第二元神的萧问道,一下便扔在千丈之外,可力道着实蛮横。

“那又不是你,你何必心生歉意。”小黑龙春春说道。

“不,他还是我。”萧问道淡声说着。

小黑龙春春听着萧问道的言语,一把抓着仙逆神域的灵珠,扔到了口中。

“味道不好···咯牙”。小黑龙春春说着。

“不亏是龙帝一族,牙口着实好。”萧问道淡声说着。

皓月泛白,只见天穹的上紫月在一刹之间,化为素白色。

“那余下的圣墟三境,你不入了。”小黑龙春春问着。

“你忘了李仲还在圣墟七境之中,这还是他的地盘。”萧问道看着皓月之上的那个人。

那人就凌空在皓月之上,萧问道看的十分清楚,便是他眸中的自己,都看的清晰的很。

“真···丑。”萧问道沉声一呼。

只见天穹之上,圣墟之门大开,萧问道看着半丈的阳光,渗透在圣墟之中。

本被定身在圣墟边缘的秦之炎和南宫小乔,刚回过神来。几道身影儿,便从圣墟之中而出。

···

···

圣者山下,便看到一众人看着他们。

藤公将青丝竖起,眸色之中尽是煞气,看着身前十丈之外的一众人。

“听闻有人,曾强闯圣墟。”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看着他们说着。

“神君山···谭杀青。”藤公一呼。

“谭师兄···别来无恙”秦之炎却往身前一立。

谭杀青看着秦之炎,眸中泛着一缕神思,说道“你若是想入圣墟,何必强闯。便是我带你入,又如何。”

“呵,不必劳烦谭师兄了。”秦之炎说着,拱手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有神君山的客卿相携,你也要拦着么。”

谭杀青听着秦之炎的言语,禁不住看了萧问道几眼,却记不起神君山还有这号人物。

萧问道淡然一看,迈步一跨,便是看也不看谭杀青。

“前辈,将归一神君给你的玉符,给他一观可行。”秦之炎淡声说道。

“哼,不行。”萧问道便往前走着。

他一步而走,只见神君山的弟子,皆是怒目而立,剑拔弩张。

谭杀青伸出仙剑,挡在萧问道的身前,而怒目中尽是火气,不退不让。

就在此时,秦之炎一剑而出,冷不丁的便刺在谭杀青的胸口。

“神君山去不得,乾坤洞自当去的。”秦之炎说着,剑尖又在谭杀青的心口,转了几圈。

眼看着谭杀青,倒在血泊之中,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当真好心计。”萧问道说着,一脚踩在谭杀青的脑袋上。

秦之炎倒是面色不惧的说道“谭杀青乃是神君山峰主谭风的儿子,只怕神君山真的上不去了。”

“哼,天各一边。”萧问道便往圣者山的山外而去。

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眸色中泛着无尽的思绪,凌空而起。

而南宫小乔也是一言不发,往霓裳山女帝阁而去,秀目之中也是唏嘘万千。

“他说的没错,神君山的谭风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当年,我与他也有过节,你若是入了神君山,定要小心谨慎。”藤公在一旁说道。

萧问道的脸上风淡云轻,心里也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兵圣城,三人刚入这兵圣城中,就看到几道人影儿朝着他们冲撞过来。

嘭!

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一下就倒在萧问道的怀中,身后还有一老一幼的道人。

“快走,那帮贼人···铁了心要杀人了。”老道一呼,只见身后追着十几人。

萧问道看着倒在胸口的女子,却有三分纳兰蝶衣的相貌,便起了恻隐之心。

一念起,问道剑出!

追杀的十几人,当场在兵圣城一命呜呼。

那三人看着萧问道,还要他一身诡谲莫名的血衣,稍稍一愣神。

“夫君。”

就在此时,慕儿姑娘就在萧问道身前半丈之外。

第三百二十六章 破天道经

与纳兰蝶衣有三分相似的女子,贴在萧问道的胸口,扬首看着萧问道的脸庞。

“夫君···。”慕儿姑娘又是一声大呼。

那扈花娘看着萧问道身后的藤公,眸色一下便泛着热泪,一下便躺在藤公的怀中。

藤公的指尖穿过她的秀发,说道“等了这么久,苦了你了。”

慕儿姑娘一看两双人,甜情蜜意的样子,秀目一簇。

“喂,他是我的夫君。”慕儿姑娘看着萧问道怀中的那女子。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你若是不松开我的钱袋,我便不松开你的腰肢。”

这一下,一众人才看到那女子正伸手捏着萧问道的钱袋子,那钱袋子还有半钱银子。

而那半钱银子便是在纳兰蝶衣的身上,唯一拿出的东西。

那女子脸色羞赫,刚想挣扎一下,便有二三十位年轻道人,将他们三人围在一起。

为首的男子看着萧问道的一身血衣,心中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想着身后的那人,便壮着胆子,说道“她是我天祥门的下人,你···是他的何人。”

那人战战兢兢说着,心中想着斟字酌句的一席话,才算放下心来。

“我夫君与她没半点关系。”慕儿姑娘说着,便挎着萧问道的臂弯。

“恩公,并非是我有意拿你的钱袋,还望恩公救我一命。”那女子说着,眸色泛红。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是我见犹怜。

“呵呵,好一手美人计,可惜我夫君不吃这一套。”慕儿姑娘说完,秀目瞪着那女子。

“动手。”为首的那年轻道人,仗剑而立。

萧问道一瞥那女子的神色,便是那眸中淡淡的忧绪,和纳兰蝶衣有九分相似。

若是纳兰蝶衣遇上这般难事,也许也是这样的目光吧。

那为首的年轻道人,刚踏出半步,那心口之处便有一团血色,浸染的整个上身的衣衫儿都是一片赤色。

眼看着萧问道出手,跟在身后的藤公和扈花娘,自然是出手狠厉。

寥寥几十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在兵圣城的大道上,便是一片的血腥味。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出手狠厉,眸色泛着一抹神往。只见萧问道一把推开那女子,便往前而去。

“好自为之。”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便往前而去。

谁知萧问道刚前行半丈,便被那女子抱住了腰身,禁锢在他的身上。

“你这姑娘,好不要脸皮。我说了···他是我的夫君。”慕儿姑娘叉着腰,看着那女子。

“我知道姐姐也是心善的人,不如让恩公再帮我一次。”那女子抱着萧问道的腰身,继续说道“便是要了我的小命,我也心甘。”

“你先放开我的钱袋。”萧问道无奈之下,便将那半钱银子的钱袋,放入在须弥界中。

那女子又是一脸的羞赫,说道“你救了我,那就再救十几人,又有何妨。”

“说来听听。”萧问道沉吟着。

“天祥门被一伙匪人占了,还劫掳了天祥门的一众女眷。那一众女眷命在旦夕,还望恩公施以援手。”那女子急声说道。

萧问道看着那女子的神色,着急的模样却做不了假。

“天祥门。”萧问道沉吟一声,说道“正好,我需要一处破境的地方。”

藤公看了萧问道一眼,说道“你要破境立婴了么。”

“嗯。”萧问道淡淡的颔首。

“那就快些,省的跟不上花娘做的晚膳。”小黑龙春春口中吐着瓜子皮,眼眸都没抬一下。

萧问道因为“纳兰蝶衣”的缘故,平生最是嫉恨的便是劫掳女子的人。

他不嫉恶如仇,只是嫉这一帮劫掳女子的人如仇。

一众人,皆是往天祥门的门口而去。

只见原先天祥门的匾额,却又换了一副石匾。那石匾之上,镂刻着“添香门”的字样。

同音不同字的三个字。

一入这添香门中,只见一位年过五十的道人,正撕扯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鬓发微乱,青丝上的玉簪也偏在一侧。

“那一伙匪人,以女色拉拢了数十位道人,便在这添香门之中,寻欢作乐。”那女子说道。

萧问道擎剑而起,沉吟道“杀···尽了。”

施暴的中年道人,刚看到那女子颈下的一抹春色,后心便是一股透心得凉。

一缕血色滴落在那女子的胸前,看着萧问道淡淡的眸色。

一入那添香阁中,便是一副活色春香的景象。

只见一众道人,推杯换盏之间搂抱着姿色不俗的女子。或是强颜欢笑,或是低眉顺目的脸色。

坐在上首的一位道人,身着淡紫色的衣衫儿,将手伸进那女子的衣襟儿众,指尖在揉捏着。

“你可是我是谁。”那人沉声问着。

“哼,杂碎。”萧问道沉声一呼,一剑便是百斩而落。

眼看着一众道人,死在了萧问道的剑尖之下,端坐在上首的那位道人,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他看着萧问道凌冽的剑气,他看着一众“门徒”殒命在场。

可在他的眼中,还是没半点惊惧的神色,也无半点惊慌的神色。

就在萧问道站在他身前半丈,剑尖上还染着几丝血色的时候。那人拿出一块紫金色的令牌,令牌之上镂刻着“神君山”三字。

“外门弟子,也敢如此叫嚣。”藤公看着那人一呼。

“便是外门弟子,我也是神君仙山的人,也是袁震道君的弟子。”那人一呼,还是一副半点不惧的神色。

萧问道看着那人手中持着的“神君山”的令牌,嘴角划过一道惊悸的笑意。

“哼,我便是奉袁震道君的命,来这天祥门中,追查要事。”那人扬首看着萧问道。

“袁震···。”萧问道沉吟一声。

“在神君山算是一个人物,我与他也曾交过手。”藤公说着,继续说道“平手。”

“哼,我问的不是他的修为。我只问你,那袁震也是这般下作的人么。”萧问道淡声说道,眼角挂着一抹杀气。

“修道之人,哪有正派之人。不择手段者,有之。袁震···不过是小伎俩。”藤公刚说完。

只见萧问道便将那人的首级,斩落在地上,眼看着那人死不瞑目。

“他···就是我上神君山的见面礼。”萧问道说着,便将他的人头递给小黑龙春春。

“哼,又是腌臜的脏活。”小黑龙春春说着,便提着那人的人头挂在添香门的门匾之上。

“余下的几人,可在此处。”萧问道问着那女子。

那女子说道“应当是在沙池狱中。”

那沙池狱就在添香阁的后山之中,只见一处尽是细沙的圆瀑,便在他们一众人的脚下。

“这是一处机关地牢,若是不熟悉其中机关的部署,就会被这活沙活埋。”那女子说道。

“哦,那你是如何出来的。”萧问道一瞥那女子。

那女子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看着身后的那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说道“我这一位爷爷,倒是精通机关秘术。”

萧问道看着一眼那位老者,从那老者浑浊的眼中,看到一丝让人惊颤的气息。

一入而下,萧问道便置身在这沙池狱中。

“他···不怕么。”那女子问着。

只听身后的老者说道“这沙池狱不过是对付寻常之人的,而他···便是天地都困不住。”

而萧问道置身在沙池狱中,显然听不到这番“夸奖”,眼眸之中尽是黄沙。

这沙池狱倒是设计的巧妙,不过在萧问道的眼中,不过是虚设而已。

所谓的阴谋诡计,不过是弱者最后的挣扎。

“你将破天道经说出来,何必受这番委屈。即便你不说,又何必便宜了他人。”只听一座昏暗的地牢之中,传出一道声音。

萧问道站在那阴暗的牢狱外,看着一人翘着两郎腿,提着一根花哨的竹鞭,在一女子身前晃着。

那女子生的倒是不俗,身着的衣衫儿早已被撕扯为褴褛,片片皎白的皮肤上,却没有一丝的伤痕。

“其实,你我这样熬下去,毫无一丝好处。”那人并未察觉身后的萧问道,继续说道“你知晓我是神君仙山的人,而以前的天祥门也是神君仙山的附属宗门。说到底,那破天道经还是神君山的东西,你又何必藏着掖着。”

那女子看着那人的神色,眼角瞥在牢狱外的萧问道,却捉摸不透他是何人。

若是手段更加狠厉,她该如何自保。或是委屈去全,借机再逃。

就是那匆匆一瞥,她的心中就想了不下几个脱身的办法。

“说···还是不说。”那人提着的竹鞭,抬着她尖尖的下巴。

一息之间,那人的脖间触摸到一丝冰凉,散发着死气的冰凉。

“这是演的双簧计,还是苦肉计。”那女子在心中想着。

“你也是袁震那仙渣的人。”萧问道淡声问着。

那女子嘴角噙笑,心中了然如胸,这就是一番肤浅的“双簧计策”。

那人颤动的牙齿,牙关打着颤说道“正是道君的弟子。”

一剑而落,只见那人的人头便又跌落在地上。

“走。”萧问道淡声说着,将那人的人头提在手上。

“哼,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那女子说道。

“不走,就等着被活埋吧。”萧问道转身而出。

沙池狱中的流沙,一下便湮没在地牢的地面上,一刹间就湮没到她的腿膝。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穷二白

流沙埋胸,那女子脸上一抹焦灼,她本以为“施救”那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眼看着流沙没过她的胸脯,渐渐到她的鼻尖下,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众人看着沙池狱的流沙,将要湮没了那一脸倔色的女子。

藤公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一动未动,半点波澜也没半点。便心知,萧问道虽非铁石心肠的人,可也不是滥情的人。

身后衣着褴褛的姑娘,扯了萧问道一下衣角,看着一旁的慕儿姑娘。

慕儿姑娘虽是口齿骄纵,可哪能看到有人被生生活埋了。一双动人的晴眸,看着萧问道的瞳孔。

她挺着小胸脯,蹭着萧问道的后身,眼中尽是楚楚可怜。

“我不会给任何人,讨价的机会。”萧问道淡声说道。

一刹间,藤公跳入那沙池狱中。不过片刻,便将那女子提了上来。

“在圣墟待的几十年,虽是看淡了生死···可终归不愿看到花样年华的妙龄之人,无辜丧命。”藤公提着那女子的衣衫儿,看着那女子说道“四海之内,你也别指望人人是你的父亲。”

那女子大喘气,口中的细沙黏在贝齿和嘴唇上。听着藤公的言语,撇过头去还是一脸决绝。

慕儿姑娘看着身后的三人,说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缘,我夫君已救出了你们要救的人,便就此别过。”

“恩公,慢着。”那女子眸色纯净的看着萧问道,说道“即是有缘,便让我们将我们的名字说出来,日后也好称呼。”

“日后···。”慕儿姑娘听着那小姑娘的言语,板着脸说道“没有日后了,绝不会有日后。”

那女子浅笑着,说道“我姓穷,单名一个鬼。”

一个女子,名叫穷鬼。

“你这父母,心还是真大。”慕儿姑娘忍不住说道。

“白无金。”年纪稍长的那位也是一呼。

余下的那位年轻道人,说道“白无银。”

“一个穷鬼,两个无金也无银···一穷二白。”慕儿姑娘随口说道。

那三人皆是拱手说道“我们三人正是一穷二白。”

只见那穷鬼姑娘手中端着一个暗色的钵盂,递到萧问道的身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不必求他,钱···我有的是。”被救的女子,淡声说道。

“你让我们来这添香门,也是这般说辞。可···哪见到半文银子。”穷鬼姑娘说着,看着女子一脸羞赫。

“哼,等我去了女帝阁,便有享用不尽的珠宝金玉。”那女子说着,眉目间还是一抹傲气。

“曲馆儿姑娘,你身上可有半钱银子么。”穷鬼姑娘出声揶揄着。

怪不得,这老幼三人会让萧问道来救这“曲馆儿”姑娘。原来,他们几人的关系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你随我去女帝阁,便是金山银山也是应有尽有。”曲馆儿姑娘瞪着秀目说道。

“哼,你要是去了女帝阁,怕是难活着出来。”穷鬼姑娘淡声沉吟道。

“什么。”曲馆儿姑娘提声问着。

“没事···没事。”白无金急忙出声说道。

萧问道可不愿看他们几人插诨打科,转身便走。

他凌空一起,便站在添香门最高的一处青峰之上,抱朴归元。

归元境巅峰的元气,早已充盈在身体的每一寸经脉之中,元府已有立婴的迹象。

一时间,惊雷破天而起。

只见天穹之上,黑云如山朝着萧问道的头顶,压了下来。

“少年立婴,这动静可是不小。”藤公淡声说着。

只见扈花娘凌空在萧问道身前百丈之外,而藤公也在他的身后,静观其变。

余下的几人,只有小黑龙春春还是磕着瓜子,看着慕儿姑娘脸上几丝细汗。

“他是大祸害,立婴破境的天罚而已,不过是淡风拂面,毫无一丝的影响。”小黑龙春春说着,看着盘坐在峰顶的萧问道。

紫芒雷动,惊得整座兵圣城人修道之人,皆是在一旁观战。

“还以为是恐怖道人那老狐狸破虚,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年轻人。”围观之人,看着盘坐破境的萧问道,皆是蹙目而望。

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人,便要破境立婴了。

元府化婴,萧问道的元府之中,尽是翻腾的元气,淬炼着身体的每一寸经脉。

一道淡淡的元婴,在元府之中慢慢显现而出,便是拇指大小的人物。

雷罚而下,一道雷芒劈在萧问道的头顶,浑身尽是紫芒电光。

“从没见过立婴而触动雷劫的。”旁观之人,皆是一脸不解。

道祖的道经中有云,通圣破虚之时才是历经雷劫天罚的时候。可这小小的少年郎,在破境立婴的时候,便天罚而下。

惊雷落下,萧问道盘坐在山巅之上,岿然不动。

慕儿姑娘攥紧了粉拳,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尽是一脸惶恐。

“夫君···小心。”慕儿姑娘禁不住一声大呼。

本有了“捉婿”意思的仙道,听着慕儿姑娘的这一声大呼,便也打消了念头。

“这般造化的人物,若是能招致麾下或是聘为良婿,可是美梦矣。”有人惋惜,便也有人一叹。

苍穹变色,雷劫蓄势而动,眼看着紫芒如同星幕,就像是一张“大网”。

“这雷劫···比当年暗雪山的澹台老祖破虚的阵仗,还要骇人。”一人大呼,看着天穹之上的雷罚,皆是往兵圣城城外而去。

小黑龙春春咽了一下口水,拉着慕儿姑娘便往外而去。

“我不走···。”慕儿姑娘一脸决绝。

“不走···你还想活着为他生儿育女么。”小黑龙春春说着,便拉扯着慕儿姑娘,远遁百里之外。

扈花娘和藤公,两眸相抵,眸中尽是惧色。

两人无奈之下,也是远遁在百里之外,看着萧问道盘坐在峰巅之上。

狂风摧枯拉朽,便是萧问道的石峰都一阵飘摇,也禁不住这般摧残。只见萧问道衣袂飘飘,披头散发的端坐在青峰之上。

那一抹赤色的血衣,就像是一个红灯笼,在这暗无天日的雷劫之下,每个人的瞳孔之中都有这一抹的血色。

雷劫而下,整个兵圣城都处在雷暴之中,每个人的头顶皆是一麻。

只见那紫芒雷罚中,还有一丝赤色的血光,惊鸿一现的在雷芒之中。那是惊心怵目的一抹赤色,让人惊骇的一抹赤色。

雷云将整个兵圣城,笼罩在其中。一股强横的气息,在雷云之中而出。

“那是···金仙么。”只听一人大呼。

只见雷云之中,显现出一个赤金色的身影儿,两道不一样的剑意,在这方圆千丈的兵圣城中,厮杀而斗。

“看来,他有了烦。”小黑龙春春大呼一声。

她哪能看不出那一道“赤金”是何物,那是长生仙界之中的灵宝。

眼看着金芒和一抹赤色,在这雷云之中纵横厮杀,渐渐的雷云也在消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雷云显现出萧问道的身影儿,他眼眸之中,尽是湮仙的杀气。

他手中抓着一样东西,那东西通体赤金色,像是一个镯子。

“贼老天···你奈我何。”萧问道攥着那金刚镯,扬首看着天穹的雷云散尽。

嘭!

他手心攥着的金刚镯,一下便朝天而去,好似一个破虚的仙人。

一道黑影掠过,只见小黑龙春春一口咬着那金刚镯,龙目看着天穹的穹顶。

一口吞下,便是嚼都不嚼的将那金刚镯吞入肚中。

疾风无声,便是天上的淡云都没有了一丝飘走的气息。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春春吞下那金刚镯,持着问道剑,剑指苍天。

直到雷云彻底消散,便是一丝的雷元都不复存在。

而萧问道的赤瞳之中,还是一抹灭天的杀念,朝着苍穹便是一斩。

紫芒而起,萧问道斩下的那一剑,也如天道雷罚一般,站在了天穹之上。

“这是我给天道的天劫。”萧问道沉声说着。

天上落下了几丝星辰,如同碎碎的金沙落下,当真是斩了“天道”一剑。

曲馆儿看着萧问道的那一剑,口中碎念道“难道,他真的是来救我,并非贪图破天道经么。”

破境立婴,萧问道的元府之中,一个拇指大的元婴,盘坐在丹田之中。

那元婴通体九色,如同一片璀璨的星芒。

“贺喜。”藤公拱手说道。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不知你有何打算。”藤公问着。

“先入神君山,寻伏天氏。”萧问道淡声说道。

“嗯,那伏天氏一事,我与花娘定会留心。可···你入神君山怕是不妥,这一日两日之日,你斩杀了神君山多少弟子,怕是···。”藤公出声说道。

“无碍···神君山若是能入便入,不能入便走。”萧问道淡声说着,不将神君山放在心中。

“那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慕儿姑娘笑道,看着萧问道破境立婴自是欣喜。

“你···与她一起去女帝阁修道。”萧问道转身看着慕儿姑娘说道。

“呃···我不去。”慕儿姑娘也是一脸决绝。

“你若不愿修道,如何随他破虚仙界,又如何为他生儿育女。”小黑龙春春说着,手指戳了一下慕儿姑娘的肚皮。

第三百二十八章 霹雳姜缈

慕儿姑娘听着“生儿育女”四个字,脸上如红杉,便是脖子上也是一片赤红。

而萧问道转身便走,她的这一抹娇羞只余下小黑龙春春来欣赏了。

不过几日,一道几人便来到霓裳山下,也是当年“合欢道宗”的宗门之地。

曲馆儿看着女帝阁前的侍立的女弟子,拱手说道“女帝阁曲馆儿拜会女帝。”

她手心提着一个玉白的玉符,不过掌心大小,镌刻了一个字符。

那侍立的弟子看着曲馆儿手心的玉符,浅眉淡笑道“师姐怕是多年不曾回宗门了,你手心的玉符大可不必禀报。”

曲馆儿扬眉看着萧问道一众人,脸上尽是气盛的神色,一步便踏入女帝阁中。

这女帝阁通体为赤色,乃是一品赤玉所修葺而成,就如同一尊赤色的玉冠,在霓裳山的峰顶。

萧问道心中沉思着,那赤练女帝在君临剑阁之中,本想着收纳兰蝉衣为弟子,谁知却被万邪邪君收入徒儿。

只见这霓裳山的,尽是一片火红色火鹤花,从山顶到山麓之下,通体皆是一片赤色。

曲馆儿拾阶而上,一众人便跟在她的身后,到了霓裳山半山腰的一处楼阁外。那楼阁名为“风满楼”。

人入接风,人出送风!

“咯咯,你怎会来这女帝阁中。”在那风满楼的楼阁外,只见南宫小乔看着萧问道出声一呼。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所为何事,若是我能帮得上,定会尽力。”南宫小乔说着,看着萧问道倒是一副喜不自禁的神情。

曲馆儿看着南宫小乔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儿,一看便知她是女帝阁的阁内弟子,身份定也不轻。

“师姐。”曲馆儿乖巧的一呼。

“你是···。”南宫小乔淡然的看着曲馆儿。

“我是女帝阁的外门弟子曲馆儿。”曲馆儿淡声说道。

“呃。”南宫小乔听着曲馆儿的言语,便又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

“萧先生所来何事。”南宫小乔言语恭谨,便是曲馆儿也能听得出来。

“恳求女帝阁收她为徒。”萧问道看着南宫小乔,又看了一眼慕儿姑娘。

“嗯,她这毫无修为···不过是萧先生引荐,定能入女帝阁的。”南宫小乔说着,忍不住多看了慕儿姑娘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与萧先生是何缘分。”

“他···是我的夫君。”慕儿姑娘出声一呼。

南宫小乔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心中一紧,却不曾想到他和她竟是夫妇。

而萧问道脸色淡然,也并未出声说什么。那南宫小乔看着慕儿姑娘的样子,便又提了五分的脸色。

“剑仙眷侣···萧先生好福气。”南宫小乔说道。

几人各有各的心思,南宫小乔想着将着“慕儿姑娘”纳入女帝阁,便能将萧问道这样的人物拉上船,实在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而萧问道不过就是为慕儿姑娘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确保她性命无虞。

“不知,这三位所来女帝阁所为何事。”南宫小乔的眸子,看着“一穷二白”老少三人。

穷鬼姑娘脸上尽是笑意,说道“混饭吃。”

“呃···。”南宫小乔听着穷鬼姑娘的话,好一阵才算回过神来。

“师姐在风满楼,她早就想见一下萧先生了。”南宫小乔说着,便在身前带路。

一众人入那风满楼,只见风满楼摆着一张檀香木的圆桌,桌上却早已备好了酒菜。

有备而来,不得不防!

萧问道心里起了提防的心思,看着圆桌旁的一人。那女子面貌清冷不可方物,青丝用一根青色的细绳,高高绑起。

“师姐。”南宫小乔淡声一呼。

那女子轻抬眼眸,看着曲馆儿说道“师尊在霓裳顶,你快去吧。”

曲馆儿淡淡颔首,便一步一步的退出风满楼,抬首看了一眼女帝阁。

“风满楼取名为锋芒楼,便是剑出锋芒之意。而风满楼也并非待客之地,那···谁要入门。”姜缈儿出声问着。

慕儿姑娘看着姜缈儿,说道“是我。”

她话音刚落,只见姜缈儿一剑而起,剑尖直取慕儿姑娘的眉心。

那慕儿姑娘稍一愣神,捂住眼睛,看也不看姜缈儿的剑。

众人看着胆怯的慕儿姑娘,也禁不住掩嘴一笑,徒增笑耳了。

“夫君···。”慕儿姑娘眼中一怯,如同纳兰蝶衣在雪庐前的样子。

萧问道按捺不住心中的怜惜之意,用指尖抚平了她眉间的郁结。萧问道看着慕儿姑娘的瞳孔中倒影着他的神色,淡然一笑。

“告辞。”萧问道说着,拉着慕儿姑娘便往霓裳山下而去。

“萧道友···慢着。”姜缈儿出声一呼。

“她不必修道,我也不忍她再走她的路。”萧问道说着。

“其实,收这位姑娘入女帝阁,并不用我来。便是小乔师妹,就可让她入了女帝阁。我只是在想,是怎样的女子入了萧道友的法眼。”姜缈儿说着。

“嗯,你既然看到了她,也算了了你的心意。”萧问道还是想下了霓裳山。

“不如,你我一比。若是你胜了,她便是女帝阁的内门弟子,我亲自教她修道。若是我赢了,还望萧道友应我一件事。”姜缈儿淡声说道,清冷的眸子中尽是玩味。

“那就比上一剑。”萧问道淡声说道。

“好···。”姜缈儿颔首。

两人站定在风满楼楼阁外的山崖外,只见一头三尾火鹤在天穹之上翱翔。

“萧道友可看到火鹤赤爪上的珠子。”姜缈儿说着。

萧问道蹙目一看,便看到那一颗淡白色的珠子,用一根细绳缠在火鹤的赤爪上。

“天下剑道,以快为尊。”姜缈儿说着,继续说道“便是看谁将那珠子,一分为二。”

萧问道一瞥那火鹤,淡然颔首。

只见南宫小乔手心中擎着一个铃铛,说道“以铃铛落地之声为号。”

清风荡漾,她手心的铜铃碎碎乍响。

那铜铃在南宫小乔的手里落下,只见一道剑气如同“晴天霹雳”朝着那火鹤赤爪的白珠而去。

而萧问道的问道剑,却是不曾出鞘,便转身而走。

只听姜缈儿说道“萧道友···你赢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离歌无痕

众人还未回过神,姜缈便收剑认输脸上尽是臣服之意,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珠子···没了。”南宫小乔看着火鹤上赤爪上的白珠,没了踪影。

萧问道的指缝里散落一缕细沙,随风而扬还是转身而走,一脸决绝。

“既然萧道友胜了,不如就让这位姑娘入了女帝阁,我亲自教她修道。”姜缈说着,脸上倒是颇有诚意。

慕儿姑娘眸色尽是阡陌,萧问道哪能看不出她的一脸忐忑,还有满心的胆怯。

她像是被赶出鸭群的绒黄色的小鸭子,她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她啊···像极了纳兰蝶衣的眸子。

“不入了···以后我都带着她。”萧问道出声说道。

待萧问道言语一落,慕儿姑娘眼中的阡陌之色尽褪,小胸口还起伏了一下。

“那还管饭不管饭了。”穷鬼姑娘促狭的说着,摸着小肚皮。

南宫小乔一瞥那穷鬼姑娘,又看了一眼慕儿姑娘说道“萧先生不如再想一次,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伏天氏,定是险阻重重。将这位姑娘留在女帝阁,定是她一处能安身立命的所在。”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人影儿从霓裳山女帝阁的楼阁中跌落而下。

“是曲馆儿。”穷鬼姑娘说着。

只见萧问道凌天而动,一刹之间便抱着那曲馆儿落在地上。只见曲馆儿的衣衫儿早已褴褛如碎纱,眸中尽是惊吓。

“救我···。”曲馆儿的眸色中,尽是一圈青芒色的涟漪。

“救我···救···我。”

曲馆儿口中呢喃着,只见她的指尖一片漆黑,如同中了剧毒一般。

“你们逼迫她服下了分魂丹。”穷鬼姑娘说道。

眼看着曲馆儿脸上尽是一抹黢黑色,本是明眸酷齿的样子,却是一副厉鬼模样。

只见霓裳山女帝阁的楼阙上,站定了几人往下看着,其中便是赤练女帝。她眸色中泛着一缕精光,却并未下了霓裳山。

“可有医治的法子。”萧问道出声问着。

白无金看着那曲馆儿,只见穷鬼姑娘贴耳对萧问道说了几句话,便淡然立在一旁。

“不算难。”萧问道说着,将手中的曲馆儿交于他们照看。

盘膝而坐,祭出了炼丹炉。

分魂丹乃是抽魂之丹药,便是有人想知晓曲馆儿魂海之中的秘密。

曲馆儿浑身尽是深青色,眼看着瞳孔之中的青芒色也愈发的重。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天穹上的霓裳山。

“最多半个时辰。”穷鬼姑娘说着。

一念起,离火入炉。

一味蛇舌草,一味半皇莲,一味化石叶,三味苍耳梨,余下一味六角仙茅。

只见穷鬼姑娘的指尖多了一丝血滴,滴入在丹炉之中,丹药多了一抹淡白色。

火候拿捏,入药分毫不差。

眼看着烈焰之下,萧问道一呼一吸的呼纳声,都是在掌控之中。

惊雷一动,萧问道便借着雷电之力,炼就着丹炉中的丹药。

“若是此时出手,定能斩了这年轻道人,也可从她身上找出破天道经。”霓裳山的一位中年道人一呼。

“谭峰主何必急于出手,只要她在霓裳山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赤练女帝说着,脸上尽是平淡。

“丹道雷劫。”谭风一呼,只见天穹上一道劫云而起。

一道雷劫击在萧问道的丹炉之上,便是一旁的人皆是一退百丈,只余下了小黑龙春春立在一旁。

丹成而出,只见一颗赤白相间的丹药便在萧问道的手心之中。

“短短不过半个时辰,怎会炼就出地品丹药。”神君山的谭风,看着萧问道炼就的丹药一脸难以置信。

“镇魂丹。”赤练女帝一呼。

“动手么。”谭风说着。

谁知就在此时,赤练女帝的脸上尽是踌躇,眼看着那颗镇魂丹送入了曲馆儿的口中。

谭风一看赤练女帝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有了忌惮算计。

而破天道经他却势在必得,不能不出手。

霓裳山落下几人,皆是身着神君山的道袍,那谭风持剑而立,看着萧问道。

“你放下她···我放过你。”谭风说道,眸中杀气一掀。

刚醒转过来的曲馆儿,听着谭风的这一句话,眸中尽是乞求之意,她抓着萧问道的衣襟儿狠狠的拽着。

“你放过她···我也放过你。”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已然格杀一人。

姜缈和南宫小乔皆是退避在百丈之外,而赤练女帝也是袖手旁观,看着他们与萧问道的厮杀。

剑芒而起,一剑杀一人。

而小黑龙春春凌空一踏,出手尽是狂暴之力,她手下又殒命几人。

“留着他们的人头···当礼。”萧问道淡声说着。

谭风一剑而出倒是狂意的很,眸中狠色之色尽是狂妄。

“碧海擎天。”谭风一剑而动,剑影如巨浪而起。

眼看着铺天而来的剑气,朝着萧问道的头顶落下,一脸淡然。

赤练女帝站在霓裳山上,看着萧问道“认命”的神色,眸中多了几分狐疑。

“你何苦站在太阳之下。”萧问道出声一呼。

影魔而动,剑破后心。

萧问道这一剑惊得赤练女帝愕然当场,心口也禁不住一丝凉意。

小黑龙春春踏出一步,拧下谭风的人头,挂在了屁股后面。

一丝离火滴落在谭风的身上,不过片刻他便化为灰烬,随风而逝了。

神君山的一代枭雄人物,从此以后便不复人间了。

“慢着。”赤练女帝从霓裳山上落下,飘然在萧问道身前。

“怎的···赤练女帝也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萧问道说着,只见赤练女帝站在阴影处。

“不···你不是要寻伏天氏阴食族么。”赤练女帝说着。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一脸邪魅的说道“可这也不是要挟我的筹码。”

“你去往神君山,定会路过天策城,而天策城中有一处丁仙观。”赤练女帝沉吟着,继续说道“丁仙观中有一算命的道人,天下没有他不知之事。不过,你也得付得起他要的东西。”

天策城,丁仙观。

萧问道看出了赤练女帝的示好之意,拱手说道“多谢前辈。”

而曲馆儿还是抱着萧问道,一点也不撒手···

第三百三十章 绝美天师

曲馆儿的脸上尽是死里逃生的焦灼不安,她眼眸中倒映着萧问道冷颜霜眉的神色。

萧问道一瞥赤练女帝,说道“她···我带走了。”

赤练女帝眉目一动看着曲馆儿,眉间蹙着忧绪,又狠狠的盯了曲馆儿一眼。

“萧道友手段通天,也要管女帝阁的家事么。”姜缈看着赤练女帝脸色不佳,便心中知晓这曲馆儿定有用处。

而萧问道看也不看姜缈,一双星目看着吃脸女帝,嘴角噙笑。

过了半晌,赤练女帝看着曲馆儿说道“当年你入女帝阁,乃是一厢情愿。如今,算是了了当年我与曲幽的姐妹情。那破天道经非同小可,你也明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从此,你与女帝阁再无半点瓜葛。”

曲馆儿朝着赤练女帝一拜,只见赤练女帝凌空立在了霓裳山顶,还是俾睨的看着霓裳山下的所有人。

姜缈冷哼一声,转身即走。

“看看,你答应我的银钱还是没了着落。”穷鬼姑娘说着,倒是没多伤心。

慕儿姑娘一把将曲馆儿搀扶起来,说道“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曲馆儿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只是淡淡颔首,却还是一言不发。

一众人趁着夜幕,下了霓裳山女帝阁,朝着天策城而去。

一路上,曲馆儿还是缄默其口一言不发。而一穷二白三人,也没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不过半日光景,一众人便站在了天策城的城门口。

这天策城也属一座大城,络绎声声都在天策城的大道之上。

“一掌定乾坤···麻衣相面。”慕儿姑娘看着街面上,尽是算命的挂摊。蹙着眉头说道“算命的这么多,而酒肆却少的可怜。”

小黑龙春春的屁股后面,挂着神君山的三个人头,招摇在天策城中。

大道上的路人,皆是纷纷侧目,却也只是随意看看。

那赤练女帝提及的丁仙观,寻了大半晌也没看到踪影儿。

小黑龙春春抓起一旁路过的路人,拧眉问道“丁仙观在何处。”

那路人吓得面色一白,朝天一吼“遮天天师···来救。”

待那人一呼落定,小黑龙抓着那人的衣襟儿又紧了三分,勒的那人脸色愈发的白。

一刹之间,一位身着苏白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凌空在小黑龙春春头顶。

小黑龙春春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年轻道人说道“你下来。”

那年轻道人看着春春,便知她是龙尊一族,呲着牙说道“这人···我打不过,自求多福。”

春春手心里的的那人,听着“遮天天师”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就在那遮天天师凌空而走的时候,脚踝上一股大力硬生生将他拉扯到地上。

遮天天师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看着身着一身血衣的萧问道,说道“你拉我做什么,我还要替城北的小媳妇接生呢。”

萧问道淡然的看着他,说道“有劳,丁仙观如何走。”

“你是来找我师兄的。”那年轻道人一呼。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这个时候,我那师兄怕是还没起,你若是有想卜算的事,不妨我来试试。”遮天天师说着,堆笑看着萧问道。

“不,我只找丁仙观的道人。”萧问道出声说着,脸色一动未动。

“他呀···十卦九不灵,不如我来试试。”遮天天师促狭的说道。

萧问道提着他的衣襟儿,说道“丁仙观。”

那遮天天师耷拉着眼皮,带着一众人来到一处僻静的道观中。那道观之中,疏竹几颗,倒是清雅的很。

一头仙鹤,站在道观的院落之中。

“师兄···有客。”遮天天师一呼。

一众人看着周身,除了他们几人哪还有半个人影儿。

“师兄···师兄,有客到。”遮天天师连呼几声。

“又在装神弄鬼。”春春再次提着遮天天师的衣襟儿。

“他大睡不醒,我有何办法。”遮天天师一呼,看着那一头白鹤。

“你的师兄···是它。”萧问道问着,看着那白鹤。

“嗯,他就是丁仙观的丁仙。我师兄乃是天界的谪仙,来到这凡界之中乃是感化天道尘缘,悟道修心的。”遮天天师说着。

“哦那为何你说他,十卦九不灵。”萧问道出声问着。

“十卦九不灵,可有一卦灵不就是灵么。”遮天天师说道,还是满脸堆笑。

“你这师兄,何时能醒。”萧问道问着。

“谪仙悟道,少则几天多则数千年。而我的师兄潜心修道,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醒。”遮天天师说着,一瞥那头仙鹤。

忽的,小黑龙春春一把捏着那白鹤的脖子,提溜到半空之中。

那白鹤在春春的手中,挣扎了好一阵。眼看着鹤瞳都泛着赤血,进气多出气少了。

白鹤扑棱着翅膀,眼看着就要被小黑龙春春给捏死了。

“放下···放下。你要是把它捏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遮天天师说着,一把捏着春春的拳头。

“它不是不醒么。”春春沉吟着。

“你们···这些莽夫。”遮天天师说着,抱着仙鹤不松手。

那仙鹤也被春春掐的不轻,伸长了脖子喘着气。

“没错,我就是丁仙观的道人。”遮天天师一呼,脸上尽是恼羞。

“哦。”萧问道淡淡颔首。

忽的,这一场道观外响起一道此起彼伏的呼声。

“丁仙观的天命小天师,出观了。”

“不愧是绝美小天师,美···美····美。”

围墙外的呼喊声,难绝于耳。只见这遮天天师脸上一抹羞赫,说道“哎,其实她是我的师妹。”

小黑龙嗑着瓜子,朝地上一吐“啊···呸。”

十足的小泼妇的样子,泛着的白眼看着遮天天师。

萧问道看出他是神棍儿,便也不想逗留。一脚迈出这僻静的道观,看着天策城中人潮攒动。

只见一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小女子,发髻上插着一根寻常的木簪。

那一双眼眸十足的灵气,看着萧问道一众人的方向。

萧问道看着那女子,迈步一前。只见,那小道姑与他擦身而过,往他身后而去。

“师兄,你又躲我。”只听这绝美小天师说着。

那遮天天师的脸上,尽是一片潮红···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五七言

这“遮天天师”看着天命小天师,连这退十几步,才算稳住身形儿。

“师兄···。”绝美小天师眸中灵气熠熠,恬静的看着他。

谁知那遮天天师听着这绝美天师的言语,转身便跑,一下便跑进了那僻静的道院。

那绝美小天师恬静的脸色,多了三分暗淡被萧问道看在眼中。

“姑娘便是丁仙观的卜算道人。”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生的绝美的小天师,看着萧问道又皱了几下鼻子,说道“浑身戾气,闻之欲呕。”

她刚说完“闻之欲呕”四个字,天策城的道人便看着萧问道,眼神不善。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慕儿姑娘挺着小胸脯站在那绝美小天师的身前。

那绝美小天师撇过身子,笑道“若你是他的夫人,便可惜了。”

“哦,为何。”慕儿姑娘问着。

“她眼中无你,而你还是处子之身···想必在他心中,你不过尔尔。”绝美小天师说着,看着慕儿姑娘的脸色。

谁知那慕儿姑娘不怒反笑,说道“我夫君是天下一等一重情重义的男儿,你不过是是毛头姑娘,你怎会懂男女之情。”

“毛头姑娘···我活了七百年才有人这么说。”绝美小天师说着,看着慕儿姑娘转身即走。

“七百年···谁信。”慕儿姑娘见她转身而走,一把扯住她的道袍。

“天策城中,你要耍无赖么。”绝美小天师秀眉一簇。

城中之人,围观着这绝美的小天师,看着慕儿姑娘颇为无赖的举动。虽是不好动手,可眼神却是不善。

“你会算命,我也会算命···若不然你我对赌一命,可行。”慕儿姑娘说道。

绝美小天师嘴角噙笑,看着挺着小胸脯的慕儿姑娘,颇有兴致的说道“哦,对赌卜算么。”

“我来算你,你来算我。”慕儿姑娘扬眉一望说着。

“卜算何事。”绝美小天师问着。

“八字生辰。”慕儿姑娘说着,继续说道“整个天策城知晓你的生辰八字的人,绝不会超过两人。”

那绝美小天师眉目一动,说道“嗯,你猜对了。”

围观众人皆是看着慕儿姑娘,站定在一旁。

萧问道狐疑的看了慕儿姑娘一眼,谁知慕儿姑娘看着萧问道的眼神,愈发的挺了挺她的小胸脯,目光笃定。

“你来猜猜···我的八字生辰。”绝美小天师淡声问着。

“腊月丁丑子时。”慕儿姑娘脱口而出,淡笑着看着小天师。

那小天师愣神片刻,目光一凝,说道“可是师兄告诉你的。”

“哼,我不说···你来算。”慕儿姑娘说道。

只听围观一人掐着手指,说道“腊月丁丑子时,子将之命。”

“丁仙观,请。”绝美小天师说着,往前而去。

谁知那慕儿姑娘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朝着那处僻静的道院,一下便扔了进去。

墙内闷哼一声,慕儿姑娘拍拍手上的灰尘,得意的往前而去。

萧问道并未问慕儿的把戏,一路跟着到了丁仙观。

那一处丁仙观,颇为显眼,便是天策城最中间的位置。一方半尺长的匾额,悬在一个不高的道门前。

谁知那绝美小天师刚跨入丁仙观中,一呼“师父,有人砸场子。”

谁会想到模样乖巧的小天师,会是个性乖戾的人。她这一嗓子喊完,只见丁仙观中出来一位老道。

“谁来砸场子。”老道一呼。

谁知那老道看着萧问道一身血衣,再看着小黑龙春春屁股后的三个脑袋,本是精光的眼中,一下便是惊惧一颤。

“这哪是砸场子的,明明就是贵客。”老道说着,弓着身子堆笑着看着萧问道。

“她···连掐指都未掐指,就能算出我的八字生辰。”绝美小天师指着慕儿姑娘一呼。

“你们不必怪她,如今这算命的买卖是不好做了。勿怪,勿怪。”老道倒是谦逊,陪着笑脸说着。

“冒昧来访丁仙观,只是来卜算两件事。”萧问道淡声问着。

“哦。”老道淡声颔首,捋着几根白须。一瞥萧问道,继续说道“可是从女帝阁而来。”

“嗯,正是女帝指点的。”萧问道颔首说着。

“那你可懂我的规矩。”老道问着。

“嗯,前辈直说。”萧问道直截了当的说着。

“我信你们一众人,定是言而有信的人。我先替你卜算,卜算以后的事再说。”老道捋着胡须,淡笑着。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萧问道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一是,寻问一下前辈可知天逆无常珠的所在。二是,不知那伏天氏阴食族可有踪迹。”

老道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说道“三五七言,你要听几言。”

“哦,这是何故。”萧问道心中不解。

“三五七言···言数越多,卜算的便愈发详尽。”绝美小天师说着。

“七言。”萧问道想都未想的说道。

“嗯。”老道从怀里拿出一个卦筒,放在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看看卦筒的七根竹签,随意拿出一根,递给那老道。

老道耷拉着眼皮,说道“其一天逆无常珠,远在天边近在眼。”

“多谢。”萧问道拱手说道。

老道又将那卦筒放在萧问道的身前,萧问道便又是随意抽了一根。

“伏天氏阴食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道又是这一句话,可却加了一个字。

眼和眼前,有何区别。

“前辈,可说说卜算的代价么。”萧问道沉声问着。

“嗯,离天老道的剑。”老道说着。

萧问道的脸色一动未动,便是天下第一仙道的剑,他也愿换下这几个字。

一众人听完老道的卜算,转身便出了丁仙观。

“师父,我还未问她如何卜算出我的生辰八字。”绝美小天师说着。

“屁,还用算么。你那愚钝的师兄早已将你的八字生辰,刻在了他的门框上了。”老道说着,急匆匆的往屋舍而去。

“相逢出处何处问,雪岭清平腊月凉。”绝美小天师顿悟道。

只见老道背着包袱,从屋内而出。

“师父,这是去哪儿。”小天师问着。

“搬家···逃命。”老道一呼,嘴角都快斜着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千愁一跃

“逃命···我们在天策城才有的根基,为何要逃命。”绝美小天师问着。

“刚才那人的命格,你可卜算过。”老道问着。

“主凶,阴煞。”绝美小天师说着,脸色还是不解。

忽尔,那绝美小天师回过味来,说道“他卜算的这两件事,若是求的三言句。怕是心愿已了,他也不会在这万海之域了。”

“你呀,不要卖弄聪慧···天机一道,是犯天罚的。”老道虽是出声责怪,可眼中还是一片慈目。

“莫非···。”绝美小天师眼眸一动,便想到了老道心中所想。

“嘘嘘。”老道竖着食指放在口前,继续说道“逃命···就得悄悄的逃命。”

“那···那师兄呢。”绝美小天师问着。

“他若是不走···打晕了也得抗走。”老道呲着牙,转身出了丁仙观。

待他回来的时候,老道的肩上看着“遮天天师”,化为一头仙鹤。

那绝美小天师立在仙鹤之上,照看着晕厥的遮天小天师,一路往东而去。

···

···

太一山乃是神君阁的所在,而太一山还有一个名字,便是千愁山。

太一神君位列八甲仙道的第三,乃是名动整万海之域的大人物。而神君阁也是因他而起,虽说他不过是大千劫虚归一道人的徒弟。

“你们也要上神君阁。”萧问道问着一穷二白三人。

穷鬼姑娘嘴角咧笑,说道“你若是位列神君阁的客卿,定要几个仆人的。你看,我们三人正合适。”

萧问道一众人与这一穷二白三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也是因曲馆儿而起。可如今到了神君阁,一穷二白三人还未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他不过在心中沉吟了一息,说道“上了神君阁,可是不好下的。”

“嗯,管饭就行。”穷鬼姑娘充耳不闻萧问道的言下之意,装傻充愣的笑着。

萧问道冲着小黑龙春春淡淡颔首,春春便知他的意思,从屁股后面拿着一颗人头,便扔向神君阁的山门前。

力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神君阁山门半丈。

侍立在神君阁山门的门人,看着那颗人头倒是镇定的很,入目一看。

“是谭风峰主的首级。”那神君阁弟子一呼,脸色一动。

一望之下,只几个形色不一的人就在太一山的山麓下,其中还有一个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们。

那嬉皮笑脸的人,正是那个穷鬼姑娘。呲着雪白的贝齿,双手背后,看着神君山的弟子。

忽尔,数千道剑气从神君阁的峰顶落下,朝着他们一众人。

眼看着千道剑气,不死不休的厮杀而来,汹汹之势便是要取人性命。

萧问道一瞥穷鬼姑娘的神色,只见他们三人看着剑气而来,一下便站在萧问道身后。

一念起,天外飞仙。

问道剑凭空而斩,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千道剑气的杀念。

穷鬼姑娘探着小脑袋,看着凭空消失的剑气,又挺着前胸站在萧问道的身前。

咚咚咚···咚咚!

连绵不绝的铜钟声,响彻在太一山上。只见凌空而立的太一仙山的门宗弟子,皆是持着刀剑而立。

一位身着乌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凌空站在太一山的峰顶,看着一身赤衣的萧问道。

“欺辱我门人,你倒是有胆子。”那乌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说道。

“你可是太一神君。”小黑龙春春大声一呼。

一把拿下屁股后面的两颗人头,一同扔到那中年道人的身前。

“不是···。”那道人冷声一呼。

“让太一神君出来说话。”春春叉着腰,盯着那道人一呼。

“怎的,我太上神君不够看么。”那道人一呼,脸色尽是杀气。

“你只需将太一神君喊出,即可。”春春出声一呼。

忽尔,一道强横的剑意从神君阁内而去,就悬在萧问道和春春头顶。

“千愁山便是鬼厉都不敢一跃,你···急着死么。”太上神君说着,嘴角悬着一抹讥笑。

萧问道淡然看了一眼太上神君,说道“我替神君阁清理门户,你不必急着谢我。”

“神君···。”只见一位身着白金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拱手而立。

“嗯,杀了此子。”太上神君一呼。

待太一神君言语一落,那人持着一柄重剑而出,凌空在萧问道的头顶。

萧问道眸色中泛着紫芒,掌心簇起一团雷电寸芒,一掌拍在那人的前心。

那人曲着双拳,迎着萧问道的裂电之掌而去,拳掌相抵。

“怪不得敢在神君阁叫嚣,原来修的是雷尊之道。”那人一呼,脸色倒是不惧。

重剑擎在手心,剑尖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剑芒如烈火。

萧问道折身半退,曲着手掌便朝着重剑的剑尖抓去。那人脸上一片默然,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若只是蛮力,不过也是死路一条。”他口中咬着死路两字,眸中倒影着萧问道的一身赤衣。

嘣!

一声崩裂的声音,乍响在重剑的剑尖上。只见那柄重剑,裂开一道半寸的口子。

萧问道的这一番手段,便是太上神君也是神色一动,眉目间多了几分慎重。

“毁我仙剑。”那人冷然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扬,身形儿如清风而起,游荡在那人身前半丈之外。

“哼,雕虫小技。”那人一呼,而嘴角噙着的那一丝讥笑,定格在他的嘴角上。

元府之上,多了一道半寸长的血痕,血色从腹下渗出。

“你···怎会看出我的命门。”那人脸色一白,便坠落在地面上。

太上神君盯着萧问道的神色,多了几分狐疑,又多了几分释然。

“你乃是天纵之才,我也有惜才之心。可惜···可惜,可惜你与我神君阁为敌,我便不能留了。”太一神君说着,从手腕上拿下一个赤金色的镯子。

众人身心一动,只听穷鬼姑娘说道“这是仙界的地品灵宝。”

一股毁天灭地的灵压,将萧问道一众人禁锢在原地。便是动弹也不能动弹,只有他们的眼眶中看着太上神君淡淡的漠然。

砰!

萧问道淡然的跨出一步,跨过了千愁山,站在太上神君的身前。

太上神君瞳孔一缩,身退半丈···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逆水寒

只见萧问道的掌心中擎着“归一神君”玉符,就在太上神君的身前半丈。

神君阁的门人弟子看着太上神君的神色,皆是瞳孔一缩,看着一身血衣的萧问道多了三分猜测。

“你是师尊引荐之人,何必出手斩杀同门。”太上神君问着。

“杀人者人恒杀之,即便是同门弟子或是一胞兄弟。触我逆鳞者,照杀不误。”萧问道的言语十足的戾气。

太上神君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符”。

“世间总有几人,对你举得起屠刀···你却甘愿受死的人。”太上神君嘴角一动,转身便往太一山而去。

就在太上神君凌空在太一山的时候,只见青峰之上凌空立着一人。那人身着淡白色的道袍,掌心中端着一个深紫色的丹炉。

“宗主。”神君阁的门人弟子皆是一呼。

萧问道看着那人,拱手说道“太一神君。”

“师尊可还好。”太一神君问着。

“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萧问道说道,看着太一神君。

“师尊向来洒脱,春风得意倒是真话。”太一神君说着,嘴角噙笑。

“嗯,还给你找了一个师娘。”萧问道信口胡诌。

“胡说···我师尊乃是女子,怎会找女人。”太上神君说道。

萧问道细细回想一下,那归一神君的样子神情倒是颇多像是女子,而戴着大千劫虚的灵骨面具,才没发现么。

“入门···不可让拜月教的同道久等了。”太一神君一呼。

萧问道一众人便迈入了神君阁中,只见一片楼阙之中湮没在一片云山雾海里。天穹之上一座七彩拱桥,悬在空中。

随意一望,便看到神君阁的门宗之外,站立了几人。

那几人都是少年模样,看着御空而起的仙道,皆是心神向往的神色。只有一个身形孱弱的少年,垂首不看。

一旁的人拉扯着那少年的衣袖儿,他还是不为所动。

匆匆一瞥,萧问道便将这一幕收在眼底。他眼角的决绝不是倔强,而是难以掩盖的惊恐和伤心。

太一山神君阁更像是一座城池,连绵一片的楼阙之中,尽是太一仙山的弟子。

“八景殿。”萧问道看着眼前的楼阁淡声一望。

“边冶,将他们安置在双溪楼”。太一神君说道。

只见一位身着浅紫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朝着萧问道便是深深的躬身一拜,说道“客尊,请随边冶来。”

大门大派最是注重老幼尊卑之礼数,眼看着边冶弯着身子施礼。萧问道本想虚扶一下,谁知慕儿姑娘一下将他拽了起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行如此大的礼。来来来,这是我们路上买的糖藕,还未吃完···你来尝尝。”慕儿姑娘拿着半块糖藕送到边冶身前。

那边冶看着那一小块糖藕,嘴角怯懦了几下说道“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他刚张口说完,慕儿姑娘就往他口中一送,只见那边冶一脸惊愕,口中含着半块糖藕。

“你快咽下···那卖糖藕的老妇说了,这糖藕只能放上半天,现在都快大半天了。”慕儿姑娘说着,打了一个饱嗝儿。

边冶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一口咽下那块放了大半天的糖藕,往前而去。

神君阁之恢弘大气,只有用脚才能丈量。边冶带着一众人,走了足足半时辰才来到这双溪楼前。

“神君阁上不可御空而行,也不可御剑而起。不过若是有来敌,才可御空而行···切记。”边冶说道。

“这神君阁的苍穹之上有护宗大阵。”萧问道淡声一呼。

“嗯,乃是当年归一师祖炼就的护宗大阵。不过,不可御空而行的门规,乃是神君阁的宗主而定。”边冶说着,淡笑着入了双溪楼。

双溪楼地处神君阁西北一隅,离那神君阁的八景殿偏远了些。只见双溪楼的院落之中,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几行字。

举头斗苍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

影定此地,长见夜深,斗牛火焰。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

待凭栏犀下往,怒眺心怕,风雷一怒,鱼龙惨。

高卧危楼,欲飞还敛。

千古仙道,几人悲欢。

不妨冰壶凉瑾,只看水龙浅滩吟。

“这一处石碑乃是一位高人所立,名为逆水寒。”边冶说着,看着那一处石碑上的文字。

“那这位高人呢。”萧问道出声问着。

“就是太上神君。”边冶说道。

萧问道倒是能看出当年的豪情万丈,也看得出他的心中不得志。只是没想到,会是太上神君。

“嗯,好词。”萧问道说完,便往双溪楼而去。

双溪楼中颇为宽敞,只见楼内有三层楼阙,楼阁的顶上悬着一盏苏白色的走马灯。

亮光照在走马灯上,浮光掠影,倒是有一点烟火气。

“太上神君有所吩咐,这屋内的摆设不可乱动。”边冶说道。

“哦。那这双溪楼是我的地方,还是他的地方。”萧问道侧目一动,看着边冶。

边冶神情淡然,说道“这双溪虽是尊客的地方,可还是以太上神君为主。”边冶说着,嘴角噙笑。

砰!

小黑龙春春拍在木桌上,一下将那木桌拍的粉碎。春春眼角一挑,看着边冶的神色。

边冶看着“趾高气扬”的春春,说道“若是几位尊客想打砸这些摆件,尽可随意。”

他言语一落,只见小黑龙春春朝着双溪楼的穹顶一拍。

那穹顶晃了几下,灰尘便从穹顶落下,仿佛如细细春雨一般。

咯吱,咯吱!

双溪楼周身发着骨骼乍响的“咯吱”声,就如同被拆散的骨头一样,那是被人踩在脚底的声音。

边冶一步而跨,径直便出了双溪楼外,仿佛屁股着了火。

“这楼也太不经拍了。”小黑龙说着,便知这楼要塌。

萧问道一把拽着慕儿姑娘,一刹间便出了双溪楼外。他们一众人刚出了摇摇欲坠的双溪楼,那双溪楼便倒塌为废墟。

“其实,太上神君写的这首词,只是想说“危楼”两字。”边冶说着,继续说道“神君也并非心疼这屋中的摆件,而是这楼实在是危险。”

小黑龙春春呲着牙,听着边冶的言语,一脚便踩在了双溪楼的废墟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剑一枪

双溪楼算是住不下去了,春春踩在双溪楼的废墟上,瞪了一眼边冶。

边冶瞳孔一缩,看也不看春春的目色,拱手朝着萧问道说道“这双溪楼有旧楼和新楼之分,这旧楼住不得那便去往新楼。”

他言语一落,小黑龙春春便提着他的衣襟儿往前而去。

双溪新楼也是地处神君阁西北一隅的山麓之下,周遭倒是楼阁遍布,仿佛如闹市。

“逆水寒。”萧问道看着双溪新楼的匾额上,镂刻着这三个字。

就在一众人刚要迈入双溪新楼,只听神君阁上几声钟声大作,响彻在神君阁方圆万丈之地。

“客尊,边冶要回宗门了。”边冶说着,转身而去。

目力所及之地,奔往神君阁宗门之地的人,如同雨前万蚁一般皆是朝着神君阁而去。

人影儿重重,不过片刻间的功夫,周遭就像是一座空城一样。

余下几人对眸一望,萧问道便一步迈入了逆水寒楼之中,楼阁之内倒是空旷。

“你们各选一室,自行休憩。”萧问道说完,便朝着正前方的屋舍而去。

春春喜看热闹,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怦然,往神君阁而去。

慕儿姑娘倒是恬静的很,打了一木盆的凉水,开始清扫逆水寒楼的灰尘秽土。

余下的曲馆儿姑娘,偷偷一瞥萧问道,低着头跟在慕儿姑娘的身后。

一穷二白三人,径直跨入一间楼阁中。不大一会儿,便传出阵阵的重鼾声,震得逆水寒楼都是一颤。

萧问道身入通天葫芦中,潜心修道,一息不辍。

自他立婴之后,还未潜下心来悟道修道,这便在通天葫芦中盘坐。

元府化婴,只见元婴如同拇指大小的灵体,通体九色。

元婴与他的魂海相连,如同一体一般。

不过元婴乃是元神之体,并非血肉之躯。可元婴也如同人一样,皆是有经脉四肢。

待元婴修至归元圆满,便是元婴破虚之时,也便是萧问道破虚的时候。

沉心修道,元婴也需以炼体为伊始,一步步的修道。

须臾一刹,初化元婴的萧问道,便破境为后天之境。

“客尊,神君有请。”只听通天葫芦之外,听到一呼。

萧问道知晓那是边冶的声音,便从通天葫芦之中而出,看着边冶站在逆水寒楼的外面。

“嗯,何事。”萧问道淡声问着。

“神君有请客尊,余下的我也不知。”边冶垂首一呼。

眼看着慕儿姑娘做了一桌好菜,而一穷二白和曲馆儿几人也是看着萧问道,怔怔的出神。

萧问道看了一眼边冶,说道“嗯,我随后就到。”

边冶淡淡颔首,便往神君阁而去。

淡淡一瞥神君阁的方向,只听一声龙吟而出,萧问道便知晓那是小黑龙春春的声音。

慕儿姑娘一听那道龙吟,便一脸急色的从逆水寒楼而出,说道“夫君,春春不会惹事了吧。”

萧问道心中一凛,凌空而起,早已不将神君阁的规矩放在心中。

只见神君阁的道场之上,小黑龙春春后身多了几道血痕,本是一汪蓝目的瞳孔却是一丝赤色。

那人左手持长枪,右手却是短剑,朝着春春凌冽击杀。

一剑一枪,凛冽如冬风,能灌到脖子里的寒风剑气。

小黑龙春春一退三丈,便是又一步而进,掌如流焱朝着那人而去。

那人忽的一瞥凌空而来的萧问道,短剑如离弦之箭朝着小黑龙春春前心而去。而那长枪却是化为一道流光,悬在小黑龙春春的头顶。

“坏了。”萧问道心中一动,一剑而出。

寸芒乍现,只见问道剑朝着长枪的流光而去,堪堪让春春避过这一击杀招。

收剑,藏枪。

太一神君看着出手的萧问道,说道“你坏了比试的规矩。”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在我眼里,谁的规矩也没有我的规矩重要。”

“神君,不知这位是···。”只见一位身着星芒道袍的中年道人,朝着太一神君问着。

太一神君说道“此乃是神君阁的客卿,也是师尊引荐的人物。”

“呃,原来是归一神君看上的人。”那人目中一亮,禁不住看了萧问道几眼。

萧问道拿出一颗“紫阳丹”,扔到小黑龙春春的手里,然后淡然的看着那人。

“情急出手,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既然神君阁的尊客出手,不如让这位尊客与叶凡一比。”那人出声一呼。

“既然我坏了比试的规矩,不如就按坏了规矩来定。”萧问道淡然一呼。

“你想一人战十人么。”叶凡说道。

“若这就是你们的规矩,那就一人战十人。”萧问道擎剑而起,看着一剑一枪的叶凡。

这叶凡乃是拜月教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与萧问道年纪不相上下,却也是修道至立婴的修为。

一举少年成名,便如同拜月教教主苏堕一般的人物。那一剑一枪也是拜月教有名的一道景观,这便是叶凡的成名之路。

叶凡看着萧问道淡然的傲意,说道“不必十人,便是三人如何。”

萧问道淡然说道“你来定。”

狂与傲,谁也分不清狂胜三分还是傲胜三分。

叶凡持着那柄短剑,却也不知道他败三分还是他败三分。

“晋阳来战。”叶凡一呼。

只见一位年纪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道人,提着一柄竹剑而出,立在萧问道的身前。

电芒一动,紫眸一染。

寸芒之间,胜负已判。

拜月教年轻的晋阳道人,持剑而动的时候,便身退半丈,断剑在身侧脚下。

“我败了。”晋阳一呼,脸色暗淡。

“人还未死,何须言败。”萧问道淡然说着,将他脚下的断剑递到晋阳身前。

晋阳朝着萧问道拱手一拜,一言不发,倒是眸色多了几分神采。

“看来无须第二人了。”叶凡持着长枪沉吟而出。

萧问道还是一脸淡然,说道“呵,你没用群斗之术,算是不错。”

这一番语气,就像是前辈指点后辈的样子。

长枪一起,风云一扫。

只见叶凡枪尖指着苍穹而上,天穹之上的淡云便在一刹消散。

“麒麟一笑,仙神让道。”太一神君一呼。

萧问道看着叶凡枪势下的麒麟器魂,眉目一紧,如来剑心显现在眉心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蝉衣乱邪

麒麟长枪的枪尖上,有一抹淡淡的星辰寸芒,缭绕在枪身之上,气势骇人。

叶凡冷眉一动,说道“一招定胜负,如何。”

萧问道淡然一呼,说道“还是一招定生死吧,若不然太无味了。”

叶凡听着的他的言语,便知他说的话绝非是玩笑之言,麒麟枪蓄力而擎起,便是白穹上的淡云也被他的枪势,惊得散去。

麒麟青魂,如同神魔!

麒麟枪中,迸发出一道器魂,一道青色的魂影儿便在叶凡的身后而立。

“出来吧。”萧问道淡声一呼,只见问道剑的剑灵也立在他的身后,眉心上显出如来剑心的魂印。

狂风而起,风雨不歇。

神君阁的道场之上,只余下他们两人持着剑枪而望,弑杀之气风靡在神君阁方圆百丈之地。

“没想到,神君阁又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拜月教的一位道人淡声一呼。

“若论少年为道,还是苏堕教主为人王。”太一神君说道,眸色却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枪势俾睨,如同君临天下。

剑气纵横,便是不可一世。

麒麟枪出,枪尖直抵萧问道的眉心,便是要以生死论胜负。

问道剑灵,持剑而挡,芒芒寸光就在叶凡的瞳孔半寸处。

可萧问道在哪儿?

就在叶凡擎着麒麟枪,抵在萧问道的眉心半寸时,眸中却没了萧问道半点影子。

“找我么。”

待叶凡听到身后的声音时,还未转过身去,元府之上便出了半寸剑尖。

剑偏半寸,算是警告么!

一剑而入,一刹而出。

萧问道以影魔之术,乱了叶凡的心神,便也刺了他一剑,也饶了他一命。

“不是以生死论胜负么,何必要羞辱于我。”叶凡手持着麒麟枪拄地,抬着一双晴眸看着萧问道。

“脸面总比命重要,你若是死了有点亏。”萧问道收剑而立,便侧身看着一眼。

“生死论胜负,败了便是死路一条,我绝不怨天尤人。”叶凡说着,陡然站直了身子。

麒麟长枪的枪尖,对准了他的下颚,只见枪尖滴着一缕血珠,落在地上。

萧问道一把握住麒麟枪身,冷不丁的看了叶凡一眼,说道“死,太过于容易。活着,才是最难的事。”

他淡声一呼,手持的枪身往叶凡的下颚一刺。而那叶凡身后一退,脸上尽是落寞,可眸色却是大亮。

一众人都看到,萧问道以“密语”之术,在叶凡身前说了几句话。

叶凡便立即放下了“寻死”之意,收了麒麟枪站在一旁。

没几人知晓萧问道说了什么,可小黑龙春春在一旁说了两个字“神棍”。

萧问道与叶凡的这一次厮杀,算是奠定了他在神君阁的地位和影响。可萧问道却从未将这地放在眼中,却放在有心人的眼中。

神君阁与拜月教一同入了归一殿,一众人刚欲落座,只听归一殿外金钟大作。

砰!砰!砰!

“鸡鸣钟声,有敌来犯。”神君阁的弟子一声大呼。

太上神君粗眉一动,只听殿外的鸡鸣钟声愈发的急促。忽尔又在一息间,钟声戛然而止。

“神君阁,手段通天。这才几息的时间,便尽诛来敌。”拜月教的中年道人,淡声一呼。

就在那时,归一殿外响起一道声音,说道“敲钟的人,着实呱噪,扫了我的兴致。”

萧问道一听那声音,便知晓说话那人就是在君临剑阁悟道一千三百年的万邪邪君,身后便是纳兰蝉衣。

“蝉衣···姐姐。”慕儿姑娘哪能忍得住,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便是出声一呼。

“没想到,还遇上了熟人。”万邪邪君说着,眼眸中更是邪魅狂狷的很。

纳兰蝉衣的浑身气质,早已大变。褪下了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儿,却着了一身赤色的衣衫儿,如同萧问道的血衣一般。

“小子,我这徒儿的衣衫儿可是与你一样,都是被血染透的。”万邪邪君说着,继续说道“她这衣衫上,有赤练女帝的血,少年成名苏堕的血,暗雪山左烈佛的血,问天羽的血···天海尧的血,也轮到了太一神君的血。”

万邪邪君呲着白牙,娓娓道来,便是一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来要我的血的。”太一神君看着纳兰蝉衣一呼。

“嗯。”纳兰蝉衣淡声颔首。

归一殿上,刀剑出鞘之声,难绝于耳。

余下一人,还未出鞘,便是萧问道了。

“你不出鞘么。”太一神君淡声一呼,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她若是要杀你,我也定会帮着她。你···在我眼中分文不值。”

归一殿上,皆是噤若寒蝉。

便是拜月教的道人,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问道,更是难以置信的听着他的言语。

“小子,好心性。”万邪邪君当口一呼。

而太一神君看了一眼霜眉冷眸的纳兰蝉衣,又看了一脸笃定却不失风度的萧问道,说道“你们相识。”

“生死之命。”萧问道说完,归一殿上一片哗然。

“即是生死之交,你又何苦拜在神君阁门下。”太一神君说道。

“天地之浮游,不乱本心,不忌正邪。便是我在神君阁的门下,也要护她周全。”萧问道掷地有声的说着,看着太一神君。

言下之意,便是她要你的命,不给也得给了。

归一殿上,太过于怪异,有太过于诡谲莫名。

凭空而来的萧问道,刚入了神君阁做了一门客卿。谁会知晓,第一位来神君阁的敌手,却是生死之交的“旧友”。

纳兰蝉衣提剑而起,充耳不闻萧问道和太一神君的言语,清冷的眸中盯着太一神君。

神君阁的弟子,哪能容忍纳兰蝉衣横斩太一神君。

一步杀一人,纳兰蝉衣堪堪走了十三步,便斩倒了十三人。

只见纳兰蝉衣摇曳着步履漫漫,如同仲夏野湖上的乱蝶,剑尖上淌着的血色滴落在归一殿的地面上。

太上神君本欲出手,便被太一神君摆手拦了下来。

纳兰蝉衣提剑而起,一剑刺在太一神君的胸前,剑尖入了半寸,便抽剑而回。

“太一老道,当真是心甘被伤么。”万邪邪君说道。

归一殿上,气息颇为压抑,而众人又很讶异。

太一神君看了一眼万邪邪君,说道“这一剑,算我的见面礼。”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万籁俱寂

太一神君将那“见面礼”三字咬的颇重,便在纳兰蝉衣收剑一刹,他掠影而起。

“你在君临剑阁悟道一千三百年,我便试试你的剑道。”太一神君淡声一呼,早已在归一殿外。

又是一刹之间,归一殿上刀剑出鞘之声,甚嚣尘上!

纳兰蝉衣细眉一扬,剑尖上沾染的太一神君的血色,还未淌尽。

“谁伤她一毫,我便屠了神君山。”萧问道淡声说着,毫不将拜月教和神君阁的一众弟子放在眼中。

忽的,慕儿姑娘也一下挡在纳兰蝉衣身前,秀目一簇如同雌豹护犊儿。

纳兰蝉衣看着身前的慕儿姑娘,说道“你呀,跟蝶衣一般的痴傻儿。”

谁知慕儿姑娘粉唇一嘟,说道“痴傻便痴傻,我也不能让他人伤了你。”

“收剑。”太上神君平淡的一呼,一瞥纳兰蝉衣了容颜。

归一殿上,刀剑入鞘声便如秋叶落地,婆娑无声。

“绝世的佳人,为何要修歪门邪道。”太上神君淡声说着。

纳兰蝉衣的一身血衣随着她的腰肢摇曳了几下,那清水的眸子多了三分邪气,说道“天下修道者,若不是以妖魔人为道。便是,以正邪为道。名门正道,做出的肮脏跋扈的事还少么。”

曲馆儿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脸上却有了几分血色,又空空的看了几眼萧问道,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斩妖除魔也是肮脏跋扈么。”太上神君问着。

“哼,妖魔皆是生灵,为何便要屈尊在人仙之下。你所谓的斩妖驱魔,不过是以强者的姿态蔑视蚍蜉罢了。若是你为弱者,便是妖魔要斩杀于你,你当如何。”纳兰蝉衣又是反问一句。

“哼,死在妖魔手里,便是我实力不济。可妖魔死在我的手里,也无需哀叹命运不济。”太上神君说着,又看了一眼纳兰蝉衣如秋水的眸子。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便是神君的正邪之道么,哼···。”纳兰蝉衣冷哼一声,便转身出了归一殿。

“神君···此邪女杀是不杀。”忽尔一人拱手请命。

一息间,剑出眉心,邪魅如鬼。

“我说了···你的记性可真差。”萧问道擎着的问道剑,一下便收剑入鞘。

神君阁的弟子皆是怒目而视,看着那人死难瞑目的面色,躺在萧问道的脚下。

“杀人者···人恒杀之。”萧问道沉吟一声,便让整个归一殿噤若寒蝉。

忽尔,归一殿上响起一道闷雷,震得整座归一殿晃了晃了三晃,便是太上神君都一斜身站不稳身形。

一众人,奔至归一殿外。

只见苍穹之上,元灵之气与剑气纵横在白穹之上。那万邪邪君如同一道寸芒,而太一神君却是如同一道电弧。

万邪邪君的瞳孔之中泛着妖冶的赤色,他的眼瞳伸出漂浮着一道青冥剑,剑身上镂刻着君临剑碑的碑文。

而太一神君的眼瞳之中,散发着古怪的深蓝色,就如同深邃的蓝洞一般,看不到蓝洞的尽头。

“万籁俱寂。”

万邪邪君剑出幽冥,周身尽是一片幽暗,将太一神君湮没在其中。

太一神君的身影儿如同一点萤火,便被万邪神君吞噬在剑界之中,哪还有太一神君的半点影子。

“宗主。”

“宗主。”

“宗主。”

···

神君阁观战的弟子皆是面色一凝,看着万邪邪君鬼神莫测的手段,跃跃欲试。

天地之间,如同身在十一月的仲秋,万物萧瑟的不见一丝活物。

万邪神君的“万籁俱寂”剑界之中,皆是一片混沌,两人缠斗了将近一个时辰。

只有一个人站在那片剑界之下,那便是纳兰蝉衣。她像是仲夏的蝉,仰着头决绝的看着苍穹。

“若是以你,如何破他的万籁俱寂剑界。”太上神君在一旁问着

“等。”萧问道淡淡说着。

只见太上神君捧着一根赤色的竹笛,看着一片乌黑的万籁俱寂剑界,怔怔的出神。

“你的笛子···。”萧问道一瞥他的笛子,淡声说着。

“嗯。”太上神君淡然颔首。

“邪气的很。”萧问道嘴角一扬,背着手看着两人的缠斗。

本被太上神君握着的赤色竹笛,便被他插在侧身,眉头却蹙了起来。

剑界慢慢延伸开来,如同一柄奇形怪状的塔,却又不像是塔。

一滴赤色的血色,从剑界之中滴落而下,滴落在纳兰蝉衣的身上,沾染她的一身血衣愈发的邪魅。

“神君···你若再不出手,怕是宗主。”神君阁的一位弟子,出声疾呼。

“杀人者···人恒杀之。”太上神君神情恬淡,却无一丝担忧。

众弟子听着太上神君的言语,皆是噤若寒蝉,却又不忍看着剑界之中的血色越发的急了。

血雨如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便是纳兰蝉衣的青丝上也沾染着血色。

萧问道擎着一柄纸伞,站在纳兰蝉衣的身后,将那血雨遮挡了大半。而西南之处,却飘来一团乌云。

“血冷,便着凉。”萧问道淡声一呼。

“尚京现在应该下雪了吧。”纳兰蝉衣淡声说着。

一众人皆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便又看着剑界之中的两人。只见那一团乌云,飘进了剑界之中。

太一山下的几个孩童,也扬首看着剑界出神,眸中尽是仰慕。

“呀···下雨了。”其中一个孩童大声一呼。

几个孩童便躲在一处石亭之中,暴雨之下余下两个稚童,还看着剑界出神。

那两个稚童模样都颇为清秀,不过模样倒是不同,一个生的齿白唇红,一个生的孱弱消瘦。

“阿嚏···。”慕儿姑娘打了一个响鼻。

萧问道一手擎着纸伞,一剑朝着剑界而去。一道无色剑气,斩在了万籁俱寂的剑界之上。

“你就在等这一声喷嚏么。”太上神君问着。

“嗯,她爱看热闹,可总不能惹上风寒。”萧问道说着,将慕儿姑娘拉进纸伞内。

纳兰蝉衣嘴角一扬,像极了萧问道不羁的嘴角,说道“你呀,当真和蝶衣像极了。不是痴傻,而是心善。”

她说完,纳兰蝉衣走出了纸伞。

纸伞上被血色染透,像是一朵颓败的红梅,傲首在风雨中的一剪血梅···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逍遥淡泊心

万邪邪君的“俱寂”剑界,被萧问道一剑斩为虚无,两团模糊的人影儿显现出来。

“徒儿,走。”现出真身的万邪邪君看着纳兰蝉衣一呼。

“你想炼出一柄邪道之剑,如同魔道祖师的邪剑么。”太一神君眯着眼神,看着纳兰蝉衣提着的那柄青冥长剑。

“哼,人分正邪,偏偏剑也要分个正邪,墨守成规可不是太一神君的性子。”万邪邪君淡然说道,眼角一动。

“当年是我执迷不悟,你又何苦要害了这个女娃娃。”太一神君说完,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子,弯着腰盯着万邪邪君的脚底。

“执迷不悟,这就是你的说辞。我就要炼就出天下第一的邪君剑,集齐万海之物八甲仙道的血,祭这柄邪剑。”万邪邪君沉吟着,邪魅至极的瞳孔中又漂浮着那柄青冥色的灵剑。

纳兰蝉衣跟在万邪邪君的身后,天上的大雨也冲洗不掉她衣衫上的血色,还有一身的决绝和落寞。

“蝉衣···姐姐。”慕儿姑娘顿住声调,喊了一声。

纳兰蝉衣顿了一下步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呀···即便是声音也与蝶衣相似。”

烟雨淼淼,偃月渺渺。

待万邪邪君和纳兰蝉衣的身影儿,消散在一笼烟雨中的时候。风雨却愈发的大了,而山下观战的几个小孩儿,有的还在石亭之中。

余下的两个小孩儿,还是身在暴雨之中,看着神君阁的道人。

萧问道淡淡的看了那两个小孩一眼,转身却扶着重伤的太一神君,往归一殿中走去。

“你···医治得了宗主么。”太上神君动容一呼。

“若不···你来。”萧问道出声一噎,任是让太上神君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

“我这有一枚紫焕丹。”拜月教的一位道人说着,手中拿着一个玉瓶。

“不必了。”萧问道淡然说着,扶着太一神君便入了归一殿。

归一殿的木门紧闭,只听萧问道在归一殿中,大呼说道“谁若是敢踏进归一殿中,我便捏死他。”

神君阁的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任是不敢动弹一步,只能静静的看着紧闭的归一殿的大门,看着慕儿姑娘盘坐在大门口。

曲馆儿淡然的看着慕儿姑娘,便站在了她的身后,余下小黑龙空空嗑着瓜子,冷冷的看着归一殿外的一众人。

···

···

“这是哪儿。”太一神君淡声问着。

就在萧问道与他一同跨进归一殿,便置身在一处灵气浓郁之地。他全身的伤势,不下千道剑痕,便是他修为化之“地仙境”,也不会在一息之间恢复了大半伤势。

“通天葫芦。”萧问道淡声说着。

“这是归一师尊的葫芦。”太一神君问着。

萧问道只是淡然颔首,便磐尊在一处空地山,祭出了炼丹炉。

“邪君剑可算锋利。”萧问道淡然问着。

“剑再锋利,斩的是人身。若是心中藏锋,刺的是人魂。”太一神君说着,也安坐在一旁闭目调息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萧问道炼就出一颗赤金色的丹药,递到太一神君的身前。

“上品紫阳丹。”太一神君说着,仰着脖子便将紫阳丹吞下肚去。

呼!

过了大半个时辰,太一神君的瞳孔之中,又泛着一抹蓝色的寸芒,萧问道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奇。”太一神君问着。

“这便是地仙境界才有的仙瞳么。”萧问道问着。

“修至地仙境,便会有同天瞳。不过,仙瞳各有不一,也与修为高深有所关联。”太一神君说着,看了萧问道的眼眸几眼。

“哼···。”萧问道冷哼一声,眼眸泛着一抹紫色电芒。

“得罪。”太一神君说着,便站起了身子。

两人再踏出通天葫芦的时候,只见归一殿外早已暮色四合,天黑的便是伸手难见五指。

慕儿姑娘盘坐在地上,打着瞌睡盹儿,头一下一下的点着,倒像是熟睡了。

曲馆儿看着萧问道一眼,便避开了眼神,而小黑龙脚下一片瓜子皮。

萧问道弯下腰一把抱起慕儿姑娘,便往双溪楼而去,空留一众人驻足而望。

淡淡的往山下一瞥,只见那两个小孩儿还站在风雨之中,扬首看着神君阁的阁顶。

消瘦的少年,看着萧问道目如星辰的瞳孔,一路目送萧问道走至黑夜之中。

“两个傻子,非得站在雨中。”站在石亭之中的一个少年,出声说着。

消瘦的少年看着陪他站在风雨中的另一个少年说道“津羽,你不必陪着我淋大雨。”

“风凉话让他们说去,以后你我一起修仙道,这点风雨算什么。”那生的颇为好看的少年笑着,背着手学着大人模样。

···

···

这场风雨,下了一天一夜。

慕儿姑娘困倦极了,一下睡足了九个时辰,才伸着懒腰看着坐在双膝楼下的边冶。

她看着一众人都收拾妥当的,端坐在双溪楼下,淡淡的看着她。

“呀···还未梳妆。”慕儿姑娘捂着脸,便又奔至屋舍中。

过了半晌,才见慕儿姑娘梳妆妥当从楼阁上走了下来。

“今晚,宗主要宴请诸位。”边冶恭谨说道。

“还有多长时间开宴。”慕儿姑娘问着。

“嗯,开宴半个时辰了。”边冶回道。

“呀···不能便宜了太一神君这老贼。”慕儿姑娘说着,拉扯着萧问道便往双溪楼外而去。

边冶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只能无奈一笑,便也往归一殿而去。

归一殿上,只见太一神君端坐在正位之上,而太上神君坐于次席。而太上神君身下的席位,却空出一个位置。

萧问道淡然端坐在下首,只见太一神君站直了身子。

“萧客卿···这才是你的位子。”太一神君说着,瞥了一眼空着的位子。

“不必了,她不喜酒味。”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慕儿姑娘。

太一神君淡然一笑,看着端着酒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慕儿姑娘,冲着萧问道淡淡颔首。

太上神君击掌三下,归一殿外便走进三十几位女道,身着粉衣霓裳。

一颦一笑,袅袅剑舞。

那一众娇媚的女道,在归一殿上宛若天上仙子,眼眸尽是似水柔情,勾魂摄魄。

“阿嚏。”慕儿姑娘打了一个喷嚏,只见萧问道拿着一件淡青色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连云山上

慕儿姑娘翻了一个身子,又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起来。

敢在神君阁归一殿酣睡之人,她算是第一人了!

舞姿曼妙蹈万种风情,只可惜却无有心人在看。群舞的女道,退在酒案一侧端着酒壶伺候着神君阁的道人。

一位面容清丽无双的女子,刚落坐在萧问道的身旁,慕儿姑娘便皱着鼻子直起了身子。

“好重的脂粉气,我家夫君最是不喜。”慕儿姑娘说着,颤悠悠的素手便拿过那女子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便又呼呼酣睡起来。

“上人···。”那女子眼眸流转,娇呼一声。

便是一旁的曲馆儿和小黑龙春春都是侧目一望,便低头在一旁,而春春嗑着瓜子的声音还是难绝于耳。

“她···不喜酒气,也不喜脂粉气。你···去一旁吧。”萧问道淡声说着,便是一滴酒也不沾。

那女子眼神一暗淡,却退在萧问道身后半丈处,跪坐了下来。

太一神君与那太上神君皆是对望一眼,便沉沉的饮了一杯,相顾无言。

“萧客卿为何不饮酒。”太上神君出声问着。

萧问道淡声一呼,说道“我怕酒中有毒。”

他这一声回应,让整个归一殿上的仙道,噤若寒蝉。便是一旁的女道,也是脸色动了几下,甚至看到太上神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为何却放心让她饮酒。”太上神君问着。

“她重了再深的毒,我都能救回来。可若是我中了毒,他们都得死在这儿。”萧问道淡声一呼,全然不看太上神君的神色。

心如狡狐,人如小人。

可一个真小人,才是伟丈夫!

不折不扣,不动如山的大丈夫!

“饮酒无兴,便来论道如何。”太上神君淡声一呼。

坐而论道,不外乎心道和剑道。可人心难测,而试剑一道,却是要见血的。

萧问道提着神君阁门人的人头,来的归一殿。又在太一山上,当着万位仙道的面庇护“邪女”纳兰蝉衣。

本以为他是好色之人,却未曾想以色而诱,不过是竹篮打水而已。

神君阁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萧问道修为的深浅,却看不出他的道心境界或是胸襟格局。

太一神君不愿一个他摸不透的人在神君阁,而太上神君恐惧的是萧问道诡谲的心念和杀伐之念。

“我大字不识,论何道。”萧问道出声说道。

“那便论一论,何为我道。”太上神君咄咄一呼。

“我···便是我。”萧问道出声一呼,看了太上神君一眼。

太上神君的眼角悬着一滴细汗,流在耳鬓的一旁,手心握着了一下,便又松开了。

“我就是我。”太一神君沉吟一声。

归一殿上,一众神君阁的仙道皆是面面而望,却听不出所以然来。

“萧客卿可知太一山有一处仙境。”太一神君问道。

“太一山处处是仙境,不知宗主说的是哪里。”萧问道嘴角一扯,给了太一神君一个台阶。

太一神君后脑一凉,总觉得萧问道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可若是萧问道溜须拍马起来,比他一副邪魅狷狂的样子,更加骇人。

“连云仙山。”太一神君淡声说着。

归一殿上的仙道又是一阵躁动,却被太上神君一动未动的神情,压了下来。

“呃,有空去看看那里。”萧问道淡声说道。

“不,以后连云仙山便是萧客卿的仙峰,也是连云仙山的峰主。”太一神君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的神色。

“嗯。”萧问道不悲不喜的颔首。

他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酒醉熟睡的慕儿姑娘。只见慕儿姑娘手里握着的酒壶,一下就落在了地上,化为残碎。

“酒中无毒。”萧问道说着,一步迈出了归一殿。

月色苍苍,人影儿莽莽。

太一神君和太上神君看着萧问道一众人,朝着双溪楼而去,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师兄,这萧问道你看出了几分。”太上神君问着。

“因心而行,却顺意而为···与师尊一般的人物。”太一神君回道。

“这便是你要将连云山让与他的原因,那可是师尊住的地方。”太上神君一呼。

“让与不让,连云山都是他的。既然师尊让他来神君阁,定有师尊的心意。”太一神君说完,便转身往神君阁的楼阁而去。

独留太上神君一人,定定的看着无光沧月,几个人影儿。

一个能让皎月无光的人,着实让人寻味!

···

···

翌日,慕儿姑娘得知又要“搬家”,双手托着粉腮一脸的不情愿。

“我刚跟双溪楼有了感情,又要搬了。”慕儿姑娘嘟着粉唇,还是收拾着行李。

“搬去哪里儿。”穷鬼姑娘问着。

昨夜,一穷二白三人也是伶仃大醉,不过幸亏春春还算是有些气力,才将他们三人抗回了双溪楼中。

“连云仙山。”曲馆儿忍不住便说了出来。

“还要登山···这太一老匹夫。”穷鬼姑娘说着,倒是帮着慕儿姑娘忙活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待慕儿姑娘看到连云仙山的时候,早已将双膝楼抛掷脑后。如同花间粉蝶,雀跃的像是一个孩子。

连云仙山乃是神君阁第一高峰,峰顶如同破天而出,与天云相比邻。

“连云山。”慕儿姑娘一声沉吟,歪着小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想什么呢。”穷鬼姑娘问着。

“我觉的连云山,应该改一个名字。”慕儿姑娘出声说着。

一众人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皆是一愣神。

“你看这连云山,与天穹相接。就像是···就像是···。”慕儿姑娘姑娘支支吾吾了半天,脸上却多了几分羞涩。

“像什么。”曲馆儿问着。

“哎呀,我不说了。”慕儿姑娘说着,转身便要走。

穷鬼姑娘淡然一笑,一下便抱住她的身子,手还放在她的咯吱窝里。

慕儿姑娘实在没忍住,说道“就像是天与地在亲嘴儿。”

她说完以后,捂着脸便跑开了!

“哎,哪有少女不思春的。”穷鬼姑娘摇头晃脑的感叹着。

白无金和白无银对望一望,却看着穷鬼姑娘脸上也多了几分狐疑。

待慕儿姑娘一众人再次看向“连云山”三个字的时候,便都看向了萧问道。

只见连云山,被改成了“恋云山”。

第三百三十九章 泼仙七日

恋云山上,一众人算是安顿了下来。

峰顶之上,有一排玉色楼阙,名为冬至楼。

据说当年的归一神君最喜欢的便是仲冬时节,才有了冬至楼的名字。

而如今的冬至楼在慕儿姑娘的操持下,仙阁宫阙却多了几分农舍山居的味道。

若是哪人不小心,便要踩上一脚鸡屎或是牛粪。而偌大的冬至楼上,只有他们一众人在居住,却是随性的很。

这已然过了大半个月的光景,也不见神君阁的人来恭贺“乔迁之喜”的。

慕儿姑娘支着下巴,看着萧问道又进了那间“密室”,便说道“夫君,又要修炼了么。”

萧问道淡然颔首,说道“若是无聊,便让他们陪你去一下山下的集市。”

“嗯。”

慕儿姑娘不通修炼一道,自然也不会将时光放在修炼一道上。她知道这一处恋云山,估计也是待不长久的。

“还有十九天他便又要远行了。”慕儿姑娘呢喃了一声,便站起了身子。

她知晓萧问道在等“大道之选”,也在寻找伏天氏阴食族的下落。而鬼族的无常天逆珠,还是杳无音信。

她知道,知道十年之期余下九年了!

不黏人,不纠缠,不撒娇,不···愿意让他分心!

“曲馆儿···小穷姑娘。”慕儿姑娘大呼一声,便背着手看着冬至楼的楼上。

那曲馆儿看着楼下的慕儿姑娘,便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后。

而穷鬼姑娘伸着慵懒的腰肢,定定的看着她们两人,说道“大好时光,也不让人睡个午觉。”

慕儿姑娘听着她的言语,说道“我们坐吃山空,总得替夫君分忧的。”

穷鬼姑娘一听,说道“你就是一天万两,花上八辈子也花不完他的钱。”

“哼,合着这不是你家的钱。”慕儿姑娘一呼,脸上多了三分气。

“呃···正好我也想下山。”穷鬼姑娘说着,便也跟在她的身后。

慕儿姑娘买了一些鸡鸭鹅,放养在恋云山上。谁知不过半个月的光景,这一些鸡鸭便长得颇为健硕,看着便是能卖钱了!

五个竹筐,便被她们三人提在手上,下了恋云山。

“你瞧···那小孩儿还跪着呢。”慕儿姑娘看着归一殿外的少年。

“天道酬命,天命无道。神君阁哪是那般好入得,便是跪死在这里,怕是也无济于事。”曲馆儿说着,脸上多了几分惨戚戚。

慕儿姑娘一听她的言语,看着身形消瘦又脸色惨白的少年,一路小跑的跑到他的身前。

“喏,你快吃些东西。”慕儿姑娘说着,手上拿着一块糯米红枣糕。

那少年半眯着眼睛,看着慕儿姑娘的枣糕,伸着巍巍颤抖的手,便接了过去。

“你慢些吃,这里面还有我熬的雪梨水。”慕儿姑娘说着,便拿着一个水袋放在他的身侧。

那少年将枣糕塞到嘴里,撑得两腮鼓囊囊的,又灌了一口雪梨水,眼中才有了几分神采。

“多谢,前辈。”那少年朝着慕儿姑娘便是一拜。

这一下,可把她吓得不轻。她活了十九年,哪受过这样的礼数,她一下便也跪了下来。

曲馆儿一看她的样子,连忙拉着慕儿姑娘说道“太一神君让他跪着,是在磨炼他的心性脾气,你若是跪下···恐怕他也进不得神君阁了。”

慕儿姑娘看着那少年,说道“太一老贼为何让你跪着。”

一旁侍立的神君阁弟子,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瞥了一眼她的脸色,便又缄默其口了。

“弟子愚钝,悟不透神君的偈语。”那少年说着,又灌了一口雪梨水,继续说道“神君让我下山,可···可我不肯。”

“这老匹夫···老杂毛···老···老贼。”慕儿姑娘一番怒骂,看着归一殿中的几个人影儿。

那少年听着慕儿姑娘的几声怒骂,嗫喏了几下可也不发一言。

“你放心···我夫君乃是神君阁的客卿。太一神君不收你,我让夫君收你为徒。”慕儿姑娘挺着小胸脯子说道。

那曲馆儿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说道“仙门客卿可是不能收徒的。”

“为何不能收徒。”慕儿姑娘一脸不解。

“仙门规矩,乃是道祖留下的规矩。”曲馆儿说着,看着慕儿姑娘一脸狐疑。

慕儿姑娘看着少年跪的双膝赤红,眼看着膝盖的衣衫儿早已磨破了。而膝盖上已然血肉模糊,心中更是不忍。

“你放心···我定会让太一老道收你为徒的。”慕儿姑娘说着,看了一眼竹筐中的鸡鸭。

曲馆儿听着慕儿姑娘的言语,本以为她有什么新奇的法子。可接下来的事,倒是让曲馆儿和穷鬼姑娘瞠目了好一阵儿。

慕儿姑娘提着鸡鸭,便一脚踏进归一殿中。

一把打开竹筐,便让那鸡鸭随意在归一殿中游荡。神君阁的弟子,哪能容忍这样的事,便要出手驱赶这些鸡鸭。

忽尔,一声尖锐的呼声,任是让太一神君都心肝儿一颤。

“你踩死了我的鸡。”慕儿姑娘伸着白葱似得手指,指着一位神君阁弟子。

那神君阁弟子看着脚下死翘翘的鸡,本想着出声斥责一番。别说是一只鸡,便是踩死一头雪蛟,谁又敢说个“不”字。

可还没等他张口,只见慕儿姑娘踩着太一神君的金座便破口而骂。

她俨然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骂的那神君阁弟子也是无言以对。

可太一神君也曾有令,不可招惹“恋云山”的那一众人。他无奈之下,只能回禀太一神君。

而太一神君只回了三个字,让她骂!

一只鸡引发的一场灾难,算是在归一殿殿爆发了!

昼夜复复,这一骂便是七天七夜!

除了吃饭睡觉,慕儿姑娘便在归一殿前骂声四起,任是神君阁的弟子,也紧紧只敢侧目。

待萧问道从通天葫芦中出关的时候,只见慕儿姑娘骂声渐渐的弱了下来,她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如同老妪。

一柄纸伞撑在她的头顶,遮挡了大半的烈光。

慕儿姑娘一回头,便看着萧问道说道“夫君···。”

“哑了。”

“哑了!

“咳了。”

“咳了!

她说完,便又重咳了几下。

太一神君站在归一殿的门口,淡笑着看着萧问道,说道“你这夫人,可是伶牙俐齿。”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那是谁踩死了她的鸡。”

一人邪魅狂狷,一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百四十章 徒儿徒儿

归一殿前,一息间尽是肃杀之气!

不过是一只寻常的公鸡,竟然让太一神君两眸相抵,杀气四溢。

“弟子,一时疏忽踩死的。”一位年约三十几岁的青年道人,朝着萧问道一拱手。

“那鸡呢。”萧问道问着。

慕儿姑娘滴溜溜的眼神一动,咬着指头说道“死物哪经得住存放,自然是炖了。”

身后的穷鬼姑娘与曲馆儿,瞅了一眼萧问道,又退了几步。

“死无对证。”太一神君一呼。

一刹之间,白穹穷日上一道惊雷劈在了归一殿顶,吓得一众神君阁的道人皆是一退。

太一神君看着萧问道的眸中紫芒一动,便知晓这八方雷动乃是他的一念之举。

砰!

跪在归一殿前的少年,一下倒在地上,残白的脸贴着地面,俨然是晕厥了过去。

“为何不愿收他为徒。”萧问道淡声问着。

忽尔,身后却跑出一人,正是当时与那少年一同站立的同伴,那同伴的肩上还卧着一只猴子。

“小凡,我们下山去。”那少年说着,便要背着那少年下神君阁。

“哎,你且等等。我夫君已然出面,太一老···老道等会收他为徒的。”慕儿姑娘急声说道。

“白津羽···这神君阁是你想入就入想走就走的么。”太上神君站了出来,看着那面貌俊秀的少年。

“师尊···神君阁容不下他,便是容不下我。待我将他送下山,再来领师尊的责罚。”白津羽口气决绝,便是一步也不肯退了。

“左关···带他回若谷峰。”太上神君一呼。

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道人,看着白津羽说道“小师弟莫要再气师父了。”

“师兄,一世人两兄弟,我想你懂的。”白津羽说着,却抽剑而立。

剑拔弩张,却又有一股孩子气。

白津羽背上的猴子怪叫一声,猴目中瞳孔倒立,凶狠中尽是戾气。

忽尔一下,小狐狸空空跃下萧问道肩上,从地上看着白津羽背上的猴子,目光怔怔。

那猴子看着空空,呲牙咧嘴一番,更是凶狠了几分。

可不过在一刹之间,猴子眼中的戾气尽褪,余下了几分痴,还有几分迷惘。

一猴弥望,一狐对望。

一刹间,空空转过身子看着太一神君的脸色,多了几分戏谑。

空空若是回头,不是报恩便是寻仇了!

太一神君的样子倒影在空空的狐瞳之中,她眸色之中的赤色妖冶,再也掩盖不住。

“空空。”萧问道淡然一呼。

空空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猴子,可狐瞳中的杀气早已溢出来了。

“太一神君···归一殿一叙。”萧问道一步而出,便往归一殿而去。

那太一神君看着空空,眸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便也跟着萧问道进了归一殿。

慕儿姑娘蹲下身子看着空空,只见她四肢弯曲,狐尾耸立。

···

···

“你那狐宠可非凡物。”太一神君淡声说道。

“你看出了什么。”萧问道问着。

“那狐宠应当是心狐一族,你所修炼的修为便是她的修为,你所修炼的本事便是她的本事。”太一神君说道。

萧问道淡淡颔首,其实心中那知晓太一神君所言不虚,但心中却不曾惧怕过。

“那少年的灵根虽是一般,可也算是可塑之才,为何非得拒之门外。”萧问道问着。

太一神君看着萧问道,倒是脸色坦然。

“左关···你进来。”太一神君喊着。

那若谷峰的首席大弟子,便昂首拓步的站在两人身前,一呼“拜见宗主,拜见萧客卿。”

左关不卑不亢,然后看着太一神君的脸色。

“你且为萧客卿说说,当日在山村的事。”太一神君一呼。

“是。”左关拱手一呼,便娓娓道来。

不过就是一月前,若谷峰的一众弟子前往一处山谷中采灵药,寻了一处山村休憩。

谁知一位身披赤色大袍的在那一处山村之中,大杀特杀,血雨腥风如同末世。

“那人名为朱鹤寺,乃是一位魔修的蛊真人。”左关说道。

萧问道心中本以为是纳兰禅衣,却没想到是另有其人,而且他们还认识此人。

“这朱鹤寺与那少年有何关联。”萧问道心中不解。

“客卿不知,待我们到了那山村的时候,就余下几个稚童还活着。其中,就有外面的那两人。可宗主不愿收的少年,却有隐情。”左关说着,看了一眼太一神君。

太一神君淡淡颔首,便是允许左关说出隐情。

“那少年身中鬼厉之蛊毒,若是让他留在山上怕是后患无穷。”左关说完,便退出了归一殿。

归一殿上,余下两人。

“鬼厉蛊毒便没有解毒之法。”萧问道问着。

“一物降一物,哪会没有解蛊之法。只可惜,便是我也三分把握。”太一神君沉吟一声,继续说道“便是我对上蛊真人,也是五成胜算。他若是在寒燿镜,我只有一分胜算。”

萧问道听着太一神君的言语,说道“那便将解读之法说来听听。”

“将朱鹤寺心口的主蛊,放出一滴血滴在那少年的心口,便能解毒。”太一神君说道。

“以血为媒,以心为注。只怕他活命的机会,也是五五分。”萧问道说着,便转身要出归一殿。

“那朝天之选···你不去了么。”太一神君一呼。

“十一天····够了。”萧问道说道。

出了归一殿,只见那昏迷的少年已然醒转过来,那瘦弱的猴子站在他身边。

“带他回恋云峰。”萧问道说着,便凌空而起。

冬至楼中,慕儿姑娘做了一桌好菜,倒是荤素皆有。

那少年脸上惨白,朝着一众人示意颔首,举着筷子却流下泪来。

“你快别哭,我夫君定有本事医好你的身子。”慕儿姑娘说着,便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的碗里。

“我···无以报答。”那少年出声悲恸,便要跪拜。

谁知他的衣襟儿却被人拉扯着,只听春春说道“你若是再不动筷子,怕是要饿死了。”

那穷鬼姑娘和二白两人,听着春春的话,吃得更快了。

“我还不知你的名字。”慕儿姑娘问着。

“师娘,弟子张小凡。”那少年一呼。

只见萧问道从屋舍而出,手中捏着一颗白色的丹药。

第三百四十一章 寒燿之境

张小凡看着萧问道躬身施礼,便是头也不敢抬了。

“命都没了,要这师徒的虚礼又有何用。”萧问道说着,将手心白色的丹药递到张小凡的身前。

“便是我活一日,这师徒的礼数我也不敢逾越。”张小凡说着,顺手便将那颗丹药送入口中。

咳咳!

眼看着张小凡被这苦药呛得重咳几声,慕儿姑娘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张小凡的手中。

“苦么。”慕儿姑娘说着,拍着他的后背问着。

“师娘,不苦。”张小凡说着,又灌了半口茶水。

“这枚丹药名为曼陀丹,乃是一枚毒丹。若是十日之内解不开你身重的鬼厉蛊毒,想必也不会死的太难受。”萧问道淡声说着。

这一番言语倒是将慕儿姑娘那几个女人吓的不轻,不过穷鬼姑娘倒是脸色平常,只是眉间多了几分忧绪。

“那···那小凡只有十日的活命了么。”慕儿姑娘说着,一屁股蹲坐在木凳上。

嘭!

忽而一下,冬至楼的大门被推开,只见白津羽怒目看着萧问道。

“本以为是救人的仙道,却没想到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白津羽说着,双拳紧握。

萧问道看了一眼白津羽,然后说道“若不然,你去杀了朱鹤寺救他的命。”

他言语一毕便往屋舍而去,甚是决绝。

“前辈。”白津羽说着,便朝着萧问道跪拜而下。

待他再抬起头来,哪还有萧问道和张小凡的影子,余下的那只瘦猴子站在木桌上看着西北方。

···

···

太一神君的朱鹤寺,便在西北之境的寒燿境中。

寒燿境与九州之地的极北之地颇为相似,常年落着冬雪,若是毫无修为的人怕是难活上半年。

在寒燿境只有一处大城,名为老雪城。

据传说,老雪城的万古寒雪可以入药,也是难得一见的灵药,故以老雪城为名。

雪古百甲子,一寒败万世。

一片雪有六千岁的年纪,那一股寒意能立于世间于万年千秋,而这也是以蛊为道之人的绝佳修炼之地。

一碗凉了半个时辰的糖水,还未结冰,那这一碗糖水可太过古怪。

糖冰小店,乃是老雪城一处颇有名的地方。

此时,萧问道盘坐在糖冰小店之中,除了张小凡立于一侧,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童。

“焱蚩毒。”萧问道沉吟一声。

那糖冰店的老板,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脸色一白。

“前辈,饶我一命···我定舍命报答。”那男子说着,喉结一动。

一刹之间,他口中吐出一个白斑色的蛊虫,朝着萧问道而去。

那男子眼看着那白斑色的蛊虫就要咬在萧问道的眉心处,只见他的眉心簇起一团离火,将那白斑色的蛊虫烧为灰烬。

砰!

那男子一把跪倒在地,可萧问道并未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剑而起,那男子已然没了一丝的生息!

而又在一息之间,萧问道一剑穿心而过,剑尖上刺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斑蛊虫。

“桀幽蛊···我说的可对。”萧问道说着,一瞥身侧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着他剑尖的桀幽蛊,嘴角一咧说道“既然你来老雪城,不是杀人就是救人。而你所杀之人,我也许知道。而你所救之人,定是他了。”

这小女孩年纪虽是稚童模样,可是声调却是成人,而且还有几分嘶哑。

“朱鹤寺···你可认识。”萧问道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小女孩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淡淡的颔首说道“真巧,正是家师。”

萧问道听着这小女孩的言语,迸出一道离火蹙在剑尖上,将那死透的男子烧为灰烬。

“你可真是谨慎,怕隔墙有耳便是死人也不放过。”那小女孩说着,拿出一块赤黑色的令牌。

那令牌之上熠熠有光,倒映在张小凡的眼中。

“就是这块令牌,当时那人腰间就挂着这块令牌。”张小凡出声一呼。

“整个老雪城中,有这一块令牌的不下万人,没什么惊奇的。”那小女孩说着,继续说道“我那家师的徒子徒孙,也不下十万之众。”

萧问道沉吟一声,说道“你想要的是他的命蛊,我要的是救他的一滴血。”

“嗯,各取所需。”那小女孩说着,眼底渗出一道血芒。

忽尔,一道流光划过,只见那一道流光冲进小女孩的口中,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蝰血丹···朱鹤寺若是死了,你便能活。”萧问道说着,嘴角噙着一丝邪魅。

那小女孩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目中尽是杀气,如沙场上的你死我活的杀气。

“别以为我看不到你舌尖下的蜘毒蛊。”萧问道说着,转身便出了糖冰小店。

那小女孩一脸阴郁的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却又将蜘蛊咽了下去紧随其后。

这一幕幕的手段,都被张小凡看在眼中,出手狠辣,亦正亦邪。

“别绷着脸,若是露出马脚你可就没了翻盘的机会了。”萧问道淡声说道。

“我死了···他也活不成。”那小女孩说道。

“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你么···呵呵。”萧问道嘴角轻笑,不言自明。

“哼。”那小女孩冷哼一声,便往前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萧问道出声问着。

“白度。”那小女孩回道。

老雪城的西南有一座连天之上,名为天门山。

天门山下大小村落不下数十万,山野之中尽是养蛊炼蛊的道人。

“这是黑疆岭,绵延不下百万里。其中蛊虫数以亿计,其实这蛊虫也并非是害人之物,也是救人之物。”白度说着,随处一指便能看到随处可见的蛊虫。

野生的蛊虫,寿元也很短暂,就如同仲夏的蝉一般,过个四五个月便消失殆尽。

“救人···那我一村老小为何惨死。”张小凡怒声一呼。

“朱鹤寺本就不是好人。”白度说着,继续说道“其实蛊如刀剑,便要看用蛊之人的心性。”

不过半天功夫,三人来到一处山林之中的道观前。

“真蛊道院。”萧问道淡声一呼,。

推门应声而入,只见一位面貌消瘦的男子,朝着白度喊道“乖女儿。”

‘“爹。”

“就是他。”张小凡看着那人一脸杀气。

第三百四十二章 蛊真人

那朱鹤寺一转身,眸中放着一抹白芒,杀气已显!

砰!

一记重掌朝着萧问道一拍,而萧问道折身一避飘然落在一旁,看着朱鹤寺。

只见那朱鹤寺提着张小凡的衣襟儿,离地半尺,脸上又是一层惨白。

“寻仇么。”朱鹤寺说着,捏的张小凡骨骼脆响。

“他命不久矣,你想杀便杀吧。”萧问道淡然一呼,便袖手在一旁。

朱鹤寺看着张小凡的脸色,便一下松开了手,目光看着萧问道。

“咳咳···咳···咳。”张小凡重咳几声,脸上才有了几分血色。

一刹之间,张小凡袖剑一出,如同细蛇吐信倒是狠厉。

朱鹤寺掌心抵着短剑,一把擎在手心中,冷冷的看了一眼张小凡。此时,他们两人才看出朱鹤寺的瞳孔中,只有眼白却无眼瞳。

“杀我···剑短了些。”朱鹤寺说着,短剑应声而断。

那白度姑娘站在朱鹤寺的身后,说道“爹爹,你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人家给我下了毒。你若不死,便是我死了。”

“什么毒。”这朱鹤寺一问。

“蝰血之毒。”白度回道。

“几尾蝰蛇。”朱鹤寺问着,显然是问萧问道。

“不算毒,不过六尾之蛇。”萧问道慢条斯理的说着。

朱鹤寺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张小凡,问道“不知,你我之间有何过节。”

“十月初三,白庙村一百零三口。”张小凡说着,便呲着牙站起身子。

“呵,原来是十月初三的事。”朱鹤寺说着,眯着眼睛。

萧问道却在此时出剑一动,直抵朱鹤寺的眉心,不留半点余地。

他心中虽是杀孽无数,可也最是嫉恨视人命为草芥之流,这便是该杀之人!

朱鹤寺眸中泛着精光,一掌而出,只见一道淡白色的蛊虫朝着萧问道而来。

一念起,无色离火。

那淡白色的蛊虫,一口吞掉无色离火,落在了雪地上。

“一变。”朱鹤寺淡声一呼。

只见那淡白色的蛊虫化为玉白色,身形却小了一半。

能一念吞噬无色离火,还是安然无恙的,这算是第一个物种了。

那玉白色的蛊虫,口中含着一粒清幽色的米粒之光,便落在萧问道的头顶。

萧问道本想着一剑而斩,却心中颇为好奇这蛊虫的手段,竟然让那蛊虫落在天灵盖上。

“狂妄。”朱鹤寺一声轻呼,右手的指尖上又落了一个赤红色蛊虫,不过样貌倒是跟那玉白色的蛊虫颇为一样。

“二变。”朱鹤寺又是一呼。

那血色蛊虫振翅而起,一下便贴在萧问道的胸口,而那蛊虫却无一点声音。

张小凡心中一急,便想着出手帮着萧问道,除了贴身的蛊虫。谁知他刚一起身,便被那白度姑娘一把击倒在地。

“三变。”

朱鹤寺言语一落,指尖上便会落上一只蛊虫,朝着萧问道撕咬而去。

···

···

七变!

八变!

九变!

只见萧问道从天灵盖到脚背之上,落了九只大小不一的蛊虫,撕咬着萧问道的血肉。

不过半个时辰,那九只蛊虫的身上冒着一层无色离火,瞳孔之中尽是幽冥之色。

“没想到他身居九尊之道。”朱鹤寺讶异说着,眼看着那九只蛊虫浑身都是一层蓝釉色。

像是一件瓷器,上了釉彩的瓷器!

惹眼,却不惹人厌!

朱鹤寺一把扯掉身上的道袍,只见心口处豢养了一只萤火状的毒蛊,便在心脏之中。

“十变为灵。”朱鹤寺出声一呼。

便在这时,萧问道的嘴角轻轻一扬,那九只蛊虫消失在他的身上。

“啊。”

待朱鹤寺再看着萧问道的时候,颤声一呼,却看到萧问道眼角泛着的血芒。

“若论邪魅,谁能胜过我。”萧问道说着,只见身后露出空空的狐狸脑袋。

待萧问道言语一落,手中的问道剑早已朝着朱鹤寺的胸口而去,取的就是他的性命。

剑入肉身,却不是朱鹤寺的心口,却是白度姑娘挡在了朱鹤寺的身前。

一抹血色顺着白度姑娘的胸口,顺着剑刃落在雪地上,如同一剪红梅。

“我爹爹···他不是坏人。”白度姑娘说着,胸口的血色更胜。

只见白度姑娘身上的皮肤,一下便化为齑粉一般,飘散在冬风之中。

她就像是一条蜕皮的蛇,慢慢的又化成另一个样子,却与刚才的样貌天壤地别。

“爹爹,不是坏人。”换了一个样子的白度姑娘,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而我才是。”

“为他争取时间么。”萧问道言语冰凉,早已看出她的心思。

张小凡一下便回过味来,瘦弱的身子一下绷直,朝着朱鹤寺便是一剑。

谁知他身形孱弱,那朱鹤寺身形一动,堪堪避了过去。不过张小凡,哪能放过唾手可杀的仇人,猛地又补了一剑。

朱鹤寺一把握着张小凡的短剑,呲牙说道“白庙村人的死,与我无干。”

他一说完,便松开了握剑之手,眼看着张小凡的剑尖抵着胸口的命蛊。

那命蛊泛着一层又一层妖冶的血光,而张小凡看着朱鹤寺心口的命蛊,却将剑收了回来。

“我记起来了,那人手中拿着的是一条百足蜈蚣的毒蛊,而且那人的手腕上还有一道剑纹刺青。”张小凡说着,便退在一旁。

而那白度姑娘听着张小凡说的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当时白庙村我却是在场。”朱鹤寺又是一呼。

只听朱鹤寺又在娓娓道来,将事情的始末又讲了一遍!

当日十月初三,在白庙村的不远的无名山中,出现了一头三尾仙羚。而那三尾仙羚的腹中,有一个宝物。

那宝物名为“桧香”,乃是天造之物!

朱鹤寺以“炼蛊”为道,而那桧香乃是炼蛊之术最是珍贵之物,可遇而不可求。

可就在他到了白庙村时,整个白庙村蒙上一层赤色的血雾,血雾之中时不时的散发着阵阵嘶鸣之声。

待朱鹤寺踏入白庙村时,他才知晓那嘶鸣之声乃是白庙村还未死透之人的惨鸣声。

“就像是蝉鸣声,呱噪却透着无力。”朱鹤寺回忆着,继续说道“我知道那是万蛊之首的贪魂蛊。”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诛仙之蛊

如今朱鹤寺与那神君阁的左关各执一词,倒是让人不好琢磨!

“贪魂蛊···以魂为食的毒蛊么。”萧问道出声问着。

“以生魂为食,若是死魂则是无用之物,乃天下第一的毒蛊。”朱鹤寺说着,又看了一眼白度姑娘。

萧问道一瞥全然不同的白度姑娘,隐约间看着白度姑娘的心口,散发着白芒。

“我就是被贪魂蛊所伤,所以以生魂为食。”白度姑娘倒是不隐瞒。

“那桧香乃是蛊虫的大补之物,一丝桧香便能让所炼的命蛊多百年修为。人修道,乃是以日月,而炼蛊乃是以千秋。所以,所杀白庙村之人也是因桧香而去。”朱鹤寺说完,拿出一个破碎的布条。

众人看着他手心的布条,倒是颇为眼熟。

“并非是道袍之锦,但是颇为眼熟。”萧问道沉吟着。

那破碎的布条通体为赤蓝色,应当是贴身的内衫儿,便是这一缕布条也是朱鹤寺在搏命时出手撕下来的。

“其实,白庙村村民的死还是与我脱不了干系。”朱鹤寺说着,继续说道“当我赶去白庙村时,村民皆是被贪魂蛊所伤,我便出手了却了他们性命。”

张小凡怔怔的看着朱鹤寺手中的布条发呆,眉目间郁结着愁绪,瞳孔之中泛起层层回忆。

须臾的风吹动张小凡的青丝,任是白度姑娘也不愿看他这般模样。

“若是说来,我与爹爹绝非好人,可也不是滥杀无辜之流。你···若放不下心中仇念,那便杀了我,替白庙村的村民报仇雪恨。”白度姑娘说着,站定在张小凡的身前。

嘭!

只见张小凡朝着朱鹤寺一跪拜,脸上尽是决绝的说道“恳求朱道长教我炼蛊之道。”

他这没来由的一跪,倒是让萧问道颇为讶异,可心中一想怕是张小凡定是猜出了仇人是谁。

“若是那人修的贪魂蛊,你若是以炼蛊之道报仇,怕是毫无一丝的胜算。”朱鹤寺沉声说道。

“不,我定有信心斩杀于他。”张小凡眸中尽是决绝之色。

朱鹤寺听着张小凡的言语,却一瞥萧问道说道“你那狐宠怕是吃不下九变灵蛊,不如就给了他吧。”

萧问道伸出掌心,只见那九只颜色不一的蛊虫躺在他的掌心之中,就像是干瘪的贝壳。

朱鹤寺一把接过九变灵蛊,说道“我授你炼蛊一道,可你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道长,请明说。”张小凡问着。

“你定要为我女儿驱除贪魂之蛊的蛊毒,老夫拜谢。”朱鹤寺说着,将心口的命蛊拿在手心上。

张小凡正欲回应,只听朱鹤寺说道“若是有信,说与不说又有何关系。世间发毒誓的人不少,可言而有信的又有几人。不管以后,你愿不愿替她解了贪魂之蛊,我定当尽我之力。”

砰!

砰!

砰!

张小凡一言不发,朝着朱鹤寺便是三个响头,却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朱鹤寺从屋舍之内,拿出半碗清酒,只见他指尖渗出三滴血滴在清酒之中。

“命蛊在心,便可通意。”朱鹤寺说着,便将那半碗清酒递到张小凡的身前。

张小凡举起那半碗清酒,一饮而尽,脸上也尽是潮红色的酒晕。

“你跟我来。”朱鹤寺说着,便往屋舍而去。

待张小凡跟在朱鹤寺的身后,院子之中只余下萧问道和白度姑娘两人。

“萧先生不如尝尝黑疆岭的竹子酒。”白度姑娘说着,便见她手心中端着半截竹筒。

竹筒之中有清清几许的清酒,酒味颇为平淡,还有几分竹香味。

萧问道哪能不知她的意思,从须弥戒中拿出蝰血丹的解药,便将那青竹酒一饮而尽。

淡酒含木气,倒算是不俗的佳酿。

不知那朱鹤寺与张小凡在屋舍之中做什么,可这一方方圆半里的真蛊门,周围尽是数亿万的蛊虫,落在真蛊门的屋舍上。

寒燿之境本就是寒冷无比,可这无数的蛊虫倒是不畏苦寒,栖息在真蛊门的周身。

夜幕四合下,那铺天盖地的蛊虫倒像是夜穹之上的璀璨星芒,将整个真蛊门湮没其中。

“还请萧先生移步小幸居,再过半日怕是这真蛊门便看不到了。”白度姑娘说着。

小幸居就在真蛊门二里外,倒是清幽的很。

“咦,那是狐狸么。”萧问道看着小幸居中豢养了一只狐狸。

“嗯,三百年的白狐···也是公狐。”白度姑娘说着,两颊梨涡甚是好看。

小狐狸空空看着那白狐,瞅了几眼,便又东瞅西望。

“三百年的白狐,为何还修炼不出人身。”萧问道好奇一问。

“呵,先生背上的粉狐怕是不下千年,不一样炼化不出人身么。”白度姑娘淡声一说,也是忍不住看了空空几眼。

“那你猜他为何不愿炼化为人。”白度姑娘促狭问着,两人如今倒是颇为熟稔。

“怕是修炼为人,也是祸国殃民的美男子。”萧问道信口胡诌道。

谁知那白狐听着萧问道言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找了一处暖和地眯着眼睛假寐起来。

白度姑娘所言不虚,不过半日的光景,真蛊门就被湮没在蛊虫之中。

那蛊虫如同数十丈的小山丘,将真蛊门罩在其中,任是萧问道看着也头皮发麻。

这蛊虫的种类五花八门,蛇蝎蛤蟆···虫豸毒物尽在其中。

小幸居中的青竹酒愈发的少,便是方圆百丈的蛊虫也愈发的少了起来。

“九天了。”

萧问道沉吟一声,掐算着日子。若是张小凡与那朱鹤寺还不出来,便要错过“朝天之选”。

而在萧问道的心中,谁也比不过纳兰蝶衣的一线生机。

如今真蛊门的蛊虫,只余下薄薄的一层,余下的蛊虫都凭空消失了。

萧问道看着真蛊门紧闭的木门,心中沉吟着“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清风徐徐,小雨嘘嘘!

小幸居飘散着朦胧的小雨,打湿了萧问道脚下踩得土地。他一瞥真蛊门的楼阙,转身便要凌空而行。

“先生,不如再等等。”白度姑娘一呼。

就在她话音一落,真蛊门周身的蛊虫一下化为虚无,而真蛊门的木门大开。

“诛仙之蛊···不枉我···教你炼蛊一道。”屋舍之内,传出朱鹤寺断断续续的声音。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以剑制剑

“爹爹。”白度姑娘看着朱鹤寺,一把抱在他的腰身,倒是父女情深。

萧问道看着朱鹤寺脸色惨白,便从须弥戒中拿出一颗“灵血丹”,正欲递到朱鹤寺的身前。

“咳···咳咳。”朱鹤寺连连轻咳几声,说道“炼蛊之人不以丹药疗伤。”

他言语一落,只见手心里握着一把黑色的“茶叶”,放在一碗竹清酒中。

那一缕黑茶落入清酒之中后,便化为如蚍蜉般的虫子,一碗清酒却成了一杯黄褐色。

朱鹤寺一饮而尽那杯黄酒,神色一下便缓和了几分,看了一眼萧问道。

“你也是不世出的人物,何须要做神君阁的道人。”朱鹤寺淡声一呼。

“大道如星图,周而复始之间却相隔千万之遥。我不过是天地间一蜉蝣,只愿贪一人心。”萧问道说完,便一言不发。

“朱真人授我炼蛊之道,我无以为报。若是能手刃仇人,定会在白度姑娘身前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张小凡冲着朱鹤寺便是一拜。

“你呀,别被他诳了。她不叫白度···呵呵。”朱鹤寺捋着半截胡须笑道。

白度姑娘身跨半步,说道“朱岚瑶拜会两位。”

“岚瑶···岚瑶。”张小凡淡声念了几句,好似在记了不得的东西。

百花不离弦,时过十一日。

“告辞。”萧问道说着,便拉起张小凡往神君阁而去。

朱鹤寺与那朱岚瑶看着他们凌空而起,那朱岚瑶豢养的公狐一把卧在她的胸上,蹭着朱岚瑶胸前的一抹丰腴。

“爹爹,为何要收他为徒,还将毕生炼就的诛仙蛊给了这资质平凡之人。”朱岚瑶淡声问着。

“他虽资质平凡,却是能托付终身的人。而且炼蛊之道,早已到了瓶颈。他···说不定能突破蛊道的桎梏,破虚为仙。”朱鹤寺淡声说着。

“看来父亲看中的是那萧先生本事,才不是看中那榆木脑袋。”朱岚瑶说着,喂给那公狐一丝鸡肉。

···

···

月影阑珊,仙梧藏影。

待萧问道和张小凡到了神君阁恋云峰,只见恋云峰上的一处梧桐下,站立一人。

两人蹙目一看,便知晓这是太上神君的首席弟子左关道人,翘首而立。

“萧客卿回来了。”左关说着,朝着萧问道一拜,继续说道“师尊让我在此候着客卿,让我通禀客卿,明日便是神君阁为了朝天大选的内试。”

那左关看也不看张小凡,傲首看着萧问道倒是一脸谨慎。

“弟子张小凡,拜见左师兄。”张小凡拱手一揖,脸上倒是颇为恭谨。

知隐忍,扮猪吃虎!

萧问道心中沉吟,便朝着左关颔首说道“我知道了。”

左关还是看也不看张小凡,便拔腿而走要下恋云峰。

忽尔,张小凡在身后大声一呼,说道“左师兄···不知我可否参加朝天之选。”

左关驻足半息,头也不回便说道“门宗弟子,皆可参试。”

待两人跨至冬至楼,只见冬至楼内灯火通明,余下慕儿姑娘和那曲馆儿还在大厅中。

慕儿姑娘右手撑着下巴,正在打盹儿。而那曲馆儿倒是神清气明的端坐着,看着萧问道和张小凡迈了进来。

“先生。”曲馆儿小声一呼,指了指慕儿姑娘。

萧问道淡淡颔首,刚站在慕儿姑娘的身后为她披上一件素白色的披风。那慕儿姑娘便一下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便抱住萧问道的腰身。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慕儿姑娘说着话,言语就像是梦呓。

她一说完,便熟睡了起来,不过抱着萧问道的手倒是一丝不动,好似抱着她手里唯一的一文钱。

大厅之上摆了两碗阳春面,早已坨的不能吃了。

“我再为先生和小凡再做一碗。”曲馆儿说着,便往后厨而去。

待曲馆儿再出来的时候,除了慕儿姑娘被萧问道放置在闺阁之中,余下的人倒是一人不缺。

那两碗阳春面倒是不够吃了,曲馆儿只能又进了后厨一通忙活。

穷鬼姑娘和春春倒是胃口极好,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便朝着归一殿的道场而去。

“她们两个怎会起得这般早。”萧问道淡声问着。

“神君阁来了一位少年,样貌不凡,剑道也是登峰造极。据说他是天剑阁的人,一手剑道着实不凡。”曲馆儿说着,收拾碗筷。

“她们两个可不是好男色之人。”萧问道说着,抿了一口面汤儿。

曲馆儿掩嘴一笑,说道“嗯,她们虽不是冲着那少年的相貌去的,但是确实冲着那少年的剑道去的。”

“哦,她们两人也绝非好学之人。”萧问道嘴角一扬,哪能不了解那两人的脾性。

“哈哈,先生倒真是了解她们两人。”曲馆儿咧嘴一乐,说道“她们两人在打赌,赌那少年能赢对手几招。”

“听你说来,那少年稳赢么。”萧问道问着。

“他剑道颇为怪异,则是用的以剑制剑的路数。迄今为止,神君阁有三人败于他。”曲馆儿回道,收拾碗筷也麻利起来。

萧问道哪能不知曲馆儿的心思,怕是她也想看一看这番热闹。

“不必收拾,你我也去看看。”萧问道说着,便拽着曲馆儿往归一殿而去。

空空的大厅之上,张小凡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嘴里念叨什么。

这一幕只有“二白兄弟”看在眼里,目光中看着张小凡暗暗吃惊。

“茶饭不歇,杂活不辍。这一番心性,当真下了狠心。”白无金说着,便也与白无银下了恋云峰。

归一殿前,乾字道场上正有一番比试。

一位身着神君阁道袍的少女,持着一柄窄细的软剑,左手还握着一个赤金色的红翎绳子。

“这陆陌儿可是仟雪峰峰主得意弟子,想必定能为神君阁扳回一城。”一旁神君阁的弟子,在一旁说道。

“嗯,你没看陆陌儿左手上可是仟雪峰峰主商黎道人的灵宝——赤焰绳。”一旁的人附和着。

“我赌这女子走不过十招。”只听空空嗑着瓜子大声一呼。

“我赌走不过九招。”穷鬼姑娘说着,捏着空空手心的瓜子磕着。

两人置若罔闻的不看他人的脸色,就看戏似得看着那少年少女!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下有孤

那离天阁的少年,炯炯星目看着陆陌儿,一柄仙剑擎在手心。

剑柄之上刻着“三思”两字,倒是与那少年的气质颇为相似。一目出尘,又是一目便是三思而行。

“姑娘,请···。”那少年说着,持剑擎在一旁。

陆陌儿一脸冰颜霜目,持着软剑便朝着那少年的眉心而去。步若游莲,惊鸿一剑着实惊艳。

“孤鸿剑篇的惊云剑术。”一位神君阁的弟子,在一旁讶异一呼。

陆陌儿的剑当真是如灿莲一般,剑芒四合之下有凝有聚,便是那少年也退了三步。

那少年看着陆陌儿的剑道,持剑一挑她的剑尖,却被陆陌儿堪堪避过。

“不愧是商黎道人的亲传弟子。这剑道已到了这般造化。”观战之人皆是惊艳连连。

陆陌儿擎剑又是一起,便是身如青燕朝着那少年而去,真如仙子一般。

“三招了。”小黑龙春春淡声说着。

穷鬼姑娘淡笑着,再去抓春春手心的瓜子的时候,空空紧握着手心就是不松。

“小家子气。”穷鬼姑娘说着,叉着腰看着道场上的两人。

“缥缈孤鸿。”神君阁的弟子又是一呼。

只见那陆陌儿的剑道,剑气颇为缥缈不定,周身凝聚出一层剑纹阵,霜眸之中尽是好战之气。

那离天阁的少年,定定的看了陆陌儿一眼,脚下却踩着卦形之步。

“天仑卦行。”萧问道倒是看出了那少年的身形。

谁知,萧问道只是呢喃了一句,便被有心人听到了。

“何为天仑卦行。”太上神君淡然一呼,立在萧问道的身后。

神君阁的弟子看着太上神君,皆是一避,堪堪的一瞥萧问道。

“天仑卦行,乃是以天仑星为形,借助星辰之变而使。”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大白天的哪有星辰。”太上神君说道。

“你看不到···不一定他看不到。”萧问道沉吟一声,便不再多言。

那陆陌儿擎剑而起,周身尽是缥缈无形的剑气,朝着那少年厮杀而动。

剑影惶惶,不过在一刹之间。那缥缈的剑纹之阵,便将两人裹挟在剑阵之中。

一柄剑而筑的剑阵,这陆陌儿绝对算是千年不遇的人物了!

嘭!

“弱了些。”剑阵之中飘出一道声音,听着刺耳。

待那一道声音刚落,陆陌儿以剑而成的剑纹阵,早已消弭于无形。

她掌心握着的长剑,剑尖上多了一道裂痕,身形也是晃了几下。那少年转身看着陆陌儿,淡声说道“此剑性柔,你的性子却太过刚烈,与之不配。”

那少年说完,便一把夺过陆陌儿手中的剑,一下震为齑粉。

那仙家灵宝的赤焰绳,陆陌儿却是一下都没用,便垂首离开了道场之上。

“喏,九招。”穷鬼姑娘说着,便伸着素手奸笑着。

空空拿出一颗黑色珍珠,放在穷鬼姑娘的手心里,磕着瓜子倒是愈发风快了起来。

“神君阁李凌峰前来讨教。”一位神君阁的弟子,翩然落在那少年身前。

“嗯。”那少年拱手而揖,淡淡颔首。

“请。”李凌峰眸中尽是好战之气,便是一息也不愿等。

“这位师兄可否容我喝一口凉水。”那少年说道。

“嗯。”李凌峰淡淡颔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少年从屁股后面拿出一个玉色葫芦,朝着神君阁的一处寒潭。只见寒潭之中的一股细流,飞入那玉葫芦中。

“咕咚,咕咚。”那少年灌了一口水,算是喝掉半潭水,才算解渴。

剑道惊艳绝绝,胃口又大的出奇!

“这次你先猜。”小黑龙春春又是一呼。

只见穷鬼姑娘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三招。”

春春呲牙一乐,说道“我本也想猜三招的。”

穷鬼姑娘一听她的言语,淡笑道“那我就猜两招。”

“一言为定。”春春笑道。

“为定。”穷鬼姑娘说道。

两人的这番言语,倒在那李凌峰的耳朵里,便是让人一恨。

“你为何会觉得那李凌峰三两招必败的。”太上神君又是一呼。

“哼,这小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可是不好男风。”春春说道。

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说道穷鬼姑娘的心窝里,两人颇有默契的对望一笑。

待那离天阁的少年将那玉葫芦放在屁股后面,一刹之间便出剑了。

剑若鬼魅,心若磐石!

“心若狡狐,奸诈如狼。”李凌峰口中一怒,已然没了退路。

擎剑一挡,身退一丈之外。

“破云斩。”李凌峰眸中含着怒火,便是一剑要斩了那少年。

那少年嘴角浅笑,三思剑擎在身后,看着破云一剑倒是不放在心上。

待李凌峰到了那少年的跟前,那少年的身形虚晃一下,却站在那李凌峰的身后。

戏耍!

这少年倒真是狂气,敢在神君阁中当场戏耍神君阁的弟子。

李凌峰眸中怒火一涨,擎着宽剑便是一动,剑尖之上藏有一缕金芒之气。

“剑是好剑,人心不足。”那少年淡声又是一呼。

那一柄三思剑,如蜻蜓点水一般与李凌峰的剑尖一碰,那宽剑的剑尖便发出一道金鸣之声。

“年轻人···三思而后行。”那少年老气横秋的一呼,更是将那李凌峰气得不轻。

“轮得到你来说教么。”李凌峰怒火更胜,手臂上青筋暴起。

“让你三思你不三思。”那少年说着,嘴角一扬。

“屈邪破天。”李凌峰擎着宽剑,剑气如汪洋万川落下。

“地拥天下人,不可广思。”那少年淡声一呼,眸中泛起一道寸芒。

“离天老道的临江仙剑道。”太上神君一呼。

离天阁的少年,持着那柄三思剑却像是一尊亘古万年的石像,身形没有半点波澜。

两剑相抵,一剑是破天,一剑是悟天。

可在众人眼里,那离天阁弟子的最后一招,与那李凌峰别无二致。

两人都是一式“屈邪破天”的剑道,只不过剑意却相隔十万八千里。一个是求道破天,一个是悟道参天。

三招,三招!

李凌峰面若死灰,而小黑龙春春却喜形于色。

穷鬼姑娘拿出一颗天翠玉石,放在了春春的手心里,脸色倒是坦然。

“天下有孤,谁敢称王···谁又敢称帝。”太上神君看着那少年说道,眼中尽是欣赏。

“恋云峰张小凡···前来讨教。”忽尔一道声音,刺穿所有人的耳朵。

第三百四十六章 神君有凡

道场之上,周遭的神君阁弟子皆是看着张小凡,看着张小凡淡然的站在那离天阁少年的身前半丈。

“小凡···。”白津羽出声一呼。

“津羽不必拦我。”张小凡眸中毫无波动。

“你是我的发小兄弟,怎会灭自己威风。”白津羽说着,拿出一柄银白色的仙剑,说道“这是师尊所赐的仙剑,名为八方。”

“八方剑···好寓意。津羽,你定能横扫四合八方的。”张小凡说着,却从手中提着一根黑魆魆的木棒。

众人一看,那不过是一根被雷劈的枯枝,哪能与那八方剑相比。

“神君阁哪有这般寒酸之物。”只听神君阁的一位弟子,大声嘲讽说道。

“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恋云峰的弟子,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春春破口大骂,盯着那人。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不知何时,慕儿姑娘也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曲馆儿淡然一笑,将她的仙剑解了下来,放在慕儿姑娘的手心之中。

慕儿姑娘气鼓鼓的拿着慕儿姑娘的佩剑,本欲将那柄仙剑送给张小凡,她刚跨出一步便被张小凡摆手制止了。

“师娘···我就用着一根雷劈焦黑之木,将他打败。”张小凡说着,还是提着那根黑木棍儿。

慕儿姑娘听他喊“师娘”,心中自然是很受用,便浅笑说道“若是你将他打败,师娘便为你大摆筵席。”

张小凡嘴角浅笑,说道“劳烦,师娘。”

这一声“师娘”,让慕儿姑娘笑的笑靥如花,小胸脯都挺了几下。

“我赌小凡,一招定能将他击败。”春春大声一呼。

谁知,穷鬼姑娘呢喃一声说道“莫非,你也懂占卜之道。”

春春可没听清穷鬼姑娘的言语,淡然的看着春春说道“那我就赌半招。”

两人又是没心没肺的对望一乐,便看着道场之人。

“在下,离天阁叶三忌。”那离天阁的少年出声一呼。

“神君阁张小凡。”张小凡一呼,便提着那寻常的黑棍儿。

叶三忌眸中泛着幽蓝色的寸芒,持着那三思剑便擎剑而起,步如幽魂。

残影几动,叶三忌三思剑的剑尖就在张小凡的胸前半寸。

“三思···三思。想必你师父赐你的三思剑,定是让你三思而行吧。”张小凡淡声一呼,擎着黑炭似得木棍儿,点在那叶三忌的胸口上。

不过一息之间,胜负已分!

叶三忌踉跄了几下,便跌倒在张小凡的身前,身形颇为狼狈!

一刹之间,道场之上只余下一位站着的人,眼神平淡却有一股俾睨的气势看着叶三忌。

张小凡身形消瘦的如同瘦竹,茕茕而立的却又有一番气势。他孤傲却不自赏,狂疏却不自傲。

他眸中倒映着叶三忌的身影儿,眸中多了三分落寞,却还有七分邪魅。

与萧问道如出一辙的邪魅狂狷,当真是师徒同样的性子,一样的乖戾。

若是按着张小凡以前的性子,定会伸手将叶三忌扶起,说不定还会替他拍着身上的尘土。

而此时的张小凡,只说了一句说“己不三思,何谈悟剑。你的剑跟你一样,虚于表面。刺在剑身,却刺不进剑心。说到底,你不过如此。”

着一身寻常布衣,提一根寻常的木棍儿,说一句不寻常的言语。

神君阁恋云峰的张小凡,孤傲而又单薄的身形,刺进了所有的眼中。

“喏,一招得胜。”春春乐不可支,小脸愈发的开心。

穷鬼姑娘又拿出那颗黑珍珠,轻轻的放在春春的手心中,嘴角一扬。

“不用了,今天我开心。”春春嘴角一咧说道。

“不,愿赌服输。”穷鬼姑娘淡声说道。

就在这一刹之间,道场之上又生变故。

叶三忌又擎剑而起,而张小凡却正好背对着他。只见那柄三思剑,直抵张小凡的后心。

“小凡···。”慕儿姑娘大呼一声,眸中尽是惊慌。

“不服···是么。”张小凡说着,浑身的气息好似换了一个人。

张小凡的周身多了几分凄厉的灵气,手中的黑棍儿也多了几分诡异。

“我自小未尝一败···你···你绝对胜不了我。”叶三忌说着,眸色之中竟然有了入魔的气息。

张小凡一把抓住三思剑的剑身,嘴角挂着几分邪魅。

“那么,今天就是你万劫不复的日子。”张小凡说着,身如墨鸦。

他手心的那根黑木棍,一下敲打在叶三忌的身上,那叶三忌倒退了几步,又是踉跄的跌倒在地上。

叶三忌本想着站起身子,可张小凡的木棍儿却是又急又快,就如仲夏的暴雨一般,落在叶三忌的身上。

“这···这还是离天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么。”一旁观战的离天阁弟子,看的也是瞠目当场。

输在叶三忌手下的陆陌儿和那李凌峰,眸中除了万分的讶异,便只能看着“落水狗”式的比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叶三忌嘴角含着一口血丝,呆呆的趴在地上,眸中尽是死灰。

张小凡却在叶三忌的身前,盘坐下来,出声问道“疼么。”

叶三忌眸中泛着死灰的眸色,却是一言不发,嘴角的血色顺着下巴滴在衣襟儿中。

素白色的衣襟儿,染着几滴残血,就如张小凡眼底泛着的赤芒,却没有一丝杀气的赤芒。

“叶三忌···你师父为你取得名字吧”。张小凡淡声问着。

叶三忌还是一言不发,眸中有了几分决绝,还有了几分倔色。

“哪三忌呢···忌色,忌赌,忌情···还是忌荤,忌素,忌输。”张小凡看着叶三忌问着。

叶三忌猛地一下,却跳下了一旁的悬崖,身子就像断了翅膀的燕雀,慢慢的落下太一山的山麓。

不过一息之间,叶三忌又被张小凡提在手上,放在了归一殿前的道场之上。

“小凡···你何必羞辱于他。”白津羽脸色不忍,大声一呼。

张小凡看着白津羽,说道“他未尝一败,而我们一败便是死路。”

叶三忌听着张小凡的言语,眸中毫无一丝波澜。

“你不说是哪三忌,便是死···也死不痛快。”张小凡淡声沉吟说道。

叶三忌口中呢喃着,咽下了口中的血沫子,说道“三忌···三忌。忌惰,修勤。忌恶,修善。忌贪,修心。”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吾道有邪

万海之域第一仙家的离天阁首席弟子,便被神君阁入门弟子,一招而败。

待叶三忌说出他名字的出处,脸色一动,眸中却是一明。

“贪念而修,败的冤枉么。”张小凡淡声说着,便是看也不看叶三忌一眼。

整个神君阁都被张小凡这“一棍儿”,敲得神魂意乱,久久都在回味他的言语。

“萧客卿手段了得,这才短短十日光景,便让他脱胎换骨。”太上神君说着,瞥了一眼张小凡说道“不如,萧客卿开门收徒,也为神君阁献上一份力。”

萧问道嘴角一扬,当真是与张小凡的嘴角噙笑一扬,故作邪魅却有几分深沉。

神君阁的弟子,大都知晓萧问道的手段大名,特别是外门弟子或是还未拜师之人,心头皆是一热。

“哼,神君阁中便是你···我都看不上。”萧问道淡声一呼,当真是看也不看太上神君。

这一瓢冷水,算是将整个神君阁的弟子都浇了个透心凉!

“狂妄···。”左关抽剑半寸,看着萧问道眼中尽是怒气。

萧问道眸中泛起紫芒,一道闷雷悬在神君阁上,只见他缓缓走向左关。

“你···的剑。”萧问道只说了三个字。

而那左关再看手中仙剑时,那柄仙剑化为一缕铁水,滴落在脚边。

一堆渣滓,便如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一生也难以逾越的天堑。

师徒两人,皆是邪魅狂狷。

又亦正亦邪,手段莫测!

忽尔,叶三忌朝着张小凡一呼“多谢,恋云峰小凡师兄点化,三忌拜谢。”

当那叶三忌言语一落,便凌天而起,御剑在万川云海之中。

杀人,还是渡人!

这才是张小凡修的道,修得造天之道!

···

···

朝天之选。

万海之域的朝天之选,乃是八大仙门的盛世,自然是也是修道之人的大造化!

“秦之炎曾说,朝天之选定有伏天氏阴食族的线索。只是,不知这朝天之选当真有阴食族的族人参试。”萧问道沉吟着,手心里撺着那个朝天之印。

“但凡有一丝生机,夫君也要一试。蝶衣···蝶衣姐姐可看在幻丘仙山等着夫君呢。”慕儿姑娘说着,脸色一淡。

“哎,无常天逆珠也没下落。”慕儿姑娘说完,又是一叹。

“阴食族的那些人,还是别找了。万海之域大都知晓阴食族遭天谴的事,你们去找阴食族,还不如去求离天老道呢。他那一身本事,说不定就有起死回生的手段。”穷鬼姑娘说着,低着头嗑着瓜子。

“天谴!天地无情,我也要让天留下一丝情。”萧问道说着,便往归一殿而去。

余下的众人,皆是在冬至楼中,看着萧问道那一袭血衣,多了几分柔色。

“那离天老道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慕儿姑娘问着。

“他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不知道。可总比去找阴食族靠谱些,阴食族以怨气而修,沾上便是死路一条。”穷鬼姑娘说道。

慕儿姑娘听着穷鬼姑娘的言语,眸中多了几分狐疑,说道“你···你见过伏天氏阴食族,对不对。”

“哪有···那些人我怎见过。”穷鬼姑娘说着,便又去拿春春手心的瓜子。

“也是···就凭你说的,遇见了阴食族早死了。”慕儿姑娘说着,便又去喂养鸡鸭。

归一殿上,只见太一神君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殿内皆是神君阁的弟子。

“此番朝天之选,乃是第一大盛事。”太一神君说着,余光看了一眼萧问道,继续说道“修道之人,造化为门···八大仙宗所选之人,乃是入太古之地,你们的造化就看你们的了。”

“太古之地···那不是圣尊之境么。”

“圣尊之境,我···据说太上神君的金刚仙宝,便是在太古之地而得。”

“三千三百三十三年,圣尊之地才能开启···如今,当真是到了日子。”

不过是“太古之地”这四个字,便让一众人面色一动,让这一众修仙之人“贪念”迭起。

“禁止喧哗。”太上神君淡然一呼。

整个归一殿上,噤如寒蝉。刚才那一片高谈阔论,早已泯灭在各自的心中。

“太古之地,乃三万年前的道仙修道之地···也是,万海之域修道的起源之地,天下修道皆从太古之境而出,才有了仙道百家。比如,邪道至族的伏天氏,也有魔道之族的炼蛊一族,皆是从太古之地而出。”太一神君说着,继续说道“谁若是入了太古之地,修了邪魔之道,仙道百家绝不会容你。”

那“邪魔之道”四个字,太一神君咬的很重,便是让在座的神君阁弟子,心口一紧。

萧问道淡然一笑,心中沉吟道“那朝天之选还未开始,便要想着得造化玄功。偌大的神君阁,也走不出蛊惑人心的歪门邪道。”

“八大仙门···只会取胜一人而入太古之境,而那一人可选三人同入。可在八大仙门弟子中,任意挑选。而除却八大仙门之外的仙道百家,也会有二人入太古之地,自然也是任意挑选三人。”太一神君说着,殿上之人虽无一人出声,可心中早已有了算计。

“离天阁的叶三忌,你们也有所见识···神君阁虽在八大仙门位列前三,可那毕竟只是虚名。如今的八大仙门,早已不是千年之前的八大仙门了。余下的七大仙门,翘楚人物惊艳绝绝,一个叶三忌都能挑了整个神君阁的年轻一代。你们···定要勤修才行,不然八大仙门就没了神君阁的容身之地。”太上神君沉吟着,让一众神君阁的弟子,皆是脸色一暗。

“神君···我们神君阁不是也有将叶三忌一招而败的弟子么,他自成名未尝一败,可还不是败在了神君阁弟子的手上。”一位神君阁的弟子,出声一呼。

众人都在寻找张小凡的身影儿,他已然成为神君阁弟子的心中仰慕的前辈了。

“萧客卿···你那弟子呢。”太上神君出声一问。

“哼,他是我的弟子,只可惜我吾道有邪,而归一殿又是正派之地。”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若是诛邪,怕是你们谁也容不下他。”

一言而落,全然哗然!

第三百四十八章 狩魔之试

“性邪而心念不邪,百家仙宗也无人敢诛杀,不知那张小凡现在在何处。”太一神君出声问着。

“他若是不愿去这朝天之选,莫非你还要逼他么。”萧问道凝眉一问,看着太一神君。

这一师一徒,好像就是天生的逆尊之人。便是神君阁的宗主,也不放在眼里。

“并非是要逼迫于谁,此等良材只是可惜了。”太一神君沉吟道。

萧问道心想这“朝天之选”也是造化之地,便想着张小凡也可一试。

他手中捏着一片绿叶,朝着恋云峰的方向一抛掷,便耐心而等。

不过片刻,曲馆儿来到这归一殿上说道“小凡去了魑魅山,说是要修道采宝。”

她这一句话,便是让整个归一殿上的神君阁弟子,怒气怔怔。

“宗主,看来这张小凡当真要走邪路了。”左关出声一呼。

太一神君捋着银须,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看了萧问道一眼。

“你可知那魑魅山是何地么。”太一神君淡声一问。

“何地?萧问道嘴角一扬,继续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我也知道这魑魅山定是你们一辈子也不愿踏足之地,是邪魔还是歪道呢。”

他这一问,让那左关眉目之中含着几分戾气,俨然是看萧问道过于离经叛道,按捺不住教化人的性子。

萧问道看也不看那左关,看着曲馆儿说道“小凡还说了什么。”

“他说,魑魅山有一株万年古树,而慕儿毫无修为。他···他便想着将那古树上一汪灵泉拿回来,让慕儿强身增寿。”曲馆儿说着,便看了一眼太上神君。

“哦,她们几人在做什么。”萧问道心中还念着她们几人问着。

“那地听鼠带着慕儿几人,去了神君阁的后山,发现了一处藏宝之地。灵药,灵材···还有仙宝。”曲馆儿声音不大,可让这一众神君阁的弟子眼中一热。

“不会是玄御秘境之地吧。”边冶说着。

眼看着这一众人按捺不住性子,便要去往那后山之地。

“怎么···眼热了。那是要杀人夺宝,还是斩草除根呢。”萧问道呲牙说着,问道剑却是一道金鸣。

“看来萧客卿的夫人,当真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人。”太一神君说着,嘴角还是噙笑。

“先生不必忧心,她们已然回了恋云峰,不必担心。”曲馆儿说道。

“嗯,你们几人就属你修为精湛,你大可物尽其用,不可荒废了修道之业。”萧问道说着,便让曲馆儿回了恋云峰。

他言语一落,便看着太一神君问道“不知这朝天之选,如何个选法。”

太一神君淡声说道“狩魔之试。”

当太一神君说着“狩魔之试”四个字的时候,归一殿上鸦雀无声。

萧问道心知他所说的“魔”,绝非是九州之地的魔族,应当是魔道之人。

万海之域的魔族,倒是十分常见,与人族倒并无差别。

“左关,你来说说。”太一神君大声一呼。

只见左关身跨半步,拿出一柄兽皮卷轴,朝着归一殿上一扔,便化为一副地图。

那地图的上首,写着四个大字“莽荒之境”。

“此地乃是魔道之境,而魔道祖师东宫方寸便是在此地立宗。魔道之人荼毒苍生,乃是世间之咎。而神君阁乃是名门正宗,诛魔杀邪实乃己任。”左关说完,便身退半步。

“莽荒之境,乃是万海之域的八荒之一,而莽荒之境也并非尽是魔道之地。此次你们前去莽荒之境,乃是要猎杀魔道的鬼婴门。此门主名为九婴魔尊,你们定要谨慎行事。”太一神君说道。

“那何为胜,何为败呢。”萧问道出声问着。

“鬼婴门之中,乃有一座凶阵。谁能拿下那凶阵的鬼厉之鼎,便为胜者。”太上神君说道。

听着这两人的口气,便是要将这鬼婴门连根拔起了。

而其他的人,便将那“鬼厉之鼎”记在心间,眉中都是几分杀气。

“宗主,弟子有一事不明。”一位神君阁的弟子说道。

“何事。”太上神君问道。

“若是同门之人一起拿到鬼厉之鼎,如何定胜负。”那神君阁弟子问着。

“诛魔为主,而能否带回来凭的就是各自本事。刚才,我已然说了明白,一人得胜可选三人,还不明白么。”太上神君说道。

“弟子明白。”那人一呼,便退在一旁。

而萧问道刚入神君阁,时日尚浅,便是根基都谈不上。而能联手之人,便是一个都没有。

除了那个名为边冶的领道人,皆是陌生之人。

若是神君阁的弟子,当真有几人联手,怕是他也要废些心神。

可他知道,刚入神君阁的绝非他一人。那么,定会有有心人送上门来。

而归一殿上,将他作为对手的绝不在少数,他心中也就有了算计。

“敬香。”太上神君出声一呼。

只见,三位道童拿出一根菱角香,摆在桌案之上。

“香灭之时,便是你们诛魔之时。”太上神君说道。

眼看着那一炷香,慢慢的落着香灰,眼看着便要湮没在丹炉的炉土之中。

米粒之火,渐渐的消失在炉鼎的香灰之中。

不过一刹之间,但凡参试“朝天之选”的神君阁弟子,早已凌空而起。

归一殿上,就余下了几人,除了萧问道还有边关一动未动,还有两个不相识的人也站在归一殿上。

“萧客卿倒是沉得住气。”边关淡声一呼。

“哎,同门相残我最是不愿看到,不如先让他们大浪淘沙一番。”萧问道背着手,慢条斯理的便跨出了归一殿。

待左关追出来的时候,哪还有萧问道的身影儿,他那一身的血味都无一丝。

“师兄。”一位神君阁的弟子,看着左关神情一动。

“余下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一丝威胁,只有他萧问道。”边关说着,凝眉下了太一山。

暮色四合,边关三人还在太一山下的城中,寻着萧问道的身影儿。

“师兄,说不定那萧问道早已去了莽荒之境了。”那人急色说道。

“不会,他绝不会去那么早的。”边关沉吟着,一抹细汗挂在眉梢。

“啊···师兄。”

他身旁一人惨叫一声,眼看着断了一条手臂,修为尽失。

“我刚睡醒,便遇见了几只苍蝇。”萧问道就站在他身前半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冬有逆鳞

“呼···。”左关还未回过神来,身旁的师弟便躺在血泊之中。

“萧客卿这番出手当真不把我神君阁放在眼中么。”左关说着,剑出半寸。

“哼,苍蝇之所以是苍蝇,便是只懂恶心人却不知道收敛。”萧问道说着,冷眸盯着左关一凝。

“他不过是看了一眼,何必要废人修为。”左关说着,眸中早已尽是戾气。

“神君阁的首席弟子,也要学伪君子么。”萧问道一瞥他们两人,继续说道“你们两人商议的话,我倒是听得真切。”

萧问道言语一落,左关的剑柄折射一道寒光,映在萧问道的眼中。

杀气四溢,却在他的身后。

一柄半寸长的剑尖,刺在萧问道的胸口,血色顺着剑刃滴着,而左关的眼中尽是冷嘲。

“你真的以为,我布局只会有一人么。关于鱼饵,我从来不缺的。”左关说着,横剑却朝着刺杀之人。

那人的头颅,朝着天穹而去,身子倒在萧问道的脚下,不知心中不甘可否让人动容。

“鱼饵用了,便没有活的必要了。”左关正沉吟着,眼看着萧问道消失在眼前。

一念起三生道诀,萧问道又重新站在左关的身前半丈外。

萧问道嘴角一扬,一抹邪魅的轻笑看着左关,便是心狠手辣的他,后背也尽是凉意。

啪···啪···啪!

击掌三声,只见一处楼阙之中出来了一众人,看着左关却是目露鄙夷。

左关一看,这一众人正是神君阁的弟子,看着他脸色不善。

“正道···邪道。左关仙人当真是正道之楷模,邪道之鼻祖。”萧问道说着,朝着左关走了过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左关石化了一样,头上的玉冠却被萧问道震得粉碎,一下披头散发立在当场。

“萧问道···你该死。”左关咬牙盯着萧问道,手中长剑杀气外露。

“死道友莫死贫道,你可知道他被你杀的时候,心中有多绝望么。”萧问道说着,眼角挑起一抹决绝。

“合纵连横。”左关杀心已起,擎剑而出。

这一股铺天而起的杀念,任是这一众神君阁的弟子,心中也多了几分惧意。

“太上神君···你这逆徒非让我来诛杀么。”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凝起一抹离火,眼眸中泛着紫芒雷光。

一刹之间,天地无色,只见千愁山上凌空一位道人,便是太上神君。

“关儿···跪下。”太上神君凌天一呼。

左关眼眸中泛着赤血色杀气,看着苍穹上太上神君的身影儿,眼底泛起的那一抹杀念,褪去了七分。

嘭!

他一下跪倒在地,可眼眸中尽是不甘,也只有不甘。

“你乃神君阁首席弟子,为何偏要行诡谲之道,那朝天之选当真是你的魔念么。”太上神君问着。

这一遭厮杀,让神君阁城下之人,也是驻足而望。

左关嘴角一扬,看着地面怔怔出神,一下站起了身子看着太上神君说道“神君,你做了四千年的神君,修为地仙之境。而朝天之选,弟子等了一千年。神君,整整一千年啊。”

磅礴大雨,一下就落了下来。

“我命运多舛,可到头来只给别人做嫁衣。一千年前,神君阁有段顶尧。而一千年后,却又杀出了一位萧问道。师尊可知,若弟子还难以修至立圣之境,徒儿只余下三百年的寿元了。师尊···师尊可知。”左关说着,仰天怒视着太上神君。

一场急雨,让这周身的血腥味淡了许多。

而又在一刹之间,这周身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呛的人眼角含泪。

太上神君让左关把他想说的都说完,然后一剑当场格杀,便是元婴也难逃诛灭。

“萧客卿···。”太上神君在天穹之上一呼,俾睨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可还顺了你的意。”

萧问道的指尖燃起一道离火,将左关的尸身化为灰烬,嘴角一扬看着太上神君淡淡颔首。

太上神君看着一众神君阁弟子,眸中不怒自威一呼道“莽荒之境你们不愿去了···还是朝天之选入不得你们的眼。”

一息之间,神君阁的弟子都作鸟兽散,朝着远方遁去。

而萧问道却朝着神君阁而去,站在了恋云峰上,俯瞰的看着归一殿。

慕儿姑娘看着萧问道返回,心中自然有几分欢喜,说道“夫君,这么快便得胜了。”

余下几人,也不明了萧问道为何会半途而归,可心中知晓“朝天之选”哪有那般容易得胜的。

“突然手痒,想炼一柄剑。”萧问道说完,便盘坐在恋云峰上的道场之上。

太一神君在归一殿看着萧问道,眸中泛着一道精光,却是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祭出炼丹仙炉,小狐狸空空便蹲在一旁,看着萧问道。

“丹炉···可要干柴。”慕儿姑娘出声一问。

“炼器哪用得到干柴,则是以元气为基,淬炼仙器。”曲馆儿一旁说道。

萧问道盘坐着闭着双眼,说道“干柴炼器,甚妙。”

慕儿姑娘一听自然喜难自胜,抱起一摞干柴放在丹炉之下,大火更盛。

一念起,淬金诀!

“万年石晶···地品仙宝···仙麟之蛟,还有一瓶玄灵仙液。”曲馆儿口中念叨着。

慕儿姑娘自然是不懂,可看着萧问道手法如魔,便支着下巴看的入神。

一剑而起,却挑了一下小黑龙春春的手臂,一滴龙血淬入其中。

“萧···问···道。”春春呲着牙鼻息狠戾。

慕儿姑娘看她生气,说道“今夜,我给你做三牲五鼎宴,可好。”

太一神君与那太上神君在归一殿前,看着萧问道炼剑,两人眼中倒是耐人寻味。

这一番炼器,便是昼夜不停,三天三夜。

“师弟,昨夜你听到几声雷。”太一神君问着。

“十七声。”太上神君回道。

“如此算来,便是七十一道雷了。以天雷之力炼器,这萧问道的手段当真高深莫测。”太一神君说道。

“师兄,他炼着一柄剑,俨然是不放心我。也是,做给你我看的,看来他还是不将神君阁当做宗门。”太上神君沉吟着。

“那么,师弟可有其牵连他人意思。”太一神君问着。

太一神君言语一落,一柄断剑立在冬至楼上,那断剑之上刻着“逆鳞”二字。

而雷劫已起,遮天蔽日!

第三百五十章 黄皮剑匣

“炼出这样一柄断剑,却要降下雷罚。”太上神君也看出那逆鳞剑的品阶。

“不,这不是天怒雷罚,而是一锤定音的最后一道。”太一神君背着手看着恋云峰上冬至楼。

冬至楼外,一众人看着雷云阵阵,霹雳裂电之声撕裂着整个苍穹。

“师弟,放下执念吧。”太一神君看着那一道雷罚成形,继续说道“左关之死,那是他的命道。”

“师兄,当真不信我胜不过这一柄新剑么。”太上神君眼眸中泛着战意。

“你与这逆鳞剑斗,定当你胜。可若是惹了这萧问道,神君阁定毁。”太一神君笃定说着,又瞥了一眼太上神君,继续说道“此番莽荒之境,你伤他的人一毫,神君弟子定无一人生还。”

砰!

天地一动,神雷裂空。

竖在冬至楼上的逆鳞剑,被这雷罚一击,冬至楼也晃了三晃。

“一剑封邪阵,他当真不信你我。”太上神君沉吟道。

“初来乍到,何人可信。以后这恋云峰让神君阁的弟子,少去为妙。”太一神君说着,便背着手入了归一殿。

太上神君自然知晓太一神君不过是提醒于他,那一逆鳞剑要的是无数人的性命。

道,有道。

剑,无道。

太上神君看着恋云峰上的萧问道,心中无奈沉吟着。

这万海之域的凡界,你赢了我!

而杀伐难安的长生界,我定要杀你!

太上神君凝眸一动,杀气尽褪,便是眸色之中只余下一道争锋之气。

左关的仇怨,太上神君放不下,那是他最是疼爱的弟子,视如己出的弟子。

杀他如杀子,这一记仇恨他记下了。

仙路漫漫,让修道之人放不下的除了“永生仙道”,还有凡心执念!

恋云峰上,那柄逆鳞剑被萧问道握在手心,剑分七段,却凝如金石。

“成了。”

慕儿姑娘打了一盆温水,说道“夫君,你先洗洗脸上的汗。这柄剑,你以后慢慢把玩。”

那一汪清水,倒映着萧问道和慕儿姑娘的脸色,一人冷峻,一人温柔似水。

“你握着这剑,可算顺手。”萧问道将剑柄递到慕儿姑娘的手中。

“趁手···倒是不重。”慕儿姑娘说着,看着还未劈的柴。

她擎剑一斩,吓得曲馆儿本想着拦着她。谁知,这逆鳞剑剑风迭起,一斩便是百击。

轰!

神君阁晃了几下,归一殿上刚欲饮茶的太一神君,震得身子都是一颤。

“哼,狂妄之子···非得让天下之人知道他炼器之道,炉火纯青么。”太上神君说着,看着一缕烟尘落在茶杯之中。

他一饮而尽这一杯浊茶,闭目不言。

而此时的慕儿姑娘,掂了几下逆鳞剑,说道“以后这砍柴的事,就我来了。”

曲馆儿看着她的架势,终归还是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样的一柄剑,砍柴可惜了。

可是在慕儿姑娘的手里,砍柴却又不可惜。

“这一柄逆鳞剑,你随身携带着···此剑有剑灵,只要不下神君阁定会保你无虞。”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凌空落下恋云峰,无边的夕阳映在萧问道的身后。这一身血衣,却让人多了几分暖意。

慕儿姑娘提着这柄逆鳞剑,仰着小脸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那个方向,飘来了一股荼蘼的清香。

那是炊烟之味。

···

···

莽荒之境,又被称之为“太阿十九州”。

莽莽十九州,又有一百八十一城,城如星罗棋布一般。

围棋落子三百六十一,而这一百八十一城,就像是两人博弈,执白的那人下了,执黑的那人却在天人思道。

而那鬼婴门所在之城,便在这一百八十一城的“蛮儿城”,地处莽荒之境的西南一隅。

他在神君阁炼剑三日,本以为落了行程却没想到遇上了神君阁的弟子。

所在的这一处杏天城,又有鬼谷之称。

“客卿···客卿。”

萧问道走在这杏天城,后身却传来几道呼喊,他却置若罔闻。

一处寻常的酒肆,他用鼻尖嗅了几下,便闻出这酒肆所酿的酒,竟然有一十九味灵药。

“客官。”

萧问道一步而入这酒肆之中,拿出一块下品灵石,丢在了木桌之上。

“请沿街之人饮酒,不够的我再添补。”他说完,便找了一处倚着窗子的木桌落座。

神君阁的弟子,眼看着萧问道入了这一家酒肆,便没跟他进来。

那两位弟子,身着神君阁的道袍,倒是颇为醒目。

一壶果脯酒,半碟杏干。

“若是他们来饮酒,我定会下毒。你这一壶酒,我的毒就省下了。”一位身着淡褐色锦衣的少年,端了一壶酒放在萧问道的木桌上。

“哦。”萧问道淡然颔首。

“你与这一众神君阁的弟子,离的越远···活的便越久。”那少年一呼,看着萧问道的眸色。

“可惜,我是神君阁的客卿。”萧问道出声说着,嘴角噙笑。

言落无声,却语起有锋。

“这是我卖给你的最后一壶酒,说不定也是你喝的最后一壶酒。微甜,可果腹。”那少年站起身子,背对着他继续说道“不必,做个饿死鬼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酒肆的外面便又多了几个神君阁的弟子,眼神中都有难以掩盖的急切不安,还有一丝希冀。

萧问道抿了一口这果脯酒,酒香微甜,当真是一壶可果腹的酒。

若是蝶衣在,她也定会心生欢喜,肯饮几杯吧!

那一众神君阁的弟子,朝着萧问道几番遥望,又是几番失望。

这一壶甜酒,眼看着见了底,这一众人还是没有一个有胆色的人,敢踏入这酒肆之中。

位列前三的神君阁,却在这一处杏天城,吓怕了胆子。

他在试探,也是在遴选能跟随之人。

嗡!

剑鸣刺耳,萧问道半闭着眼睛,听着酒肆下的脚步声。

“入我酒肆,当真是不要命了么。”刚才那少年大声一呼。

“你若能杀我,便来杀我。”一人沉吟,拾木阶而上。

卖酒的少年,踱步而动,眸中刚泛起杀气,却又在一息之间消散。

“他酿的一壶好酒,你杀了可惜。”萧问道说道。

他一剑刺穿那少年郎的心,跨过他的尸身,看着萧问道拱手说道“神君阁段平天。”

怀中一黄皮剑匣,剑匣之上刻着“平天策”三字!

第三百五十一章 穹棋之杀

“天下酿酒之人,何止百万。客卿,你且尝尝这壶酒。”段平天说着,朝着萧问道扔出一个酒囊。

而酒肆之下,人影攒动。

“客卿,以人头下酒可好。”段平天说着,只见那黄皮剑匣之中渗出一道紫芒。

萧问道嗅了一下酒囊的酒,便知这一壶酒,定是极品。

段平天游走在敌手之间,也不将黄皮剑匣的剑拿出来,却剑剑毙命。

那六七人,在几刹的功夫便倒在段平天的脚下。

而那一壶酒,萧问道却是一滴不尝,眯着眼睛看着这段平天的杀人技。

若是虎狼,怕有后患!

若是真小人,怕有图凶匕!

“客卿,这酒入不得客卿的法眼么。”段平天问着。

“酒是好酒,可惜看不透你的心。”萧问道一看段平天,眉目一掀继续说道“到底是祸心还是贼心。”

“前辈何必谨慎小心,我虽非君子可也不做小人。我愿辅佐客卿,拿下鬼婴门。只愿客卿能让我追随至朝天之选,弟子万谢天恩。”段平天说着,朝着萧问道弓着身子。

萧问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黄皮剑匣,说道“你这剑匣,可愿让我一观。”

段平天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眉间多了几分思绪,他刚欲将黄皮剑匣奉上。

而萧问道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我之间可有谋事之事,不可有互信之义。便是你,定不要信我。”

言语一落,萧问道便走下这酒肆的阁楼。

段平天咽了一下口水,听着萧问道的话,抬起头时眼中尽是笃定。

他的瞳孔泛着清幽之光,眼底却没了刚才的跋扈之气。

“萧客卿···。”

“拜会,客卿。”

“客卿,尊上。”

停留在酒肆外的神君阁弟子,将萧问道围在起中间,眉间都多了几分愁绪。

“有事说事。”萧问道沉吟着,那段平天却在这个时候站在他的身后。

“禀明客卿。”一位年约二十几岁的年轻弟子,恭谨的拱手。看了一眼萧问道继续说道“客卿,神君弟子有人被掳,还望客卿出手。”

萧问道看着身前这人,神色恭谨却也紧张,倒是不似作假。

“有人被掳,不是好事么。”萧问道沉吟着。

“客卿,这一番朝天之选虽是大事,也攸关神君阁弟子的仙途造化。可同门被掳,乃是神君阁的奇耻大辱,弟子不能坐视不管。”那弟子掷地有声的说着,额头都是细汗。

“哦,被掳之人是谁。”萧问道却扭过头问着段平天。

段平天一下回过神来,说道“是陆师姐。”

“哦,原来是为了献殷勤。”萧问道嘴角噙笑,看着段平天说着。

“客卿不知,掳走陆师姐的乃是杏天城的白令狐。所修魔道,毫无人性,她还是魔界排名十一的魔道,还望客卿出手相救。”一旁的神君阁弟子大呼道。

“哼,你们是想让我送死么。这等魔修,怎会这般好对付。”萧问道板着脸说着,眸色泛着几分怒气。

“客卿你···你当真不将陆师姐的性命放在眼中么。”那神君阁的弟子出声一呼,眼眸之中七分怒气。

“即便我现在出手,只怕你的陆师姐也不是清白身子了。”萧问道沉吟着,一扫这一众神君阁弟子。

“客卿此言,有辱神君门楣。”那神君阁的弟子,扭头便走了。

不过几息间,周身的神君阁弟子都散去,眉目之上尽是不屑,还有几分愤恨。

“先生,当真不救陆陌儿么。”段平天改了称呼问着萧问道。

“冬至楼都在神君阁,她···我怎能不救。”萧问道说着,都觉得牙酸。

段平天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没来由的会心一笑,脸上却有几分羞赫。

“看来你也对这陆陌儿有几分心思。”萧问道调侃一句,朝着神君阁弟子所去之地。

段平天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抱着黄皮剑匣就跟了上去。

···

···

一处老宅,倒不像是修道之人所居的地方。

宅子中飘出一股浓郁的灵药味,萧问道曾打理过药田自然知晓这处宅院种的是什么。

“鸠尾神曲草。”萧问道沉吟着。

段平天听着萧问道说的话,应和道“便是一滴死万人的毒草么。”

萧问道一言不发推开这名为“穹棋院”的木门,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

“客卿,这可是白令狐的修道之地。”段平天一呼。

“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做客的。”萧问道沉吟着,指尖簇起一道离火。

这穹棋道院之中,木气颇为浓郁,两人并行不过百步,只见那穹棋道院的仙木之上,落着一头三尾鸩鸟。

那鸩鸟的鸟目之中,倒映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儿,而不远处的石亭之中站着一人。

“缘来是客,缘尽是敌。不知两位,是客还是敌呢。”石亭中的那人看着萧问道说着。

“他就会白令狐么。”萧问道问着。

“不,白令狐乃是女儿身,他肯定不是。”段平天应道。

“杀人性命,却非要知人名姓,莫非,你还要替人立墓碑么。”那人一呼,擎剑而出那石亭。

“叶乱夕···一代毒王叶乱夕。”段平天看清那人的样子,大声一呼。

“遇上我···你们便命在旦夕了。”叶乱夕一剑而起,道袍之下飞出几道黑影。

“夺命噬毒虫。”段平天看着那几道黑影,身影掠起。

而他一瞥萧问道时,只见萧问道浑身尽是无色离火,与那叶乱夕厮杀在一处。

“毒燎孽胭。”叶乱夕一剑而出,直抵萧问道的眉间。

一念起,离火已起。

谁知便在一刹之间,叶乱夕的灰袍下散出一团浓郁的赤色毒烟,将萧问道笼罩其中。

“先生···。”段平天出声一呼。

那赤色毒烟之中,迸发出几道赤色魅影儿。

段平天将那黄皮剑匣挡在身前,打开一道缝隙,那几缕赤色的东西便被黄皮剑匣吞食其中。

一道疾风而起,待段平天再睁开眼时,只见萧问道掐着叶乱夕的脖子,离地三尺。

“要么带路,要么死。”萧问道看着叶乱夕说着,眸中泛着赤光。

“你···你···你也是魔修。”叶乱夕看着萧问道,如同看见鬼了一般。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令狐邪

魔修两字从一代魔修的叶乱夕的口中念叨着,看着萧问道的双瞳泛着赤色血光,俨然是入魔已久的魔修之人。

“客卿···。”段平天抱着黄皮剑匣,眼中尽是防备之心。

“哼···你在怕我么。”萧问道提着叶乱夕的脖子,看着段平天。

谁知就在一刹之间,萧问道一把抓空了叶乱夕的脖颈,再看着叶乱夕的时候,他朝着穹棋院的后院而去。

那三尾鸩鸟朝着萧问道迸发出几道毒羽,鸟瞳之中泛着灭世之气。

“客卿,那鸠尾神曲草一滴毒汁就能毒死万人,这鸩鸟怕是毒死千百万都不止了吧。”段平天看着那鸩鸟心中发凉。

萧问道身如惊鸿之芒,朝着叶乱夕所去之地,便是看也不看三尾鸩鸟一眼。

“哧哧。”鸩鸟怪鸣两声,身上毒羽如同梨花落地。

段平天将黄皮剑匣擎在手中,又打开了一丝的缝隙,眸中泛着一半惊恐一半决绝的神色。

就在段平天一念俱灭的时候,他眼前掠起一道粉色寸芒,凌空朝着那三尾鸩鸟而去。

此时,他才看清那是萧问道肩上的粉狐,如同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不过一刹之间,空空咬着那三尾鸩鸟的脖子,硬生生的拖在地上,眼看着三尾鸩鸟奄奄一息。

萧问道将那三尾鸩鸟的尸身,收进须弥戒之中,一剑劈砍开那株神曲草。

只见神曲草的树心之中,有一颗碧青色的木心珠,萧问道将那神曲木心珠擎在手心上,又放至在须弥戒中。

“堂堂名门正道,做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么。”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十丈之外响起。

两人蹙目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银白色道袍的长须道人,手中持着一柄白银色拂尘剑,看着他们两人。

“哼,想必这神曲草定不是这穹棋院的东西。不知,你们是从哪偷窃而来的呢。”萧问道冷哼一声,看着那白须老道。

“山野之地所采,那神曲草在穹棋道院也有九千年,谁是蟊贼谁是贼道。”老道一呼,盯着萧问道一眼。

“我是蟊贼,我也是匪盗···而且还是悍匪。”萧问道哪会再跟他啰嗦,问道剑早已擎在手心之中。

这番厮杀,段平天是插不上手的,只能抱着黄皮剑匣旁观着。

老道修为不俗,手中的拂尘剑有一丝仙宝之觉,迎着萧问道便一剑而出。

两人交手不下百招,穹棋院中的落叶都落下一层,惊得小湖中的锦鲤都是一望他们两人。

“月出尽山。”老道登天一呼,拂尘剑下尽是烁光涟漪。

萧问道折身半退看不清这老道剑术,凌空在穹棋道院的小湖之上,看着那老道。

一念起,风雷诀。

他周身半丈之内尽是风雷交织的剑气,身如流星一般朝着那老道而去。

“没想到···你当真是个人物。”老道出声一呼,继续说道“入得穹棋道院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那老道凌空站在绿竹尖上,剑气汹汹而起,老眸之中尽是肃杀之气。

“坐看云起。”老道出声一动,身形暴涨百倍,便如同巨人一般。

“幻术。”萧问道一看看着这老道的伎俩,擎剑已起。

那老道的袍袖之中,迸发出千道剑气,如同端坐在云巅之上,不死不休的刺着萧问道。

“淬金诀。”萧问道凌空一动。

浑身都是一层离火,眸中泛动着金芒之气,身如金刚之人。

那千道剑锋劈斩在萧问道的身上,毫发无伤。而萧问道眼中再次泛起紫芒的时候,已至那老道身前半丈。

老道眼孔一缩,心中大骇之下,难免心中泛起后怕之感。

问道剑一剑穿腹而出,那老道看着下腹剑尖,眸中泛着的杀气更盛。

“不愧是神君阁的门生,让我有了玉石俱焚的念头。”老道挣脱问道剑而起,看着凌空的萧问道。

“玉石俱焚···你有这个本事么。”萧问道言语一落,眉间将如来剑心显现出来。

“你炼化了君临剑阁的剑心。”老道一呼。

“一念君临。”萧问道擎着问道剑看着那老道。

老道眸中虽有几分惊恐,可也有几分从容,得悟剑道的从容。

萧问道一剑刺在老道的眉心之上,那老道将拂尘剑格挡在额上,不过在一击之下便化为齑粉,断裂在地上。

段平天仰视这萧问道的这“君临一剑”,心生一股膜拜之觉。

忽尔,从穹棋院的地底伸出一条朱色的绳索,勾着老道的腰便朝地上坠去。

“张无眉···你还想死是么。”从地底传出一道声音,将那老道拖至一处洞穴之中。

一口偌大的洞穴,便在穹棋道院的后院之中,洞口处飘出几缕胭脂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段平天嗅着闻了几下。

“青楼的味道。”萧问道淡声说道。

当年,在尚京的羞花楼中,便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本以为是青楼女子的胭脂味,他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青楼独有的味道。

香,蚀骨味。

“那白令狐乃是一介女流,为何会在地底修这样一座青楼地宫呢。”段平天心中不解看着黢黑的洞底儿。

“绝不是寻欢而造的。”萧问道出声一呼,继续说道“你在这洞顶断后,若是一日之后我没出来,你便出了这穹棋道院,去蛮儿城。”

段平天抱着黄皮剑匣看着黑暗的洞口,说道“客卿,不如带着我这剑匣···说不定有用得上。”

萧问道嘴角噙笑,一跃而下的那满是气的深洞之中。他刚入这洞穴之中,四周的岩壁之上泛起烛火赤芒。

凝眸一看,才看出这岩壁之上镂刻了不下千颗血明珠,将这洞穴照的通红一片。

这洞穴不过有百丈之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洞底,脚下一阵冰凉如同冰雪一般。

灯火通明之下,倒是不难看清这地宫之下的场景。

一条长约百米的通道,就在萧问道的眼前处,两侧的甬道石壁上悬着几具干尸。

不过那干尸,倒是不像是人的,奇形怪状的倒像是凶兽猛蛟的骸骨。骸骨之上,悬着一盏油灯,颇为乖戾。

一道石门,挡在萧问道的身前,他轻轻一推···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镇灵曲

石门洞开,一股幽香之味扑面而来,萧问道一步而入这地宫之中,靡靡琴瑟让人难再迈一步。

只见石宫之内,尽是红幔缭绕,如同一处地宫私邸,便是今夜洞房花烛夜。

红烛缈妙,只闻有人清唱一曲镇灵曲。

屠戮屠戮,东征楚越。

呜呼呜呼,红粉化骷。

多少铁衣裹尸骨,他乡黄土成故土。

谁敲御龙惊鼓雨,百万铁戟藏沉沙。

将军白发,老卒成孤。

败负骂名,胜享利禄。

多少宫人城阙望,三尺白刃戮宫妇。

万魂嚎啕鬼狼哭,江山又是谁为主。

南鸦呜咽哀鸣鸣,离家丧子无名骨。

帝王将相几杯土,芸芸众魂骂仙屠。

风雨不舟,江湖已旧。

白云悠悠,龙虎灵涂。

去去去,不过一杯浊酒送征途,将军苦是不苦。

来来来,翻手蚍蜉不憾树,凉了帝王孤坟一处。

一曲镇灵曲,送葬百万骨。

莫入,莫入。

···

···

这一曲镇灵曲让萧问道也心神一动,只能深吸一口气,让心神一静。

“萧某此来只为救人,不愿多造杀孽。”萧问道出声一呼,心知也受这镇魂曲所影响心境了。

两头雪鹤从穹顶落下,盘旋在萧问道的头顶,却没有一丝攻击之意。

“公子,先饮下这杯酒。”一位身着绿萝衣衫的女子,脚踏莲步而来。

那女子将一壶酒摆在萧问道身前,萧问道伸手一抓,却被抓了个空,这女子却是幻像。

可眼前酒味浓郁,倒不像是幻术下的水酒。

“公子,弄疼奴家了。”那女子娇呼一声,回眸浅笑倒是百媚丛生。

“白令狐···萧某只愿一战。”萧问道看着不远处的空座。

“公子稍安勿躁,还是饮下这杯酒再说。不然,不是糟践了这良辰···还有这美人。”一道声音划过,只见粉烟之中出现几道人影儿。

粉衣红妆,窈窕淑女。

“陆陌儿···。”萧问道看着那戏舞之人,正是被掳的陆陌儿。

只见那陆陌儿红袖添了半杯清酒,眉目含水的看着萧问道,那脉脉情思让萧问道小指一动。

虽明知是幻术,萧问道心神也是一阵悸动,一把将那一壶酒打碎在地。

那酒香四溢下,他脚下有出现一道身影,燕舞在其周身。

“公子,且来看看这花中第一品。”那道声音又在穹顶一呼。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凌空而起,眸中泛着紫芒,一道惊雷之动响彻整座地宫。

“莫急,莫急···男人啊,都是猴急的性子。”那道声音一呼,穹顶之上落着散花。

粉花如冬雪,洋洋洒洒的飘在萧问道的头顶,鼻尖一嗅,便知那是桃花香味。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的指尖簇起一道离火,那翩翩桃花都化为烟尘,散落在萧问道的脚下。

“公子,公子···。”又是几声娇呼。

萧问道站在地宫的中央,莺歌燕舞纷纷,几位身姿不俗的女子,看着一颦一笑。

“非让我起杀念么。”萧问道撕下一块布条,蒙住双眼。

一念起,离火起。

一剑一剑,剑剑如疯魔。

一火一火,火火若流焱。

半个时辰过后,萧问道将那布条撕开,周身哪还有半个人影儿。

便是周身的浓烟都消散了七分,只见那正中的金座之上坐着一人,一位魅惑众人的女子。

萧问道刚擎剑已起,谁知那女子朝着穹顶扔出一枚绣花针,刺在石壁之上。

一个黑石做的的牢笼,悬在那穹顶之上,里面关着的正是陆陌儿。

“我心好美人,也心知天下男儿没有不好美色的。她是我抓到的第七十七个美人,只可惜前七十六位的美人,都无人相救···或是救她们的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白令狐说着,看着萧问道眸中泛着寸芒。

“你也觉得我是那七十六人么。”萧问道淡声问着。

那白令狐看着萧问道,站起身子眸中泛着柔意,她伸出素手解开身上的衣衫儿。

一具玲珑体,一张桃花脸。

她颠倒众生的魅惑脸庞,踏着小步朝着萧问道而来,眸中尽是燎燎。

“当真,不心动么。”白令狐看着萧问道,口吐幽兰。

“看来,你还是心动于她,可对。”白令狐看着囚笼中的陆陌儿说道。

一道灵动的剑气,将陆陌儿身上的衣衫儿也化为虚无,那曼妙的身姿便悬在萧问道的头顶。

“只愿你能留下,她和我都是你的。”白令狐说着,眸中泛着桃色涟漪。

就在白令狐盯着萧问道的眸子看的时候,只见萧问道嘴角一扬,邪魅的让白令狐一颤。

“公子,又是吓我。”白令狐一声轻呼,伸着白葱般的右手附魔在萧问道的胸口。

“我的心是凉的,你摸得出来么。”萧问道伸手一抓,一把捏着白令狐的皓腕。

“公子,你···。”白令狐眸中泛着怜怜之色。

一念起,风雷起。

夹杂着风雷的剑气,悬在萧问道和白令狐的周身半丈之内,白令狐看着萧问道的眼中聚着杀气。

砰。

一股浓烟,又在他们两人的脚底散出,那白令狐淡然的站在萧问道的身前,倾国倾城的曼妙身姿就在他眼前。

“看来,你的心当真是凉的···还是凉透了的。”白令狐出声一呼。

“如何才能放了她。”萧问道深知在这地宫之中,若是斩杀她,绝非易事。

“她到底是何人,你是念及师门之情,还是怜惜之念。”白令狐问着。

萧问道一瞥白令狐,嘴角一扬说道“因为,我的人在她的手上。”

“哦。”白令狐浅笑着,继续问道“那你且说说看,她与我媲美,谁更胜一筹。”

“平分秋色。”萧问道淡淡说道。

“看来,你还是看了我,不是心凉···而是心中有人,不让你心动罢了。”白令狐说着,仰着头,说道“你醒了···可还清醒么。”

只见那陆陌儿醒转过来,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颇为五味杂陈。

低头一看,身无寸缕。

“你···色道。”陆陌儿面色绯红,浑身尽是红晕一片。

“我是好色···好鲜衣纨绔之色,好寒甲凛凛将军之色,好运筹帷幄智才之色。却···唯独不好仙子之色。”白令狐说着,英气凛凛。

她像是站在山巅的女将军,不让须眉的大将之风。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与虎谋餐

一件素白色的衣衫儿,飘到陆陌儿的身上。虽不太合身,总算是能弊体。

“这可是你心爱之人的衣衫么。”白令狐淡声问着。

“何须废话,拿谁的命能换走她。”萧问道一瞥白令狐,眸中泛着寸芒。

“哼,你当真觉得我要杀之人,是匹夫莽匪还是王侯将相。”白令狐出声一问,眼眸中泛着清冷孤傲。

“修道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不然封仙册上哪能轻易有谁的名。杀,或是被杀。既然天道有法,你不必去想他该不该死。”萧问道眸中泛着凌冽眸色,一瞥白令狐。

“万海之域修道亿万人,只有你是道中第一人。”白令狐口中一赞,却抽出一柄短剑。

那柄断剑通体为浅褐色,剑纹刻着几蟒凶魂,擎在手心上端详了好一阵。

“你可识得这柄剑。”白令狐问着。

萧问道看那剑柄之上,镂刻着四个古篆“万古长卿。”

“识得。”陆陌儿出声一呼。

“你说这人杀的杀不得。”白令狐问道。

“杀不得。”陆陌儿脸色一暗,出声一呼。

萧问道听着两人的对话,便知晓这柄断剑的剑主定是八大仙门之中的人。

“他是天剑阁的还是乾坤洞。”萧问道出声一问。

“客卿,你走吧。这个人当真杀不得···杀不得。”陆陌儿脸色一苦,倾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愁苦。

“不会是神君阁的老道吧。”萧问道一声沉吟。

陆陌儿摇了摇头,脸上尽是难言之隐,心中定是有所顾忌。

“他不是八大仙山的人,不过与八大仙山倒是有所关联。”白令狐说着,将那断剑斜着擎在手上。

“卖什么关子。”萧问道出声一呼。

白令狐嘴角噙笑,倒是不置可否。本以为这一生都要咽下这口恶气,却没想到遇上萧问道这般“愣头”的修道人。

“我只所以救你,心中也有打算。恋云峰上的冬至楼,那里面的人都乃是我的至亲之人,你定要确保他们无虞。你应了我,我就救了你。以命换命,余下的事你无须管。”萧问道沉吟着,看着陆陌儿。

陆陌儿轻咬下唇,看着萧问道的神色,说道“你知不知晓这把剑,当年的主人是谁。”

“不知,你且说应不应我。”萧问道淡声问着。

“万古长卿···那是一代古帝李太阿的剑。客卿,那是李太阿的剑啊。”陆陌儿口中一呼,脸上尽是讶色。

“正是李太阿,一代古帝李太阿的长卿剑。”陆陌儿一瞥萧问道,眸中有几分赌气的神色。

“哦,我还以为是太上神君那老匹夫或是离天老道呢。”萧问道出声一呼,脸色倒是坦然。

那白令狐和陆陌儿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面面相望之下,神色古怪之极。

“客卿,你若杀了这李太阿,只怕神君阁都会遭受大难的。”陆陌儿出声说道,面色尽是潮红。

“世上没有该死之人,但是总会有必死之人。这李太阿肯定是必死之人,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萧问道淡然一呼,转身即走。

“你当真要杀李太阿么。”白令狐问着萧问道。

“我不杀他,你会放了她么。”萧问道淡声一呼,身影萧瑟。

穹棋院中,叶落无殇。

“客卿。”段平天抱着黄皮剑匣,躬身说道。

“你先去蛮儿城等我。”萧问道一言不发,便转身即走。

萧问道心中知晓那李太阿绝非是寻常道人,一代古帝的名头绝非是虚名而已。

而段平天本不该卷到这场争斗中去,还不如相忘于江湖,相忘于穹棋道院。

步履轻快,步步藏算。

段平天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抱着黄皮剑匣出了穹棋道院,眼角含着一抹霜色。

穹棋道院的地宫下,白令狐还是手握着“长卿剑”,看着叶乱夕说道“三日过后,解了她的毒,放她一条生路。”

叶乱夕淡淡颔首,只见那白令狐凌空而起,朝着萧问道所去的方向。

···

···

莽荒之境,被称之为太阿十九州。

而这太阿之名,便是以古帝李太阿的名讳,所命名的。

群魔有首,便是九千岁的太阿明尊。以一己之力,便能撼动八大仙门的一代古帝。

东行三万里,巍峨仙宫连绵不绝,一道万丈云瀑从天穹落下,便如星河坠凡间。

巍巍紫薇城,便是李太阿所居之地。更是莽荒之境,太阿十九州的第一大城,前来朝祖之人,更有百万之众。

紫薇城中,比天武的尚京还要热闹千倍。人影攒动之中,不乏修道之人。

萧问道的这一身血衣倒是在这紫薇城中,不算显眼,也不算出众。兜兜转转了好大一阵,心中对这紫薇城也就有了一番了解。

紫薇城中,有两大道院最为出名,也是紫薇城中最是强横的存在。

而最是奇怪的,这两大道院的宗主却是一人,名为曌青航。

一个道院名为“阳天道院”,乃武宿之道。一个道院名为“昏阴”道院,乃丹宿之道。

相辅相成的两大道院,便成为莽荒之境修道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而萧问道正是在昏院的院门之外,但凡所来昏院的人,分为两种人。

一人为求道,一人为求药。

“鹿丈克出来了。”只听有人一呼。

一位身着深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却长着一张阴阳脸,一半深黑色,一半却是铁青色,样貌着实丑陋。

“鹿前辈···晚辈前来求药。”一位年轻道人,朝着鹿丈克一拜。

那年轻道人身旁委身一个貌美女子,身着一身素白色衣衫儿,也是跪倒在一旁。

鹿丈克的三角眼中,飘出一道余光,将那女子打量了一遍,说道“你所求何药,师出何门啊。”

年轻道人回道“晚辈司马野,身中阎安之毒,还望前辈赐下解毒之药。”

“哦,你是司马峰的何人。”鹿丈克问着。

“我与司马前辈无亲无故,只是重姓而已。”那司马野回道,脖颈之上一片瘀黑之色。

“瞧瞧···瞧瞧,救你不难···可我的规矩你可懂。”鹿丈克说着,瞥在那貌美的女子身上。

便在此时,萧问道出声说道“你的毒···我来解。”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帝王几两钱

萧问道这淡然一呼,便让周身的围观之人,皆是为之侧目。

紫微城中百姓谁不知鹿丈克乃是“好色之徒”,求他之人皆是奉上美人寻欢,他才会出手相助。

可那些美人的下落,便是无人知晓了。

“你是何人。”鹿丈克出声一问。

这是在昏院的门前,鹿丈克自然傲气十足,一双三角眼盯着萧问道,却透着一股煞气。

“你是何人。”前来求药的司马野也一声怒喝,还真是怕萧问道坏了他的事。

“救你性命的人。”萧问道淡声一呼。

“救我性命?天下能救我性命的只有两人,一人是太阿圣祖,一人便是鹿药尊。”司马野说着,看着鹿丈克赔着笑脸。

只可惜如今的司马野,中毒颇深已有九分。脸上尽是瘀黑之色,样貌也是丑陋不堪之极。

“你···你还不快去···快去鹿药尊的身边。”司马野瞪着身边的貌美女子,眼中多了几分狠厉。

那女子泪眼婆娑,更是几分楚楚动人。缓缓的站起身子,千媚噙哀的看着鹿丈克,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怎的,是嫌我丑陋还是面目可憎。”鹿丈克盯着那女子一瞪。

“你还有半个时辰,不知鹿药尊可还有信心医治好他。”萧问道一瞥司马野,出声一问。

“少年,你当真是医治我夫君么。”那貌美女子皱眉问着萧问道。

“三分把握。”萧问道淡笑道。

鹿丈克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又瞥了一眼那貌美女子,冷声一呼“我有五分把握。”

那女子脸上一阵愁色,眼看司马野那一张脸尽是瘀黑之色,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两位高人,谁若是能医治好我夫君,我下半生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那女子一呼,低首蹲在司马野的身边。

“以美人为注,不知鹿药尊可敢一赌么。”萧问道一瞥鹿丈克,眸色尽是趾高气扬,欺人之极。

“哼,又不是拿我的命做赌注,我有何不敢。”鹿丈克出声一呼。

“便在此地么。”萧问道出声一问。

“就在此地。”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是心高一人是气傲,一人纨绔俊美,一人面恶貌丑。一场难得的热闹,自然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

偌大的昏院的道场之上,围观之人不下十万之中,皆是翘首而观。

萧问道却不知那白令狐也在暗处看着他,看着他如何与虎谋皮,如何随了她的心念。

一念起,萧问道的掌心之上簇起无色离火。

手心之上祭出一鼎寻常的炼丹炉,只见那炼丹炉上刻着古篆火纹,在紫微城中不过百两银子便能买到。

再看那鹿丈克的丹炉,丹鼎通体是朱褐色,丹炉上面镌刻着四个大字“道骨广汉”。

“这就是那广汉丹炉,太阿圣祖以星辰这灵炼就的仙宝之物。”围观之人看出鹿丈克这尊丹炉的名堂,自然是瞠目结舌。

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剑气,割破了司马野的手皮,几滴乌黑色的毒血滴落在地上。

鼻尖一嗅,萧问道便闻出了司马野中的何毒,从须弥戒中选出灵草,一一放入丹炉之中。

淬药,度形,凝丹,封鼎。

鹿丈克看着萧问道炼丹的造诣,心中也是暗暗惊骇。若是让他用这广汉仙鼎,怕是早胜过了他。

心中起了结交之心,鹿丈克便想着卖一个人情给萧问道。毕竟他这样的少年人物,不入昏院,实属可惜。

“丹成。”萧问道大声一呼,真像是少年得志得意忘形。

鹿丈克一瞥萧问道炼就的丹药,心中当真是惊奇十分。若是萧问道能拜在他的门下,只怕他的身份地位便能在昏院高上一等。

“丹成。”鹿丈克一呼,将那炼就好的丹药捏在手心之中。

那司马野耷拉着眼皮看着鹿丈克的手心,只见鹿丈克一把捏碎了那枚丹药,从指缝里化为齑粉洒落在地上。

“我这丹药不及你的。”鹿丈克出声一呼,看着萧问道。

“怎么,认输了。”萧问道还是少年心性,一瞥鹿丈克。

而鹿丈克一副淡泊的神色,说道“天骄之子,实属难得。”

萧问道扬首狂笑几声,将那丹药扔到那女子的手里,说道“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那女子急忙将丹药塞进司马野的口中,只见司马野含着一口乌血,将那丹药咽下。

“待我夫君病体安好,我定回来报答恩公恩情。”那妇人看着萧问道一呼,曲着身子朝着萧问道一拜。

“哼,就你那薄柳之色我还看不上。你快些出这紫薇帝城,休要污了我的眼睛。”萧问道出声一呼,言语毫不留情。

身在暗处的白令狐,看着萧问道这一番手段,心中暗暗咋舌。

可这鹿丈克虽在昏院有些道行地位,可是离那李太阿还是云泥之别,更别说杀了那李太阿了。

萧问道转身看了一眼昏院的宗门,眼眸之中尽是不舍艳羡。而鹿丈克却将萧问道的眸中意味看着眼中,心中也就有了把握。

“仙人···仙人。”只听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声。

一众身着金甲明胄的兵士,朝着他们两人而来。为首一人,年约五十几岁,面貌刚毅威猛,龙行虎步之中有着杀伐之气。

“在下,东凉国一等护国大将姬尧”。那人出声一呼,倒是气息刚硬,俨然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人物。

“哦,何事。”鹿丈克淡声一呼,斜着眉眼看着这姬尧大将。

“东凉国国主有请两位仙人。”姬尧出声一呼,两边的兵士端着珠宝金银之物。

那鹿丈克一瞥姬尧,又看了一眼萧问道的神色,只见那姬尧几分傲气,而萧问道却是看都不看那些俗物。

姬尧看他们两人的神色,挺着胸膛说道“不知这个东西可入仙人法眼。”

只见那姬尧手心了握着两颗玉白色的珠子,珠子之中隐隐有一股苍龙之气,倒不算是俗物了。

“卧龙珠。”鹿丈克出声一呼。

便在此时,萧问道嘴角一扬故作纨绔的说道“哼,帝王···帝王值几两钱。”

便是这一句话,入了鹿丈克的心,也入了有心人的耳···

第三百五十六章 昙花缘

好一句“帝王几两钱”,算是让修道之人出了一口恶气,而萧问道在昏场外,像极了一位邪仙。

“哼,区区卧龙珠要我卑躬屈膝么。小小将军,与你那帝王说说,便是用他万里江山我鹿某人也绝不会看他一眼。”鹿丈克大声一呼,那一张阴阳脸看不清是阴是阳。

鹿丈克豪气万丈的说完,一瞥一旁的萧问道。顿时觉得,他真是对他的胃口。

“小友,来此紫薇城是故地重游还是初来乍到。”鹿丈克出声问着。

“初来乍到。”萧问道淡声一呼,脸色尽是邪魅狂狷。

“夫君···夫君。”

只听一旁的女子喊着司马野,眼看着司马野醒转过来,脸上毒色褪尽了。

“多谢恩公。”那女子屈身朝着萧问道一拜。

“哼,救他一条狗命,是我举手之劳。你若是再不离开紫微城,别怪我辣手摧花了。”萧问道冷眸一掀,吓得那女子浑身一激灵。

司马野瞪着眼眸看着萧问道,嗫喏着嘴唇说道“晚辈口不择言,还望前辈赎罪。”

“在我眼里帝王为粪土,金钱为粪土,你自然也是粪土。粪土么,可没资格与我说话。识相的,快滚儿。”萧问道一道狠厉之声,吓得司马野连忙站起。

“不知在小友心里,什么不算粪土。”鹿丈克出声一问,眼看着萧问道炼就的丹药着实厉害,心中已然有了招揽之意。

“道祖是粪土,天道是粪土,日月星辰皆是粪土,唯独挚交之人才是我惜之情。”萧问道高谈一番,眸中泛着赤色。

“情义两字,才是大道之道。若要我断情证道,我便断了天道之道。”

这一句话说完,鹿丈克眸中一亮,若说狂才他也见识不少。可如他这般狂才的,才算是第二人。

狂者,第一人么!

当属太阿圣祖,这是鹿丈克心中之神尊,也是整个莽荒之境的大主宰。

“哎···。”萧问道凭空叹了一口气。

鹿丈克便出声问道“小友定有心事,不如我们去寻一处僻静之地。”

萧问道往身后一望,不舍的看了一眼昏院,眸色之中狂色尽敛,多是不舍之意。

“若是小友想入昏院,实乃易事。”鹿丈克是心思透亮之人,自然看出萧问道言下之意。

鹿丈克一步迈步昏院,萧问道便紧随其后,心中谋划的第一步已然成功了。

身后的白令狐看着萧问道决绝的身影儿,咬着下唇喃喃自语道“他倒底是人是怪,是魔是仙,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儒道之圣。”

···

···

这昏院之中,与那阳天道院一道天涧之隔。两座道院的中间,有一条瀑布,落地足有百丈,很是壮观。

那瀑布之下的一处僻静楼阙,名为“岭南楼”。

“小友暂且住在此处,我定会将你引荐为青航宗主。以小友的炼丹造诣,定会平步青云的。”鹿丈克说着,双手击掌两下。

只见,两个身着粉色薄衫儿的美婢,站在萧问道身前处。

“这两个美人,可是我都不舍得用的。小友,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鹿丈克出声一呼,嘴角咧开。

“前辈,我性子喜清净。”萧问道冷声一呼。

“你身后挂着酒葫芦,常言道酒色不分家,不要在我面前装少年老成。你又不是女人,不必要那份矜持。”鹿丈克说完,转身便走。

岭南楼外,夜色早就渗进了楼阁之中。

那两个美婢本以为鹿丈克要将她们送至哪位老道手中,却没想到会是一位俊俏的翩翩公子。

要说这公子相貌,胜却鹿丈克何止百倍,当真是云泥之别。

萧问道端坐在木榻之上,眸中泛着游丝,却不知道身前的两个女子早已魂游天外了。

忽尔,萧问道站起身子,站在岭南楼的阁楼之上,凭空远眺。

擎着问道剑,朝着百丈之外的一处密林斩去,一道破空凌冽的剑气,惊得百鸟惊飞。

不远处,一道闷哼之声,还是被萧问道听到了。

萧问道知晓鹿丈克在远处窥探,便要下手狠厉,才能入了他人之心。

“你们可知道,昏院有何热闹之处。”萧问道问着那美婢。

左首的那女子,嘴角扬着轻笑,说道“公子是想骑马射箭,还是登高览山。”

萧问道知晓她在打哑谜,冷眸一动说道“何意。”

“呃···。”那女子也不曾想到,萧问道会如此无趣。

“公子···。”右首女子声音濡甜,说道“骑马射箭么,便是去那花柳烟云之地。登高览山,便是去小密宗。”

“小密宗有何热闹可看。”萧问道出声问着。

“公子有所不知,小密宗乃是一方女修之宗。而这小密宗的宗主,乃是曌青航宗主之女曌素霓。”右首女子出声说着,还是浅笑颔首。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曌素霓好诗词,还是···。”萧问道沉吟着。

左首女子接过话茬,说道“不,她好剑道。”

“那这小密宗有何出奇之处。”萧问道淡声问着。

“今夜,昙花缘。”右首女子说着,眸中泛着神采。

“带路。”萧问道站起身子,便往岭南楼外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三人便站在小密宗的宗门口,只见小密宗里红笼挂千稍,沿着一条小道延伸进小密宗中。

“你们两人自由了,不管是天南还是海北,都可去得。”萧问道说完,一步迈入小密宗中。

花香缭绕醉人之心,没想到这小密宗倒是一处美景之地。

百花千样,就在这小密宗的方圆之地。

来此小密宗一游的人,不下数十万之中,倒像是十里繁华长街。

“公子···。”身后一声惊呼。

就是那两个女子尾随在萧问道身后,只见三个男子拉扯着她们粉袖,吓得面色惨白。

正值人潮涌动的时候,只听那三个男子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倒在地上。

血腥之味伴着花香之芬,惊得一众人皆是往后一退。

“还不快走。”萧问道淡声一呼。

“何人在我小密宗撒野。”凭空一道大呼,响彻整个小密宗。

一半清风一半残月,一半烈火一半凉风。

一位身着水青色衣衫儿的女子,俏立在萧问道身前半丈,眉目中一半是傲,一半是狂。

第三百五十七章 花中第一品

叶落声声诉,绿鲤动凌波!

“撒野。”萧问道淡目一扫身前女子,嘴角一扬。

“小密宗可不是喊打喊杀的市井殴斗之地,也不是莽夫匹夫的沙场之处。你一条命,抵的三条命···你不亏。”那女子出声一呼,脚尖凌空。

“可惜,我不是鱼肉,你也做不了刀俎。”萧问道出声一呼,一剑而出。

那女子擎着细长软剑,身子如落花一般,斗转数十身形,剑气百道朝着萧问道斩来。

萧问道折身一退,问道剑的剑尖上落了半片花瓣。一道杀气已起,那半片花瓣如离弓之箭,划过那女子的眉梢半寸。

小密宗来这昙花缘的游人,何止十万。

两人这一番厮杀,引了无数的人在一旁围观,不过都在百丈之外了。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剑锋凛凛,脚尖踮起攀上一旁茂盛的棕树上,凌空上树顶。

绿荫茂茂,人潮卯卯。

正值最热闹的时候,看着两人厮杀之人更是多入过江之鲫,眼看着小密宗悬起了方灯。

方灯照八方,一入昙花缘。

这昙花缘便在半个时辰后,便要开始了。

“姑娘,我们就此罢手如何。那三人与你无故,却叨扰了我的人,我杀他们不过是一个警告。我们各自赏花悟道,两不相欠怎样。”萧问道在棕树下沉吟道。

周身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那女子低眉看了一眼萧问道,眉目中尽是无边傲色,柳眉一簇杀气已起。

“哼···。”萧问道眼看她不死不休,闷哼一声。

那女子所立的棕树应声而倒,那一颗棕树化为两半,倒在一旁。

“那一剑定胜负可好。”萧问道言语声在那女子耳后想起的时候。

心知不妙,刚擎起手中长剑,后心处一阵冰凉刺痛。

“你看···那赤色刺桐多像你。”萧问道在那女子身后说着,收剑而走。

那女子眼中倒映着萧问道浑身血色背影,还看着不远处的刺桐颇为惹人厌。她背上的那道血色伤痛,还让她惊悸几分。

剑尖再刺上半寸,她就一命呜呼了!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没有求救的机会,一点也没有!

萧问道往昙花缘的观赏之地而去,却被两个带着面具的人,挡在身前。

看他们两人衣衫却似男子,可女儿身可不好藏。

那两人摘下面具,正是那两个貌美女婢,换了一身利落的男儿衣衫。

“公子,我们这样便不会给你惹麻烦了。”左首女子说道,眸中泛着柔色。

“离开紫微城,活一世平凡吧。”萧问道说着,身形化为虚影,消散在那两个女婢身前。

一观昙花缘的地方,乃是一处亭台楼榭之内。

萧问道看着周身络绎难绝的游人,看着那一株昙树,却没觉得有何出奇之处。

“无聊。”一位身着苏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看着那一株昙花。

“哼,凡夫俗子···不过就如晨之蚍蜉,夏之躁蝉。一个不知有夜,一个不知有春秋冬,还妄想窥探昙花仙道。”另一位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年轻人,出声一喝。

“一个穷酸道人,给我讲什么道理。”那中年男子一瞥那年轻道人,继续说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得这小密宗。”

“狂妄···不过疯狗。”年轻人也不示弱,张口就骂。

“姬月···给我杀了他。”中年男子眸中泛着杀气,一瞥那人、

只见一位身着深黑色衣衫的女子,手中擎着两柄弯刀,刀面上凛凛寒光,映着那男子的眸子。

砰,砰!

两声清脆的金石断裂之声,眼看着那女子两柄弯刀化为断刀,跌落在脚下。

“谁在亮出兵刃,便不是断兵而是杀人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不远处飘散而下,只见四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凌空落下。

那四个女子面貌上蒙着面纱,端坐在这亭台的四个方向,俨然是人间仙子般的人物。

“呜呜。”

又是一声清脆的竹笛之声,便在这不大的庭院之中响起,竹笛低吟缠绵悱恻。

只见一位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年轻女子,背上背了九柄剑,剑首之上镂刻着不一样的剑名。

“羞颜···行风···下三。”萧问道眉眼一扫,便匆匆看了几个剑名。

“下三剑···好名字。”

萧问道出声沉吟一声,看着那九柄剑更是觉得有趣。

“拜见宗主。”

待那女子登高已起的时候,小密宗的门人皆是出声一呼,朝着那女子一拜。

“原来她便是曌素霓。”萧问道心中沉吟着,看着她身后又立了一人。

那人倒是与他颇为熟稔,正是与他厮杀的人,定定的站在曌素霓的身后,倒是与曌素霓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今夜,赏一念昙花,悟一念之道。”曌素霓说着,眉目中含着几分狂气。

不过,曌素霓的狂气却不及身后那女子的狂气,一个是狂傲冷颜,一个却是傲雪狂疏的清冷之感。

萧问道淡淡的看着石台上的曌素霓,心中也在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走。

却在不经意间,那身后的女子与他对望一眼,目中尽是电光迸发,那女子泛着的是仇恨之气。

须臾清风,不过一盏茶。

空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只见那一株昙花树,被无数人看着。

有人鬓角藏汗,有人眉目多情。

一息之间,那一株昙花如破茧之蝶,簇蔟而起。

“开了。”有人淡声一呼。

看着那一树昙花,一赏这昙花之美的人,皆是屏着呼吸。

凉风阵阵,幽幽白素。

那朵朵如雪的昙花,顺着一阵淡风,便飘散在众人的头顶上。

萧问道蹙眉看着一片白色的花瓣,就飘荡在他的头顶,慢慢的落下。

掌心上躺着那一片花瓣,蹙目一看才发现这花瓣的玄机,那花瓣之上竟然刻了几行字。

梅妒骚客无人祭,雏菊不赏仲秋香。

暗积人闲白凰缘,自是花中第一品。

他刚将这花瓣上镂刻的诗句念出来,问道剑却凌空而起,剑尖直抵云上沧月。

问道剑如痴醉的醉汉,剑身几经潦草,几道狂放。

就在此时,周身的游人皆是看着那柄问道剑,看着傲首一处的萧问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狂人一半

问道剑在空中仿佛一位剑仙,夜穹之下映的沧月无光,星辰无色。

“暗积人闲白凰缘,自是花中第一品。”曌素霓眸色之中泛着狂热之气,眼底泛着一道寸芒,惹的人心神乱颤。

“谁的剑···。”

萧问道擎着掌心朝着虚空一抓,问道剑便落在手掌之中,淡然的看着曌素霓。

“何门···何道。”曌素霓问着。

此时的那株昙花,早已散尽那一刹之美。地上如积雪一般,落在春泥之上,却无人践踏。

萧问道一瞥曌素霓,又看了一眼与他交手的女子,不远处他还看到了鹿丈克,还有那两个貌美的女婢。

“清场。”曌素霓淡声一呼。

只见这小密宗的弟子,将观昙悟道的人,皆是请出了这一片楼阙之外。

鹿丈克一瞥萧问道的神色,只见萧问道的脸色无悲无喜,如同古井上的一层薄冰,没有一丝烟火气。

一人不念旧情,一人不谈新缘!

萧问道就如同不认识他一般,看也没看鹿丈克一眼,只是淡淡的盯着曌素霓和身后半步的女子。

叶落幽深,清风破东南。

当这一处观昙的楼阙,余下了他们三人以后,挂在朱粱上的四方灯笼,只余下了一盏悬在那株昙花旁。

“知道为何留一盏灯火么。”曌素霓问着。

“不知。”萧问道淡声说道。

“这株昙花啊···怕黑。”曌素霓也是淡声说着。

萧问道淡淡的迈出几步,看着那一株不高的昙花树,眸色之中泛着几分欣赏,还有几分狷狂。

一刹之间,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劈斩在那株昙花上,应声而断。

“你···个狂徒。”曌素霓眸中泛着杀气,身上背着的九柄剑,阵阵剑鸣。

萧问道看着曌素霓,堪堪等了几息时间,只听她身后尽是剑鸣,却不曾出鞘。

“你可知这树,乃是何人所载。”与萧问道交手的那女子,上前半步问着。

“曌青航么。”萧问道直说名讳,看着曌素霓说道。

“不···。”那女子摇头道。

“那就是李太阿了。”萧问道说着,眸中还是不卑不亢。

当萧问道将“李太阿”三个字从口中念出来的时候,却没想到曌素霓与那女子对望一眼,看着萧问道的眼神都变了一变。

“想在我身上按一个什么罪名,是不尊圣祖···还是欺上罔道。”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女子听着萧问道的话,眉眼一挑看着被一斩而断的昙花树,问道“何门···何道。”

两人站在萧问道身前一丈之外,手中擎起仙剑,目中泛着狂色。

“神君阁···仙逆道。”萧问道出声一呼。

“你所来紫微城,何事。”那女子问着。

“比剑···与李太阿比剑,比一比弑天之剑,比一比谁为邪主。”萧问道眸中泛着赤色魔瞳,擎剑而起。

那女子看了曌素霓一眼,两人化作两团风刃,朝着萧问道厮杀而去。

“玉斧斩阙。”那女子擎剑而动。

萧问道看着她手中玉剑,掠起千层叠嶂的剑气,宛如骇浪。

剑如斧,人如月。

月无声,而剑已至!

一念起,风雷诀!

两剑相抵,皆是身退半丈之外,只见身前女子浅眸一动,剑尖横起一道剑芒。

“使诈么。”萧问道口中沉吟,被那女子听到。

砰!

在一息之间,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横档在后心上,一瞥身后的曌素霓。

而那女子蹙目一望,看着小狐狸空空眯着狐瞳看着她,狡黠一笑。

“区区还未化形的妖物,就要与我一试道行么。”那女子出声一呼,手上的拂尘剑扫过一道银光,朝着空空倾斜而下。

萧问道却在此时看着身前的曌素霓,说道“三剑···三剑要你的命。”

“空口白话就要要人性命么。”曌素霓踮起脚尖,凌空而起。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周身皆是一层无色离火,眸中泛着无色焱芒。不过踏出了一脚,脚下的石面便化为焦土,崩裂出几块石屑。

曌素霓眸中泛着惊诧之色,手中仙剑却是一丝未动,只见她瞳孔之中泛着一抹灿莲之光。

“她眼底有字。”萧问道看着曌素霓的眼底,泛着一行字。

那一行字在一刹之间,消散在眼底。一股暗香涌动,萧问道的鼻尖轻嗅两下,却屏住吸纳。

曌素霓的身形化为点点星点,散落在萧问道的周身处,却没了她一丝的气息。

而在此时,空空将那女子按在身下,猩红的舌尖垂涎的看着那女子。

呲啦!

一道细小的撕裂之声,在萧问道周身乍起,只见身前半丈之处出现一道撕裂的空间,显现在他的身前。

“地仙之域。”萧问道沉吟着,却没想到曌素霓竟然是地仙之境的人物。

萧问道看着那一寸撕裂的空间,眼角轻扯了几下,心中也不敢与之硬抗。心念斗转的时候,一缕离火冲进那撕裂的空间之中。

只见那离火湮灭在撕裂的空间中,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萧问道的眼底。

一刹而动,萧问道擎剑朝着与空空相斗的女子而去,问道剑的剑芒掠起劈斩在那女子的右肩之上。

“好一个小人。”那女子凭空一动,凌空站在一株刺桐上。

“曌素霓耍的小姐脾气,只能拿你开刀了。”萧问道言语一落,一剑便是百斩而下。

偌大的楼阁巨阙,便化为一片狼藉之地,百花尽折,菀草尽断。

萧问道察觉着那一道撕裂的空间,就停留在那一处空地山,一动未动。

“哼,一动不动做归海大鳖么。”萧问道出声一激,擎着的问道剑锋芒毕露。

空空狐瞳泛着的赤芒,吓得那女子身退半步,只见萧问道的眉心处显现出如来剑心。

他不能等,也无法再等了。

现在不知“蛮儿城”到底是何局势,朝天之选才是重中之重。

杀人,立威!

萧问道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涨,元府内的剑婴聚着一口金芒之气,那是错食斗鱼留下的一股斗气。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浑身赤光,眸中泛着的杀芒,却恐怖如一人。

“这是师尊才有的兵圣杀念,师尊···师尊。”那女子沉吟着,浑身却被禁锢在原地。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狂如乱道,不听蚍蜉言···

“你的命···我要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阴阳苍宿

夜穹明月,人心狂狂!

以狂为道的曌素霓,藏匿在那空间裂痕在中。而那女子空中呢喃,只能说给脚下落败的昙花听了。

萧问道擎着的问道剑,朝着那女子一斩而落,眸中赤芒如同血月。

呼!

摧枯拉朽的一剑,将天上积云劈开,露出的沧月月色,多了几分惨然。

“神君阁的弟子,你倒是面生的很。”夜穹之上落下几道声音,言语颇为缥缈厚重。

萧问道一瞥曌素霓的“地仙之域”,还是毫无动静,一丝波动都没有。

一刹之间,萧问道眼角还未回过神来,夜穹上落下一道惊鸿寸芒,便如长生界的仙道一般。

“师兄···。”那女子朝着那男子一呼。

“沧月无事吧。”那道人一呼,看着萧问道。

“无事,师兄。”沧月一呼,一瞥萧问道。

萧问道看着从天而落的道人,身着一半为白一半为黑的道袍,鬓发和半寸胡须也是黑白分明,最让萧问道惊惧的是。

他的瞳孔如同一张蜘蛛网,遍布了黑白相间的纹路,就如同一只蜘蛛趴在瞳孔上,看着萧问道。

“你便是曌青航。”萧问道出声一问,指尖轻颤几下。

“没想到,师尊等来的人物竟然在神君阁。”曌青航出声一呼,指尖上掠起一道白光。

萧问道虽想不通他所言是何事,可问道剑还是提了起来,嘴角噙笑。

曌青航瞳孔一缩,眼中布满的蛛网般的血丝,凝聚为一个血点,看着萧问道。

一股不妙的感觉,让萧问道心中升腾出不安来,心中一丝惊悸掠过。

“坏了。”萧问道心头提着一口气,背后传来一道致命的气息。

曌素霓的“地仙之域”,迸发出一道黑暗之芒,就如同千百只墨鸦朝着萧问道涌来。

“你若是出不来,便作一缕亡魂。”

就在萧问道全身湮没在一片乌芒之中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然置身在一处尽是黑色的世界中。在这一处黑暗的地仙之域中,山巅之上悬着一盏孤灯。

那一盏孤灯,与悬挂在昙花树前的那盏灯笼,一模一样。

空空并未在他的肩上,这一处空间之中只有一个生灵,只余下了他一个人。

萧问道看也不看那一处米粒的寸芒,踱步看着周身的环境。

他的指尖簇起一道离火寸芒,一缕离火朝远处飘去,飘了半个时辰还未熄灭。

一场落雪,飘然而至。

萧问道漫步在这漫天风雪之中,看着天穹上的那盏孤灯,散落着刺眼的光辉。

“棋盘。”

在目力所及之下,整个空间化为一个白色的棋盘。举目远眺之下,另外一半的棋盘则是乌黑色。

从未经历过“地仙之域”的萧问道,在心中镂刻着一整个盘棋。

天是观者,地为棋盘。

而博弈的两人,一人是他,另一人还是他。

脚下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落子不悔的一步棋。就像是与一面镜子中下棋的自己,看似每一步都一样,可结局绝不是“和”局。

即便两个棋逢对手的棋手,一味的去模仿另一位的布局和手法,也不会是和局的结果。

棋中有胜败,道中有生死。

而在这一处棋盘中,胜负手是他,死活也是他!

一步一念,一念一步。

天人之战,便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场厮杀!

“败了。”

“败了。”

“败了。”

···

···

萧问道每走一步棋,天穹落下的大雪便会被将棋痕掩埋掉,毫无一丝的痕迹。

就像是一场盲棋,不过是一个人的盲棋。

“败了,败了八十回。”萧问道沉吟着,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他仰天看了夜穹一眼,漫天的风雪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却也让他心神一净。

闭上双目,一步一步。

他像是一个盲人,仅凭着脑海中的那一丝记忆,下着一场胜与败都是自己的博弈。

识海之中,一片混沌。

可是在那一片混沌中,萧问道能触摸到冰凉的棋盘,还是一丝宁静的道心。

“三百六十二手···。”萧问道闭着眼沉吟着,嘴角还是挂着一抹淡笑。

他抬起右脚,轻轻的跨了一步,脚下一轻。

脚下就如踩着一团棉花,淡声说道“这就是最后一步。”

纵观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给自己出难题,而他又迎刃而解的解了难题。

每一步都着实不易,而每一步又特别容易。

“父亲,他···他走出来了。”只听曌素霓的声音,在萧问道耳边乍起。

待一道寸芒渗进萧问道的眼瞳之中,眼前还有一株刺眼的昙花,那是一株永不败的昙花。

昙花的树前,悬着一个四方灯笼,映的白昙愈发的白了。

“他···他不是人么。”曌素霓出声一呼,脸上煞白。

“有的人,落地便高人一等。而有的人,落地便是仙了。”曌青航出声说着,看着萧问道。

“你如何出来的。”沧月问着。

“我说了,可否刺你一剑。”萧问道沉吟着,眼角蹙着促狭继续说道“要命的一剑。”

沧月眸中如同雪月,一片皎洁之中,说道“这一剑我受了。”

萧问道看着她面色不惧,说道“争,天地有数。战,败吾不存。”

寥寥十个字,便脱口而出。

沧月心中似有所悟,眉目弯成新月模样,看着那一株昙花盘坐下来。

她的指尖握着一柄断剑,那是她还给萧问道的一剑,要命的一剑。

“爹爹,沧月师叔又要悟道了么。”曌素霓看着昙花树下的沧月,小眉一凝。

曌青航看着沧月一眼,说道“一花有六道,百花不识冬。”

他说完,便迈着步子往小密宗外而去,背着手看着小密宗的千花百艳。

“素儿,你在这小密宗中八百余年,可有所悟。”曌青航淡声问着。

曌素霓小脸一绷,晴眸一动说道“似有所悟。”

“何悟。”

“花藏十月内,寒冬梅为逆。”曌素霓说着,继续说道“人分甲子,花有时节。顺势而为,逆势而进,修道亦如是。”

曌青航听着自家女儿的言语,说道“再过一甲子,你便能登上潮生阙。”

“一甲子···一甲子。”曌素霓沉吟着。

“那明日是何人登上潮生阁。”

曌青航迈着闲散步子,说道“明日便是大白天下。”

第三百六十章 碧海潮生

莽荒之境中,须臾一万三千年间,能入潮生阁者,不过一十九人。

这一十九人都是万海之域的大人物,主宰沉浮的仙道人。

莽荒历一万三千七百九十五年,又有一位道人入潮生阁,引得无数人折腰而望,都想一睹新入潮生阁的那人。

鹿丈克心中隐然猜测到,便是前日认识的血衣少年。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区区三天的光景。

两人境遇,截然不同。

入潮生阁,大白天下。

在大白于天下的日子,也是整个紫薇城最是轰动的一天。

“走,去紫霄亭。”鹿丈克沉吟着,后身站着的正是跟随在萧问道身后的两位美婢。

八方紫霄亭,一曲逍遥散。

这是一代圣祖李太阿的成名之地,也是一入潮生阁必经之地。

鹿丈克心中有一丝希冀,一丝萧问道能念及旧情,让他一踏潮生阁的门庭。

紫霄亭上,人如潮贝。

站在紫霄亭山下的人,就如退潮的贝壳,早已看不清人的模样,众人都看着一个方向。

不远处,孤风无重影,一剑鼎天地。

萧问道骑着一匹瘦马,从紫薇城中而出,斜跨在瘦马上,神情却是懒散的很。

“问道···问道。”

还有百丈之遥的时候,身着昏阴院主事道袍的鹿丈克,便大声一呼。

站在他周身的人,皆是被他的这一喊,震得耳朵一麻。禁不住的人,都回头看了鹿丈克一眼。

“鹿道人何必在此呐喊,识得此人姓名的不是少数。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得道高人的模样了。”有人识得鹿丈克,出声揶揄道。

鹿丈克充耳不闻他人的言语,看着萧问道骑着瘦马的身躯,愈发的高大起来。

紫霄亭上,人叠众影。

“问道···问道,我在此地。”鹿丈克出声一呼,回头看着身旁的女婢,一张阴阳脸扭曲道“你们···你们也喊。”

身边的两个女侍,被鹿丈克的脸吓了一跳。

随即,便仰着脖子朝着萧问道喊着。那两个貌美女婢,白皙的脖子上,绷着青筋高起。

眼看着,萧问道便要在紫霄亭穿过···

鹿丈克心知萧问道心中良善,双手提起身后的女侍,朝紫霄亭扔下。

“啊···。”

紫霄亭高约百丈,幸亏这两个女侍还算有些修为,看看落下的时候,只是浑身狼狈,些许不堪罢了。

“我错了···错了。大错特错···我应该废了她们修为,再扔下紫霄亭的。”鹿丈克呢喃着,眸中尽是凌乱的气息。

只见鹿丈克一边的黑发,一下子便化为白色,却是疯癫了。

崖下落人,人成疯子。

自当有人一入潮生阁时候,这种事就不在少数。

在他人眼里,这或许是笑耳,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萧问道着一身血衣骑着瘦马,朝着潮生阁而去。这一身血衣,并未让人影响深刻,也并没有多少人记得。

众人记得的是,潮生阁进去的那个人,名为“萧问道。”

一萧一人一片天,暗尘随马。

敢问人仙谁为尊,骚人何处。

借问青天道为谁,皇天无二道!

天下“无二道”的萧问道,这一个名号却让无数人念起。

···

···

潮生阁悬崖而建,地处紫薇城之东极,遥看万里海域。

萧问道下了瘦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惊得瘦马朝远方遁去,一骑绝尘。

一望这潮生阁,阁前玉阶有千层。

“登天阶。”

他看着一块玉碑上镂刻着“三个字”,提着问道剑看着那尊玉碑,嘴角一动。

砰。

一剑劈斩开了“登天阶”,玉碑化为碎石,被萧问道踩在脚下。

潮生阁中,有阁奴七十二人,在此悟道修行。

那七十二人看着萧问道一番劈斩,脸上多了几分惊异。

萧问道一步踏上登天阶,小狐狸空空趴在他的肩头,看着潮生阁的阁奴。

“圣祖在观潮崖。”曌青航站在萧问道身前半丈。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潮生阁有一千八百门,你入潮生阁以后,一路往东便是观海崖。”曌青航说着,一步下了登天阶。

余下的七十二位阁奴,皆是盘坐在空地山,只见潮生阁上悬着一个阴阳八卦的云图。

一半白云,一半乌云。

萧问道淡然看了天上云图,一步迈入了潮生阁中,却松了一口气。

潮生阁中,阙阙有仙法,道道有玄机。

阁内有曲径通幽的清闲雅地,也有大开大合的道场阔地。

匆匆一扫,便是看也不看那美景和道术,他的眼中只看着观潮崖的方向。

天上的云图,就悬在萧问道的头顶,如影随形。

“八十一道门。”萧问道沉吟着,看着眼前的那道门。

只见那道门的两边,数着两块短匾,短匾上各镂刻了四个字。

左首写着,守真抱一。

右首写着,太乙清风。

一步跨入这最后一道门中,一道大风扑面而来,便是萧问道也要稳住一下身形。

观潮崖上,站着一个人。

萧问道迈着步子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看着那人的身形,心静的可怕。

“今日风大,最是观潮的好时候。”那人凭空一呼。

萧问道看着那人,躬身说道“太阿圣祖。”

“能入潮生阁的人,与我都是平起平坐的。不必尊崇凡世俗节,你称我为太阿。而我呢,称你为问道,可行。”李太阿说着,转过身子看着他。

萧问道看着李太阿的神色,凭空又提了一口气。

“这是何物。”萧问道看着李太阿的手上,托着一个红莲。

“以前是我的东西,现在是你的了。”李太阿说着,将那金莲放在萧问道身前。

小狐狸空空看了一眼那金莲,狐瞳之中却有了几分垂涎之色。

萧问道接过看着金莲之中,镂刻着四个字“火种金莲”。

空空一口咬在金莲上,吞下了整个金莲,眸中泛着一道焱芒。

“我物归原主,陪我观潮吧。”李太阿说着,站在观潮崖上,举目远眺。

萧问道与李太阿并肩而站,看着海浪卷风,天穹之上竟有“蜃楼”。

“你入了潮生阁,便一步也不看阁中风景。看来,你心急入潮生阁是为了杀人。”李太阿出声说着。

萧问道看着蜃楼,淡声说道“潮生阁外,是何处。”

“太初院,碧海阙。”

碧海潮生,皇天二道。

一道悟正,一道关邪。

第三百六十一章 焚侠葬义

“入潮生阁,要诛杀我的人,你是第九位。”李太阿说着,远眺沧海之上的云日。

“听闻入潮生阁一十九人,此前便有八人要杀你。”萧问道淡声一呼,一瞥沧海上的“蜃楼”继续问道“为何他们也要诛杀你。”

李太阿背着手,看着白云苍狗烈日高悬,扬声说道“李太阿的剑,是世间最钝的剑。不能平天,不能护佑苍生,不能驱散邪心···容不下我的,就是看不得我有弑天道行,却做了逍遥散人。”

萧问道听着李太阿的言语,心中多了几分敬意。

手握杀人剑而不杀人者,当属大道。

心藏诛仙意而不乱诛者,乃属大行。

一念有疯魔乱力天地不可挡,我却只允一人快活。

“怪不得,你是天下圣祖。”萧问道沉吟着,眸中不动声色。

天高海阔,平天云麓。

李太阿与萧问道并肩站着,看着沧海之上的蜃楼,渐渐的消失在青云上。

“刺杀的你的八人,如今都在何处。”萧问道问着。

“我的酒壶中。”李太阿说着,迈步而走。

潮生阁的一处无名凉亭中,两人端坐在一张石桌前,石桌上摆了一壶酒,玉白色的瓶身上还是一个字也没有。

“以侠肝义胆之心,行侠义之道。我便挖了他们所谓的侠义之心,泡了几壶酒。”李太阿说着,为萧问道满了一杯。

酒有七分香,却不像是酒糟的味道。

萧问道看着杯中酒清澈如水,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这是···水。”

李太阿听着萧问道的一呼,回道“侠肝泡酒义胆煮茶,这就是我李太阿的酒。”

萧问道嘴角一扬,倒是对了他的胃口,提起那酒壶本想着再倒出来一杯。谁知,那酒壶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我的酒壶,只听我一人的。”李太阿说着,提着酒壶晃了几下。

只见几滴酒落在了萧问道的酒杯中,萧问道心中默数了几下,口中沉吟道“五滴半”。

“哈哈。”李太阿一阵豪笑,说道“总算遇上一个较真的人。”

萧问道不置可否淡然一笑,还是将那几滴酒送入口中,口中倒吸了一口海风。

风大,喉咙辣。

忽尔,沧海之上凭空响起一道惊雷,李太阿的眼底泛着一抹赤墨色。

“我怒,天也要跟着我怒。我喜,天也要跟着我喜。你看我,是怒还是喜。”李太阿说着,眼底的那抹赤芒早已掩盖不住。

一念起,风雷动。

苍穹之上,瓦釜雷鸣。

“天地无情,我让天地恸哭,天也得哭。”萧问道眼底也泛着一道邪魅,泛着雷光说道“你看我是哀还是乐。”

大雨磅礴,沧海上升起一道云雾。

海中的大鱼,在海面上翻腾着,而天上雷动却搅翻着这一汪巨海,紫电肆无忌惮的击砸在海面上。

“九尊···雷法之道。”

两人异口同声的一呼,都从各自的眼孔中,看到两人各自的惊异。

苍穹上的黑云,如同万千墨鸦一般,凌空在海面上。

“你是何人。”李太阿出声问着。

“杀你的人。”萧问道脸上无悲无喜的说着。

过了良久,待两人眸中的紫芒散去,白穹上的墨鸦“归巢”。从厚厚的云彩之中,渗出一道光线,洒在这处凉亭上。

李太阿站起身子,凭空远眺看着“太初院”的方向。

“听说,太初院丢了一样东西。”李太阿自言自语的说着,继续说道“天下能从太初院偷出来东西的,只有两个人。”

“哦。”萧问道淡淡的应着。

“离天师兄···和我。”李太阿说着,脸上多了几分暗淡。

“你是天剑阁的弟子。”萧问道出声一呼。

“哼,天剑阁。”李太阿说着,眸中泛着不屑。

“他是天剑阁的宗主,可我不是天剑阁的人。”李太阿说着,眸中尽是狂狷。

“不知,太初院丢了什么东西。”萧问道淡声问着,看着斜阳偏西。

“太初院的三清图,让人撕下一块。整个万海之域,都没找到那人。”李太阿说着,眼中也没半点慌张。

“三清图···有何妙用。”萧问道出声问着。

“三清图中,可入异界。”李太阿说着,继续说道“我与离天都进去过,太初院怎会不急。”

“异界···难道是长生天界么。”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虽说破虚长生,绝非易事。可在万海之域这些老道眼中,也不算难事。三清图中,藏匿的乃是另一番异界,名为崆峒。”李太阿说着,眸中泛着忧绪。

“能一举撕下三清图,还能全身而退的。”萧问道淡淡的看了李太阿一眼。

“那倥侗界,玄妙倒是玄妙。可我也不会行偷窃之术,去觊觎太初院的东西。”李太阿嘴角一动,淡声说着。

“三清图···崆峒界。不知,前辈可知伏天氏阴食族的消息。”萧问道心中一热,当真有了几分希冀。

李太阿鼻尖动了几下,讪笑道:“我李太阿活了几千年,不惧天地也不怕生死。可我呢,最怕这帮算命的。”

萧问道听着李太阿的言语,拱手说道“只要前辈告知我,伏天氏在万海之域何地。等我随了心愿,我为前辈卖命千载。”

“如今,你我皆是敌手。世间最纯粹的关系,便是敌人。你我···还是做敌人吧。”李太阿说完,眼角一动。

夜色四合之下,天上镂空的几片云彩,也随着清风而逝去。

萧问道眸中泛着一丝悸动,想着幻丘山上的纳兰蝶衣。本想着屈膝一跪,也要求得伏天氏的消息。

谁知,李太阿提着萧问道的右肩,侧耳说道“天快黑了,再不杀我···你可逃不掉了。”

潮生阁上的云图,慢慢凝聚成一座剑阵。剑阵之上,凛凛寒光,映的整个夜色多了几分诡谲。

一刹之间,两眸相抵。

问道剑擎剑而出,萧问道直抵李太阿的胸口,只见剑身上滴下一缕白色的血。

萧问道也没想到,李太阿竟然毫无动作。轻轻一剑,便穿心而过,可李太阿的眸中毫无波澜。

潮生剑阁的七十二阁奴,显现在剑阵之上。

而李太阿却在萧问道的耳边说道“你不知道,我有两颗心脏么。”

萧问道凌空一动,跃下沧海崖,朝着太初道院而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一滴太平

潮生阁与那碧海阙相隔九千里,便是寻常的道人也能半日而至。

可这两地之间,却鲜有道人御空而行,便是再绕远九千里也绝不会踏上这边海域。

而凌空在碧海之上的人,无非两种人。

逃命的落魄人,不得已!

听命的追杀人,不得已!

萧问道便是“逃命”的落魄人,身形如逝风闪电,却也心知若慢上半息,性命堪忧。

忧则忧,逃则逃。

而他刺李太阿的那一剑,心中多了几分淋漓酣畅,如今就是酒醒的时候。

一道苍色寸芒,朝着萧问道一击而出,他眸中一动看着前方不过千丈之外的那人。

“曌院主。”萧问道凌空看着那一身素白道袍淡淡一呼。

曌青航背着手看着萧问道,蹙眉说道“你我相交,我便是收尸人。你若是葬身在海底的那个东西嘴里,我于心不忍。”

“收尸。”萧问道淡淡的叹了一声。

潮生阁七十二剑奴,早已将萧问道围坐在中央,众人身下的沧海平静的像是一面铜镜,映衬着众人的倒影。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潮生阁。”曌青航淡然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动,看着曌青航如同雪蛛的瞳孔,说道“真与假,你都觉得这是我的埋骨地了。”

而曌青航却是充耳不闻萧问道的言语,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来了一个庞然大物吃了潮生阁的神门仙峰,喝了太初院的道门玄地,硬生生将太阿圣祖赶到一隅之地。”

听着曌青航的言语,萧问道猛地一下明了李太阿为何会在这一处偏隅修道。

“这海底之物,名为伏天。”曌青航口中一言,瞳孔一缩。

“与那伏天氏可有关联。”萧问道出声一问。

曌青航抬眸一动,沉吟说道“他·····便是伏天氏的祖先。”

萧问道听完曌青航所言,心中尽是狂喜,看着脚下的一片碧海,就如同看着笑靥如花的纳兰蝶衣。

“有救了···有救了。”萧问道口中轻喃,擎着问道剑便要入这碧海之中。

剑尖刺在海面之上,问道剑却难刺进分毫,这海面如同萤石一般,便是萧问道用上了七分修为,也不过刺进去半寸。

“我说了···这才是潮生阁真正的宗门所在。”曌青航看着萧问道说道。

‘“那又如何。”萧问道出声一呼。

“圣祖用潮生圣阁镇压伏天魂魔,以己身镇魂了万年。他不是没有侠肝义胆,也并非弱弱仙流。他不能破虚,也不能离开这方圆万里。若是伏天魂魔再见天日,万世苍生绝活不过一个。”曌青航娓娓道来,言语铮铮。

萧问道听着曌青航所言,刺入碧海的半寸剑尖,抽了出来。

他记得道祖曾在道经中所言,正邪本是一物,遑论正邪。

只是,这样的李太阿让萧问道也一下晃了神,以潮生阁镇压伏天魂魔。而这一守,便是几万载。

想必李太阿让萧问道穿心而过的那一剑,怕是李太阿孤独的久了,也寂寞的久了。

“可是,你还是会死。”曌青航说完这句话,转身看着苍狗似白云。

脚下的那片碧海,一下就如同滚烫的沸水,只见潮生阁七十二剑奴的脚下,腾起一片水云。

“结阵。”为首的剑奴之人,将手中仙剑放在眉心处。

萧问道擎剑而立,就如同堪破生死的道人,他扭头看了一眼空空,说道“逃。”

空空的狐瞳之中,泛着几分狡黠,就如同萧问道与她初次相见的时候,那一份狡黠从未改变。

剑阵已起,风声鹤唳。

空空的狐瞳泛着妖冶的寸芒,只见她额头上泛起一片指甲大小的金莲模样,呲着尖利的牙齿,朝着七十二剑奴而去。

“苍山负雪。”剑奴之首,口中一动。

七十二阁奴的手中道剑,化为翩翩雪光,萧问道眼中尽是一片光华,却擎剑一动。

“一剑君临。”萧问道眉心之上的如来剑心,泛着金芒。

七十二阁奴看着萧问道硬生生接下这一式剑阵,这一众阁奴虽是面无表情,如古井镜面。

可是在他们眼中的动容,任是谁都得出。

萧问道嘴角悬着一道血丝,滴在早已赤红一片的血衣上,他的血与纳兰蝶衣的血融化在一起。

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两片雪花,落在地上化为一滩水,合二为一。

这一击,便耗尽了他七成的修为!

“用拂云百丈···为他送行。”曌青航出声一呼,背着手看着斜阳苍苍。

萧问道斜目看着曌青航的背影,手中的问道剑却重了三分。空空凌空在他身边,那一身粉色的毛色,宛如一团烈阳。

猛地一下,萧问道抓起空空朝太初院扔出,砸穿了天上晚霞青云。

空空的狐瞳之中,倒映着萧问道的身影儿。不过一息之间,空空消失在天际之外。

这一扔,又用去了二分修为。

萧问道披头散发的凌空在碧海之上,可眸中的狂色傲意一丝不褪,他擎剑而起···

“拂云百丈。”

苍穹青云如雾一般,一丝一缕的被震了下来,落在他们周身。

这一式剑阵,便是天地也为之一动!

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

秋风。

最适合送行赠别。

万剑压在萧问道的身上,萧问道挺着的脊背却是一动不动,傲然停在半空之中。

“潮生阁有三式剑阵,你却接下了两式。”曌青航背着手看着重伤的萧问道。

淡风拂面,萧问道的一头白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上却没了半点血色。

曌青航看着萧问道脸色大变,只见萧问道的双瞳之中泛着三瞳色,这是“金仙之目”。

“用潮生剑阙。”曌青航大声一动。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太阿,觉察到了这一处的动静,眉头郁结似是小疙瘩。

“萧问道···萧问道···萧问道。”李太阿沉吟了三遍萧问道的名字。

“不该···不该···不该。”

李太阿摇头晃脑着,满脸尽是悔恨之色,本是清风徐徐的仙家人物,此时却像是被夺了糖果的小孩子。

万剑而动,生死一念。

曌青航的鼻尖动了几下,口中说道“太平毒。”

一滴太平,万世皆休。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太初老魔

“几日了。”

一道声调乖戾的声音,刺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粗略算来有五日了。”

又是一道鹰啼般的女声,悬在这半空之中,阵阵不散。

“五天了···这小子倒是命硬,穿过了鬼刹海,却送到我口中。我呀,只是不吃活人···就等着他咽气了。”

这是一处道院前,正是与潮生阁隔海相望的太初院。

道院前种了一株凤凰花,正值花懋繁盛的时候。花香阵阵之下,却有一股血腥味,飘在这太初道院的门口。

“咳···咳。”

两声轻咳之声,在这凤凰花后传来,惹得太初道院院门前的男女道人,皆是一脸嫌弃。

“你个女娃娃能把他背到这里,已属不易。我太初老魔虽是不吃活人,可也不是不杀人。”那乖戾老道蹙着眉头,看着花后女子。

“他要是死的利索,我便走的利索。”

花后女子正是白令狐,若不是她出手相救,只怕萧问道也身死在鬼刹海中了。

“看来你与他无亲无故,何必费神照看。”太初老魔出声揶揄,目中精光一动。

白令狐理也不理太初道院的老魔,抬头看了一眼趴在凤凰花上的小狐狸,却是在酣睡。

“姑娘,我与老魔相交千年,他呢···虽不是好人,可葬送在他口中的魔修却是不少。老魔一眼看出这人为魔修,定不会口下留情。”一旁的女道人说着,手中用竹子编着竹筐。

白令狐看不出这两人的修为,而能在潮生阁隔海相望的太初道院碧海阙修道,修为自然不俗。

“谁···要吃我。”

忽尔,躺在地上的萧问道口中说出一句话,一下坐直了身子看着那太初老魔。

太初老魔看他一眼,脸上尽是失望之色,看了白令狐一眼说道“命硬···克人。”

他说完,便背着手入了太初道院,身影湮没在道门深处。

“我要去越溪城中卖这竹筐,你们可有需要带的东西。”那女道一呼,提着一排竹筐看着白令狐。

“不必了,前辈。”白令狐拱手一说,看着那女道便沿着山下小路而去。

此时清醒过来的萧问道,自然记得发生了何事,也心知是谁救了他。

“多谢。”萧问道站直身子,朝着白令狐一呼。

“你的恩情,我只能舍命相抵。如今,你我扯平了。”白令狐眉眼一动,却是面无表情。

如今,萧问道再细想出当时的情景,身后还会冒出一脊梁的冷汗,只是心中着实好奇何为“太平毒”。

“你救我所用的乃是何毒。”萧问道出声一问。

“那不过是我用来蒙骗潮生阁的,我若有一滴太平毒早就毒死了···哼哼。”白令狐并未说完,只是冷哼一声。

酣睡的空空看着萧问道醒转,便蹲坐在萧问道身边,一双狐瞳瞥了一眼白令狐,又怔怔的看了一眼太初道院。

“几日了?萧问道凭空一问。

“我背着你在那海域之中,足足漂泊了两天。而在这太初道院前,却又五日。”白令狐说着,自然知晓萧问道要做的事,已然败了。

萧问道心知朝天之选早已尘埃落定,心中虽是怅然却也不曾后悔。

“你倒是痴情人,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敢去杀李太阿。”白令狐出声一呼,盯着萧问道的眉眼。

“天下有何人杀不得。”萧问道出声一呼。

“要说这老魔当真没看错你,你乃神君仙山的道人,竟然说出这番话。”白令狐口中虽是不解,却也不问。

“你是神君山的人。”那太初老魔一下便站在萧问道的身前。

“嗯。”萧问道淡淡一应,说道“莫非,你吃了不少神君阁的人喽。”

那太初老魔听着萧问道的揶揄,却是一言不发的时候,忽尔问道“你是谁的弟子,十九代弟子或者是二十代以后的弟子。”

萧问道将神君山的客卿玉牌放在太初老魔的眼前,说道“神君山···不配收我为徒。”

他说完,便背着手往太初道院而去,空空一下跃上他的肩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只见太初道远的天峰之上,落着一座翡翠色的楼阙。

碧海阙,倥侗界。

“这太初道院当真只有你们两人。”萧问道看着空空荡荡的太初道院,看着老魔问着。

“若说以前,这太初道院却有万人。不过,自那一晚仙图被撕下一块,整个太初道院早已荒废了。说来,不过十几年的光景。”老魔哀声一呼,脸色尽是唏嘘。

若说修仙之人,匆匆十几载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太初道院这般存在的道院,却在十几载便毁于一旦。

“这碧海阙的仙图被撕下一片,余下的仙图难道就废了么。”萧问道出声一问。

“太初道院乃是万海之域修道之源,更是八大仙山起源之地。而碧海阙中的崆峒仙图,乃是破虚入异界的捷径,也是八大仙山最是珍惜的异宝。崆峒仙图毁了,太初道远便也毁了。”太初老魔出声一呼。

“你是八大仙山的人。”萧问道问着。

“神君山弟子墨守一拜见客卿。”太初老魔冲着萧问道便是拱手一拜,神色严谨。

“你是神君山的弟子。”萧问道也是心中一惊。

“神君山十七代弟子,我乃是宵隐峰弟子···墨守一。”老魔出声一呼,更是言辞笃笃。

“若是说来,你乃是我的前辈了。”萧问道淡然一呼。

“弟子不敢。”老魔拱手又是一低头。

“有何不敢···我喊你一声前辈,自是由心而发。”萧问道淡淡说着,看着老魔继续说道“前辈铮铮仙骨,恪守在这太初道院之中,实属不易。这一声前辈,我喊的不冤枉。”

太初老魔本来看着萧问道着一身血衣,乃是一代魔修。

如今再看,那一身血衣却是正气凛凛,当真是一代仙宗之侠。

“不,神君上尊卑有序,弟子不敢逾越。”墨守一说着,心头却是热切。

萧问道淡笑着,说道“前辈,不知我可入碧海阙一观。”

身后的白令狐将萧问道的所作所为看的一清二楚,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老狐狸···老老狐狸。”

空空却回首一看白令狐,嘴角狡黠之色更盛···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云河图

碧海阙外,尽是荒芜一片,太初道院的院中有一个手掌印记。

萧问道探头看着这手掌拍下的掌印,掌印深三丈,却有半丈大小。

“那晚,崆峒云图被撕下的时候。天火匆落,一道掌印从天而降,当场就死伤千余人。我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一下入了碧海阙中。”墨守一说着,想起那晚历历在目。

萧问道听着墨守一说完,一下便跳进这掌印之中,周遭都看了一圈。

“上仙之极,地下之基。”萧问道看着那掌印,心中猜想。

能落下一掌,便能死伤数千之人,只怕修为乃是地仙之境,或是长生仙界之上仙。

掌印周围一片火行之气,落掌之人修的是离火之道,掌下虽只有三丈之深,可也看出落掌之人,落下这一掌也颇为狼狈。

“后来呢。”萧问道淡淡的问着墨守一。

“这一掌,惊动了八大仙门···而那一晚乃是我与上官豫沅守夜,宗门便责令我在此看守太初道院。”墨守一说完,脸上一暗。

萧问道心中自然清楚墨守一为何脸色黯淡,也明了太初道院也并非是修道之地。

“嗯,我回神君山之后,定会禀明宗门,找人替代于你。”萧问道说完,仰头看着巍峨的碧海阙。

墨守一摇着头,说道“客卿,不必了。”

两人正交谈的时候,下山卖竹筐的女道,从太初道院的门外而来。

“怎的,不吃了这个魔头。”那女道看着墨守一说着,禁不住看了萧问道一眼。

“他是神君阁的客卿,我们误会了。”墨守一说着,继续说道“她···她便是上官豫沅,霓裳女帝的门下弟子。”

萧问道朝着上官豫沅一拱手,说道“前辈。”

“你喊我一声前辈心不亏么。”上官豫沅说完,径直往太初道远走去。

“她曾是一代骄女,若是在霓凰山上修道,只怕她的修为造诣···哎。”墨守一口中一叹,也不多言。

“我去碧海阙一观,前辈不必跟着了。”萧问道说着,便朝着碧海阙而去。

墨守一心知碧海阙中,早已是死气一片,他都不愿再入碧海阙一步,就任由萧问道闲逛了。

“你在山下等我。”萧问道看着跟在身后的白令狐。

那白令狐细眉一斜,说道“这碧海阙我也想一观。”

她说完越过萧问道的身旁,一路走到了碧海阙的大门之前,当年碧海阙的磅礴恢弘,还能看出二三分来。

碧海阙的大门只余下了半扇,余下的半扇木门早已破烂不堪,几只蚂蚁在门前来回。

一入碧海阙中,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心神一宁。

碧海阙中,只见周遭尽是砾石碎土,当真是一丝人气也不曾有。

萧问道的指尖簇起一团离火,映在碧海阙的一座石鼎之上,鼎上镂刻着四个大字“太白玄初”。

“太白玄初···这就是崆峒云图的仙鼎。”白令狐说完,伸手放在鼎面的四个大字上。

萧问道看着这当年的仙宝,一跃在这仙鼎之上,俯瞰而下的望着。

“是他···。”

当萧问道往下看着云图仙鼎的时候,便想起来一个人。

夜壶山,开阳道人。

当年,萧问道一众人从仙脉之中重回九州之时,那开阳道人曾为萧问道卜算了一卦。

那人自称名为吴道子,还写下一首歪诗。

“一笑二人傻,二傻看甜瓜。瓜田睡傻瓜,人傻瓜不傻。”萧问道默念着这“吴道子”所留的一阙歪诗。

如今品味起来,才知当初当得起“傻”这个字。

写下这一手歪诗的纸张,便是这崆峒仙图,撕下的一角。

而撕下的那一角云图,正躺在他的须弥戒中,与脚下的这片“破云图”,当真是浑然天成的一般。

“这上面可有什么好看的。”白令狐出声一问。

萧问道看她跃跃欲试,便一下落了下来,说道“死物。”

他说完便径直往碧海阙外走去,留下的白令狐慌张的跟在其身后,两人一起下了碧海阙。

鼎中的云河图还在翻腾着,就像是要复苏了一般,而整个万海之域只有萧问道一人知晓。

“客卿···。”墨守一说着,让萧问道落座。

萧问道看着墨守一备着的酒菜,说道“你当真不愿再回神君山了。”

墨守一沉思片刻,颔首道“这太初道院虽不是修道的最佳之地,可胜在僻静幽深,悟道倒是不二之选。”

“嗯,着实是一片悟道之地。”萧问道浅尝一杯,继续说道“若是我来此悟道,还望前辈照看一二。”

墨守一一听萧问道想来太初道院悟道,手中端着的一杯酒,也禁不住颤巍了几下。

“客卿,要···要来此悟道。”墨守一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希冀,几分惆怅。

“前辈,不愿意···。”萧问道沉吟问着。

“不,客卿若是能在此悟道,我求之不得。只愿客卿能教上官豫沅一些本事,弟子拜谢。”墨守一说着,执“弟子之礼”便要行跪拜。

“我自尽力。”

萧问道说完便将墨守一托起,一饮而尽杯中清酒。

忽尔,几道人影儿在太初道院落下,身着神君阁的衣衫儿,领头的那人正是旧相识。

“客卿,陆陌儿拜见客卿。”

前来的神君山弟子正是被萧问道所救的陆陌儿,而胁迫她的白令狐,也在一旁。

陆陌儿看着白令狐,一脸冰火难容的样子,手中之剑已然发出“争鸣”之声,让人头皮一麻。

“你要杀她···而她却救了我。”萧问道一把捏住陆陌儿的剑鞘,那剑鞘再无一丝声音。

陆陌儿听着萧问道所言,垂首说道“太一神君让客卿去离天剑山,入朝天之地。”

“嗯?

萧问道心中不解,说道“不是已然尘埃落定了么。”

“客卿,有所不知。”陆陌儿说着,看着萧问道继续说道“左关本已得手,却在半路被客卿爱徒张小凡截杀了···。”

她这一番话可是惊了萧问道一跳,他也不曾想到左关会败在张小凡手里。

尘埃落定,又起风尘。

一行人朝着离天剑阁而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正之正

离天剑阁,乃万海仙域当属为第一的仙家门宗。

“这离天剑阁与太初道院如此相近么。”萧问道望着眼前的离天剑阁问着。

自从陆陌儿被萧问道救下,对于萧问道已然仰慕的很,拱手说道“客卿不知,离天剑阁本就是太初道院的一脉。只不过,太初道院的仙图被毁,才无人问津。”

萧问道听着陆陌儿所言,淡然颔首。

如今细细想来,这所谓的万海仙域也不算广袤,更谈不上无尽。

看着离天剑阁的通天石阶,萧问道一脚踏上着石阶之上,扭头看着离天剑阁的宗门外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离天剑阁之门规细则。”萧问道匆匆瞥了一眼,不下两万余条规矩。

陆陌儿抬头说道“这离天剑阁门规森严,便是来客也得遵守。”

萧问道淡然一看不置可否,只见离天剑阁走下五人,为首的一人面貌刚毅,着黑褐色的道袍,胸口镂刻着“刑”字。

“少游师兄。”陆陌儿朝着为首那人,拱手一呼。

“师妹。”为首那人淡淡颔首。

“你是萧问道。”那人直呼名讳看着萧问道。

“难道离天剑阁还有与我同名同姓之人。”萧问道一掀眉眼,看着那人。

“那萧道友可记清楚了离天剑阁的门规礼制。”那人说着,一瞥萧问道的神色。

“哼,入你这离天剑阁非得记这些么。”萧问道蹙眉问着。

“远来是客,可是客也要谨遵主便。天地有道,家有家规,萧道友如此蛮横么。”那人说着,一双剑眉多了三分凛凛。

跟在萧问道身后的几位神君阁弟子,都被为首这人惊得浑身一颤,看着这人都多了几分惊惧。

两人冷眸相对,皆是孤傲不让,半步不让的性子。

“哼,若是这门规消失了,还用遵守么。”萧问道说着,瞥了一眼那一整面石壁的门规。

“你大可一试。”为首那人说着,周身的斗气已起。

萧问道凌空一动,擎着问道剑便朝着门规石壁一斩,只见那石壁之上落下一道剑痕,如同人的皮肉被利器所伤,皮肉翻开着。

“大胆。”为首那人凌空而动,手中仙剑如同怒狮。

“只是你们离天剑阁的胆子太小。”萧问道说着,剑尖之上簇起无色离火。

风罡正胜,离火无情。

只见那一面镂刻门规的石壁,在离火之下,早已变得模糊起来,余下寥寥几字。

“拿命来···。”为首那人双瞳赤红,身如疯魔。

“哼,以命搏命么。”萧问道持剑便相斗在苍穹之上。

“少游师兄。”

“萧客卿。”

余下的陆陌儿看着两人厮杀在一起,任是谁都想不到,天下有人敢毁了离天剑阁的“面壁”石壁。

苍云浮风之上,只见萧问道与那为首的人,如同天外闪电,炸裂在苍穹之上。

一刹之间,风云际会。

只见苍穹之上的浮云化为一柄仙剑,将他们两人禁锢在“云剑”之中。

两人相视一望,眼中尽是滔天恨意,恨不得分出生死。

忽尔,又在一息之间,禁锢他们两人的“云中之剑”,化为虚无。

“陆少游。”只听一声洪亮之音,落在山麓之下。

为首那人朝着离天剑阁的门宗,一下便跪倒之地,一呼说道“弟子知错。”

陆陌儿看着陆少游心生惶恐,本想着一拜,却被萧问道拉住袖子说道“修的是神君阁的道,拜什么离天剑阁的神仙。”

陆陌儿听着萧问道所言,只能低着头跟在萧问道身后,一言不发。

萧问道看着跪拜在地上的陆少游,抬起一脚便越过他的身子,朝着离天剑阁的宗门而去。

离天剑阁的宗门,一面环海,有四根玉柱矗立在宗门之前。

“原来是这里。”萧问道看着离天剑阁,本就觉得似曾相识。

细细想来,这离天剑阁的模样,曾在九州妖国见过。

当年为了解救妖帝,在圣山之上的“天教观”,他劈开天教观中的泥胎神像,曾落下一枚淡蓝色的晶石。

神农寸心曾说,那一枚晶石有“玄古界”的气息,待他查看的时候,就是离天剑阁的场景。

按捺住心中翻腾的好奇之心,看着气象万千的离天剑阁,朝着离天剑阁的四根石柱拜了一拜。

“你识得此石柱。”一位老者看着萧问道问着。

“天地有十方,乾坤化四象,想必这就是顶天立地的四象仙柱了。”萧问道说着,看着这老者。

老者淡笑不置可否,说道“刚才在大离殿中,仙宗弟子论道,不去你去观听一番。”

大离殿,乃是离天剑阁的正殿。

只见大离殿中,除了万海之域的仙家八宗,还有其他的仙门弟子。

“今日,诸位仙友坐而论道,不正之正。”那老者说着,看了一眼萧问道。

“天视万物无情,人观六道为生。在天地眼中,人为沧海蚍蜉,难留一念。而众生在六道之中,也不过是手中风沙,留不下一丝。可论天地厚德载物为正,寻逆天之道蚍蜉撼树为负。不正之正,便是道中所言的中庸,借天地之力,修渡仙造化。”只见一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道人说道。

众人一看此人的着装,便知不是八大仙门的人。不过,能有此见地,也纯属不易。

敬畏天地之威,正修道之不正之心,当属大道了。

“不知,你心中何想。”为首老者看着萧问道。

盘坐在殿下的神君阁弟子,为首的便是太一神君,淡淡的看了萧问道一眼。

“与其在此论道,不正之正。不如,说一说今晚吃些什么。”萧问道说着,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修道之人,若是贪享口舌之欲,不如做个厨子。”殿下一人大呼。

“哼,若是你出生之际,并未有一口母乳相喂,你还能坐而论道。”萧问道横眉一动,继续说道“不正之正,有何可论之处。天地不合一,便是大道之幸。乾坤不颠倒,便是大命之运。不正若为阴,正为阳,怎能缺一。人言天地无情无欲,却滋养万世黎民。若论不正之正,当属人心···仁心···忍心。”

“妙,大妙。”老者一呼大赞。

第三百六十六章 雨道自然

名声大噪的萧问道,以“不正之正”为论,惊得万海仙域为之一震。

而朝天之选的日子,也定为三日之后。

罗贤庐,正是萧问道暂时所住之地,依山傍水,竹声涛涛。

他手心中握着当年在妖族圣山,从神像泥胎中寻到的淡蓝色珠子,一步迈出了罗贤庐,朝着离天剑阁的碑林所去。

正值八大仙宗汇聚离天剑阁的日子,仙宗弟子在剑阁闲逛的不在少数。

“是你。”只听一人陡然一呼,挡在萧问道身前。

八大仙山识得萧问道的不在少数,而挡在他身前的人,她倒是第一个。

“嗯···。”萧问道淡然颔首,掠过那人身旁。

“怎的,不记得我了。”那女子一瞥萧问道。

“你我一面之缘,也要假意客套么。”萧问道看着那女子,一呼说道“姜缈道友。”

此人,正是霓裳仙宗女帝阁的弟子霹雳姜缈,当年本想让慕儿姑娘拜入霓裳仙宗,只是他心中不忍,便让慕儿姑娘随他入了神君阁。

“师姐。”身后又一声娇呼。

萧问道一望所来之人,也正是与他所去圣墟的南宫小乔,而南宫小乔看了萧问道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一面之缘。”姜缈沉吟着四个字,脸色无悲无喜。

“没想到,你才是扮猪吃虎的人。当年,在圣墟真是小瞧了你。”南宫小乔说着,挎着姜缈的臂弯继续说道“师姐,别在这榆木疙瘩的身上,浪费悟道的时间。离天剑阁最是有名的便是星离仙峰的磐雨玉璧,其余的仙宗弟子早早的就赶去一观了。”

姜缈淡淡看了萧问道一眼,只见萧问道目光一聚,心知他对于磐雨玉璧定有所好奇。

“既然,你我是一面之缘,我就不施旧友之礼了。”姜缈说着,一转身便往磐雨玉璧所去。

萧问道听着姜缈言语,也知她是脾性,只是淡然一笑,心中却在叩问“磐雨玉璧”所在。

昨日,在大离殿上,萧问道本以为坐在高位上的乃是离天剑阁的阁主。

后来,才知晓离天剑阁的阁主,是在离仙峰上修道,并未出关。昨日的老者,乃是离天剑阁的副阁主暮潇。

朝天之选,不过三日的时间,若是能在磐雨玉璧上悟出几分道法,也不算白来离天剑阁这一遭。

一直听闻离天剑阁的宗主,爱竹如命。偌大的离天剑阁之中,尽是竹林葱葱,石阶两侧也是竹林翠盎,难得一见其他的树木草本。

雀鸣有声,人呼引路。

萧问道倒是没多问,随着仙宗的弟子,一路便跟着来到了磐雨玉璧之前。

“客卿。”

萧问道往前一看,正看着陆陌儿盘坐在磐雨玉璧前,看着玉璧悟道。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只见琼崖高悬,高崖之上落在一道细流,而在琼崖上镂刻着一面文字。

“九尊之道。”萧问道看着满壁文字,自然知晓这是与离火诀···淬金诀齐名的九尊之道。

如今的萧问道,身居“火尊”“金尊”“雷尊”“风尊”“木尊”五尊之道,却未曾想到这“雨尊”之道,尽是在离天剑阁之中。

萧问道怔怔的失神在当场,看着磐雨玉璧上的文字,淡淡的看到玉璧后有一道瘦小的影子。

“客卿···客卿。”陆陌儿朝着萧问道一呼,看着萧问道失魂了一般,便伸出玉手在他眼前晃动着。

“嗯···。”萧问道淡淡的应了一声,将通天葫芦拿在手中,在磐雨玉璧下的水潭之中,灌了一半的水。

忽尔,周身的人都朝着磐雨玉璧跪拜下去,窸窸窣窣之声难绝于耳。

“拜见,天剑阁主。”

周遭尽是跪拜呼喊之声,只有萧问道提着一个葫芦,看着站在玉璧上的那人。

“客卿,这是天剑阁的阁主···天剑道君。”陆陌儿在身下小声的说着,示意萧问道施礼。

“我说了···你修的是神君阁的道,拜什么离天剑阁的神仙。”萧问道一瞥那离天剑阁的阁主,灌了一口凉泉。

嘭···

“落崖之水···倒流。”只听一人惊呼,看着磐雨玉璧上的泉水,淙淙的往崖上流去。

天穹之上,落下一滴水珠停在萧问道的眉心处,倒影着萧问道的影子,还有决绝的一剑。

萧问道一剑劈斩在那一滴水珠之上,只见那水珠一分二,二分四···

不过三息的功夫,萧问道周身尽是十万水珠,如同万箭齐发的箭矢,只等离天剑阁的阁主,动一动手指。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周身尽是无色离火,缠绕在周身上下,周身的水珠渐渐化为一丝水雾,只见一滴一滴的水,慢慢消失着。

昨日,萧问道在大离殿上坐而论道,名声大噪。

今日,又在磐雨玉璧上与离天剑阁的阁主,一较水火之斗。

仙门八宗的宗主,皆是束手凌空在磐雨玉璧之外,看着离天剑阁与一小辈的斗战。

若论万海仙域的八大仙宗,都知其离天剑阁和乾坤洞还有神君山名为三甲。可是在万海仙域的修道者眼中,乾坤洞与离天剑阁想比较之下,也是云泥之别。

一代狂仙离天仙君,乃是万海仙域真正为“君”之人。

一念起沧海,一念化桑田,一念逆天地,一念定乾坤,她这一念···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一念。

而如今,一位来自万海仙域之外的后辈,年纪不过二十几岁,以自身修为却能与她一战。

实难以“后生可畏”来形容了,应当是沧海起后浪,将这一众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萧问道眸中泛着无色离火的一簇火苗,而离天剑阁的阁主,却看不出任何神情。

只是,萧问道周身的水滴,渐渐的落在脚下的寒潭之中,如同春雨初降,淅淅沥沥的落了下去。

好似一息之间,萧问道的眼前只余下一滴水珠,还是那一滴在眉心的水珠,映着萧问道的身影儿。

“我败了···。”萧问道收剑言败。

离天剑阁看着淡然的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余下诸人,皆要退出离仙峰···只许留他一人悟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野狐传

木秀于林,风不能催之的树木,只有擎天之木···

而当得起万海仙域中流砥柱的仙道,不过二人罢了。

一人,万古魔道的李太阿。

一人,万古长青的离天仙君。

两人皆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也是正派仙道与魔道的第一人。

而天下的第三人,从未让人听说过···

如今,萧问道的名头已然成为万海仙域的第三人,或者是万海仙域修真界未来第一人。

只待夜幕四合的时候,就看他能不能走出离仙峰,能否窥破玉璧玄机。

···

···

“太一神君。”

身为神君山掌教的太一老君,心中也在衡量萧问道的利弊。

忽而一下,便被一人惊醒,他也是好久从未想一件事,如此入神了。

“沧月宗主。”

登门拜访之人,正是乾坤洞的宗主沧月,身着一袭淡色道袍,如同寻常的家服一般,走街串巷来的。

“老君兄长。”沧月宗主拱手一拜,施的晚辈礼。

这乾坤洞的沧月宗主,与太一老君的岁数相差三百年,若是在修道界中,也不过弹指一挥的光景。

可老幼之尊,在修道界也是尊崇的很。

“为萧问道而来。”太一神君淡然一呼。

“嗯。万海仙域历经十万年,虽说天资卓越之辈,层出不穷。而萧问道却在李太阿与离天仙君的手下都过过招,此子到底什么来历。”沧月宗主一呼,眼角露出一丝余光。

“他的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太一神君说着,也不想多言。

“神君···请看。”沧月宗主说着,拿出一副画卷。

“九州···。”太一神君说着,看着那一副画卷,画卷之上将萧问道的来历讲的十分明白。

“原来,是为了至爱之人才到此仙域。”太一神君捋着银须,也不多言。

这一副画卷上,关于萧问道所有的一切,太一神君都了然于胸,也心知肚明。

乾坤洞能探查到的,余下的仙门定也能探查出来。

“他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只是这萧问道却最难掌控。”沧月宗主一呼,便不再藏着掖着。

“沧月宗主,有何高见。”太一神君看着沧月问着。

“既然,他是为了至爱之人,才来的万海仙域。而整个万海仙域之中,能有起死回生道法的,只有伏天一氏。”沧月宗主说着,淡淡的看了一眼太一神君。

“伏天氏···早就灭绝了。”太一神君说着,也不多言。

“嗯,可我知晓,伏天氏阴食族还有三人存活···。”沧月说完,不等太一神君回过神,转身即走。

沧月此来,便是一封战书,毫不掩盖的战书。

得伏天氏者,得萧问道。

得萧问道者,得长生仙界的一线生机。

万海仙域的仙道,能否立足长生仙界,才是重中之重。

太一神君捋着银须,朝着门口一呼“太上师弟。”

“师兄。”太上神君一呼,看着太一神君。

“师尊从仙界而下,便是让你我今后能立足长生仙界。如今,萧问道便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杀敌挡祸,用不好便是招灾引难。你快回神君山,命人照看萧问道留下的家眷,定要细心照看,不得有一丝疏忽。”太一神君说完,才长出一口气。

万海仙域,一息之间风雨交加···

离仙峰,磐雨玉璧之上。

“离天仙君。”萧问道朝着横卧在上首的女子一拜。

“离火之道,你师承何处。”离天仙君问着。

“焱嵋山霍玄极。”萧问道也不隐瞒。

“在长生仙界,与我恩师算是死对头。”离天老君淡声一呼。

萧问道听着离天仙君的言语,嘴角一扬。看了一眼离天老君横卧的身子,说道“仙君自知水火难容,不知逼退众人,是为了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萧问道咬的比较重,却也是风淡云轻。

“我若是想杀人,定会正大光明。”离天仙君斜眉一动,看的萧问道心中也是一惊。

与李太阿齐名的人物,当真是一眼便能看透所有人。

“既然仙君无意传我雨尊之道,我便告退。”萧问道说完,便想着转身而走。

“慢着。”

萧问道回眸一望,眸色之中尽是无色离火,说道“还要再打一场。”

离天仙君站起身子,说道“你如何知晓,我修的是雨尊之道,却非水尊之术。”

“雨尊修自然,而水尊呈坤道。雨落为水,上善若水者,历经万形千相。水升为雨,则为自然造化,以地坤为势,则为雨道。雨术与水道,虽为同行同物,却非一术一道。”萧问道转身看着离天仙君,说道“我说的可对,仙君上仙。”

“雨,起天势。水,善地势。没想到,这小小的凡界有你如此的人物。”离天仙君说着,继续说道“你可知我的名字。”

“能知晓仙君闺名的,世上绝不会超过两人。”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雨师狐。”离天仙君说着,却看了一眼小狐狸空空。

“嗯。”萧问道脸上无悲无喜,去看出雨师狐看着空空的神情,多了七分深情。

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深情···

若是有,就是前世欠下的情债。或者是,今生不愿错过的缘。

“你可听说过,野狐的传说。”雨师狐说着,缓步走到萧问道的身前。

萧问道还是一言不发,静待雨师狐说完整个故事。

“相传,三界伊始,六部大神初创仙,圣,神三界。仙神两界道法通天者,如繁星一般。而圣界之中,只有天地初始孕育的一头野狐。野狐虽势单力薄,却是三界之中,修为通天的圣尊。”雨师狐说着,迈着步子绕着萧问道转着圈,继续说道“一头野狐,历经十万八千难,踏破玄界虚空,踏碎仙神凌霄。可最终,她还是败了···败给了一个情字。世间啊,空有四万八千字,可只有情字杀人如麻。”

“嗯,野狐传。”萧问道淡淡颔首,继续说道“我若是有孩子,定也会说这个故事,让他们听一听。”

“我的师尊曾说,若是看到这头野狐,定要杀了。”雨师狐说完,一瞥小狐狸空空。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少年为王

“野狐···。”萧问道一瞥雨师狐,手中的问道剑露出半寸寸芒。

一道杀气,在离仙峰上陡然而起,便是皎月都为之一暗,萧问道看着背对的雨师狐,却心中知晓绝不是她身上的杀气。

“龙道···退下去。”雨师狐凭空一道呵斥,这一股杀气立即消弭于无形。

“龙道。”萧问道沉吟着这两个字,也不多言。

“顽徒而已。”雨师狐淡笑着,也不多言。

一个名为龙道的人,只是这一人的修为,怕是在万海仙域之中,绝非等闲之流。

“我这狐宠,你不动手了。”萧问道身退半步,往门外一望。

“想必大闹长生仙界的野狐,绝不是你肩上的。”雨师狐一颦一笑,摇曳着曼妙的腰肢。

“空空···。”萧问道回过身看了一眼空空,似是在问着她。

只见空空的狐瞳中泛着赤色的瞳色,嘴角的那一抹狡黠却是一丝未变,还是狡黠如初。

“仙君前辈,告辞。”萧问道不愿再此地逗留,他也知晓这雨师狐的手段。

自从,他从潮生剑阁的七十二阁奴的手中逃过一命,心中多了几分敬畏。

并非,初生牛犊的无畏无惧,而是谋而后动的权宜之计。

他,不能死···

“既然,你身居九尊之道,难道也要舍弃雨尊之术。”雨师狐淡然一呼,只见萧问道停在了半路。

“雨尊之术。”萧问道淡然一呼,继续说道“我学完了。”

他说完,抬脚即走,一息也不停留···

“学完了。”雨师狐沉吟着,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沉思了一会儿。

忽尔,雨师狐大呼一声“龙道···试试他的深浅。”

一道风影掠起,暮色之下的疏竹一动一摇,狭长的一股杀气纵横在离天道院之中。

···

···

“竟然有人敢在天剑阁杀人。”

不过一息之间,余下的七大仙宗与门下弟子,皆是为之一惊,却又黯然失色。

一息之间,杀气又消弭于无形。

进退有据,而又收放自如的手段···

太一神君端坐在客舍,神魂出窍看着那一道杀气的来源,看到一场心中期待已久的大战···

“龙道。”萧问道看着眼前之人,身着一袭青衫,模样尚轻,手中持着两柄剑。

那人左手擎着狭长的墨绿长剑,如同一杆长戟一般,映着斑斑寒芒。

而在右手之中,擎着一柄赤色短剑,短剑之上镂刻着缕缕符文,却是磐雨玉璧上的符文相似。

“我阿姐让我试一试你的深浅,可在我手下只有生死,哪有深浅。”龙道沉吟着,头顶之上贯穿一道元气,朝着萧问道而行。

一心一行,一人三影。

只见龙道手中的双剑化为两道人影儿,模样看来倒是一男一女的样子,与这龙道成合围之势。

一剑如电弧,一剑似风刃。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堪堪抵住了那两名“剑奴”的两剑,身退了三步之远。

“就你这本事,如何让我阿姐高看。”龙道说着,眼眸中含着一抹狂疏。

萧问道嘴角一丝轻扬,也不多言,一双眸色看着这龙道,剑尖却是朝着地下。

“认输了。”龙道问着,歪了两下脖子,只听脖子两侧一阵骨骼的扭动声。

风寂无声,人也无言。

忽尔,一道破天而起的杀气,直冲在云霄之上,拨开沧月穹云。

“你···。”龙道看着萧问道气势已变,不由得身退半步。

只见萧问道眸中泛着离火,周身尽是风起雷动之声,周身的一片竹子化为枯黄。

“哼,自我龙道出生以来,便是地仙之下无敌的存在。我···是少年成王。”龙道说完,眼中一抹铜色金芒。

只见龙道的身上,慢慢生起墨绿色的鳞甲,却是“人如其名”。

萧问道看着龙道的气势,心中猜想这“龙道”会不会是春春的龙族同类。

“你是水蛟。”萧问道出声一问。

“不,我是海蛟。”龙道一呼,气势更是骇人。

一念之间,夜幕之上的苍穹怒云,化为一半赤色血云,一半墨色斗云。

“海蛟···原来是我高看了你。”萧问道一剑而起,如落日之势,天不可挡。

龙道的铜色瞳孔之中,看着萧问道化为一束寸芒,刺入他的心口半寸···

“问道···。”神魂出窍的太一神君,出声一呼。

其他观战之人,皆是为之一动,只见龙道的胸口之处,绽开一道血花。

龙道紧缩的瞳孔之中,尽是惊惧与不安,那剑尖就在心脏一毫之地,哪怕他手中的剑尖一动,便是离天仙君的人物,也无力回天。

“咚咚咚。”

龙道的心跳,还是如往常一般,有力的跳动着,而看着萧问道的神色,眼中只有敬畏与害怕。

“一招即败,还败的如此彻底。”龙道口中沉吟着,抬脚便想撞上剑尖自寻死路。

萧问道抽剑入鞘,剑尖上的血色还未干涸,一滴血珠落在了地面上,便被一只蚂蚁舔舐干净。

“你可曾想过,弱如蝼蚁的蚂蚁,也能饮你的血么。”萧问道淡声一问。

龙道惨然一笑,瞳孔之中倒影着舔舐血珠的蚂蚁,他在蚂蚁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样子。

就像是他以前看着对手的样子,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不屑又彻骨的冷漠···

蚂蚁饮尽了血珠,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剑上余下的血色,怔怔额看了几眼,转身便钻入草丛之中。

“今日,我不杀你···并非是卖离天仙君的面子。而是,留着你的命,为我答疑解惑。”萧问道说完,转身而走。

龙道跪倒在地上,月色遮住了他的身影儿···

“少年为王···。”而转身而走的萧问道,忽的一声嘲讽,一瞥满脸死灰的龙道。

问道剑上还未干透的血色,又染一片血色···

萧问道一剑斩下龙道的右臂,只见那龙道牙呲欲裂,他古铜色的瞳孔中,尽是恨意与杀气。

“记得,保持住这股恨意,记得天外有天。”萧问道收剑而走。

一旁观战的姜缈,出声一问“你已胜了,何必要废了他的手臂。”

“呵,他心怀仇恨总比寻死来的好。”萧问道说完,如同一名隐士,深藏功与名的隐士遁入竹林之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朝天歌

区区三日光景,离天剑阁之中多了几则趣谈,除了萧问道一战离天仙君与跋扈龙道之妖。

另一个名字,也在离天剑阁之中玄霄直上,虽是与萧问道的名头不同,可在离天剑阁也算是一则趣谈。

···

···

“夜鱼兄,清庵仙子可好看么。”忽尔一人朝着一位年轻男子一呼。

一息之间,尽是哄堂大笑···

今日,本是“朝天之选”的日子,八大仙宗之人皆是聚首在离天剑阁之外的朝天歌前。

而那一尊朝天歌,不过是一尊寻常的石碑,镂刻着“南威时期”扬雄王所撰写的“朝天歌”。

而修道之人,皆是知晓这朝天碑乃是一方通往“朝天玄界”的幽径。

“诸位仙道。”只听一人高呼。

萧问道看着朝天碑前的雨师狐,身着一袭曳地伊女道衫儿,手中还所持着一柄玉白色的仙剑,仙剑下首镂刻着“夫子”两字。

忽尔,萧问道身后飘来一缕香风,本以为是为女子。淡然一瞥,却是一位生的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若是从后身来看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

“在下,拜月夜鱼。”那人淡淡一呼,便站在萧问道的身边。

这男子身上的香味倒是不算难闻,还颇有几分沁人心脾的幽香,萧问道倒是也不反感。

除非,这夜鱼公子也是个“话多”之人。

“前辈,是不是也认为我是偷香窃玉的浪荡子。”夜鱼说着,又往萧问道的身旁近了半步。

萧问道嘴角轻扬,无奈捂额淡笑,却也是不接他的话茬。

“若是前辈当真以为我是偷香窃玉的浪荡子,我也无可厚非···毕竟,就算是师尊也认为我是。”夜鱼说完,随即仰天一笑。

离天仙君雨师狐本在朝天碑前,扬首念着“朝天歌”上的文字。

她看着夜鱼与萧问道却聊得甚欢,而这两人所站之地,也在最后。

忽尔,一道清风而来,一片晴雨落下。

这一场晴雨,不偏不倚的落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之上,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一息间,离火已起。

萧问道以离火之术,早已将这一场晴雨烘透。便是半滴雨水,也未落在他的身上。

“前辈,既有控火之术,也将我的衣衫儿···。”夜雨还未说完,只见萧问道抬脚即走。

夜雨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一溜烟儿便追了上去。

“前辈,前辈···。”

萧问道无奈之下,只能心中暗叹“这难缠的人”。

···

···

“请朝天之书。”离天仙君雨师狐大呼一声。

只见苍穹擎空之上,一尊偌大的典籍,悬在朝天碑的上空,如同一片乌云。

离天仙君持着“夫子剑”,擎天而起,落在半空之中。

朝天书,在一息之间便展开。

书中文字,如雪花落下罩在众人的头顶,落下一片乌色光华。

萧问道抬首一望,只见笼罩在他头顶的文字,乃是古篆体的“巨”字。

“朝天界,万骨灭。”雨师狐的瞳孔之中,尽是无穷无尽的符文。

她的脚下踩着一片炽血色的焱芒,浑身笼罩在一抹刺目的光华之中。

雨师狐伸出白皙的指尖,指尖点在正前方。不过一息之间,身前的那一空间,便塌陷下来。

“空间裂痕。”一人惊呼一声,满目尽是惊惧之色。

萧问道看着那一片撕裂的空间,眸色中却泛起了思绪,一瞥身后的空空,擎着的问道剑抽出半寸。

“天茫茫,地莽莽。人如灯,界如冢···入。”雨师狐念着众人也不明了的言语,只见那朝天书慢慢在合上。

萧问道抬首望着头顶的一抹光华,眸中却陡然升起一股杀气,没来由的一股杀念。

他心中尽是一慌,却不曾想到杀气不由自主散发出识海之外。

···

···

“吱吱。”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空空的小脸正趴在他脸上,粉色的鼻尖凑到他的跟前。

琼空鸾鸟,世外之地。

这朝天之地中,与万海仙域之中,并非不同。

可那种不一样的“不同”,让萧问道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的不同。

这一方天地方圆之中,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心慢慢往下沉着,一下一下的往下沉着。

“吱吱。”

空空的狐瞳之中,再次泛起妖冶的眸光,如同一根细小的银针,直插进识海之中。

识海之中,如同撕裂了一般,他猛地站起身子···

“幻术···幻术。”萧问道的两颊,冒着一层细汗。

萧问道抬步即走,回身环顾四周,却是一人都不曾看到。只是心中不知,这让人致幻的东西,到底在何处。

“吱吱。”空空鸣叫两声,扬首看着苍穹云月。

嘭!

一道人影儿,从一颗擎天巨树上落下,正好摔倒在萧问道的身前,却看不清面貌。

萧问道一瞥这人,便抬腿即走,并不愿多管闲事。

谁知,萧问道刚走出了十丈距离,身后便传来一声大呼。

“前辈···前辈。”

萧问道回身一看,摔在地上的人,正是“拜月夜鱼”,偷看“美人”儿名扬天下的夜鱼道人。

“前辈,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假装的。”夜鱼拍拍身上的灰尘,讪笑着看着他。

萧问道哪会知晓“假装”或是“不假装”,但是也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夜鱼一看萧问道并不理会于他,一路小跑跟在萧问道的身后,说道“前辈可知刚才那是什么花么。”

他还是讪笑着,将身子凑到萧问道的身前,心中多了几分希冀。

“不知。”

“哈哈,我就知晓前辈不知道。”夜鱼摇头一下,继续说道“那种花,名为枳靥。乃是一代名后吴宓所起。此花的花香,可致人幻觉,更有甚者···若是入药让人服用,便是炼制人傀最难的一味灵药。”

“人傀。”萧问道淡声一问。

夜鱼一看萧问道的表情,便知晓他并不知何为“人傀”之术。

“人傀,则是以死人为基,加以药石之力,便可为人所有。前辈,可曾听说过死侍。”夜鱼问着。

第六百七十章 我本仁慈

“人傀之道,不是邪修之术么。”萧问道淡声一问,只见百丈之外一具尸身。

“夜鱼还紧记前辈的不正之正的论言,如今前辈又重提正邪之分么。”夜鱼淡声说着,低着头看了一眼那具尸身。

“没想到,是同门师弟。”夜鱼说着,蹲下身子,拿出一颗碧绿色的丹药,放进那具尸身的口中。

只见那具尸身,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之中尽是深绿的寸芒,周身之上遍布深乌色的纹路,浑身僵硬的看了萧问道一眼。

猛地一下,那人傀朝着萧问道出手,一掌便朝着萧问道拍下,力道却是刚猛至极。

萧问道侧身闪躲,指尖上冒着无色离火,游荡在他的手心中,淡淡的看了一旁的夜鱼。

“前辈,大可放心。便是他生前,都不是前辈的对手。死后,不过也是一个废柴,生前死后都是废柴。”夜鱼言语一落。

他手中却提着一支深棕色的毛笔,毛笔的笔杆之上镂刻着“鬼符”,便是萧问道也不曾见过这中符文。

夜鱼提着毛笔,朝着人傀的眼睛点了两笔,只见人傀的瞳孔泛着淡黄色的眸光,却像是有了几分神智。

“前辈,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是一条狗。”夜鱼嘴角轻扬,却是邪魅的很。

那人傀忽的“汪汪”几声,却在学着狗吠···

“人死如灯灭,我让他复活在这世,不正是不正之正么。”夜鱼说完,将手中提着的毛笔插在发髻之中。

“你这人傀之术,是不是阴食族伏天氏所受的。”萧问道看着夜鱼问着。

“整个万海仙域的修道界中,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前辈,乃是为了寻找阴食族而来。”夜鱼淡声说着,继续说道“不瞒前辈说,这人傀之术不过是旁门左道,与伏天氏起死回生的手段,不可而语。”

“不过,伏天氏在这世间,却是存活有三人。可自从,伏天氏被天道诛灭,万海仙域之中,再也没看到伏天氏的后人。”夜鱼说着,一下停住了步伐。

空空一下攀援在一旁的巨树之上,天际传来一道响动,如同天要塌陷的动静。

“不好,是刀山魁。”夜鱼说完,一步凌空在巨树之巅。

“这是···。”萧问道看着漫天的黑影,也是惊诧莫名。

“西北之处,有一处山岭···我们逃命要紧。”夜鱼说完,便朝着西北之地的山岭而去。

萧问道看着万丈之外的“刀山魁”,只见那刀山魁的身上,尽是倒刺。

猛地一下,十几头刀山魁便围剿而来,朝着他们两人击杀而来。

一念起,风雷而动。

苍穹之上,落下几道惊雷,便在萧问道后身刀山魁的身上。

这一番手段,虽是阻了一阻刀山魁的来势。不过,如同蚁群的刀山魁,却一下涌了上来。

那一处山岭,就在他们两人的百丈之外。而最近的刀山魁,就在两人身后半丈之外。

忽的,三头刀山魁将夜鱼扑倒在地,萧问道转身一望,擎着问道剑便是一斩。

一念起,天外飞仙。

这一式剑招,本是萧问道的成名之技,如今却是少用了许多。

万道离火剑气,从问道剑的剑尖之上,纵横而下。寥寥几剑,便让这刀山魁死伤无数。

待夜鱼站起身子,便将那“人傀师弟”扔到刀山魁群之中。不过一息之间,那人傀便是骨渣都不剩下一丝。

凌空疾步,两人匿身在山岭的一处石洞之中,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这石洞之中,虽是不算幽暗,萧问道还是点了一堆篝火,看着石窟中的环境。

“这石窟有人来过。”夜鱼说道。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只见石窟的石壁之上,镂刻着仙篆之文。

一具埋入浅土的骷髅,就在石壁的墙根下,骷髅空洞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们两人。

夜鱼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的地图,捧在了手掌之中,细细的端详了一遍。

“天流山···百鵺林。”夜鱼口中沉吟着,查看这自己的方位。

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眼,只见羊皮卷上所标示出的地方,不下十几处。他猛地一看,只见地图上的一处标示,让他瞳孔一缩。

“伏天冢···在何处。”萧问道一呼问着。

嘣···嘣···嘣

萧问道话语刚落,头顶石窟便裂开一道石缝儿,碎石如阵雨般往下落。

“这刀山魁,好强的力道。”萧问道淡声说着,却是不顾碎石落在身上。

“前辈,若是能随我去一趟这里。我便带前辈去伏天冢,如何。”夜鱼说着,右手食指指着一处名为“明王山”的地方。

“好。”萧问道淡淡颔首,擎着问道剑便刺破头顶石窟。

夜鱼也不多言,凌空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见苍穹之上不下数千刀山魁。

“这可如何脱身。”夜鱼沉吟着。

一息间,萧问道便如一道风火流星,划破天际,朝着远处遁去。

夜鱼稍一愣神,只见刀山魁追着萧问道,便往天际而去。

嘭。

夜鱼感到背后,漫天的杀机,刚欲转过身子,只见五人站在他的背后。

他匆匆一瞥,却看出这五人却是不同的门宗,两位暗雪仙宗,三位霓裳山女帝阁的门人。

“在下,拜月夜鱼。”夜鱼拱手一拜,也不多言。

“我们自然知晓你是拜月门的,也知晓你姓甚名谁,你这祸水东引的手段,可是不算高明。”暗雪仙宗的一位道人说着,余光一瞥身后的四人。

“师兄,何必说祸水东引,我也并不知晓这一处山岭,有几位道友。”夜鱼淡笑着,倒是不卑不亢。

“哦,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可我这人,知错却从不悔改。”暗雪山的门人,眸色一动。

“你们也不必等了,神君阁的前辈,绝不会回来的。”夜鱼说着,将插在头上的毛笔,提溜在手中。

“哼,我们五人怎会惧他。我只是想问,清庵姑娘可还心疼他么。”暗雪山的道人一问,身后站着的正是清庵姑娘。

“心痛···我真是心疼。”清庵仙子说着,擎着剑朝着夜鱼杀去。

忽的,夜鱼眼眸一动沉吟道“我本仁慈,奈何苍天不许。”

第六百七十一章 弑星落

夜鱼言语一落,眸色尽是赤血之色,那清庵仙子看着夜鱼的瞳色,身退半步。

“夜鱼··夜···鱼。”清庵仙子断续着呼着夜鱼的名字。

身后四人察觉出夜鱼“元力”不寻常,抽剑并举要诛杀夜鱼的时候,皆是瞠目在当地。

就在一刹之间,四人满眸赤墨色,血滴顺着鼻梁划过脸颊。

“你···你···你是魔修。”清庵仙子说着,一张脸却枯如荒叶,没了一丝的生机。

“魔修···哼。”夜鱼低着头,看着倒地在一旁的清庵仙子。

他蹲在清庵仙子的身旁,摸着枯皱的面庞,深乌色的指尖划过清庵仙子的发髻,一把拿下她的鸢尾花簪。

“我偷看你···不过是看你花簪式样,倒是不俗。”夜鱼说完,将那花簪在手中把玩。

忽尔,身后一丝动静,夜鱼心知萧问道已然是脱身了。

“前辈,你瞧···又多了五具人傀。”夜鱼转过身子,身后站着那五具“人傀”。

萧问道看着夜鱼的模样,便知他堕入魔道,绝不是短暂的光景。

“走,先去你想去的地方。”萧问道也不多言,转身即走。

“不知前辈是如何摆脱了刀山魁的纠缠的。”夜鱼淡声问着。

“杀光。”萧问道也是淡声一回,再不多出一言。

···

···

双月而起,夜空之上尽是璀璨星茫,却是与万海仙域的星辰不同。

此时,萧问道与夜鱼正站在一处悬崖之上。

夜鱼手持一柄古铜色的星盘,他凝神而望星盘之上的符文,心中不知在算计什么。

“前辈,你可知太羲古帝。”夜鱼淡声问着。

“不知。”萧问道也不多言。

“前辈对我有了戒备之心。”夜鱼又是一问。

“嗯。”

夜鱼仰天一望,大声一呼说道“可我用太乙星盘卜算,你我相随尽是半世之久。”

萧问道听着夜鱼的胡诌,看了一眼星盘问道“那你卜算一下,伏天氏阴食族在何处。”

夜鱼起身收起“太乙星盘”,说道“伏天氏···。”

他像模像样的掐指算了一番,说道“远在天边,近也在天边。”

萧问道听着夜鱼所言,想起了“小天师”所推算的“三五七言”,与他所言倒是相近。

砰!

忽尔,天际之上,一道火陨从夜穹落下,那火陨倒影在萧问道的瞳孔之中。

“窥破天机···这是天罚。”夜鱼说着,脸色也是一白。

“火陨流星之上,有···字。”萧问道说完,跳落山下。

夜鱼看着火陨所坠落的方位,一拍大腿说道“妙”。

妙!妙!妙!

顿感大妙的夜鱼,看着萧问道远遁的身影儿却是愈发的远了。不过,火陨所落之地,就在眼前不远处。

“前辈···。”夜鱼看着火陨前的萧问道。

只见,萧问道离那火陨之地,不过半尺之远,凝眸看着那火陨上的符文。

这一尊火陨,足有十丈之高,人站在火陨之下,,如同蚂蚁一般。

“天降异象,没想到遇到了熟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夜鱼不用转身,也知晓身后是何人,发髻上的“鬼符笔”,已然提溜儿在手掌里。

“康九里。”

“冤家路窄。”身后那人一呼。

待康九里看到面对火陨而站的萧问道,一下便收起了邪魅神色,看着萧问道却是有几分惊惧之心。

他虽不知萧问道的手段,可能与离天仙君过手,又与离天剑阁的“龙道妖尊”过招。

命,只有一条。

“前辈,在下是问天仙宗门人弟子,而宗主问天羽正是恩师。”康九里说着,低着头也是不言。

夜鱼心知康九里忌惮于萧问道,而他看到康九里身后所立,不下九人。

“神君山的前辈,正在此悟道。你们···。”夜鱼淡声一呼,身后的人傀站在他的身后。

康九里看着他身后的人傀,又看了一眼面壁悟道的萧问道,淡淡颔首。

夜鱼看他们几人,倒是颇守规矩,皆是站在十丈之外。

忽尔,火陨通体化为赤墨色,陨图之上的文字,却如碎石一般往下落去。

萧问道的身影儿,一下便隐没在火陨之中,如同那火陨乃是一道玄门捷径。

“前辈。”夜鱼大呼一声,疾步站在火陨之下。

那火陨表面的炎火虽是熄灭了一阵,可炙热感却是一丝未降,便是夜鱼立婴修为的人物,也只能站在半丈之外。

而夜鱼细细观看之下,这火陨却无一丝“玄界之门”的迹象。

火陨之上的文字,早已化为砾石,落在地上。

“听闻,朝天园中颇为玄妙。可也不曾想到,一颗火陨石竟会吞噬修行之人。”康九里说着,满脸邪魅狂狷,看着夜鱼。

夜鱼看着康九里的神色,便知他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是杀徒之仇。

“你不肯等神君山的前辈,从这火陨出来了么。”夜鱼说完,掌心的毛笔闪过一道赤芒。

“哼···你还想拖延时间么。”康九里说完,一剑而起。

夜鱼猛的将一具人傀挡在身前,那人傀在一息之间,便化为一团碎尸。

“杀。”

康九里猛喝一声,剑道却是如风之疾,剑剑直刺夜鱼的要害之处。

身后的五具人傀,不过在片刻之间,便只余下两具。而康九里所带之人,已然是合围之势。

“不如,你我退一步···海阔···。”夜鱼还未说完,合围之下的几人,擎剑而下。

夜鱼将最后的两具人傀抵挡在身前,不消片刻,只余下夜鱼一人。

“黑夜孤鸿,一剑入魔。”夜鱼言语一落,脚下却塌陷下来。

“魔道的地陷阵。”康九里说着,凌空而起的时候,却有两人陷入裂土之中。

康九里睚眦欲裂,眸色也是泛起一道赤血色,却是与入魔颇为相似。

“哼,没想到你也偷学了魔道之技。”夜鱼说着,手中的毛笔在夜穹之上,勾画了几道。

苍凉的夜穹之上,星光却暗淡了几分,而一道幽青色的符文,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弑星地字符。”康九里说完,眼中一片惊惧。

“哼,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夜鱼说完,那一道弑星符落了下来。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一剑成魔

弑星符洒着幽青寸芒,符文却有一丝“呜咽”之声,如同鬼哭狼嚎。

“夜鱼···你找死么。”康九里说着,眸中赤色更盛。

“哼···。”夜鱼咬破舌尖一滴血珠,滴在弑星的符文之上。

“以我己命,逆天命魂。”夜鱼说完,周身尽是一片血光。

“拼了。”康九里说着,持着的长剑划破左手掌心,一缕赤血染透了这一柄长剑。

身后几人,看着康九里的动作,对望几眼。

只见这几人,皆是将仙剑举过头顶,脚下踩着诡谲莫名的步伐,却是合围的剑阵。

“二十四阵。”身后一人大呼,剑阵已起。

夜鱼的七窍之中,冒着血滴,顺着脸颊往衣襟儿处流着。

“太冷了。”夜鱼大呼一声。

弑星符一息落下,而康九里举剑而起,两者相撞在夜穹之上。

星寞月凉,人单影只。

夜鱼被“弑星符”反噬而落,手中提溜儿这的山鬼笔,落在了一旁。

而康九里身后的几人,皆是命陨在当地,方寸之地尽是一片血泊。

嘭。

一丝烛火的爆裂之声,让康九里看着那一尊火陨石,裂开了一道缝隙。

砾石落下,不过一刹之间,这火陨石便化为一堆卵石,而萧问道便站在这一堆乱石之中。

“没想到,你还是动手了。”萧问道嘴角一扬,让康九里头皮一麻。

康九里身后一退,颤声说道“我的师尊乃是问天羽,他···他是一代武尊,问天仙宗与神君阁也是挚交···。”

“哼,小孩子打架我本不打算管,可你不该搬出师门宗师。”萧问道嘴角一动,口中又吐出三个字“熊孩子。”

“前辈。”康九里大呼一声,眸色闪动。

萧问道一指封住康九里的经脉,指尖划过一道无色离火,击在康九里的元府处。

康九里颓废的端坐在一旁,而修为尽废的他,眸中泛着一道寸芒,咬牙说道“前辈,我能走了么。”

“走···。”萧问道沉吟着,看着倒地不起的夜鱼,说道“待他醒转,他要不要你的命,就看你的本事了。”

“前辈,非让我落下咒怨么。”康九里说着,眸色尽是怨恨之色。

“咒怨···何为咒怨。”萧问道心中不解。

忽尔,夜鱼的手指动了几下,口中呢喃着什么,任是萧问道也听不清楚。

猛地一下,夜鱼站直了身子,如同他炼制的“人傀”一般,僵硬的身躯如同沙漠中的胡杨。

“咒怨。”夜鱼口中吐出这两字,看的康九里脸色黯淡如死灰。

“我最喜在人皮之上,画符勾文。”夜鱼说着,提溜儿这的山鬼笔,化为一柄短剑。

“你···。”康九里惊惧至极,一瞥萧问道大呼说道“前辈,救我。”

“夜鱼,你这一剑下去,便是要堕入魔道了。”萧问道淡声说着,只见夜鱼眸色尽是魔念。

“一剑入魔,求之不得。”夜鱼淡声一呼,瞳色升腾起赤墨之色,如同一只雪蛛趴在了瞳孔之上。

一剑而起,一剑而落。

康九里死难瞑目的在这一处荒郊野外之中,而夜鱼的瞳孔尽化为一片赤芒。

“人落太云沉五蕴,惹得剑魔逐神魔。”夜鱼口中振振有辞,却是在康九里的身上,提着山鬼笔,勾勒着符文。

“嗟娥笑我降心外,笔答魔天破几层。”夜鱼淡声说着,将康九里的皮囊悬在手中。

夜曦终落,淡阳沐沐。

孤魂遇见晨曦的阳光,终究灰飞烟灭了。

···

···

“前辈,不知那火陨之中,可有玄机。”夜鱼出声一问。

“天外之天。”萧问道也不多言,只见前方便是天流山。

“天流山乃是东贤道君,曾修道之地。不过,朝天界也并非是首次开启,这天流山不去也可。”夜鱼淡呼一声。

“既然如此,你何必非得去明王山。”萧问道淡声问着。

“呵,我去明王山,自然是另有所图。”夜鱼倒是也不遮掩。

呼!

劲风顿起,一道剑意从天流山上,如同天惊石破。

夜鱼看了萧问道一眼,便知晓这天流山绝不寻常。两人如疾风而起,站在了天流山的侧崖之上。

整座天流山上,尽是残垣破壁,不过从这一处残垣破壁之中望去,倒是不难看出当年的“东贤阁”,绝不是巍峨两字可以形容。

“前辈,快看。”夜鱼指着天流山的一处山峰之上。

“这是···。”萧问道看着山巅之上的活物,尽是怔怔的楞在当场。

“天官三灵。”夜鱼说着,眸中尽是欢喜之色。

“何为天官三灵。”萧问道沉吟着。

“天官乃是长生仙家对于妖神的尊称,最是尊崇的便是天官三灵。一灵,九神黄龙。二灵,九魂混沌。三灵,九婴饕餮。”夜鱼口中所念,看着那山巅之上的天官三灵。

“这是···九神黄龙。”萧问道沉吟着。

“嗯,三角的九神黄龙。”夜鱼说着,眸中泛着热切的寸芒。

只见那九神黄龙攀援在山巅之上,山巅之下却是不下九人之多,而那九神黄龙却是一丝不惧。

“前辈,你可知这九神黄龙的念珠,有招魂续命之用。”夜鱼说着,望了萧问道一眼。

“你不必以此要挟于我。”萧问道淡声一呼。

“前辈,你可认得这个。”夜鱼从怀中拿出一方玉白色的玉蝉。

“你认得纳兰蝉衣。”萧问道出声一问。

“嗯,她乃是我的师姐。”夜鱼说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

萧问道也不曾想到,万邪收徒之心,会在万海仙域的仙宗之中。

“只要集齐了九神黄龙和九魂混沌以及九婴饕餮的血魂,便可行逆天续魂之道。”夜鱼出声说着,一瞥山巅之上的九神黄龙。

“呼···。”

萧问道口中一呼,便是在不正山所学的“龙符歌”,朝着山巅之上的九神黄龙而去。

龙吟一动,万籁俱寂。

合围九神黄龙的九人,看着萧问道和夜鱼两位不速之客,眸中尽是杀气。

“萧问道····你若敢坏了我乾坤洞的好事,我定踏平神君山。”只见一位身着乾坤洞道袍的中年人,怒目一呼。

“走,要命去。”

萧问道嘴角一扬,登天而上!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九神黄龙

一道龙符歌,让攀援在山巅之上的九神黄龙,龙目一瞪。

“神君山当真要与乾坤洞为敌么。”一位身着乾坤洞道袍的道人,斜眉看着萧问道。

“颜孤臣。”夜鱼淡笑着看着乾坤洞的道人。

“哼,拜月教门的二弟子,末流仙门也敢叫嚣了。”颜孤臣斜目看着夜鱼,继续说道“即便是苏堕,又敢动我一指么。”

“呵,苏堕着实不敢动你一手指头,毕竟···你是沧月的私生之子。”夜鱼说着,嘴角一扬。

“先诛杀了他,再去驯化这九神黄龙。”颜孤臣擎剑而起,身法倒是玄妙。

不过一刹之间,颜孤臣的剑尖直抵夜鱼的眉心的时候,夜鱼却当场消失在颜孤臣的身前。

萧问道一眼看出夜鱼元力不支,而他落下的弑星符,已然反噬了。

如今的夜鱼,正在通天葫芦之中,只余下萧问道一人与乾坤洞九人厮杀···

···

···

待颜孤臣转过身子,自然知晓是萧问道出手将夜鱼藏匿,擎着的剑尖往下一垂。

“前辈,乃是神君山的客卿,非要与我神君阁还有离天剑阁还有神君阁的为敌么。”颜孤臣淡声一呼。

忽的,一位身着神君山道袍的年轻道人,朝着萧问道一拜,说道“神君山抱驼峰弟子白景叶,拜见客卿。”

“这九神黄龙我要了。”萧问道淡然一呼。

众人看着萧问道,皆是面面而望,却在拿捏萧问道心中所想。

“既然,前辈也想驯化这九神黄龙,不如与我们九人联手,除了九神黄龙的龙魄,其他的任前辈挑选。”颜孤臣说着,自认为诚意十足。

“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九神黄龙。”萧问道擎剑而动,扬首看了一眼九神黄龙。

“前辈,贪心了吧。”颜孤臣横眉一动,继续说道“前辈,你何必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萧问道淡笑着,眸中尽是杀气。

“前辈,执意如此,当真想过后果了么。”颜孤臣邪眸一动,杀念凛起。

“后果···你所言的后果,无非是万海仙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萧问道淡声一呼,问道剑的剑尖上,簇起一道无色离火。

“客卿,你可认得此物。”白景叶手持一柄净白色的玉符,朝着萧问道。

萧问道一瞥那玉符字样,说道“原来是太上神君的仙君令。”

颜孤臣听到萧问道所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若以萧问道的修为,拼命厮杀。

区区九人,不知能否活下三人么。

“仙君令···一块死物罢了。”萧问道擎剑一动,那白景叶掌心的仙君令,便化为齑粉。

“客卿···你。”白景叶瞠目当场,还未回过神来,便被诛杀在原地。

余下八人,擎剑而动,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为了她···老天逆我叫它亡,管它劫灰飞尽···管它负尽狂名。”萧问道凌空在山巅之上。

九神黄龙的龙目中倒映着萧问道的身影儿,疏影血衫,俯首看着余下的八人。

萧问道站在九神黄龙的头顶之上,俾睨的看着余下的几人。

一念起,离火已起。

九神黄龙的龙身之上,尽是无色离火,黄龙直冲而上。

颜孤臣一望九神黄龙而去,擎着仙剑便凌空而逐,倒是如叶云逐浪一般。

这一众八人之中,颜孤臣的修为却是首当其冲。不过几息之间,便在九神黄龙的身后。

萧问道一剑而动,如来剑心显现在眉心之上,剑芒四起。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君临一剑。”萧问道擎剑而动,身形藏匿在风雷之中。

待颜孤臣心中一惊的时候,身后七人却是离他有万丈之远,心中更是一惧。

风动雷起,烟雨倾落。

颜孤臣入梦初醒,才知晓萧问道行的是“欲擒故纵”,各个击破的法子。

“哼,自大。”萧问道站在颜孤臣的身后,剑尖刺在颜孤臣的元府处。

颜孤臣修为尽废,剑婴破府而出,萧问道一把将颜孤臣的剑婴,投食到九神黄龙的口中。

“哼···。”萧问道擎剑而立,看着紧随其后的七人。

颜孤臣跪倒在一旁,浑身尽是血色的瘫倒着,眸中却是无一丝神采。

“你们快走。”颜孤臣口中一呼,眸色之中尽是求死之心。

“前辈,这九神黄龙···我们拱手相让,放他一条生路。”一位身着离天剑阁的弟子,朝着萧问道拱手说道。

一道龙符歌,从萧问道口中而出,震的天地一动。

“可惜了···可惜了。”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黄龙···并不打算放过你们。”

“快···快用缚灵钟。”离天剑阁的弟子,登高一呼。

一道赤金色的大钟,被悬在苍穹之上,钟声鸣鸣,却是让萧问道也是神魂一动。

只见一位乾坤洞的弟子,捏着口诀,将那缚灵钟悬在九神黄龙之上。

“去···。”

萧问道言语一落,空空朝着那乾坤洞的弟子,厮杀而去。

乾坤洞的弟子面色一惊,身侧两人便擎剑而动,朝着空空斩杀而去。

“淬金诀。”萧问道擎着缚灵钟,捏在手掌之中。

“哼,狂妄至极。”又是一位乾坤洞的弟子,大声一呼说道“这缚灵钟乃是天品灵器,你不过立婴的修为,妄想···。”

他话音一落,那缚灵钟却在萧问道的手中多了几分变化。

那一尊缚灵钟,渐渐的在萧问道手中缩小,那几人眼看缚灵钟便要毁在萧问道的手中。

“退···。”离天剑阁的弟子,收剑而回。

“退···你们退不了了。”萧问道一言而毕,擎剑而起。

不过几息,他与九神黄龙合围之下,余下的七人却命丧当场。

颜孤臣看着余下七人,殒命在眼前,闭上了双目,如同一滩死水,没了一丝动静。

九神黄龙吞食下七人的元府剑婴,眉心上却冒出白酯色一节龙角,化为四角黄龙。

一息之间,萧问道将夜鱼从通天葫芦之中放出,看着立在九神黄龙的萧问道,便知晓他真当要随他半生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天流儿

“这缚灵钟,当真奇怪。”萧问道掌心上的缚灵钟,化为掌心大小。

虽说“淬金诀”将缚灵钟淬炼,却无法凝结成形。

“前辈,这缚灵钟在乾坤洞,乃是乾坤洞的三大灵器之一。天品灵器,绝非凡物。”夜鱼说着,看了缚灵钟几眼。

“嗯。”萧问道也不多言,将缚灵钟放入须弥戒中。

···

···

天流山,九神黄龙攀援的山巅之上,萧问道才知晓为何九神黄龙会攀援在此。

“这是何地。”萧问道看着眼前的一处洞穴。

洞穴之上镂刻了三个字,名为“弃尘府”。洞府之中,藤蔓蔓延在洞府之中,往洞内看去,恍惚中能看到一丝身影儿。

“前辈···。”萧问道大呼一声。

而洞内却是毫无一丝声响,只是那身影儿如烛火摇曳了几下。

萧问道的指尖之上簇起一丝离火,亦步亦趋的往弃尘洞内走着,洞内却是一股清凉之意,钻入识海之中。

“你在洞外等我。”萧问道朝着夜鱼一呼。

夜鱼淡然颔首,便与九神黄龙在洞外等着。他瞅了九神黄龙一眼,便垂首盘坐。

龙威震心,所言不虚!

一入这弃尘府中,山巅之上渗出一道阳光,直射在洞府之中。

洞内的石壁之上,却是一道人影儿,却不见在此悟道的道人。身影儿孱弱,如同一口细竹,端坐在石壁前。

石壁之上,镂刻着几行字,倒还算清晰。

吾乃天流外道,修万兽之术,炼万妖之法。降空灵六道之念,伏天阳三界之灵,故名为天流儿。

“悟道化影,心若施槃。”萧问道朝着那一道映在石壁上的身影儿一拜。

萧问道心中对这“天流儿”着实敬服,寥寥几行字便让萧问道又窥破一道。

天之流念,地之生灵。

这天流儿所精通的便是“驯化”兽妖之道,算得上第一人了。

待萧问道跪拜起身的时候,只听膝下一声“脆裂”之声。萧问道低头一看,一面玉溪色的匣子,便在膝下。

萧问道将这玉匣捧在手上,只见玉匣之中躺着一卷玉帛,玉帛的帛面上镂刻了两字。

天目!

只见这天目玉帛之上,尽是玉酯色的流光,这玉帛如同手指般大小。

“萧问道拜谢前辈天赐之恩。”萧问道朝着那一道虚影一拜,便朝着洞外而去。

便在他转身而走的瞬间,石壁上的那道影子,一下便消失了!

“走吧。”萧问道朝着夜鱼一呼。

只见九神黄龙的龙瞳之中,倒映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儿,龙瞳之中倒是有了几分人情味。

“呼···。”

九神黄龙在苍穹之上,一声龙啸,震得天海一震。

萧问道回身看着九神黄龙,便以“龙符歌”相问。一人一龙,相问之下,原来是这九神黄龙有了“破世”的念头。

“它想离开朝天界。”夜鱼出声一问。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一息之间,萧问道便将九神黄龙收进通天葫芦之中,两人朝着明王山而去···

···

···

萧问道一心惦念着“伏天冢”,身形便如风雷一般,按着夜鱼所指的方向而去。

忽尔,一道剑气在一处密林之中,迸发而出。

剑气凌冽之极,绝非等闲之人的修为。

那一处密林,与他们两人相距不下万丈之远,萧问道本不愿凑热闹。

谁知,他腰间悬着的“神君令”,晃动了几下。

“前辈,同门求救。”夜鱼淡声一呼。

萧问道心中沉吟,便知晓这朝天界中神君山的门人除了他,就余下“陆陌儿”一人。

此次,入朝天界中的道人,不过三十之数。

折在他手中的,就不下半数之多,余下的半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前辈···。”夜鱼一呼。

“走···下去看看。”萧问道一呼,便朝着那处密林而去。

这一处密林,多以七色仙桐为主,仙桐足有百丈之高,林立在这一处山岭之中。

剑气纵横,杀气袅袅。

“难道是他···。”夜鱼沉吟一声,面色一僵。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剑横斩在密林之上,山河一静。随即,仙桐化为残枝败叶,飘荡着一方天地之中。

“前辈,此人杀不得。”夜鱼淡然一呼。

“杀不得···。”萧问道横着问道剑,看着身前三人。

“客卿···。”陆陌儿看着萧问道一呼,脸色一缓。

“你若杀了他,只怕会荼毒千万之人。”夜鱼轻声一呼,本是想让萧问道手下留情。

“看来,他所荼毒之人,不下千万之数了。”萧问道淡声一呼,眼眸看着为首的那人。

“哼,原来是神君阁的客卿。”那人一呼,倒是看着萧问道不惧。

萧问道亦步亦趋的朝着那人而去,嘴角一扬倒是如同乖戾邪魅的妖怪。

“你···。”为首那人一呼,脸色只是变了三分。

陆陌儿拉着身后一位女子,站在萧问道的身后,玉容之上,稍显轻松。

“霓裳阁···崔观鱼拜见客卿。”身后那女子一呼,朝着萧问道一拜。

“女帝的门人···姜缈在何处。”萧问道淡淡一问。

“姜缈师姐去了伏天冢。”崔观鱼一呼,便低头不言。

“哼,当真把我秦明朝视为无物么。”为首那人,淡淡一呼,却是有七分狂颜。

“秦明朝···。”萧问道沉吟着,看了夜鱼一眼问着“他···为何杀不得。”

忽尔,秦明朝听着萧问道所问,却是仰天一笑,却一瞥夜鱼。

“他···乃是秦一夫之子,字乱屠。”夜鱼说着,却将山鬼笔提溜儿在手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言,当属杀神。”萧问道淡淡的沉吟着,继续说道“不知这秦一夫,当是何等的杀神。”

“弑天地为砧鱼,万人为刍狗。”秦明朝一呼。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萧问道淡淡说着“秦明朝”名字的典故,继续说道“天,不知有清明。我,便送你上路。”

言语一落,秦明朝倒在这密林之中。

待萧问道转身的时候,一只小小的蚂蚁,踩在他的额头上,东张西望···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眠九万年

世间最大的二世祖秦明朝,让萧问道一剑诛杀,他的魂珠在先秦皇家的祠堂之中,一下化为齑粉。

乱世,就如仲秋寒冬而至,席卷着刀霜剑雪,在万海仙域之中而起。

乱则乱已,萧问道朝着明王山而去···

···

···

“观鱼,拜见前辈。”霓裳仙山的崔观鱼,朝着萧问道一拜,也不多言。

“既然,你们已然无虞。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如何。”萧问道说着,便转身即走。

崔观鱼一愣神,瞥了一眼身旁的夜鱼,目中几分怪异。

“客卿,你可知这仙桐山岭之中,有何玄机。”陆陌儿陡声一问。

“既有玄机,我就不当误你们寻宝了。”萧问道说完,凌空而起。

“客卿,是圣域道天的所在。”陆陌儿又是大声一呼。

“前辈···。”夜鱼朝着萧问道一呼。

“圣域道天···。”萧问道沉吟一声,看着陆陌儿。

陆陌儿也不敢再卖关子,拱手说道“圣域道天,乃是万海仙域中传说。当年,离天剑阁有一位前辈,名为轩辕岱宗。曾有幸一入圣域道天,本是立婴的修为,一举破境化为圣域之境。”

待这陆陌儿提及轩辕岱宗,萧问道便想起在圣墟之中,倒是遇到了此人。

当时,大千劫虚“归一道人”曾着重提及过轩辕岱宗。而萧问道心知,修道的造化,不可强求。

“那圣域道天在何处。”萧问道淡声一问。

“这七色仙桐林的东南处。”陆陌儿笃定一呼。

萧问道心知女帝阁的姜缈已去往伏天冢,也心知姜缈定有所图。而萧问道心中所盘算之物,本属缥缈。

“半日之内,若是寻不到圣域道天的所在···。”萧问道不言自明,也不多言。

这一处七色仙桐,方圆不下百里,沿着陆陌儿所指的东南的方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一处如明镜之湖的地方。

小湖淼淼,水雾渺渺。

陆陌儿从怀中拿出一颗碧青色的珠子,珠子的表面也是如烟波一般。

“避水精珠。”夜鱼一呼,看着那颗珠子也是侧目一望。

那避水精珠被陆陌儿抛入小湖之中,便是一丝涟漪也不曾荡起。

湖面之上的水纹,一丝一丝的往下落去。不过片刻的功夫,一汪方圆半里的湖水,便凝聚在那一颗避水精珠之中。

忽尔,慢慢干涸的湖面之上,长出一株桐树。

这一株仙桐,根须为赤,树干为金,枝叶却有九色之多,甚是夺目。

陆陌儿朝着这一株九色仙桐跪拜,扬首望着这一株仙桐。

“这是谪仙白帝的剑墟。”夜鱼一呼,朝着那一株仙桐也是跪拜而下。

“嗯。当年谪仙白帝乃是神君山的仙卿,后来殒命在朝天界中。他本是长生仙界的玄仙,若不是谪仙在万海仙域,怎会有圣域传承。”陆陌儿娓娓道来,将这一处地方,说了个通透。

“这儿可是谪仙的道天府,若当真寻得白帝的圣域仙传,我们四人可如何分。”夜鱼嘴角一掀,一脸市侩的样子。

“自当是有客卿定夺。”陆陌儿一句话,便将这个难题推到萧问道的身上。

“听天由命。”萧问道说着,便凌天而起。

这九色仙桐的如同擎天之高,树巅之上一处白茫色的玄界之门。

四人一入这玄界之门,如同来到异界一般。

这圣域道天内,苍穹之上尽是文字。如同夜穹之上的斑斑星光,一字恍如一剑,一剑恍如一式。

“不亏是谪仙白帝的道天界。”夜鱼一呼,手中早已将山鬼笔,提溜儿在掌心中。

“以墨为剑,藏梦为道。”崔观鱼也是一叹。

只见这圣域道天的浑圆之地,尽是一片剑诀仙诀。匆匆一瞥,便是集大成的仙道之法。

夜鱼提溜着山鬼笔,以笔为剑,学着眼中的仙道剑式。

不大一会儿,夜鱼的脸上尽是汗珠,浸染着他的衣襟儿,他倒是毫不分神。

再看陆陌儿与那崔观鱼,也是扬首望着这谪仙白帝所留的剑道。

萧问道看着这圣域道天中的天穹,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子,藏匿在沧海之中。

道如沧海,而如沧海之麟,或如沧海一粟。

“多久不曾悟道了。”萧问道扪心质问着剑心。

自他眼见纳兰蝶衣满是血色的时候,他的心从未再静下来,从未再安静一息。

萧问道盘坐在无穷无尽的圣域道天之中,披头散发的抱朴归心,闭着眼睛看着谪仙白帝所留下的仙道之言。

“二万一千一百九十九。”萧问道嘴角一扬,数着这谪仙白帝留下的剑篇。

待萧问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然置身在白茫一片的玄界之中。

眼前半丈之外,一方石案,一杆雨凇笔,一方昊天砚台。而这昊天砚台之中,却无一丝的墨水。

“看的到墨么。”

一声瓦釜雷鸣之声,在萧问道的身后响起。

只见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老者,一步一缓的看着萧问道,继续问道“看得见墨么。”

萧问道提着雨凇笔,只见那雨凇笔上,滴落了一滴透明的墨水。

“拜见前辈。”萧问道朝着这老者一拜。

“妙也。非人非妖非魔···便是非仙非圣非神,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妖孽。”白帝看着萧问道评头论足。

“非人非妖非魔···我便是是人是妖是魔。非仙非圣非神···我便是是仙是圣是神,世间有我这样的妖孽,何怪之有。”萧问道淡声一呼,看着白帝。

“我一生所见狂仙,不下万数。只可惜,皆折在我的剑下。”白帝一呼,狷狂至极傲若中天之日。

“哼,你不是还是死了。”萧问道嘴角一扬,这一番噎的白帝眉须一抖。

忽尔,白帝却放下了眉间的傲意,提着雨凇笔在空中写了两行字。

一剑两影千秋岳,遮仙不枉青云端。

萧问道看着这两句诗词,提着问道剑在空中勾画了几笔。

白帝又疑瑶台镜,不如大眠九万年。

谪仙白帝看着他写下的两句诗,老脸一红!

“放不下身与名,何谈剑道狂狂。”萧问道淡声一呼,身如青山,身如沧海,身如一粒尘沙,一粒沧海一粟···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杏雨青川

一代剑仙白帝,被萧问道说的老脸一红。

只见萧问道化为一粒星尘,在这圣域道天之中,与这一方天地合二为一。

谪仙白帝看着萧问道化为的一丝星尘,久久不愿低下头。

那一丝星尘,如一点朱砂,似河图圆贝。

缥缈浩荡的剑道圣域之中,萧问道化为的那一粒星尘,更像是长安城桥西下娇厨娘做的一碗炸酱面。

剑道,似梦似幻。

仙道,如泡如影。

谪仙白帝抚摸着微挺起的肚腩,看着萧问道化为的一粒星尘,没来由的咽下口水。

惶惶人间,倾尽天下。

一碗炸酱面足矣!

足矣!

谪仙白帝化为一层薄雾,整个圣域道天化为虚无,天穹之上的剑道符文,如同寒冬腊月的雪花。

曾记得,长安城的桃花最是好看。可长安的桃子,最是难吃。

他挑着一根桃枝为剑,剑稍上与一丝的嫩芽,嫩芽上的露珠还未干。

挑起!斩下!

有一人问他,这是什么剑招!

他说,杏雨青川!

这一式“杏雨青川”,灭了多少英雄枭雄,斩了多少豪杰壮士!

剑么,得心应手便是好剑!

一入道门,便欲为仙!

做了神仙,梦里想的还是长安的酒,长安的人,长安的曲儿,长安桥西下娇厨娘做的炸酱面。

忆往昔,垂烟柳。

江南小调,岸上清风,哀婉呶呶。

瞅不了那人,溯不了那事。

似叹也无,似怨也无。

俱说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

“前辈···。”萧问道朝着谪仙白帝一呼。

白帝看着萧问道,嘴角一扬,肆意风流。他扬起书中的雨凇笔,推翻了桌案,打碎了昊天砚台,一脚踩在墨水之上。

只见谪仙白帝这脚下,写了四个字。

杏雨青川!

“她,似傲也怯。桃花榨腮红,老了斯人,厌了世人。小梦酣睡,小梦又拾回,北方的雪···一点也不安静。”白帝一呼,继续说道“她的名字···木青川。”

待白帝将这“木青川”说出来的时候,圣域道天化为一粒星尘,便被萧问道握在手中。

白帝出了朝天界,不知是去了故乡,还是那个名叫长安的地方!

即便,谪仙白帝肉身葬送在朝天界中,神魂绝不会灭!

萧问道将圣域道天化为的“圣域传”,朝着东方一拜。

“客卿。”

“前辈···。”

夜鱼与那陆陌儿和崔观鱼,朝着萧问道一拜,只见萧问道手心的圣域传,便不再多言。

谁知,萧问道将“圣域传”递到崔观鱼的身前。

崔观鱼心中不解,拱手说道“前辈,这是何意。”

便是陆陌儿与夜鱼也是心中不解,朝着萧问道望着。

“我曾入了剑仙白帝的梦中,那梦中女子与你有九分相似。只是有一分,你与梦中那人不像。”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哪一分不像。”崔观鱼问着。

“呃,梦中的女子,会做炸酱面。”萧问道说着,将圣域传递到崔观鱼的手心。

崔观鱼望着圣域传,问道“什么是炸酱面。”

“呵,就是这一分不像。”萧问道说着,便转身而走。

忽尔,萧问道转过身去,说道“你一定要学会白帝的一式剑招。”

“嗯。?

“杏雨青川。”

“杏雨青川。”崔观鱼沉吟了一声,说道“我入这圣域道天之中,学的第一式便是杏雨青川。”

萧问道听完崔观鱼所言,只能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莫失,莫忘!

想必谪仙白帝哼着“寒衣调”,吃上了长安城桥西下的炸酱面了。

···

···

明王山。

夜鱼入这朝天界,便是要入这明王山。

“怎的,这明王山一片漆黑呢。”陆陌儿看着明王山上的一抹乌云。

萧问道一望这明王山,一股淡淡的念力,却在这明王山的方圆之地,缥缈不散。

嘭!

一道惊雷而动,只见那一层乌云之中,紫电狂舞。

“前辈。”夜鱼朝着萧问道拱手,继续说道“这明王山···。”

“墨上邪的殒命之地。”崔观鱼一呼。

“墨上邪···。”萧问道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万海仙域之中,曾有三古传道。”夜鱼淡声说着,继续说道“当年道祖收徒,授业为正道,名为雨师狐。一位授业为魔道,名为李太阿。另一位,则以邪道为道,便是墨上邪。”

萧问道一听夜鱼所言,也曾听李太阿说过此事,他也声称离天道祖乃是他的师兄。

可萧问道也未曾想过,雨师狐是离天道祖,更未想到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师弟。

“这墨上邪乃是旷世的天才,一步入道门,二步入先天,三步入归元,堪堪四步便是立婴。谁知他睡上一觉,便是通圣。”夜鱼淡声说着,眸中尽是仰慕之意。

“他通圣的时候,不知年方几何。”萧问道淡声一问。

“二十有四。”夜鱼一呼。

“哼,比我还笨。”萧问道淡声一哼,也不多言。

待萧问道话语一落,明王山巅的乌云之中,又是紫电而落。

夜鱼听着萧问道所言,心中暗自咋舌,也无奈摇头。

“他若是断情证道,想必已然破虚了吧。”夜鱼在心中腹议,也不多言。

“这明王山葬的可不是墨上邪一人···。”陆陌儿淡声一呼。

“葬身在明王山中的道人,也不下半百之数。”夜鱼淡淡颔首。

“那你进着明王山去,你若是半日之内还未出山,我便去往伏天冢。”萧问道淡声一呼也不多言。

夜鱼一怔,看了萧问道一眼。

“前辈,若是我一人入这明王山,九死一生。”夜鱼说着,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我与你一同入这明王山,生死不也是五五之数么。”萧问道淡声一呼。

夜鱼脸色一胀,却是被萧问道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必定要入这明王山。”

忽尔,一道声音在一旁而起,只见一位身着离天剑阁道袍的少年道人,与一位身着红袖的女道,朝着他们而来。

“在下,离天剑阁叶三忌。”叶三忌一呼,将那三思剑放在身后。

“哦,原来是你。”萧问道认出此人。

叶三忌一脸疑惑···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何处似樽前

“前辈,识得我。”叶三忌一呼,瞥了一眼萧问道。

“我徒儿张小凡的手下败将。”萧问道说完,瞳孔泛起了寸芒望着明王山。

那叶三忌听完萧问道所言,倒是也并非不自在,只是讪笑一下,背着手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你入明王山,所为何物。”萧问道问着。

“十神仪。”

这夜鱼与那叶三忌同声一呼,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十神仪。”萧问道淡声一呼,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

“前辈···。”夜鱼淡声一呼,继续说道“我寻十神仪,也是蝉衣掌教所命。当年位列三古之一的墨上邪,安身立命的手段,便是卜算一道。”

萧问道听闻卜算一道,眸中精光一动,心中也知纳兰蝉衣所想。

“你现在是走,还是我来动手。”萧问道一瞥叶三忌。

叶三忌看着萧问道眸中杀念更盛,朝着萧问道一呼,说道“前辈,勿恼。”

“你觉得,我会让他人染指十神仪么。”萧问道淡声一呼,一身血衣猎猎乍响。

“既然,前辈所图是十神仪,我定不会染指。不过,我若是助前辈取得十神仪,不知前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叶三忌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柄墨色的伞。

“十阳伞。”夜鱼一呼,却是心中莫名惊惧。

“道祖传下弟子三人,便是所指的三古道君。离天仙君所传之物,便是十阳伞。而潮生阁的李太阿,所传之物乃是十方笔。”夜鱼娓娓道来,又看了那一眼古朴的一柄伞。

“十神仪,断阴阳。十阳伞,定乾坤。十方笔,画生死。”叶三忌一呼,又将十阳伞收在身后。

夜鱼一瞥十阳伞,又瞥了叶三忌身后的红袖女子,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前辈,可是离天剑阁的荷仙。”

“倾烬天下的何血薇。”萧问道淡然一呼。

叶三忌身后所立的女子,如一枝游莲站在一旁,只见这何血薇的发髻上,尽是半寸蝉色的朱簪子。

“正是我。”何血薇淡然颔首,只见她的瞳孔之中,泛起了三瞳之色。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周身上下尽是无色离火,便是脚下的一方黄土都泛起焦黑色。

“你我相得不是一物,不必大动干戈。”何血薇的性子倒是如初荷般温柔。

谁知,何血薇的言语一落,发髻上的半寸蝉,被她握在掌心之中,朝着明王山的乌云而去。

一息之间,明王山上的层层乌云,一下变了颜色。

山巅之上的乌云,渐渐化为赤色如同仲秋的梧桐红叶。

呼!

明王山上迸发出一道念力,这一股念力如同牵扯风筝的细线。

萧问道只见周围的环境,无一丝风息,却在变化着。

“各自珍重。”何血薇淡声一呼,身影儿便消散在晚风之中。

风云之后,尽是一片晴空。

萧问道所处之地,乃是一尊山门之前,山门之上镂刻着两个字。

一字为,九。

九,乃数之登峰造极之数。

一字为,黎。

黎,乃是万物初始之意。

九黎这两个字,不论是九州还是万海仙域,都颇为熟悉。

道祖,七步成仙。

成仙以后,创下的道门,便是九黎仙门。

萧问道拾阶而上,只见石阶之上镂刻着字样,每一行石阶上的字样,都不尽相同。

石阶为首的第一层石阶,镂刻的字样为“一”。

一层一层的望去,萧问道都能将这石阶上的所有文字,都能背出来。

“道经——道德篇。”

道祖所传下的道经之中,《道德篇》位列其首。而修道者,之所以将道德篇封为神作。

便是道德篇中,字字珠玑,字字又是玄机。

能窥破道德篇中的道言,便是不可多得的修道之才了。

而萧问道却对道德篇嗤之以鼻,心中总觉得这“道德篇”。不过是道祖论的规矩,画的方圆。

萧问道拾阶而上,踏在这石阶上的时候,听到九黎道院洪钟乍起。

“入了道家,可无回头之路。”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九黎道院落下。

“无路···无路。”

便是石阶旁的山雀,也在一旁叫嚣着。萧问道只是会心一笑,却伸手将那山雀抓在手心之中。

山雀在掌心中,挣扎了几下。

落下几片白色的羽毛,便又振翅而飞了。

萧问道的识海之中,竟然显现出“飞矢诀”。捡起那落在地上的羽毛,心中念着“飞矢诀”,将躲在山林中的山雀,一一击杀。

“夺魂之术。”萧问道识海之中,尽是惊惧。

风雨不闻的时候,竟然被人“夺魂”,萧问道凝聚心。,只见他迈过的石阶,一层一层的塌陷了下去。

萧问道将力道并拢在双腿之上,可双腿还是往上迈去。

他心中已然明了,他所看所闻,不过就是当年墨上邪所经历的一切。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此时,九黎的时节正是初春时候,青木沐阳,郁葱盎然。

“百步飞剑。”

九黎道院之中,不乏勤修道法之人。而九黎道院之道法,皆是以自身而悟。

“哼,百步飞剑···若是敌人站在千步以外,如何斩杀。”墨上邪一呼,将那飞剑握在掌心中,朝着御剑那人掷去。

御剑之人,脸色大骇,无奈之下只能躲避飞剑。

而那飞剑,恰恰在百步之外停之半空之中,便是一步也不进。

忽尔,那柄飞剑一动,朝着御剑的那人一刺。

御剑的那人,一屁股便瘫坐在地上,剑尖朝着他摇头晃脑。

一息之间,剑落在地上,众人噤若寒蝉。

“上邪。”

只听九黎道院的院中,传来一道声音,余下修道的门人,皆是退却。

偌大的道场之上,只余下墨上邪一人。

“你所练的是何剑法。”老者一呼。

“师父,我练得是千步飞剑。”墨上邪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或是,万步飞剑。”

“与那百步飞剑有何不同。”

“飞的更远。”

道祖背过身去,一指嬉戏在空中的两只鸟儿。

“诸子有百家。”

道祖说出这五个字,朝着墨上邪一呼,说道“你来悟道。”

悟道二字,落在墨上邪和萧问道的识海中。

好似经历了千秋万冬,墨上邪还在悟道。

“何处似樽前。”

萧问道背着手说着,像极了道祖的样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倾烬天下

“诸子有百家。”

“何处似樽前。”

墨上邪口中沉吟着,这两句平仄不分,牛马不相及的两句诗词。

“何为何处似樽前。”墨上邪淡声一呼。

“当年的道祖可有心上之人。”萧问道淡声一问。

墨上邪尽是一愣神,却是仰天大笑。

“师尊,乃是四海八荒或是天地三界的道之祖师。只怕,断情证道早已在师尊心中,并非难事。”墨上邪一呼,尽是邪魅。

一邪一邪重重邪!

萧问道眸中看着墨上邪眼角的邪魅,却是惊了七分。

“当年,曾有野史所传。道祖所著万物道,曾在万物道经中的最后一页,落笔写了一句话。”萧问道说着,倒是在丹青楼中,见识过此句话。

“哼,风尘似风尘,捕风逐影有何论断。”墨上邪说着,眼角的邪意又多了两分。

“去无迹,归无意,淋漓醉墨落樽前。终不似,人世几回欢。”萧问道说着,万物道经最后的那句话。

“这不过是酸腐书生,或是酒鬼说的话。”墨上邪一呼,眼角之处尽是十分邪意。

“我且问你,道祖生在何处,成在何地。”萧问道淡声问着。

“生在何处,成在何地。”墨上邪一呼,眼角的邪意消了四分。

“既不知生在何处,成在何地。你便能断定道尊,心中不藏情,不纳美人意。”萧问道出声一呼。

一刹之间,周遭本是初春的凉爽时节,却在一息之间,化为烈烈仲夏。

“师尊,怎会爱慕凡人女子。”墨上邪一呼,显现出真身。

只见,萧问道的半丈之外,立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淡绿轻纱罗衣,腰间的细细蛮腰上,悬着一块软玉。

那软玉摇摇晃晃在腰间,让这墨上邪又明媚了七分。

“夜尽玉。”萧问道看着那软玉一呼。

“天下之人,能识得夜尽玉的不过两三人。”墨上邪淡淡的望了一眼,小腰上的夜尽玉符。

“道祖所赠。”萧问道问着。

“嗯,师尊所赠。”墨上邪一呼,眼角的邪意又淡去四分。

“夜尽天明初,不悔师徒情。”萧问道说着夜尽玉的出处,再看墨上邪的时候,眼角的邪意又多出五分。

七分邪意,让这周遭寒意剧增。

忽尔,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飘零而下。

“叶落无声,人心咚咚。”萧问道沉吟着,却能听到墨上邪的心跳声。

“师尊···师尊。”墨上邪沉吟着,眼角的邪意又多了三分。

十分邪意,一念入秋。

枯黄的落叶,不随西风而落,却以心伤而下。

“原来,万物道经的最后一句话,乃是你的落笔。”萧问道淡声一呼,问道剑却出剑半寸。

“哼,好一个聪明人。”墨上邪淡声一呼,也不否认。

“原来是仰慕师尊的痴傻人儿。”萧问道淡声一呼。

只见,墨上邪眸色却是十三分邪意,一层一层邪意如同涟漪,久久不散。

“一邪,不知我情。二邪,不知我意。三邪,不知我心。四邪,不知我念。五邪,不知我思。六邪,不知我欲。七邪,不知我悔。八邪,不知我情。九邪,不知我乱。十邪,不知我魔。十一邪,不知我恨。十二邪,不知我爱。十三邪,不知我墨上邪是邪上邪。”墨上邪一呼,青丝竖起,如同乱魔。

“因情生恨。原来这世间,最想诛杀道祖的人,会是你。”萧问道淡声一呼,将问道剑握在手心之中。

“杀难成仁,情难成吾。”墨上邪一呼,擎剑而动。

“百步飞剑。”

只见,墨上邪手中的仙剑,如同暴雨一般,朝着萧问道而去。

剑影如崇山,重山复重山。

萧问道一望这“百步飞剑”,将问道剑格挡在眉心处。

一念起,天外飞仙。

万道离火剑气,朝着飞剑而去。

两者相抵,如同乾坤相击,震得这天地一动。

“烟水寒。”

“青冥天。”

“长相思。”

“摧心肝。”

“梦魂难。”

“情不休。”

“花含烟。”

“愁不眠。”

“无人传。”

墨上邪一式九招,剑剑泣血,一念便是一句相恨。

没来由的,萧问道心中尽是一股“彻心寒”。世间之情,如同天宇繁星,各有各的璀璨,也各有各的黯淡。

一息之间,这一方天地之间,又化为初春的时节。

“他知我不喜冬,我的世界之中,便没有冬季。”墨上邪一呼,将手中仙剑立在身旁。

如今,萧问道才看清那柄仙剑的剑首之上,镂刻的剑名。

入骨剑!

“是入骨相思,还是相思入骨。”萧问道心中沉吟着,也不再问。

而萧问道心中念及纳兰蝶衣,便是“相思入骨···入髓····入了心魔了。”

嘭!

一息之间,天地十方尽是炎火,便是脚底也是炎火不灭。

“哼···看来恨我的人,还会恨我。”墨上邪沉吟着,也并未再说什么。

恨难消,情亦难消!

焱火更深,萧问道将周遭的火元,尽数吸入元府之中。

“你来此地,想必是为了此物。”墨上邪一呼,掌心之中拿着十神仪。

萧问道淡淡颔首,也不多言。

“你替我带两句话,分别给师姐和师尊。”墨上邪一呼。

“在下,紧记。”萧问道颔首应下。

“给我师姐雨师狐就说,你便是活上十万年,老娘还是比你小了三千岁。”墨上邪一呼,邪魅又多了十三分,还有十三分的妖娆风情。

萧问道淡淡颔首,说道“记得了。”

“若是你能破虚,遇上师尊。你替我问他,夏醉之时,浅梦阙中的我,可美。”墨上邪一呼,十神仪朝着地上落下。

“倾烬天下。”

只听,天穹之上,一道烈焰而起,将这整个方圆之地沾染为赤火之界。

萧问道一息之间,将墨上邪化为虚无后,留下的物什全部收入须弥戒中。

何血薇破界而来,她那一身红袖,如同浸了血一般,擎着十阳伞。

“她呢···。”何血薇问着。

“夏浅话蝉,扰了惊梦。倾世如歌,孤舟停泊。人,不是已经没了么。”萧问道横眉一望,眸中尽是十三分邪意。

“原来,他收你做了徒儿。”何血薇一呼。

萧问道看着她身后几人,邪意更盛···

第三百七十九章 邪不压邪

“前辈···。”

“客卿···。”

只见,夜鱼与陆陌儿皆是被叶三忌所缚,两人满目恼羞,切齿咬牙。

萧问道一眼瞥去,崔观鱼倒是不在其中,嘴角一扬。

何血薇持着十阳伞,那伞面之上,隐隐一道能一念折天的念力。

“不知你有何见教。”萧问道淡声一呼,看着何血薇。

而一念又探查着墨上邪留下的物什儿,细细探看之下,有五件东西。

“你既然是为了十神仪而来,我也不觊觎十神仪。她···留下的所有东西,其他的我都要。”何血薇一呼,红袖招邪。

萧问道一望这何血薇,倒是与墨上邪有几分相似,那眼角的邪意更是如出一辙。

“墨上邪只留下了十神仪,其余的我倒是没看到。”萧问道一呼,身形往前一迈。

呼!

“前辈···。”叶三忌横眉一对,只见他的双手捏在夜鱼与陆陌儿的颈后,继续说道“师命难违。”

“哦,原来是雨师狐觊觎这些东西。”萧问道一呼,问道剑出剑半寸。

何血薇头顶的十阳伞如龙卷之风,伞影儿如同一道细线,天穹之上的雾霭,任是被十阳伞吹散。

“你可知墨上邪是我的何人。”何血薇出声一呼。

“何人。”萧问道嘴角一扬,问道剑上的无色离火更盛。

“我的娘亲···也是我的师父。”何血薇睚眦欲裂,眼角的邪意更是邪上加邪。

萧问道心中一动,眸中却泛起一道寸芒,说道“呵,所谓的子女,不过是狗肺狼心。”

“狗肺狼心···如何。”何血薇一呼,将十阳伞悬在头顶。

十阳伞上,缭绕起一抹赤金色的光影儿,萧问道的剑已然提不起来。

一刹之间,叶三忌与夜鱼以及陆陌儿三人,消散在原地。

这一处天地之间,只余下萧问道与何血薇,一剑一伞。

“朝天劫焱。”何血薇一呼,脚下尽是乌色涟烟。

萧问道擎剑而动,只见眉心处的如来剑心,早已显现出来。

“离火无疆。”

这一片焱海之中,萧问道将这一方天地的火元,尽数收入元府之中。

一息之间,萧问道如同一个火人一般,立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听闻,你修九尊之道,却没想到你的火尊之道,入了化境。”何血薇一呼,看着萧问道一脸邪魅。

一息之间,只见十阳伞的伞面之上,一抹雪白的寸芒。一道彻天的寒意,从十阳伞上落下。

“易阳动寒天。”何血薇口中沉吟着。

一念之间,天明山的这一方天地,化为冰山雪海。

寒雪簌簌,人影儿绰绰。

一念起,影魔动。

萧问道如影而斩,一息之间站在何血薇的身后,直刺后心。

嘭!

何血薇在一息之间,如同这漫天的雪花,消散这萧问道的眼前。

谁知,待何血薇消散的一息。这一处天地,寒劲儿又深了七分,便是萧问道自小在极北,也让他身心一颤儿。

“影魔儿。”何血薇沉吟着,继续说道“看来,你身上的秘密,可不止我亲眼所见。”

“哼,你看你的身后。”萧问道淡声一呼。

何血薇嘴角一扬,说道“稚童般的把戏,你也用么。”

嘭!嘭!砰!

只见,小狐狸空空朝着何血薇便是三掌,一掌拍在后心之上,一掌拍在前胸。那何血薇如坠石一般,跌落而下。

又是一刹之间,何血薇又消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空空的狐瞳一动,猛地朝着萧问道而来,狐掌落下···

嘭!

萧问道只见一道浅影而逝,何血薇与那十阳伞便消失在眼前。

“你这狐宠倒是有意思。”何血薇凭空飘出一道言语,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你与这小狐狸,可否能奈住十阳伞的纯青炉火阵。”

一刹之间,只见天穹之上落下一道焱芒,周身落下十方光幕。

如今,萧问道与空空仿佛就在一处炉鼎之中,正如他元府内的炼丹炉,如出一辙。

“困阵。”萧问道心中一动,沉吟着继续说道“困阵生门,如观火隔岸。”

“生门···生门在其外,不在其内。”何血薇一呼,便静如处子。

这一尊十阳伞所化的丹炉困阵,如同阴阳八卦一般。天地十方,尽是焱火缭绕,他心急却如磐石。

“十方列九宫,九宫阵八卦,八卦锁八门,八门计五行,五行初三阳,三阳归三清,三清归奇门。”萧问道沉吟着,所寻奇门之地。

空空趴在萧问道的肩头,看着这一尊纯青炉火阵,却是眯着眼睛。

一念之间,炉火之中烈焱更盛,烈焰却是多了三分。

“玄阳火。”萧问道口中沉吟着,嘴角一扬。

自小,萧问道便修得“离火诀”,也知晓这火道的品阶。

一重离火一重境,一重真火一重天。

霍玄极曾在教受“离火诀”的时候,便传下火道的衍生之法。

一阳归业火,二阳归玄阳,三阳归劫火,四阳归离火,五阳归天火。

而萧问道从未经历过“业火”“玄阳火”“劫火”,他通修“离火诀”。而所修离火诀,便是凡火的第四境。

萧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也心知十阳伞再过逆天,不过也是天品的灵器。

而天品灵器所耗的元气修为,绝不是何血薇所能承受的。

“死门是她,那么生门也是她。”萧问道心中沉吟着,心中便有了计较。

一念起,离火诀。

火元鼎盛,萧问道将这火元尽数收入元府之中。

只见元府内的剑婴,化为无色之体。

一念之间,何血薇便将纯青炉火困阵的玄阳火化为劫火。

劫火如雨,倾泻而下。

萧问道周身浸在劫火之中,剑婴却在此时破境。

一念之间,剑婴破境为立婴巅峰!

“劫火而落,离火而起。”萧问道盘坐在离火流焱之中。

他在心中估算着何血薇最是衰弱的时候,也在刺探着自己的极限。

“一重真火一重天。”萧问道口中一番沉吟。

待元府内的剑婴破境归一,萧问道淡呼一声,说道“动手。”

何血薇耳中一阵刺痛,而元府中多了半尺的剑尖···

崔观鱼持着剑,口中一呼“杏雨青川。”

第三百八十章 破晓之战

一剑毙命!

崔观鱼的一式“杏雨青川”,将何血薇一剑斩杀,叶三忌横眉一呆。

“留你一命,复命的时候,就说何血薇乃是我杀。”萧问道淡呼一声,望了叶三忌一眼。

叶三忌朝着萧问道一拱手,一呼说道“前辈,还望归还···。”

“哼···十阳伞让雨师狐来取。”萧问道说完,将十阳伞背在后身。

“嗯。”叶三忌淡淡颔首,转身即走。

“前辈,这朝天界中,除了我们四人,还余下女帝阁与暗雪山的五人。”崔观鱼沉吟着,继续说道“若是叶三忌与那五人联手,只怕后患无穷。”

崔观鱼言语一落,眼角却是一抹重重邪意,与萧问道却有几分神似。

“以你之见,如何。”萧问道淡声一问。

“以杀止杀,赶尽杀绝。”崔观鱼吐出这八个字,眼角的邪意更盛三分。

萧问道从怀中拿出一枚淡青色的丹药,递到崔观鱼身前,说道“这是一枚三清丹,你先服下。”

“前辈,怕我入魔。”崔观鱼一愣神。

“不,怕你入邪。”萧问道一呼。

“入邪。”崔观鱼脸色尽是疑惑。

“以杀止杀,不难。赶尽杀绝,也不难。而修道之难,乃是心魔难除。以你的本事,能杀几人。其中,姜缈还是你的同门师姐,你下的去手。”萧问道沉吟一问。

崔观鱼如同木头人一般,呆立当场,将那三清丹握在手心中。

“前辈···。”崔观鱼看着萧问道,双目却是一红。

“你提的起杀人刀,也要做放屠刀的菩提善道。”萧问道一呼,便凌空而起。

崔观鱼将三清丹放入口中,一道清凉之意,瞬化在元府经脉之中,眼角的邪意消散了。

“你说···他到底是人···还是魔。”崔观鱼一呼,问着夜鱼。

“他···当然是人仙···是我神君山的人仙。”陆陌儿一呼,朝着萧问道所去的方向,御剑而起。

“不,他是邪君,邪宗的邪君。”夜鱼一呼,也是凌空而起。

崔观鱼听着他们两人所言,嘴角一扬,说道“不,他是道祖···道之祖师。”

···

···

“前辈,正西千里之外,便是伏天冢。”夜鱼一呼,将地图放在手中。

萧问道淡淡颔首,却将十神仪放到夜鱼的身前,说道“你既然为了十神仪而来,这十神仪便归你了。”

众人皆是一愣神,却未想到萧问道会有此举动。

“前辈,你也知晓我受命于蝉衣掌教。此番前来朝天界,也是受掌教所命,这十神仪···前辈还是亲自留着。”夜鱼一番推辞。

萧问道哪能不知纳兰蝉衣的心思,嘴角一扬,说道“你将这十神仪送至纳兰蝉衣的手中,余下的以后再说。”

“客卿,若是将十神仪带往神君山,神君山定能与离天剑阁一较高下。”陆陌儿一呼,却是一瞥萧问道的神色。

萧问道脸上却是无悲无喜,一呼说道“你且问问太一神君,他可敢要这十神仪。”

他言语一落,陆陌儿噤若寒蝉,玉白色的粉唇,硬生生咬出了一道牙痕儿。

“怒了···急了。”夜鱼一呼,看着陆陌儿。

“哼,我神君山的家事,还容不下你来嘲讽。”陆陌儿一呼,细眉一掀。

谁知,陆陌儿言语一落,几人藏身的山洞,却是一震。

“好强的力道。”夜鱼一呼,刚踏出半步,身形又是一晃。

“救命···。”

萧问道寻着呼救之声,一步踏出山洞。只见,一位身着翠色青衫的少年,被一头古怪的巨兽追杀。

“魁拔。”夜鱼一呼,眸中泛起一抹惧色。

一息间,萧问道擎剑而动,一剑竖斩而下,魁拔应声而倒。

夜鱼一把往魁拔的腹中一探,只见手心上握着一颗赤金色的内丹,内丹之中隐隐一层鎏金之色。

“立婴境的魁拔。”夜鱼一呼,却将魁拔的内丹递到萧问道身前。

“不必了。”萧问道一呼,却将目光看向被救的少年。

“暗雪仙山易十三,拜见前辈。”那少年一呼,朝着萧问道一揖。

“你是易十三,左烈佛新收的徒弟。”夜鱼一呼,朝着那少年看了几眼。

易十三倒是不卑不亢,朝着夜鱼一呼,说道“拜见拜月宗的师兄。”

夜鱼听着易十三所呼,倒是颇为受用,嘴角一扬说道“听闻暗雪仙宗有一座尘楼,能入尘楼三层者,便是左烈佛的亲传弟子。不知,你几步登的尘楼。”

“三层···自然是三步。”易十三一呼,也不多言。

“三步登尘楼。”夜鱼一剑而动,直抵易十三的眉心。

易十三双指一动,指若隐龙一般,双指夹着夜鱼的剑尖,眉眼不动。

萧问道一望易十三的定力,着实算得一位天纵之才,星目之中,竟有三瞳之色。

“试过了,罢手吧。”萧问道一呼。

谁知,陆陌儿却挺着小胸脯,看着易十三一呼“听闻暗雪仙宗的剑道,有隐龙两式,最是有名。不知,你的剑藏在何处。”

“隐龙两式。”萧问道倒是从未听说。

“前辈,便是藏剑与出剑罢了。”夜鱼一呼,却是将眸色往易十三身上一转。

“剑么,被它吞了。”易十三一指魁拔,脸色倒是云清风淡。

待易十三一呼,萧问道双指却朝着易十三的袖子而去,双指夹在剑尖之上。

“袖中藏剑。”夜鱼一呼,心中更是敬仰萧问道的身法。

“我出剑···也只是起了切磋的心思,勿怪。”易十三说着,袖中的剑尖却从萧问道的双指之中抽走。

这一下,倒是让萧问道颇为惊异。

萧问道心知他双指所用的力道,便是千钧也不为过。而易十三却游刃有余的将剑,收入鞘中。

“余下的人呢。”萧问道淡声问着。

“呼。”易十三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余下的人,都在伏天冢。”

“为何你一人而逃。”萧问道紧盯着易十三的眸色。

“前辈,伏天冢的拔魔苏醒了。”易十三一呼,脸色更是苍白不堪。

“拔魔···醒了。”崔观鱼脸色也是一白。

众人的目色,却将眸色移到萧问道的身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魔变

“拔魔。”萧问道一声沉吟。

“前辈,拔魔苏醒,万魔必定蜂拥而至。”夜鱼一呼,继续说道“若是朝天界的道人,皆殒命在朝天界中,只怕朝天界将会沉眠万载。”

“拔魔。”萧问道好似没将夜鱼的言语放在心上,眸中尽是思绪。

呼!

众人所在的山巅之上,尽是一片赤色的血影儿,暮色森森。

“四臂石魔。”夜鱼一呼。

萧问道一望这山巅之上的石魔,眸色泛起一抹寸芒,嘴角却是一扬。

“前辈,此处不可再逗留了。”易十三一呼,脸色又是一白。

“姜缈几人在何处。”萧问道沉声一问。

“弑霆殿。”易十三说完,便朝着萧问道一望。

“你前方带路。”萧问道淡声一呼,擎剑而起。

易十三眉梢一动,刚欲出声言语,而萧问道亦然凌天而起,朝着石魔而去。

“动。”崔观鱼一呼,擎剑而斩。

夜鱼手中提溜儿山鬼笔,紧随其后。陆陌儿剪水眼眸一动,嘴角尽是狂色,目中哪有这一尊石魔。

“杀···。”山巅之上的赤金色石魔,墨瞳之中泛着血芒。

萧问道擎剑而动,剑尖尽是无色离火,无色离火之中藏着一丝天火。那一丝离火,只有萧问道看的见。

一念起,影魔动。

影魔之术,瞬息而变。

一剑穿心,半剑刺喉。

“影魔···还是星移术。”石魔问着萧问道。

“我知道···你还有另一颗心脏。”萧问道沉吟着,一剑而动。

君临一剑!

只见萧问道的眉心之上的如来剑心,散发出一柄剑影儿,那剑影儿之上流转一抹赤金色。

“力魔术。”石魔一呼,眸中尽是惊异。

萧问道擎剑而起,朝着石魔群一剑斩下,石魔群分崩在苍穹之上。

天际之上的一丝寸阳,落在萧问道的剑尖之上,更印在了余下四人的眼中。

“我只允许一头石魔···活着。”萧问道擎剑而起,周身尽是风雷之劲。

一剑一斩,一动万影儿。

萧问道身着的血衣,如同一柄利刃,穿插在石魔列群之中。

剑落魔亡,君临朝天。

为首的石魔,残喘着一望萧问道的身影儿,眸中泛着惊异之惑。

“你是···神魔一族。”石魔抖声问着。

“神魔···。”萧问道轻声一动,擎剑而起。

又是潦草的一剑,便是寻常的剑招都算不上。堪堪的一剑,一剑穿心而过。

剑影如同剪影一般,萧问道贴耳在石魔的耳畔前,一呼说道“万魔界···朝歌阙。”

待四臂石魔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眸中泛着不可思议。

余下的一位石魔,虽未化形,可也心知萧问道的手段,魔瞳泛着幽芒。

“带路。”萧问道一呼。

石魔扬首而动,脸上却无一丝沮丧之色,眸中不屈与不甘,尽收几人的眼底。

···

···

浮云揽月,苍狗不吠。

只见,千丈之外一处山台楼阙之中,尽是残垣灰石。

“妒阁。”萧问道淡声一呼,只见楼阙之上摆着一方匾额,镂刻“妒阁”两字。

“前辈,这是定妒阁。”夜鱼一呼,山鬼笔就垂在手心之中。

几人皆是剑拔弩张,眉头紧蹙,眉眼之中尽是杀念。

萧问道嘴角一扬,淡笑道“到了此处,即便是你我皆是破虚地仙的修为,也难逃出生天。”

“为何。”陆陌儿眉头一紧儿,满目不信。

萧问道提起那唯一的石魔,如同抛石一般,砸向定妒阁中。

尘烟一落,天魔聚首。

“这···。”夜鱼一呼,讶异说道“十八部天魔。”

“这朝天界倒是有趣,没想到神魔三十三部,却有十八部在此地。”萧问道沉吟着。

“听闻朝天界乃是道祖,窃道长生···囚神魔族,才有的朝天界。”崔观鱼一呼。

“哦。”萧问道倒是从未听说过此番言论。

“观鱼乃是女帝仙宗中,最是有名的书痴。一览千万道本,过目不忘。”陆陌儿一呼。

一刹之间,天魔而动,遮天而起。

只见这小小的一处定妒阁,不下十万神魔一族。而定妒阁之上,端坐三位样貌不同的神魔。

“血魔···炎魔···冰魔。”萧问道一眼扫过去,便看出那三魔的本体。

任是谁都无法察觉崔观鱼对于萧问道的仰慕之色,烟波流转的一刹,便将目色移到定妒阁前。

“前辈···。”夜鱼一呼,小声说道“不知前辈,以何法子,救出姜缈那几人。”

“胜了···自然能救出。若是败了,自然也能相见。”萧问道淡声一呼,继续说道“不过,我可并未打算救出她们几人。”

“为何···。”陆陌儿心中不解。

“姜缈入这伏天冢,何意。”萧问道淡声一问。

“何意。”夜鱼一瞥易十三。

余下的几人也是一瞥易十三,眸中却泛着一抹杀气,毫不掩饰的杀气。

易十三鬓角一抹细汗,在心中沉吟道“当真是近朱者赤,这几人与这萧问道都是邪乎的很。”

“姜缈入伏天冢,乃是寻找伏天一族的线索。听闻伏天冢内,藏匿着阴食族的魂珠。以魂珠的魂念,寻找存活的伏天族。而师兄秦洛阳,乃是姜缈的故交好友,才会让我一同入这伏天冢。余下的一人,乃是一位凡修,善幽冥鬼道,也是师兄所邀。”易十三娓娓道来,便不再言语。

“你撒谎···。”崔观鱼一呼。

谁知易十三眉梢渗出一滴细汗,滴入眼角之中,顺着耳鬓滴在脚下。

“是···。”易十三一呼沉吟,继续说道“姜缈所图之物,乃是伏天绫。而师兄所图,乃是姜缈之人。”

“我···随口一诈。”崔观鱼一呼,倒是从未想到易十三全盘托出。

萧问道淡然一笑,心知崔观鱼定通“辩色”之法。若不然,绝不会无的放矢。

易十三听闻崔观鱼所言,垂首一愣,却是少年本色。

忽尔,身后一丝风声,萧问道夹起一片草叶,往身后掷去。

“前辈,算我一人。”

只听身后一人淡呼,众人一眼望去,却是旧相识。

“叶三忌···。”夜鱼提溜儿着的山鬼笔,破风而动,意欲一笔封喉。

第三百八十二章 窃道大千

叶三忌眸色一动,双指将山鬼笔夹在手心之上,冷眸一动说道“若是单挑,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萧问道淡声一呼,说道“厮杀···斗狠,不如你们去灭定妒阁的万魔,可行。”

夜鱼将山鬼笔收入袖中,淡然往一旁站着。

“天魔集定妒阁,定不是为了杀我们。”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神魔一族,心高气傲。绝不会将我们修道之人,放在眼中。”

此时,众人又将目色放在了易十三的身上,颇为玩味。

“要么,拔魔绝未苏醒。要么,这是姜缈的离间之计。”崔观鱼直呼姜缈名讳,眸色一瞥易十三。

“前辈,若是我易十三再有隐瞒,定受天罚。”易十三拱手一呼,言语笃定。

“看来,拔魔只是半醒之时,绝非觉醒的时候。”萧问道一呼,心中却在盘算。

“天魔之众,便是缩减一半,我们也难是敌手。”夜鱼一呼,眉头一簇。

“急什么。”易十三一呼,继续说道“当年道祖所传山人篇,便是解救之法。”

“山人篇。”崔观鱼沉吟道,眸色一闪。

“你呼山不过来,人便走过去。”易十三一呼,淡声说道。

他说完,却凌空而起朝着定妒阁而去。

···

···

呼!

万魔而动,风声鹤唳。

“人修。”上首的炎魔一呼。

“听闻拔魔出世,我甘愿为祭品。”易十三擎剑而动。

“祭品。”炎魔一呼,墨瞳翻转。

忽尔,易十三凌空在白穹之上,淡眸一动说道“若是你能败我,我甘心为祭。”

炎魔一呼,也不多言。

“焱咒。”

只见炎魔周身尽是焱火流转,映衬的天际如烧透的锅底。

“前辈。”易十三传音而言。

萧问道身形藏匿在炎魔之后,将炎魔的焱火尽收在元府之内,而元府的剑婴已然化为立婴巅峰的境界。

易十三与这炎魔周旋在苍穹之上,一斩即走,空耗了些许元气。

“你这般道行,着实弱了些。”炎魔一呼,脚下踩着一尊魔坛。

“一重魔尊。”易十三脸色一动,朝着远方遁去。

“焱祭。”炎魔沉声一呼,天穹变色。

只见炎魔脚下的魔坛,镂刻着赤血色的焱芒,一道莫名的血符从上而下,一击落下。

五雷一刹,紫芒而动。

“缚灵钟。”萧问道将那缚灵钟与那魔坛相抵。

一念之间,缚灵钟便被魔坛吞噬。

“前辈···。”易十三一呼。

萧问道眼眸一动,眸色之中尽是焱芒,口中轻吐道“焱祭。”

炎魔的墨瞳一翻,擎着双臂而来,杀势惊人。

众人便是眼都不眨,眼看着炎魔破空而来,杀念袅袅。

嘭!

待几人再往天穹望去的时候,只见炎魔朝着地上落下,墨瞳中尽是不甘。

“一击必杀。”叶三忌看着炎魔的尸身一呼。

炎魔的尸身之上,一丝血痕都不曾显现,而心口一丝裂痕,延绵至身下。

“炎魔···这是被烧死的。”易十三一呼,脚尖一踩炎魔的尸身,立即化为齑粉。

余下炎魔的头颅,空荡荡的落在地上,颇为惹眼。

“逃···。”崔观鱼一呼。

只见定妒阁的楼阙之上,万魔而动。

“生死有命。”易十三一呼,远遁而去。

几人对望一眼,也是远遁各方。

不过,若是有心之人所看,这几人远遁之处,却是一方杀阵。

···

萧问道凌空在定妒阁之上,只见余下的两魔,眸色一丝不惧的看着他。

“你入巅楼,我来杀他。”血魔朝着冰魔一呼。

冰魔淡淡颔首,身影儿消散在定妒阁的楼阙之中,却是看也不看萧问道一眼。

一刹之间,血魔而动。

呼!

一念之间,萧问道就身处血海界中,血魔就凌天在血界之顶。

“你善影魔之术,也晓力魔之道。可惜,你还是人修···。”血魔一呼,血海翻涌。

整个血魔界中,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血灵咒。”血魔一呼,仿佛看着死人一般。

嘭!嘭!嘭!

血尸离地而起,萧问道一剑之下,便死伤无数。

“杀吧,杀吧。”血魔一呼,继续说道“血灵无魂,取之不竭。”

只见这周身的血尸,哪有消减之意。化为血水的血尸,滴落地下,又重生了一般。

一念起,焱咒。

炎魔之道,以火为行。

滔天的焱芒,遮天而来。

“炎魔之术,能奈我何。”血魔一动,只见他手中持着一柄赤色木杖。

木杖之上,悬着一枚赤色的血珠,血珠之中尽是滔天血色。

“弑魂祭。”血魔一动,将那血珠悬在幻界之中。

只见,这滔天的血海之中,慢慢爬出十尾的巨怪,有千丈之高。

巨怪身披血衣,血掌朝着萧问道落下,如同山岳压顶一般。

“空空···。”萧问道一呼。

空空凌空而动,狐瞳之中尽是戏谑,狐掌踩在巨怪的头颅之上,一击而碎。

萧问道心知血魔造就的乃是“无魂之物”,却未想到空空,如同血魔的天敌。

呼!

一念起,风雷而动,万籁俱寂。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直抵血魔之身,脚下踩着炎魔的魔坛。

“你···。”血魔一呼,眸色惊异。

“血魔之界,偷师界魔么。”萧问道一呼,眼眸一动。

不过一刹之间,萧问道与这血魔置身在另一处结界之中,却是一处雷界。

“这才是界魔之术。”萧问道一呼,紫电环绕。

血魔的墨瞳之中,坠落在一片紫电云海之中。一刹之间,血魔沉沦了。

天罚雷劫,心沉血海。

“十息。”萧问道沉声一呼,只见血魔湮没在雷界之中。

便是,萧问道也未曾想到,这一层朝天界却是与九州仙山的朝天界,互通一界。

萧问道落身在定妒阁前,一望定妒阁的石碑,字样却颇为熟稔。

“前辈···。”

他身后几人一呼,只见他们几人却是一个不少。

“前辈的窃道大千阵法,当真惊人。”崔观鱼一呼,眸中泛着惊异之色。

“窃,天道之念。成,大千之变。”萧问道一呼,迈入定妒阁中。

窃道大千,一念封天!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白亀院

一入定妒阁中,萧问道环顾四周之地,却是似曾相识。

“前辈,伏天冢内有八景,乃是伏天氏阴食命祖所建。”崔观鱼一呼,继续说道“前有定妒阁···圣池···白亀院···离霆···巅城。”

萧问道听闻崔观鱼所言,眼眸一动,将她所言的五景,尽收眼底。

忽尔,一道水柱破天而起,只见圣池之中悬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

“净妖。”崔观鱼一呼。

那圣池之上的女子,身着薄衾,身后垂着如孔雀一般的尾巴,妙目一瞥萧问道。

“我在此地幽禁了八千年,总算见到了活人。”净妖一呼,又望了空空一眼。

猛地一下,净妖又钻入圣池之中,圣池之上的涟漪,归于平静。

“白亀院的老魔头,可是不好对付,你自当小心。”从圣池之中传来一道声音,再无一丝声响。

谁也不知,为何净妖会让这几人前行,更不知这净妖惧怕的是谁。

一跃圣池之中,几人踏着圣池烟波,脚底却是不沾一丝水痕。映的几人的影子,好似在一个人的眼中。

“白亀院。”萧问道沉吟着。

屏息静气,一息不动。

萧问道以魂海之中的念力,探查者白亀院中的人或者魔。几经探查一番,这偌大的白亀院却是空无一人。

“前辈···刚才那净妖明说这白亀院有一老魔,不知那老魔藏匿在何处。”夜鱼一呼,持着山鬼笔,颇为纳闷。

“你们在此等我,若是事出有变。”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你们随机应变···伏天冢的人,可救可不救。”

待萧问道言语一呼,御空而起,一步便迈入伏天冢中。

呼!

一道白芒,裂天而变,萧问道消失在白亀院内。

几人对望一眼,朝着离霆殿而去,而崔观鱼却盘坐在地上。

“观鱼···。”陆陌儿一呼,望着崔观鱼。

“前辈,既然让我们几人随机应变,这便是我的应变之法。”崔观鱼一呼,便一言不发。

夜鱼淡然看了崔观鱼一眼,说道“若是前辈半日内,还未从这白亀院出来,你便退到伏天冢外。”

崔观鱼紧闭双目,剪水般的眸子却是一丝不动,好似也未将夜鱼的说放在心中。

几人携手,直奔离霆殿。

待几人远行,没了一丝的踪影儿,崔观鱼睁开了眼睛。

她持着短剑,放在手心之上,只见剑刃划过她的手心,一丝赤血浸染着整个短剑的剑刃。

血滴落在地面上,崔观鱼擎着手中仙剑,一呼“敕神···离魂。”

只见崔观鱼的三魂化为一道流光,钻入白亀院中,探查了半个时辰。

“怪···怪···怪。”崔观鱼心中沉吟,想着“一丝魂念都不曾存在,他···去哪儿了。”

“出去。”

凭空一道大喝之声,直冲崔观鱼的魂海。但是,崔观鱼也是心中一喜,心知那是萧问道的声音。

···

···

萧问道置身于惨白的石壁之中,脚下尽是骨刺硬石,指尖上的一丝离火,游荡在这方圆之地。

“愚亀狱。”萧问道沉吟一声。

不过一息之间,萧问道便知晓这乃是白亀神魔的肚中,以肚为界,以身为狱。

“你倒是见识不少。”

凭空一道声音,砸在这白亀腹中,萧问道耳边如同金戈交错之声,颇为乍尔。

“白亀玄神,当年乃是姑孤神帝的座下之物。你可记得,以前也曾吞噬过我。”萧问道沉声一问,却是在试探。

“姑孤神帝座下的乃是亀之神相,我···乃是白亀玄孙了。”这白亀倒是不缓不急,温吞着与萧问道浅聊。

“看来此处朝天界,与那九州的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之中的朝天界,绝非一地。”萧问道心中沉吟着,心中便也摸清了来龙去脉。

一念起,离火诀。

“你难道不知亀神一族,以天火为水,以紫电为食,以万阳为被,以皓月为地。区区无色离火,你便是烧上一万年,也难伤及我一丝一毫。”白亀一呼,便没了声响。

萧问道心知白亀所言不虚,从怀中拿出一个翠青色的玉瓶,玉瓶倒是寻常。

“焚蚁···我便试一试是你皮糙肉厚,还是焚蚁牙尖嘴利。”萧问道沉吟着,以魂海之中的念力,将焚蚁唤出。

呼!

一阵细细的翁鸣之声,缠绕在萧问道的指尖之上,毫不起眼。

“三只。”萧问道看着指尖的三尾焚蚁,嘴角颇为玩味。

“这是···。”白亀一呼,便没了一丝声响。

焚蚁缭绕在白亀的亀狱之中,眼看着亀狱的石壁之上,散下一丝骨粉。

亀狱一番震动,便是萧问道也只能稳住身形,一步不动。

“噗···。”

亀狱的上方,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痕,那裂痕之中透着一丝短短的寸芒。

萧问道擎剑而起,一剑刺在那裂痕之上。只听一丝骨骼的拗断声,一刹而起。

焚蚁入瓶,天地俱灭。

“前辈,勿毁了白亀之壳。”崔观鱼朝着萧问道一呼。

萧问道只见脚尖下的一枚玉白色的亀壳,倒是颇为好看。亀壳的细纹,如同夜穹之上的星域。

“好险。”崔观鱼将那白亀壳,捧在掌心之中。

“这有何用。”萧问道淡声一问。

“前辈,这可是地仙之境的白亀。”崔观鱼一呼。

“那又如何。”萧问道心中不解。

“白亀一族,乃是伏天氏阴食族的祖先。这白亀之壳,更是占卜之术的仙器。前辈一心寻伏天氏族,若是以白亀之壳为命盘,定能寻得伏天族。”崔观鱼娓娓道来,看着手心之中的白亀之壳,尤为珍惜。

萧问道听着崔观鱼所说,禁不住看了白亀之鞘两眼。

“前辈,大可放心。这白亀壳暂且存放在我这里,待出了朝天界,我带前辈去寻一人。”崔观鱼浅笑一呼,将那亀壳放在怀中。

“万海仙域之中,你可有中意之物。”萧问道问着。

“前辈若是寻得奇书,定要让我一观,即可。”崔观鱼说着,转身即走。

不消片刻,离霆殿便在二人身前百丈之外。

殿前,人影绰绰···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朽凡人

“前辈···。”崔观鱼一呼,只见离霆殿前的灰白石柱上,捆绑着四人。

这四人正是陆陌儿与夜鱼以及易十三和叶三忌,一个都为逃脱。

砰!

一道光幕,在两人身前半尺之内,光幕之上赤芒闪动。

呼!

四人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之中尽是幽白之色,空洞的看着前方。

“这是···。”萧问道也不曾看出这光幕的名堂。

“好似传说中的伏天阵。”崔观鱼一呼,面色颇为疑惑。

“这四人是死是活。”萧问道一呼,看着眼前的四人。

崔观鱼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心中便明了,萧问道起了“弃子”的心思。

“应当是活着。”崔观鱼一呼,淡眸看萧问道一眼。

“你在阵外等候。”萧问道一呼,指尖划过一道离火。

一入这光幕之中,目色所及之处,尽是无色之界。

“无神力。”萧问道心中一呼,只见脚下尽是星芒。

他进一步,脚下的星芒却是蜿蜒如水,顺势而变。待他看着不远处的四人的时候,脚下却愈发的远了。

人如舟,魂如海。

“这是一个人的魂海。”萧问道心中沉吟着,眉心之上显现出如来剑心。

萧问道盘坐在魂海之中,口中沉吟道“角宿为北,亢宿为重,房宿居中,心宿为下,尾宿承南。”

一念之间,魂念尽出。

魂念如同一个透明的拇指大小的小人,小人身上的穴位经脉,如同星芒一般。

这寸芒化为的小人,手中提着一柄仙剑,一蹦一跳的朝着一个方位走着。

小人脚下的路,随时都在变化着,如同山涧之中的小溪,一叶扁舟顺势而行。

“魂宿在上。”萧问道沉吟一声。

只见小人擎着那仙剑,朝着半寸之地,直刺而下。

星海浩瀚,星辰倒退。

一刹之间,整片光幕落下,星光似夕阳一般,渐渐化为尘埃。

“前辈。”崔观鱼一呼。

崔观鱼站在萧问道的身前处,只见他眉心处的如来剑心,化为赤金之色。

一刹之间,萧问道睁开双眼,站直了身子。

萧问道朝着崔观鱼的身后望去,只见一位白须老者直盯着萧问道,好似看着一位故人。

“你可知这是何法。”老者一呼。

“灵域。”萧问道一呼。

那老者淡笑着,望着崔观鱼一呼,继续说道“你阅尽群书,可曾听说过灵域一词。”

崔观鱼心中沉思,识海之中翻阅着所看的书籍,一字一句的心想着。

“不曾见过。”崔观鱼一呼,脸色却是一下惊异。

老者望着萧问道,眼中颇为耐人寻味。

“前辈,为何知灵域一词。”崔观鱼一呼。

砰!砰!砰!砰!

离霆殿前的四人,一一坠下灰色石柱,躺在身后。

“灵域···乃是诸天界灵修的道法。”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诸天仙界,我曾去过。”

待萧问道言语一落,崔观鱼眸中的神色,更是惊异至极。

“凡界之中,能入异界之径,也不算少。”老者一呼,继续说道“可你绝非去过诸天界。”

“谎言···不就是说给对手听得么。”萧问道言语一呼,嘴角邪魅。

“呵···。”老者轻声一呼。

“前辈,他善定身之法。”身后醒转的夜鱼一呼,看着那老者如同鬼魅。

萧问道朝着老者一动,眸中倒映着老者的样貌,问道“你是天一道的散仙。”

老者看着萧问道,眸色泛着清幽之芒,淡淡的颔首。

“你是长生仙人。”崔观鱼一呼。

“区区散仙,你们大可不必在意。”老者一呼,转身而走。

待四人醒转,看着离霆殿却是一望而走,不愿逗留片刻。

忽尔,身后的离霆殿化为废墟,残壁断塬随处可见。当离霆殿倒下的时候,一丝斜阳映的几人,眼前一晃。

“这不是太阳。”崔观鱼一呼。

“那是魂坛。”萧问道一呼,御剑而起。

几人对望一眼,皆是跟随在萧问道的身后,只见那魂坛如同烈焰一般。

“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么。”萧问道擎剑而动,一剑斩在魂坛之上。

“脚下是弑霆殿。”崔观鱼一呼。

“姜缈与师兄就在其中。”易十三一呼,看着身下的弑霆殿。

“你们先走···。”萧问道一呼,离火风起。

五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转身便朝着弑霆殿而去,对于萧问道当真是言听计从。

“一粒星尘,落在了凡世之中。星尘被土壤掩埋,却又破土而出,细小的萌芽撑破土壤硬土,朝着太阳生长,后为参天之树。”魂坛之上立着一位白发男子,男子的身后背着一柄赤色长剑。

“星尘落入凡世,乃是天命。天道为一,大道为道,星尘修错了道,也要逆天而行。”萧问道一呼,看着白发男子。

“不,在我看来,星尘只是走错了路,可是看对了风景。”白发男子淡声一呼,继续说道“天道为一,便不是修道之心。天道为刍狗,踏天而行,才是大道。”

“若是风景也分对错,何谈修道之心。”萧问道淡声一呼,瞥了一眼白衣男子的剑首。

剑首之上,镂刻“不朽”两字。

忽的,白衣男子将不朽剑擎在掌心之中,将魂坛一分为二。

“在下叶凡。”白衣男子一呼。

“在下萧问道。”萧问道擎剑而动。

两人各御半尊魂坛,凌空在白穹之上,当真是要与日月争辉了。

“生死为界,还是点到为止。”萧问道出声一呼。

“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死你。”叶凡一呼,倒是颇为平心静气。

“哦。”萧问道一呼,离火而动。

叶凡在萧问道的眼中,看出了一点星火燎原之势,一点星尘还天之意。

“不朽。”

“凡人。”

待叶凡将“不朽”两字吐出来的时候,只见萧问道一剑直抵他的心口。

剑尖的凉意,传遍叶凡全身,便是魂灵深处,也在颤抖之中。

“凡人道。”叶凡一呼。

“天地不傲,何以藏乾坤。凡人不傲,何以踏天地。”萧问道淡声一呼。

“这方天地,怎会有不朽凡人。”叶凡一呼,魂坛化为星尘。

第三百八十五章 伏天图

“这伏天冢当真奇怪,无缘无故的仙人,却不曾为难你我。”崔观鱼一呼,眼看着叶凡消失在身前。

“不朽凡人。”萧问道一声沉吟,却将叶凡的言语放在心中。

姜缈三人被易十三寻到,只见姜缈横眉瞥了萧问道一眼,却是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余下的事,你们不必再跟来了。”萧问道沉吟一声。

姜缈的手心之中,提着那柄“素霓剑”,正欲发作。只见一道仙力,缭绕在萧问道的手心之中,如同焱芒。

“他···通圣了。”姜缈一呼,眸色一暗。

“萧前辈既然让你们不得跟来,还是听命的好。”夜鱼提溜着山鬼笔,一瞥易十三的师兄。

“悔···若是将那女子留在霓裳山,哪还有神君山的···。”姜缈眸中尽是思绪,手中的素霓剑,躺在一旁。

“万海仙域的仙门之中,通圣之人不下半百之人,何必惊恐。”一旁的男子一呼。

“师兄···。”易十三朝着他摇了摇头。

“哼,狂妄之辈。”那男子一呼,眸中尽是轻蔑。

“无知鼠辈。”崔观鱼一呼,妙目尽是冷芒,朝着那男子一呼,说道“听闻暗雪仙山的尘楼,乃是左烈佛的首徒汤隐为尘楼之主,不知你是···。”

“薛弄渡。”那男子一呼。

“原来,是尘楼的二公子。”崔观鱼一呼,将那“二”字咬的颇重。

“观鱼···。”姜缈冷颜一呼。

“师姐,保重。”崔观鱼朝着萧问道所去的方向,御空而去。

易十三和夜鱼以及叶三忌,一一跟上,眼眸便是看都不看薛弄渡。

“我偏要前去。”薛弄渡一呼,刚跨出半步。

一道剑气,从天穹落下,薛弄渡头上一束青丝,缓缓坠落在地上。

薛弄渡倒退半丈,只见那剑气将他脚下黄土,一分为二,深约百丈。

“这份修为,只怕左烈佛也得掂量着···。”姜缈说完,转身即走。

余下薛弄渡,目痴的看着眼前的天堑,终究没迈出那一步,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终生。

···

···

“空墟。”萧问道看着眼前的楼阙。

两边镂刻两行字,就在这“空墟阁”青石上。

“执文者论。”

“执道者空。”

“离荒上篇。”崔观鱼一呼,便知晓这八个字的出处。

“何解。”萧问道沉吟道。

“伏天一氏,本是画符的修道人,则以执笔论道。而阴食族,参透大道,言道者为空。”崔观鱼一呼。

萧问道一步迈入空墟阁中,青石上的八个字,泛着丝丝青芒。

“拔魔。”

只见空墟阁上,悬着一位黑面的道人,道人的眸中泛着赤金寸芒,瞳色邪邪。

“你长大了。”萧问道朝着拔魔一呼。

拔魔横眉一动,看着萧问道,眸中泛着思绪,好似在想着往事。

“你是···梦中人。”拔魔一动。

身后的四人,皆是颇为惊异,却缄默其口,看着他们两人。

“打一场。”萧问道一呼。

拔魔看着萧问道,嘴角咧着,一呼“战一场。”

“退。”萧问道一呼,擎剑而动。

身后四人,皆是退避在空墟阁的千丈之外,望着空墟阁顶。

“再退。”萧问道又是一呼。

四人互望一眼,又是万丈之外,目色灼灼。

砰!

石破天惊之动,乾坤坍塌之力。

只见空墟阁,在一刹之间,化为砾石断塬,成为废墟。

萧问道将十阳伞放在头顶,擎着问道剑,一瞥拔魔,却是双目焱烈。

“霸界。”

拔魔一呼,魔瞳之中,泛着斗战之色。

萧问道心知拔魔乃是“界魔”之神,心中自然有所掂量。

霸魔之界,如万钧压顶。

一入这霸魔界中,十方之地,纵横重拳,让萧问道硬生生挨了百余拳。

“魁魔···不曾教你拳道的精髓么。”萧问道一呼。

拔魔横眸一动,好战之意却是一丝不减。

“无极玄衣诀···一念封天。”萧问道一呼,只见贴身所穿的无极玄衣,泛着赤芒。

拔魔横出双臂,拳劲却让他心口一滞,眸中惊慌。

“力魔之术。”拔魔一呼,一张脸如同揉皱的白纸,扭曲不堪。

呼!

待拔魔望着萧问道的时候,如同一道残影,一息而至。

“斗转影魔。”拔魔一呼。

他心口之处,透着半寸剑尖,剑尖之上悬着墨色的血色,血滴悬空在他身前。

“可惜了。”萧问道持着拇指大小的玉瓶,将那魔血收入其中。

一刹之间,两人皆是从“霸界”之中脱离出来,凌空在白穹之上。

拔魔嘴角的一丝残血,悬在他的嘴角,斑斑血色颇为惹眼。

“老道将我封禁在此地,三万余载。没想到,又遇上一位妖孽。”拔魔一呼,魔瞳盯着萧问道。

“神格已成,何愁报不了恨。”萧问道一呼。

拔魔嘴角一咧,说道“我知晓你所来何意,本想着将这东西,当做补偿···。”

“你留之无用,何苦留着。”萧问道一呼,看到他怀中露出的一抹璀璨光华。

“哼,你一式···我一拳。”拔魔望着白穹,继续说道“我在万魔界等你。”

“一剑。”萧问道一呼。

两人相距百丈之里,斗战杀气遮天蔽月,便是夜穹之上的霜月,也蒙上一层白芒。

“永夜。”

“无极。”

只见夜穹一刹之间,化为黑夜,一丝光亮也不曾出现。

远在万丈之外观战的四人,看着拔魔的一拳“永夜”,心惊之下,无限惶恐。

呼!

一道星火而起,如同一粒烛火朝天而去,一丝黎火渲染而上。

一半阴如永夜,一半明如无极之阳。

“前辈,胜了···还是败了。”崔观鱼一呼。

只见那一阴一阳的天色,就如同阴阳鱼一眼,阴中有阳,阳中含阴。

一息,一息,一息···

堪堪三息的时间,方圆之地,化为宁静。

拔魔也如叶凡一样,如同一粒星尘,消散在浩瀚星海之中。

待拔魔消失在原地,只见地上落下几样东西,静静的躺在地上。

“伏天图···伏天绫···伏天扇···伏天的阴食曲。”崔观鱼一呼,一望萧问道。

萧问道垂首酣睡,却是累极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唯仙逆

待萧问道在伏天冢中醒转过来,夜穹已明,万物寂静。

“前辈。”崔观鱼拱手一呼,面色凝重。

萧问道只见崔观鱼和夜鱼皆是面色凝重,一眼便能看出心事万千。

“何事。”萧问道一呼。

“在离开朝天界的时候,我有一事相求。”崔观鱼一呼。

萧问道眸色一翻,看着崔观鱼与夜鱼的神态,大抵也想到他们所言。

“出了朝天界再说。”萧问道一呼,转身望着天际之外鱼肚色的苍云。

“师父。”崔观鱼一呼,双膝一跪。

“跪一人为师,谁知是机缘还是祸根。”萧问道沉吟道,继续说道“想清楚了。”

崔观鱼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眸中泛着点点星芒,眉头夹杂一丝思绪。

“跪一人为师,想什么机缘念什么祸根。”夜鱼眼角一掀,邪魅之色倒是与萧问道颇为相似。

“你知他心中所想。”崔观鱼问着。

“他人之思,深若魂海。就好比是一方悬崖,不跳下去···谁也不知道深浅,更不知他心底到底想的什么。”夜鱼提溜儿这山鬼笔,继续说道“祸根,粉身碎骨。机缘,得道重生。不知,粉身碎骨你可怕。”

“死,有何惧。”崔观鱼眸色明媚若春色,眉头再无一丝愁绪。

悬崖···不正是修道之人,必跳下的的么!

···

···

“前辈。”易十三朝着萧问道一呼。

余下的叶三忌与陆陌儿朝着萧问道颔首,盘坐在一旁,也是面色凝重。

“你们四人随我来。”萧问道一呼。

几人面面相望,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便站起身子。

“这一路艰险,我与诸位并非挚交,也非故友。”萧问道一呼,拿出四样东西,摆在地上。

墨上邪的烬书,半册残本《阳神八部》,拔魔的血瓶,九叶烛龙草。

这几样东西,皆是萧问道不经意间,所收藏之物。

“客卿。”陆陌儿一呼,继续说道“陆陌儿不忘客卿,救命之恩。”

易十三一呼,继续说道“我这小命,也是前辈所救。”

叶三忌面色一动,看着地上的物什,眼角一挑说道“我选这九叶烛龙草。”

谁知叶三忌一呼,全然没将他们三人的神色,放在眼中。

“阳神八部就留给观鱼。”萧问道说完,便转身而走。

待崔观鱼捧着那残本的《阳神八部》,从后面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怔怔的出神。

“想好了。”夜鱼一呼。

“嗯。”崔观鱼颔首,将残本放在怀中。

“书香染思,人放心头。”夜鱼说完,怪笑几声。

萧问道站在伏天冢的巅峰之上,心中晃过纳兰蝶衣的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从未见过你笑过。”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萧问道便是不回头,也知是谁。

“姜缈仙子···也有闲情逸致来看景色。”萧问道一呼。

“此出朝天界,你定要小心了。”姜缈一呼。

“人心之恶,如同豺狼。仙道之恶,如同人心,何苦提防。”萧问道说着,言下之意便是“人心”防不胜防。

“你在万海仙域,如同一柄世间最锋利的剑。余下的仙宗,不会坐视不理你留在神君阁。即便,你无论受用于任何一宗,余下的门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姜缈一呼,继续说道“而且此次朝天之行,你手上所斩杀的仙宗弟子,也不在少数。”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若是,神君阁···不能保你周全。”姜缈还未说完。

只见萧问道淡声一呼说道“若是神君阁都难保我周全,只怕我只能拜在离天剑阁的门下了。”

姜缈被萧问道言语揶揄,脸色却是赤红一片,多了几分扭捏。

她这番话,太过于裸,心中却有几分悔意。

忽尔,朝天界的天穹之上,悬着一册玉书。玉书之上的文字,如同冬雪一般,簌簌而下。

光华一动,大道朝天。

双月斗转,丹阳星移。

一刹之间,朝天册在天穹之上,斩开一道天堑,天堑之中,尽是浩瀚星汉。

待众人载入朝天册中,眸中尽是璀璨星芒,重见离天剑阁。

寥寥九人,从这朝天册中走出。

三人入,一人出!

其中,竟然有一人不曾见过,便是萧问道禁不住也看了一眼。

那人身着素白色衣衫儿,眼眉含芒,年貌颇为年轻,背后插着一柄木剑,木剑之上镂刻着“丰登”二字。

“丰登剑···张求道。”崔观鱼一呼。

萧问道看着那张求道,只见他身上颇多泥垢,脚底也沾着碎土,倒是有一番“求道”的模样。

“圣农山张秋道拜见离天仙祖。”张秋道朝着雨师狐一呼。

雨师狐看着张求道,淡声问道“朝天界中,可有所收获。”

“对于求道而言,尝尽世间灵草,才是重重之重。”张求道一呼,面色却泛起青色。

“你这面色···。”雨师狐一呼,面色不虞。

“还望仙祖勿怪,张求道只愿此时能入···茅厕。”张求道一呼,面色尽是苦色。

“嗯。”雨师狐淡声颔首。

张求道便转身即走,奔往一处僻静之地,倒是熟门熟路。

那张求道刚隐没在一片密林之中,脸色便多了几分红润,气息均匀。

“若是再说几句,只怕她要收我入离天剑阁了。”张求道一呼,提着脚便往剑阁山下而去。

萧问道对张求道起了三分好奇,便以“窃音”之法,听着张求道所言。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这张求道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张求道金蝉脱壳,余下的众人,皆是望着雨师狐,面色凝重。

“告辞。”萧问道拱手一呼,便想着退却。

“萧问道···。”雨师狐一呼,眸中泛着寸芒。

“何事。”萧问道陡声一问。

“你背上的十阳伞,可否留下。”雨师狐明眸一动,不怒自威。

“何血薇杀我的仇,是不是也得算下。”萧问道嘴角一扬,邪魅十分。

余下的道人,皆是看着萧问道与雨师狐,眸色相抵,一言不发。

忽尔,萧问道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人是崔观鱼,一人是提着山鬼笔的夜鱼。

第三百八十七章 剑仙在上

小小的道场之上,不见风雨,只见锋芒。

“哼,不知天高地厚。”雨师狐一呼,身旁站着曾与萧问道交手的龙道。

“修仙则逆,敢问天有多高。”夜鱼提着山鬼笔,便朝着雨师狐而去。

雨师狐浅笑嫣嫣,眸中迸发出一道灵气,只见夜鱼持着的山鬼笔,直抵雨师狐的眉心。

一息之间,山鬼笔的笔尖之上,闪现一道电弧,如同逝电,一闪而过。

砰!

那一道电弧刺破雨师狐的灵气护体,与她的眉心相差一毫,再近半分,便要破了雨师狐的真身。

忽尔,天穹之上一道散雨,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两人之上。

雨落人伤,点到为止。

雨师狐的眉心之上,一丝针芒般的血色,浸染着她的眉心中央,一滴赤血刚冒出一丝,便结痂伤愈。

呼!

一道灵压,朝着夜鱼扑面而来,身形迸飞而去,如同一道利箭。

萧问道持着十阳伞,将夜鱼拉扯在一旁,待他稳住身形,眸色一望雨师狐。

“何血薇刺杀我的仇,算是了结了。”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这十阳伞就当是我借的,百年之期···我定归还。”

萧问道说完,转身即走。

···

···

“客卿,这不是去往神君阁的方向。”陆陌儿一呼。

“朝天界已经了结,自然是处理后事了。”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你先回神君阁,明日一早我便回去。”

陆陌儿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崔观鱼与那夜鱼,淡淡颔首,凌空而去。

“前辈···你可是要了结所杀秦明朝的祸端。”夜鱼问着。

“即是仇人,哪有隔夜杀人的道理。如同隔夜的饭菜,馊了···便是浪费光阴。”萧问道说着,御空而起。

任是崔观鱼也未曾想到,萧问道的心思如此细腻,一时的提醒,他都放在心中。

崔观鱼看着身前的萧问道,嘴角一动,像极了他的神色。

始皇城。

秦一夫正是午眠的时候,而前几日秦明朝的“魂丹”破碎,搅的他寝食难安。

心中狂躁,更是心殇。

秦明朝的死,大抵也能猜出,凶手定是万海仙域的仙门弟子。

仅凭着一国之力,也难报了杀子之仇,痛中思儿,痛上加痛。

他素有“乱屠”之名,自然想着以杀止恨。

“呼···。”秦一夫假寐之中,一道物什正好砸在他的身前。

他一下惊醒,而周身的宫奴,却是噤若寒蝉。

寥寥几日的光景,这始皇城中,死的不止千人了。

“咿···。”秦一夫看着眼前的物什,颇为眼熟。

“怎的,认不出这是谁的东西了。”萧问道站在一旁问着。

秦一夫再看手中的物什,正是秦明朝所佩戴的玉佩,眸中泛怒,站起身子。

“你···。”秦一夫一呼。

“哼,他乃是我杀,你猜我是谁。”萧问道说着,眸中尽是邪魅。

一刹之间,始皇城中出现两道强横的杀气,朝着宫阙而来。

“一左一右,殿外的两人,交给你们两人了。”萧问道一呼,擎剑而动。

夜鱼嘴角一扬,眸中尽是玩味,提着山鬼笔,便凌空在宫阙之上。

崔观鱼眸色一翻,心中愈发的笃定,擎剑凌空在始皇城上。

“你是神君阁的人。”秦一夫一呼,眸中映着萧问道。

“放心,你若是杀得了我,神君阁定不会寻你的麻烦。”萧问道一呼。

“哈哈,我秦一夫最不怕的便是麻烦。”秦一夫说着,继续说道“太一神君我杀不得,不信神君阁的小鱼小虾杀不得。”

待秦一夫说完,抽出一柄赤金宽刀,擎天而起,怒如烈阳。

整个始皇城中的百姓,皆是看着宫阙之上的几人,便是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多少年无人踏上始皇殿了。”身着布衣的百姓一呼。

一旁的一人应和说道“一千二百三十七年。”

···

秦一夫擎着宽刀而起,身形如同裂风,周身却空寂一片。

“龙门劫。”

只见秦一夫擎着的宽刀,悬在天穹之上,刀气烈烈,刀形大了百倍。

一刀而下,地裂如堑。

一堵宽约十丈的城墙,一斩之下,化为砾石。

萧问道眸中泛着离火之色,赤芒一闪,问道剑破空而起。

“本以为杀你需要三招。”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一招足矣。”

秦一夫脸色一动,尽是玩味之色,满脸不信。

当年,在他眼前吹下海口的人,早已魂飞湮灭了。

嘣!

秦一夫的眉心之处,裂开一道血痕,血色顺着脸上的沟壑,浸染着衣襟儿。

他不信,也不甘,他觉得的这是一场梦靥···

他期待着身旁服侍的宫女,柔声细语的将他唤起。若是来了兴致,定要一番。

他在等,等一个每日都要听到的声音。

他的耳畔泛起一道呼喊,他听到有人一呼,在喊他帝皇。

秦一夫的身躯砸在地上,眉心的那道血色,久久不曾干涸,瞳孔睁开着。

“帝王···。”一人大呼。

一息之间,这一声大呼戛然而止,没了一丝的声响。

夜鱼提溜儿的山鬼笔,正好刺进那人的元府之中,剑婴一息毙命,眼睁睁的看着秦一夫,死在他的眼中。

而与崔观鱼厮杀的道人,眼看着秦一夫殒命在此,转身而逃。

“逃···。”崔观鱼沉吟着。

只见,崔观鱼手中仙剑擎天而动,口中一呼“阳神一式逍遥蛮。”

一道剑气,竟然显出一道掌印,落在奔逃的道人身上。

这一战落幕了。

偌大的始皇城的百姓,皆是朝着苍天跪拜,大呼道“剑仙在上,万民祈愿。”

这“剑仙在上,万民祈愿”八个字,久久缭绕在始皇城上。

萧问道一扫始皇城上下,只见一个身着布衫的少年,模样倒是眉清目秀。而夜鱼断言,此子命道,妙不可言。

“喏···。”崔观鱼将帝王令,交到少年手中。

那少年抬着眉头看着崔观鱼,接过帝王令,口中一呼说道“阳仙天子。”

从此以后,始皇城的一座道观,供奉的便是“阳仙天子”之仙。

“你们两人暂且回宗门。”萧问道一呼,朝着神君阁而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猫曰三胖

待萧问道刚走到神君山冬至阁的阁外,便听到穷鬼姑娘,乖戾一声说道“不好了,三胖子离家出走了。”

不大一会儿,慕儿姑娘便说道“放心,三胖子如此的吃货,绝不会离家出走的。”

曲馆儿也是一呼,说道“前些日子,三胖子偷吃了太一神君的仙芝,还用猫尿呲死了太上神君的九叶佘兰。这不···我估计他又去作死了。”

“若不然,炖了他。”慕儿姑娘怪笑一声。

“谁敢···。”春春一呼,立即怪笑一片。

几人打闹一番,只听曲馆儿说道“不过,这三胖子闹的着实离谱了些。若不是萧前辈的威望还在,只怕三胖子早被炖了。”

“喵···喵。”

只听身后,几声猫叫之声,萧问道便转过身去,看着陆陌儿抱着一头肥猫。

“客卿···。”陆陌儿一呼。

这一下可算是惊动了冬至阁中的几人,只见慕儿姑娘眸中泛红,却是一言不发。

“拜见,前辈。”曲馆儿还是一副谨慎的样子。

“这头小猫,无意之间跑到春熙馆了。当时,我正在沐浴更衣,听到一丝动静,便看到这小猫趴在房顶。”陆陌儿一呼。

“喵喵。”

名为三胖子的肥猫,卧在陆陌儿的胸脯上,一双猫眼颇为享受,好似温柔乡。

曲馆儿听着陆陌儿所言,连忙想着接过三胖子,只见那三胖子又在陆陌儿的胸脯上,蹭了几下,猫眼一瞥曲馆儿。

“多谢,陆仙子。”曲馆儿一呼,便接过那三胖子。

萧问道一看这三胖子,猫背上一片黑棕色的毛发,四爪倒是雪白,一双墨瞳散发着懒散之色。

三胖子朝着萧问道,便是龇牙咧嘴,颇为不喜。

“客卿。”陆陌儿看着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明日一早,太一神君将在大殿宴请客卿。”

萧问道淡淡颔首,心中已有思量。

陆陌儿说完,便转身而去,眸子中多了几分思绪,还有几分忧愁。

“喵。”

那三胖子怪叫一声,一下钻进冬至阁中,卧在萧问道常坐的宽椅上。

宽椅之上铺着一张雪虎皮,三胖子仰着身子,摆出一个“大”字,便呼呼酣睡。

“这三胖子,一夜未归原来是去偷看人家洗澡,当真是懒猫···大。”慕儿姑娘说着,看着三胖子,却是一脸浅笑。

“夫君···。”慕儿姑娘还是不改往日称呼,端上一杯热茶,放在了木桌之上。

冬至阁中的那柄“逆鳞剑”,还如往常插在冬至阁内。

“我离开数日,神君阁可曾为难你们。”萧问道一呼。

几人面面相望,只听慕儿姑娘说道“哪有什么刁难,我···我···倒是有一事与夫君说。”

“说。”萧问道沉吟一呼。

“哎···。”慕儿姑娘一声哀叹,说道“夫君离开数日,若是太一神君出言训斥,还望夫君不要动怒。”

“何事。”萧问道看着慕儿姑娘一呼。

“还不是他。”穷鬼姑娘一指酣睡的三胖子。

短短半晌的时间,这几人罗列三胖子的罪状,就不下百余条。

这些罪状若是发生在神君阁弟子的身上,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性命难保。而这头肥猫,还是呼呼酣睡,还翻了个身子。

“神君阁的苍柳院,百余株千年仙草,却被这三胖子糟践了。还要神君阁中藏丹阁,也曾被三胖子打翻过。听闻,藏丹阁中的仙药,无一不是灵丹妙药。最是可气的,他还在两位神君的居所,用猫尿呲的满地都是。”穷鬼姑娘一呼,继续说道“前辈不知,他那猫尿···似是剧毒一般。”

“炖了。”萧问道一呼。

三胖子耷拉着猫眼,眯着一条缝看着萧问道,继续呼呼酣睡。

“不行。”

这几人皆是站起一呼,倒是将萧问道唬了一跳。禁不住,他又看了三胖子一眼。

几个朝夕相处,眼神错动之间,便知晓心中想的什么。

“炖猫”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再提了!

“前辈,此番入朝天界,可有收获。”穷鬼姑娘一呼。

“伏天冢中,得到几件伏天氏的符宝。待我寻得一位卜算的高人,也许会找到伏天氏的下落。”萧问道一呼,眸中泛着思绪。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重回九州大陆了。”慕儿姑娘一呼,难掩喜色。

“寻得伏天氏的后人,我们便会九州。”萧问道一呼,眸中多了几分希冀。

“春春,你可寻得龙圩之地。”萧问道一呼。

小黑龙春春眸色一动,说道“我曾探查到,龙圩之地是在一处炫境之中。不过,若是要寻到炫境的入口,还要废些时日。”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继续说道“我从朝天界带出一尊九神黄龙,说不定他知晓龙圩所在。”

待萧问道言语一落,九神黄龙从通天葫芦之中,一跃苍穹。

“这是何物。”

远在太一玄阁的太一神君,看着冬至楼上的九神黄龙,眸中尽是惊异。

“师兄···这萧问道怎会将此凶物,带到神君阁中。”太上神君一呼。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神君阁的弟子,皆是朝天望着,看着九神黄龙盘踞在苍穹之上。

“吼···。”九神黄龙一声龙啸。

一息之间,神君阁之上尽是黄沙一片,离的近些的楼阙,瞬间便倒塌化为砾石。

春春看着九神黄龙,一刹之间,便化为黑体龙身,盘旋在九神黄龙的一侧。

“这···。”太一神君一呼。

“我当真没想到,萧问道竟然会豢养龙神。”太上神君一呼,看了太一神君一眼。

一刹之间,春春与那九神黄龙皆是化为人身,落在冬至楼上。

“喵···喵。”三胖子扭着猫屁股,看着春春与九神黄龙。

“呲···呲呲。”

只见那三胖子,朝着九神黄龙呲着一泡猫尿,任是九神黄龙曾是翱翔九天的龙神,也只能退避三舍。

忽而,陆陌儿又奔至冬至楼上,一望萧问道说道“前辈,你的···徒儿张小凡闯祸了。”

“小凡···如何了。”慕儿姑娘一呼,面色一紧。

“喵···喵。”三胖子顺着陆陌儿的双腿,又趴在她的胸脯之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邪君傲世

“小凡···闯祸了。”慕儿姑娘一呼,眸中颇为焦灼。

“嗯。”陆陌儿一呼,继续说道“刚才,问天道宗的首席弟子唐忘玄,曾去拜见太一神君。听闻那唐忘玄所说,张小凡入了问天道宗的禁地,还杀了几个问天道宗的弟子。”

“哎···呀。”陆陌儿忽的怪叫一声。

只见,那三胖子的爪子按在陆陌儿的胸脯上,一脸的陶醉。

慕儿姑娘一把将三胖子抱了过去,放回到冬至阁中,眸色一瞪,三胖子又晃着屁股坐在了宽椅上。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慕儿姑娘一呼。

“要人。”萧问道嘴角一扬,邪魅如魔。

陆陌儿一看萧问道的神色,便知他定是有了“强取”的意思。

“太一神君请客卿前往归一殿,商议此事。”陆陌儿言语一落。

只见,萧问道凌天而起,小黑龙空空与那九神黄龙,朝着问天道宗而去。

一念的杀气,惊动了太多的人。

不管是万海仙域的“八甲”仙宗,还是凡界之中的寻常道院,皆被萧问道的一念杀气,惊得朝西北望去。

···

···

离天剑阁的瞰月台上。

“师姐,这萧问道有几成胜算。”龙道问着雨师狐。

“当年,我与问天羽交手,我有七分胜算。”雨师狐沉吟着,继续说道“三千年,如今我还有七成胜算。”

雨师狐的言下之意,不管岁月如何变迁,问天羽的道行,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那萧问道呢。”龙道又问。

“十拿九稳。”雨师狐一呼,背着手看着西北的问天道宗。

神君阁的归一峰上。

太一神君与太上神君,临崖远眺,看着萧问道朝那问天道宗而去。

“师兄,此子是机缘还是祸根。”太上神君一呼。

“一半机缘,一半祸根。”太一神君沉吟着,继续说道“师尊,在圣墟之中,谋划大事。却将通天葫芦,给了萧问道。”

“师兄的意思是,宁死问天羽,也要保全萧问道了。”太上神君一呼。

太一神君眸中泛着星芒,继续说道“他这一战,若是胜了,师尊所图的大事,便成功了七成。若是败了,还需再等一万载。”

“那神君阁可要出手。”太上神君一呼。

“不必。”太一神君一呼,背着手遥望问天道宗。

···

···

天极有阳,无极藏月。

地处万海仙域西北的问天道宗,与魔修所处的“八荒界”,相隔不过一道山脉。

此山脉名为,神庵山。

神庵山乃是整个万海仙域,赏月最佳的地方。

天下之月,皆有阴晴圆缺。而神庵山上的月色,永远都是圆月之状。

萧问道凌空在神庵山上,一道杀气,弥漫在神庵山的方圆之地。

问天道宗,便是在神庵山的天一峰上。

而问天道宗位列万海仙域之“五”,上有天海尧,下有左烈佛。

“师父···。”问天道宗的沧月阙中。

问天羽盘坐在沧月阙中,看着萧问道凌空在神庵山,眸中泛起一抹寸芒。

“不论胜败,将那张小凡放了。”问天羽一呼。

“张小凡吞食了万年天蚕,不可放过啊。”一旁那人一呼。

“楚仁,你可知为师为你取得姓名,有何玄机。”问天羽一呼。

“仁心之智,方可安山江。”楚仁一呼。

“你所言的,乃是帝王之术。你要做的,乃是万仙之首。天地不仁,便要有天地之忍。一时不仁,万世皆休。”问天羽一呼,破空而去。

楚仁一望,只见问天羽带走的,尽是一柄最寻常的木剑。

问天羽素有“剑圣”之称,嗜剑如痴,随身所藏得便有三柄剑。

一柄,无刃钝剑。

一柄,锋芒长剑。

一柄,晋阳桃剑。

那一柄晋阳桃剑,乃是问天羽成名时的第一柄仙剑,也是他最怜惜的一柄剑。

问天羽持着晋阳桃剑,眉目之中,看不出一丝悲欢,说道“来战。”

一念起,风雷而动。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立在风雷紫电之中,剑尖沾染着无色天火。

“怪不得,你是此次朝天之行的大赢家。”问天羽一呼,擎剑而动。

“一剑天齐。”

只见问天羽周身尽是喧天剑影,一剑而斩,却有山崩之势。

风云难抵,巍山一开。

问天羽的一剑,将这天地之间的风云,裹挟在剑锋道气之中。

“无极玄衣诀。”萧问道仅凭着无极玄衣诀的炼体之身,硬生生扛着问天羽的一剑。

一人为攻,一人为守。

借天地之身,化己身之体。

萧问道如同身居在一处铜墙之中,周身的灵脉,却有无色之形。

若是从远处眺望,萧问道就如同一具透明的人,身上的经脉穴位,一目了然。

就如同,传说中的灵体。

瀚海一惊,风云皆失。

两人凌空之地,脚下已然化为废墟,便是千丈之高的山岭,也化为一片砾石。

问天羽一望萧问道,却像是看到他以前的模样。

百战黄沙问天道,他以当年“百战”成名,也以百战为仙。

他心中知晓,让他百战成名的,便是一鼓作气的“战意”。

如今,萧问道的战意,却胜过了以前的他,百死莫悔的斗战之念。

一念起,君临一剑。

萧问道的眉心之上,显现出如来剑心,剑心之中散发着一抹赤芒。

当年的问天羽,也曾前往君临剑阁悟道,而他却被困在“横”字阁,不下五百年。

“妙趣横生。”问天羽沉吟着。

他一直在想,“生”字阁的那一剑,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今,他看到了。

剑起,玄机为妙。

剑承,天机为趣。

剑转,忘机为横。

剑合,生机为生。

一刹之间,问天羽得悟“妙趣横生”的最后一式。他的眸中,泛起一抹剑芒。

“天机云镜。”问天羽一呼,持着那柄桃木剑。

一剑断剑,一念断魂。

萧问道这一剑,太过于邪魅。

这一剑,太过于强势。

天机云镜,堪堪化为天机困阵,便一息消散。

问天羽朝着地上落下,而他知晓,君临一剑乃是有“三十三式”。

而一式,便断了他的晋阳剑。

一刹之间,问天羽立在地上,眼看着剑雨落下。

一式,一式。

却都偏在了一旁。

第三百九十章 道下神君

“你···。”问天羽沉吟着,继续说道“你要羞辱于我。”

“小凡,吞食了问天道宗的天蚕。而我,还你一命。”萧问道将问道剑,藏于袖中。

“一个修道之人,却满口生意人的腔调。”问天羽一呼。

而萧问道嘴角一扬,尽是邪魅之色,说道“天无情,人有义,修道界多个生意人···不好么。”

问天羽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眸中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惊异。

修道之人,皆是俗世而出,入得修真之界。

而在修道之人的眼中,最是看不上的便是刽商的嘴脸。若是,一个修真者,市侩的像是奸商,免不了让人诟病。

“楚仁···。”问天羽一呼。

楚仁带着张小凡,来到两人身前,侍立一边。

“弟子,有愧于师尊。”张小凡一呼。

“何为有愧。”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那千年天蚕,有何妙用。”

“破境之用。”张小凡也不细讲,站到萧问道的一侧。

萧问道探查张小凡的境界修为,修为倒是涨了一层境界,已然跨入归元境。

“嗯。”萧问道颔首,转身而走。

“萧问道···。”问天羽在身后一呼。

只听问天羽说道“不知,你的身边可缺护法或是客卿。”

“师尊。”楚仁脸色一急,朝着问天羽跪拜而下。

“缺。”萧问道倒是干脆利落。

问天羽将晋阳桃剑直刺在一旁,朝着楚仁说道“你回问天道宗,便说为师已去。这柄桃木剑,便是为师留下的信物。你以后掌管问天道宗,定要懂得敬天之威,藐天之畏。”

“敬天之威,藐天之畏。”楚仁一呼。

只见,问天羽竖起长发,如同年少时候的模样,无鲜衣也无怒马,有的是一身逍遥淡泊心。

便是萧问道也不曾想到,打了一架,交了个朋友。

“我能问,你为何不杀我么。”问天羽一呼,目色灼灼。

“杀了你,小凡还能活么。”萧问道倒是不遮掩,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市侩···市侩。”问天羽一呼,眸望明月。

“我能问,你为何要跟着我么。”萧问道问着。

周身的人,也是颇为好奇,便是张小凡也支起耳朵,听问天羽所言。

“我想试试,这是我的机缘还是祸根。”问天羽一呼。

只听,萧问道淡声说道“市侩···市侩。”

···

清风沧月,白露朝朝。

归一殿前,萧问道站在大殿之外,身上的血衣,还是渗着血色。

“客卿。”陆陌儿一呼。

萧问道一步迈入归一殿中,看着太一神君,目色如炬。

“客卿。”太一神君一呼,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十阳伞,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待太一神君望到问天羽的时候,眸中泛着一抹精光,却缄默不问。

“坐。”太一神君一呼。

萧问道往下首一坐,而身后的问天羽,却是侍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一番诡谲的场景,整个神君阁的峰主,也是颇为惊异。

太一神君一如往常的神色,便也按捺住心中好奇,时不时的一瞥萧问道与问天羽。

“客卿,此次前去朝天界,功德圆满。”商黎道人说着,老眸一动。

陆陌儿乃是商黎的弟子,萧问道心知他的一举一动,整个神君阁的宗主峰主,只怕都能知晓。

而陆陌儿也绝无加害之心,只怕她还会着重说一下萧问道的功绩。

“谈不上圆满。”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只要,伏天氏不现身,哪有圆满一说。”

“儿女情长···。”商黎刚欲说着。

只听“嘭”的一声,在萧问道手中乍起,他手中的紫金玉杯,便碎成齑粉。

“咳···咳。”太一神君,轻咳两声,捋着银须。

“哼,若是不能断情证道,何须要修长生之术。”商黎一呼。

“断情证道。”萧问道口中沉吟着,继续说道“心如无情,人不如刍狗。草木无情,可草木还知眷阳恋水。商黎峰主,不如刍狗···也不如草木么。”

“你···。”只见商黎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横眉一呼。

一道厉掌疾动,便朝着萧问道拍下。

谁知,张小凡一掌而落,两掌相抵。

一刹之间,与张小凡对掌的那人,面色乌黑,七窍尽是乌血。

“邪魔歪道。”商黎一呼。

那人脸色尽是一片死气,眸中却无神采,眼看着便化为一滩死水。

“你···。”商黎一呼。

“我来讨教。”问天羽一呼,面色平淡。

“知错不改么。”商黎一呼。

“知错能改,还修什么仙。逆天而行,也知大错之错。求长生之道,改天命之修,更是错上加错。你错了,你改了么。”萧问道沉吟着,站起身子。

当年,殿上所有的人,都曾听过萧问道的“不正之正”。

如今,不正之正的道言,正是此时的场景。

“问道···。”太一神君一呼。

“前辈。”萧问道拱手一呼。

待萧问道将“前辈”两字,说出来的时候,太一神君知晓,神君阁留不住萧问道了。

“在下萧问道,辞下神君阁客卿一事。”萧问道一呼,眸中笃笃。

归一殿上,噤若寒蝉。

“客卿,何必非要如此。商黎虽有言语不妥,可神君阁并非要让客卿改正什么。”太一神君一呼。

此时,太上神君捧着一尊玉色印玺,立在大殿之上。

“宗主,你命我为萧客卿做的十方威仪印。”太上神君一呼,将那玉印捧在掌心之中。

只见,那十方威仪印足有九色,玉种便是万年难得一见的“补天九玄玉”。

“客卿。”太一神君一呼。

萧问道拱手一揖,说道“承蒙宗主厚爱,我去意已决。”

太一神君看着萧问道的神色,眸中泛起一抹心痛之意,银须一动。

“你可知这十方威仪印,意味着什么。”太上神君一呼。

“嗯。”萧问道颔首。

“意味着宗主将禅位于你。”太上神君一呼,眸中尽是怒色。

太上神君言语一落,便是问天羽也是瞠目一刹,看着萧问道如何自处。

“往日以后,神君阁可让我做三件事。算是,我以报厚爱之情。”萧问道一呼,眸中无悲无喜,一步跨出归一殿。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六道灵域

一代宗师问天羽,做了萧问道的跟班,让整个万海仙域为之一震。

而穷鬼姑娘在冬至楼,点燃的一把火,更是将神君阁推上风头浪尖。

萧问道问及穷鬼姑娘,为何要一把火烧了冬至楼。

穷鬼姑娘呲着白牙,说道“不能给你留退路。”

她言语一落,背着身后的布袋,就一步一摇的朝着神君阁而下。

没了后路的萧问道,直奔太初院碧海阙,一众人看着碧海阙,都颇为顺心。

太初道院前的一株凤凰花,还如往昔一般如同赤焰,映衬的太初道院也是明媚了几分。

“总算等到你了。”

只听,太初道院之中传来一道声音,白令狐着一袭素白衣衫儿,倚着门框看着萧问道。

慕儿姑娘一看她的风情,眸中立即闪现出一丝警惕之意。

“喵···。”三胖子怪叫一声,爬上凤凰树上。

三胖子本就猫身肥硕,摇晃的凤凰树的花叶,凋落了一片。

“你还在太初院。”萧问道一呼。

“匡扶旧朝,也是无趣。不如,做一个神仙。”白令狐一呼,眉眼一瞥萧问道。

不时,墨守一与上官豫沅来到太初院的门前,看着萧问道和身后的一众人。

“拜见,客卿。”

“拜见,前辈。”

两人拱手一呼,朝着萧问道一揖,颇为恭谨。

“这太初道院,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萧问道一呼,颇有一丝占山为王的意思。

“神君仙祖命客卿,接管太初院了。”墨守一一呼。

“太初院···还需他人首肯么。”萧问道淡声一呼,一步迈入太初道院。

太初道院的院落中,那一个巨大的掌印,还在院落之中。

墨守一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可也并未多说什么,跟在萧问道的身后。

“前辈,来此太初道院,所为何事。”上官豫沅问着。

“开派···立祖。”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太初道院前的鬼刹海,乃是伏天神魔的所在,正好寻得伏天氏。”

一望这太初道院,只见院落之中,尽是荒草杂物,颇为杂乱。

“立祖···先要立足。”萧问道一呼。

不过,半晌的功夫,太初道院便焕然一新,倒是净洁了不少。

即便,问天羽也打扫着庭院,毫无一丝的备懒。

“你们两人若是愿意留在太初道院,自可修行。若是不愿,也可下山。”萧问道一呼。

墨守一与上官豫沅对望一眼,眸中尽是思绪。

“客卿,容我思量半日。”墨守一一呼。

上官豫沅淡淡颔首,也是想着思量片刻。

“嗯。”萧问道颔首,也不多言。

烙阳炙热,清风徐来。

萧问道将元府之中的丹炉祭出,身旁摆着几十样的东西,横列在一边。

“三阴石晶···凰蛰灵草···炙浑岩···三眼墨葫。”问天羽看着他身前摆列的物什,却不知他所炼就的是何物。

丹炉赤赤,焱芒凌冽。

整个太初道院的穹顶,尽是一片赤血之色。便是天穹之上的苍云,也沾染一丝诡谲的赤色。

“你这炼就的可是丹药。”问天羽一呼。

便是位极宗师的问天羽,也看不出萧问道炼就的名堂。

“阵···旗。”萧问道口中沉吟着。

只见,丹炉之中尽是无色天火,便是修为已至“地仙境”的问天羽,也经受不住这一番炙热。

余下的众人,皆是立在百丈之外,看着萧问道炼物。

“一藏筑基石晶,再纳炙浑岩···。”问天羽眼都不眨,看着萧问道。

一念淬金,一念入炉。

萧问道周遭的物什,一一入得丹炉之中,丹炉之上尽是一片氤氲之气。

一念起,风雷动。

苍穹之上,一念风驰电掣,紫电缭绕在空中,颇为骇人。

丹炉却是忽明忽暗,炉中的天火,却是不同的颜色。

轰!

一道雷罚,击在丹炉之上,萧问道屏息而动,面色淡然。

只见,苍穹之上的雷云,愈发的浓厚。

“传说中的灵域雷劫。”问天羽一呼,心中明了萧问道所炼制的,乃是灵物。

“八道雷劫。”

问天羽看着灵域雷罚,砸在丹炉之上,丹炉之下的黄土,都已化为水样。

太初道院的院落之中,已然如同火炉一般,炙热的如同炼狱。

一刹之间,丹炉的炉顶大开,一枚赤金色的玉珠,悬在丹炉之上。

在赤金色的灵珠之中,仿佛有一道人影儿,人影儿的面貌都能看的清。

“他···从哪找出的灵筑图。”问天羽一呼,满目惊异。

“前辈所炼就的,乃是六道灵域阵。”上官豫沅一呼,眸中也尽是惊诧。

“六道灵域阵。”穷鬼姑娘一呼。

慕儿姑娘听到她的沉吟,淡声问道“怎的,你也识得此阵。”

“听起来好似很厉害。”穷鬼姑娘一呼,便嗤笑几声。

“馆儿姐姐,可识得此阵。”慕儿撇着身子,问着曲馆儿。

“天一卷中,倒是提及过六道灵域阵。”曲馆儿说着,看着那一枚灵珠。

而慕儿姑娘看出曲馆儿的面色之中,似有隐情。

“金行灵域。”问天羽一呼。

只见,那一枚赤金色的灵珠朝着问天羽飞来,悬在他的眉心处。

“以气海灵血淬炼。”萧问道一呼。

问天羽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眉心之上,显现一丝寸芒。

气海灵血,乃是修道之人最是重要的筑基之血。

而灵血也以“灵根”划分,以修道者的灵根之基。

“呼。”

看着问天羽的眉心之中,渗出一滴气海灵血,滴落在灵珠之上。

朝暮更迭,白夜炼灵。

只见,五个不同颜色的灵珠,悬在太初道院的院中。

而万海仙域的宗门,却是在数着太初道院天穹上的雷声。

“多少道雷声了。”雨师狐问着。

侍立在一旁的龙道,看着天穹落下一道百丈粗的电芒,让天地一震。

“八十一道了。”龙道沉吟着。

···

···

太初道院之中,五行灵域珠悬在道院的五方之地,却是按着夜穹上的星宿所列。

金行定太微,木行定天罡,水行定亢宿,火行定七杀,土行定钧天。

天地十方之地,皆看到太初道院的道院之上,悬着一副诡谲莫名的“六道灵域图”。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空门

太初道院之中,几人围坐在碧海阙内,只见萧问道提着凤白狼毫笔,在宣白宽纸上落下三个字。

问天羽看着纸上的字样,口中念道“大空门。”

“为何是大空门。”问天羽颇为不解。

“当年,在九州洛城之中,我曾开创一门名为空门。如今,在太初道院之中,再立门宗,便以大空门而名。”萧问道一呼。

太初道院更换门庭,当年的匾额被萧问道换下,将“大空门”三字,悬在门匾之上。

“前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上官豫沅身后跟着一人。

“是你。”萧问道一看那人么,却也颇为意外。

“我实在没想到,小道友会在此开派。”那人一呼。

问天羽看着此人,眸中泛起一抹杀气,凝眸而立。

“知晓为何,没人敢在此开派立祖么。”那人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扬,淡声说道“还望太阿明尊指点一二。”

所来之人,正是潮生阁李太阿。

一代魔祖李太阿,前来大空门,倒是让一众人颇为惊异。

“太初道院与蛮荒魔界,不过一海之隔。整个万海仙域的仙门,没有一人有此魄力。即便是我同门的师姐,她也只能在离天剑阁之中。”李太阿一呼,还是强横无匹。

“前辈此来,所为何意。”萧问道一呼。

李太阿一望苍穹之上的“六道灵域图”,目中泛起一抹思绪,继续说道“你将她带出来了。”

萧问道眼眸一动,继续说道“朝天界中,我带出的东西太多。不知,前辈所指何物。”

“她。”

“嗯。”

“区区一丝离魂,前辈也不愿放过。”萧问道一呼。

“你想如何。”李太阿一呼。

“带她入长生仙界,带她见她想见之人。”萧问道一呼,也不多言。

忽尔,李太阿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只见他的掌心之中,握着一块天青色的符文。

“道生倚天符。”问天羽一呼。

待问天羽言语一落,那一道“道生倚天符”与六道灵域图,合二为一。

一刹之间,从离天剑阁的方位,落下一道剑气。

剑气落在六道灵域图上,却湮没在阵图之中。

“她呀,还是小家子气。”李太阿一呼。

“这一剑,是雨师狐的手笔。”萧问道淡声一问。

“嗯。”李太阿淡淡颔首,转身而去。

一息之间,苍穹之上掠起一抹光华,悬在大空门之上。

“蝉衣。”萧问道一望,纳兰蝉衣款款而来。

“小道友。”万邪手中提着酒葫芦,看着萧问道。

“前辈。”萧问道一呼。

“不知你所创道门,以何道立祖。”万邪剑仙问道。

“邪道为道。”萧问道淡说道。

“何邪。”万邪剑仙又问。

“不以邪魔为邪,不以乱屠为邪,不以大恶为邪。我所创邪道,修人仙之气,炼魔神之体,化妖生之灵,此乃邪道。”萧问道一呼。

邪道一门,融合“仙魔圣”三道,倒真是开派立祖了。

“蝉儿,归门。”万邪一呼,一步迈入大空门中。

正值烙阳大烈之时,大空道门的门前,却多了一众人。

“乾坤洞···来贺。”

“神君阁···来贺。”

“易天宗···来贺。”

“问天宗···来贺。”

“暗雪山···来贺。”

“拜月门···来贺。”

“女帝阁···来贺。”

万海仙域“八甲之门”,来了七宗。余下的离天剑阁,却空望大空门。

“黄龙。”萧问道一呼。

九神黄龙听着萧问道的言语,暗暗点头。

只见,九神黄龙朝着苍穹一呼“大空门拜谢离天剑阁,远送一道剑气。”

那“一道剑气”四个字,颇为悠扬,传遍整个万海仙域。

“此子,泼赖。”雨师狐一呼,眸中泛着一抹精光。

问天羽看着问天宗所送来的东西,正是他所藏的三柄剑。

忽尔,问天羽擎着那柄钝剑,朝着离天剑阁一斩,剑气破天而动。

“大空门···回礼。”问天羽一呼,眸中尽是邪魅。

“匹夫。”龙道一呼,眸中泛着杀气。

“没想到,问天羽也破境了。”雨师狐一呼。

“地仙上境了。”龙道沉吟着。

“短短几日,问天羽竟能破开地仙玄魂。”雨师狐眸中泛着一抹惊异,闭上双眼。

···

···

寥寥三日,萧问道盘坐在大空道院的碧海阙中。

“你在等何人。”纳兰蝉衣一呼。

“两人。”萧问道口中沉吟着。

朝露晨晨,初阳抬眸。

萧问道站起身子,一步跨出大空院,擎着问道剑。

“你去何处。”问天羽一呼。

“要人。”萧问道凌天而起。

拜月宗,以天北“天宿山”为根基,绵延万里之遥。

月沉如盘,月升似日,

萧问道站在拜月宗的山门前,擎着一剑,横斩在拜月宗的宗门大阵上。

一念起,离火诀。

天宿山尽是一片离火,一息之间,整个拜月宗如同置身焱海之中。

“何人。”

数千拜月宗的弟子,皆是擎剑而动,看着萧问道悬在天穹之上。

“萧问道。”

只听,拜月宗的楼阙之上,传来一道声音。

萧问道嘴角一扬,尽是邪魅狂狷,一剑而斩,睥睨无双。

一刹之间,千丈楼阙化为烟尘。

“苏堕。”萧问道一呼。

天地一寂,万物簌簌。

萧问道的眼前划过一道寸芒,高台楼阙之上,立着一人。

“此来,杀人···还是立威。”苏堕淡声一问。

“要人。”萧问道一呼。

苏堕眉眼一抬,说道“我怎不知,拜月宗中有大空门的人。”

“夜鱼。”萧问道一呼,倒是利落。

“钟珩。”苏堕一呼。

只见一位拜月宗的道人,拱手一呼说道“夜鱼自打从朝天界而回,便要脱离宗门。此时,他正在悔月崖受过。”

“要我拜月门人么。”苏堕冷眸一动。

“镜花水月。”

只见,萧问道的周身身处在一处幻境之中,似在深渊。

“君临一剑。”

一剑撼天地,一剑灭鬼神。

这一处幻境,立即化为虚无,而夜鱼正在眼前。

只见夜鱼的周身尽是血色,眼看着已是“半死”之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渡三修

沧月藏云,半风寂凉。

夜幕四合之下,淡淡的晚风吹着夜鱼的衣衫儿,平添了几分凄凉。

“苏堕。”萧问道淡声一呼。

一念杀气,冲天而起。

苏堕眸中泛起一抹傲色,擎着一柄天青仙剑,与萧问道两眸相抵,一念而起。

“呼。”

裂风狂暴,天将夜行。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便与苏堕贴身而战,一战入了天穹之上。

“苏十三箭。”

只见,苏堕持着的仙剑,化为一柄银华色的劲弓,劲弓之上尽是星芒一片。

一箭而动,一重复一重。

夜幕之下,苏堕的十三箭如同流星火雨一般,激射在萧问道的周身。

“砰。”

“无极玄衣诀。”萧问道淡声一呼。

玄衣之上的符文,如同璀璨星河,将苏堕的十三箭,湮没其中。

须臾片刻,清风而动。

两人眸中泛着一抹狂战之色,却是癫狂的极了。

“没想到,你的修为已进地仙之境。”苏堕一呼,眼眸凛凛。

“来战。”

萧问道目中泛起狂怒之色,眉心之上闪现出如来剑心,一望苏堕。

“哼,你以为以君临剑阁的手段,能降服问天羽,也能击败我么。”苏堕一呼,只见他手中握着一座半寸长的宝塔法器。

萧问道蹙眉一看,只见那塔上镂刻着两个字“月行”。

“狂位乱道。”萧问道一呼。

这一式剑招,乃是萧问道初创的剑式。以君临一剑为基,集万魔之术,历练而成。

萧问道踏着“六道帝星”的星位,以影魔之道,一剑而起。

呲···噗。

堪堪一十九剑,全然落在苏堕的身上。

血色召召,半步而退。

苏堕擎着“月行”之塔,俯着身子,一望萧问道。

“呼···。”

只听,天宿山上的拜月弟子,擎着劲弓狂剑,皆是朝天一指。

“咳咳。”

夜鱼躺在石板之上,重咳了几声,侧眸看着天穹之上的两人。

影魔动。

萧问道擎剑而起,一剑破开苏堕的元府,站在他的身后。

苏堕眸中泛着星火之动,淡声说道“你不该···离我这么近。”

谁知,苏堕欲将月行之塔朝萧问道压去,而萧问道手中也提着一个葫芦。

通天葫芦朝着月行之塔而去。

星河黯淡,不见一人。

天穹之上,只见苏堕立在月行宝塔的塔尖,而萧问道盘坐在通天葫芦的葫顶。

两器相击,魂海相斗。

如今,苏堕与萧问道置身在魂海之中。只不过,两人皆是以魂念而战。

偌大的魂海之中,仿佛在一处僻静的庭院,庭院之中尽是弱柳虚竹。

“以武相斗。”苏堕一呼。

“斗。”萧问道一应。

苏堕擎剑而动,剑尖挑起直抵萧问道的侧身,只听苏堕一呼“逍遥散。”

萧问道眸中一动,想起唐逝水所修的“云游剑”。一剑如同小溪之水,顺势而起,却是绵长。

“奴儿蛮。”

“千山暮雪。”

一剑而动,一剑而落。

这一式剑招,便是吕轻愚的璇玑三剑之一。

苏堕眸中剑芒已起,剑走偏锋,直抵萧问道的眉心。

“知雪重。”

一剑横在萧问道的剑身之上,斜剑直抵元府之上。

“只影向谁。”

萧问道剑起如漫雪,却念起了西门百屠的乱屠之剑,似是疯魔。

疯有锋,魔有墨。

剑锋相抵,舍我其谁。

一式一招,一攻一守。

两人见招拆招不下千余式,却是难分伯仲,平分秋色。

忽尔,苏堕的虎口之上沾染一抹血色,眸中泛着一抹死灰。

“轩辕夜。”

苏堕擎剑而动,以毕生修为,赌在这一式剑道上。

“夜月千里。”

萧问道淡声一呼,却是以苏堕的剑招,一剑而动。

剑如轩辕遮古夜,夜月千里折竹声。

一刹之间,苏堕端坐在月行塔上,坠落在天宿山下,如同雪夜的一粒星尘。

“呼···。”

天宿山上的拜月弟子,十万箭破天而起,激射在天穹之上。

萧问道与苏堕这一战,便是一夜。

一夜过后,苏堕坠身云海山麓,萧问道端坐天宿之巅,俯瞰着天宿一脉。

“咳咳。”

夜鱼重咳几声,泛着眸色侧着身子,看着萧问道立在一旁。

“呼。”

拜月宗的数万弟子,擎着刀剑劲弓,将萧问道围坐在山门之外。

风竹无念,无喜无悲。

萧问道将元府内的丹炉,祭出在身侧之外,启鼎炼丹。

“大师兄。”

只听,拜月宗的弟子,皆是朝着一人大呼,眸中尽是急色。

那“大师兄”身着一袭青衫,衣衫的胸口还放着一本古籍,模样倒是颇为儒雅。

“前辈,李暮跪拜。”那大师兄一下跪拜在萧问道身前。

“大师兄。”

拜月宗的弟子,皆是面色怒容,朝着李暮一呼,尽是愤恨。

“跪。”李暮淡声一呼。

拜月宗的弟子,皆是一脸怒容,一望萧问道,尽是狠厉之极。

“跪。”李暮又大声一呼。

“大师兄···为何要让我们跪这贼人。”其中一人大声质问李暮。

“跪。”李暮眸中泛着一抹杀气。

“呼···。”

跪拜之声,响彻苍穹之上。

“前辈,还望施手。”李暮一呼,朝着萧问道便是三拜。

萧问道一念而动,丹炉之中的烈焰,映衬的整个天宿山,如同凤凰灿花。

入药,淬炼,结丹,

只见,丹炉之中悬着两枚丹药,一白一紫。

“咳咳。”夜鱼重咳之下,眸中多了三分死灰。

萧问道指尖之上,划过一道又是一道的符文,皆是覆盖在灵丹之上。

忽尔,李暮看着萧问道炼丹的手法,将怀中的古籍,捧在掌心之中。

“一转化金乌,二转培地元,三转洗天骨···八转凝浑圆,九转炼天魂。”李暮口中念着,看着萧问道炼就的丹药,惊骇莫名。

“这是殒丹卷中的九转渡凡丹。”李暮言语一落。

天穹之上,雷劫而生,一重重的劫云,悬在天穹之上,如同万古长夜的青冥古道。

雷劫动,天地寂。

狂雨大作,苍穹阴森的可怕。

“轰。”

一道雷劫落下,任是千仞孤山,也为之一震。

“咳咳。”

夜鱼重咳之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似是裂雷。而他,眸中泛着九分死灰之色。

第三百九十四章 泼天录

九转渡凡丹。

任是李暮也不曾想到,萧问道以九转渡凡丹救治夜鱼,而且尽是一炉两丹。

“咳咳。”

夜鱼躺在一旁,眸中泛起一抹死灰,瞳孔之中却是一丝寸芒。

丹成!

萧问道将那紫金色的九转渡凡丹,放在夜鱼的口边,以食指为力,将丹药喂食入夜鱼的口中。

清风冷寂,人转生魂。

堪堪半个时辰的光景,夜鱼的眸子闪过一丝淡芒,如同初阳翻云时的样子。

“师尊。”夜鱼一呼,便又晕转过去。

只见,夜鱼鼻息均匀,鼻翼却如蜻蜓振翅,颇为有力。

“前辈···。”李暮眸中泛着一抹希冀。

那一枚素白色的丹药,就在萧问道的手心之中,颇为惹眼。

“前辈···。”

拜月宗的弟子,皆是跪拜在地,朝着萧问道俯首言礼,眸中虽有不甘,可也有几分无奈。

“恨我么。”萧问道凭空淡声一呼。

“不恨。”李暮回道。

“呵,你这一句不恨,让我心中更是惊骇。”萧问道淡声一呼,继续说道“若是心中藏恨,大可去大空门寻我复仇。”

萧问道言语一落,将那白色的丹药,放在李暮的身前。

李暮拱手一礼,眸中泛着一抹精光,说道“不知,这枚丹药称作何名。”

“无极玄魂丹。”萧问道一呼,托起夜鱼便转身而去。

李暮将陨丹卷捧在掌心之上,从一到末,也未曾看到“无极玄幻丹”的丹方。

忽尔,李暮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眸中尽是惊恐。

“他···他···他独创的天品丹药。”李暮说完,掌心中的“陨丹卷”落在地上。

···

···

萧问道在拜月宗大败苏堕,又施与“医手”,将苏堕的性命救了回来。

此役,太过于邪性。

开派立祖之时,拜月宗以“友”相交。不过,三日光景,萧问道便提着剑,一剑交恶。

当年“不动拜月少年侠”的苏堕,却是败在萧问道的手中。

万海仙域之中,尽是一片哗然。

八大仙宗之中,也在闲谈其此事,也在心想。萧问道下一次战的,将是何门何派。

而在今日,霓裳山的女帝便擎着剑,站在大空门前。

女帝一人,身着一袭淡墨色的纱衣,发髻之上插着一根寻常的梅花簪,轻拢宽袖的手心之中,提着一柄仙剑。

仙剑之上,镂刻两个字“观鱼”。

待上官豫沅看清来人的时候,慌忙一拜,惊呼道“拜见,宗主。”

女帝赤练看着身前跪拜之人却想不起来,女帝阁中还有这样一位人物,更想不起来她“姓甚名谁。”

“你···女帝阁哪座仙峰的。”女帝一呼。

“弟子,乃是洞虞峰的弟子,拜在颜卿师尊的门下。”上官豫沅一呼,大气也不敢出。

“洞虞峰的弟子,外门弟子。”女帝赤练一呼,将那外门弟子咬的颇重。

“正是。”上官豫沅颔首。

“你便是当年太初院的受过弟子。”女帝赤练问道。

“是。”上官豫沅一呼,鬓角落着一滴细汗。

须臾清风,渺渺步音,

“是你···。”曲馆儿一看此人,眸中尽是怒色。

“你跟着萧宗主也好,不过性子也胆大了不少。”女帝赤练一呼。

“她是谁。”慕儿姑娘抱着三胖子,看着赤练女帝。

其实,慕儿姑娘哪能不知女帝赤练的名头。当年,萧问道就曾带着她,欲拜在女帝门下。

“让萧问道出来。”女帝一呼,看着慕儿姑娘。

“女帝,所来何事。”问天羽一呼,擎剑而动。

“喵···。”三胖子看着赤练女帝的样子,便一扑上去。

女帝双指一动,却将三胖子的经脉封住。只见,三胖子撅着猫嘴,呆立当场。

“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问天兄。”女帝看着问天羽,倒是颇为客气。

“直呼名讳,即可。”问天羽一呼,淡然一立。

“天羽兄,我此来太初···。”女帝赤练说着,一下捂额淡笑,继续说道“不,我此来大空门,有一事相求。”

问天羽一望女帝赤练的神色,淡声说道“何事。”

上官豫沅心中窃喜,本以为女帝赤练乃是因她而来。她支着耳朵,听着女帝赤练的言语。

“我曾无意之间,得到一册剑谱。那剑谱之中,剑道玄妙,我参悟百年,而不曾领悟剑谱的剑意。”女帝赤练说着,继续说道“这剑谱分为上下两册,我想以剑谱上册的剑道,与萧宗主论道。”

“不如,还是我来吧。”问天羽一呼,眸中尽是战意。

“我听闻天羽兄与萧宗主一战,得悟君临一剑的最后一式。而我,也想以萧宗主的剑道,解我心中疑惑。”赤练女帝一呼,继续说道“观鱼,出来吧。”

崔观鱼听着女帝赤练的言语,从她身后而出,俏生生的站在赤练女帝的一侧。

忽尔,崔观鱼跪倒在大空门的宗门前,大呼道“前辈,观鱼应诺了。”

慕儿姑娘看着崔观鱼,又看了周身的几人,说道“你···你是我夫君的何人。”

“夫君。”崔观鱼一呼,看着慕儿姑娘。

慕儿姑娘听出她言语中的疑惑,挺着小胸脯,说道“萧问道正是我的夫君。”

“拜见,师娘。”崔观鱼一呼。

慕儿姑娘听着崔观鱼一呼,脸上尽是赤色,脸红如同瘆血。

“你是夫君的弟子。”慕儿姑娘一呼,将崔观鱼扶了起来。

“他接我一剑,我也不难为观鱼。”赤练女帝说着,眸中泛着精光。

一刹间,清风陡急,劲声一呼。

“出剑。”

赤练女帝听着言语,便知是萧问道的声音,擎着仙剑凌天而起。

“破天录···长天冥月。”

呼!

剑气纵横之下,赤练女帝的这一剑,横斩在碧海阙上,苍云一窒。

“长天戮青冥,云端隔彼岸。”问天羽看着赤练女帝的剑气,眸中大亮。

破天一剑,泼天一斩。

“无涯相···明朝催雪。”

天穹之上,青天两隔。

一方尽是寒雪之相,一方尽是暖阳之相。

天穹之上的景象,如同喝醉的一人,睁开惺忪的眼睛,眯着眼睛看着苍穹。

“我败了。”女帝赤练藏剑而归。

而曲馆儿眸中,却泛着迷雾般的思绪···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黄道吉

赤练女帝转身而去,从不曾一瞥身旁的上官豫沅,一踏而起。

“怎的,你还想着这千古女帝回头看你一眼,让你重归女帝阁。”老魔墨守一一呼,看着上官豫沅。

余下的几人,皆是侧目看着上官豫沅,不作声响。

只见,上官豫沅的脸上从无悲无喜,又是一丝惨笑,惨笑之后便是大哭。

玉人泪,沧桑变。

上官豫沅的脸颊之上,尽是泪痕,眸中泛着一抹寸芒。

“前辈···。”上官豫沅朝着碧海阙一呼。

萧问道踩着轻轻的步子,站在上官豫沅的身前,说道“何事。”

“我若拜你为师,可能凌驾于女帝之上,傲立在霓裳之巅。”上官豫沅问道。

萧问道看着上官豫沅,说道“天下大道,何止万千。而师者,解惑也。芸芸道修,拜在雨师狐的门下之人,又有几人胜的过赤练女帝,又有几人胜的过雨师狐。”

上官豫沅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道者,以悟为道。得者,以修为道。得道者,以己心为道。道还长,急什么。”萧问道一呼,转身望着碧海阙。

上官豫沅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如同置身在一个人的世界之中。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寒天雪地之中,满目苍凉疮痍,尽是孤独寂寥。

“师尊。”上官豫沅朝着碧海阙一拜,朝着大空院的悟道之地而去。

她像是一头雪原上的雪狼,一步一个脚印,看着霓裳山的山巅。

疏竹不疏,凤凰花开。

自从大空门初立的时候,萧问道便入了碧海阙,足足有三个月的光景。

“碧海阙中的一副残缺之图,我曾窥悟三载,也参悟不透其中玄机。宗主,难道窥破崆峒仙图了。”老魔一呼,望着碧海阙。

问天羽盘坐在大空门的山巅之上,一瞥碧海阙,又闭上了眼睛。

不时,夜鱼从大空门门外而回,身后还跟着一位少年。

那少年身着素白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柄木剑,手中却拿着一个甜藕。

“宗主呢。”夜鱼一呼。

“是你···。”穷鬼姑娘看着身后那人一呼。

那少年道士一望穷鬼姑娘,将掌心中的甜藕塞进口中,转身便要出大空门。

“黄道吉。”夜鱼一呼,继续说道“你不想救你的师父和师妹了么。”

少年身形一顿,口中还在咀嚼着甜藕,回身看着穷鬼姑娘。

“你我相识么。”黄道吉一呼,看着穷鬼姑娘。

不大一会儿,白无金与白无银端着一碗面,看着黄道吉。两眼一对,将碗中的面海塞进口中。

“不相识。”穷鬼姑娘一呼,转身看着“双白兄弟”说道“阳春面还没好么。”

“呜···呜。”白无银含糊不清的“呜”了几声,转身而去。

几人皆是面色怪异,似是相识,似是不识。

“宗主呢。”夜鱼一呼,淡声问着。

“碧海阙。”穷鬼姑娘说完,转身去了后厨之中。

一刹之间,穷鬼紧掩住房门,说道“夜鱼怎会又将他请到空门之中。”

白无金扬首大呼一叹“莫不是,天道要断我们的胡吃海塞之路。”

“他既然是不识,那就是不识。”穷鬼姑娘一呼,盛了一大碗阳春面,端了出去。

“远来是客,先吃面。”

黄道吉双手捧着阳春面,低着头也不言语,一口吃完。

待穷鬼姑娘回了后厨,说道“放心,他不会将我们卜算出来的。”

“为何。”白无金问着。

“因为,那碗面中···我没放盐。”穷鬼姑娘沉吟着,嘴角颇为狡黠。

至始至终,白姓兄弟也不知为何一碗“不放盐”的面,能算出一个人的心事。

阳春月,花絮漫天。

翌日,萧问道伸着懒腰从碧海阙中而出,看见桌上放着一碗面。

环顾四周,萧问道端起桌上的那碗面,也是一口吃完。

“你这娃···那碗面没放盐。”白无金说着,只见碗底都见底了。

“我倒是没注意。”萧问道淡声一呼。

白无金将那空碗收走,回了后厨,自己盛了一碗面,也是不放盐。

他吃了一口,便咽不下去···

“这萧问道吃这无盐之面,为何也能下咽。”白无金问着穷鬼姑娘。

“他是饿。”穷鬼姑娘说完,忙不迭的出了屋舍。

太初殿中,几人端坐在内。

香茗淼淼,气氛却颇为怪异。

“宗主。”黄道吉一呼。

“是你。”萧问道看他一眼,又一瞥夜鱼。

“师尊,你认得此人。”夜鱼问着。

“当年,我曾拜访于他,听闻他是万海仙域的小天师,善卜算一道。当年,他曾卜算而出,道言远在天边近在前。”萧问道捧着茶杯,看着黄道吉。

“嗯。”黄道吉颔首,说道“前辈,悟出此言语了。”

黄道吉正说完,穷鬼姑娘走了进来,淡淡的往身后一立。

“近在眼前。”萧问道一呼,说道“你是说···伏天氏就在碧海阙中。”

穷鬼姑娘眼神剜了一眼黄道吉,还是俏生生的站在身后。

黄道吉淡声一呼“此偈语,乃是说···有缘则近,无缘则远。此缘,非前辈之远,而是伏天氏之愿。若是伏天氏心甘情愿,便唾手可得。若是不愿,便是在眼前,也是无缘。”

“如今,有了十神仪,卜算出伏天氏···应当不难吧。”夜鱼一呼,将十神仪捧在手心中。

十神仪,断天道。

整个太初殿中,皆是笼罩在十神仪的璀璨光华之中。

“卜算一道,神鬼难测。即便是有了十神仪,能窥破伏天一氏的踪迹,只怕也是渺茫。”黄道吉说着,端详着十神仪。

“嗯···哼。”穷鬼姑娘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曲馆儿跟慕儿姑娘,请前辈去往黄花阁。”

几人眸中,皆是意味深长。

萧问道站起身子,朝着黄道吉一拜说道“有劳天师。”

黄道吉淡淡颔首,眸中倒影着十神仪的寸芒,不经意的一瞥穷鬼姑娘。

黄花阁,乃是慕儿姑娘的居所。

萧问道迈入黄花阁中,只见慕儿姑娘抱着三胖子打着盹,屏风后面一人泡在浴桶之中。

“夫君,馆儿姐姐也不知为何,非得见你。”慕儿姑娘一呼。

曲馆儿披着一层薄衾,从浴桶之中出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玉人图

黄花阁中,雾气烟煴。

萧问道一看曲馆儿的神态,一下便转过身子,眸中泛起寸芒。

“馆儿姐姐。”慕儿姑娘一呼,三胖子一下趴在地上。

“前辈,馆儿如此做,并非是故作色态,让前辈难堪。”曲馆儿说着,言语也濡甜了起来。

“你先披上衣衫儿。”萧问道一呼。

短短的沉默,便是三胖子都没一丝声响。

“前辈,转身···。”曲馆儿一呼。

萧问道挪着步子,一步步往后看去,眸中一动。

只见,曲馆儿露着白玉无暇的玉背,窈窕白皙的身材,尽收眼底。如同一榻白脂玉石,颇为刺眼。

“呼···。”萧问道禁不住鼻息一动。

慕儿姑娘抱着三胖子,便出了黄花阁,门扉紧掩。

“前辈,这乃是玉堂图···便是当年让我坠崖也要保的东西。”曲馆儿陡声一呼,玉背上显现出几行字。

萧问道听着曲馆儿所言,便一望她的玉背之上,看了几眼。

烟雨冷清,玉人不言。

“破天录。”萧问道看着玉背上的文字一呼。

“嗯。”曲馆儿淡淡的颔首,继续说道“此破天录,乃是曲家一脉单传的剑录,而剑式则以秘法,刺在曲家长女的背上,以便···以便以后的夫家相学。”

待曲馆儿言语一落,萧问道都能听到曲馆儿的心跳之声,如同震雷。

“前辈,念出这破天录的录言可好。”曲馆儿一呼,身形一动。

“道极,乃天地之外。抱一是惟天下艮,圣人是以天下式。无极,乃乾坤之内。太上,逍遥于天法,不积与地法,吾身亦无涯。太极,藏万物名四象,归一大道矣。破天一录,藏无极之乾坤,纳太极之天地,抱天下式。”萧问道一字一句念着。

魂海之中,显现出一柄剑。

那一柄剑,剑身如同白玉,星尘游荡在剑身之上,立于魂海中央。

剑,如人形。

一剑一式,一式一剑。

取星尘之魂息,纳万物之灵气。

破天录!

一道剑气,从萧问道的魂海之中,崩裂而出,一剑破天。

这一剑,掀翻了黄花阁,震碎了亭台楼阙。

一刹之间,萧问道回过神来···

只见,曲馆儿双臂拢着上身,赤着身子呆立在萧问道的身前。

众人一望,皆是侧目不看,嘴角却悬着淡笑。

萧问道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件寻常的衣衫儿,披在曲馆儿的身上。

废墟之中,玉人娇羞。

···

···

太初殿上。

“道吉天师,以十神仪有几分把握,卜算出伏天氏的踪迹。”萧问道一呼,问着黄道吉。

“天师,饮茶。”穷鬼姑娘一呼,将茶碗放在黄道吉的一侧。

“五分把握。”黄道吉说着,喝了一口茶。

茶苦生津,却难以下咽。

“这是大空门独有的苦丁茶,天师觉得如何。”穷鬼姑娘问着黄道吉。

“十分苦。”黄道吉一呼。

“那就有劳天师。”萧问道一呼。

“不瞒宗主,我心中藏事,魂海不稳···还望宗主救我的师父和师妹。”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若是有师父与师妹相助,有八分把握。”

“八分把握。”萧问道听着这四个字,眸中大亮。

“令师尊与师妹,困于何处。”萧问道一呼。

“夏虢之渊。”黄道吉一呼,禁不住脸色一暗。

“十万年前的夏氏灵渊。”问天羽一呼,眸中泛着热切。

“与其说是灵渊,不如说是百万夏氏的陵园。”夜鱼一呼,提溜着山鬼笔。

忽尔,万邪与纳兰蝉衣一并到了太初殿,看着黄道吉。

“灵渊所传,万人祭一魂,一人出生天。难不成,你是想让大空门的门人,做祭品。”万邪一呼,一望黄道吉,继续说道“让你师傅和师妹逃出生天。”

黄道吉听着万邪的言语,眸中却似是一汪井水,毫无波澜。

“你们师徒三人,为何会入灵渊之中。”萧问道淡声一呼。

“采花。”黄道吉一呼。

“采什么花。”萧问道心中也颇为好奇。

黄道吉眸中泛着一丝犹豫,正欲开口言语。只听,夜鱼淡声一呼说道“鸿蒙灵牡。”

“鸿蒙灵牡。”萧问道却从未听过此花。

“不瞒宗主,我入朝天界,也是为了此物。听闻,鸿蒙灵牡一心要入长生仙界。而朝天界,与长生天界同为异界,我才一心前往明王山。”夜鱼说着,将去往朝天界的心思,说了个通透。

“这鸿蒙灵牡,到底是何物。”萧问道一呼。

素有“痴书”之称的崔观鱼,淡声说道“此鸿蒙灵牡,并非凡界之物,也非仙界之物。传说,道祖在凡世布道,身旁曾有一位精灵相随,名曰牡丹。此牡丹乃是鸿蒙先祖座下的弟子,也是鸿蒙先祖的九弟子。后来,鸿蒙灵牡却不知为何留在凡世之中,至今成谜。”

“你是说···鸿蒙灵牡并非是花,而是活生生的仙人。”萧问道出声一呼。

“若论万海仙域的道者修为,鸿蒙灵牡当属第一。即便是雨师狐还是李太阿,也得称呼鸿蒙灵牡为仙尊,不敢怠慢。”崔观鱼一呼,继续说道“只不过,我所说的···皆是传说。”

待崔观鱼言语一落,夜鱼淡声说道“鸿蒙灵牡绝非空穴来风,我曾见过此人。”

三言两语,夜鱼便娓娓道来。

夜鱼曾在拜月宗中,便听闻苏堕便是拜鸿蒙灵牡为师。

少年成名的“苏堕”,战绩太过于瞩目,天下猜测纷纷论断。而苏堕却是缄默其口,一言不发。

“拜月宗的,有一处秘地,名为神女阙。我曾随苏堕而入其中,神女阙中却有一人。便是苏堕,也要行跪拜之礼。”夜鱼一呼,眸中泛起往昔思绪。

几人一言一语,任是萧问道对这“鸿蒙灵牡”也信了五分。

“这鸿蒙灵牡,有何作用。”萧问道蹙着眸子一问。

“呼···。”夜鱼深呼一口气,说道“听闻,苏堕当年是将死之身,而被鸿蒙灵牡所救。”

“起死回生。”萧问道一呼。

他眸中泛着促狭的眸色,口中念道“将死之人,医治而活不难。已死之人,才是难···难···难。”

第三百九十七章 修武之界

“灵渊···所在何处。”萧问道淡声问着,继续说道“灵渊之中,被困之人只有你师尊和师妹么。”

黄道吉深呼一口气,说道“地处洱山,天海尧也在其中。”

“天海尧也在其中。”问天羽一呼,眸中尽是惊异。

“此人···如何。”萧问道问着。

“天海尧成名之时,乃是六百年前。一战万海仙域的天东境,连败易天剑宗的宗主和客卿。”问天羽说着,继续说道“当年情景,我历历在目···一人斩九人,不过三招。”

“九人的修为···如何。”萧问道沉吟道。

“皆是地仙之境,若是破虚···早已飞升。”问天羽一呼。

“雨师狐与天海尧,孰强孰弱。”萧问道促狭问着。

“雨师狐乃是道祖的弟子,修得不朽之法。虽说,他们两人从未交手,可雨师狐绝对胜过天海尧。”问天羽回道。

“我对上雨师狐···三分胜算。那么,对上天海尧就有五分。”萧问道沉吟着。

“宗主,我们要立即前往灵渊么。”夜鱼问着。

“此事,不急。”萧问道一呼。

众人倒是没想到,萧问道对“鸿蒙灵牡”并不上心,他眸中也尽是思绪。

“你们照看好小天师。”萧问道说着,冲着穷鬼姑娘与白家兄弟。

“放心。”穷鬼姑娘呲着牙,笑若灿花。

待萧问道一众人出了太初殿,穷鬼姑娘瞪着黄道吉,还是呲牙问道“加上你师父与师妹还有十神仪,真的有八分把握,卜算出伏天氏。”

“时也,命也。”黄道吉站起身子,摇头晃脑。

黄道吉刚跨出太初殿,一溜烟儿便看不到人影儿,如同秋田中的蚂蚱。

碧海阙中。

当年,被毁坏的仙图,还如一团死气一般,而“太白玄初”四个字,倒是多了几分力道。

“令狐,你暂且休憩片刻。”萧问道朝着白令狐一呼。

只见,白令狐盘坐在崆峒仙鼎之上,凌空而下。

“我在碧海阙中,布下一道阵法,名为诡灵阵。”萧问道说着,继续说道“若是有人擅自闯入碧海阙,死无葬身。”

白令狐掌心之上,悬着一枚乌色的灵珠,灵珠之中悬着一副阵图。

众人对望一眼,皆是颔首。

萧问道看着倥侗仙鼎说道“这倥侗云河图,我会在三日之内,修复完整。”

“修复仙图。”问天羽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扬,淡声一呼说道“天羽兄···不信。”

“当年,我曾入过崆峒云河图之中,仙图异界颇为玄妙。可仙图被毁,便是雨师狐也束手无策。即便是道祖在世,恐也难已修复。”问天羽说道。

萧问道也不多言,凌空盘坐在倥侗仙鼎之上,淡声一呼“护法。”

众人皆是盘坐在倥侗仙鼎的十方之位,灵气缭绕在萧问道的周身之地。

“一笑二人傻,二傻看甜瓜。瓜田睡傻瓜,人傻瓜不傻。”萧问道看着开阳道人写下的几行字。

他依稀记得,夜壶山中的情景。

仙图残缺的一角,正在萧问道的身下半丈之外,四四方方像是一口井。

萧问道擎着残缺的仙图,放在四方残图之中,肉眼看到仙图多三分生机。

灵气氤氲,仙图栩栩。

仙图之上的符文,泛着一抹忽明忽暗的光华,光华之中尽是山河涌动。

须臾清清,不见日月。

一刹之间,一副山河图显现在萧问道的眼底,倥侗仙鼎之中,涌着云雾色的灵气。

“成了。”萧问道一呼。

整个碧海阙,尽是一片璀璨。

“这···这就是倥侗仙图。”问天羽一呼,眸中尽是惊异。

“他···到底是谁。”

众人禁不住的,看着萧问道盘坐在倥侗仙鼎之上,心中自问。

一人少年模样,身着一袭血衣,眸中尽是邪意。善九尊之道,晓天地之法,战仙宗之祖。

他···到底是谁。

“天羽兄,随我一入崆峒界。”萧问道一呼。

问天羽回过神来,凌空一跃,站在萧问道的身侧。

“管他是谁···挚友足矣。”问天羽眸中一动,一步跨入倥侗界中。

···

···

一入崆峒异界之中,擎天悬山,山下尽是万仞悬崖。

“此地,名为修武界。”问天羽一呼,继续说道“此界之中,修为至高者,乃是先天境界。而能御天修行者,最低修为也要修至启元之境。所以,此处便是仙域道人,重归万海仙域的地方。”

临崖而望,俯瞰而下,不下万丈之远。

“修武界···。”萧问道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提升修为境界,为何仙宗之人要入崆峒仙图之中。难道,都有一颗当大王的心。”

“呵,修武界虽不是修道的好地方,却是修武之地。”问天羽一呼,继续说道“修武界中,剑道玄妙至极。便是拳术或是其他兵器,招式精妙之极。”

“以武为道。”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怪不得,修为至深者乃是先天之境。”

“你可是小瞧了修武界。”问天羽一呼,继续说道“修武界中,也有弑天逆仙之人。那人名为张玉皇,便是在长生天界之中,也是帝宰诸天,永不毁沦的人物。修武界中笃信皇天道祖,便是这位张玉皇。”

“几千年。”萧问道问着。

“五千年。”问天羽一呼,心中尽是仰慕。

“那为何修武界中,上下五千年就出了这一位人物。”萧问道心中不解。

“你有所不知,当年玉皇飞升之时,可是带了一百零八位凡人弟子。一人得道,凡人成仙。”问天羽一呼。

“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萧问道问着。

“修武界中,也有道宗门派,也有帝王庙堂。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百姓,皆是以武当家。行走在江湖之中的,有一类人,名为说书人。”问天羽说道。

“说书人。”萧问道沉吟道。

“行走江湖之中,以腹中见闻为生。”问天羽说着,凌空一踏。

两人从擎天山上,落在一处城池之前。

“邯山城。”萧问道一呼,一步而入···

第三百九十八章 秦女剑

邯山城中,人烟不绝。

“这修武界中,灵气如此稀薄,却能出如此人物。”萧问道想着玉皇般的人物,心中颇为惊异。

“让开,姬夫人到。”

一道呵斥之声,萧问道侧目而望。

赤棕色的马匹之上,一位女子骑跨而奔,手握一根深青色的金缕鞭,一张白狐儿的脸,颇为好看。

马嘶人疾,那女子骑术倒是精湛。

“滚开···。”后面又是一道粗鄙怒骂的声音。

只见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面庞颇为消瘦,擎着一柄乌色匕首,眸中尽是盛气凌人。

“说你呢。”身旁一人大呼。

“左余祐···你又在欺人么。”姬夫人一呼。

“哼,本公子乃是三品的练气修士,欺人又如何。”左余祐一呼,盯着萧问道。

“这是哪家戏园子的旦角,倒是面生的很。”左余祐问着。

问天羽眸中一动,便想出手将这左余祐灭杀。而萧问道眸中一动,说道“你是何人。”

“玄磬宗···左余祐。”左余祐一呼,眸中看着萧问道。

“是他···。”

这左余祐的名头倒是不小,周身之人,皆是知晓他的名头。

“倥侗道宗钦点的三品练气修士。”萧问道眸中一动。

“打个赌,如何。”萧问道一呼。

“赌···你凭什么跟我赌。”左余祐一呼。

萧问道步入邯山城中,杂耳听到此地最是名贵的乃是灵草。他便从怀中,拿出一根深紫色的灵材。

“紫林草···三叶。”左余祐眸中一动,大呼一声继续说道“赌了。”

“你的呢。”萧问道一呼。

左余祐擎着一尊石盒,石盒之中泛着一枚寒气的灵珠,灵珠之中尽是电芒。

“公子,此物···。”一旁的侍从一呼。

“哼,赢了···灵草是我的。输了···灵草同样是我的。没有名贵的鱼饵,如何垂钓名贵的大鱼。”左余祐口中如同蚊蝇,颇为小声。

萧问道侧耳一听,嘴角一扬,颇为玩味。

“比什么。”左余祐问着。

“你擅长什么,便比什么。”萧问道折着一根柳枝。

“狂妄。”左余祐一呼。

只见,左余祐擎着一柄玉白色的长剑,剑身之上,镂刻了两个字。

“断辕。”萧问道淡声一呼。

“兵器榜···名列十一位的断辕。”姬夫人淡声一呼。

左余祐嘴角一扬,看着萧问道一呼说道“认输吧···整个邯山城中,也只有姬如姜能与我一较长短。”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毫不在意。

左余祐擎着断辕剑,剑劲似是伏虎而动,刚猛而起。

“呼。”

只见,萧问道持着的柳树枝一斩便断,余下半尺之长。

姬夫人看着萧问道的样子,禁不住摇了一下头,颇为惋惜。

而左余祐剑式诡异之极,剑身横斩而动,口中一呼“断阳云起。”

剑如秋风落叶,横扫在萧问道的身下,一斩一动,剑式刚柔并济。

萧问道持着的柳树枝,断为半寸之长,堪堪捏在手心之中。

“哼···杀了你,可惜了。”左余祐眸中泛起一抹杀气。

砰··砰砰。

“紫盖霄汉。”左余祐又是剑式一动,剑尖如同烈掌。

萧问道斗转在左余祐的剑招之中,身形随着剑尖而动,沾衣便走。

“纵云术。”左余祐一呼,眸中一动。

姬夫人看着萧问道的身形,眸中尽是惊异之色。而她一眼看出,萧问道的身形绝不是“纵云术”。

身心合一,随心所欲。

人若青蝉,形亦为风。

姬夫人看着萧问道的“轻功”,眸中更是惊异至极。天下之间,能将轻功修至此等境界的,只有一人。

“你是七公的弟子。”姬夫人一呼。

“不识。”

那左余祐听着姬夫人所言,眸中泛起一抹踌躇,剑道也收敛了几分。

“此等修为,也敢叫嚣。”萧问道出声激将一句,眸中尽是轻蔑。

“哼,即便你是老君的弟子,又当如何。”左余祐一呼,剑气凛凛。

“左余祐···你要用练气之法么。”姬夫人一呼。

“哼,难道姬夫人也看上了这俊俏的小哥。”左余祐眸中一动,剑影离魅,直斩萧问道的面门。

左余祐起了“毁容”的心思,剑气多了几分刚猛之劲。

萧问道看着左余祐的剑招,一步一踏,身形还是风轻云淡,似是黄雀。

“这···这左余祐用了不下五百招,这位少年却是毫发无伤。”姬夫人沉吟着,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却颇为耐人寻味。

不过方圆之地,邯山城中尽是围观之人。

左余祐面额之上,冒出一层细汗,凝神而战。可在他心中,尽是惊诧。

这人···是人还是鬼!

忽尔,左余祐擎着断辕将,周身尽是玄气。

“左余祐···住手。”姬夫人一呼。

“哼。”左余祐冷哼一声。

“出手啊。”姬夫人朝着萧问道一呼。

若是两人交手,这便是萧问道最好的时机。左余祐运气而战,便可趁虚而入。

萧问道却木讷的立在一旁,似是被惊着了一般。

“玄磬···十七剑。”左余祐一呼。

一刹之间,剑影裹风,破地而出,剑式一气呵成。

“雪将封。”

“风未定。”

“惊鸿落。”

···

···

“古龙斩。”

一声“古龙斩”,剑气破空而动,剑声渺渺。

萧问道眸中一动,将左余祐的一剑一式,尽收眼底。

“这剑道,暗合乾坤之力,藏以纵横之气。修天斗之道,化万里渺远。”萧问道口中沉吟着。

忽尔,萧问道身前闪过一道剑影儿,剑招玄妙。

一息之间,姬夫人擎着一柄短剑,化解了左余祐的古龙一斩。

“呼···。”姬夫人深呼一口气。

她本以为左余祐会出声怒骂,却看到左余祐站定在当场,一动未动。

姬夫人看着“木头人”的左余祐,目中颇为疑惑。

嘭!

左余祐应声而倒,双眸没了一丝生机,身上却无一丝血色。

“左余祐···死了。”姬夫人眸中一丝惊诧。

“刚刚,那一剑招···。”萧问道淡声一呼。

“秦女剑。”姬夫人应声一呼。

一刹之间,萧问道与问天羽御空而起,人如登仙!

“快看···仙人。”

邯山城中,一片哗然···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夏虢灵渊

“仙人···。”姬夫人一呼。

周身哪还有萧问道与问天羽的身影儿,眸中泛着惊异,却在回想萧问道的模样。

“此等仙人,却与以往所见的仙人,却是不同。”姬夫人心中沉吟着。

往年光景,也曾在周游山河的时候,偶然一遇仙者。

可在细想仙者模样的时候,总是模糊不堪。而姬夫人细想萧问道的样子,却是明了的很。

此等仙人,有恃无恐!

姬夫人看着左余祐的尸身,眸中泛起一抹精光。

“何人杀的他。”

只见一人擎着一柄宽刀,望着姬夫人。

“仙人入世,将他收走了。”姬夫人淡声说道。

一刹,左余祐的尸身化为尘烟,一丝痕迹也未留下。当真,有羽化升仙的样子。

“仙人收他为徒。”那人一呼。

“怎的,夫君不信我么。”姬夫人说着,跨上怒马而行。

姬如姜看着消散的左余祐,眼眸一抬,一骑绝尘而去···

···

···

“这女子倒是聪颖。”问天羽立在苍穹之上一呼。

“那一式秦女剑,你可看清了。”萧问道淡声一问。

“剑招诡谲,却刚柔兼济。一退一进,皆有章法。”问天羽眸中泛着思绪,想着姬夫人的剑招。

“那一剑,可是用了十八剑式。”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出,动,挑,牵···断,击,攻,守。”

问天羽想着姬夫人的剑式,眸中也是泛着寸芒。

“剑意不在剑,而在心。她持剑的手腕,一进一退,一折一翻。原来,都是玄机。”问天羽想着秦女剑的剑式,嘴角一动。

“嗯。怪不得,仙宗弟子将崆峒仙图视为修道之地。这一式秦女剑,都如此玄妙,不知崆峒界中的玄门,该是如何妙上加妙。”萧问道一呼。

两人跨出崆峒仙图,现身在碧海阙中。

“这仙图之中,可有好玩的地方。”慕儿姑娘一呼。

“嗯,颇有妙处。”萧问道颔首,继续说道“崆峒仙图一事,不可宣扬。”

“是。”

众人皆是颔首,一望崆峒仙图。

“问道。”纳兰蝉衣一呼,继续说道“我一入仙图之中,可行。”

“切记,不可久待。”萧问道说着,一步迈出碧海阙。

···

···

“夜鱼随我前去洱山,空门之中有劳天羽兄。”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余下诸事,皆有观鱼处置。”

空门的一众人,一望崔观鱼,也不多言。

“黄天师。”萧问道看着黄道吉说道“洱山一行,不论结果如何。还望天师,尽力卜算。”

黄道吉眸中一动,淡淡颔首“定当尽力。”

一旁的小黑龙春春,朝着萧问道挤眉弄眼。两人行至僻静之地,只听春春说道“九神黄龙却是知晓龙圩之地。”

“嗯,你想一人前往。”萧问道问着。

“当年龙巢覆灭,疑云重重。”春春眼眸一蹙,继续说道“查明龙圩之地,我便回来。”

萧问道听着春春所言,从怀中拿出一枚赤色灵珠,说道“这乃是我的魂珠,你戴在身上。若有不测,定要灵犀。”

小黑龙春春听着萧问道所言,接过魂珠,一口咽下。

···

···

萧问道与夜鱼以及黄道吉三人,御空而起,剑指洱山。

洱山地处莽乌境,乃是万海仙域四大极地之一。常年处在一片乌云笼罩之中,如同暗夜之境。

“前辈,此处便是夏武城。”黄道吉一呼。

呼!

一场阴风而起,乍寒一阵。

“怪不得是夏虢之地,不枉埋下了千万亡魂。”夜鱼提着山鬼笔,眸中大亮。

三人一步迈入夏武城中,城中之人,皆是脸色苍白不堪。

“此地最多待上三日,不然有损阳寿。”黄道吉一呼。

夏武城中,行走在的百姓,皆是身着一身的红衣,便是发髻之上也是绑着一根赤色的头绳。

脸如白纸,衣如厉鬼。

萧问道这一身衣衫儿,倒是显得不算突兀。黄道吉将脖子上挂戴着的黑曜玉符,摆在胸口。

夜鱼将山鬼笔插在发髻之上,倒像是抓鬼的道人。

“佘幽客栈。”夜鱼一呼。

只见,黄道吉将他们两人带到一处客栈之前。他倒是熟门熟路,看着店中的伙计说道“眉娘可在。”

夜鱼言语一落,身后传来一声怒骂之声。

“小畜生···又在坑蒙拐骗。”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女子,持着一柄宽竹,便朝黄道吉打去。

“慢着。”黄道吉双手一挡,瞥着萧问道继续说道“眉娘···别怒。欠下的几碗馄饨钱,一会儿定还。”

他眸色瞟着萧问道,嘴角颇为狡黠。

“多少银两。”萧问道也不愿纠缠。

“三十两。”眉娘伸着三个手指,一瞥萧问道。

萧问道在桌子之上,放下百两的银锭子,淡声说道“够了么。”

眉娘眉眼一愣,说道“不是缺钱的主,何必来这阴界。”

“你来这佘幽客栈,为何。”萧问道淡声问着。

“我们想去幽王阁。”黄道吉一呼。

“嗯?眉娘一愣,眸中泛着疑虑。

“幽王阁。”萧问道眸中一动,继续说道“那便前去幽王阁,何必非得来此。”

黄道吉眸中一定,说道“去幽王阁,必须是眉娘带路。”

“为何。”夜鱼一问。

“古幽吾王,子亲而启。”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因为,眉娘乃是夏虢的后代。”

嘭!

佘幽客栈的木门,一下紧闭。本就昏暗的屋舍,尽是一片黑暗。

呼。

白烛幽火,映着一张瘆白色的脸颊。灯火幽幽,离魅诡谲,眉娘眸中一动。

“想去幽王阁,也行。”眉娘一呼,继续说道“我要夏渊之中的一样东西。”

“好。”黄道吉一呼。

“哼,你那死鬼师父都不敢应承,你倒是好魄力。”眉娘一呼,继续说道“若是骗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那师父,为博美人一笑···也是好魄力。”黄道吉说着,一瞥眉娘。

眉娘却是理也不理黄道吉,说道“今夜子时,从幽王阁出来···我便告诉你要的东西。”

三人推开客栈屋舍,只见屋舍之中放着一口棺材···

第四百章 幽王之灵

“夏武城中,每一间客栈皆是以棺为床。”黄道吉一呼,一下便躺入棺木之中。

一口黝黑的棺木,夜鱼探头一望,说道“算了,不差这一宿。”

一息之间,萧问道也躺在棺木之中,双膝平躺,如同死人。

“宗主。”夜鱼一呼。

“你忌讳的是死人···还是活人。”萧问道淡声一呼,便没了一丝声响。

夜鱼盘坐一旁,也不言语,只有那白烛上的星火,摇曳十方。

···

···

“好冷。”夜鱼一呼,裹着身上的衣衫儿。

本是仲夏的时节,佘幽客栈的窗外飘着大雪。雪若鹅毛,翩翩而落,整个客栈之中又冷了几分。

“宗主。”夜鱼一呼。

只见萧问道与黄道吉躺在棺木之中,倒是颇为惬意。

夜鱼走近一看,棺木之上倒是颇为温热。棺木之中的玉枕之上,泛着一抹乌色焱芒。

“嘭。”

屋舍大门,一下便被推开了。

一盏煤油灯,一张惨白的脸,一袭白衫儿,一双乌黑的眼。

“眉娘。”夜鱼一呼。

“称我为南幽郡主。”眉娘一呼。

夜鱼才看清眉娘的全貌,身着夏虢之朝的衣衫儿,头上插着一根血玉凤头簪子。

忽尔,萧问道和夜鱼从棺木之中坐起,看着眉娘。

“南幽郡主。”

两人朝着眉娘一呼,便站起了身子。

“一入幽王阁,半鬼吹青灯。灯灭·,人归。灯灭若是逗留其中,便是人鬼殊途。”眉娘一呼,捧着煤油灯出了屋舍。

三人跟在眉娘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踩着步子,不疾不徐。

夜幕下的夏武城,人影寥寥。

四人一路朝着夏武城的西郊而去,大雪漫天,人如鬼行。

“夏虢祠。”萧问道看着眼前的楼阁一呼。

待眉娘踏上夏虢祠的石阶之上,一旁的烛火而起。石阁之中,灯火幽幽,如同传说中的幽冥之火。

“这火···怎会泛着乌色。”夜鱼掐着指头说道。

四人每上一层台阶,身后的灯火,便会熄灭一盏。一步生,一步灭,几人站在了夏虢祠的门前。

“人死如灯灭。”眉娘一呼,继续说道“仙修长生,也惜寸光。”

眉娘踱步朝着夏虢祠而去,一把推开夏虢祠的石门,灯火一窒。

呼···呼。

一道冷冽至极的寒风,朝着几人的面门而来。夜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看着他们几人,无一丝颤冷。

夏虢祠中,尽是夏虢帝王的灵位。

萧问道粗略一看,不下千位灵牌。灵位之上,皆是镂刻着“虢兽”图腾,颇为狰狞。

眉娘一拜而下,朝着灵位三拜九叩。

“夏虢祠中,乃有一千九百九十五位先祖。”眉娘一呼,捧着煤油灯,踏上了供奉灵位的供桌。

一步一踩,她将这灵位皆是踩在脚下,直上而去。

一尊石像显现在众人身前,只见那石像俊逸不凡,双手擎着两柄赤剑,身下跨着三首焱鸟。

“不死···不灭。”萧问道看着那两柄剑身之上,镂刻着四个字。

“不死黄祖。”夜鱼一呼。

眉娘一步踏在石像的头颅之上,眸中泛着一抹清幽。

忽尔,石像的头颅一动,头颅朝着背后而去。

一刹之间,天塌地陷。

呼。

四人陷落在夏虢祠下,深渊不下万丈。

“地下之城。”萧问道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呼。

“这才是夏虢时期的都城。”眉娘一呼,一步踏下。

“为何非要来此幽王阁。”夜鱼问着,看着黄道吉。

“幽王阁中,藏有灵渊的机关布局。若是能寻到幽王的灵念珠,势必事半功倍。”黄道吉一呼。

一面青铜门,挡在几人身前。

“此门,我不可入。”眉娘一呼,继续说道“幽王阁中,定有守墓人。凶吉难测,祸福难料。你们···好自为之。”眉娘一呼,将煤油灯递到黄道吉的手中。

“多谢,夫人。”黄道吉一呼。

“灯灭,人出。此盏幽灯之中,我加了五滴长生油。比平时,可是多加了两滴。油干了,人不出来,那是作死。”眉娘一呼。

只见眉娘的指尖,划过一道血珠,迸发在青铜门的虢兽口中。

轰!

青铜巨门,应声而开。

黄道吉捧着幽灯,一步而跨。萧问道与夜鱼,紧随其后。

窟甬昏暗,阴气渺渺。

“这是···阵法。”萧问道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当年夏虢幽王,倾尽国力所造护国之用的阵法。”夜鱼说着,继续说道“此阵,乃是当年夏虢神相诸葛燕术的手笔,名为撒星阵。”

“这便是撒星阵。”夜鱼淡声一呼,提着山鬼笔。

“星尘落丹衡,辰星变白军。”夜鱼一望撒星阵,提着山鬼笔,便在空中勾勒。

一纵一横,半退而折。

夜鱼身前显现出一张阵图,阵图之上,皆是以星图为基。

“生门定偃月。”

只见,夜鱼持着山鬼笔,点在一处落星之处。

“不,在无忌。”

黄道吉一呼,看着无忌星之处,眸中一亮。

夜鱼听着黄道吉所言,眸中泛着一抹精光,大呼道“此阁以冢为祭,祭在天之灵。灵在上,魂在下,两极相反。”

萧问道一看偃月星,相反星位,正是无忌。

“幽王阁中,不仅仅只是一个阵图,而是九阵合一。”萧问道一呼,看出了阵法这中的玄妙。

“天行九歌,地落十方。”夜鱼一呼,大赞一声“妙。”

忽尔,黄道吉手中的幽灯,昏暗了三分。幽焱像是青釉的瓷器一般,凝固在灯火之中。

“走。”黄道吉一呼。

三人朝着无忌星位而去,步若流星,踏在星位之上。

轰!

待他们三人站在无忌星位之上的时候,斗转星移。

“变了。”夜鱼一呼。

幽王阁中的阵法,又衍变为另一幅阵法。

“幽王阁中,藏有一千九百九十五张灵渊图。我们所寻的灵渊图,乃是兀立图。”黄道吉一呼。

“魅惑众生的魅狐妖圣兀立。”夜鱼问着。

“嗯。”黄道吉淡淡颔首。

风中藏阴,阴魂乍起。

“幽王阁中,埋了十万魂灵。这些阴兵,尽是怨气所生。”黄道吉欲抽出身后的玄木剑。

只听,萧问道口中一呼“倾烬天下。”

离火一落,幽魂烬灭。

第四百零一章 妖圣羲姬

死灵消逝,忍魂而聚。

“守墓人。”夜鱼看着墙根上的影子一呼。

阴风郁郁,鬼婴森森。

“三百七十一年。”只听一道言语,从地下传来。

嘭!

一道半丈长的黑影儿,慢慢的从地下冒出,凝聚成一尊灵体。

“铁面鬼王···白未起。”黄道吉一望灵体一呼。

“走,入渊塚。”夜鱼一呼。

嘭!

一道凌冽的气劲儿,砸在三人的头顶,颇为狠厉。

“铁面鬼王白未起,乃是当年夏幽王座下的第一猛将。”黄道吉身形游走在甬道之中,继续说道“一人斩万兵,百屠葬千城。”

三人身形一止,只见眼前一座天圆地方的楼阙之中。

“此乃是渊塚。”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夏虢之帝,信奉深渊之力。以渊为墓,故有灵渊图。”

“宗主,你们先入其中。”夜鱼持着山鬼笔,看着身后一团黑影迫近。

山鬼笔笔锋如梨花,纵横在甬道之中。

夜鱼擎着山鬼笔,已然与铁面鬼王厮杀在一处,蹡蹡而动。

“入。”萧问道一呼。

一步而踏,两人步入渊塚之中。

渊塚之大,不下千丈之远。渊塚之中,似是一座书库一般,黑铁制的架子上,摆着灵图。

“前辈,兀立渊图。”黄道吉一呼。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剑挑起铁架之上,灵图漫天。

灵识出窍,人若神行。

萧问道身形穿梭在灵图之中,眸中看着“兀立灵图”四个字。

砰···嘭。

渊塚之外,尽是厮杀之声。

“前辈,不可分心。”黄道吉一呼,眸中泛着赤黄之色。

“由魂三才。”

黄道吉口中沉吟着,眼看着他身后多出两道身影儿,却是与他一般无二。

“分身之术。”萧问道颇为讶异。

“分魂之术。”黄道吉盘坐当场,继续说道“此术,我最多撑半个时辰。”

灵图散落在渊塚之中,萧问道与黄道吉倾力而览。

呼!

幽灯一闪,灯芯之上冒着青烟,一声“剥落”之声,颇为清脆。

萧问道集“元气”为目力,光影掠起,灵图沉沉。

两人一前一后,翻阅着渊塚之中的灵图。

辰光黯淡,神行其中。

一步近半丈,两人倒是愈发的近了。

最后一张灵图!

黄道吉一刹回魂,将分魂归于体中,看着这最后的一张灵图。

“前辈,你来···。”黄道吉一呼。

萧问道捏着最后的灵图,正欲瞥上一眼,渊塚落下一阵白羽。

“这像是狐狸的毛发。”黄道吉一呼,禁不住看了一眼萧问道肩上,趴着的小狐狸空空。

嘭!

一道虚化的身影儿,像是从一张画中而出,俏生生的站在萧问道的身前。

幻景显现,山麓之下。

一处青葱郁郁的山麓之下,榕树斜斜,狐影缥缈。

萧问道魂海之中,迸发出一道灵气,意欲撕破这迷惑神魂的幻景。

“吱吱。”空空从萧问道的肩上落下。

一刹之间,萧问道心中按捺住破境的元力,看着空空朝前而去。

溪水汤汤,狐影阑珊。

这一处山麓之下,尽有数百成千的石窟。石窟之中,镂刻的尽是神像。

萧问道看着神像的模样,倒是想不起来这是何方神圣!

“乌刹···写轮···霸面···孤参。”萧问道看着石窟神像之下的落笔,口中沉吟着。

忽尔,空空望着一处神像怔怔出神,眸中泛着一抹肃穆。

“羲姬。”萧问道一呼,一望羲姬的模样。

人若青柳,面若桃花,娇媚至极,至极娇媚。

忽尔,空空攀援在“羲姬”神像之上,朝着羲姬面色一咬。

呼!

幻景消散,人归渊塚。

只见,空空的口中含着一枚灵珠,还是趴在萧问道的身上。

“月狐之瞳。”黄道吉一呼。

空空一口咽下那一枚灵珠,眯着眼睛,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一动不动。

呲···呲。

黄道吉手中端着的幽灯,余下三分长生油,豆火又黯淡了几分。

嘭!

渊塚之外,又是一声重击之声。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而出,一望夜鱼,跌倒在地上。

阴风咧咧,魂影重重。

“怎会,如此多的白面鬼王。”萧问道一呼。

一剑横斩,剑影裂空。

剑气斩在灵体之上,灵体便会化为一团白雾。待白雾消散,又聚起一尊“白面鬼王”的灵体。

“幽王阁中,阴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怕这白面鬼王,早已炼就不死之身。”黄道吉一呼。

“不死···之身。”萧问道眉心之上,显现出如来剑心。

十阳伞悬在萧问道的头顶,烈焱袅袅,泼天而落。

“这···。”黄道吉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神魂一动。

剑气纵横之下,灵体消散。

“快···走。”萧问道沉吟着。

黄道吉搀扶着夜鱼,朝着渊塚之外而去,身如幻影。

“君临一剑。”萧问道擎剑而动。

剑斩而下,圣魂烬灭。

“前辈的剑。”黄道吉一呼。

只见,萧问道擎着的问道剑,将幽王阁中的阴魂之气,尽收剑身之中。

“冥玉石。”萧问道心中沉吟着。

一刹之间,萧问道便看出白面鬼王“灵灭”之后,化为冥玉石。

冥玉石,乃是“固魂培元”之物。

淡淡一扫,渊塚之中的冥玉石,一颗不落。

“前辈。”黄道吉一呼。

幽灯之上的豆火,又减弱了一分,灯影寥寥。

轰···轰···轰。

一步一动,星尘暗淡。

“前辈,这是当年诸葛燕术所修的封门阵。若是星位归初,就难逃出生天了。”黄道吉

一呼。

萧问道裹挟着两人,踏星位,移人影。

黄道吉也不曾想到,萧问道粗略的看了一眼,便看出“生门”星位。

“折摇光,定贪狼。”萧问道口中沉吟着。

一步而踏,贪狼星移。

一道幽白之光,斜着映入萧问道的瞳孔之中。

呼!

幽王阁闭,天戍一暗。

呲。

黄道吉手中的“长生灯”,一刹便熄灭了。

“走吧。”眉娘一呼。

夏虢祠上的灵位,早已复原到本位。

眉娘朝着夏虢次中的灵位,又是三拜九叩,这才出了夏虢祠。

佘幽客栈之中,眉娘看着萧问道三人。

她淡眉一扬,说道“我要的是···灵渊之中的镇魂钟。”

第四百零二章 永夜尸潮

“镇魂钟。”黄道吉一呼。

“嗯,我就要镇魂钟。”眉娘一呼,淡眉一凝。

“当年,虢云全书之中,可有记载。镇魂钟,早已被夏虢玄仙申公刀破虚之时,带到长生天界之中。”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子无须有的东西,难了吧。”

“哼,那你来告诉我,易天剑宗的天海尧,前往夏虢灵渊是为何。万海仙域之中,还有几样东西,能入他的眼。”眉娘一呼,秀目一瞪,似是雌豹一般,继续说道“天海尧裹挟你师父和师妹,又是为何。”

“镇魂钟。”萧问道沉吟一声。

黄道吉心中一窒,一瞥萧问道的神色,禁不住心中沉吟着。

“他不会也想染指镇魂钟么。”

“前辈,你许下三样东西。不论如何,我都能满足其一。不然的话,你许下镇魂钟,而镇魂钟不在灵渊之中,不是白白浪费了时机。”黄道吉一呼。

眉娘看着黄道吉的神色,嘴角噙笑。她伸着右手,敲打在黄道吉的脑门上。

“你这小东西,跟你师父一样滑头。”眉娘一呼,看着萧问道,说道“你才是主事之人吧。”

“不,我也得仰仗小天师的道行。”萧问道应声一呼。

“镇魂钟啊。”眉娘眸色一动,口中说道“那可是召亿万亡灵,唤不死阴兵的镇魂钟。苍生涂涂,万物轮回。天下之间,能修道长生之人,又有几人。即便是离天剑阁的雨师狐,她若是死了,不过只是镇魂钟下的阴卒罢了。”眉娘一呼,继续说道“你···心动了么。”

心动了么?

心动了!

眉娘手中握着一捧流沙,流沙顺着她的指缝,一丝一缕的落在地上。

“你可听说过,乱世浮屠么。”眉娘一呼。

白日蝼蚁,水潜苍龙。

乱世之花,颠沛飘零。

沧海逍遥,春秋彼岸。

烽火寒月,南北黑驹。

庶人藏匕,君子为勇。

诸侯斗武,笑谈苍徒。

天子无双,白面浮屠。

百家诸子,寥寥纵横。

“蝼蚁做着白日梦,以为龙潜浅水。登沧海望远,立春岸望秋地,而烽火连南北。庶人逞勇斗狠,诸侯醉生笑谈,天子至尊,不过也是屠夫罢了。”萧问道沉吟着,一瞥眉娘。

流沙堆砌成江山,化芳华为流沙。

“你要这镇魂钟,何用。”萧问道一呼。

“复仇。”眉娘一呼。

“那人···我替你杀了。”萧问道看着眉娘,继续说道“两不相欠。”

“不,镇魂钟就在灵渊之中。”眉娘一呼。

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羊皮卷上镂刻着一副灵渊之图。卷首之上,镌刻着两个乌色大字。

卧丘。

“镇魂钟就在墨鸾的灵渊深冢之中。”眉娘一呼,继续说道“你们谁曾知晓,夏虢之后的墨鸾夫人,乃是申公刀的姘头。”

“这···。”黄道吉眸中一动。

“我曾亲眼所见,申公刀与墨鸾夫人行之事。”眉娘一呼,看着他们三人,继续说道“偷香窃玉···你们男人很惊讶么。”

“若是镇魂钟,当真在墨鸾灵渊之中,我定带出。”萧问道沉声说道。

“前辈。”黄道吉急声一呼。

“不过,我要定一个期限。”萧问道沉吟道。

眉娘一望萧问道的神色,嘴角噙笑说道“怪不得肩上卧着一只狐狸,你也是一头老狐狸。”

“五年之期。”萧问道沉吟道。

“五年。”眉娘一呼。

“若是五年之中,你还未能雪恨。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废柴。”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五年之中,生死轮回。召唤千万阴卒,绝非难事。”

千万阴卒,不愁天行。

“好,一言为定。”眉娘一呼,手中拿出一方白玉瓶。

“这瓶中有我九滴本命心血,自保你们在深渊之中,通行无碍。”眉娘一呼,将本命心血放到萧问道的身前。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接过本命心血,转身而走。

···

···

三人一步跨出佘幽客栈,御空而去洱山之中。

洱山寰宇,皓夜长存。

整座洱山雪海之中,如同长夜一般,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洱山碑。”萧问道看着洱山石碑。

一望洱山之东,尽是白昼残阳,多了几分生机。

再望洱山之西,尽是将夜幽暗,尽是十分荒芜。

一步踏入洱山之中,寒风凛冽,草木破败。杂草沾着黄泥,沾在人的脚底之上。

“洱山之中,曾有魔宗之人。当年,李太阿便在洱山修道千载,也曾听闻李太阿在洱山之中,开派立祖。”夜鱼一呼,看着无际夜幕。

“魔宗···邪门,倒是同道”萧问道淡声一呼,亦步亦趋往洱山而去。

苍云华盖,夜幕四合。

整个洱山就如同一尊棺木,严严实实的棺木。

夜无星尘,似是幽冥。

“起火了。”夜鱼一呼,只见一道山岭之外,火光四起。

跨过山壑之外,满目悲凉。

“这是···。”萧问道怵目望去,难免心中一阵悲凉。

“这是尸潮。”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洱山之中,虽是常年无日,气候恶劣。可在洱山深处,生长着一种名贵灵药,名为地桑荭草。”

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离火,飘落到尸骸之上。

“地桑荭草。”萧问道一步而跨,继续说道“这有何用。”

“听闻,地桑荭草能凝幽冥之气。若以地桑荭草,炼制丹药,可通咎魔之灵。”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而地桑荭草,更有通灵归魂之用。”

“归魂···起死回生。”萧问道一呼。

“丹圣扁韦,曾在丹经之中所注,地桑荭草之用,滋魂海之灵,回灵神之动。”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回生,难。起死,七分生机。”

“哇···呜呜。”

一声孩提的哭喊之声,响彻在尸潮之中,闻之欲啼。

“前辈,有三个孩子。”黄道吉一呼。

“能在死人堆里活下来,以后定是大材。”夜鱼提着山鬼笔一呼。

三人踱步到稚童身边,眼看着其中一个男孩儿,抱着一个襁褓。

那男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萧问道三人,跪拜在地说道“呜,救··救她。”

第四百零三章 扁韦草庐

“破军,不必求他。”一旁的小子,看着萧问道几人,目色颇傲。

名为破军的小子,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儿,眸中泛着泪花。他小手黝黑,紧紧抱着那婴孩儿。

“为何不求人。”萧问道淡声一问。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我陈平安的心里,没有求人两字。”陈平安一呼,将破军扶起。

一息元气,将襁褓之中的婴孩儿,裹在其内。

“经脉倒施,先天之体。”萧问道以微弱的一丝灵气,游走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儿体内。

元气承体,环绕在方圆之地。

“嗷···。”

忽尔,一道兽吼之声,响彻在山麓之下,颇为惊恐。

“是铁尾狼。”破军一呼。

萧问道察觉到襁褓中的女婴体内,藏匿一道封印,就在女婴的元府之中。

狼兽凶猛,暗藏凶光。

“此处,可有藏身的地方。”萧问道一呼。

陈平安与破军对望一眼,只听破军说道“有。”

群狼环伺,獠牙瘆血。

夜鱼擎着山鬼笔,一笔一画,一纵一橫。群狼倒在一侧,却没了生息。

“你们说的地方,在何处。”萧问道淡声一问。

“稍等一会儿。”破军呲牙一笑。

陈平安与破军持着一柄柴刀,将那群狼的尸身,剔骨扒皮。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两个小子身上披着数十张狼皮,嘴角尽是笑意。

“这狼皮要是在戍西城中,一张狼皮就是半两银子。”破军一呼,小小的身板上,扛着几层狼皮,倒是不累。

陈平安言语不多,可力气倒是不小,身子埋在狼皮之中,眸中多了几分狼性。

夜鱼本想帮着两个小子,被萧问道提醒了一下。

“世间之苦,绝不是你眼中看到的苦。这两个小子,都是可造之才,你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善,有时也是恶。”萧问道一呼,跟着这两个小子身后。

洱山一路往北,足足走了十几里地,才看到他们的栖身之处。

“就是这儿。”破军咧嘴一笑,背着狼皮,往地上一丢。

然后,接过陈平安的狼皮,也是往地上扔去。

“好啊,你比我多了三张狼皮。”破军咧嘴一乐,说着。

陈平安嘴角一扬,也不多说,双手捧在一起,捧着一口清水,就往嘴里送去。

“陋堂。”萧问道看着草庐之上,镂刻着两个大字。

“字样虬劲,下笔藏道。”夜鱼一呼,倒是对“陋堂”两字,颇为欣赏。

“你们在这住了几年了。”萧问道淡声一问。

“一年。”破军一呼,看着襁褓中的女婴而,咧嘴一笑。、

“一年前,你们在何处。”萧问道又是一问。

“我一年前在戍西城的鸡鸣驿,平安和我是在戍西城遇到的。”破军说着,两眼不忘看着那女婴儿。

“哦,你以前曾在何处。”萧问道问着陈平安。

陈平安眸中泛着精光,淡声说道“流浪。”

“这草庐以前的主人,你们可曾见过。”萧问道轻声一问。

“见过。”破军一呼。

谁知,陈平安大声一呼,说道“破军。”

破军回过神,脸色一白,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头不语。

萧问道一望这草庐上中的摆设,颇有几分雅致,地阁摆幽兰,阁上放地龙,暗合“聚木”之气。

“呜呜···呜。”襁褓中的女婴大声一哭。

“蝉蝉,别哭。”陈平安看着襁褓中的女婴儿,小声哄着。

“快去,陌园。”破军看着哭闹的女婴儿,心中一急。

陈平安一瞥萧问道三人,抱着女婴儿便跨出陋堂。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朝着山麓之下的一座院落之中。

嶙峋山石,羊肠般的通幽小道。

这一处“陌园”倒是颇为隐秘,钻过一处山涧洞口。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入这陌园之中。

“好一股药香。”萧问道鼻尖一动。

“这是墨大夫所栽种的灵草,足有百种。”破军一呼,陌园尽收眼底。

萧问道鼻尖一动,嗅着陌园之中的灵草,淡声一呼“在洱山这种气候之下,竟能种下一百零七种灵草。这墨大夫,绝非等闲之人。”

陈平安也不理他们一众人,抱着襁褓中的女婴儿,站在一株雪白色的灵药旁。

“三石菖蒲。”萧问道一眼便认出,眸中泛起一抹精光,说道“还是千年的菖蒲草。”

“看来是有人,专门移栽过来的。”夜鱼一呼,眸中流转。

三石菖蒲本就有安神静气的功效,那女婴儿站在一旁,倒是安静了不少。

“这女婴儿,为何叫蝉蝉。”萧问道淡声一问。

“因为,她的后心上有一只蝉的胎记。”破军一呼,便转身去看着一株玄参。

“六叶玄参。”萧问道看着这陌园,心中颇为好奇。

“那墨大夫长的什么样子。”萧问道一问。

“忘了。”陈平安一呼,便说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人小鬼大的陈平安一呼,眸中泛着一道“狼”芒,幽邃的眸色。

“我看上了一样东西,不知你们怎么卖。”萧问道淡声一呼。

“哪个。”陈平安问着。

“它。”萧问道看着一株地桑荭草,嘴角一扬。

“五百两。”陈平安一呼。

“嗯。”萧问道一颔首,便将五百两银子,放到陈平安的身前。

“平安。”破军一呼。

两个小子对望一眼,陈平安眸色一转,继续说道“摘了吧。”

萧问道将那“地桑荭草”,放到通天葫芦之中,一步迈出陌园之中。

陈平安与破军与三人相隔颇远,破军小声的说道“这几人,倒是与往常的人不同。若是他们半夜来偷,不是省了一大笔银子么。”

“这三个人,就不是人。”陈平安一呼。

“你是说···他们是鬼。”破军嘀咕着,细汗贴额。

“是仙。”陈平安一呼,眸中灵动。

陋堂之中,悬着几幅书画,书画之上一副花鸟香影,一副蟋蟀望天图。

“墨子印。”夜鱼一呼,眸中泛着思绪。

忽尔,夜鱼恍然大悟,明了这是何人的手笔。

“宗主,这是扁韦的草庐。”夜鱼一呼。

“丹圣扁韦。”萧问道蹙眸一动。

“我踩进去这屋舍第一步,便知晓这是扁韦草庐。”黄道吉一呼。

第四百零四章 半神丹方

萧问道一听黄道吉所言,禁不住暗自一个白眼。

“不信···。”黄道吉一呼。

只见,黄道吉擎着一根竹竿,挑起墙上的几幅画,放在地上。

“扁韦性子怪癖,喜暗藏丹方在字画之中”。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扁韦自创破立之道,以破而后立为术。后人藏扁韦的书画之作,也不在少数。可仅仅只是,仰慕其人,收藏罢了。”

夜鱼听闻黄道吉所言,看着地上的几幅画,眸中泛着一丝疑惑。

黄道吉提着竹竿儿,竹竿尖稍之处,刺破在字画之上,一把挑起。

竹拍字面,一分为二。

萧问道一看一分为二的“花鸟逸仙图”,却是空空如也,哪有丹方藏在其中。

黄道吉眸中一动,竹竿儿如同短刃,又将两幅图,分为两段。

空,空,空空如也!

余下最后一幅图,蟋蟀望天图。

此图,立意颇傲,以草芜蟋蟀之样,傲世九重苍穹。

“你猜,这蟋蟀看到了什么。”萧问道凭空一问。

“看到老树昏鸦。”黄道吉一呼。

忽尔,陈平安与破军走进屋舍之中,看着满屋狼藉,眸中大怒。

“这是墨夫子所留之物,你们···。”陈平安眸中一动,却是一斗杀气。

“墨夫子···墨夫子。”黄道吉一呼,眸中泛着思绪,继续说道“若是心生亲近之人,何故喊人夫子。这墨夫子,到底在何处。”

陈平安与破军对望一眼,转身便走。

一道元气,悬在两人周身,将他们两人定在原地。

“说了···活。”萧问道沉吟一呼,眸中泛着一抹狠厉,继续说道“不说,死。”

一念惊骇,一念破心。

夜鱼将元气收回,陈平安与破军回过身子,冷眸一动说道“杀我两人,死不足惜。可那蝉蝉,还望仙人手下留情。”

“不必惊慌。”萧问道淡声一呼,继续说道“我与墨夫子非亲非故,也谈不上情分。我只是好奇,一代丹圣,如何葬身在你们手里的。”

陈平安眸中一定,拱手一呼说道“当年,我与破军在戈壁乱葬山相遇。后来,饥寒交迫之下,便遇上了墨夫子。墨夫子收我们两人为徒,实则乃是试药的童子。他要炼制一味毒药,一沾即死。也要炼制一味仙药,一沾即活。”

“那墨夫子,曾言我们两人,活不过五载。便以我们两人为丹鼎,炼制这起死回生之药。”破军一呼,眸中泛着一抹狠厉,继续说道“墨夫子手段残忍,他所炼制的毒药,沾上一丝,如同万蚁噬心。”

待破军言语一落,扒开身上的衣衫儿。只见他半身,尽是细长的瘢痕,细看极恐。

呼!

一刹之间,一道白色粉末,朝着他们三人的面门而去。

陈平安与破军转身疾走,一把抱起襁褓中的女婴儿,便夺门而出。

“好有心机的小子。”萧问道一呼。

待毒烟散尽,三人对望一眼,眸中一动。

“你猜···他们两个还会回来么。”萧问道淡声一呼。

“钩吻散。”夜鱼一闻便知,这“白毒”为何物,淡声说道“若是钩吻散,对付平常凡人,倒是剧毒。”

“他们两人定会回来。”黄道吉一呼,便躺在地上假寐起来。

···

···

半晌之时,钩吻散早已消散在屋舍之中,没了一丝的药味。

“还说,他们是仙人。”破军一呼,继续说道“没想到,这老毒物炼制的毒药,当真了不得。”

“这叫以毒攻毒。”陈平安淡声一呼,颇为自傲。

寂风一刹,两人呆立。

“你们···。”陈平安一呼,眸中一抹死灰。

“这叫兵不厌诈。”萧问道言语一落,从陈平安的袖中,搜出“钩吻散”的药包。

萧问道提着药包,在两人眼前晃动着,不言自明。

“墨大夫就在后院之中。”陈平安一呼。

几人站在一颗古槐之下,刨出一具尸身,尸身之上裹着一层白灰,衣衫儿尽是残缕。

“宗主,快看···。”夜鱼提着山鬼笔,挑开尸身的衣衫儿。

“大觉阁的羽衣纸。”黄道吉一呼,便看出衣衫儿下藏着的纸张,乃是何物。

夜鱼将羽衣纸,奉到萧问道的身前,眸中又泛着一抹精光。

待夜鱼蹲下身子,那尸身下的骨骼却是两种颜色。

一半,为赤金。

一半,为赤红。

“羽化道骨之体。”黄道吉一呼。

一刹之间,夜鱼便将“墨夫子”的尸身,收在须弥戒中。

“可否,分上半寸灵骨。”黄道吉一呼。

“若是,你能卜算出伏天氏阴食族的所在。我便分你一寸。”夜鱼一呼,看着萧问道。

只见萧问道端详着“羽衣纸”上的字样,眸中便个泛着一抹寸芒,如醉痴了一般。

“宗主。”夜鱼一呼。

“此丹方,称得上半神之方了。”萧问道一呼。

夜鱼一览丹方上的字样,说道“可惜,只有半阙丹方。”

忽尔,霹雳惊了晴天!

“蟋蟀望天图。”萧问道一呼。

陋堂之下的“蟋蟀望天图”,还在地上躺着,字样淡淡。

萧问道一剑将“蟋蟀望天图”一斩为二,纸面之中,暗藏一卷薄纸。

将那一卷薄纸摊开,与萧问道手中的“羽衣纸”上的丹方,合二为一。

“这丹圣扁韦,称得上丹圣两字。”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这丹方才称之为仙神之方。”

“一味毒草,一味灵药。”夜鱼一瞥丹方。

只见,这丹方之上的灵草,皆是“一毒一灵”,相辅相成。

“宗主,这四十九味灵草,只有一味不曾听过。”夜鱼一呼,继续说道“净菩···乃是何物。”

这丹方的灵材,前面的四十八味灵草,虽说也有稀有之物。可名为“净菩”的灵草,便是萧问道也想不起来。

“净菩···净菩。”萧问道心中沉吟着。

忽尔,他识海之中,泛起了一思绪,乃是神农寸心所言。

“净菩···乃是长生天界之物。”萧问道口中沉吟着,也想起神农寸所说的言语。

一息之间,萧问道簇起一丝离火,将这丹方化为灰烬。

“走吧,入灵渊。”

三人沉影,斜踏夕阳。

陈平安与破军对望一眼,转身即走,一把火将陋堂,烧的干干净净。

第四百零五章 镇虢天棺

洱山夏虢灵渊,汪洋无尽。

萧问道站在洱山一处山峰之上,俯瞰而下,碧波浩荡。

“夏虢灵渊。”萧问道眸中泛着一抹赤光,灵渊之上尽是一片死气。

夜鱼提着山鬼笔,淡声说道“听闻灵渊葬有夏虢万魂,灵渊有十九层。灵渊之下,便是幽冥鬼界。”

“入。”萧问道一呼,口中含着避水灵珠,跃入灵渊之中。

灵渊之中,尽是昏暗。

萧问道看着周围的景色,灵渊之下,竟有楼阙古阁。

幽幽黑暗的灵渊之下,山麓水草,枯苓青柏,绵延不止万里。

“为何一条鱼,都不曾见到。”萧问道沉吟一声。

“灵渊若是有鱼,便不是灵渊了。”夜鱼淡呼一声,继续说道“听闻当年以一己之力,覆灭整个夏虢朝的仙人,乃是破界而来。而且,听闻是因为一个女人。”

“灵渊无灵,夏虢无人。这是当年覆灭夏虢之朝的仙人,镂刻在天齐山上的一句话。”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灵渊无灵,便是生灵也无一丝。夏虢无人,乃是所受惨无人道之法。偌大的夏虢之朝,一场烈火烧了三十载。”

“好一个仙人。”萧问道沉吟一呼。

灵渊汤汤,沧海光阴。

萧问道心中约莫着,足有两个时辰的光景,看到一处灵渊之口。

“人面朝西,星位定摇光。”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这是夏虢赤鲉的渊墓。”

“赤鲉渊墓与兀立渊墓隔了五层,其中有十九墓。”萧问道沉吟着。

黄道吉听着萧问道所言,眸中一动“前辈,将夏虢灵渊的布局之图,记在心间了。”

萧问道淡淡颔首,一呼“记了八分。”

黄道吉倒呼一口凉气,他浮光掠影,惊鸿一瞥,却记得“八分”之图。

黄道吉与萧问道一同入得“夏虢祠”,一同翻看夏虢灵渊的渊图,他不过也只是记了“六分”。

三人一入赤鲉灵渊之中,只见灵渊之中,竖着一方石碑。

石碑之上,镂刻着一副“赤鸟”的图腾,那异鸟背后长着六炽翼,眸中尖厉。

“宗主,小心。”夜鱼一呼,提着山鬼笔一动。

只见,赤鲉灵渊之中,脚底冒着一丝黑雾,雾中如同墨水一般。

一念起,离火诀。

离火游荡在灵渊之中,裹挟进黑雾之中。

嘭!

一道石破之声,乍裂已起。

“盘石魂。”夜鱼一呼,提着山鬼笔,便一往无前。

这怨气所化的“石魂”,周身尽是青苔之斑,身形倒是不算笨拙。

山鬼笔一点一动,笔尖抵住石魂的眉心之上,将那石魂定在原地。

忽尔,石魂眸中一动,气劲儿冲天。

夜鱼身退半丈,眸中尽是寸芒,刚欲提着山鬼笔,只见黄道吉身跨一步。

一道灵符,定在石魂的眉心之上。

“破。”

“十三符——破魂。”夜鱼一呼,看着黄道吉。

“你遇见过,小十三先生。”黄道吉淡声一问。

“你也认得。”夜鱼一问。

“当年他以九百年之寿,拜我为师。”黄道吉一呼,手中拎着一块墨色血玉。

“还真是小十三先生的贴身玉符···太宝符。”夜鱼一看,倒是对黄道吉,颇为另眼相看。

石魂化为虚无,赤鲉灵渊湮没在水渊之中。

“夏虢当年的国魂,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夜鱼一呼,继续说道“赤鲉当年也是夏虢的一位明君,无奈何···杀错了人。”

赤鲉灵渊,一片静寂。

黄道吉持着“定星盘”,盘底镂刻两个鎏金小字“承天”。

只见,黄道吉一指点在定星盘上,盘上流转一抹星尘,星尘如琴弦一般,悬在灵渊瀚海之中。

“叮叮。”

承天星盘发着“叮当”之音,多了几分缥缈,飘在灵渊之下。

一炷香的功夫,叮当之音,愈发的细小。

黄道吉眸中泛着一抹赤金之色,看着承天星盘之上的符文,眸中一定。

“师父与师妹不在一处。”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师父身在五层灵渊,而师妹与天海尧在一处。”

“五层灵渊。”萧问道一呼。

“你师父还说了什么。”夜鱼提着山鬼笔,继续说道“如今,你师父藏在灵渊五层,定然无虞。他可提到,鸿蒙灵牡在何处。”

“师父提及,鸿蒙灵牡应当在灵渊的十九层。”黄道吉眸中一亮,继续说道“他所困的地方,乃是夏虢曌君之墓。”

夜鱼眸中一动,嘴角一扬,盯着黄道吉的脸色,尽是邪魅。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人。”夜鱼一呼,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我也擅长星符之音么。”

黄道吉脸色一白,眸中尽是闪躲。

“不管是装模,还是作样。”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剑出半寸说道“我只听实话。”

黄道吉拱手一拜,眸中尽是愧色,说道“前辈所料不假,师傅被困在灵渊十层之中。而且,就在镇虢天棺之中。”

“镇天棺,修罗禁。”夜鱼眸中一动,继续说道“没想到我随口一诈,你这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黄道吉眸中一动,尽是愧色。

“宗主,这镇虢天棺乃是当年灭杀夏虢之朝的仙人所造。”夜鱼沉吟着,继续说道“以一棺,镇万黎。万代不伏,千秋不灭。”

“你师父为何会在镇虢天棺之中。”萧问道促着狭子问着。

黄道吉拱手一揖,回道“镇虢天棺之中,藏有传说中的平天珠。”

“那么,孰真孰假。”萧问道淡声一呼,颇为促狭。

“真。”

黄道吉眸中尽是正色,淡淡颔首。

“一代道圣卫灵公的仙宝···平天珠。”夜鱼一呼。

“正是。”黄道吉颔首称是。

“当真。”夜鱼一呼。

“真。”黄道吉一应。

忽尔,夜鱼咬破右手食指的指尖,一滴血珠悬在他的身前,如同萤火一般。

“你是···。”黄道吉一问。

“我就是道圣卫灵公的后人。”夜鱼说完,血珠朝下坠去。

灵渊破壁,魂灵难阻。

三人站在灵渊十层的边界之地,看着一扇古铜色的巨门,挡在众人的身前。

“求魔。”萧问道看着巨门之上,镂刻的篆文一呼。

第四百零六章 武庚封魔

“求魔。”夜鱼一呼,眸中泛着思绪。

“这就是纣的求魔剑。”黄道吉一呼,指尖点在求魔剑上。

“何为纣。”萧问道淡声一问。

“伐天战仙的夏虢神王。”夜鱼一呼,继续说道“纣戈···一代帝王···一世情种。”

“这是以剑为阵,以阵镇魂。”黄道吉沉吟着,促狭看着青铜色的剑面,眸中一动说道“听闻,当年的戮仙下凡,以求魔剑铸为青铜门,将纣戈封印其中。”

嘣。

黄道吉的指尖敲打在“求魔剑”的剑面之上,一声脆响。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剑斩在“求魔剑”上,剑音蹡蹡。

“七杀阵。”

萧问道淡声一呼,求魔剑中暗藏的剑阵,杀气凛凛,似是沙场血魂。

“你们待在原地。”萧问道沉吟一句。

一入求魔剑中,凌空而立。

···

···

金戈蹡蹡,刀剑蹡蹡。

萧问道一入求魔剑中,只见周身尽是沙场的金戈铁马,刀剑破空。

指尖一点,化为轻沙。

沙土随着萧问道的指缝儿,随风而逝,湮没在他的脚下。

聚沙为城,为兵,为刀,为国。

一粒沙子,如同星尘。

星尘衍化,如同一世。

“这是纣戈的一世···还是戮仙的一世。”萧问道沉吟一声。

忽尔,天地之间,黄沙破天而起。

沙人汇聚为百万雄兵,将萧问道围坐在一处,杀气镇灵。

呜呜。

沙场阵号,凄厉肃杀。

杀一人,为罪。

杀十人,为寇。

杀万人,为王。

杀百万者,为万世之仙。

“戮仙···戮仙。”萧问道沉吟着,心知这般杀气,才应为“戮仙”之名。

这一缕的“杀念”,便能镇魂十万载。

萧问道嘴角一动,眸色一动。

“以杀成仙···丢人。”他沉吟一声。

眉心显现出如来剑心,剑心之中的剑气,如同漫天黄沙,纵横十方。

这一处求魔门中,摆着一道看不见的棋盘,也是一场生死博弈。

“戮仙”以魔为念,驰骋沙场。

萧问道以仙为念,亵渎厮杀。

黄沙无尽,雄兵不减。

如来剑气,纵横在“沙兵”之中,一击即溃。

漫天黄沙,落地为兵,杀人不眨眼的魔。

剑行九歌,落剑为敌,诛仙不眨眼的仙。

万魔一仙,魔念压顶。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站在黄沙的中央,任魔念席卷,不动一毫。

魔。

如山岳一般的魔,盘桓之上。

仙。

似砾石一般的仙,顺其自然。

须弥杀气,言笑堪堪。

“哈···。”凭空一道声音,说道“妙人,妙之又妙的妙人。”

一捧墨色的莲花,便在萧问道的身前半丈之处,口吐人言。

“俗人···俗之又俗的俗人。”萧问道将剑收入鞘中。

“我夸你一句,你便觉得···我不杀你。”墨莲说道。

“我骂你一句,你要是能杀我···为何不杀。”萧问道嘴角一扬。

静寂的黄沙之中,一人一莲,对望片刻。

一息寂静之后,墨莲之上,盘坐一位拇指大小的小人,眸中含星。

“你是···戮仙。”萧问道淡声一呼。

“不是。”小人一呼。

“你是纣戈。”萧问道又问。

“你不知道,他当年死的时候,在焱山烧了三百年,肉身不腐。”小人一呼,继续说道“可惜,还是死了。”

“你是···求魔剑。”萧问道沉吟一呼。

小人眸中泛着寸芒,嘴角咧着一呼“你当真是个妙人。”

“器魂化人,你到底历经了什么。”萧问道淡声一呼。

“算不得什么。”求魔剑沉吟着,继续说道“不过是历经了八万年的涤灵之罚,在灵渊之中的灵压之下,又是万年。”

萧问道听着求魔剑的言语,嘴角一动。

“你不信。”求魔剑问着。

“你根本就不是求魔剑。”萧问道淡声一呼。

一刹之间,墨莲之上的小人,眸中泛着紫芒,却似是紫电寸芒。

呼。

萧问道的掌心之上,凝聚一抹雷罚之息,眸中一动。

“你如何看穿我的。”小人一呼。

“天下之中,剑中藏匿器魂者,不在少数。”萧问道沉吟着,继续说道“不巧,此剑也有。”

问道剑中的“逆天”器魂,凭空侍立在萧问道的身后,眸中泛着剑纹。

剑芒一动,横在小人的眉心处。

“你猜···这柄剑,有没有杀心。”萧问道一呼。

小人泛着星芒,站起了身子。

只见,这玉白色的小人,赤溜溜儿的不着一物,赤身站在墨莲之中。

“呼,真疼。”小人的指尖,抵在剑尖之上。

小人仰着小脸,倒是颇为享受的这一丝疼痛感,眸中含芒。

“你记得纣戈···记得戮仙···却不记得一人,名为木婴么。”小人一呼,看着萧问道。

木婴,木婴。

萧问道对于万海仙域之中的历史,知之甚少。

若是夜鱼或是黄道吉在此,只怕就能说出此人的来历。偏偏,遇上了萧问道。

“不识。”萧问道淡声一呼。

“碣石之力,武庚封魔。”小人淡声一呼,一脸傲色,继续说道“这八个字,便是纣戈所赐。”

“你当年所修的是炼体之术,以武道巅峰之力,以败神魔。”萧问道淡声一呼。

“正是我···封魔者木婴。”木婴一呼。

“还是不识。”萧问道一呼。

萧问道擎着剑,本欲破开这求魔阵中,木婴盘坐在墨莲之中,挡在萧问道的身前。

“你在此处,可谓无尽之寿。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何必拦着。”萧问道一呼。

“可···可此处无趣。”木婴一呼。

萧问道嘴角一动,淡声一呼“你想出去。”

木婴看着萧问道一脸市侩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淡淡颔首。

“你如今是灵体之身,不如···。”萧问道淡声一呼。

木婴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心里又是一阵不安。

“认我为主。”

“你···好一个奸人。”木婴破口大骂。

“我要是对你忠心,你敢要我么。”萧问道一脸邪魅狂狷,吓得木婴缩着脖子。

“不如,我为你找到一样宝贝···如何。”木婴言语一动。

“鸿蒙灵牡。”萧问道沉吟一句···

第四百零七章 曌君棺

“一言为定。”木婴一呼,眸中笃定。

“你知晓鸿蒙灵牡在何处。”萧问道促狭一问。

“灵渊不过三千里,她能藏匿在何处。”木婴淡呼,言语颇为自傲。

“哼···。”萧问道嘴角一扬,眸中一动继续说道“与我同来的有两人,若是那两人不识你···我便出手斩杀于你。”

木婴盘坐在墨莲之上,看着萧问道满目杀气的神色,闭目颔首说道“嗯。”

求魔剑中的结界,慢慢淡化为一丝水雾,木婴就悬在萧问道的左肩之上。

小狐狸空空一瞥木婴,狐瞳泛着寸芒,摇着身后的尾巴,卧在萧问道的肩膀之上。

···

···

一息之间。

萧问道显现在灵渊十层的灵渊之中,而夜鱼与黄道吉,皆是盘坐在侧,相隔一丈之远。

两人一看盘坐在萧问道左肩之上的“木婴”,眸中一动。

“他言···他乃是封魔者木婴。”萧问道掌心簇起一道离火,悬在木婴的头顶。

墨莲在火光之下,愈发的诡谲莫名。

“木婴。”黄道吉一呼。

“纣戈与真姬的十九子。”夜鱼淡声一呼。

夜鱼言语一落,蹙着眉头看着墨莲之上的木婴,问道“当年,戮仙下凡···斩尽夏虢后裔,你怎么活过来的。”

“我乃是道圣卫灵公的弟子。”木婴沉吟着,继续说道“道圣一道,可攀九重楼。”

一刹之间,木婴眸中一动,说道“九重楼···我上了七层。”

夜鱼嘴角悬着一抹邪魅,盯着木婴的眼瞳,说道“那你可还记得,七层楼上东南隅的道阁,何人看管。”

渊深无迹,须臾无声。

“恩师卫灵公之九子···卫俭。”木婴淡声一呼,眸中泛着一抹思绪。

“宗主,他···也许是武庚王木婴。”夜鱼说着,便站在一侧。

萧问道哪能不知,夜鱼是让他多几分提防之意,便不再多言。

“你师父在何处。”萧问道问着黄道吉。

黄道吉一瞥木婴,说道“曌君的镇天棺中。”

“看上了恩师的平天珠么。”木婴淡声一呼。

黄道吉也不言语,继续说道“镇天棺···乃是夏虢时期最是有名的炼器道尊王冶子所造。”

“镇天棺所造之地,乃是夏虢之北的靖阳境。夏虢三百年,也就是乾圪年六十二年,天外落下神石百丈,通体赤红,神石之内藏有一头死去的仙鸟。听闻恩师卫灵公所言,此鸟乃是仙界之物,名为不死。”木婴娓娓道来,还是紧闭双目。

“不错。”黄道吉继续说道“此事,在夏虢遗志之中,曾有提及。”

“后来呢。”萧问道淡声一呼。

“后来···曌君将那不死仙鸟,炼成了两柄仙剑。一剑是中天,一剑是则天。”木婴一呼,继续说道“三剑···便夺下夏虢的帝王之位。”

“这也是夏虢之时的第一位女帝。”黄道吉沉声一呼。

天下第一位女帝!

“既然是不死鸟,为何那仙石之中,却是死物。”萧问道眸中一动,没来由的看着空空。

空空一向对异鸟厌恶,便是小小的麻雀,也容不下。

而空空还是趴在他的肩膀之上,一眼不发的闭着狐瞳,仿佛熟睡了一般。

萧问道知晓他的修为,便是空空的修为。以如今立圣的境界,难不成还无法让她化形。

妖圣一族,皆是后天化形。

“这便是那神石之力,能将不死长生之物,镇压至死。”木婴淡声回道。

“镇压。”萧问道眸中一动。

“若不是镇压,谁能困住那般仙鸟。”木婴沉吟着,继续说道“初生之日,便是不死不灭的仙鸟。”

木婴将“不死不灭”四个字,咬的颇重。

“镇天棺在何处。”萧问道一呼。

“曌君灵渊的东南一隅。”黄道吉一呼。

“你来过灵渊十层。”木婴问道。

“次数不多···七回。”黄道吉淡声说道。

“哦。”木婴盘坐在墨莲之上,便一言不发。

灵渊汩汩,夜白不分。

身入在灵渊之中,早已看不到天上骄阳,还是凉夜孤月。

萧问道的头顶悬着一丝离火,几人朝着曌君灵渊而去。十层灵渊之中,葬有夏虢的帝王,乃有九十五位。

“这夏虢的女帝,为何会允许与他人同葬一处。”萧问道心中不解。

“前辈,有所不知。”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灵渊十层之中,埋葬的九十五位夏虢君王。当年,其修为也不低于曌君。即便,她是夏虢的第一位女帝,可也不算辱没了他。”

“哼,她有的选么。”木婴嘴角一扬,一针见血。

黄道吉一抹淡笑,继续说道“她···着实没得选。”

“何为没得选。”萧问道淡声一呼。

“因为,便是让曌君来选,她也不敢下十层之下。”木婴一呼。

“即是死后,何谈惧怕。”萧问道淡声一呼。

“若是不死,被封禁在灵渊之中呢。”木婴说着,继续说道“当年那戮仙,灭杀了夏虢帝王一脉。可那帝王一脉死后的生魂,也被拘禁在灵渊之中。一处灵渊荒冢,一处孤魂野鬼罢了。”

“一己之力···能拘禁数十万生魂。”萧问道眸中燃起一抹豆火。

若是能修得“拘魂”之术,何愁蝶衣不活。

“一己之力。”木婴眸中尽是鄙夷,说道“若是无伏天氏阴食族,能累死他。”

“当年,是伏天一氏出的手。”萧问道沉吟着。

“阴食族···素有聚魂拘魄的本事。翻手为生,覆手为死,一丝不假。”木婴说着,眸中泛着种种唏嘘。

翻手为生,覆手为死!

“前辈,以我所知,阴食族是有聚魂納魄的本事。可若是能有翻手为生,覆手为死的本事,也不会落得余下三人苟且。”

“当年的天罚,难道便是因为戮仙。”萧问道沉声说道。

“谁能揣摩天道。”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不过,当年的伏天氏所遭受的天罚,着实诡谲。”

一刹之间,一抹赤色的焱芒,钻进众人的眼中。

这是几人,第一次在灵渊之中,看到寸芒···

第四百零八章 亵渎巫颂

“曌君之棺。”萧问道一呼。

几人站在那一道寸芒之下,眸中泛着一抹惊异,蹙眉一动。

曌君棺的表面,如同灼热的炭火一般,黑黢黢的棺木之上,显现着几道诡谲的赤炎。

“你师父在此处,有几分生机。”萧问道的一丝念力,覆盖在棺顶之上。

织火如炙,焱似天火。

天下之火,皆是以“业火”而起,衍化为“玄阳之火”,以及劫火,离火和天火。

萧问道修得“离火诀”,便知离火之力,能熔山化金。

“放心,我师父有一道混沌符,定能无虞的。”黄道吉一呼,眸中泛着几分狠厉。

“入。”萧问道知晓黄道吉,心中迫切。

“慢着。”木婴盘坐在萧问道的肩上一呼。

“如何。”夜鱼一问。

“你们知晓这曌君之棺,藏有平天珠。那么,你们可知晓,平天珠有何作用。”木婴说着,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平天珠···乃是镇压之物,而曌君棺中所镇压之物,可怖至极。”

“何物。”萧问道淡声一问。

“天下曾有异人之说。”木婴淡淡的说着,继续说道“异人千类,为首者为巫。”

“巫仙。”夜鱼凭空一呼。

萧问道眸中泛着思绪,曾在九州之时,也曾遇到过“异人”,便是寻得仙脉之时。

“曌君所成,巫道为帝。”木婴一呼,继续说道“当年的曌君,便是因巫道称帝,可她也是败在巫道之手。”

如炭火熔岩般的曌君棺,就悬在几人的头顶,却无一丝声响。

“你是说···曌君棺中镇压的是巫仙。”夜鱼沉吟着。

“谁知道呢。”木婴一呼,面无表情。

萧问道的指尖划过一道离火,那一粒离火漂浮在曌君棺上,落在棺木之中。

他指尖抖动之下,眉间簇起,如同把脉的医者。

“棺中一片混沌,其内似是一片混沌。”萧问道说着,继续说道“就似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天地初开,便是以巫为始。”木婴说着,便不再多说一句。

“太古册中,也曾提及过,天地伊始,万巫成界。”夜鱼说道。

“即是混沌,便有一柄破开混沌的斧子。”萧问道一呼,凌空而起。

黄道吉与夜鱼跟在萧问道的身后,棺内却是一丝寒气,直冲脚底。

“入。”

···

···

冷。

一股寒颤之意,从萧问道的心底,迸发而出。

一念起,离火诀。

覆盖在萧问道身上的一层薄冰,簌簌的往下落去,滴落在地面上,化成冰渣。

夜鱼与黄道吉在身后,早已被冻成冰雕一般,而眼珠倒是能动上一动。

离火破冰,两人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阵法。”夜鱼一呼。

“须弥界。”萧问道说着,一步而去。

一眼望去,便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嶙峋,一株杂草也看不见。

“宗主。”夜鱼一呼。

萧问道看着夜鱼与黄道吉,只见他们两人脚底,又是一层冻冰将他们脚底冻着。

跨一步,便能冻上脚底。

离火将那脚底冻冰融掉,那一丝离火便悬在两人的脚底之上。

“宗主,我动用不了元气了。”夜鱼一呼。

萧问道探查到元府内的元气,已然无法吸纳天地元气,元府之中的元气,也在渐渐消耗其中。

“快走。”萧问道沉吟一呼,继续说道“便是混沌伊始,也定有可藏身之处。”

黄道吉眸中泛着星芒,将“占星盘”祭出,指尖在星盘之上,掐算了几息。

砰。

星盘落在雪地之上,一声闷哼之音。

“师父,就在西北之方。”黄道吉一呼,将星盘放在怀中。

元力尽失,黄道吉仅凭着最后一丝元气,卜算出他师父所在的方位。

三人一路朝着西北之地,一路之上尽是冰雪山谷,毫无一丝生机。

萧问道心中知晓,元府之内的元气,不过一半而已。

一望十方,尽是苍茫。

跨过一道天堑,脚下一片平原之地,平整如镜。

粗略一算,跋山涉水也有千里之地。

忽尔,冷风骤起,风雪而至。

漫天之雪,落在苍茫的大地之上,三人就似是蚂蚁一般,禹禹前行在天地之中。

忽尔,一丝顿悟,便在萧问道的魂海之中。

三人似是被定身一般,如同三株枯树,屹立在雪天之中,脚下便是万道之源。

萧问道的识海之中,掠起一粒星尘,星尘之中却是一界。

一丝魂念,游荡在星尘之中,似是一株菌草,望日出而生,看日落而死。

不知何为黎明之明,何为黑夜之暗。

又似是一只寒蝉,迎初春落地而生,度呱噪仲夏而亡。

周而复始,难知寒秋深冬。

再似是参天神树,立于天地之间,一岁一枯荣,弹指九千年。

星汉赴光年,不过年轮一圈。

何人,一眼看万年,一念能起沧海。

你···一眼能看多少年!

多少年!

星尘聚海,浮沉飘荡。

萧问道的经脉之中,如同无垠汪洋,元气奔流不止。

一刹之间,他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观星汉浩瀚,不过一目之远。

眼界,自目而出。

眼界,以目而归。

云泥之别,便是一目之远,之念,之胸襟。

雪停了!

苍茫的雪海,便是一世界。

“宗主。”夜鱼一呼,眸中尽是星芒。

“一花一世界,一人一星辰。”黄道吉颇有所悟,眸中泛着寸芒。

冰雪江晓,万物有灵。

还是这一处冰天雪地,还是这一处寒澈之境,而三人却脱胎换骨一般。

“当年的曌君,若是有这一场机遇,一登帝王之位···不算诡谲。”萧问道淡声一呼。

立于春泥之上,能望秋冬之景,乃是心目之远。

立于黄土之上,能知天云之色,乃是心高之远。

如今,立于混沌伊始,能望何物,能知何处。

天地之因,皆是目盲。

天地之过,皆是盲目。

一粒离火,落在了脚底,脚底的冰面之上,裂开一道缝隙。

“宗主。”夜鱼一呼。

只见,三人立在的冰面之下,泛着一抹诡谲的寸芒。

“这是眼睛。”萧问道一呼。

灯笼般的瞳孔,泛着怔怔的神色,瞳孔流转。

“他···在看着我们。”夜鱼说着,擎剑而立。

第四百零九章 不死巫悚

目呈火炬,眸含凶芒。

“这是一片湖。”夜鱼一呼。

三人脚底之下的一双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三人,三人垂首一看,剑尖刺在冰面之上。

萧问道一望双肩之上的木婴和空空,皆是闭目养神,安详似雪。

“倾烬天下”。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剑而起。

剑势破空而击,便是周遭的空气,都含着火源之气。

嘭。

一击而冰穿,冰渣散落四周方圆之地。

“呜···吼。”

冰面之下的那人,嚣声震天而起,一瞥三人的样子,凌空而动。

那人擎掌一落,石崩雨下,冰面坍塌。

夜鱼一望萧问道,黄道吉一望那擎天巨枭,一把扯着萧问道的衣衫,一坠而下。

三人落在湖面之上,漩涡似是一片温热,并无彻骨之寒。

···

一刹之间,柳暗花明。

“望天树。”夜鱼一呼。

萧问道抬首一望,苍苍莽林,延绵山林百里之地,小溪汩汩,纵横在山林之中。

“还真是千古奇木,望天仙木。”黄道吉看着绵延千里的望天树,眸中尽是惊异。

“这木···有何奇特。”萧问道眸中一动,看着森木遍山。

“万海仙域之中,只有苍莽山有一株望天神木。”夜鱼回道。

山野之中,花香四溢。

“前辈,我师父所离此地,就在百丈之外。”黄道吉一呼。

一息之间,劲风而动。

箭矛破空,便是冰寒之气。

只见,那箭矛落在地上,便是一根冰柱一般,扎在三人的周身。

“玄冰马。”萧问道看着十余匹玄冰马,禹禹而来。

当年,九州仙山的“仙脉之试”,在“天行异界”之中,才见识过玄冰之马。

没想到,在曌君镇天棺中,这一方须弥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又是异人之族。”为首的一人,一瞥三人。

那人眸中尽是不屑,眸中一瞥在小狐狸空空和木婴身上的时候,却是一丝星芒闪烁。

“童晏,杀了三人。”为首那人一呼。

玄冰马中的一人,身形逾五丈之高,身披赤金甲胄,擎着一柄宽刀。

刀芒凛凛,眼眸含血。

一刀而斩,山崩地裂。

萧问道的指尖擎着一抹离火,落在那童晏的面庞之上,剑尖而起,一剑穿腹。

一道白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

血,冷如冰消。

“不死巫族。”黄道吉一呼,看着那白血一怔。

“我败了。”童晏一呼,腹间剑伤,却是一丝不见。

玄冰马的马口之中,喷着一丝烈焰,鼻息之中尽是焱芒。

“有趣。”为首那人,眸中一动。

一众人,擎着刀剑将三人围坐在其中,迈向山林深处。

萧问道一瞥“巫族”的兵刃,刀无刀锋,剑无剑尖,皆是钝刀断剑。

哞···哞

山林之中,一众白象穿行而过,不下千余头。

队伍驻足而待,待那白象跨过山林,再行跋涉而走。

萧问道细细一看,周身的巫族,足有三十七人。此行身涉曌君之棺,无非是救的黄道吉的师父。

“静观其变。”萧问道轻声一呼。

两人皆是颔首,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静观其变。”为首的那人一呼,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莫非,你们还想逃出此地。”

为首那人言罢,仰天一笑,尽是嘲讽。

入得曌君棺中,倒是容易。

出这须弥异界之中,只怕还得找到须弥界的器物。

嘶···嘶。

巫族所居的山峰之上,盘踞着一条千丈白蟒,蟒身足有千丈之长,猩红的蛇信垂涎着口水。

“白业。”洞中一人,拄着一根木杖,走了出来。

“大祭司。”为首那人一拜,垂首而立。

只见,那大祭司步行缓缓,站在三人的身前,眸中泛着慧芒。

忽尔,大祭司蹲下身子,拿起了一块石头,石头之下有一株冒头的小草,小草歪着身子,长出了几片叶子。

“万物有灵,便是一株小草,也知晓向阳而活。”大祭司说着,看着三人。

“万灵有魂,人不藏魂,不过是一粒顽石。”萧问道说着,一脚踩碎了脚下顽石。

“你们所来何事。”大祭司一呼。

“寻人。”萧问道扬首一动。

大祭司眸中泛着寸芒,眸中嗫喏道“可是一位老者。”

黄道吉本欲颔首称是,只听大祭司又说道“一位坑蒙拐骗的老者。”

三人听着“坑蒙拐骗”四个字,也是牙槽一凉。心想着,这糟心的老道,倒是将混世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尽。

“前辈勿怒,那老者若是欺你,骗你···我定会让这老者,谦礼赔罪。”萧问道一呼,不愿节外生枝。

“那人,不在此处。”大祭司一呼。

“哦。”萧问道淡声疑问。

“在大禹之地。”大祭司说着,继续说道“大禹之地,乃是族人修神之地。这老者,倒是好本事。三言两语,便让巫后之女,拜他为师。”

萧问道一听大祭司所言,早已想通了两人的过节和来龙去脉。

只怕,他口中的巫后之女,本欲拜他为师。谁知,这老道横空出世,占了他的师位。

“那就有劳尊者,让我们几人带他出去。”萧问道一呼。

“巫后之女拜师,哪是儿戏。”大祭司一呼,继续说道“此界,乃是巫后管辖,进来容易···出去便难了。”

“嗯,只愿大祭司尊者,让我们三人,一见巫后之尊。”萧问道一呼。

“咳咳。”大祭司轻咳几声,继续说道“你可知,那位老者为了这一席师位,斩杀了几人。”

萧问道倒是没想到,黄道吉这师父倒是狠厉之人。当年,在天策城中,倒是一睹那老者的风采,倒没看出是心思狠辣之人。

“几人。”萧问道心中好奇。

“五人。”大祭司一呼,将掌心的一处伤势,显现出来。

“多有得罪。”黄道吉一呼,眸中泛着思绪。

“谈不上得罪,败者为输。”大祭司闷声一呼,继续说道“若入大禹城,看的就是本事。”

“嗯。”萧问道淡声一呼。

“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技艺超群。”大祭司一呼,眸中一亮继续说道“这一场,都是生死之战。”

第四百一十章 血漫九天

大祭司眸中泛着静寂之芒,一瞥萧问道三人,却将“生死”咬的颇重。

“生死之战。”萧问道沉吟一声。

“这白巫之界,不比外世。你们所修之灵力和元气,皆是无用之力,可知。”大祭司一呼,眸中却是惊蛰一瞥。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大祭司促狭的一望萧问道,却不知这年轻道人,有何依仗,如此平息凝气。

“白业,启浑天道场。”大祭司一呼,木杖一指天穹。

只见,天穹之上,悬着一座银白色的炉鼎,鼎上镌刻四个巫族大字“缥缈浑天”。

“此鼎,乃是上古仙物,正是厮杀斗战之地。”大祭司一呼,便垂首不言,端坐一旁。

名为“白业”的为首之人,擎着一柄钝刀,拄在身前一呼“黎莽···出战。”

“呼。”

只见那人,身高一丈,擎着两柄巨锤,锤上焱芒流转,眸中泛着赤芒。

黎莽眸中泛着弑人的杀气,臂膀之上尽是磐石之肌,仰天一望,便是看也不看萧问道。

“入。”白业一呼。

浑天鼎上,泛起一抹紫芒,两人凌空而起。

“缥缈浑天。”萧问道沉吟着,一瞥周身的环境。

触目望去,尽是茫茫山林,山石悬浮,脚下一片浮云。

“呼。”黎莽擎着双锤,朝着萧问道便一击而来。

破空而动,音入双耳。

萧问道的耳中一阵轰鸣之声,一阵眩晕之感,直冲魂海之内。

一念起,淬金诀。

他心中一念,便想着速战速决,若不是深藏“九尊”之术,萧问道心中也是一片怵然。

掌心一抹寸芒,身形陡然一动,将双锤一握。

黎莽的嘴角一狞笑,颇为瘆人。

淬金一诀,毕竟不是凡修之道。

那金芒一动,黎莽手中的双锤,便化为铁水之物,滴落在脚下。

“吼。”

黎莽冲天一吼,便是在这浑天之地,也是天地一震,浮云一凛。

他擎着虬莽双臂,一掌拍击在萧问道的头额之上,气势骇人。

“星移术。”萧问道身形一动,便是在魔族所修的斗转星移之术。

“区区蛮力,也想胜我。”

问道剑出,一纵一横。

黎莽自上而下,便被一斩为二,横躺在血泊之中。

萧问道心知那大祭司在浑天鼎外看着他,嘴角一扬说道“如今,是仙道的天下,也是我的天下。”

一刹一剑,便是君临一剑。

君临剑道,便不用“元气”驱使,而是以魂念所修。

这就是神魂一体,君临天下的一剑。

···

···

山影寂寥,残影而出。

“在下,昏狐。”

萧问道身前半丈之外的那人,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

他一袭黑袍,周身却是层层黑雾,便是面貌也看不清,手中也无一物。

忽尔,黑袍之中,泛着一抹寸芒,似是恶鬼。

“勾魂。”昏狐一动,袍袖之中,一团黑烟而出。

黑烟化为墨鸦,朝着萧问道的面门而来,却有惊魂之意。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剑尖之上沾染一丝离火,一剑而起,一剑而落。

只只墨鸦,化为虚无。

一息之间,萧问道顿感心口一窒,气血一凝,心神杂乱。

“毒。”

萧问道一念探脉,心中便知,这乃是中毒之相,手中所提的问道剑,便是惊慌一松,颇为狼狈。

昏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看着萧问道,不动声色的观望在旁。

“以狐为名,当真狡黠。”萧问道心中沉吟着,将问道剑脱手而落。

哐当一落,金铭落地之声,颇为扎耳。

而那昏狐,还是伺立在一旁,就在半丈之外,周身的黑雾却淡了几分。

一息之间,他脚尖一动,低首一望萧问道。

“如此谨慎。”萧问道心中沉吟着,而体内的毒气,顺着经脉而动,离心脉之处,不过一寸之近。

萧问道面貌一暗,浑身都笼罩一片毒雾之中,瞳孔尽是死气一片。

“嘿···。”

昏狐的嘴角咧着一抹诡谲之意,袖中露出一柄白骨之剑,剑尖沾染几分赤色。

“时隔千年,你又能痛饮人血了。”昏狐言语嘶哑,好似不常言语之人。

白骨剑尖刺在萧问道的眉心之处,再进一丝,便能痛饮人血了。

“你的剑···太弱了。”

一刹之间,萧问道睁开双眸,而问道剑早已穿腹而过,剑尖之上的血芒,红的瘆人。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灵血丹”,吞服口中,将那经脉之中的毒气,逼出体外。

“雪蛉之毒···太过寻常。”萧问道一呼,将问道剑抽出。

昏狐周身的黑雾消散,黑袍之下,却是一具骨瘦如柴之人,心口卧着半寸的“虫物”。

那虫物浑身透明,便是血脉也看的清楚,经脉皆是透明之色。

忽尔,小狐狸空空一跃而下,将那昏狐心口的虫物,一吞而下。

萧问道元府之内的灵气,已然消耗而尽,便是魂力,只余下一成之气。

静气屏息,眸中意动。

一息之间,浑天鼎中,泛着一抹赤焰之芒,芒中有一道灵物。

火芒之气,倒是让萧问道心中一震,心中也已有了计较。

“火蜻蜓。”

只见,那一团赤炎之中,乃是一只寻常的火蜻蜓,眸中泛着慧意。

一刹之间,那火蜻蜓化为火蝴蝶,又化为卿雀。

一息之间,那一粒炎火,衍化为万物,诡谲莫名。

萧问道曾在“长生境”道本之中,知晓长生仙界之中,藏有变化之术。

名为“天罡之变”,足有三十六变之多。

“在下,元始道人。”

凭空一道言语,只见那一粒炎火,化为一道人影儿,淡眸一动。

萧问道看着眼前之人,相貌身形,与他一般无二,似是双胞兄弟。

一袭血衣,一双淡眸,一柄问道仙剑,一念杀意。

“你是修道之人。”萧问道一呼。

“嗯。”元始道人一应。

“那你为何会在白巫之地。”萧问道淡声一问。

“留下你的遗言。”元始道人眸中一动,不愿纠缠。

只见,那元始道人擎着“问道剑”,剑芒之气,纵横一斩,便是君临一剑。

“你···。”萧问道眸中一窒。

“我···就是你。”元始道人一呼,杀意破天。

剑气破空而去,生死已判。

“你···不是我。”萧问道擎剑而指,血漫九天之上。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万巫之悟

萧问道话语一落,身前化形的元始道人,一斩化为血雨。

“此子,心性如此狠辣么。”大祭司在浑天鼎一呼,眸中几经闪烁。

“每个人,都有一个非活不可的理由。”黄道吉一呼,一望浑天鼎。

大祭司踌躇一阵,眸中泛着一抹思绪,心中沉吟着“此子,杀,是不杀”。

杀,杀不杀!

“白巫之界,当真是一处洞天福地。损兵折将,也是因中有果。”夜鱼出声激将,一瞥那大祭司。

夜鱼心知,在此白巫之界中,修仙道之人,皆是“无用”之人。

若是待萧问道“仙力”枯竭而败,还不如“激将”一番,若是这大祭司心生傲气,再将一人与萧问道厮杀,而萧问道正好竭力拼杀。

嘶嘶!

“大祭司···当真要请巫妖么。”白业一呼。

“请。”大祭司眸中一动,心中却是一定。

疾风嘘嘘,脚下的大地之下,却是一声裂雷之声。

“呼。”

一道灿白长虹,从地下崩裂而出,一道人影儿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万巫之巫。”黄道吉一呼,眸中却是多了几分惊异。

“备好我要的贡品了么。”那巫妖一呼,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将右掌放在胸口处,闷声一呼说道“稚心已有,妖王奉请。”

“稚心。”夜鱼一呼。

他却想起了何为“稚心”,心中泛着一股滔天怒意,剑芒一凛。

“别急。”黄道吉一呼,按住夜鱼的剑鞘。

巫妖眸中泛起一道赤芒,凌空在浑天鼎中,与萧问道不过相隔半丈。

萧问道一望这巫妖之王,身后足有六翼,额间闭着一只眼睛,乌黑的躯体之下,尽是利爪。

一念而动,声势骇人。

“好快的速度。”萧问道心惊之下,却是惊叹这巫妖的身形之速。

一息而退,一味避让。

当萧问道看出巫妖的移动之形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算计。

一步而跨,一步而易。

巫妖身形高大,虽说身形却是不慢,可移形之时,总会有停滞半息的时候。

一息定摇光,一息封心狐。

“就是此时。”萧问道心中沉吟一呼。

怀中的白玉瓷瓶,抛掷在巫妖的身前,焚蚁破空而出。

待巫妖之力,笼罩在萧问道的头顶之时,两者皆是身影一窒,眸中尽是惊异。

一刹之间,险象环生。

巫妖额上的竖目一睁,却将两只焚蚁吞噬其中,空留一只焚蚁振翅而望。

“哼,你不知巫妖所修的乃是吞噬一诀么。”巫妖一呼,眸中尽是灭天之意。

萧问道心中一惊,半刹之间,便将焚蚁收回玉瓶之中,再心想他法。

半息之时,惊变又起。

巫妖言语一落,竖目泛着乌黑之气,浑身尽是在白雾之中。

只听,巫妖的腹中,响起一丝“嗡嗡”之音,似琴似瑟,又似鬼哭似狼嚎。

元府之内的元气,早已消耗殆尽!

萧问道心中一动,心中念着“无极封天诀”,以炼体之术,相抵巫妖之力。

嘭!

一念之间,乖戾之声,破腹而出。

萧问道屏息而动,眼看着巫妖化为齑粉,消散在浑天鼎这化外之地。

风沙一动,无影无踪。

“坏了。”

萧问道一呼,只见那被巫妖吞噬的“焚蚁”,振翅在萧问道身前半丈之处。

“快,以血为媒。”

忽尔,萧问道的魂海之中,泛起一道女声,激荡其中。

一念之间,萧问道划破指尖半丝,两滴血珠,迎着那焚蚁而去,血入蚁身。

焚蚁振翅而动,小小的额尖之上,却镂刻着巫妖的印记。

萧问道心中一动,却知晓这焚蚁心中所想,心中大呼其妙。

妙!

妙!

妙!

不管是小黑龙春春,还是卧在肩上的小狐狸空空,两者皆不可与他一连心意。

而这两只焚蚁,却与萧问道互通心意,着实让萧问道惊异之极。

焚蚁将巫妖所吞噬,也将巫妖所修之法,知之甚多。

浑天鼎外,大祭司眸中一暗,指尖微颤。

便是夜鱼与黄道吉,在半丈之外也能聆听到大祭司的心跳之声,实乃诡谲之极。

“大祭司···我来一战。”白业一呼,眼看着萧问道油尽灯枯,怎能放过。

“去吧。”大祭司闭眼一呼。

谁知,不过一刹之间,生死已定!

白业刚入浑天鼎中,萧问道元府之中,却涌动出一丝异样之气。

而一进探查之下,萧问道心知这乃是“斗战之气”。

当年,他与纳兰蝉衣和慕儿姑娘远赴万海仙域,为了寻得医治“蝶衣”之法。

却勿食了“千年斗鱼”,却未留意这斗鱼所用。

而如今这一丝斗气,却在今日派上用场,一击而斩杀这白业。

···

···

“闭鼎”。

大祭司闭着眼口中一呼,脸色却是一片绛紫,握拳如石。

“明日,你们便去大禹之城。”大祭司一呼,转身而去。

一战五杀,却是惊得夜鱼与黄道吉,一眼不眨。

“宗主。”夜鱼拱手一揖,甚是恭谨。

“前辈,今日一战,晚辈敬然。”黄道吉一呼,心中卓然敬佩。

“救得你师父与师妹,你只需卜算出伏天氏的方位,便算是报得我恩。”萧问道淡声一呼,也不多言。

“前辈,便是舍的七分性命,我也会卜算出伏天氏存活的三人。”黄道吉颔首一语,言语恳切。

“哦。”萧问道一声唏嘘,继续说道“以前,你愿用几分性命卜算。”

黄道吉一听萧问道的言语,也是满脸羞赫,哑然当场。

夜鱼一拍黄道吉的肩膀,摇头一乐。

暮色四合,白巫的须弥界中,静夜如冬,甚是静寂。

萧问道盘坐在一处空地之上,却悟着焚蚁所吞噬巫妖留下的“符术”。

符中藏三界,

天符有阴阳。

人符复乾坤,

地符封幽冥。

天,地,人!

符文一诀,可造日月星辰之极,可化凡世阴阳之力,可用幽冥无间之气。

一符可封天,断海,镇魔,敕神,摘星,开天,辟地。

“没想到,这巫妖一族,倒是口气不小。”萧问道心中沉吟。

而萧问道却心中不知,这大祭司所请的巫妖,不过是个“半吊子”,符术太过于一般。

枯枝信手拈来,萧问道便在空地山画了一个“符”!

砰!

那勾勒的“符文”,落地便化为一声惊雷!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万巫之巫

惶惶一声雷,初阳平天起。

萧问道将“巫妖”所悟的符文之术,抛之脑后,看着一个小子。

小子身着素白色衣衫的巫人,半大个子,唇边几丝茸毛,还是个小小少年郎。

“大祭司命我送你们去大禹之城。”那少年后生嗫喏着说道。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少年言语不多,眸色轻正,执着一根草鞭,赶着青牛板车,板车之上拉着三人。

“为何不御空而行。”夜鱼一呼。

“这是哪儿。”萧问道沉声一问。

夜鱼回眸一想,脱口而出“曌君的镇天之棺。”

忽尔,他恍然一悟说道“曌君棺中的平天珠所镇压之物,在这天穹之上。”

黄道吉仰天一望,淡声说道“白巫之族将族地设在镇天棺中,定有深意。当年的伏天氏阴食族,遭受天罚之祸。而天意,不可揣测···不可揣测。”

萧问道见黄道吉的言语,颇为神叨,也是一瞥苍天白穹。禁不住的心中沉吟道,莫非这天穹之上,有何神魔仙道。

这白巫之地,皆是山林秘岭,几人如蛐蛐儿行走一般。

粗略一算,四人行了有三日之久。

“还有几日。”夜鱼淡声一呼。

“半日。”那少年咬着一根青草回道。

黄道吉擎着命盘,在白日之下,看着云上星辰,卜算了一番。

“大凶。”

过了半晌,黄道吉又说道“幸亏有我。”

萧问道俨哑然一乐,只见不远之地,看到一个大字“禹”。

“禹···也是狱啊。”黄大吉淡声一呼,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下了青牛车。

···

···

“好了,此地便是大禹之城。”那少年一呼,继续说道“一路往南,便是巫后之巅。”

这少年倒是干脆利落之人,牵着青牛便往城外而去,半步也不逗留。

三人对望一眼,便一步迈入大禹之城中。

青石黛瓦,流水小桥。

大禹之城的屋舍,倒是小巧的很,楼阙多为平整。

汩汩小河之中,河虾满盈。

“此处,当真是胜过万海仙域的任何一地。”夜鱼淡声一呼。

一众三人,行走在大禹之城中,倒是闲庭信步的转了一遭。

“看出什么门道了。”萧问道淡声一问。

三人错愕半分,便都脱口而出。

“太古吞噬阵。”

“玄清非攻阵。”

“混沌敲天阵。”

三人行的皆是一道路,而所观所看和所想之阵,全然不同。

“这般阵法,镇压的到底是何物。”夜鱼陡声一问。

“走,去那。”萧问道伸手一指,指着一处青山之上。

岱山清风,茫茫白城。

一众三人俯瞰而下,看着大禹之城,眸中尽是迷惘之色。

弥望一番以后,三人端坐在岱山之上。

“宗主,若寻不得这破阵之法。”夜鱼沉吟着继续说道“只怕,我们便没了后路。”

萧问道闭目不言,心中也知此行颇为凶险。

魂海之中,遐想着毕生所学的阵法,一页一页的回想,揣摩着大禹之城的布局。

一念入海,半晌而过。

他所修阵法太过于杂乱,自小便修习魔族的诡谲魔阵,而又修得九州人族的困阵杀阵。辗转驱使之下,还修得妖族的离魅之阵。

而入万海仙域之中,所修剑阵···法阵···惑阵···迷阵,如叠叠之卷。

拨云见雾,魂归心城。

“因一而入,因一而出。”萧问道淡声一呼,看出了大禹之城的阵法玄机。

夜鱼与黄道吉对望一眼,两人也在悟着大禹之城的阵法,却无一丝头绪。

听得萧问道这八个字,却一息顿悟,心中了然。

“前辈,不愧是万海仙域人人所羡之人。”黄道吉一声马屁,灿然一乐。

“所见是山,便是山···所见之河,便是河···破它。”夜鱼一呼,便站直了身子。

腹中浊气,一呼一纳。

三人站在巫巅之上,淡立在城阙之外。

“这山倒是奇特,山麓为春···山半为夏···上脊为秋···山巅为冬。”夜鱼淡声一呼,三人便站在雪地寒天之中。

一刹之间,闷钟大鸣。

“走。”萧问道迈步而入。

一众三人一入这巫后之巅,楼阙却似是一座石城,密不透风一般。

“三百零九步。”萧问道沉吟着。

从殿外到殿内,足足有三百零九步,方圆之地不下百丈。

“六百七十二人。”夜鱼一呼。

从殿外到殿内,戍卫巡守之人,便有万人之众。

“一百零三法。”黄大吉说道。

从殿外到殿内,所经之地,足有一十三处机关秘术。

层层石阶之上,金座端坐一位貌美夫人,发髻之上尽是金银之物,眼睑之上一道漆黑之色,泛着一道乌芒。

“拜见···巫后。”萧问道出声一呼。

“白巫之地,八万年之间···入得十人,活了一人。而如今,你们三人登堂入室,只怕就是为了活着的那一人。”

“是。”萧问道一呼。

巫后眼眸一抬,看了萧问道一眼说道“你这般的人,我是惹不起的。”

三人听着“巫后”示弱所言,颇为惊异。

“非人,非魔,非妖···非仙,非神,非圣。”巫后沉吟着,继续说道“他若是愿意随你们而去,便随你们而去,我绝不阻拦。”

巫后言罢,三人倒是心宽了不少。

虽说,夜鱼与黄道吉不明巫后所言,可若是能有惊无险的将老道救出,可谓大吉。

不时,老道便被喊到殿上,看着三人。

“老道···走是不走。”黄道吉一呼,看着他师父。

“不走。”老道倒是干脆。

“不想念蒹葭馆的酒···不想念夜知院的子翠美人···不想念爻谷的肘子···不想念绿萼百花的琴瑟合鸣。”黄道吉一呼。

他这一番言语,当真是打蛇打三寸,棍棍儿要了老道的命。

“不想。”老道白须一抖,颇为潇洒。

“瘦成什么样了···还嘴硬。”夜鱼说着,顺手提溜儿出一壶酒。

酒壶之上,写着三个字“蒹葭酿”。

酒香四溢,满堂纷香。

老道的喉结抖动了四五下,按捺着骚动的心,看着那酒壶说道“滚···滚···滚到天边。”

他说完,甩袖而走!

第四百一十三章 平天遗珠

巫后见他们几人吵闹,便出了大殿。

而老道口中满是嫌弃,可看着黄道吉手中提着的“蒹葭酒”,昏眸一亮。

黄道吉晃着小脑袋,如同那小精灵鬼一般,将那蒹葭美酒递到老道手里,说道“你不出,我便不走。”

老道脸上虽是微怒,仰天一口灌下半瓶美酒,擦干了唇上的酒渍,品味了一番,长出一口浊气。

他一瞪黄道吉说道“你早就被我赶出师门,管我何甚。”

黄道吉一望老道,嘴角尽是狡黠,淡声一问“老道,你是如何坑蒙拐骗的巫后之女,留在这宫殿之中。”

老道嘴角抽搐了几下,又咽了一口蒹葭美酒,却是一字未吐。

“老道···你呢。符术不精···道家剑法更是三脚猫···卜算一道,我都能做你师父。”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说来听听···要不然,就凭你一人之力,想拿平天珠,绝无可能。”

老道脸上又抽搐了几下,瞪着不大的眼睛,瞪了黄道吉一眼,吧唧了一下嘴巴,嗫喏的说道“那自然是为师的烹饪之术了。”

黄道吉一听所谓的“烹饪”之术,便知晓巫后之女,定是贪嘴的吃货。

“这白巫之地,善烹饪之法的人,少之又少。”老道一呼,继续说道“这便是老尊安身立命之道。”

老道三言两语,将这其中的事情,说得通透。

“平天珠···在何处。”萧问道不愿多做纠缠,提声一问。

“你们可知晓这平天珠,镇压的是何物。”老道一呼。

“何物。”黄道吉一问。

老道眯着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上,说道“镇压的乃是···仙家之尊。”

“仙家之尊。”萧问道沉吟一呼。

“莫非,就是屠戮夏虢之城的戮仙。”夜鱼一问。

“怎会是戮仙。”老道淡声一呼,继续说道“戮仙当年的旧事,在长生仙界之中,算不得大事。”

“不是戮仙,何人会被镇压在镇天棺中。”萧问道淡声一呼。

“传言,此物通体尽是电芒,近上百丈,便会化为齑粉。”老道一呼,眼中含着几分惊栗。

“所镇压之处,在何地。”萧问道一呼。

“白巫之巅,风暴之坛。”老道出口一呼,眸中精光一烁。

噔,噔,噔

一阵脚步之声,在殿外而起,如金石相撞之音,闷声乍响。

“仙师···仙师。”

人还未入殿中,呼喊之声却如鹞燕而起,盘旋在几人耳中,声声犹弦。

只见一位姑娘,身着一息淡蓝色的衣衫儿,眉眼点着绛紫胭脂,乌发盘起之上,头上尽是金银首饰。

“仙师。”那小姑娘声调颇为刚昂,看着老道一路小跑。

几人看着这小姑娘的步子,颇似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她在这白巫之地,怕是也宠溺的紧。

“仙师,饿了。”小姑娘一翻红舌,瞪眼望着老道。

“嗯。”老道淡淡颔首。

老道言语不多,径直出了楼阙,往一处山林而去。油杉重重,似是上了釉彩的瓷器,惹眼却不惹人厌。

“白日楼。”

夜鱼看着身前楼阙,淡淡的念着这三个字,禁不住掩嘴轻笑。

袅袅轻茗,幽幽清茶。

老道的手艺着实不错,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做好了吃得,摆在那小姑娘身前。

小姑娘倒是手拿嘴嚼,“吃风”颇为彪悍,一顿胡吃海塞,颇为过瘾。

“日儿。”老道看着那小姑娘一呼。

三人听着老道的一呼,眸中一凝,生生抿着口中温茶,一言不发。

“仙师···何事。”那小姑娘一呼,看着老道。

老道捋着银须说道“这三位算是我的挚友,所来白巫圣地,想一观白巫之巅的景色。”

“去不得。”小姑娘一呼,继续说道“仙师,我也带你去过一次,也见过那平天珠。若是去的,我不拦你。”

“还如往日一般,远观···远观。”老道一呼,将那半壶蒹葭酒,放在木桌之上。

小姑娘鼻尖一动,眯着眉眼一瞥老道,说道“远观···远观。”

“远观。”老道颔首。

···

···

霁月无光,五人同行。

一众人随着那小姑娘,一路前往这白巫之巅。相隔百丈之外,便看到一束电芒,乍现在天穹之上。

白巫之巅,着实是狂风彪劲,颇为难行。

“这是孤道。”巫后之女一呼,摇头说道“孤道难,难于上青天。”

她言语一落,萧问道便一步踏在孤道之上,身下便是千仞悬崖,落石为粉。

“哎···不可···不可。”巫后之女,急的一声哭喊。

萧问道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孤道,宽不过半尺之宽,脚下尽是湿滑的青石。

夜鱼并着手指,一把点在巫后之女的脖颈之下,她便瘫软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风暴之地,乃是白巫的圣地,不可让人发觉了。”老道口中含着风,朝着萧问道一呼。

“放心。”

萧问道淡淡颔首,只身一人便往山巅而去,白炽色的电芒,悬在夜穹之上。

风雪交加,孤道窄险。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只见前方皑皑白雪之上,侍立了二人。

萧问道抬头一望,那平天珠子就在山巅之上,如同皓月明镜一般,映在眸中。

苍狗簌簌,人影寥寥。

忽尔,萧问道眸中一动,却看到一面尽是符文的山石,却是九尊之符。

“何人。”那两道人影一抖。

不消片刻之下,两道人影抖下身上的积雪,灼灼眸光一望萧问道。

“前辈。”萧问道一呼。

“仙家之人。”其中一人,淡呼一声。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却将问道剑剑出半寸。

“为平天珠而来。”那人一问。

“嗯。”萧问道蹙眸一动。

“师弟,我们等了多少年了。”那人一呼。

一旁的那人,眸中泛着沉思说道“那一株树,又长了半寸。”

萧问道顺着那人的目光,只见目力所及之地,一株半人高的苍木,矗立在风雪之中。

“一寸···一万年。”那人一呼,陡声说道“九万六千年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疯魔电尊

“这是···。”萧问道一望轻雪压枝的草木,眼睛一亮。

“心动了。”一人淡呼道。

“这是万年尘相树。”萧问道淡声一问。

“不。”那人淡淡摇头,继续说道“这一株尘相树,足有百万载。”

一尘入变化,三相沉灵洞。叶磬骨魂命,根救入土人。

“这就是起死回生的尘相灵树。”萧问道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正是。”两人一颔首,淡眸轻抬。

萧问道一心念着纳兰蝶衣,眸中倒影着那一株尘相之树,什么平天珠子,什么生死九尊,皆不在眼中。

他抬步一动,那一株尘相树,便短上半寸。

“等你走过去,只怕这尘相树,就剩下一丝雪水了。”那人一呼。

“为何。”萧问道逐步不动。

“这可不是无主之物。”那人一呼,一瞥山麓之下。

雪疾无声,人音急传。

萧问道淡淡喘息着,朝着九尊符文而去,指尖却是轻微颤动着,眸中亮的可怕。

他似是一匹饿狼,吞噬一切的饿狼!

“你是。”萧问道淡声一呼。

萧问道穿过符文之山,看着九尊符文背后的那人,淡声轻问。

“雮尘。”那女子一呼,看着萧问道。

“前辈。”萧问道拱手一揖,朝着那“雮尘”一拜。

“进来吧。”雮尘一呼。

当萧问道踏进雮尘藏身的洞府的时候,镌刻在山崖之上的符文,皆化为点点星光。

“看来那六人,早已想重返长生之界了。”雮尘一眼便看出,萧问道身居六尊之道。

“雮尘前辈,不愿重返长生仙界么。”萧问道淡声一呼。

“哼。”雮尘嘴角一扬,周身尽是电芒。

一念起,雷动诀。

雷电相承,天地一暗。

“你可曾知晓,为何这九尊会在这凡世之中。”雮尘淡声一问。

“不知。”萧问道心中一动,也不曾听六尊提及过。

“九尊被贬,皆因一位仙帝。”雮尘一呼,继续说道“那仙帝乃是诸天界中,手段第一之仙人,名为遮天仙帝。”

“遮天仙帝。”萧问道一呼,不仅想着“好大的名头”。

“那遮天仙帝一人独闯长生仙界,将九尊天庭踩在脚下。”雮尘说着,眸中尽是思绪,继续说道“当年,三十三重天的女臣仙帝,与他厮杀···不过三个回合,便被遮天仙帝镇压在止神法器之中。”

萧问道心中禁不住沉吟着,神仙打架,好不热闹。

“后来呢。”萧问道淡声一问。

“后来,遮天仙帝在长生天界,肆虐了八万年。”雮尘回想以前的往事,继续说道“最后,他提出将九尊贬下凡世。若想重返长生仙界,需仙道辟地。”

“万海仙域之中,破虚飞升的仙道,也是不少。为何,不让他们为九尊辟地开天,重返长生仙界。”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这凡界的修道之人,实力太弱了。”雮尘一呼,继续说道“九尊下世,几万年间···破虚的仙道,我们都看在眼中。即便他们破虚为仙,在长生仙界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若是以我在长生仙界的实力,一指尖便能让他们化为虚无。”

萧问道听着雮尘电尊所言,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眸中却是思绪。

“怎的···不信。”雮尘电尊一呼,眸中一丝星光。

一刹之间,她的指尖划过一丝电弧,一击便破开天穹之上,气势骇人。

“那五人传你九尊之法,定是式微之法。”雮尘电尊一呼,口中沉吟着继续说道“无非是离火诀,淬金术这样的末流之法。”

萧问道心中一动沉声不语,倒是让这雮尘电尊说中了。

“不过,这等末流之法,在这凡世之中,已然是够用了。”雮尘点尊一呼,继续说道“而我所传授你的,乃是毁天灭地的电尊之法。”

“何法。”萧问道淡声一问。

“上古吞噬诀。”雮尘电尊一呼,眸中尽是紫芒。

“多谢,前辈。”

“不必急着谢我。”雮尘电尊继续说道“你需应我一件事。”

“何事。”萧问道一呼。

“若你能破虚长生仙界,定要斩下遮天一臂。”雮尘电尊,眸中一怒。

“我定舍命而为。”

待萧问道言语一落,雮尘电尊站起了身子,周身尽是紫电环绕。

这雮尘电尊本是女儿身,而在这洞府之中,却是身无一缕,就如一道光影一般,似是那中天骄阳。

“上古吞噬一诀,乃是太古仙尊韩逝所创。”雮尘电尊继续说道“此诀法,分为上中下三境。”

萧问道集念而记,将魂念沉浸在太古吞噬诀的诀法之中。

“下境,吞山海万物。以灵府为基,锻九脉为鼎,一念便能折山移海。”雮尘电尊一呼,样貌一变,口含星辰。

“中境,吞星辰苍穹。以魂海为基,锻仙魂为炉,一念逆仙逐神。”雮尘电尊一动,眸中尽是金芒血海。

一息已平,电尊缄默。

“而上古吞噬诀的上境,在整个诸天万界之中,只有韩逝一人修的。”雮尘电尊沉吟着,继续说道“听闻,修得上古吞噬诀的上境,便能追溯时空,逆转天地乾坤。”

“时光倒流之法。”萧问道一呼。

“若是你能修得上古吞噬决的上境之法,斩下遮天那厮的一臂,绝非难事。”雮尘电尊一呼。

“嗯,定不负前辈所望。”萧问道淡声颔首。

“我虽看不透你的本体,可也知晓你非常人。”雮尘电尊说着,继续说道“那遮天仙帝,虽说蛮横无比,却也不知为何将九尊贬下凡世。”

“待我破虚之时,你可亲自问那遮天仙帝。”萧问道淡声一呼。

“问与不问,又有何用。”雮尘电尊继续说道“你可紧记,你如今身居七尊道法,定要寻得余下的二尊,才可破虚飞升。”

“余下的二尊,前辈可知在何处。”萧问道一问。

“当年,九尊被贬下凡世,各朝东西两方。”雮尘电尊一呼,继续说道“而风雨雷电四法,你一人身居,余下的水土两尊,定能寻得。”

“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萧问道一呼。

“尘相之树。”雮尘电尊一应。

第四百一十五章 浮世万千

“这尘相之树,乃是白巫须弥界的本体。”雮尘道尊一呼,看着萧问道眸中泛着笃定之色。

“我非要不可呢。”萧问道出声一呼,眸中泛着斗战之意。

“若是这尘相之树,毁于一旦。”雮尘眸中一动,抬眸继续说道“灵渊坍塌,万海覆灭,而你救得一人···可值。”

一刹之间,心衍万象。

从九州之地到这万海之域,足足有了七年之载,能起死回生之法,足有几种。

而那尘相之树,却是萧问道医治纳兰蝶衣,最是有用之法。

萧问道的指尖轻颤着,眸中倒影着纳兰蝶衣,那一颦之风华,一笑之生动。

长生仙道,可一息付之一炬!

而若是救她,便是永世不得翻身,也可一试。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一为日,二为月,三为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忽尔,一道言语,从雮尘道尊的身后而起,那人身着赤金衣衫儿,发髻之上插着一支寻常的白凤雪簪。

“曌君。”萧问道一呼,看着那人。

“曌之一字,太过于沉重。”曌君一呼,继续说道“当年,我造曌之一字。天下之人皆是以为此字,乃是日月当空,如日中天之说。却不知,曌之一字,起于爱,终于情。”

萧问道听着曌君所言,眸中那十分笃定之色,减了三分。

“求道长生,何为长生。”曌君继续说道“长,地久天长之长。生,朝暮而伴之生。可长生两字,孰轻孰重。”

“生,为重。”萧问道眸中寸芒一呼。

“那为何,长生两字,长在首···生在尾。”曌君淡声一问。

“长,乃生之命。若无命,何谈生之造化。”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不,你着像了。”曌君一呼,将头顶的白凤玉簪,把玩在手中,继续说道“长,非一人之所长,乃是道界之根本,非一人之根本。人立于地,地承万人之载,非一人之载。生,非一人之存,乃是亿万生灵之存,此乃长生之道。”

天地造化,厚德载物。

“你无非是劝我,不可因我一人的私利,却将凡世万物推往浩劫之中。”萧问道淡声一呼。

“那浩劫之中,有你至情之人,至爱之人,至真至欢之人,又当如何。”曌君一呼,继续说道“你用尘相之树,救的心上之人,可她也会葬身在浩劫之中。”

寒风冷寂,朝暮迭迭。

一刹之间,萧问道心中泛起,太多的身影儿。

“不如,我有一法。”曌君一呼。

“何法。”萧问道沉声一问。

“尘相之树之下,定有其籽。”曌君沉声一呼,继续说道“只是这尘相之籽,十中有九乃是死籽,只可听天命而得。”

“嗯。”萧问道听闻曌君所言,心中已有了计较。

若是这尘相之籽,难以孕育其树,便再探灵渊,又有何妨!

“多谢雮尘前辈,授我之术。”萧问道拱手一呼,看着曌君说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教。”

萧问道一步而跨,出了这电尊之洞府,朝着尘相之树而去。

“将那平天珠,赠与他吧。”雮尘一呼,看着曌君。

“此子心性,当真是亦正亦邪。”曌君一呼,继续说道“师尊,你的电尊之术,我虽修不得。可仙符之道,我倒是窥视其门道。平天之珠,不要也罢。”

“若是他能寻得九尊咎法,破虚长生仙界,倒是不难。这平天之珠,在长生仙界不过俗物而已,不必可惜。”雮尘道尊说道。

“嗯。”曌君一应,却依偎在雮尘道尊的怀中。

萧问道也未曾想过这两人乃是之好,而情意绵绵的长生之言,乃是肺腑之意。

···

···

尘相之树,不过半身之高。

萧问道半蹲在一旁,细细看着尘相树的木叶,木中藏着经脉之动,似有一番血气,涌动其中。而尘相之叶,叶面似是藏有星辰点点,衍变万象。

“妙···。”萧问道大叹一声,继续说道“木,若玉身。叶,若星辰。”

当年,萧问道曾在古籍之中,听得一句古言有云。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他还曾观花而悟,却悟不透其中玄机造化。而看着此株尘相之树,却心扉大开,似有所悟。

拨动一下尘相之叶,斑斑星辰之光,散落在方圆之地。

“目中藏三界,处处是尘埃。”萧问道一呼,眸中一定。

莫悟色空空空色,了尘空色空。

“此子,到底是何人。”曌君看着萧问道在尘相之树前,半蹲悟道,眸中一颤。

“当年的戮仙,在你眼中为何人。”雮尘道尊一问。

“戮仙···为天。”曌君一呼。

“他若为天,此子便是天上之天。”雮尘一呼。

此时,尘相之树之巅,凝成一枚白色的珠子,如同仲夏的瓜果成熟,便落地而坠。

萧问道一把将“尘相之籽”,捧在掌心之中,便又归于通天仙葫之中。

“道友,慢走。”

侍立在风暴祭坛之上的那两人,朝着萧问道而来,手心捧着一个盒子。

“平天珠。”萧问道一呼。

“正是。”那两人颔首。

萧问道心中明了雮尘道尊与曌君之意,接过手中平天珠子,便也打消了再探灵渊之意。

贪而无厌,便是人渣!

虽不知这平天仙珠,有何妙处。可在凡世之中,也绝非凡物,便是在白巫须弥界中,只怕也是了不得仙物。

下了白巫之巅,便将平天珠奉在手上。

“有救了···有救了。”老道眸中欣喜,神色癫狂的说道“猫儿···有救了。”

“你大费周折,只是为了一只猫。”萧问道握着平天珠,看着黄道吉。

“此猫非彼猫。”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此猫,乃是我那小师妹,名为东吴小猫。”

当年,萧问道倒是记得那绝美小天师,却不知为何名。

他一心想卜算出阴食族的方位,倒是不记得那小天师,姓甚名谁。

“她复姓东吴,你定也知晓她的命格,乃不祥之运。”黄道吉说着,继续说道“老道迷信,便去了小猫为名。其意是,猫有九命,逢凶化吉之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十全之法

“这东吴之族,与阴食之族乃是同病相怜之因。”黄道吉说着,继续说道“当年,戮仙在凡世之中,戮杀夏虢之族,便有伏天氏阴食族所助。而东吴一脉,便是阻挡伏天氏的氏族。”

“两族厮杀,而如今又人脉凋零。”夜鱼淡声一呼。

“伏天氏虽受天道责罚,可也留其一脉三人。而东吴一族,便被戮仙烙上了仙咒。”老道沉声一呼,眸中一抹死灰。

“这东吴小猫,乃是东吴庄周一脉的子孙。”夜鱼一呼。

“正是。”老道一呼。

夜鱼眸中一动,朝着萧问道一拜说道“宗主,弟子有一事相求。”

萧问道洞察夜鱼神色,看着三人说道“这平天珠,待你算出伏天一氏,我定拱手相让。”

“前辈,有所不知。”黄道吉淡声说道“东吴一脉身上的戮仙仙咒,有炼血刮骨之痛。若是小猫经脉内的血色,化为白色。便是以平天珠,也难以化解。”

“哦。”萧问道眸色一动,掌心上的平天珠,稍一用力,便会化为齑粉。

“前辈,勿怒。”黄道吉一呼。

“怒···我有何怒。”萧问道一呼,继续说道“平生,最恨要挟之人。”

“我有一计。”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这平天珠,先给予东吴师妹,我与前辈立下血媒之系。”

“血媒。”萧问道眸中一疑。

夜鱼淡声说道“此乃,献祭之术。他将命魄,奉于宗主魂海之中,予夺生死,一念之间。”

老道此时,眸中一番惊恐,却是一言不发。

“归你了。”萧问道将那平天珠,扔到黄道吉的怀中。

“前辈。”黄道吉一呼,不明其意。

“你既有舍身之念,怎会惧忘死之事。”萧问道一呼,身影便湮没在风雪之中。

一品一行,关乎心性。

一言一动,关乎人性。

黄道吉的这一番言语,便让萧问道放下心来,也没了担忧。

而这短短的几句,却让几人心气一荡,老道瞠目结舌了一阵,说道“妖孽,天生的妖孽。”

而萧问道“妖”在何处,却无人能说。

平天珠得手,便要出了这白巫须弥之界,却看到天地一变。

“怪···。”老道看着诡谲的天穹一呼。

几人还未回神,便看到曌君悬棺,便在眼前。

“惊喜不。”

忽尔,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将几人吓了一跳。

“是你。”萧问道一呼。

“你···你怎会出来的。”老道也是一脸惊诧。

“你曾说,凡世之中美味如海中之贝,便是给你万年之寿,也难于享用之尽。”

此人,正是白巫巫尊之女,单名为“月”的拓跋月。

“你···快回白巫之界中。”老道惊得,便是毛发都竖起半分。

“这便是我所住的地方么。”拓跋月怔怔的看着曌君悬棺,眸中却无一丝波动。

三人入曌君之棺的时候,棺椁表面还是如炭火烈焰一般,似是火山焱流。

而此时,曌君之棺却似是一尊乌铁,悬在半空之中,多了几分死气。

“你们总算出来这镇天棺了。”左肩之上的木婴,眸中泛着一抹金色。

而一旁的小狐狸空空,也泛着狐瞳,好似是在长眠之中,一息苏醒,晃着小脑袋。

拓跋月眸中倒影着空空与木婴的身影儿,眸中却是一抹狡黠。

“若是无我,你们还在这黑压压的镇天棺中。”拓跋月背着手,却是老气横秋。

萧问道看着这拓跋月,心中已知,若是她不愿再归白巫之界,谁也无半点法子。

“夜鱼···。”萧问道沉吟一声。

夜鱼抬眸一动,静待萧问道的吩咐。

只听萧问道说道“你带着老道跟她,现出灵渊。东吴小猫与鸿蒙灵牡,我会与道吉,一同寻找。”

“是。”夜鱼颔首。

夜鱼眸中一动,三人化为流影,朝着灵渊之穹而去。

···

···

虽不知,这拓跋月是福是祸,萧问道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两人破开灵渊十层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见一道千丈灵渊山壁之上,镂刻着一尊凶神的画像。

“妲帝之灵。”黄道吉一会,看着凶神图腾之上的文字。

“夏虢的第三十位帝王,曾有仙屠之名,以剑为道。”黄道吉一呼,朝着灵渊而下。

萧问道一瞥那一副画像,而在魂海之中,却在拼凑夏虢灵渊的灵渊布局。

“入妲帝,归东南则为扈帝,入十二层。”萧问道喃喃自语着,陡声一问“十七层东北之隅的尧帝,而居于北境···。”

“北境···乃是无量帝。”黄道吉一呼。

“灵渊的十八层与十九层,皆是一片混沌。而无量帝所葬灵域,应当就是灵渊十八层的入口之处。”萧问道淡声一呼。

黄道吉将命盘捧在掌心之中,将右手食指咬破,一滴血色滴在命盘之上,眸中泛着赤金涟漪,如梦靥狼眸。

一刹之间,命盘却如磨盘,字符渗着赤金之色。

黄道吉盘坐在命盘之上,眸中含着星辰之变,斑斑星芒,便在他周身而绕,颇为诡异。

“太阴太常君,三辰元是地私门。八门反复皆如此,生在生兮死在死。”

···

···

“仙须掌上排九宫,一气统三位正宗。五甲都来换一元,二至还乡一九宫。”

萧问道只听黄道吉喃喃而语,却是长篇大论一般,足有万字之长。

待黄道吉将最后一句“二至还乡一九宫”念过,一口血色喷薄而出,脸色白若金纸,似是丢了半条命一般。

命盘跌落在地上,萧问道将黄道吉搀扶在一旁,淡声说道“你幸亏遇到了我,最善续命一道。”

黄道吉惨然一笑,便垂首而昏,没了声息。

萧问道从怀中拿出一枚“天元丹”,塞到黄道吉的口中,一息元气,将天元丹送入元府之中。

“天生道种。”萧问道一探黄道吉的经脉,却是惊异。

天元丹的丹力,在黄道吉的经脉之中,如春雨润物一般,将黄道吉救出死门。

“你倒是个狠人,折损一甲子的阳寿,也要救得你这师妹么。”萧问道一呼。

黄道吉惨然一笑,轻咳一声说道“前辈所来万海仙域,可是为何。”

萧问道眸中泛着思绪,淡声说道“只为寻得···十全之法。”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七七玄极

“十全之法。”黄道吉眸中含三分死灰,目色低垂。

生生之人舍“一甲子”的阳寿,也难以“天元丹”的药力,还魂大半。

“寻得鬼族之天逆之珠,为一法。觅得半神仙方,为二法。寻伏天氏,乃是三法。择三界神魂,为四法。集云河仙图,转阴阳之境,为五法。借灵牡之气,为六法。炼九尊之道,为七法。修邪魔之术,为八法。尽人力,听天命,若蝶衣难重回人世,我便坠幽冥随她,此为九法。”萧问道言语淡淡,眸中却似是映着银汉星辰。

“本以为,我舍一甲子的命,算得上痴情之人。如今,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可叹。”黄道吉老气横秋的一声哀叹,闭目养神了起来。

须臾荏苒,汩汩渊时。

待黄道吉睁开双目的时候,看着萧问道说道“出夏虢灵渊,我再舍一甲子的阳寿,定卜算出伏天氏。”

萧问道将藏有“南幽郡主”的血瓶,滴出一滴血珠来,悬在扈帝的灵棺之上。

若是无这夏虢“南幽郡主”的血滴,当真要废上一番功夫,才能入这灵渊的十二层中。

“这灵渊越是往下,倒是愈发的清楚了许多。”萧问道说着,倒是觉得在灵渊之中,目力增进不少。

“前辈,有所不知。”黄道吉淡声一呼,继续说道“若是没有戮仙之祸,这灵渊之中绝埋不下这许多人。”

“这···戮仙当年,为何动怒。”萧问道淡声一问。

“众说纷纭。”黄道吉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信红颜祸水的说法。”

“呵,那女子定是容貌绝美,才引得戮仙下凡。”萧问道沉声一呼。

“据说,乃是青梅竹马。”黄道吉嘴角一扯,眸中泛着白光。

萧问道看着黄道吉脸色突变,擎着问道剑便立在远处,只见百丈之外,一道犬牙交错的洞府。

“鱼···活鱼。”萧问道看着银光,便游荡在洞府之外。

“那不是鱼···那是剑。”黄道吉说着,继续说道“我用命盘卜算出,师妹并非在灵渊的最底,而是在十七层。”

“看来,若想入灵渊的十八层或十九层,皆有定数。”萧问道沉吟着,看着“以剑化鱼”的剑鱼,却看不出所以然。

“当年,伏天氏所传下的葬经中,灵渊的十九层连着幽冥鬼界,却不知真假。”黄道吉一呼。

一刹之间,十方皆变。

纵观十方之处,却又显现出莫名的“犬牙洞府”,皆是一柄“剑鱼”,巡游其上。

“鸿蒙灵牡···当真是了不得的仙物。”黄道吉沉吟着,继续说道“我定是因命盘卜算,惊了她的魂,才布下疑阵。”

萧问道又将南幽郡主的血瓶拿出,本想着一试,却被黄道吉拦着。

“她虽是夏虢后裔,破开灵渊玄关或是有用,可破阵定是徒劳。”黄道吉一呼,却侧耳听风一般。

“这洞府之中,动静却是不小。”萧问道说着,也是倾耳听着“犬牙洞府”的乖戾之声。

“玄极···。”

萧问道将剑首之上的“剑名”,一一而望,却发现这十柄仙剑,皆是以“玄极”为名。

“万海仙域之中,天幻山上倒是有一位名为玄极子的道人,在散仙之中,颇有威望。”黄道吉沉声说着,想着“玄极”何来。

一刹之间,剑气纵横。

只见十方“犬牙洞府”里,迸发出数万道仙剑,皆是如“剑鱼”一般。

萧问道擎剑而动,剑气强横无匹,一剑而斩之下,斩断百余剑鱼之剑,蹡蹡而落在灵渊之下。

“无用。”黄道吉一呼,却看着周身仙剑,又多了千柄。

萧问道以“影魔”之术,护在黄道吉周身,剑影重重之下,也难护黄道吉周全。

只见,黄道吉的衣衫儿之上,渗出斑斑血痕,他还是眉头紧皱,回想着“玄机”之忧。

“千里山河,驭马舟脊。”黄道吉一呼,眸中大亮。

“这乃是狩圣之阵中的大阵。”

而萧问道看着周身的剑影儿,却还无一丝头绪,侧耳听到“狩圣之阵”。

“前辈,此乃是七七玄极之阵。”黄道吉说完,眼睑之上,又是一大血色。

一丝血色,渗到黄道吉的眼眶之中,右眼化为一抹乌黑之色,而在乌黑的瞳孔深处,幻化出一只赤色仙鸟。

“煌灭。”

待黄道吉将口中这“煌灭”两字,淡淡喊出的时候。

一道乌色电弧,纵横在“七七玄极”剑阵之中,而黄道吉的气息却是一变,似是从幽冥而来。

“斩魂。”黄道吉眸中一动,周身的剑影儿,却化为虚有。

一刹之间,浪静风平。

本来,萧问道本想多嘴一问,为何他“天生道种”,却不修长生仙法之道。

他却未曾想到,黄道吉却是“深藏圣魂”之人,怪不得不将九大仙门,放在眼中。

“这是鸿蒙灵牡布下的疑阵,以一缕灵渊之中的帝王残魂,而布下这玄机之阵。”黄大吉说着,继续说道“只可惜,没有玄机阵的阵图。若不然,定还要一番纠缠。”

虽说,周身的银色剑阵,消弭于无形。可在百丈之外,还有一处“犬牙洞府”,立于灵渊之中。

“何人之魂,垂死挣扎。”黄道吉眸中泛着赤芒,看着那一方犬牙洞府。

“魂不灭,定有求人之托。”萧问道说着。

他擎剑便一入这“犬牙洞府”之中,只见犬牙洞府之中,立于一具骨骷,而骨骷之上悬着一柄剑。

萧问道看着那剑身之上,镂刻着“玄极”两字,剑柄倒是古朴。

“仙人,恩受。”

忽尔,一道虚无缥缈的言语,从萧问道脚底而出,似是一位老者之因,有气无力。

“你···。”萧问道看着脚底一缕人样残魂。

“仙人···不必问我乃何人。”那残魂一呼,继续说道“只愿,仙人将这柄剑,送至仙域···的天问山。”

待这一缕残魂言罢,只听空中飘荡着四个字“老朽···拜恩”。

萧问道将这“玄极剑”放在须弥戒中,看着黄道吉随口一问“这天问山,乃何方仙山。”

“哦,原来是他。”黄道吉沉声一应。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九劫九生

“天问仙宗苏月关。”黄道吉回道。

“嗯。”萧问道淡声一应,便将苏月关的托付,记在心间。

“他有个师弟,倒是大名鼎鼎。”黄道吉说着,眸中赤色尽褪。

“问天羽。”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前辈···大慧之人。”黄道吉说着,便一步踩进灵渊的十二层中。

灵渊之中,埋在地下的帝王之陵,其内不过是寻常的阴灵。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不过尔尔之物。

两人一路直下,灵渊之深,深则百丈,而南幽郡主的血瓶,余下两滴血珠。

湮没在灵渊之中的山麓,不尽其数,如仙山之广,难见起首尾。

“前辈。”黄道吉一呼。

萧问道立在原处触目而望之下,只见身外百丈之处,一座墨蓝色的地宫。

“灵渊之中,虽是无活物,不过灵渊乃是阴魂聚集之地,难免生一些鬼魅魍魉之物。”黄道吉一呼,眸中尽是狐疑。

一念起,离火起。

一缕离火在萧问道的指尖,顺着地宫所在,落在地宫的楼阙之上。

“即墨阁。”萧问道眸中一动,看清地宫之上的匾额。

“前辈···看清了。”黄道吉沉声问着。

“不错,正是即墨阁。”萧问道眸中促狭一望,泛着思绪说道“按理来说,此处是埋葬夏虢帝王之处,可即墨阁三字,却是如今所用的文字。”

两人站在即墨阁之下,扬首看着那块墨色的石匾,而“即墨阁”三字,颇为狰狞。

“这三字倒是像书圣李阳明的狂书。”黄道吉揣摩着说道。

忽尔,萧问道眸中一动,擎着问道剑,在地上勾画了几笔,一刹明了。

“这是符术。”

“符术?

“在曌君的镇天棺中,我倒是观过一册符篆之书,像极了符篆之笔。”萧问道看着即墨阁,看那一撇一划,颇为入神。

两人观即墨阁的地势,只见即墨阁建筑在两道山涧之中,似是鬼门之关,阁顶触天。

这即墨阁像极了一顶官帽,狭长而又扁平,坐落在山谷之中。

“帝王之冕。”黄道吉一呼。

忽尔,萧问道也想起了帝王所佩戴的帝冕,如这“即墨阁”一般,别无二致。

“前辈···。”黄道吉一呼,言语中尽是落寞。

萧问道察觉到黄道吉的异样,便说道“这即墨阁有何玄机。”

“前辈,只怕这即墨阁我们是过不去了。”黄道吉的眼中,含着一抹空洞。

“为何。”萧问道不明其意。

“前辈可知即墨阁,乃是何人之物。”黄道吉淡声一问。

“定是了不得之人。”萧问道应道。

“凡世之中,破虚地仙的第一人。”黄道吉一声惨笑。

“那又如何。”萧问道眸中泛着一抹寸芒。

“前辈,你不知他的手段,更不知他的造化。”黄道吉说着,继续说道“当年,他有两事,足以撼天。”

萧问道听着黄道吉所言,才明了这“即墨阁”之主,乃是何人。

当年,道祖开派立祖,更有“七步成仙”的名望,世人皆以“道祖”为师,奉道祖之术为仙家之道。

后来,此“即墨阁”的主人,登九黎仙山,与道祖辩道三日。

一日,为输。

一日,为胜。

一日,为和。

三日辩道之后,两人却打了个平手,他却隐姓埋名,世人皆不知此人名讳,师承何处。

而后又是千年之逝,此人又横空出世,在一处寻常山巅之上,破虚求圣,一入长生仙界。

观道之人,足有百万之众。

道人破虚,则要遭受天罚雷劫,才可破虚成仙。

道祖曾言,修仙之道家弟子,九劫而得一生者,则为小乘之道。

九劫而得三生者,则为中乘之道,立地便化地仙。

九劫而得六生者,则为大乘之道,立地则化地仙之仙。

九劫而得九生者,则为道生之道,便是鸿蒙始祖的人物。

天罚雷劫,一劫为生···二劫为生···八劫为生。

···

观道之百万之中,眼睁睁的看着此人,历经八劫雷罚却毫发无伤。

此事,惊世人万年之久,而观道之人,更是看到临仙仙人,凌空在白穹云顶之上,布天罚九劫雷阵,势要诛杀此人。

一场雷劫,酝酿了三天三夜之久,只见苍穹之上的雷云,却是无色一般,似是一汪清水。

后来,才有人知晓,当日他破虚之时,便是日月之光,尽数化为金水。

观道的百万之众,近他百丈,如同置身在丹炉之中,何人也不敢凑近而望。

当年,道祖也曾观他破虚求圣的雷劫之运,也只能叹服。

一人亘古如烈宿。

般般不朽立道本。

而九劫雷动之下,只见那人傲视九重天穹,擎一柄木剑,直指苍穹临江之仙。

“哼。”

一声冷哼之下,那人便消散在道场之上,空留下三件法宝,留存于事。

而后世修道的后人,便以四字,纪念此人。

不朽凡人!

待萧问道听闻此人的造化和手段,淡声说道“这人,绝未亡在九劫雷阵之中。”

黄道吉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嘴角噙笑说道“百万观道之众,怎会看错。”

“九劫九生的不朽凡人,只怕鸿蒙始祖也杀不得。”萧问道颇为笃定,却不管黄道吉,信是不信。

“而这即墨阁,便是当年他散落的三件宝物之一。”黄道吉说道。

“余下两件呢。”萧问道淡声一问。

“余下两件,其一便是白泥剑,其二便是一件白衣裳,皆是供奉在天问山上。”黄道吉说着,继续说道“天问山算不得仙门大派,而那白泥剑与那一件白衣裳,说这两件物什为宝物,也是沾了此人的名头。”

“蹊跷···还是凑巧。”萧问道沉吟一声说道“这灵渊之中,倒是与天问山,皆是瓜葛。”

“这鸿蒙灵牡···来这世间,怕是受人所托。”黄道吉一声大呼。

“此人,到底是何名讳。”萧问道心中颇为好奇。

“世人皆称此人,名为盘洞。”黄道吉回道。

“这即墨阁,只怕就是盘洞当年破虚时,所戴的金冕。”萧问道问着。

“传言,此物为他挡了三道雷劫,可为神物。”黄道吉应道。

“那正好一闯。”萧问道淡笑一呼。

一剑斩在即墨阁的匾额之上,一步踏入这鬼门之关···

第四百一十九章 九阴九阳

萧问道初入即墨阁中,脚面刚踏在入口的石板之上,脚底便传来一股彻骨寒意。

“前辈,快看。”黄道吉一呼。

“刀···剑···棍···斧···锤···枪···鞭···扇···弓。”萧问道看着即墨阁中,悬着九样兵器。

“当真是与天问剑宗,脱开不了关系。”黄道吉一呼。

“有何关系。”萧问道说着,脚面之上覆盖一层冰霜,着实诡谲。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将一缕离火,缠绕在半身之下,却看不出这即墨阁中的玄机何在。

“当年,师父与师妹云游四方,曾落脚在天问剑宗之上。”黄道吉娓娓道来,继续说道“我记得天问剑宗之中,立于九尊石像,而石像之人皆是持着不同的兵刃。”

“当时,我与师父师妹也倍感疑惑。师父便出声问道,天问剑宗,以剑为名,为何也供奉其他的器灵。”

“如何说。”萧问道颇为好奇。

“我记得天问山的道人,便随口说道。这九大石像,乃是当年天问剑宗,开派立祖的九人。后来,这九人云游四海之地,只有持剑的祖师,从四海归来,便以剑道为道。”黄道吉说着,眸中夹杂几分思绪。

萧问道听闻黄道吉所言,又观望了即墨阁上的九件兵器,沉吟道“十方东为首,便是以刀为首,以弓为尾。”

“最后应当还有一位。”黄道吉说着,道袍的衣角,掀起一丝风声。

“这上面有一朵花。”萧问道看着即墨阁之上,落着一捧牡丹。

“鸿蒙灵牡。”黄道吉一声沉吟。

“不。”

这即墨阁不过是“盘洞”的一顶帽子,却被鸿蒙灵牡用来堵截他们二人。

萧问道的眸中映着那一捧牡丹,口中淡念道“炼木诀···呈祥。”

他指尖之上,缠绕着一丝木灵之气,飘荡到即墨阁的阁顶之上,细雨润物一般,渗入那一朵牡丹之内。

刹那之间,花如芳华。

“一花一世界。”

待那牡丹烟消云散的时候,却口吐人言,将这五个字,环绕在即墨阁中。

“人皆未央时。”

嗡!

一道金鸣之声,在即墨阁阁顶,升腾而起。

“活了。”

黄道吉眸中尽是惊异,眼看着那九柄兵器,长出人样,低首看着他们两人。

而那牡丹却如金沙一般,悬在即墨阁之上,似是天宫仙子。

“幻梦之法。”

那牡丹一言而出,周身的景色,便为之一变,哪还是即墨阁中的样子。

“魂罗之地。”

黄道吉一呼,眸中泛着一抹寸芒,指尖却是轻颤着,将一柄木剑提在手上。

“鸿蒙灵牡布下此地,怕是不愿我与前辈,再下一层。”黄道吉沉吟着。

“哼。”萧问道眼角一挑,尽是傲视之动。

“此阵,当年的九人来闯,也是九死无生,徒留在此处,与我这残魂相伴万载。”

忽尔,一道声音,在尽是黄沙的天穹之上,落入两人的耳畔之中。

“夏虢武帝···陆昏妖。”黄道吉一呼,看着那天穹之上的面孔。

“世间,还记得我的人,只怕只有你一人了。”陆昏妖眸中泛着紫芒,似是灯笼一般。

“鸿蒙灵牡给了你什么,还要逆天回魂,苟活几日么。”黄道吉说着,木剑之上闪逝一道雪芒。

“知道这是何阵么。”陆昏妖一呼。

“天地分两极,九阴化九阳。”黄道吉口中念着,继续说道“崇光还阳之阵。”

“你这小子着实有点道行。”陆昏妖一呼,说道“而九阴九阳之法,便可颠倒阴阳,让我重归人世。而实际上,我还需一人之魂,便可还阳。”

“哦。”萧问道淡声一呼。

“一心藏匿九魂,你受得了么。”黄道吉淡声说道。

“炼化九魂而已,不算难事。”陆昏妖一呼,一缕黄沙落下。

一刹之间,陆昏妖化为一粒无色的珠子,悬在他们两人眼前,似是嘲弄,似是傲视。

“前辈···。”黄道吉一呼,木剑便化为齑粉而散。

“以兵器为阵,便可化器无形。”萧问道沉吟着,呢喃着继续说道“世间灵器法宝,只怕也遭受不得,这崇光还阳之阵。”

陆昏妖化成的灵珠,便在这九柄兵器的中央,周身却一半为白,一半为黑。

“九阴九阳之阵,,乃是暗合太极一道。”黄道吉眸中泛着思绪,继续说道“太极之道,乃是道祖所创,修道者少之又少,通悟者更是凤毛麟角。”

忽尔,陆昏妖幻化的灵珠,口吐人言“一阴生二阳,二阳化三阴,阴阳化万物,万物归一魂。”

天地万物,皆是有相生相克之道,也有一物降一物的命道。

“啊。”

忽尔,黄道吉惊呼一下,眸中泛着一抹老者回光返照般的死灰,面貌一下便衰老了五分,似是耄耋老人。

“抽魂。”

而萧问道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虽不知能否破了陆昏妖的阴阳道阵,可也不愿看着黄道吉身死。

一念起,九尊而起。

萧问道修得九尊之法,便暗合“太极”之道,皆是相生相克之法。

他身居“七尊”之法,便是忐忑其中,可眼看着黄道吉,身陷陆昏妖的抽魂之术。

一念起,风起雨来,雷承电启,木中生火,火中藏金,便是七尊而动。

呼···呼···呼。

萧问道似是凌空在星辰银汉之中,眼看着黄道吉的面貌,又恢复了几分。

“九阴···化两极。”

陆昏妖化为的灵珠,一刹之间,便化为一粒乌色的珠子,悬在萧问道的身前半丈之外。

如今,两者之间,拼的便是阴阳相克之道,一灭便是身死。

黄道吉抽身在萧问道的身后,眸中却是亮若星辰,看着萧问道的身法,惊厥莫名。

似是两魔,似是两人!

似是两鬼,似是两神!

在黄道吉眼中,萧问道与陆昏妖之斗战,绝非人仙之弑,而是神魔人鬼之斗。

一阴一阳,一神一魔。

两人似是到了缠斗的时候,却深陷平手之局,难分生死。

“可惜,我元府之中还有一息斗战之气。”萧问道眸中一动,斗破苍穹。

当年,误食“千年斗鱼”而产生的莫名斗气,却在这时,有了搏命一击。

起风了!

花落了!

“你···不是人。”陆昏妖说完此言,便神魂俱灭。

那一顶即墨阁,化为巴掌大小,落在萧问道的脚边···

第四百二十章 夏虢帝祖

“这即墨阁上,还有文字。”黄道吉说着,看着即墨阁上的斑斑小字。

“并非是字,而是符篆。”萧问道一呼。

“前辈,这盘洞不一定是万海仙域之人。”黄道吉说出心中所想。

萧问道心中也已猜出,这“九劫九生”盘洞道人,只怕绝非是凡世或是万海仙域之人。

他将即墨阁捧起,端详了片刻,淡声说道“原来是人字符中的天人合一。”

巫妖所擅的“符术”,便在“万巫之悟”之时,他得以窥破符道玄机。

天地人,三界符。

便是萧问道也不曾想到,一顶“即墨阁”,却是暗含天人合一的人字符。

“你曾见过盘洞的另两件仙宝,那白泥剑与白衣裳可有符文之篆。”萧问道颇为好奇。

“前辈,说来你不信。”黄道吉故作神秘,继续说道“当时,我与师父师妹一观那剑与衣,却只有我一人,能看到那剑衣之上,却有符篆之字。”

“而你师父与师妹看到的物什,却也不同···是么。”萧问道淡声问着。

“前辈,你怎知晓。”黄道吉颇为惊异。

“师父看着那剑与衣,一观便说是阵。而小猫师妹则说,剑衣却是活灵。”黄道吉说着,眉眼之中,却想着当时场景。

“这也许与灵根有关,你乃是天生道种的灵根,看到所悟便是不同。”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却不愿再做计较。

灵渊的十七层,才是鸿蒙灵牡的真容所在。

“灵渊十七层中,埋葬的何人。”萧问道淡淡一问。

“夏虢帝祖——帝霆。”黄道吉应道。

灵渊亟亟,鬼魅山麓。

“尧山。”萧问道看那山壁之上,镂刻两字。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尧山之上,尽是雪崧绵延,一处亭台在山巅之上。

“醉妗亭。”

萧问道看着这一处“醉妗亭”,倒是想饮一口黄酒,一口不醉人的黄酒。

“好风光。”黄道吉一赞。

谁也不知这灵渊之下,却是这一副大好山河,更不知这灵渊之底,似是仙庭风光。

“那便是夏虢帝祖帝霆的葬魂之地。”黄道吉一呼,直指百丈之外的一处灵渊陵墓。

萧问道闭目而闻,却在帝霆所葬的灵渊之地,感受到一丝气息。这一声气息,似是万古之乐,缥缈无色也无垠,却有几分声息。

两人从“醉妗亭”,凌空而起,站在帝霆所葬的灵渊之处。

帝霆的墓碑之上,只镂刻了两行字,却让萧问道如醍醐灌顶,甚是爽快。

千秋醉枕江山上,长夜万古不及狂。

“这是一式剑招。”萧问道看着一十四字,剑意纵横。

而一撇一捺之间,剑意之势,便可一斩天南地北,游刃有余。

“万海仙域之中,曾有一书,名乃孤氏剑道,便是帝霆所创。当年,仙道还未兴起,而是以练气之道时,帝霆便独创孤氏剑道。一剑求败,一剑永恒,一剑破万古青夜,一剑狂赋天下。”黄道吉说着帝霆此人,心中颇有疏狂胸臆。

萧问道听闻黄道吉所言,倒是心中佩然,擎着问道剑。

“无酒···无香···无三牲···无三素,仅有此剑,为君一敬。”

问道剑在萧问道的手上,以帝霆之剑式,曳曳而起。

一剑求败。

一剑永恒。

一剑破万古青夜。

一剑狂赋天下。

指点江山者,一为匹夫,一为帝王,匹夫醒掌屠刀,帝王醉枕山河。

“千秋醉枕江山上,长夜万古不及狂。”

待萧问道将这一式剑招,一斩而出的时候,却是意犹未尽,剑尖刺在那墓碑之上。

又是一撇一捺,直抒胸臆。

痛快!

“鬼雄不识后生粱,一剑一萧祭帝魂。”

待黄道吉将萧问道所镂刻的一十四字念出,只见那问道剑,斩平灵渊之谷。

轰!

忽尔,葬着帝霆的灵渊之山,裂开一道半丈宽的裂缝,一处地宫显现在两人眼前。

“师兄。”

“小猫。”

两人也所料未及之下,却看到东吴小猫在一处乌鼎之上,而那鸿蒙灵牡却不在此处。

“古怪。”萧问道顿觉怪异。

黄道吉凌空而起,将那东吴小猫抱在怀中,却无任何动静。

“这是···。”萧问道看那乌鼎之中,却有一根血狐簪。

“那灵牡炼就的符傀,却不知为何没了用处。”东吴小猫一呼,小脸还是煞白。

萧问道将那血狐簪子,擎在掌心之上,只见那簪子上镂刻的一道符篆,符篆字样,却是诡谲的很。

乌鼎之后,一尊紫金乌棺,棺上镂刻着奇异之花,似是传说之中的彼岸之花。

“帝祖宠妻,我倒是传言,如今看着这棺木之上的图案,倒是信了十分。”黄道吉一呼。

“此花···有何缘由。”萧问道随口一问。

“这便是两生花,最是相思的两生花。”黄道吉一呼,继续说道“两生花开两生愿,劝君掬取忘川水。”

一刹之间,萧问道陡生相思之念。

一念蝶衣之容,二念蝶衣之顾,三念蝶衣之音,四念蝶衣之乐,五念蝶衣之眸,六念蝶衣之思,七念蝶衣之情,八念蝶衣之殇,九念日思夜想!

若是我有一天死去,只会念一个人的名字!

忽尔,夏虢帝祖的紫金之棺,斑驳的乌色,却斑斑而落,棺内长出一截两生之花。

棺上之花,如月明媚。

棺中之魂,似水年年。

“这难道是···花圣之魂。”黄道吉一呼,尽是难掩惊异之色。

妖修为圣,而一枝花妖修圣,更是难上之难。

“那鸿蒙灵牡道行通天,无奈我也只能规避在侧。无奈何,却遇至情至性之人,我也非得见上一面,才算了却心中一愿。”花妖圣者一呼,看着萧问道。

“前辈···。”萧问道朝着花圣一揖。

“此灵渊之下,有一株始阳之草,历经百万之载,而鸿蒙灵牡所图之物,便是这始阳涅槃之物。”花圣一呼。

“何用。”萧问道淡声一问。

“起死···回生。”花圣沉吟一呼。

一刹之间,萧问道满眸染血,心胸激荡如碧海潮生,掀起了巨浪滔天。

那一道巨浪,将天地湮没···

第四百二十一章 鸿蒙灵牡

一刹,如痴,如狂,如疯魔。

花圣看着萧问道似是入魔一般,提着问道剑,便出了帝祖之渊。

黄道吉与东吴小猫两眼相抵,便紧跟萧问道而去,夏虢帝祖的灵渊,再如死寂一般,空若无灵。

“你在下十万之年,我在上十万之年。一生执念,一生回头,却看不到彼岸。你等我···我来了。”花圣一呼。

两生花所修的花妖之圣,化为斑斑星尘,落在夏虢帝祖的棺椁之中,长眠而逝。

世间空有八万字,只有情字最杀人。

杀人如麻的情之一字。

可又有多少人,甘愿被情字斩杀,踏上不渡仙魔,不渡人魂的幽冥鬼域···

···

···

“前辈···。”东吴小猫看着萧问道疯魔一般,一往无前。

“嗯。”萧问道眸中尽是狂意,一瞥东吴小猫。

那东吴小猫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吓得脸色一白,禁不住的倒退半步,白唇颤颤的说道“鸿蒙灵牡乃是地仙造化,不可硬来。”

“哦。”萧问道淡淡颔首,那一身血衣裂裂乍起。

鬼域之渊,便是入灵渊十八层的所在。

“你们两人回灵渊之上,我一人下十八层灵渊。”萧问道头也不回,一头扎进鬼域灵渊之中。

黄道吉与东吴小猫两眸一对,紧随着萧问道而入鬼域灵渊之中。

“人呢。”黄道吉一呼。

两人眼看着萧问道消失在眼前,却无一丝踪迹,甚觉蹊跷。

“师兄,快看。”东吴小猫一呼。

只见鬼域的一处山麓之下,立于一尊仙葫,仙葫之上尽是仙篆之符,半丈之外,却有九道阵法。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东吴小猫一呼,眼中尽是惊异。

一念之间,便可布下九道阵法,又将一笔成符,布在这一处山麓之中。

“师兄,怎么办。”东吴小猫一呼。

“等。”黄道吉倒是颇为镇定,盘坐在仙葫之外。

须臾清风,寥寥半晌。

一刹之间,萧问道便从通天仙葫中而出,气息大变。

黄道吉看着萧问道的样子,淡声问道“前辈,又破境了。”

“通圣巅峰。”萧问道一呼。

黄道吉眸中一动,心中尽是惊骇,他本是“天生道种”的灵根,修道百年,堪堪摸到立婴的门径。

“妖孽。”黄道吉淡淡一呼,却是无奈。

再跨一步,便是地仙之境,便可破虚为仙的境界,可在萧问道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这是两枚九转地元丹,你们两人服下。”萧问道将那地元丹,放到黄道吉手心之上,继续说道“你们两人,只可远观。”

东吴小猫看着仙品的“地元丹”,淡淡颔首,心中却是激荡万分。

待她将地元丹服下,看着黄道吉一呼“师兄,我通窍了。”

“嗯,你定要炼化了丹力。”黄道吉一声嘱咐,却也惊叹萧问道炼丹造诣。

待两人将地元丹的丹力炼化归元,皆是破了一境,元气充沛。

灵渊的十八层。

三人一踏灵渊的十八层中,听闻十八层灵渊,通往幽冥鬼域之中,便是萧问道也提着三分小心。

“这是···。”东吴小猫看着眼前景象,却是一惊。

古木郁郁,灵气扑来。

“好浓郁的灵气。”黄道吉也是一叹。

初踏灵渊的十八层,一望尽是参天古木,古木之大,足有万丈之巨。

一念起,御空而踏。

三人踏上那古木之上,凌空在古木之巅,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前辈,待我来卜算出那鸿蒙灵牡的所在。”黄道吉一呼。

“我已看出这灵渊的布局。”萧问道说着,指尖流转一道离火。

那一缕离火,飘荡在空中,却不落下,一直朝着三人的前方而去,颇为诡谲。

“此位为西。”黄道吉说着。

三人凌空而起,跟着那一缕离火而去,一路朝着西方而去。

“若我所料,西方定有火势之地。”萧问道一呼。

呼!

一道泼天热浪,朝着三人扑面而来,直抵心魂,如站在万丈烈焱之上。

“这是天火之坛。”黄道吉问着。

天地有无火,便以业火为始,其次便是玄阳之火,劫火,离火,而天火为极。

火无色,便为天火。

那一缕天火,落在那一处火山之中,似是滴水如海,没了踪迹。

萧问道眸中一动,看着那无色天火,一头便扎进那火山之中,浴火而坐。

“这怎会是人。”东吴小猫脸色惨白,看着萧问道浴火而洗。

“他在淬体。”黄道吉一应。

天火而浴,而肩上的小狐狸空空与那木婴,却是纹丝不动。

“这天火之势,弱了些。”东吴小猫顿觉这天火之坛,火势弱了三分。

砰!

天地之间,一道石破天惊之声,似是闷雷一般,从天火之坛中而出。

“起风了。”

萧问道浴火而出,嘴角尽是邪魅,淡声说了这三个字。

风起云涌,雷声乍起。

天地之间,一道雷劫而起,似是仙人渡劫,颇为骇人。

“此地,乃是以九尊之五行四法布局。初入之地,乃是木尊所在,而此处便是火行之地。依次而行,便是余下的土行金行水行所在。苍穹之上,四方便是风雨雷电之藏。”萧问道眸中泛着赤色,淡声说道。

“那···鸿蒙灵牡。”黄道吉一呼。

“以九尊而布,集灵布域,必在十方之心,便在这中央之地。”东吴小猫领悟萧问道的言语,便看到劫云而起。

“那始阳神物怕是要化形渡劫了。”黄道吉一呼,脸色为之一变。

“难道,鸿蒙灵牡便是为了助始阳仙草破虚成仙的。”东吴小猫眸中一动,淡眉一凝。

天地十方,雷劫已动。

三人朝着灵渊十八层的中央而去,只见一道宆龙雷电,砸在一处山巅之上。

“地字符中的诛仙符。”萧问道沉吟着。

只见,苍穹之上落下一道符文,杀气之足,生平罕见。

“你们···退。”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以肉身之躯,硬抗那诛仙之符,眸中尽是战意。

“非人···非魔···非妖。”

一道清冷之音,从山巅之上落入萧问道之耳。而萧问道挑眉一动,终归看到鸿蒙灵牡的真面目。

第四百二十二章 灵牡一战

萧问道与那鸿蒙灵牡,两眸相抵之时,斗战之意,如风飓而起,摧枯拉朽。

“无穷碧夜。”

那鸿蒙灵牡右手提着一枝“桃花”,一刹之间,那桃花随风而逝,化为剑雨。

呲···呲。

桃花的花瓣似是小刀利刃,一剑封眉心,一剑封心口,一剑封双目,一剑封元府,堪堪一剑封人五识。

鸿蒙灵牡的“剑道”,颇为刁钻,便是萧问道也不曾见过。

须臾一刹,萧问道却迎着那花剑而去,以肉身相抵,眸中尽是无边邪魅。

“无极玄衣诀。”

桃花利刃,锋芒如电。

那鸿蒙灵牡眼看着萧问道,硬生生抗住那“花剑”,却是毫发未伤。

轰。

一道天罚雷劫,击打在始阳仙草的嫩萼之上,那始阳仙草破土而出,依稀能看到拇指大的小人,端坐其上。

“三生道诀。”

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身如鬼魅,一剑斩在鸿蒙灵牡的后心之上。

剑入分毫,纹丝未动。

“炼体之道。”萧问道也禁不住一呼,这鸿蒙灵牡肉身强横。

“你的剑···弱了些。”

鸿蒙灵牡眸中泛着一抹傲意,双指并在一起,夹住问道剑的剑尖,以“力”制力,博气之较。

一刹之间,萧问道顿感剑尖之上,似是有万钧之力,若山岳而踏,腕上竟有酸麻之感。

两人眸中而动,皆是一人更比一人狂,不惧半分。

一息之间,鸿蒙灵牡左掌擎着一枝青杏之花,朝着萧问道的面门而来,奇香扑面。

萧问道抽剑而立,眸中多了几分幻影,似真似幻,甚是鬼魅。

“蝶衣。”

一阵恍惚之间,萧问道将那鸿蒙灵牡看成心爱之人,眸中尽是柔意,提剑之力,便弱了三分。

忽尔,萧问道的右肩之上,一丝痛楚,痛彻心底,痛的萧问道牙关紧咬。

待萧问道从那幻觉之中而出,只见小狐狸空空舔着一口血色,看着他的眸子。

轰!

天劫雷罚再落,始阳仙草已然有了半尺之长,端坐在仙草之上的小人,却浑身透明。

一念起,天火而动。

“你···。”

鸿蒙灵牡眸中三分惊异,擎着的青杏之花,泛着一抹妖异流芒,花瓣之上隐隐有符篆字样。

“天字符···傲睨一式。”

那道天字符,如繁花葱郁,遮天蔽日而落,如那蜘蛛白网,密不透风。

天一暗,地一动。

萧问道眸中一动,提着问道剑,似那画符之笔,横空而点。

他隐隐记得“巫妖”所留的符篆册上,有一笔而成的天字符,名为“千人一面”。

剑尖如狼毫笔须,掌心划过一道血色,化为符篆之墨。

殷殷血色,一笔成符。

“千人一面···封。”

待萧问道将这四字脱口的时候,符篆自下而上,与那“傲睨一式”相抵而撞。

一刹之间,天地而动。

地面坠下半尺之长,鸿蒙灵牡错愕三分,眉眼多了一丝乱色,指尖擎着几瓣花刃。

“你不可能是他。”鸿蒙灵牡像是想到什么,眸中尽有几分退意。

“哼,是或不是,与他人何干。”萧问道口中一动,便不愿再做纠缠。

“界虚。”

黄道吉看着萧问道周身的气息一凝,便看到他与那鸿蒙灵牡,消失在原地。

嘭!

一刹而过,两人又陡显在黄道吉身前,只见那鸿蒙灵牡嘴角沁血,眸色邪魅,一股弑杀之意,破了这灵渊天穹。

萧问道却似是换了一人,眉心之间,多了一只竖瞳,瞳孔之中暗含一股灭杀之气。

“我说了,你的剑太弱。”

鸿蒙灵牡的眸中,划过一道淡淡的赤金之色,幻化出无穷无尽的妖蝶,蝶飞而聚,遮天而动。

轰!

一道天劫,劈斩在始阳仙草之上,却将那始阳仙草的体内,多了几道经脉。

“金人守白,凡物留形。太玄执归,步天守易。”

始阳仙草口吐人言,而周身已然塑体,若是天眼已开,便是一步登天之时。

一念起,天外飞仙。

萧问道眸中尽是狂色,一剑而起,千百道剑气,斩在那幻蝶之上,一鼓作气,眸中泛着精光。

一刹而动,一息而至。

“好奸诈的剑道。”鸿蒙灵牡一呼。

只见,萧问道的剑尖抵住鸿蒙灵牡的眉心之上,那幻化的蝶刃,便剐在萧问道周身。

千刀万剐,不过尔尔。

萧问道如同一个血人一般,而问道剑的剑尖之上,却一往无前,一丝不颤。

忽尔,鸿蒙灵牡的眸中,泛起一抹乌色,似如天穹乌云,如同异世。

千幻之蝶,化为齑粉。

“烟雨竹色,红莲故人。”

鸿蒙灵牡的额间,凭空长出一朵赤色红莲,妖冶之中,多了几分寸芒。

光华流转之下,问道剑再难进上半分。

她眼看着萧问道一身赤血,伺立在半丈之外,剑尖之上,还是一抹杀气。

“三千白姜草,八叶重楼花,一味龙葵草,四钱凰零参。”鸿蒙灵牡眼看着,萧问道将那几味灵草,摆在眉心之处。

呼!

一息成丹。

黄道吉与东吴小猫皆是双目而惊,一言难发。他们两人曾见识过萧问道的炼丹之术,却未曾想过,他已然···成神。

“神农山的九转漱体丹。”鸿蒙灵牡眸中一动,手持一块翠玉色的玉符。

玉符之上,镂刻着古篆之体“菩萨”两字。

“晚来霑三千桂子,重湖间十里荷花。”鸿蒙灵牡眉间一动,看着萧问道。

轰!

一道雷罚,再次劈斩在始阳仙草之上。只是这一雷劫之后,始阳仙草颇为萎靡不振。

萧问道眸中一动,擎着问道剑,便朝着始阳仙草而去,一剑夺光而动。

鸿蒙灵牡所料未及,眼看着萧问道所用的丹术,便是诸天界中的神农山所创的丹道,而那九转漱体丹,凡世可不曾见过。

“我乃神农仙山端木菩萨的先辈。”鸿蒙灵牡一呼,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

只见,萧问道将那剑尖刺在鸿蒙灵牡的心口,一缕赤金之血色,顺着剑刃而落。

“端木菩萨···不识。”萧问道眸中一动,便一剑而入。

“你···识得神农寸心么。”鸿蒙灵牡一呼。

只见,萧问道剑尖一窒,眸中多了几分不甘···

第四百二十三章 长生菩提

哐当!

问道剑应声而落,萧问道眸中尽是不甘,可听闻“神农寸心”这四字的一刹,他心中明了,鸿蒙灵牡杀不得了。

天地一暗,灵渊一沉。

一刹之间,灵渊的十八层之中,灵气消散如空,而脚下的一切生灵,都显现出颓然之色。

参天之林,化为木须。

浩瀚之水,落为虚无。

轰!

始阳仙草的天目已开,化为人形的仙草,被天劫所淬,化为一道流光,便破虚为仙。

天穹之上,落下一粒星尘,那星尘破土而入,没了一丝踪迹。

“这便是始阳仙草的太初之本,又是十万之载,才能破虚而出。只是,不知助它破虚之人,可还是我。”鸿蒙灵牡一呼,眉眼一瞥萧问道。

“若是你见得神农寸心,便替我带句话,萧问道不欠她了。”萧问道言语一落,提着问道剑,便想离开这灵渊十八层之中。

“慢着。”鸿蒙灵牡一呼。

“难道,你想替换那始阳仙草之用。”萧问道眸中一定,可他心知,这鸿蒙灵牡绝非好想与之人。

地仙之威,不容小觑。

“这始阳仙草,在这凡世之中,虽有起死回生之用,可也有反噬之力。”鸿蒙灵牡说着,继续说道“凡世万千,我所知晓天下灵药仙材,说不定有你所用之物。”

“哦。”

萧问道听闻鸿蒙灵牡所言,心中着实有些许窃喜,眸中却泛起一抹狐疑之色。

“你入我魂海之中,便可知真假。”鸿蒙灵牡一呼,眸中泛着诚恳之意。

“前辈···。”

黄道吉与东吴小猫皆是为之一呼,眸中尽是担忧,可又欲言欲止。

入他人魂海之中,便要有粉身碎骨的准备。

鸿蒙灵牡的眸中,化为一道星尘之芒,头顶绽放出一朵灵牡,天下一绝的国色灵牡。

“入。”

萧问道一念而入鸿蒙灵牡的魂海之中,他似是一道幽魂,只见鸿蒙灵牡的魂海的中央,悬着一座六层灵坛。

灵坛之上,镂刻着颇多的花色,木灵气纵横其中,隐隐有一道悲天之意。

如今,萧问道才知晓,这鸿蒙灵牡还是留了几分后手。若是她全力而战,只怕整个凡世,也不堪一击。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十方。”

鸿蒙灵牡的魂海之中,凭空一道声音,钻入萧问道的耳识之内,一刹便看遍整个凡世。

不管是九州之地,还是万海仙域,尽收眼底。

“天地伊始,地化十方。一石补天,一目沧海,一叶八千载,一果为参人。”鸿蒙灵牡在魂海之中所言,让萧问道神魂一动。

“滋天灵之阳,养地灵之阴,是为百仙之果···长生菩提。”

一刹之间,萧问道只见眼前一道寸芒而过,便从鸿蒙灵牡的魂海之中而出,神识之中,只记得“长生菩提”四个字。

“多谢前辈。”萧问道颇为恭谨的朝鸿蒙灵牡施礼。

“此仙物···可遇不可求。”鸿蒙灵牡说着,眸中泛起一抹寸芒。

刹那之间,萧问道从鸿蒙灵牡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字“归墟”。

鸿蒙灵牡说完,指尖划过一道“空间裂缝”,便一入那裂缝之中,没了一丝踪影。

“切记,不可入灵渊十九层中。”

耳中飘荡着鸿蒙灵牡所言,整个灵渊归于平静,再无一丝生息。

萧问道望了一眼那“始阳仙草”的本物,便朝着灵渊之外而去,一步不回。

破灵渊而出,三人站在灵渊之上,空望了一眼千里浩渺的灵渊四海。

“前辈,当真不好奇那十九层的灵渊么。”黄道吉一问。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便是从十九层而出。”萧问道淡声一呼,淡淡的一瞥黄道吉。

“所有事,都逃不过前辈的眼睛。”

黄道吉淡声一呼,也并未想说出那“十九层灵渊”,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宗主。”夜鱼一呼,侍立在一旁。

“这凡世之中,珍馐美味当真不少。”拓跋月一呼,当真是胖了一圈。

自从,拓跋月从镇天悬棺之中而出,便与那老道,周游在城池之中,尝尽人间美味。

“你非凡世之人,定不可在凡世久待。”萧问道一呼。

“哼···嗯。”拓跋月淡哼一声,却一想到并非在镇天棺中的“巫界”,也只能点头称是。

“放心,她最多在凡世待上三年之数。”老道一呼。

拓跋月一听老道所言,无奈的一撇嘴,便不发一言,抬头望天。

“你还记得我么。”

原来是那夏虢一族的“眉娘郡主”,若无她的十滴本命之血,怕也不会如此顺利。

她伸着手,朝着萧问道要去,眉眼便是一眨不眨。

“贪财的奴儿,多少银两。”老道一呼,提着装钱的荷包,瞪着她。

“镇魂钟呢。”眉娘一呼,眸中尽是笃笃。

“墨鸾灵渊的镇魂钟。”老道一呼,龇牙咧嘴的说道“莫不是,你冲昏了头。那要命的东西,天海尧都不敢沾惹,你伸手要这···。”

啪!

老道一巴掌,打在那眉娘细皮嫩肉的手心上,又拿出了一锭银子。

萧问道掌心一动,只见他掌心上悬着一口乌色的灵钟,钟面上镂刻着符篆字样,颇为怪异。

几人看着萧问道掌心上的镇魂钟,眸中尽是怯怯。

而眉娘一望镇魂钟,眸中尽是一抹赤色,似是入魔一般。

“此物,可不能给她,若是给了她定要枉送他人性命。”老道一呼,言语急切。

“哼。”那眉娘眸中泛着一抹狠厉,看了一眼老道。

阴风冷峻,瘆人心魄。

“莫不是,你说话不算话么。”眉娘一呼。

“好自为之。”萧问道也不多言,便将那镇魂钟,放在眉娘的身前。

待那眉娘伸着指尖,触摸到镇魂钟的钟面的时候,天穹落下一道冷雨,泼洒在灵渊之上。

彻骨之寒,诡秘诡谲。

灵渊之中,凭空掀起一道水柱,将那镇魂钟与那眉娘,席卷入灵渊之中。

“这是···。”夜鱼不解。

“杀一人,而救得万人。”老道一呼。

“哼···。”萧问道淡淡一哼,说道“灵渊有四海,一方海葬镇魂之棺,一方海藏镇魂之钟,一方海落镇魂之山,一方海定镇魂之灵。”

“你说的是传说中镇魂妖兽。”东吴小猫一问。

萧问道一言未发,看了一眼平静如镜的黄道吉···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问之山

“镇魂生九冥,破狱葬三城。镇魂灵兽乃是天地幽冥之造化,便是这灵渊所出。”老道一呼,看着那淼淼灵域。

“师父,这镇魂之说,不过坊间闲谈,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黄道吉说着,眸中却深邃如海。

砰,哐当!

老道伸出一节木棍儿,敲打在黄道吉的头上,银须一翘说道“小小徒儿,也要教训为师了。”

黄道吉低头不语,嘴角噙笑,而东吴小猫一瞪那老道,老道也是望天不语,三人着实耐人寻味。

不过,当黄道吉颔首低头的一刹,萧问道看到他的目色,掀起一阵“海啸”。

“你们暂且回碧海阙,我一人前往天问山。”

萧问道淡声一呼,又看了一眼木婴,说道“如今,你是自由之身了。”

那木婴盘坐在萧问道的左肩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瞥萧问道,说道“余生,我也算是你门下弟子了。”

逍遥自在不要,偏偏要一身师门枷锁。

“宗主,不如我陪你去天问山。”夜鱼一呼。

“不必了。”萧问道言语一落,御天而去。

···

···

天问山,地处万海之北。

北莽在万海仙域之中,又称之为“贝莽”。常年大雪,如那九州之中的极北魔族所在,银装裹地,似是雪贝一般。

萧问道将那即墨之阁,藏在须弥戒中,一心想着苏月关所托,心中也知晓那“水尊”与那“土尊”,也在天问山上。

洞丙城便在天问山的山麓之下,城中格局颇大,足有百万之人。

“哎···你。”

待萧问道刚踏进洞丙城中,便有一人大呼,招他过去。

“何事。”

那人其貌不扬,身着一身素白道袍,袍身之上画着“天问”两字,一双白眼相看,目光如豆。

“是天龙山不要你,还是元祐宗不要你。”那人一呼。

萧问道不明其意,便是这“天龙山”“元祐宗”听都没听过,浓眉一挑。

那人看着萧问道一袭血衣,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过,心中细想,谁会不远万里,来这冰天寒地的洞丙城。

若是有,便是为了求道而已。

“我乃天问仙山,内门首席弟子袁九浪。”那袁九浪一呼,眉心一皱。

“嗯。”

萧问道淡淡颔首,便不愿搭理此人,一脚往前。

“我可带你拜在青磐峰,如何。”袁九浪一呼,眸中尽是傲意。

“不必了。”

那人正欲劝说于他,却听到苍穹之上,一道劲风而过,似是霹雳一般。

“天龙剑宗前来问道。”

天穹之上,御空一人,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道袍,修为不过归元之境,提着一柄玄玉之剑。

这一人大呼之下,洞丙城中,便再无一人。

萧问道一人独立在洞丙城内,却也有人在窗内,对他挤眉弄眼。

不消片刻,只听那天问山的山巅之上,传来两个大字“启阵”。

一位归元境的道人,便让天问山开启“护宗之阵”,着实让萧问道一乐,眼看着天问山巅,持剑之人,不下百人之数。

哪有什么阵法,不过以多欺少罢了!

“高山流水。”

那天龙剑宗的道人,一道飞剑,破空而去,剑气刚猛,却无灵韵。

“泥牛入海。”

天问剑宗的剑阵,皆是朝着那一柄飞剑而挡。谁知,那潦草一剑,却击伤了半数之人。

萧问道细看之下,才看出那天问山的弟子,大多为修为低下的道人,多为“先天道人”。

蚂蚁吞象,也是枉然。

“洪福齐天。”

那天龙山的道人,手腕一勾,御剑而回,一剑横斩而下,是为可笑。

萧问道听着这“剑招”,便是他心底颇为冷漠,也难以难掩之笑。

“有容乃大。”

天问仙山的弟子,皆是大声一呼,剑阵似是一朵莲蓬,剑芒燿目。便是萧问看那一阵剑芒,也顿觉晃眼。

“射。”

忽尔,一道声音而出,一柄巨弩激射出,三根利箭,朝着那天龙山的道人而去。

那天龙山的道人,一剑而出,便将那利箭,化为齑粉。

“美人对月。”

那天龙道人,一剑而起,剑芒如雨,眸中含着一道杀气,一往无前。

“坏了,宗主跳崖了。”

只见,一位道人,从天问山巅落下,似是一颗砾石,朝着山崖坠下。

一刹之间,山崩而裂。

天龙道人颇为自得,横着剑身,看着那跳崖的天问山的宗主,嘴角轻扬,居高临下。

一念起,萧问道便起了救人的心思。

指尖划过一道元气,便将那宗主托起。只见那宗主,似是丰满的羽毛,御空天穹之上。

天龙道人促狭一望,顿觉不安,蹙目一看之下,这天问山的宗主。不过还是启元境的修为,便心中大安。

周身观战之人,不在少数。

萧问道想着苏月关所托,便想一劳永逸,立威驱祸。

以天问山宗主的佩剑,御空而斩,这一斩落下,便将那天龙道人,斩为一场血雨。

谁知,这一剑却有惊变,天穹之上,又御空七人,皆是身着天龙山的道袍,目含睚眦,怒发冲天。

天问山的宗主,眸中掠过一道惊惧,可他也知晓,救他之人,绝非凡修。

“日月安属天,列星安尘问。”天问宗宗主,冷眉一动,一呼“曜灵剑。”

一剑而动,七命呜呼!

萧问道本就不愿拖延,便一剑而斩,取了那天龙宗七人的性命。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天穹激荡,天问山上尽是人声之沸。

“前辈,还望上山一叙。”天问山宗主,朝着山下一呼。

洞丙城中,皆是万呼而起,只见一道掠影而起,站在天问山的山门之上。

袁九浪脑门之上,皆是细汗,细思极恐之下,关门而栖了七天七夜!

“那天龙山宗,在何方位。”萧问道淡声一问。

天问山宗主,伸着右手食指,指着西方之位,指尖一颤儿。

一剑而起,纵横而下。

一刹之间,听到山崩坍塌之声,伴有鬼哭狼嚎之音,便再无一丝声响。

“前辈,所来何事。”那宗主一问,一瞥手中的“曜灵剑”。

“受苏月关所托。”萧问道说着,便将那即墨之阁,捧在掌心。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