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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


第一章 英雄还是美人儿?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暮色将临,牛头村西三十里之外黑风山山脚的羊肠小道上,传来了一声悠长的感叹。

顺着羊肠小道走来的,乃是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他生得面皮白净,身上衣衫虽然粗破,但却洗得干净,眼圆脸圆,神情懒洋洋的,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老实腼腆,清秀,又有些天生让人放心的老实相。只是如今背了小手,在这孤萋萋荒无一人的小道上走着,却显得有些诡异。毕竟如今夕阳下山,山间时有猛兽出没,他一个小孩,似不该出现在这里。

更让人诧异的,却是他小小年纪,面上却带了些痛心疾首的神色,一边走边叹息着。

“想我方贵方大爷,堂堂仙人后代,三岁会爬树,五岁会抓鱼,七岁打遍全村小孩无敌手,八岁就能跟花家寡妇骂一天的架,天资惊艳,生来不凡,英雄寂寞从未输过……”

“不就是偷了王老太家的一只鸡么,那群挨千刀的就敢找我索赔……”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偷鸡的手段还是不够老道啊,居然会被抓!”

“……”

“……”

名唤方贵的小小男童边走边摇头,严肃的自我检讨。

如今夕阳正要敛去最后一缕夕光,天地之间渐渐暗了下来。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秋风吹过,更是荒草摇晃,林间沙沙作响,没的让人感觉背后生凉。方贵也是心里微慌,暗自嘀咕:“这破山可是一直都传说的十分邪乎,说有妖魔鬼怪出没吃人,不会真遇到吧?”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

越想越怕,他便晃了晃小脑袋,暗自琢磨:“我可是仙人后代,天生了不起,那小妖小鬼的就算真有,难道还敢来惹我?躲着我才是道理!反正我也不进深山里去,就在这里躲一夜,明儿一早我就回去,说仙人老祖宗让我再等十年,就看他们谁敢不敬着我……”

一边想着,放宽了心,左右打量着。

如今已在深山之中了,秋风让人难挨,须得找个背风的地方,没走几步,恰好看到左边山坡上,立着一座荒坟,已毁了大半,前面立着一碑,左右都是山凹,正好挡风。便开心了起来,三两步走了过去,在坟边上一窝,两手插在了袖子里,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二郎腿一跷,望着那石碑,见似是某位陆姓老翁名诲,便道:“陆老兄,今儿个爷们有难,借你这地休息一宿,等他日我家仙人老祖宗过来接我回去,发达了,我一定回来专门给你立个新碑,晚上你就帮我盯着点四周,可别让哪个不开眼的野兽过来把我鞋叼走了……”

一边念叼,一边摸了摸自己胸口挂着的一枚铜钱,放下了心来。

……

……

少年心大,真个蜷在了坟窝子里睡了起来,不多时便已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梦里看到了仙人老爷爷从天而降,牛头村上那些势力眼们争着抢着抱着自己的大腿,把肥鸡猪头肉白馒头往自己怀里塞,自己左手抱着红宝儿,右手抱着花寡妇,吃的满嘴流油,哈哈大笑!

阴风瑟瑟,拂过了山岗,树叶子哗啦啦作响。

远处似乎隐隐有妖魔嘶吼之声传来,大地都在隐隐的震动。

不知何时,周围忽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怪响,如风吹孔窍,又似野狐哭坟。

方贵忽然醒了过来,抹了一把嘴边的哈喇子,直觉肚皮饿的厉害。

昨天偷的那只鸡一大早就吃光了,而今天一早出门,为了这身骨气,也没好意思去李屠户家蹭早饭,所以今天直到现在,还没添过一粒米,三十里山路跋踄,早饿的狠了。

心里一琢磨,方贵决定先出去寻点食来,记得入山的时候,看到南边有条小溪流下来,说不定可以捉几条肥鱼,便爬了起来,凑着月光,深一步浅一步的向着林子深处摸去。

他是在山野里浪惯了的,肚子又饿,想到了烤鱼的滋味,便更有了动力,摸约在山林里摸索了三四里路,便已听到前方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心间顿时大喜,便向前快走了几步,但也就在刚刚拐过了一处山脚时,整个人却忽然间一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如今天上月光正明,将周围照的一片惨亮,一片腥风扑鼻而来。

方贵看得清楚,就在前面的山坡之上,居然正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孩,那女孩看起来六七岁左右,比方贵矮了一个头,身上穿着厚重而精致的白衣,头发梳成了鱼网也似的小辫,垂落着几件精美的饰物,便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虽然年幼,却颇有几分雍容华贵。

只是这时候的荒山野岭之中,怎么会出现一个小丫头?

最关键的是,顺着那小女孩的视线看了过去时,方贵瞳孔猛得收缩了起来。

就在那小女孩身前不足十丈之处,正有两只庞然大物从黑娑娑的山林阴影里走了出来,每一只都有丈余之高,吡着一嘴獠牙,有血红的馋涎顺着嘴角滴落,那前腿几乎方贵的大腿还要粗,爪子便如钢刀一般锋利,抓着地上的岩石,垂着尾巴,缓缓向前逼近着……

“黑风山里居然真的有狼?”

方贵浑身上下像是被电了一般麻梭梭的,冷汗出了一身。

没想到黑风山里真的有狼,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么一个场面!

孤身小女孩遭遇恶狼,危在旦夕,这是什么?

……这是说书的朱瞎子经常提到的英雄救美桥段啊!

听惯了说书人口中行侠仗义英雄故事的方贵,在这时候心不由得热了起来。

瞧这小丫头一身打扮,明显是哪家财主的千金呐,朱瞎子讲的侠义故事里,多少侠客都是从这么一件英雄救美的小事开始发家的,照着规矩,自己遇到了危难里的小美人,大吼一声路见不平,对方怎么着也得以身相许再搭上万贯家财才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反正从小一直想英雄救美的方贵除了在花家寡妇被人偷看洗澡的时候吼一嗓子之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机会呢,着实让生来一副侠义心肠的他感觉有力无处使啊……

不过激动之余,很快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凉水!

那两只狼可真凶啊,瞧那爪子,钢刀一样锋利……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故事里的事,但英雄救美和送死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说真的,这时候自己老么实的溜走,快点回牛头村去才是正经!

忽然碰到了这种事的方贵,一时心脏嘭嘭直跳!

到底该冒险跳出去救人还是装作看不见偷偷溜回牛头村里去保个平安?

眼见得那两匹饿狼只是盯着那个小女孩,越来越近,他也心似火一般烧了起来,一时间自己的小脑袋根本做不下决定,于是急切之间,他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铜钱,屈指一弹。

铜钱飞在半空,迎着月光,似乎散发出了一抹诡异的紫光。

方贵将铜钱扣在了手背上,慢慢揭开了手掌。

月光之下,只见得这枚老旧的铜钱,朝着上面的,正是“乾元通宝”四个字。

“老天注定,干了!”

十几年的经历让方贵十分信任铜钱帮自己下的决定,心里有了决定,一步踏了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只看起来绝非凡物的恶狼已到了小女孩三四丈之外,正后腿微屈,凝聚了无穷的力量,便要向着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女孩扑出。

而那个小女孩迎着两匹妖狼,脸上却露出了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平静。

在两匹饿狼即将向着她直扑过来的一霎,她小小的手掌拇指与食指点在一起,捏起了一个法印,身周开始有淡淡的清风刮起,这清风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但却蕴含着某种让人心惊的气机,一圈一圈,力量越来越强,已然达到某个极限,陡然向前呼啸而出……

“快跑啊傻子……”

但也就在这一霎,不远处的岩石转角忽然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比恶狼还要迅捷几分,一把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两个人陀螺一般顺着山坡后面的斜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刚才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前的小女孩一脸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哗啦啦……

方贵选择了英雄救美,但也不是热血上头就莽到底的!

在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瞅准了地势,那是一个陡坡,坡势甚急,下方奇岩林立,正好借着岩石来阻拦那两区恶狠的追击,他与那小女孩身量瘦小,可以在岩石之间奔逃,必要的时候还能躲进某个孔穴里逃命,而那两匹恶狼身材如此之巨,肯定不会如他们一般灵活!

如今便是如此,他与小女孩紧紧抱在了一块,滚得叽哩咕噜,一阵晕头转向,也不知被酸枣枝和碎片在身上划出了多少血痕,待到滚落到了谷底,方贵用力晃了晃脑袋,一骨碌爬了起来,拉着女孩的小手就向前跑,身形倒似只灵活的猴子,在岩石间钻来钻去。

女孩整个都懵了,小脸上擦出了点血痕,她木木讷讷的,抬头看了一眼圆头圆脑傻乎乎拉着自己跑的小男孩,小短腿不足自主被他拉的飞快,噼哩啪啦的在岩石间里飞奔。

背后只听得一声狼吼惊天动地,劲风呼啸,凶风快速逼近。

“我去,这两只狼会飞……”

方贵回头瞅了一眼,直吓的魂飞天外,他本是想借着林立的奇岩怪石来阻挡恶狼追击,没想到那两只恶狼居然直接从坡上飞了下来,一身钢毛迎风舞动,引动了诡异的怪风盘旋在身周,居然久久不落地,直像两只大风筝一般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完了,作死了……”

方贵心里火急火燎,瞬间后悔到了极点。

一时想起要不要将这小丫头扔在这里,反正自己跑的比她快!

不过再一想救人这个决定是铜板帮自己做下的,那便不应该轻易放弃才是……

“噗”“噗”

也就在方贵心里又急又乱,慌的心脏要跳出腔子时,忽然背后响起了两声重物跌地之声,他一时也觉得有些不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间便愣住了,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两只妖狼的尸首血肉模糊的挂在了碎岩之间,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方贵愣了一下神,然后才脸色古怪的转头,看向了那个模样乖巧可人的小女孩。

刚才看起来还雍容华贵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小丫头,这时候发髻已经有些绫乱了,小脸上也擦出了一点血痕,倒是她身上的白袍甚是古怪,从山坡上滚下来,居然没变脏。

更关键的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又被怪狼追了半天,她居然还是显得十分平静。

方贵眼睛渐渐变圆了:“你杀的?”

那小女孩也是讷讷的,似乎十分腼腆,过了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方贵下意识道:“吹牛,你哪有这么大本事?”

小女孩一下子呆了一呆,明显她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忽然微微蹲了下去,向着方贵轻轻福了一福,行了一个方贵没有见过的礼节,但看得出来,这样的礼节十分的高贵,也十分正式,声音如同蚊蚋:“鲤……小鲤儿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她似乎知道这样的礼节,但也是第一次这般做,小脸先羞的通红了。

“啊?”

方贵怔了半晌,英雄救美成功了?

只不过,自己算是救人的英雄还是被救的美人?

第二章 神秘铜钱

“你谢我当然是应该的,只是刚才那妖狼……”

局面好像有些出乎意料,方贵这等心大的人也反应了半天,才讪讪开口。

“小姐在那边……”

话犹未落,忽听得远处林边响起了一声焦急的清叱,而后方贵眼睛就瞪圆了,只见得那林边上,居然有两团白色的云气升腾在半空,直向着他们所在飞来,在那两团云上,却是有着一个一身是血,身穿青衣的双髻女侍,还有一个身穿黑袍,拄着龙头拐的老婆子!

“神……神仙?”

方贵一瞬间眼睛都瞪圆了。

他一直深信自己是神仙送到了牛头村上来的,向来把神仙当成自家人,只不过在牛头村上呆了十年,传说中的修仙之人他也没见过,这还是第一回。

一时心里无法抑止的激动了起来,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

只见那青衣女侍与黑衣的婆子落到了身边,急急的向着小女孩身上打量了几眼,见她脸上出现了一丝血痕,顿时神情紧张,目光看到了十几丈外的两匹妖狼尸首之时,更是脸色变得无比难堪了起来。

老婆子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上下摸了个遍,见她身上没什么别的伤才放下了心,恨声道:“原来野岭窟那帮子妖人也来了,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看他们怎么死!”

青衣女侍冷着脸道:“好容易杀退了那些人,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说着妙目一转,落到了方贵的身上,皱着眉头道:“这个小子是谁?”

方贵一见她们眼睛看向了自己,忙道:“什么叫这小子,刚才是我看她差点被狼吃了,跑出来救她的!”虽然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谁救了谁,但先占个道理肯定是没错的。

老婆子听了微微诧异,打量了方贵一眼,道:“你救她?”

说着,目光疑惑的向那小女孩看了一眼,意露询问之色。

小女孩有些腼腆,微微犹豫之后,倒是轻轻点了点头,竟是承认了方贵的话。

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对她们两人来说,局面倒不难搞明白,只是问得几句,便已然心里有数了,倒也有些哭笑不得,她们自然知道,那两匹妖狼,还是伤不到自家小姐的,只是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居然有胆子在两匹红背妖狼的面前出手救人,胆子倒是实在是不小!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女侍皱着眉头看了方贵一眼,疑惑问道。

方贵心里一个激棱,装出了一副老实模样,小声道:“我……我是牛头村上的人,肚子饿了,就跑到山里来套野兔子,然后就看到有狼……有狼想要吃她……”

老婆子微微皱眉:“荒山野岭套什么兔子,你爹娘呢?”

方贵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爹娘!”

青衣女侍与黑衣老婆子对视了一眼,她们两个都是有修为在身上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方贵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再加上方贵天生长了一只老实巴交的脸,身上衣衫也寒酸,这时候听了他的话,又看他身上有不少滚落山坡时擦出的血迹,夜色里尤其显得可怜巴巴。

“这倒是个有侠义心肠的!”

那黑衣老婆子微一皱眉,道:“野岭窟的人还没死干净,这满山都是妖物,留他在这里,早晚是个死,不如先带回去!”

青衣女侍受伤不浅,但闻言还是微一皱眉,道:“保护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老婆子看了她一眼,道:“我心里有数!”

青衣女侍忽然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多言了。

两人计较已定,便由老婆子抱着那个小女孩,青衣女侍随手打出了一道云气,将方贵也托在了上面,云朵腾起,于这夜色之中,飞遁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片荒山里。

而伏在了那软绵绵的云上,方贵伸了脑袋出去瞧,下方树木飞快闪过,心里也隐隐有些激动。

谁能想到,只是朝镇上的人吹了个牛,居然真能碰到神仙?

这下好了,抱上了神仙的大腿,若是能学两道法术回去,镇上谁敢不高看自己一眼?

张屠户家的猪头肉,王老太家的鸡,那还不是想怎么吃怎么吃?

……

……

这小小年纪,便在荒山里乱窜乱跑的少年方贵方大爷,来自三十里外牛头村,但他虽然长在牛头村,但却不是牛头村上生人,而是十年之前,某位仙人抱了过来的……

……牛头村上的人一直都是这么给方贵说的,他就是仙人抱来的。

据说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牛头村上的人正吃饱喝足了照例在东家长西家短的消谴闷子,却忽然间小镇上空,乌云密布,雷电轰鸣,在那乌云里,却有一位白胡子老仙人踏云而降,怀里抱着一个小小婴儿。

那老仙人似乎有急事,据说身上还有些血迹,他来到了小镇,向着那已经跪了一地的百姓嘱咐:“好生养着,少则三天,多则半月,我便会回来接他!”

话毕,老仙人匆匆将婴儿放下,再次腾云而去。

满镇之人皆目瞪口呆,望着那个襁褓里呼呼大睡的小婴儿。

这个小婴儿,当然就是如今的方贵方大爷了。

当时的小镇上百姓,得了仙人吩咐,如何敢怠慢,毕竟这世上关于仙人的传说太多了。

那些神通广大,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哪一个不是有着通天手段的,他们一句话,比皇帝老儿还好使,随便赐颗仙丹,说不定便能治好了自己多年的老寒腿,还有那满脸的麻子。

而这等老仙人若是生起气来……

……传说中因为触怒仙人而被灭国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了。

所以牛头村百姓立时将方贵方大爷好好供了起来,足足找了三个膀大腰圆的奶娘还有一只正产奶的母牛赐候他,战战兢兢惟恐伤了他一根寒毛,比伺候自家祖宗都卖功夫。

本以为三五天时间过去,老仙人回来,接走了这位大爷,说不定便一高兴,赐给自己些仙缘,要不然点几块石头当金子大家分了也行啊,所以牛头村百姓一开始还是很乐意的!

但谁能想到,三天时间过去了,老仙人没来……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老仙人还是没回来……

……仙人说话,居然还不算数?

牛头村百姓一下子作了难,望着这个胖了一圈的婴儿不知如何处理!

有人想到,那老仙人来的时候,身上似乎带着血迹,不会是被仇人追杀的吧?

万一老仙人已经死了,仇人找上门来,连累了我们怎么办?

抱有这个想法的人,立时便要将方贵扔进猪圈里!

但也有人不同意,万一那老仙人又回来了呢,岂不是好事变成了灾难?

左右纠结之下,还是老族长做下了决定,这孩子是断不能扔掉的,老仙人可以腾云驾雾,估计发起火来这小小牛头村可承受不起,也不能让他饿死,总得先养着他才是,万一哪天老仙人真回来了,这就是咱们向老仙人讨要仙缘的资本啊,所以一定得好好养在村上……

可说是这么说了,谁也不愿领养这个小婴儿。

万一真像别人猜的那般,老仙人死了,仇家找上门来,谁领养他,岂不是跟着倒楣?

最后还是老族长做下了决定,轮着养!

这小小牛头村上,数十户人家,杀猪的、宰牛的、教书的、打猎的,谁都逃不掉!

就是这么一句话,方贵就这么一家一天,硬挨着活过来了。

老仙人一直没有回来,他也只好一直生活在牛头村上,渐渐长大了,总不能没有个名字吧,于是那镇上惟一有些酸学问的张先生,便凭着方贵的来历,随口取了个名字给他。

不知来自何方,便姓方,仙人抱来的自是贵人,因此名贵!

虽说名字有些讲究,不过方贵这个名字听起倒确实和牛头村里的人很搭!

在这牛头村上,方贵慢慢长到了十来岁,最一开始,老仙人余威仍在,他也算过得舒服,不管到了谁家,都少不了他一口吃的,还得挑好的吃,可谁能想到,老仙人十年没有回来,渐渐的镇上的人对方贵的态度也就生出了些变化,不说拒之门外,些许嫌弃总是有的!

吃的穿的仍是有,但渐渐开始越来越差了。

以前轮到谁家,谁就乖乖接过去,但如今,也开始推三阻四,阴阳怪气了!

而方贵,打小就听说了自己是老仙人抱过来的,那自己注定不是普通人物,说不定以后还有偌大的仙家家业等着自己继承呢,这样的了不起的人,能够受得了这等嫌弃吗?

那绝对不行!

心里嫌弃一下倒无所谓,你露在脸上这可不是给方大爷添堵?

所以方贵便动了个脑子,待小镇上的人因为自己偷了只鸡而对自己叽叽歪歪时,他就恼了,我把你们这牛头村当成了家,自家人肚子饿了捉只鸡吃,怎么能叫偷呢?

一拍桌子,他决定很有骨气的吹一个牛,便说自己昨天夜里梦到了一个老仙人,生得白胡子白眉毛,架着风驱着电,一看就是很有钱的老仙人,他让自己明天去三十里外的黑风山相见,有重要事实嘱咐自己,自己今个偷来这只鸡,就是为了到时候当作干粮的。

牛头村上的百姓,一听这话,立时唬的不轻,虽不知真假,但也有些敬畏,嗫嚅着不敢再吵吵了,方贵则十分的得意,决定真个往黑风山走一趟,反正等着回去了,就跟他们说自己遇着了老仙人,但老仙人让自己回去再等上十年,倒要看这镇上的人谁敢不怕自己……

之所以选黑风山,那也是有讲究的,这黑风山向来多鬼神传说,还有野兽出没,选在这里,那就能免得镇上的人悄悄尾随了自己过来偷看了,方贵大爷可是一向心思缜密的!

只不过,就连方贵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比想象中还好。

兴许是沾了铜钱的光,自己居然真个遇到了神仙!

在他胸口的那枚铜钱,乃是方贵身上惟一的信物,生来便挂在他的胸前,这铜钱外圆内方,古铜色,上面有“乾元通宝”四个字,也不知是哪一国的制式,就连见多识广的朱瞎子和村长都不晓得来历,不过方贵一直将这枚铜钱带在身边,倒是发现了它的特异之处。

每一次当他不知怎么决定时,只要用这铜钱卜一下,那就立刻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比如小时候不知去山南摘酸枣还是去山北摸鸟窝时,拿铜钱卜一下,正面去山北,反面去山南,依着铜钱的结果去了山北之后,便会发现山北除了鸟窝,酸枣也一样熟了一大片,不知该去李屠户还是张秀才家里吃饭的时候,铜钱一抛,赶紧往张秀才家里跑,这时候一定会发现天天杀猪的李屠户家里吃的反而是苞米碴子粥,张秀才那穷酸反而正躲起来炖肉吃!

这一次他要救人,也是靠了这铜钱做的决定,果然撞了大运气!

这可是仙人呢……

第三章 仙丹与蜈蚣

青衣女侍和黑衣婆子两个人,并没有飞掠多远,方贵只觉得他跟着她们在云上,眼下景物瞬息即过,很是新鲜,但青衣女侍身上似乎有伤,如此腾云,过不得多久,脸色便有些苍白了,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便按落了云头,在一片山脚之下十分隐秘的庄子里停了下来。

她们似对这庄子很熟,入了庄子之后,青衣女侍便带了方贵与小女孩进了庄子,而黑衣婆子,则到了庄子之后,从腰囊里取出了几道古怪的阵旗,一道一道,布置在了庄子周围。

房间里挑起了油灯,灯光昏暗,方贵睁大了眼睛左右打量。

青衣女侍坐在了木榻上,小女孩则坐在了床上,眼睛里似有星星,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她与方贵四下打量的目光撞到了一处,便有些怯懦的收回了目光。

方贵心里想:“这丫头是个老实头,可比红宝儿好欺负多了……”

过得片刻,黑衣婆子走了进来,向青衣女侍道:“周围布置好了,我老婆子布下的阵,他们休想找到这里来,只是你受了伤,恐怕不能长时间赶路,咱们带来的侍卫也都死光了,这安州境里,实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心怀歹意,对我们不利,却不好冒然离开!”

青衣女侍睁开了眼睛,徐徐吐出一口微带了些血腥味的气息,道:“我们倒不打紧,却是不能带着小姐冒险赶路,便先躲在这小庄子里养伤,等着家里的人过来接吧!”

黑衣婆子答应了一句,然后又看向了坐在床角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脑袋,叹道:“小可怜的人呶,来祭拜自己的亲娘,都会遇上这些豺狼,鲤儿小姐啊,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老实啦,你越是老实,那些人越是欺负你,来,先把颗灵息丹吃了,好好调理一下!”

说着,从腰囊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瓷瓶,倒了一粒雪白清香的丹药给小女孩。

方贵正在一边看着羡慕不已,忽见那老婆子转身递给了他一颗,笑道:“你也是个好孩子,那妖狼如此厉害,敢出手救我们家小姐,是个有胆气的,这颗丹药便给了你吧!”

“好人呐……”

方贵两只小手捧着那丹药,眼睛都直了。

他当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给那个小女孩的丹药,居然也会分给自己一粒。

想他平时在牛头村上,小时候还好,大了一点之后,谁家不嫌弃他,虽然依着老族长定下来的规矩,轮到了他去谁家吃饭时,也不敢不给他吃,但家里有点什么鸡腿白面包子啥的,都是紧着自家人,怕他看到,还都偷偷的躲起来吃,只是供给他些苞米茬子粥什么的。

方贵其实都瞧见了,有时候还故意闹一下,但也不能回回都这么闹,大部分时间都只好装作看不见。

所以这老婆子,居然把两颗丹药分别给了小女孩和自己,倒让方贵心花怒放了。

“谢……谢老婆婆!”

这一声谢,倒是说的由衷。

那黑衣老婆子顺手摸了摸方贵的脑袋,能看得出他是打从心底高兴,也不由得乐了些。

她也不是不通事理的,自然知道方贵所谓的“救人”,其实是纯属多余,但人家乡下野小子一个,面对着那些用邪法养出来的凶恶妖狼,敢出手救人,本来就挺有胆量的,再加上方贵生得乖巧机灵,又从小养出了一副不动声色却能讨人喜欢的本事,倒让她越看越喜欢了起来。

方贵偷眼看着那个小女孩如何吃这丹药,见她只是随便的放进了嘴里,自己便也有样学样,急忙放进了口中,他从小没得着啥好东西,自然知道有好东西先吃进肚里的重要。

老婆子本来想叮嘱他应该浸在水里分成几天来喝,见他一口吞了,也是有些无奈。

方贵吞下了丹药,只觉口鼻之间,一阵清香,心想该说些奉承话来再哄几颗出来,但话还没蕴酿好,忽然间觉得小腹里有股子热气升腾了起来,暖哄哄的很是舒服。

一时间脸色倒有些古怪了起来,只是呆呆的感受着,但没成想,这暖哄哄的感觉,久久不去,反而越发的旺盛了起来,到得最后时,已有几分滚烫的感觉,像是开水直接在肚子里转来转去。

他整个的有点傻了,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去。

“傻小子,丹药哪里有这么吃的?”

黑衣老婆子早就料到了,一边笑骂着,一边在方贵背上轻轻拍了一计。

方贵感觉滚烫的胃肠之内,忽然有一股清凉之气透了进来,将胃肠之内的热气压制住了,而后抽丝剥茧一般引了出来,一丝一丝,仿佛顺着某种路线,在自己身体里游走。

热气走过之后,体内好像有不少於塞随之开朗,毛孔开合,说不出的舒服。

“傻小子,听着嬷嬷的话,转六合,走八脉,贯通阴阳府……”

方贵傻傻的抬起了头来:“啥叫六合?”

黑衣老婆子忍俊不禁,直接在他腰腹间点了几下:“这里!”

方贵急忙点头,依着她的言语,自己也开始试着引那几缕热气在体内游走。

如此前前后后,也行功一柱香功夫,那股子热气才渐渐的淡了,倒并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大部分被压制,剩下的一丝一缕,微薄到难以察觉,正顺着刚才的路线,一丝一缕,也不用方贵自己引导,自己便慢慢的顺着某种规律游走了起来,这种感觉,非常的舒服。

望着方贵盘起小腿,坐在地上的模样,黑衣老婆子笑了笑,向青衣女侍道:“没想到这乡下的野小子,资质倒是不差,若是好好调教,怕也不输给家里那些家生子们……”

青衣女侍笑道:“嬷嬤的青虚导引法,就这么传了?”

黑衣老婆子笑道:“些许微末之术,只能延年益体,又不值什么!”

青衣女侍笑道:“那嬷嬷干脆把青虚正法传了吧!”

黑衣老婆子摇了摇头,笑眯眯的道:“青虚正法可就不能这么儿戏啦!”

过得片刻,方贵也已行功完毕,直觉神清气爽,感觉就算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乏,小小的身体里面,更像是多了几分力气,一拳能打死妖狼也似,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道:“老婆婆,刚才我吃了丹药先是难受,又变得十分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老嬷嬷笑道:“你是个馋嘴的,拿了丹药就往嘴里填,但那虽然不是什么好丹药,可也不是你小小的身子能受得住的,药性化开了,你不会引导,这可不是找难受吗?若不是我老婆子在这里看着,这会子你已经成了一堆烂肉啦!”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仙丹?”

方贵听得瞠目结舌,十分惊喜,忽然念头一转,看向了小女孩,道:“她怎么没事?”

黑衣婆子嗤笑了一声,道:“小姐有家传正法,比我们都高了不知多少,拿灵丹当饭吃都没事,又岂是你能比的?”

方贵心里转了转,立时将这话牢牢记住了。

黑衣婆子看了方贵几眼,倒是越看越觉得他机灵,但如今还有要事在身,也来不及问他其他的,只是向那床榻上的小女孩道:“小姐,那些妖人已经被我们杀的差不多了,逃了几个,这几日谅也不敢找过来,我也已在庄子外面布下了阵法,只等到家里来人,咱们便可以走了,不过趁着这点时间,老婆子还得先帮青儿姑娘疗伤,且请小姐先等几日可好?”

小女孩无有不从,听了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黑衣婆子便从腰囊里取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制作的极其精巧,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搭在一起,倒像是一只银色的蜈蚣,上面的银辉便如活物,闪闪烁烁,在烛光下极是灵动。

她将这银蜈蚣扣在了方贵的胳膊上,倒像是一件饰品,笑着摸了摸方贵的脑袋,道:“看你这么乖巧,婆婆先送这么个玩意儿给你,这几日你且不要走,陪着我家小姐,须得照看好了她,若有什么变故,紧着来提醒我们,待到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再赏你些灵丹银钱,可好?”

“又给丹药又送宝贝,婆婆……可真好!”

方贵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银蜈蚣,点了点头,显得非常欣喜。

这黑衣婆子笑了笑,又叮嘱了小女孩和方贵一番,告诫他们定要在这庄子里呆着,万不可随便跑了出去等等,然后给了他们一瓶丹药,叮嘱小女孩饿了便服一粒,让他们出卧室来。

小女孩似是知道她要帮青衣女侍疗伤,一切只是乖巧的答应。

方贵年龄不大,却是识趣的很,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留了内室给黑衣婆子帮青衣女侍疗伤,方贵与小女孩来到了厅堂之中,老老实实的坐着。

小女孩很是老实木讷,出来了之后,便只是坐在了厅堂里的老梨木太师椅上,手托着下巴发呆,盏茶时间过去了,也是一动不动,小小年纪,倒像是可以永远这么坐下去一般。

而方贵在这时候,则也是老实的坐着,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偏室里坐着的青衣女侍与黑衣老婆子,并未开始疗伤,窗户仍然关着,但她们却将厅堂里的方贵与小女孩一行一动都了若指掌,见两人都老老实实的,才略放心。

青衣女侍过了一会,道:“银蜈蚣给了野小子,妥当么?”

黑衣老婆子道:“若不是没了护卫,我也不会取这邪物出来,这银蜈蚣虽是法宝,但每祭起一次,都要食人精血,毕竟周围凶险,我虽然布下了阵法,也要提防万一,若有人袭来,那银蜈蚣借了那小子的精血,也可帮着小姐抵挡一二,我将丹药给他,助他炼化,也是因此,怕他气血不足以支撑罢了,不过若是无人来袭,走时我再给他摘下来便好!”

青衣女侍点了点头,道:“也是没办法的事,走时多给他些补偿吧,我们毕竟不是邪辈!”

两人商谈已毕,才算是真个放下了心来,一个盘坐,一个运功,帮其化毒疗伤。

而在这时候,正在厅堂里陪着小女孩坐着的方贵,渐渐觉得周围安静了下来,心里便有了数:“墙角的蛐蛐都不敢叫了,估计她们这会才真个开始运功疗伤了!”

放下了心来,笑眯眯的看向了小丫头:“小妹妹,我一看你就不是普通人呀……”

第四章 浑不吝

那女侍和老嬷嬷眼里,方贵就是一个机灵老实的乡下野小子,如今她们尚未远离险境,自然应该多作提防,再加上青衣女侍的伤毒无法拖延,须得立时救治,否则轻则损了修为,重则伤了性命,但又不好将小姐扔在一边,这才顺手将方贵抓了壮丁,让他陪着小鲤儿,但殊不料,当她们二人准备妥当,一心只管着疗伤去了,方贵却露了浑不吝的真面目。

瞥了一眼胳膊上的银蜈蚣,方贵心里是带了点气的。

“谁家的饰物是带上了之后就摘不下来的?”

随手拔弄了两下,方贵虽然还不敢确定,但也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只怕那个看起来慈详好心的黑衣老婆子,并不像表面那么好!

不过他倒是想不了太多,只以为这是某种类似于镣铐一样的东西,防着自己偷东西的。

越是这么想,心里却是愈的感觉不满了起来……

……方贵老爷我堂堂仙人后代,会偷人东西吗?

……能骗的情况下谁会去偷?

就像是能偷的情况下绝不会去抢,这是原则!

尤其可气的是,我好歹也是救了你家小姐的人啊,居然这么信不过我,太气人!

当然他也知道,面对着这些飞天遁地的仙人,自己就算再不满意也没用。

惟一能做的,就是捞点好处回来了。

面对着笑眯眯向自己说话的方贵,小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不知是腼腆,还是心里有事,居然不肯回答。

“这小丫头长的好看,实则是个小傻子不成?”

方贵忍不住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厅堂里溜哒了一圈,忽然转头,向小女孩嘿嘿一笑。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去。

“这小丫头居然没有被我迷倒,看样子眼光不如小红宝……”

方贵心里憋闷,又溜哒了一圈,向小女孩道:“我带你出去玩吧?”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方贵大喜,便领了小丫头走出门去,便在庄子里左右逛逛,随口问她些话之类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鲤儿……”

“哪来的?”

“东土!”

“过来干嘛?”

“拜祭妈妈的!”

“你妈死了?”

“……”

“我也没有妈,爹都没有!”

“哦……”

“哈哈骗你的,其实我有妈,只是还没来接我……”

“……”

“……”

这小女孩着实乖巧老实,有问必答,没多大功夫,就让方贵套了个干净。

这才知道,原来这小鲤儿并未安州人,而是来自遥远的东土,东土具体有多远,方贵也说不清楚,只是勉强搞明白了,这小丫头的生身之母葬在了安州,这一次来祭母,却遇到了一些坏人,一番厮杀,那些坏人被击退,但侍卫尽亡,她的青衣女侍也在这一战受了伤。

方贵遇着她时,便是她的侍卫正被人缠着恶斗之时。

任是谁听了这小丫头的身世,也能猜到她来历不凡,但方贵倒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是仙人后裔,只是自家白胡子老爷爷也没有过来接自己而已,哪能比这小丫头差了?

面上也不显露什么,只是嘻嘻哈哈带了这小丫头玩。

他是在牛头村上一路野着长大的,掏鸟蛋,弹石子,无不精通,这小女孩出身再是显贵,也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而已,只是生性木讷,但小孩儿天性尚在,跟着方贵这样的孩子王更是感觉趣味无穷,虽然游戏简单,她却没多久便被方贵吸引了过去,跟着一起玩。

期间青衣女侍与黑衣老婆子仍不放心,停下了疗伤,观察了几回。

见两个小孩玩的开心,青衣女侍笑了起来,道:“这野小子居然开始教小姐爬树了,真是不懂规矩,万一小姐回去时,变成了一个野丫头,那可怎么办?”

黑衣婆子笑道:“小姐在家里太憋闷了,生生养的像根木头一般,胆子小,心又善,本是天之骄女的命,但在家里却是步步难行,人人欺她,尤其是夫人走了之后,更没见过她的笑脸,如今有个同龄的人陪着她玩耍,沾些野小子的胆气,对她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这小子若真能帮到了小姐,倒是他的一桩儿造化,回头可多赏他些!”

青衣女侍笑道:“你不是一直说自己一身修为无人可传么,这小子还算有些资质!”

黑衣婆子笑了笑,摇头道:“你莫要激我,修行正法,非福缘深厚之人不可轻传,这小子能在山野里误打误撞救了咱家小姐,看样子有几分造化,但他小小孩儿,能有多少气运?不经三灾六难,怕还承不住我这修行正法,临走时给他些银钱,让他在这凡间做个小小富家翁也就是了,那修行大道,又岂是人人可走的,老婆子我也懒得再带徒弟啦……”

两人说笑几句,便再次开始疗伤。

但她们却不知道的是,耳听着墙角里的蟋蟀又不敢叫了,已经摸清了这个规律,而且与小鲤儿厮混的比较熟了的方贵,正一脸忠厚的看着用灵巧的小手抓石子玩的小鲤儿,努力的露出了自己平生最好看的笑脸,笑眯眯问道:“听说,你学过很厉害的家传仙法呀?”

说出了这话时,他心里着实得意。

黑衣嬷嬷大概也没想到,她觉得方贵还不够资格得传她的青虚正法,但方贵其实也没看上她的法门……

“之前她们还以为我没听到,那老嬷嬷一定还懂得更好的仙法,只是不肯传给我,不过没事,她们两个的身份,一看就不如这个小丫头,要她们的仙法,不如要这个小丫头的!”

他心里正分析着:“最主要是这个小丫头一看就笨!”

而迎着方贵笑眯眯的脸,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道:“有的!”

方贵更是得意了起来,悄声道:“你把它教给我!”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爹爹说过,仙诀不可外传!”

“你……”

方贵气坏了,扬起了手来:“信不信我揍你?”

小鲤儿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信不信,反正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方贵一生气,就一巴掌打了下来。

落到她脑袋上时,却是顺手摸了一把,哈哈一笑,道:“你这么乖,我哪舍得打你?”

眼球子骨碌碌一转,又开始琢磨起了别的办法。

看样子青衣女侍伤的实在不轻,与黑衣嬷嬷两个人在这庄子里呆了三四天,每日里一半时间都是在疗伤,不过让这两人省心的是,这个随手从山间抓来的野小子,倒是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机灵能干,每日里带了小鲤儿在庄子里玩耍,倒让她比平时还活泼了些。

她们一开始还不放心,总要瞧上一眼,但过了一两天,见这两个小的玩的如此融洽,倒是渐渐放下了心来,甚至私底下说起来话来,都觉得让小姐这般放松几日也不错了。

再加上这几日过去,对头一直没有找上门来,便也渐渐放心。

等到家族里有人来接,便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不过她们没想到的是,两个小的一团和气的表象之下,却也暗流涌动。

方贵早已观察的透彻,发现青衣侍女与黑衣老嬷嬷每天酉时到子时,都要固定要在偏殿里聊伤,这段时间里,两人是顾不上别的什么东西的,胆子便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小泥鳅妹妹,你家的仙法叫什么名字啊?”

“九元正典!”

“很厉害吧?”

“爹爹说是很厉害的!”

“你说给我听听,我看看厉不厉害……”

“不能说的!”

“我看你就是没学会……”

“……嗯!”

如此这般的对话,方贵每天都要找机会说上几回,但奈何,在他眼里这个老实巴交的傻丫头,平时说什么无不答应,偏偏在说到了她们家传的仙法之时,总是油盐不进。

吓也吓过了,激也激过了,偏偏一点用也没有……

这倒让方贵大爷心里起了些火头,越是拿不到的,越说明值钱,自己怎么能轻易的错过?

这一日的午后,方贵跑了出去,忙活了一上午,这才跑回了她平时休息的正堂窗外,探着脑袋一瞧,只见小丫头正似模似样的盘坐在榻上吐息,小小的人儿,身边却飞舞着道道若隐若现的灵气,一丝一缕,从她身周交缠而过,犹如神法显化,看起来让人极是眼热!

“这就是仙法啊……”

方贵看着一阵激动,这要是自己学会了,每天演一遭儿,牛头村里谁敢不服气?

只是这小丫头难缠,逼得自己不得不祭大招了!

看着自己手里拎的竹筐,方贵顿时有些得意了起来……

“凭我方贵老爷的本领,还吃不定你个小丫头?”

第五章 九元正典

“方贵哥哥……”

小鲤儿察觉得有人过来,便收了内息,望着窗外,极淡的笑了笑。

“泥鳅,快来……”

方贵神神秘秘,在窗外冲她招手。

小鲤儿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了方贵跟前:“今天要抓石子吗?”

方贵嗤之以鼻:“那是傻子才玩的游戏,咱不玩!”

小鲤儿道:“之前你不是一直在带着我玩吗?”

方贵道:“……因为你就是傻子嘛!”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鲤儿,神神秘秘的往庄子后面跑去,来到了柴房之中,只见一个竹筐里埋着满满的杂草,方贵将竹筐抱了过来,有些献宝似的放到了小鲤儿的面前,嘻嘻坏笑的将竹筐上面的杂草揭了起来,小鲤儿看着,好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喜了起来。

只见杂草堆里,正簇拥着一堆毛绒绒的野兔,刚刚褪去了绒毛,一个个哆哆嗦嗦的挤在了一起取暖,方贵有些得意的道:“我可是花了一上午时间摸来的呢,你瞧着好不好玩?”

小鲤儿小心翼翼的伸指头戮了一下小兔子,满脸都是笑容:“好玩!”

方贵揪了一只塞进她怀里,道:“那你就好好玩!”

说着就蹲在了一边,看着小鲤儿抱着那几只小兔子,一会给它们作窝,一会给它们拔草一会给它们挨个的取名字,木讷的小脸活泛了起来,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当真是爱不释手。

方贵笑眯眯的看着她,心里也十分满意。

待过了一会,觉得时辰到了,青衣女侍与老嬷嬷已经在疗伤了,他才笑嘻嘻的问小鲤儿:“好玩吗?”

小鲤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玩!”

方贵笑道:“不光好玩,还好吃呢,你说是红烧还是爆炒?”

“……”

小鲤儿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看着方贵。

方贵笑眯眯的:“烤一下也行,洒点胡椒面,美的很!”

小鲤儿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为……为什么要吃兔兔?”

方贵道:“好吃啊!”

小鲤儿哭着道:“兔兔很可爱……”

方贵道:“所以好吃啊……”

说着便伸手过来揪兔子,小鲤儿下意识的就要往身后藏,方贵也不抢她的,很无奈的挠了挠头,道:“咦,你藏什么呀,是青儿姐姐和老嬷嬷让我照顾你的呀,前两天我给你烧蚂蚱的时候,你不也是很喜欢嘛,我是为你好才准备做我最拿手的烤兔子给你吃的……”

小鲤儿并不擅长强行霸占东西,只是不停的道:“不……不吃兔兔可不可以?”

方贵板起了脸来:“村里的老太太不讲理,你这小丫头也不讲理啊,这兔子是不是我的?”

小鲤儿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方贵道:“既然是我的兔子,那我烤了为什么不行?”

小鲤儿低下了头,只是不愿撒手。

“不吃兔子也可以……”

方贵眯起了眼睛,故意拉长了音调说道。

小鲤儿有些惊喜的抬起了头来。

方贵故作大方的道:“这兔子是我的,我当然想吃就吃,可如果它们是你的,那我就没办法吃它啦,不过呢,这兔子可是我摸来的,你想要的话,就得拿东西过来换……”

小鲤儿忙将自己腰间的一块鸾纹玉佩摘了下来,直着小胳膊递给方贵。

方贵随手接了下来,摇头道:“这块破石头只能换一只兔子,还有好几只呢……”

小鲤儿犹豫着低下了头来。

方贵得意洋洋,压低了声音道:“我吃点亏,你把你家的仙法教给我,我把这些兔子都送给你,怎么样?”

小鲤闻言一下子犹豫了起来,久久不肯回答。

方贵则是得意洋洋,也不着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谁也不知小丫头心里纠结了多久,又鼓起了多少勇气,看着怀里的可爱小兔子,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方贵顿时兴奋了起来,伸出手指:“一言为定,你要反悔你就是泥鳅,记得啊,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连青姐姐和黑嬷嬷也不能告诉,不然的话……我就天天吃兔子!”

“我不敢的……”

小鲤儿低下了头来,道:“不然爹爹也会骂我的!”

“你爹真好!”

方贵大感兴奋,强迫着这小鲤儿拉了钩,然后一起陪她给兔子作窝。

小鲤儿毕竟年幼,虽然她爹爹千叮咛,万嘱咐,说家传正法不可示人,但她也只当这是爹爹给自己下来的无数条规矩的一条而已,并不真个晓得这里面的重要性。

再加上方贵若是真想哄人,那当真是贴心的了不得,牛头村的花寡妇都能被她哄的从头到脚的舒服,更何况是小鲤儿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几日下来,倒是将方贵当作了世上最亲近的人一般,先前是不碍于爹爹的威严,不敢答应,但如今答应了,便也真就传了。

不过她家传的口诀,那是何等的玄奥艰涩,比黑衣老嬷嬷的引导法诀又难了百倍,初时方贵还听着小鲤儿一句句的给自己讲解,后来却顾不上了,只求先记在心里再说。

好在方贵也跟着牛头村的张穷酸读过书识得字,再加上脑子灵活,又知道这时候学的是好东西,因此也加了倍的用功,倒也没用几天,便将那洋洋近千言的九元炼灵篇记在了心里,期间自然也生过疑惑,在想小丫头说的这些东西愈听愈是不懂,不知是否是在哄自己。

可是当他直接问了出来的时候,小鲤儿一句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些心头的疑惑。

“方贵哥哥对我好,我不会骗方贵哥哥!”

小鲤儿一边给取名作小灰的兔子喂着晒干的嫩草,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

方贵仔细想了想自己干的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哪里对你好啦?”

小鲤儿道:“方贵哥哥看到了妖狼,就拉着我一起跑!”

方贵顿时有些诧异,道:“其他人就不拉着你跑了?”

小鲤儿喂草的动作停了一下,低声道:“他们只会把我推过去!”

听着小鲤儿的回答,方贵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心里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笑道:“傻不傻,泥鳅你记着,遇到狼了就得跑,谁爱上谁自己上!”

……

……

秦家的九灵正法玄奥艰深,但内容却并不多,几天时间下来,随着几只小兔子渐渐变得活泼,小鲤儿自己懂的内容也已尽数传完,甚至将前期修炼所需注意的关窍与方法也尽数传了,只是方贵担心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发现端倪,并不敢立刻就去照班修炼而已。

而在这几日里,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疗伤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从之前每天需要闭关三个时辰,到了如今,每日只需闭关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她们兴许是看着这两个小人儿玩的开心,便也很少过来打扰他们,似乎是有意让这位甚少机会离家的鲤儿小姐多享些乐趣……

方贵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老妪和婢女疗伤的时间,当她们不疗伤时,便只是带着小鲤儿玩些乡野间的傻子小玩意儿,疗伤之时,就一边玩些傻子小玩意儿一边悄悄的打听修行的事情。

小鲤儿虽然年幼,但根基打的甚好,倒是确实能够随口告诉方贵许多珍贵的修行道理,只不过她与方贵不同,对她来说修行本来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生下来开始便接触了,所以她倒不清楚自己说出来的这些事有多重要,不过是些吃饭喝水一样的常识罢了。

她只是觉得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方贵哥哥对自己当真是好,和家里那些奴仆不同,比那些欺负自己的同族子弟更好了许多。

又有趣,又不会看不起自己,而且他懂得养兔子,当真是厉害!

反正自己已经连最重要的九灵炼息诀都传了,这些小问题又怎么可以瞒他?

这一日午饭之后,青衣婢女与黑衣老妪再次闭关疗伤,似乎青衣婢女疗伤也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这一日的功夫倒比以往更长些。

而方贵也知道这些人怕是快要离开了,自己机会不多,因此便更加起劲的问着小鲤儿一些关于修行的事,他自己背了一个小背篓,小鲤则提了一把小镰刀,两个人一边挑着细嫩的青草采割着,一边在这小小庄子里面说着话。

“养息法不是法术,只是帮人打根基的,方贵哥哥你说的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本事,其实都是法术,但是想要施展法术,便一定要有足够的法力呢,这就和养息法有关了……”

小鲤儿一边蹦蹦跳跳的割着草,一边随口回答着方贵的问题。

两人边走边说,已渐渐到了庄子的边缘,这里已经是当初的黑衣老妪布下了禁阵,并严令方贵与小鲤儿不同跨过的雷池边缘,这里也已经是他们两个平时走的最远之地……

方贵正满心琢磨着自己还该问些什么才能回牛头村吓唬那些土包子们,但却已经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新问题来,毕竟他还没有正式接触修行,并没有那么多疑问,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脚下大地微微颤动,身上的汗毛居然微微竖了起来,下意识抬头向西面看去。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西方乃是一边明亮的天空,没有任何异常。

但忽然之间,一声巨响自西方传来,只见得西方天空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像是天空如冰面出现了道道裂隙,再一息,忽又有一声巨响传来,“喀喇”一声,天空被打破了。

周围的地面之上,忽然一连串有十几道阵旗被巨大的力量震荡,从泥土之中跳到了半空,然后硬生生的被撕裂,黑蝴蝶般四下翻飞,再下一刻,空无一物的西方天空,忽然出现了数位黑色的黑影,皆是身披乌甲的高大男子,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道人。

那道人这时候正随手一袖向前挥来,巨大的力量不但撕裂了黑衣老妪布在了外面的法阵,更是余波轰隆直向前狂涌而来,正站在了这缺口附近的方贵与小鲤儿两个首当其冲!

“不好,仇家上门了……”

方贵一下子被吓的浑身冰凉,双腿发麻,转身便要跑。

但头顶之上那一条大袖如同乌龙一般向下击来,笼罩范围数十丈,凭着他两条小短腿,又能跑到哪里去,再加上回头一看,小鲤儿这时候吓呆了一般,居然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连抛下铜板的功夫都没有,方贵直接转身抱住了小鲤儿,将她护在了身子下面。

不是不想跑,实在是来不及跑啊……

第六章 一场误会

“唰!”

那一条大袖击溃了外围的大阵,余力收势不住,径直向着下方盖落了下来。

这一袖荡起来的余波,便将周围的岩石击得粉碎,更何况是两个小小的人儿?

迎着这一袖,就算是小鲤儿,也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恐之意!

她身上是有修为的,但是那一袖之力,明显比她所能够抵御的力量差得太远,所以这一次她倒是真的懵住了,不过也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忽然方贵瘦瘦的身体一把将她抱住,在她呆呆的眼神里,只见到方贵一声大叫,小脸扭曲,拼命的将自己的胳膊伸向了半空之中!

看起来,就仿佛要单臂撑着那条乌龙!

“唰!”

方贵的左臂之上,正扣着那一条银蜈蚣链子,在这一刻,那一条银蜈蚣之上,忽然亮起了一连串血红色的符文,方贵的身体在这时候变得通红一片,似乎隐约可以听见他体内传来劲风呼啸一般的声音,那是无尽血气都在飞速流转,然后被银蜈蚣快速汲取的声音。

随着银蜈蚣瞬间汲取了足够的血气,一道银影忽然从方贵左臂之上飞出,化作七八丈长的蜈蚣冲向了半空。

“哗啦……”

银色蜈蚣影子与那蓝袍道人的袖子撞了一个结实,巨大的力量四下里袭卷,将周围更多的阵旗都给荡飞了出去,地面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一层层的草地被刮了开来。

连半空之中的黑甲侍卫都震得向后退了数步,没动过的,只有蓝袍道人和方贵、小鲤儿。

“飞天蜈蚣?这是……”

那蓝袍道人明显也没意料到这么一着,他其实在打破了周围大阵之后,便立时看到了大阵边缘的方贵与小鲤儿,吃惊之下,已经在急急收手,只是担心收势不够快,会波及到下面的小姐而已,但却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儿居然会扑过来用这等邪宝抵挡了自己一下。

惊愕之下,他只能借势身形急退,同时大喝出口。

眼见那银蜈蚣还跃跃欲试,要向自己扑来,他急忙双手连划,做好了再次出手的准备。

而在这时候的方贵更是头晕脑胀,哪里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已控制不得那蜈蚣,只觉一身气血快速流失,尽被蜈蚣吸走,似乎连最后一滴血也留不下。

“住手!”

但还好就在这时候,庄子最中间的厢房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厉叱,两道身形破开房顶,在一片檐瓦杂草纷飞之中,冲到了半空。

黑衣老妪目光急扫,已是脸色大快,快速向着空中招手,将那一条银蜈蚣接回了自己手中,然后目光扫过了场间,怒气冲冲的向着那蓝袍道人看了过去,喝道:“何方妖魔?”

那蓝袍道人见到了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这才心间稍安,忙在空中作揖,道:“云州永照山风安子奉命前来接秦家小姐回山,唐突破阵,倒险些引起误会,恕罪恕罪……”

“永照山的人?”

那黑衣老妪听到了对方的话,稍稍心安,知道来的不是仇家,反而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但一转眼看到了地上生死不知的方贵,心间立时火气更重,喝道:“既是来接小姐的,难道不知道好生传音叫门的道理,哪里来的狗胆,居然一上来便要硬破我的大阵?”

那蓝袍道人闻言,顿时脸色有些尴尬,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倒是在蓝袍道人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道:“胡婆婆不要急着骂人,是本公子担心鲤儿妹妹的安危,这才让风安道长直接破阵的,你嫌我礼数不够么?”

空中的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巡着那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得蓝袍道人身后的半空之中,还有着数名黑甲的侍卫,而这些侍卫中间,则是簇拥着一顶黑色的轿子,轿子两边有两个娇美的年轻侍女,轿顶之上镶珠嵌玉,说不出的华丽,如今轿帘正被慢慢掀开,露出了端坐在轿子之中的一个面如白玉一般的温润少年。

这少年年岁也不甚大,十七八岁模样,生得极为俊美,只有一双眼睛,哪怕是在脸上带着笑时,也隐隐藏着一股子疏狂之意,眼皮子底下看人,便像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原来是甲少爷到了,还请恕老身未曾远迎之罪……”

黑衣老妪和青衣侍女对视一眼,皆规规整整,齐齐敛衽向那少年行礼。

“我恰好便在左近,听闻了鲤儿妹妹在这里被人欺负,就接下了这个任务,来到了此州,先灭了那些胆大包天敢招惹我秦家的门派,然后便急着过来接鲤儿妹妹了,一次传音之后,你不曾回应,我担心鲤儿妹妹出事,这才让人打破了你布下的法阵,看样子你怪罪我?”

身上穿着淡金色袍子的少年站起了身,踏着虚空一步步走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

黑衣老妪心头微震,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甲公子还是给自己传过音的。

只是刚才她正处于给青衣婢女疗伤的关键时候,却是不曾察觉。

只不过转念想想,还是心下有些不满,既然周围法阵完好,便说明大阵里面的人不会出事,这位甲公子一次传音得不到答复,就不知道稍微等上一等么?

尤其是看到了地面之上生死不知的方贵一眼,更是觉得心里微沉。

这个乡野少年身上的银蜈蚣是她挂上去的,本是为了应付敌人,若是真有敌人上门,为了保护小姐送了他的命倒没什么,但却没想到,敌人没来,他倒是伤在了自己人手里,如今能够感觉到他一身血气微乎其微,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血气,还救不救得回来。

心里虽然不满,但迎着那金袍少年的话,她自然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急忙行礼告罪道:“刚才老身在为青儿姑娘疗伤,一时疏乎了,还请甲少爷不要怪罪……”

金袍少年并不搭理她,也懒得看周围的那位青儿姑娘一眼,目光只是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小鲤儿,脸上堆出了一抹笑容,道:“鲤儿妹妹,刚才吓到了你,倒真是该死,不过你也不必再害怕了,野龙岭,逍遥窟,血煞门,上官山等七个胆大包天敢对你不利的道统,都已经被我顺手灭了,如今那七方门派宗主的脑袋便在这里,鲤儿妹妹看看可曾有落下的?”

在他说着话时,背后的甲士已捧着七方木盒走上前来,里面赫然是七颗血淋淋的首级。

“全都灭了?”

黑衣老妪和那青衣婢女听了甲公子的话,心里齐齐一惊。

作为东土秦家人,她们自然也瞧不上这几个安州小小门派,但这里毕竟不是东土,秦家的势力不在此地,这几个门派作为地头蛇,也是有几分自保之力的。

最关键的是,如今距离她们传信才几天时间,这位甲公子便已轻描淡写的将这七个门派尽数灭了,下手之快,手段之狠,也着实有些骇人听闻,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活口,好审问他们背后的黑手……

……想到这位甲公子平时的手段,想来是不会留下的!

甲公子向来说话算话,他说灭了,那就一定真的是连根草也没有留下。

她们两个心间惊骇,但蹲在了地上的鲤儿小姐却一声不吭,头也不抬。

那甲公子沉默了一会,脸上又堆起了笑脸,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紫金盒子,笑道:“这安州穷苦之地,倒是出了几个人才,有个名唤古通的老儿炼丹不错,这是我命他花了七天七夜功夫,用一身本事炼出来的养息丹,倒是丹品不错,恰好可以给鲤儿妹妹你打根基……”

“你们……”

直到这时候,那鲤儿小丫头才忽然抬起了头来。

众人这才看到她脸上已挂满泪水了,眼睛红通通的,小手只是紧紧的攥着躺在地上脸色无比苍白的方贵,第一次有些失态一般的叫了起来:“你们……快来救救方贵哥哥啊……”

“嗯?”

听得这一声喊,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总算想起了地上躺着的方贵,脸色微变。

而那位甲公子则皱起了眉头来,一脸不悦的打量了一下地上那个粗布衣衫的野小子。

“这又是哪里来的虫子?”

黑山老鬼说

感谢【笑妖江湖】、【常世大人】、【上单赵日天】成为《九天》盟主,感激不尽,也感激所有给本书打赏、投票的兄弟姐妹们,新书上传,正需要支持,咱们一起努力,漫步九天!

第七章 永不为奴

方贵迷迷糊糊躺了很久。

感觉自己已进入了一片永恒的黑暗,身周如处冰窖,冷的可怕,就连意识似乎都已彻底熄灭,永远的堕入了死寂之中,可在这意识绝灭的一瞬间,他却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许多存在。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到处都是仙人的国度,在向着自己朝拜,又仿佛看到了一片战场,无数刀光剑影,山崩地陷,就连天空都破了几个大洞,有无尽的仙火自天外倾泄了下来。

迷迷糊糊之中,他又像是回到了牛头村。

在这里,他看到了天天笑眯眯的胖胖族长,看到了穿着一身青袍脸色正经却总是偷看花寡妇洗澡的张穷酸,还看到了扯着一杆卦旗给人算命而且总是一张口便讲出无数仙人传说来的朱瞎子,还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四处勾搭男人的花寡妇,以及扎着两个羊角辫总是啃着没有熟透的杏子口水流的哗啦啦的红宝小丫头……

他的意识在这样接近湮灭的状态里沉浮了好久,倒开始感觉渐渐暖了起来。

仿佛有隐隐的暖流自小腹升起,渐渐流向了他的全身,这些暖流逼退了他身周的寒意,也使得他渐渐从那无尽黑暗里渐渐浮了出来,无尽的幻象开始一点点从识海之中褪去。

睁开眼的前一霎,他听到了一声轻叹:“这野小子还真是命大啊……”

睁开了眼睛之后,方贵便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里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眼前那张略带些歉意的脸正是黑衣老婆婆,在她身边,还有一脸冰霜的青衣侍女,床边一只小手抓着自己,正是一脸惊喜的鲤儿小丫头,更远些的地方,还能够看到一位青衣的道人。

“呵呵,不是他命大,而是他命好!”

那位青衣道人见他睁开了眼睛,便放下了心来,冷笑道:“古通老怪花了七天七夜,不知消耗了多少绝妙药材炼制出来的养息丹,便这么喂给了他,死人怕也是能活过来……”

听这口气,居然像是有些嫉妒的意思。

“这娃娃救过小姐,命当然好!”

青衣女婢冷着脸,淡淡说了一声,并不给这道人颜面。

那道人也不敢发作,只是揖手道:“既然他醒了过来,那老夫便去回禀公子,该启程了!”

“这……这老浑蛋……”

方贵迷迷糊糊的,眼见那青衣道人要出去,这才忽然认出了他来。

这不正是之前差点一袖子把自己拍死的老头么?

生死大仇啊,如何能不急眼?

青衣道人听了这称呼险些一跤跌倒,顿时一脸铁青,若是秦家的小姐这般骂自己,甚至是那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这般骂自己,能忍也就忍了,但这段时间里,他已听黑衣老妪说了这小子的来历,一个乡下的野小子哪里来的胆子这般羞侮自己,下意识便要发作。

不过看到鲤儿小姐便伏在床边,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也脸色不善,却是将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冷眼看了方贵一眼,便走出了门去向那位甲公子禀报去了。

“你莫要着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那黑衣老妪则是按住了方贵,温言向他解释了一遍。

方贵听了,也只是迷迷糊糊,合着自己是被自己人打伤的?

不过想到了自己胳膊上的蜈蚣,又转念一想,自己究竟是被打伤的还是被坑的?

“先去拜见甲少爷吧,救你命的丹药是他赐你的!”

青衣婢衣面无表情的提醒,说着便牵起了小鲤儿的手,准备向外走去。

方贵虽然身上没有力气,也被黑衣老妪扶了起来。

他心里已然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窝火是假的,明明是这些人害的自己差点丢了小命,又把自己救了回来,结果还要自己去向人家道谢?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低头是不行的,也只能装作乖乖的模样爬起来。

本来还在思忖着如果给那什么甲少爷磕了头是不是太亏,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给自己磕头的机会,那位身穿金袍的少爷正大咧咧的坐在厅上饮茶,见到方贵被黑衣老妪引着出来,便放下了茶盏,不耐烦道:“既然没事了,便该启程,鲤儿妹妹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周围的侍女与黑甲卫士闻言,便要立时去准备。

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这时候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青衣婢女伤势还未全好,但既然甲公子发了话,便是伤势再重一倍她也不敢违背,只能到了路上再慢慢服用丹药调养了。

倒是小鲤儿一听这话,却忽然拉住了方贵的手掌,道:“方贵哥哥……一起么?”

“啥?”

此言一出,不说别人,就连方贵都愣了一下:“我还得回牛头村呢……”

那位甲公子也脸色微露不悦,他认真的看了一眼拉着方贵的手掌,两只眼睛里满是祈求之色的小鲤儿,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一身褴褛,仿佛站也站不稳的乡下野小子,心里似乎有些不满,但又隐隐觉得自己会生出这种不满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算了!”

他还是笑了笑,道:“既然鲤儿妹妹喜欢,便把这小子带回去做个小厮儿好了……”

一听此言,小鲤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听着可以和方贵一起走,露出了期待之意。

而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则是面露惊喜之色,似乎也没想到这个野小子居然会有这等福气,东土秦家的小厮儿,那也比这安州乡下的苦少年身份不知高了多少,尤其是想到了这少年以后的命运,那当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黑衣老妪已是忙忙的推了方贵一把。

“还不快谢过甲少爷?”

“我……谢他?”

方贵这才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看了黑衣老妪一眼。

“傻小子,你哪知道入了东土秦家的好……”

黑衣老妪没有张口,但却有细细的声音在方贵耳边响了起来:“秦家可是天上天的大世家,哪怕只是秦家的下人,也有着玄妙功法和丹药恩赏,一入秦家,再非凡俗,比一般的道统还要强呢,不知多少道统出身的弟子与散修削尖了脑袋想入秦家而不得门径,你倒轻易捞着了这个机会,这可算是你最大的福气了,甲少爷这一句话,改变了你世代的命运呢!”

“可以修行?”

方贵听到这话,着实愣了一下。

长到这么大,他一直最梦想的三件事,一是仙人老爷爷来接自己,二是可以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修行,三是娶了红宝和花寡妇,如今听说了自己可以修行,又如何能不心动?

况且牛头村穷苦,也确实有不少寒家少年入城去卖身大户人家为奴,在村里人看来,这其实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可是转念一想……

……自己可是仙人的后代啊!

说不定有一方堂堂仙国等着自己去继承呢,如何能给人卖身为奴?

况且,这个小丫头可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混的,难道以后要自己去伺候她?

这时候的方贵当然不知道,就算他真去了秦家,也轮不到他伺候小鲤儿,堂堂秦氏小姐身边的近身奴仆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他这出身,起码要奋斗个几十年才有可能……

“这小子莫不是高兴的疯了?”

周围一群人都看着方贵在那里发懵,眼神暗暗催促着。

但却没想到,心间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却看到那眼神渐渐清明过来的方贵非但没有欣喜若狂的跪在甲少爷面前谢恩,反而脸上渐渐露出了些愤然之色,小小胸口挺了起来,他目光从鲤儿小姐身上扫到了那位甲少爷的脸上,然后像是憋了无尽的郁气一般大声开了口:

“我不给人当奴才!”

“……”

“……”

“嘎?”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方贵。

这野小子,还真是野小子啊……

看起来路边蝼蚁一般的人儿,从哪学来了这等似乎很有风骨的话?

倒是小鲤儿,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愕,然后便看着方贵愤然的脸,有些呆了。

这个表情似乎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方大爷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怎么可能去给人做小厮儿?”

方贵说出了第一句,第二句便随口说了出来,这时候他心里本来就有火,也忘了装作伏低作小的模样,下意识里学起了朱瞎子讲的故事里那些气吞山河的英雄侠客……

但他觉得气概过人,但周围人却只觉心里一阵荒唐。

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对他说了。

那位甲公子也是微微一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头微生杀意,但看在了小鲤儿的面上,再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压了下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方贵,道:“好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儿,小子,希望你长大之后还记得自己这个话,秦家不缺你这个打扫庭院的,也不强求你!”

说着话时,便已经站起了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见了,自然知道甲公子已经放弃了带这个野小子走的念头,心头微叹。

尤其是黑衣老妪和青衣婢女,更是有些无可奈何之意。

倒是小鲤儿,在这时候居然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很认真的看着方贵。

“小儿,虽然你保住了一条命,但根子已经毁了,若是开始了修行,还有些希望,但你却……呵呵,希望你过上几年之后,便能够明白这所谓的骨气害你失去了什么吧……”

青衣道人也可笑的叹,便要跟着众人出门去。

眼见得众人似乎都要走,将自己丢在这里,方贵心里急转,忽然又叫道:“慢着!”

众修皆转过了头来,包括那甲公子在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迎着这许多目光,方贵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一脸傲然,气吞山河一般将手伸了出来,叫道:“我不跟你们回去做小厮儿,但总是救了你们家小姐的命吧……”

然后他理直气壮的道:“给钱!”

第八章 一道因果

不得不说,东土秦家在给钱这件事上,还是很大方的。

望着方贵那只坦然的手掌,甲公子只是轻蔑的打量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一位黑甲卫士便将腰间的一个囊袋解了下来,从里面取走了几样信物与法宝,然后便将沉甸甸的袋子向着方贵扔了过来。

很明显,那袋子里着实装了不少银钱,方贵两只手抱住了,倒是险些捧不住,那位甲公子望着方贵喜上眉梢的模样,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有意思”,转身走了。

其余人等也皆一言不发,跟着甲公子走了出去,包括了青衣婢女也回厢房收拾了些东西,并不准备与方贵道别,便先去了庭院之中等着,只有黑衣老妪和小鲤儿还留在厅内。

“方贵哥哥,你以后会来找我吗?”

小鲤儿看着方贵,两只圆不溜的大眼睛非常的认真。

方贵正着急着想打开那个袋子看里面有多少银子,但当着黑衣老妪和小鲤儿的面总是不好意思,这时候心焦难耐,还是敷衍着拍了拍小鲤儿的肩膀,道:“放心吧,十年内一定去!”

心里倒是想着,这秦家人傻钱多,可不得经常去?

至于说十年,却是因为自己骗来了人家的家传正法,为了少惹祸端,那怎么也得给自己留十年功夫消化一下再说,十年之后,要么自己早就成了飞天遁地的大人物,要么仙人老爷爷过来接自己回家了,无论是哪种,自己都不必害怕,堂堂正正的过去找她便是了!

小鲤儿得到了这个回答,心里极是满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黑衣老妪看着小姐脸上罕见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方贵,心里已经微微发沉了。

方贵不过十几岁年龄,还分明是个小孩,但经历了这一番大难,却也埋下了祸根,他险些气血枯竭而死,如今虽然救了回来,但以她的眼力,却分明可以看出此子身上的变化。

如今的方贵,看起来似乎精神旺盛,身体康健,但那只是因为服用了养息丹之后,药性转化之下带来的表象而已,仔细看去,却能够发现这小儿的头发根里,都已微微发白……

……都是因为本源伤的太重啊!

说什么十年时间,这小儿还能够活得了十年吗?

“哈哈,你们路远,早点动身,我就不送你们啦……”

方贵十分大度,客客气气的跟小鲤儿和黑衣老妪道别,甚至显得有些焦急。

小鲤儿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留恋的看着方贵,但黑衣老妪心里犹豫了一番,却忽然间走向厅内,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在末尾打上了一道法印,然后郑重的看着方贵道:“小儿,你救了我家小姐,便是你的大功德,老身以金银谢你,倒是俗了,只想问你,可愿修行么?”

“修行?”

方贵怔了一下,他当然是想修行的,这是他人生里排行第二的大事。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可不跟你们去做下人!”

黑衣老妪摇了摇头,道:“甲公子已经收回了成命,你便想去也去不得了,不过你若是愿意修行,老身倒也可以指条明路给你,我当年本是出身安州岭南胡家,对这安州修行宗派也算比较了解,还有些故人在此,你若是愿意修心养性,踏上修行之路,我可以荐你入仙门!”

“入仙门?”

方贵听了此言倒是唬了一跳。

他是天天跟着朱瞎子听那些仙人传奇故事的人,对仙门当然也并不陌生,知道所有故事里那些行侠仗义的人都是仙门里出来的,可以说,那所谓的仙门,就是修行之人的学堂啊!

在自己眼中,那仙门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存在,听说青石城城主家的公子进入仙门,还得经历多方考核,再献上不知多少金银珠宝呢,这等地方,又岂是想进就能进的?

眼前这老婆婆不是在吹牛吧?

她也就是个下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黑衣老妪当然不知道方贵小小年纪,想法就如此的复杂,还以为他是惊呆了,便点了点头,道:“安州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气运所钟,倒是养出了几条潜龙,其中有个太白山,那位山主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他便是个很不错的,你若是能拜在他门下,当能学些真的东西!”

“我答应!”

方贵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如今他倒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真的去,但有这个机会,当然先拿下来再说。

拿到了之后,自己可以选择去或不去,不答应,可就一点选择也没了。

见到方贵答应的爽快,黑衣老妪倒有些意外,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方贵,道:“你若想好了,便执此信往太白山去吧,只说是岭南胡家的胡秀婆婆荐你来的,想来那太白山主也会看在我的面上,允许你入门学些东西,只是修行之路漫漫,艰难险阻无尽,老婆子我能够帮到你的,也只是帮你引荐条路,剩下的还是只能看你自己了!”

“我懂!我懂!”

方贵一口答应了下来,黑衣老妪说的话,每天在朱瞎子那里听十几遍,早就够了。

尤其“修行之路漫漫,艰难险阻无尽”十二个字,更是像开场白一般,壮声势,没用处。

外面庄子里,一艘精美而宽敞的法舟已经从天而降,方贵便也与黑衣老妪和小鲤儿道别,然后目送这抱了那兔笼子的小丫头登上法舟,立身于舟弦之上向自己挥手,法舟下方,有符文渐次亮起,跟着灵光凭生,详云汇聚,托着法舟直直升上了半空,朝着东方径直去了。

方贵立身于这庄子之间,直到法舟与那些黑衣甲士尽皆没了影子,才左右打量。

只觉周围景色依旧,那飞天遁地的仙人和庞大神奇的法舟,倒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对于在牛头村生长了十几年,虽然每天都在听些仙人传说却始终过着普通人生活的他而言,多少有些不真实感。尤其是这几天里的经历,回过头想想,倒有些像是场怪异的梦境……

当然这时候来不及想这些有的没的,方贵确定那些人已经走了,急忙一溜烟跑到了厢房之后,瞧瞧左右无人,忙将手里的那个囊袋打了开来,然后向着地上倒了下去……

哗啦啦……

顿时一小堆紫光耀眼的晶石出现在了方贵的眼前。

方贵顿时懵住了,半晌之后愤怒的叫了一声:“银子呢?”

他以为这囊袋里得有多少金银珠宝呢,没想到倒出来的居然是一堆紫色的晶石,每一块都有拇指大小,看起来倒是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但哪里能比得上白花花的银子喜人?

银子能买酒买肥鸡,这玩意儿干嘛,送给红宝当吊坠吗?

“难道是那孙子骗我的?”

方贵一时有些失望,忍不住自己嘟嚷。

不过方贵毕竟也是有见识的,平时听多了从朱瞎子那里说出来的修行界秩事,倒是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咂了咂嘴,慢慢的反应了过来:“瞎子叔说修行道里的人不用金银珠宝,人家用的东西更贵重,好像是什么灵币灵石之类的,难不成说,这些都是灵石一类的?”

想到了这里,倒是渐渐欣喜。

他可是知道,说这玩意儿一块能换好几块金子呢!

一边想一边捡起了那紫色晶石细细打量,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这些灵币灵石是特别贵重的玩意儿,若是小鲤儿或是那甲公子随身带着,也就罢了,这个囊袋可是从一位甲士身上随手取了下来的,怎么也会有这么多,连下人都有的玩意儿,又怎么会值钱?

细细一数,这紫晶居然有三十二块之多,更让方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他更是意识到,这个囊袋看起来也不怎么大,只不过巴掌大小,似乎还不如这些紫晶加在一起的体积更大,那么这些紫晶又是如何一鼓脑儿全装在里面的,难不成这一只小小囊袋也是个宝贝?

方贵渐渐的脸色有点呆了。

他也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好像他们家的下人,确实比我们这里的老爷更有钱啊……”

貌似自己真的错过了一场大造化?

或许刚才该用铜板卜上一卦才是!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转而逝,旋及想道:“方贵大爷我可是仙人后代,等仙人老爷爷来接了我,回去不知多少荣华富贵呢,秦家家主我都不做,更何况是做个有钱的奴才……”

如此一想,心里舒服多了,一块一块的将紫晶装进了袋子里。

心里美滋滋的想:“就拿这些钱回去当聘礼,一口气娶了红宝和花寡妇,再买上十坛子酒和一百只肥鸡办喜事,然后等着入了洞房,老爷我就拿着荐书去仙门修行去啦……”

腰囊往怀里一塞,这便一溜小跑回牛头村娶媳妇去了。

也在此时,那一艘正于九天之上,缓缓驶向了东土的法舟之内,最精致舒适的一方舟仓里,秦家小鲤儿正蹲在了地上喂一窝兔子吃草,青衣婢女与黑衣老妪则规规矩矩的在一旁侍立,过了许久,待到确定周围无人窥探之后,那青衣女侍才缓缓转头看黑衣老妪看了过来。

“到底还是留了一缕因果?”

青衣女侍没有开口,却有一缕神念打入了黑衣老妪识海。

“小姐命太苦了!”

黑衣老妪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多一道因果,将来便多一分变数!”

青衣女侍似乎有些哑然,道:“你从哪里看出来这个乡下野小子有帮到小姐的可能?”

黑衣老妪犹豫了一会,道:“或许是他天生就叫人看着喜欢?”

第九章 人都没了

方贵年方十二,着实生得讨人喜欢。

倒不是说他有多俊俏,天天乡野里乱窜,小脸早晒得黑了,只是那虎头虎脑的模样,以及天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想扮乖巧就乖巧的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一想鬼点子又立时满眼坏水的样子,总是给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平时在扣门到一根咸菜都得分成两顿吃的牛头村上,他总是能不定时的惑拐或偷或蹭的吃上顿肉,而且还没有被人打死,某种程度上便得益于他这一张天生讨人喜欢的小脸蛋……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牛头村上的人除了红宝与花寡妇之外,其他人已经对他那张讨人喜欢的小脸蛋有了高度的免疫力,不再偷偷塞好吃的给他了,可是方贵大爷如今时来运转,手头有大把银子了!

早先在庄子里,方贵便已经向黑衣老妪打听过这庄子的位置,知道距离牛头村并不远,约摸四五十里山路,这时候带了那装满紫晶的囊袋,更是一路脚步轻快往牛头村上小跑了过来。

也不知怎地,如今他虽遭了这一番难,但却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气,在山间跑的越快,身体越像是暖哄哄的舒服,倒像是小肚子里有个力气泉水似的,时时冒出来。

四五十里山路,便是成年人也得走上大半天功夫,但方贵这一路小跑了回来,却是还不到夜色降临,便已经来了牛头村附近。

看到了村口的大槐树,心里更加畅快,大叫着向着村里跑去,哈哈大笑道:“一村的穷酸们,方贵大爷我发达了,你们知道我遇到了什……”

“咦?”

话还没说完,便一下子顿住了。

今天的牛头村,看起来与平时全然不一样。

以往总是在村里乱叫乱闹,而且平均都被自己揍过不止一顿的顽童们不见了,总是坐在村头的水井沿上纳着鞋底,冲着过往魁梧汉子抛媚眼的花寡妇也不见了,就连每一次看到自己回来,都第一时间跑过来迎着自己,缠着自己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红宝丫头也不见了……

“人呐?”

方贵愣愣的看了半晌,心想:“难道都躲起来吃肉去了?”

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心里愈发的清冷,因为平时人气鼎沸的热闹村子,如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安静的可怕。他从村头开始,推开了每一家的门,发现里面也没有人了,有些人的锅里,还有熬好了的粟米粥,桌上还有摆好的小咸菜,但偏偏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方贵愣愣的走在了村子里的小路上,推开了村长家的门,村长不在。

推开了花寡妇家的门,花寡妇不在。

翻了翻张老太家的鸡窝,发现连鸡都已经没了。

这见鬼的,人呢?

鸡呢?

……

……

直到方贵来到了红宝家的后院时,才从一面土墙上,看到了一排潦草的字迹,似乎是急急忙忙划下来的,正是红宝的口吻:“方贵哥哥,村里人要趁着你不在赶紧逃啦,我不想跟他们走,我要跟你成亲生娃娃,但是我爹拿着杀猪刀出来啦,方贵哥哥你可千万记……”

话只说了一半,后面明显还有,但却生生打断了。

这一番话直看的方贵目愣口呆:“就是为了躲我,全村人都跑啦?”

一股子凉飕飕的冷气直往脑子里钻,然后变成了火山也似的怒火:“至于嘛你们?”

“我最多也就偷看一下花寡妇洗澡占占红宝的小便宜,揍一揍村里的娃娃坑一坑村里的老汉,偷一偷王家老太的鸡,拔一拔孙家老头的萝卜,半夜里装鬼吓的张穷酸掉茅房里摔断鬼可不是我的本意啊,往村长家的铁锅里撒尿那也只是躲着偷肉吃憋的太着急了而已……”

“你们居然跑了……”

“干嘛要丢下我自己跑啊……”

“我现在已经有钱了……”

“……”

“……”

方贵在村里磨盘上发呆,心里还想着或许村里人会回来,但一直坐到月上中梢,整个村子里都漆黑一片了,却始终没有半个人影,他终于是坐不住了,跳了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心里恨恨的想:“这些王八羔子跑就跑吧,方贵大爷我这就去仙门里拜师修仙去……”

反正村子里已经没人了,方贵便也发了狠,跑去张家盛了一碗粟米粥,跑去李家捞了一碟小咸菜,王老太家的厨柜里翻出了半盆炖鸡,村长家的床底下摸出了一坛土酒……想是走的匆忙,这些平日里让方贵眼馋的好东西他们居然都没有带走,满足了他随便拿的愿望。

便在这磨盘上,方贵美美的大吃了一顿,还像模像样的滋了两口酒。

眼见得月落西山,他脑袋晕乎乎的,倒也有些豪气升了起来。

“啪!”

学着朱瞎子讲的故事里那些行侠之人的样子把酒坛子摔了,方贵大步向村外走去。

“方贵大爷我去修仙啦……”

他向着空荡荡的村子道别,走的十分潇洒。

……

……

对于整个村子里的人为了躲自己忽然间全部消失,这时候的方贵并没有想太多,他的小脑袋里也知道村子里的人确实是烦透了自己,想来离开也是正常的,更多的东西却因为见识所限,没有想到,只不过既然村子里没了人,那么自己能够选择的路也确实不多了。

之前从东土秦家黑衣老妪胡婆婆手里拿来的荐信,只当作一条退路,如今却派上用场了。

平时方贵东跑西逛,又跟着花寡妇学了一身爱打听事的毛病,倒也知道不少东西,比如说,他虽然从小没离开过牛头村,但却也知道这安州传说的几大仙门的,胡婆婆提到过的太白山,他便听赵铁嘴说过,具体位置不知道,但却知道这山是在牛头村西方的位置。

一开始出来,他是赌着一口气要去仙门修行,但慢慢冷静了下来,已经跑出了十几里,又专门折回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刻下了“我去太白山修行——方贵大爷”十一个大字,却是为了提醒那位回村里找自己的仙人老爷爷,省得他忽然回来接自己了,却找不到自己。

有没有其他的用意,便不太好说了。

留下了这行字,他才再次上了路,先去了二十里外的一座城镇,找人打听往太白山去的路径,这才知晓那太白山居然远在千里之外,对于他一个小孩而言,已是再远不过的距离。

想要赶路,那得有钱。

方贵有钱,而且还是仙人们用的钱,可凡间不认这个啊!

方贵还记得朱瞎子说过仙人用的钱比金银都值钱,可以在大城里的钱庄去换,一块灵币能换好几块金子,自己口袋里那钱紫晶应该能换不少金银吧,便到了钱庄门去晃悠。

临入门前,却又咬着手指琢磨了下。

似乎按着朱瞎子的说法,自己这样的毛头小子身怀巨款很容易惹祸啊!

当然凭自己方贵大爷的本事,并不担心有人来打自己的主意,可是关键在于那些人不知道方贵大爷有本事啊,他们来招惹了自己,自己还得再去教训他们,一来二去耽误了功夫,那不是白找麻烦吗?

越想越气,盯着那钱庄里进进出出的富绅们,都怪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所以才害得自己不敢随便进钱庄去换银子啊,若是耽误了我方贵大爷修仙的大事你们担当的起吗?

既然自己去换银子一定会被他们盯上,一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方贵决定先下手为强!

眼见得钱庄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随身还带了个小厮儿,瞧他吃的油光满面,一定很有钱,方贵便叼了根草棒晃悠了过去,走到了这中年男子跟前时一个踉跄跌进了他怀里,那中年胖子十分嫌弃的向后一跳,叫道:“啐,小叫花子,走路不看人么?”

“大爷,给俩钱花呗?”

方贵抬起头来,大爷也似向着对方伸开了手。

“有钱也不给你,滚开!”

那中年胖子嫌弃的挥着袖子,大步的走开了。

方贵同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一溜小跑。

手里拈了拈刚刚摸来的钱袋子,倒觉得沉咚咚的,应该有不少份量,方贵又觉得开心,又觉得有些庆幸,村里的刘赖子说行走江湖的时候必须掌握几门手艺,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当时也就是看他挺有诚意,跟着他随便一学,没想到关键时候倒还挺好使的……

手头有了银钱,方贵也放下了心来,大踏步的向太白山方向走去。

这千里之路,自然颇多波折,尤其是对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儿而言,更像是一条几乎走不到头的遥远路程,但方贵虽然年幼,却是头脑灵光,又有一身的本领,该嘴甜时嘴甜,该心狠时心狠,这一路昼行夜宿,走走停停,虽然辛苦了些,一个月后,居然真找到了地方。

“这就是仙门吗?”

望着那高耸入云,连绵不断的群山,方贵磕了磕鞋里的石子。

“方贵大爷我来啦!”

第十章 请大爷上山

安州之南乃是楚国,有一道长丰山脉,横亘于楚国西侧,整体山脉蜿蜒数万里里。

其间颇多奇峰峻岭,深山野庙,有不死奇人于山间修持大道。

而方贵一路打听过来寻的,便是位于长丰山脉中段的一片奇峰,此地有一座灵山,高耸入云,仙气萦绕,势如太白醉酒,因此被人称作太白山,而在此山之中,有一方仙门道统座落,因山就名,便作仙号太白宗。

此宗建派不久,但却名声颇大,被人称作楚国五大仙门之一。

对于这太白宗的底蕴与名声,方贵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这是一座正儿八经的仙门,可以传授自己仙法,从那黑衣老妪手里拿来的荐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若是有用,自己便借此拜入仙门便是了,若是无用,那也只好回头再想想办法,总是要进去了好好修行才是!

顺着山间小路,方贵一路向着山上走来,沿途摘个酸枣,掏个鸟蛋,从山下小镇出发,行了足有大半日功夫,便发现了山路尽头有一方界碑,上书“太白宗”三个大字,再往前去,便可见一方山门高高拱起,山门之后,仙雾缥缈,隐约可以看到有无尽建筑掩映。

“咦,还真些朱瞎子说的那种仙气……”

一见到那山门,方贵心里也觉得有些欣喜,月余跋踄,似乎也值了。

脚下更是多了些力气,大步向着山门走了过去,但还不等靠近山门,忽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大喝:“太白禁地,闲人免进,哪里来的小叫花子,不可擅闯仙门,速速下山去吧!”

方贵愕然抬头起了头来,便见前方山门两侧,转出了两位青袍道人来。

那两人皆是二十余岁年纪,背后背着长剑,头发梳成了道髻,显得修长挺拔,身上说是道袍,却又与算卦的朱瞎子说的八卦道袍不像,剪戴合身,质地不凡,行走之间,被山风一吹,飘飘荡荡,带了些凡人之间少见的英武之气,实在是让人一看,便有些心生向往。

“啊,哈哈,两位师兄好……”

方贵可不是不懂事的,知道这是太白宗的守门之人,虽然被骂作了叫花子,但也不生气,反而堆起笑脸,急忙向着这两个人作揖,道:“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专来拜师的……”

“拜师的?”

两个守门之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荒唐。

看看方贵一身褴褛,小脸乌黑,着实一副叫花子模样,这样的穷苦之人,做着梦拜入仙门好一飞冲天的事,他们可见得多了,平时在山门守的就是这些人,如今自然也就将方贵当成了其中一个,左边那身材略丰些的便挥了挥袖子,叱道:“少来做白日梦,快些下山吧!”

“怎么直接就要撵人?”

方贵呆了一呆,还是捺着性子,道:“我是真要拜师,有岭南胡家荐信呢……”

说着忙掏出了信在手里扬着。

心里想着,那岭南胡婆婆也不知面子够不够大,无论如何,自己总得先将她的荐书送进仙门里再说,但却没想到,那两个守山之人一听他的话,反而更是哑然失笑,右侧身材微瘦之人道:“不知你从哪听来的岭南胡家,切莫胡吹大气,免得惹祸上身!”

说着,居然连通报也不给,大袖一拂,便将方贵推出去了数丈远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倒是没下狠手,一股巧劲推来,也没伤人的意思。

对于这两个守门人来说,岭南胡家的名声,自然是听过的,只是他们见了方贵这个样子,却不相信这小叫花真是岭南胡家推荐过来的。

毕竟以岭南胡家的身份,所识之人非富即贵,又怎么可能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叫花子作保,只当是个某个不知从哪听过岭南胡家名声的小叫花来胡吹大气,尤其是他手里那信,皱皱巴巴,乌漆麻黑,倒像是从哪里捡来的,岭南胡家便是写荐信,又怎会这般儿戏?

作为守仙门之人,诸般异想天开想拜入仙门的,他们可是见得多了。

总不能随便来个什么小叫花,手里拿张破纸,说是岭南胡家推举过来的他们便要进去通报吧,一旦闹了乌龙,他们二人白白跑一趟腿不说,回头也必然就成了仙门里的笑话了!

“居然连递个信都不肯……”

不过方贵见了对方这态度,却是一股子无明火升腾了起来,心里一阵恼怒,眼珠子便要乱转,想要发火,却忍下了。

干脆啥也不说,哼哼一声,爬了起来,转身就走。

对方给自己摆的谱这么大,就算还能解释,那也不解释了。

“既然求着进不去,那方贵爷我还非就得让你们二人迎我进去……”

那两位守门人见他居然走了,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相视一眼,无声大笑了起来。

方贵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与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多说废话,而是一溜小跑回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觉沉甸甸的,这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临行之时,他从那不长眼的富绅身上摸来了三十余两银子,如今经过了一路上的花费,还剩了二百来两,心里知道,若想堂堂正正的走进太白宗大门里面,就全靠这些银子了。

方贵在这小镇上溜了一圈,来到了雇佣马车行的店面之前,观察了半晌,走了进去,摆出了一副大爷模样,敲着柜台道:“本大爷我要租一输你们这里最好的马车!”

柜台后面,精瘦精瘦一看就十分精明的掌柜急忙走了出来:“哪里来的小……”

他话还没说完,方贵便将几十两银子扔在了柜台上,道:“有问题吗?”

那掌柜的呆了一呆,满面堆笑道:“……哪里来的小老爷,要雇什么马车?”

“最好的那种,山上仙人坐的那种!”

方贵十分满意掌柜的回答,大略略的说了一句,来前便已留意到,这一座小镇远离周围的村镇,却显得十分富裕,毫无疑问,是和山上的仙门做生意做惯了,平日里招待的,不是山上的仙人,便是来拜师的人,自是对山上那一套十分了解,有了他们,便不算抓瞎。

而那掌柜的,虽然确实平日里与山人修行之人打交道比较多,但一次扔出来三十多两银子雇马车的,也当真少见,乐得合不拢嘴,才不会管这钱哪里来的,这个财大气粗看起来却像个小叫花子也似的小孩又是谁,只是满面堆笑的道:“小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贵琢磨了半晌,又扔了几十两银子出去:“帮本小老爷置办几身衣裳可好?”

掌柜的挥袖收了银子,笑道:“这都小事!”

方贵又扔了几十两银子:“再雇几个长的好看的丫鬟可好?”

掌柜的笑的眼睛只剩了一条缝:“不成问题!”

方贵仔细的想着自己当时见过的甲公子模样,又扔了几十两:“还要几个体面的随从!”

那掌柜的连连作揖:“您就瞧好吧!”

方贵真金白银扔了百余两出去,还真就放下了心来,大模大样的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这仙门下的小镇,因为依着仙门生存,畏惧仙门力量,倒是比别的地方规矩些,在别的地方,自己一个小孩露了财,没准会惹些麻烦,可这小镇之上见多了仙门里的奇人异士,也见多了富贵人家,倒是歪心思少了许多,自己白花花银子扔了出去,倒可以放心。

等了约一个时辰,便见得外面马嘶车鸣,到了门口一看,只见几匹高头大马,华贵马车,三五位娇美侍子,魁梧壮汉,都已在门口候着了,那位精瘦的掌柜,更是亲自捧了几套衣袍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旁边更是有个小厮,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各种饰物种种。

方贵一见,便十分满意。

他倒是不了解行情,哪怕是富贵人家,寻常置办这些车马随从,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他这一次出手,便是上百两银子,再加上还只是一次雇佣,送进山门就算,那当真是出手大方之极了,当然这掌柜也不是良顺之人,不过就算吞没一半,剩下的也足够了。

丫鬟其实是小镇烟柳巷里的头牌姑娘,仆从护卫,其实就是车马行掌柜自家的堂兄表弟,而车马行掌柜则是亲自上阵,做了方贵老爷的管家,虽然这一伙子人七拼八凑,但当方贵登上马车,在一众仆从护卫,沿着山间道路大摇大摆向前赶来的时候,还真是大变了模样!

却说那两位太白宗守门的弟子,刚刚逐走了一个异想天开想要闯进仙门的小叫花子,正百无聊赖的在那里说着话,如今不是太白宗收徒之时,访客也少,他们倒是轻松,只想着当职过后,便自去小镇之上找地方饮酒潇洒,但不成想,还未到换职时间,便见得下方山道之上,有一车马车在奴仆簇拥之下笃笃走了上来。

只见那马车十分精美华贵,前方马头大马英武非常,两侧奴仆也衣袍崭新,兴高彩烈,车帘微晃,可以看得出车厢里好几个侍女侍奉着一位公子爷,虽然对他们修行中人来说,这些凡俗里的富贵驾势算不得什么,但能够驾驭得了这番阵仗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即使是平时来太白宗拜访的一些有头面的人家,能够以这等阵仗上山的也不多见。

两个人心里便也都略略重视了些,远远迎了上来,朗声道:“太白门下,来者何人?”

马车旁边,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便忙忙跳下马车,迎了上来,道:“本家公子乃是牛头城方家少爷,得贵人之荐特来太白宗拜师来着,有荐书在此,还请仙师递入门中……”

眼见得对方说的客气,虽然马车之中那位公子连面也不露,这两位守门之人也当是对方身份尊贵,摆起了谱,却是不敢怠慢,右侧守门之人接过了荐信,道:“还请稍候!”

说着便急急入门内递信去了,左侧那守山之人则客气的道:“还请入山门之内等候吧!”

随着马车驶入门中,车内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显得极是得意!

第十一章 荐入仙门

“岭南胡家荐过来人在何处?”

太白宗两位守门的当值弟子判断的不错,这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在那一封用名贵木盒装着的荐书送进了门中执事手里之后,仙门的大人物们很快便有了反应,三道身影大袖飘飘,自山上飞掠了下来,他们看得清楚,心里也是微惊。

来的居然是两位执事以及传功阁的大长老柳真,此人乃是门内除宗主之外的第一人,修为精深,举足轻重,尤其是在宗主闭关的情况,他代宗主总管门内一应事务,权势大到惊人,这位小公子居然由他亲自下山来迎接,可见这马车内的公子身份比他们想象中的更重要。

“在这里在这里!”

马车里面响起了一迭声的答应,轿帘掀开,从里面跳出了一位小公子。

两位守门弟子,这才见到了这位公子哥的真面目。

只见他年龄尚幼,十一二岁模样,圆头圆脸,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袍子——山下小镇里最好的三个裁缝花了两个时辰改出来的——脚下蹬了一双云纹牛皮靴——镇上富户朱家公子订做的,被方贵花了三倍银两抢了过来——头发梳的整齐,乌木簪子束住——三位烟柳巷头牌的功劳——身上杂七杂八带了诸多玉饰珠宝——都是杂货铺里按打折价买的。

乍一看去,倒有几分暴发户的模样,看得这太白门里的人都皱眉头,但那位从山上赶了下来的传功阁大长老却是看到了这少年腰间挂着的一块红鸾玉佩,立时收起了小觑心思。

那块玉佩巴掌大小,上有鸾纹,分明不是凡物,怕是安州都十分罕见。

打扮的再爆发户,有这一块玉佩缀着,那也绝非等闲之辈。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玉佩本来是挂在了东土秦家正经大小姐身上的,被方贵老爷用几只兔子换了过来……而且还只是搭头,所以在方贵眼里价格最多等同于一只兔子尾巴!

“自己来的么?”

那位传功阁大长老打量了方贵一眼,见他独身一人,并无大人陪同,心下略觉诧异。

但也没有多言,客客气气的招呼方贵上山,方贵一见他这模样,便知道黑衣老婆婆的荐信是有用处的,放下了心来,摆摆手让马车下山,自己则喜滋滋的跟在了长老身上向山上走。

临行前,还回头看了那两个守门弟子一眼,模样有些得意。

倒是这一眼,让那两个守门弟子心间狐疑,总觉得这小公子从哪里见过来着?

……

……

“蔽宗宗主有事外出,如今不在山中,不过岭南胡家与我太白宗颇有渊源,尤其是胡秀前辈,更是曾经在东土帮过吾宗宗主,小友由她亲自写了荐信送来,吾宗自不会怠慢,只是这信上只说小友乃是她一位故友之后,并未多言,却不知这位小友来自何方何族呀?”

那传功长老带了方贵,一路上山,来到了山腰里的一方古色古香的道殿之前,入了殿内,便让方贵坐在了对面的蒲团之上,当着方贵的面又将荐信看了一遍,这才微笑着开口。

方贵听见他问,便连连点头,道:“对,胡秀婆婆让我来的,我叫方贵,牛头村人!”

那传功长老闻言,却是轻轻笑了一声。

对于这位太白宗的传功长老而言,岭南胡家不过一方豪门世家,还不算什么,但岭南胡家出的那位胡秀婆婆,却是不可小觑,不说她在东土秦家伺候的那些贵人,就算是她自己的修为也是不容小觑的,由她亲自写荐书送过来的人,太白门自然要收下……

不过依着仙门的规矩,收徒之时,当然也要细细问一番来历。

尤其是这少年姓方,那便明显不是岭南胡家的人了,何值得她亲自写书荐来?

不过问过几句之后,却见这少年似乎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只说了自己名字,又说来自什么牛头村,让他有些意外,见其脸上表情坦荡,便知道这少年要么是隐去了自己的身份不说,要么真就是来历坦荡,只是因着某些因果,才被胡秀婆婆送到了自己这太白门来的了。

这对太白门来说,倒不算什么大事,一来胡秀婆婆身份超然,又与宗主有旧,不致于送些不干不净的人过来,二来一些世家子隐姓埋名到仙门里修行,也是常有的事。

传功长老又随口问了方贵几句,便如可曾读书,是否打过修行根基等等,方贵能够回答的便老老实实答了出来,遇到些他都不懂的,便也坦然说不知道,好在这传功长老也未多问,他亲自来接方贵,一是为了给胡秀婆婆面子,二也是想看看方贵是否是有大来头的。

而今多问了几句,倒是看出了方贵不像是大家族出身,心里倒是有了计较。

“呵呵,我太白宗由宗主始,建派三百年,不算古老道统,但也有自己的规矩,小友欲拜入我太白门下,虽有胡秀前辈的荐信,但也是要谨守戒律的,不知小友能否忍受?”

听了他的话,方贵连连点头:“能忍能忍!”

以前可是听朱瞎子说过,行走江湖,到了什么山,就拜什么庙,自己真的可以因为胡秀婆婆一封信便拜入了仙门,就已经是意外的喜事一件了,当然不能再节外生枝。虽然对自己来说,守规矩似乎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好歹先答应了下来再说嘛……

传功长老笑了笑,道:“另外,太白宗三年收徒一次,而今距离上一次收徒已过去了一载有余,诸弟子早已进入各门各谷,开始修行炼气,不知小友想要进入哪一谷去修行啊?”

方贵听了这话,却是又有点懵,连那传功长老说的是啥都听不明白。

那传功长老见了他这模样,倒也是有些诧异,这少年能被胡秀婆婆亲自写荐信送来,身上还挂了一块价值无量的鸾纹玉佩,尤其是见了自己的面之后,虽然表现的老老实实,但以他的老辣,却分明看得出这少年似乎并没有寻常凡俗小儿见到了修行之人的那种敬畏?

无论如何看,都像是身份不俗,但为何偏偏对修行之事,全然一头雾水?

“太白门下弟子,初入山门,都需要进入三谷修行,按修行进境决定日后走哪一脉,小友既是胡秀前辈荐来,想必资质不凡,进入青溪谷去修为想必没什么问题的……”

方贵听了,只是连连点头,其实啥也不明白。

那传功长老倒也不再多言,只是笑着伸出手来,随手在方贵的肩膀上一按。

方贵只觉一道柔和暖气自肩头流进了体内,飞快的一转,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离身。

“咦……”

传功长老试探了一下方贵的底子,表情却是微微一愕,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方贵也不知他看出了什么,愣愣的坐着,那长老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过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向着守在了殿门口的执事道:“方贵执荐信而来,身家清白,该入我太白门下修行,你这便唤阿苦过来,让他带了方贵去造册入门吧!”

门口的执事长老有些不解,但也并未多问,挥袖打出了一道飞剑。

过不多时,只见得殿外山脚之下,一道歪歪斜斜的剑光飞上了山来。

剑光本就飞的不稳,还没有停下,却忽从旁边林里冲出来了一只受惊的乌鸦,直吓的他险些一头撞在殿门上,手忙脚乱的停在了殿前,从飞剑之上滚落下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生了一对倒八眉的男子,让人瞧着便是一脸苦相,他险些丢了大丑,一脸羞愧的收了飞剑。

快步进了大殿来,向着传功长老和两位执事行礼,头也不敢抬起来。

传功长老与两位执事皱了皱眉,似乎是见得惯了,倒也没有叱责他失礼,便指着方贵,简单说了两句,就让这名唤阿苦的弟子带了他去造册入门,领取仙门衣袍与修行典藉,还说让阿苦给方贵讲解入门规矩,安排住宿等等,方贵自是一一答应,然后跟着那弟子去了。

等他们二人离了道殿,门口执事才好奇开口:“既是岭南胡家推荐过来的,想是资质不差,便是看她面子,也该将这小儿安排在青溪谷修行才是,长老为何要将他放在乌山谷?”

传功长老也是皱起了眉头,道:“我本意也是将他放在青溪谷,不过查看过了这小儿血脉之后,才改变了主意。真是稀奇,我初见这小儿,还以为他天生内息强盛,资质极佳,再加上身份来历不俗,想必是棵好苗子,却没想一经试探,便发现他那强盛内息,只不过是一股还没有完全化开的药力,自身的血脉,更是枯竭的厉害,倒像是个年迈老人也似……”

那执事微微一怔:“为何会这样?”

传功长老摇了摇头,道:“这便不知了,胡秀前辈的书信里,也只说让我们收下这小儿,引他走上修行之路,并未说特别关照,便只当他是普通弟子好了,看他这身怀隐疾模样,便是再如何修行,能像凡人一样活个数十载就不错了,这辈子是注定筑基无望的,将他放在青溪谷,虽然资源多,造化多,但风险也大,以他这底子,是断不可能撑得过去的!”

执事这才明白了传功长老的用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下却觉得有些稀奇,修行界里,一些故友旧知发现了一些好苗子,推荐到仙门里面来修行,倒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位胡秀前辈,为何巴巴的将一个没前程的送到太白门下来?

养老么?

第十二章 太白三谷

那位名唤阿苦的太白门弟子引着方贵从道殿里走了出来,沿着山路下山,在后山的一方名唤“清静司”的道殿里面,让方贵在这里报上了姓名,来历,年龄,记在了太白宗门弟子的名簿之上,然后那清静司里又有人制了一块木牌给方贵,这便是太白门弟子名牌了。

此外还有一套衣袍和两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本册子是太白门戒律,一本是初阶养息法!

“阿苦师兄,这就完啦?”

“完了!”

“太不正规了……”

一套程序走了下来,方贵倒是忍不住狐疑,他还以为每一个仙门都会像朱瞎子说的那般,讲究礼仪,规矩繁多,拜师之时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祭祖,折腾上好几天功夫呢!

“方贵师弟,大长老命我引你入门,给你讲些规矩,我也就不推托啦!”

那位名唤阿苦的弟子年龄比方贵大了七八岁,分明入门也早了许多,但却没什么架子,他长的一脸苦相,动辄唉声叹气,但做事倒是尽心,向方贵解释道:“咱们太白门有五峰四院,九山十二谷,那都是门主和一众长老三百年间创下的基业,不过与咱们弟子有关的,只有乌山、红叶、青溪三谷而已,长老命我引你入门,便是要让你在乌山谷修行了!”

“乌山谷?”

方贵听得好奇,他之前分明记得那位传功长老曾说想让自己入青溪谷修行的,为何最后却定了一个乌山谷?

心间觉得肯定有古怪,便直接问道:“这三谷可有什么分别?”

“其实在哪都是修行,不过分别嘛……还是有一些的!”

阿苦叹了一声气,道:“方贵师弟,你入门比我们晚了一年半,想是不知,筑基之下皆门徒,只要仍在炼气境界,便一直都是弟子,咱们太白门,三年收徒一次,周围三千里域诸世家弟子,求仙之人,层层筛选之下,入门不下千人,三年过去,这千余弟子里面,有人离开,也有人留下,依着修为境界的不同,便分别留在了乌山、红叶、青溪三谷之内修行!”

“青溪谷内,都是仙门天骄,有望筑基的存在,这些人要么便是修为达到了炼气巅峰的门下弟子,要么是修行世家嫡系或顶尖仙苗,他们有长老专门指点修行,平日里诸般历练机会和丹药,也是最多,这些人将来都是有希望挑起仙门大任的,也可称之为真传弟子!”

“其次的,便是红叶谷,红叶谷亦是乌山谷里挑选出来的奇才仙苗,或许修为与天资,比青溪谷里的人差一些,但也都有些气候了。这些人都已经得传了真正的功法,或是接受仙门符诏,斩妖除魔,换取功德,积累资源,以图修为大进,进入青溪谷,或是学习符篆、炼器、阵术之道,然后进入仙门的诸峰产业,哪怕是将来离了山,也都是有一技之长的……”

“接下来,便是咱们乌山谷了……”

阿苦说到了这里,又是一声叹,道:“咱们乌山谷里,多是一年半之前新入门的弟子,也有一些身份特殊,一直留在了乌山谷的人,大多是刚刚踏上修行路不久,修为不高,每月有一块灵石发放,长老一月讲道两次,若是修行进度不被落下,三年之内可以达到养息境中阶的话,便还有希望进入另外两谷修行,若是达不到这个境界,那三年后便要下山了!”

“同样都是仙门弟子,居然还分了个三六九等?”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啧啧称奇,他以前只道仙门弟子便是仙门弟子,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仙门弟子里面也有这么多不同的分别,忍不住嗟了嗟牙花子:“还给我安排了个最差的!”

在他想来,自己是仙人后裔,这资质当然极佳了,怎么也该进青溪谷去当成个奇才来培养吧,想想之前那传功长老,似乎也先提了一句青溪谷的事,怎么最后却留在了乌山谷?

这是看不起方大爷吗?

“方贵师弟,各有各的好哇!”

阿苦似乎早就料到了方贵这反应,苦笑着劝了起来:“青溪谷地位高,架子大,但是他们也累呀,经常要出山做任务呢,斩妖兽,闯秘境,听说时常死人呢,而红叶谷则是累,又要修炼,又要学各种东西,虽说仙门总会发放些资源,但也要自己往里贴不少钱,哪有咱们乌山谷好,不必接仙门符诏,也不必去学丹篆阵器,惟一的目标便是养息修炼,虽然条件苦些,没人管也没人问,但每月白领一块灵石,若不是有三年之限,可真是养老的好地方……”

方贵瞥了阿苦师兄一眼,道:“挺没骨气一件事,让你说的还挺像好事……”

做人一定是要拔尖的,方贵老爷既然入了仙门,那当然要去最好的青溪谷才是!

不然岂不是坠了仙人正经后裔和牛头村第一小霸王的威名?

不过初来乍到,他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便也先不发表意见了!

先留在乌山谷里,把这仙门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

想到了这里,便不再多言,先跟了阿苦师兄往乌山谷行去。

到了这时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太白仙门,一路上只见得殿宇掩饰,飞瀑流湍,奇石险峰,紫气蒸腾,珍禽异兽于林间穿梭,仙符道篆垂落于松间林下,倒着实让他大开了一番眼界。

之前他见胡秀婆婆一封荐信,便可以送自己进入太白门下修行,心里还有点小瞧这太白门来着,但如今在仙门里一走,才发现这仙门底蕴非常,倒没自己想的那么差!

“方贵师弟,那一座飘飞在了空中的大殿,便是宗主大人的道殿!”

“后山是禁地,多凶兽,你可小心,不能乱闯!”

“紫竹林后面的,便是仙门灵田,那里的草木珍贵,摘一棵要被追杀半天……”

“那些在山林里乱钻的野猪,可是太白一霸,你千万不要招惹……”

“那片杏林深处,有层层白云笼罩的,便是小碧湖,你可得记住,那里乃是仙门最凶险的地方,倒不是说有什么水怪,只是听说小碧峰学丹法的女弟子们经常在那里沐浴……”

方贵:“……走,去看看!”

沿途之上,阿苦便一路给方贵介绍,说些仙门景致,来历,听到了最后时,方贵眼前顿时一亮,阿苦却顿时慌了神,扯住了方贵道:“方贵师弟,我可没骗你,小碧湖当真是最凶险的所在,咱们太白门下的弟子,无不将那里视作蛇蝎的,你可千万不要过去!”

方贵无语:“有女人洗澡却不看,太白门下都是什么毛病?”

阿苦脸上的愁容更深了,叹着道:“唉,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说走走,一路渐往乌山谷中来,这仙门之中,山峻路险,比之寻常深山还要险峻几分,阿苦身上有修为,脚步轻健,如履平地,方贵也是在山间野惯了的,倒是能够适应。

而当他们来到了一些险途断崖之时,方贵也无法一蹴而过,阿苦师兄便自告奋勇请方贵上了飞剑,捎他过去,不过当方贵第一次从阿苦师兄的飞剑之上下来时,脸色都白了!

这哪里是飞剑啊,分明就是飞人!

刚刚才让方贵跟着体会了一把踏足飞剑,清风扑面的感觉,就被谷里雾气迷眼,险些栽进山崖下面,急忙提起了飞剑冲进林子里时,又惊动了一个脑袋大小的马蜂窝,直吓的阿苦拐七扭八上下翻腾,终于躲过了那些马蜂的追杀,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转头撞树上了。

“……”

“……”

行了约大半个时辰,阿苦带方贵来到了一方清幽山谷,只见这山谷约十里方圆,林深叶盛,遍地是竹,中间星星落落,座落了不少木楼,远远看去,可以看到有不少仙门弟子在这谷内行走,或是于树下吟哦读书,或是在山腰林间练习飞剑,一片详和宁静景象!

“方贵师弟,我是乌山谷小石桥一域的师兄,你有事尽管找我就好……”

阿苦蹲在溪边,洗了洗满脸的鼻血,呜呜咽咽的道,看得方贵一阵头皮发麻,还好刚才撞树上的时候阿苦在前面垫着,不然自己这一入门就破了相了。

阿苦明显习惯了,也不以为意,捂着鼻子就给方贵安排了住宿的小楼,然后又将仙门中的一应事物交待了一番。

“我这就算入了仙门了?”

来到了一处靠近了林边的小楼之中,方贵左右打量了一圈,还觉得十分新奇。

总觉得一日之间,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堂堂仙门弟子,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很快便又暗骂自己没用,自己可是堂堂仙人后代,将来不定有多大家产等着继承呢,如何能这般没骨气?

歇息了一番,他取出了从清静司领来的两本小册子,那本讲仙门规矩的直接扔到了一边,只把那讲修行之法的捧在了手中,颇有些急切的看起了上面讲的炼气之法来。

他心里可是明白,别小看这薄薄的册子,这可就是仙法啊!

能不能成为神仙,就看能不能学会这小册子上的内容!

其实早在黑风山旁那庄子里时,胡秀婆婆便已经传授过他一道青虚引导法,只不过那是用来炼化体内丹药之用,算不得正法,而如今自己手里这薄薄的小册子,则是太白门下完整功法的第一步,只要按着这小册子上面记载的法门修炼下去,便可以正式的成为修行之人。

所以将这小册子捧在了手里,方贵当真是有些心情激动!

“我可是仙人后代,将来注定要做大事的……”

“仙人老爷爷没来接我,没关系,我学会了仙法也可以去找他!”

“而这一切,都要从这开始……”

信心满满的方贵打开了小册子,聚精汇神,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过一看之下,却顿时有些傻眼,册子不厚,内容也少,可这一看过去,却满眼都是诸般经脉穴道、玄黄丹腑之类的内容,每一个字自己都识得,偏生凑在了一起就陌生的很,当时胡秀老婆婆教他炼化丹药时,还会指给他某个穴位的位置,如今却要到哪里找去?

“我可是仙人后代,如何能让这小册子难住?”

方贵发了狠,瞪大了双眼,努力去看,大有不啃穿此书不罢休之理。

如此努力了大半夜,终于成功的睡着了!

第十三章 仙门灵漩

“阿苦师兄,啥是奇经八脉紫田丹腑?”

入门数日之后,方贵终于发现修行之路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些仙门里的修行法诀,也不是拿到之后就可以修炼的,其间诸般关窍,修行至理,无一不是玄奥复杂,牵扯到肉身之上诸多道理,寻常人拿到了手里,根本连看也看不明白。

于是他也只能暂且收了一飞冲天的心,老老实实的过来跟阿苦师兄学习前期原理,也即是修行之路最根本的基础,这些原理,其实早在这些弟子刚刚入门之时,便已经有长老执事过来细细讲过,不过方贵属于半道入门,仙门自然也不会专派一位长老来讲给他听了。

好在仙门考虑的也算周全,之前让阿苦来接引方贵入乌山谷,便也有让阿苦帮着方贵入门的意思,这位阿苦师兄终日顶着一副愁容,谁看谁烦,不过心地倒是不错,方贵这几日里,每天过来找他请教,他也不觉得打扰了自己的修行时间,反而耐心的给方贵一一指点!

“方贵师弟,修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定要稳扎稳打!”

“这世间修行之人,以境界划分,共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问天地等六个大境界,一层境界,一层天地,化凡为仙,直指大道,求得仙果!”

“当然后面的境界,和我们离得太远,如今便只讲讲练气境界好了!”

“练气境界,便是养息,吞吐天地之灵气,养一口灵息在身,淬炼肉身,打通经脉,便会渐渐脱离凡窍,可以施法,可以御物,渐渐对天地生出感应,从此与凡人不同……”

“而要养息,便须得明白人身诸般关窍,脏腑经脉,寻常人看来,修行之人多懂医理,便是这个道理,因为修行之人在修炼之时,早将肉身琢磨的一清二楚,倒比凡俗家的大夫还要懂行了,寻常小病小灾,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你在修行之前,也需要补上这一块的缺失!”

“……”

“……”

熟记肉身三千大穴,诸般经脉,这便是阿苦给方贵布置的第一课。

对于向来将修行想的逍遥快活,热血自在的方贵来说,实在没想到这修行的第一步,居然是如此的枯躁乏味。不过他倒也有个好处,虽然平日里飞扬跳脱,但却识得好歹。

他知道自己一个牛头村里出来的人,一跃而成为太白弟子着实不容易,再加上自己是仙人后裔,早晚要走上这一条路,那么这些必修的功课,当然也就避不过,要学,那便好好学罢了。

于是,乌山谷的小溪旁,便多了一个终日里抱了医卷苦苦诵读的身影,这倒没有在乌山谷内掀起多少风浪。

乌山谷弟子,有雄心志气的,只想着快些提高修为境界,早早进入红叶谷去修行,没有雄心志气的,也一直在考虑三年之后下山该去何处谋前程,对于方贵这个半途入门的小师弟并不如何在意,如此氛围之下,自然也全没有朱瞎子口中的同门之谊了。

如此苦读了月余,随着方贵渐渐熟悉适应了这仙门生活,那些繁复冗陈的修行之理也背得差不多了,虽不说纤微毕察,起码可以看懂了那一卷薄薄的太白养息法的法门。

而到了这时候,他再次来拜访阿苦,正式询问修行之道。

阿苦背了一个割草的筐,刚从山脚下喂猪回来,见到方贵来问这等大事,便放下了筐,洗把脸,然后认真讲解:“方贵师弟不必这么着急,诸般行功脉络可都记清楚了?”

“全记在心里啦!”

方贵有些忧心忡忡的道:“不着急可不行,这可只剩了一年半了……”

入门月余,方贵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倒是开始有些担心了。

他入门比别的弟子晚了一年半时间,如今这乌山谷里的弟子们大多都已经修行到了养息二层,甚至有些天资过人的,已经触摸到了养息三层境界了,而他光是补上以前的功课,便又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乌山院弟子皆有三年之限,若是一年半之后自己达不到养息中境,也就是突破练气四层,那便入不得红叶谷,恐怕要被这堂堂仙门给扫地出门了!

当然,就连方贵也没想到的是,他倒真与乌山谷其他弟子不一样。

三年之间将修为提升到养息中境,本来就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在这仙门每一年收下的弟子之中,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要么是入门之前便已经打好了根基的世家子弟,要么是天资确实不错的好仙苗,千余弟子里面,能够出来一两百人便很不错了,遑论其他?

太白宗传功长老可没指望方贵能够用一半的时间便达到这些人的修行境界,他将方贵扔在了这乌山谷里,确实有几分让他在这里养老的意思,三年之限,倒是对方贵并不起作用!

不过这一点,方贵自己不知道,阿苦也不知道,听了方贵的话,倒也连连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你用一年半的时间修炼到养息中境,着实难,太难了,当初我都用了好几个月呢,不过世间无绝对之事,只要用了心,下了功夫,将来失败了也好认命不是……”

方贵半晌无语:“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阿苦一脸愁容:“唉唉,这世上的事就这样……”

一边絮叨着,一边引着方贵往乌山谷边缘山石流水间走了过来,道:“方贵师弟你如今也明白了,炼气境界修行便是养一口灵息,这灵息又可称作法力,愈是精纯强大愈好,而想要养灵息,便需要吞吐大量的灵气,除了服用丹药外,便只能寄希望于天地之间的灵气了!”

“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尤其是咱们太白山坐拥三道灵脉,更是远比其他地方灵气更浓郁,当然了,就算如此,灵气根据地域的不同,也有薄厚有别的!”

“所以前期修行,如何寻找一方灵气浓郁之地最为重要!”

“咱们乌山谷虽是仙门下院,但有太白宗护山大阵笼罩,每一道靠近了阵眼的地方,便有灵气回旋,被人称作灵漩,灵漩虽然比不上聚灵法阵引来的天地灵气那般精纯充裕,但也要比别的地方浓郁许多了,留在了灵漩之中修行,进度也远比其他地方要快……”

他说着话时,已带了方贵在山间转了一圈。

这时候方贵也看出来了,在这乌山谷周围的竹林之中,青石之上,流水之侧,古树之下,随处可以看到一些盘息而坐之人,有些三五成群,有些独占一域。

这番景象,他在刚入乌山谷时,便已然见过,还以为这是仙门弟子闲来无事,于山间修养心性,如今才知与灵气浓郁寡淡有关,这些人占着的,皆是乌山谷内靠近护山大阵,灵气较为浓郁的“灵漩”位置。

实力强者,自己占一“灵漩”,实力弱者,便三五成群,占一灵漩,替换修行。

“唉,方贵师弟你入门晚,这谷里大大小小的灵漩位置都已被人占啦,你可不知道,当时为了争夺这些灵漩,不知多少人打破头呢,不过你毕竟是小师弟,又是刚刚开始修行,对灵气的需求最为关键,我舍了这张老脸,去帮你求个灵漩位置坐上几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边说着,阿苦一边向着某块崖壁下的青石走了过去。

只见那青石之上盘坐着一位身材高大,双眉漆黑的男子,正凝神吞吐灵气,周围的几处灵漩,无论灵气厚薄,都是少则二三人,多则四五人簇拥在一起,分享一处灵漩,惟有这男子却自己一个人占下了一道灵漩,因此不时有些羡慕又嫉妒眼光,向着这个男子看去。

“阿苦师兄真是好人啊……”

方贵远远的看着,实在是对这位阿苦师兄感激得紧。

“呵呵,梁通师弟,你自己占了一方灵漩位置,如今咱们有位小师弟……”

阿苦师兄走向了青石,拱了拱手,苦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滚!”

那粗眉男子头也不抬,吐出了一个字。

“哦!”

阿苦师兄转身走了回来,向方贵摇了摇头:“再想别的办法吧!”

方贵瞠目结舌:“这就完啦?”

“唉,其实灵漩位置,虽然灵气多些,但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多坐一会,少坐一回,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一直坐在了灵漩之上,对修为的提升也没那么明显呀……”

阿苦师兄叹着气,目光四里扫扫,安慰方贵道:“我再帮你问问其他人!”

周围有人听到了阿苦师兄的话,顿时面露警惕之色,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住了他们。

阿苦师兄也能感觉到那些人身上的不友善气息,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唉,算啦……”

方贵见了周围人这副恶狗护食一般的小气模样,倒是先比阿苦师兄死了心,知道这些人都把灵漩当成了自己之物,断然不会分享给自己的,尤其是这些人的小气样子,更是让方贵想起了牛头村里那帮子穷酸背着自己炖肉吃的模样,心里更是有些不爽的感觉升了起来。

招招手:“阿苦师兄,你来!”

阿苦正想着拉下脸来去求谁给方贵让个位置,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方贵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阿苦脸色顿时一愕:“啥?”

第十四章 锦衣怎可夜行

“呵呵,一个半路出家的小毛孩子,也想来抢我们的灵漩?”

“那个废物阿苦也是,不想着如何修行,每日只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不知这方姓小儿什么来头,居然可以中途入谷……”

“什么来头不知道,但他只是被阿苦直接领到了乌山谷来的,而且留在了小石桥这片灵漩最少的地方,说明也没什么根脚,入门月余,并无门中师兄长辈过来看他,终日只是与阿苦厮混,想必在这门中也没什么关系……”

“吓,说到底,真要有门路,怕是直接进了青溪谷,何必来这里苦熬?”

眼见得阿苦师兄和那名唤方贵的新人弟子拉拉扯扯向着山北而去,这周围盘坐在灵漩中的弟子之中也响起了几声冷嘲,不过很快便已经掀过,仍是各自修行。

对他们来说,这等小事,倒不至于放在心上,在这乌山谷呆够了三年之后,便是命运抉择之时,或是进入红叶谷,更进一步,或是被迫离山,命好些的还可以替仙门打理一下周围的生意,命运不好的便只能自谋出路,凭着些许浅薄的修为根基去为人卖命效力。

到了这一步,修行之路多半断了,没有了仙门环境,想提升修为太难了。

所以,他们眼里盯着的也只有有助于自己修行的灵漩,对小小年纪,中途入门的方贵,还有已经不知在乌山谷呆了多久,整天无所事事,替诸位执事跑腿的阿苦都不感兴趣。

想让自己让出灵漩来,做梦!

那两人想必也是认清了这一点,才去别的地方碰运气了……

……不过让这些乌山谷弟子们没有想到的是,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远处山道之上,又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形溜哒了回来,背后还背着筐的正是阿苦,前面抓着一把酸枣,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的却正是那个半道入门的小毛猴,两个人居然又转回到了这边区域来了。

“难不成是从别的地方又碰了钉子回来?”

这些占住了灵漩修行的弟子皆有些警惕又厌恶的看向了他们,用眼神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再过来跟我说话,任是你说破天去,我也不会将这灵漩让出来给不相关的人……

尤其是那粗眉毛的梁通师兄,更是冷冷的瞥了那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人影一眼,旋及双目低垂,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乳白色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颗丹药,微微犹豫了一下,才狠心填进了嘴里,然后长吁一口气,准备继续施展炼息诀,引导更多的灵气入体。

他如今已经到了练气二层边缘,正是突破之际,这一颗补气丹,乃是极为珍贵之物,他已留了很久,如今狠心吞服下去,便是要借了这丹药之力,一鼓作气,突破练气三层!

“哗啦啦……”

“哗啦啦……”

也就在一众弟子各有心思,都懒得去看那两个转了回来的人时,忽然轻轻的瓷器碰撞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正在旁边等着自己的同伴离开灵漩位置好让自己进去修行的人皱着眉头看了过去,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目光便落在了阿苦背后的大筐上,整个人如见了鬼。

“我的天……”

随着第一个人被引去了目光,如遭雷击,接着是第二个。

旋及是第三个、第四个……

被周围人的异常反应所惊动,场间众弟子很快都看向了阿苦背后的大筐。

然后他们便一个个的,都露出了见鬼一般的表情。

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阿苦身后的大筐,就是他平时用来割草然后去喂猪的大筐。

只是如今那筐里没有草,只有一瓶一瓶塞得满满当当的补气丹,随着阿苦在山路间走动,大筐微微晃动,里面的一瓶瓶丹药便跟着“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声音,好听极了……

“那……那可是补气丹啊!”

终于有一个弟子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一众乌山谷弟子的眼神,在这时候变得简直古怪至极。

尤其是那刚刚才将珍宝一般的补气丹吞了下去的梁师兄,更是险些道心不稳。

身为乌山谷弟子,没有不知道补气丹重要性的。

这等丹药,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养息境修士将养灵息之用的,炼制之时需得准备数种珍贵灵草,择一灵气充沛之地,再由丹师一步一步,小心炼制,炼成之后,内蕴充沛灵气,每服一颗,都要比在最好的灵漩之内盘坐十天半个月吞吐的灵气还要多,还要精纯……

补气丹用处极大,谁人都知道。

可是这丹药也贵啊!

一颗补气丹,便需要三两金子,便是算作灵币,那也得一枚灵币才换得一颗。

所以普通仙门弟子,虽然也都会买一些补气丹,但往往是在修行到了关键时候,需要冲刺之时才会服用,又或是留在身上,当自己遇到了危险需要快速恢复法力时服用……

谁见过一筐一筐的买补气丹的?

你既然可以一口气买一筐补气丹,那还来抢什么灵漩啊?

慢着……

有人反应了过来,看着一脸苦相背着满满一筐补气丹跟在后面的阿苦,再看看走在了前面趾高气扬吃着酸枣的方贵,他们两人从山坡上下来,便从众人之间穿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停留的意思,就直接跨过了小溪,朝着山谷里面走去了,忽然有人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厮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人他不需要灵漩才专门走这里走的吗?

……你图啥呀?

……

……

“那个……方贵师弟……”

却说阿苦师兄愁眉苦脸的跟着得意洋洋的方贵从那一群乌山谷弟子之间穿了过来,只感觉无数道利剑一般的目光将自己扎的像个刺猬一般,好容易走远了,渐渐感觉不到背后芒刺一样的眼神,他也感觉快虚脱了一般,苦笑道:“你……为什么要一次买这么多丹药啊?”

刚才他帮方贵借灵漩碰了钉子,便听见方贵问他哪里可以买到补气丹,只说借不着灵漩,那先买些丹药顶着也行,对于乌山院弟子来说,买几颗补气丹倒是小事,阿苦便将方贵带去了银瀑崖那边的丹坊里面去,但谁能想到,方贵居然气吞山河,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因为我有钱……”

方贵笑嘻嘻的,仿佛自己刚做了什么扬眉吐气的事一般。

阿苦脑袋晕淘淘的,过了一会才苦笑道:“那为何偏要让他们看到啊……”

方贵嘻嘻一笑,道:“因为我得让他们知道我有钱!”

这话说起来,当真是理直气壮。

他也是直到这一次去了仙门的丹坊,才意料到自己居然这么有钱。

当初那甲公子将身边某个侍卫身上的囊袋直接扔给了自己,里面都是一些紫晶一样的东西,一共三十二块,方贵本来还以为那就是朱瞎子提起过的灵币,可到了丹坊让人一瞧才知道,那居然不是灵币,而是比灵币还要贵重的灵石,而且是品质上等的紫灵石……

……换成灵币,一颗紫灵石便抵得一百枚灵币!

这简直就是暴富了好么?

整个牛头村的穷酸加起来有没有自己有钱?

呵,那帮穷鬼!

一了解到自己所拥有的这份钱财,方贵简直感觉补气丹跟路边石子一样了好么?

尤其是刚才那群占了灵漩的人那提防的眼神,更是让方贵想起了之前在牛头村遭白眼的日子,便将他们当作了牛头村的那帮子穷酸,干脆就一口气买了一百颗补气丹,往阿苦师兄的背篓里一放,故意从这些人眼前晃了过来,也算是补偿在牛头村里错过的威风了吧!

“阿苦师兄,你是好人,来,拿着,别跟我客气!”

像个得胜将军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方贵大咧咧的往竹椅上一坐,随手从筐里抓了一把补气丹往阿苦手里塞,倒是阿苦愁眉苦脸的,望着自己手里的丹药,不知该不该收。

不过到底阿苦也不是那等虚头巴脑的人,还是将补气丹揣进了怀里,然后看着抱了整整一筐补气丹得意的方贵,道:“方贵师弟啊,虽然前期养息,灵气越精纯越浓厚越好,且这补气丹里面蕴含的灵气确实远远强于天地之间的灵气,不过丹药毕竟是丹药,还是有几分药性在里面,你借丹药之力修炼没什么,但若是全凭了丹药来修行,还是有些不妥……”

“是药三分毒,我们村的野郎中拐子吴早就跟我说过啦!”

方贵满不在乎的回答,然后笑嘻嘻的看着阿苦师兄,道:“回头师兄你再帮我往外递个话儿呗,我方贵大爷丹药多的吃不完,有心想和同门师兄弟分享一下,又没啥朋友,不知道外面那些个灵漩里面,有哪个是灵气最充沛最好的,我一颗丹药换上三天时间,成不?”

阿苦听了微微一怔,苦着脸道:“那这小石桥周围的灵漩随你挑了!”

第十五章 修行如此简单

修行之事,又难又简单!

对普通的乌山谷弟子来说,从他们入门开始,身上便有了极大的压力。

他们要在三年时间之内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养息中境,因此他们不敢有半分的松驰与懈怠,又争灵漩,又绞尽了脑汁凑钱去买补气丹。

当初初入山门之时,无数的弟子为了争夺一方灵气充裕些的灵漩,几乎都要把命拼上,原因也不过是这灵漩能够让他们的修行速度比别人快上些许而已!

在修行之中,灵漩与补气丹,本就是缺一不可的。

只有灵漩,那难免灵气不足,而只有补气丹,又会影响到自己对灵气的感应……

当然对如今的方贵方大爷来讲,这些全然不是问题!

他惟一需要做的,便是养息!

无论是盘坐于灵漩之内吐纳,还是服用补气丹,都是接引灵气入体,养一口自己的内息,且在温养内息的过程之中,淬炼自己的肉身,壮大内腑,炼去杂质,蜕去肉身凡胎!

肉身每壮大一次,灵息便也可以更强一分,这便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而当体内有了这一口灵息之后,便也不再算是凡人,而是有个专门的称谓:炼气士!

普通仙门弟子养这一缕灵息,一般都是需要长时间的吐纳打坐,冥想自照,经过感应天地灵气的存在、试着吞吐天地灵气、引导灵气在自己经脉之内依着周天之路游走等等步骤之后,最后养出一口灵息,在体内盘恒往复,永不散去,养息一层才达到了。

不过方贵老爷财大气粗,第一步走的简单,他直接在自己小楼里,一颗补气丹吞了下去。

很快便感觉到了小腹鼓胀,灵气四溢的感觉,他曾经在黑风山时,得黑衣老妪指点,引导过药性的流转,如今倒也算是有经验,再加上他开始修炼之前,也做足了准备,吃透了太白门的炼息之法,这时候倒并不紧张,立时便引导着那四溢的灵气在经脉之间游走起来。

第一次引导灵气游走经脉,滋味当真难受,灵气过处,诸般经脉都有种要被撕裂,节节寸断的感觉。

方贵知道这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便咬牙忍住,这第一颗被他吃下的补气丹,使得他足足引导灵气在体内游走了三个周天,第一个周天痛苦难当,后面倒渐渐的好了。

一颗补气丹的药力散尽,方贵已勉强适应了灵气游走经脉的痛苦,他又毫不犹豫,再次服下了第二颗补气丹,如今对于引导灵气游走经脉,倒是娴熟了许多,足足引导灵气在体内游走了四个周天,却是渐渐感觉舒适了起来,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是浸在了温泉里。

第二颗丹药药力散尽,方贵仍然没有养出那一缕灵息,不过身体表面,却已渗出了不少污垢,却都是灵气在体内游走,淬炼肉身的结果了。

寻常仙门弟子,想要做到这一步,起码也要经历大半个月的时间,感应灵气并适应灵气游走经脉,他却是两颗丹药便做到了。

跳进从阿苦师兄那里借来的大木桶里洗了个澡,方贵干干净净换了一身衣袍,再次坐到了榻上,思虑再三,没有听阿苦师兄说的休息一日,而是直接便将第三颗补气丹吞了下去。

“轰!”

待到这一颗补气丹的药性散尽,方贵已引导灵气从自己经脉之内游走了十个周天,所有灵气于体内散去之时,他已像是出现了幻听,耳边似有惊雷炸响,浑身毛孔都张了开来,而后又紧紧闭合,他心神绷紧,感应着自身,很快便惊喜的发现了体内有某些不同之处。

灵气已经散尽了,但他却还觉得,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量,留在了经脉之间。

那股力量与灵气极为相似,但却不会从自己体内散去,而是一直留存,他以神念引导,这股力量一动,便能够感觉到周围的天地之中,似乎到处都有着类似的力量,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可以凭着自己体内这一股力量,去引动周围天地之间那如汪洋之海一般的力量的幻觉。

只不过,这毕竟只是幻觉,自己体内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便如婴儿之手,可以触摸大山,却不可能抬起大山。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有了这一只手。

有了触摸这天地力量的能力……

在这一刻,方贵缓缓的睁开了眼来,黑白分明的眼底,浮起一丝惊喜的笑意。

“成了!”

“我成为了练气士,踏上了修行之路了!”

“……”

“……”

对于正常情况下,往往需要一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养出第一缕灵息的普通仙门弟子来说,方贵这第一步走的自然算是四平八稳,不过方贵也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他需要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练气四层,才可以继续留在平白宗内修行下去……

……虽然时间紧了些,只有别人一半,但自己有钱啊!

普通弟子,十天半个月里,能服用一颗补气丹的,便是条件好的。毕竟一颗补气丹,便是一枚灵币,三两金子,除非是修行世家,否则还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但方贵修行,一天一颗补气丹,却是非常正常的。

不是他不想多吃,而是阿苦师兄告诉他,补气丹是好东西,但却也要有个度,过度依赖补气丹滋养灵气,虽然前期进度定然会比别人快,但久而久之,倒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对天地之间灵气的感知,若是对天地灵气的感知迟钝了,将来修炼法术施展神通都会受影响!

所以哪怕是身家丰厚的世家子弟,也不会一昧的全靠灵丹来堆积修为。

服用灵丹,可以,但是要有一个度的!

本来阿苦师兄给方贵的建议是三天服用一颗补气丹,可方贵心急,改成了一天一颗!

除了服用补气丹之外,这乌山谷里的灵漩,那也当真是随便方贵来挑了。

灵漩因着位置的不同,也有大有小,灵气有厚有薄。

只不过,就算是最好的灵漩,方贵给出的一颗补气丹换三天的价格也是足够了。

所以从那一日他背着一筐补气丹回来开始,他的访客便渐渐多了起来。

或是生疏,或是热情,或是直接,或是委婉,但这些仙门弟子,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对方贵师弟的友好,非常热情的邀请方贵有空了去他们灵漩里坐坐……

到了这时候,就该方贵乐滋滋的去挑肥捡瘦了。

灵漩太小的,不行!

灵气稀薄的,不行!

当初曾经冷言冷语一口回绝的,更是想都别想……

不得不说,方贵这挑三捡四的模样,着实把人气的不轻,但又没有办法。

谁让人家有那么多补气丹呢?

心里或许不满,但面上还是得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

……

灵丹充足,又可以随便挑选最好的灵漩,方贵便等若是获得了乌山谷最好的修行条件,而他的修为自然也进境颇快,才一个月时间不到,他便已经完成了养息一层所需要做的淬体进程,迈入了炼气二层!

可对方贵来说,却觉得这个速度还是有些慢了。

周围的同门,如今多是炼气二层,甚至有些厉害些的,已经达到了炼气三层,远远超过了自己,这却使得之前在牛头村做惯了小霸王的方贵有些不满意,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了一头。

做人要拔尖,这是方贵大爷的信念,尤其自己还是仙人后裔,怎么能输给别人?

“若是可以无止境的服用补气丹就好了,一百颗吞下去,怕不是直接破入中阶?”

他忍不住起了这等怪念头。

又因着这种怪念头,忽然想起了东土的秦鲤小姐来!

当初他便曾经亲眼看到同样的丹药自己吃了之后难受的满地打滚,但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吃的比自己多的多,却全不当回事,据那黑衣婆婆所言,似乎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修炼的家传正法厉害,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以尽情的服用丹药,也不担心炼化问题?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这家传正法,自己也会啊……

在这一刻,方贵若是照照镜子,那真会发现自己的眼睛是晶晶发亮的!

“九灵圣典……九灵圣典……”

他脑海中浮现了小鲤儿传授给自己的仙法口诀,心脏怦怦直跳:“不知有多厉害!”

当天夜里,待到周围万籁俱静,方贵便默默的回忆起了九灵圣典的内容。

九灵圣典,玄奥莫测,虽然字数不多,却句句直指大道。

不过这一篇正法,乃是总纲,就连小鲤儿也不知甚解。

她详细学过的,只是养息篇的内容,而当初传给方贵之时,传的也多半都是有关养息之法的,当时的方贵,还不太理解这养息法的内容,如今他熟悉了修行之路,又对照着太白门传下的养息心法,才慢慢的发现了小鲤儿所传的养息法过人之处来……

“同样都是养息之法,泥鳅家的却多了许多讲究……”

用了一夜功夫去对比参照,方贵倒有了不少领悟。

两者确实都是养息之法,也都是教人如何养一口灵息,壮大肉身,但比起太白门所传的养息法简单直接,小鲤儿所传的养息法却复杂精细了许多,有了更多的讲究和关窍。

这就像是同样是盖房子,太白门只是堆起石头往地上一垒,能立得住不至于屋塌人亡便可,而小鲤儿所传的方法,却是又打地基,又竖廊柱,还吊起了房梁,而最终将房子盖起之后,还要在房子周围刻下精美雕纹,那已不仅仅是住人便可以了,简直是一座仙宫……

惊喜又意外的发现了这里面的天壤差别之后,方贵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一声:“几只兔子换来了这厉害法门,我这生意做的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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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肉身神藏

就连这时候的方贵自己也没料到,他在修炼太白宗养息心法的同时,又参悟了东土秦家的九灵圣典,并且开始依着九灵圣典里面记载的法门照班修炼,其实是非常幸运的事!

养息之法,乃是世间万千修行功法的初始,也是根本中的根本。

但因着各门各派理念不同,养息之术也有大小差异,在没有高人指点的情况下,忽然加入另外一道功法的修炼,其实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

一旦出了差池,轻则走火入魔,灵息涣散,重则经脉逆乱,爆身而亡,但方贵却是这般有惊无险的走了下来,原因也很简单,九灵圣典,实在太强大了。

若是方贵在修炼太白宗养息心法的同时,又开始胡乱参悟楚国另外四大仙门,便如百鬼门、神宵宗等仙门的养息之法,那必然会与太白宗养息之法相克,引发极大的危险,可九灵圣典却是不同,其义理之深,经义之妙,远胜太白宗养息法,高下悬殊,倒是不会相克了。

……根本就克不起来!

太白宗的养息之法,直接便被九灵圣典的养息之法给包容了进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小鲤儿对九灵圣典学的最熟的一部分,便是养息法。

她传给方贵仙法之时,便也将自己平时学到的,记下的,尽数给了他,没有分毫遗漏。

照此真说起来,方贵其实对于九灵圣典里面的养息法,了解之深,还胜过了太白宗养息法,毕竟这太白宗养息法,他多是自己琢磨,最多得了阿苦师兄一些指点,而九灵圣典养息法,那当初可是数位大宗师,一点一点详细剖析给小鲤儿听,又被她完整转述了的!

某种程度上,这也等于方贵是得了数位大宗师在传授他养息法。

这里面的道理,方贵并不知晓,只是照班修炼了下来,很快便发现了不同。

依着太白宗的养息之法,他已经达到了练气一层,但加入了九灵圣典里面的养息法法门与关窍之后,居然硬生生又重新走了一遍练气一层,而且自觉体魄渐渐充盈,一口灵息也远比之前精炼纯粹,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同为养息法,当真不在一个级别上。

不过问题也表现出来了不少,九灵圣典对灵气的消耗,远胜太白宗养息法,此前他修炼太白宗养息法,一颗补气丹,便可以行走四个大周天,可是九灵圣典养息法,却连一个周天都行走不了,有些时候,他甚至需要连服两颗补气丹,灵气才能勉强走过一个周天……

而这,便也使得他修行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起码比之前慢了三倍以上。

虽然这时候的方贵,也可以没有顾忌的大量服用补气丹了,九灵圣典养息法里面有详尽的关于如何炼除药性,提升灵气感知的法门,但这速度还是远不如他最初第一个月。

“一个快,一个慢,究竟哪个好啊?”

方贵到了这时候,又忍不住开始胡乱琢磨了。

虽然他如今一心想着三年之期到来之时进入红叶谷,有些赶修行进度的心,但却又隐隐觉得,九灵圣典养息法当真厉害无比,或许它将来带给自己的好处,远比如今这区区修行速度要大,为了这份好处,自己牺牲一些修行的速度,应该也是值得,或说非常值得的!

不过这份犹豫,倒是很快便不必考虑了。

在他修炼九灵圣典养息法十天之后的一天夜里,方贵连服了三颗补气丹,借着灵气充裕的时机,急急运转周天,温养灵息,眼见得三颗补气丹带来的灵气,在他连走三个周天之后,便已将要消耗怠尽,而他也只能选择暂时停止修炼,先往灵漩之处巩固自身修为……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腾之时,忽然在体内游走的灵息,像是偶然间触动到了什么,体内仿佛传来了“轰隆”一声闷响,便觉得忽有一道长江大河也似的灵气洪流出现在了他的体内。

那股洪流之精之纯,之强之盛,简直比他同时服下十颗补气丹都厉害,一下子便使得方贵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尚且温养不久,还显得比较虚弱的灵息,更险些被这股子洪流冲散!

“不好……”

方贵反应也是极快,飞快的从最初错愕之中警醒了过来,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立时便依着九灵圣典养息法里记载的法门去搬运这股力量,强行拘勒他们在自己体内游走,九灵圣典养息法着实强大,这股强大而精纯的灵气洪流,慢慢在他体内蛰伏了下来。

一遍一遍,方贵足足运转这股子力量,在自己体内游走了三十六周天,这一股力量才渐渐散去,直到这时候,尚有些惊魂未定的方贵才睁开了眼睛,额头之上冷汗滴落。

但他观照自身,很快便发现大有不同。

经过了这一道洪流运转,他的灵息,居然在一夜之间,强盛了数倍,简直像是经过了数月苦修一般,就连自己的肉身,在这时候也显得骨骼强壮,肌肤晶莹,以前在山里乱跑被晒的有些发黑的小脸,似乎也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脱胎换骨的意思……

“哪里来的这么一道神秘力量?”

方贵先惊后喜,忍不住自语:“难道我真是仙人后裔,体内有未知的宝藏?”

他倒不懂,实在是自己想得多了些。

那一股子灵气洪流,实际上是来自于楚国炼丹大师古通精心炼制的那枚九宝养息丹。

那一颗丹药,本是秦家甲公子特意逼着古通大师拿出最大的精力与心血炼制,专门用来给小鲤儿养息之用的,丹品之强,药性之佳,整个楚国都没有几人能够想象。而偏偏当时方贵被银蜈蚣汲去了大半气血,危在旦夕,小鲤儿苦苦哀求之下,却用来救了他的命。

只是以方贵的肉身,根本无法消化得了那丹内庞大的药性,除了部分药性补了气血之外,倒是大部分都留下了,而那丹药又以特殊手法祭炼过,药性在没有炼化的情况下,亦不会轻易散去,便留在了方贵体内,一直至此。

之前方贵修炼太白宗养息法,法门低微,却是无法触动那药性,直到他开始修炼九灵圣典养息法,愈发纯熟之后,才偶然之间,化开了那药性的一部分。

那一颗丹药,本来就有甲公子依着九灵圣典而做的一些特别嘱咐,正好与九灵养息法相合,可以说,倘若不是方贵修炼了九灵圣典养息法,就算是别的同样高明的法门,也不见得能如此轻易的炼化这部分药性,并且成功的将它们导入自己的奇经八脉之中……

这里面的诸般巧合,便是常人听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方贵倒是直接不去想了。

他只是确定了这药性是好的,而且对自己的修行帮助极大!

从这时候开始,他便每日晚间修炼之时,都有意的去触动那“神秘的宝藏”,然后引导出那股庞大而精纯的灵气洪流,并且借此在自己的体内流转,用来温养自己的灵息!

这一股灵气洪流,给他带来的好处,无法形容的多。

别说乌山谷里的灵漩,或是从太白宗丹坊里买来的低阶补气丹,就算是青溪谷里面的天才弟子们平时修炼所使用的聚灵阵和高阶补气丹,都无法与这股灵气洪流相比,两者甚至可用一天一地的差别来形容,而方贵日日以这灵气洪流修炼,修为进境更是无比恐怖……

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他便已经从练气一层,踏入了练气二层。

而且无论是灵息的精纯与强度,都远远超过了之前修炼太白养息法时的程度。

又过了一个月,待那一股子药性终于慢慢消耗干净之时,方贵已然达到了练气三层,朝着练气四层进发,期间轻轻松松便跳过了练气二层与三层之间的门坎,比跳过花寡妇家的门坎都容易,哪怕是方贵自己,回想起这一个半月时间的修行之顺利,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寻常仙门弟子,修炼到练气三层,起码需要两年多的时间吧,自己修炼的是九灵养息法,更是比别人要困难的多,可结果,自己前后只用了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

对这神奇的经历,方贵非常坦然:我是仙人后代,所以这也不夸张吧?

心情大为舒畅的他,立时便想推门出去,找阿苦师兄好好的喝上一杯,吹上一吹。

不过刚刚起身,便听到了小楼外有敲门声响起,顺口道:“是谁?”

“方贵师弟,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门外响起了一个客客气气的声音,直听得方贵皱起了眉头。

“难道又是来借钱的?”

第十七章 拿我当傻子?

要么说有得必有失,人生福祸相倚。

方贵当初一口气买来百颗补气丹,在乌山谷那群小心眼的同门面前走过,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回,后来更是仗着财大气粗,用补气丹换来了无数借灵漩修炼的机会,使得他在这一段时间的修炼十分顺风顺水,但也因此惹出了些许烦人事。

毕竟他财大气富的方贵之名在这乌山谷里流传了出来,渐渐就惹了不少人上门。

这些人,有的是极力向方贵推荐自己的灵漩,好多换几颗补气丹,也有些人没有灵漩,只是厚着脸皮上门来借,热情洋溢套近乎,满口许诺生死之交。

方贵是个爱听人奉承的,再加上他如今手里着实有余钱,一时开心倒也借了几回,不过这小半年时间过去,登门之人越来越多,借的数字越来越大,更有人已经登了好几回门,方贵心里也已经有些烦了……

“倒要看看这厮说啥……”

方贵打开门一看,倒是位出乎意料的客人,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粗壮,两道眉毛又粗又黑,正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脸,拱着手笑道:“方贵师弟有礼了……”

“是你?”

方贵一看他那笑容就觉得不舒服,以前李屠户每次杀猪前都这么对猪笑。

来的这人名唤梁通,也是方贵居住的这小石桥附近的一位名人,小石桥附近大大小小数十个灵漩,多是数人联手占下,一是可以充份利用,二也是人少了容易被其他弟子抢走,惟有这梁通独自占了一方灵漩,而且极为凶横霸道,自己的灵漩绝对不容别人染指。

平时他自己在灵漩里面修炼时也就罢了,就算他离开了,也不让别人进去,否则便是一通拳脚伺候,偏生这人入门之前,就学得了一身武艺,修为又高,别人还真打不过他。

当初阿苦师兄想借一处灵漩让方贵养出第一缕灵息,便是先求了此人,不过被他一声“滚”字逐了回来,从那时候开始,方贵便记住了这个人,对他很不喜欢。

“呵呵,方贵师弟,我此来……”

那梁通见到了方贵,努力的收起了脸上的阴鸷之色,堆着笑脸开口。

“原来是梁师兄,快请进快请进……”

方贵急忙笑的比梁通还要和善客气,将他请了进来:“要喝茶吗?”

梁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方贵便抓了把酸枣过来:“不喝?那就吃把酸枣吧!”

捧着一把酸枣,梁通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酝酿了半天的话顿时忘了一半。

“梁通师兄不守着自己的灵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啦?”

方贵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着,笑眯眯的问道。

“呵呵,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专程来拜访方贵师弟,当然是有好事找你了!”

梁通也不知听没听出方贵话里的嘲讽之意,干笑了两声,慢慢打量着方贵这小楼里的诸般布置,尤其是那一堆堆在了墙角一直没有清理出去的丹药瓶子,更是眼神微微一凝。

“方贵师弟家底殷实,服丹修炼,可真比我们强多了,不过修行之事,只服丹药,实在不妥,终究还是要吐纳天地灵气才是正经,对咱们乌山谷弟子来说,灵漩才是修行正途啊!”

“灵漩?”

方贵也不知他想说什么,笑道:“我最近一直在借张家兄弟的灵漩修炼!”

梁通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张家兄弟占的那处灵漩,灵气品质也就一般,我之前也曾经托人给方贵师弟捎话,却没有得到回音,难道方贵师弟觉得我的灵漩不好?”

“哪里哪里……”

方贵忙陪着笑脸道:“主要是张家兄弟人好!”

这一句话顿时说的梁通脸色都有点挂不住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

方贵看出了他不舒服,但也不在意,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第一次见梁通便没留下好印象,后来他用补气丹交换别人的灵漩的消息传出,梁通也确实心动,找人向方贵露出要交换的意思,这倒也罢了,偏又说什么自己这灵漩占的人少,品质也比别人的高,所以价格要比别人高上一些,一副拿捏腔调高高在上的意思。

灵丹换灵漩,倒像是让方贵占了便宜一般。

但方贵才不理他那一套,偏偏就是不去找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这梁通一开始还不甘心,用言语威胁了一些将灵漩给方贵的人,不许他们与方贵交换,本想逼着方贵去找他,却没想到,从那时候开始,方贵修炼了九灵正典,反而用灵漩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梁通也不能一直这么霸道,随着一两个月时间过去,这事才算消停了。

……

……

“呵呵,方贵师弟出手阔绰,那些人当然乐得与你换了,不过每在灵漩里修炼几天,便都要拿补气丹交换,如此又岂是长久之计?”

梁通干笑了两声,化去面上的尴尬,然后才作出一副苦苦规劝的模样,道:“方贵师弟钱再多,也不能这么浪费不是,如今距离三年晋升,还有一年时间,我看方贵师弟还要是好好找个灵漩才是!”

方贵听了倒是微微一怔,笑道:“早被人分光了,哪还有灵漩?”

梁通轻轻一拍手,道:“这就是我来找方贵师弟的本意了,你也知道,我梁通入门开始,便在这小石桥附近占下了那一处上好的灵漩,如今修炼了快两年时间,从来没让旁人碰过,不过方贵师弟自与那些门中的废物不同,若我愿将那处灵漩整个让给你,你可愿意啊?”

“让给我?这厮会有这么好心?”

方贵心里一听,顿时疑窦丛生,脸上却笑眯眯的道:“有这么好的事?”

梁通淡淡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一个月后,准备参加仙门里的一处考核,正缺一件得手的法宝,需要准备一笔银钱,思来想去,也只有方贵师弟拿得出来了,所以特来找你商议,以那灵漩作为交换,一个月后,我考核通过,便成了红叶谷弟子,那处灵漩也用不着了!”

“而条件……”

他笑吟吟的向方贵看了过去,道:“只需你付给我三十颗灵石,你看如何?”

“三十颗灵石?”

方贵听得呆了一呆,心想这厮还真是敢叫价啊!

一时间倒觉得有些可笑!

这位梁通师兄在小石桥附近这百十来个乌山谷弟子之中口碑一向不佳,但也没想到会算计到这种程度,他所说的考核不知道是什么,但拿这灵漩来卖给自己可真是场笑话了!

想这乌山谷里的灵漩,那可不是个人所有,虽然大家都是谁本事大谁占了去,但也没听说过可以送给别人的啊,这梁通现在确实占着那一处灵漩,也无人敢和他抢,但他若真进入了红叶谷,灵漩也就成了无主之物,不知多少人会为这灵漩打破头呢……

亏他好意思说作价三十块灵石将这灵漩卖给自己,当自己是傻子?

将来你拿钱走了,留下我为了保着这处灵漩和别人打破头?

我若真能保住,等你等走了去抢便是,还需要这时候花三十块灵石买你的?

看着梁通那张笑脸,方贵心里渐渐生厌!

从小长到大,方贵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却从来不小气,手里但凡有些银钱铜板时,出手向来大方,便如他手里有了补气丹,便大方便宜了不少人,一点也不心疼!

只是自己大方是自己的事,可若是有人将自己当成了冤大头,却让他心里不爽了!

早在牛头村时,方贵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小霸王之名可是打出来的。

如今入了太白宗,一是初来乍地,得摸摸水的深浅,二来他刚刚接触修行之路,一心温养灵息,这才顾不得惹事,但这并不代表方贵大爷真就变了个人。

本来这段时间来占他便宜的人就越来越多,已经让他感觉这乌山谷里好像有不少人将自己当成了傻子,心里闷气,如今又来了这么个梁通,那就更让他忍耐不住了。

而梁通这时候也在打量着方贵,心里暗想:“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身家很是丰厚,不过我打听过了,他只是与阿苦那个废物相熟,入门之前,身上也没什么修为,那便不是被什么世家培养出来的了,想是个土财主出身……”

“这乌山谷里不知有多少人,都从他身上捞去了不少好处,更何况是我亲自上门?”

“我若能通过考核,那灵漩落在谁手里便不关我的事了,若是我考核失败,那便回来再抢一处灵漩便是,至于那些被抢了灵漩的人,是不是会去抢他的灵漩,又关我何事?”

愈想愈觉得自己吃定了方贵,脸上不自禁露出了几分笃定笑意。

“这太白宗和牛头村一样,太老实了就会有人来欺负你,我就是对人太客气,倒让这帮浑球们爬我头上去了,看样子我得找个机会让人知道知道我牛头村小霸王的厉害啊……”

“眼前这厮,就挺适合拿来立威……”

“不过打架这种事,不能一时兴起,得好好安排才是……”

方贵心里琢磨着,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温和笑容。

同时在心里演了一场大戏,两个人计较已定,忽然同时开口。

“方师弟……”

“梁师兄……”

方贵说的快,抢着说了下去,笑道:“梁师兄可真是有好事就想着我啊,实在感激,不过三十块灵石,着实是个不小的数字,师弟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能给你回话!”

梁通见方贵像是已经动心,便也不着急,笑道:“无妨无妨,应该的,不过我急着用钱,方贵师弟也别拖得太久,不然我也就考虑将灵漩让给别人了,这几日里,方贵师弟若是有空,那也可以先到我这一处灵漩里来修行几次,好好感受一下,才叫你知道这钱花的不亏!”

“没问题,一定去!”

梁通站起身来,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梁通师兄慢走……”

“方贵师弟请回……”

黑山老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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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仙门一霸

和之前在牛头村终日里吃饱了没事干到处溜哒不同,入了太白宗之后,一心将修行当作了头等大事的方贵很少抛头露面,入门已有小半年,却也多是在乌山谷自己平时居住的小石桥附近活动,连这乌山谷都没有转过一个遍,更不用说领地宽广的太白宗了。

甚至就说是小石桥周围住着的乌山谷弟子,这数月以来,也很少见到他。

而今方贵身体里的那一方“神秘宝藏”已经发崛完毕,一身修为也已经出乎意料的快,达到了练气三层,想着无论如何,也能够在三年之期到来之前,达到养息中境了。

心头一块巨石落下,便终于有了逛逛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在小楼里好好打扮了一番,头发梳洗的干干净净,戴了一顶锦布圆帽,登上了小牛皮靴子,腰间挂了玉佩,对着铜镜一照,满意的点点头,背着小手走了出来。

“方贵师弟早啊……”

“数日不见方贵师弟,精气神又强了一截,修为又精进了?”

“方贵师弟何时有空,我这里有坛好酒,等你一起痛饮……”

走在了乌山谷内,到处都是亲切热情和方贵打招呼的同门师兄弟。

在这乌山谷内呆了小半年,方贵的阔绰之名广为流传,也不知有多少师兄弟在他手里蹭过好处,这里面自然不乏一些自作聪明,把方贵当成了傻子的,但也不会在嘴上说出来,面上表露的,只是一派热情,乍看起来,倒是给人一种方贵人缘极好,朋友众多的印象。

“哈哈,好好好……”

“王师兄好像又瘦了一圈……”

“孟师兄太客气了,回头弄几个好菜一起喝……”

方贵迎着这么多打招呼的,也都笑呵呵的一一回应,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在这乌山谷里,可与牛头村大有不同,那帮子土鳖,每次见了方贵都是一副又怕又烦的神色,装都懒得装出一副热情模样,哪里有这帮子乌山谷的弟子们嘴甜啊!

先跑去阿苦师兄的小楼里转了一圈,却见楼内无人,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阿苦师兄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也不知是跑去割草喂猪了,还是又被小碧峰的女弟子们叫去跑腿打杂了,不管是什么都不让人意外,阿苦师兄在这乌山谷也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事务多,最忙就是他。

闲来无事的方贵,便在这小石桥周围闲逛,活动活动胳膊腿,遇着人了,便随意聊几句。

若是在以前,这些一心只知道修行,只在自己小圈子里活动的乌山谷弟子,怕是谁也不愿和这个明显年龄比他们小了不少的同门聊天,但如今方贵大爷也小小是这乌山谷里的一位人物,倒是都表达出了足够的热情,每到一处,都亲切的请着方贵坐下,一起饮茶说话。

而在和他们聊天说话的过程中,方贵想要打听的消息,便渐渐都打听到了。

这个梁通,在小石桥周围这片区域里,着实是个名人。

从入门开始,此人便是门中一霸。

据说他本是距离太白宗七百里外某个城里的富绅出身,他那老爹,年青时候是个占山为王的狠角色,后来捞够了钱,贿赂了官府,才在城主落脚,摇身一变成为了富家老爷。

后来生了梁通,视为珍宝,从小培养,习练武艺,尤其是在找人看过,发现梁通有修仙之资时,更是狠了狠心,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几乎掏空了家底,准备了一份贵重的束脩献上太白宗,将这梁通送进了仙门,求着家里能出个保世代平安的仙人。

而这梁通也是个狠茬子,一进仙门,便靠着从小习练的武艺压过了其他同门,独自一人抢下了一处灵漩,他在乌山内资质不是最好的,资源也不是最多的,但就是凭着那股子凶狠与霸道,却硬生生在这一批的乌山谷弟子里面脱颖而出,如今已是练气三层的修为了。

“名声差,人又硬,还没啥背景,正好拿来立威……”

方贵转悠了大半天之后,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了。

而有人见方贵打听梁通,却也一时善心,提醒着方贵:“方贵师弟,你可要小心,那个梁通很是凶狠,为了达成目的,他什么事都肯做的,我这两天听人在传,说你们之间好像达成了某些交易,我好心悄悄的提醒你一句,可得仔细,多长个心眼,莫要被骗了……”

“放心啦,我不惹人,别人干嘛惹我?”

面对好心人的提醒,方贵摆了摆手,并不介意。

心里倒是在想:“我其实还没有答应梁通,只说考虑一下,他就先放出了风声,这是生怕我会反悔,准备拿捏我的啊,果然是个狠角色,先在同门面前将这交易做实,如果我最后不买他的灵漩,他就会说我骗了他,顺理成章的来找我的麻烦……”

旋及便又有些得意:“没关系,我也盯上他了……”

……

……

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去灵膳堂大吃了一顿,吃饱喝足,就再次溜哒了出来,貌若无事的四处闲逛,只是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小竹林那边的动静。

第一天没找到机会,平静的过去了,方贵也不着急,晚上照班修炼,第二天接着溜哒,倒像是之前很有耐心的套兔子一般。

如此过去了三天,终于到了下午时,听到了小竹林那边传来一阵喧嚣,方贵兴奋的从小楼里跑了出来去瞧热闹,只见这时候的小竹林几处灵漩附近,已经聚满了人,圈子里面,正有几位乌山谷弟子一脸愤怒的争吵,最中间的一个,正是面带冷笑,一脸轻蔑的梁通。

与他争吵的三位乌山谷弟子里,有人左脸青肿,满面愤怒,叫道:“梁通师兄,你这也太过份了,这灵漩乃是仙门所有的,又不是你的,平时你在这里修炼,我们谁也不敢抢你的,可是你明明已经两天没有来过,我在这里修行一会,又能少了你什么,居然动手打人?”

“呵呵,就算我不来,这灵漩也不许旁人染指,这就是我定的规矩,如何?”

梁通面对这指责,并不惧怕,怀抱了双臂,神情倨傲。

“难道……难道你将来离开了乌山谷,这灵漩仍然要你说了算吗?”

这一句话却立时说中了许多乌山谷弟子的心声,他们都知道乌山谷弟子即将迎来一次考核,在这一次考核之中,很可能会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弟子提前进入红叶谷,那么这些人留下来的灵漩,当然是许多人最为关注的对象,明里暗里,已经为此起了不知多少争执了。

但这乌山谷弟子却不知道,这一番话还恰恰说中了梁通的心理,他一瞥眼见,就看到外围有人蹦蹦跳跳的往圈子里看,不是方贵又是谁?

虽然心里打的主意是等自己进入了红叶谷,这灵漩谁爱抢谁抢去,但如今却非得把话说的狠一些,好安了方贵的心拿钱出来才行!

冷笑一声,他干脆点了点头,道:“不错,就算我走了,这灵漩仍是我说了算,我想给谁,就给谁,若是有人不服气,那也不妨站出来比划比划……”

听了这梁通霸道蛮横的话,周围的仙门弟子里,忍不住起了一阵骚乱。

“平时占着也就罢了,自己不用也不让给别人?”

“居然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平时忍他太过,倒让他越来越嚣张了……”

“……”

“……”

声声愤怒议论里,那三个与梁通起了争执的乌山谷弟子也怒气渐生。

他们确实是打听到了梁通有可能会离开乌山谷,这才打起了他灵漩的主意,本意也是试探一下,没想到梁通居然蛮不讲理,上来便打了他一个嘴巴子,如今又当着众人的面一通喝叱,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再忍下去脸面可就丢光了,再加上自己这边人多,便胆气渐壮。

“梁通,你太过份了……”

向另外两位同门使了个眼色,那被打了一巴掌的弟子鼓起胆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呵呵,就凭你们,还想找我试手?”

梁通最初占下这灵漩,便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如今惦记着方贵手里那三十块灵石,更是毫不客气,眼见那人迎上了前来,便忽地一步赶了上去,挥拳打向对方面门,趁着那人伸手格挡之时,下方一脚毒蛇一般窜了出来,结结实实蹬在他胸腹,将他远远踢飞了出去。

“你……居然动手……”

另外两个乌山谷弟子大吃一惊,箭在弦上,急忙迎了上来。

梁通这一出手,便毫不容情,身躯一荡,灵息摧动,一拳一脚又力气大的吓人,飞身冲到了这两名仙门弟子身边,拳击肘撞,不过几个回合之间,便又将这两人打飞了出去。

“他……他气力这么强,这就是练气三层和我们的差距吗?”

“他拳脚功夫极硬,再加上修为远超我们,谁能是他的对手啊?”

眼见得梁通这一出手,三拳两脚便收拾了三个同门,周围刚刚起了些怒意的围观仙门弟子们,也不由得胆气一弱,着实意识到了自己和梁通之间的差距,人家不仅修为高过了自己这些人一层,拳脚也是打小便练出来的,又有谁还敢再招惹这个仙门里面的霸王?

“呵呵,一群废物!”

梁通看到了众人眼中的瑟缩之色,冷笑一声,心下也有些得意,故意环望四周。

“还有谁想打我灵漩的主意?”

周围人寂寂无声,人人低目,这时候谁敢答腔?

也就在此时,人群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兴奋的大叫:“我……这灵漩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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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暴打不平

听着那明显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所有人都愕然回头。

人群分开两边,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若不是老农一般老只手背在身后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富家少爷,圆脸上带着笑嘻嘻的表情,浑不着意的向着圈子里走来。

周围乌山谷弟子见到了开口说话的居然是他,心下顿时都有些焦急,有些人还好心的伸手过来扯他,连张风那三个乌山谷里也算本事不弱的人都不是梁通的对手,你这个明显比人家小了六七岁,而且入门还晚了一年半的小孩子过来凑什么热闹呢,真会狠狠揍你的!

但等了好几天好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的方贵大爷,当然不会轻意退缩,嘻嘻笑着躲过了两只拉向自己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圈子,抬腿跨过了躺在地上的张风,向梁通看了过去,笑道:“梁师兄这话说的不对,你走了灵漩就不是你的了,别人凭什么不能打主意?”

他这话说的,又让周围一些乌山谷弟子捏了把冷汗。

但出人意料的,梁通却没有生怒,看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的方贵,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慢慢的开口道:“若是方贵师弟来了,那自然又不一样,你想了几天,想明白了?”

这几日里他一直在等着方贵答复,连等了三天,已经有些心焦了。

正琢磨着方贵再不给答复,便用些别的手段吓他一吓,没想到这时候他便来了。

想到三十块灵石到手,一个月后的考核把握又大了几分,心情便好了许多。

“我来都来了,当然想明白了,这灵漩我要定了!”

方贵说的话很是有底气,倒让周围围观的人有些摸不不清头脑了。

“那就好!”

更让人摸不清的是梁通的反应,他反而笑了起来,道:“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他可不想在人前收了方贵的灵石,毕竟以后若是出了意外,便不好否认了。

他做事也算缜密的,若是自己一个月后成功入了红叶谷,这灵漩给了方贵也就给了他,会不会再被别人抢去自己才懒得理,就算他将来找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会回来替他惹麻烦,但若是自己没有进入红叶谷的话,那还得回到这里,这灵漩有可能还是得抢回来的!

“姓梁的!”

梁通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正觉一切皆在自己控制之中,冷不丁方贵忽然一声大喝,义正言辞道:“大家都是同门兄弟,合该共享仙门资源,你平时自己独自占下了灵漩吃独食不说,居然都准备要走了,还要将这灵漩三十颗灵石卖给我,合着你当我是冤大头,拿着仙门的好处来我这里换银子?方大爷我是有钱,但可不代表我会花着钱让你骂我棒槌!”

“嗯?”

这一声大喝里包含了太多信息,顿时让周围众人缓不过神来。

有人没想到方贵真敢这么跟梁通硬碰硬,心里直觉得佩服他的胆量。

也有人听到了方贵说梁通私下里居然要以三十块灵石的价格将灵漩卖给方贵,顿时倍觉荒唐,这几天已经有人听说了方贵与梁通在做交易的事情,但却没想到这交易居然是灵漩,看向了梁通的眼神不由变得鄙视了起来,人都走了还要将灵漩交易,也太精明了吧?

“你!”

梁通没想到方贵忽然说破了此事,一时也气的额头青筋暴露,他将灵漩卖给方贵的事情,并不怕别人知晓,有的是说辞,但如今事还没成,便被方贵当众说破,顿时羞恼了起来!

猛得踏上了一步,低声喝道:“小兔崽子,你找死!”

“有话说话,别骂兔子!”

方贵大义凛然,正色道:“更何况,你当我方大爷怕你?”

梁通眼神冷厉,盯住了方贵,若不是方贵年龄比他小了许多,这时候便直接动手了,但饶是如此,也没有放过方贵的意思,心里想着好歹得让这小子吃点苦的,再用些别的手段将那三十块灵石拿来,面上狠劲堆起,冷冷的盯着方贵,沉声道:“方小师弟,这个生意可是咱们早就谈好了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出尔反尔,难道是想戏耍我不成?”

说着这话时,手指已经微微钩了起来。

这是他要施展小擒拿的征兆,方贵年幼,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将他打的口吐鲜血,但却准备让他吃个更大的苦头,心里做好了准备,拗折了方贵一条胳膊才算解了自己的气。

到了这时候,人人看出了梁通气上心头,马上要动手了,心下皆颤。

但方贵这时候却似视而不见,反而直迎着梁通走了上去,叫道:“平时你蛮横霸道也就算了,这时候已惹得这么多师兄弟不满,居然还想耍威风?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我动手?”

梁通初时听着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子明显已经怕了,居然还想扯上周围这帮子废物做挡箭牌,难道他真以为平时多让别人占些便宜,这些人便会在要紧关头上帮他不成?

周围众同门见他们两人越离越近,心下也自惴惴不安。

方贵平时毕竟大方,跟他混过好处的不少,多少面子上也有些交情,这时候眼见得方贵惹上了梁通这个凶人,自己似乎也该帮上一把,但梁通这等霸道,谁又敢惹他?

也就在众同门心间纠结之际,方贵与梁通已不过丈余之远。

梁通眼睛眯了起来,五指微张,已即将出手。

但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瞪眼看向了梁通身后,叫道:“师兄弟们,动手!”

梁通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

倘若他将方贵当成了对手,这时候便绝对不会被这话分了注意力。

但他心里其实只是当方贵是个小毛孩子,却下意识的转身向着身后看了过去。

这时候他还以为同门里有谁这么大敢,敢与方贵联手对付自己。

但这一转头,便见背后三丈之内,哪有半个人影子?

“梁通,吃方老爷一拳!”

趁着梁通转身的空档,方贵忽然厉喝一声,双腿猛得蹬地,一拳打了出去。

身为牛头村孩子王,打架王,方贵当然会打架,而且是打群架出身,他没练过武艺,但却知道打架就得出其不意,而且要狠,最好就是一上来先给对方一下狠的,占了便宜再说!

尤其是刚才见识过了梁通的武功,他更是没有半分小觑。

上来就是自己最狠的一招——打鼻子!

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随着他这一步踏了出去,体内的灵息,也忽然间升腾了起来,使得他周围血气都像是一下子旺盛了十倍,凝聚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遍布全身!

“啪!”

脚下的泥土都被他蹬翻了出去,出现了一个坑,而他小小的身躯,则像是离弦之箭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梁通的脑袋还没转回来的时候,这一拳已经击到了。

方贵个子尚矮,这一拳又快,都来不及打鼻子,只是结结实实打到了梁通的胸腹间。

梁通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觉得一颗虽然不大,却异常结实的拳头打到了自己肚子上,体内灵息一霎间生出了反应,流转到了小腹之上抵挡。

以他练气三层的灵息,已经非常强大,便是壮汉执锤连续击腹,怕也不能伤他分毫,但在这时候,却不曾想到方贵拳头上蕴含的力气这么强,直接便将他练气三层的灵息打的四下涣散,一股巨力贯入了脏腑之间。

“嘭……”

梁通脸色大变,身形直接跌飞了出去。

这一飞,居然直飞出去了两三丈远,直接摔进了身后围观的人堆里,也不知撞翻了多少人,然后才跌到了地上,身体在地上翻滚,将满是碎石烂泥的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沟。

“小浑蛋,你……”

梁通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胸前骨骼剧痛,居然像是断了好几根。

挣扎了一下,灵息居然一时提不起来,没有爬起。

“师兄弟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但也就在这时,方贵一眼瞅见梁通居然还想着要爬起来,眉眼不由得一跳,没想到梁通居然这么抗打,他哪里知道梁通实际上已经爬不起来了,心想着打蛇不死反咬一口,立时便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大叫,跳进了那混乱的人群里对着梁通拳打脚踢。

看起来身量虽小,但在这时候气势当真如狼似虎也似。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周围的乌山谷弟子,直到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快把眼珠子揉出来了,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花了眼!

那个在乌山谷里蛮横惯了的梁通,居然真的被方贵一拳打倒了?

这可是练气三层,而且从小就学拳脚功夫的狠人啊,三个同龄的仙门弟子都不够他打的,居然被身量小小,年仅十二岁的方贵给一拳放翻,而且打的爬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目光集中到了方贵身上,如看妖魔一般!

听到了方贵的大叫声,他们才忽然反应了过来,见梁通似乎还有想爬起来再斗的意思,心思不由变得活络,在这小石桥一带,吃过梁通苦头的着实有不少,远了不说,那刚刚才被梁通痛打过一顿的张风三位乌山谷弟子却顿时按捺不住怒气,忽然冲上去就踹了一脚……

这一脚,不知勾的多少人心痒。

若是梁通还站着倒也罢了,这时候已经被人给打翻在地,凶气全无。

一个之后是两个,很快便有一群人一哄而上,围着梁通痛打。

一片混乱里,方贵反而被人挤了出来,只好一蹦一跳的在外围大喊:

“姓梁的,你欺负同门吃独食,这可知错了吧?”

第二十章 十里谷问道

梁通知没知错,谁也不知道,但这一顿打挨的着实厉害却是真的。

在一众群情激愤上前痛打落水狗的乌山谷弟子们散去之后,他已是吐了几大口鲜血,光鲜的衣袍之上,也不知有多少脚印泥土,好几次想要翻身爬起,却又失败,最后只能一脸灰败的躺在了那里,双眼无神的呆呆的看着天空。

见向来嚣张拔扈的梁通变成了这等惨状,众乌山谷同门看方贵的眼神都有了点诲莫如深的味道,虽然最后是众人一轰而上将梁通痛打了一顿,但关键还是在方贵那一拳……

看起来方贵瘦瘦小小,但能够一拳放倒梁通,也起码说明他修为不低于练气三层了吧?

这位方贵小师弟,不简单啊……

……

……

瞧着周围人的眼神,方贵便知道自己这一次立威成功了。

事实也果然如此,此后几天里,梁通受伤,再也没有从这灵漩附近出现过。

而这灵漩,居然也一直空在这里,没有人敢进入其中修炼。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灵漩是方贵的!

之前梁通凭着蛮横武力,将这灵漩占了下来,无人敢染指,而方贵则是一拳将梁通打翻的人,那谁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非要去招惹这个比梁通还要可怕的方贵大爷?

非但这灵漩被众乌山谷弟子默认成了方贵的,这几天方贵的访客也多了起来。

之前方贵人缘就好,访客很多,不过登门的多半都是来借钱的,而今可倒好,方贵老爷一句话也没发,这些人便主动的登门来还钱了,还说了不少又亲切又好听的话……

走在了路上,也能感觉到周围同门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以前他走在这小石桥周围,身边多是打招呼,互相调侃的,而今打招呼的人更多了,但却少了一些调侃,多了一些敬畏,与他说话之时,也少了许多之前那种将他当作小孩一样的感觉,而是发自内心的重视!

对于这种感觉,方贵感应的真切,也十分满意。

不过一开始,方贵也担心过,自己将梁通打成了这样,仙门会不会有人过来查问,但却没想到,全然没人搭理这事,就算是乌山谷弟子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才意识到,平静详和的仙门表象下,实则十分残酷,只要不打死人,这等程度的争执都是小事。

就算是梁通,之前能够如此蛮横霸道,也与这种环境纵容有关系。

倒是阿苦师兄回来后,听闻方贵打了梁通,大吃了一惊,不顾方贵的阻拦,自己带了些疗伤之药去看了梁通一回,回来之后连连叹气:“方贵师弟,干嘛要在这时候惹事呢?”

方贵道:“他先找上了我,我不先下手,难道等他给我挖坑?”

阿苦师兄在仙门里厮混的久了,也知道这是实话,只是无奈摇头,道:“总有别的办法的嘛,何必一定要动手?不过你能打伤梁通,倒真是有些意外,虽然你丹药比别人多些,能修炼的这么快,也说明你资质确实不错了,当然,修行之人争斗,可不仅仅是比修为的,就算你修为高,能够打倒梁通也是侥幸,他若是对你早有防备,你们谁躺着还不一定……”

“也是梁通倒楣,此人其实看起来凶横,做事却是很有分寸的,不该招惹的一直不去招惹,没想到最后栽到了你手上,可惜了,这一次提前进入红叶谷的机会,他没希望了,往大了说,有可能三年之后,他都没有闯过三年之限,进入红叶谷继续修行的机会了……”

方贵皱了皱眉头:“他伤的哪有这么重?”

阿苦师兄摇了摇头,道:“不光是伤的问题,我去看了他,性命自是无碍,身体也养得回来,但非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可,到了那时候,就完全不够时间去准备应对这一次的考核了,如此一来,便只能寄希望于三年之限到来时,修为达到养息中境,可是这梁通不算是什么天纵奇才,又没有多少家底,能够在两年之内修炼到练气三层,便已经很难得了!”

“练气三层与练气四层之间,便是修行之人所遇到的第一个大瓶颈,卡在这里两三年都有可能,梁通想在一年之内突破这个大瓶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话说回来,他如今不惜坑蒙拐骗,也要去参加这一次的十里谷问道,原因就是他将这次考核,当作了最后的机会!”

“练气四层这么难搞?”

方贵毕竟对修行常识差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话,有些瞠目结舌。

阿苦师兄愁眉苦脸的道:“何止难搞,你以为仙门为何会定下乌山谷三年之限?就是因为这练气三层与四层之间,本就是一道分水岭,过得去的,才有机会继续问道,过不去,也只是个寻常练气士而已!”

见方贵不懂,便细细解释道:“练气初境,只是养出一道灵息,方法有很多,坚持吐纳也好,吞服丹药也好,无非是个时间快慢的问题,总归是可以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的……”

“但想突破这练气三层巅峰,却是难了,这一道门坎,相比起资源,更看资质,甚至是看命运,咱们门中有人说过,突破这一道关卡的难度,甚至比从凡人之身修炼到练气三层都难,这梁通用了两年时间才勉强修炼到了练气三层,又能有多少把握一年时间里再度突破?”

“原来还有这么一讲……”

方贵听了,心里也忽然想到了许多自己的问题。

自己这练气一层到练气三层的修行之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几乎没碰到什么坎坷,但他也有自知知明,知道这是凭了灵丹以及自己体内的“神秘宝藏”才有了这么快的速度。

而如今,补气丹对他已经用处不大,自己体内的“神秘宝藏”,也似乎已经消耗干净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炼速度在大幅度下降,谁知道自己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还需要多长时间?

到时候突破这么一个小关口,又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时间,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心里越想,越觉得没底,忽然问道:“阿苦师兄,你说的那十里谷问道又是个啥?”

“十里问道?”

阿苦听了方贵的话,便看出了他的用意,苦笑道:“你不成的!”

方贵翻个白眼:“说!”

阿苦点头,道:“十里问道,便是咱们乌山谷弟子的一个机会,一般都会在乌山谷弟子入门两年之后举办,那里是仙门的一方禁地,里面有罡风、鬼雾、妖影、魔藤,十分凶险,乌山谷弟子里面,也有一些佼佼者,和道心坚定之人,那些佼佼者,两年时间里,便已经打好了基础,再于乌山谷里多呆一年没有意义,他们便会选择去闯十里谷,一旦闯过了,就可以提前一年进入红叶谷,如此,也是为了让这些奇才弟子珍惜时间,不必多蹉跎一年的意思!”

“有人觉得三年时间不够用,另有人却觉得在乌山谷呆三年是浪费时间?”

方贵晃了晃脑袋,心想人与人之间,还真不公平。

阿苦接着说了下去,道:“除了那些佼佼者之外,这也是许多道心坚定弟子的一次机会,其实仙门里面,有很多像梁通一样的弟子,他们在三年之内,碍于资源和资质,突破养息中境十分困难,但却一心向道,心性坚韧,因此他们也会去闯十里谷,只要能够成功,便一样可以提前进入红叶谷,而入了红叶谷之后,仙门赏赐与资源,都会多了许多,到了那时候,再突破练气四层,便更有把握了!”

“当然了,十里谷不是这么好闯的,前后十里的幽谷,凶险重重,普通人进去了,眨眼间就会死,所以敢选择闯十里谷的,除了修为起码达到练气三层,也往往都擅长武道、法宝,甚至有一些家传功法在身,总而言之,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便如梁通,就是想仗着一身拳脚功夫去搏一搏,这样的人,也都是仙门筛选的人才,所以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前后听了阿苦师兄细细一解释,方贵才明白了过来。

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修为进境,他也着实有些犯愁……

虽然自己还有一年时间,但这一年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方法,让自己保持此前的修行速度,突破练气四层中阶,他也没什么把握,但要去闯十里谷的话,似乎自己除了这练气三层的修为之外,又啥也不会……

到底该继续在这乌山谷里当一年大爷,慢慢找机会,还是去十里谷闯一闯?

方贵托着下巴,慢慢琢磨了一下。

“你且等我一等……”

犹豫难决,方贵忽然下定了决心,小跑着出了门。

在门外,他将自己挂在胸前的“乾元通宝”铜钱摘了下来,凝神念叨了几句,然后屈指一弹,手背迎上前去,便将这铜板扣住,然后小心看了一眼。

朝上的,正是乾元通宝四个字!

“老天注定,干了!”

方贵心间大定,做下了决定来,暗想:“不说别的,我可是仙人后代,怎么能比那些人差了,能够早一年进入红叶谷,说不定便可以提早一年找到我的仙人老爷爷,再说了,梁通那样的废物都敢去搏一搏,我可是一拳便将他给摞倒了,没道理反而比他更怂啊……”

计较已定,他回屋看向了阿苦师兄,道:“我决定了阿苦师兄,我也要去十里谷!”

阿苦师兄闻言呆了一呆,道:“方贵师弟,你学过法术?”

方贵道:“没有!”

阿苦师兄道:“那你学过武道?”

方贵道:“没有!”

阿苦瞠目结舌道:“那你会啥?”

方贵骄傲道:“吵架,逃跑,摸寡妇门……”

阿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方贵师弟,活着有什么不好……”

第二十一章 剑如美人儿

“方贵师弟,你或许不知,那十里谷试炼闯过了,自然百般好处,但却当真十分凶险,步步陷阱,处处凶险,都需要参加试炼的弟子一步一步打过去的,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在中途送了性命,就算有专门的仙门执事和长老在旁边看着,也不一定来得及救援,所以就算是那些奇才,佼佼者,有的都宁愿熬够了三年再入红叶谷,不去招惹那麻烦……”

“你还小,修为进境也快,何必去惹这麻烦呢?”

“……”

“……”

面对阿苦师兄苦口婆心的劝阻,方贵显得十分坚定:“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去!”

阿苦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一双倒八字眉低垂的更厉害。

过了许久,才皱着眉头道:“那你打算怎么闯呢?”

方贵道:“我哪知道,这不是得问你吗?”

阿苦师兄顿时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方贵嘻嘻一笑,揽着阿苦师兄的脖子,道:“你是大师兄嘛,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也说了,这十里谷也不拘什么手段,只要能闯得过去就行,武功,法术,甚至是符篆和法器,只要能用,就可以施展,那就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也闯得过去的……”

阿苦师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眉毛快要垂到了地上,方贵看了他这模样,只好准备自己去想辙了,忽听见阿苦师兄自言自语的开口:“真要说办法,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

“啥?”

方贵一下眼睛就亮了:“你还真有办法?”

阿苦师兄愁眉苦脸的道:“把握不大!”

方贵已是喜出望外,连声道:“快说!”

阿苦师兄看向了方贵,又叹了口气,道:“你刚才说的倒是不错,闯十里谷不拘手段,只要能过得去就行,硬打过去固然最好,想别的办法也无不可,反正仙门最后评定审核结果,也只是看谁用最短的时间闯过十里谷而已,可不是看谁在谷里杀掉的怪物最多……”

说着忽然瞅了方贵一眼:“你说你擅长逃跑?”

方贵得意的点头:“对,对,我跑起来三个大人都堵不着我……”

阿苦师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下定了决定,道:“方贵师弟,你听说过飞剑吧?”

方贵闻言,顿时呆了一呆。

飞剑他当然听说过了,还乘过,还撞过树呢……

……

……

阿苦师兄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眉毛都微微挑了起来,道:“方贵师弟,我有一个好主意啊,倘若你能择一道飞剑,好好练习御剑之法,一个月内练到身剑合一的境界,便可以借着飞剑的速度去闯一闯十里谷,到时候你固然对付不了那十里谷里的凶险,但你可以躲啊,再不济也可以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向人多的地方跑,保个小命……”

说着重重一拍拳头,道:“这是惟一的方法了,我恰好可以教你御剑之法!”

方贵听着,脸都青了几分,半晌才道:“咱们能换个方法吗?”

阿苦师兄呆了一呆,道:“为啥?”

方贵小心的道:“阿苦师兄,你鼻子还疼不?”

……

……

虽然心里着实对阿苦师兄的御剑之法信不过,但方贵也没别的办法了,从任何角度来讲,阿苦师兄所说的,都是惟一一个有可能行得通的方法,毕竟如今方贵虽然修为达到了练气三层,但他对武道、法术、符篆,皆是一窍不通,法器交到了他手上,都不一定会用!

而且这些东西,无一不是需要长时间勤学苦练的,一个月时间,根本杯水车薪。

也惟有御剑,而且只是单纯的学如何御剑飞行,才有那么点希望。

当然,这其实也是很难的。

“方贵师弟,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体内的灵息远比同阶之人更强,这也是你御剑的优势,灵息愈强,耐力便愈大,驾御飞剑的时间也愈久,全力摧动下,速度也会更快……”

“只不过,想要将飞剑练习到身剑合一,灵动自如的境界,还是非常难的,有些人练习御剑大半年,飞起来还会掉在河里呢,所以呢,如果一个月后你御剑的水平确实达到了火候,那就去参加十里谷试炼,如果达不到,那还是老老实实在乌山谷再呆一年吧……”

阿苦师兄说的很是诚恳,方贵也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他对自己的天赋很有信心,就是对阿苦师兄的御剑之法没什么信心。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惟一的一条路了,不走走怎么甘心?

……

……

时间已然十分紧迫,阿苦师兄当天便带了方贵去灵兵坊选择他自己的飞剑。

对于这些灵兵法器,太白宗也有自己的规矩,凡是进入了红叶谷的弟子,都可以来这里免费选择一件自己的法器,但如果还没有进入红叶谷,也可以花费一些灵石灵币来购买。

“方贵师弟,我曾听一位师长说过,人生第一道飞剑非常重要,尤其是你还想借着飞剑去闯十里谷,更是得慎重再慎重,切不可胡乱挑选……”

听着阿苦师兄絮絮叨叨,方贵不耐烦道:“你告诉我怎么挑就行了!”

阿苦师兄认真道:“那位师长说,挑飞剑如挑美人,要么挑最好的,要么挑最有感觉的!”

方贵听着一愣,怎么和红宝跟花寡妇似的?

红宝最好,花寡妇最有感觉……

阿苦师兄不知道他想到了哪里去,自顾自的道:“挑最好的自不必说,材质,符纹,锻造手艺,重量,大小,价格,都是衡量标准,这些都一目了然,倒是第二点最重要!”

“那位师长说,挑选有感觉的飞剑,是非常困难的,有时候需要一口气看上千上万道飞剑,才能找到一柄合适自己的,听说,有些大道统或是大世家的子弟,光是为了选一道适合自己的飞剑,就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呢,那真是必须得找到一柄最有感觉的才行……”

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道:“不过你是没这功夫了,先选一柄最好的吧!”

“这不是废话吗?”

方贵瞅了阿苦师兄一眼,道:“你选了什么样的?”

阿苦的眉毛垂了下来,叹道:“我选了一柄自己能买得起的……”

方贵:“……”

……

……

“哈哈,两位同门,咱们这灵兵阁里,各种法器飞剑都有,有的是外面散修寄在这里售卖,也有一些是门派的先辈留在了这里等候传人的,更多的则是咱们太白宗炼宝锋的弟子们打造出来留在这里寄卖的,各种价位和品质都不同,就看你们想要选什么样的了……”

见到阿苦和方贵前来,灵兵阁里的弟子们很是热情。

对于他们来说,看到乌山谷弟子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件稀罕事。

大部分乌山谷弟子,三年时间里,只是一心养息,倒不会来这个地方,而一些乌山谷里的佼佼者,他们则是早就由家族备好了灵兵与法器,倒也不用专门跑到灵兵坊来买了。

尤其是看着方贵小小年纪,便跑来挑灵兵,那一定是家底丰厚的,说不定可以赚一笔。

“挑最好的……”

方贵谨记着阿苦师兄的话,上来便吼一嗓子。

那灵兵阁的值守弟子听了心里一喜,这肯定能赚一笔了……

既然方贵有钱,那就好办事,这灵兵阁弟子很快便将几个精美的木匣都捧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方贵面前,抽开一半匣盒,介绍道:“除了一些品阶太高,练气境弟子无法驾御的飞剑之外,其他最好的几柄都在这里了,你看这一道,名唤寒月,乃是太湖寒金打造……”

“这一柄名唤开山,百炼精钢铁造,以血祭纹,开山裂石……”

“这一柄厉害了,唤作鬼灵剑,材质主体乃是穷奇海畔的血岩金,被咱们门中一位执事偶然得到,后来由炼宝锋大长老亲传弟子莫方师兄亲手炼制的,据传炼制过程中,炼宝锋大长老还指点过,所以名义上是门中弟子炼制,但说是那位大长老的杰作也不为过……”

“……”

“……”

听着那灵兵阁弟子一一讲解,方贵心里也在斟酌着。

足看了十几道飞剑,倒是觉得这鬼灵剑最好,一来品质不凡,浑身赤红,锋利异常,一眼看去,便明显与别剑不同,二来轻巧,剑长三尺三,御剑而飞速度最快,最适合自己用来去闯十里谷,更重要的是,别的飞剑才三十块、四十块灵石,这剑却要一百灵石呢……

……贵的当然就是好的了!

“不如便选它吧!”

方贵将那鬼灵剑持在了手里,慢慢挥舞了两下,倒觉得无可挑剔了。

但也就在这时候,他身处几排架子之间,轻轻一挥鬼灵剑,试着渡入了一丝灵息,却没想到引发一阵狂风,倒是将旁边架子上的几柄蒙满灰尘的散乱飞剑碰到了地上,一阵叮当乱响,旁边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凑了过来捡,在这些飞剑里,忽有一柄吸引了方贵注意力。

那是一柄色泽黝黑的飞剑,有种破旧古老的感觉,居然不像是精钢铸就,而像是一柄石剑,看起来黑黝黝的极具份量,剑锋似未开刃,给人一种非常钝厚笨重的感觉……

看到了这飞剑,阿苦师兄的脸色微微一凝。

第二十二章 御剑而飞

“见鬼,哪个懒货把这些破铜烂铁堆在这里?”

灵兵坊当执弟子急忙赶了过来,骂骂咧咧,虽然这些飞剑是方贵一道剑风给扫下来的,但方贵是大主顾,当然得罪不得,就一边骂那些摆放飞剑的人不好好摆放,一边将这些飞剑胡乱堆到了架子上,正伸手去拿那柄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飞剑时,却忽然被方贵止住了。

“且慢,我先瞧瞧这剑……”

方贵凝神打量着这一柄黑色重剑,愈看表情愈是微妙。

心间生出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这黑色重剑,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不像是适合他的飞剑,一来卖相不佳,二来太过厚重,影响御剑速度不说,你连个刃都没开,将来难道当成是大棒子砸人不成?三来如此破旧,也有些配不上方贵老爷的身份,但偏偏,方贵一见这剑,便有些移不开眼珠子!

就好像与这柄剑十分亲切,感觉它生来就是自己的一般……

“这位师弟,对此剑也感兴趣?”

灵兵坊的当值弟子好奇的看着方贵,有些不理解。

而在这时候,旁边的阿苦师兄,也一脸关切的看着方贵,似乎有些紧张。

“不会这么巧吧?”

方贵自己看了这黑色重剑半晌,也忍不住搓了搓光溜溜的下巴,他刚刚才听阿苦师兄说过了择剑标准,知道人若选剑,要么选最好的,要么选最合适的,可是合适的剑那得碰运气,那些大道统大世家的子弟,挑上好几年都不见得能挑着,自己难道运气这么好?

所谓感觉,本就是缥缈至极,他也无法笃定自己如今心里这感觉是否正确。

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一时心里也犹豫了起来!

一柄是确定了非常适合自己的好剑,一柄是隐隐感觉与众不同的重剑,该选哪道?

“这位师弟,选剑是大事,说不定要陪你好几年,甚至是一辈子呢,你可得想好了!”

旁边的当值弟子看出了方贵对那黑色重剑感兴趣,忍不住劝道。

“我想好了!”

方贵过了很久,才慢慢起身,直起了腰来。

旁边的当值弟子和阿苦师兄都有些严肃的看着他。

方贵深吸了口气,道:“两柄都要!”

“啥?”

那灵兵坊当值弟子顿时傻了眼,阿苦师兄也顿时愣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方贵诧异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咋了?我又不是买不起!”

俩人只好无奈的点头,行行行,你有钱,你是大爷!

……

……

不多时,两柄飞剑便都用特制的木匣装了起来,那鬼灵剑作价一百灵石,黑石剑连个名字都没有,则只作价二十灵石便卖给了方贵,而且看那当值弟子贼精贼精的模样,说不定就算是这二十块灵石,他都是从中捞了好处的,方贵老爷只是懒得与他计较罢了。

“阿苦师兄,劳驾!”

方贵大略略的请了阿苦师兄帮着自己背了两柄飞剑下山,走在前面,昂首阔肚。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尤其是方贵这种养息初阶,踏上修行路不久的弟子,选择两道飞剑的事可谓闻所未闻,一般都是选择一道自己合适的,勤修苦练,务求越熟悉越好,只有这样,当遇到了危险之时,才能够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免得出现破绽,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但方贵老爷不一样啊,他要闯十里谷,所以要选轻盈锋利的鬼灵剑,但那黑色重剑也让他有种不一般的感觉,自然也得带了回来,等以后有空了慢慢研究,这叫作考虑周全……

阿苦师兄替方贵背着这两柄飞剑,一路沉默不语,到了乌山谷小楼之中,便将两柄剑放下,与方贵相对,正襟危坐,方贵在这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学习御剑之术的雀跃之心了,狠狠的搓着两只手,道:“快将鬼灵剑拿出来,话说,我是不是要赶紧滴血认亲?”

“那叫认主!”

阿苦师兄愁眉苦脸的更正了方贵的说法,然后道:“不过那都是里面有着厉害禁制的高阶法宝,咱们现在接触的飞剑却是不用,你只需要将灵息渡入剑内,熟悉一下剑内各道符纹便可以了。方贵师弟,御剑飞行听起来厉害,其实只是御剑之法里最基本的手段而已,当然你现在修为还低,不到学习高阶法门的时候,我也没法教你!”

“好好好!”

方贵连口答应,心里却暗想:“你连最基本的飞剑都会撞树上,又懂什么御剑术?”

阿苦师兄自然不知道方贵心里在腹诽着自己,老老实实的传诵着口诀:“一口灵息养飞剑,三日游遍万里山。分光掠影护真义,锋芒不尽斩虚狂。我自御剑……咦,说多了!”

说着认真的看着方贵:“你只记得灵息养飞剑,游遍万里山就好!”

“咱们灵息境的弟子,想要腾云而飞,实在太难了,不筑基根本做不到,因此想要掠空而行,便需借助法器法宝,而这飞剑,便是修行界里最方便也最常见的飞行法器,不仅可以借剑遁空,还可以除魔卫道,最是厉害不过,听说有些金丹大修,还习惯御剑出行呢!”

“……”

“……”

听着阿苦一番头头是道的讲解,方贵也渐渐明白了御剑的最基本道理。

所谓御剑,最基本的手段,便是两种。

一种是凌空御剑,飞出去伤敌,高明者飞剑可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当然用阿苦师兄的话说,这些都不是方贵如今需要学的,他要学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御剑飞行,这却是借助于飞剑的特性,人立剑上,借着飞剑的速度穿梭虚空,翱翔天地!

确实像阿苦所说的,学习御剑而飞,法门很是简单。

统一而论,也无怪乎如何贯输灵息于飞剑之内,又如何通过灵息的引导控制飞剑的高低方向等等,简单到令人发指,不过愈是如此,便愈是代表了御剑而飞的艰难,就像是走路跑步,蹦蹦跳跳人人都会,但又有几人能够在崇山峻岭之间健步如飞而不被摔死?

方贵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

他要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将御剑练习到非常熟练的程度,然后去十里谷闯上一闯。

这听起来像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御剑是修行者的基本功之一,但熟练掌握御剑之法也有快慢高低之分,寻常仙门弟子从接触飞剑开始,直到身剑合一,怎么着也得数月功夫,更是有像阿苦师兄这种人,听起来像是已经御剑好几年,一飞起来还总朝着树上撞呢……

不过方贵很有自信,御剑,太容易了。

本来就是基本功,自己又是仙人后代,没什么做不到的!

确定自己记熟了御剑法门之后,他便来到了乌山谷后面一片空地之中。

手握剑柄,运转灵息,输入飞剑之后,他背后的鬼灵剑便“嗖”的一声从剑匣之内飞出,冲上半空,又降落了下来,只是没有坠地,而是悬浮在了方贵身前,离地三尺之遥。

剑身周围,有符纹流水一般渐次亮起,剑身周围便卷起了阵阵狂风。

正是这些狂风,托着飞剑飞在半空,轻轻浮沉。

“这就要飞了啊……”

方贵心下喜不自胜,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飞剑,颤巍巍的稳住了身形。

深深的呼了口气,他忽然运转灵息,顿时一道法力通过足底传入了剑身之中。

“嗖”

鬼灵剑霎那间便化作了一道血影子,直飞出了数十丈远去。

不过鬼灵剑飞出去了,方贵却没有跟出去……

飞剑飞的太快,他直接从剑上跌下来了,两脚朝天,无奈的看着天空。

“好像……没这么容易啊!”

方贵缓了好一阵的神,才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

虽然脑袋还有点晕,没办法,也得赶紧去把飞剑找回来……

找回了鬼灵剑之后,方贵再一次踏上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渡了一丝法力过去。

飞剑颤了一颤,居然没动。

不光没动,就连周围符纹卷起的狂风,都随着法力耗尽,有消失的意思。

“法力不够啊……”

方贵心里盘算,又渡了一道法力进去。

“嗖”的一声,飞剑又不见了……

方贵两脚进天,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天空,在思考人生。

过了一会,方贵才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把鬼灵剑找了回来,只是这一次,在他重新踏上飞剑之前,认真想了想,先将周围地上的碎石子都捡了起来,远远的扔了出去……

“这御剑,好像……有点难啊!”

第二十三章 凌空练剑

御剑而飞自然潇洒飘逸,腾挪夭矫,穿梭九天,但看别人御剑容易,真轮到了自己才发现没那么轻松,仅仅是一个控制飞剑速度的技巧,便使得方贵不知摔了多少跟头。

不过,即便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摔的鼻青脸肿,方贵如今也只是能够踩在了飞剑之上慢慢向前飘,而不至于被飞剑扔下来而已,连随便的控制飞剑加速或是旋停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那些冲天伏地,腾挪钻隙,左右闪动以及遇险折身等等高难度的动作了。

而何况,这些还都只是御剑的最基本动作而已,将来要学的于剑上御敌制胜等玄妙之处远高于此!

“按照阿苦师兄所说,对修行飞剑之人来说,御剑之法便等同于身法,我想要闯过十里谷,便一定要将御剑练的十分纯熟,身剑合一,想往哪飞,便往哪飞,可我只有一个月时间,哪里够啊,两天过去了也只能慢吞吞的往前滑,何时才能做到随心所欲?”

方贵心里暗暗叫苦,之前信心满满的劲儿如今已经消了。

甚至在心里想,阿苦师兄不会就是为了打消我闯十里谷的念头,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但虽然意识到了这御剑之法练习起来极难,可方贵也不是这般轻易服输的性子。

折腾了两天,见进步着实缓慢,便开始动起了脑筋:“若是一直就这么在平地上练习,一点一滴,先慢慢飞,再加快速度,先从低空开始,再慢慢向高空,练好了直行,再学转弯,再学腾挪闪躲……真不知得练习多久,想闯十里谷,我就不能再这么按步就班了!”

他越想越是认真:“练习飞剑,最基本的就是不能从飞剑上掉下来,如今我倒是勉强掌握了,时时保持自己的灵息与飞剑保持一定的联系,便可以确保自己的双足一直立在剑上,只是身体平衡极难掌握,平地之上,障碍太多,不一小心就摔了,所以,想要快速的掌握飞剑技巧,就得尽可能增加自己在飞剑上面的时间,或说,增加练习的空间……”

一边说着,他一边四下里打量。

忽然间目光看向了乌山谷左侧的一处险峰,忍不住突发奇想:“倘若我踏着飞剑,从险峰之上飞下来,那可就像是鱼儿进了水里,鸟儿飞在了空中?飞剑就算不稳,也不会遇到什么障碍,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感受人在飞剑之上的感觉,练习驾御飞剑的技巧……”

心里愈想愈奇,愈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有用。

浅水洼里如何能学会浮水,自然得是大湖大河里才学的更快!

不过他终究不是傻子,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会摔死的……”

但方贵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一个思路不对,那便另寻一个思路。

“从悬崖上掉下来会摔死,那找个摔不死的不就行了?”

想到了这里,他便兴冲冲的将剑匣背在了身上,又跑去阿苦师兄房间里翻了一个葫芦,装了满满一葫芦清水,自己怀里揣了七八颗补气的灵丹,还有一只大鸡腿,哼着小调钻进了周围的山里,于峻峰险岭之间四下转悠了起来,寻找心目中理想的飞剑练习之地……

他很幸运,很快便在距离小石桥七八里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湖泊,这湖泊约方圆百丈,湖水清澈,最浅的地方,也有丈余深浅,南侧有一道水流湍急的瀑布,垂直落下,十几丈长,周围乃是一片片茂密的竹林,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星星点点几座掩映在林间的凉亭。

“从悬崖之上跳下来,在这湖面之上练习飞剑最好不过!”

“空间够大,又没有障碍,就算从飞剑上掉下来了,摔进湖里也死不了人!”

“……”

“……”

方贵越想越开始,很是为自己的绝妙主意而自得。

立时便兴冲冲的沿着悬崖旁边的小路爬到了瀑布的上面,先啃了只鸡腿,吞了一颗补气丹,然后便解去了衣袍,褪去了靴袜,只赤着脚,穿一件贴身的亵裤,蹲在悬崖上面,神色凝重的将木匣打开,取出了静静躺在里面的鬼灵飞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祭起了飞剑,便悬浮在悬崖之外,距离湖面约有十几丈之高,看起来便让人有些晕眩,方贵心里也有点虚,但还是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抬脚,慢慢站到了飞剑上面去。

“咦,那边瀑布上的小子,在做什么?”

方贵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选择的这瀑布不远处,湖水西侧,约两三里的地方,有着一座小小的凉亭,隐匿在竹林深处,外面很难察觉,但这凉亭向外看去,却将这湖水景致尽收眼底,而在这凉亭之中,却正有几位气质脱俗的年青人,在这里饮茶谈笑,赏山间风景。

这些人里,其中有两男一女,穿的乃是和方贵一样的乌山谷弟子袍服。

两个男的一个头上别了乌簪,面色沉稳,另一个背后负着剑匣,气宇轩昂,而那女子,则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玲珑,面容娇美,看着有些娇憨模样。

他们虽是乌山谷弟子,但修为却都不弱,袍服打扮虽然简单,但也质地非凡,价值不菲。

只不过他们三人与中间坐着的两人相比,身份却又明显低了一截,在凉亭中间,膝上横着一具古琴的,乃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女子,此人穿了一件红袍,面容清秀,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同样俊逸不凡。

最先看到了方贵的,正是那个面容娇憨的女孩子,当时方贵正一件件脱去了身上的衣裳,只穿了一件亵裤,她顿时唬了一跳,满面通红,道:“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如此不懂规矩,难道是想跳进湖里洗澡?不知道这里靠近颜师姐清修的地方么,快去教训他……”

其他人闻言,也皆好奇的看了过去,果然都看到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神色哑然。

“莫要真被他脏了这镜湖里的水,我去逐他离开也就是了!”

那面色沉稳的男子起身,便要过去。

但也就在这时,被人围在中间,身份明显不俗的颜师姐忽然道:“他好像不是洗澡!”

其他几人也皆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小子居然祭起了一柄飞剑,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了飞剑之上,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在瀑布上空上下浮动,像是在做准备一般。

那身后背着剑匣的男子微微一怔,恍然道:“原来他是想在这里练习飞剑!”

周围几人顿时都看向了他:“飞剑也可以这么练的么?”

那身后背着剑匣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表情,道:“他大概是觉得,凌空练剑,可以躲避障碍,更容易掌握飞剑的平衡感吧,我曾经听人说过这种练习方法……”

听了这负剑男子的话,众人顿时对那小子多了几分好奇。

但也就在此时,那身穿白袍的俊逸男子忽然冷笑了一声,叹道:“这世上从来不乏一些异想天开之人,修习御剑之术,不肯循序渐进,只想一蹴而就,却不知愈是想急于求成,便却是南辕北辙,呵呵,若说起来,有这样想法的人,我以前也见过一个,那人为了练好御剑之法,便经常跑到悬崖上面去,一口气御剑从崖上飞出,在半空之中调整平衡……”

那面容娇憨的女子急忙道:“吕师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白袍吕师兄道:“恐高了!”

周围众人顿时一脸懵的看着他。

吕师兄道:“狠狠摔了几次,落下了病根,从那之后一到高处就哆嗦……”

众人:“……”

也就在众人谈话之间,只见远处那悬崖之上的小子,像是准备做足了准备,忽然一声长啸,整个人从崖上飞了出来,脚下飞剑,瞬间划出一道红芒,直冲进了悬崖之下,湖面之上,剑光乱窜,飞腾不已,那小子口中怪叫,拼了命的在飞剑上掌握着身体的平衡。

但只可惜,飞出去了不到几个弹指功夫,飞剑便陡得一翻,他于剑之上立身不住,整个人顿时从几丈高的地方栽了下来,像颗大石头也似,头下脚上咚一声钻进了湖水里。

“哈哈……”

凉亭之内,众人见了他这狼狈模样,皆是拊掌大笑。

背负剑匣的乌山谷男子笑道:“倒是不用去逐他了,吃够了苦头,自然就走了!”

身穿白袍的吕师兄,更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带来的小小插曲而已,他们便也不再放在心上,仍是继续和这三位乌山里的佼佼弟子说些关于十里谷试炼的要事,指点他们应该注意的一些事项……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掉进了湖里的小子,静静的在湖面上漂了一会,忽然翻身朝着湖边游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的飞剑捞了上来,然后便衔着飞剑游到了湖边,一言不发,又沿着旁边的小路爬到了悬崖上面,深呼了几口气后,再次踏着飞剑冲了出来。

凉亭之内的人皆吃了一惊,脸色都有些古怪。

那身前摆放着一具瑶琴的颜师姐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道:“好胆气啊!”

第二十四章 飞剑奇才

“刚才我只是飞剑忽然倒转时,心里一惊,忘了保持灵息与飞灵的循环,这才从飞剑之上掉了下来,倘若在那时候,心里不慌,腰上使一股巧劲,就可以让飞剑翻回去……”

总结了第一次经验的方贵,立刻便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上一次他只在湖水之上飞了数息功夫便掉进了湖里,但这一次,却硬生生多挺了一会,然后又因为飞剑回旋之时控制不好力道把自己甩飞了出去,不过他立刻又一次的爬回了悬崖之上,第三次从崖上冲了下来!

四次……

五次……

六次……

……

……

“咚”“咚”“咚”

湖面之上,时时溅起悲惨的水花。

但悬崖之上,却总是会有一道固执的剑光,再次俯冲出来。

两三里,竹林凉亭里的几位太白宗弟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也浑然忘了自己之前正在谈的事,只是无语又惊叹的看着那个一次次栽进水里,又一次次爬上了悬崖,驾御着飞剑冲出来的小小身影,心里直觉得三观都有些崩溃了!

身为仙门弟子,他们当然听说过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像这个小子一样,借悬崖来练习飞剑的也不少,这些人里,或是有被摔断了腿的,或是有吓破了胆的,大多数都成为了仙门弟子里面的笑柄,看起来这个小子与那些人也无甚不同。

只是区别在那于,那些人在或多或少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便都老老实实的收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而眼前这个小子……

……他这是不怕死,还是不怕摔?

一开始都抱着一个看笑话心态的众人,在这时候也感觉有些笑不出来了,凉亭里的气氛倒一时显得有些沉寂,只有远处那湖面之上的小子怪叫之声不时传来,似乎有些兴奋。

“叮……”

在这沉默气氛里,那位颜师姐轻轻拔弄了一下膝上的瑶琴,轻脆琴音将众人从沉默中拉了回来,颜师姐轻轻从那三位乌山谷弟子的面上看了过去,抿嘴笑道:“张惊师弟,孟留魂师弟,许月儿师妹,你们三人皆是乌山谷里的佼佼者,要闯十里谷,通过考核对你们来说没多少难度,能不能够进入前十,好获取仙门的奖励才是你们该争的……”

“不过对这前十之争,我们能够指点你们的却不多,十里谷内诸般忌禁,你们皆已明白,剩下的便需要自己努力了,一个月时间虽短,但多下些功夫,也能多几分胜算,看那湖上的小儿,年纪比你们还小了不少,却有这般胆气冒死练剑,说不定一个月后,你们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人呢!”

乌山谷弟子张惊、孟留魂和许月儿三人,闻言皆有些沉默,他们如今当然不肯相信那个明显刚刚接触飞剑不久的作死小子一个月后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对手,却也知道这位颜师姐是在提醒他们,与其想方设法打听十里谷内会的布置,倒不如努力提升实力要紧。

便皆起身,向那颜师姐和吕师兄道:“多谢师姐、师兄指点!”

临走之时,那几人皆向湖上练剑的身影看了一眼,许月儿颇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飞剑可比你强多了……”

待到这几人走了,那位身穿白袍的吕师兄也不便久坐,他向着湖面上练剑的身影看了一眼,眼底有些不悦之色,似乎自己刚才说了这小子如此练剑不对,结果他却一次次坚持了下来,让他脸上有些不好看。沉默了片刻之后,道:“颜盈师妹,那小子不知规矩,在镜湖之上大呼小叫,扰你清修,要不要我去将他逐走,不让他在你的清修之地胡闹?”

那颜师姐轻轻摇了摇头,道:“多谢吕师兄美意,但不必理他了,我只是奉命在此清修,但这镜湖又不是我的,也不是仙门禁地,他愿意在这里练剑,我又怎能乱人修行呢?”

“……”

“……”

如今的方贵自不知道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凉亭之内颜师姐口中的正面典型,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练习飞剑,他只是在一次又一次摔进湖水的过程之中,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些御剑之时的技巧。

这些技巧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自己不去亲身体会,便是别人跟自己再说再多遍也无法理解,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理解之中,他御剑飞在空中的时间愈来愈久。

当然,虽然是一次次摔进湖里,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也一样遭了不少罪,不过方贵修炼的是九灵圣典,灵息强大,淤青与疲惫却在第二天便好了,并不影响第二天练剑,而且他灵息强大,源源不绝,也使得他比普通练气三层多了很多练剑的时间。

别的练气三层弟子,连续御剑一柱香时间,法力便有可能耗光了,需要重新吐息,但方贵却完全不知疲惫,即使他连续不断的御剑,感觉也能撑到半个时辰时间之上。

如此一天一天,方贵在镜湖上练了七八天飞剑,渐渐有了体会,驾剑愈发纯熟。

到了这时候,他已和最初在这里练剑之时大为不同,身形御剑而飞,一道灵光穿梭于湖面之上,旋停旋进,腾挪转身,时而提剑冲向半空之中,而时低垂擦着湖面掠过,看起来轻巧娴熟,速度快时,甚至看不见人影,只见一道红色剑光于湖面之上飞腾,极为神异。

这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初学者了,倒是下过很多功夫的老手。

“哈哈哈哈,我方贵老爷果然是仙人后代,天资不凡……”

方贵自己也能够感觉自己在飞进一道的进境,每每御剑而飞,都心花怒放,于镜湖之上留下了他得意洋洋的怪笑,心里这份舒畅,当真是无法与别人讲述,美到了极点……

“居然真练出来了……”

方贵不知道的是,自己练剑的这段时间里,竹林深处,常有一双目光看向自己。

那道目光,从一开始的好奇,要看他能吃几次苦头才肯放弃,到了后来渐渐对他起了些钦佩之心,再到了看到他御剑之术提升如此之快,而生出了些许惊叹,目光的主人联想到自己最初接触飞剑时,练到方贵这一步所需要的时间,便更是对他有了几分期许。

“这小子,和门中其他弟子不太一样啊……”

她不知道这个小子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平时连修炼也不顾,只是一心来练飞剑,毕竟乌山谷弟子,养息为重,如今除了那些准备在十里谷试炼之中通过考核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应该还是专心修炼才是,而这个小子若是为了十里谷试炼的话,飞剑水平又明显不够……

“现在我在没有障碍的地方,已经飞得很好了……”

而在这时候,镜湖之上,方贵跷了二朗腿,坐在鬼灵剑上,自己也在琢磨:“但这只是第一步而已,闯十里谷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轻松,反而是要躲避无数的障碍和凶险,所以我还应该继续练习如何闪躲障碍和逃避凶险,增加自己的反应本领……”

这般细细琢磨着,方贵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竹林。

竹林幽深,无尽紫竹或高或矮,或粗或细,枝叶繁茂,杂乱无章,竹与竹之间,空隙有大有小,大的间隔数尺,小的不过拳距之间,远远看去,便像一堵墙,密不透风也似。

“如果我能做到在竹林之中御剑,速度提到最快而不撞上每一棵竹子……”

方贵眼睛渐渐发亮,慢慢从剑上爬了起来。

“看他年龄不大,兴许只是门中哪位师长的子侄吧,不拘于三年之限,所以不必着急修炼,对飞剑起了兴趣,就异想天开跑到这里来练习飞剑,如今看他短短数日之间,便将飞剑修炼到这等程度,着实如奇迹一般了,说不定数年之后,门中又会出现一位奇才……”

而今,那位凉亭里的颜师姐,也正在暗暗想着。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好奇的看一个陌生人练习飞剑好几日,倒没怎么顾得上自己的清修,不过如今这个人御剑之术已有所小成,留在这里没用,想必也应该离开了……

然后就在这时,她瞳孔陡然一缩:“他要干什么?”

在她惊愕的眼神里,只见那坐在了剑上的小子,忽然间站了起来,一声怪叫,“嗖”的一声,脚下的剑变成了一道血光,直直的飞进了竹林里,然后就听见竹林之中一片噼哩啪啦,枝叶纷飞不绝,肉眼可见从竹林外围开始,一道杂乱的线直向着竹林深处塌了进去……

“这么快的速度往竹林里面冲,不要命了?”

那位颜师姐微微皱眉,轻轻一拍瑶琴,却从里面飞出了一道碧青色的飞剑,她踏足剑上,身形如一道轻灵的青光,直从凉亭里面飞了出来,向着那小子冲进竹林的方向掠去。

总要看看他死没死才是……

不过这位颜师姐还没飞到那个地方,却见静悄悄的竹林里面,忽然又响起了一阵大呼小叫竹碎叶飞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一道诡异的血色剑光直从竹林里飞了出来。

那剑光歪歪斜斜,像是在努力躲避周围的竹子,但竹林如此之密,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沿途也不知有多少紫竹被锋利的剑光撕碎斩断,一路倾塌,那个剑上的小子抱头鼠窜,背后已是一片狼藉……

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早就从飞剑上跌了下来,他居然还稳稳的踏着飞剑。

这基本功当真是修炼的不错。

不过冲到了竹林边缘之时,他终于还是收势不住,被一株粗大的紫竹拦住了去路,若是直冲着紫竹冲来也就罢了,偏偏他心里居然还想着躲避,登时飞剑一偏,侧着划过了紫竹,这粗大的紫竹应声断裂,而他也被紫竹的枝叶结结实实扫中,生生从飞剑之上摔了下去。

“咚!”

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湖边一块岩石上,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当然是天才

“见过胆大的,倒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颜师姐看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额头上撞出了一个大包的方贵,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如今自然也看出了这少年就是在练剑,而且用的方法无一不是异想天开,胆大包天,若是平时有人前来问她,她估计也会痛斥其非,但如今她亲眼看着方贵从一开始连踏剑都不稳,变成了如今可以在湖面之上灵动飞行犹如鸟雀,进步之快,却让她也不得不佩服了。

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只见他双眼紧闭,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便轻轻蹲下,试了一下他的灵息,倒是微微一怔,居然发现这少年灵息浑厚,远超普通乌山谷弟子,更是加深了自己判断,知道他必是某位仙长之后,否则一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根基。

又见他呼吸轻微,放下心来,知道他命大,只是撞昏了过去,却没有一下子摔断了脖子,不过瞧那头上的大包紫中带红,明显也撞得极重。

本是懒得管闲事的她,连看了这少年练剑七八天,也微生了些恻隐之心,便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滴晶莹的药液,食指沾了,轻轻抹在了他额头大包之上。

却说方贵确实一下子撞昏了过去,不过他毕竟修炼九灵养息法,灵息远较常人强大,只是晕得一下,便迷迷糊糊,介于清醒与非清醒之间,忽觉得额头之上火辣辣疼的地方,出现了一抹清凉之意,感觉特别舒服,眼睛便也迷迷蒙蒙的睁开了开来,看到了一张面庞。

那张面庞极美,但却不像红宝和小鲤儿那般稚嫩,下意识便当成了是花寡妇。

“你们终于回来找我啦?”

他开心不已,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花姐”,手掌慢慢向后伸了出去。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像是在村里的时候一样,这一摸,却摸到了一处丰腴绵软的所在。

手感好像有些不同,但也差不多!

“唰!”

正蹲在地上给这小子抹药的颜师姐,却忽然间变了脸色。

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狗胆,趁着自己给他抹药,上来便轻薄自己,满面惊怒之下,豁得站起身来,抬腿就是一脚,方贵顿时怪叫一声整个的飞进了湖里去!

“哇……谁敢踢……”

被湖水一激,方贵也猛得清醒了过来,隔着水面,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张面带清怒的面孔,只是一时不防,连在湖里挣扎了半晌,才终于堪堪浮出了水面,正想要破口大骂时,却见刚才蹲在自己身边的“花寡妇”不见了,隔着水面看到的那张清怒面孔,也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

方贵愣了半天的神,才缓过劲来,暗暗琢磨:“我太想她们了,不知她们去了哪里……”

过了一会,才爬上了岸来,只觉脑袋上痛的厉害,便没有再立刻去练剑,而是先跑上岸,找了半天,才将自己的鬼灵剑找了回来,看着那一片被自己这来回两趟折腾的像是割过的麦子一般的竹林,自顾自的总结着经验:“看样子还不能立刻就在竹林里练,空间太小了……”

如此想着,他便揉着额头起了身,踏上鬼灵剑,兴冲冲走了。

在他走后良久,竹林深处,一脸寒霜的颜师姐才转过了身来,看着方贵消息的方向,恨得牙痒,刚才一时惊怒之下,只是将他踢进了湖里,现在想想,实在感觉踢的太轻了。

却说方贵,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气坏了一个人,他只是一边驾御着鬼灵飞离了镜湖,一边在山间找着,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练剑的事情。

经过了这一番苦头,他也意识到,竹林细密,枝叶繁多,在这里御剑是最难的,摔这一跤可是轻的,严重点被碎竹割了喉咙都有可能。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是错的,只是想着:“我得去找片松林,松树之间的间隔,能更大一些,我就有了更多的反应时间来趋避各棵大树,或说是杨林,空间间隔更大……”

“先杨林,再松林,再竹林……”

“一点一点来,等到我可以在竹林里任意御剑,这御剑也就练成了!”

“……”

“……”

越想越是得意,额头上的血包也没这么疼了,飞身折转,去山间找合适的树林了。

可怜的太白山,还不知道又有哪处景致会遭殃。

……

……

山间岁月清幽,时光转瞬即逝。

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清静的山里,委实弹指即过,留不下半点痕迹。

不过随着这一个月余的时间过去,清静而枯躁的乌山谷内,也终于显得略略热闹了些,那些平时除了养气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之事的乌山谷弟子们,这时候也都将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出来,口中说着,念着,讨论着,都是即将在仙门之中召开的十里谷考核之事!

“唉,同样的乌山谷弟子,在这一次考核之后,便要分个三六九等出来了!”

“是啊,两年时间过去,咱们练气三层都没达到呢,人家却已经不只达到了练气三层,还修炼了法术,练熟了武道,甚至掌握了法器,即将闯过试炼,提前进入红叶谷了……”

“真不知这一次,又会有哪些天才浮出水面……”

“呵呵,数量不会多,一次十里谷考核,能够通过的,最多也不过寥百人,而都是早有根基,又或是天赋奇才的,依我看,住在十里谷东首的张惊、孟留魂、许月儿几个,都是世家出身,差一点就直接进入青溪谷修行的,他们当然都没问题,西首的张志、冯鸾心、铁如会、赵轩等人,也都早有名气,估计也差不多,至于其他的人,就看到时候的运气了!”

“哈哈,咱们小石桥一带,却是不必想了,本来还有一个梁通打算去碰碰运气,结果被方贵小师弟一拳打的卧床半个月,如今夹着尾巴做人,全没有了之前的凶横霸道了……”

“也罢,小石桥两头不沾,灵漩最少,真正的天才谁往这里来啊……”

“……”

“……”

也就在小石桥一带的弟子们商议着,到时候随便过去瞧瞧热闹的时候,方贵已经兴冲冲的找到了阿苦师兄,抱着双臂,得意洋洋的道:“我飞剑已经练好啦,去给我报名!”

阿苦师兄一脸的愁眉苦脸,道:“方贵师弟,你还当真啦?好好呆着吧,真没事了就去帮我割点猪草,这一个月里我都没看到你有几回好好在这里练剑,是不是躲在小楼里偷懒了?唉,我最近也是忙的厉害,没有功夫指点你,但我也想啦,一个月时间,太短了……”

“哎你这老小子,我不要命般的练剑,你却没当回事?”

方贵一听就来了气,扯着阿苦师兄的袖子,道:“跟我去竹林里走一趟!”

阿苦师兄闻言一呆:“你要跟我打架?”

乌山谷里虽然并不严禁弟子争执私斗,但弟子们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私斗之时也不想让师长知道,因此往往都约到山林里面,倒形成了一桩惯例也似……

“跟我来便是!”

方贵得意的扯着阿苦,来到了竹林之中,挥手一招,鬼灵剑从剑匣之中飞了出来。

冲着阿苦师兄嘿嘿一笑,他忽然飞身跳上了飞剑,从竹林里飞了一圈出来,然后重新站到了阿苦师兄面前,跳下飞剑,得意道:“怎么样?”

阿苦师兄已惊的一对倒八字眉毛都挑了起来,眼神既惊且疑,良久良久不发一言。

过了很久,才徐徐道:“方贵师弟,你怎么做到的?”

方贵得意道:“练的!”

“就这么简单?”

“嗯!”

过了很久,阿苦才轻轻开口道:“方贵师弟,你是个天才啊……”

方贵挠了挠肩膀,之前在竹林里划出来的许多伤口还没有痊愈,刚结了痂,如今正在发痒,但听了阿苦的话,心里却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的舒坦,得意道:“那当然了!”

“……”

“……”

出乎小石桥弟子们的预料,本以为那十里谷试炼,只有一些门中早有名气,或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去参与,其他人则连试上一试的心都没有,毕竟自己多少水平心里有数,连参加十里谷试炼的最低标准练气三层都达不到,又何必去那凶险里找死?

惟一个当初生出了参加十里谷试炼之心的梁通,那还是这小石桥一霸呢!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乌山谷弟子参加十里谷试炼的名单,被阿苦师兄贴了出来时,他们却从里面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多少人来看!

“方贵师弟,居然有方贵师弟……”

“天啊,他才多大年纪?”

“阿苦师兄是不是疯了,方贵师弟不懂事,他居然也敢帮他报名?”

“嘿,你们也别太杞人忧天,当初梁通那么不可一世,不也被方贵师弟一拳打倒了,别看方贵师弟年龄小,但一看就是出身不凡,说不定,这一次也能给我们小石桥挣个脸面!”

“……”

“……”

小石桥周围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大多数人,当真是有些担心方贵,虽然说之前有打算要参加十里谷试炼的梁通,便是被方贵一拳打的半个月起不来床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方贵使了诈,可不是真凭一拳一脚的本领赢了梁通的。

之前看梁通参加试炼,大家还能接受,方贵参加试炼,却看起来有些荒唐,原因很简单,方贵入门又迟,年龄又小,就算是他修为比众人想象中的高,那也只是刚刚达到了标准啊,不懂武法与符篆法器,又怎么可能去闯十里谷,方贵师弟懂这些东西吗?

好像一个月前有人看到他练习飞剑,但这也才一个月时间啊!

而在一片议论纷纷里,正有一个异常低调的人冷眼看着那榜单,不是旁人,正是伤愈不久的梁通,他死死的盯着那榜单上最末尾的一个名字,过了良久,缓缓走出了人群!

过了很久,他才沉沉低喝:“凭什么啊……”

第二十六章 选择

“该去参加十里谷考核,受众人尊崇的是我……”

“可恶的小鬼,使诈害惨了我,自己却在这时候出风头……”

离开了人群之后,梁通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大吼,一念及方贵,便恨的牙痒。

一个月前他被打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虽然如今能起来了,但筋骨尚未完全长好,却也没有了足够的把握参加十里谷试炼了,他也很清楚,凭自己的一身拳脚功夫,参加十里谷试炼,本来非常冒险,这才定要凑足了钱财,无论如何也要去买一件法器防身。

但如今,自己非但没有骗到方贵的三十块灵石,反而为了治伤,把自己原有的灵石花去了不少,再想买一件合适的法器已不可能了,加上伤势未复,参加试炼更是找死!

一想到自己与提前进入红叶谷的机会擦肩而过,那个狡猾的小贼却风风光光的去参加十里谷试炼,他心里便满不是滋味,原本还想等自己伤势好了之后再说,但看到了方贵要参加十里谷试炼,却按捺不住了,万一这小儿真走狗屎运通过了试炼,自己这口气怎么出?

回到了自己的小楼之后,他沉默良久,慢慢从床底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黄色的包袱。

一层一层揭开了包袱,便见里面包着的,乃是一根手掌长短的老山参,这老山参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岁,却与其他的山参不同,上面居然隐隐出现了一些红色的灵纹,如今早已干枯,但却还像是有隐隐的生机蕴藏,保存的也极为完好,条条参须垂落下来,便如道道灵丝。

“这是爹爹不惜做回老本行,从一队远来的客商手里抢的,乃是一株在深山里长了数百年的老参,其药性比一般的灵药还要好,乃是我手里最值钱的东西,爹爹本是想让我借这老参之力,一举突破练气四层,只可惜他也不懂,这老山就算不错,但不懂炼药之法,就算我将它全部吃了下去,也提升不了我多少修为,拿去卖钱,更是会被仙门克扣无数……”

一边想着,梁通一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留下这老参,慢慢提升修为,试着一年内突破练气四层。

另一个选择则是……

……以牙还牙,狠狠教训那小鬼一顿,他毁了自己的试炼,那自己便也得毁了他的试炼,让他老老实实留在红叶谷,等自己伤势彻底好利索了,再想办法从他手里捞回本来!

……

……

眼前慢慢浮现了那个小鬼得意洋洋的表情,梁通瞳孔缩紧。

他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再加上一身好拳脚,平时做事也小心,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等样亏,哪怕是进了仙门,也是顺风顺水,可是这一次,在分明已经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却被那个小兔崽子坑了一次,不但当众羞侮了自己,还害得自己错过了十里谷试炼。

尤其是,在自己被打伤之后,之前小石桥附近,那些被自己打服了的乌山谷同门,也一个个的耀武扬威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自己毕恭毕敬,反而时时投来挑衅目光!

那一个一个的白眼,与心里的怨气,使得梁通做出了第二个选择。

他悄悄将老山参包好,揣进怀里,趁着夜色,离开了小石桥,一路疾行,约半个时辰后,便已来到了乌山谷的另一侧,一处装饰与景色皆超过了别的小楼之处,然后大着胆子叩开了门扉,在蒲团之上跪拜了下来,双手将老山参献上,满腹委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梁通师弟,一年之前,我见你在林间练武,底子不错,曾说过让你有事可以来找我,不过兴许你是修行太过勤奋,又或是怕我讨你的孝敬钱,所以一直不曾过来,没想到这次你在别人手上吃了大亏,倒是想起了我来,想让我看在这老参的面子上,替你出气么?”

坐在了梁通对面的,乃是一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锦衣年青人。

他同样也穿着乌山谷弟子的袍服,但无论是气派还是神情,却都远比别的弟子可比,梁通在小石桥周围,也算是乌山谷弟子里的佼佼者,可在他面前,却像是大气也不敢出!

“那……那小儿毁我前程,欺我太甚,还……还请张师兄为我……”

听到了那锦衣年青人有些嘲讽的话,梁通更是头也不敢抬,只能连声说道。

他如今其实很后悔,该早点接受这个人的拉拢的。

“呵呵,没什么毁不毁前程的,就算你真个参加了十里谷试炼,也不见得有把握通过!”

面对张姓锦衣年青人的话,梁通不敢反驳,他自然知道,对方是有资格说这个话的,自己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通过十里谷试炼,而眼前这个年青人,却是不仅有把握通过试炼,而是早就打定了决定,要争取试炼前十的名额的,他们的实力与地位,差的太远!

以前自己心高气傲,不愿接受他的拉拢,如今吃了大亏,却只能来找他。

“这株老参……”

那张姓锦衣弟子看了看梁通手里的老参,能看得出来此物确实算个稀罕物儿,自己怕是也很快就能用到,因此倒也有些心动,但没有立时答应,斟酌了一番,才道:“你可以先留在这里,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会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小儿,帮你出了这口恶气的……”

梁通心里一喜,急忙将老参献了上来。

但那张姓锦衣弟子,却轻轻一抬手,道:“且慢!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小儿真像你说的这般,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儿,跑到仙门里来横行霸道,那我给他些教训无防,可若是他有什么背景和了不得的来历,那这老参,可也不值得我出手这么一次……”

“所以,一切还得等我了解过之后再说!”

梁通听了这话,顿时微微一愕,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那张姓锦衣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担心,若是我不想动他,这老参自然不会要你的!”

梁通这才急忙答应,留下老参,忧心忡忡的退出了小楼。

“小石桥方贵……”

而那张姓锦衣在梁通走后,则缓缓默念着方贵的名字,目光落到了老山参上。

“若真是个没根脚的小儿,这株老山参倒也赚得便宜……”

“……”

“……”

“男子汉大丈夫,不拼一把怎么行?”

而在梁通暗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时,方贵也正信心满满,准备参加试炼!

依着阿苦师兄的说法,他飞剑确实练的不错,但若是参加试炼,还是会遇到很多凶险,无异于一赌,但方贵却毫不犹豫决定了参加试炼,苦练这么久,不搏一下怎么行?

眼见得两日之后,便是试炼之期到来,他便也好好调整了一番,几颗补气丹服下,充盈了一身灵气,又买了一些疗伤的丹药,将自己平时练剑时擦出来的满身伤口治好,然后又在灵漩之中盘坐了一日,将自己的灵息养到了最佳状态,等待考核日期的到来。

“方贵师弟,今天我们一起去给你助威呀!”

到了考核这一日,方贵刚刚打开了房门,便见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

都是小石桥附近的仙门弟子,一个个满面笑容,热情洋溢,像是等他许久了。

“哈哈,诸位师兄弟够意思,那就同去!”

方贵呆了一呆,旋及大喜,背上了剑匣,戴上了玉佩,整理了袍服,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迈着八字步便朝十里谷而去,远远的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石桥附近一共才百来位弟子修行,倒是凑过来了几十个,看起来乌央乌奂一群人,说说笑笑,直向前走来。

瞧那氛围,就差敲锣打鼓了。

而在如今的乌山谷之西,四五里外,一道幽暗山隙之前,已经有许多太白宗弟子等在了这里,这些人里,既有参加试炼的乌山谷天骄,也有前来观战的普通外门弟子,还有几位主持这次考核的仙门长老、执事,以及特意被人请了过来观看试炼的内门杰出弟子等等。

这些人皆在静静的等待着试炼开始,忽听见山道上一片热闹,只见一大群人簇拥着赶了过来,心里顿时都是微微凝重,心想:“这来的又是哪位重量级人物,拥趸如此之多?”

乌山谷弟子虽大都一心修行,不理外物,但那些注定成就不凡的佼佼者身边,也往往都跟随了一大帮子拥趸之人,虽不至于行动之间前呼后拥,但在参加这等重要试炼之时,也少不了一批呐感助威的,不过像眼前这位,被这么多人簇拥而来的,倒也少见。

候在了十里谷入口处的众人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天骄来了,尽皆来看。

但等那些人到得近处,所有人却都微微一怔。

那么一群兴高采烈的仙门弟子之间,拥着而来的居然是一个身量矮小的少年,生得圆头圆脸,只有十一二岁年纪,背后背着一个剑匣,倒几乎比他还要高了,与其他弟子一比,明显矮了一截,偏生得意洋洋,走在了最前面,左右顾盼,一派踌躇满志的高手模样。

“居然是这小子……”

如今的十里谷入门处,一座高岩之上,正盘坐着一位身穿白袍的长老,此人名唤白石,乃是正德殿三位长老之一,他看到了这个小子过来,却是微微一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特意打开名册扫了一眼,居然真个看到了方贵的名字,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岭南胡家荐来的这位,不留在乌山谷养老,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第二十七章 问道试炼

不仅白石长老见了方贵微觉诧异,另一厢,一株大榕下,也正有数位弟子盘坐等候,中间青石之上的,乃是一位身份明显不凡的紫袍女子,她见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赶了过来的方贵,也是有些意外,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旋及便是面若冰霜,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

“咦,那……那不是之前在镜湖练剑的小子吗?”

紫袍女子身边,一位身穿紧身干练短袍,明眸照人的女孩眼睛一亮,兴奋的向紫袍女子道:“颜师姐你快看,没想到你真的猜中了,这个小孩居然真的跑来参加试炼了……”

在她身边的几位男子,听见了这话,也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那颜师姐闻言,殊无半点笑意,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

“这……颜师姐,这小子打扰到你了?”

旁边几人见了,顿时知道颜师姐对这小子不喜,试探着问道。

颜师姐似乎不愿想起那些事,只是摇了摇头,道:“无防,你们不必问了!”

明眸照人的许月儿道:“一定是这小子天天跑镜湖练剑,得罪了颜师姐,我替你出气!”

颜师姐皱起了眉头,道:“管好你自己的试炼便是!”

许月儿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

倒是旁边几位乌山谷杰出弟子里,有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一位站在了外围,身穿锦衣的年青弟子,淡淡的盯了一眼正在下方左抱拳右说笑,信心满满等待着试炼开始的方贵,然后陪着笑脸向身边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道:“孟师兄,难道这个小子得罪过颜师姐?”

那身材修长的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们曾经在镜湖向颜师姐讨教时,见到这小子跑去镜湖修炼飞剑,得没得罪,却是不知,想来凭他的身份,也没有资格得罪颜师姐……”

他显然只是随口一说,但那锦衣男子却暗暗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得日头高升,近了辰时,如今的十里谷入口处,也已聚满了人,最里面的,便是这一次准备参加十里谷试炼的弟子,而在外围,则是过来观战的人,如今都在一脸兴奋与期待的议论着,里里外外皆是人声鼎沸,在这向来清静的仙门之中,倒是少见的一幕。

“肃静!”

眼见得时辰已到,那位盘坐在了十里谷上首的白石长老,便慢慢站起了声来,他轻轻开口,却蕴含了法力,闷雷也似沉沉压了下来,顿时使得这里里面面,一片鸦雀无声。

“三年一度十里谷问道,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

白石长老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了一众弟子,声音沉缓道:“修行之路漫漫,艰难险阻无尽,这是每一个仙门弟子都该明白的道理,但修行本非凡俗,受些磨炼挑战,也是注定之事,我太白宗立派三百年,便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挑战。今次十里谷问道,必将会有一些人脱颖而出,提前进入红叶谷修行,也必将会有一些人表现出色,得到仙门之中的奖励!”

他缓声说着,目光却是看到了下方人群里面的方贵,便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不过既有奖励,也有挑战,十里谷问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里面凶险无数,尔等道心坚稳,敢来参加问道试炼,是好事,但若准备不足,也不可冒然行险,不如提前退出,以免受伤!”

当时方贵入门,他也远远看过一眼,又听柳真长老说过,自然知道方贵的底细。

如今这话,便是专门说给方贵听的,但却没想到,下方人群里的方贵,正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周围诸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还正目光鄙视的看向了一些气机不强的弟子,以为说人家呢!

他微一犹豫,也没有直接点明,毕竟十里谷问道试炼,乃是乌山谷弟子自由参与,他也不好当众打破这个规矩,最多就是多加照顾这个小儿,遇到凶险把他揪出来就是了。

“一柱香后,十里谷开启,诸弟子准备好吧!”

那位白石长老不再多言,只是先让负责试炼秩序的内门弟子与执事,提前进入山谷两岸,然后大袖微拂,继续宣讲着考核的规矩:“入谷之后,诸弟子各凭本领,闯谷内禁阵,半个时辰可以通过此谷,便算通过考核,前十位通过考核之人,仙门将另有奖励,助尔破阶!”

下方十里谷入口之前,诸弟子听了,心间皆是一阵振奋。

参加十里谷试炼,最让人激奋之处便是在此。

若是可以在规定时间之内通过考核,便不必再从乌山谷里等一年,可以提前进入红叶谷,无论是修行资源还是功法,都比乌山谷多了许多,有了更大的把握突破养息中境。

而能够获得考核前十,更是可以获得仙门奖励!

而这仙门奖励,例来规矩,都是极为丰厚的。

就算是最少的奖励,可能也是一粒破阶丹,帮人直接突破养息中境!

当然了,对乌山谷普通弟子来讲,能够通过考核,提前进入红叶谷,便已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倒是不敢贪图这奖励了,能够抢这前十名额的,可都是根基深厚的仙门天才。

……

……

“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抢前十……”

方贵如今心里也在琢磨着。

不过就算他平时狂气,这时候却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不来到这十里谷之前,他还不知道这乌山谷内,其实也是人才济济。

以前在小石桥周围呆着,只以为梁通那样的,便已经是很不得的人物,如今遍目一扫,才发现梁通那点子修为,着实不算什么。

如今在这谷口准备参加试炼的乌山谷弟子,起码也有二三百人,而这些人里,居然大部分都是气机深厚,精神饱满之辈,看起来修为之深,不少都达到了练气三层巅峰。

而且自己身上背着剑匣,也就罢了,这些准备参加试炼的弟子里,却不仅有人背着剑匣,还有人手持法器,腰缠异宝,更有一些身材魁梧雄壮之人,直接肩抗沉重异常的兵器。

方贵历来有个本事,可以一眼便瞧出别人好不好惹。

如今来到了这十里谷前不大一会,心里便已断定,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比梁通还厉害。

看样子阿苦师兄说的不错,敢来参加十里谷试炼的,都是身怀绝技之辈。

自己修行时短,还是先老老实实通过试炼再说吧!

“喂,小孩……”

在方贵打量着周围人时,也有人正打量着他,忽然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一个十五六岁,笑盈盈的女孩儿走了过来,笑道:“小家伙,你才这么点就来参加试炼,别吓哭了哦!”

“我不去惹别人,倒有人来惹我?”

方贵顿时觉得有些稀奇,翻了个白眼道:“我小,你大?”

前来参加这十里谷试炼的弟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年纪,甚至还有二十多近三十岁的,像方贵这样年龄小的就他一个,而这女孩十五六岁年纪,在人群里也算是比较小的。

那女孩儿得意道:“起码我比你大!”

方贵听出了这女孩话里的轻视之意,便有些不高兴,虽然看得出来这个女孩身份不俗,也不是个好惹的,但关键是自己也不好惹啊……

这小丫头好端端的来招惹自己,那方贵老爷可就不能给她面子了,便抱起了双臂,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平的木板一样,哪里大了?”

“什么平?”

女孩儿正得意,听闻此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周围几个年长些的弟子听了这话,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无数目光投来。

迎着那无数道集中到了自己胸前来的目光,女孩儿才反应过来,登时羞红了脸。

“小浑蛋,你欠教训了……”

她狠狠瞪了方贵一眼,咬着牙说道。

方贵挑了挑下巴:“有本事你来,当方老爷怕你?”

女孩儿怒极,还要再说,旁边一位身穿黄袍,面色沉稳的男子转过了身来,皱着眉头瞪了方贵一眼,然后向那女孩儿道:“月儿师妹别与他胡闹,十里谷马上要打开了!”

“她先找我吵架,你瞪我干嘛?”

方贵心下不满,他看出了那名唤许月儿的女孩儿和身边几个气质不凡的乌山谷弟子都是一伙的,关系很是亲近,这些人也明显比周围的乌山谷弟子强了一截,自己没准一个都打不过,但方老爷向来输人不输阵,被人家打上了门来,自己又岂能灰溜溜的认了输?

好歹先吵一架再说!

不过也就在此时,便听得前方一阵“喀”“喀”作响,大地微微震颤。

转过头去,他便惊的张大了嘴巴。

却见面前那两座山峰之间的夹隙,里面涌出了阵阵浓雾,两侧的山壁,居然在一种神异力量的推动下,缓缓向两侧退开,使得那夹隙愈来愈宽阔,最后出现了一个三丈余宽广的入口,里面的浓雾腾腾升起,却凝而不散,幽深莫测,像是打开了一扇地府之门也似……

十里谷经打开了!

第二十八章 魔藤之地

“点燃信香,诸弟子入谷!”

位于旁边石壁之上的白石长老,一声朗喝,大袖拂过。

在山谷旁边,已出现了一尊黑色的小鼎,鼎内堆满香灰,正中间插着一枝长香。

随着他大袖拂过,那长香已被引燃,烟气袅袅,飞在半空。

“快,试炼开始了!”

方贵还正好奇的打量十里谷,便忽见周围众弟子皆急急忙忙,向前冲了出去。

这才明白,信香燃起,便是试炼开始的信号,所有入了十里谷的弟子,都需要在这信香燃尽之前通过十里谷,这才算是通过了考验,若是信香燃尽,便是通过了,也算失败!

“这他娘的,咋不喊个一二三呢……”

方贵身量矮小,周围弟子又野猪出笼一般拼命向着山谷里冲,倒是显些将他给带倒在地上,心里一边腹诽着这仙门试炼也太没规矩,一边大叫一声,伸手在自己背后的剑匣之上一拍,一道灵息注入,剑匣之中,鬼灵剑呼啸而出,稳稳的停在了方贵身前半空。

方贵身如狸猫,“嗖”的一声窜上了飞剑,化作一道红光,直遁入了山谷之中。

“吼……”

混在了人群之中的方贵,刚一入得山谷,便听得耳边有刺耳的魔吼响起,只见得周围无数人群里,忽然有道道粗如人腰一般,上面生着许多棘刺的魔藤迸碎了地面,向着人群之中拼命抽打了过来,那魔藤本身便可怖至极,抽打的力量更是雄浑惊人,如开山裂石。

若被它打着一下,怕是一身骨头都要碎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试炼的第一关吗?”

方贵大吃了一惊,心道:“怎么这么狠?”

……

……

“哼,既然入了修行道,便早晚要接触这些魔物,先让你们熟悉一下也好!”

如今的十里谷上下左右,也都已是观看试炼之人,那些没有入谷参加试炼的弟子们,见到了这魔藤之威,都不由得脸色苍白,暗暗侥幸自己没有进去冒险,而那些已经参加过试炼的内门弟子等,则想起了自己曾经参加十里谷试炼时的情景,心想仙门越来越狠了。

倒是那主持这次试炼的白石长老,察觉到了周围人心里的惊惧,捋着灰色短须,冷笑道:“修行之路哪有这么容易,有机缘也有凶险,现在不过是熟悉一下,这十里谷内的玩意儿,可都是仙门仿出来的,连真魔的半成也达不到,等到你们有一日真个见到了魔山苏醒,才会知道这些诡邪之物有多可怕……”

旁边包括了颜师姐在内,几位内门弟子则沉声道:“上来第一关便是魔藤,怕是后面几关也更厉害,我看这一次的十里谷试炼,结果不会太好,说不定真会有人丧命其中!”

说着话时,皆凝神向十里谷内看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冲进了十里谷内的弟子,也已各展绝学,应对魔藤。

有的弟子迎着铺天盖地抽打过来的魔藤,一身暴吼,挥舞大刀冲了过去,这种类型的弟子,多是修行武法,一身灵息急急运转,举手投足间力量大增,远超凡人,刀光纵横之间,那粗如人腰的魔藤,也被他们一刀斩成了两截,然后他们便步步为营,生生向前冲去。

也有弟子眼见魔藤众多,便祭起了数道金光闪闪的符篆,这些符篆贴在了他的额头、前胸、后腿等处,却立刻使得他周身坚愈钢铁,低下了头,甩开胳膊腿就向前跑,就算是有魔藤躲避不开,一下子抽打在了他身上,居然也只是打的他身形趔趄,站稳了继续跑。

更有一些佼佼者,手指晃动,捏起法印,身边便有火蛇与狂风旋转,那靠近了他们的魔藤,或是被火蛇烧成了灰烬,或是被狂风撕扯的近不得身,无惊无险,步步向前逼去。

“这一次的试炼中,倒是出现了不少好苗子……”

谷外的观战之人见了这一幕,也都暗暗点头。

但也就在入谷之后的一片混乱里,忽然有一道红色的影子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定睛看去,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愕。

却见那魔藤之间,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

别人或是武法,或是符篆,或是法术,惟独那人啥也没有,只是驾御了一道红血飞剑,混在了人群里若隐若现,偏偏他御剑之形,灵动至极,迅疾无比的飞在山谷之中,只见有一道红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上,每有魔藤袭来,便剑光折转,巧之又巧的躲了过去。

从入谷之后,他便驾御着飞剑,来回折转,寻隙而过,居然没有撞着任何一道魔藤。

“他的飞剑,居然练到这个程度了?”

谷外的颜师姐认出了御剑的人,微微有些惊愕。

心里忍不住想,这个小子从开始练飞剑到现在,也只才一个来月的时间吧?

“原来这小子练出了这等逃命本领,难怪敢来十里谷闯荡……”

而另一厢,白石长老也微微凝眉,似乎没想到那个半年之前才刚刚入门的小儿,倒有这等本事,不过很快,他便又摇了摇头,因为他看出了那个小儿入谷之后,全凭了飞剑的灵动折转躲避魔藤,却没有展露出任何其他的手段,竟像是除了御剑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

“实在是狗胆包天,一个躲闪不及,就得被打个半死!”

他忍不住暗暗哼了一声:“而且只凭着御剑便想闯十里谷,也太小看了这试炼了!”

无怪乎白石长老不看好方贵,实在是如今方贵做的事情胆大包天,他一无防身之符,二无御敌之法,面对着这些力量强大又邪异的魔藤,只有躲闪一途,而在这十里谷内,魔藤几乎铺天盖地,影影幢幢,稍有一个闪失,小命可能就交待了,可谓凶险万分。

只不过,方贵自然也有方贵的本事,他周围看起来凶险无数,偏偏御剑而飞,身形灵动到了极点,整个人便像是长在了飞剑上一般,时而腾挪,时而旋转,时而就地折返,不知多少看起来险到了极点的局面,都被他借着一道剑光躲闪了过去。

一时半会,便看得众人捏了把汗,又目眩神驰。

“方贵师弟这御剑的本领……可真了不得啊!”

小石桥一带的弟子如今在谷外观看的不少,见到了方贵的剑光如此灵动,也都暗暗赞叹。

他们初时还是陪着方贵来凑趣的意思居多,已经做好了将方贵抬回小石桥的准备,可是看到了十里谷试炼一上来便如此凶险,那玩闹的心思便淡了,忍不住开始担忧。

而如今,看到了方贵贴在了飞剑之上,犹如一道影子一般,避开了不知多少凶险场面,却更是忍不住暗暗佩服了。

那可是真本事,作不得假的!

眼见得信香渐渐燃烧,时辰已过了盏茶功夫,十里谷内已有了明显变化。

不知多少灵息耗尽,或是一个不留神被魔藤卷中的弟子,身受重伤,被旁边的执事抢入谷内,解救了出来,垂头丧气的接受自己失败的命运。

而那些仍然在试炼之中苦苦挣扎的,如今也已前前后后拉开了距离,搭眼向着十里谷内看去,诸弟子高下,已一目了然了。

其中的佼佼者们,已经有些快冲过了第一段试炼的魔藤之地了;

而一些落后的,还在魔藤之地的中间艰难前进;

更有一些人,落在了最后,虽然还没有落败,却已被越来越多的魔藤缠住,寸步难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落败只是早晚之事,待到灵息耗尽,便只能认输。

让人诧异的是,如今的方贵,居然速度也不慢,仍混迹在那第一批即将冲出魔藤之地的人群里,他自入谷之后,便全凭了飞剑躲闪,借剑而行,倒成为了遇到阻碍最少的人。

“咦?小坏蛋,你居然能跟上趟,还不错嘛……”

正全神贯注躲避着所有魔藤,方贵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抬眼看去,却见说话之人,便是那个在谷口跟自己吵架的许月儿,她轻轻松松的冲在了自己左前方,如今正有些坏笑的看着自己:“你飞剑练的真不赖,但这十里谷试炼可有三关的,你仗着飞剑通过第一关,只是讨巧,第二关就没这么容易啦,我看你还是得哭……”

“我哭你大……”

方贵有惊无险的冲过了第一关,正是得意之时,闻言便要反唇相讥。

但也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他忽然心里一沉,脸色大变。

抬眼看去,自己冲出了魔藤之地,也就是通过了第一关,正式进入了第二关的区域,在这第二关内没有魔藤,但前方却有大片的阴云,乌压压的笼罩了过来……

再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作响之声,方贵顿时明白前方来的是什么了。

居然是一只又一只拇指大小的妖蜂,被人气引动,从两侧的岩壁之上飞出,一只一只挺着锋利的尾针,向前扑了过来,那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倒像是成了一片变化不定的乌云,他们这些刚刚从魔藤之地冲了出来的乌山谷弟子,立时便冲进了蜂群包裹之中!

“这可是倒了血楣了……”

方贵心里暗暗叫苦,直吓的头皮都发麻了。

这才明白许月儿笑个什么劲,自己这飞剑确实练的不错,说是身剑合一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在竹林里飞上一圈,都可以寻隙钻空,毫发无伤,但飞剑再快,也躲不过蜂群啊!

第二十九章 别人御宝我御人

而在方贵发愣的时候,其他冲出了魔藤之地的修士们,却皆是早有准备,纷纷施法。

有人施展御风诀,大风在身边刮起,像是一道披风,生生将前方迎来的蜂群给分开,然后追随在大风之后,向前猛冲。

也有人捏一把土洒在了身上,伏地而走,肉身像是变成了土地的一部分,不让妖蜂察觉。

更有那等猛的,双手持刀,舞的密不透风,硬生生向前冲去,无数妖蜂被刀花削成了一地碎渣,看起来当真是势不可挡,只是不知道这般卖弄力气的挥舞双刀,能够撑得多久……

眼见得众弟子各有法门,惟独自己仗了柄飞剑,方贵头疼至极。

飞剑再快,又怎么能从蜂群里冲过?

“哈哈,小坏蛋,快快认输吧,不然要被妖蜂叮到哭啦……”

方贵旁边,传来一阵银铃也似的娇笑,却是那许月儿向他扮个鬼脸,同时手捏法诀,右手食中二指并起,在身前轻轻划了一个圈,有无形灵息被她引动,居然在她形前形成了一道凝而不散的火环,那火环灵焰飘飘,便如一个圆盾,撑在了身前,妖蜂立时四下避散。

她撑着火盾,已身形飘飘,径直向第二关里冲去。

“奶奶个腿……”

本就气头上的方贵,忽然灵机一动,暗骂一句,直向着许月儿冲了过去。

鬼灵剑在这时候变成了一道血影子一般,紧紧的跟在了许月儿身后,距离极近。

那许月儿正撑着火盾,迎面而来的妖蜂远远避开,便是没有避开的,也被她火盾烧成了灰烬,倒像是她撑起了一把伞,将迎面而来的风雨挡开,而在她身后,则成为了一方最为安全的空白区域,方贵驾御飞剑,跟在了她身后,立时冲进了第二关的区域之中。

“你……”

许月儿察觉背后有人,急切间一回头,便看到了方贵得意洋洋的笑脸。

还不停的催着她:“快跑,快跑……驾!”

“你耍赖……”

许月儿又气又怒,脚下飞剑忽然加快,急向前冲了过去,要甩开方贵。

但她速度一快,方贵脚下的鬼灵剑便也立时加快,仍是紧紧的跟着她,距离远了还不行,就这么紧紧贴在了她的身后,只有不到一拳距离,许月儿脖颈上都能感觉到方贵的吐息声了,心里又急又怒,飞剑猛然向左一偏,然后又突地向上挑起,施展了一个诡异的身法。

“哈哈,我躲不过妖蜂,还跟不上你?”

但她向左一偏时,方贵也紧紧的跟着左偏了过来,她向上挑起时,方贵也跟上挑上,任是她急切之间,转换了好几个方向,方贵都紧紧的缀着她,距离稍一拉开,便又紧跟上了。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当成一把伞来用了。

偏在这时候,许月儿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她也只能撑着火盾,挡开前方的蜂群,一旦停了下来,便护不住后背,自己落进了群蜂包围里也会遭殃,只能拼了命的驾御飞剑左冲右冲,想要甩开这个死皮赖脸跟在自己后面的浑球,只是她驾御飞剑的本领虽然不赖,但在这时候却彻底被方贵给缠住了,接连变换了几次速度与方向,都没有能够将方贵甩开半分。

这等模样,倒像是她身后跟了一道影子也似。

谷外观战之人,远远看到了这一幕,心下也都觉得有些惊讶。

有人愣了半晌,问白石长老道:“这样……不算犯规吧?”

白石长老沉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那人苦笑道:“没想过会有人用这等取巧的法门?”

白石长老道:“没想过有人会这么无耻……”

周围一众乌山谷弟子里,这时候也都看得兴奋了起来,尤其是小石桥弟子聚集之处,不时有喝彩声响起,有人笑道:“方贵师弟真有本事,别人撑火盾为伞,他却拿别人当伞……”

“别人御宝,他直接御人……”

倒是在人群里观战的颜师姐,微微皱眉,脸色不悦,但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月儿师妹十岁便接触飞剑,对飞剑的驾御也远比别人要强,如今她拼了命要甩脱那小儿,偏做不到,从这飞剑的驾御上来说,那小子已比她强了……”

“……”

“……”

“你无耻……”

“你才无耻……”

“你离我远点……”

“有本事你离我远点啊……”

“你……你凭自己的本事闯关……”

“我这不是在凭自己的本事跟着你闯关么?”

“……”

“……”

就在谷外之人都议论纷纷之时,方贵只是好整以暇,跟在了许月儿身后,别人都在一心紧张的施展各种术法,以免被蜂群围住,他却是轻轻松松,只需要留神着不被许月儿甩开,也不能飞得太快撞到她身上就是,不但有功夫跟许月儿吵架,还有闲心整了整鬓角。

而许月儿则全然没想到,刚才还被自己笑话了几句的方贵,居然用这无赖法子跟着自己闯关,甩了几次,甩不掉他,急的去骂他,偏又骂不过他,一时气急,眼眶都红了。

好容易这第二关的三里路堪堪闯了过去时,她眼角里已经有泪花了。

打定了主意,一蜂群里冲出去,就回头跟这小子拼了。

“哈哈,你刚才说谁会吓哭来着?”

方贵眼看着这二关即将闯到了尽头,心下大喜,人在飞剑之上,左右摇摆之际,恰能看到许月儿眼角亮晶晶的,心里更是开心了起来,之前这个丫头一直笑笑自己会哭,结果被吓哭了的居然是她……

“哼,无耻!”

而在这时候,前方冲得快些之人,已经冲出了蜂群,在准备冲过第三关,这些人里,便有不少是与许月儿关系交好的,便如张惊、孟留魂等人。

他们刚才在第二关里,便看到了方贵用这种无赖方法跟了许月儿闯关,纷纷皱起了眉头,这时候见他居然真的要成功了,心里更是觉得有些不耻。

“无赖小儿,居然用这种方法欺负月儿师妹,还要不要脸?”

也就在前面众人都纷纷大皱眉头之时,忽然就在许月儿身前不远处,有一个身穿锦袍的世家子,名唤张忡山,他冲出了蜂群,转身一看,便看到了许月儿梨花带雨的模样,登时大怒,忽然间从飞剑之上跳下,眼看着许月儿冲出了蜂群,便立时一掌向她身后打去。

他这一掌拿捏的时机正是时候,恰在许月儿冲出了蜂群,而方贵只差一步便要跟着出来之时,迎着他这一掌,方贵首当其冲,身形被掌风激荡,立时便要一个跟头跌下飞剑!

……方贵身边,便是乌压压的蜂群,这一跌落下去,立时便要被蜂群包围!

“张兄……”

“何至于此……”

见着这张忡山一掌拍向了方贵,周围众乌山弟子皆是大惊。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手。

就算是张惊、孟留魂等与许月交好之人,看到了方贵跟着许月儿闯关,也只是心里暗骂他无耻,却不会在这试炼之中横生枝节,没想到张忡山这个不怎么熟的,倒一下子站了出来。

就连许月儿,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在这时候都愣住了。

“你敢暗算我?”

方贵迎着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也是大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要从飞剑之上跌落,摔进蜂群之中,想那妖蜂如此可怖,若是一拥而上,自己别说试炼了,怕是小命都保不住,急切之间,他也不及多想,急急提起飞剑,整个人向着左上方冲了出去。

也亏得他灵息深厚,那张忡山的一掌,仅凭掌风,却还是他能够勉强撑得住的,而且他炼飞剑时,一直是在悬崖之下炼,最拿手的就是保证自己如何不从飞剑上跌下来,因此虽然这一掌来得凶险,但他还是没有跌落飞剑,只是被那一掌影响,直接向着左侧冲去。

“嘭”一声,他歪歪斜斜,直接撞上了崖壁,飞剑将山石削落了一块,他整个人也从剑上飞了出去,身子从岩石之上擦过,半边身子包括脸上,都擦出了不少血痕。

“居然还是冲出来了?”

那张忡山见到了这一幕,也微微有些意外。

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好上前再补上一计了,只是心里暗想:“我好歹击伤了他,瞧他这伤,通过试炼没什么希望了,那梁通孝敬的老山参,却是不用还回去了,而且这一次出手,也算是卖给了许家小姐一个好,她无论如何都要记我人情,更重要的,颜师姐那边……”

“……这小子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想到了这里,便冷笑一声,折身向着第三关里冲了过去。

黑山老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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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还要继续

“居然会出了这等事?”

十里谷内突发的一幕,大出众修意料,谁也没想到在闯关的众弟子之中,会出现这等事。虽然试炼过程之中,仙门并不禁止门下弟子互相争斗,甚至还隐隐的流露出了鼓励争斗的意思,特意点出只有通过了十里谷试炼的前十名才有特别奖励,便是这个意思。

但门下弟子就算是争,也往往都会在试炼的最后一段路途之中去争,前面几关里,步步凶险,自顾不暇,都只想着快速闯关,谁顾得上别人?

尤其是那张忡山对方贵出手,实在突兀至极,毫无征兆。

眼见得方贵虽然逃脱了被那一掌打进妖蜂群里的命运,但飞剑失控,在岩壁之上撞的这一下也甚重,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半点声息也无。立身于谷口位置的白执事也是脸色微变,身形一掠,凭空而起,整个人裹着一层云气,霎那间来到了十里谷的上空。

看着半边身子是血的方贵,他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小儿能够连闯两关,虽有取巧之嫌,本领也算不差,但如今伤势这么重,下一关却是没有希望了,因此他直接伸手抓来,想直接带方贵出谷去疗伤!

“别动……”

但也就在他的手指尖就要伸到方贵肩上,忽然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

这白石长老微微一怔,然后就看到方贵身子颤了颤,艰难的坐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更能看出他伤势不轻,满面是血,直接擦到了岩壁上的左半边身子,更是袍服都烂了,露出了数道擦伤,随着他慢慢坐起,鲜血便顺着他小小的身子的伤口往外渗了出来,看起来血肉模糊,有些触目惊心。

“别勉强……”

白石长老微微皱眉,轻轻开口。

“我还可以!”

方贵闷声开口,直接打断了长老的话,目光森然,看向了第三关的方向。

他咬了咬牙关,面露狠色,从怀里掏出了几颗补气丹,一颗一颗的扔进了嘴里,梗着脖子咽了下去,然后便伸手一招,就在身前不远处的鬼灵剑“嗡”的一声响,便又飘到了他身前,然后方贵凭着一腔狠劲,忍着周身伤痛,慢慢站起,猛得跳上了飞剑。

用力擦去了嘴角边的鲜血,他低低咒骂了一句,叫道:“我还要继续!”

说着话时,灵息运转,鬼灵剑已化作一道红光向前冲去。

白石长老微微错愕,望着方贵远去的背景,过了良久,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居然继续参加试炼……”

“刚才摔的那一下可是够重,他还有余力吗?”

“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韧劲……”

“……”

“……”

一片议论纷纷里,便是那颜师姐,在这时候也多了几分惊异之色。

“嗖……”

方贵踏上了鬼灵剑,直如一道红色影子,径直冲进了第三关里面。

这时候他满心怒火,别的什么也不想了,都没有去考虑过这第三关里有什么。

刚才那一下他虽然确实摔的够重,但他毕竟灵息强大,承受能力也比别人想象的强,又直接吞了几颗补气丹,飞快炼化,灵息倒是渐渐涨了起来,御剑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他身前,张忡山等一批佼佼者,早已远远闯了过去,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但在他身边,却还有不少趁着刚才他摔到剑下之后,超越了他的同门,这些人冲进了第三关之后,知道这是最难的一关,无一不是提心吊胆,心神绷紧,步步为营,大气也不敢出。

却没想到方贵居然如此肆无忌惮,直接便全力御剑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顿时都有些吃惊,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吼……”

忽然前方淡淡的黑色迷雾里面,有隐约的低吼传来。

这第三关内,没有魔藤,也没有妖蜂,居然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色影子,他们行动迟缓,像是木偶,但是在有人接近后,却忽然间狂性大发,飞扑到半空之中来抓人。

“顾不上你们,都给方老爷我让路……”

方贵也知道这第三关是最难的一关,但如今他满心怒火,却是什么都抛到脑后了,迎着那无数道鬼影子,也全然无惧,反正只要不是妖蜂那等躲无处躲的局面他就不怕,脚下飞剑速度再增,直若一道血红色的影子,“嗖”“嗖”几声,便从一道道黑影之中窜了过去。

那些黑影不可谓不邪异,一旦嗅到了生人气息,动作也会立时变得非常凶猛迅捷,急急窜到半空里来抓人,一身鬼气荡开,犹如诡异的雾气,常人极难抵挡。

但如今的方贵,却是全然无惧,一道剑影摧动到了极致,左冲右突,在淡淡的黑雾之中显得妖异之至,这些鬼影子纷纷迎了上来,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便被他冲了过去。

“小小年纪,御剑之术居然这么好……”

“天啊,这第三关明明最是凶险,对他来说倒像如履平地一般……”

十里谷外,又立时起了一阵喧哗。

刚才他们便看出了方贵御剑之术不错,可那时候,方贵还是混在了人群里,旁人也看不真切,直到这时候,闯关最快的一拔人都早已过去,后面的人又没追上来,这第三关内,一共也就寥寥数人,倒像是方贵独自表演一般,一道剑光灵动飘乎,摧动到了极致!

“白师叔,那个小儿……”

不仅是普通的观战弟子,就连一些执事见到了这一幕,也皆有些诧异。

那位白执事此时也正盯着方贵,过了良久,才皱了皱眉头,道:“第三关是试炼之中最难的一关,因为他们都需要面对这些魔山山灰捏出来的邪灵,这小儿凭着一道飞剑,躲过这些残灵的追杀倒是不怎么出奇,只是……他是如何做到心神全不受这些残灵影响的?”

……

……

就算是方贵,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表现有多惊艳。

在他看来,这第三关里的黑影,数量又不多,动作也不见得有多快,凭着自己这苦练出来的过人御剑术,躲过他们实在不难,甚至难度还不如第一关的魔藤和第二关的妖蜂,但他却不知道,这第三关,本来就不仅仅是躲避这些黑影的围追堵截这么简单的……

这些黑影,都是一些邪异魔灵,身上魔意可怖,可以影响修行之人的心性。

心性不坚者,一受他们的魔性影响,先就慌了,一身本领,先就弱了三成,别说闯关了,甚至有可能直接驾御不住飞剑,从上面跌下来,更不争气者,都有可能完全忘了反抗。

方贵最让白石长老等人诧异的,倒不是他躲过各道黑影的身法,而是这一点。

他是怎么做到全然不受影响的?

只是如今的方贵,哪还管这些,只是一心恨意,想要追上那个刚才偷袭自己的家伙,如今全意御剑,毫无挂碍,连看都没看这些黑影一眼,只是将他们当作了竹林里的竹子,遇到了便躲过去,什么魔性不魔性,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别拦着我去报仇就行……

种种原因之下,方贵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道剑光迅疾无比,飞快的穿过了十里谷的第三关,直向前掠去,不仅有许多刚才趁他受伤伤冲到了他前面的同门被他超过,甚至之前进入了第三关的一些人,也被他赶上了!

落在了谷外观战之人的眼里,这已是令人惊奇的一幕!

“嗖”

约有三里路途,方贵已冲出了第三关的范围,眼前黑雾一淡,却见得前方已没有了那些妖异的黑影,也没有其他的禁制存在,居然只剩了一里左右,平坦空荡的一段路途。

而在这一段路途之中,正有数位乌山弟子,一面向前冲去,一面争斗不休。

这才明白,原来十里谷试炼,前后共有三关,每一关都是三里左右路途,但冲过了三关之后,最后一里路,却是没有禁制与邪物的,这一关不再考验别的,只是让诸弟子自己去争,看谁更有本事,能够在闯过了三关的这么多人里,抢先冲到谷口,夺得前十之位!

“那个浑蛋……”

方贵没想这些,他冲出了黑雾,便立时抬眼向前看去。

经过了第三关的飞快追赶,他终于在这时看到了刚才打伤他的那个锦衣青年的背影,如今此人便在他几十丈之前,正一边驾剑向前飞去,一边与距离他较近的三两个弟子攻伐,三人都是施展了诸般法术与法器,尽可能阻挠对手,自己却不断加速!

“当你方老爷我……”

方贵死死盯住了他的背影,忽然恨恨的骂:“……是好欺负的吗?”

话音未落时,他脚下的鬼灵剑“休”的一声提升到了极点,直直向张忡山赶了过去!

鬼灵剑,原本便剑走轻灵,以速度见长。

而方贵灵息强大,全力灌入了飞剑,更是使得其速度快到了极点。

一道红光犹如血影横过长空,几十丈的距离,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急拉近!

第三十一章 前十之席

“呵呵,诸位同门,还是莫要跟我争了……”

方贵急急向前追来之时,乌山谷佼佼弟子张忡山正与其他几位不相伯忡之辈争的厉害。

十里谷试炼的最后一里路,没有禁制与障碍,对其他弟子而言,这一段是最为轻松的,全力冲刺即可,但对他们这些冲在了最前面的弟子,却又是最艰难的,因为他们需要与竞争者各展手段,明争暗斗,以夺取更好一些的名次!

尤其是对张忡山来说,他闯过三关的速度,不算得最快,在他冲出了鬼影阵之后,便已看到前面有些出类拔萃的乌山谷弟子早早赶到了头里,自己已有些落后,也不知有多少前十的名额被他们占去了,如今的自己,自然要拼了性命,也得把周围的人都打压下去。

“唰”“唰”“唰”

不仅张忡山如此想,他周围同时冲出了第三阵的人也是这么想,足有四五个人在这时候脚踏飞剑,急急向前,手里却毫不客气,诸般法术与符篆,拼命向着周围打了过去。

远远看了起来,火光冲天,灵气流转,飞剑剑芒纵横交织,十分的绚丽热闹!

“无论如何,也得占住前十一席……”

张忡山暗暗咬牙,心里发着狠劲。

仙门规矩森严,说了前十有额外奖励,那便只有前十有奖励。

哪怕第十名与第十一名之间,只差了毫厘,那两者之间的待遇,也如天壤之别!

因此到了这时候,他也拼了命将的诸般压箱底手段使了出来,数道高价买来的符篆,在这时候像是不要钱的黄纸一般洒了出去,而已经连闯三阵,如今变得有些枯竭的灵息,也在这时候毫不在意的全力摧动起来,双手连动,不知施展了多少道厉害的法术……

“火鸟诀……”

“风刃术……”

因着牵扯到了前十之争,如今张忡山等人所在位置,也有无数目光看着,远远只见得在四五位乌山谷弟子纠缠相争之间,张忡山的身影愈发的显眼。

此人宛如愤怒的狂狮,锦袍荡荡,立身于飞剑之上,身边一只鹰雀大小的火鸟旋转,飞向左边,将左首边一位与他齐驾并驱的乌山弟子打下了飞剑,而后右手急挥,道道劲风狂飙,将他右侧一位同门吹的满身是血……

而在他稍后与稍前方,两位弟子见他出手凶悍,也皆愤然,忽然他们同时出手,一前一后,两道雄浑法力向张忡山夹击了过来,却是要将这时候最出风头的他打下飞剑。

“分神剑光……”

但张忡山咬死了牙关,迎着这等狂暴攻势,居然不闪不退,忽然间法身全力灌入脚下一柄黑色飞剑,那飞剑之上,嗡嗡作响,却是分出了数道黑色的剑光来,犹如飞舞在空中的黑蛇,呼啸旋转,分别向着他身后与身前的那两位同门打去,居然是以一敌二!

“好个世家天骄……”

那两名弟子见张忡山凶狠,也都不敢大意,一个挥命施展,于身前撑起了一道淡青色屏障,另一个则是连取两道金光符,祭在空中,身周顿时出现了淡淡的护体金光!

“给我滚下去!”

张忡山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沉声暴吼,右手猛得握起,一身灵息摧动到了极点。

“嘭”“嘭”

只听得数声暴响,那几道斩了出去的黑剑光芒,忽然间在空中暴了开来,化作道道乱流,影响到了方圆数丈之遥,那两位同门全未料到这种变化,一时不察,手忙脚乱,一个正正的被击中,身形立时翻起,从飞剑之上跌落了下去,又连连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

另一个则是身形一个趔趄,收势不住,飞剑已然偏了,张忡山趁机将他超过。

“此次前十之名,必有我一席!”

张忡山料理了几位强敌,心神大震,抬眼看向前方,速度瞬间提升到了极点。

影影绰绰,他已经可以看到尽头石台之上,站下了许多人,也不知究竟是八个还是九个,但毫无疑问,石台之上站的人越多,自己的机会便愈小,不过总算还是赶了上来。

论起家世与根底,自己当然比不上绫河的张家张惊、微山的孟家孟留神、小清河许家的许月儿这几个人了,但自己下的功夫,却不比这几个人少,如今自己在这一次试炼之中,倾尽全力,总算也赶在了最前头,只要能够和那些人并列前十之位,便算是扬眉吐气!

也算是真正进入了最出类拔萃的乌山谷杰出弟子之中!

甚至说,这份成绩,比那许家的大小姐许月儿还足得自傲,毕竟许月儿是凭着她的身份,又有张惊、孟留魂这等高手看护,无人敢和她争而已,才让她进入了前十之列……

……但自己,可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

一念即此,他几乎要仰天长笑,豪气纵横,急急冲向了十里谷尽头的石台。

……

……

“前十之位,即将有个分晓了么?”

如今的十里谷外,也正有不知多少目光,集中在了石台之前。

每三年一次十里谷试炼,前十之人,也都是倍受仙门关注与重视的奇才!

……

……

到了此时,张忡山已距离石台,只有数丈之遥!

那里,便是他两年时间里日思夜想的追求!

但也就在石台已近在眼前之时,张忡山忽觉背后劲风扑面。

“唰!”

一道血红色的影子鬼魅一般横贯了虚谷,闪电一般,直向着张忡山的后背撞来。

“何人来的这么快?”

张忡山察觉到了背后的森然之意,也是心里暗惊,但他距离石台已是极近,到了这时根本不想回头,只是拼命的扑向石台,只要登上了石台,便尘埃落定,自己愿望达成。

他就不信,背后那个人,真敢在这时候向自己痛下杀手。

心里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直接抬手向着石台抓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背后袭来的那一道劲风,非但没有半点收敛之势,反而直直的对准了自己的后背猛冲了过来,他甚至都能感觉那飞剑所独有的锋利光芒,森然可怖,无比凶狠的刺向了自己后背,一身灵息都被那杀气所引动,身上道道汗毛一根根直竖了起来。

“那是什么人?居然真想杀我?”

张忡山本不想理会,但心神却莫名其妙的绷紧了。

对方来的太快也太凶,而且没有半点要跟他争名次的意思,像是要杀人。

“他那是……”

十里谷外,以及石台之上,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一幕,神色皆是大惊。

眼见得张忡山杀出重围,即将登上石台,谁能想到,忽然从后面急急赶上来了一道红色剑光,不得不承认,那红色剑光当真是出奇之快,再加上张忡山一直在与数位同门交手,速度受到了影响,而那红色剑光长趋直入,居然硬生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了上来。

“奶奶个腿,暗算你方老爷?”

鬼灵剑上,方贵满面血渍,小脸凶狠,犹如罗刹降临。

这哪里是夺名次,分明是要借着鬼灵剑之利,直接将张忡山给洞穿……

他是过来报仇的!

……

……

“王八蛋……”

却说张忡山,分明一步之遥便可以冲到石台之上,但后背那股子森然杀意,却终究让他心颤,在即将一步踏上石台之前,他终还是急急回身,双掌齐出,向后拍了过来。

他不敢赌,背后这一剑会不会将自己洞穿。

而且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要借着这双掌齐出之际,反弹之力,将自己推上石台。

“唰!”

方贵驾御鬼灵剑,好容易赶上了张忡山,也逼着他回转过了身来,但迎着对方的雄浑掌力,却当真没有硬接的胆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和这些人硬碰硬,吃亏的总是自己,因此出人意料的,就在鬼灵剑堪堪与张忡山撞上之际,他猛然间将剑身向高空提了起来!

无法形容那一下转折的灵动与突兀,方贵小小的身子,似乎与鬼灵剑长到了一起,陡乎冲向了高空,直从张忡山头顶跃了过去,人还在半空之中,已是挥手打落无数黑点。

“看暗器……”

张忡山转身之后,只见身前红光向上一窜,失去了对手的影子,反应不可谓不快,霎那之间转身,便看到无数个黑影向自己面门打来,他也不晓得那是什么暗器,只得急急提起掌力,拼命向身前打去,却听得“啪”“啪”“啪”几声,那空中的黑影,尽皆暴了开来。

无数红色粉末,一下子散在空里,像是一团雾气,淋了张忡山满头满脸。

其中更是有些瓷片碎渣,从他脸上划过,流落片片鲜血。

“这是……补气丹?”

先是担心对方用毒,但张忡山嗅到一鼻药香,才意识到那些黑点原来是补气丹,心下惊恼,拼命抹去了脸上的药粉,急急抬头看时,便见眼前的石台之上,已多了一个人。

目光急扫之间,他一颗心便瞬间凉了半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前十之席,没了!

“混账……”

无法形容张忡山此时心里的绝望与愤怒,额头青筋毕露,厉声咆哮了起来。

但只是喊出了一半,他便忽然停了下来。

他在本该是自己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满面是血的少年,如今正狠狠的看着自己,年龄尚幼,但眼睛里却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狠厉光芒……

……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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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弄巧成拙

“该死!该死!该死!”

石台之下,张忡山愤恨无比的看着方贵,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关头,夺走了自己前十之席的,居然会是这个小鬼,他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小鬼明明在第二关时便被打伤了,是如何做到快速通过第三关,又在最后这一里路中硬生生追上了自己的……

他只是心里有着无尽的恨意,恨透了这个小鬼。

恨不能立时就冲上台去,将那可恶的小鬼碎尸万断……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如今石台上的方贵,居然也是一脸愤怒,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做到了什么,刚才本来就是一心过来报仇,结果为了躲开张忡山的回身一掌,身形翻飞,一个不留神便飞到了石台上的,这时候正手握飞剑,冲下台来跟张忡山拼命。

倒是旁边的许月儿与张惊等人,急忙扯住了他,那个小鬼饶是如此,还在不停的蹬胳膊踢腿,口中大叫着:“别拉着我,今天我要砍死他,谁劝都不好使……”

这一幕倒让无数围观之人有些错愕:“下面的人想上来,上面的人想下去,怎么回事?”

一片混乱里,忽有一只手搭在了方贵的肩膀上,正是白石长老。

“不要闹了!”

他眼神有些古怪的的看着方贵,低声道:“试炼之后,你来正德殿一趟!”

这位长老的声音,倒让方贵清醒了不少,瞅瞅四周,老实了下来。

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张忡山。

便如这时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张忡山手中夺走的前十之席代表着什么。

而张忡山,也无法理解方贵对自己的恨意有多强烈。

所以他们两人在台上台下,目光交错,都是杀机一片。

这事,还没完!

……

……

“十里谷问道前十定下来了?”

眼见得石台之上小小骚乱止歇,谷内谷外众修也尽皆站起了身来。

太白宗三年收徒一次,虽然每一次都会有些特殊的仙苗直接便安排进了清溪谷或是红叶谷,但那些毕竟是极少数,属于特别照顾的,大部分的弟子,还是需要从乌山谷熬上来,经历层层筛选,也正因此,每一次的十里谷问道之中展露头角的十位佼佼者,也往往就代表着这一届弟子之中的奇才,值得大力培养的人物,便是长老执事,也都非常重视!

“鬼洞崖赵太合,绫河张惊,微山孟留魂,蓝月湖郑月琼……”

如今试炼还未结束,但谷内谷外众修的目光,便已从这十人面上扫了过去,将他们的模样与姓名记在心底,一一看过后,倒有多半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些佼佼者,早在参加试炼之前,便有许多人已经展露头脚,无论是家世还是资质,都是极佳的。

惟一让人意外的,便是排在了最后的一个。

他小小年纪,比周围人矮了不少,还像个小孩,半边身子染血,模样也凄惨。

谁也没想到,前十之席,居然会有他一个。

远远的,颜师姐看着那个小孩,脸色微愕,没有察觉嘴巴都轻轻张开了。

更远些的地方,则是一片呆若木鸡的小石桥弟子,他们看着站在了石台之上的方贵,脸色先是从惊愕变得惊恐,又从惊恐变得难以置信,再到了后来,却不知从谁开始,忽然变成了狂喜之色,轰然一声大叫了起来,纷纷挥手跳跃,大声叫着:“方贵师弟,好样的!”

十里谷问道何其之难,谁能想到方贵居然真的通过了?

更有谁能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夺得前十之席?

更关键的是,这位方贵方师弟,满打满算,入门才不过半年时间啊!

……

……

试炼还在继续,但最激烈的争夺已经过去。

因为没有了前十之席,所以后面通过了三关的弟子,便也没有那么激烈的争斗,而是尽可能花最短时间冲过三关,登上石台罢了,信香燃尽之前,二三百参加试炼的弟子之中,倒有五六十人成功登上了石,余者或是中途受伤退出,或是遥望石台,心生绝望……

这五六十人,便是可以提前进入红叶谷修行的外门佼佼者。

“这一次试炼的结果还不错,通过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了一些!”

白石长老拔去了信香,大袖里面,一道阵旗飞出,落进了十里谷,便将这两侧山崖之中的阵法启动,山壁轰隆闭合,十里谷再次化作了一道不起眼的缝隙,等待下次开启。

门中诸位执事与各峰内门弟子,也都忙活了起来,救治在这次试炼中受伤的弟子。

其他观礼的弟子们,则都纷纷聚集了过来,立在石台之下仰视这些脱颖而出者。

“唉,一步登天,人家拼这一次命,修行之路便比我们开阔了许多……”

“提前进入红叶谷,下次相见,大家便身份有别了……”

“赵太合师兄,当真是绝世奇才,据说当初他便有资格直接进入青溪谷修行,可是他宁愿从乌山谷开始磨炼,如今果然不负重望,成为了这一次试炼的魁首,了不起啊……”

“张惊、孟留魂、许月儿三人,人称外门三杰,这一次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同时挤身前十之列,分别名列第三、第五、第八,以前也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嫉妒,说他们只是凭了家世才有这等修为,但这一次人家凭实力夺得前十,总没有人再说闲话了吧?”

无数声包含着嫉妒与羡慕的议论声,传遍了整个人群。

有人赞叹着道:“与他们相比,我倒更看好那方贵方师弟,别看他年龄小,闻道无长幼,达者为先,他在这一次试炼之中,居然除了御剑之法外,没有显露任何手段,这便已足够惊人了,最后更是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从张忡山手里夺到了最后一席,简直惊艳……”

“不错,剑如鬼影,堪称神出鬼没……”

“你们瞧着吧,鬼影子方贵之名,将来必然名动仙门!”

“……”

“……”

石台之上,白石长老也正满意的扫过了众人,轻轻点头,道:“尔等道心坚稳,不惧凶危,勇闯问道之劫,皆为可塑之材,特许尔等提前进入红叶谷,传承仙门大道,此为常人求不得之造化,惟愿尔等戒骄戒躁,再接再励,莫要负了仙门厚爱,坠了太白威名……”

“弟子谨遵法旨!”

石台之上,所有通过了考核之人皆躬身行礼,齐齐答应。

在这时候,这些弟子里面,也有一些身受重伤,甚至流血不止的,但却是谁也没有提前离开石台去疗伤,毕竟这可是三年一度十里谷问道,最为荣耀之时,谁愿错过?

“给你们七天时间,疗伤休整,然后便领取奖励,造册修名,入红叶谷报备吧!”

那白石长老吩咐完毕,便向方贵看了一眼,命他跟着自己离去。

此事手尾,自然有专人收拾。

“白石执事为何会专带了那小儿离开?”

人群之中,张忡山眼见方贵被白石长老带走了,心里也顿时有些狐疑。

早在参加这次试炼之前,他便已暗中打听过,所得结果与梁通差不多,这个中途入门的小儿,虽然颇有钱财,但应该不是什么背景深厚之人,尤其是他在试炼开始之前,知晓了这小儿曾经触怒红叶谷的奇才颜师姐,这才坚定了他动手之心……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小儿夺走了自己的前十之席!

事已至此,这个梁子却是结结实实的结下来了。

“许是这小儿参加试炼之时,身上有些蹊跷之处,所以长老要亲自问他?”

张忡山心里猜测着,倒越想越觉得可能。

在试炼之时,他已瞧得真切,那小儿分明虚张声势,除了御剑之外,什么也不会,倘若不是他投机取巧,借了许月儿的势,便是连第二关都过不来,更何况是第三关?

之前心间惊恼,没有细想,如今冷静了下来,便觉得这小儿可以这么快的通过第三关,甚至还赶上自己,都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绝非常人所能做到,连自己都起了疑心,更不用说长老了,说不定单独审过他之后,连他这考核成绩都要取消,还得撵回外门去。

到了那时,自己更好拿捏他!

想到了这里,他也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与这小儿善罢干休。

当务至极,倒是拉拢几个好帮手。

眼见得旁边诸位弟子,见白石长老离开,便也在众同门的簇拥下离开,张忡山忙上前了几步,向着一位身量娇美的女子施礼道:“许月儿师妹,刚才试炼之中,那个无礼小儿投机取巧,欺人太甚,月儿师妹没有气坏吧?”

“张师兄,你太过分了!”

话犹未落,许月儿忽然转过了头来,气咻咻道:“那小鬼和你又没有深仇大恨,你打他做甚?”

“额……”

张忡山闻言,脸色顿时一愕。

他向方贵出手,便是借的这小鬼气哭了许月儿之名,本以为许月儿好歹记自己个好,哪里想到她会是这反应?

眼见得许月儿转过头不再搭理自己,张惊与孟留魂二人也都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身去,张忡山心里一时又气又急,心想这些人因为我没进入前十,所以看不起我?

“你们三个,总算没让人失望……”

旁边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一道红影掠来,正是颜师姐。

张忡山心里一动,忙转过了身去,要向颜师姐行礼。

殊料话还没说出来,颜师姐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淡,却似有些失望:“张忡山师弟,你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家传绝学,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

“这……”

张忡山忽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十三章 明心玉佩

“方贵小徒,你借飞剑之利,勇闯十里问道之谷,居得前十之席,心机灵巧,值得一赞,不过十里问道乃仙门大事,自有规矩,试炼之前,便应该给你讲过,法器不可上品,若使符篆,便需得自己提前写就,若服丹药,也只能服用三颗之内的养息之丹,更不可服食禁丹,如今我且问你,在通过十里谷第三关时,你可曾借助什么禁法之力?”

太白宗正德殿内,白石长老坐在了蒲团之上,旁边有童儿献上了茶来,他浅饮一口,便放在了一边,然后神色威严的看着方贵,在他身边,还有两位执事静静候着。

方贵自己或是不知,但他在十里谷试炼第三关时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人。

那分明便是十里谷试炼之中最难的一关,但方贵居然视若无物,全然没有受到鬼影魔性影响,在被张忡山打伤,耽误了不少功夫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第三关,也正是他在这第三关内积攒的优势,才使得他最后一刻,追上了张忡山,夺了他的前十之席。

在诸仙门弟子看来,只是啧啧称奇,认为方贵本事大。

但仙门长老却是明白,这与方贵本领大小无关,那第三关里面的鬼影,仿的是魔山里面的血妖,就算是白石长老这等修为,碰到了同阶的魔妖,都不敢说不受影响,而这方贵只不过是才刚刚踏上修行之路不久,又是如何做到从鬼影之间穿过而不受影响的?

这等稀奇之事,仙门自然不可能不查。

“什么禁法之力?”

听得长老询问,方贵倒是一脸茫然。

第三关,内容是啥来着?

……

……

“嗯?”

白石长老见方贵面色不似作伪,也是微微皱眉,忽然伸掌在方贵肩上轻轻一搭,法力透体而入,又飞快转出,倒是脸色微凝,发现了方贵一身灵息远较常人浑厚,但气息缓和,却是没有半点禁法痕迹,沉默了片刻,道:“那你老实回答,闯第三关时,你有何感受?”

“第三关的时候……”

方贵想起了那个险些将自己一掌打入蜂群之中的张忡山,恨声道:“就感觉生气!”

“……”

白石长老颇有些无语。

他倒是知道当时的方贵是什么样子,这小家伙年岁不大,倒是挺凶,当时他都以为方贵肯定无力再参加后面的试炼了,却没想到他一抹脸上的血,便继续向前冲了出去,最后还出人意料的夺得了前十之席,似乎他重新踏上飞剑时,确实是一脸愤然的模样。

“这世上,总不会有人全然不惧魔性吧?”

白石长老眉头微凝,缓缓从方贵身上扫过,细细的打量。

魔山邪气,慑人心魄,向来都是那些怪物们最难缠的特征之一,若真是有人天生不惧魔性,那可会是惊动修行界的大事,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这一个答案找出来才行……

倒是方贵,在他的打量之下,渐渐有些心虚了起来。

当时闯第三关时,他一心要报仇,着实什么也没想,也是直到最后用补气丹把张忡山砸了个满脸花之后,稍稍出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通过试炼了,而且还进入了前十之名,心里也不禁有些得意,但哪想到结果已经定了,这位长老却又非要带了自己来问东问西?

他说的魔性是个啥?

指那种鬼影么?

方老爷我三岁就敢闯乱葬岗子了,怕什么鸟鬼?

他也不懂啥意思,又不敢问,只老一脸乖巧的坐在那里,由得白石长老打量。

“咦?”

白石长老打量了方贵一会,倒是脸色微凝,目光落到了方贵腰间的玉佩上。

“你将此物解下来我看!”

方贵老老实实将玉佩递了过去,也不明究里。

那玉佩乃是当初在黑风山庄子里时,小鲤儿给了他的,他觉得好看,一直挂在腰间。

“原来是它……”

那白石长老抚摸着玉佩,看得片刻,眼神渐渐有些惊奇,但也渐渐明朗。

以他的眼光,却是认了出来,这一块鸾纹玉佩,着实不是凡品,乃是罕见的神玉,佩在身上,有压制心魔之用,而那鬼影魔性,本就与心魔仿佛,方贵身上带了这样一块神玉,压制道心,自然可以就可以免疫这黑影的魔性侵蚀心神了,只是这等珍物,他哪里来的?

岭南胡家的胡秀婆婆推荐过来的人,果然是有几分底气的。

无论是方贵那过人的浑厚灵息,还是这一块玉佩,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老小子看上我的玉佩了?”

而方贵看着白石长老不停摩挲着玉佩,心里也暗自打鼓。

他可不知道这玉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闯关的时候自己也根本没动这玉佩的力量啊。

“罢了!”

白石长老审视了这玉佩半天,却又递了回来,叹道:“你借这明心玉佩闯关,其实也算是作蔽,只不过仙门规矩里,倒也没有不许佩带明心玉佩的条文,算是你走运了吧!”说这话时,这位白石长老也有些无奈,主要是没想过外门弟子居然买得起这等神物啊……

方贵不知究里,但听口气,也知道自己过关了。

眼见白石长老递回了玉佩,他忙笑呵呵的道:“长老太客气了,既然喜欢,就拿着玩吧!”

心里是明白事的,人家那么大长老,看上了自己的玉佩,怎么能收回来?

先拍个马屁,以后总有捞回本来的时候!

白石长老听了方贵的话,倒是微微一愕,哭笑不得:“你这小儿,倒是要贿赂我?”

方贵笑道:“哪里哪里,这是孝敬你……”

一听这话,旁边的两位执事也都憋住了笑。

“滚你的蛋吧!”

白石长老将玉佩丢进了方贵怀里,笑骂道:“我堂堂仙门长老,还不至于惦记你个小儿的东西,收起你的玉佩,下山去吧,这次十里谷试炼,你过的十分侥幸,以后需得勤加修行,免得在同门面前丢了大丑……对了,试炼是试炼,里面的矛盾,不要拿到外面来闹,我也知张忡山打了你一掌,你怀恨在心,但还是收了报复之心吧,不然门规之下,可不饶你!”

“好的好的,弟子知道了!”

方贵急忙答应,见长老真不想要自己的玉佩,便忙收了起来,转身出殿。

“长老,这小儿既然不是凭的真本事闯关,那么这前十的奖励,还要给他吗?”

等到方贵出了殿,两位执事才上前来,躬身询问。

“给了他吧!”

白石长老无奈的挥了挥大袖,道:“谁让我们以前没想到会有人借明心玉佩来闯关呢,不过以后可是要将这一点写在规矩里了!”他说着,微一沉吟,又道:“前十奖励,各有不同,但最起码也要帮着前十弟子顺利达到养息中境,这是仙门历来的规矩,待到分发破阶丹时,多给这小儿准备些吧,他灵息远比常人浑厚,一颗破阶丹,怕是不足以让他突破……”

两位执事闻言,急忙答应了下来。

心里也啧啧称奇,分明是那小儿取巧过关,长老不仅不扣他的奖励,还要加倍?

难道真是因为这小子送礼,如了长老的意?

……

……

“我已经顺利通关,成为红叶谷内门弟子了?”

正德殿里,白石长老与两位执事商量他的奖励时宜时,方贵也正御了鬼灵剑,得意洋洋的下山,一想到自己入门半年,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内门弟子,心下也不禁得意!

“我果然不愧是仙门后裔!”

想到成为红叶谷弟子之后的威风,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不过,很快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事,小脸不由得拉了下来,一脸阴沉。

“奶奶个腿的,姓张那个小子……”

虽然白石长老特意吩咐,不让自己横生事端,但方贵会听那一套吗?

以前牛头村老村长也想给方贵定规矩,最后什么下场?

更何况,刚才自己可是已经送过礼了,虽然你没收,但人情你得领啊!

想到了这里,方贵灵息运转,鬼灵剑加快了速度,直向着乌山谷里冲去。

“哎呀,方贵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小石桥旁边,阿苦师兄已经在小楼里备下了一桌酒菜,等着给方贵庆贺,只是不知道为何方贵被长老带走了,心间忐忑,一直等到了现在,眼见得方贵安然归来,心下自是欣喜,忙忙的拉着方贵坐下,得知方贵通过试炼,还入了前十,他倒比自己得此荣耀更开心。

“阿苦师兄,先不忙着吃酒,我只问你,认识张忡山么?”

方贵小手一挥,认真的看着阿苦。

“张忡山……”

阿苦微微一怔:“倒是听说过……”

“走!”

方贵立马站了起来:“跟我去揍他一顿!”

“啊?”

阿苦师兄一下子愣了,慌忙起身劝道:“你可打不过他!”

方贵道:“所以我来叫你助拳啊,咱俩一块去,打不死他不姓方!”

第三十四章 脾气不好

“方贵师弟,你打算怎么揍啊?”

“呆会阿苦师兄你过去看看,他在不在小楼里,如果在,你就把他引出来,到了背人的地方,你就冷不丁冲上去,摁着他的双手,蒙上他的眼,然后我上去给他一棍!”

乌山谷之西,竹林里面一座矮山坡后面,阿苦师兄跟方贵两个人鬼鬼崇崇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华丽小木楼,窃窃私语的商量,对这等犯门规的事,阿苦师兄心里当真一百个不乐意,但捺不住方贵满腔的热情,还是被他拉了过来。

只是听着方贵的计划安排,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嘀咕道:“不是说好了我只是助拳吗?怎么有危险的事全让我干了?”

“自家兄弟分这么清干什么?”

方贵理所当然的回答,没把阿苦师兄当外人。

如今他心里当真是想报仇,想想方老爷自己活这么大,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还没碰到找自己麻烦的呢,尤其是张忡山这厮,出手真的狠辣,当时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一转飞剑撞在了岩壁上,没准就直接掉进妖蜂堆里了,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小命在?

不出这口恶气,方老爷以后在仙门里怎么混?

如今时间还早,谷里尚有不少弟子往来,方贵便耐心的等着夜色深些,然后让阿苦师兄按计划行动,这张忡山身份不一般,寻得了这样一处清静小楼,周围罕有人居,倒是方便了他们行动,等着把张忡山敲了闷棍,只要小心一些,便不用担心会被太多人撞见了……

“咦?那小子出来了?”

刚耐心的等了一柱香功夫,天还没黑透,忽见得那小楼房门被打开,张忡山居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方贵心里顿时一喜,便悄悄的趴在了山坡上,向着阿苦师兄使了个眼色。

阿苦师兄本来就惨的脸色显得更苦了……

自己这时候本该在房子喝酒吃肉才是,怎么就被这小子拉过来当了打手?

“张……张师兄……”

张忡山到了方贵与阿苦藏着的山坡下面,便见得不远处也走来了一个人,两个人在这山坡之下相遇,似乎也是为了背着人,来者诚惶诚恐的叫了一声,声音极是紧张。

“是梁通?”

方贵听着那声音熟悉,悄悄从山坡上探头出去一看,顿时微觉诧异。

自己在这里是为了堵张忡山,怎么倒是遇着了梁通?

“你可满意了?”

张忡山死死的盯着梁通,忽然压低了声音,沉喝了一声。

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怨气与愤怒。

“我……张师兄,这着实是我没想到的啊,我哪里知道,那小鬼居然有这么好的御剑手段,又如此刁钻古怪,连你都在他手上吃了亏,就在一个月前,他明明连飞剑都没有啊,况且……况且我将那一株极品老参献给张师兄的时候,您……您也是自己答应的……”

梁通的话里透着股子心虚的劲儿,极力解释着。

到了这时候,他也十分无奈,之前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才将老山参献了出来,请着张忡山出手对付那个小鬼,可如何能想到,张忡山白有那么大的名声,非但没能对付得了那个小鬼,反而被他夺去了前十之席,如今张忡山明显迁怒自己,实在没有道理。

你对付不了别人,那是你自己本领不够,又怪得我何来?

只不过,这些心里话他还是不敢在张忡山面前说出来,只能陪不是,那一株老山参肯定是不打算要回来了,只是想着这张忡山能够讲点道理,不要太过为难自己便是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梁通搞得鬼!”

他们两人在坡下背了人说话,却不想这一切都被坡上的方贵听在了耳中。

直到这时候,方贵才明白张忡山是为了什么来对付自己的,一时气的牙痒,亏得自己过来堵张忡山的家门,否则倒便宜了梁通,如今真相大白,正好把他们俩一起收拾!

立刻抬头,向阿苦师兄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白,呆会一起冲下去,你揍张忡山,我揍梁通!

阿苦师兄愁眉苦脸,其实心里很有意见,只是不知道说出来有没有用。

两个人一起悄悄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

“嘭!”

但也就在此时,忽听得下方一声暴响,却是张忡山愈想愈怒,忽然狠狠抽剑向旁边山崖上斩了一计,这一剑斩出,灵息暴发,摧动了飞剑之威,力量强的吓人,滚滚剑气摧动,居然连那坚硬的山崖都给生生的砍掉了一块,厉声喝道:“那小鬼……早晚死在我的剑下!”

“唰!”

刚要冲出去的方贵与阿苦师兄立马蹲下了。

脸色苍白,有点傻眼。

这一剑,好像有点强啊……

转头向阿苦师兄看了过去,却见阿苦师兄也是脸色苍白,正转头向他看了过来。

口形微动,似乎是在说:“还报仇不?”

方贵嘴唇微微哆嗦,颤了颤才道:“这次先饶他一回……”

说着慢慢的向后退去,唯恐发出什么动静,让坡下面的张忡山听到了。

奶奶个腿,大意了……

本来以为张忡山就算有点本事,也跟自己差不多少的,加上阿苦应该可以收拾他。

现在看,貌似加上阿苦,被收拾的也只能是自己。

两个人偃旗息鼓,一路退到了几十丈外,才加快了速度,灰溜溜的从林子另一头钻了出来,阿苦师兄有些无奈的拍着方贵的脑袋道:“方贵师弟,那张忡山毕竟是可以凭真本事夺试炼前十的人物,底子厚着呢,你现在就想收拾他,也确实是早了点啊……”

方贵哼哼了两声,道:“叫我阿贵就行了!”

阿苦师兄无奈了,只好劝道:“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君子脾气好,我不好!”

方贵心里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气,但又知道自己暂时肯定是报不了仇了,倒是得防着那老小子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就这么忍了,又不甘心,眼珠子一转,便又想了一招,向阿苦师兄道:“就算现在不能揍他,也得收点利息,阿苦师兄你帮着盯着他们两个点……”

阿苦直接愣了神:“你又想干嘛?”

“我先出口恶气再说!”

方贵也不多解释,只是让阿苦远远的盯着那两个人,自己却是猫了腰,绕过了一片林子,直往张忡山的小楼里摸了过来,到得楼前,看看左右无人,又知道张忡山正在山坡下面和梁通说话,便恶胆包天,上前一脚,将张忡山房门踹了开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见这小楼里面,布置奢华,诸般古玩与字画倒是挂了不少,方贵也不懂这些,随手给他扯了下来,撕碎揉团,扔在了一边,又左右在楼里搜刮,看到好东西便塞进腰囊里,实在塞不下的,也直接给他敲碎了,一边折腾一边找,很快在床底找到了一只大箱子。

“哼,好东西果然都是塞在床底下的……”

方贵哼哼了两声,直接用鬼灵剑砍断了箱子上的锁,打开一看,倒是微微一惊。

“看不出来这姓张的有点家底啊……”

只见那箱子里,左面放着红彤彤的一堆灵石,足有数十块之多,右边则是一瓶一瓶道不清名目的丹药,其中有几个仅从外观来看,便知道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箱子中间,居然还放了几个盒子,把最上面的打开来一看,便发现里面是一株灵气逼人的老山参……

“这就是梁通用来买通张忡山对付我的上品灵药?”

方贵看着这老参,心里火气又升了上来。

干脆的把自己的腰囊一撑,箱子里的灵石、丹药,还有这老山参,以及张忡山自己的几株灵药,统统搜刮了个干净,这才大摇大摆的系上了腰囊,背着手向门外走去。

“不对,这厮若是向仙门告状,说丢了东西,没准有麻烦……”

快要出门时,他心里又琢磨了一下,便又来到了张忡山的书桌前,拿着他的笔,沾着他的墨,在他惯用的宣纸之上写下了歪七扭八的一行字:“你与梁通串通合谋陷害同门的事我已知晓,若不想仙门知晓,便乖乖等我吩咐!”然后给他锁进了柜子,重推回床下。

再想想还不解气,又回头跳到他床上撒了泡尿,用被子盖住,这才心满意足,哼着小曲溜了出去,绕个大远去跟阿甘师兄汇合了。

“就要让你气到死,又敢声张……”

如此想着,倒是觉得比打了张忡山一顿都开心。

阿苦师兄正焦急的等着他,见到他满面得意的回来了,忙问他干了什么,方贵也不答,只是兴高采烈的拉着阿苦师兄去喝酒,边走边得意的唱起了小调:“老爷我姓方叫方贵,坑蒙拐骗我啥都会,吃了东家我喝西家,寡妇的炕头我随便睡……”

第三十五章 张师兄很大方

“啪!”

房子里惟一还完好的瓷盏,被张忡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这时候他满目怒火,看着自己狼藉一片的房间,目光简直要吃人。

本来就因为前十之席被夺走,他憋了一肚子郁火,把罪魁祸首梁通打了一顿,又敲诈了他一百块灵石,才稍稍解了自己心头之恨,结果一回到房间,就发现自己收藏的字画古玩还有法术秘诀都被撕的粉碎,藏在了床底下的身家宝贝,也被搜刮一空。

甚至就连自己的床上,都湿漉漉的坐都坐不下……

“究竟是谁……”

二指之间,夹着那张字迹潦草的纸条,张忡山沉声怒吼。

他愤怒无比,又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与梁通之间的这个小交易,居然被人知道了。

与人串通,收人重礼,趁着试炼之时伤害同门,这事若是闹到了明面上,大小也是个罪过,尤其是名声上不好听,就算仙门对这样的事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在查无实据的情况下,不会因此逐自己离开,但同门里闹开了,也会让人小瞧了自己……

所以哪怕心里再愤怒,他也只是在想,究竟是谁,知晓了这件事情后,拿来威胁自己?

难道又是梁通那厮走漏了风声?

看样子自己要他一百块灵石,还是便宜了他!

“对方既然留下了字条,便说明还想继续拿这件事威胁我……”张忡山心里暗自想着,冷冷瞥了字条一眼,心里暗想:“这字写的跟狗爬一样,对方定然是怕我认出了他的笔迹,用左手写的,想必是我的熟人,只是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握着灵剑的手慢慢的攥紧了,只要自己查到了那个人,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

……

在张忡山愤怒的像只狮子一样在房间里乱转的时候,方贵正在长吁短叹。

他这时候倒是毫不担心盗药事发,笃定张忡山看了那纸条上的留言之后,一定不敢声张自己房间被盗的事情,只会暗中查访究竟是谁在拿这件事要胁自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捅出去就晚了。

当然了,这还只是撒口气而已,至于报仇的事情……

“唉,这群鸟世家子,还真有几分本事啊……”

方贵手托了下巴,愁眉不展,一想到张忡山那一剑之威,心里便闷的慌!

这仙门和牛头村果然是不一样的,在牛头村他连最凶狠的李屠户都敢招惹,但李屠户再厉害,也最多就是杀个猪宰个羊啥的啊,哪会像张忡山一样,一剑斩碎岩石?

凭着自己的本事,何年何月才能找他报仇?

阿苦师兄十分理解方贵的心情,拍着他的肩膀劝道:“你也别气馁,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张忡山之流,虽然天资不足以惊艳到直接进入青溪谷修行,但也都是那些修行世家培养出来的仙苗,打从一生下来开始,便为修行做准备,如果算起来,你才不过修行了半年,人家可是已经修行了二十年了,这可怎么比,无论是法术还是阵器符篆,你要学的还很多!”

方贵翻个白眼,道:“那我何时才能收拾他?”

阿苦师兄无奈,道:“想要收拾他,你起码得修为比他高吧?而且就算不说把他从小学会的那些法术之类全部学会,练好,最起码你也得有几手威力强横的法术神通在手才是!”

“法术神通?”

方贵抬起了头:“哪里能学?”

“方贵师弟,你马上就是红叶谷弟子啦!”

阿苦师兄道:“修为突破了养息中境,仙门就会传你功法传承,这些传承都是仙门秘传,可比那些小世家的功法厉害多了,而且秘典阁也会向你开放,各种法术都可以借阅研习,等你在这些功法传承之上都有所成就了,应该就不必害怕张忡山了……”

方贵眨了眨眼:“啥叫应该?”

阿苦师兄无奈道:“你能学,人家也能学,学的不如人家,被收拾的还是你!”

方贵:“……这日子没法过了!”

“哈哈,方贵师弟也不必太过悲观!”

阿苦师兄见了方贵这模样,难得的笑了两声,拍了拍方贵的肩膀,道:“你才入门半年,便可以通过十里谷问道,还入了前十之席,已经十分难得啦,仙门会特别关照于你,赐下灵丹,帮你突破养息中境的门坎,这已经是常人不敢想象的造化啦,而且,如今鬼影子方贵在咱们乌山谷那也算是个名人了,张忡山不敢明目障胆对你怎么样的……”

“鬼影子方贵?”

方贵咂了咂嘴,道:“听着像是故事里面被好人打的坏蛋……”

“……”

阿苦师兄叹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集中一切精力,将修为提升到练气三层巅峰,再借仙门灵丹突破门坎,正式进入红叶谷,选择适合自己的功法传承才是,路子走的顺了,到时候就是你收拾张忡山,若是走的不顺,那你就只有等着被张忡山收拾了!”

“方大爷我这辈子只有收拾人,还能被人收拾了?”

方贵一听这话便来了气,腰囊往案上一拍,道:“不就是修行嘛,简单!”

阿苦师兄苦笑道:“知道你有钱,但将修为提升到练气三层巅峰,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修为越高,对灵气的需求越大,你想凭着普通的补气丹提升修为,可没有这么……”

话还没说完,方贵把腰囊里的上品灵石倒出来了一半,道:“那就买不普通的!”

“这……”

看着桌子上那紫意盈盈的几块上品灵石,阿苦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之前他就知道方贵身家颇厚,但也没想到居然厚到了这个程度。

顿了一顿才道:“你若想买些上好的丹药来修炼,这自然也是够的,不过养息初阶本就是为了打根基,根基愈牢愈好,所以一昧急着提升修为也不是办法,还是需要采购一些上佳的灵药,托人炼几炉适合自己的丹药才最好……”

方贵听着,却是心里微动,从腰囊里一阵翻腾,拿出了几个盒子。

“这些灵药,好使么?”

阿苦直接看的眼睛都直了,然后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打开来看,每打开一个盒子,眼神便更直了一分,到了最后时,已经呆若木鸡,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方贵:“这……这可都是最适合稳固根基的灵药啊,别说破阶之前,破阶之后都用得上,你从哪里搞来的?”

方贵:“嘿嘿……”

阿苦师兄瞧着他这模样,顿时联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古怪了起来。

这些灵药,准备的十分齐备,倒像是有人早就为了走过这一段修行之路,苦苦搜寻了来,然后交到了方贵手里的一般,就算是一些世家子,通过自己的家族各方去搜寻,也需要花一阵子功夫和心血,方贵却像是倒糖豆一般的从腰囊里拿了出来,着实教人诧异的紧。

但他也没有问,只是摇了摇头,将这些木匣摞在了一起,道:“有了这些,倒是不必担心了,小碧峰丹香谷炼丹的师姐师妹们,我也认得几个,便代你向她们求上一炉丹药,可好?”

“只管去!”

方贵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想了想又道:“低调些,别声张!”

阿苦一脸的心领神会:“我晓得!”

修行之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方贵也就暂时不再多想。

第二天时,他与阿苦一起前往清静阁,更名入册,换了名牌,领了袍服与仙门的奖励,到了这时,名义上便已经算是太白宗红叶谷的弟子了。

只不过,如今他修为还未达到养息中境,也没法直接接受红叶谷的传承,所以依着惯例,他们还需要继续在乌山谷呆一段时间,凭着仙门的奖励提升修为,达到了养息中境之后,再正式进入红叶谷修行,并且选择合适自己的功法。

那些仙门的奖励,都是一些不菲之物,比如八块玉符炼制的聚灵阵,可比灵漩要强得多了,还有三十灵币一颗的高阶补气丹,足足发了三颗,极是让人眼热!

不过方贵倒是没怎么将那些仙门发放的奖励放在眼里,因为在五天之后,人好路子广的阿苦师兄,已经鬼鬼崇崇的给方贵抱来了一匣子灵丹,满面欣喜的道:“我请了丹香谷丹法最好的聂师姐帮你炼了这一炉酿灵丹,同样也是高阶补气丹,可比仙门发放的丹药还好一些,丹成二十一颗,聂师姐依例要收三成,便让她留了七颗,余下十四颗皆在此处了……”

方贵听了,也喜不自胜,打开了匣子一看,只见一颗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放在了紫绒内衬的匣子之中,丹光喜人,一打开匣子,便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灵气。

“仙门发放的高阶补气丹,才三十灵币一颗,这酿灵丹,可是要五十灵币呢……”

方贵心下大喜,有了聚灵阵和酿灵丹,自己的修为何愁不能再突飞猛进?

不由得赞叹:“张忡山师兄其实是好人啊,比仙门大方,虽然我还是得揍他……”

人生际遇,总是无常。

也就在方贵抱了聚灵阵阵简与酿灵丹喜不自胜之时,小石桥周围,某个孤寂清冷的小楼里,乌山弟子梁通坐在塌上,脸上的青肿还未消去,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墙壁。

不经意的一个选择,便会引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自己本是小石桥一带最有希望进入红叶谷的人,但就因为打起了那个小儿的主意,便引发了这么多的事端,如今可好,那小儿风光霁月,提前一年成为了红叶谷弟子,可自己呢,不仅没能报得了仇,那一株灵参也是不必再想了,更可怕的是,张忡山那厮明明是自己没用,如今却又因此迁怒自己,居然狮子大开口,找自己讨要一百块灵石,又哪里找去?

家里为了供养自己修行,已经掏空了,一百块灵石,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梁通绝望的发现,自己的修行之路,已经断了!

第三十六章 养息中境

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方贵也有了动力,便开始了收了心好好修行。

怀抱一堆资源坐进了小楼之中,然后方贵又将八块古旧的玉符,依着某种玄妙的次序摆放,盘坐在了这八块玉符中间时,便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潮水一般被引了过来,形成漩涡,在这漩涡之中修炼,当真是灵气充沛,比起仙门灵漩来说,还要强了无数!

这八块玉符,便是聚灵阵,方贵通过试炼之后的仙门奖励之一!

相比起灵漩,这种聚灵阵更为可控,可以布置在任何一个地方,而且引过来的灵气也浑厚了许多,更是被阵法提炼,灵气纯粹,坐在阵中修炼,修为进境自然大大加快!

而除了聚灵阵外,那十四颗酿灵丹,也是极好的东西。

这种高阶补气丹,蕴含着十部于初阶补气丹的灵气,每服下一颗,哪怕只是炼化其中一部分药性,也可以使得自己修为涨进不少,普通人一个半个月服用一颗,便觉得达到了极限,不敢过多服用,担心药性太烈会损了自己的根基,不利于自己将来对灵气的感应。

但方贵却全无这方面的担心,他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本身便需要异常庞大的灵气,而且炼息诀内,也有一部分内容,便是用来化解药性之用,所以他干脆的,将自己服用酿灵丹的速度改成了七天一颗,而且中间还夹杂着服用了数之难计的普通补气丹。

这个速度,基本上是把灵丹当糖豆了。

聚灵阵再加上酿灵丹,他的修行速度自然极快,一日一日,修为渐涨。

大约两个月后,方贵伸个懒腰,只觉体内骨骼噼啪作响,气息自体内浮动而出,犹如半透明的丝带一般缠绕,整个人也是神清气爽,张口一个哈欠,倒有种气吞山河的感觉。

他满意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灵息,知道自己已达到了练气三层巅峰。

两个月时间闭关,总算没有白废。

转头看看匣中,却见十四颗酿灵丹,已经只剩了五颗。

算算时间,自己两个月内,居然吃了九颗酿灵丹,这数量已是惊人的败家子了。

若是让外人知晓,怕是会心痛的拿脑袋撞墙,方贵倒不觉得如何,这酿灵丹可是都化作修为长在了自己身上,只要没吃到别人嘴里,那就不算浪费!

“该去领取仙门真正的奖励了……”

方贵长吁了口气,起身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袍,出得门来。

如今的小楼之外,小石桥周围的弟子们一切如旧,各自修行,只是看到了方贵从小楼之中走出来时,却都忍不住有些羡慕,从方贵那一身饱满了气血上来看,他们都看得出如今的方贵修为大进,心里不由得想,仙门赐下的奖励果然非凡。

眼见得方贵背了两只手向玉女峰方向走去,也知道方贵这一次出关,应该就是为了去领取仙门真正的奖励了,不由得羡慕之情更深,一个个都驻足停留,看着方贵背影。

倒是方贵依然嘻嘻哈哈,与这些乌山谷同门打着招呼,浑然没有变化。

来到了玉女峰山后,有着一座道德殿,此殿甚是高大古老,门口有两位小童儿看守,问明了方贵的来由之后,便有童儿径直入殿去禀报,过不得时,又出来唤方贵入内,领着他来到了一方偏殿,然后便让方贵盘坐在一方蒲团之上,等着他们去请青灈仙师过来。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才有一个灰色袍子的老道人入了偏殿,手里还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青色的小瓶子,封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丹药。

“算着你也差不多要来了!”

那位老道人想必便是青灈仙师了,他打量了方贵一眼,虽然早就知道这前十之席的最后一位,乃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孩,似乎也没想到他年龄这么小,倒和自己座下的童儿差不多,在方贵面前蒲团之上坐下了之后,才道:“仙门历来的规矩,便是帮助夺得试炼前十之席的弟子破阶,直接助你们突破养息中境的瓶颈,那九人,都已经来过了,你是最后一个!”

“他们都比自己早?”

方贵也没想到,心想难道自己修行还是慢了?

他又哪里知道,乌山谷虽是外门,但弟子之中也是卧虎藏龙,那前十弟子,甚至还得算是像张忡山一般名列前茅的弟子,无一不是底子浑厚,在参加试炼时,大部分都已达到了练气三层高阶甚至是巅峰,人家通过了试炼之后,只需休养数日,便可以直接来破阶了。

也就只有方贵,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提升修为,才过来领取这奖励。

当然,两个月时间里将一身修为从刚刚突破练气三层的程度,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这速度也已十分不慢了,这还是因为他修炼九元正典养息法的缘故,如若不然,还会更快。

“这种碧朱丹,乃是异草炼制,可以助涨气血,巩固道基,用来突破养息中境这个门坎再适合不过,只是此丹药性狂猛,因此服用时须有师长在侧护法,以防不测,仙门特意嘱咐我来帮你们破阶,便是因此,只不过破阶之前,你须得想想清楚,可否准备好了?”

那位青灈道人看着方贵,十分严肃的说道。

方贵想了想,道:“啥叫准备好了?”

“……”

青灈道人微微一怔,道:“就是说已经达到练气三层巅峰了?”

方贵道:“没达到巅峰我过来干嘛?”

青灈道人:“……直接开始吧!”

真没法交流!

方贵与青灈道人心里都在腹诽着对方,然后那道人将三颗碧朱丹放在了方贵身前。

“这丹药怎么服用?”

方贵拿起了一颗丹药来打量,有种想要将其打开的冲动。

“先放下!”

青灈道人眼皮也不抬,道:“你只管凝神吐息,将一身灵息摧动到极致,待到内虚外空,到了极限时,便可将一颗碧朱丹服下,只是一颗丹药,也未必便能助你顺利破阶,若觉药性不足,便可服下第二颗,仙门赐下三颗灵丹在此,便是给你三次机会之意……”

方贵闻言抬头道:“那倘若三次机会都破不了阶呢?”

青灈道人道:“那便是你资质太差,谁也帮不了你,这碧朱丹乃是魔山附近的异草所炼,只有魔山喷发之时才会生长,世间罕见,有钱也没处买,仙门赐你三颗,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那是我自己拼命赚来的……”

方贵心里嘀咕着,却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长吁了口气,他依言盘坐,然后将一身灵息摧动了起来,周围渐有灵漩盘绕,如丝如缕,这些灵气虽是无形之物,但却影响了虚空,使得他周围空气扭曲,身形都有些飘乎不定,那位青灈道人见了,倒是忍不住心里微赞:“这小儿灵息练的不差……”

一身灵息全然摧动了开来之后,方贵便又心神微凝,而后猛然暴发。

“嗤”的一声,周围像是有微风向四面吹开。

他一身的灵息,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限,节节暴涨。

“差不多了……”

那清灈道人心里赞叹着,等着方贵将丹药服下。

他的心神,也在这时候渐渐绷紧,待到方贵服下丹药,他便会一直盯着。

倘若这小儿药性运转顺畅,成功破阶则罢,如果中途出现了意外,那就需要他立刻出手帮他调理灵息。相比起碧朱丹,有他亲自护法,才算是真正的前十奖励。

修行之路凶险无数,有没有师长在突破关窍时护法,本就有着天壤之别。

但没想到,方贵已将灵息摧动到了极致,刚想伸手取丹药时,忽然眉头微皱,觉得还有部分灵息没调动起来,便又微一凝神,再次鼓荡脏腑,猛然摧动了灵息,刚才似乎已经达到了极致的灵息忽然间盘旋聚敛,居然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嗯?这小儿怎生炼的,年龄不大,灵息却如此之强?”

青灈道人又惊又奇,脸上的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

“恐怕这小儿不是一颗碧朱丹便能够破阶的……”

修行之中的常理,灵息愈旺盛浑厚,破阶便越强,从刚才方贵的灵息来看,还有可能一颗碧朱丹解决,但如今看他的灵息浑厚到了这个程度,那估计只有两颗才行了。

“又要多浪费一颗了……”

这青灈道人叹息,似乎有些心疼。

念头还未闪过,便见已经将灵息再次摧发的方贵,眉心紧锁,撑着一身灵息,停滞了半晌之后,他忽然沉声低喝,一身灵息看起来已经到了极限,但在这时候,居然忽地又一次突破了极限,再次暴涨了开来,劲风四扫,窗棱子都在哗啦啦响。

“还没到极限?”

青灈道人咂舌,眼睛猛得睁开了开来。

看着方贵一身浩荡灵息,他已有些心疼:“这小儿如此之凶,三颗灵丹都省不下了!”

“奇怪,总还觉得有股子劲儿使不出来……”

但也就在青灈道人心疼那三颗碧朱丹时,忽然方贵缓缓的咬起了牙,像是在试探着,又像是一只即将捕猫的野猫躬起了背在积蓄力量,他垂落在了身体两侧的手掌,慢慢攥起了拳头,猛得沉喝了一声,已经犹如弓弦般绷紧到了极致的灵息,再度拼命摧动!

“哗啦”一声,周围猛得有狂风袭卷。

他一身灵息,分明在此时变得有若实质,突破了肉身桎梏,在他身周飞荡,像是形成了一个漩涡,围绕着他的头顶旋转不已,就连他一身气血也被引动,在体内哗啦啦作响。

“直接突破了?”

对面的清灈道人直唬了一跳,猛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喝道:“小鬼,你干了什么?”

他这时候简直像见了鬼一般的看着方贵,满面难以置信。

“额……”

方贵慢慢的睁开了眼,感受着周围灵息的不同,有些尴尬的道:“使过劲了……”

第三十七章 修行奇才

使过劲儿了?

你把我吓了一跳,然后说使过劲儿了?

青灈道人看妖怪一样看着方贵,神情多少有些震惊,还有些埋怨。

他也是修行了数十年的人,见识了不少仙苗怪才,更是已经帮无数仙门弟子直接破阶养息中境,但像方贵这样,一次一次的摧着动灵息,每次都突破一个极限,到了最后忽然一个收不住,直接连养息中境也突破了的怪胎,却当真是第一次见,以后再与人饮酒论道,倒不用担心没谈资了……

修行界里,靠着自己突破养息中境的其实不少。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靠丹药来突破的!

但养息中境之所以被人称作门坎,便是因为他难以突破,以往那些修行界里的人,就算是靠自己突破的,也往往都是在这一门坎之上卡了很多年,才偶然得了一个契机,忽然间突破,又或是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将根基打的浑厚无比,再无破绽,然后一举突破……

但像这小儿一般,一下子使过劲儿了突破的,听都没听说过啊!

你若是能够自己突破,还跑过来讨要什么奖励?

故意吓着我玩吗?

……

……

“你这……也太过惊人了!”

青灈道人迟疑了半晌,才招手道:“你过来让我看看!”

方贵不解,乖巧的靠了过来。

青灈道人以法力探查,脸色却愈发的古怪又惊奇,他已发现,方贵如今确实是突破了,而且根基稳固,浑然天成,没有半点问题,比那些服用碧朱丹突破的弟子还要稳当,想想自己当初刚突破养息中境时,都不见得比这个小儿更强,或者说……与他差得极远!

只是,这明明是一个模样稚嫩的小孩子啊,怎么会有这么浑厚的根基?

难道是天赋异禀?

向方贵看了过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青灈道人固然一脸的不解,方贵同样也是一脸无辜。

自己啥也没做啊,就是按着青灈道人的指点,将灵息摧动到极限而已,只是每摧动一次,都觉得还没有达到极限,心里便憋着口气,等这口气使出来了,就一下子突破了……

丹药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青灈道人自然不知,方贵这一口灵息,本来就不是太白宗心法修炼出来的,他修炼的乃是东土秦家的九元正典,九元正典的炼息之法,比太白宗心法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虽然消耗的资源也多,但灵息的强大与纯粹,却远不是太白宗心法可以比拟得了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修炼九元正典炼息法,或许平时消耗的补气丹与灵气更多,但却绝不需要什么破阶之丹,因为九元正典炼息法,本就是为神祇打根基的,养出这一口灵息,为得是突破更高层次的无数天堑,若是连个小小的养息中境都突破不了,那还修炼个鬼?

当然,作为外人,青灈道人能发现方贵的灵息强大,却不解其意。

就像可以看出一个人身材强壮,一身神力,但却看不出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贵修炼了九元正典,也只能归结于他天赋异禀!

“长老,下面该怎么办?”

方贵看着这青灈道人脸色一会变一个颜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都突破了还办什么?”

青灈道人没好气的训了这个吓自己一跳的小子一句,强行压下了心间的惊愕来,寻思道:“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棵好苗子啊,得向仙门说上一声才是!”

心间有了计较,脸色这才好转,向方贵道:“你底子不错,修行也顺利,倒是凭着自己便突破了养息中境,我这里已经帮不上你了,你且回去,等着搬入红叶谷,然后去传功殿求取适合自己的传承便是……”

“哦!”

方贵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慢慢起身离开。

走到了房门处,忽然又走了回来,道:“长老,我还有件事要说!”

青灈道人也不敢大意,道:“你只管讲来!”

方贵一把抓起了托盘上的灵丹,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跟老道人商量道:“虽然我没服灵丹就突破了,但这也是仙门赏给我的吧,不如我就先拿了这几颗回去?”

青灈道人一怔,喝道:“胡闹!”

方贵无奈,放下了一颗,道:“要不我拿两颗,这一颗给你?”

青灈道人顿时瞪起了眼。

方贵摆摆手:“我只拿一颗总行了吧……”

青灈道人:“滚出去!”

“哎……”

方贵十分无奈的离开了大殿,一路嘀咕着下山了,心里暗骂老道人太小气!

而在他一路怏怏不乐的回到了乌山谷小石桥时,这道德殿里的青灈道人,也已经将方贵身上发生的一幕禀报给了执掌仙门大权的柳真长老,那柳真长老,正是当初接引方贵入门之人,对这小儿倒也还有印象,听得了青灈道人禀报,他也眉头微皱,沉思了起来。

“此子我还记得,他能够短短半年之内,突破练气三层,倒也不算出人意料,毕竟我当时就已查探得知,他体内有一股子蓬勃药性,待那药性化开,他必定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只是一口气修炼到了练气三层,已经是他修炼不得法,不知浪费了多少药性了……”

“不过,若是说他可以不借破阶丹,直接突破养息中境的话……”

沉吟了半晌,他摇了摇头,道:“确实有些古怪!不过他气血枯竭是实,就算练气境界表现的再过惊艳,也过不得筑基关隘,我直到如今,都还不明白胡秀婆婆送他来我太白宗是做什么,给岭南胡家去信,胡家也不知这小儿来历如此,唉,罢了罢了……”

最终,他也只能摆了摆手,道:“大半年前,野龙岭、逍遥窟、血煞门等七个宗派被屠戮一空,惹得楚国大乱,他们留下的领地与灵脉,皆成了无主之路,五大仙门都在争夺,宗主为了这些事,一直没有回山,我也无法做主,只能由着他去吧……”

说着沉吟了一番,道:“你去给传功殿递个话儿,这小儿去选择传承之时,不必强加于他,他想修炼哪一道传承,便给他哪一道就是了!”

青灈道人点头答应,躬身领命去了。

柳真长老低叹了一声,暗道:“只可惜过不得生死大关,否则倒真是棵好苗子……”

……

……

方贵如今自然不晓得围绕自己顺利突破养息中境之事在仙门引发的议论,他只是有些心疼那些没能吃到自己肚子里的碧朱丹,一路嘀咕着回到了乌山谷,在众弟子们面前一亮相,堂堂正正的养息中境修为立时引发了一片喧哗,不知有多少人都激动的围了上来。

当夜,自然又是好酒好肉,一场大宴。

可是如今,他已突破了养息中境,却即将真正的离开乌山谷,进入红叶谷去修行了,因此,这一次,也算是众人请他的离别之宴。

夜里,自然是一番豪饮,众同门都喝的醉熏熏的。

方贵以前其实不会饮酒,离开牛头村的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喝酒,但来到了仙门之后,自个做自个的主,手上又有钱,倒是渐渐真个学会了饮酒了,而且酒量还不算差。

喝到了深夜,众同门才各自散去,方贵也在阿苦的床上倒头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阿苦师兄已经去将方贵小楼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待到方贵洗去了一脸迷蒙睡意,换上了红色的红叶谷袍子,挂好了玉佩,戴了圆帽,蹬上小牛皮靴,利利爽爽的走了出来时,乌山谷内,与他私交甚好的众同门都已在这里等着了。

“恭送方贵小师兄进入红叶谷,修行大道,前途无量!”

众同门齐齐行礼,向着方贵作揖。

虽然乌山谷里的弟子们,向来人情冷漠,但对方贵这种明显前途无量的弟子,却也人人都乐得结交,不论真情还是假意,这一番齐聚过来送别的场景,让方贵心情大好。

“哈哈,诸位师兄弟们客气了,我在红叶谷等着你们相见!”

他也学着故事里的豪侠模样,向众同门抱拳,然后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阿苦在旁边替着他背了行李,他背着手走在前面,很快消失不见。

“谁能想到啊,小小年纪,却有这等福缘……”

“人与人当真是比不得的啊……”

众同门各自散开,口中还都在议论纷纷:“只不过半年功夫,修为便突飞猛进,小竹林旁拳打梁通,十里谷内御剑如影,勇夺前十,而今又突破养息中境,平步青云……”

“这位方贵小师兄,不是凡人呐!”

“对了,说到了梁通,这个凶人去哪里了?”

“不晓得,已经很久没见他,听人说,好像自觉仙道无望,归凡去了!”

第三十八章 仙门传承

红叶谷,便在太白山中峰之下,群山掩映之间,占地数十亩,灵气充裕,与乌山谷相比,这里才真算得上是仙门弟子修行之地。

乌山谷弟子,只是一心养息修行,与其说是求道,倒不如说是筛选,而红叶谷弟子,则可以学习仙门功法,更是可以参研符篆、丹石、阵器诸道,就算将来资质有限,成就不得筑基之身,他们也有一技之长,可以在修行界立足。

一片红叶火也似的生长在了两侧山坡之上,谷内弟子多穿红袍,谈笑风声,周围溪水潺潺,珍禽异兽往来,也不惧人,看起来当真是有几分脱俗风采。方贵跟着阿苦师兄来到了这片山谷时,连眼神都不由得直了几分,心想这红叶谷的生活,可是比乌山谷热闹多了。

“方贵师弟,到了这里,照例得先去清静司找人报备,安排洞府给你修行的!”

阿苦师兄背着行李陪了方贵一起过来,他倒是到了哪都熟,也不问路,便直接带了方贵往红叶谷西南角山坡上的一座道殿里走去,方贵跟在他身边,最是省心,啥也不想不惦记,只是背了两只小手打量这山间景色,想自己以后在这红谷里面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咦?那不是阿苦么?”

“阿苦师兄,你回了红叶谷啦?”

这一路顺着山间小道向上走去,沿途却迎着了几个红叶谷弟子,他们见着阿苦,倒是眼前一亮,纷纷笑着招呼了起来,声音响亮,立时引来了不少目光。

“额……额,原来是王师弟、孙师弟……”

阿苦脸色有些尴尬,潦潦草草的向其中数人行礼,便要继续向前。

“阿苦师兄,你终于还是想通了,回红叶谷来重挑传承啦?”

“哈哈,又或是阿苦师兄神功练成了?”

但那些红叶谷弟子却没有立时散去,围在了不远处笑着开口,有些调侃之意。

“阿苦师兄居然认识这么多人?”

方贵听了,也啧啧称奇,他早就知道阿苦虽在乌山谷,但并不是两年前与其他人一起入门的,而且在这仙门里面,人缘甚广,但也不曾想到他居然在红叶谷也认识这么多人。

且听这些人的口气,阿苦师兄不仅认识他们,还是从红叶谷出去了的。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红叶谷里钻,阿苦怎么倒要跑回乌山谷去?

见周围打趣之人越来越多,方贵也正瞪着俩眼好奇的看着自己,阿苦师兄却更无地自容,忙忙的向那些打招呼之人揖了一礼,道:“诸位师兄弟有礼,阿苦此来,是送我方贵小师弟来红叶谷里安置的,尚有一堆杂事要办,回头有空了,再来拜会诸位师兄弟……”

说着背了方贵的行李,忙忙的上山了。

周围诸人也不在意,嘻笑了一阵,各自散去了。

方贵有些好奇,三两步赶了上来,开口要问,阿苦师兄却忽然开口道:“方贵师弟,先不要急着问我,而今是你入了红叶谷,一应皆是小节,惟有一点,你须得仔细,你入了红叶谷,修为也破了养息中境,该是传承仙门功法之时了,咱们太白宗有功法无数,也决定了你未来的修行之路,该如何选择,你可得仔细考虑清楚!”

“功法?”

方贵听了,不以为意,道:“当然得挑最厉害的,不然将来怎么收拾张忡山?”

“唉……”

阿苦师兄听了他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是多听听长老的建议吧!”

他似乎不愿多说,方贵便也不问,两个人入了道殿,报备了方贵名号,这殿里的执役道人,便给了方贵一块号牌,上面自然有然他修行的洞府等地,却是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的,在那些通过试炼的人里,方贵因为需要先提升修为,倒比他们更慢了些。

领完了号牌,还只是小节,阿苦师兄只是陪着方贵去把行李放下,又帮着他铺好了被褥,这才神情严肃,陪着方贵往东面玉瀑崖上面的传功殿走了过来,脸色愈发的凝重了。

“方贵师弟你进去吧,我在殿外等你!”

望着阿苦一脸认真的模样,方贵忽然笑道:“阿苦师兄,明明是我选择传承,怎么你倒比我还紧张?”

阿苦师兄脸色微窘,苦笑道:“你是我引进门的,自然关心!”

方贵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我去看看仙门里有何传承,做出了决定,先告诉你!”

说着便抬步进了传功殿,只见殿内甚是清静,连个人影也没有,入殿之后,便可以看到殿内摆放着许多高大的架子,上面放着诸般典藉,既有纸簿,亦有竹简,还有一些洁白如玉的玉简,给人的感觉庄重大气,有些难以言喻的道蕴玄妙之意。

“红叶谷弟子方贵,前来求取传承……”

方贵到了这等地方,也不敢撒野,便在殿门口叫了一声。

“方贵?试炼前十的最后一位么?”

声音在大殿之内回荡,不多时,便听着左侧偏殿之内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脸色疏懒的老头子探出了脑袋,打量了一眼方贵,道:“试炼前十里的人,都已经过来求过传承了,就连前十之后的人都来了不少,你倒是耐得住性子,到了如今才过来!”

说着招手:“跟我过来吧!”

方贵急忙小跑着,跟这老头子进入了偏殿,在他书案之前的蒲团之上坐了,左右打量,只见这偏殿也与正殿一片,摆满了各类书藉,尤其是在这老头子身后,更有许多杂乱的典藉,堆成了一堆。

“若是别人来求法,须得仔细的询问他擅长何道,又对何道感兴趣,还得细细分辨感受他身上的灵息强弱多寡,资质与天赋,再给其建议,以免误了弟子的前程,不过这个小儿却是柳真长老亲自吩咐,不必多理他,他爱学什么,便学什么,这些都可以省去了!”

在方贵打量着偏殿之时,这老头子也在打量着方贵,心里琢磨了一番,却忽然开口,道:“兀那小子,你既然来了传功殿,便知道传法的重要性,咱们太白宗建派时间不久,但却也有传承无数,其中有五大正法,数十小法,各有玄机,不知你想学哪一道传承啊?”

方贵被这老头子提醒,有点无辜,顿了顿才道:“都有啥?”

老头子笑了笑,将一部红色竹简扔到了面前的案上,道:“此乃四灵火御法,借此可修炼四灵御火,玄妙至极,仙门之中想要学习炼丹之术的弟子,多修此法,相得益彰!”

看了方贵一眼,又扔过来一部蓝封典藉,道:“此乃神引封土诀,修炼此法,可御土行之力,妙处多多,门中研习阵道的弟子多修此法!”

说着又取出了几部典藉,一一介绍:“此为玲珑养神诀,可温养道心,提升灵识,门中研习符篆之法的弟子,往往都修此诀、此为七宝护身诀,可修七宝身,斩妖除魔……”

他也算耐心不错,一一给方贵介绍了一遍,然后便等着方贵的回答。

方贵心里顿时纠结了起来,过了一会之后,想起了当时张忡山一剑削山石的威风,便坚定了自己的念头,道:“长老啊,这些都很厉害,不过我想问……哪个功法打架最厉害?”

“打架?”

那老头子其实只是个执事,并非长老,听了方贵的话,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道:“各种功法,皆有玄机,修炼好了,都可以用来斩妖除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罢了!”

“这不是废话嘛……”

听了他这话,方贵不由得嗟了嗟牙花子,悄悄塞了两块极品灵石过去。

“嗯?”

那老头子颇觉意外,一看方贵递过来的灵石,居然还是上等的紫灵石,眼皮子倒是跳了跳,不着痕迹的将两块灵石收进了袖子里。

方贵向他收了,嘻笑颜开,道:“长老,这些功法里,哪个打架最厉害啊?”

那老头子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各种功法,皆有玄机,修炼好了,都可以用来斩妖除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罢了……”

方贵忍不住想急眼。

那老头子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又接着道:“……不过若论起斩妖除魔的威力,自然还属金光神御法最强,此法修出了火候,一身灵息,摧动金光,护诸自身,便可诸邪不侵,刀剑难伤,加持于飞剑法宝,便可威力大增,无坚不摧,实为我太白护道至典!”

方贵听着,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就学这个!”

“你确定?”

老头子斜乜了方贵一眼,笑道:“此法威力虽强,却是只有征战御敌之能,于炼丹制符布阵并无助益,将来离了仙门,混口饭吃也难,总不能仗了此法去打劫吧?呵呵,所以除了青溪谷里那些人,很少有人专学这等克敌制胜的法门,你们这一次入谷的近百位弟子里,也只有寥寥数人选择此法……”

“当然确定……”

方贵随口答应着,忽然想起了一事,道:“都有谁学过了?”

老头子想了想,道:“都谁来着,唉,年龄大了,记性不大好……”

方贵立马又取出了一块灵石,老头子笑了起来,慢悠悠的道:“我记得有个叫赵太合的,还有叫张惊的、姓冯那个,似乎叫冯鸾心?前十之中,选择此法的倒有两三个,啊,是了,前十之后的,我也记得有一个,姓张,叫张忡山还是什么的?”

“姓张个王八蛋?”

方贵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把灵石收了起来,垂头丧气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第三十九章 后山废人

“方贵师弟,你选了哪道传承?”

在传功殿外焦急等着的阿苦师兄,一见到方贵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立时神色紧张的上来发问,方贵一脸的苦恼,摆了摆手,道:“别提了,阿苦师兄,我觉得我快被人收拾了,我本想学那金光神御法,与人打架很是厉害,没想到张忡山居然提前学了去,这下完了,将来若是与他打架,我肯定得吃大亏……”

“额……”

阿苦师兄过了一会,才明白方贵居然是因为张忡山提前学了金光神御法而担忧,哭笑不得,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问道:“那长老没有因为你擅长飞剑,而给你些建议吗?”

“建议?”

方贵一脸懵,道:“哪有什么建议?”

“别人都会给建议的啊……”

阿苦师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建议不建议的,我都要挨收拾了还管他什么建议?”

方贵也不知道阿苦在担心个啥,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命运,便悲从中来,唉声叹气:“想我方贵方大爷,堂堂仙人后代,三岁会爬树,五岁会抓鱼……七岁就能翻花寡妇家的窗户偷看她洗澡,英雄寂寞从未输过,谁曾想进了这破仙门,居然被别人给欺负啦?”

一边沉沉叹息着,一边背着手往自己的洞府走去,背影十分落寞。

“没道理啊,方贵师弟这么好的天赋……”

跟在了方贵身后的阿苦,也是一脸的疑惑,苦苦的琢磨了一会,不得其解,但眼见得方贵即将走远,忽然狠了狠心,快步赶了上来,道:“方贵师弟,我有话对你说!”

方贵落寞的转过了身来,道:“说吧,再不说下次只能去我坟头说了……”

“这个……真不至于……”

阿苦师兄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严肃的看着方贵,道:“你当真想学最强的功法?”

方贵撇了撇嘴,道:“最强的功法让张忡山那厮抢了……”

阿苦师兄摇头道:“太白门下功法何其之多,金光神御法如何能当得最强二字,前五都够呛,只是有些功法不会轻易传给红叶谷的弟子罢了,只有清溪谷弟子才能接触到,不过你倘若真想学这最强功法的话,我倒知道一个人,他晓得太白门下,最强的本事……”

方贵怔了怔,定定看着阿苦师兄,道:“当真是最强?”

阿苦师兄正色道:“当然最强,比清溪谷那些人学的还要厉害!”

方贵脸色正经了些,认真的看着阿苦师兄。

阿苦师兄这时候也一脸认真,很少能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候。

方贵很快做下了决定,道:“我信你,带我过去看看!”

阿苦师兄见得方贵答应,神色很是欣慰,但脸上却忽又多了些担忧之色,犹豫了一下,道:“方贵师弟,你能信我,我很是感激,但师兄我还是必须提前告诉你,那道功法虽然很强,但却也非常的难,你若修炼得好了,便可技压同门,但若是修炼不好……”

“难怕什么,我只是不够厉害!”

方贵心里的自信又野火一般升腾了起来,大笑一声,道:“带路!”

阿苦师兄见了他这模样,脸色欣慰,松了口气,道:“跟我来!”

两人离了红叶谷,却向着太白宗后山而来,行了大半天功夫,渐渐远离了山前的殿宇与建筑群,两侧荒草萋萋,道路难行,方贵想要御剑而行,阿苦却告诉他此去求法,定要心诚,不能御剑,因此方贵也只好忍着,只想着最好这道法门不要让自己失望了……

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绕过了庞大的太白山脉,来到了山后的一片幽谷之间,方贵定睛一看,只见这山谷与山前不同,居然没有道殿楼宇,反而座落着几亩良田,田边核桃树下,筑了一间小小的草屋,远远的看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林间,有野猪晃来晃去。

这哪里像是太白仙门,倒像是回到了牛头村一般。

“你说的法,就在这里?”

方贵眼神也不由得狐疑了起来,看了阿苦一眼。

“对,方贵师弟不要大声……”

阿苦师兄小声的说着,率先向草屋走去。

他似乎对这里甚是熟络,远远的野猪看到了阿苦,便带了一溜儿小野猪狂奔了过来,声势甚是惊人,尤其是当首一只,那身量居然比阿苦师兄还要高大,刚毛如针,小山也似,挺着两杆獠牙,阿苦师兄倒是不怕,顺手将背篓里沿途割来的嫩草喂给它吃。

方贵也是这才想到,阿苦师兄经常入山割草,一去大半天,难道就是过来喂猪的?

野猪吃完了嫩草,便领着一溜儿小野猪扬长而去,看都没看方贵一眼。

阿苦师兄则是向方贵示意,让他悄悄跟了上来。

到得了草屋跟前,阿苦便已放轻了脚步,只见这草屋前面,藤椅上正睡着一个男子,草帽遮在了脸上,看不清他的模样,阿苦也不打招呼,先轻手轻脚钻进了草屋之中,过不多时,却是泡了一壶茶水出来,放在这男子手边,静静等着他醒来。

方贵不解何意,但也只能耐心等着。

悄悄的打量,却只能看得出那男子身材修长,虽是农夫模样,但双手纤细,没有干过农活的痕迹,而且身上的衣袍虽然有些破烂,却明显看得出,都是些质地精良的布料。

这一等,便是一柱香功夫,男子仍是悄无声息,像是在沉睡。

阿苦似是习惯了,方贵却忍不住想,怎么连鼾声也听不见,这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眼见得茶水都已凉了,阿苦师兄便起了身,悄悄的去换热水。

一只大手,忽然按在了茶壶之上,阿苦师兄登时惊喜的抬起了头来,只见那藤椅之上的男子伸手摸过了茶壶,慢慢坐起身来,脸上的草帽滑落,却见他是个一脸寂寥的男子,他摸起茶壶,向嘴里灌了起来,没有分毫仪表,当阿苦和方贵两个人都不存在也似。

阿苦见他醒了,已是欣喜万分,认真的看着他。

那男子灌够了茶水,才看了阿苦一眼,道:“你又来给我这个废人介绍弟子了?”

阿苦忙跪拜了下来,道:“先生,我没天赋,但方贵师弟很厉害,或许能继承你的剑道!”

那男子放下了茶壶,看了阿苦一眼,脸色更显得有些寂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若没有天赋,这太白宗里也没有几个人算有天赋了,你只是命苦罢了……”

阿苦师兄摇着头,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那男子这时候才看向了方贵,道:“你又有何能耐,阿苦居然如此推崇你?”

方贵张了张嘴,心想我能耐这么多,从哪个开始说起啊?

阿苦师兄在这时候已经急忙帮他回答,道:“先生,方贵师弟,人称鬼影子,他才入门半年,便已空破养息中境,最重要的是,他在我教了他御剑之法后,前后只用了一个月,便可以将飞剑驾御的身剑合一,灵动异常,还凭着这一手御剑本领,在十里谷试炼之中,技压同门,夺得了前十之席……”

“哦?”

那男子听了,也不觉什么,只是轻轻点头,道:“也算不错!”

说罢了这话之后,他便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神游物外了一般,阿苦早就习惯了,但方贵却是等着有些焦躁,过了许久,那男子才像是缓过了神来,转头看了阿苦一眼,淡淡道:“你这孩子,一心想着帮我这个废人,已经失败了几回,还不死心?”

阿苦猛得抬起了头来,咬牙道:“您不是废人,我见过……”

“你见过的只是以前的我罢了……”

那男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转头看了方贵一眼。

那眼神很古怪,那男子看起来也很普通,但就是那么一眼,方贵一时间,似乎有种完全被他看透了的感觉,迎着那个眼神,他好像有那么一瞬,成了透明的……

眼见得这男子似乎又在发呆,阿苦咬了咬牙,忽然从背篓里取出了一物。

方贵看到了,顿时微微一怔,却见阿苦手里捧着的,居然是自己当初从法器阁里买来的黑色石剑,自从买回来了之后,自己便一直在苦练鬼灵剑,还从来没有碰过这柄剑,之前一直在小楼里扔着,却不知道阿苦何时将这柄剑取了出来,还藏在背篓里,一路背来。

“先生……”

阿苦将那黑色石剑双手捧着,高举过顶,道:“这便是方贵师弟第一次入法器阁选的剑!”

那男子转头看向了黑色石剑,眼神仿佛深了很多。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轻轻叹了一声,看向了方贵:“这孩子资质还不错,只是将来的修行之路……”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方贵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想必是个有来历的,太白宗传承众多,你选择哪道,都比来找我的好,阿苦照应我这个废人很久,我得承他的情,他既然介绍你过来了,那我便会教你,只是丑话说在头里,我的法不好学,之前阿苦也介绍过几个人过来,他们都没学会,最后反倒以为阿苦害他们,与他反目成仇,不得不躲到乌山谷去了,所以在传法之前我需问你,你自己确实要学么?”

方贵这时候还一头的雾水,好好想了想,觉得还是稳妥些好。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传承厉害么?”

“我的剑道没什么用……”

那男子寂寥的开口,道:“最多也就是压一压天下群雄,争一争无敌之名罢了!”

方贵一听就乐了:“牛还能这么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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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太白九剑歌

在方贵眼中,高手怎么也得像朱瞎子讲的故事里那般白衣如雪,御剑九天一般的嫡仙人物啊,再不济也得是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尘异人,无论如何都和这个看起来邋里邋遢一脸寂寥的男子不搭边,围着他左三圈右三圈,都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异之处来!

尤其是,吹个牛也就罢了,关键你这吹牛也吹的太夸张了些……

他听到了阿苦说的话,也听到了这个男人说的话,便更是明白了很多事,合着阿苦师兄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介绍徒弟了,只是那些人都没有学会?

也难怪阿苦师兄在红叶谷认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他之前给这男人介绍弟子,坑了许多人,大家都敌视他的缘故!

综合比较,这就不由得方贵不慎重考虑了。

他在红叶谷传功殿没有找到好的传承,那是因为他找不到一道可以稳压张忡山一头的功法,但修行毕竟是大事,就算自己不能稳压张忡山一头,也不能拿自己的修行路儿戏啊!

似乎看出了方贵虽然堆着笑脸,但就是迟疑着不肯答应,阿苦走上了前来。

他将方贵拉远了几步,认真的看着方贵,道:“方贵师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你放心,我不会骗你,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的剑道也天下无双,只是他的剑道难学,对天赋与勤恳的要求极高,如果我不是看到了你可以一个月内将飞剑练到那个程度,我也不会带你来见先生,我当初没能学会先生的剑,但凭你的资质,一定比别人更有希望学会……”

方贵闻言,低低的笑了笑,道:“阿苦师兄,从选飞剑开始你就有这个主意啦?”

阿苦师兄闻言脸色微红,但却坦然承认,道:“我一直都想替先生选个弟子,来传承他的剑道,之前教你飞剑,确实有考验的意思在里面,不过,你学的比我想的还快……”

方贵笑眯眯的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好我的?”

阿苦师兄小声道:“想听实话?”

方贵点了点头:“说出来心里舒服!”

阿苦师兄道:“你年龄小,真学不会还有机会再换别的……”

方贵:“……这也忒实在了点!”

阿苦师兄脸红了一下,道:“方贵师弟,最终的决定还得你来做,先生当真是个很不凡的人,他的剑道,也需要一个同样不凡的人传承下去,你想学太白宗最强的法,这剑道便是,但先生的剑道最强,也最难学,已经有很多人尝试过,最终失败了,就连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究竟是否要学此剑道,你还是要好好考虑……”

“我会好好考虑的!”

方贵认真的看了阿苦一眼,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能看得出,阿苦师兄的确是一脸诚恳,说的是心里话。

而那个男子在说完了话之后,便也坐回了藤椅之上出神,似乎他并不在意方贵究竟跟不跟自己学剑道,方贵答应了,他不会觉得高兴,方贵不答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这男人给别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什么都在不乎,一坐下就神游天外了……

那么,自己是来这里搏一把,还是回红叶谷去随便挑一道?

方贵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铜钱取了下来,屈指一弹,然后扣在了手背上。

揭开手掌一瞧,看到是“乾元通宝”四字朝上。

……

……

阿苦师兄听方贵说要好好考虑一下,还以为他会回去想上几天,正打算向那落寞男子请辞,却没想到刚刚转过了身来,便看到了方贵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阳光灿烂。

“我考虑好了阿苦师兄!”

方贵笑道:“我相信你,所以我想学!”

“这……”

阿苦师兄怔在了当场,一时心情复杂至极。

他没有注意到方贵抛铜钱的一幕,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想到其他,他只是忽然听到方贵居然轻轻松松,便凭着“我相信你”四个字,做下了如此重要的一个决定,一时心里倒是茫然了,前前后后经历了这好几次的事情,就连他也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坚定的心思了啊!

而方贵小师弟,居然这么轻易,便将前途押上了?

不只是阿苦师兄怔在了当场,不远处藤椅上的男子也正转头看了过来。

空洞的眼睛里,倒像是有了些神彩,轻声道:“有意思!”

“红叶谷弟子方贵,求师尊传法……”

一旦下定了主意要学,方贵可比阿苦会来事,三两步赶了上来,在藤椅前跪下。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块鸾纹玉佩献上来当作束脩?

“呵呵,先不急着唤我作师尊,你能学会我的法,才算是我的弟子,学会我的法之前,便与阿苦一样唤我作先生吧,我名字唤作幕九歌,你想称我作幕长老或前辈也可以!”

藤椅上的男子懒洋洋的站起了身来,手掌轻轻在方贵的脑袋上一按,道:“阿苦让你来跟我学的,乃是我的剑道,名唤太白九剑歌,这剑道一半是传承自先贤残篇,一半是我自悟,当初我与师兄两个人同时在那残篇之中领悟所学,各有千秋,来到了太白山开宗立道时,我们都想用太白二字给自己的功法命名,于是较量了一场,他输了,这太白二字便归了我!”

慢慢说着,他也悠悠出神,停顿了一会,才道:“我也曾仗此剑,游历天下,斩妖除魔,与同辈争锋,闯下不少名头,不过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留在天地之间等死,若让这剑道陪着我衰朽,也是可惜,只望你确实可以领悟此道精髓,不负我当年悟剑的一番心血……”

“……也不负了你对阿苦的信任吧!”

“……”

“……”

“以太白二字命名的剑道?”

方贵听了幕九歌的这番话,神色也略略凝重了些,虽然他入门时间还短,但也明白,自家仙门名字便是太白宗,能够以太白二字命名的剑道,想必不会太差,而且这个男子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口气都是淡淡的,像说平常小事,倒让他莫名多了些期待。

“先生,那你什么时候教我?”

心里微觉得有些激动,急忙抬起头来问道。

这一问,却听着那男子似乎没了声音,抬头看他,才见他正看向了远处,似乎又在出神,像是丢了魂也似,过了一会,才缓过了神来,向远处看去:“看到那片核桃林了么?”

方贵急忙点头:“看到了!”

幕九歌道:“你去第四棵树上,给我摘一颗核桃过来!”

方贵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拔腿就走。

幕九歌却又唤住了他,道:“御剑去!”

方贵登时醒悟:“这是要考验我来着……”

他却是不怕考验的,便立时在自己背后的剑匣上一拍,鬼灵剑化作一道红光落在了他的身前。

方贵深吸一口气,跳上了飞剑,灵息摧动,鬼灵剑立时化作一道红光飞了出去,转瞬之间,便已到了数十丈外,一头钻进了核桃林里,虽然这里枝叶繁茂,但方贵以前可是在竹林里练剑的,这核桃林间空隙颇大,又岂能难得住他,三转两绕,便躲开了所有障碍。

来到了第四棵核桃树前时,他手疾眼快,一把揪了一棵青皮核桃在手,而后红色鬼灵剑划出了一个道弧形的红光,飞快的回到了幕九歌身前,跳下飞剑,将核桃献了上来。

幕九歌背在身后的手,正缓缓屈起手指,方贵回来时,刚刚屈起了三根。

望着方贵难掩得意之色的小脸,他缓缓点了点头,道:“阿苦说你只练了一个月的飞剑,他不会说谎,这倒真个说明你御剑颇有几分天赋,不过火候还差了一些,继续修炼吧,什么时候可以再节省一半的时间,便算你达到了修炼我这剑道的最低标准了……”

“再节省一半时间?”

方贵心间暗暗一算,有些动容:“那也太难了吧?”

幕九歌神色淡淡,道:“不够难,便一定不够强!”

方贵莫名觉得这话有道理,像说进了自己的心坎,认真的点了点头。

“除了练剑之外……”

幕九歌又转过了身来,看向方贵:“你可懂分光幻影之法?”

方贵点了点头,飞剑之内,皆有符文,只消灵息灌入,便可以分出数道剑光,呼啸四方,他虽然还没有在这一块上下过功夫,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懂得的,他如今最为熟悉的鬼灵剑,若是得到了他充沛的灵息灌入,便可以瞬间分出九道血红色的剑光,十分厉害!

“好好练练吧!”

幕九歌慢慢的抬起了手,掌心里那枚青色核桃,便像是被一股子无形力量托着飞了出去,落到了旁边的农田之中,一个稻草人的头顶之上,稳稳当当,力量精准的吓人。

“先于十丈之外,以剑光削落这核桃开始,然后是二十丈外,削落两颗核桃……”

幕九歌慢慢的嘱咐着,不紧不慢。

“就只是削核桃?”

方贵听着,有些傻眼,忍不住跟了一句:“那练到什么时候为止?”

幕九歌转头看了方贵一眼,似笑非笑,忽然间他抬手一招,被阿苦捧在了双手之上的黑色石剑忽然飞到了他的手里,而后他头也不回,随手一剑,却只听得“嗡”一声响,一道黑色剑光波墨一般飞了出去,直落在了数十丈外的核桃林中,那一道剑意之盛,居然笼整了整片占地十余亩的核桃林,像黑色的潮水一霎那间自核桃林间穿过,而后瞬间消失不见。

半晌之后,风吹林梢,核桃林里,忽然哗啦啦作响。

宛若下了一场暴雨,所有树上的核桃一颗接一颗噼哩啪啦落到了地上。

更吓人的是,落地的只有核桃,连半片叶子都没有落下来……

方贵与阿苦两个,都已直了眼睛。

幕九歌轻轻放下黑色石剑,坐回了藤椅上,慢慢道:“削完这些核桃为止……”

第四十一章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方贵在削核桃!

阿苦在捡核桃!

幕九歌在吃核桃!

方贵从来没想过,传承仙门功法,居然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神秘与逍遥,反而如此枯躁乏味,而且折磨人,这哪里是传说中的修仙问道啊,根本就是跟核桃犯冲!

自从他决定跟着幕九歌练剑开始,便满脑子都是核桃!

据幕九歌一开始所言,这太白九剑歌,一共有九式剑诀,每一式剑诀,都蕴含无穷变化,斩妖除魔,剑压同辈,直说的方贵满眼星星,口水都流得哗啦啦,满脑子都是飞天遁地剑御九天的画面,但真到了开始传剑之时,才发现这练剑的过程和想的差了太远。

幕九歌只是传了他一些口诀而已,然后剩下的便是让他苦练,一次一次,一天一天,便只是手持飞剑,去斩落那些十丈远外的核桃,从一开始根本驾御不住剑光,再到后来一剑一个准,然后就拉长了距离,同时驾御两道剑光去削核桃,再之后是三颗核桃……

而且他的御剑身法也一直没有拉下,每天都要被逼着在山间乱飞,并且一次次的提升着速度与身法,就连方贵如此充沛的灵息,如今都要被每天消耗的干干净净,还需要服下好几颗补气丹来弥补法力,可见这一整天下来,方贵被压榨成了什么样子,受多少罪……

若不是幕九歌正式传剑之下,一剑斩落满林核桃,着实惊艳了方贵,他实在撑不下来。

而除了每天飞剑御剑的磨炼之外,方贵还额外多了许多功课。

有基础剑式的磨炼,有无尽剑道典藉的研读,还有无穷无尽的喂招与拆招……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幕九歌教的!

这幕九歌是个懒货,每天指点几句,便坐在了藤椅上神游,看起来他守着几亩良田,像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也似,但跟他在一起呆的久了方贵才发现,这货根本就是装个样子啊,就没见他下过田,野猪跑到田里乱拱,他都懒得去撵,简直就是村里的二流子……

已经懒成了这样,自然不能指望他教方贵多少东西,所以这些基础的磨炼,都是阿苦师兄陪着方贵,平时方贵飞剑削核桃,阿苦师兄就去捡核桃,方贵读剑典,就是阿苦师兄帮着他解疑释难,方贵练习飞剑,阿苦师兄帮他计时,方贵练剑招,阿苦师兄就陪炼……

就连方贵受不得苦,几度想要偷懒的时候,也是阿苦师兄在旁边劝他:“方贵师弟,先生的剑道厉害,但这世上没有凭白得来的本领,越是厉害的本领,越是需要下苦功夫去学,人前显贵,人后受罪,你现在遭的罪,可都是将来人前耍威风的本钱啊……”

“……况且你不想收拾张忡山了?”

“……”

“……”

还是得说阿苦师兄了解方贵,一番话说的方贵咬牙提起了劲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方贵也渐渐适应了这练剑的劲头。

在这过程中,倒是对阿苦师兄起了些佩服心思。

用阿苦师兄的话来说,他也学过幕九歌的剑道,只是失败了,不过看得出来,阿苦是下过大功夫的,这些基础的东西,掌握的无比扎实,这时候来教方贵,倒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有时候方贵也在想,若是阿苦师兄也传承过剑道,怎么飞剑还会撞树?

这件事不能提,一提阿苦师兄就红了脸:“什么撞树?飞剑这回事,各有各的心得,飞在了半空里,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你只知道我撞树我还撞过山呢你知道么?”

打那之后,方贵便不再问了,怕阿苦急眼。

而对自己这位便宜师父幕九歌,方贵也起过不少好奇心。

他不只一次问这位落魄剑师在仙门里的地位,和他的来历,以及为何这人已经废了,却还是可以一剑削落满山的核桃,但阿苦师兄却不愿多说,他对这个人,似乎打从心底敬重,只是劝着方贵,不要打听师长们的事情,好好将剑道练好,比什么都更重要……

看在了核桃的面子上,方贵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他一是相信铜钱帮自己帮下的决定,二是实在被幕九歌当初那一剑给迷到了。

倘若自己学会了这么厉害的剑,将来回到了牛头村……

……唉,也不知道牛头村的人回去了没有!

……

……

因着要时常留在这后山练剑,方贵反倒很少回红叶谷去了,只是在每十天一次,门中长老讲道解惑之时才会回去听道,而且他也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多少好问的,这些长老讲道,通常都是解答一些红叶谷普通传承功法的疑难,关于剑道之理,却很少有人会问出来。

而对这些红叶谷弟子来说,方贵也成了一个比较神秘的人物,原本通过十里谷问道进入了红叶谷的弟子,尤其是前十之席,多多少少都有些名望,入谷之后,大家也渐渐都有了接触,诗会茶宴,相交甚欢,惟有这前十末席,刚刚搬进了红叶谷,整个人便消失了。

他传承的何法,师从何人,又与何人相熟,居然全无人知晓……

“难道这还是个有傲性的,独来独往,看不上别人?”

有人暗暗的猜测着。

不过也没过多久,便有新的传言出来了。

“那小儿可不是傲性,而是被阿苦给骗去了后山,天天在那削核桃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在红叶谷里,引发了多少议论。

“阿苦此人,太也无耻,从清溪谷退到了红叶谷,又从红叶谷躲去了乌山谷,居然还不消停,前前后后骗了多少人去后山消磨光阴了,便如吕飞岩师兄,当初何其惊艳,若不是在后山消磨了两年,耽误了时间,没准如今早就进了清溪谷去准备闯魔山筑基的事了呢……”

“唉,那位前十末席的方姓小儿,据说也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便能夺十里谷试炼前十,何其惊艳,却没成想被阿苦骗去了后山,这下可好,定然又被耽误啦……”

“……”

“……”

对于这些议论,方贵是一概不知,他回红叶谷的时间本来就少。

只是偶尔发现红叶谷弟子经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既像是疏远客气,又像是幸灾乐祸,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犯嘀咕:“这些王八羔子们干么天天用这种眼光看我,难道是因为我从后山学了厉害的剑法,开始嫉妒我了?”

直到三个月后有一天,方贵回自己很少居住的洞府里,取了套换洗的衣袍,又买了些补气丹之类,打算继续去后山练剑时,才被一个坐在了树梢上的女孩儿拦住了去路。

“喂,小坏蛋!”

那女孩也穿了红袍,梳了两条小辫,坐在了树梢上,小脸圆圆,模样娇美。

“干嘛,小木板!”

方贵抬头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十里谷问道之时,与方贵吵了一通嘴的许月儿,她当初得到了试炼第八的名次,如今也早就已经进入了红叶谷,据说在谷内众同门中颇受宠爱,只是方贵在红叶谷里呆的时间极短,却也一共没有跟她见过几次面,还算不上相熟……

“木板?啥意思?”

许月儿想了想,没明白,便翻了个白眼,道:“我有话跟你说!”

“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方贵瞅了许月儿一眼,心想:“难道她看上我了?”

不行啊,我有红宝儿……

……还有花寡妇!

……小鲤儿也比你强啊!

“你……”

许月儿平时哪遇到过这么跟她说话的,顿时气的够呛,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哼了一声,道:“上次在十里谷问道的时候,你欺负我,占我便宜,不过本小姐向来大度,原谅你啦,这次过来,是因为我听说了一件事,特意过来提点你的……”

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方贵心下不满,抱着双臂,道:“你提点我啥?”

许月儿皱了皱鼻子,道:“我一片好心,你就不能客气点?我听人说,你最近一直在往后山跑啊?我可跟你说,这仙门里面水深着呢,须得步步提防才行,你那个阿苦师兄,名声很不好呢,光咱们红叶谷里,就有好几个人对他不满,你呀,也别想着一步登天的好事,老老实实回来选一道传承,再学几个简单的法术,比什么都实用,将来领符诏时也好……”

“你敢骂我阿苦师兄?”

方贵一听就掳起了袖子,叉着腰道:“想打架是不是?”

“你这人……”

许月儿顿时恼火起来,叫道:“我一片好心,你怎么不识好歹?”

方贵道:“你扯开领子让我看看……”

许月儿猛得抱住了胸口,着急骂道:“你个浑球!”

“哼,都不给看,怎么知道你是好心?”

方贵才懒得跟这种嘴笨的人吵架,得意洋洋的跳上飞剑掠向后山。

许月儿看着一道红光飞向后山,则是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自言自语:“都是颜师姐说你被人打一掌,与我多少有些关系,又想你是前十的仙苗,才好心过来提醒你一句的,没想到这么不讲道理,哼,你在后山浪费时间吧,等大家领符诏的时候,看你吃亏!”

第四十二章 仗剑江湖临风雨

如今方贵虽然是红叶谷弟子,但一共也没在红叶谷呆几天,自然不知道身为一位仙门弟子,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比如驱风御水,符篆阵器,他也不知道身为仙门弟子,与同门结交,建立友谊,以便将来领仙门符诏之时可以并肩作战,联手合作。

他如今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对他而言,进仙门就是学本事的,本事就在后山,那就只顾着后山便是了……

而且他还记得,十里谷问道时,那张忡山便是打着许月儿的名义给了自己一掌,看起来他与许月儿等人也相熟识,一丘之貉自然没安什么好心,同样也是信不过的类型!

一路驾御飞剑,回到了后山,依旧还是辛苦练剑。

而今他入后山也已有大半年时间,在幕九歌的指点与阿苦师兄不辞劳苦的监督之下,各方面进境都已极快,御剑而飞,较之半年之前更为灵动,遁在了空中几乎看不见人,只见一道血红色的影子四处飘闪,凭着这手御剑本领,鬼影子方贵之名倒更名符其实了。

而分神剑光,则也非常娴熟,剑光一过,便足有九枚核桃被剖成了两半。

至于其他的剑式磨炼与剑典参读,也都有了些进境,只是这两者皆非一日之功,虽然方贵也算知道了些剑道之理,但依着幕九歌的话来说,他只是刚摸了门坎,还远远不足。

这一日方贵正照例那在那里削核桃,阿苦则拎了两个筐在旁边守着,方贵削一颗核桃,他便拿一颗完整的核桃换上,然后将削开的核桃放进另一个筐里,毕竟回头还是可以吃的,一边捡还一边跟方贵说着:“师弟啊,核桃要从中间剖开,不然桃仁就碎了,不好吃……”

“好……”

方贵打个哈欠,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挥舞着剑光。

但稍稍提神,剑光便又精准了许多,每一枚核桃,都沿着最中间的线切成了两半。

在这枯躁又重复的动作里,不知何时,向来都是躺在藤椅上睡觉或是望着远山出神的幕九歌,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负着手站在了茅屋下看方贵削核桃,也不知打量了多久,他忽然向着方贵道:“你且过来,不必再削核桃了……”

“嗯?”

方贵如今早就做到了对这个没存在感的先生视而不见,却没想到他今儿个忽然说话了。

诧异道:“不是说要将你当时斩落的核桃削完吗?”

当初幕九歌一剑斩落十里山林的核桃,怕不下百万枚,而今自己斩了一半都不到。

幕九歌挠了挠脑袋,道:“当时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实在,真削了这么久的核桃,我看你这基本功也已颇为扎实了,可以正式的学习剑道了……”

方贵既有无奈,又有些惊喜:“我火候到了?”

幕九歌看了一眼阿苦,道:“主要是我不想再用核桃仁下酒了……”

阿苦提着两个大筐,顿时有些尴尬,道:“不吃也浪费了……”

……

……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传你太白九剑歌第一剑!”

幕九歌唤得方贵来到了藤椅之前,目光望着远山,也不避诲在一边看着的阿苦,沉默了很久,才悠悠开口道:“太白九剑歌,一剑一层天,一剑一世界,今有八剑半,乃是我毕生心血所悟,这第一剑,便唤作仗剑江湖临风雨,我先将使上一遍,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着话时,他懒懒得起身,从藤椅之下,摸出了那柄黑色石剑。

此剑持在手中,他久久不动,像是在找回某种感觉,过了许久,身边渐有风起,他才忽然深呼了口气,陡然间身形流转,连续踏出九步,手中黑色石剑,像是忽然变得沉若万均,搅动了无形的海天一般,剑身嗡嗡作响,犹如太古吟唱,漫天剑光,忽然洒落四方。

方贵与阿苦两个人都是脸色大变,只觉如临剑锋,偏偏不敢动上一步。

生怕动了,便会被那无穷不在的剑锋伤到。

直到良久,那一剑之威才渐渐褪去,像是骤雨初歇,幕九歌已经反手持剑,立在了原地,周围一切如旧,像是他根本没出过那一剑,可是过了许久之后,他身边的禾苗庄稼,才忽然间纷纷滑落,像是尺子剪裁过的一般,方圆十丈之内,居然斩出了一个精准的圆。

方贵已看得呆了,喃喃道:“这一剑若是斩在了人身上……”

倒是阿苦在这时候脸色更苦了,心间暗道:“每一次出剑,先生都失了几分神魄……”

幕九歌自己也站了一会,才摇了摇头,道:“这一次本是我当初初入江湖,行走天下时所参悟,那时候一腔热血,满腹豪情,只想剑斩八方风雨,挫败一州强敌,心性最是重要,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我还可以施展此剑,但那初心却找不回来了,如今也只能将剑招使给你看,心法讲给你听,但却无法直接让你悟得真谛,能否学会,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好,好,我学,我学!”

方贵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什么心性真谛,他尚不懂,只觉这一剑当真强到了极点。

若是自己学会了此剑,还怕一剑斩碎山石的张忡山?

幕九歌看了方贵一眼,见他满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知道他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但也懒得多言,便慢慢将这一剑的关窍讲了出来,能否学得会,他是没心劲儿再管了。

如今方贵经过了大半年的磨炼,于剑道早有根底,学这一剑却是不难。

前后不过大半时辰,便已掌握了这一剑的步法与出剑诀窍,兴冲冲便要去练。

“用此剑来练!”

但也就在这时,幕九歌却将黑色石剑递了过来,在方贵接过之前,他又深深的看了此剑一眼,似乎有些不舍,但也很快便淡了,只是道:“你能在灵兵阁里选到此剑,也是有缘,用他来施展太白九剑歌,却是最合适不过,剑走轻灵,但太白九剑歌第一剑,却是需要足够的力量,此剑虽然钝些,却比你那鬼灵剑合适!”

“这柄剑……”

方贵接过了沉甸甸的黑色石剑,脸色也是微凝。

他也不知道当初此剑恰好落在了自己脚边,是不是阿苦师兄搞得鬼,但当自己看到这柄剑时,确实心里升起了一些别样的感觉倒是真的,难道说自己真与太白九剑歌有缘?

“这一剑练成之后,比金光神御法如何?”

按捺下心里的激动,方原抬头向幕九歌问道。

学了这剑之后,能不能打得过张忡山,什么时候打过张忡山,着实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术法与剑道,孰强孰弱,还是要看人……”

幕九歌一开口,方贵便皱起了眉头,最烦这种万金油的回答。

不过还好幕九歌没有一昧搪塞,笑了笑之后,道:“不过你若问我的太白九剑歌,是不是比金光神御法弱了,那倒是个笑话,关键还是要看你能将这一剑练到什么程度,剑有入身、入心、入神三种境界,每一种境界发挥出来的力量都不相同!”

“你若将这一剑修炼到入身境界,那你连修法术之人的身前三丈都靠近不了,若修炼到入心境界,便勉强还有的较量,而你若是可以修炼到入神境界,同境界下,杀之如切菜罢了!”

只修炼这一剑就够了?

方贵不由得心里一阵激动,忙问道:“那三个境界,又是什么意思?”

幕九歌懒懒的一笑,懒得回答,而阿苦却适进的接过了话口,道:“方贵师弟,剑道入身,便是指你将这步法与剑招学会,可以照葫芦画瓢比划出来;入心,便是指你将这剑式修炼的纯熟无比,铭刻在心,一遇凶险,便自然而然施展出来,便如下意识的反应;”

“而入神,则是指你已彻底领悟了这一剑的精髓,或是指这一剑的真谛,一剑斩出,鬼神随身……”

说到了这里,他微微一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心里却是响起了两句话,一是:“就连先生自己,如今找不回初心,都施展不出那入神之境了!”另一句话则是:“之前失败的师兄弟们,包括我,都是止步在入神这一阶……”

说到底,这一剑能否入神,才是能否技压同门的关键所在。

否则的话,也只是一套稍有些威力的剑法,还不如仙门里的一些厉害功法!

方贵尚不知这些,只是听着厉害,心里便有些激动:“既然要练,当然要修炼到最厉害的境界才行,有没有什么诀窍?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修炼到入神境界?”

听了这个问题,阿苦便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倒是幕九歌听了,笑了笑,道:“剑为君子器,也是凶器,说的再好听,也是要临阵杀敌,所以你想要学剑,别说入神境界,即便是入心境界,也只有一个窍门,那便是斗,斗得越狠,经历的凶险愈多,这一剑便掌握的越快,我当初悟这一剑,可是从敌人堆里杀出来的,你想参悟此剑,便是苦练一辈子,也最多只是入心,想要入神,便要去经历凶险磨难!”

“这是要我去找人打架吗?”

方贵看了一眼幕九歌,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开始琢磨。

阿苦师兄似乎看出了方贵所想,急忙悄悄扯了他一把,道:“方贵师弟,你可别想着出去到处找人打架,以前有个来向先生学剑的人,就是用这个方法,到处找人麻烦……”

方贵忙问:“后来他怎么样?”

阿苦八字眉都塌了下来,摇头叹道:“死的老惨了!”



第四十三章 仙门行侠方老爷

好容易熬过了打基础这一关,得传一剑,剩下的自然便是练。

太白九剑歌的第一剑,仗剑江湖临风雨,虽只是一剑,但却拥有无尽变化,比起普通的整套剑招还要繁杂,但方贵知道这一剑厉害,便舍得下功夫去学,他脑子不笨,再加上根基打的不错,灵息也强,不过用了两三天功夫,便已将这一剑的诸般变化都练熟了。

到了这时候,他其实已经算是达到了这一剑的第一层境界,入身。

这一境界其实很简单,知道这一剑怎么使,可以依葫芦画瓢,便算是达到了。

但从第二层境界开始,就十分难了。

入心境界,便要将这一剑的每一分变化,都尽数掌握,铭刻在心,要一直修炼到,一遇凶险,便可以下意识的施展剑招来御敌,甚至是睡梦之中,也可以随手施展,才算成功!

到了那时候,才能以此剑御敌,否则只是花架子而已!

不过想要修炼到这层境界,却十分困难,方贵固然也可以一遍遍的磨炼,一直将这一剑的诸般变化都练到烂熟于心,信手可以施展出来,但这个速度却实在太慢了。

黑色石剑,本来便有些特殊,法力灌入的越多,此剑越是沉重,方贵用它来练剑,本来就比使鬼灵剑要困难,再加上自己练了起来,枯躁不堪,百无聊赖,进展更是缓慢。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他便忍不住心思浮动了起来。

幕九歌说的话,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

闭门造车,最是无用!

想要快速提升剑境修为,还是要斗,要多经历凶险……

只是,这可是在堂堂仙门之中,哪里有这么多经历凶险的机会?

幕九歌所指的斗,是指与人真刀真枪的斗,可不是像与阿苦喂招一般的玩闹。

不说每每性命相搏,但也得要经历无数真正凶险压力才行。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像阿苦师兄说的那位到处找人挑战的师兄一样了,只不过方贵也明白,如今自己一剑未成,还真是没几把刷子,冒然挑战别人,没准死的更惨……

所以真说起来,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主要是大家修炼的环境不一样,便如幕九歌所说,他当初参悟此剑时,乃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甚至连修士都算不上,只是一介江湖儿郎,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凶险,才凭着一腔少年心性,悟出了这一剑,如今的方贵没有他那环境,又拿什么去领悟这剑中意境?

“总得好好想想,解决这个法子啊……”

方贵心里抱了这个念想,便背上了剑匣,四处溜哒了一圈。

这段时间,红叶谷的弟子都发现了诡异的一幕,那个自从入了谷,便没有露面多少次的方姓小儿,出现在红叶谷的时间多了一些,每遇着一个人,都会盯着对方看,眼里似乎有些诡异的神色,不过看来看去,最后却又是一声长叹转身走了,背影显得有些失落……

找不着人厮斗,便学不好剑……

学不好剑,就得被张忡山收拾……

但若是强行找茬,估计提前就被人收拾了……

……方贵心里苦啊!

看着这两天,意志日渐消沉,愁眉不展的方贵,幕九歌乐得耳根清静,也不来教他,阿苦师兄也不敢跟方贵多说话,方贵想去红叶谷找人麻烦的主意还是他给否决的,但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依着他的性子,还是老老实实多练几遍最靠谱,不必急于一时,只不过方贵心急,劝又劝不得,也只能先好好伺候着这两位爷,看他自己能不能想出主意来了。

这一天傍晚,方贵与幕九歌、阿苦,一起吃罢了饭,饭食也简单,就是白米饭再加上炸核桃,腌核桃,油核桃,煎核桃……菜倒是不少,吃完之后,幕九歌照例抱了酒坛子躺在藤椅上看着夕光发呆,阿苦收拾碗碟,方贵则背了剑匣,继续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他信步由缰,随意走去,阿苦回头一看,却急忙拉住了他:“师弟,那里不能去……”

“嗯?”

方贵转头看他:“怎么啦?”

在后山呆了大半年功夫,方贵也知道这后山有几个禁地,西面是那群野猪的老窝,不能闯,不然会被追着咬,北面是仙门灵田,也不能擅闯,而东面也有一条小路,不知蜿蜒通向何处,方贵没听阿苦说起过,也不知道过去了会有什么麻烦……

“那里是……”

阿苦犹豫了一下,悄声道:“反正不能去!”

“好好好,不去了!”

方贵随口答应,便向后山南面小路走去,阿苦见状,这才放心去收拾了。

但方贵说着不去,却是绕了一圈之后,又悄然向东面摸去,心里想着:“没听说东面有什么禁地啊,阿苦师兄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不去瞅上一眼,总是有些不放心啊……”

他也不敢御剑,悄悄沿着东面小路走了半天,却见到处荒山野径,不见什么特别的景致,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发现前面有破空声响,却是几个身穿黑袍的年青人从山崖之下跃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使个眼色,便皆收敛了气息,悄然向东摸去,鬼鬼崇崇作贼一般。

“难道前面有什么宝贝,这些人是偷东西的?”

方贵心里一惊,暗想道:“那我也得跟着去偷一点……”

当即也收敛了气息,悄然跟在了那群人身后,只见那几位弟子越向前走,越是蹑手蹑脚,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方贵心里愈发的确定了他们心怀不轨,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走不多时,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片矮矮的山坳,夜幕降临,整片山坳都笼罩在了黑暗里,那几位弟子明显脚步轻快了起来,似乎有些激动,纷纷展动身形,扑进了山坳之中,各自伏在了黑暗里,借着山劫的黑影掩息,偷偷摸摸抬头,向着山坳后面看去……

“那宝藏就在山坳后面……”

方贵心里有了数,生怕被那些人发现,故意绕了个远,也摸到了山坳边缘,抬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顿时愣了。

……这特么什么鬼?

山劫后面,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座波光粼粼的碧湖。

湖水清澈喜人,水面点缀着白莲,环境倒是清雅,但也没什么特殊,最关键的是,那湖水之中,正有嘻笑声传来,却见几个身上只披了白纱的女子,正在湖里沐浴嘻闹,而刚才那几个过来“盗宝”的人,如今则正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口水都流出了一大片……

“这里是小碧湖……”

方贵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早就远远的看过这片湖水了。

刚入山门的时候,阿苦师兄就跟他说过,这湖里经常有女弟子沐浴。

合着那群鸟人是过来偷看人洗澡的啊……

兴冲冲而来的方贵也跟着看了一盏茶功夫,觉得颇为无聊,那些女弟子距离这个地方起码有几十丈,不修炼专门的瞳术都看不真切,而且一眼扫过去,便觉得干巴巴的没啥看头,比花寡妇可差远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就这也值得如此谨小慎微……

“亏得阿苦师兄这般紧张我……”

方贵觉得很没意思,便想转身离开,但忽然间看到了远处正看的认真,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的几个黑袍弟子,心里起了坏心,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大叫起来:“抓色狼啊……”

山坳里黑洞洞的,悄无声息。

方贵这一声大喊,却似平地起了一个霹雳……

“我靠,是谁?”

不等到方贵转身逃走,忽然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

不知多少黑影子从山坳边缘爬了起来,数量比方贵想得多多了,他刚才摸过来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身边丈余之外还有人,合着刚才这人也早就发现了他过来,只是当他是和自己同样一个目的,因此没有警醒,直到这时候才吓的跳了起来,像是惊起一湖的蛤蟆。

“哪个浑蛋在这里捣乱?”

“打死他!”

只听得山坳里响起一片又又惊又怒的大喝,一时灵光纵横,飞剑无数,中间还夹杂着暗器、石头,像是下雨一般朝着方贵所在的区域打落,直接便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怎么这么多人……”

方贵直吓的汗毛直竖,想也不想,急将黑色石剑祭了起来。

“啪啪啪啪……”

仗剑江湖临风雨这一招施展了出来,黑色石剑舞成了一团。

黑色石剑灌入了灵息之后,沉重无比,平时方贵自己练剑,都很难将这一剑使得圆满,但如今性命倏关之下,力量迸发,这一剑倒是施展虎虎生威,黑色剑光一下子便成了一个漩涡也似,那些远远飞了过来的飞剑也好,符篆也好,石头也好,尽被这一剑扫飞了出去。

而方贵逃得一命,则是身形如鬼,抱了脑袋就赶紧向着后山逃去……

第四十四章 守护师姐

“抓住他……”

“打死他……”

“活剐了这害群之马……”

逃出了很远之后,方贵还能听见后面有愤怒的众人纷纷大叫,向着自己追来。

看着那山坳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影晃动,着实把方贵吓的够呛,这若是没逃出来,岂不得被这些愤怒的弟子活活打死?他可还记得当初一起偷看花寡妇洗澡的时候,他一嗓子把张穷酸出卖之后的后果,平时弱不禁风的张穷酸,硬是夺一把菜刀追了他三里地……

急急御剑飞了盏茶功夫,才听见后面喊杀声弱了。

“不容易啊,险些小命丢了……”

心有余悸的方贵驾上了飞剑,找路往后山飞去,一边走一边后怕的想着。

但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整个人愣住了。

“苦战,磨炼,凶险……刺激!”

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机会吗?

脑海里浮现出了刚才自己一剑保命的感觉,方贵渐渐激动了起来。

“……”

“……”

“方贵师弟,你在干什么?”

阿苦师兄涮了碗,喂完了猪,拔了田里的草,回到茅屋前,见方贵正蹲在了山坡上削下一块核桃树的皮,然后拿着飞剑在那里仔细的雕雕刻刻,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

“做点小玩意儿……”

方贵头也不抬的回答,很是认真。

阿苦“哦”了一声往回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紧张的问:“昨天晚上我听着东面闹起了一场乱子,不会跟你有关吧?”

“怎么可能?”

方贵鄙夷道:“那群偷看师姐们洗澡的色胚,我与他们势不两立,才不会掺与其中!”

阿苦师兄很是欣慰:“这我就放心了……”

刚走出了两步,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那边是偷看师姐们洗澡的地方?”

不过这时候方贵已经不理他了,把雕好的核桃树皮往脸上一罩,却是一个面具,雕的很是粗糙,就是一块树皮掏出了俩眼洞和一个鼻孔,方贵却很是喜欢,又跑回了茅屋里,翻出了一套玄衫,那是幕九歌的衣服,刚被阿苦洗干净了的,直接往身上这么一罩,衣衫宽大,方贵便将胳膊腿都扎了起来,利利索索,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夜行衣的模样……

“方贵师弟……你这是要去做贼吗?”

阿苦看着一阵担心。

方贵洋洋得意了起来,摇头道:“不,我要去行侠仗义!”

不理睬一脸懵的阿苦,方贵兴冲冲的离开了后山,怕阿苦啰唣,照例是绕了个圈去了小镜湖,先将周围转了几遍,各种小路、树林、俏壁悬崖等地形都摸了个遍,然后便耐心的等着天黑下来,悄悄的摸到了山坳那边去观察形势。

许是之前一嗓子吓到了不少人的缘故,后面两天,跑来山坳来偷看的人较少,方贵便也按捺住了没动手,又等了几天,人数渐渐多了起来,方贵也将周围的一切地形与这些人惯常潜伏的地方摸得明白了,才开始了计划。

这一天晚上,天上月亮正圆,把小镜湖照得一片明亮,山坳里面,趴在了这里的人也比平时更多,方贵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还能听到旁边正有人小心的议论:“前两天不知是个混球,看就看吧,忽然间喊了一嗓子,实在把师兄弟们吓的不轻,小镜湖里的师姐们来的也少了,这两天月亮渐圆,镜湖水底的灵脉灵气浓郁,师姐们才又到湖里来沐浴来了……”

“对对,可误的害群之马,这小镜湖下有灵脉,灵气充裕,引得一湖之水也比充满了灵气,在此湖中沐浴,便可以肌肤滑嫩,青春不老,快比得上驻颜丹的功效了,这才引来了师妹师姐们常常在此沐浴,也才有了我们这些人的眼福,谁给毁了,便是跟太白宗过不去!”

“快快,噤声,来了!”

“……”

“……”

众修正低低的斥骂着,忽然有人悄悄开口。

小镜湖对岸,只见有一群女弟子联袂前来,四下里寻望,甚至还有人祭起了一块大放光明的宝玉,朝着这一岸扫了一圈,所有人都立刻深深伏下了身去,等到那道白光收回才敢抬头,而小镜湖对岸的女弟子们四下里看过,这才放下了心来,嘻嘻笑着解去衣袍入湖。

山坳这一厢的黑暗里,便隐隐响起了许多吞咽口水的声音……

方贵在这一刻,眼睛发亮,悄悄的将黑色石剑取了出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呔,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狗贼……”

一声大喝,忽然响在了寂静的山坳里,犹如神雷。

“我靠,又来了……”

“那害群之马在哪?”

“抓住他,阉了他……”

“……”

“……”

四面八方,一阵混乱,夹杂着无数怒喝之声。

想是周围的众同门提前有了准备,这一次反应比上一次还要快,方贵才刚刚发生,便觉得头顶之上,犹如雨落,无数的灵符法器呼啸而来,将他方圆三四丈内都给淹没了,直吓的方贵手脚哆嗦,拼命将黑色石剑祭了起来,道道乌光旋转在身周,将所有的攻击给挡开。

“在那里……”

“这一次无数如何,也要抓到这只害群之马……”

“前面的,堵住他,砍他!砍他!”

有人注意到了急急逃窜的方贵,拼命大叫,四下里兜转了上来。

“我去,至于这么凶嘛……”

方贵心里叫苦,手舞黑色石剑,左斩手持青轮的瘦竹竿,右斩正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挥舞大刀的胖子,向上一挑,格飞了不知是谁砸过来的大石头,向下一压,将一道打向自己裤裆里的灵符打成了碎屑,且战且冲,凭借着惊人剑道,硬生生从这些人里杀了出去。

周围兀自混乱不堪,时不时有充满了激愤的攻袭从周围冲来,方贵且战且逃,十分得意,而在小镜湖另一面,被惊扰到的师姐们也急忙持剑冲杀了上来,山坳里的一群仙门弟子一边抱头鼠窜,一边牙咬的吱吱响,拼命追杀着方贵,寂静的山坳里面,实在热闹到了极点。

好在方贵提前便摸清了地势,冲杀一阵之后,眼见得师姐们追赶了上来,便急忙向飞剑上一跳,黑黝黝一道影子窜进了深林里面,绕了个远路,跑回了后山茅屋休息去了。

“哈哈哈哈……”

这一夜,虽然累的自己腿酸胳膊麻,方贵却格外兴奋,睡梦里都笑醒了两回。

经过了两次成功的实践,方贵当真是有了兴致。

在这样的混乱里练剑,凶险又刺激,那可真比自己枯躁的练剑强多了!

当下休息了不到两天,他便再次摸进了那片山坳……

……

……

很快,太白门下便出现了一个最让人讨厌的存在!

小镜湖,向来都是太白门下弟子的一大福利,清修深山里惟一的一抹色彩,门中数代男弟子们,向来口口相传,心照不宣,一起默默的守护风水宝地,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可偏偏就是最近,居然出现了一匹害人之马,屡屡跑到山坳来大喊大叫,搅扰人的兴致!

这是可恶吗?

简直就是可恨!

不知有多少人,发誓要将这匹害人之马抓住,为民除害!

但偏偏,那厮屡次前来搅闹,不知引发多少人出手拿他,但那厮剑道不弱,人又滑溜,再加上每次被他一闹,局面都十分混乱,倒让他前后数次都险而又险的逃了出去。

很多人都不了解,这厮图啥?

每次他这么一喊,都引起了公愤,大家下手可不轻,虽然他都能逃走,但也十分凶险,万一被抓住了,众愤之下,那可立马便是一轰而上打个半死,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每次在大家看得十分尽兴的时候喊一嗓子,对你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太多了……”

方贵这段时间以来,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幕九歌先生果然没有骗自己,这等经历凶险的方法,着实太有利于练剑了!

若是依着阿苦的意见去练剑,每天只是在山谷里一遍遍施展剑招,方贵想要达到入心境界,起码也得一年半载,至于入神,更是遥遥无期,甚至一辈子都看不见个影子。

但如今行侠仪义了几回,方贵却是发现,在这么凶险混乱的局面下,他每一次都被逼出了极限,对于剑招剑式的领悟,简直就是突飞猛进,甚至说,不光是对这一剑的参悟极快,连御剑逃命的本领都大幅进步,如今他驾御黑色石剑,速度都快不输于鬼灵剑了!

而这,也使得方贵雄心壮志,决定将自己这份守护师姐光荣行动继续下去……

黑山老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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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正邪之战

太白宗护花使者方贵决定继续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太白宗弟子们便继续苦不堪言。

自那之后,每隔几天,方贵便来闹一次,有些时候还连续两天来闹,好好的一片山坳,本是每天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如今却被他搞得鸡飞狗跳,方贵的剑道提升有多快,这些仙门弟子心里的怨念便有多大,终于有一天,这正邪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爆发了。

“抓色……”

一个月后的一天,方贵吃饱喝足,又养足了精神,照例来到了这片山坳里,刚刚喊了一嗓子,准备边打边逃,却没想到,远处黑糊糊的山林里,忽然冲出来了十几道黑影,与后面的追兵形成了夹击之势,都大声叫道:“师兄弟们一起上,抓住这害群之马!”

前后无路,方贵才吃惊的发现,原来这些人居然埋下了伏兵,专等着抓自己。

奶奶个腿,为了偷看女人洗澡,连兵法都用上了!

吃惊之下的方贵,急忙边打边夺路而逃,但这一次可不比往常,这些弟子为了维护自己的福利,下了血本,各方逃路之上,伏下了好几路伏兵,就是为了要将方贵抓住。

虽然方贵剑道已经练的不弱,御剑本领更快,但还是渐渐被人包围住了……

“当当当当当……”

但也就在这时,另一侧的山头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敲锣声,同时大喊:“抓色狼啦……”

“是谁在那里呱噪?”

这群正在包围方贵的弟子们大吃了一惊,眼见那锣声更响,急忙分出了一波人去追杀,方贵身上压力骤轻,这才趁着大乱,瞅个空子夺路而逃,一路逃回了茅屋才放心。

才刚刚坐下了没大会,就见阿苦师兄提了一面锣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还好有我,不然你肯定要被打个半死……”

阿苦师兄后怕不已,忧心忡忡的劝道:“方贵师弟,你可改了吧?”

“原来是阿苦师兄帮我……”

方贵笑嘻嘻的,这才知道阿苦师兄早就知道自己天天跑出去干啥了,还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旋及便又板起了脸,正气昂然的道:“没想到这群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敢设下圈套抓我,呵呵,我鬼影子方贵一身正气,又岂是他们这点小伎俩可以吓到的?”

“为了仙门师姐师妹们,我跟他们拼了!”

从这时候开始,一场艰难的战争开始了。

方贵仍是不知死活——或说是不知悔改——的投入到了“行侠仗义”守护师姐们的运动中去,不过如今他倒不是孤身一人了,身边多了一个阿苦师兄。

随着方贵现身捣乱的次数越来越多,那些为了守护自己福利的同门们也渐渐摸清楚了方贵出现的频率和逃跑路线,并详细制订出了围、追、堵、截等等各种针对策略。

而方贵则绞尽脑汁,施展诸般溜、窜、遁、藏等法门脱身。

他们之间的战争一下子持续了好几个月,而且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期间自然也遇到了数次凶险,有一次方贵直接被围在了里面,眼见得逃走无望,急忙窜进了林子里,趁着无人注意急忙摘下面具脱下了身上的玄袍,然后将飞剑也换成了鬼灵剑,怒气冲冲的在林子里大叫着:“那个害群之马呢?师兄弟们,快,好像向那个方向逃了……”

但方贵有了可苦相助,那些为了守护自己福利的同门师兄弟们也与时俱进,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某个夜黑风高之夜,再一次将出来捣乱的方贵给堵在了树林子里,远处山头上趴在了那里看着局势的阿苦师兄一见不妙,立时跳了出来拿起一面锣用力的敲。

“快,那厮就在那里……”

阿苦师兄没想到,只想帮着方贵脱身的自己也被盯上了,直吓的丢下了锣就跑,背后一群人喊打喊杀的追了上来,阿苦师兄驾剑本领可不如方贵,整个人都懵了,一头钻进了山林里左冲右突,眼看着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冲进了林子包围自己。

而在这时候的小镜湖另一岸,则正有许多丹香谷的师姐师妹们坐在了高高的树上,远远的看着这一片山坳里的喊打喊杀,兴奋的加着油:“快看快看,他们要被抓住了……”

有些老实的女弟子道:“要不要去帮忙?”

旁边的师姐起码三百斤重,慵懒的叹了一声,道:“帮啥忙呀,这两个不懂事的,原本好好的局面,硬是让他们搅浑了,以前想沐浴了,直接下水就行了,哪里要考虑这么多,而现在都知道有人在偷看,你说我们是下湖还是不下湖呢?唉,本是最好的年华,最好的身子,可惜连个欣赏的人都没有,平白在这山里付与了无情的岁月啦……”

老实女弟子:“……”

一扇未知的大门渐渐被打开了!

……

……

“奶奶个腿,这回真要死……”

方贵听见了远处山上阿苦师兄的锣声忽然消失,一群人大喊大叫朝着他追了过去,心里暗暗叫苦,这一次他背后追兵也追的甚紧,让他找个地方摘下面具换下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只能没了命的逃,好在他如今剑道进境十分惊人,黑石剑展开,力量雄浑,将身前一个又一个的强敌逼步,一路逃生,一路血战,剑气四溢,豪情不改,颇有几分激昂意志……

不过眼见得周围追兵越来越多,方贵心里还是一阵哀嚎。

这回逃是逃不掉了,是立马弃剑投降还是被人群殴一顿再投降呢?

“当当当当当……”

但也就在这时候,忽然远处山坳上,又有人提着铜锣大敲了起来,同时扯了嗓子大喊:“抓色狼啦,仙门戒律堂弟子来啦……”

“我靠,居然戒律堂弟子都被惊动了……”

“戒律堂弟子不是早就心照不宣,从来不往这边来的吗?”

“这个敲锣的又是谁?”

“赶紧逃,被戒律堂抓住了示众,丢不起那个脸……”

“……”

“……”

正围着方贵群殴的弟子们一听“戒律堂”三个字,直吓的冷汗直冒,纷纷逃窜,就连远处正追杀阿苦的人也顾不上即将手到擒来的害群之马了,纷纷作鸟兽散,幸运无比捡得一条小命的方贵急忙趁乱逃窜,找地方摘下了面具换回了衣袍,这才满头冷汗的回了后山。

迎面正撞见狼狈不堪回来的阿苦,两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起了个疑问?

这一次敲锣救命的是谁?

“当啷……”

茅屋外面有铜锣扔到了地上的声音,幕九歌一脸淡定的走了进来。

方贵与阿苦两个顿时惊呆了……

“当初太白宗建山门于此之时,有人故意将一条灵脉引到了小镜湖湖底,使得那片湖水成了灵湖,又在布置山门大阵的时候,挪开了一道阵脚,使得湖边无法布置禁制,这才有了那一方观美山坳,给太白宗弟子们留下了一个数百年的观赏之地……”

幕九歌坐回了躺椅之上,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道:“知道那人是谁吗?”

方贵与阿苦对视一眼:“谁?”

幕九歌有些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方贵和阿苦两个便傻了眼。

幕九歌则像是难得提起了点兴致,不再像之前一样躺在藤椅上发霉了,半坐起了身子,向方贵道:“你能想出这个法子来练剑,脑袋瓜子倒当真不错,修至何境了?”

方贵反应了过来,忙道:“入心之境差不离了!”

倒是有些得意,短短数月,修至入心之境,委实比旁人快得多了。

“还慢了一点,缺把薪柴!”

幕九歌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吟道:“临门一脚,也很简单,你现在压力还小了一点,那些偷看的弟子,心里本来就有鬼,前怕狼,后怕虎,就算想抓你,也不敢尽全力,生怕打死了你,你也知道,投降了就没事,所以你压力不足,入心之境便没法达到极致……”

方贵怔怔的听着幕九歌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先生,那你说该怎么办?”

幕九歌得意的笑了起来。

……

……

又是一次月圆之时到来,那丹霞山上的女弟子,哪怕平时不来小镜湖的,在这一天也会来,因为仙门里一直有传说,月圆之夜,湖水最清,可以让人青春永驻,所以往往月圆这一天,也是小镜湖最热闹的时候,当然了,相应的,也是山坳里最热闹的时候……

只不过,每月一次的狂欢,却因着那个可恶的害群之马出现,搞得人心惶惶,好多次兴冲冲而来,偏又败兴而归,已经让人提不起兴致了,这山坳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丹霞山上下来的女弟子,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一次更放心了不少。

照例检查过后,便放心的褪去罗衫,入了湖水嘻戏。

她们一直在留神着山坳那边传来的精精亮的贼光,却不提防,这一次,正有一个矮小的身形,悄悄摸到了这一岸,从岩头后面鬼头鬼脑的探头观察了半晌,见无人留神自己,那矮小的身形便忽然间窜了出去,跑到岸边将女弟子们的衣衫一卷,哈哈大笑着就跑……

“这是什么情况?”

湖水里的女弟子们都懵了,半晌之后才怒气连连。

“有人……偷走了我们的衣裳……”

哗啦啦声响,不绝于耳,不知多少身上只穿了薄纱亵群的女子杀上了岸来。

听着背后喊打喊杀声不绝,方贵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知道,这一次被抓住了,真会死人的……

第四十六章 仙门功德

本来因为那可恶的护花使者时时捣乱而惹得情绪极度低落的太白宗门下们,大部分对这一次月圆之夜能否大饱眼福已经不抱希望,只是习惯使然才来到了这里,但他们却没想到,也就在这一天,他们看到了终身难忘,到老之后都一遍遍提起的传奇……

这一天,那个让他们无比痛恨、又无比害怕的鬼脸儿护花使者,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那厮没有出现在他们之中大喊大叫,而是出现在了对岸,鬼魅一般将那些丹霞山女弟子叠在了岸上的衣服抱了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挑衅的哈哈大笑……

“杀了他……”

那厮背后,一大群身上只穿了薄纱亵衣或是什么都没穿的女弟子从水里冲了出来,杀气腾腾的追赶,圆圆月亮之下,半空中雪白耀眼,刺的这边山坳里无人睁得开眼。

……

……

对方贵来说,这一天也非常的难忘。

过了很久之后,他回忆起来还忍不住瑟瑟发抖:“那天,当我抱起了那些师姐师妹们的衣服开始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被老师坑了,我以为她们不敢追我,没想到她们敢,不知多少人,高的矮的,白的黑的,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都驾起了法宝在后面赶我,里面还有个起码三百斤重的,一边追还一边喊着‘还我青春’什么的……”

“也就是在那一天,当我陷入了重围之后,我知道自己必须得拼命了,我不知道被这些师姐师妹们抓住是什么下场,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比死还要惨无数倍……”

“所以我拼了命!”

“我凭着一人一剑,边打边逃,最危险的时候,我同时接下了起码七个练气四层,还有三个练气五层,再加一个体重三百斤的师姐联手围攻,那无法形容的力量,几乎要将我整个撕碎,那强烈的杀气,让我心都要跳出来,最关键的是,那四面八方白花花的肉……”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全力施展了仗剑江湖临风雨这一招!”

“我成功了……”

“我当时追求的只是快些达到入心境界,结果直接便到了半步入神……”

“那本是我苦苦追求的,但我却没有成功的喜悦……”

“我只是庆幸,总算活了下来……”

“……”

“……”

而对于方贵那一夜的遭遇,阿苦师兄后来回答的更传神:“那一天,我翻过了四座山头,跨过了七座山谷,搜寻了八片林子,才终于找到了方贵师弟,当我把他从树洞子里掏出来时,他看起来可惨了,满身都是血,整个人已经木讷了,叫也不坑声,眼珠子间或一轮……”

“……”

“……”

无论后来对这一夜的描述多么传奇,方贵确实是这一夜练成了第一剑。

仗剑江湖临风雨这一剑,他不仅入心,还近于入神。

事后就连阿苦都惊叹于方贵天赋之高,这才不过七个月左右的时间,方贵便将太白九剑歌的这一剑修炼到这等境界,已经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当初那个到处找人挑战最后被人埋在了后山的师兄也没有这种效率啊,而且阿苦师兄很确定,他的成功是不好复制的……

……这只能说明,方贵师弟当真是个天才啊!

“练剑嘛,便需得趁热打铁!”

而发现了方贵修炼剑道速度惊人之快后,后山茅屋里,幕九歌神情严肃,道:“你能够这么快的时间里掌握第一剑,甚至半步入神,天赋着实不错,但你想达到第一剑真正入神,那需要契机,你也不可能每一剑都达到入神境界之后,再去学下一剑,那太慢了!”

沉吟半晌,他微笑道:“艺多不压身,所以我打算把前三剑都传给你,只是练剑……”

方贵一个激凌反应了过来,严肃道:“绝对不能再去小碧湖了!”

幕九歌听了,脸色顿时有些失落。

后来听阿苦讲,方贵被一群女弟子追杀时,幕九歌蹲在山头上看得可过瘾了……

修行之路漫漫,艰难险阻无尽!

方贵在这一夜不仅学会了第一剑,还真切的明白了这句话!

……

……

前面的辛苦没有白废,方贵将太白九剑歌的第一剑掌握到了半步入神不说,另外两剑也已得传,只是如今的方贵可不敢再跑去小碧湖用那么要命的方法来修炼了,不过好在,太白九剑歌本来就一脉相承,他第一剑有了火候,再学另外两剑也快了许多……

这便与学字画是一样的道理,有基础和没基础的差别极大。

有了第一剑的基础,后面的两剑即便是自己苦练,达到入心境界也不会太难。

当然了,想要同样达到第一剑半步入神的境界自是遥遥无期,幕九歌的意思还是想让方贵去小碧湖,但被方贵严辞拒绝了……

山间岁月清静又平静,投入修行之中,便恍惚不觉时间已过。

如今的方贵,终日呆在后山,连红叶谷都不怎么回了,但红叶谷倒是没有忘了他,这一日正在练剑之时,便见得自己腰间的名牌忽然亮起了红光,有清幽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鬼?”

方贵低头瞅了一眼,觉得碍事,便将名牌扔在了一边。

刚巧伺候完几只野猪回来的阿苦师兄看到了,却是一惊,急忙捡了起来,道:“方贵师弟,这是仙门在召集弟子呢,快去快去!”

“召集弟子?”

方贵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有啥好处要召集我?”

阿苦师兄十分无语:“你当是在仙门只吃饭不干活呢,快些去吧,晚了要受罚!”

方贵这才晓得厉害,急忙捡了名牌,踏上飞剑,直往红叶谷飞去,这也是他不懂仙门规矩的缘故,在乌山谷时,几乎没有什么仙门规矩管着他们,仙门也无甚用得着乌山谷弟子的地方,但在红叶谷却是任务颇多,只是方贵一直呆在后山,倒是不了解这些门道。

飞剑掠空,方贵很快便来到了红叶谷口,远远的便看到在红叶谷外一片山崖之上,聚集了许多人,搭眼看去,倒多半都是自己认识的,张惊、许月儿、孟留魂等人皆在其中,大都是当初和自己一起在十里谷试炼之中脱颖而出,进入红叶谷的,便急忙掠了过去。

“小坏蛋,你终于来啦,长老十息将将数完,你再迟一步,便要受罚啦!”

一见到方贵赶来,许月儿从人群里转过了身来,向着方贵眯了眯眼。

方贵张口便毫不客气的怼:“小木……”

许月儿大怒,道:“不许叫我木板!”

方贵道:“……好,我给你个面子小酸枣!”

许月儿听着都懵了:“酸枣又是什么鬼?”

……

……

“十息已至,还没有赶到的弟子,直接去戒律堂受罚好了!”

也就在这时,上方石台之上,一位身穿葛袍的长老慢慢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下方,众弟子顿时皆噤声不敢言,连许月儿都闭上了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苦苦的想“小酸枣”的含义,而那位葛袍长老对众弟子的反应似乎挺满意,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尔等皆是通过十里谷试炼提前入了红叶谷,而今已近一年,因着你们各自修为不足,术法不精,所以这一年中仙门一直都没有给你们安排过什么,但想必尔等也都知道,红叶谷不比乌山谷,入了红叶谷,既要修行,也要赚取功德,功德,便是你们在仙门的基础……”

听着他的话,周围众同门皆暗暗点头。

只有方贵一脸的懵:“啥叫功德?”

石台之上,那葛袍长老正接着说了下去:“想要赚取功德,便需领仙门符诏,乌山谷有三年之限,三年时间之内,修不到养息中境,便要离开仙门,自谋生路,而红叶谷则有功德之数,尔等皆需完成一定的符诏,达到一定功德之数,才可以享受仙门资源……”

方贵听着更懵了:“啥叫符诏?”

“擅丹者炼丹,擅符者制符,擅器者则去铁火山帮忙,符诏种类极多,只要尔等勤奋,总是可以完成该有的功德之数,而专修战法者,则只有出山斩妖除鬼,清肃人间了,这一次唤你们这些人过来,便是因为你们这些专修战法之人,到了出山磨励一番的时候了……”

葛袍老者目光扫过了下方诸弟子中专修战法之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们也必也早就知道,如今时机已至,你们也应该已经提前分队选好了任务来做了吧?”

方贵听到了这里,都快要哭了出来:“这特么分队又是啥?”

第四十七章 三道符诏

葛袍长老召集众弟子过来,一番嘱咐之后,便飘然离去。

他这一番话,也算是给众新晋弟子定了一个章程,一个月内,这些新晋弟子,皆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完成最基本的功德之数,否则的话,便无法继续享受仙门资源培养!

也是到了这时候,方贵才明白了阿苦师兄当时说过的话。

乌山谷除了有三年之限外,委实是三谷之中最轻松的,光每个月拿灵石就行了。

红叶谷的资源和修行条件,自然比乌山谷高出了不少,还可以传承功法,但同样压力也一下子大了许多,不仅需要学更多的东西,还需要为仙门效力,建立功德,而红叶谷便已经如此,那三谷之中,最受仙门看重的清溪谷又需要承担多少压力,则更不用说了。

仙门给了他们这些新晋弟子近一年的时间来提升修为,参悟功法,已经是仁至义尽,而如今,这一次任务期限的到来,其实就是一次考验,考验他们是否真能留得下来……

方贵还是头回了解到这些事,心里自然有些着慌,待到长老一走,便快步跑去了功德大殿,了解内情,到得这里,却见到功德大殿里,四面八方都是架子,放着一部一部厚厚的典藉,而在正对门的一堵巨大墙壁之上,还挂了无数的牌子,一列一列,颜色不同。

方贵大抵一看,便见这些牌子类别不同,最下面的牌子,有仙门执守,灵田培育,山石搬运、丹灰运送等等,却都是些仙门里的杂活,上面皆标助了多少功德,只是少得可怜。

再往上些,则是炼丹制器阵纹描划等等,多是一些最基础也最简单的任务,但也标助了功德,比最下面的牌子要强了一些,功德之数也非固定,而是根据数量来定。

目光一直向上看,方贵倒是眼前一亮。

最上面的牌子极少,只有三道,却皆是红色,一望而知,这些牌子都是外出斩妖伏魔的,没有多少具体的内容在上面,但功德之数却异常丰厚,便如下方的牌子,功德之数都是一点两点,最多也就十点,但最上面的三个牌子里,居然每一个牌子的功德,都是三千之高!

方贵看着,有些眼晕,暗想:“这仙门功德,门道居然这么多?”

“嘻嘻,小坏蛋,你是不是看得懵了?”

也就在方贵想着怎么找人打听一下时,旁边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转头看去,却见许月儿不知何时又跟了进来,得意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能天天呆在后山呢……”

“小酸……”

方贵张口就来,忽然想到了有事问她,忙改了口:“小仙子,你快跟我说说!”

“你叫我小仙子?”

许月儿听得眼睛一亮:“再叫一块听听!”

方贵笑的可爱又和气:“第一次见你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长的又好看修为又高呢?”

许月儿一时心花怒放,若在平时,别人叫她十句小仙子,她都不一定当回事,但眼前这厮回回见了都没说过好话,如今忽然改了口,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之喜,眼睛都乐成了弯弯的月牙,笑道:“难得你嘴甜一回,可是晓得厉害了吧?上次我找你,便是想告诉你,进了仙门,哪有不跟同门打打交道的,你看你平时在红叶谷连个面也不露,如今可好,事到临头,手忙脚乱了吧?”

“对对对,你说的对……”

方贵连连点头,陪着笑脸:“你说说这符诏是咋回事?”

“符诏便是仙门的任务,完成了符诏,便可以积累功德!”

许月儿笑眯眯的,来到了方贵身边讲解:“之前你也听肖石长老讲过啦,红叶谷不是白呆的,咱们可以这里领取资源,学习功法,但同样的,也要积累功德,只有完成了一定的功德,才可以继续在仙门之中修行,甚至功德完成的多了,还能换取很多额外的资源呢……”

她掰着手指头给方贵算了起来,道:“低阶补气丹一灵币一颗,但一分功德便可以换得一颗了,所以在仙门之中,功德便可以作钱财来用,更重要的是,钱能买到的,功德也可以换来,但功德能够换来的一些东西,钱财却不一定可以,所以真要论起来,功德比钱财还要重要呢……”

方贵听着听着认真了些:“要赚钱,这倒比较重要……”

他在后山呆了这许久,平时虽然一心练剑,但修行也没拉下,早先从张忡山手里得来的那些灵药所炼的灵丹,早就吃完了,又将自己之前的灵石花去了大半,如今正是最穷的时候。

许月儿倒是开心的给方贵介绍了起来,指着最下面的符诏,道:“符诏种类很多,都是仙门所需,红叶谷的弟子,赚取功德的方法也不一样,踏实些的,做做仙门里的杂活,便能赚到最基本的功德,更高明一些的,便是为仙门炼丹制器,绘符描阵,这却是最轻松的,那些专精于符器阵丹的弟子们都走这一途,从他们开始学习开始,便可以赚取功德,学符的制符,学阵的制作阵简,每完成一道,便是一分功德,仙门的基础资源,便是由他们提供的!”

“通过这个方法,他们的功德赚取虽然慢些,但积少成多,总是可以完成!”

方贵听到了这里,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道:“仙门给我们定了多少功德?”

“挺少的!”

许月儿道:“入谷第一年,不过三百功德之数罢了!”

“这还少?”

方贵看着那些牌子,暗中一数,道:“我如果去掏茅房,那岂不是得掏三年?”

许月儿听着一阵恶寒:“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方贵无语道:“别的我也不会啊……”

“就算你会也来不及了!”

许月儿得意的笑了笑,指向了墙壁上最上面的红色牌子,神色正经了些,道:“仙门之中,功德之数最高,但也最凶险,最具挑战性的,便这些斩妖除魔的符诏……”

“这样的符诏,完成一道,足以抵得上其他的符诏几百道!”

她说到了这里,也不禁有些傲然之色,道:“所以,这类符诏,是最适合修炼战法的修士的,专修战法的修士,平时在仙门修炼,只有消耗,没有入账,而且平时也没有机会积累符诏,但每隔一段时间,便外出斩妖伏魔一回,仅这一次,功德却高过其他人了!”

“可不是高么,三千呢……”

方贵只是扫了一眼,便大摇其头,道:“你当我傻,这么高的功德,哪有这么容易做?”

许月儿鄙夷的看着他,道:“想什么呢,你以为这么高的功德,一个人吃得下?”

损了方贵一句之后,这才接着解释,道:“这些外出斩妖除魔的功德,都是大家一起出去完成的,各司其职,还得有本领高强的师兄师姐带队才行,大家一起把这符诏领了,待到任务完成,回了仙门,便由领队之人,按功分配,每人分润一部分功德,也够数了!”

“若是这样还行,难怪刚才那老头问我们有没有分好队……”

如此想着,便去看那三道符诏,只见分别有追邪、除魔、伏妖之类的小字在侧。

旁边的许月儿,已经将书架上厚厚的一部册子取了下来,翻得几页,给方贵看,道:“这三道符诏,可都了不得,一个是乌压山里,有魔山死气泄露,摧生了一批魔妖,如今已毁了好几个村庄,所以朝庭向我们仙门求助,需要一队仙门弟子去清剿那群魔妖的……”

“一个是楚域之内有私贩魔山产出的魔金的散修妖人,流窜到了咱们太白宗领地之内,需要咱们仙门弟子出去将他们追踪斩妖,然后将魔金尽数收绞到仙门库藏里来的!”

“而最后一个,则是三百里外的龟临郡,有山间兽类,吞吐日月精华,成了气候,起码也有中阶,所以仙门发布符诏,让我们仙门弟子出去将它捕捉带回,这三个任务都非同小可,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丢了小命,所以功德之数,才会比其他的高这么多!”

许月儿将这些细细讲给了方贵听,然后合上了簿子,笑嘻嘻道:“这三个符诏,哪有单个人吃得下的啊,就算是清溪谷里的师兄师姐们怕也做不到呢,所以都是由一些红叶谷的师兄师姐们接了,我们跟着去做便是了,你现在,也只有加入某个队伍才行……”

方贵细细听着,道:“现在都谁领了符诏?”

许月儿道:“清剿魔妖的任务,被颜师姐领啦,我们便要追随颜师姐去完成这个任务,追杀私贩魔金妖人的任务,被赵太合师兄领了,唉,他虽然是和咱们一起入了红叶谷的,但人家心高气傲,不愿追随旁人,定要自己领了符诏,然后招徕人手去和他一起完成!”

赵太合这个名字,方贵倒也听过,忍不住有些动容。

当初一起通过十里谷试炼,入了红叶谷的人,居然会有这等魄力?

“不过呢,赵太合师兄性子最傲,也最狂,普通人他可看不上,而且听说他已经找够了人手,不再找别了,所以,你现在还想找一队人加入,领取符诏的话,那就只有……”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得意洋洋的抱起了双臂:“快来求求我!”

“这小娘皮要勾搭我啊……”

方贵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在等着自己求她。

求求人倒是没啥,实在不行扑倒在地抱个大腿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方贵一直记着张忡山为了她打自己一掌的事,心上这个梁子可没揭过,下意识里便觉得有些提防……

心里正在犹豫,忽听旁边一人道:“呵呵,这位可是人称鬼影子的方贵方师弟?”

“你认识我?”

方贵一怔,向他看了过去,只见此人身穿红袍,腰悬佩剑,一脸和气。

那红袍男子作了个揖,笑道:“呵呵,十里谷试炼前十之席,皆是仙门良才,又有哪个不识,刚才你们二人在旁边说话,我已听见,冒味打扰,还请见谅,我乃红叶谷叶真,实不相瞒,那三道符诏之中,收伏妖兽的符诏,正是我家吕飞岩师兄领了,如今正在物色人手,尚缺一位擅长御剑的同伴,方贵师弟向来有鬼影之名,不知是否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啊?”

第四十八章 奇怪的选择

“嗯?”

听了这话,方贵与许月儿两个,都微微一怔。

许月儿懵了一下,没想到方贵还挺受欢迎!

方贵则是微微一怔,打量了眼前这人一眼,感觉有些不喜欢这个人的笑容,虽然他看起来很和善,但却让自己不舒服,但还是露出了欣喜笑脸,客客气气的向这个人问道:“这位叶师兄,你们那里有多少人,如今可曾准备好了?降伏妖兽的话,把握大不大?”

那叶真笑了笑,道:“我们的领队吕师兄,已是练气六重的修为,术法精深,才智无双,而其他的弟子,也多是领过好几次符诏的老人,都是有经验的,倘若不是这一次定要找位擅长飞剑速度的人的话,怕是早就招够了人手,倒是不会等到这时候来请方师弟了,而且我们人数贵精不贵多,只有六个人,若是完成了这符诏,每人分得功德,也会多上一些……”

方贵听了,心里更是微微一动:“这么好的事,会专门找上我?”

旁边的许月儿已有些不悦,向叶真道:“喂,你跟我抢人吗?”

叶真无奈的一笑,道:“许师妹言重了,总是要看方贵师弟自己选择哪一方!”

说着两个人都转过了头来,皆是看着方贵。

许月儿气呼呼的,叶真则是一脸和气。

“他们都这么想让我加入?有问题!”

方贵心里嘀咕:“满门之中,谁不知道我这前十之席是混来的啊,值得他们这么看重?”

虽然说起来,如今的方贵乃是新晋弟子中的佼佼者,十里谷试炼之中名列前十,也是一份很能拿得出手的资质,但方贵却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相比,这前十颇有水份,这两方人马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本领大,才过来抢自己,那还真是个笑话……

若不是因为自己本领大才专门来找自己,就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喽……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是露出了洋洋得意之色,笑道:“你们两边都这么有诚意,可真是让我不好选择了……”

许月儿看到他这得意模样,心里着实无奈,只好道:“小坏蛋,我跟你说了吧,是颜师姐让我来找你的,她觉得你还算是个可塑之材,有意要提点你,况且之前的试炼之中,咱们也算闹的有些不愉快,颜师姐也是希望借这次机会,对你当时的损失稍作补偿!”

她说话时方贵细心打量着,倒发现这个丫头不似作伪。

合着她看似端着架子,其实是奉命而来找自己的。

对于她口中提到的颜师姐,方贵倒是不怎么熟悉,不过入门这么久,却也是听过几耳,据说这位颜师姐,也是红叶谷里的佼佼者,最有希望进入青溪谷的几位天才弟子之一,名声很是不错,方贵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高看一眼,但想害自己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至于旁边的叶真……

方贵转过头去,向着叶真笑了笑。

叶真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也跟着笑了笑。

方贵心里暗想:“笑的跟只狐狸一样,这厮不是好人……”

两边抢自己,孰善孰恶,方贵已分得一清二楚,正要做下决定来,但习惯使然,却忽将胸口铜板摘了下来,故意笑道:“这是我第一次领符诏,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话时,屈指一弹,然后捂在了手背之上。

“正面选酸枣,反面选狐狸……”

方贵心里暗暗想着,掀开了手掌一看,顿时怔住了。

这一次的铜钱,乃是有着某座模糊仙殿图案的一面朝上。

铜钱居然指引自己选择叶真?

“你可别犯傻……”

许月儿见他居然在这时候抛铜板,不由得有些着急,哼了一声。

而叶真脸上则露出了深意的笑脸。

“我偏就犯傻!”

方贵嘴上说着,再次屈指一弹,然后扣住了铜钱。

掀开了手掌一看之后,他心里顿时起了一阵涟漪,他就是因为觉得这一次铜钱选出来的结果,跟自己判断的不太一样,所以起了疑心,选了第二次,但没想到,这一次选出来的结果,却仍然是叶真,这个结果已经准确到了不能再准确,让他心里有了选择。

“经过了我慎重的考虑……”

方贵有些得意的收起了铜板,笑道:“我选叶师兄!”

许月儿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她看到方贵居然靠抛铜板决定,还以为他是故意胡闹,奚落自己。

方贵回答的十分肯定:“当然确定!”

“方贵师弟做出的选择很明智……”

叶真闻言微笑了起来。

“呵呵……”

倒是许月儿,见方贵已经做下了决定,却是颇有深意的笑了两声,道:“小坏蛋,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如果后悔了的话,就过来好好央求央求我,没准我会答应……”

说着看了叶真一眼,转身去了。

“我会求你?”

方贵心下颇不服气:“做梦呢吧!”

若是他自己选的,心里可能还会没底,但铜板卜出来的结果,却十分靠谱。

尤其是,自己这回连摇了两次铜钱,都是一个结果,便更确定自己的选择了。

“方贵师弟,这便领了符诏,随我一起去见吕师兄吧……”

叶真也不再多言,笑着邀请方贵。

……

……

“什么?”

盏茶过后,红叶谷深处,一方流瀑之下,膝上横着瑶琴的颜师姐,听说了许月儿的转述,眉头不禁微凝,道:“我看他是个可教之材,不忍看他废了,这才让你去找他,给他一个与我们一起出去历练的机会,你可曾将话给他说明白了?他怎会选择和吕飞岩一起去?”

许月儿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我已经把话给他说的很细啦,就差直接求着他加入我们,但是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连问也不问,偏要选择吕飞岩师兄那一队,这不找死吗?”

颜师姐脸色沉了下来,道:“你且跟我去瞧瞧……”

说着站起了身来,抬手一招,瑶琴底下,便有一道飞剑飞了出来。

……

……

也是在这时候,方贵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在红叶谷北首,一株古松之下,看到了这一次外出历炼的领首吕师兄,也看到了这一次会和他一起外出的一众同伴,这些人里,多数都是红叶谷资质颇老的弟子,他尚未见过,但其中有一个人,却是无数如何也忘不了的!

张忡山!

方贵赫然从这群里人,看到了张忡山,他便站在了吕师兄的身后,正笑吟吟的向着方贵看了过来,道:“方贵师弟,好久不见,这一次吕师兄答应你加入,还是我求得情呢!”

“这回有意思了……”

方贵心里也叫了一声乖乖。

这时,他还有些想不明白,这张忡山不是与许月儿那帮人走的更近吗?

看样子,自己像是进了狼窝啊……

眼见得如今那帮人都面带冷意的看着自己,就连刚才一路笑语连声把自己领了过来的叶真在这时候都收起了那和善的笑容,方贵心里已是十分有数了,这些人巴巴的请自己过来,若是安了好心才怪,不过铜钱居然也让自己选择他们,倒让他也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心里虽然飞快的想着,面上却也装作了心虚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是么?那多谢了,不过我刚才来的路上想了想,还是斩杀魔妖的任务更适合我,哈哈,告辞……”

那群人听了他的话,顿时都淡淡笑了起来。

尤其是张忡山,更是笑容里像是藏了刀子,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你便是号称鬼影子的方贵?”

也就在这时,古松之下,那身穿白袍,面无表情的吕飞岩淡淡开口,居高临下的打量了方贵一眼,道:“我曾听人说过你,取巧通过了试炼,但飞剑驾御的不错,想必可以在降伏妖兽的时候起到一点作用,这才勉为其难,答应让你跟随我出去,之前也是让人好好问过了你的,你已领了符诏,如今却又忽然反悔,难道以为这仙门的规矩是闹着玩的么?”

方贵听了这话,立时表现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也在这时,那笑眯眯的叶真忽然向张忡山道:“张师弟,领了符诏又放弃,是何结果?”

张忡山笑了笑,道:“半途而废,视作逃兵,削去功德,逐出仙门!”

方贵的脸色渐渐僵在了脸上。

望着他的表情,那吕师兄身后诸人皆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戏谑之色。

“吕飞岩师兄,请了……”

但也就在这时,高空之中,忽然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皆抬头看去,便不由得一怔,却见空中两道剑光掠来,一位怀抱瑶琴,二十许上下,气质出尘,另一个跟在了她身后,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梳了两个小辫,正是红叶谷颜之清与许月儿两个到了。

看到她来,吕飞岩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身后诸人,则纷纷施礼,口称:“颜师姐!”

吕飞岩淡淡道:“颜师妹过来寻我,所为何事?”

颜之清立身于飞剑之上,目光向下扫来,留在了方贵面上,道:“吕师兄恕罪,前不久我接下了仙门斩妖符诏,而今正在挑选合适人手,这名唤方贵的小儿,也曾与月儿师妹有旧,我观他资质不差,人又机灵,倒是能帮我些忙,这次,便是特地过来向你讨个人的!”

第四十九章 就这个选择

听得了颜之清的话,吕飞岩等人皆是脸色微变,尤其是张忡山。

当初十里谷试炼时,他便是发现方贵似乎招惹过颜之清师姐,这才决定要了要动手,本以为打伤了方贵之后,无论是颜师姐还是许月儿等人,都要记自己一个人情,却没想到,那之后这些人反而疏远了自己,惹得他十分下不来台,若不是后来又苦心经营,追随到了吕飞岩师兄的身边,在这红叶谷内,不说寸步难行,修行起来,也一定不如此时顺利。

而如今,他更想不明白,明明颜师姐之前还对这小儿不假颜色,为何偏又如此看重于他,明明已经与吕飞岩师兄闹掰了,居然还会专程前来,特地讨要这个作死的小子?

方贵如今也是心里发闷。

他倒没想到,这个姓颜的师姐居然会跑来讨要自己。

真是因为自己太过抢手,还是说她不想让自己落入吕飞岩等人手中?

若真是想帮自己,那是为了啥?

自己好像与这个女人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吧……

……等等,为什么老觉得这个女人与花寡妇有点相似,明明长的不一样啊!

周围一片沉默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吕飞岩身上。

他立身于古松之下,白袍飘飘,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了颜之清一眼,想起了此女对自己不假颜色,心里便更不悦,淡淡道:“颜师妹过分了,你接了除魔符诏,我也同样接了伏妖符诏,你需要用人,难道我就不需要么?”

颜之清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沉默,忽然再次开口:“吕师兄,你术法精深,在红叶谷内,名列前茅,身边之人,也都是智勇双全,那一道伏妖符诏,对你来说着实没什么难度,我不知你为何偏要将这方姓小儿招来,但我却知道,咱们毕竟是仙门中人,做人做事,都需有些原则,有些底线,是不能轻易触碰的……”

吕飞岩听得这些话,脸色微微一冷,淡淡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教?”

眼见得气氛有些僵了,周围众人皆面色凝重。

红叶谷颜之清师姐与吕飞岩师兄,皆是个中翘楚,而他们之间的因果纠缠,在红叶谷内也是传得甚广,人人都知道吕飞岩师兄对颜之清师姐十分倾幕,但颜之清师姐始终不假颜色,三番数次之后,吕飞岩师兄便剑斩情丝,二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僵了起来。

吕飞岩会将曾经试图投入颜之清师姐门下后来却失败的张忡山收下,也有这一层关系作祟,而今颜师姐前来要人,吕飞岩师兄自然也不会这么顺了她的意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颜师姐,不要说了!”

众人皆转过头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正是方贵,他刚才一直在旁边瞧着,心里倒是有了数,他向来都是察言观色的行家,虽然不知道这颜师姐为何一定要来讨要自己,但却能看得出来,她是没有什么坏心的,刚才那些做人需有底线的话,与其说是给吕飞岩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

可关键是,自己不能走啊……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铜钱为何会帮着自己选了吕飞岩等人,但却深知自己这枚铜钱卜吉断凶准确无比,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一定有它的道理,表面上看起来再不合理,最后的结果也一定会对自己有利,所以这个时候,自己是打死也不能离开吕飞岩等人这一队的!

不仅不能离开,还不能被人瞧出破绽!

于是,他便作出了一副胆怯,委曲,但又难藏恐惧的模样,道:“颜师姐,你一片好心,我记下啦,但做师弟的,实在不想让两位师兄师姐因我而翻脸,况且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又如何能不算话呢?我已经在功德殿里选了符诏,不去的话,仙门也不饶我啊……”

颜师姐听到了这里,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小子到了这时候,还担心受罚?

也在这时,方贵已经再次向着吕飞岩行了一礼,道:“再说,我也听说,吕飞岩师兄曾经在后山学过剑,说起来还算是我们这一脉的半个师兄,怎么说出去了也得多照顾照顾我才是,倒是颜师姐,你若是……若是再争执下去,会惹得吕飞岩师兄不高兴的……”

他这时候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活像是一个心里惧了,生怕神仙打架牵累到自己的模样,又像是凭着后山那一脉的些许交情,讨好吕飞岩,好让他出去多照顾一下自己……

吕飞岩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饶有趣味的看了方贵一眼。

场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精彩了起来,有的暗笑,有的讥嘲,有的无奈。

张忡山这时候心里几乎要笑开了花,满眼都有是戏谑之色。

颜师姐在这时候,则脸色微微冷淡了下来,她就算还有些别的话想说,在这时候也说不出口来了,自己好心来帮这小儿一把,他若是个胆子大的,敢忤逆吕飞岩的态度,那自己总是能够带他回去,便是门规罚你,难道还能比你出去糊里糊涂丢了性命更可怕?

但这些道理自己是无法直接说出来的,只能暗暗点给他。

结果这小儿自己已然怕了,只想讨好吕飞岩,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平静的看了方贵一眼,她淡淡道:“是你自己选的,那便由了你吧!”

方贵连连点头,笑道:“是的是的,吕师兄这边人少,我也能多分些功德不是……”

颜之清已懒得再说别的,脚下剑光亮起,便向空中掠去。

“你呀你,真是个傻子!”

许月儿这时候也一脸无奈,看了方贵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随颜师姐而去。

“你才傻子呢……”

方贵心里记下了她们的人情,嘴上却嘀咕了一句。

“哈哈,诸位师兄弟,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可没让你们失望吧?”

见得颜之清与许月儿消失在了天际,方贵转过头来,大笑了两声。

“呵呵,方贵师弟年龄不大,但言而有信,着实难得!”

人群里,叶真笑着附和了一句,其他人则都露出了讥嘲笑容。

“那当然了,身为男人,就得一口唾沫一个钉,再说了,她们是去除魔,我们则是降妖,一个要拼命,一个挖挖陷阱就好,哪个更危险我还能看不出来?”

方贵故意笑道,然后看向了张忡山:“当然,我与张师兄以前有过不快,可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哪有隔夜仇啊,这次一起出了任务,大家就是兄弟了,以后我在这仙门之中,还要靠师兄们多照顾呢……”

张忡山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那我就先回后山准备去啦!”

方贵笑着拱了拱手,道:“几位师兄什么时候出发,派人过来唤我一声就是了!”

说罢了,祭起鬼灵剑,化作一道红光掠去。

他这一番表现,倒使得这古松之下的诸人有些意外,久久无人开口。

“呵呵,他是真的太傻,还是把仙门想的太简单?”

过了半晌,人群里才有一人故意笑了起来,正是张忡山。

旁边的叶真笑了笑,道:“张师弟,你听长老训戒之时,便让我去缀着那小子,一定将他拉到我们这里来,害我白白废了番口舌不说,如今还恶了许家那位小姐和颜师姐,总算是如了你的意,将这小儿拉进了我们队里,只希望到了关键时候,别白放废了功夫啊!”

张忡山急忙道:“绝计不会,我已细细查过,那金翅婴蛇,最喜童男,加上这小儿驾御飞剑的本领确实不错,到了捉那妖兽之时,让他去做诱饵,一定能省我们很多功夫!”

“那就好!”

白袍的吕飞岩师兄在这时候忽然开口,淡淡道:“反正此子好的不学,偏要去后山,本来便已经废了,如今当作诱饵,也算能体现些价值,既然定了计划,那便早早出山,你们好好盯着他,不要被他临时反悔了,为免夜长梦多,我们一天之后,立刻出发!”

古松之下,众弟子尽皆答应了下来。

“方贵老爷我奸似鬼,吕飞岩喝我洗脚水……”

也是在这时候,故作豪情万丈离开了红叶谷的方贵,已经来到了后山,他心里乐滋滋的,还挺期待这一次任务,但心里却在想:“不过我现在是一副倒楣相,却不能表现的太开心了,是了,不说出去之后如何,这会也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骗两件宝贝出来……”

于是入谷之后,面上便故意装出了一副惊恐又绝望的模样,刚一从飞剑上跳了下来,便冲到了茅屋之前去,哀嚎着:“先生师兄,完了完了,这回我摊上事了……”

幕九歌与阿苦两个,都满面不解的转头过来看他。

方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我让张忡山那王八蛋给算计了……”

说着将自己领了符诏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藤椅上的幕九歌。

“人嘛,总要经历些风雨才是……”

幕九歌抱了酒壶摊在藤椅上,听了却没什么反应,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方贵顿时一脸幽怨,心想好歹是个做师傅的,不说传我几招绝学,好歹赏我两件法宝防身也行啊,哪有像眼前这个似的,知道我遇到了大麻烦居然也不理会?

无奈之下,又可怜巴巴的向阿苦师兄看了过去。

阿苦师兄也是一脸的无奈,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筐递到了方贵手中。

“师弟,没事多去喂喂猪吧!”

第五十章 凶恶蛮横一家人

“太没有同情心了……”

方贵倚在了核桃树上,无奈的看着那一串野猪吃草。

自己表现出来的应该是非常到位才对呀,本以为能从先生幕九歌身上捞点好处出来呢,也好借机看看这位先生是不是有点家底,没想到他全不理会,就连平时最好说话的阿苦师兄,也没有怎么出对自己的担心,难道他们就真不怕自己一出山便被张忡山害了?

方贵自己倒是不怕的,他相信铜钱做下的决定。

只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出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凶险!

“那就和之前一样,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尽人事,听天命吧!”

心里暗暗做好了准备,倒要在出发之前,多准备一些事,以防有变。之前,他每一次用铜钱做出了选择之后也都是这么做的,铜钱可以判断凶吉,但却不会把一切都给他准备好,做出了选择之后,自己也要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只是相信结果一定会是好的罢了。

一边无精打彩的薅两把草扔给面前的野猪,方贵一边心里算计着:“各种疗伤的丹药和补气的丹药,还有一些用起来最简单的符篆,都已经买了不少,这段时间剑道修行也没有偷懒,前三剑招,除了第一剑半步入神之外,另外两剑也修炼的不错了……”

“只不过,总觉得心里还没底,应该多做点准备才是……”

正琢磨着,脚边传来了哼唧唧的声音,却是一头小野猪钻到了他脚边拱呀拱的,方贵抬脚就踢得它滚了几个蛋儿,训道:“滚一边去,没看到方贵老爷我正想正事呢吗?”

“嗷……”

小野猪生气了,朝着方贵直叫唤。

方贵正要再踢一脚,忽听得大地轰隆隆作响,扭头一看,登时吓的毛骨悚然,远远的林子里,那头山一样大的野猪王正凶神恶煞的朝着方贵冲了过来。

方贵吓的“嗖”的一声爬到了树上,紧紧抱着不撒开,大叫道:“大哥,我错啦……”

野猪王凶横无比,卯足了劲儿撞在了树上,方贵险些被晃下去,只得紧紧夹着,大叫“救命”!

远处的茅屋前,幕九歌睁开看了看,又接着睡了。

阿苦师兄从茅屋里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向方贵挥了挥手,便又缩了回去。

“我擦那两个浑蛋见死不救啊……”

方贵气的要破口大骂,眼见那头野猪王不停的撞着树,一副非要把树撞断弄死自己不可的样子,心里也暗暗叫苦,连道了几声歉,野猪王却不搭理,只好从腰囊里取出了一颗补气丹扔了下去,叫道:“猪大哥,猪大爷,我认错还不行嘛……我请你吃补气丹……”

“啪啦”

补气丹掉到了地上,野猪王拱树的动作停了下来,拿鼻子闻闻,将补气丹吞进了嘴里,嘎嘣几声,连瓷子带丹都嚼碎了,吃了下去,似乎挺满意,又抬头看着方贵。

“没啦……”

方贵拍拍腰囊,表现的很无辜。

野猪王二话不说,立刻又开始撞树,人腰粗的大树被它撞的摇晃不已。

“还有……”

方贵心里叫屈,又拿了一颗补气丹扔下去。

野猪王又嘎嘣嘎嘣嚼碎了,然后继续抬头看着方贵。

不光是它,旁边几只小野猪也都凑了过来,一起哼哼唧唧抬头看着方贵。

“真没啦……”

方贵真是冤枉急了,无语的大叫。

野猪王二话不说,开始和周围一群小野猪一起撞树。

“给给给……”

方贵着实没招了,谁让自己飞剑没背在身上呢,想遁剑逃走都做不到,只好忍着心疼,一颗一颗的补气丹扔了下去,野猪王和一群小野猪便一颗一颗的捡着吃,连瓶子带丹药,嚼的嘎嘣脆,十分欢实的场面。

“我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不讲理的一家子……”

方贵抱着树不敢撒手,把丹药都快掏空了,那群野猪还是不放过他。

一大家子就在树下围着,抬头看他,眼神凶狠至极。

心里当真叫苦,平时这群野猪很少靠近茅屋,只是在附近山林里晃悠,而他则是忙着练剑,平时打交道不多,都是阿苦师兄在喂,看起来很和谐啊,怎么轮到自己喂了,就惹这么大麻烦,难道这群野猪还欺生?

“老大,这回我真没啦……”

方贵又扔了两颗丹药,委曲的叫道。

这回准备着出山做任务时用的丹药,快扔光了……

“哼哼……”

野猪王不满的哼哼了两声,目露凶光。

方贵只好又扔了一颗丹药扔了下去,叫道:“真没有啦……”

野猪王将最后一颗丹药拱给了旁边一头小野吃了,哼哼了两声,似乎在问周围的那群小野猪满不满意,一群小野猪摇头晃脑,抬头看着方贵,似乎觉得实在榨不出东西了,准备放过他,但也就在这时,刚才挨了方贵一脚的小野猪忽然叫了两声,看向了北边……

登时,一群野猪像是想起了什么,同时转头看向了北边。

“我去,那厮公报私仇……”

方贵狠狠瞪了那挨过自己一脚的小野猪一眼,心想:“头上有条白扛,我记住你了!”

“哼哼……”

野猪王在下面叫了两声,眼神向方贵示意。

“我不下去!”

方贵紧紧抱着树,用力的摇头。

野猪王见他不听话,冷哼一声,獠牙挺起,用力向树上一撞。

“哗啦”一声,那人腰粗的大树终于不堪重负,结结实实倒了下来,把个抱着树不肯松手的方贵摔的七荦八素,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群野猪给包围了。

“嗷嗷……”

一群小野猪围着方贵乱叫,示意向他北边走。

方贵哭的心都有了,看向茅屋,只见幕九歌和阿苦师兄还是一副装作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心里着实委曲,只好被这一帮野猪包围着,像是被绑架了一样向着北边走去,走的慢了,后面的小野猪就跳起来撞他的屁股,走不了一柱香功夫,方贵觉得自己屁股都肿了。

“哼哼……”

来到了山路的尽头,这群小野猪都开心了起来,哼哼个不停。

“这里是……”

方贵傻了眼,只见前方一片山坳里,灵气充裕,药香袭人,一片一片,居然都是极其珍贵的灵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撵到了仙门药田附近来了,急忙住了脚,转心小心翼翼的向野猪王解释道:“大……大哥,这里是仙门禁地,不能再走了,会挨罚的……”

“哼哼……”

野猪王哼了两声,不为所动。

旁边的小野猪则撒起了欢,好几只同时跳起来撞方贵的屁股。

“别撞了,都扎好几个眼了……”

方贵又急又怒,但又不敢发作,小心翼翼的看着野猪王:“你们是想让我打开灵田禁制?”

野猪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旁边小野猪登时撒起了欢来。

“我哪有这本事啊……”

方贵不由得叫苦,道:“我又没学过阵法……”

野猪王似乎有些不满,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后腿微屈,像是在蓄力。

“等等……”

方贵冷汗都流出来了,心想这是一言不合就要把自己撞出去趟路啊,这片灵田是仙门的宝贝,虽然地域阔大,无法每一处都安排人看守,但却在周围边缘都布下了禁制,一旦碰到了禁制,那直接就被弹飞了,周围山间的灵兽都吃过这个亏,所以才不敢来祸害。

这群野猪把自己撵了过来,是想让自己趟雷的?

他心里着实无奈了起来,求爷爷告奶奶,但那野猪王就像是吃定了自己。

“这还真是仙门一霸啊,我没事招惹它们干嘛……”

眼见这野猪王要向自己动手,方贵心想死也死的痛快点,急忙止住了他,慢慢转身向灵田走去,两条腿都止不住打颤,那仙门布下的禁制,无形无色,只有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用神识才能感应到,但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一步下去,是凶是吉着实难料。

“嗯?”

想到了这里,方贵倒是心里一动,有了个主意。

他将铜钱扯了下来,拿在手中摇了半晌,然后闭着眼睛向前一丢。

铜钱弯弯绕绕,跌跌撞撞向前滚去,歪歪斜斜,七拐八绕,一路滚进了灵田之中。

方贵忙睁开眼,将铜钱滚过的路线记了下来,然后提心吊胆,一步一步,顺着铜钱滚过的地方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十分幸运的,居然一路走到了铜钱之前,没有碰到什么问题,方贵心间大喜,急忙将铜钱捡了起来,如获至宝,摩挲个不停。

在这之前,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行得通,只是记得小时候跟村里的顽童儿打泥丸,自己一开始水平不是特别高,很难把大壮手里的肉包子赢过来,但后来有一次,他却发现,将铜钱裹在了泥丸里,闭着眼睛扔了出去,泥丸便会一路滚入洞里。

不过这种方法不能常用,非得是非常心诚心静的情况下才能偶尔成功一次。

他那时候想天天赢大壮的肉包子,成功的概率却不高。

如今被野猪逼得紧,也是无奈之下试上一试,似乎还挺有用……

在他身后,那群野猪已经眼睛都在放光了,似乎没想到方贵真能趟出条路来。

眼见得方贵已经安全的走进了灵田之中,野猪王哼哼了一声,便像是下了一条命令,那群小野猪兴奋的嗷嗷直叫,连成一条线顺着方贵走过的路冲进了灵田里面,连拱带啃,立时便有一片灵药遭了殃,就连野猪王都冲了进来,逮着一片灵药大嚼,吃的满嘴流汁……

“这特么就是一群土匪啊……”

方贵看着都着实无语了,心想这么多灵药糟蹋了,得多少钱?

心一横,自己也冲了上去,不停的拔了药往自己腰囊里塞。

心想:“被野猪糟蹋,不如被我糟蹋……”

第五十一章 出山伏妖

“一切都是命啊……”

方贵心里苦,本打算在出山之前,多做做准备,很是花了一笔开销去购买补气丹和疗伤解毒类的丹药,却没想临出发前一天被野猪给啃了,虽然最后到了灵田里,他一不作二不休,自己也捞了一堆灵药塞进腰囊里,可这些灵药既未经加工也没炼过,甚至连这些灵药属于哪一类都不懂,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啊,总不能自己像野猪一样不管是啥都往嘴里塞吧?

他倒有心再去买一批灵丹,但一来钱财已尽,时间也来不及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笑容和善客气的叶真师兄便来到了后山,唤他一起启程,方贵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苦师兄正在男里拔草,幕九歌正躺在藤椅上喝酒,一群野猪在山里乐么悠悠的拱开地皮吃草根,其乐融融,全没人关心自己,只好长叹着上路!

二人御剑,径自来到红叶谷,符诏殿内作了报备,而后便往山外而来,到得山门之外,一大片空地之上,只见这里已座落着数艘法舟,有大有小,舟弦之上满是符纹,十分精美华贵,周围却已聚拢了不少仙门弟子,在这里穿梭往来,似乎都在做出发的准备。

叶真指着其中最大的一艘黑色法舟道:“方贵师弟看,那便是咱们吕师兄特地为了这次任务花重金雇来的法舟了,咱们吕师兄出身清河郡吕氏一族,那可是楚域境内出了名的修行世家,比岭南胡家也不遑多让,你第一次领符诏,便跟上了吕师兄,那是天大的福气!”

“是是是,对对对……”

方贵连连点头,心想:“真这么大本事,干嘛不直接进清溪谷?”

来到法舟前,只见张忡山已抱了两臂等在这里,见到方贵真的过来,他似乎松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跟方贵打了声招呼,道:“吕师兄已经在舟上等着,你一来便出发了!”

说罢了,率先登舟而去。

方贵往地上啐了一口,便要跟着登舟。

“小坏蛋……”

也就在这时,忽听得背后有人唤他,方贵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一艘白色的法舟之上,许月儿正远远的看着她,在她身边,张惊、孟留魂等人都在,却原来她们也是选在了这一日出发,许月儿看着方贵即将登上吕飞岩的法舟,脸色便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好啊小酸枣,做完了任务再见,看谁的功德更多……”

方贵兴奋的向许月儿挥了挥手,乐颠颠的跑上了法舟。

“咋又成酸枣了?”

许月儿嘟起了嘴,一脸的不高兴。

旁边的孟留魂劝道:“月儿师妹,人各有志,不必强留,十里谷试炼的事情,是他主动招惹了你,你本来便不欠他,后来颜师姐亲去讨他,这份因果便已替你还了,是他自己选择了那帮人,那是福是祸,便是他自己背着,我们只管做好的自己的事情也就罢了!”

“他怎么就那么笨呢……”

许月儿也知道这是实话,怏怏的回到了舟舱之中。

法舟轰隆,吕家雇来的法舟渐渐腾空,向着远空驶去,两艘法舟距离越来越远,白色法舟里,颜师姐凝神静气,但最后还是通过窗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失望之色。

“自己不争气,那谁也帮不了你了!”她淡淡说了一句。

“……”

“……”

“呵呵,方贵师弟在后山一呆就是一年,可曾学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而在如今吕氏法舟里,方贵已经见到了这一次一起领符诏的所有同行之人,居中坐着的,便是身穿白袍,面无表情的吕飞岩,他修为最高,亦是这一队的队首。

而在他旁边,还有整天笑眯眯的叶真,一脸阴鸷一直盯着方贵的张忡山;一个身上披着铁线藤甲,身材壮硕的络腮胡子,听人唤他作岳师兄;另外还有一个腰间挂着毛笔,神情颇为玩昧的年青人,名唤朱子由。

他们五人,再加上方贵,便是这一次出去伏妖的所有人了。

除了张忡山与方贵之外,其他几人,都是红叶谷的老人,最为熟悉的一伙。

登上了法舟之后,因着方贵在,这些人似乎不便说些什么,气氛稍显压抑,那叶真便笑意盈盈的向着方贵开了口,若不是方贵早见过他真面目,真会将他当作好心师兄的模样。

“哈哈,也没学什么,幕先生也只是随便教了我太白九剑歌里的三剑而已……”

方贵笑嘻嘻的,似乎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机,随口回答。

“才不到一年,他便传了你三剑?”

舟舱之中,其他人并不太了解太白九剑歌这个名字,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一直闭目养神的吕飞岩,却忽然在这时候睁开了眼来,冷冷向着方贵问了一句。

“对啊,我都不想学!”

方贵坦然回答,摆了摆手:“他硬要教我!”

“哼!”

吕飞岩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愉之色,闭上了眼睛,便不再多言。

舟舱里的气氛,又觉得压抑了下来。众修都知道,吕飞岩师兄刚入红叶谷时,也曾经想去后山学剑,但蹉跎两年,却一剑未成,最后只能选择了其他的传承,若不是有这两年耽误时间,说不定早就进入了清溪谷,从那之后,吕师兄便不怎么喜欢听人提起后山。

知他不悦,便也不再专门挑起这个话题,叶真取出了一道卷轴,在人前拉开,只是说些关于这一次要降伏的妖兽之事,方贵也不插嘴,只是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听着。

过不多时,倒已了解,这妖兽名唤婴啼,乃是山间异兽吞吐天地灵气而生,被一位入深山采药的散修无意中撞见,急忙传信给了距离最近的太白宗,这等妖兽,天生地养,倒也不至于为祸四方,只是,它所诞生的地方,距离魔山太近,这却十分不保险了。

万一它被魔山散溢的气息所影响,便有可能化作魔兽,到了那时候,便不会再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深山里,而是为祸四方,吞食生灵,所以太白宗才要急着将它降伏。

听叶真所讲,这妖兽实力倒是不俗,应属中阶,不过他们倒也不必担心,仙门平日里除了修行炼丹,便是捕捉那些深山里诞生的精灵,对这些事早就做得熟了,再加上吕飞岩等人都是本领不浅,他们既然敢六个人便出来捕捉这妖兽,想必也早就有了一应计划。

“将这一头妖兽带回了山,便有三千功德。”

叶真给众人讲过了这妖兽的特点,便笑着拍了拍手,道:“吕师兄是咱们的队首,所以他独占一半功德,剩下的一千五百功德,便由咱们五人均分了,张忡山师弟,方贵师弟,咱们话说在头里,你们两个是新人,本来没有资格分得三百功德,只是你们初入红叶谷,有三百功德为限,所以我们作师兄的,才让了你们一步,但你们二人占了便宜,也不能视作理所当然,待到降伏妖兽之时,须得多多出力才行,万不可临阵退缩,坏了大事!”

方贵与张忡山闻言,都作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连连点头。

张忡山心里想:“待除掉了方贵这小儿,他那三百功德,自然是要给叶师兄的……不过我也想要,不知能不能跟他打个商量,把这三百功德里分作三份,他二我一?”

方贵心里则是在琢磨:“又有好事临头,这说明他们没存好心啊……”

法舟横空而过,御风而行,千里之地,却也不过大半天功夫便到了,很快法舟便已经在一片深山之前停了下来,再往里去,林深路浅,冒然进去,便会惊动了里面的妖兽,却是需要他们步行,于是他们几人便将法舟留在了山外,各自驾起了剑光,直往深山掠去。

“这小鬼人称鬼影子,御剑之法果然不差……”

赶了一途,诸人里面,倒是都对方贵稍稍看重了些。

他们在赶路之时,可没有故意放缓脚步,只见方贵小小年纪,脚踏红色鬼灵剑,全然没有被他们甩下,而且轻轻松松缀在了他们身后,犹有余力的模样,心里倒是暗自点头。

“哗啦啦……”

随着他们渐入了深山,周围雀鸣兽啼,气氛幽暗。

也就在他们飞临一片老林之时,忽然林间有鸟雀被惊动,登时一群黑色的乌鸦冲了出来,那一群乌鸦,居然每一只都比普通乌鸦大了三倍,倒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羊羔,身上的羽毛漆黑发亮,锋利的像是刀片,就连那眼珠子,也都变得褐里透红,像是点点血腥。

“这深山里妖气很盛,连普通鸟雀也受到了影响,诸位师兄弟小心了!”

叶真眼见那乌鸦一轰而上,向着他们冲了过来,便立时沉声提醒。

周围诸人齐声答应,除了吕飞岩仍是双手负在身后,不慌不忙之外,络腮胡子岳川已从腰后解下了双刀,持在手中,渊渟岳峙;腰间系着毛笔的朱子由则是右手轻轻一晃,身边便有数十道闪烁着经光的符篆飞了起来,绕着他飞个不停;叶真则是手捏法印,头顶之上,便出现了一道玉简,护住全身。

就连张忡山,在这时候也手捏法印,一道剑光出现在了他身前,全神戒备。

“弄死这群贼鸟……”

而方贵则是虎吼一句,十分凶狠,然后不动声色躲在了吕飞岩身后。

第五十二章 一剑斩妖鸦

“哗啦啦……”

那一群乌鸦飞在了半空,早就嗅到了方贵等人的气息,登时呱呱乱叫,直向着他们扑来。

这些被妖气影响,但又算不得妖兽的怪物,最是难缠,真成了妖兽,便有了灵性,知道趋吉避凶,但这些乌鸦却介于普通兽类和妖兽之间,神识混乱,只知道聚啸成群,见到生灵便扑,这倒像是人喝醉了酒一般,不喝酒还知道怕,喝了酒就是逮谁弄谁了……

不过乌鸦看起来凶猛,但方贵身边,却都是太白门培养出来的红叶谷精英弟子,自然不会将这些妖禽放在眼里,虽然身前乌央央一片很是吓人,他们却直接迎了上去。

“唰唰唰……”

络腮胡子岳川双刀挥舞,刀气成团,像是身前出现了一片雪光,那所有靠近了他的乌鸦,尽被他斩得羽血乱飞,成了一团烂肉甩飞了出去,极是凄惨。

而那擅长符篆的朱子由,则是符光大盛,刺得身前那些乌鸦眼不能视物,在空中失去了方向,争相撞到了一起,扑簌簌坠向了下方,倒像是下饺子一般,偶有一些撞到了他身前来的,他也只是随手拂去,蕴含了强盛灵息的大袖,便像是一道狂风,将乌鸦打飞。

叶真在这时候更为轻松,他只是手捏法诀,持在身前,头顶之上,玉简闪烁出道道玄妙的纹络,所有冲到了他身边的乌鸦,都被一层无形力量荡开,翅折骨碎,跌向了地面,远远看去,他身边不时有波纹荡起,像是召来了一层无形的水面,将他整个人护住了。

张忡山在这时候,却是急于表现,他脚踏飞剑,手里却召出了数道剑光,围着他旋转不休,如今他已施展金光御神诀,那几道剑光之上,都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辉,直接便冲进了乌鸦群中,剑光犹如几条蛟龙一般旋转,将一片一片的乌鸦都给绞成了血肉碎片。

这一次从鸦群之中冲过,十停乌鸦里面,倒有近半是被他斩杀的。

“这厮果然厉害啊……”

方贵老老实实的躲在吕飞岩身后,也不知吕飞岩用了什么法门,他动也没动过,但却没有一只乌鸦敢近他的身,而方贵躲在吕飞岩身后,那也是安全的狠,好整以瑕的打量着张忡山,却见这张忡山一年之内进境不小,之前一剑斩落山石的他,可没有如今这么凶。

正琢磨着与他交手自己有几成胜算,这时候挡在了方贵身前的吕飞岩却微微侧目,他留意到了方贵拿自己当盾牌,只是碍于身份,懒得训斥而已,但心间却也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我当初在后山呆了两年,也才得了两剑,而且那个废人看不上我,只传我剑式,根本不指点我太白九剑歌的真义,你这小儿何得何能,一年便得传了三剑,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动念间,他左掌之中,一个小小的骨哨,便“嗖”的一声缩回了袖子里。

从他们身边扑簌簌飞过,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一般的黑色乌鸦,忽然间聚啸成群,直向着吕飞岩飞了过来,吕飞岩嘴角冷笑,身形轻轻一折,那群乌鸦便都冲向了方贵。

“奶奶个腿,都不说一声的?”

方贵眼前忽然出现了成片的乌鸦,直吓的一个哆嗦,心里暗骂吕飞岩,但眼见眼前无数乌鸦张开了尖爪与利喙戮到了自己身前,却也一时顾不得别的,身形灵活的在空中一翻,便已摧动了脚下飞剑,一道血红色剑光出现在了他手中,想也不想,便施展了太白九剑。

仗剑江湖临风雨!

方贵平时练这一剑,用得都是黑色石剑,沉重无比,如今用了鬼灵剑剑光来施展,却是显得更快更锋利,只见得他身边一瞬之间,便像是展开了一层一层的红色光幕,像是一把红伞,想要撑开所有的风雨,几乎一剑之间,便已将身周每个角度都护在了里面……

“哗啦”一声!

他这一剑扫过,所有冲到了他跟前的乌鸦都成了一团血雾,四下里爆开。

周围几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也都是一惊,齐齐看了过来。

“嗯?”

就在不远处,吕飞岩的瞳孔忽然缩小如针。

方贵这一剑施展了出来,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这一剑,他也懂,而且苦练过,但他也自忖,倘若和方贵一样的施展了出来,却不见得能像方贵一般运转如意,心里不由得暗恨了起来:“我当初为了练这一剑,花重金请了无数同门来给我喂招,苦练两年,也不见得比这小儿更强,这说明那个废人……”

“……当真只将太白九剑的真谛传给了这个小子!”

很难形容这时候自己心里的滋味,那真是又不甘,又愤怒。

“都看我干嘛?”

却说方贵一剑斩杀了十几只乌鸦,心里也是一跳,他这一剑已经练了无数遍,更是在不知多少人的追杀下一遍遍的施展过,但还是第一次用这一剑来诛杀生灵,十几只乌鸦瞬间变成血雾的场景,多少也有些触目惊心,忙一边说着,一边又悄悄躲到了岳川的身后。

“快些离开这里吧!”

叶真见状,便说了一句,加快了速度。

其他几人尽皆答应,全力向前掠去,只有张忡山一边开路,一边心里暗想:“看样子这小儿在后山确实学到了些东西,不过仅凭这一剑,也不算什么,斩杀乌鸦,算不得厉害,如果我以金光御神诀与他对上,还是有把握三招之内,便将他脑袋给割下来……”

经过一番冲杀,这林子里的乌鸦已经少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也终于在这几位仙门弟子的悍勇之下生出了惧意,像是醉汉醒了酒,一边呱呱的叫着,一边四散飞入林中了。

看样子,没事欺负欺负老鹰和野狼可以,这种没翅膀还会飞的真不好惹……

方贵一行人,则是继续向前赶路,在这深山之中,妖气盘踞,着实催生出了不少妖类,不过这些妖类,大部分连妖兽都不算,随手也就斩杀了,遇到的那群乌鸦,倒算得上是他们这一行遇到的最厉害的,如此走走停停,约一日功夫,终于靠近了一座黑色山谷。

“到了!”

叶真第一个在山谷外停了下来,躲在了一块大岩石之后,他再一次取出了卷轴,观测一方,道:“那位散修第一次发现那婴啼妖兽的地点,便在这片山谷之中,这类妖兽,天生便知道自己诞生之地福泽深厚,所以轻易不会离开,再看这山谷之内,妖气旺盛,而且婴啼捕猎,多在夜间,而今天还未黑,所以它一定还在妖穴之中,我们要好好准备了!”

朱子由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如今距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时间够么?”

叶真沉吟一番,道:“倘若计划顺利,倒也够了,但若是有了变数……难道我们还要再等上一夜?捕捉婴啼妖兽,最好便是在白天,晚上它更凶狂,且不好布置陷阱……”

众人都拿不定主意,便转头向吕飞岩看了过去。

吕飞岩没有躲在岩石之后,而是长身玉立,目扫四周,淡淡道:“不过是一只中阶妖兽而已,又不是没有捉过,何必再苦等一夜,况且这次,我们本来就做足了准备,真失了手那才是笑话,还是一切照计划行事,快些将他捉了,好回仙门述功去吧!”

他是队首,自然谁也没有意见。

叶真便直接取出了一道阵图,以及各种阵旗、玉简等物,挨个分派任务:“岳川师弟,你去东方十里之处,依着我给你的玉简,将这些阵旗布下,然后守在百丈之外,伺机而动,子由师弟,你去西方七里之处,布下这些阵旗,再挖一深坑,以符篆掩去痕迹!”

“吕师兄,这一方位置便由你亲自坐镇了,而我,会去南方做些相应布置回来!”

他擅长阵法,又是吕飞岩心腹,对他的安排,却是没人提出异议,尽皆答应了下来,就连吕飞岩,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现的对他十分信任。

但在这时候,方贵却看出了苗头不对,小心道:“叶师兄,那……我们干啥?”

叶真转过了头来,笑眯眯看了方贵一眼,道:“方贵师弟,张忡山师弟,你们两个,可是这一次计划里的重点,我早已计划妥当,能否成功,就看你们二人表现如何了!”

“嗯?”

方贵心里微微一跳,从他脸上看到了李屠户杀猪前的笑容。

而在方贵身后,张忡山则轻轻笑了起来,道:“方贵师弟,计划我都知晓,跟我走吧!”

第五十三章 我要收拾你

“这群王八蛋果然都不安好心……”

方贵心里明白,面上却仍是一副全无防备的懵懂样子,蹑手蹑脚跟了张忡山离去。他们担心惊动了这山谷里的婴啼妖兽,都不敢御剑,只是凭了双腿在林间穿梭,绕了这一方黑色山谷,行得半晌,却挑了一条小路插了下去,一步一步,径朝着山谷中心行去。

谷内黑洞洞的,连声虫鸣也无,有种压抑的死寂。

张忡山故意留在方贵后面,一直盯着他向前走,生怕他跑了一边,每走一段,便指点方贵该往哪里拐,不多时,两人已深入谷中四五里路,却来到了一方矮崖之前,躲在了崖上岩石后面,只见崖底乃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不知深几许,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方贵师弟,到了你立大功的时候了!”

张忡山压低了声音,向着方贵嘿声一笑,道:“你以为凭着你现在这点子修为,怎么能入得了吕师兄的法眼?其实就是因为你有着我等所不能及的优势啊,刚才你也已经看到,叶真师兄已经在东方谷角布下了埋伏,一切准备就序,剩下的就看你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的舒畅,目光颇具深意的盯着方贵,道:“这崖下的深洞,便是那婴啼妖兽的老窝,呆会你割破手掌,将鲜血洒进去,婴啼妖兽最喜童男,一定会被你引诱出来,然后你便逃向西方,将这妖兽引去,我在后方接应,咱们一起将它降伏……”

“这王八蛋,想要害我?”

方贵听得心里大怒,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张忡山是想拿自己做诱饵?

心想你和我有仇,我也和你有仇,但我至多不过想着打你一顿,你却要杀我?

一时心思急转,面上却装出紧张模样,道:“张师兄,那妖兽不会把我吞了吧?”

张忡山脸上戏谑表情一闪而逝,故意装作坦然样子,道:“哪里会,你只需要将鲜血洒将进去,立时便逃,这妖兽追不上你的,方贵师弟你有鬼影子之名,飞剑之能向来闻名的不是么?更何况,还在我在这里帮你盯着,一有危险,我便立刻救你了……”

“救我?盯着我才是真的!”

方贵心里明镜也似,心间急转。

这批人,怕是从一开始拉自己入伙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这个打算了,张忡山从中无疑居功甚伟,也难怪吕飞岩敢带了这么几个人,就来降伏妖兽,这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牺牲掉自己啊,如今张忡山送自己过来,怕也是故意盯着自己,以防自己跑了。

就算自己不下去,他也会将自己丢下去!

这次任务,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死局,只是奇怪,铜钱为何反而帮自己选了他们?

来不及多想了!

方贵立马装作了一副紧张样子,道:“张师兄,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张忡山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说!”

“你说童阳之血才有用是吧……”

方贵吞了口唾沫,道:“可我在很多年前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已经和隔壁的寡妇……”

张忡山怔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脸上露中出了玩味的笑容,道:“方贵小师弟,你就莫要跟我开玩笑了,一点元阳足未足,气机分明好分辨,我也是修行这么多年的,难道连你是不是童子之身都辨不出来么,休要再耽搁时间,几位师兄可是都等着呢……”

方贵登时不说话了,眼珠子转个不停。

这时候张忡山已经按住了腰畔的剑柄,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方贵道:“方贵师弟,别想这么多了,既然要赚功德,不冒点险怎么行,你可千万记得,一定朝东方跑啊,东方有几位师兄接应,你才有可能活下来,不然跑向任何方向,你都是死路一条……”

一边说着,一边暗下了决定,准备强行将方贵丢出去了。

方贵的所有反应,他都已经盘算过了,却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嗯嗯,我知道!”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方贵却猛得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的将飞剑祭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来,神情凝重的向着张忡山道:“张师兄,你人还真不错,师弟我觉得以前有些对不起你啊,在试炼的时候抢了你的前十之名……”

张忡山闻言一怔,脸上闪过了一抹阴色,道:“呵呵,没事!”

方贵道:“我不但抢了你的前十之席,我还想找你报仇来着……”

张忡山皮笑肉不笑,道:“是么?你快去引诱婴啼吧……”

方贵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说完,我当时想找你报仇,但发现打不过你,就没敢动手,可是心里有气难消,就溜进你房间,把你灵药偷了,还在床上撒了泡尿……”

“没……啥?”

张忡山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怒,死死盯住了方贵。

当初他被人盗去了灵药,撕了功法典藉,摔了一屋子的花瓶笔砚,着实气的他不轻,只是因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的话,才不敢声张,但后来也一直在暗中调查究竟是谁干的,足查了大半年,没找到什么线索,这才作罢,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方贵自己承认了。

一时间心里的愤怒无法形容,倒不想借婴啼之手了,想亲手掐死他!

而方贵迎着他发红的眼神,则是一脸的无辜与老实,道:“张师兄,你说了不会怪我的,而且,这还没完,我除了盗你灵药之外,还要……”

张忡山怒气上升,已是满面凶狠,森然道:“还要怎么样?”

方贵忽然狠狠一笑,道:“还要收拾你呢……”

“哗啦”一声,方贵忽然急急运转了法力,身形一闪绕到了张忡山的身后,血红色的鬼灵剑在这时候犹如化作了一道鬼影,抬手便是仗剑江湖临风雨,狠狠向着张忡山劈来。

居然是一言不合,便要将张忡山逼向那个大洞。

“你找死!”

张忡山满心盛怒,一时不察,已被剑光临身,极是凶险,但他自也有本事,刻不容发之间,忽然间凭空祭起了一面盾牌挡在身侧,与方贵的剑光一触,二人皆倒退了一步。

“找死的是你!”

方贵手持鬼灵剑,狠狠盯住了张忡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之前在十里谷,便是你先招惹我,就算是那样,我也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要打你一顿出气而已,方贵老爷我向来与人为善,倒没想到碰到你这么个没数的老小子,今儿个真得认真点对付你了……”

平日的印象里,方贵素来没个正形,但而今他也似动了真怒,杀气腾腾持剑而立,小脸被鬼灵剑的红光映得发红,这种气势,倒也使得张忡山微微一怔,心间稍冷。

“小儿,你千不该,万不该,夺我前十之席,害我失去了家族支持,更在颜师姐她们眼里成了一个笑话,这一次从你出来开始,便没有别的选择,你固然可以主动一点选择去做诱饵,若是不愿,那我放了你的血,把你丢下去也是一样……”

张忡山也森然低喝,腰间长剑脱鞘而出。

“说来说去不就是看谁收拾得了谁,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方贵冷声大喝,一身灵息呼啸。

张忡山也不敢在这时小瞧了方贵,神情一凛,凝神应敌。

只见方贵一步踏上前来,正要出手,忽然一怔,惊愕的看着张忡山身后:“妖兽?”

张忡山心里微惊,侧身一看,却见身后空空如也。

而在身前,方贵已坏笑一声,犀利剑光破空而来,斩至身前。

“不是说要凭真本事么?”

张忡山大怒,好在反应极快,刻不容发之际,便已急转过身,剑身之上,散发出了道道金光,在暮色里极为耀眼,狠狠迎上了方贵手里的鬼灵剑,两个人叮叮当当,倾刻间剑光也不知碰撞多少次。

这一动手,两个人便都动了真怒。

一个谋划良久,一个怒而杀人,都是倾刻想要对方的命!

“他们二人在做什么?”

远远的黑谷东方,已经埋伏好了的吕飞岩等人,见状都皱起了眉头。

实在不知道,张忡山这等本事,怎么还看不住方贵这小子,居然还要与他动手?

万一惊动了婴啼,岂不是麻烦?

岳川见状,便要赶去相助,吕飞岩却心思急转,止住他道:“且慢,这时候过去了,便前功尽弃了,张忡山还不至于拿不下那个毛头小子,幸许他巴不得那小子不同意,好亲手将他丢进妖穴里呢,这厮也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听话,是个记仇的……”

一边说着时,忽然想起一事,向叶真道:“祭起影玉!”

叶真微微一怔,旋及明白了吕飞岩的意思,将一块乌色玉佩祭在了半空之中。

吕飞岩则冷眼看着那着那二人厮杀,心里暗想:“你不是得了后山真传么,倒要看看能被后山那个废人另眼相看的人,学到了几分本事……”

第五十四章 说收拾你,就收拾你

“唰”“唰”“唰”

矮崖之上,方贵与张忡山剑光交错,连拆数招,极是激烈。

这一番交手,乃是方贵第一次真正和人性命相搏,倒与之前在小碧湖和同门们拆招不同,面对的对手虽只有一人,但凶险与压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数招之下,他也隐隐有些吃惊,如今他早就今非昔比,但却没想到,张忡山实力居然真这么强,他的剑道并不如何精妙,但却运转了金光御神诀,身周金光大作,每一剑都犀利无比,隐隐压制住了自己的剑道。

果然不愧是从小便打根基的,无论是术法经验还是战斗意识,都比自己要强得多。

“嗯?”

张忡山在这时候,却也十分诧异:“不都说后山是个废人传剑么,这小儿怎么这么难缠?”

他本以为自己与方贵交手,不出三合便能将他制住,却没想到十几个回合过去,明明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却还是无法彻底将方贵拿下,在这里时间撑得太久,他也太担心惊动了下面洞穴里的妖兽,心里不由焦躁了起来,一声低吼,动用了金光御神诀的秘法!

“小儿,凭你这三脚猫的手段,跟我动手,还差了点……”

在他身后,金光忽地大作,居然凝聚出了一只虚幻大手,直向方贵抓了过来。

一霎之间,方贵只觉身周左右,尽被那一只大手笼罩,整个人也吃了一惊,脚下鬼灵剑急转,堪堪躲过了这大手一抓,眼见得大手在空中一转,再次向自己捞了过来,饶是他飞剑灵动异常,但在这尺寸之间,金光大手捞来捞去,却也将他逼到了极点……

“说我是三脚猫?”

方贵也知道一昧躲着不是办法,便心里一横,忽地收了鬼灵剑的剑光,反手在腰囊之上一拍,一道乌光从腰囊里飞了出来,化作一柄石剑落在了他的手里……

“换了一柄剑?”

张忡山见方贵换了剑,也是微微一惊。

修行中人多是一道飞剑,倒没见过专门准备两柄剑在身上的。

“妈的张忡山,你知道大爷我为了收拾你,受了多少罪吗?”

方贵手握黑石剑,狠狠沉喝,将一身灵息尽皆灌入了剑中,看起来黑黝黝顽石一样的黑石剑,重量一瞬间倒是增加了十几倍,方贵拼尽一切力量,狠狠抡起了这黑石剑,迎头向着张忡山斩了过去。

这黑石剑本就是灌入灵息愈多,力量越重,便是在之前练剑时,方贵也不敢灌入太多的灵息,但如今生死倏关,却是顾不上了,九灵圣典养出来的灵息,尽皆摧动了起来。

“他力量怎么这么强?”

张忡山感觉到那一剑力量大的惊人,金色手掌急忙迎了上去,“嘭”的一声,黑石剑与金色手掌相撞,居然硬生生将金色手掌斩裂了开来,化作道道金光散落四方。

“你被一百只老虎追过吗?”

方贵倒拖了黑石剑,狠狠骂着赶了上来,再次一剑劈落。

“这小鬼怎么会这么强?”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在看到了方贵取出黑石剑后,张忡山一时心间大惊,那黑石剑上所蕴含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惊恐之余,双手连捏法诀,那被方贵一剑震散的金光,立时便化作了数道金色流矢,交织而来,直向着方贵周身打了过去,凶险至极。

“你被三百斤的老虎追过吗?”

方贵眼见得金光袭身,可怖异常,但他怒上心头,满脑子都是当初在小境湖被那群师姐师妹们追杀时的场景,当时的局面,可比现在还要可怕。

下意识的,黑石剑漫漫舞动开来,化作层层乌光护在自己身周,那数道金光,皆被他这一剑挡下,又迸碎成了更为散碎的金光,而后他一声闷吼,大步赶上前来,黑石剑搅动起无尽狂风,仿佛挟着一山之力,沉重万分,向着一脸惊恐的张忡山临头斩下。

“这不可能……”

张忡山急急御起一方盾牌抵挡,只觉满心惊恐。

哪怕是这一次出了山后,他也知道方贵一直在后山练剑,心里也并未真个把方贵当成对手,在他想来,自己从小习练法术,根基比普通弟子强得多,便是入了红叶谷,也不见得是红叶谷垫底的存在,而方贵则不过是才修炼了两三年的小孩,能有什么本领?

但如今,他施展金光神御法,却接连在方贵手底下吃瘪,才有些着了慌。

“嘿嘿,方老爷我遭了这么多罪,就是为了今天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方贵看到了张忡山脸上的惊恐之色,心里倒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直觉得自己此前为了练剑遭的那些罪都有了价值,厉声大喝中,灌入了黑石剑之中的灵息更多,这一柄剑便也显得更为沉重,乌光呼啸,一剑一剑接连斩下。

“嘭”“嘭”“嘭”

张忡山手持盾牌,连挡了数下,只觉每一下都沉重万分,双臂都已被震的发麻。

就连他手上玄钢铸造的法器盾牌,在这时候都像是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小鬼好凶……”

张忡山急切之间,终于顾不得多想,猛得挥开了盾牌,闪身便逃。

“给我下去!”

方贵在这时候,双手抡圆了黑石剑,狠狠扫落!

“噗……”

在这一霎,张忡山饶是拼命抵挡,但周围护体金光也被方贵的黑石剑扫中,顿时片片破碎,身形在这时候已完全掌御不住,像是断线风筝一般,直向着矮岩下的黑色洞穴里跌去。

与此同时,黑洞洞的洞穴里,忽然有两盏碧色的灯笼亮了起来。

正是那婴啼妖兽,早已被洞口上方的争斗之声惊动,悄悄探出了头来,只是它生性谨慎,如今虽然听见外面动静极大,也只是打算探出头来瞧瞧,没想到的是,这刚一探出了脑袋,便见一个偌大的肉丸向着自己洞内掉来,下意识就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不好……”

张忡山感觉到背后腥气扑鼻,大吃了一惊,急忙祭起飞剑,以手抓住,想要逃离,但是下方的妖兽已经张开了獠牙巨口,咬住了他的双腿,狠狠向下拖去。

“这就是得罪老爷我的下场……”

方贵见到了张忡山被妖兽拖下去的一幕,也是吃了一惊,但旋及便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正面交锋干掉了张忡山,心里也是一阵快意,扛起黑石剑,又狠又高兴!

“兀那小贼,你在做什么?”

更远处,吕飞岩等人见到了这一幕,亦同时大惊。

方贵与张忡山交手,看似你来我往,连拆数十招,实则以快打快,前后不过数息功夫,他们本拟会看到张忡山擒住方贵,用他来当诱饵的一幕,却没想到结果居然是张忡山被方贵打入了洞穴之中,这着实大出他们意料,再顾不得许多,纷纷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戟指大喝,数道剑光急急赶了过来。

而在矮岩上方的方贵,一见他们大喝出声,早就唬了一跳,踏着飞剑,便向西方遁去。

“快救我……”

吕飞岩等人急急赶来,只是冲着方贵赶去,但却没想到,刚刚才冲前了没几步,忽然听得前方矮崖下的洞穴之中,响起了凄惨至极的大叫声,然后就见到张忡山满身是血,单手抓着飞剑,硬生生的从妖穴里面爬了出来,两条腿都已被啃的残缺不全,拼命呼救。

“他居然还没死……”

御剑赶来的几人见到了这一幕,又惊又喜。

已经被拖进了妖穴里,居然还能逃出来,这张忡山也当真悍勇至极。

“先救下他来……”

吕飞岩神情微冷,低声大喝,数道剑光立时舍了方贵,同时向妖穴方向冲去。

“那小鬼……”

只是,刚刚在他们鼓起勇气冲了过来时,忽然又看到了让人惊恐的一幕。

本来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方贵,眼见张忡山爬出了洞穴,居然又剑光一转调回了头来,急冲到了妖穴上空,剑上小鬼目露凶光,狠狠向着露出了一个头的张忡山一脚采落。

“小鬼,你……”

张忡山第一次跌落妖穴,便已经被下方的妖兽咬了一口,浑身是血,全凭了身上的道袍乃是金纹织就,这才保住了命,拼尽一切逃出了洞穴,但没想到,临终看到的却是方贵那狠狠踩了过来的一脚,当真是心生绝望,凄然一声大叫,再次跌入了妖穴之中。

下方,婴啼妖兽已张大了嘴巴,直接将他吞了进去。

这次,想必它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肉丸了。

第五十五章 婴啼妖兽

“好狠……”

望见了这一幕,吕飞岩等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方贵与张忡山单对单,居然可以将张忡山打落妖穴,便已经让他们大出意料,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方贵居然如此之狠,这小鬼明明已经逃了,但见到张忡山居然从妖穴里爬了出来,还非得专门调转过头来,一脚将张忡山踢入妖穴之中不可……

“那小鬼害死同门,拿下他……”

吕飞岩等人也已冲到了近前,却只听到黑洞洞的妖穴里,传出了张忡山临死前的惨叫,和一阵咀嚼之声,直觉得毛骨悚然,但同时,也生出了无尽的怒意,急急大喝。

对他们来说,方贵死和张忡山,终究是不一样的。

方贵全无根脚,无人关注,死了也就死了,谁会管他?

但张忡山却是世家出身,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家人又岂肯甘休?

而今之计,只有拿下方贵,才好向张忡山家人交待。

“一不做二不休,你要弄死我,那我不先下手,当我是傻的?”

方贵一脚将张忡山踩了下去,心里也一直发狠,一见吕飞岩等人赶了上来,心里也是一惊,急忙纵起剑光便朝西方遁去,他在做这些事之前,全没想过后果,只知道张忡山必须要死,但如今人已经杀了,这些同门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赶紧先逃了出去再说!

“小鬼,别逃……”

而吕飞岩等人,如今对方贵的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婴啼,争急从后面赶来。

可也就在此时,忽然间那黑色妖穴之中,传出了一声惊人的嘶吼,然后便见得一道黑影从洞内“嗖”得窜了出来,恰好拦在了吕飞岩与方贵等人中间,借着山谷之外,最后一缕夕光,恰好能清楚的看到这头妖兽的原貌,只见它赫然便是一条长达十丈的巨蛇,头顶之上,生着如同树根也似的肉瘤,背后居然还生了两对肉翅,浑身上下,覆着白花花的鳞片。

它这一窜了出来,便张开了大口,发出婴儿啼哭也似的叫声,肉翅一抖,便在周围数十丈内卷起了道道狂风,无论是刚冲了过来的吕飞岩等人,还是方贵,都被吹的东倒西歪。

“先降了这畜牲……”

吕飞岩判断形式,急急大喝。

脚下忽然有数道剑光飞起,直向婴啼妖兽斩来,同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巧的骨笛,横在了嘴边吹响,音律诡异,忽高忽低,内中便像是蕴含了某种神异的力量。

就连婴啼妖兽引发的狂风,都被他这笛声压制了下去。

“杀!”

而在另一厢里,岳川双手舞刀,朱子由祭起数十道符篆,也都拼命向着婴啼围攻了过来,他们毕竟是红叶谷精英弟子,各自本领不弱,捕捉婴啼之时,设下陷阱,那是为了省事,降低凶险,但如果真要拼起了命来,只能算得中阶妖兽的婴啼,也不见得能敌过他们联手。

在他们三人围住了婴啼之时,叶真则是脸色阴沉,直向方贵追来。

他却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方贵拿住,好回仙门交差。

“奶奶个腿,没完了……”

方贵本是想趁乱逃生,但为了给张忡山补上最后一刀,调头回来,再想逃却被婴啼驾起的狂风给困住了,如今眼见叶真追了过来,心里一急,也是狠狠痛骂,急忙顺着风势,调转了飞剑,绕着婴啼的身躯转了半个圈,然后一剑向着朱子由狠狠斩了过去。

“小儿找死!”

朱子由恨声大骂,分出数道符篆抵住了方贵这一剑,仍急着转身对付婴啼。

叶真则是又恨又急,拼命赶向了方贵。

“你们不让我逃命,我就帮着婴啼对付你们!”

方贵眼见得逃命不成,索性也豁了出去,顺着婴啼搅起了狂风驾御飞剑,倒灵活的像是一只蝴蝶,绕着婴啼与叶真捉起了迷藏,同时不断的出剑,一剑一剑的向着朱子由和岳川乱斩,就算是伤不到他们,也不肯让他们可以专心的对付婴啼。

本来就乱的局面,因着他这一打岔,便更乱上加乱了。

叶真已无比着急,只想拿下方贵,偏生这小鬼飞剑练的真是不错,一时追不上他,而岳川和朱子由两个,则是被他惹得心浮气躁,根本无法专心对付婴啼妖兽。

“给我趴下!”

眼见得场面越来越混乱,一边的吕飞岩也心间大怒,尽了全力以骨笛压制婴啼的他,在这时候也不得不分出心来,大袖一挥,却从袖子里飞出了两道金轮,呜呜作响,边缘生着尖齿,狠狠向着方贵身上斩了过来,正是他除飞剑与骨笛之外祭炼的另外两道法器。

“好凶!”

方贵迎着那两道金轮,也是吃了一惊,心神绷紧到了极点,平日里苦练飞剑绝技得来的本领在这时候完全派上了用场,于刻不容发之际,猛然间扭身旋转,险之又至的避开了当首一道金轮,然后双手握着黑石剑,灵息全部灌入,硬生生的砸飞了另外一道金轮。

“他力量怎么这么强?”

这一幕不仅是吕飞岩,连后追着方贵的叶真,都吃了一惊。

吕飞岩已是练气六重修为,他祭出的法器,何其之强,方贵居然可以砸飞?

不过,趁着方贵砸飞金轮,双臂发麻之际,叶真也已趁机赶到了方贵身后,身边三道玉简,引出了三道犹如犹纹一般的阵光,合而为一,向着方贵周围缠下!

“吼……”

场间形式一瞬万变,眼见得方贵便要被叶真擒下,却忽然恼了另外一个,那婴啼妖兽,刚刚化妖不久,灵智还不是很好用,它只知道自己还未睡醒,洞穴外便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刚要探出头来看,嘴里便忽然掉进来了一个大肉丸,这让它一时感觉兴奋不已。

刚刚爬出了洞来,看还有没有别的肉丸,便忽然间被人给困住了,各种难听的声音和刀刀剑剑与符篆都向着它身上招呼,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制住了,一身本领都没使出来。

然后便在这时候,吕飞岩分神对付方贵,却让它有了可趁之机。

身躯剧烈的一抖,浑身金色鳞片渐次张起又闭合,体内滚滚妖气也在这时候变得强盛万分,忽然间身躯一抖,粗大的蛇尾横贯虚空,直将岳川和朱子由两个打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蛇头一摆,獠牙巨口张开,一道炽烈的碧焰直向着虚空之中的吕飞岩喷了过去。

“不好……”

吕飞岩大吃了一惊,急忙挥袖抵御这碧焰,身形急褪,袖子上着了火,忙着扑灭。

再抬头看时,便见这婴啼妖兽仰天嘶吼,发出了刺耳的婴儿啼哭之声,这一片黑谷之中,肉眼可见,有丝丝半透明的黑气蒸腾了起来,渗入它体内,使得它气机愈来愈强,就连它头顶之上的肉瘤,在这时候也缓缓的绽破了皮肉,里面有根独角,在缓缓钻出。

“哗……”

它蛇尾乱摆,一片片山崖被打碎,碎屑如雨般,将刚刚爬起的朱子由打的一身是洞。

“这婴啼,哪里是中阶妖兽,分明是马上便要蜕变成高阶妖兽……”

吕飞岩望着这一幕,直吓的魂飞魄散,同时心里又极难理解,依着山门的情报,这妖兽一个月前被发现时,还不过是刚刚蜕变成了中阶妖兽不久,怎么这么快便又要蜕变?

但他心里明白一点,这等妖兽,绝非自己能够对付的。

刚才能够压制这妖兽,不过是一时赶巧,趁着它没反应过来占了便宜罢了。

如今它已暴怒,再对付它便是找死!

“跑!”

吕飞岩一见不妙,立时祭起飞剑便逃,没有半分犹豫。

而在他身后,叶真也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祭起道道玉简护在头顶跟着逃走。

背后还剩了一个重伤的岳川,吕飞岩也顾不上了,岳川留在了后面,正好帮自己拖一下婴啼妖兽,不过心里正想着,忽见后面一道红光逃来,跑的比自己都快,不是方贵又是谁,吕飞岩心下忿怒,立时想也不想,顺手一袖拍了回来,将方贵打向了婴啼的方向。

“姓吕的,我跟你没完……”

方贵破口大骂,急要向另一个方向逃窜,却忽觉背后阴影笼罩。

他身子僵住,慢慢转身,便看到了婴啼那两只碧眼的眼瞳,散发着幽森光芒。

“大……大哥,你饿了不?”

方贵心里冒凉气,结结巴巴的指向了下方挣扎着的岳川:“我请你吃个队友怎么样?”

第五十六章 死路还是活路

“咦咦咦……”

婴啼尖声叫着,发出婴儿一样的啼哭声,两只碧色的竖眼直勾勾的盯着方贵。

它倒没有立时便将方贵给吞了,毕竟是妖兽,诞生了灵性,比普通的兽类聪明得多,刚才它注意到了在别人围攻自己时,这个小家伙却一直在帮着自己,而且好像最早的那一颗肉丸,就是他送给自己吃的,因此心里对方贵的敌意,便不像对其他人那么强烈。

方贵哪里知道婴啼的想法,往左挪了挪,婴啼的瞳孔便转向左右,往右挪挪,便转向右边,唁子忽然吐了一下,立马不敢动了,身子僵在飞剑上,表情已经快哭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要了命了啊……

而在下方,刚被婴啼一尾抽中,浑身骨头都断了好几根的岳川,已趁着婴啼没有注意他,悄悄从地上爬了起来,强忍着一身的痛,蹑手蹑脚的向远处爬去,如今生死危急之时,爬得倒是挺快,一会便爬出了数丈之远,而且咬紧了牙关,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婴啼没有注意到他,方贵倒是注意到了的,岳川见方贵一直羡慕的向着自己瞟了过来,却没有发声,心里倒是微微一松,心想这个小子被吓得傻了,正好看着我逃走……

这一念头还未闪过,方贵忽然指着岳川大喊:“大哥,我队友要逃了……”

婴啼“唰”的一声转过了头来,一见岳川已经逃到了数十丈外了,立时脑袋一侧,飞溜了过去,张开了大嘴向着岳川吞下,而借着这个机会,方贵则是“嗖”的一声驾起了飞剑,直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走,临死之前的岳川这才明白,合着那厮不是吓傻了,他是故意等自己逃远一点再叫出声来,好让自己给他创造逃跑的机会……

“一年苦练,就看今天了……”

方贵拼了小命,脚踏飞剑急急逃窜,耳畔劲风呼啸,飞剑急如雷电。

但刚逃出去了没多远,忽听得旁边一声婴儿啼哭之音,那婴啼居然已经赶了过来,与自己并行,因着方贵居然趁机逃跑,也生了气,生着稚嫩独角的蛇头猛然之间向着方贵撞了过来,瞧着那蛇头便如小山岩也似,撞上这么一下,不死也得受重伤。

好在方贵飞剑底子着实浑厚,怪叫一声,飞剑猛得一顿,在空中一折,便又向相反的方向逃去,那蛇头恰好撞了个空,婴啼立时有些发怒,再次折返,向着方贵赶了过来。

没头没脑的跑了数息功夫,方贵便又看到旁边一头独角蛇头和自己并排了。

这一下子又气又惊,着实快要哭了出来。

这婴啼妖兽是蛇类成妖,天生擅长驾风,速度本来就快,方贵修为不足,速度却还比不上它,顺着一个方向跑只有被它吞了的道理,只能咬紧了牙关,再次一折。

一时间,黑色山谷里,倒是出现了古怪的一幕,婴啼妖兽四下里冲转,一道红光却绕着它不停的腾挪旋转,把个婴啼妖兽气的嘶吼连连,像个生了气的婴儿在怪叫,偏偏就是抓不着那一道红光,但那一道红光每每想要朝着一个方向逃去时,又轻易被它给追上了。

一剑一妖,倒成了僵持之势,一个逃不掉,一个抓不着。

“咦咦咦……”

婴啼游走半晌,黑色山谷里的岩石山壁都不知撞塌了多少,始终抓不着方贵,也不由得动了怒,一声高亢的啼叫,身上鳞片一抖,忽然周围掀起了若大狂风,呼啸而至,方贵人在剑上,便被狂风卷住,一时变得身不由已了起来,像是在风里翻滚的大风筝。

“***,拼了……”

一见形势不妙,方贵心里也生出了一股子狠劲儿,猛然之间,鬼灵剑灵动异常,借着风势向地面一抄,抓了一把沙土在手,然后剑光立时上掠,冲到了婴啼的头顶之上来,手里黑石剑急急提起,一身灵息尽数灌入了其中,黑石剑立刻变得重了十几倍。

然后方贵借着狂风之势,极力提剑,猛得窜到了婴啼的头顶之上,左手一扬,一把沙土洒向了婴啼的眼睛,然后双手握着黑石剑,狠狠向着婴啼妖兽的独角硬斩了下去。

“嘭……”

婴啼冷不防被沙土洒到了眼睛里,吃惊之下,蛇头急扬,倒是恰好躲过了方贵这一剑,没有斩在独角上,却斩到了它的头顶,这婴啼妖兽一身坚硬白鳞,坚逾金甲,方贵这一剑斩来,力量极其强大,却顿时斩碎了几片鳞甲,伤到了它的皮肉。

婴啼吃痛,左边眼睛又有些看不清,大怒之下,身边狂风呼啸,蛇尾猛得甩了过来。

“这一剑居然只伤了它的鳞甲……”

方贵心里叫苦不已,拼尽全力驾御剑光,在空中一个扭转,躲过了那蛇尾一击,然后急急抢向了婴啼的左边,身形灵巧,便如与剑光合一,直向着数株苍劲大树冲去。

刚才在这山谷里和婴啼捉迷藏时,他便已经看到了这几株大树,心里早有了计划,剑光一冲,便从两株大树中间穿了过去,向着远处急逃,而那婴啼盛怒之下,急急赶来,却未料那两株大树之间,距离狭窄,它蛇头冲了过去,身子却一下子卡在了两株树中间。

“逃命要紧……”

方贵心里大叫,知道这是惟一的机会,驾着飞剑,全力逃窜。

背后“轰”“轰”两声,却是婴啼蛮力发作,居然硬生生从那两株大树之间穿过,将那苍劲不拔的大树搅得东倒西歪,双眼只是盯上了方贵,远远的驾风赶了上来。

这时候方贵已逃出了十几丈远,一头向着深林里扎去。

他知道婴啼速度极快,很难逃脱,也只有进了林子,借树木挡它身躯,才有可能逃掉。

林子愈来愈近,后面的婴啼也愈追愈近。

方贵下意识抓住了胸前的铜钱,心神提到了极点:“能逃掉,一定能逃掉……”

这枚从小跟自己到大的铜钱,每一次都会帮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为何如此多灾多难,但应该不会让自己送死!

也就在他心神绷紧,一心只想钻进林子里时,忽然间前方深林之中,传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眼见得一阵凶风扑面而来,抬眼便看到林中一排排树木东倒西歪,似乎有某个庞然大树正撞倒了一株一株的大树,迅急无比的向着自己迎了过来。

方贵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难道这林子里还有妖兽?”

急转身时,便见婴啼已经到了自己身后,张开了狰狞大口向自己吞来。

“完了……”

方贵哀嚎,张开了双臂,准备摆出一个死的比较舒服的姿势。

看样子铜钱果真帮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可恨的是,明知自己这一次出来凶险无比,那便宜师傅和阿苦师兄也不管自己,掰手指算算,倒是那根本不认识的颜师姐和许月儿,还试着拉扯过自己一把呢……

却说那婴啼被方贵斩了一剑,也愤怒无比,之前的些许好奇,都变成了妖兽的残暴戾气,好容易赶上了方贵,便立刻一口吞来,可也就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

方贵闭目等死,半晌不见婴啼吞了自己,便睁开了一只眼悄悄观察。

然后他就看到,婴啼正张着大嘴,面朝自己,但却一动不动,像是泥雕一般。

“难道这婴啼是母的,看上我了?”

方贵心里吃惊,却百思难解,忽地想起一事,悄悄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却又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自己身后,那黑洞洞的山林里,正一阵地动山摇,树木缓缓倒塌,一座犹如黑色小山也似的身形,缓缓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如今天上已挂了一轮明晃晃的圆月,照得山里一片发白,那黑色小山走了出来,两道獠牙闪烁着白光。

“那是……”

方贵忽然便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野猪王!

从那山林里走出来的,身躯壮大,獠牙锋利,眼神森冷,不是后山的野猪王是谁?

它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方贵一时不解,又一时心念电转,忽然想起了阿苦师兄在自己诉苦时说的话。

“没事多去喂喂猪吧……”



第五十七章 大爷级的

婴啼被背后野猪王的气息慑住,又惊又怒,忽然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婴儿啼哭之声,周围开始有隐隐的狂风袭卷,身侧的两只肉翅,也轻轻鸣颤,锋利的像是刀刃一般。

但在它身后,野猪王忽然“哼”了一声,向前踏出了一步。

猪蹄子下面,一块坚硬的青岩,立刻被它踩的粉碎。

婴啼的叫声嘎然而止,那锋利的翅膀也不敢动了,像是木雕般僵在那里。

野猪王还是冷冷的盯着它,一动不动。

婴啼僵了半晌,身子才软了下来,忽然悄悄移动身躯,想向旁边溜去。

野猪王又“哼”了一声,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整片山谷,都隐隐晃动了一下。

婴啼立时又不敢动了。

野猪王还是冷冷的盯着它,眼神幽冷,像极了大佬。

到了这一步,方贵如何还能看不出来,这婴啼实力强大,是个大哥极的,但那后山里每天带了一群小野猪四下里晃荡的野猪王,却明显是个大爷级的啊,他也不知道这野猪王忽然出现在了这里,是不是专门为了救自己来的,但很明显,自己那个猪没有白喂……

“咦咦咦……”

婴啼口中又响起了婴儿哭声,但这一次却不是示威,而是示弱了,它慢慢转过了身,忽然喉咙涌动,吐了两具尸首出来,一个是张忡山,一个是岳川,然后无辜的看着野猪王。

野猪王“哼”了一声。

婴啼无奈了,似乎有些委曲,也有些纠结,转头看了方贵一眼。

这一眼把方贵吓了一跳,叫道:“你瞪我干啥,没看见我大爷已经来了?”

婴啼的目光在野猪王和方贵身上扫来扫去,心里纠结万分,但最终,看着野猪王那强大无比,锋利如刀的眼神,还是怯了,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婴鸣,巨大的蛇头慢慢俯了下去,趴在了方贵的脚边,眼睛眨巴眨巴看了看方贵,慢慢闭上了,一副死蛇模样……

“这是干嘛?”

方贵大着胆子,上前抽了婴啼一个嘴巴子:“你不狂了?”

婴啼不动也不睁眼,像是认命了。

而那野猪王见状,则是冷哼一声,看了方贵一眼,转身向着山林里走去。

“喂……大哥……大爷,带着我啊……”

方贵急忙要跟上去,却见野猪王毫不理会自己,庞大的身躯看着慢,但实际上速度极快,身边妖风阵阵,只一眨眼前,便已经在山林之中,再一眨眼,已不见了影子了。

“救人咋不救到底啊……”

方贵心里暗暗叫苦,听得背后又有“咝咝”声传了过来。

他僵着身子回过了头去,便见婴啼正眼神讨好的看着自己,背后蛇尾摇的极是欢快!

“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方贵发现了婴啼的变化,只是心里还有点怯意,试探着伸出了手去,摸了摸婴啼的独角,那婴啼本来有些不愿意,但只是微一犹豫,便认了命,反而伏下了脑袋来让方贵摸的更顺手,方贵心下顿时大喜,连摸了两把,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往远处一丢,喝道:“去!”

婴啼眼神幽怨的看着方贵,还是游了出去,把木棍给叼了回来……

“野猪老大真厉害,这是把妖兽给吓成狗了啊……”

方贵心里一时喜不自胜,这才放下了心来。

形势的逆转之快,连他也没有想到,但当时阿苦师兄一听自己有难,便让自己去喂猪,这倒说明是有深意的,此地距离太白山足有千里之遥,这野猪王居然能够赶过来搭救自己,而且只是哼了两声,便将这狂暴无比的婴啼慑住了,可见的确是位大佬……

“回山之后倒是得好好巴结巴结……”

方贵心里想着,忽然又是一怔,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还能回山么?”

刚才形势危急,一时没来得及好好思量,如今细想一番,自己招惹的祸事当真不小,虽然当时张忡山想害自己在先,但也毕竟是自己把他打落妖穴,喂了眼前这婴啼。

他入了仙门之后,虽然门规背的不怎么勤快,却也知道,同门之间争斗打架,还算是小事,哪怕是打伤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仙门也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倘若出了人命,这便是大麻烦,依着门规里面的戒律,伤人命者,可是要雷刑台上去挨一下子的。

若是无人看见,倒也罢了,如今吕飞岩等人却都已经逃了,这事定然瞒不住。

“不行,人命官司缠身,我还是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方贵想到了这里,便下定了决心来,仙门是回不去了,好在自己有乾坤袋,平时值钱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倒是有些盘缠,当即又跑到了张忡山和岳川、朱子由等几人的尸首旁边,将他们身上的腰囊都摸了来,一并打作包袱,跳上了飞剑,向着仙门相反方向掠去。

没掠出多远,便见到一颗巨大的蛇脑袋跟了上来,与自己平行,好奇的看着自己。

“这货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方贵心里有些急躁,顺手从旁边树上摘了根树杈,向后一丢:“去!”

婴啼:“……”

方贵继续向前飞,不多时婴啼又叼着树杈追上来了。

方贵:“……”

他算是发现了,这婴啼居然真个认准了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野猪王老大太凶了,把这条小蛇吓懵了胆,反正这会它是把自己当作了主人,走哪跟哪,甩都甩不脱……

“这怪物的速度倒是比我快,骑了它逃命逃的更远,不过惟一的问题就是,也不知道野猪王老大的威风能吓唬它多久,万一啥时候缓过神来了,又要吃我,可就麻烦了……”

不过事到如今,方贵也来不及多想,干脆便收了飞剑,盘坐在了婴啼脑袋之上,双手抱着它的独角,向前一指,叫道:“走吧!”

这婴啼见状,倒是喜不自胜,背后蛇尾摇摆的“唰唰”作响,身侧两道肉翅一抖,周围狂风刮起,游起在了半空之中,向着方贵指的方向掠去。

一路之上,方贵倒是愈发觉得好玩了起来,这婴啼凶的时候挺凶,但乖的时候又确实挺乖,自己坐在了它脑袋上,独角向左边一扳,它就往左边飞,往右边一扳,它就往右边飞,向上一提,它就向上空游,向下一按,就往地面沉,往后一扳,速度就放慢了。

比驾御飞剑还有意思!

而且方贵骑着婴啼逃了大半天,见它非常乖巧,没有造反的心思,倒也放下了心来,一心顾着逃掉这人命官司的他,便让婴啼提起了最快的速度,直向西方逃去,中途又想着,没准事后仙门会派人来捉自己,不能让他们摸清楚,便又忽左忽右,调转了几个方向。

逃得一日夜功夫之后,已经来到了一片深山之中,连方贵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哪了,算算距离,距离仙门已非常遥远,座下这只妖兽,也已经累的唁子都搭到了嘴巴外面了。

到了这时候,方贵才落了下来,在湖里摸了只肥蛤蟆烤着吃。

熊熊的火焰烘烤着被空中寒风吹凉了的前胸,方贵心里唉声叹气,认真的想:“牛头村的穷酸们,把我一丢,不知跑哪逍遥快活去了,好容易在仙门里找了个落脚的地,又惹了人命官司,这天大地大的,可往哪里去啊……”

旁边的婴啼好奇的打量着他,也不知他一脸严肃的在想着什么。

“吼……”

正在方贵苦心琢磨之时,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之声,极为可怖,方贵吓了一跳,急忙站起了身来,旁边的婴啼也“唰”的一声昂起上半身,警惕至极。

一人一蛇对视了一眼,齐齐掠到了旁边的山头之上,向下看去,却见山峰西侧四五里外,乃是一座城镇,如今夜幕将临,城中却是一片野火,不然多少房屋在燃烧之中,半空中似有淡淡的黑气笼罩了过来,里面可见妖兽纵横扑掠,而在黑气之前,竟有数道剑光抵抵。

“颜师姐,魔妖来的太快,我们抵挡不住了……”

“我来挡住这些魔妖,你们快找机会离开……”

“……”

“……”

远远的,有数声厉叱被风声吹了过来,只听得方贵心里一惊。

“怎么偏在这里遇到了她们?”

第五十八章 从天而降方老爷

如今就连方贵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哪里,却没想到偏巧不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熟人,如今从山头之上远远看了下去,便见那城镇之中一片大乱,魔怪横行,城头之处,有数名祭起了仙剑的仙门弟子正与魔怪苦战,已陷入绝境,却不是太白宗的颜师姐等人又是谁?

“这可是倒楣催的,我逃出来就是想远离仙门,没想到会遇着她们……”

方贵脸色大变,畏畏缩缩便要逃走,如今如今可是背着人命官司,撞见了同门说不清楚。

但走得几步,心里又有些犹豫,暗想:“在我这次出山门之前,那姓颜的漂亮师姐和小酸枣还曾经试着从吕飞岩手里讨我,虽然是因为方贵老爷我长的俊,但看起来她们心肠也不坏,如今见她们遇着了难,我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讲义气?”

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虽然距离虽远,也看得出来颜师姐等人正被一群魔怪攻的厉害,她们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勉强撑着而已,更有数人远远卧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

可以想见,这般消耗下去,这群人怕是会全军覆没了。

心里一犹豫,便将铜钱拿了出来。

但拿在了手里之后,他沉吟半晌,却又将铜钱串起,重新挂回了脖子上。

“之前便已经摇过了,再摇一次太麻烦!”

心里想着,他看向了婴啼妖兽,嘿嘿一笑,道:“旺财,这回可得要你好好表现一下了!”

婴啼“嘤嘤”一叫,蛇尾摇得欢快,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

方贵跳到了婴啼头上,嘴里叼着烤熟的蛤蟆,黑石剑向前一指,喝道:“去!”

……

……

“颜师姐,这些魔怪……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了……”

而在这时候,那一片近乎成了废墟的小镇之中,颜师姐与张惊、孟留魂、许月儿等人都在浴血奋战,她们这时候皆是一身的伤,勉力撑住而已,更让她们难以忍受的是,直到如今,她们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本是一次极有把握的任务,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如今恶战两天有余,她们也没能护住这个小镇,反而被魔怪聚拢而来,伤了无数,更有大半人中毒,生死难料,这群魔怪也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虚弱,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到了这时候,她们只能背靠一段城墙,拼命抵御,但身前三面,都有一只一只目光猩红的魔怪围拢了过来,这些魔怪与普通妖兽大有不同,一个个身上散发着邪异的气息,或生血角,或身上燃起了血焰,其实都是低阶妖兽,但却比普通的低阶妖兽凶残了许多。

更为可怕的,则是远处一尊蛰伏在了暗中的妖狼,那妖狼已浑身上下都覆着了黑色的骨甲,将它要害护住,它不急于出手,只是在外围逡巡,但每次出手,都凶残至极。

她们这一次出来,共有十一人,如今便起码有三四人是伤在它手下。

就连颜师姐,也被这妖狼吐出的魔息伤到了。

“仙门情报有误……”

听到了许月儿等人的叫声,盘坐在一截城墙之上,膝上横着瑶琴的颜之清师姐徐徐吐出了一口血气,她这时候身上满是鲜血,雍容之色全然不存,眉宇间却升起了几抹厉色,沉声道:“我们得到的情报,只是有一缕魔山邪气泄露,催生了一只中阶魔妖而已,但却没想到,魔山邪气比我们想象中更重,足足诞生出了两只中阶魔妖……”

说出了这话时,她心间也是绝望不已,这一次出山,她已足够慎重,但还是着了道,她们之前拼尽全力,斩杀了一只中阶魔妖,但却被另一只中阶魔妖暗算了,大半之人中了毒,又被这无尽魔怪包围,想要逃出生天太难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

一念即此,她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厉色,沉喝道:“月儿师妹,呆会我会全力出手,缠住那一只魔狼王,你们便抓住机会逃出生天,将我们遇到的一切告之仙门……”

“我们……怎么可以……”

许月儿拼命将一只冲到了她身前的魔怪斩杀,惊恐的大叫,目光回转,看到了浑身浴血的颜师姐,还有几位已经身染魔毒,如今皆靠着城墙边缘或躺或卧,生死未卜的同门师兄弟,倘若自己逃走了,那颜师姐还有那些同门,岂不是都要……

“没什么不可以!”

颜师姐低喝道:“入了仙门,便要有这个准备,就算你们三个都走,也不见得都能逃得出去,但哪怕只有一人活着出去,也要拼尽全力!”

说着话时,她已然强提一口灵息,将膝上的瑶琴托了起来。

更远处,那一匹魔狼妖王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有异动,又或是感觉将她们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低低一声沉喝,周围围着他们疯狂攻击的魔妖也同时身上血光大盛,凶残之势更强了数倍,便如一窝蜂般向着他们扑杀了过来,鬼火点点,犹如幽冥降临。

“难道真得要……全军覆没在此吗?”

许月儿与张惊、孟留魂等人三人联手,抵着这无尽魔妖,纵然她们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不敢让开,因为他们一让,后面的几位中毒的师兄弟便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颜师姐虽然让他们逃,但他们又如何能真扔下这么多人?

况且,就算是逃,又逃到哪里去?

“吼!”

一念之间,他们已见得远处外围那一匹魔狼王,忽然一声咆哮,猛然之间向着场间飞扑了过来,腥风刺鼻,血气滔天,颜之清见状,也是满面厉色,飞身而起,向着魔狼王迎了上去,十指用力拔起琴弦,道道凄厉琴音纵横四野,琴中还飞出了数道剑光御敌!

“嘭!”

她与魔狼王气息相撞,口中已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许月儿等人三人,如今也即将被魔妖淹没,一时心沉若死,被绝望淹没。

……

……

“哈哈,方贵老爷来也……”

也就在许月儿等人心生绝望之际,忽然间高空之中,一声兴奋大叫传了过来。

许月儿等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便看到半空之中,有一道长达三丈有余的神龙降临,而在龙头之上,还有一人手持黑色石剑,威风凛凛,飞身扑落了下来。

“啪”“啪”“啪”“啪”“啪”

一连清脆至极的响声,那黑色石剑沉重无比,却未开锋,直将周围扑了过来的两三只魔怪打的骨骼碎裂,一只又一只的跌飞了出去,而那一条龙影,更是落地之后,身躯狂卷,狂风四扫,将一片一片的魔怪扫飞到了半空之中,周围十余丈内,一时落得干干净净。

“小……小坏蛋,你怎么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许月儿等人都看的又惊又喜。

这才发现来的居然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而那一条龙影,则是一条头生独角肉翅的白鳞怪蟒,一时难以理解,这个小鬼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又哪来的这等本领?

“哈哈,方贵老爷我来英雄救美的,小酸枣你感动了没?”

方贵手持黑色石剑,横在了身前,一时只觉得意洋洋,开心无比。

顾不上多言,远处被他扫飞了出去的魔怪,在一股子贪婪血气的逼迫下,又已经蠢蠢欲动,再次逼了上来,而更远处,颜师姐压着一身的伤,与那魔狼王交手数合,更是被魔狼王口喷黑焰,身形扫飞,如同断线风筝也似,怀里的瑶琴,更是“嘣”“嘣”断了数根。

魔狼王仰天嘶吼,魔气四溢,周围低阶魔怪也似受到鼓舞,连声闷吼。

“旺财,你去帮那个大美妞!”

方贵见得那一幕,也唬了一跳,急忙向着颜师姐一指。

婴啼得令,摇摇尾巴尖,肉翅一展,身边狂风刮起,将周围魔怪吹得东倒西歪,自己则驾着风直向那魔狼王迎了上去,到了这时候,它才展露出了自己高阶妖兽之威,身边狂风大作,蛇口张开,一嘴森然獠牙,直直的冲到了魔狼王面前,与它扑杀到了一起。

一只是被魔山邪气侵袭的中阶魔妖,一只是刚刚才突破了界限的高阶妖兽,两个各展凶风,倒是一时战了个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

方贵向那个方向瞅了一眼,这才放心:“亏得有旺财,不然我自己可不敢下来救人……”

“小心……”

也就在这时,孟惊在后身大呼,却是一只魔怪伺机向着方贵扑了上来。

“仗剑江湖临风雨……”

方贵口中大叫,却是双手抡剑,大棒子一样将那魔怪抽飞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许月儿一声赞叹:“好厉害!”

方贵哈哈一笑,换单手持了黑石剑,一时觉得自己形象伟岸了许多。

第五十九章 一剑断魔首

黑暗之中,无数魔怪“荷荷”作声,目露血光,凶残至极的向前扑了过来。

张惊、孟留魂、许月儿等三人也急忙赶上前来与方贵并肩作战,只是他们三人都已恶战良久,身上伤重,张惊一条胳膊被撕扯的只剩了一点皮肉连着肩膀,孟留魂则是左腿被不知名的魔怪啃了一口,许月儿灵息较低,已消耗殆尽,四个人里面,方贵毫无疑问成了主力!

真个论起修为,方贵不见得最高,论起术法精湛,他也比这几人差了许多,但如今他正是灵息充足的巅峰时候,再加上平时修炼的便是九灵圣典这等厉害正法,一口灵息比同阶之辈强盛了许多,如今挥舞起了黑石剑,沉重无比,搅动狂风,也不知打飞了多少魔怪。

“想不到小坏蛋你这么厉害……”

许月儿跟在了方贵身边,见他勇猛至极,所向披蘼,已不知赞了多少回。

每听她赞一句,方贵便豪情万丈,出手更猛烈了几分。

倒是旁边的张惊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哪里厉害了?”

他已看了出来,方贵如今其实就是抡着黑色石剑乱打,不过出手之时,倒也颇有章法,更关键的是,方贵一身灵息,也不知怎么练来的,居然像是源源不断,狂风也似的打了半晌,不仅分毫不见疲态,反而愈战愈猛,倒是将他们三人都护在了身后,一人抗起了大半压力。

“啪”“啪”“啪”“啪”

不知多少魔妖被方贵拍飞了出去,骨折颅碎,但剩下的魔怪居然不见惧意,仍是一波一波的冲了上来,到处都是血红点点的眼睛,黑暗里传来了沉重贪婪的喘息之声。

“这些怪物怎么不知道害怕?”

方贵打了一会,也觉得有些诧异,急忙问了一句。

“这些魔怪,被魔山邪气所侵,不知恐惧,只有……只有杀光才行!”

在他身边,孟留魂喘息连连,忙着解释。

这一番厮杀,虽然被方贵分去了大半压力,但他们三人也压力不小,围在了他们身边的魔怪,只是最低阶而已,在平时,他们这些养息中境的仙门弟子斩杀起来问题不大,但是如今他们却已厮杀了太久,灵息怠尽,仅仅是这般压力,便有些承担不住了。

“你们后退!”

方贵一见瞥见他们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样子,小手一挥,挡住了他们。

向前看去,还有不少魔怪,一个个凶残至极,跃跃欲试。

方贵单手持剑,心间豪气渐涨。

身前魔怪无数,身后却是一群伤残妇孺,这是什么感觉?

行侠仗义的感觉啊!

从小听朱瞎子讲江湖故事的方贵,梦里想的都是有朝一日能成为行侠仗义的大侠,成为了大侠便有了美女和酒,成了大侠便有了无数人来抱自己大腿,成了大侠便想揍谁揍谁……当然方贵行侠仗义的出发点是偏了一点,但这不防碍行侠仗义成为他的梦想!

“魔崽子们,有我方贵老爷在,就别想伤我同门!”

厉喝一声,方贵手握黑石剑,大步冲了过去。

若在平时,他还是更擅长脚踏鬼灵剑,与人游走,那样可以将他逃命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但如今,身后却有一堆人护着,无法踏上飞剑,只能结结实实与这些魔妖正面攻伐!

“嘭”“嘭”“嘭”“嘭”

一阵乱象再起,方贵一人一剑,拦下了七八只魔怪,黑石剑在这时候摧动到了极点,四面凶险之下,他下意识便将太白九剑施展了出来,一招一式,无穷变化,身边倒像是出现了无数道乌光,层层交织将他裹在了其中,任是周围魔怪再多,也伤不到他分毫。

背后的张惊、孟留魂、许月儿以及那些中毒负伤的弟子,更是被他结结实实护在了身后,这些魔怪再过凶猛,也无法越过他去伤到那些人。

“这就是他在后山学的剑道?”

张惊等人虽然受伤,眼光还在,颇为惊疑:“果然神威可怖!”

孟留魂皱眉道:“那只是因为方贵师弟灵息强大,黑色石剑又沉重万分的缘故,我怎么觉得他这剑道虽然精妙,但却始终少了些神蕴……”

也就在他们说着话时,忽见方贵使剑之时,气势居然在节节暴涨。

掌中的黑石剑,越展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精妙。

就连方贵自己,似乎也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只是愈战愈是兴奋。

虽然修炼太白九剑已经一年有余,太白剑歌第一剑也早已半步入神,但如今却还只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施展出这一剑来御敌,之前在小碧湖旁边与人交手,虽然凶险,有被打死的可能,但毕竟双方都还留着手,而在婴啼蛇穴一战,他也是凭借了鬼灵剑之利,与人在空中周旋,没有正面交手,将张忡山打入蛇穴,与其说靠了剑道,不如说靠了自己的力量。

更关键的是,心境不同!

方贵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幕九歌参悟出这太白九剑的第一式时,正是他初出茅庐,年少气盛之时,无名无势,只有掌中之剑,怀着对江湖天下的好奇,进入了风起云涌的时代。

心境不合,方贵便很难领悟到这一剑的真谛,所以他始终无法彻底入神。

甚至是幕九歌自己,也因为找不回曾经的心境,无法再施展出这一剑的神蕴。

但如今,方贵一剑护同门,直觉得自己重要至极,豪爽至极,久战之下,福至心灵,倒渐渐生出了些往时没有豪爽出来,忽然间剑意一转,从沉重万分,倒变得有些轻飘飘的,心间响起了幕九歌所传的剑诀,便随口念了出来:“仗剑江湖临风雨,且杀且歌且轻狂!”

“唰!”

在这一霎,他身周气势一变,那黑石剑在他手中,本来沉重无比,只能当成棒子来使,但如今却忽然间多了几抹神蕴,剑锋居然变得锋利了起来,两只冲到了他身前来的魔怪,被剑锋轻飘飘的带过,立时便抹成了两截,血洒四方。

而方贵,则是更为兴奋,继续仗剑向前杀了过去,剑光飘飘,笼罩四野。

“他怎么,好像越来越强了?”

许月儿在后面看着,整个人已经有些发呆。

“神蕴……”

张惊则是惊愕不已:“他好像在恶战之中,领悟了些什么……”

“嗤”“嗤”“嗤”

在身后数道赞叹目光注视下,不知有多少魔怪被方贵斩成了碎片,而他一身神蕴,也在渐渐提升。

眼见得一身神蕴,已经快要达到巅峰,方贵身边一空,却是十几只魔怪已被他斩尽了,便像是最后有一口郁气吐不出来,方贵猛然间回头,向着张惊看了一眼。

张惊吓的一哆嗦:“你想干嘛?”

方贵可惜的摇了摇头,也知道这个不能杀,转头向西边看去。

只见在这时候,那婴啼妖兽正与魔狼战得翻翻滚滚,皮开肉绽,尚未分出胜负,不仅如此,就连伤重的颜师姐,眼见得有了生机出现,也连吞了数颗灵丹,强提一口气,上前参战,勉强在旁边支援婴啼,压制着那凶残无比的魔狼。

如今的魔狼,正是嘶吼连声,它实际上还比婴啼要低了半阶,只是被魔山邪气所侵,凶残无比,再加上婴啼也是刚刚破阶,才与它纠缠至今,难分胜负,如今旁边再加上了颜师姐相助,它已落入了下风,只是太过狂暴,又力量强横,因此无法被拿下而已。

“旺财,给我逮住它……”

一眼盯上了魔狼,方贵忽然下定了决心,大步奔了过来。

婴啼听见方贵的声音,正想摇摇尾巴,却被魔狼一爪子摁住了尾巴,心下大怒,回身缠去,在魔狼身上绕了几圈,勒的它身外的黑色骨骼都在啪啪作响,那魔狼也是大怒,仰面嘶吼,周围黑色火燃凭空燃起,将婴啼周身的白鳞都烧得黑了。

旁边的颜师姐一见不妙,面上闪过一抹狠色,忽然间挥掌拍碎了瑶琴,数道琴弦飞起,直向魔狼缠去,一道接着一道,在它身上缠的结结实实。

魔狼任是再凶狂,被婴啼与琴弦缠住,也一时动弹不得。

也就在这时,方贵已经倒拖了黑色石剑,大步狂奔了过来,身后拖起一溜灰尘,冲到了魔狼王身前,猛然一声大叫,整个人跳到了半空之中,双手持剑,无尽灵息灌入其中,周围灵息呼啸,居然形成了道道光华,黑色石剑之上,映着月光,闪过了一抹锋利光芒。

“方老爷我今日降伏除魔救美人啦……”

方贵一声暴吼,狠狠一剑向着魔狼王的脖子斩了下去。

“唰!”

魔狼王挣扎的身形忽然僵住,一颗巨大的狼首伴随着喷涌的鲜血滚落了下来。

半空之中的颜师姐见得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几欲昏厥。

而在不远处,许月儿等人见得这一幕,则已是满面震惊,无尽钦佩之色。

众人目光里,方贵落到了地上,一脚踩着狼首,抬手整了整发鬓,仰天大笑了三声!

第六十章 冥冥天定

“他居然一剑斩了魔狼?”

狼魔庞大的身躯缓缓歪倒,在地上砸起了大片的灰尘,顺着他正喷涌鲜血的颈腔里,有一股子肉眼难以察觉的黑气飞了出来,飘向了远处天际。

望着这一幕,无论是许月儿、张惊等人,还是另外一边,看起来连站都已经站不稳的颜师姐,都长长的松了口气,浴杀搏杀一个日夜,神经一直紧绷的他们,终于心神稍安,眼神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方贵……

这时候的方贵,正欢天喜地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不停的虚劈,似乎甚是得意。

这让他们心里又诧异,又复杂。

早在仙门之中时,他们便已识得方贵,但并没有太将他放在眼里,毕竟方贵十里试炼的前十乃是混出来的,哪怕是后来他们打算拉方贵一把,也是因为方贵因着许月儿而触怒了张忡山,再加上颜师姐心善,这才顺手为之而已。

而在方贵拒绝了他们之后,他们心下,多少也生出了些鄙夷之意,觉得这个小鬼傻头傻脑,目光短浅,实在是自寻死路!

但谁能想到,如今居然是这个自寻死路的小鬼救了他们性命?

更一时想不明白的是,这小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带的那厉害妖兽又是哪来的?

……

……

一时来不及细问,许月儿等人都已互相搀扶着坐下,取出疗伤与解毒丹吞下,急急的化解伤势,尤其是颜师姐,如今伤势极重,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不过哪怕是疗伤,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只是稍稍压制了伤势,便又立刻站了起来,检查着同伴的伤势。

颜师姐缓了口气,则勉力起身,向着方贵施了一礼,道:“方师弟,若不是你现身搭救,恐怕我们谁也活不下来,你于我们有救命大恩,请受我一礼……”

“哎呀,客气啥,不用不用……”

方贵没见过这阵仗,慌忙摆手,心里又有些得意,道:“行侠仗义嘛……”

心里暗想:她们俩要是以身相许,我挑哪个?

颜师姐施过了一礼,才有些疑惑的道:“不过,方师弟是如何会来到了这里的?”

方贵面色顿时一僵,嘿嘿笑了声,道:“我其实是路过……”

颜师姐更是有些不解,他们两拔人行的方向都不一样,他是怎么路过的?

也就在此时,忽听得许月儿叫道:“颜师姐,孙师兄、孟师姐、李师兄他们三个都已是死了,还有许师兄他们四人,都中了魔妖邪气,毒性已深,也是命在旦夕……”

颜师姐听了,脸色更显得苍白,甚至嘴唇都微颤:“出来了十一人,居然……”

说到了这里,已然有些说不下去,神情压抑的厉害。

“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方贵见了她这模样,忍不住小声问道。

颜师姐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灰暗,转身向着那几个中毒昏迷的同门走了过去,低声道:“仙门消息有误,我们遇到的魔妖,远比想象中厉害,数量也多了一倍,我们赶来之后,便发现了形势不对,但为了护这城池百姓逃离,只能拼死一战,最后却身陷其中了……”

“消息有误?”

方贵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遇到了这等异变的,似乎不只是颜师姐等人。

他们去降伏婴啼妖兽,同样也遇着了极大的变化,本是中阶妖兽的婴啼,忽然临时破阶,化作了高阶妖兽,倘若不是野猪王忽然出现搭救了自己,恐怕自己也和她们一样下场。

“奇怪,仙门历来极为重视这些魔物的消息来源,极少出错,这一次又是为何……”

颜师姐口中喃喃说着,但心思却已乱了,她看着那四个中毒昏迷,危在旦夕的同门,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这一次她带了十一个同门出来,这十一个同门,又皆是她平时最熟悉,关系最亲近的,结果战死了三人,又有四人中毒,倘若一下子便损了这七人,那……

“中了毒就快喂解毒丹啊……”

方贵见她面丧若死,但却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焦急的提醒。

颜师姐脸上却露出了惨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没用的,他们中的是魔山邪气之毒,寻常解毒丹根本没用,我们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魔山邪气,所携带的特制解毒丹喂给他们,只是拖延到了现在而已,只有拿到仙门里专门培育的灵草紫灵花才能压制毒性,可是仙门如今远在数千里外,我们又个个受伤,怎么可能赶得回去……”

方贵骇然:“那难道只能看着他们送命不成?”

颜师姐凄然一笑,对于她来说,最为难受的,可不便是看着这些同门送命?

方贵望着那几个人面露死灰之色,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下也自微微一沉。

在出山之前,他还以为跟着颜师姐等人会更安全一点,只是连抛两次铜钱,都指向了吕飞岩一行人,所以他才选了那边,如今想想,倘若自己真的一开始就跟着这颜师姐出来的话,恐怕自己已经和这群人一起,全军覆没了。

不过,也真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正是因为自己出现在了吕飞岩那一队,降伏了婴啼妖兽,反又借婴啼妖兽的性命搭救了颜师姐等人……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方贵忽然微微一动,想到了什么。

他猛得抬头,看向了颜师姐道:“你所说的紫灵花,是何等模样?”

颜师姐正自心神疲惫,不愿多言,但见方贵问的认真,还是低声答道:“紫灵花,便是紫茎蓝叶,开出白花,这本是仙门最珍贵的草药之一,只有魔山异动之时才可动用,十分珍贵,这等灵药,便是专门用来针对魔山邪气的,只是魔山邪气等闲也不会遇到……”

她正愁苦,忽见方贵在腰囊里翻得几翻,扒出来一株灵药,道:“是这种不?”

一脸凄惋的颜师姐,眼睛猛得睁大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方贵,颤抖着将他手里的紫灵花接了过去。

“这……这……你怎么会有紫灵花?”

她忽然面露喜色,急急问道:“还有吗?”

方贵双手从腰囊里掏了起来,一株一株紫灵花扔在了地上,足有一堆。

颜师姐几乎喜极而泣,望着方贵的眼神犹如救世主。

倒是方贵心间暗道侥幸,他临出山时,被野猪王欺负,把所有的补气丹都喂了它不说,还被它逼着去闯灵田的禁制,后来他见到一群野猪祸祸灵田,心里不忿,索性自己也拔了一堆,藏在了腰囊里,只等着有空了拿出去卖掉,哪想到居然在这时帮了颜师姐大忙!

而颜师姐,这时候也根本来不及问方贵紫灵花哪里来的,反正这位方小师弟从选择跟随吕飞岩去执行任务,再到自己这一行人即将全军覆没之时带着强大的妖兽从天而降,再到如今忽然拿出了一堆可以救命的紫灵花,无一不透了神秘古怪的气息,问也问不清楚。

她只是急忙唤了许月儿等人一起,拿了紫灵药,摘下花瓣,挤出汁液,一点一点喂进了那几位身中邪毒,昏迷不醒的弟子口中,很快,便见得那些中毒的弟子虽然还是没有醒来,但面上黑气却渐渐消散,伤势已被暂时压制,起码能够赶回仙门去解毒了。

而方贵见得她们忙来忙去的救人,心里也有些无奈,心想自己本是逃命去的,这些灵药可都是将来换盘缠的啊,如今倒是都交了出去救人了。

但也好,帮了这位颜师姐,也算是还了她的人情,而今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如此想着,便悄悄唤了婴啼旺财过来,准备趁她们不注意悄悄的离开,但刚走出了没几步,背后忽然听得一声怯声声的呼唤:“小坏蛋……”

“啊……干啥?”

方贵只好回过身来,顺手抿了抿鬓角。

许月儿俏生生的站在了方贵不远处,眼睛红的像个桃子,委委曲曲的道:“我也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来救我们,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啦……”

“哈哈,哈哈……”

方贵干笑两声,心想:“你以身相许我也不能答应了,逃人命官司要紧……”

但心里想着逃走,又觉得被自己行侠仗义救了的人如此梨花带雨的感谢,滋味当真美妙啊,一时舍不得走,最关键的是,一直被许月儿这么盯着,自己也不好撒腿就跑啊!

“你快去救人吧,我到别处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魔怪……”

方贵急忙嘱咐着他,找了个理由离开。

许月儿上前了两步:“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不用!”

方贵义正言辞的拒绝:“正因为太危险了,所以不能让你去!”

许月儿一下子怔在了当场,眼眶又要红了。

方贵则顾不上她,跳到了婴啼背上,便要赶紧溜走。

但也就在这时候,东方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里,已有一艘巨大的法舟正轰隆赶来。

第六十一章 真正天骄

“仙门的法舟来了……”

看到了那天空之上的法舟,许月儿与孟留魂等人尽皆大喜,认出了法舟之上的太白宗法印,用力招起了手来,尤其是许月儿,还兴奋的唤起了方贵,但方贵一看却是吓破了半个胆,急急的拍着婴啼的脖子,不停的喊“快走”“快走”。

但也就在此时,还不待法舟降临,便见得舟上有数道人影离舟而出,驾云落了下来,最前首的一个,白须宽袍,正是白石长老,他双目如电,冷冷的看了过来,婴啼妖兽本是最听方贵的话,但在那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时,却登时身体一僵,死狗一般不敢动了。

方贵心里顿时叫苦,想要御剑逃走,却感觉背后已有数道目光临身,也不敢动了。

“伤亡如何?”

白石并其他几位长老落到了地上,立时目光一扫,沉声喝问。

“拜见长老……”

颜之清早已赶了上前,向着白石长老跪拜,之前一直绷紧了神情的她,在这时候倒有些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此次我们一行十一人出山斩妖伏魔,有四位师弟……”

其实不待她说,白石长老目光扫过,也已看清了场间局势,那遍地的魔怪尸首,以及不远处东倒西歪生死不知的弟子们,都已经说明了问题,便冷着一张脸,大步赶上前云,检查过了那几位身中剧毒的弟子,又看了一下颜之清等人的伤势,这才略略放下了心。

“一天之前,红叶谷赵太合率人赶回仙门,汇报捕杀邪道妖人时发现他们有所图谋,引起仙门注视,又得知吕飞岩一行人捕捉的妖兽临阵破阶,大有异常,仙门当即着人检测,发现魔山有异,邪气大盛,便知晓你等会遇到大麻烦,特意调谴法舟,赶来查看虚实……”

颜之清师姐这才明白为何仙门救援为何来的这般快,回禀道:“弟子也发现魔妖有异,只是为了护城中百姓撤离,不得不与魔妖死战,本领不济,倒险些害得诸位同门与我命丧于此……”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转头向方贵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不过,幸得方贵师弟从天而降,一人一剑斩了魔妖,还拿紫灵花压制了诸位师弟毒性……”

“这小子……”

白石长老转头看了方贵一眼,目光也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罢了这一眼,又看一眼:“他身边的妖兽哪里来的?”

再看罢这一眼,又看一眼:“他哪里来的紫灵花?”

……

……

不远处的方贵迎着白石长老的目光,只是缩着脑袋作鹌鹑,一声也不敢吭。

“先回仙门疗伤吧!”

白石长老虽知有异,但也没有时间多想,如今仙门已经意识到了魔山或有异变,周围妖兽魔妖的异变,都与魔山有关,对仙门来说,勘查魔山异动,判断凶吉才是重中之重!

这些弟子们没死就好,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回仙门自可慢慢查问。

颜之清等人得到仙门援助,自然喜不自胜,倒是方贵心里暗暗叫苦,可当着诸位长老的面,也不敢作怪,只能硬着头皮登上了法舟,就连婴啼妖兽也跟着他爬了上来,见谁都“唰”“唰”摇着尾巴,诸位长老执事见这婴啼妖兽比驯养过的还要乖,便也无人理会。

法舟之中的仙门弟子,不知方贵心里所想,只是听颜之清等人说了方贵从天而降,一兽一剑救得她们免于灭顶之灾,心下惊奇,对方贵都十分客气,方贵也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安之若素的享受起了仙门的灵丹和同门的恭维。

法舟之上,分出了一艘小法舟,又有两位执事护送这些仙门弟子回山,而白石长老等人则继续赶往魔山探查,一路之上无话,两日之后,法舟便已回到了仙门,这时候那些中了毒的仙门弟子,都已陆续醒来,但毒性未除,便还是安置在了仙门幽谷里面养伤。

如今,仙门之中仍是一片平和,但暗中也有流言传开,有人说有妖人捣鬼,陷害仙门弟子,也有人说是魔山异动,引发了长丰山脉魔妖四起,总而言之,种种原因之下,此次外出降妖的吕飞岩师兄、颜之清师姐等人都大受其害,一行人死伤惨重。

在这局面下,倒是崛起了一位英雄人物,便是入红叶谷仅一年的赵太合。

这赵太合当真是位奇才,十里谷试炼之时,他勇夺魁首,名震仙门,而在红叶谷修行一年之后,这些新晋弟子之中,无人胆敢去领斩妖符诏,至多也只是跟着一些红叶谷的师兄师姐们外出斩妖伏魔,惟有赵太合气魄无双,自己领了斩妖符诏,带了数位同门外出。

而在这一次异变之时,就连吕飞岩师兄与颜之清师姐,都受挫而归,偏生这赵太合在屡遭凶险之下,还是识破了那些妖人诡计,将他们斩杀不说,更是及时回到仙门禀报,这才引起了仙门注视,由白石长老带队外出勘探,顺势救下了颜师姐等人的性命。

其人有勇有谋,大放异彩,一时被仙门中人赞为美谈。

不过,也就在赵太合风头无两之时,随着颜师姐等人回山,另一个人的名声也随之传开,倒更有传奇色彩,那便是十里谷试炼之中名列第十,人称鬼影子的红叶谷方贵!

据说,这方贵年龄不大,本领当真是不小。

他本与吕飞岩师兄等人外出伏妖,结果妖兽厉害,吕飞岩师兄等人不敌,夺路而逃,只留得这方贵一人面对妖兽,但他居然凭借一人之力,将妖兽降伏,而且还带了妖兽,前往搭救颜师姐,倘若不是他剑斩群魔,颜师姐等人等不到仙门援助,便已全军覆没了。

赵太合固然让人惊叹,方贵却更让人拍案称奇。

在众仙门弟子眼中,赵太合毕竟只是在劣势之下,完成了一道符诏而已,而方贵则不仅凭借一人之力,独自完成了降伏妖兽的符诏,甚至还搭救了另外一队同门……

……这简直就等于他独自一人完成了两道符诏啊!

最关键的是,他才多大?

……

……

随着这些流言传开,方贵一时名震太白宗,甚宵云上。

“他们真这么说的?”

方贵与颜之清等人一起回山,虽然没有受伤,但他一看这幽谷之中待遇如此丰厚,各种灵丹妙药美肴佳酿随意享用,倒是不急着走了,假装是病号在这里好生呆了几天。

“不错,门中都在传说方贵师弟的英勇伟迹……”

张惊面上含笑,客客气气的向方贵说道。

他之前对方贵并不太看重,但如今被方贵救了性命,态度也已大改。

“仙门传言,也不无道理!”

颜师姐从另一厢款款走来,如今修养了数日,她伤势大好,气色也好了许多,来到了方贵身前,向他轻轻一笑,道:“我已问得清楚,那吕飞岩本是回到仙门,禀告说妖兽厉害,方贵师弟你和其他几位师弟都已命丧妖兽之口,只有他与叶真逃了出来,但方贵师弟既然凭一己之力,降伏婴啼妖兽,那这道符诏,便等于是你自己完成的了,三千功德已在身矣!”

说到了这里,她看着眼睛渐渐发亮的方贵,又是低声一叹,道:“而我们被魔妖所困,险些全军覆没,全凭了你带婴啼灵兽解围,才留得性命,虽然斩了魔妖,也算完成了符诏,但这三千功德,我们又哪里能能受,我已禀告仙门长老,将这功德也算在你头上了!”

“那岂不是……六千功德?”

方贵听得,已是笑面如花,眼睛放光。

忽地反应了过来,还得矜持些,忙不好意思道:“那你们岂不是一点没有了?”

旁边的许月儿笑嘻嘻道:“活下来就不错啦,况且我们也看不上这点功德啊……”

方贵顿时哑然,横了许月儿一眼:“方老爷我也阔过的……”

……

……

仙门功德,何其重要?

一分功德,便抵得一分钱财!

在此之前,方贵跟着吕飞岩等人出去拼命,也不过是图了三百功德而已,这在名义上,还是吕飞岩从指缝里施舍出来的,而今一口气赚了六千功德,岂不让方贵喜出望外?

之前刚回了仙门,他还想着要不要趁机溜走躲官司,只是天天有人看着找不到机会溜而已,但如今知晓了自己即将有六千功德在身,他倒是不着急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算我弄死了一个同门,那还救了八个呢,真要算将起来,仙门还得倒找我七个才是……

第六十二章 仙门新贵

心间有了计较,又用铜钱摇了一回,方贵终于是主意大定,安心留在了仙门之中,等着仙门发放功德,不过心里,倒也并不是高枕无忧,而是将可能出现的局面前后想了几遍!

自己如今已经回来了数日,仙门也始终没有找他问话,直把他当功臣对待,这便说明吕飞岩与叶真没有将自己杀死了张忡山的事情说出来了,说不定他们是自知自己算计方贵在先,心里有鬼,这才没有将这件事捅出来,毕竟他们刚回山时,也只说妖兽破阶,伤了其他几位同门的性命,包括方贵在内,而没有言及其他,便说明他们初时是想掩过此事的。

不过方贵倒隐隐觉得,吕飞岩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论起吵架,可是牛头村的寡妇都吵不过自己!

男的?

呵呵!

……

……

如此过去了几天,仙门外出勘查的长老们皆已回山,满门上下,在这时都显得有些紧张,毕竟长老们在外勘探数日,也不知查出了什么结果,更不知是否会影响到自己。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长老们归山之后,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一切照旧。

满门弟子不见有何动静,这才放下了心来。

仙门既无特别反应,想必勘查出来的,也是小事,便不必再放在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还是集中到了功德大殿来。

既然长老们回来了,便也到了该发放符诏之时了,想是有番热闹可瞧。

正常情况下,仙门发放符诏,只需要外出历练的弟子们回来交了差,直接计数即可,既无什么仪式,也不需公开宣示,众弟子们关注的,都只是功德大殿之外的功德石碑,上面有着门中弟子的功德之数,名列碑首之位,无一不是仙门光彩夺人的佼佼者。

但这一次,因着出了诸多意外,又引起了门中弟子们的关注,倒成了一件大事,待到这一日功德大殿召唤方贵等人前去之时,不知多少人闻风而动,赶了过来看热闹。

功德大殿门口处,方贵与颜之清师姐、许月儿、张惊、孟留魂等人一起赶来,迎面撞上了一位长身玉立的黑袍男子,他生得一脸敦厚,浓眉大眼,沉默寡言,远远走来,便有许多人向他拱手问好,他一一回礼,倒是客气,只是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笑容。

方贵远远的瞅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赵太合。

当初十里谷试炼之时,此人便夺得了魁首,在这一次试炼任务之中,就连颜之清与吕飞岩这等修行多年的老牌弟子都失败了,惟独他一个新人,又带了另外几个新人,非但识破了那些妖人的诡异,完成了符诏任务,还及时将自己的发现带回了仙门,立下了大功。

所以论起来,这人的本事虽然比自己差些,也算不错了。

“颜师姐,许师妹、张师弟、孟师弟……”

赵太合来到了近前,便客客气气,向着颜之清等人一一招呼。

颜之清等人见状,也皆客气的还礼。

虽然赵太合是个晚辈,但便是颜之清,也不敢小觑于他。

“方贵师弟,你好!”

赵太合最后一个,向着方贵抱拳,点头示意。

“哈哈,你也好,你也好!”

方贵也露出了一脸笑容,客客气气的向他还礼。

周围诸弟子见了,便都议论起来,毕竟在如今的仙门弟子眼中,他们二人,可都是如今新晋弟子里面出类拔萃的人物,最为耀眼便是他们,当初两人一个前十之首,一个前十之末,论起成绩,方贵自然不如赵太合,但他年龄小,入门时间又短,却也是颇受关注。

而今,这一次他们两个都立下了大功,究竟谁能得到更大的功德,成为最强新人,仙门宠儿,却一时成了大家最为关注的话题,这一次来了这么多观礼之人,都是奔这个结果。

赵太合与方贵两个打过招呼之后,并未多言,功德大殿里面,已经有一位灰袍执事走了出来,身后的童儿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道卷轴,他见大殿外面,居然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轻了轻嗓子,便将其中一道卷轴拿了起来。

“红叶谷弟子赵太合何在?”

他手持卷轴,轻声喝问,下首的赵太合忙上前行礼。

那灰袍执事看了赵太合一眼,便展开了卷轴,念道:“红叶谷弟子赵太合,领仙门斩妖符诏,携同门冯鸾心、张志等五名弟子,外出追斩妖人,完诏归山,本该记下功德三千,但念及赵太合识破妖人诡计,且带回魔山邪气外泄之秘,禀报仙门,立下大功……”

“计领符诏功德三千,又有献邪气外泄之功,仙门特赐赵太合功德三千!”

周围众弟子一听得灰袍执事所言,立时引发了一片轰动:“果不愧是十里谷魁首赵太合师兄啊,刚入红叶谷,便建得这等大功,凭这一身功德,怕是足以登上功德石碑了吧?”

“足够了,功德石碑只记功德之数前百弟子,如今碑上有名的,最低功德也不过四千之数,赵太合凭这一次功德,便得了六千功德,就算他还要分些功德给与他一起领了符诏的其他人,留在了他自己身上的功德,应该也已经超过了四千之数了……”

“果然不愧是奇才啊……”

“……”

“……”

一片议论纷纷里,仙门执事又拿起了另外一道卷轴,周围登时安静了下来,不知有多少目光齐唰唰的向着方贵看了过来,方贵也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心里暗想着:“赵太合只领了五千功德,也不多啊,我降伏了妖兽,该给我三千功德吧?颜师姐又把她们的三千功德给了我,加起来那可就六千了,对了,我还救了好几个同门,一人再赏我一千……”

越算越是开心:“妈的,这得破万……”

心里想着时,便已听得那执事宣道:“红叶谷弟子方贵,走上前来!”

方贵闻言大喜,忙上前了一顾,左右顾盼,十分自豪。

执事看了方贵一眼,眼色也颇无奈。

在这次公布功德点数之前,仙门已宣召了方贵一次,毕竟他这任务之中疑点太多,仙门自不可能不查问个明白,方贵倒是实诚,没有在这种事上吹牛,把野猪王出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而对于紫灵花的解释,也说是猪窝里发现的,仙门灵田一带,本来就有野猪祸害了一角灵田的事情,所以他说出来的话,虽不尽实际,但也勉强圆得过去。

仙门没有披露斩符诏具体细节的习惯,因此这位执事也只是暗赞了一声这走运的小子,然后宣道:“红叶谷弟子方贵,领降伏妖兽符诏,本该功德三千,因妖兽临时破阶,凶险大增,追加功德一千,又因方贵搭救同门,立功甚伟,颜之清特将降妖符诏之功德相赠……”

周围众同门听到了这里,也顿时一脸的惊叹:“那妖兽符诏追加了一千功德,岂不便是四千功德了?倘若颜师姐再将那三千功德相赠,方贵师弟岂不是足得了七千功德?”

议论声还未下去,便已听得那执事继续道:“颜之清领斩妖符诏,本计功德三千,因仙门消息有误,中阶魔妖为二,难度计增一倍,是以仙门追加功德两千,已得颜之清允诺,五仙功德尽数归于方贵一身,此计,方贵总领功德九千……”

“哗……”

周围立时一片哗然,人人嘴巴张的像是能吞下一个大鸭蛋。

那执事是知道细节的,这些弟子们却不知道,心下只是震惊于方贵功德之厚。

不过细想下来,倒也合理。

在这一次最受睹目的三支小队里面,颜之清等人遇到的凶险最大,本是奔着一只中阶魔妖去的,结果临到头里,才发现有两只中阶魔妖,难度增加了近一倍,因此追加两千功德十分合理,只是颜之清肯将这些功德尽数转赠方贵,倒也当真大方至极!

难得的是,方贵小小年龄,九千功德在身,着实让人又羡又妒了。

一片羡慕的眼光里,只有方贵满面笑容,心里在想:“唉,居然没有破万,仙门当真小气,救了人不该给我赏些功德么?罢了,方贵老爷我大度,不和他们计较……”

得意洋洋,正准备上前谢过长老,忽听得外围一声大喝:“且慢!”

方贵回头看去,便见后面人群里,正有一人满面冷意,分开人群走向了前来,一身白袍,腰间佩剑,却不是吕飞岩又是谁?

周围弟子里,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皆感觉奇怪:“他来作甚?”

倒是方贵,看到了吕飞岩出现,长长的松了口气!

第六十三章 是真是假

如今赵太合与方贵两个人在仙门之中声名雀起,受尽称赞,颜之清也因拼死护佑同门,颇得赞誉,但与他们相反的,则是这吕飞岩了。本来吕飞岩也在仙门之中也颇有名气,只是在这一次任务之中,人人皆知他因着发现要降伏的妖兽化作了高阶,立时气馁,苍皇逃窜,还将方贵独自一人扔在了那里,若是方贵死了,那么他的颜面,倒也勉强保得住。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方贵凭借一人之力,降伏了那高阶妖兽,后来甚至又借着这高阶妖兽之力,又去搭救了颜师姐等人,大露脸面,与之一衬,便让吕飞岩颜面扫地了。

如今正是方贵大出风头之时,他怎么好意思出来?

倒是方贵抱了双臂站在那里,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

灰袍执事看了吕飞岩一眼,慢慢道:“你有何话说?”

吕飞岩面无表情,大步走出了人群,目光在方贵脸上扫过,然后向那执事行了一礼,道:“方贵师弟出息了,连立两道大功,人人称赞,我也本有成人之美意,但却无法容忍挚交好友冤死,禀长老,诸位同门,我如今要状告方贵,在降伏婴啼妖兽之时,他突起歹意,将同门张忡山打入妖兽穴中,已犯下了谋害同门之罪,我与叶真师弟,皆可见证……”

“什么?”

周围众人尚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人人都吃了一惊。

太白宗内,向来竞争激烈,诸同门间,明争暗斗极多,但就算将人打伤都可,惟独人命金贵,一旦出了人命,便是大事,尤其是吕飞岩状告方贵谋害张忡山,更是罪过严重!

一片纷乱议论之中,吕飞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撩起了自己的白袍,只见身上缠了白布,正有鲜血渗出,他沉声喝道:“不仅如此,当时婴啼妖兽被惊动,扑出来食人,连伤岳川与朱子由两位师弟,我为保同门,不惜性命相搏,重创妖兽之余,也身受重伤……”

“而那方贵小人,直到此时,还要暗算于我,无奈之下,我只好与同样身受重伤的叶真师弟离开,本想着方贵也命丧婴啼之口,又急着疗伤,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此事,倒是没想到,他却捡了一个便宜,将已经被我们打伤的妖兽婴啼降伏了,冒领功劳……”

周围众同门听着,已是一片鸦雀无声,难以置信。

而方贵在这时候,也已目瞪口呆,心想:“乖乖,难怪这厮回到了仙门之后,一直没有声张,原来他是在编这个么弥天大谎,不但要告我一状,还想窃取我的功德啊……”

之前他便一直在想吕飞岩会如今借着张忡山之死来为难自己,只是这厮耐得住性子,居然一直绝口不提,一昧忍受同门嘲笑,倒万万没想到,他是在布这么一个局……

事实也着实如此,吕飞岩面上义愤难当,心里却在暗想:“当时以为这小子也已命丧婴啼之口,便不必再多生事端,只说他与张忡山一起被婴啼吞了,但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等本事,独自一人降伏了婴啼妖兽,还搭救了颜之清一行人,连名带利都得了个十足十,我反而成了同门口中的笑柄,既然如此,那我便必须站出来了,不做都不行……”

倘若他在这时候不站出来,那么他只会是那个一遇到危险便弃了同门逃走的胆小鬼,受尽人的耻笑,甚至仙门都会因为他这个污点,不再培养他,让他前途尽毁!

反而是站了出来之后,还有机会扭转局势,让自己名利双收!

为了这个目的,他连自己一身的伤都利用上了。

早在他从婴啼妖穴逃了出来时,他便已想好了对策,倘若自己一身无伤的回山,仙门长老必定训斥自己遇着危险便逃,不顾同门性命,他虽然不敢与婴啼拼命,但对自己下手却倒舍得,与叶真两个人咬紧了牙关,都在身上添了不轻的伤,这才回了仙门。

到了如今,这身伤势倒是用上了。

……

……

“此事是真是假?”

“着实太过离奇了,方贵师弟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等机心?”

“对啊,就算他真这么做了,又怎么可能没事人一样回山,不怕被拆穿吗?”

“不过,话说回来,方贵师弟小小年纪,便可以降伏婴啼妖兽,也确实透着蹊跷,难道真如吕飞岩师兄所言,他是趁着婴啼与吕师兄两败俱伤之际,捡了一个大便宜?”

“……”

“……”

周围声声议论里,那位灰袍执事也紧皱了眉头,向吕飞岩喝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有凭证?倘若你所言是假,仙门可不会饶你!”

吕飞岩迎着周围无数的目光,朗声道:“我与叶师弟还活着,便是明证!”

说着,转头向方贵看了过去,面上一片悲愤之色,喝道:“方贵师弟,你与张忡山师弟有旧怨,人人知晓,在我劝解之下,他也已经有了与你化解这恩怨的念头,我们会刻意的带上了你去降伏婴啼,便是示好之意,但谁能想到,你会与他再起争执,甚至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不备,将他打入妖穴之中,命丧婴啼之口?”

“诸位师长,同门……”

他忽然转过了身来,伸手向天,喝道:“此事是我与叶真师弟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虚言,飞岩愿受天打五雷轰之苦,教我形神俱灭,不得好死……”

这一番话说得,当真言辞俱厉,毫不心虚,周围众同门见了,已是信了大半。

那位灰袍执事皱起了眉头,转头看了方贵一眼,只见方贵正呆呆出神,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反倒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心想这些事都该交由仙门戒律堂去处理才是,但吕飞岩既然在自己面前说出来了,便也不得不问:“叶真而今在何处?”

“我在这里……”

忽然远远响起一个声音,只见远处半空里,飘来了一朵云气,在那云上,立着数人,一个正是叶真,在他旁边却还有数人,一个是位身材高大,黑面熊腰的男子,身后带了四位戒律堂弟子,腰间系着捆仙绳,有人识得那黑面男子,正是太白宗戒律堂熊长老。

“吕师兄,我已将前后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了熊长老了,我们今必定要为张忡山师弟讨还一个公道……”叶真从云上跃下,看着吕飞岩说道,眉宇之间,颇有悲愤之意。

周围众弟子,眼见得戒律堂熊长老直接来了,皆是微微一惊。

惊动了一堂长老,可见此事之重。

倒是方贵,见到了戒律堂熊长老过来,心里也没什么害怕的意思,只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敢直接闹到戒律堂去,难道他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倚仗?”

“肃静!”

熊长老到得功德殿前,虎目一扫,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他目光慢慢转到了方贵脸上,声音一沉,喝道:“红叶谷弟子方贵,今有吕飞岩、叶真前来禀报,说你在外出伏妖之时,因小怨而失大义,谋害同门张忡山,你可认罪?”

周围顿时有不少目光,唰唰唰的向方贵看了过来。

就连旁边的颜师姐与许月儿等人,也都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方贵。

也是直到这时,方贵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来。

对于吕飞岩会揭露张忡山是被自己杀死之事,他早有准备,所料不及的,只是吕飞岩居然不仅说出了这件事,还更进一步,想要夺走自己的功德罢了。

之前一见吕飞岩这般说了,他心里便在急急的想:“这厮想要害我,那他会用什么招?”

“要论害人,我也是行家呀……”

“换作是我的话,一定会好好编排一下,让对方辩无可辩,一棍打死……”

“他的话里有真有假,假的是他想要的,真的才是能拿捏我的,他想要抢我的功德,倒是要从我真正干过的事上着手,只有这样,才能借着真的,把假的一锤定音……”

“所以他谎话编了无数,但只是围绕着我杀张忡山一事!”

“无论如何,他都会证明张忡山是我杀了的,这一点属实,其他的就随便他说了!”

“……”

“……”

而在这时,吕飞岩与叶真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也都抿紧了嘴巴。

在今天将事情闹开之前,他们便已经准备了好几天,早就商议妥当,为张忡山报仇,他们是没什么兴趣的,拿到降伏婴啼妖兽的功德,扭转吕飞岩的声誉,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们便提前想好了,以张忡山之死作个引子,编排出了这一系列的故事。

只要这小鬼胆敢否认张忡山是他杀的,那么其他的,便都好办了。

他们只需要拿出证据,证明了张忡山是方贵所杀,其他的话便由着自己编了。

如今,眼见得熊长老亲自向方贵发问,他们心神也绷紧了起来。

周围一片安静,不知多少目光看着方贵。

也就在这时候,方贵慢慢的抬起了头,道:“没错,张忡山是我杀的!”

第六十四章 杀与反杀

周围“哗啦”一声,不知起了多少议论。

仙门新晋传奇人物,小小年纪便一次挣得九千功德的仙门宠儿,堪称最强新人的鬼影子方贵,居然在这大出风头的时候形势逆转,直接惹上了陷害同门的人命官司?

熊长老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忽然向身边的四位戒律堂弟子点了点头,道:“绑起来!”

那四位戒律堂弟子,立时取出了捆仙绳,向着方贵走了上来。

“慢着……”

方贵急忙抬起头来,大叫一声,向熊长老道:“光听他们的,就不听我的?”

熊长老缓缓抬手,止住了那几位戒律堂弟子,沉声道:“你已亲口承认,还有什么好说?”

“张忡山是我杀的,但是我杀他,是因为他先想杀我,从一开始领这道符诏,姓张的就一直想着害我,到了妖谷之后,他就逼着我去当婴啼的诱饵,谋害我的性命……”

说着,将自己在婴啼妖谷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叫道:“他都想要我的命了,难道我就由着他要不成?当然得反抗了,不过这婴啼妖兽会在那时候跳出来一口吞了他,我可没想到,这位吕师兄,你口口声声我说是我主动出手谋害了张忡山,也忒可笑,若真是我谋害了他,又哪里敢再回仙门来啊,更别说我还跑去救了同门……我还一下子救了八个呢……”

说罢了这话,便挺起了胸膛,直迎着熊长老的目光看了过去。

早在刚才出神之计,方贵便已想明白了对策。

平时他很擅长顺口胡说,但这一次,却反要老老实实,只说真相。

吕飞岩既然敢在这时候站出来,便一定会拼命证明张忡山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如今自己否认了,万一被他拆穿,到时候自己再说些别的什么,便无人会相信自己了。

所以,倒不如索性承认,只是一口咬定,是张忡山先杀自己,自己才反击的,

反正,张忡山虽然是自己杀的,但自己降伏了妖兽是真,救了同门也是真,如今两边争执起来,仙门难道还真能凭着吕飞岩等人的一面之辞,定要治自己的罪不成?

……

……

“这小子居然没有否认?”

眼见得方贵一口承认了自己斩杀张忡山之事,吕飞岩眉头也不禁一皱。

他此前与叶真二人,谋划良久,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与对策。

本来在他预想之中,当自己忽然站了出来,揭露方贵杀害张忡山一事时,方贵多半是会立刻否认的,毕竟在仙门之中,谋害同门是大罪,而方贵年龄又小,一遇着这种事,哪个不是下意识便一口否认,而只要他一否认,自己这个计划便彻底的成功了。

在他的手心里,如今正攥着一块影玉,是他最大的倚仗。

此物可以映射影物,留在玉佩之中,以灵息摧动,便可以重现当时人事,早在婴啼妖谷时,他便让叶真悄悄的祭起了这块玉佩,当时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对付方贵,而是想将张忡山把方贵扔出去的一幕留存下来,以后用来拿捏张忡山,教他忠心给自己办事。

当时倒没想到,这反成了方贵杀张忡山的证据。

倘若方贵直接否认了他杀张忡山之事,那么自己将这影玉拿将出来,便立时可以一锤定音,管教方贵哑口无言辩驳不得,其他的事情,也就随着自己任意编排了。

但如今,方贵居然一口承认了,这影玉倒不好直接拿出来,因为玉佩之中映了下来的,便是方贵与张忡山恶战一番,然后将其打落妖穴的一幕,让人一看,便知道不像是方贵直接暗算了张忡山,反倒与方贵所言的被迫反击相似,拿了出来,对自己更不利。

念及此处,便不动声色将影玉收了起来,向叶真投去了一个眼色。

叶真也显然早有准备,方贵直接承认了杀人,使得他们原有的计划不好施展,但各种言辞,却也早有准备了,便故作悲愤之态,向前走出了一步,喝道:“方贵,说什么无意之举,当真是笑话,我与吕师兄亲眼所见,你还当着我们的面胡言乱语?莫说是你亲手将张忡山师弟打落妖穴,甚至在他历尽艰难,逃将出来时,还是你一脚将他给踢了回去的……”

说罢了,向着熊长老躬身行礼,又转向了方贵,道:“至于所谓救人种种,呵,这可不正是你最大的破绽,颜之清师妹她们斩魔之地,与仙门恰是两个方向,试问你降伏了妖兽之后,不回仙门,却跑去那里做什么,你敢说你不是在畏罪潜逃的时候撞上的?”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仙门之中,人人都知道方贵救了颜师姐一行人,但他们究竟是怎么遇上的,还真让人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平时不会有人去细想,但经叶真这么一说,便一下子说得通了……

“逃什么命,我那是迷路了,谁让你一见妖兽厉害跑的那么快……”

方贵闻言,同样也面露悲愤之色,与叶真如出一辙,此外更多了几分小儿惊恐失态之色,叫道:“当时那妖兽生出了独角,你和吕师兄一见就跑,还大叫着什么师兄弟们快上,我去布置陷阱拿他什么的,岳川师兄和朱子由师兄两个冲了上去拦着婴啼,我便是想逃,也被妖风慑住,逃之不掉,我们苦苦的等着你们回来,但等啊等啊,岳川师兄和朱子由师兄两个都被妖兽给吞了,直到临死也没见到你们回来,我问你们,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吕飞岩与叶真听得眉毛都跳了几跳,心里暗道:“我们走的时候岳川和朱子由两人一个死一个重伤,哪有什么上前去缠着妖兽,这小鬼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都快信了……”

方贵说着说着入了戏,面色已有些悲凉:“当时我看着岳川师兄和朱子由师兄两个被妖兽吞了,便对你们死了心,知道你们不会回来了,后来虽然我机缘巧合降伏了婴啼妖兽,兀自害怕,也辨不清路径,到处找你们不得,只能在深山乱窜,直到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便见是颜师姐他们,既然是同门,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当然要下去和同门并肩作战……”

说到了这里,转向颜师姐道:“颜师姐,你说当时是不是我主动冲下去的,倘若我真是想逃命,并不理会你们,直接走了,那么你可会知道我曾经在旁边路过?”

颜之清见得这功德殿前一片喧嚷,也有些糊涂,但听到了方贵问起这个问题,便立时道:“此事我可以作证,方贵师弟着实一见我等遇危,立时冲将了下来,命婴啼妖兽困住了中阶魔妖,又自己一剑护住了七位同门,一战之下,斩杀魔怪数十匹,就连最后的中阶魔狼,也是死在他的剑下,如果他不主动出手,我们直到全军覆没,也不会知晓他在左近!”

周围众同门听得她说的诚恳,不禁有些神往,想着方贵从天而降的一幕。

方贵心里也对颜师姐大起好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向周围众同门感慨问道:“大家来想想,倘若我方贵方老……倘若我真是想要畏罪潜逃,怎么还会主动救人?”

“且慢!”

也就在这时候,熊长老忽然慢慢开口,紧紧皱着眉头,道:“你说吕飞岩与叶真二人,眼见妖兽生出了独角,转身便逃,只留了岳川、朱子由与你三人,既然他们两人皆命丧妖兽之吻,那么你小小年纪,又是如何活了下来,并且将妖兽降伏了的?”

方贵听得熊长老问之问,立时道:“凭本事!”

熊长老道:“凭何本事?”

方贵叫道:“凭养猪的本事!”

周围众同门听了,心里皆升起了一个想法: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倒是旁边的执事,听到了这里,便快步来到了熊长老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熊长老听到了后山“开山妖王”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凝,便低下了头来,踟蹰不语……

……这么说起来,那小子居然真是养猪养出来的本事!

旁边的吕飞岩可不知熊长老听到了什么,但他见势不妙,也急忙开口:“回禀长老,我当时眼见妖兽厉害,不得不与他拼命,前后施展了金光御神法,笛音控兽诀,大转清心法等数道神通,还祭起了诸般符篆与法器,最终虽然将婴啼妖兽打伤,但还是不敌,临危之际,还是叶师弟不忍看我命丧妖兽之口,强行拉我离开,至于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了……”

说着,似乎是牵动了伤口,轻轻咳了几声,道:“我这身伤,可……可不是假的啊!”

周围众同门听了,皆窃窃议论不已。

方贵听了,心下恼火,暗骂道:“臭不要脸,说的跟真的一样……”

第六十五章 你有关系,我有靠山

在方贵看来,这吕飞岩倒也聪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降伏了妖兽的,因此对这一点,也绝口不提,只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和妖兽拼了个两败俱伤之后才退走的,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如此一来,不管自己是用了什么办法降伏妖兽,那也是大占了他的便宜。

若是他直接便抢降伏妖兽的功劳,那么自己只需讲出了野猪王的事,便将能将他驳得哑口无言,但如今他没有这么说,倒让自己不好辩驳了,说出了野猪王的事也没用。

野猪王也有可能是在婴啼妖兽重伤之后将其降伏的啊……

一念至此,立时冷笑道:“口口声声说自己一身的伤,我怎么记得你逃走之时好端端的,你可敢向人发誓这一身伤是与婴啼拼杀时留下的,若有虚假便死了你全家老小吗?”

吕飞岩听得这话,已是勃然大怒,他是什么身份,堂堂仙门弟子,哪里会动辄像个小孩也似便赌咒发誓,但如今只见得周围这么多人都向自己看了过来,而且自己这一身的伤的确是自己与叶真相互留下的,却是下不来台,厉喝道:“我心坦荡,又何惧什么誓言?”

“呵呵,找你索命的除了岳川和朱子由两位师兄,还得加上你一串爷爷了……”

方贵立时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不过方老爷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既然说你与妖兽两败俱伤,那应该不只你身上有伤,婴啼身上也有伤吧?”说着转向了颜之清,道:“颜师姐你来给评评理,当时我带了婴啼去救你们的时候,那婴啼身上却是有伤没有?”

颜之清慢慢抬起了头来,当时方贵带了婴啼从天而降,那时她已身受重伤,着实辨不真切,但细细想来,婴啼独自缠住魔狼王盏茶之久,凶悍不已,着实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再加上她相信方贵的话,便慢慢点了点头,道:“我可以为方贵师弟作证,婴啼妖兽当时并未受伤,如今它虽然伤得颇重,正在异兽峰疗伤,却是与魔狼王厮杀之时受的伤!”

“好啊,居然如此帮他,一点旧情也不念了么?”

吕飞岩恨恨的看了颜之清一眼,眼底闪过几抹狠意。

而更痛恨的,则是方贵,本来自己早早设想好了的局面,稳操胜劵,怎么偏被这小儿几句话搞得局面一片混乱了,那张嘴如此伶俐,倒不像个男人,反而像个婆娘……

……倘若自己没有留后招,说不定真被他混过去!

而周围同门,眼见得方贵与吕飞岩各执一辞,各自有理,也迷茫了起来。

如今这个局面里,委实难辨许多真假。

但有一点很确定,吕飞岩直接状告方贵谋害张忡山,似乎并不怎么说得服人。

“熊师兄……”

也就在场间一片混乱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悲愤的苍老声音。

众人皆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有人搀扶着一位身穿黄的黑须老者赶了过来,那老者一脸悲愤,老泪纵横,来到了功德殿前,便一把拉住了熊长老的手臂,垂泪道:“熊师兄,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张全河,出身太白宗,离山之后,又帮师门打理生意,效力足足三十年,好容易才得一幼子,送入仙门修行,盼着他将来也为仙门效力,谁成想……”

他嘴唇颤抖着,在人群里一扫,落到了方贵身上,食指颤抖着指了过来,眼底几乎要流出熊熊火焰来:“谁成想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儿坏了他的性命啊……”

“居然是张忡山的父亲……”

“他听闻了自己孩子死训,跑到仙门讨公道来了……”

“听他的称呼,难道与熊长老是旧识?”

“……”

“……”

周围众仙门弟子见得这老者出现,顿时一片惊乱,纷纷低声议论。

“张师弟,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熊长老被张忡山之父扯着手臂,面色也似有些为难,拉了他一把,但他定要跪着,自己却也不可直接强行将他扯起,只能长叹了一声,道:“只怪仙门没能护好你的孩子……”

“我儿若是降妖伏魔之时出了事,只怪他命不好,老夫绝不敢有二话……”

张忡山之父闻言紧紧的抓住了熊长老的袖子,虎目含泪,满面悲愤,叫道:“但我儿却是被人谋害啊,熊师兄,我为仙门效力若许年,忠心耿耿,只是座下孩儿不争气,只有这么一个可修行的,如今,却凭白断送在这小儿之手,师兄,你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而这时候的吕飞岩,则与叶真悄悄的对视了一眼,掩去了眼底的得意之色。

“大事定矣!”

方贵杀了人是真,又救了同门也是真,有功也有过,凭白争执,极是难决,但最关键的问题是,方贵终究是个没背景的,若有师长护他还好,但他没有,虽然他在后山修行,可是吕飞岩也跟后山那人修行过,知道那人的性子,便是天塌下来,他都懒得管。

而暗地里请张忡山父亲过来,也是有原因的,吕飞岩知道,张忡山的父亲虽然只是仙门的一位外门执事,修为也不高,却是曾经与熊长老同门修行的,据说熊长老幽微之时,还欠过他的人情,有了这层关系在,熊长老又怎么能够坐视张忡山凭白身死?

方贵终究还是太小,不明白仙门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任你强辞夺理,说破天去,最后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一些道理之外的东西!

“张师弟,你不必再说了!”

听得张忡山之父的话,熊长老脸色顿时微变,徐徐沉息,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周围众人的目光,立时都朝他看来。

“事情真伪,终难凭你们一言而决!”

只见熊长老满面冷意,目光不忍的从跪在了自己身前的昔日同门面上扫过,心间做下了决定,冷冷看向了方贵,喝道:“红叶谷弟子方贵,你与吕飞岩各执一辞,真假难辨,但无论如何,你谋害同门是真,本座先将你押下,总能问出个究竟……”

“什么?”

周围众同门,听得熊长老的话,皆是大吃了一惊。

眼见得方贵即将成为仙门最强新人,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而今形势飞速逆转,反倒要成为阶下囚不成?

事情真相难察,但方贵毕竟是立下了大功的,直接扣下他真的好吗?

眼见得那几位戒律堂弟子各持捆仙索走上了前来,颜之清脸色大变,忽然上前一步,向着熊长老拜下,道:“熊长老三思,究竟是方贵师弟有心害人,还是被人陷害被迫反击,此事还是查个清楚,再作定夺的好……”

在她身后,许月儿等人对视一眼,也都一言不发,跟着拜了下来。

对颜之清而言,倒是更信方贵多些。

毕竟之前吕飞岩等人一心要带方贵出去,心怀不轨,她是早就知道的。

眼见得颜之清等人跪下求情,周围众同门里,也不由得起了诸多议论,窃窃私语。

“对啊,双方都空口白话,谁也没有凭证,直接扣下,是不是过了?”

“要扣,也得两边都扣下,仔细审个明白!”

声声议论里,也有人道:“毕竟方贵自己都承认了将张忡山打落妖穴,他也不冤!”

“有心害人与被迫反击,岂可相提并论?”

“……”

“……”

熊长老看着跪在了自己面前的颜之清等人,大皱眉头,又见周围议论纷纷,目光复杂,而在自己身前,张忡山之父老泪纵横,长跪不起,心里也既是烦闷,又是焦躁,索性重重哼了一声,向颜之清道:“是非黑白,我岂不知,还用你这小辈来教我?我将他押回戒律堂,本就是为了审个明白,是他的,不会饶,不是他的,也不会冤了他!”

说着大袖一挥:“把人带走!”

那几位戒律堂弟子已走到了方贵身边,便要将方贵拿下。

颜之清等人大急,他们皆知道戒律堂是个什么去处,进去了还有好的?

只是心里再是焦急,一时也束手无策。

凭她们弟子身份,哪里敢触怒熊长老,偏生一时之间,又不知该找谁去说!

“这是在拼关系啊……”

一片慌乱里,倒是方贵还显得淡定,眼珠子骨碌碌转,已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原来吕飞岩的杀手锏埋在了这里……”

方贵心里暗想着,长长吁了口气,还好自己也埋下了杀手锏:“你有关系,我就没靠山?”

目光向远处看看,心里暗想:“阿苦师兄也该来了吧……”

……

……

“他已经修炼到了一剑入神,是天才啊,所以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功德殿前,已是一片大乱时,方贵正期待着的阿苦师兄,也正在树林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口中絮叨,仿佛在给自己鼓劲儿,良久之后,终于心一横,大步向着功德殿走来。

第六十六章 后山那位

“事还没说清楚,你们便要拿我?”

如今的功德殿前,也正是一片大乱,方贵迎着那四个手持捆仙绳向自己走了过来的戒律堂弟子,面上皆是愤怒与不屈之色,一派铮铮铁骨模样,大怒叫道:“吕飞岩说我杀了张忡山,你们便听他的,我说张忡山先要害我,你们便不听?这仙门没道理可讲了吗?”

一边喊着,一边不停的向山下张望,暗怪阿苦速度太慢。

总不能他不敢来了吧?

“你若想讲道理,到了仙门牢里,慢慢说吧!”

那四位戒律堂弟子,却不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冷声笑着,围上了前来,似乎是担心方贵反抗,四个人同时提起了一身法力,将他围在中间,一旦动手,立时强行拿下!

“颜师姐,就这么看着他被人冤枉不成?”

一边的许月儿早已满面焦急,拉扯着颜之清的袖子,快要哭了出来。

她们都是对仙门极为了解的,又岂能不知仙门大牢里的规矩,一旦进去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更何况方贵杀了张忡山是真,更难撇得清关系,如今嘴上说是先将方贵拿了进去,再慢慢审问,但谁都知道,方贵这一进去,这件事恐怕也就就此给定了性了……

“熊长老……”

颜之清忍不住又开口,唤了熊长老一声。

熊长老冷厉的眼色向她看了过来,极为不耐烦。

颜之清下面的话立时说不出来了,看了一眼熊长老身边,正目露毒火死死盯着方贵的张忡山之父,她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无论说什么,熊长老都不会改变此时的主意了!

能怎么办呢?

说到底,还是怪方贵拜在了后山那位门下啊……

他若是当初老老实实留在了红叶谷,无论挑选哪道传承,都会有一位名义上的座师,哪怕是这位座师平时不会太用心教他些什么,但这师徒名份是在的,而有这师徒名份,熊长老做事的时候,便不会不在意这里面的因果,做事的时候,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了!

可偏偏,后山那位……

眼见得四位戒律堂弟子,已经将方贵围在了中间,捆仙绳直接绑在了胳膊上,周围围观的众同门里面,也有不少觉得此事古怪者,毕竟无论吕飞岩和方贵怎么说,两边都没有证据,直接将方贵下狱,似乎过了些,但迎着熊长老一身威风,谁又胆敢多言?

“且慢!”

也就在这时候,山路之上,忽然有一声高喝响了起来。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转头看去,便见山路之上,有一道飞剑剑光歪歪斜斜的冲了上来,那飞剑飞的极快,但准头却有点差,转向之时,险些撞到了树上,剑上那人,急忙从翻身跳下,气喘吁吁向着功德殿奔了过来,一脸的焦急,却不是阿苦师兄又是谁?

方贵眼见阿苦师兄来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但又急忙装出了悲愤的样子。

……

……

“拜见熊长老……”

阿苦师兄来到近前,急忙向着熊长老拜倒。

熊长老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有何话说?”

阿苦师兄深深的吸了口气,直起了身来,道:“弟子不敢,我是替幕先生来说话的!”

“幕先生?”

听到了这个称呼,熊长老及那位功德殿执事等人,皆脸色微变。

而在这功德殿前的低阶弟子,却都面露迷茫之色,并不知晓幕先生是谁。

惟有吕飞岩,听到了这个称呼,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呆滞。

幕先生……

后山那个废人,居然会让阿苦过来传话?

“他……”

熊长老心里也是浪潮起伏,这份惊疑,并不比吕飞岩来的少,甚至更为震惊,但他终究养气功夫不错,微怔之计,便已强行压下了心头惊愕,面上恢复了此前的冷厉之色,大袖拂了拂,像是抖掉什么,口中只淡淡道:“不在后山呆着喝酒,又要说什么?”

阿苦师兄慢慢抬起了头来,面上一片老实拘谨,眼睛却认真的看着熊长老,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幕……幕先生要我过来问问你,你这戒律堂长老,还想不想干了?”

……

……

“唰……”

听到了这句话,熊长老脸色猛然大变。

而周围众人则更是大吃了一惊,心想那幕先生是谁,敢这样对熊长老说话?

要知道,熊长老执掌戒律堂,那是何等身份,太白宗内,除了宗主屈长河,以及三大长老柳真、白石、火候君之外,身份最为尊贵,权力最大的,便是熊长老了,别说这什么幕先生,就算是白石长老他们,也不会用这种口气对熊长老说话吧?

在周围众人一片呆若木鸡的惊愕里,熊长老也是脸色瞬息万变,愤怒、诧异、惊疑等诸般神色,皆从他脸上闪过,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半晌,才厉喝道:“我……老夫……执掌戒律堂,禀门规做事,那……那后山的废……他,他如何敢这般指责我?”

迎着熊长老的怒火,阿苦师兄老实的连脖子也缩了起来,嗫嚅着道:“弟子这就不明白了,幕先生只是……只是让弟子过来问这一句,别的……别的什么也没讲……”

顿了一顿,又道:“弟子也是相信长老会禀公做事的……”

熊长老深吸了口气,强行将心间的怒火压了下去,勉力维持着心间的冷静,不过,也只有他自己说得清,这一股子在胸间燃烧的怒火,里面又有多少是恐惧。

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才道:“老夫自然会是禀公做事的,不必别人来教我……”

听着他说着这话,旁边张忡山老父颤巍巍便要跪倒,叫道:“熊师兄……”

“你不必多言!”

熊长老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缓缓从方贵脸上扫了过去,然后又慢慢扫过了如今正呆若木鸡的吕飞岩和叶真两人,心间斟酌良久,才沉声喝道:“你们这帮小儿,各执一辞,真伪难辨,却是将仙门当成了傻子不成?究竟是张忡山暗害方贵在先,方贵被迫反击,还是方贵先生歹意,暗害了张忡山,这事既然是你们所亲见,便不难辨个真假……”

说到了这里,他缓缓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们有谁想尝尝搜魂的滋味么?”

“唰……”

周围人脸色尽皆大变,犹如听到了什么鬼怪传说。

搜魂之术,人人皆知,虽是仙门秘法,却比妖魔之术还要歹毒。

搜魂之时,固然可以从人之神魂之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但却也会给人的神魂留下严重后患,搜魂之后,就算不死,整个人也差不多变成白痴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平时可以动用的手段!

熊长老既然将这话说了出来,那说明心里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叶真面色苍白,转头看了吕飞岩一眼,只见吕飞岩在这时候,目光只是看着后山,神情呆若木鸡,满面都是愤怒与不甘之色,似乎没有听到熊长老的话,但叶真却不敢拖延下去了,那小鬼有后山的人保着,吕飞岩师兄又有师长看护,要搜魂,那搜谁的魂啊?

他忽然跪在了地上,叫道:“回禀熊长老,当时我们远远的埋伏妖兽,只看到张忡山师弟与方贵师弟两个人忽然打了起来,究竟是谁先出委,委实不知啊……”

眼见得周围无数目光都向自己看了过来,他也一时心虚,咽了口唾沫,又接着道:“不过,不过……在出山之前,张忡山师弟确实曾经找到我,让我主动去邀请方贵师弟和我们一起出山,这件事颜师姐也可以作证的,至于……至于他心里想什么,我真不知道啊……”

他说是不知道,却几乎等于将所有事都说出来了。

熊长老冷冷看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办的好事!”

叶真心里更是惊恐了起来,忽然指着吕飞岩,叫道:“吕师兄手里,便有一块影玉,里面映下了方贵与张忡山交手的影子,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第六十七章 真正的靠山

熊长老听得此言,心间更是愤怒,忽然一道神识扫出,在吕飞岩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眉头紧皱,抬掌凌空抓去,吕飞岩的怀里,便已有一块玉佩飞了出来,熊长老将玉佩抓在手里,一道法力打入,这玉佩之中,立时散发出了诸多光芒,映在虚空里,露出了一副景象。

只见那景象之中,乃是一片幽深的山谷,远处正有两道人影恶战不已,影子并不清楚,但依稀也能分辨得出是方贵与张忡山,周围众同门见了,便皆凝神观看了起来。

影象甚是简短,只拍到二人争斗半晌,却是方贵占了上风,一剑将张忡山的金光神御法神通打散,生生打进了妖穴之中,而在这时,景象正快速拉近,想是手持影玉之人也在快速的接近,最后闪得几闪,便彻底消失了,应是法力断去,来不及拍下其他的。

看到了这景象,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这景象,恰可以证实张忡山是方贵所杀,起码是他逼入妖穴之中的,但是,偏又拍到了他们二人厮斗良久,那么这便又不是方贵偷袭谋害了,起码说明,在这一段景象之中,两个人都是想要对方性命的,最后张忡山身死,那只是因为张忡山本事不如方贵罢了。

“熊……熊师兄……”

一片寂静里,张忡山之父忽然高声叫了起来:“这……这岂不是那小贼谋害吾儿的铁证?你身为戒律堂长老,禀公执法,可不能坐视吾儿含冤而死啊……”

在这一片哀嚎之中,熊长老脸色愈发的难看。

倘若方贵之前没有承认张忡山是他杀的,那这影玉一出,自然便是铁证,就算是后山那人横加阻拦,他也可以直接将方贵拿下,偏偏方贵从一开始就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他所讲的,只是自己被迫反击而已,这影玉里面留存的景象,反而无法证明什么了。

一时心乱如麻,烦扰不堪,心里只是想:“为何后山那废人平时万事不理,只知道伤春悲秋,便是仙门遭遇强敌压境,他都不见得会提一提剑,如今倒要出手了?只是因为这小儿是他的弟子?以前他也收过几个弟子,有人死在了外面,他连问都没问过一声……”

若没有后山之人干予,这件事对他来说极为简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偏偏后山那人让阿苦过来问了他一句,他便立时满心为难,不知该如何办了。

但没办法,总要禀公执法的吧?

他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看向了叶真与吕飞岩,沉喝道:“既有如此证据,为何不早拿出来?况且既是张忡山刻意让你邀请方贵出山,此事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我不知你们二人心里在想什么,但遮遮掩掩,本身便没道理,来人啊,速将这二人拿下,押在戒律院,什么时候让他们开口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什么时候真相必定大白于天下!”

跪在了地上的叶真一时胆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而吕飞岩则忽然有些情绪激动,向着阿苦大叫了起来:“阿苦,你去问问他为什么,我当初也是跟他学过剑的,我还奉上了无尽厚礼,凭什么他就对我不管不问,既不教我真东西,又在我遇到了麻烦之时置之不理,凭什么这个小儿有事,他却会出言发问了?”

眼见得他这时候已有些癫狂之态,旁边的戒律堂弟子急忙将他押下,连嘴都堵上了。

吕飞岩挣扎不已,眼中居然有些泪水流了下来。

而在熊长老旁边,张忡山之父见到熊长老居然拿下了叶真与吕飞岩,也是神情呆滞,无比复杂的看向了熊长老。

熊长老迎着昔日同门的目光,脸色一片冷淡,只是道:“张师弟放心,我既为戒律堂长老,便定会禀公处事,若真是这小儿心怀歹意害了你家公子,我绝不饶他,但……如果真是令郎先起了歹意,那我们纵有同门之谊,我也……”

说到了这里,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张忡山之父闻得此言,已是满面悲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时,叶真与吕飞岩,都已经被人拿下,捆仙索结结实实上了身,倒是旁边的方贵一身轻松,抹去了脸上的鼻涕眼睛,跷着脚尖没事人一样的在那看热闹,熊长老瞥了他一眼,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就这么放过这小子也不是回事,心里微一犹豫,只好喝道:“方贵!”

“我在!”

方贵反应了过来,急忙叫道:“熊长老处事公正,弟子感激不尽……”

“此话言之尚早!”

熊长老冷哼一声,沉喝道:“事情原委查得清楚之前,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啊,将他押回戒……”说到了这里,忽然眼角瞥过了阿苦,语气便忍不住一顿,继续道:“押回后山,随时听候审问,没有仙门命令,不可离开后山半步!”

周围众弟子听了,顿时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哗然。

一个关入仙牢,一个押进后山,这差别似乎也太大了点吧……

倒是阿苦,闻言急忙上前答应:“弟……弟子明白!”

他似乎是被熊长老的严厉手段所震慑,直到这时,说话都有些颤抖。

上前象征性的站在了方贵身后,这就代表自己是在押他回后山了,方贵活动了活动胳膊腿,也表现的一副甘愿被押回去的模样,不过在即将下山之时,他却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转头看着那位功德殿前的执事,道:“虽然要押我回后山,但我的功德还是在的吧?”

周围不知多少人面露无语之色,连颜之清都有些无奈。

那执事也懒懒的挥了挥手,道:“你降伏妖兽是真,救得同门是真,该有的功德自是有的,不过这桩公案审出了结果之时,仙门怎么罚你,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有功德便好!”

方贵放下了心来,被阿苦押着,一路步行下山。

而在另一侧,吕飞岩望着后山方向,眼神都已经呆滞了……

周围众弟子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瞧了,也都各自散去,只是今天在功德殿前看到的一幕一幕,着实热闹非常,半年之内,都不愁没有谈资了,许月儿也是一脸欣喜,抱着颜之清的胳膊,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后山那位这么厉害,一句话便解了这大麻烦……”

“重点不在后山那位厉不厉害,而在于……”

颜之清面上,也有些放松,只是更多的是心里疑惑,喃喃道:“他居然真会过问此事……”

许月儿笑道:“管他呢,小坏蛋有了这个大靠山,谁敢冤他?”

也就在此时,旁边正有一人经过,却是红叶谷弟子赵太合,他本也是今天大出风头的人物,结果后来事情接连起伏,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倒成了一个看热闹的,如今恰好听到了许月儿的话,他忽然笑了笑,淡淡开口道:“他的靠山,怕不是后山那位……”

颜师姐微微一惊,抬头看时,赵太合已走的远了。

……

……

也是在这时候,已经被阿苦师兄押着往后山走去的方贵,穿过了一片林子之后,便鬼鬼崇崇的回头瞅了一眼,见距离功德殿已远,放心道:“他们已经看不见我们了吧?”

阿苦师兄比他还要紧张,身材僵硬的回了回头:“应该看不见了……”

方贵松了口气,嘻皮笑脸的转过了头来,道:“阿苦师兄演技不错嘛……”

阿苦师兄闻言,两条眉毛都垂了下来,苦着脸道:“你还说呢,胆子也忒大了点,当时接到了你的信,我就立刻跑去求先生了,结果先生……他是向来不理会这些事的,他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麻烦,他应该是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麻烦,该由我们自己解决吧……”

“你不用替他解释了,他就是懒得理……”

方贵撇了撇嘴,旋及又得意了起来:“但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我找他帮忙,他懒得帮,但我们可以假装他帮忙了啊……”

阿苦一脸担忧:“师长如山,假借师长名义可是大罪啊……”

“放心放心……”

方贵得意笑道:“先生那么懒,我们找他帮忙他懒得理,那有人找他去求证时,他也懒得否认啊……”



第六十八章 一柄朽剑

“太不公平了……”

太白宗后山,方贵躺在了最舒服的一棵歪脖子树下,旁边一张荷叶上面,摆着一堆酸枣还有一只肥鸡,他“噗”的一声将一颗酸枣核吐出了数丈远,然后向旁边割着猪草的阿苦师兄道:“你说仙门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明明这件事就是吕飞岩陷害我,结果还要扣我两千功德,罚我在后山面壁一年,这世上还有公道吗?还有天理吗?还有戒律吗?”

阿苦师兄无奈的将一把草放进了筐里,道:“方贵师弟,这个结果已经很好啦,毕竟张忡山是死在你手里的,虽然叶真已经供认张忡山确实有谋害你的念头在先,但人命关天,仙门也得作个样子出来,只是扣你两千功德,已经是仙门手下留情的处罚手段啦!”

方贵又扔了一颗酸枣进嘴里,道:“还有面壁一年呢!”

阿苦师兄道:“谁都知道,意思意思罢了!”

“仙门真无聊……”

“别这么说,仙门也是要面子的啊!”

“哼哼……”

方贵琢磨了下,忽然道:“后来那吕飞岩和叶真惩罚结果如何?”

阿苦师兄道:“叶真知情不报,挨了几鞭子,削去三千功德,而吕飞岩则是被他师尊青临真人保下了,罪过大都由叶真顶下,吕飞岩倒是无大事,只是这一次的功德,半分没有得着,据说如今已经被青临真人好好教训过,现如今正在思过崖面壁,好好接受教训,那思过崖面壁,可和你这个面壁不同,苦寒之地,又没有半分灵气,那当真是要受罪的!”

“呵呵,分明就是他要害我,倒是只面壁几天就算了,仙门还真是公道!”

方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阿苦师兄叹了一声,道:“吕飞岩毕竟也非常人,出身离城吕氏一族,又是青临真人爱徒,将来有希望进入青溪谷的,仙门当然也要给他师尊几分薄面,唉,方贵师弟,这次的事情其实已经很侥幸啦……”说着向茅屋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之前我一直在担心,倒没想到,熊长老居然真的没有来找幕先生确认一下那句话,倒让我松了口气……”

“这说明幕老九的名声比想象中更大啊……”

听到了这话,方贵也是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

自从进了后山,他便发现了幕九歌与仙门寻常仙人不同,虽然看他平日里无所事事,终日发呆,但无论是他那以“太白”二字命名的剑道,还是他当初说起曾经在仙门设下护山大阵时可以调动灵脉的事情,都说明了他身份极高,地位极高,所以这次他背着人命官司回山之后,左思右想,才给阿苦师兄寄了封信,让他在关键时候用这个主意来救自己……

不是没有担心,毕竟幕九歌在仙门里也是出了名的,虽然很少有人明面上说,但私底下称呼他为废人的可不少,但想来一点脸面还是该有的,却没想到,他这个废人的脸面比想象中还要大,光是看当时熊长老听到了他名字之后那脸色的变化,便可以明白了!

这倒是条好大腿,可惜这腿有点懒!

心间感慨之余,又忍不住叹道:“这先生还是靠不住,仙门的水又这么深,这么浑,这一次我也与吕飞岩结了死仇,甚至连那个熊长老都看我不太顺眼,以后可倚仗谁哟……”

“在仙门里,能够倚仗的,只有自己的本事!”

阿苦师兄在说出了这句话时,脸色却是少有的认真。

方贵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忽见远处哼哼了两声,然后就见野猪王领着一溜儿小野猪慢悠悠的过来了,方贵立刻跳了起来,拿着阿苦师兄筐里的嫩草,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一边和蔼可亲的喂着那群小野猪,一边狗腿的给野猪王挠着肚皮,转头向阿苦师兄劝道:“我们其实多少还是有大腿可以抱的……”

以前他在仙门里,只知道野猪王是仙门一霸,但在婴啼妖谷被野猪王搭救过之后,才明白这还真是位大爷级的,据阿苦师兄说,野猪王本事有多大,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跟着曾经在外游历的幕九歌回到了太白宗的,名义上,它只是一头放养在了山间的灵兽,实际上,在仙门记载的珍兽谱上,它的地位还要高于普通的长老呢……

据说有一次,宗主来后山时,见到了野猪王,还拱手唤了一声“道友”!

野猪王都没搭理他!

……

……

“你这戒律堂长老还想不想干了?”

而在方贵正殷勤的抱着野猪王的大腿时,幕九歌正躺在了远处茅屋前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一瓶酒,嘴角不知何时,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喃喃自语:“这句话说的未免太没有气势,倘若真是奉了我的命去,便该直接拿剑指着鼻子问问熊平:你还想不想活了?”

这一缕念头倒是让他难得的起了点愉悦心思,仿佛想起了自己当初仗剑九宵,杀伐果断的日子,但一缕愉悦很快便归于平淡,他看着远天的霞光,整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里。

一颗心仿佛无止境的沉入黑暗,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幕九歌很平静,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

……

这一次符诏历练之事,总算尘埃落定,方贵在仙门之中,也算是一战成名,虽然因着张忡山之死,他被仙门削去了两千功德,但依然稳稳的坐在了仙门最强新人的位子上,而且他小小年纪,便反杀张忡山,独自降伏婴啼妖兽,也被人传得愈来愈神!

而就连方贵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引发的风波,还远不止此!

“后山那位,当真已经将剑道真谛,传给了那姓方的小儿?”

如今的太白宗某一座偏殿之内,便正有人神情凝重,低声商议:“当初我们派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心血,又拼上了多少仙苗的前途,只想学得他的剑道,奈何那人宁愿让自己的剑道随着自己一同朽去,也不愿传下真法,为何反而会对这毛头小子另眼相看?”

另有人道:“那小儿与张忡山一战的影玉我看过了,虽然他的确将太白九剑歌修炼的不错,但还未得真谛,只是凭着灵息强横,才生生拖垮了张忡山,倒是颜之清一行人遇难之时,这小儿一剑斩杀数十魔妖,甚至中阶魔妖都命丧他的剑下,可见他多半已得了真传……”

“太白九剑重现于世,居然落在了这么一个没根脚的人手里……”

“呵呵,你们只担心太白九剑传承旁落么,我担心的却是……”

“……此剑重现,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啊!”

“仙门将这小儿藏在后山,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吧……”

“当初那柄剑,杀的人太多了……”

“……”

“……”

囚在后山,面壁一年,对方贵来说倒不算什么。

不让出去就不出去呗,正好留在了后山修行练剑,两不耽误。

这一次外出历练,他借了太白九剑歌击败张忡山,又救下了颜师姐一行人,可谓一朝成名,不过想想自己平时练剑下的苦功夫,还有冒的生死危险,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惟有在第一剑上的领悟到的入神之法,让他对这剑道的玄妙,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滋味!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在领悟入神之境前,与领悟入神之境后,自己的剑招法门、灵息法力,并无任何变化,偏偏以此施剑,却能够发挥出截然不同的威力来,十分玄妙!

有了第一剑,他自然也就不惜苦功,要参研其他几剑。

只可惜,就算那后面的两剑,他都已经修炼到了入心之境,但入神之境,却遥遥无期。

对太白九剑来说,这入神之境,本就是要看机缘和悟性的!

当然剑道跟上了,修为也不能落下,如今被仙门囚在后山,恰好专心修行。

“方贵师弟,对你提升修为的事情,我做了几个安排……”

阿苦师兄很认真的给方贵列了一大张单子,上面写着他总结出来的各种计划:“这次你功德赚得大了,正好可以利用这些功德换取仙门资源,好好提升一下修为,这是我给你列的三个计划,其一是换取一套上等聚灵阵,再买三十二颗高阶补气丹,计需功德三千,我估摸着,一年时间,这怎么也能让你将修为提升到练气五层了……”

“第二个计划是上等聚灵阵,再加十六颗高阶补气丹,配合七十二颗小还丹服用,这样服用丹药的频率会更高些,但对修为的提升更佳,只是需要四千左右功德……”

“第三是向仙门换取锁灵炼息阵,配合八阳还神丹,不过这个更贵……”

“……”

“……”

如今幕九歌在屋里睡觉,方贵便坐在了他平时坐着的藤椅上,跷着二郎腿,手里捧着壶茶,听着阿苦师兄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慢悠悠的道:“小苦啊,如今跟之前不一样了,我可是功德最高的最强新人,哪里还需要这么精打细算呢,别小家子气,咱要最好的!”



第六十九章 吞噬灵气

提升修为靠什么?

有人靠天赋,有人靠熬时间,方贵就靠资源!

无他,省事!

他很快便从阿苦师兄定下的计划里,挑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种,那就是把所有最好的资源加在了一起,一起买回来给自己用。

什么锁灵炼息阵、八阳还神丹、高阶补气丹等等,管他什么价值,只要有用,便都买了回来,反正现在的他足有七千功德在手,可谓****,普通的红叶谷弟子,即便熬上三四年,都不见得能够攒到这么多的功德之数!

“我的乖乖,锁灵阵、还神丹、固本丸、百花淬体液……”

如今方贵出不得后山,便只能由阿苦师兄替他出去采买,望着这长长的名单,就连阿苦师兄都傻了眼,叹道:“方贵师弟,你现在这修行资源之丰富,在红叶谷都算顶尖啦,就算是那些世家子,怕也舍不得将七千功德一口气花出去,只是,确定这样不算浪费么?”

“花在自己身上便不浪费!”

方贵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就这我还嫌速度太慢了呢……”

阿苦师兄无奈道:“已经是很好的资源啦,若想再高,那便只有进入仙门灵窟……”

“仙门灵窟?”

方贵听了这话,微微一怔,有些好奇。

阿苦师兄苦笑道:“那你暂时不要想,仙门灵窟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只有青溪谷弟子才会偶尔进去一次,巩固修为,红叶谷的弟子想都不要想,况且你这么多资源,我猜着怎么也足够让你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六层巅以上了……”

“那就以后再说!”

方贵也没有多想,只是将心思放到了提升修为上。

如今的他,进入红叶谷已经一年有余,将之间身上的积攒着的一点资源,也尽数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之前一心练剑,在修为上也难免有些懈怠,因此只修炼到了练气四层中阶,而今他剑道小成,正是该专心提升修为之时。

很快的,他便在阿苦师兄的帮助下,将仙门锁灵阵等一应布置了下来,这锁灵阵,其实也是聚灵阵的一种,只不过效果更佳,可以引来数倍于普通聚灵阵的灵气,当然,灵气充沛到了这种程度,对于在里面修行的人,也是一种考验,有些人体质不佳,便无法借助于这么浓厚的灵气修炼,这便是修行中人一直在讲的天资了。

好在方贵从接触修行开始,便没有碰到过这种问题,全然不在乎。

自打下定了主意要全力提升修为,他便终日盘坐在了锁灵阵内吐纳,运转九灵正典养息诀里的法门,体内犹如出现了一头巨兽,终日浩荡无休的吞吐着灵气,这锁灵阵内的灵气如此充沛,对他来说却像是稀薄到了难以想象,每每需要配合大量的灵丹才行。

方贵准备的灵丹不少,各种各样,依次搭配,十分丰富,仙门弟子修行,皆是绿水长流,很少有一下子便集中这么多资源来冲刺的,这也与仙门弟子的收入有关,想那普通的仙门弟子,一年所赚到的功德,也不过数百左右,这些功德,都要挤着用,兑换一颗丹药都要斟酌半天,又有几人可以像方贵一样拿七千功德来挥霍?

但让方贵愈发觉得诧异的是,他居然感觉这么多的丹药,也渐渐不够用了。

如今他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越来越深厚,体内灵息滚荡,远异于常人,但相应的,对资源的消耗,也远异于常人,整个人便像是无底洞一般,多少丹药吞了下去,都见效甚微,比起阿苦师兄一开始预计的进度来,他起码慢了三倍,丹药消耗,则是快了三倍之多!

饶是如此,他体内还经常会出现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类似于饥饿,就像是体内那头巨兽,在吞噬了如此之多的资源后,却还是不饱,反而越来越想吞噬更多的灵气。

不过与之相应的,则是方贵愈发感觉自己的灵息之强,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平时他在后山,除了提升修为,练习剑道之外,也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术法典藉。

修行之人,总是与法术离不开干系,虽然方贵已经得传了太白九剑歌,但各类法术一窍不通,同样也不像话,而这些法术种种,其他弟子们有许多早就在进入仙门之前,便已经被家中大人传授了,也惟有方贵这样的怪胎,底子实在太差,才拖到了如今来补课!

而在方贵开始接触术法之后,便发现了自己与常人最大的区别。

其一是威力,其二是消耗!

同样一道火鸟术,旁人施展了出来,最多便如乌鸦大小,而方贵第一次施展,便一下子化出了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火鸟,全然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烧了一大片树林。

当时正有一只小野猪在那树林里,被方贵的火鸟术燎着了一片顶瓜皮,结果气的野猪王立时挺着两杆獠牙冲了过来,吓的方贵爬到了树上一天一夜才敢下来。

不仅是施展出来的法术威力惊人,也十分惊得起消耗,旁人施展火鸟术,同在练气四层的境界之下,全力施展三次也就差不多将灵息消耗一空了,而方贵有一次试了一回,他接连施展了十次,都没有感觉到灵息有快要耗空的感觉。

如此春去秋来,方贵在后山已经呆了大半年时间,早先准备的资源,已渐渐消耗一空。

阿苦师兄发现了这一点,连续叨叨了好几天:“不应该啊,这么多的资源,旁人怎么也该达到练气六层巅峰了,天资好点的,都不可能用得了这么多,方贵师弟你怎么才勉强摸着了练气六层的边缘呢……七千功德换来的资源呢……话说你是不是偷懒了?”

对此方贵只是翻个白眼,反正九灵正典的事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倒是幕九歌有一次看到了方贵修炼,瞥得了几眼之后,便问他:“你养息诀谁教的?”

方贵干笑一声:“我自己悟的啊……”

幕九歌没有拆穿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以后再有人问你,便说是我传的!”

方贵心里倒是升起了些感激之意。

他自己也看出来了,当初自己拿几只兔子从小泥鳅那里换来的九灵正典,着实与普通的仙门养息之法不同,一开始的时候,这差别还不甚明显,但随着自己修为越来越高,这种变化已经很难掩过高人的耳目,幕九歌给了自己这个话,也算是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然了,养息诀的来历且不说,却开始有另一个问题困扰方贵。

普通仙门弟子绝对没有大半年时间便一口气消耗七千功德资源的道理,更没有消耗了这么多的资源才只将修为提升到了练气五层低阶的道理,只是半年时间,方贵便从仙门小富家老爷,变成了如今两手空空,便不得不开始考虑更多资源从哪来了……

尤其是,想想自己对资源的需求如此之大,而随着修为提升,这种需求还会更大,不难想象,恐怕自己想要像其他人一样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境高阶,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难啊……

以前方贵总觉得练剑最难,修行的话靠资源就行了。

如今才发现,修行反而成了最难的……

“看样子我还真不能这么老老实实在后山呆着,总得出去找几个冤大头才行……”

渐渐的,方贵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想到了不少鬼点子。

也就在他正打算着怎么做更靠谱一点的时候,后山却迎来了几个访客,为首的,正是一身红裙,气质出尘的颜之清颜师姐,在她后面,则是跟着一身白裙,扎了两小辫的许月儿,以及背着剑匣的张惊,还有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孟惊魂,一起来后山找方贵说话。

自从方贵救了她们性命之后,双方倒是有了交情,在方贵被囚在了后山面壁这段时间,她们也陆续有人过来拜访过,不过像如今这般大张旗鼓一起来的,却是十分少见。

“哈哈,来就来嘛,带啥东西啊……”

方贵远远一看她们,便忙热情的迎了上去,哈哈大笑。

孟惊魂一听都懵了:“我们没带东西啊……”

倒是旁边的颜之清师姐看着方贵热情洋溢的脸,有些无奈的道:“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看看身上有什么吧……”

自己寻了一枚阵道玉简出来,许月儿也只好乖乖的跟着取了一道符篆,张惊识趣,拿了两块灵石给方贵,说:“来的太急,没功夫去买,你自己买点东西补补……”

只有孟惊魂最老实,给了一颗补气丹……

“哈哈,快坐,快坐,你们好久没来看我啦……”

方贵热情的请他们坐下,给颜师姐,许月儿、张惊一人上了杯茶。

惟有孟惊魂手里空空的!

呵,一颗补气丹,亏你拿得出手!

第七十章 魔山

“方贵师弟,你而今是什么修为?”

尽皆落座之后,颜之清并未绕弯,客套几句,便问了出来。

“练气五层啦,怎么啦?”

方贵也是随口回答,有些不解的看着颜之清。

“这等修行速度,却是有些慢了啊……”

颜之清听了方贵的话,便微微一皱眉头,就连许月儿也撇了撇嘴,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偷懒啦?之前不是听说你买了很多丹药么,我以为你现在怎么着也得突破练气六层啦,没想到你才只有练气五层,还低阶,当初一起进红叶谷的人里面,好多都超过你啦……”

“我就爱偷懒,要你管?”

方贵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倒是发现,这几个人似乎确实修为比自己还高。

颜之清在之前,修为便已达到了练气六层巅峰,而今居然已经突破了练气七层这道门槛了,许月儿等人,如今修为也都达到了练气六层低阶。

对于他们这些才刚刚进入红叶谷不到两年的人来说,这速度已十分之快!

不过方贵本来就对修为境界没有什么概念,况且他修炼了九灵正典,也知道自己的境界和这些人是有些区别的,虽然自己修为低,但动起手来,那可不一定输……

“方贵师弟,你莫误会,我们这一次过来找你,是有事相商的!”

颜之清解释了一句,然后凝神看着方贵,道:“不知你可听说过魔山?”

“魔山?”

方贵顿时微微一怔。

而今他进仙门,也已两年有余,接触了不少典藉与修行之理,秩事传说,对“魔山”这两个字,也数次耳闻,只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每一个提到了“魔山”的人,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不愿多谈,而他与人接触又少,倒是直到如今,还不甚明了!

颜之清点了点头,道:“我这次过来找你,便与魔山有关!”

她微微一顿,问道:“你还记得,大半年前,我们出去降妖伏魔,异变陡生的事情吧?”

方贵如今便是因为这些事被囚在了后山的,自然不陌生,当时他们各领了一道符诏,有的是降妖,有的是除魔,有的是追杀妖人,结果在那时候的任务里,居然三队都遇到了问题,降妖的,发现妖兽临时破阶,实力大涨,除魔的,发现中阶魔物,多了一只,厉害了许多,就算是追杀那些妖人的,也发现那些妖人胆大包天,居然敢直接埋伏仙门弟子了。

平时仙门发放符诏,有些时候,也会出现一些消息有误的局面,但像那次一般,三道符诏同时出现的问题的,却极为罕见,仙门为此还专门有长老出去调查了一番。

不过那次调查之后,仙门也没有公布什么,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其实在那时候,仙门白石长老亲自出去调查,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颜之清缓缓开口,道:“楚国魔山,已有了苏醒之兆,我们遇到的妖兽临时破阶,魔妖实力大涨,都与魔山气息有关,甚至那些妖人,也是被魔山苏醒给引过来的!”

方贵听得,却懵了一下,道:“究竟魔山在哪?”

颜之清这才发现方贵是真的全不了解魔山之事,顿了一顿,细细解释道:“魔山,便在我楚国中心,太白宗之西,换句话说,我楚国五大仙门,便皆是围绕魔山而建……”

“而原因,便是为了封锁魔山,盯着魔山一举一动!”

“……”

“……”

听着颜之清细细讲来,方贵的目光,也不由得直了。

之前听人说魔山,道魔山,而今他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等邪异所在。

世间山脉无数,灵脉交汇,或是奇峰陡起,或是造化钟秀,各有瑰丽之姿,而往往奇峰异山,也多灵脉,因此修行之人,都喜欢在山间修行,便如如今的太白宗,便是三百年前,太白宗宗主看上了这一处风水宝地,然后在众多势力的争抢之下,硬夺过来的。

但世间除了灵山之外,却还有一种魔山!

这种魔山,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世间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新的魔山出现,总而言之,每一座魔山,都是修行中人的噩梦,也是他们争夺的造化所在。

除了一些世间闻名,历史悠久的魔山之后,大多数魔山,都是由普通山脉衍化而来,有人说是山成了魔,也有人说是灵山被魔气所侵,转化为妖,总而言之,化作了魔山之后,普通山脉,便像是成为了另外一种存在,周围魔气荡荡,诡异万分,足以摧生无尽妖兽魔兽,奇葩异草,将整座山周围,都化作一种常人不敢踏足的诡奇之地!

若只是如此还倒罢了,魔山最为让人恐怖之处,便在于魔山会苏醒。

没有苏醒的魔山,只是一方魔地,对周围纵然有影响,也还好应付,但是当魔山苏醒之时,却会像是火山,喷涌出无尽魔焰,伴随魔焰而出的,还有无尽的邪怪,到了那时候,便不仅是魔山之中了,那无尽邪怪与被魔山气影响的魔妖,都会涌将出来,祸乱四方。

不过,与之相应的,则是魔山之宝。

魔山周围地理殊奇,诡异极多,但也相应的,却会诞生大量的天财地宝,灵精神矿,对于修行中人来说有大用,所以,魔山对修行界,向来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存在。

既是造化,又是责任!

楚国中域,便有一座魔山,已有数千年历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喷发一次,上一次喷发,还是在百年前,而楚域五大仙门所座落的位置,便都是隐隐围着魔山布置,为的,一是平日里刮分魔山周围的珍异资源,二便是在魔山喷涌之时,及时封索魔山妖怪……

方贵听得颜之清细讲了一番,才明白了过来,道:“魔山要苏醒了?”

颜之清师姐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了苏醒的征兆,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诡奇之事,但究竟何时苏醒,又会喷涌出多少灾祸,却是很难一句话说的清楚的,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方贵师弟,倘若这一次魔山苏醒,对楚域仙门来说,将会是一件压力极大的事情!”

方贵咂了咂嘴:“为啥?”

颜之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封索魔山,是楚国所有仙门的重任,不仅是我们太白宗在内的五大仙门,还有许多实力稍弱的二流仙门,只有这么多的仙门各自座落,平时才能将魔山周围的资源瓜分干净,也惟有如此,才能够在魔山苏醒时,将各方都死死守住,不教那些魔怪逃了出来,祸害天下百姓……”

说到了这里,颜之清轻轻一叹,道:“偏偏在咱们楚域,两年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怪事,当时足有七方仙道势力,不知得罪了谁,被人一夜之间,杀的干干净净,所以,楚域如今的仙道力量,是出现了一个大缺口的……”

“两年前?”

方贵忽然想到了当时在黑风山见到的秦家甲公子,心里隐隐打了个突。

颜之清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而是叹了一声,道:“本来这与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偏偏,魔山在这时有了苏醒之兆,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依着仙门此前的规矩,魔山哪怕生出了异变,也不是咱们红叶谷的弟子能够插得上手的,但正因着如今仙门力量不足,所以仙门做下了一个决定,会挑选一批红叶谷弟子,进入魔山历炼……”

方贵听到了这里,忍不住心里一动,道:“这历炼是个什么意思?”

颜之清道:“所谓历练,其实便是集结一批仙门弟子,进入魔山边缘,收害诸般灵药宝矿,诛杀魔山周围滋生的魔妖,以免魔山苏醒之时,会引出什么乱子,当然了,另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练兵,提前让我们经历魔山诡异,以免在魔山苏醒之时,无人可用!”

“居然还有这等事?”

方贵听到了这里,已是忍不住心动,忙道:“那你们过来是做什么?”

“我们都已经报过名了!”

许月儿在这时候接过了话茬,道:“红叶谷弟子,实力上下不均,再加上魔山多有凶险,所以并不强行勒令红叶谷弟子参加,而是自愿报名,当然啦,门坎也是有的,至少也得练气六层以上才行,我们本来是想约你一起的,可是方贵小坏蛋,你修为太低啦……”

“居然还嫌我修为低?”

方贵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把许月儿面前的茶端了回来。

自己心里则是琢磨着,这魔山听起来倒是挺好玩,不过看仙门颜之清等人一副豁了出去的样子,说不定里面凶险也非常之多,自己如今倒确实是缺资源的,不过似乎想办法搞几个冤大头,倒比跑到魔山里去玩命要划算的多……

“唉,我也没想到方贵师弟的修为还没破练气六层,倒是唐突了!”

颜之清师姐也叹了一声,道:“这次的机会,倒真是不错,仙门不会凭白送红叶谷弟子进去送死的,我已收到风声,凡是愿意报名试炼的弟子,在出山之前,仙门都会为其开放一次灵窟,让其提升修为呢……”

说着话时,已有些遗憾的站了起来。

“等等……”

方贵却忽然又叫住了她,满面期待之色:“仙门灵窟……”

第七十一章 自有办法

“你也想去报名?”

方贵忽然做下来的这个决定,倒使得颜师姐等人有些意外。

方贵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来找我不就是想拉着我一块吗?”

颜师姐面露迟疑,道:“确实有邀你一起报名之意,不过你的修为……”

方贵哈哈一笑,道:“我修为低咋啦,当初是谁救了你们的?”

这话一说了出来,颜之清以及她身后的几人,脸色便都有些不太好看。

她们自然是相信方贵的实力的。

事实上,这一次她们会特地来找方贵,便是因为之前见过方贵出手,知道他一手剑道,着实不弱,再加上方贵当时见她们遇着了危难,不顾一切,挺身相救,与其实力比起来,这份侠义心肠才是最难得的,属于可以托付后背的人,比实力更为难得。

只是问题在于,她们没想到方贵的修为会这么低。

此前她们便知道方贵曾经一口气花光了七千功德去购买资源的事情,惊叹于他的大手笔之外,也都觉得他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冲刺,想必修为已经有了精进,跨过练气六层的门槛是没问题的,但没想到,方贵消耗了这么多资源,却还是练气五层,甚至是低阶。

“我们并非嫌方贵师弟修为低,只是仙门自有仙门的规矩啊……”

为人老实的孟惊魂在这时候开口道:“虽然仙门因着人手不足,给了红叶谷弟子这样一个机会,但毕竟不是想让红叶谷弟子去送死的,所以想要报名,最低也得练气六层,之前我们都急着提升修为,便是这个原因,你如今修为不足,想要报名,怕是仙门不允……”

许月儿插嘴道:“况且你现在面壁的时间也没达到呢……”

方贵搓着下巴沉吟:“想要报名,总是有办法的吧……”

颜之清师姐点了点头,道:“既然来找你,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面壁的事情好说,虽然仙门规矩森严,但特殊时候,总也有些特例,你是自愿报名,为仙门解决问题,面壁一事,倒是好说,大不了挂个将功赎罪之名,别说是你,就算是吕飞岩,也可以借这个理由离开思过崖,只是修为之事,却不好说……”

方贵想了想,道:“你们把报名的事告诉我,我自己解决!”

颜之清等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将一应事务讲了一遍,坐了一会之后离去。

方贵在山谷里吐纳了一会,给野猪王割了点草,等到了下午,阿苦过来洗衣做饭了,便扯着阿苦说了一下这魔山试炼之事,阿苦听了,也苦恼的挠头,道:“方贵师弟,魔山历来是最凶险的所在,你也参加过十里谷试炼,可是知道十里谷里面何等凶险吧?但十里谷里面的魔物与禁制,都是仿着魔山周边来的,那里面的魔物,比十里谷里的还要可怕万分!”

说着苦苦相劝:“好好留在后山练剑,你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先生的太白九剑歌练到了这种程度,实在前所未有,若是能够多参悟几剑,先生他说不准就……”

“留在后山练是没用的,就是得出去多混几遭才有用!”

方贵向阿苦道:“你没见我出去了一次,回来之后便掌握了入神一剑?”

阿苦听着,怔了半晌,道:“倒有道理,但这事我也帮不上你啊……”

方贵摇了摇头,笑道:“谁要你帮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神秘,道:“咱们先生之前在仙门,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啊?话说他天天说自己是废人,我咋没看出他哪里废了?……就是有点懒!”

阿苦听了这话,也微微出神,过了半晌,才道:“方贵师弟,先生的事情不好讲的,他不喜欢别人说起他以前的事,不过我能告诉你,以前的先生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你若问他以前地位的话……这太白宗三百年前开山立道,便有先生一半功劳!”

“元老级的?”

方贵听了,也有些感慨,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阿苦眼巴巴的看着方贵信心满满,跑回了茅屋里面换衣袍,梳头发,又戴上了圆帽,穿上了他最珍爱的小牛皮靴子,打扮的像个富家小少爷一般跑了出去。

“哎,你这么大摇大摆跑出去了,外面的人问你怎么办?”

眼见方贵要离开后山,阿苦急忙问了一句。

“放心,我有办法!”

脚踏飞剑的方贵远远回了一句,已经消失在山崖之间了。

“还是山门里热闹啊……”

在后山被关了大半年,虽然每天都在练剑,打坐,但方贵偶尔也会觉得气闷,如今来到了热热闹闹的红叶谷,方贵总算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沿途之上,见到了不少身穿红袍的红叶谷弟子,也不管认不认真,哈哈笑着跟对方打声招呼,踏着飞剑便过去了。

“刚才那个是……”

“鬼影子方贵,他不是被囚在后山了吗?”

“……”

“……”

途中也有不少红叶谷弟子认出了他来,都诧异的互相询问。

方贵脚踏鬼灵剑,化作一道红光,从红叶谷横穿而过,直往功德殿而去,只见如今的功德殿一切如旧,只是在左侧偏殿之前,正有不少红叶谷弟子徘徊,有的下定了决心,便向着偏殿里面去走,一脸的坚毅之色,也有人犹豫良久,却还是转身下山,一身轻松。

想必,这些便都是参加报名的红叶谷弟子吧!

仙门自有仙门的规矩,红叶谷弟子只消能够达到了练气八层,功德之数达到了十万,便可以进入清溪谷,寻求筑基的机缘,因此某种程度上说,清溪谷弟子,才是仙门的精英,真正的天骄,里面既有从乌山谷一步步爬了上来的人尖子,也有仙门直接放在了清溪谷培养的一些天骄与关系户。

而有关魔山的一应之事,在此之前,皆是由清溪谷弟子来解决,里面的凶险,是清溪谷弟子背了,里面的造化与机遇,也是清溪谷弟子得了,倘若不是如今人手不足,仙门是不会给红叶谷弟子这个机会,但这个机会,同样也是红叶谷弟子的挑战。

参加了这么一次历练,固然有可能多建些功德,增益修为,也有可能直接丧命。

红叶谷弟子里,修为破了练气六层的不少,但究竟怎么选择,却看他们怎么想了……

“哈哈,都给我让开,方贵老爷来报名啦……”

方贵一声大笑,也不落剑,便向着功德殿冲了过去。

在这功德殿前的众弟子见剑光逼人,急忙让开在了一边,搭眼看见剑上面的是方贵,心里也都大吃一惊,不知他是如何提前离开了后山,又有人想,居然是当初最出风头的两个新人之一,赵太合已经在第一时间报了名,他居然也赶了过来……

“是你?”

而今的功殿殿内,有位灰袍执事闻声赶了过来,见到了方贵正从飞剑之上跳下,也是眉头一皱,他正是当初宣布方贵功德之数的人,自然知晓方贵被押在了后山的事情,忙喝道:“兀那小儿,你不是正在后山面壁受罚吗?何人允许你私自离开后山的?”

方贵将鬼灵剑收进了匣中,理也不理他,道:“幕先生让的!”

那位灰袍执事闻言一怔:“后山那位?”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在听到了方贵的话后,硬生生说不出来了。

方贵则直接闯进了偏殿,打眼一扫,便见殿前摆着一张玉案,案后有位青袍的执事在执笔记录,旁边已放了一叠名册,便大步走了过去,在案前坐下,认真道:“红叶谷弟子方贵,特来报名参加魔山试炼,为仙门分忧解难!”

那青袍执事抬头看了方贵一眼,皱眉道:“你如今是何等修为?丹器阵符,擅长何物?”

方贵理直气壮的道:“练气五层,丹器阵符一概不懂,只会打架!”

那青袍执事将笔一丢,抬手道:“去去去,已经说的清楚,报名之人既要最低修为达到练气六层,又至少精通丹器阵符其中一道,你练气五层,又只擅战法,谁跟你说可以报名的?”

方贵呵呵一笑,压低了身子,得意道:“幕先生让的,你有意见?”

第七十二章 仙门灵窟

“后山那位让他去参加魔山试炼?”

功德殿里青灰两位执事听了方贵的话,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无论是囚禁之期未到,还是修为不足,方贵都不能参加这一次魔山之行,但偏偏,听到了这是后山那位的意思,他们又不敢拒绝,无他,后山那位虽然已经久不理事,但他的身份在这些太白宗老一辈的眼里,还是极有份量的,他说的话,谁敢不放在眼里?

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是,后山那位不是向来不问世事的吗?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收过弟子,甚至仙门为了不让他的传承断绝,也亲自挑选过不少天资过人的弟子去学他的剑道,但无一不是蹉跎岁月,平白浪费了大好年华,久而久之,仙门也不晓得是这些弟子资质太差,还是后山那位不想传,因此才绝了这个念想了。

倒是没想到,如今这个拜在了后山门下的毛头小子,倒是挺受他关注,不仅在熊长老处事之时,那位亲自过问了,甚至如今的试炼之事,他也特意安排这小子过来……

……倒不是这些执事太好糊弄,主要是没想到方贵敢假冒师命。

况且他们一露疑色,方贵也就一句话:“不信你们就去后山问啊……”

经过了熊长老那件事后他就明白了,以那熊长老的修为和身份,地位,被阿苦当众喝斥,丢尽了脸面,都不敢跑去后山求证一回,更何况是眼前这些执事与普通的长老呢?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给方贵记了下来,在他名牌上打了一道烙印。

有了这道烙印,方贵便可以凭此领取仙门的一应资助。

拿着名牌出了功德殿,方贵心里甚是欣喜。

其他的资助,他并不看在眼里,但一次进入灵窟的机会,却是极为珍贵。

仙门灵窟,乃是一些特别的洞府。

太白宗有护山大阵,既可以防备外敌来袭,又可以调动山下诸道灵脉,汇聚各等灵穴,供门人修行,而这灵窟,便是灵脉交叉之处的特别洞府,其中不仅灵气浓郁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更是通过诸般精妙法阵,使得这些灵窟拥有各种有益修行的异处。

可以说,这些灵窟,便是仙门中人修行的最好的资源,比各种灵丹都好用。

再进一步,这些灵窟便可以称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在这些的灵窟之中修行,无论是提升修为,还是巩固根基,都大有妙处,曾经便有仙门弟子,曾经创下过在这灵窟之中修行,一日便连升三层练气境界的神异记录。

只不过,也正因为灵窟珍异,所以等闲弟子求之不得。

在往常,这灵窟乃是青溪谷弟子的专享,而且就算是青溪谷弟子,也需要供献一定的功德,或是为仙门立下了大功,才能够进去一回的,毕竟对仙门来说,灵窟里面的灵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积累,倘若放开了让弟子们进去修行,那消耗也着实太大了……

“我如今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对灵气的需求太庞大,普通丹药资源已经很难满足我了,如今仙门为了魔山之行,对红叶谷弟子开放灵窟,正是我最难得的一次机会……”

心里抱定了此念,方贵一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便向着青溪谷方向走去。

太白宗共有三大灵窟,便都坐落在了青溪谷附近,一片斜斜的山崖之上。

周围诸道山峰林立,峰上有龙飞风舞的符纹,林立四方,用来镇压此地的灵气。

沿着一条蜿蜒山路上路,便能见到一方石台,石台中间,放着三个蒲团,上面盘坐着几位长老,而在这几位长老后面的三道门户,便是三大灵窟,如今石台之上,已有十几人等候,等着进入灵窟之中。

方贵上得山来,左右观察了一番,便拍了拍后首一个蓝袍的小胖子肩膀,道:“兄弟,这里就是三大灵窟了吧,怎么样才能进去?”

那蓝袍胖子转过了头来,见着方贵,倒是一怔:“你是鬼影子方师弟?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方贵也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到哪都被人认出来的名人了,谦虚的回了个礼,道:“我也报名了魔山之行,正是来灵窟提升修为的,却不知想要进去,有什么讲究?”

那蓝袍胖子笑道:“方贵师弟号称最强新人,我就猜到你会前往魔山,你瞧啊,几位长老身后的,便是那三道灵窟了,咱们报了名的,都有机会进去一趟,只不过三道灵窟也各有不同,其中差异很多,你来之前,没有看过太白仙鉴么?上面有详细记载的!“

“太白仙鉴?”

方贵皱着眉头,道:“哪里有啊?”

“我这里就有,借给你看看无防!”

那蓝袍胖子从腰间乾坤袋里翻出了一道仙鉴递给方贵:“别客气!”

“嗯……”

方贵接过了仙鉴,翻得几翻,果然看到里面有关于灵窟的诸般记载,十分详尽。

“上、中、下三阶?”

一边翻着,方贵皱起了眉头,发现灵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灵窟本就是仙门福地,里面灵气充裕,对提升修为大有好处。

但这福地,却也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的。

最根本的地方,还是要看体质,和平时自己的修行。

这就像是平时在打造一个水桶,平时打造的水桶愈大,进入了灵窟之时,便能接到更多的水,当然,水桶还得结实,没有缺板,否则会漏水。

三大灵窟,各有特点,总得来分析,便是下阶灵窟,最适合那些平时修行虽然勤奋,但缺少资源的弟子,进入了下阶灵窟,基本上是在给他们弥补平时所需的灵气。

中阶灵窟,则是适合修为高了一些的弟子,最低也得炼气六层,这些人修为比普通弟子高,肉身承受能力,也比普通弟子强一些,所以恰好可以借这灵气,来让自己修为拔高一截。

而上阶灵窟,则是只有出类拔萃的修行天才才适合了,这等弟子,本就肉身强悍,经脉对于灵气的引导之能,也远超常人,也只有他们进入了上阶灵窟之后,才能承受一下子有那么多的灵气强行导入体内,而不失了神智,毁了根基,更可以在事后,慢慢引导,将之尽数化作自己的法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的这么复杂,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判断得出来的?”

方贵皱起了眉头:“就没个简单的方法?”

“有啊……”

旁边的蓝袍小胖子道:“一般情况下,都是由长老们帮着选择的,但咱们自己也可以大体检测一番,三道灵窟的划分,说白了就是灵气精纯程度的不同,咱们也是一样,大体来说,灵气愈是精纯,便愈是需要进入更高阶的灵窟才能获得足够造化,这需要检测……”

方贵抬头看向了口若悬河的他:“如何检测?”

蓝袍小胖子好奇的看了方贵一眼:“仙门便有一种专门的玉佩检测灵气,你不知道么?”

方贵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好奇道:“哪里能找到?”

“我这里就有!”

蓝袍小胖子从乾坤袋里翻了半晌,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方贵。

方贵登时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将玉佩接了过来,一道灵息打入了其中,这时候小胖子在旁边介绍道:“这玉佩啊,对灵气异常灵敏,灵气愈是精纯,玉佩的颜色便愈红,浅色适合低阶,若是深色,便适合中阶灵窟了……”

一边说一边探头过来瞧,忽吓了一跳:“兄弟,你这黑色是咋回事?”

这时候方贵也正一脸古怪的看着那玉佩,好端端的一块玉佩,一开始他注入了灵息,还只是显示出了浅浅的红色,谁想到忽然就变得颜色越来越深,成了黑色了?

“难道是我的玉佩放的太久,出问题了?”

蓝袍小胖子自己接过了玉佩,也是左右打量,满面疑惑。

方贵暗自想了想,倒是隐约猜到了答案,应该不是这蓝袍小胖子的玉佩出了问题,而是自己的灵息太强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同门,这小胖子的玉佩品质太低,还不够检测自己的灵息……

“果然不能压货太久……”

正在方贵心里想着时,旁边的蓝袍小胖子自我反省了一番,反倒过来劝方贵道:“玉佩出了问题不怕,还有一种检测方法,便是找一种明光符,这种符篆,可以反映你自身灵气的稀薄,你对灵气的缺失越重,这灵符便愈黯淡,体内灵气愈是饱满,灵符便愈明亮……”

“通过这种灵符,也能判断自己适合哪一类灵窟!”

方贵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道:“这灵符哪里去找?”

“我这里就有啊……”

蓝袍小胖子稀里哗啦,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道灵符来给方贵:“贴脑门上就行!”

方贵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蓝袍小胖子道:“咋啦?”

方贵道:“我想吃糖葫芦你那里有么?”

“你开什么玩笑?”

蓝袍小胖子无语的看着方贵,半晌才翻了翻乾坤袋,拿出半串发黑的糖葫芦。

“只有吃剩了一半的你要么?”

第七十三章 仙门关系户

“仙门还真是人才倍出啊……”

方贵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才接过了蓝袍小胖子手里的灵符,依言贴在了自己脑门上,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灵息之强,这灵符定然大放光明,却没想到,蓝袍小胖子看了方贵一眼,立时变了脸色,道:“方贵师弟,你这是自从进入了仙门之后就没有吃过灵丹吗?”

“我……没吃过灵丹?”

方贵都被他这句话惊到了:“我天天拿灵丹当饭吃的好吗?”

蓝袍小胖子在这时已经拿出了一面镜子,给方贵一照,却让方贵也有些意外,只见贴在了自己眉心处的灵符,居然光芒黯淡,看起来简直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方贵自己揭下灵符,看得几眼,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检测灵气精纯程度的玉佩,直接变成了黑色,这其实是说明自己的灵息之精纯,已经超过了这玉佩的极限,这一点,方贵倒是想得明白,但这检测自身灵气缺失程度的灵符,居然会变得如此黯淡,却着实让人诧异了,某种程度上,这本来就是相悖的结果。

灵气缺失,其实就是指修行之人,平时勤奋修炼,拓展经脉,磨炼体魄,但却又得不到充足的灵气补充,因而肉身枯竭,对灵气有着极高的渴望,这样的情况,一般会出现在一位修士经历了一场大战,灵气耗尽之时才会出现,方贵这等情况,委实极为少见。

不过方贵细细琢磨了一番之后,倒也隐隐有了答案。

或许,这两种情况,本来也是合理的。

自己的灵息,当然非常精纯,因为自己一直在修炼九灵正典养息诀,服下各种灵丹妙药,还终日在聚灵阵与锁灵阵之中吐纳,一身灵息,本来就达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缺灵气补充吗?

还是缺的!

原因还是因为他修炼九灵正典!

这种缺少,还与普通弟子没得灵丹吃不一样,他有足够的灵丹吃,只是这些灵丹,乃至于锁灵阵,都不足以满足他对修行的需求,在他平时修炼的过程中,看起来灵气已经够多,但实际上却还是留下了极大的缺口,他需要更庞大的灵气,来巩固自己的修为……

简单来说,来到了这灵窟前的弟子,人人都提了一只桶。

但自己拿的,应该是一口缸……

“看样子,我必须得进入上阶灵窟才行了……”

方贵细想了一下,能够满足自己如今情况的,也就只有上阶灵窟了。

“多谢了兄弟……”

方贵揭下了灵符,还给了蓝袍小胖子。

“不谢不谢,承惠十块灵石……”

方贵猛得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诚恳的小胖子:“你跟我要钱?”

蓝袍小胖子神色坦荡:“大家都不容易嘛……”

方贵眼神古怪的盯了他几眼,忽然笑道:“但你给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坏的呀……”

蓝袍小胖子瞪起了眼,但很快便又松了口气似的败下阵来:“说的也是!”

神情悲愁,似乎很为了自己没做成这买意而失落。

“下次拿点好东西来再说,兄弟,先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入上阶灵窟?”

方贵主意已定,便拍着旁边蓝袍胖子的肩膀道。

“上阶灵窟?”

蓝袍小胖子听了,却脑袋摇得个拨浪鼓,道:“那几乎不可能的,上阶灵窟对修行之人自身的要求太高了,就算是青溪谷弟子,也只有寥寥精英或是快要破阶之时才会进去,咱们红叶谷弟子想都不要想,大部分都是低阶灵窟走一遭,中阶灵窟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不可能也得变成可能,机会毕竟就这一次……”

方贵听着蓝袍小胖子的话,心里却在暗暗的揣摩着。

他已十分确定,自己只有在上阶灵窟,才能达到最佳的修为提升,而且灵窟资源,哪里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不趁着这一次机会捞一把,谁知道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

“便是那三位长老决定我们进哪一座灵窟吧?”

方贵搓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礼……”

蓝袍小胖子眼神古怪的看了方贵一眼,忽然笑道:“方贵师弟,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送礼之事行不通的,你可知道那三位长老里,坐在了最中间的那位是谁?”

方贵瞅了一眼,摇头道:“是谁?”

“说起来还和你有些渊缘……”

蓝袍胖子神秘的一笑,道:“他便是吕飞岩师兄的师傅青临长老啊……”

方贵一听眼睛微亮:“我和吕飞岩可是挺熟,这么算起来和他也算关系户啊?”

蓝袍小胖子顿时呆了一呆:“你是不是对关系户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

……

在蓝袍小胖子眼神古怪的打量方贵时,方贵一番深思,已经越众而出。

“红叶谷弟子方贵,欲入灵窟之中修行……”

听到了“方贵”这两个字,三位长老皆睁开了眼来,坐在了最中间的老者,身材高瘦,黑须灰发,目光狭长,正是蓝袍胖子口中的吕飞岩师傅,他坐在了中间,倒像是身份于此三人之中最高,只是他眸子如冷电一般扫了方贵一眼,便收了回去,没有搭理他。

“方贵?这名字倒是耳熟……”

左侧那位身材微胖的长老倒是笑了笑,看着方贵道:“你是何修为啊?”

修行之人,每淬体一次,气质便有一分变化,因此眼光老辣的修士,往往便可以从其人身上的一些微末变化大抵猜出对方修为,只不过,这却还不是很能作得准。

方贵在这时候倒是老老实实,道:“练气五层!”

“嗯?”

左右两位长老都微微一怔,有些诧异。

坐在了最间的青临长老闻言忽然皱起了眉头,道:“你练气五层来此做甚?”

方贵一直在盯着他,立时挺起了胸膛,骄傲道:“我家先生说了,仙门需要我!”

听到了方贵口中的“先生”,这三位长老倒是与功德殿里的两位执事反应差不多,都是皱了皱眉头,竟是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只是略略交换了一下目光,右首边的微胖长老便笑眯眯的向方贵道:“既是幕先生开了口,那你上前来,让我看看你的灵息……”

方贵依言上前,那长老则伸手在方贵肩上一搭。

掌心之中,一股柔和的法力探了出来,引得方贵体内灵息一动。

这微胖长老倒是微微露出了讶异之色,道:“好家伙,年纪不大,这一身灵息倒是浑厚,果不愧是后山那位教出来的,青临师兄,白昭师兄,依我的意见,这小家伙法力根基如此之强,便让他进中阶灵窟去试试吧!”

“中阶灵窟?”

远处左近站着的一些红叶谷弟子闻言,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红叶谷弟子报名魔山之行的不少,已经来灵窟提升过修为的也不少,但这段时间,一共也只听说了赵太合这么一个进了中阶灵窟的,没想到这个后山的方贵也有这待遇,看样子之前大家都传说赵太合争最强新人之名输了方贵,不见得是空穴来风啊……

难道说后山那位,当真已经将真传给了他?

就连方贵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微胖长老直接要让自己进中阶灵窟,这对别的弟子而言,已经是一份殊荣了,可关键在于自己一开始看准的就是上阶灵窟啊……

在这时候,他倒不是信不过这几位长老的判断,主要是自家人明白自家事。

在这些长老看来,他的灵息已是极为精纯,极为浑厚,便以此判断他需要的灵气以及能够承受的压力,认为他应该进入中阶灵窟,但方贵却知道,依着九灵正典里面的炼息诀来说,自己的灵气还需要进一步的凝炼,这精纯与浑厚,还会进一步的增加……

所以,自己真正需要的灵气,比这长老判断的,至少还要多三倍!

只是,这些话却不好对这些人解释了。

这些长老,也不会相信他已经如此浑厚与精纯的灵气可以更进一步!

方贵正在寻思该怎么说,便忽听得青临长老淡淡道:“他便是灵息不错,修为毕竟太低,如何能入得了中阶灵窟,真出了问题谁负责,只管让他进低阶灵窟便是了……”

听得他的话,另外两位长老也有些犹豫,确实在太白宗里,还很少出现练气五层便入中阶灵窟的例子,实际上,若不是这一次魔山之行的缘故,练气五层以前连低阶灵窟也入不了,以前能够进灵窟的,都是清溪谷里仙门花大精力栽培的仙苗与天才。

“他虽是修为低些,但灵息极为凝炼,应该承受得住中阶灵窟的压力……”

“不错,既是后山来的,或可让他试试……”

另外两位长老商量了几句,倒是意见一致,青临长老听了,便也不再多言了。

到了这时候,方贵忙开口道:“长老,我家先生说让我进上阶灵窟的……”

“上阶灵窟?”

一听得这句话,三位长老忽然都向方贵看了过来,然后同时摇头。

青临长老只是不耐烦的看了方贵一眼,没有说话,另外两位刚才还很好说话样子的长老也皆道:“那却有些胡闹了,你的灵息虽浑厚,却还不适合进入上阶灵窟……”

方贵心里微急,只能道:“真是先生让的!”

右边的白昭长老摇了摇头,道:“便是幕先生让的也不行,太过冒险了,倘若他真是一心要让你进入上阶灵窟,那我倒要去找他说说了,或许他在后山呆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而今这上阶灵窟的灵气比以前更强了也说不定……”

一听白昭长老要去幕九歌商量,方贵立时不敢说了,这要是被拆穿就麻烦了。

一时心思急转,只要想个主意!

最后目光还是看在了青临长老的脸上……

……这结果,还得着落在这个关系户身上啊!

那两位长老也不管方贵如何,只是商量着要定下方贵进入中阶灵窟,眼见得此事一定,再无转机,方贵看了一眼中间那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的青临长老,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一言不发的站起了身来,转头就走。

那两位长老吃了一惊,道:“你要去哪?”

方贵转过了头来,可怜巴巴受了委曲的样子,道:“我不进灵窟啦,我要去告状!”

那两位长老惊了:“告谁?”

“告给我穿小鞋的……”

方贵故意看了那青临长老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开来,道:“哼,之前徒弟就欺负我,诬我杀人,抢我功德,我年纪小,又没啥背景,只能忍了,没想到当师傅的又来欺负我……”

周围众人听得这话顿时一脸惊奇。

青临长老忍不住额头青筋毕露,沉喝道:“小儿,你说谁?”

方贵也不看他,只是委曲道:“我不敢说,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会知道……”

第七十四章 灵雾滚滚

你这还叫不敢说?

你这就差指着老夫鼻子骂了好吗?

青临长老气的猛得睁开了眼来,愤怒的盯着方贵,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仙门里面,没天理嘛,没地方讲公道了吗?”

而看到了青临长老的目光,方贵更是一脸快要吓得哭了出来的模样。

说着话时已经面向了其他的仙门弟子,悲声道:“想我方贵,没背景没资源,花了多少努力才走到这一步啊,我容易吗?我为仙门立功的时候,说过什么吗?我救同门性命的时候,说过什么吗?我守护师姐……这个且不说,我一直都是把仙门当成自己家的啊……”

他愈说愈是委曲,悲愤,看向四周:“可仙门怎么回报我呢,居然给我穿小鞋……”

“这……”

这番话一说,周围围观众弟子里,登时一片哗然。

而青临长老,则已不仅是怒火冲天了,甚至还真的感觉有些担忧。

自己前不久,刚刚才打着“将功赎罪”的幌子,将自己的子侄吕飞岩从思过崖放了出来,还安排他进入了中阶灵窟提升修为一次,以求着他可以进入魔山,扭转自己命运!

在这当口,倘若这小儿真这么去告自己一状,没准真会给人留下一个自己是在刻意打压和自己弟子有旧怨的方贵的印象,再加上,别人误会也就罢了,倘若后山那位真误会了……

心间隐隐起了担忧,更多少有了些看热闹的心态,便强压了怒气,冷笑道:“好,好,好,老夫一片好心,倒被你说的这等不堪,既然你想进上阶灵窟,那你进好了……”

方贵闻言大喜:“当真?”

旁边两位长老则大惊,忙劝道:“青临长老,万万不可啊……”

青临长老面色深沉,冷笑道:“你没听这小儿说么,这是后山那位让他来的,人家道法精深,教出来的弟子也远比我们出色,他做的安排自有深意,我们又多什么事?”

那两位长老听了这话,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后山问问……”

“后山那人会允许我们插手他教徒弟的事情吗?”

青临长老之前一直不肯多说话,但如今开口说了话,却又比另外两位长老更激奋了,尤其是他也知道之前熊长老遇到的事情,自己的修为与地位,都还不如熊长老,又岂肯跑到后山去自找难堪,冷冷一挥大袖,道:“便这么定了,小儿,入了灵窟,福祸自承!”

方贵生怕他反悔,忙道:“好!”

青临长老本就身份比另外两位长老还高了一些,乃是这一次开放灵窟的主事之人,他既然发了话,另外两位长老便不好再多言,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那身材微胖的长老叮嘱道:“既然你非要入上阶灵窟,那倒也罢了,想必幕先生确实是有什么我们不解的深意,但你千万记得,上阶灵窟凶险极大,倘若你修行之时感觉不适,须得立时知会我等……”

方贵痛快答应了下来:“我晓得啦!”

下阶灵窟需要排队等候,中阶与上阶灵窟却是人少,可以直接进去。

在周围一片众弟子惊愕的眼神里,微胖长老打出了一道法力,上阶灵窟的石门之上,有道道符纹流水一般扩散了开去,然后缓缓打开,充沛到惊人的灵气立时扑面而来。

“哈哈,谢谢长老……”

方贵心下大喜,向着三位长老行了一礼,道:“尤其是青临长老!”

青临长老满心不舒服,冷哼一声。

心想这小儿不依不饶,到了这时候还敢挑衅老夫,你在里面毁了根基,那也是自找的……

他倒是不知,这时候方贵对他的谢意,还真是诚心诚意的。

……

……

进入了上阶灵窟之后,方贵便发现这里面的灵气,实为自己凭生所仅见!

在这之前,他已经体会过灵气的多寡,乌山谷时,在小楼里修行,便远不如盘坐在灵漩之内修行,而在灵漩之内修行,又远不如在仙门赐下的聚灵阵之中修行,在聚灵阵中修行,则又不如吃下了一颗高阶补气丹后,药性化作滚滚灵气之时那般浑厚苍劲……

但进入了上阶灵窟之后,此前所有的感觉,便都像是成了小孩儿过家家。

灵窟并不大,看起来只有三丈方圆,顺着一条小道向前,便进入了一个圆形的池子,池子中间,则有一方丈余大小的圆形石台,石台周围,可以看到一道道石碑错落而立,这些石碑之上,都刻着繁复精美的符纹,依着某种复杂阵势而立,显得神秘而又庄重。

入了此间,方贵呼吸一口,便能够感觉充沛的灵气被引入了体内,似乎整个灵窟之中,都充斥着浓郁到了难以想象的灵气,而惊人的是,方贵打量四周,便可以看到石壁之上,有滚滚晶莹的水珠滑落,居然都是液化了的灵气,直接搜集了起来,便是精纯灵液。

而那石壁之上,时时有灵液滑落,汇聚在了石台周围的池子里,便形成了三指之深的一池池水,灵动的红色雾气,从池中蒸腾而起,汇聚在半空之中,像是缥缈的雾气。

“乖乖,这灵池如果是我家的……”

方贵入了此间,都已经有些傻眼了,狠狠咽了两口口水。

就这么两口口水,因着呼吸之时吞入了充沛灵气,都像是服了两颗灵丹。

“珍惜时间吧!”

方贵晃了晃脑袋,很失落的发现,这灵池是不可能搬走的,便只能珍惜这一次进入上阶灵窟的机会了,强行保持着平静,顺着小桥走到了灵池中间的石台之上,盘坐了下来,缓缓运转灵息,然后依着九灵正典里面记载的法门吐息了起来,适应此地的浓郁灵气。

这种感觉很奇妙,灵息微动,便像是无数饥渴的鱼儿张大了嘴巴,吞噬着周围的灵气,方贵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或说体内的灵息,第一次感觉到了兴奋之意……

平时他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虽然每每也消耗了数倍,甚至是十倍于同门的资源,但还是感觉进展缓慢,方贵有时候也觉得无奈,觉得这秦家的九灵正典也太难修炼了,自己已经这么财大气粗,这么舍得投入资源了,怎么就始终感觉进展速度提不起来呢?

当然,方贵自己也不晓得,他已经十分走运了。

秦家九灵正典里面记载的炼息法,又岂是普通人可以修炼的,倘若不是他一开始便服用过楚国大丹师古通老怪亲自炼制的养息丹,便是前三阶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走过……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的许多道理,方贵都不懂,他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至今,只是觉得自己体内像是养出了一只巨兽,可以吞吐无尽灵气,但他就算是废尽了心思,也只能将这一只灵兽喂个半饱,而今第一次,这巨兽感觉到了某种吃饱的可能……

“轰……轰……”

滚滚无尽的灵气被方贵纳入了体内,灵息浩荡,开始沿着经脉游走自身。

直到了这一刻,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甚至平时没有充足丹药服用,隐隐有后退之虞的修为,在这时候终于渐趋稳固,且有了难以察觉的缓慢提升之意……

“小儿,可做好准备了?”

直到方贵在这灵窟之内盘膝吐纳一柱香时间之后,洞府外面,才有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方贵猛得睁开了眼睛,能够分辨得出,那声音正是三位长老之一的微胖长老。

“做好准备了……”

方贵睁开了眼睛,只觉状态达到了最佳,便认真回答。

那微胖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十分凝重:“稍等片刻,我便要开始摧动这灵窟里面的法阵,你须得记住,法阵一旦启动,难以形容的灵气都将强行灌入你的体内,锁在你的体内,你若能够引驭炼化,便会修为大增,若是炼化不得,承受不住,那便有可能会法力失控,毁了自身的经脉,轻则重伤,重则殒命,所以老夫先提前警醒你一句,呆会法阵启动之后,你切莫强撑,一旦感觉灵息失控,便立时敲响周围的铜钟,我会进来救你!”

方贵看了一眼身体左边,正有一盏青铜小钟,十分精致。

仙门倒也考虑周道,灵息失控之时,修行弟子们有可能经脉不畅,连话也说不出来,所以备了一个小钟在此,就算到时候彻底失控了,一歪头撞倒青铜小钟还是可以的!

“我明白了,长老请吧!”

方贵鼓了鼓心间勇气,笑着向灵窟外面说道。

外面的微胖长老沉声道:“那就开始了!”

方贵也急忙闭上了嘴巴,半晌之后,他便忽然感觉周围仿佛生出了某种变化,抬头看去,就见到竖立在灵池周围的一座座石碑,从最外围开始,上面的符纹渐渐亮了起来,一座接着一座,像是被某种灵息连接,而随着石碑符纹亮起来的越来越多,灵窟之中也顿时大变。

本就已经浓郁至极的气,在这时候忽然又像是浓郁了许多。

周围石壁之上凝结而成的灵液,在这时候消失了,重新化入了空气之中。

而在这些灵液之后,便是灵池之内的池水。

那些池水,居然也在渐渐的蒸发,化作滚滚灵雾回荡在灵窟之中。



第七十五章 吞食灵气

“我特么……”

也就在周围灵液尽皆化作了灵雾之时,方贵险些哀嚎出声来!

那本来就在身周凝聚不散的灵雾,在这时候居然强行打入了他的体内……

太粗暴了,这简直就是吃不下的时候硬塞一样啊……

方贵一瞬间便感觉自己体内多了数倍于自己灵息的滚滚灵气,这些灵气不受拘勒,在他体内滚滚游走,几乎要将他的肉身撕裂,在他的感觉中,他像是已经被撑成了一个大球,就像是牛头村时李屠户杀猪之后留下的脬泡一般,已经撑到了极点,差一点就要爆掉……

“难道我真不该来的?”

方贵在这时候几乎都要升起了放弃的念头。

不过很快他便咬紧了牙关,心里默念着一句话:“要想人前显贵,便得人后受罪!”

他当初向小鲤儿学九灵正典炼息诀的时候,事无巨细,问了许多窍门与关键,而且自己踏上了修行路后,也多了无数的经验,知道自己在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

所以他只是强忍着那种痛苦,平静心态,急急运转了九灵正典的心法。

体内的灵息,开始艰难的运转。

而灵息一旦运转,体内那无尽的灵气,便开始一点点化去,融进他的修为。

前期最为艰难,方贵是使劲了吃奶的劲儿扛过去的,可是熬过了最初的一段,方贵便感觉灵息运转越来越快,已经达到了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经历的速度,便好像是之前他毕竟一直都处于灵气不足的状态,也无法发挥出九灵正典的真正玄妙来,直到这时候……

灵息运转越快,愈是自如,体内的灵气便被炼化的越快。

到了这时候,方贵已经不感觉痛苦,反而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升入了云巅……

……

……

“他居然真的熬过了一柱香时间……”

而在这时候灵窟之外,微胖长老也面露惊奇之色,不由得感叹:“后山那位的修为与见识果然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他亲自教出来的小儿,才练气五层啊,灵息便如此之强!”

左边的白昭长老亦是脸色惊奇,连连点头。

坐在了中间的青监长老,则是脸色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后山那位啊,果然每一步皆有深意!

……幸亏自己临时反应了过来,没有拒绝这小儿进入上阶灵窟!

……

……

“哗啦啦……”

盘坐在了灵窟石台之上的方贵,随着体内灵息运转越来越快,甚至能听到一身血液与灵息在经脉之间飞速流动的声音,而随着灵息的快速运转,他体内那澎湃不已的灵气也在飞快的被炼化,与之相应的,则是他的灵息越来越精纯,修为也渐渐升涨了起来……

“五层高阶……五层巅峰……突破!”

对于平时服用了大量灵丹资源,修为都已提升极慢的方贵来说,这时候感觉到了修为提升速度加快,着实是一件无法形容的喜事,更咬紧了牙关,催动起了灵息的运转。

周围阵法不绝,灵气潮汐滚滚而来,已之前还要浓烈,而在这时,方贵非但没有显露出超出极限的疲态,反而精神旺盛,异常的饱满。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舒畅与兴奋!

这种感觉,便好像是他修炼九灵正典这么久,却一直都没有真切的体会到九灵正典的奥妙之处,直到如今,经过了灵气潮汐最初的痛苦之后,反而打开了九灵正典养息诀的玄妙之门,将这一道法门真正的优势发挥了出来……

“哗啦啦……”

周围石碑符文仍在发亮,将滚滚无尽的灵气,逼进了方贵体内。

这等灵气潮汐,愈来愈强,愈来愈猛烈。

但如今,方却没有感觉到像之前那般痛苦,经过了这一盏茶功夫,他修为已提升到了练气六层,承受能力比之前更强,而且有了心理准备,灵气入体之时,便已急急运转了九灵正典炼息法门,灵气飞快运转之间,便已将更多的灵气,尽数归于法力之间。

“哗啦啦……”

气血沸腾,灵息旺盛。

方贵一身修为,再次向上攀升。

数之不尽的灵气,涌进了方贵体内,然后被九灵正典炼息诀里面的法门炼化,搬运,填补到了他肉身之中,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正在被这些灵气填满,不过,面对着海量的灵气,方贵的肉身,却也显露出了他的惊人之处,那无尽深渊,竟似望不到底一般……

“哈哈,我的,都是我的……”

方贵在这时候,倒是兴奋无比,自己之前所预料的果然不错,这上阶灵窟来对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对灵气的渴望,正在得到满足。

这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倘若说有人自幼练气,却只能在一方灵气枯竭之地吐息,而且从来没有得到过灵丹的补充,这种渴望是一的话,那么如今方贵对灵气的渴望,便是三,甚至更高,他修炼九灵正典炼息诀时间愈久,这种渴望便愈强,已累积至今……

“……”

“……”

“两柱香时间已经过去了……”

此时的灵窟之外,白昭青监和洪休三位长老,见到方贵仍然没有出来,已是脸色古怪。

在他们眼中,方贵是后山那位教出来的,而且灵息远比同阶弟子更浑厚,委实没有小瞧他,但如今方贵在灵窟之中的表现,还是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便是比之青溪谷那些自小培养的几个怪胎,也不见得差了吧……

时间缓缓推移,三位长老身前的信香,正一点一点燃烧。

“如今,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待到第四枝香燃尽,白昭长老忍不住开口。

三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诧之色。

这时的灵窟之中,方贵已是红光满面,身周灵雾萦绕,盘旋在他身周不去,随着他的吐息,灵雾时而收缩,时而膨胀,端得神妙无比,甚至在他身围,都已出现了道道肉眼可见的灵丝,一丝一缕旋转不休,这在练气境界的修士身上,已是罕见的异兆。

如果这时候的方贵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便会想起,这便是他曾经在黑风山时从正在修炼的小鲤儿身看到的异象,当初小鲤儿能够做到的,如今也在他身上重现了……

入仙门近三年,他终于赶上了当初黑风山时的小鲤儿的修为!

“这……已经七柱香时间了……”

如今的灵窟之外,三位长老也变了脸色,洪休长老紧张道:“若是可以经过一个时辰灵气潮汐洗炼,便是放到了青溪谷,那也是一等一的,这小儿还不出来,在等什么?”

白昭长老亦沉声道:“他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需要上禀仙门了……”

就连青监长老,于此时也沉默了下来,久久不发一言。

“哗啦啦……”

灵窟之中,方贵感觉周围石碑再度神力不尽,心间也喜不自胜。

滚滚荡荡的灵气,源源不断的向他涌来,仿佛长江大河一般浩荡不休。

方贵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缓慢的提升着。

六层低阶……六层中阶……六层高阶……

到了这时候,方贵发现周围的灵气,还在滚滚涌来。

而他也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体内灵气充盈的感觉,这是灵气炼化速度放慢了。

“看样子,这才算是到了我的极限……”

方贵心里有数,只是嘀咕着:“只是,这一次机会得来如此难得,倘若就此停下,岂不是亏大了?先生的名义也就借用这么一两回,下次便不见得好使了,看这灵窟里面的灵气如此喜人,也如此喜欢我,如果我就止步于此,结束了,那岂不是辜负了它们的喜欢?”

一时脑筋急转,苦苦思索起了对策。

“坏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却说这时候的灵窟之外,三位长老眼见得方贵在灵窟之中呆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开口说要停下,脑门上都已经出了汗,还以为他已经肉身爆裂死在了外面,但开口问时,却听见方贵说没事,还要再坚持一会,一时他们心乱如麻,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次,上阶灵窟消耗掉的灵液,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在这时候,已经忍不住要破门而入,又怕打乱了方贵的修为,害得他走火入魔。

“小徒方贵,适可而止吧,消耗的灵气太多,恐对你有害……”

终于,洪休长老忍不住跳了起来,向着灵窟之内大喝。

青监长老更是发狠:“再不出来,我们便要进去了……”

白昭长老苦口婆心:“听话,你先出来再说……”

“……”

“……”

“再等一会……”

耳听得外面的长老一声一声,催得急促,方贵也有些火急火燎,眼见得灵池之中,灵液还有很多,但自己体内却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灵气,他忽然一咬牙,做了个决定,从自己乾坤袋里飞快的一摸,却摸出了一个平时盛水的葫芦,飞快的跳进了灵池之中。

“咕咚”“咕咚”

他一边灌着灵液,一边大声叫着:“好了好了,这就完啦……”

第七十六章 幕九歌的道理

“喀喀……”

方贵刚才一直在里面憋着不吭声还好,这一吭声,外面的三位长老总算稍稍放心,强行将这灵窟石门打了开来,三道人形着急忙慌的冲进了灵窟,看起来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没有半分仙门长老的风仪,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向了方贵,只见他双目紧闭,认真运功,整个人都好端端的,没少胳膊腿,也没爆成一堆肉酱,这才略略放了放心,向周围看去……

“啊哟……”

忽然之间,洪休长老一声惊叫。

其他两位长老急忙转身看了过来,只见洪休长老呆呆的指着灵池。

三位长老同时向灵池看去,便见灵池之中,灵液已经下降了好大一截,如今已只剩了浅浅一层池底了,一时间三位长老都是脸色大变,内心里感觉一阵阵的抽搐……

“这尼玛……是直接拿着灵液当水喝了吗?”

无法形容他们的心情,这可都是仙门百年以来的底蕴啊……

这还剩了多少?

“唰”“唰”“唰”

六只眼睛同时向着石台之上的方贵看了过去。

方贵正缓缓收了灵息,徐徐吐出一口红色雾气,神情庄严认真,慢慢向三位长老点了点头,道:“弟子方贵,多谢仙门成全,经过这一番修炼,弟子已经大功告……哎哟……”

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白昭长老拎着后领子揪了起来,这位看起来稳重淡然的长老一脸的悲愤,指着灵池道:“你这是干了什么,啊?入一次灵窟,怎么能消耗这么多灵液,啊?我看看你的修为……你居然才练气六层,炼气六层怎么可能消耗这么多灵液,啊?”

方贵心里哀嚎,急忙大叫:“是我先生让的……”

白昭长老喝道:“就算是后山幕先生,也不能这么浪费仙门资源啊,我带你去找他……”

一听要去找幕九歌,方贵吓坏了,急忙大叫:“长老,有事好商量……”

灵窟之外的弟子,已经聚集的越来越多,都知道刚刚灵窟出现了一个在大阵威压之下,足足修炼了十柱香功夫的小怪物,正想着赶来看个热闹,就见白昭长老拎着一只猴子从灵窟之中掠了出来,一脸愤愤,直接提着方贵便向后山赶去,远途只听到声声嘶喊……

“长老听我解释……”

“我为仙门立过功……”

“我为仙门流过血啊……”

“……”

“……”

洪休、青监、白昭三位长老,忙忙的驾云向着后山赶了过来,这一次灵液消耗实在太严重,他们也不得不亲自来找幕九歌说一声,以他们的修为,后山自然转瞬而至,青监长老朗声唤道:“九歌先生在否?老夫白石,特携贵徒过来,有事询问先生一句……”

后山幽谷,寂然无声,过了许久,茅屋里才传出了一个懒懒的声音:“讲!”

听到了这位传奇之人的声音,三位长老也不敢大意,齐齐行了一礼,青监长老道:“先生高足方贵,今日前往灵窟,说奉了先生之命前往灵窟修行,吾等不敢有违先生之意,只好允许他进入灵窟,但没想到,他借灵窟大阵修行三个时辰,耗去仙门三十年底蕴……”

说到了这里,他拱手一礼:“兹事体大,吾等只得来向先生讨个话回去交差……”

“仙门灵窟?”

茅屋里面,过了许久,才响起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

方贵一时小心脏紧紧的提了起来,暗中祈祷。

青监长老也不由得心里一跳,急忙道:“难道这件事先生你……”

幕九歌懒懒的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啊……”

……

……

“唰!”

方贵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事发了。

不仅是他,青监与洪休、白昭三位长老,也瞬间脸色大变。

若是幕九歌承认了还好,就算灵液消耗极多,但他们好在可以交差,但没想到,幕九歌居然全然不知道此事,全是这小鬼胡言乱语,那且不说这小鬼下场如何,自己三人,便首先犯了一个监查不严之罪啊……

“你这小浑蛋,何等的胆大包天啊……”

三位长老几乎同时看向了方贵,那模样恨不得要吃人!

但也就在方贵紧闭了双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时,忽然听得茅屋之中,又传来了一声轻叹,幕九歌淡淡道:“也不过就是灵窟,去了就去了吧!”

三位长老同时大惊,齐向茅屋看了过去。

茅屋里面传出了一句话:“回去禀告仙门,就当是我让他去的好了!”

“咦?”

方贵睁开了眼,一时心花怒放。

而三位长老闻言,面上也依次闪过了惊疑、意外、犹豫等诸般神色,但他们三人都是老成了精的人物,很快便意识到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只要幕九歌能将此事背下,那么仙门那边便好说话,心里一块大石顿时卸了下来,齐向茅屋拱手称“是”!

临走之前,他们又看了一眼欢天喜地的方贵,不由得同时摇了摇头。

虽然此事有幕九歌扛下了,但这小鬼,未免太胆大了吧?

先坐在地上熟悉了一下自身的灵息运转,感受了一下那难得的饱满之意,方贵才满足的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到茅屋之前,笑道:“先生,谢你帮我背黑锅啦!”

茅屋里面,可以透过窗棱,看到幕九歌正坐在了窗边,便如雕塑一般的看着远空的霞光,过了一会,才淡淡道:“其实你在上一次领符诏回来之后,便已经修成了第一剑,不必再叫我先生,可以叫我师尊了,这一次的事情也不大,对我而言,还算不上是黑锅!”

方贵听得微微一怔,叫道:“师……师尊?”

以前从来没这么叫过,倒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

幕九歌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道:“作为你的师尊,传你剑道之余,我也该关心一下你的修行之事,只是如今的我,实在……”他幽幽一叹,才慢慢的道:“所以你自己去闯了灵窟,虽是假借我的名义,我也需要替你将这件事情背下,省得你惹了麻烦!”

方贵怔怔的,觉得幕九歌的态度好像与之前不同,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幕九歌又过了一会,道:“其实仙门从来不啻用资源栽培弟子,你这一次损耗的资源虽然不少,但只要对你有用,便是宗主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你的……”

“哦……”

方贵不知他何意,只能点了点头。

“但作为你的师尊,我今天需要教给你一些东西!”

幕九歌缓缓道:“不是教你剑道,也不是指点你修行,而是教你一句道理!”

自从认识幕九歌以来,除了他忽悠自己去偷小碧湖师姐们的衣服时之外,方贵就没听幕九歌连续不断的说过这么多话,这时候自然感觉到了幕九歌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眨了眨眼睛,神色也认真了些,老老实实在茅屋前坐下,摆出了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

“仙门不是凡俗,但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幕九歌从茅屋里面转头,看了方贵一眼,目光这时倒不显得那么黯淡,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便如仙门享受朝庭供奉,便要帮助朝庭斩妖除魔,仙门自魔山获取资源,便要在魔山苏醒之时封印魔山的邪气,责任与利益,皆是一体!”

“放在你身上,亦是同理!”

幕九歌慢慢从茅屋里走了出来,手掌轻轻按在了方贵肩膀之上,道:“你在仙门之中学道,享受仙门的资源,这些都没错,仙门收徒,本就要指点其修行,赐予其资源,但同样的,你学了仙门传承,用了仙门的资源,便要斩妖除魔,扫洒庭院,为仙门做事!”

“嗯?”

方贵抬起了头来,看着幕九歌的眼睛。

幕九歌朝着他笑了笑,道:“所以这次你消耗了多少资源都没事,也没人敢再让你吐出来,但咱们毕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消耗了远比别人更多的资源,就该比别人多做一些事才好,得他三分好处,便回他三分回报,如此行事,才可俯仰天地,心间无愧!”

“就是……多吃一碗饭,就要多耕一碗饭的田?”

方贵怔怔的,顺口把牛头村老村长经常拿来骂人的话说了出来。

“正是如此!”

幕九歌笑了起来,这还是方贵第一次见他这么笑,天地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他拍了拍方贵的脑袋:“只要记着这个道理,将来你就算闹翻了天,也不会失了本色!”

第七十七章 仙门小队

灵窟之事有了幕九歌一句话,便算尘埃落定,魔山之行,自也定了下来。

得到了消息的颜之清等人,又惊又喜,专程来后山看了方贵一次,见他修为居然已经提升到了练气六层高阶,也都有些感慨,之前方贵不过是练气五层,但这才短短数日之间,他却已突飞猛进,修为反而在张惊与孟留魂等人之上了,仅次于如今的颜之清师姐。

她们也听说了方贵大闹灵窟的事,惊奇之余,倒也没有生出其他的心思,只是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相比起方贵在灵窟之内消耗的资源,如今这点修为,实在是太低了。

一番商议之后,她们便与方贵约定魔山之行时同组一队,方贵也没多想,顺口答应了下来,之前第一次出山领符诏时,颜之清便已想着约了方贵一起,只是那次方贵选择了吕飞岩,多少也算辜负了颜之清的美意,这一次没有多余的选择,总算是可以一起出山了。

对她们,方贵倒也放心。

这几个,当然不是一昧的老好人,她们都是世家出身,自然也有世家子弟的精明与世故,不过方贵最善察言观色,却是看得出来,这几个人起码做事都是有着底限与原则的,和他们在一起,倒不用时时担心因着某些蝇头小利而背后挨一刀,当然,如果利益更大……

……没准他们就得小心方贵在他们背后来一刀了!

“方贵师弟,魔山之行,将在十日之后,趁这段时间,我们还要再去寻摸几个人手,仙门弟子深入魔山,例来都是十人一队,最好便是自己去寻找合适的人手,如果到了最后时,人手不足,也可以由仙门调配,当然,还是自己找来的人手,更知根知底一些……”

颜之清等人也没有多待,只是与方贵讲了一通仙门弟子深入魔山的规矩与惯例等等,然后便又留给了方贵一道关于魔山周边地势环境介绍的卷轴,匆匆离去了。

倒是方贵,听说了颜之清等人人还没有找齐,忽然想起了一人。

他在这仙门里,最信任的人是谁?

当然就是阿苦师兄了!

虽然阿苦师兄人又老实,胆子又小,飞剑还会撞树,但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阿苦师兄的修为到没到练气六层……

……话说处了这么久,方贵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阿苦师兄修为多高!

……他甚至都没见阿苦修行过!

于是等了一天,待到阿苦又来到了后山割猪草时,方贵便将这魔山之行的事情给阿苦讲了,却没想到,平时说什么都好好好的阿苦师兄,这一次却没有答应方贵,而是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摇头道:“方贵师弟,我修为倒是够了的,但我真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方贵有些诧异:“为啥?”

“这个……”

阿苦师兄唉声叹气,道:“反正我还是不去的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方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方贵也没办法,阿苦师兄这个人,平时说什么都好,没有不答应的,脾气好的像是根本没有脾气,但一旦某些事他不想说的时候,那就问也问不出来,方贵虽然心里好奇,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想。

这十天时间里,方贵与颜之清等人又见了几面,商量一起深入魔山的各种细节,采购所需资源等等,在这十天里,颜之清已陆续找到了几人,一个是小碧峰丹香山炼丹的师姐,其名岳凌,练气六层修为,脾气暴躁,但据说丹法在丹香山上是排得上号的。

另有一个,乃是修炼器道的弟子,擅长修理法器,其名陈岳,还有一位对妖兽以及各种魔妖了解极深的驭兽院弟子吴询,修习阵道的山河院弟子郑远,这炼丹的、炼器的、驭兽的以及修习阵法的,也正是深入魔山的小队里面所不可或缺的几种人才之一。

魔山周围凶险无比,地势殊奇,本来就不是几个拿剑的可以一路砍杀过去的。

这些弟子们或许修为不高,但这些才能却使得他们地位不低,便如当初方贵去选择传承时那位老执事所说的,像他们这样有一技之长的,到了哪里,都是可以混口饭吃的。

至于修炼战法的……

……除了为仙门建功立业,便只有跑去劫道了!

选定了这些人之后,颜之清却还在头疼,十人之队,如今还缺了一人。

有她的名声在这里,想要随便找个人补充上来,当然是非常简单的,但她也知道这魔山之行非同小可,因此最后一个名额,却不愿随便找人来顶上,非要好好的选择不可。

眼见得出山之期愈来愈近,她也有些头疼了。

在这时候,倒是阿苦找到了方贵,对他道:“虽然我不能跟你去,但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个有用的人!”方贵自是相信阿苦师兄的,便直接让他带来瞧瞧,阿苦师兄依言而去,当天下午,便给方贵领来了一个生得胖墩墩的,穿着一件蓝袍,面色和善的年青弟子。

“是你?”

方贵一看就惊了,居然还是个熟人。

当时在灵窟之前,遇到的那个无所不知的蓝袍小胖子……

“哈哈,方贵师弟,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了,那天你灵窟的传奇举动,实在让师兄我钦佩不已啊,若能和方贵小师弟一起进入魔山历炼,实在是我三生有幸……”

蓝袍胖子很会说话,上来便先唱了一个肥诺。

方贵有些狐疑,把阿苦师兄叫到了一边:“这胖子擅长什么?”

阿苦师兄认真的想了想:“后勤?”

方贵认真的想了想,看着蓝袍小胖子道:“我想喝酒……”

“有……”

蓝袍小胖子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坛酒:“三十年纯酿竹叶青行不行?”

方贵接过了酒坛,又道:“还想吃山下福瑞号的山楂糕……”

“有……”

蓝袍小胖子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包山楂糕给方贵。

看着手上的竹叶青和山楂糕,方贵立时下定了决心:“就他了!”

领着蓝袍小胖子去和颜之清师姐见了一面,颜之清师姐见这蓝袍小胖子平平无奇,修为也不如何高明,倒是有些狐疑,但见方贵一力推荐,虽然听起来有些玄乎,还是答应了下来,一起前往仙门报备,至此,他们这魔山之行的十人小队,总算是确定了下来。

又过了三天,便已是仙门弟子出发前往魔山之时。

到得这一日,方贵便早早的起来,将自己东西收拾好了,背上两道剑匣,与师尊幕九歌和阿苦师兄告别,汇合了颜之清等人,浩浩荡荡,向着仙门西侧的飞仙台赶去。

来到了这里,只见宽广的石台之上,已经满满当当,聚集了数百人。

这些,却都是在这一次主动报名的红叶谷弟子和其他诸峰诸院的弟子了,主修战法的红叶谷弟子,约有百人左右,而其他诸峰诸院弟子也有二百左右,十人一队,便差不多有三十队,如今同时聚集在了这广场之上,倒是显得气机不绝,人才济济,十分热闹!

“是颜师姐……”

“跟在了颜师姐身边那位,便是传说中的鬼影子方贵吧?”

“他年纪不大,却也准备入魔山了……”

待到方贵与颜之清等人一起御剑而来,倒是引起了不少注意,让开了一片空地。

颜之清本就是红叶谷里的佼佼者,最有希望进入青溪谷的尖子之一,自然有足够的名气,而除她之外,如今的方贵在仙门也是一位红人,无论是之前领符诏时建下大功,成为最强新人,还是后来灵窟谷里引发的一场热议,都使得他足以吸引大部分人的眼球。

“哈哈,诸位师兄师弟有礼了……”

方贵很享受这种氛围,笑呵呵的向着左右抱拳,十分热情。

“快看,是赵太合来了……”

“嘘,果真是气度不凡,不愧天骄之名……”

“……”

“……”

刚刚享受了这种众人用赞叹仰幕的目光围绕没多久,方贵便看到人群之中又起了骚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便不由得不太开心,觉得被人抢了风头,生气!

他与颜之清这一队,虽然也小有名气,但也只能算是不错。

在这广场之上,还有另外两队,更吸引人的眼球。

其中一队,赫然便是赵太合。

这位曾经在十里谷试炼夺了魁首,又在出山领符诏时与方贵争夺过最强新人的天才弟子,如今又一次成为了众人围观的对象,听得周围众同门的议论,方贵才吃了一惊……

这人居然又一次成为了队首?

“据说,赵太合入红叶谷不久,没有资格当作队首,因此最初也只是追随了一位红叶谷老牌弟子,但人数定下之后,他却暗中去找那位队首较量了一场,最终对方败下阵来,心输口服,名义上他还是追随别人,实际上这一队却以他为首,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新人身份夺权老牌弟子,硬是要得……”

“……”

“……”

听得周围众弟子的窃窃议论,方贵一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赵太合这厮居然这么猛的?

忍不住转头看了颜之清一眼,心想我是不是也得夺一次权试试?

第七十八章 必争第一

看完了赵太合那一队,方贵便又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整座广场的正中央位置,正有十个人的身影静静立于场间,身上仿佛有着某种气场,周围的弟子皆向他们客气的行礼,招呼,却无人敢靠他们太近,让出了一个小圈子。

那十人里,为首的一个,乃是身穿黑袍,身上缀满了云纹的女子——说是女子,却打扮的像个男子也似,身上黑袍式样便是男子衣衫,便是肩上的甲胄,也透露着一股子冷厉寒光,方贵还是从她没有喉节这一特点看出她是女子来的——在那女子身边立着的几人,也都是气机非常,便是那穿着丹师袍的炼丹弟子,修为也非常强大,应该已有练气七层上下。

而吕飞岩,便在他们之中,低着脑袋,头上戴了斗笠,异常的低调。

“红叶谷第一天才,修为练气八层巅峰,只差三千功德便已经可以进入青溪谷修行的婳水萧家萧龙雀仙子,她这次是豁足了劲头要立下最大功劳啊,这一次她招揽到了手底下的人手,也无一不是红叶谷的精英,这一次魔山之行,她算是实力最强的一支小队了……”

听得了旁边众弟子的介绍,方贵才了解了这队人的来历。

他所在的颜师姐这支小队,实力只算是中阶,有了他鬼影子在,才引得了这么多关注。

更引人注目的,则一是赵太合那支小队,再就是这萧龙雀的小队……

……只是,长成这样还叫仙子,你是故意闹么?

方贵倒不在意什么萧龙雀或赵太合之类的,这两人再厉害,又哪有自己厉害?

他只是从一开始知道吕飞岩会出山,就一直寻找着他的身影,好歹知道他在哪支小队,省得到时候他给自己下绊子,而且关键时候,自己也好提前给他下绊子……

这时发现了吕飞岩的身影,便瞪着俩眼看去,恰好迎到吕飞岩也正偷眼看了过来。

只是吕飞岩斗笠下的目光刚刚投过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方贵两手叉着腰,一脸怒目瞪着他的模样,心里微惊,便将目光收了回去,压低斗笠,似不愿与方贵对视。

“呵,怂了?”

方贵冷笑了一声,比了个小拇指,然后双臂抱到了胸前。

吕飞岩应该是看到了,只是并不理会,但身体微微颤抖,分明气的不轻。

“不要多生事端!”

旁边的萧龙雀留意到了吕飞岩的心绪起伏,冷冷开口。

吕飞岩着实有些无奈,道:“我没有啊……”

以他的性子,之前也是心高气傲的,断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屈居于别人手下,无论如何也得自己招揽一批人手,做个队首才好,但如今却因为是待罪之身,不得不投入到萧龙雀手下效力,而且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心里实在是憋屈的厉害,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那个小子啊!

如此想着,又忍不住向着方贵看了一眼。

正巧看到这时候方贵还在瞪着他,手掌在颈间一划,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吕飞岩立时哆嗦的更厉害了,急忙转过了眼神不与他对视!

“呵呵,你以为你怂了我就……”

方贵心下愈发的得意,吕飞岩愈是这样愈是开心,正要再挑衅一下,脑袋忽然被拍了一巴掌,同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不要惹事!”

“哪个……”

方贵顿时大怒,转头就要开骂,却见背后一个身穿灰袍的老头,赫然便是仙门白石长老,恰好从后面走来,看到了方贵在挑衅,随手给了他一巴掌,方贵急忙换了笑脸,乖乖的点头:“……哪个可能嘛,我多老实……”

“真老实了才好!”

白石长老瞪了方贵一眼,道:“我已听说了幕先生教你去仙门灵窟的事情,看样子他对你的修行之路也有了安排,你可也要懂些事,切莫辜负了他的厚望才是……”

方贵急忙点头,保证道:“我已经跟幕老……幕老师尊说好了,一定夺个功德魁首!”

“这小子倒懂得尊老,叫师尊也就罢了,还要叫幕老师尊……”

白石长老微微点头,满意的看了方贵一眼,道:“有这心不错,但也要量力而行!”

说了这话,便向前走去,一步踏起,轻飘飘的落在了广场尽头石台之上。

见到白石长老登台,周围登时安静了下来。

无数目光,齐齐向广场尽头的石台之上看去,皆暗含激奋之意。

只见如今仙门五位长老与十七位执事都已在台上,辈份最高的白石长老立于最前,目光深沉,扫过了广场之上的众弟子,道:“此次魔山之行,事关重大,具体因由,你们都已提前了解清楚,我亦不必多言,只能告诉你们,魔山之中,有凶险,更有造化……”

“此番尔等入魔山,所有斩杀魔妖,皆会计入功德,一应所获灵药神矿,亦会按比例折回你们手中,仙门之中,向来有人说修行之难,难于上青天,不错,仙门修行,一步一层天,乌山谷入红叶谷难,红叶谷入青溪谷更难,青溪谷寻道筑基,更是难上加难……”

“但难与不难,亦看时机,你们修行所需要的资源与造化,磨炼与功德,在这魔山之中,便皆唾手可得,平时蹉跎无数年,或许都积累不够进入青溪谷的功德,而今入魔山一行,便有希望一次足够,平时省吃俭用都攒不下的资源,入魔山一行,便可所获颇丰……”

“太白仙门,向来是有付出便有回报,你们尽力效力,仙门便不会负了你们前程!”

“……”

“……”

白石长老说话简单,甚至是直接,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倒更像是大白话,但这些大白话,却真个让这些红叶谷弟子心动不已,已隐隐有不少人磨拳擦掌了起来!

建派不过三百年的太白宗,还没有那么多古老宗门与世家的沉沉暮气。

宗旨确实一直简单,干活,吃饭!

入了魔山,凶险无数,但也功劳无数,只要敢于拼命,便一定会有让人满意的回报!

“话即至此,尔等皆我太白门徒,须尽心竭力,启程吧!”

白石长老话音落下,便已有身边的执事挥舞阵旗,远处的山谷之中,早有十艘法舟自高空之中降临,舟首落在了广场边缘,舱门打开,而在广场之上的众弟子,则都在队首率领之下,一队一队,依着早先便已择好的号牌,登上法舟,向着魔山之地前进!

“颜师姐,你还差多少功德便可以进入青溪谷啦?”

登上了法舟之上,许月儿等人都难掩兴奋之色,向着颜之清问道。

颜之清看起来气色还十分沉稳,长吁了口气,道:“若想进入青溪谷,便需修为达到练气八层,功德达到十万之数,而今我修为提升倒是不难,只是我入红叶谷三年,而今也不过攒下了七万功德之数,还差一半,却不知这一次魔山之行,能否达到这个标准……”

“还差三万……”

许月儿等人都沉默了下来,暗暗计算。

仙门功德之数,可以换取资源,换过了资源之后,这功德之数便没有了,但是,除了换取资源之外,仙门还会计算每个人一共建下的功德之数,想要进青溪谷,便需要让自己的总功德数达到十万,惟有如此,才可以得到进入青溪谷,寻求筑基机缘的大造化……

若在平时,这三万功德,委实不知道要多久时间才能攒够。

但在魔山之中,这个数字,却并非遥不可及!

颜师姐入魔山,也有一口气将这些功德尽数赚回来的主意。

而在红叶谷,抱有和她一样想法的人还很多!

“嘻嘻,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啊,如果可以赚个几万功德,那以后压力便轻松了许多,回到了仙门之后,只需要用心提升修为,再随便领些简单的符诏就可以了……”

许月儿掰着手指头算着,也是心花怒放,转头看向了方贵:“小坏蛋你说是不是?”

方贵头也不回白了她一眼:“嘁,尽想好事,魔山功德那么好赚的?”

旁边的颜之清见了,暗暗点头,心想:方贵师弟年龄虽小,但考虑事情却很稳重!

殊不知方贵心里暗骂许小月幼稚,自己心里却也在琢磨:“我答应了幕老九要立下最大的功劳来,却不知这一次立下多少功德才合适?十万?二十万?……奶奶的,谁知道多少功德才能稳占第一啊,一只中阶魔妖才不过三千功德,我得杀多少才行?”

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担心了起来:“万一魔山里面的魔妖不够怎么办?”

第七十九章 魔山之行

正是朝阳升起时,三十艘法舟铺在了虚空之中,直向着前方虚无缥缈的巨大云层驶去。

在法舟这高度向前望去,可见前方数千里之遥,都弥漫着无尽的云气,在旭日光芒映照之下,显出了一片厚重如山的深沉,整片云层笼罩之地,看不真切下方的地势,只可隐约见到些山谷与怪林,只在整片云海的最深处,有一截奇诡的山尖露在了云层之上。

那一层山尖,像是一杆长矛,直指九天!

“那便是魔山了吧?”

在法舟临近了这一片云海边缘之时,众多弟子皆聚集到了甲板上来看。

苍茫云海,一峰孤立!

“不错,那便是咱们楚国的魔山山尖,也是整个楚国最凶险的所在!”

法舟之上,一位灰袍的执事望着那一片魔山,沉声道:“若要说起来,那一座山,才是魔山,但实际上,因着那一座魔山的存在,周围三千里,皆为魔域,而这三千里之地的东首,南至岭南临江郡,北至苍山云狗峰,皆是我太白宗辖地,魔山未苏时,这一片辖地,便是我太白宗无尽资源宝地,魔山苏醒时,这一片辖地,便是我太白弟子浴血奋战的战场!”

回头看了一场法舟之上,神色各异的仙门弟子,他沉叹一声,道:“出山之时,仙门已经将这一片区域,划分三十一片试炼之地,每位队首,都已拿到了自己需要探查的一域,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法舟将会从魔域边缘绕过,每到一域,你们便自下去好了!”

“我与诸位长老和执事,会在天上坐镇,若遇凶险,你们可以求救,但地域太广,魔山之内变数又多,便是我们也不见得可以瞬息即至,所以你们须得自警,万万不可大意!”

“此外,魔山深处,很有可能会碰到其他仙门的弟子,万一因为机缘造化争执了起来,你们可千万记得,我们修行中人,以礼为先,所以一见不妙,那就先下手为强……”

“唉,总而言之,魔山之地,有机缘,有造化,有魔妖,有凶险,便全看你们了!”

法舟之上众仙门弟子,闻言皆齐声答应。

远远的看去,远处一些法舟上,已经开始有弟子驾御剑光从法舟之上飞掠下去了。

“诸位师弟师妹,马上便要到我们的探索之地了!”

颜之清师姐手握一枚令牌,将方贵等人唤了过来,嘱咐一番:“待会你们跟我下去,我会驾御剑光,在前引路,你们跟紧了我,魔山之中古怪极多,我们可千万莫要失散!”

众弟子答应了下来,便聚到了法舟甲板。

眼见得下方云气呼啸,隐隐看着飞过了一道山脉,颜之清立时踏上了剑光,法舟之上,其他还没有到地方的太白宗弟子,便皆在这时候起身,向着颜之清方贵等人拱手道:“此去险阻无尽,愿颜师姐并一众师兄师弟们旗开得胜,斩尽魔妖,护我楚域安危!”

“诸位师兄弟,待平定了魔山,咱们仙门再会!”

颜师姐也回身向那些同门行了一礼,剑光遁起,直往云下穿梭而来。

方贵也踏上了鬼灵剑,与其他人一起跟在了颜师姐后面,只见面前云气缥缈,层层不尽,前方只能看到颜师姐紫色剑光,他们一路盘旋而下,待到穿过了厚重的云气,便见眼前微暗,显露出了一片黑雾笼罩的山河大地,无尽怪峰,满山鬼林,像是到了一片噩梦世界。

虽然如今正是旭日升起,天地之间一片大亮时,但尤其有着厚重的云层阻隔,在这里还是显得暮气沉沉,若有若无的黑雾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使得人的视线极受阻碍。

颜师姐带了方贵等人,在一片广阔的山坡之上落了下来,挥手便是数道玉简打出,布在了周围,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护持法阵,然后等着身边一道一道剑光尽数落了下来。

“诸位师兄弟,魔山凶险,入得此间,便只剩了我们相互扶持,若遇到了凶险,即使我们向空中坐镇的长老与执事求助,他们也不一定来得及救我们,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现在我们便以这片山坡为心,两人一组,探查各个方向,最远三百丈,便一定要回来!”

颜之清的确不愧是红叶谷老牌弟子,完成了无数符诏,虽是女流,但担挡与排兵布阵的本领却丝毫不差,待到身周众弟子皆已聚齐,便立时发下了命令,开始探索四周。

“小坏蛋,咱们两个一组吧!”

许月儿闻言,便立时凑到了方贵身边来,笑嘻嘻的道。

方贵瞅她一眼,道:“你飞剑练的怎么样?”

许月儿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飞剑练的那么好,我比你差远了……”

方贵点头,道:“那你就跟着我吧!”

许月儿见他答应的爽快,有些喜出望外,笑道:“这次你怎么这么好说话?”

方贵道:“万一遇到了危险,我跑的比你快呀……”

许月儿:“……”

小嘴已经撅了起来,但还是跟在了方贵身边,两人踏上了飞剑,选定了一个方向向前掠去,初至这等险地,两人也非常谨慎,没有多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四周环境。

如今还只是魔山的最外围边缘,但已经可以明显看出和其他山脉的不同,不说奇岩怪林,便是山间花花草草,也莫名显得狰狞了许多,带了些妖异之态,像是有了魔性也似。

不多时,分向左右探查的众弟子都赶了回来,带回各自的消息,大多数人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安全”二字,倒是张惊与孟留魂那一组,发现了七十丈外的一片峭壁之上,像是生了一些灵药,颜之清理清了思路之后,便立时带着众弟子向那一片峭壁赶了过去。

来到这峭壁之前,便见这一片山壁,约有三十丈高,十分陡峭,而在山壁崖缝之中,可以看到许多叶红似火的草木生长,深深扎根于岩缝之间,远远看去像一只一只的蝴蝶。

“没错,是火蝶兰!”

擅长丹法的岳凌师姐仔细辨认过后,点头道:“此乃炼制血凝丹的上好灵药,也在我们这一次探索中需要搜集的名单之上,采得一株回去,便可以向仙门换得三十功德……”

“乖乖……”

方贵暗中咂舌:“一株野草带回去,就顶得上掏茅房三天……”

愈发觉得这魔山当真是一处赚功德的好地方!

“尽数采集下来!”

颜之清师姐做下了决定,安排三人去采药,另外几人到处巡查。

众弟子虽然多是第一次进入魔山,但却有颜师姐这等完成无数符诏,历练许久的弟子在,倒也有条不紊,稳扎稳打,一点一点探索了开去,如此大半天时间过去,众人皆觉收获颇丰,诸般灵药,已经采集了四五种,共有百株之多,前后算起来,已经有数千功德在手了。

在这过程中,倒是擅长丹法的岳凌起到的作用最大,其他人就是跑着腿,警戒一下。

如此行进了一两天,方贵倒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若是一直都这样,那可就有点没劲了……”

方贵这段时间里,也就跟着许月儿跑来跑去探路,都有无些聊了。

也正在他心里暗暗犯嘀咕的时候,他们忽在一片怪林边缘,发现了一头庞然大物,定睛看去,赫然便是一头怪熊,生得足有丈余高大,周身钢毛便如钢针也似,眼中似乎有着红色的火焰跳动,如今正靠在了一株合抱大树上,一边蹭着痒痒,一边发出了低吼之声……

“魔妖……”

一行人反应极快,立时便伏在了山坡之后,张惊悄悄的探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是一头被魔山邪气浸染的魔熊,从气息判断,应该是中阶魔妖,不过这些受到了邪气浸染的魔物,魔性大发,力量也大增,若要对付起来,可比一般的高阶妖兽还难收拾……”

方贵也看了一眼,隐隐有些心动。

中阶魔妖,他也对付过一只,当时在龟临城时,他便亲手斩杀了一只中阶魔妖魔狼,不过那时候,他是借了婴啼的力量来对付的,凭自己当时的本事,可对付不了,如今这一头魔熊,却不见得比魔狼差了多少,但自己也今非昔比,不知能不能料理得了它?

“这一头魔熊,哪怕是在魔山里斩的,功德依例少一点,也起码两千功德啊……”

落在了这一小队最尾端的蓝袍小胖子,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意动,小声说道。

场间众仙门弟子,遇着了这第一头魔妖,倒是都有些意动。

他们入魔山,本就是来采灵药,掘神矿,猎杀魔妖来的,灵药与神矿都能赚得功德,但最容易赚取功德的,却还是魔妖,只要出手斩杀了,那便是轻轻松松两千功德在手!

不知多少目光,都落在了颜之清师姐的脸上,等她下令。

但却没想到,颜师姐沉吟了一番,道:“这一头魔熊很是厉害,比我们当初遇到的中阶魔狼都要强,而且它距离怪林太近,不知里面有没有其他的魔妖,还是暂且绕过去吧!”

众同队弟子闻言,皆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颜师姐。

颜之清道:“我们入魔山,最主要便是采集灵药与神矿,以免魔山异动,将这些资源葬送在了里面,斩魔妖的事,虽然我们也可以做,但我们毕竟不是青溪谷弟子,就算我们能够斩杀得了它,也难保会有人受伤,在这荒山怪岭,疗伤不及,后面的任务可怎么做?”

说着深深看了一眼众人,做下了决定,道:“这一次,我们必要谨慎为主!”

第八十章 莫要逞强

谨慎……

或许是没错,但谨慎过头了,似乎也会有些问题!

入魔山之后,方贵便觉得颜之清当真不错,做事条理,处事精明,有条不紊,与她在一处,自然可以将凶险降到最低,但连在魔山里行了几日之后,方贵却渐渐觉得,这位颜师姐似乎有些谨慎过头了,虽然仙门没有强行要求,但他们这一次魔山之行,采灵药、掘神矿、斩魔妖,本来就是三大核心,但到了她这里,却几乎只剩了采灵药与发掘神矿!

仙门并不强行要求他们这些红叶谷出身的弟子斩杀多少魔妖,但从魔妖可以换取得的功德之数如此丰厚来看,也是希望他们尽可能多除掉一些魔妖的,对此方贵本来也颇有期待,可如今入了魔山两三日,除了狭路相逢躲避不掉的之外,他们居然没有斩杀任何魔妖。

几乎遇到的所有魔妖,颜师姐都让他们避了开去,做贼也似能溜多远溜多远。

大家当然都知道她生性谨慎,这不是坏事,但也隐隐开始觉得她谨慎过头了,尤其是方贵,已经没有了初入魔山的新鲜感,跟在了这一支小队里面,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了。

采集灵药能够换来的功德,自然也是有的,但数量却不会多。

入了魔山三天时间,他们大体估算,只是采集到了万余功德数的灵药而已。

“我们入魔山探索的时间,一共也就十天,照这么下去,十天时间,也最多换来三四万功德而已,分到了每个人手上能剩多少?姓颜的大美妞还想着赚上三万功德,但这恐怕全都给了她都不够,至于我已经答应了幕老九要搞上一票大的,更是没有希望啊……”

心里渐渐感觉有些没意思了!

探索到了第四天时,他们终于在一片平原之上,遇到了一只落单的魔妖,那却是一头魔蜥,似乎在与别的魔妖争时受了伤,前爪都断了一只,正伏在了荒坡之上吞吐空中迷蒙的黑雾,这里一眼望去,再无遮掩,最是明显不过,周围定然不会有其他魔妖存在……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了颜之清,颇有期待之色。

这么软的杮子再不捏就太过分了……

颜之清也明白众同队的心思,这只魔蜥又受伤又落单,这么软的杮子再不捏就过分了,只好点头道:“既然碰到了,那就除掉它,我们这些人里,擅长临阵御敌的,便是我与张惊师弟、孟留魂师弟、许月儿师妹、方贵师弟,这次便由我们出手,只是需得速战速决,魔山之地凶险万分,绝不可大意,万一动静太大,引来了其他的魔妖,那就麻烦了……”

说着轻轻演算了一遍,道:“呆会我先冲出去,正面吸引那魔蜥注意力,方贵师弟驾御飞剑,绕到它身后骚扰,张惊师弟从左侧冲上,以金光御神法限制它的行动,孟留魂师弟从右侧冲上,祭起八宝神链将它缚住,然后月儿师妹出手,助我一起攻它的要害!”

众队友听得大喜,齐齐答应,颜师姐总算认真一回了。

颜之清长吁了口气,还是又嘱咐了一句:“御敌之时,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这一番安排前后缜密,众修也都答应了下来。

就连方贵,都觉得颜之清认真了起来时,还是非常靠谱的。

计较已定,颜之清深吸一口气,便一步跳到了半空之中,身后背着的琴囊之上,碧影一闪,瑶琴已经横在了身前,纤纤素指,在弦上一拔,道道神光波流一般向前涌了出去,转瞬间便已击到了那魔蜥身前,为了避免惊动太多凶险,她还压制了琴音,有神威而无声音。

“吼……”

那魔蜥被琴音撩动,顿时怒吼连连,四爪扒地,向着颜之清扑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尽皆跳出了山坡,分别向魔蜥包围。

方贵要攻击魔蜥后背,距离比别人更远一些,但他踏着鬼灵剑,却又比别人更快,一道血色影子飞出了山坡,在半空之中一绕,便已闪电般来到了魔蜥身后,身形之灵动,看着赏心悦目,黑石剑瞬间抓在手里,狠狠灌入无尽灵息,向着魔蜥的后背斩了下去。

而在这时,颜之清已经正面接下了魔蜥的冲击,张惊与孟留魂也已冲到了魔蜥身侧。

然后就在这时,方贵“嗤”的一剑斩下,魔蜥变成了两半,缓缓分向两边。

“唰”“唰”“唰”

无数目光惊异的向着方贵看了过来。

方贵手里提着黑石剑,无辜的站在那里,半晌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就不是故不故意的问题啊……

同队里的众人在这时都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看地上已经分成了两半歪在地上的魔蜥,再看看手提黑石剑一脸无辜的方贵,心里多少都有些难以置信啊,这可是一只堂堂中阶魔妖啊,发起狂来比高阶妖兽还难对付,颜之清做出这么多的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有每一步都算到,才有可能顺利将其斩杀……

只是,自己的计划才进行到了第二步,这魔蜥就被方贵一剑劈了?

还是从后背,那坚硬如铁的鳞甲和头颅处劈开的?

饶是颜师姐素来稳重大度,在这时候也忍不住唬的变了脸色……

仔细探查了一番,确定这魔蜥死的不能再死了,颜师姐才眼神古怪的抬起了头来,上下打量了方贵几眼,忍不住道:“方贵师弟,你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

“练气六层啊……”

方贵小心解释了一句,本是实话,却莫名有点心虚。

“六层……”

颜师姐皱起了眉头,愈发想不明白了。

在之前,她第一次去邀方贵报名魔山之行时,方贵才只有练气五层低阶,后来他去了灵窟,一番大闹之事,她自然也有所耳闻,知道方贵是借了灵窟的造化,一口气将修为提升到了练气六层高阶,论起灵息修为来说,方贵比起自己来,相差得其实也不远了。

可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等借灵窟提升的修为,往往都是需要大量的磨炼与适应,才能渐渐发挥出自身境界真正的实力来,按理说,这时候的方贵实力应该和自己差得挺远才是,但自己都没有把握直接用飞剑破开这魔蜥的周全防御,方贵居然如此轻易做到了?

这小子究竟什么水准?

当然,不光是他,方贵自己也是懵的。

他可真没想着出风头,确实打算就从后面袭扰魔蜥一下来着……

……都怪这魔蜥太不结实了!

……

……

“先取了魔核再说吧……”

颜之清这时倒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让张惊去将那魔蜥剖开,取出它体内的魔核收集起来,这样的魔核便是他们斩杀了魔蜥的凭证,将来回到了仙门,借此换取两千功德。

不过,在收拾完了这所有的事情后,她却还是找了个僻静之处,将方贵唤到了身边,轻声道:“方贵师弟,我知晓你在后山得了真传,一身灵息也非常强大,几乎不输于我,如今的张惊和月儿师妹那些人,怕是比你更差得远,但这一次我们入魔山,太过凶险……”

她轻言轻语,说了许多,重点思想无非便是“莫要逞强”四个字。

“我还真没有逞强……”

方贵心里着实有些无奈,偏又无法跟颜之清说些什么。

颜之清并不知晓方贵如今修为大增,自己都有些收不住力量的意思,只当是方贵闷了许久,有意在斩杀这一头魔蜥之时出风头,毕竟自己也曾经见过这小子在境湖之上练习飞剑,知道他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时候还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有意委婉了说的。

“颜师姐是个好人啊……”

方贵也不多解释了,只是心里叹:“就是太过胆小了!”

心里渐渐有了点意思:“要不我真造她个反?”

但又觉得,这大美妞确实对自己不错,太过分了也不好!

料理了魔蜥,一行人也再次启程,这一次心里却都多了些期待。

斩杀这一只魔蜥,倒是让他们发现了颜之清师姐也有斩杀魔妖的魄力以及方贵那惊人的实力,他们这一支队伍的实力,无论如何也得再提一层,以此而论的话,怕是高阶魔妖,斩杀起来也不会太难,若是颜之清可以放开了手脚,那么他们当真是大有可为……

一步一步深入了魔山,周围环境也开始变得更为诡异,外界深山老林里需要修行多年才可成妖的异兽珍禽,在这片魔山里随处可见,而同样的,也有许多外界需要多少才能成长,甚至是不可能形成的灵药宝药,在这魔山里也同样有大概率出现,众弟子都惊奇不已。

入山五天之后,他们已采集了数百株灵药,又发崛了一处可以锻造神兵的灵矿,采得千斤灵铁,可谓收获颇丰,倒是颜之清,对于斩杀魔妖之事,依然没有太大兴趣,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的,也尽量以自己出手为主,承担了大部分责任,却没有放心交给方贵。

如此方贵也有些无奈了,看着颜之清,总是生出了一种幻觉……

……颜之清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他们,不让他们被老鹰抓走,可关键是后面的小鸡里,却一个一个的目露凶光,眼馋的盯着对面扑来的老鹰大叫:有本事你过来啊!

第八十一章 没办法了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别说和幕老九的约定了,颜师姐自己那三万功德都没着落。

方贵有些无奈,自己不是吃饭不干活的人,可颜师姐怕自己累着啊!

倒是小队之中其他几人,觉得十分幸运,蓝胖子便不止一次感叹:“我们运气真不错,这魔山之中处处魔妖,据说以前的青溪谷弟子入了此间,有的一日之间,便连遇七八只魔妖,连番激战才活了下来,我们转悠了三四日,只遇到这么几只,实在是老天保佑了!”

“保佑个屁,难道就混上几天混过去了?”

方贵心里起了点想法,找个机会凑到了蓝袍小胖子身边,道:“你那里有迷药没有?”

蓝袍小胖子一脸迷茫:“什么迷药?”

方贵道:“就是传说里采花大盗用的那种……”

蓝袍小胖子一听就瞪眼了:“方贵师弟,不是我说你,过分了啊,咱们仙门弟子身上怎么会有那玩意儿?再说了,月儿师妹天天跟着你,你还用得着这个?”

方贵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心真脏,我是要做正事的……到底有没有?”

“没有!”

蓝袍小胖子转身就走了,没几步又回头道:“玉蜂针行不行?”

方贵眼睛一亮:“好使?”

蓝袍小胖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一扎一个准!”

……

……

颜之清自然是不明白方贵与蓝袍小胖子嘀咕了些什么,仍是全力勘查着。

只是,饶是她一路之上小心再小心,再随着深入魔山之域,凶险也越来越多,颜之清已经是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挑些安全的路径来走,但太多凶险防不胜防,还是难免入了瓮中,便在第五日时,他们进入一片沼地采集灵药,分明进入之前,左右并无动静,却在进入了沼地一般距离之后,忽然间一条粗大如蛇身的藤蔓横扫了过来,魔气森森。

走在了最前面的张惊吃惊之下,急忙挥剑斜挑,将那藤蔓斩成了两半,险些被缠住。

“是魔藤,小心……”

不待他大喊出声,周围已有无数黑影扫来,身前身后,犹如群蛇乱舞。

这里,赫然是一片魔藤生长之地。

早在仙门十里谷,他们便已经见识过魔藤的恐怖,而仙门里的魔藤,只是仙门模仿着魔山里面的环境培充出来的,威力要小了许多,这魔山里的魔藤更为可怖,藤蔓挥舞,笼罩四野,藤蔓之上,肉眼可以看到无数的怪刺,还有许多如同人眼也似的黑色纹络……

“御剑,起!”

颜之清师姐一声清叱,琴音乍起,将周围魔藤斩去了一片,同时跳上了飞剑。

众弟子也皆明白,齐齐御剑跳上了半空,并将周围缠来的魔藤斩断,足足飞到了数十丈的高空,这才超过了魔藤可以触到他们的极限,从半空中看将下去,心里不由一惊。

脚下一大片魔沼,难以形容的恐怖,到处都是魔藤挥舞着触手。

一眼看去,几乎望不到边,像是进入了一处蛇窟。

幸亏他们刚刚进入了这片魔沼,便已发觉,否则深入了其中,实不知是什么下场。

“若是这片魔沼少些,我们便该洒下灵焰,将魔藤烧尽,清了这片魔地,但这片魔沼太大了,凭我们这些人烧上一个月也烧不完,张惊师弟,你在地图之上,将这一片魔地标下,回头献给仙门,让以后进来的弟子们注意,这多少也能给我们算上一笔功德……”

颜师姐压下心间惊恐,嘱咐了张惊,便带了众人御剑向前飞去。

这一飞,足足飞出了十余里,才算过了这片魔沼,众人堪堪落地,气都没有喘匀一口,忽然间前方只听得一声嘶吼,只见黑焰燃烧,前方的怪林边上,正有一头浑身上下燃烧着黑色魔焰的怪牛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不停的刨着蹄子,鼻子里的黑焰吐出一尺多长。

“又是一匹中阶魔妖?”

众人看到了,心里都是一凛。

驭兽苑弟子吴询小声道:“大家小心一点,这是黑焰魔牛,只是中阶魔妖,实力不算很强,但却十分暴躁,魔妖记仇排行榜里它排第八,据说惹怒了它,能一口气追你几百里……”

旁边许月儿伸着脑袋,叫道:“是落单的么?要不要砍它?”

跟了颜之清这么久,她们也早就习惯了,不是落单的魔妖,颜师姐绝不去招惹。

“看他那丑样子,还能找着婆娘不成?”

方贵急忙在一边鼓起了劲,手里的剑已经握了起来,一溜小跑向前冲。

但话音还未落下,忽然间那一头魔牛身后,黑雾弥漫的怪林之中,一盏一盏的灯笼亮了起来,转瞬间便已形成了一大片,然后声声嘶吼响起,那些灯笼越来越近,从黑雾之中浮现出了身影,居然是数之不尽的魔牛,一个个的瞪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们……

“额……”

方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又调头回来了。

“咱们发财了……”

向着众同门尴尬的笑了笑,道:“他虽然没婆娘,但兄弟却是不少!”

发你个大头鬼哦……

一时间众同门直吓的头皮发麻,不用颜师姐下令,便齐唰唰御剑飞了起来。

那一群火魔牛,数量怕不是得有一两百,又岂是他们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还好那群火魔牛虽然势头凶狂,但却不会踏空飞行,眼见得数道剑光冲到了半空之中,齐唰唰的停了下来,一个个抬起头,鼻子里喷出了道道魔焰,向着半空之中打来。

半空之中,众仙门弟子急忙又拔高了身形,避免了被魔焰烧着,然后同时纵剑向着远空飞去,足逃出了十几里,绕过了几座山峰,这才彻底看不见那火魔牛的影子了。

停了下来喘口气,颜师姐深深的看了方贵一眼,仿佛在说:“亏得听了我的吧?”

方贵耷拉了脑袋,黯然道:“都是钱啊……”

“张师弟,将这一群火魔牛的动向记下来,汇报给仙门!”

颜之清不理会方贵,只是嘱咐张惊,道:“数量如此之多的火魔牛,我们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在这魔山之中,也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妖群了,便由仙门派人解决好了……”

方贵在旁边听着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功德,真就这么算了?”

颜之清无奈道:“方贵师弟,凭咱们这些人,又怎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魔妖?”

方贵虽然心下不满,但也只能承认,这一次颜之清说的的确有道理。

如今他今非昔比,实力强横,普通的中阶魔妖对付起来非常轻松,但数量那么多的话,他实力再强,冲上去也是找死,只是道理归道理,一想那火魔牛如此之多,数量起码一百有余,一只就是两千功德,那加起来,岂不是得二十万功德?

他心里忽然起了些念头,若用这些功德来报答颜师姐,似乎也不错!

其他同队倒是不了解方贵此时的想法,皆依照着颜之清的吩咐,将火魔牛的数量与大体移动方向记载了下来,留着交给仙门,然后便准备重新选择其他的方向探索了。

而方贵则是苦苦琢磨了一番,倒是有了个主意,趁着众人或是探路,或是勘测,他悄悄将颜师姐叫到了一边,低声笑道:“颜师姐,你想不想一口气赚上二十万功德啊?”

颜之清吓了一跳,狐疑的盯着方贵:“你想做什么?”

“我有把握全灭了那群火魔牛……”

方贵说着,便将自己心里想的主意讲了一遍,眼睛晶晶发亮。

颜之清听了方贵的话,也是微微动容,似乎有些意动,但终究,她还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向方贵道:“方贵师弟,你想的主意是好的,但是凶险太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唉,你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年轻气胜,立功心切,但你毕竟还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我以前也是个胆大的,可是之前出城降妖,便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害得几位同门……”

说到了这里,她微微沉吟,停顿了一下,才向方贵道:“这次我不单是要赚功德,还要保证将你们一个不剩的带回去,所以你这种冒险的法子,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说着话时,她已慢慢转身走了回去,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颜师姐是个好人啊……”

方贵听了,也略略有些感动,指缝里夹了根蓝色的长针,轻轻在颜师姐背后拍了拍。

颜之清转过了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方贵:“刚才有东西扎了我一下?”

方贵傻傻的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颜之清摇了摇头:“没有啊……”

“特么的小胖子……”

方贵暗暗骂了一句,忽然看着颜之清身后,笑道:“月儿师妹来啦……”

颜之清转过头去,不见有人来,而在她身后的方贵,已经悄悄举起了黑石剑!

“咚!”

第八十二章 胆大包天

“快来人啊,不好啦……”

张惊等人四处探索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别的凶险,这才放心的回来,准备商议下一步的行程,但也就在此时,忽然间山角后面,响起了一声大叫,他们唬得一个个都跳了起来,便见到方贵怀里抱着颜之清师姐跑了回来,满面担忧之色,道:“刚才我和颜师姐去那边探路,没想到旁边跑出来了一只毒蜂,在颜师姐后背上蛰了一口,她就昏过去啦……”

“昏过去了?”

众人皆是大惊,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颜师姐后背上确实有一种小小的叮口,但却不像是毒蜂留下的,心间又惊又疑,急忙查探,发现颜师姐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下了心。

丹师岳凌还是为颜师姐调配了一颗解毒丹,通身检查了一番,脸色有些古怪。

“脑袋后面怎么起了个包?”

方贵狠狠瞪了旁边无辜的蓝衣小胖子一眼,急忙忿开了话题:“可惜了,我刚与颜师姐商量了一个计划,这可怎么执行?”

“颜师姐留下了计划?”

众同门皆懵懂的抬起了头来:“怎么计划?”

方贵顿时一脸的神秘兮兮:“能够一口气赚二十万功德的计划!”

众同门听了这话,顿时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方贵,心想哪里捡这二十万去?

他们忙活了这四五天时间了,也不过积累了三四万功德而已。

他们讪讪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许月儿兴奋道:“那你快说说啊!”

方贵满意的看了许月儿一眼,让众人脑袋凑到了一起,悄声的把这个计划讲了一遍,声音很低,也不知是怕昏迷的颜师姐听到,还是怕这一座山头那边的火魔牛们听到。

众同队听完了之后,一个个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方贵。

“这个计划……当真是颜师姐留下来的?”

孟留魂直接便将这句话问了出来,毫不掩饰眼底的怀疑。

“当然了!”

方贵信誓旦旦的保证,一脸的忠厚老实。

“太冒险了吧……”

丹师岳凌忍不住摇了摇头。

方贵一脸认真:“不冒险,就赚不到大功德!”

众同门面面相觑,孟留魂道:“要不等颜师姐醒过来再说?”

方贵听了这话,便有些不耐烦,道:“谁知道颜师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万一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火魔牛们已经跑远了怎么办,这可是二十万功德,你来赔给我们啊?”

孟留魂立时不敢搭腔了,二十万功德,卖了他也赔不起啊!

“我倒觉得,这个主意也可以……”

一边有人怯怯的开口,却是那个掌管后勤的蓝袍小胖子。

“有前途,不愧是我介绍进来的!”

方贵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了其他同门:“你们呢?”

许月儿举起了手:“我觉得这个法子好!”

方贵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也很好!”

周围众队友皆是一脸的狐疑,有人迟疑了很久,想起了二十万功德,又觉得方贵这个法子确实可行性极大,便终于缓慢的点了点头,也有人沉默着,虽然不点头,但也没有反对,明显也是动心了,只有孟留魂犹犹豫豫的道:“我觉得还是等颜师姐醒了比较好……”

方贵直接将黑石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道:“你觉得我这把剑好看不好看?”

孟留魂顿时不敢说话了,这已经开始威逼了吗?

“算了,既然是颜师姐昏迷之前下的命令,我们就照她的意思来吧!”

在这当口,倒是张惊忽然猛得一握拳头,看向了周围众人,道:“机会难得啊!”

也不知他说的机会是什么,但渐渐众人都有些心热了起来。

“干了!”

众队友齐齐低声欢呼,立时便各自分派,忙活了开来。

先由山河院弟子郑远来设计阵法,然后让张惊与方贵去探索地势,寻找合适的布阵之地,其他几个人,则有的悄悄摸去观察魔牛的动向,有的准备丹药,以待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整个小队倒是气质焕然一新,仿佛到了此时,才将所有人的潜力都发挥了出来。

……

……

“方贵师弟,你要我布的阵法倒是不难,只是入魔山之前,我们从未想过要布下这么大的阵势,准备的玉简却是不够,我大体衍算了一下,起码还缺三道掩息符篆!”

不多一会,修习阵道的山河院弟子郑远推算完毕,跑来找方贵商议。

方贵头也不回:“找小胖子!”

郑远立时过去问:“蓝师弟,你那里有多余的掩息符?”

蓝袍小胖子眼睛一亮:“承惠一百灵石……”

郑远回头道:“方贵师弟,他要钱……”

方贵“唰”的一声抽出了黑石剑:“蓝师弟,你刚才给我准备的东西挺好用啊……”

蓝袍小胖子立时缩了缩脑袋:“嘿嘿,回头再算,回头再算……”

……

……

“方贵师弟,你要的引兽法宝我这里虽然也有一道,但品阶低了些,怕是不合你意……”

驭兽院弟子吴询前后盘算了半天,也过来找方贵商量。

方贵立时又把蓝袍小胖子揪了过来:“高阶引兽法宝你有没有?”

蓝袍小胖子顿时叫了起来:“方贵师弟……不,师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这个真没有!”

方贵顿时嗫起了牙花子:“那能怎么办,人都已经打昏了……”

旁边的吴询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方贵琢磨了半天,忽然问蓝袍小胖子:“辣椒粉你那里有没有?”

蓝袍小胖子眼睛一亮:“这个真有,一大包,不要钱!”

方贵接了过来:“凑合用吧!”

……

……

大半日功夫,阵简阵旗都已准备妥当,众人便又各自分派了任务,由张惊与山河院弟子郑远率人悄悄的去沼地那边布阵,然后方贵与许月儿等人则留在了一座山头之上待命。

“小坏蛋,呆会我跟你一起去吧?”

许月儿跟在了方贵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

“不用,你留在这里!”

方贵得意笑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你去呢?”

心里则是在想,这小酸枣御剑本领一般,可别坏了老爷我的大事!

许月儿听了有些感动,担心道:“那……万一你失败了怎么办?”

方贵道:“乌鸦嘴,快往地上啐一口,方老爷出马,能有不成的吗?”

许月儿:“……呸!”

说话之间,远处的孟留魂御剑飞了过来,兴奋的向着方贵道:“布好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方贵兴奋不已,早就御剑飞了起来,向众人摆了摆手,便御起剑光直向山下冲去,空中一道血红色的影子,良久之后,才渐渐淡去,山头之上的众人见他如此迫不及待,也都有些无奈,张惊叹道:“这一次计划若是成了,咱们可又欠他一次大人情了……”

却说方贵,绕过了一片怪林,很快便看到了那一群正在山坡上横冲直撞的火牛,它们刚才被方贵招惹,追了半天没追上,怒气还没消,只是找不着敌人在哪,便只能在那里生闷气,还有的干脆自己人对着撞了起来,偏巧就在这时候,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来到了跟前。

“你挺狂啊?”

方贵直冲到了这群火牛跟前,朝最前面那只火牛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群火牛都懵了。

自己向都是魔山一霸,高阶魔妖都不敢轻易招惹,今天居然来了个狠的?

“吽……”

为首一只反应了过来,鼻子里喷出丈余的魔焰,抵起双角便向方贵撞来。

轰隆隆……

后面一只接着一只,一大片火牛疯了也似冲向前来。

“我去,还真有点吓人……”

方贵唬了一跳,急忙御剑飞在前面,一道剑光灵活的绕来绕去,怕这些火牛跟丢了,还取出了一道烈焰大旗摇来摇去,正是从驭兽院弟子那里拿来的引兽法器,引得一群火牛怒火是攒了一层又一层,蹄子把坚硬的岩石都磕得粉碎,紧紧的追在了后面。

绕过了两片山脚,便已接近了那一片沼地,方贵已经遥遥看到了更前方有着孟留魂等人留下的阵旗,那是专为了给他指路所用的,心里更是开心,奋力向前飞掠了过去。

但也就到了这时,那最前面的火牛速度却慢了下来,牛眼有些惊疑的打量着四周。

似乎是认出了周围的环境,让它心里有些犹豫。

而它这一放慢了速度,它身后的一众魔牛,速度便也有放慢之势。

方贵回头一看,暗道不妙,摇了两下火旗,那些火牛居然不肯上当,顿时心里一横。

飞剑灵动的在空中一转,忽然又窜了回去,闪电一般来到了最前面那最凶狠雄壮的魔牛身前,抬手一把辣椒粉,指着牛鼻子骂道:“你现在怎么怂了?”

第八十三章 二十万功德

“吽……”

一把辣椒粉洒进了鼻子里,这火牛彻底怒了……

一时只觉眼睛鼻子辛辣无比,鼻子里两丈长的魔焰喷了出来,像是两道长枪。

“现在它肯定真想弄死我……”

方贵也吓了一跳,如此近距离的靠近魔牛,委实凶险万分,那两道魔焰喷了出来,简直比法术还强,急忙驾御,躲过了魔焰,笔直向着前方冲去,在半空之中,像是一道红线,飞快的横过了虚空,直从孟留魂等人留下的阵旗中间穿了过去,溜得比火烧屁股还快。

轰隆隆!轰隆隆!

这群魔牛也终于再没有半点犹豫,紧跟着他冲了进来,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冲过了孟留魂等人布下的法阵,为首的火牛红着眼睛,一心不顶死方贵不罢休的模样,根本不管自己冲到了什么地方,而在它后面,其他的火牛则紧紧跟住了头领,想也不想的往前冲。

饶是如此,方贵还怕它们不肯深入,仗着飞剑灵活,一路向里面深入而去。

“唰”“唰”“唰”

深入沼地之后,周围泥浆里忽然间有无数条粗大的魔藤卷起,向着它们抽打了过来。

方贵眼见得差不多了,剑光便猛得向上一挑,生生躲过了四五条魔藤的抽打,直冲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在空中一转,来到了旁边的山头之上,与孟留魂等人一起向下看去。

“吽……”

那群火魔牛,在这时候也发现了形势不对,慌乱不已。

但它们冲势太急,又如何能够收得住脚,前面的火牛已经是被后面的火牛挤着向前冲,根本不可能调头回去,一时之间,只能四下里逃窜,或是下意识喷出魔焰,烧向了周围那诡异可怖的魔藤,一时之间,沼地里面火光冲天,魔藤与火牛乱作了一团,搭眼看去,也不知有多少火牛被魔藤缠住,更不知有多少魔藤被魔焰燃烧,或被牛角撞成了数截……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

山头之上,人人满面惊喜之色,张惊都忍不住跳了起来:“不但可以一次剿杀掉这所有的魔牛,甚至可以借魔牛的手把这片沼地也清理出一大片来,这……这得多少功德啊?”

人人惊喜之中,方贵双臂抱胸,得意洋洋,心花怒放!

这个主意,正是他想出来的妙招!

之前先逃过了生满魔藤的沼地,又被这群脾气暴烈的魔牛追了半天,方贵便开始琢磨,有没有办法将这些魔牛和魔藤一网打尽,凭他们自己的实力,当然不可能做到……

但是,倘若是让魔藤与火牛自相残杀呢?

这时候便遇到了第一个问题,知道魔山妖物之间,虽然也是会互相攻击,甚至互为猎物的,可关键的地方在于,火魔牛并不傻……

它们一直生存在这里,也知道那片沼地很凶险,下意识就会远离。

哪怕引它们过来,但它们嗅到了魔藤的气息,便也会驻足不前,没那么容易上当。

于是,方贵便又想到了借用阵法,既然魔藤的气息会让火魔牛恐慌,那难道不可以借掩息阵法掩去一部分的魔藤气息么,就像是给这片沼地,打开了一道门户……

先激怒魔牛,引得它们赶来,从那阵法之中穿过。

待到它们发现了魔藤存在的时候,便是想退,也已经退不出来了。

当然,中间还是出现了一点小失误,那领头的魔牛虽然没有嗅到魔藤的气息,却发现了那一片沼地的环境有些熟悉,也犹豫了一下,哪怕是方贵手里有着引兽法器在,也没办法顺利的将它们引入沼地之中,但还好方贵早有准备,从蓝胖子那里拿来了一包辣椒粉。

于是,后面的一切都很顺利了!

……

……

火牛群冲进了魔沼之地,便是大局已定。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用方贵他们再做什么,这些火牛自己为了求生,便已经与魔藤战作了一团,蒙头乱撞之下,大部分都被魔藤勒死在了沼地之中,掀起片片泥浆。

而这些魔藤,却也被它们的横冲直撞击杀了无数,一片一片东倒西歪,或是被烧焦,或是断成了一截一截,清理出了一大部分空地,虽然也有一些幸运又彪悍的火牛,硬生生从魔沼之地里冲了出来,那却也只是少数了,大部分的魔牛,都成为了待宰的猎物。

这一场大战,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停止,到了这时,自山头上往下看去,沼地之中,早已是一片狼藉,众队友早就已经等的急不可耐,眼见得下方实在没有多少可以活动的魔藤了,这才齐齐的一声欢呼,驾起剑光,冲到了沼地里面去收拾战场了。

只有丹师岳凌还留在山头上,守着颜师姐。

同队弟子兴高彩烈的驾着剑光掠进了沼地,遍目扫去,便见这时候沼地里面,到处都是火牛的尸首,他们只需要从这些尸首之上,取出魔核收集起来便可以,周围还有一些受了损伤,但仍然会闻风袭人的魔藤,不过稀稀疏疏,对付起来也十分的轻松!

简单来说,他们这时候只剩下捡钱了。

一块又一块的魔核,被他们收集了起来,然后统一交到了方贵手里。

一番大战只用了一个时辰,收集这些魔核,倒用了两个时辰。

众弟子欢天喜地的,就连许月儿这样的女弟子,这时候都加入到了剖牛取核的行动里,染得满裙满血,看起来跟杀猪婆娘也似,偏生满面欢喜,兴奋之情掩藏不住。

“一百零八块,足足一百零八块啊……”

最后魔核统一清点过后,张惊已是忍不住惊喜的大叫了起来,向方贵道:“我们共取了一百零八块魔核,就算有一些魔核不够数,算不得两千功德,剩下的交回仙门,也能够给咱们换来二十几万功德了,天啊,只这一次,我们便发了,实在是发了……”

其他几人,也都兴奋不已,齐唰唰的看向了方贵。

“方贵师弟,这一次计划成功,你该当得首功!”

依着他们这一次出来之前定好的规矩,颜之清作为队首,会分得这所有功德里面的三成,这可就是六万功德了,早已远远超过了她这一次进入魔山的目标,哪怕是他们,均分了剩下的功德,也每人都有一万多的功德,再加上他们之前所获,每人功德已快有两万之数!

这不是发了又是什么?

而这一切,当然都得归功于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了。

迎着众同队队首钦佩而又激动的目光,方贵下意识抬头,哈哈笑着抹了抹鬓角。

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实在太符合方贵老爷的胃口了。

不过总还是要谦虚一下,客气道:“哪里哪里,都是颜师姐计划的好……”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什么计划?”

方贵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哆嗦了一下,道:“下方好像还有个火牛……”

说着话时,人已经飞快溜进沼地里了。

而另一厢,众同队见得颜师姐悠悠醒转,也皆是大喜,急忙都围了上来,兴奋的跟颜师姐讲了一番他们的计划,还将那一堆闪烁着乌光的魔核给颜师姐看,又指着下面被清理出了好大一块魔藤空地的沼地,七嘴八舌之中,一脸疑惑的颜师姐渐渐大变了脸色!

“方贵师弟……”

她飞身而起,踏着飞剑便冲进了沼地之中,衣袍荡荡,颇有大师姐风范。

“哎……”

远处一株残缺的魔藤后面,方贵可怜兮兮的探出了一个脑袋。

颜师姐冷冷的看着他:“你过来!”

方贵想了想,认真的摇了摇头。

颜师姐深深吸了口气,加重了声音,道:“你过来,我不打你!”

“你说的啊……”

方贵只好踏着飞剑走了过来,一脸警惕,随时要逃。

“你好大的胆子啊……”

颜师姐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方贵心里发毛,这才轻轻咬牙,牙缝里逼出了一句话来:“这样的计划,你都敢冒然实施,可想过万一失败了,这后果谁来承担?”

“这不是没人受伤嘛……”

方贵小声的道:“最麻烦的事我都自己去做了……”

颜师姐冷声道:“你受伤了也不行!”

方贵呆了一呆,缩了缩脖子,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有点开心。

“虽然你这次计划总算还是成功了,但毕竟太冒险了,所以……”

颜之清冷冷的瞥了方贵一眼,过了半晌,才道:“……你以后给我做副手好了!”

方贵顿时吃了一惊:“啊?”

颜之清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向着周围这片狼藉的战场看了一眼,身后山头之上,还不时有兴奋的同队声音传来,她看着方贵一脸呆滞的模样,苦笑了一声,道:“就连我也得承认,这次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倘若是我,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也赚不来二十万功德,或许,之前的我确实太过谨慎了,所以后面的事情,我会多听听你的主意……”

方贵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真的?”

颜之清点了点头,方贵顿时大笑道:“我跟你说颜师姐,你早该听我的了……”

话还没说完,得意忘形的他脑袋上忽然挨了一下,一脸懵的转过了头来。

颜师姐面无表情,压低了声音道:“你打我那一下,总要还回来的!”

第八十四章 山鬼

“前面有一只铁甲魔蝎……”

“砍死它!”

“怎么砍?”

“拿刀砍!”

“……”

“……”

“前面有三只碧火魔狐……”

“砍死它们!”

“……”

“……”

“我的天,前面有一只魔岩巨人,高阶魔妖!”

“砍死它!”

“高阶呢……”

“我是副队首,听我的,弄死它!”

“好嘞……”

“……”

“……”

经历了斩杀火魔牛之事后,方贵他们这一支小队算是彻底的改变了行事习惯,全然不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多了几分放飞自我的风采。

一路之上,采灵药,掘神矿自然该做的也做,但对魔妖的态度却是大变,以前是每见到了魔妖,便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但如今却是一遇到魔妖,方贵就先拎着黑石剑冲了上去,一个个杀的满身是血,兴高采烈。

在这过程中,颜之清师姐依然保持着自己谨慎的态度,平时尽量忍着,既然决定了要多听听方贵这个副队首的,那便由得他去折腾,自己很少发表意见,只是该出力的时候便多出几分力,但每当看到方贵等人玩的越来越大时,便立时出来阻止,降低他们的风险。

而且她也已经发现,随着他们这一行人深入魔山,方贵倒是渐渐变成了核心人物,本来方贵实力虽强,但年龄毕竟小些,在这些仙门弟子眼中只是一个小师弟,但他虽小,胆子却大,每每又都有些奇思妙想的点子,一步一步,倒让这些仙门弟子愈发的信任了起来!

一路之上,斩杀魔妖,方贵也终于生出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在这一次出山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有多强,只知道通过仙门灵窟一番淬炼,九灵正典终于小有所成,一身灵息应该强过了同门不少,但具体能有多少差别,不动手较量,却是不知。

直到这一次入魔山斩妖,他才发现了自己的极限,但凡遇到的中阶魔妖,几乎没有他一合之将,黑石剑灌入了无尽灵息之后,势大力沉,一剑之下,魔妖便已成了两半,他甚至都没有施展剑道的机会,或说是必要。

后来遇到了一些高阶魔兽时,安全起见,他们也是听从了颜之清的建议,制订计划,一拥而上,联手斩杀,但方贵也觉得,自己独自斩它,问题不大。

时间又渐有两三日过去,他们已入魔山七天之久,还有三天,便要返程。

而如今,他们一路斩杀无尽魔妖,功德之数,也增涨的比以前更快,本来他们之前采灵药、掘神矿,便已积累了两三万功德,后来使计斩杀火牛群,更是一口气赚了二十万功德,如今虽然没有机会再干这么一票大的,但一只一只魔妖杀下来,也赚了五六万左右。

前后累计,他们这一行人,已赚了近三十万功德。

这一行,可谓大获全胜!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心里乐开了花。

而随着渐渐深入魔山,他们遇到的魔妖实力也越来越强,这一日照例派人去前方探路,很快便带回了一个消息:“前方山坳里面,出现了一只高阶魔妖,魔焰凶猿……”

众弟子一听,便心动不已,当场就要去砍它。

高阶魔妖,虽然比中阶魔妖强了不少,但他们之前也轻松斩杀过,自己不怕,而高阶魔妖可以换取的功德,更是大大的超过了中阶魔妖,足以抵得上一万功德之数!

还是颜之清稳重,急忙压住了他们:“先观察观察再说!”

一众弟子小心的压上,很快便看到了那一只高阶魔妖,只见是一只身躯壮硕如同小山,周围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魔猿,它却并不是呆在了某一个地方,而是四肢着地,不停的向前奔跃,速度极快,一跃便是十几丈,时不时还会停了下来,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要动手吗?”

许月儿看向了方贵,手里已经握着飞剑了。

方贵则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道:“先跟着它过去看看!”

就连驭兽院弟子吴询也有些好奇,小声道:“这些魔妖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啊……”

一行人掩住了声息,远远缀在了后面,只见那只魔猿方向明确,翻山穿林,惊起了周围无数中阶魔妖,四处乱窜,众弟子按捺住了心思没去动手,只是要看看这魔猿究竟去哪里。

连跟了半个时辰左右,这魔猿已到了一片隐秘至极的山谷前,它仰头嗅到了嗅,似乎最终确定了下来,便低低的吼了一声,攀着山岩,直向山谷里面扑了进去,方贵等人忙也从另一侧的山峰之上攀爬上去,藏在了山头岩石之后,向着下方的山谷里面望去。

这一看,却是人人吃惊。

只见这山谷里面,赫然不只一只魔猿,而是有着无数各种各样的高阶魔妖,既有血鳞怪鹰,又有铁甲魔鳄,还有三头的蜥蜴,双尾的魔蝎等等,林林总总,居然不下数十只,每一只都是气息可怖至极,雄踞魔山一方的存在,如今却都聚集在了这里,让人心寒。

最关键是,这些魔妖平时自己对上了,恐怕也会立时拼个你死我活,但在这时候,却都一只一只安安静静的盘踞在了那里,彼此之间,似乎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山谷深处。

方贵顺着这些魔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在山谷深处,有着一汪寒泉,泉水之中,却是生出了一棵奇异的小树,不过七八尺高,而今,小树之上,已结出了七八颗青色的果子,晶莹剔透,十分喜人,在那小树周围,却有三道黑色的影子,绕着小树慢慢的旋转……

“这一次,怕是要赚翻……”

方贵越看越是心动,正要回头来说,忽然微微一怔。

只见这时候的颜之清等人,都已脸色苍白,一身寒气,眼底有着难以掩去的恐惧之色,颜之清还好,勉强能够维持镇定,最末尾的蓝袍小胖子,这时候双腿都已经哆嗦了起来,颜之清悄悄的向方贵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命人悄悄退离此处,方贵只能捺着性子跟上了。

“不就是几只高阶魔妖嘛,至于害怕成这样子嘛,大不了就这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边御剑冲了进去,抢了那树上的果子就跑,哈哈,我估计那果子定能值大价钱……”

来到了安全之处,方贵终于忍不住,兴奋的开了口。

“那果子的确能值大价钱……”

丹香谷的岳凌师姐缓了几口气,才沉声道:“那是青萝玉果,已不属于灵药范畴,而是宝药,每一枚都可以提升人的修为,甚至是神识,价值难以估量,若是带回了仙门,怕是每一颗都能够换来三五万的功德,只是,方贵师弟啊,你没看到……那树边的黑影吗?”

提到了“黑影”二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仍是心有余悸。

“看到了啊,有啥问题?”

方贵一脸不解,忍不住挠了挠头。

许月儿在这时候开了口,颤声道:“那……那可是山鬼啊,你不怕吗?”

“山鬼?”

方贵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山鬼是何物。

早在仙门十里谷试炼之时,他便已经见过仙门炼制出来的山鬼了,那就是第三关的黑色傀儡,当时他一心想报仇,过第三关时轻松至极,但对于其他仙门弟子来说,那第三关却是最难的,原因便在于那些黑色傀儡,都有着山鬼的特点,可以扰乱人的道心……

见到了山鬼,便会下意识的感觉害怕,一身本事,十成里发挥不出三成!

“方贵师弟……”

在这时候,颜之清也有些疑惑的开口:“你好像完全不害怕山鬼?”

方贵自己也呆了一呆,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

当初在仙门十里谷试炼时,面对第三关的黑影,他也丝毫没有惧意,后来白石长老针对这个问题,还专门将他唤了过去,一番查问,最后靠了小鲤儿送的红鸾玉佩才过了关!

“真是这块玉佩?”

方贵将一直挂在了腰间的玉佩取了出来,打量了几眼。

他虽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种玉佩,应该是打入一些法力才能起效果的吧?

那自己是靠了玉佩,还是本身就不怕?

嗯……

说不定是这些人胆子太小的缘故!

“我有宝贝啊……”

方贵一句搪塞过了颜之清,自己继续眼睛发亮的看着那山谷方向。

颜之清表情忽然变得无比认真,手搭在了方贵肩头,盯着他的眼睛道:“想都别想!”

方贵顿时有些为难了起来。

这一路行来,颜之清虽然给了他很大的权力,面对他的一些大胆决定,尽量的不去阻止,只是拾遗补缺,但当她认真了起来时,便也代表着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做,没得商量。

这就显得有些为难了!

自己是真不觉得那些山鬼可怕,它们给自己的危机感甚至还不如旁边的魔妖。

但颜师姐明显是不信的,她的想法与仙门一样,没有人会不怕山鬼……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商量要不要绕过这片山谷之时,在这一片魔山之域的深处,某处靠近了魔山山体的乱石谷内,正有一位脸色极其的苍白,身上衣袍也是白袍白靴白袜,简直像是白纸裹在了身上一样的人,慢慢的走进了谷心,在他身边,数十道飘浮不定的山鬼跟随着他,便仿佛是宠物一般东游西晃,恐怖的气机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五大仙门都很小心呢,只派了些内门弟子进来探路……”

他低声自语,脖子仿佛断了一般,脑袋低垂,声音却很寂然,说着话时,便缓缓摊开了手掌,可以看到,在他全无血色的掌心里,放着两颗漆黑如墨的棋子,极是鲜明。

“但是天赐良机,这第二颗棋子,还是要落下去的……”

他考虑了很久,才轻轻捏起了一颗棋子,抬手向着眼前的山谷扔了下去。

“喀嚓……”

也就在棋子落入山谷的一霎,忽然之间,天动地摇,山谷深处,一道裂隙缓缓出现,里面无尽黑风涌出,一时间刮的天昏地暗,仿佛有千万厉鬼爬出了世间,凄厉哭嚎……

“不好……”

也在这一霎,就在方贵等人的头顶,乌压压的云层之上,坐镇于法舟之上掌控全局的白石长老,忽然间脸色大变,猛得睁开了眼睛,死死看向了云层尽头的魔山山尖……

“真如所料,那些妖人果然还是出手了……”

“魔山异变,速召弟子回山!”

第八十五章 魔潮纷起

一道道红光,陡然之间穿透了厚厚的乌云,在云层之下烟花一般绽放了开来。

虽然在云层下面绽放,但那红光极是耀眼,又有充沛的神念蕴藏,方圆百里之内每一位仙门弟子都能够清晰的看到或感知到,每位队首腰间的玉符,也在这时闪起了红光。

“那是……”

正死死的摁着方贵,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的颜师姐,忽然大吃了一惊,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向一众同队道:“仙门有命,我们要立时赶去汇合,不得有半分延误!”

其余队友也是一惊,如今距离他们这一次的探索时间还剩了三天,仙门却紧急召集众弟子,定然是出了大事,纷纷站起了身来,将身后飞剑祭起在身前,听得颜师姐一声令下,便皆跳上了飞剑,就连方贵,在呆了一呆之后,也跟着跳上了飞剑,急向红光方向掠去。

“吼……”

在他们祭起了飞剑不久,很快便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周围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鬼哭之声,风吹林窍,遍体生凉,天地之间,一直都在弥漫着的黑气,在这时似乎浓重了几分,远处近处,都忽有声声魔妖嘶吼之声响了起来。

“快看……”

飞剑之上的许月儿,忽然吃惊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众弟子循声看去,便见得在下方一处岩洞洞口,有一只低阶魔怪鬼岩蜥,正拼命的昂起了脑袋,吞吐着天地间弥漫的黑烟,仿佛那是什么天材地宝一般,而随着它的吞吐,肉身也开始生出了惊人的变化,背后生出了骨刺,眼中燃起了黑焰,气机也随之飙升不已。

霎那之间,它居然开始了蜕变,化作了一只中阶魔妖。

“这是怎么回事?”

颜之清大吃了一惊,脸色变得极为惊骇。

魔怪常年生存在这魔山之境,本身就会不停的成长变化,但会出现这等快速惊人的变化,便只有一个原因,那是瞬间吞噬了大量的魔山邪气,而这也就代表着,这一刻,正有无尽魔山邪气泄露,这等事很少出现,难道真的是魔山苏醒的速度又加快了?

仙门召集他们紧急汇合,应该就是这个缘故!

“小心,前面定然有麻烦!”

也就在此时,方贵一声大叫,惊醒了沉思中的颜之清。

她抬头看去,只见下面一片怪林之中,正有无数鸟雀惊飞,被魔气笼罩,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魔山邪气一泄露,整片魔山的魔妖都疯狂了起来,纷纷出巢,而他们想要在这时候赶去仙门召集的汇合之地,恐怕一路之上不会安宁,也不知遇到多少魔妖拦路!

“出剑,清路!”

入了魔山之后,颜之清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般杀伐果断,厉喝声中,琴底飞剑早出。

“唰!”

前面黑压压一片的鸟雀,都正在魔化的过程中,却冷不防被剑光扫来,顿时死伤了一大片,剩下的鸟雀被惊动,也是邪意大盛,居然不怕剑光,纷纷向着他们扑了过来,若是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片乌云将他们笼罩在了里面,黑糊糊密不透风,只有剑光偶尔闪耀。

“奶奶个腿的,小家雀也想造反?”

恶战之中,方贵大叫,挥舞黑石剑向周围搅去,身边乌光纵横,一片片鸟雀纷纷坠落,但周围鸟雀实在太多,又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向前冲来,居然一时杀之不尽,他倒还没事,但周围有几个剑道与法术并不如此精湛的同队已经有些左支右拙,防御不住了。

许月儿杀的满身是血,明显有些惊慌,蓝胖子屁股上已经被啄了好几下。

愤怒之下,方贵忽然剑道一变,左手捏起了一个法印,身周顿时灵息环绕,忽然一大片火光出现,像是火海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了出去,起码有三丈之广,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鸟,所有火光笼罩之内的妖雀都纷纷化作了灰烬,身周顿时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那是什么?”

周围所有同队都唬了一跳,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方贵。

“我的法术威力又变强了?”

方贵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立时反应了过来,摧动火鸟向前扑去。

沿途所至,所有妖雀纷纷避退或是被焚尽!

论起真正的威力,这一道火鸟之术当然比不上方贵的剑道,但在眼前的局面下,却又比剑道更有用了,在方贵引路之下,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片坦然大道,再无妖雀拦路。

其他众队友急忙跟在了方贵身后,眼底的吃惊之意无法掩饰,他们已经看了出来,方贵施展的其实就是一道低阶术法火鸟术,他们很多人早在乌山谷时便已学会了,但他们施展的火鸟术,哪怕是撑到了极限,也不过是数尺大小,方贵居然比他们的大了十倍还多?

尤其是许月儿,刚才已经有惊恐失措,如今却被方贵解了围,跟在他身后向前冲去时,脑海里却想起了当初十里问道时,方贵跟在自己身后闯过蜂群的事,如今倒像是旧事重演,只是两个人的身份却调转了过来,望着前方方贵的背影,心里一时复杂不已。

即便是颜之清,在这时也不禁心里动容。

“方贵师弟,比我想的还要强……”

这一路行来,尤其是后期她将许多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方贵之后,也一直在观察着他斩妖除魔,早就发现了他的实力比同境界弟子高出了不知多少,但直到如今,才意识到方贵恐怕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强,只是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她一时之间却还不好猜测……

或说,不敢猜测!

驱使火鸟在前开路,很快便冲过了这一群妖雀之阵,众弟子尽皆急急赶向了前方,但背后那些妖雀兀自不怕,还在后面追赶不已,只是它们的速度却比方贵要差得远了。

“虽然仙门催的紧急,但这些魔妖似乎也不怎么可怕……”

方贵一路前行,斩魔开路,心里轻快了起来,如今满山妖魔齐出,他们这一路可以说是杀过去的,他倒是过足了瘾,无论是术法还是剑道,都发挥出了惊人的实力,身前拦路的魔妖虽多,但又哪里有他一合之将,剑光术法过处,前路便已是一片开朗……

这倒使得方贵发现,这魔山里的魔妖,未必便真有那么可怕。

仙门想必也只是担心普通弟子受伤太多,这才紧急将他们召了回去的。

“可惜了那片山谷里的灵果啊……”

方贵心里不由得暗暗心疼了起来,觉得自己的东西丢了。

“方贵师弟,快看南边……”

耳边忽然响起了颜师姐的惊呼声,却见颜师姐也是一脸焦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何自己发现了问题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唤出了方贵的名字,而她的目光所向之处,正有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洪潮远远的卷了过来,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色妖蟒,在空中折转。

那赫然是一群密密麻麻的魔妖,里面有眼生黑焰的乌鸦,也有以鳍作翅的怪鱼,更有生出了肉翼的蜥蜴,平时撞到了一起便要厮杀个你死我活的魔妖们,如今居然都汇聚到了一起,顺着一道怪风卷起的黑雾,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这可与之前碰到的妖雀不一样,这些魔妖实力极为可怕,里面大多都是中阶魔妖,更有一些气息惊人,像是高阶魔妖……

“完了……”

见到了这一幕,后面的蓝袍小胖子已开始双腿战战。

之前的妖雀拦路,他们还可以强行杀出来,但这一片魔潮,又如何能冲杀得过去?

“找个人引开它们,其他人便可以从下方遁走……”

方贵望着那群魔潮,忽然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颜之清微微一怔,便已明白了方贵的意思,如今的魔妖们都处于躁狂之中,一遇到了攻袭,便会立时穷追猛打,所以这时候只要有人主动去攻袭这群魔妖,便会立时引得魔妖追赶向他,不理其他,这时候其他人便可以按落剑光,贴着地面冲出这群魔潮……

“我去!”

颜师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按住了自己的瑶琴,转头向方贵道:“方师弟,你带他们……”

“咚!”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忽然僵了,身形木头也似的栽倒。

眼见得她要从飞剑之上跌下,身后手里还拎着黑石剑的方贵已经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推向了身后的岳凌,哈哈一笑,道:“这娘们叽叽歪歪,这等好事,哪轮得到她?”

说着话时,已经遁剑向着魔潮冲去,声音远远传来:“你们快从下面走!”

“方贵师弟……”

背后众人皆是大惊,纷纷大叫,这一幕太过突兀,谁也没有想到。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方贵已经冲进了魔潮之中大杀特杀,剑道纷起,不知斩落了多少魔妖,许月儿明白了他的心意,立时大叫了起来:“我跟着你去!”声音已带了哭腔,幸得被旁边的张惊一把扯住,强行拉着她压低了剑光,向着地面飞落了过去,满脸都是泪水。

“这个叫方贵的……”

不说早就被方贵救过一次的张惊等人如何,就连这次出来才认识了方贵的丹师岳凌,都心里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意味,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传说中的侠义之士,真的存在么?”

低头看了一眼颜师姐,又想:“原来颜师姐脑袋后面的包是这么来的……”

第八十六章 青溪谷弟子

“所有弟子,速入法舟,清点人数……”

红光绽放之地,太白宗法舟突破了厚厚的云层降落了下来,舟下数位执事厉声大喝,让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的弟子进入有法阵保护的法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清查所有在这场大难来临之际走失或是丧命的弟子人数,场间一时乱哄哄的,四下里都是邪风呼啸。

“回执事,十一队走失了莫师弟、琼师妹……”

“十七队走失了赵师兄……”

“三队只回来了我们三个……”

声声惶急禀报里,夹杂着执事的怒吼声:“报上方位!”

很快的,随着诸队弟子回归,便已有一张密密麻麻汇集了各队走失人数的名单交到了执事手上,那执事看到这些名字以及具体的方位,额头之上,却是一片冷汗,深深向着如今已经黑风袭卷,像是地狱降临一样的魔山看了一眼,喃喃道:“魔山啊魔山……”

哪怕他们是修行中人,掌握着平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在面对魔山凶威之时,也依然有种蝼蚁的感觉,只是一缕邪息泄露,便使得仙门这无数弟子陷身凶险,生死未知!

只是……

……执事深深吸了口气,猛然抬头看向了西方!

如今西方的云层里,忽然有一声号角声响了起来,压过了这魔山的黑风嘶吼!

执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仙门的存在,便是为了克制魔山!”

……

……

“那是……”

已经登上了法舟的众弟子,兀自沉浸在魔山异变,魔妖横行的恐怖之中,哪怕进入了代表着安全的法舟,心里仍是心有余悸,但也就在此时,他们都听到了那号角声!

惊愕抬头看去,便见西方有三艘巨大的黑色法舟远远飞来,沉入了云层之中。

两艘法舟分别向左右而去,最中间一艘法舟,却来到了这个方向。

法舟还未落下,便见法舟之上,忽有道道剑光飞出,迅如闪电一般落了下来,飞剑之上,皆是身穿白袍,气机惊人的年青人,看起来年龄也都不甚大,有些甚至显得比他们还小,但那一身浩荡的气机与脸上的傲然神情,却使得这些红叶谷弟子,都生出了一种敬仰之意。

“他们是……青溪谷!”

“青溪谷弟子也都赶过来了……”

所有的红叶谷弟子都惊喜的扑到了舟弦边上,看着这些天之骄子。

虽然都是仙门弟子,但青溪谷弟子却和他们截然不同,那些人,是天才里面的天才,无论是从红叶谷修行到了练气八层,并且完成了十万功德晋升进去的,还是一开始便被仙门认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从小养在青溪谷里培养的,都是远非他们可比的仙门宠儿……

好铁用在刀刃上,所以魔山异动征兆初现之时,仙门并没有让这些青溪谷弟子出山,而是从红叶谷弟子之中征调,这些人都留在了仙门之中,据说是在以秘法加持,习练阵法,应该是为了让他们在魔山真正苏醒的时候出力,但如今,魔山异动,他们也提前出山了。

“青溪谷弟子李还真,奉仙门之命来援,不知有多少同门师弟失陷于魔山?”

那些青溪谷弟子之中,为首的一位生得面目俊朗,气宇不凡,踏着飞剑,径直来到了那位执事身边,朗声开口询问,这执事便也一惊,急忙将手里的名单递了过来。

李还真低头扫了几眼,脸色微沉,向他身后的几位弟子道:“仅此一地,便失陷了三十多位同门,他们不像我们,修行了仙门秘法,可以应付魔山邪气,多失陷一会,生死凶险便会大上一分,只有我们闯进混乱魔山将他们救出来才行,从方位上来看,在北方失陷的同门数量最多,南方次之,东方最少,那我们便先赶去北方,能多救得一位,便救一位!”

在他身后,众青溪谷弟子齐声答应,毫无惧意。

仅是看着他们这等气度,便明显与其他弟子不同,红叶谷弟子,不禁心生崇敬之意。

“快……快去搭救方贵师弟……”

也就在这些青溪谷弟子即将遁剑而去时,忽然间法舟东方,又有一队弟子跌跌撞撞而来,为首一人,直杀的满身鲜血,却正是红叶谷颜之清,在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位同门,在这等魔山异变之下,逃回来的如此之晚,人数却还如此齐整的,倒是非常少见了。

只不过,她们这一行人,面上的表情,却都显得异常焦急,后面还跟着一个哇哇大哭的,便是气度显得很是沉稳的颜之清,也是一脸惶急之色,扑到了法舟近前,不待站稳,便向着执事急声道:“方贵师弟为了护着我们逃生,失陷在了魔潮之中,快……快救他!”

“方贵?后山那个小鬼头方贵?”

那位执事明显也是听过方贵名字的,闻言不禁大吃了一惊。

但他却没有说话,而是立时转眼看向了青溪谷弟子。

法舟周围,也有听到了这个消息的,立时不知有多少目光都向他们看来。

“他失陷在了东方?”

那青溪谷弟子李还真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身后,一位年青弟子笑了一声,道:“不必着急了,遇到了魔潮,就算是我们想要脱身也会经历一番麻烦,更何况是红叶谷弟子,我们便是赶过去,也救不了人了!”

李还真闻言,点了点头,道:“先去北方吧!”

说着便与众同门踏剑而起,却不再多看颜之清一眼。

颜之清顿时大急,一跤扑倒地上,急道:“求你们了,快去救方贵师弟啊……”

李还真皱了皱眉头,道:“没必要了!”

说着便要走,但也就在这时,在他们身后,却有一个最后从黑色法舟之上下来的弟子,身穿灰袍,背上背着一个筐,不像是仙门弟子,倒像是刚从农田里出来的农夫,他一言不发,却是几步冲到了颜之清的面前,低声道:“方贵师弟失陷在了何处?”

“阿苦……”

颜之清抬起了头来,看到那张脸,却是微微一怔,有些失神。

阿苦低喝道:“快告诉我!”

李还真见得这一幕,已是眉头大皱,忽然冷喝道:“阿苦,这一次仙门因为只能派出我们这些人来,才又将你召唤回来,你虽已不是青溪谷弟子,但这次却是跟着我们出来的,仙门律令讲的明白,你须依我之言行事,不可横生枝节!”

阿苦冷冷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方贵是我师弟,我要去救他!”

李还真大怒:“在这当口,你想违令?”

阿苦忽然一改愁容,冷冷瞥他一眼:“你想跟我过招?”

李还真顿时一口气憋在了肚子里,半晌没有回答。

法舟周围,众红叶谷弟子都已是满目惊奇。

阿苦在仙门里人缘颇广,认识他的人极多,也有一些人知道阿苦曾经在青溪谷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却退回了红叶谷,再后来甚至去了乌山谷,经历丰富,偏又极不起眼。

在众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上至仙门长老,中至仙门执事或是丹香谷的师姐们,有事了都喜欢叫他去帮忙,他也从不拒绝,乃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谁能想到,这个没脾气的人如今居然一反常态,敢与青溪谷弟子叫板?

更让人诧异的是,李还真憋了半晌,居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看了阿苦一眼,忽然间扬手一招,便与后面那些青溪谷弟子齐齐踏起剑光,消失在了北方的猛烈黑风之中。

而阿苦则是回头,看了颜之清一眼。

颜之清刚刚苏醒不久,又得知方贵居然一个人引去了魔潮,心神大乱,脑子兀自不太好使,旁边的许月儿已急急大叫了起来:“小坏蛋在东方,差不多二十多里之处……”

阿苦冷冷点了点头,便抬起祭起飞剑,踏上了上去,剑光急急前冲。

“嘭……”

他忽然撞在了一棵大树之上,把大树撞断了。

阿苦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恼怒,索性不再踏剑,迈开大步便向着东方冲了过去。

速度居然比飞剑还快,已如一道狂风,扫起一道烟尘……

……

……

“哈哈,终于摆脱了他们,那山谷里的灵果都是我的啦……”

也就在这时候,魔山深处,方贵从一堆魔妖的尸堆下面爬了出来,虽然满身是血,但看看周围,却是兴奋异常,半空里搅动着狂风,四下里皆有魔妖嘶吼,他却低低的欢呼了一声,飞快的踏上了飞剑,犹如一道血光,径直向着北方扑了过去。

人在剑上,得意的哼起了小曲。

“老爷我呀叫方贵,长的好看又聪慧,发了大财回仙门呀,好看的师姐我随便……”

第八十七章 行侠仗义正当时

早在刚才逃命之时,方贵便已记清了方向,驾御了剑光直向那山谷飞去。

魔山之中已是一片混乱,处处魔妖横行,片片魔潮翻滚,但方贵一身本领,却也不惧,刚才都可以带了颜之清等人逃走,如今自己孤身一人更为方便,仗着自己飞剑灵动,能躲则躲,能逃则逃,远远的将魔妖甩在了身后,剑光如鬼影,左绕右翻,倾刻数十里。

很快的,他便已来到了那片山谷旁边,早早的跳下了飞剑,一路摸了过去,如今魔山异动,魔妖都在飞快生长,也不知山谷里面的魔妖如何,却是不敢惊动了它们。

“山谷里魔妖如此之多,我怕也杀不尽它们,只能瞅准了空子,进去抢了灵果便跑!”

心里琢磨着,他已摸到了山谷边缘,探头瞧去。

却见这山谷里面,果是一片魔气森森,魔妖数量比之前更多了。

这时的魔山里,不知有多少低阶魔怪借着邪气成长为了中阶魔妖,也有不少中阶魔妖借着邪气突破到了高阶魔妖,好在高阶魔妖突破便已极难,因此山谷里倒是没有出现比高阶魔妖更恐怖的存在,方贵盘算着自己的速度与实力,倒是觉得把握不小……

只是,刚刚才瞧准了路线,准备冲出去时,方贵忽然一怔。

抬头看去,赫然看到山谷另一端,有一道影子直冲了进来,那一道影子速度飞快,但方贵还是看了出来,生得面目敦厚,但却一脸冷意,居然是那问道魁首赵太合!

“这厮怎么也来了?”

方贵立时伏了下来,呆呆看着。

只见赵太合冲进了山谷之中,脚下飞剑异常灵活,倾刻之间,便已绕过了数十头高阶魔妖,冲到了山谷中心,不过也在这时,周围魔妖已经被惊动,顿时嘶吼连声,不知有多少狂性大发,直向着赵太合冲了过来,在这等数量之下,再想完全躲过已不可能。

“唰!”

也就在此时,赵太合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紫背蓝刀,滚滚黑气里,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奋声低喝中,他刀光平推了出去,立时便将拦在了他身前的两只中阶魔妖劈成了两半,身形直从魔妖碎尸之中穿了过去,染得一身鲜血,飞剑兀自未停,向着前方急掠。

一路之上,他狂性大发,刀光不尽,连斩了十几只挡路的中阶魔妖,速度居然没有放缓,更没有落入魔妖包围之中,直直的冲向了这山谷深处,那生长着青萝果树的灵池。

“吼……”

但越靠近灵池,魔妖实力愈强,在这时,已有三只高阶魔妖直向着赵太合冲了过来,无论是凶威还是魔气,都明显比其他的魔妖强了太多,嘶吼声中,就连空气都扭曲了起来,赵太合的身形与他们一比显得十分渺小,眼看着便要被这三只高阶魔妖挤在中间。

“横扫千军……”

但也就在此时,赵太合口中低吼,叫出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仿佛是在借着这个声音给自己增加声势,身形猛得旋转了起来,电光石火间便绕过了左侧的两只魔妖,来到了最右侧魔妖身前,手里的紫刀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狠狠向着那魔妖头顶劈落。

“唰……”

魔妖皆被魔山邪气炼出了一身坚硬躯壳,便是中阶魔妖,都有着飞剑难伤之能,而这高阶魔妖,更是无比坚硬,头骨若是带了回去,都可以用来打造中阶的盾牌法器,但赵太合这一刀,却是凝聚了全身力量,一刀斩下,那魔妖哀嚎一声,头颅都被切成了两半……

“有点本事……”

方贵在山谷外面看的眼睛发亮,忍不住赞:“快赶上我了!”

赵太合斩杀了右侧的高阶魔妖之后,便已冲到了灵池之前,守着灵池的三只山鬼,立时无声嘶吼着向他冲了过来,在他们身上,似乎有着诡异的气息,距离他们越近,便越容易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恐之意,换来道心不坚定的,甚至有可能直接便失去了意识。

可是赵太合却像是早有准备,伸手一拍腰囊,便已有数道灵符飞起,成品字形飞在了他头顶之上,这灵符闪烁着红色光芒,却是护住了他的道心,急急的从三只山鬼中间冲了过来,大手张开,猛然抓向了那灵池之中的青萝果树,一把将上面的果子撸下,转身就逃。

“还是比我差点……”

方贵沉思了一会:“为什么不直接拔树呢?”

眼见得赵太合这等悍勇滑溜,逃出山谷不难,方贵便也瞧准了方向,向着另一侧摸了过去,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而归,赵太合替自己抢出了这些灵果,那自己当然……

一边摸了过去时,方贵一边扯下一片衣角,蒙上了脸,鬼鬼崇崇缀着赵太合。

只见赵太合冲出了山谷之后,急急向前遁去,灵息似乎也有些不足,看样子刚才他冲进山谷这一战,虽然很快,但也消耗了他大量的灵息,在甩开了背后从山谷里追了出来的魔妖之后,他速度已慢了下来,寻得一处僻静之地,便跳下了飞剑,吞了几颗灵丹。

方贵见状,便举起了手里的黑石剑,准备着敲他一闷棍!

“呵呵,年纪轻轻便想独占青萝果,野心也太大了吧?”

殊不料方贵还没来得及冲上去,空中忽然响起了几声冷笑,忽然便见到三四道影子急从天降,皆驾着飞剑,蒙着面,突兀至极的向着赵太合下手,人还没出现时,左边一人便已祭起了一个金色的罩子,直直的向着赵太合盖落了下去,随后另外三人齐齐追上!

“又被抢先了?”

方贵呆了一呆,讪讪的放下了飞剑。

“何人抢我功德?”

赵太合也是大吃了一惊,身形一翻,便已躲过了头顶上落下来的罩子,但还来不及翻身而起,右边两人,便都已祭出了法器,赵太合左边,一道捆仙绳灵蛇一般缠了过来,他于刻不容发之际,身形一转,躲过了捆仙绳,却冷不防左腿已被一条链子缠住了。

“唰!”

趁着他行动不便,头顶之上,已有一道黑影直直压下,手持长枪,向他胸口击落。

“啪!”

赵太合急急提起紫刀,横在身前格开长枪。

但他刚刚经历了一战,灵息还未补足,气力不济,而那对手却是修为强横,已是练气八层,比他强了整整一阶,枪刀相撞之下,赵太合已经被震得脸色发白。

与此同时,他身边左右两侧,另外几人也冲了过来,术法狠狠向他当头打落。

“这赵姓的要倒楣了……”

方贵看着,大皱眉头,心里飞快盘算。

他也不知那出手争夺赵太合青萝果的是谁,但分明都是顶尖的高手,且看他们蒙着面,便说明他们也是太白宗弟子了,生怕被赵太合认了出来,虽然事后真要查起,也能从兵器与袍服上面查找出来,但仙门便是如此,蒙上了面,便无法直接被指认。

“这几个人都是高手,他们抢了赵太合,我不一定抢得过他们啊……”

方贵心里灵机一动,忽然间折返,又向山谷冲去。

“我带你们抓贼去……”

没冲出多远,便看到了一片乱轰轰的魔妖,到处发狂,中间还有三只山鬼在驱使,却正是那些从山谷里追了出来的魔妖,正到处寻找赵太合的踪迹,方贵二话不说,便冲到了那群魔妖身前,黑石剑闪过,便已斩下了一只中阶魔妖的脑袋,然后转身就跑。

那群魔妖正找不着目标,立时愤怒嘶吼,向着方贵冲来。

方贵引着这群魔妖急急向赵太合奔去,刚刚绕到那片山坡之上,便见赵太合已经昏迷在地,身上也负了伤,而腰间的腰囊已经不见了,方贵顿时暗道不好,目光急转。

“在西边……”

空中弥漫的黑雾里,尚有几道淡淡的影子未曾消失,正是飞剑划过的痕迹。

方贵立时转身,引了一群魔妖向西边追了过去,没过多久,便听见前方一片山岩之下,传来了一声淡淡的轻笑:“得了这宝贝,我们这一次魔山之行才总算不亏……”

哗啦!

方贵身形急掠,却忽地转向了左边。

一直愤怒无比追在了他身后的魔妖,顿时收势不住冲了下去。

“不好,魔妖寻来了……”

如今的山岩之下,正有四个人围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人手里正拿着赵太合的腰囊,刚要打开看时,便见到无数魔妖从天而降,他们也唬了一跳,万没想到这群魔妖这么快便寻到了这里,尤其是这群魔妖之中,还有三只山鬼,他们猝不及防之下,尽皆受到了影响。

拿着腰囊之人,饶是实力强行,在克制山鬼气息的明心符无法及时祭起的情况下,也是实力大跌,直接被一只中阶魔妖撞飞了出去,手里的腰囊顿时脱手,飞向了一边。

其他几个蒙面人也都跳了起来,其中一个飞快抢在手里,叫道:“拿到了,快逃!”

“原来是吕飞岩……”

方贵听着那声音,心里顿时一怔,认了出来。

趁着局面混乱,他倒提了黑石剑,悄悄向着在魔妖中逃命的吕飞岩后背摸去。

“抢人东西可不好,又轮到我行侠仗义了……”

第八十八章 魔山深处

在听出了吕飞岩的声音之后,方贵也立时明白了过来,这四人原来都是红叶谷萧龙雀带进魔山来的同队弟子。

那萧龙雀本身便是红叶谷最有可能进入青溪谷的人,实力自然强横,她们又被称为最强的小队,其麾下的队友实力自然也不会弱,只是方贵没想到的是,萧龙雀敢留在魔山也倒罢了,吕飞岩居然也有胆子在魔山异变出现时留下来,这厮不是向来怂的厉害吗?

不过,既然进来了,那就好办,新仇旧账一起算……

如今这一群魔妖冲来,里面又有极多的高阶魔妖,还有三只山鬼,这四个人便是实力再强,也不敢硬抗,又见腰囊已经被吕飞岩抓住了,却是急急忙忙各找出路,先逃出去再说,一时之间场面乱轰轰的,谁也没有留意到魔妖群里,多了一道鬼鬼崇崇的红色影子……

“刚才大战之中我没出多少力,但这次抢到了腰囊,也是大功一件……”

吕飞岩抓着腰囊,没命般逃,身后那群魔妖厉害,但幸亏速度不如仙门的飞剑,他们又没有被包围,逃掉却是不难,一边逃一边暗想:“冲着这份功劳,说不定萧师姐会赏我一颗青萝果,无论是回去了献给仙门,还是自己吃了,都会功力大进,好处多多……”

越想越是庆幸,他在经过了灵窟淬炼之后,又得了师尊赏下的破阶之丹,也已破了练气七层,本有独自带领一队的能力,只是他之前名声已经坏了,却无多少弟子追随,无奈之下,只能投身萧龙雀手下,希望在这一次魔山之行里可以立下大功,重得仙门的赏识。

这一次魔山异动之后,他敢跟着萧龙雀留下来,也是立功之心迫切的缘故。

只是进入了魔山之后,以及刚才围战赵太合时,他一直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萧龙雀又是个傲性的人,瞧他已经有些不顺眼,让他也心下惴惴,如今抢到了腰囊,倒是好事一件!

“待我借这颗青萝果再做突破,进入了青溪谷,那个可恶的小儿……”

心里正美好的想着,身后已经有一柄黑色石剑高高举了起来。

“咚!”

满心欢喜的吕飞岩眼前一黑,木头般栽了下去。

“哼哼,行侠仗义抢小人的感觉真好……”

方贵从吕飞岩身后跳了出来,捡起了他手边的腰囊,满面得意,飞快溜走。

而在此时,其他方向急着逃避魔妖的萧龙雀等人,尚且一无所知。

方贵急急御剑,逃了半晌,这才躲了处僻静的角落,吸取了赵太合的教训,躲进来之前,还专门四下里转了转,看有没有什么埋伏,然后才放心的蹲了下来,打开了乾坤袋一看,里面七颗青萝果好端端的躺在里面,方贵顿时大喜,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喀嚓就是一口。

“味道倒是不错……”

只觉满口甘甜,方贵满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尤其是这一颗青萝果落入腹中,更是觉得体内有滚滚灵气升腾了起来,丝丝缕缕化入了四肢百骸,倒是比服用高阶灵丹都强了无数,他的修为本来就已经很难提升,但如今吃下了这一颗青萝果,却是感觉滚滚灵气弥漫之下,法力居然又已经开始缓慢的增涨……

一般人对这青萝果,怕是真不敢随便就往嘴里填,虽然这果子性质清凉,但灵气化了开来,也不是闹着玩的,但方贵修行九灵正典,倒是不怕,当成零食吃也没什么问题!

“借这一颗果子,我应该能够突破练气七层了……”

旁人想要破阶,便需要破阶丹,但方贵已经经历了一次练气四层的破阶,那一次他都没有借助破阶丹,如今练气七层这道门槛,更是简单,倒是也不需要破阶丹助力了。

心里越想越是心喜,方贵从树洞里钻了出来,瞅瞅四下无人,驾起飞剑便追。

正想寻路出山,却无意中看到了一人,正是刚才在山坡下被萧龙雀等人打昏的赵太合,如今兀自没有醒转,萧龙雀等人倒是没有真心想要他命的意思,临走之前,还将他塞在了岩缝里,以免被魔妖吃掉,只是刚才她们下手也不轻,赵太合如今还没有醒转过来。

方贵犹豫了一下,将赵太合腰囊打开,却见里面宝贝着实不少,最多的便是魔核,灵药等物反而极少,想来这厮这一次在魔山之中也是大杀特杀,准备建下大功德来的。

“能赚这么多功德,这厮也算挺有本事了……”

方贵赞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将他腰囊里的魔核与灵药全倒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这才飞身冲了下去,黑石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赵师兄……赵师弟……小赵……醒醒……”

“唰!”

唤得几声,赵太合迷蒙睁开了眼,忽然反应了过来,飞快跳起,拔刀四望。

“老赵啊,你怎么啦?”

方贵一脸的老实相,担忧道:“刚才看你昏迷在了这里,差点被魔妖吃了……”

“是你?”

赵太合认出了方贵,脸色倒是难看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贵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和队友走散啦,四下里乱闯,恰好碰到了你……”

赵太合眉头紧锁,仔细打量了方贵一番,见他身材着实和刚才偷袭自己的那几个人不一样,这才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刀,心绪平伏了下来,脸上没有表情,沉默了一会,才道:“没想到会是你救了我,这个救命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会找机会还给你……”

“哎呀,都是同门,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方贵摆着手,一副侠义心肠:“说这话你就见外了!”

赵太合一脸冷漠,也没什么反应。

方贵见他没有被自己感动,倒有些失望,心里微动,起了点引祸东流的意思,趁着赵太合不背,悄悄将他的腰囊扔在了一边,忽然抬手一指:“那是你的乾坤袋吗?”

赵太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是一惊,忙将腰囊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饶是他这等沉稳冷漠的性子,这时候额头之上也不禁青筋毕露:“这群王八蛋,下手忒狠了,不仅抢了我的青萝果,还把我所有的魔核都拿走了……”

“原来是被打劫了吗?”

方贵一脸的同情,啐了一口,道:“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们虽然蒙着面,我也能将他们认出来!”

赵太合将腰囊系回了腰间,一脸冷漠,寒声道:“萧龙雀这女人,我定要她好看!”

“啧啧,真惨……”

方贵叹了两声,心里想,原来他认出来了,那倒不用我把吕飞岩说出来了。

心情大好,笑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一起寻路出山吧?”

“出山?”

赵太合沉默了下来,又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腰囊,心头一阵愤怒。

一番心血被人抢了一空,如今若是出了山,自己岂不是一点功德也没有?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他沉吟着回答,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远方魔山深处。

“你还要再继续留下斩杀魔妖?”

方贵闻言,也不禁咂舌,如今的魔山之中,已是万分凶险,便是他留下来,也是为了那青萝果,既已得手,便该出去了,而瞧这赵太合的模样,难道还想留下来继续斩杀魔妖?

这可就有点蠢了啊!

赵太合明显也有些犹豫,但看到了方贵之后,心思却是定了下来,忽然认真的看着方贵,道:“方贵师弟,其实我这一次不是与同门走散,而是故意留下来的,这附近有一片山谷,里面生了一株青萝果树,上面结出的果实,每一枚都是绝世奇珍,价值连城……”

“嗯,我之前和颜师姐也看到了,只是太过凶险,颜师姐没让我们进去……”

方贵点头说着,心里却想:“我到底还是没进去,不过果子味道不坏……”

“颜之清那女人上一次龟临城除魔吓破了胆了,太谨慎!”

赵太合摇了摇头,又忽然开口,继续道:“不过,这青萝果虽然好,也不算什么……”

“还有更好的?”

方贵心里一跳,直勾勾的看着赵太合。

赵太合点了点头,忽然抬手指向了魔山深处,道:“你可知这魔山为何异动?”

方贵瞪大了眼睛,一无所知。

赵太合沉声道:“魔山异动,妖兽横行,便是因为魔山定然有一处开裂,泄露了邪气,引得山间魔妖疯狂,未知凶险大大增加,但福祸相倚,有失必有得,邪气泄露本是坏事,可相应的,邪气泄露之处,也必有魔山异宝出世,若可取在手里,不下百万功德……”

“百万……”

方贵已经惊的连嘴巴都阖不上了。

赵太合缓缓道:“方贵师弟,你也是仙门天骄,当初降婴啼,救同门,本领不差……”

他话还没说完,方贵忽然开口,道:“别说了,我去!”

……

……

也是在方贵与赵太合见上了面时,失魂落魄的吕飞岩,也正捂着脑袋后面的大包与萧龙雀等人汇合了,诚惶诚恐的将有人打昏了自己,又将青萝果抢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龙雀顿时大怒,狠狠的盯了吕飞岩一眼,倒是相信他没有撒谎,昧下自己这青萝果的胆量,然后眉头皱了起来:“在这魔山异变之时,还有谁这么大胆子冲进来?”

“那……我们这便退走吗?”

过了半晌,才有人迟疑着开口。

“青萝果没有到手,我们便不见得能够稳夺魁首……”

萧龙雀沉思半晌,暗暗做下了决定,看向魔山深处,道:“那里还有好东西!”

第八十九章 棋宫弟子

魔山本就凶险重重,而今邪气泄露,魔妖猖獗,更是成了一方灾难之地,众仙门弟子,无不急着离开,躲避凶险,但方贵与赵太合,却是两个胆大的,一个不肯两手空空离开魔山,一个被赵太合口中的百万功德所吸引,居然就这么仗剑向着魔山深处赶了过来。

他们两人,很早之前便已经被仙门弟子拿来比较,十里谷问道时,赵太合为魁首,方贵则是前十末席,还是混来的,当然是赵太合胜了一筹,但领了符诏出山之时,赵太合虽也建下了奇功,却硬生生被方贵压了一头,如今隐然便是第三次交锋,心里都起了较劲之意。

两道剑光急遁向前,势如闪电,穿林遁谷,遇着了凶险,便是一剑斩去。

“唰!”

迎面撞来了一头凶恶的魔熊,搬起一块小山也似的巨石向着他们砸了过来,赵太合一眼瞥见,眼神微冷,直接仗刀冲了上去,速度之快,势若奔雷,魔熊还未将巨石砸出,他便已经到了,紫光一闪之间,已经将那巨石连带着魔熊都斩成了两半,爆起漫天血雾。

“一般般啊……”

望着他这威风,方贵摇了摇头,一脸失望。

“嗡……”

到得一片狭谷,却见里面升腾起了漫山遍野的毒蜂,密密麻麻,皆有拳头大小,比起当初十里谷试炼时遇到的毒蜂凶猛了何止百倍,方贵一见便冲了上去,身边一只巨大火鸟飞起,旋转在身周扫落毒蜂,自己背着手踏着剑就从狭谷里横穿了过去,感觉特别的潇洒。

“哼,显摆!”

狭谷上空的赵太合见了,撇了撇嘴,满面不屑。

你一刀,我一剑,这凶险重重的魔山,倒成了两个人暗暗较劲的擂台。

拼到了最后,方贵倒也发现,这赵太合着实不弱,刀法精湛,人又悍勇,而且一身道法也与他平时见过的其他红叶谷弟子不同,居然十分高明,比自己也差不到哪去。

而且他看得出,赵太合似乎还留了手,有某些力量没有使出来。

武法神通较量,难以压倒对方,便在其他方面起了心思。

“小赵啊,你这速度太慢,找到邪气缺口时,魔山异宝早被人抢啦……”

方贵摇头叹息着,飞剑速度越来越快。

鬼灵剑本就长于速度,在他源源不绝的灵息之下,倒像是化成了一道红光,自周围弥漫的黑雾之中闪过,赵太合很快便被落在了后面,纵是他咬着一口牙追赶,但他脚下的飞剑,却只是平时用来赶路之用,却还当真不如方贵耍的这么溜,很快被落的没影了。

“哈哈,这厮该服了吧?”

方贵得意非常,继续向前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苦着脸转了回来。

“你速度倒快,可是刚才走错方向了……”

赵太合正在被甩开的地方,手持一面沙盘,根据着空中的魔气流转方位推衍着什么,见到了方贵回来,便冷哼了一声,收起了沙盘,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率先御剑飞去。

方贵十分的无语:偏忘了这茬,自己可推衍不出那缺口所在……

如此走走停停,方贵渐渐觉得心里不痛快。

赵太合时时根据周围的地势与魔气走向,调整着他们的方向,这倒也罢了,关键上这一路上,他渐渐显露了其他各种本领,何时该停,何时该走,何种灵药可取,何处适合休息,他都十分明白,到了这里,倒像是回了家一般,方贵只能像个跟班也似的顺着。

方贵倒不是那种容易服输的人,可关键是赵太合懂得东西着实多了些,这一路上,已经分别见他显露出了丹、器、阵、符等各种本领,却都有着不浅的造诣,实在比不过他。

“方贵师弟,这魔山愈是往里,愈是凶险,你可得跟紧了我,听话!”

赵太合说出这话时表情很平静,但脸色明显比刚才好看多了。

“呵,这厮尾巴翘上天了……”

方贵心里想着,只是不愿服输,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事,心里顿时觉得古怪:“这赵太合和我一样,也是从乌山谷升到了红叶谷的,这才修行几年,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本领?而且红叶谷弟子,之前都没有进入过魔山,一应所见,都是从仙门典藉之中得来,就算他能背下整部典藉,也不该对魔山如此熟悉才对啊……尤其是他通过魔风辨别方向的本领……”

方贵记得很清楚,仙门给他们的典藉之上,可没有记载这种方法。

这应该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本事,却出现在了赵太合这样和自己一样的仙门新人身上。

“正常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我?”

方贵心里渐渐凝重了起来,狐疑的看向了前方:“难道赵太合另有身份?”

打小听着朱瞎子讲的故事长大,方贵对修行界的各种龌龊事也知道的不少,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又联想到了赵太合之前的惊人表现,渐渐有了想法:“难道他是奸细?”

有了这个心思,愈看愈像,这赵太合本身也有着太多蹊跷之处。

方贵顿时起了侠义心肠:“他欺我年幼看不出来,我却得抓着他的破绽,为仙门除害!”

一边想着,一边上前赶了几步,与赵太合并肩而行,琢磨了一会,开口道:“老赵啊,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不比方老爷我差多少,当然了,除了十里谷问道那次之外,你每一次都输在了我手里,尤其是上一次,你明明识破妖人计谋,立下了泼天大功呢……”

“呵……”

赵太合以为他是比不过自己了,故意拿之前的话来落自己的脸面,心里有些不屑,冷笑了一声,道:“那次只不过撞巧识破了几个妖人的计谋,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功,我们仙门弟子立世,凭的是真本事,斩妖除魔,这才是真本事,凭运气撞上的,不算什么!”

方贵当作听不见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好奇道:“你撞破的是什么计谋?”

赵太合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小事而已,当时我率人追杀那些魔道妖人,本以为只是一批贩卖魔山神金的散修,结果发现,他们原来是棋宫的妖人,假借贩卖神金,实际上是潜入魔山,设计大阵引出魔山邪气,祸乱一方,于是便破了他们的阵,将他们杀了个精光!”

“棋宫?”

方贵倒是听得一怔,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赵太合沉默了一会,道:“你入仙门时间还短,却是不知,棋宫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妖人,咱们仙道弟子,皆以封印魔山,护佑人间为责,偏偏棋宫逆天而行,每到一处,都试图解开魔山封印,释放妖魔祸乱人间,修行界里有个传言,三子乱天下,便是因为棋宫弟子,皆随身携带三颗棋子,每到一个地方,便以三子为棋,惹出无尽的麻烦事来……”

方贵听得,赞叹不已:“这样的人你都拿得下,厉害啊……”

赵太合听了这话,倒是微微沉默,像是起了警惕,过了一会,才道:“我拿下的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棋宫弟子,只是一帮受棋宫支配的爪牙而已,真正的棋宫弟子有没有出现在楚国,谁也不知道,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但如今的事,倒确实因他们而起……”

“呵,我瞧你就像棋宫的弟子……”

方贵心里暗暗想着,越看赵太合越觉得形迹可疑。

他展露出来的本事,说出来的话,无一像是寻常仙门弟子所能懂得。

“我倒要小心一些,他若在这魔山深处起了歹意,定然会暗算我……”

方贵心里打着主意,倒也不怕,昂首抬头向前飞去。

如今他们一路前行,中间又数度调整方向,也已渐渐深入了魔山,虽然距离那一道高耸入云的魔山主峰还有些距离,但也已经是普通仙门弟子想也不敢想的深处了,周围诸般凶险愈发的增多,也愈发的诡异,沿途所见的魔妖,基本上都是高阶,山鬼也多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们还算幸运,没有碰到比高阶魔妖更强的存在。

“噤声……”

走在了前面的赵太合,忽然回身给方贵打了个手势,方贵立时领悟,也放轻了声音,知道已经快到那缺口处了,也不敢再踏飞剑,只是猫着腰,慢慢摸进了一片怪林之中,周围邪气愈发浓郁,黑雾弥漫的天地之间,却生满了各种颜色鲜艳的奇花异草,十分诡异。

怪风自林间穿过,仿佛鬼哭神号。

“嚓嚓……”

怪林深处,忽然数道身影冲出,杀气腾腾,直向他们袭来。

方贵与赵太合早有准备,互使一个眼神,分左右向着对方迎了上去,痛下杀手。

“不对……”

眼见得双方即将交锋时,忽然同时认出了对方的脸,同时大喝,急收攻袭!

第九十章 三队之首

“居然是你们?”

双方各自落地,同时开口,惊疑的向对方看了过去。

方贵这一惊也是不小,只见怪林那边来的有四个人,皆身穿红袍,为首之人,乃是一个手持长枪的女子,英武不凡,赫然便是之前抢过了赵太合青萝果的萧龙雀,而在她身后几人面上惊疑之色未定,身上也多少都有些伤痕,其中一个正是方贵的老对头,吕飞岩……

万没想到,居然又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女人!

“该死,还我青萝果来……”

赵太合之前出手之时,认清了对方是同门,因而收了招,但忽又想起了这萧狂人抢夺自己青萝果之事,怒气更增,一步踏上,愤怒的紫刀一声呼啸,直向萧龙雀斩落。

“那青萝果……”

他是含愤而发,却没想到,硬是要报仇,萧龙雀也知道他必定是认出了自己,心下多少觉得有些理亏,尤其是自己虽然抢了青萝果,却又被人抢走了,心下更是有些郁闷,一枪架住了赵太合的刀,心里只是在飞快的想着,究竟是给他解释清楚,还是矢口否认?

但也就在她架住了赵太合手里的紫刀时,目光微转,忽然怔住了。

她那一眼,便已经看到了赵太合手里的乾坤袋,懵了一下,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他的乾坤袋怎么又回到了他身上?”

“难道之前又将乾坤袋抢了回去的,其实就是他?”

“他当时应该昏迷了才对……”

“不对,凭这姓赵的本事,有可能只是昏迷了片刻,便又立时追了上来……”

“甚至有可能,他当时就是假装昏迷,然后悄悄跟着我们……”

“……”

“……”

本来她这一路就一直在想,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量,居然敢从自己手里再将青萝果抢了回去,如今又一眼看到了赵太合腰间的乾坤袋,便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而紧接着,便是心里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愤怒……

“果然是你又抢了回去,如今还想再讹诈我一回?”

手中铁枪猛得一摆,将赵太合逼得后退了几步,满面怒火喝道:“你想得美!”

“这女人又在胡说什么?”

赵太合听得她如此说,顿时火冒三丈,抄着刀子便冲了上来拼命。

而萧龙雀则是横枪立马,分毫不惧,直接与他战到了一处,只是对于赵太合的话,却是根本就不接,之前她抢青萝果的时候,可是蒙着脸的,如今大家都没有蒙面,她又怎么可能当着赵太合的面承认这件事,以免回山之后,赵太合告自己一状,不好辨解。

这两人一动起了手来,那当真是毫不留情,朝着对方要害招呼。

萧龙雀身边的几个人都已齐齐上前,做好了帮手的准备,只是一时犹豫。

之前他们蒙着面抢东西,可以围攻,但如今大家没有蒙面,却不好以多欺少了,况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今萧龙雀发火是恼羞成怒,还是杀人灭口,不太敢冒然掺和到里面去。

“唉……”

也就在萧龙雀与赵太合拼的火大,眼见得便是血溅五步之时,忽然间旁边响起了一声轻叹,一道黑色剑光,直直的冲进了他们两人之间,势大力沉,在枪刀之间一挑,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个人防不胜防,同时被他逼得后退了两步,目光警惕的向着那人看了过来。

场中间,方贵正缓缓收了黑石剑,脸上带着非常和气的笑容。

“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向两边拱手,一脸的真诚:“都给我个面子,先兵器收起来!”

……

……

“额……”

一时间,两方无数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贵的身上。

尤其是萧龙雀手底下的吕飞岩,这时候看着方贵已经彻底懵了……

萧龙雀师姐是何等样人,这小儿居然朝她要面子?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出言喝斥,让方贵退下,不过他毕竟也不是真的傻,临开口之际,却忽然迎到了方贵的眼神,心里顿时一凛,决定先不说话,静观其变!

而在这时,萧龙雀与赵太合彼此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没有再出手。

“你便是仙门里号称鬼影子的方贵师弟吧?”

萧龙雀过得片刻,才缓缓开口,看向了方贵:“我知道你,本领不凡,乃是近几年里乌山谷出来的最顶尖儿人物,你是真有本领在身的,可不像某些沽名钓誉的人……”

说到这里,故意看了赵太合一眼,仿佛意有所指。

方贵面上的笑容就更显得和气了,笑着向萧龙雀拱了拱手,道:“萧师姐有眼光啊,当然小赵师弟也不错……”说着看了他们两方一眼,笑道:“其实我也不知你们双方有什么矛盾,但大家都是同门,又在魔山深处,还是得以大局为重的嘛,大家都来到了这里,所为何事,不言自明,何不先联手取了那魔山缺口处的造化,回去了再分个明白呢?”

他摊了摊手,道:“反正这造化功德百万,哪一方也无法单独吞下不是?”

“与他(她)联手?做梦!”

赵太合与萧龙雀,几乎同时开口,一个满面愤怒,一个一脸不屑。

“你看你看,又动气了……”

方贵无奈的叹了一声,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道理你们不明白吗?实在心里气不过的话……”指了吕飞岩一下,道:“就把吕师兄打一顿出出气好了……”

吕飞岩差点一口气憋死:关我什么事?

不过出人意料的,萧龙雀与赵太合听了方贵的话,却都没有再开口。

话说了回来,能够有胆子跑到这魔山深处来取造化的,又有哪个是傻子?

虽然他们两方心里都恨透了彼此,但还真没到非要不顾一切和对方拼个死活的程度,只是心头恨意难消,如今又都在气头上,不知道如何下来这个台阶而已!

进入魔山深处,本来就凶险重重,更不知道那魔山异宝诞生之处,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他们自然也知道这时候拉几个强援的重要性,赵太合这等孤僻性子,之前会主动邀请方贵入山,便是因为自己并无把握,萧龙雀更不用说了,吕飞岩等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倒是方贵刚才一剑挑开她的兵器,力大势沉,让她略略另眼相看。

当然,最吸引她的,还是赵太合,虽然她抢过赵太合的青萝果,但也知道这赵太合一身本领,绝对不凡,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将赵太合拉拢过来,更不想服软。

“呵呵,方贵师弟说的有理!”

萧龙雀瞥了赵太合一眼,冷冷开口:“让我和这个家伙联手,绝无可能,但我对方贵师弟却颇有几分佩服,既然碰到了,我们倒不妨联手,先取了这深山里的造化……”

“哼!”

赵太合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倒是方贵苦笑了一声,道:“和萧师姐联手,我求之不得,不过我在来之前,可也是与小赵师弟联手了,已经到了这里,我怎么能抛下他不管呢,还是一起联手吧!”

“绝无可能!”

赵太合再一次与萧龙雀同时开口,斩钉截铁。

“行吧行吧,那你们便同时与我联手好了……”

方贵无奈的摇头,提出了一个要求。

赵太合与萧龙雀对视了一眼,脸色复杂,但居然都没有拒绝。

……

……

一个有些诡异的联盟暂时形成了,萧龙雀一行四人在左边,赵太合一人在右边,方贵走在中间,左右都和他联手,算是一伙人,但偏偏左右又是势同水火,绝无可能联手。

一时间,气氛变得比周围环境还要诡异了起来!

“走左面!”

一行人向前摸了四五里路,便已看到了一座怪湖,湖中魔妖游荡,很是可怖,湖左湖右,各有一条小路延伸了开去,他们要去的方向,分明便在此湖之后,黑雾弥漫之处,。

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个人皆不发一言,各自观察,半晌之后,萧龙雀指向了一个方向。

右侧的赵太合则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右面更好!”

萧龙雀怒道:“你懂个屁!”

赵太合冷哼一声道:“以老卖老,不见得便有道理!”

萧龙雀更怒:“你说谁老?”

眼见得两人又要争闹起来,方贵无奈的摆了摆手:“好啦好啦,都别吵了!”

萧龙雀与赵太合听见他开口,便都住了嘴,齐齐向他看来。

方贵随手向左面一指,道:“走这里!”

萧龙雀闻言,顿时有些挑衅的看了赵太合一眼。

赵太合则是面有愤愤之色,但却也只能跟着,这魔山深处,偌若遇到了凶险,他自己一个人很难化解,所以当初才会邀着方贵一起进来,如今心里再愤怒,也不能脱身而去。

还好自己名义上是听了方贵,而不是萧龙雀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左右意见不合,那就只有听方贵这个共同队友的了。

赶得一程路,方贵倒觉得这两方像是成了自己的手下,心里着实得意。

走走停停,绕过了这一座怪湖,他们身前,已经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矮山,隐藏在了黑色的雾气之中,周围怪风呼啸,凄凉无比,到得了这里,萧龙雀已忍不住低声提醒:“方贵师弟小心了,那邪气泄露之处,必定在前面那群矮山之间,这里的邪气浓郁至极,定然会引得许多魔妖赶来吞噬,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魔妖困住,须得步步提防才行……”

“晓得了……”

方贵点了点头,将黑石剑取在了手里:“萧师妹,赵师弟,走了这么久,总算到了地界了,你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啊,这么凶险的地方,再起内哄,我就要训你们了……”

萧龙雀与赵太合听着这话,皆是勃然大怒。

但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愤愤的转过了头,居然默认了方贵的称呼。

方贵心下已然乐开了花,开始一脸认真的下命令:“吕师兄到前面探路!”

吕飞岩一下子脸色惨白:“又关我什么事了?”

求救也似的看了萧龙雀一眼,却见萧龙雀头也不抬:“方贵师弟的话你没听到吗?”

第九十一章 大凶之地

“我当初得罪这厮做什么……”

“不对,这次入山我明明没有得罪他啊……”

吕飞岩心里恨透了这个摆明假公济私的小鬼,一步步在前面走着,腿都软了。

不过也不知是他命大还是什么,本以为这一次深入,很快便会迎来一场场恶战,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接连向前走了三四里路,却始终没有碰见什么凶险存在。

遍目四望,只见这里邪气已经旺盛无比,远比他们之前经过的区域更浓郁,可他们所经之处,却是死寂一片,非但没有看到半只魔妖的影子,甚至连虫鸣兽吼之声都没有了。

四面八方,只有怪林幽幽,邪气瑟瑟,一片空空荡荡。

“不对劲啊……”

众人心里都生出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

再走了片刻之后,前方怪风愈发猛烈,一圈一圈,绕着一片山谷旋转,抬头看去,便见到前方的滚滚黑雾,便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笼罩在了一片山谷之上,诡邪之气十足。

“那是什么?”

就连萧龙雀在这时候都有些迷茫了,搞不明白状况。

“坏了!”

倒是赵太合,看到了这副景象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间他蹲下身,以土作盘,推衍了一番,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无比凝重,沉声道:“事情和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这一次的魔山邪气泄露,怕是要比我们之前猜测的还要强大……”

萧龙雀与方贵都转头向他看了过来。

方贵道:“然后呢?”

赵太合沉默了一会,道:“这也就代表着,这邪气泄露之处的资源造化,无论是什么,都会比我们之前猜测的还要好,怕是要好上三倍……不,好上十倍都不止……”

方贵闻言眼睛已经有些放光:“那还等什么?”

赵太合深吸了口气,道:“但也正因为邪气太盛,所以在那一片乱石谷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邪气漩涡,里面满是浓郁的邪气,这等诡邪之地,对魔妖来说便是一种洞天福地,便像是我们仙门的灵窟一般,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我们……则是大凶之地!”

方贵微惊:“你是说外面的魔妖都被吸引进去了?”

赵太合摇了摇头,道:“若是被吸引进去了,那么外面也一定会有一些低阶的魔妖存在,吞噬这散乱的邪气,可是我们所过之处,十余里路,却没有见到一只魔妖,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这乱石谷已经吸引来了一些更为恐怖的东西,比高阶魔妖还要恐怖……”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来了,所以才将周围的魔妖都吓跑了……”

赵太合在这时候,声音都似乎有些微颤,深吸了一口气,道:“也许是魔山上下来的!”

“魔山上下来的,比高阶魔妖还要恐怖的东西?”

不论是方贵还是萧龙雀一行人,在这时候都吃了一惊,脸色尤其古怪。

魔山周围三千里,邪气盘距之地,都被修行界里的人称之为魔山,但这毕竟只是统称,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魔山,只是魔山山域核心,那一座直耸九霄云上的山峰,周围三千里的诡异,全都是因着它的存在才出现,也惟有这一座魔山,才会喷薄无尽妖邪……

魔域里面魔妖无数,造化无数,但真正恐怖的存在,却都在魔山之上,只是那魔山如此可怖,别说是红叶谷弟子,甚至是青溪谷弟子,也不敢靠近魔山半步,以免丧了性命!

倘若猜测成真,真是有魔山之上的魔物被吸引了下来,他们又如何能是对手?

场间众人一时都不敢说话,实话来讲,他们敢在这时候深入魔山,便没有一个胆子是小的,说是胆大包天也不为过,但是听到了赵太合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心里生寒,就算是一群高阶魔妖,他们也敢虎口夺食,但比高阶魔妖还要恐怖的东西,那又会是什么?

魔灵?

还是魔魁?

高阶魔妖便已经十分可怖,接近了人类修士练气高阶,而魔灵,则是高阶魔妖之上,再晋一阶,如同人类修士筑基一般,难度极大,可一旦晋阶成功,便也化作了远比高阶魔妖更恐怖的存在,他们这些人可以斩杀高阶魔妖,但遇到了魔灵,便只能逃命……

而更可怕的是,万一里面被吸引了过来的,是比魔灵更可怕的魔魁呢?

那可是类比人类修士金丹境界的魔物!

万一遇到了,他们逃都不可能逃,只能等死!

辛辛苦苦来到了这里,却发现了里面很有可能有他们根本无法匹敌的大恐怖!

一时间,萧龙雀与赵太合都沉默了下来,半晌后,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方贵……

方贵有点急眼:“这时候看我干嘛?”

……

……

这一路上,不都是你在发号施令么?

萧龙雀与赵太合都很理直气壮的看着方贵,包括萧龙雀手底下那几个人也理所当然。

方贵也有些无奈了,转头看向了吕飞岩:“要不就让吕师兄……”

话还没说完,吕飞岩扑通一声软在了地上。

这一次萧龙雀倒是没有真个让吕飞岩去送死,死皱着眉头看了吕飞岩一眼,道:“他就是个没用的,白在红叶谷里修行了这么多年,一点胆魄也没有,再想别的主意吧!”

“如此放弃了实在可惜……”

赵太合微一沉吟,忽然向方贵道:“惟一的办法,便是先绕着这片山谷转一圈,看看有没有邪气漩涡的缺口,借机感应一下里面的气机,倘若里面真有魔灵,甚至是比魔灵还恐怖的存在,那只要找到了缺口,我们便可以在外面感应到,判断其境界,甚至数量……”

萧龙雀冷笑了一声:“呵……”

方贵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有道理!”

萧龙雀道:“听方贵师弟的!”

一行人见有了主意,这才松了口气,尤其是吕飞岩,简直是感恩戴德的看了赵太合一眼,拔腿便要跑,但方贵等人,则都已经将飞剑祭了起来,他恍然大悟,急忙跳上了飞剑。

之前他们怕惊动了未知的凶险,这才步行,藏匿形迹,但如今要探查山谷,却只能用尽全力了,以免耽误了太多时间,更重要的是,倘若找到了那个缺口,在他们感应到了魔妖的存在时,魔妖也会感应到他们,到了这时候,那就只能尽快的逃命,御剑便更方便了。

数道剑光朝着山谷西方而去,周围的狂风很快便将他们的痕迹抹去了。

乱石谷前,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只是就连方贵等人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遁剑而去不久,这片死寂再次被打破,南方有数道剑光袭来,立身于飞剑之上的,身穿白袍,气宇轩昂,正是青溪谷弟子李还真,在他身后,还跟着数位年龄比他小些,但也气机非常强横的青溪谷弟子,共有四人同来。

“好的很,没想到这次邪气如此之强!”

李还真来到了这片山谷之前,收住了剑光,凝神打量四周,眉头微皱。

在他身后,一个生着娃娃脸的男子道:“李师兄,我看这周围连只低阶魔妖都没有了,想是都被魔威所慑,远远的逃了,里面可能有个大家伙,我们要进去吗?”

“这山谷里面,不是魔灵,便是魔魁……”

李还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若只是魔灵的话,我们四个人还能有几分把握,但若是真的引来了从魔山之上下来的魔魁,凭我们四个人的实力,恐怕这一去……”

“哈哈,太白宗的杂碎,你们也想夺这番造化?”

正在李还真犹豫之间,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大笑,笑声激荡四方山野!

李还真惊愕抬头,便见到东方天际,一片黑云滚荡而来,正在云上的,却是一个赤着双足,模样如同野人也似的一个青年,他看起来二十余岁,颈间垂着一串白骨项链,一身的凶悍气息,在这魔气滚滚里面,他看起来倒比一般的高阶魔妖还要像是魔物……

而在他身后,同样还有三人,亦是这等打扮,只是身上煞气却不如他这般重,修为也多是练气七八层境界,四人踏着黑云而来,尤为可怖,便如筑基修士腾云而飞也似,不过等他们到了跟前,才能发现,他脚下踏着的,其实是一柄散发着滚滚黑烟的巨大长刀……

“缺月宗项鬼王……”

李还真骤然见了此人,忍不住大吃了一惊,飞剑陡然到了手中,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厉声喝道:“姓项的,此乃我太白宗领地,你们缺月宗如何敢来,捞过界了吧?”

在他身后,另外三位青溪谷弟子也同样持剑在手,严阵以待,神情大怖。

谁也没想到,这一片邪山,引来的不只是他们太白宗弟子,还有缺月宗的凶人。

但那黑云之上的赤足年青人,闻言却是森然一笑,骂道:“放屁,这里是曾经的野领窟领地,野岭窟被人灭了之后,便成了无主之地,何时成了你们太白宗的?姓李的,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手段,就不要出来显摆了,你若敢入山夺宝,爷爷我一把便捏碎了你的脑袋!”

说罢了这话,便长笑一声,不管不顾,直向着乱石谷里面冲去。

在那黑云上,还有李还真听不到的声音响起:“项师兄,咱们不该先在周围看看么?”

项鬼王:“我操,忘了……”

第九十二章 诸门天骄

“师兄,那缺月宗的凶人赶在我们之前进去了……”

李还真身后的娃娃脸紧张了起来,急叫道:“那我们现在……”

李还真亦是满面焦急,咬牙道:“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这一片邪气外泄,倒将缺月宗的弟子也吸引了过来,呵,我曾经与这姓项的交手三回,互有胜负,他想独占这乱石谷里的造化,那是做白日大梦,诸位师弟,我们……”

一声呼喝,便要冲进谷去,忽然听得远远一阵风铃声传了过来。

如今这乱石谷周围,隐有劲风低啸,但那风铃声却显得很是妖异,居然在风声之中,清晰可闻,像是连天地间的狂风都压了过去,李还真的话立时止住了,猛然转头。

然后他们便看到远远的空中,正有一架粉色的纸鸢乘风而来,那纸鸢足有十丈宽广,在狂风里忽高忽低,灵动非常,乃是一种非常机巧的法器,不过最让李还真等人心沉的,却是纸鸢上坐着的三位娇媚女子。

她们三人皆是一种打扮,生得异常娇美,二十许上下的年纪,脖子间,脚踝上,都系着一颗一颗小小的铃铛,随着纸鸢远远的飞了过来,铃声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只是李还真见到了她们之后,却是脸色大怖!

“咦?你们太白宗的还没进去吗?”

那纸鸢之上,坐在了最前首的一个女子,看起来在三个女子里面年龄最小,修为也最低,别的女子都已是练气八层修为,她却只有练气七层,但三个人里面,却隐隐以她为主。

她妙目一扫,便看到了李还真,娇声笑了起来:“李师兄,你可看到姓项的狂人了?”

“玲珑宗的祸水也来了……”

李还真不答,只是暗暗咬牙。

“嘻嘻,太白四大真传里面,如果只来了你一个的话,那这造化可没你们的份啦……”

那纸鸢之上的女孩只是随口一问,也不等李还真回答,便娇笑一声,直接摧动了纸鸢向前掠去,似乎视那乱石谷上空的邪气漩涡如无物一般,胆量比姓项的鬼王还大。

“云师妹,咱们不用先在周围看看吗?”

纸鸢之上,有一位年长些的女弟子提醒,但那云姓女孩儿却笑只是笑嘻嘻的瞥了李还真一眼,娇道:“既然来了,总是要进去的,白转一圈岂不是麻烦?再说,缺月宗的项疯子早就已经进去了,我们再像太白宗弟子似的罗里吧嗦,那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说着话时,纸鸢浮浮沉沉,已破开了那一道邪气漩涡,直接入了乱石谷中去了。

“师兄,刚才那玲珑宗弟子好狂啊……”

李还真背后的娃娃脸见练气七层的玲珑宗弟子都进去了,不由得咬起牙来。

“你懂什么?”

李还真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低喝道:“那是玲珑宗精心培养的真传云女霄,未来的神女人选之一,别看她修为低,却一样的难缠,关键是,四大仙门已至其二,我们……”

那娃娃脸与其他两位弟子,立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若只有一位项鬼王,李还真自然不惧与他一争,但来了两大仙门真传的话……

“吼……”

这一个念头还没过去,忽又听得一声狮吼声传来。

李还真等人急忙转头看时,便见到不远处的一片山坳后面,忽然有一头雄狮跳了出来。

那雄狮生得起码有一丈高,说是雄狮,倒不如说是一只大象,浑身白毛,爪如金柱,目若幽泉,赫然便是一头高阶灵兽,在他背上,则盘坐了一个脸色苍白,身披火云大氅的年青男子,一身气机聚散不已,整个人也面无表情,眼睛漆黑,倒像是没有眼白一般。

缺月宗与玲珑宗弟子见了李还真,好歹还会打声招呼,他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像是视而不见,轻轻拍了拍雄狮脖颈,便晃晃悠悠,直向着乱石谷里面走去了。

天地寂寂,只有他身后的火云大氅晃动着火光,消失在了邪气漩涡之中。

“火云宗真传凌花甲……”

李还真心里咯噔一声:“传说中他已是半步筑基境界了……”

李还真身后的娃娃脸,在那火云宗真传现身之时,也被他一身气机所慑,没有开口,待他入了谷,才忍不住焦急道:“李师兄,四大仙门真传,已至其三,我们……”

“闭嘴!”

李还真在这时候,已是脸色煞白,既有愤怒,又有难以察觉的忌惮之意。

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真没想到,缺月宗、玲珑宗、火云岭的人都已经被这里的造化吸引过来了,独缺了一个宋家的寒山宗,嘿,说不定寒山宗的人不是没来,而是早就进去了,你入青溪谷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不知咱们太白宗与另外四大仙门的关系么?”

娃娃脸与另外两位青溪谷真传顿时都不说话了。

太白宗乃是三百年前立道,比不得另外四大仙门的悠久传承,双方表面同气连枝,但私下里遇到,却纷争不已,而在这争执之中,四大仙门向来都是联手打压太白宗的!

所以众弟子入魔山之前,仙门执事都会嘱咐弟子遇着了麻烦先下手为强!

原因很简单,四大仙门的人见到了太白宗弟子,本来就会先下手为强!

李还真如今忌惮的,便也是这一点。

那娃娃脸也明白,却心有不甘:“那我们……就凭白让了不成?”

李还真沉默不语,忽又感觉一道气息快速逼近,如惊滔骇浪,竟是来自他们身后。

“难道是寒山宋家的人?”

心里一惊,急忙转头看去,数道剑光旋转在了身周,以免受到别人暗算,但看到了那道身影之后,却是略略一怔,只见那人居然没有御剑,而是狂奔而来,一路惊起满地烟尘,犹如狼烟,身上不知沾了多少兽血与草木飞灰,看起来狼狈,但却自有一腔悍勇之意。

李还真立时呆了一呆:“阿苦?”

见到了阿苦,李还真心里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放下了心来,收起剑光,冷笑道:“阿苦,你打着寻找你师弟的名义与我们分开进入魔山,本还以为你真是师兄弟情深,却没想到你也是奔了这邪气泄露之地的造化而来,我们好歹还救了些同门出去,你的师弟呢?”

“我是追踪着方贵师弟的脚印来的!”

来者正是为了搭救方贵而冲进了魔山深处的阿苦,他见到了李还真,根本连头也不抬,只是盯着地面,可以看到,有一行脚印,从远处而来,恰在这黑山之前消失了。

“脚印?”

李还真微微一怔,他倒不怀疑阿苦说谎,只是低头一扫他便看到,地面上确实有一行浅浅的脚印,应该有五个人,一路延伸到了这里,然后消失了踪迹,心底倒是微微一奇:“那名唤方贵的,应该只是红叶谷弟子吧,居然也有这等胆量,跑这里来谋求造化?”

阿苦听了这话,脸色更苦,低头看着消失的脚印,一脸的无可奈何。

李还真沉吟半晌,冷声道:“阿苦,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山谷之中莫大凶险不说,适才缺月宗、玲珑宗、火云岭等三大仙门的真传也都已经进去了,就算是你我二人联手,怕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还是跟我……”

“缺月宗、玲珑宗、火云岭?”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了这几个仙门的名字,阿苦却是骤然脸色大变,失声道:“糟糕,若是被这几大仙门的人看到了方贵师弟手里的剑,他们一定会……”

说着再无半分啰唣,迈开大步便向着黑山之中狂奔而去。

“你……”李还真见状大惊。

“那是我师弟……”

阿苦根本头也不回,留下了一句话,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邪乱的狂风之中。

娃娃脸见着这一幕,都惊得呆了,叫道:“李师兄,我们……”

“胡闹,胡闹……”

李还真气的脸都青了:“这等鲁莽之人,如何修得大道?”

“谁?谁又胡闹了?”

正在李还真怒喝之时,身侧北方,却是传来了一声大叫,正把个李还真吓了一跳,转头看时,眼睛却顿时直了,这一次来的却不是四大仙门真传,而是五个身穿太白宗红叶谷袍子的仙门弟子,如今五人正踏了仙剑,急急遁来,见到了李还真等人,才收了遁式。

五个人里面,还有个身量矮小,模样老实的,正像旁边人抱怨:“你看,连修为这么高的人都不敢随便闯进去吧,你们还好意思说把吕飞岩师兄扔进去看看是胡闹?”

第九十三章 上上大吉

“太白真传李还真师兄在此,尔等可是太白弟子?”

见到那五位红叶谷弟子出现在了这乱石谷边缘,李还真等人皆是微微一怔,很快便沉下了脸来,李还真身后的娃娃脸则是适时大步向前,向着那五位红叶谷弟子冷声大喝。

“拜见青溪谷的师兄……”

如今这赶过来的,自然便是方贵等人了,他们绕着山谷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邪气漩涡缺口,在这时候,几个人意见便又起了争执,赵太合想着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看看再说,萧龙雀则是觉得事已至此,还是稳妥起见,凭他们的修为进去实在太危险……

方贵提出的意见最稳妥,先把吕飞岩扔进去瞧瞧!

不过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他也做出了退让,主动提议可以先在吕飞岩身上绑个绳,万一里面真是凶险太大,那么他们还可将吕飞岩再扯出来,看不清楚就再丢一次……

反正吕飞岩师兄身上好处多多,简直就是万能型的!

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正当彼此意见难以统一之时,这一回来倒有了意外之喜,居然在这乱石谷外遇到了青溪谷弟子,他们三人都是红叶谷的佼佼者,自然知道青溪谷弟子本领有多大,若是可以与这些青溪谷弟子联手闯进乱石谷去,那岂不是凭白多了许多保障?

尤其是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人,更是面上露出了微微的喜色。

青溪谷李还真的名字,他们二人都是听说过的。

太白宗公认最有前途的四大真传之一,在门中地位甚至不输于执事。

“好大的胆子,才这等修为,便敢闯到如此深山里来?”

李还真看到了他们,却是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面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左右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眼,见他们修为不高,只有一个摸着了练气八层门槛的,更是不悦,冷声道:“你们都是何人,难道不知魔山异变,仙门早有诏令,宣你们速去法舟处集结么?”

赵太合与萧龙雀、方贵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鬼念头。

仙门诏令他们自然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有理会,仗着艺高胆大,偏趁了这魔山异变之时跑到了魔山深处来谋取造化,如今被青溪谷弟子当面喝斥,须得找个好由头开解。

一片沉默里,还是萧龙雀上前行了一礼,道:“回禀师兄,我等五人皆是魔山异变之时与同门走散,辨不清方向,失陷在了这魔山之中的,路上恰好遇到,便相互扶持,没想到在山里左冲右撞,无意中跑到了这里,赵太合师弟推算出这乱石谷里定有异宝出世,我们五人想着要为仙门效力,正打算闯进这乱石谷去,夺来异宝,上献仙门,壮我太白之威!”

“胡说八道!”

李还真听着这话,忍不住脸色更沉。

若真是失陷在魔山里就罢了,还有辨不清方向乱闯到了这乱石谷来的?

他心知肚明,这几个红叶谷弟子定然是专门找到了这山谷来的,仙门之中,历来都不乏这等胆大包天的,只知道邪气泄露之处定有异宝,却全不考虑自己有没有本事拿到!

萧龙雀等人听了训斥,都嘿然不语。

她们自也知道这话骗不了人,大家面上过得去罢了。

虽然她们都是红叶谷弟子,却都是红叶谷里的佼佼者,认为自己有一天定然能够进入青溪谷修行,因此对青溪谷弟子虽然尊敬,但也不至于太把他们看得高高在上……

一片寂静里,倒是李还真身后的娃娃脸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落在了方贵以及他脚下的红色飞剑之上,忽然露出了抹笑容,道:“兀那小子,你可是后山的鬼影子方贵?”

“我是叫方贵啊……”

方贵愕然抬头,听出他有调侃之意,又不满道:“但我已经改了绰号叫玉面小郎君啦……”

说着问吕飞岩:“吕师兄你说是不是?”

吕飞岩这一路上被他欺负的狠了,当着青溪谷弟子的面也不敢作狂,连声道:“是!”

“什么见鬼的玉面小郎君?”

那娃娃脸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阿苦说的没错,你果然来了这里!”

“阿苦师兄?”

方贵闻言倒是一呆,傻傻道:“他不在后山喂猪,跟这里来干什么?”

“他是来找你的!”

那个娃娃脸笑道:“一路循着你的气息追踪了过来,见你脚印在山谷前消失,便以为你进了山谷,不顾一切冲进去了,谁曾想你倒没进去,他多等会就遇着你了……”

“阿苦师兄进山谷去了?”

方贵听得此言,整个人都已呆住了。

这件事着实太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还真冷哼了一声,点头道:“那就是一个莽汉,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他,山谷里面不仅有莫大凶险,更有向来敌视我们太白宗的另外四大仙门真传,就算我们进去了,可以取得造化,又怎么可能在四大仙门联手下全身而退?他非要进去,却是自寻死路!”

“那还等什么,进去帮忙啊!”

方贵“嗖”的一声,将黑石剑拔了出来,焦急的向其他人看了过去。

“哼!”

李还真不理会方贵,只是冷眼向赵太合等人看了过来:“你们可曾找到了缺口?”

“四大仙门真传……”

萧龙雀与赵太合这时候也脸色凝重,他们虽非青溪谷弟子,但见多识广,自也知道太白宗与另外四大仙门的关系,摇了摇头,萧龙雀道:“邪气大盛,捕捉不到里面的气机……”

李还真顿时微微皱眉,沉吟道:“若是如此,那我们进去了定然凶吉难料……”

“说了这么多,你们不想进?”

方贵这时候也有些瞠目结舌,瞪眼看着李还真。

李还真冷冷扫了他一眼,喝道:“进与不进,是你能定的么?尔等不听仙门宣诏,私入魔山深处,本就已是犯了大过,吾命尔等立时随我归去,听候仙门惩处!”

方贵怒道:“阿苦师兄还在里面呢!”

李还真脸色微寒,向乱石谷看了一眼,道:“我已劝过他,是他自己自寻死路!”

“去你……”

方贵脱口而出,却被旁边的萧龙雀扯了一把。

他看了李还真一眼,也暂时忍耐,忽然将胸口的一枚铜钱摘了下来,屈指一弹飞上了半空,手背接住,冷笑道:“进与不进,岂是你能定的,老天最大,我听他的……”

“胡言乱语!”

李还真冷笑一声,喝道:“尔等红叶谷弟子,速速随我归山……”

赵太合与萧龙雀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他们刚刚遇到了青溪谷弟子,还以为来了强援,无论如何都能进入黑山去闯荡一番了,却没想到这位青溪谷弟子兴趣不大,他虽然也不太畏惧这黑山里面的魔妖怪物,但却对那些被邪气吸引过来的四大仙门真传极是忌惮!

“难道这一次真要白跑一趟?”

下意识的,他们皆转头向方贵看了过来。

然后他们便看到,这时候的方贵脸色变得非常阴沉,难看到了极点。

他手背上的铜钱,背面朝上,大凶!

去不得!

“方贵师弟……”

萧龙雀眼见场间局面压抑,正想劝方贵一声,却忽见方贵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他将铜钱翻了一面,使“乾元通定”一面朝上。

然后斜眼扫了李还真一眼,得意道:“老天注定,上上大吉,怎能不去?”

李还真脸色顿时阴沉无比,沉喝道:“你敢违命?”

方贵忽然呆呆看向了他身后,颤声道:“魔灵?”

李还真吃了一惊,与其他几位青溪谷弟子同时回头去看,如临大敌。

而方贵趁着这个功夫,早已纵起剑光,直向山谷里面冲去,李还真等人回过头来时,只见他已冲到了那邪气漩涡边缘,笑声远远传了回来:“那可是我阿苦师兄……”

临进入漩涡时,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李还真啐了一口:“胆小鬼,去你大爷!”

说罢了这话,早已没入了邪气漩涡之中。

李还真早已气的脸色铁青,沉喝道:“那小儿狗胆包天,不要命了?”

其他人也皆怔怔,感受到了李还真的怒火,哪敢在这时候多发一言,一片寂然里,却忽见得赵太合也脸色大变,死死看向了李还真身后,叫道:“不好,寒山宗弟子……”

李还真吃了一惊,便要朝后看去。

趁着这个机会,赵太合身形如电,忽然直向乱石谷里漩涡里冲了过去,笑声远远传了回来:“那小子与我比了一路,没比过我,没道理在这最后,让他在胆量上赢了我!”

“这两个人……”

萧龙雀忍不住眉头大皱,恨的咬牙,猛得站起了身来。

但这一下子,周围顿时无数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李还真,他堂堂青溪谷弟子,还是仙门真传,居然被两个红叶谷小儿连续了骗了两次,额头之上已是青筋毕露,倘若萧龙雀再敢使这么一招,他二话不说就先把萧龙雀强行扣下,抓也要将她抓回去再说……

“这个……”

萧龙雀也知道自己再使那一招行不通了……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一脚将吕飞岩踹向了李还真怀里,自己抽身急遁。

心里叹着:“方贵师弟说的不错,吕飞岩真挺好用的……”

第九十四章 魔山诡异

且不说被三个红叶谷弟子骗了的青溪谷真传李还真是何等暴怒,方贵冲进了漩涡之后,便觉得周围狂风大作,邪气逼人,几乎能将人从飞剑之下吹落下来,不过还好方贵飞剑修炼的扎实,顺着风势向前掠去,终于还是破开了层层怪风,冲进了山谷里面,稳住身形。

穿破了最外面的邪风之后,倒觉得里面安静了许多。

搭眼一瞧,方贵便看到这一片黑山并不大,方圆不过数十里,只是这里的黑雾弥漫,却是异常浓郁,让他都生出了些许不适之感,天地之间弥漫着黑雾,可视距离也不远。

“阿苦师兄在哪里?”

方贵抬眼看向了黑山深处,一时也不知从何找起!

“方贵师弟……”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唤,只见赵太合踏着黑剑,手持紫刀赶了上来。

方贵心里一凛,没想到这个家伙也跟着自己进入了黑山,想到了这个家伙平日里满身的疑点,心下倒是不得不提防了起来,自己是来找阿苦师兄的,否则都不见得会进这山谷来,那赵太合进来又是为何?真是为了那功德百万的魔山异宝,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如今的自己,可没功夫与他纠缠,若是他起了歹意,倒需得先下手为强!

“呵呵,你们两个胆子不小,但我萧狂人也不比你们差!”

方贵正想着,另一侧有个声音傲然响起,却见萧龙雀也抗着铁枪赶了过来,方贵倒是松了口气,有了萧龙雀进来,万一赵太合起了什么歹心,那自己两人,也治得住他!

心里如此想着,还是不甘心的看了看身后,问道:“青溪谷弟子没进来么?”

赵太合与萧龙雀两个人也回头看了过去,却见黑雾杳然,再无动静。

三个人都心底微沉,明白青溪谷弟子知晓这谷里的凶险,不会冒然闯进来了。

“嘿嘿,什么特么的青溪谷弟子,不过是一群怂包!”

方贵等了一会,冷笑一声,道:“连进都不敢进来,能有什么出息,凭白占了仙门那么多资源,只吃饭不干活,说到底,还是咱们三个红叶谷的最有种,像老爷们!”

赵太合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傲然之意。

萧龙雀本来也有点开心,但想着想着,莫名其妙脸黑了下来……

……

……

“这里邪气旺盛,不难得分辨,邪气缺口,便在北方……”

赵太合稍一推衍,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三人便在飞剑之上,向前掠去。

到了这黑山之中,明知此地有着实力远超他们的恐怖存在,却是谁也不敢大意,心神都绷的紧紧的,踏着飞剑缓缓向前飞去,一旦发现了不妙,立时便要调头逃走……

……说起逃走,方贵倒是安心了不少!

……这两个人,速度应该不如自己快!

他们向前飞掠了七八里路,忽然间最前面的赵太合脸色骤然一变,方贵与萧龙雀也发现了,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凝神向前看去,便见前面地上,居然生长了一朵黑色的莲花,无比的诡异,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那莲花之上升腾了起来,化作各种妖异形状。

“这是什么鬼东西?”

方贵与萧龙雀两个人都愣住了,直觉头皮发麻。

那黑色莲花的气息,让他们感觉极为恐怖。

“魔灵……”

旁边的赵太合忽然低声开口,顿时将方贵与萧龙雀吓的浑身汗毛直竖。

这就是魔灵?

赵太合看出了他们心底的惊惧,道:“不必担心,这是已经死了的魔灵,魔灵死后,便会化作一朵黑色莲花,或是经过长时间的邪气滋养,再度复生,或是朽化,重新化作邪气归于这天地之间,我们倒不必担心,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当是一具魔灵尸首即可!”

“魔灵尸首?”

萧龙雀略略放下了心来,也有些狐疑的看向了赵太合:“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赵太合淡淡笑了两声,不屑回答。

方贵暗暗的看了赵太合一眼,忿开话题道:“那是谁杀了这魔灵?”

一句话问了出来,场间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里,眼底皆是满满的疑色。

“难道是刚才提前进入了黑山的四大仙门真传?”

“不对,就算是四大仙门真传,也没有能力斩掉这只魔灵吧……”

三人一时心间微跳,能够杀掉魔灵的,自然便是比魔灵更恐怖的存在了。

那这山谷里究竟有什么?

“不管了,在这里浪费时间猜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反正三大仙门真传提前进来了,他们就等于是替咱们探路的,只要没看到他们的尸体,便说明问题不大!”

方贵心里有些担忧阿苦,心里一发狠,索性加快了飞剑向前急掠而去。

赵太合与萧龙雀见状,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皆纵起了飞剑,疾速向前赶来。

一路向前,他们很快又在山壁之上,野湖之边,看到了三朵黑色莲花。

毫无疑问,那又是三只魔灵的残骸所化!

他们三人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打鼓了,若是早知这山谷里有四只魔灵存在,他们都不见得敢进来,但如今,他们却看到了四只魔灵都被某个厉害的存在给杀死,若是他们碰到了这个厉害的存在,那岂不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小命便要直接交待在了这里?

不过也就在此时,他们已经渐渐深入了黑山,却是在前面,看到了数道身影,有的踏着魔刀,有的坐在了纸鸢之上,也有的骑在了一头雄狮背上,背后披着火云大氅,他们三人立时意识到,那便是另外四大仙门的真传了,地位堪比太白宗青溪谷弟子,修为十分惊人。

三人都急忙收住脚步,掩去气息,凝神向前看去。

只见那三大仙门的真传,也正在一边抢着上前,一边彼此出手,诸般神通异常惊人,一边斗一边向前赶去,似乎浑没在意到周围的凶险,只是想着如何去抢谷里最深处的造化,三人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有种的不只有他们三个,四大仙门里也有这胆大包天的狂徒!

“四大仙门向来与太白宗不和,别看他们如今大打出手,咱们露了面,恐怕就是他们围攻我们的下场了,我看这黑山谷里的一场造化,咱们三个不一定能抢得下来……”

赵太合沉吟说道,眼底凶光浮动。

“既然来了,怕他个鸟,先看看再说!”

方贵不屑的开口,眼放贼光:“最好是他们料理了凶险,又两败俱伤,然后我们……”

赵太合与萧龙雀听了,也分明颇为意动。

虽然这事说起来太美妙了些,但想想还是觉得挺好的!

“哈哈,这造化是我的了,谁敢来抢?”

也就在方贵等三人悄悄跟在了后面,想着找机会捡便宜时,只见得那三大仙门真传边斗边走,终于渐渐靠近了这一片乱石谷的核心地带,在那里,却有着一方天然的崖壁,而在崖壁后面,则正是那无尽邪气蒸腾之地,任谁都可以猜到,魔山异宝,便在那崖壁后面。

而三大仙门真传之间的争斗,也在这时候分出了一个结果,那缺月门的项鬼王总算是第一个进了乱石谷的,也冲在了最前面,如今一声狂笑,纵横四方的刀气爆发,却是将玲珑宗弟子与火云宗的弟子都逼得后退了一步,他则趁着这个机会,飞快的向崖壁冲了过去。

“哈哈,魔山异宝……额……”

但也就在他冲过崖壁的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缺月宗项鬼王本来嚣张无限,却在冲过了崖壁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嚣张之色一扫而空,手里刀气纵横,却也在这时候凝在了手中,半晌都没敢斩出去,怔得一怔之后,他忽然收了刀,乖乖走进了崖壁之后。

不仅是他,与他一同进来的三位缺月宗弟子同样也是如此,鹌鹑一般跟了过去。

“姓项的,你……”

紧随其后的,便是玲珑宗的三位女子,她们几乎是紧随其后,跟着冲过了崖壁,同时大声喝叱了起来,不过她的声音也是嘎然而止,一句话没说完便冲过了崖壁,看到了后面的景象,然后整个人都在纸鸢上面呆住了,三个人都是一般的模样,像是魂被抽走了。

下一刻,她们忽然都老老实实从纸鸢上跳了下来,走进了崖壁后面。

“出了什么事?”

落在了最后面的是火云宗真传凌花甲,他本是三大仙门真传里面修为最高的一个,但在刚才的争斗之中,却一直没有真正出力,只是慢慢悠悠跟着,似乎不急着第一个找到那魔山异宝,只是这种淡然之色,在看到了缺月宗与玲珑宗弟子的异状后,却顿时消失。

他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忽然大手一扬,身后的火云披风呼喇喇暴涨了开来,像是一片火云将他与座下雄狮都护在了里面,不露分毫破绽,做足了准备,这才向前冲去。

“唰!”

一片耀眼的火云冲到了崖壁之后,他立时回身看去,如临大敌!

但也就在他这一眼看了过去时,整个人忽然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直接愣在了半空。

他身上的火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垂着头,他座下的雄狮也垂着头,老老实实,走进了崖壁后面,消失不见。

“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

三大仙门真传的下场,都被后面缀着的方贵等人看在眼里,直吓的心惊肉跳。

第九十五章 最恐怖的存在

虽然方贵等人还没有入青溪谷,但他们也是知道的,楚国五大仙门,各自培养了一部分天骄,传承仙门正法,威名扬名楚域,便与太白宗的青溪谷弟子一般,这些人的一身本领与胆魄,都绝非寻常弟子可比,各种手段异常惊人,否则也没胆子闯乱石谷,夺魔宝。

可谁能想到,这魔山里的诡异居然如此可怕?

那些四大仙门培养的天骄凶人,居然一瞬之间,就立时连魂都被抽去了?

哪怕是真遇到了活着的魔灵,他们好歹也有逃命的胆量吧?

那么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要不……”

一片沉默里,赵太合心间发狠,道:“咱们先远远的看上一眼再说!”

方贵想了想,道:“好啊,你去!”

萧龙雀立时道:“同意!”

赵太合猛得转头看向了他们两个,喝道:“凭什么?”

方贵看了一眼萧龙雀,道:“投票!”

萧龙雀立时看着赵太合“呵呵”冷笑了两声。

赵太合气的一阵咬牙,死死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摧动脚下剑光向前掠去,只是故意绕了一个大圈,起码距离那一方断崖十丈距离,方贵明白他的用意,兴许是那几大仙门的弟子离得太近,这才一眼看去,便着了道,被抽走了魂,所以离得远些,也能安全些。

眼见得他已绕到了崖壁之后,猛得回头看去,方贵与萧龙雀也一阵紧张。

然后就在这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赵太合那一转头,便像是看到了什么离奇异常的景象,整个人都懵住了,忽然急纵剑光向着崖壁后面掠去,没有分毫的犹豫之色。

方贵与萧龙雀叫了赵太合几声,见他理都不理,顿时毛骨悚然。

“那得是何等厉害的诅咒啊……”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间的惊恐。

“还去吗?”

萧龙雀嗓子听起来有些艰涩。

方贵同样显得声音干哑:“你去……”

萧龙雀大怒:“凭什么?”

方贵将铜钱拿了出来,问萧龙雀道:“你猜是哪一面?”

萧龙雀道:“正面!”

方贵拿在手里晃了两下,然后摊给她看:“呐,反面!”

萧龙雀死死瞪了方贵一眼,也是恨得咬牙,但若真就这么退走了,心里着实不甘,她沉思了半晌,心一横,将铁枪紧紧握在了手里,然后又远远高飞出了十几丈,距离崖壁已是极远,这才向前御剑,绕过了山崖之后,然后豁出了命一般,猛得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她也顿时呆住了,老老实实纵剑向着断崖后面赶了过去。

“喂喂喂……”

方贵连叫了几声,萧龙雀都不吭声,只是面无表情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似有深意,方贵理解为,这是在让自己不要管她,赶紧逃走……

但若是只有萧龙雀与赵太合还倒罢了,可关键是还有阿苦师兄啊……

虽然萧龙雀与赵太合都是甘愿探路,失陷在了那神秘的诅咒里,也不会怪自己,反而衷心的希望自己不要为他们涉身险境,把消息带回宗门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自己……

……是那种人吗?

方贵神情变得冷峻了起来,他忽然将自己乾坤袋里所有的护身符篆与法器,全都祭了起来,一层一层像是无数的盔甲,然后又将黑石剑取出,一身灵息灌入,这才猛得摧动了鬼灵剑,一霎间冲天高飞了近百丈,这才猛然冲向前方,以手捂眼,露了条缝向下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懵住了!

……

……

没有什么想象中神秘莫测的诅咒,也没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崖壁下方,乃是一片奇石林立的岩林。

邪气缺口,便在那一片岩林的中间,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巨口,不知有多深邃,而围绕着那一道缺口,正有五人站在了岩牙之上。

哪怕是在这等高空,也能一眼看到他们五人,不是因为他们五人有多高大,而是因为他们一身的气机,滚滚荡荡,惊人的高深……

之前的三大仙门真传,还有赵太合、萧龙雀等人,如今则分别站在了他们五人身后,老老实实,一动不动,萧龙雀身边,更有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不是阿苦师兄又是谁?

方贵看向了下面时,那五人也正抬头向他看了过来。

一时那五人的眼神古怪,方贵也觉得很是为难,不知该下去还是该逃跑……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还好,下方的阿苦师兄也看到了方贵,顿时一脸惊喜,向他用力摆起了手来,声音从下面远远的传了上来:“方贵师弟,你没事太好了,宗主在此,还不快来拜见?”

“宗主?”

方贵听得阿苦师兄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当下不敢怠慢,立时露出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轻快的祭着剑遁了下去,老老实实在断崖下收了剑,然后一溜小跑,跑到了阿苦师兄身边,缩着脑袋当鹌鹑,头也不抬。

谁特么能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太白宗宗主?

而若是眼前这人是太白宗主,那么另外的四位又是谁?

他悄悄的抬头,快速扫了一眼。

只见自己身前那位太白宗主,乃是一个身材挺拔,穿了一身蓝袍,颌下三缕长缕,温文尔雅的男子。而另外四人,则一个是手里提着龙头拐,身上穿着血红色袍子的老者;一个身上披着金色披风,腰间垂着一柄弯刀的巨汉;一个老实敦厚,模样年青的男子。

最后一个,则是赤了双足,模样妖美,身材娇媚,耳端垂着两条小蛇一般吊坠的女子。

他们五人围着中间的一方裂隙站立,可以看到,那裂隙之中,生出了一株古怪的青藤,藤上似乎生长着某种古怪的道纹,而如今,已结出了一个青色葫芦,极为古怪。

一霎那间,方贵忽然猜到了这四个人的身份……

同时,也终于明白这些仙门弟子们,都遇到了什么厉害的“诅咒”了……

刚才入了黑山之后,他还在与赵太合等人猜测,究竟这黑山里被吸引来了何等恐怖的存在,居然连那些恐怖异常的魔灵都斩杀得一干二净,如今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楚国境内,最恐怖的五个存在,不就眼前这几个人么?

一想到刚才自己这几个人,一个跑的比一个远,而且随时准备看上一眼就逃走的样子,全被这几个人看在了眼里,方贵便忍不住感觉老脸一红,同时心里暗恨赵太合和萧龙雀这两个,明显已经认出了宗主,偏偏不肯提醒自己一句,害得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萧龙雀看到了方贵责怪的眼神,心里觉得无辜,刚才我明明给你使眼色了啊……

她哪里知道,当时方贵还以为她那眼色是让自己逃走来着……

……

……

“就来了你们几个人么?”

正心里想着的时候,那位仪表堂堂的太白宗主,已经转头看了方贵等人一眼。

方贵心里茫然时,萧龙雀已经上前行礼:“红叶谷弟子萧龙雀,拜见宗主……”

方贵正想跟着有样学样,便见赵太合已经抬腿向宗主走了过去。

如今一宗之主就在身前,身份何其尊贵,普通仙门弟子见了,怕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便如其他四大仙门的真传,如今在他们各自的宗主身后,都老实的头也不敢抬。

可是赵太合如今却直接向太白宗主走了过去,手里的刀都没有放下。

方贵心里忽然一凛,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无论是赵太合之前领符诏时识破了妖人计谋,还是他在这魔山里露出来的无数有悖常理的惊人之处,再加上这厮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甘冒奇险进入这凶险万分的乱石谷……

想着牛头村朱瞎子给自己讲过的故事,方贵心里忽然有些担忧了起来。

眼见得赵太合已经走到了太白宗主身后,手里的刀扬了起来。

方贵吃了一惊,猛得抬头,便要大喝出口……

也就在这时,他就见赵太合将手里的刀扛在了肩上,向太白宗主叫道:“爹!”

然后回身指了指方贵:“这两个都是咱们红叶谷弟子,那是方贵方师弟,那是萧龙雀……”

第九十六章 斩首血浮屠

轰!

有那么一瞬,方贵感觉天都塌了……

同样生出了这感觉来的,还有萧龙雀!

赵太合随口叫了一声“爹”,在他们听来却如晴天霹雳,轰得两个人外焦里嫩,身体都绷直了,艰难的转过了头,眼神直勾勾的向着赵太合看了过去,那表情无法形容……

妈的这厮居然是太白宗宗主的儿子?

方贵心里简直要破口大骂了起来,之前还以为这厮一身本领来的蹊跷,把他当成了棋宫安插进来的奸细呢,谁特么能想到居然自家宗主的儿子,话说你堂堂一个宗主的儿子,跑到乌山谷里混个什么劲啊,你直接进青溪谷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这是骗人知道吗?

在这一刻萧龙雀心里十分恐惧,心想自己可是抢过他东西呢,以后怎么办?

方贵心里更恐惧,贼赃还在自己手里呢……

迎着他们两个惊愕而呆滞的眼神,赵太合倒是神色自如,轻轻向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似乎是在说,我已经向父亲引荐过你们了,不必多谢!

“哈哈,哈哈……”

方贵反应不慢,心思急转,很快便露出了一个老实巴交又乖巧亲切的笑脸,向着赵太合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笑道:“小赵……赵师兄啊,原来你是宗主的儿子,我说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本领,居然比我也……也还强了一点呢,咱们兄弟以后多亲近亲近……”

听了方贵的话,萧龙雀也急急的想着,该说点什么。

但想了半天,却找不出什么话好说,微一犹豫,她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娇羞的低下了头。

……

……

“呵呵,太白宗建派不过三百年,挑弟子的眼光倒是不错,这才不大功夫,倒有四位弟子赶了过来,可见这些小辈也学会了太白宗胆大包天的做派,不过,真要论起来,你们太白宗还是小门小户,不像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所以这魔山异宝,还是让给了我们吧!”

方贵等几个小辈的反应,在那五大仙门之主的眼里并不算是什么,他们仍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那手持拐杖的火云老祖瞥了他们中间仍长在了藤上的青皮葫芦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老狐狸的光芒,一边笑吟吟的开口,一边向着太白宗主看了过来。

“就是的呀……”

身材妖媚的玲珑之主闻言也笑道:“之前咱们刮分那些二流仙门的领地时,可没有欺负你们太白宗,一切都是按着规矩来的,谁能想到,偏就这最后一方野岭窟的魔山之地没有定出归属,而这一次的魔山异宝就出现在了这里,该如何划分,可真是教人头疼呢……”

腰间垂着一柄金刀的缺月宗主冷笑一声,嗡声嗡气的道:“有什么可头疼的,咱们楚国五大仙门,太白宗,玲珑宗,火云宗,缺月宗,还有宋家寒山宗,哪个不是建宗建派渊远流长,数千年历史,惟独太白宗建派不过三百年,资历最小功德不显,平时大家客客气气,谁也不来欺你,但如今偏巧遇着了这魔山异宝出世,太白宗不该礼让一下前辈么?”

听得这一番话,太白宗主身后的方贵等人,都微微一怔。

从这几句话里,已经听出了许多内容。

方贵如今入太白宗时间也不短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太白宗的宗主,他只知道,之前因着楚国有七大仙门被灭,他们在魔山的领地成了无主之地,因此五大仙门之主,都忙着瓜分这些领地,极少回山,但却也没想到,这一次魔山之行,赶上了他们分地盘的最后一步。

当然,也是造化弄人,五大仙门惟一没有分清楚的一块地盘,偏出现了邪气缺口。

而这一次的邪气缺口,比往前更为厉害,不仅滋生出了魔山异宝,更是会凝结许多神金资源,所以即便以他们一派之主的身份,在这时候也都不肯放弃,正在这里互相角力。

但若只是各自相争也就罢了,可看这局势,分明是四大仙门气势汹汹,皆向太白宗发难!

看样子,之前有传言说太白宗与其他四大仙门不合,屡受排挤,居然是真的!

太白宗主迎着另外四位宗主的威逼,倒是显得风清云淡,等他们都说完了,才笑道:“太白宗建派时间最短,但也不是不晓事的,之前的商议里,这野岭窟的领地,本就是要给我们太白宗的,你们也是发觉这里出现了大造化,才又临时改口,我又怎能同意?”

“不同意又怎样,邪气缺口出现在了这里,便是天意!”

缺月宗主忽然翻脸,沉声喝道:“这么多造化,就算给了你们,能护得住吗?”

堂堂一宗之主忽然翻脸,怒气勃发,方贵等人都吓了一跳。

而面对着缺月宗主的汹汹怒气,太白宗主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回答。

“嘻嘻,赵宗主莫要逞强啦……”

玲珑宗那位妖艳女子忽然轻轻一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太白宗向来心高气傲,不肯退让,但这一次的事情与之前不同,做些改变也是应该的……毕竟今时不比往日,太白宗的那柄剑已经废了,难道赵宗主你还想凭着一己之力,同时对抗四大仙门的压力不成?”

听到了玲珑宗之主的话,其他三宗之主,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冷笑,眼神冷淡看了过来。

方贵心里一凛,暗想:“他们说的是幕老九?”

面对着四大仙门之主的压力,方贵等小辈,无一不感觉压力极大,仿佛有无形浪潮,铺天盖地一般的卷来,使得方贵等小弟子们,抬头都困难,像是被一座山给压住了。

“呵呵,诸位不必说笑话了!”

也就在此时,太白宗主轻轻挥了挥衣袖,诸般压力,烟消云散。

然后他笑着开口,声音显得很是平和,温文尔雅,道:“当年我们师兄弟刚来楚国,便被你们五宗压迫,我们不想低头,于是两人联手,一掌一剑,杀得你们四宗低头,一门灭绝,夺来了太白山灵脉开山立道,兴许是那时候年轻,火气太盛,以致于杀得人太多了些,直到如今,你们四宗之主都是老的老,小的小,有些青黄不接之意……”

说到了这里,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歉疚之意,叹了一声才道:“今时不同往日,太白宗已立道三百年,我们也不是那时候年青气盛之人了,只不过,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之前我太白宗毫无根基,都没怕过,没道理如今有了道统,却要开始怕了你们四宗了……”

“唰……”

听得这太白宗主的话,方贵、阿苦、萧龙雀等人齐齐脸色大变。

他们心里都生出了一种诡异无比的感觉。

自家这位宗主看起来温文尔雅,居然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尤其是方贵,想到了后山那位终日消沉的师尊,更是有些瞠目结舌……

而另外四派之主,听得这太白宗主提起了旧事,更是脸色大变,但他们居然没有一人在这时候开口反驳,只露出了深深的忌恨仇视之意,可见太白宗主所言皆是事实!

“更何况,你们难道没有听说,……”

而太白宗主,则将双手慢慢负在了身后,悠然道:“我师弟如今已经有了真正的传人么?既然他已经有开始有心思教徒弟了,你们觉得距离他重新提起剑来的一天还远吗?”

四大仙门之主,在这时候都沉默了下去。

之前他们四人联手之势,何其凶猛,但在听了太白宗主这一番话后,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当年那对师兄弟在楚国杀得血流成河的景象,一时之间,心神竟自不能自持,莫说继续联手向太白宗施压了,就算是想要维持自己的平和心态,都要废好大一番功夫。

“他的传人,便是那个小儿吧?”

忽然间缺月宗的宗主死死的盯向了太白宗主身后的方贵,声音嘶哑的说道。

太白宗主不置可否,也不愿回答。

“除了他还能是谁?”

缺月宗宗主却也不需他回答,森然瞥了方贵一眼,寒声道:“这小儿一出现,我便看到了那柄剑,嘿嘿,太白九剑歌,斩首血浮屠,时过三百年,我也忘不了那柄剑……”

“一剑封天门,屠仙如屠狗……”

那年龄最长,打扮也最为诡异的红云山老祖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倒像是地狱里传出来的,一双怪眼也死死的盯着方贵手里的剑,森然道:“当年那个人,仗着这把浮屠剑,杀的楚国日月无光,杀出了血海尸山,老身的道侣、儿孙、弟子、同门,皆被他杀的一个不留,虽然如今已经三百年过去,但老身有时做梦,还会梦到他仗剑杀上我们火云宗来的那一刻……”

寒山宋家家主亦是一叹,道:“我第一次见这柄剑,却已听过了无数回……”

迎着这么多大人物狠辣而又痛恨的目光,方贵吃了一惊,急忙将黑石剑藏在了身后。

但想想已经没用了,便又将这剑拿了出来,挑衅的抱在了怀里。

第九十七章 以一敌四

方贵也挺无奈的,一见了宗主,自己就打算留在旁边好好看戏了。

最多关键时候叫声好!

但谁能想到,这群大人物说着说着,话题忽然转到自己手里这柄剑上?

更想不到的是,本来就算暗流涌动,起码表面和气的氛围,随着有人提起了这柄剑,却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万分,沉重万分,尤其是那几大仙门宗主,看到了这柄剑,眼神冰冷,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或说不是仇人,而是看到了某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可是四大仙门之主,迎着他们的目光,方贵一颗心也忍不住嘭嘭直跳!

他们说的是人是幕九歌吗?

后山那个除了喝酒与看女人洗澡再无任何兴趣的幕老九?

看不出来年轻时候挺狂啊……

……

……

“嘻嘻,三百年前的事情,何必再拿来说……”

这时候,一片压抑至极的环境里,玲珑宗妖艳女子忽然轻声一笑,打破了压抑:“若是九歌先生真的可以再拿起剑来,重现当年太白九剑的威风,那对我们楚国来说,也是好事一件,起码不用担心魔山喷发之时无人可阻了,只是,说话归说话,九歌先生已经弃剑百年,终日消沉,他究竟能不能再拿起剑来,谁也说不准,而眼下这事,却急着等个结果的……”

听了她的话,其他几位宗主也都抬起了头来。

他们都是一宗之主,道心阴影来的快,去的也快,倾刻之间,便已风淡云清。

只是谁都知道,那只是他们将那恐惧与仇恨压在了心底而已!

模样便像个敦厚青年的寒山宗主淡淡道:“这话说的不错,三十年前,你一己之力敌十妖,如此凶险的一战,太白宗那一剑都没有再现世,难道如今你拿嘴说说,他便来了?”

眼瞅着他们的气势已经再度提起,太白宗主心里也有些无奈。

毕竟是执掌一方大仙门的人,道心坚稳,委实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吓得倒的。

所以太白宗主索性抬起了头来,轻轻一叹,提起了左手的袖子,笑道:“既然怎么谈都谈不拢,那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我比我师弟差得远,但也能领教一下诸位高招!”

“嗯?”

四大仙门之主,听了此言,有人意动,也有人犹豫。

他们四人联手,太白宗主自然不是对手。

但他虽然说的谦虚,却是谁也不敢在心底小瞧了此人,毕竟三百年前太白宗的凶名,不是只靠了那柄剑打过来的,一掌一剑,镇压楚国,无尽血海里,也少不了这个人……

“哈哈,赵宗主说笑了……”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火云老祖忽然大笑了两者,打破了场间寂静,道:“我们皆是一宗之主,还要联手封锁魔山才是,岂能为了这些许资源,便大打出手,伤了和气?以我之见,既然咱们嘴上谈不拢,打又打不痛快,那便让咱们座下的弟子替咱们出手可好?”

“妙极!妙极!”

听了这话,玲珑宗的妖艳女子立时欢喜的拍起手来,笑道:“如今邪气外泄,魔山之内,凶险万分,尤其是这一片山谷,极度古怪,敢闯进来夺造化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将来一定大有出息,说不定我们的传承都会落在他们手中,让他们替我们出手,再合适不过!”

让我们出手?

方贵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是心里忍不住一动。

刚才他便看出了另外四宗之主,有联手向太白宗主施压的意思,毕竟是自家宗主,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却没想到,对方一番斟酌,倒是没有真个向太白宗主出手,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这些躲在宗主身后的小辈……

太白宗主身后的阿苦师兄、萧龙雀、赵太合与方贵四人,尽皆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他们入这乱石谷,皆各有目的,但却没料到会遇着这么件事。

“呵呵,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的很,只是不知道太白宗敢不敢接下!”

寒山宋家之主亦在此时轻声一笑,道:“迟儿,你们不防先出来拜见一下太白宗长辈!”

听得他的话,身后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黑衣少年,便慢慢走了出来。

来至场间,他便躬身向着太白宗主行礼,随着一揖到底,周身气机缓缓绽放,周围的气温,都似乎下降了一大截,就连他脚下的碎岩,都结了一层青霜,而他则像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寒山宗末进宋迟,拜见太白赵师伯……”

“呵呵,你比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强些,起来吧!”

太白宗主和气的一笑,双手虚托,便让这少年站了起来。

而他能笑的出来,方贵等人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发现那寒山宋家的子弟,修为远比他们强大,已经是练气八层修为,而赵太合萧龙雀等人则想得更多,楚国五大仙门之一的寒山宗,又被人称为寒山宋家,与其说是宗主,不如说是宋家的私产,而相应的,寒山宗内,姓宋的弟子皆是被寒山宗当成了真传来培养的,眼前这人既然姓宋,那就一定不好对付……

而且,之前他们在谷外,没有看到这寒山宋家的天骄,外面遇到的青溪谷李还真也没有提到他,说明这个人比他们来的更早,同样也说明,这个人寻到邪气缺口的速度更快。

“你们也去吧!”

见得宋家子站了出来,其他几位宗主,便也纷纷开口。

在他们身后,也多少都有些小辈跟着,少则一两个,多则三四个,此时听了长辈们的话,便纷纷绕了出来,向着太白宗主行礼,一个个展露出了自己的修为,报出自家名头。

一个身后背负着魔刀,赤着双足,眼底凶气狂暴的黑衣男子,目光扫过了方贵与赵太合等人的脸,森然一笑,道:“吾乃缺月宗霸太刀传人,练气八层项鬼王,此厢有礼了,嘿嘿,我知道你们青溪谷李还真是个人物,本想这次与他四度交手,没想到他不敢进来!”

另一个看起来面容稚嫩,乃是玲珑宗入了乱石谷的三个弟子之中年龄最小的娇小女子,则笑盈盈的向太白宗主行礼:“小女子是玲珑宗红颜窟传人,练气七层云女霄,久闻太白宗诸位师兄的大名,也早就想与你们切磋一下了呢,希望师兄们呆会手下留情……”

身上披了火云披风,座下骑着一头凶猛灵狮,一身傲气,只在看向了自家老祖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老实模样的男子傲然拱手,道:“火云山真传,练气九层,凌花甲!”

“……”

“……”

随着这几个人自报了家门与修为,方贵等人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暗暗撇嘴。

很明显,这四大仙门来的,都是他们精心培养的真传人物了,其门中地位,绝不输于太白宗青溪谷,如今近距离一看,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应付的,修为最低也是练气七层,而最高的一人,赫然便已经是练气九层,已经是筑基之下的顶尖天骄,可怎么斗?

“道已经划下来了,赵宗主接与不接,给个话吧!”

缺月宗主呵呵一笑,一片和气的向着太白宗主开口,吃定了他一般。

“我们真要为了这么个葫芦斗上一场?”

太白宗主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

“魔山异宝出世,岂是等闲,更何况这片魔域该归谁家,更为重要,不斗又能如何?”

缺月宗主呵呵笑了笑,似乎觉得太白宗主这话问的多余。

“儿戏!”

太白宗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说这个让弟子们出手的决定是儿戏,还是以弟子一战定此魔域归谁是儿戏,但骂了这一句后,倒是神态平和,道:“诸位觉得该怎么斗?”

“你们太白宗不是向来以一敌四么?”

旁边身上披着金羽大氅的火云老祖笑道:“那就由你们四位弟子逐一来战好了!”

以一敌四?

听见了对方的话,方贵等人心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的局面,虽不是四大仙门有意安排,但对他们有利却也是真的,方贵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五大宗主偏巧在商量这一片曾经属于野岭窟的魔域如何划分,结果这一道邪气缺口偏偏就出现在了这片地域,正在他们争执不下时,又有这么多仙门弟子被引了过来。

宗主们不便出手,自然便要由他们来出手。

可关键是,太白宗弟子来是来了,但却没有青溪谷弟子。

而另外四大仙门一路寻了过来的,却都是真正各怀真传,重点培养的天骄种子。

本来太白宗便已经落入了颓势,如今又要一门战四门?

这斗了起来,也太吃亏了吧?

“既有四门,如何分胜负?”

出人意料的,太白宗主听了这不合理的安排,表现的却十分淡然。

红云山的老头子嘿嘿一笑,眼中精光闪烁,道:“当然,我们也不欺负你们,前后四场,你们能赢得两场,便算你们赢好了,到了那时候,我们转身就走,再不多说一句!”

明明是四大仙门占尽了便宜,但这话听起来却实在是漂亮至极。

四大仙门,便是战上四场,太白宗赢上两场,便是平手,也算是赢了。

只是终究,还是要太白宗以一敌四!

“不是很公平……”

太白宗主沉吟了数息功夫,抬头笑道:“但就这么着吧,反正我们也习惯了!”

第九十八章 宗主之子

本是极不公平以一敌四的局面,却因着太白宗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了下来,方贵都没有反对的机会,不过就是有也不敢说,最多只是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宗主实在太傻!

而面对着如今的形势,太白宗主也是沉默良久,他面无表情,似乎在心里盘算,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满意于太白宗青溪谷弟子居然一个没有进来,还是叹息自家入了乱石谷的弟子实力太弱,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微一沉吟,便转头向着赵太合看了过去,道:“太儿,场间这四大仙门高足,英才济济,你可有哪个是有把握战胜的?”

赵太合听见父亲询问,便认真的从对方一排人的脸上扫了过去,半晌之后,目光选中了一人,冷声道:“虽然他们的修为都在我之上,但我没有一个怕的!”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那你便去挑一个有把握的吧!”

方贵在旁边听了,心里不满:“这宗主偏心啊,只问他儿子,咋不问问我们?”

赵太合面无表情,手持紫刀大步向前走来,在对方站成了一排的四大仙门真传之间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却落在了那位缺月宗霸太刀传人项鬼王的身上,倒提了紫刀拱手,朗声道:“项师兄,你学刀,我也学刀,我看这第一战,便先让你我二人分个胜负如何?”

那位缺月宗真传闻言慢慢抬头,咧嘴一笑,道:“好……”

话还没说完,忽然太白宗主轻声开口道:“太儿,你若对上玲珑宗传人,把握更大些!”

场间众人皆心间大奇,这是当父亲的刻意指点儿子选个更弱的吗?

方贵等人则更无语了。

这宗主的偏心已经不加掩饰了吗?

但迎着周围的目光,太白宗主却是神色不变,清淡至极。

倒是赵太合,看了那玲珑宗的真传一眼,摇头道:“我不愿欺负女人,相比起最有把握的,我还是更愿意和缺月宗的师兄一战,父亲,挑战已经出口,我也不能食言了!”

太白宗主听到了这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不再多言了。

倒是方贵暗暗将那个最弱的记在了心里,心想轮到自己的话,那就她了……

到了此时,赵太合已经与缺月宗霸太刀传人项鬼王走到了场间,两人依着修行界里的惯例,皆向彼此施了一礼,而后再不客气,同时暴喝一声,双双向着对方抢了上去,一个紫刀刀气暴涨,如白霜铺地,一个弯刀刀蕴流光,似月落九霄,同时暴斩到了对方身前!

“嘭!”

双方刀光相接,两个人猛得退开。

赵太合退了两步,项鬼王则只退了一步。

仅从这差距看来,赵太合的修为,便明显比项鬼王差了一截。

但赵太合却是遇强则强,怒吼一声,反而比项鬼王更快一步的冲了上来,周身灵息暴涨,绕着全身流转不息,手里的紫刀则像是忽然幻化出了千万道影子,铺天盖地,像是一股子滚滚银河,直向着项鬼王当头笼罩了下去,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无一不是刀光侵袭。

而项鬼王在这时候,则只是弯刀绕身旋转,身周忽然出现了四道黑色的影子,每一个都是手持弯刀,封住了四周,鬼气森森之下,却已稳稳的护着身周,不教刀气近身。

旁边的四位宗主观战,皆是忍不住赞道:“谁能想到,太白宗主靠大罗慈悲手名震天下,他的儿子却去学了刀道,而且学的如此精湛,便是比起缺月宗高足也不遑多让……”

红云山老祖嘿嘿一笑,道:“毕竟修为差了些,倒是悍勇,勉强可以弥补!”

周围众人的话说来说去,只是围着这一战。

方贵在旁边呆的无所事事,看了几眼,便失去了兴奋,百无聊赖的转头向萧龙雀道:“萧师姐,他刚才说自己不喜欢欺负女人,那怎么天天见了你便像只斗鸡似的?”

萧龙雀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话之间,赵太合已经翻翻滚滚与缺月宗项鬼王斗了数十招,直斗得飞砂走石。

两人皆是使刀,走武法一途,但风格却差别极大。

赵太合看起来便像个凡俗的刀手,灵息内敛,刀气无尽,出手之时一式强过了一式,悍勇至极,而项鬼王则是鬼气森森,一刀斩出,周围鬼影重重,难辨真假,一时之间,两个人一个势大力沉,一个鬼影扑击,倒是勉强斗成了平手,谁也无法真正近了对方的身。

只不过,越是斗了下去,赵太合倒渐渐开始显露疲态。

不说周围四大仙门之主,就算是方贵,也已看出了问题所在。

赵太合当真论起刀道,其实还是比专修刀道的缺月宗真传差了些许,只是凭着他的悍勇之气弥补了这份差距,甚至还压了项鬼王一头,但他的修为本就比项鬼王差了一阶,再加上凶猛出手,对灵息的消耗更大,如今斗到了数十招开外,灵息已渐渐不足了。

如此继续下去,早晚他灵息提前耗尽之时,项鬼王便可以轻松取胜!

“一刀开山……”

赵太合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斗到分际,忽然间沉喝一声,本该提前退让,再蓄力上前的他,不仅不退,反而一步踏上,手中刀光仿佛从天而降,直直斩向了项鬼王。

霎那之间,刀气展开,像是一道十丈长的半透明巨刀。

“嘿嘿,太白宗下一位真传便是你了吧?”

迎着这一刀,项鬼王也是眉眼一缩,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一手持刀,另一手却暗暗捏起了法印,一瞬之间,那飘浮在了他身周的四道鬼影,忽然皆变成了他的模样,迅疾无比的在半空之中游走,分开在了他的刀光两侧,于左右疾向着赵太合冲了过去!

到了这时候,莫说此时正面对着项鬼王的赵太合了,就算是在一边旁观的方贵等人,也根本无从察觉那四道刀光是真是假,就算是想要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道该躲向哪里,赵太合也像是懵住了,那一刀斩出之后,力量用尽,已根本无暇收刀回防。

嗡……

半空里一片刀音颤鸣,三道项鬼王的影子直接被刀气湮没,剩下的两道却冲到了赵太合身前,面对着如今连刀都收不回来的项鬼王,这两道影子简直是长驱直入,毫无阻碍。

“嗤……”

赵太合左肋中刀,鲜血渗了出来。

“哈哈,太白宗主的儿子,今日败在我刀下……”

项鬼王一刀得手,立时狂笑,同时抽身而退,已是赢了这一战。

但却没想到,赵太合肋下中刀,居然连表情都没有变上半分,虽然在那一刀劈落之时,他不知项鬼王哪一刀是真的,但在左肋中刀时,却立时确定了项鬼王的真身所在,手里的无尽刀气骤然收敛,肋下肌肉缩紧,迟缓了项鬼王收刀,紫刀趁机斩落下去。

“铮……”

场间无尽刀气与幻影,尽皆消失,露出了诡异的一幕。

项鬼王一刀斩在赵太合左肋,尚有鲜血顺着刀锋滴滴滑落,殷红如火。

而赵太合的刀却已架在了项鬼王的脖子上,刀锋闪着寒光,似乎随时可以斩落下去。

项鬼王只能歪着脑袋,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住了。

……

……

“这一战……”

场间沉寂半晌,缺月宗之主才神色古怪的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诸位,毕竟是我门下项鬼王先伤到了对手,论起比试来的话,总该是我门下弟子赢了吧?”

太白宗主笑了笑,并不开口说话。

倒是其他三大仙门之主,皆看出了太白宗主的意思,也不好强辞夺理,火云老祖叹了一声,道:“不愧是赵宗主的儿子,果然悍勇,老刀魔,若真是比试,那自然是你门下赢了,但若是真个生死之搏,太白宗那位公子只是受了伤,而你家弟子脑袋已经落地了!”

缺月宗主冷笑道:“若是生死之战,吾宗弟子那一刀也不会如此之轻……”

“这话倒是,不过局面总归如此!”

玲珑宗主笑道:“所以,这一战只能算作平手,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三位宗主听了,皆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太白宗主,在这时候也只能默认了这个局面,没有多说话。

赵太合直到此时,才拿开了架在项鬼王脖子上的刀,捂着左肋的伤口慢慢走了回来。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淅沥沥洒了一地,身形也有些趔趄,看起来这伤势着实不轻,但他面无表情,只是低垂了双眼,并没有抬头看自己的父亲一眼,悄悄坐在了地上疗伤。

出人意料的是,自己的儿子浴血奋战,以练气七层的修为战平了缺月宗的天才弟子,本是一件面上有光的大事,但太白宗主居然也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赵师弟,那项鬼王乃是缺月宗三大真传之一,据说还是刀道最为精深的一个,年纪轻轻便修炼出了四道刀鬼,你如今还没进青溪谷,便能与他战成平手,很难得啦……”

旁边的萧龙雀倒是低声安慰,神色很是温柔。

“这男人婆开始扮好人了……”

方贵鄙视的看了萧龙雀一眼,翻出了一颗灵丹递给赵太合:“赵师兄,拿去疗伤!”

“谢谢!”

赵太合见自己战平了项鬼王,父亲却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心情有些低落,但得到了方贵与萧龙雀两位同门的安慰,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低声道谢,便低下了头来。

方贵则与萧龙雀对视了一眼,皆无声骂道:“马屁精!”

第九十九章 定海神针

“第一战既是平手,却不知这第二战太白宗由谁来出手呢?”

第一战由太白宗主之子战平了缺月门项鬼王,这个结果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一时出现了片刻的沉默,过得半晌之后,还是那位形容妖艳的玲珑宗主笑吟吟的开口,打破了场间沉寂,她的目光慢慢的从方贵、萧龙雀、阿苦三个人脸上扫了过去,最后目光却在方贵脸上留了一会,眼波盈盈,面露浅笑,倒像是会说话儿一般,看得方贵心里有点发痒。

于是方贵也抬起了头,冲着她笑了笑,极为憨厚朴实。

心里想着:“这娘们都快赶得上花寡妇了……”

那玲珑宗主则是心里暗想:“这小子老实,长的还挺乖的……”

“你是红叶谷弟子?”

而在这时候,听得了玲珑宗主的催促,太白宗主的目光也已经在方贵等人身上扫了一遍,见方贵正在冲着玲珑宗主傻笑,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无奈,便将目光落在了萧龙雀的身上,得到了萧龙雀回答之后,他微一沉吟,道:“那你去选一个对手吧,最好稳重些!”

萧龙雀得了宗主之命,如何敢违抗,急忙站了出来。

目光一扫,便已落在了那位玲珑宗女子的身上,道:“你出来吧!”

方贵一看,心里有些着急:“这娘们抢了我的对手……”

那玲珑宗的真传,看模样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穿着红袍,娇媚可爱,在四位玲珑宗弟子里面,年龄最小,修为也最低,但在玲珑宗择人出战之时,却没有任何人抢她的风头,她被萧龙雀点了名,便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场间,面上并不惧色,笑嘻嘻的向萧龙雀施了一礼,道:“这位小哥哥,我年龄小,修为低,你可不要……”

萧龙雀啐了一口,粗声粗气的道:“谁是你小哥哥?”

那小女孩云女霄呆了一呆:“你是女的?”

萧龙雀大怒,喝道:“吃我一枪!”

手里铁枪宛若毒龙出洞,呼得一声横过了虚空,狠狠向着云女霄当胸击落。

“呸,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云女霄恨声骂了一句,忽然小嘴微张,口吐一道粉红色雾气。

那雾气出口,立时弥漫在了周围,使得周围景色,都似乎变得有些失真了起来,像是隔了一层水面去看,似真似假,萧龙雀那一枪已是势大力沉,但在刺到了云女霄身前时,却顿时击了一个空,分明没有看到云女霄动弹,但她的真身,却不知已经去了哪里……

“嗯?”

萧龙雀也是吃了一惊,回枪护在了身前。

也就在此时,她脑后忽然响起了“嘻”的一笑,萧龙雀急转过身来时,却见身后空空如也,但脑后却有锐风来袭,居然是那玲珑宗的真传不知何时从她脑后袭了过来。

萧龙雀反应也算极快,猛得向前踏出了一步,回枪便扫。

但这一枪搅去,却又是空空如也,毫无一物。

这一幕落在了方贵等人眼中,也都感觉诡异至极,那玲珑宗的真传,修炼的却是极为邪门的术法,整个人在粉红雾气里面,居然神出鬼没,而萧龙雀则是习惯了走大开大阖的路子,她更擅长像赵太合与项鬼王那样的对手碰硬碰,而不是在雾气里和对手捉迷藏……

前后斗得半晌,萧龙雀奋力出枪数次,将周围山石击得四下里纷飞,但居然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摸着一根,反而好几次被那小女孩神出鬼没的摸到身边,将她逼得极是狼狈。

如是几回,她已怒火中烧,更担心自己纠缠太久,被对方抓住了破绽,却是心一横,猛然之间将平日里下苦功修炼过的金光御神法施展了开来,头顶之上,一道金光猛得升腾了起来,像是一颗小太阳,金光穿透了粉红色雾气,将四下里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而借着这金光照耀,她果然看到了就在自己左侧不远处,那玲珑宗真传正脸色煞白,急急的躲避,面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狠意,哗啦一声长枪缠满金光,直直向对方击去。

这正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萧龙雀又哪里敢有半分留手,一身修为皆鼓荡了起来,几乎是倾刻之间,便已将那红色的身影刺了个对穿,然后急急回身,收回了铁枪。

而今生死之斗,她却是取了对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但没想到,这一枪收回,她眼神却不由得一惊。

被她一枪刺穿的,赫然只是一件红色的袍子,上面散发着丝丝金光。

“真狠呢,想要人命……”

与此同时,她脑后响起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身体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方贵等人都看得明白,就在萧龙雀施展金光御神法破了对方的法术,捕捉对方真身的一霎,那玲珑宗真传却是解下了衣袍,引得萧龙雀一枪击去,自己真身却诡异万分的来到了萧龙雀的身后,直接冲到了她的身上,手里一枝尖锐的发簪,已指在了萧龙雀后脑之上。

萧龙雀整个人都呆滞了,脸色胀得通红。

而在对面,四大仙门里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一战,萧龙雀自是输了,输的没有话说。

太白宗本是要胜上两场,才能算赢,如今一平一负,形势已是极为严俊。

看着失魂落魄走了回来的萧龙雀,赵太合都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低声道:“在你以金光破了她的邪法之时,又何必着急出手,只消一枪扫过周身,她必然会中招……”

萧龙雀在这一刻懊恼至极,连话也不想多说。

但也就在这时候,太白宗主忽然间低头看向了赵太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赵太合受伤之后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口吻却是显得极淡,道:“如今形势大危,问题全在你的身上!”

赵太合闻言脸色大变,虽没有出口反驳,但明显满面都是不服气之意。

刚才那一战,他仗刀法挑战修为高于他的缺月宗真传,平局收场,并不丢人。

太白宗主似乎不愿多解释,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他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刚才无论你选哪哪一个对手,只要你那一场能够赢下,那么我们就已经胜了……”

太白宗主的话使得赵太合微微一惊,之前他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性子使然,既要挑战,便想挑战一个强的,当时太白宗主让他去挑选一个最弱的,他打从心眼里不同意,倒是想着,自己若是挑了最弱的,岂不是把一些更强的让给了其他人,显得自己也弱了?

自己要做太白宗的定海神针,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直到太白宗主这番话说了出来,他才忽然意识到,父亲眼里的定海神针不是自己。

“难道是……”

他心里有些不甘愿,转头看向了正伸着脑袋,打量那玲珑宗女弟子的方贵。

太白宗主的眼神显得更无奈了,道:“不是他!”

然后他也不再理会赵太合,只是轻轻抬头,道:“阿苦,你先去赢下一阵来!”

这一句话说的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个人都懵了,就连方贵也猛得回过了神,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了躲在宗主身后,老老实实的阿苦师兄,满面都是极为诧异的神色。

太白宗主的话他们听得很清楚,是让阿苦去赢下一阵来!

这倒不像是命令,而像是在做一件简单的交待。

最为吃惊的便是赵太合,他已忽然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

原来他眼中的定海神针,是阿苦!

是阿苦!

倘若自己能赢下一场,那么阿苦再赢下一场,萧龙雀与方贵便不用再出手。

所以他才让自己挑一个最弱的,因为阿苦无论迎上都必然会赢。

自己挑了一个强的,虽然战成了平手,但局势也因此而变得更为混乱了,再加上萧龙雀输了一阵,如今的局势便是一平一负,哪怕是阿苦赢了,他们也没有稳胜的把握!

“是,宗主!”

在他们一脸茫然想着这个问题时,阿苦师兄已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走到了场间。

看着他多少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方贵等三人都显得有些茫然。

方贵自不必说,与阿苦师兄厮混的是最熟的,而萧龙雀对阿苦也不陌生,曾经阿苦在红叶谷里呆过,她自然知道这个人,而且从来都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过……

宗主对这个老实头的自信,从何而来?

第一百章 太白怪胎

不仅是方贵等人满心诧异,四大仙门之主与其座下弟子也都诧异的看向了走进了场间的那个貌不起眼的年青人,只见他身材单薄,一脸苦相,身上的衣着也显得十分寒酸,走到了场间来,也垂着个头,似乎不敢正眼看人的模样,随便抬手一指,低声道:“请指教!”

他看起来随手一指,却指向了火云山传人!

楚国五宗,火云山进来的弟子最少,只有一人,但这一人,却又是五宗弟子里面修为最高的一人,早就已经名震楚国,号称半步筑基境界的火云山天骄,凌花甲!

见到了阿苦的选择,场间众修,无不面色动容。

凌花甲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主动指向自己,他慢慢抬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古怪的神色,他认真的看了阿苦一眼,才慢吞吞的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苦道:“仙门里面,师兄弟们都叫我阿苦!”

凌花甲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太白青溪谷里的几个杰出天才,我见过几个,胜过几个,便是没有打过照面的,也大都有所耳闻,里面好像没有叫阿苦的!”

阿苦感觉有些丢人,过了一会才道:“我本来就不是青溪谷里的天才!”

凌花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那你认输吧!”

“嗯……”

阿苦习惯性的答应,忽然反应了过来:“嗯?”

凌花甲迎着阿苦诧异的眼神,耐心解释道:“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最近我已经开始冲击筑基境界,体内灵息积蕴非常强大,若要出手的话,恐怕会收不住法术的力量,有可能会伤及到你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伤人性命,所以我才让你主动认输!”

阿苦听了有些恍然,倒是有些感动,认真向他抱了抱拳,道:“多谢你!”

凌花甲面上也现出一分笑意,道:“不用!”

说着话时,便已转身要走,但阿苦的话却响了起来:“不过我们还是要战一场!”

凌花甲有些恼怒的转过了头来:“我说了我怕自己会收不住手……”

阿苦忙陪着笑,解释道:“没事,我收得住!”

凌花甲皱然间凝眉向他看了过来,身周灵息一盛,宛若淡淡的火云,这些火云在他身周凝而不散,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风笼罩在了他的身后,随风飘荡,翻卷来去,异常可怕。这一片岩林里面的温度,在一霎那间便升高了无数,众人感觉都像是直面着一座火山!

迎着这等强横灵息,赵太合与萧龙雀等人,皆心间一凛,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不是普通弟子,感受得到这灵息的强横。

凌花甲果然没有说谎,他确实已经在准备冲击筑基境界了。

就连方贵,眼神都从玲珑宗女弟子们身上收了回来,认真的看了看自家的宗主,见宗主仍是一片淡然的模样,他也就放下了心来,又向着玲珑宗女弟子看去,还扮了个鬼脸。

“挺厉害的……”

而直面着凌花甲的阿苦,在这时候也像是如临大敌,他认真的看了凌花甲一眼,然后便低下了头,暗暗握紧了拳头,如今的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一个气息微弱,再普通不过的人,但随着他拳头握紧,周围忽然有淡淡微风刮起,一层一层,丝丝缕缕缠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之上,极为古怪的出现了九道横纹,横纹呈黑色,似乎是由一个个的符文构成,便像是皱纹一般浮现在他额头之上,这一脸苦相,更为明显了。

然后阿苦沉吟半晌,忽然双拳一振,额头之上,最下面的横纹,便忽然消失。

也是在这一霎,阿苦身上的气机,忽然强盛了数倍,周围狂风呼啸,将地上的散乱碎石都吹飞了起来,在那碎石乱飞之间,仿佛有无尽厉鬼哭嚎,要自阴间爬入阳间。

凌花甲在这时候,脸色已是大变。

“住手!”

也就在这时候,红云山老祖忽然厉喝出声,他猛得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森然道:“一百年前,你们师兄弟二人从外界带回了一个孩子,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

太白宗主只是低头看着阿苦,仿佛想起了很多往事,但没有回答。

“没想到你们真的救活了他……”

红云山老祖死死盯了阿苦一眼,忽然道:“花甲回来,这一战不必斗了,我们认输……”

凌花甲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自家老祖。

他明显是有些不甘心,但红云山老祖却森然道:“我晓得你的心意,便是战尽诸山天骄,也不会认输,但乖孩子,你听我的,咱们可以与天骄去争,却不要和怪物争,你回来吧,不战而认输,也要看面对谁,我不会怪你,另外几宗的师长也不会怪你的……”

果然,听到了他的话,玲珑宗、缺月宗、寒山赵家等一宗之主,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最多也只是偶尔向着阿苦看了一眼,目露深思之色。

“阿苦回来吧!”

太白宗主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将阿苦唤了回来,倒是方贵一脸的好奇,上来捏了捏阿苦师兄的胳膊,骇然道:“阿苦师兄你很厉害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能耐?”

阿苦有些不习惯,小声道:“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的……”

方贵忽然想起了一声,怒道:“当初我叫你去助拳打张忡山,你居然装怂……”

阿苦登时尴尬了起来,道:“仙门里不能随便打人的……”

“这个仇我记下了……”

方贵愤愤的盯了阿苦一眼,看得阿苦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方贵抱了双臂,愤愤不平,忽然一转头,吓了一跳,改换笑脸道:“宗主有何吩咐?”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不仅是太白宗主在看着他,其他四大仙门的家主,也都在看着他,而那些跟随了四大仙门家主过来,如今还没有出过手的天骄弟子们,也都在看着他,这却不禁让他心里发毛了起来,收起了在阿苦面前的霸道,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呵呵,老太白,如今你们可只剩了一人了……”

缺月宗门主朗声一笑,道:“咱们之前说好了,你们太白宗弟子一人挑战一门,能赢两场便算你们赢,可如今却是一负一胜一平,无论如何都算不得两场,却不知你这最后一位弟子还准不准备出手?他若赢,你们便赢了,他若认输,那便请你们让出异宝吧……”

这话听得方贵心里一寒:“这就把重担压我头上啦?”

“你想出手吗?”

方贵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正是太白宗主的声音。

不过奇异的是,他却没有看到太白宗主开口。

“你若出手,这几大仙门的弟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斩杀!”

太白宗主的声音,再次从方贵耳边响了起来,声音很是平淡:“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我一开始没有打算让你出手,但造化弄人,这最后的一战,却还是着落在了你的头上,想必这也是那几大仙门最乐意看到的局面,自从知道幕师弟有了传人之后,他们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今日你会主动送上门来,已是让他们喜出望外的一件大事……”

“对于他们来说,甚至在此取了你的性命,比得到这一片魔域更划算!”

“所以……”

“……你若不愿出手,我不会怪你!”

“……”

“……”

听了这些话,方贵才知道自己心里那凉艘艘的感觉从何而来。

难怪那四大仙门之主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从自己身上扫过,竟是起了杀心……

……亏得自己还以为那玲珑宗主是瞧上自己了呢!

也是因此,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入此乱石谷之前,他便已经抛过铜板,结果大凶,不宜进!

因为得知阿苦师兄已经为了找自己进来了,所以他才会进来,只是进来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一定会面临极大的凶险,莫非,这凶险便应在了为了仙门的这最后一战上面?

或许这一战自己接下了,真的会死的……

方贵猛得抬起了头来,便要依着自己的本心来拒绝。

但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太白宗主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太白宗主,也是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脸色,凭着他最擅长的察颜观色的本领,他感觉这宗主异常的疲惫。

这种疲惫之色,在幕九歌身上也有。

但又有些不同,幕九歌那疲惫,乃是心丧如死,万事不想理会的疲惫。

而这位宗主,却是管了很多事,还要继续管更多事的疲惫。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倘若我不应战,会有什么结果?”

太白宗主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三百年来,太白宗第一次低头退让!”

第一百零一章 吃你的饭,就给你干活

太白宗第一次低头退让?

方贵其实并不很明显这一句话里的重量,他入太白宗虽然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对太白宗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太白宗是楚国五大仙门之一,而且还记得,当初东土秦家胡秀婆婆推荐自己来太白宗时曾经说过,安州是个小地方,难入高人法眼,但偏偏这小地方,气运所钟,出了几条潜龙,其中一个,便是这太白山,论起来,这话已经是非常有份量的了。

因为胡秀婆婆说的是安州,而不是楚国。

安州虽然是北域七州最小的一州,却也有着大小国度十几个。

而照胡秀婆婆的话说,太白宗在整个安州大大小小无数仙门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这样一个得了外人如此之高评价的仙门,第一次退让代表着什么?

方贵直觉的感到,这应该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只是,一方面是仙门的损失,一方面却是自己铜钱预示的大凶之兆……

“嘻嘻,这个小鬼害怕了呢……”

“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年龄这么小,倒像是个充数的……”

见着方贵久久不发一言,而太白宗主在这时候也沉默了下来,既不说应战,也不说不应战,对面的四大仙门之主,却都淡淡冷笑了起来,其门下弟子,也皆在窃窃私语。

缺月宗刀魔冷笑道:“幕九歌当年何等英雄,怎么挑了这么个传人?”

火云老祖森然道:“若不愿出手,赵宗主何不直接认输?”

……

……

声声冷笑与无数复杂的目光交错里,方贵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间复杂之念。

平时在这时候,他喜欢抛铜钱来决定。

但这一次却是没法抛铜钱了,因为铜钱早就给出了结果。

所以这一次他只能自己决定!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太白宗主,小声道:“四大仙门的真传厉害吗?”

太白宗主淡淡道:“每一个仙门都有几个重点培养的天骄弟子,尤其是敢在邪气外泄之时跑来夺取资源的,更没有一个简单之辈,实力,魄力,底气,都是上佳之辈!”

听得宗主将他们说的这么厉害,方贵反倒放心了些。

这说明宗主没有忽悠自己!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道:“他们的法术,比起太白九剑歌来如何?”

太白宗主微一沉吟,道:“我听闻你已经得了师弟的真传?”

方贵有点骄傲,道:“一剑入神,两剑入心!”

太白宗主缓缓摇了摇头,道:“那你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

方贵顿时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太白宗主。

而在此时,太白宗主却也神色奇异的向着方贵看了过来,神色平稳,眼底却有些别样情绪浮沉,他微一沉默,淡淡道:“太白九剑,第一剑仗剑江湖临风雨,第二剑战罢才知我无敌,我曾一步一步看着师弟悟出了这八剑半,你可知道他这第二剑如何悟出来的?”

方贵微微一怔,抬头看着太白宗主,确实有些好奇。

太白宗主淡淡道:“那时候师弟他初入江湖不久,只是散修,甚至散修都算不上,只是江湖人士,没有师承,也没有靠山,四下里奔波,如丧家之犬,某次师弟他流落荒村,得村中女子赐一饭之恩,夜宿柴房,夜半忽有邪派妖人降临,掳掠村人,妖人势众,修为也高,非师弟可敌,凭他当时的本领,本可悄然逃离,装作一无所知,谁也不知他曾来过……”

太白宗主说的很平淡,也很简单,摇了摇头,道:“但他没有!”

“他打开柴房走了出来,提剑杀人!”

说到了这里时,太白宗主都不禁悠然神往:“对方起码来了七八位高手,每一位都成名已久,非师弟这毛头小子可比,但师弟偏偏就仗剑冲了上去,那一战,直杀的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倘若从外人眼中看来,甚至是我事后得知这件事时,都觉得师弟他没有任何胜算,但他那一战他赢了,一战而名,而且他也是在那一战里,悟出了太白第二剑……”

“看尽剑下皆为丑,战罢才知我无敌!”

太白宗主淡淡道:“这,就是太白九剑歌的第二剑的由来!”

……

……

方贵在这一刻,眼神都有些直了。

从太白宗主显得平淡至极的话里,他想象出了幕九歌当时悟出第二剑时的风采!

落拓的江湖流浪儿,面对着成名已久,声势皆威的邪派妖人,只因一饭之赐,便仗剑而战,以弱击强,外人眼里他没有任何胜算的一战,偏偏就一战而胜,一战成名……

原来是这样……

太白九剑的前三剑,他早已学会,达到入心境界。

但第二剑入神,却始终没有契机!

如今,他从太白宗主的话里明白了一些什么……

“宗主……”

心里做下了决定,方贵忽然显得轻松了起来,嘻嘻一笑,向太白宗主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在宗门的时候,我假借师尊的名义跑进了灵窟,消耗了大量灵液……”

太白宗主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只是微一点头,道:“无妨!”

方贵道:“不仅消耗了大量灵液,临走时还灌了一葫芦……”

太白宗主的眉毛抖了抖,还是道:“小事……”

“嗯……”

方贵松了口气,正要走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事,回头道:“对了,入山之后,我还抢了你儿子的青萝果,当然是从别人手里抢的……对了,我还把他的魔核全都抢了……”

“你说啥?”

这回不是太白宗主回答了,而是赵太合与萧龙雀。

这两个人都猛得抬头向方贵看了过来,满面怒火升腾,既有许多疑问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满满都是把方贵抽筋扒皮生吞了下去的愤怒,尤其是想想这一路上走来,方贵挑得他们恶战不已,自己却在中间老老实实充了几天的好人,便更感觉这小鬼如此的可恶……

方贵在这时候,却是理也不理他们,只是一脸坦荡的看着太白宗主。

太白宗主也被这个消息噎的半天喘不过气来,不是方贵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吃了这么大个亏,但如今人家自己说了出来,又是在如今这关键时候,何况自己还是堂堂一宗之主,又能说什么呢?憋了半晌,他才一脸无奈的道:“毕竟小孩子的事情……”

“哈哈,那我就放心啦!”

方贵一身轻松了起来,小脸上倒是少有的认真,笑道:“这次出来之前,幕老九跟我说啦,做人要讲些原则,吃了你的饭,就得给你干活,我在太白宗吃的饭不少,如今轮到我帮太白宗干活啦!”

“吃饭,干活?”

太白宗主听了方贵的话,眼底忽然也出现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不等宗主再说什么,方贵便已大步向前走了出来,黑石剑抱在怀里,得意洋洋,嚣张无限,向四大仙门叫道:“现在太白宗就还剩我自己没有出手啦,你们猜的没错,我就是太白九剑的传人,绰号鬼……绰号玉面小郎君的方贵方老爷,谁敢与我一战?”

说出了这话时,他灵息摧动,气势暴涨。

一时间,心神激愤,当真有种睥睨四方,傲视群雄之意!

四大仙门里,还没有出手过的弟子们,在这时候都沉默了下来,左右四顾。

方贵见了他们的模样,顿时有些得意,刚想说话……

“我……”

“我来……”

“让给我……”

忽然间四大仙门宗主身后,一阵此起彼伏,那些迄今为止,还没有出过手的仙门弟子们,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高高举着手,惟恐抢不到这最后一个对手也似……

方贵脸顿时黑了下来:“居然没有镇住他们……”

见他们争着抢着要跟自己斗,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软杮子一般,方贵心里也是恼火,猛得踏上了一步,怒喝道:“都别抢了,既然你们都想找死,那就一起……”

顿了顿,喝道:“一个一个来吧!”

第一百零二章 宋家怪胎(一更)

“这小子好狂,非要教训他不可……”

“都莫与我争抢,这小子我今天打定了……”

眼见得方贵气焰嚣张,四大仙门门弟子们也一个个争相大叫了起来,场面倒一时乱哄哄的,让人很是无奈,之前已经斗了三场,都好好的,怎么偏就这场乱七八糟的?

“都莫要争了……”

眼见得还没开始斗法,便已乱将了起来,四大仙门之主脸色也有些无奈,对视一眼,却是宋家寒山宗的那位年青宗主淡淡开口,他声音不大,却将周围的嘈杂声都压了下去,然后他目光缓缓在方贵脸上扫过,道:“如今缺月宗、玲珑宗、火云宗真传都已出过手了,这太白宗的第四位弟子,便让给我们寒山宗吧,迟儿,你去领教太白九剑……”

“是,叔父!”

寒山宋家家主身后,一个沉默的年青人走了出来。

此人看起来很不起眼,模样老实,乃是宋家寒山宗惟一进来的弟子,之前方贵刚入黑山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他,想来是因为他比方贵等人更早进入黑山,只见他二十余岁年纪,打扮普通,练气八层修为,如今站在了方贵身前,身量似乎都没有比方贵高出了太多。

“他是谁?”

望见了此人,就连玲珑宗的云女霄等人都有些诧异:“有把握吗?”

缺月宗项鬼王也嘀咕道:“宋家三位公子里,有叫宋迟的吗?”

“看起来有点怂啊……”

方贵也好奇的打量了眼前这人一眼,倒是微微觉得放心了些,若是对方跳出来个像凌花甲那样练气九层的高手,自己还有点担心,但眼前这人却不起眼,而且只是练气八层,没有比自己高过多少,凭着自己修炼出来的一身强横灵息与太白九剑,应该没什么问题……

心里想着,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方老爷剑下不斩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

“我本来就是无名之辈……”

那宋家子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着方贵,忽然咧嘴笑了笑。

也是在这时候对视了一眼,方贵忽然发现他双眼与别人不太一样,显得非常之红。

而且那种红色,正在渐渐加剧,变得愈来愈深,不知何时开始,那种红色,居然从他双眼里面蔓延了出来,一路生满了他整张脸,然后是全身,而他的身体里面,也开始传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整个人居然长高了一截,看起来便像是某种凶残的兽类……

“难道是那个没露过面的宋家老四?”

火云宗真传凌花甲忽然吃了一惊,寒声说道。

一听得这话,无论是项鬼王还是云女霄都神色大怖,死死看了过来。

就连太白宗主,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些。

寒山宗名为宗派,其实就是宋家私产,因此外人都称之为寒山宋家,而这一代的寒山宗传人里,最为出名的便是宋家三公子,乃是寒山宗栋梁之材,此前几次筑基之争里,便是与太白宗主真传也互有胜负,但谁能想到,在如今,忽然又多出了一位宋家老四?

留意到了太白宗主的神色,寒山宗主脸上忽也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淡淡自语:“只有你们太白宗养出了怪物么?”

“你这怎么还越变越难看了?”

方贵看着宋家老四身上的诡异变化,也微微一惊,心头狂跳了几下,但面上却不会表露出来,反而更显得满不在乎了,居然还有空嘲笑起了宋家老四的模样,只是刚懒懒说了一句,忽然间脸色一变,脸色异常惊恐的看向了宋家老四的身后,吃惊道:“魔灵……”

宋家老四一怔,下意识偏头去看。

趁着这一功夫,方贵忽然跳起,劈头便是一剑斩了下来。

“唰!”

方贵自己也知道这一战凶险无比,所以这一剑斩出,绝无半分留手。

一剑斩落之时,便已催动了一身灵息,手里的黑石剑化作一道犀利乌光,瞬间弥漫了半边天空,向着宋家老四狠狠斩落,乍一看去,倒像是一片乌云直接将他淹没了。

而在这时,宋家老四还在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这一招好使……”

方贵心里已是大乐,黑色剑光长驱直入,却没想到,宋家老四虽然偏过了半个脑袋,但却在这一剑落下之际,忽然间身形微偏,躲过了这一剑最强横的力量,于此同时,他身形微侧,忽然抬手一抓袭来,好端端的手掌,如今居然变得像是一只诡异的兽爪。

爪间黑气弥漫,暴起丈余之长,狠狠抓到了方贵的面门。

“这么凶?”

方贵被这诡异的攻击吓了一跳,在这一霎甚至感觉到自己脖子有种被刀锋刮过的感觉,差一点便被撕碎,在他进入仙门这么久的时间里,还从来没与死亡这么接近过!

“唰啦啦……”

冷汗在这时都几乎渗了出来,终顾不得继续进攻,瞬间收回了黑石剑,层层乌光在身前布下,倒像是一片黑色浪潮,那诡异的爪光到得了他身前,立时便被剑光绞碎,化作了诡异的黑气,像是活物一般,灵活至极的向回游了回去,再度附着到了宋家老四身边。

“呵呵,太白九剑……”

宋家老四口中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冷笑,一抓未曾奏功,身形已再度扑来。

他速度之诡异,一时难以形容,整个人倒像是同时出现在了方贵的身前身后,上下左右,黑爪锋利,挟着无尽诡异黑雾,向着方贵各个弱点处抓了过来,处于他这攻袭之下的方贵,一时间甚至看不清楚他究竟在何处,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怪影,只能拼命护着全身!

“那宋家老四怎么能掌握这么诡异的神通?”

周围在太白宗主身后观战的赵太合与萧龙雀等人,都已脸色大变,难以想象这等阴森毒辣而又不可捉摸的神通居然是从一个练气境界修士的人手中施展出来的,将自己替换到了方贵如今所处的位置,更是心间沉重万分,不知道自己在那宋家怪物手下能撑几合。

“寒山宋家,几千年传承,果然还是有些底子的……”

即使是太白宗主,这时候看着那宋家老四身周的黑雾,都轻轻点了点头。

“唰”“唰”“唰”

转瞬之间,方贵已经与那宋家老四斗了数十回合。

他们二人皆是出手极快,只不过形势却已成了一边倒之势。

宋家老四神通诡异,身边变幻莫测,周围黑雾滚荡,像是化身为一只变化莫测的巨兽,不时探出利爪向着方贵上下左右抓了过去,倒是方贵,虽有黑石剑在身,如今却抢攻不过宋家老四,被迫成了防守之式,只能咬紧牙关一剑护周身,不教自己露出破绽!

“给我死!”

方贵的剑道再高明,一昧守势也自不便,斗得时间越长,便越束手束脚,剑道上的威力便越发挥不出来,数十合之后,周身皆已被宋家老四身周的黑雾层层缠住,身形与手里的剑倒像是陷入了泥水里,已是越来越沉重,出手之时速度渐慢,也就开始出现了破绽。

而宋家老四,则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个破绽,一身气机,也在这一霎达到了极点,魔意森森,让人心惊肉跳,“唰”的一声,锋利而枯瘦的爪子直接向着方贵当胸抓了过来……

枯爪所过之处,空气都被逼到了一边,像是出现了一个洞。

无法形容那一爪的力量,便是法器盾牌,都可以一下子掏出一个洞来。

赵太合与萧龙雀,在这时候都已忍不住低叫出声,目光惊恐。

而他们身边的阿苦师兄,则是猛得握紧了拳头。

“我的个乖乖……”

也是在这一霎,方贵立时断定自己不一定能接得下宋家老四这一爪,果然如太白宗主所言,自己一剑入神,还没有与四大仙门天骄争锋斗法的底气,更斗不过宋家这怪物。

难道就此便要认输?

刻不容发之际,方贵心里忽然有了计较,猛得后退一步,捏起了一个法印。

场间黑气弥漫,便如黑夜降临,但也在方贵这个法印捏起之后,忽然间火光大作,一只巨大的火鸟从黑气里扑将了出来,比一个磨盘还大,直直的冲到了宋家老四的面前。

“这什么鬼?”

那气势惊人的火鸟迎面而来,实在吓人,宋家老四大吃一惊,想也不想,抽身急退。

他动作不可谓不快,但那一只火鸟却是太过可怖,身形巨大,一爪便挠到了宋家老四的身前,他躲闪不及,头发眉毛都不知被烧落了多少,身上的衣袍都燃起了火花,急忙拍打灭了,而那火鸟兀自不肯罢休,张开火翼追了上来,直撵的宋家老四满场乱跑。

“那是什么神通?”

不仅宋家老四,就连四大仙门之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缺月宗主脱口而出。

太白宗主身后的阿苦师兄眉毛微挑,道:“好像是火鸟术?”

缺月宗主骂道:“胡说八道,谁家火鸟这么大?”

阿苦师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见方贵施展出过更大的……

第一百零三章 非常唬人(二更)

“哈哈,原来我的法术也很厉害……”

不说场间其他人了,就连方贵施展出了这一道火鸟术之后,见宋家怪胎都吓的不敢正面接招,也是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么好用,不过他反应极快,立时哈哈大笑,挥舞起了黑石便追在火鸟后面向宋家老四追了过去,一人一鸟,追宋家老四像是在追兔子。

“唰!”

不过宋家老四本是寒山宋家暗中培养了出来的怪胎,也不是那般容易对付,身形诡异到了极点,居然在火鸟追逐的情况下,仍是横穿岩林,森森怪爪,向着方贵急袭。

“既然法术好用,那我就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法术!”

方贵犹记得宋家老四武法之诡异,也不敢硬接,心里暗暗发起了狠来。

“冰箭术……”

他一声沉喝,手捏法诀,周身气温陡降,霜气满天,身周一道冰锥成形……

……不过貌似劲儿使猛了一点,那冰锥居然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化成了一根长达丈余,起码也有人脑袋那么粗的巨大冰棍,十分尴尬的横在了半空之中。

方贵自己都愣了一下,旋及反应过来,大叫:“冰棍术……”

双臂抱起了冰棍,狠狠向宋家老四砸了过去。

宋家老四狼狈至极,堪堪躲过了这一击,直溅得满身都是冰渣。

而方贵又已再捏法印,右足顿落,猛踩地面:“飞石术!”

这飞石术亦是低阶法术里的一种,一脚踩落,地面细碎石屑尽皆飞起,犹如铺天盖地的箭矢打向对手,可没想到方贵施展了出来,地面都直接裂开了,一下子飞起了十几块犹如巨大磨盘也似的岩石,于半空之中扑簌簌抖落无尽烟尘,每一块看起来都几百斤。

正狼狈逃命的宋家老四吓的魂都飞了半截,你把这玩意叫飞石?

好在岩石虽大,速度却慢,宋家老四仗着诡异身形,还是轻易躲了过去,只是在这连续三道术法之下,他已万万不敢与方贵硬拼,只能在场间拼命游走,倒是方贵得了便宜,接连施展法术,吓的宋家老四魂飞魄散之余,还时不时大呼小叫着从后面追赶着他打。

“没道理啊,那小鬼灵息怎么如此之强?”

见到了场间这诡异一幕,就连四大仙门之主都满面诧异,他们自然看得出来,刚才宋家老四与方贵拼得是武法,以爪破剑,硬生生将方贵压在了下风,甚至打算一举制敌,却没想到方贵忽然施展出了法术,且每一道法术都十分惊人,就连他们,也是凭生仅见……

虽然练气境界施展的法术,看起来再如何可怖,威力也有限,可关键是……

明明宋家老四已经是练气八层的修为了啊……

而且他有魔气加持,力量更强,怎么反倒在方贵手底下吃了亏?

尤其是方贵连续施展法术,本该极为消耗灵息,但他却仍是生龙活虎,不见半点疲态。

这太白九剑的传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哪里修来的这一身强横灵息?

“嘻嘻,宋家主,你们家这位怪胎藏得倒是极深,连我们也没听过,不过你把他藏得太深,却让他缺少了历练的机会,临阵经验不足,倒是被这小鬼吓破了胆了……”

也就在一片愕然里,玲珑宗主忽然轻笑着向寒山宗主说了一句。

寒山宗主脸色沉了下来,玲珑宗主能看出的问题,他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只是自己毕竟是一宗之主,若是提醒的话……

“真要将这片魔域拱手相让?”

火云老祖忽然淡淡开口,向着寒山宗主看了一眼。

寒山宗主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忽然道:“迟儿,他有术法,你便没有神通么?”

“嗯?”

听得这话,太白宗主的目光,忽然向着寒山宗主看了过来。

寒山宗主低垂了双眼,似乎不愿与太白宗主对视。

……

……

“叔父让我用术法与他硬碰硬?”

而在这时,场间的宋家老四听了寒山宗主的话,也是一怔:“可我怎么能……”

心里一时想不明白,但他还是心一横,决定依言而行。

“吼……”

仿佛心底生出了某种无法压制的魔念,宋家老四忽然间暴涨了一声,身周魔气暴涨,变化不定,居然化作了一尊三眼四臂的古怪魔相,那魔相便如真实,高达三丈,随着宋家老四的动作,忽然间大手一挥,直向着方贵抓了下去,巨大的力量,扫得周围飞砂走石。

“哗啦……”

那魔相一手正与方贵冲上了前来的火鸟相撞,两者看起来皆是无比的惊人,但彼此相撞之下,却出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方贵凝聚了出来的火鸟,居然直接被那魔相一掌打碎,化作了点点火光,而后紧随其后的地龙与方贵身边的巨大冰锥,也尽皆被魔手撕裂……

“居然……居然……”

宋家老四这一掌抓出,自己都懵了半天:“居然是中看不中用?”

他刚才实在是被吓坏了,方贵施展出来的法术,每一道都是威风八面,极为吓人,让他不敢硬接,如果不是家主隐晦的提醒,他都不敢凝聚出魔相来与那巨大的火鸟硬碰硬,但也是这一碰之后,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家叔父为何要提醒自己,合着那厮是虚张声势……

他的法术看起来极为吓人,但实际上散而不凝,徒有其表!

这也太过分了……

宋家老四几乎有种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猛得摧动魔相,直向方贵冲去

“爹,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时候,就连赵太合都懵住了,忍不住开口发问。

明明方贵威风八面,占尽上风,怎么就忽然间又形势逆转了?

太白宗主也正默默的看着场间这一场大战,直到赵太合发问,才淡淡开口:“九歌师弟的传人,不知从哪里修出了一身强横灵息,同辈之间,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所有练气境界的弟子里面,也很少见到如此强横的灵息,所以他施展术法之时,威力极是惊人,只是他平时没有在术法一道下过苦功,术法却只是看着厉害,硬碰硬时,便露了馅了……”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摇头:“可惜了,可惜……”

“……明明这么好的根基,怎么就修炼成了只能唬人的玩意儿?”

赵太合听了父亲的话,倒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和萧龙雀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个含义:“虽然说只是唬人吧,但……确实挺唬人的……”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剑入神(三更)

“我擦,我的法术居然不好用?”

四大仙门之主都从一开始便看出了方贵的法术看着吓人,实则徒有其表,但方贵自己可真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法术确实挺厉害的,那火鸟多大啊,之前对付那些低阶魔物时也挺有用的啊,心里都快把自己当成术法天才了,直到一下子被宋家老四破去了法术,自己都吓了一跳,眼见得那魔爪已探到了面前,急切之间,还是平时苦修的剑道起了作用。

黑石剑猛得撩出,将那魔掌搅成了黑雾,但那手掌之上的力量却太大,硬生生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后背靠在了一桩石岩之上,将岩石撞得出了几道裂隙,岩尘飞落。

“唰!”

方贵不及多想,身形急急闪开。

也就在这一霎,那魔相已化作一柄魔刀,斩在了他刚才的位置,虽然方贵躲过了这一刀,魔刀却是横地里一斩,再次向方贵斩了过来,方贵急切间只等竖起黑石剑,接向了这一刀,却未料这一刀居然重又化作了魔气,让他挡了一个空,身后却有一只利爪抓来。

“嗤”的一声,方贵刻不容发之际向前扑了出来,但后背却已经被魔爪抓出了一个洞,连带着皮肉都抓出了几道血痕,直觉火辣辣的疼,而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恐怖。

只差分毫!

只差分毫,自己便被他洞穿了肉身,心脏都要被挖走!

“宗主,太危险了……”

阿苦师兄在这时候,都忍不住站了起来,颤声向太白宗主说道。

太白宗主在这时候,眉头也忍不住皱成了一个疙瘩,缓缓摇了摇头。

以他的修为,自不可能看不出方贵已落入了下风,处境危险,却还是没有说话。

而见到了太白宗主的反应,另外四大仙门之主却急急对视一眼,做下了一个决意来,寒山宗主沉声喝道:“迟儿,莫要给他认输的机会,杀了此子,你便是宋家道子……”

那宋家老四闻得此言,高声厉啸,再度狠狠向方贵扑来。

魔相穷追猛打,向着方贵连下杀手,逼得他左支右拙,生怕他说出认输的话来。

“想杀我?”

方贵听到了寒山宗主的话,心里顿时一凛。

他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这样的绝境,如今心里只有一种异样的滋味!

这时候,他只觉体内灵息滚滚,一身的力量,偏偏在这时候施展不出来!

用法术吧,只能徒有其表,个头倒是比别人的大,就是真正的威力不如何强,而自己平日里苦练过的太白九剑,在这时候居然也无法让自己随心所欲的发挥力量,像是遇到了某种限制,就好像自己成为了一个笨拙的巨人,被一只灵活的猴子欺负,又怒又恨又无奈!

怎么会这样的?

他一边全力逃避宋家老四的扑杀,一边心里恨恨的想了起来。

明明我还有一身力气未曾使出来,怎么偏偏就被那怪物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听到了寒山宗主的话,也知道对方想在这时要自己的命……

惟一的办法,当然就是尽快的认输。

宋家老四便是生怕自己在这时候说出认输的话来,居然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只是宋家老四也不知道,他若给了方贵这个认输的机会,倒也罢了,但他没有给,却也使得方贵又惊又恐之余,心里腾腾得生起了一股子别样的火气来……

方贵老爷从小长到大,挨过饿,受过白眼,打过人家娃娃也被娃娃家的大家追得满山跑过,帮人家干过农活也受过人家的恩惠,跌跌撞撞十几年长了起来,吃过亏也享过福,但惟独没有向人低过头,他向来以仙人后代自居,天大地大我最大,谁能比得上自己?

就算是在牛头村,那些势力眼们再嫌弃,心里也是怕自己的!

结果到了这里,居然有人欺负自己?

居然还想杀了自己?

方贵心里着实感觉害怕,害怕之余,却是无尽的愤怒。

“受死!”

于此一霎,宋家老四恰好捕捉到了方贵的一处破绽,心间大喜,两只被血丝布满的眼睛都充斥着喜悦之色,他头顶之上的魔相,也在这时候忽然探出了两只磨盘也似的大手,一只向着方贵迎头抓了过来,另一只手却五指化作刀枪剑戟,狠狠向着方贵当头戮了下来!

“去你大爷的,敢欺负我?”

宋家老四一击,已尤为可怖,但没想到,之前一直被迫逃窜的方贵,却在这时候忽然神情一变,倒是凭地里生出了一股子悍勇之色,迎着这一爪,他没有躲闪,反而猛得咬牙,整个人和身扑了出去,身形踏空如踏阶梯,连踏数步,跳到了宋家老四的魔相头顶之上。

怒吼一声,手里的黑石剑临头斩落了下来。

“唰!”

凝聚了方贵全身灵息的黑石剑,何其之强,剑身之上嗡嗡作响,居然有道道黑气弥漫。

那道道黑气,似剑气,又似某种神通,每一丝每一缕,都蕴含着极大的杀意。

宋家老四迎着此剑,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切间摧动魔相,横臂一拦,却只听得“噗”一声闷响,那魔臂居然被这一剑斩得破破烂烂,魔气弥漫,宋家老四踉跄后退了几步。

“你……”

宋家老四又气又急,狠狠看向了方贵。

“嗯……原来你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厉害……”

而方贵斩出了这一剑之后,心里却也是微微一动,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口气提了起来,便不再咽下,人在空中踏步,居高临下,一剑一剑,皆向着宋家老四斩出。

正是太白九剑歌里的第二剑,败尽群丑我无敌!

方贵早已将太白九剑歌里的第三剑全学会了,只是临敌之际,毕竟另外两剑没有入神,还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因此一直不敢使,直到如今,却忽然间豁出了一切!

第一剑仗剑江湖临风雨,还是以守势为主,讲究夜战八方。

一剑斩出,分化无数剑光!

但这第二剑,却已意境一变,要败尽强敌!

于是便讲究个凝聚一身灵息于一剑,每一剑斩出,都是最强的力量。

这样的剑,当然无法防守,所以只能强攻。

“哗啦……”

宋家老四迎着方贵突如其来的狂攻,也是大吃了一惊,但他仍不愿放弃刚才的优势,魔相摧动,张牙舞爪,与半空中的方贵硬碰硬,种种凶险诡异的功法皆施展了出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方贵还是那方贵,施展的剑道却已截然不同,仿佛有种神蕴正在温养了出来,手里的浮屠剑从一开始的缜密防守,却化作了如今的招招抢攻,气势沛莫能御,于硬碰硬之中,却是生生抢占了上风,道道黑色剑光宛若骤雨,从天倾泄而来。

“原来幕老九的第二剑,要这么使……”

宋家老四心里又惊又恐,方贵却是越战越勇,心神渐渐通透。

看尽剑下皆为丑,战罢才知我无敌!

方贵一身凶气,渐渐增涨,恶战之中,忽然一声厉喝,气势节节暴涨:“兀你奶奶的宋家小丑,方老爷我是仙人后代,只有我收拾人,何时轮到别人收拾我?”

轰隆!

无尽剑光倾落,宛若黑色洪流向着宋家老四卷去。

在这一刻,太白宗主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果然是九歌的传人!”

第一百零五章 生死大怖(四更)

“他的剑法怎么变了?”

迎着方贵那似乎从天而落的一剑,宋家老四心里简直苦水都涌了出来。

而方贵却在这时候,瞬间明白了某些道理,一身气势骤然暴涨,看起来他还是看,但落在高人眼里,却分明感觉他周身似乎凭多出了几分神蕴,使得他剑道截然不同了。

方贵心里明白,原来这第二剑,就是要有那种目空一切,战尽一切的心境!

之前方贵自己施展的法术徒有其表,却吓的宋家老四满场乱跑,而后来,宋家老四凝聚魔相,也同样逼得方贵绝境连连,形势虽然不同,道理却是一样,都是因为怕了。

但这太白九剑歌的第二剑,便是不能怕,要目空无一切。

便如当年的幕九歌面对着那些声名巨大的邪派妖人,看起来自己绝不是对手,但他若是逃了,便永远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是他仗剑迎了上去,他相信自己的剑,也相信自己,所以那些声名远远超过他的妖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如此之强!

站在了方贵自己的角度来说,那便是惧意尽去,怒火充斥心间,我自是仙人后代,我本该天下无敌,任你世家天骄还是凶残魔头,在我剑下只是屈屈小丑!

“哗啦……”

宋家老四迎着这一剑,心里虽然惊恐,但还是心一横,凝聚一身魔相之力,狠狠向上迎了上去,他还记得之前被方贵的法术吓的满场乱跑的事情,因此在这时候,哪怕他也觉得方贵的剑道已经出现了某种变化,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想要再度扭转败局……

但却没想到,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迎着他头顶之上,气势暴涨的魔相,方贵毫不理会,只是直直一剑斩出。

霎那间,周围狂风袭卷,飞砂走石,那看起来异常可怖的魔相,居然直接被方贵那一剑蕴含的巨大力量斩碎了开来,滚滚魔气散向了四方,从那魔相举在了头顶的双掌开始,再到头颅,再到躯干,居然一路向下,整个魔相,都被方贵这一剑彻底的斩成了两半……

这还未完,剑气不绝,浩浩荡荡倾落了下来,直向着宋家老四的真身斩了过去。

“你……”

宋家老四大吃了一惊,身形诡异的旋转,堪堪避开了这一剑,身形在这时候已显得狼狈至极,但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死撑,一身不甘心不情愿的调头就跑,一边双手快速捏起法诀,头顶之上,魔意滚滚,内中有无数古怪的符文闪烁,那已成两半的魔相居然有合拢之势。

但方贵根本不给他机会,倒拖黑石剑便赶了上来。

“觉得我中看不中用,啊?”

大吼声中,狠狠一剑劈向了宋家老四后背。

“觉得我太白九剑练的不行,啊?”

斜踏几步,一剑封住了宋家老四的退路。

“你觉得我不配叫玉面小郎君,啊?”

方贵愈骂愈怒,剑势愈猛,已积蓄到了极点。

“我没有啊……”

宋家老四已经感觉有些委屈了,尤其是这时候他感觉方贵气势提升到了极点,就算自己仗着诡异的身法,也无法从他身边逃脱,眼看就要被逼入死角,自己再逃下去那便真的必输无疑了,心里也是猛得一横,忽然转过了身来,头顶之上的魔相下子暴涨了数倍。

那一直随着他行动,似乎与他合为一体的魔相,居然在这时候离体而出,仿佛变成了一个单独的存在,身形变化不定,像是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恶鬼,狠狠向着方贵扑来。

“我说你说了,那你就是说了!”

而方贵迎着宋家老四突然施展的杀手锏,心里并无半分惧色,反而更觉得兴奋,口中厉喝着,面对着那无尽魔气化作的厉鬼,却没有分毫犹豫,身形陡然之间跳到了半空之中,下方恶鬼成群结队,呼啸而来,像是一片黑色的魔潮,将要把他彻底淹没其中。

而他手里的黑石剑,则在此时嗡嗡作响,陡然一剑横扫。

“哗啦啦……”

也是在这一霎,他掌中的黑石剑上,隐隐催动了无尽剑气,那种剑气弥漫在虚空之中,响起了无数的声音,仿佛是风声,又仿佛是声符,甚至像是响自天地之间,形成了一种极为古老的吟唱,或说是古时豪迈之士仗剑杀敌,且杀且歌,一口傲气,惊慑四方。

那无穷无数,变化不定的厉鬼,在这一剑之下,忽如积雪骤消。

天地之间,本是飞砂走石,一片混乱,却在这一剑之下,骤然变得清明安静。

半空之中,只剩了方贵手持黑石剑的瘦小身形。

而他手里的剑,则是直直的指着宋家老四那张诡异而满是惊恐之色的脸。

“果然是太白九剑……”

于此一霎,缺月宗门主也看到了方贵这一剑,脸色忽地大变。

他似乎想起了某种不好的往事,眼底杀气弥漫。

在他身边的火云宗老祖,更是长吐了一口气,沉喝道:“太白九剑,果然有了传人!”

玲珑宗主手指缠住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一扯,猛得弹了起来,眼底在这一霎浮现了杀机,忽然低声喝道:“老天将此子送到了我们跟前,岂能再让太白九剑重现于世?”

寒山宗主更是直接低喝一声:“杀!”

陡乎之间,他大袖卷起,宛若蛟龙,直向着方贵卷了过来。

“嗯?”

在这一霎,方贵刚刚才觉得彻底压制了宋家老四,正想一剑把这个想要自己命的家伙狗头砍下来,万万没想到,宋家家主会忽然向着自己出手,那黑蟒般的大袖已到了身前。

与此同时降临的,还有那难以形容的可怖威压。

对于此时的方贵而言,对方这一出手,无异于天塌之怖!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对方那一只大袖,便已缠到了自己身前。

迎着这气势,他甚至连气也喘不过来,像是一条大河,直接打到了自己身前。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缺月宗门主抬手一道刀光,玲珑宗宗主则是口吐一缕红烟,红火云宗老祖更是挥手打出一道火意,神通所向之处,皆是手持黑石剑立身在了场间的方贵,无认是哪一道神通,都远远不是这时候的方贵所能接下,毫厘之间,便可取了他的性命。

这些神通,每一道都不是方贵所能阻止。

一片噩梦也似的绝望里,他甚至只能想起一个画面:那枚背面朝上的铜钱!

第一百零六章 一起来吧(五更)

轰隆!

谁也没想到四大仙门之主会忽然间不顾身份,同时向着方贵出手。

只是一眨眼间,寒山宗主的大袖,已如一道横亘于天地间的长河,卷到了方贵身前,只需轻轻一绞,方贵便是被磨灭成灰的下场;

而缺月宗主那一道刀光,则像是忽然间将这一方虚空劈成了两半,正中心的那一条线上,站着的正是毫无凭依的方贵。

玲珑宗主一口红烟吐出,天地便像是都变成了粉红色,在那诡异而缥缈的雾气里,有着许许多多狰狞诡异的怪物向方贵扑了过来。

火云老祖那一缕不起眼的火光,却最诡异,像是直接洞穿了虚空,来到了方贵面前,或许在方贵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这一缕火光便可以洞穿他的额心,将他神魂烧成灰烬!

这样的攻袭,别说是突如其来,就算是方贵早有准备,也没有丝毫用处。

因此在这时候,他只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心里想着:难道铜钱所指的是真的?

在这时候,就连太白宗主怕也来不及同时阻止四大仙门之主!

那四个人既然要出手,便是为了防着他,就算他可以阻止一个两个,也阻止不了三个或是四个,这四大仙门之主既然要杀了太白九剑的传人,便不可能不算到太白宗主!

“呵……”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些神通临身的一霎,变得寂静无比。

但忽有一声轻笑,响起在了方贵的耳边,却是在这一刻,一直风清云淡观战的太白宗主,忽然之间轻轻抬起了手掌,他的手掌洁白如玉,像是最精美的白玉石雕就,没有一丝瑕疵,他抬手按出,却没有攻向四大仙门之主的任何一人,而是向着方贵抓了过去……

他出手比四大仙门之主都要慢,但到的却比四大仙门之主都要快。

白晳如玉的手掌,倾刻间便抢在四大仙门之主的前面,来到了方贵身边,然后他手掌轻轻一握,便将方贵整个人都握在了掌心里面,像是握住了一颗小小的枣核也似……

“唰”“唰”“唰”“唰”

于此一霎,四大仙门之主的神通都到了,却都打在了他的手上。

寒山宗主的长河大袖,打在了太白宗主的手背上,打的他有一小块皮肤,微微泛红。

缺月宗主那一刀,斩在了他的手指上,划出了极细微的一道血痕,鲜血将渗未渗。

玲珑宗主红雾里的那些怪物,争相冲到了他手掌之前,拼命咬去,却只留下了一片一片肮脏的口水与牙印,连皮都未曾破得半分。

最后是火云老祖的那一缕火光,直接点在了他的拇指之上,像是生了颗红痣!

“……”

“……”

“你……”

四大仙门之主都未料到有这一幕,同时大惊,抬头向太白宗主厉喝。

而太白宗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淡云轻,忽然间另一只手轻轻一按,将打算冲上前来的阿苦阻住,再下一刻,他轻轻一步踏了出来,轻飘飘一掌,向着虚空打落。

道音阵阵,虚空扭曲。

他那一掌,像是没有打向任何人,但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无数掌印,铺天盖地而来,四大仙门之主面前,虚空都像是被撕裂,强横无边的力量镇住了天地虚空,也像是要强行镇压他们的神魂,每个人都生出了一种感觉,像是太白宗主到了身前,一掌打向了自己。

“姓赵的,你想一人敌我四人?”

四大仙门宗主没想到太白宗主第一掌救人,第二掌阻止阿苦出来救人,第三掌便是直接同时向着自己这些人出了手,心神惊愕之下,也皆生出了无尽的凛然之意,没有人敢小觑太白宗主,因此他们在这时候,也只能咬牙大喝,同时祭起了自己最得意的神通御敌。

轰隆隆!

整片岩林,像是天雷滚滚,大地迸裂,震得四大仙门弟子站都站不稳。

四大仙门之主同时感觉身前像是迎来了惊滔骇浪一般的气息,他们忽然间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抽身后退,像是化作了四道流光,迅疾无比的向着后面虚空遁去。

“我太白宗最擅长的便是以一敌四,你们不知道么?”

太白宗主一式大罗慈悲手,逼得四大仙门之主同时后退,但他却也不敢怠慢,只是目光轻轻一扫,便已抬步向着那四大仙门之主追了过去,淡淡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在他的声音飘散在周围时,他的身形也已消失。

而这一片岩林后方的半空里,则忽然间传来了无尽神通激荡的声音。

倒是场间众太白弟子听了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交给我们了什么意思?

对方的人加起来可比我们多多了啊……

满场之中,方贵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刚才四大仙门之主同时向他出手,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小命都完全捏在了别人手上的感觉,冷汗出了一身,直到后来被太白宗主出手护住,捡得了一条小命,但那股子恐慌还兀自留在心头,让他感觉一阵心有余悸……

不过很快,这恐慌劲儿,便化作了无尽怒火!

“妈的你们想弄死我?”

他朝着半空之中大骂,祭起鬼灵剑,便要向太白宗主与四大仙门之主斗法的方向冲去,不过冲了几步,便又兜转了回来,满面怒火的大喝:“那我先弄死你们的徒弟!”

……

……

“师尊有命,杀了这小儿……”

四大仙门弟子,在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同时厉声大喝。

就连他们,也没想到刚才在那种情况下,自家的宗主会忽然向方贵这么一个练气境界的小弟子出手,但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宗主既然都要出手了,那自己还等什么?

一时间,各门弟子同时暴喝出声,各自施展法力冲了过来。

有的攻向方贵,有的去救宋家老四,一时间,杀气四溢,乱作了一团。

“保护方师弟……”

也是在这一霎,阿苦师兄沉喝一声,急冲了出来。

他身形沉重,大步奔踏,第一个迎着火云宗的凌花甲冲了过去,迎面也没有什么术法或是招数,只是向着对方的鼻子便是一拳,势大力沉,拳风扫得凌花甲脸皮都在颤。

而萧龙雀,则在这时候手持铁枪,直接向着玲珑宗那三个女弟子冲了过去,仿佛是为了报刚才一败之仇,一言不发便向着迎着一个女弟子戳下,枪尖之上,已是灵息汇聚,法力四扫,激荡起无尽狂风,瞧那狠劲,似乎非要在对方身上连戮三个窟窿才肯罢休。

倒是赵太合,在这时候也已经跳了起来,持刀在手,但毕竟肋下伤重,行动不便。

刚才那一战里,他以一身悍勇迎下了一战,但虽是平手,对方无伤,他却受了伤,如今真个动起了手来,他便顿时觉得气力不济,已没有把握能够拦下缺月宗项鬼王!

“不用保护我,今儿个是我要收拾他们!”

而在这一片混乱里,方贵则是满面凶狠,脚踏鬼灵剑飞在半空之中,凶风凛凛居高临下,一身怒火犹如实质一般,手持黑石剑,厉声大喝:“王八蛋们,有谁不服,一起来吧!”

第一百零七章 凶横无敌(六更)

本来刚才与宋家老四这一战,方贵便觉得不甚爽利,像是刚刚尝到了甜头就没有了的感觉一般,然后又四大仙门之主的悍然出手吓了一跳,小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如今见太白宗与四大仙门已彻底撕破了脸,那自己还考虑个什么,打,还要打个痛快!

凶心一起,收不住了,他踏着鬼灵剑从天而降,便朝着人群里乱斩。

首当其冲的便是宋家怪胎,他刚才虽然败北,也只是被方贵一剑斩了凝聚出来的魔相,自身却是没有受什么伤,如今刚想趁乱回头再战,却冷不防看到方贵也正恶狠狠的朝自己冲来,一下子刚刚壮起来的胆又怯了,急急后退,同时双手一招,祭起了一面黑色盾牌。

方贵哪里管他,大叫一声,双手持剑硬劈了过来。

“啪”的一声,那一面高阶法器居然被方贵这一剑硬生生斩碎,碎片利箭一般四下里迸飞,盾牌后面的宋家老四闷吼一声,身形便纸鸢一般飞了出去,嘴里大口喷血。

“别想跑……”

方贵仗剑便要追杀上去痛打落水狗,忽然间身前道道刀光卷来。

“狂妄小儿,哪里逃?”

方贵脚下灵剑急转,躲过了刀光,便见来的是缺月宗三位弟子,中间便是那个刚刚摆摆了赵太合的纠缠,伺机冲了过来向方贵出刀的项鬼王,他们三人皆修炼缺月宗疯魔之刀,如今联手斩来,一霎间荡起了无尽魔风,场间刀鬼游走,直将方贵重重困在了里面。

“狂你大爷!”

方贵本身便没有战个过瘾,一觉后背有杀气袭来,立时持剑回身,放声大骂,倒比项鬼王还要狂,眼见得周身刀鬼袭扰,居然全不理会,身形犹如陀螺般旋转,身周道道剑光洒落四方,将身周刀鬼全逼了开去,自己却已和身向着项鬼王冲来,狠狠一剑劈落。

项鬼王大吃了一惊:“怎么上来就要拼命?”

身形幻换,便先要后退半丈避过这一剑锋芒,待他劲使老了再冲上。

“还想跑?”

方贵猛然间大喝一声,双手抡剑,左右一击。

如今他灵息何其强盛,全力灌入了黑石剑中,力量简直可怖,加上速度又快,那两位与项鬼王一起夹击他的缺月宗弟子,猝不及防之下横刀一挡,便直接被他打飞了出去。

而方贵则是狠狠一步踏上,仍是一刀朝着项鬼王头顶劈落。

“谁逃了……”

项鬼王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想要摧动刀鬼去袭扰他都来不及,只能牙关一咬,举刀横在了头顶之上,想着先接下了方贵这一剑之后,再行脱身,与他拼一拼刀法。

“嘭!”

方贵一剑斩下,项鬼王嘴里的狂吼便被打断了,手中鬼刀嗡嗡作响,胳膊酸麻。

就连自己的双耳,都觉得嗡嗡作响,心下大怖:“他力量怎么这么强?”

“哟喝?”

方贵见项鬼王接下了一刀,也有些意外,但手下不停,当当当又连斩三剑。

第一剑,项鬼王又矮了半截,脸色已十分苍白。

第二剑,项鬼王胳膊失去了知觉,手里的刀已跌在了地上。

“哈哈,受死!”

方贵第三剑直接向他脑袋之上斩了下来,狂风扑面,项鬼王已吓的魂飞魄散,但也幸亏就在这时,他身边四道刀鬼同时向着他掠了过来,但他甚至都不敢让这些刀鬼去袭扰方贵,因为就算这些刀鬼能伤得了方贵,自己在方贵这一剑之下却定然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闷吼一声,拼命捏起了法印,四道刀鬼急扯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

“啪!”

地面岩屑纷飞,出现了一个深达数迟的石坑,把个项鬼王看的脸都已经白了。

“我刚才干了什么……”

他被鬼影扯着飞快后退,脑子里兀自在想:“我明明刀法精湛,怎么成了跟他拼力气?我明明有刀鬼随身,怎么偏偏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经输了,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一时越想越憋屈,明明自己修法无数,居然偏想不到办法对付方贵。

“不堪一击……”

方贵脚尖一挑,项鬼王的魔刀便跳进了他的乾坤袋里,急急拖了剑再向前冲。

项鬼王被他这一句气的快要吐血:“我没那么弱……”

“小哥哥……”

正热血上头之时,忽然旁边响起了甜腻腻的一声轻唤,方贵愕然转头,便见眼前一片粉红雾气,却见一个笑吟吟的女子向他款款走了过来,边走边扯下了肩上的衣衫,露出了雪白滑腻的肩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倒像是有浓情流了出来,吃吃道:“我好看吗?”

方贵呆了一呆,道:“穿这么多好看个鬼……”

那玲珑宗女弟子顿时一呆:“啊?”

方贵忽然持剑冲了出来,恶狠狠道:“脱光了,不然打死你!”

玲珑宗女弟子直吓的魂飞魄散,转头就走,却被方贵直赶了上来,她又惊又怒,回身便是一子,既毒且辣,却冷不防方贵飞剑兜转,居然绕到了她身后,抬手便抓住了她后背的衣衫,这玲珑宗女弟子惊叫一声,急忙要逃,身上的衣衫已“嗤啦”一声撕下了一大片。

“臭流氓!”

这玲珑宗女弟子又惊又怒,抱着身上的衣裳转头便逃。

“云师妹……”

玲珑宗三位弟子,本来有两个缠住了萧龙雀,好让自家真传去对付方贵,却没想到忽然听到了自家真传的惨叫声,急急转头一看,便看到那小鬼跟在自家真传身后,一边追一边撕着衣服,她们两个顿时大惊,急急舍了萧龙雀不顾,拼命向着一脸坏笑的方贵拦了过来。

就连萧龙雀这会都呆了,傻傻的看着追在云女霄身后的方贵。

大叫声中,那两位玲珑宗弟子见无法及时拦下方贵,便急急取了两面宝镜,镜面氤氲,流出了无尽霞光,一时将方贵身前身后,都照得流光四溢,温柔乡里,难辨方向。

“都给我滚远一点!”

明明你先找事的,倒要怪自己,方贵生起了气,一声暴喝。

一身强横灵息的优势在这时候显露了出来,换来其他的同阶修士,在这时候恐怕连自己身在何处都看不清楚,但方贵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三面镜子的存在,甚至能够感觉到在这无尽流光里,自己身后,正有一道微小却歹毒的兵器向着自己的要害刺了过来。

一时间他顾不得这许多,只是回身一剑横扫出去,只听得“啪”“啪”两声,前后两面镜子已经被他敲的稀烂,手持宝镜的两位玲珑宗女弟子都直接惊的后退,就剩了他面前那个玲珑宗女真传,手里拿着一柄子,呆呆看着眼前的方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回看你哪里跑……”

方贵冲着她嘿嘿一笑,面目阴森。

“救命啊……”

这玲珑宗真传终于反应了过来,“唰”的一声转头就跑。

“叫破喉咙也没用……

方贵早从她身后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恶狠狠笑道:“今儿个爷们让你好看!”

说着话时,已经将她摁得弯了腰,屁股撅了起来。

玲珑宗真传直吓的脸都白了,急要挣脱时,又哪里能够比方贵的灵息更强,便仿佛被铁钳子结结实实扣在了肩上,直吓的尖声大叫了起来:“我们都是仙门弟子,你……”

“去你的吧……”

方贵恶声一笑,摆好架势,双手抡剑,狠狠朝着她屁股拍了过去。

“嗖”

这玲珑宗女弟子直接惨叫着飞了出去,背后是方贵扛着剑得意洋洋的身影。

第一百零八章 棋宫第三子(一更)

“赵真湖,你真觉得可以敌我四人联手?”

也就在方贵于岩石之间大杀四方之际,如今的乱石谷上空,太白宗主也正与四大仙门之主斗法,五大高手神通纵横,乌云翻滚,就连那乱石谷上空因着邪气泄露而形成的巨大漩涡,都已经被他们的神通余威给撕裂,形成了道道可怖狂风,向着周围袭卷了出去。

此前被邪气漩涡密封在了里面的乱石谷,已暴露在了青天之下。

“非是我一人敌你们四人,而是你们四人联手敌我而已……”

太白宗主立身于虚空之中,两手负于身后,衣袍荡荡,迎风鼓起,在他对面,四大仙门之主皆是如临大敌,杀气缠身,但他却像是面对着数位老友,一派风清云淡之势。

“呵呵,我们若是真要拼了全力,你会死的……”

火云老祖呵呵一笑,仿佛说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白宗主赵真玄却像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笑道:“毕竟还是斗过之后才知道!”

“你太猖狂了……”

缺月宗主冷声大笑:“三百年前,你太白宗有一掌一剑,我等还忌你三分,而今那一剑已成废人,我四大仙门则奋发图强,相继修成正法,难道还真容得你太白宗继续霸道?”

言语声中,一道刀光破开而来,直斩向了太白宗主。

见他出手,身边的火云老祖,也立时一片火云铺天盖地展了过来,遮蔽了半边天空,旁边的玲珑宗主笑吟吟的,手里一块罗帕却已早早祭起,周围甜腻香气,充斥虚空。

而面对着他们联手围攻,太白宗主却只是神情淡淡,抬手便是大罗慈悲掌,漫天之中,皆是大罗手印,一印接下了缺月宗主的刀光,另一掌撑起了火云老祖的烈焰,一掌逼退了玲珑宗主祭起的罗帕,居然还有余力,将着周围没有立时便出手的宋家家主缠了进来。

五大仙门之主神通斗法,威力何其之强,整片乱石山,已是处处神通残息,弥漫一地,几乎将这山谷之间,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都给犁了一片,细密的像梳子梳过。

“老太白,前仇旧恨,纳命来吧……”

缺月宗主悍勇至极,斗得半晌,额心里一柄魔刀飞出,狠狠斩向了太白宗主。

看起来凶势无两,便似要拼命一般。

太白宗主迎着这一刀,看起来仍是那么大袖飘飘,气质出尘,脸上不见半点火气,像是位饱读诗书的儒者,但是看起来不食半点烟火气的他,出手却是犹为狠辣,右掌向着空中一举,如玉一般的手掌便已结结实实握住了缺月宗主的魔刀,另一手顺势按落了下去。

虚空震颤,云气流散,那一掌似乎镇压了天地。

缺月宗主只觉眼前一只手掌越来越大,似乎遮住了整片天空,想要硬拼,心里着实提不起这股子勇气,但若是逃走,自己的那一柄魔刀却注定会落在了太白宗主手里,一时间心里也是遑急不已,心思电转之间,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兴趣索然的道:“算了吧!”

太白宗主那一掌,陡乎停下,距离他的额心只不过尺许距离。

面带和气微笑,看着缺月宗主:“不打了?”

缺月宗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一身的凶煞之气,凛凛杀机,在这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目光有些无奈的向着周围扫了一眼,道:“看样子引不出他来了,还打个什么?”

太白宗主笑了笑,缓缓收回手掌,道:“说的也是!”

“哈哈,今天我们可是现了一次眼……”

眼见得太白宗主与缺月宗主忽然停手,周围另外三大宗主,居然也同时杀气一收,全无之前的狠辣搏命之态,倒是一个个脸上有些无奈了起来,火云老祖干笑着说了一句。

“借着刚才斗法,我们已将整片乱石谷都已经翻遍了,连一点余息都没发现……”

玲珑宗主也收起了一身的神通,慢慢踏着虚空向前走了过来,眉头紧皱,道:“这一次那些邪派妖人究竟在玩什么?以前他们不过是四下里乱跑,这里添一把柴,那里烧一把火,目的明确,只为了给人添堵,可这一次,明明已经来到了楚国,偏偏就扔下了两颗棋子,再无半分动静,我们在这里斗了半天,他都没半点动静,倒像拿我们当猴子!”

“本来还想假斗一场,引他现身,结果居然人影子也没看到?”

缺月宗主挠了挠脑袋,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出去,五大宗主像是耍猴也似的斗了半天,脑浆子都快打了出来,人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传出去了太丢人了!”

其他几位仙门之主嘿然不语,虽然没有出言附和,但明显极为认同。

火云老祖走上了前来,沉声道:“难道他已遁走了?”

“就释放了一道魔山邪气,然后遁走?”

寒山宋家家主走了上来,轻轻摇头,道:“棋宫的妖人没有那么无聊,他们号称三子乱天下,之前有棋宫的爪牙布下引导邪气的阵法,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棋宫的人落下了一子,但在看到这一处魔山裂隙之时,便已经可以确定他落了一子了!”

“既然他已经在楚国扔下了两颗棋子,那便一定还有第三颗……”

“那他既没有试着解开魔山封印,也没有趁机绞杀我五宗弟子,又在做什么?”

面对着玲珑宗主的话,其他几位宗主尽皆摇头。

太白宗主直到此时,才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这一次我们五宗早早察觉了棋宫弟子现身楚国的迹象,立时联手进入魔山寻他踪迹,也做好了应付这一切变数的准备,所以对我们来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不可怕,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可怕!”

火云老祖摇了摇头,长叹道:“罢了,既寻不着人,那我们只管守着魔山封印,再看着自家孩儿,不致于大批送死就是了,棋宫的妖人之事,还是上报给尊府吧!”

太白宗主不置可否,眼神不由得向下看了过去。

缺月宗主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意思,笑道:“老太白,你担心个什么,咱们只是想假斗一场,引那魔山妖人出来而已,又不是真要跟你门下弟子为难,当不得真的……”

“对啊对啊……”

火云老祖呵呵笑道:“我们这等身份,哪能跟小辈为难呢……”

场间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五大仙门之主本来斗得你死我活,却忽然之间都收了杀气,仿佛刚才只是几位老友随便切磋了一下神通也似,彼此试了试底,也就完了。

“起码两件事是真的……”

太白宗主看了他们一眼,也只是淡淡笑了笑,便先向下方掠去。

其他几位宗主对视一眼,皆满面笑意,但眼底却有些隐藏极深的痕迹。

他们自然也知道,假斗归假斗,真里也有假。

起码四宗弟子恶战,定这异宝归属是真的。

想要那太白九剑传人性命,也是真的……

当然,能不能杀得了,那就看自家门下弟子的本领了。

想想他们四大仙门弟子,个个修为精湛,数量又多,杀不了才是怪事……

……

……

“四大仙门弟子,还有哪个不服?”

连败项鬼王与玲珑宗真传之后,方贵也更豪情万丈,倒提了黑石剑在场间游走,看谁不顺眼便一剑斩去,战意之昂然,身形之骁勇,使得萧龙雀与赵太合两个人都惊呆了,傻傻的看着仗剑游走的方贵,直觉他那瘦小的身影,在这时也像是变得高大了起来一般……

这些仙门真传,修为不可谓不高,术法不可谓不精。

但一想到了方贵那一身强横到了极点的灵息,还有那所向披靡的一剑,便先自没有了信心,再加上这时候方贵已连败了宋家老四、项鬼王与云女霄三人,其他人谁还敢挑战?

而方贵在场间转了一圈,眼见得站着的已没几个,心里也升起了难言的豪气。

直觉天地之间,果然是我最大!

得意之中,目光猛得一扫,便已看到了最后的敌人,也是四大仙门最强的弟子。

在这时候,阿苦师兄正与火云宗的真传凌花甲对峙,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凝重,尤其是凌花甲,一腔注意力全放在了阿苦师兄的身上,一身灵息滚滚升腾了起来。

“老祖说让我不要惹你,想必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凌花甲缓缓的开口,低声道:“我自生下来,修法,修道,念书,参阵,便没有在任何方面输给过别人,老祖也相信我,他说楚国境界,我再无任何同辈天骄不堪一战,惟有这一次,他认出了你之后,让我连试也不要试,直接认输,他或许对,但我并不认可……”

阿苦站在了他对面,有些为难,道:“其实咱们不是一辈,我只是睡了很多年……”

“你的修为并不比我高多少,甚至还比我低些……”

凌花甲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我还是想与你斗上一场……”

说着话时,一身灵息,渐渐强盛,甚至引动了某种契机,连他身后的火云披风都飘了起来,像是化作了一片真正的火云,聚散不定,隔着数丈之远,都能感觉自己的脸被那炙烈气息烤得发烫。阿苦师兄面对着这份威势,也不敢大意,两条眉毛抖了一抖,凝神相待。

“我这一式,乃是十年苦修,就为了找一个旗鼓相当的……”

凌花甲气势愈涨,声音沉喝,已即将一步踏出,然后就响起了“咚”一声。

凌花甲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肩上抗着黑石剑的方贵出现在了凌花甲的身后,正一脸责怪的看了过来:“阿苦师兄,也不是我说你,眼下打倒了一地的真传,一身都是宝贝,旁边还有个魔山异宝等着采摘呢,你不赶紧过来帮忙,杵在这干嘛呢?”

“啊?”

阿苦师兄呆了一呆,旋及反应过来:“哦!”

第一百零九章 魔山葫芦(二更)

“快快快,把他们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都收了,身上的法宝,抢了!”

一剑拍倒了凌花甲之后,四大仙门弟子也就算是彻底全军覆灭,方贵立时觉得得意洋洋,一边大爷似的嘱咐着阿苦师兄,一边扛了黑石剑四下转悠,到了这时候,别说阿苦师兄,就连赵太合与萧龙雀,也成了他手底下干活的,一个在这些四大仙门的真传身上翻找他们的乾坤袋,一个将他们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分类,然后统一收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哈哈,这次回了仙门,我估计要发……”

方贵看到了那四大仙门弟子乾坤袋里的东西,直兴奋的浑身发抖,不愧是四大仙门精心培养的弟子,入了一趟魔山,这些人没有一个穷的,不仅都积攒了大量的魔核与灵药,甚至还包括了他们自己本身就有的符篆与异宝,尤其是在火云山弟子凌花甲的乾坤袋里,方贵还发现了三株品阶不输于青萝果的宝药,这些拿回了仙门,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啊!

可以这么说,就算把这所有的收获与赵太合、萧龙雀、阿苦师兄均分了,落在自己手里的功德也比自己这一路上赶来赚到的多,可以确定,这次仙门魁首肯定是自己了!

想起了离山之前对幕老九做下的保证,方贵心里更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

虽然吃了你家的饭,但给你干了这么多活,可够了吧?

得意之余,方贵一转眼,却又看向了这片乱石谷的核心位置,眼神微动。

那核心位置,便是魔山裂分,邪气泄露之处,如今看去,可以看到那地面之上的显得非常古怪的裂隙,乍一看便像是一个眼睛一般,在这裂隙之内,正有阴森而浸满凉意的气息涌了出来,而在裂隙旁边,却生着一株怪藤,青翠碧绿,带着某种非常妖异的生机……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在那怪藤之上,挂着的一个青色葫芦。

也不知是因为这葫芦成熟的速度,远比外界更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方贵明显感觉,这才过了不大功夫,这青色的葫芦,便已隐隐变成了黄色,像是已经接近成熟了。

“这就是魔山异宝吗?”

方贵隐隐觉得心动,忍不上住上前去打量。

他这一次入魔山,虽然赚得了不少魔核与灵药,注定在回到了仙门之后会得到不少功德,但若说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功德的,却还是这株怪藤之上生长着的魔山异宝……

这等魔山异宝,皆非凡品,乃是修行界里价值连城的异宝。

修行界里,也有不少炼宝师,可以炼出威力奇绝的法宝,但这等由修行中人亲自炼出来的法宝,虽然再强,在众人眼里,却也不如这些天生地长的宝贝,毕竟修行中人讲究个道法自然,天生地长,便是天赐之宝,那可比炉子里炼出来的玩意儿更有仙意了……

尤其是宝着魔山的几大仙门,没有一两件魔山宝异镇场子,说话都没底气!

而如今,自己也算是替仙门挣回了一件魔山异宝了?

方贵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葫芦,以他的眼力,还看不出这葫芦的品阶来,魔山异宝虽都是天生地长,但也有着用处与品阶的区别,一般来说,都是需要仙门里的长者带了回去之后,仔细参研,才可以确定的,不过方贵虽然看不出来,但不耽误他对这葫芦的喜欢啊!

黄澄澄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表现有着天生的纹络,似蕴大道之法……

方贵越看,眼睛越直。

隐隐的,他倒像是感觉这葫芦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也似!

不像是一个葫芦,倒像是一颗卵……

下意识的,方贵慢慢伸出了手,向着那葫芦摸去……

……

……

“方贵师弟,让宗主来摘!”

也就在方贵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即将摸到那葫芦上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却见是刚才帮着方贵清点魔核,以免被赵太合与萧龙雀这两个不要脸的拿多了的阿苦师兄,不知何时来到了方贵身边,见他居然大着胆子向魔山异宝出手,急忙上前来提醒了他一句。

“嗯……”

方贵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后退了两步,有些遗憾的搓了搓手,他歪着脑袋打量了葫芦一眼,忽然道:“阿苦师兄,我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你说宗主会不会把这葫芦赏给我?”

阿苦师兄转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别想了,这魔山异宝,咱们太白宗才有几个?”

“毕竟也算是我赚来的啊……”

方贵撇了撇嘴,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转过了头,打算去清点自己的宝贝。

“啪!”

也就在方贵转过了身时,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响动。

那动静清晰明了,便像是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

“嗯?”

方贵微微一怔,转过了身去,便见到那黄澄澄喜人异常的葫芦之上,原本便有的道纹更加的清晰了,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葫芦里面蕴酿,居然将葫芦表面撑开了一条裂缝。

裂隙之中,似乎有丝缕黑气,正缓缓流了出来……

……这确实像是一颗卵,在孵化什么东西!

“不好……”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方贵,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汗毛都已竖了起来,霎那间飞身极退,速一掠四五丈不说,还顺手将旁边已经被他打趴下的一位缺月宗弟子提了起来,当作了盾牌,挡在了自己与葫芦中间。

也就在这一霎,那葫芦的裂缝忽然变得更大,接着整个葫芦都被撑得四分五裂,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于此同时,葫芦里面黑烟滚滚,居然有无数黑影从里面出来,张牙舞爪,扑向了场间的仙门弟子,整片岩林,便像是瞬间被葫芦里飞出来的黑夜笼罩了。

“是山鬼……”

“魔山异宝之中,怎么会有山鬼?”

岩林里的众小辈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呆了,失声大叫里,眼睛圆瞪。

山鬼向来是最可怕的存在,不在于它们的实力,而在于它们的气息。

葫芦里瞬间飞出了这么多山鬼,无人不觉得可怕,心慌意乱之际,别说转头逃跑了,甚至连明心符都一时祭不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鬼扑向了自己……

……

……

“原来第三子落在这里!”

也就在岩林之间的众小辈,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的一刻,头顶忽有大喝出声。

本是价值连城的魔山异宝里面,会忽然冲出来这么多山鬼,着实让人猝不及防,就算这些山鬼们实力不强,但在这些仙门弟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是足以要人命的……

但还好,五大仙门之主及时赶来了。

大概是布下这一子的棋宫传人也没想到,五大宗主来的如此之快,几乎就在山鬼们一轰而出,扑向了各大仙门弟子的一霎间,五大宗主的神通便已经笼罩了整片岩林。

山鬼可怖,便是这些宗主们的境界,猝不及防遇到了山鬼,道心也会被影响。

不过到了他们这等修为,这点子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实力有所削弱,但神通袭来,却也不是这些山鬼们本身可以抵御的,于是,呼喇喇劲风呼啸里面,大罗掌印、火山魔云、缺月刀气、玲珑真意,还有寒山真冰,同时将这一片岩林覆盖在了里面。

“喀”“喀”“喀”

那些山鬼,都已经扑到了各大仙门弟子身前,还保持着狰狞可怖的姿势。

但它们的身形,却都已经僵住。

半晌之后,发出了细微的裂痕响动,然后一只一只,烟消云散。

场间众弟子们,也被这惊天动地的神通所影响,一个个僵住了身形不动,同样也保持着刚才躲避山鬼们扑击的姿势,尤其是方贵,手里还提着那位无辜的缺月宗弟子……

黑山老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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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英雄归来

“既然如此,我们也走吧!”

眼见得四大仙门之主皆憋了一肚子气,带了自家真传离去,太白宗主也无奈的叹了一声,心情倒是十分的复杂,自从那七个二流仙门惨遭灭门,他们五大宗主便一直在商议这些无主的魔域应该如何划分,再到后来,疑似棋宫弟子出没,他们五人更是一直心神绷紧。

但如今,又是遍查封山大阵诸处关窍,又是遁着邪气而来遍查整片山谷,又是假意大战,引那棋宫弟子出没,用尽了诸般方法与心血,最后的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自己那位百年不再提剑的师弟,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如今,虽然没有如他所愿,将那棋宫弟子找出来,但好歹也看到了对方的第三子落在哪里,而且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这一片魔域归属也有了一个结果,更重要的是,太白宗弟子以一敌四,却大获全胜,对于太白宗来说,这还真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他身为宗主,对这个结果自然非常满意。

毕竟眼前这四位弟子,没有一位是青溪谷弟子,却做的如此漂亮!

“遵命!”

听到了太白宗主的话,赵太合等人尽皆答应,彼此对视一眼,倒是都有些喜气洋洋的,这一趟乱石谷之行,算是没有白来,既战四门真传,又夺许多魔核,算是名利双收!

太白宗主随手抛出了一道阵旗,落在了乱石谷间,这便算是宣示着这一片魔域归太白宗所有了,之后自然会有更多的长老与执事进来,在这一片魔域周围布下更明确的阵旗与禁制,宣示太白宗的领地,而做完了这些,他则是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那邪气缺口附近。

葫芦藤已经枯萎,那一只葫芦也碎成了片,这天生异宝,算是毁了。

依着太白宗主的推敲,这一只葫芦,估计也不是真正的天生异宝,那天生异宝,应该已经被棋宫弟子取走了,留在了这里的,只是一个封印了无数山鬼的假葫芦而已!

“忙活了大半年之久,结果只是取走了一个魔山异宝,又吓了仙门弟子一跳……”

临走之际,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棋宫弟子本是出了名的野心勃勃,每到一处,非得搅风搅雨祸乱人间,搞点大事情出来不可,何时行事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那究竟是葫芦还是颗蛋?”

而在踏上宗主召来的腾云之前,方贵心里也在暗暗思索,刚才他是第一个听到了棋子落下的声音,又看到了那葫芦之上裂出了一道口子,旋及便是无尽山鬼涌了出来,一片慌乱之际,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一缕黑气趁着当时的大乱跑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当时太乱,周围皆是黑雾滚滚,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幕。

无论如何,先回去再说吧……

一朵腾云,载了方贵、赵太合、萧龙雀与阿苦一起离开,整片山谷,再度死寂一片。

而在这片山谷不远处,一方怪林之中,不知何时,却也现身出了一个白袍白靴白袜,整个人仿佛穿着纸糊衣裳也似的男子,他远远的望向了正腾云而走的太白宗主,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轻松的微笑,淡淡自语:“有了这太白宗在,楚国还真不是一个好落子的地方呢……”

话语虽然有些遗憾,但语气却甚为轻松。

他轻轻转过了身去,抬步走进了怪林,身形模糊,倾刻已在百里之外。

有低低的笑声,沿途洒落:“但谁说我棋宫弟子出手,就一定是要解开魔山封印呢?”

“这一次我又不是来搞事的,只算是送子观音而已……”

“棋宫第九代弟子们,已经快要出世了……”

“……”

“……”

“这一次和颜师姐她们本来就赚了不少功德,我应该能分个几万,又自己打劫……自己打猎,赚来了这么多魔核与灵药,怕也不下十万功德,然后我玉面小郎君剑败宋家怪胎,打的四大仙门真传屁股开花,仙门怎么也得赏我十万功德吧?再加上又从他们手里抢来了这么多的魔核与灵药,算算也差不多十万功德,哈哈,三十万功德到手,我这次铁定第一!”

腾云而飞,与御剑而行,滋味自是不同,软绵绵的,舒服至极。

而方贵坐在云上,把这一次自己大抵赚来的功德数了一遍,心里却更是高兴。

小脸已经笑的跟朵花开也似,合不拢嘴。

旁边的赵太合与萧龙雀则都有些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对他是又佩服又痛恨,佩服他是因为方贵最后时大发神威,不但败了宋家怪胎,还揍了缺月门的项鬼王,打了玲珑宗的云女霄,痛恨的则是最后瓜分四大仙门真传的资源,方贵占了大头,他们是比不上的……

再加上,之前的收获,也不如方贵多,这次的魁首,铁定是抢不过他了。

“原来是你抢了我的青萝果……还有我乾坤袋里的魔核与灵药!”

赵太合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面色不善的开口。

方贵回头白他一眼:“别瞎赖,我是从萧师姐那里抢的!”

萧龙雀顿时冷哼了一声,面色愈发黑了。

赵太合咬了咬牙,道:“我本领不济,我认了,但你把青萝果分我一半!”

“想得美!”

方贵立马翻脸,道:“我又不是从你手里抢的,跟别人要去!”

萧龙雀听到了这里,终于也忍不住,咬牙道:“那你把青萝果,分我……三颗!”

“想得美!”

方贵照样翻脸:“你从别人手里抢的,又不是你的!”

萧龙雀大怒:“我抢过来的就算是我的!”

方贵也怒:“那我又抢过来了便是我的,凭啥给你?”

萧龙雀噎了口气,与赵太合对视了一眼,忽然统一了意见,两人一拍大腿,向着方贵发难:“仙门没有规矩了吗?”

方贵立刻跑到了阿苦师兄身边,叫道:“这可是宗主答应了的!”

萧龙雀与赵太合同时无语,看向了太白宗主。

偏偏到了这时候,太白宗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他们的争吵。

身为宗主心也累啊,赶上了这事怎么办?

最终还是三个人一番交涉,老实忠厚的阿苦师兄在旁边帮腔,心软善良的方贵退让一步,把从赵太合手里抢来的魔核与灵药,还了他一半,然后又忍痛割爱取出了三颗青萝果,分给了赵太合与萧龙雀、阿苦师兄各一颗,同时约好,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不许再提……

“我可告诉你们昂,方贵老爷我行事顶天立地,从不亏心,这些资源与青萝果,我是从萧龙雀师姐……不,吕飞岩那里抢来的,不关你赵太合老弟的事吧?所以我可以不给你的,但是念在咱们一同杀进魔山,并肩作战,力敌四大仙门真传的面子上才还你一半,你可得念我的好,还有萧师姐,你被玲珑宗真传打败,可是我帮你报的仇吧?这青萝果本来也没你的份,我给你这一颗纯粹是把你当成了好兄弟,好哥们,咱们讲感情,可不是讲道理……”

絮絮叨叨大半天,赵太合与萧龙雀接过了青萝果时都有些感动:

“谢谢……”

……

……

“方贵师弟和赵太合师兄他们回来啦……”

只消个把时辰,方贵等人便已跟着太白宗主来到了仙门法舟之前。

如今之前进入了魔山探索的弟子们早就已经汇聚在法舟旁边,之前因为魔山异变而失陷的弟子们,也大都已经被青溪谷弟子带了回来,安置在法舟旁边,等待仙门命令。

众弟子正惶惶不知下一步怎么做时,忽然见到太白宗主法云降临,从上面跳下了方贵、赵太合、萧龙雀、阿苦等人,顿时不知有多少人兴奋了起来,有人赶上前来拜见宗主,也有人急忙去将这四个人已经回来的消息通知给正挂念着他们安危的仙门弟子等人。

“额……呵呵,这一次方贵师弟当真是大显神威,他为救同门而失陷魔山,身处险境之中,却又不顾自身,救下了同样被魔山魔妖打伤的赵太合师弟,两人心忧同门,前往邪气泄漏之地搭救同门,却无意中撞见了宗主和四大仙门的人,双方为争魔山异宝,提出由仙门弟子较量,方贵师弟一剑败了宋家老四那怪胎,又打的四大仙门真传落花流水……”

阿苦师兄被人围住了,结结巴巴说了一遍,然后低声向方贵道:“这样说行不?”

方贵不动声色:“再说些我打败四大仙门真传的细节……”

阿苦师兄为难的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不该收方贵那颗青萝果的。

但他固然觉得有些为难,可这些事说了出来,却还是惊得周围弟子合不拢嘴!

“寒山宋家的怪胎?”

“缺月门真传项鬼王?”

“我的天,四大仙门真传都可比肩青溪谷弟子,居然被方贵一剑败了?”

“……”

“……”

尤其是混在了人群里前来拜见宗主的青溪谷真传李还真等人,听说了阿苦的讲述,一个个脸色大变,复杂已极,当初他们选择了不进乱石谷,又哪里知道会遇到这么多事?

倘若早就知道宗主便在谷内,打死也是要进去的啊……

……也不知自己临阵脱逃,宗主会不会记在心里!

“该死的方贵……”

正一片惊讶与震惊之中,数道人影从远处的法舟掠了过来,正是一脸焦急的颜之清与许月儿等人,她们听说了方贵安然归来,一个个急的来见,尤其是最前面的颜师姐,见到了方贵之后,更是又心疼又气,忍不住上前来打了他一拳,骂道:“你不怕危险吗?”

“哈哈,为了仙门,为了宗主,我玉面小郎……”

方贵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其实在离开乱石谷时便有了。

但见到了颜之清等人,还是心间兴奋,大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然后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忽然木头似的,缓缓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魔山魁首

“魔山之行已毕,众弟子皆已归山,现宣功德如下……”

“仙门三十一小队,以颜之清小队为首,计斩中阶魔妖一百五十八只,高阶魔妖十七只,采灵药、神矿偌干,清剿沼地魔物,探查险地三百里,共计功德三十七万五千……”

“萧龙雀小队为副,计斩中阶魔妖七十二只,高阶魔妖三十只,共计功德十七万……”

“……”

“……”

“仙门弟子勇斩魔妖,探查险地,现宣功德如下……”

“红叶谷弟子方贵忠勇侠义,追随颜之清斩获功德三万,又勇救同门,深入魔山,为夺魔山异宝,力战寒山宋家、缺月门、玲珑宗、火云山四门真传,为仙门立下大功,赏功德十万三千,后归仙门,共献魔核、灵药、神矿无算,共计功德之数三十……”

“总数四十万三千,计为仙门弟子之首!”

“……”

“……”

如今的仙门功德殿之前,已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一次魔山之行,对太白宗尤为重要,仙门也是极为重视,因此宣召众弟子前来,不但将三十一支小队所献功德之数排布了下来,甚至还排出了每一位仙门弟子的个人功德。

也是因为这一次魔山之行太过重要,所以这一次宣诏,不但吸引来了几乎所有的红叶谷弟子,还有部分青溪谷弟子与乌山谷弟子也来瞧热闹,听到了功德殿灰袍执事最后宣布的结果之后,一时间众弟子皆惊,议论纷纷,彼此眼中的惊奇掩都掩饰不住……

“我的天,颜之清在红叶谷,也不过是中上水平,尤其是上一次前往龟临城斩妖,害得数位同门身死,名声更受连累,谁能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大发神威,夺了小队魁首?”

“这一次她分到得的功德,怕是可以让她直入青溪谷了吧?”

也有人沉声叹着:“我看倒不是她个人本事有多强,全凭了那个天才弟子方贵吧,我已听人说过了,这一次她们入山,颜师姐本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全凭了那鬼头方贵献计,引得火魔牛进入沼地,不废吹灰之力赚了二十万功德,才奠定了这小队第一之位……”

“我也听说了,那方贵虽是新人,简直就是强到可怕……”

无数人议论里,一个蓝袍的小胖子站了出来,感叹道:“呵呵,你们看他最后的个人功德之数便知道了,他一人所得功德,比最强的小队总数还要高,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位方贵师弟简直就是奇人,他如今才多大年纪,修为也刚刚踏过了练气七层门槛,但在魔山深处,为仙门出战,却是力敌四大仙门真传,为我太白宗赢下了至关重要的一战,只可惜……”

他沉沉叹了口气,垂泪道:“他也身受重伤,至今尚未醒来……”

“原来咱们红叶谷,出了这等英雄人物……”

周围的弟子听得悠然神往,感慨道:“只恨我平日里心高气傲,倒是没能结交到这等仙门奇才,一剑败尽四大仙门真传,何等英雄豪迈,只恨无酒,否则我定然要……”

蓝袍小胖子抹去了眼泪:“酒我这里有,承惠十块灵石……”

“额……”

“方贵师兄这等英雄人物,你买个酒还要心疼?”

“……”

“……”

一片议论纷纷里,有人感慨,有人兴奋,有人悲叹,但惟在功德殿一角,却有数人沉默无语,正是颜之清与许月儿、张惊、孟留魂等人,他们如今已经是魔山之行小队魁首,皆是名利双收,但面上却殊无半点兴奋之意,反而一个个脸色沉重,脸上犹有泪痕。

“这一切,都……怪我……”

已经过去了三天,颜之清师姐还是满面愧色,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自责之意:“方贵师弟见着我们时,其实已经身受重伤了,只是怕我们担心,才强自撑住,但偏偏……偏偏只怪我沉不住气,还要上去打他一下,就这一下……就……引得他暗伤发作……”

旁边的人听得颜师姐的人,人人垂泪,默不作声。

“颜师姐……”

旁边的许月儿又哭的稀里哗啦,抬起头来道:“已经三天啦,我天天过去打听,守在峰下等消息,但小坏蛋还是没有醒过来,我真担心,我害怕,他万一醒不过来了……”

“一切都怪我……”

颜之清猛得抬起了头来,黯然道:“他若醒不过来了,我便……”

“吉人自有天相!”

张惊打断了颜之清的话,坚定道:“方贵师弟一定会醒过来的!”

“对啊……”

孟留魂茫然抬起了头:“方贵师弟是好人,是仙门天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

……

也就在整个仙门都在议论方贵的传奇事迹时,方贵毫无所觉。

于魔山外域昏倒之后,太白宗主大惊失色,立时便将他抱回了仙门,罢于太白宗至高道殿之中亲自看护,只是没有想到,哪怕以太白宗主这等修为与见识,也只能看出,方贵如今乃是神魂动荡,像是被某种异常的诡异力量冲击,纠缠不清,以至昏迷不醒。

但究竟该如何去医治,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确定是宋家怪胎给他留下的暗伤吗?”

如今的方贵,正躺在了道殿之中的一张白玉榻上,在他身边,站着大袖飘飘的太白宗主,还有德高望重的白石长老,向来总揽仙门各方大事的柳真长老等……

仙门三大长老,赫然来了两位。

柳真长老再次探查了方贵的肉身一遍,却一无所获,只能愤然猜测。

太白宗主缓缓摇了摇头,道:“宋家那个怪胎,确实魔种深种,将来成长起来,必是个棘手人物,但他还未成气候,当时与九歌的弟子斗法,被九歌的弟子一剑压制,始终没有机会施展辣手,况且,若真是宋家怪胎留下的暗伤,那绝对没有道理瞒过我的眼睛……”

白石长老缓缓道:“其他仙门弟子……”

太白宗主道:“皆无这等本事,四大仙门之主也没有!”

他的口吻很确定,但也因此,显得更为棘手。

大殿里面沉默了下来,柳真长老过了一会才道:“我已探查的仔细,从未见过这等怪相,这小徒体内,居然生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像是一道神魂,分作了两道,偏又水火不容,势均力敌,奇怪奇怪,他只是练气境弟子,何人会下这等狠手?”

这等疑问,他们三人已经猜测了很多遍。

与众仙门弟子间流传的不同,方贵并不是在力敌四大仙门真传时受了暗伤。

他是因为体内出现了另一股诡异的气息,才陷入了沉睡不醒之中,但让太白宗主与两位长老不解的是,究竟是何人下的手,目的又是什么?能够布下这道气息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修为不会低于太白宗主,但这等样人物,想要杀方贵,太过轻松,何至于如此麻烦?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才道:“火候长老出关了吗?”

柳真长老点了点头,道:“已经通知了火候长老,他如今正在行功关键之际,但得了消息,还是准备收功出关,他年岁最长,见多识广,或能认出这气息的来历……”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九歌呢?”

白石长老微一犹豫,道:“已经告诉他了!”

太白宗主没有再问,抬手在方贵身周布下了禁制,缓缓走回了蒲团之前。

白石长老沉默了很长时间,也斟酌了很久,忽然决定将他们心里早就已经浮现,却谁也不敢第一个说出来的猜测说了出来,道:“宗主,若真与棋宫的第三子有关……”

“不要乱猜!”

太白宗主直接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等火候长老看过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杜鹃夺巢

两天之后,太白宗东山洞府,一道石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

他白发苍苍,骨节粗大,根根胡须,便如倒刺一般,正是闭关参悟元婴境界的太白宗大长老火候君,寿元八百岁。太白宗建宗不过三百年,没有其他仙门的底蕴与老怪,这位火候君,乃是二百年受太白宗主之邀来到太白宗做了一位长老,乃是太白宗内年龄最长之人。

他提前出关,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去了半空之中的太白道殿。

道殿之中,幕九歌仍未现身,柳真长老去处理仙门外务,只有太白宗主与白石长老还在殿内,见到火候君进了道殿,两人便都站了起来,请他来到了昏迷不醒的方贵榻前。

“宗主当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火候君缓缓扫过了方贵的身体,一缕灵息,探入了方贵体内,很快的,那一缕灵息便已收回,而他的脸色,则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阴的快要渗出水来的万年玄冰岩。

“虽有猜测,却不确定!”

太白宗主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慢慢回答。

白石长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拱手道:“火候大长老,这小儿如今……”

火候君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这就是棋宫的第三子!”

白石长老一下子脸色十分难看,在这种难看里,还夹着隐隐的恐惧。

但更多的,却是不解,良久才迟疑开口:“棋子第三子,怎会落到一个小儿身上?”

太白宗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火候君却是缓缓抬起了头,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棋宫之名,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白石长老楞曾听说过棋宫收徒的事情吗?”

白石长老神情有些愕然,对于这搅乱天下的棋宫,修行界里几乎无人不知,也都知道他们的行事特点,但同样的,无人不知,却也无人深知,棋宫行事诡秘,见首不见尾,修行界里极少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藏身何处,甚至又是为了什么才非要祸乱天下……

连这都不知道,对于棋宫收徒的事,就更不知道了。

“杜鹃夺巢的典故,白石长老总知道吧?”

火候君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缓缓道:“杜鹃为邪鸟,生性歹毒,产卵之后,却不孵化,而是弃卵于别鸟之巢,待到雏鸟出世,便将巢中之卵一一推出巢外,独占饵食,只怜鸟儿无知,辛辛苦苦,养大的却是野心狼子,弑子仇人,世间焉有更悲之事乎?”

白石长老直听得怔住,杜鹃夺巢之事他自然知道,却不解火候君提起来何意。

“棋宫收徒,也是如此!”

火候君神色阴沉,寒声道:“棋宫祸乱天下,弟子众多,却没有多少是自己教出来的,他们收徒,便是选择其他仙门道统里面的佼佼弟子,暗中种下魔胎,仙门不知,仍苦心教导,待到这些弟子成长了起来,或修行有成,或身居高位,届时棋宫但有所用,便会以秘法召唤,使得他们大梦初醒,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于是灭门屠师,投入棋宫麾下……”

“种下魔胎?”

白石长老听得此言,神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了榻上的方贵一眼。

火候君讲的棋宫秘事,他尚第一次听说,但种下魔胎之言,却似乎当真与方贵极像!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也在此时,太白宗主缓缓口,道:“倘若棋宫这一次的布置,真的只是为了暗中在仙门之中藏一个魔胎,那么以棋宫的手段,我们绝无可能察觉,兴许直到无数年后,棋宫出手,召唤弟子之时,我们才知道早有这么一个人潜伏在了仙门之中,但如今的问题却是,这小徒方贵,才刚刚自魔山归来,便已邪气发作,昏迷不醒,一看便知道是中了棋宫的邪术……”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棋宫祸乱天下无数年,岂会留下这等破绽?”

……

……

这一回轮到火候君沉默了,他过了半晌,才道:“此事我也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留下魔胎之人,绝没有想到,这小儿身上的魔意会泄露的如此之早,兴许,只是因为他体质特殊……甚至是因为他气血太过枯竭,承受不住魔胎噬魂之时的压力,这才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破了破绽……否则的话,我们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问题!”

太白宗主听到了这里,便没有继续接口。

类似的猜测,他也有过,而方贵本源气血亏空之事,他也是早就有所耳闻的。

魔胎噬魂,原本可能只会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进行,或是方贵的一个梦里,或是在方贵修炼某道术法之时,只是,大概棋宫传人也没想到,方贵看起来天资惊人,前途无限,但实际上却小小年纪,本源气血如此亏空,简直比一个年迈老人都还不如!

也正因着他根基太浅薄,所以在魔胎噬魂之时,因着神魂相争,压力暴涨,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才忽然昏厥了过去,从而被太白宗主等人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问题……

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

倒是白石长老,此时面上惶惶未色未尽,沉吟半晌之后,才皱着眉头,低声道:“既有这等破绽,火候长老如何确定这是棋宫邪徒的手段?……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火候长老沉默了很久,脸上才浮现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怎么确定的?哈哈,早年间我也有道侣子孙,也有一方世家,正是因为我的儿孙之中,有人被棋宫种下了魔胎,所以才于家族最为鼎盛之时,惨遭灭门,亲人近丧,你说,我难道还认不出这魔胎?”

他说到了这里,已面色森寒,忽地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你辛辛苦苦唤我出关,不也是因为知道只有我,才能够确定这是不是棋宫的手段?”

太白宗主沉默不语。

而白石长老一时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论如何,晓得了来历便好……”

过了半晌,白石长老才看了一眼方贵,道:“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解决……”

“简单!”

火候君看了方贵一眼,忽然抬手拍了过来。

他这一掌,蕴含无尽法力,若是拍到了方贵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幸理?

白石长老吓了一跳,却是根本不及阻拦。

关键时候,一只白晳手掌探了过来,驾住了火候君的一掌,正是太白宗主。

“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拦我?”

火候君望着太白宗主的眼睛,怒气渐涨,厉声道:“棋宫行事,何其阴险歹毒,若不是出了岔子,提前被我们发觉,那么我们便会将此子当作仙门真传培养,待到他修为有成,则会在棋宫指使之下,祸乱满门,此乃道统断绝之险,不赶紧杀了,还留着做甚?”

太白宗主缓缓摇头,道:“毕竟提前发现了,说不定还有转机……”

“就凭你,就凭我们,也想解了棋宫的手段?”

火候君厉喝:“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说到解决棋宫手段这句话,太白宗主也沉默不语,显然他也没有什么信心,但若说依着火候君而言,直接便将这小徒杀了,又觉得有些不妥,因此思量了一番,道:“他是九歌的传人,又在这一次的魔山之行中立下了功劳,所以还是先问过九歌的意见再说!”

火候君毫不退让,寒声道:“幕九歌在何处?”

太白宗主一时沉默,他早已着人知会过幕九歌,但他一直没有露面。

火候君一看太白宗主的脸色,便知道了答案,冷笑道:“那个人只知道伤春悲秋,一百年都没有再提过剑,知会了他又能如何?宗主也不要再作小儿之态了,你修炼的是大罗慈悲掌,但我却知道你不是一个慈悲之人,尤其是这小儿魔胎已现,断留不得,就算我们不杀他,若是消息传了出去,四大仙门,还有上面那些人,也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斩他……”

说到了最后,他已言辞俱厉,喝道:“棋宫魔胎,谁也不敢留!”

“这……”

不说太白宗主,白石长老也已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敢不敢不重要,该不该才重要!”

也就在这三人相持不下之时,忽然一个懒懒的声音,从殿门口传了过来。

三人同时转头,便看到殿门口出现了一个懒洋洋的身形,他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袍,头发胡子都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似乎已经喝的快醉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颓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被一个敦厚老实的年青人推着走进了大殿。

“幕九歌?”

火候君看到了这个男子,微微一怔,旋及冷笑:“你终于肯离开后山了!”

太白宗主也松了口气,倒没想到,幕九歌真会过来……

……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阿苦强行推过来的,但毕竟也是来了!

“来,还是该来的,就这么一个学会了剑的,轻易死了,又算什么怎么回事?”

幕九歌入了殿,来到方贵榻前,打量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说不清他的神色是何等样,似有些惋惜,但更多的还是一脸的萧索之意。

火候君死死的盯着幕九歌,沉声道:“太白九剑,只要你想传,教多少人都可以,但棋宫魔胎,却绝留不得,你不来,便一掌拍死了事,你来了,同样也留不住他……”

幕九歌本来只是懒洋洋的,但被火候君这一番话喝到了脸上,倒像是打起了点精神。

“你可以杀他!”

他认真看了火候君一眼,才忽然淡淡开口:“然后你杀了他,我再杀你!”

火候君微微一愕,旋及大怒:“你……”

“你毕竟还不是元婴,不是我的对手……”

幕九歌笑着道:“况且你就算破了元婴境界,也只有三分可能在我剑下逃命!”

“你……你们……”

火候君听得这话,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手掌都颤抖了起来。

而幕九歌在这时候已经不看他了,他低头看向了榻上的方贵,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他入魔山之前,我教了他一个道理,人活世上,有得必有所报,他得了仙门培养,便要为仙门效力,这个小子刁钻古怪,但这个道理却是听进了心里,说吃了饭,就要干活……”

“所以出山之前,他便答应我要夺一个魁首回来,事情证明,他干的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了这里,他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笑道:“他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便看我们了……”

“……他已经干了活,仙门又怎能不给他饭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忘初心

“干活?吃饭?”

幕九歌嘴里说出了两句再普通的不过的话,甚至显得有些粗鄙。

但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却使得得殿内诸位长老甚至太白宗主都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也不知是在想这话里的含义,还是算计其中得失,诸位长老都没有急着开口。

“看样子,你们心里早有决定了……”

过了半晌,大长老火候君的脸上,才忽然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认真的看了幕九歌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沉默不言的太白宗主,淡淡道:“这太白宗说到底,还是你们师兄弟二人的,老夫也不过是个客卿,你们让我来看这小儿,我看了,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也告诉你们了,建议更是已经提过,但该怎么做,还是你们做主吧……”

说罢了之后,他缓缓后退,数步之后,直接转身向殿外走去。

“棋宫祸乱天下,不是咱们楚国小小仙门可以对付得了的……”

“就算是你们师兄弟两个,也不行!”

他身形已出了殿,声音还在远远传了回来,虚空震震,让人心颤。

任是谁都已听出了火候君话里的不满之意,大殿之内,太白宗主等三人,也皆露出了苦笑,太白宗主过了一会,才看向了幕九歌,叹道:“你想保这小儿性命,直说便是,何必非要当众让他难堪,虽然当初他是败在你剑下才入了太白宗,但他最要脸面,你……”

“因为我现在剑也拿不动,只能吹牛吓吓他了……”

幕九歌不以为然,仰头灌了口酒,道:“真要动手,我没准连他三合也敌不过!”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向殿外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从白石长老脸上扫了过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向幕九歌道:“这样的话,你以后万万都不要再说出来了!”

幕九歌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榻上的方贵,道:“这小猴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太白宗主道:“你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只是把该说的话说一遍而已,毕竟你是宗主!”

幕九歌颓然开口,过了一会,才道:“以前我或许能斩掉这魔胎,现在……”

“便是以前,我也不会让你直接出剑斩此魔胎!”

太白宗主打断了幕九歌的话,凝神看向了方贵,过了一会,才道:“他只是练气境界,神魂太弱了,你剑道再无敌,直接帮他斩去魔胎的话,他也承受不住,死路一条!”

幕九歌无奈的笑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很难办!”

太白宗主沉思良久,才道:“棋宫手段再过诡邪,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儿气血如此亏空,以致于提前曝露了魔胎的存在,按理说,若真是让棋宫的手段深藏在了这小儿神魂之间,那凭我们的手段,确实对付不了他,但既然这个问题提前曝露了,便未必没有机会……”

听到了这话时,白石长老忽地一惊,急忙走到了大殿门口,挥手招来一片护山大阵,将这一座道殿死死护在了里面,幕九歌与太白宗主看着,都没有说话,知道白石长老的担心,倘若棋宫知道他们留下的魔胎已经暴露,谁也不知道那棋宫弟子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如今眼下能做的,要么便是杀了方贵,要么便是赶紧封锁秘密。

因此,他不但招来了护山大阵,甚至他自己也一步踏出了殿外,亲自在外守护。

道殿之中,便只剩下了殿内的幕九歌师兄弟,和门槛外面的阿苦。

幕九歌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你有办法?”

太白宗主低声开口:“本来这道魔胎会将他的本性吞噬,成为一颗埋伏在了仙门里的棋子,可是从表象上看,他并没有被那魔胎顺利吞噬,这也就说明还有希望……”

说着神色微冷:“棋宫魔胎,定然邪诡歹毒,但一定不会太强,否则的话,一入这小儿体内,便被我们察觉了,所以那魔胎可能只比练气境界的弟子强了那么一线,倘若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助这小儿神魂大涨的话,未必没有希望直接驱逐了那道魔胎……”

幕九歌慢慢抬头看了宗主一眼,道:“他修为太低,承受不住你的神识!”

“所以该尽快让他壮大自己的神魂……”

太白宗主慢慢回答,然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最让人头疼便在此处,这小儿灵息强横,本是一棵极佳的仙苗,但谁能料到,他小小年纪,气血本源却是如此枯竭,像个苍迈老人,这样的肉身本源,又可能可能滋养出可以驱逐魔息的强大神识来?”

幕九歌不再开口,忽然看着太白宗主笑了笑。

太白宗主知道幕九歌在暗示自己什么,过了一会才道:“我并非不舍,但有用么?”

幕九歌长叹了一声,道:“有用没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既然外人帮不了他,那就只有靠他自己,除了将天书残卷里的功法给他之外,哪还有半点机会呢?”

听到了“天书残卷”四个字,太白宗主脸色便微微发沉。

幕九歌倒是显得洒脱,笑了笑,道:“你真是年龄越大,越小气了,当初遇到我时,可没有说舍不得,大大方方将天书残卷与我一起参悟,还借着天书残卷的名义,将我收成了师弟,后来收了火候君,也一样痛快的传了他一法,怎么如今要救人时,却舍不得了?”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道:“若是有用,自无不舍……”

幕九歌笑道:“天书残卷,浩瀚精深,当初我们一起参研,我从里面悟出了以心炼剑之法,你表面悟出了大罗慈悲掌,实际上悟出了归元不灭识,就连火候君这等蠢材,都借助其中法门,寻到了结婴的契机,那谁又能保证这个小鬼头,无法学会那道壮大神魂的法门呢?只消他神魂壮大,自然可以压制魔胎,甚至是直接将那魔胎驱逐出去……”

太白宗主沉默了许久,才道:“毕竟事关重大!”

幕九歌脸上的惫懒笑容忽然消失,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初太白立道的初心么?”

太白宗主沉默不语。

“吃饭干活的道理,是你传给我的!”

幕九歌声音低低响了起来,道:“当初你就不是不满那些仙门道统,暮气沉沉,才要在这太白山上,自立一方道统么?如今,我的初心已经丢了,难道你也要丢掉?”

太白宗主忽然有些恼怒,冷冷看向了幕九歌:“你也知道自己丢了初心,难道就……”

幕九歌忽然显得有些疲惫,道:“师兄,你已经骂过我好多次了!”

太白宗主的话里,本来有些责备之意,但看到了幕九歌萧索的表情,却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脸色显得有些疲惫,过了一会,他才看了幕九歌一眼,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总会熬过去的,而且你说的对,我毕竟是师兄,所以我也该给你作个样子出来,你丢了初心可以,我不能丢,便如你所言,我会尽一切办法帮这小儿,但如果没用……”

幕九歌摆了摆手,道:“剩下的不用跟我说,实在没法子,再杀又不麻烦!”

不远处一直在门槛外门探着脑袋偷听的阿苦,在这时候忍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最好不要杀呀……”

太白宗主不理阿苦,只是叹着气看向了方贵,道:“先将他救醒了再说吧!”

幕九歌向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太白宗主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也实在拿幕九歌没办法,自己凝神半晌,忽然缓缓伸出了手掌,掌心里面,赫然缓缓的聚集起了一团氤氲紫气,仿佛包罗万象,异常玄妙,就算是太白宗主,凝聚出了这团紫气,都显得脸色凝重,似乎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他运转这团紫气,缓缓按向了方贵的额心,轻轻打入其中,低喝:“醒来!”

但紫气入了额心,方贵身体颤了颤,眼皮动了动,似要睁开,只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太白宗主脸色难看,缓缓收功,道:“魔胎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幕九歌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我以第七剑试试!”

太白宗主眼睛微亮,点了点头。

幕九歌一手提着葫芦,一边走上前来,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方贵额心,指尖之上,有青光微闪,却是一道灵动剑气,顺着幕九歌的手指,轻轻游进了方贵的额心,在这一霎,周围虚空里,都像是隐隐响起了龙吟,那是剑音共鸣,将整片虚空引动了。

就连方贵,体内也有类似剑音响起,与虚空里的剑音连成一片。

昏迷之中的方贵,手掌忽然紧紧握起,但良久之后,剑音消失,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幕九歌看了太白宗主一眼,举起葫芦,喝了口酒。

太白宗主眉头紧皱,似乎听到了幕九歌这句话,比看到方贵昏迷还失落。

幕九歌自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喝了酒后,口中辛辣,便随手将方贵腰间的乾坤袋拿了起来,打开袋口,倒是一笑,随手从里面拿了颗青萝果来吃,笑道:“这小鬼昏迷不醒,倒是可惜了这青萝果……”

果子还没填进嘴里,方贵忽然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幕九歌:“啥青萝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痛打魔胎

方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便是从他回到了仙门法舟处,忽然昏倒时开始。

他当时之所以昏倒,便是因为感觉被人咬了一口!

那种感觉很古怪,像是有某种存在,向着他咬了一口,而且想要将他吞噬,只是他没有被吞噬成功,却被拖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噩梦之中,周围皆是黑暗,四下里弥漫着涌动的黑雾,只是偶尔,才会有闪电一般的亮光出现,照亮这一方世界。

而他来到了这一方世界之后,便看到了一道幽森的影子,在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影子很难形容,不知是真是幻,它身形与方贵差不多,但张大了嘴巴时,却像是能够吞掉半边天空,凭那嘴巴,想吞掉方贵简直像是吞掉一颗酸枣那么简单,方贵当时吓坏了,吓的转头就跑,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很盈,很灵活,跑的也特别快!

“居然没能吞噬得了他?”

那个怪物明显也有些诧异,但它凶气森然,紧跟着方贵追了过来。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总之方贵已经吓的魂都飞了,这时候只能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去逃,而那怪物则也知道自己吞噬掉方贵才是惟一的办法,于是只能不停的追,好多次他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追上方贵了,但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终于,连追带赶之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隐藏在了这噩梦也似的世界深处里的一座大殿,殿门正在开着,方贵荒不择路之下,直接一步窜进了那个大殿里,紧接着在他后面穷追不舍的怪物也跟着冲了进来。

“这是什么鬼?”

方贵也是到了这个地方,才看清了与自己扭打的怪物模样。

那居然也是一个人,身形与自己有些像,只是面目模糊不清,似乎可以变成任何人,他周身都像是布满了滚滚荡荡的魔息,看起来邪异无比,亦凶残无比,只不过,跌进了这个古怪的道殿里之后,他也显得有些迷茫,四下里打量了一眼,看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下一刻它便反应了过来,凶性毕露,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向方贵吞来。

方贵吓了一跳,转头要逃,却发现对方速度比他要快得多。

进了这座道殿,自己似乎更是逃无可逃了,这道殿看起来很是广阔,但却空荡荡的,四面只有空荡荡的几堵墙,连门都不知在何处,于是方贵一狠心,回身便又是一拳!

既然逃不掉,那就打死你!

那怪物方贵被打了一个眼窝青,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满面都是又惊又怒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想过方贵能打他,更没想到方贵可以打到他,惊怒之下,他怒气狂涌,再一次向着方贵狠狠冲了过来,一身魔气滔滔,变幻无尽,像是化作了一只巨兽,向着方贵吞了下去。

“奶奶个腿,在我梦里还能被你欺负了?”

方贵只以为这是自己一场噩梦,再加上着实被他吓的不轻,反而恶向胆边生,不退反进,直迎着那怪物打了回去,抡胳膊踢腿,脑袋撞下嘴咬,出手之时全无章法,倒是把在牛头村时候与人打架的那一套拿出来了,与对方翻翻滚滚缠在一起,在道殿里滚来滚去。

这真是一场大战,虽然打起来不太好看,但两边都拼了命。

方贵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越打越精神,越打越来劲,也不感觉到累,只是一步一步,从明显被对方压制,渐渐成了两边差不多,再到对方筋疲力尽,再到自己摸透了对方的底细,开始全面占据了上风,将那个怪物摁在了地上,打的不亦乐乎……

也不知打了多久,总之最后那怪物哭了……

“不应该啊……”

他张开了缺俩门牙的嘴大叫,仿佛受了多大的委曲:“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是在方老爷的梦里,你觉得该是怎样?”

方贵扳正了他的脸,朝着他的鼻子眼睛就是一阵乱捣!

“这不对,不对……”

那个怪物哀嚎不已:“本来我应该轻而易举将你神魂吞噬,继承你的所有记忆与天赋,本来我应该成为你,这应该很轻松,轻松到你自己都无法发觉,而不是现在这样……”

“吞噬你奶奶个腿……”

方贵左右开弓一阵子乱抽乱打:“说,跑我梦里来干什么?”

“这不是你的梦……”

那个魔物痛哭,扯着嗓子大叫。

“不是我的梦,难道是你的梦?”

方贵一听更生气了,打的更凶,直接站了起来拿脚乱踩。

“不不不……我是说,这是你的识海……”

那怪物抱了脑袋在地上打滚,同时拼命大叫着:“只是你的识海为什么会这样?”

“识你奶奶个腿……”

方贵继续打,他感觉这个怪物还没服气。

这一通打打的他神清气爽,前两天的仇都感觉报了,甚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挨打对象,又打不过自己,还打不死,更关键的是,自己打他的时候,居然不感觉累,反而有种越打越精神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快……

本来以为是个噩梦,现在看来也还不坏嘛!

……不过与他的痛快相反,这怪物感受到的就是痛苦了!

挨了几天的打,他已经忍不住痛哭求饶了起来。

但方贵觉得他还不服,就还是一直打,非要打到它从心里服气。

“方贵小徒,速速醒来……”

方贵打的快要忘了时间,直到头顶之上,传来一声沉沉大喝。

他能够感觉到,一缕沛莫能御的紫气,忽然自头顶之上传了下来,那就像是一道紫雾,忽然降临在了这一座道殿之外的浑沌世界,随着这紫雾出现,自己力量仿佛大了不少!

“给我……”

那怪物察觉到了这紫气,忽然便冲向了道殿门口,似乎想要抓向那紫气。

但结果,只是“咚”的一声,道殿大门猛得关上了,他一头撞在了紧闭的大门之上。

出是没能出去,就是撞的脑袋晕淘淘的。

而这时候反应了过来的方贵又是几步赶上,将他扯了回来继续打!

“醒来……”

未过多时,方贵又感觉到一道剑光从道殿之外亮起。

那剑道无法形容,仿佛可以引动内外虚空,嗡嗡震荡,像是汇成了一道洪流,又像是形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幕九歌,而那一道剑光,也在这一座道殿之外的黑暗混沌之中四下游走,仿佛是闪电,将那一片混沌,照得一时亮如白昼……

“我的……”

那怪物再一次拼着命从方贵手里逃胶了出来,一头撞向窗户,抓向了那道剑光。

但结果又是“咚”的一声,窗户关上了,他又撞得晕淘淘的。

方贵急忙赶了上去,一把扯着揪了回去,挥拳朝着鼻子上打了几拳。

“别打了,真的,别再打了……”

那怪物终于开始服了,拱着手求饶不已,失去了一切的反抗心思。

“好了,你给我老实交待,你究竟是谁,到我梦里来做什么?”

方贵也觉得打的太过瘾了,决定留几分新鲜感留着以后没事了再打。

威风凛凛的在道殿地面上一坐,冷冷的看着那个怪物。

而那怪物这时候已完全看不出像个人形了,身上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好肉,委委曲曲的蹲在了道殿角落,口中兀自嘟嘟嚷嚷:“不应该啊,这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方贵跳了起来:“再不老实还揍你……”

那怪物急忙跪在了地上,叫道:“老实了,老实了,别打……真别打了!”

方贵言辞俱厉:“说!”

“好好……我说,只要别打我就行……”

那怪物已彻底吓破了胆,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我……我是被棋奴送过来的,本……本来是想吞噬你的真灵……”说到了这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凭生所知的魔胎,就没有一个像自己这么丢人的吧?但迎着方贵的一脸凶狠,还是只能老实交待:“可我没想到啊,居然打不过你……你一个练气境界怎么会这么可怕,这没道理啊……”

自己说着,自己都迷茫了起来。

“呵呵……”

方贵笑了两声,捏了捏手指,喀吧吧作响。

“我认栽了……”

那魔胎猛得反应了过来,哭求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想要吞噬你的真灵,我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放你走?”

方贵沉吟了下来,心想这个怪物好像打不死,放他走也不是……

正没想出个解决方法来时,忽然听到头顶之上,隔着无尽识海,又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一个世界,听到了幕九歌模模糊糊的声音:“他这青萝果……”一句话忽地提醒了方贵,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打的过瘾,好像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过了……

自己在魔山里搞的宝贝还没收好呢!

只是,自己该怎么出去?

不过他这一个念头还未结束,便忽觉自己身形在飞快上浮,仿佛从水底冲向水面。

临离开这片道殿之前,脚下传来了怪物的哭喊:“你先放我走啊……”

“呼……”

方贵忽觉眼前一亮,自己已经睁开了眼,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然后他就看到幕九歌一脸惊诧,正拿着自己的一颗青萝果往嘴里塞去。

“出了什么事?”

方贵急忙将幕九歌手里的青萝果拿了回来,诧异的开了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壮大神魂食宝丹

“醒了?”

忽然看到昏迷了数日的方贵猛得坐起了身子,无论是一直面带忧色的太白宗主,还是一直守在了门槛旁边不敢进来也舍不得离开的阿苦,或是手还空空的举在嘴边显得有些尴尬的幕九歌,同时都呆了一呆,目光急急看到了方贵脸上,一时又是迷茫又是惊喜。

太白宗主反应最快,急急伸手按住了方贵的肩膀,一脸的凝重:“你感觉自己怎么样?可否感觉受到了某种魔识冲击?可还记得自己姓名与来历?一加一等于几?”

“这是什么鬼问题?”

方贵讪讪的:“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太白宗主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幕九歌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门槛外面,阿苦师兄“唰”一声眼睛瞪圆了。

“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啊,梦里好像有个怪物,想要吃了我,不过幸好我跑的够快,它一直没能吃掉我,再后来……好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跟他打了起来……嘿嘿……”说到了这里,不禁有些得意,抱起了双臂:“反正打了半天,它没打过我!”

“打了起来?”

“还没打过你?”

太白宗主与幕九歌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精彩。

但是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却都得出了一样的结果。

看样子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魔胎确实进入了方贵的体内,还想悄无声息将他吞噬掉。

只不过,神魂被吞噬的过程,本来就是十分诡异而复杂的,尤其是对方贵来说,神魂被吞噬的过程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感觉都会出现,再加上他修为太低,恐怕根本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从他能够醒过来,而且说出来的这些描述里,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

一是,魔胎吞噬确实没有成功……

二是,那魔胎如今还在他体内!

至于什么打赢打不赢的,那很有可能只是方贵摆脱了魔胎的吞噬后生出的幻觉。

修行中人内守自照,修为越高,观自身识海观的越清楚。

而方贵这样的境界,看自身识海,本来便只觉浑浑噩噩,一切模糊不清。

当然了,就算他们也没想到,方贵当时的感觉,还是挺清晰的,他们也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问,可能问了也不会相信,除非方贵已经是筑基或是金丹的层次!

“方贵小徒,你且仔细听我说……”

太白宗主沉吟良久,才面色凝重的开口,道:“此次魔山之行,你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有妖人将一道歹毒魔胎打入了你的体内,妄想以此吞噬你的神魂,将你取而代之,不过天幸,你肉身本源不足,反而使得这魔胎出了意外,被我们提前看出了问题所在……”

“魔胎?”

方贵想起了噩梦里被自己痛打的怪物,心想也不怎么厉害啊……

不过见宗主说的凝重,他也不敢胡乱插嘴,只是讷讷的问道:“然后呢?”

“惟今之计,想要救你,只有一个办法!”

太白宗主的神色极其沉重,低声道:“那就是传你神识修行秘法,并辅以诸般丹药、灵台,待到你神识强大,不为外物所侵,便可以试着将那魔胎驱逐出来……”

“驱逐出来……”

方贵想到了那个哭着喊着想从自己噩梦里逃离的怪物,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还没能完全想得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隐隐觉得,宗主好像误会了什么……

“难!难!难!”

太白宗主低声叹着,道:“棋宫魔胎,何其阴毒,它究竟有何诡异手段,连我们都说不明白,想要驱逐,也只是道理上稍有可行之机而已,但事已至此,别无良策,你既为太白宗弟子,吾等便会全力助你,且尽人事听天命,能做到哪一步,便算哪一步吧……”

方贵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道:“宗主,我好像……”

话犹未落,宗主已经向着白石长老吩咐,道:“你去道殿丹坊之中,取九颗仙露养神丹来,他现在神魂虚弱至极,只有先服了宝丹,才有可能参悟神识壮大之法……”

说着转头问方贵:“你想说什么?”

方贵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口去,道:“我感觉自己挺虚弱的……”

太白宗主低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事已至此,太白宗主已经隐隐猜到了来龙去脉,之前他们或许都已经误会了棋宫传人的目的,本来棋宫传人,皆是以祸乱天下闻名,每到一处,都要惹出无尽的麻烦,所以这一次,他与另外四大宗主,也都只是提防着棋宫传人会向五大仙门对魔山的封印出手而已。

但他们这一次却想错了。

棋宫传人这一次过来,不是为了解开魔山封印,而是挑选新的传人。

什么假异宝,什么山鬼,都只是障眼法。

他当时只是借着山鬼破葫芦而出时的大乱,将魔胎种进方贵体内而已……

而在当时的五大仙门弟子来说,方贵修为不是最强,天资也未必算是最高,棋宫传人为什么会选中他?原因无非是方贵在那一战里大出风头,连败四大仙门真传,这才被棋宫传人认为有培养的价值,所以将这一道魔胎种进了他体内,说起来,这便与仙门有关!

毕竟,当时方贵是听了自己的命才出手!

而这,也是太白宗主想着救方贵一次的原因,倒不全是因为幕九歌。

……

……

很快,便有一匣九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送到了方贵面前。

那丹药,每一颗都有指肚大小,散发着泌人心脾的香气,这香气,却又不是普通的药香,而有些像是湖海森林之间的清新之意,只消嗅得一下,便可让人感觉精神旺盛,方贵已经睡了好几天,本来感觉头脑都有些昏昏胀胀,嗅到了药香之后,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此乃养神宝丹,本来起码也得到了筑基境界之后,才可服用,练气境弟子便是服了,也承受不住,但如今,我必须尽快提升你的神识,所以只能让你服下,助你炼化!”

太白宗主认真的嘱咐着方贵:“炼化之时,但有不适,立时告我!”

方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九颗宝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除了提升神识之外,没有别的坏处吧?”

心里还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的模样,哪里还经得住别的坏处?”

太白宗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先帮你提升神魂之力再说!”

“那我就放心了!”

方贵坐直了身体,道:“来吧!”

宗主命他取了一颗宝丹,纳入口中,而后凝神盘坐。

半晌之后,方贵渐渐觉得自己体内似乎升起了些许变化,有某种柔和却浑厚的力量升腾了起来,这种力量愈发的旺盛,方贵只觉自己越来越精神,似乎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事,他甚至感觉自己脑子好用了很多,这时候若是拿本书在面前,自己一遍就可以记下。

“你只需明心自守,我来帮你炼化!”

太白宗主手掌轻轻按来,搭在了方贵的头顶之上。

随着柔和浑厚的法力进入了方贵体内,方贵忽觉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自己似乎是在下沉,再次经过了那一片混沌的世界,沉入到了道殿之中,方贵抬头看去,便见自己的道殿之外,似乎有一片甘露洒落,这使得这片迷蒙世界,愈发显得真实!

“大哥,不用这么干了吧……”

忽然间墙角里,传来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

方贵猛得回头,便看到了那个蹲在墙角的怪物,已是一脸的青肿,哭丧着脸道:“我本来就打不过你啊,你还需要吞什么养神宝丹,再说了我如果真能吞噬你,你吞再多养神宝丹也没用啊,我现在真没那心思了,我只想求你放我走啊,我这辈子都不敢招惹你了……”

“你居然还在?”

方贵沉吟了起来:“难道我不是在做梦?”

“梦你个大头鬼哦……”

那怪物又气又急,直接跳了起来:“这是你的识海啊,什么见鬼的梦……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识海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古怪的地方,但这的确是你的神魂显化啊……”

方贵猛得抬起了头来,斜乜着那怪物:“你敢骂我?”

“我……”

那怪物大吃了一惊,急忙要跑:“我没有!”

方贵早就冲上前去,一把扯着脖领子给他拽了回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痛骂道:“既然不是梦,那你就给我说清楚,啊,这里既然是我的地盘,那你进来做什么?宗主说你想吞噬我,那就是真的了?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又还打着什么鬼主意,老实交待!”

……

……

此时的太白宗道殿之中,太白宗主感应着方贵体内神魂的剧烈变化,忍不住变了脸色,沉叹道:“果不愧是棋宫手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感应到了养神宝丹之力,立时便又起了吞噬之心,瞧他们如今斗得好生激烈,看样子九颗养神宝丹,都不一定够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天之灵

“还说啥啊……”

那怪物被方贵打的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兴趣,直接扑倒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哭道:“我从一开始就给你交待清楚了啊,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被棋宫给坑了的先天之灵而已,本来我在山后面的黑暗里睡的好好的,是他们唤醒了我,带我出来,说要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宿主给我,让我重生为人的,可我哪能想到啊,他们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一个怪物……”

“我吞噬不了你,谁有本事谁来吧,我现在只想回家……”

“我好怀念我之前睡过的棺材……”

“……”

“……”

瞧着那厮被自己打的像是一条鼻涕虫一般,方贵也讪讪的收了手,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混乱,这怪物自己的口供,再加上宗主等人的猜测,倒让他渐渐将事情想得明白了……

看样子,自己应该真是中了棋宫的招,险些丢了小命。

或者说,不是丢了小命,只是丢了自己,会有另外一个人替自己活在世上。

只是意外的情况是,这个怪胎打不过自己!

这一点,别说是棋宫传人,就连太白宗主等人也应该没有想到,所以他们都是一个个如临大敌,紧张兮兮,无论是帮自己炼化养神宝丹也好,还是说传授自己神识修炼之法也好,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神魂的力量,以便在做足了准备后,可以将这怪胎驱逐出去……

当然宗主他们并不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要驱逐这个怪胎,是他哭着喊着要走……

沉吟一番后,方贵还是决定要好好审审这怪胎,出去了也好跟宗主解释。

于是一边想一边问着:“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从哪来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如果你是棋宫请来的,那你岂不是知道很多棋宫的秘密?”

“我……”

那怪胎当真是被方贵打的怕了,哭哭唧唧的道:“我说实话,你可千万别打我……”

方贵笑眯眯的道:“你老实回答,我怎会打你嘛!”

怪胎嗫嚅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只能大体记得,自己一直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沉睡,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直到有个叫棋宫的地方唤醒了我们,他们……与我们签定了一道契约,契约的内容便是他们会帮我们在世上重生,而我们会在将来帮助棋宫……”

方贵听的迷迷糊糊,猛得一瞪眼:“说的这么含糊,你是想找打!”

“没有……真没有……”

那怪胎直吓的一哆嗦,叫道:“我的记忆本来就是残缺的,事实上我也知道,如果我能成功吞噬你的话,连这些残缺的记忆,都会快速的消失,在那时候,我也只认为自己就是你,我会彻底将之前的记忆遗忘,以你的身份活下去,直到棋宫将我们唤醒……”

“这本来就是一种手段,一种预防别人发现我们存在的手段,只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才有可能瞒得过仙门里的各路高手……”

“实际上,我现在能保留这些残缺的记忆,都是因为吞噬你失败的缘故!”

“……”

“……”

方贵听得一阵失望:“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棋宫的功法什么的……”

那怪胎简直就无语了:“我连记忆都是残缺的,而且这仅有的记忆也会逐渐消失,怎么可能记得什么功法啊,再说了我们也不需要功法,只要我能将你取而代之,便会以你的身份活在世上,以你的身份去学习新的功法,惟一剩下的,只是棋宫的契约而已啊……”

方贵倒是渐渐听得明白了,只是忍不住大皱眉头。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儿戏,反复的问了几遍,他虽然年龄不大,人却机灵,最擅长发现别人话里的不实之处,但反复问了几遍,倒发现这怪胎说的是真的,他虽然确实是棋宫安排来的,但自己想从它身上问出些什么关于棋宫的东西来,那却几乎不可能了……

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嘀咕道:“不说棋宫很厉害么,怎么这魔胎却这么没用?”

那魔胎一听,快委曲的哭了:“也不是我没用啊,按理说吞噬你应该挺容易的,不过是一弹指之间的事,对你来说,就是恍了下神,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方贵听着这话,也忍不住一哆嗦。

不是很能理解那种感觉,但细想了想,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忍不住瞪了那魔胎一眼,喝道:“那你倒说说,怎么没有吞噬得了我?”

那魔胎听了这话,忍不住噎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了方贵半晌,才道:“说实话?”

方贵冷冷看着他,笑了一声。

“我说,我说……”

魔胎急忙高举了双手,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虽然记忆残缺,但我能感觉到,普通人的神魂,对我们来说……就像是食物一样,想要吞噬你,应该挺简单的,可我没想到,你的神魂很……古怪,对,应该用古怪这个词,不能说你的神魂强大,因为你好像本源不足,神魂反而很虚弱,但就是非常古怪,那感觉……你应该是兔子,结果是老虎……”

它说到了这里,认真的看向了方贵,道:“你能明白吧,本来我是狼,而你应该是兔子,我吃掉你是很认真的,但我错了,你不是兔子,你是老虎,虽然是很虚弱,而且很小的老虎,但也绝对没有兔子那般老实,真要吞噬你的话,就显得非常麻烦……”

方贵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换个说法,我不许你看不起兔子!”

“……”

魔胎被方贵的话噎了一下,忍不住摊了摊手,道:“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本来就算你是老虎,但你如此弱小,我也可以将你吞噬的,但我也没想到,你的识海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这方道殿……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一进来就害怕……”

“害怕?”

方贵自己诧异的看了一眼这道殿,忍不住道:“啥都没有,你怕什么?”

怪胎也忍不住扫了一眼这座道殿,过了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总感觉,这里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像是,兔子进入了……老虎曾经住过的地方!”

方贵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说了不许你看不起兔子!”

怪胎被打的脑袋缩了一下,蹲在地上小声道:“我改……改个说法,就像是……老农进入了皇帝曾经住过的宫殿,哪怕这里已经没有皇帝了,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有,但还是会觉得害怕,但是……但是这没道理啊,我们先天之灵,本来就该俯视世间,犹如帝皇……”

“这么说这样的道宫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方贵自己也被这魔胎说的有点狐疑了,四下打量了一圈:“究竟是什么?”

魔肥一听这话,更无语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难道说,这跟我的仙人后代身份有关?”

方贵心里想着,倒有些热切了起来,愈想愈觉得欢喜。

可能自己还真不是个平凡人物!

如今关于这魔胎的来历已经算是问得清楚了,方贵也明白了自己在经历的是什么事情,不过自己也没想到,倒是引出了更多的迷团,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跟宗主说上一声,这个魔胎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倒是道宫之事,该不该告诉宗主,是个问题……

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嘱咐那怪胎道:“老实呆着啊,不然打死你!”

怪胎一下子哭出了声来:“不老实呆着我能哪去?”

“哼,怂货!”

方贵鄙夷的骂了他一声,抬脚向道宫之门走去,这一次他有了经验,倒是不慌不忙,来到了道宫门口时,只是心念一动,那道殿大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方贵抬步走了出去,背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却是那怪胎想跟着出来,却被大门一下子拍了回去……

“呵,你果然还不老实……”

方贵冷笑起来,又回到了道宫里,将那怪胎痛打一顿,这才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出得了道宫之后,一切便已变得简单,方贵只是心意动处,便觉得自己在不停向高空飞去,最后眼前一亮,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太白宗主那张凝重认真的脸。

“宗主,我感觉到你说的那股……魔胎了!”

方贵定了定神,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只要把他驱逐出来,就算没事了?”

“确实如此!”

太白宗主点头,道:“那魔胎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隐患,定要驱逐出来才行!”

方贵想了想,认真道:“我好像……现在就可以将它驱逐!”

“胡闹!”

太白宗主闻言,面上现出一抹凝重之色,沉喝道:“如今整座仙门,都在想着如何救你,你千万不要胡乱尝试,以免弄巧成拙,现在,先老实炼化了这些宝丹,再说其他!”

“这个……”

方贵看向了那几颗宝丹,面色十分为难,过了一会,才道:“行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书残卷

“听说,那位后山学剑的鬼影子方贵,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

“大德殿的童儿说,他好像一直在疗伤……”

“嘘,听说他已经改了绰号叫玉面小郎君了!”

“……”

“……”

自从方贵归山,关于他的传言便一日没有消失过。

之前他在魔山深处,一剑败尽四大仙门真传,可谓出尽风头,又夺了魔山之行功德魁首,注定了要在仙门一飞冲天,直接收进青溪谷都不为过,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暗伤发作,生死未卜,仙门之中感慨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诸般猜测,一日未绝。

对于普通的仙门弟子来说,这也只是为他们平静的修行岁月,增添了几分酒后的谈资笑料而已,但对于一些关心方贵的人来说,这半个月时间里,却着实过得揪心不已……

“怎么还没好呢……”

颜之清师姐日夜祈祷,甚至已无心修行了。

她本可以借着这一次魔山之行,提升修为,进入青溪谷,却一直没有去做过。

而许月儿等人,也是天天去打探消息,只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时间拖的愈久,她们愈是担心,头顶之上,仿佛有阴云笼罩,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

……

“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在颜师姐与许月儿等人都为了方贵忧心不已时,如今的上德峰道殿之中,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方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半个月来,他委实享用了不少仙门的灵丹宝药,而且不光享用,好多时候,还是由宗主与白石长老亲自帮他炼化,光是那些灵丹宝药,便已经是仙门真传弟子都极难得到的待遇,再加上宗主与长老亲自护法,可以说他这待遇,已经远远超过了仙门弟子该有的条件。

说是整座仙门的宝贝疙瘩也不为过!

中间方贵也不是没想过把实情说出来,可是每次一开口,宗主就训斥他,让他不可心惊害怕,更不可心急,他能没有立时被魔意吞噬,便已是泼天大造化,倘若准备不足便去驱逐魔胎的话,十有会前功尽弃,到了那时候,便是大罗金仙降世,怕都救不了他!

方贵挨了几次训斥,也只好委委曲曲的继续享受着仙门的照顾。

当然了,真要说委曲,还得是他识海里的那只怪物……

“啥时候放我走啊?”

“就算不放我走,少打两回行不行?”

“我真服了,真的服了,打死我都不会再吞噬你……”

“我只想重新躺回我那棺材里……”

“……”

“……”

如此半个月后,方贵已经将太白宗主赐给自己的诸般灵丹宝药都吃了一个遍,脸都圆了一圈,胖嘟嘟的,他也已经决定,宗主再强迫自己吃药的话,自己就该造反了……

终于,太白宗主也重新探测了一次他的情况,略略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些,对方贵道:“这几日你终于好些了,前几天时间,你总是动不动便陷入昏迷,我能感觉到每次你陷入昏迷,体内便会气机交缠,难分难解,可见那一道魔胎,一直都没有放弃吞噬你的想法,直到这几日,你神识提升极快,压制了魔胎,陷入了昏迷之中的次数,总算减少了!”

方贵听得瞠目结舌,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之前他昏迷就是昏迷,睡觉就是睡觉,根本不知道识海这回事。

可是在经历了第一次与魔胎扭打,并沉入识海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识海之中,还拥有那一座古怪的道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只要想进入道殿,便可轻松进去。

只是太白宗主并不知道这一茌,知道了也不会信。

识海有界,但往往只有修为高深,起码也在筑基之后的修士,才能内观自己识海。

练气境界的弟子,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一步!

所以在他看来,方贵一旦沉入了识海,那便是陷入了昏迷。

方贵一旦开始打起了那个怪胎,便是神魂开始挣扎,程度之激烈,一直让他担心。

“那我现在可以驱逐那魔意了?”

方贵听得宗主之言极是兴奋,忙忙的问道。

他是当真有些迫不及待了,识海里天天留着这么个玩意儿,也不是回事啊!

看在太白宗主眼里,倒觉得方贵是因为年龄小,遇到了这么个事后心里害怕,因此才想着一蹴而就,赶紧驱逐了魔胎了事,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经过了这段时间温养,你神魂已经非常强大,远非同辈修士可比,只是棋宫魔胎,何其强大,就连我们,也不敢小觑,所以你还得做完最后一桩儿准备,才能试着去驱逐魔胎,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方贵忙问:“什么准备?”

太白宗主沉默了很久,道:“九歌师弟可曾告诉你,他的剑道是从哪来的?”

方贵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我记得他提过一嘴,好像是什么残篇……”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残篇名唤天书残卷,乃是我年青时无意中得到的一桩儿造化,内蕴天道之理,玄深莫测,我曾从此卷之中,悟出一身修为之基,九歌也从这残卷之中,悟出了太白九剑之理,就连火候长老,也曾借此卷法宗,寻到结婴契机……”

“都不一样?”

方贵虽然不解天书是何物,但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错,各有不同!”

太白宗主轻轻点头,他没有详细的对方贵讲述当初他们参悟天书的过程。

残卷天书,本就玄深莫测,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完全的参悟天书,但是凡有智慧恒心之辈,却皆可以从中寻到自己的造化,当初他初踏修行之路,根基不稳,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归元不灭识,而幕九歌剑道初成,一心求剑,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至高无上剑道之理。

“这最后一步准备,便是我打算将自己从中所悟的归元不灭识传你,只不过,此诀神异,便是我也是在筑基之后才悟出来的,而你如今不过练气境界,更是气血枯竭……”

太白宗主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道:“所以我会先让你观看残卷天书,天书之义,博大精深,本身便有壮大神魂,使心神通明之妙,以你现在的根基,要学我的归元不灭识,最多只有一二成把握,但若是可以从残卷天书里领悟了道理,便有五成的把握了……”

“我?参悟天书残卷?”

方贵整个人听得都惊了,眼睛瞪得溜圆。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神识在这时候显得非常之严肃。

哪怕是在魔山乱石谷一人面对四大仙门的四位宗主时,也没有这等凝重表情。

“好,那我看看……”

方贵用力点了点头,反正看看也不亏。

太白宗主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只是双臂微振,缓缓向上抬起。

就在这一座飘在了半空之中的道殿之外,太白宗之上那平日里根本看不见形状的护山大阵,忽然像是一颗一颗的星辰闪烁了起来,而随着一股子强大无比的力量引导,那无形的护山大阵忽然渐次降临了下来,一层一层,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这一座道殿之外!

后山的幕九歌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便抱了酒葫芦,来到了茅屋外的藤椅之上。

东山一处深关之中,火候君感受到了护山大阵变化,冷哼了一声。

而白石长老、柳真长老两位,见到了这一幕,便皆默默飞到了半空之中护法,免生意外。

……

……

“这一卷天书,名唤太玄!”

太白宗主做足了准备,才缓缓舒了口气,手掌轻轻展开,便在这道殿穹顶之上,飞落了一道淡黄色的卷轴,这卷轴不大,表面之上,有火烧痕迹,看起来甚为古老破旧,但又明显被太白宗主保存的很好,他将卷轴打开之后,也可见这卷轴上面有许多火烧的孔洞。

“此卷之中,道理精深,义理无穷,我参研了一世,也只觉悟得其中一二,这一次,我不求你可以参悟出多少道理,只要你通读经义,多多理解,好使道心通明一些……”

太白宗主认真看着方贵,道:“话不多说,经义之中,自有道理,你且细读吧!”

宗主这么认真,把个方贵搞得也紧张了起来,严肃的点了点头。

伸长了脑袋看去,便见这古旧天书之上,字迹古朴,细看过去,似乎每个字都金光大作。

方贵凝神看了下去,愈看愈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认真。

太白宗主见了他这模样,居然也微微有些紧张。

他等着方贵看了一会,才忍不住道:“参悟残卷天书,全看自己的悟性,能得到什么,也要看自己的心意,不过你毕竟年幼,倘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先来问我……”

“不懂的地方挺多的……”

方贵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么严肃:“最主要是这字我不认识……”

太白宗主:“……”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方贵:“不识字你不早说?”

“这字跟别的字不一样……”

“这是篆文,自然与普通的字不一样!”

“字都不好好写,怪我喽……”

“……”

“……”

太白宗主终究还是养气功夫不凡,没有一气之下打死方贵,而是开始从第一句开始念给方贵听:“天道有尽,其数为九。穷天之高,问地之厚。煌煌大道,何以凭依……”

方贵先是认真的听着,然后渐渐傻眼了。

“啥意思?”

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合在一起就是不懂。

但看着太白宗主一脸严肃的模样,偏又不太敢说出来……

说了估计会挨打,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天之悟

太白宗主还是很有耐心的,见方贵看不懂这卷轴上的篆文,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他听,但方贵心里也明白,宗主再有耐心,也不能再一句一句的给他解释这些话里蕴含的道理,不然的话,方贵从这卷轴上面得到的,都是宗主自己的领悟与理解,只是重复了一遍,然后讲给了方贵听而已,又怎么能再指望方贵从这残卷天书之上,悟出自己的东西?

因着这情况,方贵也懵了。

听都听不懂这是啥意思,那还领悟个见鬼的道理?

有心想跟宗主说你别念了,念了我也听不懂,但一看到了宗主那压着火的模样,方贵心里就没底,不难想象自己这一句话说了出来,恼羞成怒的宗主会气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只好装作摇头晃脑的样子继续往下听。

越听心里越没底,越没底就越不敢打断宗主说自己完全听不懂……

但太白宗主也不是傻子,给方贵念了半天,口干舌燥,却只见得方贵眼皮酸涩,一副想打瞌睡的模样,心里渐渐恼火,在念完了一句“借天之道以养神,借人之道而炼心,借法之道而通仙”的话后,便忽然住了口,冷眼看着方贵,道:“你说说对这句话的理解!”

“啥?”

方贵猛得清醒了过来,呆呆看着方贵。

太白宗主眼神渐渐冷厉,身体仿佛越来越高,阴影笼罩住了方贵。

“完了……”

方贵心里暗暗哀嚎,自觉处境不妙。

“快说!”

方贵愈是这副表情,太白宗主心里愈有了猜想。

心间恼火渐渐旺盛了起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干巴巴的念了小半个时辰了,连口水都没喝,倘若这小子一句话都没进去的话,那自己是在这里干什么?戏耍自己不成?

“这个……这个……”

方贵感觉到了宗主的火气,心里嗖嗖冒凉气。

完了,这回真个大难临头了……

但也就在这时,眼见得宗主已经气的手都哆嗦着抬了起来,没准就要一巴掌拍到自己脑袋上,忽然间方贵心里响起了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我说……有那么难吗?不就是借天地万物养精神,借万丈红尘炼心境,借神通法则悟仙道……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啊……”

“什么情况?”

那声音极细极低,但方贵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吃了一惊,但一看宗主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这是压不住火的迹象,便急忙高声叫了起来:“天地万物养精神,万丈红尘……”

“嗯?”

见他脱口而出,十分精准,太白宗主倒是一怔:“没想到你真听明白了……”

刚才看那小子睡眼朦胧,还以为他睡着了。

脸色倒是和缓了下来,道:“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悟性不差,那我倒可以继续给你读下去了,通读一遍之后,你择其要者,好好记诵,领悟多少道理,便是你的事了!”

方贵急忙点头:“好的,好的……还有多少?”

太白宗主看了看,道:“天书残卷义理精深,字数却不多,还剩一小半……”

方贵急忙坐直了身体,重新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心里想着,再熬一会就过去了。

他微微闭起了双眼,表示自己正在认真记诵,但心念却是微动,已悄然沉入了识海,来到了识海之中,那一方古怪而空旷的大殿之中,只见那个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怪物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一见方贵出现在了这里,立马便站了起来,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刚才是你在说话?”

方贵沉着脸,死死盯着那怪物。

这眼神看得那怪物一个劲儿的发毛,陪着小心道:“是,是,我刚才感觉到你心神很紧张,就大着胆子偷听了一下……我可真没有偷学的意思哈,只是想看看你为什么事如此紧张而已……没想到楚国小仙门,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不过都是些皮毛道理而已,我觉得也不太难,一听就明白了,担心你因此受罚嘛,这才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你一句……”

“我都听不懂,你能听懂?”

方贵斜乜着他,十指交叉在一起,捏的喀啪啪响。

那怪物使劲缩在了墙角,颤声道:“这些东西真的很容易理解啊,我们先天之灵本来便亲近大道,破虚求真,世间诸般神通玄理,不说一点即透,但也总比别人快些,用人类的话讲,就是悟性极佳,刚才你听得那些东西,如此简单,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听不懂呢……”

“你意思是说我笨喽……”

方贵的声音已带着股子寒气,忽然冷冷的向着那怪物看了过去。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是好心啊……”

空荡荡的道殿里,再一次响起了那怪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在此时的外界,正逐字逐句念诵着残卷天书上面内容的太白宗主,忽然感觉到了方贵体内传来了一阵神魂激荡之意,心里也是忍不住一惊,凝神打量着方贵,暗想道:“不愧是九歌挑选的弟子,只听了这么一部分天书,便引得他与魔意冲撞了起来,这说明他已经从中领悟了某些道理啊……”

心里更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下去。

……

……

“这日子没法过了……”

道殿里的怪物又被方贵一阵痛打,哭的趴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拳头一下一下,无力的捶打着地面,哭喊道:“你这人究竟还讲不讲道理啊,说好的要放我走,又不放我,人家好心帮你个忙,你又蛮不讲理要打人……你天天打我有用吗?你又打不死我,不对……”

他愣了一下,忽然哭声更大了起来:“你还是打死我吧,省得我遭这份罪……”

“谁让你想吞噬我来着……”

方贵大马金刀的往地上一坐,满面不屑:“再说,我哪知道你还想搞什么鬼?”

“搞你大爷的鬼啊……”

那怪胎一听这话,居然发起了狂来,向着方贵叫道:“你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吞噬你吗?我需要直接一口吞了你的神魂,然后掌握你无尽识海才行啊,这本来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谁知道你这里有这么个见鬼的地方啊,别说掌握你识海了,你看我现在出得去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向上冲了过去,力量极其的吓人,“咚”的一声撞在了这道殿的穹顶之上,那穹顶对方贵来说有若无物,每次进来出去,都不受半点阻碍,像是虚无之物,但对这怪物来说,却无比坚固,像是卯足了劲一脑袋撞到了墙上,动静听着都疼。

“你看,你看,我出得去吗?”

撞了这一下,怪胎还不算,一下又一下的向着道殿四面八方撞了过去,只听得一阵“咚咚呛呛”乱响,穹顶没有半点动摇,他却撞得比被方贵打过还惨,一阵鬼哭狼嚎。

“我出都出不去,还怎么吞噬你?”

“……我就是一个受害者啊!”

“……”

“……”

看着他那疯狂模样,就连方贵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好好一个魔胎,居然已经疯到不停的撞墙了,让他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忍,只好走了过去,劝道:“好了好了,别撞了……”

“不,我就撞,反正我不撞你也得打我,不如自己打自己……”

“别撞了,我不打你了……”

“我不信,你发誓,你立字据……”

“听话嘛,乖……”

“……”

“……”

好言好语劝了半天,终于才使得这怪胎安静了下来,泪水无声的长流。

“你真吞噬不了我?”

方贵认真的看向了这个怪胎,试探着问道。

“我不想吞噬你了,我想回家……”

那怪胎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我想回棺材里再睡个几万年……”

方贵最是擅长察言观色,尤其是如今与这怪胎乃是神魂相照,更是直观,倒是直觉得感到这怪胎没有说谎,不说别的,但凡心里还藏着点毒计的人,估计都不会使劲打自己的脑袋去撞墙撞房顶,方贵觉得,可能这几天自己太凶了,真的把这怪胎打的有点崩溃了……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是不能真饶了你!”

方贵一脸认真,向着那怪胎说道。

那怪胎哭声立马止住,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方贵:“真的?”

“真的,但你也不能白来!”

方贵盘坐在地上,冷眼看着那怪胎。

怪胎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惊恐:“可我现在啥都没有啊,要不给你写张欠条?”

说着居然有点兴奋,搓着手道:“你要是愿意放我走,那我回头一定去吞噬一个大世家大道统的道子神女啥的,说真的,你这样的小仙门弟子我平时也真看不上……如果你答应我,咱们就立个字据,以后棋宫之令我都不听,只听你一人的,夺舍了神女陪你……”

“打住!”

方贵抬手阻止了它继续说下去,严肃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你想走,就得先帮我把宗主传的那什么劳什子鬼书内容解释给我听,省得以后他抽查的时候我说不上来……”

那怪胎一下子懵了:“就这么简单?”

方贵点头:“就这么简单!”

那怪胎眼睛都亮了:“解释完了你放我走?”

方贵道:“嗯!”

第一百二十章 归元不灭识

太白宗主很欣慰!

在他逐字逐句将残卷天书里的内容讲给了方贵之后,便发现这位练气境界的小弟子悟性当真不凡,自己随口考较的几个问题,他居然对答如流,虽然他的理解还很浅薄,但某些地方,却颇有独道之处,居然让自己这么一位金丹境界的大修士都耳目一新……

初时他还担心,以方贵如今的根基,学不了那道法门,如今却疑心尽去了。

修炼这等神识法门,一者看境界,境界越高,参悟起来,压力越小;二者,则是看天赋,而天赋,便是指神魂的强大与清浊,神魂强大,外在的表现,便是聪慧而富于灵性!

以方贵如今残破的根基来看,他必须要有类似的天份,才有可能参悟那道法门。

“事成事败,只看这一步了!”

太白宗主让方贵独自领悟残卷天书里面的道理三天,然后便在三天之后,将那一道法门传给了方贵,且让方贵自己参悟十天,十天之后,便正式开始修炼归元不灭识!

与此同时,他颁下了法旨,十天之后,他将与三大长老齐为方贵护法。

他知道,方贵正式凝炼灵识之时,便是与那魔胎分个胜负之时!

于是,后面的十几天时间里,整座太白山都觉得有些压抑。

无论是自从归山之后,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太白宗主,还是这几日里处理起门中事务时,总是下意识的走神的柳真长老,又或是仅有几次现身,都只是从仙门丹坊里调取了大量养神宝丹灵丸一类资源的白石长老,都让门中弟子觉得,似乎仙门里有某件大事发生。

当然,他们都没联想到方贵身上。

在他们看来,方贵就算身受重伤,也只是区区练气境界弟子,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

……

“归元不灭识?”

方贵接过了太白宗主新自传授的那一道法门时,心神也异常的激动。

他知道幕老九和宗主的本事,一个曾经杀的四大仙门三百年后,尤自胆寒,另一个却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四大仙门之主,这两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幕九歌的本事便是太白九剑歌,自己已经学了,而如今,宗主也要将他的绝学传给自己了?

自己若是都学会了,将来岂不是比他们两个还厉害?

“唉,这叫什么事嘛……”

正儿八经的盘坐在了太白宗主给他准备的一道洞府之内,方贵还十分无奈的叹着。

明明自己识海里的那只怪物,就是一只任由自己打成圆的或是方的可怜虫,偏偏落在了宗主等人眼里,却成了一个无敌的魔胎,这又是灵丹宝药,又是仙门绝学的,一下子都给了自己,压力很大呀,收了的话,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收吧……

……算了,送到面前来了不收也不好!

关于那魔胎的事情,方贵也不是没想过好好跟宗主解释啊,关键是说了没用。

宗主等人对于这个怪胎,明显有着自己的判断……

自己能怎么做?

身为仙门弟子,就还是老实听仙门的话吧!

……

……

“别的再说,先把这道灵识修炼成了……”

方贵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闭关之前,宗主已经详细向他讲过了修炼归元不灭识的关窍,如今他也是早有准备,待到凝神静气,便立时往嘴里塞了两大把养神丹药,然后便暗自盘息,凝神自守,依着法门里所讲述的,将自己精神合一,凝炼出灵识。

灵识本是每一位修行之人都会有的存在,只不过,大部分修行中人,都是在筑基之后,好生温养,这才能够将灵识修炼出来,可方贵如今,却要以练气境界,凝炼灵识。

很快,体内药力滚滚化开,方贵只觉精神越来越旺盛。

他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整个精神,本是无可捉摸之物,但如今却在变得可以掌控与触摸,而那无尽的药力,更是使得他精神强壮,更容易依着不灭识法门来凝炼……

“好像也不是很难……”

方贵心里想着,很快便运转了大半法门,然后试炼凝炼灵识。

但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精神滚滚而起,仿佛无比的旺盛,但他身体却忽然感觉疲惫至极,虚弱至极。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偏偏失了眠。

“怎么会这样?”

方贵愕然,咬紧牙关连试了三回,皆是如此。

每到他想凝炼灵识之时,都会感觉身体疲乏的厉害,甚至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哎呀,啧啧……”

方贵的识海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感慨:“你问题还挺严重的……”

“嗯?”

方贵心间微动,忽然间意识一沉,来到了那一座道宫之中,然后他便看到,随着自己修炼归元不灭识,整片识海里面,已经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原本从道宫向上看去,识海就是一片混沌之域,空空如也,但如今,却在识海底部,出现了一个鲜血滚荡的池子……

那里面的鲜血,缠着丝丝金光,很是神异。

不过古怪的是,里面的神血,却非常之少,几乎快要见了池底。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不适合我吧,我们想要借壳重生,好歹也得找一个潜力无限的吧,当时看你大杀四方,还以为你是株好苗子呢,如今才知道,你本源都快空了,就只是修炼的法门厉害,看起来灵息强大罢了,唉,真是一时走眼,悔恨万古啊,我真该……”

道宫里面,那怪胎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不停的摇头叹息。

“闭嘴,这是怎么回事?”

方贵身在血池上空,狠狠瞪了那怪物一眼,喝道:“我修不成灵识,是不是你捣鬼?”

“喂喂喂,别误会我……”

那怪胎急忙高举了双手,叫道:“我巴不得你赶紧修炼成灵识,把我撵出去呢……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啊,你看那血池,里面是不是有一缕快要成形的灵光?”

方贵低头看了一眼,道:“是又怎么样?”

怪胎急忙解释道:“那一缕灵光,其实就是你的神魂显化,倘若你可以凝聚灵识成功,灵光便可以化作实质,从此之后,你神魂壮大,好处多多,可是你别忘了,灵识是需要肉身将养的,想要修炼成强大的灵识,就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肉身极可,否则承受不住!”

说着仔细想了想,给方贵讲例子:“你知道这世间有种人,天生聪慧,智计如妖,但偏偏生来身体虚弱,百病缠身么?其实这就是慧极必伤,放在咱们修行界里,就是说这等人天生神魂强大,肉身却承受不住,养不起这等神魂,因而渐渐伤了根基,也损了寿元!”

“你说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方贵听得有些恼火,狠狠骂道:“放屁,我可壮了!”

“我不是说你生来如此,而是后天伤了根基!”

那怪胎忙摆着手,道:“那一方血池,便是你根基的显化,本来看你血池之广,血中缠金,应是难得的厉害资质,但不知为什么,你池中气血早早流失,损了大半……不,是绝大半,绝绝大半才对,所以才变得血气稀薄,连这么一缕灵识都养不出来了……”

一边说一边沉吟了起来:“我甚至怀疑,原本你的血池之中,应该都是金色血液,哪怕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也能感觉到你那血液非常厉害,说不定你也是个有来头的……只是可惜啊,你应该曾经遭逢大难,一下子流失了太多气血,险些丧命,后来又用了某种丹药,补回了一些气血,只不过,补回来的,毕竟也只是普通气血,而且不是你本源所有……”

“气血流失,根基浅薄?”

方贵听得呆了一呆,他之前也听宗主说过类似的话。

如今听得那怪胎的猜测,他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来,便是当初在黑风山时,他胳膊上被东土秦家胡秀婆婆在胳膊上扣的那一只银蜈蚣,当时有人强行打破大阵,那银蜈蚣立时汲取了他大部分的气血,冲天而起,而他则立时昏死了过去,醒过来时,已在榻上。

他也知道,当时好像有人用一颗厉害丹药救了自己。

难道说,就是那银蜈蚣汲去了自己的本源气血,后来又有人用丹药帮自己补了一部分?

原来关节在这里……

本以为黑风山的事已经过去,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个根脚。

他没有多说这件事,而是沉默了一会,道:“你废话这么多,可有办法帮我?”

那怪胎立时撇了撇嘴,道:“我现在只是丢了记忆的一道魔识,最多也就比你聪明一些,懂得道理多些,反应与领悟能力都比你强些而已……毕竟没有魔识,怎么帮你?”

方贵脸沉了下来,手指捏的啪啪作响,低头向下看了过来。

“等等……”

那怪胎心里一阵发毛,急忙叫了一声:“让我想想……”

“想想?”

方贵还是冷笑着走了下来,一脸凶狠:“我看你是故意拖着不肯说……”

“别……你别过来……”

那怪胎惨叫,连滚带爬退到了墙角,忽然灵机一动,叫道:“有啦,有办法啦……”

“说……”

“你确定修炼出了神识一定会把我驱逐出去对吧?”

“我只确定你要再啰嗦我就会打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执念不改(一更)

“别打别打,我真想到办法啦……”

但那怪物实在是怕极了方贵,眼见得方贵已进了道宫,急忙大叫道:“修炼神识一道,也不一定非要肉身强横,滋养精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你这归元不灭识里面其实也提到了,神识者,不灭之念也,一念不毁,神识不灭。这就是讲第二种神识凝炼之法啊……”

“还真想到了?”

这话说的方贵都不由得一怔,心想明明只是想找借口打一顿出气而已。

但见他说得郑重,这一巴掌便也不好打下去,只是厉喝道:“说清楚点!”

怪胎见他不打人了,心里松了口气,陪着笑脸道:“其实也不难啦,肉身滋养,灵识凝炼,只是最常见的办法,却非惟一办法,世有恶鬼,人家连肉身都没有,不也一样可以留形于世间么?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我只问你,修行至今,可有什么由来执念,不改意志么?”

说到了修行道理,他也不由得郑重了起来,这话问的很是严肃。

方贵想了想,理直气壮的道:“没有!”

那怪物差点一口噎死,无语的看着方贵:“修行中人讲究个逆天而行,任他前途漫漫,艰难无尽,我自初心不改,砥砺前行,哪个修行者没有莫大毅力,不改心志啊?”

方贵道:“我就没有啊,逆天多累,顺着天舒服!”

心里想着,当初若不是违背了铜钱冥冥中的指引,自己哪会摊上这么多破事呢?

“那我真没别的招啦……”

那怪物一句话被方贵说的快哭了,无奈道:“神识说白了便是精神显化,修炼法门虽多,但凝聚神识这一步也就那么几招,要么就是肉身滋养,天生精神强大,要么就是心里有某种执念,虽死不改,你本源枯竭,滋养不出念头来,想要凝聚神识,便只有找到执念……”

一边说一边苦口婆心的引导:“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从小到大的执念吗?”

“执念……”

方贵听了这话,还真个微微一怔,默默出神。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一块的事,如今被这怪胎提醒,倒是发起了懵来。

从小到大的执念,自己有么?

他脑海里,闪现出了自己不多的人生历程,从牛头村,到黑风山,再到太白宗……

回忆如画,一幕幕闪过,又像是云烟般飘散。

执念,便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念头,一直以来不改的渴望……

方贵的脸色,渐渐变得低沉了起来。

或许自己一直不愿承认,但这样的念头,自己或许还真的有……

他沉默了不知多久,忽然间飞身向着道宫之外飘了出去,脸色已经显得很认真了。

下方道殿里面的怪物看到这一幕,又是意外,又感觉有些庆幸,心里忍不住暗想:“我本是唬他的,想来那等执念,只有经历了世事沧桑方才知晓,而他小小年纪,一共活了这么几年,哪里能有什么见鬼的执念哦……”

一时有些幸灾乐祸,心思浮动了起来。

眼睛透着贼光,悄悄看向了周围,暗想:“他这年龄,想借执念凝炼神识,断无可能,再加上他气血如此枯竭,强行凝炼神识,只有死路一条,而只要他神魂开始崩溃,这一片识海乃至道宫便都成了无主之物,在这时候,也应该就是我惟一从这里逃脱的机会了……”

“甚至,我可以借着他神魂崩溃时的机会,将他吞噬……”

愈想愈是开心,一双贼眼,阴瘆瘆的看向了道殿之外,血池上空的方贵。

……

……

“不知这算不算是执念,不过确实是我心里一直想着的……”

方贵默默的想着自己心里那个念头,心情有些复杂。

他很少会主动探查自己内心的想法,平时想到了什么,便自去做了,由着性子来,但如今老老实实揣测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倒是忽然间生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先用这个法子来试试吧!”

他没有多想,认真回想起了归元不灭识里面的法门,缓缓运转心法,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强行借助那些宝药来提升自己的精神,而是清空了心思,脑海里只是想着自己那一道执念,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用刻意去想,这一个念头升了起来,立时便占据了他的心灵。

“一念化神识,初心永不改……”

渐渐的,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默而安静的状态。

而在他的识海之中,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那一方已经近乎枯竭的血池里面,已经有一缕淡淡的灵识出现,似真如幻,缥缈不定,如今随着方贵再度运转了归元不灭识的心法,那一缕灵光,开始生出了无尽的变化,像是随时会真正成形,又似乎随时有可能会崩溃……

“我的机会来了……”

道殿之内的怪胎,如今也正万分紧张的看着外面的方贵。

它知道方贵这是在做最后的尝试,也是方贵最为危险的时候,若是可以渡过这一关,那么方贵便会凝炼成神识,对这一方识海的掌控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若是无法渡过这一关,那么方贵便会神魂崩溃,使得这一片偌大识界,乃至道宫,成为无主之物……

而那一刻,便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轰隆隆!

随着方贵凝炼神识,整片识海,都开始变得动荡不安,无处不在的黑色雾气,四下涌动,宛若厉鬼哭嚎,就连这一座古怪的道殿,似乎都渐渐变得震荡不安了起来。

怪胎的眼睛都已经亮了。

此前这座道殿在它眼里,根本毫无破绽,想要逃走,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如今,随着方贵的神魂变得极不稳定,道殿却开始像是出现了道道裂隙,它已经绷紧了心神,死死的盯着方贵,等着他神魂溃散的一霎,抓住那惟一一丝可以让自己成功逃离的机会……

“天地归元,一念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血池上空的方贵,忽然猛得睁开了双眼。

他死死的盯着下方血池之中那一缕缥缈不定的灵识,双手猛得结起了一个印法,然后在自己的额心一触,重重的向下指了出去,仿佛一身的力气,全在这一印之中!

“嗡!”

那一缕灵识,在这时候像是忽然经受了极大的压力,黯淡无光,似要熄灭。

也是在这一刻,道殿之内的怪胎,忽然间敏锐的捕捉到了随着方贵神魂不稳,而出现在了道殿穹顶之上的一道裂隙,他一时欣喜如狂,瞬间化作了一道黑烟向着那道裂隙冲了过去,神念颤动,形成声音:“哈哈,任你奸猾似鬼,终还是困不住我先天生灵……”

挨了这么多的打,承受了这么久的绝望,这怪胎终于看到了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心里的兴奋可想而知,身形霎那间便已冲出了道宫,有种浑身上下卸下了束缚之意。

低头看去,他甚至可以看到那识海半空中的方贵,正像是失了神智,双眼无神的看着下方的血池,而那血池之中,已是一片混沌,那一缕半成形的灵光,在这时候黯淡至极,已近乎彻底湮灭,消失的无影无踪,很明显,方贵凝炼灵识成功的可能性,已近乎不存!

在这一刻,它终于感觉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先天之灵在后天生灵面前那理所应当的强大感觉,他甚至感觉这时方贵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里,无论吞噬他还是逃走……

不过只是一转念便放弃了吞噬方贵的念头:“这破败的肉身,吞噬了有什么用?”

于是它做下了决定,一口气直向识海之外冲去。

逃出生天,近在咫尺!

但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不要走……”

……

……

这声音响得极是突兀,怪胎忽然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某种变化,大吃了一惊。

下意识的向下看去,他便看到下方血池之中,正有滚滚黑烟散去。

一缕光芒,照亮了周围黑暗的识海。

血池之中的灵光,没有湮灭,仍然存在。

此前的方贵,无数次尝试凝聚精神,化作灵光,最后却都因为血池气血不足而散去,但如今,这一缕灵识却几乎在没有受到气血滋养的情况下扎根在了这里,然后用尽了最大的努力,汲取起了血池里面的气血,一丝一缕,非常的慢,非常的难,但却从未消失。

渐渐的,方贵血池之中,那鲜红血液里面的丝丝金光,忽然游蛇一般向着那一缕灵识缠了过去,有了第一缕,便有了第二缕,然后丝丝道道,尽皆游向了方贵的灵识……

“轰!”

也不知第几道金光凝聚到了那灵识之上时,忽然灵识生出了转变。

本是似真似幻的一缕灵识,居然在这时候转变为了真实!

那一缕灵识,只有数寸长短,可怜至极,但却金光灿灿,极为神易。

……

……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怪胎忽然意识到了出了什么问题,直惊的大叫了起来,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向着识海之外冲了过去,只是在那一缕灵识出现的一霎,整片识海,都已大变了模样,开始弥漫了一种柔和却又坚韧无比的力量,它像是陷入了泥沼,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已经凝滞……

“怎么会呢……”

它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触摸到识海的边缘,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之中。

“你小小年纪,居然也有这么强的执念……”

“最可笑的是,你的执念,居然只是这么一个念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不容易了(二更)

“他的神识成了?”

也就在方贵识海之内,那一缕灵光化作真实的一霎,此时的外界洞府之外,帮着方贵护法的太白宗主猛得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死死看向了洞府,以他的修为之强,感应之灵敏,自然可以察觉得到方贵灵识凝炼成功的气息,一时连他这淡然性子,都觉得又惊又喜……

之前方贵尝试凝炼灵识,即使是隔着洞府之门,他也能感觉到方贵有很长一段时间,神魂气息一度脆弱到接近了崩溃,就连他也不敢抱有什么希望了,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练气境界,尤其是方贵肉身气血不足的情况下,让他修炼归元不灭识,实在是太勉强了。

在这时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方贵神魂崩溃的准备,内心里都在想着该如何起草,写信给东土秦家的胡秀婆婆解释方贵的死因了……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临到了头来,方贵居然又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于神魂气息最为衰败之时,忽然之间峰回路转,居然真的凝炼成了自己的一道灵识。

“果然不愧是九歌选中的弟子,这天赋……”

他心里急急的想着,对自己那位师弟挑徒弟的眼光,佩服到了极点。

不过,也就在他心里生出了这个念头的下一刻,他便忽又脸色大变,凝重至极,因为在这时候,他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应到方贵的识海之中,似乎出现了两道神魂。

“棋宫魔胎按捺不住了?”

他心神猛得绷紧了,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随着方贵凝炼灵识成功,那棋宫留下的怪胎自然会异常不安,所以直接跳了出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吞噬方贵的神魂,想必,如今他们两个正在识海之内斗得异常厉害,所以这气息才会如此清晰的被自己感觉到,而这,也使得太白宗主都紧张了起来!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他死死的看向了方贵闭关的洞府之门,强行压制着自己心里的焦急。

“宗主……”

不远处,忽有两道影子急急掠来,正是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他们都是太白宗主准备的在方贵正式驱逐棋宫魔胎时的护法之人,这时候察觉方贵气息有变,也都赶了过来。

“最后的争执已起,我们先不要急着出手,以免惊动了他!”

太白宗主沉声低喝,两位长老也立时点头,然后盘坐在了他的身边。

而在此时的后山,忽然也有一道目光向着这洞府看了过来。

太白宗主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微微让开身子,好让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今整个太白宗,都在关注着这座洞府。

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了一位仙门弟子的性命,而是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方贵修炼灵识,驱逐魔胎的决定,是太白宗主定下来的,而这一步步的步骤,也是太白宗主手把手交了方贵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其实等于是太白宗主与棋宫交手。

棋宫神秘,可怕,三子祸乱天下!

而太白宗,却只是一方建道三百年的小宗主。

倘若方贵真的按着太白宗主的计划,将魔胎彻底驱逐,那便等于是太白宗胜了棋宫一着!

……

……

每个人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在这时候谁也不敢说话。

整个太白宗的高人,如今心神都牵系在了方贵身上。

他们能感受到,方贵识海之内,气息极其混乱,像是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

……

……

识海里面,方贵正一把将那怪胎从半空之中扯了下来,摁在了地上便是劈头盖脸一顿痛打:“王八蛋,刚相信了你一点,你就要逃走,啊,看样子之前打你打的还不够啊……”

“别打啦,我服啦……”

怪胎抱着脑袋痛哭,打也不敢挣扎,哀嚎叫道:“我只是想离开而已啊,你看刚才我从那古怪宫殿里出来之后,也只是想着立刻逃走,完全没打你的主意啊,我真的只是想回家,之前你也不也答应了我修炼成灵识就放我走的嘛,我自己走就行了,又不用你送……”

……

……

太白宗主等人的感应里,方贵的气息忽然像是弱了一点,立时让他们心神绷紧。

难道终还是斗不过那棋宫魔胎?

……

……

识海里面,方贵打的累了,暂时停手,一脚踩住了魔胎,冷哼道:“话说的倒是好听,但你当方老爷我傻?你怎么早不挑晚不挑偏挑这时候要逃?你怎么平时从那道殿里逃不出来偏这时候能逃出来?呵呵,看样子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老实交待,从一开始你告诉我的那个法门,就是假的吧?你是不是一开始想着我一定会失败,所以早作准备了?”

“没有没有……”

“你还想找打?”

“好,好,我说,其实我真没想到你能成功,谁能想到你这么小小年纪,心里居然有这么一道执念啊……不过看到你这执念,我还挺同情你的……但我真的只是想逃走啊,我没骗你太多,我只是猜到那道宫与你神魂有关,你神魂不稳时,道殿也会出现破绽而已……”

“呵呵,早就猜到的,却不告诉我,你找打!”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

……

识海之外,太白宗主等人感觉到那激烈的恶战又开始了,终于放下了心。

看样子,修炼成了灵识的方贵果然没那么容易认输!

太白宗主想到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下来的,心里也微微觉得傲然。

只是一颗心,还是没这么容易放下来,这一战不分胜负,他们也松不了这口气。

于是他们都只能沉默着,又崩紧着心神,细细的感应着方贵识海里的变化,体会着那神魂恶斗的每一丝细节,仿佛看到了一场真实的恶战,方贵一身是血,咬紧了牙关,与凶焰滔天的棋宫魔胎恶战,一次次险死还生,一次次被魔胎逼入死角,但还是苦苦支撑……

……

……

“大哥,不,大爷,我真的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交待了,一点也没有保留,你就饶了我吧,之前不也是说好了我帮过你之后,你就放我离开了吗?那残卷天书里面的内容,我都已经帮你领悟过了,如今你灵识也已经炼成了,继续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了啊……”

如今宗主们眼中凶焰滔天的魔胎,正抱着方贵的大腿苦苦哀求。

“留着你当然没什么用了,我本来就是想放你走的!”

方贵抱了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怪胎,心里暗想:“这个怪家伙其实也是有点用的,我自己看那归元不灭识,看得就没这么透彻,平时我最烦的就是看书,若是能够把这厮打服了,让他以后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倒也不错……”

心里想着,看向了如今那满面都是惊喜之色的怪胎,话锋一转,冷笑道:“但你老老实实等着我放你就行了,谁想到你居然逃走,可见你不老实,我得好好教训你……”

怪胎脸色大变:“怎么教训啊?”

方贵向着道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那怪胎忽然打了个寒颤,急叫道:“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

说着话时,忽然不要命一般跳了起来,向着识海之外冲去。

……

……

“到关键时候了么?”

外界的太白宗主等人察觉到了那气机变化,尽皆脸色大变,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在方贵的识海里面,似乎有一道气息大盛,正不要命般的向着外界冲来,几乎不用多想,这定然是方贵的神魂与那棋宫魔胎斗到了分际,两者之间的胜负,恐怕马上要出一个结果!

这等心神绷紧之下,他们都握紧了拳头,恨不能自己出手帮忙。

……

……

“以前你都跑不了,何况现在?”

识海之中,方贵一伸手,便将怪胎从半空之中扯了下来,摁在地上一阵乱打,终于把个怪胎打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扑在了地上大哭了,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而方贵则是得意洋洋,伸手扯着他的一脚脖子,然后一脸兴奋的向着道宫走去,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而被他扯着的怪胎则像是死狗一般,满面都是认了命的表情。

“吱呀……”

那道宫出现在了方贵面前,缓缓打开了殿门。

方贵扯着怪胎,一把扔进了道殿,自己抱了双臂,得意的仰天大笑。

道殿大门关闭,窗口位置出现了怪胎绝望的脸,双手握着窗棱,无神的看着天空。

……

……

“成了么?”

外界,太白宗主忽然直起了身,眼中精光大作。

他之前分明感到,在那一道神魂气息暴涨之后,方贵的识海之内,又立时出现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战,比之前都要激烈,定然是凶险万分的生死大战,而在这一场生死大战之后,方贵的识海之内,忽然安定了下来,像是风停云止,再也没了那混乱不堪之意……

白石长老也细细感应着那气机变化,确定方贵的识海之内,两道神魂已经少了一道,而且少的正是那充满了混沌邪意的一道,激动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好像……好像成了!”

旁边的柳真长老亦是满面感慨,低声叹道:“太不容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哪有绝路(三更)

“来,照一下这方铜镜!”

“莫要动意,我会以神识探查一番你的识海……”

“贴上此符,观其颜色……”

“小方贵打起精神,把这道术算做出来……”

“……”

“……”

方贵睁开了眼睛之后,便看到了太白宗主与各位长老。

然后等着他的,就是翻来复去的折腾。

哪怕凭着自己的神识感应,太白宗主与诸位长老,都已确定方贵确实成功驱逐了魔胎,但事关棋宫,干系重大,他们还是选择了最小心的做法,那便是几乎将太白宗所有的各种检测神魂的手段都拿了出来,一遍一遍的确定最后留下来的乃是方贵的神魂,而非被棋宫魔胎夺舍的怪物。

为了这事,就连冷着一张脸,别人都像欠他钱似的火候君大长老都来了。

方贵心里也很无奈啊,但在这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配合着。

他倒不担心在这检测之中出什么问题,毕竟只有他自己最了解那棋宫怪胎如今在哪里,不过他心里倒也担心一点,那就是自己识海里的神秘道宫,究竟是什么来历?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发现那道宫的所在,更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关在了道宫里的棋宫魔胎……

……结果很顺利!

一遍遍的检测,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除了让方贵做算术那一桩,白石长老怀疑方贵做不出来,可能是出了问题,但柳真长老私下里表示,方贵做不出来才算是没出问题……

总而言之,方贵通过了检测,那道宫像是完全消失了,没有被人摸着半点影子。

发现不了道宫的存在,自然也就发现不了魔胎的存在。

所以在太白宗主等人用尽了手段探查之后,便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魔胎被驱逐了!

虽然他们没有感应到某些魔物逃脱的气息,但想到了棋宫手段诡异,说不定有什么瞒过他们感应的方法也说不定,当初魔胎种入方贵体内时,五大宗主不就都没感应到么?

……

……

很难形容这几位太白宗高人的心情,只是可以感受到他们心情的激动,不说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是如何以敬若天人的眼神看着太白宗主的,就连桀骜不驯,而且一开始最不认同太白宗主要救下方贵的决定来的火候君长老,都在这时候保持了沉默!

祸乱天下,行事诡邪的棋宫,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在太白宗主手里输了一招!

“不就是个软骨头的鼻涕虫嘛,居然把宗主等人吓成了这样……”

方贵其实都有些不理解了,他实在是没有太把那个棋宫魔胎当回事,不过看着太白宗主等人一脸凝重的样子,他也不太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这几个老家伙折腾。

“万幸,万幸啊!”

太白宗主感慨的摸了摸方贵的脑袋,脸上也有着难以掩去的笑容,笑道:“你这小家伙,也足以自傲了,从棋宫手底下捡回了一条命,这可是让你能吹一辈子的事情……不过不要真的出去乱说,权当没有出过这事好了,以免走露了风声,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我知道啦……”

方贵痛快答应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是宗主厉害……”

“呵呵……”

太白宗主不像是个吃这一套的人,但听到了方贵的话,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办法是我出的,不过重点还是在你,委实说,你以练气境界修炼归元不灭识,且本身气血不足,成功的可能性确实不高,但你不错,很不错,居然真的成功了!”

目光里露出了几分赞许之意,道:“倘若你没有成功,我说再多,也是空谈!”

“幕先生挑选传人的眼光着实不错……”

就连柳真长老,也忍不住开口赞道:“这小小年纪,修炼出一身强横灵息也就罢了,居然又可以在气血不足的情况下,凝炼灵识成功,这等天资,当真是十分罕见……”

几位长老尽皆点头,深表同意。

但也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火候君忽然道:“若论天资,真是不错,只可惜……”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位长老忽然都沉默了下来。

火候君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再度向太白宗主拱了拱手,道:“可以助他驱逐魔胎,着实是一件大事,只不过,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最终他却成了废人……值得么?”说罢了这话时,他已低声一叹,居然不再多说一句,转身便向着道殿之外走了过去。

一时间殿内只剩了太白宗主等人,尽皆沉默,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尤其是白石长老,更是转头看了方贵一眼,良久才叹了一声:“确实可惜!”

“说谁呢?谁废啦?”

方贵心里兀自一口气咽下,忍不住小声嘟嚷着。

如今自己可是信心满满的时候,连灵识都修炼成功了,让宗主等人都忌惮不已的魔胎也让自己收拾的服服贴贴,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到的?那老头偏在这时候给自己临头浇了一盆冷水,实在是让方贵心里不服气,恨不得直接跳起来跟他怼上一场!

不过看这老头似乎挺厉害的,宗主都对他客客气气,自己估计不太够瞧,只好先忍了这口气下来,寻思着回头打听一下这老头的徒子徒孙有哪些,先把小的收拾了!

火候君离去之后,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也相继向宗主告辞,待到道殿之中,只剩了宗主和自己,方贵才忍不住问了出来:“那老……前辈为何说我废了?”

太白宗主看了方贵一眼,眼神倒显得非常平静,他只是沉默了一会,才道:“这一次炼出了归元不灭识,你可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

方贵想了想,认真道:“耳目清晰了许多,好像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一些东西!”

太白宗主摇了摇头,道:“你取浮屠剑来!”

方贵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黑石剑,急忙取在了手里,然后依着太白宗主的指点,熟门熟路的将灵息灌入黑石剑中,此剑他已练习数年,极为熟悉,灌入灵息可谓熟门熟路,但他没想到的是,灵息灌入,黑石剑立时沉重万分,他忽然手腔一软,居然拿不住。

当啷一声,黑石剑跌在了地上,溅点火星。

“这……这不对……”

方贵大吃了一惊,重又捡了起来,再次施为,还是觉得如此。

以前此剑持在手中,只觉重虽重些,却极为好用。

但如今他居然觉得手臂酸软,拿都拿不动了。

这可是自己的兵器,连兵器都拿不动了,这算怎么回事?

他脸色微白,抬头看着太白宗主,道:“我刚刚修炼完毕,身体还没养回来……”

太白宗主轻声道:“不是修行的事,而是你身上的暗疾提前发作了,其实在你刚刚来到太白宗时,柳真长老便曾经告诉我你的事,知道你本源有亏,气血不足,但这暗疾,本来应该在你闯筑基大关时才会出现,可如今,你肉身养神识,倒是更早出现了问题……”

方贵听着这些话,已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听宗主的意思是,难道自己就永远也拿不起这柄剑来了?

那岂不是说,自己之前苦苦练剑,全白废了?

难道火候君会忽然说了那么一句酸溜溜的话,也难怪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看着自己,都是一副惋惜的表情,原来他们都看出了自己肉身出了大问题,看出自己施展不得剑道了,在他们眼里,或许太白宗主辛辛苦苦,搭上了无尽心血与灵丹宝药,只是救回了一介废人。

火候君那句“值得么?”,便是指此。

仿佛是看出了方贵心神大怖,神色黯然,太白宗主倒是笑着宽慰了一声,道:“你也不必如此失落,这世间总无无用之人,也无绝望之事,你提不得剑,便施展不得九歌的剑道,但你毕竟修炼出了灵识,却也得了别一桩好处,此前在魔山乱石谷,我便见你灵息浑厚,术法惊人,只是神魂不强,才发挥不出术法的真正威力,但如今有了灵识,便不一样了!”

他轻轻拍了拍方贵的肩膀,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今你若是弃剑修法,一定事半功倍,术法一道,本就与灵识息息相关,只要你下功夫,一身实力不会输于从前!”

方贵抬起了头,神色难掩不甘与委曲:“可剑道我练了好几年呢!”

“剑道在你身上,谁能夺走?”

太白宗主笑了一声,道:“待你治好了这一身隐疾,剑道说不定更上层楼!”

“能治好?”

方贵听了,心神倒是一阵激动,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太白宗主。

太白宗主缓缓点了点头,面色倒是显得认真,道:“你莫看火候长老他们担心,就自己吓唬自己,我的看法与他们不同,实话讲来,我觉得你的伤并不难治!”

“那我还担心啥?”

方贵猛得一拍大腿,满面都是期待:“怎么治?”

“筑基!”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只需要筑基成功,你便可重塑肉身,再生造化!”

方贵听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太白宗主却又接着道:“难就难在你筑基是真不容易,几乎毫无希望……”

方贵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幽怨的看着太白宗主,心里想骂人。

但接着,太白宗主忽然笑了起来:“不过还好,我早就帮你想好办法了……”

方贵:“……”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山之血

“宗主,咱能好好把话说完吗”

方贵可怜巴巴的看着太白宗主,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惊一乍的,半天说不利索一句话,你也不怕传了出去丢你这个宗主的脸面反正我是一定会出去给你传的

倒是太白宗主,见方贵的脸色被自己逗的像个变色龙一样,心情大悦,笑道“我并非逗你,只是你的情况本身便很复杂,肉身虚弱至此,非药石可医,只能通过筑基来重塑肉身,但又因为你本源缺失,想要筑基的话问题极多,所以火候君与诸位长老才不看好你如今的情况,但世间哪有真正的绝路,只要对症下药,总还会有一线生机存在”

方贵还是被他勾起了兴趣,急急道“生机在哪”

太白宗主道“首先,你得明白何为筑基”

方贵道“我不明白”

这回轮到太白宗主噎了一下,瞪了方贵一眼,才道“不明白就好好听着”

“所谓筑基,便是筑就道基,超凡入仙的第一步,世间仙路无穷,一步一层天,但再高的人,再远的道,无不从筑基这一步开始,所谓道基,便是大道根基,万法之始”

“修行中人,从入了仙门开始,便练气,参法,悟道,淬身,养神,为得便是了解这一方天地,进而借天地之力了解自身,改善自身,一步一步,在自身根基养到极致时,便追求那最后的一步,三元归一,成就道基,自此超凡脱俗,踏入仙道门槛”

说到了这里,又看了方贵一眼“你可知三元是哪三元”

方贵刚想说话,太白宗主忽然摆了摆手“你肯定不知道”

说着解释了起来“三元,便是灵息,肉身,神魂”

“而三元合一,便是要将一身平衡的灵息、肉身、神魂,借自身领悟或是天材地宝,化作一方道基,从此之后,打破壁障,灵息锻肉身,肉身养神魂,神魂引灵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不仅修为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便是自身寿元,也会突破限制,多活百年”

太白宗主说到了这里,才转头看向了方贵,道“这,便是筑基之理”

微微一顿,才道“而这,也正是你最大的问题所在”

“”

“”

经得太白宗主一番解释,方贵面上终于露出了恍然表情。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如今最大的问题在何处。

筑基讲究个三元合一,便要平衡,而自己,却差得太远了。

从入了仙门开始,自己修炼九灵正典养息法,又不知消耗了多少天材地宝,珍贵资源,一身强横灵息,早就远超同辈,甚为罕见,从这一点上说,他是真正的仙门天才

而在此之前,自己又为了驱逐棋宫魔胎,在练气境界便得到了太白宗主传授归元不灭识的法门,并且还修炼成功了,拥有灵识,更非寻常练气境界弟子可以想象。

可以说,在这两个方面,方贵早就已经将同辈之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还不到练气八层的修为,在这两方面,或许已经可以和某些勉强筑基的执士们相提并论了。

但方贵同样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便是他的肉身

他如今的肉身之虚弱,别说比仙门弟子了,就算是比凡人,恐怕都强不了多少。

筑基本是需要灵息、肉身、神魂三者都达到了极致与平衡之后,才可以顺利结成,方贵如今强者太强,弱者太弱,反而面临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他若想强行筑基,难以难系平衡,迎接他的结果,不是肉身崩溃,身死道消,便是走火入魔,修为全失。

而若是不强行筑基的话,同样也是死路。

久而久之,他会因为肉身的虚弱,影响到神魂,没准刚刚凝聚了不久的神识,都有可能再度消散,便像是大地贫脊,树木会受到影响一般,而他神识渐渐变得衰弱之后,一身灵息也会渐次消散,留之不住,一步一步,失去而今的优势,成为彻底的废人

也是因此,火候君等人看到了如今的方贵,心里都是觉得惋惜。

不过太白宗主与他们的看法不一样,方贵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方贵该尽快筑基。

“宗主啊,这个真不是我笨,我只是不明白”

方贵头发都快拔光了,才把宗主说的这些道理领悟明白,但却还是一脸的茫然“你这说了半天,就是在说我筑基没啥希望那你怎么还一口咬定我必须要去筑基”

“谁说没有希望了”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世间筑基之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有真正绝途”

方贵立时皱眉看着他“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太白宗主笑了笑,倒是显得有些开心,继续道“筑基与否,倒是小事,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句,虽然你肉身虚弱,但不去筑基的话,总还能平安活些岁月,灵丹宝药吃的够多,说不定还能像个常人一般活上几十寒暑,若是筑基的话,其实便是赌上一场生死了”

“你自己可想好了,要选哪条路”

“我”

方贵下意识便挺起了胸膛,道“我得修行”

话里不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但还是非常坚定的把这话说了出来。

太白宗主看向方贵的眼神,倒是略略有了些赞赏之意,笑道“你能这么说,倒也不枉费仙门如此苦心救你回来,说实话,你若真选择了苟活一世,我倒有些失望了”

说着开始解释“便如之前所言,世间筑基之法虽多,但却也有几个大致的划分,其中之一,便是丹药筑基,这是最简单的筑基之法,也是最常见的筑基之法,世间灵药宝药无数,可以炼制筑基丹,修行中人借其药性,便可以凝炼道基,超凡脱俗,此类丹药我太白宗也有不少,太白宗弟子,只要功德可达百万,便可以从仙门手中,换得一颗筑基丹”

方贵听得眼睛微亮“我现在”

太白宗主道“你不合适,而且你功德也不够,仙门又不能赊给你”

方贵顿时无语,气鼓鼓的看了宗主一眼。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丹品筑基之上的方法,才是我要跟你说的,也是你惟一的希望”

方贵听到了这里,便不由坐得更直了些,认真的看着宗主。

太白宗主却没有立时便说,而是反问方贵“你入仙门时间不长,但也机缘巧合,进过魔山了,前前后后一番折腾,可曾发现,魔山与其他的大川山泽不同的地方”

“那不同的地方可就多了”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方贵直接道“有宝贝,有魔怪,还有那魔山异宝”

“不错”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些,都只是外相,其实魔山最不同的,是它有生命”

“生命”

方贵忍不住呆了一呆,魔山也是山,有生命是什么鬼

真像某种传说里说的一样,成妖了

太白宗主说到了这里,口气也稍显凝重,沉吟了一下,才道“魔山究竟来历如何,为何出现,连我都说不明白,但我们却都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魔山是有生命的,他不仅是有生命,而且有肉身,有气血,有骨骼,甚至还有一些魔山,有着自己的灵魂与元魄”

听着宗主的话,方贵只是一个劲儿的发懵,不是很懂,又不敢打断。

“筑基的第二种方法,便与魔山之血有关”

太白宗主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怕惊动某种存在,冷声道“修行界里早就发现了魔山气血之秘,也早就开始利用,我们楚国也不例外,五大仙门曾经联手造一秘境,秘境之中有大阵与魔山地脉相连,可以窃来魔山之血,在秘境之中,凝结出魔山血晶”

“这类血晶,便可以助人成就道基”

“此类道基,造化无穷,无论是神通威力,还是修行潜力,都远超丹药筑基”

方贵听得,已眼神微直“难道我”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你的生机便在此处,那魔山血晶,实在是难得瑰宝,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你肉身气血缺失,药石难医,神仙难救,但魔山血晶,本就是魔山之血凝结,哪还有比这更适合你补足气血的你甚至可以借此直接成就筑基,堪称一举两得”

“这样一来,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啦”

方贵听完了太白宗主这些话,面上已难掩兴奋之色。

“何止是解决了”

说到了这里,太白宗主微微一顿,似乎自己都有些不信,但还是说了出来“说不定你这小家伙,有可能会成就五大仙门数十年没有出现过的神道筑基也说不定呢”

他说着也笑了,拍了拍方贵的肩膀,道“而这,就是我与火候长老他们看法不一样的地方了,他们一开始认为你这一身道伤,是你的灾劫,将你未来的路彻底封死了,而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其实是你的一场造化,会让你走上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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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黑的宗主

“神道筑基又是什么”

太白宗主的话,着实让方贵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别人眼中自己的灾劫,到了宗主眼里却反而是自己的造化,凭他如今的见识,还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他却也敏锐的发现,宗主好像从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并且想到了某些对策

太白宗主看了方贵一眼,一副早就知道你不懂的样子,笑了笑才解释道“借魔山血晶成就道基,虽然本质一样,但不同的修士,因着自身可以承受魔山血晶份量的多寡,成就的道基也自有区处,一般来说,修行中人根基愈是浑厚,可以承受的魔山血晶便越多,而承受的魔山血晶份量越多,成就道基之后的潜力,便也越多,其中可以大致分为三品”

“最下品,便是指最终炼化的血晶份量不足三两三的,这一类的筑基,虽然与算地脉筑基,但其实也只比丹品筑基高了一线而已,而最终炼化的血晶份量超过了三两三,却不足九两九的,则是中品地脉筑基,这些人在修行界里,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了”

说着举了个例子“柳真长老,当初便是中品地脉筑基”

方贵听得已经眼睛发亮“然后呢”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然后便是那等天资惊人,世间罕见的,他们可以炼化超过九两九的血晶,这已经是世间罕见的天资了,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无论是修行的功法,还是个人的潜质,又或是他们的心志,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一旦成就,便是各大仙门重点培养的奇才,甚至上尊府都会欢迎你过去,而这一类的筑基,便被人称之为神道筑基”

“九两九”

方贵仔细想了想,莫明觉得很厉害。

太白宗主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血晶非凡物,每炼化一丝都极难,能够炼化九两九血晶的,已经是世间罕见,不过对你来说,这九两九,或许是最低的标准”

“嗯”

方贵一下子抬起了头来,眨了眨眼睛。

太白宗主看了方贵一眼,道“我说这是你的造化,便在此处”

“你本源不足,气血枯竭,偏又修成了灵识,一身灵息也异常强横,这就使得你可以炼化血晶弥补自身气血,而在弥补了气血之后,你三元强大,平衡,又可以再借血晶成就筑基,所以两者叠加,你注定会比别人消耗更多的血晶,这个数量,甚至是我都说不清楚”

一边说着,太白宗主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期待,笑道“别人炼化血晶,受资质所限,非是不想,而是不能,但你却不同,你几乎注定是要炼化远超旁人的血晶分量的”

“你想啊,别人炼化三两三,九两分,你却炼化了十两二十两,那该是什么样”

“这神道筑基,对你甚至都不算一个门槛”

“”

“”

这话听得方贵眼睛发亮“那我要抢个一百斤的份量,岂不是天下无敌”

“额还是说两比较好,别用斤,显得不值钱”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也有些无奈了,苦笑道“毕竟血晶可不是大白菜,每一钱一毫都是极为珍贵的,别说炼化一百斤了,恐怕整个秘境里面,也没有一百斤这么多”

“没有一百斤,五十斤也行啊”

虽然被宗主否决了,方贵还是显得很是心热,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五十斤大概也没有”

太白宗主笑了笑,仿佛也被方贵引得起了兴致,笑着说了下去,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最终成就了神道筑基,那也算不得天下无敌的,毕竟神道筑基之上,还有仙道筑基”

“仙道筑基又是什么”

方贵刚刚才被挑起了兴趣,忽然一盆凉水泼到了头上,顿时有些不满。

见着方贵瞠目结舌,似乎还有点不服气的意思,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仙道筑基乃是修行界里公认最强的筑基,至高无上,潜力无尽,传说中可借此道基,直指大道,只是结成这等道基,需要仙道资源,而这一类仙道资源,大部分修行中人连见也没见过,除了世间最顶阶道统与大世家培养的道子与传承人之外,谁也无法妄想仙道筑基”

他想了想,笑着解释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方法,普通修行者想那仙道筑基,那就像村里的穷秀才垂涎皇宫里的公主是一个道理的,只是想想,就是罪过”

“原来这才是最厉害的”

方贵听了宗主这一番讲述,咂了咂嘴,有点出神。

宗主闻言却是笑了笑,道“不要太过好高鹭远,仙道筑基你就不用想了,咱们太白宗可没有仙道资源,况且就算是有,我也得先给我儿子啊,何时能轮得到你”

方贵一听这话,脸都沉了下来“大家这么熟了,你说话需要这么实在吗”

太白宗主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只是让你收起这些小心思来罢了,对你来说,筑基本就是一场生死大赌,惟一可行的方法,便是魔山血脉筑基了,最好的结果,则是夺得更多血晶,成就神道筑基,刚好如今魔山异动,四大仙门都担心魔山异变,会导致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期间,都无法再打开秘境,于是催着我尽快答应举办魔山祭,这也恰是你的机会”

方贵忽然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我要准备和四大仙门的弟子争夺可我的剑道”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这茬,宗主说的话虽然很诱人,也很好听,可关键在于,自己如今确实是不好再施展剑道了啊,而入了秘境之后,本来就要与四大仙门的弟子争锋,再加上自己在乱石谷乱打一气,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要是进了秘境,那岂不是

一想到一群人追着自己打的感觉,方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会这么想,他们也会这么想”

太白宗主看着方贵的模样,便知道他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表情反而开心了起来,道“所以我才让你尽快参研术法,如今你修成了灵识,这便是你最大的优势你想啊,他们都知道你剑道厉害,术法不行,结果你剑道废了,反而修炼成了厉害术法”

方贵听得这话,忽然间懵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宗主从一开始想好的办法是什么,又从这里联想到了许多,眼神渐渐直了起来,到了最后时,忍不住直勾勾的看宗主看了过去。

半晌才道“宗主,你的心真黑”

“还算可以”

太白宗主居然并不在意他这说法,淡定道“一大家子等着吃饭,我总要想的多些,对了,要做就做好一点,你修炼成灵识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还是不要急着告诉别人了”

见了宗主这淡定模样,方贵觉得,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而自己心里隐隐想了想到时候的场景,也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小兴奋,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笑容收起,一脸的不高兴,叹道“亏得我刚才还感动得不行呢,宗主你又坑我”

“说得是指给我一条生路,其实是让我帮仙门抢东西”

“说得是给我进入秘境的机会,其实是让我进去替你坑人去”

“”

“”

面对方贵的不满,太白宗主头也不抬“仙门当然要好处了,不然这几天是白救你的”

眼见得宗主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方贵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宗主都说了,我当然得听话,但这么做的话,我会受很多委屈的”

“男儿丈夫,受些委曲又算什么”

太白宗主不知道他葫芦卖什么药,无奈的看了过来。

方贵立马道“我们村的花寡妇说,我得十八岁之后才算男儿丈夫呢,现在还不算”

“花寡妇又是谁”

太白宗主有些无奈了“那你想怎样”

方贵笑得像朵花儿“仙门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太白宗主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

方贵一下子变得可怜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宗主,也不走,也不说话。

太白宗主眉角一阵跳动,过了半晌才道“行吧,你若受了委屈,仙门给你做主”

“哈哈,那我就放心啦”

方贵顿时开心了起来,从蒲团上爬起,转身向殿外走去。

临出门时,忽然临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对了宗主,你当初是什么道基”

太白宗主微微一怔,随口道“仙道筑基”

“哦”

方贵听了转头就走,忽然反应了过来,傻眼般看着宗主“啥”

太白宗主道“我是仙道筑基,师弟也是仙道筑基”

“开玩笑么”

方贵更惊了,差点跳了起来“你们怎么这么厉害”

这时候,他还真以为太白宗主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刚刚才说了仙道筑基如此之难,普通人想想都是罪过,结果身边就忽然跳出了两个仙道筑基的人

是不是你真藏了什么仙道资源,要留给自己的儿子

看着方贵那如遭雷击也似的表情,太白宗主倒也觉得有趣,只是微一沉吟,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与师弟确实是仙道筑基,只不过与普通的仙道筑基不同,我们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这一条路太累,我们已经走过了,所以觉得并不适合你们”

方贵磨磨蹭蹭的又走了回来,央求道“说说呗”

“筑基都不见得能成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太白宗主笑骂一句,在方贵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去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敢打我

近一个月时间不见人影,方贵刚一回到了红叶谷,消息便传开了。

倾刻之间,此前的熟人,不熟的人,幕名而来的人,皆纷纷上门拜访,有人只是关心,有人则是为了一瞩这魔山之行里展露头角的仙门天骄,也有人却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专门过来探听虚实的,方贵在红叶谷那没住过几天的洞府,倒是一时人满为患……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颜之清等人是最早赶来的,本是欣喜而来,一看方贵的模样,却吓了一跳。

方贵年龄不大,一张小孩面孔,但如今让人一看,却只觉非常吃惊,只见他头发根里,居然都白了,满头头发都是灰白交加,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就连自己的皮肤,都呈现出了一种苍白之色,这种感觉,只会出现在迟暮老人,或是身染重病的人身上……

那种虚弱之意,一眼便让人看了出来,藏都藏不住!

“唉,留下暗伤啦……”

方贵故意装作更为弱不禁风的模样,走一步喘两步,一阵风吹来都要倒的样子,伸出胳膊来许月儿扶着,面上却是一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宗主说我伤受得太重,养不回来啦,能走路都是难得,以后恐怕连只鸡也杀不了啦……”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严重?”

颜之清师姐闻言,直觉天都塌了,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她之前自然知道方贵受伤极重,甚至一度引咎于自己,但听得方贵已经伤好回谷,心里也是振奋无比,以为又可以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方贵,哪里想到他变成了这样子?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心里自责之意愈发重了,颤声道:“都怪我……都怪我……”

方贵倒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啦?”

颜之清眼睛已经有些湿润,道:“是我带了你们入魔山,便该由我将你们好端端的带出来,但当时就是因为我太过怯懦,反而由你一个做师弟的去引开魔潮,这才引出了后面所有的事情来,方师弟,你本是前途无限的仙门天才,落得这等结果,全是因为我……”

“咦……”

方贵本是该借机敲俩钱过来,但见颜之清如此自责,反倒不好说出口来了。

“小坏蛋……”

许月儿也哭的稀里哗啦,扯着方贵的袖子道:“你放心,我回头便去家里跟老祖宗求几枚顶尖的伤药过来,我们许家的伤药最是闻名,你的伤再重,也一定能治得好的……”

方贵点了点头,认真道:“多求点贵的!”

“唉,方贵师兄啊……”

蓝袍小胖子从人群里挤了进来,道:“伤药我这里有就,你要的话打七折……”

方贵顿时大怒,向着蓝袍小胖子怒目而视。

但一转眼想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却又临时换了脸色,长长的哀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多谢蓝师弟的好意,可是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买伤药的必要呢?以后我怕是连仙门的符诏都没法领啦,再也赚不得功德,好的伤药,也买不起了,唉……”

蓝袍小胖子一下子怔住了:“真这么严重?”

话犹未落,在他身边早就怒目而视的张惊与孟留魂两个,早就已经一边一个把蓝袍小胖子给架了出去,洞府外面很快便响起了他们两个的怒喝:“方贵师弟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在他伤口上洒盐?你还想趁机做你那见鬼的生意?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对不起方贵师弟……”

“哇……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为没那么重……”

洞府外面很快便响起了一阵拳打脚踢呼喝之声,夹杂着蓝袍小胖子的惨叫。

“还挺好用的……”

方贵心里一阵得意,由着许月儿把自己扶进了洞府,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懒懒的抬手一指:“水……”

颜之清师姐连忙捧来了茶壶,仔细的喂给他喝。

方贵喝罢了水,顺势靠在了颜师姐怀里,又轻轻一抬手:“给我砸个核桃吃……”

颜之清伸手拿了一颗核桃,“啪”一声捏碎了。

方贵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块核桃,叹道:“要是有把酸枣吃就好了……”

许月儿急忙转身向外走:“……我去给你摘!”

“我的天,待遇居然这么好?”

方贵已经心花怒放了,忽然觉得宗主给的这个任务还不错。

而眼见得方贵入了洞府,如今一发儿赶来的众红叶谷同门们也一阵议论纷纷纷,虽然都没有与方贵说上话,但方贵如今的模样却是都看在了眼里,皆是心下大奇,没想到方贵这一身暗伤如此之重,一时有人担忧,有人感慨,层层议论之声纷纷不绝,层起不穷。

“谁能想到,如今名满仙门的天才,居然落得一身暗伤?”

“天啊,他是在后山学剑的,可他现在这样子,还提得起剑吗?”

“本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量,难道如今就这么……”

这些议论之声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也有不少传进了方贵耳朵眼里,颜之清听到了,已经是勃然大怒,忍不住怒目而视,便要喝斥,方贵却急忙拉住了颜之清的袖子,叹道:“有劳诸位师兄弟挂心啦,其实宗主也跟我说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能再用剑啦……”

说着有气无力,抬起了手:“那个谁……别让师兄弟们在外面站着啊,把人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旁边刚刚回到了洞府的孟留魂立刻老实的开口:“好,我去!”

这回轮到洞府门口的一群红叶谷弟子们发呆了……

……怎么着了这就要收东西?

这些弟子,还真有不少是提了东西过来的,毕竟一开始只是当方贵是夺了魔山之行榜首的天才弟子,前途无量,如今自然要来好好打一打关系,但谁能想到方贵已经受了一身暗伤,变成了这么一副虚弱的模样啊,这精心准备的东西,究竟还要不要送,是个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也不用考虑了,孟留魂已经把手伸过来了。

老实忠厚的脸上分明压着火,这是不给东西就要打人的节奏……

本来就是想送给方贵的东西,这时候被人提进洞府去了,居然有点心疼……

不过洞府内外,还是有大部分人只是过来看热闹的,手里自然没提着什么,如今也只是嘻嘻哈哈一声便过去了,无数的目光落在那半倚在颜师姐怀里的方贵身上,有的装着惋惜,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有的只想如何传播这个大消息,也有的满面都是羡慕……

颜师姐看着,只觉里面许多人的眼神让她不喜,更是担心这么多人看着,会打扰了方贵休息,便忍不住厉喝一声:“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就不必都挤在这里看热闹了吧?”

那群红叶谷弟子登时一阵骚乱,都要向外走去。

但也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一声冷笑:“刚刚入了青溪谷,架子便如此大了?”

洞府内外的弟子闻言,皆是大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更是惊恐,急急的躬身向着走入洞府来的那个人拜了下去,一时间洞府里跪倒一片,齐声道:“见过青溪谷李师兄……”

方贵诧异的回头一看,却见入洞府来的,居然是青溪谷弟子李还真。

李还真皱着眉头,负手进来,先看了颜之清一眼,便是颜之清,在这时候也不得不起身,向他躬身行礼,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方贵的身上,上下一打量,冷笑了起来,道:“当初我便告诉你不要不自量力,入乱石谷去,你自骄狂不听,而今可得了教训了?”

这一句话说的洞府内外,众人皆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青溪谷真传弟子居然会亲近来到了方贵的洞府,更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这话,一时间洞府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众弟子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回答。

“方贵师弟他毕竟也是……”

一片沉默里,却还是颜之清压不住火气,张口便要驳斥。

“也是什么?”

李还真忽然转头看了颜之清一眼,面无表情,但目光却很有压力!

毕竟他身份极高,修为又强,颜之清虽然怒气上冲,但被他一眼看了过来,还是心里顿时一凛,后面的话便咽了下去,虽然明显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唉呀,李师兄也来看我啦?”

也就在这时,方贵见着了李还真瞪颜之清的一眼,心里顿时不满,想要发火,却又考虑到自己如今的状态,慢悠悠的把一腔火气压了下去,有气无力的道:“我正想去拜会李师兄呢,真是不该不听李师兄的啊,当初李师兄在谷外就提醒我们,应该明哲保身,管他什么仙门不仙门的,不进山谷里去损失的又不是我们,可我……偏偏没有听李师兄的话啊……”

“因为我进了谷,所以发现宗主被四大仙门的人欺负,因为我不想看到宗主被人欺负,所以我只好和四大仙门的弟子拼了一场,因为我为仙门效了力,所以落这一身伤……”

愈说愈是心酸,长叹一声:“还是李师兄聪明啊……”

这话明着是夸,李还真却听得脸色大变,怒喝道:“你……”

方贵忽然变脸,冷冷瞥他一眼:“咋了,你还敢打我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有也得有

从后山离开时,方贵当真是神清气爽,走路之时,胸膛都挺起了几分。

倒是颜之清等人脸色都不太好,她们之前心里也在想,幕九歌会不会留下方贵,就像之前,方贵也只是名义上的红叶谷弟子而已,一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山修炼剑道,如今仙门允许他进入青溪谷,其实也只是一个身份上的转变,真正的修行之地,还是在后山。

但当她们看到阿苦帮方贵拎了行李出来时,这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幕九歌都不留方贵在后山学剑了,岂不是说明,方贵这一身伤真治不好了?

一想到这一点,颜之清等人便心里难过,倒是方贵一无所觉,从后山出来之后,反而心情更好了些,走路都不用人扶了,一开始只是低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但一路之上慢慢走来,表情渐渐变化,快到了青溪谷门口时,他忽然满面笑容,嘿嘿偷笑了几声。

“这会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不正常了吧?”

听了方贵的笑声,颜之清师姐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道:“方贵师弟,你不必担心,青溪谷造化多多,异宝无数,一定可以治得好你的……”

“这话倒是不错,这一次来青溪谷,我是注定了要发啊……”

方贵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大步向前走去。

瞧那模样,不像是进青溪谷,倒像是走向某个宝藏!

……

……

同为太白宗弟子,也有着明显的高下之分。

若只是在乌山谷修行过,那大概只能唬一下不明究里的凡夫俗子,毕竟在这些凡俗人眼里,只要在仙门呆过,那便是修行中人,却不知道,这些修行中人,比他们强不了多少。

而在红叶谷修行过,便可以得到凡俗间达官贵人以及小家族的承认了,毕竟得到了传承,修炼了法术,无论如何,也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施展个法术还是很唬人的。

不过,若是想要得到修行界的承认,让人真个觉得你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仙门弟子,或者说无论是遇到了谁,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报出太白宗这个名号来,则惟有青溪谷!

青溪谷,便有这个份量!

所以,当方贵在颜之清与阿苦师兄的陪同下来到了青溪谷前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本来就该直接进青溪谷修行的,只是被柳真长老看出了自己的暗伤,因此才一句话发落到了乌山谷去,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来到了青溪谷,只不过,却是在这一身的暗伤已经彻底发作,看起来情况比当年更严重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

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通向了一方奇峰耸立,紫雾萦绕的山谷,那里便是太白门下人人盼望着进入其中修行的青溪谷了,只是谷前静悄悄的,却连个人也没有……

“那些人……居然做的这么过分?”

颜之清来到了这里,神色已经有些愤愤不平。

许月儿等人虽然还不是青溪谷弟子,却也猜出了颜之清如此愤怒的原因。

仙门弟子,进入青溪谷是大事。

也正因为是大事,所以仪式与礼节万万少不得。

便如颜之清之前进入青溪谷,就有无数红叶谷弟子前来相送,青溪谷里又有专人出来迎接,先听执事宣读四大戒律,又被簇拥着去拜见青溪谷真传李还真,听其训导修行之言。

前前后后,一板正经,虽然繁缛一些,却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身份的转变。

可如今方贵来青溪谷,先是红叶谷那些弟子,因为看出了李还真心情不悦,所以只是在红叶谷里送了一送,没敢送到青溪谷来,怕被李还真看到,而更关键的是,青溪谷弟子应该也早就得到了通知,知道方贵会来,但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倒像是忘了。

这般冷冷清清的模样,又岂是一个即将进入青溪谷的弟子所该有的?

阿苦师兄背了行李跟在后面,这时候也向青溪谷里一瞧,他也曾在青溪谷呆过,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声道:“方贵师弟,看样子你把那个李还真得罪的太狠了……”

青溪谷内,虽然也有执事长老,但一应事务,多是由真传弟子做主。

而如今青溪谷这一代的四大真传,两人早就筑基成功,在外游历,另有一人在闭关,如今惟一主事的真传弟子,便是李还真了。

青溪谷弟子是不是要出来迎接,又或是出来几人迎接,都是要经过他点头的,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这自然是因为他的缘故,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那些青溪谷弟子面前,表现出些许对方贵的不喜,那些弟子们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嘿嘿,这是好事啊……”

方贵见了,却是眼睛放光,向阿苦师兄道:“我让你给我准备的小簿子呢?”

阿苦师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小册子,诧异道:“早准备好了……你要这干嘛?”

方贵不答,先接过了小册子,在上面划拉了一下,然后才一脸凝重的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青溪谷,道:“你们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进青溪谷,又得罪了李大真传,那些青溪谷里的人会不会一见到我,就张口废物,闭口废人,给我白眼,欺负我,又排挤我?”

这一番话说的颜之清等人都脸色十分难看。

颜之清还以为方贵心下失落,有些怕了,忙劝道:“方贵师弟不要担心,青溪谷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一个比一个傲气是有的,但修行气度在那,你担心的这些应该没有……”

“没有?”

方贵撇了撇嘴:“没有我不白来啦?”

说着给自己打气:“一定有!”

颜之清等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是心里更加担心。

也就在这时候,青溪谷紫雾弥漫的小道上,终于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却见是一位身材枯瘦的灰袍执事,他心里拿了一道卷轴,来到了谷外,搭眼一扫,淡淡的喝问:“青溪谷外不得喧哗,我奉仙门之命,前来接引一位名唤方贵的弟子入谷,不知此人何在?”

“就是我!”

方贵越众而出,挺了挺胸膛。

那灰袍执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那一声叹蕴味很是微妙,也不知是叹方贵命不好,还是叹青溪谷居然会收他进来。

反正方贵见了那执事一脸漠然的样子,立时又打开小册子记了两笔。

“走了,入谷!”

小册子揣进怀里,方贵得意的一挥手,大步向前走来。

如今他的行李,大半在阿苦师兄身上,小半在孟留魂与张惊的身上,颜之清师姐在左边护着,许月儿师妹在右边守着,自己蹬着小牛皮靴,头载圆顶小帽,双手背在身后,顾盼自威,倒当真是架势不俗,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少爷带了家丁仆人逛待来了。

入了青溪谷,方贵倒也立时感觉到了不同,虽然同为仙门弟子修行之地,但却与乌山谷与红叶谷截然不同,灵气之浓郁,简直堪比上佳的聚灵阵,当然了,方贵也是后来才知道,青溪谷周围本来便有着一个巨大的聚灵阵,时时将灵气引入这片山谷里来。

而除了灵气充裕之外,此谷也有着乌山谷与红叶谷所没有各般景致,飞瀑流泉,奇花遍地,许许多多的珍禽异兽,便这般懒懒散散的奔跑在山谷之内,或是卧在了某座洞府之前,方贵搭眼瞅了几眼,倒是觉得有些心惊,这些珍禽异兽,居然大都是高阶灵兽……

这时候倒忍不住想起了当初自己带回山门的婴啼来,依着仙门惯例,在外降伏的妖兽都要先交给仙门驭兽豢养上三年,直到确定妖兽已被驯化,成了灵兽,然后才会为其择主,方贵回山之后,便也将婴啼送去了驯兽院,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到那条狗子蛇……

青溪谷里弟子不多,偌大一片山谷,只偶尔才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松间亭下,或是弈棋,或是论法,倒是颇有不俗之气,而方贵每当遇到了青溪谷弟子时,便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走路都慢了几分,时不时的轻咳几声,显得伤势极重,同时耳朵支棱了起来。

……不过这倒让他很失望。

那些青溪谷弟子,看到了自己之后,居然都只是淡淡一瞥,或是轻笑两声,便就此转过了头去,虽然没有什么欢迎他的意思,却也没有什么人上来奚落自己,这使得表演得很辛苦的方贵觉得有些不满,我都已经把你们真传大弟子得罪了,你们居然不来欺负我?

没人欺负自己,这小本就白拿了。

方贵决定先去欺负一下别人。

正巧这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个容貌清秀,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青修士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了方贵之后,微微一怔,似乎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了些笑容,上前两步来到了方贵身前,也不行礼,笑道:“哎,你不是那个在魔山乱石谷前……”

“你为什么看着我笑?”

方贵忽然转头看向了他,一脸的怒气。

那娃娃脸呆了一下:“啥?”

方贵一脸的愤怒:“你是不是在笑我成了废人?”

娃娃脸一脸懵:“没有啊……”

方贵更怒:“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废人不该进青溪谷?”

娃娃脸急忙摆手:“这个真没有……”

方贵认真的看了看他,拿出了小册子,道:“不,你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青溪弟子

“这都哪跟哪啊,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那个娃娃脸被方贵一番话说的哭笑不得,自己就是迎面撞见,认出了这小子是魔山时骗过李还真师兄,进入了乱石谷的那人,想要打声招呼罢了,怎么就让他误会成自己在嘲讽他了,话说自己一直觉得自己笑容挺亲切的啊,怎么让这位小师弟误会的这么深?

好在方贵斩钉截铁的定下了自己嘲讽他的事实之后,倒也没有再说点别的,只是郑而重之的在一个小册子记了几笔,然后便满面笑容的收了起来,正要向前走去时,却见得前方忽然掠来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人还未到,便已笑道:“方贵师弟,可让我们好等……”

场间众人转身,便见来的两个人里,一个是身穿单衣,四方脸,看着不甚起眼,却一脸傲气的年青男子,另一个却是位身材高大的女子,块头看起来比那年青人都大些,身上穿了一袭粉色的裙子,脸上胡乱擦着胭脂,两个人手里都拎了几个油纸包,脸上带着笑。

“小赵师弟,小萧师妹,你们来啦?”

方贵见到了这两个人,却顿时一脸欢喜,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来者正是赵太合与萧龙雀,他们都是和方贵一起在此次魔山之行里脱颖而出的天骄人物,同样也是因着这一次在魔山里面建下的功德,得到了提前进入青溪谷的机会。

听到了方贵那一声亲切的称呼,赵太合与萧龙雀两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过看了方贵一眼之后,便觉察出了他肉身虚弱,怕是仙门里的传言不虚,心里起了些同情之意,倒是不好意思再和他争下去了。

赵太合只是哼了一声,道:“我们两人得知了你要入青溪谷的消息,便决定来迎一迎你,没想到在谷内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你踪影,这才寻了出来,你在这里啰嗦什么?”

“还能做什么啊……”

方贵闻言长叹了一声,道:“你看我已经成这样子啦,虽然仙门开恩,让我进了青溪谷修行,但有几个瞧得上我这废人的呢,来了青溪谷,真传的影子是没见着,更是连个接得人都没有,进来不管是碰到了谁,都在背地里笑我,不仅如此,还有这个……”

说着向那个还一脸懵着,没来得及离开的娃娃脸一指:“居然当面嘲笑我!”

赵太合与萧龙雀两个闻言,顿时一脸铁青,冷冷看了那娃娃脸一眼,萧龙雀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赵太合却不软不硬的道:“张师兄,方贵师弟如今确实受了些伤,但那也是为了替仙门效力才受得伤,你是青溪谷的前辈,却在他面前说这些,合适么?”

那娃娃脸都快哭了出来:“我就是想打个招呼,你至于误会这么深吗?”

心里想着赶紧回洞府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平时笑起来真这么容易惹人误会吗?

“算啦算啦,我做人很大度的,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方贵大方的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临走前还向那张姓娃娃脸客气的笑了笑。

经得了这一件事,他倒是开了窍,这一路过去,开始不停的在小册上胡写乱写,反正走过去时看了自己的,就是不怀好意,没看自己的,便是目中无人,尤其是经过某个洞府时,他门前的斑斓猛虎居然打了个哈欠,好啊,这实在太过份,自己不出面,却让灵兽来笑我……

总之走到了自己的洞府时,小册子上已经快记满了。

“这里就是你的洞府了!”

那位老执事引得方贵来到了青溪谷边缘,一座稍显破旧的洞府之前,冷淡的交待着,方贵一看这洞府如此之偏,又如何破旧,更是毫不客气的在小册子上记了一笔。

“入得青溪谷,便与之前不同,这里有仙门玉简,青溪谷弟子该遵守的清规戒律与诸般规矩,都在此简之中,你须得记得熟了,但凡犯了其中教条,都要受门规惩处,另外,青溪谷历来的规矩,新人弟子入了谷,都要尽快去李大真传那里,听其教训……”

“晓得啦,我有空就去!”

方贵大方的摆了摆手,连听都不想多听。

至于去李还真那里听训的事,更是没有放在心上,自己这次入谷,倒是确实没有受到什么打压,但看这洞府,再看青溪谷的态度,便知道李还真的态度还是影响到了青溪谷的,自己这时候跑他跟前去,那不明白了找不自在吗?

那老执事见他答应的敷衍,也没多说什么,放下了卷轴便自离去了。

心里多少有些不屑,此前进入了青溪谷的弟子,哪个不是如履薄冰,每次都是拉着他问东问西,生怕触及了某些禁忌,去真传弟子面前听训,更是入谷之后第一件大事,像眼前这个蛮不在乎的倒是少见,不过想想他的情况特殊,估计本来也在这里呆不了几天。

“哈哈,放下东西,咱们痛饮一场!”

方贵往榻上一坐,阿苦师兄已经将洞府里的石案搬了过来,几人围着坐下,将赵太合与萧龙雀提过来的油纸包打开,里面却是些肥鸡熏肉,赵太合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两坛子美酒,阿苦师兄捧出了十几颗核桃,许月儿把刚摘来的酸枣也摆上了,正是一桌好菜肴。

“不论如何,入了青溪谷,总是一件大事,该为你贺一贺!”

萧龙雀倒满了酒,豪气干云,向着方贵致意。

“哈哈,多谢多谢……”

方贵也开心了起来,举起酒盏,道:“既然是件大事,你们是不是该给份贺礼?”

一下子满桌之人都沉默了下来。

赵太合道:“我与萧师妹,颜师姐也都入了青溪谷,你不给我们贺礼么?那青萝果……”

方贵呆了一呆,笑道:“哈哈,青萝果全孝敬我后山的师尊啦,我是真没有了,再说,什么贺礼不贺礼的,都是虚的,来来来,咱们一起喝酒!”

于是,阿苦师兄、颜之清师姐、许月儿、孟留魂、张惊等人尽皆举杯,便在方贵这小小洞府里饮了起来,他们都是仙门弟子,很少会这样聚众饮酒,不过心里担心方贵,有意哄他高兴,这一场酒倒也喝的很是热闹,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聊些仙门趣事,不时轰然大笑。

“方贵师弟,按理说我不该说这话……”

赵太合几碗酒下肚,脸已是红膛膛的,忍不住端着酒碗道:“你在魔山里受伤的事我听说了,但没想到会这么重,我爹……宗主他们怎么说,有希望医得好么?”

一听得他开口,颜之清与萧龙雀也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来。

方贵把个鸡腿叼进嘴里,道:“要能医早医好啦!”

“他大爷的四大仙门……”

萧龙雀怒上心头,拍了一下桌子,忽然想起赵太合在身边,便又讪讪收回了手,低声细语的道:“唉,这可怎么是好呢,咱们仙门弟子,本来就要一路勇猛精进才是,你本是剑道天才,本领过人,可如今若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去赚功德,斩妖魔?”

言下之意没有说出来,难道真如传言里那般,准备养老?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惨?”

方贵在外人面前一直没忘了表演,在他们几人面前倒是不屑,呸一口把鸡骨头吐到了一边,得意道:“就算我肉身虚弱,但一身法力还在啊,我可以修炼法术,只要我能将法术修炼的非常厉害,方贵老爷我还是手下无敌,再见面时,一样教训四大仙门的真传!”

“修炼法术?”

赵太合与萧龙雀听了,都不由得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如今的方贵,还真是因为多喝了两碗酒,差不多把实话说了出来,但他们听在了耳中,反而更同情方贵了,只当是方贵使不得剑之后,故意说些狠话来给自己鼓气的。

毕竟,他们见过方贵施展法术,那个水平……

“好了好了,不要继续说这个了!”

方贵想起了宗主的叮嘱,也不敢说得太多,摆了摆手,便忿开了话题,手里端着一碗酒,笑眯眯的向着萧龙雀看了过去,赞道:“萧师姐,不得不说,你这粉色裙子挺好看啊……”

萧龙雀娇羞里带着豪迈,得意道:“还用你说?”

赵太合在旁边默默的低下了头,将一把酸枣塞进了嘴里。

……

……

而在方贵等人痛快饮酒谈笑之时,此时的青溪谷中心,一座装饰精致的洞府之中,太白真传李还真正手捧玉简,悠闲的看着,在他身边,立着一位俏生生的女子,她眼见得时辰已晚,忍不住向洞府外面看了一眼,道:“看样子那小儿今天不会来听训了!”

李还真不动声色,淡淡道:“反正他听了心里也不服,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那俏生生的女子皱眉道:“青溪谷何时成了这般没规矩的地方?”

李还真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魔山祭即将开启,仙门也已经开始培养那赵太合成为第五位真传,青溪谷以后怎么样,还与我们有何关系呢?当务至急,是考虑如何在秘境之中夺得血晶筑基而已,那份名单,你可拟好了?”

那女子忙递了一道玉简过来,道:“已选出二十人,无论修为还是资质,都是上上之选!”

“资质与修为,都是非常重要的!”

李还真随便扫了两眼,淡淡道:“不过这一次进入秘境,一定会受到四大仙门围攻,仙门已赐了我一颗火元丹,助我功法圆满,所以此次秘境大战,既是我等筑基的机缘,也是我成名之时,我不希望在关键时候有人拖我的后腿,所以选出来的人……”

他将玉简轻轻放在了身边,抬头看着那女子:“一定要听话!”

第一百三十章 四大真传

红叶谷弟子方贵进入青溪谷的事情,只是在太白宗泛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虽然如今的方贵一身暗伤的事情传遍了仙门,也不知引得了多少人惋惜感慨,但毕竟仙门还是一个注重修行的地方,人们关注的是一路高歌的天骄,而不是昙花一现的奇才

那等初时惊才绝艳,后来泯然众人的风云人物,仙门里不知出现过多少,真要论起来,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方贵,还不如风头被他压了下去的赵太合与萧龙雀更被人看好,就连行事保守,但却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当的颜之清,潜力也比方贵大。

因此,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议论之后,仙门弟子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吸了过来。

据说,经由五大仙门与楚王庭商议,十年一度的魔山祭,准备开始了。

魔山祭,乃是一场祭礼,五大仙门与代表了凡俗的楚王庭,都要在这时候祭拜魔山,意为安抚魔山之魂,不要作乱,祸害百姓之意。不过,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所谓的祭拜魔山,不过是个表象,魔山祭真正的魅力在于,升仙秘境,又要打开了

五大仙门联手,不惜消耗巨额资源,打造了一方升仙秘境,窃魔山之血,为各自门下的弟子创造筑基契机,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仙门弟子最大的机缘造化!

当然,这机缘造化里,也蕴含着无尽的凶险。

如何分配秘境里的血晶,从一开始就是个大问题。

窃魔山之血,凝作血晶的提议,是太白宗主提出来的,打造秘境的方法,也是他们师兄弟从东土带过来的,只是打造秘境之时,底蕴浅薄的太白宗能够拿出来的资源却又远远不如四大仙门了,所以秘境建成之后,五大仙门一直都在为血晶的分配打嘴仗,喋喋不休。

五大仙门皆认为自己出力最大,应该分得更多血晶,前后几番争执,始终无法让人心服口服,于是,无尽吵闹,几次翻脸,五大仙门终于烦了,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反正血晶也无法带出秘境,那索性我们也不要商量怎么划分了,让弟子们决定吧!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传下来了一个规矩,每次秘境打开,五大仙门都会任由门下弟子进去争夺,有多少本事,抢多少血晶,若门下弟子不争气,那自然也就凭白便宜了旁人!

话说白了,其实也就等于是豪赌一场了

而对太白宗来说,这场惯例更有着其特殊之处,原因也很简单,建派不过三百年,底蕴尚浅的太白宗,向来在这场仙会之中,都是被四大仙门联手围攻的,已经习惯了。

“呵呵,这几十年来,咱们太白宗出了四大真传,每一位都是不世天骄,第一位真传莫师兄,当初率二十位青溪谷弟子入秘境,在四大仙门弟子围攻之下,仍力挽狂澜,为仙门夺到四成血晶,助得四位同门成就筑基之身,直到如今,那四人都视他为父兄”

仙门之中,当升仙会即将召开的消息传开之后,便引了无数弟子的讨论,想起了曾经之事:“第二位真传古师兄,同样也是天资盖世,那次我太白弟子,一入秘境,便被四大仙门弟子围攻,重伤无数,全靠了这位古师兄,一人一刀,连破四大仙门七道大阵,打伤了四大仙门三位真传,这才使得太白宗扭转乾坤,总终抢到了秘境血晶里面的两成”

“虽然那一战,抢到的资源最少,但古师兄英勇无畏,却甚为同门敬佩!”

“哈哈,第三位真传郭师姐,最为传奇,据说她本就十分仰幕古师兄,因着古师兄在上一次的秘境之战里吃了大亏,所以心间记恨,待到她率了青溪谷弟子进入秘境之后,立时便抢占先机,给四大仙门弟子挖坑,最终一举伏杀缺月宗真传,重伤玲珑宗与寒山宗真传,最后横跨秘境,追杀火云山真传,简直就是一枝独秀,杀得四大仙门弟子落花流水”

“那一次升仙会,我太白宗足足夺来了七成秘境血晶,四大仙门共分三成”

“那是这数十年来,太白宗抢到的血晶里面最多的一次了!”

“”

“”

“不错啊,莫师兄、古师兄、郭师姐,他们三人皆是我太白宗奇才,每一位都曾经为太白宗立下大功,而如今,这一次怕是要轮到李还真师兄率青溪谷弟子出战了吧?”

“李还真师兄少年天才,他资质极佳,生来亲近火元,所以十岁时候,便被仙门火候君大长老看中,传了他火御炼身诀,更是在十七岁年龄,便被仙门定为真传,这等势头,可是连之前那三位真传也没有过,这一次秘境由他率领,定然也不会比之前差了”

“就是,外界一直有太白四大真传的名号,说的便是莫、古、郭、李四位,前三位都已有过秘境之战的功绩在那,而李师兄,却是从一开始,便已经被人看好了”

声声议论里,也有一些担忧的声音响起:“不过我却听说,因为上一次的秘境之战,郭师姐打的四大仙门脸上忒不好看了,四大仙门之主,人人憋了一口气,要在这一次的秘境之战之中报仇,据说他们已经放出话来,想让我太白宗这一次在秘境里颗粒无收呢”

“好霸道,四大仙门有这本事么?”

“无论他们有没有这本事,这一次的秘境之战,定然比上一次更为艰难,须知就算是郭师姐那一次,也是先示之弱,然后又布下陷阱,抢占先机,才有了这等战果的”

“而这一次,四大仙门定然不会掉以轻心,只能硬碰硬了!”

“”

“”

在秘境之战之时,进入秘境,率领门下弟子为仙门争夺血晶,自然是真传弟子的责任,而这一代的真传弟子,便是青溪谷李还真,他也是如今太白宗四大真传里面,惟一一位还没有入过秘境之人,由他率领众弟子进入秘境争夺血晶,这件事是早就注定了的。

但除他之外,另外十九位弟子,该选择谁,却是也是仙门之中,众弟子最为关心的。

毕竟,秘境之中,并非单打独斗,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都非常的重要。

早在消息最一开始传出时,青溪谷内上下五十余位弟子,便都已经纷纷向仙门投了请战贴,希望可以被选中,追随李还真师兄入秘境为仙门征战,毕竟,只有进入了秘境,才有希望借血晶筑基,否则的话,便只能在仙门里面好好赚取功德,换得最下等的丹药筑基了。

“李师兄,师妹愿追随李师兄,入秘境征战!”

“李师兄,师弟愿入秘境,效犬马之劳!”

不仅是投递请战贴入仙门,就连李还真的洞府前,也聚集了许多愿意出战的青溪谷弟子。

每一个都是一脸悍然,刚毅果猛,希望能够得到李还真的认可。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进入秘境的仙门弟子最终虽然是由仙门决定,但李还真作为真传,也有资格选择更能配合自己的人选,所以,他在这时候也拥有很重的话语权。

青溪谷内多天骄,人人心高气傲。

但在这样一群骄傲的人里,真传弟子仍然地位超然,便是因为他有这权力!

便如此时,他的一句话,可能便决定了一个人是否有资格进入秘境夺那地脉筑基的机会!

“呵呵,诸位师弟师妹,一心为仙门效力,建功立德,心意我是明白的,只不过啊,那秘境一共才能进去二十个人,我们想要人人进去,那是没有办法喽”

李还真面对着这些青溪谷同门,笑呵呵的说着,然后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叹了一声,道:“而且实言相告,这一次四大仙门来势汹汹,秘境一战,必不简单,李某忝为真传,肩负重任,定要为仙门争得无上荣光,所以,每一位随我进入秘境的弟子,都经过了我仔细斟酌,如今,我已将自己仔细选过的名单交给了仙门,怕是很快便要公布出来了”

“所以”

他向着青溪谷众弟子,长长揖手,苦笑道:“愿诸位师弟师妹了解我一番苦心啊”

“唉,李师兄实在太过歉逊,能够追随李师兄,为仙门征战,是我们的荣耀,但李师兄为仙门考虑,便是不选我们,我们也该衷心祝愿李师兄旗开得胜,岂有埋怨之理?”

“不错,惟愿李师兄得胜归来,我等为李师兄贺”

洞府之前,一众弟子皆大声开口,真诚祝愿,李还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公布了”

也在就此时,一个娃娃脸的青溪谷弟子快步奔来,大声叫道:“仙门榜单定下来啦”

“哦?”

李还真面上也露出了喜色,笑道:“听说以前起码要三四天,这一次倒快!”

说着,便率先御剑,向着青溪谷谷口掠去,身后几乎所有青溪谷弟子御剑跟随,倒是声势隆重,很快便来到了谷口之前,只见一道紫色榜单,早已悬在崖上,上面字迹偃然,正是青溪谷各位天骄的名字,想来便是仙门最终确定下来的秘境之战名单了

“果然都是我所挑选的”

李还真面上也满是微笑,认真看了下来,愈看笑意愈浓。

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个名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仙门的决定

方贵!

这名单之上,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方贵!

也是在看到了这个名字之后,不光是李还真,还有所有如今聚集了过来看着这份榜单的青溪谷弟子,同时都惊呆了,之前面上的激动、羡慕、崇拜之情,尽皆变得僵硬!

任是众青溪谷弟子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这最后一个名额居然是方贵……

秘境之战,何其重要?

那不仅决定了秘境之中筑基资源的分配,更是关乎仙门的未来,说是太白宗这十年时间里最关键的大事也不为过,所以历来年每次秘境之战,参与之人都是经过了仙门精挑细选,有着深厚修为或惊人之能的弟子,他们本身,就代表了各大仙门弟子的最高实力!

便如如今的青溪谷,共有弟子五十余人。

而在这五十余人里,有仙门自小开始培养的天骄奇才,也有自红叶谷积累修为与功德晋升上来的杰出弟子,其中前者数量少些,只有十几人,他们潜力极高,但修为却高低不等,强者已是练气九层,甚至接近巅峰,弱者才刚刚开始修行,不过练气二三层而已!

这些弟子里面,修为不足的,自然不会进入秘境,未达到筑基的要求。

而剩下的三四十个从红叶谷里晋升上来的,则大部分都已经是练气九层以上,可以准备筑基的了,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秘境的,其一要看资质,同为练气九层,但因着功法与心志的不同,差别也极远,有些根基不足的,拿到了血晶,也炼化不成。

这等根基的仙门弟子,根本不奢求地脉筑基,能得一颗筑基丹便足够了。

有希望地脉筑基成功的,皆是练气九层里面的佼佼者。

当然了,就算排除掉了这所有不适合的,想要进入秘境去的青溪谷弟子,还是很多。

而在这时,便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件事,那便是进入了秘境,也不见得可以筑基成功。

毕竟秘境里面,血晶就那么些,每一次秘境开启,进入其中的二十位仙门弟子,能有四五个成功筑基的就不错了,剩下的人倒是注定了做陪衬的,所以,仙门挑选进入秘境的弟子时,也会考虑到这一因素,特地谴一些没有达到筑基的资格,但是却身怀绝技的弟子。

他们的任务,不是为了筑基,而是为了帮同门获得优势,战败四大仙门。

也是因此,这一次太白宗挑选的进入秘境的弟子名额,很是有一番讲究,其中作为队首的真传弟子李还真且不必说,火候君亲传弟子,功法高明,而且仙门还早早赐了他一颗火元丹,助他功法大成,已经是练气境界里面,极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而除他之外,另外也有七个人,是资质过人,而且修为达到了练气九层之上,可以在秘境开启前达到巅峰的。

仙门虽未明言,但在众弟子们心中,李还真再加上他们七人,便是核心弟子。

他们是真正有机会,且有资格抢夺血晶,成就筑基之身的。

而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人则大多数都是实力惊人,或是有一技之长的,这些人的任务就很明确,只是为了在与另外四大仙门的争斗之中,尽可能帮着获取足够的优势,助那七位核心弟子夺到筑基的机会,至于他们本身能否找到这个机会,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样的弟子,则被私下里称为辅助弟子。

正是在这样一个原则之下,青溪谷里至少还有四五个人,明明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九层,但也没有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一是因为仙门觉得他们底蕴与资质不足,进入了秘境,夺到了血晶,也成就不得高品质筑基,所以无法作为核心弟子来培养。

二来,又因为他们修为虽高,但却不见得擅长斗法,或是没有一技之长,进入了秘境之后,无法与其他的仙门弟子达成很好的配合,所以作为辅助弟子也没什么希望了。

高不成,低不就,所以只能落选!

原因说来复杂,但也可见挑选条件之严苛了!

可话又说回来,正是这样重要的一战,怎会轮到那个姓方的小子?

论修为,他才开始了修行多少年,如今也不过才练气七层吧?

距离筑基还远着呢,自不可能成为核心弟子!

而若是让他当作辅助角色进入秘境的话,那就更荒唐了。

若说以前……

……凭着他在魔山乱石谷里一役里的表现,他或许是有资格的!

毕竟,就算是再狂傲的青溪谷弟子,也不会认为得到了太白九剑歌的传承,而且可以一剑战败项鬼王与云女霄、宋家老四这些怪物的人没有本事,可关键是,如今众所周知,还曾亲眼看到,方贵留落得一身暗伤,走路都轻飘飘的,甚至连剑都已经提不起来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入得秘境,为同门征战?

……

……

“仙门……究竟在想什么?”

在周围一众弟子惊愕又不解的眼神里,李还真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他总不能露出和其他弟子一样明显反对的表情,但心里生出了更多的疑问:“因着上一次秘境开启时,那位郭师姐做的实在过分,所以这一次秘境之战,四大仙门的反扑力度也一定比之前更强,我要率师弟师妹们夺取筑基资源,压力自然也会前所未有的大,在这种情况下,仙门不想着让我多挑几个合适的人分担一些压力,反而要塞给自己一个……”

李还真的脸色还强行保持着平静,但眼神却已变得有些不满了。

“他小儿已经半废,仙门为何一定要将他塞进来?”

“啊,是了,秘境里面,有血晶,而血晶本是魔山之血所化,拥有种种神效,可生死人,肉白骨,所以在凡俗之间,甚至有着不死药之称,那小儿落得一身暗伤,再也提不得剑,药石难医,难道仙门就是为了让这小儿得到魔山之血,治疗一身暗伤,所以才……”

心里想着诸般可能,李还真倒是渐渐猜摸到了些真相,心间不由得大怒。

“我要为仙门立功,却不想给仙门看孩子!”

……

……

“李师兄,仙门为何会让那小儿参加秘境之战?”

“对啊,咱们青溪谷,不知有多少人,或是修为高深,或是天赋其才,大家为了这一次魔山祭,多少年来苦苦修行,只为一展风采,结果却没被选上,而这小儿,才入了青溪谷几天,尤其是如今肉身虚弱成了那个样子,风一吹就倒,他又凭了什么可以进去?”

在李还真心里闪过了各种想法时,诸青溪谷弟子也在急急的问着。

其中更有一人,乃是一个年龄不大,身上穿着白色绸裙,双唇极薄的女子,更是直接上前来,跪倒在了李还真面前,眼底有泪光盈动,叫道:“李师兄,怎么……会这样?”

李还真听到了她的话,更是沉默不语。

眼前这女子,名唤王寒君,乃是青溪谷的一位天才弟子,不仅术法修炼的极为到家,更是擅长丹阵之术,自己这一次从青溪谷里挑选了二十个人,王寒君便是其中一位,她是自己亲自挑选的辅助之人,也是最听自己的话的人之一,入了秘境对自己有大用。

没想到,二十人里,十九个仙门都遂了自己的愿,偏生这最后一个,却被仙门替换掉了。

想到了自己之前对这王寒君做下的保证与许诺,李还真也觉得面上无光。

能感觉到周围正有无数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李还真心头也是无明火起,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表达对仙门决定的不满,因此只是心里盘算着。

沉吟了一番后,李还真忽然苦笑了一声,慢慢抬手,向着半空中高高在上的道殿揖了一礼,脸色肃穆,沉声道:“诸位师弟师妹,李某三年之前,得仙门看重,赐我真传之名,从那时起,我便一直在为这次的秘境之战做准备,时至如今,李某时时刻刻,心里想的,梦里求的,也只是要尽一切力,为仙门争光,为诸位师弟师妹,争得筑基的机会而已……”

“所以,李某心里,自然也想着多寻几位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入秘境征战……”

说到了这里时,他轻轻一叹,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从人群里的几张面孔之上扫了过去,被他看到了的人,都觉得那目光是看向了自己,心里忽然间便多了些希望……

李还真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苦笑道:“但是啊,仙门也有仙门的考量,倒不能事事都如李某自己的意了,作为仙门弟子,我们总也需要理解仙门的难处才是……”

说到这里,他声音提高了起来:“所以……”

“无论仙门最终定下何人进入秘境之战,无论跟随李某进入秘境之战的究竟有本事还是无本事,李某都会全力以赴,不问结果如何,只求吾心无愧,此言,堪证吾心!”

“……”

“……”

说罢了这话,他不动声色的向王寒君使了个眼色,然后向着身前诸位青溪谷弟子们深深一揖,最后看了那名单上面的最后一个名字一眼,长长叹了一声,转身遁剑而走。

王寒君在人群里,猛得抬起了头来,已然明白了李还真的用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怀鬼胎

进入秘境的名单一出,整个太白宗上下立时引发了无数的议论。

青溪谷内,人才辈出,练气九层之上的弟子,都不知有多少没能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结果最后一个名额,偏偏给了方贵,实在使得太多仙门弟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别说如今的方贵,已经是出了名修为半废之人,就算是他没有受这些伤,凭着他的资历与修为,也不该有这次机会才是,便如刚入青溪谷的赵太合,那可是名头之上不输于方贵的天骄,还有在红叶谷雄霸榜首三四年,声名极高的萧龙雀,在很多人眼里也不比方贵差,就算是他们两个,也只是刚刚入了青溪谷,连这次秘境的边都摸不着,方贵又凭得什么?

初时的震惊之后,便是无尽的议论与猜测。

渐渐的,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开始有传言流了出来:“别说是我们了,听说李还真师兄自己都不理解,他这一次压力本来就大,又如何肯带这么一个累赘?据说他一开始拟定的名单可不是这样,只是仙门把他看好的人给换掉了,他毕竟也是弟子,只能听仙门的!”

“那李师兄最初拟定的是谁?”

“这谁能知道的,有传言说是练气九层中阶,四灵火御法修炼到了一念四灵程度的董坤董师兄的,也有传言说是进入青溪谷时间最久,在练气九层呆的时间也最久的王年王师兄的,还有修炼神引封土诀的出类拔萃,名动仙门的乔知红乔师姐的,也有说是擅长丹阵,天资过人的王寒君师姐的……反正因为这个人已经被换掉了,所以李还真师兄也没有再提过!”

“天啊,这四人可都是青溪谷出类拔萃的人物,便是作为核心弟子进入秘境也不为过,当真是想不明白,凭着他们这些人的修为与名声,哪里比不上那方姓小儿了?”

“你们还不明白么?”

在无尽嚷嚷不休的议论里,有聪明人站了出来,冷笑道:“仙门是不舍得放弃那小儿啊!”

“他毕竟在后山学到了太白九剑的传承,而且在魔山一战里,已经证明了自己剑道天赋极为惊人,将来成长了起来,不可限量,所以哪怕他如今已经废了,仙门也不想放弃他,无论如何,仙门都想给他一次机会,好让他可以重塑肉身,再度捡起那把剑来啊……”

“早有仙门的某位师兄猜测到了真相了,仙门这一次让他进入秘境,是为了筑基,或是帮别人取得筑基机会么?其实只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接近魔山之血,好治一身的伤啊!”

“这样一来,那岂不是他不仅帮不了李还真师兄,还要李还真师兄照顾他了?”

“呵呵,说实话,或许在仙门眼里,一两个地脉筑基,还真比不上一位太白九剑传人!”

这种猜测一被人说了出来,立时得到了大部分仙门弟子的认同。

太白九剑的传承有多重要,他们心里明白,对此倒是理解了仙门的决定。

只是,往深里想想,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就算如此,仙门也太冒险了,这一次秘境之战,决定的可不只是一人或两人的筑基机会,仙门给他这一次疗伤的机会,我们可以理解,但若是因此而误了更多同门的筑基机会,那对旁人来讲,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

……

“事情便是这样了!”

而在种种议论传得沸沸洋洋之时,青溪谷某座洞府之内,青溪谷的女天骄王寒君也正一脸寒霜,向着身前的几位弟子说道:“仙门就是为了给那个小儿一次疗伤的机会,才换下了我们中的某一人,按理说,仙门心疼太白九剑的传人,舍不得看他废掉,我们也理解,可是仙门若想取得魔山之血为他疗伤,总还有其他办法的吧,可是我们呢?”

她说着,心情已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我们这些人,苦苦修炼这么多年,谁甘心最后只得一个丹药筑基?这次秘境开启,本来就是我们走上地脉筑基之路的惟一希望,但如今,却凭白被毁了,毕竟,我们年龄也大了,不可能再等十年,等着下一次魔山祭了……”

在她身前,坐了三人,皆是气机深厚,面带寒霜的仙门弟子,每一个都是练气九层,却正是如今仙门传言里面最有希望进入秘境的三个人了。他们听了王寒君的话,脸色也显得非常难看,很明显,这话正说中了他们心里的痛处,也正是他们最担心出现的局面。

“那又如何?”

过了一会,那身穿黑袍的董坤才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又无法影响到仙门的决定!”

王寒君冷笑了一声,道:“若是一昧只听仙门的,我们也不必聚在这里说话了,别的事情上,我们身为仙门弟子自然要听,但如今这可是关系到筑基大事,还是我们这辈子可能会争取到的惟一一次地脉筑基的机会,难道还不值得我们为此搏上一搏么?”

这一番话,又说得场间诸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良久,忽有一人笑了笑,淡淡的瞥了王寒君一眼,道:“就算能找到方法,将那个名额都抢过来,又能如何呢?呵呵,李还真师兄一开始选择了我们四个人里的哪个,谁也不知道,就算抢回了名额,我们还是注定有三个人要落空的,白白忙活一场……”

说话的正是同为女子的乔知红,她笑吟吟的,似乎意有所指。

其他两人也皆如此,都将目光投向了王寒君。

虽然之前李还真一直不肯说被顶替掉的人是谁,让他们四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但他们能够成为青溪谷的顶尖弟子,却也都不是傻子,平时与李还真走的最近的人,便是王寒君,倘若他们三人苦心巴拉去夺回那个名额来,却又便宜了王寒君,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迎着这个问题,王寒君面无表情,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才慢慢的开口,道:“被顶替掉的那个名额,是我的!”

乔知红,董坤,王年等三人目光皆是一凛,面色不善的向王寒君看了过去。

难道这女人是想骗我们三人帮她抢回那个名额来?

“可是,如今这又有什么用?”

王寒君不理会他们的目光,接着说了下去,淡然道:“事到如今,李还真师兄一开始选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无论我们四人中的谁,进入了秘境,都比那方姓小儿有用,也就是说,到了这一步,重点不在于之前那名额是谁的,而是看谁能将这名额拿回来!”

她微微一顿,徐徐开口:“谁将名额拿回来了,这名额就是谁的!”

听得她这一番话,乔知红,董坤,王年等三人同时沉默了下来,眼底渐有希翼。

……

……

也就在青溪谷,或说整个仙门都在因为这名额之事议论纷纷,暗流涌动之时,方贵正老老实实的呆在了自己的洞府里,仿佛事不关己,置身事外一般。

对于这个名单,他并无丝毫意外。

从他离开太白宗道殿之时,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除了说一句当宗主的心都黑,不管到了什么情况都想着算计别人之外,自己又还能说什么呢?用心参悟术法也就是了!

望着身前那一卷一卷,快要摞成了小山也似的法典,方贵叹了口气。

心里好累啊!

在牛头村长到这么大,也只是跟着张穷酸学过识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而已,完整的书,那是一本也没看过,入了仙门之后,他能沉下性子来学习养息之法,那是因为他深知这养息之法关乎自己的命运,不得不用心,可是如今,却对这一堆书藉起了畏惧的念头!

妈的什么时候能看完啊!

不过宗主说的对,学习术法,简单!

掌握了灵息运转的法门与相应印法,谁都可以施展出来。

但若想将术法参研到一个极高的境界,却不仅仅是学习术法便可以了,还要参研无数与天地灵气、道蕴规矩、万物相生相克变化之道的学问,必须要了解甚至通透各种相关典藉,便像是学写字,照葫芦画瓢谁都会,但想成为一代书法大家,那需要掌握的可就多了!

这甚至与剑道都大有不同,剑道更侧重于苦练,术法则更侧重于悟性。

“宗主说,我已经修成了神识……”

“……虽然短了些,弱了些,但毕竟也是神识!”

“有了神识,掌握术法本来就会比别人快些,再加上我灵息强大,本钱浑厚,想要快速的练熟术法,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我的目的,可不能仅限于此啊……”

“……”

“……”

方贵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打定了主意之后,便意识沉入了识海。

十分威严的迈着八字步,来到了识海深处的道宫之前,先不进去,趴在窗口往里看了一眼,瞧瞧这怪胎老不老实,要不要再打一顿,没想到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道宫里面,怪胎脖子上系了根绳吊在了房梁上,也不知已经吊了几天,正随着风飘飘荡荡……

“哎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悟法军师

在窗口看得这一眼着实让方贵吓了一跳,急忙跑进道宫将怪胎放了下来,只见怪胎双眼紧闭,看起来已经吊死了,担心不已,又掐人中又打心口,最后用力朝脸上拍了两巴掌,怪胎终于一口气缓了过来,幽幽睁开了双眼,然后便看到了凑到自己脸前的方贵……

心情忽然变得绝望了,小嘴瘪了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跟谁学的,居然要上吊?”

方贵见他死不了,这才松了口气,斜眼瞧着这怪胎。

“这日子怎么过啊……”

怪胎扯着嗓子哭,一脸的痛不欲生:“你又不放我走,我总得自己找个解脱的方法啊,各种方法我都试过啦,居然死不成……这特么在梁上吊了好几天了,好容易觉得世界平静了,心也静了,结果又被你两巴掌抽了回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方贵无语的抓了抓耳朵:“你不是早就说自己死不了吗?”

怪胎抽噎着:“总要尝试一下,万一可以呢……”

“我让你尝试……”

方贵大怒,抬手要打,但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却又放了下来,这几天他也在考虑这些事,总要想得周全,所以也故意冷了怪胎两天,没进来瞧他,如今看看,这怪胎实在是被自己吓破胆了,想要用它,也不能一昧靠拳头,总得软硬兼施,才能骗猪上桌嘛!

“你不必这么伤心嘛!”

于是脸上怒气一收,笑眯眯的蹲在了怪胎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我只是因为你上次没有听话,所以才要给你个教训的,总不能留你一辈子吧?所以你现在要好好表现,向我将功赎罪,没准哪天我一开始,就会放你离开了呢,是吧?”

“有这个可能吗?”

怪胎抬头看着方贵,幽怨道:“我觉得你根本不想放我走……”

“怎么可能?”

方贵一脸的严肃,看着怪胎的眼睛道:“你是棋宫魔胎,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很可怕的,连我们仙门宗主和长老们都怕你,留你在这里我也害怕,我更想着早点放你走呢!”

“我是魔胎,我很可怕……”

怪胎连续念了几遍,给自己鼓气,终于壮起了胆:“那你啥时候放我?”

方贵认真想了想,道:“这就得看你怎么将功赎罪了,你看我以前在仙门里好好的,见了谁都是大爷,现在呢,被你害得一身暗伤,连剑也拿不动啦,筑基更是没有希望,彻底变成了废人,你想走,怎么也得等着把你欠我的这些都还给我才行啊……”

“不……没有……你别想讹我……”

怪胎一听,吓的脸都绿了,叫道:“不是我害的你,这是你本来就有的问题!”

“好了好了,不是你害的,你先听我说完!”

方贵摆了摆手,和气道:“但无论如何,这事你赶上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这一次,宗主给我出了个主意,他想坑人,就让我配合,而这第一步呢,就是想让我借着自己的灵识,修炼法术,然后帮他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做成了,我就可以重塑道源了……”

怪胎听得这话云里雾里:“关我啥事啊?”

“跟你关系可大了……”

方贵严肃道:“我一共就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我修炼出了灵识,但想将术法修炼到极致,也没那么容易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己悟性极佳,学啥就能会啥来着是吧?”

“是倒是……”

怪胎听着都迷茫了,傻傻道:“但那应该是我吞噬了你之后的事啊,我吞噬了你之后,就变成了你,我会成为一个聪明绝顶的你,学什么便会什么,做什么都事半功倍,然后等着棋宫弟子将我唤醒……可现在我被你关在这里了,学那些干嘛?”

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了:“我现在只想回我的棺材啊……”

“问题就在这里了……”

方贵轻轻拍了一下手,一脸诚恳的道:“现在吧,我学不会术法,就没法去跟人抢资源,不抢资源,我这一身的伤就好不了,伤好不了,就没法筑基,我不筑基,就心情不好,更不想放你了,所以,你现在只能先帮我参悟法术,等我筑基之后,放你离开……”

怪胎被他说的有点头晕,莫名觉得他好像还蛮有诚意的样子。

抽噎了一阵,委委曲曲的道:“这回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贵举起手来道:“千真万确!”

怪胎道小声道:“要不……要不立个字据?”

“别这么没出息!”

方贵顿时一脸的严肃,道:“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要彼此信任!”

怪胎听着“好朋友”三个字,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心里鼓了半天的劲儿,终于大着胆子提出了自己作为好朋友的第一个要求:“那你以后……能不要再打我了不?”

方贵听得微微一呆,认真道:“我会努力做到的!”

怪胎看着方贵那张真诚的脸,信了。

终于算是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问方贵道:“你要悟什么法?”

“很多!”

方贵满面笑容,道:“我先告诉你其中一道,你来试试!”

如今的方贵,已经修炼成了灵识,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也难得的勤快了一下,多读了几部关于识海灵识一类的典藉,倒是渐渐摸清楚了自己与这棋宫怪胎之间的关系。

自己识海里的神秘道宫,也不知来历如何,但分明与自己的神魂相关,可以借其困住棋宫的魔胎,按理说,凭着棋宫魔胎的本领,就算吞噬不了自己,逃走也是很简单的,但困在了道宫里,他却插翅难逃了,尤其是自己修炼成了灵识之后,更是容易感知道宫了。

而借识海里的神秘道宫困住了这个魔胎,也就有了利用它那超凡悟性的可能。

这种悟性,本来便是魔胎自身所有,是他们先天之灵亲近大道的某种体现,所以这怪胎当初才会说,如果他当初成功悄无声息的吞噬了方贵,那么在太白宗里的方贵,会悄然变成一个聪明绝顶,悟性极佳的修行天才,这种超凡的悟性,本来就是它们与生俱来的。

而这,便是当初宗主给方贵讲解天书时,方贵听得一头雾水,但这怪胎却是一听之下立时明白真义的原因,这些东西,他不接触倒也罢了,只要一接触,自然会明白其中深意。

所以,如今方贵所能想到的修炼方式便是,先由自己来翻阅那些术法典藉,无论懂与不懂,都将内容记下来,然后再转述给这怪胎知道,由着他去琢磨与领悟,等它悟得明白了,再传给自己就是,自己只需要小心印证几次,别让这厮把自己给坑了就行了。

反正他们之前的交流,本就是神念交流,怪胎能明白的,也能让他很快明白。

对于方贵来说,这便是修行的一条捷径!

只不过,这怪胎的悟性,似乎比自己想的还高那么一点……

“你看,这一招火鸟术,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方贵连说带比划,先说了一式自己早就学过的术法出来,这一次他对这怪胎抱有厚望,倒真说的特别仔细,连运转术法的法门,再到灵息的消耗,再到自己施展这火鸟术时学到的一些窍门,足足说了一柱香时间才算说了个清楚,然后满怀希望的看向了那怪胎。

“怎么样?就是这一招术法,我也算厉害的,别人施展出来像只乌鸦那么大,我施展出来起码也是一只养了三年的肥猪那么大,可厉害了,就是不经打,一碰就散了……”

说着脸色十分认真的询问:“你多长时间能帮我参悟出来?”

怪胎听着,一脸的懵懂。

“难道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方贵皱着眉头想了想,试探着问:“三天够不够?”

怪胎眼神古怪的看着方贵,久久不答。

方贵叹了口气,道:“七天总可以了吧?”

怪胎还是不答。

方贵有点生气了:“最多十天时间,悟不出来,打死你!”

“不……不用十天时间……”

怪胎一听“打”这个字,终于哆嗦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嗫嚅道:“这一道术法,里面有九个变化吧,掌握三个变化,就可以施展出来了,然后每多一道变化,威力便可以更强一分,你说自己施展出来看着厉害,但却不中用,就是因为你灵息虽强,变化太少……”

方贵一听,觉得像是有点道理,急忙问:“你能悟出多少变化?”

怪胎道:“九个啊,你刚一说我就明白了!”

方贵直接有点傻眼了:“那你发个鬼的呆?”

怪胎傻傻道:“这里面的九个变化都很简单,就是有一个问题怎么想都不懂……”

方贵脸色凝重了起来:“什么问题?”

怪胎道:“这么简单的法术,你怎么就不会呢?”

“……”

方贵脸色顿时变了,过了一会,才笑道:“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啊,你看!”

伸出了一只手,道:“这是什么?”

怪胎道:“手啊……”

方贵摇了摇头,笑道:“你错了,这叫巴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以大欺小

“你先将这九个变化的领悟传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强忍着抽这怪胎一顿的念头,方贵双手背在身后,冷着脸吩咐。

“我悟出来的,不可能有错……真有错你能看得出来?”

怪胎嘴里小声嘟嚷,不过被方贵瞪了一眼,他也不敢怠慢,慢慢盘膝坐下,神识震颤。

很快,在他身边,便出现了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这种波纹,像是水纹一般,却更复杂,更玄奥,每一道波纹都不同,组合了起来,便形成了种种不同的信息,向着周围扩散了开去,最后便碰着了这一座道宫的墙壁,然后被那些看似很不起眼的墙壁,缓缓吸引了进去。

也就在这时候,方贵忽觉脑海里面,一阵通透,像是多出了许多东西。

这种感觉,像是脑子里多了许多想法,仔细去捕捉,便发现都是一道一道对这火鸟术法运转之理的领悟,清晰明了,简直就像是自己生出来的感觉一般,在有了这些想法之前,想起那些神通术法,只觉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如今却像是在看着自己掌纹一般!

“居然真的这么厉害……”

方贵自己都愣住了,掌握了这些领悟之后,他兴奋的手都要颤抖。

他忽然间便知道了这火鸟术该怎么运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甚至忽然明白了这些术法里面的种种变化,需要怎么搭配,需要在面临什么样的强敌时做出什么选择……

如今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勤加练习,尽快熟悉一般!

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太白九剑里面的三种境界,入身,入心,入神!

太白九剑,是需要方贵先学会并苦练,达到入心,然后领悟真谛,达到入神,而如今这法术却是反了过来,方贵有了怪胎帮着领悟,先达到了入神之境,知道了如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剩下的则是苦苦练习,把中间缺失的入心这一步骤给补上而已……

“宗主还担心我三个月内,无法将术法练好,现在看来,我不仅能练好……”

方贵心里暗想了起来:“我能练到非常好!”

而在方贵沉思不语时,那怪胎也正心下惴惴,偷眼看着方贵。

他倒不担心自己领悟的不好,他担心就算自己领悟的好了,方贵还要找借口打自己。

而方贵这时候心里确实在想:“要不要先打一顿,省得他下次骄傲?”

……

……

“方贵师弟何在,同门拜会!”

幸好也就在这时候,忽然间外界传来了一声沉喝,清晰传入了道宫之中。

方贵吃了一惊,急忙飞身回到了肉身,睁开双眼,起身打开了洞府的门,便看到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子眼神淡漠的看自己,除她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袍,脸色黝黑的男子,身量不高,但眼神十分幽冷的矮子,一个面色和气,总是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女子。

这四个人居然都是练气九层境界,同时站在了洞府门前,便隐隐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方贵瞅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调戏过这两个女的,放下心来,道:“干嘛?”

“你就是方贵?”

为首的女子上下打量了方贵几眼,确定了某些传闻里的说法,脸色便不怎么好看,抬手向着方贵一拱,道:“吾乃青溪谷弟子王寒君,这几位则是乔知红师姐、王年师兄、董坤师兄,算起来都是你的师兄师姐,今天我们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跟你商量……”

方贵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道:“商量什么事,对谁有好处?”

王寒君顿时一怔,这话让自己怎么回答?

“你入谷最晚,是青溪谷的小师弟,我们是师兄师姐,当然不会害你了……”

王寒君身后,那浅笑着的女子说了一句。

“那先进来吧……”

方贵让开了半个身子,又道:“我可不是小师弟,赵太合与萧龙雀都叫我师兄的!”

这四人听了都有些懵,也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怎么接这话茬。

方贵将让他们让进了洞府来,便往自己小案前的蒲团上一坐,看得出这几人来者不善,自然也没有什么茶水招待,连把酸枣都没有,只是斜眼瞧着这几个,盘算他们的来历。

王寒君模样是个娇柔女子,但行事却很是雷厉风行,坐下了之后,立时开门见山,道:“方贵师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此来,是为了秘境之战的事情,秘境之战是仙门大事,牵涉极广,我们希望方贵师弟可以以大局为重,主动退出,将这名额让出来……”

方贵听得都懵了:“什么?”

王寒君沉默了片刻,换了一种说法,道:“方贵师弟,其实你不必说,我们也知道,因为你此前在魔山之中立了大功,又受了伤,所以仙门惜才,要送你进入秘镜去寻一份造化,盼着你可以获得血晶,治好你一身的伤,这本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是……”

咬了咬嘴唇,她沉声道:“但是,你受了伤,总有其他可医之法,但秘境之战,却牵扯到了许多青溪谷弟子惟一的筑基希望,仙门不能有功不赏,所以给了你这次机会,李还真师兄作为真传,也自不便说些什么,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懂些事,以大局为重……”

“我这一身的伤……”

方贵听着,心下已然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激动,终于来了啊……

从自己进了青溪谷,自己就等这些人来找自己麻烦,以后好去仙门告状,没想到这些青溪谷弟子一个个的自持身份,居然不来欺负自己,最多只是无视自己罢了,小册子上老是记一些有的没的,那也很无聊啊,没想到自己都快放弃了,他们倒是来了……

原来这群王八蛋还真是实际,没好处的事就不露头啊!

压下了心里的激动,方贵翻个白眼看向了王寒君:“这位师姐说的话我就听不懂了啊,什么叫以大局为重?难道我进了秘境就帮不上忙,注定要扯其他人的后腿?”

见着了方贵这个反应,四人皆沉默了一下,眼神彼此交换。

“方贵师弟,你如今的情况,我们都看得出来……”

身穿黑袍的董坤,在这时候慢慢开了口,淡淡道:“仙门为何安排你进入秘境,我们也能猜个**不离十,如今你才不过练气七层吧,距离筑基尚远,仙门安排你进入秘境,难道不是想让你借秘境血晶来治这一身的暗伤?”

“这些人倒不蠢,还真猜到了那么一点点真相……”

方贵心里暗暗点头,心里则是快速盘算着,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故意胀红了脸,嚷嚷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向仙门求了好久呢,这可是仙门给我的造化……”

“果然是他求来的……”

王寒君等四人暗暗点头,确定了某个事实。

难怪仙门会同意让他进入秘境,想来就是他苦苦哀求才有的结果,说不定还不是他亲口去求,而是他求了后山的幕九歌去说情,才争取过来的这么一个疗伤的机会。

“若只是一个治伤,也倒罢了……”

眉头皱了半晌,王寒君慢慢的开口,道:“但是方贵师弟啊,这一次的事情太重要了,多你一人进入秘境,李师兄便少一位帮手,还要额外多照应你,我们太白宗里外里便等于少了两个人,四大仙门弟子,这一次本来就要强势反扑,这一点颓势,便有可能让我太白宗弟子大败亏输,夺不来足够的秘境血晶,诸位师兄弟们便会筑基失败,这份责任……”

她目光淡淡,看向了方贵:“谁担得起?”

“这顶帽子扣的……”

方贵听着王寒君的话,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那种罪大恶极之人,只为了换取一个自己疗伤的机会,就害得自己无数无辜的同门都失去地脉筑基的可能……

心里想着,面上却故意装出了一副羞恼样子来,急道:“就算是现在,我进了秘境,也可以帮忙的……”

身穿黑袍的王年听着这话,忽然笑了一声,道:“你还能提得起剑来么?”

方贵冷眼看向了他:“你什么意思?”

王年见到了方贵羞恼的样子,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再加一把柴,故意淡淡笑道:“入了秘境,便是为仙门夺名,为同门夺资源,为自己夺造化,每个人肩上的压力都很重,你如今连剑也提不起来,活脱脱废人一个,入了秘境,不是专拖同门后腿的么?”

其他三人见王年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脸上也都露出了淡淡笑意。

但这一番话,却是说的方贵有些不快了。

他其实也知道,王年是在故意拿话激将自己,但听了这话,还是有些恼怒。

但越是如此,他倒越是心里想得通透了,故意装作急躁样子,冷声道:“你们也别太小瞧人啦,就算我现在提不起剑来,但还是可以施展法术的,谁敢当我是废人?”

“法术?”

其他四位弟子听了,忽然脸上都露出了些笑容。

心里忽然觉得,毕竟年龄太小啊,这小鬼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对付……

以自己的年龄与见识,对付这小鬼,倒是有些以大欺小了。

但是为了进入秘境,顾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切磋术法

对于王寒君和乔知红等人而言,他们一开始最担心的,只是方贵不依着他们的话口来走,一口咬定这是仙门的决定,让他们去找仙门说,若是那样,他们四个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所以这次一过来,便先给方贵分析利弊,扣顶大帽子,咬定了方贵这一次进去,就是为了拖同门后腿,占同门便宜的,同时故意言语刻薄,就是要方贵动怒,顺着他们的话走。

只要方贵受到了激将,说出了某些话来,他们便好进行下一步了。

而如今,他们倒是发现,方贵居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容易受激,不等他们拿话来引导,便已主动说到了法术这个点子上了,那么剩下的事情,便只需按步就班便可处理……

王寒君也是个老谋深算的,敏锐的把握住了方贵的心理变化,脸上顿时露出了些玩昧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贵,道:“看这样子,倒是我误会了方贵师弟,想必你也是个要面子的,入了秘境,也只想着靠自己的本领夺来血晶,而非占同门的便宜了?”

方贵懊恼的红了脸,叫道:“那是当然……”

“既然方贵师弟这么有信心……”

旁边的乔知红笑吟吟接过了话口:“那要不我们切磋一下?”

“切磋什么?”

听见了乔知红的话,方贵像是忽然警惕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了她。

乔知红笑容淡淡的,慢悠悠的打量着自己的指甲,道:“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秘境人人想进,但名额却是有限,我们之前也只是误认为方贵师弟进了秘境会拖别人后腿,才过来劝你主动退出,但倘若方贵师弟能与我们切磋一场,证明你不是废……呵呵,表现出让我们佩服的术法造诣,那我们便只有收回之前的话了,还要郑重的向方贵师弟道歉……”

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场间诸人,尽皆侧目。

倘若可以借着切磋的名义,让方贵主动放弃,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跟我切磋术法?”

方贵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犹豫道:“你们修为这么高……”

“大家不论修为,只论对术法的理解好了!”

王年淡淡笑了一声,接过了话口,道:“我愿与方贵师弟切磋一场,随便你说哪道术法,只要你能表现出比我更高的领悟,我便承认你比我强,当场向你陪礼道歉!”

说着话时,目光平静的看向了方贵,表现的很是坦诚。

“只论对术法的理解?”

方贵似乎有些心动了,抬头道:“任何一道术法都行吗?”

王年轻轻点头,笑道:“但凡仙门所有,尽方贵师弟来挑便是了!”

眼见得方贵似乎动心了,场间不知多少人的目光齐齐向他看了过来,有些焦急。

像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思考,方贵抬头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听到方贵问出了这个问题,董坤终于忍不住,沉声道:“很是简单,方贵师弟若是赢了,那便说明我们小瞧了你,你确实有资格进入秘境,我们向你道歉,但倘若方贵师弟输了的话……既然你也不想扯同门后腿,仙门那里,自然由你去说了!”

最终目的说了出来,无数目光落在了方贵脸上,都显得有些焦急。

“呵呵……”

方贵认真的想了想,忽然冷笑了起来:“你们当我傻?”

王寒君、乔知红、王年、董坤等人忽然呆了一呆,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方贵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如今可是仙门已经把那个名额给我啦,结果你们就巴巴的跑过来,红口白牙几句话,就逼着我拿这名额跟你们打赌?赢了我没啥好处,输了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们觉得我方贵老爷看起来是这么笨的人吗?”

场四人微微沉默,过了一会,王寒君才道:“我们若输了,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别跟我来这一套!”

方贵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方贵老爷我是要面子的人,你们想切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没有好处可不会出手,想切磋,可以啊,先给我一些补偿再说,我赢了,这补偿当然不会还给你们,我输了,也一样不还,但是……我就真向仙门去说,自愿退出!”

“嗯?”

本来已经觉得有些棘手,王寒君等人却忽又生出了希望。

他们还以为方贵忽然变聪明了,打死不上他们的套,这样的话,他们还真拿方贵没办法,总不能强押着他去仙门那里退出吧,但如今方贵话口一改,则让他们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小儿自己心里也是没什么把握的,只是他不愿平白退出,想先要些好处!

而若是给方贵些好处,便可以让他答应切磋,他们心里无疑是乐意的。

“便依方贵师弟所言!”

王寒君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敲砖钉脚道:“你具体受了什么伤,我并不知晓,但能够感觉到如今的你肉身虚弱,气血枯竭,而我多年修行,恰好曾经攒下灵石,购买了一颗大宝血丹,打算在筑基之前服用下去,为自己打根基的,如今,便将此丹给了你吧,若这一场切磋,你赢了,这便当作是我输给你的赌注,若你输了,也算是我这做师姐的一点心意吧!”

“大宝血丹?”

方贵听了,倒是眼前一亮,知道这是好东西。

他之前为了自己这一身伤,也曾打听过,知晓此丹是价值堪比三颗青萝果的好东西。

“好,就这么定了……”

方贵一口答应,直接伸出了手来。

王寒君直觉事情进展之顺利,让自己喜出望外,急忙便要取丹。

而其他三人听了这话,却顿时有些着急,他们也没想到方贵答应的这么痛快,倘若他先收了王寒君的大宝血丹,然后与她切磋术法输了,这名额自然归了王寒君,自己怎么办?

“我也觉得这法子好!”

旁边的乔知红说话虽慢,却恰到好处的开口,慢悠悠的道:“我修行多年,同样也曾经高价买了三颗生生造血丹,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筑基之时气血旺盛的,价值比那大宝血丹还高了一些,倘若方贵师弟愿意,我便将这三颗血丹给你,换你来切磋一场如何?”

“生生造血丹?”

方贵眼睛亮了一些,转头看向了乔知红。

王年不动声色,忽然开口,道:“我有凶兽宝血一壶,价值胜过所有灵丹!”

方贵立转转向了他,脸色笑眯眯的。

“连凶兽宝血都拿出来了?”

最后的董坤暗暗咬牙,没想到这几个人如此下血本,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拿了出来,想要诱惑方贵,先与他们切磋,毕竟他们谁也不将方贵的术法放在眼里,谁第一个与方贵较量,谁便拿稳了那个名额,只可恨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一茬,身上也没准备好价值比他们更高的东西啊,心里一急,冷声道:“我愿出灵石一千两……”

“唰”“唰”“唰”

所有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心想挺大方啊,直接出灵石了……

方贵见着他们四个暗暗较劲,心里则有些着急了,这几个人明显都是拿好东西来引诱自己的,他们拿出来的东西,随便每一样都是非常好的……

可关键的地方在于,自己不打算随便挑一样,自己四种都想要!

“呵呵,师兄师姐们都很有诚意啊,我该先选哪个?”

方贵笑吟吟的扫过了场间四人,眼神过处,那四位师兄师姐都有些紧张。

“还是一起来吧!”

望着他们的表情,方贵却忽然拍了拍手,笑道:“先等我施展出四道法术来,你们四人每人选一个,谁能将这法术施展的比我高明,那就算是谁赢了,如何?”

“同时切磋?”

场间四人皆是怔了一下,没想到方贵会提这个建议。

他们都有把握胜过方贵,问题只在于谁先第一个赢了方贵而已。

但四个人之间,谁也不肯让出这第一个机会,倒是让这局面变得僵持了起来,方贵提的建议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从现在的局面上来看,却是对他们四人最公平的了……

虽然说,自己这些价值无量的好东西,就只换来一个切磋的机会,有点亏……

但事已至此,不吃这个亏,难道就看别人凭白占了便宜?

王寒君性子雷厉风行,第一个点头答应:“可以!”

一见她答应了下来,其他人便也不再犹豫:“我也同意!”

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确定,自己有胜出的希望,而且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便是此生遗憾,修行之路,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这点子魄力他们还是有的!

“哈哈,那把东西给我吧!”

方贵立时大笑不已,十分开心的将手摊了开来。

看着他这模样,这四人都觉有些无奈,但还是只能将许诺的宝贝交了出去。

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将那名额赢到手里。

眼见得方贵喜气洋洋的将那大宝血丹、生生造血丹、凶兽宝血、一千灵石,都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他们四人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眼神凝重,同时看向了方贵。

“开始吧!”

他们都在等着,看方贵施展出哪四道法术来!

这一道法术,便决定了他们谁能赢过方贵,毕竟看方贵这等信心满满的样子,说不定他在法术上面还真有些诀窍,但他们四人既然敢来,便有自己的把握,法术和剑道毕竟是不同的,方贵的剑道,学自后山,有独到之处,而法术,却是仙门之中人人可学的。

身为青溪谷修行多年的老牌弟子,他们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方贵!

然后就在这一片凝重气氛里,方贵忽然笑了起来:“不用比啦,我认输!”

四位弟子忽然懵了,呆呆的看着方贵。

“哈哈,不就是向仙门要求自愿退出嘛……”

方贵则是满面欢喜的跳了起来,道:“你们放心,我这就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头赚

认输?

这又是什么鬼?

方贵这一句话说的四大青溪谷弟子都懵了,局面的发展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一场较量,然后漂亮的赢了这小鬼,逼着他万般无奈去向仙门请辞让出这个名额来吗?

怎么如今看起来他还挺高兴的样子?

“你们四个联手过来,又是拿话挤兑我,又是要切磋的,不就是为了让我主动退出吗?要论术法,我哪有你们四个厉害,当然就直接退出啦,事后这个名额该由你们哪一个来顶,我也不管了,实在决定不了你们可以自己切磋一下,反正我先去禀告了仙门再说!”

方贵说的振振有词,却让王寒君等四人彻底糊涂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

……

但方贵表现的可比他们想象中痛快多了,收了东西之后,立刻神清气爽的出了洞府,在前面驾御着鬼灵剑向距离最近的立德殿掠去。王寒君等人见了,也不敢怠慢,四个人也都驾起了飞剑,远远跟在了方贵身后。

只见方贵来到了立德殿前,便从鬼灵剑之上跳下,远远的向着立德殿拱手行礼,大声开口,使得立德殿周围所有的弟子杂役都能清楚的听到。

“青溪谷弟子方贵,求恳仙门收回成命,另择有本事之人参加秘境之战!”

“……”

“……”

“他居然真的说了……”

王寒君等人初时的担忧之意尽去,脸色显得有些激动。

本来他们见方贵答应的如此痛快,还以为这小鬼在搞什么鬼主意呢,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实在,不拖延不掺假,直接来到了立德殿,当着所有人的面请辞秘境之战!

一时心情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个名额方贵让了出来,那么他们……

……便有了希望!

在这时候,他们四人已忍不住看向了彼此。

有了这么一个名额,那么他们要做的,便是如何击败另外三位对手,抢到这名额!

……

……

“你又胡闹什么呢?”

也就在四人都激动万分之时,立德殿内,忽然传出了柳真长老有些无奈的声音。

王寒君等人顿时呆了一呆,好像局面有点不对。

秘境之战自然非常重要,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进去搏一搏,但就如今的情况来讲,仙门虽然已经定下了名单,可方贵只要提出来了,仙门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别说方贵本来就已经暗伤缠身,哪怕他仍是全盛时期,只要他不想进入秘境,那仙门也没有道理强迫他进啊,毕竟谁都知道秘境之中凶险无比,有可能得到地脉筑基的机会,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仙门再怎么样,也没有强迫着门下弟子进去送死的道理吧?

而这,也是王寒君等人见方贵主动要求退出时,心里生出了极大期待的原因所在……

期待越大,她听到了柳真长老的话时,脸色便越精彩!

“没胡闹啊……”

也就在这时候,方贵转头看了王寒君等人一眼,投给了她一个“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眼神,然后认真的转头看向了立德殿,道:“里面的可是柳长老?我是认真的……”

说着长叹了一声,大声道:“毕竟,唉,我连剑都拿不动啦,进入了秘境又有什么用呢?况且这秘境大战,牵扯到了仙门的名声和这么多同门的筑基资源,我又怎么能去扯后腿?所以我主动过来,要求退出,不如换我后面这几位师兄师姐们进去吧,你看他们,修为比我高,术法丹符更是厉害,而且一心为仙门效力,谁进去都比我合适啊……”

在方贵身后,这一番话说的王寒君等人听着都快感动了。

他们当真没想到方贵居然替自己说到了这种程度,可恨自己之前还在怀疑方贵的人品,担心他阴奉阳违,不肯老老实实的向仙门提出要退出秘境之战的请求呢,真过分!

然后在他们的感动之中,便听到了柳长老的怒叱:“少废话,赶紧回去修行!”

这一下子,王寒君等四人彻底懵住了。

方贵也懵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王寒君等人,又道:“长老,我是认真的……”

立德殿里,柳真长老长长叹了口气,方贵进入了秘境之战名单的事情,乃是宗主钦点,而他向来总管仙门内部大小事务,这件事自然也不可能瞒着他,这时候听了方贵在洞府门口胡搅蛮缠,心里顿时动了气,又听他不停的提起什么师兄师姐来,哪还有不明白的?

微一沉默之后,忽然沉声厉喝:“仙门做事,自有规矩,既然名单已经定下,便该是尔等为仙门出马之时,难道这等大事,还由得了你们一个个跑来讨价还价不成?”

这番话里,柳真长老已动了真怒,殿外诸弟子,皆感觉到一道冷光从身上扫过。

王寒君等人感觉到了柳真长老的目光,忽然心下生寒。

倒是方贵不怕,回头看了王寒君一眼,像是在跟她商量,要不要继续说。

“方贵师弟……快……快回吧!”

王寒君急忙扯住了方贵的袖子,脸色多少显得有些惊恐,生怕方贵继续说话惹恼了柳真长老,压低了声音道:“仙门主意已定,咱们作为弟子,只管听仙门命令就是了……”

方贵面露为难之色,道:“诸位师姐,我是真觉得自己不如你们合适……”

乔知红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什么,脸色更是难看,苦笑道:“莫要再说啦,先回去吧!”

董坤与王年都没有开口,但也已经看明白局势了。

他们之前都以为方贵主动提出退出秘境之战,非常简单,但现在看来,自己想错了。

柳真长老的怒气,便是证明。

说不定方贵也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故意骗自己这些人来着。

如今留在这里多说无益,还不如回去商讨。

但他们想要回去,方贵却是不肯,站定了脚步,大义凛然道:“要回你们回,我是不肯回去,既然我切磋输给了你们,又收了你们的东西,便一定要替你们仗义执言,哼,真不知道仙门怎么想的,王师姐这样的天之骄子,不让你进入秘境,我这样的废人,却非要我进去不可,诸位师兄师姐放心,这里不答应,我就去找宗主,总之一定要退出才行……”

王寒君等人听了这话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别再说什么切磋不切磋的了……”

王年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仙门决意已定,我们又哪有违命不遵的道理?”

方贵转头看向了他,道:“真不让我去啦?”

王年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方贵严肃道:“东西我可不退啊……”

……

……

眼前这四位青溪谷弟子表情更无奈了,不用多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入了套了,虽然还不了解方贵是如何做到让仙门如此义无返顾将这个名额给他的,但也知道事情应该不像自己这些人想得那么简单,事已至此,分明是被坑了,但偏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时,也只能无奈的离开,只是看王寒君的眼神有些不善。

“哈哈,慢走哈,下次再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商量……”

方贵无辜的站在了立德殿前,看着王寒君等人御剑走远了,这才忽然嘻嘻的一笑,直接向着立德殿走了过去,到得了殿门口处,不敢直接进去,探着脑袋往里面一瞧。

“你又在搞什么鬼?”

立德殿内,柳真长老满面怒气,瞪了方贵一眼:“进来说话,鬼鬼祟祟什么样子!”

“长老,我受委曲了!”

方贵进了大殿,在柳真长老面前坐下,低垂了脑袋说道。

“你能受委曲?谁能给你委曲?”

柳真长老瞪了方贵一眼,根本不听他这一套。

“是真的!”

方贵一脸的认真,道:“进入秘境的事,是宗主定的,结果呢,青溪谷里的一个个看我不顺眼,平时背地里说我坏话,嘲笑我变成了废人也就罢了,如今一看这名单下来了,甚至跑过来威胁我,让我主动退出,我若不答应,说不定他们还要动手打我……”

“胡说八道,青溪谷弟子,岂会这等没规矩?”

柳真长老训斥了一句,并不相信方贵说出来的话。

“我都记下来了……”

方贵拿出了怀里的小册子,道:“不信你自己看……”

“这都什么啊……”

柳真长老随便翻了翻,只见上面满是狗爬一样的字,自己看了半天,也只能依稀能分辨出来,都是些某某人奚落自己,某某人嘲笑自己,某某人排挤自己之类的事情……

看起来记了满满一本,倒还真是不少。

也幸亏方贵的字不好看,否则柳真长老仔细看下去了,就发现问题了。

柳真长老本来不想管这些事,不过看到了方贵坐在自己对面的蒲团上,瘦瘦削削,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倒是莫名的一叹,别人不知道,还当这次进入秘境是方贵的造化,他却知道宗主安排方贵进去另有深意,他要承受的压力,说不定比真传弟子还大些……

更关键的是,就算拿到了血晶,方贵能不能成功,也在两可之间,对如今的方贵来说,进入秘境,本来就是赌命去的,赢了,他与仙门皆好,输了,则只有仙门受益……

如此想着,倒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叹了一声,道:“你想怎么样呢?”

“仙门有命,我受委屈也是应该的,但是……”

方贵认真的看向了柳真长老,道:“好歹给点补偿不过份吧?”

“还要补偿?”

柳真长老的脸显得有点黑:“你想要什么?”

方贵立时笑了起来,道:“长老这话问的……我什么都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十字法类

因着最后一个名额引发的骚乱,居然就如此平息了下去。

以王寒君、王年、董坤、乔知红等四人为首的青溪谷弟子原本最不喜方贵,曾态度坚决的表明一定要让方贵主动退出秘境之战,但从立德殿回来之后,却无一例外的保持了沉默,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话题。

更有人看到了他们四人悄悄的领了不少符诏,这实在让人惊奇,他们四个还能缺钱不成,领这么多符诏?

不只是他们四个,就连青溪谷真传李还真也专门被仙门柳真长老叫过去了一次,也不知这一次长老与他说了什么,总之李还真返回谷里的时候神色很复杂,他特意传话,让青溪谷弟子不可再打扰方贵,同时又命青溪谷的执事给方贵选择了谷心的另外一座洞府。

与之前方贵住的那个偏僻洞府相比,这个新的洞府当真是精致华丽了。

这几件事的出现,让青溪谷弟子们都敏锐的嗅到了一些问题,知道应该与方贵有关,仙门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极大的坚决,也就使得其他弟子们,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方贵即将代表仙门参加秘境之战的事情,无论心里服与不服,嘴上起码说不了别的什么了。

不过一连串的反应里,也有一些让人不理解的。

好几位平时都在安心修炼,没招谁没惹谁的青溪谷弟子都挨了仙门责骂,让他们以后注意自己的修养与态度,更无辜的是某位养了一头灵虎的青溪谷弟子,莫名其妙挨了仙门执事一顿训斥,让他以后管好自家灵兽,别动不动就在洞府外面瞎晃,省得吓着了人……

……那位青溪谷弟子又气又莫名其妙,我自己的灵兽养在洞府外面怎么啦?

我家大花可乖巧了,见谁都笑,怎么会吓着人?

……

……

青溪谷最中心的洞府,乃是整座青溪谷里灵气最为充裕的一座,周围足有三道聚灵阵引来灵气,空间宽阔,还有专门的丹室、经架、试法台等等,别说是一位仙门弟子了,就算是普通的仙门执事,怕也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方贵也算是一步登天,养尊处优了……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方贵开始了潜心修习术法的生活。

如今秘境之战一日比一日更近,李还真心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将除方贵之外的另外十八位青溪谷弟子都招了过去,日夜演练大阵,只望着到了秘境之战时可以配合的更好,力敌四大仙门,惟有方贵,倒像是被他们遗忘了一般,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们商讨进入秘境时的诸般计划时,方贵留在了自己的洞府里面修法。

他们演练大阵时,方贵仍是留在了自己的洞府里面修法。

他们为进入秘境之事准备各种资源时,方贵还是独自留在了洞府里面修法。

时间一久,仙门里已不知引发了多少议论:“那位鬼影子方贵,本是靠了学自后山的剑道才扬名五大仙门,如今他剑道已经废了,又不肯追随李还真师兄演练阵道,难道是想凭着这一段时间的苦练,在术法一道取得什么成就,好应对秘境大战的凶险与压力不成?”

“这就有些胡闹了吧,术法可不比剑道,尤其是我们练气境界的修行中人参悟的术法,基本上没有不传之秘一说,你能接触到的,别人也能接触到,临敌之际,全靠自己的领悟,最难一枝独秀,别人已经修炼了十年八年,他却想几个月便超过所有人?”

“唉,你们也别这么刻薄的话了,这位方贵师弟是个可怜人呐,剑道天赋如此之高,却偏偏因为受了暗伤放弃了剑道,如今这术法一道,也是他能抓住的最后稻草了吧?”

“理解倒是可以理解,但这……终归只是个笑话吧?”

“……”

“……”

而在仙门流言四起,且始终围绕着自己转个不停时,方贵倒是踌躇满志!

“金木水火土,日月风雷神!”

盘坐在了试法石前,方贵皱着个眉头,一脸认真的想着:“这便是如今的修行界里,最能囊括术法类型的十个种类了,金木水火土自不用说,此乃五行之理,也是最早的术法本源,而日月风雷神,则是后世的修行者一点一点领悟出来的,天底下的法术神通,再无超越这十字范围的,我想将术法修炼到极致,便需要将这十字里面的基础术法都掌握……”

“照着宗主的意思,他觉得我已经修炼出了神识,术法一道,一定进境飞快,不过他也没有对我抱太大的信心,只想着让我将五行术法练熟就行了,但我方贵方老爷可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既然要练,当然就得修炼到极致,起码多掌握上几个字的吧?”

“嘿嘿,宗主想着让我坑四大仙门的人,但我若修炼得更厉害,那岂不是……”

一念及此,立时沉入了识海道宫之中,摧促起了那怪胎:“领悟的怎么样啦?”

那怪胎如今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道宫的墙角,身边堆着小山也似的典藉。

这些典藉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方贵在外界看过了之后,显化在了这道宫之中。

里面的内容倒皆是真实的,只不过也与方贵有关,方贵在现实世界看书的时候,倘若少看了一句,这里面的典藉便会少上一句,倘若方贵在外面看书时记错了某一句,这里面的典藉,便也会显示成错的。

而那怪胎,如今则是得了方贵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参悟这些典藉,然后将他所参悟的,毫无保留的传达给方贵,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方贵自己看书,并且领悟一般。

“大哥,别催啦,我可一直没有偷懒……”

那怪胎十分无辜的抬起了头来,可以看到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将手里的典藉一放,委屈道:“你给安排的活也太难干了,这世间术法千万,堪称无穷无尽,不说别的,仅水之一道,便又有水、冰、云、雾诸般变化,每种变化里面,又有各种各样的术法,你想三个月里面,学会十字之内所有的低阶术法,这怎么可能嘛?”

“光是搜集,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多啊……”

方贵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全部学会,自然不行,不过每样都学一两道还是可以的吧?宗主可是跟我说了,术法御敌,最容易露出破绽,我若学得少了,到时候万一被人近了身,那还不是死路一条?……我要是死了,你觉得你能活?”

那怪胎长叹了一声,道:“你家仙门给你送过来的术法,便有一百七十二卷之多,你想全部学会,那也不可能啊,就算我能全部给你参悟完了,你也没有时间去练,毕竟你也说了,这一次是去玩命的,与其全部都学,半瓶子醋,倒不如选几道厉害的,练得熟些!”

方贵仔细想了想,倒觉得这怪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皱眉道:“那你说怎样?”

怪胎道:“你们这仙门还不错,十字术法里面,除了最神秘的神字法之外,其他九字术法基本上都有,我呢,就从里面各选了一道最实用的,金字御剑术,木字感应术,水字冰箭术,火字火鸟术,土字飞石术,日字隐身术,月字使鬼术,风字披风术,雷字小雷鞭,一共九大基础术法,倘若你可以全部都练到了极致,遇到了练气境弟子,也就不怕了吧?”

“九大术法……”

方贵仔细想了想,很快做下了取舍:“应该能学得会!”

于是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方贵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平时或许喜欢偷懒,但若是决定了做一件事,便也舍得下功夫。

待到确定了这九大术法,他便也立时让这怪胎将领悟完全给了自己,然后苦心修炼了起来,十字法类,每一字都是博大精深,浩瀚如烟,但只学其中一道的话,方贵倒是十分得宜,如今他既有神识,灵息又强,无论修炼术法的时间,还是掌握,都远超常人。

或许别的弟子,想要将其中一道最简单的术法掌握到极致,那非得浸数十年寒暑之功不可,但对方贵来说,自己需要做的,也只是一遍遍的施展,将其变化尽数摸透而已!

而在这苦练之中,他的修为,也得到了长足的进展。

本来日夜修炼术法,将一身灵息耗尽,然后再通过吞纳,服丹等等补足灵息,这就是一个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再加上这时候的方贵,住的是三道聚灵阵加持的洞府,吃的是灵气充沛的青萝果,此外还有着仙门赐下的各类灵丹与宝药,修炼还是东土秦家至高无上的九灵正典,诸般条件,简直就是修行中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之境……

早在离开魔山之时,他便已借着青萝果的药劲,突破了练气七层,而后来宗主为了帮他驱逐棋宫魔胎,更是诸般灵药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塞,前后月余,他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练气七层中阶,如今他每日里苦苦磨炼术法,又继续服食着青萝果以及各种顶尖的灵药,甚至宝药,一身修为便又蹭蹭往上涨,渐渐已达练气八层,甚至向着九层进发了……

而这,也终于使得方贵生出了一种感慨:

修行,好轻松呀……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此一去,名动仙门

山间岁月,向来是清静而缓慢,为得一个门槛,一道神通而动辄闭关数十上百年的事情屡见不鲜,哪怕是那些出了名的一路高歌,勇猛精进之辈,也往往会拿出一年甚至数年的时间来巩固自己的修为,因此对修行中人来讲,三个月的时间,实在算得上是一闪而即逝。

魔山祭已近在眼前了。

明面上看,各大仙门都在准备祭礼,与楚王庭接洽,准备祭拜魔山,但对仙门弟子而言,倍受期待的却不是那冗杂而繁复的祭山大典,而是那暗中进行的秘境大战,十年一度魔山祭,究竟又会涌现多少天才,又有多少人命丧秘境,实在是牵系着诸派仙门弟子的心。

而对那些被仙门选中,准备进入秘境的弟子们而言,这压力也是一日大似一日。

进入了秘境,本身便是他们的造化,只不过,就算是进入了秘境,却也不代表着他们就真的有希望成就地脉筑基,五大仙门,每次进入秘境百余弟子,但能够筑基成功的弟子,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其中倒有大部分,只是进去做了陪衬,甚至在里面丧命。

但他们心里却也知足了。

能够进入秘境,本身就是一个机会。

就算在里面抢不到血晶,无法成就地脉筑基,出来之后仙门也会赐下筑基丹作奖励。

总而言之,只要不死在秘境里面,筑基,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

“方贵师弟,一定要小心啊……”

太白宗准备进入秘境的二十位青溪谷弟子里面,方贵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位,其他人进入秘境,就算得不到血晶,那也可以等着出来之后拿到筑基丹来筑基,但方贵拿不到血晶,却等于就此彻底断了所有的希望,更关键的是,他又是明摆着所有弟子里面最弱的一个。

因此,在仙门召集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们进入仙门道殿之时,几乎所有方贵认识的人都来了,颜之清师姐面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之意,在她看来,方贵进入秘境,去搏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实在不如留在仙门里面慢慢想办法更好,但仙门决定了,又能说什么呢?

“这是我亲手炼制的十道金光符,你且收好,希望可以帮上你的忙!”

颜之清一番嘱咐之后,取出了一个紫木匣子,郑而重之的交给了方贵,旁边的许月儿见了,小声解释道:“小坏蛋,颜师姐为了炼这十道金光符,可是足有一个月没休息过呢!”

“哈哈,那我多谢颜师姐啦,回头还你二十道!”

方贵毫不客气的将紫木匣子收了起来,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周围人顿时变得脸有些黑,你这直接开口要,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知道方贵凶险极大,却还真是都准备了礼物,许月儿先将一个紫色的丹瓶取了出来,小声告诉方贵道:“之前我答应回家里帮你求治肉身的宝丹呢,央求了太爷爷好几天,他终于答应了给我一颗,呐,这可是五气炼血宝丹,非常的值钱呢……”

方贵眼睛微亮,丹瓶接在了手里轻轻一晃,道:“一颗吗?”

许月儿有些不好意思,悄悄道:“太爷爷给了一颗,我又偷了两颗,所以一共三颗!”

方贵满面笑容,感动的拍了拍许月儿的肩膀:“替我谢谢你爷爷!”

“方贵师……兄,这是我送你的玄铁金罩,防御法器……”

“这是我从丹坊专门买来的清心丹,据说可以应对珑玲宗的幻法……”

孟留魂与张惊两个人也各自送上了自己的东西,如今他们还是红叶谷弟子,按理说见了青溪谷弟子,应该唤作师兄,只不过两个人的年龄都比方贵大,又是一起从乌山谷混起来的,所以叫起来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只好含混了过去,然后将各自准备的礼物送上。

“哈哈,不错,不错,尤其是老孟,你开窍了……”

方贵照班全收,一点也不客气,还赞许的拍了拍孟留魂的肩膀。

最后期期艾艾的走上来了蓝袍小胖子,鬼鬼祟祟将一个乾坤袋放到了方贵手里。

方贵还是很期待的,拿手拍了拍,看向小胖子:“这里面有好东西?”

蓝袍小胖子道:“一点值钱的都没有!”

方贵顿时无语的看向了他,旁边的孟留魂与张惊也有了动手的征兆。

蓝袍小胖子急忙解释道:“听我说完啊,值钱的东西是没有,我也买不起,最贵就是这个低阶贮物袋了,值三块灵石呢……不过不值钱的,我可是能想到的全塞进去了……”

“比如说?”

“石灰、辣椒粉、泻药、孜然……”

方贵听得呆了一呆,若有所思道:“没准真能用得上!”

“哈哈,小方子,你这胆量确实比我们大,虽然你修行进度一直很快,但如今也还没到练气九层,居然就敢进秘境去闯,这一点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这次算是你赢了我们一步吧,不过秘境里面实在太凶险,我将我祖传的铁甲借给你,希望在秘境里能保你一命!”

萧龙雀豪爽的大笑着,拍拍方贵的肩膀,然后咣当一声,将一个黑色的铁箱子扔到了方贵身前,大地似乎颤了一颤,地上的石板都碎了两块,可见这箱子份量之沉。

方贵闻言,脸色也真变了几分,打开了箱子一看,正是之前萧龙雀一身穿在了身上的铁甲,黑黝黝的,有着许多不仔细看便分辨不出来的符纹与咒印,一望可知绝对是最顶尖的防御法器,可见萧龙雀是真够义气,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借出来了,心里有些感动。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块头这么大,我穿着能合适吗?”

萧龙雀瞪了他一眼,道:“这可是我萧家祖传宝甲,千变万化,谁穿都合适!”

方贵恍然大悟,一把将箱子盖扣上了,认真向萧龙雀道:“我会还的!”

萧龙雀瞪了他一眼:“你当然得还,不然我砍死你!”

“我向宗主求了几回,他总是不肯让我也在这一次进秘境,没办法,这一次总得承认你确实走的比我快了一步,我平时修行,只愿磨炼自身,不假外物,所以身上也没有多少法器或是符篆之类的,惟有这一壶疯神酒……我将它送给你,但希望你不要用到它!”

赵太合最后一个上来,却是将一个银色的酒壶放在了方贵手里,然后悄悄说了它的用处。

“还有这东西?”

方贵听了甚是动容,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哈哈,多谢诸位兄弟好意,话不多说,方老爷我这就去了……”

临行之前忽然收了这么多东西,方贵这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大模大样的向着众人抱了抱拳,觉得还缺了点话,犹豫了一下才道:“秘境里找着了好东西,我会给你们留点的!”

众人闻言却是都笑了起来,自己这小命不知能否保住呢,倒想着我们了?

尤其是性情老实的孟留魂笑的大声,连声道:“不用不用,客气什么嘛……”

“当!”

头顶之上,响起了一声清悠钟声,远远的传到了青溪谷来。

众人听见,便知道这是立德峰在催了,便也不与方贵多言,帮着他把各种东西收了起来,便皆在青溪谷内与他道别,方贵亦是哈哈大笑,跳上了鬼灵剑,瞬息之间化作了一道红光,直向着立德峰方向掠去,很快的,那一道剑光,已经消失在了山间的缥缈白雾之中。

“他这一去,要么名动仙门,要么……”

赵太合见他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才忽然低叹了一声。

场间众人,心情都忽然有些沉重。

……

……

方贵急遁了剑光,径往立德殿而去,远远的掠到了立德殿上空,便见到殿前广场之上,已是气机冲霄,包括了李还真在内的一十九位青溪谷弟子,早已盘坐在广场之上等候。

方贵来的最晚,人到半空之中,立时此得无数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哈哈,该出发了吧?”

方贵倒是满面喜气,远远的向着这些同门打招呼。

但坐在了最上首的李还真,却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诸位长老与同门,早就到了,你却姗姗来迟,让人等你?”

在李还真身边,一个身穿红色夹袍的女子,冷淡开口,不满的看了方贵一眼。

“你可以不等我啊……”

方贵白了他一眼,自己在周围瞅了瞅,随便找地方坐下了。

本来人家一十九人,坐的好好的,横平竖直,方贵这一坐下,立时就显得有点乱了。

李还真没有睁眼看向方贵,但眉头又不禁一皱。

他自持身份,在这时候不会对方贵说些什么,但在他身前,却有一位身披兽皮的男弟子皱起了眉头,他看了李还真右边的红袍女子一眼,口中轻轻打个呼哨,旁边便有一条怪蛇游了过来,他盘坐在了怪蛇头顶,径直来到了方贵身前,高高在上,打了个揖手,淡淡道:“方贵师弟,吾乃青溪谷连青,这一次我们要进入秘境,共进共退,所以我有些话要跟你……”

“嗯?”

在这名唤连青的弟子说话之时,方贵却没看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怪蛇。

那怪蛇也认出了方贵,背后小尾巴唰唰摇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雷鞭

“这三个月来,我们在李还真师兄的率领下,苦苦演练阵法,商议秘境之战的事情,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但三个月来,却没见你露面一次,委实说,我们不知道仙门为何安排你与我们同入秘境,但既是仙门之命,我们也只能带着你,只不过,入了秘境,便要有入了秘境的规矩,你实力不足,我们可以护着你,但你最好不要闹事,违抗……哎……”

怪蛇头顶之上,连青还在不停的说着,面色深沉,显得十分严肃。

这一次他过来,正是代表了这一十九位青溪谷弟子提点方贵一句的,自从仙门定下了进入秘境的名额,他们便不了解方贵为何会进入其中,心里自是不愿的,但是王寒君等人想去将那名额讨回来,却碰了一鼻子灰,李还真又被师门训了一顿,这个念头自然也打消了。

可就算只能捏着鼻子带方贵进入秘境,也不代表可以容着方贵胡来啊!

三个月时间里,方贵都没有主动来见过他们,这又是什么样一个过分的态度?

李还真不方便开口,这连青便主动过来了,却是想着教训方贵两句,以免他太过张狂,进入秘境之后坏了大事。

不过他说的认真,方贵却是完全没听进去!

他眼神只是盯着自己座下的怪蛇,还不等连青把话说完,便忽然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向远方一丢,喝道:“去!”

“嗖!”

那怪蛇摇着尾巴便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险些把头顶上的人给晃下来。

“雪鳞儿你要去哪?”

“停下!”

“快回去!”

“……”

“……”

大呼小叫里,怪蛇已经舔起了那块石头,欢快的跑回了方贵面前,蛇尾唰唰摇个不停。

“嗯,旺财,你很不错,还没忘了我!”

方贵十分满意,伸出了手去,怪蛇急忙低下了脑袋让他抚摸。

这一条怪蛇头生独角,背生双翼,在方贵的抚摸下,正喜不自胜,双翼轻轻震颤,口子唁子不停的吞吐,居然不是个别个,正是当初被方贵收伏,带回了仙门里来的婴啼妖兽。

将婴啼带回了仙门后,方贵便依例将其交给了仙门,按照惯例,这些妖兽都是需要由仙门驯服,化去野性,然后才会选择合适的门下弟子继承,倒不会直接给了方贵,毕竟对方贵来说,将妖兽降伏,带回山来,功德之数,便是给了他补偿,妖兽归属与他无关。

而仙门驯服妖兽的时间,则一般都是一年至三年时间,方贵交了出去之后,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却没想到今天在这广场之上,居然会再次看到它。

“雪鳞儿,抬头……”

连青见婴啼主动低了头让方贵抚摸,顿时大怒,厉声连喝。

那婴啼平日里极为听话,这也是他决定带它进入秘境的原因之一,可谁能想到,如今见着了方贵,居然全不理会自己的话了,连喝了两三声,那婴啼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尾巴摇得唰唰的,看得出来很是兴奋,一个劲儿的讨好方贵。

“雪鳞儿,你……想要造反不成?”

那婴啼头顶之上的男子连青,本就是青溪谷的天才,他倒不知道这婴啼妖兽便是当初方贵带回宗门里来的,只是青溪谷弟子大都豢养灵兽,提升实力,而他之前一心修行,没有顾得上,直到定下了要入秘境一战,这才去了御兽苑,挑选一头灵兽给自己增加实力!

他也知道自己临时抱佛脚,须得仔细,因此千挑万选,选了这一只看起来最为乖巧的,如今又经过了数月的祭炼与温养,更为熟悉,只当这灵兽已经与自己心意相通了。

但他哪里会想到,如今已经进入秘境在即了,这平时无比乖巧的婴啼却忽然失了控,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大失颜面,不由得又惊又怒,连喝了几声,见这怪蛇不理会自己,心里顿时大怒,“唰”一声将御兽苑专门配给了自己的鞭子抽了出来,愤然一鞭甩下。

要在平时,这婴啼如此乖巧,他也舍不得打,可如今,却是顾不上了。

“啪!”

鞭子抽在了婴啼的身上,登时一条黑色的鞭痕。

婴啼疼的浑身一抽,背后的蛇尾登时不敢摇了,嘴里的石头也掉在了地上,大眼珠子这时候倒是显得波光粼粼,没有听主人的话后退,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眼前的方贵。

“倒底是驯化的时间短了一点,你得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那弟子不依不饶,又是一鞭抽下。

鞭打灵兽,本就是修行中人最常见的驭兽手段,尤其是在平时听话的灵兽忽然表现出了反抗之意时,更是不能留情,否则养野了性子,关键时候怕是会对主人不利……

这连青的做法或许没错,但在这时候,却顿时惹怒了方贵。

方贵最开始,对这婴啼着实没什么感情,所以回到仙门之后,仙门让他交到驭兽院去,他也痛快答应了,之后也没惦记过,但如今隔了这么久婴啼居然还记得自己,倒让他心里有些欣喜,而在这时候,连青居然当着他的面抽打婴啼,却立时让他心里火冒三丈了。

“唰!”

方贵猛得捏起了一个法印,手边骤然雷光凝聚。

那名唤连青的青溪谷弟子第二鞭子还未抽到婴啼身上,便听得身边喀喀作响,一条明晃晃的雷鞭忽然抽打了自己身前,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飞身向后滚翻了出去。

“你想干嘛?”

他猛得抬头看向了方贵,神情大怒。

“干你奶奶个腿!”

方贵一鞭抽出,破口大骂,第二鞭子紧跟着抽打了过去。

这一道雷鞭,乃是最简单的法术,但在普通仙门弟子手里用来,起码也要有结印,凝聚雷电的一个过程,方贵刚刚已经抽过一鞭,连青哪里会想到他第二鞭来得这么快?

尤其是这一道雷鞭,在方贵手里用来,灵巧至极,变化无端,倒像是真正的鞭子也似,连青出乎意料之下,眼前雷影晃动,第二鞭已经到了身前,急忙飞身向后跃出,但还是被鞭子卷着了一点,胸口被打中,立时一道焦糊糊的印子。

“嘤嘤嘤……”

而婴啼在这时候,更是委曲的叫了一声,忽然“嗖”的一声缩小,居然变成了一条小蛇模样,飞快的顺着方贵的腿向上爬,然后缠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缩着不动了。

“咦?居然能变小了?”

方贵倒是惊奇不已,看了一眼手腕,然后又盯住了那从地上爬起来的连青。

“还我灵兽……”

连青挨了一鞭,又见婴啼爬到了方贵手上,顿时惊怒不已,直接一步踏上,便要动手。

“当我怕你?”

方贵立时又在左手凝聚了一道雷鞭,狠狠看向了连青,那是一点也不怵。

“出了何事?”

早在这时,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广场之上,早已是一片大乱,诸位青溪谷弟子全没想到会有这等变数,一个个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望着眼前这阵仗,皆是愤怒不已,只是毕竟李还真在身边,却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是无数目光都向着盘膝闭目的李还真身看了过来。

李还真到了这时候,终于也不能再无视方贵,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冷冷扫过了方贵与连青,脸色似有些不满。

“在吵什么?”

但还不等李还真将话说出来,忽然空中一声沉喝,震得广场闷雷声声,众弟子听了,皆是心里一凛,尽皆向着半空之中躬身,却见是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从天而降,他们目光威严,冷眼扫过了方贵与连青,神色很是不悦,在这庄重场合,居然也会有人闹事?

“禀长老,他……他以妖法抢我灵兽……”

连青又惊又怒,指着方贵的手腕大喝。

“谁抢你灵兽啦?”

方贵立刻将右手的婴啼藏到了身后,叫道:“明明是你鞭打它,它才主动来找我的!”

“嗯?”

事情前后经过倒不难搞得明白,白石长老听了,也微觉惊奇,喝命方贵将左手手腕亮了出来,只见婴啼妖兽结结实实的缠在了他手腕上,死活不肯下来,一扯它的尾巴便哆哆嗦嗦的,似乎认准了方贵一般,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妖兽自己选了主人的缘故啊……”

白石长老修为深厚,目光犀利,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妖兽的神识不强,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藏起心机的说法,如今的表现,只能证明他比起那连青,当真更亲近方贵。

尤其是看到了如今的方贵肉身虚弱,心里更是微微一动,心想莫非是天意?

摇了摇头,他向连青道:“看样子这灵兽与你无缘,回头你另去挑一头吧!”

“啊?”

连青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石长老会是这个决定,整个人都傻了,呆呆道:“那我……我当初从兽苑里挑中了它,为了取得它的信任,陪它吃睡三个多月,又不知搭了多少灵丹妙药进来喂它,甚至还苦苦引导,才教它学会了缩身之法,这……这又怎么办?”

方贵冷冷瞅了他一眼,道:“我替它谢谢你?”



第一百四十章 运数或劫数

三个多月苦心孤诣,搭进灵丹无数,你谢我一声就算了?

青溪谷弟子连青,在这一霎简直要气疯!

他是当真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个结果,这一头婴啼妖兽,委实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头灵兽,虽是妖兽,但野性却没有寻常妖兽那么强,应该是刚刚生出了灵性不久,便被带回了仙门的缘故,再加上生性似乎有些胆小,因此前期的驯化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再后来他开始试着与这妖兽亲近之时,也发现这妖兽居然有些亲近人,使得整个驯化阶段十分顺利!

如今这一次秘境之战,他敢将婴啼妖兽带上,也是觉得有了足够的把握,但没想到,这一切的把握,居然只是建立在一个这妖兽没有见到方贵的前提下,一见这小子,之前对自己的敬畏与亲近,却全然变成了假的,反而对这第一次带它回仙门的方贵亲近不已……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白石长老居然轻易做下了这个决定。

“你少说两句!”

白石长老看方贵那浑不吝的样子,也很头疼。

心想自己第一次见这小子时,他还是挺乖巧的啊,怎么越来越能胡闹了?

认识了宗主之后觉得有靠山了?

不过对于眼下这只妖兽的归属,他心里倒也有自己的判断。

这等妖兽自己寻主,与用驯兽之法逼其寻主,结果是不一样的,如今妖兽已经在驭兽院弟子与方贵之间做出了选择,那除了将这妖兽给方贵之外,便只有另外一种方法可走了。

那就是用驭兽院的术法,强行在妖兽识海之中打入法印,逼其择主。

只是,用了那种方法后,这妖兽也就失去了晋升之能,只能一直作为高阶灵兽存在,实话说,对于整个太白仙门来说,这一只高阶灵兽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还比不上一位红叶谷的精英弟子,婴啼妖兽的潜力,已经算是这几年里找到的很不错的,那就可惜了。

这样的灵兽,与人不同,只要有了充足的资源,便可以一直提升,直到遇着雷劫,因此一般情况下,只要多一些时间,往往都可以提升到筑基甚至更高的境界的……

如今,这妖兽倘若被强行送回了驭兽院,那就一定逃不过被打入法印强行认主的下场,驭兽院的宗旨一直都很分明,第一原则,便是妖兽一定不能反抗主人,第二原则,才是妖兽的成长与潜力,这妖兽表明了对主人连青的反抗,便已经是触及了大忌!

当然了,影响白石长老做下这个决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方贵!

这一次,方贵本来就是作为仙门的暗子进入秘境,而他如今最大的短板,便在于肉身力量不足,近战极弱,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一只亲近他的灵兽,这可不是正凑巧了的?

“这灵兽,你可愿留着?”

微一沉吟,白石长老看向了方贵。

方贵瞅了一眼正盘在自己胳膊上瑟瑟发抖的婴啼,莫名便觉得有些舍不得,无论是人是妖,如此亲近自己,便让他也觉得有些亲近,一想到这厮落在别人手里,难免就会挨鞭子,便心里有些不舍,点了点头,笑道:“它既然一定要跟了我,我当然就得收了它!”

白石长老道:“既然如此,之前他驯养妖兽花费的资源,你私下里折给他就是!”

“啥?”

“什么?”

方贵与连青同时吃了一惊。

一个是惊于自己讨一只灵兽,居然还得额外花钱?

一个是长老做下了这个决定,那岂不真就将这灵兽让给了这小子?

“休要再啰唣,你们若不愿,便将它交回驭兽院去好了!”

白石长老也实在不愿在这等小事上多费口舌,如今若不是他正好碰上,平时这等小事也找不到他头上,这时候自然不愿多说,冷冷拂袖,便给这两人扔下了一句话来。

“那行吧……”

方贵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大不了以后还钱时赖掉!

连青心里更是一万个不乐意,但却不敢违背白石长老的话,也只能委曲的答应。

方贵瞧他一眼,心想你还不乐意呢,方老爷我本来想只说声谢谢就完了!

……

……

这一件小插曲引起的风波很快便已过去,只是众弟子多少都有些惊叹于这小鬼头方贵的惹事能力而已,这都临出发了,居然还能从别人手里骗来一只高阶灵兽当助力?

但白石长老既然已经发话,便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所有人尽皆站了起来,目光皆是无比凝重,看向了广场上首的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白石长老辈份高些,目光冷冷从这二十位弟子面上扫过,沉寂半晌,才缓缓开口:“十年一度魔山祭,既是造化,又是担当!”

“你们很幸运,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魔山祭这个机会,否则的话,你们蹉跎无数年,都不见得能够碰到一次地脉筑基的资源,但想必你们也明白,这一次的造化,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秘境里面,筑基资源就那么多,五大仙门弟子,人人都想分得一份……”

“便如修行之路,注定不可能人人走得更远,你们想要走得比别人远,便要去争!”

“你们很幸运,有了这次争的机会!”

“或许你们也很倒楣,有可能争不到,更有可能为了争这机会,丢了性命!”

“而究竟是运数,还是劫数,便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

“……”

白石长老最喜欢讲大道理,每逢有弟子即将出山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些话都由他来说,如今这秘境之战,更是大事里的大事,所以哪怕是他,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半个时辰之后,神色威严的他忽然间话尾儿一收,猛得向众弟子大喝:“你们可有信心?”

众弟子已听得昏昏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大叫:“有!”

白石长老满意的看了方贵一眼,又不满的看向了其他人:“你们可有信心?”

其他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跟着大叫:“有!”

答完之后,又忍不住向方贵看了过去,心想这厮可真会来事。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

白石长老大袖一拂,冷声喝道:“待到你们在秘境之中大获全胜,凯旋归来,老夫会在仙门之中等着你们,给你们设宴庆功,恭贺尔等从此踏入仙道,成就筑基之修!”

随着他的话音,半空之中,黑影降临,却是一艘巨大的法舟,直接来到了这广场之上,舟舱之门打开,数位执事在舟上相待,这广场之上的众青溪谷弟子,便皆带了自己的灵兽与一身法器,吐气开声,心志刚毅,渐次登上了法舟,迎向那尚未可知的命运……

轰隆!

法舟下方云气弥漫,缓缓飞到了半空,径向着东方驶去。

而在下方,无数仙门弟子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法舟,有人庆幸,有人感慨。

此去仙路如何?

或是仙凡相隔,或是生死相隔……

……

……

而在法舟之上,一十九位青溪谷弟子也同样是沉默寡言,谁也没有开口,他们都是得到了进入秘境一搏机会的仙门弟子,但每个人心里,却也都有着不同的烦恼……

李还真在想着,此次秘境之战,自己在四大仙门真传的联手围攻之下,有多少胜算?

那些有希望成就筑基的核心弟子则是在想,好容易夺得了这一次进入秘境的机会,那有没有希望成功夺到血晶,夺到了之后,自己又能炼化多少,成就何等筑基?

核心弟子之外,作为辅助存在的弟子,则都盘算着,自己究竟是放弃筑基的心思,只是全力替那些核心弟子创造机会,还是说自己也想办法夺些血晶,成就自己的筑基呢?若是放弃了筑基的机会,那么离开了秘境之后,仙门是否会赐给自己一颗筑基丹呢……

与别人不同的是,方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婴啼,正陷入了苦思。

“这灵兽该怎么养呢?”

临入秘境之前,得到了这灵兽,倒是好事,可关键在于,自己没养过啊!

一番思量之下,他决定找人问问。

目光扫了一圈,他看到了如今正苦着脸,闭目凝神的连青,便在脸上堆个笑,朝着他凑了过去,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这位……我问问你,灵兽怎么养?你平时都喂它吃啥?”

连青猛得睁开了眼,三观都有些崩溃了。

你刚把灵兽从我手里骗走了,还打了我一鞭,如今却要来问我灵兽怎么养?

方贵倒是理直气壮,你已经养了婴啼一段时间了,还养得挺胖,不问你问谁呢?

“养灵兽很简单的……”

连青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子转过了头来,热心肠的道:“灵兽又不必修行,只需吞吐日月精华,壮大气血即可,因此气血越足的丹药,对这些灵兽的成长越有利,仙门御兽苑里,便有专门炼制的伺兽气血丹,上好的,要一块灵石一颗呢……”

“气血丹?”

方贵听得,不由怔了一下。

连青忍不住冷笑道:“伺养灵兽,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仅是气血丹的搭配喂养,便有无数的讲究,这雪鳞儿落在了你的手里,实在不知道是它的幸运还是不……”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眼睛瞪圆了。

“气血丹我有啊……”

方贵已经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血丹,递到了婴啼的口边:“尝尝!”

望见了那一颗血丹,不仅是连青,周围所有仙门弟子都愣住了。

“大……大血宝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太白真传

一颗大宝血丹喂了下去,舟舱里面惊呆了一片……

那可是大宝血丹啊!

练气境界弟子能够接触到的最佳气血丹,往往都是一些修为达到了练气九层之后的弟子,为了冲击筑基境界,才会花重金购买了过来给自己巩固根基用的,价值之高,就连他们这等青溪谷弟子想买一颗也需要掏空大半个家底,而这厮,居然用来喂灵兽?

“咝咝……”

方贵手腕上的婴啼本来懒洋洋的,看起又乖又老实,但嗅到了那大宝血丹的味道之后,也忽然间精神了起来,小尾巴摇得连个影子都快看不到了,张大了嘴巴,一口将血丹吞了下去,脖子处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慢慢的一路向下,滑进了它的肚子里……

“咕咚……”

随着婴啼吞下了那颗大宝血丹,旁边的连青与其他几位弟子,喉咙里同时响了一声。

听起来倒像是吞下了大宝血丹的不是婴啼,而是他们。

拿大宝血丹去喂灵兽,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败家子……

……

……

“哈哈,慢点吃,我还有很多呢……”

方贵见婴啼非常狗腿的摇着尾巴,他也心情大好。

一开始还以为伺养灵兽有什么讲究呢,原来喂它气血丹就可以了,太轻松。

这玩意儿自己现在手里太多了!

他之前落下了一身暗伤,仙门为了让他弥补气血,本来就赐给了他不少气血丹,后来颜之清、许月儿等人,又分别送了他不少,再到后来,他与王寒君等人打赌,更是连各种极品血丹,凶兽兽血等都坑来了不少,偏生回头又去仙门那里哭诉,又额外得了一部分补偿!

因着他如今的情况,所以仙门补偿给他的,同样也是气血类的丹药居多。

但方贵自己明白,自己如今的情况,却不是这些气血丹能够解决的,所以这些丹药在手里太多了,如何处理倒成了一个问题,卖了吧,价值大打折扣,而且传了出去,方贵老爷也丢不起这个脸,当糖豆吃吧,那一股子血腥味顶人的脑袋,也实在没啥好吃的!

如今倒是好了,直接喂了婴啼就行!

眼瞅着婴啼将那一颗大宝血丹吞了下去,显得极是欢实,对方贵更亲昵了几分,身体表面的鳞片缝隙里,居然也开始有丝丝的血雾渗了出来,一身气血更是不停的提升着看起来极是神异,而这,还只是那大宝血丹才刚刚开始化开而已,谁知道全化开了会有多强?

周围众人,已经僵了一片,只是傻傻的看着方贵。

若真是一直这么喂法,那谁知道这怪蛇可以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

或许,很快便可以蜕变成凶兽品阶了吧?

又或是,很快就撑死了?

……

……

方贵才不理会那些人诧异的眼光,只是满心欢喜的看着缠在了自己手腕上的婴啼,暗暗算着这小东西进入了秘境之后,可以给自己带来的帮助,这婴啼早在被自己带回山时,便已是高阶妖兽的实力,到了这等境界,只需要它有着足够的气血,便可以一路成长起来。

在御兽苑这段时间,御兽苑自然不会喂给它太多珍异的血丹,所以实力倒是没有太大的增涨,仍差不多是人类修士练气七层左右的实力,但是被连青领了回去之后,却是狠狠的下了一笔本钱,不仅教会了它一些变化之术,更是将一身实力堆积到了练气八层左右。

而如今自己这一颗大宝血丹喂下,想必又可以让它提升一截实力,若是连续不断的喂下它那些珍异血丹的话,可以想见,只要它不被自己撑死,那实力的提升必定极为吓人。

如今自己只擅法术,不便近战,它倒正好可以帮上忙。

“浮云山到了……”

也就在方贵心里正琢磨着时,只听得法舟微微一颤,有一声沉喝从上面传了下来。

法舟之中,一众青溪谷弟子闻言,皆猛得睁开了眼睛,神色都有些凝重。

……

……

“太白宗弟子终于来了么?”

位于魔山之西,太白宗与缺月门两大仙门之间,有一片非常隐蔽的矮山。

此山距离魔山约有百里远近,甚为不起眼,但却被五大仙门联手,在这里布下了诸多禁制与法阵,层层环绕。如今的三十里外,已经搭起了高高的魔山祭台,楚王庭皇室使者五大仙门宗主等人,都在那里准备着魔山的祭礼,但真正的仙门精英,却都来到了这矮山。

如今这矮山周围,如今已经停下了四艘巨大的法舟,形式各异,上面有着缺月宗、玲珑宗、火云宗与寒山宗等各门的符纹,而在法舟之前,则早有许多弟子立于此间等候,每一方都是一位大长老、两位执事,率领了二十位仙门弟子,各占一方,低声议论着。

待到太白宗的法舟远远飞来,停在了矮山西侧之时,这议论声便忽然间响了起来。

四大仙门八十多人,同时将目光投来,然后看着太白宗法舟之门打开,一位位的青溪谷弟子从舟舱之中走出,那目光里有重视,也有敌视,还不乏一些轻蔑与冷嘲。

“哈哈,太白宗来的果然是李还真,那我就放心了!”

缺月门一方,领首的乃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黑袍男子,他只在头上简单的束起了发髻,其他的缺月门弟子皆随身带刀,但他的刀却不知藏到了何处,不过在他身边,却是一位赤着胸膛,怀里抱着一柄黑色魔刀的男子,正是方贵当初在魔山乱石谷交过手的项鬼王。

见到了李还真率众走出舟舱,别人还没怎么说,项鬼王却是大笑了起来,向那沉默寡言的男子道:“屈师兄,既然太白宗没有派那怪胎出来,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啦,哈哈,太白宗号称四大真传,但如今这个姓李的,哪有本事跟前面三位相提并论?不过是有了个好师傅罢了,我以前便与他交过手,他赢过我,我也赢过他,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那位沉默寡言的男子,正是这一次缺月宗领首的真传屈真幻,他平时在外界的名声,还不如项鬼王响亮,但如今项鬼王却表现的甚是佩服他,甚至有些畏惧,听到了项鬼王的话,他也不动声色,淡淡道:“那是因为他之前火元功没有炼成而已,那门功法,可是太白宗惟一有希望成就元婴的火候君大长老传下来的,修炼的愈是精深,他的实力便愈强……”

微一沉吟,接着道:“如今太白宗敢派他出来,想必对他极有把握,而且我们之前也曾得到了消息,太白宗在此之前,已经将那一颗火元丹赐给了他,使得他的实力再度提升,你之前虽然也得到了仙门不少赏赐,但如今遇到了他,怕是基本上没有胜出的希望了!”

“靠功法与丹药,算什么本事?”

项鬼王嘀咕了一声,道:“屈师兄你遇上了他呢?”

“七成!”

屈真幻淡淡道:“仙门花这三年精力培养我,便是为了让我在这一次秘境克制太白宗!”

……

……

而另一侧,玲珑宗的法舟之前,同样聚集了二十位俏生生的女子。

立在了首位的,乃是一个看起来面容有些普通的女孩,看起来十**岁年龄。

她生得倒也不算差,只是在一群花容月貌的同门之中,却被衬的十分不起眼了,但偏偏,就是她站在了这些人的核心位置,而其他的玲珑宗弟子则都下意识的与她保持了些距离。

法舟上空,玲珑宗红云大长老看到了太白宗真传李还真出来,便淡淡向那模样普通的女弟子看了过来,露出些笑意,道:“真瓶徒儿,你看这太白宗真传弟子如何?”

那面容普通的玲珑宗真传陆真瓶轻轻开口,细声细语,道:“外界一直有两种传言,一种说李还真只是藏拙,之前他甚至故意输给了缺月宗项鬼王一场,为得便是让四大仙门小觑于他,好在秘境之战时一鸣惊人,一种说李还真确实不如前三位真传,毕竟他成为这一代的真传,是因为他得到了太白宗火候君的青睐,而不是因为他自身有什么战绩……”

那红云大长老闻言面上露出了些笑意,道:“若是你遇上了他,能有多少胜算?”

“若是前者为实,说明他心机深沉,这等心性,发挥不出火元功法的威猛,若是后者,便说明他着实没有太白宗前三位真传那等实力,所以,他若是遇上了我的话……”

陆真瓶仍是不急不慢,细声细语,但内容却十分霸道:“必输无疑!”

火云宗一方,真传弟子凌花甲看到了舟舱之中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李还真,眼神只是微显黯淡,似乎有些失望,听得周围弟子都在议论这一次太白宗弟子的实力,他只是淡淡开口,道:“没什么可说的,太白宗上一次秘境之战里占去的便宜,这次一定会还回来!”

寒山宗一方,身穿白袍,风度翩翩的宋家三公子宋缺,也只是笑吟吟的扫了太白宗弟子一眼,笑道:“果然是李还真率队进入秘境,那便没什么悬念了,太白宗这一战必输无疑,看样子这一次我们不必把太白宗当成最主要的对手了,真正的对手是另外三大仙门!”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面郎君方老爷

“四大仙门弟子,杀气好强……”

一个接一个的太白宗弟子从法舟舟舱里走了出来,都感觉到了来自四大仙门方向的无数目光,也能听到那些隐隐骚动的议论与冷笑之声,这本身便是一种压力,使得这些太白宗弟子心里也莫名的不安,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们也只能一个个的收起了面上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了下来,只是不由自主的,连动作在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僵。

而在这众目睦睦之下,他们的每一点细微小动作,都落入了四大仙门弟子眼中,一下子嘲笑声与骚动之声更响了,还有些地方暴发出了哄笑,这种气氛,无疑更使得太白宗弟子浑身不自在,虽然面上还强自保持稳定,但心里已经着了慌,下意识向李还真看了过去。

真传弟子,在这时候无疑是他们的主心骨。

李还真如今看起来倒还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与风度,他与其他的太白宗弟子不同,刚出法舟之时,便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代表太白宗在四大仙门面前露脸,因此无论是迈步还是脸上的表情,都提前作出了一番思量,一举一动,都要彰显出他作为真传弟子的风度。

但是出了舟舱之后,他便真切的感受到了数道丝毫不掩饰杀意的目光,顺着那些目光淡淡一瞥,便看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心里不由得一突,笼在袖子里的手掌捏成了拳头。

“果不其然,上一次秘境之战,四大仙门弟子在郭师姐手底下吃了大亏,所以都暗中谋算,专陪养出了一些精英来对付我太白宗,如今那四大仙门领首之中,居然有两位是我见都没见过的,可见四大仙门为了对付我,煞费苦心,暗中将他们培养了出来……”

“这一次秘境之战,我肩上的责任比前几位真传还大啊!”

心间暗暗叹着,表面还是十分的镇定,从从容容的走下了法舟,来到了矮山之前的一块圆石之上坐下,目光却刻意的收了回来,强忍着没有去与四大仙门弟子互相对视!

而其他太白宗弟子下得了法舟,便也皆在李还真身边围作了一团。

气氛在这时候,倒是显得十分压抑!

四大仙门弟子的态度与窃窃私语,仿佛潮水一般,不停的向着太白宗打了过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太白宗弟子,也只能作一块沉默的礁石。

他们沉默着承受着四大仙门带来的压力,但无言对抗,却使得那压力愈来愈大……

……然后就在这时候,落在了最后一位的方贵探头探脑的从法舟里走了出来,他头上戴了圆帽,脚下蹬着小牛皮靴,鬼鬼崇崇的探出了一个脑袋,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偷偷摸摸的溜下法舟去,却没想到,如今居然有这么多的目光,都在看向了法舟。

这一露头,立时便被无数人看到了,正议论纷纷的四大仙门弟子,忽然安静了一瞬。

“咳,这么多人……”

方贵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想缩回头去也来不及了,只好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挺起了胸膛,两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从法舟之上踱步下来,小脸之上,一派正经模样。

四大仙门变得越来越安静,窃窃议论声已经完全消失,骚动却越来越多。

“哈哈,那个……”

方贵走了几步,只觉看向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忽然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操,那个浑球王八蛋居然真的来了……”

忽然之间,缺月门方向传出了一声大喝,却是那缺月宗的佼佼弟子项鬼王,他一见到方贵真个从法舟里走了出来,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确定了是他之后,直气的面皮发红,忽然跳到了一块高大的岩石上,远远的指着方贵大叫:“小鬼,这次我一定砍死你!”

轰!

他这一声喊,立时引发了一片狂潮。

“他果然就是方贵?”

“就是之前在乱石谷出尽了风头的太白宗弟子?”

“怎么年龄这么小?”

“不说绰号是玉面小郎君么,这长的……”

“……”

“……”

声声议论里,就连玲珑宗一方,正站在了人群里的云女霄也忽然胀红了脸,死死的盯着方贵,而在前方,那位玲珑宗真传陆真瓶目光淡淡向她看了过来,似乎有些好奇,道:“之前在乱石谷把你和四大仙门弟子都击败了的太白九剑传人,你就是这个小子?”

“就是他!”

云女霄暗暗咬牙,低声道:“他还抢我的……没还呢!”

……

……

“就是他击败了四弟?”

寒山宗方向,宋家三公子宋缺也略略有了些兴致,上下打量了方贵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道:“看样子传言不错,他的剑道果然废掉了,否则太白宗一定不舍得他来!”

……

……

而在火云宗方向,一直气度极好的凌花甲,远远的看到了方贵,也顿时脸色微变。

后脑勺隐隐作痛,他强忍住了去摸的冲动。

……

……

“妈的,一上来就搞这么猛?”

方贵也没想到自己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微微一怔之后,心里有些着恼了起来,被人指指点点的骂着,自己却灰溜溜的下去,那也不像话啊,反正已经被注意到了,他也干脆的挺起了胸膛,向着四大仙门方向哈哈一笑,叫道:“四大仙门的王八蛋们,准备好了吗?”

“我太白宗第一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又要过来收拾你们啦!”

“……”

“……”

“哄”的一声,四大仙门顿时又炸开了锅。

刚才李还真等人出现之时,虽然场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但也还维系着表面的平和,哪能想到方贵这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啊,一时之间,轰然大怒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还有掳起袖子直接想冲上来动手的……

方贵倒是得意洋洋,抱着双臂站在了法舟舱门处,一人直迎着四大仙门弟子的怒火,任你们吵破了天去,我自脸色不变腿不抖,翻起白眼不看人,倒是颇有一番英雄派头。

“咳咳,太白宗弟子,现在都是如此狂妄了么?”

眼见得方贵出了舟舱之后一句话,便在这矮山周围,引起了一片大乱,如今与刚刚赶了过来的白石长老一脸和气说着话的四大仙门长老们脸色也变得古怪的了起来,缺月宗凌月真人看了洋洋得意,一个人便气的四大仙门弟子鸡飞狗跳的方贵一眼,冷笑开口。

“呵呵,年龄小嘛,年轻气盛,也是有的……”

就连白石长老都显得有些无奈了,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用力咳了一声,转身向着方贵喝道:“小徒方贵,不要闹了,快些准备,魔山祭开始,秘境便要打开了……”

这一句话里,他运转了法力,一时天地之间,风起云涌,滚滚音浪压人心魄。

满山满谷之中,所有的仙门弟子皆感受到了那份威压,下意识的收了声。

“好来!”

这一句话,看起来是在训斥方贵,但其实也是在压制这场间的乱象,所有的仙门弟子皆为之心神一凝,再不敢胡乱说话,方贵也忙着借机下台,倒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迈着八字步,从舟舱门口走了下来,来到太白宗同门之间,一副顾盼自威的模样。

“秘境马上就要打开了,你又何必在这时候激怒四大仙门弟子?”

李还真身边,那穿着红色夹袍的女子看着方贵得意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

方贵很是不屑:“你不激怒他们,他们就不对付你了?”

红夹袄的女子顿时语塞,接不起话来了。

也就在这时,李还真忽然笑着开口,道:“方贵师弟这话说的也不错……”

周围众人皆是心下大奇,转头向他看了过来。

李还真在这时候,脸上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了方贵一眼,道:“无论如何,四大仙门都是会联手对付我们太白宗的,无论我们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方贵师弟先声夺人,倒也不是件坏事,大家须得明白这个道理,莫存了侥幸心思……”

谁也没想到李还真居然会认可方贵的表现,神情顿时有些错愕。

但毕竟是李还真开了口,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急忙都躬身行礼,道:“遵命!”

“方贵师弟,你且随我来!”

李还真向着旁边走了两句,轻声唤了方贵一句。

“干嘛?”

方贵抱着双臂,跟着他走了过来,并不掩饰自己面上的提防之色。

“呵呵,方贵师弟不必如此!”

李还真转身看着方贵,低声笑了笑,道:“其实早在三个月前,宗主便曾经见了我一次,将他的打算告诉了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方贵师弟你是宗主布下的暗棋,用来对付四大仙门真传的,这一次入了秘境,太白门下,怕是都要多多仰仗方贵师弟你的法术了!”

“宗主跟你说了?”

方贵斜眼瞅了李还真一眼,像是不怎么在乎。

李还真点了点头,道:“我是真传弟子,又是领首,宗主自然不会将他的计划瞒我,只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才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以免被人看破了端倪,不过如今进入秘境在即,我们二人也须碰一下了,看如今这局面,四大仙门最关注的人里,除了我,便是你,宗主苦心布下的局面,倒是要看我们两人,如何发挥出这作用来了……”

方贵忽然笑了笑,向李还真道:“你想怎么配合啊?”

李还真笑的很坦诚,向方贵道:“当然是依着宗主的本意来走,入秘境后,四大仙门一定会来针对我太白宗,到了那时候,就需要委屈一下方贵师弟,多担几分责任了!”

方贵不置可否,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李还真笑了起来,忽向方贵揖了一礼,道:“我先代同门,谢过方贵师弟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仙殿秘境

“入秘境之后,我们该如何做?”

方贵与李还真暗中商议之时,四大仙门弟子,也在做着最后的排兵布阵。

不过他们的目的,显然要简单的多。

“四大仙门联手,太白宗再强也敌不过,我们已是必胜之局,只是想要将太白宗弟子全部杀掉,那也不实际,面上更不好看,所以我们也只需将太白宗的几位核心弟子斩掉,或是打成重伤,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就行了,倒是那太白九剑传人,才是重中之重!”

缺月宗领首屈真幻淡淡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嗯?”

听得此言,周围众同门,都忍不住向屈真幻看了过去。

屈真幻像是心意已定,淡淡道:“宗主说过,太白九剑传人,不能再现于世!”

刚才方贵现身之时,叫嚷的最凶的项鬼王在这时候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需要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么?我听说,这个小子如今已经废掉了一身剑道啊……”

“真废了假废了,谁知道?”

屈真幻淡淡道:“埋在太白宗里的暗线传来消息,说这小儿在乱石谷那一场大战里受了暗伤,肉身半废,但你们想想,当时那一场大战里,你们几个,谁曾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势?这个消息,本来就难辨真假,况且宗主的意思很明确,就算他真的废了,那也不能大意,更不能给他半分养好伤势的机会,还是直接在这秘境里将他斩了,最是干干净净!”

“不必怀疑!”

与此同时火云山一方,凌花甲也正淡淡向着自己御下众同门说道:“老祖之前便已跟我说过,太白宗真传自然要死在这秘境一战里,而那太白九剑传人,也不能活着出来!”

“斩掉李还真,是为了这十年一度秘境之战!”

玲珑宗真传陆真瓶也正淡淡开口:“斩掉太白九剑传人,却是为了仙门百年气运!”

与之前任何一次秘境之战不同的是,秘境还未打开,五大仙门之间,便已杀气腾腾,而且以往每一次秘境之战,真传领首,都是其他仙门便必然要斩的第一目标,但是这一次,四大仙门却都理所当然的将领首之外的一人当成了目标,其重要性,甚至超出了领首。

……

……

“天诞神山,以佑仙运。崖生灵宝,溪化生草。天地苍生,莫不感恩。然人间福浅,气运瘠薄,纵逆乾坤之造化,生死人之灵宝,亦或人以乱而为祸。朕承天命,牧守人间,感神山诞楚之幸,哀心魔显化之苦。今献三牲,着祭礼,以敬神山之灵,祈百姓之福……”

也就在那秘境旁边,五大仙门弟子各有打算,磨拳擦掌之际,就在距离那片矮山百里之远的魔山之前,也早已搭上了高高的祭台,五大仙门宗主,皆位于客位,楚国皇室,则于主位,见得时辰已到,早有皇室老臣登上高台,膜拜魔山,高声念诵着祭文。

祭文诵罢,便是皇室之人依次上前,叩拜魔山,献上祭礼。

诸般古礼文节,不胜繁缛。

终于在献罢了祭品之后,五大仙门宗主这才各自起身,离开座位,先遥遥向了楚皇行礼,然后同时施展神通,将层层封印着魔山的诸般大阵显化了出来,遥遥看去,便见得高耸入云的魔山周围,大阵阵光犹如水波,颤抖不已,阵纹流转,缓缓分开了一条路径。

而楚皇与皇后,则二人扶持,缓缓向魔山里面走去。

这也是历来祭祀魔山的规矩,魔山虽然被称为魔,但祭祀之时,却要称之为神山,感谢它降下无尽灵宝与造化,同时帝后二人,代表百姓,进入大阵,呆上一日,以示侍奉。

谁也不知道这规矩是多久之前流传下来的,但世间各地魔山,都是一样的祭礼。

不过对仙门弟子而言,这魔山祭最后的一步开始时,便也是最重要的时候。

因为随着这里将大阵打开一条缝隙,远远的五大仙门精英弟子聚集之地的矮山,便也忽然间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忽然像是地震了一般,山峰倾塌,大地龟裂,硝烟四起。

那不起眼的矮山,忽然在这时候缓缓分裂了开来。

而从那裂隙之中,则有一座金光灿灿的仙殿,缓缓从地底升起。

无尽霞光相伴,说不尽的仙风道蕴,使得那座仙殿,看起来极为神异。

“云浮秘宫已出现了……”

矮山之上的半空之中,早就在做准备的五大仙门大长老,见得那一片仙殿出现,脸色皆显得有些凝重,他们同时出手,道道神通打向了那仙殿周围,将那仙殿附近紊乱的阵纹与诡奇之力镇压,使得整座仙殿,都保持在了那片刻的稳定之中,诸道殿门同时打开。

“五宗弟子,速速入殿,或生或死,或鬼或仙,便在此一着了!”

“秘境便在这仙殿之中?”

方贵看到了这一方仙殿,顿时显得有些错愕。

旁边的太白宗弟子顿时有些无语,这小鬼之前究竟有没有做过准备功课啊?

“太白宗弟子,随我进入秘境,为仙门征战!”

而在这时候,李还真则是大喝一声,袍袖一抖,率先飞身御剑掠进了半空之中,而后直直向着仙殿西侧的殿门冲去,在他身后,一众仙门弟子也皆紧紧跟随,分别御剑跟了上来,一时间二十道剑光齐唰唰掠过了虚空,像是无数道灿烂的霞光,径向仙殿里投去。

“进入秘境,走!”

于此同时,另外四大仙门弟子也皆纵身而起,分别从其他几个殿门冲了进去。

……

……

驾御着剑光入了仙殿,方贵本以为自己会进入殿内,却没想到,进入仙殿的一霎之间,却仿佛天地巅倒,穿过了重重迷雾,居然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抬头看去,只见苍穹低垂,显得很矮,远处天空似与大地直接连在了一起,而在近处,则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光芒。

大地之上,也有山峰溪流,生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植物,看起来不像人间。

“速速落地,我有话说!”

李还真的大喝声从耳边传来,诸弟子皆纷纷向地面冲去。

大地还是那种感觉,沙土松软,与外界无异,但却分明不是一个仙殿地面该有的样子,而且方贵从外界看时,那仙殿也不过几十丈方圆,可是如今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眼望不到边,简直就是一个古怪的世界,这才明白,那仙殿,不过是这一方秘境的入口而已!

“诸位师弟师妹,务必仔细听我的话!”

李还真落地之后,冷眼向着周围扫了一眼,便立时转过了身来,道:“这里便是升仙秘境了,乃是当初我太白宗与楚国四大仙门联手建造的小千世界,共有四个入口,我们从西殿之门进来,便于此小千世界的西方,而四大仙门弟子,如今便在东南北三个方向……”

“四大仙门向来视我太白宗为眼中钉,所以他们进入了秘境之后,一定会先联手来绞杀我们,这小千世界并不大,内部空间也只有百余里纵长,他们想要过来,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们便需要先定下这一次的应敌之计了,胜败生死,在此一举!”

“一入了秘境便先向我们出手么?”

一众太白宗弟子听闻此言,心下皆是一沉。

虽然早就知道入了秘境,会被四大仙门围攻,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是必然的!”

李还真沉声道:“四大仙门不会留给我们时间寻找地脉,建下防御法阵,所以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集结,并赶来绞杀我们,不将太白宗弟子击垮打残,他们便不会放心!”

在李还真身边,那娃娃脸弟子道:“难道他们就不急着去找地脉?”

李还真冷笑着摇了摇头,道:“会找的,依我的判断,四大仙门彼此也是有防范的,所以他们进入了秘境之后,便会立时分兵,谴出一半弟子去秘境四处勘探,寻找血晶丰厚的地脉,并在那里圈地为营,建下法阵根基,剩下的人则集合起来,联手攻我太白宗,如此一来,在他们击垮了我们太白宗后,便可以立时收兵,去地脉处完善大阵,保证他们的筑基!”

“若每一派来十人的话,这也是四十人啊……”

有青溪谷弟子寒声说道,就算四大仙门只来一半人,依然是太白宗的两倍。

不过很快便也有人道:“我们太白宗弟子,何时惧过四大仙门?便在此地,快速布下防御法阵,等他们联手攻来之时,便与他们拼了,二十位太白弟子,不见得便会输了!”

其他弟子也皆深吸了口气,暗自鼓气。

被四大仙门围攻,自然是很不公平的,但身为太白弟子,不是早就习惯了?

反正进入秘境之前,便知道会这样!

“这次不一样的!”

李还真听了,却摇了摇头,道:“上一次秘境大战,郭师姐做的太绝,惹恼了四大仙门,这一次他们都做足了准备,布置了无数后手,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若是直接在这里等着与他们对抗,要么便是被他们击垮,要么便是被他们拖住,无暇去寻找地脉,而他们分出去的人,却可以从容勘探地脉,建下法阵根基,如此一来,我们还是会输……”

“那……那该怎么办?”

真传弟子是所有太白宗弟子的主心骨,李还真这么一说,其他人不免有些慌神。

李还真倒是早就胸有成竹,转头看向了方贵,淡淡一笑,道:“我们分兵!”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分兵为战

“分兵?”

李还真一句话说的众太白宗弟子大为错愕,还以为听错了。

与四大仙门比起来,自家本来人就少,还要分兵?

“不错!”

李还真轻轻点头,轻声道:“这件事,便要着落在方贵师弟的身上!”

一听得“方贵”俩字,所有的太白宗主弟子更是吃惊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方贵自己倒显得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笑眯眯的看向了李还真,道:“你想怎么分啊?”

“很简单!”

李还真闻言脸上露出了些笑容,道:“你我二人,由我率大部弟子,留在此地迎战四大仙门,你则率数位同门前往南方探查地脉,诱开四大仙门追兵,若我所料不差,我们分头行动,四大仙门弟子也便会被迫分兵,我猜他们至少会分出三分之一的人去追你,方贵师弟也不需和他们硬抗,只需拖住他们即可,剩下的人来到了我这里,自然有我等着他们……”

说到了这里,轻声一笑,道:“待我稳住了局势,便立时会派人前去搭救你们!”

“原来是这个分担压力法啊……”

方贵听了,倒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把握吗?”

李还真笑了笑,道:“我毕竟是太白宗真传!”

说着,倒是扫了一眼周围的众太白宗弟子,道:“或许我不如之前的三位真传师兄师姐那么惊艳,一力对抗四大仙门,但两个三个还是没有问题,只要方贵师弟可以引得他们分兵,那我便有把握将他们剩下的人击垮,诸位师兄弟,还请相信李某说这话的底气!”

一时众太白宗弟子倒是都沉默了下来。

毕竟是太白宗真传啊,若没有对抗四大仙门的底气,如何敢称真传?

“哈哈,你都这么说啦,那我也得信你一回不是!”

方贵闻言笑了起来,目光扫了一圈,道:“谁跟我走?”

一听这话,众弟子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还有人忍不住退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李还真怎么就一进秘境,便忽然定下了分兵之计,也不知道方贵为何答应的这么爽快,但如今的局面还是很清楚的,分兵出去的人,可是为了引开四大仙门的部分追兵啊,那是掉脑袋的活,方贵又是出了名的废人,这时候谁敢跟他去冒险?

这可是秘境,四大仙门弟子都杀人不眨眼的!

李还真见了这模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忽然道:“甘师弟,钱师弟,孟师妹,你们三人一个擅长阵道,一个擅长近战,一个身法过人,便由你们陪方贵师弟走一遭儿吧……”

被他提到了名字的三个人脸色顿时大变,不愿意三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但如今是在秘境里,真传之命如山,谁敢不从?

“还缺一个人,那就……”

李还真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从剩下的人脸上扫了过去,被他看到之人,无不大惊低头。

“也别都由你来选了,我挑一个怎么样?”

方贵看了看那三个被李还真选择的弟子,忽然开口道。

李还真闻言,顿时微微皱眉,但还是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方贵于是笑嘻嘻的从那些青溪谷弟子脸上扫了过去,那模样倒不像是在挑人,而像是在挑待宰的肥猪一样,被他看到了的人无不胆战心惊,战战兢兢,尤其是方贵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个人是不是笑过我来着?”“这个人是不是背后说过我坏话来着?”

这些弟子听了,心里更是胆寒,暗想:“莫不是这小子要去送死,非得拉个垫背?”

也就在这时候,看了一圈的方贵忽然指向了李还真身边的一个人,道:“就他吧!”

周围众弟子立时齐唰唰的向那个弟子看了过去,却见被方贵指着的人是个娃娃脸模样,却都认了出来,此人名唤张无常,乃是青溪谷早早崭露头角的天骄弟子,也是李还真的左膀右臂,更是进入秘境的核心弟子之一,如今他已快惊得呆了:“干嘛要挑我啊……”

方贵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当时当面笑我来着?”

张无常都快哭出来了:“我没有啊……”

“既然方贵师弟看好了,那张师弟……便随他走一遭儿吧!”

李还真目光微沉,似乎也有些不舍,但也很快便做下了决断,转头看向了东方的天空,缓缓开口道:“耽搁得这么久,四大仙门弟子也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

……

“哈哈,太白宗的杂碎,出来领死啦……”

“别说那么难听,我们只是来与太白宗的师兄弟们切磋一场而已……”

某种程度上讲,李还真对四大仙门弟子的猜测十分的准确。

果其如言,四大仙门入得秘境之后,便立时做下了同样的决议,一部分弟子被派了出去,进入秘境各处,勘探地脉,寻找血晶丰厚之处,另外一部分,则飞速在秘境中集结,然后向着太白宗弟子所在的方向赶来,数十道剑光流星雨般飞掠过天际,直显得杀气腾腾。

不过若是李还真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便会发现自己的推测只对了一半。

他估测之中,四大仙门应该会分出一半人去勘探地脉,另一半人来围攻太白宗,因此四门联军,应该有四十人,但如今纵剑赶来的四大仙门弟子,却足有六十人之多。

四大仙门只派出去了五人勘查地脉,剩下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呵呵,我们也算是非常重视太白宗了,四大仙门领首各带十五人前来找他的麻烦,这可是太白宗之前那三位真传都没有过的待遇啊,李还真若是不死,倒有得吹牛了……”

“这么大的阵仗,他就算直接认输,也算不太丢人!”

有人冷笑着,一边御剑赶路,一边笑着开口。

“其实对四大仙门来说,这一次也着实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另有人笑着开口:“太白宗虽然历来狂妄,但也不至于真个以一敌四,对付这些太白宗弟子,三十人便已够了,可如今,我们却是直接派来了六十人,四大仙门领首也悉数赶来,若不是因为前几次秘境之战,太白宗做的实在太过,我们也不必摆出这么大阵仗!”

而在众修议论纷纷里,这一群人的最前面,火云宗领首凌花甲、缺月宗领首屈真幻、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寒山宗领首宋缺四人也在低声商议着,如今他们的速度并没有提得很快,而是向着各个方向派出了探子,寻找着太白宗弟子的踪迹,随时回来汇报消息。

“回禀师兄,前方发现了太白宗弟子踪迹!”

正思虑间,前方有一道剑光急急掠来,剑上却是一位火云宗弟子,他来到了近前,便在剑上行礼,叫道:“我看到前方有阵光冲天,应该是太白宗弟子在设防御法阵!”

“呵呵,难道李还真想与我们硬拼一场?”

寒山宗领首宋缺闻言笑道:“别说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设不下什么大型法阵,就算是他设下了,我们四人联手来攻,也可以给他强行破掉,这李还真啊,还真是倒楣,我四大仙门动了真怒,便是太白宗之前的三位真传来了,也应付不住,更何况是他?”

说着便要下令,各门弟子联手进发,直捣黄龙。

“回禀师姐,西南方向,发现了太白宗弟子踪迹……”

也就在此时,忽然另一侧又有一位玲珑宗弟子急急掠来,汇报了消息。

“还有太白宗弟子?”

四大仙门领首却皆是一怔,皱眉问道:“可看清了是谁?”

“是那个太白九剑真传!”

那玲珑宗弟子很确定的道:“我看到他时,他也看到了我,还追了我半天来着,不过没有追上我,就气的在背后骂我奶奶,我没理他,只是急着回来报信!”

“是他?”

四大仙门领首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时没有急着下令。

“李还真怎么想的,在这时候居然还想着与那太白九剑传人分开?”

“难道是疑兵之计?”

四位仙门领首皆皱起了眉头,有些猜之不透太白宗弟子的想法。

不过很快的,缺月宗领首屈真幻便冷声开口,道:“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该斩之人便不能被他逃脱,李还真要死,那太白九剑传人更不能留,分一队人过去,杀了他!”

三大仙门领首皆知这是必然之事,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由谁带队?”

屈真幻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师弟项鬼王正不停的向他眨着眼,便爽朗一笑,道:“我宗项师弟曾经与那小鬼交过手,了解他的剑道,便由我带人过去好了,斩了那小鬼之后,我立时过去与你们汇合,再斩李还真,然后便由得我们四门均分这秘境筑基资源了!”

其他三位仙门真传听了,也都没有反对。

寒山宗宋缺道:“那你带多少人过去?”

屈真幻笑了笑,向那玲珑宗报信弟子问道:“那太白九剑传人身边有多少人?”

玲珑宗弟子忙道:“我远远看了一眼,最多不过五人!”

屈真幻点了点头,道:“他若是五人,那我便带十人过去好了!”

旁边众人听了,倒都暗暗点头,凭着屈真幻仙门领首之身,又是半步筑基的修为,对付一个传说中已经废掉了的太白九剑传人,还要确保自己的人数是对方的两倍,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对那玉面小郎君非常的重视了,身为仙门领首,果然没有贪功冒进之人。

“还要更稳妥一些!”

但微微思索,火云宗凌花甲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们也要防着太白宗使诈,屈师兄不可大意,我看你还是带二十人过去好了,迅速料理了那小鬼,赶来与我们汇合!”

屈真幻听了这话,都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及笑道:“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了!”

但他也不是一个狂妄之人,很快点头道:“那便这么来吧!”

说着点出了二十人,径直向着西南方向扑去。

“一位缺月宗领首,再加上十九位精英弟子,只为捕杀那太白九剑传人……”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望着那掠向了西南方向的剑光,忍不住笑了笑,道:“我倒有些同情那小鬼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瓮中捉鳖

呵呵,坐!”

“火云老友,且来这边坐,这里风凉……”

“诸位道友,我有今年新采的魔山春雨芽茶,可有人想来一盏呀……”

“呵呵,这等时候饮茶,哪有酒来得痛快?”

秘境里面,杀气腾腾,诸门弟子都要生死相搏之际,如今的魔山祭大典之上,却正是一派和谐,而今魔山祭诸般祭礼,已告一段落,五大仙门宗主,也都清闲了下来,他们便在旁边的山峰之上盘坐了下来,呼朋引伴,分茶让酒,倒像是五位老友坐下了闲聊一般。

客套一番之后,他们五人便皆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面宝镜,而后手掌翻过,按在了镜面之上,那宝镜里面,便有氤氲光华闪过,镜光冲天而起,在半空里铺展出了一幅画面。

那画面栩栩如生,便像是从高空往下看去,正是如今秘境之中的景象。

那秘境虽然自成一方小千世界,但这方小千世界,本来便是由五大仙门联手打造,他们自然也有着窥见里面所发生之事的手段,身为宗主,都知道这秘境一战的重要性,所以这也成了传统,每一次秘境里面展开了恶战,这五大仙门宗主便都聚在一起观看。

喝茶饮酒,随口谈论小辈们的表现,基本上跟看戏一个模样。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宝镜的存在,所以秘境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太白宗弟子分兵也好,还是四大仙门弟子连手来攻也好,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他们眼里,局势一目了然。

“呵呵,这些小辈们倒是心急,这才刚刚进去,便要争起来了!”

见到如今的四大仙门弟子兵分两路,分别向着李还真与方贵杀去,形式大好,四大仙门宗主都心情愉快,火云山老祖转头看了太白宗主一眼,呵呵笑道:“以前的弟子们就算要打,也是先找到血晶再说呢,现在的孩子们倒好,刚一进去就要喊打喊杀了……”

“就是的呀……”

玲珑宗主吃吃发笑,道:“一上来就打垮了太白宗弟子,那多不好意思啊?”

缺月宗主笑道:“老太白估计是要心疼了……”

一个个的说着风凉话,他们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秘境之战,向来都是这么凶残血腥,上一次秘境大战里,太白宗真传郭家女如此悍勇,一个人把四大仙门都快打残了,四大仙门还不是都捏着鼻子把那个结果认了?

那么这一次,四大仙门弟子,联手灭了太白宗,那也没话好说!

倒是太白宗主仍显得一脸平静,听着四大宗主的促狭话儿,也只是轻轻一笑:“呵呵!”

……

……

“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倒楣,非跟着出来呢?”

相比起秘境之外和四大宗主喝茶饮酒一身轻松的太白宗主,秘境里的太白宗弟子们则是欲哭无泪,尤其是跟了方贵跑出来的四位弟子,更是已经叫苦不迭了,那位被方贵强行讨要了过来的娃娃脸张无常,一路上已经不知向方贵解释了多少回:“我当时真没笑!”

这时候,他心里的委屈,当真不知该跟谁说。

明明自己是太白宗核心弟子,也是这一次入了秘境最有希望筑基成功的人之一,怎么就因为当初在青溪谷里一个本意善良的微笑,搞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呢?自己跟了这小鬼,还有希望夺得血晶么?或许应该这么问,明显是诱饵的他们,还有希望活着出去么?

“少废话,是不是笑我我心里没数吗?”

方贵回头骂了一句,一点也不给张无常解释的机会。

张无常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一句话憋回了肚子里,一边御剑,一边无声泪流。

“李师兄既然让我们跟出来,那好歹也要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啊?”

这时候,旁边一个同样也是很无奈被迫跟了方贵出来的青溪谷弟子忍不住开了口,在这时候,他们四人心里真是绝望的,就这么五个人,能干什么啊,别说这位太白九剑传人是个废的,就算他不是,这么区区几个人面对数量众多的四大仙门弟子,又能起什么作用?

在这秘境里面,单个仙门弟子的力量毕竟是微弱的,就算是真传师兄李还真这等本领,面对仙门弟子的围攻,也没有那等逆转乾坤的本事啊,真传弟子再强,或许能够同时对付得了四个五个或是七八个普通弟子的围攻,但若是对方十几个人一起上,也得转头就跑。

毕竟如今还是在练气境界,大家力量差得没那么远,而且能够进入秘境的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绝大部分都是练气九层以上,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又有哪个是好对付的?

“想那么多干嘛?”

面对这个问题,方贵想也不想:“先找个地方歇会……”

这话一说出来,另外三名弟子也跟着张无常哭了起来,啥时候了还要歇会?

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忽然已听得远空里道道气流划破虚空的震颤声响起。

他们惊愕回头,一瞬间心都凉了下来。

肉眼可见,远空已有无数剑光齐齐割破了云气,直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掠来。

“我的天,怎么来了那么多……”

“那恐怕……足有二十人了吧?”

这一惊着实不小,在他们之前的估算里,四大仙门会分出来追杀他们的,最多不过十几个人,甚至七八个四五个都有可能,哪能想到四大仙门居然对他们这么重视?

二十人,已是整整一方仙门的所有弟子总数了!

他们五人,要对抗整整一大仙门?

……

……

“我说,……究竟有什么计划没有?”

娃娃脸张无常眼神已经有些绝望了,呆滞的回头看了方贵一眼。

问这一句,纯粹是他觉得方贵不像是个愿意为了仙门主动去找死的人,所以,被这么多人追杀应该也在意料之中的吧,所以,他提前应该也想过什么防范的法子了吧?

“有啊……”

方贵望着远处那呼啸而来的剑光,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在这时候显得有些狠辣,道:“很简单的,我们先等他们过来,然后杀了他们领头的,再把剩下的跟班除掉……”

娃娃脸呆了一呆,旋及哭丧了脸:“居然真是进来送死的!”

“亏也是个青溪谷里有名有姓的,怎么这么怂?”

方贵不屑的啐了一口,目光急急在周围看了一圈,心里已有了计较,指着前方道:“现在都听我的,一起进前面那个山谷,进去了之后,就立刻向不同的方向跑,能藏就藏能躲就躲,只要别被人干掉,那做什么都可以,能活多久,那就看们自己的本事啦……”

说着想了想,又道:“也别跑太远,省得呆会不好找们!”

“进山谷?”

一位仙门弟子听了已是大惊:“那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包抄啦?”

他说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但方贵哪听他的,早就一马当先向山谷里冲去了,这几位仙门弟子心里顿时叫苦不迭,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紧了牙关,跟着他向山谷里钻去。

……

……

“看到他们了……”

而在这时候,远处半空之中的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及项鬼王等人也已看见到了方贵等人的身影,还不待下令追上去,便见到他们忽然慌不择路,冲进了一片生满怪树杂草的山谷之中,尤其是进了山谷之后,更是没头苍蝇一般,一人选了一个方向,四下里胡乱逃去。

项鬼王顿时笑道:“那些太白宗弟子傻了不成,别的路不挑,偏进山谷?”

“不可大意,提防那小儿使诈!”

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冷冷看着山谷里那数道四下里乱飞的剑光,如今距离尚远,也分辨不清哪一道是方贵的,便冷声下令:“我们此来,是为了斩杀那太白九剑传人,余者皆不足虑,那小儿或许便是想这样搞乱局势,让我们找不着他,诸弟子听令,们皆分散开来,绕着山谷冲去,一定要保证不放走任何一人,我们今天瓮中捉鳖,非抓到那小儿不可!”

“遵命!”

身边十八位四大仙门弟子便皆纵剑,分向着山谷周围冲去,太白宗弟子四散而逃,包抄起来自然不容易,但好歹他们人多,三四个人朝着一个追过去,总是可以将对方尽数困住。

“我也去!”

项鬼王闻言,也高声厉喝,便要遁剑而走。

但屈真幻却唤住了他,道:“跟在我身边,待找到了那小儿,我们直接过去斩他!”

说罢了,便已直接御剑,径向着前方山谷飞掠了过来。

“好!”

项鬼王也只能答应,跟在了屈真幻身边掠来,目光扫向四方,便见到那十八位仙门弟子已绕着山谷边缘,四散包抄,每一道山谷里的剑光掠处,都有起码三四个人盯上,包抄堵截,被抓住只是早晚之事,无论哪一个是太白九剑传人,都没有被他逃掉的道理……

只是,这也使得他心里有些嘀咕了起来。

那太白九剑传人,真得是想搞乱局面,然后趁机逃走么?

那个嚣张的家伙,应该没有这么蠢才是……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里留了神,目光不停的四下里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要确保,那小鬼没有别的鬼点子,悄悄溜掉才行。

然后也就在他想着这个问题时,他与屈真幻两个,已经快速逼近了山谷,眼见得就要直接进入山谷里面去,却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了哈哈一声笑,一道人影从红岩后面跳了出来。

双臂抱胸拦住去路,神情极是嚣张:“站住,打劫!”8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火鸟术

“是你?”

项鬼王与屈真幻两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收住了飞剑,定睛看去时,只见前方红岩后面转了出来的人,身量不高,头发枯黄,圆圆的小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盘坐在了那块岩石之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们,身边还蜷着一头怪蛇,鬼鬼崇崇的打量着四周。

这不正是他们这苦苦奔袭,一定要找到的太白九剑传人么?

项鬼王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下意识左右转头,向周围看了看。

不见有什么埋伏啊……

然后他就更糊涂了,自己这些人急急赶了过来,就是为了杀这小子,刚才一见太白宗弟子四散而逃,便将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包抄,也是为了防止他混在中间逃掉……

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太白九剑传人的胆子,倒是果然不小!”

缺月宗领首屈真幻见到了方贵,也是微微一怔,然后他不动声色,凝神感应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没有什么埋伏与法阵,便缓缓抬眼向方贵看了过来,淡淡道:“其他的太白宗弟子一见我们过来,便都没头苍蝇也似的逃命,你剑道已废,还敢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

“哈哈,他们不跑,怎么引走你们身边的人啊?”

方贵得意洋洋,斜倚在了那头怪蛇的身上,看着屈真幻与项鬼王,像是看两个小孩也似,笑嘻嘻的道:“不把你们身边的人引走,我又怎么好直接过来找你们两个人啊?”

说着脸色一变,狠狠道:“身上东西交出来,不然直接打死!”

“居然这么嚣张?”

项鬼王脸色忍不住一变:“难道他剑道被废的消息是假的?”

不仅是他这么想,就连如今秘境之外,正通过一面铜镜的投影看着这一幕的四大仙门宗主,也皆在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为诧异的感觉,必杀太白九剑传人的命令,是他们传下去的,如今看到了屈真幻与项鬼王两个直接找到了太白九剑传人,他们心里也顿时放心了不少。

只是,那太白九剑传人怎么这么嚣张?

难道还有什么猫腻?

下意识的,他们皆转头向太白宗主瞥了一眼,面色狐疑。

而迎着这些目光,太白宗主只是淡定的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似很满意,点了点头。

“他剑道被废的消息,之前一直不知是真是假,但如今近距离看到了,便知道这消息定然是真的,凭他的肉身,就算还能提得起剑来,又能挥出多少力量?”

面对着方贵的惊人之举,倒是屈真幻表现的比项鬼王还淡定一些,目光深深的打量了方贵一眼,便能够看出他肉身力量枯竭,这是做不得假的,同时心里盘算了一通,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便放下心来,慢慢抬步走来,道:“没必要说太多废话,杀了吧!”

“我被废掉了,你们就这么高兴?”

而方贵听了屈真幻的话,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忽然狠狠一笑,道:“吃了太白宗的饭,就给太白宗干活,算你们两个王八蛋倒楣,今儿个方老爷我不打劫啦,我直接杀人!”

话音落时,身形猛得跳了起来,双手捏印,叫道:“看我大火鸟术!”

轰隆!

随着他法印捏起,周围忽然间火光冲天,热浪滚滚,一只足有丈余大小的火鸟凭空显化在了半空之中,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片火云直接笼罩了虚空,随着他抬手一指,那只火鸟两只眼睛里都喷出了火苗来,双翼在空中一搅,烈焰滚滚,直冲到了屈、项二人身前。

“这么大的火鸟?”

屈真幻见了,也顿时吓的眉毛一跳,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虽然他早就听说过方贵的法术看起来十分厉害,但亲眼见到了,还是有些震惊。

“哈哈,让我来!”

倒是他身边的项鬼王见着那只火鸟,顿时大笑起来,他十分忌惮方贵的剑道,所以倘若方贵上来就使剑,那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抢屈真幻的风头,但一见方贵施展的是法术,却顿时放下了心来,毕竟与剑道一样,方贵的法术在四大仙门也是很出名的。

不过一个是吓人,一个是唬人罢了。

“唰!”

项鬼王腰间魔刀陡然出鞘,狠狠划过虚空,一时漫天魔焰,声势惊人。

仅凭这一刀之威,便可以断定他如今的修为比之乱石谷时,又精进了不少,可见在这三个月里,缺月宗为了让他进入秘境立功,也已暗中给了他不少造化提升实力!

而他出了这一刀,也算是信心满满,要在屈真幻面前出个大风头。

他知道方贵的法术吓人,实际上却是中看不中用,所以这一刀呼啸而来,便要直接将方贵的火鸟斩成两半,刀意滚滚,含而不发,还想顺势将方贵也直接斩成两半。

但没想到,那刀意与方贵的火鸟一触,便忽然让他心间微生诧异,那巨大的火鸟非但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直接溃散,像是真的一只大鸟也似,火翼猛得一展,便将刀光拍向了一边,同时滚滚内韵的火意仿佛被他这一刀引动,倾刻之间力量暴涨了何止三倍?

一霎之间,便见到那一团烈焰,直向着项鬼王吞噬了过来。

“不好……”

屈真幻在一旁掠战,反而却是极快,他之前在宗门之间,也听项鬼王说起过方贵法术不精之事,但如今正面与方贵对上了,又亲眼看到了那随手施展出一只如此吓人的火鸟,心里却有些不放心,眼见得项鬼王那刀意与火鸟接触,他也猛得心里一凛,霎那间出手。

“唰!”

一道惊人的刀光从他手中绽放,宛若从天而降,直将虚空斩成了两半。

于此同时,方贵施展出来的那一只火鸟,也已化作滚滚烈焰,即将彻底把项鬼王包裹在里面,幸而这一刀来得甚为及时,却是倾刻之间将那巨大的火鸟给斩成了两半,与此同时,他也急急探手一抓,凌空扯着项鬼王的身子,片刻不停的急向着后方飞掠而去。

轰隆隆!

背后只听得一阵爆烈之声,浑身上下,似乎皆是滚滚烈焰。

他们足足逃出了数十丈远,这才猛得转过了身来,只见他们两个都已是浑身上下挂满了火星与火苗,须发都被烧的卷曲了起来,而更可怖的在他们身后,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怪草与木植,都已被烧成了焦碳,就连里面的石头,也已被烧得龟裂,层层剥落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项鬼王看到了这一幕,直吓的魂都丢了半截,满面难以置信。

他刚才亲身感受到了那一道火鸟术里面的威力,魂都吓丢了半截,他很确定,倘若不是屈真幻师兄于刻不容发之下一刀分隔了那道法术的大半威力,又将自己扯开的话,自己如今便已经被那一道火鸟术给吞噬了,而被吞噬的下场,定然比那场子里的石头强不了多少。

关键是,自己在乱石谷时曾亲眼看到方贵的法术被人轻轻一触即碎,这才过去了多久?

他这法术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这……说不通啊!

……

……

不只是他们,就算是在外界,正喝着茶饮着酒观看这一战的五大仙宗主,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尤其是缺月宗主,已经做好了在方贵被斩掉之后,敬太白宗主一杯,说些都是意外,不是成心的道歉话了,酒到嘴边,却忽然看到了这一幕,差点便一口酒呛了出来。

“他的法术,怎么提升这么快?”

他强行将口里的酒咽了下去,猛得看向了太白宗主。

太白宗主看着那铜镜投映出来的一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

……

“居然躲开了?”

方贵自己施展了这一道火鸟术之后,也微微一怔,没想到让对方活了下来,顿时觉得对这一道火鸟术有些失望,心里暗暗记了棋宫怪胎一笔,准备回头再去收拾他,但面上却是狂笑了起来,叫道:“你们两个缺月宗的王八蛋,再来试试方老爷我其他的法术……”

话音未落之时,右手之中,雷电闪烁,一道长达四五丈的雷鞭瞬间出现,

“啪”的一声,雷鞭横过了虚空,迎头向着屈真幻与项鬼王两个人迎头抽了下去。

“快闪!”

屈真幻大吃了一惊,用力推了项鬼王一把,两个人分向着不同的方向滚了出去,中间地面上立时便多了一道深入地面数寸的焦糊深沟,正是被那一道雷鞭抽打了出来的。

“还想跑?”

方贵一步赶了上去,手里握着雷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抽。

一时间漫天漫地,皆是雷影,直将屈真幻与项鬼王两个打的左冲右突,狼狈不堪。

而看着这一幕,外界的四大仙门宗主,脸上的笑意都已彻底消失,脸色凝重至极的看向了方贵手里的雷鞭,过了良久,火云老祖才冷声笑道:“太白宗真是会教徒弟啊,这才几天时间,一个连法术也不会使的小鬼头便调练成了这么两道厉害的法术,老太白……”

他眼神淡淡,看向了太白宗主:“这就是你安排的杀手锏?”

太白宗主看向了铜镜画面里面,手持雷鞭威风凛凛的方贵,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呵呵!”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法敌武

“这小鬼法术厉害,不能再让他了……”

秘境之中,迎着方贵那劈头盖脸抽将了下来的雷鞭,项鬼王与屈真幻两人都是绷紧了神经,全力展开身法,在这鞭影之中逃窜躲避,惟恐被沾着一点,他们能感受到这里面蕴含的可怖力量,若是被正面抽中一下,怕是比挨上一刀还要狠,护身灵息绝抗不住的。

不过,虽然方贵法术惊人,但他们两个也都是苦修过武法的,身法过人,方贵的雷鞭又长,挥舞起来破绽极多,倒是被他们躲开了几鞭,然后一左一右,远远的避了开去。

但一直这么躲下去,自然不是办法,屈真幻闪得几闪之后,立时做下了决定。

“近他身去,拿下他!”

屈真幻以前没有亲眼看到方贵在乱石谷那一战,也不知道当时的方贵施展法术是什么样子,但如今却可以清楚的感应到,方贵绝非别人说的那般不堪,法术威力极是惊人,但他毕竟也是缺月宗领首之人,修为达到了练气巅峰,半步筑基的存在,倒也立时有了判断。

方贵的法术固然惊人,但屈真幻并不认为他就可以占了自己便宜。

哪怕刚才被方贵两道法术打的极为狼狈,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有些出其不意而已!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立时向项鬼王下了命,同时身形一转,手里多了一柄半透明宛若水晶一般的刀,手腕一抖,那刀身之上,顿时响起了响彻全场的颤鸣,于此同时,空中刀意流转,足有七只刀鬼显化,然后他纵身而上,隔着十余丈的距离,狠狠向着方贵斩落。

“唰啦!”

刀气如大河,长挂天际,倒悬而来。

“嗯?”

方贵迎着这一刀,心里也顿时有些不满:“以前是假的吓不住你们,现在是真的也不行?”

见那刀气滚滚而来,他也不敢大意,左手急捏法印。

手中雷鞭暴涨,犹如一片大雨,向着屈真幻迎面打将了过去。

喀嚓嚓。

一时刀光与雷鞭正面相接,纷纷卷卷,雷鞭纵然可怖,但屈真幻的刀气也不可小觑,生生将道道雷鞭斩碎,刀气崩发,形成了道道可怖的狂风,正面接下了方贵的法术。

他毕竟是缺月宗领首,刀道惊人,全力施为之下,已是硬扛住了这道法术的威力。

而趁此机会,项鬼王则是闷吼一声,陡然之间,持刀跃近,刀气滚滚,向着方贵的后背横卷了过去,如今方贵被屈真幻正面接下了法术攻势,正是分心乏术,后背空门大开之际,凭着项鬼王的实力,这等机会可谓抓的驾轻就熟,转瞬间便攻到了方贵背心处。

只一霎间,方贵便从刚才的大占上风,变成了命在旦夕。

修炼法术,本来便有着各种各样的弱点。

其中一个弱点,便是一旦被对手近身,便空门大开,极为凶险。

而屈真幻与项鬼王两人的配合与应对,也算得上恰好到处,屈真幻凭着一身强横修为,正面硬接方贵一道法术,项鬼王则伺机近身横斩,已是死死克制住了此时的方贵。

……

……

“毕竟是缺月宗两大杰出弟子,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对付……”

秘境之外,正在凝神观战的五大仙门宗主,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一开始,也有些惊讶于方贵的法术进境之快,但只可惜,秘境之中的生死恶战,却不是一两道法术便可以扭转命运的,法术突然施展了出来,霎那之间爆发出来的威力,着实惊人,但变幻之间,问题也一样很多,很容易便露出破绽,被人近身,一刀砍死。

眼见得项鬼王已欺近了方贵身边,他们也不由得凝神看去。

太白九剑传人究竟是不是真如传言之中说的那般废掉了,这时候便可以验证了。

到了这时,方贵除非施展剑道护身,否则已极难躲过这一刀。

……

……

“旺财!”

背后刀锋临近,方贵却没有施展剑道的意思,而是忽然间一声暴喝。

“哗啦”一声,项鬼王身侧,忽然间劲风扑面,凶气逼人,却是那一头随着方贵一起出现的怪蛇忽然扑了上来,悍不畏死,头顶独角直直的撞向了项鬼王,这一撞来的极是惊人,便是项鬼王,也不得不回身一刀,斩在了它独角之上,同时身形一退,让开了些距离。

“好畜牲,你也来捣乱?”

但项鬼王只是退得一步,便又飞窜上前,刀气急急铺展。

这等高阶灵兽,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堪比寻常仙门练气高阶的弟子,但也只是寻常弟子而已,灵兽毕竟是灵兽,哪怕力量强大,又有天赋神通,但战斗之时,却也没有灵性,因此面对着项鬼王这等杰出的仙门弟子,不说不堪一击,但也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

项鬼王完全可以几刀之间斩了这怪蛇,然后再继续斩向方贵。

毕竟对他来说,这怪蛇身上破绽实在太多了,随便一刀,便可以给它开膛破肚。

“给我盯死了他,别让他打扰方老爷我试法!”

但项鬼王也没想到的是,方贵召唤了怪蛇过来,立时又是一声暴吼,忽然间手在乾坤袋上一拍,却从里面飞出了一个黑糊糊的箱子,那箱子还在半空之中,便已被方贵分神打开,箱子里面,便忽然飞出了一套黑色的灰甲,分别罩在了婴啼头上、胸腹之上。

只一瞬间,这怪蛇居然披上了一身古怪铁甲,而且分明品质极高。

“当……”

项鬼王一刀斩在了这铁甲上,溅起一溜火光,却没留下半点伤痕,顿时也是一呆。

“这是什么鬼?”

“哈哈……”

与他的惊愕相反,方贵则是心下大喜。

他刚给婴啼披了上去的,正是萧龙雀之前借给自己的家传宝甲,这一身宝甲,当然是好东西,不然萧龙雀也不会这么认真,不过当时萧龙雀虽是好心,却是没想过这么一个问题,自己如今肉身如此虚弱,黑石剑都提不动,又怎么穿得上这样一身沉重的铁甲?

还好,自己不穿,可以给婴啼穿嘛!

反正这铁甲可以变化,人穿蛇穿,都一样的合身。

惟一不知道的是,以后萧龙雀知道自己将她家传的宝甲穿在了婴啼的身上,会不会跑过来跟自己拼命……拼命也不怕,她要敢拼,自己就去赵太合面前说她的坏话……

“嘤嘤……”

婴啼穿上了铁甲,顿时胆气大增,懵头懵脑便向项鬼王冲了过去,不说有了吞掉项鬼王的实力,起码穿上了这一身铁甲,便可以缠得项鬼王时间更长一些了,短时间内,方贵不必担心它被项鬼王宰了,也不用担心项鬼王在它的强横攻势下,腾出手来偷袭自己。

“你是在拿我试法?”

而身后危机暂解,正面的屈真幻却也脸沉了下来,他听到了方贵刚才那句话,心里却也有些怒意,自己堂堂缺月宗领首,何时沦落到了被人用来试法的地步?

冷喝之中,他刀气旋转,犹如大风车,一步一步向前绞了过来。

而在这时,方贵的雷鞭已经崩碎湮灭,身前更无可阻他之力。

这也是法术的问题之一,法术的力量,在于一瞬间的爆发,但却不像武法这等源源不断,收发由心,屈真幻一开始抵挡住了方贵的雷鞭,那么在后续的过程中,雷鞭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弱,直到崩溃,但屈真幻的刀气,却是越来越强,正面向着方贵斩了过来。

“只修武法,可成高手,但只修法术的高手……”

屈真幻刀上魔焰大涨,双手持刀,倾刻间逼近到了方贵面前,沉喝:“没听说过!”

“没见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方贵迎着那将地面都撕出了道道裂口的一刀,倒是脸色一狠,沉声低喝。

与此同时,他已另捏一道印法。

在他身周,方圆数十丈内,忽然变得干躁了起来,像是大地被烈日晒了三年,却没下过一滴雨,干躁到让人烦躁,但与此同时,他身边却忽然显化出了无数细小的冰箭,一道接着一道,密密麻麻,怕不下数百枝,随着他向前一指,齐唰唰蜂群一般向屈真幻刺了过去。

“这么多冰箭?”

屈真幻见着了这一幕,心里也是大吃了一惊,忽然间手里的刀便挥舞成团,层层刀气裹在了他身周,滚滚魔焰护体,全无一丝破绽。倒像是一个天然的防御,那无数冰箭都飞向了他,却皆被他刀劲击碎,化作晶莹冰屑飞向了四方,又重新融化,归于了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他则忽然身如陀螺,飞速冲出了冰箭所指范围,一刀向方贵斩落。

“三道法术都已无功,你还能有第四道?”

沉喝声中,他杀机毕露,滚滚刀气如银河倾落。

方贵连施三道威力惊人的法术,已是让人极为难以置信,但这三道法术都没能奈何得了自己,却也使得自己奠定胜局了,一来,自己已冲到了方贵身前,这对擅长法术之修来说,本来就是无比凶险的局面,二来,他还真不信方贵小小年纪,还能修出什么法术来……

修炼法术之人,皆需要无数的感悟与苦修,还需要强横的灵息作为支撑。

也正因此,能够将一道或是两道法术修炼到极致,便已经可以当作压箱底绝活了。

方贵如今年龄才多大?

能修炼出三道惊人的法术,便已是让人震惊至极了,再多,就天方夜谭了……

……

……

刀气临身,杀气凛冽!

眼看起来,方贵身上肥大的袍服,都被屈真幻的刀风吹得猎猎作响,肉身更是弱不禁风,仿佛随时可能被他的刀气撕碎一般,冲到了方贵身前来的他,像是一道黑影笼罩了下来。

而在这时,被他阴影笼罩住的方贵,忽然抬起了头来。

居然向着他嘿嘿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连声道:“披风术,御剑术……飞大石术!”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手太没轻重了

“嗯?”

已欺身抢到了方贵身前,朝着他一刀斩落的屈真幻,本来心底也微觉傲然。

这一次与方贵动手,虽然兔起鹘落,皆在电光石火之间,但方贵施展了出来的这几道法术,威力却实在惊人,无论是火鸟术,还是小雷鞭,又或是他后来施展出来的冰箭术,威力之强,皆是屈真幻从未在练气境界修士之中见过的,只不过,纵是这些法术再强,也弥补不了方贵肉身虚弱的事实,还是被他一步一步,强行破开法术,冲到了他身前来……

这应该算是方贵自己的失误。

按理说,他应该躲在一群同门中间,在众人的保护之中,一道一道的法术打出来伤人,如此才没有后顾之忧,但偏偏这小儿只带了一条怪蛇,便敢来直接硬拦自己与项鬼王的路,这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凭自己的本领,若拿不下他,才是个笑话!

而今,怪蛇被项鬼王接了过去,自己又到了他身前,方贵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近身之下,黔驴技穷,他还能怎么做?

可饶是如此,屈真幻看到了方贵的反应,还是忍不住一呆。

冲着近了身的屈真幻,方贵不仅面无惧色,反而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

……

“呼喇喇……”

迎着屈真幻的一刀,方贵似乎毫无避让之力,身法挪腾,与肉身力量相关,方贵如今肉身虚弱,根本没有那么快的速度闪过这一刀,但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猛得捏起法印,随着一身灵息狂涌,在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狂风,突兀的旋转在了他的身周……

十字法类里面的风字诀,大披风!

这一道法术,乃是凭空召唤一道狂风旋转在身周,像是一件披风也似,力量强的,可以将攻近了身前的飞剑都吹飞出去,乃是一道风字法诀里面的防御之法,只是屈真幻毕竟是练气境界巅峰,刀道修为又很强,这一道大披风之术,绝对不可能拦得下他这一刀……

屈真幻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诧异来着,不知道方贵施展这道法术做什么。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过来。

狂风一起,方贵便被身不由已的卷了起来,整个人急急向着半空中飞了出去。

他不是在借大披风术抵挡刀劲,而是借这道法术带着自己躲闪,更可怖的是,他飞到了半空之中,狂风仍在他身边不停的旋转,居然使得他稳稳停在了半空之中,并不落地。

就连屈真幻,看到了这一幕,眼神都直了。

怎么可能有人将大披风术施展得如此精妙,让自己借着风劲凌空虚渡?

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方贵忽然之间,又是连捏数道法印,他腰间乾坤袋里,忽然间便出现了一道锋利的红光,那赫然便是一道飞剑,而在这飞剑出现的霎那,剑上已是光影晃动,居然连现九道剑光,犹如九道血红色的影子,于半空之中交织,直向屈真幻飞来。

金字诀,御剑术!

这里的御剑,却不是踏剑飞行之意,而是真正的御飞剑杀人。

方贵之前学得是剑道,属武法,讲究剑不离手,近身恶战,哪怕是鬼灵剑这等速度惊人的飞剑,也是持在手中,方可御敌,但如今学了法术,对飞剑的运用却一下子调转了过来,他的手掌碰都没有碰鬼灵剑一下,而是直接以法术摧动了剑中法阵,化出剑影伤人。

如今他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九道剑光倾刻间便到了屈真幻面前。

迅如闪电,寒气逼人,九道剑光,仿佛每一道都有开金裂石之力。

如此之近的距离下,飞剑速度又快到惊人,屈真幻几乎倾刻间便被剑光笼罩在了里面。

迎着那锋锐剑气,屈真幻也是大惊,刚才本来是他步步抢功冲到了方贵身前,试图将方贵一刀斩杀,但却没想到,这刚刚近了身,方贵便借大披风之术逃了开去,然后瞬间飞剑御敌,倒像是他故意卖个破绽,引得自己冲到他身前,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一般……

谁家修炼法术的会用这等行险法子?

更关键的是,他这连续两道法术,怎么又是精妙到了这等程度的?

这特么的究竟会多少法术?

……

……

“八门鬼刀!”

屈真幻心间大惊,但生死之际,他还是忽然咬紧了牙关,电光石火间,连挥九刀。

倾刻间,上下左右八道八方,同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鬼门,有刀光乍起。

这一道法术,乃是缺月宗的一道绝学,借鬼刀之力,连斩八刀。

而屈真幻在这生死之际,将他无数年苦练的精髓皆发挥了出来,神经绷紧,心志通玄,根本来不及用眼睛去看,只是凭着感觉出刀,不但斩出了异常精准的八刀,将八道近身的剑光斩灭,甚至在斩出了最后一刀之后,百尺竿头更近一步,突兀的又出了一刀……

八门鬼刀,却被他斩出了九刀!

“叮!”

最后一道剑光被他斩灭!

在斩出了这一刀后,他甚至心间生出了无尽触动,觉得自己摸到了某个刀道境界的门槛。

如今的魔山之侧,看着这一战的缺月宗主,都想要为屈真幻叫一声好,他直觉的发现,这位一直被自己暗中培养的天才弟子,在那飞剑压力之下,好像又要突破了……

……多好的苗子啊!

……

……

“法术修炼到这等境界,你实在是不凡,但是现在你……”

屈真幻于此刻不容发之间斩飞了九道飞剑,心间也大感畅快,同时战意高昂,狠狠抬头向半空之中的方贵看了过去,一身气血,都在哗啦啦流动,即将凝聚出最强一刀……

然后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愣住了。

头顶之上,已经传来了一个声音:“飞……大石术!”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了。

这时候,头顶之上借着大披风术飞在半空的方贵,正手捏法印,施展了另外一道法术。

周围地面之上,正有无数的岩石碎片向半空之中飞去,越聚越多,化作了一块方圆四五丈大小的岩石,而且这个速度,还在不停的增加,转瞬之间,便已经有十丈方圆……

这特么还真是一块大石头!

不对,这应该是一座小山才对……

本来打算直接向天挥出一刀,将方贵斩下来的屈真幻,忽然心底一阵发凉。

居然又来了一道法术?

而且这一道法术,明显比之前那些更可怕……个头就看出来了!

屈真幻想也不想,忽然转头就逃。

“哈哈,你能跑哪去?”

但在这时,身后半空里,已经传来了一声大笑,然后便是黑影从天而降。

轰隆!

屈真幻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座山给砸中了。

那么大的一块飞石,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怎么躲?

于是他很憋屈的,直接便被这一块巨大的石球给砸在了下面,石球崩碎,化作了无尽的泥砂与碎屑堆在了地上,上面尖,下面大,妥妥一个大土包,像是一座坟……

“屈师兄……”

不远处正逮着婴啼乱砍的项鬼王已吓得呆了,失声大叫。

不仅是他,秘境之外,四大仙门之主也惊呆了。

那么大一块飞石……呸,是小山头,结结实实砸下,得有多大力量?

“好法术,好法术……”

缺月宗主忽然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森然道:“这等法术,便是一般的筑基修士也施展不出来吧,而这小鬼三个月前,也只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老太白,你怎么教的?”

太白宗主迎着四大仙门之主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呵呵!”

……

……

“哗啦啦……”

也就在秘境内外,皆是一片死寂之时,那地上的小坟包尖上,忽然有山石滚落,立时引得众修大吃了一惊,凝神看去,然后就看到,那小坟包居然正在不停的晃动,像是有力量从下面鼓动,晃落了上面的山石,这样一幕,却立时使得众人心神都绷紧了起来。

“吾……吾乃缺月宗领首真传……”

坟包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像是浸满了愤怒。

秘境之外,缺月宗主忽然大笑:“好,好个屈小子,果然不愧是老夫亲手挑出来的……”

轰!

在下一刻,忽然之间一道刀光,从那无尽碎石之下飞了出来,直斩得碎石乱溅,而后屈真幻一身是血的身影,从那碎石之中钻了出来,被那样一座小山包砸中,他居然还没有死,虽然满身是伤,看起来伤重至极,却还是身形笔直,愤然持刀向着半空大喝……

“我怎么可能被你这样一个小鬼头给……”

他话还没说完,便忽然咽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半空。

秘境之外的缺月宗主,声音也嘎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

……

方贵如今还飞在半空之中,仍然在施展着法术。

仍然还是飞石术!

不过这一次,他准备的时间多些,所以直接凝聚出了两座小山!

“看样子刚才给你造的坟不够大,再给你添点土……”

方贵看着刚刚从碎石里面钻了出来的屈真幻,认真说了一句,然后抬手两座山扔了下来。

轰!轰!

“我……”

屈真幻只来得及叫出了一个“我”字,便直接被那两座小山给压在了里面,阵阵硝烟四起,轰隆隆如雷鸣,却使得他最后的话直接给压在了石头下面,待到硝烟散去,周围变得寂然,一座比刚才还大了两倍的坟包再次出现,只是下方,却实在没什么动静了。

坟尖尖上,尚有一株柔弱的青草,随风晃动,轻轻摇摆。

“嘿嘿,三个坟头,你再炸尸给我看看?”

方贵在半空之中拍了拍手,大笑起来,显得非常之得意。

“堂堂一宗领首,这就……死了?”

而在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也皆沉默了下来,久久无一人开口。

这一瞬间,他们不仅惊愕于缺月宗领首真传之死,更是感觉那太白九剑传人展露出来的法术之强,这简直已超出了常识,让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太白九剑传人的资质,无人怀疑,否则也不会得到太白九剑的真传……

可是他小小年纪,以前又是修炼剑道的,如今才三个月时间过去,怎么将这么多法术修炼到这种境界的?

从这一战开始,他已前后施展了火鸟术、小雷鞭、冰箭术、披风术、御剑术、飞石术等六道术法,而且每一道都显露出了非凡的造诣,或是威力奇大,或是精妙到了极点,他是怎么做到的?

尤其是缺月宗主,拿着酒壶的手,在这时候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内心想些什么。

倒是太白宗主,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无奈的叹了一声,目光像是有些责怪一般的看向了半空投影里的方贵,忍于说了句话,叹道:“这孩子啊,下手也太没轻重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就是这么大

“兀那小鬼,你居然……杀了屈师兄?”

也就在方贵连续三座小山头,直接将屈真幻给埋在了里面时,旁边的项鬼王也直接吓的脸色惨白了起来,这一切其实都发生的极快,他本来在与与婴啼缠斗,觉得最多再有半盏茶功夫,就可以拿下这婴啼,然后上前夹攻方贵,哪能想到,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只是几道法术施展了出来,屈真幻这样缺月宗的顶尖练气境界高手,就已经被方贵给埋了?

这使得他又惊又怒,又伤心于屈真幻之死,狠狠看向了方贵。

“对啊……”

方贵也在这时转头看向了他,笑道:“下一个就该你了……”

“你……”

项鬼王心下大恨,死死握住了手里的魔刀,陡然催动了一身灵息,身上气机强横了无数倍,刀上魔焰,强盛了数倍,方贵也是心下一凛,捏起了法印,严阵以待,然后他就看到项鬼王冷喝一声之后,忽然间转头就跑,口中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你给我等着!”

一个不留神间,项鬼王已经逃出了十几丈了。

“这王八蛋,怪机灵的……”

方贵一呆,旋及大怒,飞身跳到了婴啼脑袋上,指挥着它向前追来。

若论起飞剑的速度,方贵短时间内还能比婴啼快上一些,只不过他如今全靠了法术御敌,这一身灵息便不能随便浪费了,好在婴啼是蛇类妖兽,惯会驾风,速度却也不慢。

当然,比起这时候吓破了胆,一心逃命的项鬼王来说,婴啼的速度还是差了一点,只见那项鬼王几乎将娘胎里攒的劲儿都用了出来,魔刀化作一道火光急向前方遁去,背后一溜儿烟尘,全吹到了方贵的脸上,一边跑他还一边大叫着:“诸位师兄弟,快些回来……”

刚才那一战,进行的十分之快,再加上屈真幻与项鬼王两个人联手,有极大的把握拿下方贵,所以他们也没有试图将分了出去包抄那些太白宗弟子的同门召回来,但如今,项鬼王却没有别的办法了,方贵的法术之强,之怪,已经使得他连单独面对的胆气都没有了。

惟一的方法,便是召集那些同门,联手来围杀方贵。

还是那句话,方贵再强,难道还能敌得过十几个仙门弟子联手围攻?

练气境界,怕是还没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天骄人物!

……

……

“嗯?”

“是项师兄在喊……”

“出了什么事?”

远处山谷两侧,远远近近,都有不少缺月宗弟子在四下里追杀太白宗弟子,有的还没追上,也有的已经交上了手,他们之前,也有人留意到了落在后面的屈真幻和项鬼王似乎在与人交手,只是不觉得凭那两人的实力,还有谁是拿不下的,他们没召唤,便也没过去。

可如今忽然听到了项鬼王的叫喊,心里却皆是一惊,数道剑光立时折转了回来。

“咦?”

方贵眼见得一时半会追不上项鬼王,而前方又已经有数道剑光包抄了回来,心里却也是一惊,向后一扳婴啼脑袋上的独角,让它速度慢了下来,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可没什么把握同时对付数量太多的仙门弟子,毕竟他如今只靠法术御敌,最怕围攻。

就像刚才,倘若他没有婴啼在旁边帮忙缠着项鬼王,早就被他们两人前后夹击而死了。

如今也是一样,倘若被数人围攻,方贵便凶险至极。

他能够单对单杀了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却不一定能够接得下三位缺月宗普通弟子围攻!

心里如此一想,便立时扳了一下婴啼的独角,让它调头,向着山谷西侧一个方向看去,如今从这半空之中,正能看到一团剑光搅在一处,应该是太白宗弟子在与人交战!

“那小子,居然……跑了?”

而前方的项鬼王,刚才被穷追不舍,吓的连头也不敢回,好容易与来接应自己的仙门弟子汇合了,一转头,却见方贵早就已经调转了方向,跑出去了四五里远,心下也顿时大急,一时也来不及给这几位同门交待刚才发生的事情,便大叫着让他们与自己去追方贵。

方贵急急向着山谷西侧冲去,随着快速飞近,很快便已看清,在那里正被五六位缺月宗弟子围着恶斗的,居然是娃娃脸张无常,他一身本领,倒也不弱,施展出了金光御神法,身形飞快的在人群里面穿插,以一敌四,居然还撑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没有落败。

不过看起来,他也已经十分狼狈了,身上早就添了许多伤口。

“这才有点青溪谷弟子的模样嘛……”

方贵赞了一声,哈哈大笑,叫道:“小张师弟别怕,方贵师兄来也……”

座下婴啼听了方贵的叫喊,也十分兴奋,尾蛇乱摆,肉翅驾风,直直扑将了过去。

……

……

“完了,这次真要死……”

“还死的这么冤……”

“妈的方小鬼,我当时真的没有嘲笑你……”

此时的娃娃脸张无常心里也在叫苦不已,他足足被四个缺月宗弟子困住,其中三个都是练气九层,还有一人分明便是核心弟子的实力,着实让他压力不小,但好在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拼命不行,因此咬紧了牙关与他们拼斗了起来,平时的苦练倒在这时起了作用。

但就算他再出色,也不可能以一敌四还取胜啊!

都说太白宗弟子擅长以一敌四,那也不是说太白宗弟子都有一个顶四个的能力。

还是那句话,练气境界,大家实力都相差不大,再强也无法远远甩开同辈。

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凭添了无数伤口,压力也越来越大。

眼见得必死无疑,心里不由得暗骂起了方贵。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头顶之上,传来了方贵的大笑声。

惊愕的抬头,便看到了方贵坐在独角怪蛇的头上,哈哈大笑,从天而降,人还没到,便已召唤出了一只巨大的火鸟,双翅展开,像是一团从天上掉了下来的火云,直接便将三位缺月宗弟子给笼罩在了里面,张无常一时又惊又喜,飞快的从人群里窜了出来……

一时都来不及细想,方贵如今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什么?”

“快逃……”

却说那些围着张无常恶战的缺月宗弟子,也被这一只巨大的火鸟吓了一跳,场间一时大乱,所有人都四下奔逃,但那火鸟太大,又是出其不意的出现,还是有一位弟子被笼罩在了里面,可怖的火威瞬间爆发开来,方圆两三丈内,顿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洪炉……

那位弟子甚至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便已经成为了躺在地上的焦尸。

余下的缺月宗弟子,也皆被火焰波及,拼命的拍打着身上的火苗,眼神惊惧的看了过去。

不说是他们,就连张无常也被火鸟余波烧得头发都卷了起来,望着场间那两具焦尸,眼神都已经直了,僵直的转过了身,结结巴巴的向方贵叫道:“你……你这是火鸟术吗?”

“我这是大火鸟术!”

方贵转头看了他一眼,比划了一下,道:“你看到了,我的火鸟比较大!”

“你不用解释这个!”

张无常都快跳了起来,叫道:“我是问你,你这是火鸟术吗?”

“都说了是大火鸟术嘛!”

方贵白了他一眼,顺手比划:“别人都是这么大,但我的是这么……大!”

“松师弟……”

也就在方贵给张无常解释自己这火鸟术时,场间幸存的三位缺月宗弟子也从震惊里反应了过来,他们望着地上那具焦尸,直觉又惊又顿,纷纷祭起法器飞剑,向着方贵冲了过来,这一声喊,倒也提醒了方贵,狠狠的转过了身,叫道:“快把这几个家伙也收拾了……”

“唰!”

听得他下令,身边的婴啼直接冲了出去,头顶独角直直撞向了其中一人。

张无常也反应了过来,瞬间回身,再度施展金光御神法,直将一位核心弟子困在了其中。

方贵面对着那惟一一个向自己冲了过来的缺月宗弟子,露出了一个欺负人的笑容。

这一战却是结束的异常轻松,张无常刚才在这四人的围攻之下,都能支撑许久而不落败,如今只是对付一个,却顿时显得绰绰有余,很快便将其斩杀,而婴啼仗着一身宝甲,缠住谁都没问题,身躯横卷,早把自己的对手结结实实缠住,稍一使劲,便勒的翻白眼了。

但最惊人的,还是方贵,混战之中,张无常看到了一名仙门弟子冲向方贵,知道方贵肉身被废,生怕他被人近了身,便急急将对手料理掉,转身冲过去帮方贵,但却没想到,刚一转过头来,便看到那缺月宗弟子被一道三四丈长的雷鞭远远的给抽飞了出去。

“你……你这是……”

张无常看着那一道如同巨蟒也似的雷鞭,惊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大雷鞭术……”

方贵笑眯眯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的雷鞭……”

“我知道,比较大……”

张无常一口气憋在了心里,直觉噎的难受:“但关键问题是……怎么练的?”

第一百五十章 法术怪胎

九天仙人后裔第一百五十章法术怪胎“快,他们在那里……”

“姓方的,莫要逃,回身一战……”

不过数息之间,缺月宗四名弟子,便已是三死一重伤,再无半点战力,而在这时,后方项鬼王却也已经率人赶了上来,身边已凝集了七位弟子,八道剑光迅速的横贯了虚空!

“快走!”

方贵再度跳到了婴啼的头上,婴啼也知道厉害,肉翅震颤,飞到了半空之中。

张无常也知道不是想方贵法术的时候,急忙跳到了飞剑之上,一边吞着丹药,一边急急向前冲来,不过婴啼毕竟身上披了宝甲,再加上它的驾风之法,乃是掠空而行,速度慢些,张无常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灵息不足,在这时候,还是被项鬼王等人快速逼近。

“姓方的小儿,逃不掉……”

项鬼王愤怒的厉吼声,已经像是响在耳畔一样。

“不行就跟他们拼了吧?”

张无常狠狠咬牙,向方贵叫道。

他也知道,凭着他与方贵现在的状态,同时对上七八位缺月宗弟子,怕还是倒楣的可能居多,但眼见得项鬼王等人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已经很难逃脱他们的追踪了……

“呵呵,想追我?”

方贵坐在婴啼脑袋上,却是回头看了一眼项鬼王,冷笑了起来:“没门!”

说着话时,得意瞥了张无常一眼,叫道:“大披风术!”

有心要炫耀,双手一捏法印,身边便有狂风骤起,犹如一道巨大的披风笼罩在了婴啼与张无常的身上,这狂风一起,便像是一道飞毯,婴啼与张无常两个,都在借着这飞毯在赶路,速度却是无形之中,提升了大半,立时弥补了他们速度的不足,直向前方掠去。

“这……果然是大披风啊……”

张无常自然也认得出披风术这道法术来,但如今一见方贵施展了出来,狂风居然真的像是一道披风将他与婴啼都笼罩在了里面,将他们的速度提升了这么多,心下还是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别人的披风术,只不过是个名字,哪会像方贵这样真如一道披风也似?

别人的披风术,不过是关键时候用来格挡部分攻袭,哪怕方贵,直接用来赶路?

心里一时闪过了无数念头,感觉有些憋闷了起来。

他忍不住想起在这一次秘境开始之前,仙门都知道方贵剑道已废,天天躲在洞府里参研法术,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觉得一个修炼剑道的人转头去修法术,几乎就是一个笑话,但如今,自己亲眼看到了方贵施展出来的法术,这特么……谁敢说这是笑话?

亏得当初王寒君等人还曾经去与方贵赌斗法术,逼他退出秘境之战,后来听说是方贵借着仙门态度耍赖,坑了他们四人一把,这四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颇有怨愤,红叶谷里,更是因着此事闹出了不少流言风语,但张无常如今只觉得,那场赌斗,是认真的吗?

……

……

“我们现在怎么办,逃出去与李还真师兄汇合还是……”

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许多念头,张无常再看方贵时,便已觉得这小鬼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了,急切间回头一看,只见借了大披风术的加持,他们已经将项鬼王等人甩开了数百丈距离,便也急急向方贵问了起来,毕竟大披风术是法术,威力强,但也并不如何持久。

他们得到了加持的速度,会渐渐减少,如今自然还是要早作打算。

“其他的再说,先把那几个人找回来再说……”

方贵想也不想,随口回答,目光只是在这一片山谷里梭巡。

“去找那几个人?”

张无常有些愕然,转头看了看,只见这一片山谷愈往深处去,愈是陡峭深邃,七拐八绕,怪木丛生,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沉,谁也不知道和他们一起出来的那三位太白宗同门如今在何处,但很明显,他们都被逼进了这山谷深处去了。

如今凭着他与方贵的速度,却是想跳出山谷,向远空遁去,那还有很大希望摆脱项鬼王等人的追踪,但若是继续深入山谷,却有可能越陷越深,最终被缺月宗弟子前后堵住。

“确定吗?”

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的张无常,下意识问道。

“那当然了,都是跟我出来的,难道扔在一边不管?”

方贵回答的理所当然,随手掏了颗生生造血丹扔进了婴啼的嘴巴里,婴啼感觉到了那滚滚气血之力,顿时兴奋了起来,两只小翅膀用力的扇动了起来,速度又快了不少。

张无常听了这话,倒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心里还有些不理解,刚才要求一进山谷便分头逃走的是,如今又要跑进山谷来救人找到他们的也是,这前后不过盏茶功夫,折腾这么一趟有什么意义呢?

但如今他也不敢怀疑方贵的决定了,只能先听他的,找到那些人再说。

二人一蛇飞遁,很快深入了山谷,倒是很快便寻到了之前分头逃走的三个同门踪迹。

虽然方贵说了是让他们逃走,但屈真幻一赶过来,便让缺月宗弟子联手包抄整座山谷,却是没有任何一个来得及逃出山谷的,都被逼进了这一片山谷的深处,各自逃窜。

很快的,方贵等人便已看到前方三位缺月宗弟子正绑着一人迎头飞了过来。

这却是那位擅长阵道的甘姓弟子,看样子他比较倒楣,已经被缺月宗弟子擒下了,不过倒是没有被杀,这也是五大仙门秘境之战中一个不成文的默契,五大仙门弟子在秘境之中争夺筑基资源,彼此下手之时自然不会客气,但却也不会真个要把哪方直接杀个干净。

必须要下重手废掉或是杀掉的,只是彼此间的核心弟子与真传,这些人便是其他仙门的主力,杀掉了他们,便等于毁了这仙门争夺筑基资源的力量,等于将这仙门废掉了。

但对普通弟子,却是能擒则擒,能伤则伤,但一般不会直接痛下杀手。

说到底也是为了留点面子,毕竟真是哪一门被杀绝户了,脸上也忒难看,就连上一次秘境开启时太白宗那位名震楚国的郭师姐,都只是将四大仙门弟子杀了一半而已……

“前面的那个……是太白九剑传人?”

却说那三位缺月宗弟子绑着甘姓弟子掠来,迎头看到了方贵等人,也是吃了一惊,旋及面露喜色,他们奉了屈真幻的命入谷,不就是为了找到方贵的踪迹吗?刚才与这太白宗弟子周旋了半天,虽然将他擒下了,但却不是方贵,他们正想到处找找呢,却直接遇上了。

“一起上,杀……”

那三位缺月宗弟子中的一人,立时张口大喝。

但他话还没说完,方贵已经在婴啼脑袋上跳了起来,喝道:“统统放倒!”

说着话时,更不客气,抬手便是一道冰箭术。

“哗啦啦……”

漫天漫地,瞬间凝聚了数百道亮晶晶的冰箭,再下一刻,齐唰唰向着那三位缺月宗弟子飞去,一时间天地之间嗖嗖之声不绝,寒气弥漫,倒有了一种万箭齐发的感觉!

这一幕来得突兀,又极有冲击力,方贵身边的张无常却是一脸平静。

“大火鸟术、大雷鞭术、大披风术我都见过了,还差这一道万箭齐发吗?”

抱着种见怪不怪的态度,反应倒是极快,冰箭落下之时,他也已拔剑冲了上去。

那三位缺月宗弟子忽然间被这么多冰箭笼罩,也顿时手忙脚乱,急急祭起各种法器护住自身,但方贵施展的冰箭术,又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冰箭撞在了他们祭起的盾牌之上,立时崩碎,但溅开的冰碴,却直接将他们的盾牌也冻住了,瞬间周围凝结了厚厚的霜。

猝不及防下,他们无论是反应还是出手速度,都已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而张无常则是伺机冲到了他们身前,抬手便将那位被捆仙绳绑的粽子一般的同门给捞了回来,而后回身便是一剑,剑锋之上,金光闪烁,将那三位缺月宗弟子笼罩在了里面。

“八门鬼刀!”

那三位缺月宗弟子大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本领很是不凡,哪怕周围都已布满了青霜,也瞬间一声低喝,转手将魔刀拔了出来,于身前展开,道道魔焰居然凝结成了八道影影绰绰的门户,而他周身,则是刀意大盛,化去了方圆数丈内的青霜,格开了张无常的剑。

“能进秘境的,果然没有一个弱的……”

方贵一眼瞥见了此人,心里也忍不住跳了一跳。

这位缺月门弟子,仅凭这一手功夫,便显露出了不输于项鬼王的实力。

可见他在缺月宗内,也定然是地位不输于项鬼王的一个核心弟子。

若真是要与他们交手,他与张无常、婴啼联手,不见得就会输,但这般一交手,速度便耽搁了下来,远处的项鬼王等人已急急赶了上来,眼见得便要冲到他们身前,因此方贵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捏起法印,顿时一块小山也似的石头向着那三位缺月宗弟子砸了下去。

那三位弟子忽见得一块小山落下,齐齐大惊,分向左右逃去,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人被小山砸在了下面,口喷鲜血,身受重伤,余者两人也来不及阻止方贵与张无常等人了。

“快走……”

方贵大叫了一声,抱着婴啼的角趁乱逃走,慌乱中还没忘了看向张无常一眼。

张无常叹道:“不用说了,这是大飞石术吧?”

“错!”

方贵想了想,临时改口道:“这叫搬山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谷绝境

我特么管你飞石还是搬山呢……”

张无常已经快要吐血了,实在没功夫研究方贵这几道法术的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完全没有规律嘛,不过以他的眼光,也不难看得出来,其实方贵施展的,都只是一些仙门里人人可以接触的法术,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练的,每一道法术都和别人不一样……

首先就是个大,别人的飞石术都是引动地上的乱石飞出去伤敌,如爆雨梨花,但方贵的飞石那直接是化出一座小山头来砸人,简直就是泰山压顶。

其次便是威力极其的惊人,便如那火鸟术,不仅个大,而且里面蕴含的火威狂暴到了极点,有谁能正面承受啊?

再如那冰箭术,别人的冰箭术挡掉也就挡掉了,方贵的冰箭术,却是因为里面蕴含了太多的冰寒之力,被击碎之后,居然还会顺势附着在了敌人身上,形成可怖的青霜……

这是已经将这些法术的诸般变化都参研到了极致的表现!

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当然了,这时候一肚子的疑问,张无常也来不及问,眼见得虽然将甘姓同门抢到了手里,但也因此耽搁了一下,背后的项鬼王等人已趁机赶了上来,包括那个施展了八门鬼刀的缺月宗核心弟子与另一位没受伤的同门,也紧紧的追在了他们身后,咬紧了不肯放弃。

一念之间,便是要被人赶上包围的节奏,只能先闷着头跑。

“那里,是钱无两师弟……”

再冲了盏茶功夫,张无常眼尖,忽然看到了左下方一片灌木丛后,正有一人恶战两人,正是那位钱姓弟子,只见他这时候已经杀的像是血葫芦一般,身上也不知有多少伤口,不过他的对手也好不哪去,那两个缺月宗弟子,一个被斩了条手臂,另一个后背也开了口子。

不必方贵多说,张无常立时仗剑冲了下去,随手便将同时强弩之末的两位缺月宗弟子杀了,然后伸手向钱姓弟子拉了过去,倒是没想到,这钱姓弟子已经战得有些疯狂,居然不看来者是谁,随手便是一剑劈了过来,张无常吓了一跳,远远跳开,大叫:“钱师弟……”

“杀……杀了你们……”

那钱姓弟子已经疯魔,连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剑一剑的追着张无常砍。

张无常又无法下重手,又唤不醒他,再看后面,那八门鬼刀已经与项鬼王等人汇合,距离他们不过百丈,怕是数息之间便可以追上他们了,心下登时焦急不已,好在就在这时,方贵一见不对,直接召起来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朝着钱姓弟子头上就砸了下去。

“咚”

那已经战到了疯魔,六亲不认的钱姓弟子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方贵拍了拍手,干脆利落道:“扛上,走!”

张无常被方贵这干脆利落的做派惊得呆了一呆,被他提醒,才急忙将人抗了起来跑。

“秘境里面果然凶险啊……”

盘坐在了婴啼脑袋上的方贵,这时候心里也多少有点触动。

从他杀了屈真幻,再到救了张无常,这一共才多少时间,太白宗同门便已经有了不同的结果,那擅长阵道的甘姓弟子还好,虽然被擒了,但也只是挨顿揍,但这钱姓弟子却已身受重伤,如今无法细细查看,不知伤有多重,但光看这一身的血,便已触目惊心了。

一念即此,便目光急扫,找寻着那第三位弟子的踪迹。

李还真指派给他的这三个人,甘姓弟子名唤甘云焕,擅长阵法,钱姓弟子名唤钱无两,却是擅长近战,剩下的一位还没找到的,名唤孟小蛾,却是个擅长身法速度的。

虽然方贵和这三个人都没啥交情,但毕竟是跟了自己出来的,也算是自己人,如今是生是死,好歹也得心里有个数才行,随便将人扔下了,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急急向前掠去,很快便已深处了山谷,这山谷却是前阔后窄,越来越深,如今已见得两侧崖壁高高立起,头顶之上只留了一线天空,下方倒是宽敞,有无数石峰立起,犹如狼牙,终于在快要冲到了这一片山谷的尽头之时,看到了那最后一位太白宗弟子……

方贵起初还担心拖的时间太久,这位太白宗弟子已经被人宰了,这一看倒是放了心,只见前方山谷尽头,那位名唤孟小蛾的太白宗弟子正跑的飞快,带了三位缺月宗弟子绕着一座谷底突起的山峰绕圈呢,瞧她虽然逃命逃的十分狼狈,但却一点伤也没有。

“这位还真是擅长速度啊……”

方贵一看也有点无奈了:“李还真究竟给我派了几个什么货?”

“快……快来救我……”

孟小蛾一眼瞥见了方贵等人,也立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似,口中急急的大叫着,拼命向他们跑了过来,那模样当真是比见了谁都亲,一眨眼间她便冲到了方贵等人身边,再一眨眼,便已经越过了方贵等人,直向着反方向跑去了,搞得方贵都没反应过来。

“太白九剑传人?”

而在这时,那追着孟小蛾的三位缺月宗弟子也看到了方贵,顿时面露喜色。

老实说,这时候他们的心情真是开心的,刚才就看到了那跑的比兔子还滑溜的太白宗弟子,追了半天,也没抓着她,放弃吧,舍不得,不放弃吧,她又不是主要目标……

正想着要不干脆随她去的时候,心里做梦都想着的正主儿居然出现了?

想也不想,三人便同时仗剑向前冲了上来。

“怎么你们后面也有人啊……”

与此同时,刚刚跑了出去的孟小蛾又跑回来了,她好容易摆脱了这三个追了她半天的缺月宗弟子,以为逃出了生天,没想到追在方贵等人身后的人更多,一下子被前后夹击了,这顿时让她生出了一种绝望情绪,后面有人,前面人更多,这可往哪里跑啊?

“你……你出的好主意……”

刚刚逃了回来的孟小蛾顾不得抹去脸上的灰尘,便忍不住向方贵叫了起来。

而张无常以及仍然被捆仙绳绑着的甘云焕两个,虽然口上不说,心里也有些绝望,自从他们被李还真下令,跟着方贵分兵出来,便一直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好在进了山谷之后,他们也算表现不俗,五个人都还有命在,但前后却已斩杀了四五位缺月宗弟子,赚了。

但就算赚了,又能如何呢?

还是被堵在了这山谷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心里着实有些欲哭无泪,落得这个局面,不就是方贵非要下令让他们进山谷?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明白方贵刚才下这个令是为了做什么。

先让他们几个进入山谷,分开逃窜,又忽然间跑了回来,将他们一个个救起,虽然在这中间杀了几个缺月宗弟子,但自己却也被逼进了死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胡闹……

这几位太白宗同门心里的怨念,便是因此而来。

也就在这时,对面项鬼王已然越众而出,满面怒色,喝道:“姓方的,还我屈师兄命来……”

“嗯?”

无论是张无常,还是刚刚逃命逃得晕头转向的孟小蛾,又或是被绑得像个粽子,但仍然能够听见外面声音的甘云焕,听到了项鬼王的话皆是一怔,然后反应了过来,忽然间两只眼睛瞪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了方贵,那表情,便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怪物一样……

“他说……你杀了他屈师兄?”

张无常呆呆傻傻,直愣愣的问了一句。

孟小蛾亦呆呆道:“他说的屈师兄,可是缺月宗领首屈真幻?”

甘云焕嘴也被堵住了,连声大叫:“唔唔唔?”

方贵一时感觉脸上大有面子,忍不住在婴啼脑袋上直起了身来,双臂抱在了胸前,想仰天哈哈大笑三声,但想了想,却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更有风范,便又板起了一张脸,缓缓点了点头,淡淡道:“没错,刚才借你们引开追兵,便是要去寻个机会将他杀了!”

张无常与孟小蛾等人一听这话,直接傻了眼了。

这距离她们被追杀逃进山谷才多少时间,而且入了谷之后,她们便豁出了性命四下里逃窜,惟恐被缺月宗弟子追上,脑袋都还没清醒过来呢,只觉得从她们与方贵分开,再到方贵与张无常联手赶来救下了她们,不过才过去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而结果……

……方贵已经在这点时间里,杀了缺月宗的领首真传?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与李还真师兄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若是方贵自己说出来的,大概他们还不会相信,但这话却是缺月宗项鬼王说出来的,而且看项鬼王脸上的愤恨表情,也必然不是假的,这顿时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傻在了当场!

真传领首那是何等身份,相当于太白宗的李还真师兄啊!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杀了?

……

……

“他杀了屈师兄?”

“怎么可能……屈师兄怎么会死在这等小鬼手里?”

惊住的不仅是太白宗这五位弟子,还有周围其他的缺月宗弟子。

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屈真幻被杀之事,一下子如遭雷霆霹雳,傻了一半,心里倒是不愿意相信的居多,不过看到了项鬼王脸上的愤恨表情,便知道这是真的,一时之间,不知多少怒火与恐惧从心底升腾了起来,转而化作杀气,洋洋荡荡,直向着方贵等人卷来。

杀气一起,仿佛有一片乌云,生起在天际,将天地遮住,光线都变得暗了几分。

堂堂一宗领首,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这么一个小鬼给杀了,说出去了谁信?再者屈真幻既死,他们便也群龙无首,这一次进入秘境的造化,实在不知能否拿到了!

而今之际,除了斩杀方贵泄愤,还能怎么做?

“这……”

刚刚还为方贵杀了屈真幻而惊愕不已的几位太白宗弟子,在这时候很快反应了过来。

皆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方贵杀了屈真幻,他们也分别重伤或击杀了四五位缺月宗弟子,看起来当真是大获全胜了,可关键问题在于,自己这些人,如今还是处在了最可怕的绝境之中啊……

“这个方贵师……玉面小郎君啊,你把缺月宗领首杀了,我实在佩服你……”

方贵杀了屈真幻的事情对张无常的震惊实在太大,下意识的就不好意思再称之为师弟了,但想叫师兄的话,又有些叫不出口,顿了一下,干脆叫起了绰号,然后满面期待的看向了方贵,道:“但你在杀那缺月宗领首真传的时候,想过……现在我们怎么逃吗?”

“嗯?”

方贵一听这称呼,满面惊奇的看了张无常一眼,好感嗖一下就升上来了。

然后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道:“完全没想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埋了你们

没想过就没想过,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干嘛?

张无常等太白宗弟子已彻底无语了,左右看看,压力如山。

如今他们正位于这片红土山谷的尽头,两侧尽是红土高峰,陡峭狭窄,足有数十丈之高,山峰向内倾斜,看起来便像是两只朝向交叠的手掌,只余了一道宽不过数丈的口子,正是标准的一线天地势,想从上空夺路极难,而如今他们被缺月宗弟子前后堵住,正是插翅难飞!

既然想逃无路,那就只有打喽……

可一想到这一点,张无常等人一颗心便忍不住颤了起来。

“姓方的,说起来我与你无仇,魔山乱石谷一战,我虽败在了你的手里,却也对你有几分欣赏,但如今临阵对敌,却只能拔刀相向了,你先杀我缺月宗领首屈师兄,一路赶来,又连杀我五位同门,今日,无论缺月宗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将你脑袋留下……”

缺月宗一方,项鬼王缓缓走上前来,魔刀之上层层魔焰跳动,仿佛是他心里杀机显化。

“唰”“唰”“唰!”

周围其他缺月宗弟子,也尽皆拔刀,杀气升腾到了极点。

刚才他们还只是为了追杀而追杀,奉命追杀,却不见得非要取人性命,但在听到了屈真幻被杀的消息之后,却瞬间又凭添了诸多情绪,杀气一再暴涨,从追兵变成了哀兵。

追兵手下,或许还能留条性命,哀兵手下,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

……

……

“哈哈,小项师弟,进入了秘境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大家都是为仙门干活,哪有什么道理好讲,我杀你家屈师兄之前,他还想杀我呢,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委曲干什么?”

众人一片惊愕里,方贵却是大笑了一声,懒洋洋看了一眼项鬼王,顺势在那些气机升腾的缺月宗弟子们身上扫了一圈,撇了撇嘴:“况且,凭你们这些人也想收拾我?”

“嗯?”

乍一听得这话,项鬼王还真是心里微惊,死死盯住了方贵。

刚才一路追赶,只恨不得立时将方贵斩于刀下,但如今好容易赶上了,心下却生出了深深的忌惮,实在是之前在魔山乱石谷一战,再加上刚才亲眼看到的他与屈真幻一战,使得他心里深深种下了惧意,再加上方贵表现的这般轻松,倒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其他的缺月宗弟子也是一般模样,对这杀了自家真传领首的太白九剑传人,着实忌惮的厉害,但内心却又无比的坚定,提防之余,却也更加谨慎,缓缓逼了上来……

而旁边的张无常与孟小蛾听了方贵的话,心里则忽然升起了些希望。

毕竟这位可是能够悄无声息便宰了缺月宗领首真传的主儿啊,难道他还有什么绝招?

“既然无法逃走,难道是想硬拼?”

张无常心里意动,暗暗打量着双方的人数。

此前缺月宗领首真传屈真幻,带了四大仙门联军里面的二十人来追杀他们,如今连同屈真幻在内,已被杀六人,重伤两人,但剩下的还有一战之力的,仍然有十二人。

而且这十二人里,还多是实力惊人的核心弟子,不可小觑。

太白宗这一方,虽然五个人都还活着,但甘云焕被人绑得像个粽子一般,且修阵道,正面恶战之中占不到多少便宜,钱无两则是经过了刚才一场大战,早已是无力再战了。

还有实力动手的,也只剩了方贵、张无常、孟小蛾三个人。

凭他们三个人,正面恶战之中能斗得过缺月宗的十二个弟子?

孟小蛾的实力,张无常明白,在青溪谷里算不上出类拔萃,只是擅长游斗身法,她若是对上了一位缺月宗弟子,应该可以借着身法获胜,但两个就够呛了,而自己之前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如今灵息尚未养回来,这等正面恶战之下,最多只能对付两个人……

如此一来的话……

张无常忽然有点兴奋,悄悄向方贵道:“你只需对付九个人就行了……”

“啥?”

方贵被张无常的话吓了一跳,满面无语的看着他。

张无常也被方贵的反应吓了一跳,呆呆道:“你打不了九个?”

“当然打不过了!”

方贵鄙夷的看着张无常:“我才练气八层,你让我打九个练气九层?”

“这……”

张无常一下子就糊涂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你这莫名的自信从哪来?

不仅是他,就连如今秘境之外,正密切关注着这一战的五大仙门宗主,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以他们金丹境界的眼力与经验,自然可以准确的看出方贵的实力所在,哪怕方贵如今表现出来的法术造诣,已经让他们大感意外,但他们还是可以确定一个问题。

方贵绝不可能在这种形式下逆转乾坤!

他修法术,便是法术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应付数位仙门弟子的围攻!

所以这五位太白宗弟子,在缺月宗真传项鬼王率领的众人面前,实在是没有胜算……

只是虽然这样想着,但方贵的轻松神情,还是让他们心里狐疑。

因此四位仙门宗主,在这时也忍不住瞥了一眼太白宗主的表情,却发现这位太白宗主,如今还是一脸的平静,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风清云淡,万事不挂于怀……

这使得四位仙门宗主心里都有些隐忧了起来!

……

……

“诸位同门,不要管这小鬼故弄玄虚,拿下他们,替屈师兄报仇!”

而在此时的秘境之中,项鬼王也终于决定要出手,高声下令。

他心里实在对方贵忌惮,因此每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连续推衍了好几次,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破绽留下,这才壮着胆子,催动了一身灵息,决定先出手再说……

不能不动手了,秘境之外,宗主想必在看着。

秘境之中,诸位同门也在看着。

自己人多,又做下了这么多的布置,再如何也不该怕了这小鬼才是!

“说我故弄玄虚?”

而在双方对峙阶段,方贵也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项鬼王摸不清他的虚实,迟疑着没有立时动手,他便也不着急,直到这时项鬼王已经忍不住下了令,他也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了那些缺月宗弟子,口吻倒显得有些狂傲了起来,双臂抱在胸前,冷声道:“难道你没想过,刚才我可以埋了你们缺月宗的真传领首,现在也就可以埋了你们吗?”

“嗯?”

项鬼王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颤,前逼之势微凝,满心提防。

“搬山术……”

然后就在他一脸的愕然里,方贵忽然双手同时捏起法印,分向左右按去。

“轰隆隆……”

随着他灵息暴涨,顿时引发了无尽土行之力,狭谷两侧的红土山峰内部,一片轰隆作响,数之不清的碎石岩块,以及巨大的木植藤蔓,都纷纷从两侧岩壁之中被抽离了出来。

“他要干什么?”

方贵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缺月宗与太白宗弟子都傻了。

如今方贵正在施展的,正是飞石术,这本是一种极为简单的五行术法,但在方贵那近乎源源不绝的灵息之下,这一道飞石术,居然出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效果,两侧崖壁之内,无尽碎石岩块像是化作了两道土龙,不停从山峰底部被抽离了出来,搅在了山谷中间。

一时间,整片谷内,都是烟尘滚滚,大雾弥漫,每个人都被吹得灰头土脸……

最关键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碎石岩块被掏了出来,两侧的岩壁下方已空,沉重的山峰便已开始摇摇晃晃,沉重万分的峰体,都开始晃动了起来,微微倾斜,歪向了山谷……

“不好!”

项鬼王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忽然之间大叫一声:“快拦住他!”

大喝声中,身形已急急向前冲了过来,魔刀急斩,迎头向方贵斩落。

而在这关键时候,方贵根本理也不理会这魔刀,只是凝神施展着法术,旁边的张无常见状,便一咬牙关,迎上前来,施展金光御神诀,作出一道金色法相,硬生生接下了项鬼王这一刀,替方贵争取了些时间,但缺月宗其他弟子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向方贵冲来。

“喀喀喀……”

但也在此时,两侧的岩壁之上,都忽然响起了沉闷的岩石碎裂之声,所有人同时抬头,便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两侧的红土岩峰,已然开始倾斜,被自身的力量挤压的出现了道道裂隙,而后忽然间断裂,无尽山石散乱如雨,彻底向着这片谷底倾塌了过来。

……

……

“这小鬼,居然想出了这个主意……”

秘境之外,四大仙门之主也全料着这着,全惊的坐直了身体,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向太白宗主看了过去,难怪这老小子看到他们进入绝境还如此淡定啊,原来还有这招?

真他奶奶的太白宗,这等溜滑弟子怎么教出来的?

而迎着四大仙门宗主又惊又怒的眼光,太白宗主笑而不语,慢慢品茶。

心里暗想:“卧槽……”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安全的地方

“不好,快逃……”

一片山崩地裂之中,所有缺月宗弟子都有了一种灾难降临的感觉。

哪怕他们是修行中人,面对这等山峰倾倒,泥石纷落的场面,也一样感觉胆战心惊。

本来他们还想冲过来阻止方贵施展这道法术,但在两侧山峰已经开始自动倾斜之时,他们便知道,这场灾难谁也无法阻止了,方贵自己也做不到,毕竟这是山倾之势,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力量界限,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筑基高手来了,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好在缺月宗弟子们大部分守在了外围,这时候一见不妙,急遁剑光,倒还有可能在这一片山谷彻底被埋葬时逃出此地,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究竟能否逃掉,又能逃掉几个,那就看自己的运气了,最倒楣是那三个之前堵在了方贵等人身后的弟子,已必死无疑。

轰隆隆!

几乎是转瞬之间,两座山峰便轰然砸落,山体粉碎,化作滚滚土流碎石铺落在了地面之上,灰尘滚滚,直上九霄,刚才那片山谷已然看不见了,被填成了一座新的小山。

所有的太白宗弟子与缺月宗弟子,在这时候都看不见了。

半空之中,只有弥漫的灰土,久久不散。

……

……

“埋了,这小子居然把自己埋了?”

秘境之外,五大仙门宗主看着铜镜投射在半空里的滚滚灰尘,也一个个被惊的目瞪口呆,足过了良久,才有一个难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难道这些弟子,真的同归于尽了?”

这时候的他们,也当真有些心绪不宁。

那秘境的红土山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将那山峰推倒,可关键是,如今做出了这件事来的,却只是一个太白宗的练气境界弟子啊,当然,那弟子是取了巧的,他法术再强,也推不倒两座山峰,他只是看出了那两道红土山峰土质疏松,因此掏空了山峰根部的山石,由那山峰借着自己的力量倾倒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胆魄,机敏,眼神,也已着实不凡了。

只是后果让人有些难以承受……

“不可能!”

旁边的玲珑宗主也盯了那半空里的灰尘一眼,冷声道:“若是普通人,在这山倾之势下,必然有死无生,但他们却是仙门里精心培养的天骄弟子,哪怕修为还浅,无法对抗这山倾之力,但些许保命手段,应该还是有的,只是不知最终能活下来几个罢了……”

说到了这里,她忽然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冷声一笑,道:“太白赵道兄,我真是有些佩服你们太白宗了,这等心又狠,胆又大,鬼点子还多的弟子,怎么教出来的?”

太白宗主迎着四大仙门宗主的目光,表情很是淡定,轻轻举杯,浅啜了一口茶。

只是无人留意到他另一只手都在轻轻哆嗦,心里在想:“我特么哪教得出来?”

……

……

“我们……死了吗?”

一片无尽的黑暗里,过了很久,才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这里难道是地狱?”

“勾魂的使者在哪?”

很快又跟着响起了一个个声音,都迷茫里透着恐慌。

“勾魂的来啦……”

冷不丁的,一个颤抖又阴森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点让人心里发慌的古怪:“你们几个罪大恶极,到了地府,阎王要勾你们去审啦,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可免一死……”

“我靠……方小郎君?”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方贵的声音,顿时又惊又喜,然后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朵火光,给这一片黑暗带来了些光亮,却是有人施展了一道火鸟术,当作了灯笼来用,然后众太白宗弟子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模样,却发现这些太白宗同门一个不少,都挤在了一起。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头顶之上是无尽的黑暗,一个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罩子将他们罩在了里面,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罩子是件品质极为不凡的法器。

“哈哈,一群憨货,真当方老爷我要埋了自己?”

方贵坐直了身体,大笑道:“你们可都记得,现在一人欠我一条命了……”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防御法器?”

张无常兀自心有余悸,轻轻抬手,触摸了一下这个保住了他们性命的罩子。

他们都是青溪谷弟子,见识不凡,自然不会认不出这个罩子,这乃是一种仙门里常见的防御法器,名唤玄铁金罩,品阶不算多高,但却甚为结实,遇到了凶险之时罩在头顶,那便十分安全,据说可以承受得住筑基高手的全力一击。

如今,便是这么一个罩子,将他们护在了里面,免去了被活埋的命运。

“朋友送得啊……”

方贵打量了一眼四周,也觉得有些得意。

这个罩子,正是临行之前孟留魂送给他的防御法器,那老孟是个实在人,送礼也实在,只是想着方贵这次入秘境是找死来着,因此就老老实实挑了一个很结实的法器给他。

从一开始掏空山石,引得红土崖峰倒塌,方贵便已想到了这个主意。

想那山峰倾塌,确实气势吓人,力量难抵,但他在山峰倾塌的一刻,却早早祭起了这个玄铁金罩,山峰倾塌的力量虽强,但分散开来却是绵软柔和,而且这红土崖峰里面,大多都是松软的红土,里面夹杂着一些岩石,数量却不很多,倒塌下来时的力道,更不会太强。

这一件玄铁金罩,想来应该是可以护得住自己的。

其间自然有些冒险,不过这么试了一试,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天幸,居然活了下来……”

孟小蛾呆了半晌,才忍不住钦佩的看了方贵一眼。

张无常也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刚才还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躲在地上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甘云焕呜呜叫了两声。

孟小蛾忽然反应了过来,道:“对啊,那些缺月宗弟子死光了没有?”

方贵满不在乎的道:“死肯定会死几个,不过全死光了也不实际,身为仙门弟子,谁还没点保命的手段啊,说不定山塌之前他们便已经逃出去了,在外面守着呢……”

孟小蛾呆呆道:“那万一他们猜到了我们没死,找过来怎么办?”

“心放在肚子里好了,该疗伤疗伤,该休息的休息!”

方贵却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往被绑成了粽子的甘云焕身上一靠,跷起了二郎腿,道:“咱们现在可是被埋在了山下面,就算他想挖咱们出来,那得挖到啥时候?”

孟小蛾细细一琢磨,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看向了方贵的目光更钦佩了。

“呜呜……”

躺在地上的被方贵当成枕头的甘云焕又叫了两声。

“甘师兄说的对……”

孟小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们总要出去,他们若是在外面守株待兔怎么办?”

“这倒是不用担心了!”

旁边李还真忽然笑着接过了话口,道:“李还真师兄让我们帮着引开四大仙门的部分追兵,我们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而且足足引开了二十人,还有一位仙门领首,想必李还真师兄那里压力大减,待到他与那些人分出了胜负,便也该派人过来接应我们了……”

孟小蛾与张无常闻得此言,心里都略略放心!

若是这么想的话,他们被压在了山下面,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分兵出来,五个人面对二十位仙门弟子,压力当真极大,不过相应的,他们这边压力大了,李还真那里压力便小了,本来自家李师兄,便是有着对抗四大仙门的魄力的,如今只需要对付三大仙门,自然手到擒来,想必现在他也快稳定局面了吧?

如此说来,自己这些人,确实只需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仙门谴人来接便是了。

“等你们那位李大真传么?”

方贵嘻嘻笑了笑,道:“也行,先痛快睡一觉再说!”

“呜呜……”

被他枕在了脑袋下面的甘云焕想了一会,又叫了两声。

“都说了不用担心嘛……”

方贵笑了起来,轻轻拍了甘云焕两下,让他躺平一点。

甘云焕已经快要气炸了,心里不停的喊:“妈的我是说让你们给我解开,一直都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白真传

确如方贵等人所料,他们与缺月宗弟子纠缠之时,由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火云宗领首凌花甲、寒山宗领首宋缺三人率领的四大仙门大部弟子,也已经与太白宗领首真传李还真率领的太白宗弟子交上了手,若论起来,他们交手的程度,倒比方贵等人更激烈了一些。

早在李还真谴了方贵等人出来,引四大仙门分兵之后,他便已立时让剩余的太白宗弟子,就地寻找了一座便于防守的山丘,迅速的取出了诸般阵旗与禁制玉简,沿山布防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还真为了这秘境一战,着实做了许多准备。

从入秘境之前的三个月里,日夜演练御敌之法,再到临入秘境之前,分析诸般太白宗弟子有可能遇到的凶险局面,前前后后,不知安排下了多少应对之策,而这些阵旗与玉简,也皆是他们提前采购下来的,在仙门默许的情况下,这些物资,已达到了很惊人的程度。

而这些前期充足的安排,便使得太白宗弟子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了布置。

玲珑、火云、寒山三宗领首率大部弟子赶到之时,面对的已经是一方小小的护山阵!

从下往上看去,阵旗道道,符光隐隐,整座小山,都已被某种淡淡的烟气笼罩,虚空都像是出现了某种无形的扭曲,那是布满了禁制之后,灵息纵横影响到了虚空的表现,而在这时时扭曲的虚空之下,隐隐可见一个一个的太白宗弟子,身形森严,列于小山各处。

小山山顶,有一人盘膝而坐,凝神闭目,正是太白宗真传李还真!

“呵呵,这是把太白宗都搬空了吗,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朗声大笑里,虚空之中道道剑光突兀而至,绚丽至极,流光溢彩,便如一片剑云,锋芒指处,皆是这座小山,迅急无比的来到了小山之前,那无数道剑光便分散了开来,突兀的悬停在了半空之中,飞剑之上,正是一个又一个杀气凛冽的四大仙门弟子,排列成阵。

而后,道道剑光护持之中,三个人缓缓纵剑而出,远远望向了小山之上的李还真,正是三大仙门领首,他们看着布置的森严可怖的小山,似乎并不感觉意外,冷笑着开了口。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此时在小山法阵之内布置的太白宗弟子,一见了这漫天剑光,却也吓了一跳。

本来经过了李还真的分析,他们以为自己这一次面对的四大仙门弟子,最多也不过是二十余人,却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四十人之多,尤其是三大仙门领首真传现身,再加上他们背后那些气机并不比他们弱了多少的核心弟子,一下子便使得太白宗弟子身上压力大了许多。

“不是已经派了那方姓小鬼去引四大仙门分兵了吗?”

“怎么还是来了这么多?”

一个个心间打鼓,神情绷紧,等着这一战展开。

“三位道友,终于来了!”

李还真听到了三大仙门领首开口,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了半空之中的剑光,也看出了这数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一些,但却没有露出什么惧意,淡淡道:“早就知道四大仙门会来拜会,李某自然要早作待客的准备,而今,太白宗弟子已各归其位,不知三位是直接打上来呢,还是先说几句漂亮话儿?”

“呵呵,架子倒是摆的不错!”

寒山宗宋缺看了一眼李还真,倒有些佩服他的气度,笑道:“不过何必这么麻烦,与其斗来斗去,耽误时间,不如我们领首弟子直接交一次手,分个胜负如何?”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亦道:“此话说的有理,素闻太白李还真心有大志,要超越太白宗之前的三位真传,今天我们给你机会,只要你击败了我们四人,便注定名扬楚国!”

火云宗领首凌花甲笑了笑,道:“他敢吗?”

三大仙门领首皆是言语相激,想让李还真出手动手,但李还真居然不为所动,慢慢闭上了眼睛,连答也不答,很明显便是不可能受这等激将,平白跑出阵来与他们交手了。

“看样子,终究还是要动手才行!”

火云宗凌花甲笑了笑,向另外两位领首道:“两位道兄认出他这阵法来了?”

玲珑宗陆真瓶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李还真,不过是区区四方虚门阵而已,你又何必装神弄鬼,想必你是心里怕了,所以才列出此阵,四门皆为虚门,便不好从外面破掉,只能同时攻入四门,强行破阵,你是想借此考较我们几个人的本领吗?”

李还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了陆真瓶一眼,淡淡笑道:“我太白宗以一敌四之名,由来已久,如今自然也不能例外,既然你们四门齐至,那何不入阵来较量较量?”

寒山宗宋缺笑了起来,道:“呵呵,缺月宗领首屈师兄,率了二十人去追杀那太白九剑传人了,不在此间,想必你也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才让那太白九剑传人出去做诱饵吧?只不过,就算只来了我们三人,难道就破不了你这装神弄鬼的小阵了?”

“二十人?”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阵内太白宗弟子,心里皆是一惊。

他们刚才四大仙门来的人极多,还以为方贵没有引走几个,却没想到,四大仙门居然分出了二十人,再加一位仙门领首去追杀他,如此力量悬殊,那几位同门岂不是……

就连李还真,也是忍不住一怔:“如此一来,那四大仙门岂不是出动了六十人?”

心里倒有些庆幸,亏得用了这分兵之法!

“这姓李的实力一般,心思倒是不少!”

寒山宗宋缺在这时候正笑着开口,道:“两位道友,你们看如何破阵?”

陆真瓶微一思量,便低声笑了起来,道:“若攻此阵,原也不难,我们本就来了四十人,便十人一门,硬攻上去好了,只需记得,四门齐攻,方可分担阵势,免于压力!”

寒山宗宋缺亦拍了拍手,道:“那便事不宜迟了,收拾了太白宗,还要回去准备筑基!”

三大仙门领首,却也都不那等扭捏迟疑之辈,破阵事宜,一拍即合。

寒山宗宋缺第一个跳了出来,立身于飞剑之上,向着阵中笑道:“李还真,你也就是个缩头乌龟的命了,区区小阵,如何能阻我四大仙门,且看我来破阵!”

说着话时,抬手便是数十道淡黄色的符篆向地上洒去,那些符篆落地,皆入土不见,但那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却忽有岩石鼓动了起来,半晌之后,赫然有数十个泥土化作的泥傀从地面之下钻了出来,背后皆贴着一道黄色符篆,无声大叫,向着小山冲去。

这赫然便是寒山宗宋家最擅长的土傀之符,看样子不仅太白宗下了血本,寒山宗也不弱,这么珍贵的土傀符,也不知给了宋缺多少,跟个败家子也似,一洒就是数十张。

“太白宗弟子,御敌!”

法阵之内,有人高声大喝,阵光道道,迎向了攻进西侧阵门的土傀儡。

与此同时,这一方小山的另外三道阵门,也同样有人攻入,攻向东侧阵门的,便是玲珑宗真传陆真瓶,她抬手祭起七八个银铃,在空中一起震动,发出了无比刺耳的铃声,太白宗弟子们听了,便直觉脑门都要炸开,玲珑宗弟子却不受其扰,紧随其后攻了进去。

而攻向了南侧阵门的,却是火云宗领首凌花甲,他双手一振,背后的火披风里,便飞出了无数威力惊人的火鸦,一片一片,向着阵门里冲去,也不知他是不是受到了方贵的影响,这时候飞出来的火鸦,明显个头比一般的火鸦大了不少,远远看去,像一只只的肉球。

而因得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已经去追杀太白九剑传人,所以攻向了北门的不是仙门领首,却是一个火云宗弟子,但此人虽无领首之名,但明显也是仙门精心培养了出来的,怀里抱着一只火葫芦,葫芦口朝着法阵之中,一边冲向北门,一边喷出了道道惊人的火焰。

……

……

“李师兄,这虚门阵,能够让四大仙门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

这时候,山头之上,守着李还真左右两翼,作为护法的两位太白宗弟子之中,那身穿红色夹袍的女子莫红巧,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毕竟人数太少,很难拦住他们……”

“我本来就没想凭这阵法拦住他们!”

李还真这时也漠然的睁开了双眼,冷睁扫了一眼山下,淡淡道:“我设下此阵,只是要拖住他们,不让他们有合围之势而已,这一战的胜负,不在于他们能否破阵,也不在阵力强弱,而在于我……”他缓缓站起了身来,冷傲道:“……能否将他们一剑斩杀!”

说罢了这句话时,他忽然之间反手拔剑,倾刻之间,便已向着山下纵掠而去,身形快到了极点,人还在半山腰里,便已剑身一抖,忽然间道道火云从身边凝聚了起来……

“唰!”

那无尽火云,随着他剑身一指,便骤然间向着寒山宗领首宋缺罩了过去。

“吾为太白真传,注定楚域无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实在可恨

李还真从一开始,便已想得很清楚。

他身为太白宗弟子,自然不会怕了四大仙门的领首真传!

他怕的只是四大仙门领首真传联手围攻他而已!

所以他布下的这一方大阵,倒也不是真个指望借此大阵御敌,只是想借此阵拖住四大仙门领首真传的脚步,使得他们无法合围,然后自己将他们逐一击败或是斩杀!

如今,他觉得机会已然到了!

倾刻之间,冲下山来,一身火元功法浩浩荡荡,凝聚了惊人的烈焰,火借剑势,剑借火威,在他冲到了寒山宗领首宋缺身前之时,他无论是剑势还是火意,都已强横到了极点,吐气开声间,这一剑落到了宋缺头顶之上,倾刻间便已将宋缺整个笼罩在了里面!

这便是李还真的计划,而这个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你终于肯出手了?”

寒山宗宋缺刚刚才攻入大阵之中,还在应付着周围的阵纹,提防着无处不在的禁制,便忽觉头顶之上,恐怖异常的一片火云笼罩了下来,心里也是微惊,但他似乎早有准备,却也并不如何慌乱,冷笑低喝了一句,同时身上便已有七八道土傀符飞了出去……

在这土傀符飞出的一霎,周围地面之上,忽然便有八尊土傀儡破土而出,每一尊都有三丈余高,绕着宋缺站了一圈,恰好将他护在了里面,石掌高举,抵向了那片火云!

轰!

一声暴烈响动,震颤四野,那八尊土傀儡,尽皆被火云击散,毁于一旦。

而在火云之后,李还真从天而降,剑道锋锐至极,横过了虚空,直斩到了宋缺面前。

铮!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宋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瞬息之间,双手合在身前。

随着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头顶之上,却骤然间出现了一个与他模样相似,却青面獠牙的神相,那神相力大无穷,凝聚成形的一霎,便呼得一拳直砸了出去,就在李还真这一剑即将斩到了李还真面前之际,那神相的一拳,也已经狠狠的打到了李还真的面前。

“可恨……”

李还真咬牙。

他无比想要一剑取了宋缺的性命,但却也不愿挨这神相一拳,与宋缺两败俱伤,因此于刻不容发之际,他也只能猛得回剑,蕴酿已久的剑力,直与神相的一拳斩在了一起!

轰!

宋缺头顶之上的神相,被这一剑斩碎了大半身躯,他自己也踉跄后退,脸色苍白。

而李还真也被那神相的巨力,撞击得收势不住,落地之后,后退了一步,旋及站稳。

论起这局面,还是李还真稳胜一筹,但这一击过后,却是寒山宋缺大笑了起来,他索性又回身退了两步,手捏法印,一身灵息鼓动,化作滚滚青光,使得头顶之上,那一尊神相再度凝聚,然后向李还真笑道:“想要一剑斩我?李师兄,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李还真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比宋缺凝聚出来的神魔之相还青,咬紧了牙关,并不答话,顺势一步踏上,身边火意再起,那熊熊燃烧的火苗,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腾腾窜动了起来,就连他的肉身,在这时候也像是化作了一团火焰,明晃晃炙烈逼人。

这,正是太白宗火候君长老的传承秘法,火御炼身诀!

急于结束这场战斗的李还真,以火元之身持剑,恶狠狠一步踏上,接连不断的剑招向着宋缺递了过去,每一剑都有无尽恶焰相随,使得他身周,宛若化作了一片火海。

在这等凶猛至极的攻势之下,宋缺已是步步后退,瞬间落于下风。

可关键是,宋缺虽然落入了下风,却仍然未败,仍是在苦苦支撑着,而他自己也浑然没有半分被人压制的觉悟,反而兴奋了一起,一边接下李还真的剑招,一边大笑着开口。

“这就是火候君长老的传承吗?”

“李师兄,你似乎还没有修炼到家啊……”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借了火元丹才功法大成的,运转之时,自有缺憾……”

声声叫唤里,李还真心间盛怒,出手越来越猛。

而宋缺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只嘴贱的乌龟,一边口中讥讽的说着,一边能躲则躲,能退则退,就是不肯硬接,不仅如此,在他身边,更是有许多寒山宗弟子冲了上来,一件件法器,一道道符篆,不要钱似的打向了李还真,一时间直扰得李还真又怒又急。

一剑,两剑,三剑!

一息,两息,三息!

转瞬间盏茶功夫已过,李还真大占上风,一人一剑,压得包括了寒山宋缺在内的四五位寒山宗弟子抬不起头来,实在是风采惊人,但可惜的是,一剑也没斩在宋缺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大阵另外三门,则已压力越来越大。

“可恨,寒山宗专门针对我的功法,制定了打法,不求胜,只求能拖住我……”

李还真也知道时间宝贵,顿时咬牙,在又是凶猛至极的一剑,却被宋缺躲过之后,他也瞬间做下了决定,口中陡然一声呼哨,身形再度冲天而起,借着这布满了整座小山的阵势,他像是在凌空虚渡,几乎是于半空之中,踏着虚空,横挪了数百丈,冲向了另一人。

在那里,正有一人骁勇善战,逼得太白宗守阵弟子步步后退。

正是火云宗领首真传,凌花甲!

李还真已确定自己很难短时间内如愿拿下寒山宗真传,因此在关键时刻,毅然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借着阵势之力,来到了另一个阵门处,改换对手,要先斩了火云宗真传!

“你果然来了……”

李还真冲到了这一处阵门,立时凌空驭火,俯冲而下。

但出人意料的,那火云宗领首凌花甲面对着李还真的攻势,却像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身后的披风一抖,下方立时化作了一片火海,而他整个人,则顺势踏着这一片火海,飞身而上,于半空之中,便已连推三掌,化作了三道火墙。

这个对手好,居然敢与自己硬碰硬?

李还真心下,甚至起了一抹喜色,一身火元功,骤然间摧动了开来。

轰!轰!轰!

他身形未落地,便与凌花甲连在半空之中连对三次,每一着皆是硬碰硬。

“嘭!”

凌花甲三招一过,便被李还真硬生生逼到了地面,胸间气闷,喷出了一口鲜血。

李还真大喜,正要进一步赶上,痛下杀手,便见凌花甲居然面不改色,仰面张口,便有一些燃烧着明晃晃火焰的珠子,从他口中吐了出来,那球子飞在半空之中,不停转动,每转一圈,便有一片明晃晃的烈焰在周围燃起,转瞬之间,方圆数十丈化作了火海。

“那是……火行珠?”

李还真一眼瞥见了那颗珠子,顿时大吃了一惊。

“可恨,火云宗为了对付我,居然连他们门中异宝都拿出来了……”

他感觉到了下方火海气机强盛,心下没有太多把握,只能暗暗咬牙,脚下烈焰骤起,托着他再度拔高三四丈,身形犹如一只火鸟,径向着东侧的第三道阵门冲了过去……

在东方那一侧的阵门处,闯阵的乃是玲珑宗领首陆真瓶。

看起来,无论是气机还是威势,她都是三门真传领首里面最弱的一个,李还真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可以打破缺口的机会了,因此出手之时,再无半点犹豫,人在半空之中,火元功便已催动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只大火球,重重自半空冲来。

“滚开!”

但他没想到,迎着这道威势,那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却全无半点惧色,她身边飞起了无数银铃,于此一刻,同时震动了起来,形成了道道刺耳至极的铃音,就连周围的虚空,都似乎被这铃声影响,化作了一道一道波纹般的形状,一圈一圈向着半空之中扩散了出去。

自天而降的李还真,迎到了这铃声,便像是碰到了真正的浪潮,下冲之势,愈来愈慢。

然后陆真瓶便在这一霎,陡然之间迎向半空,身边八只银铃,结成了一方小阵,远远看去,便好像她的手里,握住了一面盾牌,狠狠向上一推,与李还真撞在了一起!

轰!

李还真与这巨力相撞,居然直接被撞的反向山头落去,周围烈焰,熄灭大半。

而半空之中的陆真瓶,则傲然站立,身边八只银铃飞舞,看起来仿佛女仙一般,冷声喝道:“亏得你苦心巴啦布下此阵,只为了拖住我们,生怕我们连手战你,但你却没想到,我们根本就没有联手围攻你的打算,想要杀你,我一人足矣,又如何用得着围攻?”

话音未落,她已再度纤手挥展,银铃荡荡,周围阵纹,被扫开了大半。

所有的四大仙门弟子见得李还真被击退,也皆是兴奋异常,顺势向阵中攻来,而守阵的太白宗弟子,则气势低靡了许多,只能咬紧了牙关迎上前去,恶战四大仙门弟子。

一场混战,登时翻翻滚滚的展开。

“李师兄……”

而如今的山头之上,李还真的左右护法,莫红巧与薛华两人上前扶住了李还真,脸色都显得无比焦急,眼见得四大仙门势头愈猛,太白宗弟子哪怕借了大阵之力,这时候也只能苦苦支撑而已,双方毕竟人数相差悬殊,太白宗弟子纵然再过骁勇,又能撑得多久?

“可恨……可恨……”

李还真并未受太多的伤,但却几乎要口吐鲜血,森然大喝:“谁能想到,四大仙门如此歹毒,为了针对我,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布置……”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白宗弟子

“呵呵,老太白,你太白宗果然会教徒弟,这位李姓真传年纪不大,一身火元功法倒是修炼的不错,若真是单个的较量,我们四大仙门的弟子,怕是没有太大把握赢他……”

秘境之外,五大仙门宗主以铜镜投影观察着秘境之内诸位弟子们的动向,自然也不会错过李还真与三大仙门领首真传这一战。事实上,当时这一战本来就是与方贵和缺月宗领首屈真幻那一战同步进行的。方贵那一边的结果,使得四大仙门宗主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倒是这主战场的一战,看得四大仙门宗主心情大悦,十分客气的向太白宗主称赞着李还真!

当然,这话听起来是在赞许李还真,但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自得之意,谁也不愿承认自家的弟子不如别家,但事实一直如此,太白宗之前一代一代教出来的弟子,表现就一直比四大仙门强些,前三次秘境之战,更是沿续了以一敌四的传统,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可如今呢?

四大仙门宗主说李还真与四大仙门领首单个较量,有些胜算,但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李还真同时对上了两个或三个仙门领首,那便是必败无疑了,而如今秘境之中的局面也是确实如此,李还真已分别向三大仙门领首出手,但却一个也没拿下,很是说明了问题。

某种程度上,这也使得三大仙门宗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对上了那太白九剑传人,吃了一个大亏,但那一边的形式上来看,缺月宗人数上还是占了优势,不见得便输,这边的主战场上来看,却是三大仙门赢定了,太白宗,终究还是要倒大楣!

惟一心里担忧的,则是缺月宗主,他这一门的领首已死,剩下的弟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挑大梁的,若无人站出来,在后续与另外三大仙门争夺之时,缺月宗怕是要吃亏!

太白宗主显然已经习惯了四大仙门的冷言冷语,话里藏针,早就练成了一副话再难听也面不改色的本领,如今哪怕自己也看到了太白宗弟子已然势危,甚至覆灭在即都有可能,也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太白宗弟子,应该不至于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四大仙门宗主便都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

他们也清楚太白宗主的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只是细细思量一番,却又觉得摸不着头脑,事已至此,太白宗还能怎么做,难道还能指望李还真率人逆转乾坤不成?

他们无疑看人极准,李还真确实逆转不了乾坤了!

……

……

而此时的秘境之内,眼见得太白宗真传李还真出手,却遭失利,四大仙门弟子,气势顿时节节暴涨,浩浩荡荡,直向着阵内的太白宗弟子扑了上来,战势已到了极点。

太白宗弟子也皆心下大惊,急急摧动了大阵,挟着阵势对抗四大仙门弟子。

只不过,他们毕竟人数太少,留了下来的,只有十五人,再除掉李还真视为左膀右臂的两个人之外,却只剩了十二人,十二人分守四门,每一门便只有三位弟子。

某种程度上,这就等若是三人迎战四大仙门的十人。

虽然他们皆有着法阵的加持,还有着周围早早布下的禁制来御敌,而且太白宗青溪谷弟子,也都是有真材实学的,但面对着如此巨大的人数优势,还是一开始便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局面上看,所有人都以为哪怕他们有着阵势的加持,也支持不了太久。

但没想到,在李还真出手失利的情况下,太白宗弟子却一个个咬牙不退,三人一组,各守一门,诸般阵势,尽皆推起,无数禁制,漫山遍野,居然生生将四大仙门弟子堵在了半山腰之下,任凭他们如同潮水也似的法器与法术狂攻了过来,仍然硬守着半步不退。

“轰”“轰”“轰”

火云宗领首凌花甲,只想着快速破了自己这一方阵门,因而一入阵中,便盯上了一位身穿白袍的太白宗弟子,暗中吩咐身边同门护着自己左右两翼,自己则欺身直进,向着那白袍弟子连轰三掌,每一掌都凝聚了他毕生所学,威风赫赫,气势强横到了极点。

他本拟直接将这弟子击杀,好快速破阵,但却没想到,那白袍弟子,居然一言不发,死死立足于阵门之前,双手提起,飞快捏起法印,周身顿时金光大作,连接了他三掌,脸色分明已经变得无比惨白了起来,似乎是受了内伤,但却没有后退半步……

“你……你是何人?”

凌花甲脸色已然大变,向着那白袍弟子冷声大喝。

“青溪谷弟子,梁四奇!”

那白袍弟子缓缓开口,吐出了一口血气,冷眼看向了凌花甲。

凌花甲微怔,这个名字他居然没听说过。

“你应该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那名唤梁四奇的弟子似乎看出了凌花甲的想法,淡淡道:“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很出名的人,不过你只需要知道,太白宗青溪谷里,本来就没有任何人是软柿子……”

“你……”

凌花甲大怒,再度攻上。

但那梁四奇挟了阵势,直迎着他的强攻,出手狠辣,仍是半点不退。

倒是另外的两位太白宗弟子,各自摧动阵势与禁制,向着凌花甲身边的同门镇压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那些火云宗的同门人数虽众,却应对不迭,已然伤了两三人。

而这样的局面,在另外三门处,亦同时上演。

寒山宗宋缺逼退了李还真,便要大开杀戒,但他忽然觉得,在他看来本该手到擒来的太白宗弟子,居然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应对,他连下杀手,却都被那三人联手化解,而他寒山宗的同门欺将上来,想要将那三人分开,却没想到连中对方禁制,反倒死了一人。

宋缺皱眉,只能喝命周围同门后退,自己攻向前来。

但那三位太白宗弟子联手攻他,居然让他寻不着半点破绽,反而隐隐压制了他。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倒是气焰嚣张,一冲进阵门,便已重伤了一位太白宗弟子,扯碎了大半阵纹,但很快山头之上,便有两道人影冲了下来,正是李还真的左右护法,他们两人联手攻向陆真瓶,却也勉强抵住了她,其他的太白宗弟子,却纷纷向玲珑宗弟子痛下杀手。

局面,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僵持了起来。

若真是这般持续下去,四大仙门也是有利局面,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激烈恶战之中,四方虚门阵的北方阵门处,忽然传来了声声大喊,生出了谁也没想到的异变。

之前率四大仙门弟子攻打北门的,乃是火云宗的一位核心弟子,名唤彭越,此人虽非领首,但却修为精深,怀里抱了一只葫芦,不时喷出烈焰,威力十分惊人。

如今缺月宗领首不在,这彭越的修为虽差些,但也勉强可以支撑了,而他也不负重望,冲入了阵门之中,立时便势如破竹般抢入,一心要借着法器与人数将这阵门攻破,但却没想到,眼看着便要得手,忽然间三位隐在阵中的太白宗弟子,有一人向他冲了过来。

“找死!”

彭越冷笑,直接手持葫芦对准了他,烈焰便要倾泄而出,而彭越身边的九位同门,则早早拥上,知道那人如此托大,必然会被葫芦击伤,到那时,便是擒下他的时候。

可没想到,那位太白宗弟子,面对着这件厉害的法宝,居然不躲不闪,悍然一qiāng刺出。

“哗啦……”

就在烈焰即将喷出之际,他一qiāng捅进了葫芦口中。

那一只可喷烈焰的异宝葫芦,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无尽烈焰散向四方,方圆十丈之内,瞬间化作了一片火海,那位太白宗弟子直接被炸成了重伤,生死不知,但彭越以及他身边的四五位仙门弟子,同样也被烈焰笼罩,直烧得满身焦糊,惨叫之声一传三四里。

“杀!”

在这一片慌乱之际,另外两位太白宗弟子却冲了出来,挟着阵势强攻。

彭越在这混乱里面,很快便被一刀砍死,而另外的四大仙门弟子,有的被阵势镇压,有的触碰了禁制,有的被烈焰烧成重伤,只余了两三人,狼狈不堪的从阵中退了出去!

北门攻势,居然就此被击退了。

一时间,太白宗弟子顿时士气大势,愈战愈勇。

而因着一方阵门空了下来,大阵阵纹流转,加持到了其他阵门弟子身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太白宗弟子愈战愈猛,四大仙门弟子的士气则飞速降低,攻势已凝滞了下来。

优劣之势倒像是在这时候出现了逆转,天平渐渐倾斜向了太白宗一方。

“老太白,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都没有想到局势会有这样的变化,尽皆变得有些沉默了,太白宗弟子的悍勇,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本来看起来应该非常顺利的攻势,也似乎因此而变得艰难了起来,他们不知该如何评论,过了一会,才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低声轻叹。

“我刚才说的太白宗弟子,本来就不单单指真传……”

太白宗主缓缓开口,道:“每一位太白宗弟子,都不会轻易认输!”8

第一百五十七章 儿女情长要不得

“太白宗弟子,都是一群疯子!”

本拟顺利击败李还真,然后拿下太白宗的三大仙门领首,在这时都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

他们从一开始,便一直在盯着李还真,做出了许多应对,而事实证明,他们做的很对,李还真的计划与功法,都被他们克制死了,这位被太白宗寄予厚望的真传弟子,在他们面前,几乎成了一只任由戏耍的猴子,一切的局势,都被他们掌握,眼看着便要取得胜机!

但谁能想到,在这种局面下,却是这些普通的太白宗弟子,扭转了局势?

随着北门强敌被击退,余下的太白宗弟子,也皆拿出了悍勇之气,有人加持了阵势,疯狂进攻,有人拼命祭起了诸般法器,更有人拿出了无数雷丸,你敢过来我就爆掉!

“大事不好……”

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三大仙门领首皆是脸色大变,眼见得太白宗弟子这般不要命的模样,他们很快便推算出了这样下去的结果,一颗心顿时止不住的向下沉了起来……

北门攻阵失败,另外三门则同时压力大增。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要强行攻阵,或许还有胜算,但四大仙门弟子,怕是要葬送大半!

他们想要针对太白宗,却不是想与太白宗同归于尽!

他们率了四十位仙门弟子来到这里,倘若能够在损失十个人以内的情况下,将太白宗拿下,那么这损失还算在承受范围以内,但若是损失了超过二十个人,这就叫两败俱伤!

而眼见得太白宗弟子如此疯狂,这损失的怕还不止二十个人……

“暂退!”

很快的,迎着太白宗弟子的凶势,玲珑宗领首陆真瓶毫不犹豫的下了令。

“果真要退?”

火云宗与寒山宗领首皆是一怔,但也很快做下了决定。

太白宗守在了这大阵里面的弟子并不多,但却一个个都已面露疯狂之色,且不说士气的高低,也不论伤亡多少,他们若是继续强攻,甚至有可能露出破绽,阴沟里翻了船。

所以,只能退……

“退出大阵!”

在他们下令之后,四大仙门弟子,也如释重负,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一时间只留下了这满面苍痍的小山,以及大阵之内,受伤或轻或重的太白宗弟子。

就连李还真,也没想到局面会有这样的变化,有些欣喜的抬起了头来。

他心里甚至有些庆幸,因为刚才在某一刻,他还真的以为太白宗就要败了……

“速速修整阵势,分丹疗伤!”

顾不得多想,李还真速速下了令,让门中弟子快速休整,同时自己也在心里急急的思量着破敌之策,通过了刚才太白宗同门的悍然反击,三大仙门领首被逼无奈,率人退出大阵,他觉得自己忽然想到了某个计策,而这,或许便是太白宗弟子在这秘境的一线生机!

没办法,四大仙门太强了!

他们因为上一次秘境失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所以这次一定要从太白宗弟子身上找补回来,再加上他们针对自己,做出了如此多的布置,太白宗想赢,很难……

而自己能做的,便是让太白宗,不要输!

……

……

“陆师妹,我们这般退兵,岂不是便宜了那李还真?”

而在三大仙门弟子皆退出了大阵之后,三大仙门领首,也快速的聚集到了一起,皱眉商议,火云宗领首与寒山宗领首,明显都对眼前这个局面的放弃觉得有些可惜。

“太白宗弟子,果然无一胆怯之人!”

倒是玲珑宗陆真瓶神色平静,道:“刚才北门已然失利,再强攻下去,我们的损失就太多了,说到底,我们来进攻太白宗,也只是为了多赚一些筑基资源,而不是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倘若我们的同门都葬送在了这秘境里面,那夺得再多资源,又有什么用?”

“但看这样子,太白宗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

火云宗领首凌花甲道:“我们想要拿下他们,不付些代价,怕是很难!”

“那也得尽可能的减少同门伤亡!”

玲珑宗陆真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沉吟了半晌,才道:“太白宗弟子躲在了大阵里面,便是我们出手,也会束手束脚,不怕他们攻向我们,却怕他们扯着我们同门去死,呵呵,刚才攻阵失利,说到底,还是我们少了一位高手率队的原因,倘若缺月宗的屈师兄在此,定然可以率人攻入北门,四门齐破,太白宗弟子就算再想拼命,又哪里有拼命的机会?”

凌花甲与宋缺听了,也皆沉默,认可她的话。

刚才攻阵之时,就连他们也感觉到了一种压力,那便是,太白宗弟子太过悍勇了,就算他们三人对上了普通的太白宗弟子,也都觉得十分棘手,毕竟,攻阵不是平地斗法,大阵之中,处处凶险,他们便是实力再强,也没把握在乱局之中,护得同门周全!

“若是如此,那我们只能等屈师兄回来?”

沉默了一会,火云宗领首凌花甲才沉声开口,皱眉看了南方一眼。

“如此最为稳妥!”

寒山宗宋缺亦点了点头,道:“屈师兄出发也有点时间了,他不过是追杀一个废了剑道的小鬼头而已,想必这时候已经得手,说不定这时候正在赶来与我们汇合……”

“说到这里,我倒觉得有些蹊跷……”

陆真瓶皱眉道:“不过是追杀一个小鬼头而已,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凌花甲微微皱眉,道:“不若传信问问?”

陆真瓶犹豫了一下,道:“屈师兄亲率了二十位仙门弟子过去,应该不会……”

话犹未落,她腰间悬着的银铃忽然轻轻响动了起来,陆真瓶话音收住,将银铃取了起来,细细听着那铃声的响动,渐渐变了脸色,良久才抬起了头来,脸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之色,迎着凌花甲与宋缺两人询问的眼神,她缓缓开口:“缺月宗受挫,正与对手纠缠!”

……

……

“引得四大仙门分兵,看样子是对的!”

而在三大仙门领首商议之时,李还真也已退回了阵心,盘坐下来,服了两颗丹药,才向莫红巧与薛华二人道:“倘若四大仙门精英齐至,我们不一定能守得住,但如今分散了他们的兵力,便起码制约住了他们,他们破不得阵,便只有与我们耗在这里,秘境的开启,是有一定时限的,我们拖不起,他们也一样拖不起,所以,只要守住……”

他眼神微冷,抬头道:“四大仙门便一定会做出让步,这便是太白宗惟一生机!”

“李师兄说的是,只是,倘若他们此行退去,是为了等援手的话……”

莫红巧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只是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李还真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显得有些不悦,半晌才道:“之前我有些轻敌了,没想到四大仙门为了对付我,如此煞费苦心,只是如今我心里有了准备,他们便不见得能够讨得了好去,你们只需吩咐诸位师兄弟,好生守住大阵,余下的事,自有我来处理!”

莫红巧与薛华二人听了,尽皆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心间存疑:“也不知道如今那后山的传人和张无常师弟如今怎么样了,缺月宗领首亲自带人追杀他们,真是……”

也就在此时,莫红巧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急忙伸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银盘来,却见那银盘之上,已经微微闪烁起了金色光芒,十分巧妙的在银盘表面流动着。

莫红巧细细打量着那银盘上的金光痕迹,半晌之后,面上露出了些许惊喜之色,抬头向李还真道:“张无常师弟传信,他们已经重创对手,但是,被困在了绝境之中!”

“重创对手?”

这一句话说了出来,李还真与薛华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刚刚还在担心,张无常等人在缺月宗领首的追杀下,怕是已经遭遇不幸,而如今的局势,最为可怖的,便是那缺月宗领首斩杀了张无常等人之后,便赶回来与另外三大仙门领首汇合,再合力攻打太白宗,若是那样的话,太白宗真就直接陷入万劫不覆之境了。

但谁能想到,张无常居然传回了这样的消息?

入秘境之时,他们都带有仙门秘宝,可以传信,只不过毕竟他们修为太低,却只能传一些极为简单的信息,比如受困、求助、应援等等,但愈是简单,愈是不可能出错,张无常既然传来了重创对手的消息,那便说明他们一定与追兵的交手中,占了大便宜。

哪怕是杀了对方一两个,都算不得重创。

当然,又听说他们困在了绝境之中,便说明他们还是处于劣势。

当然了,凭着他们五人,想在包括了屈真幻在内的二十位仙门弟子面前大获全胜,本来也不可能,事实上,他们能拖住对手到现在,并且重创对手,已是意外之喜了。

“很好,天助我太白宗,此次还有一线生机……”

李还真脸色几回变幻,终于徐徐开口,仿佛是长长松了口气。

“那……”

薛华犹豫了一下,道:“他们已陷绝境,要不要派人接应他们?”

“接他们?”

李还真缓缓开了口,看向了莫红巧与薛华,沉默了一下,才叹道:“哪能分得出人手啊?”

“嗯?”

莫红巧与薛华二人,顿时脸色大变。

“李师兄……”

薛华忍不住道:“若是我们不想想办法,恐怕他们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李还真听了这话,表情忽然冷淡了下来,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长叹了一声,道:“既入了秘境夺此筑基造化,咱们这些仙门弟子,又有哪个不是抱了必死的念头?”

见莫红巧与薛华的脸色都显得有些惊疑,李还真也缓缓叹了一声,脸色沉重。

“我与无常师弟向来交好,又何尝忍心看他遇险?”

他脸色似乎也有些悲痛,但良久之后,还是低叹道:“只是,我毕竟背负着所有同门的安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随时不要,又如何能做那等儿女情长之举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留下,你们走

便在三大仙门弟子与太白宗弟子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红土山谷下面,方贵等人却是正等的百无聊赖,如今他们该服的伤药都已经服上,该补的灵息也补回来了,哪怕是伤势最重的钱无两,经过了一番救治,也已然恢复了神智,而满腹怨念的甘云焕,也终于被解开了捆仙绳,只是几个人呆在罩子底下,大眼瞪着小眼,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的地方……

早在被困在了这山下之时,张无常便已通过仙门秘宝,给李还真等人传递了消息,其中自然包括他们与缺月宗弟子交手的具体情形,以及他们被困在了山下之事,只可恨这仙门秘宝,还不能让他们传递具体的名字,所以张无常只能着重描述了“重创”两个字。

按理说,李还真收到了传信,便该有所反应,或是如前所说,派人来接应,至不济也该给他们下令让他们自己回去,但事实上却是,直到如今,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好像是,那边已经将他们完全给遗忘了……

……

……

“难道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终于还是孟小蛾忍不住先开了口,脸色渐渐担忧:“又或是,已经……”

“放心吧,他们还没有输!”

在这时候,一直与其他人的焦急显得截然不同的方贵忽然抬起了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道:“倘若他们已经输了,四大仙门的弟子大局已定,也必然会派人过来找我们了,挖山的挖山,救人的救人,但你听听,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是把我们忘了……”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孟小蛾脸色忍不住变了变,声音有些担忧。

“这还用说?”

方贵笑吟吟的,满不在乎道:“我们可是拖住了整整二十人呢,每多撑一会,他们便轻松一会,让我们回去了,便等于这些追着我们的人也跟着过去了,你觉得你们那位真传大师兄,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吗?”

“你是说……”

甘云焕等人都是脸色大变,甚至有些怒意:“李师兄他……有可能放弃我们?”

“不是有可能!”

方贵撇了撇嘴,道:“从把咱们派出来的时候起,就已经放弃啦!”

场间气氛一时变得压抑至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很难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一边觉得愤怒,想喝斥方贵,告诉他李还真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但心里又越想越觉得这小鬼说的话可能是真的,最后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啊……”

方贵将他们几个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自己心里本也有些怨气,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做,如今倒是忽然有了主意,便轻叹了一声,向着孟小蛾等人鬼鬼的一笑,道:“他不来找你们,你们可以去找他啊,说不定赶回去的正是时候,还能帮上李大真传的忙呢!”

“我们回去……”

孟小蛾等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怔,犹豫不决。

方贵倒是笑了起来,道:“你们不必担心,之前他让我们出来,是为了引得四大仙门分兵,我们可是做的不赖,不但引出来的二十个仙门弟子,其中一个还是领首,而且这群人也被我们杀的杀,重伤的重伤,这个任务已经漂亮的完成了,你们赶回去也不算违令!”

孟小蛾等人都被他说的有些心动,但却又莫名觉得心底不踏实。

“方贵师弟,你一直说我们,那你呢?”

还是甘云焕听出了不对,忽然看着方贵小声问道。

“我不能回去,还有事要做!”

方贵满不在乎的开口,其他几人却听得懵了。

如今可是在秘境之中,处处凶险,他势单力薄,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那……你要自己留在这秘境深处?”

过了一会,还是张无常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问了方贵一句。

“你要担心我那就留下好啦……”

方贵笑眯眯的看向了张无常,脸色显得很和善。

张无常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摆手道:“我……”

硬生生不知该怎么说出来,说不担心吧,面上不好看,但说担心吧……

好在方贵最善解人意,知道他为难,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招手道:“来来来,小孟师妹、小甘师弟、小钱师弟,你们好在跟我出来一趟,怎么也要好好的把你们送回去才是,若是李大真传到时候责怪你们,你们就说是我下的令好了,而且……”

他沉吟着看了孟小蛾等人一眼,道:“看你们一身的伤,恐怕想从缺月宗弟子手底下逃脱也不容易,不过还好,我这里早有准备了,你们过来看看,我这里有些东西……”

说着从自己乾坤袋里翻了翻,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先拿了一叠金光符,给孟小蛾等三人一人分了三张,道:“金光符这玩意儿你们都知道吧,呆会一出去,就先祭起来,万一有人偷袭,也能提防一二,然后这里是流光符,这可是仙门珍藏的好东西,用来逃跑最有用了,我好不容易才从柳真长老那里骗……要来的呢!”

孟小蛾等人一件一件的拿在了手里,都显得有些瞠目结舌了。

金光符还好,她们身上也都备了一些,但这流光符,却是一件高阶符篆,价值高昂,而且是用来长途跋涉用的,这位方贵小师兄怎么会一下子便准备了这么多?

但心里存疑,却也不好说出来。

毕竟这些确实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也都是逃命时所必需的东西,确实有用。

“最关键就是这个了……”

到了最后,方贵却又取出了一丹生生造血丹,向钱无两道:“问题最大就是你了,小钱师弟,你受伤太重,短时间也治不好,就算是逃跑,怕也力不从心,不过我将这一颗生生造血丹送给你,服下之后,起码可以让你气血充足,一路逃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钱无两接过了丹药时,明显有些感动了。

“方贵……小师兄,你前后两次救我性命,我钱无两当真是……”

“不必客气,叫我玉面小郎君就行啦!”

方贵摆了摆手,笑道:“既然把你们带出来了,怎么也得好生送回去才是吧?”

听得这普普通通一句话,孟小蛾等人倒有些动容了。

“方小师兄,刚才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心里都明白,能够杀伤这么多缺月宗弟子,也是全因为你,我们心里着实是十分感激的,不过……不过我们真的不太明白,既然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不如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孟小蛾犹豫着开了口。

直到如今,她们都还不知道方贵有什么事要做,但在她们的想象中,既然有了足够的理由回去和同门汇合,当然要抓住机会才行,毕竟回去了之后,便在李还真师兄的庇护之下了,而且与众同门呆在一起,哪怕面对强敌,也会安全许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倘若他们单个在秘境里,遭遇了四大仙门的弟子,那么对手很有可能一言不合便痛下杀手,但若是与其他同门在一起,哪怕被对方击败了,对方也不可能尽数将他们杀掉,最多只是俘虏,毕竟五大仙门之间,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的,哪怕是在秘境,也只是以摧毁对方争夺筑基资源的能力为主,而不是想着将彼此的人全部杀光……

“我留下是有正事要做的!”

方贵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只希望你们几个可以好好的回去,千万不要受伤,也千万别被追兵追上,等到回去了,就把咱们立的功劳告诉李大真传!”

孟小蛾等人听了,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方贵是想留下来做什么,但敢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本身便是胆魄惊人的事情,便皆拱手道:“方贵师兄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些话带到的,呵呵,说到逃走,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太白宗弟子,真个论了起来,本身便不比四大仙门弟子差,若是以一敌四,被他们围攻,或许不敌,但想夺路而逃,他们也未必能拦得下……”

方贵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手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张无常在旁边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我……”

方贵忽然转头看着他,诧异道:“你不是说了要留下来保护我吗?”

张无常整个都傻了:“什么时候说好了?”

“你留下来保护我,将功赎罪!”

方贵摆了摆手,懒得与他争论:“谁让你当初嘲笑我来着?”

张无常快抓狂了:“我真没嘲笑过你……”

“嘲没嘲笑,难道我心里还没数?”

方贵直接就不搭理他了,转向孟小蛾等人道:“事情便这么定了,你们几个回去,我与小张师弟留下,当然了,你们逃走的时候吧,还是要帮我办一件事的……”

他笑的非常和气,手指比划了一下,道:“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让他们折腾去吧

“项师兄,我们一定要守在这里吗?”

早在山下面,方贵帮着那几位同门做着逃走的万全准备时,如今这土山的上空,项鬼王也正一脸阴怒,默默的盘坐在了一块大岩石上,双眼冷冷的盯着面前那一座小山包,眼睛眨也不眨,像是不愿放过任何的细节。如今的他,满身是泥,身上更多有擦伤,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却浑然顾不上自己,只是死守在此,满目的哀意与决绝之色,端得让人心惊!

旁边,还有五六位同样从那山倾之势下幸存了下来的缺月宗弟子,他们也已分成了数队,时时在这周围巡查,但转了几圈之后,还是忍不住回来禀报:“我们已经守了大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说不定那太白九剑传人,真的已经死在那座山下了吧,我们……”

“他不可能死!”

项鬼王猛得睁开了双眼,寒声道:“那个小鬼绝对不会做活埋自己的事情,说不定咱们在这里守着的时候,他却在山下悠哉的休息,但无论如何,他总不能一直躲在山下,早晚还会出来,而只要他敢露面,那就一定要杀了他为我们的师兄弟报仇……”

周围其他人听了,也皆脸色黯然。

彼此看看,心里都有些伤悲,此前他们在屈真幻的率领下来追杀这太白九剑传人,本以为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那小鬼先杀了屈真幻,又搞塌了山峰,一片大乱之下,他们二十个人,如今却只剩了七个,足足覆灭了三分之二啊,这是何其惨重的损失?

这也难怪如今项鬼王咬紧了牙关,一定要杀了那小鬼了。

“只是,这样一来,筑基的事情……”

有人迟疑着,忍不住开了口。

他们都还没有糊涂,说白了,这次入秘境,是为筑基来的。

哪怕是对付太白宗,也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可以夺得更多的筑基资源而已,杀人也好,被杀也好,都是无奈之举,最后夺到多少筑基资源,才是他们最为在乎的事情……

项鬼王冷声开口:“不为屈师兄报仇,哪有脸面去夺筑基资源?”

周围弟子闻言,顿时默不作声了。

屈真幻死后,项鬼王的修为与实力,不见得是剩下的缺月宗弟子中最高的,但他乃是缺月宗主的直传弟子,地位却是最高,这些缺月宗弟子,也只能皆依着他的命令行事了。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别的人也只能陪他在这里等着!

眼见得这几位缺月宗弟子再次去周围巡守去了,项鬼王心里,却忍不住沉沉一叹。

刚才他便已经与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的传信,从她的答复来看,她们现在也在与太白宗李还真僵持,希望自己这些人赶过去助一臂之力,但自己又如何能说走就走?

缺月宗这一次的亏吃的太大了,领首弟子被杀,同门又损了大半,等于脸丢到了姥姥家,若是不将那太白九剑传人斩杀,那就算最后四大仙门得了胜利,最后分配筑基资源时,缺月宗寸功未立,人数又少,又如何能够在另外三大仙门手里拿到自己该得的一份?

毕竟,四大仙门虽然联手,但彼此之间,也有竞争在的。

而与之相反的,若是自己可以成功斩了那太白九剑传人,再回去帮了他们的忙,缺月宗便又立了大功,到了那时,无论如何,另外三门领首,也不敢苛刻了缺月宗!

因此,他下定了决心,便是守株待兔,也要等那小鬼。

只是没奈何,等了这么久,那小鬼怎么一直不出现?

“难道他真压死在里面了?”

态度再坚决,心里却也忍不住有些焦躁了起来。

他已在这里守了大半天功夫,而在这小山之上,布下了法阵,身边幸存的缺月宗弟子,更是一直在周围巡逻,但凡方贵露出一点影子,必然立时被他察觉,但等了这么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便说明,要么方贵真的已经压死了,要么他躲在地下睡大觉……

……亏你睡得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项鬼王当真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哈哈哈哈,缺月宗弟子再多,还不是被我全弄死了?

也就在此时,忽然间听得百丈之外,响起了一声得意洋洋的大笑。

这笑声简直太熟悉了,项鬼王猛得睁开了眼睛,手掌都在颤抖,不知是高兴的还是笑的,然后他就看到,在那笑声传来之外,一个小土包猛得炸了开来,数道人影从底下窜出,仿佛是怕受到别人袭击,因此那些人在跳出来的一霎之间,便祭起了金光符,护住了周身。

金光耀眼,一时也难以看清里面究竟有多少人,长得又是何模样。

不过,之前那个笑声却实在让项鬼王印象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小鬼……果然没死!”

项鬼王一时只觉头脑热血上涌,眼睛红了起来……

“不好,有人在外面守着……”

也就在项鬼王持刀而起的一霎,周围众缺月宗弟子,也急忙赶了过来,不过也在这时,那些刚刚从土里钻了出来的人也已发现了他们,似乎有些吃惊,想也不想,便纷纷跳到了半空之中,急急向着北方掠去,周身金光符大作,耀眼的简直像是一颗小太阳。

“诸位师兄弟,擒住他!”

“唰”“唰”“唰”

不待项鬼王吩咐,周围四处巡逻的缺月宗弟子,早已纷纷赶了上来。

“快逃,快逃……”

而那些逃了出来的太白宗弟子,则是疯了一般,御剑急遁,不仅如此,他们还飞快的祭起了四五道流光符,一时间半空之中光芒流转,耀人双目,那等高阶符篆祭将了起来,倾刻之间,便使得他们速度大增,一个眨眼之间,他们便已飞到了数十丈外去了……

瞧那逃走的方向,正是赶去与太白宗大部弟子汇合的方向!

“便是赶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小鬼挫骨扬灰……”

而项鬼王与诸位缺月宗同门,则是神色大怒,咬紧牙关直追了上去。

一时间,小山附近,变得空空荡荡,静悄悄的。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小土包被顶了出来,露出了婴啼的大脑袋,四下里瞅了瞅。

“真把缺月宗弟子引走啦?”

下方传出了张无常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心。

“哈哈,项鬼王还是挺好玩的……”

方贵有些费力的从土里爬了出来,抱住了婴啼的脑袋。

“可是,图啥啊……”

张无常也跟着爬了出来,哭丧着脸,道:“这时候不正该与同门呆在一起抱团取暖才好吗?你苦心巴拉让他们逃走,自己却要留在这么凶险的地方,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有大事要做!”

方贵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可是宗主亲自吩咐的!”

“宗主……”

张无常看了方贵一眼,满脸的不信。

“是真的!”

方贵道:“宗主之前就跟我说,我在魔山乱石谷太出风头了,四大仙门一定想要我的命,而正好我剑道废掉了,他们又会小瞧我,所以让我修炼好了法术进来坑人……”

“坑人……”

张无常闻言还真愣了一下,方贵这次入了秘境的表现,还真是大为出人意料。

本以为他剑道废了,谁能想到他法术又如此厉害?

能够轻易除掉缺月宗领首弟子,怕也与此有关吧?

但还有些不解:“缺月宗领首你都已经杀了,这还不行?现在如果我们赶回去与李还真师兄汇合,凭着你的法术造诣,定然可以起到大作用,李还真师兄压力也会小些……”

“凭什么?”

方贵一句反问,把张无常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凭什么?

“李还真能让我当诱饵,我为什么不能让他当诱饵?”

方贵冷笑了起来,道:“那个王八蛋,本事不大,鬼心思却不少,明明宗主是让他多照顾我的,结果他一进来就派我出来送死,说什么分兵不分兵的,头头是道,我照他的话去做了,结果又是怎样?现在这烂摊子可不是我搞出来的,那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帮他?”

说着小脸倒是一阵发狠,还有些得意,道:“正好现在四大仙门的人都在盯着他呢,让他们慢慢折腾吧,我们趁着现在秘境深处的人少,先进去抢上一批血晶再说……”

“夺……夺血晶?”

张无常听着这话,眼睛都瞪圆了,像是天方夜谭。

……

……

“这些果然是你安排的?”

方贵与张无常暗渡陈仓留了下来的事情,缺月宗弟子自然不知,还在拼命追杀着孟小蛾等人一路远去,但秘境之外,正时时以铜镜观察着里面动静的五大仙门宗主却看得一清二楚,连方贵的话都听了个仔细,一时这几个大人物脸色也都沉了下来,看向了太白宗主。

从魔山乱石谷那小鬼大出风头,到他剑道意外废掉开始,太白宗主便打这个主意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老狐狸的风格啊……

而迎着四大仙门之主的眼神,太白宗主也只能继续风清云淡。

“让同门吸引对手,自己跑去捞好处?”

只是心里也有些无奈:“我派你进去坑四大仙门的,谁能想到你连自家人都坑?”

第一百六十章 法术真谛

“小爷我呀叫方贵,人又俊来胆又肥……”

盘坐在了婴啼脑袋上,气势高昂向着秘境深处进发,方贵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情大好,一边抱着葫芦喝着灵酒,一边得意的哼着小调。这酒可是拿仙门里的灵液掺进了上好的屠苏酒兑出来的,酒劲儿且不说,光是那灵气就充沛到了异常,寻常人喝一口可不仅仅是上头,估计灵气都能从毛孔里渗露出来,不过方贵灵息浑厚,倒是恰好可以喝这个酒。

说来这还是阿苦师兄教给他的秘方,知道他入了秘境,只能靠法术御敌,灵息消耗极快,因此让他兑了这么一葫芦酒,没事喝一口,便可以补充灵息,只可怜这葫芦里的灵液,本是仙门数十年积累,可以让人修为大幅度提升的,到了方贵这里,却当成了补气丹了。

“这个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怕啊……”

最为无奈的,便是跟在后面的张无常了。

眼见得方贵兴致勃勃,他却一颗心从来没有放下来过,如今可是在秘境深处啊,随便碰着个什么人,都有可能冲过来痛下杀手,这个货居然还在唱小调,真不怕死吗?

“就算如今四大仙门,都将大部分人调去了围攻李还真师兄他们,但留在了秘境深处的也不少啊,而且留了下来守着筑基资源的,也必然都是仙门里的精英人物,各种法阵与符篆也绝对不会少,就凭我们两个人加条怪蛇,真能从人家手里占了便宜?”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都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跟他进来了。

但是他心里越担忧,便越羡慕起了方贵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同样没心没肺的还有婴啼,它一路驼着方贵向前游去,听着方贵心情大好,它也跟着高兴,而方贵除了自己喝酒,还时不时往它嘴里塞一颗气血丹,惹得这怪蛇更是兴奋,两只小翅膀啪啦啪啦拍个不停,到了兴尽处,还扬起了脖子卖力的给方贵的小调打着拍子。

“带了旺财去发财呀……”

“嘤嘤嘤……”

“四大仙门都得跪……”

“嘤嘤嘤……”

“……”

“……”

“别这么叫,跟娘们似的,一点也不威风……”

方贵不满的在婴啼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吓的婴啼不敢开口了,但小尾巴却摇得更起劲儿。

这一路上走来,张无常已经数不清方贵究竟喂了它多少丹药了,只是记得,每一颗都是上佳的气血丹,价值极高,全换成了灵石,怕是要堆成一座小山了,就这么填进了它嘴里?

眼见得那头怪蛇已经从鳞片缝隙里开始往外渗出血气,张无常心里也暗暗惊骇,这一头怪蛇可谓得天独厚,太白宗里那些灵兽级别的兽宠,怕是十只加起来一年服下的气血丹,也不如它这短短时间内服下去的啊,眼见得那怪蛇的气血之浑厚,都快堪比兽凶了……

张无常很确定,倘若这怪蛇不被撑死,那短时间内必可以成为太白宗最强的灵兽……

说不定,还有可能晋升凶兽……

……当然,这还是不太可能的,晋升凶兽,那需要契机!

……

……

“方小郎君,小心……”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一直小心打量着周围环境的张无常,忽然低声提醒。

“咋啦?”

前面的方贵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从蛇头上转过来斜眼瞧着张无常,座下的怪蛇婴啼同样喝气血丹吃的有点过,两大两小四只红通通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快到地方了!”

张无常非常无奈,踏着飞剑落地,来到了一方红土矮山的旁边,那里正有一条小溪,远远的自东方而来,不知蜿蜒流向哪里,小溪两侧,可以看到生出了许多怪模怪样的植物,每一株植物都大不相同,但可以感应的,便是这些植物的精气都极为旺盛,不输灵药。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只是普通野草,却比灵药还要精气旺盛。

张无常向方贵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这种血溪,便是秘境里的地脉显化了,说白了,这秘境里的地脉,便是以秘境阵法牵引,从魔山之中盗出来的魔山之血,里面蕴含无尽生气,可滋养万物,这些野草便是因为靠近了小溪,才生长的如此妖邪!”

“你是说,这溪水就是魔山之血?”

方贵一听来了兴趣,从蛇头上跳了下来,寻摸着什么东西灌一点。

“没用的,这些不能碰……”

张无常顿时苦笑了起来,没想到方贵一点常识也没有,耐着性子解释道:“魔山之血神异无比,有妙用,却绝非常人可以炼化,其力量暴虐,一丝一缕,便可让人经脉崩溃,所以对常人来说,魔山之血与剧毒无异,只有借助秘境大阵,层层提炼,丝丝净化,从中提炼出来的血晶,才是可以让我们安全炼化的至宝,也是我们用来筑基的造化所在……”

“没法直接炼化?”

方贵怏怏的收起了手里的几个罐罐,道:“那你说个什么劲?”

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古怪,看着那小溪里的魔山之血,也感觉没有那么吓人啊!

张无常无奈道:“我们找到了地脉,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血晶了啊,血溪交汇之处,便称地眼,而地眼之中,则必有血晶凝结出来,只不过,如今这秘境深处的几处地眼,多半已经有四大仙门弟子存在了,我们倒是要小心一些,别被他们给发现了……”

“这样……那是得小心点……”

方贵反应了过来,回头嘱咐了婴啼一句,然后理直气壮的让张无常在前面带路。

张无常心里叹了一声,已经上了贼船,又能怎么做呢?

当下只能强打起精神,沿着这条血溪一步步向秘境深处赶去,只见越是深入秘境,越多奇山怪林,像是进入了一方血色深山一般,诸般奇花异草,看起来绝不像是人间,他们也没有再御剑飞行,怕被人发觉,只是悄悄顺着这条血溪的流向,蹑手蹑脚的前进。

很快的,他们便已经发现了周围的血溪越来越多,像是整个秘境里的血溪,都顺着某种古怪的流向,七扭八歪的汇聚到了这秘境最中心的怪山之间,方贵不知所以,张无常却是明白,这些血溪,其实从高空看了下来,都是一道一道的符纹走向,最终汇于怪山地眼。

这些血溪的走向,看似杂乱,其实都是一种对魔山之血的提炼过程,所以从魔山之中引出来的魔血,在流过了这些符纹路径之后,便经过了提炼,在最后于怪山间的地眼之中,化成血晶时,便已经是最为纯净的神道资源了,便像是致命的毒草,炼成了救命的神丹。

想来建下一座秘境,窃魔山之血,成就地脉筑基,这是何等手笔?

若不是太白宗的那两位师兄弟将这种秘法从东土带了过来,安州的修士,便是再过几千年,怕是也研究不出这等妙用,里面诸般阵道与丹道之理,复杂到让人头大……

张无常自然也知道给方贵讲这些,需要废的口舌太多,索性不讲。

“前面有阵光……”

沿着血溪行了半个时辰,张无常已经可以确定这道血溪愈发的纯净,快要到了凝结血晶的程度,但也就在此时,他忽然心里微惊,提醒了方贵,两人一蛇都在一块大红岩后面躲了起来,抬头窥了一眼,低声道:“前面必然有地眼,但已经被某一仙门给占据了!”

方贵露出头去看了一眼,他已修炼成了归元不灭识,自然也可以看得出来,前方林梢之间,有淡淡的阵光一闪而过,可见前面已经被人布下了大阵,他们看到的,还只是最外围的阵光而已,而且周围怪林深沉,时有兽吼响起,像是存在了许多厉害的妖兽……

“地方找到了,但对方定然防备极严,我们……该怎么做啊?

张无常在这时候,已经转头看着方贵,老实巴交的眨了眨眼睛。

既然确定了前面有血晶,那剩下的当然就是抢血晶了!

只是不知对方虚实,强攻又不是对手,还是一样让人头大啊!

“先摸清这里的情况再说……”

方贵在这时候,倒是冷静了下来,认真琢磨了一下。

张无常无奈道:“冒然过去探路的话,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四大仙门留在了这里的,定然是仙门精英,他们还有阵法加持,一旦交上了手,我们两个可不够人家瞧得啊……”

“嘿嘿,死脑筋,谁说一定要自己去探路了?”

方贵说到了这个问题时,便觉得有些得意,只是做人要低调,所以不好表现的太骄傲,勉强表现出了一种淡定的高人范儿,向张无常道:“你不知道我很擅长法术吗?”

“法术……”

张无常微微一呆,有些不明白他这时候说法术是做什么。

“法术是好东西啊……”

方贵脸色有些高深,道:“我一开始学法术,觉得用它来打架不得劲儿,再学得深了一点,又觉得其实威力也挺大的,但直到我将法术学到了最高深的境界之后,才发现……”

他眼睛微亮,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法术最大的作用,其实不是打架,而是坑人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漫山耳目

“法术?坑人?”

张无常被方贵一句话说的懵了半天,实在有心想问一句,就你这小小年龄,哪来的底气老气横秋的说自己已经将法术修炼到最高深的境界了,不过联想到方贵这一路之上施展出来的法术,看起来确实很吓人,自己是做不到了,所以便憋住了这话,不去自取其辱。

但对于方贵将法术与坑人两个字联系起来的说法,还是实在不太明白。

只能在心里想,看你怎么表演!

方贵倒也没多做解释,很有感触的说出了自己对法术的理解之后,便盘膝坐了下来,手捏法印,灵息缓缓运转,整个人在这时候,仿佛陷入了一种沉寂无比的状态里。

张无常看了,脸色倒是多了点凝重之意。

他知道,这是修行中人即将尽全力施展法术的征兆。

一想到方贵之前施展法术时那威力惊人的场面,便下意识的考虑要不要离方贵远些。

不过还不等他做出决定,方贵已经将法术施展了出来。

他右手仍捏着法术不动,左手却轻轻抬起,两根手指,夹向了他们旁边的一株野草,而在他二指夹住了野草之后,明显可见得,一缕淡淡的微光,飞快的从手指指尖进入了野草之中,而后,从这一株野草为中心,有淡淡的一圈华光,瞬息间向着远处扩散了去。

“这是……木行法术里的低阶术法,感应术?”

张无常很快便认了出来,心里登时觉得微微惊讶。

这一路上,他已见方贵施展过了大火鸟术、搬山术、冰箭术、御剑术,正是五行术法里面的火、土、水、金四行之法,且都是这四行法术里面最简单的术法,只是被方贵施展出来威力很是惊人,除此之外,还有风、雷二字术法,但五行里面的木行法,却一直未见。

对这张无常也表示理解,因为五行术法之中,木行术法很是罕见。

这倒不是木行术法最难修炼,只是最难用在临敌之战而已。

修行木行术法的前辈高人,大有人在,甚至将木行神通修炼到了极致,还会有着非常可怖的威力,比如说有些木行神通修炼到了极致的人,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法力与一片森林融为一体,森林不灭,他便肉身不死,整片森林的生气,都可以化作他的疗伤之源。

也有人可以直接以法术操控草木,化作自己的兵器,让人防不胜防。

但这些,都已经是比较高深的法术神通,木行法术里面,最为简单的法术,看起来却十分鸡肋,便如这最基础的感应术,其实就是先与草木建立感应,掌握草木里面的生气与经络走向,细致纷繁,极为考较人的心血不说,与人动手的时候,完全就没什么用啊……

想想看,与人御敌之时,对方修火行法术,一只火鸟飞过来了,这时候你告诉对方,我旁边这株大树快要枯死了,那不正好是告诉对方可以把这棵大树砍了给你做棺材?

也正因此,普通弟子里面,为了将来打基础,而去修行木行法术的倒是不少,但很少会有在这上面下很大功夫的,临敌之际会用出木行法术来的,更是十分罕见,除非是已经修习了高阶木行法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操控周围的藤蔓,这还可以试着束缚对手。

而如今,这便是让张无常不理解的了,他实在不知道方贵这时候要干什么。

只是为了向自己演示他木行法术也修炼过?

一口疑问憋在了肚子里,张无常又不敢轻易问出口来。

实在是之前方贵施展的法术给他留的印象极深,万一这木行法也有什么猫腻呢?

也就在此时,张无常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

他虽然还没修炼成灵识,但根基扎实,五感也异常灵敏,这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随着方贵施展了木行法术,周围的草木之间,皆多了一种无形的联系,便好像有某种力量,正以方贵夹着的那株草为中心,不停的向周围扩散了出去,良久之后,又再度回荡了过来。

“前面,有一道笼罩了三百丈方圆的大阵……是什么阵不清楚,但能感应到阵势的流转……大阵里面,有……一二三四……五个人,分散的很开,不知在忙什么……大阵之外,好多灵兽在巡逻,不知道是什么灵兽,但数量的话……好家伙,足有十七只!”

张无常一片呆滞里,方贵已缓缓开口,说出了许多惊人的内容来。

“你……你这是……”

张无常在旁边看着,眼睛都快瞪圆了。

他隐隐猜到了方贵在做什么,只是一时难以置信。

“感应术啊,你没学过?”

方贵这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来,缓缓收了法术。

只这么一道感应术,灵息居然损耗了大半,可见这道术法施展之难。

不过他的脸色却显得很是兴奋,拿起葫芦灌了一大口灵酒,然后向张无常解释“通过这道法术感应草木,再通过草木感应四方,修炼到了火候,周围草木,皆是耳目……”

“学是学过,但是你……”

张无常想说些什么来表现自己的惊愕是有道理的,偏偏说不出来。

施展木法,确实可以做到这一步,所以与修炼木行神通的高手,在山野之中交手最是头疼,因为满山遍野,皆是他的眼睛,甚至能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心念一动,漫山草木都会化作任其驱使的妖魔,连躲都没法躲,可关键是,这是很高深的法门啊……

如今方贵才多大,他怎么就能施展到这一步了?

……

……

“呵呵,亏你也是青溪谷的天骄,居然这么没见识,以后真得多下点功夫啊……”

方贵拍了拍张无常的肩膀,像是对他有些失望。

一句话说的张无常心里憋屈!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大火鸟术、搬山术什么的打底,这时候张无常简直要把方贵当成怪胎了,我是没见过木行术法吗?我只是想不到你会把这么偏门的法术修炼成功而已!

不过看着方贵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却觉得好像自己真是见识太浅了……

难道现在的练气境界,真得把法术修炼到这种程度才合格吗?

……

……

“算了,我跟一个把飞石术练成了搬山术的人讲什么道理啊……”

张无常心里暗暗宽慰着自己,硬生生把自己心里起伏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当作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样子,就事论事道“看样子前方那个仙门也非常谨慎,先布阵守住了那地脉之穴,然后又将仙门灵兽布守在了wài wéi,这简直就是滴水不露啊,我们……还要进去吗?”

这番话说了出来时,心里也着实没底。

五大仙门进入秘境的弟子有限,每一次只有二十人有此造化,但为了提升弟子们的实力,他们却也往往豢养灵兽,以求战力提升,如今便是如此,前方还不知道是哪一个仙门,但他们大部弟子去攻打太白宗,留守在此的人也不敢怠慢,倒是都将灵兽布在了周围。

这些灵兽,对主人来说,那叫灵兽,对陌生人来说,却比妖兽还凶。

一旦有人靠近,那恐怕立时就会扑过来吃人。

而方贵与张无常本领再大,也不可能敌得过wài wéi的十七只灵兽啊?

更何况,再往里去,还有一道防御法阵,法阵里面,还有五位仙门精英弟子?

刚才不了解前方的情形,压力还没这么大。

如今知道对方的实力了,才发现方贵和他两个人,想要深入秘境来从四大仙门手中夺血晶,是一件看起来多么荒唐的事情,这力量上的差距,已经可以用螳臂挡车来形容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进去?”

方贵很不喜欢张无常动不动打退堂鼓的行为,这哪里有个青溪谷弟子的样嘛……

张无常道“那先不说里面的五个仙门弟子,这外面的灵兽怎么办?”

“你怎么总是问怎么办?”

方贵一句话把张无常说的哑口无言,实在感觉心有些累。

“灵兽毕竟是兽,难道还对付不了?”

方贵则干脆不理张无常了,蹲在了地上,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颗丹药来。

“生生造血丹……”

张无常一见了那丹药,心里便有些凝重。

这一路上,他已不知见方贵喂了那怪蛇多少高阶气血丹,没想到如今还有!

而婴啼一见了气血丹,更是小尾巴摇的飞快,亲昵的贴了上来。

“这可不是给你的!”

方贵一巴掌呼开了婴啼的脑袋,然后就见他细细的将那一颗气血丹给分开了,每一份都摊在了一只树叶子上面,分得十分匀称,然后又取了十几颗补气丹,混在了一起。

补气丹的灵气再加上那刺鼻的气血味道,把个婴啼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张无常在旁边看得都愣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请那些灵兽们吃顿饭……”

方贵头说着,然后又取出了一只乾坤袋,掏出了大把的药沫撒了进去。

张无常眼睛都瞪圆了“这又是什么?”

方贵头也不抬的道“泻药……”

。8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隐身术

为什么要放泻药?

谁家仙门弟子会随身带泻药在身上?

你究竟想干啥?

张无常已经被方贵这一系列的准备搞得头都晕了,莫名其妙的不敢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瞅着,看着方贵将那些丹药十分精细的准备,然后珍而重之的收拾了起来。

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当着张无常的面,施展了第二道法术。

张无常倒是很轻松的认了出来,这是日字诀法类。

所谓日字诀法类,便是借用日月之力施展出来的法术,这二类法诀,自然也是繁浩无尽,用处多多,有人通过金乌之火,修炼神焰之术,其神威便与普通的火字诀神通,便大有差距,曾经有修行界里的人称火字诀修炼出来的神通,乃是地火之术,而借金乌之力修炼出来的神焰,乃是天火之术,其中这天地二字,便已将这两种神通之间的差距,描述的清清楚楚。

当然,神焰之力,可不是随便哪个境界的修行者都可以觊觎的,就算是金丹境界,能够修炼有成的,也寥寥无几,日字诀法类的基础法术,乃是一道凡俗之间,人人知晓的法术。

隐身术!

所谓隐身术,便是以灵息引动光芒流转,使得别人看不真切自己。

这一道基础法术,虽名为隐身,但却用处多多。

有人可以施展这道法术,使得别人看到的自己,乃是虚的,真身藏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可以借助光线的流转,使得自己同时出现好几道身影,扰乱对手的判断。

不过这些,日字诀法类,本来就是修行界里比较罕见的秘法,而这些高阶的法术,更是只有专修日字诀法类的仙门,或是一些底蕴深厚的道统里才有,普通练气境界修士是很难接触到的,就算是太白宗,也只有这日诀法类里面最基础的一道“隐身术”而已。

就算是这样,也很偏门,寻常弟子很少去修炼。

无他,日字诀法类太过精深,花费心血太多,便如这道隐身术,若不下苦功夫,实在很难修炼成功,最关键的是,修炼成功了又如何?太白宗乃至楚国五大仙门,都没有这一法类更为高深的传承,修炼完了隐身术,也就到头了,下一步该怎么做都不知道……

而如今,在张无常的眼中,随着方贵缓缓捏起了法印,便见得他一身灵息,开始绕身而走,一圈一圈的旋转,渐渐的,一个极为古怪的景象出现了,好端端坐在那里的方贵,身形却开始变得模糊,就好像是水里的倒影,轻轻一触之后,那影子便开始扭曲分散。

张无常自然知道,这不是方贵的身形真的变了,而是光线扭曲了。

“这么偏门的法类,他也下过苦功夫?”

张无常看着,已经完全愕然了。

等到再过半晌,方贵的身影,已经只剩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就看不清楚,这就好像是他身周罩上了一道阴影,使得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世间。

张无常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修行界弟子,尤其是安州这样的僻远之地,往往只修五行之法。

这是最基本的法类,也是修行之路的根基。

但就算是如此,练气境界的弟子,也很少有将五行之法完全修炼到很高深程度的。

对修行中人来说,法不在多,够用就行,最关键的还是在提升自己的修为,可是方贵呢,火字大火鸟术、土字搬山术、水字冰箭术、木字感应术、金字御剑术,雷字大雷鞭,风字大披风,日字隐身术,这金木水火土,日月风雷神十字法类,已掌握了八种啊……

若在旁人,这定然是贪多嚼不烂的典范!

可方贵却是每一道都参悟的极妙,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张无常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也挺不错的,资质不差,修行也很用功,向来都极得仙门看重,但他如今忽然觉得,若是仙门弟子都需要做到这个程度才行的话,自己似乎……

……好自卑啊!

方贵自己倒不觉得有啥,施展了这道法术之后,立时兴奋道:“还能看到我吗?”

张无常看着那一抹正在动的阴影,道:“快看不见了!”

“晦气,还没能完全消失……”

方贵心里有点失望,又想着回头要去教训那个怪胎了。

只是张无常心里着实无奈,日字法诀又岂是这么容易修炼的,能够做到像方贵这样几乎将自己整个人完全藏在很不起眼的影子里,便已经很了不起了,想要修炼到直接让人完全看不见自己,那恐怕需要极为高深的修为才行,别说练气,筑基境界又有几人能做到?

“先凑合着吧!”

方贵也不多说,拿了自己调制好的丹药,一溜烟跑了出去。

在张无常看来,也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怪林之中,幽深古怪,本就有淡淡的血色与隐隐的雾气,方贵化作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更是让人极难察觉,不过他走过的地方,还是有浅浅的脚印与悉碎的声响,毕竟日字诀法类也只是让光线扭曲,别人看不真切自己,该有的其他痕迹,却还是会存在着的。

“吼……”

方贵一路向前摸去,很快便看到了一只铁背苍狼的踪迹,那正是在此驻扎设阵的仙门弟子放了出来的灵宠之一,也是一头高阶灵兽,本来它正卧在一株古树下面,百无聊赖的打着盹,但在方贵靠近之后,却忽然警觉了起来,鼻子嗅得几嗅,呲牙低吼了起来。

虽然它没有直接看到方贵,但却嗅到了生人气味。

说白了,这也是日字法类鸡肋的原因之一,虽然别人看不到自己,但修行中人法门无数,却可以通过声音,气味,甚至是风向流动等等捕扑到自己的行踪,无法避免……

没办法,毕竟是低阶法术!

“乖……”

方贵心里默念了一声,却不敢出声,只是悄悄的取出了一颗丹药,丢了出去。

丹树在旁边的树上一弹,滚落到了那铁背苍狼面前。

“荷荷……”

那铁背苍狼听到了这动静,立时更为警惕,半边身子昂了起来,脖子上的毛都直直的竖起,死死的看着周围,不过这个时候,方贵却是摒住了呼息,一动不动,那铁背苍狼也明显有些困惑,渐渐的,它的注意力便被那颗丢到了它面前的丹药吸引了过去,眼神疑惑。

那一颗丹药,本是高阶补气丹,对这些灵兽来说,已经是平时很少吃到的好东西了,更重要的是,外面还裹了一层价值极为昂贵的生生造血丹,那可是普通仙门弟子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更何况是这些灵兽,平日吃的,都是一些低阶气血丹炼的伺兽丹而已。

如今,那一颗丹药散发着刺鼻的气血味道,但它们看来却是强烈的诱惑,那铁背苍狼已经算是警惕的,但盯了周围很久,都没有半点凶险,它便也终于忍不住了……

终于还是低头一衔,将那颗丹药吞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狼生都沉浸在了难言的幸福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方贵悄悄召唤了一阵狂风,借着风势溜走了。

像个幽灵一般,他在这怪林周围四下里兜转着,寻找着那些仙门灵兽的踪迹,遇到之后,便直接一颗丹药丢了过去,而这些灵兽,本来就没有主人在旁边看着,自然都是依着本性行事,遇到了这样散发着浓烈气血味道的丹药,又有几个能忍得住不去下嘴的?

灵兽毕竟也是兽,而不是妖!

若是普通的丹药,它们或许还能忍得住,但高阶气血丹的气味……

没有主人喝叱的情况下,想让它们忍住,太难了。

这等情况下,方贵手里的丹药,很快便已经清空,回到了之前的藏身之处。

“如何了?”

张无常早已等的心焦,急忙问道。

方贵哈哈一笑,道:“等着吧!”

……

……

看样子蓝袍小胖子塞给了方贵的泻药并非凡品,动静很快就来了,这一片怪林之中,本来十分的安静,纵然有足足十七只灵兽守在了周围,但这些训练有素的灵兽,也只是各自巡守一处,懒懒得卧着而已,若非发现敌情,它们肯定不会像普通兽类一般乱吼。

但也就在方贵回来之后不到盏茶功夫,西北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吼叫,在这怪林之中,显得极为突兀,而且非常响亮,将这怪林之中的寂静打破,听那兽吼之中,隐隐还夹杂着些持续性的痛苦之意,那种痛苦之真切,仅仅是声音,便能让人深有体会,感同身受……

就连方贵旁边的婴啼,都忍不住昂起了头来,眼神有些同情。

这还只是一开始,随着那兽吼声响起,远远近近,都有兽吼声响应,倒像是村里的狗吠声连声了一片,夹杂在了兽吼之中的,则是一连串听起来不怎么雅观的动静……

“哈哈,机会来了……”

方贵一听这动静,顿时满面欢喜,急忙将张无常与婴啼叫了起来。想想呆会可能会有一场苦战,便随手摸了一颗气血丹,递到了婴啼的嘴边,让它吃饱了好干活,但没想到的是,本来一见气血丹就兴奋异常的婴啼,忽然认真看了方贵一眼,强行扭开了脑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硬夺地眼

“万事俱备,杀……”

信心满满的方贵带着婴啼与张无常,直接从藏身的岩石后面冲了出来。

到了这时,再不隐藏身形,直接便向着那一方法阵之处冲了过去。

两人一蛇,横穿了怪林,势如闪电,战意大起!

沿途可见,远处近处,皆瘫着大大小小的仙门灵兽,一个个有气无力,倒在地上打滚,平日里被他们的主人养尊处优伺候着,已经有了一些廉耻之心,平日里溲溺都要找个背人地方解决的它们,这时候却什么也顾不上了,一阵噼哩啪啦,看都没有看方贵等人一眼。

“出了什么事?”

外面已然兽吼一片,这样的嘈乱声,自然早就动静了那法阵里面的仙门弟子,急急出来观察。一看外面这惊人的景象,便立时惊住了,看着一众灵兽们的凄惨模样,简直就是触目惊心,还不等他们分别示警出声,便忽然看到正前方有方贵等人直接冲了过来。

“何人袭我火云宗?”

“杀了他们!”

这一片地眼,却是火云宗的领地,那两位出来查看的火云宗弟子一见有人袭来,顿时大吃了一惊,一边高声示警,一边挥舞起了御兽旗,驱使这些灵兽扑向敌人。

但平时极为乖巧,全听这御兽旗指挥的灵兽,哪里还有搭理他们的,有两只听话的,本来已经坚持着爬了起来,结果腹内一阵绞痛,又立时趴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可恶,敌人使了什么手段?”

眼前这局面,着实将这两个出来查看的仙门弟子吓得不轻,这些灵兽平时御兽旗一出,都是极为凶悍,便是身受重伤,都会死咬着敌人不放,但如今,谁知道对手施了什么怪招,明显这些灵兽还有一战之力,但偏偏一个个的瘫倒在地,御兽旗都指挥不动……

敌人这究竟是施展了什么邪法啊?

他们两人又惊又怒,这些布在了周围来防御的灵兽,本来是他们这些留在了秘境深处守护地眼的弟子们最强大的力量,但谁能想到,居然悄无声息便让所有灵兽都中了招?

瞧这模样,应该是中了毒吧?

只是实在不知道,敌人究竟使了什么阴毒招数,才搞成了这般模样!

“师兄弟们小心……”

但身为守护地眼的仙门精英弟子,他们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见灵兽驱使不动,便立时亲自迎了上来,两人都是一般的动作,同时一步踏上,手捏法印,厉喝:“火鸟术!”

火云宗名字里有个火字,对火道神通的参研自然也是五大仙门之首。

而其门下弟子,对火字诀术法的参研,也向来是顶尖的。

这两位火云宗弟子便是如此,双手划圆,瞬间捏起数个法印,立时便见得他们身前,一团火云凝聚,片刻之后,火云里面有刺耳的鸟鸣声响起,两只烈焰凝聚的火鸦分别向着张无常与坐在婴啼头上的方贵冲了过来,距离还远,便已火意扑面,威力十分的不俗。

“这也配叫火鸟?”

盘坐在了婴啼脑袋上的方贵一见,顿时大叫了一声:“看我大火鸟术!”

轰!

身前一团烈焰升空,瞬间便有一只磨盘大小的火鸟凭空飞了出来,双翼一展,足有丈余长短,比那两个火云宗弟子凝聚出来的火鸟加起来还要大好几倍,倾刻间三只火鸟撞到了一起,火焰纷飞里面,那两只小火鸟直接湮灭,方贵的火鸟还剩了大半,直涌向前。

“哈哈……”

方贵看得大悦,叫道:“以后在我面前,五大仙门的火鸟术都要改名为小火鸡!”

“这是什么鬼……”

那两位火云宗弟子见了这一幕,也皆大吃了一惊。

对方的火鸟实在太大了,他们心惊之下,再顾不得冲上前,一边后退,一边急急拂袖抵挡扑面而来的火意,只是如今本来就是电光石火之间,他们这一退,便已章法大乱,再加上方贵施展的火鸟术力量极为精纯,威势可怖,他们二人虽对火行法术参研极深,大袖连摆之下,将近了身的火焰尽皆给挥扫了出去,但张无常与婴啼,却也直接冲到了跟前了。

到了这一刻,张无常终于不再问方贵该怎么办,自己直接咬紧了牙关,瞬息之间,便已拔剑在手,剑身之上金光凝聚,直接便施展了自己力量最强的一招,一剑贯入了左边那位仙门弟子的胸腹,直将他贯出了两三丈距离,而后顺势拔出,又一剑斩向了右侧的弟子。

“喀”“喀”

右侧那位弟子被婴啼当胸一角顶了上来,全靠了一身护体法力,才勉强支撑住了,只是身形也不由得摔出了丈许,他已意识到来者实力极强,再顾不得硬拼,打算回身便先逃进法阵了,却冷不防被张无常从后背一剑斩了上来,一声惨叫,身形已被斩成了两半!

“大胆,何人袭我火云宗……”

“快,他们在南门处……”

瞬息之间,便已斩了两位火云宗弟子,可谓干脆利落,但火云宗弟子反应也极快,早在这边战势突起之时,便听得法阵里面有人高声大喝,又有两人急急赶了出来……

“你们顶着!”

方贵与张无常两人,再加上婴啼,对付对火云宗这两位弟子,定然大有胜算,但方贵却知道关键不在于这位两位火云宗弟子,一眼瞥见他们将要从法阵里面冲出来,身形早就向着半空之中一跳,人在半空中时,便已捏起了法印,很快便有一道阴影将他笼罩。

整个人顿时只剩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悄无声息,直向着法阵方向摸了过去!

“唰!”

几乎是一霎之间,便又有两位火云宗弟子冲了出来,他们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满剑是血的张无常以及浑身宝甲,凶风赫赫的婴啼两个,再之后,便看到了已经被斩的两位同门尸首,神色同时大变,狠狠咬牙,各取兵器,直直的向着张无常与婴啼冲了上来。

在这一霎,倒是没留意到,他们出阵的霎那,有道淡淡的影子从身边掠了过去。

借着隐身之术,方贵趁着对方出阵的空隙,也悄然摸进了这法阵之中,好在如今这五位火云宗的留守弟子,如今布置的只是法阵的根基,从他们入秘境到现在为止,时间还短,根本来不及把所有的大阵完全都建立妥当,否则方贵想要进来,还得费很大的功夫!

而他一入了秘境,便立时撒腿就跑,在这法阵之中急急的查看着,很快便在法阵中心位置,一方血溪汇聚的怪泉之上,看到了一位身披火袍的火云宗弟子盘坐,对方也一脸惊疑,死死看向了恶战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抬手抓起了身边的一道阵旗,急急念起了咒语。

“南极真焰,四巧之门!”

“穷天野火,尽归吾阵……”

口中念诵之际,他手中小旗之上,火焰渐盛,化作了一只小巧的朱雀。

与此同时,这方圆三百丈内,也隐隐开始有炙烈气息升腾了起来。

他明显是在催动法阵。

哪怕是这等异变陡生之际,五位火云宗弟子,也没有同时傻乎乎的离开法阵,而是留了一人在里面坐镇,一见外面恶战不休,这位守阵的弟子,便立刻做下了正确的决定。

之前他们五个人的任务,是布置大阵的根基,留作火云宗大部弟子归来之时筑基之用,而如今,大阵尚未完全成形,自然不可能完全催动,只是运转了些许的示警之能而已。

但如今,强敌忽至,却要先运转起来再说了。

大阵催动起来之后,虽消耗不少灵石,但不管来敌多少,他可以先阻拦一会,以作应对。

但还好,方贵已经提前跑进来了。

“不好……”

一溜烟冲了进来的方贵,本来就是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一看这火云宗弟子的动作,如何还能不明白对方是在做什么,心里一时大惊,脑筋急急飞转,这时候他若是施展法术,距离近了,对方一定能够通过灵息感应到自己,提前趋避,距离远了,又不见得有用……

没办法,毕竟是低阶法术,总是有太多破绽。

这也是很少会有人在这么多低阶法术上面下苦功夫的原因所在。

若是方贵剑道未废,还能突然之间,给对方重创,但如今,却十分棘手!

……

……

“喂,你看这是什么?”

急切之间,方贵忽然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没有施展法术,抬手就是一场。

“谁?”

这位守阵弟子,不必方贵开口喝问,也感觉到身前有劲风袭卷,知道有人近得身来,虽然吃惊,但也反应极快,急睁开眼时,身形也已经在顺势后退,急寻身前敌人身影。

但人没看到,却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粉末,瞬间双眼剧痛,眼泪狂流。

口中发出惨叫:“石灰?”

“哈哈,答对了!”

方贵顿时朗声大笑,趁着对方大乱,轻巧巧的探手在他左肩一拍,而后右手顺势将他手里的烈焰阵旗夺了过去,更是一个窃贼摸人钱袋的小手段,与此同时,身形急急后掠,这才从容不迫的施展了一道法术,半空之中现出无尽冰棱,呼啸着向对方飞去。

“无耻……”

那位火云宗守阵弟子心慌意乱,又急又惊,虽然感应到了周围冰箭无数,凶险万分,但双眼不能视物,连躲都无法躲,绝望之中,只能愤然大吼,同时捏碎了一道灵符。

“还是蓝师弟给的东西好使啊……”

方贵手里拿了阵旗,这才心间大定,打量周围,开怀大笑了起来。

阵旗在手,这道地眼,便归了自己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进退两难

他这是在找死!”

秘境里面搞得热闹,秘境之外就不是一回事了,火云宗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方贵悄摸的溜进了自家弟子在秘境里面占下的地眼,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用那无耻而下作的手段抢下了法阵中枢阵旗,堂而皇之的雀占鸠巢,心情可想而知。

泻药……

石灰……

还有你们太白宗弟子干不出来的事吗?

迎着火云老祖愤怒的要杀人的目光,道心如此强大的太白宗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能默默的坐在那里,喝自己的茶,饮自己的酒。

而除了太白宗主与火云老祖之外,另外的三大仙门宗主,这时候也都是一脸的古怪。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路上看着方贵摸进秘境深处,凭着两人一兽,生生将火云宗的地眼抢了下来,心里也是有些佩服的,并且在心里盘算了许多次,这两个太白宗弟子冒这么大险进入秘境深处,抢夺四大仙门的地眼与法阵,究竟是在打着什么精明的主意……

是想占下这处地眼,作为太白宗的根基,与李还真配合?

还是作为要胁,逼四大仙门低头?

有些出人意料啊,四大仙门为了在这一次秘境开启之际,打垮太白宗,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做了如此多的安排,谁能想到太白宗主只是派了这么个小鬼,就打乱了一切计划?

……

……

“居然就这么将火云宗领地拿下了?”

如今的秘境之中,大局已定,五位火云宗留守弟子,在方贵抢到了他们法阵的烈焰旗后,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希望,一个个死的死,绑得绑,再无半分还手之力了,外面的灵兽们则是一泻千里,痛苦不堪,火云老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手里。

不仅张无常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婴啼都兴奋的“嘤嘤嘤”叫了起来。

“别这么叫,一点也没气势!”

方贵随手拍了婴啼一巴掌,背着手在场间巡视起来,模样很是得意。

大获全胜了……

外面人还在忙着打的头破血流呢,自己便已占下了一处地眼了,果然只要胆子大,没有什么困难拿不下啊,想想对方拼了老命,结果进来一看,自己已经筑基成功了,那又会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方贵越想越开心,一溜小跑的向着法阵中心赶了过去。

火云宗布下的整座法阵,都是围绕着一座地眼,而这地眼,却是一眼怪泉。

那一眼怪泉,正位于三条血溪汇聚之处,周围皆是血红色的怪岩,三条血溪流经了此处,溪水交融,则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金光,而这金光凝聚了起来,却成了一株像是珊瑚一般的古怪小树,约有丈余来高,自怪泉之中生出,上面结着一种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果子。

那果子晶莹剔透,似乎隐隐散发出了红色的神光,有大有小,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血晶。

魔山气血所化,又称血菩提,不死药,地血丹,可生死人,肉白骨,使修行中人超凡入圣,结成地脉筑基,一步踏入筑基境界,叩开修行之门,真正的天材地宝……

方贵知道血晶是什么样子的,宗主说过。

但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这血晶原来是从这么一种怪树之上生长出来的。

一眼看了过去,便见那怪树之上,累累赘赘,生了足足二三十颗经色的果子,大的如拳头,小的如荔枝,瞧着份量不轻,整株树上的果子算下来,怕不是得两三斤?

“发了!”

方贵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一溜小跑着到了那地眼旁边,眼瞅着那些生长在了怪木之上,像是一嘟噜晶莹剔透的红色葡萄也似的血晶,心里简直在兴奋的发颤,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去,将上面长的最漂亮的一颗摘了下来,左右打量了几遍,便要往嘴里塞……

“你干什么?”

忽然间旁边一只手打了过来,张无常一脸惊恐的样子。

“尝尝咸淡啊……”

方贵满面不理解的看着张无常。

“我的老天爷啊……”

张无常已经被方贵逼到捶胸顿足了,哭丧着脸道:“你进来之前究竟有没有做过功课?这些血晶自然是可以筑基的异宝,但想要炼化它们谈何容易?这玩意蕴含了太多神威,强过宝药,一旦服下,便需要你彻底入定,凝神炼化,归入道源,直到筑基成功,而今我们大局未定,凶险四伏,又没有人帮你护法,你这一颗血晶吞了下去,那岂不是找死?”

“还有这?”

方贵呆了一呆,道:“那先收起来!”

但也就在他想要将这一颗血晶塞进乾坤袋里时,却意外的发现,那一颗血晶,居然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化作了一道气血,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方贵惊愕的抬头,便看那一株怪树上面,刚刚被自己摘下了血晶的位置,居然又生了一颗一模一样的血晶来。

已经摘下来的血晶,居然又回去了……

“这血晶若是可以轻易将它摘下收起来,五大仙门又何必这么麻烦?”

张无常听了方贵的话,更是无奈了:“难道你不知道,这血晶本就是魔山最精纯的气血所化,靠地眼之中的这株神木才成形,摘下之后,便与秘境大阵失了联系,不到数息功夫,就会再次化作无形气血,回归于地眼神木之上,根本无法用其他的方法保存下来啊……”

迎着方贵难以理解的目光,张无常的表情比外面那些灵兽还要纠结,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想炼化血晶,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摘下来之后,立时纳入口中,然后用一身灵息将其炼化才行,这也是五大仙门必须每十年一次派弟子进来秘境来筑基的原因……”

方贵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一直都知道血晶是好东西,也知道自己需要血晶,更知道秘境深处有血晶,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跑了进来,但自己好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血晶这东西虽然神异,却不像是其他的宝贝,可以随手揣进兜里带走的啊!

看样子这秘境里最宝贵的资源,想拿到手也不容易啊!

盯着那一树的红色血晶皱起了眉头,忽然道:“若是直接把地眼神木砍了,会怎么样?”

“砍了地眼神木?”

张无常吓了一跳,很快又摇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做法,不过地眼神木,砍了也没用的,你还不明白么,地眼神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秘境里面的周天大阵,这些魔山气血,经过了层层炼化之后,剩下来的只是最精粹的本源神力,本是无形之物,只有借了地眼神木才能凝结,但地眼神木一旦被砍下来了,便与周天大阵失去了联系,也就是普通树干了,上面的血晶一样会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会被其他地眼的神木吸引过去,再度凝结!”

说着摊了摊手,道:“也就是说,你砍了这地眼神木,倒是便宜了其他地眼的人!”

“还有这等古怪的事?”

方贵听着,不由焦躁了起来,忍不住埋怨:“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提醒我?”

“我怎么敢提醒你啊……”

张无常都快哭出来了:“这一路上,只要我问为什么,你就在那里笑我,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你往里面闯,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你早都想好了呢……”

“额……”

看着张无常的可怜模样,方贵都觉得有些不忍心责怪他了。

毕竟是个老实人,犯点小错还是得原谅的!

一时无奈,只好垂头丧气的在地眼旁边坐了下来,呆呆道:“难道只能在这里守着?”

“守?你们守得住吗?”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愤恨的笑声,听起来又愤怒又幸灾乐祸。

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火云宗的守阵弟子,他之前被方贵一把石灰洒在了眼里,之后便冻成了冰坨子,如今才刚刚化开一颗脑袋,一双眼睛还肿的像是桃子,却努力眯了起来,瞪着张无常与方贵两人,喝道:“你们太白宗好大胆子,两个人便敢抢我火云宗地眼,只是你们把我四大仙门想的太简单了,我们与玲珑、寒山、缺月三门,每隔一时间便传信一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火云宗异状,到时候三宗弟子一起攻来,我看你们两个怎么抵挡……”

“啥?”

方贵与张无常两个人加一条蛇,同时大吃了一惊,大眼瞪小眼。

“哈哈,还不快速速放了我们,跪地求饶,否则……”

那火云宗守阵弟子疯狂大笑,向着方贵与张无常厉声大喝,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方贵已经随手一摆,然后一道冰箭打了过去,恰好再次将他的嘴巴封了起来,呜呜乱叫。

“这回真有点麻烦了……”

方贵呆了半晌才道:“炼又炼化不及,带又带不走,那我们苦心巴拉的抢地眼干什么?”

张无常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个问题不应该我来问你么?”

一时间,刚刚拿下地眼的兴奋变成了无奈,两人一蛇都有些垂头丧气。

……

……

而在这时候的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的表情瞬间精彩了……

目光齐唰唰的看向了太白宗主,如果说刚才他们看太白宗主的眼神一直是觉得非常惊疑敬畏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看太白宗主的眼神,便多多少少都跟看傻子没什么两样……

“老太白,你在门中弟子进秘境之前,都没有细讲过血晶的用途?”

寒山宗主已有些憋不住笑了,目光精彩的看着太白宗主。

太白宗主只能低低的叹了一声,并不开口。

之前他是不敢胡乱开口,但这会却是真个不想开口了。

我能怎么说?

我能说什么?7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先下手为强

走吧,血晶就在眼前,舍不得。

不走吧,万一三大仙门的留守弟子打了过来,那可怎么抵挡?

这个问题一下子便困扰住了方贵与张无常两个人,一人坐在一边伤着脑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无常一颗心自然也变得越来越焦躁。

而今从眼下局面来看,自然是先赶紧离开这里最好,毕竟时间拖的越久,三大仙门留守弟子发现这里出了问题的可能性越大,现在走了,也只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而已,等到三大仙门留守弟子都攻过来了,到时候可就是他们俩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了……

他看着方贵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倒是有心想劝,但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

方贵的脾气他很了解,这厮岂是能听进劝那种人?

在进入秘境深处之前,他就已经劝了很多次了,说夺血晶没这么简单,也说四大仙门留守的弟子没那么容易对付,但方贵也只是翻着白眼嘲笑他胆子小而已!

那时候,他心里还真单纯的以为方贵早就想好了什么把握极大的法子,进了秘境便可以一切顺风顺水,所以虽然心里一直在担心,但还是暗暗咬牙,跟着他进来了,直到拿下了这一处地眼,才知道他哪里是把握大啊,根本就是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才对……

……

……

“呵呵,这可谓是作茧自缚……”

而在秘境之外,四大仙门之主见了方贵与张无常的模样,则忍不住面露笑意。

照理说,以他们的身份,实在不该因为这样一个小辈做的事开心或愤怒,那有损他们的养气功夫,可偏偏,这一路上看着方贵搞风搞雨,他们也气的七窍生烟,无论是缺月宗主还是火云老祖,都憋得满肚子杀气,这时候见了他们吃瘪,心情便不由得好了许多。

“老太白,你处心积虑布下了这么一颗暗子进入秘境,看样子效果不佳呀……”

寒山宗主已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捋着颌下长须。

抬眼看去,可见他们头顶之上,正有两道铜镜投映出来的景象。

其中一种,乃是正在对峙的李还真与三大仙门领首,而今他们这一边已即将有个结果,虽不全如他们的心意,但也可以让他们接受,另一方,则是愁眉苦脸的方贵与张无常了,本来他们还担心这两个家伙的做fǎ hui乱了大局,如今看来,自己真是高看他们了。

“阴谋算计,精巧心思,毕竟只是小道……”

玲珑宗主也笑吟吟的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道“秘境里一切,终还是要凭实力的,这一次,你们太白宗没有培养出以一敌四的真正天骄,自然也注定该吃这么一次亏了!”

“以一敌四……”

太白宗主慢悠悠抬起了头来,却是看向了如今守在地眼旁边愁白了头的方贵,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淡淡一笑,道“真正的以一敌四,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一番话,似是感慨,又似是随口挽回面子,四大仙门宗主却都懒得细想了。

对于他们而言,更看重的,自然还是李还真与三门领首那边的对峙,只要那边出了结果,便可以确定了这一次秘境之争的局势,而如今看起来,那边的局势,已有了结果了。

大局既定,便不是这两个太白宗弟子可以确定的了!

他们心里,倒是希望着方贵不要离开了,待三大仙门弟子将他们包围了才精彩。

在这时候,倒是太白宗主,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秘境里的方贵。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苦于没法传音进去提醒他。

……

……

“有胳膊有腿的还真能饿死?”

而在秘境之中,方贵显然不这么想。

张无常愁的一个劲儿挠头之时,他却在紧皱了眉头,认真的想着“牛头村的老族长天天说啊,这世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只能说明胆子不够大……”

“就像我以前天天眼馋张屠户家的猪头肉,偏偏吃不着,人家偷着炖呐……”

“后来勾搭上了红宝儿,就有人专门来报信儿了……”

“……”

“……”

抱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他眼神渐渐坚定“眼前这局面也是一样的……”

“血晶是没法现在就炼化的,也没法带走,更守不住……”

“守不住是因为三大仙门弟子很可能会打过来……”

“所以我……”

“……”

“……”

就在方贵心里细细琢磨着的时候,张无常长长吁了口气,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忍不住转过了身来,决定还是要劝方贵一劝,便迟疑着开口“那个方贵师弟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

也就在这时候,不知苦苦琢磨了多久的方贵,忽然低声发狠。

张无常猛得抬起了头“什么办法?”

方贵眼睛眯起,狠狠道既然怕三大仙门的人找过来,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张无常听得整个人都愣了“怎么个先下手为强?”

“三大仙门都做了!”

方贵做了个切菜的手势,道“把他们的地眼全抢过来!”

张无常听着,本来还有些兴致的,这才发现方贵原来是说笑话来着,有气无力的道“别说咱们能不能抢了另外三大仙门的地眼,就算是抢了又怎么样,人家大部仙门弟子还不立时赶回来跟我们拼命,一处地眼我们都守不住,更何况是一下子守那么多……”

“不用守所有的地眼,守一处就行了!”

方贵继续发狠,道“其他地眼的神木全砍了,都集中到一株神木上来!”

“什么?”

张无常这一惊非小,差点跳了起来。

死死的盯了方贵半晌,见他不是说笑,他才叫道“你莫要乱搞事情啊,就算我们能做到,这一株神木也不是我们守得住啊,四大仙门弟子一起攻来,你当是闹着玩的?”

“到了那时候,就不由得他们了……”

方贵倒是轻松了起来,风清云淡道“他们敢找事,我就把最后一株神木也砍了!”

……

……

方贵那一句话,使得张无常懵在了当场,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时候他的心里,当真是震惊,恐慌,担忧,诸般情绪满满溢了出来,但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若是换得任何一个外人来讲这些,他都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但方贵的表情,却显得非常认真。

方贵根本不理会张无常的反应,自己前后想了几遍,越想越是开心,笑道“果然只要敢去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这么一想,这个问题还是很容易解决的嘛……”

见他自己很轻松就把自己说服了,张无常直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这么一会功夫里,他心里也不知憋了多少问题,比如说你就一句话轻轻松松想把三大仙门都收拾了?发什么梦呢?比如你若是把地眼神木都给砍了,那离开了秘境各位宗主们还不得掐死你?

但这么多的问题一起涌到了嗓子眼,最后问出来的却是“怎么收拾他们啊?”

心里想,倘若这小鬼再说喂泻药,我就掐死他!

“与其他的比起来,收拾三大仙门是最简单的了!”

方贵则直接行动了起来,从火云宗留下的诸般阵旗里一翻,找出了一道碧绿色的旗子,上面有着许多形如蛮兽的符纹,正是火云宗御兽旗,扔给张无常“带三只灵兽过来!”

完了还嘱咐一句“要挑肥的!”

张无常虽然心里一万个疑惑,但已经上了贼船,还能怎么办?

依言跑去了法阵边缘,借着御兽旗引了三只灵兽进来,命它们趴在旁边。

如今这火云宗的灵兽,都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毕竟那泻药再厉害,也不是真正的毒药,折腾不了它们太久,只不过如今火云宗弟子皆已被缚,它们的原主人又不在此间,而可以统一调谴它们的御兽旗又落在了方贵手里,所以就算恢复了过来,它们也没有再zào fǎn!

引来的这三只灵兽,却是一只铁尾鳄,一只披云狮子,一只踏雪鳞马,还真是挑的肥的,这三只灵兽明显就是所有火云宗灵兽里个头最大的,张无常有御兽旗在手,这些灵兽也很敬畏,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只是眼神不停的瞄向了方贵和他身边的婴啼,显得极有敌意。

“现在怎么办?”

张无常以御兽旗慑住了这三只灵兽,呆呆的看着方贵。

“宰了!”

方贵头也不抬,又从自己乾坤袋里翻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张无常这一眼看过去,便见到里面有气血丹,有百液草,有火息符,更重要的,居然还有辣椒和孜然……

“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无常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方贵抬头看着他,认真道“烤肉!”

“……”

张无常已经不知该对方的行径作什么评价了,只能傻傻的看着他,然后就见到方贵将那么多的材料翻了出来之后,一样一样摆得清楚,到了最后时,却珍而重之的拿出了一个酒壶,看起来十分精致,他将酒壶捧在了手里,良久良久,才笑了一声,放在了最中间。

“这又是什么?”

张无常实在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方贵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入秘境前朋友送的一壶酒!”

“酒?”

张无常听了恨的一拍大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饭?”

。8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请酒请肉请疯狂

“我说,就你这憨货,以前是怎么跟着李大师兄混的?”

张无常的一句话,换来了方贵的一个白眼,转头不理他,自己埋头忙去了。

而张无常也被方贵搞得云里雾里,最后一发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倒要看看你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便依着方贵所言,利索的将那三头灵兽给宰了出来,反正他实力不弱,又有着御兽旗在手,可以震慑那三只灵兽,宰杀起来倒是不麻烦,顺手而为的事。

本以为方贵说的烤肉只是笑话,但他倒没想到,方贵居然是认真的,一边看着他宰杀,一边还嘱咐着他不能放血,然后自己把宰杀好的灵兽扒皮抽筋,分割成了几大块,然后又挖坑点火,架起来烤,瞧起来这动作倒是娴熟的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之前是杀猪的呢!

火是借了火符,不多时便烤的喷香扑鼻,不过与寻常烤肉不同的是,别人宰杀,都要先放血,方贵却没有,直接上了烤架,而且烤的时候,火力明显太旺,肉架上去,被火焰燎得几下,外面便已焦了,但里面却还全是生的,且把大量的血液直接锁在了肉里。

好好的肉烤成了这样,基本上就没法吃了,但方贵却还认真的往上面抹着辣椒粉与孜然,不大一会便闻得阵阵焦香味传了出来,闻起来倒是十分诱人,而方贵还不算完,又仔仔细细的在烤肉表面一层又一层的抹着气血丹化出来的血液,顿时搞得血腥味刺鼻。

“这肉没法吃了!”

张无常心里叹着,有些鄙视方贵的水准。

不过旁边的婴啼却是已经好几次把脑袋伸了过来,馋的唁子都收不回去!

法阵外面,那些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痛彻肠胃折磨的火云宗灵兽,也已经被气味给吸引了过来,一个个探头探脑,在法阵外围簇拥着,这倒不能怪这些灵兽不吸取教训,实在是这些经过了烤炙,香气满满,又有着诱人血腥味的灵兽之肉,太合它们的胃口了。

对灵兽而言,平时在宗门里,吃的便是以低阶气血丹炼制而来的伺兽丹,但这些伺兽丹,也只是满足它们对气血最基本的需求罢了,最能吸引它们的食物是什么?

都说妖兽爱吃人,实际上它们并不喜欢吃人,除非是有修为在身的。

它们最喜欢的,乃是其他的妖兽。

这样的妖兽,不仅有着大量的气血,而且同样吞吐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对它们而言便是大补之物,有许多在山林里脱颖而出,成为妖兽之王的存在,平时都是靠着捕杀其他妖兽而成长起来的,当然,这种山林里的习惯,随着它们进入仙门,都给强行改了。

入了仙门的都是灵兽,于仙门有大用,自然不能由得它们相互捕食。

只是这种野性,仍然存在于它们的血脉深处,永远改不掉的。

张无常察觉到了灵兽们的反应,也已反应了过来。

他便是再笨,也看出了方贵这些烤肉不是为了自己吃了,仔细琢磨了一下,便明白方贵无论是上猛火烤是为了锁住大部分兽肉里的血液,又上辣椒又抹孜然,后来又在兽肉表面涂抹大量的血丹,则是为了让这些兽肉的气味更强烈,更能吸引灵兽们的注意……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难道他又要再下一次泻药?

对这点,他是不报什么希望的。

泻药能用一次,就很走运了,如何还能用第二次?

况且第一次,他们只是借着泻药拿下了火云宗的地眼而已,如今却是要面对三大仙门,就算把三大仙门所有的灵兽都放倒了,那人家还有十几个仙门弟子呢,怎么对付?

也就在他想着这个问题时,方贵将那壶酒拿了起来。

“你还真要喝酒?”

张无常呆了一下,有些不理解的开口。

“能不能对付三大仙门的弟子,就全靠这些酒了!”

方贵低声笑着,拔开了塞子,空气里立时飘起了一种香甜馥郁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怪,只是嗅得一丝,便直觉浸入心脾,下一刻甚至感觉这味道直接便浸入了血脉,周围气血,似乎都因着这一丝香味,而瞬息之间,流快了无数倍。

“这是疯神酒?”

张无常不是没见识的,一嗅到那味道,脸色顿时大变。

对这种酒,他可不陌生,事实上,任何仙门弟子,都不陌生。

因为这玩意儿虽然名酒,但却是一种禁忌丹药,其作用,便是让人陷入疯魔之境,实力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这东西,只有仙门里的一些弟子,在准备去完成某种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的符诏任务时,才会少量购买一些,用来在关键时候喝下去拼命的。

谁能想到,方贵居然带了这么一大壶?

最关键的是,这疯神酒,在仙门也基本属于禁物,他从哪里搞到的?

“方贵小师兄,且莫冲动啊……”

张无常急忙开口阻止,道“你可知这疯神酒饮得多了,会伤害自己的根基?咱们两个,当然不是那三大仙门弟子的对手,但大不了咱们退走,与李还真师兄去汇合便是了,哪至于喝下这玩意儿去跟他们拼命啊……”

心里打定了主意,方贵一定要自己也喝的话,自己转头就跑。

“谁说我要自己喝了?”

方贵看傻子一般看了张无常一眼,冷笑道“我是要用来请客的……”

“请……请谁?”

张无常这回当真是傻住了。

“请那几大仙门的灵兽啊……”

方贵则直接冷笑了起来,运转冰箭之术,将那酒壶里的酒液都抓了出来,化作了一枝一枝细小的冰箭,而后五指连弹,这些冰箭,便都一道一道,钻进了他已经烤好的肉兽之中,冰箭入了烤肉里面,便慢慢化开,酒液与兽肉里面原有的兽血混到了一处,难分彼此。

“原来你是想……”

张无常傻傻的看着方贵的动作,脸色渐变,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忽然间有些惊恐了起来,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叫道“不行不行,搞出了大乱子,我们两个也活不了……”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了!”

方贵转头向他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婴啼脑袋。

张无常直接呆住了,哪怕听了方贵的解释,眼神里甚至有些恐慌的神色……

……

……

“火云宗守护地眼的弟子已经很久没有传信过来了!”

也就在方贵与张无常做着充份的准备时,如今的寒山宗地眼处,也正有守阵弟子凝神商议,其中一位身穿黑袍的核心弟子道“四大仙门同气连枝,为防太白宗奇袭进来,我们商议好了每半个时辰,便互传消息一次,但如今,火云宗却已足足过了一刻钟还没有消息过来,很有可能已经出了问题,我们也该与玲珑、缺月二门联手,过来查看一下究竟了……”

“如今太白宗弟子都被困在了秘境边缘,危在旦夕,哪有功夫进来找麻烦?”

旁边另有一位寒山宗弟子笑道“说不定是火云宗弟子太过托大,忘了传信而已,又或是这秘境里面,灵息紊乱,使得他们递过来的消息没有收到,实在不行,便先派上一位同门过去瞧瞧就是了,三大仙门一起赶过去的话,未免太过大张旗鼓了……”

“秘境筑基,何其重要,不可有半点大意!”

那位核心弟子摇了摇头,道“宁可多做些无用之事,也不可给人半点可趁之机,太白宗向来狡诈,说不定便有人摸了进来,还是派人过去看看吧,只是咱们的地眼也不能疏于防范,便先请两位同门,率一半灵兽过去看看究竟好了,余者仍是守在此处!”

眼见得这位核心弟子发了话,其他人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只是笑道“倒是辛苦了咱们家的灵兽,又要跑上一趟,回头要火云宗赔些伺兽丹来!”

正说着笑话时,遥遥听得法阵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灵兽嘶吼之声,极为惊乱。

这几位火云宗弟子吃了一惊,急忙派人出去查看,半晌之后,查看之人赶了回来,禀道“蹊跷,刚才似乎有外敌靠近,被守阵的宝贝们发现了,引起了一场骚乱,只不过我赶出去时,遍圆周围百丈方圆,却没有看到什么人的影子,或许是见机不妙,便已逃了!”

“难道真有太白宗弟子摸进了秘境深处来捣乱?”

那位寒山宗核心弟子弟子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脸色很是郑重。

其他几位寒山宗弟子闻言对视了一眼,却是笑了起来,一人道“钟师兄未免太小心了,如今我们四大仙门都占尽了优势,各守一方地眼,内有我们守护,外有灵兽布防,就算真有几个不长眼的太白宗弟子摸了进来,那也只是让咱们的灵兽饱餐一顿的下场啊……”

旁边一人也笑道“说的是,且不说太白宗弟子是不是都有那传说中以一敌四的本领,就算真的有,那也敌不过咱们布在了外面的灵兽啊,这一次咱们四大仙门的计划本来就是滴水不漏,有这些灵兽守在外面,便是李还真亲自来了,也不可能靠近咱们地眼半步!”

他们说的倒是不差,大部分四大仙门弟子,也皆是这么想的。

但那位核心弟子想了一想,还是道“无论如何,先召集灵兽,去火云宗看看再说!”

“吼……”

仿佛是迎合着他下的命令,法阵外围,忽然又是一阵灵兽嘶吼之声。

这一次的灵兽嘶吼之声,比起刚才来更混乱,更加狂暴。

“嗯?”

这几位寒山宗弟子心里都是微微一惊,不敢再大意,快步向法阵外奔来,查看究竟,这一次,就连那位核心弟子也跟着过来了,急急奔到了法阵外围,顿时都惊的面如土色。

“不好,灵兽们怎么……怎么发狂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片大乱

“出了什么事?”

不只是在寒山宗,如今在秘境深处守着地眼的玲珑、缺月二宗,也同样忽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他们留在了法阵之外警戒的灵兽,在这时都疯狂了起来。

四大仙门在留守地眼这件事上,做出来的选择基本上都是一致的,那便是大部弟子攻向太白宗,只留数位弟子在秘境深处寻找血晶最多的地眼,并设下法阵根基,等着其他弟子回来,再统一分配血晶来筑基,只是留下来的弟子如此之少,力量未免不足,为了防止什么意外发生,所以都将大部分灵兽留在了地眼附近,作为这些留守弟子御敌的倚仗。

而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早就猜到去进攻太白宗时,一定会面临攻阵破阵的局面,而灵兽毕竟是兽,再听话也不如人类机敏,用它们在寻常对战之中出力还可,但若是驱使它们闯进了大阵之中的话,很容易便触碰了禁制,那基本上便是与让它们送死无异了……

另一个角度来讲,灵兽用来警戒,也是最合用的。

农家还知道用狗来看门呢,何况是修行界里?

灵兽只认主人以及仙门的御兽旗,将它们放在了法阵之外,便会严禁一切生灵靠近,就算是四大仙门的盟友,倘若不提前传信便靠近了地眼,也会被这些灵兽撕成碎片。

这一点,自然也有四大仙门互不信任,彼此提防的念头作崇。

而也正是因着他们的安排,才忽然间引发了一个让人想象不到的结果。

那些灵兽,都疯了。

起初先是听到了灵兽的一阵骚乱,三大仙门都急忙派了弟子出去查看,但却什么也没看到,最多也只有缺月宗弟子,出来查看的比较及时,因此看到了自家灵兽都在拼了命的嘶咬着某块血淋淋的肉类,似乎那一块肉对它们极有吸引力,为了争抢这块肉,这些仙门里平时和睦相处的灵兽,甚至都彼此嘶咬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小事,虽然使得他们起了些警惕,但还不至于天翻地覆。

只是很快的,小事就变大了。

从寒山宗开始,他们忽然听得外面灵兽嘶吼,便急让同门手持御兽旗去喝止,但结果这一出去,却发现了一个让人心惊胆颤的现象,所有的灵兽都像是疯狂了一般……

它们一个个的红着眼睛,毛发直竖,彼此狠狠对峙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击,那出来的寒山宗弟子一见不妙,急忙大声喝止,挥舞着御兽旗让它们都老实一些,可没想到,平时一见御兽旗,便匍匐在地不敢造次的灵兽,在这时候像是胆子忽然大了几十倍。

他一挥舞御兽旗,这些灵兽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像是油水里撒了一把盐,一下子便点燃了它们的疯狂劲,有的嘶吼一声,便向着彼此扑杀了过去,也有的居然直接便吼叫着向那手持御兽旗的弟子冲了过来,不顾他的喝斥与惨叫,上来一口便撕掉了一条胳膊。

这乱象一起,便有了血腥味,而这血腥味,更刺激了这些灵兽们的野性。

“呼喇喇……”

一只一只的灵兽,在这时候像是回归到了留在山野之时,甚至比它们之前留在山野之时还要凶狂,狠狠的彼此冲上前来嘶咬,而在这时,外面的动乱引起了法阵里面的仙门弟子注意,急忙冲了出来查看虚实,却顿时又引起了外面的灵兽注意,直向他们扑了过去。

这些仙门弟子,身怀修为,本来就比其他的灵兽更有诱惑力。

于是,大乱忽然间蔓延了起来。

刚刚才布下的法阵根基,被这些不要命的灵兽撕毁了。

平日里掌握着灵兽命运的仙门弟子,也顿时成了灵兽们捕杀的猎物……

……

……

“完了,你看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而在各大仙门的灵兽,都开始疯狂造反的时候,方贵与张无常两个,也正蹲在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在他们中间,婴啼也仿佛被那些发狂的灵兽吓到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望着那些疯兽横冲直撞,胡乱攻击的一幕,张无常已经有些绝望了:“疯神酒那玩意儿,就算是人喝了下去,都会疯性大发,甚至六亲不认,更何况是灵兽?这可倒好,现在这所有的灵兽基本上都疯了,乱成一团,这几处地眼成了禁地,谁也无法靠近了啊……”

早在猜到了方贵的做法时,他便有些担忧,如今,担忧成真了。

本来他与方贵商量的计划是,从三大仙门里手里夺来地眼,然后毁了他们的地眼神木,将所有的血晶集中到火云宗的地眼之中,而如今,局面上看倒是一片大好,三大仙门都乱成了一团糟,可关键是这么多发疯的凶兽四下里乱闯,他与方贵也不敢靠近地眼了啊!

你都靠近不了,如何去毁了他们地眼神木?

……

……

“确实都发狂了……”

这时的方贵,则是远远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很是满意。

那些仙门灵兽,并不是每一只都吃了他精心调制的兽肉,也就不可能每一只都发了狂,只不过,那些没有发狂的,第一时间便被发了狂,而且力量大涨的灵兽给撕烂了,所以如今剩下来的,都只是发了狂的灵兽而已,如今倒确实狂性大发,六亲不认,谁也靠近不得!

“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

方贵大笑了起来,忽然伸手一勾:“旺财过来!”

婴啼颤颤巍巍的游了上来,看着方贵的眼神很有些小心翼翼。

“现在就靠你了,镇住他们!”

方贵扳着婴啼的脑袋,往它嘴里塞了一颗气血丹,没办法,现在只能强行喂,否则婴啼是打死不敢吃他喂的东西,而旁边的张无常听了方贵的话,则顿时一脸苦笑,道:“靠它?你这只婴啼,品阶也算不错,但这些发了狂的灵兽,怎么可能将它放在眼里?”

婴啼急忙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可张无常的话,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方贵。

“旺财是不行,但如果是凶兽呢?”

方贵则是老神在在,十分的笃定。

张无常听得一怔:“凶兽或许是可以,但这秘境里面,怎么可能有凶兽?”

楚国五大仙门,每一方仙门都豢养了一些凶兽,但秘境之战,乃是练气境界的弟子求筑基资源,自然不可能允许他们带了凶兽进来大杀四方,所以,秘境里面最强的,便是灵兽,或者换句话说,如今的秘境里面,最强的便是那些如今发了狂,力量大增的灵兽。

“没有凶兽,便造一只凶兽出来……”

方贵显然早有主意,没有多说,直接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罐子来。

他打开了罐子,却见里面居然是一罐黑糊糊的兽血,气味刺鼻,他也不多解释,直接便将这一罐子兽血淋到了婴啼的脑袋上,婴啼也不敢躲,只是老老实实的挨着。

“这是什么?”

张无闻着那兽血气味,吃惊的问道。

“在我刚刚定下来要进入秘境为咱们太白宗立功之前,青溪谷有几个人找到了我,与我打赌,想让我主动退出,他们拿出来的赌注也各不一样,有的给我大宝血丹,有的给我生生造血丹,也有的直接给我灵石,还有一个,忘了名字了,他给了我一罐凶兽兽血……”

方贵笑着解释,拍拍婴啼的脑袋,道:“起码现在旺财闻起来,像只凶兽了!”

“能……能行得通吗?”

张无常立时明白了方贵的用意,又惊。

“试试不就知道了!”

方贵满不在乎,向婴啼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表现的威风点!”

说着话时,便已盘坐在了婴啼脑袋上,抱着它的独角,命令它立马冲出去,婴啼也仿佛听明白了方贵的话,大脑袋高高昂起,慢慢的从藏身之处游了出去,左张右望。

“吼……”

婴啼才刚刚现身,便已经被寒山宗领地之中横冲直撞的灵兽们发现,一时兽吼连声,足有三四只疯狂的灵兽扑了过来,双眼猩红,作势欲扑,只是忽然间嗅到了婴啼身上的气味,顿时有些胆怯,生生的收住了攻势,便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婴啼绕起了圈子来。

凶兽的气味,天生便对妖兽有压制之意。

只不过它们毕竟喝下了疯神酒,又见婴啼身上的气味不那么对,所以踟蹰不前。

“它们都怕你,吓跑它们……”

方贵扳着婴啼的独角,悄悄的嘱咐着它。

于是婴啼大着胆子,慢慢向前凑了凑,张口大叫:“嘤嘤嘤……”

“吼吼……”

本意是吓唬一下它们,没想到这几头疯兽听了它的叫唤,反而更上前了几步,身子已然压低,血红的眼中杀意浮动,跃跃欲试,喉间低吼,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方贵大怒,伸手在婴啼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都说了这么叫没气势嘛!”

婴啼又是委曲,又是愤怒,往后缩了一下,眼见得身前那些疯兽胆子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冲自己扑上来,它也心一横,忽然憋足了劲儿,厉声大叫起来:“汪汪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剑斩神木收血晶(一更)

“哗啦啦……”

突如其来的叫声响彻四野,顿时把周围作势欲扑的狂兽们吓了一跳。

也不知这会是心里生出了某种迷茫,还是一下子便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吓到了,本来就嗅着婴啼身上的凶兽气息而下意识畏惧的它们,在这时候都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汪,汪汪汪,汪汪……”

而婴啼见它们畏惧,自己则是胆子愈来愈大,顿时豁了出去,伸着脑袋一阵狂吠,这叫声倒是越来越熟练,气势也越来越足,脑袋冲向了哪只狂兽,哪只狂兽便急忙后退,一副不敢招惹它的模样,愈是如此,婴啼信心欲足,怯懦之意尽去,一边大叫着一边向前冲去,所过之后,顿时所有的灵兽尽皆四散避让,连兽吼声都少了许多,只有声声狗叫震彻四方。

“哈哈,干的漂亮!”

方贵看着婴啼疯狂一般四面狂吠的模样,都吃了一惊,但旋及便是开怀大笑,赞许的拍了拍婴啼的脑袋,同时将一颗气血丹扔进了它的嘴里,婴啼一路之上被方贵骂了无数次叫声不好听,都不敢开口,如今忽然得到了赞许,顿时无比兴奋,叫唤得更起劲儿了。

一路大叫,威风凛凛,周围灵兽再多再疯,又有哪个敢靠近它半点?

“这什么鬼?”

他们两个兴奋不已,却把个张无常都看得愣了。

这特么也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修行中人闲来无事调教自己的灵兽那是常有的事,比如青溪谷里就有位师兄没事就教他伺养的灵虎如何去通过笑容与人拉近关系,搞得他那只老虎天天趴在洞府门口,见了谁都露出一副二傻子的笑脸来,此还有调教的自家灵猴天天截个草帽去药田里拔草的,调教的自家青鳞鹰每看到哪个洞府外面有晾晒的肚兜就叼回来的,天天跑去小碧峰卖萌骗丹药的……

但把一条蛇调教的改了叫声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呐!

不过这时也顾不上细想了,眼见方贵与怪蛇已经冲向了地眼,他也忙御剑跟了上来。

全无阻拦之下,他们的速度倒是非常快,很快便已冲到了寒山宗领地,只见外面围着地眼布下的法阵,如今早就被发了狂的灵兽冲得七凌八落了,全不成形,他们不废什么力气便已长驱直冲,直接冲到了这法阵最中心的地眼处,看到了那一株红彤彤地眼神木。

“什么人?”

“何人敢闯我寒山宗大阵?”

周围立时响起了两声大喝,却见是两位寒山宗弟子,如今法阵已毁,灵兽疯狂,他们居然也没有逃走,仍是在苦苦支撑,躲避着灵兽的扑杀,只不过,寒山宗五位弟子里,却也只剩了他们两个,浑身血淋淋的伤势不轻,但见到了方贵等人,还是大叫着冲了过来。

“老爷我就是太白宗玉面小郎君方贵,今天专门来你们寒山门串个门!”

方贵盘坐在婴啼的脑袋上,放声大笑,同时急捏法印。

“唰”

半空之中,一道雷鞭出现,顺势一鞭,将那冲到了自己面前的寒山宗弟子抽飞了出去,而另一个寒山宗弟子,则根本就没能靠近,便被一只发了狂的灵兽给中途顶飞了。

而方贵在这一刻,则是气势勃发,抽飞了那位寒山宗弟子之后,便已顺势捏起另一道法诀,在他腰间的乾坤袋里,红影晃动,一道飞剑剑光飞起,顺势斩向了地眼之中的神木,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株地眼神木被他一剑削断,歪歪斜斜,倒在了泉水之中。

“嗤……”

而在神木倒地数息之后,上面的血晶,忽然间便快速的缩小,化成丝丝缕缕的红色烟雾,升腾到了半空之中,一时间,这地眼旁边,倒是形成了一朵红云,快速弥漫了开来。

“不好,我们的血晶……”

那两位寒山宗弟子失声大叫,眼神惊恐到了极点。

那可是血晶啊……

那是所有同门入了秘境的最终追求,如今居然被人一剑给斩了?

“嗯?”

而方贵在斩了这神木之时,也没想到上面的血晶化的那么快,一时不察,倒是嗅到了一丝红色血雾的气味,在这一瞬之间,他只觉有某种清凉而神异的雾气浸入了自己肺腑,而后快速的化入了自己经脉之中,居然使得他一时精神大振,虚弱的肉身都多了几分力气。

“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啊……”

他心里暗想,同时升起了某个想法。

“走,去玲珑宗!”

如今时间紧急,他自然也不敢多作耽搁,立时将婴啼的脑袋扳向了另一个方向。

“汪汪汪!”

婴啼大叫着呼应,肉翼急颤,直接掠到了半空之中,速度快了数倍。

如今正在秘境深处,大大小小有着七八个地眼,不过地眼也有大有小,四个比较大的地眼却都已经被四大仙门占下了,其他较小一些的地眼,里面凝炼出来的血晶也十分有限,不过这所有的地眼位置,分布的比较集中,所以四大仙门设下了法阵的地方并不遥远。

婴啼一路汪汪大叫,全力向前游去,很快便已赶到了玲珑宗仙门所守着的地眼之处,只见这里与寒山宗一般无二,同样是一片狼藉,满地鲜血,法阵早就被疯狂的灵兽冲破了。

“小红,小乖,你们不认识我们了吗?”

而在地眼周围,如今则还有着三个玲珑宗弟子,正分别占住了地眼神木的一角,每个人头顶之上都飞着三只银铃,银声大作,荡出某种清脆的声音,将周围满眼血红,暴吼连连的疯狂灵兽勉强压制住了,口中都在焦急的呼唤,想唤醒这些疯狂灵兽的灵智。

“咦?玲珑宗弟子倒还有些手段……”

方贵远远看见了,倒是有些惊奇的赞了一句。

与寒山相比,玲珑宗的局面算是最好的了,想来这也与她们的御兽手段相关,玲珑宗擅长炼铃珑法器,也将这些法器的用途推衍到了极点,平时她们御兽,便是通过这些银铃,而如今,虽然灵兽都已发狂,但这些银声,却还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压制灵兽的杀意。

“都这样了还不肯逃走,那我帮你们一把……”

方贵大笑着,驱动婴啼直冲了过去,距离还远,便忽然间手捏法印,凌空一抓,身边顿时一块小山也似的巨石飞了起来,劲风轰隆,直向着那三位玲珑宗女弟子砸了过去。

“不好,何人袭我玲珑宗?”

那三位玲珑宗弟子,压制着周围发狂的灵兽,本来就已极为艰难,忽然一块小山头也似的大石头压了下来,顿时让三个人大惊,想也不想,便向着旁边翻滚了过去,堪堪避开了被大石头压在下面的下场,不过如此一来,铃声已乱,周围的狂兽登时扑将了上来。

“太白宗玉面小郎君方贵老爷来也……”

一边直冲了过来的方贵则是兴奋的大叫,顺势一道飞剑过去,斩在了地眼神木之上。

“血晶……”

三位玲珑宗女弟子身前有灵兽虎视眈眈,再加上万万没想到方贵一来便斩了地眼神木,居然没来得及阻止,见到了地眼之中红雾升起,才反应了过来,顿时满面大惊,急急转头看来时,却见方贵早就驾着那条汪汪大叫的怪蛇,一溜烟般的逃出了几十丈远了。

“哈哈,这回定然要发大财……”

而一剑斩了玲珑宗地眼神木扬长而去的方贵,这时候则是满心兴奋,刚才他斩了那一株地眼神木之后,故意没有躲避,将弥漫了出来的红雾吞了一口,这时候更是感觉气血旺盛,心里也明白了什么,喜上加喜,心情更是大悦,兴致勃勃,直向缺月宗领地而去。

“杀,杀了这些造反的畜牲……”

来到了缺月宗领地时,却见又是另一番景象,缺月宗弟子悍勇,不像寒山宗弟子那般四处逃窜,也不像玲珑宗一样尽全力压制着发了狂的灵兽,而是一个个抄了刀子,与自家发了狂的灵兽杀在了一起,一来二去,倒是使发了性子,一个个杀得满身血葫芦也似。

“汪汪汪……”

正拼杀间,却忽听得一阵狗叫声由远及近,周围发了狂的灵兽,也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味,狂意稍减,向周围逃去,缺月宗弟子们猛一转头,便看到远处一道狼烟袭来,狼烟里面,却是一条汪汪大叫的怪蛇,怪蛇脑袋上,则盘坐着一个得意洋洋的身影。

“唰!”

对方冲了进来,对周围的缺月宗弟子视而不见,直接数道剑光飞起,将地眼里面的神木一斩,便即哈哈大笑着离去,瞧这来去自如的劲儿,简直比回自己家都要轻松……

“封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方贵来的快走的也快,周围的缺月宗弟子又杀的晕头转向,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靠……”

一个年长些的缺月宗弟子将自己的刀从脚下惨死的灵兽脖子里拔了出来,傻傻看着方贵离去的背景,忽然反应了过来:“那人是太白宗鬼影子方贵,他居然砍了我们的神木……”

“地眼神木被伐倒,血晶都已消失了,这……这可怎么办?”

其他几个缺月宗弟子也顾不上跟自家灵兽拼命了,惊慌失措的大叫了起来。

“事情闹大了!”

那位年长些的缺月宗弟子愤然大叫:“速速退走,请屈师兄来主持大局……”

……

……

“哈哈,这回可算是大丰收了吧?”

而在寒山、玲珑、缺月三宗都已乱作一团,也慌作一团之时,方贵则是喜气洋洋,与张无常顺道回来的途中,又将周围几个小地眼里的神木也尽数斩了,这才放下了心来,骑着一路“汪汪”大叫威风凛凛的婴啼回到了火云宗的领地,一看之下,顿时喜出望外。

如今这火云宗的地眼之中,那一株神木,居然比之前高了三倍之多,而且上面的血晶一颗接着一颗,在神木之上挤得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红彤彤一片,颜色喜人至极!

“这特么,得有二十多斤了吧?”

张无常看着都已傻了眼,同时心里有庆幸。

还好还好,原来斩了其他的神木,血晶果然会集中到一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谈判(二更)

“胡闹!胡闹!”

秘境里面乱作了一团,而秘境外面,四大仙门宗主则都已按捺不住心间的腾腾怒火,同时拍案而起,声音之响,连远处近处,簇拥在了山边的五大仙门弟子们都吓了一跳,这倒不是四大仙门宗主养气功夫太差,实在是秘境里面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忍不了了。

一开始看到李还真与三大仙门领首那边的情况时,他们还觉得大局已定,见到方贵被困在了火云宗地眼处,走又走不得,呆又呆不住,更是心下大悦,但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局面,居然瞬间成了另外一个走势,他们能憋到这时候再拍桌子,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砍了地眼神木?

把三大仙门视若珍宝的灵兽都搞成了疯子?

这诸般手段一出,他们现在都有种强烈要掐死方贵的冲动!

最关键的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是,方贵不光是这么干了,还真干成功了!

而迎着这四大仙门宗主的怒火,太白宗主则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他坐在了盛怒不已的四大仙门宗主之间,总觉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面无表情的坐着,更是不太合适……

“咳咳……”

这一次他只能提前开口,义正言辞的道:“几位道兄放心,不光你们生气,我也生气,这小子毁了秘境里的地眼神木,简直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回头修复起来,又不知要多麻烦,又消耗多少资源,这是一桩儿重罪,放心,等他离开了秘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唰!”

不说还好,这一说,四大仙门宗主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可以想象,倘若不是他们四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太白宗主的话,这会已经动手了。

“不是教不教训的问题……”

缺月宗主过了很久,才冷声开口:“你真觉得他还能活着出来?”

“他活着出来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玲珑宗主面上也收起了笑容,寒声道:“我倒要看他怎么应对四大仙门弟子的怒火!”

……

……

“凌花甲师兄,宋缺师兄,陆真瓶师妹,项鬼王师弟,现在的局势便是如此了!”

而在方贵大闹四大仙门地眼领地时,秘境边缘,太白宗弟子还正在李还真的率领下,与四大仙门弟子对峙,经过了初时三大仙门攻打四方虚门阵失利后,他们前后又交手数次,各有损伤,但在太白宗弟子的悍勇搏杀之下,三大仙门却始终没有拿下太白宗。

一来二去,便已拖到了现在。

就在不久之前,项鬼王率门下弟子,追杀着孟小蛾、钱无两、甘云焕三个太白宗弟子来到了此间,自然也带来了之前他们与方贵一行人大战一场的最终消息,这却一下子震惊了太白宗与三大仙门,谁能想到,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居然已经被太白九剑传人给杀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等人皆是大为失望。

她们本来还指望着屈真幻成功之后,回来配合他们攻打太白宗的四方虚门阵呢,却没成想,本来没有半点失败理由的屈真幻偏偏失败了,而且死了,与他同行的四大仙门弟子也死伤惨重,明明去了二十人,如今却只回来了七个,而且还有两三人受了重伤。

从如今的形式来看,这些人就算回来了,对整体局势也已帮助不大。

而显得喜出望外的,则是太白宗一众弟子了,他们之前也一直担心缺月宗领首赶来,会超过他们的承受极限,最终大阵被攻破,成为四大仙门的阶下囚,但如今倒好,不仅缺月宗领首死了,连他们的同门也死伤如此之重,凭剩下的人,如何能攻破自己的大阵?

这一个消息,可谓让太白宗弟子吃了一颗定心丸,四大仙门弟子则有些慌乱。

“攻破太白宗大阵,为屈师兄报仇!”

在这种局面下,陆真瓶很快便与宋缺及凌花甲做下了另一个决议,重新发动了一次对太白宗四方虚门阵的攻势,这一次,却是由项鬼王率人攻打北门,等若最后一搏。

只不过,这一次的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太白宗弟子刚刚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正是士气大振之时,再加孟小蛾与甘云焕、钱无两等三人回来,也算是凭添了一股助力,大阵守得更为稳妥,四大仙门攻势虽猛,却还是在太白宗弟子的咬牙苦守之下,陷入了以命换换的僵局,最终只能恨恨的退走。

在这一次大战里,就连李还真也再次出手,分别与陆真瓶、凌花甲、宋缺三人大战了一场,宋缺与凌花甲受了些伤,但李还真却也被陆真瓶从背后给打了一掌,吐了鲜血。

于是,局面就再次成了僵局,谁也进不得一步,更不敢退上一步。

而到了这时,李还真便知道火候已到,慢慢从山上走了下来,隔着法阵与陆真瓶等人交涉:“你们四大仙门虽然准备充足,人多势众,我们太白宗却也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你们再攻上十次八次,还是这样,难道说,我们就在这里一直僵持下去不成?”

“不过是仗了同门悍勇,有你什么功劳?”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冷声回应:“李还真师兄,你觉得倘若我们也像你一般,不顾惜同门性命,不计伤亡,只是一昧强行攻阵的话,会打不破你这区区四方虚门阵吗?”

“呵呵……”

李还真听了这话,淡淡笑了一声,然后便话音一转,望着陆真瓶道:“事已至此,斗口无益,我们还是说些有用的话比较好,你们打不破我这四方虚门阵,已经是事实,双方都不肯伏首认输,也是事实,难道我们双方,就真个非要不顾一切,杀个血海滔天么?”

说到了这里,他微微一顿,叹道:“诸位,想必你们也明白,别说如今你们打不破我们的大阵,实际上,就算你们可以打破,但我太白宗弟子若是宁死不认输,与你们血拼到底的话,四大仙门弟子,也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你们三人,也有可能性命不保……”

李还真的话,使得场间气氛微凝,就连三大仙门领首,也没有在这时反驳。

他们也承认,李还真说的是实话。

“当然,我们没必要这么做……”

李还真接着说了下去,无奈的一笑,道:“毕竟我们都是入秘境来寻求筑基造化的,不是为了打生打死,你们三人若不甘心,待到离开了秘境,我们大可以找地方重新斗过,但如今,却还是要为大局考虑,如今我们进入秘境,已快两天时间,而我们事后炼化血晶,还需要大量的时间,你们也知道,秘境的开启,每一息都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我们在这里每僵持一分,便是对仙门资源多一分浪费啊!”

听着李还真娓娓道来,五大仙门弟子,脸色都显得愈来愈凝重。

其实他说的不错,秘境的开启,是有一定时间的,打开这方秘境的时间越长,便会消耗五大仙门的更多灵石,虽然为着这一次秘境开启,五大仙门一定准备了足够多的资源,但也绝对不会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他们呆在秘境里的时间,本来就是要越短越好……

如今在这里僵持下去,确实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局面。

当然,无论是四大仙门也好,太白宗也好,也都没想到如今会是这个局面。

“听李师兄说的如此明白,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喽?”

过得半晌,倒是火云宗领首凌花甲慢慢开口,问了一句。

“何止是我,其实你们几个,心里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李还真不卑不亢,淡淡道:“话说白了,既然分不出胜负来,那便只有谈了,反正我们都是为了筑基进来,本就不必非要打生打死,这秘境里的筑基资源,还是够我们五大仙门分一下的,何不就此罢手,直接商定了资源的归属,然后各自去寻各自的造化?”

“要谈判了?”

五大仙门弟子听了此言,皆是微微一怔。

每一次秘境开启,五大仙门都是一片腥风雨血,杀的血流成河,各自能夺得多少资源,都是凭了实力硬夺来的,像这种没有分出胜负,便要开始谈判的局面,倒真是不多。

当然,像如此这般局势僵持,骑虎难下的局面,也是第一次出现。

“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寒山宗领首宋缺忽然笑了一声,道:“不过要谈的话,你太白宗想要几成血晶?”

他居然直接这么问了出来,倒也让李还真有些意外。

沉吟了半晌,李还真缓缓抬头,道:“三……”

陆真瓶在这时候忽然开口:“李还真,你若是敢说自己想要三成,那我们便是真豁出去了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攻破你的四门虚门阵,将你们太白宗弟子杀个精光!”

李还真微微一愕,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才忽然笑了笑,道:“什么三成四成,不过只是笑话罢了,其实血晶的划分,本来就很简单,既然要谈判,那便没有刻意占谁便宜的道理,我们是五大仙门,均分血晶,那自然是一方仙门得两成资源最为公平……”

“两成?”

不知四大仙门弟子心里何等想法,但太白宗弟子听了,却皆是脸色微变。

两成资源,对太白宗弟子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这个数字,代表着最少!

第一百七十章 一成半(三更)

太白宗四大真传,皆曾率同门入秘境争夺血晶,除了第二位真传古师兄那一次被四大仙门围攻之下,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才只抢了两成资源之外,每一次都比这要多!

如今,李还真师兄一上来,也只想拿到两成资源?

这种念头,不光是普通太白宗弟子,就连李还真的心腹,也都转头向他看了过去。

而李还真在这时候,却是坦坦荡荡,神色不动,只是在心里暗想着:“我既为真传,总不能弱于那些师兄师姐们,若是保得太白宗拿下两成资源,也算是没有输给那位古师兄了,毕竟他当时受四门围攻,我也是受四门围攻,而他那一次,太白宗弟子也跟着伤了无数,我这一次,起码是保证大部分弟子都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拿到这两成资源的……”

心里如此想着,他神态便更自若,显得十分平静。

而在这时候,大部分的太白宗弟子,心里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甘之意,但转念想想,似乎也能理解了,五大仙门弟子共入秘境,其实本来就该一门分得二成资源才是,只是因为血晶太过珍异,人人嫌少,都不嫌多,这才久而久之,成了各门弟子拿命去拼的局面。

如今太白宗遭四大仙门围困,借着大阵才能抵挡,已是绝对的劣势,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拿到两成资源,某种程度上,倒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起码性命无忧了。

“两成你就别想了……”

但也就在各大仙门弟子都想着李还真的话,周围一片寂静之时,忽然间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笑了一声,目光似有深意的看着李还真,淡淡道:“我最多给你一成半的资源!”

“一成半?”

李还真听得这话,心底顿时微怒。

一众太白宗弟子,脸色也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两成与一成半,看似只差半成,但这里面的含义,真个如此简单么?

若是分得两成,便代表太白宗与四大仙门齐平,谁也没有占了便宜,谁也没有吃亏。

而一成半的话,只是半成之差,便代表了某种态度。

李还真在这时候,目光也森冷了起来,沉沉看向陆真瓶,道:“此言何意?”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则是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很简单啊,现在太白宗本来就处于弱势,我们只是不想伤亡太多,才不愿去打你而已,可不是真收拾不了你,既是弱势,便那要有弱势的心理准备,我们肯与你谈判,便已经很好了,你却还想着与我们均分?”

太白宗弟子听得这话,皆是满面怒意,而李还真更是脸色阴沉。

若只得来了一成半的资源,那自己岂不成了太白宗有史以来最弱的真传?

他猛然一挥大袖,冷喝道:“陆师妹,你小小年纪,做事却有些过火了,我为了大局着想,才与你谈,既然你没有诚意,那我们便都闭嘴,在这里僵持下去好了……”

说罢了这话,已经想要转身离去。

而在他身边,一众太白宗弟子,也皆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法器。

“继续僵持?”

眼见得李还真态度大变,四大仙门弟子也皆心下惴惴,有些不安,委实说,他们当真是不想再继续斗下去的,毕竟强行拿下太白宗,他们也会死亡很多人,说不定便要轮到自己,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辅佐弟子,本来就分不着血晶,所以在这时候,倒想着谈判为好。

可没想到,一片寂然里,陆真瓶却是态度异常强硬,冷声道:“你想僵持,那便僵持好了,凌师兄、宋师兄,我们三人便守在这里,然后每门各谴弟子传信,将守护地眼的灵兽调来,强攻太白宗,虽然我们不舍得损了同门的性命,但灵兽死上一批,却还可以承受!”

“哈哈,好!”

凌花甲与宋缺二人,心里如何想的不知道,面上却都大笑起来,齐声答应。

“李还真啊李还真,分你一成半资源,已经很好了,竟不知足?”

“你可知道,这一次入秘境,我们本来就想让你太白宗空手而归的?”

“要我说,只分他半成资源,便足够了!”

“……”

“……”

嘻嘻哈哈,连声嘲讽之中,太白宗弟子们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尤其是在这群太白宗弟子里面,还有着钱无两与孟小蛾、甘云焕三个特殊之人。

他们之前拼死了也要赶回来与李还真汇合,便是因为李还真是真传领首,与他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全,但却没想到,回来之后,遇到的便是四大仙门的狂猛进攻,而如今,更是仿佛成了四大仙门口中的笑柄,任由他们奚落了起来,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

这时候,倒不由得想起了方贵。

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做事极不靠谱,跟他在一起随时有可能丢了小命,但起码没有觉得这么憋屈啊,好像再难的绝境,也被他嘻嘻哈哈的就解决了,心里倒觉得畅快!

一时间,倒不知道逃回来是对是错了。

“一成半……”

而这时候的李还真,心里也正一片愤然,他自然知道这一成半的数字,代表着对自己的羞辱,只是,就算他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也一直没底,他不知道,四大仙门会不会真的不顾一切攻将上来,而如今他们再攻上来的话,自己这些同门,真能抵挡得住吗?

若是四大仙门动了真怒,不惜伤亡,那太白宗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自己一定会死,太白宗也一点资源都捞不着……

而如今,若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的话,起码筑基有了着落,更无后顾之忧……

如此想想,虽然当初古师兄也抢到了二成资源,但他毕竟连累得许多同门丢了性命,而如今我只拿到了一成半资源,但起码我保住了大部分同门的性命啊,如此说了起来,这依然是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或许我会遭些小人耻笑,但这,也是我忍辱负重的一部分啊!

“唉……”

心里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他终于还是低叹了一声。

“李师兄……”

周围同门听了心里一颤,不知多少人都忍不住开了口,满眼都是担忧。

“不必再讲了!”

李还真摆了摆手,慢慢转头看向了陆真瓶,半晌才道:“凌师兄、宋师兄,陆师妹,倘若而今只有李某一人在此,便是豁出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容得你们如此欺我!”

他这番话,倒是说的斩钉截铁,气魄不凡,周围的笑声一下子少了许多。

而李还真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沉沉一叹,道:“只不过,你们顾惜同门性命,难道我就忍心看同门送死了?我们都是修行中人,千辛万苦,才走到了这一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可以筑基,一飞冲天,领略更多修行路上的风景,而不是为了一口意气,丧命于此,化作秘境里面的枯骨,只可惜啊,奈何奈何,修行路窄,总有些事情难以如愿……”

五大仙门弟子,听了这话,倒都有了些别样情绪。

不得不说,李还真这一番话,还真个说到了众仙门弟子的心坎里。

“罢了,罢了!”

李还真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良久才挥了挥大袖,道:“你们可以笑我,也可以讽我,但李某自忖问心无愧,为了同门性命,我便是担些笑声又何妨?一成半,便一成半吧!”

“什么?”

一众太白宗弟子闻言,皆脸色大变,心间无比的别扭。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甘,但偏偏听了李还真之前那番话后,又觉得不好说什么。

李师兄,都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会答应的啊……

……

……

“呵呵,李还真,你是个聪明人!”

而听见了李还真答应,陆真瓶与凌花甲、宋缺等三人,则是对视一眼,脸色都缓和了许多,能够不付出太大伤亡,逼得太白宗低头,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了,惟一有些不甘的,却是缺月宗项鬼王,他们缺月宗伤亡最多,最不甘心的自然也是他。

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已经转头看向了他,道:“我们四大仙门既然同气连枝,那便同进同退吧,多出来的那半成资源,便给缺月宗,作为补偿!”

“这……”

项鬼王听得这话,大感意外,心里一阵激动,反对之意,便也消了大半。

于是,陆真瓶、凌花甲、宋缺与项鬼王四人便皆越众而出,李还真也从四方虚门阵里走了出来,五个人在战场之间相见,签订了契约,为这一次的秘境大战画上结尾。

眼见得最终以这个结果收场,五大仙门弟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对大部分弟子来说,却也都觉得,这个结果起码不用拼命,也还不错。

不过,也就在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时,忽然远空里有数道剑光,急急遁了过来。

“陆师姐……”

“凌师兄……”

“不好了,太白宗弟子方贵,砍了地眼神木,将所有血晶都夺去啦……”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炼化气血补本源

“速速围杀太白九剑传人……”

“毁我地眼,夺我血晶,尔等何其大胆……”

秘境里面的肃杀气氛,本来随着李还真与三大仙门领首的谈判,即将告一段落,但却没想到,随着一个突兀的消息传来,瞬间便强烈到了极点,四大仙门的人对秘境深处传来的消息,第一个反应是惊愕,直觉得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那小鬼怎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毕竟秘境深处,每个仙门都留下了五位弟子和十几只灵兽啊!

这样的力量在秘境里面已是强横至极,谁人斗得过?

但偏偏,他们得知这种事就是发生了,秘境深处的一切,都被那小鬼给毁了!

而第二个反应,便是愤怒!

他们入了秘境,皆是满心霸道,要将太白宗一网打尽,而在他们四大仙门联手横推之下,虽然没有真的将太白宗所有人都打作阶下囚,但也硬逼着他们低头了,四大仙门取得了秘境开启以来最大的一次胜果,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忽然传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又是那小鬼!

他这么做,真不怕彻底惹怒了四大仙门,将他碎尸万断吗?

四大仙门不知道这个答案,但他们却都做出了一样的反应,二话不说杀了回来!

虚空之中,剑光道道,撕裂浮云,直指秘境深处!

……

……

“血晶到手了,恐怕四大仙门的人也很快就要来了……”

四大仙门的大部弟子还没有赶回来,但张无常便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们远远指来的杀意,虽然守着如今整个秘境里面所有的血晶,但却像是如芒在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在这时候,他与方贵,也已将这片原有的火云宗领地,前后布置了一通了。

火云宗之前布下的大阵,当然还在,如今这阵旗已经落在了方贵手里,这大阵便成了他的,而火云宗的灵兽,则被方贵借着御兽旗,远远的驱赶到了远处去,这些灵兽没有喂下疯神酒,倒还受御兽旗的钳制,如今方贵将它们布置在了外围,防着疯狂的灵兽冲过来。

做罢了这些之后,他又前后布置了一通,将自己乾坤袋里的诸般法器与符篆统统取了出来,都布在了周围,要说起来,也是五花八门,凡是能做到的,便全都布置下了。

“如果四大仙门倾力来袭,这些,有用吗?”

张无常看出了他是在准备迎战,只是心下仍然沉重。

四大仙门如今定然是勃然大怒,杀气腾腾,这么多人一起杀来,谁能抵得住?

“血晶啊血晶……”

倒是方贵,在这时候像是仍然没有意识到如今闯下的祸事之大,他做完了能做的布置之后,便来到了地眼神木旁边,围着地眼左绕了三圈,再右绕三圈,眼神显得很是奇异:“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就这么守着血晶啥也不做,总觉得跟太监娶媳妇一样啊……”

“喂,你可别冲动啊,四大仙门从外面赶回来,确实还需要一点时间,但这时候绝对不足以让你炼化血晶,成就筑基的啊……”

张无常急忙提醒着:“我进入秘境之前,仔细看过典藉,想要成就地脉筑基,便是准备再充份,那也至少需要一整天时间,更有一些人,需要两天,甚至三天时间,筑基品阶越高,炼化的血晶越多,这需要的时间也越多,其间绝不可受到打扰,否则便前功尽弃……”

方贵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仍是痴迷的看着那一株地眼神木上面的血晶,过了一会,他忽然间抬手一甩,八块玉简飘落在了身周,却是在这地眼旁边,布成了一方聚灵阵,然后他盘坐在了这聚灵阵中,伸手摘下了一颗血晶,两只手捂住,慢慢的摩挲了起来。

“你这是……”

张无常看得微微一怔,将后面想要劝他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方贵没有直接吞下血晶,便说明他没有直接借血晶之力来筑基的打算。

血晶合在了方贵手心里,不多时便已重新化作了无形血气,飘飘散散,犹如红色雾气一般,重新向着地眼神木之上飘去,但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灵息循环运转,周围的聚灵阵运转了开来,暂时性的将这些红色雾气圈在了他身体周围,旋转不休,像是漩涡也似。

而方贵则凝神吐纳,将这一丝一缕的红色雾气纳入了体内。

轰隆隆!

这还是方贵第一次吞吐如此之多的无形血气,在此一霎之间,他只觉道道清凉至极的气息涌入了肺腑,再下一次,这些气息都很快便归入了自己的血脉之中,在他体内,那因着气血枯竭,以致于平时流动缓慢,几乎感应不到的气血之力,忽然间便加快了数十倍。

他脸色的皮肤,在这时都浮现了道道红晕,双眼晶晶发亮。

“果然如此!”

方贵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坚定了一个念头。

在此之前,太白宗主发现了他本源受损,气血枯竭,便曾经告诉他,他的情况,在整个修行界里,都被认为是绝途,只能认命,若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他,那便是魔山之血。

以别人用来筑基的造化资源,治他的本源不足之症,以魔山精粹气血,补他自身本源。

只不过,太白宗主没有告诉他该如何去做。

因为太白宗主也只是推测这条路可行,他自己却没有这样做过。

所以方贵一开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炼化血晶,弥补自身气血,只是准备着在秘境大局已定之后,再慢慢来参研,直到他在斩断寒山宗的地眼神木时,无意中吸入了一缕血气,同时感受到了那一缕血气的神妙,才一下子动了心,想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方法……

只是偶尔吸入了一缕,便有如此神效,若是自己直接以平时的修行之法,直接将这无形气血当作灵气纳入自身呢,那么自己的气血是否也会随之暴涨?

既有了这个想法,方贵便决定试一试。

反正如今自己手里握着所有的秘境血晶,也不怕浪费……

这时候,他大着胆子开始吐纳炼化,便发现这个方法果然是行得通的,丝丝缕缕的气血纳入了自身,而后运转九灵正典里的法门炼化,很快便觉得虚弱已久的肉身,变得气血逐渐充足了起来,那久违的力量感,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到自己身上,精神都旺盛了许多。

在这时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识海之中,本已枯竭的血池上空,忽然电闪雷鸣,乌云笼罩,半晌之后,噼哩哗啦,无尽瓢泼大雨落将了下来,滋润着他的识海大地……

“他是在借血晶疗伤?”

张无常自然不是个没眼光的,甚至说,作为青溪谷杰出弟子,他本来就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小天才,见多识广,根基扎实,反应也是极快,如今一见了方贵的做法,便立时猜到了他的用意,同时想起了在方贵进入秘境之前,仙门里便一直在流传的一个说法来。

在那时候,方贵身受暗伤,肉身半废的传言已经流遍了整个仙门,所有人都在传说,仙门让方贵进入秘境,其实不是为了让他筑基,而是为了让他拿到血晶,用来治他的一身暗伤,只是究竟该如何治法,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想来与用血晶筑基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只是问题在于,这治伤方法太大胆了吧?

魔山血晶,可是有着不死药之名,但既称不死药,便也代表着它药性之猛,一丝一缕,都有无尽神能,一个应对不得法,那便不是不死,而是要命了,尤其是对于凡人孱弱的肉身而言,或许只是吞入稍稍一缕,便会承受不住,气血狂飙,直至经脉撕裂而死!

而如今,方贵肉身虚弱,其实比凡人强不了多少,甚至还不如一些强壮的凡人,但他仿佛一点也不知死一般,硬生生将这魔山血气,直接炼入了自己体内……

他是如何承受这恐怖神能的?

……

……

“原来太白九剑传入秘境借血晶治暗伤的传言是真的……”

秘境之外,四大仙门之主看到了这番场景,脸色都沉了下来,之前这个消息在太白宗传的有鼻子有眼,他们四大仙门之主在太白宗都有暗子,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而如今亲眼看到了方贵在试着炼化血晶,四颗心也不由得都沉了下来,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么?

理论上,以魔山之血补自身血,似乎行得通的。

但魔山之血的神异,注定了想要炼化它定是一件极为艰难且凶险的事情。

太白宗主,是如何就这么大的胆子,冒冒然便让这小儿去的?

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这时候太白宗心里想的,就是他们那个问题的答案……

“以魔山之血补本源,说白了便是以魔山之血化作他的本源之血,重塑一身道基,理论上很是简单,但想做到,便需要炼化魔山之血,融入自身血脉之中,此法难点,一在于炼化魔山之血的法门,二在自身的先天根基,无论哪一点不足,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便是我,也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只能让他去自己尝试……”

“所正……”

“死了就死了,活了就赚了嘛……”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其实挺简单

“劲儿很足啊,有点上头……”

就在秘境内外,都有人惊奇又担忧的看着自己时,方贵心里也正暗暗咂舌。

魔山血晶,不愧为一等一的天材地宝!

他之前只是在顺势伐倒了地眼神木时,无意中吸入了一缕血雾,便感觉一身气血,旺盛了七八倍也似,如今忽然连绵不断的吞入气血,那又是何样狂暴劲猛的情况?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不善酒的人,闻得一丝酒味,便要醉了。

但如今,却是抱起了一个坛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

这就不是醉不醉的事了,一个不好,那活活醉死都是有可能的。

方贵初时面临的,便是这种情况,如今他施展的乃是养息之法,将这魔山气血所化的血雾当作灵气纳入自身,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大胆的方法,因为养息之法,便是将天地灵气,炼作自身的灵息,而灵气本来就是一种与肉身相合,柔和而又易于引导的天地元力。

所以引导灵气,本就非常简单。

可是这血雾,却是一种力量狂暴,极易失控的神异存在。

与灵气相比,一者像是温驯的小鹿,或许偶尔会调皮,但却不会有伤人之意。

另外一个,却像是疯狂的猛虎,动辄便要扑杀生人。

正因着这区别在,随着方贵纳入体内的血雾愈来愈多,他也感觉到体内蕴含了一种异常狂暴的力量,那些力量像是不受羁勒,在他体内左冲右突,随时会破体飞出一般。

在这时候,他也只能强行静下心来,运转了九灵正典里面的法门。

也亏得有这种法门!

以方贵如今的见识与修为,还理解不了九灵正典的高明之处,他只是感觉,哪怕是魔山气血所化的狂暴血雾,在九灵正典所蕴含的法门里面,也一样有着降伏与应对之法。

他以前运转九灵正典,最多只是发挥出了这养息法门里面精妙之处的三成而已,更为精妙的法门不是没有,而是没有机会用到,直到如今,面对着难以降伏的魔山血雾,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力!

于是,他对九灵正典炼息法的理解,愈来愈精深,也愈发的得心应手,那狂暴的血雾,在这炼息法门的运转之下,居然很快便已消融,炼化,强行纳入了自己的经脉。

不仅轻松炼化了,甚至还犹有余力,方贵觉得,哪怕魔山血雾再强三倍,依然可以炼化。

而这样一幕,甚至给张无常以及秘境之外的五大仙门宗主造成了一种错觉。

觉得这魔山血气,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炼化的样子。

血雾炼化,归入经脉,丝丝缕缕,皆融入了方贵的一身气血之中。

而这,也使得方贵气血愈发旺盛,犹如大河自天而降,奔腾流淌,甚至隐隐可以听到皮肤下面传来的呼啸之声,这是气血已经旺盛到了极点的表现,若是肉身的先天根基但凡弱上一点,这时候恐怕都是一种气血直接冲破了血脉皮肤,喷得满空都是恐怖画面……

只是方贵没有,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他不仅没有感觉到这种压力,甚至觉得浑身舒泰,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不对,不是本来就该这样,而是本来就该比这更强。

这等程度的气血之力,甚至还是显得太弱了,他该有更强的血气才是!

……

……

这里面的变化,不仅方贵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秘境外面的五大仙门宗主也看不明白,他们只是初时惊讶,又有些好奇,不知道方贵窃魔山之血补本源,是个什么结果。

按理说,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方法,实践起来非常之强。

但偏偏,在他们眼中,这种理论上的方法,真个就这么出现在了方贵身上。

甚至显得一点波折也没有。

一丝一缕,滚滚不绝的纳入了他自身血脉,使得他一身气血,愈来愈强,苍白的肤色,开始变得红润,黯淡的眼眸,在这时候精光发亮,就连一身灵息,也开始雄浑暴涨!

毕竟他是以养息之法炼化血雾,所以相比他气血的旺盛,倒是修为提升的更快一些,本来就因为资源充足,已然达到了练气八层高阶的他,在这时候一身灵息也越来越强,已飞快的提升到了练气九层的边缘,而且不废吹灰之力,便已突破,继续向上提升着……

他像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柳树,在这时候焕发了新的生机!

“或许,以后可以试着用这些血晶,培养一些修行的好苗子?”

五大仙门宗主心里,甚至都生出了这样一种念头:“若从一开始,便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接触血晶,改善血脉,如此一来,这些人不但会根基更扎实,法力也会更雄浑,修行速度自会快于寻常弟子,最重要的是,他们筑就神道筑基的可能性,或许会远超常人……”

“惟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对血晶的消耗有点大……”

……

……

一颗,两颗,三颗……

随着方贵气血一缕一缕提升,他摘下的血晶也越来越多。

每摘下一颗血晶,放于聚灵阵内,便会化作丝丝缕缕的血雾,这些血雾因着自身特性与秘境大阵的引导,很快便会重新附着于地眼神木之上,凝作血晶,就连聚灵阵也无法将它们锁住,不过,聚灵阵的存在,好歹可以迟缓一下血雾回归于地眼神木之上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便使得方贵有了炼化气血融于自身的机会。

每当聚灵阵内的气血散尽,便再摘一颗血晶就是了。

这事急不得,毕竟是窃取魔血,重塑道源。

就像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受了伤之后要慢慢养,借魔山气血重塑本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这些气血每在他体内运转一周,也只有其中最为精粹的一部分,会归于他自身道源,这还是因着九灵正典的高明,否则的话,连这微少的丝缕,都留不下。

不过随着一点点适应了炼化血雾的感觉,方贵倒有点嫌慢了。

“这个法子倒是有用,只是这么一丝一缕的补足自身气血,鬼知道得有多长时间啊,如今炼化了半天,那气血的提升,还不如修为提升的快,若说血池里面,需要十成气血,如今我也只补足了一成左右而已,想要完全补全,怕是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才行……”

一想到如今自己时间也不如何充足,便一咬牙,决定加快一些。

反正现在他也感觉现在的强度,远远没有达到自身的极限。

于是,他干脆同时摘下了三颗血晶,让它们同时散发血雾之力,又过了一会之后,发现这还没有到极限,便又干脆的摘下了七八颗,鹅卵石一般的洒在了周围,这一下子,无尽的血雾飘散了起来,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显得又是妖异,又有些莫名的神性!

“我的天,血晶不值钱吗?”

不远处的张无常已经看得有些心疼了。

他也知道,并不是说方贵摘下了多少血晶,就消耗了多少血晶,实际上大部分的血晶所化气血,还是重新归于地眼神木,凝作了新的血晶,方贵所炼化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但就算是如此,看着他一颗接一颗不停的摘血晶,也感觉心在滴血啊!

那毕竟是血晶,不是葡萄!

“罢了罢了,毕竟是宗主早就安排好的,我只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张无常强迫着自己转过了头,忧心忡忡的看向了远处,如今实在不是心疼方贵炼化气血的时候,待到四大仙门弟子都赶了过来,这一片地眼周围,不知会不会血流成河呢……

……

……

“速速围杀太白九剑传人……”

“毁我地眼,夺我血晶,尔等何其大胆……”

四大仙门弟子赶来的时间,比张无常想象中还要快,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远方天空里,便忽然响起了数声闷雷也似的大喝,直吓的他一个激棱,跳起身来,旁边趴在地上打着盹的婴啼,也猛得昂起了头,脖子上的鳞片片片竖起,一霎间如临大敌……

“咻咻咻……”

张无常循声看去,便远远看到半空之中无数剑光呼啸如雨,将半空之中常年弥漫着的云气撕裂,闪电一般冲到了秘境上空,而后兜转一周,便向着火云宗领地冲了过来。

“糟糕,他们赶过来了……”

张无常下意识一声大叫,转头看向了方贵。

他能够感觉到这时候的方贵一身气血,比之前强了很多,但明显还没有结束。

内心里一直期待着四大仙门的人来晚一点,多给他一点时间,没想到对方却来得这么快!

“是挺糟糕的……”

而在这时,方贵仍然还盘坐在了地眼旁边,身形被无尽血雾笼罩,周身灵息运转不休,不受半点影响,听到了张无常的话,他也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缓缓握了握拳头,然后脸上就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道:“不过糟糕的不一定是我们……”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重新谈判

四大仙门一望可知气的不轻,因为他们回来的比去时还要快!

“轰隆隆!”

乌云聚散,劲风狂扫,寂静阴暗的秘境,瞬间便被无数的剑光照亮了四方。

西方,有闷雷也似的声音响起,张无常转头看去,便见西方来的是一片魔云,云中缺月宗弟子横刀于前,杀气腾腾,为首一人肩上扛着魔焰升腾的大刀,正是项鬼王。

再下一刻,东方有清脆的铃声响起,连作一片,在这铃声笼罩之下,方圆百丈之内的树木花草皆拦腰而断,像是被无形剑气扫过,铺洒了一地,而后玲珑宗弟子们在漫天落叶之中飘飘然从天而降,领首一人,模样普通,却眉眼皆寒,正是玲珑宗领首弟子陆真瓶。

再下一刻,南方火云浮动,成片而来,逼至近处,为首一人身披火云披风,迎风飘飞,背后众弟子则皆是身边火焰浮动,眼露杀机,正是火云宗领首凌花甲率同门来了。

最后自北方而来的,是寒山宗,他们所过之处,青霜遍地,寒山宗领首宋缺走在了众同门前面,脸上笑吟吟的,似乎他在这时候并不生气,倒像是在经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似,看向了这一道火云大阵里面的目光,也只像是看着两个不知死活的太白宗小弟子。

“四大仙门都来了……”

四方来势,汹涌如潮,每一方的势头,都可以轻易将自己和方贵卷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但如今却是四方同时袭来,张无常不是个胆小的,可还是心都颤了起来,他努力的向更远处看去,能够看到后方还有一群剑光袭来,只是那些剑光都落在了极远处,心便更沉。

“嘿嘿,那位李大真传的胆子,还是这么小啊……”

身后传来了方贵的笑声,张无常顿时低叹了一声,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

……

四大仙门弟子赶来,那滔天的杀意,几乎可以将这小小的一方大阵彻底给吞没,但四大仙门的弟子却都没有立时出手,而是停了下来,气势含而不发,可以看到这些剑光有不少都四散纷飞了出去,像是四下里巡查,摸清楚如今这秘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而随着他们四散离去,周围怪林里此起彼伏的灵兽疯狂吼叫声也很快安静了下来,像是已经被某种秘法制伏,甚至有可能是直接杀掉了,再过不久,便有数道剑光从四面八方飞了出来,皆各自向着自家的领首弟子汇报:“吾宗大阵都已被发狂的灵兽冲破了……”

“灵兽相互扑杀,已殒大半,余者也多受重伤!”

“地眼神木被伐,血晶已皆化为无形!”

“不仅是我们占住的地眼,其他几位小一些的地眼也没放过……”

“……”

“……”

“果然都被他把事做绝了……”

得到了这些禀告,那四大仙门领首弟子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许多,面上杀意更浓。

“毁我大阵,伐我神木,害我灵兽,伤我同门……”

彼此对视一眼,四大仙门领首便皆明白了如今的局势,寒声开口,越众而出,说话的是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她眼神淡漠的向着火云大阵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开口:“太白九剑传人,你已将事情做绝了,说吧,是你自己出来受死,还是我们进去拿你?”

“这是真动了杀心了……”

张无常听着那陆真瓶的话,便感觉后背凉艘艘的。

“吓唬谁呢?”

好在,背后适时的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无常回头看去,便见方贵一脸的嘲弄,仍是盘坐在了聚灵阵内,身边血气聚散,仍然没有停下血雾的炼化,但两眼却早已睁开,精光四射,隔了大阵向陆真瓶叫道:“出我是肯定不会出去的,但你个丑婆娘敢进入大阵一步试试?信不信你前脚进来,我后脚立马把这最后一株地眼神木也砍了?”

“这……”

张无常顿时一脸的无奈,心想你还真拿这个威胁四大仙门啊?

虽然早就听方贵说过这个用意,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总觉得太不靠谱!

“哗……”

而听了方贵的话,刚刚杀气腾腾而来的四大仙门弟子,却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想的少,只知道方贵已占了秘境深处,并将玲珑、缺月、寒山三宗的地眼神木都给伐了,只留了火云宗一株,但还没想明白方贵是什么用意,如今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他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一时又惊又怒,但又真的感觉到了些许担忧之色,气势为之一弱。

如今这火云宗地眼里的神木,已是最后一株了吧?

若真伐了,那还怎么筑基?

最生气的便是玲珑宗弟子,皆愤愤不已:“居然骂陆师姐是丑婆娘?你很俊么?”

……

……

“他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四大仙门领首弟子则不一样了,她们之前便在猜测方贵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是干什么,也隐隐猜到了方贵可能会用这个法子来要胁四大仙门,如今倒是不觉得非常意外。

“你能想到这个法子,胆子不小,但你可知道伐了这最后一株神木的结果?”

寒山宗宋缺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喝道:“这秘境是五大仙门共建,里面的资源也是五大仙门共有,你伐了最后一株神木,便是绝了五大仙门弟子苦等了十年的地脉筑基机会,到了那时候,别说是我四大仙门,就算是太白宗也不一定能够容得下你……”

他这番话一下子说进了许多仙门弟子的心坎里,包括张无常。

方贵刚才随口就说要毁了秘境里面这最后一株地眼神木,听起来确实吓人,但往细了想想,其实又没有多少人相信这话,毕竟秘境太重要了,里面的血晶又关系到了无数人的命运,你把地眼神木砍了,不说这些失望而归的仙门弟子,便是仙门,又如何能轻易饶你?

但方贵听了一点也不在意,道:“反正你们现在就要杀我了,谁管以后怎么办?

四大仙门领首尽皆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混不吝的一面,这倒确实让他们有些头疼。

他们确实是想杀了这太白九剑传人的,连一身杀意都没有试着去掩饰,但如果那太白九剑传人真的因为发现自己没有了活路,临死之前带了地眼神木一起走,却也麻烦!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在这时候慢慢向前走出了几步,眼神淡淡的看了火云宗领首凌花甲一眼,似乎意有所指,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既然敢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便该想到这些后果,若是怕死,之前又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不过,如今毕竟是在秘境里面,没有什么是不可商量的,正好我们几个都可以代仙门做下决定,你便说说你的打算如何?”

“哈哈,你这婆娘长的差点,倒是懂几分道理……”

方贵闻言哈哈一笑,赞许的看了陆真瓶一眼,道:“能活着谁想死啊,我还想在这里面筑基成功了,到外面去逍遥快活呢,其实我现在这么做,也是被你们逼的呀,谁让你们气势汹汹一进来就要杀人的?我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欺负,只有这么做了……”

说着轻轻拍了拍手,道:“现在好了,所有的血晶都在我的手里,你们不想丢了血晶,我也不想丢了小命,打打杀杀没意思,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谈判?”

几位仙门领首听到了这里,倒是对视了一眼,觉得已摸清了那太白九剑传人的想法,面上也都露出了些许笑意,下意识向着太白宗弟子赶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太白宗的想法果然是一样的,李还真拿着同门的性命做赌注逼我们谈,这小鬼又拿着血晶逼我们谈……

“谈谈倒是无妨!”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笑了笑,轻轻踏上了一步,道:“只不过,刚刚我们已经与你太白宗的真传李还真师兄谈过了,也已定下了资源划分之数,你这时候再说,已经晚了……”

“他谈了?”

方贵听了陆真瓶的话,微微一怔,摇头道:“怎么说的?”

“一成半!”

陆真瓶淡淡道:“一成半归太白宗,余者归四大仙门!”

“居然连两成都不到?”

方贵听得十分诧异,半晌之后,他忽然用力拍了拍大腿,叫道:“我不满意,重新谈!”

已经由仙门真传定下来的契约,却随随便便一句话推翻了,这话顿时惹得四大仙门无数弟子不满,但没想到,那位玲珑宗女领首陆真瓶倒是并不在意,她随手接过了火云宗凌花甲递过来的一道玉简,慢慢查阅着,随口回答道:“那你想怎么分才满意呢?”

“两成!”

火云阵里的方贵像是早就想好了,张口就说了出来。

陆真瓶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火云阵方向,道:“你一句话,便想再提半成上去?”

“没有没有,你理解错啦……”

方贵得意洋洋的声音从火云大阵里传了出来,道:“我是说分给你们四大仙门两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异想天开

“啥玩意儿?”

一听得方贵开口,五大仙门弟子,同时呆了一呆。

半晌之后,他们才反应了过来,然后瞬间就成了两种不同的反应。

四大仙门弟子是愤怒,这特么,之前李还真抱了带着所有太白宗弟子拼命的架势与他们谈时,也只敢开口要两成,然后还被陆真瓶师姐硬生生压了半成下去,而今这小鬼只是突施诡计,说着要将地眼神木砍掉的话,便敢狮子大开口要八成,哪里来的底气?

而在太白宗弟子一方,则是一时又惊又喜,不知多少目光偷偷看向了李还真。

之前李还真师兄也曾与四大仙门谈判,不过那时候他一开口便只要两成,如今这位后山的传人谈判,却是一开口便要留给对方两成,这里面差别好像有点大啊……

抱着这种微妙的心思,有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李还真。

而太白宗真传李还真,在这时候则是一脸的阴沉。

方贵这开口就是两成,使得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悦了起来!

能感应到周围无数目光看向了自己,他缓缓开口,道:“这位后山的传人,做事忒跳脱了,我们力抗四大仙门时,他躲了起来,如今我们与四大仙门谈妥了一个结果,他又跳了出来出风头,只是,他未免把四大仙门想的太简单了,真以为那几个人会认真和他谈?”

周围众太白宗同门听了,心里都莫名有些不直爽。

李还真也看出了众同门脸色的变化,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轻轻一叹,道:“诸位师兄弟,我不是在责怪这后山的小鬼,他如今能替仙门着想,想着多为我们争些资源,这自是好事,我只是担心他会弄巧成拙,反而将如今好容易才稳下来的局面给彻底搞垮啊……”

周围诸同门听了,有人附和了两声,但大部分人仍是沉默着。

在这沉默里,有一位同门开口道:“那,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帮帮他?”

李还真沉默了片刻,道:“先观察一下再说……”

“观察什么呢?”

太白宗众弟子并不知晓,但也只能听李还真的。

……

……

听到了方贵狮子大开口,如今的四大仙门领首,也皆是脸色大变,玲珑宗陆真瓶沉默了半晌,才冷声开口:“鬼影子方贵,我是在认真与你谈,你却开口便说了一个笑话……”

方贵闻言勃然大怒:“叫我玉面小郎君!”

“……”

陆真瓶差点情绪都不连贯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那种荒唐之意压了下来,目光冷冷看向了火云笼罩的地眼,寒声道:“张口要去八成资源,亏你开得了口,你若认真来谈,我倒相信你有可能会毁了地眼神木,但你既然如此胡闹,我倒不信你的鬼话了……”

说着话时,她居然真的一步踏出,向着那片火云走了一步。

“唰……”

一时五大仙门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玲珑宗领首未免也太强硬了,万一真激怒了他,把地眼神木毁了怎么办?

“呵呵,你这是在试探方老爷我呢?”

方贵的声音,在这时候适时响了起来,笑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惨的?”

“嗯?”

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倒使得那玲珑宗陆真瓶微微一怔。

方贵叹了一声,道:“方老爷我以前可体面了,天资又好,长的又俊,走在仙门里,谁不高看我一眼呐?可是后来呢,我在魔山乱石谷里一剑败尽你们四大仙门的精英,大出风头,本来该是扬名立万的时候,可偏偏就一下子受了暗伤,使不得剑,成了废人,这可倒好,满门的人都私下里笑我,幸灾乐祸,甚至走在路上,都有人当着面嘲笑我……”

火云里响起了张无常恨恨的声音:“我没有……”

“这样的滋味,你们懂吗?”

方贵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冷声喝道:“换作是你们,你们受得了吗?”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还真使得陆真瓶等人脸色微变,虽然都没有作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但心里却暗暗想了一想,他们本身便都是仙门里出类拔萃的存在,受尽同门敬仰,但如果他们也知道,诸位同门笑脸背后,未必没有一些嫉妒阴暗的眼光存在着。

换作自己落到了方贵这地步,那这滋味自己能受得了么?

“所以了……”

火云里面方贵的声音再次提升了一个高度,沉喝道:“这次入秘境筑基,是我惟一的一个机会,要么,我就筑基成功,重新回仙门里去做大爷,要么,我就要继续做废人,那滋味可比死了还难受,你们倒是说说,觉得我是愿意回去受人笑话,还是玩把大的?”

被这声音一喝,陆真瓶等人,脸色忽然都变了。

她们之前,还真不太担心方贵敢毁了地眼神木,毕竟那太影响太大。

便如今他们忽然想到,倘若这个人真的因为身份的落差被逼疯了,那他做不做得出来?

本来是一个像是笑话般的威胁,在这时候仿佛真有了些力度。

“难道他真敢毁了地眼神木?”

就连太白宗一方的李还真,也忍不住紧紧皱眉:“那又置同门利益于何顾?”

……

……

一片沉默里,火云宗凌花甲忽然走了出来,喝道:“鬼影子方贵,你……”

“叫我玉面小郎君!”

“……太白九剑传人,你我曾经在魔山乱石谷交手,虽然你手段不大光彩……”

“你说谁不光彩呢?”

“你偷袭了我……但我也承认,你确实剑道不凡,事后听闻你受了暗伤,剑道被废,我也替你惋惜,倒希望你可以恢复剑道,择日一战,只不过,如今身在秘境之中,治好暗伤的造化便在眼前,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冷静些考虑,我四大仙门并非欺人之辈……”

“不欺人之前派那么多人追杀我?”

“一码归一码……总而言之,你能孤身一人来夺了我们的地眼,也算你的本事……”

“什么孤身一人,把我放哪了?”这话是张无常说的。

“……所以,要是想谈,我们可以谈,只是,大家都多报些诚意便是,你莫要狮子大开口,我们四大仙门也不会咄咄逼人,总有一个分界,是我们都可以接受了的……”

一番话说了下来,凌花甲委实憋的难受。

亏得他这沉稳性子,才在被打断了这么多次的情况下又接了回来。

“什么狮子大开口,我就是要八成,不行就砍树!”

不过方贵紧跟着的一句话,便又让凌花甲憋了半天的气,合着刚才白说了。

“呵呵,凌师兄说的很有道理……”

也就在这时,寒山宗宋缺忽然冷笑着开口:“不如我们便分给太白宗两成……”

“我真砍树了啊……”

几大仙门领首已是气的心里难受,缺月宗项鬼王忽然越众而出,厉喝道:“姓方的,你杀我屈师兄,害我十三位同门性命,这笔账还没有跟你算呢,别人怕你,我……”

“我斧子呢?”

“……”

“……”

“呵呵,看样子这位……玉面小郎君,是真不肯好好谈了!”

也就在这时,其他几位仙门领首都已气的七窍生烟,憋的额头冒火,玲珑宗女领首陆真瓶却忽然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远处太白宗弟子之中的李还真,笑吟吟的道:“只不过,总还是有个能讲道理的人在的,李还真师兄,你是太白宗真传,仙门弟子领首,这位玉面小郎君,总也是听你调谴的吧,所以不如你过来,我们五个再好好谈上一次如何?”

“嗯?”

此言一出,顿时无数的目光,都向着李还真看了过去。

“我?”

而在太白宗弟子群中的李还真,迎着这无数的目光,也顿时微微惊愕,他眉头皱了起来,略一思索,才双手负在身上,缓缓自人群之中走出,淡淡笑道:“既然要谈……”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包括了火云大阵里面的方贵与张无常。

但也就在这一霎,陆真瓶忽然脸色一变,身形陡乎之间向着火云宗大阵里面冲了过去,这一下突兀至极,她速度又极快,身边的银铃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看起来只是身形一动,便已冲到了大阵旁边,而迎着火云宗的大阵,她只是身形扭得一扭,便闯进了阵中。

那滔天的火云,居然没能挡住她半分,分明是早就拿到了火云宗的阵图。

只是,就算她速度又快,闯阵之时也妙至了巅峰,但这举动,却还是引得无数仙门弟子大惊:“陆真瓶师姐居然一言不吭,忽然便闯进了大阵里去,就不怕那太白宗弟子真的……”

“他不会……”

而在这时,陆真瓶则是眼神冷厉到了极点。

“先杀缺月宗屈师兄,又以一人之力毁了四大仙门在秘境深处的布置……”

“这样的人若是废人,那其他人又成了什么?”

“既然他本来就没有变成过废人,又怎么可能真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怎么还不进来

“唰!”

局势倾刻之间大变,五大仙门的弟子,都没想到陆真瓶看起来在认真考虑与方贵的谈判,却忽然之间出了手,火云大阵里的方贵等人,自然也没想到,只一霎间,陆真瓶便已冲进了大阵之中,速度之快,气势之强,将火云大阵都冲出了一个缺口,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所有人在这时都看到了方贵的影子,见他居然是盘坐在地眼旁边,周围皆是诡异的血雾,心下便立时大吃了一惊:“难怪他刚才一直拖延时间,难道正在趁着这个机会筑基?”

“……”

“……”

“拿到了血晶,便想要胁四大仙门,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而在这一霎,冲进了火云宗大阵之中的陆真瓶,目光一扫,便已盯住了方贵,她这时候也不知道方贵是在筑基,还是在做别的什么,但她也不在意,进入了火云阵的一霎,她便已杀机毕露,忽然间纤纤素手抬手,虚空里凭空出现数道波纹,直向着方贵打了过去。

对她们来说,解决问题的方法太简单,杀了方贵,自然一了百了。

“我擦,这丑婆娘真以为我不敢砍了地眼神木?”

方贵忽见陆真瓶冲了进来,顿时狠狠的转头向旁边的地眼神木看了过去。

然后有些气馁:“我还真不敢……”

一时有些脑羞成怒,猛一拍大腿,叫道:“弄死她!”

“唰……”

也是在这一刻,见到陆真瓶忽然闯进了火云大阵里面来的张无常与婴啼也是大吃了一惊,不必方贵提醒,他们便已急急冲了上来,张无常咬紧了牙关,瞬息间连踏三步,横到了方贵身前,一身灵息鼓荡,施展出了金光御神法,剑身之上顿时荡起层层金芒。

“铮铮铮!”

剑上金芒,硬生生将那打向了方贵的三道波纹给截了下来,而后张无常顺势一步踏出,金芒成片,里面隐藏着他的锋锐剑光,挟着难以形容的精妙斩到了陆真瓶身前。

迎着张无常这巧妙的一击,陆真瓶却是冷哼了一声,身形斜让,看起来动作很轻很小,却已像是计算好了的一般,轻巧巧将张无常这一剑让了过去,而后左手斜挥,拍向了张无常的后背,逼得他只能退出,同时玉足一步踏出,还是想要向着地眼旁边的方贵冲去。

“汪汪汪!”

但也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一连串凶猛大叫,把个陆真瓶吓了一跳:“哪里来的狗妖?”

急忙一转身,却是眉头微皱,正大作狗吠的居然是那条怪蛇,这当真是让她出乎意料,眼见那怪蛇一般狂叫着,一边冲到了身前,只能抬手一按,身边无尽气流旋转,不仅将婴啼这一撞避了开去,还顺势将它引得收势不住,倒是直向着张无常撞了过去。

仅是这几次交锋,便已显露了她惊人的修为与实力,一人一蛇,居然拦她不住。

不过也就在这时,早就盯着她寻找机会的方贵已是一声大叫:“大火鸟术!”

轰隆!

一只磨盘大小的火鸟轰隆一声,直向着陆真瓶当面扑了过来。

“这么大的火鸟?”

连陆真瓶迎着这一道法术,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素手纤扬,身边三只银铃飞了起来,滴溜溜旋转,直将那一只火鸟打的粉碎,无尽烈焰像是在空中暴开,化作了一片火云。

只不过受这火鸟术一阻,她却又被逼得后退了一步,张无常与婴啼又攻了上来。

“哈哈,你们两个缠住她,我来打她!”

方贵一见那陆真瓶居然以三只银铃作法器,直接打破了自己的火鸟术,心里也吃了一惊,不过倒是并不担心,眼见得张无常与婴啼两个一左一右缠住了她,便立时连捏法印,霎那之间,半空之中冰箭齐发,晶光闪闪,铺天盖地的向着陆真瓶迎头打落了下去。

再下一刻,雷光鞭眼,蛇翻蟒滚,却是一条可怖的雷鞭卷向了陆真瓶腰间。

这一连串的打眼,皆在电光石火之间。

陆真瓶一个不察,却是差点被方贵施展的大雷鞭术卷中,心下顿时微惊。

而对方贵来说,这却是最让他舒服的斗法方式了,对手被同伴缠住,无法近自己的身,自己高枕无忧之下,一道道法术尽情施展了出来,简直就是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种斗法,别说来的是陆真瓶,就算是筑基修士,也敢斗一斗!

“大胆小儿,受死!”

“太白九剑传人,你今日合该命丧于此……”

但方贵还没高兴太久,火云大阵之外,忽然又随着两声大喝,两道身影冲进了阵中。

赫然便是火云宗凌花甲,寒山宗宋缺。

他们之前还在犹豫,真个担心方贵会毁了地眼神木,不敢冒然入阵,但见陆真瓶已经率先冲了进来,再那么小心翼翼,便没有了必要,所以当机立断,紧跟着陆真瓶冲了进来,如今正是抢一线先机之时,不动手则已,既然动手,自然要尽全力先拿下了方贵再说!

一入大阵,他们便立时看清了局势,左边一片火云,右边一片青霜,当头笼罩了下来。

“不好!”

而一眼瞥见又有两位仙门领首冲了进来,张无常顿时心里暗暗苦。

他知道方贵法术厉害,却不能与人近身而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缠住对手,让方贵有机会在远处施法,但只是陆真瓶一人还好,宋缺与凌花甲都进来了,却压力倍增了!

这三位可都是仙门领首,万里无一的人物,凭自己和那条怪蛇,怎么抵挡得住?

一时间心焦如焚,急急向着东方看了一眼。

……

……

“他们居然直接动手……”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使得五大仙门弟子同时大惊。

玲珑、缺月、寒山、火云四宗的弟子,是没想到自家领首这么强硬,从他们冲进了火云大阵的一瞬间,一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当真害怕下一刻便听到最后一株神木被伐的消息,只是等了一会不见有消息传来,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继而大喜,纷纷高声大叫。

“拿下那小儿……”

“陆师姐威武……”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太白宗弟子了,一见三位仙门领首前后冲进了火云大阵去,顿时皆脸色大变,向着李还真叫道:“李师兄,三大仙门领首围攻方师弟,我们要不要出手?”

之前他们便对一成半的分法不满意,如今方贵手握所有的血晶,正是他们重新与四大仙门谈判的希望,这时候眼见三大仙门领首同时冲进了大阵,围攻方贵,他们自然也紧张了起来,有些性子急的,在这时候已直接将法器取了出来,一身战意腾腾,急着要出手。

更有一些人,在这时候目光急切的看向了李还真。

虽然未说出口,用意却极为明显。

他们这些人,实力低些,很难直接冲进火云大阵里面去,但李还真不同,他是有足够的实力进入火云大阵的,在这关键时候,难道他不该赶紧冲过去帮方贵抵御强敌吗?

真到了方贵被拿下,那么这重新谈的希望便破灭了!

……

……

“可恶,我早说了四大仙门不可能好好跟他谈……”

李还真在这一刻,也是额头青筋毕露,心间又恨又怒,他自然也知道周围弟子看向自己的用意,但心里却飞快的盘算了一通,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火云大阵被四大仙门弟子团团围住,入了火云阵,便是深入重围。

凭自己的本事,确实有把握直接突破四大仙门弟子的阻拦,冲进火云阵里去,但进去了之后,却会直接面临三大仙门领首的围攻了,更有可能四大仙门里核心弟子都会冲上来,在这无数精英弟子的围困之下,自己再加上那几个小鬼,又有几分胜算?

一个不慎,难道要陪着他们在里面一起死?

当然,纵然心里想的清楚,李还真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行,他深知秘境开启的规矩,知道这时候宗主很有可能正看着自己,于是急切之间,也只能心一横,沉声厉喝道:“无论方贵师弟是否是太过胡闹,陷入险境,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话时,便已高高抬手,想令太白宗弟子一起压上。

“李还真,陆师姐有命,之前我们与你已经定下了契约,彼此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但倘若你这时候想撕破契约,再起战意的话,那我们四大仙门,便对你不客气了!”

但也就在此时,忽然间玲珑宗一方里,有人越众而出,厉声大喝。

正是玲珑宗地位仅次于陆真瓶的真传弟子,云女霄,不仅是她,缺月宗的项鬼王也持刀迎了上来,四大仙门弟子更是一个个杀气腾腾,转身面向了太白宗弟子,森然战意起处,明显便是一言不合便抄刀子拼命的局面,这等杀气,顿时使得李还真心神微凝……

之前他们在秘境边缘,还能仗着法阵之力,与四大仙门弟子抗衡,但如今可已经没有了法阵加持,倘若动起手来的话,太白宗弟子必然双拳难敌四手,占不到半分便宜。

因此,李还真心里,一时也纠结了起来。

放任火云大阵里面的方贵不管的话,他也会颜面大失。

但想管的话,又哪里有什么稳妥的方法?

心里一时都变得极为焦躁了起来!

说来话长,李还真心里的念头其实只是一转而过,而火云大阵之中,同样也是形势万变,在凌花甲与宋缺二人冲进了大阵之后,立时便成了三对三的局面,凌花甲很快便展开八道火链,轻巧巧的将张无常给缠住,宋缺更是不废吹灰之力,便将婴啼给压制住了。

而陆真瓶在这时候,则直接再无压力,径直欺身攻向了方贵。

在这时候,张无常几乎要绝望的叫出声来:“李师兄他……怎么还不出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光再起

“你们太白宗,终是要输!”

其实前后都只是瞬息功夫,火云宗大阵之中,便已是形势万变。

先是陆真瓶冲进了大阵来,被张无常与婴啼缠住,方贵借势远远的施展法术打来,把个陆真瓶险些压制,但紧接着,便是宋缺与凌花甲入了火云阵,却又压制住了张无常与婴啼,陆真瓶却一下子得了自由,冷声低喝里,径直向着方贵冲了过去……

而在这时,方贵也微微侧目,下意识向东方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有人过来相助的意思,不知心里有没有失落,脸上倒是很快便挂上了一副笑脸,叫道:“输你大爷的丑婆娘!”

话音落时,身周已是灵息暴涨,厉喝道:“当我是纸糊的?”

“轰!”

他这时候与陆真瓶,不过是四五丈的距离,对于练气九层巅峰的陆真瓶来说,这个速度可谓是倾刻即至,但也就在她刚刚身形微动之际,忽然间就见得随着方贵一道法印凝起,她与方贵中间,便有一团火光凭空而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鸟,展翅向她冲来。

“好快!”

就连陆真瓶这等修为,也不得不承认方贵的施法之快,难以想象。

施展法术,起码也需要三个基本的过程,运转灵息,捏起法印,神识引导化作最终的法术,因此拿这么一道火鸟术来说,许多仙门弟子施展起来倒是不难,但从运转灵息到法术成形,起码需要两三息功夫,听起来似乎不慢,但在恶战之中,死上十回都已够了。

可是方贵却几乎是捏起法印的一霎那间,法术便已成形。

仅这速度,便已是让绝大部分的仙门弟子惊掉了下巴的可怕!

而何况,还那么大?

……

……

“哼!”

但迎着扑面而来的火鸟,陆真瓶却是眉目一冷,瞬息之间身形扑出,她的身形异常的诡异,也非常的快,行动之间,甚至都引出了数道幻影,表面上看起来,她的身影似乎已经被方贵打出的火鸟直接吞噬,但实际上,却是刻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斜身急冲。

四五丈的距离,在她躲过了这一道火鸟之术,立时拉近了两丈。

而眼见她身法如此精妙,居然将自己的火鸟术躲了过去,方贵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只能急急捏起了第二道法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法术一招便是一招,不像是武法那般可以灵活变招,一式法术打了过去,打中便是打中,若是打不中,便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他这时候,固然也可以通过灵识引导,使得火鸟回头,可是兜转了过来的火鸟,便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正快如闪电一般向着自己冲了过来的陆真瓶了,所以,在这关键时候,他便干脆的重新捏起了一道法印,双手之间,一道可怖的雷鞭形成,顺势向前打了过来。

“呼!”

迎着方贵这一道横扫过来的雷鞭,陆真瓶也忽然间张口吐出了一道粉红色的雾气,这雾气出口,立时便弥漫在了半空之中,方贵的雷鞭打了过来,恰将得陆真瓶的身影直接拦腰抽成了两半,只不过,再下一刻,便见得那道身影,直接化作了无形雾气,竟是假的!

这样的法术,方贵其实也见过。

当初在魔山乱石谷,萧龙雀迎战玲珑宗云女霄,云女霄便是借这样的法术骗过了萧龙雀,最终以练气七层修为,胜过了练气八层的萧龙雀,但如今的陆真瓶施展出了这道法术,无论是速度还是巧妙程度,比起云女霄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精妙到了极点……

“不好……”

一见得陆真瓶躲过了雷鞭,方贵也立时脸色大变。

凭着陆真瓶的速度,连续两道法术拦不住她,已足以她欺近自己身边了。

果然,粉红色雾气急急飘散之际,陆真瓶身形再度显露,赫然已经到了方贵身前一丈处,平庸而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掌心忽有银光亮起,急急向方贵劈头斩落。

方贵大惊,急捏法术,却已不及。

他施法速度再快,也需要一个过程,但陆真瓶却已来到了身前。

眼看着他连法印都来不及捏起来,陆真瓶掌心里的那一道银光便落到自己头顶了,方贵呆呆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是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了,然后陆真瓶在他瞪大了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这一道银光落处,忽然间金光闪烁,四五道金色符篆忽然飘在了半空。

无形力量猛得弹起,不但挡下了她这一道银光,更将她身形弹飞了出去。

“哈哈哈……”

方贵大笑起来,指着陆真瓶大笑:“丑婆娘,真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居然还埋下了禁制?”

她被迫后退,脸色已是铁青。

她将一身本领施展到了极点,倾刻间扑到了方贵身前,居然差点中了禁制?

一时不察之下,倒险些吃了大亏。

“哈哈,早就等着你们过来,还能没点准备?”

方贵哈哈大笑,嚣张的叫了起来:“你过来啊,过来就弄死你!”

“哼!”

迎着方贵的洋洋得意,陆真瓶脸色阴沉了下来,她忽然间一言不发,素手一按,身边陡然有三只银铃飞了起来,便如同三颗银球一般,在她身边旋转不休,那银球转动之势,甚至荡起了层层劲风,可见力量之重,而后她微一咬牙,身形急急向着方贵直冲了过来。

随着她身形冲近,身边银球便噼哩啪啦,在周围虚空里乱打。

轰隆隆!

这一霎立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方贵早就在布下了聚灵阵时,将自己所有带了进来的禁制与符篆隐藏在了周围,就是防着有人会出其不意,来到自己身边,陆真瓶无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居然没有试着去猜方贵布下了什么禁制,而是干脆的祭起了三只银铃,摧枯拉朽般打了起来。

一下子,周围所有的禁制都被她引动了出来,打的一片混乱。

而她的身形,则淹没在了这一片紊乱符光之中,强行靠一身修为冲过了这片余波。

“这丑婆娘好猛……”

方贵见得这一幕,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再次紧张忙慌的捏起了法术。

这丑婆娘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哪有这样打架的?

“啪!”

银铃飞舞,将方贵身前的数道金光符硬生生打的熄灭,身形冲到了方贵身前。

她硬碰硬,一层一层将方贵布下的防御与法术都打破,然后冲到他身前去,看起来悍勇至极,但这个方法,居然也极其的有效,她冲了过来的速度,居然比刚才还快!

仅凭这速度与气势,方贵便可以断定,这丑婆娘比缺月宗的领首屈真幻还强。

而且还强了不少!

“唰!”

陆真瓶顺势反掌,霎那之间,一道银亮的长剑,直向方贵心口刺落了下去。

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方贵手里的法印已捏了起来,周身灵息也在疯狂运转,但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法术。

武法与术法,一快一慢,此时差异尽显!

而方贵只擅法术,肉身虚弱的弱点,在这时候也再明显不过!

……

……

“陆师姐……”

远处外围的四大仙门弟子们,见到这一幕,已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之前陆真瓶与方贵斗法,固然精彩,但哪有此时的陆真瓶直接硬碰硬让人看的目眩神驰,眼见得方贵固然法术威力惊人,诸般布置又阴险无比,却还是硬生生被陆真瓶一一打破,直接到了他身前去,这些仙门弟子也一时心里大喜,不知有多少人大叫了起来。

“那可恨的小鬼,终于还是要死在陆师姐手里……”

最为激动的,却是项鬼王与玲珑宗的云女霄了,在她们两个的心里,方贵年龄不大,却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如今,眼见得他被陆真瓶近了身,心里却也顿时松了口气。

当然,也有一些微妙的失落感,这个与自己同辈的太白宗弟子,终不是自己打败的。

尤其是云女霄,更是叹了一声:“我的肚兜还没要回来呢……”

……

……

“我早就说了那小儿是在自寻死路……”

而在这时,太白宗一方,李还真则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来。

心里暗想:“那陆真瓶实力不俗,这么快便将那小儿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我刚才出手了,也必然拦不下她,唉,问题不在我,实在是他太异想天开了,四大仙门领首弟子,又岂是这般容易便受他要挟的?只是不知会引出多少麻烦,还是要我来给他善后……”

……

……

“你只懂法术,终是无用……”

而在此时,一剑向着方贵心口刺落的玲珑宗领首陆真瓶,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之前一着失利,便立时不顾一切,强攻猛打的冲到了方贵身前来,也是因为心下在担心,她担心李还真会趁这个时候出手,造成没有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方贵拿下,只有拿下了方贵,四大仙门才能再度掌握绝对的优势,不让形势再起波折。

如今,随着这一剑刺落,终于大局已定。

“嘿嘿……”

但她也没想到,死在倾刻的方贵,居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坏笑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了陆真瓶,道:“你不知道我是太白九剑传人么?”

与此同时,他腰畔忽然升起了一道乌光。

那是剑光!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一敌三

“嗯?”

陆真瓶迎着方贵看向了自己的目光,心里忽然微微一颤。

某种直觉,让她觉得有些不妙。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个瞬间,方贵腰间,忽有一道乌光直掠了起来!

那一道乌光起的极是突兀,更兼得力量狂暴,似乎所过之处,虚空都已被撕裂,倾刻之间便已斩到了陆真瓶面前,劲风扑面,刮得陆真瓶面皮生疼,眼睛都已睁不开了。

狂暴的劲风,刮得她面皮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好!”

陆真瓶反应也是极快,在看到了那一道乌光的霎那,她便已准确的判断了出来,凭着这一剑的速度,自己绝无可能在这一剑斩杀自己之前伤到方贵,于是她毫不犹豫,回手撤剑,于此同时,一身灵息滚滚荡起,身形便如同闪电也似的向后急急退了回来……

直到做完这些动作,她的思维却都还是僵硬的,一时难以理解。

这小鬼怎么使得了剑?

他不是已经剑道被废,只能施展法术么?

而若是他能使剑,那么刚才又为什么一直坐着不动?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给她解答,而她自己也知道,这不是讨要一个解答的时候。

因为方贵那一剑,不知积攒了多少力量,更是不知等了自己多久,才等到了这么一个出剑的机会,剑意之强,剑势之快,犹如附骨之蛆,根本无法凭着身法躲开……

但好在,陆真瓶一身修为,却也不是闹着玩的,在她飞速后退之时,眼睛都没有睁开,却已经飞快的捏起了一道法印,身边的三颗银铃,便在此时飞快旋转了起来,呼啸向前,挟着开山破石之力向前砸了出去,不求这一击伤到方贵,只求逼得他与自己拉开距离。

无论是那一退,还是如今祭起的三颗银铃,都显露了陆真瓶惊人的实力。

这位平时不显山露水,甚至整个楚国的修行界里,都没有几人听说过她名头的玲珑宗领首,全力出手之下,实力确实不凡,她现身于五大仙门弟子身前,还只是从进入这秘境开始,但只是前后几次大战,却已经显露了惊人的实力,在如今所有进入了秘境的仙门弟子眼中,五大仙门领首里面,最强的不是屈真幻,也不是李还真,而是她,玲珑宗陆真瓶!

“想跑?”

只不过,陆真瓶退得快,反应也机敏,但却还是晚了。

方贵在斩出了这一剑后,已是一脸的凶狠,身形早随剑势而已,灵动异常,哪有半点肉身虚弱之态,迎着陆真瓶迎面击来的三颗银铃,他狠狠咬牙,顺势推剑,一道剑光立时散成了一片扇面,剑音颤动之中,三颗银铃便忽然间被他暴涨的剑气笼罩在了里面。

“叮……”

再下一刻,三颗银铃同时飞出,但却只响了一声。

那是因为剑势太快,以致于三颗银铃同时发出了声响,像是同时被斩中的。

再之后,方贵的身形比刚刚被斩飞的三只银铃还快,嗖的一声扑将了上来,身形折转,双手握剑,狠狠的划出了一个半圆弧,然后凝聚了无尽灵息的一剑便斩到了陆真瓶身前。

而在这时,陆真瓶也只是刚刚才睁开了眼睛而已。

她这一睁眼,便只看到了那挟着狂风,堪堪斩到了身前的一剑!

“嗤!”

饶是她修为再强,反应再快,面对着这一剑,也已束无策,脸上现出了一种惊骇又愤怒的表情,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落在了自己身上,再下一刻,鲜血飞贱,体内骨骼都已喀喀作响,身形更像是断线风筝一般,直接便被这一剑斩出了四五丈的距离。

“噗!”

她落到了地上时,整个人已像是破布袋一般,鲜血狂喷,挣扎着要爬起来。

“嗯?”

望着这一幕,方贵却也微觉意外,很吃惊于这一剑居然没有直接将她杀死,细想起来,刚才自己那一剑斩到了她身上时,似乎她身上有一道诡异的青光闪烁了一下,却是将自己那一剑的力量泄去了大半,虽然这一剑足够强,还是斩伤了她,终究还是让她保住了命。

不过防下了这一剑也没什么,方贵一不做二不休,提了剑便赶了上来,又是一剑斩落。

剑光流转,这一剑直接斩她的脑袋。

……

……

“不好……”

火云阵外,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甚至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都说那太白九剑传人废了,使不得剑么?

难道那是太白宗故意放出假消息来骗人的不成?

更为惊恐的,则是如今的秘境之外,那位娇艳动人的玲珑宗主,她在看到了陆真瓶被方贵一剑斩飞之时,便已然脸色大变,待她看到陆真瓶有青光护体,没有真个被这一剑斩杀之时,心里却又微松,但下一刻,她便看到了方贵一步赶上,直斩陆真瓶的脑袋。

这一霎,她已不仅是惊慌了,甚至还显得有些恐惧!

……

……

“他居然可以使剑了……”

“嘤嘤嘤……”

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惟有张无常与婴啼两个无常不已。

从四大仙门的弟子赶过来之前,张无常便已知道方贵在借血晶疗伤,弥补本源,只是,那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到了如今,应该也没有结束,但是,疗伤虽然没有结束,可方贵却分明已经可以使剑了,瞧那一剑狂暴之势,哪里是一个本源枯竭的人所能使出来的?

他不知道方贵的暗伤究竟好了没有,但如今分明与常人无异。

甚至说,比常人更强大!

“哗啦……”

而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眼神里,方贵已然一剑掠到了陆真瓶身前,狠狠斩落。

从刚才与这个女人交手来看,他也知道这女人实力强横,实在是四大仙门弟子里面少有的强者,因此如今既然得着了机会,那便不能留下任何后患,先把她宰了再说!

“退开!”

但也就在他这一剑斩落之际,忽然间身形左右,皆有劲风袭来。

左侧来的,乃是八道犹如火龙也似的长链,纷纷搅搅,笼罩了自己前后左右的身形,而在右则,却一道青霜凝聚而成的冰枪,狠狠向自己后背刺来,却是凌花甲与宋缺两个,一见陆真瓶危在旦夕,便也急忙舍了自己身前的张无常与婴啼,急忙赶来相救。

“欠收拾……”

方贵迎着两位仙门领首的夹击,却也没有分毫惧意,忽然之间放声冷喝,左手捏起法印,一只巨大的火鸟向着凌花甲飞了过去,与他身前的八道火链撞在一起,顿时焰起了漫天的火云,在这火云阻隔之下,便是凌花甲这样的修为实力,也一时之间,不得靠近。

而借着这机会,方贵折身回剑,斩向了宋缺。

“喀!”

他那剑上,蕴含着无穷力道,与霜枪接触之际,便已将霜枪崩碎,而后他剑势绞动,顺势向着宋缺胸前逼了过来,直将宋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抬手捏碎了胸前的一道玉坠,身前便倾刻间化出了一块厚达三尺的青色冰盾,那一剑斩在了盾上,保住了他一条命。

但是冰盾被那一剑斩得重重向后退来,还是撞在了他胸口中,直将他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身子还在空中呢,便已喷出了一口鲜血,看向了方贵的眼神,已像是看着怪物。

“嗡嗡……”

“轰隆……”

也在这一霎,陆真瓶总算是逃得了一命,凌花甲也终于摆脱了那片火云的阻拦,不顾一切,便口吐一颗火行珠,周身立时火海起伏,浪潮也似的向着方贵袭卷了过来。

“只是一剑之间,便逼得我捏碎了玄冰玉佩,这个小儿……”

而被冰盾撞得口喷鲜血的宋缺,一样满面不甘的愤怒,强提一口气跳了起来,周围灵息暴涨,方圆四五丈皆被青霜覆盖,头顶之上,已有一具青面獠牙的魔相飞扑而出。

就连那被方贵一剑斩成了重伤的陆真瓶,在这时候都咬紧了牙关坐了起来,满面都是骇浪也似的怒色,她胸前之伤如此之重,好容易才在宋缺与凌花甲两人的联手下捡回了条命,但在这时候,居然不想着后退,找地方疗伤,居然再一次祭起了银铃,狠狠向前打了过来。

一时间,三位领首,各施奇技,同时打到了方贵的身前。

……

……

“哈哈,你们三人加起来也不行啊……”

但迎着他们三人含愤而袭的势头,被围在了中间的方贵赫然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大笑了起来,他右手握剑,左手施法,一身灵息便像是化作了有形之质,丝带一般的在身周旋转,而在这丝带之中,还夹杂着浑厚的血气,使得他一身气机,在这时候狂暴到了极点。

“看我……”

他厉声大叫,忽然一顿,似乎不知道叫什么更有气势一点。

不过文采也算不错,立时便接了下去:“大杀狗术!”

“哗啦!”

浮屠剑灌入了无尽灵息,重量已极为可怖,而在方贵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施展下,更是拥有了惊人的速度与变化,瞬间便化作了一片黑云,直将三位仙门领首都笼罩在了里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欺负的就是你们

“这小儿想要以一敌三?”

宋缺、凌花甲等人,甚至还得要加上已经受了重伤的陆真瓶,这时候见了方贵的一身凶悍之气,也都微微吃了一惊。

他们此前实在没有想到,传言已久的关于太白九剑传人已废的消息,居然是假的,这个小鬼不仅可以使剑,而剑势似乎比传说起来还要强悍,不过,就算他可以使剑,但如今居然敢迎着三大仙门领首冲了上来,也实在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一门领首,便是因为他们在整个仙门之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虽然从修为上来看,她们与其他的仙门核心弟子一般,都是练气九层,但或是传承了仙门秘法,或是身怀异宝,又或是心志过人的他们,与普通练气九层弟子的实力却绝不相同,甚至可以说,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小鬼暴起出剑,先伤陆真瓶,又逼退了宋缺与凌花甲两人,剑势之猛,着实可怖。

但想以一对三,还是一个大笑话……

“哗啦啦……”

方贵仗剑向着他们三人迎了上来,剑势仍是直指陆真瓶,连斩三剑,剑剑想要人命,看样子他确实是盯上了陆真瓶,也不知是因为陆真瓶刚才第一个冲进了火云阵,惹了他生气,还是因为他发现了陆真瓶实力不俗,不想给她缓过劲来的机会,便趁其病要其命!

剑势如龙,激荡虚空。

迎着方贵那可怖的三剑,陆真瓶暗暗咬牙,本想直迎上去,但想到自己如今受了重伤,却还是强耐着性子后退了开来,只祭起银铃御敌,但方贵憋着一口气,本想继续冲了上去将她斩杀,却冷不防身后寒山宗宋缺与凌花甲花都伺机攻了上来,左右击夹。

“嘿呀……”

方贵大怒,抽身回剑,又向着凌花甲一阵乱砍,凌花甲迎着那可怖剑势,也是脸色微变,却并不慌乱,双手结出数道火法,抵挡方贵的攻袭,于此同时,方贵身后的陆真瓶与宋缺却同时攻了上来,银铃与青霜结成了一片混乱阵势,险些便将方贵笼罩了进去。

方贵急急于空中踏步,身形灵动异常,躲过了他们两人的攻势,却又冷不防被凌花甲抬手搅起一道火龙,于空中蜿蜒扭动扑了过来,只能再次收招,转动身形躲过再说。

“呵呵,太白九剑传人,你未免太小瞧了我们……”

而经得几个回合,凌花甲、宋缺、陆真瓶三人心下微松,攻势更显张驰有度。

“这小鬼糟了……”

而在此时的火云阵外,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一幕,心下齐齐大叫。

对普通弟子来说,自然不会想这么多,既然三位仙门领首弟子出手,那小鬼当然要糟,虽然他一上来便坑了陆真瓶师姐,剑道也没废掉,但怎么可能敌得过陆师姐三人联手?

而在这时的太白宗一群弟子之中,真传弟子李还真则是一眼之下,便看出了问题所在,心里惊惧不已:“陆真瓶她们三人出手,实力果真可怖,凌花甲使火术,宋缺擅霜法,二人正是相克之道,再由得陆真瓶那个女人从中牵引,便使得他们的神通千变万化,难以抵挡,难道说,他们三人是提前便定好了这样的攻敌之术,原本留着对付我的吗?”

越想越觉得可能,心里已觉后怕不已!

以一敌三,本来就是一个界限,与以一敌二,都大有不同。

三是最基础的阵脚数字,三人联手,便往往可以挥出极为惊人的力量来。

陆真瓶等三人联手,已经是一加二大于三的局面,相当于一个小小的阵势,实力无比可怕,而这,或许便是陆真瓶哪怕受了伤,也要强行与宋缺凌花甲二人联手的原因!

……

……

“方老爷我可是仙人后代,难道还对付不了三个仙门领首?”

而在这时,战圈之中的方贵方贵,心里也正生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他一边与这三人恶战,一边觉得自己似乎还远远没有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这时候的他,刚刚炼化了无尽血雾,不仅修为大涨,突破了练气九层,更是一身血气飞速运转,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而在头脑里面,更是有着对无数法术的领悟,也有着对再次尽情施展了剑道的欣喜,这些,都让他心里有种非常想要发泄的**……

这一场大战,来的正是时候。

本来陆真瓶等三人联手,无论是剑道,还是法术,都很难直接硬压他们三人。

但若是加一块呢?

方贵心思愈来愈灵敏,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魔山乱石谷一战之后,方贵得太白宗主传授归元不灭识,这灵识一成,看起来对实力的提升没那么明显,但无论是意识、感悟,还是对周围环境的察觉,都有了极大的改变,虽然方贵的灵识弱小了一点,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在这关键时候,却渐渐起了大作用。

凭着这灵识,方贵开始将自身的优势,融汇贯通!

也正是因此,他在这一场恶战之中,愈战愈是纯熟,愈战愈是得心应手。

剑道、法术、灵识,渐趋合一。

渐渐的,方贵忽然感觉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哈哈哈,仙门领首有什么了不起?”

又斗得数合,方贵忽然心神通明,忍不住大笑:“不知道我是仙人后代吗?”

大笑声中,他忽然黑石剑斜斜一指,荡在了虚空。

哗啦啦!

剑身一抖,道道黑色剑气如浓墨一般震荡了开来,像是弥漫的夜色,而这浓重的夜色,居然有若实质,仿佛黑色绸缎一般,陆真瓶的三颗银铃,恰好向着方贵打了过来,却正好被这一片剑气给挡住,像是被潮水卷中,倾刻间反弹了出去,直打向了陆真瓶心窝。

陆真瓶本来就有伤在身,只是强压了暗伤缠斗方贵,没想到他忽然施展出了这一招,急忙凝聚全力想要收住这三颗急荡了回来的银铃,身形已是忍不住踉跄退了好几步。

呼喇喇!

也在这一霎,凌花甲惟恐急急推动火云而来,眼见得一片火云即将将他笼罩在里面,方贵却也不躲不闪,右手持剑,左手却已飞快的捏起了一道法印,正是将大披风术施展了出来,一时间周围狂风骤起,如风卷浪潮,那一片火海竟被风势阻住,无法涌向前来。

他们三人联手的攻势,在这时已经被撕开了一个缺口,方贵大笑声中,身如流星,倾刻间便在半空里一转,借着风势在空中踏步,仗剑赶到了寒山宗宋缺身前,一剑斩落。

“万里青霜!”

见他来势凶猛,宋缺也是吓了一跳,口中大叫着,急忙摧动青面神魔向前抓了过来,如今他已将门中秘法施展到了极点,青面魔相掠过之处,大地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青霜,青面魔相的胳膊,也在这时候被青霜包裹,硬生生抬了起来,将方贵的一剑接了下来。

当!

一声巨响,周围搅得狂风飞卷,青霜扑簌簌洒落。

“你居然接下了我一剑?”

方贵脸色似乎也有些意外,诧异的开口。

宋缺硬接了这一剑,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听了方贵的话,还是冷声一笑,便要开口。

但方贵接着便是再次提剑:“你再接我二十剑试试!”

“啥?”

宋缺脸色顿时大变,还未反应过来,那无尽剑光便已倾落而下。

唰唰唰!

浮屠剑剑落如雨,每一剑都强横至极,宋缺咬紧了牙关,摧动青面魔相直迎了上去。

第二剑时,接下了……

第三剑时,那青面魔相的胳膊便已经在发颤……

第四剑时,青面魔相已有崩溃之相……

然后第五六七**……

一个眨眼间,那青面魔相直接被剁成了饺子馅了,宋缺这时候更是被震得浑身灵息都已彻底失控,脸色苍白,双腿战战,不等到方贵斩到第十剑,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吾等为三门领首,小鬼何敢欺人至此?”

眼见得宋缺遇险,刚刚被击退的陆真瓶与凌花甲也都是大吃了一惊,不顾一切向前冲了过来,一个咬紧牙关,将周围灵息提升,银铃呼啸,照着方贵后背打去,一个拼命摧动了火行珠,霎那间火海滔天,一浪接着一浪的向着方贵拍打了过来,其势凶猛无匹!

“哈哈……”

而迎着背后这两人的攻势,方贵忽然放声大笑,抬手间便是一道大雷鞭术打了出去,将在他剑下苦苦支撑,眼看着便要丧命的宋缺缠住,然后抖手扔向了身后的陆真瓶与凌花甲两个,他们两人毕竟不想伤了宋缺的性命,顿时脸色大变,同时攻势急收,准备变招。

但也就在此时,方贵已赫然转身,轰隆一剑直劈了下去。

难得他们三人这时凑到了一起,方贵这一剑也是前所未有的暴烈,不但剑道施展到了淋漓尽致,一身灵息也前所未有的雄浑,眼见得他手中黑石剑上,居然有道道凝炼至极的剑气升腾起来,仿佛一道黑夜化作的匹练一般,瞬间从左至右,斩到了那三人身前……

“哗!”

陆真瓶与凌花甲,乃至于身受重伤的宋缺,都已拼命施展法术抵挡。

但这狂暴至极的一剑,却摧枯拉朽般斩了过来。

当啷!

陆真瓶三颗银铃,尽皆被斩成了两半,无尽剑气冲到了她身前,如同断线风筝,而在她身边,凌花甲借着火行珠在身前挡得一挡,却也被剑气余波扫中,整个人都飞到了半空,噗的一声口吐鲜血,至于本就伤势极重的宋缺,这时候更是直接一掠数丈,动静都没了。

“欺人太甚?”

而斩出了这一剑的方贵,则是凶风无两,大步向前逼了过来,周身血气弥漫,仍是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厉声大喝:“欺负的就是你们仙门领首,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你帮吧

“他……居然一人战败了三位领首?”

火云阵内,方贵一剑击飞三位仙门领首弟子的一幕,不知吓坏了多少仙门弟子。

从三位领首入阵,再到玲珑宗领首陆真瓶直将方贵逼到绝境,再到方贵忽然拔剑而起,出其不意伤了陆真瓶,再到陆真瓶、宋缺、凌花甲三人的联手合围,对着方贵步步紧逼,最后方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悍,一人战败了三位领首弟子,其实只过了极短的时间。

而这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却让四大仙门弟子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三大仙门的领首弟子,他们怎么可能联手还拿不下那太白宗的小鬼?

“杀!进去杀了他!”

而这惊骇之余,三大仙门弟子则是飞快的反应了过来,眼见得那小鬼还正提了剑,四处追杀自家的领首弟子,他们也立时意识到这不是发呆的时候,急急忙忙冲了上来。

刚才有火云大阵笼罩了那一方地眼,三大仙门领首,那是因为暗中拿到了凌花甲给出来的火云大阵阵图,推敲过后,知道了如何闯进阵中去的方法,其他的弟子没有拿到阵图,自然不知,而那三位领首弟子,也没想过自己三人还拿不下方贵,因此没有想到要召集其他同门进来,这些人自然就乐得老实留在法阵外面,盯着太白宗弟子的一举一动了。

但到了此时,他们却呆不住了。

再呆下去,三位领首弟子,怕是性命难保了。

“唰唰唰!”

倾刻之间,人影纷动,各门之中,皆有核心弟子向火云大阵冲了过去。

“随我们走!”

玲珑、缺月、寒山三宗的弟子,虽然冲了上来,但急切间却也根本入不得大阵,倒是火云宗弟子,好歹对火云大阵比较了解,立时大声呼喊了起来,冲在了前面破阵直入,招呼着别人跟着他们进去,一大群人左穿右折,很快便通过了诸道阵门,冲进了火云大阵里面。

“这……”

迎头撞见的,却是张无常与婴啼两个。

本来他们还在分别缠着凌花甲与宋缺,但刚才方贵忽然大发神威,一人斗起了三位领首,他们两个倒是闲了下来,如今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帮忙,就看到了一大片弟子冲了进了火云阵,然后一人一蛇就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做下了决定,转头跑,这个忙是不肯帮了。

这时候冲进来的,基本上都是四大仙门的核心弟子,足有十几人之多。

落进那么多人的手里,会被打死的!

“杀!”

四大仙门弟子冲了进来,却也无人理会这俩货,他们是奔着方贵来的,一入得阵中,立时便纷纷从四面八方冲了上去,各种法术与符篆,如下雨一般落向了方贵。

“嗯?”

方贵正在追杀着玲珑宗的陆真瓶,忽然一回头看到一大片人杀气腾腾的向自己冲了过来,却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溜,却又转念一想:“我正装着大爷呐……”

既然在装大爷,那怎么能在这时候跑?

反而猛一转身,向着那些四大仙门弟子冲了过来,厉喝道:“一起来吧!”

“咦?”

“这么狂?”

四大仙门弟子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冲进来,那小鬼居然不怕,还迎了上来。

一时倒是微怔,但旋及便是群情激愤:“打死他!”

“哗!”

左首边是包括了项鬼王在内的四位缺月宗弟子,他们同时暴喝,挥舞魔刀斩了过来,一时间漫天遍地,都是腾腾跳动的魔焰与森然刀气,四道刀气合在了一起,那力量却是难以形容的可怕,无论是五大仙门哪一门的领首,恐怕都不可能一刀斩出这样的刀气。

而右边,则是一拥而上了五六位寒山宗的弟子,他们同时大喝,以手抵地,法力狂涌之间,地面之上有一层厚厚的青霜凝结了出来,明明是冰霜,这时候却像是灵动至极的潮水,沿着地面不停向前蔓延,霎那间周围十几丈方圆之内皆是青霜,竟无立足之地。

“小鬼,受死!”

而紧接着,却是半空里一声大喝,那是火云宗弟子冲到了半空之中,同时施展火法,片片火意凝结成了一片火云,自半空之中向着方贵当头罩了过来,其势铺天盖地。

“我去,太吓人了……”

方贵也没想到四大仙门弟子群情激愤之下,势头如此之猛,倒拖了黑石剑就跑。

“别让他跑了……”

背后一群玲珑宗女弟子娇声大喝,祭起银铃,追杀了上来。

“他们太过分了,当我太白宗无人不成?”

而眼见得四大仙门弟子忽然纷纷出手,远远一侧的太白宗弟子顿时群情激愤。

之前他们看到了方贵一人被三大仙门领首围攻,便已忧心不已,这与他们和方贵的交情深浅没关系,毕竟他们都是同门,三大仙门领首围攻方贵,他们心里便也觉得不公,而在那时候,李还真一直没有下令,更没有出手,已经让这些太白宗弟子憋了一肚子火了。

再之后,他们忽然看到方贵大发神威,居然一人败了三大仙领首,心情瞬间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一时惊为天人,也觉与有荣焉,只是这心情还没出现多久,便看到了四大仙门弟子冲进了火云阵中去围攻方贵的一幕,内心里的最后一分耐心,终于是被消耗干净了。

“看样子,不能再旁观了……”

而在这时,李还真看得局势清楚,也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决定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忽然又憋了回去。

因为在这时候,根本没等到他下令,人群里忽然有个叫作钱无两的弟子,忽然便狠狠斩出了一剑,劈向了身前仍阻着他们去路的四大仙门弟子,这一道剑光,却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反应,几乎所有太白宗弟子,都下意识的拔剑而出,纷纷向前斩了过去。

“哗啦”一声,外面动乱纷起。

四大仙门弟子中的核心弟子,这时候都冲进了火云阵去围杀方贵,但留在外面盯着太白宗的普通弟子,也至少还有三十人左右,一见太白宗出手,他们也立时紧张了起来,纷纷祭起刀剑法器拼杀,一来二去,外面这场大战,立时就成为了一场难分敌我的混战。

这个过程,来得极为突兀,又极为自然。

李还真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有来得及下什么命令。

不过他也知晓事态严重,强行压下了一口气,没有表现不满,而是身形猛得窜了出去。

……

……

“同门们终于出手了……”

而在此时的火云大阵之中,张无常看到了外面的骚乱,顿时激动了起来,也不知怎的,他一直跟着方贵在这秘境里跑来跑去,虽然没有吃什么大亏,但一颗心却紧紧的吊着,而今,终于看到了太白宗弟子出手,心里居然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泪都快流了下来。

“既然已经乱了,那就乱到底吧!”

一转头看到方贵正在被一大群仙门弟子追杀,他也狠狠一咬牙,挥舞了一道阵旗。

那是火云大阵的中枢阵旗。

随着他这阵旗摇摆,整座大阵都轰然作响,火云向四面八方散去。

之前他与方贵抢了这道阵旗,是因为想借这大阵御敌,但结果他与方贵两个,对法阵的研究都不怎么深,而先有三大仙门领首,后有四大仙门核心弟子,纷纷冲进了大阵,这大阵倒是成了鸡肋一般,于是他也索性直接散去了大阵,直接使得两片战场成了一片。

“杀……”

如此一来更为混乱,五大仙门所有的弟子都刀来剑往,战成了一团。

“将太白宗弟子拦在外面,先杀鬼影子方贵!”

而四大仙门弟子之中,自然也不乏有识之辈,他们一见外面乱将了起来,便知道太白宗弟子已出手,纷纷开口大喝,不想让太白宗弟子冲进战场核心来,免得救走了方贵。

“是玉面小郎君!”

听得这话,混乱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声不满的大叫。

“在那里……”

一群人立时大喊,向着那声音传出之处冲了过去。

“妈耶……”

方贵吓了一跳,不敢再喊,转头继续往人群里钻了进去。

“堵住他……”

“哪里逃……”

四大仙门弟子拼命赶了上来,前堵后追,四面八方都是人影。

眼见得前后都是人,乱成了一团,方贵心间微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杀……”

而四大仙门弟子哪里管他想什么,厉声大喝里,便要围上来动手。

“方贵师弟,我来助你……”

但也就在这一刻,忽然一声清啸,而后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人还未至,便已周围剑气大涨,凌空划了一个圈,将四大仙门拥了上来的弟子逼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而那道身影,则落在了方贵身边,一脸傲意,正是李还真。

“你来帮我了?”

方贵都有些意外,向李还真看了一眼。

李还真点了点头,傲然道:“纵是四大仙门高手齐出,我们……”

话还没说完,方贵忽然笑道:“那你帮吧!”

说着话时,已急急手捏法诀,施展了隐身术,周围顿时有一片阴影笼罩了过来,他整个人化作了淡淡的影子,“嗖”的一声,便已趁乱冲进了周围的人群里,向外溜了过去。

四大仙门弟子包围之间,则只剩了李还真一个,呆呆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百八十章 一剑定乾坤

“杀”

四大仙门弟子愤声怒吼着向前冲了上来,只是这么一来,受到了这些攻势的却只剩了李还真自己了,他在这时候,根本作不出什么反应,只能咬紧了牙关抵住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势,而周围人一见他冲了进来,还出手抵挡,便也立时将他当作了方贵的帮手,怒不可遏的冲势一波接着一波,一片混乱之中,甚至没人注意到方贵已经溜向了哪里

“那个可恶的小鬼”

而李还真在这时候,则是愤怒到了极点。

自己本来是看那小鬼被四大仙门弟子围住,不忍心看他被众人打死,这才冲了进来帮手的,谁能想到那小鬼反倒施展法术逃了,只将自己留在了这群疯狂的弟子中间?

这如何能忍受,你不感激我就罢了,居然还要坑我?

这时候他对方贵的痛恨,甚至还超过了四大仙门,只是面对着四大仙门无数核心弟子的狂攻,他也只能先拼命守住再说,想要重新脱围出去都难了,一边急急运转了火元功法,将周围近了身的四大仙门弟子逼开,一边趁机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心下已是大惊。

这一场大战,终于还是来了!

如今,火云大阵已被撤走,于是内外两片战场混在了一起,远远看了过去,便只见四大仙门弟子都已疯狂的向太白宗弟子展开了攻势,自己且不用说,起码有不下于十个核心弟子围在了身边,而更外围,其他太白宗弟子也已陷入了四大仙门弟子的重重包围之中!

太可怕了,最绝望的场面便是如此!

太白宗弟子本就人少,四大仙门弟子加起来起码是他们的四倍。

而前后经得这几番大战,双方也各有损伤,四大仙门弟子被方贵一个人坑杀了不下二十个,在攻打太白宗四方虚门阵时,也伤亡了七八人,如今还能够出手的,还有五十人左右,可是太白宗弟子之前守四方虚门阵时,伤亡更重,能够动手的,也不过十人而已。

而在这五十人左右里,李还真自己牵住了十位左右的四大仙门核心弟子,但外面的四大仙门弟子,还有四十多个啊,这时候大战一起,每一位太白宗弟子,都要同时对付三四个!

这可怎么斗?

人数相差,太悬殊了。

在秘境边缘时,他们还有大阵可以倚仗,但如今可是全凭自己在拼命啊!

李还真一颗心都要凉了下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是在正面战场上对抗四大仙门,太白宗一定没有胜算,所以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但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却还是落入了这正面对抗的结果之中!

如此一想,对方贵的痛恨便更暴涨了起来。

都是这个小鬼啊,耍小聪明异想天开,最终把太白宗逼入了绝路

他自己倒是出尽了风头,先杀缺月宗领首屈真幻,又一人击败三大仙领首,还在太白宗被四大仙门压制之时,悄悄潜入秘境治好了一身暗伤,现在很多太白宗弟子的心目之中,他大概已经是个英雄人物了吧,所以一看他被人围攻,太白宗同门们便皆出了手

但实际上呢,他是闯下了大祸,而且还要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

“嗯?”

因着对方贵的痛恨,李还真甚至心里都没了什么战意,对于如今围着自己的四大仙门核心弟子,更是不敢下杀手,怕到最后杀红了眼,更是没有了与之和谈的机会,而周围围攻着他的人里,有人发现方贵已经失去了踪影,便也舍了他去别处追寻,他更是没有阻拦。

在这时候,他巴不得多一些人离开自己,跑去追杀方贵。

不过,也就在他心里这不满与痛恨达到了极点之时,无意中向外一看,忽然怔住了

如今的外围,太白宗弟子自然是艰难至极。

每个人都几乎同时面对着三四人的围攻,倾刻间便已落入了下风,眼看着大势已去,很快便要落败,却冷不妨忽有一道身影,诡异而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师弟师妹们别怕,玉面小郎君方贵师兄来啦”

一声大叫响彻在半空之中,有两个正拼命向着一位太白宗弟子下杀手的寒山宗弟子,瞬间便被一道剑气扫中,身形如破布袋一般跌飞了出去,再下一刻,方贵身形落在了太白宗弟子身前,手中黑石剑飞快舞起,道道乌光纵横,很快便帮着这位太白宗弟子扫清了对手。

“他居然在这里?”

“杀了他!”

周围的四大仙门弟子都不知道方贵是何时跑了出来的,这时候也皆是大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有人大喊了起来,争相抛下自己的对手,向着方贵杀将了过来,法器在空中乱飞。

无论方贵出现在了哪里,四大仙门弟子想杀他的心是不变的。

“想杀我?”

方贵迎着这疯狂的攻势,心下却丝毫不惧,大笑声中,急急捏起了法印。

“嗖”

他再次施展了隐身术,身形被一道影子遮住,便是平时,想要发现他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如今的混乱局势之中,飞快冲进了人群之中,仗着自己身法灵活,飞快的在战场中穿插起来,身形所过之处,一个接着一个的四大仙门弟子,高高飞起,断胳膊断腿。

太白宗弟子本来就已经被四大仙门弟子冲散,各自受困于一域,被四大仙门弟子围着冲杀,不知有多少人陷入了险境,但如今方贵出手,却立时改变了许多凶险的局势。

有五个四大仙门弟子困住了两位太白宗弟子,正要竭力将他们两个斩杀,方贵便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一道火鸟术飞出,冲散了他们阵型,再紧跟着仗剑冲了上去,手起剑落,乌光纵横,那五人很快便死的死,伤得伤,两位太白宗弟子顿时脱围而出。

有三个四大仙门弟子在追杀一位负了伤的太白宗弟子,迎面便是一片亮晶晶的冰箭向着他们面门打了过来,这三人一个不防,便被冻成了冰雕,那被追杀的太白宗弟子大喜过望,立时调头向着这三个四大仙门弟子冲了过来,一剑一个,收起残局比割草还要容易!

能够一剑击败三大仙门领首的方贵,这时候的实力委实比这些普通的仙门弟子强了太多,他身形所过之处,无人是他对手,而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是堂堂正正冲了过来的,而是借了隐身术偷偷摸摸的四下里偷袭,在这情况下,谁能经得起他这一剑?

一片一片的四大仙门弟子,实在是伤亡的太快了,人数急剧下降!

“集中力量,围住他,杀了他”

有四大仙门弟子发现了这个情况,拼命大叫着,想集中力量困杀方贵,起码拖住他,但这时候的方贵,本就剑道可怖,又法术精通,更关键的是,这厮根本不与他们正面对抗,仗着自己的速度惊人,哪里混乱便往哪里钻,他们又怎么可能追得上他?

于是,外围这片战场,很快便出现了逆转!

本是被数倍于自己的对手围攻,左支右拙的太白宗弟子便如滚雪球也似的一点点夺回了优势,每有太白宗弟子被人围攻,或处于下风,方贵便溜了过去一阵风雨雷电,离开时倒躺倒了一片的人了,脱围出来的太白宗弟子再去帮助其他的同门,优势便更明显!

于是,随着方贵在场间游走了一圈,太白宗弟子已占了完全的上风,势头凶猛的在整片战场中冲杀着,倒是四大仙门弟子愈战愈是胆怯,不仅因为人数越来越少,开始被悍勇的太白宗弟子全面压制,更有人被神出鬼没的方贵吓破了胆,没了继续斗下去的勇气

“他居然凭着一人一剑,改变了整个战场的局势?”

而之前,在地眼附近被四大仙门核心弟子们围攻的李还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忍不住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局面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绝望,反而有了很大的胜算,眼见得如今的外围战场,太白宗弟子已抢占了绝对的优势,即将大获全胜

那么,自己只要再撑些时候,太白宗岂不稳操胜劵?

“不好了,再不杀那小鬼,恐怕我们四大仙门”

而在此时,李还真发现了外面的变化,这些围攻着他的四大仙门核心弟子自然也不会没有留意到,事实上,早在方贵溜到了外面,借着法术隐身,冲进了战场之中大杀四方时,他们便已留意到,也不知有多少人又惊又怒,急切间甩脱了李还真,赶出去围杀方贵。

在此之前,面对这个情况,李还真绝对不会去阻止,所以一开始围攻他的十三人里,已前后有四人都赶了过去,只可惜在那样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这四人也不起什么作用。

这些核心弟子的实力,当然远比普通弟子要强,但比起方贵,还差了不少,前后四人冲进了那片战场,结果却连个方贵的影子也没摸着,反而被太白宗弟子困了起来。

实力又强,又精湛法术的方贵,躲在了乱局之中,根本就是无解!

“哈哈,四大仙门欺我太白宗,可曾想到有今日?”

而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李还真,自然也立时知道了该怎么去做。

见有人仍然想要舍了他去追杀方贵,他则忽然朗声大笑,笑声之中摧动了火元功法,身周顿时火意大涨,威慑四方,身周围着他的九位高手,一时都被他强行留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尊府血脉

“太白宗主,好算计啊……”

秘境里面的局势,眼看着便已出现了惊天的逆转,此时的魔山附近,高台之上,四大仙门宗主心里也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前后在秘境里发生的一切,使得他们如今甚至连怒气都没有多少了,惟一剩下的,便只剩了不愿去掩饰的杀意,以及内心深处的一抹无奈。

这一次,真的大势已去了!

此前缺月宗领首屈真幻被杀也好,地眼神木被砍也好,甚至是三大仙门领首被方贵一人击败也好,事情都不至于绝望,总还是有反击的机会,毕竟四大仙门联手,人多,势大,太白宗弟子再骁勇善战,若是正面对抗了起来,那么还是四大仙门占了更多的赢面!

但如今,却真个大势已去了!

谁能想到,四大仙门做了如此之多的布置,最终一切却都毁在了这么一个小鬼手里?

一人一剑,扭转战局,还真是威风八面啊……

而这,便是四大仙门宗主说太白宗主好算计的原因了。

一颗连真传都不是的暗棋,便将四大仙门大好局面打得七凌八落,不是好算计是什么?

而面对着四大仙门主的眼神,太白宗主在这时候却没有急着回答,他好像也在很认真的考虑一个问题,眼下的局面倒是对太白宗有利的,而自己之前也想过借方贵搞点事情,不过本来只是想着让方贵帮太白宗多争取点优势就罢了,可没想着一下子搞这么猛啊……

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说不是自己安排的吧,方贵是自己特意送进去的。

若说是自己安排的吧,如今秘境里发生的这一切自己都是懵的……

“太白宗还没赢呢!”

还好,不等到太白宗主回答,旁边忽有一个声音淡淡响了起来。

周围几位宗主闻言皆是一怔,同时转头,向说话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说话的,乃是玲珑宗主,她在这时候,脸色出奇的平静,没有缺月、寒山、火云三宗宗主的愤怒,反而显得有些冷漠,若真要说,冷漠之下,还藏了些担忧。

这时候,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虚空之中。

如今她也将铜镜祭了起来,看着秘境里的一处,只不过,她一直都只看着一人。

那是她们玲珑宗的领首弟子。

……

……

如今的秘境之中,李还真大发神威,忽然将围在了自己身边的四大仙门高人尽皆缠住,火意滔天,剑气逼人,便如天神下凡,以一敌九,仍不落败象,而在另一边,方贵则是率领着所有的太白宗弟子,横冲直撞,将那些负隅顽抗的四大仙门弟子都收拾了下来。

无论如何,太白宗都像是占尽了优势了。

但偏偏,在这时候,四大仙门弟子之中,还有一人,正面无表情的盘坐在了一边。

那是玲珑宗领首弟子陆真瓶。

她之前被方贵偷袭,一着不慎,受了重伤,后来与宋缺和凌花甲二人围攻方贵,再次落败,伤上加伤,而在那时候开始,她便没有再出手,而是老老实实盘坐在了一边,但她的脸上,也没有那种认输了的哀相,反而是无穷的怒意,以及一抹不顾一切的绝决……

她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了一颗遍体通红的丹药服了下去,然后便运转了灵息。

在这丹药的作用下,她的伤势飞快的复原着。

而更恐怖的是,她像是暗中做下了一个决定,双手在胸前结印,身周的灵息登时出现了变化,渐渐化作了一种古怪的青色,像是一条一条的青色小溪,绕着她的身体旋转,而且每旋转一圈,那青色灵息便显得更凝炼了一分,有若实质也似,蕴含着惊人的神威。

“唰!”

在这灵息达到了极点之时,她忽然睁开了双眼。

可以看到,她这时候两只眼睛,居然都变成了幽深的青色,瘆人至极。

也是在这时候,正一剑压制了九位四大仙门高手的李还真,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

……

“不对……”

而在此时,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看到了陆真瓶灵息的变化,也忽然间都变了脸色,火云老祖沉声道:“那个丫头修炼的不是你们玲珑宗的法门,她究竟是谁?”

凭着他们的眼力,自然可以窥见真伪,同时心里升起了无尽疑惑。

玲珑宗领首陆真瓶,在这一次秘境开启之前,本来就是一个藉藉无名之人,连火云老祖等人都没有听说过,本来他们还以为这是玲珑宗暗中培养了出来对付太白宗真传的天才,便也没有在意,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在做,玲珑宗最多就是藏得深了些罢了。

可是随着秘境里面事态进展,他们心里便已生出了些疑问。

因为那位玲珑宗领首,无论是实力,还是性情,心志,都隐隐超过了他们几大仙门的领首,就算是那位太白宗真传,在与这位陆姓女娃交手的时候,都前后吃了数次大亏。

这就使得他们有些难以理解了,玲珑宗哪里来的本事,可以培养出这等弟子?

到这时候,还只是猜测,但在如今,看到了那陆姓女娃的一身灵息大变,他们便都忽然意识到真正问题所在了,那陆姓女娃修炼的,根本就不是玲珑宗传承,她只是一开始便以秘法藏起了自己的真正传承而已,直到这时候,她大败亏输,才一怒之下,解开了封印。

若不是玲珑宗的人,那么她是谁?

……

……

“她是我的女儿!”

玲珑宗主迎着四大仙门宗主不解的眼神,淡淡开口说道。

“你女儿?”

其他几位仙门宗主听了这个回答,全然没有半分被解开疑惑的感觉。

缺月宗主听了这个答案,是直接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但大多数人却是在想,是你女儿又怎么了,五大仙门宗主,都有子孙后代在自家仙门里修行,虽然也都不少出类拔萃的,但也没有厉害到像这个陆姓女娃一样的吧,这个答案能解释什么?

一片古怪的眼神里,玲珑宗主柳姬,微微低垂了双目,没有作声。

也就在这时候,太白宗主忽然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其他几大仙门宗主瞬间反应了过来,或许,主要问题在这里?

玲珑宗主柳姬,乃是他们那一代人里的楚国第一美人,妩媚动人,惊艳绝代,但为人也是眼高于顶,向来看不上周围的凡夫俗子,如今的寒山宗宋家二爷,火云宗的大长老,甚至如今就在旁边坐着的缺月宗主,都曾经心仪于她,但却连这位大美人儿的一个好眼色都没得着过,也惟有太白宗那个使剑的人,曾经被她夸过一二,只是双方毕竟血仇太深……

所以,众所周知,玲珑宗主柳姬是从未嫁过人的。

既未嫁人,又怎么生了个女儿?

所以说,太白宗主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陆真瓶的父亲是谁?

“他很丑!”

玲珑宗主柳姬望着秘境里面的陆真瓶,眼里并无一位母亲该有的慈爱之意,更多的倒是些厌恶与恐惧,过了一会,才淡淡开口道:“从我这女儿身上,你们也该看出来了,我本是楚国第一美人,到现在都是,若不是她父亲太丑,我生的女儿,怎会如此平庸?”

这个问题,像是完全没有回答陆真瓶父亲的身份问题。

但四大仙门宗主,在这时候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之间便都沉默了下去。

最后,还是太白宗主说了出来:“所以,她的父亲是尊府里的人?”

“尊府?”

一听得这两个字,周围三位仙门宗主忽然都变了脸色。

仿佛这两个字拥有着魔力一般,使得他们的神情变幻莫测,依次出现了诸如惊恐、忌惮、恐惧、愤恨,以及某种无法掩饰的羡慕等等,周围的气氛,更像是忽然落放了冰窑里。

太白宗主还是胆子大,直接便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另外三位仙门宗主,其实听了玲珑宗主的话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们与这位玲珑宗主打交道百余年了,实在太过了解她的性子,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对楚国这几百年来出现的俊秀人物向来瞧不上眼,总觉得将来能成为自己道侣的,起码也该是个温柔体贴,位高身贵,俊美不凡,天下无敌,简而言之,天神下凡也似的完美人儿……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轻易委身于一个在她看来长的很丑的男子?

这般猜想了起来,便不难找到真相了。

整个安州,或说北域十九州,有谁能有这样的本领与手段?

具体是谁不知道,但这个人,一定是来自尊府!

惟有尊府的人,是玲珑宗主抗衡不了的,也惟有尊府的人,会使得玲珑宗主为他生下了孩子,而且还可以封锁一切的消息,使得楚国修行界里,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来!

更重要的,是惟有尊府的血脉,才能生出陆真瓶那等可怖的天资!

“所以……”

在一片压抑的寂静里,缺月宗主胡大风忽然怪目一翻,恨恨的看向了玲珑宗主,讥嘲道:“当年你不只一次的说,无论怎样,都会找一个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男儿才肯托付此生,若非如此,便是死了也不愿将就,但你挑来挑去,最终却还是被尊府的人给得了手?”

玲珑宗主眼神异常淡漠的看了缺月宗主一眼,淡淡回答:“是呀!”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让开,或是死

“你……你个水性杨花的贱……”

缺月宗主听着玲珑宗主那淡淡的回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愤然大叫了起来,双眼似要喷出火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有无着无尽的愤怒与憋屈,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而玲珑宗主却只是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水性杨花的贱人是么?还是你想说我是人尽可夫的荡·妇·***?贪慕权势的无耻女人?胡大风,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好了,想骂什么就痛痛快快的骂,我确实被那个人得了手,确实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又怎样呢?”

“你……”

缺月宗主愤然戟指,话都说不出来,手掌却颤抖个不停。

“胡道友,你太不懂女人心思了!”

也就在此时,太白宗主终于看不下去了,淡淡开口说了一句。

缺月宗主听着太白宗主插话,立时便要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但眼角却忽然瞥见玲珑宗主在听了太白宗主的话后,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黯然神伤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仍然让他心里一沉,指责的话没有说出来,反而又立时转头看向了玲珑宗主。

太白宗主低叹了一声,向玲珑宗主道:“既然是尊府的血脉,为何却留在了玲珑宗?”

玲珑宗主柳姬面无表情,过了一会,才道:“我是玲珑宗出身的女子,而我们玲珑宗又是出了名的不正经,哪里有资格嫁入尊府?呵呵,连个姬妾的名份也是拿不到的,我生的女儿,自然也没资格去做人家的女儿,便是养在了尊府,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的身份罢了!”

听她说着这些话,缺月宗主的脸色,又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有羞侮,有痛恨,也有些不忍。

玲珑宗主柳姬面无表情,双眼也不看人,只是盯着虚无的某处,淡淡道:“他对这个女儿还算是有几分喜欢,不仅接去尊府养了几年,还传授了她一些尊府血脉的秘法,只不过,这丫头毕竟没有名份,留在尊府也没有什么好前程,所以才送回了我们玲珑宗来寻找出路,我玲珑宗,又哪能供奉得起这等尊贵人儿?惟有秘境里面,才能让她得些好处了!”

“无名无份,还要受尽羞侮,分明是自己养的女儿,却要当成什么大人物供着,这可是堂堂玲珑女仙,曾经眼高于顶的楚国第一美人啊,何时成了这等没有骨气的……”

缺月宗主压不住心里的怒意,忍不住便又要出言讥讽。

但一直面无表情,像是在叙说一件小事的玲珑宗主,忽然又生出了一番怒意,冷冷瞥了缺月宗主一眼,笑道:“不仅给人生了女儿,还要将女儿当主子供着,所以你们觉得我和你们眼中的玲珑女仙不一样是么?呵呵,那我倒想问,你们又好到了哪里去?”

她这时候,满面都是讥嘲之意,冷笑道:“火云宗老祖宗借着那一道祖传的灵脉,花尽心血祭炼出来的火行珠,一年才能有几颗?结果呢,还不是大部分都献给了尊府?至于寒山宗,呵呵,谁不知道你们就是尊府的一条狗,主人指向了哪里,你们便咬向哪里,更可怜的是,你们还只是一条不得宠的狗,咬人的时候冲在前面,分骨头的时候可没你们的事啦……”

一句话说了出来,火云宗与寒山宗两位宗主,脸色同时变得异常难看。

但出奇的,他们居然都没有反驳。

“就算是太白宗,你们师兄弟两个的骄傲狂妄之名震动偌大安州,可是……”

而玲珑宗主说了起来,眼神已经淡淡的看向了太白宗主,满满都是鄙夷之色:“你们花尽心血培养了出来的真传弟子,被尊府召了过去当牛马使唤,你们可曾说过什么?”

太白宗主忽然变得沉默了下来,但也没有露出任何反应。

而被玲珑宗主提到了名字的火云与寒山两位宗主,更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像没听到。

只有缺月宗主额头青筋毕露,声嘶力竭道:“尊府自从降临了北域,便定下了这无尽的规矩,我们想要求得一席安稳之地,自然要守尊府的规矩,但这也不代表你要……”

“不代表我要拿身子去侍奉人?”

玲珑宗主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了缺月宗主的眼神有些柔和,道:“胡大风,当年你天天赖在我们玲珑宗不走,总是跟我说什么此刀愿意一生护我的话,我瞧你不解风情,实在懒得搭理你,不过如今我倒不是不能给你个机会,我被人欺负了,你拿那把刀去把那个人杀了吧,我答应你啦,只要你能提那人的脑袋过来当聘礼,我就嫁给你可好?”

“我……”

这一番话说的缺月宗主整个人都懵在了当场,手掌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他喉结滚动,似乎有无尽的话要说,但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冷汗如雨。

“呵呵,到了这时候,柳道友便不要说笑话了,这把魔刀如今毕竟是缺月宗之主,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缺月宗上下千余门人的性命考虑,这些话传出去,会要人命的!”

在这时候,倒是太白宗主看出了缺月宗主的窘迫,笑着说了一句。

这一番话说的缺月宗主倒是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只是不敢再看玲珑宗的眼睛。

“楚国还真是一个爷们都没有啊……”

玲珑宗主淡淡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太白宗主,脸色变得有些无所谓,道:“老太白,我不是在说笑话,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我这个女儿,虽然没有名份,但毕竟是尊府的血脉,所以她这一次过来,必然是要胜的,从她决定要进入秘境开始,你们太白宗便已经输定了,我不知那个人传了她多少尊府的秘法,但想必不是四大仙门可以抗衡的!”

说到了这里,她轻轻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太白宗主,道:“当然,你也最好希望她能赢,否则的话,万一她有个什么闪失,那连我都不知道她父亲会做出什么来啊……”

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在这时候忽然都向太白宗主看了过来。

太白宗主在这时候,脸色倒是显得非常从容,只是轻轻笑了笑。

……

……

“哈哈,法术最大的用处,果然还是坑人……”

而在这时候,秘境之中的战场也已接近了尾声,方贵已经率领着太白宗弟子,滚起了一个巨大的雪球,于整片战场之上冲杀,四大仙门四十多位弟子,怕是无一弱者,但在方贵刚才一阵游走加偷袭之下,如今却早已溃不成军,很快便被太白宗弟子分别击垮。

眼见得遍目所及,四大仙门弟子一片重伤,再无一个站着的身影,方贵也是心情大悦,立刻便挥舞起了黑石剑,率人向着火云大阵的方向冲了过去,声势之盛无人堪挡。

在这时候,火云阵中,李还真还在与九位核心弟子缠斗于一处。

而这九个人,便是如今四大仙门最后力量。

在这时,李还真仅凭一人之力,便可以于这九人的围攻之下支撑许久而不落败,再加上了方贵率领了十几位太白宗弟子强压了上来,整个局势,又哪还有半点悬念?

“四大仙门弟子,要么认输,要么死……”

不仅是方贵,就连一众太白宗弟子,这时候都已怒吼连连,盛气凌人。

可眼看着他们便要冲向了火云大阵支援,却忽然间异变陡生,正在与九位四大仙门核心弟子斗法,而且气定神闲,风头无尽的李还真,眼见得同门冲过来了,反而像是忽然恐慌了起来,“唰”的一声,他忽然拼命扫出了一剑,然后极力从包围圈中抽身而出。

这一举动如此突兀与急迫,甚至险些使得他被对手的兵器扫中。

退出了战圈之后,他又踉跄后退了几步,才死死向前看去,盯住了某一个人。

“不对……”

一见李还真如此紧张,正兴高采烈带了人过来的方贵,也急忙举手,止住了身边同门。

“你们太白宗的人,还真是讨厌啊……”

火云阵内,正围攻着李还真的那九位四大仙门核心弟子也大感意外,正考虑着要不要赶上前来继续追杀的时候,便忽然听到了他们身后响起的一个声音,然后,这九个人同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身形下意识的僵住,纷纷转头向后看了过去,表情变得十分惊疑。

“陆师姐,你……”

先说话的是玲珑宗弟子云女霄,她脸色十分的惊喜。

此时的火云阵深处,已经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正是刚才便已身受重伤领首陆真瓶,她前后两次受到重创,本该是三位领首里面,受伤最重之人,但在这时候,偏偏只有她重新站了起来,而且一身伤势都仿佛消失了,只是脸色阴沉依旧,身周缠绕着某种古怪的青气。

这种青气的缠绕,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古怪了起来,周围的虚空都受到了影响,扭曲成了波纹一样的形状,轻轻一步踏出,落足之处的地面,便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

“你……”

迎着他的目光,李还真仿佛被她的一身气机所慑,说话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陆真瓶慢慢向前走来,淡淡道:“让开,或是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己承担

“奶奶个腿,这丑婆娘手下败将,说话还这么冲?”

方贵刚冲到了火云大阵旁边,便看到了陆真瓶起身的一幕,心里也微微一怔。

他从一开始,便感觉到这个陆真瓶与其他的仙门弟子不一样,有些难以对付,所以先一剑将她斩成了重伤,虽然后来被人一拥而上,总是没能斩杀了她,料想以她伤势之重,也该再无一战之力了,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压下了伤势,还站了起来,口出狂言。

心里顿时有些不以为然,就算伤好了又怎么样,四大仙门弟子已经死的死,伤得伤,看起来再无与太白宗抗衡之力,这个丑婆娘哪里来的胆量,倒在这时候装起了大头蒜?

“不要乱说话!”

也就在方贵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李还真忽然脸色大变,转身狠狠训斥了方贵一句,然后他便又急急转过了身,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看着陆真瓶,倒不是看她这个人,而是看着她周身的灵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虽还不敢确定,但已显得满面惊惧。

“陆……陆师妹……”

李还真开口,嗓子仿佛显得都有些艰涩,有些艰难的道:“你……你现在……”

他话的很慢,又或是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陆真瓶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为难,道:“李还真,你是不是太白真传?”

李还真呆了一呆,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陆真瓶淡淡道:“那也就是说你可以替太白宗做主了?”

李还真微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陆真瓶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容,道:“既然你可以为太白宗做主,那为何之前我们明明已经击掌为誓,定好了这秘境里面的资源划分,到头来你却又要反悔?”

李还真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哑口无言。

他当时定下那契约时,本来就是很有诚意的,但形势不如变化快啊,他哪里知道,自己前脚定下了契约,后脚就传来了方贵在秘境深处把所有血晶一网打尽的消息?

再到后来,方贵拿着血晶作为要胁,逼四大仙门谈判,难道自己装作看不见?

方贵一剑击败三大仙门领首,这么明显的优势,难道自己不去抓住?

就算自己不去抓住,方贵自己也能将这些事情搞定啊,自己这真传弟子,又置身何处?

李还真是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问题,但偏偏这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定下了契约,却不遵守,便是不信,表面与我们击掌为誓,却又暗中谴人进入秘境深处偷袭,便是不义,既然你太白宗不信不义,那我又何必再饶了你们的性命?”

陆真瓶说着这些话时,忽然间口气一重,双手在胸前结起了一个古怪的法印,明显与楚国五大仙门平时所施展的法印不同,带着一种莫名古怪,而又神圣隐然的意味!

随着她这一个法印结起,她身周的古怪灵息,也轰隆一声暴涨了开来,变得更为凝炼,像是漫天飞舞的彩带,无论是李还真还是周围的四大仙门核心弟子,在这时候都大吃了一惊,仿佛被那无形气机震慑,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了陆真瓶的眼神,已有些恐惧。

“陆师姐她……”

就连玲珑宗弟子云女霄,在这时都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家玲珑宗,居然有哪种秘法,可以修炼出这等可怖的灵息。

“陆师妹,你莫……莫要误会……”

而也在这时,李还真也瞬间确定了什么,脸色惊骇可怖。

他本就是世家出身,又拜了火候君这等境界高深,见多识广的大长老为师,一身见识,自然也比别人多些,若是此前他看到了陆真瓶的一身灵息,还只是猜测到了某种东西的话,那么在看到了陆真瓶捏起来的那个古怪法印之时,便一下子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在这时候,他自然心慌意乱,想要解释,但又觉得话语极为苍白。

“吱吱唔唔,不像个男人!”

幸好陆真瓶在这时候,已然不给他解释什么的机会了,气机一盛,便已大步向前走。

“陆……陆尊莫要误会,此事与我们无关……”

迎着那可怖气机,李还真终于失了神,急声大叫了起来。

“李师兄……”

而在这时候,李还真身后的太白宗弟子,则已面露难以理解之色。

陆真瓶此时自然气机惊人,让人胆骇,但在太白宗弟子看来,却也不至于让人怕成这个样子吧,毕竟这个女人不久之前,还曾经败在了方贵手底下,哪怕她现在有什么压箱底的法宝施展了出来,合着自家玉面小郎君方贵和太白宗真传之力,难道还拿不下她?

明明此时太白宗已占尽了优势,李师兄怕他个什么鬼?

“哗啦!”

也就在他们心里升起了这个疑问时,向前走出了两步的陆真瓶,已忽然间抬手劈出了一掌,她这一掌,看起来极是简单,就是单纯的抬手出掌而已,只是她一身灵息,实在太过可怖,这抬掌一挥,便可见空中一道青色的浪潮,轰隆作响,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她根本没有理会挡在了他身前,满面迟疑的李还真,或说是不在乎。

无论李还真让还是不让,她都要出手,更不在意多一个或是少一个对手。

而李还真迎着这一掌,心里的惊惧与纠结,也终于达到了极点,甚至连手掌都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让开的后果,可是在这时候,被心里猜到的那个可能吓的无法自已的他,还是在那一掌的力量达到了自己身前时,下意识的飞身而退,急急让开在了一边。

“大胆!”

而他这一让,那一掌的力量便直接横推向了他身后的太白宗弟子,如今尚未反应过来的太白宗弟子们皆又惊又怒,不知多少人厉声大喝,同时向前踏步,挥掌击来。

他们连手攻出,这力量可比那一掌壮观多了。

“不要出手……”

但一眼看到了众太白宗弟子联手打出的一幕,李还真惊的瞳孔都紧紧缩了起来,身形刚刚掠开,便又忽然间折转了回来,斜斜一掌打出,这一掌运转了真正的火元功法,随着掌力推出,道道惊人的烈焰凭空而起,斜斜一撞,便将一众太白宗弟子的掌力引向了一边。

恰逢陆真瓶这一掌击来,三种力量撞在了一处,倒是凭空爆散了开来,没有伤到任何人。

一众太白宗弟子又惊又不解,纷纷开口大喝:“李师兄,你为什么……”

“吾乃太白真传,尔等皆须听我号令,后退!”

李还真在这时候,满面皆是无法形容的惊恐,压低了声音道:“她……是尊府的人!”

“尊府……”

一听得这两个字,太白宗弟子里,明显出现了两种变化。

一种是震惊,像是直接被吓到了,难以置信的向陆真瓶看了过去,然后愈来愈惊惧。

另一种则是迷茫,虽然也听说过尊府的名字,但好像,也没什么吧……

……身为仙门低阶弟子,很多人并不晓得尊府的可怕。

“后退,都后退!”

李还真的两位心腹莫红巧与薛华,在这时候却已明白了李还真的态度,忽然用力大喝了起来,两手张开,拦着一众太白宗弟子向后退去,他们的眼神,甚至都不敢看陆真瓶!

“呵呵……”

而这时候迎面走来的陆真瓶,看都没有看其他的太白宗弟子一眼,只是直直的向着方贵走了去,声音森然:“你很不错,无论是法术还是剑道,都很不错,就算是在尊府,我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出色的同龄人,不过,你刚才毕竟是使诈,算不得真本事……”

“所以,我才不惜动用真正的秘法,试试你的斤两!”

“……”

“……”

太白宗弟子退开时,只有方贵未动,像潮水中露出的礁石,这时候便与陆真瓶正面相向。

“李师兄,我们若不出手,难由得这个女人对方贵师弟不利?”

有不少太白宗弟子在这时候脸色大变,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此时还有些不解,李还真让自己这些人退开,可是方贵呢?

能够在太白宗乌山、红叶两谷之中脱颖而出,后来更是从青溪谷那么多人里被选中,进入秘境的弟子,没有人是傻子,他们自然知道,如今太白宗的大好局面,可都是方贵一个人争取过来的,如今眼见得那个玲珑宗的怪人要向方贵出手,自己难道就不加理会?

而李还真在这么多同门的目光之下,也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了。

因为他也知道,这时候看着自己的,不只有这些同门,还有秘境之外的人。

于是他心里一番纠结,终于还是向方贵看了过去,冷声道:“方贵师弟,太白宗弟子入了秘境,便是以我为主,所有人皆须听我号令,在你搞出这些事情之前,我便已经与四大仙门领首定下了契约,你却仍要推翻了重新谈判,却又将我这仙门领首置于何地?”

这时候的方贵,脸色有些古怪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连陆真瓶,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身气机稍缓,冷笑着看向了李还真。

“秘境之内,本已局势大定,如今的事情,皆是你惹出来的!”

李还真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方贵听的,还是陆真瓶听的,他只是咬紧了牙关,缓缓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所以,惹出来的后果,便也由你自己承担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非要逼我发脾气

“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

听着李还真那一席话,不仅一众太白宗弟子发了愣,就算是方贵自己也是脸色古怪。

但在这时候,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陆真瓶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李还真,以及被李还真拦在身后,神情各异,呆呆看着自己的太白宗同门们,感觉中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忽然摇了摇头,嘻嘻一笑,道:“这话倒是不假,都是我的自己惹出来的……”

听着他这像是有些自嘲的话,太白宗弟子们一个个脸色顿时更为难看了,有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李还真的一脸凝重,以及陆真瓶身上那古怪而可怖的气机,却还是让他们都沉默了下来,周围有凉风缓缓吹过,莫名便让人觉得一颗心压抑的厉害。

“呵呵,这就是太白宗么?”

倒是陆真瓶听了这话,忽然淡淡笑了笑,像是很满意李还真的决定,又像是满满的讥嘲,然后她便抬头看向了方贵,一边向前走了过来,一边轻轻开口,道:“从小到大,我都知道要做个懂规矩的人,但你不懂,你像是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该受到教训……”

说着这些话时,她速度越来越快,一身灵机也变得越来越凝炼可怖,像是身边凝聚出了一大片惊涛骇浪,尤其是对正面面对着陆真瓶的方贵来说,简直像是乌云盖顶一般,待到她距离方贵只有两三丈时,那无尽灵息便忽然凝聚成了一只大手,狠狠的当头抓了过来。

轰!

青色大手探过了场间,忽然间便带起了无尽狂风。

一地飞砂走石,狂烈的劲风扫得周围众人皆身形后退,脸色更是大骇。

此前便死死拦住了一众太白宗弟子不让他们上前的李还真,在这时候更是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避开这个女人的正确性,甚至那些被他拦住的太白宗弟子,也有相当一部分明白了李还真不让他们出手的用意,心里有些感激了起来。

这样狂暴的灵息,谁能抵挡得住?

这样可怖的女人,又有谁敢去招惹?

“轰!”

那只青色大手落下,直将大地拍的碎石崩烈,泥沙飞溅。

所有人都脸色大惊,睁大了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一只青色大手落下之地,大地都被掏出了一个大坑,深达丈余,切面平整。

从这一个大坑,便可以看出那青色大手蕴含的神威之盛。

不过更多的目光,则是同情的看向了方贵。

在那大手抓来之际,方贵居然躲了开去,他于电光石火之间,跳到了鬼灵剑上,堪堪在这一只大手抓到了自己身上之时闪开了稍许,不过有些眼力惊人者都看了出来,他这一躲,实在险之又险,只差分毫,便会被那只大手抓在手里,落得个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这么厉害啊?”

方贵蹲在了鬼灵剑上,回头向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望着那个大坑,他也像是有些心有余悸,拍拍心口,向陆真瓶道:“这就是那个什么尊府教给你的法术?”

“是神通!”

陆真瓶冷声回答,同时身形微变,周身无尽青色灵息再度变化,忽然间就化作了数十道尖锐的青色长枪,疾风暴雨一般向着方贵刺落了过去,眼看着方贵那小小的身影,似乎便要被那青色长枪扎成刺猬,而她的声音,也在这时冷淡至极的响了起来:“凡是以尊府秘法推动的法术,皆可称之为神通,世人都说太白九剑天下无双,你倒来接我的神通试试……”

“嗤”“嗤”“嗤”“嗤”

又是一连串无比密集的闷响,方贵之前所在的地面之上,忽然间便多了无数的深坑,包括他周围那一片的岩石与怪木,尽皆被这青色长枪洞穿,毫不废力,像是豆腐一般。

“是挺厉害的啊……”

但出人意料的是,方贵居然又一次躲了过去,他借着鬼灵剑的飘乎与灵动,于刻不容发之间再次躲过了这数十道青色长枪的戟刺,只是身形已经显得颇为狼狈了,就连胳膊上的袖子,都被一道长枪擦过,撕裂了一大片,他的脸上,似乎也有着一些惊讶。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后的一片狼藉,向陆真瓶叫道:“他们怕的是你尊府的身份还是神通?”

“他们怕的是我!”

陆真瓶眼见得方贵居然又一次避开了自己的神通,脸色已是骤变,忽然间急急踏上了一步,周围灵息涌动,居然使得她身浮空,便如同筑基境界修士的凌空虚渡一般,速度快了无数,而后道道青色灵息闪动不已,化作诸般形状,刀光剑影一般向方贵杀了过来。

这时候,她也像是动了真怒,灵息闪动之间,诸般杀招尽出。

而方贵在她这疯狂的攻击之下,便已只剩了躲闪之力,谁都看出了那灵息之强,无法硬接,方贵自然也看了出来,于是他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御剑之能左右躲闪。

好在他鬼影子之名不是白叫的,一柄飞剑,硬是被他玩出了花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变化,都已快到了极致,整个人虚空都是他飞剑的影子,倾刻间不知躲过了多少杀招。

只是,看在了众人眼中,这般逃避躲闪,终究不是办法。

无人关注他这时候已经躲过了多少杀招,看到的只是他又逃得了一命,但每逃得一命,便被陆真瓶的灵息压迫的空间更少了一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直接丢了性命!

他根本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挨得一刻是一刻!

在这时候秘境内外已经无人说话了,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也不知道,在这狂暴而强横的攻袭之下,方贵是不是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

自从进入了秘境,方贵便没有被人逼到如此险境过。

而在此时的秘境之外,五大仙门宗主,这时候也都已经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们已经沉默了很久。

自从玲珑宗主柳姬说出了陆真瓶的身份之后,他们脸上便都已经没有了表情,哪怕是看到了后来李还真忽然向陆真瓶低头,与方贵划清了关系,他们也无人说话。

因为在他们看来,李还真做的无可厚非。

若是换成了自己,也不见得会比这位太白真传强多少。

甚至说,李还真表现的还很出色,他认出了陆真瓶的真实身份,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而在如今,看到了方贵被陆真瓶数招之间,便逼得只能满场狼狈逃窜,随时有可能殒命,他们还是面无表情,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一看到方贵吃瘪,还能高兴的大笑,可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就变得萧索了起来,像是一下子便对秘境里面的局势不那么关心了……

“老太白,你知道么?”

一片沉寂里,还是玲珑宗主柳姬忽然开口,她同样也是面无表情,看着太白宗主道:“倘若是我四大仙门弟子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压倒了你太白宗,治住了那个小鬼,我心情一定会非常的好,但现在,就算我这个女儿可以一剑将秘境的天给劈开,我也不会觉得开心!”

太白宗主没有说话,另外三大仙门宗主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的心情都差不多。

“喂喂……”

而在这时候,秘境里面被陆真瓶疯狂追杀的方贵,又堪堪躲过了从自己头顶之上扫过的一片青气,连头发丝都削落了几根,差一点便是少了半个脑袋的下场,他也终于有些惊恐了。

再加上,这时候的陆真瓶步步紧逼,也已经将他逼到了死角之中,眼看着逃无可逃,于是他也干脆的停了下来,向着陆真瓶连连作了几个揖,陪着笑脸道:“小仙子,你是尊府的,一听就不是一般人,而且你也确实厉害,我怕了你了,咱不打了行不行?”

这话明显就是讨饶了。

但是陆真瓶追杀了方贵半晌,一直没能真正的拿下他,这时候好容易才将他逼进了死角,怒气仍是半分未减,手底下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浑身灵息前所未有的暴涨,纤掌击出,引动无尽灵息,使得她这一掌,便如山岳般重,狠狠向着方贵镇压了过来:“你需要付出代价!”

她此前一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向方贵出手,所以此时的灵息也前所未有的暴涨。

眼见那一掌击来,灵息滚滚,连虚空都挤得出现了无尽半透明的波纹。

掌力过处,大地都像是要被刮去一层地皮!

周围无论是太白宗弟子,还是四大仙门弟子,都只觉劲风扑面,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

心下无比惊骇:“被这一击打中,那小鬼怕不是要尸骨无存?”

“汪汪……”

一片风声呼啸里响起了两声紧张的犬吠,旁边躲了许久的婴啼下意识的便想要冲上来帮忙,但却被它身后的张无常死死的扯住了尾巴,不让它冲上来送死。

“唉……”

也就在众人都避开了眼神,不忍心向这边看了过来时,一声无奈的叹息响了起来。

直面着那青色浪潮的方贵,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像是非常懊恼,然后他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暗暗咬紧了牙关,再下一刻,他也忽然间捏起了一个法印,身周灵息疯狂提升了起来。

那灵息升腾了无比之快,几乎是瞬间之间,便已将周围的无尽虚空扭曲。

“说了不打不打,你却非要……”

“……非他娘的要逼我发脾气啊!”

闷吼声中,他忽然间双腿微屈,猛得向前扑了出去,动作简单到了极点,抬手便是一拳,与陆真瓶击出的那一掌撞在了一处。

嘭!

无尽灵息碰撞,化作狂风扫落四方,一道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是陆真瓶!

第一百八十五章 高下分明

“什么?”

秘境内外,不知有多少人都是一样的动作,先是于心不忍,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就忽然瞪圆了两只眼睛,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似的,再然后就是抬手把眼睛使劲的揉,像是要把掉出来的眼珠子再安回去,然后再次瞪大了眼睛拼命的看,泥塑也似的眨也不眨,像是终于放弃了自己的眼珠子,掉出来就掉出来吧,反正看到的只剩了幻象了……

这是什么鬼?

一直被追杀的极为狼狈的方贵忽然还手,居然与陆真瓶正面一击?

然后被打飞了出去的居然是陆真瓶?

不对劲!

或说太荒唐了……

陆真瓶最为惊人的是什么,除了她那尊府的身份之外,便是她那一身以尊府秘法修炼出来的灵息,那种灵息之强横与凝炼,绝非楚国五大仙门的养息诀可以修炼成功的,而五大仙门弟子,也正是从那灵息之上,才一眼便看出了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对她愈发敬畏!

问题便在这里,陆真瓶的灵息既是以尊府秘法修成,那是何其之强,可是在她与方贵拳掌相交之时,那为何不是方贵被打成肉酱,反而是陆真瓶忽然一下子飞了出去?

须知这二人刚才可是硬碰硬,绝无半点可取巧之处啊……

难道方贵的灵息,比她的还要强?

……

……

“卧槽!”

秘境外面,刚才还都是一脸漠然,作压抑状的四大仙门宗主,忽然又变得一脸惊恐,齐唰唰的向着太白宗主看了过去,喝道:“老太白,你们太白宗何时有了这等高深的养息秘法?”

到了这时候,他们是当真有些坐不住了。

此前他们便都已经发现,那位太白九剑传人,灵息强横,实力不凡,但没有比较便没有明显的差距,那时他们还只当是方贵天赋异禀,也觉得他灵息虽强,却也不见得就到了逆天的程度,直到这时,他们看到了连陆真瓶都被一拳轰飞,才忽然意识到了某些问题。

不可能啊!

陆真瓶的灵息,毕竟是以尊府秘法成就的,里面蕴含着尊府的血脉之力。

那太白九剑传人,怎么还强过了尊府血脉?

“我也不知道啊……”

太白宗主在这时候都一脸懵,差点绷不住。

他也是早就知道方贵灵息很强,但没想到能强到这一步啊……

眼见得无数目光这时候都看到了自己脸上,他知道自己若是实话实说,肯定是没人信的,于是他也只能保持了很久的沉默,然后淡淡的笑了一笑,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这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落在了四大仙门宗主眼里,忽然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太白宗啊太白宗,这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

……

“他奶奶的丑婆娘,不教训你一次你还真要上天……”

而在秘境内外众人还是一片懵懂时,方贵已经恶狠狠冲了上去,满面凶狠。

他这时候心里也窝火的很,一见陆真瓶站了出来,而且把李还真吓成了那个鬼样子,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怎么好惹,仙门弟子里,不知道尊府厉害的有很多,但不知道尊府之名的却很少,方贵恰好是这很少人中的一部分,所以他一开始,其实是有点懵的……

尊府是啥?

看别人都这么怕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我也应该怕上一下?

于是一开始他四处躲闪,甚至还要开口讨饶,实在是不愿没事招惹了强敌。

但这个女人居然不依不饶?

那方贵心里这窝的火便一下子腾腾窜了起来了!

实在躲不过,那就揍她!

别的仙门弟子,都有些被陆真瓶那一身强横的灵息吓破了胆,可方贵还真不觉得有什么。

他平时修炼九灵正典,同样也练成了一身强横灵息,只不过九灵正典的法门高深,灵息修炼出来之后,便内蕴神威,锋芒不显,有些返璞归真之意,若不借助于武法与法术来施展,外人便很难察觉到他灵息的真正强大,只有方贵自己,是知道自己的灵息凝炼程度的。

所以,从他的眼光来看,陆真瓶的灵息,还真不怎么样……

反正已经动了手,那干脆先过把瘾再说,于是一拳抢占了先机的他,便也立时冲了上去,便要将陆真瓶制于死地,浑然不知道就刚刚打飞了陆真瓶的一幕,吓坏了多少人!

……

……

“不可能……”

“你只是一个野小子,怎么可能……”

虽然秘境内外,所有人都被方贵的强横灵息惊得呆住了,但若说心里的惊骇,自然还是陆真瓶最盛,她直到被方贵一拳击飞了出去,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或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人在空中之时,她已颤声大叫,同时双手疾抬,再强提灵息。

“我是玉面小郎君!”

她刚刚才再度提起了灵气,方贵已经正面赶了上来,抬手便是一拳,然后陆真瓶便只觉双臂剧震,她平时引以为傲的凝炼灵息,在方贵那一身狂暴灵息的冲击面前,居然像是冰雪一般消融了开去,身形还未落地,便已再度被方贵给一拳击飞了出去,全然身不由己。

两相比较,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感觉。

自己的灵息,传自尊府,有血脉之力,凶狂无尽,慑人心魄!

而方贵的灵息却是精纯至极,凝炼至极,堂堂正正,无关血脉,有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两者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

……

……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他?”

“我有尊府血脉!”

方贵如今一身灵息鼓动,几有排山倒海之势,一拳之力,更高于一拳,几乎将陆真瓶压得气也喘不过来,但也在这个过程之中,陆真瓶心里,却也暗暗生出了一种惊狂之意。

身形急急向后跌飞了出去的陆真瓶,忽然咬紧了牙关,双拳疾握之中,身形居然在半空之中拧转了回来,双脚向着身后的岩石一点,便已借势斜斜冲上半空,倒是躲过了方贵紧随而来的一拳,再之后,她身在半空,忽然之间双手法印变幻,头顶之上的青气凝聚。

那青色灵息凝聚于头顶之上,便像是一方深邃夜空。

夜空之中,则忽然出现了几颗星辰,光芒璀璨,犹如钻石,从而而落。

秘境乃是小千世界,无日无月,自也无星。

这些星光,当然也不是真的,只是随着这星光出现,陆真瓶周身力量,却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那些星光,每一缕都像是有若实质,居然带着剑光一般的锋锐,斩裂一切。 电脑端::/

“天外秘法……”

在施展出了这道法术之时,她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她知道自己施展出了这些法术,会有后患无穷。

她一开始,只以尊府秘法修炼的灵息御敌,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她的父亲暗中传授了她不少尊府的神通法术,但她毕竟没有尊府血脉的名份,所以临敌之际,不能全无顾忌的施展,以免犯了尊府的忌诲,简单来说,这些真正强大的神通法术,主要是给她保命用的。

只是,她的性子本来就狂傲,不然也不会在这区区楚国的秘境之中,只因为被方贵打伤,便不惜显露了尊府的血脉,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就算自己动用了尊府的血脉秘法,居然还是在方贵面前吃了亏,心里那愤怒与不甘的劲儿,便可想而知了,规矩都顾不上了。

只想先杀了方贵再说!

“嗯?”

方贵抬眼看到了陆真瓶头顶之上的那一片星空,也是微微一怔。

他修炼成了灵识,感应极其敏锐,如今一望那星空,便知道其中蕴含着可怖的神威。

于是他身形急掠,倾刻间便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折身之间,黑石剑便已拔在了手里,灵息加持之下,黑石剑剑气一掠数丈,犹如长河奔腾一般斩到了陆真瓶的身前。

这一次便不是要伤人了,而是要杀人!

陆真瓶经历了一个要不要展露自己的尊府血脉,又要不要施展尊府秘法的心理过程,方贵同样也经历了一个要不要向陆真瓶讨饶,以及要不要向她还手的心理过程……

如今这个心理过程走完了,反而已经动手了,那还客气什么?

弄死她!

“你敢……”

陆真瓶迎着那杀气腾腾的一剑,也是大吃了一惊,只能身形疾退。

施展法术的时间,总是要比武法更久一些的,之前方贵以法术御敌之时如此,这时候她施展了尊府的秘法也同样如此,如今她法术将成未成,方贵的剑便已经到了,她也只能先抽身而退,不然秘法威力还没发挥出来的时候,或许自己就已经被方贵一剑杀了……

“我有什么不敢?”

而方贵一见陆真瓶后退,也是立刻狠辣异常的赶了上来,剑剑不离要害。

“天啊,那……那可是尊府的人啊……”

而在这时,无论是四大仙门核心弟子还是太白宗弟子们,这时候看到了陆真瓶被方贵追赶杀的披风散发,满身鲜血崩溅的一幕,早已惊的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嘴巴都合不上。

都知道了陆真瓶是尊府来的,这小鬼居然还敢痛下杀手?

“尊府来的又怎样?”

而在众人的惊愕之中,方贵连斩七八剑,也终堪堪赶上了陆真瓶,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大意不得,否则缓得一缓,陆真瓶那一道法术便要落将了下来,于是他狠狠咬着牙,直接便运转了无穷剑势,向着陆真瓶劈落了下去,心里再无半点怯意,有的只是满满不服气。

“大爷我牛头村来的,比你又差在了哪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围攻

“唰!”

方贵欺身到了陆真瓶身前,狠狠一刀斩落,没有半分犹豫与迟疑!

但这一幕落在了秘境内外的人眼里,却一瞬间同时紧紧握起了拳头,击败了拥有尊府血脉的陆真瓶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毫不犹豫的下杀手,这小鬼真没有敬畏之心吗?

至于方贵,却毫不在意这个问题了,或说是根本就没想。

一剑落下,便毫不留情,不能给陆真瓶将那一道秘法施展完成的时间。

“大胆……”

不过也就在这时,周围忽然有人大喝声响了起来,旋及方贵身后,便有无尽刀光与法术光芒狂涌了过来,浩荡至极,碾压一切,这力量之强,便是方贵如今的修为,也根本不可能凭着肉身抵挡住,倘若他这一剑继续斩了下去,结果只能是和陆真瓶同归于尽!

“哗啦……”

于此一霎,方贵也只能趁势收剑,身形如灵猫,瞬息之间跃开了四五丈,回身看时,便看到了无数道身影向自己冲了过来,赫然便是四大仙门那九位核心弟子。

他们之前也一直在旁观,也同样惊讶于陆真瓶的尊府身份,同时有了无数的猜测与内心里的想法,只不过,他们毕竟还是知道,陆真瓶与他们是一起的,当然也就不能看着方贵真个一剑将陆真瓶斩了,见她危在旦夕,立时冲了上来搭救,联手攻向了方贵。

若不是他们一起出手,这时候练气境弟子怕是没有人可以给方贵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杀了他……”

“太白宗弟子,到现在还不想认输?”

“尊府血脉,何其尊贵,你敢痛下杀手?”

在无数声大喝之中,那些人联手向着方贵攻了上来,每一次出手,都是数道刀光并起,每一道法术,都是由三四个人的法术合在一起攻来,威力狂暴到难以想象,一时间方贵身周左右前后,皆是狂暴攻势袭来,便如雷霆暴雨,一下子就将他笼罩在了里面。

“王八蛋,围攻我?”

方贵在这时候,却也是盛怒不已,手里的黑石剑尽情挥洒了开来,正是太白九剑里面的仗江江湖临风雨这一式,道道乌光纵横在身周,将所有打向了自己的攻势接下。

只可惜,如今他们毕竟还只是练气境界。

无论是方贵,还是陆真瓶,他们的修为与实力,已远超了普通的仙门弟子,但还是做不到在被这么多同境界修士的围攻之下碾压众人,方贵太白九剑已极具火候,但在这时候仍然无法轻易从九个对手的包围之中脱颖而出,一时被他们缠住,也不是轻易能够脱身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而这时的陆真瓶,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满面皆是盛怒,她一想到刚才方贵那一剑,便觉得又惊又怖,此外更多的,则是那无法形容的羞恼之意,她不明白,也不愿相信,自己可是尊府血脉,怎会被一个小小仙门弟子欺到这种程度?怎会被他险些一剑杀了?

“你必死无疑!”

她脸色在这时候,都像是有些扭曲了起来,厉声大喝。

于此同时,她双手印法飞快的结起,头顶之上,那一片青湛湛的星空更为真实,星空里璀璨的星光也更为清晰,半晌之后,这些星光忽然交相辉映,直从半空降临了下来。

星芒如剑,瞬间充斥虚空。

她犹豫了很久的尊府秘法,在这时候终于施展了出来。

“唰唰唰……”

而在这时,方贵借着太白九剑之威,终于在那九位对手的包围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立时便要从里面逃将出来,却冷不防,头顶之上忽然有一道星芒降临,那森然之意,使得他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想也不想,便一剑向头顶之上搅去,乌光道道迎向了半空的星芒。

叮……

一种清脆的声音密集响起,那一道星芒,居然像是真的拥有实质的剑光,与方贵的黑石剑碰撞,立时便片片崩碎,但方贵却也被这一道星芒,逼回了包围圈中,手臂轻颤。

“留下他……”

而那一道星芒,也使得四大仙门弟子吃了一惊,齐唰唰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再次向着方贵围来,诸般法术与刀光,纵横交错着向方贵狂涌了过去,只不过也像是忌惮那一道星芒的可怖,在这时候却隐隐离得方贵远了些,只是缠着他为主。

而方贵在这时候,则是咬紧了牙关,黑石剑横扫,将身边的项鬼王震得后退了几步,然后身形急闪,要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出来,但也就在此时,头顶之上危机再现。

抬头看去,便见半空之中一片光华流转,已不知有多少星芒纷纷降临,如剑气交错。

吃惊之下,他只能咬紧子牙关,再次退回场间,黑石剑急扫。

“叮叮叮……”

那星芒与黑石剑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方贵拦下了大部分星芒,却还是被其中数道擦身而过,腿上,胳膊上,肩头,后背,顿时便多出了数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你奶奶的……”

方贵大怒,咬着牙便要向陆真瓶冲去,但在这时候,却已再次被四大仙门弟子缠住。

场间形势,一时变得艰难无比。

陆真瓶施展出来的这一道法术,既已成形,星芒竟似无穷无尽,无所不在,而且森然可怖,再加上方贵身周又围上了四大仙门的核心弟子,更是想逃都无处可逃,想要冲出圈子去斩杀陆真瓶,更是不可能做到,整个人彻底被逼入了绝境,只能一昧防守,苦苦支撑。

更可怖的是,在连续恶战了这么半天功夫之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怖的问题。

他周身气血,在飞速的减弱。

挥舞黑石的力量,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充足了。

方贵心里明白,这是因为他本源并没有被充足的原因,刚才的他,只是因为炼化了大量的气血,所以才有了使剑的力量,但是那些气血,并能锁在自己体内,正快速的流失,能够恶战半晌,才出现这种局面,已经是因为他功法过人,炼化的血雾非常之多的缘故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能生生被拖到死?

“四大仙门弟子在围攻后山传人,难道我们只能这么看着?”

而在方贵被人围攻之时,周围的太白宗弟子,也忽然有人颤声叫了起来。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明明马上就要将陆真瓶斩杀的方贵,忽然被四大仙门核心弟子联手围杀,想要突出重围,却又一次次的被陆真瓶的星芒逼回战圈之中,心里也一时紧紧的揪了起来,有人于心不忍,手里已死死攥住了法器,双腿不听使唤一般迈出了一步。

“你想如何?”

但旁边的李还真,立时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厉声低喝:“那个女人,明显是尊府血脉,你们可知道……尊府,那是何其可怕的地方?我不让你们出手,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倘若触怒了尊府,便是回了仙门,也无人能够护得了你们,逃到哪里,都是死啊……”

他脸色异常的冷酷,甚至坚定:“就算是宗主,也会同意我此时的做法!”

周围的同门,被李还真的话震慑,一时谁也不敢出声。

而在此时的秘境之外,太白宗主面无表情,缓缓的摇了摇头。

“兀那小鬼,你还不低头认输?”

“速速弃剑下跪,伏首认输!”

也在这时,四大仙门弟子包围之中,方贵已身受好几处伤,整个人更像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在四大仙门弟子的围困与陆真瓶秘法压制下,早已快支撑不住了,而在他周围,则有无数厉喝响了起来,其中一人,正是项鬼王,他满面愤恨,不停向着方贵喝骂。

“呸!”

但方贵在这时,也发了狠,丝毫不理会他,反而向他猛攻了一剑。

项鬼王险些被伤到,也顿时满面怒意,大喝一声,便再一次率众向方贵冲了上来。

无论如何,看起来已气势低靡的方贵,在这时候都是再也支撑不住的局面。

秘境内外,已有人忍不住将眼睛闭上了!

“汪汪汪……”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最后一霎,忽然有愤怒的狗叫声响了起来,随着那叫声,却是一条怪蛇凶猛无比的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独角一挑,便将一位四大仙门弟子挑飞了出去,而后绕在了方贵身边,身躯横扫,凶风大震,显得无比的有气势。

“这……杀了它!”

这些四大仙门弟子,似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呆了一呆,诸般法术再度狂轰了过去。

头顶之上,无尽星芒也再次汇聚,像是森然剑气一般降临了下来。

那怪蛇愤怒不已,向着四方乱叫,但又怎么可能在这些仙门高手与尊府秘法下撑下来?

“铮……”

但也就在这时,战圈之中,忽然又多了一人,那人冲到了方贵身侧,手中持剑,法度隐然,一身灵息疯狂运转,剑上立时便出现了耀眼的金芒,这些金芒像是一颗小太阳一般升腾而起,周围的四大仙门弟子立时被逼得退了一步,然后拼命接下了那从天而降的星芒。

“噗……”

星芒降临,与金光交织迸碎,立时变得黯淡不已,那人也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但他单手持剑,支住了身子,目光却有些凶狠的向周围扫了过去,咬牙道:“这么肆无忌惮的欺我同门,真当我们太白宗无人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欺我太白无人?

“居然还有太白宗弟子不怕死?”

那一只汪汪乱叫的怪蛇冲了上来也就罢了,毕竟伺养灵兽养得好的修士,也往往都会得到灵兽的忠诚,愿意随主人一起征战至死,甚至替主人而死的并不少见,可是在他们看到了居然会有太白宗弟子在这时候冲了上来,帮着方贵抵挡那片星芒时,却都觉得有些意外了。

须知在发现了陆真瓶的身份之后,就连那位太白宗真传李还真,也已经聪明的选择了退避三舍啊,他甚至还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来与那位太白九剑传人划清了界限!

在这时候,又是谁这么大胆,非要跳出来引火烧身?

“唰”“唰”“唰”

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他们手底下的动作却不慢,仍是狂风暴雨一般打将了过去。

“张师弟……”

在四大仙门核心弟子们意外不已时,太白宗弟子一方,也有一声怒吼忽然响起,开口的正是太白宗真传李还真,他看到了张无常出现在方贵身前,也大感意外,满面怒气的大叫了起来:“你疯了不成,快快回来!”

冲进了场间的正是张无常,他在这时候,看起来也有些狼狈,看样子刚才硬接了陆真瓶那一片星芒,已然受了暗伤,如今面对着四大仙门核心弟子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更是显得有些左支右拙,撑得十分勉强,饶是如此,听到了李还真的话时,还是动作微微一缓。

手里剑光弹起道道金光,接下了两样兵器,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李师兄,咱们太白宗弟子,不该是这样的啊……”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快回来,莫惹了大祸!”

李还真脸色更怒,厉喝道:“我是真传领首,我命你回来!”

张无常没有回答,只是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便再次咬牙向前冲了过去。

单薄的身体,在这时候倒像是要被四大仙门核心弟子给一瞬间淹没了似的。

“哎呀呀,你居然敢在这时出头,想不到啊……”

而他身后的方贵,看到了张无常冲了过来,也似乎显得有些无奈,脸色在这时候显得有些复杂,末了嘻嘻笑了起来,挥手架开了身周的数道兵器,飞快的转身拍了拍张无常的肩膀,一副很是赞赏的样子,笑道:“当时你嘲笑我的账,就这么清了吧,以后咱俩扯平了!”

“我当时真没有……”

张无常有些急眼,末了却是无奈了,叹道:“算了,就当我当时笑你了吧……”

……

……

“既然要找死,那便成全了你们……”

而眼见方贵多了两个帮手,不远处的陆真瓶也是脸色微变,像是厌恶极了这样的场面,忽然间纤指微弹,在她头顶之上,那一片青色星空便更为深沉,里面的星光则更为清晰,骤然之间,无穷星芒化作剑光,直直的向他们迎头打落了下来,比之前更为汹涌。

这星芒,不仅威力极强,还精准无比,像是有着自己的灵性,直向着包围圈里的方贵与张无常、婴啼落去,却没有影响到四大仙门弟子。

而四大仙门弟子,在这时候也拼命冲将了上来,竭力将张无常也困在了里面。

在这种局面下,哪怕方贵忽然多了两位帮手,对战局依然没有多少帮助,张无常的修为与实力已经算是仙门弟子里很不错,怕是不会输于任何仙门的核心弟子,可是如今形势相差如此之大,还是起不到半分作用,眼看着便被困在了里面,性命都已危在旦夕……

“蠢货,自己找死!”

不远处的李还真看着这一幕,已是愤怒到了无以复加,连声喝骂。

而在这时候,周围的太白宗同门里,也正有无数复杂的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一种有些压抑的气氛,出现在了太白宗弟子之间。

没有人说话,但那些目光里的意味却让李还真更难受,因为太白宗青溪谷里,几乎无人不知道,张无常一向是最听李还真的话的,从他进入了青溪谷开始,便是李还真的跟屁虫,某种程度上来说,张无常甚至比李还真的心腹薛华与莫红巧两个,还要更为亲近一些。

领符诏,入魔山,试秘法,甚至平时的诗酒宴请,张无常都一直跟着李还真!

但在这时候,张无常居然不听李还真的话了?

“你根本不知道尊府是什么,你出手了又有什么用,只是凭白送死……”

李还真还在怒声大喝,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但忽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李师兄,张无常师弟说的对!”

李还真又惊又怒,猛然转身,看向了说话之人。

那人身穿一身劲袍,手里握着短刀,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像是重伤未愈,正是青溪谷弟子钱无两,他之前跟方贵出去,受了重伤,虽然服下了一颗气血丹,但也只是压下了伤势而已,况且他在这些太白宗弟子里,身份也只普通,只是辅助弟子而已,没想到在这时却开了口:“眼睁睁看着别人围攻我同门,却置之不理,这不该是我们太白宗弟子的做派!”

李还真顿时大怒,喝道:“难道你也要出去找死?”

“现如今我太白宗占尽了优势,胜局已然在握,怎么可能是找死?”

又有一人忽然开口,乃是一个身穿蓝袍的男子,此人名唤程飞鸿,也是一位青溪谷里的佼佼者,更是这一次太白宗进来的核心弟子之一,向来做事稳重,极受同门信任。

见到他也开了口,李还真额头已是青筋毕露:“那可是尊府之人……”

“尊府之人又如何?”

忽然之间,人群里直接冲出了一人,呛啷一声拔了剑在手,冷声喝道:“我们是仙门弟子,哪有与尊府打资格的交道,对我们来说,听仙门的话就是了,入了秘境,便要力夺血晶,管他对手是谁,真惹了麻烦,我们上面还有宗主,他老人家自然会处理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李还真一眼,忽然直接仗剑冲了上去。

“你……”

李还真又惊又怒,想要出手拦他,身边又有人冲了出去。

“不错,咱们是太白宗弟子,向来力抗四大仙门,何时成了这等胆小怯懦之辈?”

“什么尊府不尊府,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一个玲珑宗弟子……长的还不咋样!”

声声大喝里,一时人影如流星,像是开了闸口,不知多少人冲了出去。

“……”

“……”

见着这一幕,李还真整个人都已惊怒的忘了说话。

他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太白宗同门,如今居然像是疯了一般,听着他们那些狂妄无比,又有些不知死活的话,他额头之上,青筋简直像是要爆了开来。

他心里有着无数的话想说,但在这时候,又哪里有说的机会?

但若只是一两个人,他还能强行拦下,这么多人同时冲了出去,可怎么拦?

“你们,都是傻子不成?”

李还真气到发狂,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但一展眼,忽然看到了在他身边,就连莫红巧与薛华两个人,在这时候居然也眼神变幻,望向了前方的战场,似乎有些意动。

“连你们两个都要做这等傻事吗?”

他冷冷向这两人看了过来,声音像是寒潭里捞出来的。

“我们……我们……”

薛华的声音有些迟疑:“毕竟是太白宗弟子啊,若真这么看着,回去了会遭同门耻笑的……”

……

……

“唰”“唰”“唰”

形式的变化很快,如今的场间,方贵与张无常、婴啼三个,本来便在苦苦支撑,寻找着突破这四大仙门核心弟子围攻,冲到陆真瓶身边去的机会,只可惜,在陆真瓶不停打来道道可怖星芒,四大仙门核心弟子又只求着将他们困住的情况下,他们很难冲得出去。

尤其是方贵,在这时候一身血气,已经在飞速的减弱。

他甚至都已不敢太过拼命的施展剑道,因为那样会使得他血气太快流失干净。

前所未有的局面,使得方贵心里都有些恼火了起来,手里的剑也像是变得愈来愈沉重了,满腔的怒火,在这时候左冲右突,这一柄剑,已经无法成为他发泄这怒火的出口!

然后也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这么多人围攻我太白宗同门,还要脸不要?”

“哗啦!”

随着那个声音,瞬间一道剑光远远的斩了过来,直向围攻方贵的项鬼王斩了过去。

项鬼王又惊又怒,急急回身,拦下了这一剑,刚想喝骂,忽然变了脸色。

来的不只一道剑光!

“唰”“唰”“唰”“唰”

在他又惊又怒的目光里,只见得之前那些还在观战的太白宗弟子,忽然之间像是疯了一般冲了上来,眼见得剑光呼啸,漫天漫地,凭他一人,又如何抵挡,脸色大变之下,他几乎想也不想,便飞身退在了一边,然后就见得无数人影山崩地裂一般冲到了近前。

“不好,速退……”

“太白宗弟子好生大胆……”

方贵与张无常、婴啼三个,无论如何也撕不破的包围圈,几乎倾刻之间便已被冲散,而战圈之中,本已愤怒到了极点,牙齿咬的嘎崩作响的方贵,则脸色忽然有些惊喜。

“这……”

而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看到了这一幕,同时坐直了身体,脸色变幻不停。

“老太白,该说你太白宗弟子胆大,还是说他们不知死活?”

火云老祖沉沉开口,但出奇的,这时候他的话里,居然没有讥讽之意。

“他们不蠢!”

而太白宗主听了,则是淡淡笑了笑,道:“只是有点骄傲而已!”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三剑入神

“哈哈,太白宗的人,还是有点良心的嘛……”

忽见得有这么多太白宗弟子冲了过来,不仅四大仙门弟子又惊又怒,方贵也顿时心花怒放,心情好了很多。随着太白宗弟子们入场,之前围得铜墙铁壁也似的四大仙门核心弟子阵势立时被冲散,他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从里面突围了出来。站在了外面大笑一声,然后一眼扫了过去,将这些出手的太白宗弟子记在了心里,这才猛然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落到了陆真瓶脸上时,笑容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狠样。

“太白宗也不过楚国小小仙门,如何敢小瞧我?”

陆真瓶这时候也有些意外,看着那些太白宗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冲了上来,她脸上全都是那种被人冒犯了的愤怒之意,从一开始进入了秘境,她还显得沉稳而理智,但也不知为什么,在她显露了自己的尊府血脉之后,整个人便像是进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里……

“我可是尊府血脉啊,你们不该怕我才对吗?”

“那个跳脱的太白九剑传人不怕也就罢了,凭什么你们这些普通人也不怕?”

种种离奇而又古怪的念头在她心里升了出来,这些念头,就算她说了出来,怕是也很少有人会理解,但在这时候,这些念头却使得她心里的愤怒与惊狂之意愈来愈强烈,嘶哑的厉吼声中,她忽然间不顾一切的咬破了舌尘,然后一身灵息突破了闸口一般疯涨了起来。

头顶之上,那一片青色夜空,笼罩区域愈来愈广。

而其中的星芒,也愈来愈密集!

这一次,已经变得有些疯狂的她,已不仅仅是让星芒朝向了方贵,而是朝向了所有人。

“丑婆娘……”

但也就在陆真瓶将一身灵息拼命摧动了起来的一刻,方贵也已深吸一口气,忽然纵身直向着她冲了过来,一身灵息滚滚流动,体内所剩不多的气血,也在这时疯涨了起来……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你也不该是我的对手……”

陆真瓶那一双青湛湛的眼眸也落在了方贵身上,目光里升腾起了太多复杂情绪。

自己这一趟回玲珑宗,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啊,这让她无法接受,甚至不愿去想,在尊府那种地方,自己低人一头也就罢了,毕竟自己见不得光,自己只有一半的尊府血脉,当然不如别人,可如今回到了楚国这小小的地方,怎么也会被人压上一头?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

……

这些念头在心里疯狂转动着,她猛然之间,变幻了法印。

头顶夜空之中,无尽星芒凝聚了起来,这些星芒几乎抽空了她一身的灵息,甚至会因为对这秘法施展过渡,给自己留下永远的暗伤,但在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了,她只是咬着牙,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那无尽星芒引到了自己身前,而后逐渐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有的星芒,化作了飞剑,有的化作了长枪,也有的化作诸般灵兽与符篆形状……

一时间,她身周十丈之内,皆是星芒耀眼,充斥了一方虚空。

再下一刻,她急急抬手一指,然后这无尽星芒便铺天盖地向前涌了过来。

不仅是方贵,就算是那些正狠狠拼杀到了一起的太白宗与四大仙门弟子,都感受到了那无尽星芒的压迫,一时惊恐的停下了拼斗,眼神惊恐的向着陆真瓶方向看了过来。

如今陆真瓶的对面,便是方贵,方贵的身后,便是他们。

那些星芒,不仅要吞噬方贵,似乎也要将他们一起吞噬在里面。

“这就是尊府秘法真正的威力?”

迎着那无尽星芒,方贵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他已修成了灵识,自然不会感应不到这些星芒的可怖。

他虽然修炼了九灵正典,一身灵息的强横与凝炼,还要远在陆真瓶之上,可是他修炼的,只是其中养息炼气的法门,却没有学过他们的神通秘法,在这一点上,他不如陆真瓶。

陆真瓶的尊府秘法施展了出来,威力确实是远超方贵想象的大。

尤其是这时候近乎疯癫的她,更是发挥出了远超她平时极限的威力!

饶是如此,方贵这时还是只能正面硬冲了上去。

因为这时候太白宗弟子们哪怕已经出手,但也只是冲向了四大仙门核心弟子拼杀,而无人敢向陆真瓶出手,原因很简单,他们对陆真瓶的尊府身份,还是有些忌惮……

出手相助同门,与直接向尊府血脉出手,性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

……

“唰!”

身形暴起,黑石剑纵横,方贵直迎着那片星芒冲了过去,瞬间便感觉自己像是冲进了一片星云之中,到处都是璀璨光华,无尽星辉,甚至不知身在何处,只见四面茫然。

尊府秘法比方贵想象中还要强大,连对方的星芒走势都看不清楚,怎么抵挡?

面对着这些星芒,方贵平时修炼的那些法术,恐怕都是抵挡不住的,毕竟那些都只是最低阶的法术,方贵修炼的再精湛,也不可能比得上尊府的秘法,而他最擅长的剑道之中,太白九剑的前两剑,仗剑江湖临风雨,与看尽剑下皆为丑两式,也一样不足以抵挡。

若在平时,这两剑或许可以让方贵护住周身,先避其锋芒,再徐徐寻其破绽。

但如今不行,他气血不足,无法久战。

于是,方贵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白九剑第三剑上。

前路苍茫须出剑,心自不改路自知。

第一剑是风雨剑,赤子之心,风雨不可欺身。

第二剑是轻敌剑,剑下皆为小丑,战罢才知对手不过尔尔!

第三剑,便是苍茫剑,前路不明时,一剑斩出,自知结果!

就像这时的方贵,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剑斩出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便是气血耗尽,只能束手待毙,又或是惹下了大祸,大难临头……

再或者,这一剑斩出,根本赢不得对手,会死的凄惨无比!

但能怎么着呢,先砍了这一剑再说!

毕竟第三剑是苍茫剑嘛,字面意思也可以理解为莽剑!

管他谁谁,爱他谁谁,砍了再说

……其实方贵也不知道这样理解第三剑对不对,但他感觉这样理解很痛快!

……

……

“唰!”

倾刻之间,剑芒骤起。

内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通明,因着心无杂念,所以这一剑也纯粹至极,感应四方的灵识,狂暴强横的灵息,甚至是所剩无多的气血,皆因着这一剑而揉杂到了一起。

于是他掌中的黑石剑,在这一霎忽然生出了惊人的变化。

有某种诡异而玄妙的黑色光芒,瞬间自剑身之上生出,形成了一个漩涡。

方贵只是斩出了一剑,这一剑当然无法抵挡那铺天盖地的星芒,但随着那剑身周围的漩涡出现,周围却像是忽然刮起了狂风暴雨,以那一剑为中心,周围虚空随之扭曲,顺带着,连那一片一片的星芒也被袭卷,像是一张被折皱的纸,彼此之间混乱的冲撞到了一起。

啪啦啦……

无尽星芒彼此碰撞,乱作了散乱的碎片,虚空之中,一片嘈杂烦乱之声。

方贵的身后,那些被陆真瓶施展的星芒所慑住的五大仙门弟子,在这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方贵仗了一剑,直直的向着陆真瓶身边的漫天星芒冲了过去,怎么看都是一副找死的模样,但偏偏,随着他那一剑斩出,周围的一切忽然间都变了。

漫天星芒,皆被这一剑扫飞,混乱不已,漫无目的向着四面八方铺展了开来。

混乱之中,只有方贵那一剑,直直的斩到了陆真瓶身前。

一霎那间,陆真瓶忽然抬起了头来,满面苍白之色。

望着斩到了身前来的一剑,她眼中既有惊骇,也有一些迷茫之色。

她在这时候,甚至还有些不明白方贵这一剑是如何破了自己的尊府秘法的,只是对这个问题,也不怎么在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斩向了自己的那一剑,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

“他真敢杀我?”

秘境之内,没有出手的李还真与几位太白宗弟子,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同样满心惊恐的还有四大仙门的弟子。

难道这个后山的传人,真敢向着这位尊府的血脉痛下杀手?

就像太白宗弟子敢站出来帮助方贵,与向陆真瓶出手,是两个不同的性质。

这时候的方贵敢在陆真瓶的秘法之下反抗,与直接向她出剑,也同样是不一样的性质!

难道他真敢下杀手?

……

……

“张口闭口什么尊府什么血脉,难道尊府的人长的丑不不叫丑吗?”

面对着所有人的疑问,方贵回答的只有那一剑。

干脆利落,嘎崩脆的斩了下去。

“嗤!”

陆真瓶胸前瀑起了一片血雾,整个人如破布袋一般飞了出去。

重重的撞在了四五丈外的一块红色岩石之上,然后又慢慢从岩石之上滑落了下来。

岩石之上,慢慢裂开了蛛网一般的纹络,有碎屑扑簌簌落下。

秘境里面,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而在这时候的秘境之外,玲珑宗主柳姬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斩飞的一幕,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神色,里面既有惊惧,担忧,却也有着无法掩饰的畅然,甚至是……轻松?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开口时,说的话却又显得非常奇怪:“楚国还是有男人的!”

她叹了一声,道:“虽然这个男人还没有长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获全胜

“他居然真的把那尊府血脉给砍了?”

“事情好像闹大了啊……”

秘境里面,如今也忽然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看到了方贵一剑斩飞陆真瓶的一幕,所有人都懵住了,原本正激烈交手的太白宗弟子与四大仙门弟子,在这时候也浑然忘了彼此,一个个只是眼神呆呆的向陆真瓶看了过来。

只见这时候的陆真瓶,比被她撞的满是裂纹的红色岩石还要惨,一动不动的瘫倒在了岩石之下,浑身上下都爆出了无尽的血雾,周围的三丈内地面喷得满是鲜血,整个人的肉身几乎像是支离破碎了一般,到处都是伤口与断骨,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凌迟……

这不仅是剑伤,还有她之前压制的旧伤,以及她强行施展尊府秘法而引起的反噬。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只是下意识的向方贵看了过来。

“死了吗?”

方贵斩出了这一剑之后,也按着膝头喘了两口气,见得这女人受伤如此之重,心里那危机总算是消除了下来,喘允了气,这才三步并两步走了上去,拿着黑石剑戮了两下。

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陆真瓶,忽然身体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方贵立时吓的向后跳了一步。

她居然还没有死,定睛看去,只见她流出来的血液里,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青气,这些青气,居然使得她一身血液十分黏稠,使她周身伤口血越流越慢,就连一些已经流了出来的血液,居然也有一小部分,缓缓收回了身体里,然后封在正缓缓愈合的伤口之中。

这诡异一幕,顿时使得方贵暗暗咬牙,猛得将黑石剑举了起来。

除恶务尽,既然要杀,那当然得杀死。

只不过这一剑高高举了起来,落下之时,却忽然微微一滞。

狂妄而傲气的陆真瓶,迎着这一剑,眼睛里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哭了?”

方贵呆了一呆,这一剑也不知该不该砍落下去。

“你怎么……不怕我呢?”

陆真瓶的声音十分虚弱,用尽了剩下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话说的,你虽然长的不好看,也不至于让我害怕啊……”

方贵感觉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而且有点小瞧自己的胆量了。

“尊府血脉,不就是让人害怕的吗?”

陆真瓶咬紧了牙关,咽下了涌上喉间的一口血气,强撑着道“我在尊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都是高高在上,每个人似乎都应该怕他们,因为他们是尊府的血脉,所以怕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我,我也有一半尊府的血脉,你们不该怕我才是吗?”

“凭啥?”

方贵撇了撇嘴,道“我还是仙人后代呢,也没要求你们抢着把宝贝送给我啊!”

陆真瓶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极其惨淡。

“这女人已经疯了,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送你上路吧!”

方贵摇了摇头,再次这黑石剑举了起来,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砍了下去。

远处,四大仙门弟子皆已呆住了,居然也没有人冲过来阻拦,一来他们距离尚远,二来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战明明已经分出了胜负,方贵居然还是打算挥剑杀人。

迎着那一剑,陆真瓶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怕尊府的……”

“原来最怕尊府的人是我……”

她想起了自己在尊府时的经历,受的那些欺压与白眼,只觉得心里压抑的难受,以前的自己,不敢去怨恨尊府,于是只能引以为傲,因为尊府的血脉就是这样的,自己只有一半的尊府血脉,所以那些有名份的人,当然看不起自己,谁让自己只有一半尊府血脉呢?

但虽然自己只有一半尊府血脉,也比其他人强了。

毕竟那些人,连一点尊府血脉都没有,所以他们输给自己,怕自己,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想错了。

那一半血脉代表的,未必是骄傲!

于是她迎着方贵劈落下来的一剑,缓缓闭上了眼睛,闭目待死。

“动手吧!”

也就在这时,随着秘境内方贵一剑劈落,秘境之外的五大仙门宗主,忽然同时对视了一眼,玲珑宗主第一个将手里的铜镜扭转,投向了秘境之中的陆真瓶方向,而随着她的动作,另外四位仙门宗主,也尽皆飞快的跟上,皆翻过了手里的铜镜,照向了秘境之中。

“轰!”

五道镜光,从天而降,交织着照在了陆真瓶的身上。

于此一霎之间,陆真身的身形,忽然变得虚幻了起来,瞬间变成了奇异的光点。

“当啷!”

方贵一剑斩到了地上,溅点火星,陆真瓶已然彻底消失。

而在秘境之外,重伤的陆真瓶则忽然出现在了玲珑宗主柳姬的怀里,她抱着陆真瓶站了起来,目光扫过了四大仙门宗主,最后一个是看向了太白宗主,轻声道“我们玲珑宗这一次认输了,秘境里的资源我们不再争夺,只是以后的事情……便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说罢了这话时,她已凌空飞起,踏空而去,妙影幢幢,很快便已消失。

而余下的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在这时候则都看向了太白宗主,虽然到了最后时,他们的想法一样,同时运转了铜镜神通,将陆真瓶救了出来,以免她丧命于秘境之中,给五大仙门带来灾难,但毕竟,她还是被打成了重伤,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结果呢?

迎着他们的目光,太白宗主不以为然,只是淡淡道“继续吧!”

……

……

“什么鬼?”

秘境里面的方贵,一剑斩落,却斩了一个空,也顿时被那五道来的突兀,消失的也突兀的五道镜光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横剑于身前,警惕无比的打量着周围。

“通玄宝镜?”

而看到了那五道镜光,五大仙门之中,有些见识的弟子,也尽皆脸色大变,张无常急忙向方贵走了上来,沉声道“那五道镜光是五大仙门宗主打进来的,他们通过手里的通玄宝镜,可以看到秘境里面发生的一切,而到了关键时候,五道宝镜同时运转,也可以将秘境里的一些人接应出去,刚才应该就是五大仙门宗主同时运转了宝镜,将她救出去了!”

“还有这个?”

方贵听得呆了半晌,旋及恼怒不已“这不是耍赖吗?”

张无常恨不能上来捂住他的嘴,现在宗主他们一定在看着这里呢,你说这话合适?

最关键的是,五道通玄宝镜一起施展,才可以将秘境里面的某个人接应出去,既然陆真瓶被接出去了,便说明自家宗主也是同意的,都不想让你杀了那个女人啊……

你这一说,可是连自家宗主也得罪了!

“通玄宝镜……”

而看到了那五道镜光,接出了陆真瓶,仍留在了秘境里面的玲珑宗弟子,则顿时变得面如土色,玲珑宗真传云女霄喃喃道“宗主动用了通玄宝镜,那便说明……我们玲珑宗退出了啊,这秘境里面的资源,没有我们的份了,那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又落得了什么?”

她一时满心迷茫,不知所措。

而这,也正是秘境里面的另外一个规矩。

五大仙门宗主,都有一些想送他们进来夺取筑基资源,却又不想让他们丧命于此的弟子,比如说他们的直系血脉,或是他们的亲传弟子,但是秘境里面瞬息万变,谁也无法保证会出什么事,所以五大仙门宗主便联手定了这么一个规矩,五面通玄宝镜合一,可以及时将秘境里面的一些人接应出去,只不过,有得必有失,动用这五面宝镜,也需要付出代价。

其一,便是需要五位宗主同时动用宝镜,才能将人接应出秘境,至于该如何让五位宗主同意,那就要看怎么说服他们了。其二,一旦用了这种方法,这一也就等于退出了。

动用了五面通玄宝镜之后,这一宗派,将不会再争夺秘境里面的资源。

“玲珑宗没有资格了,那也就还剩了四门……”

方贵听张无常讲了这个规矩之后,脸色才略略好看了一些,道“那其他几门呢?”

迎着他的目光,缺月宗、寒山宗、火云宗三门弟子,尽皆脸色大变。

“我们认输了!”

忽然间,缺月宗弟子项鬼王抬起了头,手里的魔刀丢在了地上,低声回答。

其他缺月宗弟子听见了,也都脸色一变,但看看周围,终究只能叹息了一声,也都跟着将手里的刀与法器丢在了地上,只听得一片当啷之声,每一声都像是拔着人的心坎!

“我们……也认输了!”

火云宗一方,已然身受重伤,再无一战之力的凌花甲,忽然也强撑着说道。

火云宗一方的弟子,也皆变得脸色苍白,一片沉寂。

“我们……也认输!”

而另一侧的寒山宗弟子,这时候都守在了生死不知的寒山领首宋缺身边,这时候宋缺尚未醒来,寒山宗无人做主,但见缺月与火云二宗都已认输,他们也只能跟着做出了决定!

周围的太白宗弟子们,脸色一时变得有些惊异了起来。

一宗退出,三宗认输,太白宗,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获全胜了吗?

第一百九十章 他们都认输了,你们呢?

就这么赢了?

场间的太白宗弟子们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难以置信的神色。

哪怕如今已然可以确定太白宗大获全胜了,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想这一次秘境之战,从一开始,气势汹汹的四大仙门,各显神通的仙门领首,志在拼命的核心弟子,再到尊府血脉现身,太白宗一次次被压制,不仅被迫签定了契约,更是险些被彻底压垮。

但就是在这样的劣势之下,居然一点点又逆转了回来?

如今,四大仙门弟子,尽皆低头,四位领首,一位被杀,一位身受重伤,一位昏迷不醒,连那位尊府的血脉,也在被一剑斩成了重伤之后,被五大仙门宗主联手救了出去……

一想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太白宗弟子便恍如梦中。

联手的四大仙门,暗中培养的天骄真传,再到尊府血脉……

每一个,都有可能压得太白宗认输。

但他们,居然硬生生将这些人一一击败,得到了最后的胜局?

而更关键的是,取得了这等胜局之后,太白宗弟子们彼此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同门居然大部分都在,伤亡居然出奇的少,这就更使得他们感觉异常惊奇,甚至是有些庆幸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秘境第一次开启以来,太白宗战绩最辉煌的一次了吧?

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便有不少人都看向其他的四大仙门弟子看了过去,经历了这一场场大战,四大仙门伤亡极重,死亡之人,起码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也都身受重伤,再无一战之力,没有受伤,或说受了轻伤,还有一战之力的,不过七八人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他们已经认输,那资源划分,便已完全由太白宗说了算了。

这个结果,当然不难判断!

往前数数,太白宗曾经的三位真传,第一位真传莫求,曾力敌四大仙门,为太白宗夺来了四成筑基资源,从那一战里,算是开启了五大仙门凭实力争夺筑基资源的序幕。

第二位真传古默风,则是夺来了两成筑基资源。

第三位真传郭清郭师姐,最为传奇,传来了七成筑基资源。

……

……

郭清师姐那一次,已经是一份甚为传奇的战绩,被太白宗弟子津津乐道了十年之久,本来谁也没想过再重现那一份战绩的可能,但如今,这份战绩,好像要被超越了。

首先是资源之数!

玲珑宗救走了陆真瓶,也就代表着她们退出了秘境之争,不分半点资源。

而缺月、火云、寒山三宗低头认输,也就代表着他们放弃了话语权,能够拿到多少资源,全由太白宗说了算,这一点在五大仙门来说,也是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定的,那便是半成!

五大仙门弟子,虽然口口声声都会说让对方空手而归,但却不会将事情真做的这么绝,便如当时在秘境边缘,倘若太白宗的阵势被四大仙门攻破,所有太白宗弟子性命都握于他人之手的话,也会伏首投降,到了那时候,他们便只会拿到半成的资源,聊胜于无!

这时候既然太白宗赢了,那么三大仙门,当然也只能拿到这个最低数。

半成!

如此一来,去掉了直接退出的玲珑宗,太白宗落在手里的筑基资源,便是八成半!

前所未有的一次战绩!

而且,这份战绩,应该永远也不会被超越了。

以后的秘境之战里,哪怕四大仙门一进秘境,立刻认输,也会分走两成资源。

惟有这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太白宗拿到了八成半的资源。

而更关键的是,郭师姐那一次秘境大战,虽然夺到了七成的资源,但结果也是同门弟子伤亡过半,赢得凄惨,可这一次呢,太白宗一共进来了二十人,除了秘境边缘处倚仗四方虚门阵对抗四大仙门时,死了三人之外,其他几场大战,居然都只是有人受伤,而无人丧命。

经历了数场大战,还足足活下来了十七人,本身便已非常不可思议了。

经历这一场场不可思议的大战,居然还能活下来十七人,这本身便已非常不可思议了。

分得资源最多,而伤亡,却又最少,这不是传奇又是什么?

……

……

因着此次的结果实在太过惊人,所以太白宗弟子盘算过后,便都将目光看向了方贵。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如今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结果是怎么来的,想想看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后山传人,一开始还是所有人都在排斥,担心他扯后腿的废人,心里这种感觉便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倘若一开始,真的依着青溪谷弟子所愿,将这位后山的“废人”排除在外的话,这一次的秘境大战,太白宗所要面临的,又会是另外一个结果了吧?

“你们惹下了大祸了!”

也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方贵,感慨万千的时候,忽有另一个声音冷冷响了起来。

众人皆转头看去,便见说话的是李还真。

这时候,他正带了几个人缓缓向前走来,正是他的心腹莫红巧与薛华等人,之前太白宗弟子,有许多人看不下去四大仙门核心弟子围攻方贵的一幕,于是便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与四大仙门的核心弟子战作了一团,但既然有人冲出来,自然也有人一直沉默了下去。

李还真这时候的脸色,显得冷漠而又沉重,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扫过了方贵与其他的太白宗弟子,缓缓摇头,道:“刚才陆真瓶被五道镜光接了过去,便说明连咱们太白宗宗主都不想看到她死在这里面,从这件事上,难道你们还看不出尊府血脉和我们的区别吗?”

所有太白宗弟子听了这话,脸色都显得有些沉重。

虽然如今太白宗大获全胜了,但他们当然都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轻易的结束,陆真瓶没有死,而是被五大仙门宗主联手救了出去,这也就代表着事情可能还没结束,方贵为太白宗立下了大功,但也毕竟将尊府血脉打成了一口烂布袋,谁知道尊府会不会做些什么?

李还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也有很多人并不以为意,他们心想,若是尊府会做些什么,上面自然有自家宗主和诸位长老拦着,也不见得就会让他们那么轻易伤了后山的传人。

太白宗大部分弟子,对自家宗主与长老们还是非常信任的。

当然,这种信任在一些人眼里看来,其实也等同于是幼稚的想法。

察觉到了周围众同门心里的压抑,也感觉到了他们心里的不服气,李还真眼神微微一冷,但在这时候,他也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场间,转头打量了一眼四方同门,便低低叹了一声,道:“不过事已至此,究竟该如何处理,也只能等到筑基之后,再请宗主与门中长老们定夺了,我们既然身在秘境之中,便还是要将秘境里的事情做完!”

说着,他转头向那秘境之中惟一的地眼神木看了一眼,然后向着周围的太白宗同门吩咐道:“去吧,先测量血晶总数,再与三大仙门分配资源,然后安排诸位同门筑基顺序……”

他这些话说的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

因为他本来就是太白宗领首真传,太白宗赢了,自然该由他来分配筑基的资源。

只是听着他这些话,许多太白宗弟子,却莫明其妙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抬头看着他,道:“你呢?”

李还真呆了一呆:“什么?”

方贵似笑非笑,慢悠悠的向着那一株地眼神木走了过去,目光很是欣赏的在上面打量着,然后抬头看着李还真,道:“玲珑宗退出了,缺月、火云、寒山三宗认输,那你们太白宗呢?”

李还真脸色变了变,淡淡道:“方贵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目光看向了方贵,他的脸也板了起来,周围氛围,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就连他身边的莫红巧与薛华两个人,也皆是脸色大变,厉声喝斥了起来:“方贵师弟,你且慎言,话又岂是可以乱说的,难道你不是太白宗弟子,要与太白宗分清界限不成?”

随着他们的喝斥,就连周围其他的太白宗同门,也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他们这时候也有些不解方贵的话!

“我是太白宗弟子啊……”

方贵大笑了一声,随手摘了一颗血晶在手里把玩着,然后转头看向了李还真,脸色渐渐的变了:“但我所在的太白宗,和你的太白宗可不一样,我的太白宗,是个干了活便给饭吃,吃了饭就要干活的太白宗,你这种只会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哪像我们太白宗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了身来,黑石剑缓缓提了起来,向前指出。

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认真,冷声道:“所以我才问你,他们都认输了,你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先斩三剑

“这小鬼,出尽了风头不算,还要来羞侮我!”

方贵话已说到了这一步,李还真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心下恼火至极,脸上更是感觉有些发烫,周围众太白宗同门看向他的目光,也仿佛变得让人难以忍受了起来。

其实如今的形式,他本来就比谁都明白。

如今方贵大败陆真瓶,压得四大仙门一方退出,三方认输,可谓大出风头。

而他大出风头了,那最难堪的人又能是谁?

当然就是自己了。

自己在秘境边缘时与四大仙门谈判,只拿到了一成半的资源,但是如今方贵却完全逆转了形势,倒是只给了四大仙门一成半。

之前自己也曾经与三大仙门领首交手,结果输给了她们,还被陆真瓶打了一掌,而方贵呢,偏偏也在众人面前与三大仙门领首交手,反而将他们三人击败了。

最明显的是陆真瓶显露她的尊府身份之时了,自己确实怕了他,选择了退让!

但也就是在自己选择了退让之后,这小鬼胆大包天,将她打成了重伤。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在跟自己对着来。

李还真心里,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做得错了,最初谈判,只拿到一成半的资源,那是因为形势如此,自己又能怎么办?

与三大仙门领首交手,也非战之力,毕竟自己当时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三位仙门领首,而那小鬼却是一上来便偷袭了玲珑宗领首,面对三位仙门领首时,陆真瓶早就已经受伤了。

至于在陆真瓶显露了自己的尊府身份之后仍然向她出手,更是个笑话!

那小鬼不知死活,与尊府之人为敌,惹下了大祸还不自知,倒还要引以为荣?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李还真心里早就已经对方贵不满了,但是他知道宗主就在外面看着,自己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也不好现在就对他做些什么,只能暂时忍着他,将自己仙门领首的责任履行好,将秘境里面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回头再将一切都交给宗主去处理……

但在自己都已经忍下了那小鬼的情况下,他倒是不依不挠?

尤其是当着太白宗众同门的面前说出了这些话来,更是让李还真有些面上挂不住了。

面上怒意大起,忽然踏上了一步,森然道:“吾乃太白真传,仙门领首,宗主有命,秘境里的一切皆由我做主,所有同门听我号令,你这小鬼,屡次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也就罢了,如今更是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真当自己是太白九剑的传人,我这柄剑便斩不得你了吗?”

随着这话说了出来,周围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至极。

所有太白宗弟子,在这时候都已是脸色大变,想要上前劝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如今的形势,本来就让这些太白宗弟子也异常为难。

李还真确实是太白宗真传,非但是真传,而且在仙门之时,声望也非常的不错,无论是张无常,还是其他的青溪谷弟子,在仙门里时,对李还真都是非常敬重的。

但这一次的秘境开启,倘若没有方贵,倒也罢了,李还真做的事情,无可厚非!

但有了方贵……

……前后对比之下,这位李大真传做出来的事,便让很多人心下不满意了。

“真传?”

而在这时,方贵听了李还真的话,也忽然间冷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向李还真看了过去,笑道:“我入仙门时间还不长,但也知道真传就是代表仙门的人,就你这怂样,得了太白宗什么真传?而入了秘境,说是要听领首的话,也是因为领首要带着大家吃饭的,而你呢,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做起事来胆子却比老鼠屎还小,听你的,让太白宗弟子要饭去吗?”

“至于说斩我……”

说到了这里时,他忽然脸色一变,手里的那块血晶“啪”的一声捏碎了,那血晶被他摘了下来,本来就在不停的化作丝丝缕缕的血气飘散,这时候被他捏碎,更是直接爆碎成了一片血雾,弥漫在了他身周,使得他整个人便像是隐藏在了血雾之中,多了些诡异之意。

声音从血雾里传了出来:“你搞错了状况,这时候可不是你这真传敢不敢斩我这太白九剑传人的事,而是我这太白九剑传人,敢不敢斩了你这不合格的太白宗真传……”

“唰!”

话音落下之时,方贵骤然间踏出了一步,手里的黑石剑瞬间搅起了无尽狂风。

“他居然敢抢先动手?”

李还真正自怒极,但在这时,又不禁心里一惊,实在有些意外。

自己可是太白宗真传,他向自己出手,真要造反?

但一愣神间,他便也反应了过来,眼见得方贵剑势一起,便如惊涛骇浪,瞬息间便已冲到了自己身前,李还真便也沉喝一身,周身火意骇然摧发,周围像是起了一片火海,蕴含了无尽神威,于此火海之中,他也有一道剑光飞出,借着火势,直直向方贵迎了上去。

自己毕竟是太白宗真传,这小鬼想大逆不道,便要让他知道厉害!

但他没想到的是,方贵斩出了这一剑之时,势头居然犹如惊涛骇浪,周围灵息疯狂运转了起来,身形过处,便犹如带起了道道狂风,在这一剑斩到了李还真身前时,那无穷无尽,狂暴无比的灵息也跟着到了,瞬间便化作了可怖的狂风,向着李还真袭卷了过来。

“呼喇喇……”

李还真身边的火意,尽被这狂风所吹拂,居然反向着他自身倒卷。

“呛……”

火意倒卷之下,李还真不由得心神大乱,仓促之间与方贵黑石剑相交,立时便觉得力量不足,被震得胳膊发麻,无法强行抵挡那接下来汹涌可怖的力道,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步一退,他心下更是恼怒无比,抬起头来便要说话。

但也就在这时,忽然间方贵一言不发,第二剑已经斩落了下来。

这一剑里,已是运转了太白九剑里面的第三剑,前路苍茫须出剑,心自不改路自知,一剑斩出,周围气血呼啸如奔腾的长河,周围灵息更是与这一剑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黑石剑指处,连虚空都像是出现了一道漩涡,力量比上一剑更增了一倍,直直的斩到了李还真身前。

“太白九剑真这么强?”

李还真大怒复大骇,急急运转,周身火意环绕于身周,手中长剑也取了守势。

“铮!”

双剑交击之声,犹如龙吟,清越至极,回荡在了场间。

如此猝不及防之下,李还真更是招架不住,脚下噔噔噔连退了两步。

不过退出了这两步之后,他心下也已无法形容的脑火,他毕竟是太白宗真传,得到了火候君大长老的功法传承,更是在进入秘境之前,服下了仙门赐予的火元丹,使得火法小成,堪称出类拔萃,在这种情况下,连被方贵两剑逼退,心里如何能忍受得了?

刻不容发之间,他不再取守势,抬手间一缕火意,犹如龙蛇,直向前冲了过来。

接连两剑吃亏,那么在这一剑里,他便要逼得方贵后退。

但他没想到得是,方贵对那一缕火意,居然视而不见,他一步踏上,周身灵息,仍是狂暴到了极点,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也似,一身气血,更像是无穷无尽,非但如此,他右手持剑,运转太白九剑,左手却已同时捏起了一道法印,周围狂风骤起,正是大披风术。

“唰!”

第三剑迎头向着李还真斩落了下来,对于袭向自己胸腹间的火意,居然视而不见。

“他要找死不成?”

李还真心间大怒,又有些难以理解。

他对火法运转的极为精妙,刚才那一缕火意,看似微弱,却暗含杀招。

如若方贵不想找死,那就只有先后退让开这一道火意才行,可谁能想到,方贵居然全不在意,仍是傻乎乎的冲了上来,就算自己那一道火意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想法,被他硬吃下来的话,那也是胸腹之间,直接破出一个大洞的下场啊,他真是要找死?

但也就在这念头生出的电光石火间,那一道火意已然冲到了方贵胸腹之间。

李还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一缕火意结结实实的打到了方贵的胸腹之间,但方贵居然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身形都没晃动半分,手里的剑却已直直斩到了李还真的身前,剑势滔天,便如乌云盖顶。

“嘭……”

李还真惊愕之中,勉强接下了这一剑,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直直飞出了三四丈远,后退撞到了岩壁之上,只觉胸中气闷,灵息不畅,胳膊更是酸麻无比,仿佛提也提不起来,一张脸更是全无血色,整个人神情都已呆滞了。

但这脸色,与其说是伤,倒不如说是吓的。

他满心里只有那最后一剑的念头:“怎么可能,他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硬接我的火意?”

“他才练气境界,还没有法力成罡的可能,难道他的灵息真这么强?”

“还是说,后山那人,传给了他什么精妙高深的法门?”

“……”

“……”

因着这些念头,再联想到了方贵一剑败三大仙门领首,又堂堂正正把尊府血脉打个半死的事情,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惧之意,已彻底看不透此时的方贵了。

也在他这般心乱如麻之际,方贵拿剑指向了他:“说吧,要死还是要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夺了真传

“这小鬼究竟有多强?”

望着方贵指到了自己鼻子上的黑石剑,李还真整个人都懵在了当场。

早在最初,他其实并不惧怕方贵,哪怕是知道方贵杀了缺月宗领首,又击败了三大仙门领首联手,甚至是看到他将尊府血脉打成了重伤,他仍然不怕,自己火元功已然小成,剑道与诸般术法修炼的同样不弱,可以说筑基之下,无论对方是谁,自己也可以一战!

可在如今,连接了方贵三剑,他却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实在是方贵斩出的这三剑,太可怕了……

第一剑也倒罢了,自己准备不足,吃个暗亏在所难免。

第二剑也无所谓,毕竟当时自己取了守势,那小鬼又气势正盛时候。

但第三剑时,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方贵的深浅了。

毫无疑问,那小鬼的灵息比自己还要强,这从他可以正面击溃尊府血脉就看得出来,当然,灵息的强弱,不见得就能定人之胜负,可关键是,这小鬼居然已经强到了正面受了自己一道火意,却仍浑然无事的程度了么?

心里对方贵的实力,一瞬间有了无数的猜测,李还真只觉越想越是惊骇,这时候的他虽然在方贵剑下吃了大亏,但却没受什么伤,仍有一战之力,但这时居然没了出手的勇气!

“你……你居然敢伤了李还真师兄?”

李还真没有出手,像是被方贵的气势震住了,但李还真旁边的两位心腹却顿时忍不住,纷纷跳了上来大叫,莫红巧厉声道:“李师兄是我太白宗真传,秘境之内,所有同门皆听他的号令,你这后山传人敢向他出剑,难不成是要叛出宗门?”

薛华更是急急祭起了一道法器,厉喝道:“诸位同门,一起出手,将他拿下!”

他们两人就在方贵身边,皆是怒气冲冲,法器祭在半空,像是随时可以向方贵砸下。

但方贵只是背对着他们,手里的剑仍是指在了李还真脸上,一动也不动。

像是根本不将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而方贵摆出了这个态度,他们两个还真就憋住了一口气,没敢出手。

当然了,他们两个没有出手的最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周围的众太白宗同门,对他们两人的话居然没有半点反应,看到了方贵向李还真出剑的一幕,也听到了他们的大喝,但每个太白宗弟子,都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看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手……

莫红巧与薛华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而李还真的脸色,这时候则更显得苍白。

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些太白宗同门,虽然不见得都认同方贵剑指李还真的做法,但却也绝对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跳出来替李还真拿下那个“叛徒”了。

若是四大仙门弟子来攻,这些太白宗弟子别说出手相助了,就算是替李还真挡剑也是很正常的,但这时候,却是太白宗弟子间的争斗啊,一位是真传,一位是大功臣……

他们仍然不会公开支持方贵挑战李还真,但也绝对无人站出来帮着李还真压制方贵!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

李还真自己心里都很明白,刚才自己面对尊府血脉时的做法,实在是太失人心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当时做得错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因为尊府血脉,本来就是不可触犯的,那小鬼的做法其实是自寻死路,自己才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是,就算他没错,仍然是不得人心的!

同门们不喜欢,不认同!

这也是太白宗三百年调教的结果,把这些弟子们都教的太骄傲了。

既然不能指望同门出手拿下那小鬼,那只能靠自己了……

只是,若靠自己的话,那么……

……

……

“这……这小鬼真敢杀我!”

李还真看到了方贵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想想也是,这小鬼连尊府血脉都敢杀,何况是自己?

反正他自己也知道,已经伤了尊府的人,惹下了大祸,那么再杀一位自家仙门的真传恐怕也算什么吧,毕竟是虱子多了不咬,恐怕这个小鬼现在打的主意,便是要趁着自己不得太白宗同门的心,逼着自己暴起反抗,然后在交手的过程中杀了自己吧!

毕竟,自己一开始确实是想用他的小命换来四大仙门分兵来着!

这小鬼是想报仇!

心里几乎是瞬间便想明白了所有的关节,李还真的手掌也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心里一时很难抉择!

若是自己这时候可以杀了方贵,那当然是好,不但自己作为太白宗领首,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这秘境里的八成半资源攥于己手,回头还等于是向尊府卖了个好,自己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仙门,进入尊府效力,谋求更多的修炼资源以及更好的前景……

可关键是,万一自己败了呢?

赢了,好处多多,但若是输了,会死!

出手还是认输,就在一念之间!

剑已指在脸上,李还真并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

……

……

“进入秘境之前,宗主其实就跟我说啦,这个李还真是绣花枕头,看起来漂亮,实际上吃了饭不干活,所以让我作为另一位真传进入秘境,一旦看着形势不对,太白宗弟子受了欺负,那就把他一剑给杀了,然后取代他的领首位子,我当时还替他说好话来呢,结果一看,还是宗主聪明,早就看透了你啦,现在,我就替宗主问你一句,你到底服不服气?”

方贵剑指在了李还真脸上,杀气越来越重,忽然踏上一步,寒声发问。

周围众太白宗弟子闻言,皆是心里一惊。

他们忽然想起,当初方贵进入秘境的事情,确实是仙门执意安排的,那时候还有好几位同门想去找长老求情,让仙门收回成命的,结果被长老训了一顿,可见仙门主意坚定。

难道说,这真是因为仙门安排他进来,是因为有这样的深意在里面?

现在想想,他这入了秘境之后,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匪夷所思,偏偏又真的帮着太白宗扭转了颓势,凭着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有这等本领,莫非真是自家宗主安排的?

……

……

“我没说过这话……”

而在这时的秘境之外,太白宗主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心里暗想。

但是看到周围三位宗主都向自己看了过来,他也只好淡淡的笑了笑,不说话。

毕竟不能在其他宗主面前露了怯!

“老狐狸啊……”

三位仙门宗主看到了他神秘莫测的笑容,都感慨了起来:“自家弟子都防着……”

……

……

“原来,真是宗主特意安排他来对付我的……”

李还真听了方贵的话,脸色忽然就变得惨白无比。

他终于明白方贵为什么在秘境里面表现的这么好了,原来早就有了宗主的授意!

想来也是了,若是没有宗主的私下传授,这个小儿又怎么可能有如今这等惊人的本领?

至于让他防着自己,那或许是因为宗主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吧!

毕竟,自家的火候师尊说过,他与太白宗的那对儿师兄弟并非一条心,他们做事太过强硬,也太过大胆,早晚都会惹下大祸的,所以师尊他打算结成元婴之后,就离开了。

既然是宗主授意他对付自己,那自己还苦撑什么?

李还真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迎着方贵的咄咄逼人,他脸色惨淡,苦笑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道:“李某做事,是对是错,自有公论,何必在此与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免得被人看了笑话去,罢了,罢了,你让我走,我便走好了,日后回了仙门,自有人主持公道!”

说着这话时,他缓缓起了身,仿佛对方贵指向了自己的黑石剑视而不见。

“李师兄……”

莫红巧与薛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认输,还以为他在那三剑之下受伤极重,急忙要上来搀扶他,但李还真却摆了摆手,自己捂着胸口,慢慢向远处走去,背影有些潦倒。

“呵……”

望着李还真缓缓远去的背影,方贵冷笑了一声,转身向着地眼神木走去。

无人留意到,他这时候双腿都微微有些哆嗦。

“方小师兄,你这样做……”

迎着方贵,张无常走了上来,看向了李还真的背影,他也神色迟疑,有些不忍。

“吓死我了!”

方贵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搀着自己,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李还真,道:“那孙子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罢了,妈的我刚才气血已经耗尽了,只是装出个架势来而已,他若是真敢还手,我一定会倒大楣……”

“啥?”

张无常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方贵这时候的气血之枯竭,比刚入秘境时还厉害。

这才明白,经过了与陆真瓶一场大战,他之前补回来的气血,早已流失干净,能够斩出这三剑,都是因为他一开始捏碎了一颗血晶,借机纳入了些许气血,硬生生撑下来的。

这时候他只剩了一个空壳子,走路都不稳当了。

李还真是装出了一副受伤的样子,搏人同情,方贵则是装出了一副无伤的样子吓唬人。

“你也忒大胆了,若是李还真师兄不肯认输,那你岂不是……”

张无常细思了一番,心里也当真有些后怕,看着洋洋得意的方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别人面前都怂,凭什么在我面前不怂?”

方贵回答的理所当然,像是早就料定了李还真最后不敢和自己拼命。

张无常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伸手扶住了方贵,免得他露了馅,但在这时候,倒是忽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若是硬撑的,你刚才又是如何硬吃了李师兄一道火意?”

这个疑问倒是真的。

李还真最后之所以被方贵吓住,实在是因为方贵硬吃他一道火意,仍然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吓人了,这成了压倒李还真判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知道方贵如今究竟有多强,再加上信了方贵奉宗主之命取代他的鬼话,又担心方贵是想借机除掉自己,这才选择了低头。

但方贵既然一身气血早已枯竭,肉身必定虚弱的厉害,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当时众目睦睦,可都没见他祭起什么法器,或是运转灵息来抵挡!

“我有宝贝防身呢,这可是我最后一道防线……”

方贵闻言有些得意,悄悄撩起了一片衣角让张无常看,张无常瞥了一眼,顿时惊的张大了嘴巴,只见他衣袍里面,居然戴了一块裁剪精巧的红布,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

“这是什么鬼?”

张无常整个人都怔住了。

倒是不远处,这时已然接受了玲珑宗退出的命运,准备率了同门离开秘境的玲珑宗弟子云女霄,心里还正有些感慨的叹惜着,本来自己还想趁着这次秘境开启,筑基之余,再将自家玲珑宗赏赐给真传的法宝讨回来呢,没想到啊,最后居然什么也都没有做到……

心里暗怪方贵,我们玲珑宗的法宝只有女人穿得,你抢过去不还有什么用?

“哼!”

而在这时,方贵也已经坐到了地眼神木旁边,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张无常和正失落离开的玲珑宗弟子,而是威风八面的在地眼旁边坐了下来,神色威严的扫向了周围众人,清咳一声,道:“五大仙门领首,都已经服了,现在,我们就开始按着规矩分血晶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糟蹋东西

五大仙门领首都输了……

这话说起来倒是没错,就是听着难免有点别扭!

以前的人,再强也只是力敌四大仙门,合着你把太白宗也算起来了是吗?

不过,如今李还真已被逼走,四大仙门一门退出,三门服输,剩下的自然是方贵最大,毕竟他已经说了,自己是奉了宗主的命进来的嘛,再加上如今太白宗的大好局面,也确实是他一手打下来的,那么现在依着他的话来分配血晶资源,也确实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于是,很快便有太白宗弟子走了上来,测量那一株地眼神木之上的血晶。

如今所有的血晶都聚集到了这里,测量起来倒是简单,他们都学过相应的仙门秘法,很快便已得出了结论,这一株地眼神木之上,血晶总量共有一百二十两之多,比起之前那几次秘境开启,还要多了不少,大概这也是因着秘境大阵愈来愈成熟,产量渐涨的原因!

总量有了数,再分配起来自然更简单。

一百二十两血晶,太白宗独占八成半,便是一百两还要多一点,听起来没什么,其实已经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了,倒是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加起也只得了十八两……

但没办法,三大仙门皆已认输,得这半成,便已经是太白宗的恩惠了!

“一百两的话,那也就才十斤啊……”

方贵心里盘算了一下,对这个数量并不十分感冒。

旁边忙着检测的同门听着忍不住呆了一下,“斤”这个字眼,似乎不怎么合适吧?

不过如今自然也不是他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该考虑如何分配这些血晶才是正经,而关系到了血晶的分配时,最重要的便是这些仙门弟子们炼化血晶的先后次序了。

太白宗二十弟子入了秘境,有着核心弟子之名的,只有七人,另外十三个,则皆是作为辅助弟子进来,按常理来说,自然是核心弟子才有接触血晶的机会,但实际上,哪怕是辅助弟子,若是资源足够,其实也是有机会尝试血晶筑基的,只是可能性比较小罢了。

毕竟,平时的血晶划分,可能连核心弟子都不够分的,如何能轮得到他们?

只是这一次不同,足足百两血晶,十位神道筑基都用不完,也就是说,能够得到这次筑基机会的,会远比七人更多,甚至可以说,或许十七位太白宗弟子都有希望。

当然,这也得是在前面的同门没有将血晶消耗干净的情况下。

谁也不知道这些血晶够不够所有人炼化的,那么尝试筑基的次序,便显得更为重要。

这件事本来该是李还真来做的,但李还真已走,方贵自然开始手握大权。

“方……方贵师兄,这是李师兄之前定下来的弟子名额……”

莫红巧犹豫了一下,还上前,将一个丝帛卷轴,双手呈给了方贵。

方贵清了清嗓子,推了旁边正发呆的张无常一把,示意他把这卷轴给自己接过来,难道还由方大师兄自己亲去去拿不成?没成想张无常正愣神,居然一时没明白,倒是旁边的婴啼一阵欢快,飞快的游了过去,叼着卷轴回来,递到了方贵手里,顿时让方贵心情大悦。

“李还真,莫红巧,薛华,张无常,梁执玉……”

方贵看着这卷轴上面的名单,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卷轴上面,记载了七个核心弟子的名额,分别是李还真、程飞鸿、张无常、莫红巧、薛华、梁执玉、程飞鸿,这个名额,自然也就代表了仙门弟子拿到血晶之后,分别尝试进行筑基的次序,李还真究竟是如何安排这个次序的,方贵不知道,但他却发现了一点……

居然没有自己!

这就不知道是宗主没有嘱咐,还是李还真没有加进去了。

“方贵师兄,这个名单,是之前李还真师兄根据诸位同门的根基与潜力废尽了心血才排布出来的,也已经给仙门的长老过目过了,照以前的规矩,虽然初时定下来的名单,到了最后真正开始筑基时,也会有相应的调整,但大部分的安排,一般都不会改变的……”

薛华大着胆子,向方贵开口说明了情况。

“名单不是特别合理,自然需要调整一下,你们有意见吗?”

方贵将那名单翻了翻,便丢在了一边不理,笑吟吟的在众同门脸上扫了一眼。

众同门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如何调整,但谁又能表示反对?

“依方贵小师兄的意思……”

“第一个筑基的,就是我!”

方贵指向了自己,道:“我筑基完了之后,才会轮到你们!”

众太白宗同门彼此对视了一眼,面对着这嚣张至极的话,却没有人反对什么。

局面本来就是他逆转了过来的,他要占这首位,当然没人有意见。

“第二个是小张师弟,他功劳比我差点,也很大!”

方贵第二个,却是忽然指向了张无常。

人群里的张无常闻言,顿时呆了一呆,表情有些复杂。

他之前便是在核心弟子名单里的,而且排名还不低,在第四的位置,只不过,毕竟他年龄小些,又与李还真关系亲近,所以青溪谷里,也不是没有人说他是靠了李还真的赏识才有这个机会的,这些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自然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如今方贵重新排布名单,居然也有自己,而且排名提前了两个位子,只是这一次,周围众同门,却无人再说些什么了,他排在了这里,是凭着自己的功劳来的。

这种心安理得的排名,也一时让张无常的心情有些激动了起来。

倒是人群里的钱无两与孟小蛾等人,在这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倘若当初被缺月宗弟子困在了红山谷里时,他们也选择了留在方贵身边,那么现在……

……可惜没有如果!

“第三位,便是程飞鸿……这个字是念鸿吧?怎么写的这么难看?”

方贵皱着眉头念出了第三个名字,人群里顿时又有人吃了一惊,齐齐的看向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身材瘦长的汉子,身穿蓝袍,平时很是沉默寡言,他本来也是太白宗核心弟子之一,而且很有威望,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青溪谷内,除李还真之外的第二号人物了。

当初若非李还真入了火候君长老的法眼,得了功法传承,这青溪谷的真传之位,可能还需要他与李还真两个人好好争夺一番,而在李还真的排名里,他却是排在了第七位的,但没想到,方贵如今拔正反乱,倒是一句话将他安排在了第三位,足足提了四个位置。

程飞鸿自己似乎也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了方贵,神色似乎有些不解。

方贵笑了一声,看着他,道:“刚才我看见了,你是第一个冲过来帮忙的!”

程飞鸿顿时明白了他安排自己的原因,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多谢!”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那个字确实念鸿!”

方贵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这不重要,然后又念出了几个名字。

周围众同门听着,脸色却愈发的惊异了起来,若说一开始的张无常与程飞鸿倒也罢了,毕竟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核心弟子,最多只是排名调整一下,倒也无防,但当钱无两与何方玉等几个名字出现时,却使得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些不解的神色。

因为这两人,甚至都不是核心弟子,一开始便是在筑基造化之外的,而他们两人,却分别都排在了第五,和第六的位置,倒是核心弟子莫红巧、薛华等人,迟迟没有被念到。

他们这时候,也看出了方贵是如何安排这名单的,其实很简单,排在了前面的,都是之前率先冲了上来帮助他抵挡四大仙门核心弟子的,有些人他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只是认得那张脸,问过了之后才将这些人的名字加了进去,如此任性,自然让人感觉荒唐。

“我排的这些人,都是我刚才看到了的,其他人表现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方贵将自己知道的安排完了之后,便将名单递给了程飞鸿,道:“你们之前在秘境边缘,是怎么抵挡四大仙门的,我没看见,也不瞎指挥,就由你们自己来定好了,我看你这个人怪老实,就把这个活交给你吧,之前你们一直在外面抵御四大仙门,谁出了力谁没出力,你心里也该明白,总而言之一句话,干了活才能吃饭,这个道理你懂吧?”

程飞鸿听了方贵的话,也是微微一怔,半晌之后,他笑了起来,点头道:“懂!”

说着话时,便很自然的接过了名单,似乎在暗暗斟酌着。

“方贵小师兄,这样安排不妥吧……”

但到了这时,见到方贵自己乱七八糟的安排了一通不说,最后更是将名单交给了程飞鸿,一旁的薛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迟疑着道:“仙门弟子里,究竟谁该得到筑基的机会,可是从资质、潜力、功法、根基等各方面筛选出来的,前七之人之所以是核心弟子,便是因为他们炼化血晶的可能性最大,但如今你却将名单彻底打乱了,难道就不怕……”

“我怕什么?”

方贵直接将目光向他看了过去,道:“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公平?”

薛华顿时犹豫了一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辩解,倒是旁边的莫红巧接过了话口,认真道:“方贵小师兄,这并非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你将一些辅助弟子安排在了前面,只考虑他们的功劳,却没考虑到他们有没有足够的底蕴来完成地脉筑基啊,若是他们尝试了地脉筑基,但结果却又失败了,那么被他们炼化的血晶,却都……白白浪费掉了……”

这一番话,说的周围众人皆沉默不语,就连那些辅助弟子,也都没有替自己说些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仙门为什么要定下核心弟子之名,便是因为他们筑基成功的可能性更高,让他们先筑基,可以避免血晶的浪费,而若是安排一批辅助弟子在前面的话,筑基成功了还好,若是筑基失败,那么血晶,可便等于结结实实打了水漂了。

“浪费了也没关系,我们的血晶够多!”

方贵回答的满不乎,又有些别样的认真在里面,笑嘻嘻的道:“更重要的问题是,干了活的人,把血晶浪费了,也没什么,不干活的人,就算筑基成功了,也是糟蹋好东西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吞噬血溪炼本源

窃魔山之血补足自身,要点便在于修行功法与自身的承受能力!

论起功法,方贵修炼的是九灵正典养息法,这是一种精深至极的法门,再狂暴的血气,也可以被这法门驯服,所以一开始的方贵,也只是觉得这法门太过高深,远远没有达到极限所以自己才可以不停的加入更多的血晶来炼化,反而再滂湃的气血,都是可以借这功法驯服了的,但也是在他连吞七八颗血晶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修炼的功法固然高明,但自己的肉身承受能力,也一样的强大。

以魔山血晶补充气血,其实便是以魔山之血,将方贵枯竭的肉身本源补足回来!

这却不是简单的喝水吃饭那么简单,而是牵扯到了气血精萃之力薄厚的问题。

简而言之,凡人血脉,气血微薄,一缕魔山气血,便可以填满他们所有本源,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人,气血更为浑厚庞大,他们则需要更多的气血才能填满自己的本源!

而如今的方贵,肉身则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别说一缕,就算是无穷无尽的血晶都填了进去,居然还不够,若用一种形容方法的话,那便是整整一湖的水搬了过来,却填不满一个小小的池子,原因便是因为那一湖的水,里面蕴含的神性,都不如这一个池子来的多。

“机会难得,这一次不补足了气血,以后还是麻烦!”

方贵心里想着,炼化血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到了这时候,已经不仅仅是求快而已,他必须想办法解决这血晶不足的问题。

这个问题,几乎像是无解的。

整个秘境之中,所有的地眼神木,都被自己砍了,所有的血晶,也都在这里了,若是这些血晶都还不够,那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去?更何况,这所有的血晶,也不可能全由自己一个人炼化了,毕竟里面还有太白宗其他同门和三大仙门呢,难道自己真不管他们了?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时,方贵心里忽然暗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能够补足我自身气血的,不只是血晶……”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时,他便忽然间法转微转,一缕灵识,探入了地眼之中。

地眼神木,自地眼之中生长而起,上面凝结成了最为精萃的血晶,而在地眼神木之下,则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血溪,血溪里面,乃是从魔山之中引来的魔山之血,所有的血晶,都是魔山之血经过了层层提炼之后,最后的精萃神物借着地眼神木凝结出来的。

简单来说,也就是地眼神木上面的血晶,和血溪里面的魔山之血,其实本是同源,只是血溪里面的魔山之血,更为狂暴,没有经过秘境大阵的转化,不易被人炼化而已。

张无常曾经对方贵说过,血溪对人而言,等若是剧毒。

但方贵却曾经接触到过血溪里面的溪水,感觉这溪水也并不那么可怕。

于是,这时候他就大着胆子,忽然引了一缕溪水过来,直接纳入了体内。

在这一霎间,他忽然感觉自体内的经脉,像是忽然膨胀了一倍,那直接从血溪之中引来的魔山之血,居然比血晶里面蕴含的血气,还要浓郁无数倍,强横无数倍……

就连方贵,这时候都已额头青筋毕露,感觉到了那滚滚气血之力。

“可行!”

但在这痛苦的炼化过程中,方贵却忽然确定了这个问题。

直接引纳血溪之水进入体内,然后再借助九灵正典里面的法门来炼化,这个路子是可行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随着血溪之流进入体内,他本源气血的弥补更快了许多,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剧毒的魔山气血,对他而言,却像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资源,可以直接炼化。

来不及思索里面的原因,方贵只是为自己找到了这个方法而兴奋。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啥食呢……

“哈哈……”

大笑声中,他全力运转了灵息。

一时之间,如长鲸吸水,滚滚荡荡的血溪之流,皆被他引纳过来,吞入了口中。

……

……

“他……他难道真要将所有的血晶都炼化不成?”

如今的方贵,整个人所在的三四丈范围,都已被浓厚的血雾所笼罩,所以外面的人也根本看不清楚他这时候引纳血溪之水入体的场景,他们只是看着那蓬勃的血雾,感受到了血晶正在快速的被炼化,一时间,除了惊奇与震愕,也有人止不住的心疼了起来。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莫红巧与薛华等人。

他们本是太白宗核心弟子,该是排在了李还真之后,第二和第三个进行地脉筑基的。

但是因为方贵改了名单,所以他们都排到了十名开外。

心里虽然不服气,但他们还在安慰自己,毕竟之一次太白宗夺来的血晶够多,就算排到了十名开外,自己一样有机会进行筑基,但看到了如今方贵炼化血晶的速度,他们却忍不住担忧了起来,千算万算,只算到了血晶够多,却没想到方贵炼化的血晶也很多啊!

倘若他一下子将所有的血晶炼去了大半,那轮到自己时,还能剩下吗?

“不必着急!”

但也就在他们满面惊恐之中,有一个声音淡淡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程飞鸿,这位在青溪谷里,一直被李还真压制着的青溪谷二号人物,忽然轻轻坐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前,目光也在看着那片血雾,道:“这些血晶是他夺来的,当然应该由他炼化,他剩下的,才会轮到我们,这也是一开始要做出那个排名的原因所在!”

薛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道:“那倘若他一口气将所有血晶都炼化了呢?”

程飞鸿淡淡道:“那我们也只好再等十年了!”

薛华与莫红巧皆吃了一惊,心里忽然明白了程飞鸿坐到自己两人身侧的原因。

这人是担心自己急躁之下,会冒然出手,影响到方贵筑基吗?

“你与他也无亲无故,何必这般殷勤?”

幕红巧心里恨恨的想着,只是面上不愿说出来。

倒是程飞鸿似乎看破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淡淡笑了一声,他没有解释,说自己当初被排在了核心弟子第七位时,一直以来的心情,和这时候的莫红巧与薛华都是一样的。

……

……

“先补本源,再结道基……”

如今,被方贵气吞长河一般吞噬着无尽气血的一幕惊到的,不只是秘境里面的四大仙门弟子,还有秘境之外时刻关注着里面形势的四大仙门宗主,这时候,血雾笼罩里面,他们也看不到方贵引纳血溪之流补全自身的一幕,却可以大略判断方贵炼化血雾的进程。

“那小鬼如今应该还只是在引魔山气血,治疗自己的暗伤,没有开始筑基,只是没想到,治疗而已,他居然需要这么多的血晶,从他身周弥漫的气血来看,他已吞噬了多少?”

“五两?”

“还是六两?”

火云老祖经验最丰富,目光死死的盯着铜镜在虚空里的倒影。

“我怎么觉得,这已经需要用斤来算了?”

缺月宗主也忍不住开了口,喃喃道:“若这只是疗伤,那么他筑基,又会需要多少?”

寒山宗主在这时候,倒还理智,沉声道:“待他疗伤完毕,看一眼便知道了!”

……

……

似乎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实则时间很短。

方贵引纳血溪之流,灌入自身之后,得到的气血瞬间不知狂暴了多少倍,补足自身本源气血的过程,自然也就加快了无数倍!

到了这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共引纳了多少血溪之流,但却非常明白,这应该已经无法用重量来计算了,毕竟血晶就在那里,可以称量,但溪水呢,这怎么称?

谁能说清楚一条溪流有多少重量?

这时候的他,能明显感觉到,地眼附近的四五道血溪,都快被他汲取干涸了。

源源不断的气血灌入了他的体内,也终于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

他渐渐感觉,自己周身力量,似乎渐趋圆满。

有种整个人都从噩梦之中醒来,仿佛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饿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有了一段酒足饭饱的日子,于是,精神头养回来了,肉身也渐渐充盈,再看这个世界时,以前那种总是头昏眼花的状态,一去不回了。

当然了,这只是方贵自己的感觉,而在这时的识海世界里面,那一方神秘的道宫里,棋宫魔胎正两只手抓着窗户上的栏杆,趴在了窗边,欣赏着外面暴雨倾盆的一幕。

外面的是方贵识海世界的显化,那里原本是干涸一片,像是荒漠一般,就连他的本源血池,也已不剩一缕气血,可在这时,这片识海世界,正在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无尽的雨水,化作滚滚无尽的精纯力量,弥漫在了这个世界,使得这片干涸已久的世界恢复正常。

那一方血池里面,不仅有了丝丝缕缕金芒闪烁的血水,甚至快要溢出来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眼见得周围已然如同一片血海,水都快漫到窗棱上来了,这欣赏着雨景正起劲的棋宫魔胎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差不多行了,你想变成魔山化身吗?”

“……”

“……”

“哗!”

也在这一刻,整个识海世界,忽然之间雷闪消失,乌云骤散,取而代之,一片晴朗。

第一百九十六章 灵息化道台,凡人成筑基

“呼……”

秘境内外的人,在这时候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无尽弥漫的血雾笼罩之中,忽然响起了气吞山河般声音,遮挡住他们视线的血雾,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然后众人便渐渐看清了这时候正盘坐在地眼旁边的方贵,他正双手在小腹前结印,一口气吞吐天地,将周围弥漫的庞大血雾,一口气全部纳入了口中,涓滴不剩,如鲸吸水,豪饮烈酒。

那血雾里面,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而方贵的身形却单薄瘦小,两者之间,反差强烈,但偏偏就是如此单薄瘦小的方贵,一口气将所有的血雾都吞了下去,这一幕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那强横无边的血雾力量,难道都藏进了他那小小的身体之中,怎么藏得下?

但偏偏,这般诡异一幕,就这么发生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的伤……已经好了?”

“还是说……筑基都已完成了?”

一片震惊的沉默里,有人喃喃开口。

周围有很多人,但在这时候,都不是很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看到了这时候的方贵,虽然只是盘坐在了那里,小小的身躯,却给人一种像是火山一般的感觉,看似沉默而普通,轻轻一触,便有可能喷薄出震荡天地的力量。

不过还好,这种可怖的气机,正在缓缓消失。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那力量并不是褪去了,而是藏起来了。

藏在了他的肉身深处,本源之中!

“哈哈……”

“这感觉,痛快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方贵也慢慢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吁了口气,很难形容如今的感觉,精神饱满,一身力气,感觉比他本源气血枯竭的毛病出现之前还要好,在他的记忆深处,好像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过那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几乎不确定这样的感觉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之前困扰了他以及太白宗主和长老们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慢慢的伸开了双臂,伸了个懒腰,他将目光看向了地眼神木。

他知道,自己如今气血饱满,前所未有,暗伤尽去,但这并不是结束,如今的自己,气血就算是再饱满,也会像之前一样,慢慢流失干净,所以他必须筑基,只有结成了道基,重塑肉身,这才可以锁住一身气血,以后永远的消弥掉这气血亏空所带来的困扰。

“好小子,倒是唬了人一跳!”

而在这时的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看到了这一幕,也皆是一惊。

实在是方贵刚刚吞吐周天血雾的一幕太过惊人了,几乎让人以为是看到了一个怪物,不过在方贵吞掉了所有的血雾之后,他们便也看到了那一株地眼神木,以他们的眼力与修为,却是搭眼一看,便可以确定,地眼神木之上的血晶已经少了多少,心情略略放松。

“应该是六七两上下……”

“好个小儿,只是为了疗伤,便炼化了六七两血晶,快抵得上一位神道筑基了!”

“还好,还好只是这些,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一位尊府的少主人呢……”

几位宗主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松快。

地眼神木上面的血晶,大约少了十来颗,以一颗血晶重约七钱至八钱的重量,便可以推算出方贵这一次疗伤,消耗了六七两左右的血晶,这个数量自然也是非常惊人的,毕竟一般人就算是筑基,也不一定用得这许多,但这个数量,好在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刚才有那么一会,他们还以为方贵真会炼化掉所有的血晶呢!

当然,就算是以他们的眼力,也没留意到,地眼神木上面凝结出来的血晶,只是少了六七两左右,但这时候的地眼附近,那几条交汇而来的血溪,却都已经快干涸了。

“呵呵,只是疗伤,便炼化了六七两血晶,那么他要筑基的话,又会走到哪一步?”

疑心尽去的三位仙门宗主,在这时候都起了些好奇之意。

“就算只是六七两,也该超出了他的极限才是啊……”

只有旁边一直坐着,装出了一副啥都明白模样的太白宗主,心里疑惑却越来越多。

只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了。

“该筑基了……”

而这时候的秘境里面,方贵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种异常饱满的感觉。

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九层巅峰,精纯而且强大,而他的肉身,因着这无尽的气血,更是前所未有的强横,就连他因为修炼归元不灭识而成就的灵识,也因着如今有了气血的滋养,而变得强大了不少,简而言之,在修为方面,他已走到了练气境界的巅峰。

既然走到了巅峰,那一步,自然就是要一步迈过去!

于是,他只是心里稍稍冷静了些,然后便直接伸手,再次摘下了一颗血晶。

借血晶之力,重塑肉身,结成道基,踏破仙凡之限。

“刚才都只是在治伤,现在才开始筑基吗?”

秘境里面的弟子,虽然眼光见识不如外面的四大宗主,但也能看出一些问题。

如今一见方贵的动作,一颗心便忍不住悬了起来。

地眼神木上面的血晶,一看可知,已经少了好几颗,但还好,方贵没有像他们想的一样,一下子把所有的血晶都炼化了,这倒让之前担心无法筑基的人松了口气,不过旋及也就生出了一个疑问,这位太白九剑传人,做事无一不出人意料,如今他要筑基,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

……

相比之前疗伤时的声势隆重,方贵这时候筑基,倒是显得稳当了许多。

他只是一颗血晶吞下,然后便将其炼化纳入了灵息之中。

灵息本就已经强大到了巅峰,而今得了一颗血晶之力,立时便突破了极限,便像是汹涌的海浪,拍击着脆弱的堤防,方贵的肉身,在之一霎,便受到了极为可怖的压力,若是之前本源枯竭,肉身虚弱的他,在这时候立时便会肉身碎裂,成为一堆烂肉,而这,也是之前发现了他气血枯竭之后,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都觉得他此生注定踏不过筑基大关的原因!

筑基讲究灵息,肉身,神魂,三元合一!

之前的方贵肉身本源枯竭,三元缺一,注定是死路!

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方贵灵息强横不说,肉身也已得到了魔山气血弥补,强横无边,神魂更是修炼成了归元不灭识,同样达到了巅峰,正是肉身三元,平衡而又强大之时!

于是,那滚滚荡荡的灵息,在方贵肉身的压力之下,强行锁在了体内,然后又在方贵的灵识引导之下,飞快在体内运转,最后时,被慢慢引入了丹田之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的旋转着,每转一圈,那漩涡便小了一分,而漩涡间的压力,则更大了一分!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方贵很快便又吞下了第二颗血晶。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每吞下一颗血晶,灵息便壮大一分,而多出来的这些灵息,便都被方贵引导,进入了他的丹田之中,加入到了那漩涡里面,使得那漩涡也再度变得庞大,像是一道风暴……

哪怕是凝缩成了漩涡,也一样有极限的。

这个极限到来时,方贵炼化的血晶,刚刚达到三两三的份量!

漩涡达到了极限,便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向外扩散,反噬方贵的肉身,要么便是在漩涡最里面,经过了强大到极限的压力,使得所有灵息,生出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变化,有一块小小的道台出现在了漩涡最中央,并将周围更多的灵息都引纳了进去,锁进了道台之中。

三元合一,化为道台,自此踏入筑基之境!

只不过,还没有结束!

炼化血晶三两三,是筑基成功的一个小小标识,但也只是一个小小门坎!

而炼化血晶,成就筑基,本就有三个界限。

第一个界限,正是三两三!

这一步,方贵走的稳稳当当,毫无悬念。

于是,方贵便接下吞下了更多的血晶,继续化作强横无边的灵息,然后不停的加持到丹田里刚刚才凝炼成形的道台之中,使得那灰白色的小小道台,愈来愈宽广,也愈来愈拥有了些灵动的色彩,待到方贵服下的血晶,达到了六两六的时候,道台已脱胎换骨。

最初成形的道台,给人的感觉既小,又灰,渺小而脆弱。

但如今,道台却已变大了不少,而且呈现出了一种赤红之色,极具生气。

第二个界限,方贵也毫无悬念的迈过去了,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顺理成章。

于是,方贵便接下吞下了更多的血晶,继续引纳灵息进入道台。

秘境内外,这时候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方贵,看着他这一次筑基,能够走到哪一步。

借血晶筑基,被人称之为地脉筑基。

地脉筑基有上中下三品,炼化血晶三两三,便是下品筑基,炼化血晶六两六,便是中品筑基,但地脉筑基的最高阶,便是炼化血晶超过九两九,那便是上品筑基了……

而上品地脉筑基,又被人称之为神道筑基!

本来中品地脉筑基,就已经很厉害了!

太白宗柳真长老,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当初筑基之时,也只是中品筑基而已,但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候方贵倘若也只是停步于此的话,大家都有些瞧不起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道筑基

六两六的中品筑基,自然不是方贵所追求的最终目标。

他在炼化了六两六血晶,意识到自己的道台已然由灰转红之后,甚至都没顾得上自豪一番,便接着又开始了更多血晶的炼化,丝丝缕缕的灵息,再度向着道台涌去。

修行者借血晶筑基之时,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其中最可怜的,自然就是想借血晶筑基,但偏偏拿不到血晶的。

更有一些人,可以接触到血晶,但却不怎么够用,所以也只能凑合着到哪算哪。

但在血晶充足的情况下,则又分成了几种情况。

其中一种,是自身潜质与根基着实不佳,他们就算有充足的血晶,也只能炼化很少一部分,或许还达不到三两三的时候,便感觉已经超出了自身极限,只能中途放弃。

这样的,就等于是筑基失败了,他们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做不到。

另一种情况,则是能够炼化超过三两三的血晶,然后有自知知明,到了哪里就算哪里的!

当然,最严重的一种,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分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但为了追求更高品质的道基,还是要强行炼化更多的血晶,结果害得自己道基破碎,前途尽毁!

这种种结果,皆与自身的潜力与资源,还有练气境界的根基有关。

每个人对血晶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

无论三两三还是六两六,每当修行中人感觉自己达到了极限时,便说明路已尽了。

但方贵如今则不然,极限是什么?

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他一颗接着一颗,继续炼化着。

七两,八两,八两半……

在方贵一颗接着一颗的血晶炼化时,无论秘境内外,仙门弟子还是四大宗主,身形便都不由得坐直了些,他们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众所周知,炼化的血晶越多,筑基之后,潜力便越大,对上了同阶修士之后,优势也越大,这是一种非常直观的衡量标准……

愈是接近了九两九,便愈是受人尊重。

但究竟能不能破九两九,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九两九,代表着极限!

楚国这地方,对魔山血晶见得少,知道的也不多,但曾经有尊府的大修士讲道时,提到过这个问题,世间极数为九,九两九,便是代表着至高无上,凡人血脉,在练气境界无论如何修行,都不可能达到九两九的份量,这是因为他们的血脉极限在此,不可能跨过雷池。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说法,实际上,他们口中的凡人血脉,每隔十年二十年的,也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可以走到这一步的,只不过这样的人对偌大北域的无数修士而言,简直如凤毛麟角,皆被人视之为天骄奇才,所以下意识里便也不将他们当作凡人血脉罢了……

从这个大众默默接受的认知里,也可以看得出炼化血晶超过了九两九,何其受人重视。

但如今,方贵正在快速的接近这个极限。

一块一块的血晶炼化,自身灵息便也随之节节暴涨,然后被他引入了丹府之中,道基之上,使得那他本呈红色的道基,如今鲜色愈发的鲜活,浓重到了极点之时,忽然间又生出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居然从红色之中,生出了一缕金芒,内视看起来,当真是异常神异。

这一缕金芒,便是神光。

整座道台皆化作了金光灿灿之时,便是神道筑基已成!

“难道太白宗又要教出一个神道筑基的小天才?”

秘境外面,三大仙门宗主都已坐直了身体,缺月宗主忍不住喃喃开口,自言自语,而火云与寒山两宗宗主,这时候看着太白宗主的眼神,同样显得有些复杂,又是恨,又是羡慕:“妈的,十年之前,那个郭家女娃娃,就结成了神道筑基,震惊楚域,如今又来一个?”

“同样都很舍得花钱培养弟子,甚至我们四大仙门底蕴还更深一些,怎么偏偏这连续两个神道筑基,都再现在了太白宗里?”他们忍不住想着:“难道太白宗风水比较好?”

而太白宗主,在这时候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凝重,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半空中的画面。

这时候的方贵,仍旧盘坐在地眼旁边,端坐不动,周围灵息环绕,但从那周身灵息之中,却泛起了一道金光,显得极为显眼,他的周围,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那一缕金光,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而更让他们心间羡慕不已的是,方贵还在接着吞下更多的血晶……

更多的灵息补入了道台,也就使得他道台之中,金芒愈来愈胜……

九两……九两半……

他炼化的血晶,也越来越接近了九两九之数!

而他的道基之上,金芒也越来越多,已取代了之前的红光,成为了道台自身的颜色!

整座道台之中,只有一抹微弱的红光,已几乎被淹没在灿灿金芒里面。

在这时候,方贵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有多少人,忽然就觉得有些揪心,已然只差一步,难道就此达到极限了?

哪怕他们与方贵是对手,甚至仇视他,这时候也觉得有些遗憾。

毕竟,只差分毫,便成就传说中的神道筑基了!

然后就在他们所有人的目光,方贵停了片刻的灵息运转,像是在思索着某个问题,他没有思索太久,很快便又重新坐直了身体,然后将一颗灵晶取了下来,吃葡萄也似的填进了嘴巴里,旋及他周身灵息,瞬间暴涨,整个人的周围,有无形狂风刮了起来。

“唰!”

他周围一霎间金芒大盛,光耀四方!

炼化血晶九两九,神道筑基已成,金光灿灿,圆满无缺!

“天啊,真成了神道筑基?”

太白宗弟子们,这时已一个个的目眩神驰,有些人说话都颤抖了起来,更有一些人,死死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金光包裹之中的方贵,恨不得一把将他揪出来,自己坐到金光里面去。

这可是神道筑基啊!

圆满的地脉筑基,将来的成神之基!

圆满无缺,仙凡永隔!

……

……

“好,很好,太白宗十年之间,居然出现了两位神道筑基!”

而在秘境之外,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在这时候脸色却都已沉寂了下来。

说不清楚他们这时候是羡慕,还是嫉妒,只是每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凝重。

火云老祖望着半空里的方贵,低叹了一声,道:“自从你们家后山那位再也拿不得剑时,我们本以为太白宗气数已尽,后来你们培养出了一位神道筑基,却又是那么一个结果,更是让我们觉得太白宗的路走错了,怕是大劫临头,覆灭在即,没想到,你们居然又……”

他的声音高了起来,但话将出口时,却又低了下去,带了点气,还有点郁闷:“又特他培养出来了一个,凭什么呢,合着楚域所有的气运,都被你们太白宗给占去了不成?”

缺月宗宗主,也皆是同样的表情,不知是气还是无奈。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寒山宗宗主忽然道:“这对太白宗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嗯?”

火云与缺月二宗宗主,皆转头向他看了过去。

寒山宗宗主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十年之前,你们将郭家女娃培养成了神道筑基,结果如何?尊府一旨调令,便将郭家女娃召去了尊府效力,十年以来,又回过太白几趟?呵呵,尊府是不可能坐视下面的仙门出现神道筑基的仙苗的,尤其是你们家这位神道筑基弟子,刚刚才险些打杀了尊府的血脉,如今又成神道筑基,你觉得尊府会不理会?”

太白宗主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下去。

他平时无论说到什么,都是风清云淡,笑吟吟的,但每当有人提到“郭家女娃”四个字时,他的脸色便会沉默了下来,不会露出什么不悦之色,但却让人看着心底生寒……

火云与缺月二宗宗主,在这时候也都不说话了,只是偷眼看着太白宗主。

没错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上有尊府辖制天下仙门的情况下,培养出了出色的弟子,或许不如不去培养!

也许他们之前看得没错,太白宗确实气数已尽。

眼下这第二位神道筑基弟子的出现,却有可能是太白宗灾劫降临的引子!

“咦,那小儿怎么还未收功?”

但也就在他们各怀心思之时,忽然间缺月宗主无意之中瞥了一眼,顿时显得有些吃惊,一句话提醒了火云宗主与寒山、太白宗主,同时眼神惊愕的转头看半空里看去。

然后他们便看到,已然成就神道筑基的方贵,在这时候完全没有收敛灵息,巩固修为的意思,而是继续将灵息摧动了起来,周身一片金灿灿的神光,就连他丹府之中的道基,在这时候都隐隐显化在了半空之中,神光流转,似乎是向四方昭告着自己的完美无瑕!

而方贵,则是眉头一皱,缓缓抬手,身边的浮屠剑,慢慢升腾了起来,飘在半空。

“宗主说了,这还不是最好的!”

他抬眼望着自己那完美无瑕的道基,忽然间捏起了一道法诀。

“唰!”

黑石剑化作了一道流光,直直的斩向了自己的额心。

……

……

“难道这小子自知大难临头,要畏罪自诛?”

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看到了这一幕,忽然都惊的大叫了起来。

而太白宗主则是在看到了这一幕后,也先是一怔,旋及明白了方贵要做的事情,脸上忽然布满了怒气,狠狠一拍大腿:“他妈的浑蛋师弟,还是把这法子教给了这浑蛋小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逐仙之路

“已经成了神道筑基,为何还不收功?”

秘境内外,看到了方贵接下来的一幕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有些看不明白,这时候的方贵,暗伤已愈,且成就了神道筑基,可以说是圆满无缺了,他已经是地脉筑基之中最好的道基,放眼楚域甚至是整个安州,除了尊府血脉之外,怕也无人能比得上他!

在这种情况下,不赶紧收功,巩固修为,又还等什么?“

然后便在他们万分不解的眼神里,方贵那一剑祭了起来,狠狠向着自己斩落。

这一剑,比他之前斩向陆真瓶时还要狠,还要莽!

……

……

所有人的眼神都惊得直了,惟有方贵,嘴角抿紧,出奇的坚定!

神道筑基就是最好的了吗?

从一开始在太白宗主向方贵讲解如何筑基之时,方贵就问过这个问题,在那时候,太白宗主便告诉他,神道筑基,自然是非常好的道基品质,但却不是这世间最好的。

世间最好的道基,乃是仙道筑基!

只不过,仙道筑基,需要有仙道资源,而仙道资源,方贵不可能接触得到!

本来接触不到,也就罢了,但方贵随口问了一句宗主是什么道基之后,便愣住了……

仙道筑基!

自家宗主居然是仙道筑基,后山的幕老九居然也是仙道筑基!

这两个老东西是怎么结成仙道筑基的?

方贵问太白宗主的时候,太白宗主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这条路很难,不建议他走!

但方贵哪里是这么容易死心的,回头就立马去问幕老九了。

然后从幕老九那里,他得到了答案!

也是因此,这时候方贵祭起了一剑,斩向了自己!

……

……

“唰!”

剑意滔天,挟着一种无坚不摧的劲意,直直的斩向了自己的额心,面对着这恐怖的一剑,方贵居然收敛了所有的灵息,任凭那可怖的剑意斩了进来,坦然承受着!

这一剑,他是斩向了自己的道台!

如今他灵息摧动到了极致,在他身前,甚至显化出了自己的道台虚影,那是一方看起来四四方方,上有暗合天地四方与周天三元的四角三纹的一方道台,这时候,那一方道台正周身散发着金光,看起来无比的神异,似乎可以让人感受到一种完美无缺的意境!

完美无缺的存在,总是会让人生出一种不忍破坏的感觉。

哪怕是对手的道台,也希望它可以继续完美下去。

但如今,方贵却是毫不犹豫的祭起飞剑,斩向了自己的道台!

“喀!”

那一剑落在了道台之上,顿时将道台斩出了一道裂痕。

完美无瑕的金光流转之中,忽然便多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芒。

那一缕血色,在无尽金光里,显得那么刺眼。

这代表着不完美……

……

……

“那是……”

秘境内外,忽然皆安静了下来。

那一剑仿佛是斩到了众人的声音上,将周围斩得一片死寂。

甚至有些人连思绪都被斩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事?

在每个人都在不惜一切的追求着自己的道基完美之时,居然会有人在自己已经结成了完美道基之后,却忽然间往自己的道台上斩出了一剑,生生将这完美变成了不完美?

……

……

“老太白,这也是你安排的吗?”

秘境之外,还是三大仙门宗主反应快些,缺月宗主忽然转头向太白宗主看了过去,脸上居然带着些怒意,他冷眼看着太白宗主,冷声道:“难道就是因为你担心这小儿神道筑基,太过出类拔萃,所以才嘱咐他自斩道基一剑,以免引起将来尊府方面的忌惮?”

“这小儿入秘境之前,怕是老太白也不知道他会结成神道筑基吧?”

寒山宗宗主淡淡开口,目露疑色:“当然,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向自己斩出这一剑!”

缺月宗主经他提醒,也反应了过来,这一剑,当然不可能是老太白吩咐的,毕竟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秘境里面会出现尊府血脉,也就不会想到这个小儿会触怒尊府,当然也不可能想到嘱咐方贵什么,只不过,他们还是想问问,那太白宗弟子,为何会斩这一剑?

修行中人重才惜才,哪怕这小儿不是自家弟子,甚至与自家弟子有仇,甚至说他将来成长了起来,有可能会成为自家的大敌,但他们看到圆满道基被斩,还是有些惋惜。

“他这一剑……”

太白宗主满面怒色,但又有些无奈。

迎着三大仙门宗主的问题,他本想摇头,但否认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忽然想到,既然是自己的师弟将这个法子传给了那小鬼,那和自己传的有什么分别?

于是他面上的无奈之色更浓,只能点了点头,叹道:“但这并非是为了向尊府示弱!”

“不是为了向尊府示弱……”

寒山宗与缺月宗主对视了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确定。

在这时候,倒还是年龄最长,见识也最多的火云老祖,面无表情的转头向太白宗主看了过来,道:“如此说来的话,那你们太白宗是想再培养出一个和你们师兄弟一样的传人来了?但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如今这一条逐仙的大道,还有希望走得通么?”

“逐仙?”

听到了这两个字,寒山与缺月两位宗主,脸色忽然都变得十分复杂。

“为了一个仙字,便拿前程去赌么?”

寒山宗主缓缓开口,然后慢慢摇了摇头,道:“疯子!”

……

……

“筑基有丹药筑基,地脉筑基,仙道筑基……”

“但能成仙,一步一步,漫步九天之上者,惟有仙道筑基!”

“而想成就仙道筑基,只有一个办法!”

而在秘境之外,四大仙门宗主都多多少少露出了些惋惜之意时,秘境里面的方贵,脸上却没有半分遗憾之色,他反而露出了些期待的笑容,抬手一个剑诀,将黑石剑引入了剑匣,然后他便缓缓的运转灵息,使得自身道基归于丹府深处,周身灵息,丝丝缕缕,围绕着道台旋转,神光震动,引动了周身血气,而后一缕灵识,生在了道台的中央,飘飘摇摇。

筑基,便是三元合一!

而这一方道台,外荡血气,内引灵息,上养灵识,正是三元合一的结果!

在这一方道台的作用下,他周围灵息,仿佛在这时候都变得浓郁了很多,也凝炼了很多,每一缕从自道台之上升腾出来的灵息,都比练气境界时更为精萃,蕴无尽神威。

而他的周围血脉,也被这道基渐渐影响,滋养脏腑肉身,改换奇经八脉,重塑自身。

那一缕看起来十分微弱的灵识更不必说了。

在道台的滋养之下,他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化作神识!

而这,正是凝结成这么一方道基之后,所带来的境界层面上的变化。

方贵如今收敛了功法,巩固了修为,筑基已然结束。

但周围众弟子远远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却没有人上前恭贺。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对方贵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来方贵已经成就了神道筑基啊,但这时候他自斩道基一剑,却使得道基出现了缺憾,所以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再是神道筑基,道基品质上而论,他只是中阶地脉筑基!

所以这些人都不明白,你为何要斩这一剑?

在这时候,只有方贵自己是满意的,甚至是非常的开心。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询问幕九歌如何成就仙道筑基的法门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想要成就仙道筑基,便需要拿到仙道资源,此为铁律,谁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当时的幕九歌便是那么懒洋洋的躺在了藤椅上,慢慢的说着:“只是仙道资源,那都是人家传承悠远的古世家和势力庞大的大道统才有的东西,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仙门里的一个小小弟子,当然不可能接触得到了,这就跟小乞丐想皇帝的女人一样不实际……”

“你们当时筑基的时候,也不比我强多少吧?”

听着幕九歌的话,方贵满不在乎的道。

他听说过一些自家师尊和太白宗主这两位师兄弟的故事,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世家出身,说白了也只是两个偶然之间踏上了仙路的穷小子而已……

“你这话师兄听了,是不会同意的,刚刚踏上仙路时,我确实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但师兄他可不是,他不止一次提起来,家里可是有着十八家铺子,几百亩水田呢……”

幕九歌笑吟吟的说着:“当然,对仙路而言,那也不值什么,全都卖了,也换不来多少灵石,所以这么论起来,我们当时确实比你都不如,你好歹还是个仙门弟子,而我们当时却只是一介散修,别说仙道资源了,我们连地脉资源都没有,筑基丹都炼不起……”

方贵眼睛顿时亮了:“那你们是如何成就的仙道筑基?”

“我们走上了一条路,这条路,有人称之为逐仙之路,也有人称之为无厌之路!”

幕九歌脸色平静的说着,道:“一开始筑基的时候,我们两个只能拿命去拼,从一个驱国为奴的仙门手里,抢到了一点地脉资源,然后结成了地脉筑基,还都只是下品……”

方贵听得呆了,满面都是疑问。

“我们两个当时心气都很高,自然不会甘于下品地脉筑基!”

好在幕九歌立时便说了回来,口吻很是轻松:“于是我们在结成道基之际,回剑自斩,使得自己的道基变得不再圆满,道基不圆满,便注定了我们无法成就金丹,但却因着这不圆满,使得我们有了一个在未来拿到仙道资源,然后重新补全自己道基的机会……”

“于是,我们二人去了东土,在那里拿到了仙道资源!”

“于是,我们两个便成了仙道筑基!”

黑山老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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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更高的地方

道基是可以在筑基之后,继续提升品阶的,但前提是先给自己一剑。

某种程度上,这简直是在逆天而行。

结成道基,便是追求圆满,道基圆满,便代表着根基稳固,完美无漏,但完美的东西便也定了形,将来就算有朝一日得到了仙道资源,也不可能再改变自己的道基,甚至可以说自此便与仙道资源绝缘了,所以,不甘心者,便需要让道基变得不圆满,用这残缺,换将来更进一步的可能,而这,便是太白宗主师兄弟两人,可以结成仙道筑基的原因!

这是一条非常特殊的路!

走这条路的人,自称为逐仙之修。

但更多的人,其实都是称走这条路的人为,无厌之修!

已成筑基还不够,还定要追求最高的仙道筑基,这便是贪得无厌,不知天高地厚!

……

……

“值得么?”

秘境之外,意识到了方贵正在做的事情之后,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在这时候脸色都变得非常古怪,说不清是嘲讽或是厌恶,钦佩或是惋惜,火云老祖看着太白宗主,过了一会,才道“你们选择这条路,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路走将下去,踏入仙道?”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没有立时回答,也不知是否认,还是知道回答了也没用。

逐仙之修,指的便是那些每一个境界,都要做到最好的修士。

筑基境界,便要追求仙道筑基,金丹境界,便要追求九元之丹……

哪怕是一开始,他们接触不到仙道资源,成就不得仙道筑基,也要自斩道基一剑,使得自己的道基还有提升的希望,留待以后去寻找仙道资源,不成仙道筑基,宁愿不结金丹!

而原因,便是为了追求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仙道!

不同的道基,潜力不同,将来能够走上的路也不同,便如太白宗的柳真长老,他本是中阶地脉筑基,如今修成了金丹,便已潜力耗尽,注定无法结婴。

神道筑基呢,或许可以走得更久,但终究,怕是也过不了问天地那一关!

惟有仙道筑基,潜力无尽,可以让人一直走下去!

所以说,他们都是一批野心勃勃的人,从刚刚踏入修行路开始,便以成仙为目标,这条成仙之路的第一步,便是仙道筑基,而在之后的每个境界,也都有着相应的品阶,一步走不过去,路便断了,除非可以一直昂首猛进,才有可能一路高歌,最终化天,与天齐平。

“无厌之修,我见过很多……”

火云老祖低叹了一声,道“每个人都有年青不知事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因为冲动而做出很多不理智的选择,在我看来,无厌之修,便是这一类,一旦选择了这条路,那便只能每一个境界,都追求那至高无上的成就,可事实上,道理是这个道理,又有几个成功的?”

他望着太白宗主,苦笑道“我年青时候,便有一位师弟,其天资绝艳,远胜于我,但在筑基之时,却不甘于平凡,选择了逐仙之路,结果,终其一生,也没有拿到仙道资源,老夫成就金丹之时,他却还在筑基境界苦苦挣扎,自此至寿元耗尽,也只是筑基!”

旁边的缺月宗主与寒山宗主都沉默了下来,目光只是看着太白宗主。

“事实上,仅仅是筑基境界,我所见过的成功之人,也只有你们师兄弟两个!”

火云老祖接着说了下去,眼睛显得有些惋惜,低声道“不错,现在你们师兄弟两个,的确实力惊人,远胜我等,但结果呢,你们筑基境界,得偿所愿,成就了仙道筑基,可是在结成金丹之后,却又受仙道资源所困,至今无法参悟元婴境界,这条路,是不是也断了?”

太白宗主沉默不语,对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像是不愿回答。

“无厌之修也罢,逐仙之路也好,我更觉得,这是一条无归之路,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走上成仙之路,每一步都要走的比别人更好,但事实上,谁又能做得到呢?”

火云老祖叹息了起来,摇了摇头“看样子,你们师兄弟两人,吃的苦头还不够啊……”

火云老祖在实力上,不比太白宗主强,而如今的火云宗,也绝不敢说能够压过太白宗一头去,可是他年龄在这里,见得事多,这时候向太白宗主说些长辈身份的提点也不过份。

便是缺月与寒山二宗的宗主,这时候也都深表认可,选择了这条路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啊,便是这太白宗两个师兄弟,狂妄与天资,都是楚域独一份的,但他们也不算是成功的,正因为走上了这条路,所以依着他们的天资,到现在都没有成就元婴的希望。

倒是他们请了回去的那位火候君,虽然实力平平,但人家却已开始参悟元婴了……

这其中的高下,难道还不明显?

而让三大仙门宗主觉得荒唐的地方便在此处……

自己已然吃足了苦头,却还是要将这条路传给自己的门下弟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么?

“有些时候,传人不是教出来的啊……”

面对着三位仙门宗主的话,太白宗主直到此时,才轻轻叹了一声。

说着这话时,他抬手向秘境里面打出了一道镜光,而后缓缓起身,飘然而去。

他没有试着向三大宗主解释什么。

从一开始方贵问他如何成就仙道筑基之时,他其实也不想将这条路告诉他,虽然太白宗主自己,未必就觉得这条路走错了,但他知道这条路确实难走,所以不想告诉方贵。

但方贵既然自己去问了,也毫不犹豫的走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

……

“方老爷我可是仙人后代,当然要走逐仙之路了!”

方贵对这个问题想的非常简单,而且满不在乎,觉得理所当然。

别人看来,他神道筑基已经很不错,这样的潜力,以后甚至有机会踏足元婴,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元婴才到哪,离成仙还远着呢,不能成仙的路自己走来干嘛,将来万一被仙人老祖宗接了回去,连个仙人都成不了,将来哪有脸去继承那偌大的仙道家业啊……

现在才算适合自己!

方贵慢慢起身,感受了一下结成道基的不同,心里十分满意。

道基已成,明显能够感觉到与之前的不同,再回了仙门,可就是标准的大爷了!

更重要的是,还能留个口子,追求更高的仙道筑基,岂不是更美?

不就是仙道资源嘛,打听打听哪里有就是了!

“恭喜方贵师兄……”

见到方贵离开了地脉,一众太白宗弟子皆反应了过来,纷纷落落的向他行礼。

不管方贵自己斩自己那一剑是为了什么,但他毕竟都已筑基成功了,这是仙门弟子里面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要恭贺一下,以前,毕竟方贵年龄小,他们叫出师兄这两个字,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可如今,面对着筑基与练气境界的差别,这声师兄倒也顺口了许多。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现在轮到你们了,要好好下功夫啊!”

方贵见这么多人齐叫师兄,顿时心花怒放,故作矜持,两手向下压了压。

后面的太白宗弟子们顿时面面相觑,面对这长辈一般的勉励口吻,自己该怎么接啊?

好在,也就在这时候,秘境里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镜光,那镜光划过了天地,最后照到了方贵的面前,镜光本是虚无之物,但在镜光里面,却出现了太白宗主的身影,他静静的看向了方贵,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只淡淡开口,道“你先随我出来吧……”

“哦……”

刚刚还在以长辈身份勉励太白宗同门的方贵,立刻又变成了一个老老实实的晚辈,看了一眼秘境里面,也就知道了宗主让自己出去的原因,此时秘境之内,大局已定,不需要再有人专门坐镇,免生意外,而自己又已筑基成功,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好好努力吧!”

没奈何之下,他只头回头向张无常等人说了一声,便一招手,将婴啼唤了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婴啼的脑袋之上,直逐了这一道镜光而去,然后在秘境边缘离开了秘境。

太白宗主,如今已经在秘境边缘等着他。

不过他没有看向方贵,而是背负了双手,立在一处山巅望着远天。

望着他衣袍被山风拂动,头顶之上是万千霞光,方贵觉得很潇酒,悄悄把这个动作记在了心里,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迈着八字步走了上去,笑嘻嘻叫了一声“宗主!”

“这条路是幕师弟告诉你的?”

太白宗主没有回头,声音也显得有些沉重。

“不是啊……”

方贵感觉到了一点压力,缩了缩脖子,道“我拿一颗青萝果换来的……”

“……”

太白宗主刚刚蕴酿好的情绪被打断了,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这条路很难的!”

方贵笑嘻嘻的道“不够难,便不够厉害嘛!”

太白宗主又说不出话来了,他转过了头去,认真的看了方贵一眼。

只见这时候的方贵,满面得意,信心满满,本想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来了。

有些时候,传人确实不是教出来的啊!

这个小子天生便是与自己和师弟一样理念的人。

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

心里有了些释然,他便也笑了起来,道“很不错,咱们这条路,很难,但却可以走到最高的地方!”



第二百章 做人要守原则

其实以为被宗主叫了过来,会挨一顿骂的,没想到太白宗主满脸的不高兴,但最后却只是对自己说了一句鼓励的话,那模样倒像是看着自家姑娘大着肚子领了男人回家的老丈人,纵然心里想砍死他的念头都有,但木已成舟能怎么办呢,还是得说句:“好好过吧!”

方贵一时担忧尽去,趾高气昂的跟在了太白宗主身后,筑基之后,凝炼道台,自此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感觉再看什么都不一样了,比如宗主,以前没发现他个头不高嘛!

而宗主倒也干脆,既然已经将方贵唤了过来,索性便带了他去三大宗主面前露了个脸,而在露脸之前,则对方贵定下了三个原则:其一,便是对玲珑宗陆真瓶的事情绝口不提,别人再如何问他,都不要谈论这个话题,权当是秘境里的一场游戏,结束了,也就揭过了。

其二,便是不必声张自己要走逐仙之路的事情,只当自己是中品地脉筑基就是了。

其三,有关他在秘境里炼化血晶的一切,都不要向任何人说起细节,血晶如何炼化,暗伤如何弥补,又究竟炼化了多少血晶,这些事都一概不提,只推到仙门身上便是了。

方贵还不是很了解太白宗主让他这么说的原因,但见太白宗主一脸凝重的说出了这个问题,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不让说就不让说呗,反正可以吹牛皮的多了,也没必要非逮着这个吹,倒是太白宗主,见他答应的爽快,却也有些迟疑的问了他一个问题:“炼化血晶,非同小可,你是如何以练气境界引导了那么庞大的血气的?”

“我?”

方贵面对着这个问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当时这么说了,我就这么炼了啊……”

太白宗主一时噎住,心想当时自己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倒不好圆了……

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淡淡道:“走吧,呆会还有事呢!”

带了方贵,返回了之前他们以铜镜监视秘境的那处山头,缺月与寒山、火云三宗宗主见了方贵,态度果然与之前不同了,以前哪怕方贵是只是练气境界,但因着他太白九剑传人的身份,这三位宗主对他也不甚待见,甚至并不介意直接露出对方贵的那一丝杀意。

但如今方贵已然成就了筑基境界,他们却忽然看得淡了。

见到了方贵过来,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留意他,仍是关注着秘境里面的情况。

如今方贵已筑基成功,其他人却皆还在尝试筑基之中。

这个过程,估计还需要很久。

如今正在筑基的,乃是张无常与程飞鸿,他们两个没有像方贵一样独自一人筑基,而是同时开始炼化血晶,两人天资都很不错,经过了一个日夜的运功,很快便迎来了一个双双筑基成功的结果,不仅如此,这两人居然也皆是中品地脉筑基,一个六两九,一个七两四!

“算上这小鬼,太白宗便是三位中品地脉筑基了……”

三大仙门宗主见着这一幕,顿时都有些感慨,不看以后,仅是目前,太白宗便已稳赚了。

中品地脉筑基,放在楚域而言,已经是十分出色的好苗子。

只要这两人在筑基境界稳重修行,不出意外,将来都是有希望踏足金丹境界的。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太白宗已然出了三位中品地脉筑基,余下的血晶,却还有足足七十余两,这可当真是一个让人非常羡慕的事情了,谁知道他们后面,还会有多少人筑基成功?

身为一门宗主,他们都很有耐性,坐上几天也不嫌烦,仍是耐心的等着这个结果。

很快,太白宗其他的弟子,也陆续上前,尝试筑基。

在这时候,各位仙门弟子平时的天资与积累便也分出了高下,后面的太白宗弟子,又陆续有四人成功,不过却都是下品道基,其中最高的一个,也只炼化了五两血晶,便已达到了极限,而最低的一个,则只炼化了三两四,只差分毫,便要筑基失败了。

而成功的是四人,失败的却更多,在方贵、张无常、程飞鸿之后,十个尝试筑基的仙门弟子之中,倒有足足六人失败,他们都是拼尽了全力,依然无法凝炼道基成功,其中还有一个,因为想强行突破三两三这个限制,倒是使得自己灵息紊乱,经脉都碎了大半。

当然,对于这些失败的仙门弟子而言,倒也不是全无好处,除了这个强行突破限制,而受到了反噬的人之外,其他炼化了血晶的,虽然没有筑基成功,但也得到了莫大好处,无论是灵息的浑厚,还是肉身的强横,都会因此而提升一个台阶,以后丹药筑基,把握更大!

同样是丹药筑基,以后他们与普通的丹药筑基修士相比,根基也会更强!

再之后,太白宗弟子还只剩了四人未曾尝试筑基,这四位弟子里面,李还真已经被方贵逐了出来,剩下的三位,则还有两位身受重伤,而且他们本身便也是擅长丹阵之法,作为辅助中的辅助进入了秘境的,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于血晶的消耗,也肯定不会太多。

而如今太白宗的血晶数量,则还剩下了接近四十两……

“果然会剩下……”

在这时候,三大仙门宗主顿时坐直了身体,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秘境里面的地眼神木。

寒山宗主判断更为精准:“至少能剩下三十两左右!”

一时场间气氛有些古怪了起来,这可是秘境,每一个进入了秘境的人,都会为了争夺血晶打个头破血流的,千算万算,就只是担心里面的血晶不够,但如今,太白宗居然创造了一个奇迹,门中每一位弟子都尝试了血晶筑基,而最后,居然还剩了三十余两……

这一次秘境之争里,三大仙门,一共也只得了十八两。

太白宗剩下的,比他们三宗加起来还要多……

……

……

“老太白,你门下弟子很节俭啊,剩了这么多的血晶,不知你们要怎么处理?”

缺月宗主的声音,带了一股子怨气,场间每个人都明白,太白宗居然会有血晶剩下,还剩下了那么多,这可不是节俭的问题,但无论如何,也确实是剩下了这么多……

于是三大仙门宗主,便都将目光投向了太白宗主。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猜到太白宗会剩下不少血晶了,一直在等这个问题出现。

节俭也好,奢侈也罢,反正是剩下了这么多,总要处理吧?

三位仙门宗主脸色各异,但目光却都是一样的,暗示意味明显。

方贵站在了太白宗主身后,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小方贵……”

迎着三位宗主的目光,太白宗主倒是淡定从容,忽然唤了方贵一声。

“干啥?”

方贵一个激棱反应了过来。

太白宗主淡淡道:“我太白宗应该还能剩下血晶三十余两,你说该怎么办?”

一下子,三大仙门宗主的目光,便都同时转向了方贵!

迎着这些目光,方贵顿时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三座大山也似,以前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人从这么简单的目光里便露出如此之多的信息,简直像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问……

血晶反正不能浪费,太白宗反正已经吃不下了,剩下的你又要怎么处理?

于是迎着三位宗主的目光,方贵哆哆嗦嗦的道:“不是还有灵兽吗?”

三位宗主的目光里,一下子便有了无尽杀气。

“呵呵,灵兽自有晋升之法,血晶并不适合它们,还是想别的处理方法吧!”

太白宗主轻轻笑了一声,鼓励的着方贵。

三位宗主则是沉默的看着方贵,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这么看着。

“原来宗主把我叫来是为了这个……”

方贵已经感觉后背生寒了,这才明白太白宗主把自己叫过来的用意,合着你自己不好意思说是不是,而迎着三位宗主的目光,他也感觉压力山大,这可是三位金丹大修,哪怕自己经筑基成功了,他们也可以一指头将自己碾死吧,面对着他们几乎明示的目光……

方贵最终还是梗了梗脖子,身体僵硬的道:“卖了吧!”

缺月、火云、寒山三宗的宗主,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了,目光似乎可以杀人。

偏偏太白宗主居然又问了一句:“怎么卖?”

他这么个态度,那真是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方贵头上了,方贵感受着三位宗主杀人一般的目光,也很想认个怂,当场表示把剩下的血晶送给三大仙门啊,不仅落个好名,也可以向三大仙门示个好,弥补一下之前的仇隙,只是心里总有个坎,做不出这种事来啊……

于是他咬紧了牙关,守住了原则,坚持道:“越贵越好!”

“哈哈……”

太白宗主笑了起来,甚是宽慰。

而三大仙门宗主则是齐齐冷哼了一声,剜了方贵一眼。

方贵则是欲哭无泪,都不知道为啥要在三大仙门宗主面前逞这个能,不过也就在这时候,耳边倒是传来了太白宗主的一句传音入密:“做的很好,卖完了会有你的好处……”

第二百零一章 甘心做个猴子

实在是没唬住那个太白宗的小鬼头,想要太白宗白送剩下血晶的话又说出来,那三大仙门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来买这最后的三十两血晶了,只是谈到了价格时,却都头疼了起来

这可是血晶啊,怎么买?

血晶,魔山之血提炼而成,又名血菩堤,不死药,乃是一种可以逆天地造化的神物,不仅可以让人筑基,更有着疗伤、炼器,提升修为等神效,据说尊府那样的地方,还有一些尊夫人流行用血晶化液,然后沐浴的,人皆言她们用过了之后,青春永驻,皮肤嫩滑,比驻颜丹效果都好,而且让人心都变年青了,八百岁的老太太都可以嫁给二十岁不到的小伙!

这等神物,无论到了哪里,都是有价无市的,那若是想卖,又该卖什么价格?

于是三大仙门宗主,在这时候都沉默着不说话。

没办法,要是提到钱的话,这个数字未免太可怕了,对于血晶的价值,太白宗哪怕是叫出了一两血晶卖十万两灵石来都不过份,甚至还会有人说这个价格公道,但是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灵石去买太白宗的这点子剩余灵石?

说真的,若不是因为对上太白宗主没有把握,这时候他们直接逼着太白宗把剩下的血晶交出来的心都有了,但既然打又打不过,买又买不起,这时候也只能以沉默表示反对了。

反正血晶虽然是好东西,但也只能卖给我三家。

这个价我们是不肯出了,有本事你把血晶拿出来卖给别人去啊

保存血晶的方法,是一种非常高深的法门,当初太白宗这两位师兄弟,从东土学来了窃取魔山之血凝炼血晶的方法,但却没有学到该如何保存,如今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将其带出来,所以他们也就面临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些血晶还真就只能卖给三大仙门,别无门路!

于是就在这尴尬的沉默里,太白宗主低声笑了笑,道:“若真是依着尊府那边的规矩,这三十两血晶怕是我们都买不起,不过,秘境本来就是我们五大仙门打造,我们再拿着血晶公事公办,便没意思了,不如作些交换吧,五大仙门皆守魔山若许年,想必积累了不少魔山异宝,若是三大仙门不介意,便每一门拿出一样魔山异宝,来换我们这剩下的血晶如何?”

“魔山异宝?”

三大仙门宗主听了这话,皆是微微一怔,脸色大变。

不是因为太白宗主狮子大开口,而是这个要价,委实太便宜了些!

魔山神异,既可以窃其山血,炼作血晶,又有邪气泄露,可以滋生出一些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生来便有诸般神异之处,稍加炼制,便可以成为厉害的法宝,而这种法宝,皆是仙门实力与底蕴的象征,无一不是被五大仙门当作了压箱底的宝贝,珍藏在仙门之中。

不过有一说一,魔山异宝,虽然也价值连城,但与血晶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太白宗剩下了三十多两血晶,便代表着三大仙门每一门可以分得十两以上,而只用一件魔山异宝,便可以换来十两血晶的话,无论怎么说,三大仙门都是占了莫大的便宜了。

这倒使得,一直与太白门明争暗斗的三大仙门宗主,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这老太白出了名的阴险,会有这么好心?

倒是方贵,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价值,只是一听可以换来三件异宝,顿时眼睛发亮。

“三十两血晶,就可以换来三件异宝”

他赞叹着:“宗主厉害啊”

然后又算了一下:“三件异宝怎么也得给我俩吧?”

忍不住又赞:“宗主大方啊!”

“只是一件魔山异宝就可以?”

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占到便宜的笑意,反而有些凝重。

“当然,要挑好的异宝才行!”

太白宗主淡淡笑着回答,态度没有丝毫勉强。

三位宗主顿时又沉默了下来,对视一眼,居然没有急着同意。

“三位老友,你们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一直这么争下去么?”

在这一片沉默里,倒是太白宗主忽然看向了他们,主动开口说道。

三位宗主无人说话,都只是沉默的看向了太白宗主。

“这次秘境开启,我太白宗有七人筑基成功,却有三人死于非命,四大仙门呢,缺月宗二十位弟子,折了十一人,仅剩下九人,火云宗死了七人,寒山宗死了五人,玲珑宗折损人手少些,但也折了三人,如此算起来,五大仙门中,死的弟子,可比筑基成功的还多啊”

“嗯?”

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忽然都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

每一次秘境开启,都是一次仙门弟子血流成河之日,五大仙门,早就习惯了。

门下弟子们,为了争夺筑基造化,舍命去搏,不很正常么?

而每十年一次,看到这些仙门弟子牺牲,他们作为宗主,也早已经习惯了。

对他们而言,身为一宗之主,高高在上,掌握大局,这些许弟子的流血牺牲,本来就是常态,甚至不会太过影响到他们的心情,所以看到了秘境之中,弟子们杀得你死我活,他们在外面,仍然可以谈笑风声,只谋算着仙门利益,一点也不将那些弟子的命放在心上。

但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结果,大家都不提这事,也就不当回事了,而如今,太白宗主却忽然认认真真的,当面说起了这件事,他们又如何还能继续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至于旁边的方贵,听得这些话,更是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这些人里,可有一部分是他的功劳啊

虽然方贵不是个喜欢杀人的人,但对方逼得自己太紧时,下手也不会迟疑的!

所以他心里也升起了一个疑问,正开开心心谈生意呢,你说这些败兴的话又干什么?

缺月宗主脸色阴沉了下来,沉声道:“老太白,你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你们就没有觉得,这些弟子们死的不值么?”

太白宗主神色如常,只是目光看向了三大仙门宗主,似乎多了些复杂的意味。

三大仙门宗主闻言,再次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

“我们五宗,已经斗了太久了”

太白宗主苦笑了一声,道:“三百来年,你杀我,我杀你,不知折了多少人命进去,尤其是秘境建成以来,更是仿佛成了弟子们的修罗场,每一次秘境开启,五大仙门都想着自家有多少弟子筑基成功,但又有几人算过,死在了秘境之争里的人又有多少呢?”

听着他的话,三大仙门宗主的脸色,更为难看。

过了半晌,寒山宗主忽然道:“你知道,我们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缺月与火云二宗宗主,在这时候也都向太白宗主看了过来,眼神意味明显。

五大仙门已经争了三百年,或许还会再争三百年,每一门牵了出来,都有一个血淋淋的名单,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身为宗主,都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争,心里都很明白!

“呵呵,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太白宗主笑了笑,没有反驳这话,倒是神色更显得坦然,笑道:“一千五百年前,那位传说中的尊帝踏着巨鳖自海上来,凭着手里一柄妖刀,杀尽北域大修,毁了三大道统,逐了幽谷之帝,自此立足北域,建下太尊之府,北域十九州万千仙门,皆归尊府御下,亿万百姓,皆拜尊帝,应该是自那时候开始,我们北域仙门的命运,便注定了吧”

“尊府想要灵脉神矿,我们便只能年年献上,尊府想要道典秘法,我们便只能敞开藏经大殿,将秘法献上,尊府想要美人,我们的美人便只能解了罗裳呵呵,尊府不想看到我们太过和气,所以我们只能斗来斗去,彼此杀个热火朝天,以免引起尊府的忌惮”

“简单来说,尊府想看猴戏,我们这些仙门,便要配合着他们演下去”

他每说出一句话来,三大仙门宗主,脸色便难堪一分。

他们看向了太白宗主的眼神,已经复杂至极,有恐惧,也有愤怒,更有些痛恨。

但在这时,太白宗主还是一样的平静,仍是笑着问了他们一句。

“但你们就不担心,我们演猴戏演的太久,会有一天真的变成了猴子吗?”

三大仙门宗主的脸色,在这时候忽然变得极为苍白!

“呵呵,你们不必急着回答,我知道你们虽然都是一宗之主,但传承太过久远了,所以每一门里,都有几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不得到他们的同意,你们也做不了什么决定!”

太白宗主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了身,笑着向三位宗主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尊府那里告密,说我太白宗大逆不道,反正嘴在你们身上,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只不过我今天说的这些话,还是希望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我们都是修仙之人啊”

“自诩逆天而行的修行之人,如何能甘心做个猴子?”

第二百零二章 功过不可抵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

方贵一开始还以为宗主是做了笔好买卖,但是在听到了宗主最后说的话,以及缺月、火云、寒山三宗宗主沉默而暗藏惊疑的神情之后,便看出了宗主这个买卖,应该做的不是那么简单了,在那三位宗主面前,他忍住了没问,等随着宗主离开了,却忍不住问了起来。

“是件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复杂的事情!”

宗主拍了拍方贵的肩膀,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笑道:“你早晚也会遇到这个问题的!”

魔山祭仙台之上,如今已有太白宗不少弟子与长老、执事在等候,方贵跟了宗主来到了这仙台时,便见到此前秘境里面的太白宗弟子都已出来了,正被周围的同门与执事围了说话,尤其是那七位筑基成功的,更是满面激动,便是再性子沉稳的,也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方贵小师兄过来了!”

远远的看到方贵随了宗主驾云而来,人群里登时有人喊了一声,一时人流如潮,皆向着方贵迎了上来,先向宗主施了一礼,然后便以张无常、程飞鸿两个人为首,一众从秘境里面出来的同门都走了上来,六位筑基成功的修士在前,另外九位虽然也炼化了血晶,但却没有筑基的人在后,齐整整站成了两排,认认真真的向方贵行礼,执礼甚恭,满面感激。

“哈哈,师兄就师兄吧,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方贵顿时满面是笑,小跑着上前扶着这些人起来。

而张无常与程飞鸿等人,在这时候却表现的甚是郑重,硬是行完了三礼,方才起身。

周围诸长老与执事们在旁边看着,也是感慨不已。

行这一礼,向来是仙门之中的惯例。

筑基成功了的,知道这是方贵给自己的机会,自然感激无比,一辈子的好处,自要道谢。

没有筑基成功的,也得到了莫大好处,心间同样感恩。

只不过,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厢里的热闹,旁边倒也有不少没有进入秘境的太白宗弟子,以及不知究里的执事与长老们心生疑惑,因为在这时候,仙台旁边可不只有方贵和这些刚从秘境里面出来的仙门弟子,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存在,他一直远远站在一边,没说过话。

太白宗真传李还真!

他离开秘境,比任何人都要早,而在来到了这仙台之后,便一句话也没说过。

如今,他便沉默的立身在了仙台旁边,看那些同门向方贵行礼的一幕,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只是没有站出来说话,直到这些人行礼完毕,围住了方贵说话时,他才忽然间向前走来,一撩衣袍的前摆,直挺挺在太白宗主面前跪了下去,满脸皆是悲愤之意。

“弟子一心为仙门效力,自觉不曾行差踏步半步,却遭人欺侮,逐出秘境,连筑基机会也丢了,只是为了大局,不愿与同门内讧,这才隐忍至今,还望宗主还我公道!”

李还真的声音不小,一下子便吸引去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尚不知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事的长老与执事、弟子,还有方贵和那些刚从秘境里出来的人等,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太白宗以及他身前跪着的李还真,有人纳闷,有人惋惜。

足足七位筑基成功之人,但却偏偏没有李还真?

他可是真传,众弟子之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更关键的是,每一次秘境开启,那些在秘境里得到了筑基机会的人,都会与真传弟子结下深厚情谊,某种程度上说,这份情谊,甚至能算得上是半师半友,所以才会有那些人离开秘境之后的一拜,但为何这一拜,居然拜的是方贵,却将李还真给扔到了一边?

“你不必委曲,你们之间的事,仙门自会有决议的!”

太白宗主在这时候,望着满面悲愤的李还真,点了点头,轻轻回答。

“宗主,我……”

李还真没想到太白宗主是这么一个平淡的反应,登时心有不甘,忍不住再次开口。

“你们在秘境里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

太白宗主轻声回答,而后拍了一下李还真的肩膀,道:“回仙门再说吧!”

“这……”

李还真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又愤怒,但又不敢再说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只能拱手道:“是,弟子会等仙门还我公道!”

而周围人在这时候看他的眼神,也顿时变了,尤其是那些从秘境里出来的弟子,他们自然知道这时候李还真向宗主告状,是为了说些什么,而如今,宗主的反应里,虽然没有言明是偏向于他和方贵的哪一方,但这个暂时将事情压下的反应,本来便是一种态度。

倒是在旁边,刚刚已经听一位从秘境里出来的弟子讲过了事情由来的白石长老,望着众弟子们不知所以的表情,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声叹,便引起了旁边的弟子好奇,急忙过来询问,白石长老便叹道:“李还真做的事情,便是宗主也不能说是错的,但宗主不喜欢!”

旁边的弟子顿时满面诧异:“那方贵小师兄他……”

白石长老道:“方贵那小鬼头做的事情,宗主喜欢,但又不能说是对的!”

……

……

太白宗众弟子,又在这仙台等了三天,秘境里面的另外三大仙门弟子便也都已经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缺月宗一门里,筑基成功的弟子有三人,其中只有项鬼王是中品地脉筑基,炼化了血晶八两二,另外两位是下品地脉筑基,而火云宗,则是只有两人,其中凌花甲是中品地脉筑基,论起数量,倒是寒山宗最多,共有四人,但四人,却皆是下品道基。

最为倒楣的,则是寒山宗领首宋缺了,他在与方贵一战之中,被伤的太重,哪怕服下了大量的疗伤药物,最终也没能养复伤势,结果拿到了血晶,却也导致筑基失败。

至于玲珑宗主,则是因为中途退出,一个筑基成功的人也没有。

这个结果,可以说又一次惊动了楚域。

太白宗在上一次秘境之战时,便已大获全胜,占去了七成资源,这一次居然更多?

而这一次秘境里面,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方贵,自然也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以想见,随着这次秘境之战的结果流传开来,方贵率着太白宗同门一下子夺去整个秘境八成半资源的事迹,必然会成为楚域的一大传奇,被楚国的修行之人流传数十年。

太白宗弟子方贵之名,算是在这秘境一战响亮了起来,放眼整个楚域,都小有名气了。

只不过,他在秘境之中,败四门领首,又以一剑之力逆转了太白宗颓势的事迹,固然让人惊叹,但他临阵翻脸,将自家真传领首逐了出来的事情,却也在各大仙门之间引发了轩然大波,一时称赞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整个光鲜之下,也算得上是暗流涌动了。

最后一日,魔山祭结束,各大仙门分别归去,魔山祭一事,算是告一段落。

太白宗弟子此役大获全胜,回到了仙门之时,自然也得到了太白宗上下的隆重迎接,平日里清静为主的仙门,虽不至于张灯结彩,却也是一片热情洋溢,留守太白宗的柳真长老以及诸院诸峰弟子,皆到山前来迎,望向了众人的目光,又是钦佩,又是羡慕。

远远的,方贵便看到了人群里面的颜之清、许月儿、张惊、孟留魂等人,小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一边用力摇着手,一边在张无常等人的簇拥下,径往功德殿前的仙台走去。

他可是在回山之前便知道了,秘境之事结束,仙门里也会有一场功过赏罚的。

先是白石长老登上仙台,手持卷轴,一番抑扬顿错,听得人心神激荡的宣读,无非是些“太白弟子,承天之意,遇四门围攻而不低头,终败尽强敌,壮我太白仙威”之类的话,然后便是依着每个人在秘境里面的表现,给予仙门的赏赐之类,这倒都是异常丰厚的。

已经筑基成功的,如张无常、程飞鸿之类,皆获得了仙门传承以及诸般可以让人巩固筑基境界修为的丹药,并封其执事之位,自此在仙门之中,可以领取供奉,升了一阶。

没有筑基成功的弟子,则也都将得到筑基丹的赏励,让其得到筑基的机会。

而在这一次秘境之战里殒落的三位弟子,则除了一些名誉祭奠之外,还会给予他们所在的家族一些灵丹与宝药的补偿,以及一个可以直接进入仙门青谷修行的名额,死者已矣,再不知身后之事,但他们的家族与亲人,悲切之余,却也知道太白宗这做法已十分尽心。

一路宣读了下去,就连在秘境里表现很是不错的灵兽,便如婴啼等等,都得了非常丰厚的奖赏,但偏偏,满门上下都在关注的方贵,放在了最后一个,引得众人期待不已!

“太白宗弟子方贵……”

在白石长老终于念到了这个名字时,满门上下,顿时一片安静。

无论是进了秘境的,还是没进秘境的,皆是目光复杂向着方贵看了过来。

而方贵在这时候,也下意识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了笑容。

然后就在这时,白石长老看了太白宗主一眼,满面肃然道:“你于秘境之内,屡施奇计,救同门于危难,挽狂澜于既倒,但虽有功在先,却又无视门规,忤逆领首,可谓大过,功过不可相抵,是以,先罚方贵功德之数三万,关在思过崖面壁,听候仙门发落!”

“啥?”

满门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第二百零三章 上有尊府

“唉呀,方贵师弟,消消气吧,听话,把肉吃一口……”

太白宗山西偏僻后崖,一处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的山洞之中,方贵正气鼓鼓的盘坐在了一个破旧蒲团之上,双手抱着胸口,一句话也不说,身前摆了丰盛的酒菜,皆以荷叶包着铺在了地上,在他身前,则围绕着颜之清、许月儿、张惊、孟留魂、蓝袍小胖子等人。

更远一些的地方,赵太合与萧龙雀俩人腻在一起,远远的看着他发笑。

而在方贵身前,阿苦师兄拿着一只大腿腿,殷勤的递到方贵嘴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吃一口,但鸡腿递到左边,方贵就把头转到右边,一副气咻咻的模样,叫道:“不吃,饿死我得啦,不饿死也得气死,凭啥,我立了大功呢,凭啥把我关在后山,我不服气!”

越想越气,瞪了远处的赵太合一眼:“你还有脸笑,回去问问你爹还讲不讲理?”

“我爹就是讲理才关你的呀!”

赵太合一副懒得搭理方贵的模样,指了指旁边的酒坛子,萧龙雀便去给他拎了过来,懒懒灌了一口,道:“这一次进秘境,你确实立下了大功,满门上下都知道,这时候把你夸成了什么样呢,但立功归立功,你在秘境里干的那些事,要说一点问题没有也不对吧,地眼神木是不是你砍的?那可关系到秘境大阵,你知道你砍那一株,修复起来要多少钱?”

说着一声叹,向颜之清等人看了过去,道:“最关键的是,他确实把李还真师兄给逐了出来吧?”

“人家可是仙门真传,又是火候君大长老的传人,说逐出来就逐出来了?若是平时倒还罢了,这可关系到了他的筑基大事,一旦错过,起码再等十年,他能等得了?呵呵,不说他忤逆领首,本身就是一件门规不容的事,就算是为了照顾火候君大长老的面子,也得意思一下啊,对不对?”

颜之清等人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方贵顿时大怒:“你们站哪边的?”

阿苦师兄放下了鸡腿,又拿酒葫芦往方贵手里塞,劝道:“不是站哪边的问题,赵师弟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仙门毕竟是要讲规矩的,不过,宗主其实还是向着你的,虽然把你关了起来,该既然说了功过不能相抵,那就是说,你该得的赏赐一点也不会少,这其实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听说火候君便对你的处理方法不满意,还找宗主大吵了一架呢!”

赵太合在旁边点头,道:“对,吵的很凶,我看到了!”

“哼!”

方贵冷哼了一声,气道:“他还有脸吵架,教出来的弟子那么怂!”

太白宗主给方贵的吩咐是,尊府血脉的事情,让他不可以往外说,不过尊府血脉出现在了楚域秘境里面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个秘密,方贵不说,李还真或是其他仙门的弟子也会拿出来说,所以如今这些人倒是都知道方贵与李还真最后的矛盾是如何出现的。

面对四大仙门弟子的时候如何,且不必说,最关键便是面对尊府血脉时的态度!

这时候听方贵提及了这一点,场间诸修,气氛便稍稍压抑。

萧龙雀在这时候开口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抱怨啦,依着我看,仙门把你关起来,照顾火候君大长老的面子倒是在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在做给尊府看呢,你在秘境里,把尊府血脉打成了重伤,据说还差点一剑给杀了,你可知道这桩儿祸事,惹得有多大?”

“什么祸事?”

方贵满面不服气:“她要杀我,我不能杀她?”

“在北域来说,还真就是这样的!”

萧龙雀脸色变得凝重了些,道:“我以前听家里的太爷爷说过,尊府既称尊府,便是因为与北域修士而言,其尊卑有别,人家可都是帝尊血脉,掌北域权柄,御万千修士,生来便高高在上,尊府的人杀了你,你要自认倒楣,但你杀了尊府的人,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方贵听着这话,也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真有这么严重?”

萧龙雀与赵太合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说不准,据说那位玲珑宗的血脉,在尊府也是个没有名份的,再加上她是自愿入了楚域秘境,尊府想来也不可能为了她大张旗鼓,但怕就怕她身后的人会气不过,出手来难为你或太白宗,到时候就很麻烦了……”

说着一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而这,也是仙门将你关起来的原因,对方若是见你离了秘境,大出风头,说不定便会气不过,出手为难你一下子,人家是尊府的人,哪怕只是随手给你扔个绊子,便不是你能躲得过的,但如今呢,仙门直接将你关了起来,也算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对方见仙门做低了姿态,也说不定就这么一笑揭过了……”

“合着是把我关起来避风头的?”

方贵嘴里嘟囔着,眉头仍是紧紧的皱着。

他倒不是真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从一开始宗主要将他关押在后山,他就隐隐猜到了这个原因,此前的对话里,宗主曾经对他说,他走上了逐仙之路,成就中品地脉筑基,其实也不是坏事,因为他若是神道筑基,又回了仙门,大出风头,那引起尊府的注意便几乎是一定的,可如今,他只成了中品地脉筑基,又被仙门关了起来,仙尊便有可能饶过他一遭。

毕竟,尊府的人来为难一个被仙门关起来的中品道基,也有些不值当。

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却还不愿去相信啊,毕竟这可是太白宗,在他心目里一直都是很厉害的存在,至于因为一个什么见鬼的尊府,就做出这等小心翼翼的态度来吗?

最关键的是,其他人还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是生在了牛头村的,只知道有仙门,不知道有尊府,但没想到,这些世家出身的人,却都对尊府了解甚深,而且已经习惯了尊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那种态度。

从这里面,方贵还能发现,似乎是家族底子越厚,越是认可这一点。

比如许月儿、张惊、孟留魂三个,对尊府这个名字,也只是知道而已,但家族底蕴比她们还要强上几分的颜之清,却是一听到尊府的名字,便顿时变了脸色,这时候虽然没有插嘴,但一只手却紧紧的抓着方贵的手腕,这时候都已经掐出了一个印子出来了。

“尊府,到底是个啥?”

心里琢磨了半天,方贵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

听了这个问题,赵太合与萧龙雀、颜之清三个人皆沉默了一下。

半晌之后,他们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赵太合道:“强盗!”

萧龙雀道:“尊贵!”

颜之清道:“……皇帝!”

听着这三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方贵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才问道:“他们很有钱?”

赵太合冷笑了一声,道:“尊府自海上来,占我北域十九州,掳去无尽灵精神矿,自然有钱,说是富甲天下,都是不合适的,因为现在的尊府,本来就把这天下当成了自己家的!”

萧龙雀亦道这:“尊府血脉,远胜北域仙道,自然享尽天下异宝!”

颜之清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她无法想象作为北域的帝皇,尊府会有多少钱?

倒是方贵,听了他们的回答,忽然来了兴致,笑道:“这么说,仙道资源他们也有?”

一听这个问题,萧龙雀与赵太合都沉默了片刻,过了半晌,赵太合才道:“自从那位传说中的帝尊自海上来,败尽北域大修,建下十九尊府辖制天下以来,整个北域的命运便都掌握在了尊府手中,仙道资源情况,谁也不了解,但尊府一代一代,诞生了那么多的天骄道子,想必仙道资源,他们是不会缺的,只不过,想必那也只能是留给尊府血脉的吧……”

此言一出,这小小洞府之中,气氛更显得压抑了一些。

“真是狂啊……”

方贵咂了咂嘴,摇头道:“我这仙人后代都没说啥呢,这尊府倒是摆起谱来了……”

“事都说明白啦,你还是吃点吧?”

见众人都沉默了下来,阿苦师兄便将酒坛子放下,抓了一把酸枣往方贵手里塞,方贵仍是固执的摇了摇头,把酸枣推到了一边,拿了鸡腿啃了起来,嘴里哼哼道:“我这人大度,先原谅仙门一次,来来来,先把仙门赏给我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再说!”

几人见他不赌气了,这才放下了心,阿苦师兄更是开心,笑着取过了旁边的一个金线镶边的檀木盒子,道:“这里面是白石长老让人送过来的九宝玉髓丹,乃是助人巩固修为,稳定道基之用,正是你现在需要的,仙门可是大方,一般修士,三五颗也就够了,仙门直接送过来了十二颗,还有让人清静心神的清魂香、调整灵息的运功心法、筑基道典等……”

“一应巩固修为之用,皆在此处了!”

说着又指了指外面,只见这简陋洞府外面,却已堆起了小山也似的一堆灵丹宝药,金缕异宝等,笑道:“那些呢,都是这一次跟你入了秘境,并得到了筑基造化的同门送来的贺礼,虽然你被仙门关了起来,但他们却还知礼数,都备了厚礼送来,谢你在秘境给的造化……”

旁边的许月儿笑了一声,道:“不光是你这里,就连你那一只汪汪叫的怪蛇,也因为立下了大功,被带去御兽苑了,据说在滋养气血,准备让它蜕变成凶兽呢……”

方贵听着这些话,倒是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转头向赵太合道:“回去告诉你爹,我暂时原谅他了!”

第二百零四章 尊府宣诏

筑基之后,大部分修士都需要闭关。

这是因为,筑基本就是踏入了另外一种境界,体内灵息、肉身、神魂三元合一,凝结出了道台,而这道台,又会一点点改善修士自身的变化,而这,则是需要足够时间的。

先以强横庞大的灵息,借着血晶凝炼,化作道台,而道台的出现,又会洗炼一身血液,使之拥有更高的神性,这种拥有神性的血液,再流转全身,滋养脏腑肌理,渐渐使得整个人都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肉身变得更为强大,而肉身强大了,便也可以更好的温养神魂。

掌御道台,运转灵息,这是筑基之后的第一步。

搬运气血,重塑肉身,这便是筑基之后的第二步。

借肉身之强,温养灵识,使之化作更为凝炼的神识,这便是筑基的第三步。

三步之后,方贵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筑基修行者,可以参研筑基境界的功法与神通。

当然,对于这筑基之后的温养,各仙门也皆有自己的不同方法,纳入各派法门之中。

太白宗有着自己的方法,而方贵从小鲤儿那里骗来的九灵正典里面,同样也有类似的方法,甚至还包括了整个筑基境界的修炼法门,只不过,当初方贵与小鲤儿都还小,因此一个教,一个学,都只限于练气境界,筑基之后的法门,则只记了总纲,没有具体内容。

对此,方贵也别无良策,倒是有心进入识海问问棋宫魔胎有没有办法,不过现在不能去。

他当初答应了棋宫魔胎,筑基之后就放他走的,如今还没想好怎么耍赖。

好在,筑基境界的修行,是后面的事,如今方贵也并不着急,只是先老老实实,留在思过崖巩固修为就是了,当初仙门一边把他关在这里,一边又给了他如此充沛的修行资源,想必也是抱了这个心思,一边让他避祸,一边也是让他借机筑基之后的修为稳固下来!

想明白了这点,方贵便也收住了心思,反正虽然仙门是以他犯了大错的名义将他关在了这里的,对他的待遇倒是不错,平时并不禁止同门来看他,每天好吃好喝的没有断过,仙门里发生的各种事,也瞒不住他的耳目,倒真像是把这思过崖当成了疗伤圣地了。

而如今的仙门之中,他也知道自己已成了传奇人物。

据阿苦师兄讲,自从他们回了仙门之后,满门上下,便皆在盛传他于秘境之中大战四大仙门的事迹,人传人口传口,已将他传成了可以一剑压制四大仙门天才弟子们的不世天骄,在太白宗来说,他的名声,不仅盖过了如今的所有弟子,甚至已经名压历代真传了。

当然,在有些同门的眼中,方贵这一次的秘境之战,虽然战绩显赫,但比起上一次秘境开启时的真传郭清郭师姐,却还差了一截,原因很简单,那位郭清师姐,不仅在秘境里面大杀四方,技压四大仙门,更是在后来的筑基过程中,一跃而成为神道筑基,名动楚域。

而在那之后,她的名声,甚至惊动了尊府,以惜才为由,一道仙旨降临太白宗,将郭清师姐调去了尊府效力,真可谓是鲤跃龙门,一步登天,被很多人视作天骄典范。

而方贵,无论在秘境里面的表现如今,最后毕竟只是中品地脉筑基。

对于这件事,仙门里也有不少传说,有人说方贵当时已经炼化了九两八的血晶,只可惜仅差最后一步时,潜力耗尽,屈居中品,也有人说方贵本是可以成就神道筑基的,只是因为筑基之时,身怀暗伤,受到了影响,这才功亏一篑,更有人说方贵其实已经成就了神道筑基,只可惜不知是因为根基不稳还是什么,临头之际,终究跌落下来,留在了中品。

当然,对于方贵跌落神道筑基的真正原因,则是很少有人说得清楚,当时秘境里面的仙门弟子,见识虽然也都不错,但逐仙之路这样的秘法,本来就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总而言之,无论是哪种说法,都不约而同的对方贵表现了一定的惋惜。

大部分的仙门弟子,甚至说是整个楚域,或说安州的修士,都不会有太白宗主那样的想法,也不觉得仙门弟子进入尊府是件坏事,正相反的是,在他们看来,一个普通的修行中人,能够从仙门之中脱颖而出,得到进入尊府的机会,反而是件鱼跃龙门的大好事!

若是方贵也成就了神道筑基,说不定也会引起尊府注意,给其踏入龙门的机会的,但如今,他只是中品筑基,那也基本上只能留在仙门里修行了,若是修行勤勉,或许有朝一日也可以一粒金丹吞入腹,成为仙门的一大长老,但这样的前途,比入尊府,还是差得远的!

……

……

“等我离开了后山,仙门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真传之名吧?”

在仙门里无数人议论着方贵的前途与成就时,方贵自己则是闲来无事,掰着手指盘算自己以后下了思过崖的风光,如今的青溪谷真传,被自己打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据说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面了,哪里还有脸再做真传,这个位子该让给自己了吧?

而成为了真传之后,自己应该也不会再留在青溪谷了,毕竟自己已经是筑基大修士了啊,难道会像其他的筑基修士一样,调去哪一峰哪一谷,做个高高在上的执事大爷?

这就有点头疼了啊!

去哪里比较好呢?

油水最多的,应该就是锻灵谷了,经手那么多法宝,好处捞不尽啊!

不过仙门里面更讨人喜欢的,则是小碧峰了,那里师姐师妹们多啊,而且会经手许多丹药,油水一样不浅,说不定一个对眼,还能给阿苦师兄找个婆娘呢,岂不两全其美?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自己如今已经成了风光的仙门执事了,要不要回牛头村去看看?

也不知道那些人回去了没有,这么久了,也没人来瞧瞧自己!

好在方贵老爷大气,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你们不来,我就回去,先拿一把灵石砸昏他们,让他们乖乖把肥鸡猪头肉献上来,好好给咱陪个不是,再把红宝儿和花寡妇娶回来,呵呵,到了那时候,自己在仙门里的这小日子可就舒服了,给个神仙那也不换啊……

……

……

“他走了这条路,此生便注定清闲不得了……”

将方贵押在了思过崖这段时间,仙门里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清静,太白宗主可没有躲过了思过崖上的方贵那般轻松自在,经过了几日的思量,已经愁白了几根头发。

此时的道德大殿里,他正缓缓起身,负手站到了窗边,看着外面半空之中的流云,以及那流云之下的太白宗诸山景色,轻声叹道:“他能走这条路,是他的幸运,起码躲过了尊府这一劫,但走了这一条路,又同样不会轻松,没有仙道资源,这路便算是断了!”

“已经很不错啦,有几人伤了尊府血脉,还会安然无事的?”

同在道德殿里的,却是白石长老,他正烹着茶,闻言笑道:“当初听说他将尊府血脉打个半死,当真吓了我一跳,不过还好,他走上了这条路,只算是中品地脉筑基,一回山又给关了起来,想是尊府也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过不去,这事倒像是就这么揭过了……”

不过说着,自己却也摇了摇头,道:“只不过,逐仙之路,本就难行,仙道资源又岂是我们这些小仙门可以奢望的,这小子实在太过大胆了,难道真要送他去东土走一趟?”

“东土?”

太白宗主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道:“世人提到东土,便都说是一个遍地机缘,造化无双的圣地,好似睁大了眼睛走在街,便可以随时捡到灵石一般,但世间修行,哪里有这么简单,东土是仙之祖地,繁华之乡,那里的人论道**,重资质,而轻出身,机会倒确实比北域多了些,但修行造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当我们师兄弟二人,便很是吃了一番苦头,这个小鬼,如今根基还浅,性子又狂,去了也是送死,还是等上几年再说吧!”

“无论如何,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强啊……”

白石长老听着,也很是好奇。

对于他们这些一世未曾离过北域的修士来说,东土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地方,而曾经去东土闯荡过的太白宗主师兄弟两个,在楚域修士里,也显得很是特殊!

更何况,这两师兄弟,也不仅仅是去过东土而已,据说还闯出过不小的名头来呢!

“反正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那如今倒先怎么安置他?”

白石长老想了一想,实在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脑筋,便笑着问道。

“怎么安置?”

太白宗主想了想,道:“待他修为稳固了,送去御兽院管伺育吧,好好磨磨性子,他以前可是有过偷仙门灵药的记录,不是个老实人,送到别的地方,实在不让人放心!”

“何止偷灵药?”

白石长老笑了一声,道:“他入门时间不长,但做的事可比你想的多呢!”

两人正笑着安排方贵的一应身份与待遇,却未留意到,如今的道德殿外,正有一缕神光自天边而来,飞快来到了太白宗上空,于护山大阵之外停下,那一缕神光,顿时显化,化作了一个头戴巾冠的阴柔男子模样,手持卷轴,立身半空之中,面无表情的宣读:

“太白宗弟子方贵,天资绝佳,人皆称赞,化龙之蛟,不可藏于污浊,成仙之苗,不可折于岩下,安州尊府之主,素有惜才之心,特宣之入尊府听谴,赐予造化,以图仙道!”

第二百零五章 大喜之事

“尊府宣旨?”

那一缕神光化作的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读完了手里的宣诏,然后便再次化作神光消失无踪,前后出现也不过数息时间,但他宣诏的声音却自天而降,却稳稳的传进了整个太白宗之内,其声音不大,却像是水流一般无孔不入,无论是身处闭关的洞府,还是太白宗边缘的荒僻角落,都将这个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刚才那人便在自己的耳边宣诏一般。

再之后,便像是投石入水,一下子在清静宁和的太白宗激起了千层巨浪。

“这是什么情况?”

距离秘境结束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尊府居然忽然来了旨意,要召方贵前去?

一个消息,却在太白宗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绝大部分的太白宗弟子,他们不晓得秘境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太白宗主等人思虑的那么多,所以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时,顿时又激动又羡慕,面上带着难置信的表情奔走相告:天啊,居然十年之内,又有一位太白宗弟子得到了宣诏,可以前往尊府修行!

那太白九剑传人,居然如此好命?

尤其是这个时间降临的宣诏,更让人觉得像是喜从天降!

一般来说,尊府的宣诏,都会是在秘境结束之后的半个月内降临,因为秘境之战,也是一次检验机会,仙门之中,谁是天骄,谁是奇才,在秘境结束之时便会一目了然,奇才脱颖而出,庸才泯然于众,尊府若有相中之人,自然会在这时候降下宣诏,将其直接要走。

而方贵却是在结束了秘境之后近两个月时间,都悄无声息,毫无动静,已经让人觉得他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结果却在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之后,忽然来了这么个好消息……

再者,尊府一般眼高于底,等闲仙门弟子,又如何能入得他们法眼?

便如太白宗之前那位郭清郭师姐,不也是因为神道筑基,才得到了进入尊府的机会么?

而方贵,虽然这一次在秘境之战中,败四门天骄,一力逆转乾坤,出尽了风头,但他表现再好,也只是中品地脉筑基啊,以尊府那高高在上的眼光,怎么也会青睐于他?

总而言之,这一类弟子,都是眼红于尊府的丰沃资源与尊贵地位的。

想那尊府,坐拥无尽仙典法门,珍异资源,入了尊府,只要尽心办事,那种种赏赐与供奉,什么样的资源拿不到,修行前途,又岂是下面这些小小仙门的人能比的?

更关键的是,尊府手握无双权柄,高高在上,入了尊府,便等若是一步登天,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那可都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以前可就没少听说,某某小仙门弟子因为天资过人,被召进了尊府,后来回仙门时,就连曾经的仙门宗主,也要设下香案,率众来迎呢……

从这角度来讲,那位后山的传人,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而对另外一部分人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便截然不同了。

“怎么会?”

太白宗道德大殿里,白石长老一脸惊愕,刚刚煮好的茶都打翻在了案上,半晌才说出话来:“如今都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时间,怎么忽然又来了这么一纸诏令,难道尊府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小儿?还是说……”他顿了一顿,道:“宗府知道了他神道筑基之事?”

“每一个都有可能!”

太白宗主过了很久才说话。

抬起了头来时,他的脸色已是一片凝重,像是阴沉的要下雨的天。

方贵筑基之时,先成神道筑基,又自斩一剑,毁去圆满,以自坠一阶的方式,换来了将来补全仙道筑基的希望,这个过程,诡异而罕见,大部分人不解其意,但当时的秘境内外,起码有四个人是看明白了的,一个是自己,另外三个则是缺月、寒山、火云三宗宗主。

太白宗主不想多事,再加上时机已至,所以他在秘境之战快要结束时,将太白宗剩下的血晶,半送半卖的给了三大仙门,这倒不是为了用这些血晶来求他们为方贵保密,而是在向他们释放一种太白宗不愿再和他们斗下去的信号,三大仙门宗主定然明白了太白宗的意思,也收下了血晶,没有说些别的,依此而来,关于方贵的事情,他们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消息,应该不至于有人巴巴赶着给尊府告秘的。

可没想到,尊府的旨意还是来了,那么,是因为终究还有是有人泄露了方贵神道筑基的消息,引起了尊府的忌惮,所以才要将方贵带走,又或是尊府宣诏方贵,不是因为他的资质,而是因为他在秘境里对陆真瓶下杀手的事情,终于引来了尊府一些大人物的动作?

太白宗主不愿再想下去了!

因为无论是哪种原因,尊府的旨意,都已到了。

尊府旨意一到,仙门便只能照办。

便如十年之前,太白宗主视为己出的那个女徒弟一样,太白宗再看重她,再舍不得她,尊府的旨意来了,便也只能将她送去了尊府效力,自此十年过去,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太白宗主不发一言,直接站起了身来,一步踏出了道德殿,云气飘飞,直往后山而去。

道德殿内,只剩了白石长老和一个童儿面面相觑。

那童儿壮着胆子道:“那……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

白石长老冷声说了一句,眼见那童儿吓的像是鹌鹑一样,便忍不住叹了一声,道:“通知仙藏殿,让他们取出些珍贵异宝来吧,多备上几份厚礼,让这小鬼头随身带着,去了尊府,他有太多要打点的地方,否则根本站不住脚,另外,还要准备一下庆典,这份宣诏的消息一传了出去,恐怕前来恭贺的几大仙门就要到了……算了,写几份请贴,直接请他们来!”

童儿眨着眼睛,被白石长老的反应搞得有些糊涂了。

只有白石长老心里明白,尊府旨意到了,方贵自然要过去的。

不但要送他过去,还要当成一件大喜之事,设下仙宴,请四方同道,庆贺太白宗又出了一位出息的弟子,否则的话,落在很多人眼里,太白宗便是大逆不道,要惹麻烦的!

……

……

离开了道德殿的太白宗主,踏着详云,来到了后山。

后山安安静静,只有远处的野猪王带了一串小野猪在林子里乱窜,哼哼唧唧。

太白宗主没有按落云头,只是在半空之中向下看来,目光落到了正在草屋之前的藤椅上,草帽遮面,抱了酒壶大睡的幕九歌身上,过了很久,才平静的开口:“你听到了?”

草帽遮面的幕九歌不知道醒没醒,但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

“第二个了!”

太白宗主道:“第一个是我的亲传弟子,如今轮到了你的!”

幕九歌还是许久没有开口,动都没有动一下。

倒是远处林子里的野猪王竖着耳朵听了听,然后晃了晃大脑袋,继续逛去了。

“你这弟子与我那弟子的情况还不一样!”

太白宗主继续道:“我那弟子,只是被尊府看上,召了过去效力而已,而你教的这个小鬼头,不久前在秘境,刚刚伤了尊府的血脉,所以尊府召他,有可能另有隐情,他去了尊府之后,被人针对是必然的事情,若是对方下手狠些,说不定连小命也保不住!”

幕九歌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揭去了遮阳的草帽,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他抬眼看了太白宗主一眼,便又垂下了眼帘,用力握了握手掌,却觉得手掌在发抖。

太白宗主看着幕九歌那沉默模样,面上忽然多了些怒气,声音也重了些,沉声道:“你若是可以拔剑,便是安州尊府,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十年之内,连抢我太白宗两位弟子……”

幕九歌身上忽然多了一种消沉之意,仿佛暮色一下子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他低着头,坐直了身体,但仍然没有说话。

“师弟啊……”

太白宗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拂袖一卷,足下云气舒卷,裹住了他的身形,径往思过崖而去,来到了思过崖时,只见方贵正跷着脚尖往山崖下面看,一见到太白宗主踏云而来,便急忙迎了上来,道:“宗主师伯,我刚才听到外面有人叫我名字啊,说什么……”

“跟我走吧!”

太白宗主淡淡说了一句,抬手将方贵扯到了身边,连崖上的东西也没收拾。

回到了道德殿时,只见不仅白石长老,柳真长老也已经赶了过来,两人面色皆有些不悦,但还是在低声商议着什么,似乎是在说那请贴应该怎么写,而在看到了方贵跟着太白宗主进来时,他们便不由得站直了身体,脸色都有些复杂,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准备一下吧!”

太白宗主进入了大殿,低声吩咐。

白石长老点了点头,道:“便与十年前一样,备下一份厚礼,随他一同前往尊府……”

“不一样!”

太白宗主远远向着南方看了看,缓缓摇头,道:“这次我们不遵命了!”

第二百零六章 宗门责任

“不遵命了?”

太白宗主一句话,险些惊的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惊叫出声,失了风仪。

他们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之色,还以为自己听得错了,不过他们很快便又听到太白宗主向方贵说道:“你不必去尊府,我会安排你往东土去!”

听到这里,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终于惊恐的发现,原来自己没有听错。

宗主居然真的打算违命,不送方贵去尊府?

这个问题可就大了,这是明摆着抗命不遵啊,这后果……

楚域修士,或说偌大安州,再往大了说,整个北域,都知道尊府治下极严。

违抗尊府命运的下场,还需要说么?

安州曾经有过仙门违抗尊府旨意的先例,那是在凌州,比太白宗底蕴更深厚的仙门,其传承数千年,比帝尊入主北域的时间还要久,门中有数位元婴老祖坐镇,而其宗之主,更是喜欢讲道论法,接济众修,可谓广结同道,甚有名望,乃是执掌一州之牛角的存在。

但就是这么一方庞然大物,因门中有一祖传异宝,得到了尊府贵人的青睐,点名要其献上,此宗不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将此宝毁去,以抗尊府之命,再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这仙门便遭遇了无数明里暗里的打击,就此烟消云散,弟子长老无一幸存。

在那之前,无人相信这样一方庞大仙门,可以就此轻易的消失。

毕竟,尊府也需要讲道理的不是?

但那一件事向北域修士证明了,尊府其实可以不讲道理的。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出动大军,攻灭此宗,但他只需要一道暗旨落下,那么这仙门周围的各大宗派,自然而然便会蜂拥而起,对此仙门争相蚕食,这些冲了上来蚕食其宗血肉的,甚至还有不少是受过这一宗派恩惠的,而上有尊府神众压制,下有同道反目,在那无法形容的压力下,数千年传承的大宗派又能算是什么,不过是待宰的鱼肉罢了。

有此先例在前,太白宗主,居然又要抗命不遵?

太白宗强么?

三百年前立道至今,便以一宗之力,对抗四大仙门,从未退让半步,自然是强的。

但再强,怕也强不过那凌州的仙门去……

而太白宗若是也要学那凌州仙门,对抗尊府,又会是什么下场?

尊府的强大,根本就不是普通仙门所能想象的,不说那位自海上踏着巨鳖而来,仗一柄妖刀杀得北域修士尽低头,横刀立马,建下了尊府这等庞然大物的帝尊,就算是如今尊府如今收拢在侧的高手,还有传说之中供他们驱使的八百神众,便不是这些仙门可以想象啊!

那凌州仙门好歹还撑了一个月,太白宗呢?

一想到了这可怕的后果,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这等修为境界,也顿时面色苍白了起来。

“这个,宗主师伯啊,咋忽然又要去东土了?”

一片死寂也似的压抑里,方贵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

这也太突然了,本来自己正在思过崖上想着自己做了小碧峰的执事之后,能捞什么油水,又给阿苦师兄找个什么样的婆娘时,忽然间就来了个人,说让自己去尊府,然后自己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宗主又忽然间要送自己去东土,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你不必多说,不必多问!”

宗主头也不回,便打断了方贵的话,道:“你已剑斩道基,走上了逐仙之路,若无仙道资源,此生寸步难行,而东土造化无双,机缘遍地,恰可以让你得偿所愿,成就仙基!”

“宗主三思……”

不待方贵再说出话来,旁边的柳真长老忽然向太白宗主躬身行了一礼,他的目光扫过了站在一边的方贵,似乎也有些不忍,但还是道:“尊府旨意已到,我们再送他走,恐怕……”

他话说到了这里,便没必要再说下去。

因为抗旨不遵的结果,其实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

他这时候甚至有些想不明白,十年之前,尊府下旨讨走了郭家女娃时,宗主虽然也闷在房里喝了一晚的酒,但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话,该准备的厚礼,准备了,该宴请的楚域各大仙门使者,也宴请了,为何这一次,宗主却忽然间连这隐忍也顾不得了,要直接抗旨?

“直接给尊府回信好了!”

太白宗主冷淡道:“他们的旨意来的晚了,吾宗弟子方贵,从秘境里筑基成功之后,便立刻赶去了东土寻找机缘,如今山高水远,传信不便,吾宗并非有意抗旨,只是实在无法找他回来,若是尊府实在爱才,不妨直接派人去东土找他,我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柳真长老闻言,顿时有些哑然。

这样的话,难道真能骗得过尊府吗?

关键是,就算太白宗上下当真众心一致,圆了这谎,但尊府,又是讲道理的吗?

“这个宗主师伯啊,去东土这个事……”

眼见得柳真长老与白石长老都愣住了,方贵又忍不住陪着笑脸上前来。

“事已至此,不必多说了!”

太白宗主转身拍了一下方贵的肩膀,道:“你这时候去东土,确实早了一些,东土一代一代,奇才辈出,别说是如今的你,就算是神道筑基巅峰,怕也无法与他们争锋,不过,我与你师尊在东土闯荡下,也结下了几位好友,他们会照应你,你只需潜心修行便是!”

说着便又转过了身,向白石长老吩咐:“将这两个月时间里去过思过崖的弟子们唤来,告诫他们,只说方贵早就离山,太白宗是担心他在秘境里面与楚域四大仙门结了深仇,一旦离山,便会有人中途截杀,对他不利,这才暗渡沉仓,一直说他关在了后山的!”

白石长老听了此言,整个人都惊得呆了。

自家这位宗主,真的要一意孤行,送这小鬼头走了吗?

他是长老,面对宗主的话,无法违背,面上顿时一片凄然。

“你这是在拿太白宗上下千余弟子的性命来冒险!”

但也就在此时,忽然间道德峰外,一声沉喝响了起来,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齐齐转头,便看到了一位面容苍老,红须红发的老者,正大步踏着虚空,往道德殿内走来,居然是此前一直在东山洞府闭关的火候君大长老。

不久之前,火候君还曾因为他的传人李还真之事,与太白宗主大闹了一场,十分不满太白宗对方贵最后的惩处,如今火气尚未过去,倒不曾想,居然会破天荒来到了这道德殿!

“火候长老,有何见教?”

太白宗主转头看向了火候君,脸上怒气掩去了许多,但仍未有丝毫笑意。

火候君看了方贵一眼,方贵立刻躲到了太白宗主身后。

当初自己在秘境里,把李还真逐了出来,筑基的机会都没得到,可谓是十分之狠,而李还真呢,又是这位火候君挑中的传人,所以自己逐了李还真,便等于是连这位大长老也得罪了,之前他与宗主吵了一架,便是觉得宗主太过偏向,给自己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而他这做派,倒让方贵心下不满了,自己把李还真逐出来,那是因为他吃饭不干活,也算是公事公办,看你气成了这样,以为我是因为李还真是你的传人才对付他的吗?

嗯,确实有这方面原因!

……

……

“尊府看中了这个小鬼,要将他招去,本是他的造化,宗主又何不成人之美?”

火候君入了道德殿,只是眼神冷厉的看了方贵一眼,便转向了太白宗主。

“就连火候长老,也觉得尊府讨去了我们这些弟子,是为了给他们造化不成?”

太白宗主面无表情,淡淡回答着火候君的话。

火候君冷声道:“尊府的秘法传承,异宝资源,难道不远远胜过小小太白宗么?”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只是望了火候君一眼,却沉默着没有回答。

“火候君说的很好!”

也就在这时,道德殿外,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笑道:“别说这些北域的修行中人,就算是凡俗间的乞儿,都知道尊府权势无两,资源众多,远远胜过了我们这小小太白宗的,火候君修行千年,已半步踏入了元婴的人物,居然懂得了这个道理,可喜可贺!”

火候君闻言已是大怒,冷冷向外看去。

只见这时候的殿外,已有一道剑光遁来,那道剑光飞掠到了道德殿前,却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一道人影,正是幕九歌的模样,他笑吟吟的踏入了殿内,只是看着火候君。

“哼”

而火候君感受着那一道剑影,居然出奇的沉默了下去,没有与他反唇相讥,只是仍然转头看向了太白宗主,冷声道:“宗主心疼自己的传人,怕他在尊府吃了苦头,那也是有的,不过小辈们自有造化,尊府也不是个没有规矩,明着打杀人的地方,你又何必强求?”

说着冷冷转身,寒声道:“倒是我们,若是一惹得尊府大怒,可想过什么后果?”

场间氛围,一时又变得压抑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片让人心情发沉的气氛里,方贵再次小心的开口:“宗主师伯……”

“你不必说了!”

太白宗主望了一眼幕九歌的剑影,又看了一眼如今正冷冷看着自己的火候君,缓缓起身,手按在了玉案之上,沉声道:“我了解尊府,亦知晓诸位的担忧,但某既为太白宗主,立道授徒,便总该负些责任才是,所以,这次的事情便这么定了吧,今晚便送他走……”

此言一出,火候君、白石长老、柳真长老,同时脸色大变。

话都已说到了这份上,宗主居然还要一意孤行?

火候君神色已变得十分冷厉了起来,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则是满面的无奈。

“可关键是……”

然后也就在这沉寂的气氛里,方贵小声的道:“我想去尊府啊!”

第二百零七章 尊府是个好地方

“什么?”

方贵小声嘀咕的一句话,初时没有被人留意到,但在反应了过来他说什么时,场间诸位长老与宗主却忽然都吃了一惊,目光齐唰唰的向着方贵看了过来,这么多金丹大修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顿时让方贵有点心虚,悄悄退了两步,躲到了幕九歌的剑影身后。

“小鬼头,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片寂静里,白石长老有些无奈的训了他一声。

“当然知道啊,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方贵急忙道:“我找人问过了,尊府不是有仙道资源吗?那又何必非去东土?”

“仙道资源?”

白石长老听了这话,顿时更为无奈了,尊府当然有仙道资源,可以说,如今的北域仙门没有仙道资源,便是因为所有的仙道资源,都已落入了尊府的掌控之中,但这个小鬼头,真以为只要自己入了尊府之后,便会有无尽的仙道资源等着他,可以随手去拿的吗?

他这时候还真不知道,方贵就是这么想的!

以白石长老这等身份,自然也不会将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莫听得人说,尊府权势无双,占尽天下资源,便以为尊府处处造化,实际上,尊府虽然经常会召集诸门天骄前去效力,一应赏赐供奉,看起来也确实丰厚,但想拿到手……”

他摇了摇头,以他的性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柳真长老亦在一边道:“最重要的是,你在秘境里面,毕竟伤了尊府血脉,这一次尊府招你过去,究竟是何用意,谁也说不清楚,就算是尊府当真是看重你的天资,要讨你过去调用,但那里倾轧严重,尊卑森严,你一个小小孩儿,想要平稳呆下来,又谈何容易?”

这两位长老一开口,倒说的方贵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如今还真是想要往尊府去的。

在这尊府神人来之前,方贵便也已经从和赵太合等人的谈论之中,了解到了仙道资源的情况,如今他已走上了逐仙之路,不得仙道资源,这条路总是不完整,而想要得到仙道资源,那留在这太白宗里过舒服的小日子是不可能的,望天下之大,哪有会有仙道资源?

东土,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地方。

天元大陆,东土西荒,北域南疆,再有那七海八遗九不知,其域之广,其势之杂,当真不是方贵如今的年龄与修为便可以了解得通透的,但方贵起码知道,西荒是贫脊之地,只有一些遗留魔种苟延残喘,别说仙道资源了,那些魔种见没见过灵石都是两说呢……

而南疆,则是大妖横行之地,人族修士过去了,十有**会成为口粮,至于七海八遗九不知,那更是世间罕见的诡奇之地,别说是他,就算是元婴大修,有几个敢踏足?

所以算来算去,方贵想要搞到仙道资源,也就只有这两个选择了……

尊府,或是东土!

也是因着方贵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会因为仙道资源的事情离开,所以他也就早早的考虑了一番,决定在太白宗好好过上几年小日子之后,就挑上一个过去,却是没想到,还不等自己过这几年小日子,尊府的旨意便到了,一下子便将这个选择推到了面前。

方贵知道,宗主其实是有意让自己去东土的,但是他又觉得东土有点远,回家不方便,所以百无聊赖之际,便抛了一下铜板,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料之外的结果!

铜板指引他去尊府!

上一次自己做了与铜板指引相反的决定时,是什么下场来着?

那是在魔山乱石谷啊,一进去就被逼与四大仙门弟子对上了,最后还遭人围攻,虽然凭着自己的本事杀出了重围吧,结果后来呢,魔山异宝,是没得到,反而中了棋宫的暗算,一身气血枯竭的暗伤也曝露了出来,前前后后经历了多少事,才终于补全了?

方贵可不想再来那么一回,所以这次他决定要听铜板的话。

当然了,自己摇铜板的事情,可不能告诉宗主他们,而如今听了两位长老的话,也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一是担心会有人在那里对自己不利,二也是担心自己去了尊府之后,会受其倾轧,被人欺负,心里感动之余,便开始想着该如何说服宗主他们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连我们牛头村还不能拔村长家的萝卜呢,尊府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能没点规矩,上来就打杀人吧?他们要是想对付我,秘境刚一结束估计就来了!”

方贵认真分析着,道:“所以尊府召我过去,应该不是为了对付我!”

这话说的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忍不住大摇其头。

在他们看来,方贵真是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尊府当然是个有规矩的地方,甚至是这北域规矩最严的之一,远非这些清闲自在,松松垮垮的仙门可比,但尊府就算有规矩,怕是也护不着你,他们自然不会明着打杀人,但暗中用些什么手段,你如何承受得住?

只是这话,如今也不好说出来,毕竟这时候,他们连尊府召方贵过去,究竟是因为那位玲珑宗血脉的事情,还是真的因为方贵在秘境之中表现太好,被尊府看上了都说不准!

“再说那里明争暗斗,喜欢欺负人吧……”

方贵笑道:“一般来说,有好处的地方才有人欺负人吧,因为欺负了人可以拿好处啊,别人若是欺负我就有好处,那我欺负了他们不也一样有好处嘛?村长以前说过,胆有多大,地就有多肥,尊府里面不好混,但好处也一定多,不去怎么可能捞得着那些好处?”

这话说的,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更无奈了,只当作是小孩之言。

尊府当然好处多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北域修士以进入尊府为荣了,但是,你真觉得自己小小年纪,便天下无敌了,到了哪都能将所有的好处捞进自己的手里?

可下意识的,这话他们也没有说出口来。

一来修行中人,逆天而行,迎难直上,他们担心方贵可以,但若直接告诉方贵有凶险的地方就一定要远远避开,却不是一个修行中人该有的态度,二来在普通修行中人眼中,入尊府本来就是件一步登天的事,倘若方贵认准了去尊府是好事,他们再劝,便不好看了。

毕竟,去了尊府之后,是好是坏,本身就是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方贵若懂,他们可以劝,方贵若不懂,他们劝了,反倒不妥。

因此在方贵说到了这里时,就连一边的太白宗主、幕九歌、火候君等人,都一下子沉默了下去,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低头不语,也不知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而最关键的是……”

方贵把每个人都打量了一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猛然间一挺胸膛,正色道:“我年龄虽小,但也知道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承担的道理,那个尊府的丑婆娘是我打伤的,如果她要找我报仇,那我就追到尊府去再揍她一顿,没道理躲到后面让仙门背着啊,所以你们都不用愁啦,也不用吵,尊府要我去,那我就去,有啥大不了的,不去的还以为我怕了她呢……”

这话一说了出来,似乎身上光环都多了几分,胸膛也挺得更高了。

而在他身边,白石长老、柳真长老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望着方贵的眼神都无比的疼惜复杂,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小鬼头一般,而太白宗主,则是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了方贵身上,他久久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凝重之意,却前所未见。

就连火候君长老,在这时候都忽然变了脸色,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愧色。

倒是惟有幕九歌,剑光所化的分身上面,看着方贵一脸的认真,忽然像是起了些兴致!

方贵挺了半天的胸膛,见无人说话,顿时有些不自在。

偷偷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暗暗打鼓:“这话说出来了,火候没过吧?”

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不知宗主会不会多赏我点好东西?”

“你有这心很好!”

太白宗主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神色有些欣慰,更多的却是凝重,叹道:“不过仙门的责任,还没到你扛的时候,当初入秘境,是我安排你进去的,吃饭干活的道理,也是仙门教给你的,所以有了祸事,仙门护着你是应该的,还不需要你考虑这些!”

“毕竟……”

说着话时,他慢慢站起了身来,目光看了幕九歌一眼,两个师兄弟之间,似乎用眼神交流了一些什么,然后他淡然道:“尊府再权势熏天,也不见得真能灭了太白宗!”

“坏了,果然过火了……”

方贵见了宗主的反应,暗道不妙,忙道:“说是那么说,不过我确实是想去尊府……”

清清嗓子,他走上前几步,按住了宗主的双手,神情显得有些严肃,也显得非常诚恳,认认真真的道:“宗主呢,您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多给我几件宝贝防身就行了……”

第二百零八章 太白的选择

“他居然真的是想去尊府?”

方贵的态度,倒使得宗主与几位长老有些迟疑了起来。

不论方贵对尊府的理由靠不靠谱,但他想去尊府这件事却不是装出来的,望着他小脸认真,跃跃欲试的模样,宗主与几位长老一时都有些迟疑了起来,久久无人再开口说话。

“呵呵,宗主或许是杞人忧天了,尊府本就是个底蕴无尽,尊贵无双之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仙门之中,削尖了脑袋想进入尊府的可不不少,这个小儿想往尊府去,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各有志,到了此时,宗主还要强行送他去东土,毁了人家好事么?”

火候君长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淡笑了两声,望着太白宗主看了一眼。

这一番话顿时说的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都脸色微变,因为他们也知道,火候君说的,其实是仙门之中的常态,如今早就不是上古那种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时候了,天资过人的弟子,都想着一步登天,为了求个好前程,抛弃仙门投入尊府的,难道少了?

仙门是担心方贵去了尊府会受压制,仙路受挫,但倘若方贵自己反而羡慕尊府的高高在上,而一心想去攀个高枝的话,那么太白宗强行留他在此,岂不成了一个大笑话?

远的不说,只说近处,十年前太白宗那位被召入了尊府的郭姓女徒,在太白宗时也是深受宠爱,被人视作太白宗的下一代真传来培养,去尊府之前,也是千不舍,万不愿,结果后来一去尊府,十年期间,再也没有回过山,如今谁知道她还认不认太白宗这个师门?

火候君的话很难听,但某种程度上却恰好打中了太白宗主的七寸。

太白宗,或许一些安州的有识之士,早已看透了尊府的一些事,但大部分弟子却不这么想,他们早就习惯了尊府的高高在上,也见惯了仙门与尊府之间的身份差别,不知在多少人眼里,能够进入尊府效力,其实是一件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做梦都想着这事呢……

话或许是实话,但在这时候,听起总是没有那么好听。

太白宗主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回答火候君的话,倒是幕九歌那一道剑影,在这时候忽然转头向火候君看了一眼,笑道:“火候长老已经踏入元婴境界了?”

火候君微微一怔,有些不悦,元婴与金丹截然不同,自己若成了元婴,你会看不出来?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形同调侃,都懒得回答。

幕九歌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笑道:“你若未踏入元婴,这里又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

火候君顿时勃然大怒,狠狠看了幕九歌一眼。

终于还是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大袖一拂,怒气冲冲,出殿而去。

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面面相觑,皆有些汗颜,面对着火候君这等半步元婴,举足轻重的大修,敢这么丝毫不留情愿往他脸上怼的,大概也只有后山的这一位了吧……

“他性子本就如此,你又何必与他说这些?”

太白宗主到了这时候,才轻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看着幕九歌说道。

“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便说明他就是那样的人,既然心都不在太白宗,留他这人在这里又有何用?”幕九歌懒洋洋的说着,转头看了方贵一眼,然后才又向太白宗主道:“不是太白宗的人,留在太白宗,也只是当是一场交易罢了,若是太白宗的人,何必怕他走?”

说罢了话时,他的身形已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了剑道,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道德殿里,一时只剩了太白宗主、白石与柳真、方贵四人,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

太白宗主像是在想着幕九歌的话,过了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方贵看了过来,道:“你年龄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我只问你,你是真的想去尊府?”

方贵急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道去了尊府之后,有些事不会像你想的那般!”

方贵笑了起来,道:“听你们说了这半天,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那你还要去?”

太白宗主叹了一声,道:“相比起来,东土还是要更稳妥些的!”

“东土与尊府,都有仙道资源……”

方贵忍不住抬起了头来,道:“但是尊府离家近啊!”

太白宗主微微一怔,脸上倒是出现了些复杂的笑容,像是有些无奈,也像是有些欣慰,慢慢的,他的表情变得和缓了,轻轻拍了拍方贵的肩膀,道:“好,多回来看看!”

……

……

于是,如此一件突如其来的大麻烦,便忽然就此消弥于无形。

方贵一想到可以去尊府,谋取仙道资源,很是开心。

而对太白宗的几位长老来说,见到不必违抗尊府旨意,也都偷偷松了口气。

很快的,偌大太白宗上下,便一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太白宗大部分弟子们,在听到了那尊府神使宣诏之后,便已激动莫名,只是几位长老与宗主都没有露面,却让他们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也不好大肆讨论,直到如今,白石长老忽然现身,宣布说三天之后,便要送方贵前往尊府,一下子做实了这个消息,才让他们放下了心,兴高采烈的议论了起来:这可是咱们太白宗十年之内,第二位被召入尊府的人啊!

有这两位奇才在尊府里面,看以后谁敢不承认太白宗楚域第一大宗的地位?

别说楚域,放眼安州,怕是也出类拔萃了吧?

于是,这一番热闹升起,有人奔走相告,传递这个大好的消息。

有人备下厚礼,前去方贵那里拜访,趁着这位龙门之鲤还在太白,赶紧打打关系。

有人帮着白石长老,去将太白仙藏里面的种种异宝、灵丹、宝药搬将出来,打包装车,准备着给方贵带去了尊府上下打点关系,还有人仙门搭建仙台,收拾灵珍宝酿,准备仙宴,想必,方贵入尊府的消息传出之后,楚域大大小小各大仙门庆贺的使者马上要到了……

而在太白宗一片热闹之时,楚域之中,魔山之北,某处距离太白宗不远的不知名荒山之上,正有几位大修身形卷在了云气之中,遥遥望着太白宗,眼神凝重而冷厉。

这些不是别人,正是火云、寒山、缺月三宗宗主。

他们早在知道了尊府使者宣诏之事后,便已聚在了一起,仿佛担忧着什么,也不知向着太白宗方向看了多久,缺月宗主忍不住道:“你们觉得,老太白这次会怎么做?”

听了这话,寒山与火云两位宗主,皆是不自然的笑了一声。

寒山宗主淡淡道:“若是别的小仙门,知晓了自家弟子有人被宣入尊府,怕是真的会当作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可是太白宗毕竟是太白宗,那对师兄弟两个本就如此狂妄,之前被尊府讨走了一人,便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如今心里都还有怨气,而如今尊府一纸宣诏,便要讨走他们的第二位弟子,我倒想知道,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了……”

“尊府的旨意,在北域便是圣旨,太白宗还真敢抗命不成?”

火云老祖脸色阴沉,望望四周,才低声道:“在秘境时,太白宗主那番话,当真说的胆大包天,但老夫念他有骨气,也不会给他捅了出去,想必你们也是如此想的吧,可若是如今的太白宗,真敢明着违抗了尊府的旨意,我们楚域五大仙门,可就热闹了起来了……”

听了他的话,缺月宗主与寒山宗主都沉默了下来。

在他们眼底深处,也都有些光芒浮动。

火云老祖,等若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来到这里,都是奔着这个目的。

太白宗主在秘境之外说的话,实在是太过让人心惊,对他们影响很大,但他们不可能,也不敢在短时间内,就对这番话作出反应,但心里,毕竟还是种下了一颗种子,所以他们才一听这个消息,便立时赶了过来,实在是担心太白宗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如果……”

缺月宗主沉默了一会,道:“老太白真个违抗了尊府之命,要暗中将他的弟子送走,或是又想了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那我们……是该帮他一把,还是提前下手?”

这话一问了出来,三人之间,又是一片沉默。

按理说,这个问题是不需要考虑的,他们三宗,还得再加上玲珑宗,每一宗都对太白宗主恨之入骨,平时没事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把太白宗灭了呢,更何况如今是太白宗自己惹了大祸?更重要的是,这时候若是出手对付太白宗,一定会得到尊府的赏识啊……

但偏偏,这时候三大宗主,都没有急着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看看再说吧!”

足过了很久,寒山宗主才淡淡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后,他们没有等太久,忽然远处虚空里,有三道灵光急急遁了过来,他们三人,每人抬手,接下了一道灵光,然后便看到了灵光里的消息:“太白宗已发请贴,邀请楚域各大仙门使者前往太白赴宴,庆贺太白宗又有一位弟子鱼跃龙门,得到了尊府赏识……”

抬手打灭了灵光,三位宗主都沉默了下来,脸色说不清轻松还是失落。

火云老祖良久之后,才忽然淡笑了一声,道:“果然,终究还是无人有胆反抗尊府……”

第二百零九章 仙门贵人

“恭喜方贵师兄,贺喜方贵,自此一入尊府,平步青云!”

“敬方贵小师兄一碗酒,惟愿方贵小师兄将来前程远大,莫忘了今日同门之谊……”

太白宗弟子们的羡慕是真实的,一波一波来敬方贵酒的时候,那激动劲儿也是真实的。

他们与太白宗主等人想的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被招入尊府,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大赞特赞的事情,而以后进入了尊府的方贵,也从此摇身一变,不再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仙门弟子了,哪怕是只是入尊府作个小小银甲,身份上也比这些小仙门的长老们强啊……

甚至在一些人眼里,尊府的小小银甲,或许比仙门宗主都要强呢!

走在北域领地,一说自己是尊府的人,那份威风与尊荣,又岂是小小仙门之主可比?

所以,这几天里太白宗可真是热闹极了。

楚域四大仙门,皆谴来了使者,奉上贺礼,缺月、火云、寒山三宗,更是宗主亲自来了,至于那些小仙门,自然也不敢落后,纷纷捧出了平时舍不得看上一眼的仙门至宝,来给太白宗锦上添花,听蓝袍小胖子讲,各宗主送来的贺礼,已经在东山那里堆成了山了。

而太白宗里大宴不断,方贵这里却也是小宴不断。

自然决定了要送他入尊府,自然不能再将他关在思过崖,所以他便还是回到了之前在青溪谷里的洞府里面,而随着他要入尊府的消息传出,这青溪谷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诸山诸峰的弟子,各种来送礼的,宴请的,套近乎恭维寒暄的,络绎不绝,人就没断过。

至于方贵呢,来者不拒!

“哈哈,谢谢诸位师兄弟好意,放心放心,你们的心意我都记在心里了,比如那谁,你送的青莲宝衣就很不错,还有那谁,你送的七星合气丹我也很满意,还有那谁……”

旁边送礼的人听得都傻了,合着你只记送的东西啊?

这时候的方贵,还真是有点认不清人了,如今他的洞府之前,也已贺礼成山,乌山谷、红叶谷、青溪谷,再加上那些炼丹、铸器、制符、伺兽、参阵的四峰五谷,各类弟子、长老、执事等等,前前后后,送的贺礼简直让方贵目不暇接,哪还有功夫去记谁送的啊……

一开始方贵只拉了阿苦师兄过来帮忙入库,后来发现太多,收拾都收拾不完,于是就把颜之清、许月儿等人也叫了过来,赵太合与萧龙雀、张无常也拉过来做苦力,统一分类,好东西就留下,不好的直接便让蓝袍小胖子给处理了,回头换成灵石,自己一发儿带走……

而他自己,则直接设下了流水宴,谁来送礼,都请人家坐下来喝酒,喝完了酒之后,就笑嘻嘻的送人家走,没办法,后面送礼的还有很多,你这点东西,也不能一直占着地方啊!

“哼,简直是小人得志!”

眼见得人群络绎来往,使得往日里清幽安静的青溪谷变成了菜市场一般,远远的某个角落里,青溪谷真传弟子李还真已是满眼妒色,冷声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他伤了尊府血脉,这一去不知是好是坏呢,现在如此开心,没准连脑袋都快保不住了!”

在他旁边,是几个颤颤巍巍的小弟子,以前的心腹如今已是筑基境界,与李还真走的远了,这几个却是新近熟络了起来的,听得李还真说着这些不好听的话,担心被方贵听到,一个个吓的哆哆嗦嗦,小声问着:“那您准备的这份贺礼,究竟还要不要送过去啊?”

“送,当然得送!”

李还真冷哼了一声,满面的不悦,愤愤道:“他已是尊府的人了,万一去了尊府没被人弄死,反而站稳了跟脚,那我这时候不送礼,他回过头来岂不是还要找我的麻烦?”

抱着此想法的,还有红叶谷的吕飞岩等人,凡是以前跟方贵有过不隙之举的,这时候都赶紧手忙脚乱的准备着贺礼,哪怕是自己不敢露面,也得找人帮忙送过去,不为别的,就担心这厮一下子攀了高枝,回过头来找自己麻烦啊,人家是尊府的人了,可惹不起……

“汪汪汪……”

方贵正忙着应酬,忽然响亮的狗叫声震彻了整个青溪谷。

“哪里来的狗妖?”

所有人都吃惊的抬起了头来,便见到青溪谷东面,一条长达三丈的白鳞怪蛇,一路狂叫,撒欢的摇着小尾巴驾风飞了过来,只见它一身白鳞片尘不染,在阳光下反着光,头顶的独角,长了近一倍,乌黑发亮,犹如长枪,驾风而来,身边居然有若有若无的云气浮现。

随着他这叫声响彻青溪谷,一身凶气震慑四方,把青溪谷弟子们豢养的灵兽都吓的四下里乱窜,尤其是那只见谁都笑的老虎,这时候只是夹起了尾巴,脑袋趴在地上呜呜作响。

“旺财,你变成凶兽啦?”

方贵转头一看,顿时大喜,抬手招了招,那婴啼已经飞快的游到了他身前,大脑袋在他腿上不停的蹭,方贵哈哈大笑,夹了一只鸡腿扔出去,被旺财飞快的一口叼在了嘴里。

“这……这是凶兽该有的样子吗?”

旁边的青溪谷弟子们,已经看得呆了。

还有一群更呆的喃喃自语:“这还是一条蛇该有的样子吗?”

……

……

“恭喜方贵师弟……”

跟在了婴啼身后来的,还有一位灰袍的年青执事,身边跟了几位伺兽苑弟子,他踏着详云而来,远远按落了云头,向方贵抱了抱拳,道:“这头灵兽,曾经在秘境之中追随方贵师弟,立下了大功,回得山门之后,宗主便命我好生将养,助它蜕化,我伺兽苑上下弟子不敢怠慢,先后以青龙池助它换血,白虎桩为它炼骨,朱雀台助它凝神,玄武洞助它升灵,如今幸不侮命,终于成功助它蜕化为凶兽,正好陪着方贵师弟去尊府再立大功!”

“多谢多谢,快请坐下喝酒!”

方贵感觉着婴啼身上的变化,心下也是大喜,灵兽不像修士一般懂得修行,因此想要进阶,要么便是机缘巧合,要么便需要专人去助它晋升,而太白宗伺兽院,却正是专司此道,两个月时间里,便成功助婴啼晋升,一来是本领到家,二来,想必也是仙门特意关照了。

“方贵……方贵小师叔!”

刚刚才坐下,又有一位气喘吁吁的小童儿跑了过来,正是白石长老身边的童子,他怀里抱着一卷红册跑到了方贵跟前,喘了几口气,便将红册递给了方贵,道:“这是俺家师傅准备的厚礼礼单,你可要看清楚啦,师傅说啦,到了尊府,都要好好送去,上下打点的!”

“我去,这么多?”

方贵翻了几翻,却是吓了一跳,太白宗这么大方呢?

自己琢磨了一下,道:“这些东西,不得装满一艘法舟啊?”

那童儿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法舟呢!”

“好了知道了!”

方贵抬手把他摁在了桌子旁边:“你也喝酒!”

那童儿苦着脸道:“俺才十岁,不能喝酒!”

方贵不屑道:“胡说八道,我五岁就喝了,没事!”

“方贵师弟……”

刚刚才给那小童儿灌了两口烈的,半空里便听得又有人在叫,方贵抬头,就见来得是仙门昭仪殿的一位执事,他于半空之中,向着方贵拱了拱手,道:“四方仙门使者皆来我太白宗庆贺,宗主正与他们在功德殿前见礼,命我来唤你过去!”

“好好,这便去!”

方贵急忙答应着,跳到了那位执事的腾云之上,如今他也是筑基境界,同样可以驾御云气,只是根基不稳,还不熟练,只能先蹭一下别人的,而在他踏上了腾云之后,那位执事便悄声向他说道:“缺月、寒山、火云三位宗主,皆带来了一件魔山异宝,宗主帮你挑了两件,已经放好了,你敬完酒之后,便可以带了那两件异宝回来,可莫要声张啊……”

“好,好!”

方贵听得居然还真有魔山异宝可以拿,顿时大喜过望。

一片腾云,径往功德殿而去,远远的,便已看到功德殿前,正是人山人海,各方仙门使者已站满了殿前的广场,而太白宗主与各位长老等人,则都正在一一接应着他们。

待到方贵与那位执事按落了云头时,正听得一声清心钟响了起来,四方气氛为之一肃,柳真长老手持卷轴,立身于功德殿前宣示:“青溪谷弟子方贵,于秘境之中,护佑同门,夺得造化,仙门念其功德,特赐功德十万,列为太白真传弟子,归于太白道德殿一脉……”

“列为真传,入道德殿?”

这份宣诏一出,方贵整个人顿时呆了一呆。

那位唤了方贵前来的执事听了,则急忙转头拱手,笑道:“方贵师弟归入了道德殿一脉,便是我太白宗真正的二代弟子了,此名永在太白宗,实在可喜可贺啊……”

说着轻轻推着方贵:“还不快上前行礼?”

方贵迷迷糊糊的向前走了上来,心情倒一时觉得有些复杂。

列为真传,归入道德殿,这可都是太白宗弟子所能得的最高地位啊……

自己刚刚离开秘境之时,便想过宗主会不会给自己这份荣耀,但仙门为了让他避祸,非但没有给,反而将他关在了思过崖,没想到如今马上要去尊府了,却该给的都给了!

这本来是好事,但也不知怎的,却让一直兴高采烈的方贵,心情忽然有点沉重了。

第二百一十章 此去尊府

“此去尊府,山高水长,切记以后行事,稳妥为先!”

尊府旨意到后,方贵留在太白宗里的时间,也只有三天,这是尊府的规矩。

如今三天时间已过,方贵该喝的酒都已喝过,该收的贺礼也收了个十足十,法舟已经停驻在道德殿外,只待天一亮时,便要启程动身,太白宗主等人,自然要赶紧对他交待一番。

道德殿内,太白宗主坐在了玉案对面,苦口婆心对方贵说着去了尊府之后要注意的地方“尊府重视尊卑,但也推崇强者,你根基不差,行事也大胆,所以倒不能在别人面前露了怯,该出手之时,也该证明一番自己,不过呢,尊府可不是仙门,没有人会纵容你,所以出格的事情万万做不得,你可以展露本领,让人认可你,但却要有个度,不能太出风头……”

“这话咋说的?”

方贵听得一阵无语“又让我证明自己,又不能太出风头?”

“你毕竟不是尊府血脉,太出风头,会遭人嫉的……”

太白宗主无奈的说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只须记住我的话便是,另外三大仙门送来的三件魔山异宝,我挑了两件给你,你可要好好收着,在尊府里面效力,手上连个魔山异宝都没有,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但是你有两件异宝,也别都拿出来在人前炫耀,做人还是要藏拙,免得被人摸去了底细,临危之际连个后手都没有……”

“那我该给人看哪一件啊……”

方贵琢磨了一下,从旁边的一个粗布布袋里拿出了那两样魔山异宝,却是一个青皮的葫芦,一个紫色光泽,上面布满了沟壑纹络,约婴拳大小的珠子。

当初在秘境之外,缺月、寒山、火云三位宗主答应了以三样魔山异宝来换太白宗剩下的血晶,后来倒是都说话算话,先后将这异宝送了过来,而太白宗主也说话算话,当初答应了把血晶卖掉之后给方贵好处,如今便将三样异宝取了两样给他。

那红皮的葫芦,乃是一方水行异宝,可以灌入半湖之水,甚是神异,而那紫色的珠子,其实是一枚核桃,上有火行道纹,已经过了祭炼,可以祭在空中打人,威力甚佳。

“还是给人看葫芦吧,火龙珠关键时候可以用来偷袭,不示人较好!”

太白宗主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给了方贵一个建议。

“也对,葫芦系在腰上,比较好看!”

方贵琢磨了一下,认同了太白宗主的说法,便将那青皮葫芦系在了腰间,左右看看,甚是满意,而那一颗紫色核桃,却是塞在了怀里,有用的时候可以随时掏出来,做完了这些之后,又忍不住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不是送来了三件异宝吗,还有一件是什么?”

“那是一根缚龙藤,你就不要再惦记了,我已经给了太儿了!”

太白宗主随口说着,顿时让方贵翻了个白眼……

自家这个宗主啥地方都好,就是有时候偏袒起自己的儿子来一点都不知道掩饰,方贵怀疑被他截下给了赵太合的那个异宝,没准就是三个魔山异宝里面最好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你的修行问题,虽然你已走上了逐仙之路,不得仙道资源,便注定无法成就金丹,但筑基境界的修行,也不可耽误,我太白宗上清玄诀,也是一门不错的筑基功法,我已尽数写在玉简之中,你没事了,可以时时参悟,而你去了尊府之后,尊府也会赐你筑基境界的功法,你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来修行!”

太白宗主将一道玉简放到了方贵面前,叮嘱清楚了,然后又望着方贵,认真道“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传你的归元不灭识,此法乃是我从天书残卷之中得来,亦是我一生修行之中最得意的法门,你需勤加修炼,待神识大成之后,你自会知道其中的妙处……”

“好啦,知道啦,我已经修炼出了灵识,后面的又不难……”

方贵满不在乎的答应着,倒是太白宗主交待了此事之后,面色却是迟疑了些,顿了一顿,才道“尊府之中,还有你一位姓郭的师姐,名唤郭清,你若是惹了麻烦……”

想了想之后,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惹了麻烦别去找她,她性子太傲,一找她说不定会搞成更大的麻烦,只不过,有时间了你还是过去和她见一面,将这归元不灭识的法门传给她吧,修行中的事情若有什么不明白,想必她也会好好给你指点的!”

“就是那位十年不归仙门的师姐?”

方贵瞅了太白宗主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太白宗主眉头皱着,似乎还有很多事要交待,但一番思虑,又觉得交待的差不多了,正迟疑间,道德殿门口处,传来了阿苦小心翼翼的声音“宗主,幕先生等着方贵师弟呢……”

“唔……”

太白宗主这才反应了过来,忙点了点头,道“想是你师尊也有交待,快过去吧!”

方贵这才站了起来,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道德殿,随手一招,不远处的婴啼便点头哈腰的凑了上来,方贵与阿苦师兄一起坐在了婴啼背上,由它驾着风往后山而来,到得后山时,只见野猪王正领着一串小野猪蹲在了后山山口,一排高低错落,月光下甚有威严。

“嘤嘤嘤……”

婴啼一见了野猪王,便立时落了下来,低着大脑袋,小声叫着,不敢抬头看它。

“真怂啊……”

方贵拍了婴啼的脑袋一把,只好与阿苦师兄从婴啼背上跳了下来,步行入谷,走出不远之后回头,只见野猪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婴啼,一身凶气,也不知是不是在教导着它什么,反正它每哼哼一声,婴啼的脑袋便往下垂上一分,到了后来,已经快钻进地里去了。

“这是太白九剑歌后面五剑半的剑典,我临时写出来的,你凑合看吧!”

幕九歌没有坐在茅屋外的藤椅上,而是抱着酒瓶,躺在了茅屋里的草床之上,见着方贵来了,也懒得起身出来,只是随手扔了一个卷轴出来,方贵接在了手里,打开一看,顿时撇了撇嘴,道“师傅啊,你画的这个小人也太简单啦,我不会练出毛病来吧?”

“太白九剑本是心剑,剑招什么的都是胡乱凑上去的,你若天赋够高,不练也是可以的!”

幕九歌声音懒洋洋的传了出来,道“人与人不同,心境不同,剑意也不同,原本在我看来,你已得了前三剑,便也算是有了剑道根基,后面可以自己慢慢摸索,只不过难得能收个徒弟,既然教了你,便索性凑个整吧,你若是不想学,便留着做个记念也挺好!”

方贵想了想,还是将这剑典揣了起来,道“没啥可交待的啦?”

幕九歌想了想,道“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方贵顿时有些无语,太白宗主是啰嗦起来没个完,这幕老九却连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同样的师兄弟两人,差别也未免太大了点,而他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没有啥好说的,歪着脑袋想了想,挥手道“走啦!”说着转头出了茅屋,顺手把门带上了。

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方贵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笑道“等着我带尊府的好酒回来看你呀!”

幕九歌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道“他们的竹酿不错!”

“记住啦!”

方贵嘻嘻笑了起来,自己扛了一个小布袋,阿苦师兄扛了一个大布袋,两人向谷外走去,到了谷口时,只见野猪王已经领着一串小野猪扬长而去了,只有婴啼一个老老实实的盘在那里,见到方贵过来,立时委曲的凑了过来,蹭蹭他的胳膊,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这是挨骂了?”

方贵有些诧异,拍了拍它的脑袋。

婴啼又哼哼了一声。

方贵忽然觉得不太对“怎么叫声又变了?”

“当……”

远远的,昭仪殿的钟声响了起来,在夜色里的太白宗诸峰之间回荡。

方贵与阿苦知道,这是表示出发的时间快到了,便忙跳到了婴啼背上,一路驾风往功德殿而去,只见此时东方旭日将升,已泛起了鱼肚白,功德殿前的广场之上,已经站着不少人,正是宗门里的诸位长老与执事,还有前来相送的颜之清、许月儿、赵太合、张无常等人。

“去了尊府,可要收收性子,不能再胡闹了!”

颜之清想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以后可得经常回来看我们啊,要是没空,我去看你也成……”

许月儿也凑了上来,怏怏的说道。

“方贵师弟,你这一去尊府,身份地位可就高了!”

赵太合抱着双臂站在了不远处,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你可得记得一个道理,做人虽然讲究个吃饭干活,但也得看是谁的饭,干什么活,做人不能有奶便是娘啊!”

“我堂堂筑基,还用你个小小练气境界的人来教?”

方贵鄙夷的看了一眼赵太合,然后又将目光从场间人面上飞快的一一扫过,心里有点不痛快,心想自己就是去尊府搞点仙道资源就回来了,这些人干嘛搞得跟送终似的?

“走啦!”

他不愿多说,便直接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转身向着法舟走了过去,笑道“等着,我玉面小郎君方老爷在尊府里混出个名堂来时,一定多给你们带些好东西回来……”

……

……

“仙门弟子,去了尊府,往往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便是被人压制,从此郁郁不得志,要么便是被尊府的强大折服,再也难以认同自己仙门弟子的身份……”

远远的一处山崖之上,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两人看着功德殿前的法舟缓缓升空,直向南去,心间却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柳真长老眉头皱着,却是忍不住叹道“这个小鬼在咱们太白宗,也基本上算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加上他年龄小,不怎么懂事,被尊府折服的可能性倒还大些,为何宗主还是将太白宗的家底几乎掏了个干净给他,就不怕竹篮子打水么?”

虽然每一位仙门弟子进入尊府,其背后的仙门都会大张旗鼓,引以为荣,又或是借着这位弟子的身份,多备好礼,让弟子带去尊府打点贵人,但太白宗却在方贵启程之前,先赐予真传之名,又将门中传承尽付,倒是比培养自家真传都要下功夫,却让他有些不解了。

入了尊府,便等于是尊府的人了,宗主需要做到这一步么?

“原本我也有些不解!”

白石长老听了柳真长老的话,却是笑了一声,道“但后来我问过了宗主,倒是放心了!”

柳真长老微微一怔“宗主怎么说?”

白石长老笑道“他学过宗主的归元不灭识,因此宗主也曾借神识窥见他心底的执念,自那时候开始,宗主便放心了,这小鬼无论将来跑到哪里,都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衣锦还乡?

一行三人,便如此踏上了前往尊府之路,方贵毕竟年龄小,怕他处事不当,于是仙门指派了两位老成持重的执事护送他前去。前面一艘法舟,规模阔大,气势恢弘,后面则又跟着两艘小一点的法舟,上面装得却都是些去了尊府之后要上下打点,送人的厚礼。

法舟轰隆,层层破开了云气,直向远空遁去,要说起来,其实也只是仙门出行的普通规模罢了,但方贵却是第一次经历,他抱着双臂坐在了最前面一艘法舟之上,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狂风,直觉十分风光,气派至极,心里暗想着,这才多长时间啊,在村里连只鸡都吃不上的方贵大老爷,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仙门里的风光人物,这一出门,都带三艘法舟啦?

心里这份得意不知道该讲给谁听,于是便大手一挥:“转头,先去个地方!”

法舟里两位执事不明所以,忙出来提醒:“不急着赶路,这时候又要跑去哪里?”

方贵只是笑道:“我自有安排,耽误不了功夫!”

两位执事也都是筑基修为,且是因为他们行事稳重才被派了出来的,在如今的方贵面前,虽然年龄大些,却也没有白石长老等人的威严,不敢管教方贵,见他一心要绕路,也只能吩咐力士调转了舟首,直向着东方某个地方驶去,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知方贵要去哪。

这一路行去,却是渐行渐偏,楚域仙门,大都是围绕了魔山而设山门,因此距离魔山越远,仙门越少,对于修行界来说,也就等于越偏僻了,多是一些平时很少见到修行中人的郡镇村落,远远的看到法舟从半空里驶过,下面便不知有多少凡夫村人激动得下跪叩拜。

这一次转头,方贵去的是牛头村!

如今正是自己最风光得意的时候,不去牛头村转一圈怎么行?

想来自己离开这么久,牛头村那帮子穷酸也回来了吧?

心里抱了这个念头,他心里愈发激动了起来,不断的摧促着力士加速。

当初他从牛头村跑到太白宗,千余里路,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如今乘着法舟,却是风驰电掣,不过数个时辰,便已来到了黑风山上,方贵已急得不行,手搭了凉棚向下看去,两位执事在这路上,已知道他是要回生养的村里看看,见状倒不由得笑了起来。

“见过衣锦还乡的,倒没见过这般猴急的!”

但既然知道了方贵的心思,他们倒也不着急了,修行中人终不能免俗,再加上方贵年龄本来就小,如今风光了,想在故乡人面前出出风头,倒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于是,他们也放松了心思,倒有些好奇,哪家的村子能够养出这等机灵的人?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随着法舟继续向前,方贵的脸色忽然变了。

“方贵师弟,还没到么?”

正行间,方贵忽然让法舟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看着下面。

两位老执事也向下看了一眼,便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然后他们便见方贵呆呆的道:“到了,但村子……不见了……”

……

……

“什么?”

两位执事顿时被方贵的回答惊着了。

“村子不见了?”

他们两个望着方贵,满眼都是难以理解的模样。

方贵脸憋的通红,指了指下面山里:“对啊,跟以前不一样啊……”

他这时候也满心疑惑,已经让法舟沉到了半空,几乎是贴着山里的树木尖梢来回走了几趟,但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牛头村的位置,他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但如今,法舟来回走了几趟,分明便是经过了牛头村的上空,但往下面看去,却没有看到牛头村那熟悉的草屋烟囱,只有一片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古木与萋萋荒草,遍布在原来的村子位置。

村子呢?

方贵心里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古怪感觉,甚至有些恐慌。

在半空里乱转了几圈之后,他直接让法舟降落了下来,飞身遁剑,来到了牛头村的位置,如今在下面看去,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远处近处,山势走向,都是方贵极为熟悉的,打小便看在了眼里,可是偏偏,该属于牛头村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片荒山野岭。

他站在了原来村子的位置,记得这里该有一个磨盘的,以前的花寡妇就喜欢坐在这磨盘上,看着村口来来往往的男人抛媚眼,但如今,花寡妇没了,连磨盘也没有了。

“方贵小师弟,你确定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两位老执事也跟着下了法舟,左右望望,却都满面的诧异。

望向了方贵的目光,多少有些狐疑。

他们实在不相信有人会连自己的家也不认得,可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一片方贵说是该有一片村落的地方,着实只是一片荒山野岭啊,这都不像是村子荒废之后的模样,因为这里的树木草植,与野山别处并无不同,绝非短时间内生长出来的,怕是千百年也没有变过。

尤其是其中一位执事,看着方贵站在了原来的村子中心,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更是微微皱眉,忽然间祭起几道玉符,向着周围打了出去,不多时后,玉符飞回了他的手里,然后他眉头便更皱了起来,道:“没有任何阵势残留,只能说,这里本来就是一片荒山!”

如此一来,他们便皆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方贵。

倘若这里之前真有一个村子,那么无论是有高人将那个村子搬走,然后将这里布置成了荒山野岭的模样,还是说之前那村子,本来就是阵势幻化出来的,都必然会有一些残留的阵意留下,起码周围的灵气流动,是会出现紊乱的,但他们探查的结果,却是没有。

这就只能说明,方贵说的那个村子,不存在!

这时候的方贵没有去理会他们两个疑惑的目光,只是傻傻的站在了原来村子的位置,他向周围看去,只觉周围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也生不出丝毫的怀疑之心。

可若是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那牛头村呢?

自己可是从牛头村,一路从小长到大的啊,一草一木没有自己不熟的,直到现在,每一家的大门与灶房,自己都知道在哪里,自己甚至能够说出从哪里可以偷王家老太的鸡,从哪里可以翻进花寡的后院去看她洗澡,可是脑海里记得越清楚,眼前看到的便愈荒诞。

这里根本就没有牛头村!

那说明自己之前记忆里的,都是假的?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又气又闷,还有点委曲。

这时候见了他这模样,两位执事也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想着这事实在太过离奇了,自家这位真传弟子,究竟是真的疯了呢,还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

“哼,我就不信了!”

方贵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冷笑了一声,快步在周围转了起来。

他相信牛头村一定在这里,一定能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

心里憋着这股子气,他飞快的在山林里绕了起来,不大一会,他便已走遍了原来的村子角落,依着他的记忆,自己应该是从村东头走到了村西头,可是如今,全无村子的痕迹,所以看起来他也只是在山林里乱转而已,两位老执事看着他这模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转了一圈的方贵,同样是心下茫然。

他没有找到村子的痕迹,甚至以前村子两头,被村人踩出来的小路都没有,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了这里根本就是千百年的荒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过什么牛头村一般……

而牛头村不存在,那老村长,花寡妇,红宝儿……

“咳,方贵师弟,该启程了,莫要误了尊府的点卯……”

两位老执事在旁边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对视一眼,清清嗓子,提醒起了方贵。

“嗯……”

方贵答应着,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仍在山林里慢慢的走着,只觉心乱如麻,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就在这时,已经脑海里一片空白的他,忽然间眼前一亮。

他像是被电打了一下似的,飞快向前跳出了两步,来到了一棵树前,只见这是一株大槐树,周围荒草萋萋,与别的树木也无什么不同,但这株大槐木上面,却少了一块树皮,像是被人削去了,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疤,削去的时间应该不久,这个疤还显得很新鲜。

方贵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自己当初离村之时,在村口的大槐树上,刻下了自己要去太白宗修行的事情,以免将来神仙老爷爷找不到自己,那大槐树,便是眼前这一棵。

上面自己刻下的字迹,已经被人削去了,留下了这个疤。

“牛头村是有的!”

方贵忽然便大笑了起来,村头的槐树已经找到了,那村子还能是假的?

“他妈的,这群混账东西,吓了方老爷我一跳!”

他看着那棵大槐树,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笑着骂道:“为了躲我方老爷,你们人跑了就算了,把村子也搬走啦?想得美,方老爷我岂是这么容易被你们躲掉的?哼哼,等我学好了大本事,就算你们躲到了老鼠窝里,我也得把你们一个个的给掏出来……”

说罢了,忽然抬手,在树上写下:“方老爷我去尊府啦!”

说着,转身跳上了法舟,得意洋洋的一指南方,叫道:“走着!”

山林寂寂,只有他得意的笑声在回荡。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尊府神城

牛头村的事,方贵便就此留在了心底,没有再想,也没有提,而是满心琢磨着去了尊府之后该如何,反正他相信,只要自己成了仙道筑基,本事够大了,便什么事都能搞个明白

牛头村的那群穷酸,就算躲起来了又怎能,就算把村子搞没了又怎样

难道能骗得过自己

呵呵,这群人看样子是忘了被自己搞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了。

心里有了定数,便也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径往安州尊府而去。

安州尊府,位于原来的潇国国都,坐镇安州之地。

安州乃是北域十九州之一,地域广阔,灵脉无数,而安州之中,则又有云、楚、潇、越、齐、丰、朝七国,若从凡俗来看,这七国各有边界,互不相干,但对于七国的修行仙门来说,却又皆知自己头顶之上有着一个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的庞然大物,那便是安州尊府。

一千五百年前,来自南海小岛上的那个人自北域镜州登陆,而后仗一柄妖刀,杀遍北域无敌手,连曾经的北域大修幽帝都落败而走,也是在那时,这个人自称帝尊,建下了尊府,后来,更是将自己的族人迁至北域,从此之后,便成为了北域修行界里面的王族

也是在尊府血脉都迁到了北域之后,尊府一分为十九,分别立于北域十九州,十九州所有仙门,名义上都在他们御下,借此方式,将偌大北域的命运牢牢掌控在了手里。

如今方贵要去的,自然不是那位帝尊曾经亲手建下的尊府,而是后来分出来的十九尊府之一,原来的尊府,如今已被人尊为太尊帝府,这时候却不在北域,那位帝尊建下了尊府之名,将自己的族人迁来北域之后,自己却功成身退,又重回了南海之上的那座小岛。

如今那座小岛,便被人称之为太尊帝府

自楚国赶去潇国,中间要横跨越、丰二国,前后数万里路程,方贵等人虽然乘坐了法舟,却也在路上足足花去了四五天的时间,对于以前最远也只是从牛头村到太白宗的方贵来说,这也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远途了,一路之上,倒也看尽了诸国风光,增涨了不少见识。

路途之中,他所见的一切,都觉得新鲜,甚至还有数次从法舟之上溜了下去,跑到下面城镇集市里去买当地的零嘴吃,把两位执事看得十分的无奈,堂堂仙门真传,尊府召见的天骄人物,跑集市上跟叫花子挤在一处买臭豆腐,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身份啊

如是五天之后,法舟驶入了潇国的原国都神玄城地界,方贵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尊府。

第一个感觉,便是大

原来尊府是这个样子,实在太大了

如今法舟尚在半空之中,而展现在方贵面前的,乃是一座神城

远远望去,只见前方一道巨大的山脉,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远远的铺展了开去。

整片山脉之上,有着霞光一般的阵纹,在东方的初生旭日之下,散发出了瑰丽而绚烂的色彩,在那神光之下,则可以看到一片片精致而雅致的楼台宫阙,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恢弘而大气,远远看去,便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而在神城东南西北四方城门之前,更是可以看到无数的法舟与剑光,或从城内出来,或入城而去,络绎如流,井然有秩。

“以前刚到太白宗的时候,就感觉太白宗很大了”

方贵站在法舟舟首,忍不住咂舌“现在见了尊府,才觉得太白宗也就人家的茅厕那么大”

两位执事都忍不住侧目,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不过神玄城确实要比太白宗大是肯定的,毕竟太白宗只是一方仙门啊,里面的所有门人长老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人,且以清修为主,要那么大的领地做什么

而神玄城呢,本来就是以前潇国的国都,亦是安州有名的大城,后来安州尊府建在此处,更是成为了一州中心,不仅有尊府的贵人在此生活,修行,享受着人间极乐,每天每日,更不知有多少诸州诸地的仙门、商队、散修往来公干,运送货物,岂能小得了

心里鄙视完了方贵的大惊小怪,他们两人也接着转过了头去,望着神城感慨了起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个尊府所在的神玄城,还真他妈的大啊

“快,降落下去,从西门入吧”

眼见得距离那神城越来越近,两位执事,也赶紧吩咐着驾驭法舟的力士。

他们两个都是老成持重之辈,早就发现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都是在离着城门数十里之遥时,便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只在低空飞掠,想必这也是担心会冲撞了尊府之意。

这倒不只是尊府的规矩,事实上整个修行界里都有这样的规矩,修行界里人可以御剑飞行,更有诸多御空法宝,听起好像可以在半空里自由自在的,想往哪飞往哪飞,但却不是这么回事,一般来说,每当经过某某道统或是神城时,便要么绕过去,要么降落下来。

人家修行的好好的,你忽然从人家头顶之上飞过去了,这不是找事么

再说了赶路的人,也不想飞着飞着,下面忽然飞上来一柄飞剑斩向自己吧

所以久而久之,倒也成了默认的规矩,除了故意找麻烦,没有哪个赶路的修士会专门从人家仙门头顶上飞过去的,到了这等规模的大城,更是早早就落了下来,以免犯了忌诲。

“快快进城去”

方贵蹲在了法舟舟弦上,兴冲冲的望着前方那座神城,笑道“这一路上过来,只见凡是大点的城里都有好吃的好玩的,只是你们一直催着我赶路,也没能玩的尽兴,实在不知道这比那些城池又大了百倍不止的神城里面有什么有趣的啊,别耽误了,快些进去”

“当是来玩的么”

两位执事都颇为无奈,催促了力士,三艘法舟便齐向城门驶去。

他们来到的是西城城门,只见前方开了三道门户,中间城门高达十丈,两侧小门则约三丈左右,时不时有修士或御剑光,若骑灵兽,依次到得门前,出示腰牌,进入城中,方贵一行人押着三艘法舟,却是无法走侧门,便径往中间的大门走来,押着法舟入城。

方贵在这时候,已是满心期待了,兴奋的盘坐在了法舟头上,伸着脑袋要去看神城里的景色,但刚刚才到了城门口,却冷不防城门两侧,忽有数位身披银甲的将士簇了下来,手里的长矛叉在法舟之前,一个个满面冷意,喝道“不懂规矩的混账,居然敢擅闯神城”

“你差点戮着我”

方贵眼瞅着一道矛光从眼前擦过,顿时大怒。

那守城的银甲冷冷瞥了方贵一眼,冷喝道“擅闯神城,杀了你也是白给,快滚下来”

“哟喝”

方贵顿时也怒了,两只手把袖子挽了起来。

“莫吵莫吵”

旁边两位执事唬了一跳,急忙赶上前,献上诏书,拱着手道“守城大人息怒,吾等乃是自楚域太白宗而来,吾宗弟子方贵,得了尊府里的贵人赏识,宣入神城效力,我们正是特意送他前来,入神城点卯的,还望守城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入城里去”

“又是一个攀高枝的”

听了那两位执事的话,城门后面,却转出来了一个生着一脸横肉,身上披着金缕银甲的男子,他扫了几人一眼,尤其是看到了面色稚嫩的方贵之后,更是有些意外,懒洋洋的翻了翻诏书,便丢回给了执事,冷笑道“哪怕是尊府贵人宣诏,也不能乱了规矩,既是他得到了尊府宣诏,那便让他进城去好了,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也敢大咧咧的往里面闯”

“更何况,还有这些东西”

手里的鞭子敲了敲法舟,喝道“不知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敢往神城里送”

“不让进吗”

两位执事都顿时面露难色,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因为方贵年龄小,这才奉宗主之命,特来送他入尊府报备的,没想到尊府居然只放方贵一人进去,这却有些为难,又听那守城将问那法舟之上的东西,便急忙道“都只是些随身之物罢了,大人”

不待他话说完,旁边的守城银将,早就有人以长枪挑开了法舟的帘子,向里面张得一张,却都眼睛一亮,见得那法舟之中,居然都是些品质不菲的灵丹宝药,珍奇玩意儿,倒有些出乎意料了,似乎没想到这几个偏远宗门来的人,居然会随身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两位执事见他们强行挑开了帘子查看,也都面露难色,只是不敢阻止他们,待他们查看完了,这才拱着手道“我等此来,只为送自家弟子入尊府点卯,还请守城大人”

“都要入尊府效力了,还要大人陪着,又不是”

那守城将军冷笑着瞥了方贵一眼,随口训斥,不过只说了一半,便收住了口,他本想说又不是小孩子了,可这看了方贵一眼,可不就是小孩子模样么,于是便侧了侧脑袋,道“还是那句话,尊府召了谁,谁便进去,没得到宣诏的人,便在城外等着行了,神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冲撞了尊府的贵人谁来负责至于这法舟上面的东西,也得好好检查一下”

两位老执事顿时满面难堪,欲待再说“守城大人”

“闭嘴,这城门重地,是容得你讨价还价的”

守城将军虚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冷笑着转身,道“小仙门来的,果然不懂规矩”

见着他这凶状,两位老执事着实不敢再说了,倒是旁边的方贵,一时蹲在法舟上冷眼瞧着,这时候心里便有些不满意了,忽然站直了身体,抬手指着那守将叫道“你,给我回来”

“嗯”

周围一众银甲立时都脸色不善的向他看了过来。

那位守城将军,更是一脸阴冷,阴森森的转过了身来,按住了腰间佩剑。

两位老执事更是呆了一呆,这位小爷要干嘛

“哈哈哈”

在他们不善的目光里,方贵忽然满脸都堆上了笑,一头钻进法舟,抱了好几种珍玩出来,还特意挑了样最好的,殷勤的跑到了那守城将军身前,笑道“我们就是小地方来的嘛,哪懂大地方的规矩,正好请教大哥呢,初灵乍到,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大哥可别嫌弃”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凭啥送礼

“什么情况?”

一见方贵笑靥如花的模样,守城将军与两位老执事皆惊的呆了。

然后他们反应过来时,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那守城将军是又惊又喜,看着笑得跟朵花一样的方贵,再看看他捧到了自己面前来的那堆东西,尤其是最上面那对红玉狮子的珍玩,一看就价值不菲,简直都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暗想:“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仙门弟子,看不出来是个这么懂事的人儿啊……”

他刚才又是不让进城,又是要检查法舟的,当然是为了捞点油水了。

像他们这样的守城官,又没啥好的发财门路,平时最多也就从那些入神城的商队身上捞点好处,再或者,就是拿起了尊府守城将的架子,从那些偏远仙门入神城公干的人身上敲点好处了,一般来说,那些小仙门来的人,一来畏惧尊府,二来不知神城深浅,往往也都很知趣,只要言语敲上两下,也就乖乖的把灵精宝药啥的递过来了……

刚才一听方贵的来历,再看他拿的这么多宝贝,他就知道自己又有油水可捞了,尊府历年来的规矩,都是喜欢从下面的仙门里面挑人上来,这些土包子,最是胆小,也最是容易往外吐东西,想来趁着检查法舟的时候,顺走些灵精宝药啥的,他也定然不敢声张。

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没想到方贵居然主动送东西啊,还手笔这么大?

不说别的,光是那一对红玉狮子的珍玩,整个都是以最晶莹剔透的灵精红玉雕就,这价值可不低啊,分明就是那些贵人老爷们才能玩得起的好东西,这小鬼就这么给了自己了?

“我的天,这位小祖宗干嘛呢?”

那两位太白宗的老执事反应了过来之后,则是瞬间头大了。

他们两个老成持重,自然不会不懂得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一见这城门官如此刁难,也动了要不要给些方便钱的意思,只是他们之前也没来过尊府,不知道尊府的规矩,给少了吧,怕人嫌弃,给多了吧,又怕真的触犯了尊府的规矩,凭白惹了大麻烦。

然后就在这时,他们看着方贵抱了一堆东西上去了。

你这也忒大方了吧?

那对红玉狮子,可是专门送给尊府一位最喜欢收集这红玉雕的贵人的,也是太白宗这次带来的异宝里面,最值钱的玩意儿之一,还指望着它能打动那位贵人,以后多多照应你呢,结果你就这么直接给了那城门官了?

他们两个一下子便头疼了起来,欲哭无泪。

本来他们两个过来,便是帮着方贵上下打点各方面关系的,怕方贵不明白这尊府里的关系深浅,便是东西在手上,也不知道该如何送才有最好的效果,如今可倒好,这小子当着自己俩人的面就开始在这里胡乱送人了……

说真的,这会他们上去把那红玉狮子抢过来的心都有了,可当真不敢啊,不送还好,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你再抢回来,那可真就得罪死了这个守着神城的小神官了……

“这个……”

就连那位守城官,看着方贵堆到自己面前来的“孝敬”,都忍不住呆了一呆,咽了口唾沫,犹豫着道:“我们给尊府的贵人守城门,那个,是有规矩的,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方贵一抬手把东西,连同那红玉狮子,都塞进了他怀里,不悦道:“拿着!”

说罢了,又看一眼周围的几位守城银甲,笑道:“见面就是缘,几位老哥也不能空着手!”

说着又一溜小跑窜上了法舟,重又抱了一堆东西下来,又有灵精,又有宝丹,还有几件珍巧的法器等等,也不论是谁,就往那几位守城银甲的怀里塞,笑着道:“以后我玉面小郎君方贵入了尊府,大家就是自己人了,真碰到点什么事,那还得互相照应呢!”

几位守门的银甲也都愣住了,心底甚至有点感动……

平时他们都是跟着守将混饭吃的,便是有些油水,也分不到他们手上多少,如今还是第一回见着拿着大把的好东西往自己怀里塞的,一时都觉得幸福感来的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难道这真是哪个仙门来的傻小子,初来乍到,见谁都觉得像是个大人物,所以被我们吓住了,便想着献上点好东西来交朋友的?看起来倒真是有点像,傻乎乎的,而且他身上的气机来看,应该不是神道筑基,尊府召来的,要么便是神道筑基的奇才,要么便是托关系走后门才入了尊府来的应头虫,这样的好处,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拿白不拿啊……”

于是,在方贵热切的笑容里面,他们很快便混得熟了,守城将军拍着胸膛道:“方贵兄弟,你放心,我薛老七在咱们这神城里面,也是个响当当的,做人最是讲义气,你这兄弟豪爽,我交定了,你先入城点卯,回头闲下来了,过来找我喝酒,兄弟一定好好给你说说这神城里的规矩,大家都是在尊府贵人手底下混饭吃嘛,互相照应都是应该的不是?”

三艘法舟被这些热情的守城银甲们七手八脚的帮着推进了城门之中,两位老执事自然也糊里糊涂的进来了,刚才还被人嫌弃不懂规矩呢,这会都不用他们亲自动手推法舟了。

还有几位热情的银甲给他们讲着神城的规矩:“我给你讲哦,这神城规矩是挺多的啦,平时进出,都是要去神城里面造册领腰牌的,你们没有腰牌,进出是不方便,不过没关系啦,咱们都混得熟了,是好兄弟,以后你们两个想要进出,就从我们西门走好了……”

于是两位老执事都迷糊了,走出了很远之后,还看那些城门官热情的跟方贵挥着手。

“好人呐……”

等到方贵等人的法舟都走的看不见影子了,守城的薛老七还感慨着,向旁边的诸位兄弟道:“他叫方贵,太白宗来的是吧?可得记好了他,这样有钱的傻子可不好找,回头一定要交他这个兄弟,光他随身带来的那些灵精,咱们哥几个大半年的酒钱就不差了……”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

“真是个傻子哟,居然还真把咱们小小城门官当回事……”

“……”

“……”

“小祖宗哟,那就是几个城门官,你也太把他们当回事了吧?”

而在那些守城的城门官们兴高采烈的时候,两位缓过劲来的老执事,却正一脸的欲哭无泪,道:“仙门里备好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早先你郭师姐来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打点好,听说很是受气呢,这一次宗主让我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日子好过些,你倒好,一下子给了城门官那么多,那后面那些该打点的人,可又送些什么?”

“凭啥要打点他们?”

方贵翻着白眼,说了句让两位老执事意想不到的话:“这可是尊府的人求着我来的,我来了就是给他们面子了,凭啥还要我自己再带着东西过来送这个送那个的?”

“你这……”

两位老执事都愣了下神,然后哭笑不得,看看左右无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尊府求着你过来之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至于上下打点,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尊府卧虎藏龙,规矩森严,你这样一个小鬼头,没人照顾,如何呆得下去?再说了,之前你不是还曾经在秘境里伤过尊府血脉么,这不也得防着以后有人找你麻烦时,没人替你说话?”

“你们这个投机取巧走后门的心思就不对了啊……”

方贵浑不当回事,表情严肃的道:“能不能在尊府呆得下去,混得舒服,是看我个人的本事,跟送不送礼没啥关系,打点的人再多,我自己是个窝囊货,不也一样混不下去?秘境的事就更不用想了,如果真有大人物来找我麻烦,你送的这点东西,值得别人花大功夫保我?若是来找我麻烦的没那么厉害,我自己就收拾了,你送的这些东西还是白送……”

说着摆了摆手,道:“所以我对上下打点这个事,一开始就不赞同!”

两位老执事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都呆住了,半晌才道:“这话你在仙门时咋不说?”

方贵道:“我在仙门说了,这东西还能让我带过来吗?”

说着有些洋洋得意,道:“但既然带过来了,就是我的,送不送就两说了!”

“你这……”

“……胡闹啊!”

两位老执事是彻底被他这歪道理搞糊涂了,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打着这些东西的主意,更没想到,你送城门官都那么大方,等到了该送的人时,反而舍不得了。

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给他讲这里面的道理,只能苦苦的劝:“这些歪理先收起来,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仙门运来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是为了让你跑到神城来挥豁的,你别动歪心思,不然回了仙门之后,我们就去告诉宗主,看等你回宗的时候,他怎么收拾你……”

“送……就看怎么送了……”

方贵懒洋洋答应着,回头撇了城门方向一眼:“方老爷我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入得神城之后,方贵便得见了神城风光,却只见这神玄城不愧为安州第一大城,风土人情,建筑景物,皆与别城不同。一入得此间,便见楼台鳞次,街巷通达,在这里修行中人不再是隐于山野云间,而是出楼入殿,便如凡俗之人,虽少了些出尘意蕴,却多了几分热闹。

方贵以前先在牛头村,后又去了太白宗,别说这等神城,便是普通的城池,也没去过多少,如今到了这等风光之地,自然大感兴奋了起来,无论看着了什么,都倍觉新鲜。

一路之上,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蜜饯,甜瓜,见着啥都想去买,倒是收获了不少神城商贩的白眼,不过当方贵大老爷很气派的将几块银子丢到了摊上之后,又很快便收获了无数的笑脸,于是方贵自己抱了一堆零嘴走在前面,虎步生风,气派至极,像个得胜的将军。

两位老执事在后面辛苦的押着三艘法舟,看着只是无奈苦笑,真无法想象,眼前这买了几个零嘴就得意洋洋的小鬼头,便是在那秘境里面为太白宗夺来八成半资源,如今更是修为上已经和他们同在筑基境界的仙门真传,这家伙,看起来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子嘛……

入得神城之后,便该去尊府御下的神卫宫报备点卯,但两位老执事来之前便想好了一应流程,却是不急着去,而是先与方贵一起,找了一处客栈安歇下来,商量了一下行程。

“在你去神卫宫报备之前,须得先去拜访一位老前辈!”

两位老执事筹划了一番,便向方贵道:“此人名唤赵元通,也是出身于楚国,本是一位小小仙门之主,后来却弃了仙门,投效安州尊府,倒是渐渐熬出了名堂……”

“如今此老在尊府位高权重,很受尊府贵人赏识,所以但凡楚国来尊府之人,有事都求到了他的头上,宗主以前也与他有过些交情,所以让我们第一个来找他,以后该打点哪个,谁能多照应你,也全靠他来指点,所以呆会见了他之后,你可一定要规矩一些……”

说着话时,便已从法舟上挑选起了各种要送出去的珍宝,一边挑一边还感慨着:“可惜了,赵元通出了名的喜欢红灵玉雕,那对红玉狮子,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可惜……”

“知道啦!”

方贵摆摆手,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宗主在尊府,居然还有熟人?”

打点好了一切,一行三人便将婴啼留在了法舟之上看着,然后一起出了门去。

几番打听之下,渐渐来到了城南一片灵山之前,在这里修行的,却多都是尊府的贵人,虽是在神城之中,但却是依山而建,上有聚灵大阵,下有灵脉汇聚,风景如化,甚是清雅,那赵元通可以住在这里,倒可见外人传说他在尊府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假的。

“感觉这里比太白宗还好,若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方贵打量着周围山水掩映之中,随处可见精致楼台,心里有些羡慕,两位老执事也只是笑笑,神城之内,寻得这么一处清幽之地,可与山野之间大不一样,方贵这是在做梦呢!

“楚国太白宗弟子,前来拜访赵元通前辈……”

很快,他们便已来到了一方洞府之前,两位老执事陪着笑脸,叩开了院门,只见来应门的是个面无表情的老仆人,他扫了一眼方贵与两位老执事,便接过了拜贴,便关上门又进去了,前后只说了一句“等着”,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个,气派倒是十足十的大。

在院门口等了盏茶功夫,老仆人再度出来,说主人让他们进去。

入得此院,只见外面看着清幽,里面倒是堂皇,处处都可见镶金馔玉的廊柱与浮雕,养着珍禽灵兽,虽然是布置成了洞府模样,但有院有回廊,还有假山池塘,倒像个宫殿一般,方贵等人进来之后,便也一步不敢踏错,只由老仆人引着,到了洞府旁的偏厢之中。

“呵呵,你们先等等!”

赵元通乃是一位身材微胖的老头儿,头顶上没有几根头发,身上穿着宽松的衣袍,皮肤白嫩,保养的甚是不错,只是看起来不像个修行中人,倒像是凡俗间的商贾之流。

方贵等人过来时,他正在拿着一方柔软洁白的手帕,擦饰着手里的一方红玉雕,听见了方贵与两位执事进来,他头也不抬,只是笑道:“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太白宗的赵真湖,那可是出了名的狂妄傲气,他这样的人,也会托我来照应他门下的弟子?”

两位老执事很是懂事,忙拉着方贵向他行礼,其中一个拱手道:“赵前辈说笑了,宗主在太白宗时,也时常提及前辈,尤其是前辈十年之前仗意出言,为我太白宗弟子解难,更是让我太白宗上下感激不尽,这一次我们两个过来,便是专为替宗主来向您道谢的……”

“呵呵,道谢就免了,当时也只是赶上了,随口说句话而已!”

赵元通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倒像是想起了些往事,叹道:“不过知道让你们来,也算是太白宗有心了,三百年前,这哥儿俩脾气可是冲得很呐,他们在楚国大开杀戒,造了多少杀孽?老夫前去劝他们时,那姓幕的小子还冲老夫吹胡子瞪眼,倘若不是老夫养气功夫好,以和为贵,与他们动起手来的话,现在的楚国有没有太白宗这字号,那还得两说呢!”

一听得这话,两位老执事,顿时将头低得更深了些。

倒是方贵有些好奇,看了这老头一眼,又转头看向了两位老执事,心里暗觉得古怪:“这老头口气这么大?瞧他这模样,还不如缺月宗主胡大风有高手威严呢……”

两位老执事察觉到了方贵的眼神,只是不敢有回应。

他们心里也是无奈,三百年前的旧事可真是不好说,那时候的赵元通还没有入尊府,只是楚国一个小小仙门的世家子而已,太白宗主与幕九歌两个,哪里瞧得上他呀……

只不过,如今人家在尊府混的如鱼得水,这些话是万万不敢再提了。

而见得太白宗两位老执事一副谦恭模样,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敢有半分置疑,赵元通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尤其是想到,当初风头一时无两的太白宗那对师兄弟,如今都要求到自己门上来了,心情便更好,端起盖碗啜了口茶,笑道:“罢了罢了,老夫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在神城一呆便是两百多年,却也一直没有忘了本,楚国来了人,总是要多照应些!”

说着,便抬眼打量了方贵几眼,道:“瞧你年龄不大,能得到尊府的贵人看中,倒是难得,只是以后须记得,到了尊府,可就不是仙门那等松散地方了,凡尊府有命,须得尽心尽力才是,只要你守规矩,不招惹了贵人,老夫便担保你没事,不过你若是不守规矩,犯了大错,那老夫非但不能保你,还得第一个便出手教训你了,免得你丢了楚国人的脸!”

“啥?”

方贵听着这话,顿时一阵犯晕:“这特么是要照顾我的话吗?”

倒是两位老执事闻言,便急忙上前道:“小孩子不懂事,正要赵长老多多提携,以后他留在了尊府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也是少不了赵老前辈耳提面命的……”

说着向方贵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上前谢过赵老前辈?”

方贵一看,这是要让自己献东西了,便怏怏的去翻腰间的乾坤袋。

赵元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心意到了便可,礼数就免了吧,我照应楚国的小辈,也是念旧情,不是贪图你们这点子东西的,你在尊府好生效力,别惹麻烦就够了……”

“不能免不能免……”

方贵忙笑道:“带都带过来了,都是心意,哪能拿回去呢,反正也不值钱……”

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了几步,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往外取珍宝。

赵元听着他话说的机灵,倒是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阻止他,然后他就见方贵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青木盒子装着的宝丹,一坛灵符封口的陈酿,四封神道符,再然后……

再然后他居然就这么退回去了!

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的看了过来,仿佛在说,区区薄礼,不必介意……

赵元的脸色渐渐变了,原来你说的这个不值钱,不是客套话啊?

旁边的两位老执事也都怔了,傻傻的看着案上那几样东西,这是怎么个情况?

……

……

“呵呵,老夫说了,不必太过拘礼,东西你们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都是!”

赵元通脸色变得淡淡的,慢慢拿起了手里的红玉雕擦着,看也没看方贵放到了案上的那几样东西,甚至身子都微微向后靠了靠,仿佛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而旁边的老管家见了这一幕,便已经走上了前来,虽未说话,但送客的意思,却已写在了脸上了。

“您这是嫌少啦?”

方贵表情变了,讪讪的问道。

而他这一问,赵元通的脸色也变了,闪过了一抹怒气。

两位老执事的脸色更是大变,恨不得上去就先把方贵摁在那里打一顿。

“你看我就说送这些东西不行吧?”

方贵一脸的委曲,转头向两位老执事抱怨了一句,又向赵元通道:“其实宗主准备的不是这些东西啊,他知道你喜欢玉雕,特意让我捎来了一对红玉狮子呢,那可是他珍藏了好多年的,平时看都不舍得让人看,这次拿出来都心疼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呢,除了这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仙门都快搬空啦,可是在入城的时候,都让守城的那帮人给抢了去啦……”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来:“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敢拦着他们……”

“嗯?”

赵元通脸色渐渐的变了,目光淡淡的看到了方贵脸上:“当真?”

方贵委曲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宫报备

本来到这个尊府来,就因着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说一句的,搞得方贵老爷心里有些烦躁,咱是个有本事的人,堂堂仙人后代,到哪里吃不开啊,结果偏偏宗主等人一个个都如临大敌,摆明了不相信自己,所以进神城的时候,方贵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呢,结果刚刚到了城门口,便被几个小小的神城守城官欺负了一把,不报复回去怎么行?

刚巧对于送礼这件事,方贵心里也是十分抵触的,那么值钱的东西,连自己都没多少呢,凭白送人多可惜?

于是,干脆两件事一块解决了。

这时候的他,当真是显得无辜可怜,模样可怜兮兮的望着赵元通,意思很明显,东西我们可不是不舍得送啊,让城门官抢去了有什么办法,就眼前这些了,你看着办……

不过赵元通的反应,倒不像方贵想的一样拍案而起。

这胖老头只是静静的打量了方贵一眼,也没露出什么火气,只是慢慢的端起了茶碗来啜了一口,然后慢悠悠的道:“你初来乍到,知道退让,不随便惹麻烦,倒是对的!”

方贵有点意外,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小声道:“只是可惜了那对红玉狮子啊,我说了这是孝敬城里的贵人的,结果那个守城的说他就是贵人,孝敬他就挺好……”

说着似乎有些害怕似的,道:“东西被抢了,回去了宗主不知道怎么骂人呢!”

两位老执事在旁边听得都已经愣了,心想宗主可不是得骂你,骂得可能还要更狠些,那红玉狮子,不就是你装大头送出去的么?况且太白宗准备了这么多的珍宝,没有那红玉狮子也不至于送不出东西来啊,刚刚在客栈给你挑了这么多,你倒是赶紧拿出来啊……

只不过现在他们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毕竟方贵前面话已经垫上了,这时候再让方贵拿出来,倒像是故意戏耍赵元通一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两位老执事顿时憋的难受。

“再好的珍宝,也是外物,不值得心疼,我也不缺那么点东西!”

赵元通淡淡的说着,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道:“你初来尊府,怕是还没有去报备吧,尊府里的规矩不可废,你先去点了卯,领个腰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是……”

方贵连连点头,满面欢喜的告辞。

只是两位老执事,这时候心里已经是有苦叫不出了,心想他们带着方贵来,其实也是为了让这赵元通给指点一下,甚至是搭搭关系,看还有哪些人将来能够照顾到方贵,该打点的打点啊,结果如今赵元通直接逐客了,那后面的话他们又如何还能说得出口来?

倒是赵元通,待方贵等人走了之后,脸色便更阴沉了下来,指尖敲着玉案,过了一会,才向老仆道:“你去西城瞧瞧,看那帮子**是否真抢了太白宗主要献给我的珍宝!”

那老仆人低声应事,轻飘飘出了门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他便回到了赵元通面前,垂首道:“老奴过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城西的守城官薛老七确实得了一对红玉狮子,还在旁边的酒楼里炫耀来着,瞧着应该是珍品,不仅是他,就连其他的守城银甲也皆得了不少好处,喧喧嚷嚷,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赵元通的脸色顿时变了,半晌才冷声道:“好一帮子无赖,越发的过份了,以前只知道他们从商队那里捞点油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无法无天了!”

那老奴道:“老爷的意思是?”

赵元通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道:“把我的红玉狮子拿回来,至于薛老七,送去监造院搬石头去吧,呵呵,做的干净些,没准太白宗还想着看看,我老赵在尊府是不是真有几斤几两呢,不过,那帮守城官不是我手底下的人,所以你做的小心些,不要以我的名义行事!”

老奴答应了下来,顿了一顿,又问道:“那太白宗的弟子……”

“呵呵,他们太白宗以前不是狂的狠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理他做甚?”

赵元通的回答很是自然,倒是让老仆人微微一怔。

这老仆人跟了赵元通很久,自然了解赵元通的底细,自家主人当初在楚域时,可与太白宗的关系不怎么样,曾经与他们有过嫌隙,只是没有动手而已,照理说,太白宗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求到老爷头上的,只是十年前,那位太白宗的女徒初入尊府,处境艰难,却是自家老爷主动帮她说了几句好话,让她好过了些,这才与太白宗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起来。

让他不明白的地方也在这里,十年前,太白宗没有过来求情,老爷都会主动帮太白宗弟子,而今太白宗摆出了低姿态,带着礼物求到了门上来,为何倒不肯管了?

他倒是明白自家老爷的心思,其实红玉狮子虽然讨人喜欢,但老爷更在意的,却是当初在楚域时,那对狂到没边的师兄弟愿意向他低头这件事,这种感觉,比多少红玉狮子都珍贵,而刚才老爷让自己去城门口打听,也是为了确定太白宗是否真的准备了那对红玉狮子,只要肯定了太白宗这次过来求人,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他就满意了。

“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其他的不要多想!”

赵元通看破了老仆人的心思,笑了笑,道:“凭你那脑袋,怕是也想不明白,十年前我帮那女娃,是因为觉得那女娃资质不错,没准以后能神城混出名堂,这才与她结个善缘,结果没想到,那女娃资质虽佳,性子却比太白宗那两个狂徒还要强,名堂没混出来,倒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她潦倒至今,路已经断了,我与她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倒要帮她?”

老仆人恍然大悟,忙点了点头。

赵元通说完了这些话,倒又沉吟着道:“不过太白宗十年时间里,便教出了两位能入尊府的弟子,倒也不可小觑,所以,虽不帮他,也不要难为他,由得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老仆人应了下来,袖手退出殿外。

……

……

“你说说,你说说你,这叫什么事?”

而在赵元通向老仆人说明自己的心思时,客栈之中,方贵也正挨着两位老执事的训,已经训了半个时辰了,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他脑袋瓜子上:“准备要送人的东西,你也要克扣下?这下可倒好,白带来了这么多的珍宝,想帮你打点下关系,都不知道该去送给谁……”

“都说了没必要送,在尊府混,靠的是本事,你送几样珍宝,别人就高看你一眼啦?”

方贵也终于不耐烦了,回嘴道:“你看那姓赵的嘴脸,一副老油条模样,别说是老太阴和幕老九了,连我都瞧不上他!”说着站起了身来,笑道:“你们放心,来尊府混的是我,不是你们,我比你们还在意呢,我只是相信,就算不给他们送东西,过上几年,我玉面小郎君一样会是尊府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见着他趾高气扬的模样,两位老执事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听起或许可笑,但一想到,这小鬼在仙门时,可也确实做到了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事啊!

他们还真不敢太小瞧了方贵的话。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无奈的道:“那……这东西都送来了,可怎么办?”

方贵一听这话,立马两眼放光,道:“咱们三个把它分了吧?”

两位老执事闻言顿时傻了眼:“啥?”

方贵坦然道:“我可不是贪图这些东西,主要是你们再运回去麻烦……”

两位老执事越听越不对劲,合着他当真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东西吞了?

……

……

“你先去点卯,我们两人合计一下再说!”

两位老执事实在看他有些不顺眼了,当即先把他打发了出去。

“记得啊,要分的话我先挑!”

方贵喜气洋洋,对他来说只要不将这些东西送人,那就属于自己的了,想运回去是没门的,反正也不怕两位老执事跑了,便吹声口哨,将婴啼唤了过来,坐在它的脖子上,一路向着神卫宫去了,这是正经的报备,倒是不用两位老执事跟着,跟着他们也进不得神卫宫。

一路之上走街串巷,方贵倒是兴致大好,心想那快装满了三艘法舟的珍宝,都落在了自己手里的话,那自己短时间内可就不愁花销了,大把的银子流水一般的用呐!

虽然他从入了太白宗之后,便一直没有手头太短缺过,中间还发了几回横财,不过他修炼九灵正典,走的修行之路与别人不同,实在是太消耗资源了,搞得他手头一直很紧,如今踏入了筑基境界,可想而知,这资源的口子只会更大,说不定是个天文数字。

只是虽然明知资源缺口大,但方贵却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向太白宗讨要,不过赶上了这样的机会之后,该扣下时,那也不会有半点心软的,毕竟这些珍宝本来就是准备用在自己身上的嘛,至于该怎么用,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以后入了尊府,应该也有些供奉,只是不知道尊府大不大方……”

心里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神城城西的神卫宫前,抬头看着那高大巍峨的宫城,方贵这才暗暗收拾了心情,想起了点卯的事,暗道:“宗主说过,到了尊府,不能太过低调,要露出本事来才会让人服气,那我初来乍到第一天,是不是得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试试斤两

神卫宫极为辽阔,不像方贵想象中的那等仙道修行地,倒像是一方小朝庭,一座座宫殿,连成一片,细密规整,穿着各式不同袍服的修士往来于各殿之间,井然有序。

而方贵来到了神卫宫前,递上了两位老执事帮他写好的执贴之后,便由神卫宫守门人唤来的一位老者,领到了神卫宫西侧的一溜偏殿之前,在这里见到了一位老执事,也不与方贵多啰嗦些什么,只是熟练的问明了方贵身份,来历,验明正身,便将一片腰牌递给了他。

“去西山神殿吧,此后你便在那里修行,有人会给你安排!”

一切都简简单单,像是走个过场一般,倒是让方贵都觉得有些意外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看宗主他们都一见尊府宣诏,便如临大敌的模样,还以为这尊府里的人有多重视自己呢,结果临得来了,就只是给了块腰牌,录入名册,然后就打发自己往神殿里去了?

一直到他从神卫宫里走了出来,还觉得迷迷糊糊的。

但也没办法,既然领了腰牌,便无论如何,都要往那所谓的西山红袍神庙走上一圈,方贵就骑了婴啼,一路打听着往西山神庙来了,之倒是好打听,尊府之人,向来有供奉鬼神的传统,这与北域修士大不相同,甚至有些尊府血脉,还会以神族后裔自命。

而在尊府入驻了北域之后,便也在各地建下了无数的神殿,坐镇一方,就算是在神玄城里,也保留了这个传统,建有四方神殿,东南西北各一方,尊府银甲,又称神侍,其实就是作为拱卫神玄城的存在而设下的,所有宣诏入了尊府之人,都要前往各方神殿修行。

西方神殿很好打听,方贵很快便已到了。

只见得这所谓神殿,却是建在了神城西边的山脉之上,远远看去,只见山间星星点点,座落着许多楼阁,因是供奉鬼神,因而与北域修行中人的道宫道殿有些不同,显得精美而阴柔,多了些诡异的变化,入得这一方神殿的范围之后,便让人感觉阴冷而安静。

凭着在神卫宫领取的腰牌,方贵顺利进入了神殿,并有专人指点,引着他来到了神殿半山腰里的一处山谷,却只见这一片山谷,约有里许大小,沿着山坳,建下了许多楼阁,白纸为窗,新木为梁,很是雅静,而正对着谷口的一座楼阁前,如今已有人在等着了。

“你就是神卫宫召进来的仙门弟子?”

楼阁前的木台之上,坐了六人,皆穿着洁白宽松的袍服,正襟危坐,向方贵看了过来。

“哈哈,是我,是我,太白宗真传玉面小郎君方贵有礼了,不知几位同道如何称呼?”

方贵忙堆起了一个笑脸,双手认真拱了拱,陪着笑脸说道。

“入得尊府,便不要再行那乡里乡下的土气礼节了,要躬身为礼!”

盘坐在了那群人最中心的,乃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坚硬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向着方贵稍稍低头,然后道:“我在七日之前,便已接到神卫宫传信,知道你要来,只是没想到你来的比我晚了些,以后须得记下,要守时守礼,凡事谨慎而行,否则便要严惩!”

听着他这么说,方贵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着道:“记下啦!”

那高大男子脸色淡漠的点了点头,道:“吾名陆道允,本是潇国子弟,如今入了尊府执役,忝为金缕银甲,亦为此谷之首,统领此地一应差物,以后你入了尊府,便也在此谷修行,与我等共卫神殿,有事可以找我,若有差使,也是从我这里领,可晓得了?

“晓得晓得!”

方贵没口子的答应,只是暗中观察。

他见这陆道允气息浑厚,灵息内敛,应该是筑基中境修为了,自己可打不过他。

那陆道允点了点头,便让周围诸人自报家门。

他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他周围的几人,倒都显得很客气,从他左边开始,便依次向方贵点头,笑着解释:“吾乃张明君,原是云国人,来到尊府已有七年,忝为银甲!”

“吾乃魏江龙,原是丰国人,在尊府效力五年,忝为银甲!”

“赵虹,朝国人,来尊府六年,银甲!”

“我叫齐远图,也是朝国人,来尊府三年了,如今也是银甲!”

“……”

“……”

他们每自报家门一个,方贵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一番打量之下,倒是心里暗暗吃惊,却见这小小谷内,共有六人,皆是筑基修为,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那陆道允再加上丰国的魏江龙,朝国的齐远图,居然都是眼底瞳孔暗隐金光,一身气机看似沉稳,但却隐含着浪潮一般的强横力量,居然是神道筑基的表现!

这可只是安州尊府神玄城西方神殿御下的一个小小分支啊,居然便有三位神道筑基?

看样子之前在仙门里听说的传说是真的,尊府向来喜欢在下面的仙门里面挑天才,每出一个,便一道旨意讨要了过来,让他们在尊府效力,而这样一来,尊府的实力,越来越强大,而下方的仙门,便会日渐衰微,也难怪这时候的楚国,连个神道筑基都找不出来了。

楚国修行界,都觉得神道筑基稀奇,那是因为他们见不到,可是在尊府,却人才济济!

……

……

看罢了那三位神道筑基之后,却又有两人引起了方贵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便是那朝国来的赵虹。

此人看起来面无表情,似乎比陆道允还要显得更为倨傲一些,气机也很是深厚,但方贵却能看得出来,他的气机并不十分凝炼,却只是地脉筑基,这倒也印证了另外一个说法,能够入尊府的,要么便是各地崭露头角的天骄奇才,要么便是走后门找关系进来的关系。

如此看起来,陆道允,魏江龙,齐元图三人,便是被尊府挑出来的天骄,一纸宣诏直接讨要过来的,而这赵虹,十有**便是为了谋个好前程,托庇了关系钻进来的了。

这倒也不少见,不是每个仙门世家,都像太白宗一样对尊府那么抵触的,很多人眼里,尊府前程远大,机缘众多,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把自家子弟送进来呢!

方贵善长察言观色,也能看得出,赵虹在这几人之中,显得最是冷漠倨傲,话也不肯多说,但他那傲气,却是强撑出来的,实际上他应该是最为心虚的一个才是。

不过看过了赵虹,却也让方贵好奇起了最后一个人,只见那人也是身穿宽松白袍,大约十**岁年龄,看起来与赵虹一样,也不是神道筑基,但他却显得比陆道允等人还要平静,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发自骨子里头的自信,他没有故作严肃,但却无人敢小瞧与忽视他。

也就在方贵心里好奇时,只见那人这时候已轻轻向着方贵低头,然后面带微笑,轻声开口:“方君有礼,在下青云间,自小生在了神城,若论祖上……呵呵,是自南海来的!”

“青云间?”

方贵顿时觉得有些好奇,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像北域姓名,再听得他又说自小生在了神城,祖上又是南海来的,心里忽然间打了一个突,反应了过来,诧异的向那人看了过去。

合着这最后一个人,居然是尊府的血脉?

这却让方贵有些意外了,来之前他在还想,尊府血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得狂成什么样,才能把楚域的各大修行中人吓成那副鬼样子,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更重要的是,尊府血脉,居然会和他一起执役?

“很奇怪么?”

看到了方贵的反应,陆道允皱了皱眉头,似乎早就料到了方贵的想法,淡淡开口道:“尊府乃是神族后裔所建,最是公平,我等被宣入了尊府,便与尊府血脉一般,没有高下,只凭功劳,而尊府的年青一辈,也都和我们一起为尊府建功立业,从头开始做起!”

“还有这一说?”

陆道允的话,倒让方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确定了这尊府血脉的身份,他便也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笑嘻嘻的向他挥了挥手,道:“你好!”

青云间含笑点头:“方君也好!”

见着方贵那好奇模样,陆道允面色有些不悦,看了方贵一眼,道:“你不是神道筑基?”

“对啊!”

方贵点头,坦然道:“我是地脉中品筑基!”

陆道允皱起了眉头,似乎有意无意的在他身边的赵虹身上扫了一眼,冷声道:“我们这些拱卫神殿的银甲,都是凭着实力进入了尊府的,恕我直言,你不是神道筑基,本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但既然能够过来,想必是靠了关系,这也无防,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只是尊府是个靠实力立足的地方,你想在我手底下讨口饭吃,便好歹要有些真本事才行……”

说着目光扫了旁边的赵虹一眼,道:“也不欺你,我们这里,同样也有一位不是神道筑基的,但他来了尊府之后,勤勉修行,实力大涨,如今已建下不少功劳,你初来乍到,便让他试试你吧,倘若你能在他手底下撑过盏茶功夫,那便说明了你有留下的资格!”

“盏茶功夫?”

他身边的赵虹闻言,便站了起来,打量方贵一眼,淡淡道:“我赌三招他都撑不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魔山气血

“本来还想着给他们个下马威的,没想到他们倒要给我下马威……””

方贵听见了陆道允的话,便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了。

看样子之前宗主说的不错,尊府确实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说起来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尊府如今在北域的尊贵地位,也是因着那人的存在而来,所以这些尊府的人,打从骨子里便崇尚强者,想必在太白宗时宗主便已知道,自己来了尊府之后,早晚会有这么一战。

于是他也不啰嗦,爽利利的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虹,道:“你要三招败我?”

“兴许还用不了三招!”

赵虹远远看了方贵一眼,笑道:“你若感觉不妙,可以早早认输,我这人手重,万一动手之时收不住力,将你打伤,甚或是打死了,可就对不住了……”

“这厮要跟我动真格的……”

方贵一看了他的眼神,就知道这赵虹所言非虚。

这人一动起手来,便会倾尽全力,向自己下重,想来自己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那么他这样做,应该就是想在这些同道面前挣回些面子回来了。

看样子,他不是神道筑基,却夹杂在了这些神道筑基之中,平时受到的冷落定然不少……

“放心放心,我可不装大头鬼,如果打不过,肯定早早认输!”

方贵笑眯眯的答应,一点骨气也没有。

“那你很聪明!”

赵虹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了陆道允一眼,见他缓缓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自己便也慢慢向前走了过来,在与方贵相对三丈处站定,轻轻躬身,施了一礼。

方贵下意识的向他拱手,旋及反应了过来,这里不能拱手,要施躬身礼的……

“小心了!”

但也就在方贵纠结着要不要换个礼节的时候,忽然间赵虹一声低喝,也在那一刻,猛得垫步向前冲了过来,站在了原地向方贵行礼时,他身上还没有半分灵息流转的迹象,但在这一步踏了出来时,一身灵息便仿佛是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染红了他头项之上的半边虚空。

呼啦啦!

灵息呼啸而出,顺势化作了两只大手,横过左右,分向着方贵抓了过来,其势之极,带出了道道狂风,而他自己的双手,则正于身前暗暗捏起一道法印,化作一缕剑意。

他的瞳孔,在这时候也已紧缩了起来。

方贵对他的第一映象没错,他本不是尊府宣诏而来,而是家族花了大代价,才把他送进了尊府来的,而他平时与陆道允等人一起,也着实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只不过,他是个不愿服输的性子,每每有了机会,便想证明一番,证明自己其实也是有资格在尊府修行的。

他不是神道筑基,根基不如旁人,却总是想着证明自己不比神道筑基差,于是他暗中参研,将自己一身灵息修炼的运转如意,动手之前,毫无征兆,动起手来,却是灵息狂暴,瞬间达到巅峰。

而他出手的招式,也是经过了心里细细的琢磨,先施展一道玄法,灵息化作两只大手抓向方贵,将他左右都封住,暗地里却又捏起一道剑诀,准备以中路伤人。

他口中说着要让方贵撑不过三招,但实际上却只准备以两招败他。

心里有个想法,想证明给同僚看:“不是每个靠关系进来的人都和我一样的……”

“我虽然是靠了关系,但我却是有真正实力在身的!”

……

……

然后就在赵虹心里抱着这个想法逼近了方贵时,他忽然间“嘭”的一声飞了出去。

身体撞在了后面的一方楼阁上,将那木质小楼撞塌了半边,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而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方贵正缓缓收回了拳头,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怎么会?”

坐在了旁边木台之上,正看着这一战的陆道允等人,猛然之间坐直了身体。

望着站在原地,正缓缓收回拳头的方贵,他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刚刚还信心满满的说着,让方贵走不过三招的赵虹,居然一招之间,便被这个小鬼头给一拳打飞了出去?

这不对吧?

赵虹虽然不是神道筑基,但一身本事,他们是知道的,陆道允之前说的话,倒不是在夸他,此人初入尊府之时,一身实力着实一般,但他自打入了尊府,便痛下苦功,磨砺修为,如今已经不会让人小觑了,便是三位神道筑基,也不敢断言可以一招便败了他……

事实上,他们要真与赵虹斗,怎么着也得定下盏茶功夫为期的。

可如今,赵虹却被这新来的给一招败了?

那明明也不是神道筑基啊……

……

……

“妈的,我这一拳怎么这么够劲?”

陆道允等人心间各种惊疑之时,方贵自己,却也是满心诧异。

自打筑基成功之后,他便没有与人动过手,因此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如何,只是在这两个月巩固修为的阶段里,他也可以感觉到,随着道台的出现,自己的肉身,神识、灵息,皆经历了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练气境界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刚才其实都没想太多,只是一见赵虹忽然出手如此狂暴,心下便吃了一惊,而且他修炼成了归元不灭识,虽只是小成,但也反应足够灵敏,察觉到了赵虹一出手,自己无论闪向何处,都会被他压制,于是便索性不躲不闪,直奔中路,给他当胸来了一拳。

然后赵虹就飞出去了。

方贵的力量太强,这一拳也太快了。

当他打到了赵虹身前时,赵虹暗中捏起的剑诀还没成形呢……

“看样子不是我个人修为的事,而是魔山之血的原因……”

方贵惊疑之余,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当时在秘境之中,他除了结成道基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为了弥本血源,炼化血晶,为此甚至一口气吞噬了四道血溪里面的魔山之血,某程度上说,等若是一身的气血,都被魔山气血换了,也正因此,自己一旦摧动了气血之力,那力量之强,实在难以形容。

这是魔山之血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这种变化,甚至比他修成了筑基境界带来的变化都要大,都要明显。

心里想明白了这一节,便急忙把脸上的惊愕表情收了起来,学着太白宗主的模样,慢慢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这时候可一定要绷紧了表情啊,笑了就没有高人风范了……

……

……

“昏过去了,灵息已乱,须得尽快调理,否则伤势会一塌糊涂!”

齐远图这时候已飞身而起,冲进了那塌了半边的小楼,将被埋在了一堆瓦木下面的赵虹挖了出来,抱回木台之上,试了一下他的伤势,脸色却显得有些凝重,向陆道允说了一声之后,便盘膝在地,缓缓向赵虹体内打入了灵息,帮着他化开体内的淤血。

而陆道允听了这话,则脸色更难看了些。

倘若赵虹刚才那一下,只是出其不意的话,那么他的护身灵息还在,断没有被方贵一拳便打成重伤的道理,这只能说明,方贵的力量确实远胜赵虹,赵虹输的不冤!

只是这却让他有些为难了起来!

赵虹是奉自己的命去试探方贵的斤两的,如今却输的这么难看,连自己也丢了脸面。

方贵既然到了他们这里,那以后便少不了要一起修行,办差,他想摸清方贵的实力,也是为了以后方便安排,但没想到,方贵的表现太过惊人,赵虹利利索索的昏过去了,可他们对方贵的本事,却几乎还是一无所知,那他这斤两,还要不要再继续试一下?

当然了,更主要的一个问题便是,方贵这风头也未免太胜了。

他初来乍到,怎能让他出了这个风头?

心里迟疑间,他向旁边的魏江龙看了一眼,魏江龙登时会意,站起身来。

“方贵道友实力过人,佩服佩服,只可惜赵虹道友前不久刚受过伤,如今伤势未愈,怕是不能让方贵道友尽兴,所以方道友若不嫌弃,便由我来替他,与方道友过过招如何?”

他说着话时,瞳孔深处,已经闪烁起了微微的金芒。

不仅如此,就连他周围灵息,也似有金茫闪烁,像是在身周镶了一层金边。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了。

这可是神道筑基啊……

后面看着魏江龙慢慢走到方贵身前去的青云间,脸上忽然露出了些笑意。

“你也要试我的斤两?”

方贵转头看了魏江龙一眼,像是琢磨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道:“点到为止?”

“自然是点到为止!”

魏江龙听了,微微一笑,一只手背在了身后,道:“方道友,你不必害怕,我……”

话还没说完时,方贵忽然有些吃惊的看向了他身后:“帝尊?”

魏江龙呆了一呆,微微侧目。

然后下一刻他也飞了出去,将那小楼剩下的半边撞塌了。

刚刚他站的地方,方贵缓缓收回了拳头,两只手背在了身后,衣袍飘飞。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赢了

“哗啦”一声,场间忽然大乱。

陆道允猛得站了起来,就连那正在为赵虹疗伤的齐远图也猛得睁开眼,向方贵看了过来,实在没有想到这第二战来的结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魏江龙居然也和赵虹一样的下场,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神惊愕的向着那一方彻底毁了的小楼看了去,良久良久,无人发声。

轰!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间那小楼的碎木泥瓦被震飞到了半空里,一团金光环绕之下,魏江龙飞到了半空之中,只见他这时候也是脸色苍白,满面恼火,身上还有着些许擦伤,刚才方贵那一拳来的太快了,又故意引他分神,倒让他一时不察被方贵偷袭打中了一拳。

只不过,他毕竟不是赵虹,在方贵那一拳打来之际,还是勉强架起双臂,交叉着挡在了身前,只是方贵那一拳太重,他纵然挡下了,还是被打进了小楼里面,受了轻伤。

“你敢耍我?”

他毕竟神道筑基,灵息雄浑,这一拳却还不至于让他失去了再战之力,只不过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里的怒火,却要比自己的伤势还要强,周身灵息疯狂运转了起来,一团金光绕体而生,便如一颗骄阳,神威涌动,下一刻便要冲将过来。

“喂……”

方贵迎着魏江龙的怒火,却是满脸无辜,也没有运转灵息,看起来一副已经结束了这一场斗法,毫无防备的模样,两只手背在身后,向魏江龙道:“不是说了点到为止吗?”

“点到为止?”

魏江龙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这是点到为止?

趁我不备便突施偷袭,占了便宜便又立刻收手,这叫哪门子的点到为止?

“废话少说,先接我神通!”

他不愿与方贵多啰嗦,大吼一声,便已抬手捏起了法印。

自己毕竟是神道筑基,而且年龄比方贵大的多,如何能忍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败在方贵手里?因此才不理会方贵在说什么,只是一心要将他痛打一顿,维护自己的颜面。

只不过,这时候方贵看起来全无防备,像是真的已经不打算再出手了一般,自己若强行施展玄法向他打去,便多少都有些偷袭意味,这也使得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只不过这时候正怒火烧心,也只是微一迟疑,便还是将一身玄法运转了起来,从上到下镇压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

只是魏江龙也没想到的是,也就在他刚刚说了“接我神通”那句话后,看起来轻轻松松站在了那里,毫无准备的方贵,忽然间脸色一变,身形陡乎消失在了原地,再下一刻,魏江龙便已感觉到一道沉重至极的剑光,呼啸如浪,滚滚而来,狠狠斩到了他的背后。

“你这……”

魏江龙又气又急:“刚才还说着不打了,结果一动手,却又比我还着急?”

怒意冲冲之下,他急急回身,猛然间双臂一合,灵息如盾,结结实实挡在了那一剑之前,只不过,毕竟还是有些仓促,再加上刚刚才被方贵打了一拳,灵息不畅,因此这一封一挡,用出来的力道,最多也只有平时一的半,直接便被方贵一剑劈得向地面跌了过来。

“你找死……”

再度吃了一个暗亏的魏江龙,怒声沉喝,人在空中,便已极力扭转身形,捏起法印。

周身神光大涨,一身可怖神通,便要犀利反击。

“看法宝……”

可他没想到的是,才刚刚捏起了法印,便忽觉眼前一花,方贵脚踏红色飞剑,便已冲到了他身前来,二话不说,抬手便摸出了一颗珠子,急急祭到了半空之中来。

火龙珠!

这颗珠子,正是太白宗主临行前送给了方贵的两件魔山异宝之一,当时他告诉方贵,让他不要将两样魔山异宝示人,以免被人摸去了底细,因此那只葫芦,可以寄在腰间,而这火龙珠,则是藏在身上,等到了关键时候再拿出来,可以当作是他的杀手锏……

……于是现在方贵就拿出来了,眼前不就是关键时候吗?

……

……

呼啦啦!

那魔山异宝祭在了半空,瞬间便已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九,空中熊熊火焰,化作了一条一条的神龙模样绕着火龙珠飞舞,一时间满眼都是火光,漫空都是火龙,九颗珠子一起向着魏江龙飞了过来,惊人的烈焰烤炙虚空,一时间也不知哪颗是真的,哪颗是假的……

“天啊,这小鬼居然直接祭出了魔山异宝?”

见着这一幕,魏江龙一颗心已凉了半截,陆道允等人也猛得站了起来:“多大仇?”

“不对劲……”

便是方贵,也没想到这火龙珠明明就是一颗核桃,居然这么大威力?

他可不想真就要了魏江龙的小命,急急将火龙珠收了回来,但就算他收得快,还是有无尽火光倾天而落,径直砸在了魏江龙的身上,不过这余下的神威,也只有十之一二而已!

“哗啦!”

魏江龙本领不弱,大袖横扫,硬生生将这火焰余息接了下来,但身形也被震得飞速向地面落去,落到了地上之时,他勉强站稳了脚跟,兀自心有余悸,满面怒火,实在是方贵居然一言不合,就将魔山异宝祭了出来之举,太让他意外了,难道我就没有魔山异宝吗?

不过这一个念头还没闪过之时,脑袋后面忽然“咚”的一声。

魏江龙整个人懵在了当场,僵硬的转了半个身子,然后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方贵两手持剑,还举在空中。

两眼盯着魏江龙,似乎是准备他若没昏过去,就再往他脑袋上来一下。

“这……”

而在上首,陆道允等人都猛得坐直了身体,满面皆是惊怒之意。

魏江龙居然真的输了?

饶是这一幕真的发生在了眼前,他们心里还是难以相信,一是替魏江龙觉得憋屈,这未免也输的太难看,而且太委曲了,先是被偷袭,挨了一拳,灵息运转不畅,然后又被那小鬼祭起的魔山异宝吓到,还没缓过神来呢,就已经被那厮摸到身后敲了一剑……

这叫切磋吗?

魏江龙最擅长的,乃是他苦修的古河神法,可从头到尾,他施展了吗?

没来得及,净挨打了!

一时间,陆道允也觉得又是恼怒,又是不甘。

他与方贵无仇,本是想派人试探一下方贵的底细,也算是给这个新人来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方贵连败两人,倒是让他脸上无光了,尤其是,在他看来,方贵接连两阵,都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不是凭真本事赢的,心里便更是恼火,这时候甚至恨不得亲自下场了。

而在另一厢,齐远图与刚刚苏醒了过来的赵虹,也都是同样的心思。

看向了方贵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呵呵,方君赢了!”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笑声轻轻响了起来,场间众人为之一凛,转头看去,便见说话的居然是那位尊府血脉青云间,他这时候满面含笑,站了起来,轻轻拍着手。

他一开口,场间众修便皆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难堪。

虽说在尊府规矩里,青云间与他们一般,甚至在名义上,陆道允的地位还比青云间高了一阶,但他毕竟是尊府血脉,如今一开口说话,周围诸人,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便压了回去,而陆道允也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落在了方贵脸上,不知在想什么。

“无论方君取巧也好,使诈也罢,这两阵,都是很漂亮的赢了!”

青云间慢慢站起了身,轻轻向着方贵躬身,道:“尊府得你助力,是尊府的荣幸!”

“哈哈,这么客气的吗?”

这青云间说的话,也让方贵感觉有些意外,讪讪收起了黑石剑,挠着脑袋笑了一声。

“并非客气,方君一身根基,应变,皆是上上之选,当得此誉!”

青云间彬彬有礼,抬头道:“便是我,也想向方君请教了!”

“嗯?”

方贵心里打了个突,没想到这尊府血脉居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挑战。

其实经过了刚才交手,他便已明白,自己若是真真正正的对上了神道筑基,其实没有太多必胜的把握,而这位堂堂正正的尊府血脉,一身实力,恐怕也不会弱于神道筑基吧?

只不过,事已至此,没有低头的道理,再加上他天天听人说什么尊府血脉,如今倒也想看看这真正尊府血脉的本事,于是他也只是想了想,便爽快的笑了笑,道:“好,你来吧!”

在不远处,就连陆道允等人都已愣了,似乎没有料到,这青云间竟会亲自出手。

心里更是不明白,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是今天!”

眼见得方贵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青云间却摇了摇头,道:“今日方君已连战两人,气力不佳,再加上,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方君应该是筑基不久,刚刚才巩固了修为,怕是还没来得及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这时候向您请教,实在无礼,我会再等一段时间!”

“这……”

方贵听得这话,倒是不由得微微一怔,没想到这青云间还挺大度。

而在另外一边,陆道允等人脸上则是更不好看了。

一口气憋在了心里,让他们甚是难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尊府银甲

“你今日第一天到尊府报备,是否顺利啊?”

“顺利啊,一共见了六个人,就打了两个,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吐血不止,领头的队首想给我下马威,结果我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也差不多是彻底得罪了,还与同队的尊府血脉约好了以后找时间打一架,反正我是没丢了面子也没吃亏,明天就可以搬进西方神殿了!”

一大早便出了门去的方贵,到了晚上才回到客栈,两位老执事立时关切的上前来问,生怕他受了别人的欺负,结果一听方贵的回答两个老头子却顿时傻了眼了……

这像话吗?

报备第一天就得罪了上司,还打了两位同僚?

还与尊府血脉约架?

正常人哪个能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处境搞成这么个熊样子?

望着方贵那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他们两个觉得三观都有些乱了。

沉沉叹了一声,他们忽然也觉得有些心累,便叹惜着向方贵道:“今天我们两个也打探了一番,想再去赵元通那里拜访,可惜人家门也没让进,估计指望他帮着打点关系是不可能了,又一路打听着去找你郭师姐,得知她外出办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们两个也商量了一番,既然留在这里也左右无事,那倒不如先回山去见宗主好了……”

“这样也行!”

方贵随口答应着,关切道:“那你们带来的宝贝怎么办?先分了吧?”

“什么叫分了宝贝,土匪也似,像话么?”

见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两位老执事甚是无奈:“这个我们也考虑了,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打点关系用的,既然现在送不出去,那便给你留上一艘法舟在这里,等你站稳了脚跟……如果你没被人打死的话……那以后你见谁能帮上你,自己打点一下便是了!”

“一艘法舟?”

方贵听了,有些不满,道:“那不行,留给我两艘!”

老执事瞪起了眼睛:“那怎么行,事没办好,东西也没了,我们回去怎么跟宗主交差?”

“还告诉宗主干什么?”

方贵笑道:“两艘法舟归我,剩一艘法舟的东西,你们两个分了便是,只要你们回去不说,我也不说,宗主又哪里知道去?”

“不告诉宗主?”

两位老执事眼神古怪,这是把宗主当傻子呢?

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寻思着:一句话便把一艘法舟的东西许给了我们,挺大方啊……

“这个……”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无奈,知道是劝不好方贵了,便苦笑道:“这个容后再计,今天毕竟晚了,等明天早上再分吧?”

“那也可以!”

方贵在神城里逛了一天,也累了,不疑有他,当即回了自己的客床,一番照例运转灵息之后,酣然入睡,这一觉,倒是睡到了第二天大清早,还正迷迷糊糊的,便听得耳边“汪汪”大叫,睁眼一看,便见婴啼一颗大脑袋正凑在眼前看着眼睛,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

方贵问了一句,便见婴啼的独角,不停指向后院。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棱便跳了赶快来,飞快跑到了客栈后院,顿时傻了眼。

这里地方宽阔,之前他们的法舟便是泊在了这里的,可是如今这个地方,却仅余了一艘法舟,另外两艘不知去向,他顿时大惊,跑去了两位老执事客房里一看,空空如也,又跑去了柜台上一问,才知道两位老执事居然一大早就退了房,急匆匆押着法舟出城去了。

“这两个老货,至于这么小气吗?”

方贵光脚站在柜台前,整个人都已经气懵了。

心里又记下了一招,方贵也只能无奈的再次回到了后院,在那法舟上一瞧,只见两位老执事给自己留下来的,乃是三艘法舟里面较少的一艘,但这一艘法舟,倒是精致,品质也是最高,想是留着给自己代步用的,只可惜看看舟舱里,实在没剩多少好东西啊……

……

……

事已至此,方贵干脆又回客房睡了一觉,到了晌午时分才起来,先与婴啼两个在客栈里大吃了一顿,然后才驾御着这一艘法舟,径往西方神殿而来,正式报务,住进神殿。

他们这些新入了尊府的仙门弟子,住处倒是基本上都一样,每人皆是一栋木楼,里面自也有些简单的布置,可供平日起居,但若想再安置些别的,却要全凭了自己花钱去买了,有些家底丰厚的,不仅将自己的小楼布置的富丽堂皇,还能养上几个童儿在身边服侍呢!

反正只要自己掏钱,尊府对这些事情是不怎么搭理的!

也是在这时候开始,方贵便正式在神殿住了下来,用了几天时间了解尊府的规矩。

倒是渐渐明白,他们这些人,在尊府都算是等阶最低的存在,只是小小银甲,再往上,还有金缕银甲,金甲,紫缕金甲,紫甲神王等等,等阶森严,而他们一开始,也着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平日里只是留在各自的住处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便是。

在这时候,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每月也可领得百两灵精作为供奉。

而万一尊府上面有差事交待下来,便需要他们出去办差,若是差事完成的漂亮,便会有许多额外的赏赐下来,可以说,无论是方贵还是陆道允等神道筑基,对这百两灵精的供奉,都不怎么会看在眼里,倒是每一次完成了任务之后的赏赐,往往都足够让他们动心。

外人都说尊府造化多机缘多,其实这些造化机缘,往往便是以这种形式赏赐下来的。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陆道允等人也都没有过来搭理方贵,毕竟方贵当时第一天来,便连伤了赵虹与魏江龙两个,更是落了陆道允的脸面,想必他们心里也正有气,想故意冷落方贵几天,方贵对此却也不在意,自己有婴啼陪着呢,又何必跑去看这几人的白眼?

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小楼,倒是第三天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青云间!

这位尊府血脉,来到了方贵的小楼前,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双手奉上了一块紫色的玉牌,却见是最上等的紫玉雕就,上面有着一些古怪的符纹,可以感应到他的气息。

“这是干啥?给我送礼?”

方贵看着这玉牌,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心想这尊府的人还挺客气,陆道允他们都没给我送礼,你倒送来了?

只是送礼也送的忒奇怪,你不说拿点什么魔山异宝,修行神丹啥的也就罢了,拿坛子酒或是拎只猪后腿来也行啊,好歹能吃能喝,送这么块古怪的玉佩是干什么用的?

“方君说笑了!”

青云间客客气气的,含笑道:“方君初来,我便看出方君刚刚筑基不久,恐怕还没有开始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想必正是要寻自己道路的时候,应该正需要筑基境界的功法参悟,只不过方君初到尊府,恐怕对尊府还了解不深,准备不足,我担心方君耽误了修行,所以冒昧来访,先将自己进入藏经殿的玉符借你,这样你就可以提前进入藏经殿参阅功法了!”

“把玉符借给我?”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真的怔了一下。

他在来尊府之前,也曾听人说过尊府的种种机缘造化的,倘若不夹杂一些其他眼光的话,凭心而论,尊府里的某些修行条件,确实不是小小仙门可比,其一,便是尊府所掌握的种种资源,各类异宝,其二,便是尊府所收藏的天下修行法门,功法仙诀。

尊府的藏经殿,里面包罗万象,藏典之众,远非仙门可比。

但方贵初来乍到,也知道想进尊府的藏经殿,不是那么容易的,据说一般都要立下一些功劳之后,才会被尊府赐下腰牌,这才有了进入藏经殿的资格,如今自己初来乍到,都没去想过这些事,却没想到,青云间居然主动找上了门来,要将他的腰牌借给自己。

“毕竟大家都是修行路上的,总要相互扶持,才有可能走的更远……”

仿佛是看出了方贵的诧异,青云间微笑解释道:“我也是因为知道方君正是定下自己一身修行的关键时候,耽误不得,所以才冒昧来访,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方君见谅!”

“哈哈,没事没事……”

见青云间如此客气,方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去藏经殿里看看呢!”

“哦?”

青云间听了,也有些开心,微笑道:“这么说来,方君果然正是在寻找合适功法的时候,我来对了,那不如我们二人同去,也好让我给方君介绍一下神殿景物,如何?”

“好,很好!”

方贵自然乐得答应了下来,自己回房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带上了自己最钟爱的小圆帽,穿上了小牛皮靴,然后便让婴啼呆在小楼里看家,自己与青云间一起出了门来。

“方君,请!”

青云间已在楼前等候,请方贵上了他那一辆由青羊拉着的宝车,腾云而去。

见他彬彬有礼,言语友好,倒让方贵对尊府改观了些:“这些尊府血脉,看起来还不错嘛!”

第二百二十章 藏经大殿

“方君请看,吾族自海上来,建下尊府,至今一千五百年矣!吾族与鬼神亲厚,据传吾祖帝尊大人一统北域之时,便有八百鬼神相助,因此各地尊府,皆供奉鬼神,而北域之人,多有称我尊府血脉为神族后裔者,也是因为我尊府有鬼神相助,是以天命所归!”

“我们安州尊府西方神殿,供奉的乃是红袍鬼女,传闻她有三百颗脑袋,最善变化,所以此殿供奉的神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但实际上,所有的神像,其实都是红袍鬼女大人,而东南北三个方向,则分别供奉了青面蛇王神,玄幽剑鬼,和桥婆婆……”

“鬼神有灵,只要心存敬意,它们便会时常显化,指点吾等修行!”

“……”

“……”

一路之上,青云间乘着羊车拉了方贵行走在这西方神殿之内,为他讲解着西方神殿供奉的鬼神由来,倒了让方贵大开眼界。

尊府与北域不同,北域的传承,来自东土,因此敬神而恶鬼,可说神鬼分明,所以在北域人的口中,说是人神,那是称赞,说人是鬼,则是骂人,但尊府却不同,在他们口中,鬼神都是一样可敬的,便是奉在神殿,也可以称之为鬼。

而对于青云间说的这些神神道道,方贵也不知真假,只全当故事来听便是了。

两人乘着羊车,一路攀谈,渐渐来到了西方神殿的南角,只见这里,座落着一座大殿,以黑石砌就,高大魏峨,古朴庄严,前方殿口台阶之上,有无数修士往来,多见人人怀里抱着些书藉文典,若有所思,遇见人了,便驻足行礼,并不高声,倒是文气盎然。

“这里便是藏经殿了?”

方贵见得,心里也有些惊讶,这一方大殿,可比太白宗的藏经殿大的多了。

“呵呵,此殿之内,藏经百万,不修得大些,如何装得下?”

青云间含笑解释,请方贵进去,只见这殿前,也正有银甲守护值守,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才能进入,方贵如今手里拿着青云间的腰牌,两位银甲自然不敢阻拦,而青云间来到了殿前时,那两位银甲却认出了他,连腰牌也不看,更是直接躬身行礼,恭敬的请他进去。

方贵这才明白青云间为何可以将他的腰牌借给自己,按理说若进藏经殿,便非要有腰牌才行,便如此时的他,功劳不够,在尊府呆的时间也不够久,办不下腰牌,便没资格进来,但是青云间毕竟是尊府血脉,神族后裔,他虽然也办了腰牌,其实却是用不着的。

他将自己的腰牌借给了方贵之后,仍然可以自由进出藏经殿,反正也没人敢拦他。

“这么多典藉?”

而进入了大殿之后,方贵左右张望,也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份惊讶,却不是假的,只见得这大殿之内,又分五殿,分别是丹、器、阵、符、法,而每殿之内,又有更细的划分,便如法藉殿,便又有着武法、术法、法玄之类,一门一门分得清楚,殿内横着长长的架子,每一面架子,都长达数百丈,上下七八层,满满皆是书藉。

方贵只是在架子间走得一走,便看到了架子上名的几部典藉,只见写着“潇国百花道闻咒术”、“云国临江宗分水**”、“丰国鬼王宗百鬼召魂术”等等,这当真让他吃惊不小。

这些典藉,居然都是安州各国各大仙门的术法秘典,有些甚至是这些仙门安身立命的护道传承,但如今却都大大方方的摆在了这藏经殿里,由人随便借阅。

“方君很意外么?”

青云间笑着解释道:“其实以前的北域仙门,很是自私,虽有传承道法,却只关起门来自己修炼,敝扫自珍,别人看上一眼,都要追杀致死,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有进境?直到我神族入主北域,命得各大仙门将其法典献上,全汇于此,才有了如今这神殿藏书的盛景,各门法典,任凭借阅,互相参研交流,如此才能让大家都有所进益啊……”

听着青云间的话,方贵一时心里感觉有些别扭。

道理上他是认同这青云间的,感觉他说的很不错,但偏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哈哈,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愁功法了……”

但他心里没想清楚,嘴上便也不说,只是满面笑容,随口附和。

“身为修行之人,本来便不该有愁功法一说……”

青云间笑道:“此前我观方君一战,根基甚是高明,虽不像是神道筑基,但一身气血,却不输于神道筑基,愈是如此,筑基境界选择的功法便愈重要了,方君出身楚域小仙门,想必也有师门传下的功法,只是这等功法,毕竟局限太多了些,倒是在这藏经殿内,北域十九州,无尽仙门的功法传承,尽汇于此,方君可以放心挑选合适自己的来参悟了!”

“多谢多谢,你帮了我大忙了!”

方贵向着青云间拱手,这声谢倒是说的由衷。

而青云间,也含笑躬身,道:“我也是钦佩方君的一身本领,衷心希望能够帮到方君而已,修行路上,良友难得,总要相互切磋交流,才有进益!”说着,便再次躬身,笑道:“言多不敬,我不打扰方君参道了,方君若有疑难,尽可找我探讨,千万不要客气!”

“好说好说!”

方贵向他抱拳行礼,心里暗想,这人真的不错!

两人分开,方贵便在独自在这藏经大殿里逛了起来,目光四下里逡巡着,倒是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实在是这藏经典里的诸般功法,太让他惊讶了。

他来尊府之前,太白宗主担忧他筑基之后的修行,便将太白上清玄诀传给了他,让他有时间了参悟,对于太白宗说来说,这也算是对方贵全无藏私了,毕竟对一方仙门来说,最主要的,可不就是自家传承么?太白宗将上清玄诀传给方贵,便是真把他当成了真传!

但在这藏经殿里,居然处处都可以看到各大仙门的传承典藉……

那岂不是说,自己等于一下子成了无数仙门的真传?

那种感觉,着实很难向别人分说……

……

……

“没有功法,寸步难行,功法太多了,也很难受啊……”

方贵转悠了一圈,心都觉得有些累了。

筑基之后的修行法诀十分重要,这关系到能否将自己的一身潜力发挥出来,也关系到将来的结丹问题,方贵刚刚筑基,也确实如青云间之前所言,正是需要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可需要归需要,但这尊府藏经殿里功法这么多,选一道好啊?

“若是如此,那不妨看看有没有东土大宗的传承功法……”

方贵心里微动,便在这神殿里找了起来。

他在练气境界,修炼的都是得自东土秦家小泥鳅之手的九灵正典,也是因为修炼此法,使得他练气境界根基牢固,远胜同辈,只可惜,这九灵正典的具体修炼法门,他只知道练气境界的,而筑基境界的功法,则只有几道口诀,该如何修行,一点头绪也没有。

若是可以在这里找到,那倒是省了一番心思。

不过找了一大圈之后,他很快便失望了,这藏经殿虽大,典藉无数,但也只是有北域各大仙门的传承典藉而已,连个东土的名字都没看到,更不说九灵正典这样的大宗传承了。

能够挑选的,也只有那无数小仙门的功法秘典而已!

“若我是真的地脉中品道基也就罢了,但我走的是逐仙之路啊……”

方贵心里暗想:“逐仙之路,便是什么都要好的,暂时没有,哪怕等上一等也得要最好的,那我修炼普通仙门的传承,岂不是瞎耽误功夫,看样子我不能随便做出选择……”

如此衡量一番,已有了主意,该找人讨论一番了。

于是方贵便先随便挑了些典藉,尽挑那些看起来残破古老的,以前听牛头村的朱瞎子说过,越是这样的典藉,越容易有宝贝,不过抱了这些典藉来到了一个偏僻角落之后,却也不着急去看,而是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已神游物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终于决定,去找那棋宫魔胎,与他好好的聊上一聊。

自己筑基境界的功法传承,说不定还得着落在这魔胎的身上。

自打方贵筑基之后,便一直没有去识海见过魔胎,因为他当初答应了这魔胎,筑基之后便送他离开,但又不想这么放他走,见了面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哪怕偶尔有些时候,他也能感觉到那魔胎很强烈想见自己的念头,也只作不见,先放他一段时间再说……

如今不能再耽搁了,方贵也终于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神识内敛,很快便来到了识海之内,那一方古老而厚重的道宫之前,方贵轻轻推开了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目光四下里望着,笑嘻嘻道:“好兄弟,最近有没有想……”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吓了一跳。

只见道宫房梁之上,魔胎拿根绳吊在那里,飘飘荡荡已经不知多少天了。

“怎么又上吊了?”

方贵有些傻眼,好歹有经验了,上去一把扯着棋宫魔胎的脚把他给拽了下来。

“疼……”

魔胎摔在了地上,先是叫了一声,然后才一副悠悠醒转的样子,睁眼看到了方贵,顿时眼泪长流,委委曲曲的道:“你……你肯来啦,你说话不算数,还不如让我死了……”

一边说一边酝酿着情绪,眼见得就要嚎啕大哭,但情绪还没酝酿好,忽然间方贵先大哭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就把他给压过去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欲绝,把个棋宫魔胎都哭的懵了,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推了方贵一把,道:“别哭啦,你怎么了?”

“我倒大楣了,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方贵哭的很是伤心,停都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偷眼看着棋宫魔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朋友

“先别哭嘛,告诉我是咋回事……”

见着方贵哭的稀里哗啦,棋宫魔胎把自己上吊的事都给忘了。

“我倒楣啊,当时为了快点放你走,在仙门秘境里,我那叫一个拼啊,只想着快点筑基,结果呢,就和一个尊府血脉对上了,她要抢我筑基资源啊,我能答应吗?我不筑基,还怎么放你走?于是我一时冲动,差点把她给宰了,这可到好,得罪人了啊,这不,刚筑基成功没多久,便被尊府给逮过来了,想着报复我呢,一个个的排着队要打我杀我啊……”

望着棋宫魔胎那张好奇的脸,方贵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悲惨绝望。

“怎么又赶上这么倒楣的事了呢?”

棋宫魔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喃喃的附和着。

“唉,对啊,怎么就赶上这么倒楣的事了呢?”

方贵跟着他叹息,忽然两眼盯住了棋宫魔胎:“难道不是你跟我招惹来的麻烦?”

棋宫魔胎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跟我没关系,你别讹我……”

“怎么没关系?”

方贵气呼呼的盯着他:“若不是你想夺舍我,我本源枯竭的毛病便不会这么快显露出来,不这么快显露出来,就不用这么急着进秘境,不进秘境,就不会遇到那个尊府血脉,不遇到她,就不会打她,不打她,现在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全都是因为你啊!”

棋宫魔胎听得都呆了,忽然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你到底想干啥?”

“干啥?”

方贵忽然表现的伤痛欲绝,叹道:“我还能想干啥呢,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筑基之后要放你走,那就一定要放你走啊,这次过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个事的……”

棋宫魔胎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两眼放光道:“当真?”

“嗯!”

方贵点了点头,又认真的看了魔胎一眼,道:“看样子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是非常讲义气的,说话算话,义气比天大,一口唾沫一个钉,宁可让自己受苦,也不让朋友吃亏,当然了,也因为我讲义气,所以我身边的朋友也都很讲义气的,从牛头村到太白宗,就没有哪个朋友是在我有难的时候会主动离我而去的,人与人之间,讲个感情的不是吗?”

“这个……”

棋宫魔胎本来听着很开心,但慢慢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味了,眼神有些躲避,过了一会,才又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如果你有难的时候要离你而去呢?”

“这样的人,还能算朋友?”

方贵拍了拍棋宫魔胎的肩膀,顺势用力捏了一下,森然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跟他讲感情,讲义气?呵呵,一天打他三十遍都不够,还得把他吊起来拿鞭子抽……”

魔胎棋宫忽然打了个激棱,眼神有些惊恐了。

“哈哈,不说啦,你现在是不是要走啦?”

方贵像是终于缓过了神来,笑眯眯的看着棋宫魔胎。

“我……”

棋宫魔胎嘴唇颤了颤,犹犹豫豫的问:“我……我走了,你自己能应付现在的局面吧?”

“当然应付不了了!”

方贵回答的简单利索,望着棋宫魔胎的眼神很有深意。

棋宫魔胎迎着他诚恳的眼神,忽然哆嗦了一下,纠结着,痛苦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那个啥……你现在这个处境,我还有啥能够帮得上你的吗?”

“有啊!”

方贵大喜,顺口回答:“我现在呢,其实就是个人实力还不突出,所以尊府里面,谁都可以欺负我,现在呢,如果有人可以帮我整理一下筑基境界的修行功法,那我实力提起来了,就谁也不怕了……咦?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想主动留下帮我吗?”

棋宫魔胎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我还没……”

方贵已经满面大喜之色,揽住了棋宫魔胎的肩膀,感动道:“你真是个好朋友啊!”

“怎么感觉像是上当了?”

棋宫魔胎顿时眼泪长流,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了,废话少说,快点干活吧,早点帮我整理出了功法,也早点放你走不是?”

方贵一脸的哀绝立马收起来了,豪爽的笑着拍了拍棋宫魔胎的肩膀,道:“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快点帮我想想,我究竟该寻找什么样的功法,才能在筑基境界走的更高!”

棋宫魔胎快要哭出来了:“这回说好,帮你整理好了,可一定要放我离开啊!”

方贵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放心,对好朋友我一向说话算话!”

“你以后也不能怎么呼唤你都不理我……”

“好的!”

“更不能没事就动手打人……”

“哪能呢……”

“你还要多找一些养神识的灵丹宝药……”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

“……”

一番商讨之下,棋宫魔胎总算是自由的,心甘情愿的,留在了方贵的识海道宫里面,然后他也就认真的和方贵商量起了筑基境界修行功法的事情,在事无巨细的了解到了方贵如今的情况之下,这棋宫魔胎,倒也少有的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道:“要照你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的情况还真是非常少见的,若无最顶尖的修行功法,恐怕你的潜力便无法发挥出来!”

“最顶尖的修行功法……”

方贵沉吟着,道:“我现在可以在尊府藏经殿里,看到许多仙门的筑基功法,应有尽有!”

“这些是不够的!”

棋宫魔胎摇头道:“这些小仙门的功法,也多有自己的独道之处,但却未必能让你走得更远,事实上,这些功法,就算是对普通地脉筑基来说,都不足以发挥出他们足够的实力,更不用说是你这样的神道筑基了,虽然你在道基之上,自斩了一剑,给自己留下了将来仙道筑基的口子,但在本质上,你其实仍然是神道筑基,只是看起来像中品地脉筑基罢了!”

“若是这些小仙门的功法不行的话……”

方贵琢磨着他的话,抬头问道:“那宗主传给我的太白宗上清玄法如何?”

棋宫魔胎仔细参悟了一番上清玄法,道:“这一道上清玄法倒是不错,比一般的小仙门功法强了不少,可以这么说,其他仙门的那些功法,是庸人所创,而你们太白宗主传的这一道玄法,却是聪明人所创的!”

方贵一听,倒来了些兴致,忙问道:“那九灵正典呢?”

棋宫魔胎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道:“太白宗上清玄法,是聪明人创的,而那九灵正典,则是无数个聪明人,一代一代前后推衍修正出来的,乃是真正至高无上,包罗万象的仙道功法,不说是你,便是我们这些先天之灵,也可以借此功法,修行到极高的境界!”

听着这话,方贵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之前判断的没错,小泥鳅家的功法,果然才是最好的。

连尊府这些功法都比不上!

不过棋宫魔胎很快便又一盆凉水浇到了他头上:“但问题在于,这九灵正典筑基之后的法门,你只知道一些心法口诀,却不晓得具体的修炼法门,根本就无法修行啊……”

“可不是呢?”

方贵一拍大腿,叹道:“当时多问问小泥鳅就好了!”

他这时候的惋惜倒是真的,只不过有些想当然了,那东土秦家的九灵正典,浩瀚精深,不知有多少奇妙法门,他当然就那么几天时间,便是想学,也根本不可能学得会的,能够学会练气境界的法门,已经说明他资质不错了,当然,也是小鲤儿教的细心的缘故。

至于后面的筑基、金丹、元婴……每一个境界,都有着无尽法门,别说当时的小泥鳅也不懂,就算她懂那也根本不是短时间内便可以学得会的。

“无论如何,总要修行最好的才是啊……”

方贵皱了大半天的眉头,这才喃喃开口,知道了最好的,再去修行别的,总不太甘心。

“你真是这么想的?”

棋宫魔胎也犹豫着,过了良久,才忽然问了一句。

“当然了!”

方贵立马转头看着他,道:“你有办法?”

“我毕竟是先天之灵哦……”

棋宫魔胎有些自傲,但注意到了方贵那不善的眼神,便陪了个笑脸,道:“那九灵正典,你只记得筑基境界的口诀,没有具体的修行法门,只不过,有了他们练气境界的修炼法门,又有了筑基境界的口诀,那他们的大方向与修行理念我还是可以推衍得出来的,再加上你现在可以接触到这么多仙门的筑基玄法……”

他说着顿了顿,认真道:“那或许我可以以九灵正典为纲,以诸般小仙门功法为用,融汇贯通,帮你推衍出一道新的筑基境界修炼法门出来……”

“好!好!好!”

方贵都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法子,脸色顿时有些期待。

但棋宫魔胎说完了,自己却也有些犹豫,道:“不过若是失败了的话……”

“哈哈,别担心!”

方贵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是失败了,你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棋宫魔胎顿时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真的掉进坑里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法九玄诀

方贵与棋宫魔胎两个一个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一个入了尊府,有着尊府那浩瀚如烟的无穷典藉来参阅,于是就真个胆大包天,定下了与常人不同的修行之道,那便是以九灵正典筑基心法与口诀为纲,然后再融合各仙门道统的修炼法门,自己推出一条路来……

这样的功法,已非原来的九灵正典,但也不是一道全新的功法,具体能修炼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就不是现在的方贵与棋宫魔胎所能够预测得了,只能先一步步走下去了再说。

“从你记得的口诀与心法可知,那九灵正典原初的修炼法门,乃是一分为九,九九归一,实在是让人惊叹的想法与魄力。简单来说,别人筑基境界,只修炼一道玄法便可以,但这九灵正典,却是要修足九道,由此便可以想象,这九灵正典修炼到了极处之后,该有何等样的神威,而更重要的是,她们这九道玄法,应该每一道,都是要远远强过了普通仙门的……”

棋宫魔胎拿到了东土秦家的九灵正典修炼口诀之后,愈是参研,便愈是赞不绝口,而后也像是被激起了雄心壮志,道:“我们不知道原来的九灵正典是怎么修炼的,但我们却可以从那藏经殿的浩瀚仙门玄法里,筛选出九道最好的玄法来修炼,代替九灵之法!”

“这九道玄法,又要各不相同,又要彼此相生,还要考虑到威力与将来的道路,实在是桩难题,不过,如今你既然可以接触到这么多的仙门传承,倒是有了成功的可能性,我毕竟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远比你们这些后天之灵聪……嘿嘿,反正我应该可以做到!”

从浩如烟海的仙门传承里,选择出九道玄法,补足九灵正典缺失的法门。

这,便是棋宫魔胎给方贵定来的计划。

于是,方贵便也从这一天开始,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依着棋宫魔胎的嘱咐,有事没事便来到了这藏经殿,然后不拘好坏,便将各大仙门的修行功法抱到了身前,一字一句的翻读着,倒也不求理解多少,只是将每一字每一句都看上一遍,不缺字漏句便可以了。

而只要他双眼看到了,他的识海道宫之内,便也会有相应的典藉显化,棋宫魔胎便也可以从他道宫之内获知这功法的内容,然后通过这些功法法门,来推衍筛选,融汇贯通,从里面选择适合方贵修炼的法门,所以对方贵来说,看,也仅仅只是简单的看而已。

“我们要选的这九道玄法,不仅仅只是看其本身的威力而已,还要考虑到这九道玄法彼此之间相生相克的问题,所以你现在也不能只奔着那些名气大仙门玄法去,而是要不拘一格,拼了命的多看,你看到的越多,我可选择的余地越多,而且我养出了足够的底蕴,甚至可以帮你重新推衍,哪怕是一些并不那么强大的玄法,也可以帮它重新推衍出强大的威力来!”

棋宫魔胎说的道理很简单,方贵也欣然同意,不就是看书嘛,简单!

若是让他把一本书通读,吃透,他估计会觉得无聊透顶,但倘若只是把书认真翻上一遍的话,这个活计虽然枯躁,但好歹也是可以做得到的,古人说读书不求甚解,他则是连具体看到了什么内容也不管了,权当是把这双眼睛借给了魔胎,没事就翻书呗……

反正眼睛瞅着书页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神游物外了!

日日来,天天来,一来便抱上一大堆的书蹲在墙角,一目十行,看过就算,完全不像其他的人一般抱着一道典藉非得左右研读,推敲,彻底吃透了才罢,方贵这看书的速度惊人,当天看完了一堆,第二天来便又借上一堆,倒也渐渐成了这藏经殿的一道奇景。

“呵呵,土包子……”

陆道允等人也在这藏经殿遇到了方贵几回,不由得心间暗笑,心想:“往年来到了尊府的仙门弟子,多半会犯这个毛病,平日里见着的功法典藉太少,每一部都当成了好东西,所以一入尊府藏经殿,便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恨不得一口气便将所有的典藉都看完,赶紧从里面挑出一本可以让自己无敌于天下的功法才行,实际上呢,只是个笑话罢了……”

“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法,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看得典藉再说,也得自己能够吃得透,理解得了才行,如此走马观花一般的看法,只会让自己道心迷茫,失了方向罢了!”

但他们虽然在与方贵归于一谷,可方贵正式入了神殿之后,却一直没有主动与他们亲近过,因此他们自然也懒得过来提醒什么,只是在别人调侃打趣之时,也跟着笑上几声罢了,心里倒是想着,或许这个狂妄的小子在耽误够了时间之后,会懂事些也说不定。

不过方贵自己倒是没理会这些,他也能感觉到些讥讽的目光,心里却不在意,如今他可是忙着呢,这一方藏经殿,几乎可以说是收藏了北域大大小小近万仙门起码七成以上的典藉,具体数量能有多少鬼才知道,自己可要把所有的典藉都看一遍呢,时间哪够啊?

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偷懒了,棋宫魔胎还天天催着自己呢!

……

……

“难道之前伤了你的,就是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土包子?”

只是就连方贵也没注意到的是,当他因着看书之快引发了一些人注意的时候,这藏经殿里,便也时常出没几道身影,她们初时并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方贵,过了七八天后,其中一人才笑吟吟的看向了她们之间,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模样普通的女子听了她的话,脸色便显得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低声道:“这人看起来没个正形,但一身本领却是不假的,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那也只是你没用而已!”

旁边生了双吊角眼的女子笑了一声,道:“你毕竟也有一半神族血脉,可以输,却不能失了傲气,我倒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变成了这么不争气的模样了……”

说着话时,已款款站起了身来,向着方贵走了过去。

那面貌普通的女子急忙起身,盎求道:“樱姐姐莫要去,我还没想好……”

“无妨……”

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拦住了她,淡淡道:“她并不是为你而去的!”

面容普通的女子,顿时脸色微变,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而在这时候,那生着一双吊角眼的女子,也正远远的向着那正百无聊赖翻着书,实际上已经神游物外的方贵走了过去,距离愈近,她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不过来到了方贵身前时,面上却已露出了一个温柔客气的笑容,向方贵蹲身为礼,声音轻柔的道:“道兄有礼了!”

方贵正翻书翻的快要睡着,忽见眼前出现了一双吊角眼,镶在了一张煞白煞白的脸上,却顿时吓了一跳,睡意都丢了七八分,不过见对方挺客气的样子,便也忍住了没叫出声来,实在不愿起身,便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道:“有礼有礼,这位大姑娘找我有事?”

“大姑娘?”

这女子嗤的笑了一声,声音轻柔的道:“请阁下恕我无礼前来,我之前曾有一位朋友,输在了阁下手里,听她对阁下颇多赞誉,是以我想请阁下赏面,与我切磋一番……”

“与我切磋?”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好奇的打量了这女人一眼。

只见她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色衣裳,露出了白晳的脖颈与小腿,举止温柔有礼,明显是从小养出来的习惯,若不是那双吊角眼和煞白煞白的脸,倒也不是没有看头,只是这是外在,若往细了看,方贵便可以察觉到她看似预弱的身躯之内,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

此人分明已是在筑基境界浸淫多年的一位筑基修士了。

她怎么会跑来与自己切磋?

想起了她说某位朋友曾经输在自己手里的话,方贵顿时想起了与自己同在一谷的魏江龙与赵虹二人,心下顿时起了警惕,当初自己打伤了那二人之后,因着有青云间的话,他们便也觉得在自己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之前与自己较量,是有些太欺负人了,因此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只是看他们平时的眼神,明显还没有消了对自己的敌意。

难道眼前这吊角脚,就是他们请来跟自己为难的?

自己连筑基境界的功法都没有定下,这时候找人切磋,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于是方贵干脆的摇了摇头,道:“不切磋!”

那吊角眼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方贵傲然道:“因为我从来不打女人!”

说着,便随手丢开一本刚刚看完的道卷,又取了新的一本,认真研读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逐出神殿

方贵的回答,倒是让那吊角眼愣住了,看着他正襟危坐,认真读书的模样,真个有了几分傲气在胸,深藏不透的高手气魄,若不是自己早就知晓内情,可能就把这话当真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方贵这么便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要切磋的提议,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她也不着急,更没有离开,只是含笑站在了方贵旁边,静静的看着方贵一目十行的看着手里的道卷,哗啦啦的翻页,良久之后,忽然轻声笑道:“阁下在做什么?”

“看书啊……”

方贵瞟了她一眼,心想这不是睁着眼睛装糊涂吗?

自己明明已经说了不打女人,她却还赖在这里不走,难道是看上我了?

看上我了也不行,就算没有红宝儿我都不能要你啊……

“书是这般看的么?”

那吊角眼笑了一声,道:“我素闻阁下才名,此前还道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不世人物,只是这几天里,却见阁下每日来此,都抱了一堆的道卷,胡乱翻上一遍,便丢到了一旁,莫说细细领悟书中道理,参悟其中法门,想是连书上有几个字都没看清楚吧?这等行径,却又与阁下那等才名不符了,倒让人觉得像是一个贪婪无知之辈,尽显无知丑态……”

“嗯?”

方贵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女子笑吟吟的,仪态不改,说话却有些难听。

于是他决定和这女人讲讲道理:“关你屁事?”

“你……”

这女子笑吟吟的脸色顿时一僵,面色阴沉了些,淡淡道:“阁下想必明白,这神殿里的道卷,尽是前人心血,吾族先辈辛辛苦苦搜集而来,吾辈可以借此参道,便该心怀敬意才是,似阁下这等胡乱翻阅,毫无感恩,已是不敬书中道理了……”

方贵听得她口气不善,抬头道:“你先人生气啦?”

那女子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了,过了一会,她才忽然冷淡开口,道:“我苦心劝告阁下,阁下却不知礼,那便请阁下离开吧,这藏经殿里的书,不是给你这等人看的!”

方贵这回有些认真了,猛然转过了头来。

而在这女子过来与方贵说话之时,也引起了周围数人的注意,其中便有与方贵同在一谷的赵虹,他一见方贵被人问责,顿时满面冷笑,而在看清了与方贵说话的女子模样时,心里更是吃了一惊,悄悄退到了一边,传音给魏江龙,只说这藏经殿里,有热闹可瞧了。

此前一直暗中观察方贵的女子,在这时候表情也微显凝重。

“你刚才说什么?”

方贵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一眼,才又慢慢问道。

那女子缓缓抬手,展向了殿门口方向,道:“我请阁下离开!”

方贵往椅背上靠了靠,道:“凭啥?”

那女子面无表情道:“我已说过,神殿里的典藉,皆是吾族先辈辛辛苦苦搜集而来……”

“那还是我们北域修士写的呢……”

方贵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斜乜着道:“你咋不离开?”

“唰!”

听得此言,那女子脸色顿时变了。

不仅是她,不远处的赵虹,以及正在这藏经殿内参阅道典的安州修士,在听到了方贵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时,都已瞬间脸色大变,方贵说的当然是实话,尊府神殿百万藏书,遍目所及,皆是北域诸大仙门的秘法传承,只是这样的实话,有几个人敢在尊府说的?

他们里面,甚至已经有人怀疑方贵是不是没有认出那个女子的身份,所以才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最容易犯忌诲的话了。

方贵当然已经认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这话本也是故意说的,临来尊府之前,他也想过尊府血脉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来了尊府之后,倒也发现,这些尊府血脉随处可见,也没见多长两个脑袋,如今自己好好的看着书呢,凭啥你说一句切磋我就出去跟你比划啊?

现在我还没开始修炼筑基境界的功法呢,凭啥让你占这个便宜?

而这女子一见自己不答应,便索性故意找茬,就更让他不满了,你当自己是谁呢,随便让我出去?

关键是你还长这么难看!

因此他也来了气,不但说了这句话,还有点挑衅的看着对方!

“粗俗,无礼!”

而那吊角眼女子冷冷看了方贵一眼,这时候也真个动了气来,想她平时在尊府,见到的北域修士皆是毕恭毕敬,随便说句话儿,便不知多少人领悟了其中意思,如今自己客客气气的想请这人切磋一下,哪曾想倒碰到了这么个货,不仅不赶紧领命,反倒挤兑起了自己?

偏偏这些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间便怒气更盛。

冷冷喝斥了一句,她倒是没有继续在刚才那个话题上纠缠,只是面如冰霜,寒声开口,道:“我本想好好与阁下讲道理,但阁下既然胡搅蛮缠,我就只有逐你出去了!”

说着话时,气血微涌,却有淡淡星辉,在她身周浮现了出来,这种变化,使得她这么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忽然间便多了一层无形的煞气,像是将虚空都凝住了,周围气机弥漫之处,仿佛变成了一片夜星,似乎可以看到这夜空之中,有点点星辰浮现了出来。

“喂,你别太过份啊,别逼着我打女人……”

见这女子运转了秘法,方贵也脸色一变,直迎着她站了起来。

心里暗自思量,不知该用什么手段!

“真要动手了?”

而在不远处的赵虹等人,见着了这一幕,更是一起沉默了下去,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在更远些的地方,那位容貌普通的女子,更是脸色变得更有些难看了,不过在难看之余,却也似乎多了一些苦色,心里暗想着,也好,你也吃一些亏,看还能否狂妄得起来?

“住手!”

不过也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一声冷喝响了起来。

这一声喝,使得方贵与那吊角眼两个同时侧目,然后便见一道身穿玄袍的身影,正快步向前走来,那人生得长身玉立,面寒如霜,身上自有一无形的气势,所过之处,身前的人便不由自主的让在了两边,他几步来到了方贵等人身前,目光冷冷扫过了那吊角眼女子的脸上,显得极不悦,叱道:“白天樱,你太无礼了,为何要向方君出手?”

“青云君?”

来者正是青云间,见到了他过来,那吊角眼女子忙收起了一身气息,向着青云间行礼。

倒是方贵一见那吊角眼向青云间行礼,心里顿时猜到了什么,立时抢着笑道:“我这好好看着书呢,这个女人便我跑过来找我切磋,我不想欺负女人,于是不搭理她,没想到她倒要找我麻烦,说什么不让我在这神殿里看书,想要逐我出去……”

“这可是真的?”

青云间闻言,顿时满面不悦,冷冷看了白天樱一眼,道:“你已筑基足有一年之久,方君却是刚刚筑基,连功法都没有开始修行,你与他切磋,岂不是仗了修为欺人?”

“至于逐出神殿……”

他说着,脸色更阴沉了些,冷声道:“方君的腰牌,是我借给他的,也是我领他来了这藏经殿,你平白无事,便要逐方君出去,难道是觉得连我也没有资格在此参道了吗?”

“白天樱,无实在无礼,我要你向方君道歉!”

“……”

“……”

听得青云间说到了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周围众修,顿时一片哗然。

不远处,一直远远看着这里发生的热闹的藏经殿众修士,也都已经有些好奇了,齐远图等人,却是没有想到,平日在谷中那个素来独来独往,见谁都客客气气,但也见谁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青云间,居然会对这个新来的如此友好,甚至还会出面帮他解围。

而那容貌普通的女子,则更是没有想到,就在白天家的姐妹向那小鬼头发难,自己也正想看看这个小鬼头是否真的可以一直狂下去的时候,却有了尊府的人来替他撑腰。

而在周围众修一片惊愕之中,白天樱却是脸色发苦,满面为难。

这青云间在他们尊府血脉小辈里面,颇有才名,而且尊府重尊卑,她比青云间小了一些,地位较低,这时候受他训斥,心里更是难受,面上也难堪,一时急的脸都白了。

“切磋之事,只是戏言而已,而逐他出神殿……”

她心间酝酿了许久,才向青云间施了一礼,这才缓缓道:“青云君明鉴,吾祖帝尊,曾传三道口训,一敬日月,二敬鬼神,三敬传承,我逐他出去,实在不是因为瞧他不起,只是因为他在藏经殿内胡乱翻书,视前辈心血如同玩物,所以我才气不过,过来教训他的……”

方贵又听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胡乱翻书,顿时恼火,嚷嚷道:“我自看我的书,又关你什么鬼事了?书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看懂了就行,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说什么敬鬼神敬传承的,你看了我们北域修士写的书,咋不见你一进来先磕俩响头?”

白天婴听得此言,已是脸色煞白,看着方贵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先咬他两口。

倒是方贵迎着她的眼神,甚是得意。

心想若不是方老爷我不打女人,早揍你了,哪还有功夫跟你吵架?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谦虚低调

“呵呵,你说那小鬼实力过人,乃是真正的天骄奇才,我倒没从他身上看出多少天骄风范来,只不过这胆大包天,满口胡言的本事,倒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眼见因着方贵那一边,因着青云间的出现,场间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白天樱已经被噎的哑口无言,俏脸生寒,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那边局势的普通女子身边,也是一声叹息响了起来,然后便见她另一个女伴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向那方走了过去。

“青云君讲的甚有道理!”

却说方贵正冷眼瞧着被气到话也说不出来的白天樱,心间暗自得意,忽然有另外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转头看了过去,却见来的乃是一个气质温惋,模样娇媚的女子,说来也怪,她与那吊角眼长的颇有几分相似,但偏偏一个容貌娇美,一个便棱角分明。

只见这女子来到了场间,先向青云间款款行了一礼,然后才抬起了头来,向方贵轻轻笑道:“既然阁下尚未开始修炼,那妹妹找你切磋,确实有些失礼,只不过,我尊府血脉谨守祖训,皆敬传承,敬书中道理,敬前辈心血,她刚才也只是因为刚才看到了阁下翻书如翻纸,一目十行都不足形容其快,还以为阁下不尊重前辈心血,这才一时按捺不住,还请见谅!”

说着向周围众修行了一礼,温柔款款的笑道:“也请诸位同道理解,当年就是因为北域修士敝扫自珍,挟技为重,又争风斗狠,逐利而忘道,这才战火连年,导致无数珍贵传承毁于一旦,是以吾神族血脉入主北域之后,便搜罗天下传承秘法,藏于神殿,任人研读,更是将无数次教导后辈,定然重传承,敬道理,便是为了保存这些传承,让后人有看到这些前人心血的一日,诸位皆是安州天骄,入得尊府,便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此时周围诸修听了,便皆是一片沉默,彼此对望着,眼神古怪。

“这个……白天雪仙子此言,极有道理……”

“不错,多亏了尊府,才有让诸门传承集于一堂,任吾等参阅研读的机会……”

“受教,受教……”

“唉,何止是以前,便是现在下面的那些仙门,都仍是各立山头,纷争不断,自家传承看得比命还重,轻易不肯传人,此乃陋习,不敬传承之举,吾等要引以为戒啊……”

“不敬书中道理,实乃大过,吾等皆需慎之……”

“这位道友,你今日得了尊府教训,该明些道理,快快道歉吧!”

“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

良久之后,倒有不少人开口附和了起来,或是击掌而赞,或是开口迎合。

而在这一片声浪里,自然也有许多不满的目光向着方贵看了过来,满面责怪鄙夷之色,更有几位上了些年纪的,忍不住捋着胡须站了出来,满面诚恳的向方贵苦苦劝着,本是青云间要白天樱向方贵道歉的,如今却成了所有人都要方贵向白天樱道歉,而且理所应当的模样。

在这所有人的目光与声音里,白天雪轻轻微笑,看了方贵一眼。

而方贵,脸色已经变了。

他在听了白天雪的话后,其实心里也有些认同她的说法,但不知为什么,哪怕是心里隐隐认同,但却仍然感觉极不舒服,尤其是听着周围修士的话,这不舒服的感觉便更强烈。

他还不明白心间的道,也说不清楚里面的原因,但他就是感觉不痛快。

不痛快了,便要发脾气!

……

……

“你们看书,叫尊重传承,我们看书,就叫糟蹋东西了?”

望着那女子的让人感觉亲切的笑容,方贵忽然笑道:“一百个人便有一百个看书的方法,有的人笨,当然就得一本书看上一百遍,恨不能拆开来研究才行,不这么做,就觉得不够尊重前人心血,但有人聪明啊,我看上一遍,就明白书里写什么了,这难道不行?”

那温惋女子听了方贵的话,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道:“那阁下看样子是聪明人了?”

方贵点了点头,道:“当然!”

那女子笑了笑,道:“那是吾等粗愚,小瞧阁下了!”

方贵听出了她话里的讥嘲之意,心下更是来气,忽然随手从案上抽了本道卷出来,往案上一丢,道:“这本书就是我刚才只翻了一遍便丢在一边的,在你们看来很没有敬意是吧?”

白天樱瞧了一眼,冷笑道:“不错,你看的很快,但又看懂了几个字?”

方贵不答,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旁人见了方贵这样子,顿时有些好奇,心想你请神呢?

……

……

方贵还是在请神,或说是请魔胎。

微闭了双目,神识早来到了识海道宫之前,扒在窗户上叫道:“好朋友,魔胎兄弟……”

道宫里面,魔胎满面不耐烦:“干啥?没见我正忙着呢?”

“嘿嘿……”

方贵急忙陪着笑脸,不敢招惹他,小心问道:“我刚才是不是看了一本叫神道玄光的书?”

“有啊,这还远远不够,再去找同样的,看上几百本!”

棋宫魔胎头也不回,冷酷无情的嘱咐着。

“那个啥……”

方贵有些尴尬,陪着笑脸道:“你先告诉我这书里写了啥,我有点事……”

棋宫魔胎听了大怒:“我这么忙,你却要我帮你回忆书里写了啥?”

方贵忙道:“这个很重要,关系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面子问题!”

……

……

“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而在此时的藏经殿内,那白天樱见方贵始终只是闭了眼睛不说话,像是神游了一般,便更是忍不住开口喝斥,到了这时候,她也不再想什么切磋不切磋的了,只想此事快些有个结果,起码不愿在青云间在逼迫下向方贵道歉,因此便有些忍不了方贵的装神弄鬼。

而那面容普通的女子,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暗暗摇头,心想,你既然也招惹不起这些人,那又何必一开始便搞得这么狂妄,这里毕竟是尊府,你却不知分寸,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本书我看太快了,并不怎么熟……”

也就在这时,方贵已经眼开了眼,学着牛头村里最爱卖弄学识朱瞎子模样,淡淡一笑,老神在在的道:“不过认真回忆了一下,这本书里写的内容倒还记得,不过是讲些养神化意的诀窍而已,神道玄光,便是以意养神,分神化道,引灵息入泥窍,动神识而领四方,御敌之际,意至通幽,伤敌于三丈之外……如此简单的道理,看上一遍难道还不够么?”

“嗯?”

听着他一番话讲了出来,周围众修忽然都愣住了神。

那神道玄光,本就是筑基境界温养神识的一道法门,所知者众,众修只消这么一听,便知道方贵定然是看过了那道卷,甚至已经下过了苦功夫,将里面的深意皆悟明白了。

这哪里像是白天樱所说,胡乱翻书的模样?

白天雪在这时候已微微皱起了眉头,而白天樱则已满面疑色,神情有些难看了。

她顿了顿,忽然抢道:“你说的不对,这道卷我也看过,只讲了养神炼意之道,哪里说到了什么通幽御敌,更不用说什么伤敌于三丈之外了,修炼神识,哪里需要通幽?”

旁边人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向她侧目。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想要证明方贵没有看明白那道卷而已,如今方贵讲的,便已证明了人家认真看过,这时候再去强行辩驳,便已有无些无礼,只不过方贵却巴不得她问出这话来,冷笑一声,抢白道:“神识可不光是修炼而已,既修炼了,便要考虑到如何御敌,不至通幽,你怎么御敌?依着一般神识法门直接识海出天门?那你修炼这神道玄光做什么?”

说着冷声一笑,傲然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书不动脑子的,起码你不行!”

白天樱听了这话,顿时面色尴尬,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只见白天雪这时候也正脸色凝重,便顿时知道方贵说的不差,他领悟的比自己还深了一层,一时更有些难为情了。

“妙哉,妙哉!”

也就在此时,旁边的青云间忽然连声称赞,笑道:“从第一次见到方君,我便知道方君定非庸人,而今见得方君博闻强记,天资过人,这意至通幽之法,便是我也是不久前才偶然领悟,方君只看得一遍道卷,便已悟到了此窍,悟性之强,青云间实在佩服……”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小脸微红,摆摆手道:“别这么说,其实我这方面也就普普通通罢了……”

青云间听了更赞,道:“世间聪慧过人者,多有颗狂傲不羁之心,方君才智无双,却又性情敦厚,这等自谦之言,别人说来多半口不由心,嘴上愈谦,心底愈狂,但方君这自谦之言,居然像是发自肺腑,才高而不骄,德厚而不显,实在是让青云间自愧不如……”

说着,居然向方贵长长揖了一礼,由衷叹道:“实话讲来,我便是那等嘴上自谦,心底狂傲之辈,方君,青云间平生,很少服人,但你,真是让我打从心底觉得钦佩了……”

一说这话,方贵更有些脸红了,只是心底却乐开了花。

而在向方贵揖得一礼之后,青云间则已看向了白天樱,脸色一变,冷声道:“白天师妹,你如今可认识到了与方君之间的差距了吧?痴愚鲁莽,还不快向方君道歉!”

白天樱的脸色顿时更难看,让她北域修士道歉?

“不用道歉……”

不过也就在这时,方贵忽然连连摆手,满面笑容的说道:“我是那种占了便宜便逼人道歉的人吗?

旁边众人听了,顿时心情微微一松,更有人望着方贵想到,这个人看起来狂妄无端,实际上很是知道分寸,挽回了自己的面子之后,便立刻知道应该讨好尊府的血脉了……

远处那容貌普通的女子,心里也是这么想,暗暗摇了摇头。

但也就在他们心里这么想着时,他们只见方贵抬头看向了白天樱,道:“这本书你说你也看过,为何不懂?”

白天樱正心乱如麻,闻言轻轻摇头。

方贵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道:“看不懂书里的道理,便是对前人不敬!”

说着一指殿门口,道:“滚出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才高八斗

“一个仙门弟子,居然让尊府血脉滚出去?”

方贵的话,立时在这藏经殿内引起了一片哗然,周围的北域修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惊惧又古怪的看向了方贵的,也不知惊于他的胆量,还是震于他的荒唐。

而更难以相信的,便是白天樱了,她难以置信的看了方贵一眼,只见他面带冷笑,显然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心间顿时一阵羞恼,而更关键的是,在她看向了青云间时,他居然也只是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姐姐白天雪,也良久都没有替自己说一句话。

于是她终于还是失望了,羞恼之下,几乎要哭了出来,狠狠一跺脚,跑出了藏经殿去。

“哼!”

方贵见她真的滚出去了,顿时大感得意,冷笑着抱起了双臂。

虽然刚才耍出来的那个威风,凭得不是自己的本事,但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阁下博闻强记,只看一遍,便可以将书中道理领悟的如此通透,白天雪实在前所未闻!”

也就在此时,自己的妹妹羞怒着跑出藏经大殿,都没有看上一眼的白天雪,忽然向着方贵缓缓开口,她从方贵身前捡了一册道卷出来,神色凝重的抬了起来,道:“这一卷太幽清月诀,乃是曾经的北域幽帝一脉传承,只可惜幽帝一脉,退走之际,毁掉了大部分的道典,而今只余残卷,我曾仔细研读此卷,却有太多疑问不解,不知阁下可否帮我解惑?”

说出这话时,她的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挑衅之色,像是真的在请教。

其实如今的她还不太相信方贵只看一遍神道玄光,便能领悟出那么多的道理来,因此怀疑方贵之前可能本来就在这一卷玄法上面下过苦功夫,,所以又选了一卷,前来试探方贵,只不过,毕竟她也有些拿不准了,所以态度上,倒是显得恭谨了许多,不敢再那么托大。

“太幽清月诀?”

方贵看了一眼那道卷的名称,然后大咧咧道:“你想问什么?”

白天雪认真道:“此法乃是修炼月魂之法,讲究神识幻化,尤如月挂中天,可慑对手心魄,只可惜,书中讲到了该如何修炼月魂,但神识该如何幻化,却语焉不详……”

“那是你笨!”

方贵照例微闭双目,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道:“其实书里早就说到了,修炼月魂之时,便要你分化灵息,意存中宫,犹如烈日,这是月法,你当是人家闲来没事观照骄阳是修炼着玩的么?玄法本是天地之法,以骄阳投影于外,便是幻化月魂之法,你这都想不明白?”

白天雪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捧着那道卷,良久不发一言。

她的呆呆看着方贵,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难道说眼前这个北域修士,真像刚从楚域回来不久的陆真瓶所言的那样,看起来没有个正形,实际上天资过人?

而在她身边的青云间,则更是满面欢喜,自己默默琢磨了片刻,才忍不住拍手,道:“妙,实在是妙,方君举一反三,从残篇推衍正法,弥缺补漏,天资之高,实在前所未闻……”

“哈哈,客气,客气……”

方贵笑着向他拱了拱手,心里暗想:“难怪棋宫魔胎天天自夸聪明……”

白天雪足过了良久,才缓过了神来,轻轻向方贵蹲身一礼,道:“此前我们听人说方君乃是不世天骄,还心间存疑,吾妹这才不自量力,前来找方君切磋,但今日听得方君一言,白天雪已知方君才名,实在名符其实,切磋之事,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说着,认真望着方贵,道:“我代愚妹,向方君道歉!”

方贵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头皱了皱,道:“免啦,现在可以让我安心看书了?”

白天雪再次盈盈施了一礼,道:“不敢再多作打扰!”

说着话时,轻轻将那太幽清月诀放到了方贵身前的案上,慢慢后退离开。

而青云间,则也先向方贵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来,与方贵说了会话,言辞之间,对方贵的惊人天资甚为钦佩,满面喜色,倒是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赞叹良久之后,方才告辞。

方贵心下十分满意,还有点小骄傲,大咧咧坐了回去,继续看书。

只不过,看起来这一次小小风波散于无形,但引发的喧嚣却还远远没有停止。

很快的,方贵与白天家的姐妹辩法,折服一个,骂走了一个的事情便已远远的传了开去,引出了无尽议论来,实在是一个北域修士,在尊府血脉面前如此张狂,这太罕见了。

有人惊叹于方贵胆子之大,也有人暗中担忧,说他做了这等事,尊府岂肯干休?

他看似出了个大风头,怕是很快要倒大楣了。

果不其然,方贵第二日照例在藏经殿百无聊赖的看着书时,忽然间身前多了一人。

只见此人身穿玄袍,个头不高,脸色稍显苍白,怀里抱着一卷书,向方贵躬身一礼,客客气气的道:“方君,且恕在下唐突,吾乃玄崖舟,听闻方君博闻强记,天资无双,白天家的姐妹,皆对方君赞不绝口,心诚意服,在下心间十分仰幕,特来向方君请教……”

“又来了一个挑战的?”

远处近处,见得了这玄崖舟前来,顿时大为惊喜,急忙呼朋友引伴,说藏经殿又有好戏看了,周围很快便多了很多人,远远的看着,不知道方贵这一次下场究竟如何……

“你想请教啥?”

方贵大咧咧的,并不觉得对方说的请教是客气话。

那玄崖舟面色微显犹豫,道:“在下踏入筑基境界之后,专修幽冥鬼剑之道,不知方君是否了解过,若是没有,那便是在下唐突了,可以由方君说出自己擅长之法,再行讨教!”

“幽冥鬼剑?”

方贵想了想,自己好像看过这本书……

便道:“那就幽冥鬼剑吧!”

那玄崖舟顿时大喜,道:“方君气魄,果然无双!”

说罢了,便认认真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对幽冥鬼剑的领悟,还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给方贵,言为请教,实则挑战,而方贵则是手托下巴,百无聊赖的听着,好像还打了几个瞌睡,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才忽然来了精神,道:“幽冥鬼剑,也是剑道,只不过是走的御剑一道,你这说了半天,全是讲如何修炼幽冥之法,连根本也忘了,还讲个屁?”

一句话顿时说的玄崖舟脸都红了,半晌才道:“在下觉得,幽冥之法才是根本……”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方贵一拍玉案,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你以后将重心放在了剑道之中,好生养剑,以剑引动幽冥之法运转,那你刚才说出来的那三个问题究竟还是不是问题!”

这一声喝,便如雷霆,震得玄崖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才心悦诚服,起身行礼,赞道:“传言不虚,方君果然悟性无双!”

又一个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旁边围着的众修,都已瞠目结舌了,心想这个楚域的小修士,怎么就如此的大胆狷狂,那可都是尊府血脉啊,他居然毫不客气,想骂就骂,想拍桌子就拍桌子?

最关键的是,他如此无礼,怎么偏偏就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倒大楣呢?

反而被他骂过了之后,这些尊府血脉倒比起之前,对他更客气了。

心间无尽疑问,却还是不甘心,仍在继续等着。

他们都直觉的感到,这件事应该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果然,第三天时无事,第四天时,却又忽然来了两人,这两人也是尊府血脉,更是尊府四大姓青云、白天、玄崖、苍日之中苍日家的两位子弟,平素里在尊府筑基小辈之中也是颇有名望的,他们客客气气的赶来,一个要向方贵请教太液真水法,一个要请教刀道。

“你这太液真水法修炼的不到家,一共才十个变化,太少!”

方贵只是听那苍日家的兄长说了一个开头,便一拍桌子,给人定了性。

那苍日家的兄长满面羞红,道:“此卷之上,也只推衍出了十个变化……”

“闭嘴!”

方贵毫不客气的训斥:“你别看这釜州太液宗的传承里面说十个变化就够了,可人家是什么时候的仙门?一千五百年了,这是你们家的帝尊老祖宗刚到北域的时候抢来的吧?呵呵,好好一道玄法,留在你们手里一千五百年都不知道改善,还找我过来请教什么?”

而对另一个人折服的更快:“我特么又不修刀法,你找我干什么?滚!”

虽然一个被鄙视,一个被骂了,但这苍日家的两兄弟,也都强忍着怒火离开了,没有发作脾气,反而更为谨守礼数,虽然脸上已经愤愤不平了,走的时候还没忘了行礼。

“哼哼……”

方贵目光傲然,向四方扫了一眼,缓缓坐下,暗掐一道披风术使自己头发飞扬。

才高莫测,气吞山河,一派高手寂寞模样!

而周围那些一直看着他的安州修士们则更迷茫了:这情况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对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辩法偷师

渐渐的,安州尊府神玄城西方神殿,似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的藏经殿,皆是尊府血脉的天下,安州修士,自然也会时时过来,但却都小心翼翼的,喘口气都不敢太大声,可如今,却因着方贵的出现,整体风气肃然一改。藏经殿里像是来了一位大爷,整日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那里,哗啦啦翻书,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反而是尊府血脉见了他,都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轻易不敢上前来招惹他,怕挨他一顿臭骂……

不得不说,如今的方贵方老爷,已经不是刚入尊府时的楚域小修士了。

随着他连番几次,毫不客气的斥退了前来“请教”的尊府血脉,倒使得他无形之中,地位提升了不少,安州修士固然不敢招他惹他,那些尊府血脉,在他面前一样老老实实的!

就连他自己都发觉,借阅各门传承法诀时,这神殿里的执事都对他十分客气,本来这藏经殿里,有一些秘法传承,不是可以随便借阅的,需要有一定功德才可以,但方贵初时不知,只当作普通的典藉来借时,那守殿的执事居然也没有拒绝,还满面堆笑的借给了他。

而借了典藉之后,方贵无论坐到了哪里,也都有人客客气气的让座,每每身边都会坐了一圈的人,却没几个敢上前与他搭话的,只是羡慕的看着他在那里哗啦啦的翻书!

以“请教”为名前来与方贵辩论的人,也开始愈来愈多。

哪怕很多辩论的时候,都是方贵发了脾气,将人骂走了,那些人居然也没有动怒过,起码很多安州修士想象中的,尊府血脉因为生气而将方贵痛打一番的情况没有发生。

哪怕他们被方贵骂了,居然也都是一副惭愧模样,诚心道歉之后,方才离开。

这样的奇景,顿时使得众安州修士啧啧称奇。

有人深觉这位楚域来的小修士不凡,居然硬着靠着自己的过人天资,获得了尊府血脉的尊重,某种程度上,也等于是给北域修士出了一口恶气,但更多的人,却还觉得方贵这样是在作死,虽然小小出了风头,但却给自己招惹了大祸,早晚会因此而咽下苦果的……

……

……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而在众修纷纷猜测之中,方贵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

他现在名头不小,但可不是靠了自己的本事,而是全凭了道宫里的那个魔胎,可关键是,棋宫魔胎如今也忙着呢,每天都在一刻不停的帮着自己推衍功法,脾气也随之见涨,自己每次去打扰他,不是呵斥便是甩脸子,搞得方贵都得小心翼翼的哄着,以免挨了臭骂。

可偏偏,每当有人来找自己“请教”,自己就得去打扰他一回,这样下去怎么行?

所以方贵自己,也在考虑着要不要躲一躲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倒是棋宫魔胎在这时候主动找了他:“这样很不错,你要继续!”

“继续啥?”

方贵整个人都愣了。

棋宫魔胎道:“我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悟性无双,但也需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被你关在了这道宫里,每日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不仅速度慢,甚至可能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所以你这几天里与人辩论,倒也让我生出了不少灵感,发现了一些不足之处!”

棋宫魔胎的话,顿时使得方贵微微一怔,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棋宫魔胎则继续道:“更关键的是,我发现你这几日里,每次过来问我的,都是一些很关键的问题,围绕的更是一些高明的功法,这可远比我自己躲起来参衍更有好处了,倒像是有人从那浩瀚如海的典藉里面,替我们挑出那些更有潜力的功法来一般,很不错!”

方贵听得这个回答,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关键所在。

这样做确实是对自己有好处的,这些尊府血脉,其实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在如今,敢来向自己“请教”的,更是往往都在某道功法上面下过心血,有着过人造诣的。

这些尊府血脉,或许平时看起来,都是与北域修士一样,在这藏经大殿里面随意参研,但他们的眼光却与普通北域修士不同,或许是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又或是他们选择功法有某些标准,总而言之,能够让他们重视,并且参研的,往往都是一些极有潜力的功法。

而平日里方贵与他们一次次探讨,便也都让棋宫魔胎得了不少灵感。

“也就是说,你借着我与对方辩法,就将他们的厉害之处学来啦?”

“那是自然,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便是这个道理,如若不然,你以为传说中的那些东土大修士没事就坐下来和人论道,是因为闲得没事找人聊闲嗑的吗?”

方贵有点无奈:“理解不了你们的想法……”

这时候的棋宫魔胎说起话来,显得十分有底气:“那是因为你不学无术……”

方贵无奈,这时候不敢揍他,但是却转而一想:“我不是你们这种怪胎,但我可以表现的很聪明啊,不就是骂人么,如今有了底气,试问这尊府之中,还有谁能骂得过我?”

于是从这时候开始,方贵便也来者不拒,继续着作死之路!

无论是谁来找他“请教”,都来者不拒,与其辩了个口若悬河。

在这一点上,倒真是发现棋宫魔胎悟性无双,惊若天人。

魔胎乃是先天之灵,等若白纸,他悟性虽高,但其底蕴,却在于方贵,方贵看了多少书,魔胎便有多少底蕴,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哪一部道典,只消方贵看过的,棋宫魔胎都可以一眼看出其中关窍,然后举一反三,借机推衍出更多的变化与道理来。

这些前来“请教”方贵的,其实也都是些尊府小有才名的人,他们本来便甚是自傲,见多识广,过来请教方贵,心底也是抱了些不服气的意思,与方贵辩论之时,无论是对玄法的领悟,传承的猎涉,都远非普通修士可比,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每次都是三两句话,便被方贵驳的哑口无言,有时候甚至被臭骂一顿,脸都绿了,最后还得心悦诚服的道谢!

其间,方贵自然也有输的时候,有些时候,对方前来与他讨论,一开口,才发现对方要讲的玄法秘典,自己居然听也没有听说过,这自然无法辩论,而每当这时候,方贵便也直接坦言说自己没看过,赶上了自己感兴趣的,便直接让对方留下道卷,自己看上几天再说。

其中最为引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南方神殿来的一位年青人,他取出了一部枯木玄生诀来与方贵辩论,方贵却是一窍不通,虽然通过别的玄法,旁征博引,也与他讨论了一番,但无论如何,都算是败下阵来了,但方贵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道:“这部玄法我没看过啊,听你一说,倒是觉得很厉害,不如你留下,等我研究一下,回头再与你说?”

那位西方神殿来的年青人微一犹豫,还是将此诀留下了,并说道:“方君没有看过此诀,便有如此见识,我很期待方君看过之后,会有何等样的领悟,我会十天之后再来!”

方贵笑着摆手:“不必十天,三天之后来吧!”

于是过了三天,对方来时,方贵不但已将将这整部玄诀背了下来,而且引经论典,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位年青人听了之后,由衷叹服,道:“我读此诀半年有余,对它的领悟却还不如只看了三天的方君,看样子北域也有真正天骄,此番我真的服气了!”

方贵哈哈大笑,让对方不必客气,再有这等高明秘典,尽管再来找自己讨论。

如此一天天过去,方贵看的玄法秘典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尊府神玄城内,小辈修士里,几乎已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前来挑战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天,正在藏经殿内读书的方贵,忽然看到青云间带了几个仪表不俗的年青人走了过来。

“方君有礼!”

青云间还是显得彬彬有礼,向方贵道:“这段时间里,我只见方君才智不俗,辩倒不少小有才名之辈,早就已觉技痒,只是念及方君刚到尊府,底蕴尚薄,因此有意等方君多参悟一些功法道典再说,而今数月已过,方君之名,神玄城内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也终于按耐不住,前来打扰了,这几位都是我平素里的至交好友,特意前来一睹方君风采的……”

方贵见了青云间,便也笑道:“你之前就说要和我切磋,终于等不住啦?”

青云间笑道:“方君取笑我了,我的修为高于方君,若是动手切磋,无论如何都是占了便宜的,倒是论法讲道,只看各人天资悟性,反而显得公平了许多,方君以为如何?”

“那就来嘛,我如果急了眼要骂人,你们可不能生气……”

“能让方君急眼,说明驳倒了方君,我等不会生气,反而会饮酒相贺……”

“……”

“……”

“哈哈,挨了骂反而会高兴,说真的,我还挺喜欢尊府人这个习惯的……”

方贵听了青云间的话,也是哈哈大笑,与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如今正是棋宫魔胎帮自己推衍九道玄法最关键的时候,倒是不知道从青云间等几个尊府最为出色的年青人身上,能不能偷来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尊府奇才(三更)

“快走,快走,又有人去找那位楚域小修士论道啦……”

“这一次又是谁去挨他的骂?”

“这次可了不得,青云间,白天默,苍日化,玄崖玉……这几位可都是尊府这一代年青人里,最具天骄之名的几人啊,远非平日里来找那楚域小修士的人可比,他们几个联袂前来,说明尊府这是动了真格的了,估计那平时骂人骂爽了的楚域小修士,这次要遭殃!”

“呵呵,早就知道他要倒楣,到了尊府还出这等风头,嫌死的不够快吗?”

“快走,快走,看看他的下场!”

“……”

“……”

藏经殿内传来的消息,很快便不知引动了多少人,一个个呼朋友引伴,簇拥了过来,倒是在这藏经殿内,形成了一番平日难见的热闹场面,且不只是安州修士,便是尊府血脉,也不知来了多少,白天家的樱、雪两姐妹,以及此前与方贵辩过法的那些尊府年青人等,皆赶来了藏经殿,远远围住了方贵与青云间等人,脸上的表情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而在人群之中,方贵则与青云间以及他带来的几位好友各占一角坐了,青云间拍了拍手,殿外便有娇美侍子流水一般走了进来,有人手上捧着佳酿,有人手里托着茶盏,还有人打扇,有人提笔记录,礼数之多,形式之重,倒是让方贵一时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谈法论道,乃是东土上古遗风,吾神族小辈,亦心仪东土,愿作东施之举,只愿心诚意至,莫要怡笑大方便是了,诸位,吾等今日莫要藏私,望彼此之间,皆有精进!”

青云间身边娇美侍子斟了茶水,向方贵遥遥示意,然后才道:“吾修的是水法,以原来的丰国天水宗传承秘法太一水诀为主,另又参悟了八大仙门的传承水法,对此一道,倒是颇有领悟,以吾看来,上善若水,变化莫测,藏神威于柔弱之间,可为世间正法……”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手指沾了一滴茶水,在空中轻轻一点,便见得那一滴水悬浮在了空中,并依次演化,时而化作冰雪飘落,时而化作小小雨滴,时而化作一团雾气,到了最后时,那一滴茶水,却化作了一柄小小的雪剑,精美绝伦,“夺”一声插在了地板之上。

说罢了,青云间轻轻展开了手里的纸扇,向着周围几人点头示意。

也在此时,青云间身边,一位身穿宽松白袍,面上少有表情之人冷淡开口,手掌摊开,却见他掌心里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银锭,正是凡俗之间随处可见之物,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吾修金法,主法本是吾父尊三十年前所灭的潇国一座小仙门传承,那小仙门为吾父尊亲手所灭,但他们的功法却甚得吾父推崇,其名为太乙金剑诀,以剑破法,以剑参道……”

“此法甚佳,只可惜那小小仙门,却不知变通,私藏为宝,在我得此法之后,以尊府秘法改善,加以术数,虽以此法为基,却已大变了模样,而今,吾称之为白天真剑法!”

说着话时,他掌心里的小小银锭,却受他掌心灵息所融,化作了一团小小的银球,而后他左手五指连化法印,不停点向了那小小银球,却见其中杂质被炼去,显得更为凝炼,银光闪闪。

再之后,便随着他的心意,一分为二,又二分四,再四分八,到了最后时,居然化作了一片蒙蒙的银辉,他手掌翻落,那一片银辉,便顿时铺洒在了地面之上。

那银辉笼罩的地板,看起来全无变化,周围周修见了,顿时都有些好奇。

也就在此时,青云间看出了端倪,轻轻一口气吹去,然后便见那地板,忽然朽裂了开来,纷纷作木屑,使得地板之上出现了一个圆整整的孔洞,像是精密计算,切割出来的一般。

旁人见了,却是齐齐惊叹。

在地板上切出这么一个圆来,不难,但如此悄无声息,却很显本事了。

但青云间却似乎知道,此人功法还有其他神妙之处,于是他想了想,便又抬手招来了一股茶水,而后在空中显化,却变成了一方透明的冰镜,拿着冰镜,往那处地板上一照,立时便通过那冰镜,看到了地板破洞周围的银辉被不停的放大,让人看得仔细。

这时候,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了,只见那银锭所化的银辉,居然都是一柄一柄细微至极的飞剑模样,愈是细微,愈是锋利,偏偏每一柄都是一横一样,精致至极。

这样细微的飞剑,何人能防?

“太乙金剑诀,乃是当年的北域十大绝学之一,不过白天兄所言不错,此法其实已因着那仙门守成固本,失了变化,如今白天默道兄改了此法,已是当年太乙门所不及了!”

而在这时,白天默旁边的一人,则也开口微笑,而后双手划圆,使得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圆形的神光,凝而不散,道:“吾所修的,便是原来云国皇室所秘传的天机月**,此法讲究变幻,融阵道于内,重神识为引,一经施展,便可化身千万,令人防不胜防……”

“……”

“……”

“果然不愧是尊府这一代年青人里面的天骄之辈,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

“不错,他们说的功法,我们也曾经看到过,但领悟到他们这等境界的,却当真极少!”

“人皆言尊府血脉,乃是神族后裔,天生聪颖,资质过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像他们这样的年青人,随便一个放在了仙门之中,恐怕都是出类拔萃的宗主之资,但在尊府,却是一抓一大把,只算不错,还不能算是顶尖,也难怪尊府这点人,便可以一统北域十九州!”

“……”

“……”

藏经殿内,一众安州修士见得台上那几个年青人讲述自己对功法的领悟,顿时一个个由衷赞叹,更有一些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压抑了起来,只觉这尊府血脉,天资之高,着实吓人。

而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藏经殿中心,那几个论法的年青人身上,倒是没有留意到,如今的藏经殿外,也正有几人经过,只见得藏经殿内众人簇拥,甚是热闹,便也一时好奇,轻轻走了进来,没有惊动殿内的众修,只是悄悄上了二楼,向着下方看了过去。

“这群年青人在谈法论道?嗯,很好,很好!”

这被众人拥着的一位,乃是一个灰须紫袍的老人,他年龄虽大,看起来却一丝不苟,连鬓角都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而陪在了他周围的,则是几位气度内敛的中年人,里面最显得有些不同的,却是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一直笑呵呵的陪着那老者说话。

也正是这个身材微胖的老者,看到了坐在青云间对面的方贵之后,顿时微微一呆。

“呵呵,青云家的奇才,玄崖家的长子,还有那个白天家最为有名的年青人,居然都来了,很好很好,嗯?坐在了他们中间的那个小孩子是谁,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生……”

那紫袍老者一一打量了过去,点头赞叹,直到看到了方贵。

听了这话,那身材微胖的老者急忙开口道:“回尊主大人,此子我倒认得,乃是楚域一方小仙门的弟子,前不久才刚刚宣入了尊府来的,他小小年纪,倒敢与尊府的几位天才辩法,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尊主大人稍候,我这就去训他几句,逐他出去……”

“不必!”

那紫袍老者闻言笑道:“通元,年青人自有年青人的规矩,我们不要理,只要看着!”

那微胖老者闻言,只好按捺住了。

他倒不是旁人,正是方贵初至神城的时候,去拜访过的楚域前辈赵通元,当时赵通元实在不怎么看好这些太白宗出身的年青人,因此对方贵的事情并不上心,见过一面之后,便抛到脑后了,却没想到,如今居然在这藏经殿内,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太白宗的小子。

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本正经的与那几位尊府的天骄小辈辩法……

你辩什么法?

小小太白宗教出来的,有什么资格与尊府年青人辩法呐?

但见得尊主亲自发话了,他也只好在旁边看着。

……

……

“方君,该你了!”

也就在此时,下面的青云间等几人都已阐述了自己的修行之道,然后青云间便笑吟吟的看向了方贵,道:“吾等之道,多是以北域仙门功法衍化而来,在其根基之上,又加入了一些神族法门,借此生出了更多的变化,不知这样的玄法,在方君眼里如何?”

“唰”“唰”“唰”

随着青云间的话,不知有多少目光,齐唰唰落在了方贵的脸上。

见到了几位尊府天骄的玄法,倒是有许多人都有些好奇方贵会如何应答。

“好厉害……”

而方贵心里,也正赞叹着,青云间等几人,不愧是尊府小辈里最出色的年青人,其玄法变化,有些就连棋宫魔胎也赞不绝口,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方贵却知道不能这么说,什么论法不论法的,他其实不懂,在他看来论法还不如真刀子真枪的打上一场来的痛快。

但论法他不懂,吵架懂啊!

一直以来,论法他都是当成吵架来处理的,知道气势最重要。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讲的,都是狗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动怒了

“唰!”

方贵开口第一句话,便顿时使得藏经殿内鸦雀无声,人人惊愕。

冷场了……

本来大家聊的好好的,你赞我一句,我赞你一句,其乐融融,气氛融洽,结果方贵这一开口,却顿时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翻在地了,尤其是让周围众修不解的是,那几位尊府年青人刚才所说的,的确是精妙无比,不负才名,方贵这小小楚国修士,又哪里来的底气一句话便将他们所讲的贬成一文不值了呢?

不说底气如何,仅是这胆量便很让人动容了。

而那远远正站在了二楼之上,笑吟吟的看着下方的年青人辩法论道的紫袍老者,听闻此言,也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这紫袍老者身边,出身楚域的老修赵通元,则顿时脸色大变,小心翼翼的看了那紫袍老者一眼之后,更是担忧,眼神恨恨的向着方贵看了过去。

“呵呵,你这小孩,好大的口气!”

一片沉默里,忽然白天默冷淡开口,目光冷冷看向了方贵,显得极其不悦。

这个人平时便少言寡语,这时候态度一冷,便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杀机,一时周围围观着这场辩法的安州修士,一颗心也不自禁的揪了起来,心想这楚域小修士,终还是惹祸了吗?

“呵呵,白天道兄莫怒,方君性情赤诚,向来如此,他既如此说了,必有道理!”

也就在这时候,青云间忽然笑着开口,向方贵道:“吾等所言,可有缺漏?还请方君明示!”

“哪里是有缺漏啊,简直便是极大的破绽!”

方贵微闭了双眼,不多时便已将棋宫魔胎的领悟谨记在心,而后睁开眼睛,笑道:“别的大道理,我懒得讲,修行之事,不就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么?而今日我们所论玄法,则是为了克敌至胜,青云老弟,你讲的水法不错,听起也很像回事,但你自己不觉得啰嗦么?”

“你修水法,却只追求变化,殊不知,水法本身,便具无穷变化,何须你去追求?”

说着话时,便已手掌一展,灵息引动空中水汽,在掌心里形成了一颗小小的水球,笑道:“这世间修水法的仙门极多,也各有不同的方法,我便在前不久看了一方名唤真水宫的修炼法门,这门传承,讲究炼水,一层真水,一层变化,炼到极处,一滴水里,便有千斤重量,克敌制胜,不过一念之间,又何须青云老弟你变来变去,跟戏法一样?”

一边说着,他掌心里的水球忽然变得体积小了一圈,圆坨坨一团,而后他抬手一展,那水球便“噗”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居然将地板砸出一个小坑,这个小坑,刚好便落在了青云间之前以水化冰剑刺穿的地板旁边,两相对比,其威力大小,顿时一目了然。

方贵得意洋洋的看向了青云间,笑道:“你说,此法炼到了极致,是否正好克制于你?”

青云间微微皱眉,良久不言,却是真的在认真思索。

而方贵说罢了青云间,则又转头向那白天默看了过去,道:“你就更离谱了,连人家太乙金剑诀的真谛都没悟到,却要胡乱去改,你以为你自己引入术算,化整为零,便防不胜防了?那若是我修炼了越国元母宗的磁极元法,化石为磁,你化出来的剑再多,也都被一发收了去,却不知你拿什么破敌,凭着两只拳头去打人吗?找死都不是这么找的……”

白天默顿时脸色大变,满面怒气,却一时没有开口。

“至于你,修炼了个天机月**得意的跟什么似的……”

方贵看向了下一个,冷笑道:“你化身千万,牛得不行,我只问你神识够不够强大,管得过来吗?倘若我也借幻身术,化作一道你的分身模样,你能找到我究竟在哪?”

这话一出,顿时又哑了一个。

……

……

方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下也自惴惴,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实际上辩法论道,便是如此,他借了棋宫魔胎之力,自然可以从这些人的讲述之中,挑出破绽与毛病来,不过若真是斗法,瞬息之间,千变万化,却是不见得可以捕捉得到,但谁让这就是辩法呢,只要他能够说出这些人的破绽,功法里的不足,气势上自然就赢了。

倒是在周围,有不少修士听着方贵三言两句,便将那几位尊府的天骄说的哑口无言,面色顿时惴惴了起来,他们能听得出,方贵的话,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就算你真的领悟与见识比他们还要深,需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

没看那些人如今都有些面露怒意了?

而在二楼之上,那位紫袍老者听着方贵的话,表情也似显得有些严肃,已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赵元通看了他的脸色,顿时心下惴惴,掌心里都出了汗。

“你所言有些道理,但我却不尽认同!”

也就在此时,刚才被方贵驳斥了一番的白天默忽然道:“越国元母宗的磁极元法,我亦看过,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我的剑道,只不过,我同样也可以修磁极元法,甚至不必修全,只需借其中一道法门,炼我飞剑,便可以克敌致胜,杀人于无形之间……”

“呵呵,你也太把自己当聪明人了,天下法门万千,克制你的何止磁极元法,别的不说,我只施展一道大披风术,只消可以吹散了你的银辉,你两手空空,拿嘴来咬我?”

方贵面色严肃,冷笑开口,望着白天默的眼神尽是鄙夷。

白天默大怒:“胡说八道,何人会将小小披风术修炼到吹散我剑尘的程度?”

“我!”

方贵抬手,一道狂风袭卷,刮得周围人睁不开眼睛。

然后他望着眼色苍白的白天默,一派傲然模样:“练气境界我就把披风术修炼到这个程度啦,只要在筑基境界再下点功夫,你那所谓的剑尘,可否能靠近我半步?”

白天默顿时哑然,满面羞恼,却说不出话来。

“方君果是奇人!”

也就在此时,青云间忽然笑着开口,道:“你所讲的真水宫炼水法门,果真奇妙,连我都不曾留意到,不过细思之后,却也觉得这真水宫法门,未必便真能克制我的水法,水势无常,本就讲究变化,真水宫舍本逐末,炼水如炼宝,本身便已走上了歪路啊……”

“水就是水,什么叫本,叫什么叫末?”

方贵张口就来,冷笑道:“人家变化少,就比你快,抢着打你,你不服气?”

“我也可以快……”

“嗯,我看你死的比较快……”

“……”

“……”

一番辩论再起,先是方贵与青云间你来我往,再后来白天默也加入了进来,再后来苍日化与玄崖玉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口,初时他们几人,还是互相论道,有时赞同这一位的观点,有时又驳斥另一人的看法,但渐渐的,这形势倒是变了,这几人再也顾不上与彼此讨论了,反而形成了一统阵线,联手对抗方贵……

没办法,方贵太强了。

首先有了棋宫魔胎对那无数功法的领悟做底子,使得方贵本来便眼光高明,见解极深,再加上方贵嘴皮子便给,又没有对他们的畏惧之心,该损就损,该骂就骂,立时功力提升了十几倍,他们单独一个人,那是完全不是对手了,被骂的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可悲的是,就算四人联手,他们也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来话了!

“我这天机月**可借明月之力,威力倍增……”

“那赶上阴天你死不死?”

“我这剑尘可以用神金锻造,破一切法宝……”

“那你该打铁去呀,参什么法?”

“你……我……”

“有本事你先别结巴……”

“……”

“……”

“实在胡闹,你欺人太甚!”

终于一场辩法,达到了高峰,白日默拍案而起,愤然怒喝。

周围霎那之间,一片安静!

不知多少目光,都惊愕而担忧的看在了方贵与那几位尊府年青人的脸上,这时候便是傻子都看了出来,方贵与青云间等四人这一场论道,可谓是大获全胜,若当成是吵架的话,那青云间等四人就算是输得裤子都根本提不起来了……

只不过看着这个结果,他们心里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尊府血脉,终于发怒了……”

“这个楚域小修士,未免太狂妄了,他出尽了风头,却让尊府脸面往哪里搁?”

“是啊,他就算是悟性比别人高,也不该如此不留余地才是……”

已经有不少安州修士,发现这时候周围的尊府血脉,一个个脸色不善了,便都忍不住暗自揪心,不知道即将等待方贵的是什么下场。

尤其是如今正在二楼陪着紫袍老者的赵通元,这时候能明显看到那位紫袍老者见着青云间等四人落败,脸色已经显得有些阴沉,足过了很久,他才神色淡漠的开口:“这位楚域来的小孩,悟性很高啊,我们尊府的这几个年青人在玄法领悟上,确不及他!”

赵通元闻言,冷汗顿时滴落了下来,狠狠看了一眼场间的方贵。

“太白宗怎么教的弟子,一个比一个狂?”

“你当着尊主的面将尊府天骄驳的一无是处,岂不是自寻死路?”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料之外

一场辩法,终于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场间众安州修士心里,既觉得惊愕,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方贵这一场辩法,自然是赢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言辞犀利,把青云间、白天默等人驳的哑口无言,更是因着他在玄法的领悟之上,着实过人一筹,不论是他所参研的玄法数量,还是对其中道理的领悟,都出人意料的高深,也正是因此,就算他说些看似不讲理的话,也使得青云间等人无可辩驳。

只是,就算赢了又如何,那可是尊府天骄啊……

眼见得一通辩法之下,方贵大出风头,几个尊府天骄却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甚至还恼羞成怒了一个,场间众修,心情便不由得都忐忑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在这时候,看向了方贵的眼神,无比的复杂。

有人觉得惋惜,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天骄小辈,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博闻强记,领悟力强,不论在哪个仙门,恐怕都会当作天骄弟子来陪养,只可惜,这样的天骄,却不懂得做人,于众目睦睦之下,将尊府天骄驳得丢尽了脸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下场?

有人觉得解气,这楚域来的小小修士,本来便是太狂妄了,到了尊府,也不懂得低调,还当是自家仙门那小小的一亩三分地,这样的骄狂,不知进退,本来就早晚会惹麻烦!

于是,眼见得在方贵驳斥之下,那几位尊府天骄都拉下了脸来时,众修也皆沉默了。

跟在了白天家的姐妹身边的普通女子,感受着周围压抑的气氛,轻轻的叹了一声,她缓缓摇头,暗想,终究我才是对的,只是虽有了这个答案,心里却还是压抑的厉害。

而与方贵同在一谷的赵虹与陆道允等人,则是面无表情的摇头,仿佛在看一个必死之人。

二楼之上,楚国老修赵通元,则是眉头紧锁的看着方贵,决定先行出击,急向着尊主躬身一礼,沉声道:“尊主恕罪,楚国小仙门,不知礼数,更不懂教徒弟,倒是将这等无法无天的狂徒送到了尊府里来,皆是吾等教化不足的罪过,我会让他晓得规矩二字的……”

……

……

周围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方贵却还是狂色不改。

他清楚的记得太白宗主面对楚国四大仙门宗主时的模样,这时候便有样学样,面对着拍案而起的白天默,他端坐不动,神情平静,却又隐含傲意,脸色自然,却气机凝重,如古松之咬定青山,万年不动,又似明月山岗,任清风徐来,看着对方眼睛,神色淡然……

只是一开口就露了底:“你拍你大爷呢?”

“你……”

白天默被方贵又骂了一句,身上的怒气更盛,便如一座火山,即将爆发出来。

周围不知多少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个楚国的小修士,未免也太狂亡了,没见尊府天骄已经怒了吗?

在这时候还要骂人,这是生怕对方不打死你?

而在无数双目光集中到了方贵身上,方贵则在无数人目光里,左顾右盼,神情自若。

四面八方,鸦雀无声,压抑的像乌云低垂!

“方君,你还真是嘴下不饶人啊……”

然后就在这一片压抑氛围里,一个声音有些无奈的响了起来。

众人皆转头看去,便见说话的是青云间。

从第一次方贵在这藏经殿里,被白天家的姐妹找麻烦之时,替他出面说话的,便是青云间,而后数次争端,也皆是青云间从中调解,在很多神殿修士眼中,青云间都是方贵的好友,但在这一次的辩法之中,青云间与白天默等人一样,都没少挨了方贵的骂,脸都青了。

所以众修见得青云间开口,便皆忍不住心间一凛。

目光忍不住都集中到了青云间脸上。

然后他们便见到,青云间脸色阴沉,恨恨的看着方贵,然后一字一句的道:“之前就晓得方君辩法之时,骂人厉害,还不太当回事,直到今日,才领教了这功夫……”

他缓缓说着,脸上的表情已凝重到了极点。

周围众修的一颗心脏,也在这时候随之跳到了嗓子眼。

然后青云间便忽然露出了一抹苦笑,道:“但你骂的还真是有道理啊……”

说罢了这话之后,他满面苦笑,轻轻拍手,然后躬身行礼。

“方君,今日辩法,我认输了!”

“……”

“……”

“啥?”

青云间的表现,使得场间所有人大出意料,愣愣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另外一个满面怒气的尊府血脉玄崖玉,忽然也苦笑了起来,十分无奈的向着方贵躬身行礼,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方君刚才讲的玄法道理,的确胜我一筹,或许真动手切磋,我不会输得这么难看,但在这一场辩法上,方君,你赢了!”

紧接着,便是苍日化,他苦笑道:“方君指出了我天机月**里的三大破绽,无一错处!”

一个接一个的尊府血脉认输,便使得周围众修这一颗心像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又从地上弹回了天上,他们来不及回味自己这心情的变化,只能下意识的,齐齐将自己的目光向着白天默看了过去,这人是第一个拍案而起的,也是刚才被方贵骂的最为厉害的……

“你说的,我并不服气……”

白天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认输,而是冷冷的看着方贵,寒声道:“你说的再多,但若是无法用在修行上面,斗法之时,输得仍然是你,能说不能做,便只是逞口舌之利……”

他说到了最后,声音却低了下来,脸色也渐渐变得黯然。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但我确实敬重你的学识,受教了!”

说着话时,他慢慢低下了头去!

……

……

藏经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的声音在这时候都消失了,安静的像是能听到人眼神变化的声音。

每一位安州修士的神情,在这时候都惊愕异常。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楚国来的小修士,分明不知礼数,嘻笑漫骂,于众目睦睦之下,把这几个尊府的小天骄驳的一无是处,毫无颜面可言,而结果,却没有发生像他们想象中的一样,尊府血脉将这小鬼头打死打残,让他尝到教训,而是无奈之下,尽皆低头,向这小修士服输?

这不对啊,为何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与方贵一谷的陆道允、赵虹等人,眼神猛得变直了,满面不解。

而时常跟在了白天家姐妹身后的普通女子,在这时候也脸色变得异常复杂,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却一时无法接受,眼神呆呆的看着人群里的方贵,像是变成了木雕……

“通元,此人是前不久才入了尊府的?”

而在此时的二楼之上,那位尊主也在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他脸色似乎也显得有些凝重,久久没有开口,说不清他面上的表情,究竟是不悦,还是深沉,直到下方四大家族的天骄主动认输,气氛忽然变得缓和了起来,他才忽然转头看向了赵通元,面无表情的问道。

赵通元这时候已急的一脑袋汗了,闻言更是恨不得将一颗脑袋塞到地板下面去,急忙回道:“是,是,也就是刚入尊府,才这般不懂规矩,尊主放心,我一定会将他……”

尊主淡淡笑道:“会将他如何?”

赵通元心一狠,厉声道:“将他废去修为,逐回楚国……”

“你错了!”

不待赵通元的话说完,那位尊主忽然淡淡开口。

赵通元眼神一下子呆滞了起来,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尊主。

“他能赢得青云间那几个孩子的认可,不是靠了言辞犀利,更是真正对玄法的领悟!”

紫袍老者轻声笑道:“你只看到了他出言不逊,却没有留意到他对玄法的领悟,着实过人一筹,他是凭了真本事赢了下面那几个孩子,我们又为何不能承认他的本领?”

说着话时,这位尊主轻轻拍了拍赵通元的肩膀,笑道:“我们尊府,既然入主北域,便与北域修士一心,气量不会如此狭小,连个过人的天骄也容不下的,你小瞧了老夫,也小瞧了尊府,有这样的天骄来了尊府,我们非但不会嫉恨,反而会打从心底感觉开心!”

“这……”

赵通元直接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年青人,多多益善!”

而那尊主,却已转过了身去,呵呵笑道:“这位年青人,刚入尊府,应是低阶银甲吧,且看他并非神道筑基,应该没有多少俸禄才是,这要是传了出去,反倒会让人觉得我尊府没有识人之能了,你吩咐下去吧,升此年青人为金缕银甲,一应俸禄,皆同金甲!”

“遵……遵命……”

赵通元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消化了这一句话里的含意,急急躬身行礼。

只是抬起头来时,还满脸的不解:“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第二百三十章 上座贵客

“方君,承蒙赐教,其实今日来前,我已在神城清净阁定下了临江的酒案,并让家仆取出了家中深藏的上好竹酿,而今我等辩法已毕,何不携手而去,把酒言欢……”

“哈哈,好,请我吃饭哪有拒绝的道理?”

“先说好,饮酒的时候,可就不要骂人了吧?”

“尽量,尽量……”

“……”

“……”

藏经殿内天骄辩法一事,很快传遍了偌大神殿,不知引发了多少人议论纷纷。

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了方贵与青云间等尊府天骄辩法之时毫不留情,将人骂的脸色都变青了的人,心里都觉得方贵会因此惹下大祸,甚至性命难保,可结果让他们出人意料,大出风头的方贵,反而更得了青云间等人的尊重,请他去了清净阁,以上好竹酿相待。

竹酿本是尊府最喜的珍酿,只待贵客,尤其是青云间为了宴请方贵,甚至还将家族之中深藏的上品取了出来,可见他对方贵的态度之看重,当真是将他奉作了尊贵客人了。

而在这酒宴之上,也是出人意料的隆重。

方贵小小年纪,却被青云间推到了上首,而后青云间坐了主席,白天默、苍日化等等尊府天骄,则只能陪坐,而白天雪、白天樱这样的姐妹,虽然也来到了这场酒宴,却只能坐在了外围,哪怕是大家一起起身之身,这两姐妹,也只有跟在一边执壶倒酒的份。

这其中,尤其是以白天家两姐妹身边的那位普通女子脸色最为复杂,她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远远的看着方贵被人簇拥在中间,嘻嘻哈哈的方贵,眼底是说不出的羡慕。

一个楚域来的小小修士,连神道筑基都不是,却被一众尊府天骄拥上了首席。

在这神玄城里,这可真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方君,你而今还只是参悟玄法,尚未正式开始修行,便已有了这等不凡见识,我倒实在好奇,当你选定了玄法,真正开始修行之时,又会有何等样惊人的造诣了,只是我见方贵胸藏无数经典,不知对多少玄法都领悟的通透,却不知修行之时,会选择哪一道?”

席间,青云间再次起身敬酒,好奇的询问方贵。

一般人悟法,都会选择一道适合自己的玄法,参悟通透之后,便开始修炼,可是方贵却与别人不同,他几乎看遍了藏经殿里的玄法,而且每一道都领悟力惊人,这也是他可以辩法之时胜过青云间等人的原因,但到了后面该如何修行,却让这些人猜之不透了。

“我还没想好,回头你们自然知道了!”

方贵随口回答,可不会告诉他们九灵正典的事情。

“呵呵,修行之辈,不仅是说,最主要还是得修行才是,北域修士,天赋惊人者,倒也有不少,但是真正修行了出来的,却着实不多……”白天默在一旁听了,顺手说了一句,而后同样举起了杯来,向方贵道:“不过无论如何,你是我见过对玄法领悟最好,天赋最高之人,今日我输给了你,他日待你修行有成,说不得,我还是要再找你分个高下的……”

“哈哈,当我怕你?”

方贵大笑,举着杯子耀武扬威,笑道:“到时候你们一起来!”

青云间等人闻言,尽皆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待方君修行有成时,我们再来讨教!”

众人一起饮酒,定了此约。

青云间还笑道:“悟法容易,修行艰难,吾视方君为友,倘若日后方君修行之时,遇着了什么难处,大可以前来找我,我敬方君之才,从第一次见,便知方君定非池中之物,实在不愿看到方君为俗事所扰,只愿着将来修行路远,可以多几位方君这样的朋友相伴!”

方贵听着这话,与他饮了一杯。

他见这青云间态度诚恳,待人忠厚,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而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那一场酒宴,尚未结束时,便有一个消息来到了这清净阁,却原来是在他们饮酒之际,尊主的旨意也已降临了方贵所在的山谷,旨中言道,安州尊主,也听说了那一场辩法,甚为欣赏方贵的才学,因此特意降旨,擢升方贵为金镂银甲。

赐珍宝灵丹若干,一应俸禄,皆等于金甲神侍。

“哈哈,方君果非凡人,吾等执酒,为方君贺……”

一时间,众人听了这个消息,皆是欢喜,又是一片推杯换盏之声。

方贵在这一片热闹里,也是又惊又喜,心想:这尊府看起来也挺好的啊……

……

……

“老爷我姓方名方贵,坑蒙拐骗我啥都会,到了尊府咱也牛呀,谁敢惹我就倒大楣……”

到了晚间,痛饮一场,心情大好的方贵,被青云间派来的两位娇美侍子乘着青羊车送回了西方神殿,不但自己喝的开心,怀里还揣着两坛专门从青云间那里讨来的珍藏竹酿,一路之上心情大好,哼着小曲下了羊车,然后被两位侍子挽着胳膊送到了自己小楼里来。

“行了,我到了,你们回去吧!”

入了小楼,方贵便朝那两位侍子摆了摆手,笑嘻嘻的往她们手里塞赏钱。

两位侍子却都羞红了脸,小声道:“吾等原主人说,贵客不可无人服侍,因此将我们二人送给了您了,自今日起,我们便要留在这里,您就是我们新的主人……”

“这么客气的?”

方贵听着,顿时傻了眼,在俩侍子脸上来回扫了两遍。

两位侍子更是羞红了脸,便要走上前来,一个去打洗脚水,一个替方贵宽衣。

“哎呀,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回去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方贵顿时醒了酒,急忙将两个侍子推了出去,小心脏兀自嘭嘭直跳,掩上了门后,只见婴啼正盘在了小楼里的房梁上打瞌睡,便吹声口哨,指着门外:“出去给我看门去,可别让小美人进来睡了我……”

婴啼睁开了惺忪睡眼,便从房梁上溜了下来,跑到了门外盘成了一坨,接着瞌睡。

而方贵则四下里瞅瞅,把窗户关得严实了,这才跑回了自己的榻上坐着,他如今急着回来,却是因为感觉到了,道宫里面,棋宫魔胎已催促了他好几回了,知道有好事,便赶紧收拾了一通,凝神静气,一缕神识,很快便欢天喜地的沉入了识海道宫之中……

这一场藏经殿辩法,在神殿里传成了什么样,方贵不知道。

但自己的玄法,却应该是助益不少……

“好朋友……魔胎老弟……”

方贵进了道宫,探头探脑的望着,声音里都带着股子讨好的劲儿。

“不要鬼鬼崇崇的,快进来!”

道宫里面,只见魔胎端坐在最中央,身前摆着一张玉案,旁边则是一堆一堆的传承典藉,这所有的东西,都是识海之中幻化出来的,只不过,魔胎本身便没有真实肉身,再加上来到了这里的方贵也只是一道神识,因此这幻化出来的一切,便也与真实的别无二致!

而这时的魔胎,则是一派高人风范,冷淡的瞥了方贵一眼,然后大咧咧的招了招手,方贵急忙一溜小跑赶了上去,轻轻的帮他揉着肩,魔胎鼻子里舒服的哼哼了两声,慢悠悠的道:“还有啊,以后不要老是叫我魔胎了,总该有个正式称谓才是,叫我作魔师吧……”

“好的好的,魔师老弟,你推衍得怎么样啦?”

方贵点头哈腰,轻轻给魔胎揉捏着,手法相当娴熟。

“嗯……”

魔胎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一次辩法,你做的很不错,那四个人自身本领也不差,倒是让我开窍了不少,如今这九道玄法,已然差不多定下来了,剩下的或许还有些需要推衍改善之处,但也不急于一时,却是需要在日后的修行之中,一点点的去发现了……”

“真的搞好啦?”

方贵顿时大喜过望,下手一重,顿时捏得魔胎“嗷”一声叫。

方贵这时候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

从他入了尊府时开始,便已经开始在考虑筑基功法的问题,只可惜一直下不得决心选择哪一道,不甘落于人后,最后只能定下了以九灵正典为纲,另寻九道玄法来修炼的路子,而为了这九道玄法,他也着实不容易,足足在藏经殿里泡了三个多月,不知看了多少典藉。

到这时候为止,他筑基已近半年,但却还完全没有开始修炼,就是因为这功法的问题。

而今,终于成了?

“你下手轻点……”

魔胎训了方贵一句,然后也有点得意洋洋:“不过是选择九道威力过人,彼此之间又可以相生相克的功法而已,有我魔师出面,还有搞不定的?现在我不但将这九道玄法选了出来,还帮你前后推衍改进了不少,若你可以修炼成功,不说强过了原来的九灵正典,起码……”

他顿了顿,说了句保底的话:“起码不会差得太远!”

“好,好,好!”

方贵大喜过望,急急催着:“快给我说说!”

“你先坐下!”

魔胎指了指玉案对面。

方贵急忙坐下了,两手按在膝上,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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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

“这九道玄法,皆是我从你这段时间所看到的数千部不同仙门的传承典藉里面挑选出来的,每一道都有不同的侧重,极具潜力,却又可以彼此辅佐,修成之后,神威倍增,水火相济,其妙通玄,虽然说是九道玄法,但其实缺一不可,实为一门,又因为此法虽是以九灵正典为纲,但毕竟法门变了,所以我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便叫作,九灵妙玄功……”

棋宫魔胎很满意现在方贵那乖巧的模样,自得了一会,便摇头晃脑的给方贵讲了起来:“而这九天妙玄功里的第一道玄法,你不会陌生,正是太白宗的传承心法,上清玄诀!”

第一道法,居然是自家宗主传的?

方贵听了,倒是微微一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当初我便向你说过,此法是一位聪明人所创,我前后参阅此道法门,只见此法观想东土上清山,修得心意如山,很是不凡,照我想来,这应该是某位天资悟性俱佳之人,在悟道之时,见着那巍巍上清山,心生感悟,因而创出,此法本是炼心之法,不过我更喜欢他的法门,因此略作改动,当作山法来修炼,但核心不变,仍是观想上清山,定住心神……”

方贵听了满心欢喜,点头道:“自家的法,该修,该修!”

棋宫魔胎也甚为自得,接着道:“第二道法,便是太乙金剑诀,你与那白天家的人辩法之时,我便意识到了,此法着实精妙,甚有潜力,只不过其中变化也确实是太少了,显得有些僵化,因而我又以此法为基,以九灵正典心法引导,又加入了许多其他同类玄法的法门,最后前后推衍,倒是成了一道新的玄功,你可借此法修成一道太乙金气,无坚不摧!”

方贵听着似懂非懂,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此法厉害,继续说!”

棋宫魔胎道:“第三道法,便是枯木玄生诀,此法虽是观想枯木,实则是死中求活,乃是至高无上的疗伤法门,你若可以修成,那便生机无尽,疗伤远比别人更快!”

方贵大喜:“以后和人打架,不用准备伤药了……”

“还是要的……”

棋宫魔胎沉默了一下,这才接着道:“第四道法,便是太液真水诀,此法讲究以水悟势,若是可以领悟到其中蕴含的无尽变化,便可以凭借此法炼化灵息,修出无上法力!”

方贵拍手:“这个我懂,着实厉害!”

棋宫魔胎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第五道法,便是神道玄光诀!”

听到了这里,方贵倒是微微一怔,道:“这道法门,没那么厉害吧?”

他之前便在藏经殿里看到了这道法门,看的时候再不认真,也还留有印象,毕竟当初白天樱来找他麻烦时,他便是借了此诀,证明自己领悟力惊人,这才大出了一场风头,只不过,也正是因为印象深,所以他还记得,此法只是讲些神识之道而已,都不算真正玄功!

“原本是没那么厉害的!”

棋宫魔胎就等着方贵这句话,傲然答道:“但是我在参悟了此法之后,却是以此法为引,将十七种仙门火法融合一处,重新推衍,化作了这么一道法诀,你若可以修成,便可化识为火,摧动一身灵息,御敌之际,倾刻之间,力量大涨,势如火侵,你说厉不厉害?”

方贵听得,顿时大喜,点头道:“厉害!”

“更厉害的还有呢……”

棋宫魔胎得意道:“化识为火,修炼到极处,你知道是什么?”

方贵乖巧至极,捧了一哏:“什么?”

棋宫魔胎道:“看上一眼,便能烧死人!”

方贵大骇,想着那画面,不仅用力拍手,叫道:“厉害啊……”

“哈哈,我接着说!”

棋宫魔胎心情大好,接着道:“第六道法,其名幽冥鬼剑诀,不过也已与原大不同了,此法本是修炼一道幽冥之气,借此御剑,神出鬼没,变化莫测,但是呢,你本就修了心剑之道,不必再炼剑,因此我只取它的法门,让你可以借此修炼幽冥之风,掌鬼神之机!”

方贵拍手:“我喜欢!”

“第七道法,便是元母磁极法,感应天地之力,可招雷电,神威无双!”

“……名字不好,不要带个母字,不如叫元公磁极法!”

“……”

“第八道法,便是太幽清月诀,此法名字也需改改,我虽挑了这道传承,却不是真要你修炼此法,只不过此法之中,有一道法门,甚是难得,那便是意存中宫,犹如烈日,这是观照金乌之法呀,实在奇妙至极,你修炼此法,可与神道玄光诀相应,威力更增!”

“看一眼就烧死人是吧?”

方贵连连点头:“我记着呢!”

棋宫魔胎又道:“第九道法,则是天机月**,此法甚妙,借月光修炼神识,又以神识引动月光之威,幻千无尽身法,这等奇思妙想,连我都觉得钦佩,他本是修炼身法之功,但我却觉得这等奇妙法门,用来修炼身法,实在可惜了,你修炼的归元不灭识,其实很是厉害,连我都觉得奇妙,所以你以归元不灭识融天机月**,定然有想象不到的妙处……”

待到棋宫魔胎前后讲完,方贵也回味良久,这才轻轻点头。

棋宫魔胎这几个月时间里,果然没有偷懒,不仅帮着自己选择出了九道补足九灵正典修行法门的玄功,而且每一道玄功,都经过了他的改善与推衍,听起来名字还是原来的,其实都已大不相同了,更有许多,只是借了其中些许法门而已,整个功法,都大变了模样!

便如太乙金剑诀,原来的法门之中,以剑为主,但棋宫魔胎却只取其祭炼太乙金气之法,与剑无关了,同样的还有幽冥鬼剑,也只是借此修炼幽冥之气,而太幽清月诀,则是只截取了其中观照金乌之法,与之一道玄法原来所追求的月魄照神的幻法之威截然不同。

至于最后那一道天机月**,却是更为离谱,只借了一个壳子,实际上只是用此法之中神识观月的法门,骨子里还是归元不灭识,只是稍稍改动了这修炼神识的法门而已!

而这些改动,也是必然的。

这九道玄法,经过了棋宫魔胎的改动之后,不说单个的威力之上,是否胜过了原来的法门,最难得的,却是可以与如今方贵的一身根基相吻相合,不仅可以通过修炼这九道玄法,将他一身潜力全都发挥出来,更是够保证他在将来的修行路上,不会留下短板!

而更让方贵满意的,则是这九道玄法,偏巧不巧,以太白宗上清玄诀为始,又以太白宗主所传的归元不灭识收尾,循环往复,倒像是宿命所归,他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反正看到了这九道功法,两头都是出自太白宗之后,心里便顿时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

……

“这九灵妙玄功,便是我也甚为自傲,你可满意否?”

棋宫魔胎将九道玄法皆说了一慢,也有些得意,双臂抱在了胸前,等着方贵夸奖。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方贵也是满面欢喜,道:“只不过,名字是不是需要改改?”

棋宫魔胎微微一怔,沉吟道:“很多玄法都已改变,不再贴切,确实可以换个名字……”

方贵道:“不仅是每道玄法的名字,主要是这九道玄法加起来的名字!”

“加起来的名字?”

棋宫魔胎呆了一呆,道:“九灵妙玄功,这个名字不好吗?”

“好是好,不够霸气!”

方贵一脸认真,摇了摇头。

“霸气……”

棋宫魔胎脸色有些尴尬:“这方面我确实没考虑到,你有什么好建议?”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嘱咐道:“反正不管换成什么名字,创始人可都是我,大魔师!”

“知道知道,我不跟你抢!”

方贵连声答应着,认真考虑了一番之后,道:“此法包含了九道玄功,威力无穷,炼成了之后,肯定想打谁就打谁,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所以,定要给它取个名字的话……”

凝思良久之后,忽然眼前一亮,叫道:“不如叫作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如何?”

“啥?”

棋宫魔胎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的看着方贵。

方贵自己则是喜不自胜,连声道:“这个名字好,又横扫,又无敌,厉害,厉害!”

“你是认真的吗?”

棋宫魔胎被雷劈了也似,眼神都有些幽怨了。

“当然啦!”

方贵得意洋洋,瞟了魔胎一眼:“不好吗?”

“好个……”

棋宫魔胎顺口就要反驳,忽觉方贵眼神不善,心里顿时一个激棱,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有无奈的挠着脑袋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还算……可以吧……”

“还算……可以吧……”

见着方贵一脸兴奋,明显听不进别人的话了,棋宫魔胎也只好有气无力的附和。

“哈哈,我就知道,果然还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最霸气!”

方贵心情大好,得意了起来。

“你高兴就好,我只有一个问题……”

棋宫魔胎眼神黯淡,无力的道:“以后再有人问起你,这个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

“咋?”

魔胎无奈长叹:“……你还是别说是我创的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修成第一法

“那么这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就先这么定啦,剩下的就看你如何修炼了!”

棋宫魔胎与方贵一番商议,定下了名字之后,整个人的激情都受挫了不少。

不过他也是个乐天的,倒觉得这名字多念两遍,还真是挺威风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又认真叮嘱方贵道:“普通筑基,只修一道玄功,便已可安身立命,而你九道玄功同时修炼,自然远胜旁人,不过呢,有得必有失,相应的,你修炼这无敌霸玄功的难度,也远比只修一法的人高,尤其是这九道玄功,皆需要参悟不同的资源,你以后可就累喽……”

“不就是资源嘛,我可不怕!”

方贵得意洋洋,信心满满:“这其实是好事才对,每修炼成一道玄功,我的本事就更大一点,本事大了,就能赚到更多的钱,有了更多的钱,就能再多修一道玄功……哈哈,日子完全是奔着好了走的嘛,不但不累,以后反而会更轻松了也说不定……”

棋宫魔胎认真的想了想,居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于是,两人好生计议了一番,便在这道宫之中,由棋宫魔胎将自己对这九道玄功的领悟,尽数传给了方贵,而方贵在得到了这些领悟之后,自己也认真参研了良久,但有不解之处,便都提了出来,由棋宫魔胎解惑,一遍一遍,直到确定心间再无疑惑了才作罢。

当然,这也不是说以后就不会出现问题了,实际上,在这九道玄法的修炼之中,定然还会遇到许多其他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也考虑不了那许多,遇到了问题之后,再来解决就是了。

领悟了法门之后,更重要的,便是要开始准备修行。

九道玄法,每一道所需的资源都不同,修炼需要花费的精力也不同,方贵如今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将这九道玄法,尽皆修炼至小成,然后才算正式踏上了这条修行之路!

“九道玄诀,都需要你来一道道修炼,我已将自己的领悟给了你,使得你对这九道玄功的领悟,都了若指掌,远胜常人,不过具体能修炼到哪一步,却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棋宫魔胎对方贵说着,道:“而这第一道玄诀,应该是最简单的!”

“第一道,便是宗主传我的上清玄诀吗?”

方贵好奇的回想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棋宫魔胎:“也不算简单吧?”

这道上清玄诀,之前棋宫魔胎推测说这是一位聪明人在悟道之时,观山而生意,这才推衍出了此诀,这话倒是不差,方贵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自家宗主观想此法之时,正在东土闯荡,压力无穷,心乱如麻,便在这等境遇之下,触动了灵机,于东土上清山成功结丹……

结丹之时,他观想巍然不动的上清山,心有所悟,便创了此法,此法本是山意,但太白宗主却借此来镇压道心杂念,自此修成了一颗不动不摇的道心,心魔不生,邪意不扰。

这道玄功,颇有可取之处,比其他的玄功还高明些,自然不可能说是简单。

“上清玄诀,既是山法,那便有两条路可选!”

棋宫魔胎听了方贵的疑惑,顿时笑了起来,道::“事实上,世间修行之路,也大抵都有这么两个选择,一条路是窃取山精,种于体内,直接修至小成,第二条路,则是日夜不动,观想高山,使山之影,沉入心间。两条路皆可行,只是一条简单,一条却要复杂了许多!”

“那我该走哪条路?”

方贵听着,甚是好奇。

却没想到棋宫魔胎笑道:“你哪一条都不必走!”

方贵顿时呆了一呆:“嗯?”

“呵呵,我在推衍出这九道玄功之时,对你的修行之路,便已了若指掌了!”

棋宫魔胎笑着,显得很是自信,道:“若修炼别的玄功,可能还需要你去寻找资源,下苦功磨砺,但你修炼山法,却有天生的优势,别忘了,当初你窃魔山之血,弥补本源,如今一身气血,几乎全是魔山之血所化,所以你肉身之中,本就存了山意,只须照了此法观想,便应该可以凝聚出上清山影来,全然不必像旁人一样再苦苦准备,寻那山意……”

说着拍手笑道:“这一道法门,等于是老天送你的,得来不废分毫功夫!”

方贵没想到这茬,听着满心欢喜,道:“那我试试!”

棋宫魔胎摆了摆手,傲然道:“你去试,我早说了这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了!”

……

……

方贵这时候也心急,于是便在这道宫之中,引动灵识,摧动了上清玄诀。

这时候,经过了棋宫魔胎帮他领悟,他对这上清玄诀的诸般变化,了然于心,便像是参悟了好几年那么深,这却是先天之灵的优势了,他们天生近道,本来就远比普通人领悟道法更快,而方贵呢,又因着将棋宫魔胎囚在了识海道宫,使得他可以与这先天之灵安然并存,于是便也可以直接消化棋宫魔胎对道法的领悟,就像是有人将道理直接灌输给他一般。

这里面的玄妙,却不是一言两语,便可以说得清楚的了。

这时候的方贵运转上清玄诀,便像是苦苦参悟了此诀一辈子的老修一般,诸般细微之处,便如对掌纹一般了解,很快便没了初时的生涩,运转如意,全无半分懈滞之处。

“巍巍上清山,定我由来心……”

心间回想着上清玄诀里面的心法,方贵存意中宫,缓缓运转灵息,观想上清山。

上清玄诀里面记载的清楚,那一方上清山影,若是可以凝聚出来,那便等若是此法小成了。太白宗主为了让方贵方便观想,甚至用他的法力,在玉简之上打下了上清山的烙印,正是一方巍巍神山,乾坤朗朗,让人一望此山,便觉道心坚定,心念通明,只觉天高地远,再无可乱我心者!

旁人来修炼,或许要很久之后,才会触动灵机,观想成功。

而方贵,却果如棋宫魔胎所言,修炼起来,居然顺利的出乎意料……

轰隆!

几乎就在他运转了心法之后,数息之间,他便已引动了周身气血,飞快的在他周身经脉之间飞速游走了起来,仿佛是周身气血深处,一直存在着某种力量,而这些力量,如今正在被上清玄诀的心法引动出来,自然而然,便如海纳百川,呼啸着向他识海之中涌来。

“嗡……”

也是在这一刻,方贵体内的道台,受到心法触动,居然微微颤动,像是钟鸣,道台之中,精纯至极的力量喷涌而出,长河大浪般来到了方贵识海之中,丝丝缕缕的血气之中,却又隐含道道精纯的金光,与那血脉深处的力量交融在了一起,化作混沌,凝作了一团!

“观想上清山……”

方贵在这时候,仍是死死的守着自己的心念,牢记着上清玄诀里的法门,也就在他这心念绷紧,达到了极处时,那于他识海之中凝作了一团的混沌,忽然间不停向内坍塌了过去,再过数息,便听得轰隆一声,那无数混沌气尽数散了开来,只余一道山影留在半空。

幽幽荡荡,镇压万物!

“成了?”

方贵也没想到这么顺利,顿时又惊又喜,忙不迭的神识内视。

然后他就忽然怔住了。

修炼此法,便该观想出一座上清山来,那是自身的道心显化,也是修炼上清玄诀的关窍,棋宫说的说的不错,方贵以魔山之血补自身,修炼山法确实非常顺利,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将一座山影观想了出来,也等若是将这上清玄诀修炼至小成了,只是问题在于……

他观想出了一座山,但却不是上清山!

上清山乃是东土名山,乾坤朗朗,凝聚天下浩然之气,可镇一切邪物!

但如今方贵观想出来的那座山,却是魔意滚滚,通体黝黑,怪石嶙峋,仿佛天生便带着无尽狰狞之态,更有着某种无法形容的邪气,幽幽悬于识海,仿佛窥探着世间……

……那居然是一座魔山!

与楚国那座魔山一模一样,像是直接搬了过来的!

……

……

“为什么观想出来的是魔山啊?”

方贵自己看得懵了,过了半晌,才诧异的转头向棋宫魔胎看了过去,问道:“我刚才运转心法的时候没有出问题啊,想的也是那座上清山……这功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啊,为什么会是魔山?”

棋宫魔胎也在道宫里看到了,整个人懵的比方贵还厉害。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瞧着方贵脸色已经有些疑惑了,急忙收起了满面的诧异,装出了一副万般变化皆在心间的傲然模样,淡然笑道:“你想多了,九大玄法我都推衍了一遍,怎么可能第一道玄法就出问题?放心吧,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正常现象而已……”

“你确定?”

“当然啦,你看这座山,是不是比那上清山威风多啦?”

棋宫魔胎陪着笑道:“是不是更符合你那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的气质?”

“这倒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修行是要钱的

棋宫魔胎花了很多口舌,才终于使得方贵相信,他观想出来的上清山之所以是黑色的,和魔山一个模样,是因人而异,各有不同的变化,而且特别稳妥,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方贵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信将疑的信了,好在这一夜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成功,不仅有了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还顺势将第一道玄法修成了,因此心情便也很快好了起来!

“第一道法虽成了,但还任重而道远,你这九道玄法,缺一不可,总要都修成了,最后才能圆满如意,九九归一,如今我已帮你推衍出了九道玄法的修炼法门,剩下的便看你自己了,待到你九道玄法皆已小成,再没有其他疑惑时,我也就完成了我的任务了……”

棋宫魔胎说着很是感慨,同时偷眼看着方贵:“那时候我就该走了……”

“嗯?”

方贵呆了一呆,打个哈哈,笑道:“当然当然!”

一边说一边偷眼看了魔胎一眼,笑道:“我可不能耽误你走啊,你放心,剩下的九道玄法,我一定快点修炼成功,怎么快怎么来……哈哈,那我先不打扰你了,走了啊……”

棋宫魔胎继续偷眼看着方贵,也跟着笑道:“好,好,我送送你……”

俩人客客气气的,一路到了道宫门口,棋宫魔胎倒是想起了一事:“对了,你平时除了好好修炼玄法,还有件事需记在心上,时机合适了,要多找些弥补灵识的灵丹宝药来!”

方贵倒是一怔:“要弥补灵识的药做什么,修炼神识吗?”

棋宫魔胎顿时满面的无奈:“你只考虑着自己呢,我也需要进补的啊……”

方贵呆了一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还需要吃饭?”

“当然不是普通的吃饭了……”

棋宫魔胎很是无奈,自己也好好考虑了一下,才向方贵解释道:“我们先天之灵,也不是真个不死不灭的,但凡非不死不灭之物,便皆有消耗,若是我当初吞噬了你的真灵,变成了你,那你的肉身,便会源源不断的供给我足够的神意,让我维系状态,但我也没想到会囚在你这破道宫里啊,于是我就成了这么一种特殊的存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算啥……”

他说着挠了挠脑袋,似乎真有些苦恼。

按理说一个人的识海,绝容不下两个意识,要么彼此吞噬,要么融为一体,可是自己如今在这位玉面小郎君的识海里面,既走不脱,又偏偏各不影响,究竟算是个啥?

为什么他的识海里面,会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无奈的接着道:“但我既然留在了这个地方,那便接触不到外界了,甚至连你自身的灵息也接触不到,成了无源之水,所以每当我开始考虑一些事,或是参悟一些东西的时候,也就在消耗着我自身的灵性,尤其是这段时间,集中精力帮你推衍九灵玄……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再加上还需要助你和人辩法,实在是消耗不少!”

“也正因此,我需要你多寻些灵丹宝药,或许可以帮我弥补一些灵性!”

听着魔胎说的认真,方贵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不是很懂。

但他还是大方的答应道:“你放心好了,我玉面小郎君方老爷是亏待朋友的人吗?”

当即做下了保证,回头一定找最好的灵丹宝药来!

二人交待清楚了,方贵这才离开了识海,摇身一变,成了尊府小天骄。

“旺财,去把我的宝箱给我叼过来!”

睁开眼之后,第一件事,方贵便是吆喝了一声,要好好清个账。

如今功法已定,便也到了真正的挑战之时,这九道玄法,自然难得,不过更难得的,却是如何修炼,便如这尊府之中,人人都可以看到藏经殿里的百万典藉,但如何修出一身的本事,却是各有各的办法了,方贵其实心里也明白,棋宫魔胎的担忧,是真的……

世间修行路,无非有二。

其一,便是资源,其二,便是时间!

同样一道玄法,要么借助于资源,飞快领悟,并小有成就,要么,便只能单纯的靠了时间去磨了。就好像是那道上清玄诀一般,有了山精,便可以很快炼成,若没有山精,那就只能一日一夜的去观山,然后苦苦的等待那一缕契机的出现,谁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方贵如今要修炼九道玄法,当然不可能靠时间去熬了。

不然的话,恐怕他修炼到胡子比自家仙人老爷爷都白,也参不透这九道玄法!

所以,他只能靠资源。

合适的资源,可以让人修炼事半功倍,少走无数的弯路!

而想要靠资源修炼,那便需要钱财!

九道玄法,便需要无数的钱财!

所以,方贵如今回到了现实,第一件事,便是要数钱。

……

……

“唰唰唰……”

婴啼摇着小尾巴,很快游到了方贵身前,将他的宝贝箱子吐在了地上,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直觉的感到方贵身上的气机,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我本来在仙门的时候,就得了不少赏赐,差不多有一两百灵精吧……”

方贵打开了箱子,慢慢数着;“然后临动身的时候,不少人过来送礼,都让蓝师弟给我处理了,也落了两三百灵精,不过最值钱的,还是扣下的那一艘法舟,里面可是有着不少打算送给尊府贵人的奇珍异宝,若是卖了,怕是怎么着也值得两三千灵精吧?”

“对了,我还有尊府刚给的赏赐呢……”

一边想着,又一边取了个包袱来,却只见那尊府的赏赐里,居然便有一对上好的神纹玉如意、四颗宝丹,一面护身镜,以及十二道神雷符,顿时大喜,道:“尊府果然大方,赏赐的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这对儿玉如意,足足铭刻了三十道神纹,得值多少钱?”

前后仔细的一算,方贵对自己如今手头上的钱财大抵有了点数:“我也算是个小小富贵老爷了,感觉把所有东西变卖一下,怎么说六七千灵精了……六七千灵精呢,我在尊府一个月俸也才三百两,唔……现在是五百两了,这要是在牛头村,那得买来多少肥鸡?”

一时心花怒放,直觉财大气粗。

然后他很快的,便又找来了一道玉简,这却是刚才尊府不久,便拿了过来的,里面都是各种修行资源的价目,尊府与仙门不同,不是所有东西都免费或是功德来换,而是全靠了赏赐或是自己花钱去买,所以这样的玉简,在尊府里面很受欢迎,想要什么,一目了然。

当然,这也说明了尊府财大气粗,资源足够,才会拿来卖。

不过,虽然尊府这边,明码标价的资源极多,但却也不是什么都有的,便如仙道资源,便不可能用钱买到,这样的顶尖资源,已是有价无市,只能靠上面赏赐下来……

“我下一道要修炼的,便是太乙金气,这应该就需要有神金来参悟了……”

方贵心里想着,找到了紫崖神金的价目,顿时傻了眼:“一两神金,便要三百两灵精?”

他心里默默算了算,顿时有些懊恼。

自己需要消耗神金来修炼太乙金气,如今还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但就算是修炼的特别顺利,大约也得有个一两斤才行,若是拿灵精去买的话,得要多少钱?

这与修行有关的资源,果然是贵到离谱啊!

或许自己如今的灵精,还是够的,可关键是,这才第二道玄法呀……

方贵心头的欢喜劲儿瞬间没了,重新又坐下算了算:“除了刚才便算上了的,我这里还有两件魔山异宝,这东西可不便宜,好歹我一件卖三千灵精,那是应该没问题的吧?”

“仙门送我的法舟,我留着也没啥用,可以卖上三千灵精吧?”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玲珑宗抢来的肚兜,能不能卖上几个钱?”

“还有幕老九的黑石剑……”

“算了,这个不值钱……”

方贵算来算去,把一切都算上了,也没多出多少灵精来,心情顿时黯然。

一不留神看到了瞪着大眼满面无辜的婴啼,顿时心里一动:“一头凶兽能卖多少钱?”

心里还真个认真想了想,这凶兽留着也没啥用,不能看门,也不会打扫房间,还每天都要消耗伺兽丹喂着,不如真的给他卖了,或是送到码头上去给人驼货物赚钱去?

……

……

“就这还要给魔胎买灵丹呢?”

方贵心情顿时显得有些失落,怏怏的把箱子收了起来。

无论如何,总还是要先出门一趟,去把自家法舟上的那些珍宝给卖了,然后整理一下手头上的灵精,去买些神金回来,好生参悟玄法的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方贵倒是个心大的性子,反正自己还有得是时间,慢慢来就是,难不成还能让钱财给憋死?

如今的方老爷可不是在牛头村的时候了!

心里这么想着,倒是安心了下来,于是方贵便背着双手出了门,先去外面找地方卖了珍宝,换些现钱在手里,另外也得去神城南边的码头看看,能不能给婴啼找份扛包的活……

第二百三十四章 神城居大不易

午时出门去买神金的方贵,未时不到就回来了!

出门的时候脸色还是兴冲冲的,回来的时候则满满都是愤愤不平之意!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然后他午时出的门,未时不到就回来了。

本是兴冲冲的脸上,这时候满满都是愤愤不平之气。

“这神城里的铺子,心太黑!”

“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嘛……”

一边心里咒骂着那些珍宝阁里断子绝孙的老供奉,他一边气咻咻的回了神殿,连神殿守门的两位银甲跟他打招呼都没看见,实在是这一趟出行,把方贵方老爷给气坏了。

刚才他到了神城,随随便便一找,便挑了一家看起来最气派的珍宝阁走了进去,上来就要卖宝贝,对方倒也不敢大意,没有因为方贵年小而轻视,出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起来很有些本事,可是当方贵将法舟上的东西搬了出来给对方看时,对方脸色顿时就变了。

“一千五百两灵精!”

对方给出了一个价格,把方贵惊得呆了。

“我这可都是宝贝啊……”

方贵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自己这满满一法舟的宝贝呢,都是从仙门带了过来的,瞧这满满当当的样子,起码也得卖三五千两的灵精吧,你开口就是一千五百两,骗鬼呢?

“这位小兄弟,请恕老朽直言,你这些东西,大都是些无用的珍玩,达官贵人们赏玩的东西,而且在咱们这神城之中,也算不得极品,最关键的是,这里面大多数东西,都只是搭头,珍品也就那么一两件,我珍宝阁童叟无欺,能给你一千五百两就很不错了……”

老供奉客客气气给方贵解释,一派淡定模样。

方贵试着跟他讲道理:“可我这里东西这么多呢,论斤卖也不该一千五百两啊……”

“外面山上的石头更多,你也不能拿来卖呀……”

老供奉一开口就很不讲理。

方贵怒了,决定使绝招,作势要走:“我不卖给你了,找别的地方卖去……”

但凡是个讲理的人,这时候是不是该回来拉着方贵重新开价了?

结果这老供奉就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了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于是方贵在店门口溜哒了一圈,只能又自己厚着脸皮回来了,继续拿出了尊府赏赐的那几样珍宝给这老执事看,问能卖出多少钱来……

老供奉这回倒是眼皮子抬了抬,伸出三根手指:“三千灵精!”

方贵有些意外,尊府赏赐下来的东西,没想到比自家仙门的珍宝贵这么多,一问之下才知道,尊府赐下的东西,多半都是与修行相关的,而自家仙门准备的珍宝,则多是赏玩之用,虽然大部分的珍玩,也多有些清心静意,聚拢灵气的作用,但还是以观赏把玩为主的。

而修行界里,则向来都有铁律,各式珍宝,共分三类。

观赏把玩的,为下品,可以御敌制胜的,则为中品,能够用于修行的,则为上品!

当然,这个上中下三品,分的没有那么细,还是要看个人喜好。

便如尊府的贵人,从不缺修行资源,因此便偏爱那些观赏把玩的奇趣之物!

太白宗准备的珍宝,便都是些观赏把玩的,送了上去,自然讨人喜欢,但若是真个要售卖的话,其价值,却不见得比尊府赐下的那些,有一定辅佐修行之用的宝贝了……

……

……

方贵心里犯了一阵子嘀咕,还是只能将这些东西凑合着处理了,得了四千五百两灵精,再加上自己手头上本来便有的千余两,一共凑出了六千两左右的灵精,准备拿这去买神金。

老供奉得知了方贵要挑选神金,便干脆的笑道:“我珍宝阁收天下异宝,也卖天下异宝,阁下既要挑选神金,我珍宝阁多得是,品质皆是上乘,价格也公道,远非外面那些小铺子所卖的驳杂神金可比,不如阁下便在这里看看是了,也省得多跑趟腿……”

说着带了方贵,来到了二楼之上,果然有诸般神金,让人眼花。

关系到了自己修行之事,方贵也不敢大意,认真挑选了一番,以灵息感应,以神识观察,最后倒是选中了一种紫玉神金,这种神金,与玉共生,天生便蕴含有神性,若用来炼器,便可炼就威力惊人的法宝,若用来修炼,便可以感悟其中神金之意,成就金系神通。

然后再一看价格,倒是与自己之前看到的一样,三百两灵精一两。

于是方贵架子又大了起来:“先给我切一斤半!”

“切不了……”

老供奉笑眯眯的解释:“珍宝阁的规矩,紫玉神金从出矿时,便炼成了三斤一块,绝不再行切割,客人要买,便只能将这一块一起买了……”

方贵听了,整个人都已呆了:“那我若是用不了怎么办?”

老供奉笑道:“一般修行中人,购买紫玉神金,都是为了领悟其中神性,三斤恰是一个最合适的份量,一般人都已够了,阁下若是资质不足,兴许不够,那就需要再买一块,而若是阁下资质过人,用不了这许多的话,那我便恭喜阁下了……反正是不能退的!”

方贵顿时恼火了起来:“你们这是不讲道理啊!”

老供奉笑道:“就是因为懒得讲道理,才定下了这么多规矩嘛……”

方贵看了那神金一眼,着实有些心动,看得出来,那块神金确实上佳,尚有大半包裹在了紫玉之中,神意隐然,只消看得一眼,便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神性物质,若是用来修炼,想必是上佳的引子,可关键是,这么一块就三斤,那就是九千两灵精啊……

自己一共才五千两,以为很多了,结果这……

不甘心的方贵,又留下来跟老供奉讲了一会理,结果就被客客气气的哄了出来。

无奈之下的方贵暂时压下了去砸珍宝阁窗户的念头,气鼓鼓的又在神城里逛了一圈,却发现果然如那老供奉所说,这城里售卖神金的铺子倒是不少,但有那般上佳品质的神金却着实不多,或是价格低廉,却驳杂不堪,或是品质尚可,价格却比珍宝阁还贵!

于是那珍宝阁里的神金,便愈发在方贵心里种下了种子了。

但奈何,这手头上的钱差得有点大啊,足差了四千两呢,可从哪里找补去?

若是凭了自己的供奉来攒,便是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呢……

自己不可能一年之后,再来修这道太乙金气啊!

心里气闷的他,愈发觉得灵精珍贵了,又往城南码头跑了一圈,一看之下却更是无奈,这城南码头,倒确实有不少灵兽凶兽在这里驼货物,可关键是,人家扛大包的,只要修为不浅的山龟,看起来慢吞吞的,一次就能负几万斤的货物,婴啼这样的,人家都不要……

啥啥都不顺,方贵只能气呼呼的回来了,总不能真去卖肚兜卖魔山异宝吧?

正心里琢磨着呢,山谷谷口有人迎了上来,叫道:“是方仙师么?”

“什么仙师,没看见!”

方贵随口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什么方?”

对方见他答应,顿时大喜,笑道:“果然是方贵仙师,我是奉南方神殿赵通元长老之命过来送请贴给方贵仙师的,赵长老他老人家请方贵仙师今天晚上前往府上赴宴……”

“南方神殿赵长老?”

方贵听着倒是一怔,旋及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这什么南方神殿的长老,莫不就是那个楚国的老修士赵通元?

心下顿时大奇:“当初去他府上送礼,都没留下吃顿饭,如今倒要请我?”

那位楚域老修,生得一副精明模样,当初自己来了神城时,因着没有给他送礼,便搞得他很大不高兴,第二天时连自家执事去拜访都给逐了出来,后来自己在尊府呆了几个月时间,也没有见他半点关照,纯当是彼此没有见过面,如今怎么倒忽然要请自己吃饭?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方贵,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让那仆人回去了。

现在穷了,能省顿饭钱也是好的……

……

……

头戴小圆帽,脚蹬牛头靴,歪歪斜斜的坐在了婴啼的背上,方贵一路来到了赵通元的洞府,刚到门口,便见得赵通元那位老仆,已经等在了院门口了,一见方贵过来,便笑着迎了上来,扶着他落了地,然后吩咐旁边的仆人将婴啼带下去,拿上好的伺兽丹照料着。

自己则领了方贵,一路入了殿内,只见厅间已备下了酒菜,赵通元早就在等着自己了。

“呵呵,方小友,你总算来了!”

见得方贵入殿,赵通元便笑着站了起来,道:“亏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长辈,入了尊府快四个月时间,除了最一开始到我这里来了一趟,其他时候,连个门槛也不沾……”

说着训道:“你可还将我这楚国老前辈看在眼里?”

“哈哈,这不是刚一到尊府,便弄丢了赵老前辈的红玉狮子,一直在自责嘛!”

方贵也嘻嘻的笑,迈着八字步便入了殿来,和赵通元对他热情一般的热情,一边说一边叹着:“自打入了尊府,我就忙着攒傣呢,怎么着也得再给赵老前辈搞一对红玉狮子表表孝心才是,只可惜啊,这尊府里的东西,着实太贵,攒了这么久,就没落多少钱……”

“说的是……”

赵通元笑道:“神玄城乃是安州第一大城,藏龙卧虎,多少前辈高人隐于城内,又有多少安州修士,削尖了脑袋都要往这神玄城里钻呐?便是一个美人儿,倾幕者多了,身价还会比别人高不少呢,更何况是神玄城?一来二去,倒是让这神玄城里的一切都贵了起来,别人只道此城繁华,哪里知道活在此城的不易?老夫便是吃够了这苦,所以才理解你们这些初至神城的年青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只愿你们以后出息了,莫要忘了老夫便好……”

“赵老前辈心肠真好,难怪都说你是楚国第一大善人……”

方贵满面堆笑的夸奖着。

“这算什么话?”

赵通元听着,佯怒道:“老夫出身楚国,照顾你们这些小辈还不是应该的?什么善不善的,莫要再提,以后你只记得,若是遇到了麻烦,不来找我,我会生气的!”

“要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

方贵听了忽然心间一动,非常认真的看向了赵通元。

赵通元也愣了一愣,大方道:“你尽管说!”

方贵顿时喜上眉梢,压低了声音,道:“您老人家有钱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道心之痕

“钱?”

赵通元也不知是不是跟方贵客气客气,反正听了方贵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仍是那般和善模样,笑呵呵的道:“莫非是方小友你修行之上遇到困难了?唔,看你这修为,应该也开始修炼玄法了,修行路难,总是短不得钱财,我是你的长辈,你不必跟我客气,且说与我听,如今这手头上还缺多少灵精啊?”

方贵喜出望外,道:“一万两灵精!”

赵通元本来笑的很是和气的脸色,顿时有些发苦,不过毕竟还是老狐狸,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转头叫道:“逵安,你这便去后面库房里,封一千两灵精过来……”

“……”

这回轮到方贵发懵了。

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难道少说了九千两?

赵通元回头拍了拍方贵的肩膀,笑道:“你不必担心,修行之事,哪有一蹴而就的,慢慢就是,尊府可不是仙门,在这里,只消你肯忠心办事,上面的贵人便亏待不了你,想你如今才到了多长时间,这不便已得了贵人的赏赐了?呵呵,后面老夫帮你添句话儿,总有你大把捞好处的时候,你只管放心,别说一万两,便是十万两灵精,也有得是你赚得时候!”

“那好吧,蚊子再小也是肉……”

方贵心怀天下,已经看不上这一千两灵精了,不过听赵通元说了,也只好无奈的答应,他本人是信不过什么以后不以后的,只想见现钱,虽然现钱却只有可怜的一千两灵精,但也毫不客气的揣在了怀里,然后认真向赵通元道:“多谢前辈啦,回头我还你……”

赵通元笑道:“区区小钱,何足挂齿,方小友这是不把我当成自家长辈了!”

“没有没有,那我就不还了啊……”

方贵满面笑意,向赵通元拱了拱手。

赵通元顿时觉得满脸不是滋味,总觉得跟这个小孩聊天有些聊不下去呢!

眼见得一直站着说话不是事,便招呼老仆人搬出了自己珍藏的酒,一边请方贵喝着,一边说些神玄城的新奇事物,方贵本来还以为这老头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没想到饮至半酣,他也只是与自己说些旧事,无非是自己当年在楚国如何如何等等,全无半点正经事。

于是一场酒喝了下来,方贵也只是知道了这老家伙当年在楚国是很不如意的,连太白宗主和自家师尊都瞧不上他,如今他在尊府是很得意的,连太白宗主和自家师尊他都瞧不上!

不过方贵也是个会聊天的,一席酒喝下来,倒是把赵通元陪得尽兴,只是也不知怎的,赵通元心里总觉得有些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席上,点给方贵的那些话他听明白了没有,反正这小鬼头看起来很是不错,会说话会来事,能听人话里的滋味,只是让人不太踏实!

一席酒罢,方贵拍着胸脯以后一定在尊府好好表现,也一定会多到赵通元这里来拜访,这才抱了那一千灵精,骑在婴啼脑袋上摇摇晃晃的打道回府了。

赵通元看着方贵离开,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喝了一盏老仆人送上来的茶水,愤愤开了口:“这都什么事啊,别人到了我这里,那是给我送礼来的,顶好的珍宝送来,我都不见得看一眼,这太白宗的小子来了,没点诚意不说,倒拐走了我一千两……”

旁边老仆人道:“那小儿年龄不大,却有些自己的主意,老爷的话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再说他毕竟是太白宗弟子,与老爷交情不深,似乎没有必要这般维护于他……”

“你懂些什么?”

赵通元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这小子入了尊主的法眼,已今非昔比啦,以我的修为,在尊府能爬到这个位子上,便已经顶尖了,以后还是要看这些小鬼的,这个太白宗的小弟子天资过人,又会察言观色,我看将来绝非池中之物,这一千两灵精,也送得不冤!”

……

……

酒足饭饱,方贵得意洋洋的回了神殿,心想四千两灵精的缺,可不就补上了一千了?

只剩了三千两,想也是有办法的,想着那块即将到手的神金,心情便好了起来,一路哼着小曲往回走,婴啼在赵通元那里吃了上好的伺兽丹,也心情大好,时不时哼哼两声。

临到了神殿时,方贵正要进去,忽听得墙边阴影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方道友……”

“谁?”

方贵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抢自己灵精,飞剑都祭了起来。

“是我!”

神殿墙角的阴影里,一道人影走了出来,只见是个身材瘦削的女子,她似乎有些为难,眼神有些畏怯的看着方贵,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道:“你大概想不到我会来找你吧?”

方贵仔细看了她两眼,认真道:“你是谁?”

那女子顿时呆了一呆,微微扬起了脸,道:“我是陆真瓶!”

月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方贵顿时看清楚了她的模样,心里倒是一惊:“是你?”

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当初在楚国秘境里面,差点被自己打死的尊府血脉?

当初来尊府时,仙门便很担心自己会受到她的报复,因此还想着直接违抗尊府之命,将自己送去东土,只是后来自己坚持,还是来了,来了这里之后,初时也想过她会不会来找自己麻烦,等了很久,倒是没事,没想到如今方老爷混起来了,她倒是出现了……

“怎么着,想来找我报仇是不是?”

方贵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当初自己就不怕她,如今自然更不怕。

倒是陆真瓶听了方贵的话,脸色略显得尴尬,犹豫了一下,道:“方师兄莫要误会,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不然的话,从你来尊府第一天我就知道,更不会等到现在了……”

“那你想干什么?”

方贵见她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收了警惕,皱着眉头问道。

“我……”

陆真瓶犹豫了一下,忽然道:“方贵师兄,你就不好奇自己是如何来的尊府么?”

方贵心里微动,看了她一眼。

当初方贵在太白宗,还被关在思过崖上熬日子呢,结果尊府就忽然来了一道宣诏,让他入尊府效力,当时因为这件事,不知引发了多少猜测,毕竟方贵在明面上,可是没有成就神道筑基,不过是地脉筑基而已,那尊府平日里只会宣诏神道筑基,讨他过来做什么?

而若是因为自己伤了尊府血脉,所以有人要对付自己的话,似乎也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出手便是了,难不成太白宗还真敢护着,何须巴巴的招到尊府来?

如今这玲珑宗的陆真瓶,倒忽然跑来问自己这句话?

心里想到了什么,方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

陆真瓶叹了口气,幽幽道:“是我请人将你宣诏了进来的!”

“嗯?”

方贵顿时皱眉,认真看了陆真瓶一眼。

“我在这尊府……”

陆真瓶脸色有些黯然,也像是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毕竟有个父亲,他虽然没有给我名份,倒是很疼我,正是我向他求了情,才将你召来了尊府!”

果然是这个女人搞得鬼……

方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冷笑道:“那你是想找我报复?”

这个女人苦心巴巴的求人,把自己搞到了尊府来,又岂能没点目的?

方贵一下子便留了神,说不得,既是因为当初在秘境里险些杀了她,才惹出了这场麻烦,那如果这个女人如今还是不依不挠的,自己就再杀她一次,大不了背上官司跑路……

“不,不,方道友你莫误会……”

陆真瓶的反应出乎方贵意料,居然像是有些紧张,连说了几声,才咬了咬嘴唇,道:“我当时让父亲把你召过来,不是为了找你报复的,这件事我也跟父亲说了,毕竟,当初在秘境里,你是凭本事赢了我,我便是想报复,也会凭了自己的本事找你,而非借尊府之力……”

方贵听着这话,脸色倒好转了些,道:“那你还算个爷们,但你既然不想报复,找我来又做什么?”

“我……”

陆真瓶犹豫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了出来,道:“我当初想法很简单,其实方贵师兄你在秘境里面伤我,我并不在意,但你并不怕我尊府的身份,却让我道心受到了影响,那时候的我,只是想着也让你来到尊府,尝一尝我平时忍受的滋味,看你是否还能有在秘境时的骄狂,看你还能否再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的说出不将尊府看在眼里的话来……”

“啥?”

方贵听着这话,已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了:这算什么理由?

合着这女人搞得如此麻烦,就是为了让自己也感受一下她被人欺负的滋味?

这是什么心理?

……

……

陆真瓶见到了方贵那诧异的表情,脸色却也更为黯然了起来,过了一会才道:“不过,也是直到我见到你来到了尊府之后的事情,才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你来到了尊府,全然不像我之前那般谨小慎微,也不像我一般逆来顺受,倒是该打打,该骂骂,可每次觉得你即将倒大楣的时候,你赢得了那些尊府天骄的尊重……”

“于是,我明白了……”

陆真瓶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前我真的错了,以前其实是因为我太怕尊府血脉而已,所以我才会过得如此辛苦,心里的话不敢讲,心里想的事也不敢做,我在尊府过的不好,不是因为我的出身,而是因为我自己还不够出色,本领不足,道心不稳,自然无人看重我!”

“想通了这些,我心里便释然了,而这一切,都是方贵师兄你教我的!”

陆真瓶说到了这里,神色倒是自然了些,轻轻向方贵躬身一礼,道:“我是来谢你的!”

这躬身一礼时,陆真瓶神色显得很认真,也很真诚。

“你这……跟我啥关系?”

而方贵受了她这一礼,倒是真得懵了。

这女人说的越认真,他越是懵,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怎么就忽然让她这么感激?

……

……

“随便你吧,我得回去睡觉啦……”

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可理喻,方贵表情古怪的说着,慢慢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陆真瓶的脸色稍显黯然,似乎有些遗憾方贵没能明白自己内心里的感受,不过见方贵要走,她也不留,只是轻轻笑着,又向方贵施了一礼,目视方贵离去,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到方贵又转过了头来,表情犹豫的向自己看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陆真瓶微喜,忙道:“方贵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

方贵稍显迟疑,然后表情严肃的问道:“你有钱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今非昔比

“钱?”

陆真瓶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点头道:“自是有一些的,我身上便带了三十两灵精,倘若方贵师兄需得多的话,洞府之中,还存了三百两,可以……”

“才三百两?”

方贵听了陆真瓶的话,立马撇了撇嘴,不是很满意。

这一句话,倒是说的陆真瓶脸色尴尬了起来,不好的意思的道:“当初我回楚域,本来就是为了寻求血晶,成就地脉筑基的,只可惜,遇到了你……总之在那之后,我受了重伤,筑基也遥遥无期,但我母亲,她不想让我尊府里的这位……父亲,看到我在楚国吃这么大亏,于是几乎掏空了玲珑宗的家底,在神城为我重金求来了一瓶万物母水,让我筑基……”

说着摇了摇头,道:“为了那份筑基资源,玲珑宗花了不少代价,我自己也搭进去了不少,而今确实手头不太宽松……”

“算啦算啦,不用解释!”

方贵摆了摆手,倒没想到陆真瓶还挺实在,说声没钱就是了,倒解释了这么多。

反正三百灵精,对方贵来说,实在没什么用处,便索性不要她的了,挥了挥手,道:“那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别的话不用说,以前咱们俩的仇清了,你可别翻旧账!”

陆真瓶听了,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一次来,还真不是为了跟他说旧账不旧账的问题,只可惜他分明没有听懂。

也难怪,大概人家这种天骄人物,确实不会懂得自己这种每日活的谨小慎微之人内心里的感受的吧?

而方贵在这个问题也确实没想太多,虽然确实是这个女人动了手脚,将自己调来了尊府,但到了这地方,似乎也没那么差,那就无所谓啦,她不来找自己麻烦,自己当然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反正当时在秘境里面,吃亏的不是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才重要呢!

最关键的是,如今还缺几千灵精呢,想想去哪里搞来才是正经!

不过,虽然方贵没有将赵通元的这次宴请与陆真瓶特意来找自己说话这两件事放在心上,但几天时间过去,却也真个发现自己和之前不一样了。

自从他在藏经殿与尊府天骄辩法,一战成名之后,周围环境都不一样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善意的点头打招呼,要办什么事,也多出了许多便利,便如那藏经殿的腰牌,以前他其实是没有腰牌的,只是借了青云间的腰牌才能进出藏经殿,可是后来,那藏经殿执事听说了这件事,居然主动将腰牌给他送了过来,非常的体贴热情!

这在尊府之中,已经是一件特例了。

毕竟尊府的规矩,不立功劳,便不能享受某些尊府的待遇,入藏经殿,便是其中之一,而初入了尊府的仙门弟子,前一年又往往在学规矩,所以不会有外出办差的资格,自然也这也就导致他们不会有什么立功的机会,所有第一年,都享受不到这些尊府的待遇!

方贵在这件事上,成了特例,偏偏每个人都还觉得非常自然的样子。

周围同僚对方贵的态度,也大变了模样,无论认识不认识方贵的银甲,对方贵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再无人将他当作新人看待,而尊府血脉,本就是人群核心的存在,如今对方,却也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敬意,在往藏经殿里去时,方贵也遇到了白天家的姐妹两回。

每一次遇到了,这两姐妹,都是特意停在路边,向他施礼,倒让方贵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感觉,便像是看着什么大人物也似……

……自己确实是个大人物,这一点方贵倒是承认的。

也是从那次藏经殿论法之后,青云间更是时时过来,邀他饮酒论道,还曾经问他,为何当日拒绝了他送来的两个娇美侍子,方贵满面的不悦,道:“我是那种人吗?”

心里有点生气,这青云间办事不靠谱,上次差点让两个小美人趁自己酒醉占了自己便宜。

若不是方老爷警醒,当时就吃亏了!

一句话说的青云间肃然起敬:“方君人品高洁,是我唐突了……”

方贵立马变了个脸,笑道:“要不你换成钱给我?”

青云间无奈笑道:“方君又是在调侃我?”

方贵急忙摆手,道:“这回可不是,我正缺钱呢……”

青云间笑道:“些许灵精,不过是小事,不知方君短了多少?”

方贵想了想,试探道:“两万?”

青云间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了,两万他也拿不出来啊,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才小声道:“方君用这么多灵精是做什么?”

“修行啊……”

方贵回答的十分老实,道:“这城里的珍宝阁太坑人了!”

说着将自己去珍宝阁挑选神金的事情说了一遍,甚是有些无奈,倒是青云间听了这话之后,皱了皱眉头,忽然道:“若是方君信得过我,倒不防将你的灵精给我,我来试试!”

“当真?”

方贵听了大喜,道:“那珍宝阁可是特别嘴硬,低于九千不卖,不讲价的!”

青云间笑道:“那不知方君如今准备了多少?”

实际上方贵已经准备了六千多灵精,但见青云间问,便装作认真算了算,道:“四千……”

“四千的话,着实少了些……”

青云间认真想了想,笑道:“且拿来吧!”

“好!”

方贵听了,也顿时大喜,便当着青云间的面,将乾坤袋取了出来,从里面数了四千灵精给青云间,然后又堂而皇之的将多出来的两千塞回了乾坤袋里,没半点不好意思。

“方君放心,此事我必尽力!”

青云间收了灵精,举杯敬方贵饮酒,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方君这等天骄之才,委实不该困于钱财,别人之财,那都是买得到的,惟有方君之才,却是花钱也买不到,尊府又岂是个会委曲了天骄之辈的地方,方君放心,以你的才学悟性,在尊府赚钱,那是轻而易举,别的不说,只要愿意帮着尊府小辈指点下修行,那便不知有多少人会排队送上灵精来了……”

“这样也行啊……”

方贵听了笑道:“也算是个长久的活计!”

青云间见方贵欢喜,也自笑道:“帮得上方君便好,我会帮方君安排一下!”

这一场酒,自然是尽兴而散,各自散去。

青云间将这些事答应的太过轻松,方贵也很有怀疑他的本事,不过没想到的是,才只过了三天不到,一大清早,方贵便被小楼外面的唤门声叫醒了,婴啼叼来衣袍让他披上,出了楼一看,便见青云间已带了七八位少年恭谨的站在了门外,笑吟吟的等着他。

“方君好梦,这起的可不大早啊……”

见着方贵出来,青云间笑道:“这几位小辈,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些是……”

方贵看着,却不由一怔,只见那几位少年,有男有女,大都十一二岁年龄,比他小不了多少,皆是练气境界的修为,高者七八层,低者五六层,一个个打扮的甚是精神,手中皆捧着托盘,见到方贵出来,便齐齐躬身行礼,恭谨的道:“学生拜见方先生……”

“你还真帮我找来弟子了?”

方贵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倒是有些意外。

青云间笑道:“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知道方君脾气不好,教不得蠢笨弟子,因此先帮你选了些机灵懂事的,如今他们都已带着束脩来了,每人百两灵精,算不得多,不过方君也要忙于修行,所以便只隔三五日,指点他们几句便是,倒是不用耽误太多心血!”

“好,这个简单!”

方贵听了也自喜欢,当下便收了那些弟子们的束脩,一人百两,这便是八百两,这个数字,快要赶上普通银甲三个月的俸了,对如今的方贵而言,也不算是小钱。

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月的,后面自然还有。

“今日先让方君准备一下,你们明日再来吧,以后须得记得尊师重道,不可顽皮!”

青云间认真叮嘱了那些弟子们一句,便让他们散去,而他则与方贵回到了小楼之中,自己动手,泡了两盏茶出来,与方贵一人一盏,相对坐下,然后便从乾坤袋里,将一方三尺见长的紫金匣子取了出来,放在案上,笑吟吟的看着方贵,也不说话。

“这个是……”

方贵见了,更是惊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青云间。

“既得方君之请,自然全力以赴,幸不侮命!”

青云间轻声回答,面上却也有些少见的得意笑容。

方贵急忙打开了匣子,然后见匣子里面,正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块紫玉包裹的神金,紫光氤氲,神意流转,可不正是之前自己在珍宝阁看到了,却又一直买不起的紫玉神金?

一时间当真是又惊又喜,这紫玉神金可是值得九千两灵精呢,当初青云间拿了自己四千两灵精,说是去试试,但自己还有些怀疑,担心他是说了大话,谁曾想,这还不到三天时间,这个小子就真个把它给买了回来啦?

见着方贵的惊疑,青云间笑道:“实不相瞒,这方神金,倒花了四千五百两灵精,方君可欠我五百两了……”

方贵大笑着叫婴啼把乾坤袋拿来:“我这就给你!”

青云间忙笑了起来,道:“说笑而已,方君不必当真,你我之间论道为友,不必谈这些俗物,日后方君有空了,好好请我饮一次酒,我们两个,便当作是扯平了吧!”

方贵立马把乾坤袋收了起来,认真笑道:“好,我一定好好请你一次!”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降肥差

方贵在这尊府的小日子,过的简直太舒服了。

来尊府的时间还不长,也轮不到他办差,所以平日里清闲到了极点,每日里只是考虑着如何修行便是,而有了青云间帮着买回来的紫玉神金,他太乙金剑诀的修行自然顺畅,每日里汲需一丝金气炼化,修为便在稳中有升,虽然不像修炼上清玄诀时那般快,但也进境显著,想必再有一段时间,便可以完全修炼成太乙金气,然后开始第三道玄诀的修炼了……

除了修炼之外,则是受青云间等人之邀,终日里谈法论道,饮酒品茶,聊些修行界里的奇事,或是看些神玄城里的奇景,轻轻松松,就把尊府的俸禄拿了,而除了俸禄之外,再每隔三四天,便抽时间教导一下青云间带来的那几位尊府少年,另一份外块也就到了手。

这样的生活,却是连同在一谷的赵虹与陆道允等人都羡慕了起来,虽然他们都是在尊府厮混了若许年的老人,可要论起这在尊府里活的自在,居然都远远的比不上方贵。

而将方贵的逍遥看在了眼里,他们也当真满心不是滋味,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没办法啊,谁能想到方贵在这尊府居然混出了这等名头?

一开始因着方贵连下重手伤了赵虹与魏江龙的事情,使得陆道允脸上很是不好看,身为在尊府厮混了许久的老人,实在是看不惯方贵的骄狂,再加上他们又觉得方贵不是神道筑基,更有些轻视,一直对方贵冷冷淡淡,更后来,听说了方贵在藏经殿里与尊府血脉辩法论道,连骂了几人,他们更是觉得方贵这是在自找麻烦,早晚都会惹祸上身的下场。

在这时候,就更是懒得理会方贵了,躲着他还来不及。

可谁能想到呢,后来的形势急转直下,让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在尊府这个屋檐下却不懂得低头的方贵,非但没有惹祸上身,反而获得了尊府血脉的敬意,倒是成为了人家的座上宾,连尊主都亲自降旨夸奖,还将他提升成了金镂银甲!

现如今,这偌大西方神殿,谁不知道楚国小天骄方贵方老爷的名声?

意外之余,陆道允则显得有些尴尬了,他是神道筑基,在尊府效力已有七年,积功而升金缕银甲,也就是说,再立些功劳,或是修为进入了筑基后境,那便可以成为金甲了,已经是很不错的地位,但是方贵呢,这才来到了尊府多久,居然便直接与自己齐平了……

名义上,这一谷之人,还是以他为首,方贵也是需要听他指挥的,可平时根本就没什么差事,他那点子权力,又能怎么用到方贵身上?

再说了,以着方贵如今的风光与人脉,他也真不敢给方贵穿什么小鞋。

于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有意无意,倒开始躲着方贵了。

对于这谷内的微妙变化,方贵却都没感觉到,或是说感觉到了,只是懒得理会,如今自己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可是尊府里的红人,要朋友有朋友,要资源有资源,虽然修为未成,但却到了哪里,都受人尊重,这几个货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给谁看呢?

他们躲着自己,那自己也不搭理他们就是了。

于是,双方虽在一谷,却一直都是这么种不尴不尬的气氛,持续了很久。

陆道允也觉得有些难受,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之前与方贵之间的不隙,是他们先做出来的,如今再让他们拉下脸来去缓和关系,却有些抹不开面子,继续这么下去,看着方贵的风光,又更显得自家寒酸苦闷了……

“哼,也不过是攀上了尊府血脉的高枝,有什么可炫耀的?”

“不错,我们是凭了真本事,一刀一枪搏来的功劳,哪里像他那般靠嘴皮子?”

“修行之事,还要看个人的本事,就算各种玄法道理讲的再好,自身修为达不到,又能有什么用处?呵呵,若真是天资过人之辈,恐怕在筑基的时候,就不会是中品地脉筑基了!”

心间这复杂的感觉,也不知该与谁说,只能在私下里饮酒时,偶尔说上几句罢了。

……

……

“天南道流匪肆虐,冒犯神威,着尔等奉神谕出城,清剿匪患……”

也就在陆道允等人,直觉得自己留在了这山谷中,简直像是被人遗忘了之时,忽然间一道宣诏降临了他们这一谷,这却顿时让陆道允等人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接了差事。

“大喜事,居然有差事交过来了?”

对于他们这些进入了尊府的仙门弟子而言,平时的俸禄,自也不少,低阶玄甲,每月也有三百灵精,已经是非常高的了,比大部分小仙门的长老们都要高。

但是对他们这些天骄弟子而言,这些灵精,却显得有些不够用。

身为天骄之辈,天资过人,对资源的消耗也远比普通修士要多,这三百灵精,最多也只是勉强维系自己平日里最普通的修行所需而已。

所以,他们最喜欢的,便是办差!

每当尊府有差事落到了他们头上,便等于要有额外的赏赐下来了。

尊府造化机缘无数,但想得到,便只有尽心效力,立下功劳。

而想立下功劳,那起码也得有功劳可立才行啊……

尊府也不是天天都有差事交给他们的,他们这一谷里,并无太多出色人物,地位也只是普通,真正的美差,早早就被人抢去了,平时轮到他们头上的,也只是些普通差事。

不过,仿佛是老天保佑,也就在陆道允等人看着方贵的风光,心生艳羡之意时,却忽然来了一份好差事,尤其是知晓了这差事的内容时,陆道允等人更是大喜过望!

……

……

尊府里的差事,也分三六九等。

有些差事,白白忙活几日,却根本没多少赏赐可拿,只是浪费功夫,算是最次的!

另有些差事,则是赏赐丰厚,但却异常凶险,要拿命去搏,也无人喜欢!

而最好的差事,则是办起来轻松,却又丰厚赏赐,更容易立下功劳,这样的差事那就是典型的肥差了,而如今交到了他们的手上的,正是这么一件肥差,属于平时陆道允等人想也不敢去想的好差事,倒是没想到,人在谷中坐,这样的肥差就忽然落到脑袋上来了。

“我就说呢……”

看到了这道神旨,陆道允已是大喜,道:“我们一直忠心为尊府办事,便是轮也该轮到我们发一次财了,说不定这一次差事办得漂亮,以后还会源源不断有好差事交过来呢!”

另外几人心里也是这般想法,当即磨拳擦掌,议论纷纷。

也就在这时,赵虹忽然眉头微皱,道:“那这次差事,带不带那位?”

听得此言,陆道允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赵虹指的是谁,平时虽在一谷,但却与他们来往不多的,除了尊府血脉青云间,便也只有刚来不到半年的方贵了。而这样的差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舍下青云间的,可是要不要带上方贵,则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他乃是一谷队首,正有这个权力!

微一沉吟,他冷淡的道:“他如今来尊府的时间,还远不到一年吧?”

听了他这话,赵虹顿时大笑了起来,道:“陆道兄说的有理,别的地方,新人来了尊府,头一年都是没有差事的,甚至还要好生伺候谷里的前辈,洗衣请酒跑腿办事,苦劳够了,才有资格跟着出去一起赚功劳,而咱们谷里来的这位新人,脾气大,架子大,又攀了尊府天骄的高枝,我们自然不会指使他办这些事,但他如今资历不够,这样的差事,也轮不到他!”

旁边几人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但也都点了点头。

出去办差的人自然人数越少,分到手的好处越多,况且这次的任务本来就非常简单?

因此,这个决定其实并不难做出来……

不过,也就在陆道允沉吟良久,打算说出自己的决定时,他无意识的翻着手里上面刚刚交过来的卷宗,却是看到了卷尾特意标注的一句话:“着新人随之出使,以为历练!”

陆道允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没想到上面居然还有这层意思?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不可能扔下方贵不理了。

上面都说了要历练新人,他们又哪还有借口把新人扔下?

……

……

“恭喜方小仙师了……”

也就在陆道允等人大失所望,万般无奈的准备通知方贵时,方贵的小楼里,却也已经迎来了一个客人,来的正是赵通元府上那位老管家,他一进门,便客气的笑道:“上次酒宴,我家老爷见方小仙师正因着修行资源不足犯愁,所以特地托了点关系,让上面给你们派了点差事,考虑到之前方小仙师第一次办差,还特意让我送个卷宗过来,也好做些准备!”

说着话时,便将一道卷轴放到了方贵身前的案上,满面笑意。

“咦?”

方贵拿起了卷轴,展开一看,倒有些意外:“上次跟老赵借钱,他话说的漂亮,却是小气的厉害,没想到这还真是个说了话就办事的,虽不直接借钱,倒给我安排差事了……”

老管家笑道:“借钱给小仙师,终非长久之际,哪有外出办差来得便宜,这一趟差事,可是我家老爷特意给方小仙师请下来的,一趟下来,想必就足以解了小仙师燃眉之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南流匪

在这一点上,赵通元说的倒是不错,便是借来再多灵精,也不如找条门路的好!

而这也是他特意让家仆过来叮嘱方贵几句的原因,这第一份差事,他帮着方贵讨了下来,但也需要方贵好好表现才是,若是方贵表现的好了,给上面的人留了印象,便是他不帮方贵说话,也会有更多的差事下来,若是表现不好,凭他的面子,怕也帮不了方贵几回。

这些话,老管家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也自点得明白了。

方贵年龄不大,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尊府比仙门大了许多,但规矩也多了许多,不仅是明面上的,还有许多暗地里的,都需要自己去细细揣摸,因此他也不怠慢,好好送走了那老管家,然后便拿起了卷宗,准备先了解一下这一次自己要出去办的究竟是什么差事!

不过刚看了没几眼,便听得小楼之外,有人敲门,却是赵虹来了,向方贵道:“上面交待了差事下来,陆道允师兄正在等着我们过去商议,快些跟我过去吧!”

见得他说话之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方贵心里也不痛快:“摆脸子给谁看呢?”

这厮是不是不知道这差事就是靠我的面子拿下来的?

将卷轴往胳膊下面一夹,便跟着赵虹出了门,一起来到了陆道允小楼之内,只见魏江龙,齐远图等人都已等在这里了,正襟危坐,倒是青云间还不见踪影,足足一柱香时间过去,才见青云间匆匆赶来,急向着众人道歉:“不知有差事忽然降临,来得晚了,见谅,见谅!”

如此一来,他们谷内七人,陆道允、魏江龙、齐远图、张明君,赵虹,青云间,方贵,便都已到齐,诸人皆坐了下来,陆道允冷声开口道:“吾等得尊府看重,自仙门之中宣诏而来,食尊府俸禄,自该为尊府效力,而今尊府有差事交待了下来,明日便要出发,我今日召集你们过来,便是为了提前计议,吩咐明白,也免得临阵慌乱,误了上面交待下来的大事!”

余下五人,包括青云间在内,皆点头应是,神态严肃。

倒是方贵第一次经历这事,反应了一下,才急忙答应,神态比其他人更严肃。

陆道允看了方贵一眼,道:“尤其是你,才刚入尊府不足半年,按理说是没有资格一起出去办差的,只不过上面有意让新人多些历练,这才会带上你,而今你修行尚短,经验不足,这一次出去之后,一定要听命行事,不可擅作主张,否则我身为队首,不会饶你!”

“啥?”

方贵听着,顿时愣了一下,心想他们果然不知道这任务是看我面子才拿下来的?

也在这时,青云间也将目光看了过来,似有些无奈笑意。

方贵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样子青云间是知道些内幕的,倒是陆道允等人一概不知,还真以为这是上面临时起意,交给了他们的差事,带了自己,估计还怕抢他们的功劳呢!

他也不说破,就笑嘻嘻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陆道允见方贵答应的老实,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拿起了手上随着神旨一起下来的卷宗,道:“这一次的差事,是去朝国天南道,清剿流匪,以保商道清宁,依着上面的意思,我们只消可以保证那一段商道之内,没有流匪作乱即可,不过这样重要的差事交到了我们手上,我倒觉得该把握住机会,多多剿杀那些流匪,若是可以擒几个匪首,便更好了……”

其他人听了此言,也纷纷开口,言语间皆有些兴奋。

倒是方贵,对此了解不深,多听了一会,才总算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安州尊府,坐镇一州七国之地,掌御七国各类神矿灵脉资源,每一年,都会有各地产出的灵矿神金等物,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运往尊府。这些灵矿神金,皆价值无限,但也因此,却引得无数人觊觎,不少地方,都时有流匪作乱,聚啸成群,劫取货物。

而他们这些被尊府平时养着的银甲,便需要时不时外出,前往一些匪祸严重之地,清剿流匪,以绝后患,而方贵等人这一次的任务,便是清剿朝国境内的一片祸乱之地。

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保证这片地域之内,再无流匪藏身,便算是完成了差事了。

只不过,差事虽然完成了,但这赏赐也是不高的,所以陆道允希望着,若有机会,还可以搏些更大的功劳,那些流匪作乱已久,又狡猾异常,有些已经是尊府记录在案的大盗,只可惜一直逃窜,若是可以将这些尊府名单上的匪头子拿下,便是大功一件……

若可以拿下一个匪首,那所得的赏赐,怕是比十件差事还要多了!

“那些榜上有名的流匪头子,一个个狡诈异常,虽然人头值钱,但我们却是不必惦记了,只不过,我也仔细看过卷宗,得知上面之所以忽然要派我们过去清剿那方地域,却是因为就在一个月前,那天南道上,曾经有流匪劫了进献尊府的一批火藏石,至今都未找到下落!”

陆道允满面凝重,道:“按理说,这些缉匪拿盗之事,都是尊府捕风营去做的,轮不到我们插手,但我们若是可以将那些流匪拿住,找回那批火藏石来,却也是大功一件,更是可以在贵人面前大大的露脸,最主要的是,我们在那朝国天南道上,也有优势呀……”

说到了这里,他笑着看向了赵虹与齐远图,道:“赵师弟,齐师弟,你们二人的家族与仙门,便在朝国,传承数千年,根深蒂固,耳目广通,却不正好借用起来?若是可以打听到那批火藏石的下落,将这一份大功立了下来,恐怕我们都会立下一份惊人大功劳呀……”

赵虹与齐远图二人听了,也是大喜,笑道:“自该如此,我们这便向族中寄信!”

而其他人听了陆道允的话,见他思量清楚,行事有度,也知道他确实对这份差事认真了起来,心间都有些激动,有人笑道:“若是可以拿下那个盗了火藏石的流匪头子,追回失物,那上面怕不是得赏下几万灵精来?”

“仅是拿下那流匪头子,恐怕便有几万灵精了,更何况还有那批火藏石?”

“那照你们这样说,若是可以擒到尊府通缉榜上的第一个大魔头苍龙子便好了,一颗人头,便可以换得来二十万灵精啊……”

“苍龙子神出鬼没,不想了,便是可以将他御下小匪首抓着一个,也是大赚!”

“……”

“……”

他们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都很是兴奋。

而旁边的方贵听了他们的话,则已有些瞠目结舌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值这么多钱……

别说那最值钱的一个,二十万两灵精,便是一个小小流匪头子,便可以值得数万两灵精,这也未免太吓人了,随便拿上一个在手里,那一道玄法便不用愁了,若是可以拿着个值钱的,一下子赚上十万两灵精,这岂不是自己整个筑基境界里面的修行资源都不用愁了?

如此想着,他悄悄翻了翻,果然见到赵通元给自己送过来的卷轴里面,有一部分就是专说这些流匪头子的,一个个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惊人数目,已让方贵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批流匪甚是狡猾,隐于山林,盘根错节,便是之前捕风营出手,都没能拿下他们,所以我们也不可大意,能否成功,便全看赵师弟与齐师弟两人能否打探来消息了!”

陆道允说着,向赵虹与齐远图躬身行礼,道:“若可成功,你二人便是首功!”

赵虹与齐远图齐齐还礼,道:“必然全力以赴!”

该说的话已交待完了,陆道允便挥了挥手,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各人回去,有一夜时间准备,将自己的东西都带上吧,纵然只是些散修流匪,也不可大意,万一到时候准备不足,反而折在了那边,那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诸位同道,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诸人尽皆答应,这才各自回楼,精心准备。

而方贵回到了小楼之后,又认真将赵通元送过来的卷轴看了几遍,更是有些心动。

这一趟的差事,果然与那批火藏石有关,陆道允都能发现的关窍,赵通元自然也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他特意让老管家给自己送来的卷宗上,倒有一大部分都是关于这批火藏石被劫之事的,虽然没有明言,但那老狐狸,也明显是想让自己将这件给办了的啊……

对他们来说,想办好这件差事,便有两个选择。

一是照着常例,过去巡查几圈,哟喝两句,吓跑那些流匪,便算是办成了。

这样一来,也有赏赐,但却不会太丰厚,每人得个几千两灵精,便算是很不错了。

第二么,则是直接将这件捕风营都没查出来的案子给办了,那可就立了大功。

所得的赏赐,恐怕会多得吓人!

算算自己的修行,如今才第二道玄法,便已有些捉襟见肘了,后面还有足足七道玄法呢,又得准备多少灵精才行?

不算修行的话,其他的需求也不少呀,答应了棋宫魔胎的养神类宝丹也还没有买,平时喂婴啼,也得买那种专门给凶兽吃的上等血丹也行,方贵老爷自己,也得买两件新衣裳穿才是,偶尔还得出去打打牙祭,这银钱怎么算都不够啊……

这一趟差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油水捞

月兔西沉,旭日未升之际,便已有一艘尊府制式法舟降落在了山谷之间。

方贵与同谷之人尽皆披挂起来,一同登上了法舟,前往朝国。如今还是方贵第一次为尊府办差,自也感觉有些新鲜,尤其是他们身上穿的披挂,更让他感觉很是威风。

尊府低阶甲士,便称银甲,这并不仅仅是一个称谓,他们外面办差之时,所披之甲,也确实是银色,流金錾玉,神纹满覆,上有尖角兽盔,下有鬼牙靴,穿在身上,很显精神。

而在他们这一行七人里,方贵的披挂,更与别人不同,通体银白之上,又多了许多金镂细纹,这却是因为方贵的品阶已是金镂银甲,所以便和普通银甲区分了开来,陆道允所披的,也是金镂银甲,只不过陆道允乃是队首之身,因此头盔之上,还有三头鬼犬雕,与方贵区别了开来。

方贵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己这身披挂最漂亮,别人都是银的,自己却是银纹里面镶了金线的呀,陆道允身上的银甲,倒也镶了金线,但脑袋上顶着仨狗头,好看么?

……

……

锁了楼门,带着婴啼登上法舟,很快便法舟轰隆,腾空而起,直往朝国而去。

自神玄城至朝国,也有日路程,不过这一路之上,倒也没感觉太无聊。

尊府的法舟,远非仙门法舟可比,不仅精致华丽,而且空间阔大,方贵与陆道允等人,皆是一人一个房间,甚是宁静,互不打扰。而在法舟之上这几日,陆道允等人也一直忙忙活活,或是收发各方的传信,或是聚在一起商讨,足足日功夫,倒没闲下来过。

初时他们还会叫着方贵一起商议,到了后来,便不叫了,只看方贵自觉,结果方贵一点也不自觉,他们不叫,就不过去了,宁可躲在房里修行,而青云间对他们的商讨,参与的也少,所以倒时时到方贵这里来,两个人饮酒论法,天的时间,倒也很好打发!

一路行程,很快过去,到了第四天傍晚时分,他们便已入了朝国地界。

到了此间,却有凌虚门的人来接应,这凌虚门,便是齐远图的师门,在朝国亦是一方甚有势力的存在,方贵本以为这凌虚门的人来接应了,晚上会好生宴请一场呢,结果陆道允却只是将尊府法舟寄存在了凌虚门,然后又乘上了凌虚门准备的一艘普通法舟,继续赶路。

换来换去,也不知陆道允在搞什么,不过新的法舟,一样宽敞,倒也足够住人了,所以方贵便也没问,青云间同样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只是任由陆道允去决定行了。

在这一点上,这位尊府天骄,倒真个表现的像是一个普通银甲,全听陆道允命令。

于是又赶了大半天的路,却已来到了朝国之南的一位荒僻之地。

此地,便是安州尊府口中所称的天南之路,此地正是安州尊府南部,朝国、潇国、云国等地往尊府运送货物的必经之地,甚是重要,又而因得这周围没有魔山,仙门稀少,处处深山荒林,因此倒成了时有流匪出没之地,之前运往尊府的火藏石,便是在这里被劫的。

若论起来,整个安州里,也属此地最为混乱,只不过,再混乱,这些流匪也没有胆子大到敢直接正面与尊府神卫为敌的程度,所以方贵他们甚是放心,只要他们尊府神卫来到地此的消息传开,周围的流匪,便会立刻消声匿迹了,说这一趟差事轻松,便也是因此。

总体说起来,安州还是很稳定的,不像北域西北几州,据说那里非常混乱,尊府都成了摆设,时不时便会窜起几个魔头来,直接与尊府对抗,根本就不将神卫放在眼里!

……

……

“诸位,我们已经到了地界,该打起精神来了!”

陆道允在这时候,将方贵等人都唤了过来,冷着一张脸吩咐:“此地少有仙门,多是散修流匪出没,最是无法无天,但咱们既然到了此地,便要荡清了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如此方不会辜负了尊府对我们的一片信任,我闲话不多说,不管何事,皆听我命令便是了!”

诸人皆齐声答应,连方贵也不会在这时候触陆道允的霉头,显得很是听话,陆道允扫了他们一眼,甚是满意,便吩咐法舟调头,径向西南方向一座名唤紫霞山的地方赶去。

朝国之南,没有魔山灵矿,所以也少有仙门座落于此,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紫霞山上,便座落着一方小小仙门,名唤东来宗,山门不大,门下也只有数百弟子,几个长老罢了,平日里闭门修行,很少会关心门外之事,陆道允等人这次的目的地便在此处。

“安州尊府御下银甲,奉命前来公干,东来宗主何在,出来说话!”

到得了紫霞宗上空,陆道允端坐不动,向赵虹使了个眼色,赵虹便直接踏出了法舟,身处腾云之上,高声厉喝,犹如闷雷滚滚,霎那间便将这小小仙门的寂静给打破了!

“什么?尊府来了?”

“尊府银甲,怎会到我们这小小仙门里面来?”

随着赵虹声音在山间回荡,下方的小仙门里,很快便一片忙乱了起来,有仙门弟子往来奔走,慌乱不堪,也有人吓的急忙跪在了地上,向着法舟叩拜,更有这门中长老并宗主等人,忙不迭的奔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叫人搬来香案,迎接尊府的银甲神人降临。

实在是尊府名声太盛,陆道允等人又换坐了普通法舟,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都不必忙活了,我们是来办差的,问几句话就走!”

赵虹望着下方乱成一团的小小仙门,很是自得,冷声大喝,下方顿时鸦雀无声。

“下去吧!”

陆道允见下方已准备好了,便冷冷开口,与方贵等人一起从法舟之上落了下来,见着他们一行七人露面,下方小仙门里的弟子们登时又跪了一地,为首的老宗主和几个执事,更是慌慌张张迎上前来,恭恭敬敬一揖到底:“不知神卫天降,请恕小老儿未迎之罪……”

“免了!”

陆道允摆了摆手,便率先走进了这小仙门的道德殿内,居中坐下了,魏江龙、赵虹等人,则都在他身边一字排开,冷视前方,方贵也想找地方坐下,但一看青云间什么的都在站着,这才知道只有当官的能坐,于是自己也只好捺着性子,好奇的在这道德殿内打量。

只看这东来宗道德殿的布置,便知道这仙门甚是寒酸了,居中只供着道祖神像,以及东来宗历代祖师的几张画像,下方香案之上,则是供了一柄剑,但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柄木剑,不知被香熏了多少年,剑身已经有些焦黑了……

“咦?”

方贵目光懒洋洋的扫了一圈,断定这宗门没什么油水。

不过最后一眼,扫过了那柄木剑时,却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发现了什么!

……

……

“尊府神卫驾临蔽宗,不知有何吩咐呐?”

东来宗的老宗主,已率了三位执事,上前来行礼,这老宗主也看不出多大岁数,修为倒是筑基高阶,只不过年老体衰,看起来一阵风便能吹倒,实不知还剩了几分实力。

他毕竟是筑基高阶,却向筑基中阶的陆道允等人行礼,也可见尊府神卫地位之高。

“我来只是要问你句话!”

陆道允冷眼扫了那老宗主一眼,大马金刀坐在了案前,自有一股无形气势,淡淡道:“一个月前,距离地此三百里的荡云山,有流匪胆大包天,袭了尊府的商队,劫去火藏石一千二百斤,进贡尊府贵人的灵精异宝若干,你们东来宗可否知道那一批贼人的下落?”

那老宗主闻言,顿时吓的脸色大变,叫道:“这个,小老儿真的不知啊……”

陆道允皱起了眉头来,冷笑道:“你们东来宗是这千里之地内惟一的仙门,立宗千年之久,一草一木皆是耳目,既然有流匪在你们的地界之内闹事,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知?”

老宗主忙道:“神卫大人明鉴,我东来宗地偏人少,只知闭门修行,实在不知外界之事!”

“不知道?”

陆道允旁边的赵虹,忽然冷喝开口:“我看你是装糊涂,有意包庇!”

那老宗主直吓的两腿发软,急忙哀求了起来:“神卫大人明鉴,便是再给小老儿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尊府神卫面前装糊涂啊,实在是东来宗惹不起事,也不敢惹事,每日间只是关起门来,奉师求道,参研祖典,别说三百里外的,便是三十里外的事,也不知啊……”

赵虹闻言,登时冷笑。

也就在此时,殿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了一个年青执事,手里捧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居然是一堆红彤彤的灵精,里面还夹杂着几块灵石,看起来怕也有几百两灵精的份量……

老宗主接过托盘,陪着笑脸道:“神卫大人光临蔽宗,实在无甚招待,这点子盘缠……”

陆道允等人一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倒是旁边的方贵见了,顿时俩眼一亮,心想好门路啊,这就给塞钱啦?

第二百四十章 死极神木(三更)

方贵打小就在牛头村里听牛瞎子说,这世上有那么一群威风霸气的人,到了哪里,都有人主动把银钱送了上来,还得求着你收,他不给,就大帽子往你他头上一戴……

从那时候起,他就满心羡慕,觉得这才是梦想中生活啊,来钱轻松,无压力,看谁不顺眼就折腾谁,只不过,这个梦想太遥远,他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实现,却没成想,如今来了这朝国小小仙门之后,忽然发现,原来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还真有人往自己手里塞钱呢!

这时候,他就不仅仅是欣喜了,而且还有点感动!

只不过他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接下,陆道允等人,却是忽然脸色冷了下来,神色不善的看着那老宗主,喝道:“嫌疑未清,便贿赂尊府神卫,你好大的胆子!”

那老宗主顿时呆了一呆,满面惊慌,手里的托盘,也不知该往前推还是往回收。

方贵忍不住了,也跟着喝道:“对啊,才不到一百两灵精,你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

周围陆道允等人,目光“唰”的一声落到了他脸上。

心想:我们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老宗主却满面尴尬,见方贵身上也穿着金镂银甲,与陆道允差不多,便以为这是尊府神卫里等阶最高的人之一,急忙苦笑着解释:“神卫大人恕罪,非是小老儿舍不得,实在是前不久尊府捕风营刚刚来过几趟,我东来宗小小仙门,着实拿不出更多孝敬来了……”

“原来被捕风营的人占了先了,这倒情有可原……”

方贵听了若有所思,心想以后遇着这等情况,还得先下手为强。

“什么情有可原,你为是干嘛的?”

旁边的陆道允实在看不下去了,心里暗骂,只是懒得理会方贵,只向那老宗主喝道:“谁问你什么捕风营不捕风营的了,好生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的话,你东来宗山门难保!”

“可是我……我已经回答了啊……”

那老宗主顿时又惊又恐,满面尴尬:“神卫大人,您……您究竟还想问什么啊?”

一时满心糊涂,已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方贵在旁边替他着急,忍不住提醒道:“除了灵精,你们就没有别的宝贝啦?”

那老宗主顿时如梦初醒,点头道:“有,有,那个林朗啊,你去后山,把那个龙纹玉……”

说着竟是真的要吩咐手下的弟子,去后山拿宝贝去。

“休要胡言乱语,只需好生回答我的问题!”

陆道允在这时候已气的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沉声大喝,把个老宗主都吓得懵了,旁边的弟子也不敢再动,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陆道允,再看看方贵,皆有些不知所措,胆小些的,脸上已经快露出了哭相来,实在不知道这几位神卫大爷,究竟想要什么啊……

“陆道兄,你莫生气,我来跟他们说!”

方贵客客气气的,劝了陆道允一句,然后向看向了那东来宗道德殿香案之上的木剑,笑眯眯道:“老前辈啊,我看你们那香案上供着的木剑倒是不错,不知是什么来头啊?”

“木剑?”

那老宗主顺着方贵的目光看了一眼,忙回道:“那是吾宗祖师曾使过的木剑,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后人们留了下来,做个念想而已……”

方贵笑道:“那我看看成不成?”

老宗主愣了一愣,急忙点头答应:“好好,神卫大人随便看……”

方贵听得大喜,真个抬手一招,一道无形引力飞出,将那一柄木剑取到了手里,左看右看,甚是满意,忍不住摇头叹道:“不错,真是不错,若是我的就好啦……”

老宗主听得已经傻了眼,再三确定了一下方贵的眼神,便忙拱手道:“神卫大人若是喜欢,那就送给大人好了……”

方贵闻言大喜,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从一到这道德殿来,他便看中了这柄木剑,这时候倒真是动了心。

如今他已开始修炼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其中第三道法门,正是枯木玄生诀。

而这霸玄功里,九道法门,每一道都需要相应的资源,倒不是每一种资源,都是价值昂贵的,有些只是稀缺而已,便如这枯木玄诀,想要参悟其中道理,便需要寻找那种枯死已久,但却又没有朽坏的死木,而且这种死木,最好还是已经死极而生,隐显生机的方好。

而那一柄木剑,不知做出来了多少年,却又没有朽坏,更是摆在香案之上供奉,前后不知受了多少香火,已渐渐生出了些神性,而这神性,便是其中蕴藏的生机……

简单来说,这柄木剑,便是修炼枯木玄诀的好东西。

这一类的神木,落在不需要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就是老木头罢了,但落在修炼枯木玄生诀的人眼里,却是罕见异宝,本来方贵还需要在修炼出了太乙金气之后,再想办法去找呢,没想到在这东来宗的道德殿里便见到了,当然按捺不住,便要先将它拿到了手里再说!

“宗主,那可是咱们祖师爷留下来的啊……”

老宗主身边,几位执事见方贵真想把那木剑收起来的模样,顿时大惊。

倒是老宗主苦笑了一声,摆手道:“无防,无防,祖师爷都死了多少年啦,不会怪罪我们的,再说了,咱们祖师爷当年就是个走街串巷画符治病的骗子,他留的东西也不值钱,神卫大人若是喜欢,便让他拿去,回头我们再削一柄供上,没差的……”

“再削一柄供上……”

几位执事都傻眼了:“这像话吗?”

倒是方贵,欣赏了那木剑一遍,确定了对自己有用,便要毫不客气的收起来。

也就在这时,陆道允的脸色,终于阴沉到了极点,忽然冷喝道:“别闹了!”

“嗯?”

方贵与老宗主,都有些不解的向他看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陆道允与他身边的赵虹等人,都已面色不善,皱眉看着方贵。

陆道允已有些快掩饰不住眼底的怒意,看着方贵,却向老宗主沉喝道:“我们是奉命下来办差的,不是贪图你这小小仙门些许钱财,百两灵精也好,万两灵精也罢,更何况是那一柄破剑……在惹怒我之前,快些收回去,否则的话,就休怪陆某不讲情面,只论规矩了!”

“这个……”

那老宗主顿时呆住了,低下头去,再不敢随便答腔。

方贵心里也顿时来气,不满的看了陆道允一眼,不过眼见得他拿出了队首的架子,这时候却也不好和他正面硬顶,只好随手将木剑扔回了架子上,站回了原地生着闷气!

到了这时,陆道允才重又转头向那老宗主看了过去,沉喝道:“我刚才问你流匪的事情,你们当真一无所知?”

老宗主苦笑道:“回神卫大人,捕风营已前后来了数次了,我们当真不知啊……”

陆道允冷笑了一声,抬眼向周围扫了过去,道:“既然如此,我姑且信你,只不过,我等奉命前来,荡清这周围三千里域,暂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们与捕风营不同,不贪你们这小小宗门的东西,只是要借你们的山门落脚,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

那老宗主微一迟疑,一见陆道允脸色要变,立时揖手道:“神卫大人有命,小老儿不敢不从,只是我们这山小地偏,洞府简陋,惟恐对几位大人招待不周啊……”

“无防,只是个落脚之地罢了!”

陆道允说着,向赵虹道:“你出去看看!”

赵虹应声去了,不多时便已回转,捂着鼻子笑道:“这老家伙说的倒不假,我看了他们几座洞府,实在是寒酸,臭气熏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呆得下去,依我看,咱们还是住在法舟上吧,若需要有人跑腿,那再下来吩咐他们便是了!”

陆道允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说着向那老宗主道:“这几天时间里,你门下弟子不要乱跑,兴许我们会有差谴!”

“唉,唉,遵命!”

老宗主也知道对方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只能答应了下来。

而陆道允则又随便的问了些话,便与方贵等人出殿,径往法舟上去,方贵正心里不高兴,便落在了最后面,青云间似是察觉了方贵心里的不快,便也落后了几步,低声劝道:“尊府规矩,到了外面办差,便是队首命令最大,方君心里不快,也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才是!”

方贵撇撇嘴,道:“小小队首,有什么稀奇的,回头我成了队首,天天安排他挑大粪去!”

青云间闻言忍不住大笑:“方君志气,我不及也……”

……

……

于是几人回了法舟,陆道允等几人,便又聚在了一起商议大事,方贵知道他们都憋足了劲要立大功,本来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一路上,他与陆道允等人本来便接触不多,很少参与他们议事,现在心里不高兴,就更懒得往他们跟前凑了,干脆回房里去睡大觉。

而陆道允等人也习惯了方贵的缺席,却也没有人过来叫他,彼此各不相干。

一觉醒来时,却见已是大半夜,周围一片安静,连声虫鸣也不闻,方贵从床上爬了起来,仔细听听,见周围没有别的动静,便悄悄的溜出了法舟,蹑手蹑脚,没惊动任何人。

“哼,人家的孝敬不让我收,那我自己拿去!”

方贵心里想着,愤愤不平。

他心里还在惦记着那柄木剑呢,对自己来说可是好东西!

白天时陆道允不让自己拿,那没办法,可方老爷看上的东西,能跑得了吗?

得趁着夜色,给它偷过来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骄之能

夜黑风高好做贼!

方贵离了法舟后,远远看去,正是月末,空中无月,深山寂寂,倒正是方便下手的好时候,于是他便在半空之中,捏一道法印,整个人便被一道阴影所遮住,正是他练气境界就修炼得极有火候的隐身术,如今筑基境界施展了出来,更见高明,本来就很难分辨人影的夜色里,他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内心里乐滋滋的,踏着夜风,直向东来宗摸了过去。

他们的法舟,便停驻在东来宗不远的一处山头之上,中间有着四五里路程,方贵踏风而来,却是倾刻便到了,抬眼看看,便见整个东来宗,都已隐没在了夜色里,想是这等小小山门,平日里也无敌来犯,所以连山门大阵都没有打开,又或是根本就没建山门大阵?

方贵倒是轻而易举,便来到了山下,他也存了小心,绕到了山后,才往山上摸了过来,白天时候,他便已记清了方位,知道东来宗道德殿,山后便是一片峭崖,少有人踪。

不过,也就在方贵来到了这峭崖之下,打算踏云而上时,忽见不远处林子里面,人影一闪,方贵登时起了疑,他如今是筑基修为,眼力高明,虽然头顶无月,但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个东来宗的弟子,正悄悄从山后向林子里钻了过去。

那东来宗弟子,可不像是自己一般筑基境界,只是练气境界而已,估计他也看不清周围环境,但居然没有点灯笼,而是摸摸索索,走一步滑两步,急匆匆钻向了林子深处。

“难道说,东来宗还藏了什么宝贝?”

心下好奇,方贵便干脆调转了方向,一路尾随着那弟子过去了。

反正那木剑在别人眼里不值什么钱,倒不担心会有人捷足先登了,等会去拿也无防。

那位东来宗弟子,非常警惕,走上一段路,便停了下来,细细倾听周围的动静,有的时候,甚至还故意驻足,或是猛然回头,以妨有人跟着,不过凭着方贵的修为,趁着这夜色,再加上他又施展了隐身术,藏得比鬼都深,任是那弟子再机灵,也不可能发现他了。

一路跟去,便见那弟子一连在林子里钻出了十几里路后,这才祭起了一柄黑色飞剑,擦着地面向前掠去,又行了二三十里,却已来到了一座荒山附近,在一片碎岩之中绕了几圈,最后来到了一块石碑前,这才跳下飞剑,伸手在石碑上敲了敲,叫道:“小师叔……”

石碑里面,很快便有一个压低的声音响了起来:“何事?”

那弟子急急道:“小师叔,大事不好了,尊府神卫又来了,宗主命你们快些离开……”

“又来了?”

那石碑后面的人,微觉诧异,道:“前不久不是刚来过一批么?”

“这次不一样的!”

那东来宗弟子道:“上一次来的是捕风营,见没什么线索,便拿了些好处走了,可这一次来的却是银甲神侍,他们不仅要查火藏石的案子,还要清剿这周围三千里域,你们可藏不住了,而且那些人本来就要从这周围查起,连落脚点都选在了咱们紫霞山,距离太近,宗主都不敢飞剑传信给你,怕被他们觉察到剑踪,这才让我亲自过来通知你们的,快些走吧……”

石碑后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好,这就走!”

说罢了,石碑前后,便已是一片沉默,那东来宗弟子则如释重负,快步离开。

“好啊,原来东来宗,还藏了这么一个秘密呢?”

而远处的方贵将这些话听在了耳朵里,则心里顿时大吃一惊。

看不出来啊,那个东来宗主老实巴交的,原来真与劫了火藏石的流匪有关系,若不是我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夜里忽然心血来潮,出来散步,还真发现不了他们这个秘密!

心间正考虑着该怎么做时,便见那石碑后面的一片荒山,忽有一块石壁慢慢移了开来,露出一个高达三丈的洞口,然后便有数艘法舟悄无声息从里面驶了出来,慢慢向着夜色里行去,那些法舟通体黑色,上面又布了掩迹法阵,很快便要完全消失在夜色里面。

“这可怎么办?这就出手捉了他们?”

方贵心里有些犹豫,这时候也不知对方一共有多少人,但他们敢劫尊府的商队,便说明本领不小,自己单枪匹马,不见得能够拿下他们,可若是通知陆道允他们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过来,更关键的是,心里还生着陆道允的气呢,也不想给他传信……

心里虽这么想,方贵还是将传信玉符取了出来,同时悄悄跟上了那几艘法舟。

只见那三艘法舟,在夜色里赶得甚急,也不往平坦大道方向走,而是直接往深山里面钻去,借着荒山狭谷掩映形藏,看样子很是老练,但没想到的是,刚刚才走出不远,来到了一片山谷中间时,便忽见前方半空里,一盏明亮至极的琉璃灯升了起来。

那一盏灯甚是神异,甫一出现,便照亮了周围两三里地域,犹如白昼。

“呵,吾在此间,等候你们多时了!”

随着那一盏琉璃灯出现,半空里面,忽然现出了几道身影来,大袖飘飘,身披银甲,在灯灯映照之下,显得银光闪闪,犹如神兵天将,目光冷淡,居高临下的看了过来。

为首一人,手持巨剑,正是陆道允。

而在另外几个方向,则见到魏江龙、赵虹、齐远图等人,也同时现出了身形来。

悄无声息之间,他们居然已经将这些人包围在了里面。

“不好……”

那三艘法舟里面,急急窜出了十几道人影,急急围在了半空之中,四下里一扫,却皆是脸色大变,明显有些慌乱了,倒是那些人里,有个身材瘦削的,他四下一打量,便缓缓走向前来,向着半空之中拱手,笑道:“不知几位什么来历,好端端无事,拦我去路做甚?”

“哈哈,事到临头还要装傻……”

半空之中,陆道允大笑了起来,道:“你们觉得,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半天,还能不知道你们底细么?实不相瞒,在我来东来宗之前,便已经着人将你们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了,之所以等到晚上发难,也只是因为不知你们将火藏石藏在了何处,所以等着你们主动帮我找出来而已,诸位,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是主动受缚,还是要求个痛快而死?”

此言一出,那法舟之上的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们彼此之间,皆有些惊慌,急急向四面八方看着。

“阁下真是好手段!”

那法舟之上的为首之人,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来,道:“就连尊府捕风营都来了几回,也没有发现什么,阁下驾临的第一天,便与我们打了个照面了,我想这应该也不是因为阁下懂得神机妙算,若我猜得没错,阁下应该是借了我们朝国仙门之力吧……”

“不错!”

陆道允还未发话,赵虹则已大笑了起来,道:“你们这些流匪,胆大包天,惹事生非,冒犯尊府神威,自以为往山里一钻,躲得严实,但又岂能瞒得过我临江赵家的耳目?”

到了这时,莫说那法舟之上的流匪,便是躲在了暗中的方贵,也忽然间明白过来了。

这个陆道允,倒是看不出来,居然有这等本事啊!

早在出发之前,他便已经说过,要借赵虹的家族与齐远图的师门之力,查出这些流匪的底细,而在这一路之上,他们也一直不停的商议,往来信件,排查线索,看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自己也没太当回事,却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是红口说白话的,这才不过几天功夫,他们居然真的锁定了这批流匪的下落,而且来了东来宗的第一天,便将他们堵住了。

而这些流匪,想必平时也是得了东来宗这等仙门的庇护传信,这才藏得严实,连捕风营都被瞒过去了,只以为这些人在劫了尊府商队之后,便远远的遁走了,却一直不知道,他们其实就藏在眼皮子底下,这样的事情,捕风营单凭自己去查,其实是很难查的。

倒是陆道允,借着地头蛇临江赵家与朝北凌虚宗的势力,将这些事情查了出来。

心思之密,决断之狠,果不愧是神道筑基,绝顶天骄!

……

……

“呵呵,相比尊府,果然还是走狗最讨人厌……”

而在听了赵虹的话,那为首之人沉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忽然之间,他身形暴涨,身前骤然有一道血红刀光飞起,这一刀十分突兀,而且力量十足,刀光一起之间,仿佛将夜空都染成了红色,那琉璃灯的灯光都黯淡了起来,犹如血色银河倒卷,直向半空斩去。

于此同时,他沉声大喝:“保命要紧,出去找赵家报仇,走!”

随着这一声大喝,那法舟之上的七八人,同时厉声大喝,分向不同方向窜了过去。

“呵呵,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而在此时,陆道允则已傲然开口,同时手持重剑,从天而降,剑意轰隆,激荡四野。

天骄之威,比那琉璃灯盏,还要明亮耀眼!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只是屠杀

那些法舟之上的流匪,也知道形式紧急,他们不知尊府究竟来了多少人,更是知道,对方既然来了,便必然有把握,所以这一出手,便都拼上了性命,只求着撕破对方的包围,逃离此地,于是随着那领首之人刀光破空,他们也忽然奔向四面八方,全力突围。

仅从这时的出手来看,便可知这些人修为不凡,一共十三个人里,倒有八九位都是筑基境界,有人悍然施展玄法,诸般神威密布四野,也有人瞅准了一处,便急急逃窜,势如闪电,于此刻不容发之际,他们展露出来的玄法神光,似乎比陆道允等人还要强了不少!

只可惜,他们有一点猜的没错。

陆道允既然敢直接过来找他们,便是因为他非常有把握。

“区区流匪,也敢对抗尊府神卫?”

混乱之中,陆道允厉声大喝,却不盯着别人,只是瞅准了那领首之人,眼见得那领首一道血色刀光,逆卷上天,犹如一道血龙冲向了自己,声势可怖,但他却不慌不忙,满面傲然,掌中巨剑轻轻一颤,顿时便有无尽剑气破空而出,犹如一片剑云笼罩了下来。

哗啦一声,那一道血龙冲进了剑云之中,赫然便被那剑云绞得四分五裂,节节暴碎,而陆道允则是一步抢上,身形降落,那一片剑云也直向那领首之人迎头笼罩了下来。

天地如囚笼,四面皆剑意,只是一剑,便将那领首之人压在了下风。

也在此时,另外几个方向,同样是战意大起,与陆道允等人同来的,乃是赵虹、魏江龙、齐远图、赵明君等四人,倒是没见青云间的身影,他们与陆道允一共五人,却要同时围下对方十几人,尤其是对方十几人里,可有八九位皆是筑基境界,与他们修为相差仿佛。

但这五人,面对着近两倍于他们的对手,却没有分毫慌乱,反而战意昂然。

“哪里逃?”

率先出手的是赵虹,他身形动处,便像是化作了一道闪电,倾刻之间,便已从两位流匪之间穿过,手掌翻处,只见得血光飙升,那两名流匪的脑袋,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

这两位流匪,却是四个练气境界中的两人,一个照面间,便先被他杀了……

“师弟……”

远处有一位正要冲出去的流匪,一见这般景象,立时目眦欲裂,愤然大叫,不顾一切的向着赵虹冲了过来,身形猛然爆起一团神焰,犹如流云袭卷,又似大浪拍岸,狠狠向着赵虹涌了过来,看此修为,居然是筑基中境,而且明显已在玄法上下过了很深的功夫。

“哈哈,不知死活的流匪,正好助我磨砺玄法!”

赵虹迎着筑基中阶修为的对手,却分毫不露惧意,冷笑之中,随手将那两颗首级扔在了一边,同时一步踏出,双掌拍出,只见他十指之间,皆有黑色法力盘绕,犹如银丝,双掌挥舞之间,周围虚空登时被割得片片碎裂,尖锐啸声弥漫四方,将对方的神焰撕开。

“你这尊府的走狗,还我师弟师妹的命来……”

那位筑基中境修士怒吼连声,急急想要攻到赵虹身前来,但赵虹虽然修为比他低了一些,却玄法惊人,精妙无比,在他周围左右环绕,反而将他逼到了下风,险象环生。

而另一厢里,魏龙江也已面无表情,迎上了两位对手,这两位对手,皆是筑基境界,且一个是筑基中境,一个是筑基低阶,修为不输于他,但魏江龙却是不慌不忙,法印捏处,一道长河绕身浮现,纵贯东西,河水之中,浸满了神威,直接便将这两人横扫了出去。

“唰!”

魏江龙河水变化,从中跳出一道冰枪,倾刻间便将那筑基低阶的对手胸腹洞穿,而后他眼底金芒大盛,引着那条长河赶了上来,河水环绕,又将那筑基高阶困入了绝境。

“问道在凌虚,剑斩贼人首……”

一声轻吟响了起来,却是齐远图也正迎向了自己的对手,被他盯上的,乃是三位对手,那三人同时逃向了不同的方向,但齐远图却一个也不想放过,他身形游走,身周飘起了九柄飞剑,每一柄飞剑之上,都有锋芒缠绕,犀利之极,身形如风般掠过,剑光已飞向四方。

“唰唰唰……”

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有三人伤在他剑下,附近的几个流匪见势不妙,急忙冲了过来夹击,但齐远图却是对这些人看也不看,像是自己在舞剑一般,只是任意游走,身边九道飞剑,自然而然便化出了无尽绝妙的变化,反而又在这几个围攻了过来的人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这是凌虚剑道……”

“凌虚剑道,最忌近身,欺进去斩他……”

那些流匪也认出了齐远图的剑道,厉声大喝,急急冲了上来,不要命般向前冲。

“呵呵,你们也太小瞧我的剑道了……”

可是齐远图面对着他们的欺身,居然视而不见,像是主动放他们近身一般,而在他们近身之后,却忽然之间剑意暴发,九道剑光便像是织成了一张大网,这几个修士,便像是投网之鱼,瞬间闷吼连连,一片绝望大喝里,已经有两个人被剑光绞成了块块碎肉……

四个人里,倒是只有张明君仍只是淡淡的立于半空之中,他不擅长战法,而是作为阵法天才被宣入了尊府之中的,这时候也没有强行出手,只是观察着局势,见得有两位练气境界的修士,想要趁乱逃走,他才轻轻抬手,屈指一弹,天地之间,顿时有阵纹闪烁。

远处传来两声惨叫,却是那两位练气境界的修士,已悄无声息的死了。

……

……

“神道筑基,这就是神道筑基的本事?”

远处的黑影之中,方贵还没有现身。

他一开始,是没想到陆道允等人会出现,所以有些惊讶,觉得这姓陆的平时拿架拿的厉害,但如今看看,倒是个真有本事的,只用一天时间,便将这些流匪给找出来了。

而到了后来,则是有些意外于这些人的本事了。

这些流匪,其实修为当真不弱,筑基中阶的人,便足有四个,另外几个,虽是筑基低阶,但也悍勇至极,而陆道允等人,却除了他和齐远图是筑基中阶之外,余者皆是低阶,但就在这等修为不占优势,人数上更比对方少了一半的情况下,居然轻松占了上风。

方贵如今也不是没有眼力的,很快便意识到,这种局面的出现,并不奇怪。

神道筑基,之所以称之为神道筑基,本来就是因为他们根基扎实,潜力无穷。

这些人纵然修为比陆道允等人高,但实力之上,却完全被他们压制,双方可以说很难划在一个等级之上,而更重要的是,陆道允等人皆在尊府潜修了若许年,接触了无数玄法典藉,玄法之上,便更比这些流匪高明,便如那围攻了齐远图的几人,他们认出了齐远图的剑道,也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但真正近了身之后,反而落进了齐远图的罗网之中。

经过了尊府无数玄法的弥补,齐远图的剑道,已比原来的凌虚剑道更为高明了。

就连赵虹这样的中品地脉筑基,经过了尊府的数年历练之后,还能够轻松越阶压制修为高过他一阶的筑基中境修士,更何况是身为神道筑基的魏江龙与齐远图呢?

这些人的落败是必然,几乎没有胜算,对尊府神卫来说,这只是一场屠杀而已!

……

……

“呵呵,你们这些流匪,资质不过平平,在吾等尊府神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在此时,陆道允也正困住了那领首之人,冷笑道:“还不束手就擒,随我们去神府归案?”

他这时候已经占了上风,却没有痛下杀手。

原因很简单,既然是来缉匪的,那当然拿下活口,远比直接杀了更好。

带了活口回去,交由尊府审判,示众,更能体现自己功劳,拿到的赏赐也更多。

“死在此处,好歹还有投胎转世的可能,去了尊府,岂不凭白成了妖魔的饵料?”

而听着陆道允的话,那流匪领首也是悲声大叫了起来。

“修行之人先要修心,似你们这等数典忘宗,甘为尊府驱使的走狗,修的连根也忘了,骨气也丢了,有何面目自诩不凡,待有一日打破尊府,尔等必遭天下人弃之……”

这时候,方贵已然看出了场间局势,他们绝无胜算,这位领首心里也非常清楚,一时心间绝望,猛然间厉声大喝了起来,也不知这是为了回答陆道允的话,还是要用这种方法,将这后果讲给同伙们知道。

话音落时,他也猛然下定了决心,眼中闪过了一抹绝决之色,忽然间不顾一切,冲出了身周的剑云,飞上半空,张口吐出了一个黑色的葫芦,而后咬破舌尖,一缕本命精血吐在了葫芦之时,便见那黑色葫芦上面现出了道道红纹,直向空中那盏琉璃灯撞了过去。

于此同时,他则转身急逃,势如闪电。

只是偏巧不巧,他逃走的方向,居然正是方贵躲着的这片山坳。

第二百四十三章 神秘高手

“不好,贼人要逃!”

正困住了那流匪首领,打算将他生擒的陆道允,猛然间见到对方宁愿受伤,也要强行挣脱自己的剑云,心下倒是吃了一惊,想要赶过去时,却见那黑色葫芦已然撞向了自己头顶之上的琉璃灯盏,虽不知这葫芦有什么古怪,但料来不是等闲之物,不敢真让它撞到琉璃灯盏上,因此百忙之中,只能顺势向前挥了一剑,然后便转身向那黑色葫芦打了过去。

“嗤……”

那流匪首领强行突破了剑云,已经身受重伤,又被陆道允这一剑隔空扫中背心,更是身形踉跄,却还是借着余势,直向西北角方向冲了过去,身形如电,速度极快,不远处的赵虹、魏江龙、齐远图等人见状,顿时大吃了一惊,纷纷纵剑而来,想要将他劫住。

不过也在此时,后面的陆道允已经抢在那黑色葫芦撞到琉璃灯盏上之前,一道掌力遥遥打了过去,却只听得轰隆一声,天地顿时大变。

那黑色葫芦爆碎,居然生出了一片黑云,仿佛是浓密到了极致的夜色一般,倾刻间弥漫在了周围两三里的范围之内,教人完全辨不清方向,甚至连神识都受到了影响……

“原来他是想趁乱逃走!”

陆道允顿时心如明镜一般,沉声厉喝:“快拦下他!”

“他走不了!”

一声沉喝响起,正是刚刚结果了对手的赵虹,他离着那流匪领首最近,立刻赶了过来。

势如闪电,急急与那流匪领首拉近着距离!

这流匪领首想着借黑色葫芦里散出来的烟雾逃走,未免太小瞧他们了!

……

……

“什么鬼?”

也是在这时候,方贵整个人都懵了。

他本来还躲在一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出手抢个功劳呢,却没想到忽然异变陡生,那流匪领首居然主动向着自己这边奔了过来,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啊……

这件事,自然是件大好事,但方贵在这时候,心里却来不及高兴。

他的心神,这时候还沉浸在刚才那贼人首领逃走之前,喊出来的那番话里。

“似你们这等数典忘宗,甘为尊府驱使的走狗……”

“修的连根也忘了,骨气也丢了,有何面目自诩不凡……”

“……”

“……”

这些话,咋一听像是这流匪领首绝望之下的破口大骂,但偏偏他喊出这句话时的那种愤然与不甘,以及隐藏的恨意与无奈,却莫名使得方贵心里某根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打小在牛头村听朱瞎子讲故事,又跟着张秀才学写字的方贵,心里一直是有着一个行侠仗义的念想的,他觉得那样很威风,很有面子,而且会有花不完的钱,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鸡……于是他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要做一个传说里的好仙人。

当然了,平时偶尔会开个小差,或说是经常开个小差,但方贵觉得自己大方向上是没变过的……

而这一次出来缉匪,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尊府天天供着自己吃喝,那出来帮尊府干活也是应该的嘛,况且这些人先抢了尊府的东西,那就是贼,拿下他们有什么不对?

一切都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在看到了这一战后,却让方贵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因为觉得陆道允等人杀人时太狠,太狂,还是因为这些人面对陆道允他们的围杀时所露出来的愤怒与不甘?

方贵也说不清楚,但莫名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

……

所有的念想,那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其实都只是在一瞬间,方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流匪领首便已经冲到了他身前,方贵这时候本该冲上去将对方拦下,却犹豫了一下。

不过,也就在他犹豫着时,对方居然直挺挺的掉了下来,摔在了方贵身前。

方贵顿时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见那流匪领首居然已然双目圆瞪,早就气绝了。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流匪领首刚才强行突破陆道允的剑云,便已受了重伤,他又以本命精血,祭起了那黑色葫芦,看样子也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更重要的是,在他急急逃走时,陆道允百忙之间斩出了一剑,恰中他的背心,却终于彻底击溃了他的生机。

看起来他直朝这个方向逃了过来,事实上只是被陆道允的剑气推过来的。

“你这死的也太快了,我还想问你句话呢……”

方贵试了一下他的鼻息,顿时有些失望,唉声叹了口气。

“贼人哪里逃?”

但也就在这一霎,忽然间身前浓重的黑雾后面,一团诡异至极的黑色光华呼啸而来,瞬间冲破了浓密如实质一般的黑雾,急急来到了方贵的身前,势如闪电,狠辣至极!

却是赵虹在这时候赶了过来,想也不想,痛下杀手。

道道黑色光华如丝,劈头盖脸的绞杀到了方贵与那领首的身前。

如此近的情况下,方贵根本连躲也无处躲,甚至连叫上一声,说破自己的身份都来及。

“轰!”

于是方贵想也不想,急急翻手,骤然之间,身前灵息暴涨,激荡虚空,他身前却已有一座魔山显化,魔息滚滚,通体黝黑,在这浓密的黑雾之中,若隐若现,仿佛带着无尽狰狞之态,邪气缠绕,在此山出现的一霎,周围虚空里,便像是出现了一个沉重的黑洞……

“唰啦啦……”

赵虹掌中的无尽黑色光华,本来游走如丝,诡异异常,但在这一座魔山显化的一霎,居然一下子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倾刻间溃散,完全飞舞不起来了……

不仅如此,那魔山显化的同时,上面的邪威向外一荡,大浪一般涌向前方。

赵虹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却根本来不及,急切间只能双手向前推出,抵挡这魔山之力,整个人顿时被这狂暴无比的神威撞的倒飞了出去,口喷鲜血,满面惊骇,像个断线风筝,不过也在这时候,他终于借着魔山出现荡开黑雾的一瞬,看到了那流匪首领身前的影子。

心间又惊又恐,失声大叫:“不好,对方有高手前来接应……”

紧随赵虹其后的,却是魏江龙,他也听到了赵虹那一声大吼,定睛看时,黑雾之中迷迷蒙蒙,赵虹已被击飞了回来,一招之间,便已身受重伤,心里却也顿时大吃了一惊!

赵虹虽非神道筑基,却也实力不俗,什么人才能一招之间便将震退回来?

“哗啦啦……”

不敢有分毫大意,身周一道长河显化,倒挂于天,直向那道黑影落倾落而去。

他在这时候,也不清楚对方的修为与实力,因此更不敢有分毫留手,一出手便是他最擅长的玄法古河神诀,他本就是神道筑基,远比赵虹更强,这一出手,神威立时笼罩四方,那一道长河沉重无比,蕴含着无尽神威,每一滴水,都似有着崩山穿岩般的力量。

“嗯?”

方贵正心烦意乱的情况下,翻手震退了赵虹,冷不防便见魏江龙又冲了上来,顿时心里更恼,抬手向前一推,身前那一座显化的魔山,便顿时滴溜溜旋转,直向大河迎了上去。

那一座魔山,只是一方山影,但却蕴含着极为沉重的力量,力量强大,对周围的影响自然也大,如今魔山飞快旋转,也顿时引得周围虚空里出现了一道旋转的力量,仿佛这一片天地都跟着旋转了起来,就连周围的黑雾,也在这时候顺势而转,搅成了一个大漩涡。

“不好……”

而在那漩涡出现之时,魏江龙也顿时叫苦不迭。

他没想到,对方的魔山之力如此之强,自己祭了起来的长河,在这时候居然也被引动了,绕着魔山不停旋转,他拼了命的想要收将回来,但自己的力量却比不上对方……

哗啦啦……

一圈两圈,终于听得长河散乱,彻底失去了控制,化作雨水洒落于地。

却只见那座魔山沉重无比,旋转之际,周围一方天地都仿佛跟着魔山旋转了起来。

而魏江龙,则在这突兀的变化之下,灵息反噬,逆冲脏腑,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踉踉跌跌,接连后退了七八步,抬头向前看去时,脸色已是无比的苍白,更多的则是惊骇……

“这怎么可能?”

“那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望着那黑雾之中,迷迷蒙蒙看不真切的身影,魏江龙只觉对方神秘无比!

自己可是神道筑基,出手之时,又是施展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古河神诀,对方怎么可能一个照面之际,便以那古怪的魔山压制了自己的长河,这一切,根本就不合理啊……

“贼人受死!”

不过也紧随着魏江龙,甚至是在魏江龙的长河还没有落地之时,齐远图便已经到了,他紧随魏江龙而来,对那黑影,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身形游走之际,身边九道飞剑同时呼啸而出,每一道飞剑,都带着各种玄妙至极的变化,纷纷落落,斩向了那黑雾笼罩的身影。

剑意犀利,一招之间,便要将对方直接绞成一片碎尸……

……

……

“这特么有完没完了?”

而迎着那接连而至的攻袭,方贵也顿时恼火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齐远图那飞剑的凶险,知道一着不慎,脑袋便留不住了。

心里一生气,他也终于站了起来,迎着那凌厉剑光,猛然之间,五指虚张,向前一抓。

轰隆隆……

那一座魔山,顿时变大了不少,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道,从东到西,硬生生横扫了过去,这根本就不是斗法,就是全凭了力量压人,齐远图那九道飞剑,迎着这么一座巨大的魔山,剑势顿时乱了,叮叮当当一阵响,也不知被砸飞了多少,其中两三柄,直接被砸碎了。

“唰!”

于此同时,方贵另一只手探出,掌心里已有一道金光迸现……

那一道金光极为耀眼,却不像是实质,而是一道金气。

金气无形,却防不胜防,倾刻间便突破了层层黑雾,直甩到了齐远图的身前。

眼见得这一道金气,便要直接扫过齐远图的脖子。

可以想见,金气扫来,那与飞剑斩来,实在是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齐远图这时候已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冷汗都流出来了。

但也就在此时,忽然间一声沉喝,却有一道巨剑落下,挡在了齐远图身前,于此同时,无尽狂风卷来,却将周围的黑雾都吹散了开去,却是陆道允终于在这时候赶了过来,落剑救下了齐远图一命,又抬手驱散了周围黑雾,转头向前看去,顿时大吃了一惊。

“是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头等大功

“就是我,怎么啦?”

一见陆道允赶来,狂风吹散了黑雾,双方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样,方贵便也顺势停了手,抬手间收回了自己的魔山以及那道尚只炼成了一半的太乙金气,理直气壮的叫道。

“怎会是他?”

而在看清了方贵的模样之后,不光是陆道允,刚刚死里逃生的齐远图,还有内息尚未调整过来的魏江龙、身受轻伤的赵虹等人,全都大吃了一惊,难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恐!

谁能想到,刚才接应那流匪头子,连败他们三人的居然是方贵?

这厮怎么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他实力怎地如此可怖?

刚才他们没有看清方贵的模样时,只觉对方实力可怖,玄法邪奇,出手之际,势无可挡,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修为精深的老怪物呢,委实怕的厉害,但如今见是方贵,落差就实在太大了,此人连神道筑基都不是,而且才刚刚筑基没多久啊,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实在无法形容这时候他们心间的震惊,想问的话太多,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了。

不过这些问题要真问了出来,恐怕方贵自己都不好说。

自己为啥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自己大半夜想散步,无意中跟着东来宗弟子过来的呀……

至于自己为啥这么厉害……

说真的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啊,他的无敌霸玄功九道玄法,如今只修炼出了一道半,还从来没有和人交过手,没想到那魔山居然有着这么可怖的神威,不仅力量极大,更像是有着许多无法想象的玄妙,猝不及防下,别说赵虹和魏江龙等人了,方贵自己都有点害怕。

而那一道尚未完全炼成的太乙金气,更是有些诡异,让人防不防胜……

方贵对这一道太乙金气,其实能放不能收,刚才若不是陆道允及时赶来,救下齐远图,恐怕这时候齐远图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方贵拼命往回扯来着,只是拉不住啊……

……

……

“这个人是你杀的?”

也在众人包括方贵都一脸懵的时候,陆道允皱着眉头打量了方贵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他身前的那一具流匪领首尸体之上,顿时怒气越来越重,仿佛是猜到了什么。

“嗯?”

方贵也愣了一下,看了那领首一眼,忽然胸膛一挺,叫道:“是啊,怎么啦?”

陆道允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满面愤怒,冷喝道:“之前不出力,现在又来抢功劳?”

方贵一看他好像明白了过来的样子,紧跟着自己也明白过来了。

他立刻冷笑了一声,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过来抓人,怎么偏不叫着我?”

陆道允登时微微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而方贵则步步紧逼,跟着叫道:“你们连青云间也没叫,这是想干什么,独吞功劳吗?”

陆道允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们独吞功劳的想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倒不像方贵想的那么夸张。

不叫方贵,是因为方贵这一路上,实在不怎么听话,自己这些人辛辛苦苦,才挖出了这批流匪的下落,这样的奇功,自然不愿分给他,至于青云间,虽然也没叫过来,却和方贵不一样,无论人家来与不来,回到了尊府,这份功劳都会有他的一份的……

提前告诉了青云间,倒有些担心他会与方贵通了消息,平白出来分功!

本来这一切都想的好好的,但谁知道方贵居然半路杀了出来,而且杀了这流匪领首?

他平时都没有参与自己的商议,又怎么知道这档子事的?

更关键的是,这厮下手抢功的时候,可真狠啊!

一群流匪里面,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那领首之人。

陆道允一出手便盯上了那流匪领首,起初更是想将他活捉,便是因为这流匪领首最值钱,可谁也没想到,这流匪领首居然差点从他手底下逃了,而最后将这流匪堵住并且击毙了的,偏偏是这个被他们排除在外的方贵,这岂不是被他将这最大的一份功劳给抢走了?

当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流匪领首,其实就是死在他剑下的。

方贵只是恰好躲在这里,捡了具尸首,然后又将冲到了跟前的赵虹等人一一击退了而已!

而方贵其实也刚刚才反应了过来,不过陆道允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心思飞转,立刻理直气壮的恶人先告状,大声喝道:“好你个陆道允,大家都是出来办差的,你倒存了这么多小心思,故意排挤我和青云间,独自争功,关键你还争不住……若不是我也看出了他们的破绽,早在这里守着,贼首都要在你手底下逃了,我看你回去怎么解释!”

说着又愤愤转向了赵虹与齐远图等人,喝道:“还有你们几个,为了争功,居然一言不发就向我下杀手,若不是我的本事比你们大,这时候怕都被你们杀了,简直罪大恶极!”

一句话说的陆道允等人都脸色大变,又憋屈又愤怒。

陆道允心里是当真恨极了方贵,而且还有些担心,因为方贵说的是实话。

自己这一路上,辛辛苦苦,通过赵虹与齐远图,动用了临江赵家与朝北凌虚宗的势力,这才将这批流匪给挖了出来,本是大功一件,可若是方贵真的回尊府去乱说,说自己为了争功,险些放走了贼首的话,那么自己这件大功可就大打了折扣,甚至有可能获罪。

而齐远图等人则更是恼怒了,刚才黑糊糊一片,你又不开口说话,我们哪里知道是你,最关键的是,明明是你先打伤了我们,差点连齐远图都杀了,如今倒要恶人先告状?

心里又气又闷,恨不能一口将方贵给吞了。

……

……

“陆道兄,这小鬼满口胡言,只想争功,我们不如……”

也就在此时,忽然赵虹恨声叫了起来,目光只是看在了方贵身上,他刚才被方贵打伤,心里又惊又怕,对方贵的恨意也最强,眼见得如今局势不对,便忽然动了一个主意。

陆道允等人闻言,心里也皆是一惊,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夜黑风高,左右无人,真将方贵杀了,推在流匪身上,倒是谁也不知道究竟……

不过关键地方在于,刚才方贵悄无声息之间,便连败赵虹、魏江龙、齐远图三人,一身实力当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自己这些人若真要杀他,有把握不让他逃走么?

最重要的是,他与青云间的关系不错啊……

杀了他之后,不知青云间是否是为了他和自己这些人为难……

……

……

“你们想干啥,杀了我灭口吗?”

方贵一见赵虹的眼神,心里也是一凛,后退了一步,冷声叫道。

陆道允等人被他喝破了心思,心间也是微微一凝,一时倒是难以做下抉择了。

“呵呵,诸位同道,可已擒到了匪首了?”

也就在这时,远远的夜色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陆道允等人吃了一惊,听出了那是青云间的声音,急忙收起了心间所有的杀机,向着那声音传来之处拱了拱手,笑道:“青云道友来的正是时候,火藏石已奚数找回,那批贼人也尽数杀了,回到了尊府的时候,还得请青云道友代为叙功呢……”

方贵插嘴道:“他们防着咱俩呢,不告诉你也不告诉我,但这贼首,还是我杀的!”

陆道允等人顿时向方贵怒目而视。

方贵转头吹了一声口哨,满面得意之色,却是根本就不看他们满是怒气的脸。

“大家一起出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还有人敢抢不成?”

青云间从夜色里现身出来,笑了一声,又问陆道允道:“所有事情都清楚了?”

陆道允正要说话,忽然旁边的赵虹开口道:“流匪已尽数伏诛,商队被劫的法舟也在这里,不过那东来宗包庇流匪,可也不能轻饶,不杀了他们,怕是此地贼患难除!”

周围诸人反应了过来,皆点头道:“正该如此!”

“东来宗也要杀?”

倒是旁边的方贵,听了这话,顿时微微一怔,眼神显得有些犹豫。

……

……

没过多久,陆道允等人便已纷纷四下里游走,将那十几个流匪枭首,然后验过了法舟之上的货物,分人驾驶了法舟,径直向东来宗赶了过来,杀气凛凛,尤如一片阴云笼罩过来。

而方贵则莫名觉得有些压抑,一路上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

“明君师弟,布阵封山,东来宗上下,不可放走一个!”

陆道允沉声大喝,命张明君封了山,然后便径直向东来宗道德殿内大步走去,魏江龙等人则立时冲向了周围诸峰,随着他们的大声呼喝响起,安静的山间顿时一片混乱,东来宗弟子一个个被驱赶着来到了道德殿前,有人满面迷茫,有人尚未睡醒,还不知道有大祸将临。

而陆道允暂时不理会这些东来宗弟子,只是长驱直入,入了道德大殿,来到殿内,却见那位苍老的东来宗主,正呆若木鸡一般的坐在案前,两眼无神,看着面前的烛火。

而在他身边,几位执事都已腿如筛糠,见到陆道允进来,立时跪下,不停的磕头。

“老东西,你包庇流匪,今已事败,可还有什么话说?”

陆道允负手而立,赵虹则冲上前来,指着那老宗主鼻子大喝。

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己人(三更)

东来宗这个老宗主,给方贵的印象一直是胆小懦弱的,被吼上两句,便把自家祖师爷留下来的木剑双手献上了,可以说是一点骨气也没有。但出人意料的,如今祸事已发,大难临头,他却忽然安静了下来,听着赵虹的怒喝,也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烛火。

“饶命……”

“神卫大人饶命啊,这些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倒是老宗主没有反应,那几位执事却急忙大叫了起来,也不知他们磕了多少个头,额头都已磕出血迹来了,青石地板也撞得粉碎,但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满面惊慌。

陆道允连眼神都没有瞥他们一眼,只是望着那老宗主,冷淡道:“装疯卖傻已经没有用了,早就知道你们东来宗和流匪眉来眼去,如今流匪已服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平时你们如何包庇流匪,这周围又是否还有其他的流匪,痛快交待出来吧,看你年龄不小,若是说的清楚了,或许我助你兵解的时候,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宗主……”

周围几位执事听了,已忍不住向老宗主看了过去,满眼哀求。

但那老宗主居然还是一言不发,像是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都已呆滞。

若非要从他橘皮一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那便是深沉到绝望的哀意。

“流匪……流匪……”

见老宗主不开口,旁边的执事终于忍不住,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忽然叫道:“神卫大人开恩啊,什么流匪之类,我们当真不知啊,我东来宗历来只知闭门修行,从不理会门外之事,我们也不知那些流匪便藏在左近,还请大人明鉴啊……”

如今的殿外,那些东来宗弟子们似乎也终于明白了殿内神卫在问什么,顿时一个个慌乱了起来,不知有多少人跪倒在地上,大声哭嚎求饶,只说自己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一时间,这小小仙门,却似淹没在了这一片悲哀绝望之中。

赵虹听着这些求饶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陆道兄,这老头装疯卖傻,与他啰嗦什么,只管全部杀了了事,然后在这东来宗里搜,我就不信他们能把罪证都藏起来!”

方贵听到了这里,微微一怔,暗想:“他们原来还没有证据?”

他是跟着东来宗弟子一路摸过去的,还听到了那东来宗弟子和流匪头子的对话,自然知道东来宗脱不了干系,但陆道允等人却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只是通过临江赵家和朝北凌虚宗查到的一些线索,推断出东来宗和那些流匪有关系,因此敲山震虎,逼着流匪现身。

而之前他们会在山中堵住那些流匪,也是因为四面八方,皆是坦途,那些流匪想要转移火藏石,便必然会入山,所以就提前守住了那入山的惟一通道,这才拿住了他们。

所以说,他们还真不一定有铁证,证明东来宗与流匪间的关系。

铁证在方贵手里,但方贵却不想说出来。

陆道允听了赵虹的话,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见那东来宗老宗主只是呆呆坐在了那里,一声不吭,再看向了那几个已是满面恐惧的执事,便缓缓点头,准备下令。

也就在此时,方贵忽然开口道:“为什么要杀?”

他这一开口,陆道允登时皱起了眉头,剩下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而赵虹则是冷笑道:“这些人分明与流匪勾结,包藏祸心,若不杀一儆百,直接灭了,如何震慑天南道?”

方贵皱起了眉头,道:“人家都说了和流匪没关系啊……”

此言一出,别说赵虹,其他人也都向方贵看了过来,目光诧异。

心想这么明摆着的事,这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赵虹更是冷笑了一声,道:“这等话你也敢信,杀了他们,没一个冤枉的!”

在这时候直斥方贵,倒是觉得刚才被他打伤的气出了不少。

但却没想到,方贵听了这话忽然恼怒了起来,叫道:“放你大爷的屁,人家都说了跟流匪没关系,你还要赶尽杀绝?啊,我知道了,刚才那最大的功劳被我抢了,所以你们不甘心,故意想杀良冒功,多攒几个人头在身上,回去了好压过我这最大的功劳是不是?”

赵虹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这怎么杀良冒功都出来了?

那功劳本来就是你抢的我们的,如今又说我们想抢你那最大的功劳?

这厮究竟是有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这样的事都能联想到抢功劳上面去?

忍不住怒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么,这些人与流匪勾结,该杀!”

方贵一张脸忽然冷了下来,森森看了赵虹一眼,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弄死你?”

赵虹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若在之前,他哪怕输给过方贵一次,心里也不如何怕他,但刚才在深山之中,自己却一招之间,便被他伤了,尤其是看到了连魏江龙与齐远图都不是他的对手,心里已经有方贵的实力完全看不透了,这时候见方贵神色阴冷,似乎真对自己动了杀机的模样,不由一股子寒气盘踞心间,连话也不敢说了。

“够了!”

而在这时,陆道允也已从方贵的话里,听出了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又见他似乎真的对赵虹动了杀机,便也终于按耐不住,冷声道:“流匪藏宝于此,东来宗又如何能脱了干系?”

方贵立时回嘴:“流匪还藏在了朝国呢,那朝国仙门是不是都得打发一遍?”

陆道允登时大怒,狠狠看向了方贵,而方贵也直面着他,一点服输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得场间气氛有些肃杀,忽然间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我儿子!”

“什么?”

周围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老宗主脸上。

刚才一直在盯着那眼前的烛火,像是入定了一般的老修,在这时候,像是忽然惊醒了,他的脸上,也终于不再是那种呆滞之色,而像是升起了些许悲意,惨然笑了笑,又道:“你们说的那个流匪,他是我的儿子,想必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吧……”

“宗主……”

一听得此言,周围几位执事,顿时瘫倒在了地上,满面绝望。

而赵虹则是面露喜色,得意的向方贵看了过来,不过一见方贵脸色不善,心里登时打了个突,又急忙躲了开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而陆道允则是目光一凝,冷冷看着那老宗主,道:“你终于承认和流匪有勾结了?”

“他是我儿子,我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老宗主缓缓转头,向着陆道允看了过来,声音里像是没有丝毫感情,只有疑问:“但你们说他是流匪,我却并不认同,吾族世代生于北域,凭什么尊府西开放,灵脉便要被你们霸占去,我们只是想拿回一些来,便成了你们口中罪大恶极的流匪?”

“嗯?”

陆道允听了这话,眉头微皱,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一时之间,更不知该怎么答。

“尤其是你们这些人……”

老宗主目光缓缓从陆道允、赵虹、齐远图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扫过了方贵,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们都是北域人吧,幽幽数万载之前,北域尚是一片荒蛮之地,只有妖魔,并无人迹,于是便有一批人,从东土出发,来到了这里,繁衍生息,才有了如今的北域人族,说起来,我们的根都是一样的,而你们,则是北域修士里诞生出来的杰出人物……”

他轻轻说着,声音里似乎有些不解:“可你们,怎么就甘为尊府效力,对付自己族人呢?”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说的也只是一些再老生常谈不过的大路话。

但陆道允等人听了,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老修的话,像是带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

“呵呵,老东西死到临头,还要说这些无谓的话?”

也在这时,一个声音冷笑了起来,赵虹越众而出,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纪,怎么连这么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大道独行,各走一边,我也有族人,但我的族人是临江赵家,可与你们没什么干系,我自为尊府效力,搏得锦绣前程,谁愿与你东来宗为伍?”

这时候周围一片安静,他的话便显得尤其响亮,在道德殿内来回回荡。

“便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孩子,尊府才能入主北域,做这北域之主一千五百年啊……”

那东来宗主幽幽叹了一声,道:“老夫天资不如你们这些少年,但胜在活的年岁多些,如今倒是越来越糊涂了,这苦苦修行了一辈子,参悟典藉无数,却又修了个什么呢?”

他的脸上似出现了些憾意,但更多的却是悲意。

“就连那些世俗匹夫,都还知道驱逐异族,不甘人奴,为何如今的修行界里,你们这些天骄子弟,却一个个的簇拥于异族尊府之下,屠起自家族人来比尊府还要狠些,只是想着能为自己搏一个锦锈前程,结果却连广大族人如猪狗般的命运都看不到了……”

“修行修行……”

他喃喃道:“难道就是连那点子最后的人性都要修掉才对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该认命

道殿大殿里面,变得安静无比。

殿外正有无数东来宗弟子惊恐哭嚎的声音传了进来,形成鲜明对比。

陆道允、魏江龙、齐远图、张明君等人,皆是尊府从安州各地宣诏而来的天骄奇才,恃才傲物,身份不凡,平时便是回到了他们各自的仙门、家族,那也会被奉为上宾,长辈们都不敢随意指责他们,而这东来宗主,却不过是朽迈老者,不值一提,但偏偏在这老者说出了那样一番话后,大殿里的气氛,便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似乎让他们感觉有些压抑。

就连跃跃欲试的赵虹,在这时候都没有立时开口驳斥。

他觉得这老修说的话很可笑,很荒唐,但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凝重,便不敢轻易冒头了。

“老丈此言差矣……”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打破了场间寂静。

说话的是身穿白袍,温文尔雅的青云间,他面上带着微笑,向老宗主轻轻躬身一礼。

“你是南海来的神族血脉?”

东来宗老宗主看向了青云间,似乎只一眼便看出了他与陆道允等人的不同。

青云间颔首点头,轻声道:“老丈言似由衷,在下却不甚认同,人生天地之间,便须砥砺精进,更上层楼,世间多有强者出世,凌驾九天上,立道天地间。东土如此,各古世家传承万载,掌一方命运,南疆如此,各大巫仙受诸部膜拜,尤若神明,而我尊府入主北域之前,北域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时候幽帝与三大道统如日中天,不也一样凌驾于各方仙门之上?”

说着时,他轻轻笑了起来,道:“一千五百年前,吾祖帝尊灭了三道,逐了幽帝,自此取而代之,建下尊府,一统北域十九州,如今也不过延续当年三道与幽帝的传统而已,为何那时候你们可以心甘情愿献上灵矿珍宝,为何如今献给我尊府,便觉得是被人抢去了东西?难道说,就因为我尊府血脉,是自海上来,所以便没有了这做北域之主的资格?”

听到了青云间的话,陆道允等人,脸色都忽然轻快了些。

似乎这样的话说了出来,便将他们头顶之上那无形的压力给揭去了一般。

“尊府少年,你说了这样的话,便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坐在北域生灵头顶上了?”

东来宗主听了青云间的话,却是摇头苦笑了起来,道:“幽帝,三大道主,都只是强一些的北域人罢了,连他们自己,都不觉得与别人有甚不同,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尊府血脉来到北域,就是为了做主人来的,你们把自己当帝王,当神,却从来不曾将自己当作北域人!”

“也是因此,你们从来都不曾将北域生灵当成自己人,或说是当成人!”

“你们入主北域一千五百年,抢去灵脉资源无数,覆灭仙门无数,但你们又为北域做过些什么?诸地妖魔纷起,强横食人,你们尊府又去斩过几次妖魔,救过几回百姓?”

“各方仙门彼此攻伐,混战不休,难道不是尊府担心我们坐大,故意挑拔?”

“……”

“……”

他冷声说着,每多说一句话,青云间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但他还在保持着平静,淡淡道:“老丈所言,多是猜忌之语,想我尊府入主北域之前,北域各大仙门道统,敝扫自珍,闭门修炼,神通道法,何时有过半分进步?倒是我尊府来了,才让北域天骄,有了接触更多道法的机会……”

“我尊府来前,幽帝与三大道统,也是连年征战,纷战不休,反倒是因着我们一统十九州,这才避免了大的战局,虽然下方小仙门还时常混战,那却不是我尊府的本意了……”

“你想说我北域修士本就自甘堕落,该有此劫?”

“你想说我北域修士做你尊府的奴才,反而更胜过自己主宰命运?”

“胡说八道!”

还不待青云间说完,那东来宗主,忽然声音沉了下来:“说什么我北域道法无法进步,那万千法门,无尽典藉,难道都是凭空生出来的?说什么帮我北域陪养天骄,呵呵,那一个个绝世奇才,皆被你尊府网罗而去,养成了尊府走狗,泯然于众,又有几个长起来的?”

“万世万物,皆有其道,你们尊府来了,便高高在上,夺我资源,断我仙路,抢我传承,绝我弟子,偶尔扔给骨头出来,还要说是为我北域做了多少多少,这凭什么?”

他声声厉喝,已是怒发如狂,一腔怒火,便似要扑到青云间脸上。

而这声声质问,也使得青云间沉默了下来,脸色也同样变得冷漠了起来,过了良久,才淡淡开口:“天下如鹿,有德者居之,吾祖帝尊败尽北域大修,设下尊府,自该高居九天之上,北域修士,心有不甘,却不自砺自强,只落得满口抱怨,又岂是修行正道?”

“哈哈,你说的很对!”

出人意料的,东来宗老宗主听了青云间的话,居然哈哈大笑,认同了他的话,而他的神情,也在这时渐渐冷了下来,只是愈冷,愈是有某种力量暗蕴其中,森然道:“修行界里,强者为尊,你尊府一千五百年出了那么一个人,自然该高居北域众修之上,我北域修士反你不得,便只能暂受此侮,但你若觉得做你尊府奴才,便是我们北域修士的命,那就小瞧了我们了……”

“修行修行,修的便是一颗不认命的心,我北域如今力有不如,但总会有些人像老夫一般,不愿认了这奴才命,毕竟,若说北域之修,天生便低你们尊府血脉一筹……”

他说着话时,声音里已似满蕴了暗雷:“老夫不信!”

随着这最后四个字说出,他忽然之间站了起来,佝偻的后背,在这时候挺得笔直,而后手掌向一拍,在他脚边,一个破旧的剑匣便哗啦一声破碎,从里面跳出了一道有些黯然的剑光,那赫然便是一柄飞剑,只是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出过剑匣,给人一种迟钝之意。

老宗主抬手握住了飞剑,顺指一抹,剑光登时明亮耀眼。

而后他沉声大喝,手持飞剑,堂堂正正,挟着无尽怒火,向青云间当头斩落了下来!

……

……

“不好,老东西敢对尊府血脉不利?”

见着这变化,陆道允等人顿时大惊,猛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赵虹第一个大叫,抬手打出一团乌光,向着老宗主缠绕了过去,而陆道允等人也纷纷仗剑冲上,足足三位神道筑基,周围气焰流转,像是摧枯拉巧一般,直向着那位看起来风一吹便倒的老宗主涌去!

那位老宗主,已经太朽迈了,看得出来,他道基不强,或许只是低阶地脉筑基,甚至有可能是灵丹筑基,再加上年老体弱,又无太多灵药滋补,所以整个身体,都已朽化,他虽然是筑基高阶,但场间这几位神道筑基,甚至是赵虹,都觉得自己可以轻松胜过他!

神道筑基,便是筑基境界的天资最高之人,是顶端。

而这老宗主,则代表的是筑基境界的最低端,是最普通的一类人。

这里面的差距,甚至不是修为的高低能够弥补的!

所以在他们出手之时,都感觉,应该可以轻轻松松,便将这老宗主击溃的。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结果与他们不一样!

……

……

哗啦啦……

那老宗主仗剑而上,身形已挺得笔直,仿佛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在身体最深处支撑着他那朽迈的肉身,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甚至可以听到他体内血液飞快流动的声音,迎着陆道允等人袭到了身前的攻击,他忽然间怒目圆瞪,转身横扫,一霎间神威自现,绕殿而转。

迎着他的目光,陆道允等人,莫明觉得心寒,一时手里的玄法威力,都弱了许多,更是感觉那老宗主的一剑,像是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身形不受控制,被那浪潮一般涌到了身前的剑威逼得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满面的难以置信。

他们这样的神道筑基,绝顶天骄,居然被一个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老修给逼退了?

这怎么可能?

这样一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修,怎么在这时候,展现出了近乎无敌的气势?

“嗡嗡嗡……”

而在一剑逼退了陆道允等人之后,那老修掌中的飞剑,也是越来越耀眼,剑身之上,居然酝酿出了一种无形的力量,而且那种力量,还在飞速的增涨,无视极限一般的增涨,他大步上前,一剑逼退了陆道允、魏江龙、赵虹、张明君等人,已抬剑便向青云间斩落。

“他难道是修了什么秘法?”

而在这时候,最为吃惊的,便是方贵。

他小脸上满是惊疑,无法理解的看向了那东来宗的老宗主。

他不明白东来宗主身上那种力量是如何来的,那已经超出了老宗主的修为极限,一时间,方贵甚至怀疑这老宗主是不是修炼了什么提升力量的秘法,但其实他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秘法,他从老宗主身上感受不到秘法运转的气息,只能说,这就是他自身爆发出来的力量。

只是,这力量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面对着这老修时,连自己都感觉有些敬畏?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德者居之

“宗主……”

从尊府神卫白天到访,驻扎附近,再到他们晚上忽然降临,将所有人都逐到了殿前广场上,再到道德殿内,忽然传出了他们要将东来宗弟子杀光的话,一切的局势,都变化的太快了,太多东来宗弟子,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个反应便是又恐惧又慌乱。

尊府的威名与尊府神卫的凶风,使得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

但这种慌乱感觉,在听到了老宗主最后时说的话,然后又看到了老宗主悍然出剑时,却终于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有人被老宗主的话触动了,有人则是看出了局势之危,怒从心头起,有人觉得大祸临头,有人则是觉得恨意无边,有人眼中是恐惧,有人眼中是愤怒!

更多的,则是有人眼中的恐惧,在变成愤怒……

“这些尊府走狗要杀光我们东来宗弟子,岂可坐以待毙?”

有人大叫,不顾一切跳了起来。

“左右也是死,不如开启护山大阵,杀光了这些尊府走狗……”

更多的人跟着大叫了起来,有人擎刀持剑,便要向着殿内的陆道允等人冲来,有人则急急冲向某些阵枢位置,要将护山大阵打开,似有一片野火,瞬间烧过了整个东来宗。

而道德大殿内的陆道允与赵虹等人,便皆被这野火包围。

他们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惊恐,像是真正感受到了些许惧意。

他们都是仙门培养出来的顶尖天才,又得到了尊府的培养,可以说个个是人中之龙,走遍整个安州,恐怕各大仙门培养出来的弟子,都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能够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估计也只有一些筑基高阶而且正值战力巅峰,或是金丹境界的大修行者了。

但也就在是没有任何道理会怕的他们,如今面对着老宗主的怒意,又在看着东来宗弟子愈来愈愤怒,有人跳了起来要和他们拼命,有人要打开护山大阵时,却真的开始怕了。

他们仗剑在手,却一时不敢出动出击,而是皆取了守势!

就连方贵,都有了这种感觉,青云间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当然不能看着青云间被一剑杀了,于是他犹豫着,便要上前,但这一抬头,便看到了那老宗主的目光,老宗主满面愤然,须发弄张,眼中像是蕴含着两座火山,目光直落到了方贵脸上时,无尽火意炸开。

方贵一颗小心脏,在这时候居然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眼前这个老头,和刚来时陪着笑脸要将祖师爷的木剑塞给自己的人,真是不一样啊!

“笑话!”

然后也就在这时候,方贵还没有出手阻拦老宗主,周围的东来宗弟子,也只是怒火刚刚升上来,还没有真个与他们拼命,那老宗主的愤然一剑,也只是刚刚逼退了周围的陆道允的巨剑,还没有进入青云间身前的三丈范围,青云间便忽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

说着话时,他非但没有躲避老宗主那沛莫能御的一剑,而是迎了上去。

他的脸色还是显得非常平静,动作也很轻巧,像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迎上去的同时,他已扯开了自己身上的白袍,却露出了胸前的一个纹身,那是一个狰狞可怖,身披红袍的恶鬼,栩栩如生,两只眼睛贪婪的看着世间,仿佛随时会跳出来一般……

青云间双手捏了一个焚香之印,垂首道:“恭请神祖降临!”

随着他捏起这么一个法印,他周围便忽然生出了一种灰蒙蒙的气息,像是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雾气,绕着他的身体旋转,给人一种诡秘而邪恶的感觉,像是来自幽冥!

这些雾气忽然间都涌进了他胸前的鬼神纹身里。

也就在这时候,那个红袍恶鬼,居然真的从他胸口里钻了出来。

“哗啦……”

红袍恶鬼现身,身高足有三丈,披着鲜艳的红袍,露在了外面的皮肤是一种漆黑的颜色,虽是人形,身体表面却露出了许多倒生的骨刺,胡须根根如钢针,双眼血红古怪,满口獠牙,突兀至极的出现在了青云间身前,正面挡住了那正仗着愤然一剑向前杀来的老宗主。

然后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老宗主吞了下去。

……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陆道允、齐远图等人,也包括那些东来宗刚刚愤怒起来的执事与弟子。

他们都抬头看向了那个高大狰狞的鬼神,一时心慌恐惧,难以自持。

老宗主的怒吼声似乎还响在耳边,但他整个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

……

“哈哈……”

而那鬼神一口吞了老宗之主,则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这山门诸峰之间,显得凶恶而兴奋,一口吞了老宗主之后,它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止,便再一张口,将道德殿内的三位执事吞了,再之后,身形陡乎跳出了道德大殿,猛得张开大口,向着殿前吸去……

呼啦啦……

一片一片的血气从那些尚自懵懂的东来宗弟子们身上被抽离了出来,汇成一大片血海,涌进了这鬼神的口中,那些弟子甚至还保持着呆立不动的动作,便已被抽成了一副骨架。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哭喊着要逃,但刚迈出没一步,浑身血气便已被抽空。

“不行,不能杀啊……”

方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窜到了殿口,张口大叫。

只不过,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已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殿外,数百名东来宗弟子,都已经成了一片骨架,骨架很新鲜,有些还挂着丝缕的血肉,他们的动作,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有人在下跪磕头,有人作势愈逃,有人举着刀剑,似要冲上前来……

但惟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死了。

死的干干净净,身上的血肉都已被汲空……

方贵不知道这些人的魂灵还在不在,他的修为还低,感受不到魂灵的气息……

东来宗的野火,才刚刚烧了起来,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整个东来宗,都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

……

“哈哈,痛快……”

那红袍鬼神一口气汲空了数百名东来宗弟子的血肉,则是满意的拍打着并不如何饱满的肚皮,然后血红色的眼珠子轻轻一转,落到了方贵身上,它刚才自然也听到了方贵说不行的声音,脸上带了些残酷的表情,狰狞笑道:“这小子身上有点美味的气息啊……”

一边说着,它一边向方贵走了过来,嘴巴慢慢张开。

居然连方贵都要吞下去……

“鬼祖万安……”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青云间的身形,忽然出现在了方贵身前,恭恭敬敬,向着那红袍恶鬼行了一礼,笑道:“罪人都已服诛,剩下的这些都是我尊府神侍,鬼祖可莫要吃错了!”

“可惜,可惜!”

那红袍恶鬼见了青云间,有些恋恋不舍的从方贵身上挪开了目光,连连摇头,说着双臂抱在胸前,傲然向四方看了一眼,不满的道:“青云家的小子,你召唤本座一次,居然只准备了这么几个血肉,而且连个金丹也没有,是不是也太不将本座看在眼里了?”

青云间满面歉意,道:“事发突然,惟有请鬼祖救命,还请鬼祖见谅,待青云间回到了神玄城后,一定上禀家主,让他多多备下上好血食,进奉鬼祖,以谢鬼祖救命之恩!”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头会向你们青云家讨这笔血食的!”

红袍恶鬼厉声大笑,晃了晃巨大的脑袋,道:“这一次,我便先不与你这小辈计较了,自己去寻些血食来吃吧,而今你们鬼岛得了天下,便对我们越不越不敬啦,区区几百人,也敢召唤本座前来,以后这个规矩,可得好好改改……”

说罢了话时,他已摇身化作一片恶风,遁入夜空,倾刻不见踪影。

……

……

东来宗内,一片死寂。

陆道允等人,都在满面惊恐的看着青云间,心间还残留着那凶恶强大,不可一世的鬼神影子,而方贵在这时候,则是呆呆的看着殿前的那一片枯骨,整个人兀自发懵……

几百个活人,就这么没啦?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方贵这时候,却只是满心满眼,都充斥着这么一个念头。

那一片血淋淋的新鲜骨头,总觉得让他满心不得劲儿。

尤其是那东来宗老宗主仗剑而起的一幕,还时时在他脑海里浮现着。

“方君……”

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叫唤,方贵这才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去。

只见青云间已经面带微笑的向着他走了过来,歉疚的行礼,道:“刚才鬼神无礼,倒是让方君受惊了,不过方君放心,尊府与鬼神之间有契约,鬼神是不会随便向神侍下手的!”

“哦!”

方贵顺口答应了一声,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了。

青云间忽然笑了笑,双手捧出了一柄木剑,正是那柄方贵从一开始就看上了,连唬带诈,甚至还打算自己大半夜亲自去偷过来的东来宗祖师佩剑,笑吟吟道:“异宝与天下,都该是有德之人居之,这木剑留在此间,也只蒙尘生灰,如今剑已无主,倒是正好可以赠予方君了!”

方贵看着那递到了自己身前的木剑,一下子心情复杂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首功归谁

拿下了与东来宗勾结的那批流匪,抢回火藏石,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功劳,方贵等人这一次出来办差的内容,本来只是清剿这天南道三千里域之内的流匪而已,说白了,就是代表尊府过来喊两嗓子,将这一片地域里面的流匪吓跑,近乎于走个过场,所以才算是肥差。

但如今,他们却实打实的剿了一批流匪,夺回了被劫物资,这便是实打实的功劳了。

可以想见,这一次办差回去,赏赐一定出乎意料的丰厚。

而在这件事之后,他们剩下的任务,便也简单了许多,只需要把那剩下的过场走完,然后专心回去领赏行了,所以陆道允与赵虹等人,心情都因此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与他们不同的是,方贵却从这时候开始,变得沉默了一些。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陆道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也不翻白眼了,每到一处新的地方,也不像以前那样觉得满眼新鲜,四处去游玩了,甚至平日里与青云间论法小聚,都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躲在舟舱里,拼了命的修行,偶尔现身,也是沉默寡言。

“这不应该啊……”

陆道允等人见了,都觉得心下诧异。

这次夺回火藏石的任务,其实下功夫最大的便是陆道允和赵虹等人,是他们花了无尽心血,又动用了家族与仙门的人脉关系,这才得以雷厉风行拿下的,但付出代价最大的是他们,可是最大功夫抢走了的却是方贵,你这么个占了大便宜的,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难道是在东来宗时,因着他险些被尊府鬼神吞了,所以心下怯了?”

陆道允等人私下里,自也少不得猜测。

“又或是因为,当时听了那东来宗的疯言疯语,心里起了隔阂,所以他如今连与青云间都疏远了!”齐远图等人也在猜测,倒是觉得心下有些痛快:“呵呵,他毕竟还是年龄太小,不懂得世间之事,因着些有的没的,便生了尊府血脉的闷气,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也罢,由得他去,正对我们有利!”

“对,若是没有了青云间给他撑腰,看他还能否如此狂妄!”

“……”

“……”

无论是哪种原因,方贵如今与青云间的疏离感却是真的,这让陆道允等人感觉得来了机会,所以后面的任务里,便故意更冷落他,一些巡查之事,本该叫上方贵的,也不叫他,平时到了一些地方,小聚饮宴之时,也只请青云间,而故意将舟舱里的方贵落下。

偏偏对这些事,方贵居然真的满不在乎,每日只是躲在舟舱里独自修行。

而青云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每有事,总是主动提出要请着方贵,陆道允等人在他面前,绝口不提方贵二字,他便也不提,像是完全忘了还有方贵这么个人一般。

陆道允等人见了他们这模样,心下已是大定:“这小子失宠了……”

……

……

于是就在这么各怀鬼胎的状态里,三个月时间一晃过去。

在这三个月时间里,陆道允等人从东到西,横贯了天南道三千里域,每到一处,都盘查当地仙门或是修行世家,布下神诏,敲山震虎,待得确定一地清宁之后,便赶往下一个地方,三个月时间里,他们已巡遍了这天南道三千里域,确定这里再无作乱的流匪……

……实际上就算是有,一听他们来,也赶紧躲起来了!

但尊府神卫巡查清剿,便是如此,尊府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出身仙门的神卫长时间驻守在外,所以只能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到外面来巡查一番,只要巡查之时,各方仙门与散修们都老老实实的,那便可以确定此地安宁无患,至于以后如何,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三个月时间一过,陆道允等人便一起回尊府叙功。

到了这时候,方贵的状态,还是一如既往,可陆道允等人则已完全不同了,每日里与青云间说说笑笑,使得他们重新找回了信心,而在这三个月里,方贵近乎于消失一样,没有参与分毫对天南道的巡查和各地散修们的震慑,也使得他们心下对方贵更为看轻。

于是,回了尊府神玄城,面对西方神殿镇守大人身边的长老叙功时,陆道允便逞上了这样一份陈情:“某率青云间、齐远图、赵虹、魏江龙、张明君、方贵人等,星夜赶往天南道,多方探查,不负重望,擒杀流匪况山流,诛灭包庇勾结流匪仙门东来宗,追回火藏石等……”

“后奉尊府之命,继续清剿天南道,共计斩杀流匪三十七人,贼首已呈尊府……”

“忝为领首,因功而表,西方神殿御下银甲神卫青云间,骁勇善战,该当首功,银甲神卫齐远图,查流匪出没线索,功不可没,该为次功,银甲神卫赵虹,查获线索,该当……”

这却是他身为神卫领首,叙功之时应为之事,凭着各名神卫在这一次外出办差的过程中的表现,给他们排布功劳,待到神殿长老点头,回头赏赐之时,便往往会依着这份名单来,陆道允这一路之上,心间早有了定论,这时候说了起来,自然是侃侃而谈,十分流畅。

而在说到了最后时,他微微一顿,说出了最后的一个名字:

“金镂银甲方贵,沿路随行,亦有功劳!”

“……”

“……”

“唰”

这一番话说完,不知多少目光,同时转向了这群人最后面蔫蔫的方贵身上。

实在是陆道允这一番话里,偏向侧重之意太明显了,无论是青云间,还是赵虹齐远图等人,叙功之时都细细讲述,极力夸奖,偏偏到了最后的方贵时,却只来了一句沿途随行,这简直就差直接说方贵这一路上只是跟着混吃混喝,根本就一点功劳也没建了……

当然了这还是陆道允嘴下留情,因为他实在觉得方贵连沿途随行都算不上,这厮根本就是跑到外面修行去了啊,我们在查点各方疑点之时,他在舱里睡大觉呢,我们辛辛苦苦巡查天南道时,他自己正躲起来修行呢,别说分你功劳,不告你一状,已经是留面子了。

至于当初擒杀流匪领首的大功?

看他如今无精打采,丢了魂似的模样,谅他也不敢再抢!

况且,就算他抢,现在的陆道允等人也不怕。

以前忌惮方贵,不是因为方贵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与青云间的关系,如今他却已经与青云间疏远了,那他还有什么胆子,敢从自己这些人手里去抢那诛杀流匪首领的功劳?

这些,可不只是陆道允临时起来的想法。

这是他们一路之上,经过无数观察与分析、商议之后做出的决定,毕竟当初被方贵斩了那流匪首领,他们就觉得不甘心,甚至还差点因此而对方贵生出了杀心,那么如今既然有了把握,自然不会再平白将这功劳让给旁人,方贵若抢,反而临时告他一状都可以的!

于是,不仅陆道允说完了这番话后,神情平静,很是淡然,周围几人,也皆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方贵一眼,倒是赵虹,悄悄瞟了方贵一眼,甚至还显得有些得意……

“只有随行之功?”

那位听完了陆道允叙功的神殿长老,也正饶有兴趣的向方贵看了过来,道:“你不是之前人人称赞的那个仙门小天才么,这次表现不佳呀,居然没真个立些功劳?”

陆道允等人的脸上面无表情,显得铁面无私,却露出了些大局在握的自信之意……

然后就在这时,一直无精打采站在了众人身后的方贵,慢慢抬起了头来。

然后他忽然两眼定定的看向了陆道允,道:“你说的不对吧?”

说着脸上倒露出了些难以置信之色:“那领匪首领,难道不是我杀的?”

“哦?”

那神殿长老听了此言,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了些笑意。

而陆道允等人则是勃然大怒,而是他还真没想到,方贵这几个月时间里,明明已经像是丢了胆子一般,怎么看怎么有些怂包的模样,没想到到了这最后争功的时候,他……他还是显得有些怂包,但就是这么怂包的情况下,还是把这诛杀流匪领首的事说了出来……

“放肆!”

陆道允满脸愤怒,忽然厉声大喝,道:“当着神殿长老的面,你居然还敢满口胡言,当初查那流匪根底之时,我们夙夜未眠,熬尽心血,你却一直躲着睡大觉,而今你……”

方贵瞪大了眼睛,满面无辜:“可那流匪首领,就是我杀的呀……”

“呵呵……”

陆道允满面冷笑:“办差时不尽力,抢功时倒是积极,诸位道友,你们怎么说?”

他说出了这话时,已是满面不屑之意。

赵虹立时冷笑了一声,道:“这位方道友,办差三个月,露面都不足十次吧?”

齐远图淡淡道:“一是一,二是二,苦劳功劳,方道友怕是都没有!”

魏江龙在这时候,也冷冷点了点头。

一时间,场间局势已经清晰了起来,同行之人,几乎人人指责方贵寸功未定,这似乎便成了铁证,任是方贵如何狡辩都没用了,这一次叙功的结果,似乎已经因此而有了定论,别说是那诛杀匪首的首功,怕是连这小小的随行之功,都眼看着要消烟云散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们的……”

也就在此时,那位神殿的长老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道:“……便定方贵为首功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满腹苦水不敢说

“啥?”

陆道允等人脸上,已下意识露出了些笑容,然后忽然僵住。

一个个表情异常精彩的向着那神殿长老看了过去。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神殿长老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别随便开这种玩笑啊长老,我们跟你又没熟到这等程度……

就连方贵自己这时候都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神殿长老,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忽然觉得这件事的走向自己有点看不明白啊,这神殿长老难道是自家亲戚?

“青云家的那个孩子今天没有来叙功……”

而在陆道允与方贵等人诧异的眼光里,神殿长老轻轻招手,便有旁边的童儿双手递过来了一道玉简,那神殿长老拿在了手里,笑道:“但是他也依着惯例,将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统统记录了下来,陈表于我,从他这记叙里面看,这银甲神卫方贵着实没有做太多的事,一路之上,不是躲起来睡觉便是独自修行,面都没露几回,这随行之功都几乎没有……”

听了这话,陆道允等人更是诧异了。

既然如此,那……

“但是他也说明了一件事!”

神殿长老轻轻笑道:“他将你们查探与剿杀那些流匪时的经过也详细记了下来,你们确实查到了那东来宗与流匪们的下落,而且没有通知神卫方贵和青云间,独自出击,结果这位金镂银甲,却也自己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而且就在那流匪首领差一点便从你手下逃脱的时候,正是他及时出手,才将那流匪领首击杀……这件事,他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陆道允的脸色,每多听神殿长老说一句,便更难看一分。

到了最后时,已是满面憋屈。

青云间说的怎么可能有错,他是尊府血脉啊!

相比自己这银甲队首,神殿长老自然会更相信青云间的话!

只是让陆道允没想到的是,这青云间怎么还是这么帮着方贵说话?

明明他们这三个月里,已生出了极大的隔阂,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啊?

他们甚至都以为这两人已经反目成仇了,这才会肆无忌惮的将那流匪领首的功劳抢到自己手里,谁能想到,那青云间居然还是巴巴的写了一封书信,专门为他厘清这件事?

那尊府血脉,究竟图啥?

就连方贵,在这时候都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复杂。

自家的事自家更清楚,这段时间,他心里有些乱,于是便懒得搭理人,也能感觉到自己和青云间之间似乎有了些疏远,他的几次邀请,自己都没有去,算起来已经是很不给青云间面子了,但没想到青云间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没忘了替自己说话……

“长老,此举未免有失公允!”

也就在陆道允都已满面尴尬,似乎话也说不出来时,忽然齐远图开口。

直到这时候,他都显得很不服气。

因为在这一次的差事里,他出力最大,不仅自己,连仙门关系都动用了无数,所以他这时候哪怕是面对着长老,还是敢反驳一句,仅凭青云间一句话,就把首功给了方贵?

那自己这些人的辛苦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方贵杀了流匪首领,这首功也不见得一定要给他啊……

“青云家的孩子这份陈情,只是我将他定为首功的原因之一!”

神殿长老仿佛是看出了陆道允等人的心里所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饶有兴致的扫过了他们满不服气的脸,笑道:“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你们这份差事是我派过去的!”

陆道允等人仍是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当然是你派过来的呀,正因为是你派过来的,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叙功啊……

这跟定谁首功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们就听那神殿长老笑道:“那你们可知这份差事我为什么要派给你们?”

陆道允等人更懵了。

倒是方贵忽然明白了过来,一下子轻松了,笑嘻嘻的看向了那神殿长老。

而神殿长老也正向他看了过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姓方的小子,自你出去了之后,赵通元那老家伙,一天三遍问我你的表现,我还在想着怎么跟他说,如今倒是放心了,你虽然懒了点,但能除匪首,夺回那批火藏石,这么一场大功,也能让那老家伙放心了!”

“唰……”

陆道允等人听了这话,也忽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们一下子便将很多事都想明白了。

于是表情便更是变得无法形容的精彩,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通元虽非西方神殿的长老,但他的名字,陆道允等人在尊府呆了这么多年,那也是知道的,此人身在南方神殿,忝任长老之职,但是他甚得尊府信任,甚至还得到了神城尊主的赏识,时不时便将他调到身边去陪侍的,不知有多少人讲,这赵通元也就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差了点,所以才只做了个长老,否则的话,南方神殿殿主位子,都有可能落他头上。

这姓方的小鬼,是怎么和他搭上关系的?

更重要的是,听这神殿长老的意思,就连他们这次差事,也是赵通元看在了方贵的面子上,才替他们求了下来的?

这特么就糗大了……

自己一路上还想着将他排除在外,结果差事都是人家的……

自己这些人能办这趟差,都是占了人家的便宜啊!

这一下子,满脸尴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

“赵通元这老东西,很少如此推崇一个人……”

陆道允等人一片懵时,那西方神殿长老倒是笑呵呵的跟方贵商量了起来:“还好你这次表现也不差,你若真是出去了应付了事,那我也不会帮你什么,但你既然确实立下了功劳,那我自也不会看着你被人夺功,青云间虽是尊府血脉,但他也说了,自己只不过是沿途相助而已,不敢居首功,而流匪头子又是被你亲手杀了的,这首功不给你又给谁?”

说着轻轻拍了拍方贵肩膀,笑道:“想想该得什么赏赐吧,你们出去办这趟差,每人便有三千灵精的赏赐,而这追回火藏石,诛杀流匪之功,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功了,那批火藏石珍贵至极,贵人们定然不啻厚赏,说不定,还会直接让你选择赏赐之物……”

“提前想好吧,省得呆会乱了手脚!”

说罢了,大笑一声,便已转头向着陆道允看了一眼。

迎着眼前这位金丹长老的目光,陆道允忽然便觉得心里隐隐发凉,胆颤心惊之下,他只听那长老轻咳了一声,道:“年青人之间,争风斗胜,夺功抢宝,老夫已见得多了,但做人终还要有些底限,以免栽了大跟头,再贪心,也不能见人老实,便欺得太过啊……”

陆道允听了这话,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以额触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旁边的齐远图倒是想说些什么,却被张明君拉住,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他们也一个个跟着陆道允跪在了地上,虽然心里已是满不是滋味,但却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自己怎么就成了欺负新人了?

那个小子,又什么时候成了受人欺负的老实人了?

关键是还无法辩驳,人家既有青云间的话作证,又有关系罩着,你怎么说?

说了,倒有可能更不受待见了!

……

……

盏茶功夫后,他们走出这长老的洞府时,心里皆已泪流满面。

看着手里的卷轴,感觉这六月的天都要飞起雪来……

卷轴里面,定下的功劳排名为方贵首功,次功青云间,尤其是方贵那首功的记录里,甚至写下了“悍勇争先,独诛匪首”这样的评语,而陆道允与赵虹等人的评语,则根本就弱化到了极点,甚至就差直接写上欺压新人,诬谄夺功这样的负面评语了……

到哪说理去?

偏偏遇到了这样不公平的事,他们连火都不敢发。

到了这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敢去看方贵的脸色,只是满心焦虑与担忧!

方贵刚来尊府时,他们觉得方贵不是神道筑基,瞧不上方贵,方贵后来在西方神殿搏出了些许才名,得到了尊府天骄尊重时,他们觉得他只是攀了高枝,还是有些瞧不上他,而在天南道时,哪怕他们发现了一身玄功,甚是可怖,但因他与青云间疏远了,还是并不怕他。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方贵在他们心里已有了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家伙,要名声有名声,要实力有实力,要关系有关系,以后谁还敢得罪他?

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太记仇啊……

……

……

“唉,这一次又要赚来不少……”

但与陆道允等人内心里羡慕嫉妒到发狂不同,方贵心里还是有些阴霾散不去。

这一趟差他其实收获真的不少,非但寻来了可以让自己参悟枯木玄生诀的东来宗祖师木剑,还定然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而在尊府的日子,似乎也越来越顺,赵通元这样的老狐狸,都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青云间在双方疏远之后,也没忘了帮自己说话……

要啥有啥,进展顺利,那自己还有啥不满的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分钱就得公公平平

“本是出去巡查一场,却将那些劫了火藏石的流匪都剿了,你们这几个孩子表现很不错,比捕风营那群酒囊饭强得多了,尤其是这个叫方贵的,本座以前倒也听说过你的名字,知你悟性奇佳,才名不薄,倒没想到,你不仅是能说,连这一身本领,也很有看头!”

带着那西方神殿长老给他们的功劳卷轴,方贵与陆道允等人,来到了西方神殿最中心位置的惊华宫前,这里却是西方神殿之主,神玄城四大镇守之一青云月华的宫阙,听着她那慵懒的声音,方贵才知道,自家头顶上这位镇守大人,居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四方镇守,便是神玄城内除安州尊主之外地位最高的人物,皆是由神族四大姓氏里面的贵人们担任,方贵他们这等身份,平日里自然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不过尊府也例来有个规矩,每逢有座下银甲办差归来,立下了大功时,一应赏赐,却都是这些贵人亲自赏的。

若只是到天南道上巡查了一番,方贵等人怕是还没有资格来面见这位镇守大人,但他们擒下了流匪,夺回了火藏石,这份功劳便大了,这才额外有了面见镇守的资格。

而见到了镇守,便往往也代表着另外一件大事。

“你们做的都很不错,每人都该有三千灵精,另一件,咱们尊府从帝尊老祖那里传下来的规矩,既立了功劳,便该有赏赐,你们夺回了火藏石,这功劳倒是不小,本座也不吝啬,便赏你们三万灵精,自己拿去分了吧,最重要的,倒是这立了首功的小子……”

那位镇守娇滴滴的说着,一开口便是让人满心欢喜的数字,而到了最后,却又话音儿一转,到了方贵头上,笑吟吟的道:“修行不易,有功则赏,你立下了这等大功,却不知有没有什么赏赐,是你想要的?”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心花怒放。

这便是尊府好处之一了,世人修行,短不了诸般资源,但修行资源,有些实在稀缺,或许是有了钱都没有地方买去,所以尊府便很贴心的定下了这个规矩,每当有人立了大功时,便不仅赏赐灵精了,而是直接让你说出自己想要的赏赐,从神库里给你拨出来!

“有!”

从来拜见这位镇守开始,方贵心里便已经在仔细的琢磨了。

因此一听镇守大人发了话,便立刻欣喜道:“我想要些万物母水,谢大人啦!”

“万物母水?”

那位镇守大人听了,倒是略略一怔,旋及嘴角含笑,道:“你倒是会挑!”

方贵说的万物母水,乃是一件罕见的地脉资源,与魔山血晶齐名,也是可以让人成就地脉筑基的异宝,当初玲珑宗宗主之女陆真瓶在秘境之内,失去了争夺血晶的机会,最后筑基,便是花了极大的代价买来万物母水代替,能让人成就地脉筑基,可见其价值之高。

而如今,方贵要这万物母水,却是用来修炼第四道玄法,太液真水诀的。

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前面五道玄法,分别是上清玄诀,太乙金气,枯木玄生诀,神道玄光诀,对应着土、金、木、水、火五行,如今的方贵上清玄诀与太乙金气,都已修炼小成,枯木玄生诀也从得了那东来宗祖师佩剑开始参悟,而今已经小有所成了。

五道法门,已全其三,再有了万物母水,便快要五行齐备了。

所以在这时候,方贵才毫不客气,提出了这个要求来。

“万物母水,轻意不会赐给人的,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那便给了你吧!”

那位镇守大人倒是大方,听了方贵的话后,轻轻一笑便答应了下来,而后纤手轻抬,便命人去给方贵取来,简直让方贵喜出望外,忙不迭连谢了这位镇守大人好几句。

镇守大人又交待了他们几声,以后好好办差,忠于尊府等话,便笑吟吟的离开了,她乃一殿镇守,自然不可能为方贵等人耽误太久的功夫。

而方贵等人,则老老实实的在殿前等着拿自己的赏赐,倒是没等多大功夫,便有几位神侍出来,一人捧了一个托盘,却是将那两份灵精送来了,只剩了万物母水没到。

想是万物母水,需藏在神库之中,却不是这么快能送过来的。

“那我们就先把灵精分一分吧?”

方贵毫不客气的上前接过了两个托盘,只见上面却是两份精美的灵票,上面满满皆是道纹与法印,一张上面,乃是两张一万份额与一张一千的份额,这是他们这些人前往天南道巡查该得的赏赐,每人三千两,共有七人,所以便应该是两千一百两,另外一份却是三张一万两的灵票,却是镇守大人念在他们追回了火藏石,又额外赐了下来给他们分的三万两……

方贵顺理成章的把这两叠灵票都接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了陆道允等人。

这几人迎着方贵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惊,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方贵清了清嗓子,神情凝重的道:“虽然你们几个人,从出去办差,就不怀什么好心眼,总想背着我独吞功劳不说,刚才去叙功的时候,甚至还想抢我诛杀流匪的首功……”

一听了这话,陆道允等人顿时心下惴惴,愈发脸都红了。

他们心下真是不愿意听到这话啊,但又哪里敢反驳什么,生怕愈发激起了方贵的火。

按理说领灵精,分灵精,这些都该是陆道允做的事,但一来他们从神殿长老处得知,这份差事都是因着方贵的缘故才交待到了他们头上,而且刚才那位镇守大人,也对方贵赞不绝口,所以这时候的陆道允也不敢与方贵争风头,由得他将灵精接了过去了。

“……但是呢,我这人是不记仇的!”

也就在陆道允等人都有些心情忐丐之时,方贵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又接着说了下去,认真道:“所以现在这些灵精,我还是会公平的分给你们的……”

“什么?”

陆道允等人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看向了方贵那张诚恳的脸。

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他们可是已经快要得罪死了这个人了,而且还在在担心对方小心眼,会故意刁难他们,没想到人家却是如此的大度……

心里微有触动,赵虹已经想着要不要露出些感动表情来了。

然后就见方贵大方的向前一推,把那叠两万一千两的灵票推给了他们,三万两的自己揣进了怀里,严肃认真的道:“你们一份,我一份,这样就谁也不亏欠谁了吧?”

陆道允等人下意识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准备要惭愧的说些什么。

然后他们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到了方贵脸上。

“不太对吧?”

陆道允调整了好一会表情,才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方贵立时将自己怀里的灵精抱紧了,道:“一共两份,一边一份,有什么不对的?”

望着他那张严肃的脸,陆道允都快哭出来了,这还问有什么不对的,哪里都不对好嘛,这两万一千两灵精,那是赏赐给咱们去天南道巡查的差使的,本来就是我们的,跟你们没什么,然后那三万两灵精,才是上面因为追回了火藏石而特意赏赐下来的啊……

这三万两才是贵人让我们分的,结果你想直接吞了?

更关键的是,贵人赏赐的可不仅仅是这三万两灵精,还特意让你自己挑了一件赏赐的,你不是已经毫不客气的挑选了万物母水了?仅这一桩物什,便已经价值连城了吧?

万物母水有多值钱,他们还真不太清楚。

因为这种资源太过稀缺,有钱都不一定有地方买,要靠关系……

大头本来就已经被你占了,结果还要再自己吞了这三万两灵精,脸怎么这么大呢?

“这个……方道友……”

陆道友心里着实梳理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或许我们之前,确实是有些误会,大家同在一谷修行,将来也要一起为尊府办差,不知要打多少交道,这一次的事情,是我陆道允做的有些公允,你心里有气我也明白,但这件事,毕竟还是……”

“还是什么?”

方贵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叫道:“那流匪首领,难道不是我杀的?这次回来,难道不是你们想抢我功劳?哼,在外面的时候,你们就一直想把我排挤在外面,真当我不知道?”

说着忽然笑了一声,道:“陆老兄,可是你先欺负我的!”

“欺负”两个字,咬的极重,却又故意说的极委曲,盯着陆道允的眼,故意气他。

这一路上陆道允等人的冷落与讥嘲,方贵可不是不在意。

他当时只是没心情理会,如今心情好点了,自然要见缝插针报复回来。

“说我欺负你……”

那流匪领首的事究竟如何,别人不知,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陆道允这时候当真是满面愤然了。

看着方贵的小脸,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刚才想的没错,这厮果真记仇了,而且记得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亏得自己还当他真个开了窍,要分钱给自己这些人呢……

本来心里就有些委曲,这时候又气又急,他也腾得冒起了怒火,忍不住向前踏出了一步。

怒气填膺之下,便要好好跟方贵理论一番。

但没想到的是,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一道剑光“唰”的一声飞到了面前。

同时远处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你敢欺负我师弟?”

第二百五十章 仙门师姐

“什么情况?”

冷不防这么一道剑光斩了过来,陆道允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本来只是怒从心起,想要与方贵理论一番,却没想到这一剑来的如此突兀,在他反应过来时,剑光已堪堪斩到了身前,直吓的他心脏一跳,连风仪也顾不得了,脑袋唰的一缩,急急向后退了一步,退得太急,倒是险些摔倒在了地上,踉跄了好几步这才堪堪站稳。

然后也在他退出这一步的霎那,那一道剑光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剑上蕴含的神威,已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一看,神殿坚硬的白玉石板,已被割出了条整齐的沟。

不仅是陆道允,还有旁边的齐远图、赵虹等人,也皆是吓了一跳,齐齐后退。

然后他们与方贵一起,心惊胆战的转头看了过去。

心里都在想着:“来者究竟是谁,这一剑居然有这等神威?难道是尊府里那些顶尖的俊才弟子们出手了?这人又与方贵什么关系,居然一言不合,便要出手杀人不成?”

而方贵心里则是在想:“这是谁又来帮我,难道我又多了个亲戚?”

然后在他们同时转头看了过去的时候,便皆是一怔。

只见十余丈外,正有一个女子反手插剑入鞘,然后一瘸一拐的向前走来,这女子高挑,瘦削,容颜极是清丽,但却绝无分毫脂粉之气,脸上像是刚洗过一样干净,一张清丽瘦削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少见的冷傲气息,身上衣裙显得很是普通,还有几处缝过的痕迹。

“居然是这么一个女子?”

陆道允等人见了,都是呆了一呆,他们从刚才那一剑里,便察觉到了对方实力比他们高出了太多,随手一剑,便让陆道允躲得如此狼狈,而且对方那一剑,应该只是威慑而已,若真是有意杀人,陆道允还不见得能躲过去,可是实力如此之强的女子,怎么却显得如此年青?

瞧她模样,似乎要比陆道允还要年青了好几岁。

方贵则是看了一眼之后,微微发怔,这个女子,他当真是一点映象也没有。

但偏偏,倒是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在这时,他才想起了剑光飞来时,女子说出的话,于是心里一动。

“她刚才说……我是她师弟?”

……

……

“你是太白宗来的方贵方师弟吧,我是你师姐郭清!”

那清丽女子来到了方贵面前,目光飞快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便将目光冷冷的扫向了陆道允等人,俏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凌厉的杀机,沉喝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当我太白宗无人么?如此年龄与修为,却仗势欺我师弟一人,可要试试我手里的剑够不够快?”

“啥?”

这一句话说了出来,又顿时使得周围一片死寂,气氛尴尬的厉害。

方贵眼睛亮了起来,这果真是自己那太白宗的师姐?

这位太白宗真传师姐,可是门中的传奇人物,十年之前,秘境一战,连败四大仙门真传,成就神道筑基,一时间名动楚域,乃是至今都被人津津乐道的绝顶修行天才。

而在她成就神道筑基之后,则被尊府看上,一纸宣诏降临,调进了尊府效力,自那之后,便再未回过仙门,但无疑,太白宗主与诸位长老,都对她很是关切,前后几次派人打探,方贵这一次来了尊府之后,也一直想着见她,只是她之前一直在外办差,没有回来。

倒是没想到,自己往天南道走了一遭,刚刚回来,便遇见了她。

也不知她是怎么忽然间出现在这里的,刚才又是听到了什么才出剑,方贵心里只是忍不住便要赞叹一声:自家这这位师姐当真是霸气啊,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砍人!

不过似乎有点……

……难道你没看出来其实是我在欺负别人么?

……

……

方贵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陆道允等人更是哭都哭不出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天南道,是自己这些人花了不知多少心血,调用了多少仙门与家族的势力,才算是办成了这么一件好差事,结果回到了仙门之后,被人抢了首功还不算,还在神殿长老那里落了一个欺压新人的映象,明明是方贵咄咄逼人,要将这差事的赏赐全都夺去,偏偏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个女瘸子,一剑就差点砍在了脸上,还说自己欺负她师弟?

谁欺负谁啊这是!

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啊?

不过迎着那女子锋利的眼神,陆道允还真不敢讲理,那女人的一剑,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相比,实在有着不小的差距,而最关键的是,方贵有着那么牛的关系,翻云覆雨颠倒黑白,眼前他又忽然跳出了这么一位蛮不讲理的师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总不能真抄刀子和她们拼命吧?

于是,他也不知吵了几回牙,都只能咽回了肚子里,到了最后时,只能紧绷着一张脸,忽然向着方贵躬身一礼,然后慢慢起身,道:“方道友,你这位师姐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或许你也误会了我,陆某,还有几位同僚,都没有什么恶意,希望有机会和你说开!”

说罢了这句话时,他便已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虹等人在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跟在了他身后,心情比他好不哪去……

这对师姐弟,太欺负人了啊!

……

……

“呵,又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见到陆道允等人痛快的离开,那位郭清师姐也微微一怔,旋及满面不屑的转过了头来,向方贵道:“师弟你不用怕,尊府向来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毫无骨气,对尊府血脉无耻逢迎,对仙门同道无情欺压,之前我得到你来了尊府的消息,便知道你也会遇着这些龌龊之事,这才忙忙赶了回来,果不其来,刚一见着你,便看到了你受欺负的样子……”

方贵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郭清师姐见状,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满面傲气,豪气甘云的道:“不过你也不必害怕,以后有我看着你,你便不用担心再受他们的欺负了……”

方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便小声答应了一句:“哦!”

他这时候还有些不习惯,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位师姐在尊府,但如今却还是第一次见,心里觉得还没和这位师姐混熟呢,而且之前在仙门里,也多有传闻,说这位师姐十年不回仙门一趟,想是已经与仙门离心离德了,所以他还拿不准这位师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如今一见,倒感觉她是真的将自己当作了自己人。

“走吧!”

这位郭清师姐道:“我半个月前便已回来了,只是一直等不到你,今天可算碰巧遇着了你,师姐我带你喝酒去,这尊府里面日子难熬,我还有一肚子要提点你的话要说呢!”

“好好好,不过师姐稍等,我还有赏赐没拿呢……”

方贵急忙答应,陪着笑脸答道。

“尊府能有什么好赏赐给你?”

郭清师姐显得有些不屑,冷声道:“我在外面被魔灵伤了腿,拔毒丹都不肯给我一颗!”

“额……”

方贵脸色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神卫方贵在哪里?”

也就在这时,忽见得远处,已有一位神侍小跑着赶了过来,方贵急忙满面欢喜的迎了上去,与那神侍笑着聊了几句,却接过了一个黑色瓶子,脸色有些不愉的走了回来,叹道:“尊府也太小气了,我以为最起码赏我一缸的,再不济也得一盆,结果就给了我一瓶!”

郭清师姐闻言立时冷笑道:“这就是尊府向来的行径了,假仁假义,满口道德,实则虚伪至极,对我们这些仙门弟子极尽克薄,修行资源,那向来是不肯多给一点儿的……”

说着,刚想问方贵这次拿是什么赏赐,方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坏了!”

郭清师姐也是一惊:“怎么?”

方贵道:“刚才的账算错了,姓陆的拿走的两万一千两灵精里面,还有我的三千两呢……”

“这就找他去!”

郭清师姐闻言顿时大怒,转身便要向陆道允离开的方向赶去。

“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

方贵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再过去讨那三千两,自己的脸皮还是太薄了啊……

“师弟你这样是不对的!”

郭清师姐见方贵是真的不想去了,也只好驻足,只是皱着眉头向方贵道:“尊府修行,大为不义,上有那些所谓的贵人辖制,下有同为仙门出身的人如狼似虎,可谓步步艰难,寸寸陷阱,像你这么老实巴交的人,在这等尔虞我诈的神城里面,又如何活得下去?”

“唉……”

方贵被训的满面通红,只好叹道:“大家都不容易,多些理解嘛……”

“你这性格太善良了,这样怎么成?”

郭清师姐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心疼的说道。

方贵心间大起知己之感,也无奈的叹道:“没办法,打小就这样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尊府难混啊

两人一前一后,径直离了镇守宫阙,往神殿外面而来。

郭清师姐没有将方贵当成外人,又觉得自家这个师弟实在是太老实,便拿出了师姐的派头,一边走一边询问方贵来到了尊府这么久,过得是否如意,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等等。

同时将自己在尊府呆了十年的经验传授给方贵,比如别人欺负你,便不要忍让,直接一剑砍回去,别人给你穿小鞋,那也休要委曲求全,不然只会使对方更得寸进尺等等,方贵被这师姐的气场压住了,也插不上多少话,只能无论听到啥都嗯嗯啊啊,老实的答应着。

郭清见状,心里更加感慨:“仙门也真是,我这样的送到尊府来,也就罢了,起码不会凭白让人欺负了,师弟这样的老实孩子,送他到了尊府,岂不是狼入虎口了吗?”

俩人一路说着,来到了神玄城内,售卖高阶宝丹的丹坊附近,郭清师姐在门口稍一犹豫,便还是走了进去,询问坊内伙计,有什么丹药是可以拔除魔灵之毒,治好腿伤的。

方贵也是在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家这位师姐,回来之前,因除魔灵,却受了重伤,一时无丹拔毒,只能强行用灵息将毒逼到了一处,这腿一瘸一拐,那是因为魔灵之毒於塞已久,始终未除的缘故,心里倒是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郭清师姐却摆摆手,只说无妨。

“既是因办差受的差,尊府却不管么?”

方贵有些好奇的问道。

“呵,尊府何时管过魔灵如何肆虐北域百姓?”

郭清师姐一声冷笑,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言了。

方贵也想起了这位师姐之前说去讨要拔毒丹,尊府却不给的话,原来这位师姐去镇守的月华宫,本来就是为了这事,丹没讨来,倒遇着了自己,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再问了。

“仙师请看……”

那店里的伙计笑着介绍案上的三种拔毒丹,道:“这最下品拔毒丹,只能将魔灵之毒拔将出来,不过事关自身修行,咱也不敢给您说大话,此丹只卖百两灵精一颗,但丹品粗劣,拔毒也只能拔出大部分,若留一下在体内,还是有可能造成很大麻烦的,而这中等丹,则是用在刚受魔灵之毒时才好,一颗需要三百两灵精,但若是中毒已久,浸入肌理,那便需要这最上等的拔毒丹了,乃是红袍大丹师所炼,袪百毒,活经络,一颗要卖一千两灵精!”

郭清师姐在那次等丹与中等丹上面扫了几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方贵,道:“师弟,你有钱吗?”

方贵顿时眼睛瞪大了,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郭清道:“那你有多少啊?”

方贵想了想,道:“我有一千多两呢!”

郭清师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你先借我八百两怎么样?”

方贵急忙笑了起来,道:“好啊,拿去!”

说着把乾坤袋里的散碎灵精掬了一捧出来,郭清师姐见了很是感激,心想自家这个师弟,真是个实在人啊,不仅不藏着掖着,而且一句话就把身上灵精的大部分都借给自己了,接过了灵精,转头向那伙计道:“你这上等丹,能不能卖便宜点?”

那伙计顿时有些尴尬,道:“可以给您打个九折……”

郭清一拍桌子,道:“八五折吧,就算八百五十两好了!”

说着自己掏出了五十两灵精,一块一块排到了桌子上,双手抱胸,傲然看着伙计。

方贵在一边看着都傻了:“合着师姐您这么大气,身上就五十两灵精?”

估计那伙计也被师姐的威风给震慑住了,硬是八百五十两灵精便让郭清将那颗上等拔毒丹给拿着了,郭清师姐拿了那颗拔毒丹,得胜将军一般出了门,笑道:“师弟你放心,师姐不是占便宜的人,回头一定还你,先带我去你那里,我要先魔毒拔了,不然走路不得劲儿!”

“去我那里?”

方贵顿时觉得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便带了郭清师姐,回去西方神殿。

到得小楼之中,郭清也不跟方贵客气,让他将小楼周围的聚灵阵打开,很快小楼之中,便已灵气充裕,清风阵阵,郭清一句话打发了方贵到楼外守着,自己留在楼内拔毒。

方贵在门外守得枯躁,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便偷偷往窗内张得一张。

这一看之下,顿时整个人都流出了一身冷汗,却见郭清师姐此时已解下了外袍,露出了整条左腿来,那本该纤细柔美的腿上,赫然有着一个狰狞的牙印,也不知是哪种魔灵咬的,见那伤口之深,怕是整条腿都差点给咬了下来,可见当时战局之凶险。

更关键的是,这整条腿上,都已经布满了黑色的魔毒,伤口早就恶化,实在不知这腿伤已经拖了多久了,方贵不由得咂舌,亏得刚才这位师姐还一瘸一拐的替自己打架,若无其事的跟着自己去逛街,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这条腿的伤势之重,已快要压制不住了么?

最重要的是,这么严重的魔毒,她居然只买了一颗上等拔毒丹,能够么?

方贵已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回头得再给她买上两颗备用了。

不过,也是看到了郭清伤势如此之重,却让他感觉有些好奇了起来,既然郭清师姐伤的如此之重,那尊府为何会小气至此,居然连颗拔毒丹也不肯给她,倒让她自己去买?

尊府一直挺大方的啊……

师姐一身修为看起来也甚为不弱,为何尊府却没有极力笼络他?

“啪!”

心里正想着,忽然一块沾了血的白布迎面砸来,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猛得扣上了。

方贵吓了一跳,若不是躲得快,鼻子差点给撞瘪了。

窗内响起了郭清师姐的训斥:“小小年纪,看着老实巴交,倒是跟师门里那帮子不中用的东西学会了偷看女人大腿,想来在仙门的时候,你也没少溜去小碧峰吧?”

方贵顿时满面的无奈,心想师姐这可是太冤枉自己了,当初在仙门的时候,小碧峰我常去,但我是去保护师姐们来着,到现在想必师门里的还记得那位维护正义打击色胚子们的正义小郎君呢,况且我这是看你的伤,又不是看你,血糊潦拉的大腿有什么好看?

心里正腹诽着时,郭清师姐已拉门走了出来,只见她已穿好了衣袍,人也更精神了些,瞪了方贵一眼,道:“看你这小楼周围的聚灵阵倒是不错,想是那些人也没有在这上面故意欺负你!”说着大手一挥,道:“走,今天咱们第一次见,我先带你去喝酒,给你洗尘!”

方贵顿时吃了一惊:“师姐,你伤的这么重,还能喝酒?”

“小伤而已!”

郭清师姐满不在乎的道:“还怕我喝不过你么?”

方贵心里腹诽:“我是怕你付不起酒钱……”

两人一路走着出谷,方贵从背后打量了郭清一眼,只见她虽然勉力忍住,身体硬挺着,但明显左腿触地之时,还显得有些颤抖,应该是疼痛难忍,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想起了刚才想的问题,便忍不住快走了几步,扶住了她,道:“师姐,你这腿伤怎么来的?”

郭清摆了摆手,本想再说无事,但见方贵已经看了出来,便也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叹道:“方贵师弟,你来尊府的时间还短,尚不知尊府艰难,一言难尽啊……”

说着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我毕竟来的比你早,倒可以指点你一二,让你少吃些亏!”

“师姐说的对啊……”

方贵听了,深为理解,长叹了一声,道:“师姐你不知道,我刚来尊府,就有守门的人把我给尊府里面贵人打点的宝贝给抢了,结果那尊府的贵人满脸不高兴,就不待见人,后来呢,刚来谷里报备,就有人给我下马威,找了两个神道筑基来对付我,好好在藏经殿里看书,就有尊府血脉过来说我不尊重书里的道理,要把我赶出去,看书悟了点道理,好多人争着过来跟我辩法,非要压我一头,出去办个差事又被人排挤,抢功劳时故意不叫着我……”

“然后呢?”

郭清师姐听得也顿时有些动容,仿佛想起了曾经刚入尊府时的自己……

……不对,包括现在的自己!

一时同情之心大起,有些关切的问了起来。

方贵摇了摇头,满面低沉,便要将自己的悲惨经历讲给师姐听。

“是方君……”

还不等她这话说完,忽然前方响起了一声惊呼,然后便见两位身着尊府传统袍服的女子,面露喜色,迎了上来,正是白天家的白天樱与白天雪两姐妹,她们远远的便蹲身一礼,道:“方君有礼了,我竟不知方君已自天南道归来,实在失礼,见方君安好,内心方安!”

“咦?”

郭清师姐顿时有些诧异的看了方贵一眼。

白天家的这两姐妹素来是正传统的尊府血脉袍服,一看便不是北域人士。

“有礼有礼……”

方贵也顿时有些尴尬,急忙挥了挥手,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回头再聊……”

“方君请便,等有时间了,还要向方君请教……”

白天家的两姐妹很有礼貌,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郭清师姐明显有些诧异了,走出了一步,才转头问方贵。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过的可惨了

“额,也没什么……”

白天家这对姐妹来的太不是时候,方贵刚酝酿出来的情绪被打断了,只好无奈的向郭清师姐解释道:“当初在藏经殿里要赶我出去的就是她们两个,我当时可没听她们的,于是我们便辩论玄法,结果我赢了,从那时候开始,她们倒是对我客气了起来……”

“原来如此!”

郭清师姐听了方贵的解释,倒是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深为理解的道:“尊府人性子便是如此,你比他们强,他们便会对你表现的很是恭敬,但你比他们弱了,呵呵……”

“对啊,就是就是!”

方贵连声附合着,道:“当时我虽然赢了她们俩,却也得罪了不少人呢,平时走在路上,都没有人敢搭理我,倒像是我染了瘟症一般,避之不迭,我年龄小啊,也不懂这些,反正别人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别人就是了,每天自己老老实实看书,也很自在……”

“尊府之中,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郭清师姐听了方贵的话,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师弟当初孤伶伶走在尊府之中,众人见了都绕着他走的清冷样子,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况且他入尊府的年龄,比自己那时候还小,想他小小年纪,遭人如此冷落,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咦,方君回来了?”

“方君何时回来的,也没有言语一声……”

“待方君有空,定要小酌一杯……”

郭清还没想好什么宽慰方贵的话,便已遇到了周围的不少人。

如今这附近,皆是与方贵那一谷比邻而居的神卫,距离既近,又时常在藏经殿内相遇,自然对方贵不会陌生,尤其是方贵也算是这西方神殿的一位小小天才,心下也自都有结交之意,远远的看到他走了过来,便都驻足下来,笑吟吟的行礼,或是邀请方贵饮酒……

“哈哈,好说好说,回头一定赴约……”

方贵无奈,只好也驻足回礼,跟对方嘻嘻哈哈几句。

“咦,这些人……”

郭清师姐看着,都有些好奇了。

跟自家师弟说的受人冷落样子似乎不大一样啊……

“这个嘛……”

方贵脸色也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后来我与人辩法,赢了一个又一个,名气越来越大啊,于是他们便不再这么冷漠了,平时还显得挺客气的样子,常邀我去饮酒……”

郭清师姐听了,也是长叹一声,道:“其实尊府里面,倒是北域修士占了多数,不见得都是坏人,只是尊府血脉虽少,却把持了所有仙门弟子的命运,不愿卑躬屈膝者,修行之路便难以走得下去,所以一个个渐渐丢了骨气,倒不像是个修行中人的样子了……”

“对嘛,谁见了尊府血脉不害怕?”

方贵拍了拍手,继续一脸悲愤,道:“我这个人,就是不愿服输,当时尊府血脉找我辩法,我就有一说一,偏不向他们低头,于是他们就一个个的找上门来了,呵,最厉害的时候,师姐你知道么,足有四个人,四个尊府天骄同时向我挑战……”

“嗯?”

郭清师姐的脸色变了,道:“他们这是不辩倒你不罢休么?”

想到了方贵小小年纪,独对面四个平日里被人高高在上捧着的尊府血脉辩法时的模样,不说对方对玄法的领悟如何,仅仅是这四个人的身份,便已经让人有很大压力了吧?

当初的自己,又何尝没有经过这一关?

“对,当时我……”

方贵调整好了情绪,正要接着往下说,忽然旁边又一声呼唤传来。

“方君,幸得碰到了你……”

方贵转头看去,便只见得有一个青衣仆人骑着青羊而来,正是青云间身边的侍儿。

这侍儿来到方贵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手持请贴,道:“我奉主人青云间之命,特来给方君奉上请笺,主人言道,方君一路之上心情不愉,他见方君似有心事,便也不便打扰,如今回了尊府,知晓方君得了首功,正该设宴相庆之时,于是和白天默,苍日化,玄崖玉等几位大人,联手在清静阁设下了酒宴,请你前去赴会,只谈风月,以宽忧心……”

“嗯?”

郭清师姐的眼神又顿时有些不对劲儿了。

青云间和白天默,苍日化等人,皆是尊府这几年里窜起来的筑基修士,甚有才名,连她都听说过,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如此恭恭敬敬的联手设宴,请方贵过去饮酒?

“算啦算啦,回去告诉他们,我今天有事,回头再喝,回头再喝!”

方贵急忙摆了摆手,让那青衣仆人去了,然后转头向郭清解释道:“当时一起辩法的,就是这几个人了,我当时把他们臭骂了一通,他们倒是不介意,反而时常叫我喝酒……”

“哦……”

郭清师姐表情也有些难以置信,过了一会,才又慢慢道:“尊府血脉,倒少见真有这么客气的,也很少听说他们把哪位仙门弟子真的当作朋友,师弟倒要小心,其实真要说了起来,又何止是尊府血脉,咱们北域修士,一旦得了势,那也是翻着鼻孔看人的……”

“哈哈,师姐说的是!”

方贵忽然又想起了一事来,笑道:“师姐知道尊府有个姓赵的老前辈吧?”

郭清冷笑了一声,道:“南方神殿赵通元长老是么?”

“就是他!”

方贵拍了拍手,道:“当时我来尊府啊,宗主他们还准备了好多异宝送过来,让我去打点……对了,还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呢,可惜那时候你不在……结果我们刚到城门口,就让人把异宝抢了,这下只能空着手去见人了啊,结果人家很不客气,都不爱搭理人……”

郭清听了,大起理解之意,冷笑道:“那姓赵的我自知道,他当初……”

“方小仙师,让我好找,总算是在此间碰上你了……”

话还没说完,前方又是一声长笑响起来,抬头一看,便见一位老者踏剑而来,大袖飘飘,神色亲近而恭谨,正是赵通元府上的老管家,他居然亲自前来了,到了近前,便已踏落了飞剑,见到郭清在旁边,顿时微微一怔,然后还是笑了笑,道:“郭仙子有礼了……”

郭清顿时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没说。

而那老管家则是向着方贵笑道:“方小仙门,老爷知道你立下了大功,回到尊府,心里甚是宽慰,而今已备下仙宴一席,薄酒数杯,特地命小人前来请你赴宴去的……”

郭清师姐顿时眼神更疑惑的向方贵看了过来。

“哈哈,好说,好说,你跟老赵……赵老前辈讲,今天我有事,回头一定去!”

方贵则是已不知该怎么圆了,只能先向那老管家拱手说了几句。

老管家看了郭清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去禀报老爷!”

等那老管家走远了,郭清才终于忍不住,道:“那是赵通元府上的管家吧?”

方贵忙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

郭清皱起了眉头,道:“赵通元善会钻营,在尊府混得风生水起,连带着他这位老管家也跟着鸡犬升天,连一般的金甲都不看在眼里……况且你刚才也说,在城门口弄丢了给赵通元准备的异宝,结果他不爱搭理人,为何他的管家却对你如此恭恭敬敬?”

“这个嘛……”

方贵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抓了抓耳朵,才道:“一开始是不搭理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请我喝酒,喝酒不说,还送了我一千两灵精,送我灵精不说,后来还托关系给我安排了一份差事,这不,差事才刚刚办完了回来,他就又让人来叫我去喝酒了……”

郭清师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道:“哦!”

“说起这份差事……”

方贵又叹了一声,道:“也不容易啊,刚才我也跟你说了,咱不招人待见啊,那些人知道怎么做能立大功,也找着门路了,结果偏偏瞒着我,自己偷偷跑出去办事……”

“就是之前那些人么?”

郭清师姐本来神色古怪了,但在这时也想起了刚遇见方贵时的一幕,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对,就是他们,一开始来了要给我下马威的也是他们……”

方贵愤愤不平了起来,便要再次满面悲愤。

“方贵道友……”

也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又是谁啊?”

几次三番被打断情绪,方贵有些怒了。

转头看去,却不由得一怔,来的居然是魏江龙,他一脸严肃的来到了方贵面前,先有些敬畏的看了郭清一眼,行了一礼,然后才又看向了方贵,恭恭的取出了一个贮物袋,双手奉来,道:“这里面是三千两灵精,是我们之前去天南道办差,你应得的一份……”

“啥?”

方贵听了这话,整个人顿时有些懵了。

而魏江龙说着这话时,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黯然了,长叹一声,道:“陆师兄专让我过来将这灵精给你,也望你明白我们的心意,这一次办差,那夺回火藏石的功劳,便算是我们送给你了,也当是为我们以前的事情向你陪罪,只希望你大人大量,不与我们一般见识!”

说罢了,轻轻拱手,道:“待方道兄有空,我等再设宴,亲自向您陪罪!”

“额……”

方贵整个人都懵了,捧着那灵精,不知该说啥。

“师弟……

倒是郭清师姐,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方贵,慢慢道:“其实你过的还不错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城南废人巷

就是想好好聊个天,怎么就这么难呢?

方贵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望着郭清师姐那玩味的眼神,硬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而郭清师姐看了他这模样,却也是若有所思,忽然点了点头,笑吟吟的看着方贵,道:“所以你也曾经受到这些尊府神卫的压迫与排挤,结果却是你折服了他们,你也曾与尊府血脉在明里暗里较量,但最后却是与他们成为了朋友,你也受过那楚国老修的冷落,不过后来他却又主动找上了门来,不仅不收你的礼,还要塞钱给你,主动帮你安排肥差?”

方贵脸都有点红了,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郭清笑吟吟道:“好像?”

方贵只好无奈的道:“确实是这样!”

郭清这才笑了起来,又打量了方贵几眼,像是重新认识他,眼底多少有些惊奇,然后她忽然想了起来,道:“从刚才那人主动给你送三千灵精来看,我是不相信他们真敢欺负你的,看样子刚才我应该是误会他们们了,难怪他们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显得有点……委曲?”

方贵急忙抬起了头来:“这可是真的,他们真瞒着我去立功来着……”

郭清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他们的首功给抢了啊……”

方贵想了想,又道:“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所有的功劳都给他们抢了……”

“倒是挺老实……”

郭清师姐点了点头,心里倒渐渐对上了号,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想不到方贵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圆起来了,不过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时,她忽然又微微一怔,将之前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问了出来:“之前镇守赏了你什么?”

“也没啥……”

方贵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耳朵,道:“就是一瓶万物母水……”

说着补充了一句解释:“我本来以为她会给我一缸的,结果就给了一瓶!”

“万物母水……”

郭清师姐顿时噎了一下,看方贵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方贵心里有鬼,低着头不敢瞧她。

郭清忽然问道:“就赏赐了你一瓶万物母水,和三千两灵精?”

方贵觉得额头虚汗都流出来了,道:“还有三万两灵票呢,我给收起来了……”

“三万两……”

郭清师姐似乎音调都有些变了,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恢复了冷静,只是点了点头而已,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便忽然转过头来:“那我刚才问你有多少灵精你说只有一千两?”

“这我可没说谎哈……”

方贵抬头看着郭清师姐,道:“灵票是灵票,我散碎灵精也就……”

迎着郭清的目光,心有点虚,小声道:“……四五千两而已!”

郭清师姐身形明显晃了晃,腿瘸的似乎更严重了。

但师姐就是师姐,还是强行让自己保持了平静,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着,只是走出了一段路后,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道:“师弟,你今天想吃些什么?”

“什么都好啊,我不挑食……”

方贵小心的看了郭清师姐一眼,小心的回答着。

只是心里暗想:看样子这顿酒钱自己逃不掉了……

估计之前借出去的一千两灵精也讨不回来!

谁让人生这么艰难呢,明明自己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呀,居然又遇到了一个比自己日子更难过的师姐,话说自家这师姐看起来挺有点本事的,怎么混到身上就五十两灵精?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神玄城大街之上,周围皆是各类珍阁酒楼,既为神城,便有神城的气派,有些装饰的清雅幽微,有些堂皇奢华,仅从门面看起来,便绝非凡俗间的酒楼可比,尤其是像临江阁、珍馐楼、仙酿居一类顶尖的酒楼,一顿饭甚至可以花费千余两灵精的!

方贵以前倒是没少来,但都是青云间请他来的,可没让他付过钱。

如今见自家那位师姐边走边看,眼光似乎不停的往那些酒楼上面瞟,方贵一颗小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知道一旦进了这些酒楼,恐怕自家的师姐卖身都付不起账,那肯定得自己来了,不过还好,自己其实兜里还有散碎灵精七八千两呢,倒是不担心请不起……

“这些地方倒真是不错,只是我请不起你呀!”

师姐目光从那些神城酒楼之上扫了一圈,却是笑吟吟的开口。

方贵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了,忍不住心里一叹,看出了这时候的师姐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有心事,也有些理解她,这师姐一看就是个性子高傲的,结果在神玄城里混的还不如自己,想必是自尊心受打击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倒是不能小气这点子灵精……

但没想到,郭清师姐叹过了之后,忽又道:“所以我请你去另一个地方饮酒吧!”

方贵顿时一怔:“嗯?”

郭清师姐看了他一眼,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今天是我这做师姐的给你接风洗尘,自该我请,既是我请,当然不能让你付账了,所以要找个我能请得起的地方才行!”

“好好好,听师姐的!”

方贵连声答应着,师姐说啥就是啥。

反正她要请客,起码一顿饭钱是省下来了……

郭清师姐便也不多言,一路上带着方贵向城南走去,方贵倒是来这边比较少,只见周围建筑楼阁越来越稀少,灵气也越来越寡淡,心下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又跟着这师姐走了半柱香时间,便已来到了神玄城城南墙下的一处地方,整个人却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里是一条倚着城墙而建的巷子,人流倒是不少,也有不少食铺饭庄,只是遍目扫去,便见此地破败潦倒,房屋低垂,城墙高耸,因而阴影密布,周围庄饭里,时不时传来一些炒香气息,倒让这里有了那么一丝人间烟火气,可关键是,这里可是神玄城啊……

方贵已经来尊府差不多一年时间,都还不知道这安州第一大神城之中,居然还有这等简陋破败之地,简直比一些凡俗城镇都不如,更难想象这居然会是在神玄城里面了……

“实不相瞒,师姐我身上真是没多少灵精,整个神玄城,能请得起的也就这里了!”

郭清师姐倒像是对这里颇为熟悉,径直向着一间饭庄走了进去,寻一张桌子坐下,只见周围已经坐了不少食客,倒都是修行中人,只是一个个气息都显得有些颓败,他们见到了郭清进来,便也都颌首致意,像是非常熟悉,旁边的伙计更是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便像以前一切,切上三斤牛肉,拿两坛酒来!”

郭清师姐很是熟络,向着那伙计说了一句,然后问方贵:“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方贵忙道:“有肥鸡炖一只,猪头肉切一盘……”

那伙计好奇的看了方贵一眼,笑道:“还真有,整个神玄城,也只有我们这里有!”

说着话时,自去交待后厨,方贵则是好奇的四下里打量着,不多时便有牛肉切了上来,方贵一看,还真是牛肉,便是凡俗间最普通的卤牛肉,一点灵气也无,再打开酒坛子一闻,也是酒气刺鼻,一看便没有浸过任何灵药,与修行简直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虽然刚过来时,方贵便已经猜到一些了,但如今才心里才算得到了验证。

这里的吃食,居然真的只是普通吃食。

一时心里有些好奇了起来,若在凡俗城池,那么吃这些无防,还算不错,可他们毕竟是是神玄城啊,此城之中,住的皆是尊府血脉与各方仙门宣诏而来的仙门弟子,皆是修行中人,平时饮酒食物,也都是以灵药酿出来的仙酿,或是各种灵兽之肉,虽然尊府血脉里,也有一些不能修行的凡人,但他们平时也不会吃这些俗物,而是灵酒灵肉,也好延年益寿!

怎么在这破巷子里,倒有人专卖这些,看起来客人还不少?

“师弟吃不惯这些?”

郭清师姐看出了方贵心里的好奇,便笑吟吟问道。

“怎么可能不习惯?我专爱吃这些!”

方贵急忙摆手,见一盆肥鸡端了上来,便撕了一只鸡腿啃了一口,然后端起酒楼跟郭清师姐碰了一下,道:“来,师姐,咱们俩第一次见面,先走一个再说……”

说着“滋”一口干了,叹道:“好酒……辣!”

郭清师姐顿时有些愕然,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很喜欢。

看方贵的眼神,倒是更顺眼了些,便也笑着与方贵干了一杯,拿举筷吃肉,端杯饮酒,胃口甚好,心情也颇佳,中间还与方贵划了回拳,结果自己喝了大半坛,到了最后时,已是有些酒意,这才笑着看向方贵道:“你虽然爱吃这些,但心里也应该有些好奇吧?”

她自己也看了一眼四周,道:“好奇堂堂神玄城,怎么会有这么个地方?”

方贵笑道:“还真有些好奇,早知道有这地方,我早来了!”

郭清师姐脸色显得黯然了些,摇了摇头,道:“你最好永远也不要来这里,因为这里是神玄城最为潦倒破败的地方,哀云笼罩,毫无生机,所以,此巷还有个名字,叫作……”

她看着方贵的眼睛,慢慢道:“废人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昔日天骄

“废人巷?”

方贵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呆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小巷里甚是热闹,周围有食客正在饮酒谈天,伙计在殿里忙前忙去,透过窗子隔棱,还能看到厨房里正有一个中年男人沉默的挥舞着手里的大板刀,将猪头肉切成一片一片。

“师弟应该已经看出这条巷子为什么叫废人巷了!”

郭清师姐见方贵扫了一眼之后,眼神便有了些变化,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酒杯在手里无意识的转动着,淡淡道:“尊府是个很多人口中仙境一样的地方,这里机缘无数,造化无双,入得尊府,便等若鱼跃龙门,更不知有多少在尊府里修行有成,或是身居高位的存在,成为了各大仙门弟子间的传说,使得那些孩子们,做梦都想进入尊府,搏一个前程!”

方贵在这时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的抿着,不知道师姐的想法,便不太敢插话。

“但有人混得好些,自然也就有人混得差些!”

郭清师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神色似乎显得有些过分的平静,道:“那些混得好的,皆在神玄城各处,担任要职,倍受尊府血脉青睐,而那些混得不好的,却苦不堪言了,他们不受尊府待见,便没有修行资源,没有异宝防身,便无法应付上头给的差事,甚至有些连受了伤之后的丹药都买不起,所以只能一步一步,被排挤到了边缘,连神殿也居不得,只能另寻他处……”

一边说着话,郭清师姐忽然转头看向了邻桌的一个男子,那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满面沧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材显得很是单薄,气机也让人觉得十分萎蘼,郭清师姐指着他道:“他叫岳一川,本是云国金钟门的真传弟子,三十五年前得到宣诏,进入尊府,效力二十年,因走火入魔,道基受损,自此之后,修为渐衰,而今怕是连地脉筑基都不如了!”

郭清师姐的声音没有压低,也完全没有避诲那个男子的意思,但那个男子听到了之后,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愉之色,反而向着方贵他们笑了笑,遥遥举杯示意,一口饮尽。

然后郭清师姐又看向了西方一个靠窗的桌子,那里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青人,似乎二十岁上下年龄,正望着窗角的蜘蛛网发呆,道:“那人名唤甘玉蝉,本是潇国金蝉宗宗主之子,亦是名满潇国的修行天才,只十三岁,便已成就神道筑基,堪称资质惊天,得尊府看重,宣了进来,结果却在一次辩法之时,与尊府天骄斗起法来,收手不住,被打成了重伤!”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道:“于是,曾经名满潇国的不世天才,如今便成了一个双手抖的厉害,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的废人,终日只是坐在窗前发呆,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那年青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郭清师姐的话,只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一个……”

郭清师姐看向了窗外,却见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跛子,丢了一条左腿,正满面笑容的拎着一桶水,跟在了一个满面丑陋疤痕的女子身后,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讲着笑话,但那满面疤痕的女子,却一脸不耐烦的喝斥着:“放下了水桶就赶紧走,一瘸一拐的走的很稳当么,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都成废人了还想摸老娘的床边,断的怎么不是你第三条腿?”

郭清师姐道:“那跛子本是朝国神行宗的真传弟子曲神行,才不过十九岁,便将神行宗的鬼神秘法修炼到了第七层,被人视作潜力无限,招来了尊府,但因着某次办差之时,送信不及,被斩去了一条腿,自那之后,无论服下再多灵丹妙用,那条腿也不会再生出来了!”

说着,又笑了一声,道:“你看那女人,满面疤痕,言辞粗鲁,是不是丑的厉害,可笑的厉害?但她在三十年前,可是清颜宗的圣女呢,只是来了尊府之后,妄想着被尊府血脉看上,娶进府里,却只被人凭白得了身子,弃于一旁,这倒也罢了,后来倒又来了许多,只是贪她貌美的,她也是傻,干脆服下丹药,自毁了一张脸,表示自己看不上那些人……”

“于是……”

“人家确实看不上她了,她也就被逐出了神殿,沦落成了这等丑模样……”

“……”

“……”

郭清师姐说的很轻松,像是在拉家常一般,而且被她说到的人,哪怕听到了,居然也毫无反应,惟有那个满面疤痕的丑女人,倒是恨恨瞪了她一眼,骂道:“别总在那里笑话老娘,你这浪蹄子也撑不了几天了,还是快些搬到废人巷里,大家烂作一团的齐整……”

但说也归说,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然后郭清师姐便一个又一个的说了下去,比如后厨切着猪头肉,险些把自己手指头切下去的,便是曾经自创三尺霸刀的传人,如今只能切猪头肉了,跑堂的伙计,本是长生郭家的少主人,可是因为违背尊府命令,不肯出手对付已成了流匪的郭家,被废了道基……

一个一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人,居然都有着一个不凡的身份。

而听着郭清师姐这般一讲,方贵也就明白了,这些人确实都是废人了。

他们或是道基受损,大道无望,或是身受重伤,无药可医,潦倒至今,而变成了这般样子之后,他们便办不得差,连尊府的俸禄都渐渐的没有了,一来二去,便潦倒成了这般模样,沦到落到了废人巷里,过起了与凡俗之人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兴许还不如凡人……

凡人起码没有高高在上过吧?

郭清师姐一口气说了许多人,然后看着方贵道:“这些,都是幸运的!”

“啥?”

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随便接话茬的方贵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还能叫幸运?”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倒楣到家了的好吧?

“他们是幸运的!”

郭清师姐笑道:“他们好歹还能在这里喝酒吃肉,向个丑女人献殷勤,或是被一个瘸子献殷勤,可还有更多的人,却是连到这废人巷里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又或是消失了!”

“怎么啦?”

方贵端起的酒都忘了喝,瞪大了眼睛问道。

“或是办差的时候死了,或是太想离开这里,于是就付出了更高的代价!”

郭清师姐说话的口气,很无所谓。

倒是她这一句话,使得方贵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废了,那何不回仙门?”

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受了重伤,因而潦倒,可这些伤势,却也未必不是不能调理的,回到了仙门之后,细加医治,兴许还有恢复的可能,更有一些人,本来族中便甚有底蕴,若是回去了族里,哪怕医治不好,也总有些安身的保障,胜过在此苦熬!

“既然入了尊府,又哪里能够轻易离开?”

郭清师姐说的风清云淡,笑道:“尊府的规矩,可是出了名的森严!”

“那也不能硬把人扣在这里啊……”

方贵忍不住愤愤了起来,道:“尊府这点道理都不讲?”

周围几张桌子上,有人听到了方贵的声音,倒是有些意外,而后都露出了些欣慰的笑容,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人说些什么,但都赞许的看了方贵一眼,郭清师姐在这时候,也认真看了方贵一眼,过了一会,才笑道:“师弟,你不愧是咱们太白宗弟子,你很不错!”

“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

她接着说了下去,道:“尊府还是讲道理的,给了很多机会呢……”

方贵有些不理的向她看了过去,很是好奇。

也就在此时,店外忽然传来了些喧哗之声,只听得有人在叫:“那些人又来啦……”

听得那声音,店内诸人,皆是一怔,站起了身来。

郭清脸色也顿时微微一变,道:“方师弟,你来的倒巧,恰有好戏看了!”

方贵看着他们脸上,神色各个不一,有人甚是阴沉,却也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则只是无奈摇头,顿时起了些好奇心,道:“这来的是什么人,怎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不是说尊府给了很多机会么?”

郭清师姐道:“眼前这便是其中一个了!”

方贵顿时好奇心大起,便又撕了只鸡腿,跟在郭清师姐身后走了出去。

只见整条巷子里,都热闹了起来,不时有人从旁边低矮的屋子里钻出,汇入人流向巷口赶去,中间还有那急急忙忙提着裤子跑了出来的跛子曲神行与一脸不满的丑陋女子,一时显得极为热闹,人挤人,一路簇拥着方贵与郭清师姐来到了东首的苍子口处。

只见这苍子口处,已围满了一堆的人,中间却簇拥着几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有男有女,在他们旁边,则有一个胖胖的男子笑道:“诸位同道,今个可是好日子,几位小贵人心血来潮,要来咱们这里切磋剑道,谁愿意下场,便有一百两灵精,若是赢了,便有三百两呐!”

“切磋剑道?”

方贵听了那矮胖子的话,却不由得微微一怔:以他的眼光,自然看了出来,那几位尊府少年,看起来皆是练气境界,而在废人巷里,却几乎没有练气境界的存在,这些尊府少年,倒要偏偏跑到这里来找人磨炼剑道?

而且出战一次,才一百两灵精,打发叫花子呢?

他心里暗想:“谁家筑基会这么不重身份,为了一百两灵精便……”

“我愿出手!”

“还有我!”

“天南剑派云涯子,正擅剑道!”

心里念头还未落下,便忽见得人群里面,此彼此伏,立时跳出了许多人来。

方贵顿时呆了一下:“太没骨气了吧,筑基修士不要面子的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剑道奇才

才一百两灵精而已啊……

周围修士们的积极使得方贵大感意外,不过也就在这时,倒是一眼瞥见了自家的师姐,只见她正满面不屑的瞟着场间,心下倒顿时开了窍,为了一百两灵精出手不丢人啊,看自家这位师姐,如此大的本事,身上不也只有五十两灵精吗?

这般说起来,一百两灵精出手一次,也算不亏了!

况且赢了还有三百两呢……

筑基修士,又怎么可能会输?

却说那矮胖子见之么多人响应,顿时满面喜色,在那几人里扫了几眼,便连点了几人出来,只见这些人衣袍不同,皆显得有些潦倒,但无一例外,都是眼神锋利,腰杆挺直之人,这却是在剑道之上下过苦功夫的人才会有的表征,像方贵就没有,他们太白九剑不讲究这个。

“与小贵人们切磋,规矩你们也懂得,小贵人们不是来找你们玩耍,所以动手之时,不可懈怠,将你们的真本事使出来,也不必担心会得罪人,尊府小贵人一心求道,便是被你们伤了,也不会生气,反而你们赢了之后,还会给你们更多的赏钱呢……”

那矮胖子照例交待了一番,便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人:“你先来吧!”

那人是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正是刚才自称天南剑派的云涯子,他看起来约摸三十余岁,方贵看了他一眼,感觉此人应该处于筑基中境,只是他气息太过颓败,却让方贵不太敢确定了,他缓步来到了场间,撩起衣袍,露出了腰间一柄乌鞘长剑,轻轻拔在了手里。

那几位尊府的少年男女,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笑着低聊了几句,便有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柄木鞘长剑,向云涯子微微躬身,道:“请指教!”

云涯子躬身道:“不敢!”

他话犹未落,便见那锦袍少年微微躬身之后,腰身挺直之际,忽然间借势拔剑,一瞬间怀里的长剑如银河长泄,瞬间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匹练,直向这云涯子卷了过来。

这一招既隐秘,又凶狠,倾刻间剑光已达到了力量极限。

再加上这锦袍少年,虽然只是练气九层境界,但出这一剑之时,周围气血力量爆发,居然使得他这一剑力量节节暴涨,在斩到了那云涯子身前时,已几乎达到了筑基境界的层次!

方贵这时候才明白,这些尊府少年来此切磋,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人,无论是力量还是剑道领悟,都已远超同辈。

他也曾经在太白宗青溪谷呆过,这时候不仅便拿着这些尊府少年与青溪谷那些仙门天骄对比,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沉,只怕那些青溪谷的天骄,都少有可以正面接下这一剑者……

“当!”

不过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那云涯子却及时反应了过来,手里的乌鞘长剑顺势一转,便已将对方凶恶的一剑格开,而后剑鞘在空中一滞,他则顺势拔剑出鞘,像是乌鞘里飞出的一条银龙,倾刻间便已斩到了那锦袍少年的面前,看得出来,出手时也不曾留手。

“来得好!”

那锦袍少年低喝一声,忽然间身形欺近,脚下古怪的踏出了几步,居然诡异的绕到了这云涯子身后,与此同时,他手中长剑微微一震,剑身之上,力量大涨,精准无比的斩向了那云涯子的后腰,方贵一眼便看了出来,这一剑所向,正是云涯子气息不畅之处!

“叮……”

云涯子面无表情,眼底却是瞳孔急缩,急急回剑,又格开了这一斩,但也不知为何,他在出手之时,胳膊稍显僵硬,虽然格开了这一剑,却没能及时跟上去反击,倒是那尊府的锦袍少年,立时抓住了机会,欺身急近,双手握剑,唰唰唰连进三招,扑向了云涯子。

几乎是倾刻间,云涯子便再度被逼进了死角。

“他胳膊有伤!”

方贵一眼看出来了,那云涯子手臂僵硬,并不敢动太多力量,而且不仅如此,他全身气机颓败,想必也受过极重的内伤,一直没有调整好,所以可以运转的灵息,只怕不会超过三成,所以他虽然是筑基境界,但在灵息运转与身法灵动上面,却还不如那锦袍少年。

但这云涯子剑道造诣,也着实不低,在锦袍少年的强势攻袭之下,却也凭借着自身剑道里面的精妙变化,接连不断化解了对方的攻袭,甚至偶尔还会还递一剑,也是妙至巅峰。

“唰!”

只是,终极云涯子还是气力不济,便是凭着自身剑道的精妙,也无法持久,再加上那锦袍少年虽是练气境界,但剑道造诣却十分惊人,二人连拆了数十招之后,云涯子还是手臂僵硬,有一剑没有跟上,立时被那锦袍少年一剑劈来,剑光闪烁,直直到了他的额心。

云涯子顿时摒住了呼息,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

嗡……

锦袍少年的剑上泛起一阵龙吟,却在即将斩到这云涯子额头之上时停了下来,然后他哈哈一笑,收回了长剑,后退了几步,向云涯子躬身行礼,这才还剑入鞘,云涯子也缓过了神来,同样还剑入鞘,向那锦袍少年躬身一礼,道:“多谢贵人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那锦袍少年面露傲意,也不搭理他,只是走回了人群里,向那矮胖男子说了一句,矮胖男子却是大笑了起来,向云涯子道:“小贵人说你剑道很不错,他今天也玩的很尽兴,所以你虽然输了,但也赏你二百两灵精,快快道谢吧,你今天算是碰到了心善的了……”

云涯子大喜,领了灵精,再次向那锦袍少年道谢,退了出去。

而那锦袍少年,则是开心的与同伴们说着什么,中间还以指作剑,比划了几式,方贵看得出来,那几式变化,正是云涯子剑道里的一些妙着,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些尊府天骄,不是吃饱了撑的过来玩的呀!

他们挑战废人巷里的筑基修士,确实是在磨砺自身剑道,同时也在偷学对方的精妙!

世间哪一门的修行者,练气境界,便有筑基境界陪着喂招?

这也难怪这些尊府天骄剑道如此之强了!

……

……

“可惜了,若是云涯子的手臂经脉没有被魔毒腐蚀的如此严重,便肯定不会输……”

旁边的郭清师姐顿时轻轻摇头,似有些惋惜。

方贵听了郭清师姐的话,不禁转头看了她一眼。

自家师姐还是太耿直了些……

也就在方贵心里想着时,又陆续有人出手,只见这些人与那云涯子一般,皆是筑基境界,而且明显剑道造诣不差,但也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或者说不仅是有伤而已,第一个来到了这废人巷的,身上的伤势都已经是严重到影响整个人的根基了。

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够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纵然他们仗着剑道的精妙,可以勉强抵挡几招,但也多半落败了。

这几乎是在其他地方,很难看到的惊人一幕!

练气胜筑基,不是没有过,但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多少算是一桩奇闻,因为这毕竟是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双方根基不同,对剑道的领悟,也往往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

可是在这里,众人却像是看得熟了,一点都不意外!

仿佛尊府血脉,天生便该如此天才一般!

……

……

“这些尊府的少年,剑道都很不错,但也并没有太过逆天,而这废人巷里的,多半都是曾经的仙门天骄吧,他们在筑基境界,都是拔尖儿的存在,如今哪怕废了,也该剩下了几分本事才是,我便不信,难道就没有人哪怕受过伤,仍然可以赢过这些人的?”

就在方贵心里暗想着时,场间已有一个嘻嘻笑着的年青人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也和废人巷里的其他人一样,气机显得有些颓败,不过面上却一直挂着笑容,似乎满不在乎的模样,走出了人群,便作了个揖,笑道:“我可是奔着三百两灵精来的!”

“原来是苍狗剑……”

那矮胖子看了那年青人一眼,笑道:“你想领三百两灵精的赏,倒得看你的本事!”

说罢了,转向那些尊府少年:“不知哪位小贵人下场?”

“苍狗剑?”

方贵听得大奇,笑道:“这名字不错,跟我家旺财有点搭!”

郭清师姐则是看了那年青人一眼,低声道:“莫要小瞧了他,此人在尊府也很是有名的,他本是齐国苍云宗的传人,姓罗名衍之,绰号苍狗剑,此人七年前入得尊府,也是小有才名,据说他才二十岁时,便已得了苍云宗的剑道秘传云雾剑,并且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那苍云宗的云雾剑,曾经有着安州第一剑道之名,如今才被人提得少了,这罗衍之绰号为苍狗剑,可并非调侃,而是因为他的剑道变化多端,难以揣测,有白云苍狗之神蕴……”

“这么厉害的吗?”

方贵听了,不屑的摇了摇头,道:“听这名字就不够霸气,哪有脸叫第一?”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来(四千字大章)

也就在方贵与郭清师姐低声谈论之时,那群尊府少年里,已经走出了一位女子,轻轻向苍狗剑低头行礼,苍狗剑便也嘻嘻笑着还礼,然后在下一刻,两道剑光忽然同时斩出。

那尊府少女施展的,仍是起身拔剑,突兀迅猛,一剑斩出的霎那,便已将力量提升到了极点,而后瞬间斩向对手的弱点,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练气境界的女子所施展出来的剑道,倾刻间爆发出来的排山蹈海之威,已足以让许多筑基境界的男子心生畏意。

只是迎着那女子斩出来的剑光,苍狗剑罗洐之却是显得极为轻松,脸上始终挂着笑嘻嘻的表情,在那女子一剑斩来之时,他身形忽然像是化作了一团云雾,缥缈不定。

“唰!”

那尊府少女剑光如匹练,瞬间从苍狗剑所站立的位置擦过,而后身形猛然凝住。

因为在这一刻,苍狗剑已站在了她身后,剑身架在了她脖子之上。

那尊府少女身体猛得僵住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场间安静了稍许,旋及响起了一片喝彩之声。

“果然不愧是苍狗剑,剑道如此精妙!”

郭清师姐看到了这一幕,却是忍不住轻轻击掌,赞了一声。

倒是旁边的方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种是自家师姐有点傻。

第二种是这苍狗剑似乎也不怎么聪明……

“这可算是我赢了吧?”

喝彩声里,苍狗剑收回了长剑,笑嘻嘻的向着那尊府少女行礼。

而那尊府少女,则是满面羞怒,一言不发,也不行礼,便走回了人群里去了。

只一招之间,她便输了,自然心情不悦,刚才的几番对战里,也不是没有落败的尊府血脉,只不过,这些人哪怕落败,也多半是在和废人巷里的人交手十几回合之后,才险险落败的,却没有人像她一般,只是用了一招,便被人剑架在了脖子上,无疑丢了个大丑。

“玄崖师姐莫恼,我去替你教训他!”

这时候,那群尊府少年见姓玄崖的女子落败,纷纷起身安慰,而后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苍狗剑这时候刚刚领了三百两灵精,也不急着退场,仍笑嘻嘻的等着。

那尊府少年来到了场间,向苍狗剑道:“请赐教!”

苍狗剑摆了摆手,笑道:“只要给够了灵精,什么都好说!”

二人并不客气,交待一剑,那尊府少年便已犀利的出了剑,剑势之强,引动了一层一层剑光,犹如巨大的漩涡一般弥漫在了周围三丈之内,剑道造诣,一看便可知胜过了那女子许多,但迎着这剑光,苍狗剑却仍是不慌不忙,接过了数合之后,猛然回身一剑斩落。

“嗡……”

周围剑气荡荡,他那一剑,犹如流云,变幻莫测,居然精妙至极的,直接斩入了层层剑光之中,直到了那尊府少年面前,而后剑身忽止,稳稳的指在了那尊府少年眉间。

那尊府少年脸色顿时大变,忽然掷剑在地,走了回去。

苍狗剑笑着向那矮胖男子行礼,对方满面不悦,又丢了三百两灵精给他。

苍狗剑笑了笑,正打算回身,却忽见又有一人跳了出来,道:“你先别走,我来领教!”

苍狗剑来者不拒,剑意变幻,数招一过,顿时又赢下了一阵。

倾刻间,他便已赢去了九百两灵精,周围人群里,已有不少羡慕的声音。

而在这时,方贵也终于看出了一种筑基境界与练气境界斗剑时该有的模样,这苍狗剑出手之时,腿脚虚浮,脸色苍白,也明显看得出来他有伤在身,所以动手之时,灵息摧动极少,甚至都没有借着剑身相触之力与压制对方,但是他剑道精妙至极,却仍然赢得十分轻松。

只不过,也因为他赢的太轻松了,那些尊府少年,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前后又有一批尊府少年加入了进来,知晓了如今的战况之后,都有些好奇的将目光向苍狗剑看了过去,似乎对这个人起了极大的兴趣,与挑战之意。

“还是我来吧!”

眼见得又有两人落败,尊府少年里,终于起了一阵骚动,低声商议着什么,然后便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人站了出来,他满面傲色,冷冷看着苍狗剑,道:“我认得你,你道基都已经被白天家的大哥给废了,只凭了古怪剑道,我就不信你能胜过我们所有人!”

“胜倒不敢说,我毕竟比你们修为高了一个境界……”

那苍狗剑闻言,也笑道:“只不过论起剑道,我苍剑宗还是不输于人的……”

那高傲少年冷笑道:“之前你不就败在白天家的大哥手里了,还有脸称安州第一?”

苍狗剑摇了摇头,道:“那一战不是单纯斗剑,我虽然输了,却不认为自己的剑道输了,当然安州第一这个名号,我们苍剑宗早就不敢自称了,我师尊那辈,就已经败过了!”

高傲少年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傲:“是败在尊府剑道手上?”

苍狗剑笑了笑,道:“不是!”

高傲少年脸色顿时难堪了起来,道:“那今天就是了!”

说着话时,他已大步来到场间,躬身一礼,而后悍然出剑。

“哗啦”一声,他剑若长河,迅如闪电,倾刻间斩到了苍狗剑身前。

剑影一层叠着一层,交击而至,居然让人有种摸不准哪一道剑光才是真实的感觉,而更关键的是,方贵明显可以感觉得到,对方这一剑里还藏了无尽的精妙变化,若真有人只盯着他剑道里面的真伪,那么对方剑意转化,恐怕又定然会让对手吃上一个大亏……

仅凭剑道而论,这高傲少年,怕已经是这些尊府少年里最强的一位,可以说,倘若单纯以剑道而论,恐怕大部分的筑基修士,都已不如这练气境界的少年领悟的更为高深了……

方贵暗暗做了一个对比,隐隐觉得,这高傲少年和练气境界时的自己相比……

……应该还是差了不少!

……

……

“很不错,白天道生在练气境界时,应该也比你强不了多少!”

苍狗剑看到了那尊府少年的剑道,也是低声赞了一句,而后顺势出剑。

二人倾刻间战在了一起,只见剑影交叠,绚丽至极,那高傲少年剑锋犀利,意势雄浑,苍狗剑则是剑走轻灵,变幻莫测,乍一看去,倒像是这两人反了过来,高傲少年才是筑基境界,所以以力取胜,苍狗剑却是练气境界,所以只能以巧妙变化应对对方剑势了。

只不过斗得十几招之后,那苍狗剑却最终还是技高一筹,剑意变幻,如缠丝结茧,硬生生将那高傲少年的剑势压了下去,寻个破绽,道一声“着”,剑势突地急进。

“唰!”

剑光止住,已指在那高傲少年喉前。

高傲少年猛得僵住了,满面不甘之色,死死的盯着指到了自己面前的剑尖。

在他背后,那几位尊府少年忽然都笑了起来,有人道:“苍日凉,你只笑我们剑道不精,无法真的凭剑道赢过这些废人,没想到曾经得到了白天家大哥指点的你,同样也赢不过啊!”

“你总说废人巷里皆废人,那你输在了废人手里,岂不是更废?”

“……”

“……”

在身后那群尊府少年的嘲笑声里,这高傲少年苍日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也不知有没有后悔刚才把话说的太满,以致引起了同伴的嘲笑,但以他的脾气,却明显是受不了这些嘲笑声的,见苍狗剑已笑着收剑,他忽然面露不甘之色,狠狠开口:“再来一次!”

苍狗剑笑道:“那得另算钱了!”

高傲少年挥剑抢上,喝道:“给你!”

苍狗剑大笑,横剑格开了对方的一击,只见他经过了这几番恶战,脸色愈发苍白,似乎一点血色也没有,脚步都虚浮了起来,像是狂风里的一根芦苇,但笑意却是更浓,剑势变幻莫测,当真有了几分白云苍狗的意境,身形若隐若现,整个人都像是已融在了剑势之中。

又过数十招,层层剑浪里面,忽然又响起了一声轻喝:“着!”

霎那间漫天剑气褪去,只见他又一次将剑横在了那高傲少年的脖子上,满面笑意。

高傲少年面露狠厉之色,一阵不甘,忽然又叫道:“给你钱,再来!”

说着话时,顺势挑飞了苍狗剑的长剑,而后剑势愈涨,凶恶至极,排山蹈海一般向前涌了过来,苍狗剑出奇不意,被那惊人的狂风一卷,整个人似乎都要跌飞了出去,堪堪站稳时,便见得高傲少年剑光已卷到了身前,勉强一接,手里的剑都差点被绞飞了出去。

他仍是在笑着,只是牙关微微咬紧,整个人像是淹没在了无边剑浪里,断线风筝一般飘荡着,连续数次,都堪堪被高傲少年一剑斩中,却硬是躲闪了过去,到得了最后时,众人已忍不住惊呼出口,却见苍狗剑忽然平地一卷,剑意茫茫,指在了高傲少年胸前。

苍狗剑连续喘着粗气,浑身都已被虚汗湿透,但还勉强笑着,道:“你又输了……”

场间气愤显得有些压抑了,久久无人出声。

前后算起来,那高傲少年苍日凉,已输在了苍狗剑手里三次。

这时候,连那些尊府少年们也不在调侃苍日凉,看出了他已动了真火,不想再火上浇油,只是没想到,那苍日凉自己却已极不甘心,整张脸都愤怒的成了紫红色,死死盯着苍狗剑,喝道:“你只是一个废人,你的剑道被白天家的哥哥评价为华而不实,不值一提,怎能赢我?”

面上不甘之意更甚,忽然怒吼一声:“再来!”

说着提剑再上,剑势比之前更凶狠,周围众人,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时候的苍狗剑,已浑身皆被虚汗湿透,脸色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两条腿都在轻轻的颤抖,任谁都看了出来,此人恐怕已经连站着都费劲了,又怎么可能再与对方斗剑?

这时候任是谁都看了出来,那苍狗剑恐怕已经是站着都费劲了,又怎么再与对方斗剑,眼见得高傲少年提剑冲了上来,他想要提剑,但却胳膊松软,居然没有提起来,但那高傲少年的剑,却已堪堪斩到了他的身前,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直接迎风斩成两半……

周围一片压抑,苍日凉尚且稚嫩的脸上,则露出了些许狰狞笑意。

“唰!”

也就在这时,那苍狗剑忽然张口,口中一道白光贯出。

就连那高傲少年也不由得一怔,呆呆转头看去,便见身后已插了一柄白色的小剑,剑身入地半尺,可见力量之强,倘若刚才不是苍狗剑故意偏了方向,想必自己的脖子已断了。

“你还是输了……”

苍狗剑笑了一声,剑拄在地上,撑着自己身体,然后笑道:“这下总该……”

“我还没有尽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苍日凉打断了。

那高傲少年转过了身来时,脸上已是一片狠厉之色,眼睛都似乎泛起了血光,像是噬人的凶兽,忽然间抬手抓出了一把灵票,劈头向着苍狗剑仍上砸了过来,喝道:“钱给你!”

“哗啦啦……”

灵票向着面门飞了过来,苍狗剑已是吃了一惊,他似乎想后退一步,躲过这些灵票,却没想到稍稍一动,立时双腿发软,根本已站不稳了,而在此时,那对面的高傲少年苍日凉,已经狠狠一声大喝,挟起无尽凶狂的剑光,像座山般狠狠向他迎面碾压了过来。

周围众人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有多少人脸色大变之下,猛然间向前踏出了一步,但却又硬生生收住。

因为那群尊府少年身前的矮胖男子,已将阴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这种目光使得他们想起,如今他们是在尊府。

于是他们也只能就站在旁边看着,苍日凉的剑光直直将罗衍之淹没。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大喝:“再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方先生

一片凶恶的剑光,直向苍狗剑罗洐之迎头笼罩了下去。

谁都看了出来,这时候的罗衍之根本不可能再接下这一剑,他甚至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像是一截木桩也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片剑光卷向了自己,闭目待死,周围有人动容,有人面露怒意,甚至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去看那一剑下的凄惨……

然后就在这一刻,忽然场间形式大变,眼见得苍日凉已冲到了罗衍之身前,却忽然听得一声脆响,然后苍日凉以比冲过来时更快的速度,倒跌了出去……

他踉踉呛呛足退出了两三丈远,这才站稳了脚跟,满面都是怒意:“你是谁?”

“来来来,来你大爷啊来!”

周围众人也都吃了一惊,抬眼看时,便见罗衍之身前,已多了一条矮小瘦削的身影,他手里拿着苍日凉的长剑,两手握着两端,“啪”的一声折成了两断,然后往他身前一丢,愤愤骂道:“真有本事,别欺负受了伤的,来,跟你家方老爷过过手试试……”

……

……

周围瞬间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贵的脸上。

这目光不仅是那些被惊呆了的尊府少年,矮胖子,还有那些正在旁边观战的废人巷修士们,他们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傻傻的看着方贵,他刚才居然出手救下了苍狗剑?

那无数看向了方贵的眼神里,既有钦佩,也有同情,更有深深的担忧。

旁边,那矮胖男子看着方贵,眼神已经冷厉了起来。

倒是方贵站在了罗衍之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傲视四方,派头十足,不仅没有露出半点惧色,反而眼神冷冷的向着那几位尊府少年看了过去,看他那满面愤愤的模样,忍不住让周围的修士们心生怀疑,这个小子,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啊?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迎着方贵的目光,那群尊府少年里,忽然有几人畏惧的低下了头。

有两三个少年慢慢上前,向着方贵躬身行礼,小声道:“先生!”

“嗯?”

这个称呼一出来,周围众人顿时又吃了一惊。

就连那矮胖男子,都一身杀气猛然收了起来,满面不解的看向了方贵。

“别你大爷的叫我先生!”

方贵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十足一个缩小版的太白宗主模样,只是一说话便与太白宗主不太像了,只见他目光凶狠的看向了那尊府少年,厉喝道:“之前看你们老实听话,我才教给你们些东西,难道你们学到了之后,就没事跑到这里来欺负人不成吗?”

一边说,他怒气冲冲踏出了一步,喝道:“那你们来欺负欺负我!”

那些称方贵为先生的尊府少年,顿时脑袋低的更厉害,不敢回答。

周围人都已摸不着头脑了。

就连方贵,其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了自己之前教过的学生,当初青云间为了帮他找些外块,便领来了许多尊府少年求方贵指点,方贵看在一个月一百两灵精的份上,就答应了,而青云间也深知方贵的脾气,所以没少叮嘱这些少年们,让他们在方贵面前老老实实。

这些少年被青云间提点的次数多了,便也对方贵有些畏惧。

再加上方贵平时指点他们的,确实都是些很精妙的道理,也更让他们敬佩。

所以这时候忽然看到了方贵出现,那几个尊府少年,确实吓了一跳。

尊府重尊卑,方贵既然指点他们,便当得起他们一声先生,他们也只能遵循弟子之礼。

……

……

“你……你算什么东西,我正与人切磋,却敢胡乱插手?”

眼见得方贵指点过的那几个尊府少年,这时候已经连话也不敢回了,但另一厢,却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方贵击退了的苍日凉,他眼见得方贵不仅击退了自己,还夺了自己的剑,更是随手折成了两断,心间顿时怒火冲天。

他可不认识方贵是谁,只是看出了此人也是北域修士,立时大喝起来。

“苍日君,噤声……”

见到这一幕,那几个认识方贵的尊府少年里,便有一人急忙拦住了苍日凉,低声叫道:“这位便是白天家的樱姐姐和雪姐姐经常提起的北域天才,玉面小郎君方先生……”

方贵听得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斜眼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尊府少年。

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是他?”

方贵的名声不弱,尤其是在尊府血脉里面,更是知者甚重,那苍日凉听了,也不由得一怔,但自己的剑被折了,心里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愤声道:“那又如何?我知道他曾经辩法赢了青云家的哥哥,可是北域修士向来会耍嘴皮子,道理人人能讲,修不出真本事还是废人一个,你就算有这么点子小名声,又怎么敢在我与人切磋时偷袭于我?”

“嗯?”

方贵闻言,冷冷扫了那苍日凉一眼。

在他身边,那几个得过他指点的尊府少年都心里微颤。

青云间给自家介绍的这位先生,年龄不大,脾气却很大,最爱骂人的……

平时自己这些人先生前先生后的叫着,每个月都有一百灵精交着,都挨了不少骂,如今苍日凉明显已惹他生气了,还要当着他的面大叫不服,也不知道他会骂的多难听……

“呵呵,这点子小名声是大家给面子,确实不算什么……”

出乎意料的,方贵居然对苍日凉十分客气,笑呵呵的道:“再说你是尊府血脉,谁能有胆子欺负你?刚才我也只是看你与人斗剑,屡败屡战,倒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所以有些技痒了,要不咱们也斗一场,价格就和他们的一样,如何?”

旁边人听了这话,已皆是满面愕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那高傲少年苍日凉,在这时候也同样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方贵一眼,面色却是微嘲,冷笑道:“休要说这些有的,你纵然是筑基境界又如何,难道还想仗了境界欺我不成?”

他却也不傻,方贵既然能有那么大的名声,自然不是这些废人巷里的修士可比。

他身上无伤,那便是正儿八经的筑基修士,练气境界和他交手,怎么可能占得了便宜?

“若论年龄,咱俩差不多,说不定你还比我大些……”

方贵看穿了他的心思,便也笑吟吟的开了口,道:“所以我境界比你高,也是我个人的本事,算不得欺你,只不过呢,我这人最讲道理了,宁愿退让一步,也不想让人说我欺负你,所以我不动灵息,只用三成力气,只与你切磋剑道,三招败不了你,我便认输如何?”

“先生真要和我们斗剑?”

那几位尊府少年听了,都不由得一怔。

来废人巷里练气,向来是尊府少年这个圈子里的一个隐秘传统,无论输赢,都没什么麻烦,可是方贵却明显不一样了啊,他和青云间等人都是好友,不能等闲视之……

而听了方贵的话,那高傲少年苍日凉却是目光微闪,他心里还记着自己被方贵击退,佩剑被折之仇,尤其是刚才没能杀了罗衍之,仍有满腹怒火,这时候见方贵出来替罗衍之出头,一腔怒火便都转移到了方贵身上,恨不能一剑斩杀了他,两份气同时给出了。

若是方贵直接与他交手,他可没那么傻,真当筑基修士是纸糊的?

但方贵既然说了不动灵息也只用三成力气,更有三招之限,却一下子使得他信心十足。

心念一定,他忽然抬手,从自己同伴腰间,慑来了一柄长剑,冷声道:“好!”

如今怒气未消,既然决定了出手,更是毫不客气。

“呛啷”一声剑已出鞘,一道银电,顺势劈斩到了尚是手无寸铁的方贵身前。

那几个得过方贵指点的尊府少年,顿时脸色大惊,不知道这位小方先生要干什么,同样不解的还有那些围观的修士,他们有些出乎意料于尊府少年对方贵的敬畏,可更不理解的,却是方贵如今做出的选择,你都已经看到了罗衍之的下场,为何还要在这时自找麻烦?

更重要的,不动灵息,只三成力量,还定了三招之限,你真觉得能赢了那尊府少年?

然后就在他们满是诧异的眼神里,方贵忽然间抬手,乾坤袋里顿时有一道红色飞剑跳了出来,方贵反手握在掌中,随意斩落,剑意苍茫,顿时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迷离之意。

一出手,便是太白九剑里面的第三剑,苍茫剑。

苍日凉手里的剑忽然像是刺入了一片未知世界里,剑意居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心下大惊,想要急急收回剑来时,却忽觉得眼前一花,方贵的剑已然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顿时大吃了一惊,满心不甘之意,比面对着罗衍之的时候还要不甘,张口便要大叫……

只是他还叫出来,方贵忽然反手一掌,直将他抽飞了出去。

然后方贵笑着问道:“还要再来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要再来吗?

随着“啪”一声脆响,所有人的眼神都跟着苍日凉飞了出去,直勾勾的看着苍日凉被这一巴掌抽飞出去了三四丈远,然后破布袋一般的摔在了地上,脸上迅速的浮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们的表情也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嘴巴眼睛同时张的极大,像三个洞。

苍日凉自己已经懵了,半天没反应,还以为自己挨那一巴掌是幻觉!

周围人则是傻了一般,目光同时集中到了方贵身上。

只见这时候方贵仍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笑吟吟的,像是没有动过一般。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大胆!”

而在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里,却还是那陪着尊府少年们来到这废人巷的矮胖男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忽然间满面愤怒,更多的是惊骇,周身灵息猛然之间摧动了开来,满面厉色,便要向着方贵冲将过来,口中厉喝:“居然敢行刺尊府血脉,你这是找死……”

随着他杀气升腾,周围已是漫天狂风,黑风阵阵。

没想到这矮胖男子,看着滑稽谄媚,居然是筑基高阶的存在。

不过,也就在他即将向方贵冲过来时,却忽然身形一凝,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立住了脚步,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人群之中,一个清丽女子的手掌,正缓缓放在了腰间剑柄上。

郭清师姐也被方贵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很快便露出了些笑容。

像是对方贵的做法十分满意。

所以听到了那矮胖男子的怒喝,她便也微微动了气,冷冷向他看了一眼。

只是这么一个眼神,那矮胖男子却顿时满心寒意,后面的话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什么行刺不行刺,你这人挺会扣帽子!”

而在这时,方贵却连看也没看这矮胖老者一眼,只是望着巷日凉,笑道:“都说了是切磋,那当然都得使出本事来,难不成你们这个切磋,便是只能我挨打,却不能还手?”

矮胖老者凝住,下意识先向那些尊府少年们看了过去。

这件事,自然要由那些尊府少年们来决定,倘若他们觉得受到了冒犯,那自己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出手将方贵拿下,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眼看了过去,便见那些尊府少年脸色虽然也有些尴尬,或是同情的看着苍日凉,但似乎没人脸上露出怒意。

矮胖老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敢打我?”

也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响了起来。

苍日凉在这时候,终于缓过了神来,也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居然被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巴掌抽飞了,这是何等样的羞侮?

因此他反应了过来之后,立时便直觉怒火上涌,猛然间跳了起来,喝道:“我杀了你!”

“哗啦啦……”

他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也像是这么做。

仗剑直冲到了方贵身前来,手里的剑势已然摧动到了极点,甚至连一身的气血,都在这时候催动了起来,映衬着虚空,像是出现了一丝血色的星辉,却是连尊府血脉的秘法之力也提升了起来了,剑上的力量顿时大涨,挟着浪潮一般的狂风,直冲到了方贵的身前。

“这就恼啦?”

方贵声音里带着笑,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单手持剑,再度反手压下。

嗡!

他这随便的一剑镇落,便像是有着千钧巨力,那苍日凉击来的一剑,不知蕴含了多少精妙的变化,但在这可怖的力量压制之下,那所有的精妙变化,却皆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他那纵横无匹的剑气,也在这时消失不见,仅剩了光秃秃一柄剑,被方贵一剑压住。

再下一刻,方贵又是反手一巴掌,苍日凉便又飞了出去。

然后方贵还是笑吟吟的,很是和气的看着苍日凉,接着问:“还要再来吗?”

苍日凉整个人都已经疯了,他这等性子,刚才只是输在了罗衍之剑下而已,便已承受不住,定要分个生死,如今又怎么受得了自己被人当众击败,还顺手抽飞了出来?

最过份的是,还连抽了两回?

所以他想都不想,虎吼着再度冲了上来。

剑招再次一变,这一次用上了一种类似于刀道的杀伐之法,剑意豁豁,化作层层剑浪,一道一道的向着方贵冲了过来,若是被这剑浪笼罩,人定然就成了一堆烂肉……

这时候谁都看出了这尊府少年已动了真怒,几乎是想要拼命了。

迎着他的怒意,众人都心底微微发沉。

然后他们便看到,方贵对巷日凉的怒意视而不见,只是再次反手一剑,看起来还是那么简单,但却偏偏就是一剑便压制了巷日凉的无穷剑光,仿佛天生克制他一般,巷日凉愈是愤怒疯狂,他便越是冷静,出剑时也更为精妙,一剑便败了对手,然后反手又是一掌!

苍日凉便再次飞了出去。

方贵照例的问:“还要再来吗?”

……

……

苍日凉看起来已经糊涂了,只知道拼了命的冲上来。

而周围的人也已经糊涂了。

不仅是被方贵这敢抽尊府血脉大嘴巴子的胆量,也更有一些人,已留神到了方贵的剑道,这时候,苍日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一招之间,便被方贵压制,围观的人也不知道。

方贵的剑道异常的简单,简单到了不像是什么高明的剑道。

但偏偏剑里却似蕴含着某种玄妙的力量,轻轻一剑,便破去了苍日凉所有的变化。

苍日凉看起来像是已经疯了,实际上出手还是很有章法,尊府的严格教导,使得他哪怕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动手之时,却还是下意识的用上了各绝技,他每一次向方贵冲来,用的都是不同的剑法,都有击败方贵的把握,但偏偏,方贵总是一剑压制了他。

给这些观战之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猴子,上窜下跳,抓耳挠腮,左打一路青龙拳,右打一路白虎掌,脚下踏着麒麟步,背后藏了一百零八道暗手,威风赫赫冲到了对面的老虎身前,正自嚣张拔扈之时,却被老虎一爪子拍到了地上,然后再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这已不是剑道上面的差距,而是境界上面的差距。

不是修为上的境界,而是剑道上的。

方贵这时候,确实克守了他没有运转灵息、也只用三成力量的诺言,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也不容得他食言,但也就是只凭了剑道,却也行有余力的一次次败了苍日凉。

……

……

“他是……心剑一脉?”

最早反应过来的,却是苍狗剑罗衍之。他刚才连战多场,实在是到了极限,这时候歇了半晌,才缓过了神来,然后连看方贵出了几剑之后,却一时惊的连丹药都忘了服……

“师尊当年传我云雾剑时,苍云宗剑道安州第一的名头还在,但师尊却严励告诫我,学了此剑之后,绝不可自命安州第一,我不理解,问他多时,他才告诉我,二百年前,他曾经败在了一个姓幕的人手里,他说那个人的剑道,天马行空,几无章法,可是他与那人交手三次,都败了,败的心服口服,但丢人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击败自己的……”

“他只知道,那个人走的,便是心剑一脉,走这一脉剑道的人极少,但若有所成,便要么极强,要么极弱,强的根本不讲道理,而弱的……”

“……没见过!”

一边想着,罗衍之已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个瘦削的少年,走的绝对是心剑一路,因为只有心剑,才可以以不变应万变,才可以轻松压制苍日凉变幻莫测的剑法。

说到底,心剑根本不重视剑招剑势,他们修的,便是一股子心气!

心境到了,自有神蕴,信马由缰,便是绝妙剑招!

……

……

另外一个感受到了那种无形力量的,则是苍日凉!

他向来是个高傲的人,性情暴躁,急如烈火,所以之前他对剑罗衍之时一样的情况在他身上绝不少见,他总是不愿服输,每当输了,便要再来一次,定要赢了或是服气了才行!

能让他服气的人不多,所以多数是他定要赢了才行。

可如今,这个情况却让他面临了一个无比尴尬的窘境……

他已连续输在方贵手里好多次,每次都被对方问了一句:“还要再来吗?”

其实现在的局面,和他对战罗衍之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都是苍日凉屡败屡战,将他不服输的劲头表现的淋漓尽致,哪怕没有方贵问他那一句,他多半也是会再冲上来的,这种劲头,也时常会吓到别人,可关键的地方在于,罗衍之赢了也就赢了,却不敢抽他啊……

“吼……”

苍日凉伏在了地上,仍未受太重的伤,只是脸已肿了。

他愤怒的拍打着地面,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还要再来吗?”

但也就在此时,他身前又响起了方贵关切的询问。

苍日凉心脏忽然颤了一下,满腔的怒火在这时候居然慢慢消褪了……

他居然真的不敢再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别掉下来

最后这一战的结果,是巷日凉气的翻了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不晕过去也不行了……

他是高傲,但又不傻,像他这样的性子,似乎吃了亏之后,便会越来越愤怒,失去了理智,别人也都理解他这性子,所以知道他会失去理智,但这一次的情况却与之前不一样,他是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但在接着又挨了无数个耳光之后,那理智却又乖乖的回来了……

冲了上来,脸疼!

但如果不冲上来,似乎脸也很疼!

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输了十几次,还挨了十几个耳光,若是乖乖的认了输,那岂不是表明了自己只是银样蜡枪头,只敢欺负罗衍之那样身负了重伤的废人?

当他趴在地上,愤怒大吼,但磨叽了半天都没有再爬起来时,都已经感觉有些尴尬了,这时候那些尊府少年还在旁边看着,那矮胖子虽然已吓得面如土色,但居然也没有上来拦着自己,兴许他们是早就已经熟悉了自己的脾气,知道怒火上头的自己是拦不住的吧?

可你们不拦着我,我怎么收场?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这一下子,周围顿时安静了!

……

……

周围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一幕,也未免太诡异了。

好好切磋个剑道而已,咋还直接将人给抽晕过去了呢?

“哎哟我的小祖宗……”

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的是那个矮胖男子,他终于不能再继续守在旁边看着了,这时候惨叫了一声,便急忙冲到了巷日凉的身边去,将他抱在了怀里,翘开牙关往里面灌着灵丹宝药,一边灌着,一边恨恨的看向了方贵,声音都粗了起来:“你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他晕过去可不关我的事,我手上都没使劲,别想讹我……”

方贵若无其事,撇清着自己的关系,然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向那矮胖子道:“大家都是按着规矩来切磋的,刚才我赢了十二场,一共是三千六百两,你们谁来给?”

那矮胖男子顿时哑然,愤愤的看向了那几个尊府少年。

虽然方贵与苍日凉切磋,看起来是按着规矩来的,但这件事他却忍不下了,只是他在这些事上做不了主,所以这时候只能去看那些尊府少年的表情,向他们讨要个主意。

只是在这时候,那些尊府少年在方贵面前,却还表现着他们作为弟子的温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也并非是每个都如此好脾气,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了愤愤之色,只是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个北域小修士,和他们以前碰到的不一样,所以在这时候,也都没有急着表态。

既然这些小贵人们没有表态,那矮胖男子自然也不敢在这时候私自拿主意。

所以他只能愤愤的掏出了一把灵票,一把拍进了方贵手里,然后目光冷厉的看着他,道:“阁下做事,好生骄狂,这些都是尊府的小贵人,整个神玄城都拿他们当宝贝一样的,阁下却丝毫不在乎,这件事我管不了,灵票我照付,但希望阁下,可以花的舒服……”

说罢了这话时,他便已急急抱着那苍日凉,转身便走。

而剩下的那些尊府少年,这时候也都满面尴尬,站在了方贵身前,讪讪的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到了最后时,也只是一起向方贵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这些小贵人一走,废人巷里的修士们,也渐渐开始散去了。

在这过程中,倒是不知道有多少目光都有意无意的从方贵脸上扫了过去。

有人只是向着方贵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有人轻轻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也有人远远的向着方贵抱拳,低声说了句:“以后要小心!”

他们的反应,倒是显得很平静,没有方贵想象中的热情样子,只是内敛而含蓄,也没有太多人上来与方贵说话,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方贵这个人却是被他们牢牢记住了。

“阁下的师尊可是姓幕?”

方贵身后,有一个声音笑着响了起来。

方贵转过了身,便见是罗衍之,他正面带微笑,或说好奇,认真打量着方贵。

方贵也打量了他一眼,道:“关你屁事?”

心里对他有些不满,刚才可是自己救了你的命,结果你不说赶紧把身上灵精都掏出来谢我救命之恩也就罢了,连句道谢的话儿都没有,倒上来就先问我的剑道师承?

罗衍之闻言一怔,旋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若有机会,希望可以向阁下讨教剑道!”

说罢了这话时,他双手揖礼,转身便走。

方贵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就真个连声谢字都没有?”

还不待他将这不满说出来,已经走出了两三丈远的罗衍之,声音远远传了出来:“阁下记着,吾乃苍云剑派真传弟子罗衍之,绰号苍狗剑,但凡阁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时,只需递个话儿过来,罗衍之便一定会不惜这条命去帮你……如果你看得上我这条命的话!”

“嗯?”

方贵呆了一呆时,罗衍之已经走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只好怔怔的向郭清师姐问道:“这个家伙说的是真的假的?”

郭清师姐笑了笑,道:“凭这苍狗剑的傲气,既然会说出这话来,想必便是真的,只不过也就像他所说的,他如今废人一个,这条命还值多少钱,那可真就两说了……”

一边说着话时,她一边转身向巷内走去,来到了那小酒肆前,只见桌上的牛肉肥鸡还没撤去,反而多了一坛好酒,也不知是谁悄悄放在这里的,像是在表达他们对方贵的感谢,方贵有些好奇的转头看看,却见后厨的男子,仍然在沉默的切着肉,店里的伙计,也在笑意盈盈的跟熟客打着招呼,旁边的熟客,则仍然在自顾自的谈天,都是特别平静的样子。

“这是咋回事?”

方贵忽然觉得这些废人巷里的人,好生不会做人。

刚才可是自己救了你们这巷子里的人啊,不说一个个对我感恩戴德,好酒好肉的伺候上,起码也得围过来说几句恭维话吧,怎么一个个若无其事的模样,倒像是对自己视而不见?

“师弟,你刚才不该出手的……”

也就在方贵心里纳闷时,郭清师姐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嗯?”

方贵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郭清师姐一眼。

只见这时候的郭清师姐,脸上的笑意已渐渐散去,声音显得有些平淡,良久才道:“那个苍日家的孩子,虽然不是什么主脉嫡传,但毕竟也是尊府血脉,你对他这般不客气,难免不会遭人嫉恨,兴许,连你如今在尊府的这小小地位,都有可能会受到动摇……”

“师姐,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怕事的人啊……”

方贵斜眼瞧着郭清师姐,似乎有些不理解她这时候说的话。

“我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郭清师姐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轻叹一声,端起了手里的酒杯,道:“师弟,这一次见你,让我感觉很是意外,你比我这个做师姐的强多了,我今天带你来这里之前,其实还有些担心,怕你会是赵通元那种人,但来到了这里之后,我却忽然发现是我小看了你了,也是因此,我倒是想通了,你以后做事要谨慎,既然你在尊府呆得很不错,那就千万不要掉下来……”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四周,道:“你也看到了,掉下来的代价,实在太大!”

这时候的酒寮内外,忽然显得非常安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的食客,在这时候都安静了一瞬,就连后厨里切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方贵直觉的感到,郭清师姐想对自己说的,似乎远比这更多,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最后却只是嘱咐自己要好好在尊府里呆着而已,似乎有更重要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这只是方贵的感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问,皱了皱眉头,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师姐啊,你自从来了尊府,十年未曾回去,书信也没有一封,怎么回事啊?”

郭清师姐听了这句话,有些苦涩的淡淡一笑,很快掩去了苦涩,只是淡淡,道:“一开始,是对仙门有些不满的,觉得仙门不管我,随便将我扔给了别人,后来理解了仙门,便又想着要在尊府里混出个名堂来,好给仙门争口气,再到后来,却发现没这么容易混出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自嘲道:“所以就没脸再联系啦!”

方贵听着话,忽然感觉自家这位师姐好像也挺不容易的,倒有了几分理解他。

“该回去啦!”

也是在这时,郭清将杯里的酒饮尽,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向着方贵认真的看了一眼,道:“师弟你记得,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人找你麻烦,你定要来这里告诉我,但若是没有麻烦……”

她沉默了一会,转头就走,声音传了回来:“还是少见我的好!”

第二百六十章 尊府规矩

郭清师姐的反应,让方贵觉得有些奇怪。

他对自家这位师姐的印象倒是很不错,最喜欢这种上来不问青白皂白便帮着自己打架的人了,而且方贵虽然没有真正的看到过她出手,但光凭着当时她那一剑威慑陆道允等人的气势,便可以断定这位师姐实力一定极强,若是混得熟了,以后打架岂不是多了个帮手?

只是最后分别时,郭清的态度,却显得有些怪,方贵看了出来,其实自家这位师姐,原本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的,但也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反而要跟自己疏远一些似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尊府混的太好,让这师姐嫉妒了?

虽只第一次见,但方贵却觉得这位师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想不太明白这个问题,方贵就决定暂时先不想了,此前往天南道这一趟,使得方贵心里多少起了些疙瘩,总是觉得不太舒服,如今见到了这尊府的废人巷,便更是让他不甚爽利了,那种心思不通透的感觉又多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时,心情尚且有些压抑……

“方贵,你这是做了什么事啊……”

本来想着多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结果第二天一早,便来了一位客人。

那位楚国的老前辈赵通元,居然亲自来到了方贵的小楼,一进来便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往小楼里的太师椅上一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方贵,脸色阴的像是能挤出水来!

“怎么啦?”

方贵正蹲在了门口洗脸,一边接过了婴啼叼过来的毛巾擦脸,一边诧异的问道。

“你昨天是不是去了城南老巷了?”

赵通元两眼看着方贵,眉头凝成了疙瘩。

“是啊……”

方贵回答的理所当然:“我还见到了我师姐!”

“我知道定是她把你带到了那里去的!”

赵通元见了方贵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生气,想要训斥,总是没和方贵熟到这份上,只好沉叹了一声,道:“你见你师姐,自是无防,但你怎么就和尊府血脉起了冲突呢?”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啊?”

方贵倒是明白了过来,笑道:“那小子要找人报复我不成?”

赵通元沉沉一叹,摇头道:“昨天晚上,那件事便已传开了,你知不知道,此事引起了很多尊府贵人对你的不满?就算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练气境修士,他也是尊府血脉,你在废人巷那等地方当众打了他,难道就不怕真有人难为你吗?”

方贵无所谓道:“那就来呗!”

赵通元见他这等反应,心里顿时更来气。

他也着实是无奈了,昨天刚得知了方贵这一趟出去办差,争得了首功的消息,着实让他高兴,像他这样的老修,在尊府虽然有了些地位,但毕竟修为跟不上,也就到头了,如今已经在考虑着培养传人,但是楚域来的年青小辈,本来就不多,上一个被他看好的,还是郭清,只是郭清实在不争气,臭脾气与太白宗那对师兄弟一模一样,烂泥扶不上墙的类型。

如今这个方贵,倒是让人喜出望外,小小年纪,便已在尊府混出了不小的名头,又与青云间等人关系莫逆,更是一种无形的潜力,所以赵通元最担心的,也就是他出去办差时会不会不尽力,如今这趟差事下来,这最后的担心,也总算是烟消云散了,赵通元甚至在这小子身上,看到了年青时的另一个自己,而且可以断定,他长大了还要比自己强……

所以这时候的赵通元心里,已经有了好好培养方贵的心思。

但他又哪里能想到,白天才刚刚传来抢得了首功,让他开怀不已的消息,这一到晚上,便又立刻听说他在城南废人巷将尊府的一个少年脸抽的像个猪头一样?

这下老赵的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有些惋惜,所以才自降身份,一大早便亲自到了方贵这里来了,想将其中利害讲给他听,却没想到自己都来了,他倒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赵通元生了会闷气,看出了想让方贵自己明白其中利害是不可能了,便沉沉一叹,道:“你打的那少年,也不过是苍日家的旁系子弟,我还不至于压不下这件事,只不过,该有的态度也得有,你且收拾一下,我呆会带你去他族中拜访,你好好向他赔个不是吧!”

方贵正端着茶过来,闻言顿时难以置信:“让我赔不是?”

赵通元道:“不是赔给他,而是做给尊府的贵人们看,你毕竟将那少年打的颜面全无,难保不会有人记在心里,对你将来的前程不利,我带你去做这态度,便是为了让尊府贵人们消除误会,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摆出了态度,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方贵听了赵通元的话,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他将给赵通元泡的茶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道:“我揍那个家伙,就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如果揍了人之后,还要再去赔不是,那我还揍他干嘛?”

“你……”

赵通元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看了方贵好一会,才终于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有些道理,要讲给你听了,只是以前觉得你年龄小,或许还不到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如今看来却已是迟了,小方贵,以后跟你那位师姐,还是尽量少见吧,废人巷更是不要去!”

方贵闻言,猛得抬起了头,道:“为啥?”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赵通元带了些火气,道:“因为那废人巷里,皆是废人,也皆是不为尊府贵人所喜的人,你与他们结交,岂不是凭白惹尊府贵人心里不痛快?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如今的你,有尊府好友,也有天才之名,更有老夫可以指点你一些关窍,这样的前程,多少人羡慕,你自己却不喜欢,非要有一天自己也堕落了,沦落到去废人巷里和那些人厮混,才算满意吗?”

方贵听着,心里憋闷,不满道:“就因为尊府的人不满意,我就连师姐也不能见了?”

“简单讲来,就是如此!”

赵通元轻轻拍了一下玉案,道:“尊府贵人不喜欢的人,你也不能喜欢,尊府贵人讨厌的人,你也要讨厌,尊府贵人想做的事,你要帮着他做,尊府贵人说出来的话……”

方贵听了,顿时大怒,叫道:“那不成了……”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赵通元对他还不错,所以也不能指着人家的鼻子骂。

于是转头叫了一声:“旺财!”

正在门口晒太阳的婴啼立刻转过了头来,疑惑的叫了一声:“汪?”

赵通元沉默了一下,脸上居然出奇的没有怒色,平静的开口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你如今已经不是在仙门了,所谓傲气,颜面……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都扔掉吧!”

方贵心里更为不满了,冷笑道:“凭啥?”

“就凭尊府可以给你一切!”

赵通元冷声道:“你在仙门得不到的地位,尊府会给你,你在仙门得不到的秘法典藉,尊府会给你,你在仙门求之不得的资源,尊府有无数……”

方贵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我还想要仙道资源呢,尊府能给我?”

赵通元一下子噎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心还挺野,你又不是仙道筑基,要仙道资源做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微一犹豫,脸色却显得极为凝重了起来,道:“若是别人问这个问题,那定然是个笑话,不过若是你的话,老夫还真觉得很有希望,照你如今的前景,倘若可以尽心为尊府办事,得到尊府的信任,仙道资源,尊府也不是不舍得赏给北域人的……”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微微一惊,道:“还真能给啊?”

赵通元笑了笑,道:“北域十九州,可不是没有赏给北域修士仙道资源的先例!”

“要这样说的话……”

方贵气势一下子有点弱了,心烦的摆了摆手,道:“那就先不聊了!”

赵通元见他没有死犟到底,心里倒是一喜,心想这个小子果然跟他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师姐不一样,是个聪明人,看样子自己给他讲的这番话还是有些作用的,只要他能听得进去,那便还有培养的希望,反正他年龄还小,倒是不必急于一时,慢慢引导也就是了。

如此想着,倒是不急着摧他去苍日家赔礼了,担心适得其反。

慢慢站了起来,道:“这些话,你好好想想吧,老夫以前可从不会这般苦口婆心的劝人!”

离开了方贵的小楼时,他心情倒是不错,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是有用的。

只是关上了楼门的方贵,小脸却是沉了下来。

“仙道资源,确实是好东西……”

他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慢慢坐回了太师椅上:“但方老爷我可是仙人后代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是自己人

此后几天,方贵在废人巷将一位尊府少年打成了猪头的事情,还是流传了开来,人人都知道西方神殿出了个狂人,打起尊府血脉来,跟打儿子一般,一点也不顾及尊府颜面。

而这件事,明面上虽然许是赵通元使了劲,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但在暗中,却着实引发了不少神卫们的议论,不知有多少人私下里说起,都觉得方贵实在不知轻重,如此不知轻重的北域修士,恐怕不日之间,便会有尊府的人看他不惯,好好整治他一番了吧?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便是与方贵同一谷的陆道允等人,恨不得拍大腿,这才刚刚准备与那小鬼缓和关系,还咬着牙送了他一件大功劳,结果他转头就办出了这等要人命的事来……

如果你被人整了,那我们的大功劳不就白送了吗?

倒是方贵,在这时候万事不理,只是躲在了小楼里修行,也不理会其他人,期间赵通元又让人过来找了他几次,他知道定然是上门去给人赔不是的事,当然不会理,连门也不出,赵通元派人过来叫了他几次,见他不来,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不再一直逼他了。

倒是暗中打听了一番之后,得知方贵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小楼里,这老赵倒也稍微放心了些,向老仆人道:“还知道躲起来避避风头,说明这小子也是知道怕的!”

除了赵通元之外,青云间也递了数次贴子过来,方贵也一概推了,不太想见人。

教训了尊府少年的事,方贵自然是不后悔的,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确实惹了些麻烦的,最明显的便是,之前隔三岔五便上门来求他指点的尊府少年,如今都没有再过来,以前也会时常有尊府血脉,邀请他参加宴会,而如今,这样的邀请也一下子少了。

不过方贵对这些事,并不怎么在意,平素里他爱热闹,这时候却想求个清静。

只是让方贵没想到的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出去赴会,青云间倒在第六天上,和赵通元一样,主动上门来了,一来便径直推开了方贵的楼门,笑道:“方君,你为何一直躲我?”

方贵正蹲在了椅子上胡乱的翻着修行典藉,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啥时候躲过你?”

青云间将手上托着的酒坛子放到了桌上,笑道:“我三番五次邀约,你都不理,我也只好直接过来找你了,方君,你下手可狠,那苍日家的孩子,至今脸上还没消肿呢……”

方贵将手里的典藉扔在了案上,抬头看着青云间,道:“你也对我不满意了?”

他自然知道青云间是在说笑话,那苍日凉虽然没有筑基,也是个练气境界的仙苗,既有修为在身,自不可能六天时间过去了还没消肿,不过青云间既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来,便说明他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的,方贵倒是有些好奇他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

“哈哈,方君小瞧了我,也小瞧了尊府!”

青云间听了方贵的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绝对没有怪罪方君的意思,反而欣赏方君的做法,这件事刚出来时,我便已问得清楚,是苍日家那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在城南巷里咄咄逼人,这才气的方君出手,是以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我已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若是方君还不解气的话,我可以把那小子揪过来,亲自向你赔不是,或是再让你打他一顿出气!”

“啥?”

方贵听得一脸愕然,傻傻抬头看了青云间一眼。

这时候赵通元还正想着自己去苍日家赔礼呢,青云间倒要让那小子向自己赔不是?

青云间看出了方贵的疑惑,笑道:“别人只说方君打了尊府血脉,却不去深究方君为何打他,而我却知道,就凭苍日家那孩子的骄狂脾气,若不得这一场教训,将来撞到了厉害人物的手上,说不准连命都没有了,所以他不敢抱怨,反而要感激方君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方贵心情大异,颇有些惊奇的看了青云间一眼。

心想自己当初还真就是为了教训他而教训的,但青云间这么一解释,听着还挺舒服的!

青云间笑道:“难道方君就是因为怕我会误会,才一直躲着我?”

方贵心里微有些触动,忽然笑道:“我可不是因为这事躲你,只是最近有点事想不开!”

青云间微微一怔:“哦?”

方贵做好了要开口的准备,青云间却又忽然一拍脑门,道:“既要深谈,不可无酒,方君且去取两只杯子来,我带了上好的竹酿,你我各饮满杯之后,再谈方可敞开心扉!”

方贵听了,倒也觉得深合自己之意,便忙指使着婴啼去叼两只杯子来。

很快,酒已满上,方贵与青云间,一起饮了一杯,方贵这才看着青云间,将赵通元给自己讲的话说了出来:“青云老兄,前几日有人给我讲了些话,让我不大痛快,他说我到了尊府,便要一切依着你们尊府血脉的心意而事,听你们的话,做你们喜欢做的事,只有这样,才有出头之日,所以我就不懂了,难道我入了尊府,就一定要做你们的狗腿小奴才?”

说着这话时,他眼睛直直的看着青云间,却是少有的认真。

青云间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脸色显得非常认真,道:“方君觉得我可曾轻视过你么?”

方贵摇头,道:“就因为你没有,所以我才要问你这句话!”

“那方君就错了!”

青云间正色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也听过很多次,也见过太多北域修士如此去做,便如咱们同谷修行的那几位,他们便一直是循了此念,但愈是如此,我反而愈不愿与他们相交,反倒是方君来了尊府,让我感觉与众不同,是个可以深交的好朋友……”

方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青云间说的这些,还不足以回答他的问题。

青云间自己也知道,笑了笑之后,接着道:“那句话说的,其实不过是谄媚二字而已,但说白了,没有本事的人才会谄媚,方君则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我神族血裔,向来佩服强者,方君便是这样值得我们尊敬的人,所以你才会得到我、以及我那些好友的尊敬,倘若你也是那种只知一昧讨好尊府血脉的人,那便失了你的本色,或许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了……”

方贵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才笑道:“还是你说话中听!”

青云间笑道:“皆是肺腑之言!”

方贵想了想,又忽然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事不明白,前两天我去废人巷,见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神卫,他们之前,也都是很有本事的呀,可如今却只能窝在那里苦熬日子,既然他们都已成了废人,那为何尊府还要强行将他们留在这里,不放他们走?”

说着又道:“还有,我见到了我的师姐,她的本事可比我大,但似乎过的也不怎么如意,我见她的时候,她已中了魔灵之毒,但尊府却连颗拔毒丹也不肯给她,又是为何?”

这几个问题,实在让方贵惦记了很久了。

他不是个憋着话不说的人,这时候便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我来之前,便知道方君会问这些问题,自己也好好想了一番了!”

青云间显然早有准备,听了这些话后,神色倒是认真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沉吟着道:“方君,你我皆是筑基境界,修为还低,眼光也无法看得太远,所以有些问题,谈之尚早,我能对方君讲的便是,这修行界,由来如此,其实没有什么尊府血脉与北域修士,有的只是强者与废物,尊府是尊敬强者的地方,也愿给所有人很好的机会,只看他们自己能否抓住!”

“那城南巷里的人,或许如今处境不佳,但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确实犯了错,才被逐去了城南巷的?神族血脉犯了错,一样也逃不过,有些时候,甚至还罚得更狠!”

“至于你说的那位师姐……”

青云间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道:“我其实也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女子也曾经是位天骄,很得尊府看重,只可惜她办差并不尽心,便如这一次,她其实不是为尊府办差时受的伤,而是在尊府差事办了一半之时,却开了小差,跑去云国清剿魔山魔灵,这才中了魔灵之毒,尊府没有因此而严惩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至于拔毒丹,自然不可能给她!”

“是这样?”

方贵听了青云间的这些话,像是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却更鲜明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在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东来宗那位老宗主死前的样子!

“我也不知自己能否尽解方君心里的疑惑,但只坦承心间所想便是了!”

青云间看着方贵的脸色,轻轻叹了一声,认真道:“方君,尊府与北域也好,北域与东土也罢,甚至说到练气与筑基,筑基与元婴,这里面都有很大的分别,修行界里,从来都找不到真正的公平两个字,北域修士,或是痴愚守旧,不知变通,或是谄媚迎上,失了傲骨,因此得我尊府统御一千五百年,未必不是天道使然,这里面的道理,一眼便可看得通透!”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个人大道,方君又何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影响自己的心境呢?”

他说到了这里,便笑着举起了杯,道:“方君,我们可以一直将你看作是自己人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跟你玩

与青云间的一番谈话,初时让方贵心里舒服了不少,但后来,却还是感觉不怎么尽兴,在这一次交谈之中,方贵倒是发现,青云间着实将自己当成了好朋友,或说是自己人,在他看来,自己就该是和尊府血脉一样的天才,而不是北域修士那等痴愚的存在……

这话似乎是在夸自己,可还是让人不舒服。

如果说自己因为又聪明又俊俏,所以该是尊府血脉一样的人,那师姐呢?

再往回了说,太白宗的人呢?

难道自己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吗?

……好像确实不是,自己可是仙人后代啊!

不过,自己是仙人后代,所以跟北域修士不一样,那难道尊府血脉就跟自己一样啦?

他们自称是鬼神后裔,那鬼神方贵见过,怎么能跟自家仙人老爷爷比?

他小脑袋,这时候还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于是决定先不想了,且顾着修行再说。

当初铜板帮自己做出了选择,让自己来尊府,不就是因为自己正缺资源吗?

如今想想,自己来到了尊府之后,资源确实赚得很顺利,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得遵巡着自己的初心,好好把修为提上去才是正经啊,至于其他的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通了这个问题,方贵便不再多考虑了,决定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这一趟天南道之行,实在让他大发了一笔,有了东来宗的祖师木剑,方贵的第三道玄法枯木玄生诀便有了极大的优势,又得尊府赏赐了万物母水,那么他的第四道玄法太液真水诀也可以尽情的修炼,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种资源的获取,都已经极为顺利了。

当然,拿到了资源,不赶紧利用,这和没拿到有什么区别?

资源终是外物,修炼成了玄法才算自己的本事!

抱了这样的想法,他便潜心闭关了三四个月时间,很少外出,专心修行,还用得自尊府赏下的灵票,况换了大量的上乘灵精回来,将其布置在聚灵阵里,保证自己的修炼所需。

灵精在修行界里,是最通用的金钱货币,却也是最精纯的修炼资源。

所有的灵精,都是自灵脉之中提取了最精纯的灵气凝炼而成,只需布置在聚灵阵里,便可以转化成滚滚灵气,当然了,这个道理人人都懂,灵精这东西,也人人手里都有几两,可若是用来修行的话,却显得有些奢侈了,所以大部分人用的还是那些普通的灵石……

打个简单的比方,普通银甲神卫在尊府,一个月俸禄才三百两,但是若用这三百两灵精来修炼的话,就算每天只修炼一个时辰,那也得消耗一百两灵息,一个月的俸禄,修炼三天时间就没了,所以哪怕是那些顶尖的尊府血脉天骄,恐怕也不舍得如此浪费……

方贵则不然,现在他有钱啊!

光是天南道这一趟,就赚来了三万三千两灵精,再加上之前攒下的,足有四万多两呢!

用来修炼,他可以撑过一年时间!

这就是有钱的底气!

像师姐那种身上一共也就五十两的,那是绝对没有这种条件的……

……

……

时光飞逝,四个月时间一闪而过,方贵的低调闭关,也渐渐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他们不知道方贵那么狂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躲了起来不露面了,彼此打听之下,皆不知究里,便忍不住有人联想到了方贵曾经痛打尊府少年的那件事上,流言自也随之而起……

有人说方贵暗中被尊府某位天骄,出手教训了一次,自那之后,便夹起了尾巴做人,不敢露头了,也有人说,方贵是自己意识到惹了大祸,故意躲起来避祸,等风头过去。

无论哪种流言,都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口吻,只是让人不甚爽利的是,方贵也只是躲起来不见人而已,尊府却一直没有传来什么确切要罚惩他的消息,明面上方贵还是那个最年青的金镂神甲,他的惊人天赋,也一直都还在尊府里流传,像是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

难道那打了尊府少年的祸事,就真随着他低调做人,这么躲过去了?

这个事实,未免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

……

“那小子应该在闭关修行!”

关心如今方贵的,除了那些好事者之外,还有南方神殿长老赵通元。

他许久没见方贵,便也让自己的老管多关注一下方他,倒是很快得到了一个猜测,对此赵通元也没有多说什么,倒非常满意:“在尊府修行,除了要有眼力,懂得做人,修为也很重要,这小子知道避风头,也知道修为的重要性,这一点很不错,有教出来的可能!”

说着又问:“他最近没有再去找她那位师姐吧?”

那老管家道:“早先去过两回,不过都没有呆太长时间,最近两个月却一直没有去了!”

赵通元闻言,倒是大喜,笑道:“如此说来,他当时还是将老夫的话听进去了!”

老管家笑道:“年龄小,又是出身于太白宗那等仙门,有些少年意气也是正常,只不过,一边是尊府荣华,一边是陋巷穷途,该怎么选,便是傻子也能想得明白的!”

赵通元深以为然,点头不已,想着后面该如何点醒方贵,让他老老实实投入自己的门下,不再与太白宗有任何瓜葛,不过也就在这时,那老管家忽道:“不过在老奴盯着方贵小仙师的时候,发现那太白宗的郭清仙子,时常与废人巷里的人相聚,似乎在商量什么!”

“她们?”

赵通元顿时微微皱眉:“一群废人,能商量什么?”

老管家摇了摇头,道:“他们提防的很紧,老奴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赵通元想了想,摇头道:“那郭姓女娃胆子是很大的,天资也有,但她们的修为还是太低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这件事与我们没关系,也不要牵涉太深,随她们去吧!”

老管家答应了下来,就此不提。

其实在这时候老管家与赵通元说的疑问,方贵也感觉到了,自从决定闭关之后,他便很少出门,没有去找过赵通元,也没有去找过青云间,只不过如今他修为还低,也不需要动不动便闭死关,所以修炼闲暇时,也曾经短暂的出关,往郭清师姐那里去了两趟。

第一趟时,是见这位师姐在废人巷一别之后,再没来找自己,便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往南方神殿去了打听,结果一问之下,便见那些南方神殿里的修士,都对自家这个师姐表现出了一些不屑,连带着对方贵也不怎么在意,倒是把方贵气的够呛,留了条口信便回来了。

可回来之后,师姐仍然没有过来找他,倒像是刻意疏远他一般,方贵心里不解,便又去了一次,这一次直接找到了废人巷,倒确实遇见了师姐,她还是在那小酒肆里,与人商议着什么,一见方贵进来,便都停了下来,然后客客气气的问方贵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方贵一看这样子,便知道她们有事在瞒着自己,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

没办法,便将太白宗主当初交待给自己的事情讲了出来:“师姐,我临来前,宗主给我说了件事,要我将他的归元不灭识法门传授给你,看你最近这么忙,不如今天就传了吧?”

“归元不灭识?”

郭清师姐听了,脸色很有些触动:“宗主还想着我?”

方贵道:“那是当然啦,每当他说起你十年不回仙门的事,脸都沉的跟死了儿子似的!”

“我……会回去的……”

方贵这随口诅咒赵太合的回答,倒让郭清师姐微微出神,但她也不是很擅长表达,于是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喃喃说了几个字,定了定神,又很坚定的说道:“估计很快!”

“那就是你的事啦!”

方贵没有说别的,便说起要传法的事情,传法是大事,尤其是归元不灭识这等仙门秘法,但郭清倒是痛快,也不说找个什么不传六耳的隐秘地方,直接就在这废人巷,找了间安静的房间,由得方贵将归元不灭识里面的法门一字一句传授给了她,然后任她自己领悟。

“宗主还是把我当仙门弟子的,所以让你传我这道法门,我不会辜负仙门!”

郭清师姐得传了法门之后,心情仍有些难以平静。

方贵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忽然道:“师姐,你倒底有啥事瞒着我?”

郭清师姐迎着方贵的目光,倒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只说了一句:“师弟,你还小,又有着很好的前程,我并非刻意要瞒着你什么,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而已!”

说罢了这话,她起身便走,几步之后,又回头道:“废人巷少来,对你不利!”

“这小娘们……”

方贵见她走的远了,顿时气呼呼的骂了起来,道:“说翻脸就翻脸,跟不认识似的,都不带给个解释,现在动不动就让我少过来,欠我一千灵精的事咋都不见你提一句呢?”

也是这一次后,方贵便没有再过来找郭清师姐了。

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毕竟是有脾气的,你不爱跟我玩,我还不跟你玩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小五行之境

也是自那一次拜访郭清师姐,并传了她归元不灭识之后,方贵便很少再出门了,只是安心修行,于是三五个月时间下来,倒也进境颇快,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终于接近小成了。

他的第二道玄法太乙金气,在初至天南道时,便已修成了一半,后来又花了月余时间,终于修成,而第三道玄法枯木玄生诀,则是从拿到了东来宗的祖师木剑之后,便开始试着参悟,在回到了尊府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也终于修至小成,再到了后来,他借着尊府赐下来的万物母水,修炼太液真水诀,同样也是进境颇快,三两月间,便已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这份速度,听在常人耳中,当真是十分惊人。

但对方贵来说,倒也合情合理。

常人修行,最重要的地方,便在于领悟,除掉资源之外,领悟便是限制修行速度的最大原因,有很多人,在一道玄法上面,往往需要花费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功,才能有所成就,便是因为他们领悟的太慢,连该如何修炼都搞不明白,当然也就寸步难行,无法精进。

而方贵的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可是借棋宫魔胎之力领悟出来的,感悟极深。

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要寻找一件藏得极深的宝贝,普通人都需要一个先知道那宝贝在什么地方,然后一路破关斩将,将那宝贝取在手里,而对方贵来说呢,有了棋宫魔胎帮他领悟,就像是他提前拿到了藏宝图,并且了若指掌,省下了无数潜心参研的时间。

有了那些资源呢,则又等若是让他有了可以更快赶往目的地的法舟与钥匙,可以让他在每个需要别人大费精力去破解的关口顺利通过,这样情况下,速度想慢都慢不下来!

“咱们这霸玄功,前后共有九道法门,前面五道法门,便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如今你上清玄山,太乙金气,枯木玄生,太液真水,皆已小成,五行之法里面,便只剩了神道玄光一法,倘若此法也可以修炼成,便可以做到五行流转,相生相克,算是有所成就了!”

“这个小境界,你可以称之为小五行之境!”

道宫之中,棋宫魔胎,若说是小魔师,也在一本正经的帮方贵分析着,他倒是没有觉得方贵修炼太快,甚至还觉得他修行的太慢了些,这小五行之境,早就应该达到了好吗?

毕竟,当方贵九法皆成时,便到了该放自己走的时候了!

“那若是修成了小五行之境,会有多厉害?”

方贵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期待。

结果小魔师却是直接向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哪知道,我又没和人打过架!”

方贵顿时噎了一下,横他一眼,道:“那你就告诉我第五道玄法该怎么修炼吧!”

如今倒不是他偷懒,棋宫魔胎帮他推衍出来的法门里,还真就是这一道本来最简单的神道玄光最难修炼,那上清玄法,有了魔山之血相助,成功的十分简单,而太乙金气,枯木玄生、太液真水等几道玄法,同样也有相应的资源可以帮他领悟,更快的达到小成。

惟有这神道玄光,却几乎是小魔师完全重新推衍的,他此以法为引,重新揉和了十七种仙门火法进来,若是修炼成功,便可达到化识为火,拥有十分奇妙的神威,但也正是因为此法完全重新推衍过了,所以方贵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资源才加快自己的修炼。

小魔师沉吟了一番,道:“前四道玄法,都有原来玄法的影子,所以才能找到合适的资源,但这道法门,没有前人帮咱们试啊,只能一点点摸索啦,你先多买几种资源试试!”

“你看你看,又得浪费钱!”

方贵表面的大为不满:“这才第五道玄法,就有些拿不准了,后面可怎么办?”

“还想后面?”

小魔师听了这话,居然全无惭愧之意,反而冷笑道:“先把小五行修炼成再说吧,至于后面的四道玄法,你暂时先不用考虑了,对你来说,还有一道坎要过呢……”

“什么坎?”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懵了一下,有些怀疑的看向了小魔师。

小魔师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双手举高,道:“别看我,不关我的事,别想再讹我……”

“道基,便是你修炼所有玄法的根基所在,道基越强,能够承受的玄法越多,发挥出来的玄法威力也越强,而你让我推衍的霸玄功可是有九道玄法啊,如今你的道基,本质上是神道筑基,能够修炼到小五行境界,已经达到了极限啦,再多道基便承受不住了……”

说着摇了摇头,道:“你当初不是为了追求仙道筑基,在道基之上自斩了一剑,留了一个炼化仙道资源成就仙道筑基的机会吗?现在便是时候了!”

“这就需要补足道基了?”

方贵听着,一脸愕然,他还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呢!

“你如今的修为已经到啦!”

小魔师道:“这霸玄功,虽然是我重新推衍出来的玄法,但走的方向,还是借了秦家的九灵正典,那可不是一般的法门,玄妙精深,极尽变化之妙,可以确定,人家那本就是只有仙道筑基才能修炼的功法,咱们这霸玄功,虽是重新推衍了法门,但也差不多的……”

“所以这时候的你,也就只能先修炼成小五行,若无法补足道基,后面的路就到头啦!”

“当然了,不补足道基,你便无法踏入金丹大道,本来路也断了!”

“……”

“……”

这一番话,倒让方贵有了些紧迫感。

他本来以为自己到了筑基境界,便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呢,就像太白宗时的那么多执事,哪个不是在筑基境界停留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呀,那自己还急个什么,可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意识到,人和人之间还真是不一样的,自己一不小心,就已经修炼到很厉害的境界了!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先成就小五行再说……”

他心里暗暗琢磨着,便只能再去寻找修炼神道玄光的火脉资源。

本来吧,他虽然嘴上向小魔师抱怨,但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毕竟自己如今可是有着大把灵精的人,不拘什么资源,都买来就是了,可没想到,他往神城玄里的珍宝坊跑了几趟,前后试了七八种火脉资源,居然都感觉并不合适,无法让他的神道玄光快速精进!

“天下资源无数,难道就没有一道是我用得上的?”

方贵觉得很不可思议。

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资源,那便只有从无到有,苦苦修炼,这可能就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水磨功夫了,方贵一想到这个选择,便觉得心里一阵哆嗦,决定一定要找到合适资源!

“火藏石,地焰精,金乌岩,南离珠,玄火砂……这些都不行?”

棋宫小魔师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有些瞠目结舌:“不应该啊,没道理啊……”

方贵也是满脸不解,更有些心疼,道:“真的不行啊,是不是合适,我又不是感应不出来,这几种常见的火脉资源,我都买了一遍,可是试过之后,却明显不对头……最让我心疼的便是金乌岩,这玩意儿和紫玉神金一样,要么不买,要么便只能买一块三斤沉的,花了我九千两灵精呐,结果一试不合适,我想退珍宝阁都不让我退,说是已经开封了……”

小魔师顿时满面无语:“那你后来怎么处理的?”

方贵道:“我转手卖给青云间了,收了他九千五百两……”

小魔师:“……”

……

……

“不对,实在不对……”

小魔师又仔细推衍了一番,道:“这神道玄光虽是小五行境界的最后一道法门,但却不是最难的一道,况且修炼此法,与你的神识有关,你早就修炼成了归元不灭识,底子不差,按理说应该很好修行才是,没道理换了这么多的资源,都没有合适你修行的啊……”

看着他在那里认真的思索,方贵脸色渐渐变了:“老实说,是不是你推衍的功法有问题?”

小魔师顿时大怒,拍案道:“我推衍的功法怎么可能有问题?”

方贵被他气势震住,顿时有些气短,嘟嚷道:“那又是怎么回事?”

小魔师认真思量了一番,气势也渐渐弱了:“功法没有问题,那或许是你个人的问题?”

方贵顿时大怒,冲上去便要打:“你才有问题!”

“开玩笑开玩笑的,莫恼莫恼……”

小魔师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培着笑脸,安抚住了愤怒的方贵,好好跟他分析了一遍。

其实他也知道,方贵练气境界时,有非常严重的隐疾,但在筑基之后,这隐疾却已经补全了,如今功法的问题,确实不该是出在他的身上,于是便与方贵商量,方贵继续去寻找更多的火脉资源,看有没有合适的,而他也会再认真推敲这道神道玄光,以免出现问题!

“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对神识一道的功法典藉读的最多,也最了解,你放心便是!”

小魔师把胸口拍的嘭嘭作响,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那你可得赶紧,知道吗?耽误了我修行可是大事……”

方贵将信将疑的信了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道宫。

他这一离开小魔师便顿时慌了神,急的团团转:“坏了,我看了这么多修炼神识的典藉,都没研究出这破道宫是怎么回事啊,如今惹下大祸来了,我可怎么跑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尊主神诞

“旺财,把我最近收的贴子拿过来瞧瞧!”

既然小五行境界暂时成就不了,方贵便也只能暂时停下了自己的修行。

这连续小半年时间的闭关,勤奋修炼,如今忽然停了下来,倒有些怅然所失。他是个好动的性子,因为知道自己一身本事的重要,所以修行的时候倒还耐得住性子,如今停了下来,便无法再老老实实的憋在小楼里了,坐在客厅里喝了杯茶,便哟喝着婴啼去给自己拿贴子。

虽然如今的方贵修为还低,尚不需完全避世的死关,但是修行界里的规矩,别人闭关之时,绝不能随便打扰,所以在方贵闭关之后,若是有人来访,那都得先递上贴子,等闭关之人闲暇了再看,哪怕是尊府,只要不是那种十万火急的差事,也不会随便打扰闭关中的神卫。

也正是因此,修行中人,多半都会有童儿或是老仆随侍在侧,一来是照料起居,处理杂事,二来也是在自己避关的时候,可以帮自己挡着外人,将来客的贴子收下之类的。

方贵到现在还没有养过仆人,也没有可信任的人来使用,所以平时便将婴啼好好教导了一番,平日里拿东西伺候人守门看家的是婴啼,闭关时护法收贴子的也是婴啼,这倒不能不夸一句这条怪蛇,经过了方贵长时间的调教,婴啼如今已经会铺床叠被了……

路线偏了,方贵一开始想让它去码头扛大包的,结果现在成了贴身小丫鬟。

“汪汪汪……”

婴啼一见方贵出了关,也是有些兴奋,,嘴里叼着一叠请贴游了过来,放到了方贵手边的案上,然后小尾巴摆的唰唰作响,满眼期待的样子。

“嗯,倒还不少……”

方贵一边拿着请贴翻着,一边来到了楼门边,在婴啼的陶瓷盆里倒了一堆伺兽丹。

婴啼顿时大喜,飞快游过去吃了起来,这也是做方贵的灵兽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别人家的灵兽,在主人闭关的时候,生怕疏于照顾,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切,甚至是托人照料,方贵则不然,都是三两天修行告一段落时,直接倒上一堆伺兽丹,让它自己可着吃。

每次三天的量,但凡婴啼头两天贪嘴吃的多了,后一天就得饿肚子……

瞧眼前这样,估计就是饿了起码一天了!

倒上了伺兽丹后,方贵便一边蹲在婴啼旁边陪着它吃饭,一边将手里的贴子翻了一遍,只见足有二十来张,乍一看似乎不少,但这却是他从第一次闭关之后,小半年时间没有看过的,分到这么长的时间里,便已经很少了,以前的他,三天就能收这么多贴子。

一些时间长的,便直接丢在了一边,呆会婴啼吃完了饭它就会收拾了,而日子比较近的,他看了一下,却有一封是一个月前赵通元的管家递过来的,让他出关之后,去他那里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方贵皱了皱眉头,也不感兴趣,便丢在了一边,以后空了再说。

然后再看,只见白天家姐妹的宴请贴子,时间早就过了,也丢到一边,陆道允的宴请贴子,也随手丢了,最后翻了一遍,却没有自家师姐递过来的,心里顿时有些失望。

“看样子我师姐欠我的一千两灵精,是真不打算还了啊……”

他摇了摇头,便见手头上剩下的,便只有青云间递过来的几张贴子,其中有一个月之前的,那便不必再看了,一个月前方贵已经短暂的出关了一次去见他,把金乌岩卖给了他。

而最近的几封,却有半个月前递过来的,十天前递过来的,最近的是三天前递过来的,方贵直接将三天前递过来的那封打开了,只见上面却是写着邀请自己三月七日晚间去仙酿居赴宴,并且特意申明,倘若不耽误自己修行的话,一定要赴会,他有要事相商!

“怎么跟老赵的口气一模一样?”

方贵心里寻思,俩人都说什么有要事相商,难道尊府如今出大事了?

算算日子,三月七号正是今天,他便决定去赴宴。

做了决定,他便回了房间,沐浴更衣,又戴上了自己钟爱的小圆帽,穿上小牛靴,挂上了小泥鳅当初送给自己的红鸾玉佩,背着两只手便出门来了,临走前还吩咐婴啼:“好好在家看门,吃完了饭,就把里里面面都收拾一下,你看这楼外面,落叶都成堆啦……”

婴啼一边吃一边汪汪叫了两声,小尾巴摇得飞快,等到方贵走了,它便勤快的游到了小楼外面,两只肉翼一抖,便搅起一股狂风,将所有落叶卷起,扔到隔壁赵虹小楼那边去了。

满意的看看方贵楼前干干净净的台阶,然后才又心安理得的回去吃着伺兽丹。

方贵赶往仙酿居的路上,便见神玄城已焕然一新,张灯结彩,两排大灯笼都挂了起来,似乎在准备什么大喜之事,心里更好奇,心想难道是城里的某个贵人又要娶姨太太啦?

“方君,你终于出关了,害得我担心了好一阵子,怕你不来!”

来到了仙酿居前时,却恰好与青云间的羊车遇上,青云间见到方贵,顿时大喜,急忙下了车,与方贵一起往楼上走来,到得楼上一看,却又见白天默、苍日化、玄崖玉、白天家的姐妹等人,居然都在这里,倒是一下子成了尊府天骄们的大聚会也似,人很齐整。

“方君也来了……”

“许久未见方君,想必方君修为又已精进!”

而那些人见到方贵进来,也都有些意外,纷纷微笑起身,与方贵见礼。

“哈哈,客气客气,闭关好一阵子,没空出来玩了……”

方贵嘻嘻哈哈向这些人拱手,然后坐了下来,道:“你们怎么凑到了一块,最近有大事?”

青云间坐了下来,命人上酒,然后笑着道:“方君莫非还不知道,尊主神诞要到了?”

“尊主神诞?”

方贵闻言,倒是微微一怔,之前没听说过这事。

青云间笑道:“我安州尊府玄崖三尺大人,便是下个月的神诞,他老人家每三年庆一次神诞,向来是我安州尊府的大事,断少不了一些庆贺典仪的,这也是吾等小辈的机遇!”

方贵这才明白青云间叫自己过来要说的大事是什么,想必赵通元也是为了这件事,而他这一路过来,见神城里面大张旗鼓,想必也与此有关了,见他们都是满面期待的模样,心里倒也有些好奇了起来,笑道:“就算是给尊主贺寿,那也是送礼,有咱们啥好处?”

旁边人闻言,顿时都笑了起来,觉得方贵说话有趣。

也有人冷哼了一声,有些鄙夷的看了方贵一眼。

青云间笑道:“尊主神诞,又何需我们献礼,倒是会赏赐给我们机缘,以前每三年一次的尊主神诞,便时常举办演武论法之会,让小辈争相较量,以搏尊主大人一乐,而每一次演武论法的胜出之人,也往往都会得到尊主的赏识,赐下许多造化,这岂不是机缘?”

“有好处的?”

方贵来了点兴趣,道:“那确实是大事,这次的演武论法怎么说?”

青云间笑道:“这一次倒是与之前的神诞不一样,你且听我讲来,其实前不久,安州治下的云国魔山,有了苏醒的征兆,魔气弥漫,便有许多魔灵从山中逃了出来,四处食人,惹得一片大乱,当时便有不少安州仙门与修士一起出手,斩杀魔物,封印魔山,但没想到的是,云国仙门彼此推诿,不肯尽心尽力,不仅没能除了魔灵之灾,反而惹得这灾祸越来越大了!”

他说着,脸色倒也凝重了些,道:“如今那云国之中,魔灵已肆虐一方,万里赤地,眼看着便要酿成覆国大祸,我安州尊府既统安州之地,自然也不能再坐视不理,恰逢尊主神诞,所以尊主便吩咐了下来,这一次神诞演武之事,直接定在了云国,介时神玄城四位镇守皆会前往云国,以**力封住魔灵作乱的地域,以为猎场,让各方修士入猎场剿杀魔灵!”

“尊府终于要做件好事了?”

方贵听得这话,倒是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之前朝国天南道东来宗的老宗主曾经说过,尊府虽入主北域,却是向来是不理会魔山之事的,如今他们会因云国魔山之事出手,倒让人有些意外,不过,也有可能是云国那边的魔灾已经非常严重了,尊府再不出手,便有可能超出掌控,所以尊府只能做出应对!

如此想着,方贵又记起了一件事,之前郭清师姐,也是在云国斩杀魔灵受的伤,只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难道说这半年来,云国的魔灵之灾,就一直没有消停不成?

“那你叫我来的意思是……”

心里转了几转,方贵有些好奇的向青云间看了过去。

“刚才便已说过,尊主神庭,每一年都会有极为丰厚的机缘造化赏赐下来!”

青云间笑道:“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赏赐却更为丰厚,我已听闻,此次围狩猎魔灵,但凡敢入猎场者,便会赏灵精若干,若能在这一次围猎之中入了前百,便会赐下一件魔山异宝,若是可以进入前十,除厚赐之外,更有晋升一级的机会,而若是可以进入前三的话……”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道:“甚至可以直接向尊主请求赏赐之宝啊……”

方贵听了此言,也顿时微微一怔,心道:“那岂不是可以直接讨要仙道资源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结伴而行

青云间说前面几种赏赐时,方贵还没什么感觉,听到了最后一句,却顿时有些动容了。

他可是知道这句话的份量的!

尊府多赏赐,而赏赐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时候会直接赏些珍玩灵精,有时候会直接赏一个晋升品阶的机会,也有时候会赏些魔山异宝,神兵法器之类,总而言之,尊府底蕴丰厚,异宝无穷,只要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高兴,那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赏赐下来的。

但若说这些赏赐里面,哪种最让人心动,自然便让人自己挑选赏赐之物的机会了。

便如方贵之前的天南道之行,就因着追回了火藏石,夺得首功,得到了一个可以主动挑选赏赐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一句话,所以方贵提出了想要万母物水的要求,而那位镇守大人,因着许诺在先,居然真个答应了他,于那是珍贵至极的万物母水,就这样落到了他手里。

一位镇守,就可以赏给自己万物母水,那高高在上的尊主呢?

不拿点仙道资源出来,对得起你的身份?

……

……

一时间,方贵兴奋了起来,意识到了这个机会的重要性,也难怪赵通元和青云间,都这么急着见自己了,想来他们也知道这一次云国狩魔的重要性,生怕自己因为闭关而错过了,当然了,对他们来说,这更重要的,或许只是露面的机会,赏赐之类,并不重要。

“这么好的事,那得去啊!”

想通了这一节,方贵立时欢喜,重重拍了下大腿。

青云间等人都笑了起来,道:“我请你过来,也正是想约你结伴而行!”

方贵笑道:“这是什么话,咱们本就是一谷的,当然要结伴而行!”

青云间摇了摇头,笑道:“不一样的,这一次乃是尊主神诞,因此才有了这件大事,虽然明面上是入云国除魔,但实际上还是各方天骄演武斗法,所以不能算是尊府公差,诸人入那猎场,也是各凭自愿,斩杀自己的魔灵,夺自己的名次,不再分队行动,所以我们倒也不必不必依谷而行了,皆是各自寻些好友至交,联手进入山谷,彼此做个陪伴之意!”

“若是这样的话……”

方贵听了,倒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笑道:“现在我还不能答你,且等我考虑一下!”

“嗯?”

周围一众尊府血脉,闻言都有些诧异。

彼此对视一眼,可以看到不少人都露出了不满之色,以他们的身份,这般诚恳的邀请方贵同行,可以说已经是北域修士罕见的殊荣了,多少北域修士主动提出要和他们同行,他们却看不上呢,没想到他们主动邀请,方贵倒拿起了架子,居然说还要再考虑一下……

“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与吾等同行,已是他的殊荣,难道他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

“……”

诸般心思里,场间气氛,倒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倒是青云间听了,微微一愕之后,然后笑道:“那好,我等方君的回话,不过你可要快些,这一次你闭关的时间实在太久,剩下的时间不多啦,三天之后,便要启程了!”

“哈哈,很快很快!”

方贵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便与青云间饮了一场,提前离开。

出了仙酿居之后,方贵便往南方神殿赶去,如今他已搞明白了这次狩魔的规矩,既然不是尊府的公差,那便要看个人喜好了,想与谁结伴都可以,若是胆子大的,便是自己进入云国也无防,反正哪怕是结伴进去了,在里面猎杀多少魔灵,也看自己的本事的!

所以方贵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自家师姐。

自家师姐混的那么惨,这可是个机会,得带着她去发点小财啊!

不过到了南方神殿,方贵一打听之下,却得知郭清师姐仍然不在殿内,正询问时,却冷不防见到旁边走来了一个身穿青色宽袍,怀里抱着一柄长剑的男子,他听到了方贵的话,顿时冷淡一笑,道:“你要找那叫郭清的?呵呵,她怕是马上就要被逐出南方神殿了吧?”

“啥?”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了一惊。

他如今对尊府规矩也了解的很透了,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

自家那位师姐,以前一看就混的不怎么样,可好歹还是在南方神殿有俸的啊!

被逐出了神殿的,多半是已经受了重伤,成为废人,再也无法办差的,废人巷里那些人便多半如此,自家师姐以前虽然一看就混得不怎么样,但她又没有受到影响修为的重伤,办差之类不会耽误,一身本领也十分的有看头,怎么就混到了即将被逐出神殿的地步了?

若是如此,这事越严重。

方贵立马向废人巷赶了过来,一旦被逐出了神殿,便也等于是彻底边缘化,再想翻身就难了,所以倒更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带着师姐发点财,这样还有挽回的可能!

但他心里这么想着,火急火燎来到了废人巷时,却见这里人影稀疏,别说没有在那小酒肆里看到师姐的影子,就连之前的热闹景象都没有了,只剩了几个动作迟缓的怪人在这里,面目无神的盯着天空,整条街都阴暗,死寂,倒像是一条死巷……

“见没见到我家师姐?”

方贵逮着了路边一个老头,就向他打听:“叫郭清,腿长,瘦,胸前没肉那个……”

那老头浑浊的眼神看了方贵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方贵无奈,上前了一步,道:“再想想!”

话还没完,那老头忽然喊了一声:“打死我也不说!”

方贵无语,摸出了一块灵精,在他面前一晃,道:“我不打你,你再想想!”

老头顿时眼前一亮,道:“灵精给我!”

方贵将灵精递给了他,老头揣进怀里,大声道:“不知道!”

方贵顿时鼻子都给气歪了,大怒之下便举起了手来。

老头大声喊道:“打死我也不说!”

方贵顿时无奈了……

眼见整条巷子里剩的几个怪人都目光诡异的向自己看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欺负老头呢,又见那老头装傻充愣,摆出了一副死活都不会将灵精还给自己的模样,只气的咬牙!

没想到自己这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走南闯北没吃过亏,倒让这么一个少胳膊少腿的老头子给骗了。

他也知道在这巷子里应该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愤愤的背着手离了废人巷,心里倒是琢磨了一番,虽然废人巷透着股子诡异,但想来郭清师姐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否则的话,早就有消息传开了,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只是她们究竟去了哪里,实在猜不透。

……

……

这样又等了一天,眼见得青云间等定下的出发时间已经到了,青云间又着人来催,方贵便也只好答应了他们,无论如何,这样的好机会,自己可不能错过了呀……

倒是青云间见方贵答应了下来,心情甚佳,又让人递来消息,告诉他一应该准备之物。

而方贵对此,倒也不敢大意,他毕竟是仙门出身,不像尊府里的血脉,距离魔山很遥远,方贵可是从练气境界,就钻了魔山好几回了,自然深知魔山里面的诸般凶险。

而且,当初在仙门时,方贵入魔山,接触的还只是魔山外围,而且是没有苏醒的魔山外围,但如今云国那一座魔山,听起来已经肆虐了很长时间,魔域笼罩一国,几大仙门联手,都扼止不住,已经酿成了大灾祸了,谁知道里面会滋生出什么厉害玩意儿?

虽然这时候的自己,修为渐涨,也非当初的太白宗小弟子,可这次面对的,同样也不是那些蠢笨凶悍的魔物,而是更高了一个级别的魔灵,所以方贵也知道必须做好准备。

于是便趁着这两天时间里,花大价钱买了不少可解魔灵之毒的丹药,又买来了一部分护身的法宝防具之类,不仅是自己,还给婴啼也买了一套,当初第一次进魔山,方贵都还借了萧龙雀家传的宝甲给它穿上,当然后来萧龙雀发现了,也差点跟方贵动了手……

如今倒是不用再借了,方贵毕竟小有积蓄,就干脆给它买了一套穿在身上,一身金灿灿的,倒是把婴啼美得不行,在山谷里转了一圈,昂着头,挺着尾巴,感觉很是威风!

……

……

“这小鬼不会也想去猎场吧?”

方贵这几日出现的多了,又是买丹药,又是给婴啼披甲,倒是引起了同谷之中另外几个人的注意,陆道允等人又忍不住凑到了一起,倍感头疼的商量着:“初时咱们与他关系不好,结果他混得风生水起,又抢我等大功,后来我们终于下定决定要与他和解了,他倒又一下子得罪了尊府的人,吓的躲了这么久,如今他恰在这时候出关,定然是想往云国狩魔了,只是这次可不是公差,大家各凭自愿,他若是想跟我们结伴的话,带不带他啊?”

说出了这话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的纠结。

“不带!”

最后反而是修为最低的赵虹狠狠开了口,道:“也不是因为我小心眼,主要是他那条蛇最近天天往我楼前扔垃圾,太欺负人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结伴而行

青云间说前面几种赏赐时,方贵还没什么感觉,听到了最后一句,却顿时有些动容了。

他可是知道这句话的份量的!

尊府多赏赐,而赏赐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时候会直接赏些珍玩灵精,有时候会直接赏一个晋升品阶的机会,也有时候会赏些魔山异宝,神兵法器之类,总而言之,尊府底蕴丰厚,异宝无穷,只要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高兴,那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赏赐下来的。

但若说这些赏赐里面,哪种最让人心动,自然便让人自己挑选赏赐之物的机会了。

便如方贵之前的天南道之行,就因着追回了火藏石,夺得首功,得到了一个可以主动挑选赏赐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一句话,所以方贵提出了想要万母物水的要求,而那位镇守大人,因着许诺在先,居然真个答应了他,于那是珍贵至极的万物母水,就这样落到了他手里。

一位镇守,就可以赏给自己万物母水,那高高在上的尊主呢?

不拿点仙道资源出来,对得起你的身份?

……

……

一时间,方贵兴奋了起来,意识到了这个机会的重要性,也难怪赵通元和青云间,都这么急着见自己了,想来他们也知道这一次云国狩魔的重要性,生怕自己因为闭关而错过了,当然了,对他们来说,这更重要的,或许只是露面的机会,赏赐之类,并不重要。

“这么好的事,那得去啊!”

想通了这一节,方贵立时欢喜,重重拍了下大腿。

青云间等人都笑了起来,道:“我请你过来,也正是想约你结伴而行!”

方贵笑道:“这是什么话,咱们本就是一谷的,当然要结伴而行!”

青云间摇了摇头,笑道:“不一样的,这一次乃是尊主神诞,因此才有了这件大事,虽然明面上是入云国除魔,但实际上还是各方天骄演武斗法,所以不能算是尊府公差,诸人入那猎场,也是各凭自愿,斩杀自己的魔灵,夺自己的名次,不再分队行动,所以我们倒也不必不必依谷而行了,皆是各自寻些好友至交,联手进入山谷,彼此做个陪伴之意!”

“若是这样的话……”

方贵听了,倒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笑道:“现在我还不能答你,且等我考虑一下!”

“嗯?”

周围一众尊府血脉,闻言都有些诧异。

彼此对视一眼,可以看到不少人都露出了不满之色,以他们的身份,这般诚恳的邀请方贵同行,可以说已经是北域修士罕见的殊荣了,多少北域修士主动提出要和他们同行,他们却看不上呢,没想到他们主动邀请,方贵倒拿起了架子,居然说还要再考虑一下……

“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与吾等同行,已是他的殊荣,难道他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

“……”

诸般心思里,场间气氛,倒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倒是青云间听了,微微一愕之后,然后笑道:“那好,我等方君的回话,不过你可要快些,这一次你闭关的时间实在太久,剩下的时间不多啦,三天之后,便要启程了!”

“哈哈,很快很快!”

方贵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便与青云间饮了一场,提前离开。

出了仙酿居之后,方贵便往南方神殿赶去,如今他已搞明白了这次狩魔的规矩,既然不是尊府的公差,那便要看个人喜好了,想与谁结伴都可以,若是胆子大的,便是自己进入云国也无防,反正哪怕是结伴进去了,在里面猎杀多少魔灵,也看自己的本事的!

所以方贵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自家师姐。

自家师姐混的那么惨,这可是个机会,得带着她去发点小财啊!

不过到了南方神殿,方贵一打听之下,却得知郭清师姐仍然不在殿内,正询问时,却冷不防见到旁边走来了一个身穿青色宽袍,怀里抱着一柄长剑的男子,他听到了方贵的话,顿时冷淡一笑,道:“你要找那叫郭清的?呵呵,她怕是马上就要被逐出南方神殿了吧?”

“啥?”

方贵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了一惊。

他如今对尊府规矩也了解的很透了,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

自家那位师姐,以前一看就混的不怎么样,可好歹还是在南方神殿有俸的啊!

被逐出了神殿的,多半是已经受了重伤,成为废人,再也无法办差的,废人巷里那些人便多半如此,自家师姐以前虽然一看就混得不怎么样,但她又没有受到影响修为的重伤,办差之类不会耽误,一身本领也十分的有看头,怎么就混到了即将被逐出神殿的地步了?

若是如此,这事越严重。

方贵立马向废人巷赶了过来,一旦被逐出了神殿,便也等于是彻底边缘化,再想翻身就难了,所以倒更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带着师姐发点财,这样还有挽回的可能!

但他心里这么想着,火急火燎来到了废人巷时,却见这里人影稀疏,别说没有在那小酒肆里看到师姐的影子,就连之前的热闹景象都没有了,只剩了几个动作迟缓的怪人在这里,面目无神的盯着天空,整条街都阴暗,死寂,倒像是一条死巷……

“见没见到我家师姐?”

方贵逮着了路边一个老头,就向他打听:“叫郭清,腿长,瘦,胸前没肉那个……”

那老头浑浊的眼神看了方贵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方贵无奈,上前了一步,道:“再想想!”

话还没完,那老头忽然喊了一声:“打死我也不说!”

方贵无语,摸出了一块灵精,在他面前一晃,道:“我不打你,你再想想!”

老头顿时眼前一亮,道:“灵精给我!”

方贵将灵精递给了他,老头揣进怀里,大声道:“不知道!”

方贵顿时鼻子都给气歪了,大怒之下便举起了手来。

老头大声喊道:“打死我也不说!”

方贵顿时无奈了……

眼见整条巷子里剩的几个怪人都目光诡异的向自己看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欺负老头呢,又见那老头装傻充愣,摆出了一副死活都不会将灵精还给自己的模样,只气的咬牙!

没想到自己这玉面小郎君方贵方老爷,走南闯北没吃过亏,倒让这么一个少胳膊少腿的老头子给骗了。

他也知道在这巷子里应该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愤愤的背着手离了废人巷,心里倒是琢磨了一番,虽然废人巷透着股子诡异,但想来郭清师姐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否则的话,早就有消息传开了,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只是她们究竟去了哪里,实在猜不透。

……

……

这样又等了一天,眼见得青云间等定下的出发时间已经到了,青云间又着人来催,方贵便也只好答应了他们,无论如何,这样的好机会,自己可不能错过了呀……

倒是青云间见方贵答应了下来,心情甚佳,又让人递来消息,告诉他一应该准备之物。

而方贵对此,倒也不敢大意,他毕竟是仙门出身,不像尊府里的血脉,距离魔山很遥远,方贵可是从练气境界,就钻了魔山好几回了,自然深知魔山里面的诸般凶险。

而且,当初在仙门时,方贵入魔山,接触的还只是魔山外围,而且是没有苏醒的魔山外围,但如今云国那一座魔山,听起来已经肆虐了很长时间,魔域笼罩一国,几大仙门联手,都扼止不住,已经酿成了大灾祸了,谁知道里面会滋生出什么厉害玩意儿?

虽然这时候的自己,修为渐涨,也非当初的太白宗小弟子,可这次面对的,同样也不是那些蠢笨凶悍的魔物,而是更高了一个级别的魔灵,所以方贵也知道必须做好准备。

于是便趁着这两天时间里,花大价钱买了不少可解魔灵之毒的丹药,又买来了一部分护身的法宝防具之类,不仅是自己,还给婴啼也买了一套,当初第一次进魔山,方贵都还借了萧龙雀家传的宝甲给它穿上,当然后来萧龙雀发现了,也差点跟方贵动了手……

如今倒是不用再借了,方贵毕竟小有积蓄,就干脆给它买了一套穿在身上,一身金灿灿的,倒是把婴啼美得不行,在山谷里转了一圈,昂着头,挺着尾巴,感觉很是威风!

……

……

“这小鬼不会也想去猎场吧?”

方贵这几日出现的多了,又是买丹药,又是给婴啼披甲,倒是引起了同谷之中另外几个人的注意,陆道允等人又忍不住凑到了一起,倍感头疼的商量着:“初时咱们与他关系不好,结果他混得风生水起,又抢我等大功,后来我们终于下定决定要与他和解了,他倒又一下子得罪了尊府的人,吓的躲了这么久,如今他恰在这时候出关,定然是想往云国狩魔了,只是这次可不是公差,大家各凭自愿,他若是想跟我们结伴的话,带不带他啊?”

说出了这话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的纠结。

“不带!”

最后反而是修为最低的赵虹狠狠开了口,道:“也不是因为我小心眼,主要是他那条蛇最近天天往我楼前扔垃圾,太欺负人了!”

重复章节已替换,抱歉抱歉……

实在抱歉啦大家伙,今天中午老鬼更新的时候,显示发布章节失败,我刷新了几次,发现确实没有新章节,所以只好又点了一次发布,结果再一看,一下子发布出来了两章一模一样的,顿时糗了,虽然可以屏蔽,但因为有很多朋友是自动订阅的,不能让大家多花了冤枉钱,所以老鬼便又修改出来了一章,替换了第二章的内容,这样大家不用再多花钱,便可以看到新的章节内容,章节的名字,估计要晚上才能改过来,请大家见谅!

另外,犯了这样的错误,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老鬼,所以,晚上加更!!!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界神碑(三更)

方贵感觉出了尊府那些天骄们态度上的微妙变化,但也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只是笑嘻嘻的坐在了舟舱里,喝酒聊天,倒像是回了自己的家一般,这种态度,自然更会让一些尊府年青人们感觉有些不满,但有青云间在侧,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云国与朝国临界,距离不远,法舟只用了一天左右的时间,便已来到了朝国边境,只要飞过了朝国边境的火流山脉,便算是进入了云国地界了,众人便都开始做起了准备,也就在此时,只听得舟弦外面,忽然有一声惊呼响起:“到了到了,快看,那是镇守大界……”

“到了就到了呗,值得这么激动?”

方贵心里暗想着,自己却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了舟弦上来看。

然后这一看之下,顿时整个人都惊了。

这时候,他们的法舟,已经在火流山脉的上空,翻过了这条山脉,便是云国地界,而在这时候的法舟之上看去,便见一道巨大无比的光幕,从东至西,横贯天际,仿佛是他们面前的一道左右看不见有多长,上下看不到有多高的半透明墙壁,直接将天地分成了两半。

在这墙壁之上,还能够看到无数诡异的流纹,水波一般在墙壁上变幻着,时而像是妖魔,时而像是道纹,流转不息,玄妙无尽,而透过这光幕,便可以看到,如今的云国地界里面,居然皆已弥漫起了妖异的黑烟,魔意滚滚,浪花一般打到光幕,又反弹了回去。

望着那滚滚魔意,仿佛可以看到里面有无数若隐若现的魔物,正在往来行走。

“这是……”

方贵这等胆大的,也不仅为眼前这壮阔的一幕所惊动。

“此乃小界神碑!”

旁边,青云间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话语里也满满皆是自豪之意。

“小界神碑是什么?”

方贵听了,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就是觉得肯定很厉害。

青云间笑了起来,道:“小界神碑,便是一套神器,共有四座神碑,由神玄城四方神殿镇守各持一座,分别立于云国四个方向,便可以布下一个巨大的四面结界,将整个云国都封印起来,我们如今所看到的,便是四面结界之中的一面,方君且看,如今的云国已彻底化作一片魔域了,但里面的魔息之所以无法弥漫出来,便是因为有小界神碑的存在……”

“吾祖帝尊,曾经炼制了一套大界神碑,据说可以封印一方世界,我们这些后人,便都模仿大界神碑,炼制了一套小界神碑,虽然封印不了整个世界,封印一国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确实厉害!”

方贵听了,沉默半晌,不禁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如今的云国因为魔山苏醒,导致魔物四下里作乱,也知道尊主已经派了四位镇守出手,将这云国封印了起来,化作了他们的猎场,可在自己亲眼看到之前,还是没有想到,云国的魔灾,原来如此严重,更没想到的是,尊府的手笔居然如此的可怕……

只用了四座神碑,便将整个云国都封印起来了。

小界神碑,便已有这等可怖的威力,那真正的大界神碑呢?

眼前这漫无边迹的一幕,却是让他真正第一次由衷的认实识到了尊府的强大。

他们所在的仙门,都有护山大阵,但那护大阵,只是笼罩一山一派而已,充其量不过千里之地,但这尊府呢,笼罩整整一国,那又是何等的大小,数十万里?百万里?

那已超出了方贵的理解范畴了!

而青云间一边为方贵解释着小界神碑,一边看了一眼方贵的反应,很是欣慰。

尊府的强大,总要清晰的看见,才能认识到!

……

……

“落地!”

也在他们说着时,驾驭法舟之人已高声大喝,而法舟开始快速下沉。

这时众修都已离开了舟舱,只见法舟已经来到了流火山脉最高的一座山峰下面,在那山峰之上,可以看到已经设下了一把王座,安州尊主玄崖三尺,乃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他如今正身穿华服,端坐在那王座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化作魔域的云国。

而在他身边,则有无尽神卫,长老,分布于四面八方的空中,护卫着他周围,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平时颇得他宠信的人立在一边陪侍,南方神殿长老赵通元也在此间。

再往下来,则是神玄城内的尊府血脉大族家主、贵妇,以及从四面八方赶来,为这位安州尊主贺寿的宾客等人了,他们皆居于山腰搭起的高台之上,左右连绵了开去,怕不下有百里之广,再加上他们的奴从护卫等等,倒显得人山人海,十分的熙攘热闹……

而最下面的山脚边,则是那些准备进入猎场的筑基修士们了,他们皆已到了光幕之前,将法舟停在远处山谷,然后东一簇,西一簇的站在一起,一边等着猎场打开,一边左右打量,低声议论着周围可以看到的对手等人,一个个的心情,倒也是又期待又激动。

“这一次来的人不少啊……”

“呵呵,既有厚赐,又有露脸的机会,谁会错过?”

有人四下里打量着,很快便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低声惊叹了起来:“快看,那边山崖上立着的,莫不便是号称北域修士第一人的秦乱风,他前不久才刚突破筑基上境吧?”

“他已达到筑基上境,结丹的希望便在尊府,这次当然要赶来露脸……”

“还有那边,号称六亲不认的薛狠人也来了!”

“咦,那边来的便是之前小有名头的西殿小天才方贵吧,居然与尊府血脉一起来了……”

“何止是他们,西殿的长留公子,董木缘,吕真琴,陆道允,北殿的乔知画,金大功,章求鱼,东殿的云岭之,苏并,潘茂,葛藏……呵呵,要数起来可没个完,如今是尊府盛事,谁会乖乖留在神玄城,怕是神城四殿里面,所有的天骄之辈都已来了吧……”

有人感慨着,叹道:“这一次,怕是真正的天骄之会了……”

“呵呵,怕也不见得……”

在这时候,倒有一个拿扇子的人冷笑了起来。

前者诧异,道:“如此人才济济,四殿高手,数之不尽,还不算天骄之会?”

那人冷笑道:“人才济济倒是真,天骄之会却不算,如今的修行界里,天骄一词,早就用得烂了,动不动就这个天骄,那个天骄,听得都烦,不知道的还以为天骄遍地走了呢!”

前者无奈笑道:“那你倒说说什么样的才算天骄?”

那人叹道:“天骄天骄,在同辈之中脱颖而出,技压群雄之人,才算天骄,你刚才说的这些人,倒都是北域修士里面,近几年名声颇盛的,和那些入了尊府便泯然于众,甚至沦落到了废人巷里的人比,他们勉强能沾得天骄二字一点边,但若是和尊府血脉相比呢?”

此言一出,倒让场间一片安静了起来。

“北域修士的资质,比尊府血脉差太远了啊……”

那人则沉沉叹了口气,道:“北域修士不争气,能够真正崭露头角的几乎没有,刚才你说的那些人,充其量也只是不错而已,哪能当得天骄二字,便如之前西方神殿那里,还听说出了个天骄奇才,叫玉面什么郎君的,咱们北域修士一说,也都觉得很是羡慕,但实际上呢,那只是一个生了张巧嘴的孩子而已,辩法时说得天花乱坠,自己又能修炼到什么程度?”

“所以啊,人家夸夸可以,咱们如果也当了真,那就真是惹人笑话了……”

这话一说,周围闻者心里都颇不是滋味,但细想想,又或真是这个道理。

北域修士里面,在尊府之中崭露头角的不少,他们多是神道筑基,又得了尊府资源,自然前途远大,让人很是羡慕,在大部分北域修士看来,这些人也着实能当得天骄二字了。

但是和尊府血脉相比了起来,他们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一片沉默里,倒还是有人不甘,道:“北域修士,资质未必就那么差……”

摇扇子的人冷笑道:“若没那么差,那为何没有真正脱颖而出的?”

不甘之人想空了脑袋,没有想到一个可以在这时说出口的,顿时心间气闷,摇扇子的人则冷笑了起来,道:“这资质里的差距,还是要看到啊,只落个嘴硬,有什么用?”

周围众人正一片沉闷,忽然有人瞥见了远处一幕,顿时吃惊道:“快看……”

其他人也忙跟着看了过去,然后便见遥遥南方,正有数艘法舟缓缓驶了过来,他们来的远比别人晚些,法舟也显得更奢华,没有像别的法舟一样停在远处山谷,而是缓缓驶了过来,光幕之前正等着进入猎场的修士们看到了,顿时心里皆是一颤,猜到了对方的来历。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摇扇子的人满面激动,颤声道:“人家真正的天骄来啦……”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白天道生

“都挤什么呀,讲究点风仪好不好……”

方贵等人下了法舟之后,也引发了不少关注的目光,其中倒有大部分都是他们西方神殿的修士,这些人本来以为方贵已经被那些尊府小天骄们疏远了,在走下坡路,心里有不少幸灾乐祸的感觉,但忽然见到方贵又与青云间等人出现在了猎场之外,顿时大感诧异。

不知有多少目光向他投了过来,有的惊讶,有的不解,有的迟疑!

方贵可不知道这些人内心里的复杂想法,只是觉得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那实在是一件相当有面子的事情,便故意背起了双手,仰面望天,神情冷傲,让那些人看得更清楚些。

自己好歹在尊府也是小有名气的,那些人应该就是一种看到了天骄的感觉吧?

他心里想着,袍角翻飞的更飘逸了,自觉有了太白宗主九分神蕴!

不过还没有过足了出风头的瘾,忽然间人群之中一阵骚乱,外围的人群一下子挤了过来,倒把他挤了趔趄,差点摔倒,风度全失,顿时恼羞成怒,便在人群里大叫了起来。

“方君,噤声!”

旁边的青云间听见了,急忙低喝着提醒他,方贵也发觉了他脸色有异,转头看去,便见到三舟华丽的法舟正缓缓从山坳之中飞了过来,这些法舟一直飞到了近处,仍没有停下,周围的修士只好被逼得后退,把路让给它们,顿时又把方贵又挤的噔噔噔退了好几步。

“什么人啊那是,法舟怎么飞到这来啦?”

方贵已是很不满了,低声嚷嚷着,也有些好奇的向法舟上看了过去。

却见那法舟一直飞到了这山腰之下,方才悬停了下来,最左首的一艘法舟舟舱打开,却从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穿粉色宽袍的女子,只见她生得二十余岁模样,气质温惋优雅,皮肤嫩白,像是可以捏出水来,生得娇美动人,却又有种恬静之意,身上似乎带了种无形的魅力,在她走出了舟舱之后,目光轻轻一转,周围所有人便都变得安安静静。

不知有多少目光,都只是呆呆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目光都舍不得转开一下。

那女子走下了法舟,便双手交叩,持在小腹之前,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为何,明明她的动作很简单,偏偏每一个举动都有着无法形容的魅力,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其实在她身边还跟着下来了四五人,却一点也没办法分去她的光彩。

“那女的是谁,长的还挺好看……”

方贵远远望见了,都忍不住说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目光。

但白天樱等人听了他的话,却都脸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道:“方君休要乱讲,那位是青天家的青云灵玉姐姐,青云家家主的女儿,她如今已是筑基上境修为,年龄不大,却天资无敌,曾立下赫赫战功,人称北方神殿第一金甲,亦是安州尊府四大天才之一……”

“姓青云的?”

方贵听了,微微一怔,向旁边的青云间问道:“你家亲戚?”

青云间脸色微红,难掩眼底的羡慕之色,道:“她是我堂姐,只是她乃安州尊府青云一脉的嫡脉长女,又是绝顶的天才,我这么点子身份,又岂敢自称她的亲戚?”

“还想着有机会找你们介绍我认识呢……”

方贵撇了撇嘴,顿时引来了周围白天默、玄崖玉等人的怒目而视。

但还不等他们话说完,只见右首的一艘青色法舟之上,也正有一人走了下来。

那人却是一个身穿黑袍,背着负着长枪的年青男子,二十岁上下年龄脸上似乎永远都没有表情,像寒冰一样,从法舟之上下来之后,无论到了哪里,都立刻有人远远的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来,甚至连那些从法舟之上跟着他走下来的同伴,也不敢靠近他一丈之内!

给人的感觉便像是稍稍离他近些,便会受伤似的。

周围修一见他下来,便顿时一阵骚乱,不知有多少人都急忙低下了头。

刚才那青云灵玉出现,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但这男子一出现,却让人不敢直视。

“东方神殿第一金甲玄崖古月也来了,天啊,他这一来,恐怕便与青云家的灵玉仙子直接占去了前三的两个名额吧,还有谁敢和他们争?”

“不能争,不能争的,和灵玉仙子争争倒是无防,和古月公子争,会丢命的……”

“……”

“……”

正一片议论里,中间一艘法舟上的人也走了下来,出人意料的是,那法舟上走下来的,居然是一个身穿裹着厚厚棉裘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倒比方贵还小些,他轻轻咳嗽着,被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女子抱下了法舟,然后老老实实等在了一边。

他年龄如此之小,却与青云灵玉与玄崖古月身份齐平,已然是让人意外的一幕了。

周围修士见到了他,则很快便有人低声向旁边人议论了起来:“安州尊府四大天骄,已然来了三人啊,眼前这位,便是四大天骄里面最神秘的那个,苍日薄,他虽然年龄不大,却天生血脉强横,据说是他身上已经觉醒了帝尊大人的力量,潜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只不过,他虽然资质逆天,但却天生体弱多病,平时只在族中静养,没有进入神殿效力!”

周围众人听了,皆低声感慨,既忍不住不说,又怕像是被她们三人听到一般。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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