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世界之李笑传 - xp1024.com
《九域世界之李笑传》


【序】第一章 方形洞中

【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南门关矗立在大宣国中域与南域的分界线上,“沐浴”在黄昏的阳光之下,整个关隘呈现出了绚丽的光彩。

南门关的关城夹在两座万仞高山之间,依山而建,城墙东西长不足二里,厚度却达三丈余,关城的城墙高五千仞。

这就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的南门关。

南门关之下,站立着一名身材高大、全身甲胄的铁甲人,透过铁面罩上的眼孔,他仰望着南门关的关城,喃喃自语:“这么高!即使有百万大军也不能攻克。”

一个具有甜美声音的女人回应说道:“贤哥,只需五百名上都天骑兵,就能攻克。不过,上都天骑兵远在帝都。”不远处有一队士兵,从士兵队列之后,走出来一位轻熟女,袅袅婷婷,仪态万方。

这个女人身着锦衣长裙,一条绣花腰带勒出了她的细腰,使得胸部更显圆凸、臀部更显阔大。

二十七八岁的她,早已经掌握了打扮装饰自己的技巧:乌黑微卷且修颜减龄的中分长发,白皙微红且精致细嫩的瓜子脸形,嘴唇微微翘起,眉毛又长又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铁甲人,满眼都是柔情。

“云儿,你的‘超听觉’又进步了。”

“我哪有什么‘超听觉’?”女人抚着铁甲人的胳膊,靠了过来,“我只是与你‘心有灵犀’而已。”

铁甲人用带着铁手套的双手圈住了女人的腰,在女人耳边吹气,道:“云儿,你还是去蜈蚣岭吧,去那里照顾我们的女儿。我带着江龙卫大军攻克南门关后,就去与你们会合。”

“贤哥,这么高的关城,除非天上飞的天骑兵,没有一支地上的军队能够攻克这座南门关。”

“那也未必。”

“你有办法?”

“我有。”

“我信你。”

“信我,就对了。”铁甲人扭头,对着身后朗声道:“方巡检使,你过来。”

一个穿着军装、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士兵队列中,跑步过来后,弯腰行了一礼,道:“大主事,你吩咐。”

“方巡检使,你过来。”铁甲人示意要耳语。

方巡检使探身,把耳朵递了过去。

一番耳语之后,铁甲人对方巡检使摆了摆戴着铁丝手套的手,“你直接去找江龙卫都指挥使,告诉他,按照我说的去准备,他的十万大军明天早晨就能够兵不血刃,越过南门关。”

方巡检使有疑惑、有惊讶,但是他没有问,领导既然决策了,他去执行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女人与铁甲人的距离为零,她听到了铁甲人的安排,忧虑地道:“贤哥,你准备使用它们?”

“为了夺回元阳城,我别无它法,只能如此。”

“为什么不回帝都?让小皇帝派军剿灭马白羽这些叛逆?”

“帝都远在两千里之外,皇城的那些官老爷们调查取证,做出派军决定,集结军队,然后再行军,最少也得在半年之后。我必须在马白羽、周东仓这些家伙立足未稳、找到大宝藏之前,把他们消灭掉。”

“可是,南门关的关城里有五万守军,……”

“这五万人不听我的调遣,就不能让他们活着。”

女人的脸色大变,她知道关城里的五万人将于今夜尸骨无存。

“在我眼里,活着的五万人,不如死了的五万人。”

人为什么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这一刻活着是为了下一刻能够活着,现在活着,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地活着。

很多人能不能活着,取决于别人让不让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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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方形洞中】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贤隐山是中国无数山峰中的一座,它的名字来源古老,却并不被大多数的中国人所熟知。此山的西面是湖泊,其它三面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

李笑心情比较沉重,他爬上了这座叫贤隐山的矮山,山上全是平顶松。借着将落未落的太阳光,在一处比较难发现的山凹里,他发现了一个方形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这里没有洞啊?他拿起手机,低着头,两腿微微蹲着,趁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走进了方形的洞。

李笑发现洞内也是方形的,上下左右四个面都是平面,而且是光滑的黑色石头平面。这个如同一个长方体的黑洞,不知道是不是人工凿成的,如果不是由人造成的,那就真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他走了几步之后,四周的黑暗让他隐隐有些心惊肉跳,心想:西方谚语说“好奇心会害死猫”,我还是走吧;可是刘胡兰说“怕死不当共产党员”,怕个“球”啊。

正在李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的时候,方形洞内深处有一丝微微的白光,若隐若现地出现了。本能的恐惧让李笑的心跳进一步加快!除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四周安静极了。

微微的白光灭一下,亮一下,灭一下,亮一下,……每灭一次,再亮的时候,就比前一次更亮。灭一次亮一次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白光也越来越亮,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从洞内深处向着洞口,迅速照亮了周围的黑色洞壁!

在李笑第二次眨眼睛的时候,白光已经把他吞没了。

李笑的眼前一片极白!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见。李笑极度恐惧,逐渐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意识之前,李笑感觉自己失去了体重,离开了地面,如同一粒灰尘,在空中飘啊飘,“灰尘”的四周全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李笑被这种力量托起之后,强大的引力,瞬间把他吸引进了洞内深处。这种引力之强,让人无法想象,也让人无法描述。

等李笑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平躺着,浑身酸痛,极其疲惫,就如同自己熬夜到两点才去睡觉,早上五点半,被手机闹铃吵醒一样!

李笑的整个背部和头部玉枕穴附近,非常疼痛。他发觉自己睡在光滑的石头地板上。这是在哪里?四周好黑啊!电灯开关在哪里?我的手机哪里去了?

糟糕,不会还在山洞吧。我的手机不见了。我得赶快离开这个奇怪的山洞。

李笑右手撑地,想站起来,嘭咚一声,头顶重重地碰到了山洞的顶部。

李笑的头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呲牙咧嘴!眼泪都快蹦出来了。等头部的眩晕一过,他咬着牙发出一个单词:“谢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道:这是什么鬼山洞!

李笑低着头,张开双手,挡在身前,轻轻地向四周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到,迈了一小步摸到了光滑的石壁。

民间歇后语说“摸着石头过河——步步稳妥”,李笑这是摸着石壁出洞——碰不到头!据说在迷宫里,只要你沿着墙壁一直走,多走很多冤枉路之后,就可以走出迷宫。

摸啊摸啊,走啊走啊,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笑越来越恐惧!人类都自认为自己勇敢,可是亲身面对未知世界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泰然自若。

李笑有些累了,恐惧到了极点,就疲惫地蹲在地上。怎么找不到洞口,我怎么办?对啊!我可以大声喊救命啊。

李笑重新充满了活力,颤抖地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啊?”几声之后,恐惧感减少了,于是放开喉咙,开始大声喊,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我……

也不知道李笑喊了多久,他的嗓子完全哑了,他疲倦地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山中无岁月,一梦已千年。李笑蜷曲着身体,疲倦地睡着了,似乎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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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变幻。

一瞬间,乌云遍布,太阳光被很厚的层状云遮住了,更多的黑云笼罩在贤隐山的上空,突然,山体移位,上下升降的山体不知道升降了几千米,东西偏移的山体不知道偏移了几千千米。贤隐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上千座山峰。

又一瞬间,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云远天高,一朵白云笼着一处山顶,从这朵白云里露出一个洗脸盆一样巨大的蛇头,蛇口中吐着血红的分叉信子。很快,白云里伸出一只有五指钩爪的脚。

一会儿,从山巅的白色云朵里露出了这个怪物的真容:它的头部略大,巨嘴圆凸,分叉的红舌头时不时伸出来试探空气,巨嘴上有两个鼻孔,发出呼呼的呼吸声,血红色的大眼睛分列头部两侧,眼眸中透露着寒光;黑甲片似的鳞片覆盖着全身,泛着金属光泽的身躯又瘦又长,从头至尾长达十多米,坚硬的尾巴犹如细长的锥子;两对强壮的脚上各有五个尖锐的钩爪,这钩爪极像龙爪。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瘦小老者,正骑坐在这个似龙非龙的怪物背上,他眯着双眼、面容红润,神情悠闲自在。

外形酷似百鳞之长的巨大怪物从山顶笔直地向着悬崖爬去,爬行速度极快。

方向突然向下,端坐龙蜥背上的精瘦老者只得双腿发功,继续稳坐,他睁开双眼,眼眸中自然流露出深邃,略略看了周围景致,他知道他即将到达目的地。

当龙蜥爬到悬崖半腰的时候,精瘦老者口中呼喝道:“龙蜥,龙蜥,停在此处,到家了。”声音苍老,极其沧桑。

三丈多长的怪物名唤“龙蜥”,它很听话地停住了。精瘦老者端坐在龙蜥的背上,面部朝下。只见他双手合十,继而发力挤压双手手心,迅速打开之后,左手向左,右手向右,慢慢地移动。随着精瘦老者的动作,崖壁上有两片长方形门扇似的石壁也慢慢地分别向左右移动,最终在崖壁上露出了方形的洞口。不待老者吩咐,龙蜥就闪电般爬进洞内,洞内的四壁都光滑的如同长方体箱子一般。

龙蜥不是凡物,进入洞内,就直奔蜷曲而睡的李笑,张开巨口就要一口吞下。老者随着龙蜥移动的目光,见自己的方形洞中有一个异服少年,及时喝止道:“龙蜥,住口,回你的窝里去。”龙蜥与老者心意相通,它眨了眨红色的大眼睛,有点不甘心地伸出舌头,嗅了嗅李笑后,很快就消失在洞内。

洞顶上有一颗排球般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持续发出由绿到白的荧光,犹如一轮满月。

老者打量着昏睡中的李笑,略略沉思,心道:今日发生了九星连珠的天象,时空世界之门被宇宙之力短暂地打开了,这个异时空的孩子误打误撞,正好被吸进了我的时空洞府。老者摸了摸李笑的短头发,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九星连珠的天象六千年间只会发生一次,即使是再发生一次八星连珠,也将是遥遥无期的两千年时间。这个孩子注定回不去了。”

九星连珠这种特殊的天象轻微地破坏了宇宙里各个时空世界的物质和能量守恒,由于时空世界的物质和能量不均匀,就产生了物质和能量的流动,这种物质和能量的流动就叫宇宙之力。宇宙之力并不能像宇宙学里“奇点大爆炸”那样可以创造一个时空连续的新世界,但是它可以扭曲一个已有世界的时间和空间。

任何事物都处于一定的时空之中。李笑正处于一个被扭曲的新时空里。

第二章 龙蜥主人

梦中。

李笑感觉自己又饿又累,他疯狂地奔向“八角教学楼”的四楼,进了一(5)班教室,可是全是陌生的同学,走错了。

他又飞快地跑到三楼的二(4)班教室,又都是陌生的同学,又走错了。

上课铃声结束之前,他终于在二楼三(3)班教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趁老师没来之前,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真是饿,真是累,饿得肚子痛,累得头眩晕。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抑扬顿挫地说话,李笑抬起头,慢慢调好眼睛,他看见他的语文教师正在讲台上讲课,但是他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其他同学都在认真地听讲。

李笑看看手里的书,竟然是《中苏中印战争纪实》。

他疯狂地翻找着语文书,可是没有。很着急!语文老师可是很严厉的人。

看看左边的同桌,啊,怎么是王敏敏啊?王敏敏是小学同学。再看看右边的同学,呀,高中同学胡兰。怎么回事?

我的女神呢?

顺着空气中熟悉的目光之路,那翘起的马尾辫、白色的棉体恤映在李笑的眼帘中。李笑心中升起了一阵温暖。

虽然从来没有和女神说过话,但是李笑已经很满足了。

少年不懂风和月,情窦初开的“情”与性没有太大的关系,李笑从来不拿女神意yin。

女神是神,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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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扭曲的新时空里。

李笑恍恍惚惚地被人灌入了汤水,满嘴清凉,火烧一般干燥的喉咙犹如得到了甘露的滋润,咳嗽数声,就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正靠在一个人的手臂上。耳中听到苍老的声音念叨着“红雪草,红雪草,生在冰域则为野草,生在南域则为神药。……”反复念了三遍,李笑也听了三遍。

李笑被灌入汤水后,被人扶着平躺了下来。虽然有点饿,但是很快,李笑就感到四肢有力了,头脑清醒了,他睁开眼睛,见一位身穿紫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爷爷,正坐在一个石凳上,石凳旁有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个石碗,石碗旁有一个石勺。李笑可以感觉到自己臀部下的褥子铺在石床上。他与穿着紫色道袍的老者正在方形洞内的一间很大的石室内。石室墙壁上挂着一把三尺宝剑和一把彩羽扇,石室顶上镶嵌着一个排球那么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石室。

看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李笑不知道如何开口。老者先说话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笑,笑话的笑。”

“笑话的笑?……人的一生,本就是一个笑话。”

“老爷爷,这里是哪里啊?”

老者停滞了一下,道:“这里是我修炼的洞府。”

“修炼?!修真,修仙!能长生不老吗?”

“啊?”

“你是神仙吗?”

“不,我只是一个渴望修炼的凡人。”

“这个世界有神仙吗?”

“没有。”

“花草……连神仙都没有。”

“人不可能成为神仙,任何地方都不存在不死不灭的人。”

“和你说话真没劲。你真像学校里老师。”

“什么意思?”

“啰里啰嗦,满嘴废话,道理讲了一箩筐。”

老者念经一般,道:“小孩子,你真不懂礼。你要成为一个知礼、守礼、行礼的人。”

“什么礼不礼的?”李笑一头雾水,“懒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你回不去了。”

“什么?”

李笑又与老者聊了很多。听老者描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后,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修仙,也没有修真,根本不可能长生不老。这里的最强者是修炼气功的炼气修士,一般炼气修士都充当护卫,护卫不同于一般的卫兵,而是类似于特种兵。护卫凭借自身超强的体能和服用灵丹妙药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

护卫分为大宣国皇帝的御前带刀护卫、皇城带刀护卫和五千名帝都带刀护卫——又称五千名“羽龙卫禁军”,以及大宣国六位殿阁大学士的护卫、七域各大将军府的护卫、一字城和二字城各大主事府的护卫。

又听老者说,有些护卫还能通过聚力控制周围的空气,然后通过空气控制自己的武器,以达到御气御物。甚至通过意念什么的,直接以意御物。还有些护卫有很厉害的神兽神鸟、妖兽妖禽。李笑对聚力、御气、意念、精神念力之类的不甚了解,就多问了一些神兽、妖兽的情况。这里的神兽与中国古代的“天之四灵兽”不完全一样。神兽之外的兽都笼统地称之为妖兽。

李笑不太喜欢看穿越小说,但是他穿越了。也许不是穿越,只是在做白日梦。穿越是不存在的,至少现在是不存在。人类想逃避,所以有了穿越,有了穿越小说。

李笑微笑,心道:我以前的日子太不如意了,我正好不回去了。在这个古代的世界里,我可以很无敌啊。作为一个现代人,在这里发财很容易,可以解决住房问题;当官很容易,可以解决工作问题;美女很白痴,可以解决婚姻问题。

李笑叹息苦笑,心道:以前活着太不容易了。作为年轻人,“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李笑双眼冒光,心道:我需要建立自己的事业,最好当个知县,管一个县。呃,知县太小,还是做宰相吧!做宰相需要磕头,还是做皇帝吧!对内使人民安居乐业,买得起房,对外开疆扩土,消灭小日本。消灭小日本太不人道了,还是解除日本人的武装比较好!“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我们保证你们不受到伤害,再次命令,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我们保证你们不受到伤害”。呵呵……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当皇帝挺累的,雍正皇帝好像就是累死的,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来得实在,要是我的女神也在这里就好了。一个老婆是不是太少了?

老者见李笑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笑得诡异,神情邪恶,感到很迷惑。

过了好一会儿,李笑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他对老者笑道:“老爷爷,如果不能长生不老,大家都干什么啊?”

“大家都忙着挣钱养家,过日子。有的人种地、养殖,有的人打猎、捕鱼,有的人为官、为盗,有的人做买卖、做土匪。”

李笑感叹自语道:“这与在地球上有什么不同?谢特,马蒂,次奥,还能让人喘口气吗?想逃避一下现实,都不行!”李笑不死心,又问道:“老爷爷,你在修炼什么?”

“炼气。”

“……”李笑知道老者在炼气,却不知如何炼气,又是一头雾水,他又问了一些老者的情况。原来老者已经高寿一百零八岁了,是上一任大宣国皇帝的首席御用殿阁大学士,也就是首辅殿阁大学士。新皇帝即位后,被迫无奈之下辞去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官职。如今,常年在深山中修炼“气功”,偶尔外出采集珍贵的草药,还有就是夜观天象,制作机关,推算未知,……

李笑年少,对官场时务、谋身世务的兴趣不大。他用满含希望的眼睛看着道风仙骨的精瘦老者,道:“老爷爷,如果不能长生不老,炼气是不是可以延长寿命?”

老者沉思:小小年纪怎么就开始想活久点?人类就是贪心,短短八十年过得都不快乐,还想着长生不死。老者念念有词地回答道:“强身健体,每天步行六千步,动则有益;平衡膳食,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饮食多样;合理作息,早睡早起,注意保养。当然可以延长生命了。”

“每天锻炼一小时,快乐工作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李笑背诵了一遍校园操场围墙上的标语后,随口又说道:“炼气与跑步的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跑步?”老者听后,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道:“炼气与跑步是不一样的。”

“你跑不快,才炼气的吧?”

“我跑得很快啊!”

李笑噗嗤笑出声:“老爷爷,你一大把年纪了,能跑多快?……”

“你不要叫我老爷爷,我不老。你可以叫我爷爷。”

“花草,你占我便宜!”李笑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地道,“你怎么不叫我爷爷呢?”

老者一时语塞,哭笑不得,自语道:“我堂堂首辅殿阁大学士,被誉为‘大宣战神’的人,让你喊个爷爷,也不过分!”

李笑接口道:“你不是已经辞官了吗?”

老者再次语塞,瞪着李笑,吹了两下山羊胡子,才道:“现在大宣国的好友都叫我——龙蜥主人。”

“什么主人?”

“龙蜥主人。”

李笑口中念叨着“龙……聋兮主人,岁数大了,就聋兮了”,心中不禁大乐,面露讥笑之色。

精瘦老者与眼前的少年说话时,总是听到他口中“谢特”、“马蒂”、“次奥”等词汇不断冒出来,心中有气,闭口不想再说什么。等到听明白李笑嘴里念的是“聋兮主人”后,就决定治一治、吓一吓这个满嘴脏话的无知少年。他微微地动了一下嘴角后,轻叫了一声:“龙蜥现身!”

第三章 千峰万仞

李笑听到沉默中的老者突然叫了一声“龙蜥现身”,不禁吃了一惊,他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正要询问,就觉得石室突然变暗了。

他想抬头看看石室顶上的夜明珠,不料竟然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蛇头,蛇头垂向地面,挡住了屋顶上的一部分光线,李笑虽看不清龙蜥的全貌,但龙蜥离他太近了,那红色的大眼睛和蛇信般的分叉舌头就在眼前,虽看不清晰,但非常唬人。

龙蜥与精瘦老者心意相通,它故意张开可以轻易吞下李笑的巨口,在李笑头顶上跃跃欲试。李笑直视着龙蜥嘴里白色的锋利尖牙,惊骇无比之下,几乎崩溃。

精瘦老者见到李笑的表情,不禁哈哈几声,道:“龙蜥趴下。”龙蜥闭合嘴巴,晃动着脑袋,俯下了身躯。

李笑见地上的龙蜥吐着口中的信子,以为是巨蟒,再看龙蜥的全身,发现龙蜥的头部和前爪在石室里,身体的其他部分在石室之外,并且非常瘦长。李笑惊讶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家伙?龙?蜥蜴?都不是。这难道是恐龙?这个老头好像叫它龙蜥。”

大脑思考着,李笑紧张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咧嘴笑道:“老爷爷,这是你养的宠物啊?我在《动物世界》、《人与自然》上,从来没有见过啊。”

在大山中,精瘦老者长时间的一个人修炼,远离人群,今天见到李笑,正好解闷,他很惊讶地看着李笑,心道:这孩子的胆子这么大,这么快就又能笑了?他道:“我们这个世界,你没有见过的神兽妖兽、天材地宝、神草木精多如牛毛。”

“真的?”

“当然。”

“美女多吗?”

“……”噗。

精瘦老者原是国家的大官,从内到外在气质上都是一本正经的人,他用深邃的眼睛看向李笑,见李笑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他右手成爪形,凭空把洞壁上的宝剑抓了过来,挂于腰间,接着他抓住李笑的胳膊,跨上龙蜥,把惊讶的李笑放在身前固定好后,就命令龙蜥道:“下山。”

伴随着李笑的尖叫声,龙蜥爬出了山洞。老者隔空关好洞门后,龙蜥快速地爬下了万仞悬崖,接着笔直地沿着另一侧的悬崖向上攀爬,又爬上了一座高达万仞的山峰。

偶尔被龙蜥碰落的石块沿着悬崖掉落,发出“嘭隆隆”的响声。群山中鸟鸣兽吼,杂声阵阵,此起彼伏,更加增添了李笑的惊惧之感。

这一带的群山是“千峰万仞山脉”的一小部分。“千峰万仞山脉”从大宣国领土的最西端向东绵延九千多里,整个山脉分成很多段,各段又有很多支脉。在“千峰万仞山脉”上有很多又高又险的关隘。最西边的是“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过也”的“红山关”,向东三千里之后是建在山谷“一线天”里、城墙两边紧贴着悬崖的“格式关”。

“格式关”所在的山脉向东一千五百里是莫城山脉的起点,莫城山脉东西绵延一千多里,南北宽达二三百里,是大宣国中域和南域的分界线,分界线上有五大雄关,西边的是“莫城三关”,分别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莫开关”、“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莫摧关”和“一人守隘,万夫莫向”的“莫向隘”。

莫城山脉的中间是“危乎高哉,难于上青天”的“莫南关”,莫南关东南边是三面环山的盆地,盆地北部有一座二字城——双阳城。

莫城山脉延伸了很多支脉,其中向东偏南延伸的支脉结束之处有大宣国七域第一雄关——“南门关”,南门关北边是低矮的小山、丘陵和平原,平原与丘陵交接的地方建有一座二字城——元阳城。

南门关东边又是一条山脉的起点。这条支脉向东偏南延伸六七百里后,地势逐渐低缓、坡度逐渐低平,地面平缓处也设有一座大城、一座一字城——霸城。

龙蜥驮着精瘦老者和李笑,在人迹罕至的群山里爬上爬下,经过了一个又个陡崖。李笑今天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龙蜥,一会儿自由落体般从几千千米的山崖上降落,一会儿又如坐垂直电梯般上升几千千米,眼前上下左右颠倒变换的景物让李笑心慌气短,很快,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紧闭着双眼,不舒服的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却还是那么强烈。耳旁的风呼呼地响,提醒着他,龙蜥正在灵活地攀爬着悬崖。

龙蜥又向北爬行了一个时辰,爬上一处陡崖,到了一座山峰的顶上。精瘦老者站在最后一处陡崖上,望见远处的小山和丘陵的植被从南向北,由绿色逐渐变成枯黄色,层次感不是很明显,但是整个画面远处黄近处绿却是泾渭分明。他不禁长叹一口气,道:“去年北域大旱,今年中域大旱。大宣国的殿阁大学士有的忙了。”

“前路漫漫,其修远兮”。陡崖东北方向很远的地方都是低矮的小山和丘陵,小山和丘陵结束的地方有一座七八百米高的山峰,其形如“截头圆锥”,山名“圆台山”。

有山的地方一般有水,圆台山北麓有一条河,河水几乎干涸,已经见底了。

小河北岸的树林很多已经干枯,树林里有袅袅炊烟升起,料想炊烟处必有村庄人家。

炊烟向东北四五里外的地方有两条官道交叉,形成了一个较大的集市,集市名曰:金牛镇集市。集市正北六十里有一座大城,正是元阳城,元阳城的东面和北面都是黄绿夹杂的广阔平原。元阳城向西三十里的地方是“千峰万仞山”东缘的余脉之一——元阳山脉,元阳山脉上有很多方形的洞府,除了众多的方形洞府外,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还建有一座五门七进院落的大殿群,这些大殿群就是龙蜥主人此行的目的地——中域元阳山道宗的大殿。

大宣国的道宗组织与官方密切相连,既是文教机构又是修炼场所,与道教不同。

近处,陡崖之下,高山与小山、丘陵的交界处,还有几座比较矮一些的山峰。矮一些的山峰围成了一个山谷。山谷里有很多直径一米以上、高达三四十米的大树,这些大树一天中见到阳光的时间很短,所以都长得又直又高。

山谷出口附近有两棵大树,上半部分树枝稀少,下半部分却枝繁叶茂。其中一棵大树的繁枝茂叶间依着树干建有一座高楼般的树屋,另一棵大树没有树屋,最大的枝丫分叉处却有一个直径三米多的“喜鹊巢”。

“喜鹊巢”里的布置如同少女的闺房,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香味。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胭脂水粉,粉色的蚊帐前挂着一只鸟笼,鸟笼里有两只麻雀般大小的青色小鸟,柔软的床上有一对男女正在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一时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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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臂灰猿

龙蜥爬下最后一座万仞高山,在精瘦老者的示意下,正好落在山谷里的涧溪之中。

溪流清澈,可以饮用,两人一兽喝水解了干渴。精疲力竭的李笑喝了水之后,模糊的思维慢慢有了恢复。

山谷正中向两边崖壁的宽度都在十七米以上,谷内生长了很多大树。

大树的树枝、树叶虽没有越过山谷崖壁,却基本遮住了阳光,只有偶尔几束阳光能够透过树林,在谷底的地上形成了斑驳的亮点。

龙蜥灵活地在山谷树林里穿行,即将到达山谷出口之时,谷口传来了一声愤怒的猿啼声,十分之一秒后,山谷里响起了声音更大的回声。龙蜥听到猿啼声,稍稍放慢了速度,在没有得到老者授意的情况下,龙蜥又向山谷出口爬行了数十米。

精神、力气消耗已尽的李笑,终于等到龙蜥停下了脚步,他睁着惊恐的眼睛,发现山谷出口处有一只庞大的灰色人猿。灰猿像人一样站立时有七八丈高,全身灰毛,没有尾巴,下肢粗壮,上肢长过膝盖,颧骨突出,两只红灯笼似的眼睛泛着凶狠的寒光。

树屋里的男人和女人正在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难解难分,听到灰猿的警示,丝毫不受影响,起劲的兴头上,连咒骂都没有。

男人正处于只注重眼前,不顾其他的关键时刻,于是用秘法传音给灰猿,让灰猿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挡闯入者。

所谓秘法就是指妖兽对自己的主人有心灵感应。这种心灵感应主要来自妖兽的特殊本能,如收集分辨主人的气味、语言声音、表情动作等。这个时空里,一出生就被人类用药物豢养的特殊禽兽,都有机会变成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妖兽、妖禽。

灰猿接到命令后,巨手拍在一座小山上,把一座小山的顶部完全拍成了一堆一堆的石块。灰猿像人类单手抓篮球一样,抓起一块一二百斤的石块就胡乱地投向龙蜥。

龙蜥镇静自若,伸出舌头,收集着空气里的气味,感触着空气的波动。它的尾巴“啪啪”地拍打着地面,似乎正在掌握进攻的节奏。

老者目光炯炯,见石头飞到面门,早就打开合十的双手,发力推向石块。突然,激射中的石块由内向外爆裂而开,碎成了极小的石子和石灰。

碎石砸落在李笑身上并不是太疼,但石灰粉末却呛得他咳嗽数声。

灰猿见石块爆裂,就恼怒地啼叫数声,原声加回声,震彻整个山谷。近处的树枝折断,远处的树叶掉落,这正是声音在特殊环境下的威力。

灰猿双手各抓起一块石块,狠狠地扔向龙蜥背上的老者,接着又抓起两块石块也使劲地扔向老者。

老者端坐不动,咬牙挤压双手,见石块飞来,左手发力击向一块石块,右手发力击向另一块石块,前两个石块倒飞出去,撞击在后面的两个石块上,石块相撞,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碰撞声,犹如炸雷一般。

灰猿的远攻手段有限,它使出全力机械地向老者扔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都被老者轻巧化解了。

经久不歇的“炸雷”声,让“喜鹊巢”里的女人兴致全无,女人使劲推开男人道:“我还是走了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男人喘着气,含情脉脉地道:“月儿,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我还没有尽诉肺腑之言。”

“来日方长。”

“夜晚狼群多,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我在天上飞。”

“夜鹰也多,还是别走了。”

“不了。”女人把红色的衣裙、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后,甩开男人搭在腰间的手,不顾男人的挽留,走到“喜鹊巢”外,唤来一只体长三四米的七彩鸟,乘鸟而去。

这只七彩鸟形如黄雀,羽毛却五颜六色,它的鸟喙洁白坚硬,喙嘴四周是红色的羽毛,喙嘴之下是像围脖一样的半圈黑色羽毛,胸部是紫色的羽毛,腹部是黄色的羽毛,黑色的尾巴像燕子的尾巴一样分叉,它的背部是翠绿色的羽毛,翠绿色一直延伸到头顶正中,头顶正中到脖子后方是淡蓝色的一圈羽毛,有两个圆圆的黑眼睛“镶刻”在红色的羽毛脸面之中。

男人火气正在攻心,见门边侍立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就强行拉入了“喜鹊巢”里。

无数的碎石、石灰飞溅整个山谷,碎石、石灰尚未完全落地,灰猿已经从满山谷里的灰尘中向着龙蜥和老者冲了过去。

手比腿长的灰猿依仗着体型巨大,很快就冲到了龙蜥身前,奔跑中的灰猿举起巨拳砸向龙蜥。

龙蜥身形瘦长,极其灵活,它向左一窜,很轻巧地躲过了灰猿的巨拳,并且用锥子一般的尾巴刺向灰猿的巨拳。

七八丈高的灰猿对付三丈多的龙蜥,好像绰绰有余,其实一个至刚,一个至柔,实力反而相当。

灰猿一拳砸断一棵大树,拳劲不止,又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把地面擂出来一个大坑。

龙蜥的尾巴刺在灰猿的巨拳上,仅仅刺了一个小伤口,灰猿毫不在意。龙蜥速度极快,在灰猿没有收回拳头的时候,又接连在灰猿的腿上抓了两钩爪,如同抓在铁皮上,灰猿腿上只留下了浅浅的几道伤口,连血液都没有流出来。

灰猿猛地转身,两臂张开,从左右两边狠狠地砸向龙蜥。

龙蜥如蛇般,缩着脖子,从原地向着灰猿的面门,跳跃而去,险险地从灰猿的两条手臂之间避过,极为迅速地在灰猿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并且从灰猿的肩膀上跳跃到了灰猿的背后。

灰猿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口,一条胳膊抡向身后,龙蜥躲闪不及,被灰猿的胳膊扫着飞了起来。

龙蜥是高阶前期的神兽,被灰猿的胳膊扫到了,依旧没有受伤。在落地的时候,它一只钩爪抓住了一棵大树,身体灵活地绕着大树转了大半个圈儿后,滑向了地面。

灰猿的胳膊去势不停,打折了那棵大树,大树倒下的时候,又压断了临近的几棵大树。哗啦啦倒了一片大树。

龙蜥背上的李笑被灰猿的劲风刮到,头脑发晕,嘴角流血,已经昏睡了过去。

在灰猿打折大树的同时,老者拖着李笑,从龙蜥背上跳了下来,他把李笑扶着靠在一棵断树的枝干上,见李笑受伤不轻,心道:去年路过回音谷,花钟贤还与一个聋哑的小丫头一起前来相邀喝些茶水,今日不但没有出来迎接同门长辈,还派这只灰猿阻挡去路。岂有此理。要知道如此,还不如绕路而行。

灰猿一击成功,抬着近一丈宽的巨脚就要把龙蜥踏在脚下。猿脚还没有踩下来,龙蜥就灵巧地沿着猿腿,爬上了灰猿的腰上,又爬到灰猿的脖子处,像蟒蛇一样咬住灰猿的喉咙,缠着灰猿的脖子。只是龙蜥比灰猿小太多了,很难制服灰猿。

灰猿的脖子被缠住了,就狂乱地击打自己的脖颈,又想要拉扯掉龙蜥。同时由于它呼吸不畅,失去了判断,就惊恐地在山谷里乱打滚,撞倒了更多的大树。

不得已,龙蜥从灰猿的脖子上滑了下来。灰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啼叫,反而低吼一声,人立了起来,两只巨拳,捶打了几下胸部,举着巨拳,暴怒异常地冲向了龙蜥,对着龙蜥就是一阵狂砸。龙蜥凭着轻盈步法,躲避了好几拳,也挨了几拳。

老者见龙蜥依旧没有降服灰猿。心道:花谷主,你不愿意露面,却让铁臂灰猿来胡搅蛮缠。哼,治一治这头灰猿,看你出来不出来。于是朗声道:“龙蜥,变身!”

第五章 回音谷主

龙蜥得到命令,跳出灰猿的袭击范围,昂着巨大的蛇形头,朝天张着巨嘴,发出一声深沉的龙吟,接着,柔韧的骨骼舒展开来,褶皱的皮肤舒展开来,厚实的黑色鳞片也舒展开来,整个身体陡然间暴涨了三倍,头上也凸起了一对小角,它双眼血红,目光若电,令人胆寒。

龙蜥变化后,形似五爪黑龙,它体重几乎不变,体积却增大了三倍。物体的浮力与它排开气体(液体)的体积成正比。体大身轻的龙蜥悬浮在空中,或上下翻滚着身躯,或左右摇摆着身躯,对着灰猿怒目而视。

灰猿四肢着地,抬头用红色的大眼睛瞪着空中的龙蜥,双眼迷茫,有些疑惑。

龙蜥发出呼呼的呼吸声,长吟一声,抬着两只前爪,从空中抓向灰猿,灰猿向右躲闪不及,被龙蜥一爪抓伤了左脸,鲜血直流。

无知无畏的灰猿低吼一声,冲向浮在空中的龙蜥。胸有成竹的龙蜥居高临下,等到飞奔中的灰猿靠近,一条尾巴像鞭子一样抽向了灰猿的头部。灰猿动作停止,轰的一声,倒地不起。

树屋里的男人,正是回音谷谷主花钟贤,同时他也是大宣国元阳城的大主事,元阳城方圆二三百里,都属于他的辖地。此时他正搂着一个金发女孩,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看着龙蜥与灰猿的战斗。

他望见龙蜥变身成五爪黑龙的外形,就知道不妙,没想到只有两个回合,龙蜥就把他用神药精心喂养的铁臂灰猿——高阶前期的妖兽——打败了。他心中无名火起,暗暗道:“龙蜥主人,哼,秦炎,秦老头,等你快一年了,你终于从山里出来了。”

他又见十丈的龙蜥又变成了三丈多长的样子,不禁眼馋。心中叹道:这会变化的神兽就是比妖兽厉害。宣明的南域虎、皇太后的九彩锦鸟即使变身两次,也未必是龙蜥变身一次的对手。

精瘦老者的龙蜥是可以变化的黑甲龙蜥,相当罕见,濒危动物,几乎就是孤品,所以非常昂贵。南域虎、九彩锦鸟也很昂贵,但是数量却不少。

精瘦老者原来在大宣朝堂里当权时,地位相当于宰相,位极人臣的他非常清廉,家里没有什么余财,最值钱的物什就数他的宠物——神兽黑甲龙蜥,他的绰号“龙蜥主人”正是来源于此。

龙蜥主人见龙蜥把灰猿击败,又见回音谷内一片狼藉,才觉得今日之事,未免鲁莽。心道:还好我与花钟贤都是中域帝都道宗的弟子,同出一门,料想他也不会斤斤计较。

大宣国七域道宗的各派分支都是道教的变异,但又与道教有着根本的区别。

龙蜥主人通过感知空气波动,探知到远处的大树后躲着两个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见树后的人出来,于是朗声道:“花谷主,为何不现身相见。老夫当面致歉。”

花谷主见龙蜥主人出口相邀,便笑着接口道:“哈哈,秦阁老客气了。”

龙蜥主人感知到大树后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随后一个人悄悄远去了。过了一会儿,龙蜥主人见远处的大树后只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是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高大结实,神采飞扬,眼睛明亮锐利,意气风发,鼻子高挺秀美,自信豪迈,正是回音谷花谷主花钟贤。

花谷主哈哈笑着接完话,就已经跨步到了龙蜥主人的面前,他看着靠在断树枝干上、依旧昏睡的少年,试探着问道:“这个短头发的孩子……”

龙蜥主人略略呼了一口气,道:“昨日九星连珠,时空洞府吸来了一个大活人。”

花谷主惊讶不已,明白眼前的少年来自另一个时空。他细看了几眼李笑,就对李笑毫无兴趣了,道:“秦阁老的龙蜥坐骑果真不同凡响,晚辈算是大开眼界了。”

“若不是龙蜥变身,根本不是铁臂灰猿的对手。”

“秦阁老,你得到可以变身的神兽,真是羡煞旁人了。”

花谷主应该称呼龙蜥主人为“师叔”,但是帝都道宗弟子众多,两代弟子之间没有太深的交情。这就如同一个学校的两届毕业生,不是同班同学,能有多少交情可言。而且朝廷的政治斗争中,龙蜥主人已经败北,而花谷主正是其政敌陈阁老的女婿的贴身护卫。

龙蜥主人没有理会花谷主的恭维,岔开话题,由衷赞道:“一年不见,花谷主,风采依旧,让老朽很是羡慕。”

“哈哈……一岁年龄一岁人。岁月不饶人。”

“岁月首先饶不了女人。”

花谷主一愣,心道:据说,秦老头从来不谈女人,今日怎么说起了女人。我试他一试,笑道:“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有了阅历的女人,才更懂得如何欣赏男人。”

“有了阅历的女人,暮气沉沉,哪有小姑娘可爱。”龙蜥主人想到对自己非常崇拜的小孙女,不禁脱口而出道。

花谷主嘴角坏笑,调侃道:“秦阁老在帝都皇城里,耳濡目染之下,数十年不近女色,想不到如今处于深山之中,反而喜欢小姑娘?”

“……”龙蜥主人久在朝堂,却不是口若悬河之辈,他明白不知道如何应答的时候,少说话是明智的选择。

花谷主呵呵笑道:“少年的时候向往优雅丰满的成熟女人,中年的时候喜欢体态丰韵的少妇,老年的时候沉迷于天真无邪的少女。”

龙蜥主人无奈点点头,道:“花谷主对女人很有研究啊。”其实他懒得听花谷主的风言风语,可是今日弄乱了回音谷,又不能说走就走。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与少妇过招,切磋武艺吗?”龙蜥主人尚未回答,花谷主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又道:“被调教后的少妇,功夫好,比较积极,自己还会动,很多姿势都已经练出来了,有些天资好的,还能创造出很多新招数。”

龙蜥主人颇为尴尬,打断花谷主的话,道:“老朽觉得男人女人还有很多正经事情做,比如说建设国家,帮助邻里,生育孩子,……”

“对呀,男人与女人之间,最正经的事情就是生孩子。生孩子就要谈情说爱。”

“咳咳,如此说来,花谷主刚刚一定是躲在树屋里,与红粉知己谈天说地啦。”

“人生得意须尽欢。”

“花谷主得意尽欢的时候,却让你的铁臂灰猿招待我的黑甲龙蜥。哈哈……你看回音谷里被咱们的两个孽畜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花谷主假意四周看了看,心道:秦炎会不会知道我与月儿的私情?哈哈笑道:“无妨,这回音谷内只是铁臂灰猿的安歇之处,平时不会进来半个人影。”

龙蜥主人松了一口气,把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问道:“谷内不是还有一个聋哑的小丫头吗?”

“现下有六个小妖精了。”

“六个?”龙蜥主人不想与花谷主多说废话,勉强应答着。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是我恩人的女儿外,其他都来自中域之外。”

龙蜥主人本来要到中域元阳山道宗大殿,把李笑交给他的师弟无尚仙长抚养,可是为了喝水解渴,路过回音谷,造成黑甲龙蜥与铁臂灰猿大战了一场,他见灰猿还没有醒过来,心道:不剜一块肉,怎么好意思就此脱身。他打量着李笑,发现李笑面白如纸,几乎没有任何呼吸。

“花谷主收养的女孩子,必然是万里挑一。我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龙蜥主人边说边走到李笑身边,用手指压了压李笑脖子上的大动脉,发现李笑脉搏虚弱,不禁摇了摇头。

见地上的李笑即将死去,龙蜥主人心道:你小子,运气太差了。你离奇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将不明不白地死去。人活一世,出生偶然,死亡必然,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哎,我这一个多时辰在干些什么啊?就因为送这个小子,龙蜥把灰猿打伤了。

龙蜥主人目光炯炯,他看看花谷主,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铁臂灰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两只宠物互殴,其中一只宠物受了重伤,爱宠受伤的主人怎么会轻易罢休?

进退两难之下,龙蜥主人咬咬牙,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暗黄色小葫芦,倾斜着小葫芦,在左手掌心里倒出来葫芦里的唯一一颗红色丹药。他把玻璃球般大小的丹药掰成一半,准备送到李笑嘴里的时候,略一沉思,心道:体质太弱,药量太大,服用后立即就致死了。他又把两半丹药分别分成了两份,把四份丹药中的一份送到了李笑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很快就渗入了李笑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龙蜥主人离开李笑,走到灰猿嘴边,收好小葫芦的同时,把剩余四分之三的红色丹药弹进了灰猿喉咙里。

花谷主对前任首辅殿阁大学士比较了解,他对谷内倒了几棵树、灰猿受伤昏倒的事情并不是太在意,他一直静观不言,就是想看看龙蜥主人如何收场。他见龙蜥主人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葫芦,葫芦口朝下,在手掌心里倒出来一颗红色的丹药,立即就猜到那是一颗以红雪草的根尖为主要原料炼制而成的红雪神丹。又见龙蜥主人把无价的丹药分别喂给了短发少年和自己的灰猿,自视甚高的花谷主也不禁惊骇万分。

花谷主惊讶地道:“使不得,使不得。”

龙蜥主人哎了一声,道:“只是一颗红雪神丹而已,可以使铁臂灰猿早日康复。”

“这真是铁臂灰猿的造化好。一粒红雪神丹就能让它提升一阶境界。多谢秦阁老。”

“无妨,同门之谊,不用客气。不过,红雪神丹的药效不稳定,见效比较慢。”

“正是因为药效不稳定,才更加弥足珍贵。”

“需要十天多天的时间,才能彻底改造铁臂灰猿,使它脱胎换骨。”

“树屋里有新到的毛峰茶,阁老要不要移步去品尝?”

“天色不早了。我急着把这个小孩子送到元阳山道宗大殿。改日我请你喝酒。”

花谷主打量着李笑,道:“这孩子的体质不行,即使用道宗秘法去修炼,恐怕也不会有所成就。”

“他没有炼气的根骨,送到道宗大殿,也就是让他有个善终而已。”

“元阳山道宗大殿离这里很近啊,夏天白昼时间长、黑夜时间短,还有一个时辰太阳才落山。你我同品三盏茶之后,时间依旧赶得及。”

“哈哈……我看一定是上好的毛峰茶。”

“好不好,还得请秦阁老自己来品鉴。”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茶。《茶经》云:‘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有多年茶瘾的龙蜥主人看了看尚未偏西的太阳,道:“那我就与花谷主,品茶看日落余晖。”

“阁老,请随我来。”

龙蜥主人笑道:“且让我安排龙蜥去代我跑一趟。”他走到李笑身边,见李笑没有醒来,就心道:你误入这个世界,到了我的时空洞府,就是与我有缘,如今你和我缘尽于此,此生不可能再相见了。

他唤来盘卧在一边的龙蜥,把李笑绑在龙蜥背上,对着龙蜥的耳边道:“把这个孩子送到元阳山道宗大殿,交给我师弟。”

老者催促龙蜥离开的同时,突然心中叹道:炼制一枚红雪神丹,需要我耗费数月时间,在冰域寻找红雪草。哎,就因为这个小孩子,让我白白舍弃了一枚上品神丹。

见龙蜥走后,龙蜥主人对花谷主道:“铁臂灰猿还没有醒过来?”

花谷主摆摆手道:“了不起重伤,要死哪有这么容易。”龙蜥主人感觉很熟悉花谷主的这句话。

花谷主又道:“阁老赐给它吃了红雪神丹,铁臂灰猿不但死不了,还能突破到高阶中期的境界。”

“如此也好。”

“阁老,我们去伞树那边吧。在树屋的第九层,赏花饮茶、饮茶赏花,再吹吹谷口风,会别有一番情趣。”

“品茶之时,还可以看日落。”

第六章 九层树屋

回音谷出口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棵树干比较粗大的树。这两棵大树生长了一两千年,比大宣国建国的时间还长。树根在泥土里扎得很深,远远超过二十丈。

大自然的不可思议之处就在于——在谷口风大的情况下,这两棵大树竟然十多丈高,底部直径一丈多,而树干的分支主要集中在树干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只有零星的几个小分支——在不可能的地方造就了两棵神奇的大树。远望这两棵大树,像极了两把倒着立起来的雨伞。

看着像“伞”一样的大树,龙蜥主人再次在心中发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感慨。

花谷主道:“秦阁老,去年你来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哦,去年有要事在身,喝了两杯茶就走了。”

“去年,树屋只有两层,如今已经有九层高了。”

“我只顾着看伞树了。九层是不是有点高?”龙蜥主人抬头,透过密密的树枝和树叶,望见如圆台一样的九层木制高楼紧密地贴着树干的一侧,另一侧则是贴着树干建造的木质楼梯,木质楼梯在大量树枝里盘旋而上,让人赞叹建造者巧夺天工的工艺。龙蜥主人疑惑道:“这么高的楼,应该有四五十个房间!”

“看得见的有四十五间。”

龙蜥主人心中思量:这么大的工程,很有可能存在密室,密室要么建在树干里,要么建在树下的泥土里。龙蜥主人笑道:“花谷主与那个聋哑的孩子可住不下如此多的房间。”

花谷主叹道:“这座九层树屋,我可是请了大宣国最出名的木匠根据我的想象建造的,我每个月总会来这里住上几天。秦阁老要不要参观一下?”

“九层四十五间房!看到月亮出来,也看不完。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么多房间,花谷主用来做什么?”

花谷主得意一笑,介绍道:“第一层有九个房间,用来饲养一些稀有的小虫子。第二层有八个房间,有练功房、炼药炼丹房,食材储藏室、药材储藏室,厨房、茶水房,会客室、用餐室。”第三层六个房间是六个小丫头的住处,还有一个房间是澡堂……哈哈,我说的太详细了。”

“很好。花谷主果真是细致之人。第四层呢?”

“第四层收藏了十八般武器、三千多件暗器和几箱子火器,另有客房三间;第五层存放了历代文集、诗词歌赋集、各类史书共一千九百六十部。”

龙蜥主人深吸了一口气,惊讶道:“花谷主这是要集合大宣国所有的精华文库啊?”

“在集市、坊市上能见到的书籍,我这里都有。集市、坊市上见不到的书籍,我这里也有。”

龙蜥主人心道:牛皮吹的挺大。“你这里有《九域方舆图》吗?”

“有。第八层存放着《万物图集》全集的临摹本和九卷《九域方舆图》的仿品。”

大吃一惊之下,龙蜥主人不断点头,表示彻底心服口服。集市上很难见到价值不菲的《万物图集》临摹本和《大宣国七域图》仿品,而这里不但有《万物图集》全集临摹本、《大宣国七域图》仿品,还有帝都皇城秘藏的《九域方舆图》的全卷仿品。

“听说,《万物图集》上有一百五十万种活物图,和无数种植物图!”

“我只能说数不胜数。因为我还没有阅览完。”花谷主接着道:“你猜猜第六层存放了什么?”

“……”龙蜥主人想都不敢想,也实在想不到。

“一百卷《百工记》、五十卷《兵圣通典》、十一卷《天时地利概要》手抄本和一卷《战争论》。”

“失传几百年的兵书——《兵圣通典》、《天时地利概要》?”

“只是手抄本而已。”

“如果我还年轻,一定会借阅《天地概要》。还有两层存放了什么?”龙蜥主人想不到,只能急切地出口相询。

“第七层是我的书房、卧室和盥洗室;第九层是茶室和百花盆栽。”

龙蜥主人本觉得这两层房间没有惊奇,但听到“百花”二字时,他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龙蜥主人在帝都皇城做了二十年殿阁大学士,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调查清楚皇宫里的秘密组织——百花宫。

百花宫并不是一个一直存在的组织,其首领和党羽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参与皇子间的争斗,争夺储君的地位。每一代皇帝即位前要么是百花宫辅助的对象,要么就是百花宫打击的对象。每一代皇帝登基后,百花宫的首领和党羽就会消失匿迹。

无论是掌握七域大权的大宣皇帝,还是处理政务的殿阁大学士,都无法铲除百花宫党羽。无法铲除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百花宫这种组织是为了夺权而存在,没有成功夺权前,就结党辅佐皇子,夺权后就转化成了新皇帝的当权大官僚。夺权者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百花宫首领,夺权者的帮凶也不认为自己是百花宫党羽。百花宫这种组织既存在又不存在,“大象无形”。

前任皇帝病重期间,身为殿阁首辅大学士的龙蜥主人发现皇宫里的一些宫女、太监和护卫鬼鬼祟祟,行为异常。拷问之下,有招供者说自己听命于某个以花名作为代号的联络人。联络人自称荷花使者、百合花使者或蔷薇花使者,这些使者或威逼恐吓,或重金收买,或许以高官利禄,使皇帝身边的人为百花宫提供信息情报。

传说大宣国的开国皇帝姓宣名昭,他的一个宠妃的闺名叫海棠花,海棠花被视为“百花之尊”,所以这个宠妃的寝宫被命名为“百花宫”。为了争宠、固宠,这个“花之贵妃”在自己居住的百花宫里创立了非正式组织。在组织内,宠妃自称“宫主”,组织成员则以花名作为代号,自称百花使者,秘密行动,联系朝堂内外的诸多大臣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都指挥使。后来宠妃的儿子继承了皇位,百花宫宫主被尊为圣母皇太后,百花宫势力猛增,从帝都皇城到民间比较大一点的集市村庄,都有百花宫的使者在活动。

第一代百花宫宫主去世后,又经历了几代皇帝,百花宫的巨大影响力才逐渐减退。一千多年来,该组织时隐时现,只在皇位更替的时候有所活动,其门徒进行活动时非常隐秘。

百花宫很神秘,大宣国民间和江湖中有一个门派也很神秘,这个门派叫百花门,不知道门主是谁,也不知道有多少门徒。民间和江湖传言,百花门有一百位绝色女子,她们以百花为名字,个个貌若天仙,修为高强,惩强扶弱,专门打抱不平;也有知情者说,这一百位美女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个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收钱杀人,绝不手软。

龙蜥主人身为大宣国首辅大学士,总理全国政务、权势极大,但对朝廷里的百花宫和民间江湖里的百花门都不甚了解。

他对三年前的帝都兵乱仍心有余悸,那场兵乱莫名其妙地发生,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一夜时间太子府被灭门,太子府四周血流如河,尸体堆积如山,在高过院墙和大门的尸堆里有太子府的护卫亲兵,也有身穿蓝色衣甲的羽龙卫护卫、身着蓝色披甲的城防营士兵,更多的是穿着麻衣的江湖豪客和自发维护太子府的坊民。

冲突不是双方,而是多方,混乱开始于太子府正门,很快就扩展到整个皇城,皇城的街道上铺满了死尸。

兵乱一直持续到黎明,直到帝都皇城北郊的十万神龙卫禁军进城后,才弹压了城内的动乱。一夜间,七位成年皇子中被杀了六个,第七个皇子醉卧寝宫的茅厕而侥幸未死;两位殿阁大学士和众多中枢辅助大臣在家中被刺杀;上百位官员逃出家门后,或被杀,或失踪。龙蜥主人有神兽黑甲龙蜥保护,才免于被刺客杀死。

凌晨,皇帝带病上早朝,直到正午之后,才聚集了剩余的中枢大臣。皇帝震怒,大臣们惊恐未定;神龙卫都指挥使侯广主持皇城秩序,逮捕了在羽龙卫都指挥司、城防营任职的全部将官,斩杀了五百多名羽龙卫护卫,又捕杀了更多的坊民、豪客和外地来的商人,一场兵乱,造成四万多人死亡。

第二日,最后一个侥幸未死的皇子,为了表明自己无罪,在皇帝和剩余官员的面前用匕首割断喉咙,自杀而亡。

重病中的皇帝眼见最后一个成年儿子血流满地而死,顿时气绝身亡。

众朝臣在皇太后、皇后的协商下,拥立年龄最小的皇子即位。为了平衡,陈阁老等三位殿阁大学士绕过首辅殿阁大学士秦炎,奏请小皇帝下诏,让坐镇南域的南域大将军、白城大主事宣明到皇城与侯广一起补任殿阁大学士,共同辅政。

宣明任南域大将军,坐镇南域白城,领水师二十万,与南海域海族兵作战五年,战功显赫。他的家眷都留在帝都皇城内居住,兵乱当夜,四个儿子和家眷仆役全被乱兵杀死在府邸。

帝都兵乱那夜,龙蜥主人的大儿子、小儿子先后被刺客刺死,两个儿子的家人被蜂拥入室的乱兵杀害,只有两个孙女被龙蜥主人一左一右地抱在身前,骑龙蜥越过城墙逃离了皇城,才得以存活了下来。

龙蜥主人坚定地认为这场兵乱与百花宫有莫大的关系,苦于没有证据,找不到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只能依靠个人在暗处调查。就在龙蜥主人准备奏请小皇帝动用皇城大内密探调查之时,以陈阁老为首的五位殿阁大学士,共同排挤他,迫使他告老还乡了。他的调查随着他的乞骸辞官而结束。

往事让龙蜥主人潸然泪下。

第七章 赏花饮茶

花谷主介绍完九层树屋后,见龙蜥主人热泪盈眶,不禁问道:“秦阁老,这是……”

龙蜥主人回过神来,连忙擦拭眼睛,展颜道:“风吹迷了眼睛。”

花谷主接着书屋的话题,道:“人生最痛快的事情就是能够按自己的意愿,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

龙蜥主人想到自己耗时两年多打磨出来的时空洞府,就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说话间,二人到了回音谷出口处,左侧一棵直径近十米的巨树下,有一个狭窄的木质楼梯入口,楼梯入口掩映在树枝树叶间,浑然天成,非常自然。龙蜥主人仰头只能看见茂密的树枝和树叶,先前在远处山上可以望见的树屋此时完全被遮住了。

花谷主道:“秦阁老,想到哪个楼层去参观参观?”

龙蜥主人心里有了“百花宫”这个疙瘩,没有多少闲情逸致,于是道:“还是去看个稀奇吧,直接上八楼看看《九域方舆图》吧!”

二人沿着红松木制作的盘旋楼梯步行而上,龙蜥主人心中不忿:三年前花谷主还仅仅是陈阁老女婿身边的小小护卫,一年前他当了元阳城的大主事,如今他建造了巧夺天工、难以计价的树屋,世事真是不可预料。感叹间,他在第三层楼梯口处,瞥见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小姑娘见到陌生人,连忙关门躲进屋里去了。

到了八楼,龙蜥主人见左侧回廊的尽头有两扇花纹美观的红木门,这种红木产于“千年商都”——南都白城附近的山区,是非常名贵的硬木。

花谷主随手推开门,门内的玄关有五平方米,左右各有一扇门,推开左边的门,进入正室,正室内挨着墙壁分左右和正前方各摆放着一排分开为箱、叠放是柜的组合式家具。这种存放方式,不但可以有效利用空间,而且搬运挪动都便利。走近一看,左边一排数十个箱子上,贴着的标签都是与“草”、“木”有关;正对门的一排都与“虫”、“鱼”有关,右边一排都与“鸟”、“兽”有关。龙蜥主人赞叹不已,却没有贸然翻阅。过了一会儿,花谷主来到龙蜥主人身侧,边走边介绍《万物图集》,得意非凡。

二人经过玄关,又到了右边的较小的正室,正室中间背靠背一字摆放着两排单体式固定双开门柜子。这种密封的柜子比传统式的书架、货架,更有利于防尘、防虫。龙蜥主人看了看前面的几个柜子上的标签,念道:“中域、南域、北域、林域、沙域。”走了几步转到背后那一侧,又道:“山域、冰域、番域、海域。”最后一个柜子没有标签,龙蜥主人尚未询问,花谷主在其身后道:“最后这个柜子装的是各种藏宝图,可以认为是宝域。”

“藏宝图?”

花谷主哈哈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根据这些藏宝图还真有可能找到尚未发现的大宝藏。”

“宝藏和学识,还有……权势对年轻人还是很吸引力的,这些对我这个糟老头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花谷主微微动了一下嘴角,道:“秦阁老致仕三年了吧?”

“三年多了。”

“三年的修炼,阁老是不是已经可以以意御剑了?”

“哈哈……差得远。”

花谷主摇头表示不相信,心里却道:一年前我没敢对你下手,如今的我可是今非昔比了。

龙蜥主人心道:我与花谷主在朝堂上处于不同的阵营,但毕竟都是中域帝都道宗的弟子。他把树屋的收藏毫无保留地介绍给我,我也不能心存疑虑,显得太戒备。“我出门行走还是骑黑甲龙蜥来代步,尚不能长时间地御剑飞行,但以气御物乘风万里,还是可以的。”

“乘风万里!”花谷主心道:秦老头一年时间就能突破一个炼气境界,从御剑到御风,真是炼气奇才。今日很难擒获他了。

以气御风行万里是必须达到五十七阶炼气境界才能具有的技能。

龙蜥主人当过大宣国的首辅殿阁大学士,对大宣国的各个地域地理了如指掌,辞官三年来,他四处探险,甚至深入冰域、海域数个月的时间,采集了很多天材地宝;那些异木神草对炼气很有裨益,龙蜥主人与他的龙蜥都受益很多。

“花谷主,境界如何?”

“空挂三十三阶炼气大宗师的名号,让我胸口碎大石还可以,操纵一根鸡毛就很勉强了。”

龙蜥主人知道在官场中的炼气修士其名号与其境界往往不相称,口中道:“花谷主谦虚了。”就不再谈论炼气境界。

炼气是一种气功修炼方法,层次分为锻体聚力、以力御气、以气御物、以意御物。最高层次是以意御物,俗称“通仙期”,这只是想象出来的一个层次,几乎没有人练成过。最低层次就是锻体聚力。聚力初期可以辟谷十日而不死、急速奔跑而不累;聚力中期已经具备特异功能,如伤口好得非常快、缩骨功等特殊技能;聚力后期主要是具备铁布衫、胸口碎大石、铜头铁臂等硬功。

二人一前一后,走楼梯到了第九层,第九层的树屋只有一间,约有一百平方米,四面通透,正好处于“伞树”的中间部位,脚下是以树屋地板为平面的正方形,正方形的外围是绿色的圆形平面,这个套着方形的圆形平面正是由巨树的树枝和树叶组成。第九层树屋的空间四周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壁、树林、河流和原野。那原野由近及远,由绿色慢慢变成了枯黄色。最神奇的是比邻而立的另一棵大树上有一个直径一丈的“喜鹊巢”。

在树上撘一个小房子,像小鸟一样待在树上生活,是一部分人儿时的愿望。

“喜鹊巢”建在最大的树枝分叉处。这个最大的树枝伸向第九层树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独木桥”。“独木桥”上一个面带红晕的金发美女正在向这边行走。

“独木桥”两侧各有一根鸳鸯藤的花藤,手腕般粗细的花藤恰好就像“独木桥”的扶手。这两根花藤的根部竟然在“喜雀巢”里。

花谷主道:“这棵鸳鸯藤是两年前江城商帮的大客商送给我的,我只保留了两根花藤,再用药水精心浇灌,就长成今天这种模样了。这两年它没有开过花,据说此花初开时是白色,一两天后就可以变成黄色,白银变黄金,所以这两根花藤又叫金银鸳鸯藤。”

“金银藤倒也常见,只是像花谷主这样雄奇的鸳鸯藤我倒是第一次见。”龙蜥主人指着“独木桥”这头的一大盆花问道:“那是……”

“那是番红花。”

“……”龙蜥主人非常惊讶,他听说过番红花。

“这些番红花已经繁衍了无数代,第一代番红花是飞龙军远征西方之时,从番域带回来的。”

“北域轻骑兵飞龙军?”

“正是。一百多年前,‘大宣战神’秦寿率领二十万飞龙军轻骑,横扫了番域,带了很多大宣国没有的花木,可惜很多都水土不服,死掉了。这盆花非常娇贵,冬季得挪到有火炉的地方,夏季还得挪到凉快的地方,比种蒜麻烦多了。”

第八章 饮茶赏花

龙蜥主人看着眼前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几十盆花,心中念道:国色天香之牡丹,凌波仙子之水仙;秋菊、冬梅、春兰,独缺夏荷;那五六盆是五六种颜色的月季,这五六盆是南域的杜鹃;这边的四盆分别是红茶花、紫茶花、白茶花和黄茶花,那边角落里的四大盆应当都是桂花,金桂、银桂、丹桂、月桂一样也不少。

龙蜥主人目光如炬,细细观察了近百盆植物,心道:没有荷花、百合和蔷薇。

花谷主见龙蜥主人的目光一直在观察自己的花,心中大喜,道:“毛峰茶已经准备好了。”

龙蜥主人移开目光,只见临着原野的那一侧花盆和花树中间隐藏着一张黄梨花木桌子和三把靠背竹椅子,桌子旁立着一个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的女子。

女子正是他一年前见过的聋哑姑娘,夕阳的光照下,姑娘的白皙皮肤上竟然闪着金光,披散着的秀发也泛着光亮。她上着红色无领无袖衣衫,下穿白色束腰长裙,前胸不是太凸出,身段却是极修长,气质恬静,青春靓丽,花朵一般。女子右手执着开水壶的手柄,左手微按着水壶盖,正在沏茶。

花谷主道:“去年腊月,树屋又添了五个小丫头,分别取名:绿茶、青茶、黑茶、白茶和黄茶,而这个最早来的又聋又哑的大丫头就顺便改名叫红茶了。”

说话间,二人到了茶桌前,谦让坐下后,龙蜥主人闻着杯盏中的毛峰茶香、果盘里的水果芬香时,淡淡的檀香味也环绕在他的周围,眼前的桌面细腻光滑,温润如玉,纹理细密,行云流水,整个木桌成三弯腿式样,弯曲舒展,线形流畅,造型极其优美飘逸。

与花谷主边走边说已经半个多时辰了,龙蜥主人早已经口干舌燥。一盏茶尚未喝完,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轻移莲步而来,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风情万种,却又仪态万方,她立于茶桌旁,频频以美目斜视花谷主;花谷主回以yin邪的目光,与金发女孩软语了几句后,吩咐道:“你去二楼,告诉姑娘们,可以出来了,让她们都上来陪我喝茶。”金发女孩应允而去。

有人说“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又有人说,茶在于“品”而不在于“喝”。其实,茶如人生,各有各的活法,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不必在意过程;人生如茶,初饮时会感到苦涩,过后会觉得有点甜,最后会回味无穷,过程又比结果重要。

喝第三盏茶时,花谷主两眼放光地看向楼梯口,笑道:“姑娘们,快来见过我的贵客。”

龙蜥主人抬头见几个窈窕女子翩翩走来,婀娜多姿,她们上身穿着各色各样的衣衫,下身却都是白色束腰长裙。鲜花般的女孩子动若脱兔,很快就围到了梨花木桌子前。

置身花丛中的龙蜥主人已经眼花缭乱了,他感觉这些女孩子还都处于含苞待放的年龄。面对花季少女,龙蜥主人虽没有龌龊心思,但是心中依旧微微悸动,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花谷主一只手拉着一个脸蛋红红的女孩子的小手,另一只手抚着另一个牛奶般白的女孩子的纤腰,笑着对龙蜥主人道:“阁老,这新来的五个小姑娘,来自不同的地域。你可猜得出她们分别来自哪里吗?”

龙蜥主人见花谷主的作为,心中略略不快,他稍稍看了一遍五颜六色的姑娘们,道:“黄色头发的这个来自番域西兰国,黑色皮肤的这个来自海域西度部落,你身边的两位,脸白的来自沙域三边城,脸红的来自山域狮泉城,我这边这位不是来自南域庆城,就是来自南域易城。”

花谷主睁大了双眼,惊讶道:“不愧是大宣国的首辅殿阁大学士,真是见多识广。”心道:这个道岸貌然的老头,以前肯定也是好色之徒。男人不好色,只是因为隐藏得深。

庆城、易城相距不远,都是大宣国盛产美女的地方。庆城的妹子天生丽质、妩媚又泼辣,像玫瑰花一样带着刺;易城的妹子白嫩水灵、激情如火。“庆易二城多美女”,这些美女,不是花瓶,大多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大宣国稍有身份的人,多会选择庆易二城的女子为妻。

龙蜥主人旁边的青衫小女孩呵呵笑道:“我既不是易城人,也不是庆城人,我是交南国人。”

龙蜥主人纳闷。

花谷主道:“别听小丫头片子胡说,青茶的爷爷辈,在交南城叛逆建国的时候,就逃到了庆城,她的奶奶、妈妈都是庆城人。”

龙蜥主人见青茶撅着小嘴,就知道花谷主说的是真实情况。龙蜥主人不善于交际说话,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很高的。

花谷主对龙蜥主人另一侧的红茶使了使眼色,红茶眼神闪烁,稍微迟疑,然后微微躬身,转身向楼梯口走去,下了楼。

花谷主捏了捏三边城女孩的腰,女孩怕痒,花枝乱颤,呵呵嬉笑着躲避。

花谷主喝尽一杯茶后,对龙蜥主人道:“别看红茶又聋又哑,她已经可以凝气成球了。”

“能够凝气成球!这是一阶炼气师的标志。”

“我在这六个丫头身上投入巨大,每月要耗费一千五百两银子,让她们修行引气强身的功法。目前只有红茶和青茶可以凝气成球。”

龙蜥主人吃了一惊,“树高招风,人富招祸”。花谷主如此豪奢,怎么能长久?

二人又谈到了以力御气、以气御物、驾驭灰尘的法门,青茶聚精会神,不时询问。闲聊了一会儿,就见红茶提着一个造型优美的紫砂茶壶,款款而来。

花谷主道:“我让红茶又泡了一壶极品高山茶。虽说高山茶都可以称得上是极品,但我这壶茶比极品明前茶更好。”

龙蜥主人自语道:“极品明前茶,上品雨前茶。明前茶,贵如金。雨前茶,味更浓。都是好茶。”

花谷主心道:孤独的老年人就喜欢一个人瞎嘀咕,卖弄经验之谈。

花谷主用手比划了几下,示意红茶给龙蜥主人换了茶具,冲泡了一杯极品高山茶。他对着身边的美少女,叹道:“世界上最美妙的触感莫过于女人的身体。最美好的味道莫过于极品高山茶。”除了红茶无动于衷、绿茶面红耳赤外,其他几个女孩听后,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龙蜥主人听到花谷主又扯了到女人,差点喷掉了口中的茶水。俗话说“酒如豪士,茶如隐逸”,花谷主喜茶,却是一个俗人,也算一个奇葩了。

花谷主见龙蜥主人喝完一口茶水,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龙蜥主人见到花谷主的怪笑,心脏咯噔一下,暗叫了一声不好。果不其然,这一口茶水下肚后只有三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胃就痛如刀绞。他本想运气调节,然而,胸腔和腹腔都剧痛了起来,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变得软弱无力了。

第九章 圆台山顶

龙蜥驮着昏迷的李笑在山路上蜿蜒而行,速度不是很快,过了半个时辰,才爬到那座圆台形状的山峰脚下。山路几乎是盘旋着延伸,一直通到圆台山顶之上。

圆台山顶上已经没有绿树成荫的景色了,山顶的树木反而更加干枯,偶尔有野生的紫荆花长在枯死的密林之下,花枝也都是干枯的。

阳光已经西斜,昏黄的阳光透过枯树的枝杈、黄叶,斑驳地、成带状地散布在砂姜黑土之上。

数千米的高空中有一个黑点在移动,那是一只老鹰在回旋翱翔。

龙蜥在圆台山顶的小路上,悠闲地爬行着,马上就可以沿着盘山路下山。突然,它放慢了脚步,警惕地抬起巨大的蛇形头,血红色的大眼睛寒光闪闪,红舌头试探着空气。又爬行了一丈有余,龙蜥停了脚步。危险就在前面的密林里。

前方密林通向山下的山路旁埋伏着三个人:一个老者,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中年妇女。

隐在林中的老者是海域西度部落的勇士,除了牙齿是白色的外,全身皮肤乌黑,他赤裸着上半身,瘦骨嶙峋、瘦肌如柴。他躺在地上,正在闭眼遐思,其身后伏着体长近三米的灰黄色坐骑——尖刀恐猫。

林中的中年人是一个白胖子,他来自林域黑城,非常怕热,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气喘吁吁,其坐骑——体型巨大、重达千斤的妖兽——披甲猪也是气喘吁吁,黑色的披甲猪伸着舌头,正在呼呼喘着粗气。

白胖子坐在地上,埋伏于左侧,时不时地看向右侧的树林。

右侧的树林里,中年妇女跪坐在一棵树后,淡粉色的宫衣,白色的织锦腰带,前胸凸出,腰身丰满,臀部肥大,发丝束起盘在头顶,插着精致的金钗。其身侧卧着一只梅花鹿,鹿首有雄伟的四叉利角。两对角上各挂了一只巴掌般大小的铁制灯笼。

这三个人都是花谷主用能言青鸟招来的。能言青鸟像鹦鹉一样,具有对趾型足,两趾向前,两趾向后,其脚爪善于抓握。能言青鸟的大小外形如麻雀,全身青绿色,能重复人类的语言,还能长时间记忆人类说过的话。

这种来自海域南度部落的神兽,比绿衣使者——鹦鹉——更为奇特,它们非常具有“责任意识”,为主人传递消息“不遗余力”,几乎没有任何差错。

当花谷主在回音谷里发现龙蜥主人的时候,喜出望外。推断出龙蜥主人要去元阳山道宗大殿,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远离道宗大殿的地方设伏擒杀龙蜥主人。

在龙蜥与铁臂灰猿刚刚分出胜负的时候,他就让身边的金发少女潜回“喜雀巢”,放出能言青鸟,让能言青鸟把消息传给元阳城里的手下人:速向回音谷来,路上伏击秦炎。龙蜥可以变身,非常凶恶,铁臂灰猿不是其对手。城内没有外出的高阶炼气修士全部出动。

另一面他又诓骗龙蜥主人来树屋喝茶,看能不能伺机用毒;如果拖延到黄昏,他还可以放出养在树屋第一层的小虫子,去袭击龙蜥主人。

在第一层养的小虫子被称为“食肉夜虫”,它们来自海域海族夜鬼国,昼伏夜出,喜食人肉,非常凶恶。有食肉夜虫存在的黑夜,是不同于白天的另一个世界。

花谷主实力不济,挂着三十三阶炼气大宗师的名号,其实连三阶炼气师的境界都达不到,所以一年前他就备好了毒药马檗和食肉夜虫,并且高薪招揽了几位炼气高手。

中年妇女是花谷主调任元阳城后的新宠熟女,她得到能言青鸟的口信后,就令两个宠爱的小丫头请来黑瘦老者和白胖子。按照花谷主的吩咐,也请了元阳城副大主事、兵房主事马白羽。四人商议后,没带任何护卫,就向着回音谷疾奔。

黑瘦老者骑着尖刀恐猫、白胖子骑着披甲猪,中年妇女骑着雄鹿,马白羽乘着自己的恨狐巨鹰在高空中搜查。

马白羽是帝都皇城人氏,自小就豢养了一只北域恨狐鹰,他与花谷主同是陈阁老的女婿的护卫,后来跟着花谷主调任元阳城,任元阳城副大主事,兼任兵房主事。他乘坐在巨鹰背上,利用巨鹰的犀利眼力,居高临下,寻找过路的龙蜥主人。

尚不及圆台山的脚下,巨鹰就发现了龙蜥。于是四人急忙在圆台山下山的路口,选择了一个最不适合攻击的地点,进行了埋伏。

埋伏之前,白胖子骑着自己的宠物猪,猪不停蹄,好不容易才能跟得上其他四位的速度。大热天,他看着女人圆润的背影,想着女人丰硕的胸脯,就变得更加地心浮气躁。

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背影,美丽动人的背影总能勾起人的情绪,或是惊艳,或是心动,亦或是心烦气躁。

等了一会儿。远远地,他望见龙蜥背上有一个人,就误以为是龙蜥主人,又见龙蜥停了脚步,不再前进,就又误认为自己暴露了行藏。暴怒至极之下,他不管自己的同伙,就对着披甲猪,轻喝一声:“猪胖子,冲。”

萌萌的披甲猪看着气急败坏的白胖子,隔了两秒钟时间,才嚎叫着冲向白胖子目光所及之处的黑甲龙蜥。

龙蜥沉着镇静,伸着舌头不断地感触着前方多处的空气波动,它收集着危险的气息,感知着危险的距离,准备着危险的到来。

披甲猪第一个冲向龙蜥,龙蜥不急不忙,等披甲猪的鼻子和獠牙撞到它的一霎那,才轻巧地躲开撞击。

质量越大,惯性也越大。披甲猪冲劲太大,由于惯性,控制不住,滑动了很远,尚来不及转身,屁股gang门附近就挨了龙蜥一爪。

痛乎,惨乎,血肉模糊,披甲猪的臀部已经鲜血淋漓了。

黑瘦老者不甘人后,早已放出了尖刀恐猫,但是尖刀恐猫并没有直接冲向龙蜥,它在林中极其谨慎地、悄悄地潜行着。

中年妇女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她心道:它这么轻易就痛击了大宣国十二妖兽之一的披甲猪!至少已经到了高阶前期的境界。还好,上个月月初,我练到了御火术中后期的境界。

中年妇女与全身白衣的马白羽都是花谷主的身边人,并不急着出手立功。二人也想看看中域妖兽的实力。

第一回合,披甲猪就受伤极重。凭着坚硬的如同盔甲一样的猪皮,它抵抗住了龙蜥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进攻。缓了一口气,它后退几步,用坚韧有力的鼻子全力地向着龙蜥顶击了过去。龙蜥快速地在猪脸猪耳上抓了几爪了后,被披甲猪撞飞了三丈有余。

龙蜥被撞飞之后,李笑重重地摔到了树枝上,然后连续压折了几个小树枝,才掉到了地面上,竟然还是没有醒过来。

龙蜥顾不上李笑,它只能挡住敌人,压低身躯,等着披甲猪再次的顶击。

披甲猪全身的毛皮犹如钢铁盔甲,它见龙蜥的钩爪对它起不了攻击作用,就更加有恃无恐。又由于gang门受伤,披甲猪变得极其狰狞,它嚎叫着再次顶向龙蜥。

砰地发出一声巨响,龙蜥被披甲猪重重地撞上了。体轻的龙蜥被撞击后,在地上滑行着后退了三四丈,才停下来。

披甲猪一鼓作气,在龙蜥后退着滑行的时候,它又紧跟着撞击而去。

然而,披甲猪尚未触及龙蜥,就倒地而死。原来龙蜥在后退的时候,用它的尾巴刺入了披甲猪的眼睛,直达披甲猪的颅内,击碎了猪脑。

钢鞭一样的尾巴还没有从披甲猪的头颅里抽出来,龙蜥就被体型小它三倍的尖刀恐猫咬住了后脖颈。尖刀恐猫善于潜伏,一击致命。它偷偷地靠近龙蜥,然后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咬住了龙蜥的后脖颈,它尖刀一样的牙齿咬穿了龙蜥的黑甲,牙齿深入脖颈肉内,几乎切到了龙蜥的脖颈骨。

龙蜥蜷缩身躯,抽出了尾巴,接着把整个尖刀恐猫紧紧地缠了两圈,越收越紧。

尖刀恐猫呼吸困难,马上就要被缠死了,不得不松开如同尖刀般的两排牙齿。它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想迫使龙蜥松开缠绕。

龙蜥的后脖颈肉烂血流,受伤颇重,主动地拉开了与尖刀恐猫的距离。

尖刀恐猫跃身而起,后退了几步,把嘴巴贴近地面,用凶狠的大眼睛瞪视着龙蜥,没有再进攻,也没有再潜藏,它在等待。因为它知道被它咬过的猎物,都会身受重伤,进而因血液流失会变得虚弱。

很快,龙蜥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尖刀恐猫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向着龙蜥一步一步地逼近,逐渐地给以威压,寻找着最佳的攻击瞬间。

然而,此时的龙蜥发狂了一般,它艰难地昂着蛇形头,张开巨嘴,发出了一声深沉的龙吟后,它的骨骼、皮肤、甲片都舒展了开来,身体突然膨胀了三倍,头上长出了一对骨质小角,它脖子上的伤口相对也就变得小了很多。龙蜥四肢悬空,摇摆着巨大的身躯。黑甲龙蜥在没有龙蜥主人的吩咐下,自行变了身。

尖刀恐猫眼见龙蜥变身,惊吓之下,停住脚步,忘记了趁机进攻。它全身原本紧贴在身体上的皮毛,现在全都立了起来;又粗又长的尾巴依旧棍子般垂在身后,全身健壮的肌肉更加突兀着。

白胖子见披甲猪身死,气愤难耐,又见龙蜥变身龙形,惊恐之下,胸中的怒火被后背上阵阵凉气所取代。肌肉收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中年妇女吃惊之下,立即取下雄鹿角上的一只灯笼,拿在手里。

高空中的马白羽见情况不妙,立即催促恨狐巨鹰加入战斗,巨鹰没有扇动翅膀,利用风力和气流,俯冲而下。

尖刀恐猫观察着已经变身的神兽龙蜥,迟迟不敢出击。龙蜥浮于空中,摆动着十丈的身躯,居高临下,开始冲击尖刀恐猫。

身长只有一丈的尖刀恐猫灵活地左右移动,成功地躲避了多次的攻击,却没有躲过龙蜥尾巴的扫击。钢鞭一样的尾巴把尖刀恐猫抽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空中的恨狐巨鹰正好从空中俯冲下来,双爪抓住了龙蜥的背部,鹰喙使劲叨向龙蜥的“七寸”。

躲避不及的龙蜥被巨鹰的利爪抓住了,又被鹰喙在躯干上啄了一个血窟窿,它极力扭转身躯,想摆脱比自己略小的巨鹰的攻击,可是巨鹰的翅膀太强健,巨鹰的脚趾太强健,巨鹰的勾爪太锐利,龙蜥根本摆脱不了背上的攻击。

巨鹰背上的一个瘦小的白衣汉子已经跳下巨鹰,越过龙蜥,冲向“龙蜥主人”,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挡在胸前,看见躺在地上的只是一个短发异服少年,并不是龙蜥主人秦炎。

巨鹰拍打着宽大的翅膀,保持着身体平衡,双爪紧抓龙蜥不放,又几次缩回头猛地叨向龙蜥的要害之处。

鹰鸣声与龙蜥的呼呼声交织在一起,振动着整个圆台山顶。

龙蜥不是蛇,它被巨鹰的喙啄了数个血窟窿,依旧挣扎不已。它的尾巴多次刺向巨鹰,都没有给巨鹰造成太大的威胁。

身形相对较小的尖刀恐猫找准一个机会,咬住了龙蜥的尾部,竟被龙蜥的尾巴带动着无规则地摆动。

龙蜥与巨鹰、恐猫争斗着,始终处于不利的地位,又被巨鹰啄了五六处伤口。随着山顶的枯树被压倒、碎裂,龙蜥与巨鹰、恐猫战斗的范围越来越大。后来,它们从圆台山顶直直地滚到了山腰,依旧战斗不息。

抚着死去多时的宠物猪,后背上的阵阵凉气被满腔的怒火所取代,由于悲痛,白胖子的双眼已经充满了血红色。他见巨鹰、恐猫与龙蜥正在山腰异常激烈地搏斗着,嘶吼声震耳、撞击声发聩。

白胖子身后的黑瘦老者靠在一棵树干上,很平静地目视着不远处的战斗。中年妇女早已点燃了两只灯笼,放在身前满是枯树叶的砂姜黑土之上,非常警惕地看着这场殊死搏斗。马白羽不怎么关心恨狐巨鹰的战斗,他正提起短发少年,正慢慢地走向中年妇女。

白胖子见龙蜥即将被巨鹰啄死,满腔的愤怒喷薄而出,他迎向马白羽,打量着昏迷中的李笑,很想一掌拍死李笑。

马白羽见白胖子面色不对,笑道:“张护卫,这只是一个孩子,要交给花大主事。”黑瘦老者讥笑道:“把这个孩子交给张护卫吧。他正好可以杀一个孩子立功。”

白胖子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黑瘦老者,见黑瘦老者后退了一步,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动了动嘴唇,叹了一口气,心道:欺软怕硬,杀害孩子是无耻小人才做的事情。我的披甲猪已经死了,颜面何存!还是回林域打猎度日吧。他看着中年妇女的美目,谦虚地道:“花夫人,还请你用火……”

中年妇女不待白胖子说完,对他点了点头后,双手交错,就使披甲猪着起了火,很快披甲猪就烧成了炭和灰。

黑瘦老者闻着披甲猪被火烧的气味,很想出言说话,被中年妇女用目光制止了。马白羽看了看眼含泪水的白胖子,把要说的话忍了回去。

四灵教朱雀大护法擅长用火。这位中年妇女是朱雀大护法的徒弟之一,闺名“凤凰”,是元阳商帮帮主的干女儿,是双阳商帮帮主之子的前妻。三年前,她跟了花谷主之后,人称“花夫人”。

凤凰自小炼气,三岁就成为一阶炼气师,五岁就可以操纵一粒花生米,二十二岁就已经可以御火成龙形,天资聪慧的她在干爹、前夫、花谷主的巨大财力帮助下,四十多岁就跨入了三十七阶炼气大宗师的境界,她的“御火之术”已经到了炼气大宗师境界的极致,只不过她尚不能掌握让空气持续自然成火的诀窍,为了防止对敌时,点不着火,就在自己的坐骑——梅花鹿的角上挂了两个铁制小灯笼,以便在灯笼附近以力御气、以气御物进行燃烧,达到御火攻敌的目的。

中年妇女知道白胖子对自己有色心没色胆,虽然她不喜欢白胖子,但是很喜欢他用色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有男人喜欢自己,对于任何中年女人来说,都能极大地满足虚荣心。

当白胖子开口相求的时候,她不等他说完,就帮助他处理了披甲猪的尸体。

死了宠物猪的白胖子内心难过,他团团拱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大步走入树林里,不见了。

山腰上,龙蜥已经落败,性命垂危。

第十章 御物之术

回音谷出口,九层树屋的顶层。

龙蜥主人感觉腹内如火烧一般,他想抬起双手试着御气,然而,两条手臂就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瞬间他明白了,花谷主要暗算他。

花谷主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他激动地从脚底皮靴上抽出来一把匕首,倒转匕首,把它塞到了金发女孩的手里,挑着眉笑道:“绿茶,你去给他放血。”

金发女孩握着匕首,白色小脸一下子变得更加白——苍白,她惶惶然吞吐道:“我……我晕血。”

花谷主捏了一下她的大腿,笑道:“每月见血,还晕血?”

“你们谁替我杀了这个老头。赏红花神丹一枚。”

青茶听到有“红花神丹”,两眼立即放光,她连忙蹦跳着来到金发女孩身边,接过匕首,体贴道:“还是我替妹妹出手吧。”不待旁人反应过来,青茶已经握着匕首,娇叱一声,飞身刺向龙蜥主人的脖颈。

龙蜥主人的眼神突然迷离,须臾又变得寒光闪闪,犹如星辰,青茶的身影进入视野后,他暗自动用了最顶尖的功法——“以意御物”,不通过以力御气、以气御物,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念力,控制近处的空气,进而改变物体的运动轨迹,以意御物。

眼见匕首即将刺入龙蜥主人的喉咙,青茶突然感觉握匕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锋利的凶器反而刺向自己的“胸器”。

红茶见匕首转而刺向青茶的前胸,就不顾一切地用右手挡开了青茶的匕首。青茶一声尖叫,匕首掉落在地上,她也惊恐地跌倒在地上。

红茶用左手紧紧地捂着右手手掌,面带剧痛之色,她是聋哑人,就用眼睛看着花谷主,无声无息。花谷主见红茶受伤了,从椅子上弹跳而起,非常惶恐,又见红茶没有生命危险,松了一口气,道:“快去敷药包扎。”

红茶紧皱着眉头,急忙走向楼梯口,准备下楼去二楼。红茶受伤不轻,手掌流出的血液,滴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条不规则的血滴曲线。

花谷主没有想到龙蜥主人喝了剧毒马檗后,还能还手,他疑惑地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龙蜥主人,心道:难道马檗毒失效了?

突然,花谷主见对面的茶杯浮在了空中,摇摇晃晃地向自己撞了过来,他大吃一惊。起初,茶杯速度极快,将及面门的时候,速度反而变得极慢。花谷主伸出战战兢兢的手,小心地接住还有残茶的杯子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静默了一霎那,花谷主才明白龙蜥主人已经突破了以力御气、以气御物的“御物后期”,达到了以意御物的“通仙期”境界。他的后背冷汗涔涔,暗道:竟然真的有人可以“以意御物”,通过心灵驱物,这只是一个传说!如今,整个元阳城没有人是龙蜥主人的对手。他见龙蜥主人依旧软躺在椅子上,心道:幸好下了毒,不然苦等三年的大鱼,怎么能抓得住。

皮肤黑的女孩子正是黑茶,她见龙蜥主人没有下一步的反击,不待花谷主命令,就飞出一把小弯刀,小弯刀旋转着削向龙蜥主人。

炼气练到能够通过空气这种媒介,像神仙一样,来驾驭物体,称为“通仙”。龙蜥主人的炼气境界初入通仙期,依旧是一个凡人,凡人皆有一死。他不但手脚不能动弹,腹内器官也已经被毒药毁损,还能够活着完全靠自己的超强的精神念力支撑着。他刚刚用了一次“以意御物”的功法,成功躲过匕首的一刺;又想“擒贼先擒王”,第二次发功,以茶杯袭击花谷主,可惜没能成功。心灵驱物,太消耗精神念力,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弯刀。

于是,他闭目待死。

※※※

圆台山顶,久战无功的龙蜥暴怒,它吟声连连,随即躯体又膨胀了一圈,头上的一双骨质小角由一段变成了两段,两段骨质角成龙角状。

变身后的龙蜥实力大增,它震飞咬住尾部的尖刀恐猫,又用长尾巴扫飞恨狐巨鹰;仰天长吟之声,让恐猫、巨鹰十分震惊。

龙蜥悬浮在虚空里,四周的空气剧烈的振动着,它向着巨鹰、恐猫,蓄势待发。巨鹰拍打着羽翼,飞上空中,在空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鹰鸣后,俯冲而下;恐猫抬着头,望着悬浮空中的龙蜥,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着。

伤口累累的龙蜥变得更加狰狞,它用红色的大眼睛瞪视着俯冲而下的巨鹰,却用尾巴击飞了扑上来撕咬的尖刀恐猫。看“上”击“下”,声东击西。

同时,巨鹰也伸着利爪抓向龙蜥,龙蜥在空中就如同水蛇在水里一样,它没有躲避,迎着巨鹰直接撞了过去。

巨鹰与龙蜥时而在虚空中短距离对冲,时而在地面上贴身肉搏。

虚空中,第三次撞击后,巨鹰的利爪抓破了龙蜥的脸颊,龙蜥撞翻了巨鹰。巨鹰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栽落地面的一霎那,扑打翅膀重新飞了起来,不过落下来一地鹰毛。龙蜥受到反撞力,落向地面。

地面上,恐猫跳跃而来,用尖牙撕咬龙蜥的腹鳞。巨鹰挨着地面翻身飞起后,直接飞向龙蜥,从空中夹攻龙蜥。

“狭路相逢勇者胜”,巨鹰被龙蜥按于脚底,咬断了脖子,挤碎了脑袋;龙蜥吃了一口脑浆,仰天龙吟,气势磅礴。

尖刀恐猫惊骇之下,望了一眼黑瘦老者,读懂黑瘦老者的意思后,调转身体,飞速地向着密林深处,逃跑了。

龙蜥鼻中呼呼直响,它重新飞上半空,俯冲到尖刀恐猫钻入的密林里,一口气一阵狂风,把树叶吹得满天飞舞,寻到没有逃远的恐猫,把它叼入虚空,用巨嘴和前爪把恐猫撕成了碎片。

变起突然,马白羽吓得心胆俱裂,黑瘦老者面色呼吸急促,狼狈不堪。大惊之下,马白羽挟着李笑与黑瘦老者,一起躲在花夫人身后,花夫人嘴角微微含笑,眉头却紧皱。

龙蜥像蛇在地上爬行一样,在空中向着花夫人的方向飞行。花夫人忙双手合十,调节着双手以力御气、以气御物,她周围刮起了劲风,劲风绕了一圈,一些干草、树叶等可燃物随着劲风纷纷飞了过来,聚拢在灯笼上方,被灯笼中的火苗点燃,灯笼上方出现了一点火光。花夫人不断用双手御气,使四周的树叶、树枝等可燃物在灯笼上方大量地聚集,火光很快就变成了火球,火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十六个火球向着龙蜥飞去。

龙蜥左闪右闪,还是挨了火球的攻击,虽然花夫人的火球火力不强,但是依旧烧黑了龙蜥的黑甲和皮肤。很显然,火球只能暂时阻挡龙蜥的进攻。接着又飞来十六个火球,龙蜥避无可避,抬起身躯,向天空飞去。灵动的火球追之不及。

花夫人脸色一变,她加快运功,“呼硿呼硿”,四周的空气不停地响,马白羽、黑瘦老者不自觉蹲下了身躯,无数折毁的树枝,随着大风飞到灯笼上方,燃烧了起来,又形成了一个大火球,大火球越来越大,向着空中变细变长,形成了一根火柱。花夫人的身体抖个不停,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头上流到了脸上,贴身小衣早已经汗湿透了,她操纵着狂风,拔起来一棵棵根基不深的树木,再把这些树木投向火柱,火柱越变越大,越变越高,变弯变曲,向着龙蜥倾斜,不规则地运动着,竟然形似一条数十丈的“火蛇”,整个“火蛇”气势汹汹地燃烧着,“火蛇”的尾部在小灯笼的上方,中年妇女不停地“以气运物”,收集着损毁的可燃物,继续增加着火势。

火如同“蛇”一般进攻着龙蜥,龙蜥体型巨大,躲闪不便,被烧得呼呼而叫。

龙蜥的身体收缩膨胀、膨胀收缩,张开巨嘴,吹起了大风,把“火蛇”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竟然向着花夫人袭来。

花夫人心中大骇,连忙御气,飓风一样的大风摧毁了周围更多的树木,无数可燃物汇聚在灯笼上方,“火蛇”进一步扩大,发出呼啸声,变成了“火龙”。

“火龙”伸出两只火爪,从两侧烧向龙蜥,龙蜥避无可避,只能冲天而起,在花夫人头顶上的空中盘旋。此时的龙蜥顾及了李笑,不想丢下李笑,独自逃走。

“火龙”在花夫人、马白羽、黑瘦老者上空追赶着盘旋的龙蜥,“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花夫人初练成“御火术中后期”,尚不熟练,又加上气力不济。“火龙”由盛而衰。龙蜥看出时机,一口气就把“火龙”吹成了“火蛇”,又一口气把“火蛇”吹成了火柱。

就在火柱倒转着烧向花夫人的时候,花夫人不顾其他,忙撤身躲避。马白羽、与黑瘦老者躲闪不及,被剩余的火焰烧得焦头烂额。几乎精疲力竭的花夫人翻身骑上梅花鹿,奔入枯树林中,不见了。

龙蜥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呼之声,它蜿蜒着身体,几乎挨着地面冲向马白羽和黑瘦老者。马白羽抛下李笑,抱头而逃。黑瘦老者的体力没有马白羽强,逐渐落后,被龙蜥猛冲一击,一爪按死,最后葬身龙蜥之腹。

龙蜥呼呼喘着粗气,体力十去七八,它慢慢爬向李笑,俯下巨大的头颅,嗅了嗅地上的李笑,它刚把李笑叼在嘴里,就又把李笑放在地上。它非常不安,惊恐地御风蜿蜒向上,飞上半空中,乘云气,极速地向着回音谷而去。

在回音谷上空,龙蜥俯冲而下。

第十一章 眼眸深邃

回音谷出口,九层树屋的顶层。

弯刀旋转着切入龙蜥主人的胸口,透过肌肤在胸腔里兀自旋转了数圈。胸口血肉模糊,胸骨断了数根,肺叶已碎。

龙蜥主人满口鲜血,只剩一股精神念力保留在脑海里。青茶见黑肤女孩抢了自己的功劳,忙拾起匕首,狠狠地再次刺向龙蜥主人的咽喉。

花谷主对自己研制的剧毒马檗,很有信心,他坐在靠背竹椅子之上,看着自己一手训练的少女杀手,去完成杀死龙蜥主人的任务。心里很是得意。

眼见匕首就要刺破龙蜥主人的喉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几乎与伞树一样高的龙蜥降落在伞树上,它的后爪搭在树枝和树叶上,把头部伸向伞树的中央。青茶猛然看见巨大的蛇头,撞出花丛和树枝,出现在龙蜥主人身后,惊呆之下,她忘记了尖叫。龙蜥升起蛇形头,从空中绕过龙蜥主人,向前伏下前半身,整个细长身体成一个拱桥状,它张开巨口直接咬向青茶。龙蜥咬断青茶上半身之前,青茶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匕首再次落地。被咬断了的下半身喷射出很多血液后,向前倒地。

黑甲龙蜥咀嚼了两下,仰脖子把半截青茶吞了下去。它张着血红色的嘴,向着众人长长地龙吟了一声,振聋发聩。金发美女见青茶惨死,厉声尖叫,哆嗦着躲在花谷主身后。皮肤黑的女孩子惊恐地向着龙蜥甩出两把小弯刀。

小弯刀噗噗两声撞在龙蜥脸上的黑甲鳞片上,掉落地面。

龙蜥愤怒地呼呼数声,抬高身体后,急速以头部撞击整个第九层树屋,花谷主抱着金发女孩,施展千里草上飞的轻功,险险避过龙蜥的撞击。所有花木全部损毁,黑肤女孩被龙蜥撞死,脸红女孩也被龙蜥撞死,脸白女孩自小活泼,反应极快,险险侧身躲了过去。花谷主抱着金发女孩,绕过百花盆栽,一掌拍伤金银鸳鸯藤;受伤的金银鸳鸯藤收缩藤条,把他俩“拉入”了“喜鹊巢”。

龙蜥缩回头部,准备撞击脸白女孩,千钧一发之际,脸白女孩跃身从树屋跳下,又躲了过去。但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她还没有落地,就被龙蜥一爪捏得胸腹挤压爆裂,脸白女孩在空中吐血而亡。

龙蜥毫不停身,调转方向,蜿蜒浮动着身躯,冲向“喜鹊巢”,虽然“喜鹊巢”很坚固,但是龙蜥一撞,就分崩离析了。“喜鹊巢”所在的伞树也受到了池鱼之殃,迎着龙蜥的那侧树枝尽皆毁损。

一声响彻天际的猿啼声在回音谷里响起,回音尚未结束,七八丈高的铁臂灰猿从山谷中冲了出来。灰猿的左脸伤口已经结痂,它略略慢了一下脚步,看着刚刚破坏完“喜鹊巢”的龙蜥,红眼睛里全是愤怒的寒光。灰猿犹如一座山一样压向龙蜥,灰猿与龙蜥隔着伞树相互殴击了起来,灰猿左拳击中龙蜥脖颈,右拳接着出击,无所畏惧、奋勇向前。龙蜥硬顶着挨了灰猿的一记左拳,在灰猿的左臂上留下了两只前爪的抓痕,锥子般的尾巴偏向左侧真好硬碰硬接了灰猿的右拳。砰的一声,尾与拳相撞,树枝树叶折落无数,无法计算。虽然灰猿服用了四分之三颗红血神丹,但是需要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彻底脱胎换骨。目前,它刚刚突破到了高阶中期,实力大升,相当了不得,它趁机抓住龙蜥的尾巴,龙蜥四肢抱住伞树,伞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树干爆裂,进而折断,树干中有狭窄的沟洞,可以供一个人在树干内攀行。

碎裂的木屑朝四面八方冲击而去,灰猿拉住龙蜥的尾巴,使力在地上摔打了数次,接着一只手按住龙蜥,一个拳头在纷飞的木屑里疯狂地接连轰出,犹如铁锤一样捶打着龙蜥。已经受伤的龙蜥,迅速缩小身体,翻转过来身躯,顺着灰猿的手臂和身躯,险险地爬过灰猿的后背,跳落灰猿身后的地面,四肢着地使出力气,膨胀身躯后,力气又倍增。

灰猿转身的同时,树干般坚硬的右手臂横扫龙蜥,龙蜥前爪搭在它的右手臂上,顺势带动,一下子就把灰猿掀翻了。

龙蜥摆动身躯,悬浮于空中,仅仅高于灰猿的头顶,灰猿爬起来,向着头顶挥出速度极快的几拳头,但是都打空了,灰猿吃过被龙蜥居高临下,用尾巴抽的经历,它打出几拳后,快速后退。龙蜥抓住时机,用又细又长的尾巴刺入了灰猿的左眼,直透大脑,龙蜥抽出尾巴,灰猿轰的一声俯面倒地,很快,血流一地。

※※※

暮色降临,余霞散成绮。圆台山西边的云彩先是浅黄色的,然后浅黄色的云彩中出现了一个红色亮点,红色亮点逐渐变大,像一支涂色笔,很快就把蓝色的天空涂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天空下的万仞群山也被涂抹了一层轻微的金黄色和橘红色。最终,红色、黄色、蓝色与天空夜色、山间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一位上山的母亲发现了李笑,她拖着沉睡中的李笑行走在风景画之中。

※※※

杀死灰猿的龙蜥恼怒地多次来回撞击九层树屋,瑰宝一般的树屋遭到了粉碎性的破坏。两棵伞树的主枝干都断裂了,一片狼藉。

回音谷在万仞悬崖脚下,巨大的山体遮挡了落日的余晖,回音谷出口的天色已经暗淡。

从粉碎的树屋的底部,爬出来一只黑色虫子,接着数十只黑色小虫爬了出来,越来越多。很快成百上千只黑色小虫爬了出来,它们的速度极快,有一部分小虫奔向了灰猿的尸体和先前死掉的女孩尸体。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色小虫吞噬了,就如同尸体碎成了黑色小虫一样。

龙蜥主人眼前一片模糊,他从毁坏的树屋掉落的过程中,混沌的头脑却逐渐清明起来,气若游丝的他在心中念着“龙蜥”。

黑色小虫在伞树根部成千上万地涌了出来,霎那间,汹涌而出的黑色小虫就堆积的如同小山那么高,小山一直在升高,马上就要接住正在空中掉落的龙蜥主人。

与龙蜥主人心意相通的龙蜥停止了破坏,它向着龙蜥主人飞速而来,正好接住了掉落中的龙蜥主人。但是黑色小虫真是太多了,堆积如山的黑色小虫,像潮水一样,压向龙蜥,龙蜥飞速地向着身后的光亮处奔逃。堆积着的黑色小虫高达二十丈,如同雪崩,瞬间就把龙蜥埋没在虫海里。龙蜥扭动身躯,只能形成狭小的活动空间。龙蜥完全被包围在黑色小虫的海洋里。

浮于虚空的龙蜥吹了数口气,吹散了一些黑色小虫。但是黑色小虫已经覆盖了龙蜥。龙蜥只能极速摆动身体,才能不让黑色小虫覆盖在身体上,突然龙蜥主人从龙蜥背上滑落了下来,龙蜥嘶吼数声,飞身向下,追上龙蜥主人,轻咬住他的上半身,含于口中。无数的黑色小虫趁机攀上龙蜥的身上,开始噬咬龙蜥的伤口和黑甲片似的鳞片,龙蜥主人露在外面的躯体也很快被吞噬了。

这些黑色虫子来自海域海族夜鬼国,藏身在深山野林里,昼伏夜出,被称为食肉夜虫,其外形与蚂蚁类似,却长着比蚂蚁更长的细脚,它们长着锋利的牙齿,可以把一般的铁甲啃咬嚼碎。在夜鬼国,食肉夜虫是国宝,全国各地都有专门为这些黑色虫子而设立的、用活人血祭的祭坛,

龙蜥如同陷在沼泽地里,不得不随着四周的食肉夜虫“流动”。龙蜥在黑色小虫的海洋里拼命挣扎,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突然,龙蜥接触到了地面,它抓住地表,终于可以使出力气,它朝着一个方向,全力爬行。就在黑色小虫即将啃完龙蜥的黑甲鳞片,马上可以啃食龙蜥的肌肤和血肉之时,疼痛难耐的龙蜥终于钻出了黑虫堆。龙蜥已经变成了“血龙”,它直接向着天空,蛇行而上,远远地刺入高空。从高空向下看,回音谷口附近已经有一个直径一百丈的黑色不规则圆球。组成这个圆球的正是亿万只蠕动着的食肉夜虫。“虫球”沿着山谷线滚动着,竟然翻过了高达万仞的陡崖。“虫球”所过之处,没有动物的骨头存留。可以预见,千峰万仞群山上的动物将面临外来物种的侵害。

受了重伤的龙蜥已经不能再继续飞行了,它落在千峰万仞山的一个山脊上。它口中虚咬着的龙蜥主人,只剩下了腰部以上的躯干和头部,其他部分已经被食肉夜虫啃吃了。龙蜥看着龙蜥主人的剩余部分,不禁放声龙吟,龙吟声渐渐变低的时候,龙蜥缩小了一圈,变成了五爪黑龙的外形;渐渐变低的龙吟声最后变成了呼呼之声,龙蜥从十丈长恢复到三丈多长。龙蜥低着蛇形头,用盈满泪水的红色大眼睛,看着龙蜥主人那依旧深邃的眼眸,大眼对小眼,直到龙蜥主人深邃的双眼暗淡无光。龙蜥主人死的不能再死了。龙蜥用前爪支撑着头部,它闭了一下眼睛,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它原本凌厉的眼眸变得非常深邃。

皮肤剩余不多的龙蜥依旧虚咬着龙蜥主人的遗体,在千峰万仞山里快速爬行着。它全身流出来的血液滴在爬过的山路上,吸引了很多妖兽尾随,还有数只夜鹰在低空中窥视。龙蜥一边与不知死活的妖兽战斗着,一边向着时空洞府爬行。

其他单个妖兽还容易应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最难对付的是狼群。拥有四五百只恶狼的狼群,其战斗力不亚于五百名飞龙军轻骑兵。狼群嗷嗷传递着信息,一直追赶着龙蜥,龙蜥体力不支,速度变慢,很难摆脱狼群,即使翻越悬崖,也摆脱不了狼群的追击。它杀死一百多只恶狼后,才爬到一处悬崖,它笔直地爬了下去,停在半腰,用尾巴击碎洞门,爬了进去。这一路的战斗是凶险万分的垂死挣扎,龙蜥能够成功地爬回时空洞府,完全是实力和侥幸的叠加。

夜晚,千峰万仞群山深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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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新的开端——“始于山村”——新手村任务:与李丹相遇,拯救农妇,认识郑良良。后续直到第九十章的主线是权力争夺,是花钟贤(花谷主、宣钟贤)与马白羽双方的势力角逐。敬请关注花钟贤与凤凰(花夫人)的情感纠葛和残酷表演。

第十二章 始于山村

千峰万仞山向北是中域,中域的正常气候是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少雨。

元阳城南、金牛镇集市、红星村、村东、李家。

李笑昏睡中,脑海里都是龙蜥、悬崖、巨大的猿猴,他在林中奔跑,试图远离这些危险,他跑着跑着就能跳跃起来,很久才落地。月球表面的万有引力是地球表面的六分之一,难道这个新时空的地表引力也不大?李笑焦急地奔跑、跳跃、在空中利用奔跑的惯性飘动。

“喂,醒醒啊!你怎么还不醒?”耳中听到有人让他醒醒,李笑心中一急,突然睁开了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他看到了一个眉毛弯弯的瘦小女孩,正在使劲地摇他的肩膀。

李笑很想坐起来,可是他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感觉自己睡在一张很硬的床上,背下用来垫床的凉席很粗糙,盖住肚子的被子也很薄。屋内光线有些暗,透过窗户,李笑可以看到外面的光亮。

这时,小女孩发现李笑睁开了眼睛,于是说:“已经睡一天了,你终于醒啦,我去叫我娘来。”话完就推门出去了。

不久,一位穿着旧衣衫的中年妇女跟着小女孩,走了进来,微笑着探试着李笑的额头。嘴里说道:“竟然活过来了!”

李笑依旧很虚弱,弱弱问道:“我这是在哪里?谢谢你们救了我。”

“呵呵……不用谢。我儿子被怪兽吃了。以后你就当我儿子吧?”

“什么?你说什么?”

中年妇女道:“怎么?你不愿意当我儿子?”

“我家里有爸妈啊?”

中年妇女急道:“你还有家?你家在哪里?”

“江河省贤隐市!”

中年妇女低头沉思一会儿,道:“没听说过!”

李笑急道:“江河省,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李笑心中一阵慌张,心道:我还在大宣国。“唉,阿姨,你知道有一个叫中国的国家吗?”

“中国?我家男人说,冰域是北国,交南国是南国,……乐方国是东国,大宣七域是中国。”

“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台湾和大陆同属于一个中国。”

中年妇女表情很奇怪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来就只有一个中国啊。”

※※※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来到了这里?长着山羊胡子的老爷爷哪里去了?

一刻钟之后,李笑从最初的慌乱中,慢慢平复了心情。从中年妇女的话中,李笑知道自己还是在一个新的时空里,这里还是“大宣国”。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红星村”的小山村;那个眉毛弯弯的小女孩叫“二丫头”;中年妇女自称别人都叫她“李大婶”。

李笑姓李,李大婶也姓李,姓李的人本来就多,这也算不上巧合。李笑记得21世纪的地球,全球七十多亿人,姓李的有一亿多人。李大婶把李笑从山上背了下来,并没有见过龙蜥和龙蜥主人。李笑并不知道龙蜥驮着他出回音谷之后的事情。

李大婶用手探着李笑的额头,道:“我的儿,你怎么了?傻了?”

李笑道:“我饿了!”

李大婶皱眉道:“孩啊,为了救你,家里仅剩的一些玉米面,都被你吃了。咱家已经……”

“等会儿!你说什么?”

“我说咱家没有吃的了。”

“不是这句。”

“啊?”

“你刚说玉米面?”

“是啊!”

“古代有玉米面?”

“什么代?”

李笑心中思考:不对啊,我国明末清初才有玉米种植啊。在学校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说过,新航路开辟后,欧洲殖民者侵入美洲大陆,玉米从美洲大陆传入欧洲,再由欧洲传入中国。老师是不会骗人的。

“孩啊,你饿得有点傻了。我去河边找吃的,二丫头你照顾好你哥。”

李笑充耳不闻,继续思考,不对啊,现在竟然有玉米,那么不是明朝晚期,就一定是清朝。可是李大婶为什么说,这里是大宣呢?

李笑刚回过神来,见李大婶已经走了,床前只有二丫头,二丫头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瘦小单薄,但是纤柔轻盈,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眉目分明。从开着的门里透进来的光,正好映照在二丫头的眉毛上,眉毛从眼头直达眼尾的后方,如此长,如此美。据说长着柳叶眉的女子多是善良无比、心肠特软的温柔佳人,不过生有这种眉型的女子并不多。

二丫头见李笑不眨眼睛地看着她,一阵心慌,乌黑的、灵动的眼睛慌乱地看向自己正搅在一起的手指,嗔道:“喂,你看什么?”

“呵呵……你的眉毛真好看!”李笑傻笑。

“啊?……”小女孩已经知道害羞,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又对李笑道:“喂,你从哪里来?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

“这个……”

“你以前的衣服好奇怪!你看,我哥的衣服你穿在身上正合适。”

李笑看了看自己身上裸着双臂和小腿的破旧衣服,感觉很可笑,心道:这种衣服才奇怪,奇装怪服“有木有”?

二丫头继续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先问的,你先说。”

“我叫李笑。笑话的笑。”

“李笑?笑话的笑。”

“你叫什么?”

“我叫二丫头。”

“我问你的大名。”

“我娘叫我二丫头,我的哥哥叫我二丫头,隔壁家的阿姨婶子都叫我二丫头。”

“哦,你爸,也就是你爹姓什么?”

“我爹?不知道。”

“啊!?”

“呵呵……我娘说我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爹就去北域打仗了,从此就没有回来过。”

“你不难过吗?”

“不难过,村子里的孩子都没有爹,只有金牛镇集市上大财主家的孩子才有爹。”

“啊!?为什么?”

“打仗啊。”

“哦。十八岁的男女青年都有义务去参军,保家卫国。”

“本来再过一年,我哥哥也要去打仗。可是他已经死了!”二丫头说着说着就鼻子发酸,泪如水滴。

李笑心中感触,有些伤心。

二丫头道:“去年那天夜里,月亮又圆又白,我们正在睡觉,就听见扑通扑通地撞门声,我娘刚点亮烛台,一条奇怪的大狗就打破了门,大狗又瘦又长,长着绿眼睛,白獠牙,嘴里喷出呛人的烟,它一爪子就把我娘打倒在地上,我娘躺在地上,吓得哇哇地大叫;我坐在床上,早已经吓得呆住了。还是我哥哥勇敢,他拿着他一直准备着的木棍,站在我娘和我之前,嘴里大声喝叫着“妖怪,你滚,快滚”,他使劲地把木棍打在大狗的头上,大狗发怒了,它嗤嗤地放了一个很长的屁,排出很多气味难闻的黑色的烟雾,这些烟雾很浓,连烛台光都照不透。烟雾里有毒,我和我娘都被毒倒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我哥哥已经不见了,我娘就带着我,到处去找我哥哥。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从这件事情之后,我娘就有一点痴傻了。天天出门去找我哥哥,昨天天黑的时候就把你背回来了。”二丫头年少,说话却有条有理,她失去哥哥的心绪通过语言,一股脑儿地都向李笑宣泄了出来。

“其实,我哥哥死之前,邻居杨阿姨家比我大两岁的儿子,还有村西头夏家的三儿子也都被大狗抓走,吃掉了。后来大人们发现,只要是哪家有十四五岁的男孩,大狗就会在月圆之夜,打破哪家的门,然后把男孩抓走吃掉。附近很多村子都这样。”

李笑听后,心中惊疑不定,正想详细询问,见二丫头泪如泉涌,就连忙说出安慰的话。

李笑正说着,“没有找到尸体,还有可能活着”之类的话时,李大婶从外面回来了,左手掌心有一丁点玉米面,右手里拿着三四颗野菜,嘴里含糊地说:“我的儿,左邻右舍家家都没有吃的。我求村长很久,才找到这一点吃的,要是等到明天啊,连这些都没有了。我去给你做汤喝。”

李笑见李婶手里的野菜是灰灰菜,心中感慨,“难道我要吃野菜了。灰灰菜可是美味食品,防贫血还补钙,放在沸水里焯一会儿,再用清水漂泡,可热炒,可凉拌。记得以前妈妈做的葱油灰灰菜,那真是美味啊!”

想到吃的,李笑顿时饿昏过去了。引起李大婶与二丫头一阵惊叫忙乱。

不多久,李大婶端来了一碗汤,唤醒李笑,把汤送到李笑面前。李笑一饮而尽,呛得咳嗽数声,这灰灰菜也太难吃了。

李笑喝了汤,腹中依旧饥饿难忍,他发现自己竟然虚弱到起不了床。李笑明白自己需要恢复体力。可是李大婶家能有什么吃的呢?

看着李大婶与二丫头碗里仅仅分了几口清水汤,李笑心中一阵阵的悲凉。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李大婶和二丫头足够的食物。滴水之恩,应该涌泉相报。

夜晚睡下,李笑做了一夜自己会飞的梦。

第十三章 雨露大恩

次日清早,村里人都慌张了——村南边的河一夜间就干涸了。

没粮食吃,只喝水可以撑两个月不死。要是没有水喝,几天就渴死了。李大婶与二丫头不得不带着盛水容器,跟着村里的人出门找水。

午后李大婶回来了,给李笑带了两个玉米面做的窝窝头、半壶水。李笑询问二丫头怎么没有回来,李大婶傻傻地说,在集市上。

“什么集市上?”

“金牛镇集市上。”

李笑又问道:“这块儿猪蹄骨头怎么来的?”

“我在地上爬呀爬,老板就给我了。”

“什么?”

“爬呀爬,学狗叫汪汪……”

李笑一头雾水,与李大婶沟通不畅,李大婶患痴病的时候,她的智商似乎只相当于两三岁的小孩子。可是哪怕头脑不够清醒,李大婶依旧能够帮助李笑清理便溺之物,能够扶着李笑去上厕所,还知道给他找干净的树叶。照顾自己的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

今日的夏夜很闷热,李笑没有睡着,他很饿,这种饿简直就是折磨,越饿身体越差。

接着的两天,李大婶早出晚归,日落前带回来丁点窝窝头和几个没肉的骨头之类的食物,都给李笑吃了,她自己不肯吃,说是已经吃过了。半壶水她也一滴不肯喝。

经过李笑多次询问,组合李大婶含糊的回答,李笑推断她与二丫头在金牛镇集上的一家饭店打工,端盘子洗碗,抹桌子扫地。饭店里有很多吃的,那里的店老板和伙计很凶恶,不让她多带食物。李笑半信半疑,也只能按照自己最好的猜测来理解了,这样理解是一种个人安慰。李笑心想:等我能走路了,就去金牛镇集市上看望二丫头。

醒来后第四日,算上之前的一天,李笑在床上已经躺了五天了,他发觉他的身体骨骼变得坚硬了,思维很清晰,就是感觉饿,气力不足。

清早,李大婶对李笑说,昨日没有带回来多余的食物,儿啊,你等我回来,今晚就有吃的了。见李笑点头答应,李大婶就忙着去金牛镇集市了。

日上三竿之时,李笑又饿又渴,暗思,这样躺着,我会越来越虚弱,再不起床,早晚得饿死。李大婶中午不回家,难道就这样一直饿着渴着。不行,这样不行,我得出去找吃的喝的。

深吸一口气,李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找不到自己原来的鞋子,只好随意穿上一双布鞋。李笑想:很多时候,哪怕我们的身体不允许,但是只要意志力足够强,一样可以强迫身体做出自己想要的动作。李笑拖着沉重的身体,勉强出了门。

屋外较热,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李笑慌忙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干旱的梯形农田。近处田地上零零散散地长着几棵枯黄的野草。李笑观察了一下自己躺了五天的住处,见李大婶门前的竹篱笆已经只剩下很少的几根竹条片,三间由泥墙、茅草组成的房子显得很古典,几块不平的门板组成的柴门显得很简陋、很自然。见惯农村砖瓦房和城市钢筋水泥楼房的李笑对这些泥巴草房子很是感觉稀奇,能够用泥巴茅草建造这样美观环保的住房,显得古代人类多么的有聪明才智啊。这样的住房,似乎可以做到冬暖夏凉。这样的房子就地取材,物美价廉,比别墅更加让人震撼。

正值夏日的上午,肚子咕咕叫的李笑决定四处走走。四周都是干旱梯田,梯田的尽头可以看见光秃秃的小树林。从地理学上看,红星村位于丘陵地带。

沿着一条弯曲的田埂,拐到了另一户人家门口,两间土墙茅草屋,围着缺损的竹篱笆,蓬门敞开。李笑听见里间的屋内,有细微地呼救之声,“救命啊……救命啊……”。

迈过柴门,进入屋内。杂乱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占了半间屋的床,床上斜躺着一个农妇,农妇见陌生人进屋,一阵紧张,眼中闪过几丝恐惧。

李笑愣了一会儿神,颤声道:“阿姨,你怎么啦?”

农妇见李笑言语和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想坐直身体,但是太虚弱了,试了两次都没有坐起来。李笑走近几步,听到农妇嘴里微声地说道:“我……饿,饿……我……要死了……救……救我……”

李笑成长在中国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基本没有很严重地饿过肚子。这几日,没有一顿饭吃饱过,亲身体会到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的真切含义。李笑见农妇体瘦如柴,心中不禁恐慌烦躁起来,“我得救她,要找吃的。”李笑仔细地看了看两间草舍,除了杂物,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回到农妇床前,见农妇两眼无神,似乎绝望了。

李笑对农妇说:“阿姨,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外面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农妇两眼已经没有光泽,似乎听懂了李笑的话,略略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

李笑拜访了几家农户、猎户,家家都没有多余的食物,更别提施舍给他这个头发短短的外乡人一口珍贵的食物了。面对剩下几家,无奈之下,李笑只有哭诉着求他们救救那个妇人。

很多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面对推诿、喝骂和嘲笑,李笑刚开始感到气愤羞愧,后来就充耳不闻。村里的所有住户都问过了,没有讨到一丁点食物,村长家也没有余粮。其实也就十多户人家,有门路的、能逃走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即将陷入绝境的小山村。食物短缺的时候,再心善的人也会先考虑自己,这不是自私,这是人性。

在营销理念里有一种理念是,只要你拜访足够数量的客户,总会有客户购买你的产品。直销组织也说,只要你一直说,见到一个人就说,说到一定数量的人,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你的“下线”。

现实情况是,别人不需要或者不富裕的情况下,就算你说破了嘴,你的成功也是渺茫的。

李笑在村里讨不到食物,就在村后的山上寻找,希望能够碰到兔子等。山上的树木枯死了一大片,很多树的树根已经被挖走了,能吃的树皮也已经被刮走了。

大多数树木是无毒的,应该可以吃。吃树皮,虽然不好消化,肠胃难受,但是总比饿死好。

李笑好不容易,在一处坡陡的地方找到了一棵不容易接近的活树,这棵树只有一米多高。李笑试了几次,都不能接近,心中一着急,失足滚下了陡坡。一阵翻滚,李笑滚到了陡坡之下。

李笑有些眩晕,他脑海里想着自己需要救人,就咬牙艰难地爬了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小树旁边,他用牙齿啃下一小块儿树皮,在嘴里细细嚼碎,苦涩如药、坚韧如革,艰难咽下后,接着又吃了两块儿树皮。第四块儿树皮,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胃内痉挛,几欲呕吐。

又啃了几片树皮,捏在手里。李笑艰难地爬上陡坡,寻原路返回。

下午两点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李笑大汗淋漓。加上寻食物的奔波,终于体力不支,头一重眼一黑,侧倒在山路上。倒下的时候,碰伤了膝盖,流出了一些血。

良久,李笑感觉口干似火,身体发热。突然醒来,又想到尚有人命要救,于是拖着乏力的双腿,慢慢走向村里。剩余的路,李笑疲乏异常,浑身无力,如在梦中,精神恍惚。

走到茅草屋前,李笑突然来了力气,三步并两步地踏到农妇床前,见农妇依旧斜躺着,气息奄奄,日薄西山。李笑不禁心跳加快,连忙把一块儿树皮送到她的嘴边。农妇用门牙咬着树皮,也只能咬着而已。

李笑慌张起来,想把树皮抽出来,但是农妇咬得很紧,用了很大的劲才拿出树皮。忙放在嘴里嚼碎了,用手送到农妇的口中。农妇嗒了几次嘴,就是咽不下去。

李笑见农妇眼珠向上翻动,极度恐惧,心道:要是咽不下东西,还能活吗?

民以食为天,食以水为先,水乃生命之源。要是有水就好了,水呢?

李笑顾不得其他,救人要紧。忙做人工呼吸。农妇口中尚在吸气,嘴唇微微在动。李笑在屋里屋外转了两圈,哪有一丁点水,连尿液也没有啊。膝盖隐隐作疼,伤口崩裂,李笑灵机一动,忍痛用指甲划开膝盖的伤口,流出了一些血液。李笑找到一只略有灰尘的陶碗,用手抹掉灰尘,沥了半碗血,给农妇灌了下去。

李笑给农妇灌了半碗血后,农妇还是没有醒转过来。“血液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不含速效救心丸成分。

眼见自己无能为力,李笑就跑出门,去叫本村村民来救命。三三两两的来了十多个面色凝重、有气无力的人。李笑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救治过程。村民们啧啧称奇,对李笑这个短头发的外乡人的防范之心略微减少。

村民中有一个近四十岁的夏姓村医,用手指撑开农妇的眼皮,看了看眼球,又用手指试探农妇脖颈的脉搏,很平淡地宣告:“杨家媳妇已经饿死了。”

在红星村,杨家已经没有近亲,只剩近邻了。在村长的带领下,李笑与杨家的邻居们当日就用薄被子把农妇包住,简单地葬到了山坡之上,没有立墓碑。

众人慢慢都散去了。胡子拉碴的村长留了下来,询问李笑的家乡籍贯。虽然说也是白说,但是上一个谎言需要下一个谎言去弥补,所以李笑老实回答说,自己是江河省贤隐市人,家里父母尚在等等。

村长将信将疑,见李笑说得诚恳,也不知真假,他说他见了李大婶还会当面问清楚。

李笑见村长要走,就连忙询问李大婶与二丫头的去向,村长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村长走了几步,回头奇怪地说道:“二丫头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

李笑张嘴结舌,吃了一惊。

村长又说;“李大婶对村里人说,你就是她的儿子,我们元阳城干旱三年,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还说了前几日李大婶向他哭诉失子复得,跪求玉米面之事。最后说李大婶这几日可能去金牛镇集市讨饭了。

李笑听后,一阵心酸,安慰自己的推测瞬间就不存在了。李大婶失去了儿子,因思念儿子以至于有些痴傻,母爱多么伟大。

李笑心道:我之所以没有被饿死,全靠李大婶的母爱奉献。不管如何,做人得凭良心,今晚李大婶回来后,我一定得喊她一声娘。想得多了就有点头晕。

村长一瘸一瘸地走远了,李笑才反应过来,村长是个跛脚人。刚想到要向村长寻问满月大狗怪出来吃孩子的事情时,村长已经走得没影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李笑恐惧了起来。今日亲眼目睹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死亡,这是一件想想都会崩溃的事情。

李笑心中惊异这几日的经历,安慰自己,这不是现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心想:我还是回地球去吧,以前的生活虽然难熬,但在21世纪的中国没有人会被饿死。可是我怎么回去呢?

第十四章 跛脚村长

日挂西山,天色将晚。

李笑一瘸一瘸地回到李大婶家中,见李大婶还没有回家,心中不禁急躁。虽然只有几日相处,李笑对李大婶、二丫头已经有了牵挂。食物如此匮乏,李大婶还养了他几日,这让李笑很感动。

平躺在床上,肚子被拉伸了,李笑感觉肚子不是那么难受了。李笑想:以前读课外书时,我读到过饥荒之年,饥饿的百姓会交换子女杀着吃。我一个外乡人,会不会被村里的人杀了吃肉。想到这里李笑不寒而栗。

以前李大婶日出就走,日落前就会带着一些零碎的食物回来,今日真反常。李笑等得有些焦急了。

圆月上中天,李大婶依旧没有回来。李笑十分恐惧,一是害怕李大婶出现意外;二是担心村里的人像杀猪一样杀了他。还有就是那个眉毛弯弯的二丫头到底哪里去了呢?还活着吗?

李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后来越来越饿,几次想把手里的树皮吃掉,强忍着没有吃,他想把这几块儿树皮留给李大婶吃,因为这几日,李大婶每次带回来一点零碎的食物,都给他吃了,她自己却不愿意吃。

李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他回到了家中,妈妈正在厨房菜板上用刀切着西红柿,墙角的炉子上有两个瓦罐,一个瓦罐里炖着的是小鸡炖蘑菇,另一个瓦罐里炖的是猪蹄炖黄豆。阵阵香气,让李笑喜出望外。李笑连忙拿勺子,舀出来一个鸡腿,用嘴吹吹热气,就往嘴里塞,嚼了一下,是干巴巴的树皮的味道。

李笑惊醒,泪流满面。他又饿了!肚子异样的疼痛,很是强烈;口中非常干苦,渴念白开水的味道。

天还没有亮,李笑摸出来一块儿树皮在嘴里干嚼着,就是咽不下去。越是想吞下去,越是饥饿。无奈之下,李笑用手指划开了伤口愈合不久的膝盖,弯腰用嘴使劲吸了一口血液,腿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又吸了一口血,和着嘴里的树皮咽了下去。咽树皮的时候,似乎让嗓子受伤了,李笑觉得树皮是非常难吃的食物,尤其是生树皮。

或许把树皮和排骨一块儿炖着吃,会更美味。李笑想着排骨的时候,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李笑把第二片树皮放在嘴里嚼烂,吸了一口血,强行咽下,嗓子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不能再吃了,只能使劲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吃饱了睡觉舒服,饿着肚子,你很难睡得着。但李笑睡着了,因为他腿上的伤口让他休克了。

次日天刚亮,跛脚村长就到了李大婶家中,见李笑躺在床上,就摇醒他,问李大婶回来没有。李笑艰难地坐起来,膝盖的疼痛让他泪流满面,他向着村长哭诉给他一点吃的,并说这树皮吃不下去。村长表情严肃地说,都是我们村的人出去要饭吃,哪有你们外乡人来我们村要饭吃的道理?说完竟然抢走了剩余的四片树皮。

李笑大怒,刚想爬起来夺回树皮,却被村长一下子推倒在床上。

李笑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村长手里的树皮。

年轻人愤怒的时候,是不顾一切的。村长见李笑的愤怒的眼神,不禁心中有一丝恐惧,毕竟李笑是头发短短的外乡人,他对李笑的底细并不清楚。于是村长顺口道:“你这个外乡人肯定是妖怪。”

“你不要乱说,我不是妖怪。”

“哼,你救的那个杨家媳妇,昨晚从坟里爬了出来。”

李笑惊讶地道:“那不可能!”

村长气愤地道:“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她还吓死了我的媳妇。”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村长顺口又道:“还能是什么地方,当然是山坡上了,埋杨家媳妇的那个山坡上啊!”

李笑沉思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你与你媳妇夜里去那里干什么?”

村长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气愤地道:“与你无关。”

李笑低头思考村长说过的话,心道:语文课,还是有用的。

村长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就岔开话题道:“李大婶与二丫头都不见了,我看与你脱不了关系。”

李笑道:“你不是知道吗?李大婶在金牛镇集市上。”

“在不在集市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丫头已经不见了。李家媳妇昨天出门之后,就没有回来。我猜你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

李笑急道:“李大婶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找找?去金牛镇集市上找找?”

村长见李笑急了,嘴角抽动,笑道:“我才懒得去集市上,再说,有十多里的山路呢。走到金牛镇集市需要半个时辰,累也累死了,没等我走到,我就可能饿死了。”

李笑听完,暗暗担心李大婶起来,就道:“那我一个人去。”边说边要站起来,可是他的膝盖部位已经结疤了,一动就剧痛难忍。

村长见李笑腿上的伤,不禁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道:“你要去就去吧,总比在这里饿死强。去之前,你告诉我,你的树皮是在哪里找到的?”

李笑略思索,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村长眼冒寒光,变色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这个外乡人杀了吃肉。快说,树皮长在哪里?”边说边拿出了一把尖刀。

李笑寒毛直竖,忙道:“我……我说,我说!”

李笑只好说出了坡陡所在的大概地方。村长听完,就知道了地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村长把村里看成自己的地盘,哪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见村长走了,李笑心中还是很恐惧,难道村长家也需要树皮充饥?这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那棵小树能有多少皮?最坏的可能是村长见树皮太少,就可能去而复返。一想到村长的尖刀,李笑的脊梁骨就一阵发寒。

李笑想赶快逃跑,可是他的膝盖附近已经崩裂了,一条腿已经不能动了。如果现在李大婶不回来,自己就会陷入绝境。

李笑紧张了起来,这地方太邪门了,二丫头说她哥被大狗怪杀死了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村长说已经死了的农妇从坟里爬了出来,这太吓人了。说不定村长一会儿就会回来割我的肉。

李笑甚至怀疑昨晚村长与他老婆一起去刨杨家媳妇的坟,想割点肉回家吃,村长把坟刨开之后,胆战心惊,就远远地站着,强使他老婆去割肉,不成想杨家媳妇竟然活过来了,就把他老婆给吓死了。推理经过,合情合理!不对啊,那农妇已经死了,裹在被子里埋了,不死也死了啊,死透了。

特么的,谁来救救我,我大声喊救命,可以吗?要是我喊救命,把村长喊来了怎么办?神啊,不对,党啊,你来救救我。党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那啥过女朋友啊!党啊!在学校,我学习不用功;在家里,我时常惹爸妈生气;小时候,偷过邻居家的苹果。其他的,真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啊。

党教育我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不了就躲。

李笑忍着剧痛,强行从床上滚到地上,拖着伤腿,极其缓慢地爬出了李婶的家。腿上的伤口已经崩裂,李笑只能侧着身子爬行,以防止血液滴在地上,留下印记。血渗出来多了,李笑就自己喝掉。这真是很残忍的事情。

屋外太阳正盛,李笑满头大汗,口渴难耐。李笑想:我现在往哪里爬呢?先躲起来吧?躲不了,红星村是跛脚村长的地盘,如同巴掌大的村,他每天不知道要走几遍,在这里,哪里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书上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要躲到村长的家里?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自投罗网可就悲剧了。村东头是李婶去集市上的路,我爬着过去需要多长时间?跛脚村长说有十多里的山路!山路人少,我又没有走过,不知道如何走。

有一个地方,可以试试。

经过艰难的努力,李笑爬到了杨家媳妇的屋里。李笑发现杨家屋里已经被搜刮一空,好一点的桌椅已经被搬走了,里屋的被子凉席也没有了。

李笑坐在床边的泥土地面上,心道:这是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啊。很快,李笑就疲倦地睡着了。口渴和饥饿会夺走一个人的意志力。

李笑醒来之时,已经是夜里了,他虽然感到饥饿,但是头脑很清醒,他在心里问自己:大脑变得思维清晰,就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吗?

透过毫无遮拦的窗户,李笑见屋外的月光如同缓缓流动的清水,心道:如此月色美好的夜晚,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今晚,当我注意到这份美好的时候,我却快要死了。谁来救救我!我也将像白日里的那位阿姨一样饿死吗?李婶你在哪里?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多数青少年离开了家长,似乎只有死路一条。我的那些的同学多么骄傲地无耻地花着父母的血汗钱,吃香的喝辣的,却不好好学习,简直没良心。

李笑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心道:我要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人之将死,原来会这么孤独啊!人死前最孤独,尤其是身边没有亲人。老人去世的时候,儿孙在身边送终,是最大的孝顺。如果一个人,经常处于死亡的威胁之中,那么他就会经常感悟生命,明白生命的可贵和意义,进而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

皎洁的月亮,柔和的光线,宁静的夜晚,鸡犬无声,虫声唧唧。李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自己的大脑飘啊飘啊,在梦中,他的身体也是飘啊飘啊……

(李笑梦中飘啊飘啊是有原因的。感谢收藏、投推荐票的朋友。谢谢!过年实在太忙了。客人来我家,我得陪着,我去亲戚家,亲戚会陪着,晚饭结束送走客人,已经很晚了,总之一句话,码字极其不方便。所以……春节假期期间,每天一更,每章字数保证在三千字以上。请书友们见谅、请继续支持。)

第十六章 李笑被擒

李笑被老铁牵到了金牛镇集市上。

此时太阳已经刺眼。李笑见集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街道两旁做买卖的坐商,街道角落里的乞丐,衣着都很普通,对比来看,老铁的宽松衣服倒有些特别。

走着走着,李笑不禁想起来贤隐市步行街的繁华景象。“到底我怎样才能重回二十一世纪?”

李笑被老铁带到一处房屋的后门,进门之后,可以看见门后拴着一条黑色大狗,黑色大狗的职责就是看着后院,这个后院是厢房后院。穿过院子,李笑又被老铁牵着穿过一个角门,到了一个小院,松绑后,被关在一间木柴房里。木柴房门前的小院里也拴了一条大狗,狗是看门的黄狗。

李笑见木柴房里堆满了木柴,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只好靠着木柴坐在地上,焦虑不安,本想着到金牛镇集市之后,寻找李婶和二丫头,现在竟然被困在连一个窗户都没有的木柴房里。

李笑不知道孙巡检如何处理他,“我不是妖怪、不是杀人犯、不是奸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处置我?难道要杀了我,不至于吧,杀了我毫无意义。有可能是押我去县城再处理,或者让我去打仗,做苦力,做luan童,做细菌试验,都有可能。”

“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觉得在教室里很难受,甚至想逃离学校去当和尚;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簌簌叨叨的,我甚至想离家出走。现在发现还是上学舒服啊,还是在家里好啊。在家百日好,出门半日难,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我的语文老师虽然严厉,却很有教学经验;我的数学老师虽然眼里只有成绩好的学生,但是每次我问他我不会的题的时候,他还是会教我的。还有那些单词,现在觉得挺容易记忆的:法克、谢特、必去、三克油,一库、以太、八嘎、欧吉桑……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经历过饥饿的折磨,我反而更加热爱我自己的身体了。等我出去之后,等我自由之后,我要先找李婶和二丫头,然后找到聋兮主人,看看能不能回去,现实世界虽难熬,却是我所熟悉的。这里总让我感觉虚假、变态,不是现实。”

面对未知的命运,李笑思考了很多。他幻想着郑良良所在的什么教,会来救他,可是天快黑了,也没有见人来。“求人不如求己”,李笑决定天黑之后逃走。他在柴房里四处寻找漏洞,墙壁结实不结实,地板坚硬不坚硬?墙壁很结实地板很坚硬,这是一定的。

李笑发现了一个事实:越是条件艰苦的时候,人类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一个人失恋了,就关起来,饿他(她)三四天,看他(她)是否会寻死觅活。

入夜,老铁送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米馍馍给李笑,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李笑看着柴房门又被锁上了,忍着等了好久,觉得老铁走远了,就动手推了一下门,想看看门是不是锁上了。柴门嘎吱响了一声,看门狗就汪汪大叫了起来。

很快老铁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他重新打开柴房门,什么话都不说,把李笑痛打了一顿,打完就走,走之前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李笑气得牙根直痒痒,特么的,日泥马的,简直太没有人性了,太不人道了,你们塔马的这是非法拘禁,老子要告你们。马蒂,算了,看在这个馍馍的份上,就饶你们一次。李笑捡起地上的玉米馍馍,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总有机会逃跑的,李笑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了。他慢慢地吃着馍馍,吃了很久。蚊子不是很多,却一直亲吻着李笑。

深夜,李笑还没有睡着,但是他又饿了,他发现一个事实:细嚼慢咽,容易消化,容易饿。

忍着饥饿,怀着忐忑的心情,李笑怎能睡得着。

李笑听到门口开锁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柴房门被推开了。月光下,李笑看见一个瘦高个子提着马灯进来了。瘦高个子把李笑重新绑住,拉出柴房,出了角门和后门,把李笑推入一辆马车里。李笑隐约可以看见车厢内有一个很胖的人正坐着打盹,这个胖子的肚子很大。

老铁坐在车厢前面的木板上,甩开马鞭虚打马臀,嘴里噜地轻喝一声,马车就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金牛镇集市,是一个较大的集市,有两条官道在此交叉,一条官道南北走向,向北可以到达元阳城、绿城,向南越过南门关,可以抵达江城;另一条官道向西偏北方向可以到达双阳城,向东偏南方向可以抵达霸城。

夜深人静,只有虫声唧唧。老铁驾着马车经过没有人的街道,缓缓滑出集市大街后,车速逐渐加快。刚走了不到三里路,就有一辆马车从后面飞速地赶了上来,在不远处停在了官道中央,拦住了道路。月光下,三名白衣女子和一名黑衣妇人陆续下了马车,向着老铁的马车走了过来。

老铁长长地吁了一声,使劲拉住马缰绳,才使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内的大肚子大声道:“老铁,你搞什么鬼?”老铁慢慢抽出佩刀,并没有回应大肚子的话。

在车内行动不便的李笑,头上碰了一个大包,暗骂一句:“我次奥,疼死我了。”

大肚子正是孙巡检,他越过躺在车厢地板上的李笑,掀开马车的布帘子,问道:“怎么回事儿?”

一个女人厉声回答道:“孙巡检,你抓了我家妹妹的客人。快把人留下。”

孙巡检已经明白了过来,郑良良那丫头找了帮手。他下车团团拱手,道:“各位圣女教的姑奶奶,我也是按照上官的指示,拿人交差。”

一个女人声音清脆地道:“你们捉拿一个孩子做什么?”李笑听声音就知道这是郑良良在说话。

孙巡检道:“元阳城兵房画图下文捉拿这个孩子,我只是按上官的意思办事!”

一个女人厉声问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罪过?不说清楚,别想把人带走。”

李笑在车内道:“我是冤枉的。我在车里面。”

郑良良急道:“李笑,你还好吗?”

李笑道:“人没事,就是脸被蚊子咬成花了。”

车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听明白李笑在说什么。

郑良良对着她的姐妹们笑道:“他被蚊子叮了。”

厉声说话的女人嘴角动了动,又重复道:“孙巡检,你不说清楚,别想把人带走。”

孙巡检依旧陪着小心道:“我按上官要求办事,也不是我情愿的。”

郑良良道:“当官的就喜欢平白无故地乱抓人,然后屈打成招。”

孙巡检脸上微微变色,心想:要不是担心“女刺”,我才懒得搭理你们。

“女刺”是大宣国最令男人——尤其是风流男人、花心男人——恐惧的杀手组织,据说“女刺”的背后,有着众多达官贵人的女眷在暗中运作,所以“女刺”组织灭不掉也查不得。这些达官贵人的女眷,未婚前均是圣女教教徒。

孙巡检耐心解释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倒是说说,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坏事?”

“……”

老铁慢慢把千煅双刃刀放回刀鞘,慢慢说出一句话:“时……时间……不早了。”

孙巡检本想趁着夜色的凉意,神不知鬼不觉,尽快把李笑押送到元阳城,最终还是被郑良良带人拦住了去路。他黑着脸道:“你们圣女教与我巡检司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如此胡搅蛮缠,耽误了我的公务,为你是问。”

带头的女人不想为了救人而得罪孙巡检,就没有再厉声说话,而是平和地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孙巡检,不是圣女教与你过不去,你捉拿的孩子救了郑大姐的性命,就是圣女教的朋友。朋友有难,我们总得问清楚情况吧。”她口中的郑大姐应该就是杨家媳妇。

孙巡检缓和一下语气,道:“元阳城兵房指定让巡检司寻找画上的男孩。”说着打开了一张官方图文,图文上所画的图像,正是短头发的李笑。老铁转身把李笑提了出来,与图文放在一起对比。九分相似!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

四人中唯一穿黑衣的妇女,非常瘦弱,她颤颤巍巍地道:“孙巡检使,去年就是你把我男人送到了元阳城。如今,他在北域从军,我都不知道他是生还是死。”

孙巡检大惊,难道这就是村长说的那个死而复生、从坟里爬出来的杨家媳妇?虽然孙巡检职责所在,把杨牌长送去当兵了,但是毕竟对杨家的疾苦有所感知,他恭敬地道:“杨弟妹,……”

杨家媳妇知道孙巡检拿有元阳城的图文,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能还有很多隐情。为了自己而让圣女教与巡检司结怨,实在不明智。于是道:“孙巡检使,希望你们不要冤枉了这个孩子。”

孙巡检心中一乐:“放心吧。一个孩子,上官不会难为他。等我把他送到元阳城,再细细探听这孩子犯了什么事儿。”

都有台阶可下,两方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郑良良救不下李笑,急得直跺脚。郑良良从红星村回到金牛镇的圣女教香堂搬救兵时,在香堂里只有王姓、张姓两位修炼气功的姐妹,最厉害的几位炼气高手都被抽调到元阳城执行任务了。营救李笑,必须推迟。郑良良央求王姓姐姐守巡检司的前门,她自己就守在巡检司的后门,从白天一直守到半夜,正好碰到孙巡检押李笑去元阳城。郑良良急忙把情况告诉了养病中的杨家媳妇,杨家媳妇恳求两位在教妹妹帮忙,四人合计之后,就驾着马车,截了孙巡检的路。

孙巡检见杨家媳妇、带头的女人松了口,就当着众人的面,给李笑松了绑,并说会保证好好对待李笑。郑良良的马车让开官道后,孙巡检扶着李笑进了车厢,老铁扬鞭驱使马车继续沿着官道向北急行而去。

郑良良见马车飞奔而走,竟然哭了出来。三名女人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姓女子安慰道:“郑小妹,不要哭。这几日,他们进不了元阳城。”

第十七章 集市受困

孙巡检、老铁驾着马车到了元阳城外,该城占地接近长方形,周长近四十里,南面设了一个城门楼;北面、东面各设一个城门楼和一个城市内河潜没式水流闸门;西面地形崎岖,无城楼,只有一个供出入的便门,便门沟通着山路,延伸到元阳山脉。

元阳城的各个城门都围满了从北方逃来的灾民。他们进不了城,只能绕城而走。

老铁驾着马车从南面的城门楼绕到东面的城门楼,发现城门楼都紧闭着,城门口张贴着一样的告示文书,布告城内出现了盗贼,城内各坊市正在挨家挨户搜索,为防止城内的盗贼逃出、城外的盗贼潜入,需要闭城二十日。询问相识的城门守卫,城门守卫也执法甚严,不能开门通行,都说元阳城主事府有令,关闭城门二十日,非兵房主事之命,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元阳城。

无法入城,孙巡检考虑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加上城外的灾民众多,人多手乱、鱼龙混杂,就觉得不安全,于是决定尽快回金牛镇集市巡检司。

此时,太阳已经高挂半空,孙巡检、老铁与李笑三人口渴、腹饥,就在元阳城东门外找了一处临时饭店,准备饭后再回巡检司。

临时饭店有五六家,都沿着东门外的护城河、顺着城墙搭起了棚子,棚子内已经坐满了吃饭的客人。

孙巡检见所有的棚子内都人满为患,就皱眉不言。老铁更是闷头不语。

五六个店小二也不来迎客,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凶神恶煞地监视着棚子外的难民。

三人站立了半个时辰,才陆续在一张八仙桌上找到了座位。

店老板见客人落座了,才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孙巡检与老铁要了一盘卤水花生米、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盘爆炒猪肝、一盘庆城酱牛肉,两壶元阳酒,三碗面。

八仙桌上尚有三个人在吃饭、一个人在饮酒,饮酒的那位客人是身穿灰色长衫的书生,他面前只有一只酒杯、一盘油炸花生米,右手捏着筷子,左手执着酒壶,自饮自酌。他原本白嫩的面皮已经通红,边喝酒边喋喋不休。这让李笑想起来一个人,“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当然这仅仅是李笑个人的联想而已。另三人都是面带风尘的灾民,各自吞咽着一大碗白水面条,神情忧郁,惶惶不可终日。

李笑吃着碗里的面条,观察着书生,听到书生嘴里总是喃喃自语着“阴谋”、“大阴谋”,又嘿嘿笑一次,再骂了一句“兄弟反目”、“妇人蛇蝎”,如此反复念叨,似乎以此下酒。

孙巡检动了一下眼珠,心道:这位读书人好像是元阳书院的平克虏训导,试探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

“妇人……心毒,也是被……男人……逼出来的。”

孙巡检微微颔首,又问道:“阁下可是平训导?”

平训导醉眼迷离地看了看孙巡检,道:“我是平克虏,阁下是?”

“我是金牛镇集市巡检司巡检使孙图。”

“不认识。”

孙巡检尴尬之下,顺口胡诌道:“去年,平训导还与梁学正一起路过金牛镇集市,还是我亲自接待的。”

平训导醉眼朦胧,疑惑道:“我去过金牛镇集市?记不得了。”他头脑迷糊,有点头疼,就不再细想自己是不是去过金牛镇集市。知道眼前的胖子可能请自己吃过饭,平训导的态度也热情了一些。他看了看孙巡检桌前的四碟下酒菜,不禁咽了咽口水。孙巡检连忙把猪耳朵、猪肝、牛肉向平克虏桌前推了推,道:“平训导,这盘庆城酱牛肉好像不太正宗。”

孙巡检只是在元阳城主事府见过平训导,因为平训导长相比较特别、行为比较另类,才对他记忆深刻。见他喝多了酒,才顺口胡说接待过他,此时还真担心平训导记起来是不是去过金牛镇集市。

平训导好不容易用筷子夹了一块纹理清晰可见的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口感鲜嫩,味道醇香。禁不住啧啧赞叹道:“如此美味,吃了会让人不思进取。”

李笑一直低头吃着碗里的面条,听到平训导的赞叹声,差点笑喷了。心道:这个城里的训导,也太寒酸、太搞笑了。

中国台湾省的学校里有训导主任,大陆的大多学校里管纪律和学生的中层领导叫政教处主任。

老铁听了平训导的话,依旧低头吃着碗里的面。

孙巡检略有所思,问道:“元阳城内是不是发生了变故,怎么需要闭城二十日?”

“哎!”

“平训导为何也被关在城外?”

“……”

“你是元阳城主事府学房的训导,又是元阳书院的训导官,怎么也得让你进城啊?”

“我已经被停职了。”

“为什么?连坐吗?”

“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消息而已。听说元阳卫指挥使平克虎克扣军饷,已经被革职审查了。”

平训导低声道:“哼,这是一个阴谋、大阴谋。”接着喝了一口酒,不再往下说了。

“有什么阴谋?”

平训导不回答,又低声咒骂:“世上最毒妇人心,蛇蝎妇人。”

平训导改变了话题,孙巡检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又问道:“元阳城大门紧闭,大门旁边的小门也没有打开,平训导是怎么出来的?”

平训导面露愤愤之色,道:“五日前,我去大主事府替兄长求情,还没有见到周主事,就被马白羽赶出了元阳城。””

孙巡检道:“为何?”

平训导没有再说话,拂袖而去。

孙巡检帮助平训导结了酒钱后,又找相识的城门守卫打听了一番,得到准信,九天后才能开城门。想探听明白平训导口中的“大阴谋”是什么,城门守卫竟然推说不知。

天气还是很热的情况下,老铁驾着马车沿着官道向南疾行而去,车厢内的孙巡检又盘问了一次李笑,李笑据实而答,孙巡检反而更加疑惑李笑的身份。世事就是如此,说不合理的真话没人相信,只有合理的假话才有人相信。

李笑又被老铁扔到了柴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李笑感觉自己很疲劳,深深的孤独和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的心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揪着,没法抚平。

晚饭时间,老铁送了一碗“盖浇饭’似的晚餐。饭后李笑的心情继续处于低谷。四周极其安静,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唧唧虫声、门口狗嘴里偶尔的啪嗒声。

时间漫长,慢慢流逝。

李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被几声鸡叫声惊醒了。

东边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西边天上还留着几颗残星。

李笑听到开锁的声音,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老铁进来后,对躺在地上的李笑道:“跟……我走。”

李笑被老铁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任务是洗碗。与他一起洗碗的还有一个很小的男孩。

李笑洗碗的时候,口渴难耐,就舀了一碗洗碗水,咕嘟咕嘟地喝下了肚子。小男孩目瞪口呆,怯怯地道:“你连洗碗水也喝?”

李笑看见小男孩流露出怯怯的眼神,就道:“这水真好喝。”

小男孩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洗碗。天已经完全亮了,二人已经把堆积如小山的碗和盘子洗完了。

肚子还是咕咕叫,李笑只好又喝了一碗洗碗水,原来洗碗水这么好喝。要不是旁边有一个小屁孩在好奇地盯着他,李笑说不定就会放开肚皮,把一大锅洗碗水喝完。饿了很久的人,能有水喝就是一种幸福。

李笑好奇地问:“你看什么?”

小男孩道:“你真奇怪,干嘛喝脏水?”

“脏水?!”马蒂,我看你这个小孩子是没有被饿过。

小男孩偏着头,笑道:“你要是渴了,门口的茶壶里有凉开水。你要是饿了,厨房灶台锅里有米饭。”

“啊!?”

“哈哈……我爹说这里是咱们金牛镇集市上最好的地方。”

“这里……这里是金牛镇集市的什么地方?”

“这里叫乐呵呵酒楼。”

“乐呵呵……酒楼?”很奇怪的名字。

“对啊。”

金牛镇集市,是一个较大的集市,有两条大街,两条大街形成了一个倾斜的十字街,几家客栈、酒店全在十字街交叉口附近。

乐呵呵酒楼是几个酒店中的一个,是孙巡检的产业。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地方官都会把公家的资源用于私家经营,以获取经济利益。金牛镇集市巡检司是三门三进的庭院式建筑,正门是巡检司衙门,左右两个门面却分别用于经营酒楼和杂货店。前店后院中间是办事衙门。

李笑听到小胖孩说有水有饭,就连忙掀开了锅盖,锅底还剩一些米饭和米饭锅巴。李笑慌张地用手抓了一把米饭,放在嘴里就嚼着吃。很快就把米饭吃完了,又拿起已经铲碎的一块儿米饭锅巴,吃了起来,有些噎,难以下咽。哎,嘴里淡出来个鸟。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茶香大米锅巴好吃。香脆可口的油炸锅巴,还有鱿鱼虾仁锅巴、芝麻花生锅巴,哎!口水快流出来了。

小男孩吃惊地看着李笑,道:“你吃那么多,不怕撑死吗?”

李笑见已经胀起来的肚子,却没有饱腹感,饿久了,自己的胃似乎失去了感觉。饥饿的人绝对不能暴饮暴食。平常暴饮暴食容易伤肠胃,饿了几天再暴饮暴食会不会被撑死?听说喝点醋有助于消化,散步也有助于促进消化。李笑对小男孩道:“可以出去散散步吗?”

“什么?”

“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小男孩摇摇头,道:“我们不能离开厨房半步。”

“要是去厕所?去茅房呢?”

“一会儿铁大厨来了,你可以求他。”

“就是瘦瘦的,叫老铁的?”

“不是那个反应慢的瘦老铁。是那个胖的铁大厨。”

说曹操,曹操到。进来一个中等身高的中年男人,四肢不胖,脸却如满月,皮肤发红,下颌处胡乱地生长着乱糟糟的胡须。颈部雍肿似有两个下巴。

小男孩看了李笑一眼,那眼神就是告诉李笑:这个红胖子就是铁大厨。李笑见小男孩低着头,神情极其害怕。

铁大厨上下打量一番李笑,冷着脸道:“你就是老铁说的那个外乡人?瘦胳膊瘦腿的,能干多少活?”又看看堆积如小山的碗碟,对小男孩道:“嗯,五更才洗碗,还是洗完了。小铁,你与这个新来的……铁十……不对,这个应该叫铁十一,你与铁十一拿二十副碗筷摆在前厅靠窗的那两张桌子上。”

小男孩小铁颤声答应,对李笑道:“铁十一,快,快。”

李笑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取了一个叫“铁十一”的新名字。

李笑与小铁来回跑了几趟,才干完活。

李笑见前厅摆了六张、楼上摆了五张供客人吃完的桌子。又见大门口围了很多要饭的人,前厅的店小二(服务人员)名唤铁二、铁三,他俩正在驱赶要饭的人走远些,不让他们聚集在门口,影响生意。

跟着小铁回厨房的路上,李笑心里还存在疑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被这家叫“乐呵呵”的酒楼雇用了?灾荒年景,还有酒楼主动给我提供工作?我怎么感觉有些不正常呢。这个世界难道还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前厅大门口随便一个要饭的人,都可以在厨房打杂啊!

李笑刚想向小铁询问自己的疑问,就已经到厨房门口了。李笑见铁大厨正在切肉,似乎是猪肉。竟然还有肉!好久没有吃肉了。李笑心道:我想吃土豆炒肉丝,猪肉白菜炖粉条也可以。

李笑看着猪肉,正在神游,头上挨了铁大厨一菜刀背。虽然是用刀背打的,也在李笑头上留下了一排血痕。李笑的头一下子就懵了,眼冒金星,用手捂着头,蹲在地上干嚎了数声。

小铁已经捂住了李笑的嘴,李笑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小铁在李笑耳边轻声道:“铁十一,别出声,别出声。”接着铁大厨怒道:“马蒂小东西,老子做菜,你们都不许看,下次记住了:我在做菜的时候,你们都必须把头给我低下。小铁,你过去,把锅下的火升起来。”

好一会儿,李笑的眼睛才能重新看清楚厨房,眼角尚有泪痕。李笑偷偷斜视,见拿着锅铲的铁大厨正在锅里炒着什么,心中怒道:次奥,这是为什么啊,还讲不讲理。还有没有人权?

“你还想偷看,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铁大厨对着李笑厉声喝道。

第十八章 化敌为友

铁大厨见李笑斜眼看自己炒菜,就拿着锅铲,挥了两下,作势要打李笑的头。因为他正在炒菜,距离较远,没有够着李笑的头。小铁见状,连忙对铁大厨说:“师父,没有柴火了。”

铁大厨对小铁道:“你去柴房拿柴。铁十一,你给我滚过来烧火。”

李笑只好去接替小铁,走到灶台的时候,被铁大厨在腰上踢了一脚。小铁把火钳递给了李笑,拿木柴去了。灶台前很热,李笑低着头烧火,汗如雨下,心中埋怨:你特么的,你就是一个虐待狂,没人性的虐待狂。我肯定要找我爸来向你算账,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马蒂,我爸妈还没有打过我咧,你凭什么打我?你们凭什么打我?

难道就凭这里不是我的家?

在李笑几次向灶底添木柴之后,火竟然灭了!李笑连忙用火钳去拨,用嘴去吹。但是火还是灭了,从灶底冒出来的浓烟,呛的李笑连声咳嗽。铁大厨掂着锅铲,把李笑暴打了一顿。

……

李笑被铁大厨打得遍体鳞伤,奇怪的是,这些伤都不足以要了李笑的小命。从日上三竿之时,酒楼里就十分热闹,从北方而来的饥民和流民,向东方而去的壮丁和新兵,四方奔走的官差和行商,一波接着一波在金牛镇集市——这个交通要道——休息果腹。酒楼的生意好极了。李笑带着伤,依旧与小铁在燥热的厨房里打杂。

夜深,李笑与小铁才洗完碗筷,做完杂物。小铁被铁大厨关在厨房,李笑被铁大厨关在柴房。

后半夜,李笑躺在乐呵呵酒楼的柴房里,无奈地心想:我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何才能逃走呢?柴房门口有一条大狗,这条狗听到异常的响声就会狂叫不止。想从柴房里逃脱,几乎不可能。难道要我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银行家安迪那样挖一条地道?没有工具,没有地方放挖出来的石头。郑良良怎么还不来救我,已经过了一天了。

身上出血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瘀伤之处也不是那么疼痛了。“我怎么恢复的这么快?”李笑在心中自言自语地道,“回想这几天,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啊。莫非,郑良良说的云城白药,是神药。既然是神药,应该很珍贵,怎么就给我吃了呢。会不会是郑良良见我长得帅,就暗生情愫,以身相许,不忍我死去,就给我吃了像“舍利子”一样的特效神药。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当然也许只是因为我救了她的姐姐。”“郑良良长得什么样子来着,记不到了。想着她身上又甜又香的气味,李笑不禁口舌生津。前天与她见面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饥饿的胃里,哪有时间看郑良良的长相。看来饱暖思yin欲,古人诚不欺余也。”李笑手里紧握着一个窝窝头,心中下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找到李婶和二丫头,绝不让她们再挨饿。那个该死的铁大厨,早晚要教训教训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笑幻想着郑良良胸前的大白兔,想多了,就心跳加速了起来。李笑不敢多想,心道:肉体的享受是次要的,精神的满足才是主要的。本以为今夜难眠,李笑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依旧紧握着窝窝头。毛泽东在四言诗《手里有粮》中说得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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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李笑梦到了班级里的女神,他看见女神与她的女同桌手拉着手,走进了教室。女神似有意似无意地向着天花板瞥了一眼。就那么短短的一瞥,让李笑感到极其恐惧,因为此时的他意识到他自己正飘在天花板上,而且落不下去。他很想喊叫,让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同学们帮帮他,他喊不出声,他很焦急。女神你怎么不告诉大家,让他们救我下来?

李笑透过窗户玻璃,看到班主任正在路过走廊,马上就要走进教室了。他大惊之下,竟然从天花板掉落了下来。

李笑落了下来之后,班主任正在念中招考试成绩。不对啊,中招之后,就升高中了,哪里还需要用成绩排名次?

不要排名次,不准排名次。李笑记得中招考试,一辈子都会记得中招考试。语文古诗词没有记住,数学最后一题没有做出来,政治没有做完……痛苦的感觉充斥在胸间,焦急的心情激发了怒火,口干舌燥。他想大喊大叫,发泄自己的情绪,但是在校园里、在教室里怎么能大声喧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越是重视的事情,就越会在梦中变形重现。

李笑突然惊醒,身旁的同学、班主任老师、教室都不见了。他回到了现实世界,现实世界所面对的情况就是他被关在柴房里。究竟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梦中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孤单寂寞与恐惧折磨着李笑。在漆黑的柴房里,李笑睡意全无,万籁俱静,只能听见柴房角落里的唧唧虫声。

屋外的月光透过柴房门的五条缝隙直射进来,在地上留了五道光亮。李笑呆滞地望着那五道光亮,心想:下半夜还能见到月光,不是满月就是下弦月。

门口的黄狗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它的指甲交替地擦打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突然李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只大黄狗肯定嗅到了他手里的窝窝头。李笑有些狂喜,他咬了一口手里紧握的窝窝头,故意出声的咀嚼着。门口的黄狗急的团团转,不时地把狗鼻子伸到柴房门缝里嗅味。

李笑把手里剩余的窝窝头一分为二,先从门缝里丢出去一块儿,黄狗激动地一口吞了下去。过了很久,李笑又把剩下的一块儿也给了黄狗。

接下来的三天,李笑每天都与小铁一起在厨房打杂。夜晚在兜里藏点食物,半夜再给黄狗吃。有时候进前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会捡一两个客人吃剩的骨头,揣在兜里,给黄狗留着。

第四天,李笑从柴房里出来的时候,对着看门黄狗挤眉弄眼,看门狗报以摇头摆尾,一人一狗“眉来眼去”,竟然成了朋友。与人做朋友,很难。与狗做朋友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第四天深夜,李笑喂过阿黄之后,就开始摸索柴房门锁,虽没能打开锁,但黄狗没有吠叫。而且李笑伸出手的时候,还摸摸了阿黄的头和鼻子。第五天李笑没有打开锁,第六天也没有,第七天还是没有。

李笑几乎绝望了。要不是大黄狗与他为伴,说不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因为心急而奔溃了。

第八天,清早。老铁打开门锁,拉李笑去厨房的时候,李笑的指甲划在柴门上,指甲被劈开了。十指连心,巨疼难忍。李笑心中恼怒,暗叹自己倒霉,没想到这该死的木门这么坚硬。

洗碗的时候,李笑的手指遇到水时,更加疼痛。李笑心中大怒:以前在家的时候,哪里洗过碗?晚上回柴房的时候,我要使劲地踹柴门几脚,使劲踹,踹烂为止。反正阿黄现在是我的朋友,是一个永远不会变心的朋友。

突然,李笑灵机一动,激动地微笑了起来,心道:怎么忘记数学老师的口头禅了!“同学们,这道题需要我们逆向思维,从结论推出过程。”还有什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等常用句。

逆向思维,就是倒着思考。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就是一个典型的逆向思维的例子,正常的救人的方法是“让人离开水”,砸缸的方法是“让水离开人”。李笑边洗碗边思索,让锁离开门,我办不到;让门离开锁,我却可以试试。柴房的锁打不开,我可以把门打烂啊。呵呵……“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想到了逃跑的方法,李笑的内心变得忐忑不安。他用言语探问小铁,乐呵呵酒楼外面的情况如何。小铁边洗碗边回答了李笑的问题。

从小铁的回答中,李笑了解到金牛镇集市只是一个很一般的集市,因为有两条官道相交,所以形成了较大的集市,这个集市天天可以做买卖,不像那些小的集市那样隔一天才买卖一次。

李笑本想约小铁一块儿逃跑,被小铁严词拒绝。小铁还提醒李笑,要是逃跑被抓回来,会被活活打死。

李笑心想,无论如何,我要先找到李婶和二丫头,然后找到龙蜥主人,最终回到我自己的家里。

时间过得很漫长。

今日,酒楼里的生意非常好,李笑与小铁一直忙到深夜。

铁大厨把李笑关进柴房后,就去睡觉了。

李笑假寐很久,四周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感觉众人都睡着了,李笑从怀里掏出来两份食物,一份给阿黄,一份留给自己;又掏出来一把菜刀,准备把让门脱离锁。

黄狗在门缝边等了很久,已经有些着急了。李笑刚伸手把半个窝窝头塞到门缝里,阿黄就把窝窝头咬走了。

李笑心想得趁着阿黄没吃完的时候破门。李笑左手按着门,右手掂刀,正准备研究如何下刀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李笑本想破门而出,现在发现柴房门扇下边的门轴可以从门框里抬出来。换句话说,李笑可以卸掉左边的门板,这可是悄无声息方法啊。

李笑抬起左边的门扇,把它挪到右边,侧身出来后,又轻手轻脚地把门扇放回门框里。所有的行动都是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笑的心脏跳得让自己几乎不能呼吸,深呼吸了几次后,李笑决定尽快逃离乐呵呵酒楼。

第十九章 狗友相助

李笑出了柴房,激动地双腿有些发抖。心道:要不要让小铁与我一块儿逃跑呢?李笑在心中反复问了自己几遍。

此时几乎没有月光,四周较黑,隐约可以感觉阿黄在身边。果然,就在李笑决定去救小铁的时候,阿黄摇头摆尾,用狗头蹭李笑的手,李笑对阿黄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感情。此处人性险恶,只有阿黄不会欺负他。于是他把保留的那一份食物也给了阿黄。阿黄欢天喜地,叼着窝窝头就跑了。看来阿黄也知道,今晚它自己多吃了一份食物。

摸索着去厨房的路上,李笑有些兴奋,心道:现在想想,数学老师也挺可爱的吗?数学老师还有一句口头禅:“同学们,办法总比困难多,这道难题我们可以发散思维,一题多解。”

发散思维——老师总是挂在嘴边的词汇,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寻求另一种解题的方法。现在想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笑不敢出声去叫小铁,就蹑手蹑脚地去卸厨房的门,费了老大的劲,也没有挪动门板。看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一句大实话啊。

无奈之下,李笑只能轻敲着厨房的门,但是疲倦的小铁已经睡熟了,敲了半天也没有应声。李笑心道:自己逃命要紧,反正小铁不愁吃喝,也没有必要逃走。要是叫醒小铁,他要是乱嚷嚷,叫来了铁大厨,我就完了。

李笑本想爬墙逃出去,可是这些白天看着不高的院墙,怎么就是爬不上去呢?李笑心中郁闷地猜测:数学老师说的“眼高手低”或许指的就是我现在面对的情况。

李笑在厨房和柴房前的院内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容易逃出的矮墙,也没有可以钻出去的墙洞,怎么办?“前厅有店小二铁二和铁三,我不能去。后厢角门已经锁住了,过不去。我已经出了柴房门,难道还要回去,以后再等待时机?不行,绝对不行。逃跑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铁大厨那个红胖子,我是一次也不想看见他了,还有那个老铁,为什么要把我放在厨房里?难道就是让我在厨房干活?饥荒的年景,让我一个外乡人随便在厨房吃喝,这肯定不正常。总之,今晚必须逃跑。我看我只能挖墙逃跑了。

正在李笑决定用菜刀挖墙的时候,他发现阿黄一直用它好奇的狗眼在看他。天色很暗,但是狗眼亮晶晶的,泛着淡淡的绿光。

李笑看着阿黄,心想: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告诉我如何出去,给我指一条生路。哑巴不会说话,却会用手比划。阿黄你没有手,只有四只脚。

数学老师说过:“只要题目没有出错,是个题,就有解。”

李笑沉思,我家的狗狗栓久了,放出去之后,转一圈,还会回来。现在我就解开阿黄的绳索,放了你。希望你能够给我带一条出路,我会感谢你一辈子。

李笑跟着阿黄,直接走到了通往后厢的角门前,在角门旁的墙跟下有一个很小的排水沟。阿黄就像招呼同伴一样,回头对李笑暧昧地张了张嘴,呜噜一声之后,就趴在沟里,匍匐前进,用狗头顶开排水沟出口的盖子,爬了出去。

李笑俯下身子,发现排水沟出口上部有一个扇轴,安了一个网眼儿很小的网罩。由于长时间没有下雨,用于堵住排水沟出口的这一个网筛子被灰尘堵住了网眼儿,所以网罩好像成了盖子。

大户人家的住宅就是精细,这个网罩用来堵住排水沟的出口,既可以防止外面的猫狗毒虫钻进来,又可以在下雨天及时排尽院内的雨水。如果有体积较大的树叶等杂物排不出去,就可以打开固扇器,像打开一扇门一样把网罩打开,把杂物推出去,之后再把固扇器关闭,网罩就会被重新固定住。

这么精致的小机关,已经被阿黄无意中破坏了。李笑心道:没有阿黄,这个“狗洞”还真不好找。

把菜刀从“狗洞”里丢出去之后,李笑完全趴在水沟里,像虫子一样蠕动,好不容易才把头伸到墙外,可是肩膀竟然出不来,急得李笑满头大汗。眼看就可以逃出乐呵呵酒楼,现在竟然完成不了这最后一步。

阿黄已经跑了很远,它回头看见李笑没有钻出来,急忙一蹦一跳地跑了回来,好奇地看着李笑,眼放绿光,伸着舌头,哈哈发出声响,似乎在嘲笑李笑,连狗都不如,又似乎在鼓励李笑。努力爬出来。

李笑尝试了很久,懊恼地把头缩了回来,坐在排水沟里,心中有些忐忑,“现在返回去呢,还是继续逃跑呢?我只要钻出去,就自由了。钻出去,如何钻出去?”李笑又试了一遍,还是钻不出去。他把衣服脱光了,也钻不出去。

我的头可以钻出去,难道身体就钻不出去?

老师教教我啊,怎么出去?李笑趴着排水沟里,苦苦思索着老师的只言片语。

一个人扛着一根竹竿进一个宽三米高的城门,他横着拿竹竿进不去,又竖起来拿,还是进不去,此时竹竿比城门高一米,当他把竹竿斜着时,两端恰好顶着城门的两个对角,问竹竿有多长?

这是一道勾股定理试题,所谓勾三股四弦五就是这道题的解,当时这道题被数学老师很认真地评讲完之后,还对我们说:“同学们,做完这道题,我给大家出一道脑筋急转弯题,题干还是这个人扛着竹竿进三米宽的城门,假如这根竹竿不是五米长,而是有六米长,大家想一想,可以不可以通过这个城门?”

我记得当时很多学习好的同学,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可以。当然也有人回答说可以。后来老师请一个同学公布了这个脑筋急转弯题的答案。原来不管竹竿有多长,都可以把竹竿垂直着城门,直接拿进去。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脱离实际。这个数学老师讲题的时候,还说过很多题外话,其中有一句是:“头能过去,身体一定可以过去。”

数学老师的这句话,在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我忘了。但是确实说过。现在我的头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身体出不来呢?

对啦对啦,我想起来了。数学老师在讲“平行线与相交线”的时候,讲过这句话。当时讲平行线的时候,讲到了防盗窗的铁条是平行的。数学老师顺便说了句:在设计防盗窗的时候,防盗窗上的两根铁条的间距小于头宽的二分一,大家知道为什么这样设计吗?”

同学们都说不知道。数学老师解释说:对于正常人来说,去钻铁条之间的空隙,头能过去,身体一定可以过去;头过不去的话,身体就一定不能过去。所以啊,两根铁条的间距小于头宽的二分一,即使小偷卸掉防盗窗的一根铁条,也很难钻过防盗窗。

我记得那时有很多同学半信半疑。课下他们有的人在家里就试过,都说数学老师没有骗人。

李笑想到这里,心情就舒畅了,也不着急了。心平气和之后,李笑使劲斜着肩膀,以擦破皮肉的代价,把肩膀挤出了墙外。一般来说,胸部、腹部和臀部的肉是钻行的最大障碍,而李笑年仅十四五岁,哪能有多余的肉;再说,肉是可以被挤压的。

李笑把肚子里的气全部呼了出来,就使腹部缩小了很多,很容易就钻了出来。李笑感叹:“真是知识改变命运啊,感谢数学老师的教诲。”这也让李笑明白了一些生物常识,人的头骨基本是固定的,没法变形。而其他部分却可以通过改变位置、呼气收缩或者挤压收缩的方法,使身体变细。这就如同生孩子一样,只要婴儿的头能够从产口里出来,孕妇难产的可能性就会很小了。

整个身体都出来之后,李笑神清气爽,心情很好,他刚要弯腰,想把衣服捞出来之时,突然一个很大的黑影向他冲了过来,他骇惊了一跳。

第二十章 疲于奔逃

李笑见一个黑影向他冲了过来,吓得跳了起来。刹那时间,毛茸茸的触感就拱到了李笑的腿上,李笑一喜一惊,又一喜,原来是大黄狗!

李笑激动地抚摸着阿黄的狗头,小声道:“阿黄,你吓死我了。”抚摸两下之后,阿黄就扭开狗头,想用舌头舔李笑的手。李笑连忙缩回手,心道:狗嘴里会不会很脏?

李笑长叹一口气,四周看了看,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就是西边天空中的一个弯弯的月牙儿。月牙儿的开口向右,如同英文字母“C”,李笑判定今天是农历月末的几天。

见天色如此,李笑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了,天快亮了,每到这个时候,铁大厨就会把他叫到厨房切菜烧火,有时候还会继续清洗前日洗到半夜都没有洗完的碗筷和盘子。“说不定,铁大厨现在已经发现我逃跑了。”

李笑在心中暗暗气恼,要是早点想起来数学老师的话,他就可以逃去很远的地方了。他连忙推开排水口的网罩,伸手把衣服捞了出来,胡乱地套在身上,捡起菜刀,顾不得辨认方向,沿着一条路,飞一般地撒腿就跑,阿黄愣了一下,也跟着李笑跑了起来。

李笑发现自己速度竟然奇快,他很快就跑出了金牛镇集市的地面。

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菜刀早已经扔掉了,阿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笑一屁股坐在路边,双手使劲按着发麻发酸的腿,左腿的小腿肚突然一阵抽筋,疼的李笑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抽筋的疼痛感刚过,李笑就挪到了路边,藏在矮树的黄色树叶丛里。他心想:阿黄救了我,要是能够收养阿黄就好了。妈妈常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阿黄愿意离开家,跟我走吗?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李笑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回到大路上,继续小步地跑着。跑步的过程中,李笑发现太阳在自己的前方正在升起。

跑了很久,李笑口燥唇干,嗓子里似乎在冒火,双腿灌铅了一般,不听使唤,非常想停下来休息,但是想到体育老师的口头禅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不怕慢,就怕站。”只要停下来就会慢。

又跑了很久,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李笑实在跑不动了,就在离大路很远的空地上,躺了下来。汗涔涔的,李笑疲倦地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睡了很长时间。

下午十四时左右,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李笑躺在树叶丛里,依旧被热的满头大汗。迷迷糊糊的,李笑感觉自己睡在一张坚硬的床上,他只希望有一个电风扇对着他吹吹风,凉快凉快;最好是能够打开空调,让他凉爽凉爽。

天太热了,很快,李笑就醒了,但是不想睁开眼睛,他多么希望他自己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的是原来的世界,而不是这个时空扭曲的古代社会啊。

现实毕竟是现实,李笑背部传来的感觉,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还躺在新时空的陌生的土地上,他还需要面对未知的奇异世界。

李笑很不情愿地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真可以用“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来形容这片荒林。人啊,总是忙碌碌的,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美丽的大自然。

李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两声,适当的饥饿能够使人的头脑更加清晰。

李笑心中无奈地想:现在我应该去找李婶、二丫头,还有龙蜥主人。看能不能回到从前,要是不能回去,我就在这个新时空里开创我自己的成就,建立我自己的事业,寻找我自己的爱情,成立我自己的家庭。嘿嘿……一想到柔软的床和温柔的女人,我就精力充沛。嘿嘿……是不是有点小邪恶。呵呵,是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眼高手低是我的毛病之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些耳熟能详的话,都是老师唠叨的词句。

无论如何,现在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自由的感觉让李笑充满了力量,李笑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扩胸运动的动作,没有过多的思索,沿着大路,向着东南方向就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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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正想着要不要去路边的树林里找一点食物吃的时候,听到后背不远处有脚步声,脚步声不像人的脚步声。

李笑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长呼了一口气,心道:“我明明听到了走路的声音。”仔细再听,细微的“喳喳……喳喳……”声,一下接着一下地响了起来,这是两只脚jiao替摩擦地面产生的脚步声。李笑扭着脖子,瞪大眼睛,看向身后,什么也没有看见。

李笑心中发毛,神经紧张,暗道:“有鬼!”他撒腿就跑,跑了很久,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就在李笑喘着粗气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很重的脚步声,一声咚接着一声咚,向着李笑慢慢走来。

就在李笑惊疑不定的时候,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一团比李笑还高的淡淡的白光慢慢在眼前出现了,伸手可及。李笑本想伸手去挥打那团白光,刚伸出手,就发现那团白光里分出来一束圆柱状的白光,向他飘了过来。李笑就势用已经伸出来的手,摆向那一束白光,白光里有坚硬的物体,撞得李笑的右手掌一阵剧痛。李笑惊倒在地,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拔腿就跑。体育课练跑步还是有用的。危险的环境里,李笑的听力、体能都变得比以前更加好了。

李笑跑得筋疲力尽,仰面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口干舌苦。还没有把粗气喘匀,骇人的脚步声又不急不慌地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咚、咚,咚、咚,……

李笑瞪大双眼,四周除了稀疏的草木,哪有什么人?世界上有鬼吗?不知道,没见过。世界上有怪物吗?那就说不定了。李笑几乎没有丝毫多余的力气,只能大口地吸着空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李笑身前的空地上停了一会儿之后,就绕到李笑的身侧,一下一下地继续不急不慢地移动,最后停在了李笑的身后。虽然还是大热天,李笑只感觉脊背骨透出了凉寒。

第二十一章 灰衣老铁

又累又饿又渴的李笑,四肢无力,大脑因为缺氧而混沌,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耳中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可是,身后似乎没有任何响动。

过了好一会儿,李笑才恢复了小半的体力,大脑也不是那么昏昏沉沉的了,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身后,身后竟然是面无表情的瘦高个子老铁。老铁全身灰衣,披着灰色的厚披风。

李笑心中松了一口气,疑惑地看着老铁。老铁愣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李笑心道:老铁这个变态,难道会隐身?他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却不急于现身抓我,难道是想玩猫抓耗子的游戏?

李笑正想着,老铁突然伸出右手,手如鹰爪,快如闪电,牢牢地抓住了李笑的左手手腕。李笑吃了一惊,连忙甩了几次手,手腕就像被铁箍箍住了一般。无奈之下,李笑任由老铁拉着手腕,跟着老铁向金牛镇集市走。

走了一段路,李笑心中忑忑不安,要是再回乐呵呵酒楼,自己还有命吗?必须在回到乐呵呵酒楼之前,想办法逃走。

将近金牛镇集市的时候,路人多了起来,很多都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北方灾民,呼儿唤女,人声混杂。

李笑心道:“现在就必须想办法逃走,怎么办呢?大声呼救可以吗?难道会有见义勇为的人?以前看过一些犯罪分子侵害未成年人的案子,未成年人都不敢大声呼救。我今天必须呼救试试,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

毛主席说过,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李笑在金牛镇集市上,面对上百名过路的人,大声疾呼,高喊救命,并且厮打着老铁。四周出于义愤敢怒不敢言的人,以及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逐渐把李笑和老铁围在了中间。

老铁用左手拨开路前一圈又一圈的人,右手大力地捏紧李笑的手腕,疼得李笑呲牙咧嘴,眼泪横流。手腕上传来的极度痛楚,反而激发了李笑逃跑的决心。忍着剧痛,李笑手脚齐用,不成章法地胡乱抓打着老铁,混乱中也有路人或用脚或用手偷袭老铁几下。一个拿着铁锄头的庄稼汉,趁老铁不备,使劲把锄头朝着老铁的大腿撞去,老铁眼疾手快,用左手握住了锄头。另一个猎户装扮的干瘦汉子不愿伤人,慢慢把手里的铁叉刺向老铁的面门,身边的人太多了,老铁也不愿伤人,没法闪避铁叉,不得不松了右手,用右手大力地推开身旁的路人后,抽出了佩刀。此时正好有一个yan妇被挤到老铁和李笑之间,老铁又不得不收回佩刀。李笑低头撞开了身旁的路人,其他路人也为李笑让出了一条路。摆脱老铁的掌握后,李笑在路人的帮助下,顺利地逃之夭夭。

求生的本能促使李笑再一次拼命地奔跑,飞奔中的李笑,感觉双腿很沉重,摔倒了几次,摔得鼻青脸肿。

李笑心中暗道:必须跑,不停地跑,不跑就有生命危险,不跑就将受到更大的痛苦。

众路人见被抓住的小孩子已经逃走了,就很快地四散而去。只有七八个大汉没有走,他们笑呵呵地看着老铁,不怀好意地说着风凉话。“老铁那家伙怎么为难一个孩子?”“他外出捕盗,抓住了一个孩子。”“还是我们神马镇集市巡检司的差卒厉害些。”“令狐头领,这就是你的师兄啊?!”……

老铁对着其中一个穿灰衣的中年人瞪眼而视,心道:原来、是、令狐无忘。

令狐无忘是老铁的同门师弟。老铁没有理会那七八个人的风言风语,扭头给以无视,绕路去追李笑了。

出了金牛镇集市后,老铁在官道上快步走了一段路后,见四周无人,就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口哨声刚停,就从树林里钻出来一头一米多高、三米多长的怪物。

这头怪物的身形又瘦又长,两眼泛着绿光,黑面白獠牙,全身灰毛,有一颗近似狗头一般的头颅,脖子略长,尾巴极短,呼吸时有黑色烟雾从口鼻里进进出出;前肢略短,前后肢极其强健,四个脚掌上都有锋利的钩爪。

这头丑陋的妖兽是“旱口獐”,旱口獐在大宣国的中域、南域比较罕见,它既可以人立起来行走、奔跑,也可以像兔子一样奔跑、跳跃,甚至可以凭借四肢的钩爪在树上跳跃、滑行。

传说,旱口獐出现的地方,河流湖泊就会干枯,进而会发生干旱;又传说,发生干旱的地方,河流湖泊干涸见底后,原本在水底生活的旱口獐就上岸了。

妖兽旱口獐可以感知老铁的气味、语言和声音,它总是躲避着人类,暗中跟随老铁,听从老铁的召唤。老铁发现李笑非常能跑,他担心追不上李笑,于是召唤出了自己的秘密坐骑。

李笑跑了很久,再一次跑到精疲力尽,他把双手撑着双腿的膝盖,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的李笑缓慢地交替着左右脚,慢慢地向前移动,一股意念支撑着李笑,必须走得远远的,绝对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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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笑再一次扭过身躯,看看身后的路,还是没有看见老铁追上来。

已经累到极限的李笑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跑了,灵机一动,就避开官道,在树林里绕了一个大圈,从路南绕到路北,清除脚印后,藏到了离路边较远的树丛里。李笑掩藏好自己后,什么都不管了,疲倦地睡着了。

凉爽的夏夜,密密的树林里有很多蚊虫。被蚊子唤醒的李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心中骂着蚊虫的李笑揉了揉疼痛的双眼,发觉眼睛疼得睁不开,只好继续假寐一会儿。

天色还没有大亮,四周还较黑,李笑心中惴惴不安,要是有熊出没,我可以装死,要是有灰太狼出没,我就完了。

忍着饥饿,李笑慢慢摸索着四周的树枝,尝试着把树枝放在嘴里咀嚼吞咽。树枝的苦味让李笑干呕了几次。

天色渐渐亮了一些,李笑慌张地拨开树枝,走到路边,偷偷地观察着被弯月照亮的官道。

娥眉月挂在东方的天空上,月面朝东,呈字母C状。这是残月,看来已经到黎明了。李笑心道:过了一夜,不知道老铁那个妖怪在哪里,最好是回乐呵呵酒楼去了。

李笑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应该先远离金牛镇集市,还是应该先找李婶和二丫头。最后李笑决定先离开金牛镇集市再说,等以后,再来打听李婶和二丫头的下落。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在李笑眼睛眨了一下的情况下,眼前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团淡淡的白光团,白光团的光由淡到强,慢慢地,变成了一大团白色的光团。

白光团越来越亮,逐渐就变成了老铁和一只瘦长的大丑狗。老铁依旧穿着宽松的灰色衣服、挂着长尺许的千煅双刃刀,他手里正在整理折叠灰色披风。

李笑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禁张大了嘴,“靠,这才是妖怪吧!”

第二十二章 隐身宝衣

李笑见老铁从大丑狗背上跳了下来后,不慌不忙地俯下身体,查看着地面。虽然李笑慌张地清理过脚印,但是由于很久没有下雨了,官道上的灰尘还是有迹可循的。李笑明白老铁肯定已经兜了一个大圈子,没有找到他,于是又回来重新接着查看脚印。

远远望见老铁做出沉思的样子,李笑心中就一阵莫名的兴奋,不管你是不是妖怪,我现在已经脱离了你的魔爪。李笑摸着左手腕,心中骂道:马蒂,把我的手腕都快捏断了。

老铁突然抬头,双眼望向李笑所在的方向。李笑胆战心惊,心道:难道已经知道我藏在这里?不要自乱阵脚,树叶遮挡住了我,老铁是看不见的。即使他知道我在这里,我依旧可以跑啊,呵呵……我发现我其实跑的挺快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可以跑得这么快了,而且休息一会儿就又可以飞奔了。

李笑正准备转身轻悄悄地逃走时,老铁的奇怪的动作吸引了他。

远远地可以望见,老铁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跃上大丑狗的背上,用双手捏着灰色披风,使劲地把披风甩动了几下,披风竟然变得像床上的被单那么大。他又把大披风罩在头上和身上,并没有完全罩住大丑狗“旱口獐”,老铁摇晃了几下披风,怪事发生了,慢慢的,慢慢的,老铁与旱口獐都变得非常模糊,逐渐变成了一团刺眼的白光,白光由强变淡,越来越淡,变成了一团淡淡的白色雾气一样的光,雾气一样的光继续变淡,成了一个淡淡白色的物影,后来物影透明了;视线可以透过物影,看见物影之后的官道和树木。老铁和旱口獐竟然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虽然李笑早有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老铁凭空消失,他心中依旧惊骇无比,难道那披风是一件可以使光线扭曲的隐身宝衣?李笑极度恐惧,差点忘记了继续逃跑。

由于清早的光线不是太亮,树林显得很阴沉。李笑在树林里亡命逃窜,摔倒了几次,树枝抽打他的脸,在脸颊上留下道道血痕,他毫无察觉,跌跌撞撞,一直跑到无法呼吸,才停了下来。李笑没有跑下去的动力了,树林里树木很多,根本没有路,这是障碍跑,好不好?越野跑步是很累人的。“如果老铁是妖怪,我哪里还逃得掉?”

心理和生理都很疲劳的李笑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看见老铁。“老铁能够隐身,我看不见他。我还是藏起来吧。树太难爬上去了,我还是躲在小树林里比较好。”

停顿的这么一会儿时间,李笑感觉身后“唦唦”的声响快速地响了起来。李笑条件反射般转过脸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就感觉一股劲风吹耳而来,躲闪不及,后背似乎挨了一下,大概是大丑狗袭击了李笑。

李笑受力不住,扑倒于地,急忙让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后背靠在地上,使劲地向着天空蹬着双腿,防止老铁靠近自己。

“哼,你、一个、小、娃子、真是、够、倔强的。”

李笑猛一听这句很蹩脚的汉语,一下子就惊呆了。奇怪地问道:“你在哪里?”

等了好一会儿时间,也没有人回答李笑。李笑对着面前的树木,又道:“你在哪里?”“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放我走吧。”

李笑四处寻找着,终于发现一丈之外,有一大团模糊的光团。心中有点害怕,颤声道:“你……我看见你了。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没有回答的声音。那光团的亮光却慢慢地变强了一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最后光团变成了一个白色物影,物影向着李笑移动,在李笑触手可及的地方停了下来。物影抖动摇晃了几下,逐渐显现出老铁的形象。老铁坐在旱口獐背上,把整理后的披风披在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近距离地看到老铁凭空的出现,李笑感到不可置信。难道新时空里的人还能隐身吗?那头长着狗头的怪物真是太令人恐惧了,难道它就是二丫头嘴里的“奇怪的大狗”?

这太玄幻了。虽然我也看玄幻小说,但是我从头到尾都不相信玄幻技能的存在。玄幻这种题材的小说很适合年轻的中学生阅读,神密莫测的世界、打怪升级的设定、一拳打死三个“镇关西”的神奇武力,以及主人公童话般的爱情,都可以增强青少年的幻想能力和愉悦体验。

看大神的小说,可以让人爽到极致。那精彩绝伦的故事架构,精巧美妙的哲理,都能给人以震撼和启迪。

就在李笑惊讶于老铁的“隐身技能”的时候,老铁从旱口獐的背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李笑,李笑的大脑飞速地思考:爬起来,跑。他实在太累了,跑不快。他的后背压来很重的物体,被压倒在地。李笑知道自己被老铁捉住了。

李笑趴在地上拼命地挣扎,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老铁死死地压住李笑,而且腾出一只手,解下李笑的腰带,把李笑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挣扎了很久,李笑几乎筋疲力竭,只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老铁见李笑停止了挣扎,就站了起来。

李笑感到后背的重量一下子没有了,他翻转身体,想爬起来继续跑。但是老铁已经把手伸到了李笑的脖颈。李笑突然大声惊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第三声救命还没有喊出来,李笑的喉咙就被老铁用双手死死地扼住了。

你有穿毛衣,前后面穿反了的经历吗?

此时的李笑,喉部的压力就是那种勒脖子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不能呼吸,脖子快断了。

极短的时间里,李笑感觉过了好几年。胸中的气排不出来,脸憋得通红。呼吸困难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老铁把晕过去的李笑扔在身旁的旱口獐背上,他骑上旱口獐,又把李笑打横放在身前。远离官道,在一棵大树下,随着老铁一声响亮的口哨,从树丛里钻出来很大的狗头怪物。老铁又把灰色披风抖动几下后,罩住身体,他与旱口獐先是变得模糊,然后变成了一团刺眼的白光,白光慢慢变淡、变得透明。老铁、李笑和旱口獐一起隐身了。

只听到蹩脚的声音喝道:“獐儿,回家。”那怪兽得到催促之声,在树丛杂草里飞一般奔跑而去。并没有走回金牛镇集市的官道,而是向着林密处奔去,山林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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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郑良良与杨家媳妇刚从深山密林里走出来。山高林密,树丛杂生之地,是女孩子避之不及的地方。但是为了跟踪老铁,郑良良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深草密林中。

二人昨日知道李笑从金牛镇集市街上跑了出来,就开始四处寻找。哪里想得到李笑跑得太快,根本撵不上他。她俩只能远远地一直跟着老铁,也只能远远跟踪而已。

今早,老铁这个老江湖先找到了李笑。李笑倒地挣扎的时候,她俩才循声找到李笑,因为能力平平,又惧怕旱口獐,所以只能看着李笑被绑,而没有办法。

看着老铁召唤出来的狗头怪兽,她俩吓得气都不敢喘,更别提上去阻拦抢人了。眼见老铁隐身,骑怪兽奔走后,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杨家媳妇对心情沉重的郑良良道:“等姐妹们回来了,再去救吧。”

郑良良点点头。二人叹息几声。

郑良良好奇地道:“姐姐,那个丑陋的怪兽,是什么啊?”

“是喂食过红血草的旱口獐。”

“能够驾驭红雪兽,难道他是炼气修士?”

“一般人也可以饲养红雪兽。他的隐身宝衣和披风,是四十阶以上的炼气修士才具有的宝物。”

郑良良瞪大眼睛,惊讶道:“四十阶!姐……姐,你是几阶?”

“我只是聚力初期,根本斗不过他。”

“那李笑,现在救不了啦。”郑良良心有不甘,心中小鹿乱撞。

“李笑那孩子救了我一命,我们必须救他出来。”

“能够让姐姐你起死回生,李笑的血液会不会有红雪神丹的药效?”

“反正比圣教总坛的白药强。”

“李笑怎么会有红血神丹?”

“不知道。”

“老铁会把李笑带到哪里去?”

“不知道。”

“我们怎么办?”

“回去筹钱让飞鹰帮去查?”飞鹰帮是可以寻人、传递消息、投递小物品的商业化帮会。

“嗯。”

“走吧。”

“嗯。”

回来的路上,面对难走的山路,郑良良的体力逐渐不支,反而是面容苍老的杨家媳妇扶着她向官道走。

一只脚刚到官道上,郑良良就两手叉腰道:“姐姐,咱俩休息一会儿。”腿脚上被树丛划出了好几条血口子,她没有感到多疼痛,反而更在意李笑的安危,对杨家媳妇道:“这么多天了,去元阳城的姐妹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该快了。元阳城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了。”

“嗯。”郑良良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不断地朝脸上扇风,脸上有一些灰尘,经汗水润湿,变成了黑色油彩。白嫩的俏脸上,涂上了点点黑色的油彩,更增添了美丽。

杨家媳妇干脆坐在路边,或用手或用口,清理者自己的伤口。两姊妹一个是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另一个是结婚十多年的妇人,她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三章 小南门坊

阳光照在几乎焦黄的树林之上,偶尔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树,也显得没精打采、死气沉沉的。

旱口獐在树林里飞跃着,时而贴着地面狂奔,时而跳起来攀爬上树,越过高高的树顶,跳到另一棵树上,速度极快。毫无规则的颠簸,让李笑胃内翻江倒海,幸好胃内连胃酸都不多,也就没有什么可呕吐的。

老铁一手抓住李笑,一手捏住旱口獐脖子上的皮毛。

老铁骑着自己的秘密坐骑,很快就到了元阳城南门外,老铁提着李笑,跳下坐骑,随口道:“獐儿,去吧。”随手扯断捆绑李笑的腰带,让李笑靠在城墙边。

李笑用手相互捏了捏发麻的手,用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使两条腿恢复了行走能力。

老铁用披风盖住佩刀后,拉着李笑的胳膊与城门官打了一声招呼,在众多护卫的目视之下,进了元阳城。城内青灰石铺成的街道纵横交叉,街道分割的房屋建筑组成了临街做买卖的坊市,城边外围的坊市没有什么人,越向里走,人越多。老铁担心李笑乱嚷乱叫,瞪着他道:“你、要是、出声、说话,我就、打晕你。”边说边使劲捏了捏李笑的手腕,李笑疼得呲牙咧嘴,心道:握草,同样的方法我怎么可能用两次。

李笑跺跺双脚,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老铁充耳不闻。二人穿街过巷,到了小南门坊。小南门坊入口处立着高十米的砖砌涂白灰的大牌坊,牌坊上的条石横梁雕刻有四个遒劲黑字“小南门坊”。

老铁为了防止李笑挣脱,就紧紧地拉住李笑,在人群里穿插而行。

走了一段路后,到了一段干净整洁的街道,这段街道是碎石铺成,老铁放开了李笑的胳膊,开始整理衣服。

李笑见老铁先缕了几下头发,再整理衣领,最后拍了拍宽松的衣服和披风;整理完后,老铁就很有威严地走在碎石铺成的街道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抬头挺胸,直着腰杆,踱着方步,气度非凡。李笑不禁想起来鲁迅的话:奴才做了主人,是决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

这个坊市比金牛镇集市繁华很多,人多就有逃跑的机会。李笑犹豫了几秒钟,看见老铁停在一座有两扇黑色大铁门的府邸前,两侧石狮子昂首挺胸,黑色大铁门的上部挂了一块端正长匾,上书“元阳城商帮张府”七个金字。老铁离李笑很近,李笑只好走了几步跟在老铁身后。

大门紧闭着。老铁向大门走了几步,很规律地“哐、哐、哐”敲了三下黑色大门,接着又很规律地敲了三下,最后又敲了三下,就不再敲门了。

九下敲门声之后,门缝里露出了一只惊恐的眼睛,接着哐嗵哐嗵声响起,大黑门的两扇门先后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张白皙透着粉红的鹅蛋脸,小脸上部稍圆、下部略尖,原本应该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面容却非常沉重。

老铁和李笑跟着小姑娘到了待客的大厅,坐定喝了几口茶,就见后厅走出来两个人,为首一人很瘦很矮,身穿紫色袍子、白色衣裤,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其后跟着一个中年人,很瘦很高,穿着宽松的灰色衣服,与老铁的衣服相似,只是缺少一件灰色披风。

身穿紫袍的老者很快走到老铁身前,行礼笑道:“无极师弟,这个月怎么提前来了。”边说边对李笑打量了几眼。

老铁本是林域铁城人,自小就没有见过父亲,他母亲姓铁,他叫铁极;后来他在北域拜师后,改名叫令狐无极。

老铁向紫袍老者回了一礼,用目光指向李笑,语速很慢地道:“张、帮主,这个、小娃子、是、兵房、要的、犯人。”紫袍老者是元阳城商帮的帮主张义锋。

暮景残光、余日无多的老年人都具有很好的耐心。老铁的语速很慢,但张义锋依旧能够仔细地听着,而高瘦灰衣人则显得很不耐烦。

张义锋道:“兵房?马主事要使用的人,也是兵房犯人?”

“不……知道。”

张义锋又看了看李笑,不怀好意地走到李笑身边,李笑慌张地站了起来,张义锋迅速一招猴子摸桃。李笑羞愧异常,失语怒道:“次奥,你个老不死的,想干什么?”旁边站立的鹅蛋脸女孩忍俊不禁,忙双手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

张义锋对李笑的话充耳不闻,对老铁道:“无论是兵房犯人,还是马主事要使用的人,反正最终都是要交给马主事。”

老铁继续道:“昨日、他、逃跑、了,孙、巡检、让、提前、送、过来。”

瘦高灰衣人冷冷地道:“逃跑的,不是都要打死吗?我看他这么瘦,为什么不养几天,再带来?”

老铁不答话。

瘦高灰衣人脸色涨的通红,嘴角微微抽动,他斜眼看了看张义锋,见张义锋没有反应,就鼻中哼了一声,对李笑道:“跟我走。”

李笑看了看老铁,见老铁没有任何表示,就知道自己必须跟着走了。

李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李笑被带到了一处偏房,偏房四周的墙壁上包着厚厚的黑色铁皮,只有很小的几个通气孔开在墙壁的极高处。偏房内部有八九十平方米那么大,用铁条分割成四间铁笼子和一间审讯室。审讯室两侧的墙壁上安装了四支火把,把室内照得火红。

李笑被灰衣人扔到一间阴暗潮湿的铁笼子里,他看见审讯室里已经有了一个中年人,他正被绑着四肢,平躺在一块铁板台上,在火把的火光下,可以看到该人的身材非常高大。

李笑发现这个人面向他的那一侧脸之上已经被割了一只耳朵、挖了一只眼睛,鼻子还在。这么远的距离,李笑看得见,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灰衣人把李笑投入铁笼子,锁好铁笼子门后,就走到审讯室,随手拿起了铁板台的一把尖刀,一把血迹斑斑的尖刀。他很随意地切掉了中年人一根手指。

从中年人的口中发出了长长的哀嚎声,中年人从昏迷中醒来,情绪激动,呼吸急促,他抬起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自己向左扭着头,费力看了看,咒骂道:“令狐无病,草拟祖宗。”

第二十四章 铁屋囚徒

切人手指的这个灰衣人与老铁是师兄弟,拜师后改名叫令狐无病。

灰衣人令狐无病也不气恼,平淡淡地道:“马主事、张帮主想让我问你,大宝藏藏在哪里?”

中年人粗重地喘着气,咬牙道:“休想。”

令狐无病取下墙壁上的火把,对着花钟贤的左手手指烧了一会儿。花钟贤剧烈地晃动着左手手臂,口里发出了啊啊地怪叫声。很快,他的左手上散发出了皮肤、人肉的焦糊味。

听着惨叫声,看着花钟贤悲惨的表情,令狐无病心中有一点心惊、有一点心虚;他本想用火来止血,没想到竟然这么恐怖。他故意嘿嘿怪笑着,嘴角露出冷酷的弧度。他看着剩余三只烧焦了手指,心道:干脆都给你切掉吧。

令狐无病又抠出中年人的左手中指,用尖刀压在中指上,并没有急于切下来,又问道:“大宝藏,藏在哪里?”

中年人身体健壮,食用过神丹妙药,但是也忍不住断指之痛。他的胸口上下浮动,显得呼吸更加急促,他惊恐地道:“令狐无病,我对你可不簿。”

令狐无病沉思,感叹道:“三年前,你初来元阳城,是你给我钱,让我救活了我那疾病缠身的女人。我很感激你。”

“是我让你加入元阳卫,成为了一名领饷银的士兵。”

“我很感激你。”

“也是我提拔你做了元阳卫的士兵队长。”

“我很感激你。”

“去年,也是我免了你家儿子去北域的兵役。”

“我很感激你。”

“我一直对你不薄。你为什么……”

令狐无病激动地道:“今年呢?今年你对我不簿吗?”

“今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哼,马主事已经提议让我接任元阳卫千户官,你为何否决提议?”

“你只是士兵队长,怎么能够越过百户官这一个职级,直接任千户官?你不符合任职条件。”

“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还不是你们当官的一句话的事儿。”

“像你这种投机钻营、没有良知的人,不适合当官。”

令狐无病咬牙切齿,“就你这种好色之徒适合当官?”

“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我又不曾欺骗女人。”

“哼。”

“你和马白羽戕害男童,我去年就有所察觉。只是不忍去处理出生入死的兄弟。”

“哼,你为官有私心,善恶有报。”

中年人叹道:“主官包庇属官,终究留下了祸患。”

“如今,马主事已经接管了元阳城。”

“接管了又如何?”中年人略一沉思,又道:“你……你们这是阴谋夺权。”

令狐无病得意地道:“不是阴谋,是阳谋。绿城主事府已经让马主事代理了元阳城大主事的职责。”

“胡闹,我还没有卸任,怎么能让马白羽代理?”

“啧啧,你的死亡文书半个月前就送到绿城主事府了,你死于追捕盗贼的战斗中。哈哈……”

中年人道:“欺骗上官,绑架朝廷命官,你们这是杀头的大罪。”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才能当上千户官。什么大罪不大罪的,我管不着。他们觊夺你的权力,觊觎你的财富,眼馋你的女人。我只是想得到我应该得到位置。”

“千户官的位置不是你的?”

“我花了我全部的积蓄,还向商帮张帮主借了一千两,就是为了补任千户官的空缺,你一句话就让我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你知不知道,坐不上千户官的位子,我就负债累累,家破人亡了。为了老婆孩子,我只能反了你。”

“为了一个官位,你至于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你为当官活着,良知已经死了。”

“花、钟、贤,你这个有钱有权的家伙就知道站在道德高处说三道四,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这个小人物的悲哀!”

“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也是穷苦出生。”

“放屁。你有花不完的钱,你老子又是殿阁大学士,你和我们怎么能一样!”

“是不一样。我还是为国为民的爱国者,你却是趋炎附势的势利眼。”

“混蛋,又开始站在道德高度,嘲讽我,鄙视我了。你去死吧,哈哈……”

令狐无病在哈哈的笑声里切下了中年人花钟贤的左手中指。

花钟贤长长地惨呼一声,昏厥了过去。令狐无病把匕首随意扔在地上,又哈哈大笑而去。

李笑耳中听着花钟贤失去手指的惨呼声,眼前见到切手指这样恐怖的惨事,心惊肉跳。影视剧里演的、书上看的、心中想的血腥事件,哪有亲眼看到的恐怖!

李笑在十多平方米的铁笼子里转了一圈,用手试了试笼子的铁条,坚硬结实无比。李笑等了很久,也没有见中年人醒过来,于是小声喊道:“喂……喂……那人……花什么……叔叔……。”

等了一会儿,又喊了一次,中年人毫无反应。如此七八次,李笑也就放弃了,李笑躺在地上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肚子饿的时候,很难睡好觉。

炎炎夏日,室内的地板却是很凉。

花钟贤醒后,左右转了转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看了看周围,他向着李笑这边扭过脸来,透过铁笼子,看见一个少年,于是弱声自语道:“马白羽这个阳痿,又要吃男童的命根子了。哎!”

李笑没有听清中年人在说什么,他看不清中年人脸上的细节,但是脸上的器官还是可以辨认的。中年人脸上都是干了的暗红色血痕,两个耳朵都没有了,被挖了一只眼睛,塌下去的眼眶里有白色的粉末,大概是止血粉或者是防止感染的药粉。另一只眼睛明亮且锐利,鼻子高挺且秀美。

李笑惊悚,他走到铁笼子的铁条前,颤声道:“你在说什么?”

花钟贤见李笑头发很短,依稀记得十多日前,龙蜥主人带着一个短发少年的情景,他吃惊地问道:“你是秦炎带着的那个孩子?”

“啊?”

“你不是从时空洞府里来的吗?”花钟贤也不能确定两个孩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李笑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时空洞府?你认识龙蜥主人?”

果真是同一个人,花钟贤道:“那天,你晕了过去,没有见过我。”

“……”

“我是花钟贤。”

李笑怪笑道:“画中仙?”

“闭月羞花之花,暮鼓晨钟之钟,敬老尊贤之贤。”

李笑嘴里念了一遍“花钟贤”,又道:“你是做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虐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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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大主事、副大主事、主事(总主事官)——各房主事、副主事,各集市(坊市)巡检司巡检正使、巡检副使——护卫头领——役卒

元阳卫指挥使——中、左、右、前、后营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元阳城城防营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元阳城护卫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前、后队队长——伍长,暗卫

第二十五章 同牢之囚

花钟贤道:“我是元阳城的大主事。……”

“呵呵……什么大猪是,小猪是的?”

花钟贤嘴角抽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李笑道:“花叔叔,……”

“花叔叔?哈哈……”花钟贤心道:你这个孩子还真是时空扭曲而来。以前我还有点怀疑你与秦炎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果真是另一个时空的人。

“花叔叔,……你知道龙蜥主人在哪里吗?”

花钟贤面露不豫之色。“龙蜥主人,已经死了。”

“怎么就死了?”

“不要问我,以后都不要问我。”生死有命。他若不死,我怎么实现自己的理想。

“哦。”李笑见花钟贤语气不好,也就不再追问龙蜥主人的事情了。他开始询问花钟贤被肉体折磨的原因,“他们为什么要折磨你?”

“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早晚会还给他们。”

“花叔叔,他们想知道大宝藏是不是?”

花钟贤谨慎地道:“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李笑心想,我也懒得知道,不说算了。停了一会儿,又问道:“花叔叔,龙蜥主人说,由于扭曲了时空,我才到了你们这个世界。这是怎么回事儿?”

“噢,没什么奇怪的。听说有些大神和大仙还可以让时间静止,让空间冻结,甚至穿越时空,不过这些都是想象。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前几日正是九星连珠的天象,有些炼气大先师修建了可以改变大气运动的洞府,这些洞府结构复杂,可以连接宇宙的时间和空间。……”

一阶至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师”,十阶至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师”:二十阶至二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宗师”,三十阶至三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宗师”;四十阶至四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先师”,五十阶至五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先师”。

李笑听得一头雾水,叹道:“我还能回去吗?”

“……”

“回到原来的世界?”

“回不去了。”

李笑急得差点掉下了眼泪,道:“那我怎么办?”

“在哪里生活都是一生一世,没必要纠结于在哪个时空。”

这论调与龙蜥主人真相似。李笑想了想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和暗恋的女神,道:“在大宣国,还有穿越时空的人吗?”

“有一个。”

李笑欣喜道:“在哪里?”

“早就去世了。”

“男的,女的?”

“男的。”

“埋在哪里?”

“埋在……葬于宣陵。”

“啊?”

“他是大宣国的开国皇帝,驾崩后葬于宣陵。”

“怎么死的?”

“被刺客所杀,弑于寝殿。”花钟贤心道:当然也可能是被太子党的党徒所杀害。

二人正在交谈。哐啷一声,偏房的门锁被打开了,咯吱一声,偏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扇。偏房里的通气孔开得极高,室内比较暗一些。一个显得很苍老的人走了进来。他嘴里叼着马灯,右手提着食盒和一个空马桶走了进来。他只有一条胳膊。

花钟贤道:“老年,你就不能送点人能吃的食物吗?”

被叫做“老年”的缺胳膊“老头”,轻蔑地看了看躺在铁板台上的花钟贤,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先在李笑的铁笼子前,倒了半碗米饭在地上,又拿出食盒里的一碗稀粥,对着花钟贤问道:“你说不说?”

“说什么?”

“大宝藏。”

花钟贤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没有大宝藏,他回答道:“不说。”

老年在那碗稀粥里吐了两口痰,强行倒入花钟贤口中。花钟贤嘴里呜啊呜啊地挣扎着,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笑在心中痛骂了数十句:次奥,我家喂狗也有一个狗碗啊,最一般的狗食也会泡点菜汤。他听到铁板台那边发出的声响,但是他没有过多注意,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吃饭。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其他的都是小事。

肚中饥饿,实在没有办法,他抓了一把地上的米饭,忍了好久,才放进嘴里咀嚼,食物在口,让他更加饥饿。他心中咒骂着,把地上的米饭或用手抓起来、或用手指捻起来吃了。谁知腹中餐,口口皆辛苦。

刚吃完,李笑就听到花钟贤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看见只剩下了右胳膊的老年,右手持着一把尖刀划破了花钟贤的右臂,边划边问:“大宝藏在哪里?”从肩膀一直划破到手腕捆绑处,伤口几乎都深到臂骨,鲜血如同屋檐淌雨一般,从铁板台上流到了地上。

花钟贤痛得气喘吁吁,使劲地咬着牙关处,一只眼睛愤怒地盯着老年。老年没有与花钟贤直视,他右手发功运气,以力御气,以气引火,用马灯里的火,烧焦了花钟贤手臂上的伤口,也像令狐无病那样用火烧焦血肉,为花钟贤止血。

老年走之前,安放好空马桶,晃晃悠悠地清理了垃圾,又把脱离人体的两根手指丢入旧马桶里,连同便溺物一起掂走了。

门口上锁的声音过去很久之后,李笑问道:“花叔叔,你还好吗?”

“没事,死不了。”

“真没事?”李笑心中不信。

“我吃了三年的红花神丹,没有这么容易死掉。”

“红花神丹是什么?”

“噢,你不知道。那天,你晕过去时,龙蜥主人还给你喂食了一些红雪神丹。”

“红雪神丹?”李笑觉得叫神丹的丹药,都是骗人的。

花钟贤道:“红雪神丹要比红花神丹贵重一千倍一万倍。”

“差别怎么这么大,为什么?”

“制造红雪神丹的主要药材是红雪草的根尖,最好的极品红雪草生长在冰域厚厚的冰雪之下,无法采集;只有打通冰层,才能偶然得到。上品红雪草生长在北域大草原,非常难以寻见。如果马匹吃了红雪草的叶子,马匹就能变成千里马。”

“这么好的药,哪里可以买到?”

“哪里都买不到。”

“可以大规模移植、栽种吗?红雪草,红雪草,生在冰域则为野草,生在南域则为神药。”

“这你也知道啊!红雪草太罕见,大宣朝野,只要知道谁家里有红雪草,谁家就会有灭顶之灾。除了帝王之家,无一例外。”

“如此这样,哪里还有人敢种植红雪草!”这好的东西,不大规模种植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说,越是好东西,就越难得到。”

李笑接口道:“越难得到的东西,未必是好东西;但好东西必定很难得到。”

花钟贤对李笑的话,很是惊异,他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

“李笑,笑话的笑。”

“嗯,好名字。你服用了一些红雪神丹,这几天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第二十六章 缩骨神功

李笑此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服用过红雪神丹,他也不知道服用之后,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于是没有怎么想,就道:“非常饿,算不算?”

花钟贤不禁莞尔,“这很正常,元阳城到处饥荒,没有什么吃的。不过,你食用了红雪神丹,可以达到辟谷十日的境界。”

“什么是辟谷?”

“可以好几天不用吃饭。”

“那挺好。”我最讨厌吃学校食堂里的“猪食”了。要是可以辟谷,星期一到星期五我就不用吃食堂里的饭菜了,我可以一直绝食到周末回家,再吃爸妈做的饭菜。这样真是太好了,既省钱,又不会亏待肚子。

花钟贤急于知道服用红雪神丹后,李笑的变化,就又问道:“还有什么?”

李笑摸了摸膝盖上早已经结痂掉落的原伤口,道:“腿上的伤口,好得非常快,算不算。”

花钟贤激动地道:“算。”

“别人打我,当时疼,还受了伤,过后很快就好了,算不算?”

“这是抗打的表现。你是不是跑得比平时更快、跳得比以前更高?”

“这倒没有注意,不过,我发现我比以前更能跑了,跑很久之后,我非常累了,只要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可以继续跑。”

“这是快速恢复。你可以胸口碎大石吗?”

“胸口碎大石?不能吧。”

“你能看见我的眼睛吗?”

“看得不是太清楚。”

“这么远能看见眼眶就很不错了。你可以缩骨吗?”

“缩骨?”

“缩骨。”

“不会。”

“这个很容易测试。你站起来,把头从铁笼子里伸出来,我看看。”

“啊!这怎么可能?”李笑看了看鸟笼子似的铁笼子,比划了一下铁条与铁条之间的距离,宽度只有李笑脑袋的三分之一,即使去掉一根铁条,也不能把头从铁笼子里伸出来。

花钟贤道:“你闭着眼睛,屏住呼吸,不要着急,一点一点地把头挤出来。”李笑低着头,闭着眼,慢慢挤着自己的头,他把自己的头挤痛了,也没有把头挤出来。

花钟贤见状,道:“深呼吸,不要想着硬挤自己的头,你轻轻地呼吸,轻轻地挤,很随意的那种感觉。……”

李笑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真的能缩骨,那是一件多么扯淡的事情。不觉察之中,李笑的头骨竟然变软了一些,然后一下子,就把头挤出了铁笼子。李笑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肩膀,失声惊讶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他又活动活动脖子,发现向外身体出不去,向内头进不来。

花钟贤道:“果真如我所料想的那样,你可以运用缩骨功。”

“缩骨功?我可以把骨头缩小?”

“缩骨功,不是将骨头缩小,而是运用身体内的气功缩小骨与骨之间的间隙,把相关的骨头按一定的顺序紧密地挤压叠排在一起,从而让身体挤出狭窄的空隙和窄洞。所以说缩骨功不是真的将骨头缩小,而是一种缩身的方法。”

变魔术?

花钟贤又道:“你已经直接越过了聚力初期,到了聚力中期的境界。”

李笑心想:看来这个世界也有修炼等级啊。人类社会的事物总是有等级,没有三六九等的划分,似乎就不能成为一个事物。李笑道:“花叔叔,你是什么境界?”

“我的境界不高,不然也不会被凤凰那个贱女人暗算了。”

“不高是多高?”

花钟贤道:“我只比你强一点,我是三阶炼气师的境界。”

“怎么可能?”

“当然,我作为元阳城的大主事,相应的就是三十三阶炼气大宗师。世道就是如此,位子决定地位。”

“三阶炼气师、三十三阶炼气大宗师、聚力中期,是如何划分的?”

“你要问炼气境界?懒得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反正没有事情,花叔叔,你就讲讲呗?炼气有哪些境界?”

“不讲。”

李笑觉得是不是应该拜师了,但是他不想行跪拜之礼。上不拜天,下不拜地,中不拜父母,这是中国新一代孩子的生存状态。不过,李笑的头和身子卡在铁条之间,不能乱动,即使想就地拜倒也不能。

二人都闭口不言,过了一会儿,李笑道:“花叔叔,我拜你为师,可以吗?”

花钟贤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能确定,拜什么师?不过你可以运用缩骨功逃出去。”

“啊……”

“你按我说的方法,试着挤出来。”

李笑闭目塞听、屏气敛息,试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出来。出不来也进不去,李笑就这样卡住了。

花钟贤虽是三阶炼气师的境界,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缩骨神功。你高中毕业,并不意味着高中的难题你都会做。

花钟贤道:“修炼的人很多,但是修炼成功的人很少。如果没有像红雪神丹那样的神药辅助,大部分人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引气中期境界。”

“这么难啊?”

“修炼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没有个人悟性、机缘巧合,还是不要修炼为好。”

李笑心中有点兴奋,心道:难道我已经到了什么聚力中期?

花钟贤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努力挣钱,有钱了才能做其他的事情,没钱几乎做不成任何事情。”

“别提钱,提钱,我就烦。还是说说炼气境界的划分吧?”

年轻人就是看中毫无价值的修炼境界。“炼气就是修炼气功,强身锻体,极少数的人可以通过御气导引空气的流动,从而改变物体的受力方向,达到以力御气、以气御物的境界。”

李笑并没有认真听,他对修炼有点发憷,老婆孩子热炕头,外加花不完的钱,才是李笑心中所想。“花叔叔,有没有简单实用一些的修炼啊?”

年轻人拈轻怕重,在所难免。“世界九域,炼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修炼者都是炼气。北域有人炼气成风,南域有人炼气运水,沙域有人炼气御沙。九域之内还有一些传承家族专门御冰、御火、御土、御金木、御雷电。域外各族练什么的都有。”

李笑有些不耐烦了,“花叔叔我怎么办?我出不去,也进不来。”

“你的缩骨功还不稳定,以后不要乱用了,现在卡住了脖子,要是卡住了头颅的话,就已经被挤破头骨了。”

第二十七章 神功不神

李笑的脖子被卡在铁条之间,他不能从铁笼子里出来,也不能把头缩回去。起先,他很着急,后来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状。等有人来再说吧。

李笑慢慢地趴在地上,艰难地在地上转了身,变俯为仰,他躺在地上,与花钟贤闲聊。

二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就都睡着了。

饥饿的人难以入眠,但饥饿的人比较眩晕。迷迷糊糊之中,李笑想翻身,脖子剧痛,又要翻身,脖子动不了。……

地理学上讲,日出前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

李笑突然感到寒冷,原来是天要亮了。李笑坐起身来,感觉脖子极其疼痛,他摸了摸脖子,发觉脖子被擦破了几处皮。

突然,李笑心中惊喜:我的头怎么从铁条之间拿进来了?

李笑极其高兴,他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花钟贤,就对着铁板台喊了几声花叔叔。

花钟贤没有任何声响。

李笑抱膝而坐,牙关嘚嘚响。

过了一会儿,花钟贤在睡梦中突然出声,含糊地道:“我绝不会放过你这个贱女人。……”

李笑忙起身,扶着铁笼子门,又向着铁板台喊了几声花叔叔。花钟贤没有任何声响,李笑只得继续抱膝、弓背而坐。

过了一会儿,花钟贤道:“天快亮了。”

李笑连忙起身,兴奋地道:“花叔叔,我的头进来了。”

花钟贤微微抬起身躯,果真见李笑全身都在铁笼子内。他赞叹道:“你小子,果真练成了缩骨功。”

“没有,我觉得我自己没有练成。”

“李笑,你赶快用缩骨功出来,帮我解开锁链。”

李笑心中激动,忙应声道:“好。“

李笑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把头伸出铁笼子外面,急得在铁笼子内团团乱转。

花钟贤本就是让李笑试试看,果如他所想,李笑不会运用缩骨功。他轻声道:“你这孩子,不要着急,快停下来。你慢慢地尝试,想一想你上次把头伸出来,是如何做到的?想想当时才心境。”

李笑又尝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他疲倦地坐在地上,心道: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仙、魔,但是我相信人类之中存在着特异功能。

缩骨功是百分之百存在的特殊能力,这种能力可能是后天的训练培养所获得,也可能是一个人天生就具有的、超越旁人的能力。

具有神奇特殊能力的物,我们称之为妖物,比如说:狐妖、蛇妖、虫妖、水妖、夜妖、花妖、画妖、石妖、木妖、草妖等等。

具有神奇特殊能力的人,可以称之为“妖人”或“人妖”,女的叫“妖女”、“妖精”,男的叫“妖怪”。

李笑坚信存在缩骨功这种特异功能,所以他尝试了各种方法,然而并不能使用缩骨功。

花钟贤见李笑这么执着,不禁触动了心弦。

“孩子你休息一会儿吧。再过半个时辰,凤凰就会来送好吃的食物。”

“什么?谁送吃的?”

“一个叫凤凰的女人。”

虽然李笑口干舌燥,但是口中依旧产生了残唾,李笑心中欢喜,竟然感觉不是那么冷了。李笑心想:花钟贤为人还不错,应该会分给我一点吃的食物。

李笑问道:“凤凰是谁?”

“我在元阳城的姘头。”

“情人,小三?”

“呵呵……大人的世界,你还不懂。”

“说说呗?”

“说什么?”

“说说凤凰呗。”

“你真的要听?”

“别废话了。快说吧!”

“哎,女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凤凰与原来的男人性格不和,就分居了,后来她在元阳城主事府谋了一个差事。……”

“你俩办公室恋情?”

“你说什么恋情?”

“我没说什么,你请继续。”

“男人哪有不对漂亮女人动心的!我见她长得好看,就弄上了手。错就错在我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征服欲。”

“什么征服欲?”

“原本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彼此不影响对方的家庭,可是干了几次,把她干舒服了,她就想与我保持长期关系。还想霸占我的身体、我的钱财、我的身份地位。”

“……”李笑很吃惊。

“你知道如何征服女人吗?”

“不知道。”

“征服女人,首先要征服女人的身体,其次要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和物质欲,最后要让女人觉得你爱她又不爱她,如此,女人就会对你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李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在内心里并不完全认同,他觉得男女都差不多。

“有钱的男人从来不缺少女人。我是大宣国数一数二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要这个生过三个孩子的有夫之妇?我与她就是杨树开花。”

李笑问道:“杨树开花,怎么讲?”

“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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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拔掉无情,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发出了开锁、开门的响声。

门开后,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跨进了室内。她高盘着发丝,肩窄胸大臀圆,胯骨大。其衣着轻薄塑形很好。

女人走进审讯室,让李笑眼前一亮。女人正处于中年,却更像少妇。

女人走近花钟贤,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传来。

看着女人明亮如月、轻柔似水的眼睛,花钟贤突然感觉很委屈,道:“凤凰,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根本没有对舞儿做什么!”离婚女人的局限性就在于舍不得孩子、溺爱孩子。

“我检查过舞儿的身体。”

“我真没有做。”

“花钟贤,你先淫其母,后奸其女,还有脸狡辩?”

“那天我喝醉了。……”

“借口,喝醉了,就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那天解决了秦炎,我多喝了几杯。……”

凤凰突然大哭了起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对我却是如此无情。”

花钟贤激动地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真的吗?”

“当然。”

“舞儿,我的舞儿难道真的不是你害的?”

“我说过,我没有做过,信不信由你。”

凤凰呆了片刻,道:“对不起,花哥哥,亲爱的,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李笑见剧情反转太快,心中迷惑。

“你要是能够相信我,我死而无憾。”

第二十八章 反脸无情

凤凰满眼泪水,把脸伏在花钟贤胸口,道:“我相信你了。我早就怀疑弄伤舞儿的人不是你。”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花钟贤的脸,看着花钟贤的鼻子,又道:“到底是谁要嫁祸给你?会不会是马白羽?”

“不是。”

凤凰道:“能够进入主事府后院的男人,除了马白羽就只有你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死也不会承认。”

凤凰泪眼婆娑,用手轻抚着花钟贤的两侧太阳穴,柔声道:“我切了你的大拇指,割了你的一双耳朵、刺瞎了你一只眼睛,你恨我吗?”

“我爱你,怎么可能恨你。”

“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鼻子吗?就是因为你这好看的鼻子,我才爱上你的。我嫁给他十五年,生了三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真心待我。最开始你接近我,我知道你只是想和我玩一玩,我见你长得帅,又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就稀里糊涂地上了你的床,我哪里知道我会爱上你。”凤凰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不厌其烦。

“不要哭泣,在我心里,你结没结婚,生没生过孩子,都是最美的。我遇到你之后,就情不自禁。我天天想看见你,遇到你之后,其他女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这是情不自禁。”花钟贤想胡编一些甜言蜜语的情话,说出来却是意思重复的废话。

“你的嘴还是这么甜。”边说边把柔润的双唇贴向花钟贤那早已经干裂的嘴唇。二人唇吻,接触了一会儿。凤凰娇羞地道:“你的嘴巴好臭。”

花钟贤叹了一口气道:“我好几天没有洗漱了。”

“怪不得这么臭。”臭男人本就是臭的。

凤凰握起花钟贤仅剩小拇指的手掌,看着手臂上长长的伤口,心疼道:“令狐无病和老年如此折磨你,我决不饶他俩。”

凤凰边流泪,边给花钟贤清理身上的伤口,她泣声道:“要不是舞儿受伤,马白羽诓骗我,我怎么可能在你喝醉的时候,让他们抓住你?”

“我已经不责怪你了。”

“你真好。来,我的乖乖,我喂你喝水。”边说边给花钟贤喂水。花钟贤咕嘟咕嘟咽了几大口凉水。喝不下去的水顺着两侧的嘴角从嘴里溢了出来。凤凰忙掏出手帕,左右擦拭着花钟贤的嘴角,目光怜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伺候人,让花哥哥呛着了。”

花钟贤连续“咳咳”数声,道:“你是大家闺秀,都是别人伺候你。”

“那是,那是。”凤凰巧笑嫣然,“不过,我喜欢喂你吃东西。来,咱们吃饭。天不亮我就起床,亲手给你做了两盘小菜。”凤凰翻开食盒底层,从底层排出来两盘菜,在铁板台上一字摆好,一盘西红柿鸡蛋,一盘面炕鸡。“先尝尝西红柿鸡蛋,这西红柿来自西番,又叫番柿、六月柿,以前我去绿城,在集市上见到过。昨日,我在咱们元阳城的东关集市上逛街的时候,发现了西红柿。你说是不是天意?”女人说话,总是这样啰嗦,没有重点。

花钟贤咀嚼着嘴里的西红柿鸡蛋,感觉就像在吃盐。“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凤凰拿起盘子,用筷子把剩余的西红柿鸡蛋全部拨拉到花钟贤的口鼻上,花钟贤连续左右摇头,把西红柿鸡蛋晃到了地上。凤凰见状,气塞于胸。

只听啪啪两巴掌之后,四周遽然安静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凤凰说完也在自己脸上重重地“啪啪”打了两巴掌。

李笑听不下去了,怒道:“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打他两巴掌?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凤凰直起身来,愤怒地看向李笑,尚未说话,就又变了一张脸,端庄娴静,微笑道:“花哥哥,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咱俩说的话都让他听到了。”

“没什么。一个小孩子,又不认识咱们,听到又如何!”

“虽说不认识,却不得不预防他以后乱嚼舌头。我要杀了他。”

“不用杀,月圆之夜,他就会被马白羽割掉基八。”

凤凰忙捂嘴笑骂道:“坏蛋,讨厌,满嘴污言秽语,不理你了。”语气极其清纯娇羞。

李笑没敢再说话。凤凰对花钟贤道:“花哥哥,尝尝我新学的自心城的面炕鸡。”

花钟贤用口接着凤凰的一筷子鸡肉,咀嚼了一下,嘴里就如火烧一般,辣死人。

“好吃吗?”

“有些辣。啊……你、还是、杀了我吧。”

李笑见凤凰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花钟贤的下体,似乎要把花钟贤的下体拽下来。

李笑怒急,道:“你就是一个神经病。我次奥,你这女人怎么不去死呢?”

凤凰恼羞成怒,双手微微相错,以力御气,把尖刀吸到手里,就走到李笑所在的铁笼子前,沉声厉声道:“你这个小犊子,找死!”

李笑吓得背部抵着了墙,见凤凰在铁笼子的铁锁上划了几下,打不开锁进不来,就松了一口气。不料,凤凰竟然单手扭断了一根铁条,缩骨进了铁笼子内。她握着尖刀,快速走到李笑身边。由于恐惧,李笑的眼前一片模糊。眼见尖刀就要当头刺下。

花钟贤喝道:“住手,贱人。凤凰,你们不是想知道大宝藏的埋藏地点吗?”

凤凰停了停,道:“哼,为了这个小孩子,你倒是愿意说出秘密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哼,哼,假惺惺的,这小子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见如故。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不是你的私生子啊?你是宣明的私生子,他是你的私生子吧?”

“不是。”

“真的不是?”

“我说过了,不是。”

“既然不是,我就杀了他。”

花钟贤怒道:“贱妇,肥婆,世间再没有比你更丑陋的女人了。”

安静,安静,静。

凤凰愣了几秒之后,就以非常快的身法移到了花钟贤身旁,又以非常快的手法把尖刀插向花钟贤的嘴巴,花钟贤略一偏头,尖刀削破了他的两片嘴唇、削掉了他的几颗牙齿。鲜血淋漓。

李笑心跳急速,心中喊了一声:花叔叔。

一句责怪声自门外响起,“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话音刚落,马白羽进了审讯室内,他迎着凤凰的目光,道:“他已经答应要说出大宝藏的下落。你为何要伤他的口舌?”

凤凰呆了一呆,把手攀在马白羽手臂上,笑盈盈地道:“我只是吓他一吓。”

马白羽移步避开凤凰的手,道:“还不快给他治伤。伤了舌头,还怎么说话。”

凤凰伏下身来,见花钟贤脸上血肉模糊,血液横流,感到一阵恶心。花钟贤吐了几口血水,嘴里含糊道;“失身于男人的女人,就是很听话啊?”

马白羽听到这句话,怒火中烧。凤凰知道花钟贤故意刺激马白羽,就哑口无言,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清理了花钟贤的伤口,敷上了上品金创药。

第二十九章 昔日情义

马白羽对着花钟贤道:“我已经接管了元阳城,你在城里的护卫都已经被捕杀了。”花钟贤没有反应。

马白羽道:“绿茶夫人已经归顺于我,哑巴红茶不肯开口求我,被我脱光了衣服,绑在了我的床上。”花钟贤呼吸有点急促。

马白羽道:“你要是不说出大宝藏的下落,今晚我就让令狐无病破了那个丫头。”花钟贤忘记了疼痛,只有满腔的愤怒。

“你要是肯说出大宝藏的下落,说不定我还会给你一条生路?”

花钟贤含糊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杀了你?死人无法开口。”

“我死也不会开口。”

马白羽看了看铁笼子里的孩子,心道:孙图、令狐无极还真是可用之才,这个孩子与龙蜥主人有着莫大的关系。花钟贤这么维护他,一定有原因。于是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先割下这个小孩子的命根子。”又对着门外喊道:“无病师弟,你进来。”

“大主事,有何吩咐?”

“虽然还没有月圆,今天就割了这个孩子的命根子,让厨房红烧了。”

“是。”令狐无病接过凤凰手里的尖刀,就掏钥匙,打开了李笑所在的铁笼子的门。

李笑见走近眼前的令狐无病与老铁有几分相似,愤怒压过了惧怕,反而想反抗一下。他见令狐无病走近后,一脚蹬在他的腿上,令狐无病腿腕上剧痛,他弯腰先按住了李笑的头,李笑低着头,口中乱吼,双手胡乱地打向空中,令狐无病恼怒,口中怒道:“你再乱动,我就先在你身上扎几刀。”

“都给我住……手。”花钟贤气愤地道。“马白羽,咱俩自幼一起长大,情深谊长,形如兄弟。”

众人都闭口禁止不言。

花钟贤停了一会儿,又道:“你与我都娶了那个人的姘头为妻,处于同样的困境,推己及人,难道还不够交情吗?”

“住口。”马白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隐私,但是旁边都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人,心想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令狐无病是我的支持者,凤凰与花钟贤做了三年相好,哪里不知道我的底细,铁笼子里的那个孩子,我慢慢从他嘴里探听与龙蜥主人相关的事情,说不定还能从死人那里获得一些好东西。

花钟贤悲痛地道:“小的时候,你与我同进同退、共餐共眠;长大后,你与我难兄难弟、患难之交。将心比心,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

李笑心道:花叔叔说话水平高啊。

“原本应该是一样的。可是你是宣明的私生子,将来还有可能继承宣明的爵位,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我呢?处处都要低你一等。我比你大两岁,小时候都是你听我的话,按我的话行动,我说一,你不敢说二。我是一等护卫,你是二等护卫,凭什么你冒出来一个父亲后,反而骑到了我的头上?我不服。”

人们嫉妒的往往不是陌生人的平步青云,而是身边的人飞黄腾达。

“咱们兄弟俩,还计较这些。”

“哼。凭什么你有这么多女人,而我却不能做一回儿真正的男人。哪怕一次都不能?”

“这病需要慢慢治。”

“二十多年了,治不好。我恨。我恨我不得不吃药引。我恶心,我恶心我自己,更加恶心你。”

“你走进了牛角尖里。并不是吃什么就能补什么。”

“要不是嫌你的脏,早就把你的也割下来,下酒吃了。”

花钟贤心中大惊。

李笑听明白后,心中有些恶心。其他人都皱眉不语。

马白羽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有五个孩子,四个都是你的。我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不是我的。”

“不要再提那个人的姘头,好不好?如今我们不用再看那个人的脸色了。十年的忍辱负重,我们不是终于离开了帝都皇城吗?我们如愿地摆脱了别人的控制。”

“你如愿了,你冒出来一个皇叔老子,一步登天了。我呢?哼。”马白羽鼻中连续哼了两声,嘴里发出了一声崩溃地大叫声。“老天啊,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不公平?四十多年了,不让我做一回儿真正的男人。”

“这种事情急不得。”

“你到底说不说大宝藏的下落?”马白羽已经到了疯狂的阈值。

“……”

“令狐无病,还不动手?”

“住手。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杀了他。”

凤凰激动地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李笑面对四个人,有三个人都不怀好意,心中异常紧张,他急促地喘着气,小心地戒备着。

令狐无病走向李笑,李笑慌忙后退,退无可退,向右急转时,被令狐无病伸手抓了过去。

令狐无病把李笑拉倒在地,一脚踏着他的胸口,另一脚放在李笑两腿之间,别开李笑的一条腿,左手拉开另一条腿,扯掉了李笑下身的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嫩肉。

花钟贤见李笑处于险地,就不假思索地道:“我说,我说,大宝藏就埋藏在……”

马白羽从疯狂中回过神来,对令狐无病道:“令狐千户,停手。”

听到马白羽称呼自己为“千户”,令狐无病心中喜滋滋的。

花钟贤心道:如今的我,面目全非,没法见人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不如想办法让他们放了这个叫李笑的孩子。只要有人活着,就希望。他道:“你们放了这个孩子,我就告诉你们。”

马白羽无声冷笑了一下,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道:“你先说。”

花钟贤心道:我说了,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孩子。这个小孩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犯不着为了他失去我自己的性命;只要我不说出大宝藏的埋藏地点,他们是不会杀死我的。

马白羽猜到花钟贤心中所想,他在心里确实已经决定不会放了李笑,李笑知道花钟贤的身份,不能留活口,他气急败坏地道:“令狐千户,动手。”

李笑拼命挣扎,尖叫声连连。花钟贤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就没有再说话。

第三十章 情急智生

令狐无病见花钟贤这么久不说话,似乎不再担心李笑的生死,就停了下来,看了看马白羽。

马白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令狐无病呼出一口气,伏下身体,用左膝盖使劲地压住李笑的腹部,右腿压住李笑的腿,左手臂夹住李笑的另一条腿,左手顺着李笑的左腿摸了下来,右手摸出尖刀就要割掉命根子。李笑杀猪般嚎叫,两只手使不出劲,嘴巴在令狐无病背上咬来咬去,始终咬不住。

情势极其危急的时候,李笑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屏声静气,双腿骨骼收缩,膝盖在上变成了膝盖向下,腿弯向上勾去,正好踢在令狐无病的脸上,令狐无病一个趔趄,身体向后歪去。

令狐无病的尖刀差点伤到了他自己,他连忙丢掉尖刀,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才使身躯平稳。

李笑逼开令狐无病,就凌空跃身而起,迅速踹出一脚,又把令狐无病踹了一个趔趄,“时来易失,赴机在速”,李笑欺身向前,一个鞭腿。虽没有碰到令狐无病的身体,却也逼得他“砰”地一声,让后背撞到了铁条焊接成的“鸟笼子”上。令狐无病吃惊之下,恼羞成怒,他认为李笑是个孩子而已,刚才只是自己太过于大意,才被李笑偷袭了,弄了一个手忙脚乱。想明白之后,他大胆地走向李笑。

李笑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二人在狭小的室内,噼里啪啦地互殴了十多个回合。令狐无病会打,又不能打死李笑;李笑抗打,又打不死令狐无病;李笑下手不重,令狐无病不愿意躲,只能硬抗。很快李笑就不怕了,原来打架这件事,只要突破了心理障碍,打起来也是很刺激的一项运动,犹如游戏。

二人打得热闹。

除了审讯室,其他的地方比较暗淡。马白羽、凤凰、花钟贤看不太清李笑与令狐无病的拳脚。但是都很疑惑,一个孩子怎么也能与千户官打得“不亦乐乎”、不可开交!

大人打不过孩子,往往会因气恼和羞愧而失去理智。

令狐无病久攻不下,心中暗暗吃惊,这个孩子怎么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心中焦急,果断地忍着疼痛,挨了李笑的数拳数脚,才拾起了地上的尖刀。他紧握着尖刀,胡乱地挥了几下尖刀,把李笑逼退了,接着又不管不顾地扎向李笑。

李笑用手护住面门,两条手臂被划破了多处,血流着,肉翻着,火辣辣的疼痛着。

此时,一个老人慌慌张张地进了审讯室,这人正是矮瘦的元阳城商帮帮主张义锋,他年老体衰,似乎又受了伤,气喘吁吁地说:“大、主事,不、好了。”

“什么事?”

张义锋压住气息,在马白羽耳边极小声地道:“绿茶夫人把红茶放走了。”

“什么?绿茶呢?”

“她俩打晕了丫头、护卫,一起逃走了。”

“要是走漏了消息,我们都会完蛋。”

“大主事放心,我已经让商帮的护卫去追了。”

“八个城门都通知了吗?”

“乙丑、丁卯等人已经分头去通知司门官了。在元阳城的地界上,她俩插上翅膀也逃不了”

“飞鹰帮呢?”

张义锋沉着脸,心道:元阳城飞鹰帮分舵直属绿城飞鹰帮总舵,分舵主一向傲慢不逊、目空一切,我一个小小商帮帮主还能怎么办?“我派甲午、乙午在飞鹰帮分舵门口埋伏着,只要绿茶夫人和红茶出现,就立即发信号,捉拿她俩。”

“我派驿站主事去飞鹰帮蹲守。”

“如此尚好。红茶是炼气修士,一般护卫对付不了她。”

“我安排炼气修士对付红茶。”

张义锋宽心,道:“如此更好,万无一失。”

“不可以大意。”绿茶这个小臭婊子,竟然敢骗我,马白羽拂袖而出,在门外道,“令狐千户,还不走。”

令狐无病听到了马白羽的话,但激动的情绪依旧无法冷静下来。他的腿很长,一脚踢开李笑,并用尖刀在李笑的胸口扎了一个血洞。

李笑剧痛,晕倒。

令狐无病骂了一句,见李笑没有反应,来不及查看,就跟着马白羽走出了偏房。跨出门槛的时候,单手御气把尖刀向后扔了回去。

尖刀在铁板台的上空失去了动力,笔直地落了下来。

尖刀尚未落在铁板台上,张义锋就抄手接住了,他看了看铁笼子里软倒在地的李笑,又看了看躺在铁板台上的花钟贤,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铁板台前,仔细看了看花钟贤原本英俊的脸,此时,花钟贤的脸上只有一个鼻子和一只眼睛是完好无损的。他一阵心颤,问道:“花大主事,呵呵……当然,你更希望我叫你宣大主事,……”

花钟贤不理他。他又道:“只要你说出来大宝藏在什么地方,我会留你一命,并让你平安富贵过一生,我张义锋说到做到,决不食言。”他停了一会儿,又道:“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我说的话,一定会履行。

花钟贤不理他。他最后道:“你要是不开口说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鼻子割掉。”

花钟贤口齿受伤,本不想说话,忍不住道:“你是如何发家致富的,你当我不知道?”

张义锋听着花钟贤含糊不清的话,老羞成怒,他手腕一抖,削掉了花钟贤那又高又直的鼻子。花钟贤这次没有痛叫,因为他直接晕了过去。

凤凰见花钟贤的鼻子没有了,就依偎在花钟贤脸边,抬起他的头,清理着喷溅而出的血液,防止血液堵塞鼻孔,被吸入肺内;止血、敷药、包扎,忙乱了很久才处理好伤口。凤凰瞥了一眼张义锋,想杀了他,却又忍住了,她不能杀死他,甚至不能埋怨他。

张义锋一直静静地看着凤凰救治花钟贤,他还真担心花钟贤被堵塞鼻孔而死,当凤凰处理好花钟贤的呼吸孔之后,这个老人放心地呼了一口气。他看着尖刀上的血迹,道:“花大主事,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眼睛吗?因为我希望你还能用眼睛帮我找到大宝藏。”

第三十一章 余情未了

感谢新增的收藏。本书还没有什么人气,但是我会认真写完这本书。不让收藏本书的书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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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心中疼痛,她迫害花钟贤,她可以做到理直气壮,别人伤害花钟贤,她觉得非常气愤,她对张义锋讽刺道:“干爹,你身为元阳城商帮的帮主,还这么贪财!”

凤凰自小炼气水平很高,拜有钱的张义锋为干爹,获得了雄厚的金钱支持,后来在张义锋的安排下,她嫁给了双阳城商帮帮主的儿子。十五年婚史,生了三个孩子后,夫妻分居。

听见干女人在嘲讽他,张义锋心中窝火,身为大商人的他很少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争吵,他见花钟贤失去鼻子后,没有痛叫,就细看了一遍昏迷中的花钟贤,顿时觉得意兴阑珊。他又看了看自己辛苦养大的干女儿,心中想:为了干女儿炼气修炼,我花费了数万两白银,购买各种灵丹妙药,如今她竟然为了一个野男人,出言讥讽我这个大恩人。花钟贤只凭一根基八就征服了这个女人的身和心。睡了我的干女儿,却不说大宝藏的下落。张义锋恼怒之下,拉开花钟贤的裤子,挥刀割了花钟贤的命根子,速度极快,凤凰都惊呆了。

伴随着花钟贤连续的身体震颤,他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吼叫之后他休克了。

张义锋听着花钟贤的吼叫声,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着,有一种变态的快感充盈了全身,他随手丢掉尖刀和命根子,颤颤巍巍地走了。伤害别人确实能够带来快感,这种快感就是内心不平静的恐惧感、不安全感。

凤凰连忙把尖刀捡起来,握在手里,好像这把刀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再让花钟贤受到伤害一样。她俯身依靠在花钟贤身边,看着花钟贤下半身的伤口,连忙按压止血,再次敷药包扎,留出排尿口。看着掉落在一边的命根子,她想起了过去的短暂的欢乐,以及痛楚的愉悦,不禁流下了一串串的泪水。她又想杀了张义锋,但是那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她泪眼盈盈,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边清理花钟贤脸上的血迹,边对着面目全非的花钟贤,自语道:“知道我为什么割掉你的耳朵吗?我说话,你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我为什么刺瞎你一只眼睛吗?因为你太在意我的外表,我的脸蛋和身材怎么能够与云梦月那个贱人相比。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只眼睛吗?因为我希望你还能用眼睛看到我的美,内在美、心灵美、气质美。你的鼻子没有了,你成丑八怪了,除了我,还会有女人喜欢你吗?你有很多钱,那些可恶的小妖精,喜欢你的钱,哼,依旧会争着来追逐你。有钱又帅的男人真是可怕。”她压抑着情感,小声地痛哭了起来,哭得极其伤心。

“无耻妇人,自己年龄一大把了,还在装纯情,也不照镜子自己看看,还有几分颜色。”

凤凰抬头看见老年进来了,又羞又怒,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来管我。”

“哼,马大主事走之前,让我把花钟贤挪到石羊镇集市。”

“休想。”

“马大主事的命令。”

“谁的命令,都不行。他受了重伤,不能移动。”

老年怒道:“你就是神经病,大主事的命令都不听。”

“我明天还要来给他送饭吃。你要是敢移动他,我让你一辈子也休想见到我。”

老年憋着怒气道:“绿茶和红茶逃跑了,现在不挪走花钟贤,要是他被人救走了,你担不起责任。”

凤凰对老年的话无动于衷,拿出自己的药包,开始给花钟贤配制疗伤的药物。

老年愤怒,为什么花钟贤的脸面全毁了,凤凰还这么对他恋恋不舍,难道感情真的是睡来的吗?他见凤凰配完药后,开始给花钟贤服用,不禁怒火烧脑。他不想再看凤凰服侍花钟贤,就把目光移到了地上,地上有一具成年人的***他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一个冷战,既恐惧又兴奋。

老年大声质问道:“你看不上我,是不是那一夜,没把你伺候好?”

“住口,卑鄙,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老年摸了摸没有手臂的空袖筒,道:“我为了你失去了一条胳膊,而你却嫁给了陈昊。他哪有我对你好?”

“我前夫就是比你强。”

“他最终还不是另结新欢,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

“你住口。”

“陈昊不要你了,我要你啊。为什么你又选择了花钟贤?”

“那是因为所有男人都比你强。”

“次奥你妈的,老子打死你。”

老年举手欲打,却被凤凰拿尖刀逼住了,尖刀就在她的手边。老年恨得牙根发紧,切齿道:“女人永远都不喜欢老实的男人。”说完,把花钟贤的命根子连同脏马桶一起掂走了。

凤凰想开口让老年留下花钟贤的命根子,但又无法开口。她看着老年甩着衣袖大怒而去,心中自语:花哥哥,你没有了那个玩意,或许就能用情专一了。她又看了看花钟贤,心又被揪着疼痛,几乎又要流泪。

她给花钟贤清理了全身所有伤口,敷上了最好的药,喂食了最好的药,依旧恋恋不舍,不忍离开。

凤凰看了看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李笑,心道: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花哥哥的私生子。他好像受伤了,我应该救他一救。

女人天生就心软。

凤凰刚要进入“铁笼子”,心道:花哥哥,来元阳城,只有三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我还是回城里照看我的舞儿吧。不过,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救他一救,也算是做一件好事,他不是花哥哥的私生子,就是花哥哥的相识之人,孩子是无辜的,我救他一救。

凤凰进了相对较暗的铁笼子,看了看李笑胸口的伤口,留了好多血。她撕开李笑胸口的衣服,发现李笑的伤口已经止住了流血,她惊讶地自语:这么深的伤口也能自己愈合,真的好奇怪。

她仔细地在李笑伤口上糊了一层金创药,完全不用包扎。这是哪里来的奇葩孩子!她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出了李笑所在的铁笼子。

第三十二章 薄情寡义

走出了李笑所在的铁笼子后,凤凰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大女儿就是舞儿,舞儿被人糟蹋了,起先她认为是花钟贤做的,因为那天她亲眼看到花钟贤赤身裸体地躺在舞儿的床上,舞儿则衣不蔽体地抱膝坐在地上。舞儿受到了惊吓,痴痴呆呆的。

凤凰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年幼的儿子,心中一阵一阵地泛着酸苦,不知道他俩在双阳城过得好不好。

她一个月没有去看他们,就感觉过了好几年一样。不知道孩子们想我了吗?他俩是不是健康,是不是受了委屈?他俩在埋怨我,埋怨我狠心离开他们吗?我给他们带来了伤害,他们长大后会不会不认我我这个母亲?凤凰想着她想了无数遍的问题,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孩子,我的孩子,陈堤渠、陈堤梁,都是母亲对不起你们。如果我隐忍不发,对孩子的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孩子的父亲就不会赶我出门,即使我受一辈子委屈也好,只要我的孩子快乐、幸福。

如果我青春永驻多好,那么,孩子的父亲就不会在外面找野女人了;如果我装聋作哑多好,那么,孩子的父亲就不会赶我出门了;如果孩子的父亲不在外面找野女人多好,凤凰想着她想了无数遍的假设,已经泪流不止。

哼,凭什么,凭什么他在外面乱找女人,我却要隐忍不发、装聋作哑?我为了他怀孕生孩子,他却在我妊娠期出去与野女人鬼混,东窗事发后,竟然光明正大地去喝花酒,我生舞儿,他如此,我生渠儿、梁儿,他还是如此。

本来我已经对男人死心了,可是干爹安排我认识了花钟贤,我最开始也是抱着试着交往的态度,与他相约黄昏之后。

他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以为他可能是真心的,因为他对我毫不保留,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包括他不得不娶那个人的姘头为妻,之后如何让那个姘头给他生了四个孩子。还有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为国为民的气概。

天啊,男人到底是什么动物?他对我如此信任,如此用心,为什么他要与云梦月鬼混,还在山谷里养了六个小女孩。

与他在一起三年,他对我无微不至、嘘寒问暖,把我的舞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当我以为他会真心待我,与我白头到老的时候,当别人都称呼我是“花夫人”的时候,马白羽却说他已经与云梦月私通一年多了,还在回音谷里养了六个小女孩。

花钟贤骗我说每月要去千峰万仞山里寻找龙蜥主人,其实就是每月与云梦月幽会。

我为了他差点被龙蜥所害,他却把绿茶、红茶接到了元阳城。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哪有两个小女孩赏心悦目?凤凰想着花钟贤的薄情寡义,已经泪流满面。

凤凰又想起了老年,老年比她大好四岁,她自小就受到了老年的照顾,她知道老年对她的情义,如果她不认识陈昊,说不定还真的嫁给了老年。

老年与陈昊相比,她不喜欢老年,老年出生贫寒,身上没有陈昊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概;老年走路总是弯着腰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哪里像陈昊那样直挺着腰、抬着头好看;老年在自己身边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哪里像陈昊那样风趣幽默,让人怦然心动;老年不注重外表形象、衣着打扮,哪里像陈昊那样衣着光鲜、风度翩翩。

她知道她嫁给老年会幸福一辈子,但是她不甘心嫁给老年。更何况那时候,与陈昊刚认识之后,陈昊对她发起了猛烈地爱慕追求,他送的美食饰品、鲜花异宝一直占据着她的闺房。

当年,如果老年与陈昊放在一起供选择,她认为所有的女孩都会选择陈昊。

老年在她婚后第四年也结婚了,后来他妻子死于难产,他就一直没有续娶。又过了十年,她被陈昊赶出了家门,就在老年接她回元阳城的路上,二人有过一次深入的肌肤之亲。

女人一般不会与不喜欢的男人发生性关系,除非当她失去本心的时候。一个女人不愿意让一个男人碰她,就表明她不喜欢这个男人

凤凰想着自己失败的婚姻,想着丈夫一次次的践踏自尊的辱骂,想着被丈夫赶出家门的情景,想着被丈夫薄情抛弃的屈辱,她就刺骨般疼痛,泪水从眼眶里顺着脸颊汹涌而出,止不住地流。

在被赶出家门之前,性格倔强的她与任性放纵的陈昊吵过无数次架。

吵架的次数多了,就会混淆每次吵架的原因,为吵而吵。但是第一次吵架,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原因。

第一次吵架,发生在婚后一年多,当时正是她怀孕的第七个月,她发现已经连续手yin四个月的丈夫在夜晚睡觉的时候,竟然不手yin了。

为什么?

凤凰感觉非常奇怪,于是开始暗中观察她的丈夫。

她发现她的丈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在身边服务,只有在每天晚饭后,才会一个人牵着金银眼白虎,出门散步。

金银眼白虎只是宠物,不足以保护陈昊这个炼气天才。

凤凰决定跟踪陈昊,她本就是炼气高手,避开双阳城商帮的护卫、丫鬟,非常容易。

晚饭后,天色将黒,凤凰见陈昊出了门,就随其后御气翻墙出了门,她凭借着对空气波动的感知,远远地跟着陈昊。她多么希望什么也不会发生。然而她发现,陈昊牵着金银眼白虎,径直走向田庄的后门,御气用火折子点燃了田庄后门口的红灯笼,很快就从后门进了田庄。凤凰刚准备御气翻墙进入田庄,就见一个中年mei妇鬼鬼祟祟地推门进了田庄。

凤凰心中紧张,她想:或许是我想多了。我到底还需要查看清楚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我要去看个明白,不是信任不信任,而是眼见没有,会让我更踏实。

凤凰御气翻墙后,很快就锁定了陈昊所在的房间,房间里发出了陈昊特有的、急促的呼吸声。

凤凰的心在向下沉,天地都在旋转,她简直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间房内竟然点着灯,凤凰悄悄地靠近,用手轻轻地就推开了窗户。办事不锁门窗,大忌。

映入凤凰眼帘的是一幅秘戏图。

洁白如玉的肌肤反射着屋内的烛光,乌黑的头发已经披散了,柔软红润的嘴唇微张着,丰挺细腻的大白兔蹦跳着,丰润光滑的臀部高翘着,修长圆润的美腿曲折着。成熟紧致的水蜜桃表面有一层细小的绒毛,肉质柔软、味美水多。

陈昊非常疯狂。

听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粗重的喘息声,凤凰崩溃了。

在张义锋、陈鞠亮的共同劝说下,在陈昊发誓永不背叛后,凤凰含泪原谅了陈昊,毕竟怀孕第七个月了。男人在妻子妊娠期出轨,女人多半会选择原谅。

后来的婚姻生活就是:天下婚姻,吵久必合,合久必吵。不吵了就合不了啦。凤凰被赶出了家门。

第三十三章 纯情少年

李笑的伤口被凤凰涂抹了药物,此时他只感觉自己的伤口凉飕飕的,不是太疼痛。后来他睡着了。

人在做梦时,从生理学上讲,处于“快速动眼期”。

李笑的眼球在不停地左右摆动,他梦见自己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跳来跳去,身体变得很轻,就如同在深水里踩水一样,他改变着四肢的用力方向,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飘动。他远离了学校所在的城区,飘向了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平原,有田野,有河流,有农舍,有炊烟。

他继续飘啊飘,可以看到很多树木聚集在一起,绿油油的一大片,或者说是鲜绿青翠的一大片,这一大片形成了森林。

茂密的森林让李笑心惊肉跳,他想尽快飘离森林,可是此时,森林深处有人在叫他,“哎,李笑,你醒醒。李笑,哎,你醒醒。……”

李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漂浮在空中,空气又不是水?人体排开空气产生的浮力,远小于人体自身的重力。

李笑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很沉重,竟然笔直地从空中落向森林,他连忙闭上眼睛,想呼喊,却哪里来得及,他只是简单的“啊”了一声后,后背就撞到了地面。不是太疼痛。

“李笑,你醒了吗?哎,李笑!”听到有人在叫他,李笑突然惊醒,他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一个随意折磨人的铁笼子里。

“李笑,你醒了?”

“嗯,花叔叔,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

“你的声音,已经变了。”

“唇亡齿寒。我算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你会不会因此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这个词用得好。我不会自甘堕落的。只要我的命还在,就会有一番作为。知道吗?我有数不完的金银财宝,也将会掌握大宣国的朝堂,进而挽救风雨飘摇的大宣皇室,安定动乱四起的国家。”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李笑背了一段语文课文。

花钟贤细细品味之后,赞道:“说的好。天降大任……先苦其心志。我苦的是肉体,还不是心志。”

“给花叔叔点个赞。”

“什么叫点个赞?”

“点赞,就是表示赞同和支持。”

“哈哈……”

“花叔叔,受了这么大的创伤,还是这么乐观。”

“因为我有钱、有势、有女人,还有理想。哈哈……咳咳……”

李笑心道:有钱人就是自信一些,泡妞都比屌丝厉害很多。如今的世道,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不成功,似乎只看钱,有钱似乎就是成功。“花叔叔,你的身体还好吗?”

“凤凰这个贱女人,走的时候,还是给我敷上了药。女人就是如此,你对她越好,她越是不领情,你对她坏坏的,她反而更加爱你。”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很正常,你又没有接触过女人。”

“如果你对女人不好,女人干嘛要选择与你在一起呢?”

“这是因为我最开始对女人很好,等到得手后,就不对她好了。如此这样,她得不到满足,就会拼命对我好,以换取我对她的好。”

“有点明白了。就像我妈妈一样,我最不喜欢她给我买礼物,她反而更加要给我买。”

“母爱与这又不一样。”

“我想我爸妈了。”

“不用想。人皆有一死,不必太在意能不能见到父母。”

“说是这样说,哪家丢了孩子,家里的父母不着急?哪家死了人,家里的其他人不难过?”

“生死这件事儿,就是红白喜事。不说这个了,免得你难过。”

“嗯。”

“李笑,你真的没有那啥过女人吗?”

“什么是那啥过女人?”

“你睡过女人吗?”

李笑扭捏道:“做梦睡过,算吗?”

花钟贤道:“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做梦不算。”

李笑哦了一声,道:“还没有睡过。”

花钟贤哈哈笑道:“男人不了解女人,就不能了解真正的人生。”

“花叔叔,如何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

“首先,你要足够优秀,要么有钱,要么有才,长相也不能太差。”

“其次呢?”

“其次,你要压制自己想去告白的欲望?告白基本上都不能成功。这叫告白死。”

告白就是表白,表白死。

“最开始交往的时候,你不要用语言表达喜欢她,也不要送礼物表达喜欢她,而是需要用行动暗示她,需要用自己的才能、钱财去吸引她。只要你不告白,就绝对不会被拒绝。最重要的是,女人的爱情离不开对男人的崇拜,你必须得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太复杂了。”

“哈哈,你以后慢慢实践就知道了。”

“世上的女人万万千,我只需一个就足矣。”

“不改变你的心态,千千万个女人里,你也追不到一个。”

“啊?”

“追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广泛撒网,重点培养。”

“……”

“和很多女人进行正常的交往,然后层层筛选,看她们之中有没有你喜欢的,约喜欢的女人出来吃饭、看戏、爬山、旅行,寻找拉手、亲吻的机会,进而确定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喜欢你。如果她对你有意思,你就可以重点交往,最后腾挪进取,最终睡在一起,相互按摩。”

滚床单?“孬,孬。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睡的。”

“你不先把女人睡了,女人永远不会爱你。”

“占有不是爱。爱她就要给她幸福,当不能确保能够给她幸福的时候,我坚决不会睡她……”

“你小子真不纯洁。你睡了女人,就认为女人是你的了?”

“花叔叔,你们这些老男人真是不负责任。”

“哈哈……未来的路谁都无法预知,你不先把女人睡了,以后她要是移情别恋了,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我会祝福她。”

“……”

“男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请不要脱掉女人的内裤。”

第三十四章 情真意切

“花叔叔,我以前暗恋的女孩,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怎么办?”

花钟贤听李笑说的话,就知道他放不下以前暗恋的女孩,于是劝道:“暗恋而已,虽然苦点,却并不伤人。等你与其他女人那啥之后,以前暗恋的女孩也就暗淡了。”

“真的吗?”

“或者你可以想像一下,你暗恋的女孩,最终会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赤身露体,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扭动,yindang的呻吟,……”

“你别说了。”李笑又羞又怒。

“哈哈,受不了吧,人生本就是如此,男人女人不能在一起,最好就彼此忘掉。记在心里不但没有用,反而会在以后造成选择障碍,因为人都习惯把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进行比较,记忆里的人因为得不到,而被美化,眼前的人因为太容易得到,而被轻视。如此就会错过眼前更好、更合适的人。有时候即使没有错过,也会降低幸福感。”

“嗯。其实我挺想找一个女孩,一块儿学习,一块吃饭,一块睡觉。这个女孩也不一定非得与我心中的女神一模一样。”

“哈哈,女神。女神都是远看是神,近看是人的女人。与女神一块儿生活之后,女神还不如长相一般的女人。”

“花叔叔,你很有经验啊。”

“等你功成名就之后,你就知道女人太容易得到了。”

追女孩需要自身条件好。“学校里,不支持早恋。花叔叔,你觉得一个男人什么时候结婚好?”

“也不用着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给百户官站岗。快三十岁才娶到媳妇,这个媳妇还怀有别人的孩子。”

喜当爹、接盘侠?

花钟贤又道:“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让自己失去自尊的事情。”

“花叔叔说得对。我爸爸说,无论外出打工,还是朝九晚五的上班,都如同给地主家当长工,端别人的碗,受别人管。”

“自己勤快一些,就能比别人多收获一些。”

李笑道:“努力不一定有收获,但是不努力一定没有收获。”

“你小子说的真不赖。”

李笑与花钟贤相谈甚欢,又受到了夸奖,就觉得花钟贤似乎不是一个坏人,“花叔叔,你对那个叫舞儿的女孩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

李笑心道:年纪渐长的人,色心也会渐渐膨胀。有咒语言道:yin人妻女姐妹者,其妻女姐妹必被人yin。但愿花叔叔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花叔叔,他们为什么要折磨你?”

“原因很多啊。不说也罢。”

“说说吧?我要听。”

“你比别人强一些,别人就会嫉妒你啊;爱之深恨之切啊;挡了别人的财路啊;堵了别人向上爬的官路啊。总之,为人处世,只要你阻碍了别人一丁点的利益,别人就会对你苛全责任、恨之入骨,甚至置你于死地。”

“这么严重?!”

“那当然,人活着就需要生存竞争。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成功了,我就会被你踩在脚底下。”

“难道没有双赢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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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东拉西扯,正说着话,门锁忽然响动,老年提着饭盒,咬着马灯进来了。

这次老年在李笑所在的铁笼子前的地上,放了三海碗菜肴、一大碗米饭。李笑闻着香味,肚子擂鼓般叫了起来,他顾不得询问为什么给他吃好饭菜的原因,就先伸手抓起第一个海碗里的菜,油乎乎的,板栗烧鸡;第二个海碗里是清蒸鲈鱼,第三个海碗里是山药排骨汤。

李笑把米饭就着三海碗里的菜和汤,吃得不能再吃了,才停下来。吃饱的感觉真好。

李笑吃饭的时候,老年为了询问大宝藏的埋藏地点,用尖刀把花钟贤的双手和双臂划了三四道伤口,鲜血流淌不止。

把花钟贤折磨了一番之后,老年说,明日上午要把花钟贤送走,送走之后,他就没机会再折磨花钟贤了。

老年看着鲜血淋漓的花钟贤,心里有些苦闷,他不图权、不图钱,心中只装得下凤凰一个人,折磨花钟贤仅仅是因为花钟贤夺了凤凰的真心。

老年的表情十分凄苦,整个人一直闷闷不乐,他机械地把李笑身前的碗碟与垃圾一起拎走了。

李笑看着剩余的食物被老年掂走了,心中怅然若失。他腹内充实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踏实,他见花钟贤安静地躺着,也就没有主动再找花钟贤说话。

花钟贤安静地躺了很久之后,才说话:“李笑,你与我一同关在这里,就是缘分。”

“嗯。”

“明天上午我就要被他们转移走了。”

“我怎么办?”

“有句话,我要对你说。”

“好啊,你说吧。”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原本可以幸福过一辈子。可是这个世界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必然就会造成出生的不平等。出生的不平等,就造成一部分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受罪。”

“花叔叔,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人与人之间是不平等的。人活着就是要受很多罪。”

“就这些?”

“你今天的晚餐比我的丰富很多。”

“当时老年在,我只顾自己,忘记给你留一点了。明天要是还这么丰盛,我就给你留一些。”

“月圆之夜,是马白羽吸收太阴之力的时候,他需要男孩的下体食用。”

“你在说什么?别这么文雅。”

“每月的月圆之夜,马白羽就要吃男童的命根子。你活不过这几天了。”

“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

“红星村被妖怪捉走的男孩子,是不是就是被马白羽抓走的?”

“很可能是,但是没有证据。”

“为什么不抓他,他危害村民三年时间,你为什么不抓他。”

“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抓人?”

“次奥,这里还讲证据?!”

“这些都是开国皇帝定下来的法度。”

法度?这么现代的词语你也知道。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法治社会,李笑心中自语,口中道:“马白羽如此作孽,必须给予惩罚。”

花钟贤道:“马白羽,明晚可能要吃了你的命根子。为了保守秘密,你可能会被杀了灭口。”

李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惊讶道:“干嘛要吃命根子?”

“古语说,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吃哪里补哪里。”

“我次奥,他要是天天吃牛币,难道还能长出牛币吗?”

“是啊,我喜欢吃鸡头,也没有见我长出鸡头啊。”

第三十五章 魔魔怔怔

李笑听了花钟贤的话后,知道自己的基基难保,性命堪忧,不禁有些慌张。

李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像在金牛镇集市那样逃跑。打定主意后,他对花钟贤道:“花叔叔,我打算逃跑。你跑吗?”

“有前途,有想法。”花钟贤问道:“可是,你怎么跑出去呢?”

“山人自有妙计。”李笑喜欢诸葛亮说过的这句话。

“什么妙计?即使你用缩骨功出了铁笼子,可是,你如何打开出去的门呢?”

李笑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不困难多。”

“你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李笑不再与花钟贤说话,他心中悒悒,忧愁不安,为了自己的小基基,不得不再次陷入苦思冥想的境地。

缩骨功的关键在于沉心静气,慢慢改变骨骼,骨骼改变了,其他如脂肪、肌肉组织等都很容易挤压变形。有了上次自己在睡梦中,把脖子从铁条中挪出来的经历,他坚信自己可以从铁条间挤出去。况且凤凰弄断的那根铁条并没有修复好。

李笑走到那根断了的铁条处,神闲气静,慢慢放空自己,很轻柔地先把头挤了出来,接着手臂和肩膀也挤了出来,胸口和臀部也出来了。

李笑成功地从铁笼子里钻了出来。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出了一口气,心中激动:我竟然学会了缩骨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笑走到花钟贤的身边,见花钟贤闭着唯一的一只眼睛在睡觉,他仔细观察了花钟贤的伤势,没有耳朵、鼻子,缠着纱布的面部显得很平坦,双手、双臂血淋淋的,他不禁害怕了起来。

猝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学会了缩骨功!”

李笑惊了一跳,见花钟贤挣开了独眼,忙道:“花叔叔,我如何救你?”

“没法救,除非有钥匙。”

“钥匙在哪里?”

“钥匙在张义锋身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走的。”

“我会救你的!”

“你自己先逃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救我。记住,元阳城内没有人可以救我,他们都是马白羽的人。”

“花叔叔,我知道了。”

花中贤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没法开门吧?那扇门从外面看是木门,从里面看是铁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从里面无法打开。”

李笑道:“我先试试看。”他熟能生巧,在门扇上用了很多机械功,可是这个门的门扇和旋转轴与门框契合地严丝合缝,让李笑束手无策。

“花叔叔,我该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是你用一把轻铁宝剑劈开铁门。”

李笑在铁房内转了一圈后,找到了那把普通的血迹斑斑的匕首,握着匕首,他使劲地在铁门上划了一下,呲呲一串声响,只在铁门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他又反握匕首刺向铁门,砰的一声,匕首撞击铁门后打滑,差点割破了李笑的手掌,李笑不得不丢掉匕首,另外想办法。

花中贤苦笑着,解释道:“这里是元阳城商帮的会馆,商人最会精打细算,用来关人的房间,你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李笑有意显摆自己的乐观,笑道:“我肯定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么肯定?”这孩子有点意思。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伟人对我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哪个伟人说的?”

李笑晃了晃脑袋,道:“我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

“教算术的老师。”李笑知道中国古代把数学称为“算术”。

“算术?大宣国礼部算学房每年都会组织算术大赛。”

数学竞赛?以后有机会我也去参加比赛,说不定可以得大奖。“花叔叔,你们知道什么是未知数吗?”

“天元、地元、人元、物元表示四个未知数,四元术而已。”

啊!在这个新世界里,连中国元朝才出现的《四元玉鉴》都有,那可是四元高次方程组的解法啊。我不和你们玩数学了。“花叔叔,我的数学老师说过,只要题目没有出错,是个题,就有解。”

“你们数学老师,这么厉害?”

“绝对的解题高手。”

“是男人,还是女人?若是女人可以介绍给我。”

“什么……”

花钟贤尴尬地动一下眼睛,道:“开个玩笑。”小孩子,真没有幽默感。

只要题目没有出错,是个题,就有解。李笑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花钟贤道:“李笑,你生气了?”这孩子这么维护自己的数学老师?

李笑依旧在深沉思索:密室逃脱?逃脱监笼?地板、天花板、四周墙壁,会不有机关、消息?

李笑心乱如麻,在整个铁皮屋里试探了一个多小时,头昏脑涨,疲倦瞌睡。

花钟贤等得不耐烦,怪声笑道:“我睡了一觉,你还没有找到啊?”

李笑走到花钟贤身边,打了一个哈欠,道:“只要题目没有出错,是个题,就有解。”

“你小子,怎么了?魔魔怔怔的。”

李笑心道:从地板、天花板、四周墙壁出不去,要逃出去只能打开门,打开门才能逃出去,我打不开门。

“李笑,你说一句话!”花钟贤抬了抬上半身,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花叔叔,我没事。”

花钟贤重新躺下,道:“不要着急,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出去的希望。”

“我的小弟弟难保,没有了小弟弟,我就死了。”

“了不起,成太监,要死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是说,我会被杀了灭口吗?”

“嗯。”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死。”

“爱需要勇气,死更需要勇气。”

一般来说,真正想死的人非常少。只有走投无路、无路可走的人才会选择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对有些人来说,死就是一种解脱,勉强活下去还不如死。

对有些人来说,死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自己死了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的痛苦。想死却有太多的牵挂与牵绊。

对有些人来说,死是一种人生价值的体现。

对李笑来说,“死去元知万事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认为,活得越久越好。

李笑灵光一闪,惊喜道:“花叔叔,我知道如何出去了,需要你帮助我。”

第三十六章 善善恶恶

第二天上午,少妇般风韵的凤凰又来了,她依旧高盘着发丝,身材高挑丰满,却凹凸有致,她穿着上好的白色丝质连衣长裙,裙摆上绣着反复重复的蝴蝶翻飞图。左胸口绣着一支绽放的玫瑰花。

凤凰带着一阵阵发香、熏香,飘到花钟贤身边时,马上就捂着鼻子,对花中贤厌恶地道:“好臭,你整个人都散发着恶臭。”

花钟贤道:“我本就是臭男人。”

凤凰噗嗤笑出了声,然后又心疼地道:“你手臂上的伤口化脓了,我帮你擦点药。”凤凰拿出药袋,忙了好一会儿,心疼道:“他们太残忍,把你折磨成这样子!”

躲在门后的李笑听在耳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却在心里骂了嗯句:嗯,假惺惺的丑女人;嗯,心如毒蝎的烂女人;嗯,精神不正常的变态女人。

花钟贤道:“只要你能原谅我,让他们随便折磨我都行。”

“真的?”

“真的。”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味道真香。”

凤凰嫣然一笑,道:“我新学了清炖鱼头、清炖牛肚绷。花哥哥,先尝哪个?”

“我喜欢吃鱼。”

“要是做的不好,你别嫌弃啊。我也是为了你,才开始学习做各种菜。”

“不嫌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就喜欢听你夸奖我。”凤凰边说边喂花钟贤吃清炖鱼头。

花钟贤吃了两口后,就实在吃不下去了,道:“清炖鱼头真好吃。我再尝尝清炖牛肚绷。”

“来,慢慢吃。”

清炖牛肚绷如同清炖盐块。“好咸。你的盐不是钱买的吗?”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声。

安静,安静,静,静。

突然,凤凰惊恐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接着凤凰啪啪啪啪给了自己数个耳光,她双眼满含泪水,低声下气地道:“求你原谅我,好吗?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你要原谅我,不准生我的气。……”

花钟贤道:“好,我原谅你了。”

“真的?”

“只要你放我走,我什么都原谅你。”

“我给你喂完饭,老年就会把你送走。我没办法救你。”

“没办法,就算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说什么?”凤凰惊慌失措,声音发颤。

“我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狼心狗肺。”凤凰斥骂一声,发疯了一般,用尖刀在花钟贤的大腿上一连串地刺了数十刀,直到自己精疲力竭。

当然,数十刀没有一刀造成大出血。

女人骂一个男人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离不开他了。凤凰折磨花钟贤,旁人如果也折磨他,她就不会乐意。

就在凤凰在折磨花钟贤的时候,在花钟贤的惨叫声里,在昏暗火光的掩护下,躲在偏房门后的李笑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偏房、走出了铁屋、走出了牢笼。

昨晚,花钟贤与李笑商议过了,由他吸引凤凰的注意力,李笑趁机逃走。

偏房只是众多房间的一间,众多房间分为前店后院,李笑正处于后院,大白天,他不敢到处乱走,靠墙而站,把自己的身和影隐藏在墙体拐角处。商人住宅的最大特点就是墙体结实、院墙高大。

太阳已经“爬”上来了,正在肆意地释放着光和热。

李笑隐藏在墙角,靠墙而坐,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天黑。李笑一直没有出来,他知道他逃跑后,老年、令狐无病他们一定在到处找他,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急躁,都不能出来。

李笑看了看形如钩的月,又苦苦等了两个时辰,才开始在院内寻找排水沟之类的孔洞。

李笑轻手轻脚地挨着墙壁移动,突然他发现一双泛着绿光的大眼睛一直在瞪视着他。心惊肉跳的李笑,竟然傻了一般与它对视了起来。

这是一只护院兽——番域立耳狼狗,立耳狼狗产于番域益智国,外表威猛,体型巨大,身高两米五,体长三米二,一般都是黑色长毛。与大宣国的看门狗相比,益智国狼狗最大的特点就是立耳。

立耳狼狗见李笑与它对视,恼怒异常,立即就要发动攻击。

不知怎么了,立耳狼狗自己移开了目光。李笑长长呼了一口气,心惊,心道:不是说,动物不喜欢被人直视吗?

有首歌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被狼狗咬坏了屁股的容颜”,可见与动物深情对视,其结果往往是激怒动物。

李笑正疑惑,有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狼狗身边,这个女孩正是十四五岁的、长着大眼睛、鹅蛋脸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语气冰冷地说:“你是什么人?”

李笑结巴道:“我……我……”小姑娘没有再说话,面容沉重,气质冰冷。

“我叫李笑,笑话的笑。”

“你怎么从铁笼子里出来了?”小姑娘后退一步,向狼狗身边靠了靠。

李笑道:“他们想……想……”

“想要割掉你的命根子,是不是?”

李笑大窘,给出一个囧脸,道:“你能不能放我走?”

“不能。”

“他们割了我的命根子,我就死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小姑娘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泽,恩泽的泽。”

“小泽。”李笑念了一遍,心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泽就是吸汗的内衣。呵呵,感觉你叫冰冰比较适合你的气质。

李笑劝道:“马白羽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与我一起逃走吧?”

小姑娘语调悲伤地道:“外面没有饭吃。都是坏人。”

李笑前思后想后,觉得小泽的话有一些道理。小女孩在外面流浪,基本上没有安全性可言,变态的路人太多了,欺负弱小的路人太多了。

李笑指了指偏房的方向,道:“这里也都是坏人。你去过那间屋里吗?”

“去过。”

“他们都在折磨花叔叔?”

“花叔叔?你说的是花钟贤?”

“是啊。”

女孩气愤的道:“花钟贤是最大的坏人。”

“为什么?”

“哼。”

李笑有点糊涂,道:“你说啊?”

小泽满眼泪水,轻声哭泣道:“两年前,他逼死了我的父亲、母亲和哥哥,把我姐姐送给手下人,侮辱致死。还把我送给商帮的老头,让我天天看门。”

李笑心惊,这怎么可能?

“我不管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

李笑道:“花叔……花钟贤为什么要逼死你的父母?”

第三十七章 真真假假

李笑想知道花钟贤为什么迫害小泽的家人。

小泽道:“我父亲在元阳城内有多处房产,一场大火却烧了所有的地契、房契和钱庄的存款凭据。主事府让他缴纳三千两银子,才能补办地契和房契。后来我父亲凑齐了三千两,而他们却拖了半年不办理。我父亲又陆续打点了一千多两,花钟贤来了后,直接告诉我父亲重新办理地契和房契,需要按照法度办理。”

又是法度?

“我父亲借了高利贷,坏人起先还是天天来搬东西,后来就把我们一家人从家里赶了出来。我们到哪家店铺,坏人就追到哪一家,要债。为了保存店铺,我们就不能明确与店铺的产权关系,店伙计就开始霸占店铺了。”

“荒谬。”

“要不是花钟贤,我怎么会失去家人?”凡是经过苦难的人,都喜欢向人述说内心的痛苦。

小泽又道:“花钟贤,就是一个大贪官,贪污受贿,要不然哪里有这么多钱?我听商帮的帮主说,花钟贤在帝都皇城为工部尚书看家护院的时候,就开始损公肥私,侵占各种工程。工部尚书是大宣国最富裕的大富豪,在大富豪手下办事跑腿的,也都是富豪。”

李笑听得索然无味,他根本不关心谁是首富,他现在最担心小基基的安危。

小泽接着道:“你知道吗?北边大旱,很多灾民拖家带口向南逃难,没有吃的,就开始卖儿、卖女、卖媳妇。花钟贤就用极其廉价的价格买下漂亮的幼女,然后把她们送到帝都皇城和各地的一字城,让人贩子转手卖给达官贵人,为奴为婢。都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做别人的玩物?”

李笑有点不想听了。

小泽冷笑道:“你知道吗?他上个月还去尼姑庵,威逼一个尼姑还俗。为了手下人,他亲自去青楼抢女人,强逼着给青楼女人赎了身。”

李笑叹道:“嗯。不要再说了。花钟贤也是一个大坏蛋。”

李笑无法确定花钟贤是不是一个大坏蛋,他不想再听小泽的片面之词,他见小泽眼含泪水,心想,她发现了我,没有大声呼喊,可能我还有逃走的希望。

李笑问道:“小泽,你与我一块儿逃走吧?”

小泽道:“我和你一块儿逃走?”

“是啊。”

“我带上黑狼一起走,可以吗?”

“什么?你说要带上这只大狗?”

“嗯。”

“它肯跟你走吗?”

“当然啦。”

李笑想到了金牛镇集市乐呵呵酒楼后院的大黄狗。阿黄,你还好吗?

小泽收拾了一下个人物品,带着李笑和狼狗,直接开了前门,逃了出去。

二人骑着立耳狼狗,先沿着南边的官道跑了很久,然后钻入密密的枯树林,立耳狼狗艰难地行走着,小泽与李笑只能低低地伏着头。

小泽穿着白色的薄纱连衣裙,披散着飘飞的长发,坐在李笑身前。李笑感受着胸前怀里的小泽,觉得她是如此柔软,如此娇小,如此惹人怜爱,狼狗在崎岖不平的山间行走着,使得小泽的后背时不时地碰触着、撞击着、挑逗着李笑的胸膛,让李笑几许兴奋。

狼狗爬上了一座七八百米高的山峰后,小泽令它停了下来。小泽对李笑道:“我们休息一会儿。黑狼也需要休息。”二人跳下黑狼的背,依旧相互相偎着,气氛颇为奇特。小泽道:“让我们坐下来休息。”

二人相对而坐,没有了刚才的耳鬓厮磨,气氛变得很尴尬。二人都没有说话,想着之前的接触,李笑心跳加速了。

清晨的夜色还是那么浓。小泽向着李笑挪了挪,与李笑并肩而坐,轻盈的身体侧靠在李笑的胳膊上,散发着发香的头发压在李笑裸露的肩头上。李笑过于激动,以至于身体有点颤抖,他觉得他流鼻血了,用另一只手触摸了一下鼻孔,原来没有流鼻血。

小泽似乎感到了李笑的颤抖,而她自己的身体比较僵硬,心情也很平静,她毫无睡意,问道:“李笑哥,你从哪里来啊?”

李笑心想,英雄不问出处,但我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出处才行。于是道:“我来自红星村。”

“红星村在哪里?”

“应该在金牛镇吧。”

“你认识龙蜥主人吗?”

“你也知道龙蜥主人?”

“龙蜥主人是好人,我当然认识了,我最喜欢他那像山羊一样的胡子了。他还教过我炼气的法门。”

“他是你的师父吗?”

“不是。”

“不是师徒,他为什么还要教你炼气?”

“不是师徒,就不能教我吗。你不是他的徒弟,他就不教你吗?”

“他可没有教过我。反而,我被他的宠物吓得要死。”李笑想起在龙蜥背上攀爬悬崖的情景,心中还是感觉惊恐。

“龙蜥主人这么好,难道就没有教过你什么吗?哈哈,我好高兴龙蜥主人没有教过你,只教过我。”

李笑无话可说。

小泽突然流出了泪珠,哭泣道:“龙蜥主人,已经死了。”

“怎么就死了?”

“被花钟贤害死的。”

李笑想起自己向花钟贤寻问龙蜥主人时,花钟贤的语气和表情,兀自信了八八九九。李笑心道:这个世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与我没有关系,哪个人对我好,哪个就是好人。李笑问道:“花钟贤,是怎样害死龙蜥主人的?”

小泽道:“元阳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龙蜥主人,我听张帮主说,他先中了马檗毒,然后连同自己的坐骑,被花钟贤饲养的食肉夜虫吃了。”

“食肉……虫,吃肉的虫子?”

“那种虫子畏光,夜晚才敢出来。所以叫食肉夜虫。”

李笑想到了《食人鱼》这部电影,心中一阵慌张,忙问道:“虫子呢?”

“虫子都逃跑了,跑到千峰万仞山里了。”

“跑进山里了!”外来生物入侵,山里的动物要遭秧了。李笑又道:“这些虫了,有天敌吗?”

“……”小泽没有听明白。

李笑又道:“这些虫子来自哪里?”

“丁卯叔叔说,食肉夜虫来自海域海族夜鬼国。起先,花钟贤只饲养了几只,后来就繁殖了很多。”

李笑心道:这种恐怖的虫子不养最好。

说了一些话后,小泽已经没有哭了,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道:“龙蜥主人死前,送给我一本书,你看看。”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天空升了起来。

李笑趁着东方天空的鱼肚白,看了看只有几页纸的小册子,见封面上有五个模糊的字,问道:“这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 虚虚实实

“《大道宗总论》。”小泽说完,连忙从李笑手里抢下小册子,从衣襟装入了怀内,她假装生气道,“给我,不准你看。除非你有什么书,和我交换来看。”

李笑四顾心茫然。

小泽似有意似无意,双手握着李笑的手,撒娇道:“你跟着龙蜥主人,他什么都没有送给你吗?书啊、信啊,遗言口信之类的话也没有吗?”

李笑确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在昏迷的时候,吃过四分之一粒红雪神丹,这件事花钟贤提到过,但是李笑吃感冒药吃多了,压根不把吃药这件事记在心上,也就没有把吃过红雪神丹这件事情告诉小泽。

见李笑呆头呆脑,小泽真的就气恼了,她甩开李笑的手,气呼呼地道:“我对你坦陈一切,你却对我百般隐瞒。我才不和你一起逃跑呢?我要回去。”

李笑大急,道:“怎么啦,我根本没有要隐瞒你什么?”

“我不信。”

“他给我吃过药,算不算?”

“吃到肚子里的药,算个屁啊?我要知道,龙蜥主人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真的没有留下东西。”

“有没有什么话留下?”

“没有。”

小泽秀美一挑,走到李笑身旁,直接把薄薄的、温润的嘴唇儿印在李笑的双唇上,过了一会儿,她移开嘴唇,把脖子挂在李笑的肩膀上,双手拥着李笑的腰和后背,在李笑耳边喃喃低语道:“你要是说实话,我就做你媳妇。”

李笑口中吃惊:“什么?”

“你说实话,我做你的媳妇。”

李笑的心脏跳得嘣咚嘣咚,打鼓一般,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怀里的这个女人来得太容易了,她身体柔软,声音甜美,或许很容易就可以推到。

李笑正在内心里邪恶的心猿意马,突然他的小基基连同基丹被小泽使劲地捏住了,他痛得倒抽着凉气,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啊啊地大叫着出气。

小泽邪恶地笑道:“哈哈……你要是不给我说实话,我就要扯掉你的命根子。”

变化太突然,李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你让我说什么?李笑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泽继续逼问:“龙蜥主人给你留过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

“龙蜥主人给你说过什么话?”

“那天,我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李笑口中吸着气,疼的脑门直冒汗。

“我不信。”

※※※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马白羽与令狐无病出现在李笑身后。

见马白羽、令狐无病二人跟了过来,小泽迅速地松开了李笑的基基和基丹。

令狐无病见状调侃道:“女孩子,只要见过了男人的命根子,就对男人的命根子爱不释手。哈哈。”

小泽的鹅蛋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她连忙垂头低眉立于一边,窘迫万分。年龄小的女儿更容易害羞。

马白羽对令狐无病道:“令狐千户,你先把伍姑娘送到小南门坊张府,再把这个小子送到石羊镇集市,明天我要食补。”令狐无病知道马白羽暗示自己要防止小泽逃走,于是点头答允。

“你告诉周主事,让他暂时主持主事府的公务。若有人打听我的消息,你就说我去绿城主事府了。”马白羽又道,“把绿茶和红茶绑好了,等我回来再处理。”

想着绿茶时而羞涩稚嫩、时而优雅含蓄、时而放纵大胆、时而妖艳妩媚的样子,马白羽就心痒痒,心中骂道:女人越是骚,越是有味。男人就是贱!我好像也是男人。

马白羽一声口哨,唤来一只绿眼睛、白獠牙、又瘦又长的旱口獐,他骑着旱口獐向北飞奔而走。他心中道:只要绿城主事府没有花钟贤仍然活着的证据,就不会影响我继任元阳城大主事的职位。

令狐无病一声口哨,唤来一只白獠牙、绿眼睛、又长又瘦的旱口獐,跳上座驾背上,拉起李笑按在身前,对着小泽道:“伍姑娘,先请,我在后面跟着,你不要让黑狼跑得太快。”小泽名叫伍小泽,闺名“珍珍”。

三人骑行下了山,名为黑狼的立耳狼狗速度比不上旱口獐。但旱口獐依旧落后于立耳狼狗,令狐无病欣赏着伍小泽的后背,调笑道:“伍姑娘,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短发憨娃子?”

小泽只顾自己赶路,没有说话。

“伍姑娘,张帮主对你温柔不温柔?”

小泽咬着嘴唇,只顾催促黑狼赶路,没有说话。

“伍姑娘,张帮主受伤半个多月了,还能不能跟你亲热?”

小泽满脸通红,口中娇喝了一声,促使黑狼飞奔了起来。

黑狼狂奔的速度极快,旱口獐依旧紧跟其后。

令狐无病大笑道:“伍姑娘,我在你后面很辛苦,我要骑你前面喽。”

伍小泽面红耳赤,一直不答话,这使令狐无病又失落又得意。

李笑明白小泽在骗他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他听出令狐无病在言语中,一直在调戏小泽,并且越来越过分,不禁生气:一个成年男人如此调戏一个小姑娘,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高雅爱好的男人,翻过来覆过去想的破事,就是如何寻求不正当关系。

李笑很想一拳把令狐无病打下旱口獐,但是李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快到元阳城城区之时,令狐无病放走旱口獐,与李笑步行进入城内。

城内人很多,见到立耳狼狗过来了,纷纷让开了街道,让坐在黑狼背上的小泽通过。黑狼体型巨大,走在街道上,吓得路人纷纷躲避。

三人走到小南门坊,在碎石铺成的街道上,找到了“元阳城商帮张府”的府邸,小泽敲了九下黑色大铁门后,一个商帮护卫打开了门。

在待客的大厅,已经换了一身短衣的商帮帮主张义锋见小泽安全回来,喜出望外。他见令狐无病带着李笑回来了,就道:“这小子说了什么?”

令狐无病道:“一个憨娃子,什么都不知道。”

“为何还要带回来?”

“大主事回来就会使用掉。”

“姓花的已经被老年移走了。”

“留着就是祸患。为什么不一刀杀了?”

“姓花的知道大宝藏的埋藏地点。”

“你那么有钱,还在乎大宝藏?”

“谁会在意自己的钱多?!”

“你派多少人护送?”

“十八个聚力后期的商帮护卫。”

“走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了。”

第三十九章 李笑获救

令狐无病、张义锋二人说话间,老年从二厅出来了,面色灰暗。

令狐无病道:“年头领怎么不去石羊镇集市?”

老年压着怒气道:“凤凰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帮主张义锋叹道:“我那个干女儿以貌取人,老年你还是放弃她,比较好。”

老年闷头不说话。老年放不下张义锋那可以挤出水的干女儿,那具有御火术中后期境界的熟女。

令狐无病摇头道:“男人太用情,女人就会虐待你。”

男人对女人动情,女人就看不上你。太容易得到的男人,不但不会被女人喜欢,还会受到女人的各种虐待。

老年默默地看着令狐无病。令狐无病心惊,又道:“女人天生喜欢虐,你不虐她,她就会虐你。”

老年听了令狐无病的话后,气呼呼地返回了二厅。令狐无病心中叹道:男人动感情,与女人何异?

“令狐千户,早饭已经给你留好了。”

商人就是心细,“多谢,我吃过早饭后,就把这憨娃子送过去。张帮主,还得麻烦你安排备一辆马车。我的座驾不方便在集市上行走。”

“小事一桩。”张义锋拍拍手,院内立马出现四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四名汉子的衣着一样,佩刀一样,表情一样,身材高矮胖瘦不一样。

张义锋道:“庚子、辛丑先去备车,壬寅、癸卯你俩也跟着去,务必探听到大宝藏的下落。”四名汉子齐声答应。

商人做事就是目的性强。

令狐无病吃完饭,拉着李笑出了商帮的大黑门,一辆马车早已经停在路边,马车四角站着四名大汉,正是“庚子、辛丑、壬寅、癸卯”四个元阳城商帮的护卫。与李笑一起上了马车后,令狐无病给了李笑一个馒头,李笑连忙道谢。

由于路上背井离乡的灾民太多,马车夫驾着马车走走停停,半个多时辰后,到了位于元阳城西北的石羊镇集市。

李笑下车后,发现自己同样面对一座有黑色大门的府邸,府邸前立有形似老虎的狴犴,大门旁立有竖牌一面,上书“元阳城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令狐无病敲了九下大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不是小姑娘。中年人代号“丁卯”,是小南门坊元阳城商帮会馆的护卫头领之一。

李笑跟着令狐无病跨过大黑门的门槛,就发现院子内的凉棚下围了一圈人,正在赌钱,目测一下近二十人,基本都是黑色劲装的护卫。

李笑想了想两个大黑门的不同之处和相同之处,冷汗直流。大凡大商人的门户从内到外都会有严密的监控措施,而衙门会在门口严防,门内就比较松懈了。

李笑被关在一间没有任何家具的房子里。他在屋内转了好几个圈,又饿又累,快要疯掉了、快要崩溃了,他惴惴不安:我来到这个新的时空,一直处于别人的掌控之中,真是让人气闷。想回去,找不到龙蜥主人;想报答李婶、二丫头,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想修炼气功,根本不知道如何修炼。现在能重获自由,就心满意足了。能救自己的就剩郑良良了,芳香四溢的郑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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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着肚子熬到了午后,正眯着眼睛睡觉的李笑感觉自己的双脚凝结了无尽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变越轻,起先如同在浮水,后来竟然觉得自己可以飘浮在空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正在飘啊飘。

在似睡未睡的状态下,他听到有喊打喊杀声响起,“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屋外喊打喊杀声是真实的,李笑亲耳听到,感觉比《口技》里形容的声音更让他“变色”、“两股战战”。

李笑受惊之下,意识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接着漂浮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很疼痛。李笑心道:刚才,我确实飘在空中!上次只不过做了一个梦,这次竟然梦想成真了。

打杀声、咒骂声、哀嚎声持续了很久才没有了,李笑的牙齿一直在哆嗦。后来声音消失了,似乎人都走远了。半个时辰后,嘈杂声又响起来了,屋外走动的人多了起来。突然,房门被强力推开了,一个白甲护卫先把李笑拎了出来,另一个白甲护卫把受了重伤的令狐无病扔了进去。令狐无病胸口受伤,伤口没有处理,眼见凶多吉少。

李笑跟着白甲护卫走到院子里,看见十多人正在包扎伤口,三位医师正在忙碌着。另有二三十个身穿公服的人正在清扫凌乱不堪的院子,地上没有尸体,却有大量没有被水冲干净的血迹。

李笑被一名白甲护卫领到偏厅,偏厅桌上有很多食物,喝好吃好后,李笑被引导着又穿过中厅,中厅院内左右各站着五名白甲护卫,刀光闪闪;另有三名身穿墨色道袍的年老炼气修士,正在端坐炼气。

最后,李笑被带到中厅正中的一间正房,正房门口左右各站了三名白甲护卫。引导李笑的那名白甲护卫与门口的护卫打了招呼后,就走了。门边的一名护卫进去通传消息,很快就走了出来,对李笑道:“世子要见你,你进去吧。”

花钟贤是宣明的私生子,花钟贤的生母姓“花”。花钟贤就是宣钟贤。三年前帝都兵乱之时,宣明正在南域任大将军,他的四个儿子在帝都皇城居住,全部遇害了。如今,花钟贤是宣明唯一尚在人世的儿子,他刺杀了前任首辅殿阁大学士秦炎,并把秦炎的极品轻铁剑送到了大都皇城,之后,他被宣明的朋党所认可和接受,成为可以继承宣明爵位的世子。

世子就是储君,是继承父亲职位或爵位的儿子。

李笑一个人惶恐地抚门而入,屋内光线很亮,四角都有高高的烛台,室内正中或坐或站已经有五六个人,房屋的摆设虽不算豪奢,却也算殷实人家。

室内有屏风一面,屏风前有四名白甲护卫,他们都把目光投向李笑,李笑有点心悸。一名白甲护卫示意李笑走到屏风之后。屏风之后,临时用木桌拼成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李笑见床边还有两个婀娜的姑娘,一个翠绿色丝罗制的裙子,金发碧眼,小脸清纯,肤色白皙,身姿妖娆;另一个粉红色连衣长裙,身段修长,发如流水,极其安静地给床上的人扇着扇子。

金发姑娘把床上的人抬高了上半身,让其斜靠在被子和枕头上。这个人整个头部和身体都缠绕着薄薄的绷带,像个“木乃伊”,“木乃伊”对着金发微卷的那个姑娘的耳边,含糊地说几句话。身穿绿裙的金发姑娘大声地对李笑传达道:“我家世子问你,你的命根子还在吗?”

“在,当然还在。”李笑脱口而出,继而十分尴尬。

除了李笑,屋内共有十二人,一部分人大笑,另一部分人忍俊不禁,花钟贤有意制造轻松气氛,屏风外,只有一个披着白披风、穿着白铠甲、戴着白头盔的人仅仅咧了咧嘴,面露无奈之色;屏风内的绿茶笑得花枝乱颤,红茶依旧安静。

第四十章 平吏虏虎

屋内有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副巡检使方秋水、副巡检使杜良志、巡检司役卒头领朱大北,有原南域白城主事府护卫营副统领、原南域大将军府护卫营马队队长、现大宣国东阁护卫营左队百户官朱耀庭,有从帝都皇城特聘的炼气宗师余晖道长,还有让人缓解疲劳的绿茶、赏心悦目的红茶。

缠着绷带的“木乃伊”又对绿茶耳语了几句。绿茶对李笑道:“世子说,夜晚我们可能会撤离元阳城。你是与我们一起走,还是要留下?”

李笑心想,这个“木乃伊”一定就是花钟贤了,他虽然伤了嘴唇,不是还可以说话吗?现在让一个外邦女孩来传话,真是太不尊敬人了。我肯定要与他一起走了,保命要紧。“我与你们一起走。”

正说着,一名白甲护卫在屏风外,朗声道:“世子,平指挥使回来了。”

绿茶把耳朵贴在花钟贤耳边,然后道:“请平指挥使进来。”

元阳卫原指挥使平克虎进来后,绿茶对李笑道:“世子要与他们商议重要事情。你可以出去了。”

李笑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惜十多人中,没有一个人再去看他,众人已经忽略了李笑的存在。他知道他不离开,大家没法商议,于是悻悻而出。

李笑退出中厅正房时,在门口看到一个白面书生坐在台阶上,左手受伤了,包扎着白布;右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靠在膝盖的长衫上,他正在研究书中的内容。

李笑对人的面部记忆能力很差,但是白面书生穿的这件灰色长衫却记得很清楚,“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人不是孔乙己,他姓平,平训导。

李笑道:“你好,你是平训导?”

平训导抬头看了一眼李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道:“你想做什么?”

“我是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

平训导懒得搭理李笑,继续看自己的书。

李笑又胡诌道:“去年,你与梁学正在金牛镇集市做过客人。我见过你。”

平训导心道:我没有去过金牛镇集市啊?记不得了。即使去过,也不可能与梁学正一块儿去。今日,平训导非常清醒,心想:梁学正素来与我不睦,不可能与我一同外出公干。况且,我平生最讨厌开通城人,根本不可能与一个来自开通城的人去任何集市巡检司。

来自开通城的人,以元阳城主事周东仓为首,在元阳城主事府私交授受,抱团为官,以至于平训导气愤难平。

他越想越气,厉声道:“你放屁,你小子在胡说八道。”

李笑吃了一惊,心道:看来,不懂装懂,不知道装知道,是极其错误的。古人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李笑感觉自己不智,正要离开。平训导问道:“你等一下,你从里面出来,里面在说什么?如何说的?”

李笑警惕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小子担心我是坏人?”

“……”

“平克虎平指挥使是我兄长。我们现在被困在石羊镇了。”

“……”

“他们是不是说,要撤离?”

“……”李笑心道:你猜得挺准。

“尽快撤离,还能……。对。必须得马上走。从哪里走,到哪里去,都得仔细思量。”

李笑道:“这还用思量吗?哪里最近到哪里呗。”

“非也。盘算出最佳路线,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非也,非也。……”李笑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顺口道:“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说的挺有水平,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撤向哪里?”

“哪里安全就到哪里。”李笑被平克虏的思路带着说话。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帝都皇城。”

“那就撤到帝……都皇城。”

“远在两千里之外。”

不知道装知道,不智也。李笑吐了吐舌头,忙转移话题道:“平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叫我‘先生’,太客气。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方秋水是我家亲戚。”

“哦。”李笑打了一个哈欠,就结束了谈话,溜之大吉。

官场是一张非常巨大且细密的网,马白羽、张义锋没有逮捕平克虏、没有杀掉平克虎,可能与争取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支持有关。

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处于集市中心,正门临街而建,从正门到后厅共四层,第一层左右都是临街商铺,正中是黑色的大铁门;第二层是前厅,近百差役、役卒公干的地点;第三层是中厅,巡检司各位巡检官的办公场所;第四层是后厅,提供伙食、供家眷居住,有后门直通集市大街。

李笑从中厅踱步到偏房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从打开的窗户瞄了瞄,偏房里堆满了尸体,基本都是他先前见到的黑色劲装汉子,足有二十具之多,其间偶有三四具白甲护卫的尸体。

他们的死相各一,有的一刀毙命,有的被砍无数刀,血肉模糊。

偏房的一角,有两个白甲护卫,正在用药粉“毁尸灭迹”,李笑吃了一惊,怎么还真有“西毒化尸粉”啊。

化尸粉是《鹿鼎记》中的一种毒药,据说是西毒欧阳锋发明的。李笑自己笑自己,怎么把小说内容与新时空的现实情景混为一谈了。

好奇的李笑,把头伸进窗户里面,眯着双眼,看到了几具尸体被撒上药粉后,先是表皮、真皮、皮下组织迅速溃烂,接着肉和骨顺次消失,化成了黄水。这是一种恐怖的变化过程,李笑觉得他应该呕吐,但是实在不想吐掉胃中的食物。他胃里一阵阵泛酸,终于喉头压迫不住,大吐特吐了起来。吐声太过惨烈,隐在一旁的一个白甲护卫厌恶地道:“小娃子,吐什么吐,受不了,还看什么?还不快走。”

李笑见他满脸鲜血,向着自己凶恶地张嘴闭嘴,立马就吐意全无,心中一阵阵的战粟。看见人的尸体,与在路边看见耗子的尸体,怎能相提并论。看见菜市场的猪肉,有时也难免不吐几口痰。

看见尸体为什么要呕吐?是恐惧导致了胃痉挛?还是恶心导致了胃部肌肉抽搐?是不是大多数人见到尸体就会呕吐?这一现象有没有普适性?

如果见到自己亲人的遗体,也会呕吐吗?

李笑对死亡比较害怕,记忆里,有一个年纪不算老的邻居去世了,丧事办的很热闹,那时候邻居家正屋,铺有稻草,草上有被子或许还有床板,记不清了,那盖着被子的遗体、带着青白色的脸,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李笑没有呕吐。

会不会呕吐,应该与尸体的状态有关系,如形状、布局、色彩、明暗、气味等。

第四十一章 平俊方雅【第三更】

喘着气,李笑穿过八边形砖石门,到了后院,后厅是居住的场所,正面一排房屋,侧面一排厢房,另一侧面是厨房、猪圈或羊圈。

李笑想去厨房漱漱口,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甜甜的声音,在说话,“平俊姐姐,好香啊。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方雅,你不要吃,还没有熟透。”

在厨房门口,李笑看见了一个非常白皙、披散着秀发的女孩,她正在用筷子向嘴里塞着一块肉。见李笑进入厨房,她吃惊地用大眼睛打量着李笑,李笑见她眼明如镜、唇红齿白,心中喜欢,竟目不转睛看着她。她是方雅。

方雅吃完那块肉,才笑盈盈地跳到李笑身前,对着李笑道:“你也来尝尝平俊姐姐的手艺。”灶台前的平俊问道:“方雅,你在和谁说话。”她直了直脊背露出头来,先微笑着看了看李笑,对方雅道:“谁来了?”

李笑见平俊肤色稍黑,虽没有方雅那样明艳不可方物,但是也明眸皓齿,顾盼含情。李笑吞吐道:“我……我叫李笑,笑话的……”

方雅已经用筷子夹了一块肉,用殷红小口吹吹凉气,喂向李笑,李笑忙张口接住,话就没有说完。李笑咀嚼几下,口中津生不止,肉嫩微膻、略带葱香味,好吃,太好吃了。“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

方雅看着李笑吃肉后的表情道:“好吃吧。”平俊有点得意地回答道:“这是葱爆羊肉。”

方雅又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刚要放进嘴里,想到刚才用筷子喂过李笑,不禁粉脸一红,但还是默默地把筷子上的肉放入了嘴里。

平俊年方十五,心地善良,毫无心机,道:“李笑,你叫李笑?我叫平俊,这是方雅。”方雅连忙咽下口里的美食,问道:“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

李笑道:“头发短,凉快啊。”

方雅哈哈笑着,用手挽着李笑的手臂,拉着李笑来到锅边,看刚从灶台前绕来的平俊炒菜,平俊拿着锅铲子,快速地把变了色的羊肉翻炒均匀,又放入少量盐和几片香菜,翻炒均匀后,出锅倒入旁边的白色瓷盘里。菜香四溢。

方雅道:“快去我房里。”平俊端着盘子在前面走,方雅拉着李笑跟在后面。

三人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妇女,她们正在忙着收拾细软,没有人来询问三个十多岁的孩子。三人推开房门,屋内已经有两个男孩子正在小床上翻滚打闹着,见方雅和平俊回来,连忙靠了过来。两个男孩也不客气,伸手就在盘子里抓了几块肉,顾不得烫手,就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平俊嗔道:“不准用手。”方雅道:“我带了五双筷子。”李笑心中为方雅的细心而感动。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胖男孩咽下羊肉,指着李笑问道:“这个人,是谁?”

方雅站在李笑身边,答道:“他叫李笑。”

另一个身躯小一号的胖男孩道:“李笑是哪家的?”

身躯小一号的胖男孩是方秋水的儿子,方雅是方秋水的女儿;十五六岁的胖男孩是平克虏的二儿子,平俊是平克虎的二女儿。

李笑道:“我与花叔叔一起被关过。”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什么什么的。

小号胖男孩叫方成阳、大号胖男孩叫平湖东。五个小孩子,分吃了一盘葱爆羊肉,关系近了很多。平湖东、方雅、平俊都是元阳书院的生徒,方成阳只有十二岁,还在石羊书堂学习识字和算术。

绿茶与红茶从元阳城商帮会馆逃跑期间,不敢去“飞鹰帮”传递消息,只能先放出能言青鸟,一只飞向了绿城主事府,毫无消息,青鸟至今未回;一只飞向了帝都皇城,招来了宣明的亲兵护卫、东阁护卫营左队百户官朱耀庭。

朱耀庭带着一百多个白甲护卫,骑着沙域千里马,经过两昼夜的时间赶到了元阳城,送回了青鸟。

今日午后,朱耀庭、元阳书院前训导平克虏与副巡检使方秋水里应外合,杀入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后,围杀了防守的商帮护卫、斩杀了巡检司巡检使及其亲信,救了花钟贤,又受花钟贤所派,把关在元阳城大牢的平克虎一家也救了出来。

成功突袭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救出了花钟贤、绿茶和红茶后,朱耀庭本想掩护花钟贤等人逃离元阳城地界,北边的绿城、帝都皇城,南边的南门关、江城,东边的自心城、霸城,西边的元阳山道宗大殿、双阳城、莫城,四周都可以去。

可是花钟贤的马车还没有走出石羊镇集市,就被反应迅速的商帮护卫打得措手不及。

商人就是敏感,外加做事滴水不漏。

张义锋对花钟贤的大宝藏念念不忘,时刻关注花钟贤的一举一动。朱耀庭的百人队都是白衣白甲的大汉,虽然隐藏在城外,但是依旧没有躲过商人的眼线。朱耀庭进入元阳城后又直接与平克虏商议,张义锋早已感觉不妙,当发现朱耀庭的百人队奇袭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后,就连忙进行了补救措施,调集了凤凰、老年两个炼气修士,以及所有商帮护卫,进行围追堵截。

骑兵在集市内发挥不了机动的长处,又不能离开花钟贤的马车,反被手持长刀、弓箭的商帮护卫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朱耀庭的骑兵在余晖道长和三名墨袍炼气修士的帮助下,与商帮护卫的弓箭、凤凰的御火术、老年的爆裂火球打得势均力敌。

后来元阳城主事府周主事接到了张义锋的报告,派出三千名城防营士兵加入了战斗。众寡悬殊,弓箭远距离的杀伤力太大,朱耀庭的百人马队遭遇城防营的弓箭射击,人员损失过半,马匹战死九成;朱大北的差役、役卒没有什么战斗力,全部溃走,朱耀庭不得不掩护众人向石羊镇集市巡检司退却。

战斗中,副巡检使杜良志被商帮护卫乱箭射杀,一名二十八阶炼气宗师挡得住护卫的乱箭,敌得过老年的爆裂火球,却被凤凰的“火龙”吞食,化成黑烟了。

第四十二章 夜半中厅【第四更,为三江推荐、签约申请】

花钟贤心怀大志,心理素质极好,他用五指健全的右手写了十封求救信,安排方秋水分别向帝都皇城内宫、大宣国兵部、绿城主事府、霸城主事府、江城主事府、莫城主事府、双阳城主事府、自心诚主事府、开通城主事府、南门关都指挥司和元阳山道宗大殿发出了求救信。

方秋水共支付给飞鹰帮元阳城分舵三百两白银。方秋水为了垫支通信费,已经倾家荡产了。

花钟贤在护卫不足五十,差役、役卒不到三十的情况下,一边派遣平克虎潜入元阳卫寻找旧部,一边集合众人商议对策。平克虎回来后立即也加入了商量对策的行列。

此时,众人正在中厅里商议如何逃跑,或者商议如何夺回元阳卫、城防营的兵权,以及如何争取元阳城其他主事、巡检的支持,如何抗击元阳城商帮和马白羽的攻击等。

胜不胜,都要谋定而后动。

众人商议后,认为元阳城主事府、四周的巡检司、绿城主事府、自心诚主事府、南门关都指挥司都可能是马白羽的势力,双阳城主事府和双阳城商帮更加不可靠。只有靠近霸城的开通城主事府会按照惯例保持中立。

因为花钟贤身为元阳城的大主事、殿阁大学士宣明的世子,不可能躲入后宅,于是妇孺老弱都将集中到中厅,以便于集中保护。令狐无病也被带到了中厅一间小屋子里,由一名白甲护卫队长看守。

天色将晚,晚饭后,中厅传来消息,十多家的妇孺都必须尽快到中厅集中过夜,在援军没有到来前不得出中厅。

李笑与方雅、方成阳、平俊、平湖东跟着方家、平家的其他人一起到了点满蜡烛的中厅后,像其他人一样,自觉在远离屏风的角落、墙根铺上被褥,就地而坐。

中厅虽大,却也挤满了人,无所事事的女眷和孩子们都相互叽叽喳喳地闲聊了起来,叽喳之声很快就变成了嗡嗡之声,并且声音的波浪一波高过一波。

突然,一声雷吼响起,“都住口,都安静。”方秋水道,“你们都安静,大主事在这里,你们不准说话。”

鸦雀无声,突然一个孩子嘹亮的哭声响了起来。中厅的安静吓哭了这个孩子,孩子的母亲连忙小声哄劝。

四周的嬉闹声停止了,花钟贤就立即疲倦地睡着了。绿茶、红茶也在临时的床边铺上了凉席,平躺着似睡非睡。

周围都是人,非常闷热难耐。李笑左边是平家的人,挨着他的是平湖东的大哥,右边是方家的人,挨着他的是方雅的妈妈。

李笑听着方雅和妈妈相互说悄悄话,脑海里想着方雅的美丽,乌黑的披发、白皙的面颊、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嘴唇、窄窄的长裙、微凸的胸部,蛾眉皓齿、声甜如蜜、巧笑倩兮,别有一番滋味在李笑心头。

后来李笑觉得非常疲劳、非常瞌睡,他的大脑困顿,就侧躺着睡着了。

李笑全身已经湿透了,他在做梦,梦见自己在沙漠中飞奔,他跑着跑着就飘了起来,接着落在沙地上,然后不得不继续跑着,直到再一次飘起来,再一次落在沙地上。

他不能在沙地停留,只要停下来,就会陷入沙中,所以他不得不一直跑着、飘着,李笑感觉自己快要脱力了,他想找一些水喝,“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可是找不到。

李笑又热又渴,终于精疲力竭,低头栽入了沙子里,被沙漠吞噬了。

梦是人在睡眠时产生的一种个体经验,包含声音、景象、触觉,甚至还有嗅觉。

人醒了,梦也就没有了。李笑惊醒了,他清晰地记得梦中的情景,如此逼真,似乎刚刚发生一样。

李笑眯着双眼,烛光下,见自己身旁睡着方雅,吃了一惊。方雅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吸很粗重,似乎还流着口水,李笑会心一笑,不知道方雅为什么跑到自己身边睡着了,睡相还这么难看。

李笑侧躺在方雅旁边,战战兢兢地捏了捏方雅的小手,很滑很软,小手的温度比李笑的手温低,有些软中带凉。

李笑看着她白皙的脸,由低向高的上挑眉、长而微卷的眼睫毛,不禁想起了二丫头的柳叶眉,他心中一阵心酸、几许难过。

他放开方雅的玉手,心中道:我必须找到二丫头和李婶。马白羽这个王八蛋,诅咒你早点下地狱。

夜深了,室内的蜡烛已经燃尽。

突然前厅院内有一个蒙面黑衣人翻墙进来了,前门一个守门人大喊一声:“什么人?大家注意……”话未说完,这个守门人已经被揉身而近的黑衣人割断了喉咙,守门人捂着喉部,鲜血喷薄而出,哪里捂得住?

另外六个守门人抽出腰刀,口中连连叫嚷,提醒不远处的白甲护卫,出现了刺客。

几个距离较近的白甲护卫听到守门人的叫嚷后,还来得及动步,就被骑在墙上的蒙面黑衣刺客用箭从其背后射杀了。

六个守门人叫嚷着,与围攻上来的三名黑衣刺客交手只一个回合,就横死当场。

陆续有黑衣人翻墙进来,数个黑衣人迅速打开了大门,凤凰、老年、丁卯带着四五十个蒙面黑衣人从大门冲了进来。

六七十个黑衣人直接从巡检司前门杀入,可见张义锋对这次袭击,已经稳操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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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商帮张府。

正厅内,烛光璀璨。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酒和佳肴,两位二字城商帮的帮主正在半夜吃喝。元阳城商帮帮主张义锋是凤凰的干爹,双阳城商帮帮主陈鞠亮是凤凰的公公。

张义锋正与陈鞠亮在喝酒、听音乐、看独舞,二人夸奖着堂中的奏乐者和独舞者。

奏乐者,小泽,伍珍珍。

独舞者,舞儿,陈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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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前厅地上已经躺毙数人,数人都是中箭而死的白甲护卫。

虽然朱耀庭率领的白甲护卫个个武艺高强,但是黑衣刺客也都是万里挑一的聚力后期的高手,两队人马正好一黑一白,在前厅门口相互拉锯战,并没有混战,不时有体弱技差者被对方砍翻在地,死者安静,伤者哀嚎。

三十多岁的朱耀庭沉着冷静,指挥着三十多个白甲护卫进行防御战。

五十岁的朱大北夹杂在白甲护卫之中,伤敌不足,自保不余,已经“骑虎难下”,他原本只想跟着方秋水、杜良志做出一番事业,求取向上的阶梯,升职加薪,封妻荫子,不成想走到了“我死人不知,家小不得顾”的绝境。

睡在中厅的人几乎全都醒了。数个孩子嚎啕大哭,乱世孩童难长成。

很多妇孺瑟瑟发抖,老年人倒显得无比镇定。

新蜡烛被点燃了,微弱的光亮让人群稳定了一些情绪。

听着喊杀声、叱喝声、惨呼声,李笑已经有点麻木了。方雅的妈妈回到方雅身边,把方雅抱走了,方雅依旧在沉睡中。李笑见方雅被从身边抱走,怅然若失。

第四十三章 夜半受袭

前厅屋顶之上。

凤凰、老年与八十多岁的余晖道长比拼技能,凤凰的巨大“火龙”变成了更厉害的小“火龙卷”、老年单手制造的爆裂火球也发挥到了极致,可是都被余晖道长强劲的气功压制着。

余晖道长早已参透生死,不愿不喜杀生,他与凤凰、老年比拼良久,只是想打退二人,并没有下杀招。不杀凤凰、老年,也是为了不得罪二人所在的炼气门派。

呼呼风声、哄哄火声在屋顶上空不绝于耳,屋顶瓦片多已爆裂。

另两个二十七阶炼气宗师一个善于操纵飞剑,一个善于以力御气、以气御刀,他俩在中厅屋顶守候,并没有参与战斗。

炼气修士不屑杀死非炼气修士,就如同大人不愿意殴打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必要,炼气修士只会做与酬劳、酬金相当的事情。

前厅屋顶下的白甲护卫依旧守着门口,拉锯战依旧是拉锯战。

白甲护卫多是宣明的亲兵,如今困在石羊镇,只能拼死抵抗。黑衣刺客人多势众,不乏亡命之徒。朱耀庭带头挥剑,陷入夹攻,已经受伤;朱大北武艺不甚高强,背后中剑,战死。

噼噼啪啪,后厅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化成了灰烬,后墙在后厅燃烧前,就已经被推倒了,近百名蒙面黑衣人趟着灰烬就杀了进来。

这些黑衣人是双阳城商帮帮主陈鞠亮的护卫。众黑衣人之后,一个白衣软甲的中年俊男坐在一头吊睛白虎的背上,他连续打了两个哈欠,醉眼朦胧,昏昏欲睡,此人是凤凰的前夫、双阳城商帮帮主陈鞠亮的大儿子、陈鞠亮的结交好友朱雀大护法的徒弟之一,他叫陈昊,事实如此,就是这么一个霸气的、俗气的名字,陈昊。

留守中厅的数十位白甲护卫在平克虎的带领下,冲出角门,奋起了抵抗,混战。

平克虎原是元阳城元阳卫的指挥使,家世显赫,平家世代在元阳城为官,根本不用、也不愿意与马白羽合谋陷害大主事花钟贤。于是才有后来的马白羽构陷平克虎侵吞军饷之罪。

平家势大,在方秋水、平克虏的帮助下,朱耀庭才能顺利地找到花钟贤的关押地点,并攻下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后厅冲入了黑衣人,平克虎立即组织了混战。平克虎缉捕盗贼、杀人如麻,面对数倍于己方的黑衣刺客,依旧无惧无畏,他挥舞着宝刀,连杀数人,逼得黑衣刺客连续后退,双拳难敌四手、众手,他倒在了血泊里,两个黑衣人想趁机抢上补刀,这样的人物竟然死了?没有。

操纵飞剑的炼气修士终于出手了,他的飞剑长三尺余,轻铁所铸,以力御之,可于百米内,斩人首级。白色飞剑化成白光,在众多黑衣人面前绕飞数次,虽没有击杀一个人,却逼得近百黑衣人全部后退。

黑衣人后退的脚步声,激得吊睛白虎狂吼一声,虎吼声激起的灰烬漫天飞舞。

这只白虎太胖,圆滚滚的体型,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只巨大的胖猫。还好其额头上的黑毛组成了一个王字。这只吊睛白虎长着金银眼,左眼为淡黄色,右眼为淡白色。

陈昊坐于白虎背上,感到了白虎的躁动,他又打了两个哈欠,抬眼看到黑衣人都退到了白虎之后。他嗒嗒两下嘴吧,似乎在品尝美酒,又似乎在回味美食。他抬眼看到一个炼气修士正在操纵飞剑,飞剑正在空中往复飞转着,截断了进攻中厅的道路。陈昊慢慢从腰间取出火折子,拔掉封盖,对着火折子,微微地、长长地吹了一口气,火折子着起了火来。

前厅屋顶,余晖道长击伤了老年,尚未击败凤凰。老年受伤不重,却暂时无法以气御物,他滚落屋顶,口角流血,站立于正在拼杀的黑衣人之后,他望见凤凰摇摇欲坠的状态,非常焦躁。

老年外表年老,其实不到五十岁。思念催人老,不是一句空话。老年是张义锋的护卫头领之一,凤凰是张义锋的干女儿,张义锋的结交好友朱雀大护法是二人的师父。

余晖道长一直没有痛下杀手,在凤凰看来,却是自己技能高强,毕竟她从小就很优秀,三岁是一阶炼气师,不到四十岁就成了三十六阶炼气大宗师,如今,她是大宣国已知最年轻的三十七阶女炼气大宗师。上次的阻击战,她与只有十八阶炼气大师境界的老年两个人,就阻挡了余晖道长等四名炼气修士。

余晖道长一直在轻巧着调动着周围的空气,抵挡着凤凰的小“火龙卷”,希望眼前的年轻炼气修士知难而退。余晖道长老奸巨猾,既想得酬金,又不想得罪各地的炼气门派。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而杀死对方却是最后患无穷的方法。

凤凰的小“火龙卷”虽然不如那日圆台山的“火龙”巨大,但是火力更强、速度更快、方向变化也更刁钻,燃烧的火焰犹如万千利剑,从三面“刺”向余晖道长。

陈昊与御剑的炼气修士正好被灰烬相隔,陈昊一手捏着燃烧的火折子,另一手对着火折子,变掌成抓,手间气流把火折子上的火前后拉升了几次,突然,陈昊轻喝一声,火折子的火苗向着中厅的房顶延伸,火苗向着房顶变得非常长、非常大,有如一张网,罩向了中厅,操纵飞剑的炼气修士被火网烧杀,他的飞剑从屋脊滚落到了中厅院内。另一位能够操纵七八把小飞刀的炼气修士,急忙搅动中厅外的空气,使空气变得极其稀薄,火网因缺氧没法烧着中厅。操纵飞刀的炼气修士已经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以力御气的实力,他的口角流出了鲜血,依旧坚持御气,全力隔断火网的空气供应。

余晖道长瞥见后厅起火,化成了灰烬,又见中厅屋脊之上的两名炼气修士瞬间一死一伤,着急之下,双手合十打开,以力御气,以气御物,四周一里内的无数杂物,灰尘、木屑、石子、石块、砖头全部浮于虚空,余晖道长挤压着双手,无数杂物也在虚空中运动着,极快地冲向凤凰,先是凤凰的小“火龙卷”被挤压熄灭,接着凤凰被杂物包围住了,形成了一个大球,轰隆一声,杂物大球爆裂。凤凰遍体鳞伤,滚落屋顶。

余晖道长跳落中厅院内,伸掌击飞四名围攻朱耀庭的黑衣人,然后飞奔上墙,跳上了中厅屋脊,他双手聚力御气,操纵无数的杂物抵住了陈昊的火网,火网很快被压缩了回去。

操纵小飞刀的炼气修士口服一粒药丸,盘腿坐地。开始运气为自己疗伤。

陈昊的火网被压缩了回来,他反而眼前一亮,振奋异常,他把火折子向前一扔,趁火折子火苗未落地之前,双手合十打开,再挤压双手,火折子发出了巨大的火幕,像被子一样盖向余晖道长、中厅房屋。

第四十四章 中厅夜战

前厅院内。

凤凰滚落屋顶,被老年单手接住了。

老年看着皮开肉绽、面目全非、全身漆黑的凤凰,不禁大声痛叫、失声痛哭。凤凰已经说不出话,她受的伤深入内脏。老年如呆似傻,以往对凤凰的怨恨化为无限的悲痛和满足。

凤凰,你最终还是留在了我的怀里,你那十五年的丈夫陈昊、三年的姘夫花钟贤,他们在哪里呢?

三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你从双阳城回元阳城的那晚,你睡了我,我没有太多的经验,没有伺候好你。

三年了,我又一次可以把你抱在怀里了,三年的等待只为与你相爱。老年抱着血肉模糊的凤凰,低头吻向早已经不存在的唇。

凤凰从休克中醒来,她全身微微颤动着,呼吸困难,她看不见,因为她已经没有了眼睛,她大脑还清晰,头骨保护了大脑。

她猜想身边的人一定是老年,那个大她七岁,从小就照顾她、爱护她的哥哥、年哥哥、年师兄、年如海、姓年的、老年。

她想起了她的奢华的婚礼,她想起了她的大师兄、她的陈哥哥、她的未婚夫、她的丈夫、某人、陈昊、那个人。家财万贯、良田千顷、商铺满双阳城的陈昊就是她的骄傲、她的一切。

她想起了她怀孕七个月后,听到的她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粗重的呼吸声。

她想起了她的孩子,小小的、粉红的、肉嘟嘟的。几年无爱的婚姻后,她选择了带着大女儿尽身出户,她回到了干爹家里,干爹的脸色很难看。

元阳城大主事回访元阳城商帮府邸那天,干爹牵线,她成了花钟贤的“花夫人”,短短三年,无数的红花神丹,促使她达到了三十七阶炼气大宗师的境界,花钟贤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地位、新的身份,她喜欢别人称呼她为“花夫人”。

可是,为什么男人都是这样,我三心二意的时候,他们就全心全意,我全心全意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三心二意?

花钟贤不能给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地位,我也能理解,但是他建造了回音谷,每月都与云梦月在“喜鹊巢”盘桓数日。凤凰激动地身体颤抖,老年心如刀割。

老年哽咽问道:“凤凰,你还能说话吗?”凤凰无言,身体微动。

老年又哽咽道:“凤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凤凰无语,身体颤动。

老年又失声痛哭了起来。老年朦胧着双眼,握起凤凰残缺的只剩大拇指的右手,突然看到凤凰在地上写了一个只有四个笔画的不完整的字,老年知道是“舞”字。老年惊道:“你放心,我会像照顾自己亲女儿一样照顾舞儿。”

老年忍了一会儿,痛心地道:“舞儿是令狐无病糟蹋的,不是花钟贤。”

凤凰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在地上又写了几笔,老年辨认好久,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字,又不敢出口询问,只能安慰道:“你放心去吧。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苦。”

凤凰死前心道:我明知道嫁给老年会幸福,为什么不嫁给他?如果再选一次?我……可能依旧不会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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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在中厅坐卧不安,他知道外面激战惨烈。

前厅大门的白甲护卫战死了一大半,他们深知后退必死,但是依旧退到了中厅门口,朱耀庭根本弹压不住,他一个人挡在最前面,奋力支撑。

突然中厅房顶上掉落一把三尺三寸的宝剑,此剑是炼气修士御气杀敌的轻铁剑,非常轻便、锋利无比。

朱耀庭本想接住轻铁剑,不料黑衣人已经蜂拥而来,他右手握着腰刀挥了一圈,杀死砍伤数人后,忙俯身拾起轻铁剑。四名聚力后期的黑衣人趁此机会,一起举刀砍向尚未站稳的朱耀庭。

千钧一发之际,余晖道长从前厅御气飞身而下,在跃身跳上中厅房顶之前,数掌就击飞了四名偷袭的黑衣人。

多数白甲护卫已经受伤,体力不支,都陆续进了中厅。

朱耀庭身穿白铠甲、头戴白头盔,左手轻铁剑,右手重腰刀,拼死抵挡着冲过来的黑衣人,黑衣人围而砍削,他身受十余处刀伤。

黑衣人头领丁卯见朱耀庭依旧悍然不退,忙约束手下人,道:“结阵。”

十多名黑衣人不再包围朱耀庭,而是结成了“人墙”,前排蹲着三个人,专门攻击朱耀庭的下三路,中间四个人并排而立,或左右或上下又或者毫无规律地挥刀砍削,七人之后还有数人专门做包围突袭。朱耀庭一人难以支撑,被砍了数刀,有两刀正中胸口和腹部要害,他奄奄一息,被中厅内的护卫亲兵拖入了中厅之内。

中厅虽然宽大,但是到处都有妇孺“栖息”。不知道外面的敌人会不会杀死妇女、老人和儿童。

作为文明人,怎么能像小日本那样做出南京大屠杀呢?很快,李笑验证了一条真理,文明人是相对的,有条件的,人都是一样的人。

中厅内,朱耀庭大喝一声,“不要跑,跟我冲啊。杀了……”然后没有了声息。

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啊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由于烛光的存在,十多个黑衣刺客摸进了中厅,人太多,寻找不到白甲护卫,就开始乱砍乱杀,妇女儿童到处躲闪。

屏风前的四名白甲护卫起先并没有移步,可是不忍妇孺惨呼,于是其中两名护卫,推开人群举剑加入了厮杀。

杀红了眼的黑衣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会利用妇孺东闪西避,很快就革杀了这两名冲上来的护卫。

屏风前的这四名护卫是十名白甲护卫队长之四。接近大领导的差事,当然由小领导去做了。

有几个黑衣人发现了烛光最亮的地方有一个屏风,他们一时也不敢冲过来,就开始小心谨慎地寻找人群中的白甲护卫。

突然,绿茶脆声道:“快把蜡烛吹灭,快把蜡烛吹灭。”然后,伴随着数声惨叫,蜡烛一一灭掉了,中厅内漆黑一片。

第四十五章 李笑夜战【第三更】

极暗无亮光的中厅。

李笑在黑暗里,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直响,他在心里默念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人群移动,李笑被踩了几脚,他刚站起来,就被挤到了人群之外。

慌张之下,李笑竟然隐约看到了三个黑衣蒙面人站位成“品”字形,正在身前乱挥着腰刀,一步一步向前,李笑连忙蹲下身子,才险险避过了刀锋。

李笑蹲在地上,不敢再起身,蒙面人下一次的挥刀,就削到了李笑身后的一个人,那人惊天大叫,倒地而亡。

李笑被淋了一头一身的热血,湿哒哒热乎乎的感觉,让他害怕极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身边死人,他整个身体都变软了,他趴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办。面对危险的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找机会,杀之。

文明人似乎就是缺少血性,保护国家要杀敌人,保护家人要打坏人,完全依靠警察,是极其愚蠢的想法。

李笑蹲在地上,向后退了两步,见前面三个蒙面黑衣刺客改变了阵形,三人肩并着肩,一起挥着腰刀,一步一步向着屏风移动,李笑身后全是人,他避无可避,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寻找着地上的刀剑。

蒙面黑衣人之后有好几具妇孺的尸体,还有一具白披风、白铠甲、白头盔的遗体,遗体左手握有一把剑,右手拿着一把刀。可是刀和剑都在黑衣刺客身后啊!李笑的心脏跳动地非常有力,其心音的声响让李笑觉得就如同打鼓一样,咚咚、咚咚……

李笑挤了挤双眼,看着黑衣人走动时,身体之间偶尔出现的狭窄间隙,想象着自己缩小后,可以轻轻地挤过去。

李笑的心脏不配合,他有些焦急,在心中道:我要心平气和,我的心脏不要动,意念之下,他的心脏竟然停了一下,心脏再次跳动的时候,已经很平常了,心率在每分钟跳动六十次到一百次之间。

他成功地穿过了两个黑衣人之间的狭窄空隙。

李笑扭头见自己已经在三个黑衣人身后,心中一喜,然而扑面有风,身前又有四个黑衣人举刀而行,李笑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运用缩骨功,从黑衣人腿间挤了过去,那两个黑衣人感觉腿间有人,咦了一声,忙用刀向身后虚砍了两刀,幸好李笑直奔宝剑而去,巧合地避开了那虚砍的两刀。

李笑掰了掰朱耀庭的手指,手指纹丝不动,李笑又狠狠地使劲,依旧掰不开手指,李笑在心中道:“好汉,我也是为你报仇。你放开手啊。”

李笑深吸一口气,掰开了一根手指,依次又掰开了剩余的手指,“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这把三尺三寸长的剑非常锋利,还很轻便,由轻铁铸造。

轻铁不是一般的铁,而是银白色的轻金属,是帝王贵族们享用的珍宝,其价值可以与黄金、钻石相比。一两重的轻铁远贵于一两黄金的价值。

李笑回转身体,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如打鼓。

突然他的背后横向一阵疼痛,原来后面又来了黑衣人,挥着腰刀虚划了一刀,正好划破了李笑的后背。疼痛让李笑一下子明白了一个现实情况:今日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他们还会杀了花叔叔,还有方雅、平俊,还有这里的所有人。

不想让方雅惨死,李笑转身与那名先伤了他的黑衣人正面相对。黑衣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却看不见李笑,他知道刚才用刀探到了人,就止步不前,更加小心谨慎地在胸前挥着腰刀。而李笑却看得分明,他把宝剑刺入那个黑衣人的胸口,用力太小,没能一剑毙命,黑衣人挥刀从上向下砍向李笑的面门,李笑缩骨矮身,抽出宝剑,重复一剑刺入小腹,毙之,溅了李笑一身血。

杀第一个人比较困难,心理障碍过了之后,杀人就越来越顺手。李笑气喘如牛,心率达到了每分钟一百四十次,大脑一片混沌,他在脑海里想着中原一点红,手里的剑就杀了两个迎上来的黑衣人;想起了叶孤城,他跃身跳起四五尺高,一招天外飞仙,一剑杀了两个黑衣人;又想起了西门吹雪,然后他杀死了四周蜂拥的黑衣人。

运气太好了,最后杀死的都是夜视能力很好的黑衣人。

还有几个黑衣人远远地围着李笑,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被接连杀死。三个黑衣人组成一个小阵型,两人保护,一人吹亮了火折子,吹亮火折子的人正是丁卯。剩余七八位黑衣人趁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一堆尸体旁,只是立着一个短发少年而已。大厅里的很多人,都惊讶地看着手拿宝剑的短发少年。短发少年一动不动,时刻注意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屏风后,绿茶、红茶偷瞄着李笑,不禁赞叹:这个家伙具有聚力后期的技能,眼睛可以在黑夜里感光。绿茶俯向花钟贤耳边,叙述了那个短发少年,击杀了好几个黑衣刺客。

花钟贤忐忑不安、心如火焚,听到李笑可以独战好几个蒙面黑衣刺客,不禁又欣喜又快慰。

火折子熄灭,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一虚一实攻击李笑的上三路——眼、耳、鼻,李笑缩短身躯,躲过攻击,一剑刺入黑衣人肋下之后,又伸长了身躯。

火折子又被丁卯吹亮了。很多人看到,黑衣人的刀已经挥下,没有砍中李笑,而李笑的剑已经刺入了黑衣人的心脏,杀之。

火折子又灭了,一个黑衣人侧身砍向李笑的腰身,中途变招,改侧身为低身挥刀极速横砍向李笑的下三路,李笑避无可避,眼见腰刀挥来,突然向黑衣人身边跳了一下,迎着刀锋,快速一剑挥向黑衣人的喉腔,黑衣人感到剑风袭向咽喉,向后仰头,手上腰刀也就停滞了一下,试图化解此剑,再全力一刀砍断李笑的双腿,然而李笑心随意动,手臂竟然伸长了一段,依旧削断了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腰刀落地,双手捂着喉部,痛苦地倒了下去。

火折子再次被丁卯吹亮了,很多人看到了那个在地上捂着喉部,痛苦抽搐的黑衣人,而李笑依旧毫发无伤。剩余不到十位黑衣人面面相觑,有的愤怒,有的困惑,有的心惊。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第四十六章 惨烈夜战【第四更,为三江推荐、签约申请】

中厅房顶。

屋脊上的余晖道长与后厅院内的陈昊即将相斗。

起先,陈昊见余晖道长操纵灰尘、木屑、石子、石块等杂物,把自己的火网压缩了回来,顿时感到精神振奋。他扔出火折子,便于双手御气,发挥御火术中后期的最强实力,他制造了规模极大、火焰极烈的大火。

大火像天幕、像地席一样罩向整个中厅。

余晖道长双手虚托,御气使更大规模的杂物漂浮在空中,并使杂物在他四周慢慢地顺时针旋转了起来,杂物运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空中产生了回旋往复的气流。

铺天盖地的大火在回旋转动的杂物和气流的压制下,逐渐变小,直到熄灭。余晖道长没有攻击陈昊的本体,只是用强力制伏了他的火幕。

陈昊大惊失色,在火折子落地熄灭前,他又如法炮制了三次火幕,都被余晖道长化解了。陈昊知道,今日他遇到了比自己境界高的炼气修士。

陈昊大声道:“兀那炼气道长,多谢你啦。”

余晖道长双手防备着,朗声道:“请速速离去。”

陈昊对身后的近百名黑衣人道:“你们退后。”他催促坐骑白虎转身后退,后退途中又从腰间掏出了一只火折子。

余晖道长误以为陈昊会退走,并不追赶,在房顶高声道:“尔等众人,快快离去,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声若洪钟,震耳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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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厅内,丁卯的火折子终于持续地亮着了。八九位黑衣人看见短发少年竟然毫发无伤,一个个都惊恐了起来,毫无战意,又听到屋顶上震耳欲聋的劝退之言——“尔等众人,快快离去,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不禁都有了退意。

不知道哪个蒙面黑衣人说了一句,“一起上,杀了这个小崽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话音刚落,除了拿着火折子的丁卯,其他人全部举刀砍向李笑,李笑见人多,四面八方都是刀,无法躲避,心急如焚,非常着急。

突然,李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他的身体变得好轻,如同在大海里浮水,他的双脚脚尖使劲蹬地,然后他极速地向上飘了起来,险险地避过了七八把兵器,主要是腰刀,还有一把配剑和一条长枪。

李笑飘了起来,远远地落向屏风之前,李笑心中大喜,“My、dream、has、come、true,I、can、fly,I、can、touch、the、sky”(我的梦想成真了,我能飞,我能触摸天空)。

屏风前的两名白甲护卫队长一左一右地扶住李笑,使晃动的他站稳了双脚。二人对李笑的身手非常佩服,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俩见好几名黑衣人追赶李笑,就握刀挡在了李笑身前。

八九位黑衣人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回过神来,他惊叫道:“快停下,那小子会空中飘!”丁卯道:“那小子是炼气修士。我们快撤。”话毕,几人如烟般散走了。

在死亡的压力下,李笑在黑黢黢的中厅里激发了体内的潜力,杀死了几位蒙面黑衣人,吓跑了剩余的黑衣人,赢得了众人的赞叹。

红茶清楚地看完了李笑夜战的经过,心中彭拜地想:我是一阶炼气师,但是我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绿茶对李笑刮目相看。

方雅一直熟睡着,对李笑的惊险战斗毫不知情。而平俊对李笑芳心暗许。女孩子喜欢强者,喜欢有力量的男人,正如有些少女喜欢古惑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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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骑在白虎背上,背对着余晖道长,熟练地御气,极速地御出了两个火龙卷,双火龙卷迅速壮大,狰狞的火焰,从左右夹攻余晖道长,速度极快,热度极高。

余晖道长抵御的速度慢了零点一秒,已经被邪火侵袭入体,他强咽了一口血,重新聚力、御气,结集了无数杂物,瞬间扛住了双火龙卷的压力,杂物从四面八方而来,逐渐欺压着双火龙卷,使双火龙卷规模变小、速度变慢,直至灭掉双火龙卷。

最后无数灰尘、木屑、石子、石块包裹住了陈昊。陈昊在杂物组成的圆球里痛苦地挣扎,他和白虎被杂物冲撞、撞击、击打、打磨、磨损、损耗,最后被分裂、分割、分解成了碎片和粉末。

这只神奇的金银眼白虎就像一只普通的胖猫,平淡地死去了。

余晖道长继续御气,使无数杂物夹含着无尽的力量,向着双阳城商帮的护卫们冲击了过去,商帮护卫受到了灭顶之灾。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商帮护卫几乎全部覆没,只有几个临阵脱逃的惜命者保住了性命。

“五十步笑百步”,那是因为逃跑五十步也安全,才有机会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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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白羽从绿城赶回元阳城后,才知道殿阁大学士宣明从帝都皇城派来了百人马队,百人马队攻陷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救了花钟贤;又得知张义锋和周东仓联手,调动城防营士兵成功地把花钟贤堵在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后,才松了一口气。心道:作为领导,千万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辖区,要是走脱了花钟贤,我的一切都将失败。

马白羽回到主事府连夜召开会议,让随他而来的绿城吏房主事平寒武宣布了他从绿城带回来的人事任命后,就送给平寒武数百两白银,连夜把平主事送回了绿城。

马白羽越过元阳城总主事官周东仓,从副大主事、兵房主事一职正式继任为元阳城大主事。

元阳卫副指挥使继任指挥使,兵房副主事兼任城防营统领一职,孙图接任马白羽的原职兵房主事,令狐无病任元阳卫千户官。老铁以令狐无极这个名字,替孙图代理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内务。原城防营统领李良不再领兵,另有任用。……主事府内部还有三百多人进行了任职调动。

人事调整涉及到千家万户,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就在马白羽安排人事、正式接管元阳城的时候,张义锋、陈鞠亮依靠商帮的力量向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发动了强袭。

两位大商人为了大宝藏,想在马白羽杀死花钟贤之前,把花钟贤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他俩错误地估计了自身实力,让两个商帮的护卫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第四十七章 黎明黑暗

马白羽得知了元阳城商帮的败询后,连夜在主事府召开了军务会议。

会议之后,马白羽调动了元阳城内花钟贤私库里的利器——三千张神机弓和两千部神机弩。一批又一批的弓箭箭矢、弩箭箭矢被运往了城西十里的石羊镇集市外。三千名城防营士兵被要求继续包围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五千名元阳卫士兵被勒令学会使用神机弓和神机弩。

黎明最黑暗的时候,士兵和利器都安排到位了。

马白羽想着花钟贤英俊的外表、逆袭的身世,不禁嫉妒万分。

看着眼前的神机弓和神机弩,他心里又舒畅了起来,心道:你置备了三年的弓和弩,都是我的利器。哈哈……有了这些神机弓弩,我就是大宣国最有实力的大主事。我不要什么大宝藏,我不要什么家财万贯,我只要你去死。不管你有多少炼气修士,我的神机弓弩都会把他们射成一只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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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感觉黎明前的黑暗,比深夜的黑暗更黑暗。

这大概是太阳光照射地球的角度不同、以及大气对太阳光进行了反射和散射等原因造成的。

黎明前,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中厅的厅内和厅外点满了蜡烛、火把。

三位医师正在给受伤的白甲护卫、妇孺进行治疗。

李笑抱着那把三尺三寸长的轻铁剑,见剑柄上刻有一个“董”字和一个“昌”字,“董昌”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名字,为什么这把剑上要刻上名字?

小胖子方成阳、大胖子平湖东、苗条的方雅、略黑的平俊都是官宦子弟,受到了较好的保护,都没有伤亡。

他们围着李笑说了一些孩子话之后,被一位医师赶走了。

李笑非常疲倦,但是他的后背受了伤,等了很久才有一位年近六十的夏姓老医者来为他上药包扎。

夏姓老医者用剪刀剪开李笑的衣服后,发现李笑的伤口不但因为按压止住了流血,而且已经开始了结痂和愈合,他依旧用药水仔细地清洗了两遍长长的伤口,敷上了清凉的草药,然后他从李笑的背部开始缠绷带,雪白的绷带绕过肩膀、前胸和腹部,在腰上缠了两圈,最后结了一个活结。老医者的经验丰富、动作柔和,整个过程并不是太疼痛,但怕痛的李笑依旧“痛得”龇牙咧嘴。

老医者见李笑非常害怕疼痛,笑道:“小伙子,你击杀坏人都不怕,怎么还怕痛啊?”

李笑看了看老医者满脸皱纹的脸,心中叹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精神矍铄,真是不简单。“老爷爷,我从小就怕痛。”小时候生病了,宁愿喝苦药,也不愿意打注射针。

“孩子,你心中怕痛,就会痛,这都是内心原因。”

“老爷爷,你说的我知道,这叫心理暗示。”

老医者没有弄明白李笑说的话,反而问道:“孩子,你从哪里来?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李笑一阵心痛,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受了这么重的伤,第一次动手杀了人,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第一次对生命如此热爱,第一次对食物如此渴望,第一次对爸妈如此思念,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或许一个人经历了身和心的磨难后,才更懂得珍惜人生。

李笑的鼻子酸酸的,几乎哭泣了出来,他摸了摸鼻子,擦了擦眼睛,对老医者道:“我来自红星村。我……”

“你也是红星村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李笑在心中一阵自问自答,想好了之后道:“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是被李大婶捡回红星村的。”

老医者道:“我常年在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听差,偶尔回村。前几日给家里送米,回家了一趟。我的大儿子说李家的媳妇捡了一个孩子,就是你吧?”

李笑学着古装剧的对话,道:“正是区区在下。”

老医者又道:“大儿子说,你被村长交给了金牛镇集市巡检司。”

李笑连忙顺口道:“我无罪,他们又把我放了。”放李笑出来的人是花钟贤。

老医者咧嘴无声地笑了笑。

李笑问道:“你知道二丫头和李大婶去哪里了吗?”

老医者闭住嘴巴,严肃了一会儿,道:“二丫头被贤记商行买走了。”

李笑大惊,失声:“什么是买走了?”说完就隐约地猜测:二丫头可能被李大婶卖给了贤记商行?“什么是贤记商行?”

“坊间都说贤记商行的老板是元阳城的大主事,专门贩卖女童。”

“大主事?哪个大主事?花钟贤吗?”

“嘘,低声。”

马白羽戕害男孩,难道花钟贤真的贩卖女孩?李笑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二丫头。他又问道:“李大婶哪里去了?她那日走后就没有回来了。”

老医者低头流出了两行泪,吸着鼻子道:“我听人说,有一个妇人在乐呵呵酒楼门外被店小二活活打死了。那个妇人可能就是李家媳妇。”

听老医者这么说,李笑的大脑供血不足,“嗡”得一下,变得空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晃悠了一下,他的大脑回归了正常。

巨大的担忧和深深的自责开始折磨李笑的内心,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

“听人说,那个妇人最开始从乐呵呵酒楼里讨到了食物,后来这个痴傻妇人天天来堵门讨要食物,她不知道换一家酒楼去讨要,惹恼了乐呵呵酒楼的店主,店主令店小二驱赶她,后来就被打死了。”

李笑气得直发抖,下意识地决定要替李大婶报仇。

老医者又道:“据说,那个痴傻妇人执着于讨要食物,是为了给自己生病的儿子准备食物。”

李笑痛苦地哽咽道:“乐呵呵酒楼的店主是孙图吗?”

老医者擦了擦眼泪,疑惑地问:“这是秘密,你也知道?”公开的秘密就不是秘密。

“我知道。”

“孩子,不要哭泣啦。”

“好。”

“你虽然受了刀伤,却一点事情也没有。”

“我可以快速恢复。”

“他们说你是炼气修士?别看我一大把年纪了,见过的炼气修士不超过十个人。”

“真的?”

“是啊。孩子你好好地休息。我还要去那边救助治疗。”

李笑忍住泪水道:“老爷爷,你快去吧。”

李笑十分疲倦,他趴在床上,将睡未睡。

二丫头真的被卖了?贤记商行的老板是谁?李大婶真的死在乐呵呵酒楼的门前?李笑陷入了沉思和痛苦之中。

第四十八章 黑暗黎明

从中厅议事出来的方秋水给李笑送了一套巡检司役卒的公衣、一个玉米饼,他向李笑安慰了几句,又询问了几句,见李笑伤心过度、疲倦异常,就告退走了。

李笑吃过饼后,连水都来不及喝,换好公衣,就躺在铺着褥子的地上,抱剑和衣睡熟了。

巡检司的差役、役卒趁乱逃跑了很多,几个胆子大的外地役卒还盗走了剩余的千里马,焚烧了草料房。杀人放火、抢劫放火,偷盗竟然也放火。

没有了千里马,就断绝了骑马强行逃跑的可能性。

整个巡检司内,只有白甲护卫还在站岗放哨。

给李笑送了衣物和食物后,方秋水本想带着家眷一走了之,但是他从暗探口中得知,元阳卫五千士兵、城防营三千士兵已经团团围住了石羊镇集市,他作为投靠花钟贤的首脑之一,必将会被严惩。他亲手杀死了马白羽的亲信之一——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巡检使,就这一项罪名,马白羽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他看着人群里的妻子和老母亲,不禁感到一丝恐惧:我真的会累及亲人,害死至亲吗?我追随大主事难道有错吗?马白羽暗害大主事,他才是不守道义之徒,我作为平家的女婿,维护平家的利益,也是正确的选择。

大舅子平克虎、小舅子平克虏是他当上副巡检使的关键。孩他舅追随花钟贤,他还能不追随?跟着殿阁大学士的私生子,跟着花钟贤,是最佳的选择,方秋水想通了这些后,就有种舍生取义、视死如归的豪情在心中萦绕着。

方秋水毫无睡意,他在中厅找到了熟睡中的孩子,轻声对妻子安慰了几句,就走出了中厅,去了后院催促巡检司的佣人和差役埋灶做饭。既然逃不走,那就吃饱了再说。吃饱了,才有精力想出来逃出去的办法。

中厅屏风后,绿茶趁着烛光,在给花钟贤喂药,药是一等一的好药,花钟贤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用剩余的那一只眼睛神采奕奕地看了看绿茶和红茶,很细声、语速很慢地对着绿茶道:“小乖乖,我是不是丑的吓人?”

绿茶眨眨眼睛,轻抚着花钟贤的胳膊道:“世子,你又不是靠脸吃饭的男人?英俊又何妨?不英俊又何妨?”

花钟贤本想哈哈大笑,刚一张嘴,嘴部就撕裂般疼痛。他只好换哈哈为呵呵,他又抬起只剩两根手指的左手,对绿茶道:“令狐无病还活着吗?”

“应该还没有死?”

“去给他一颗红花神丹,不能让他死了。”绿茶从瓶中倒出一颗丹药交给屏风外的白甲护卫,吩咐了几句,白甲护卫应声躬身出了中厅大门。

屏风外的平克虏正在值夜,听到绿茶对白甲护卫说的话后,心想:我兄长受伤颇重,也没有见花钟贤花大主事送一粒丹药,令狐无病算个什么东西,他压着怒气隔着屏风,道:“世子,令狐无病只不过是张义锋的一条狗而已,不如宰了。”

花钟贤仅剩的一只眼,露出了一丝凶狠,尖声道:“平训导,我早就想杀了他。”眼中的凶光很快又暗淡了,接着道:“他是冥山老祖的徒弟。”值此艰难的时候,花钟贤不再向身边的忠心之士隐瞒实情。

“什么?”冥山老祖远在塞北,“令狐无病怎么可能是冥山老祖的徒弟?”

花钟贤咳嗽数声,才道:“金牛镇集市的令狐无极、神马镇集市的令狐无忘也是冥山老祖的徒弟。”

冥山处于塞北,原是北域道宗的仙山,后来被冥山老祖占据。平克虏听说过,冥山老祖养了很多旱口獐,是北域最厉害的炼气修士,已经一白多岁了,他靠邪法维持自己的长春不老。

因为冥山老祖修道前姓令狐,其徒弟多数改姓为令狐。

平克虏道:“冥山老祖的这些徒弟,怎么到了元阳城?”

令狐无极是北域人,令狐无病、令狐无忘却是元阳城当地人。花钟贤道:“因为我到了元阳城。”冥山老祖的徒弟也就发展到了元阳城。

平克虏心中气愤,他与平克虎一文一武,文人难免酸腐,他面上变了色,拂袖而出中厅,心道:为官不正,就容易沾惹邪门歪道。

绿茶从屏风内探出头,见平克虏气愤地出了中厅大门,就对花钟贤笑道:“世子,这个平训导的脾气好大啊?”

花钟贤呼出一口闷气,道:“无妨,文人傲气而已。”心道:我也是没办法,想向上爬,获得更大的权力,各种势力我都要结交。平克虏一个小小训导官哪里知道我的抱负。

花钟贤外表沉静,内心却极其不安。如今,我困在石羊镇集市,一腔热血无法施展。出去就是个死,不如静等救援,在救援到来之前,我必须想办法保存我自己。

绿茶小声嘀咕着,依旧在埋怨平克虏不懂尊卑。

红茶笑而无声,她又聋又哑,却聪慧无比,她拉着花钟贤的右手,以目视之。

花钟贤会意,对绿茶道:“小乖乖,你现在就去把令狐无病放走,不要让别人看见。”

真正的政治家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愤怒,懂得如何按照最佳策略去对待自己曾经的敌人。

“现在?”

“是的,立刻、马上。”

绿茶对红茶伸了伸舌头、挤了挤眼睛,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花钟贤拉着红茶的一只手,含情脉脉地道:“孩子,还是你思虑周全些。”

红茶把另一只手搭在华钟贤的手背上,以目视之,眼珠转动,神情极其关切。

花钟贤会意,道:“我的好孩子,我已经完全好了。哎,我不该把你带到元阳城来。现在被困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了。”

红茶摇摇头,眼含泪花。

花钟贤笑道:“孩子,不要怕,我一直以来运气都很好,这次也会不例外。”

红茶点头,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

花钟贤想抬起手抚摸红茶的头,但是手没能抬起来,他看着红茶的美眸道:“我已经让余晖道长重点保护你和绿茶两个人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自有脱身之法。”

红茶点点头后,把侧脸轻轻地靠在花钟贤的胸口,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些许心安的表情。

第四十九章 黎明曙光

老年托起凤凰的遗体,跑出了石羊镇集市,他唤来了梅花鹿,把遗体安放在梅花鹿背上,双手依旧扶着凤凰的遗体。火把的光亮下,他见丁卯等人惶恐地看着不成人形的凤凰遗体,便催促道:“你们还不快走?!”

老年、丁卯等人狼狈地逃回到了元阳城商帮张府,众人叫开大门,吆喝着撞进了大厅,大厅内灯火通明,他们看见张义锋、陈鞠亮两位商帮帮主正在厅内左拥右抱,饮酒调笑,不禁都气塞于胸。

张、陈两位帮主认为胜券在握,只要捉到花钟贤,就有可能找到大宝藏。不成想,这次行动不但损了“夫人”,还折了兵。

张义锋既疑惑又生气,他跟着老年进了后房,进入凤凰的房间,看着床上血肉模糊的遗体,他知道凤凰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义锋愤恨不已,怒火停不下来,他明白自己精心培养的摇钱树没有了,他黑着脸不发一言,出了后房,找来丁卯,详细询问了凤凰遇害的经过。

丁卯说来说去,没说几句话,就把话题绕到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中厅夜战。

张义锋心中烦躁,并没有详细地听丁卯的话。

陈鞠亮坐在大厅内,依旧饮酒品膳,他看着零散逃回来的几个护卫,一直没有见自己的儿子陈昊回来,就有一种不详的感觉充斥在胸间,他随手抓住一个双阳城商帮的护卫,问出了儿子惨死的事实,以及整个行动失败情况。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失去了一个儿子,失去了一个培养了四十多年的炼气修士,失去了整个商帮最强的护卫,他悲痛到了极点。

陈鞠亮寻到张义锋,向张义锋匆匆告别后,就带着手下人乘着十多辆空荡荡的马车,离开元阳城,向着双阳城而去。

他坐在马车上,无声地留着泪,老泪纵横。他咬牙握拳,暗暗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余晖道长,活捉花钟贤,要为儿子报仇雪恨,也顺便为两个孙子报了杀母之仇。

凤凰为陈家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陈舞儿,两个儿子陈堤渠、陈堤梁。

商人习惯了失败,却不会轻易认输。

元阳城商帮张府,后房最右侧的一间精致的房间是凤凰的香闺。已经死去多时的凤凰平躺在床榻上,老年侧坐在床边,如痴如傻,满眼泪水。

凤凰之女陈舞儿不敢靠近凤凰的床前,她已经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连衣长裙,外披一件浅蓝色薄纱衣,拿着十孔横笛,目光呆滞。老年唤她过来给凤凰的遗体磕几个头,她畏畏缩缩,依旧站在门旁,不肯靠近。

陈舞儿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的母亲给她带来了很多无意的伤害。

老年轻叹一声,心道:只要心中有母亲,此时没必要吓着孩子。

老年看了看不成人形的乌黑遗体,想着凤凰往日的光彩,既难过又惋惜,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捏了捏手心,双手合十打开,借助桌子上的烛火,御出了一个爆裂火球,火球落在凤凰的香榻之上,发生了爆炸,爆炸引燃了绣床,大火烧掉了凤凰的尸体。

张义锋听到火球爆炸的声音,见凤凰的房内起了大火,气愤异常,他恶狠狠地埋怨老年无故放火,言语凉寒。“马蒂,你这个没出息的饭桶,竟然敢放火。草拟奈奈的,一事无成的窝囊废物。……”

老年站在陈舞儿的身边,陈舞儿抱膝坐在院内的花池边。

老年对凤凰的干爹恨之入骨,他不想与张义锋多说废话,他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话来。

“烂泥扶不上墙的王八蛋,碌碌无为鳖生儿。……”张义锋的怒气发泄了差不多,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甩袖而出,嘴里依旧辱骂不止。

老年低头对陈舞儿道:“舞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陈舞儿惊讶地看着老年。她很同情一直在妈妈身边的年叔叔,她对年叔叔非常尊敬。今天母亲去世了,她对老年就更加的亲近。

老年又道:“你要是不愿意走,我就留下来保护你。”

陈舞儿犹豫着。心道:外公一直在辱骂年叔叔,年叔叔心里一定很难过。他想走,但是会为了我而留下来。

老年叹气道:“我去收拾你娘的遗骨。”道毕,就进了烧得漆黑的后房。良久才抱着一个坛子出来了。

陈舞儿眨着湿润的大眼睛,看着沧桑的老年,平静地道:“年叔叔,我跟你走。”

老年灰暗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闪亮了起来,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激动地拉着陈舞儿的手,就要拉着她走。

陈舞儿条件反射般挣开了老年的手,轻声道:“我收拾一下东西。”她转身,默默地回到了闺房里。

老年在闺房门外等陈舞儿整理物品,他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要好好照顾陈舞儿,凤凰的女儿陈舞儿。

良久,陈舞儿背着三尺六寸五分长的古琴出来了,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痴痴地看着老年。老年连忙接过包裹,挎在手臂上,道:“咱们走。”

陈舞儿拉着老年的衣摆,跟着他走过角门、中厅,走向大黑门。大黑门紧闭着,看门的人坐在角落里,正打着瞌睡。

老年把陈舞儿的包裹放在地上,两手抬开门闩,御气后轻轻扔在地上,门闩依旧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响声使看门人惊醒了。看门人知道今晚发生了大事,哪里还能像平时那样熟睡?疲倦的看门人点亮蜡烛,见两个人已经打开大门,就大喝了一声:“什么人?站着别动。”

看门人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拿着铁棍,走了过来,看门人见老年带着小小姐,天不亮就出门,立马就判断出二人没有经过帮主的允许,他大声呵斥道:“年头领,你这是干什么?你想逃跑是不是?你想背叛帮主是不是?”

连看门的人都看不起老年。老年的悲剧来自凤凰,凤凰死了,他就获得了新生。

老年冷冷地看着看门人,看门人感觉后背发凉,向后退了三步,但是依旧没有让老年带着陈舞儿离开的意思。他扭头对着大厅声嘶力竭地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五十章 曙光黎明

老年心怒,他双手御气结了一个气团,急速地撞击在看门人身前的地面上,砰地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多深、一米多宽的大坑。看门人看着脚下的坑沿,大惊失色,平时老老实实的老年,今天怎么变了?他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三步,离大铁门更远了一些。

正在院内休息的丁卯听到看门人的叫嚷声,连忙跑了出来,他看着大门出口的看门人,问道:“你瞎基巴嚷嚷,嚷什么?”

看门人气息不匀,用目光指了指脚前的大坑。

丁卯看了看大坑,又看了看已经被打开的大门,就跳过大坑,越出大门,不远处有两个黑影在移动,他认出那是老年与陈舞儿。他焦急地高声道:“年头领,你干什么去?”

老年不答,依旧与陈舞儿快步而行。

丁卯边追边问:“老年你想逃跑吗?你不能拐走小小姐!”说完,已经绕到了老年、陈舞儿前面,拦住了二人的去路。老年与陈舞儿不得不停了下来。

老年与陈舞儿已经走出了商帮张府,没想到丁卯却追了上来。老年与丁卯都是商帮护卫,二人交情也好,老年不愿意御气伤了他,就劝道:“你让开。”

“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帮主骂了你几句,你就要走吗?”

老年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丁卯:我之所以留在商帮,是为了凤凰这个女人吗?

丁卯又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陈舞儿接口道:“年叔叔,从来没有拿过工钱。可以不受外公的管理。”

丁卯一时哑口,心道:张义锋太抠门了,我的工钱一直拖着不发。老年这个十八阶炼气大师,竟然从来没有拿过工钱?

仅仅耽误了很短的时间,几个商帮护卫就已经追了过来。陈舞儿扭过头,看了看围上来的护卫,紧张万分。

老年没有扭头查看,他感受着空气的波动,知道来了五个人,不远处还有两个人骑着一只大狗。老年心道:立耳狼狗来了。

立耳狼狗是商帮张府的护院兽,它来自番域,高两米半、长三米二,极其强壮凶猛,可以对付炼气宗师境界以下的修士。

老年道:“丁头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快让开。”边说边要拉着陈舞儿离开。

丁卯等几个护卫知道放走了老年和小小姐,就不会有好果子吃,虽知不是老年的对手,依旧不愿意退后。

老年内心是惶恐的,他知道自己不是立耳狼狗的对手。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不该在冲动之下,就从前门出走。

张义锋与伍小泽骑着立耳狼狗而来,立耳狼狗在元阳城坊间奔跑,显得十分兴奋。张义锋厉声道:“大胆,年如海你好大的胆子。”他边说边翻身从立耳狼狗背上跳了下来,他已经盘算过了,想要对付十八阶炼气大师,只能靠这条狗了。

“你踏马的,好大的胆子,胆敢拐带我的外孙女。舞儿,你快过来。”张义锋对老年骂习惯了,但是内心还是比较忌惮老年,毕竟他明知道老年对自己的干女儿有情,还依旧促使干女儿嫁给了陈昊。老年对凤凰的执着,一直是张义锋的心病,也是他利用老年的砝码,他知道凤凰若死,无论如何也留不住老年了。

陈舞儿道:“我要跟着年叔叔走,你们不要拦着我。”

张义锋知道这个外孙女与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依旧劝道:“舞儿,你回来吧,我会替你母亲好好照顾你的。”

丁卯也道:“小小姐,如果小姐还活着,也不会让你走的。你就听帮主的话吧。”

“你们别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与年叔叔浪迹天涯。”

丁卯等几个护卫听到陈舞儿的说辞后,忍俊不禁。小孩子比较喜欢浪迹天涯。

张义锋叹道:“舞儿,你听外公的话,好不好?”

陈舞儿依旧在悲痛中,失控道:“你们走啊!你们走啊……呜呜……”陈舞儿靠着老年的手臂上,呜呜地痛哭了起来,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了出来。面对委屈和痛苦,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在人多的地方,成为焦点后,反而会因为紧张大哭特哭。

张义锋见好言相劝不行,就对老年道:“年如海,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我不为难你。但舞儿是我的外孙女,你不能带走她。”

老年在思索。

张义锋又道:“你穷的叮当响,你带着我的外孙女,你让她喝西北风啊。”现在是夏季,连西北风都喝不到。

老年也很矛盾,他看着陈舞儿道:“舞儿,……”

陈舞儿截住老年的话,道:“年叔叔,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走。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张义锋失声道:“你这个小鸡仔子,给你脸不要脸。……”

丁卯和伍小泽等人听到张义锋破口大骂的话后,不禁都惊呆了。

陈舞儿哭得更伤心了。

老年咬咬牙道:“张帮主,凤凰已经过世了,我不会再留在商帮。凤凰死前,让我照顾舞儿这孩子。我必须带走舞儿。”

“你……”

“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可以挣钱。这么多年,我在商帮做事情,如果算工钱,应该不少。”

“你……”张义锋知道,此时此刻,只有留住陈舞儿,才有可能留住老年,但是小丫头不愿意留下,老年又执意要走;如果强留,只能靠狗去战斗。作为资深商人,他在脑海里迅速地做着利弊分析。有能力的“老实人”要是爆发了起来,其后果将会相当可怕。

张义锋道:“你留在商帮里,照顾舞儿,不是更好吗?”

老年冷冷地道:“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大宣国朝野上下都不太平,你想去哪里?”

“任何地方都比这里好。”

张义锋气塞于胸,他对丁卯与其他护卫道:“让路,让他们走。”

伍小泽乘坐在名叫“黑狼”的立耳狼狗背上,含泪看着老年、陈舞儿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张义锋抓住“黑狼”的毛皮,爬上了狗背,他看着伍小泽侧脸的表情,小声在伍小泽耳边道:“如果我想杀了老年,你会让黑狼帮忙吗?”老年和陈舞儿走路的速度,不会快过立耳狼狗追赶的速度。

伍小泽大惊失色,没有回答。

张义锋心道:在商帮会馆,如果还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愿,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伍小泽。

立耳狼狗只听伍小泽的命令,而伍小泽却不会唯张义锋的命令是从。

张义锋捏了捏伍小泽的细腰,道:“回去吧。”

伍小泽在心里默默地与陈舞儿告别,作为一个孤女,她不敢离开商帮张府,她不敢独自去面对外面的未知世界。她内心深处也有一个“浪迹天涯”的情怀,与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一起环游世界。

不过完黑夜,就无法到达黎明。太阳尚未越过地平线,但是黎明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第五十一章 《满天飞刀》

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笑睡前,换了一身巡检司役卒的公衣,此时还在和衣而睡。那把轻铁剑已经不见了。

中厅内,一个人起身去了一趟茅房,很快众人也都起来了。

李笑还没有醒来,他非常疲倦。

熟睡中,李笑梦见了家里的爸爸和妈妈,梦见了教室里的女神和班主任,梦见了电脑里的游戏和动画片。

睡梦中,李笑被一只白玉小手捏住了鼻子,他憋得难受,气愤地醒来,眯眼见方雅笑呵呵侧躺在自己身边,离得很近。方雅伸着脸,距离很近地观察着李笑,似乎想从李笑脸上找到“新大陆”。

李笑一阵激动,口干舌燥,他不敢直视方雅那灵动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方雅那温润微红的嘴唇,以及上下嘴唇与嘴巴交界处那红白的线条,他很想咬住方雅的红唇。他想,如果我突然咬住方雅的红唇,方雅会不会生气?如果她把我偷吻她的行为,告诉了她父母,在这个新时空里,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如果方雅愿意让我“咬”,不告诉父母呢?

李笑正在心里邪恶的盘算着,看见红唇突然动了,露出了上下两排白白的小牙齿,红红的小舌蠕动着,“李笑,你真的是炼气修士?”

李笑回过神之时,方雅已经把白皙的小脸退了回去,她身边站着平俊、方成阳、平湖东。李笑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小孩子不能乱做坏事,刚才要是真的咬到了方雅唇,定会被平俊、方成阳、平湖东看到。大囧。

平俊双眼闪烁,也问道:“李笑,你真的是炼气修士吗?”

李笑挠挠头道:“勉强算是吧。”

方成阳羡慕地道:“以后我长大了,也要成为炼气修士。成为炼气修士,我就能称霸书堂了。”

方雅道:“瞧你的出息,打赢了学堂的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姐,你是我亲姐吗?有你这样说我的吗?”

平俊默默地看着李笑,心道:我以后也要成为炼气修士。

平湖东脸上挂着不娱之色,嚷道:“我们是来下通知的,你们有完没完?”

方雅道:“对啊。李笑,满天飞道长请你过去呢!”边说边拉着平俊,就要出门,以摆脱方成阳的纠缠。

“满天飞是谁?”

方成阳接口道:“他也是炼气修士。可以耍飞刀的那个。可厉害了。”

平湖东对李笑道:“你快起来。”说完推了方成阳一把,二人跟着方雅、平俊离李笑而去。

尽管李笑还很疲倦,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他四周看了看,感觉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就被方雅甜甜的声音勾出了门外。

李笑跟着方雅等人到了中厅东侧一间很干净的偏房里,偏房的房门已经没有了,可能被卸下当成了抬人的门板。

李笑见屋内满天飞受了重伤,衣不解带,正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勉强与余晖道长谈论着事情。

满天飞与余晖道长正在商量着如何让宣明或花钟贤增加酬金的事情。二人见李笑来了,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李笑身上,询问了李笑的姓名籍贯、师承门派,李笑答了姓名籍贯后,胡诌自己是花大主事的徒弟,并说自己的缩骨功、空中飘都是花大主事所教。

满天飞与余晖道长无可奈何地笑笑,根本不相信李笑说的话。

天色已经亮了,一名白甲护卫把满天飞的早饭送到了房内,余晖道长见状就告辞走了。方雅、平俊、方成阳、平湖东插不上话,也都回中厅吃早饭了。

李笑本想趁此离开,被满天飞留了下来。满天飞央求白甲护卫去给李笑盛饭,支走白甲护卫之后,屋内就剩李笑与满天飞二人,满天飞道:“李笑,你没有炼气的道根,却有炼气的天赋。”

什么道根、天赋?不是一个意思吗。

满天飞又道:“我今年五十有三,平生最想收一个徒弟,可是机缘不到,从来没有契合的人选。”

李笑道:“我已经拜花大主事为师了。”

满天飞严肃地道:“世子的炼气境界连三阶都达不到,又不曾学过什么高深的技能。怎么可能教你缩骨功和空中飘。”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李笑很惊讶,花钟贤的境界真的这么差啊。

满天飞笑道:“别看我只有二十七阶炼气宗师的境界。我一次就可以释放出九九八十一把飞刀。”

“八十一把?”

满天飞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晕,低头尴尬笑道:“只是虚数。十多把还是有的。”

李笑心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怎么感觉一下子发出十多把飞刀,是不是有装乂的嫌疑?

满天飞又道:“你现在是聚力后期,绿茶那丫头说,你已经可以掌握空中飘的御气功法了,你只要经过我的指点,就能踏入四阶炼气师的境界。”

“四阶炼气师?”

“怎么样?你只需点头答应,称呼我一声师父。我就把这本书传给你。”边说便从怀里掏出一本四个角都破损的旧书。

李笑喜欢书,问道:“什么书?”

“我自己写的《满天飞刀》。”

李笑目光狡黠,心道:舌头打个滚,喊声师父不亏本。但是怎么能随便喊别人师父,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馅饼。

“馅饼”与“陷阱”长得就像双胞胎。

满天飞见李笑犹豫,又劝道:“我还有一个兄弟,名叫满天星,只要你肯做我的徒弟,我死以后,他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顾你。”

李笑几乎被说动了。此时,门外余晖道长道:“年轻人,你应该学习正宗的以气御物功法,才能有所精进。他们满家在小范围的以气御物上还是可以的,但是大规模地以气御物还是比较欠缺的。……”

“余晖道长,你的说法欠妥,小范围的以气御物,反而能够快速练成破敌的杀招。像你那种方圆数里的调动空气,没有道根,一百年也练不成杀敌绝技。”

“满道长,你的说辞不太妥当,……”

第五十二章 满天飞箭

李笑见余晖道长与满天飞辩论不休,有点烦躁。

“够了。你俩烦不烦,还吃不吃饭?”李笑说完就走了。

满天飞看了看小桌上空着的饭碗,纳闷:“我的早饭呢?我还没有吃吧?”

余晖道长道:“一碗稀饭,李笑那孩子全部倒进嘴里了。”

满天飞无奈地心道:李笑这孩子有点不尊老啊。他对余晖道长道:“余晖道长,你妨碍我收学徒啊。”

余晖道长叹道:“不是我妨碍你收学徒,而是你妨碍我收学徒。”

“你想抢徒弟,是不是?”

余晖道长笑了笑,躬身告退而走。

满天飞大声喊道:“外面有人吗?”

一名白甲护卫应声道:“道长,叫人做什么?”

“我要吃饭,你去盛点饭来。”

这名白甲护卫客气地道:“我不能去盛饭。”

“为什么?”

“因为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满天飞被这句话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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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很想拜师,无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还是这个新时空,哪有人会诚心教导一个孩子?所以他犹豫着。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李笑在中厅院内闲走几步,见地面突然出现了三

个暗点,他抬头望向空中,见半空中有三只彩色的大鸟飞过。李笑觉得那三只鸟有点像大麻雀。

他的视力比以前提高了很多倍,这是服用了红雪神丹后的功效之一。

李笑心想:这个新世界的鸟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二丫头、郑良良、小泽、方雅——呃,还有平俊——都长得这么好看。他想到方雅,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应该问问方雅这些彩色的麻雀是什么鸟,他找到了去见方雅的理由,也就找到了再次去看红唇的借口。

无巧不成书。李笑正准备进中厅找方雅,正好远远地望见方雅一个人从中厅里出来,溜出角门,向后厅去了。

李笑的心脏怦然一跳,连忙跟了过去,他见方雅匆忙躲入一棵大树后面,就放慢脚步悄悄靠近了大树。隔着大树,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方雅,你终于来了。”……

李笑觉得天地在旋转,这个男人是谁?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中厅院内,面对着一棵海棠树,想着方雅的美丽,叹息自己徒然一片春心,只能付于眼前的海棠花。

过了很久,太阳光已经很刺眼了。李笑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想回教室,看看自己的女神,那高高的马尾辫,那白色的体恤、蓝色的牛仔裤,那苗条的身姿、肉肉的翘臀,都是李笑对美好女孩的认知模板,想起了女神,教室就具有了强大的吸引力。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走向中厅的大门。突然三千支尾带雕翎的箭矢从天而降,李笑闪避及时,没有被射中。

院中被箭矢射中的有十多个人,大部分已经毙命,只有几个人在地上鲜血淋漓地爬动着。整个中厅的前后左右、房顶之上,笃笃的箭响之声连成了一片,眼力所及之处,落满了、插满了箭矢,这些箭矢的长度都超过了一米,箭矢的箭羽都是金雕的羽毛。

具有金雕箭羽的雕翎箭是箭矢中的极品,它们在射出后,又准又狠。

李笑三步并成一步,刚刚抢进了中厅屋内,接着又是一阵箭雨落了下来,那几个在地上蠕动的人立时毙命,结束了痛苦。

看着身上插满箭矢的尸体,李笑不自主的身体颤抖、牙齿哆嗦。有人把门窗都关住了,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骤雨之箭,敲打着地面和屋顶。

屋内的人群面色焦虑,安静了很久。大家等了很久,第四批箭雨还是没有来,一声喝稀饭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更多的喝稀饭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群又开始了熙熙攘攘。

四周的人声把李笑从恐惧中拉了回来,他看了看的人群,突然有种做梦一样的体验,死亡就在门外,门内却是生机勃勃。李笑在人群中寻找着方雅,内心有些痛楚,有些担心。还好,方雅此时正与她的妈妈搂抱在一起。

第四次飞来的不是从天而降的弓箭箭矢,而是六千支劲力十足的半米长的轻铁弩箭,神机弩发出的弩箭,比一般弓的射程更远、命中率更高、穿透力更强,而且是一弩三箭。

一般的弩箭对技术要求很严格,不容易大量制造、大规模使用。神机弓弩则不同,首先,它的弩箭不是一般的铁弩箭,而是轻铁弩箭;其次,它的弩臂、弩机不是一般的铁弩臂、铁弩机,而是轻铁弩臂、轻铁弩机。

轻铁贵胜黄金。三千张神机弓、两千部神机弩都是花钟贤藏在私库的武器。

神机弩把轻铁弩箭从巡检司外的云梯上直直地射进中厅,靠近中厅窗户的人,被弩箭破窗射中,中厅内被射杀了七八个人,他们连惨呼都没有发出来,就告别了身边的亲人。另有几个没有射中要害的人,呼喊声极其惨烈、瘆人,中厅内的孩子也很配合地发出了极其恐惧的尖叫声、屡禁不止的哭闹声。

看着被射杀的人,听着各种叫喊声,中厅里的很多人惊呆了。

绿茶把情况汇报给了“木乃伊”花钟贤,花钟贤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巡检司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李笑心道:这句话太耳熟了,几乎每部警匪片里必有的一句台词。还有一句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法律会给予从宽处理。

绿茶从中厅内出来,对着窗户大声回答道:“我们投降。给我们时间考虑。”

“一炷香的时间。”

马白羽和五名千户官、五十名百户官、五百名马步兵队长分头指挥着身边的士兵重新分配弓箭和安装弩箭,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马白羽看着身边的士兵们“上弩”、“进弩”,非常兴奋,面对例无虚发的神机弓弩,他想:里面的人如果真的投降,我该如何处置他们?如何处置妄自尊大、自命不凡的花钟贤?如何处置妩媚多姿、骚到骨子里的绿茶?

第五十三章 拜师学艺

中厅屏风外,聚集了两个白甲护卫队长、方秋水、平克虏、余晖道长、满天飞等几个人。李笑见满天飞、余晖道长都在屏风之前,犹豫着要不要去拜师。

绿茶传达着“木乃伊”的话,与众人商议投降之事。众人决定把老弱妇孺都放出去,以免他们受到了误杀。花钟贤让绿茶解释道:马白羽为了收买人心,断然不会当着八千名士兵的面,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孺。

商议定了之后,方秋水、平克虏就传达了大主事的命令,众多老人、妇孺先后出了巡检司,都被城防营士兵看管了起来。

平俊走之前,拉着方雅,来寻李笑一起去投降。

李笑看着明眸皓齿的方雅,想着其他男孩子咬过她润泽的红唇,就心中一阵难过,于是,他拒绝与平俊、方雅一起出去投降。

在平家、方家的催促下,平俊、方雅都随着众人走出了巡检司,投降了城防营。

花钟贤手下的主要人物,一直没有出来投降,这让城防营新任统领心浮气躁。

城防营统领着急领功,就派出一队士兵去接管巡检司,可是遭到了十多名白甲护卫的拼死抵抗,这队士兵猝不及防,全部被杀。城防营统领老羞成怒,点齐亲兵,扬言杀尽已经投降的老人、妇孺。

马白羽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之后,连忙派新任兵房主事孙图去核实投降者的身份,登记造册后,决定把平家、方家、杜家的直系亲属拘入元阳城大牢,当众宣布把无关紧要之人全部遣返,以示宽大处理,暗地里却指使令狐无极把无关紧要之人全部带向城南金牛镇集市西边的枣林岗,准备将他们全部予以坑杀。

令狐无极是冥山老祖从北域带来的徒弟,为人沉默狠辣,无欲则刚。他正带着七十多名差役、役卒手持利刃,步行,押着一二百名老人、妇孺沿着官道向着枣林岗行进。

庞大的队伍之后,跟着一名黑衣妇人和八名白衣女子;极远处的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向南二十里的树林里藏着两辆马车,马车前后也有二三十名白衣女子。

※※※

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中厅内。

屏风外,方秋水、平克虏闷坐着,两个白甲护卫站立着,余晖道长、满天飞端坐褥子之上运气疗伤。屏风内,“木乃伊”正在休息,绿茶正在打瞌睡,红茶正在为二人扇着扇子。

偌大的中厅安静至极。

李笑心中迷茫,不知道如何选择,是出去投降,还是继续留在中厅内?他知道外面有马白羽,于是安慰自己道:为了小基基的安全,我还是选择留下吧。我要去找满天飞,我要学例无虚发的飞刀技能。

李笑走到满天飞身边,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并没有跪拜,而是诚恳地用双眼注视着满天飞。

满天飞假装看不见李笑,李笑就走到余晖道长身前,诚恳地注视着余晖道长。

余晖道长很是惊喜,刚要询问李笑,尚不及开口,就见满天飞拉起李笑的胳膊,飞一般地跑出了中厅。余晖道长需要保护睡眠中的“木乃伊”,不能去追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满天飞拉着李笑到了那间干净的偏房,他在路上飞奔的时候,踢飞了很多箭矢和弩箭,就像在草地上踢出了一条小路一样。

不知道是由于重伤,还是因为兴奋,满天飞有些呼吸不畅,他微笑着盯着李笑,李笑会意,拜倒后,学着美猴王的语调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满天飞连忙扶起李笑,道:“时间宝贵,不要做这些形式。我有一个愿望,你要是能够完成,我就收你为徒,并把一身的本事全都传给你。”

“师父,你说吧。”李笑起身,恭敬地立于一边。

尊敬自己的老师,才能得到老师的真传。不尊敬自己的老师,怎么可能站在老师的肩膀之上,看得比其他人更远?

满天飞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长方形荷包,荷包上用白蚕丝线绣着一种花卉图样。他把荷包塞到李笑手里,道:“这是我这次外出的佣金,一共三百两,你要把这些银票送给我兄弟。”

李笑看了看荷包上用白线绣得鸡冠花图样,问道:“你兄弟在哪里?”

“泉城皮鼓集市……。”

“……,很远吗?”

“确实很远。”

“太远了,我送不到。你还是让别人去送吧!”

“这些银票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你先贴身收好,能不能送到,我都不责怪你,一切都看天意的安排。”

看天意的安排,那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师父放心,只要我能送到,就一定完成师父的愿望。”

“你记一下地点,泉城皮鼓集市满家庄。”

李笑口中重复了几遍。

“你记住地点了吗?”

李笑咧嘴笑道:“全城、屁股,鸡屎、满家装。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我的兄弟叫满天星。”

李笑道:“我记住了。你叫满天飞,你兄弟叫满天星。”

“满家庄第十七代后辈众多,正房已买共有五人,分别是星、飞、云、散和满天碧。”

李笑想起来了满文军的《懂你》:你静静地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地爱你。……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只要你可以送到,就必须送到。你先发一个毒誓,必须完成这件事情的毒誓。”

切,还来这一套,我不是纪晓芙、周芷若,你倒是灭绝师太了。“我不发毒誓。”

满天飞有些诧异,沉思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替你发个毒誓。我徒弟李笑,要是不能把荷包送到我兄弟满天星手里,就让他……”

“哎,你住口,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不拜师了。”

满天飞受了伤,也就不再说什么,他嘴里嘀咕了几句后,又从怀里拿出那本书,对李笑道:“这本《满天飞刀》是我此生炼气的心得体会。你要尽快熟记背诵,然后再把这本书烧掉。……”

心得、体会?这两个词很熟悉、很现代化。李笑接过《满天飞刀》,翻了两页,顺口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烧掉你的墨宝?”

第五十四章 坐地而亡

满天飞道:“我的墨宝,还是烧掉好。财宝能致祸,你不知道吗?”

李笑点了点头,心道:又是众多小说里那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论调,难道就没有警察管管杀人夺宝的事情吗?

呵呵……这里好像没有警察。

“无论是荷包,还是我的书,都要贴身藏好,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我说的话,你要谨记于心。”

李笑唱戏一般,回答道:“弟子遵命。”李笑把荷包和书籍放在胸口的衣襟里,心道:天气炎热,炼气修士大概可以控制汗腺排汗,为了不让汗水把银票和书籍打湿了,我该怎么办?对了,可以用油纸抱着它们啊。

“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我先教你如何聚力,会聚力,御气就简单了。”满天飞边说边双手合十,迅速打开,然后再慢慢挤压双手。

李笑照葫芦画瓢,双手合十、迅速打开、慢慢挤压双手。

满天飞问:“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

“气流啊!”

“什么气流啊?”

“你难道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也没有啊。手有些麻。”

“……,我想起来了,锻体之后,练成聚力,资质好的,需要三年时间。”

“什么,三年时间?”

“三年是短的,我练了五年。”

“师父,你的资质这么差啊?”

“我的资质不算差了。达到聚力后期,然后能够练成以力御气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我不是天才,还是不要炼了吧!”李笑觉得炼气还不如学习。

“你不知道吗?虽然你不会炼气,你已经是炼气修士了。”

“嘿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昨晚杀了很多刺客,绿茶、红茶都肯定地说你是炼气修士。”

李笑在脑海里回放电影般,想着绿茶和红茶的倩影,心中叹道:这两杯茶,不用喝,只让人看一看,就觉得爽心悦目、明目提神、神清气爽,爽。

“方秋水这个胆小鬼,非常羡慕你的空中飘。”

“……”想着自己可以空中飘,李笑顿觉心旷神怡,愉快舒畅。

“空中飘是四阶炼气师的基本功法之一。并不是所有的四阶炼气修士都会空中飘。”

“……”李笑又咧开了嘴,双眼发亮。

“你虽然会空中飘,但是你不会聚力,也不会御气。”

闲话说的太多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巡检司外、云梯上的人,没有打招呼,就开始射箭了。这次从云梯上射下来的是火箭,无数支火箭自带燃料,引燃了巡检司。

砖木结构的中厅很快就燃烧了起来,中厅内的人不得不逃离。他们刚刚逃离火海,又遭到了六千支弩箭的地毯式袭击。

至此,花钟贤身边具有打酱油身份的人物全死了,只剩下“木乃伊”、绿茶、红茶、平克虏、两个白甲护卫队长和余晖道长,共七人。

余晖道长作为三十八阶炼气大宗师,以力御气在七个人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气防御球,空气防御球像一个防御罩一样,把七个人全部罩住,保护了起来。

炼气修士通过御气形成的空气防御球是一种极其简单的“空气结界”。结界是一种小型的独立空间,能够暂时隔绝外界的攻击。空气防御球阻挡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神机弩箭。

一阶炼气师就可以凝气成球,但是一阶炼气师的“气球”只是小气团,且只有玻璃球那么大,只能当成“玻璃球”扔着玩。一阶炼气师可以短暂地控制空气中的一粒灰尘。

二阶炼气师的“气球”比乒乓球略大;三阶炼气师的“气球”比篮球大一些,可以用“气球”包裹住七十毫克重的灰尘,可以任意操纵一根鸡毛。

四阶炼气师的“气球”可以包裹住一克重的灰尘,可以使花生米在空中翻滚飞行;五阶炼气师的“气球”可以装下一个成年人,但“气球”内部的小空间并不能完全隔绝于外界的大空间;六阶炼气师的“气球”可以短暂隔绝空气流动,形成“结界”。

七阶炼气师的“气球”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防御功能;八阶炼气师的“气球”可以非常巨大,也可以结成很小的气团,气团可以让人受伤,但还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九阶炼气师可以长时间地结成一个“结界”,如同一个蚕茧保护蛹一般。

十阶炼气大师能够以力御气、御气包裹住兵器,使兵器在空中飞行;十一阶炼气大师的“气球”具备极强的防御功能,一般的刀剑不能将其击破。

三十八阶炼气大宗师的“气球”就如同余晖道长这般可以做到保护七八个人不受到外界的伤害,甚至使“气球”升入空中,随风漂浮。

老年人话比较多。满天飞还没有正式教李笑修习聚力、御气、御物的法门,偏房就被自带油料的火箭引燃了。

房屋燃烧的很快,浓烟滚滚。

满天飞携着李笑,急速奔出了无门的偏房。

满天飞把李笑携出偏房时,正好迎来了又一轮弩箭的“扫射”,他原本受伤颇重,无法御气抵挡,就用身体护着李笑,冲向余晖道长的空气防御球。

余晖道长见满天飞背上插有三支弩箭,两支弩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就知道他必死无疑,免不了产生兔死狐悲之感,余晖道长以力御气,把空气防御球扩大了三分,让二人进入了防御范围之内。

李笑顾不得细看神奇的空气防御球,他与一名护卫队长扶着摇摇欲坠的满天飞,心中有些许痛楚和惊恐。

余晖道长瞥了一眼满天飞的脸色,口中道:“满道友,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满天飞道:“李笑这孩子已经是满家庄的弟子了,你们不准再收他为徒。这就是我的遗言。”

“一颗好苗子,种到了野地里。”余晖道长故意感慨万千。

“你……”满天飞先是气愤,然后释然,他气愤余晖道长诋毁满家庄,然后想到自己死后,满家庄有可能凭借大宝藏,而名满天下,心中就平静了。

满天飞咳出了胸腔的积血,颤抖着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皮袋子,给了李笑,又给了李笑一个坚定地眼神后,就站立不稳,坐地而亡。

李笑看着满天飞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微笑,心中“波涛汹涌”,他弯腰立在地上,双手扶着满天飞的肩膀,让满天飞背靠在他的双膝前,他感受着满天飞还温暖的身体,心中怎么也不能相信,刚刚还在与自己说话的师父,会这样死去。

第五十五章 聚力御气

满天飞的遗体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李笑则变得既痛苦又恐惧。

很快这种情绪就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他想哭,他想大声地吼叫,以缓解这种痛苦和恐惧的情绪,可是他哭不出来,他吼叫不出来,甚至不能发出声音。

这种痛苦和恐惧来自于身边熟悉之人的死亡。这个人刚刚用自己的身躯为他遮挡箭矢,这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的生命。

绿茶看了看红茶,又看了看李笑,然后看了看红茶,她放开“木乃伊”的一条胳膊,把他全部交给了红茶。红茶正呆呆地看着李笑。

绿茶很体贴地抚着李笑的肩膀,用关心的、平和的语调,对李笑道:“不要哭泣,男孩子流泪就不好看了。”

李笑泪眼朦胧,他近距离地看着绿茶那金色的头发、略带碧色的眼睛、有两个小酒窝的脸颊,竟然忘记了那种不好的情绪。

余晖道长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可挽回了,快丢下满道长。我们要离开这里。”话毕,满天飞的遗体被他御气包围着,很快就形消骨化了。

余晖道长轻喝一声,双手间挤压的空气噼啪噼啪地响个不停,然后空气防御球带着八个人双脚离地,飘了起来,慢慢升高,八个人飘出了巡检司。

巡检司外、云梯上,成百上千的士兵,惊讶地望着空中,有一个士兵率先射出一箭,其他士兵就开始疯狂地射击漂浮中的空气防御球,飞矢蔽天如同雨下。

空气防御球阻击、抵抗着弓矢和弩矢,极其不稳定,加上人多,余晖道长不得不把空气防御球降低到地表上。他看了看身旁的七个人,很想把那两个队长扔出去,但是他有时候心肠特别软,不忍杀生。他见红茶在以力御气,不断地加持着空气防御球的安全性,于是对李笑道:“你也搭把手。”

李笑把手里的皮袋子挂在腰间后,问道:“怎么搭手?”

“御气啊。”

“我不会啊。”

我的天啊,我的地啊,我的天地啊。一个炼气修士竟然还不会御气。余晖道长翻着白眼,道:“开什么玩笑?你不会御气,会聚力吗?”

李笑双手合十,打开后,慢慢挤压双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做?道长你说啊?”

“你小子,搞什么鬼?你那样动一下手,就是聚力啊?”这家伙只知道聚力、御气的表面现象,不知道聚力、御气的本质及其产生的原因。

“道长你说啊?我该怎么做?”

“你看我怎么做的?”余晖道长边说边双手合十,迅速打开,慢慢挤压。

李笑比葫芦画瓢。

余晖道长气得要吐血,他把自己的手法放慢了一百多倍后,大声对李笑道:“你看我的手法。仔细看。”

李笑本就离余晖道长很近,他见余晖道长双手合十后打开,然后打开的两手之间有无数次双手合十再打开的动作。

李笑一下子就融会贯通了,锻体后的聚力、御气,原来是这样的:双手位置的变化产生运动,运动产生动力,动力聚集就叫聚力。聚力的过程就是手不断运动的过程。

聚力产生能量,能量可以导引空气流动,空气流动就叫御气。李笑脑袋里胡想着这些,再次尝试着双手合十、迅速打开,重复着这个过程,速度越来越快。“百米九秒的速度”。

李笑手酸了,手麻了,手快断了,他感觉双手间有了很大的力量,时而是真空一般的吸力,时而是铁块一般的阻力。

李笑满头大汗,一下子就软倒了,一个护卫队长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道:“小心。”

余晖道长的老脸都气白了,这家伙不懂装懂,一味蛮干,他放缓语气对李笑道:“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李笑诧异,这个世界也有马克思主义哲学?

不远处,阴冷的声音响起,“用如此简单的御气防御功法,怎能抵挡神机门的弓弩?”说话的是令狐无病。

令狐无病骑着黑面白牙的旱口獐,他身后跟着丁卯等十数人,他身侧之前有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身穿灰色袍子的男人,也骑着同样的旱口獐。

在数千城防营士兵面前,他俩正明目张胆地骑着不被世人所容的坐骑。

旱口獐面容丑恶,绿眼、黑面、白獠牙;体型丑陋,癞狗头颅、细长脖子,前肢略短,脚有利爪,尾巴极短,全身灰毛。它的鼻中和**里还能释放出有毒的黑色雾霾。又因为任何地方只要有旱口獐出没,那个地方就会发生水源枯竭、庄稼无收,发生连年大旱的天灾,所以大宣国从北域到南域、从林域到山域,都认为旱口獐是邪恶的动物,是带来凶兆的恶兽、邪兽。

世人都讨厌旱口獐,真正见过旱口獐、认识旱口獐的人却没有几个。一般人只会错认旱口獐是一条奇怪的大狗。

令狐无病的坐骑与金牛镇集市巡检司老铁的坐骑一样,都是旱口獐。

旱口獐是冥山老祖豢养的妖兽,喂食了很多珍贵的药物,这种妖兽比野生的普通旱口獐的性能更加强大、性格反而更加温驯。它可以像人一样在平地上直立行走、奔跑,也可以在密林里跳跃,在树枝间滑行。实在是离家旅游快速行走、杀人灭口迅速逃跑的必备坐骑。

朱耀庭攻破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之时,令狐无病率领二十二名元阳城商帮的护卫,进行了抵抗。战斗后,庚子等十多个投降者里面,只有令狐无病被花钟贤留了活口,其余被杀;同时被杀死的还有巡检司巡检使全家。

在商帮突袭巡检司、中厅夜战之后,为了防止平克虏杀害令狐无病,忌惮冥山老祖的花钟贤不得不暗中放了令狐无病。

令狐无病是冥山老祖的徒弟之一,与马白羽是师兄弟,他逃出来后,立即潜入元阳城商帮张府,与结义兄弟张义锋商议对策。二人决定用重金聘请冥山老祖出面,击杀余晖道长,活捉花钟贤。

二人议定之后,令狐无病骑着旱口獐,身带着两千两银票,去请冥山老祖。

冥山老祖一百多岁了,头发、胡子、眉毛都是白色的,但是面容红润,四肢轻便,精力饱满,完全是一个老妖怪。冥山老祖与令狐无病奔到石羊镇集市,见到坐镇集市外围的马白羽后,坚决要求活捉花钟贤。马白羽见师尊亲自来了,只得答应。

第五十六章 冥山老祖

余晖道长并不认识冥山老祖,但是见他白发、白眉、白胡须、气色极好,就知道今日不那么容易脱身了。他催促李笑快点加把劲,可是李笑越是着急,越是被催促,越是不能发挥正常,试了两次,连双手间的力量都产生不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办不成大事,心急追不上好姑娘,都是同样的道理,欲速则不达。

“木乃伊”全身缠着白色的绷带,只留了一只眼睛没有被包扎,他见到冥山老祖、令狐无病在众多军士之前,不禁气结于胸,鼻息不畅,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一百多岁的冥山老祖是一个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的老人,他原本在北域冥山北麓玄冥神庙开宗立派,自创御气功法收徒修炼。只用数年时间就使冥山道宗大殿并入了玄冥神庙,进而独霸两千里冥山。

北域大旱后,坐镇北域的北域大将军宣安认为冥山上的旱口獐是北域遭受大旱的原因,于是北域大将军府和红城主事府、青城主事府召集了众多炼气修士,联合冰域狼族的炼气修士,合围了冥山,强攻了冥山派玄冥神庙。

一番激战之后,冥山老祖损失惨重,座下五百多名相传了三代的弟子几乎全部覆灭,他受伤逃出北域后,一直隐藏在人口众多的帝都皇城里。后来他成了花钟贤的暗中门客,二人相互利用。

马白羽妒忌花钟贤,急于出人头地,早在调任元阳城之前,就背着花钟贤,拜入了冥山派,成为冥山老祖的徒弟之一。

冥山老祖跟着花钟贤来到元阳城后,利用马白羽的影响力,暗中收了很多徒弟,并且把他们安插到主事府的各个班房任职,城外的几个巡检司内部也有徒弟担任要职。

令狐无病对花钟贤的报复和折磨动机,就来自于花钟贤否决了他任元阳卫千户官的提议。阻碍了别人向上爬的阶梯,就是拉满了一个世界的仇恨值。

商帮帮主张义锋急于报仇,又无法阻挡大宝藏的诱惑,就不惜血本,出高价请来了冥山老祖,试图凭借冥山老祖打败余晖道长,擒拿花钟贤。

马白羽见自己的邪派师父来了,就当着冥山老祖的面,正式任命令狐无病为元阳卫左千户官,并授予元阳卫五个千户的兵符,把指挥元阳卫中、左、右、前、后五个千户的所有官兵的权力暂时交给了他,城防营统领也暂时受他节制。

马白羽与孙图早早地回避了。沾惹邪门歪道,是为官的大忌。冥山老祖是马白羽有恃无恐的本钱,即使心中讨厌,也不得不把他当成师尊供着。

冥山老祖听令狐无病说,花钟贤身边的炼气修士最强者名叫余晖道长,他心中就不禁窃喜,三年前,他隐藏在帝都皇城的时候,听说过尚处于二十九阶炼气宗师境界的余晖道长,而余晖道长却不认识他,当年的余晖道长从二十八阶步入二十九阶炼气宗师十多年了,一直没有练成三十阶大宗师境界。而冥山老祖在三年前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应对三十八阶以下的炼气修士。

※※※

令狐无病原先只是可以带领十名士兵的队长,现在突然可以率领八千名士兵,心中豪气万丈,他故意大声道:“用如此简单的御气防御功法,怎能抵挡神机门的弓弩?”

他深知花钟贤的神机弓弩都是一等一的利器,于是从身边的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一把神机弓,把弓弦拉满后,发出了一支劲力十足的弓箭,弓箭直接射在旋转的空气防御球上,箭头钻入三寸,但是箭矢被空气防御球切为两段。

令狐无病心中震惊:这个如此简单的御气防御功法怎么这么厉害,自己全力一箭尽然没能射入。他哑口无言,吃惊地看着冥山老祖。

冥山老祖的外表是美貌的,但是长了一双令人不舒服的眼睛,左眼眼珠向右偏,右眼眼珠向左偏。这是眼外肌疾病造成的严重后果,俗称“斗鸡眼”。

冥山老祖对令狐无病道:“给、我。”

令狐无病跃身跳下坐骑,双手呈上神机弓和一支箭。冥山老祖嘴角微动,一丝冷笑,他随意地拉弓射出那支箭。

余晖道长见弓弦一动,箭矢瞬息就射到了眼前,他增加了以力御气的功法,还是被这支急速推进的箭矢射进了空气防御球内。

防御球内狭窄,八个人挤在一起,避无可避,这一箭来势汹汹,似乎可以一箭双杀。杀二送一都有可能。

红茶娇喝一声,双手聚力御气,两手合十打开数百上千次,才使双掌间的箭矢减慢了速度。可是,这一箭太凶狠,来势依旧不停。眼见红茶就要被利箭穿胸而过,余晖道长不得不撤掉空气防御球,使出五成御气之力才能使箭矢停止,又使出八成气力,才能卷起那支箭矢,调转箭头,反方向激射向冥山老祖。

冥山老祖见自己的一箭就破了余晖道长的御气防御功法,不禁得意,又见余晖道长使用巧力,向自己这边回射一箭,心中赞叹了一声。这种手法是三十二阶炼气大宗师才能做到的手法。

冥山老祖双手相互随意交错了一次,其实已经闭合打开无数次了,御气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空气防御幕布。但是箭矢在防御幕布前三四尺的空中,没有再前进,直接落到了地上。冥山老祖心中满意,心道:余晖、很有、自知之明。

余晖道长在箭矢急飞的过程中,运用高深的御气功法,让箭矢失去动力,掉落于地,这是在向眼前的白发炼气修士表达善意,表达不愿意、不敢与他交手的意思。

余晖道长这次从帝都皇城不远两千里地赶到元阳城,是受了殿阁大学士宣明的委托,酬金一千两白银,任务是保护世子宣钟贤。

在大宣国,一千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可以供一个毫无收入的集市居民温饱度日一百多年。

冥山老祖双手挤压,防御幕布变成了一团形如旱口獐的气团,气团极快地冲向余晖道长,推送之力与空气摩擦,发出了呼呼的响声。

余晖道长见冥山老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善意,就快速地双手聚力,御气结集了无数灰尘、木屑和石子,在身前产生了一个由杂物组成的“奔牛”气团,“奔牛”翻滚着,狠狠地冲向形如旱口獐的“气团”,轰的一声巨响,两个气团相撞,震耳欲聋。

第五十七章 临阵脱逃

余晖道长的“奔牛”与冥山老祖的“气团”相撞,产生极其强烈的对冲之力。

李笑感觉地面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看见余晖道长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这个大坑可以装下一头牛。

冥山老祖很惊奇:余晖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冥山老祖本想这次出趟门,快速灭了余晖道长,就可以挣到一千五百两银票。没想到今日的余晖道长已经不是二十九阶炼气宗师的境界了,也不是三十二阶炼气大宗师的境界,而是三十八阶炼气大宗师境界。他不知道余晖道长有什么奇遇,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从二十九阶跃升到三十八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有大量的红雪草。

冥山老祖原本是五十一阶炼气大先师,受伤后只剩三十八阶的炼气实力,一直没有恢复,这也是他为什么躲躲藏藏、暗自修炼的主要原因。

两个同样炼气实力的高手相拼,必有所损伤。

冥山老祖对身边的令狐无病道:“劝、余晖、走。”

令狐无病明白自己应该隐瞒冥山老祖的身份,于是清了一下喉咙,大声道:“余晖道长,你见到“仙长”,还算懂礼。“仙长”仁慈,不愿伤你性命。你要是就此离去,我们不会阻拦你。”

八十多岁的余晖道长不想惹事上身,是一个爱财惜命、明哲保身的老年人。他见眼前的老人炼气境界非常高深,可能远高于自己,心中就非常矛盾,上次被双阳城商帮的陈昊偷袭,已经受伤了,今日面对这个什么“仙长”,取胜的把握不足两成;古人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命了,拿别人的钱财还有什么用?

余晖道长犹豫着,他无论如何也救不了所有的人,甚至自己保命逃走都不一定做得到。

老年人能够活着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就更加惜命怕死。

令狐无病又道:“我义兄是元阳城商帮的张帮主,只要你放弃保护花钟贤,他愿意付给你双倍的酬金。”

余晖道长感到一阵羞辱,他想大声呵斥,他想正气凌然地回绝令狐无病,然后英勇地战斗一场,打败“仙长”与令狐无病。但是,他作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血气方刚的年龄已经远去了。他想离开。

绿茶扑闪着碧色的大眼睛,着急道:“余晖道长,我家世子有的是钱,难道还在乎给你双倍、三倍、十倍的酬金?”

一个队长也劝道:“你不要听他们的欺骗,你要是走了,就是临阵脱逃,会被大宣国传为笑谈。”

另一个队长道:“大丈夫死就死了,怕死不是好汉。”

平克虏眼神畏惧,嘴唇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他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李笑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木乃伊”听了李笑的话,嘴里不禁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就不说任何话了。

李笑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木乃伊”的侧脸,他的脸部和上半身缠满了白色的布带,李笑心道:花叔叔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他的嘴唇和牙齿不知道好了没有,花叔叔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从内在到外在都发生了变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余晖道长叹了一口气,心道:人因财死,不会选择死,鸟因食亡,不会选择亡。什么临阵脱逃、被人耻笑,什么不讲道义、不是好汉,都是胡扯。人人都会死,为什么要为了虚名,舍弃唯一的一次生命?活着才是王道。在云驸马的支持下,有生之年,我必定可以突破四十阶,成为炼气先师。罢了,罢了,我保住自己的老命,其他的都不管了。

他对着“木乃伊”低声道:“世子,对不住了。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炼气先师,成为半仙,我不想就这么死了。这是一千两银票,还给你。”边说边掏出一扎银票,塞入绿茶手里。

他长叹一声,脚下生风,向着士兵之间的空隙,飞奔而去。那一列士兵感到了余晖道长身体经过时带动的空气压力,还没有来得及避身相让,余晖道长已经如风般通过了。

平克虏有些绝望地、心灰意冷地道:“我们七个人怎么办?”

冥山老祖见余晖道长不要钱财,就逃走了,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心中原本的紧张感和期待感消失了,甚至内心深处有一点遗憾的感觉。他在心中道:为了隐藏身份,最好的方法是杀了余晖。可是我受伤未愈,实在不宜冒险。

令狐无病松了一口气,道:“师尊,我去把他们抓起来?”

冥山老祖道:“好。”

见余晖道长离开了,三阶炼气师境界的令狐无病自信满满,他并不打算在众多士兵面前显摆他的秘密座驾——旱口獐。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域元阳城人,他知道旱口獐不被老百姓所接受。今日受元阳城商帮张义锋的委托,去深山邀请师尊冥山老祖出山,作为冥山老祖的徒弟,怎么可能不骑冥山派的专有坐骑!

他与冥山老祖在众目睽睽之下,乘着旱口獐,已经感觉极其不妥了,所以他捉拿花钟贤,采取步战,不驱使坐骑。

他心想:不乘坐旱口獐,反而更显得我没有欺负他们;除了红茶可以与我交手外,其他人不值一提。

他在心中盘算着:不知道那两个白甲护卫会不会有阴招,稳妥的方法就是我先亲自对付只有一阶炼气师境界的红茶,之后再捉拿花钟贤;其他商帮护卫负责对付另外三个人。

令狐无病认为绿茶和李笑不存在威胁,根本没有考虑二人。

令狐无病对着丁卯等几个黑衣护卫道:“跟我来,去抓住他们。送到商帮张府,每人赏银五两。”又大声对远处的李笑等七人道:“若反抗,格杀勿论。”

十多个黑衣人举刀冲向李笑等七人。黑衣人心里都明白,其他人可以格杀,花钟贤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杀死。

第五十九章 男女有别

绿茶看着红茶倒入了李笑的怀里,就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假装没有看见,只用眼角余光偷窥。

“木乃伊”唯一的眼睛里起先很惊讶,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平克虏,他见平克虏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有些嫌弃,又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地上的护卫尸体后,把一只犀利的眼睛瞪大,目光停留在捂腿而坐的那个护卫身上。他的眼中充满了忧伤和绝望。

红茶晕乎乎的,心想:世子说,男人的怀抱是女人的依靠,女人的怀抱是男人的港湾。我……我只是筋疲力尽了,才依靠着李笑休息一会儿。她看了看“木乃伊”,心道:希望世子能够平安地逃到帝都皇城。

红茶正在胡思乱想,并没有意乱情迷,她时刻在注意着敌人的动向。她突然感到远处的空气在轻微地波动,于是慌忙推开神游天外的李笑,向前走了一步,望见远处的冥山老祖正在用单手御气。她的整个身躯再一次绷紧,她不可能打败冥山老祖,甚至接不了他的任何一招。

李笑的心态比较超脱,此时的他已经不惧怕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死亡。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红茶的纤肩长发、美背柳腰,心中感叹:背多分。

红茶,色晕红、香清馨、味甘美。

※※※

元阳城大牢。

牢内装满了人。平、方、杜三家的家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女牢内,众多女眷很不讲究的坐在地上,方雅却坐不下来。她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近亲,跳着脚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又臭又脏。连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她母亲阴着脸,拉了她一把,道:“这是大牢。”

方雅挣了挣母亲的手掌,道:“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关进来?”

“因为我们造了他们的反。”

“我们为什么要造他们的反?”

“因为他们造了我们的反。”

“大家都造反了一次,扯平了。我们不关他们,他们也不应该关我们。”

“傻孩子。”

“我不傻。”

“不傻!怎么说傻话?”

方雅语噎。造反真不好玩!

牢房的一角,平俊拉着自家的一个堂姐,在其耳边小声问道:“姐,男孩子与女孩子有什么区别?”

堂姐在平俊耳边竖着手掌,声如蚊呐地道:“男女有别,男为阳,女为阴。男孩有***女孩有*******平俊略黑的皮肤泛出了红晕。

堂姐见状,在自己脸上羞了羞,又把嘴唇触到平俊的耳朵边,道:“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嫁人了。”

嫁人?

“我妈妈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繁衍生息。”

男人找女人是为了生殖,女人找男人是为了生存。

平俊回味着堂姐说的话,心道:怎么会有男人这种奇怪的动物?

※※※

大牢门口。

看牢门的是留守的两名城防营士兵、牢头和七八名狱卒。

一名狱卒对一名士兵,道:“咱们元阳城是不是要大乱了?”

“乱不了。马大主事有的是手段。”

“我怎么感觉,这几年到处都是动乱啊?从北域草原到南域海滨,从西疆红山关到东海一字城——海城,到处都在用兵。”

“我们这一代人确实遇到了危机。一千年基业的大宣国岌岌可危。”

另一个士兵道:“你两个好啦,不要再说鸟话了。朝廷岌岌可危关你俩鸟事?”

大牢附近的耳房里。

元阳城主事周东仓和吏房主事正在与平、方、杜三家的男丁把酒而论,论及往日情分,传达解救之意。

三家男丁感恩戴德,愿为鞍马。

一个老者道:“周主事,我是你的老部下。你与我是老相识了,恕我说一句真心话。无论花钟贤还是马白羽,都是下派的皇城官,外来的人只会争权夺利,哪里会关注我们的疾苦!我们都支持周主事你继任大主事。”

“哈哈……我倒是很想为家乡父老尽一份力。但是太祖定制规定,本土官任职需要回避本籍。”

吏房主事道:“周主事来自开通城,并不是严格的元阳城人。”

※※※

石羊镇集市。

冥山老祖见令狐无病去而无功,反而被李笑、红茶打退了回来,就决定自己出手,他单手御气,运起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在化学学科中,烟一般指粉尘,而雾一般指液体。李笑的化学老师,常说“烟是固体小颗粒,雾是液体小水滴”。

黑色的烟雾如同一团小乌云,急速地飘向红茶和李笑。红茶知道黑色烟雾里有毒。

冥山老祖的黑色烟雾如同一只飘动的蝙蝠,飘动的速度非常快,并且越来越大。

红茶匆忙结出一个“小气团”,击向黑色烟雾,黑色烟雾吞噬了“小气团”,依旧向着红茶、李笑等人飘了过来,黑色烟雾在没有稀释的情况下,膨胀成了一团黑魆魆的“胖老鼠”,足有水牛那么大。

被这黑色气团撞上,其后果让人不寒而栗。李笑见红茶一直没有御气抵御,就急忙双手聚力御气,结出一个玻璃球大小的“气团”,他心中一喜,急速把含有御气之力的气团推进了“胖老鼠”的口中,没有一点作用,他的“气团”竟似米粒投入了老鼠口中,被吃掉了。

黑色烟雾并没有多少力量,但烟雾有毒,李笑、红茶、绿茶、“木乃伊”、平克虏、那名腿部受伤的白甲护卫队长被笼罩在黑烟雾里,全部被毒晕了。

冥山老祖嘴角含笑,双手御气,把红茶、李笑等人身边的黑色烟雾驱散了,对令狐无病道:“带走、花钟贤,其余、格杀。”

令狐无病口中答应,催促身边的军医快点。军医正在给令狐无病固定、包裹受伤的手腕。

令狐无病感觉敷了伤药的手腕非常清凉,竟然感觉不是那么疼痛了,他兴奋地向着剩余三个护卫招手道:“跟我走,每人赏钱十两。”心道:我得走快点,把绿茶那个小妖精维护好,送给马白羽又是大功一件。不过,马白羽下身有问题,没法消受女人的温存。作为男人,不能享受闺房之内的乐趣,是人生最大的憾事之一。

丁卯伤了腰部,受伤不重,却很疼痛。

男人伤了腰,可是大事情。

丁卯快速地跟在令狐无病的身后走向李笑等人。想着只要自己坚持走这一段路,就可以挣到十两白银,一万多文铜钱,丁卯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动力,他咬着牙,忍着疼痛,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脖子流了下来。

丁卯是众多为了生存、生活而离家卖命挣钱的芸芸众生之一。

第六十一章 姘妇之战

陈昊的“新夫人”其实就是情人,姓杨,闺名无梅。陈昊到元阳城后,她日日在双阳城商帮会馆门口蹲守,就是为了早一点看到自己的情郎。

后来商帮的马车回来了,她见到帮主陈鞠亮从马车里出来了,却没有见到陈昊,向商帮护卫打听后,得知陈昊已经被余晖道长杀死了,并且死无全尸、遗体消散了。

“即使是死,我也要替陈昊报仇。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被称为余晖道长的那个凶手在元阳城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她痛哭流泪,骑着白虎,一路狂奔,从双阳城赶过来报仇。

这只吊颈白虎与陈昊的坐骑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体型巨大,非常肥胖的“加菲猫”型的老虎。白虎长着寒光闪闪的大眼睛,左眼淡黄色,右眼淡白色。

近距离地接触白虎,让众多士兵不寒而栗。要不是因为虎背上有一个苗条的白衣女人,胆大的士兵们早就会用手里的神机弓弩,射击白虎了。

这是看脸的时代。

士兵们都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身旁有老虎经过,都不怎么太在意,他们更在意虎背上的女人。附近的士兵几乎都把眼睛定在女人身上。

女人正处妙龄,长相让人愉悦,长直发、斜刘海、锥子脸、小山眉、桃花眼、直鼻梁,橘红色的嘴唇;额头圆润亮泽,肌肤水润洁白,身材高挑,胸部高挺,胯部宽大,美腿又细又长。

丁卯见这个女人如此妩媚,生理反应就非常强烈。他为了挣钱已经半年没有回过家了,他需要女人抚慰他那寂寞的心,但是找女人需要花钱,他已经半年没有领过酬金了。

他强压着内心的躁动,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天天面对着这样风骚的女人,难怪的陈昊会是睡不醒的样子。如此女人在床上,哪里能够睡得上好觉。

冥山老祖正在为难,要如何对付云梦月、云追月姊妹俩。听自己的徒弟令狐无忘介绍了穿白衣骑白虎的年轻女人后,不禁心中一乐。他知道陈昊死于余晖道长之手,反而看了看云梦月姐妹俩,对杨无梅道:“那两个妇人是余晖妖道的同伙。”他想让陈昊的姘妇把水搅浑,他再从中便宜行事。

男人死了相好的女人,很快就会重新找一个。女人死了相好的男人,多数情况下会痛不欲生。

白衣女人还年轻,没有进陈家的门,也就没有生孩子,没有孩子的女人,心中满满地装的都是自己的男人。陈昊死了,她觉得她的未来也没有了。

听说对面的两个女人是余晖道长的同伙,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杨无梅娇喝一声,令白虎撕碎云氏姐妹。

白虎听命,俯身之后,脚掌跺地,向着云氏姐妹跳跃而去。冥山老祖见状,极其振奋,他暗中聚力御气,隐忍不发,以待良机。

云追月蹲于地,心疼地扶起“木乃伊”的上半身,焦急地唤了数声“贤哥”。云梦月背对着冥山老祖,正在给“木乃伊”把脉,发现“木乃伊”脉象平稳,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云追月见一只吊睛白虎冲了过来,尖叫一声,喊道:“姐,姐姐……”

云梦月一声斥责,“桔子,让桔子迎战。”

云追月刚要发声,猛虎已经近在眼前,两只前脚伸出利爪,带着厚重之力,抓向云梦月。

云梦月与她的飞鸟坐骑心意相通,千钧一发之际,红脸七彩鸟飞了过来,两只鸟爪重重地撞击在老虎的躯体之上,咚的发出一声碰撞声。老虎灵活,侧身着地,翻身立定,嘶吼两声,对着红脸七彩鸟冲了过来。红脸七彩鸟喳喳数声,扇动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被速度更快的白虎咬住了腹部;红脸七彩鸟扇动着翅膀,扇起来的风席卷开来,把地上的灰尘激荡了起来。众人一阵咳嗽。

云梦月摇了摇云追月,对她说:“还不让你的桔子迎战,我的苹果已经受伤了。”大家闺秀临危不惧,说话依旧语气温和、条理清晰。

云追月被灰尘呛得喷嚏连连,娇生惯养的大姑娘,哪里见过尘土飞扬,她放平“木乃伊”后,又打了三个喷嚏。她见她姐姐的“苹果”已经被按在了白虎爪下,白虎正仰着头,用口中利齿与宣思诺的“黑葡萄”的利爪进行着搏击。

云追月面色沉重,急道:“桔子,快。”桔子见同伴处于危险之中,在一旁交替用双爪踩着地面、交替拍打着双翅,早已经焦急万分,得到命令后,它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直接用利爪抓向白虎背上的杨无梅。心情悲愤的杨无梅大吃一惊,她抓紧虎毛,俯身紧贴着虎背,依旧被桔子的利爪抓了起来,拉离了虎背。白虎自顾不暇,杨无梅放开喉咙尖叫。

冥山老祖瞅准时机,把手间御气凝结的淡黑色气团,推向了云梦月;接着又快速凝结了一个淡黑色气团,推向了云追月。

云梦月正在全神贯注地观看七彩鸟和白虎战斗,她猝不及防,被淡黑色气团打中了胸口,一阵眩晕恶心,栽倒在地。旁边的云追月惊叫了一声,弯腰查看云梦月,恰好无意间避开第二个淡黑色气团。淡黑色气团没有打中云追月,向前飘了一段距离后,被冥山老祖御气回转,继续冲向云追月。

云追月见姐姐仰倒于地,胸口附近有淡黑色烟雾,就已经开始戒备防御,她发现淡黑色气团在她身后,慌忙斜踏一步,撤身避让的同时双手结出了一个白色气团,白色气团与淡黑色气团碰撞在了一起,两个气团碰撞着,左右上下颤动着,发出咻咻的声音。

冥山老祖距离较远,对淡黑色的气团控制的力量不是太强,他见云追月虽只有二阶炼气师水平,但是对御气很有天赋,又离气团这么近,供给气团的力量相对来说就与他相当了。冥山老祖老奸巨猾,他突然丢了远处的气团。又快速地重新结出一个淡黑色的气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射向云追月,云追月被打中了。

宣思诺见母亲、小姑姑先后倒地,急得哇哇哭。

第六十二章 去而复返

白虎击退黑葡萄,来不及咬死脚下的苹果,就掉头追向杨无梅,它虽然肥胖,但是跳的挺高,它跳了两丈有余,用前爪抱住了杨无梅,把杨无梅从桔子爪下拉回了地面。杨无梅清凉的白衣被虎爪和鸟爪合力,撕裂了,露出了乳白色的内衣。场面顿时比较香艳旖旎。白虎在杨无梅身边,低吼着,它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女主人,没有再去进攻三只七彩鸟。杨无梅坐在地上,长发半遮着苍白的脸庞,脸色被吓白了。

三只七彩鸟,一只重伤、一只轻伤、一只尚能战斗,三鸟合一也不是白虎的对手,于是三只鸟也罢斗,回到了女主人身边。

士兵们开始兴奋了起来,几个痞子兵开始起哄,要去给**当护花使者,更有搞笑的士兵要去看“无故”摔倒的两个仙女。冥山老祖见陈昊的姘妇突然被两只禽兽撕裂了衣服,也觉得意外。女人在几千男人面前如此现身,恐怕连死人的媳妇也做不成了。

丁卯看见杨无梅白花花的胴体,全身立即充满了力量和热量,腰也不疼了,他根本不惧怕白虎,飞速地跑到杨无梅身边,脱掉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自己则光着膀子。丁卯看着受惊过度的杨无梅,问道:“你……你还好吗?”杨无梅抬眼看了看丁卯,点了点头。丁卯看着女人楚楚动人的神情、清秀美丽的面孔,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他顿时觉得:别人的女人哪怕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女人,家里还有那个属于他的女人在等他,老婆孩子、父母亲与眼前的女人孰轻孰重?他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丁卯道:“快离开这里。跟我走。”白虎跟着杨无梅、杨无梅跟着丁卯回到了令狐无病身后。士兵们唏嘘不已,嘲笑谩骂,三三两两的说了几句疯话怪话,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冥山老祖赞赏地看了一眼捂着腰、作疼痛状的丁卯,对令狐无病道:“我杀鸟、你杀人。”令狐无病口中答应,心道:一次杀四个美女,是不是有点浪费啊,还有一个小姑娘,该如何办?虐杀孩子是极其无耻的行为,法理不容。这些问题他自然不敢问师尊,只能先走向四个美女、一个小女孩、李笑、平克虏、受了伤的护卫队长和“木乃伊”。同一时间,冥山老祖双手御气,旋转的气体把他腰部的毒药卷入了刚刚结成的一个黑色大气团里。冥山老祖决定用剧毒气团一次击杀三只七彩鸟和一个小姑娘。冥山老祖不能让花钟贤被毒死,所以只能先毒杀三只鸟和小女孩后,再让令狐无病手刃地上躺着的众人。为了钱去杀人,是错误的金钱观;杀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与豺狼有什么差别。冥山老祖泯灭了人性。

宣思诺使劲摇晃着母亲和小姑姑,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不知。

老年人对自己家的孩子会不讲原则的溺爱,对别人家的孩子就比较心狠,没有同情心。就在冥山老祖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七彩鸟和宣思诺的时候,余晖道长站在空气防御球内,从天而降,落地之时,迅速双手合十打开,把空气防御球变成了气墙,气墙挡住了黑色气团。黑色气团在气墙的阻挡下,停止了前进;余晖道长推动气墙,气墙向前弯曲,形成了一张大嘴,包裹住狰狞的黑色气团,把它吞噬溶解了;然后气墙又变弯曲为平直。

冥山老祖见余晖道长去而复返,大怒。他离黑色气团太远,没法给黑色气团加持力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黑色气团被气墙整个地吞了下去,消溶了。

令狐无病连忙后退,逃得飞快。

余晖道长对着冥山老祖大声道:“前辈,请你手下留情。这两位是长公主的二女儿和三女儿。”

冥山老祖见余晖道长还敢回来,就猜想余晖道长可能请了帮手。不管如何,骑虎难下,今日必须铲草除根,放走了花钟贤对他百害无一利。他双手运气,凭借空气流动,纵身飞跃,跳到了气墙前,双手结出强劲的气力,试图一击就轰掉余晖道长的气墙。

陈昊的姘妇杨无梅不是炼气修士,她只感觉四周的气体,呼呼地响,空气流动的速度非常快,产生的气流使坐在地上的她想挺直上半身都感觉困难。

一百多岁的老人与八十多岁的老人拼斗着御气力量。姜还是更老的更辣。冥山老祖的御气力量激得余晖道长不停地后退,三只七彩鸟不得不跟着后退,宣思诺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余晖爷爷身上,反而一步不退,她知道背后就是母亲和小姑姑。

余晖道长与云梦月母女相识,与驸马府云府交情深厚。正是因为他在逃走的时候发现了半空中的三只七彩鸟,才决定放弃逃走,他盘算着云氏姐妹仅仅依靠三只七彩鸟,可能不是“明仙长”的对手,就奔到元阳城内,付白银二十两,威逼着飞鹰帮给元阳山道宗大殿传递求救消息。

飞鹰帮是专门利用信鹰传递消息的商帮。信鹰与信鸽的职业相同,但是妖兽信鹰的运载量更大、飞行速度更快、传递信息更安全,飞鹰帮已经是非常商业化的门派帮会。而花钟贤的能言青鸟属于私人传信神兽,产自海外,是傲利国特产,价格极其昂贵。

在元阳山的道长到来之前,余晖道长一直远远地看着“木乃伊”等人,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露面。当他看到三只七彩鸟落地,后来与白虎打了起来,直到两边罢战才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云梦月姐妹会直接命令七彩鸟攻击“明仙长”,最后再救被毒倒的“木乃伊”等人,或者直接让七彩鸟把“木乃伊”救走,可是因为云梦月的头发长,思维与男人的不一样,反而先查看“木乃伊”的伤势,结果被冥山老祖偷袭了。女人习惯凭感觉去感性办事,对身边的危险感知不足。

危于累卵之时,余晖道长不得不现身,阻挡黑色气团。他敌不过冥山老祖那强劲的御气力量,被逼得止不住地后退。眼见宣思诺处于危险之中,余晖道长心急如焚,他灵机一动,放声大叫道:“道宗的仙长们,你们还不现身?”

冥山老祖骇了一跳,以为有埋伏,他略微放松了御气之力,警惕着有可能的偷袭。余晖道长突然压力减轻了一瞬息,连忙调节气息。

冥山老祖等了片刻,不见有埋伏,于是又加大了御气之力。余晖道长额头上汗水直流,他咬牙厉声道:“仙长们,快来帮忙啊!”

冥山老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四周,都是惊讶着观看精彩战斗的士兵,哪里有什么道宗的仙长道长。他眼露凶光,恼怒自己的两次上当受骗,他决定不惜受伤,也要聚力御气杀死余晖。巨大的御气之力成弧形压曲了气墙,压向了余晖道长,令余晖道长无法遁逃,只能硬接拼命。

余晖道长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眼前的气力压迫,使他呼吸不畅,他感觉自己的老命就要搭在石羊镇集市了,后退是死,不后退也是死,同样是死,恐惧感充满了全身,他痛苦地大喝一声:“思诺快跑……”

第六十三章 疯癫道长

惜命的人活得就是长久一些。

余晖道长感觉身后有两道聚力之力侵入体内,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御气之力超过了冥山老祖的御气之力,他大喝一声,气力如排山倒海般向着冥山老祖倾泻而去。

正在拼全力的冥山老祖,无法全身而退,硬接了这股巨大的气力,气力透过肌体,深入腹内,把五脏六腑搅动地犹如火烧一般;他气力不支,被猛地向身后推飞了十多米远,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冥山老祖口吐鲜血,前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他捂着胸腹,跃身而起。见余晖道长身后有两个穿着紫袍的老头,一个长着白色山羊胡子,另一个也长着白色山羊胡子,最大的区别是一个瘦高、一个瘦矮。

这两位白胡子老头是元阳山道宗三十九阶炼气大宗师。

元阳山道宗宗主无尚仙长不愿意参与大宣国的权力斗争,前后两次接到飞鹰帮从元阳城带来的求救信息,都没有派人来救。

元阳山道宗大殿有三位仙长、数十个道长,其中有两个道长闲来无事,就瞒着宗主无尚仙长,私自盗出无尚仙长的座驾金翅神雕前来救人。

救人不是他俩的本意,他俩主要是来趁热闹、瞎胡闹。这两位道长,一个叫毛道长、一个叫温道长。二位道长的特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两位道长没有什么病,只因为炼气伤了神经,所以说话就有一点颠三倒四、夹缠不清、胡搅蛮缠。用毛道长的话说,就是“我没有病,只是有一点精神病而已”。

毛、温二位道长乘着金翅神雕,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元阳城上空,他俩在空中很容易就找到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巡检司外围满了人,都是士兵——城防营士兵、元阳卫士兵。巡检司四周的集市市民,已经被告知逃离了。

毛、温二人非常兴奋,毛道长道:“师弟,人多的地方,就是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温道长道:“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

“靠,我说东,你说西。”

“你说人多就是鸡屎寻捡屎,我说人多就是是非多。你不是东西。”

“靠,你怎么骂人?”

“我口误。”

“靠,你是故意的。”……

二人在空中拌着嘴,正好听到余晖道长放声大叫“道宗的仙长们,你们还不现身?”

毛道长道:“师弟,你听,有人让我们现身。”

温道长辩驳道:“那人只是让道宗的仙长现身,又没有让元阳山道宗的仙长现身?”

毛道长道:“附近五百里,除了元阳山有道宗,哪里还有其他道宗来着?”

“说的有道理。不过,那人只是请仙长们现身,你和我只是道长,又不是仙长?”

毛道长道:“炼气大宗师被称为道长,也可以被拔高,尊称为仙长。”

一阶至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师”,十阶至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师”,几乎所有的炼气师和炼气大师都从属于大门派和权贵门庭。

二十阶至二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宗师”,三十阶至三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宗师”。炼气宗师和炼气大宗师被尊称为“道长”,具有较大的独立性和自由性,喜好收徒、扩充实力,主要工作是充当各个门派的护法和高等护卫,日常生活主要是挣钱、买药、嗑药、修炼。

四十阶至四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先师”,五十阶至五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先师”。炼气先师和炼气大先师被视为“半仙”,尊称为“仙长”,仙长不是仙之长,而是人之长。炼气先师和大先师一般都自立门户,主持一方事务。他们多是大门派的掌门人、大豪门的镇宅上宾。

六十阶至六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天师”,七十阶至七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天师”。炼气天师和大天师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的修为登峰造极,可以排山倒海、驾驭万物,会自动从人间销声敛迹,匿影藏形于深山野林之中,成为传说中的“地仙”,被视为“真仙”,又被蚁民尊称为“天仙”。天仙、地仙、真仙其实都是假仙,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仙。天与地相对,真与假相反,但是人们称呼别人的时候,喜欢就高不就低,以至于天仙与地仙趋同、真仙与假仙同义。

八十阶至八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圣师”,九十阶至九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圣师”。据说,炼气圣师和炼气大圣师是宇宙的至强者,具有让时间静止、空间冻结,甚至穿越时空、虚空造世的能力。

一百阶及一百阶以上的炼气修士称为“封号大圣师”,齐天大圣、啸天大圣就是两个“封号大圣师”。人间也有一位封号大圣师,那是大宣国的小皇帝,号“圣上”。

温道长道:“我们已经现身了,只是他们没有抬头看而已。”

毛道长道:“我们下去帮忙吧?”

“那人只是让仙长去帮忙,又没有让咱俩去帮忙。”

毛、温二位道长正在乱七八糟地胡说八道,又听到余晖道长厉声喊“仙长们,快来帮忙啊!”

毛道长道:“那人已经让帮忙了。”

“我们要是帮错人了怎么办?不了解情况,不能随便帮助路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路人的侠义精神。”

“狗屁。你怎么知道对方哪个平,哪个不平?”

“你说的才是狗屁。你不会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吗?”

“耳听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

“握草,姓温的,你又跟我胡搅蛮缠,是不是?”

“哎,师兄,你怎么骂人啊?”

“骂你,骂你怎么啦?”

“我靠,你欺负人是不是?”

“握草,你是师弟,我欺负你怎么了。”

温道长威胁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握草,……”

“我打。”温道长边说边还手,二位道长在金翅神雕背上互殴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道长疯癫

毛、温二位道长坐在金翅神雕背上,各自展开了熟悉的手法相互攻击着对方,出手决不容情,他俩四周的空气也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三十招后,二人又听到余晖道长焦躁地大喝之声:“思诺快跑……”。他俩同时停手,催促金翅神雕俯冲而下。落在余晖道长身后,二人很随意地把手搭在余晖道长的肩膀上,输入御气之力。

三股御气之力让猝不及防的冥山老祖重伤后,又被逼退着摔向地面。冥山老祖双手御气,调动着四周空气,凭借御气之力向后滑行了十多米后,才缓缓落地站稳。

冥山老祖眯着斗鸡眼,又羞又怒,他看了看从余晖道长身后出现的毛道长、温道长,真想用神机弓弩把他俩射成毛刺猬。今日吃了一个大亏,这两个穿紫袍的家伙都是狠角色。

令狐无病、令狐无忘见师尊受伤,连忙触到冥山老祖身侧。令狐无病道:“师尊,要不要用神机弓弩?”冥山老祖气愤得不说话。令狐无忘道:“师尊,他们埋伏了两个炼气“半仙”,三个偷袭你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冥山老祖擦拭干净嘴角的血,厉声道:“全部、格杀,格杀、勿论。”令狐无忘对令狐无病道:“师兄,师父让你格杀勿论。”

“怎么格杀?”

令狐无忘道:“神机弓和神机弩。”

令狐无病对身边的传令官道:“传令,百户官以下士兵,每人向逆犯射二十支箭。”

※※※

金翅神雕落地,尘土飞扬。

扬起的灰尘里,三只七彩鸟喳喳叫了几声,似乎在彼此交流。

温道长道:“师兄,你瞧,对面的白头翁,受伤不轻。”

毛道长道:“他的头发白了,不一定就是老翁。”

“头发白了,难道不是老翁?”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少年白吗?”

“我靠,你抬杠,是不是?”

毛道长怪声怪调地道:“师弟,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嘴巴才不干净呢。”

“有的人天生就有白头发,有的人因为心情郁结、精神紧张使头发由黑变白,有的人因为操劳过度使黑头发变成白头发,有的人食用了……。”

温道长道:“停,停,你烦不烦?”

“师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那个人的头发白了,不一定就是老翁。”

“我靠,你又要抬杠,是不是?”……

余晖道长见毛、温二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争辩,就向毛、温两位道长拱手道谢,两位道长同时摆手,继续没完没了的争论、谩骂。

余晖道长走向躺在地上的云氏姐妹,从腰部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他打开瓶塞,把小瓷瓶在云梦月鼻前停留了一会儿,云梦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醒了过来。余晖道长对云氏姐妹毕恭毕敬,很客气地询问着情况。

毛、温二人看在眼里,一个心道:这个炼气修士认识这两个靓妹。另一个心道:这两个美女与这个炼气修士是男女朋友关系。

余晖道长先后给众人解了毒,众人先后醒了过来。

剧烈地喷嚏之后,李笑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的头还很晕,嗓子里很痒,他想呕吐,却只是干呕出了一些胃酸,吐不出其他内容。

李笑喘着气,抬头正好看见一个女人丰韵的肥臀,夏季衣物较薄,女人的下臀线很明显,整个臀部犹如蜜桃,圆滚滚的,翘起着。

李笑顿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连忙移开眼睛。由于阅历太少,年轻的男人看见女人的关键部位,总是容易激动。

云追月扭头,看见李笑正眼神迷离地看着她的蜜桃臀,一阵心慌,由于娇羞,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一片红晕。

见云追月扭头,李笑非常慌乱,他连忙低下头,正好看见满天飞的皮袋子,他一把抓起它,四处寻找满天飞的小刀。由于各种刺激,此时的李笑对倒毙的遗体,并不害怕,也不恶心。他寻回了七八把飞刀。

云梦月的白脸也涨得通红,她对被冥山老祖暗算之事,又羞又怒,她挽着“木乃伊”的胳膊,关爱地查看着“木乃伊”的伤势。

“木乃伊”轻轻地挣了挣手臂,惶恐地瞥了一眼云梦月。

云梦月看到了“木乃伊”躲闪的眼神,非常吃惊,她慌忙地捉住了“木乃伊”的左手,看着他手掌的纹路,大吃一惊。她又上下看了看“木乃伊”,感觉“木乃伊”的体型并不像她记忆深处的那个情郎,她有些疑惑。她刚要动手解开“木乃伊”头部的绷带时,被“木乃伊”甩开了手。

云梦月心中疑惑,略一沉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个“木乃伊”不是花钟贤,是假冒的,目的是吸引别人的注意,真正的花钟贤已经逃走了。

云梦月微笑着离开“木乃伊”,拉着宣思诺和云追月,道:“咱们走。”

云追月偷眼看了看“木乃伊”,有点心疼,惶恐地轻声道:“姐姐,你不管……”

“不管了,我们走。”云梦月在云追月的手心动了动手指,云追月有点困惑,但是什么也没有问,她又看了一眼“木乃伊”,咬着嘴唇,心道:先听姐姐的安排。

三人刚刚跨上七彩雀鸟,九千支神机弓箭和弩箭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三只大鸟扑打着翅膀,或硬顶着、或躲闪着轻铁箭的射击,飞上了高空,向着金牛镇集市方向远扬而去。

云氏姐妹都是二阶炼气修士,躲闪轻铁箭也比较轻巧,小女孩宣思诺却是普通人,但是她的黑葡萄没有受伤,躲闪迅速,飞行速度极快。

金翅神雕是一种神鸟,它见四周的士兵放箭袭击,一声响亮的鹰鸣后,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它疾如闪电,在元阳卫士兵、城防营士兵头顶飞过,翅膀扇起的狂风,吹得众多士兵就地打滚。

金翅神雕是家养神兽,并不奢杀,只是扇起狂风,戏耍蚁民。

兵民一体,寓兵于民,有民才有兵。

令狐无忘对冥山老祖道:“风大,灰尘多,师尊我们回避吧?”冥山老祖点头应允后,身体陡然跳起,落于旱口獐背上,他对令狐无病道:“不留、活口。”话毕而去。令狐无忘急忙跨上旱口獐,厉声催促,跟着冥山老祖飞奔而去。

正在斗嘴的毛、温两位道长早已经聚力御气结成了一个隔绝外界空气的“结界”,这个“结界”不成球形,而是一个空间巨大的“结界”,“结界”如同一颗有两粒花生米的带壳花生。

无数弓箭和弩箭撞击在“结界”上,噼噼砰砰响个不停。余晖道长没有出手,他乐得看毛、温两位道长使出御气手段。

数个呼吸后,金翅神雕就使阵容齐整的元阳卫五千官兵东倒西歪了。三千城防营士兵溃逃了一大半,包围之势已经被瓦解了。

令狐无病躲在盾牌阵之后,不能下令撤退,也无法下令进攻。他深知“指挥不当,就会兵败如山倒”,初当大任,就面临如此状况,他变得犹豫迟疑,难以做出决定。领兵大将,不是这么容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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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镇集市外的官道上,一只白虎驮着一男一女正在奔跑,虎背上的二人是杨无梅和丁卯。杨无梅坐于前,丁卯坐于后。

白虎与杨无梅心灵相通,丁卯与杨无梅很有默契,在金翅神雕捉弄士兵的时候,二人配合得很好,先后跃上虎背,落荒而逃。

少男少女,好奇敏感,惊惧羞怯,最终自尊自爱。孤男寡女,而立不惑,烈火干柴,往往一触即发。

第六十五章 海族奸细

余晖道长救醒大家,见白甲护卫腿部受伤、难以起身,就用左手帮他站了起来。

余晖道长又看见李笑目不转睛地看云追月的背后,被云追月发现后,这小子就开始在一具具的尸体上寻找满天飞的小飞刀。心道:这小子变化这么快!于是,笑噱着对李笑道:“你小子怎么看人家大姑娘的屁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笑抬头看了看红茶,把两根手指立在嘴唇前,对着余晖道长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轻声笑道:“你不也在看人家大姑娘的屁股吗?”

“我……”

“我什么我,你不看人家的屁股,怎么知道我在看人家的屁股?”绿茶噗嗤笑出了声,红茶看了看绿茶和李笑,没有任何表情。

余晖道长无可奈何地道:“小崽子,你……”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余晖道长用右手摸着李笑的短发,心道: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毛道长对余晖道长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脚不能被乱摸。”余晖道长连忙把手拿开,对元阳山道宗的炼气修士肃然起敬。

温道长驳道:“师兄,你来告诉我,女人的哪里可以被乱摸?”

“女人?我在说男人。”

“你刚才说女人的脚不能被乱摸。你告诉我,除了脚,女人的哪里可以被乱摸?”

“握草,你听不懂我说这话的重点吗?”

“哎,师兄,你怎么又骂人啊?”

“我没有骂人啊。”

“你骂了。”

“我没有骂。”

“你真骂了。”

“我真没有骂。”

“我靠,你健忘是不是?”

“哎,师弟,你怎么骂人啊?”

“我没有骂人啊。”

“你骂了。”

“我没有骂。”……

毛、温二位道长又互殴了起来,手法和脚法即奇特又狠辣,比在金翅神雕背上更加激烈。

此时,外围的士兵被金翅神雕折腾得失去了斗志,打滚的打滚,观望的观望,逃跑的逃跑,都没有再继续放箭。

二位道长撤销了“结界”,更加大范围的拼斗了起来,周围的空气被带动的噼里啪啦、啪啦噼里的响。十多个呼吸间,二位道长已经拆解了一百多招了。

李笑只取回九把小飞刀,他见两个白胡子老头拼斗的十分精彩,不禁赞叹——好厉害的武功。正觉得绝妙之时,更加神乎其技的事情出现了,两个老头悬浮于空中,双手、双脚毫无规律地胡乱攻击着,速度极快,手与手、手与脚、脚与脚相击发出了不绝于耳的声音,“扑腾”、“咚”、“咚咚”、“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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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无忘跟着冥山老祖从石羊镇集市逃了出来,他回头见树林里有一名白衣女子在监视他,刚想去把白衣女子捉来折辱一番,就听到远处的冥山老祖大喝一声,他慌忙催促坐骑追上师尊,只见师尊已经从旱口獐背上摔落于地。

令狐无忘翻身跳到师尊身边,单手扶起师尊,问道:“师尊,这是怎么啦?”

“咳……咳……”冥山老祖的双眼迷离,头晕目眩,“今、今日、吃了、大亏。”

令狐无忘眼珠子转了数次,道:“师尊,你还好吗?”

“死不了。”

令狐无忘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那就好。”

“这次、得罪了、花、钟贤,极其、不明智。”

“无极师兄、无病师兄都是马白羽的死党,咱们冥山玄冥派本就不会与花钟贤一条道走到黑,早晚都会决裂。”

“你、说的、对。咳咳……”

“师尊,其实……重建玄冥神庙,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冥山老祖好奇地看着令狐无忘的整个面部,斗鸡眼使劲地盯着脸上的某处。

令狐无忘被冥山老祖的眼睛看得浑身都不舒服,他颤声道:“其实……重建玄冥神庙可以借助外部力量?”

冥山老祖依旧看着令狐无忘的面部。

“师尊,认为我说的怎么样?”

“什么、外部力量?”

“目前的九域世界,有七域都是大宣国的领地。……”

“你说的、外部力量、是、冰域狼族?”

“不……不是。”冰域狼族与大宣国北域、林域接壤,时常发生战争,是大宣国的千年敌国。

“是、番域十一国?”番域英教教皇手下有四位炼气圣师——罗修、罗尼、奥斯、宗俄略。四位炼气圣师虽分属于不同的四个大国,却都是英教的信徒、教皇的下属。

令狐无忘十分害怕,颤抖道:“不……不是。”

“难道、是、海域部落?”海域广宽,分为西度部落、东度部落、南度部落。

“不……不是。”

“难道、是、海族十六国?”

“不。”又改口道:“是……是的。”

“放、你娘的、狗屁?”身为大宣国居民,我徒弟竟然勾结海族十六国。

“师尊,你……不觉得与海族合作,才有希望重建玄冥神庙?”

“卖、国。”

“这个国又不是我的。我想卖也卖不了啊。”

“国、是国。不能、卖。”

“你爱国,怎么被人从北域赶了出来?”

“咳……咳……”

“你爱国,怎么连一个山头,都没有?”

“你、放肆。”

“师尊,今日你就说一个痛快话。到底与海族合作不合作?”

冥山老祖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极其惨白。

“师尊,大宣国已经腐朽了,哪朝哪代能够历经千年,而不覆灭?”

冥山老祖捂着胸口,对令狐无忘怒目而视。

“天道人事不可违背。千年帝国走向覆灭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咳……中兴、之臣、和、中兴、之主、必将、出现。咳……”大宣国必将中兴!

“国家中兴不中兴,与你我有何干系?”

“国强、民强。”

“……”

“你!你、是、海族的、奸细?”

“……”

“为、什么替……”

“师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的结发妻,已经被海族掳走了。”令狐无忘潸然泪下,“唉,我活了半辈子,什么都想明白了,只有我的妻子和孩子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其他的都是虚的。什么忠心报国、什么尊师重道都是大而空的口号。人活一生,最终只有妻子孩子是自己的。”

“你……”

“师尊,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你交出红雪草的种子,我保证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以后海族暗探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果你愿意加入海族天鬼国,我还是你的徒弟,天鬼国也会帮助我们重建玄冥神庙。”

冥山老祖大惊,气得想御气击杀令狐无忘,但是双手没办法聚力,无法御气。他牙缝里钻出来一个字:“没……”

“有。你有。如果你没有,海族暗探怎么会绑架我的妻子?”说到这里,令狐无忘泪流满面。“师尊,只要你交出种子,天鬼国暗探就会放了我的妻子。”

海族天鬼国得到了种子,就能成功种植红雪草,后果极其严重。冥山老祖喘着粗气,咬牙道:“你、休、想。”

“师尊,我求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忘恩负义。你不交出种子,别怪我做出杀师灭祖的事情。”

“你……”冥山老祖眼神迷离、失去了光泽,话未说完,晕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朱火神鸟

就在毛、温两位道长“扑腾”、“咚嘭”打得热闹的时候,数百丈高空中一声凄厉的咕叫声后,急速坠下来一只身材苗条的大鸟。

大鸟形似锦鸡、又像孔雀,尖嘴锋利,脚爪利害;全身几乎都是火红色的羽毛,略有一些羽毛带有黄红色的花纹;尾羽散开,比躯干还长,长长的尾羽犹如“舵”一样,能够很好地控制飞行的方向。

看着可以同时乘坐两个人的火红色大鸟,刚刚恢复气力的绿茶向红茶问道:“这是什么鸟?”心道:比云氏姐妹的七彩鸟更霸气。

红茶有口难言。

平克虏回答道:“这是朱火鸟,朱雀大护法的坐骑。”

李笑心中激动,拥有鸟兽坐骑太拉风了。地上跑的是豪车,水里游的是游艇,天上飞的是私人飞机。

余晖道长纳闷:山沟辟野之人也认识朱火鸟?朱火鸟是朱雀大护法——四灵教四位大护法之一——豢养的神鸟,极其罕见。

毛、温两位道长搏斗中,瞥见红色大鸟落地,很默契地同时罢斗。

毛道长道:“师弟,这只大怪鸟,来者不善。”

温道长道:“未必来者……”话未说完,朱火鸟已经贴着地面,直接向着金翅神雕,飞奔而来。金翅神雕停止了戏弄军队官兵,它停于地面,昂起头,发出两声尖锐的“哇哇”叫声后,扑棱着翅膀,冲向了火红色大鸟。温道长道:“……就善。”

毛道长见温道长同意他的判断,又听到身后之人言说眼前的火红色怪鸟是朱火鸟,于是道:“这只大怪鸟若是神兽,勉强可以与大师兄的座驾斗一斗!”

“非也,鸟是不是神鸟,不是鸟决定的,而是鸟它妈决定的。再说了,鸟是禽,不是兽。师兄,你分不清禽和兽啊!”

“我懒得鸟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也不鸟你。”

“我先不鸟你的。”

“你不鸟我,不是还在鸟我吗?”……

说话间,两只神鸟已经在地面上战了一个回合,哐噔一声巨响后,两鸟落地,一根鸟毛也没有落下来。

很明显,这是试探性进攻。

两只神鸟拍了拍翅膀,没有飞入空中,而是拉开了安全距离,相互凝视,聚精会神,寻找最佳时机,企图发动第二个回合的攻击。

靠一条腿站立的白甲护卫队长心中恐惧,对“木乃伊”道:“世子,我们走不走?”

“木乃伊”不答话。绿茶道:“余晖道长,我们走不走?”边说便把一沓儿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

余晖道长滞了一滞,把银票贴身放好后,回答道:“走。”他向着毛、温两位道长行了一礼,道:“多谢两位仙长相救,大恩铭记于心,不知二位仙长能否告知名讳。”他本想邀请毛、温二位道长同行,但是正在相互谩骂的两位道长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余晖道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行了一礼,来到“木乃伊”身前,恭敬地道:“世子,贫道忍辱负重,去而又来,就是为了邀请救兵。这两位是元阳山道宗的仙长,……”

突然,余晖道长发现“木乃伊”的目光躲闪,他感到非常奇怪,然后他恍然大悟:眼前被白色绷带缠绕的人,与花钟贤体型有差别,气质也有差别;而且绿茶、红茶两位小丫头对他不甚理睬,几乎不愿意靠近;难道这个被绷带缠绕的人不是花钟贤,不是世子?真正的世子在哪里?我一直与世子在一起,什么时候,世子换成了一个假的?即使没有解开白色绷带,余晖道长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人不是世子,他没有冒失地说出自己的发现,而是暗自观察着绿茶、红茶的表现。

余晖道长见绿茶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红茶的目光一直跟着李笑,白甲护卫队长立于“木乃伊”身侧;平克虏把双手拢在胸前,惊惧地看着朱火鸟与金翅神雕的激战。

毛、温二人也在观看二鸟的搏斗。

金翅神雕比朱火鸟强壮,朱火鸟比金翅神雕灵活。正如黑甲龙蜥和铁壁灰猿,一个强壮,一个灵活。

两只大神鸟已经尝试过一次接触性攻击,发觉对方实力很强,傲气顿生,第二次攻击,它们依旧选择了正面对决。

两鸟扑打着翅膀,如同两只好斗的公鸡。

金翅神雕张开翅膀,猛地一跃,瞅准朱火鸟的眼珠就啄。

朱火鸟把头一侧,斜着嘴猛地一啄,正啄在金翅神雕的侧脸上,拽下数根羽毛。金翅神雕呜地怒叫一声,向后跳开,“扑棱”地飞了起来,伸出一双锋利的雕爪,扑向朱火鸟的面门。

朱火鸟见雕爪来势凶猛,侧身相避。雕爪居高临下,随着朱火鸟的避让方向,改变了攻击方位。朱火鸟避无可避,翅膀相迎,被雕爪抓掉了数根飞羽。

朱火鸟拍打着翅膀,身体向上抬升了一些,就用尖锐的鸟嘴,猛啄金翅神雕的脖子。金翅神雕侧过脖子,把翅膀迎了上去。金光闪闪的翅膀上覆盖着长长的飞羽,飞羽坚硬如铁,使朱火鸟的啄击毫无效果。

“呼……呼……”朱火鸟与金翅神雕扇动着翅膀,几乎同时飞了起来,在贴近地面的虚空中,又彼此开始了一轮新的缠斗。

两只大鸟的四只翅膀扑打着虚空,发出啪啪、啪啪的响声。

朱火鸟速度到了极致,宛如一团红色火焰,围绕着金翅神雕不断攻击,二鸟厮杀经过的地方,地面的民房建筑尽皆被狂风夷平。

金翅神雕没有在毛、温道长附近与朱火鸟战斗,可见它确实通人性,是神鸟,而不是凡鸟。

两只大鸟相互攻击之时,还产生了可怕的旋风,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发出呜呜呼呼的响声,犹如寒冬腊月的风声。元阳卫官兵失去了秩序,已经开始后退,城防营士兵成百成百的溃逃。令狐无病根本指挥不动各个千户官,更别提百户官、队长了。

巡检司外围的居民早已经被城防营士兵赶走了,此时,集市居民遗留下来的房屋只要受到了两只大鸟的影响,就犹如豆腐渣一样,尽皆倒塌粉碎,数十丈内的地面附属物全部被震荡垮塌、消散了。

石羊镇集市的民居已经被摧毁了一小半。两只大鸟这么打下去,全部民居化为废墟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马白羽与孙图找到了躲在盾牌阵后的令狐无病,强颜严词索要兵符。

令狐无病心灰意冷,充满了挫败感。当官需要一步一步当,经验需要一步一步积累。鲁迅说,领导的秘书会当官。令狐无病双手奉上兵符后,羞愧异常,狂奔而逃。

马白羽令手下亲兵重新集结了一部分千户官、百户官和队长,收容溃逃的士兵,在石羊镇集市外围的田间地头组织了新的包围圈。

临时组成的队伍,战斗力不强,这个新的包围圈也漏洞百出。

马白羽骑着孙图的战马,巡视了一圈,很快就挑选出五百名精壮士兵,组成了陷阵营。他自任陷阵营统领,孙图为陷阵营副统领,另强令元阳卫新任指挥使、城防营新任统领继续收容溃逃的士兵,合围石羊镇集市,对从集市里外逃的人格杀勿论。

马白羽看着惊魂未定、毫无斗志的士兵,心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如今只能拼死一搏,速战速决。只要杀死了花钟贤,其他的事情都容易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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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神雕爪抓嘴啄,几个呼吸间,就把朱火鸟打败了。火红色羽毛乱飞,落了一地。朱火鸟头部、腹部多处受伤,眼角已经被啄破了,一行血液流淌在红色的鸟脸上。

朱火鸟的怒火升腾,腹内火焰激荡,整个腹腔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好像快要炸裂喷发似的。

第六十七章 圣女教徒

金牛镇集市西边有一处高起的天然土坡,土坡上有数千株枣树,该地名“枣林岗”。

令狐无极与金牛镇集市巡检司内的差役和役卒押着一二百妇孺和老人,行走在向南的官道上。官道上有大量从北方逃来的灾民,灾民见众多妇女孩子、老年人被驱赶着,产生了物伤其类的感觉。其中有一个赤裸着上身、面无饥色的红面人道:“这些小官小吏只知道自家缺钱,根本不管咱们家是不是缺粮。”另一个穿着灰色短衣的红面人低声道:“薛大哥,低声。”

先前,在白羊镇集市巡检司为李笑上药包扎过伤口的是一位夏姓老医者,他年近六十岁,此时也在这一百多老弱妇孺之中,走了这么久,他已经到了远距离跋涉的极限。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被两个相识之人架着两个胳膊艰难地挪步行走,三人旁边的役卒举着兵器短枪,威逼恐吓,不住口地诅骂催促。

官道向西有一条山路,山路通向枣林岗。

山路一侧靠山,一侧临沟,非常狭窄,难以行走,协助夏姓老医者的两个人自身体力也到了极限,其中一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山路上,摔了好几跤,惹得身后的役卒嗤笑谩骂。

夏姓老医者气喘如牛,连一声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该人想着无端得此灾祸,就越来越怨毒,副巡检使造反,倒霉的却是他这个无权无势的老百姓,造反者的家眷被迎到元阳城内,他却被带到了荒山野岭,看着役卒的姿态,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丢命就在顷刻间。不自觉,他松开了手,致使夏姓老医者和另一个人摔倒,滚入了山路之下的枯水沟里。

水沟里长年落入枯树叶,比较松软,二人没有受伤。然而,持短枪的役卒见状,气急败坏,他跳入沟内,数刀就把二人杀死了。这个役卒见夏姓老者走路不便,已经忍耐很久了。其实,押送人知道被押送人的命运,而被押送人假装不知道而已。

先前因为怨毒而松手的人,见此情况,吓得尖叫一声,他疲倦的身体因为恐惧又充满了力气,他想逃跑,然而跨出第一步时就摔倒在地,被身侧的役卒补了一刀,结果了性命。

不远处的黑衣妇人见夏姓老医者被杀,大吃一惊,她头昏目眩,几乎软倒在地,身边的两名白衣女子连忙扶住她,轻声地道:“郑大姐,你没事吧。”“怎么啦?”

黑衣妇人郑大姐正是红星村的杨家媳妇,郑良良的亲姐姐,她见自己同村的村医夏老先生被杀死了,悲痛惊慌,差点摔倒。

走在夏姓老医者前面的人群很快就知道有人被杀死了,尖叫声、哭泣声开始出现,此起彼也起,众多差役和役卒按压不住,混乱开始了,逃生的本能促使妇女、孩子和老人手脚并用,都想攀爬逃离山路。

大屠杀的导火线就是这样开始的。拿武器的人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弱者留一点情面。

令狐无极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下命令,他带领的差役和役卒就已经开始了疯狂的杀戮。这些差役和役卒来自金牛镇集市巡检司,是孙图亲自挑选的体能强大、不务正业的堕落者。

郑大姐嘴唇哆嗦着,道:“快,快救他们……”

一个领头的白衣女子压着激荡冲动的心情道:“他们都是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人,我们犯不着救他们。”

王姓白衣女子拉着郑大姐的左手道:“是啊,郑大姐,救他们不值得。”

张姓白衣女子扶着郑大姐的肩膀道:“他们人多。我们寡不敌众。”

领头的白衣女子又道:“他们是巡检司的官兵,又受马白羽指派,我们不能去阻止。”

郑大姐叹了一口气,脸色极其难看。她与夏老先生都是红星村的村民,一人住村东头,一人住村西头,日常交往甚多。村东杨家媳妇唯一的儿子被大狗怪抓走了,村西夏老先生的第三个儿子也被大狗怪抓走了。

※※※

突然,空中传来数声婉转动听的鸟叫声,接着从高空中落下来三只大鸟,三只大鸟的羽毛色彩鲜艳,非常漂亮,鸟背上有三个衣着华美绚丽的大小美人,三个美人指挥三只大鸟对令狐无极带领的差役和役卒发动了“空对地攻击”。七彩鸟高亢鸣叫着掀动双翼,拍打着握刀行凶的流氓兵痞。

没有几个兵痞能够达到聚力中期,他们太弱了,七彩鸟一翅膀就能将他们掀飞。

兵痞哪里受得了七彩鸟的攻击,纷纷拥挤着逃跑。好在三个大小美人不是奢杀之人,兵痞逃走了八八九九,只有十之一二的人命丧于拥挤的踩踏之中。

令狐无极见势头不妙,早就祭起隐身披风,配合隐身宝衣,改变光线,隐身而逃。

见行凶的歹徒逃走了之后,走不动逃不了的老弱妇孺也就停止了逃命,毕竟山路太狭窄了,她们叫嚷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毕竟哪家死了人,都是塌天的大事情。

三个美人或从鸟背上飘飞了下来,或从鸟背上跳跃了下来,逐一查看辨识老弱妇孺的面貌,对死者也仔细辨认识别。云追月轻声道:“姐姐,没有。”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云梦月已经把“木乃伊”假扮花钟贤之事告诉了云追月。云追月有点焦急,又轻声道:“姐夫,是不是在半路就逃走了?”

云梦月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不知道,但是云追月说的话有可能,她宁愿相信花钟贤已经在路上逃走了。云追月心中有些急躁,她回想着毛、温、余三位道长,以及红茶、绿茶、“木乃伊”、一个短发少年、一位白衣护卫和一位长衫学究,这几个人之中,“木乃伊”与华钟贤的身材有九分相似,白衣护卫与花钟贤的身材有七分相似,长衫学究与华钟贤的身材有三分相似。集市上士兵众多,花钟贤会不会隐藏其中,滥竽充数?云追月心思缜密,陷入了沉思。

宣思诺茫然地看着伤亡百分之五十的人群,不知道该怎么办?云追月见断手断脚、丧躯丧首铺满了狭窄的山路,另有受伤的孩子妇人号痛悲泣、呼亲喧哭之声大如雷霆,她心惊肉跳,颤声道:“姐……好……可怕。”“娘,他们好可怜,救他们。”

云梦月大声对着远处的枯树林道:“你们还不出来?”话毕,黑衣妇人郑大姐和一名领头的白衣女子带着七名白衣女子出现了。

云追月道:“你们是圣女?”

领头的白衣女子高声道:“是。”

“我也是圣女,来自帝都圣女教。”

郑大姐与领头的白衣女子很惊讶,没想到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帝都圣女竟然出现在元阳城一个小小集市的野外。

领头的白衣女子朗声道:“我是石羊镇集市圣女教掌事圣女周瑜珊。”她又指着郑、王、张三位,道:“这三位是金牛镇集市的圣女。”

云梦月面无表情,对着云追月道:“妹妹,你把红雪草叶丹全交给她们。”又对周瑜珊、郑大姐等人道:“把丹药化入水里,给受伤的人服下。”说完急忙招呼云追月、宣思诺骑鸟向着石羊镇集市而去。

云梦月认为花钟贤极有可能还在石羊镇集市。

周瑜珊和郑大姐将信将疑,把十多粒红雪草丹化入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给受伤的人分喝完毕。众人喝了一两口含丹药的水后,暂时减轻了疼痛,获得了一定的体力。

红雪草的根尖、番红花的花蕊都是无价之宝,红雪草的草叶、番红花的花瓣也很珍贵,但比不过相应的根尖和花蕊。红雪草的根尖用了,红雪草就死了,草叶用了,红雪草还活着。花的花蕊被掐掉了,花就不能繁殖了。

郑大姐与王、张三人向众人询问,是否见到一个叫李笑的孩子,有几个人知道李笑的中厅夜战,但是不知道李笑的去处;有人告知,李笑可能被押往元阳城了;另有人肯定的说,短头发的孩子没有出来投降。

没等老弱妇孺离开,周瑜珊就催促大家赶回石羊镇集市。

九人刚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凭空一把长尺许的千煅双刃刀出现在人群里,这把刀击出如电、阴狠毒辣,或扎、或刺、或捅、或削、或劈、或砍,接连杀死几十人。最终,老弱妇孺十亭里死了八亭,才有人大喊一声“快跑,这里有鬼,……”

令狐无极具有二阶炼气师的实力,又有“隐身宝衣”、“隐身披风”和千煅双刃刀,杀死这些弱者,犹如菜地里收割韭菜。

真是丧尽天良。

老弱妇孺全部遇害后,令狐无极依旧借助“隐身宝衣”和“隐身披风”,隐藏着自己的身躯,那把凭空的挥动的双刃刀在一具老妇的遗体上左右涂擦着血迹,接着这把刀时隐时现,向着郑大姐等人远去的方向“飘”走了。

第六十八章 围追堵截

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外,李笑目不转睛地望着空中两只神鸟的战斗,有点置身于玄幻世界的感觉。很快,金翅神雕就把朱火鸟打败了。

金翅神雕咕咕叫了数声,显得非常愉悦。

受了伤的朱火鸟怒火攻心,腹内气体激荡,它的腹部扩充压缩、压缩扩充,竟然使腹内的气体燃烧了起来,朱火鸟犹如发狂了,在空中哆嗦着,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火焰,几只火苗已经从羽毛中冒了出来。

陡然,朱火鸟的羽毛燃烧了起来,继而全身燃起了火焰,火焰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大,足有三四丈长,火红色的鸟身与火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火团还有一根长长的火尾,那是朱火鸟尾椎上的尾羽和尾复羽。

朱火鸟沐浴在火焰中,与火焰融为了一体。它张口喷出一大团火焰,差点引燃了金翅神雕的羽毛。金翅神雕躲闪及时,然而,又有三团火焰从左、中、右攻击而来,金翅神雕急速朝地面坠去,快要撞到地面的时候,猛得拍打着翅膀,飞了一个二次项系数大于零的二次函数曲线,重新飞到了半空。

朱火鸟并没有追击,它体表的火焰越来越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炽热的火团。如此这般,朱火鸟的攻击范围愈来愈大,扩大了七八倍。

朱火鸟这种神鸟先在体内积累可燃气体,再通过腹腔挤压生热燃烧,然后调动四周空气中的可燃物,进而发出越来越旺的火焰。

这种神鸟的腹腔犹如汽车的发动机,四周的可燃物就如同汽油。发动机把化学能转化为热能、机械能。朱火鸟把化学能转化为了热能、火焰。

李笑仰着头望见高空中有一个火球和一个黑点,火球不紧不慢地追击着黑点,“黑点”抵抗不住,在毛、温二人的上空绕飞躲避,发出呱呱数声,似乎在催促毛、温两位道长快点离去。

毛、温两位道长相互捉住对方的手臂,双腿成马步状,同时抬头看向空中,很吃惊很惊异。温道长道:“师兄的神雕能把巨鹰打得落花流水。……”

“也能迎战上百只山域鸟骑。”

“怎么被这只火鸟追击的如此狼狈?”

毛道长心中认同温道长的说法,嘴上反而反驳道:“屁股后面有火追你,你不跑啊?”

“有火灭火,未必就跑!”

毛道长指了指身后燃烧中的巡检司中厅,笑道:“后面有火,你怎么不灭火?”

二人正说着,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从身后发出,巡检司中厅的房顶被火烧塌了。中厅原址的地面上升起了浓浓的黑烟和刺鼻的热灰,众人以手捂住口鼻,弯腰如同虾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余晖道长惊叫一声:“大家快走。”

众人躲避着浓烟和灰尘,迅速地向集市外撤退。平克虏当先奔走,余晖道长一手扶着“木乃伊”、一手拉着受伤的白甲护卫跟着,红茶挽着绿茶、拉了拉李笑的衣袖。

李笑反应最慢,垫在最后,奔跑中他回头见几处火苗从灰烬里冒了出来,很快火苗变大汇合,又形成了哄哄燃烧的大火。大火前,毛、温两位道长依旧相互捉住对方的手臂,很轻松地在辩论着。

大火产生了滚滚热浪,炽热异常,李笑对着毛、温二人大喊一声:“你们还不快走。”说了一句话,让他略停了一停,就被烘烤得眩晕难受,不得不加速逃离“火场”。

李笑等人未及官道,就见官道上五队士兵比肩继踵、排闼而来,长龙般的队伍之前,一左一右,正是马白羽和孙图。二人并未骑马,步行。

马白羽自小喂养恨狐鹰,视力极好,他老远就见“木乃伊”、余晖道长、平克虏等七人,心道:就担心你们走山路逃脱了。他对孙图使了使眼色,孙图会意。

孙图喝道:“左队、右队向前包围。前队后队两侧包围。”话毕,左右各有二百人腰挂腰刀、背负箭袋、手拿弓或弩,小跑着上了山路,包围了李笑等七人,挤得水泄不通。孙图抬起手中的号旗,又大声道:“众将士听令,刀归鞘,箭上弦。”

零散的几处腰刀归鞘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拉弓声和弩上箭矢的机括声。

绿茶握着红茶的手,颤声娇喝道:“大胆马白羽,你想干什么?……”

孙图粗暴打断绿茶的话:“混账,马大主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平克虏哆嗦着嘴唇,看着四周的弓和弩,没有说出话来。他不畏死,但是他胆小懦弱。

李笑见到孙图,气塞于胸,要不是孙图和老铁捉拿他,他就可以与郑良良一起到金牛镇集市寻找李婶和二丫头了。

李笑嗒嗒嘴,尼玛,你一个死胖子,你与老铁那个鬼东西,害我不浅。他不管不顾地大声道:“孙图专门做坏事,……马白羽灭绝人性,专门吃男孩子的命根子。……”

激动之下,李笑没法组织语言,他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又道:“你们都是国家的……士兵,不能帮助坏人做坏事。”他差点说出你们都是国家的军队,要为人民服务。囧。

众人也都好奇小小年纪的李笑能说出什么,也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孙图见是短发少年,不禁心惊肉跳,这小子怎么还活着?他看了看马白羽的脸色,心道:马白羽,怎么没有杀掉他?这个活口不能留。

马白羽见是短发少年,就知道短发少年会胡说八道,他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目标是花钟贤。他确信孙图会让他们全部闭口。最保险的让人闭口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孙图见身旁的士兵全部准备好了,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他盘算着:先放箭、后出刀,一网打尽。孙图有些激动,他抬起手中的号旗,大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准备放箭。号令,三、二、一,放箭。”

五百死士,或挽神机弓、或举神机弩,射出一千多支箭矢。箭虽只有一千多支,集中在一起,也如疾风骤雨,密集而来,锐不可当。

第六十九章 围堵射杀

余晖道长心中慌张,心想:那两位道宗的炼气大宗师没有跟着我们,他们不出手,我该怎么办?我还是要御气防御,正面应对马白羽?得罪了马白羽就是得罪了整个元阳城,甚至是得罪了绿城主事府、绿龙卫大军。

余晖道长隔着衣服摸了摸银票,心道:刚才就应该跟着云驸马的两个女儿离开,现在后悔莫及。

云驸马是现任云城大主事的儿子,驸马府坐落在帝都皇城左近。

余晖道长犹豫瞬息后,急速运气防御。然而,近处的数十名士兵已经把几十支箭矢射进了余晖道长的防御气团内。

白甲护卫挡在“木乃伊”和平克虏身前,挥剑打掉了两支箭,又用身体的白甲挡隔了四五支箭,重伤将死。

红茶御气用双手成功地帮李笑挡住了一支箭,回身又帮绿茶接住了三支箭,顾后顾前,顾此失彼,她的胸口和后背先后各中两支利箭,口吐鲜血,苦苦支撑。

李笑初临箭雨,慌张之后,渐渐平静,他主动出击,眼疾手快,用皮袋子拍打飞箭,替大家和他自己挡住了五六支箭矢,他自己竟然没有受伤。

余晖道长顺利地结好空气“结界”后,问道:“大家还好吧?”

绿茶惊叫道:“红茶姐姐,受箭了!”

李笑见红茶的后背带着两支箭,箭镞已经透过了她的粉红色连衣长裙、深入到了肌体,箭伤处泛出了殷红的血液。

平克虏气喘吁吁地道:“白甲护卫身中数箭,奄奄一息。”他停顿了一会儿,发现“木乃伊”侧倒在地上,他焦急地弯腰试了试“木乃伊”脖颈上的动脉,大声惊叫道:“世子额头中箭,已经气绝身亡了。”

“木乃伊”额头上的箭是马白羽亲手射出的。孙图负责指挥陷阵营,他负责射杀花钟贤。他的视力极好,射术一流,他原是大宣国帝都皇城里的一等带刀护卫。

箭雨之后,孙图道:“左队、右队丢掉弓弩,刀出鞘,肉搏。前队、后队箭上弦,中队原地待命。”

二百士兵凶猛异常,犹如猛兽,又如一群疯子,手持腰刀,猛进、猛攻、猛砍。余晖道长的空气“结界”被乱刀砍得剧烈震动。

绿茶对“木乃伊”的尸体没有多看一眼,她双手扶着摇摇欲坠的红茶,焦急地道:“余晖道长,你让我们飞起来啊。”李笑看了看剧烈喘气的红茶,又看了看地上的“木乃伊”,心中突然焦急了起来。花叔叔已经死了?红茶会不会死?

余晖道长前伤未愈,此时又御气过猛,气力竟然耗了一半,哪有余力带动七个人飞起来,他不容置疑地道:“必须舍弃……我只能带走三个人。”

平克虏精神有些恍惚,他口中含糊地说:“我们快走,道长,我们快走。”

绿茶道:“活人都带走。”

余晖道长听了绿茶的话后,就更加确定“木乃伊”不是宣明的儿子,不是花钟贤。他了然于胸,御气让无数细小的杂物包裹着“木乃伊”的尸体,使遗体形消骨化后,叹道:“人依旧多。还需舍弃其一。”

平克虏见“木乃伊”的遗体化入空中,消失不见了,心中惶恐,他泪流不止,道:“平家的后辈尚幼,我不能死。”

马白羽见“木乃伊”的尸体被余晖道长化入空中,死无全尸,先吃了一惊,后又平静地对孙图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继续用弓弩。”

孙图得令,对身边的一个百夫长道:“鸣金。”

叮叮……叮叮……叮叮……鸣金收兵,还有几个彪悍士兵听到收兵信号,依旧向着没有抵抗之力的空气“结界”狂砍三四刀。

孙图握了握手中的号旗,对那几个听到鸣金之声,迟迟不退的士兵怒目而视。

余晖道长心力交瘁、力不从心,气力所剩无几,恢复气力需要时间,更需要平心静气,他此时心浮气躁。于是,下定了决心,道:“我只能带走三个人。”

平克虏拉着余晖道长的衣袖,道:“带上我。”余晖道长的双手正在运气,挣了挣衣袖,淡淡地道:“站到我身后。”

绿茶看了看红茶、李笑、白甲护卫,沉默不语。

红茶脸色惨白,前胸后背一前一后共四支箭,箭伤处血涌如流水,受伤颇重,但她是一阶炼气修士,日常服用了大量灵丹妙药,依旧意识清醒,她用血手推了一把绿茶,绿茶顺势走到了余晖道长身后。

李笑见红茶站立不稳,急忙用力扶住,问道:“你还好吗?”红茶的脸色越发难看,呼吸不畅,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略略点头之后,把头靠在李笑那尚不宽阔的肩膀上,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李笑的肩头。

李笑轻抚着红茶的娇躯,心脏砰砰巨跳不止。

平克虏对着李笑嚷道:“还可以带走一个人。”他很清醒,白甲护卫与红茶重伤,李笑健全,当然应该带走李笑。

李笑看了看余晖道长,又偏头看了看红茶柔顺的秀发和光洁的额头,对着余晖道长、平克虏,平静地道:“你们快走吧。别管我,我不走。”

不是李笑不怕死,而是在新的时空里,他想死,想死的人不畏死。

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李笑已经决定与红茶待在一起。只是在短时间的接触中,李笑已经对红茶心生好感,好感可能来自红茶的内在和气质,也可能来自红茶的眉毛和嘴唇。

好感是好感,说不上爱恋。

平克虏虽是书生,此时却很果敢,他拉起、扶住重伤不醒的白甲护卫,立于余晖道长身后。

余晖道长见三人凑齐,咬牙御气,口中默念一句“起。”空气防御球带着四个人缓缓升起,越升越高。

孙图见状,抬起号旗,向着空中一指,急道:“前队、后队将士听令,射杀空中的四个人。”

令下之后,四五百支箭向着包围圈内的上空射去,四百多支箭矢碰撞着空气防御“结界”,发出无数噗噗、砰砰声后,纷纷落向地面。

箭镞比箭尾重,形成了货真价实的“箭雨”,李笑慌忙用手挡隔在红茶的头顶之上,防止落下来的箭矢使她受伤。

有几支箭头撞破了李笑的头和脸,火辣辣的疼痛感,却影响不了李笑对红茶的关注。

红茶流血过多,需要立即止血,然而她身躯上的箭矢不能随意就取掉。

李笑焦急万分。他抱着逐渐沉重的红茶,慢慢地蹲在地上,让红茶侧躺在自己的怀里,他见红茶脸如白纸、红唇逐渐失色,不禁心中巨痛,欲哭无泪。

第七十章 射杀围堵

余晖道长的空气防御“结界”升高到弓箭不及的高空,最终消失在北方的无边的平原上空。

处于高空的余晖道长心境平和,气力逐渐恢复了一大半。“结界”越来越稳定,四人越来越安心。

重伤的白甲护卫依靠着平克虏,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一百多名白甲护卫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存活着,在绿茶的帮助下,他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平克虏的表情显得极其平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平原,既兴奋又迷茫,活着就有希望,前途却未知。

绿茶不敢从高空瞰视地面,她的双手交叉抱着肩膀,低头不语,突然,她忍不住,声泪俱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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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坐在地上,让红茶的手臂和肩膀靠着他的胸膛,他抚着红茶柔软的小手,竟然发自内心的悲痛,他不想让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第一个女孩就这样死去,然而他无能为力,他不敢拔掉箭矢,更不懂如何给红茶止血。这是真的不懂,想象中的人工呼吸、按压止血你真的会吗?

李笑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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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白羽见余晖道长、红茶、平克虏等四人逃脱了,叹了一口气,虽有些失望,却也说不上懊恼。射死了花钟贤,他的威胁也就减轻了一大半,逃跑的“虾兵蟹将”,虽然会去帝都皇城上访控告,但是他们途径绿城主事府的地界,就会被截访格杀。即使他们到了帝都皇城,也会被阻挠扣押。

况且口说无凭,大宣朝廷也不能随意治他的罪。当朝首辅殿阁大学士陈阁老是他的后台,兵部、刑部的首官是他的靠山。

花钟贤之父宣明想要报仇,也得先得到殿阁大学士、监察御史台的授权,才能下手。宣明卸任南域大将军、白城大主事后,就任六位殿阁大学士之一的东阁大学士,由武将到文官、由地方实权“诸侯”到皇城虚职高级“事务官”,权势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已经奈何不了他这个地方实力派。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追杀花钟贤的党羽、铲草除根,掌控整个元阳城的军政大权——元阳卫指挥司、元阳城防营、元阳城主事府各班房、元阳书院、银房钱庄、粮房驿站、城内坊长、飞鹰帮分舵、漕帮分坛等,统揽元阳乡野的基层头领——城外重要关卡集市的巡检司使、自然村的村长、牌长,以及民间地头的黑恶势力——坊间的地痞、街上的流氓、山上的土匪、田间的恶霸。

成为实力派,才能避免被上级领导抛弃,才能避免被同级同僚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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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图见四人逃脱,气得直跺脚,他面向马白羽,颤声道:“大主事,有人逃脱,如何是好?”

马白羽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看着孙图吃惊不解的表情,马白羽接着又显摆地道:“绿城、石城、帝都皇城都有我们的人。”

孙图连忙点点头,心中却十分惊异,心道:上位人的世界,果真不是我们这些底层人所能了解的。上位人的正常关系网在我们看来就是秘密、机密、绝密一般的事情。

马白羽心中也有些不安,毕竟成败还没有最终定论。他见不远处的李笑与红茶相拥着坐在地上,心中泛酸。

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公园长椅,男女依偎、卿卿我我。

马白羽对孙图道:“那个小子,怎么还活着?”红茶还在,可惜绿茶那个小妖精逃走了?

孙图探问道:“男娃格杀,女娃怎么处理?”

马白羽笑道:“女娃格杀,男娃留给我处理。”

孙图意会,他悄声对身边的一位百夫长道:“中队,听令,擒拿反贼。男子送到元阳城商帮铁牢,女子交给你。”

百夫长愣了一下,喜道:“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完成任务。”他朗声对身后的士兵道:“第一小队跟我走,其他小队原地待命。”十多个精壮士兵跟着百夫长,向着李笑、红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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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中厅已经垮塌,木质的屋架、屋梁依旧燃烧着。

毛、温两位道长御气防御大火,在离中厅火墟旁形成了一个头和尾几乎一样大的水平放置的漏斗形“结界”。毛道长道:“师弟,可以走了吗?”

温道长笑道:“我说过,不灭火,未必就跑。”

“这样耗下去,你和我的气力都会消耗殆尽,最终会被大火烧死。”

“气力消耗前,大火不灭吗?”

“大火灭之前,你已经被烧死了。”

“未必……”

“我靠,你到底走不走?”

“师兄,你受不了,是不是?”

毛道长心道:要是说受不了,免不得被师弟嘲笑一番,成为日后嘲笑的由头;要是说受得了,肯定会被师弟纠缠,在大火旁炙烤,……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温道长摇了摇头,甩掉额头上的热汗,道:“这么热,你受不了,是不是?”

毛道长早已经汗流浃背,本不想跟温师弟这个神经病在大火旁耗时间,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怀疑他的耐热性,于是笑道:“我在受热的条件下仍然能保持优雅的神态。师弟,你是不是快要中暑了?”

“你放屁!……”

“你怎么对师兄说话的?”

“我说你放……呵呵……师兄,放屁是人体肠道正常运行的一种表现。不放屁就是一种异常的现象。一个人要是从来不放屁,就不是人。”温道长胡诌了两句生理常识后,接着道:“师兄,难道你不放屁?”

毛道长听出来温道长在拐弯抹角地骂他,脱口回骂道:“姓温的,你的屁话真多。”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对师弟说话?”

说话间,大火蔓延了过来,二位道长结成的“结界”处于火海里。

二十六摄氏度的气温是人感觉最舒适的温度。

气温超过二十六摄氏度,人就会感觉热,超过三十五摄氏度,衣服就不想穿了。人体温度在三十六点七至三十七点六之间,气温比人体温度高出三摄氏度的时候,人就必须停止工作,防暑降温。

水的温度超过三十四摄氏度,人就会有烫手的感觉。

火灾的温度一般在八百摄氏度至一千摄氏度。可见,火灾的温度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热具有传导性,一般金属都是热的良导体,液体和气体都是热的不良导体。不良导体不是绝热材料。液体和气体中较热部分和较冷部分之间通过循环流动可以使温度趋于均匀,这一现象就是由于温度不均匀而引起的对流。对流是液体和气体中热传递的主要方式。

处于火海里的空气“结界”就像炉火里的鸡蛋,急速受热,几乎炸裂。

第七十一章 癫狂道长

由于气体温度的对流,“结界”内的温度陡然提高了数十倍,并且温度还在一直上升。毛、温两位道长苦不堪言。

毛道长喘着气道:“师弟,你听那边,咱俩要救的人又陷入了围堵之中,……”

温道长咬咬牙后,口吐热气道:“对啊。见死不救,枉为人;扶危救困,大道义。”

二人说完,同时御气,竟然使气团把大火撑开了,留出了一条两边是火墙的通道。二人从火中奔出,正好看见余晖道长御气形成的“球”飞上了半空之中,远远地可以看见“球”里共有四个人。

“球”之上,一个大火球追赶着一个黑点,那是缠斗不休的朱火鸟和金翅神雕。没有得到毛、温二道长的命令,金翅神雕没有远逃,它的速度虽快,没有被朱火鸟烧死,却也疲于奔命。

李笑见十多名士兵或握腰刀或拿弓弩,围了过来,先是慌张,后是坦然,他心道:不想死,但是不死,活着做什么?二丫头、李婶、郑良良、方雅、平俊,你们还好吗?我要与这个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的女孩子一块儿死了。

百夫长带着十几个临时凑成的小队士兵,直奔李笑,他依仗着身高,一把拉起李笑,一只手捏住了李笑两只手的手腕。已经昏迷的红茶落于地,胸前后背四支箭迫使她的娇躯侧躺着,血流了一地。百夫长用脚踢了踢红茶的长腿,正盘算着如何处理这个垂死的小姑娘,不料左右突然各出现一个人影,两个人影速度极快,三下五除二,干脆利索地把十几个人全部扔了出去。十多个人被扔飞后,撞到了四周包围的左、右、前、后四队士兵身上,砰砰哐哐、啊呀嗷哦的痛叫声响了一片。

这两个人影正是毛道长和温道长,二人都是三十九阶炼气大宗师,对付这些不会御气的普通士兵,犹如大象踩蚂蚁。

还好毛、温两位道长说话糊涂,做事不糊涂,他俩下手极轻,最多让士兵受重伤,相撞倒地的数十名士兵无一人丢命。

李笑脱离了百夫长的手掌后,扑向红茶,蹲在地上,轻轻地把她扶着坐起,对着毛、温两位道长恳求道:“救救她,你们救救她,求你们救救她。”

温道长把手搭在红茶的手腕上,很快就道:“已经死了,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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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太阳升得老高,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马白羽、孙图本想捉了短发少年后,就打道回府,然而见百夫长从远处摔了回来,落在阵前,满嘴灰土,模样极其滑稽可笑,不禁都吃了一惊。中队士兵中有几个人,窃窃私语、暗笑无声。

马白羽见包围圈里冒出来两个须发皆白、身穿紫袍的老头,不禁又大吃一惊,怎么还有两个高阶炼气修士?走了一个道长,又来了两个更厉害的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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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道长试探一会儿红茶颈部的动脉,面色凝重,心道:这孩子可能活不了了,需要立即止血。他把双手分别搭在红茶的肩膀上,口中轻轻默念着节奏,以极其柔和的御气手段,使四支利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茶的身躯上,被挤了出来,掉落于地。毛道长御气堵住了红茶的伤口,暂时止住了流血。

毛道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李笑道:“让她侧躺在地上,别使伤口触到地面。”李笑轻轻地放下红茶,使她依旧成侧躺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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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图大声道:“哪里来的炼气修士?主事府捉拿反贼,识相的快快离去!”乡野出生的孙图素有大志,最喜欢研究兵法,排兵布阵。“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不会辨识炼气修士的境界。

温道长的山羊胡子被烧焦了数根,显得比毛道长更狼狈,他大声对孙图喝道:“他奶奶的,哪来的无知小辈,胆敢如此与道爷说话?”

孙图气得直发抖,正要发作,破口回骂。马白羽的嗓间嗯了一声,跨前一步,拱手行礼道:“道长请恕罪。不知道二位道长,来自哪座仙山?”

温道长吸了吸被热空气灼伤的鼻孔,道:“我们来自元阳山道宗大殿。”

孙图再吃了一惊,原来是元阳山道宗的炼气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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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道长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小瓶子,一个白色、一个青色,对李笑道:“孩子,接住。”

李笑以接篮球的姿势飞身去接,“砰”的一声,李笑屁股着地,仰天摔倒了,还好双手接住了两个小瓶子。

毛道长叹道:“看你也是一阶炼气师的境界,怎么如此不济事?”

李笑颇显尴尬,急问道:“怎么用?”

毛道长吃惊地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李笑摇摇头。

毛道长道:“有草药香气的内服,有刺鼻气味的外敷。”边说边御气从李笑手里把那个青色的小瓶子“吸”了过去,他从瓶子里倒出来两粒红色的药丸,放在左手掌心里,接着蹲下身来,右手捏开红茶的嘴,放入药丸,最后在红茶的喉下拍了一拍,药丸就被红茶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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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白羽道:“道宗向来与大宣国朝野交好,相互扶持,元阳山道宗从来不插手元阳城主事府的公务,今日二位道长阻碍主事府捉拿要犯,却是为何?”

温道长张口就道:“什么为何不为何?”

马白羽微微皱眉。

孙图义愤填膺地道:“道宗的炼气修士不应该插手元阳城的内务,两位道长请速速离去。”

温道长道:“你说速速离去,我就速速离去啊?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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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道长对李笑贼溜溜地道:“你给你的姑娘敷药,记得白色瓶内的药末要外敷。”

李笑问道:“怎么外敷?”

毛道长嘿嘿怪笑,很暧昧地回答道:“你先脱了她的衣服,然后敷在伤口上啊。”

李笑大囧,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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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图对温道长极其愤恨,生气地道:“凭什么?劈柴看纹理,说话凭道理。就凭你不讲道理。”

温道长学着孙图的语调,道:“马横有缰绳,人横有道理。就凭我够横。”

第七十二章 道长癫狂

孙图听到温道长如此说,气得直跺脚,这个糟老头子这么狂?不知死活。他厉声道:“炼气修士就能如此不讲道理?……”

马白羽见那位高阶的炼气修士胡搅蛮缠,截住孙图的话,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两位道长定要阻拦主事府的公务,也得给一个说法?”

温道长不假思索地道:“什么说法不说法?……”话说了一半,心道:是啊,我为什么要阻拦他们呢?

马白羽终于明白说话的那个道长脑筋不好使,于是对另一位炼气修士道:“不知道,两位道长如何称呼?”

温道长道:“我叫温世初。温暖的温,世界初开的世初。”

“另一位呢?”

温道长道:“我师兄的名字没有我的好,他叫毛三刀。鸡毛的毛,两面三刀的三刀。”毛道长听师弟在外人面前如此介绍自己的名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马白羽懒得与温道长说话,直接对毛三刀道:“毛道长,大宣国的炼气士和修道士自太祖开始,从来不阻碍朝廷的维稳公务。请问你们今日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阻拦主事府的公务?”

毛道长感觉对方说的有道理,被问愣住了,无话辩驳,心道:无尚师兄接到了元阳城主事府的求救书信,并没有让我们前来搭救。我与师弟偷跑出来的借口是什么?就是帮助元阳城主事府平定叛乱。

马白羽见毛道长不说话,有点奇怪:这两个炼气高手的脑袋难道都不好使?“毛道长,你们帮助反贼,难道不是帮助坏人干坏事?身为炼气修士,凭借自身修为,破坏地方稳定,我身为大主事,守土有责,虽死不惧。……”马白羽以理说服,不卑不亢。

“我靠,看你说的,就像我与师兄两个大宗师在欺负你们一样!”

孙图道:“兀那炼气士,本就是恃强出头,不分好歹,任意胡为,……”

“住口。”

孙图犹如打了鸡血,开了口,就暂时闭不上,“有点本事,就目中无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恬不知耻。……”打鸡血能使人情绪亢奋,据说打鸡血是中国1967年的一种保健术。

温道长大怒,手里御气结成了一个气球,气球消失,孙图哇的一声捂着胸口俯卧倒地。

马白羽骇了一跳,这个道长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温道长嘿嘿大笑,“我就任意胡为,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的笑声震得四周的士兵急忙捂住了耳朵。我的天啊,温道长的笑声巨难听,杀伤力极大。李笑被四周的嘈杂声、温道长的嘿笑声震动得心烦气躁,他坐在地上,让红茶枕着他的腿肚腹,侧躺在他的身边,想着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拨开了红茶的粉红色长裙和粉红色抹胸,为她敷药;想着她害羞地抗拒遮挡,惊恐的神态眼神;想着她白皙水嫩的皮肤,粉红色的花蕾,瘦瘦的躯体;想着她气若游丝地蠕动,血淋淋的伤口。想着她即将死去,李笑的内心变得十分沉重,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

孙图连忙爬了起来,脸色惨白,低声诅骂道:“我造尼麻,……”

“你丫的,住口。”

孙图啊的一声倒地,又被温道长御气击倒。

马白羽看了看狼狈爬起来的孙图,双眉紧蹙,不悦地道:“身为炼气修士,如此莽撞无理,不分青红皂白。……”

马白羽的胸口砰地一声响,被迫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也受到了温道长的御气攻击。

马白羽捂住胸口,眼含怒意,继续道:“你们不讲道义,……”

啪地一声,马白羽连忙捂住了右边的脸。

毛道长拦在温道长身前,对着马白羽、孙图道:“你们一群人,欺负这两个孩子,难道还不让我们仗义执言吗?”

马白羽咬着牙,怒火中烧,却无言以对。

众多士兵忌惮两位炼气修士,都没有开口对话。

温道长顿时觉得自己很正义,道:“不管是非情由如何?你们一大群人欺负两个孩子,就是……就是岂有此理。”

孙图又怒又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马白羽,轻声道:“大主事,怎么办?放不放箭?”

马白羽磨了磨两下牙齿,眼睛瞪视着毛、温二人,恨恨地道:“花钟贤已经死了,我们撤退。”

孙图松了一口气,怒声道:“众将士,听令:各回本处营垒,明日午时,在主事府门前领赏。”

马白羽颔首不语,率先离开。左右各有四名贴身护卫紧紧跟随。

孙图赶了几步,超过马白羽的八名护卫,走在马白羽身侧,轻声道:“就这样放过那两个炼气士?”

“没办法。若是元阳卫没有散,凭借神机弓弩,还有可能取胜。”

孙图低头做沉思状,又道:“红茶那丫头似乎还没有死?”

马白羽绷着脸道:“绿茶已经逃跑了。”

孙图意会,但是依旧不安心。

马白羽安慰自己一般,又对孙图道:“不妨事,只要陈阁老在帝都当政,我们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孙图在心中道:绿城、石城、帝都皇城都有马白羽的人。绿城主事府会包庇我们,帝都朝廷未必会全力支持我们?

孙图指挥着五百陷阵营士兵,列队跟着马白羽身后,直到马白羽寻到了自己的坐骑旱口獐。

孙图见马白羽的坐骑与老铁的一样,腹诽道:老铁果真是马白羽安在我身边的眼线,悔不该当初把老铁当成手下人。我任兵房主事,老铁必将接任巡检司使。我必须在老铁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前,做平账务、安排好自己的人。

看着魁梧威猛的陷阵营士兵,孙图心道:掌握兵权,就有力量的感觉。难怪前人说,谁的武力强大谁说了算。我初任兵房主事,按职责规定,可以兼任城防营统领,而城防营的兵权却掌握在兵房副主事手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孙图对身边随行的一位百户官道:“你过来。”接着耳语道:“你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新任城防营统领。记住,你要强调新成立的陷阵营兵力太少,无力射杀炼气修士。明白吗?”

“明白。”

“真的明白?”

“真的明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百户官心领神会,孙图极其满意。

第七十三章 道长相助

温道长见包围的人都撤走了,大失所望,不满地道:“什么玩意?说走就走,也不打一声招呼。”

毛道长讥笑道:“他们打不过我,当然就吓跑了!”

“师兄,难道你不认为是我的气势把他们吓跑了。”

“你有什么气势?”

“你没有看见吗?我大声呵斥他们,还出手让他们摔了几个跟头。”

“有理不在声高。打人终究不对。”

“有理你就小声说话?说话声音小,别人听不到。”

“有理可以好好说话,打人终究不对。”

“别人骂你,你还不还手了?再说,我已经打了,没有觉得不对啊,反而觉得特别爽。”

毛道长严肃地道:“你爽了,被打的人呢?”

“……”我靠,唱高调。

李笑轻抚着红茶,听见两位道长在无聊地争论着,插嘴道:“即使你再有理,也不能打人。”

温道长怒道:“你小子,乱说什么?”

李笑见温道长竟然发怒了,本想反唇相讥,话到口边,心道: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出手打人的,我不应该“恩将仇报”,何必再多说什么话惹他生气?

温道长又对毛道长道:“有些人,天生就欠打,长得人模狗样,到处像疯狗一样乱嚷嚷,无法无天,欺软怕硬,口吐恶言。”

“如今的世道,已经不是说打就能打,说杀就能杀的世道。”

“什么世道不世道?这世道,老子拳头硬,就老子说的算。”

“师弟,你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

“师兄,我的实力比你强,称老子又何妨?”

“握草,……”※※※

毛、温两位道长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拳风和掌风啪啪响个不停。

李笑见毛、温二人都没有用脚,心想:这两个老头子,虽然说话奇奇怪怪的,但是做事还很清醒吗。毛道长和温道长久在仙山,比久经世故的余晖道长强多了。

一声轻微地呻吟从红茶口中发出,她在昏睡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李笑惊喜万分,他看着红茶苍白的脸庞,见红茶并没有醒过来。突然,他发现红茶的呼吸非常急促,心情由喜转悲,焦急地对着毛道长道:“老爷爷,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快来啊。”

毛道长与温道长时而使拳、时而使掌,相斗极其快速、狠辣。他俩边打边看向李笑和红茶,同时道:“她快死了。”

“你们救救她啊?”

温道长道:“救不了,怎么救?”

李笑激道:“我知道你救不了,你的师兄可以救。”

毛道长道:“我……”

温道长急出一招长虹贯***得毛道长的话说不出口,还迫使他连续退了两步。温道长对李笑怒道:“我救不了,谁也救不了?”

李笑大声道:“你不行。”

“小羊羔子,小看你道爷是不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毛道长迎上来攻了三招,连忙后退,笑道:“师弟,莫要被别人激将。那个小姑娘救不活了。”

李笑又激道:“你师兄说得对,你救不了这位姑娘。”

“我靠,你别小看道爷的手段行不行?”

温道长摆开毛道长击过来的手,走向李笑,用眼睛挑衅地看着李笑,道:“我要是把她救活了,你得跪地喊我爷爷。”

李笑喜出望外,忙道:“你要是把她救活了,我会感谢你八辈祖宗,喊声爷爷又如何?”

温道长愣了愣,心道:这小子说话,猛一听还以为在骂我。

温道长俯下身,号了号红茶手腕上的脉搏,又探了探颈部的脉搏,摇头道:“活不过今天了。”

李笑顿时心跳加速了,着急道:“你……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李笑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跪下来求他,毕竟作为现代人的李笑,对“跪”比较慎重。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长辈。

据说在元朝之前,对“天地君亲师”只用跪到“地”,见到“君主”、“长辈”、“师长”,作揖即可。跪拜礼开始于哪个朝代?李笑不知道,史书上也没有确切的记载。

中华民国元年,临时政府开始了自上而下,废止跪拜礼;并且取消了李笑最讨厌的尊称——“老爷”。

温道长遗憾地道:“确实没有救了。”

毛道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俊俏可爱的小姑娘死了挺可惜的,可惜走得太匆忙,我与师弟都没有把神丹妙药带出来。他对李笑道:“人活,是一世,人死,也是一世,早晚都是死,早死晚死,其实……”

“其实都是死。那么,师兄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死不了,为什么要去死?”

“早晚都是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

李笑心中莫名悲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红茶如此关心,会对红茶如此心疼。也许寂寞的人,更容易对另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付出。

李笑没有再听毛、温二人的“哲学”辩论,与整个世界相比,他此刻更关心红茶。

※※※

毛、温二位道长的上空,朱火鸟与金翅神雕纠缠了很久。天空虽然广阔,金翅神鹰却没有远遁,它速度比朱火鸟快,已经不那么忌惮朱红鸟,它比较悠闲地在半空中盘旋而飞。似乎不是在逃命、不是在躲避,而是在游戏、在戏弄尾后的那团火。

※※※

突然从空中向地面刮起了大风,同时一大块阴影遮住了李笑,直射的阳光没有了,李笑骇然,他微微抬头,见金翅神雕已经在离地面三四百米的空中,掠飞而去。雕后跟着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发出的炽热火焰在他头顶上方不足三尺之处掠过。

火焰产生的热浪扑面而来,让李笑汗如雨下。热气过去之后,他出了一口浊气,低头见红茶的小脸微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又见红茶旁边,一左一右地立着毛、温两位道长。他俩御气结成了防御“气球”,正是“气球”的阻挡,才避免了大火接近地面。

李笑吃了一惊,后背一阵阵发寒,他知道自己差点被朱火鸟的火焰烧杀,刚才如果不是毛、温两位道长主动出手相助,他与红茶已经被烧死了。

第七十四章 虚空裂开

李笑见“火球”紧跟着金翅神雕。

金翅神雕呱呱地叫了数声后,继续腾空而上,那几声雕鸣似乎是在催促两位道长跟着它尽快离开此处。

温道长撤了御气之力,道:“师兄,无尚师兄的神雕怎么抵挡不了那只火鸟啊?”

毛道长甩了甩了手,应道:“不是抵挡不了,而是没法对付。”

“抵挡不了,没法对付,不是一个意思吗?”

“抵挡不了,就是失败了。没法对付,就是暂时没法对付。”

靠。“又在自作高深地胡说八道。”

“超出平常的高深,又岂是你能理解的。”你这个猪头。

我靠,抬高自己,贬低别人,有意思吗?“咦。师兄,你看,火鸟飞走了。”

毛道长抬头望见半空中的火鸟向着西边的天际飞走了。

空中的朱火鸟飞走后不久,就笔直地向着一处官道降落。此处的官道向西可以通往双阳城,向东可以到达元阳城。

官道边上的枯树下有数人正围着一辆马车在歇息。马车中坐的人是双阳商帮的帮主陈鞠亮,自从他死了儿子,面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他旁边数个或坐或站的人是他的车夫和跟班。

众人中有一位头发焦黄、胡子卷曲、面色燥红的老者,老者身穿紫色道袍,此时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朱火鸟在离官道还有三千米的空中停了下来,它扑打着巨大的翅膀,发出了极大的火焰,犹如一只传说中的金乌大鸟。

陈鞠亮的车夫与跟班望见空中的“太阳金乌”后,惊叫熙攘,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陈鞠亮掀开马车上的帘布,对身边的车夫道:“快去请朱雀大护法!”

车夫还没有挪步,紫袍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的双手垂直相握,继而打开,御气在自己身体周围结了一个气罩。气罩由淡转浓,接着由浓转淡,紫袍老者消失了。

三千米的空中,朱火鸟的背上出现了一名紫袍老者,紫袍老者出现在鸟背上的同时,他的紫袍就被大火烧化了,下身只剩下了遮羞布。

真金不怕火炼。遮羞布是用金丝编制而成的金属布料。

※※※

朱火鸟飞走后,金翅神雕在空中兴奋地长叫数声后,笔直地落向毛、温二人所在的地面。它扑打着翅膀,盘旋滑落,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凸坡上。

神雕翅膀扇起的大风,卷起了沸沸扬扬的灰尘,PM10的飘尘(粒径在10微米以下的可吸入颗粒物)环绕在四人周围,过了好久,空气才不那么呛人口鼻。

李笑剧烈地咳嗽,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轻抚着红茶的口鼻。

毛、温两位道长都是三十九阶的炼气大宗师,他俩闭住了口鼻暂时没有进行呼吸。

神雕侧头看了看因咳嗽而微颤的李笑,露出很不屑的眼色。或许,李笑是它见过的修为最低的炼气修士。

用手抚摸着红茶那滑腻的脸颊、温软的嘴唇,李笑在心中道:我绝不会让你死掉的。他拉住毛道长的衣袖,恳请道:“老爷爷,你能救她吗?你要是能救活她,我愿意……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毛道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李笑道:“或许……无尚师兄有办法救她。”

“无尚师兄?他在哪里?”

“元阳山道宗大殿。”

“你带我去求他好不好?”

温道长道:“走,我们坐神雕去。”

李笑扶着红茶,刚要从地上起身,就听到一声大喝:“不用了。我已经来这里很长时间了。”话音刚落,虚空裂开,从虚空裂缝里走出来一位紫袍炼气修士。这个紫袍修士在头顶梳着一个发髻,长了一张国字脸,面容严肃、苍老,头发全白,络腮胡子则黑白夹杂,他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磅礴的气势,不言自威。

毛、温二人见之,脸色大变,噤若寒蝉。紫袍修士正是他们的师兄无尚仙人。

无尚仙长是四十二阶炼气先师,可以不借助隐身宝衣、披风,直接御气掩盖自己的行止和踪迹。

多数炼气修士的境界停留在御物初期,十之一二的炼气修士在众多极品、上品药物的辅助下,可以达到御物中期的境界,少于百万分之一的炼气修士可以突破四十阶,成为炼气先师。

炼气先师和炼气大先师都属于御物后期的境界,但是炼气大先师非常罕见,比AB型熊猫血还稀有少见。

炼气先师和炼气大先师被视为“半仙”,尊称为“仙长”。

李笑见凭空出现一个老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想到老铁的隐身技能,也就坦然了。他试着问道:“你就是毛道长的师兄吗?我……我……”李笑慌张地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说不出来之时,就要跪拜恳求。然而就如同跪在棉花上一样,他的小腿弯不下去,被阻挡住了。他跪不下去,口中急切忙乱地道:“求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求你了?”

“不救。”无尚仙人很简短的一句话,就打发了李笑。他目视毛、温二人,严厉地道:“你俩,好大的胆子,竟敢盗取金翅神雕。该当何罪?”

毛道长知道盗取道宗大殿的神雕是死罪,不过他知道作为师兄的无尚仙人会念及旧情,不会过重处罚于他。于是,他一言不发,妄图等无尚仙长气消后,蒙混过关。

温道长见无尚仙长如此严肃,咧嘴干笑道:“无尚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住口。你应该称我为宗主,而不是师兄。”

毛道长心道:握草,你拽什么拽?

温道长接着道:“宗主?宗主,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与毛师兄偷盗金翅神雕,是金翅神雕非要跟着我们出来玩?”

“混账。没有你俩捣鬼,金翅神雕怎么可能逃出太白顶?回去我再找你俩算账。”

金翅神雕耷拉着脑袋,似乎十分害怕无尚仙长。它是通灵神鸟,早就感知到无尚仙长在毛、温两位道长附近,上次它飞低至离地面三四百米的空中,就是为了催促两位道长尽快离去。

这只神雕比较仗义,不过它有口难言。

第七十五章 无尚仙长

无尚仙长对着神雕道:“俯下。”神雕应声卧地。“两位师弟,就自行回大殿吧,我先走一步。”说着就要御气跨上神雕的背上。

李笑连忙去拉无尚仙长的衣袖,竟然被他的手臂震得向后摔倒在地上,屁股撞在地上,虽无大伤,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李笑大声道:“我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无尚仙长充耳不闻,已经跨上了金翅神雕的背。

一直没有说话的毛道长突然拉住金翅神雕的飞羽,急道:“师兄,宗主,我也求你,救救这个小姑娘。”

无尚仙长瞥了一眼侧躺在地上的红茶,淡淡地道:“生死而已。与我何干?”又对毛道长道:“快松手!”

毛道长并未松手,义正词严地道:“见死不救,是不是过于冷酷无情?”

无尚仙长瞪视着毛道长,语气极其冰冷,“自然生,自然死,本就是上天的旨意,无法违拗。若要救助,就是逆天而行。”

李笑心道:见死不救,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温道长道:“逆天而行,又如何?不是很好玩吗?”

无尚仙长道:“你俩,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炼气修士的觉悟?再不松手,以忤逆宗主之罪论处。”

毛道长闻言,顿时收手,长叹一声,感到一丝不安。他双手御气,隔空把李笑扶了起来。

李笑起身后,还想阻拦无尚仙长,被温道长拉住了手臂。李笑大力地挣了挣,没有挣脱。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李笑哭了。

温道长见李笑极其伤心,对无尚仙长道:“宗主,能救为什么不救呢?”毛道长嘀咕道:“古人云: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

无尚仙长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毛、温二人对无尚仙长了解至深,知道再劝说,也毫无转圜的余地。于是,都垂手而立,极其尴尬。

无尚仙长刚要催促神雕起飞,滚烫的热气自上空传了下来。

众人抬头望见朱火鸟又飞回来了。金翅神雕呱呱地低叫,似乎颇为紧张。

很快,朱火鸟落了下来,它身上巨大的火焰直接燃烧了过来。李笑看着在自己身前三尺停下来的熊熊火焰,心惊肉跳。毛、温两位道长已经御气结成了“结界”。

李笑见火焰之中,裂开了一条裂缝,裂缝犹如张开嘴的扇贝。从“扇贝”里走出来一位中等身材、赤膊摇扇的老者,他下身穿着松松垮垮的棕红色筒裤,筒裤很短,与遮羞布无异。老者的双手垂直相合,轻声赞道:“好漂亮的妖雕!”

温道长道:“放屁。”

“你才放屁。”

“你看不出来,这绝非妖雕,是神雕吗?”

“你知道何为神?何为妖?”

“难道你知道?”

“天赋异于常,称为神。邪恶怪诞,视为妖。”

温道长愣住了。毛道长道:“愿听高论。”

“天下神异的禽兽,无外乎宣明的南域虎、云氏家族的九彩锦鸟、秦炎老儿的铁甲龙蜥,还有就是我的朱火神鸟。”

毛道长道:“狭隘。天下禽兽无数,其中神异的禽兽何止千万?……”

赤膊老者的见识不广,论调偏激。

无尚仙长听后直摇头,他示意毛、温二人闭嘴,向着赤膊老者行了一礼,笑道:“原来阁下是朱火鸟的主人——朱雀大护法。久仰盛名。”

“哈哈,我隐居十多年了,你还能认出我。你是哪位?”

“我是中域元阳山道宗宗主。”

“原来是无尚,我正要找你。”

“找我?有何吩咐?”

“我的两个徒弟,被杀死了。”

“……”

“正是在元阳城被炼气修士击杀了。”

温道长道:“你徒弟被杀死了,找我师兄……找我们宗主,做什么?”

朱雀大护法道:“是在元阳山左近被害了,当然得找元阳山道宗了。”

朱雀大护法是四灵教四大护法之一,分管四灵教南域分堂——朱雀堂;七十岁的时候,与白虎大护法成婚,已经从南域朱雀坡移居中域兰城白虎山。

作为上门女婿,朱雀大护法的身边人只有白虎大护法,当日,闻听信使的话后,得知自己在中域的两名徒弟陈昊、凤凰被余晖道长杀死,就不管不顾地骑着朱火鸟飞下了白虎山,拜访了双阳商帮府邸后,与陈鞠亮自西而来。

灾荒年景,沿路流寇猖獗,陈鞠亮执意让朱雀大护法与他同行。朱雀大护法也不想让自己的恩人陈鞠亮受到流寇侵害,于是只得陪同慢行。

朱火鸟是他自小就豢养的神鸟,他放出朱火鸟本是让它去探路,不成想,朱火鸟在空中远远地望见巡检司中厅着了大火,欣喜之下,竟然径直向着火灾现场飞来,它见金翅神雕在戏耍元阳卫、城防营士兵,主动飞来阻止,于是发生了两鸟之间的争斗。

等到朱雀大护法与陈鞠亮慢行接近元阳城地界的时候,朱火鸟已经化身成火,被神雕戏耍得正惨。

朱雀大护法盘腿而坐,与朱火鸟心灵相通,他召回神鸟,乘鸟而来。他在落地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金翅神雕,忍住就出口赞叹。他听见无尚仙长自报身份,心中的不满情绪顿时发作,于是向无尚仙长讨要徒弟被害死的说法。

无尚仙长在心中暗叹一声倒霉,依旧笑道:“竟然发生在元阳山道宗的地界,元阳山道宗必然会配合四灵教,擒拿凶手。敢问,令徒姓甚名谁?何时被害?”

朱雀大护法道:“男徒叫陈昊,女徒叫凤凰。……”

李笑接口道:“自然生,自然死,本就是上天的旨意,无法违拗。何必追究?追究就是逆天而行。”

朱雀大护法的话被打断了,斜眼看着李笑,随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李笑指着无尚仙长,道:“我说的话,可是他刚才说过的话。”

无尚仙长面寒冷峻。朱雀大护法不发一言。

空气似乎凝固了。

毛、温两位道长同时靠近李笑,心中惴惴不安,毕竟朱雀大护法是五十四阶炼气先师,杀死李笑,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办到。

第七十六章 立志变强

李笑又对无尚仙长道:“你若管生死,就应该救救我的朋友。”

无尚仙长心中一惊,他看了一眼李笑,不耐烦地道:“你小子,还不快滚?”

李笑心中羞愧、大怒,他气呼呼地道:“我求你救救我的朋友,你为何不救?”求人办事情,自己先大怒,是不对的。“各位老爷爷在上,求你们救救我的朋友。”说着,李笑绕过毛、温二人,跪在无尚仙长、朱雀大护法身前。

朱雀大护法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李笑道:“求你们,救救她。”李笑起身,推开毛、温二人,把红茶显现了出来,李笑奔到红茶身边,抚着红茶的肩膀,泣道:“求你们救救她。”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委屈,李笑泪流不止,

抹了一把眼泪,李笑发现无尚仙长、朱雀大护法正在自顾自地说话,商议替陈昊、凤凰讨回公道的事情。二人根本无视李笑的哭诉,把李笑的伤心视若无睹。李笑呆了呆,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道: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两位炼气先师不是一般的人,他俩是凤毛麟角的上层人。世界就是如此,在上层人的眼里,下层人的生死与鸡鸭鹅的生死区别不大。

李笑泪眼朦胧,疲倦的身体让他没有了丝毫求生的欲望,他跪坐在红茶身边,痛心切骨,他在心里发誓:如果红茶死了,我就去找余晖道长,拜他为师。我要做一个不求别人的强者。

求别人办事,不仅会屈辱,更会刺激自己,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奋发图强。李笑下定决心,要努力炼气,成为一个强者。

※※※

郑大姐与王、张等人随同周瑜珊回到了石羊镇集市的地界。在集市南二十里的树林里,她们与郑良良等二三十名白衣女人汇合了。

在白衣女人们的不远处,一把千煅双刃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一会儿隐没,一会儿出现。

郑良良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拉住郑大姐的手,急忙问道:“姐,夏老先生被他们带到哪里了?”

郑大姐长叹一口气,道:“夏老先生已经遇害了。”

这时,马车里一位白衣中年女子咳嗽了一声,她掀开马车的帘布,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芙蓉脸,她眉头微皱,对郑大姐道:“郑姐,你们后面是不是跟着什么人?”

郑大姐道:“没有啊。我们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可以肯定没有人跟踪。”

中年女子对车内的一名年轻女孩子道:“你马上去叫两个姐妹,去那边查看一下,我感觉那边的空气波动的厉害,似乎有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只野生动物。

马车里的那个年轻女子应声答允,跳下马车后,喊来两个姐妹,一字排开向南边搜查而去。

郑大姐把如何跟踪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差役和役卒、如何遇到帝都圣女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良良听完后,问道:“那群人里有李笑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

“我与王姐、张姐一个个都询问了,有人说李笑没有与他们一块儿出来。……”

“他还在巡检司里?巡检司的房屋已经烧光了。”

“他一个孩子,应该已经出来。”

“会不会路上逃跑了?会不会还在军队的包围中?”

王姐道:“也不一定,有人说平家、方家、杜家的近亲都被押到了元阳城大牢。……”

郑大姐与郑良良说话之时,掌事圣女周瑜珊一直在一边听自己手下的姐妹汇报空中两只大鸟的精彩战斗。她抬头看了看空中,这时空中的那团“火”竟然向着西方飞走了。很快,那团“火”又飞了回来,落到了石羊镇集市中。

周瑜珊见“火鸟”飞了回来,感到非常疑惑,她预感到了危险,正准备向金牛镇集市掌教圣女商议撤退,就听到了郑大姐与郑良良的对话,她连忙接话道:“我们不能冲进军队里救人,也不能去大牢里救人。……”

“……”郑良良无语,心道:我要是高阶炼气修士,哪里还用请你们来帮忙。哼,早晚我会成为一个强者。

郑良良沮丧地自语道:“还是不能救不出李笑。”

郑大姐道:“不要担心,我们总有机会的。”

此时,一名在石羊镇集市附近探听消息的白衣女子,听到了轻微的拉弓声、急促的机括声,接着稠密的弓弩射击声响起,神机弓弩射出的箭矢发出的噗噗啪啪之声犹如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这场箭袭,是城防营新任统领和元阳卫新任指挥使共同商议、组织的。两位领兵将官交换意见后,认为金翅神雕并不是那么厉害,仅仅是吓唬他们而已;他俩决定采取偷袭的战法,先派传令兵秘密地向千户官、百户官、队长告知主将的作战意图,然后让三千多名士兵,都手持弓弩,以主将手上的令旗为标志,悄无声息地袭杀石羊镇集市内的炼气修士。若能成功,一可以提升士气,二可以在马白羽面前立功,三可以提高自己在士兵中的威信。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却被孙图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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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羊镇集市附近探听消息的白衣女子把偷听到的嘈杂声告诉了周瑜珊,周瑜珊心中有些胆惊。她把白衣女子安排走后,对着郑氏姐妹,重复道:“郑大姐、郑小妹,我们不能找城防营要人,也不能劫牢房。天气已经热了,不如我们都回去吧?”

那位坐在马车上的白衣中年女子一直都在听马车外的各种动静,她见周瑜珊想逃走,就用玉手拉开帘布,嫣然笑道:“周妹妹,你要是怕热,就来我的马车里坐吧。”

郑良良心中喜悦,心道:还是掌事大姐对我好,留住石羊镇集市的姐妹们,我就能多一些帮手。

随即郑良良又忧郁了起来,心道:李笑处于危险之中,就凭两个分坛的圣女,恐怕救不出他。我很奇怪,为什么掌事大姐愿意帮我救李笑?嗯,先不想这么多,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把李笑救出来。

郑良良的心情不是太好,她一个人走到了队伍的外围,见南边的三个姐妹正在一棵树一棵树地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踪或偷窥。突然,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眼前的三个活人几乎同时摔倒在地。

郑良良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三个姐妹中的任何一个人先爬起来。她感觉非常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好奇心促使她走向三个姐妹摔倒的地方。

郑良良见三位姐妹都是俯面趴在地上,她刚要弯腰去扶起一个姐妹,发现这个姐妹的背心有一个血窟窿,殷红的鲜血汩汩而流,就在她大惊失色的同时,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连忙扭头一看,没有人。她抚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刚把头扭回去,一把尺许长的双刃刀向着她的背心刺了下去。

郑良良扭回头,又看见了背心流血的血窟窿,灵机一动,背后肯定有人,她惊吓万分,就顺势软倒在地,正好躲过了双刃刀的一刺。郑良良的头顶上空有刀光一闪而逝,她急忙翻身仰卧在地上,发现虚空里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刀“浮”在空中,却没有人。

郑良良大口地喘着气,正想大声呼喊救命,双刃刀先刺后削,削向郑良良的喉咙,郑良良避无可避。

刀刃即将划破郑良良的喉咙之时,巨大的风声、凄惨的叫喊声自石羊镇集市内传了过来,异常的声音让双刃刀的主人停滞了一下,双刃刀的主人是令狐无极,令狐无极发现集市内有一个“风龙卷”在向着他这边移动,速度极快。

令狐无极继续把刀削下,竟然被郑良良躲了过去。他收回握刀的手,还想补一刀,然而风力太大了,他果断地放弃了灭口的打算,向着远离“风龙卷”的方向,狂奔而走。

“风龙卷”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木纷纷被风力折断,然后卷入了旋风里。

第七十七章 半似仙人

石羊镇集市内响起拉弓声和机括声之前,毛道长对温道长道:“师弟,我们被包围了。”

温道长御气感知了四周,发现四周有三四千人,这些人几乎都是普通人,偶有几个炼气修士,也都是御物初期以下的境界。

温道长不以为然,笑道:“不是我们被包围,而是他们找揍来了。”

毛道长暗自用双手御气,时刻准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他看了看无尚仙长和朱雀大护法,见二人依旧在商议,偶听之下,他们多次提到了“余晖道长”。

余晖道长谨小慎微,不得以才击杀了凤凰和陈昊,最终还是得罪了炼气大门派。

突然,四五千支箭矢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无尚仙长、朱雀大护法和毛、温两位道长先后御气抵制着猛射而来的利箭。

李笑只觉得天空一下子黑暗了很多,他仰脸看向空中,只见无数利箭像黑色的雨点一样,降落了下来。箭矢在李笑头顶撞击着毛、温二人的防御“气球”,发出了密集的噗哒噗哒巨响。

朱雀大护法两手掌伸开,在周身御起了防护,无数利箭射在朱雀大护法的身上,发出了无数噗噗嗒嗒的声响。

“箭雨”下完,无尚仙长对朱雀大护法道:“大护法,我道宗大殿尚有紧急内务要处理,先走一步。”道毕,乘金翅神雕远走。

朱雀大护法愣了一下,心道:无尚,怎么逃走了?说了半天,他也没有给我一个说法,更没有答应替我追捕余晖道长!真是岂有此理,气煞我也。他正打算找毛、温两位道长的麻烦,又有三千多支箭矢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朱雀大护法恼怒万分,不等箭矢完全落尽,就把两个手掌相击了一次,左手御气成风、右手御气借火,结成了两个风龙卷和两个火龙卷。四个龙卷上接天际,下扫地面,极其恐惧。毛、温二人和李笑已经惊呆了。

四个龙卷分别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扫击了三百步以外的树木、建筑、活人。暴风吹、焰火烧,这是灭顶之灾,四个方向的活人只发出数声尖叫声,就失去了生命。龙卷经过之处,生灵尽殁。

朱火鸟兴奋异常,它没入一个火龙卷之中,随着火龙卷旋转,残杀遇到的一切生物。

未被龙卷扫击的落网之人,惧怕万分,纷纷丢盔弃甲、抛弃弓弩和腰刀,争先恐后地逃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四个龙卷移动了三四千米之后,竟然向回移动,将及朱雀大护法三百步的距离时,变成了顺时针移动,两个风龙卷速度快,赶上了另两个火龙卷,于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风火四龙卷”变成了“风火巨龙卷”。

“风火巨龙卷”以朱雀大护法为中心,形成了“龙卷风眼”。“龙卷风眼”大致是一个圆形。圆形内没有火,几乎无风。圆形外围从地面向上,形成了“风火眼墙”,“风火眼墙”和中间的圆形区域组成了圆桶状的空间。圆桶一般的空间里,毛、温二人和李笑已经呆了。

除了“龙卷风眼”所在的圆形区域和泥土深处的小虫外,“风火巨龙卷”消灭了十千米内的一切活物。这是灭绝一切的狠毒御物之术。

温道长哆嗦着对毛道长道:“师兄,真仙!是真仙吗?”

毛道长身如筛糠,吞吞吐吐地道:“这还不是传说中的真仙。依旧是半仙,境界超过五十阶的半仙。”

“半仙就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我见到了真仙。”

“真仙只是想象出来的层次。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仙。”

在这个世界,炼气境界在六十阶至七十九阶的炼气修士被称为“地仙”、被视为“真仙”、被尊称为“天仙”。地仙、天仙、真仙和假仙这四个说法都指炼气境界在六十阶至七十九阶的凡人。

“果真没有仙?”

“不知道。”

温道长向着朱雀大护法努了努嘴,又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厉害?”

“他比无尚师兄更厉害一些,可以称为绝世强者。”

温道长颔首道:“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炼气修士。”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炼气大先师这么强悍。不过话说回来,绝世强者都在大山中隐居,哪有机会被咱俩见到?”

温道长小声道:“这位仙长炼气到多少阶了?”

“不超过五十五阶。”

“何以见得?”

“他刚来的时候,没有御剑飞行,也没有以气御风行万里。”

温道长又问道:“传说中的炼气大先师真的可以御剑飞行、御风而行?”

“据说是这样的。”

“这么厉害啊!”

大宣国建国千年以来,炼气门派暗斗却不明争,各门派门下的炼气修士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偶有外出挣钱的、采药的炼气修士也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做事、行走。

一千年来,境界在四十阶以上的炼气修士之间几乎没有公开发生过争斗。

彼此都有核武器的国家,不容易发生大的冲突。

炼气大先师究竟有多厉害?李笑依稀记得花钟贤说过:据想象,有些大神和大仙可以让时间静止、空间冻结、穿越时空。

李笑握着红茶柔弱无骨的手,他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我也要御气形成“龙卷”,我也要炼气成为大先师,我也要成为一个强者、一个绝世强者。

朱雀大护法怒吼一声,“风火巨龙卷”消失了。空中的朱火鸟恢复了原来的面目,此时它正在快速地旋转而飞。

石羊镇集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巡检司周围二十里已经被破坏殆尽,到处萦绕着团团的火光、散发着刺鼻的尘烟。

此次灭杀,直接烧化了三千多名士兵,其中包括元阳卫新任指挥使、城防营新任统领、两个千户官、数个百户官。

朱雀大护法久在深山,下山先后置了几次气,怒火攻心,用御物后期的技能,杀了很多生灵后,才逐渐平息了怒气。火气消了之后,他才略感不妥,毕竟灭杀过度。

他看了看毛、温二人,很平静地道:“无尚这个家伙,逃走了,你俩回去给他说,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道毕就在原地御气,飘向空中。

李笑见状,大声呼喝:“你别走啊,老爷爷你救救我的朋友啊,老爷爷你等一等,……”

朱雀大护法只装作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飘到朱火鸟背上,盘膝而坐。朱火鸟犹如火箭,向着西边的天空激射而去。

第七十八章 老谋深算

傍晚,元阳城主事府。

后厅一间厢房的门窗紧闭着,并且门窗前都有当差的人在看守。

厢房内,家具齐全,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人与一位五六十岁的紫衣老者正在对坐、饮茶、交谈。

青衫中年人是吏房主事。紫衣老者是元阳城主事周东仓,年近六十,他还是开通城同乡会元阳分会会长。

二人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吏房主事不急不慢地道:“我的手下人说,花钟贤被马大主事一箭射死了。”

周东仓压住内心的狂喜,深沉地道:“当真?”

“当真。”

“尸体在哪里?”花钟贤不死,他心里就不踏实。

“尸体在石羊镇集市,已经被炼气修士御气化为了灰尘。”

“炼气修士?”

“就是从帝都皇城来的那个余晖道长。”

“我听说过他。”只要不是元阳城地界的人就行。

“还有一个消息。”

“……”

吏房主事神情异常严峻地道:“元阳卫、城防营在石羊镇集市受到了重创,损失惨重,……”

“什么?死了多少人?”

“刚刚传来的消息,死亡数字还没有定论,估计不会少于六成。”

“这么会这么多?发生了什么?”

“据说是新任城防营统领与元阳卫指挥使擅自挑衅高阶炼气修士,受到了风龙、火龙的袭击。……”

“哦,不必细说了。我以前见过高阶炼气修士表演御气。”炼气修士通过御气,可以操控风、火、雷、电等各种自然元素。如果高阶炼气修士全力御气,那情景就是天空变色、大地狂啸。

“不管如何,马白羽都将职责难逃。”

“他可以谎报军情,假托山匪来袭,瞒天过海。”

吏房主事道:“大家都知道是炼气修士出手灭了大军,……”

“你不知道,大宣朝堂是不会相信高阶炼气修士的破坏行为,更不会追究高阶炼气修士的所作所为。只会扭曲事情的真实情况,不了了之。”

“我知道这些。难道真的会这样——大宣朝堂与炼气修士彼此支持,互不干涉?”

“我快六十岁了,一切都看透了。”只有高阶炼气修士和大贵族大地主才是世界的主导。他们之间相互勾结,共同维持着统治地位。

吏房主事道:“周主事,还有一个好消息。”

“请讲。”

“新任元阳卫指挥使、城防营统领和数名千户官、百户官同时阵亡。”

周东仓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道:“哪里来的消息?”太好了,太好了。

“先是圣女教传来的消息。后来我在城防营中的眼线也这样说。”

“消息可靠吗?”

“传消息的人都是咱们开通城同乡会的人。”

“消息若是真的,花钟贤、马白羽的亲信应该死的差不多了。”

“周主事,咱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夺了元阳卫的兵权?”

“元阳卫的兵权难夺,城防营的兵权却可以争取过来。”

城防营隶属于主事府兵房,在花钟贤任大主事的时候,这个职能房由马白羽任主事,直接由花钟贤分管。

“有了兵权,周主事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周东仓有些激动地抚掌,心道:我等这一天,已经三十年了。他轻声急切地道:“快,你快找梁学正,从元阳书院挪出五百两银子,直接送到飞鹰帮分舵,我要向霸城、绿城、开通城传递消息。”

“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不,你要亲自去办,这是大事。大事若成,元阳城就是你我二人的地盘了。”

“吐气扬眉的日子就要到了。周主事,事成之后我能不能接替你的位子?”

“这个……咳咳,当然可以。”老练稳重的周东仓没想到吏房主事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拍着吏房主事的肩膀,道:“好好干,我刚说过了,大事若成,元阳城就是你我二人的地盘。”

吏房主事精神为之一振,又道:“我小舅子领兵多年,可以为周主事效劳。”

“……”

“千户官、百户官空缺多,……”

“你小舅子在哪里领兵?”

“我小舅子就是主事府护卫营右队队长姜涛。”

周东仓的脸色变了两次,忙应允道:“好。我正缺少领兵的指挥。”

为官就是如此,你不跑官、要官,领导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跑官、要官,领导才会考虑你,毕竟领导手下的人太多了,人才济济。即使本单位的竞争对手不多,外单位的人才也很多啊。

在官场,只有升官进步后,才能有更好的待遇和更高的薪水。升职才能加薪。

吏房主事得到周主事的承诺后,兴奋异常。

此时,门口的士兵低声敲了敲门,轻声道:“报。”

“讲。”

“马大主事回来了。”

周东仓有些吃惊,他向吏房主事使了使眼色,吏房主事连忙告退而出。

周东仓整理好官服后,叫了一个跟班,去找刚刚回来的马大主事汇报工作,想借汇报之际,分享马白羽的胜利果实。

吏房主事立在后厅办公房门口,见周东仓去见马大主事了,心道:周东仓时刻注意着领导的行踪,及时与领导沟通,了解领导的最新状态和想法,真是一个能人、人精。他在后厅办公房里坐了一会儿后,才悄悄去偏厅寻找学房的梁学正,传达周主事的用钱指示。

※※※

偏厅学房。只剩下吏房主事和学房梁学正两个人。

吏房主事刚对梁学正说明了来意,梁学正就变得异常兴奋,他对五百两银子,并不在意,也没有急于答应挪用。心道:我在学房坐了近二十年的冷板凳,机遇终于来了。他问道:“元阳卫、城防营真的损失了六成官兵?”

“然。”

“城防营统领真的阵亡了?”

“然。”

学房学正心跳速度极快,询问道:“你说我调任城防营,是否可行?”

“否。”

“为什么?”

“你调任城防营,任何职?出任城防营统领吗?”

“有何不可?”

你丫的调任城防营统领,我小舅子怎么办?“城防营统领是军职,你是学职,履历不合适。城防营需要统兵,估计梁学正弹压手下的大头兵,会非常吃力。”

“江主事所言极是。”

看着梁学正略显失望的表情,吏房江主事笑道:“老哥,你有没有兴趣接任吏房主事?”

“什么?”梁学正猛的站立起来,激动地看着江主事,问道:“此言当真?”

“当真。”

“你?你怎么办?会……”

“我?你就不用考虑了,周主事自有安排。”

吏房主事进一步被安排,只能是元阳城主事了!如此看来,周主事、马大主事有一个人会被调走?梁学正猛地握住江主事的手,摇晃了几下,道:“若能接任吏房主事,我必将终身感谢江主事的大恩大德。”

“言重了。老哥你也算我的半个同乡,同乡之间就应该彼此提携。”

“半个同乡?”

“你家贤内助、我的嫂子不就是我们开通城人吗?”

梁学正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笑道:“哈哈,正是。”心道:你娘的,你们开通城人就是令人讨厌,我家媳妇是开通城人,难道我就是半个开通城人?

吏房江主事见天色已经黒了,道:“老哥,周主事安排的事情要尽快办好。我们跟着周主事,都可以更进一步,不枉此生。”

“江主事,尽管放心。六百两银钱明早给你送过去。”

六百两?五百两?江主事在心中打了一个机灵。笑道:“梁学正真的是客气了。”

第七十九章 密室谋策

古人说:成大事者,谋与密室,败与疏忽。

太阳几乎落山,马白羽私宅里,两位元阳城最顶尖的朝廷命官,正在争执和谋划。

元阳城主事周东仓是主事府里仅次于马白羽的主事。他已经向马白羽密告了元阳卫、城防营损失惨重的消息。

马白羽半信半疑,他知道炼气修士极其厉害,但是炼气修士很少对非炼气修士动手,更何况一次灭杀数千人?

周东仓道:“消息绝对属实。大主事可以派人去调查。”

马白羽已经信了八分,叹道:“果如周老所言,如之奈何?”怎么办?

“如此大事,非同小可。搞不好你我都会被罢官。更有可能以渎职之罪,受到惩处。”

马白羽吃了一惊,问计道:“如之奈何?”

周东仓道:“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共同瞒报。才有可能化解这次危机。”

“如何瞒报?”

“立即上报。”

“上报?”上报了,还怎么瞒报?

周东仓额头上的皱纹竟然舒展开来,笑道:“大主事,这件事你我同时向绿城汇报,就说虎头山被围,元阳卫大营遭到了数万山贼的袭击。”

“哪里会有数万山贼?”

“乌鞘岭。”

“乌鞘岭上只有数名杀人逃犯!”

“无妨。在深山野岭里,一名山贼就是一万名山贼。”

马白羽十分吃惊,一时接受不了周东仓的计策。

周东仓道:“马大主事,在元阳城的地界,只要你我相互扶持,你我说的任何话都是真的。”

马白羽机械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周老,指点提携。”

周东仓额头上的皱纹逐渐扭在一起,道:“元阳卫是警备军,受到攻击,有所损失在所难免。哎,城防营这样的守备军也损毁过半,如何是好?”

马白羽道:“可不可以……”

周东仓打断马白羽的话,道:“可以把城防营交给我,由我负责重建城防营。”

“这个……”

“马大主事,不要犹豫。你我二人如果不能相互帮助,就会受到绿城、皇城的惩处。”

“这个……”

周东仓拉住马白羽的手,道:“大主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负责元阳卫的重建,我负责城防营的重建,这样你我才能同心协力。”

马白羽咬了咬牙,笑道:“周老,辛苦你了。都是我调度不当,才造成此次的危机。”

周东仓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又道:“并非大主事调度不当,而是新任兵房主事孙图不能胜任。”

“孙图?”

“孙图原是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巡检使,从来没有领过兵,这次损毁数千将士,兵房主事罪该问斩。”

“孙图,他……”

“大主事,数千将士的性命怎么能白白牺牲?总得有人承担责任吧?否则死去将士如何能够瞑目?”

“周主事,周老,你有什么想法?”

周东仓年近六十,老谋深算。马白羽不是他的对手。

“马大主事,你如果不杀孙图,就请任命新的兵房副主事。”

“……”

“让兵房副主事兼任城防营统领,协助我重建城防营。”

马白羽恍然大悟,心道: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先把城防营给你管几天,等过了这次的危机,看我如何收拾你。“周老,你就全权负责城防营吧。替我分担一些压力。”

“都是同僚,自然会尽心为大主事操劳。”

“从今以后,城防营就由周主事主管。”

“你是大主事,城防营的人事任命还需要你把关。”

马白羽试问道:“周老,有合适的副主事人选?”

“主事府护卫营右队队长姜涛的履历合适。”

“姜涛?那不是吏房江主事的小舅子吗?”

“正是。”周东仓心中疑惑:江主事也走了马白羽的门路?

“明日下文书,让姜涛调任兵房副主事,兼任城防营统领。”

周东仓见天色已经黒了,道:“晚饭时间到了,就不打扰大主事用餐了。”

马白羽见周东仓和跟班走后,就对一名脸上有刀疤的护卫队长道:“让你的人,去把兵房孙主事,请到这里来。”

※※※

入夜,晚饭时间,马白羽的私房内。

马白羽坐在太师椅上,黑着脸,令狐无极、孙图侍立在旁边。

马白羽紧紧地盯着孙图的双眼,问道:“到底死了多少士兵?”

孙图胆颤心惊,道:“最多四成。”

“周主事说不少于六成。”

“大主事,很多士兵逃跑了。”

“逃跑了?能跑到哪里去?”

“进了乌鞘岭。”孙图转移了领导说话的注意力。

“乌鞘岭?他们为什么跑进深山?”

“临阵脱逃,担心被军法处罚。”

马白羽沉思了一会儿,对身边的那名刀疤脸护卫队长,道:“你现在带领你的人连夜进山,告诉那些逃进山的士兵,只要他们愿意回来,一切都既往不咎。”决不能让他们与乌鞘岭的山贼有任何接触。

“是。”

把城防营交给周东仓后,马白羽有点心慌,他不禁地想:如果花钟贤面对这种情况,会让出兵权吗?“如此精锐大军竟然毁于一旦!可惜,可惜。”

可悲,可叹,那是数千条人命啊。

孙图道:“据说大军被炼气修士……”

马白羽急道:“平白无故的,干嘛去招惹炼气修士?”

孙图道:“大主事,这次的损失是因为将官私自调兵,自作主张,……”

损失已经发生了,相关的将领也死无全尸,还有什么好说的。或许周东仓说得对,孙图不能胜任统兵大权。马白羽打断孙图的话,道:“不必再说了。”

“是。”孙图有些心虚,他本想让城防营统领做错事情,让大主事责怪,他好从中取栗,谋取兵权,却不成想元阳卫和城防营最精锐的将士尽殁于石羊镇集市。

马白羽看了看身边侍立的令狐无极,道:“不必再说了。”

数千常备士兵荡然无存,数千神机弓弩消散殆尽,马白羽对此非常痛心。他在心里道:如果是花钟贤损失了这些,他绝不会像我这样具有挫败感。

马白羽沉静了一会儿,对身边侍立的令狐无极道:“师兄,烦请你去寻找冥山师尊。”令狐无极点头应允而去。

马白羽失去了军队,他需要炼气高手坐镇在主事府,以防不测。

今日,孙图可以确切地肯定:令狐无极与马白羽是师兄弟,关系匪浅。孙图与化名老铁的令狐无极相处了三年,但对令狐无极并不了解。令狐无极刚进驻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时候,他进行了多方打听,也毫无收获,只知道他来自北域。马白羽来自帝都皇城,令狐无病是元阳城孝义坊人,令狐无忘是元阳城神马镇人。他们的师父都是冥山老祖。

第八十章 无中生有

马白羽严肃地道:“孙主事,兵房要尽快拟写好公文,分别上报绿城主事府和绿龙卫都指挥司,如实向上报:就说虎头山被围,元阳卫大营遭到了数万山贼的袭击,要详细写出阵亡将领的战斗经过。最后再提请招兵。”

“我马上去办。”孙图心中打鼓,这不是夸大匪情,而是无中生有,制造匪情。他并不知道如何拟写这次的上报公文、招兵公文,但是他雄心极大,自信满满,一个公文而已,不会做的事情,我可以学。

“你知道怎么拟写这次的公文吗?”

“敬请大主事示下。”

“侧重匪情的猖獗,淡化炼气修士的恶果。损失的士兵要足额补充,全部抚恤金要加三成后写入公文中。”

“……”

“你还需要出具兵房的文书,责令城内各坊、城外各巡检司在三日内,上报可以服兵役的适龄壮丁名册。十日内把新兵送到虎头山元阳卫大营,各坊、各巡检司负责先垫支安家费,务必要做好军户家属的安抚,确保辖区百姓的情绪稳定。”

孙图道:“公文批复前就实行招兵,是不是有违法令?”

“无妨,招兵练兵越早越好。”

“招兵这样的大事,是不是应该会合各房主事共同商议?”

马白羽脸色一沉,不悦的道:“大事需要商议,招兵这样的小事,我与周主事二人说了算。你作为兵房主事,执行就可以了。”

孙图心道:兵房出具文书去招兵,如果绿城主事府追究下来,我只能畏罪自刎了。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只要我能掌握一支军队,就能在绿城主事府主官的心目中增加我的分量。

孙图探问道:“大主事,城防营的兵力也损失惨重。”

马白羽道:“城防营就交给周主事吧。”

孙图道:“大主事,为何不把城防营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马白羽气愤地看着孙图,没有说话。

孙图十分尴尬,又道:“是不是缺少合适的将领?我可以……”

马白羽冷笑了一下,道:“你可以胜任?”

孙图吃了一惊:我本是马白羽的亲信,今日他怎么不信任我?莫非周主事说了我的什么坏话?

孙图看着马白羽冷峻的眼神,试探道:“如果没有合适的将领,我可以推荐一位?”

马白羽心道:若是推荐之人有将领之才,倒是可以考虑让他出任元阳卫的将官。“孙主事,推荐哪一位?”

“原城防营统领李良。”

“这个人不行。”他是花钟贤重用的将领,被剥夺了兵权后,竟然称病不出。

“……”

现年四十五岁的李良,为人刚正不阿,军功卓著,一步步升迁,从士兵到队长、百户官、千户官。花钟贤调任元阳城后,已经当了十四年千户官的李良,被任命为城防营统领。

孙图暗道:就知道李良不入你的法眼。

马白羽戏虐地看着孙图,道:“明日,新任兵房副主事会找你报到。”

“啊?”

“周主事已经推荐姜涛,接任兵房副主事、城防营统领。”

孙图暗骂:马勒戈,我身为兵房主事,你却把城防营交给了兵房副主事。

自作聪明,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马白羽见孙图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禁在心中暗笑。

对手下人,既要严厉,又要拉拢。

马白羽道:“这次,元阳卫损失了数千军士,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孙图吃惊地张开了嘴,惊恐地看着马白羽。

马白羽看在眼里,又道:“我把你从巡检司巡检使的位置上,直接调任兵房主事,不被同僚信服,这次你又大败,必须吸取教训。”

马勒戈,是你马白羽大败,还是我孙图大败?

马白羽拍了拍孙图的肩膀,接着道:“你来之前,周主事在我这里告你的黑状,说你必须对死亡的将士负责,罪该问斩。”

孙图吃了一惊,将信将疑。

马白羽又添了一把火,道:“周主事以让你为阵亡将士偿命为威胁,让我把城防营的兵权交给了他。”

马勒戈,不管周东仓说没说过这样的话,我都要找机会,报了夺我兵权之仇。

马白羽见状,举起右手,道:“我若说了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孙图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扑倒在马白羽的座椅前,哽咽道:“我此生此世都会唯大主事马首是瞻,死而后已。”

马白羽叹道:“数千将士身亡后,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员大将了,好好干,你不要让我失望。”

孙图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马白羽笑道:“你我年龄相仿,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我知道你想领兵,城防营已经被周主事夺走了,你暂时仍任兵房主事,等我夺回城防营的兵权后,你就以兵房主事一职兼任城防营统领。”

孙图心中略微有一丝安慰,心道:元阳卫的将领也几乎死完了?马大主事为何不让我去元阳卫领兵?

马白羽看到孙图的眼中闪过一丝安慰,又闪过一丝疑惑,忙道:“哈哈,孙主事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元阳卫?”

孙图惊恐万分,忙道:“没有……没有这样想。”

马白羽解释道:“你新任兵房主事一职,不能这么快就解除这个职位,而让你调任元阳卫指挥司。主事府里的主事们几乎都是花钟贤、周东仓任命的旧人,我必须让我的人占据兵房主事这个最重要的位置。”

孙图觉得马白羽说的话很有道理。

马白羽又道:“元阳卫是警备军,时常需要出征,你若随军出征,我身边就缺少谋士武将。况且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冒险。”

孙图极其感动,抱着马白羽的小腿,泣道:“我永远不会怀疑大主事对我的恩情。”

马白羽拉起孙图道:“你对我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这三年来,你为了我的不举之症,每月都进献药引,我怎么能不铭记于心?”

“大主事!”孙图真的被感动了。毕竟为了马白羽,在令狐无极的监督下,他无可奈何地戕害了那么多男孩,良心早已经极度不安,他心里的委屈又能与何人诉说?

马白羽把右手搭在孙图的肩膀上,发誓般道:“孙兄弟,你早晚会是城防营统领,甚至是元阳卫指挥使;以后我若是绿城大主事,你就是绿龙卫都指挥使;哈哈……我若为皇城大主事,你就是神龙卫都指挥使。我若为……”我若为大宣国皇帝,你就是七域大将军。

孙图惊讶地看着马白羽,他觉得马白羽说的话,越来越像前任大主事花钟贤。

马白羽收回目光,似乎回到了当下,道:“这次上报的公文,你需要找文书房、户房、吏房、粮房、银房协同研写。”

“……”孙图满脑袋都是汗水。

“明日午时,把公文写好润色后,呈给我签发。”

孙图告退后,心中忐忑不安,这份公文可以交给前任兵房主事的幕僚来操笔,如此无中生有的大事,是否应该向周主事汇报?

周主事真的告了我的黑状吗?

与文书、户、吏、粮、银五房交涉,周主事必将知道,如此这般,我应该先知会他。

同僚之间的配合,非常重要。为了获得配合,秘密也得共享。

第八十二章 语言纠缠

薛姓客人端详着李笑,见李笑愁眉苦脸,问道:“这位小兄弟,面色不是太好,有什么心事吗?”

李笑瞄了薛姓客人一眼,没有说话。

温道长道:“与他相好的女孩子受了重伤。……”

李笑把目光射向温道长,温道长张着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

毛道长把温道长挤到一边,道:“不相干,不相干,这个孩子主要是思念女孩子……”

温道长恼怒地把毛道长推到一边,道:“你说的与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快一边去,让我来说。”

毛道长拉住温道长的手臂,怒道:“怎么一样,你说女孩子,我说他。”

“你脑袋被驴踢啦?”

“你脑袋被门夹了?”

“你的脑袋进水啦?”

“你的脑袋进奶了?”

“我靠,师兄,你的脑袋里还能进奶啊?你是不是想你奶奶啦?”

“师弟,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这么糊涂?你说水,我说奶,你怎么扯到了我奶奶。”

“你奶奶?原来是奶水。”

“你奶奶才是奶水。握草,你的嘴里装宩了,说话这么臭?”

“我靠,你的嘴里能装宩啊?我哪里说话臭了?”

“刚吃完饭,你就宩啊宩的,你恶心不恶心?”

“宩可以作为肥料。没有宩尿臭,哪有五谷香?”

“你吃五谷,你怎么不吃宩?”

“我靠,……”温道长大怒。

……

柳、薛二人对毛、温两位道长的突然斗口相骂,有些莫名其妙。其他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于是众人散去,各回各自的床铺。

“师弟,我劝你莫要动手。打坏物品,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师兄,你说无尚师兄会不会放过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什么?”

“或许咱俩可以出走番域。”

“师弟,你满嘴胡言,思想混乱,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我这是跳跃思维。”

“跳跃?说话应该思路清晰。”

“哎约喂,就你说的话思路清晰?要不是在我的启发下,你能说出话?”

“哎约呵,我能说出话,与你何干?我看你已经被我的智慧冲昏了头。”

……

二位道长吃饱喝足后,开始了不讲道理、不讲套路的语言纠缠。

此时,李笑坐在大通铺的床铺上,比较清醒,腹内不空,心情就不是那么糟糕。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要寻找二丫头,要落实李大婶是不是还活着,要落实龙蜥主人是不是还活着,要告诉郑良良我还活着,要去泉城皮鼓集市满家庄告知满天飞道长的死讯,要拜余晖道长为师,要立志变强,要教训老铁、孙图,要替红茶报仇。红茶?

李笑打断毛、温二人,问道:“道长,我的朋友哪里去了?红茶哪里去了?”

温道长侧身避开了毛道长咄咄逼人的辞锋,回答李笑道:“被人接走了?”

“什么?”李笑声音高了几分,十分焦急。

“还是让我来说吧!”毛道长看着李笑,按着他的肩膀,接道:“天刚黑那会儿,你见丫头死了,因此伤心过度,就倒地昏了过去。我与师弟正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天上飞下来三只彩鸟,……”

“不是菜鸟,是七彩雀鸟。”

“我没说是菜鸟。三只彩鸟背上下来三个女人,把红茶接走了。”

“准确的说是两个女人,一个女孩。”

李笑问道:“她们认识红茶吗?”

毛道长有些尴尬,温道长道:“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认识红茶?”

李笑咬牙道:“你们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认识,就把红茶交给她们?”

温道长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反正我与师兄又救不活你的相好。”心道:正好有人愿意把我救不了的人带走,我不用托着她到处走路,如此好事,我怎么会拒绝?

※※※

黄昏之前,云梦月、云追月和宣思诺骑着七彩雀鸟从金牛镇向着元阳城飞行,三人不知道花钟贤身在何处,就让七彩鸟在空中缓慢飞行,速度很慢。三人说到了“木乃伊”并非花钟贤,猜想着花钟贤究竟藏在哪里。

她们在空中查看了石羊镇集市,搜查了各处山头、山坳。依旧不能确定花钟贤处于何地。

毛道长扛着李笑、温道长用双手托着红茶,从石羊镇集市步行进入官道后,就被云梦月姊妹俩在空中锁定了目标。后来云氏姐妹在空中看到他们四个人停了下来,细查之下,发现红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于是降落到地面上,救助红茶,并且要把红茶带走。温道长喜出望外:带走好,带走好。

带走红茶之前,云追月还向毛道长询问了花钟贤的下落。毛、温二人没有见过花钟贤,当然一问三不知。

毛、温两位道长脑筋不够用,竟然不加盘问,就任由红茶被带走了。

此时,毛道长见李笑竟然着急发怒了,就笑道:“那三个女人,咱们见过。”

李笑疑惑:“见过?”

温道长想起了自己协助余晖道长,击退冥山老祖之后,见余晖道长对云氏姐妹毕恭毕敬,且说了很多贴心话的情景,于是对李笑道:“余晖道长认识她们。”

李笑突然想起来了,那美臀。他叹了一口气,心想:但愿那两位仙女一般的姐姐能够救红茶一命。

毛道长见李笑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对温道长道:“我说那三个女人,咱们见过,你怎么扯到了余晖道长?”

“我扯……我说到余晖道长,有什么不妥吗?”

“师弟,你怎么知道余晖道长认识她们?再说,余晖道长认识不认识她们,与她们把红……红茶带走有什么联系吗?”

温道长指着李笑,对毛道长道:“他认识余晖道长,余晖道长认识她们,不正好他认识她们吗。”温道长运用了“与等量相等的量也是等量”这个公理。如果A=B,B=C,那么A=C。

毛道长低头沉思,点了点头,很罕见地认同了温道长的说词。

李笑道:“我认识余晖道长,但是我不认识她们。”

毛、温二人“蒙圈”了。

就在毛、温两位道长蒙头转向,正犯迷糊的时候,有人嘟嘟地敲了几下门,门没有被插上门闩,客店的伙计推门而入,他领了两个风程仆仆的健壮汉子进来了,他在通铺正中寻了一条缝隙,对缝隙旁的两个客人,道:“两位对不住了,本店爆满,这两位客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歇,就与你们挤挤啦。”

左边的房客抱怨道:“这床铺还睡得下两个人?”

客店伙计淡淡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给别人方便,也就是给自己方便。”

右边的房客埋怨道:“为了挣钱,你这是胡乱塞人啊。我也是付过钱的。”

“付过钱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不想睡了,可以走。”

“你……”在家靠父母,在外哪里有朋友可以依靠?

伙计道:“怎么,你俩不服气?”伙计身后的两个大汉瞪着眼睛,俨然虎视眈眈。

第八十三章 大战前夜

很多客人对客店伙计的话充耳不闻,也有几名房客义愤填膺。

温道长嚷嚷道:“你们干什么呢?”

客店伙计道:“你说干什么呢?用不着你来管,在这里我说的算。”

温道长怒道:“你奶奶的,怎么说话呢?”

“尼玛的老东西,想找事情是吧?”

啪,客店伙计被抽了一个大嘴巴子。“哪个王八蛋打我……”

啪,客店伙计又被抽了一个大嘴巴子,嘴角渗出了血。

客店伙计双手捂脸,不敢再冒然出声辱骂。

这两巴掌是温道长的杰作,隔空御气打人脸。

房间里的很多客人见客店伙计先是如此凶恶,后又如此狼狈,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一个人故意在大腿上啪地拍了一巴掌,朗声道:“尼玛,好大的一只蚊子。”

哈哈……

薛、柳两位大汉本想早点休息,明日采买物品,见客店伙计吃了大亏,忙出来打圆场。薛姓大汉道:“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何必互相为难?”柳姓大汉触到伙计身前,在他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低声道:“这里有高手,你还不快走?”

客店伙计得了这个台阶,正好就坡下驴,道:“你们远来,都是客人,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过,在我的地盘上,你们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毛道长一挥手,拦住了温道长的第三次御气,让客店伙计少挨了一巴掌。温道长鼻中哼了一声,没有再出手。

客店伙计急忙走出门口,远远地回头道:“哪个想用水的,请到厨房找我购买,洗澡水,五千文一桶;洗脚水,五百文一盆。谢绝还价。”

客房内的客人闻听此言,大多低声诅骂了一番。住一个晚上的房钱才五十文,一盆洗脚水竟然要五百文,这真是天价洗脚水。

温道长本想接着伙计的话,要高调请客房里的人洗澡,却被毛道长制止住了。温道长极低声地问:“怎么?”

毛道长无奈地低声地答:“饭钱太贵了,没有钱了。”

温道长满脸不信,心道:师兄抠门,小气。“我说师兄啊,你一大把年纪了,攒钱娶媳妇吗?”

“握草,你说什么呢?攒钱骠骑,也比娶媳妇好啊。”

“瞧你的德行。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是一个多么浪荡的男人。”

“难道不是?”

“切,你知道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李笑吃了饭,又喝足了水,此时心情还不错,他见毛、温二人又开始了语言纠缠,就接话,道:“男人与女人相比,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温道长道:“什么是‘比上不足’?”毛道长道:“什么是‘比下有余’?”

原来两位道长是老“童男”。李笑笑而不语。客房内的其他人也是各有心思,闭口不言。偶有说话之人,也都是轻声轻语。

温道长等了很久,见李笑不说话了,就对毛道长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师兄,还是我来告诉你,女人与男人有什么不同吧?”

“……”

“女人比男人的头发长。男人比女人的脚板大。”

“果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

毛、温两位道长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起初,有些客人还好奇地听两位道长东拉西扯的胡说八道,后来就觉得噪音不绝,扰人心烦。

除了刚来的两个大汉外,没有其他人去洗澡、洗脚。

李笑很想去洗澡,但是他没有钱。柳姓大汉没有去洗澡,因为他的钱花完了。薛姓大汉也没有去洗澡,因为他没有心思去洗,钱剩得不多,洗澡水又太贵。

毛、温两位道长可以控制体液、汗液的排放,自然也可以不洗澡,不过两位道长不去洗澡的最主要原因是——懒。

刚来的两个大汉洗完回来后,见床铺上的那一丁点的缝隙,不但没有扩大,反而变得更小了。他俩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分别给缝隙旁边的两个人一千文铜钱,然后二人就可以躺下睡觉了。钱可以买来生存空间。

很快就到了二更“人定”之时,屋内小声说话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整个屋内,只有毛、温二人在辩论。话题换了好几个,现在纠结于“男人为什么不生孩子”。

“这个世界上,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肯定是先有女人啦。女人可以生孩子。”

“没有男人,女人怎么能生出孩子?”

“那就是先有女人和男人,然后才有孩子。”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

“那你说,先有哪个?”

“……”

“如果男人能生孩子,女人就灭绝了。”

李笑听了这句话,感觉内涵很深,心道:如果男人不喜欢女人,女人就会灭绝;如果女人不喜欢男人,女人就会变成男人圈养的动物。

他很想对毛、温二人,说:男人不生孩子,是因为男人没有生孩子的细胞。但是,他不想纠缠到毛、温二人无休无止的追问之中。什么是细胞?什么是卵细胞?卵细胞如何变成了人?

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李笑浑身哆嗦了一下,被自己想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吓到了。

李笑很瞌睡,很想让毛、温二人闭嘴。

其他人也非常瞌睡,但是两位道长喋喋不休的“妙语连珠”,搅扰得众人无法睡觉。先前毛、温二人请他们吃了晚饭,“吃别人的嘴软”,众人也不好意思出口劝说、制止。

后来,最后入住的两位大汉,实在受不了了,怒道:“你们两位有完没完?”“再说下去,天就亮了。”

温道长道:“你给我闭嘴。道爷探讨学问,关你俩屁事。”

两位大汉不想惹麻烦,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请两位不要再说闲话了。影响我们休息。”

柳姓大汉干咳了一声,恭敬道:“二鼓过去很久了,估计马上就要到三更。我们大家请两位道长休息吧?”

“对啊,道长,明天我与义弟要起早赶集市。”

“你们睡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互不干涉。”

柳姓大汉嘿了一声,道:“我们没有两位道长的境界,旁边有人说话,我们根本睡不着。”

温道长很惊讶。

毛道长道:“你们快点睡着。等你们睡着了,我再与师弟探讨。”

众人极其无语,既好笑,又暗怒。

李笑想起了一个制止说话的良法,道:“除了我以外,我数三个数后,谁再说话,就是乌龟王八蛋。三、二、一,开始。”初中学生的宿舍卧谈会,一般以这个方法结束。

温道长本想等李笑说完话,就开口接着说。没想到李笑会这样堵住大家的口,他把嘴里的话憋了又憋,实在是憋得难受至极。

第八十四章 大战序幕

温道长道:“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说完后,谁再说话,就是乌龟王八蛋。大家同意吗?”

没有人说话。

温道长接着道:“大家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觉得我师兄是一个小气鬼、守财奴,特别吝啬。好,我说完了。三、二、一,开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温道长污蔑成小气鬼、守财奴,毛道长气得破口大骂:“握草,你这个身无分文、不名一钱的穷鬼、白痴,没有我,你就等着吃宩吧!”

“哈哈……哈哈……”温道长笑得肚子疼,“师兄,你上当了。你说话了,你是乌龟王八蛋。”

毛道长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也说话了吗?”

客房内的众人无言以对,既好笑,又无奈。

李笑道:“谁再说话,就是乌龟王八蛋。三、二、一,开始。”

※※※

四更“狗盗”之时。客房内除了最后来的两位大汉外,其他人都处于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来的两位大汉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后,蹑手蹑脚去开门,嘎吱一声,门开了。两位大汉吓了一跳,回头见其他人依旧发出熟睡声,没有惊觉,才放下心来。二人先后溜出了门,没有关门,在护院狗吠叫之前,翻墙而出,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毛道长受到惊动,御气察觉出有两个人出了门。他侧身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感知着门口的空气波动。心道: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难道会是去厕所?

正常情况下,人类只会注重四周近距离的五种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肤觉。人类不具备远距离的感知能力,或者远距离的感知能力退化了。

炼气修士通过修炼,可以逐渐增强感知能力。但是,平常的时候,即使可以感知稍远处的情况,炼气修士也会自动屏蔽这种能力。任何形式的感知,都会消耗时间和精力。

毛道长通过感知,探查到:悄悄出门的两个大汉把脚步放得极轻,后来,他俩先后越墙而出。这二人已经达到了聚力后期的修为,可以飞檐走壁。

两个大汉直奔元阳城南门而去。南门的大门和两侧小门已经关闭了。

先前,安定日久,元阳城的城门经常日夜都不关闭。中域大旱后,为了防止城内聚集灾民,几座城门的大门都关闭了,只留大门两边的小门供百姓进出元阳城。之后各门又添加了两个百人队,实行上午、下午、上半夜、下半夜四班轮班把守,上午一个百人队,下午一个百人队,上半夜和下半夜共一个百人队,严防灾民混进城内,防止城内治安紊乱。

自从马白羽、周东仓合谋,夺了花钟贤的权柄后,城门两边的小门在天黑之后,就要被关闭,实行宵禁。夜晚各门的守卫增加到了一百八十人。

戌时五刻,敲响暮鼓,禁止出入;寅时五刻,敲响晨钟,开禁通行。暮鼓之后,晨钟之前,在街上行走的人,会被盘查、逮捕。确实有急事的,需要持有坊长签发、牌长保管的“牌印”,才可以通行。

现下是丑时三刻,两个大汉靠近南门后,见风灯之下,两个小门各有数十名守卫在站岗。三更接班,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小门旁的守卫溜走了一大半。

一个年轻的守卫也想走,又担心没有交接之前,私自离岗,会被追究责任。丢人事小,丢了饭碗就大大不妙了。毕竟,在灾荒年景,守城门这件很有前途的职业真的很难找到。他很焦急,对守门官道:“老大,换班的时间早就到了。老李他们是不是睡过头了?”

守门官背靠着小门的门框,耷拉着脑袋,嘴里含糊道:“那帮懒狗。再……等等。”回家也是睡觉,在这里也是睡觉,都是睡觉。靠着门框睡觉,是门卫的基本功。

问话的守卫见守门官闭着眼睛说话,就用手在守门官眼前上下动了几次。守门官怒道:“干什么?你以为我睡着了?”

“不……不是。我想说,老张他们已经走了。”

守门官挣开睡眼,看了看剩余的人,只有七八个年轻护卫。打了一个哈欠,道:“还是你们年轻人靠得住啊。等我退休了,就在你们中间选一个接班人。”

几个年轻人顿时来了精神。

“不过,还是得看你们的表现。”守门官伸了一个懒腰,精神了很多,接着道:“你们不要像老张那样,仗着老资格,不尊敬领导,说走就走,也不向我打一声招呼。这些老家伙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知道为什么我是门头,他们不是吗?当年要不是我机灵,吃苦耐劳,勇往直前,娶了杨千户官的女儿,也会与他们一样,混不到一官半职。这样吧,你们年轻人多干一点,我先回去了。”他拿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轮班名册,你们把队里的人名全部写上。没来的人,也要写上。”说完,眯着眼睛,走了。

问话的守卫拿着轮班名册极其气愤,暗骂道:一群老不死的,就知道偷奸耍滑。他把轮班名册按在风灯下的小门上,借着微微的光亮,开始翻页誊写。

另一个守卫道:“守城门的老人都是牛角抹猪油——又尖又滑。”

“船到桥头车到站。老资格的底气硬一些。”

“这些老人的薪酬比我高一半。”

“别提薪酬,一个月薪资买来的米,不够全家人吃十天。”

“这份薪酬只能糊口,哪能养家?”

“大宣国朝廷到底管不管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

“朝廷管不着我们,主事府才是我们的雇主。”

“现在守城门,主事府连饭都不管了。”

“主事府还不是为了节省开支。”

“我守他个鬼。还是早点回家搂媳妇吧。反正换班的时间早就到了。”

一个人影闪动。“什么……”人字没有说出来。

……

先前向守门官问话的守卫一直在埋头誊抄着前一日的轮班人名。他认字不多,写得非常仔细,极其投入。正写着,他突然感觉四周变得安静极了,说话的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声音。他问道:“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他依旧低着头,细心地抄写。

其他人没有回答这名守卫的问话,因为地上躺着其他人的尸体,血流了一地。

抄写的守卫扭过头,寻找他的队友,都在地上躺着呢。巨大的恐惧感袭击了他,他取下小门上挂着的风灯,向着地上的队友照亮一看,恐怖,惊吓,手里的风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头也掉落在地上。

黑暗中,有一名大汉正在死者衣服上擦拭一把沾血短刀。

大门另一侧的小门离这一侧的小门有二十步的距离。目不能视,声可相闻。

一名守卫问道:“哎,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儿?怎么让风灯灭了?”

另一名守卫道:“我过去看看。”

第八十五章 特设队员

这名守卫比较年轻,从黄昏值班到现在,依旧精力充沛。

他的夜视能力较强,在没有太多光亮的情况下,直接向着这一侧的小门安步而行。

他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后,人头落地。

黑影甩了甩沾血的短刀,心道:这小子可以夜视,我暴露了行藏。他把短刀在手心里转了三圈,毫不犹豫地冲向另一侧的小门。

他到了之后,刚要从背后削掉一个守卫的头颅,却飞来一把短刀,插入了守卫的喉咙。他连忙寻找下一个目标,其他数十名守卫已经被他的同伙刺杀了。他甩了甩短刀,短刀消失,被收藏在小腿处。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十三,你出手还是这么利索。”

“你也不差。”

“我被发现了。”

“那个守卫天生可以夜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扔了三个铜钱在地上,三个都被他轻易捡到了,其他人只能循声在地上瞎摸。”

“原来如此。这一次,又是你胜了。我承认你是特设队第一高手。”

“十四,你也是高手。”

“我算高手?下次队里再出任务,我们再比试比试?”

队?特设队。江城江龙卫都指挥司中军特设队,约三百人,负责探查道路、侦察敌情、收集情报,负责暗杀、破坏、制造混乱,负责刺杀敌方首脑人物、绑架敌方主官的家属、从事渗透策反招降,负责击杀敌方来袭的刺客、从事暗卫工作。

特设队不仅仅是斥候。

特设队第一杀手,代号“十三”。十三得意地轻声道:“做第一是很空虚,很寂寞的。”你们这些奇形怪状是不会明白的?

十四心道:装乂,也不怕招雷劈。要不是现在出任务,我必定把你这个装乂男揍得满地找牙。

十三小声道:“十四,你是不是不想愿赌服输?”

“不是,哪能呢?你就是特设队第一高手。”你妹的,我才是特设队第一高手。别嘚瑟,下次出任务,必定给你好看,你等着。

十三擦干净手里的短刀后,低声道:“十一他们怎么还没有到?”

“他们胆子小,没有信号,不敢出来。”十四说完话,就打碎了挂在小门上的风灯。

很快,从南门之南的路边,奔过来三个人影。三个人影在离十三、十四一丈远地方警惕地手持短刀,细声道:“风灯照夜欲四更。”

“烟江来人只知耻。”来人是十一、十二和十五。他们在核对夺门暗号。

十一细声道:“门口的灾民真是多,我的手都酸了。”

十三惊讶道:“伍长,你把他们都杀了?”

“怎么?你同情他们?”

“……”任何时候,先死的都是无权无势、无财产、无技能的人。

“正南的这处城门有守卫八九十个人,你们都解决了?”

十三道:“守卫懈怠,只有二三十人。”

“懈怠好。大军已经攻克了懈怠的南门关。”

十四对十一道:“大军日行八十里,三日内就可以兵临城下。我们要立功,必须抓紧时间了。”

“哪里还有时间?明日午时,我军前卫先锋就可以突进到南门。”

“这么快!”

十三问道:“伍长,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本次的任务是直接杀进元阳城主事府,革杀马白羽。”

“这有难度吧?”

“有难度才刺激。你们完成任务后要分散撤离,我在南门等你们。”

十四道:“伍长,你不去?”

“我想去。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尸体,怎么办?要不,你留下来处理?”

“这种活,还是伍长做吧。我们四个人去,保证完成任务。”

“四个人分两组。”

十二问道:“我与谁一组?”

“你与十三一组,十四与十五一组。”

“我再重复一遍组织纪律:第一,记住本次任务是革杀马白羽,不要杀错了人。都还记得马白羽长什么样子吗?第二,不得杀害孕妇和儿童,其他人能杀就杀,不留活口。第三,不得嗜杀恋战。第四,不得泄露机密。第五,……”

十四走到十五身边,轻声道:“我主杀,你掩护。”

“不。我主杀,你掩护。”

“双主杀,如何?”

“成交。”

十二拉了一下十三的夜行衣,弱声道:“你主杀,我掩护?”

“不。还是你主杀,我掩护吧?”

“谢谢。”

“最后,我再加一条组织纪律,不管谁主杀,必须全身而退,不能被俘虏。明白吗?”

“明白。”

“你们出发吧。”

※※※

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低等客房内。

温道长道:“师兄,真的不去阻止吗?”

“我们不能再插手了。”

“为什么啊?”

“我们是炼气修士。我们不能参与俗世的争斗。”

“理由很勉强。”

“他们不是炼气修士。不值得我们出手。”

“理由很牵强。”

“自从大宣太祖建国以来,炼气修士与非炼气修士就不能相互干涉。”

“我知道这些。但是见死不救,这样好吗?能救而不救,难道不是犯罪?”对处于危难中的人,能够救助,且对其本人无危险,而故意放弃给予救助,难道不是犯罪?

“师弟,你怎么突然良心大发了?”

“不是良心大发。我想去打架了。”

“我也想打架。”

温道长跃身而起,道:“咱们出发吧。”

“出发就不必了。咱俩打一架,不就得了。”

毛、温二人在狭窄的客房内打了起来。空间狭小,御气之力“呼呼”乱响,让人不寒而栗。众人先后醒了过来,都在心里暗骂。

李笑道:“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我手痒。”

“他皮痒。”

※※※

元阳山脉是“千峰万仞山”东缘的余脉之一,山脉上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还建有道宗大殿。

道宗大殿向东是长六十里的丘陵,丘陵结束处建有元阳城。占地为长方形的元阳城,周长近四十里,有三座城门楼、两座水门和一个无城门楼的便门。

元阳城是一座二字城,隶属于其北边六百里远的一字城——绿城,绿城向北是石城、帝都皇城和北港。元阳城向南是金牛镇集市、南门关、江城、南都白城和南港,向西是元阳山道宗大殿,向东是神马镇集市、自心城、开通城,向西北边是石羊镇集市、双阳城、莫城、金城和白虎山,向东南边是霸城、宁城、海城和东港。

元阳城主事府位于城内中心位置,主事府右侧是两层钟楼,左侧有两层鼓楼,府前有牌坊,上书六个大字“大宣国元阳城主事府”,大门一侧竖牌两面,上书“元阳城监察御史房”、“元阳城城防营统领房”。进入大门后,东侧有二层小楼,小楼有客房十多间;西侧是五间房舍,供府役歇脚;正北有三个大门,门后有监狱、推问房,左右各有房六间,正北是仪门、左右各有角门,进仪门内,大堂五间,左右有很多房间,都是各房主事的办公房。

办公房之后是供生活起居的后院。

十二、十三来到了后院东边的墙外,准备越墙后,搜到知情人加以拷问,探查马白羽的安歇之处。十四、十五利用办公房的窗户,刚刚摸入了后院,就被三个暗卫发现了,他俩即将遭到三个暗卫的袭击。

第八十六章 刺客的心

院内有三个地方的护卫发现了十四、十五,一个暗卫担心误伤主事府里的人,出声探问道:“什么人?不准动。”

十四低骂一声:“呲奥,又被发现了,真失败。”

十五抽出短刀,道:“杀了他们。”话还没有说完,就没入黑夜,向着说话的地方杀了过去。

出声探问的那个护卫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到回答,就见那两个黑影同时向着自己极快地飘了过来。

这个暗卫急剧地后退,身躯同时向下缩,想要躲过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

“嗖、嗖,噌。”三声几乎同时发出。

前两声是两把短刀挥出的声音,一把短刀削在脖子上,另一把短刀也削在脖子上。

喉部一丝凉意,一丝疼痛,接着是巨大的疼痛、深深的恐惧,瞬间,鲜血从脖子上的裂缝里喷溅而出,暗卫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脖子,他想说话,他想减轻痛苦,他想阻止血液流出。动脉破裂,血液“噗哧”、“噗哧”地向外射出,生命逝去,无法挽回了。

他抽搐着,轰然倒下,他死了。

一个暗卫暴怒,大喝道:“贼人,休得行凶。”他话音刚落,心脏被十四的短刀刺穿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抽出自己的短刀,就已经毙命了。

十四从第一名死者身边,瞬间飘移了六七米的距离,抢在十五之前,杀死了第二个暗卫。

第三个暗卫一直没有说话,他悄无声息,走到了十四身后,向着十四的腰后捅了一刀,正中要害。十四亡。

十五听到十四倒地的声音,他不敢贸然去十五身边,危险就隐藏在那里,他向办公房倒退了十多步,然后矮身躲在办公房的窗户下,他瞪眼仔细搜寻着那个杀死十四的凶手。双主杀变成了单主杀。

“快向那边去。那边有动静。”十个呼吸后,有三个暗卫手持短刀,并肩而来,步伐很慢,他们发现了地上的尸体,于是停步背靠着背,高叫呼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被杀了。”“快来人啊,快点来人啊。”“点燃火把。”这三个暗卫变成“护卫”了。

十五一动不动,他发现距他二十步以内至少有四个暗卫,或许那四个暗卫已经发现了他,只是在等主事府内的巡夜护卫。

十五听着三个暗卫的叫嚷声,真想削断他们的脖子。任务已经失败,他决定尽快原路返回。

他刚要翻身钻过头顶上的窗户,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他有些惊恐,能够杀死十四的暗卫给他带来了心理压力。他又重新矮身躲在窗户下,有些犹豫,他担心暗卫在背后突袭他。

突然,一队巡夜护卫赶了过来,他们手里有灯笼,院内亮了一些。十五心中暗骂:这次真是失算了,刚才只要钻过窗户就可以走了。

很快,巡夜护卫就把十五半包围了,十五无路可走,只能翻身钻窗户这一条路。他觉得他不能移动,院内的光亮足以让二十步以内的暗卫发现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冒险钻窗户逃走,还是躲在这里?有些纠结。

护卫们开始查看地上的三具遗体,议论纷纷。护卫队长仔细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黑衣人,断定黑衣人是刺客后,忙道:“快报警。”

敲竹梆子的护卫,把竹梆子敲得梆梆直响,声音急促;敲铜锣的护卫,把铜锣敲得哐哐巨响,锣声喧天。

又一队巡夜护卫赶了过来,光亮更大了。很多人拿着烛火、灯笼集结了过来。十五的肠子都悔青了,现在翻身钻过窗户,别说暗卫,就是一般人也能发现他。此时,他可以肯定:四个暗卫根本不知道他躲在窗户下。如果,暗卫发现了他,此时就应该集合众人之力擒杀他。

竹梆子、铜锣被敲得震天响,有几间厢房陆续点亮起了蜡烛、灯笼。十五心道:这么多人出来看尸体,不怕躲藏的刺客吗?

人群外一人高喊一声:“周主事到。”

众人自觉散开了一条路,见周主事披着单衣出来查看情况。

周东仓让身边的人举灯笼照亮了死者,见两名暗卫惨死,一名脖子上有两条重叠的伤口,另一名胸口中刀,外来的刺客后腰中刀,于是问道:“这个刺客,是谁杀的?”

“是我杀的。”一名国字脸暗卫回答道,“还有一名刺客逃走了。”

十五心道:果真认为我已经逃走了。

周东仓看了看院内,轻声对身边的人道:“快,让大家散开,把这地方的各个角落都站满。”

“为什么?”

“不必问,快点执行。”

“是。大家听我说,周主事有令,现在分散开来,把院子站满。”

磨磨唧唧,赶羊群一般。众人很久才把院内站满了。

周东仓四处走了走,大声道:“哈哈……大家知道吗,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刺客。”

“什么?”“哪里有刺客?”“刺客在哪里?”呛、哗、铮地一片声响,有兵器的护卫、暗卫都抽出了兵器。

十五的心脏都快炸了,他身边三步之内就站着两个人,十步之内有八个人,二十步之内有十五个人,他计算了一下,翻身钻过窗户之前,他就会被蜂拥而来的护卫、暗卫乱刀乱剑砍死。他不敢动。

听了周东仓的话后,十五惊吓异常,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立于窗户之前。

周东仓嘴角含笑,脸上变色道:“快,快抓住他。”

十五见近处的几个暗卫、护卫举着兵器,慢慢靠了过来。于是,束手就擒。

护卫把十五捆绑后,推到了周东仓身前,让周东仓讯问。

周东仓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来了几个人?”

“这位大人,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

“你想先问我一个问题?”

“正是。”

“你想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正是。”

“其实,我并没有发现你的藏身之处。”

十五愕然,心道:你妹,老奸巨猾,原来是诈术。

正在这时,后院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不好啦,大主事遇到刺客啦。”

第八十七章 刺客十三

十三递给十二一双黑鳄皮手套,轻声道:围墙头上有尖刺。十二接过手套,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十三两手做出托举的动作,对十二道:你主攻,我配合。

“我先上?”

“是。”

“我忘记带绳索了。”

“嗯?无妨,我助你上去之后,你再拉我上去。”

“好。”

十二从五米外加速奔跑,跳跃,左脚踩在十三托起的双手之上,向着后院围墙弹跳而起,右脚踢在围墙之上,发出“碰”的一声,双手正好抓住了植有尖刺的院墙墙头。墙头上的尖刺被黑鳄皮手套压折了,没有伤到手。

十二的右手使劲用力,腾出左手,把院墙顶上的尖刺抹掉了一大片,这才全力一撑,引力向上,露头观察了一会,最后坐在了墙头之上。

十三助跑后,弹跳而起,双脚撑住围墙,双手正好拉住了十二伸过来的双手,接着被十二拉上了墙头。

二人先后跳进了院内。

元阳城主事府后院,三面有房屋,另一面是围墙,围墙很高,地面嵌铺着青砖。

跳进院内的十二有些激动,但情绪还稳定,他轻手轻脚地移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十三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神情淡定,又高度警惕,外松内紧。

十二摸索着前进。

一个声音在十二耳边响起:“不准动。我的刀会要了你的命。”一个暗卫活捉了十二。

“啊”的一声,暗卫倒地而亡。十三见十二遇险,神速出击,出其不意,把短刀插入了暗卫的背心,继而拔刀,促使暗卫毙命倒地。

十二暗叫侥幸,若是暗卫直接出手杀他,他就没命了。

十三急速跳跃而去,险险地避过了身后刺过来的短刀,他扭身挥出一刀,“嗖”,闪电一样的速度。

“哧”,短刀划过了另一个暗卫的脖子,这个试图偷袭的暗卫捂着咽喉,痛苦地跪在地上,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慢慢歪倒,在地上缩成了“虾米”,他死了。

黑暗中,第三个暗卫听到了响声,他非常自信,并没有高声呼喊,或者逃窜。“噗、噗、噗”,他接连甩手,先向十三射出了三枚铁钉,接着身影闪动,向十二突袭而去。

十三避无可避,主动倒地,使出“绝学”懒驴打滚,他抓住缩成“虾米”般的护卫尸体作为盾牌,挡住了激射而来的三枚铁钉。同时,向着暗卫的方位,掷出了手里的短刀。

十二离暗卫较近,他发现暗卫偷袭之时,暗卫的短刀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口。他急忙低胸后仰,胸口被刺破了,还好没有刺中要害。

暗卫见自己使出的致命一击,竟然没有杀死来敌,没有任何思考,不待身体站稳,就把短刀向下压向十二。这一刀既快又狠。

此时,十三掷出的短刀刺入了暗卫的后背,精确地插入了暗卫的心脏。

“呼”,十二、十三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旁边的一间房屋内,有一只小狗狂叫了起来,叫声不是“汪汪”,是“嗷嗷”。

在夜里,四更与五更交界的时间段,小狗嗷嗷叫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据说,狗能听到声音的距离比人类远四倍。

在大宣国,食用过灵丹妙药的动物,甚至具有“超听觉”。

听到普通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就叫“超听觉”。

狗的叫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狗主人。

十二不得不停止移动,静待时机,他俯身靠着墙角,心道:今日忘记带狗药了。

掺了毒药的狗粮被称为“狗药”。

三步并做两步,十三迅速地靠近了有小狗的房屋,他用短刀把门隙削宽了一点,把花生米般大小的狗粮弹进了屋内。很快,小狗哽哽而死。

这真是“射人先射马,杀人先杀狗”啊。

十三解决了小狗,接着用短刀拨开了门闩,轻轻推开门扇,猫着腰进了屋内。

屋内的摆设朴素,家具齐全,分为两个房间,一间配置为起居室,另一间布置成卧室,卧室内有一张双人床,双人床上熟睡着一男一女。天气太热,二人没有盖被子。

十三夜视能力尚可,他使劲摇了摇男人的肩膀,男人被惊醒后,起身坐在床上。很快,男人彻底清醒了,他的喉咙上抵着短刀,他浑身哆嗦着,他不敢出声。

女人呢喃道:“你又要夜里逃跑?不准走。”边说边抱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呆了一会儿,颤声道:“什……么人?”

“杀你的人。”

“为……为什么?”

“你想活命吗?”

“当然。”此时,男人已经镇静了下来,他用力按住女人的肩膀,希望女人不要醒来,即使醒来了,也不要起身。

“想活命就好。我问,你答?”

“你想问什么?”

这时候,女人逐渐清醒了过来,她闭着眼睛,依旧在装睡,心脏跳得咚咚直响,娇躯也微微发颤。她在听两个男人的对话。

十三道:“我想知道马白羽睡在哪个房间?”

“这……”

“你不说,就死。”

过了一会儿,男人下定决心,道:“死也不会说。”

“你很有骨气。”

“我并不怕死。”

“你不怕死,这个女人或许怕死。”十三依旧用刀抵着男人的喉咙,另一只手去拉女人的长发。女人因头皮疼痛,低声叫了一声,不得不“醒”了过来,她知道危险,颤抖着,不敢出声呼救。

十三阴恻恻地道:“我很少杀女人,不听话的女人除外。”

女人的牙齿不由自主的打颤抖动。

“马白羽睡在哪里?”

男人、女人都没有回答。

“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男人大声道:“要杀就杀我。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这么大声叫嚷,干什么?想引来外面的暗卫?”

男人心道:他能进来,暗卫肯定被他杀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死马白羽。”

“我不会出卖自己的领导。”

“哼哼,你倒是很忠心。你是什么官?”

“不是官,只是工房副主事的幕僚。”

“幕僚?读书人?书读多了就是酸腐。”

十三松开女人的头发,问道:“你愿意说吗?”

女人对男人道:“当家的,真的不说吗?”这个女人称自己的丈夫为“当家的”。

“不能说。丽儿,你怕死吗?”

女人坚定地说:“我怕。但是,只要你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死,我也会答应你。”

“我对不住你。”

女人紧紧地抓住男人的手臂,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打趣道:“天天早起去上班,今天你终于不用早起了。”

男人道:“已经是孩子他妈了,怎么还像一个孩子。”

“在你面前,我就是孩子。你要永远宠着我。”女人对自己爱一个男人说话,就会撒娇。

“停。你俩干什么呢?”

女人的手顺着男人的胳膊向下,抓住了男人的手,悲痛地道:“咱们的孩子要知道咱俩死了,会不会很伤心?”

男人抚着女人的秀发,道:“文凯这孩子比我们更坚强。”

男人和女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格外珍惜剩余的时间。他俩手握着手,交流着内心的想法和对策。

十三叹了一口气,心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即使很平凡。

女人突然坐起,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与男人同时用力去推十三,十三架着短刀的手被推走了。然而,身为资深刺客的十三,手腕反转,用力一推,短刀切开了男人的喉咙。手腕回转,向上抹过,短刀削断了女人脖颈上的动脉。

第八十八章 新的技能

十三杀了床上的男人和女人,心情很郁闷。他擦干净短刀上的血迹后,“逃”出了“卧室”。

十二已经把三具暗卫的遗体拖到了“起居室”里,进行隐藏。他低声问十三道:“知道地点了?”

“没有。”

“有几个人?”

“两个。”

“都不愿意说?”

“是。”

“为什么不说?”

“不怕死。”

“不怕死的人,必须让他死。”

“已经杀了。”

“怎么这么久?”

“总得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

“考虑生命的珍贵。”

“给他们时间考虑?深思熟虑后,更不会说。只有在恐吓之下,才能得到实话。”

“嗯。去隔壁找一个怕死的,逼问。”

※※※

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低等客房内。

毛、温两位道长在拼斗,不是文斗,是武斗。

柳姓大汉心道:已经四更天了,这两个炼气修士打了这么久,肯定是神经病。哼,大灾年景,只有神经病才不惜银钱,请我们一群人吃饭。

众人都不能安睡,敢怒不敢言。

两个炼气大宗师在狭窄的客房内打斗,房内弥漫着气流、鼓荡着劲风,场面足以震撼所有人。众人连屁都不敢放,哪里还敢劝他们罢斗。

打斗中,温道长道:“哈哈……师兄,你可不要压坏了床板。”

二人都离床铺远远的,进行着比较克制的战斗。

毛道长的身躯如下山猛虎,扑向温道长,左手矫健且敏捷,防御着自己的面门,右手如出水蛟龙,攻击着温道长的左侧。

温道长急忙向右挪过身体,躲过了毛道长的右手,趁机捏住毛道长的手,一拉一带,把毛道长拽了一个趔趄。

毛道长大怒,气势暴涨,带着巨大气力的一拳,狠狠地砸向温道长的面部。

温道长侧头避过这一击,但耳部被拳风扫到,火辣辣得疼。

温道长见师兄如此狠厉,不禁吃了一惊。

“呼、呼”两拳又到,温道长向上跃起,左右两脚同时踢出。

双脚对双拳。砰砰两声巨响,毛、温二人都痛得咧嘴。

温道长身在空中,凭空后翻,后背撞到了墙上,他也不气恼,灵机一动,跳跃而起,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压向毛道长。

温道长这种打法是耍赖,他知道毛道长可以轰击他,但是这种轰击会两败俱伤。

毛道长是师兄,他不能不考虑后果。他及时御气,在他与温道长之间,御起了厚厚的空气隔离“墙”。

温道长隔着“墙”,依旧压向毛道长。毛道长闪避,向后撞到了床铺,撞到床铺,又不能全力去撞,否侧床铺就会被撞碎。

无法,毛道长只能后退,直到坐到了床铺之上。然而,“嘎吱”,“嗵”,毛道长坐下的木板断裂了。

“哈哈……不是说过了吗?师兄,你最终还是压坏了床板。”

毛道长颇为尴尬,闭口不言。

毛、温二人在李笑两旁打斗,激烈的御气之声,让李笑心情紧张。

听着恐怖的声响,在气流和劲风的影响下,李笑心神疲惫,头痛欲裂,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物极必反,忍耐的临界点过去了。李笑的大脑在外压的影响下,释放的精神力迅速增强,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量变引起质变,李笑获得了新的技能——“超听觉”。

李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顿时神清气爽,他看了看位于自己左右两旁前侧的毛、温二人,道:“你们听,有马蹄声!”

李笑能够凝气成球,能够凝气成球是一阶炼气师的标志。不过,李笑一阶炼气修士的境界有点“水”。

李笑学会了缩骨功、具有轻微的夜视能力,还使出过一次“空中飘”。“空中飘”是四阶炼气师的技能之一。

四阶炼气师的技能还有“超听觉”。李笑的“超听觉”,来自食用过的红雪神丹。

毛、温二人闹了一个不愉快,毛道长又压折了床板,正是尴尬的时候,李笑的话给他解了围。

众人都侧耳倾听,毛、温二人也开始感知探查稍远处的声音。毛、温和李笑三人听到南门外的官道上有很多马蹄声,原本应该嘚嘚的马蹄声,却显得很沉闷,不是很响,料想马蹄上绑有用于减声的布料。

四阶以上的炼气修士可以凭借空气波动,感知外面的世界。有些练气修士的视力可能不是太好,但听力绝对是超强。

毛道长凭借经验,判定进城的人都是聚力中后期的境界,共有五个人。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靠近元阳城南门的地方停了下来,分成两组,一组三个人,另一组两个人。三个人的组骑着马匹,沿着元阳城的外围,进行绕行勘察。两个人的组把马匹栓在隐蔽处,成功地躲避了城门楼上的守卫监视后,悄无声息地来到南门下,他们刚要从小门潜入,就听到一个人小声地道:“我等你们很久了。”

“你是谁?”

“十一。”

“任务完成了吗?”

“你们是谁?”

“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二人答道。

“原来是二百五的手下。”

“你有联合行动的暗号吗?”

十一道:“烟江来人只知耻。”

“高空飞鹰离天近。”暗号对上了。

“你的人得手了吗?”

“已经进去很久了。”

“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也就是说,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

“是的。”

“这里好像很危险。”

“刚刚我还斩杀了几名来接班的守卫。”

“城门楼上的守卫随时都有可能下来。”

“一般他们不下来。”

“为什么?”

“楼上凉快。”

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微微一笑,道:“话不多说。有什么情报?”

“线人说,元阳卫兵力不足四成,只有两千人;城防营士兵缺额五成左右。”

“情报可靠度有几成?”

“九成。”

“刺杀成功率有几成?”

“九成。”

“很好,我马上回去汇报。”

正说着,有两名守卫结伴而来,他俩本应该三更来换班,姗姗来迟,将近五更才慢悠悠而来。他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死在十一的短刀之下。一人是最正常的死法——切开喉咙、削断动脉;另一人死得很难看,十一的短刀插入了他的右眼,直达后脑。

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得了口头情报,寻到马匹后,向南飞奔而走。

第八十九章 刺客十二

十三与十二先后出了“起居室”。

十三跟在十二身后。

十二轻轻地撬开隔壁的房门,侧身进入了屋内,这是一处大屋,客厅正堂内摆放着紫檀灯挂椅和黄花梨八仙桌,八仙桌后有黑漆供桌,两桌都非常豪华。

十二穿过客厅,到了后房,见室内两侧摆放着制作精细的靠背椅和带有回纹的扶手椅,心道:气派不小。他掀开门帘,进入“卧室”,就听到一声惊呼:“谁在门口?”

十二飞身向前,把刀架在说话人的脖子上,低声道:“再多说一句话,我要了你的命。”

“你……”

黑暗中,说话的男人不知道状况,他问道:“好汉,你放开刀,我保证不叫嚷。”

十二收回短刀,见床头有一张玫瑰椅,玫瑰椅又称“小姐椅”,他慵懒地坐在“小姐椅”上,问道:“这屋里,就你一个人?”

“就……就我一个人。”

十二眼冒精光,健步向前,从床底拉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十分恐惧,嘴里呜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十二厌恶地丢开女人,把短刀劈进了她的头颅。

十二吹了吹沾满鲜血和脑浆的短刀,重新坐回“小姐椅”上,低声道:“你要是敢叫嚷,就杀了你。”

男人看不见女人的死状,但是他十分恐惧,强自镇定,问道:“好汉,你想要什么?”

十二没有急于逼问,反而问道:“你是什么官?”

“这个……”

十二动了动双脚的脚尖,咬牙道:“哼,不想说是不是?”

“不是。我……我是工房副主事。”

“官不小啊。”

“官不大,位置有些重要。”

“你一定捞了很多银钱吧?”

“没多少,真的没多少。我为官还算清廉。好汉,钱在那边的箱子里,你要是能拿完,就全拿走。”

十二没有动身,依旧咬牙道:“我不喜欢钱,我只喜欢杀人。”

男人心惊:哪有人不喜欢钱,只喜欢杀人?“好汉,不要伤害我。求你不要伤害我。”

“我问你……”

“你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不说实话,只有死。”

“我保证说实话。”

“马白羽睡在哪里?”

“这个……”

“嗯?”十二鼻中出声。

“他睡在私宅里。”

“私宅在哪里?”

“在主事府后院旁边的新楼里。”

“几楼?”

“二楼。”

“哪一间?”

“整个二楼就他一个住。”

十二道:“你想过死吗?”

男人紧张地道:“你不是答应我,不杀我吗?”

“我何时答应了?”

“你!”

十二挥刀抹了男人的脖子。他打开箱子,箱子里全是财物——铜钱、金银条块、银票房契、古玩字画。半箱子的铜钱,没法带走,数百两金银,也只能取少量藏在身上,两叠银票,正好揣入兜里,众多的古玩字画,虽贵重,却不容易携带。

十三见十二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也侧身进入了屋内,他到了后房室内,见床边有男女两具遗体,又见十二正在挑选满箱子的钱财,他没有任何反应,问十二道:“逼问出地点了?”

“当然。”

“我跟你走。”

“马上就走。你不拿一点吃饭钱?”

“我吃饭,从来不花钱。”

“跟我走。”

十三没有问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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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府后院旁建有一座新楼。新楼的地皮是主事府的,建新楼的三千两银钱是花忠贤的私财。

二楼有两套房,一套是花钟贤的,另一套是花钟贤借给马白羽居住的。现在,这两套房都是马白羽的。准确的说,整个楼除了地皮,都成了马白羽的财产。

一楼住着马白羽的八名贴身护卫。八名护卫分工明确,轮流保卫马白羽的安全。

十二故法重用,撬开了新楼的大门。他侧身准备进入新楼院内的时候,左、右各有一把刀、剑,劈、刺而来。十二早有准备,急速后退,他关上大门,刀、剑“嘟嘟”两声,都击在了门上,他轻巧地避开了突袭。

杀敌,第一击最重要。

这两个护卫第一击使出后,并没有开门追击,他俩一左一右立于大门两侧,等待敌人的下一次行动。

十二站在门外,本计划等门内的两个人开门的时候给以痛击,不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开门。他回头对着身后的十三做了一个手势:另寻道路,绕到敌后。

十三做了一个认同的手势后,沿着院墙而走,寻找最佳的翻越地点。

遇到了一棵大树,十三双手双脚同时行动,爬上了半树腰,从半树腰跳到了墙头,又从墙头跳到了院内。

“死。”十三身后一个砍刀袭来。十三连忙俯身避过。

“着。”一根木棍从天而降,抽打向十三。十三又使出了绝技——懒驴打滚,险险避了过去。

砍刀“呼”地一声砍空了,木棍“嘭”地一声击打在地面上,犹如一个闷雷。

十二听到“嘭”的响声,就当机立断,一脚踹开了大门。甲、乙二人以为刺客去了大树那边,他俩的注意力都被“嘭”的响声吸引了过去,差点被踹开的门扇撞着。他俩避开门扇后,连忙扭过头,迎接他俩的是十二的短刀。十二的一个挥刀动作,削断了两个人的咽喉。

砍刀、木棍夹攻十三,十三连续使出好几个“打滚”绝技,左滚右滚,才勉强避免刀、棍伤身。刀棍挥出的“呼”声、“嘭”声、“嘭”声、“呼”声极其刺耳。十三焦躁:一直打滚,不是办法。

十二循声赶了过来,揉身向前,刺死了使刀的护卫。使棒的护卫见又来一个刺客,吃惊不察之下,被十三用短刀划伤了脚踝,又被十三刺破了肚腹,活不了了。

十三从地上爬起来后,对十二道:“你救了我。”

十二猛地拉了十三一把,提醒道:“小心背后。”

一支箭矢射中了十三的左臂。十三拔下左臂的箭矢,甩向十二背后,同样提醒道:“小心背后。”

十二侧了侧身,避开袭来的一条铁枪。夜色下,持枪的护卫被十三甩出的箭矢击中了前胸,凶多吉少。

十二避开铁枪后,向着射箭的护卫冲了过去,那个护卫慌乱中向着十二射了一箭,十二挥出短刀,打飞了箭矢。

射箭的护卫见刺客如此强悍,扔了弓箭,极速地向着大门奔逃而走。距离较远,十二追之不及。

射箭的护卫逃出大门后,直接跑向主事府,一边跑,一边尖叫着:“不好啦,大主事遇到刺客啦。”

第九十章 内外双杀

元阳城主事府后院,火把、灯笼越聚越多。

周东仓正在审问“刺客十五”,见马白羽的贴身护卫老王跑了过来,老王嘴里叫喊着大主事遇到了刺客。

老王气喘如牛。

周东仓对老王道:“你不保护大主事,怎么跑到这里了?”

老王喘着气道:“刺、客、很厉害。弟兄们、抵挡不住。”

“混账,抵挡不住,就能溜走。”

“我……我没有溜走。”

“还敢狡辩。”

“真的抵挡不住。”

“他们来了几个人?”

“两个。”

“混账东西。马大主事的住处,除了你们这些贴身护卫,还有一队护卫、几个暗卫在保护,怎么可能抵挡不住两个刺客?”

周东仓身边的工房主事道:“那边的护卫和暗卫会不会都跑到这边来了?”

周东仓朗声道:“护卫营统领何在?”

文书房主事轻声耳语道:“洪统领回老家休假了。”

“副统领呢?”

副统领站在周东仓身后,他绕到周东仓身前,对周东仓挤了挤眼睛,暗通消息后,道:“马大主事让护卫和暗卫都到这边来捉刺客,……”

老王疑惑地道:“不可能。……”

周东仓压住老王的话,瞪视着他,道:“好了,不必再说。身为贴身护卫,大主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得由我发落。”三长两短指没有棺材盖的棺材,特指人的死亡,也代指大的灾祸和危险。

老王心惊,暗道:大主事若死了,周主事就是元阳城的一把手。

看着老王呆住的样子,周东仓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又“安慰”道:“放心,你是一个人才,我最爱护人才了。现在是危急时刻,我任命你为护卫营右队队长。”

旁人议论:护卫营右队不是有队长吗?姜队长何在?我估计姜队长要高升了。你不知道吧,姜队长已经调任兵房副主事、统领城防营了。嗯,这事我知道,不过,任命文书还没有下达。

姜涛站在角落里,故意与他的护卫营右队队员保持距离,他的队员听到周主事的话,都在义愤填膺地抱打不平。姜涛得意一笑,在周东仓的安排下,他已经接管了城防营的兵权。

周东仓对十五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四个人。”

“四个人!”周东仓轻哼一声,逼问道:“你们是江城派来的?”

“……”派你妹,老奸巨猾,还想诈我。

“江城江龙卫都指挥司中军特设队?”

你怎么知道?十五闭口不言,非常吃惊。

江城招抚民间黑帮,组建特设队,隶属江龙卫中营,只是上个月的才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十五很迷茫。

周东仓对十五道:“你不回答问题,只有死。”

“你都知道,又何必再问?”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江龙卫大军为什么要帮助花钟贤?”

“这个真的不知道。”

“这个你可以知道。”周东仓高深莫测,道:“你将是我的一把利剑。”

十五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刑房主事何在?”

文书房主事上前一步,耳语道:“他还没有出来。”

“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不不出来?”大官做事情,喜欢小官围在身边。

“刑房副主事来了吗?”

刑房副主事紧跑几步,应道:“周主事,请示下。”

“把这名刺客绑住,派人看好了。别让他自杀,我有大用处。”

“是。”

周东仓长呼一口气,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下令:“众护卫听令,护卫营右队和护卫营后队留在主事府,继续搜查刺客,务必彻底搜查。护卫营中队、前队、左队和所有暗卫,跟我去保卫马大主事。”

回应声如打雷般响亮。

新任护卫营右队队长老王在护卫营副统领和姜涛的帮助下,匆忙上任。接着,护卫营右队、后队协同搜查整个主事府,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搜查。兴师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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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主事即将遇到刺客。

二楼,马白羽边整理着衣服,边打开了房门,他见两名贴身护卫紧张地站在门口,问道:“干什么敲我的门?”

一名手持双刀的护卫,道:“楼下有刺客?”楼下院内很嘈杂,刚刚“嘭嘭”地响了很多声。

另一名使单刀的护卫,补充道:“大门已经被刺客攻破了。”

马白羽皱了皱眉头。

双刀护卫又道:“大主事,院内的护卫队不见了。”

“该哪一队轮值?”

“护卫营右队。”

“队长是谁?”

“姜涛。”

“坏了!”

“什么坏了?”双刀护卫虽护卫疑惑,却感到了阴谋的“味道”。

马白羽既惊又怒,心道:现在的姜涛是周东仓的亲信,我真是太大意了。

见马白羽没有说话,使单刀的护卫道:“我与老张来护卫你。任他多厉害的刺客,也近不了大主事的身。”

马白羽问道:“来了几个刺客?”

“至少两个。”

“老王他们可以抵挡吗?”

双刀护卫道:“应该可以。即使抵挡不了,也可以撑一段时间。”主事府的护卫和暗卫听到声响,一定会来增援。

马白羽考虑片刻,道:“撑一段时间?你俩保护我回主事府。这里不安全。”

使单刀的护卫挥了挥手里的刀,道:“哼,两个刺客而已。我不信老王他们六个打不过他们两个。”

“嘿嘿……”一声冷笑,从楼下传来,令马白羽毛骨悚然。马白羽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原本他无拘无束,胆大心细,如今却惜命怕死。自从他夺了花钟贤的位置后,就变得患得患失。

单刀护卫怒道:“塔玛德,哪里来的兔崽子,装神弄鬼!”

“嘿嘿……你们想怎么死?”

“混蛋。有本事,你上来,我一刀劈了你。”

“满嘴脏话的待死猪。你要是敢下来,我就会割了你的舌头。”

马白羽拦住暴怒的单刀护卫,轻声道:“别被他激怒。”

单刀护卫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剁了他。”

“待死猪,你下来,我让你三招。”

“大主事,你别拦着我,我去会会这个狗娘养的。”单刀护卫说完,“噔噔噔”下楼了。

在楼梯拐角处,单刀护卫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腿从膝盖处被十二砍断了。

十三在一楼大厅内出言辱骂,十二躲在楼梯拐角处的砍腿。

单刀护卫坐在楼梯拐角处,左右挥动着单刀,大声辱骂,“草拟八倍族宗,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他说完话,感觉断腿处流血如喷,他丢下刀,想用手双手堵住创口,哪里堵得住?他因恐惧而失声嚎叫,声声凄厉。

“哈哈……待死猪,你不是很硬气吗?现在怎么怕疼了。”

单刀护卫强忍着断腿的恐惧和疼痛,咬牙不说话,他拾起地上的刀,防备着。

双刀护卫、马白羽二人非常奇怪,刺客在楼下说话,单刀护卫老张却在楼梯上遇到了袭击。这两个刺客在配合行动?

又是一声惨叫,单刀护卫使刀的手,被砍断了。

楼上持双刀的护卫护在马白羽身前,不知所措。他想去楼梯拐角处救老张,但是他又顾虑重重,担心刺客从二楼窗户进来,背后袭击大主事。

第三声惨叫之后,单刀护卫老张因失血过多,休克了。十二割了他的舌头,从楼梯拐角处扔到了二楼,双刀护卫见“异物”飞了过来,挥刀将“异物”削成了两半。

接着老张的双手、双脚先后被十二扔到了二楼。

双刀护卫拾起一只断手,展示给马白羽看,二人暴怒,心如油煎。刺客就在楼梯拐弯处,残暴凶恶。马白羽低声道:“我们跳窗户走。”

双刀护卫随着马白羽进入了屋内,他看了看窗户离地的高度后,迅速把被单布、被面布撕裂,结成了绳索,把绳索系牢后,轻声道:“大主事,你先走。我在门口拖住他们。”

马白羽拍了拍双刀护卫的肩膀,道:“要小心。我在下面等你。”

双刀护卫嗯了一声,连忙出屋,轻轻关上门,在门外对着楼梯口,朗声道:“你们这些鼠辈,只知道躲躲藏藏,若有能耐,就上来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啊?”

无人回应。

屋内,马白羽刚刚拿起布料结成的绳索,长叹一口气,感觉就像在做噩梦。

屋内门后,“嘿嘿……”一声冷笑的同时,马白羽“啊”地大叫一声,被十三割喉了。

“三十六计”之声东击西。十三见十二偷袭成功,说了一句嘲笑单刀护卫老张怕疼的话后,就绕到小楼之后,用自己的秘密暗器——四趾飞鹰爪——攀窗户潜入了马白羽屋内,他本想直接出门袭杀马白羽,不料马白羽与护卫进了屋,于是他在门后隐藏,等待时机,终于一刀割了马白羽的喉咙。

“嗬”、“嗬”,马白羽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惊惧:不,我不想死。他的脖颈处,鲜血如止不住的流水。他的大脑开始眩晕,意识很快就模糊了。夏天的夜晚,他感到寒冷,无法忍受的寒冷。血流得太快了,血流得太多了。

门外,双刀护卫听到马白羽的大叫声,慌张地踢开门,进入二楼屋内,见一名刺客正在使用布料绳索,翻窗逃跑,他向着刺客掷出一把刀,刀随着刺客一同掉下了楼。

背后风响,双刀护卫回手一刀,击开了背后偷袭的刺客。这个刺客是楼梯拐角处的十二,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杀死双刀护卫,这次机会错过后,他从楼梯上连滚带爬而下,逃之夭夭。他知道他的搭档十三刺杀成功了。

双刀护卫抚着大主事那紧捂着脖子的手臂,叫道:“大主事,大主事……”

马白羽死了。既有权、又有钱的马白羽死了。

第九十一章 接管政权

来自主事府后院的十八名暗卫率先进入了马白羽的私宅,他们见门口和院内有五具遗体,立即组成了战斗队形。

他们手持兵器,步步为营,“攻入”二楼后,看到一个人影人跪坐在地上,痛声大哭。一名暗卫点燃了蜡烛,众人见双刀护卫老张抚着大主事的遗体,悲泣,不禁都感同身受。花大主事倒台后,他的贴身护卫被马白羽斩杀殆尽,如今马白羽身死,他的八名贴身护卫也受到了重创。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护卫营前队包围了马白羽居住的小楼。护卫营左队共一百人,冲入大门后,用火把、灯笼照亮了整个小楼,他们逐一检视了身亡的护卫,只发现楼梯拐角处的单刀护卫老肖还活着。几名护卫慌忙地给老肖包扎止血,老肖没有了四肢和舌头,失血过多,几乎活不了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周东仓带着护卫营中队赶了过来。他在楼下向左队队长询问完情况后,痛心疾首,老泪横流。他颤抖着走上楼梯,跪在马白羽身边,摸着马白羽的头发,放声大哭:“我的大主事啊,你这么年轻有为,怎么就天妒英才。……”

能够跟着进来的各房主事、副主事等也都感伤悲切,哭丧着脸,有几个人甚至捂脸而泣。。

双刀护卫摸了两把眼泪,道:“周主事,我愿意带人去追杀刺客。”

周东仓哀恸道:“快,快去,你们都去。务必抓住刺客,我要活剐了他们。”

双刀护卫对身边的十八名暗卫道:“大主事待我们不薄,愿意替大主事报仇的跟我走。”

周东仓见双刀护卫与七八名暗卫奔下了楼,心道: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们都必须为我所用。他叹了一口气,暗道:得人气者得财气,得人心者得天下。我必须收买人心。

周东仓看了看四周的护卫和同僚,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姜涛何在?”

文书房主事一直紧跟着周东仓,他接话道:“护卫营右队留守主事府,正在搜查刺客。”

“有结果吗?”

“刚刚,文书房抄写屠伟通报:工房副主事和他的夫人被杀死在卧房里。”

“工房主事没事吧?”

“工房主事的家属说,叶主事昨夜没有回主事府。”

周东仓冷笑一声,又问道:“吏房主事何在?”

吏房主事江寒天也一直紧跟着周东仓,连忙道:“下官在。”

“传我的命令,护卫营右队前任队长姜涛接任兵房副主事,兼任城防营统领一职。立即上任,连夜进行全城搜捕,务必捉住刺杀大主事的刺客。不得有误。”

吏房主事捂着笑得合不拢的嘴,忙道:“我马上拟写文书。”笑,是一种表露内心的表情符号。

周东仓拉住吏房主事的胳膊道:“先别急着走,再写一道文书:令兵房主事孙图调任元阳卫指挥司,代理指挥使一职,全权负责虎头山大营的军务,等我奏请绿龙卫都指挥司后,再正式接任指挥使一职。”

站在角落里的孙图正为马白羽的身亡而惴惴不安,听到周东仓说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精神一振,他听到周东仓让他去元阳卫任代理指挥使,他既高兴又忐忑。马大主事死了,自己反而升官了,还是实权军职,不过我从巡检司使升为元阳卫指挥司指挥使,连升四级,资历少,估计很难让人信服。

“令兵房副主事姜涛代理兵房主事职责。令原元阳卫千户官、原城防营统领李良,调任元阳卫指挥司,授副指挥使一职,协助孙图主持元阳卫指挥司职责。令元阳卫左千户官令狐无病兼任虎头山大营新兵总教头。”

孙图心道:有了李良的协助,我就能统揽全局了。李良为人刚正不阿,必不会与我争夺军队的领导权。令狐无病也是我的旧相识,让他编练新兵正合我意。上次令狐无病掌管八千官兵,却被两只大鸟“打”得大败,羞于见人,已经闭门不出了。

“令护卫营统领洪宪速回主事府,主管护卫营五队;令护卫营副统领黄新星重组暗卫。”

吏房主事边听边记,暗暗称妙。

文书房主事道:“工房副主事死得很惨。”

周东仓愣了一下,一丝窃笑,道:“文书房抄写屠伟接任工房副主事一职。”他顿了一顿,又道:“原工房副主事追认烈士,拨抚恤银五百两。”

对于领导来说,一官半职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各种保障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当领导没有好处,为什么还要当?

“牢房主事何在?”

文书房主事道:“坚守牢房,没有来。”

“去告诉牢房主事,把平、方、杜三家的亲属都放回家。”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受袭击后,平家、方家、杜家的近亲都被押到了元阳城大牢。”

吏房主事心情很好,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看周东仓的架势,俨然把自己当成主管元阳城的大主事了。周大主事,希望你可不要食言,你当大主事,我接任元阳城主事,就都如愿以偿了。我以后就全心全意跟着你混了。

有些当官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官场“地震”,以便于火中取栗。

周东仓见四周极其安静,不禁感叹:我今日就是这里的一把手,他们都必须听我的,都必须以我为中心。我能让他们得到梦寐以求的官职,也能让他们失去赖以活命的工作。我隐忍了三十年,终于等到了今天。我已经接管元阳城,但是上面的领导太多了,可以拿掉我的人,太多了。我必须快速掌握元阳城的一切。我的年龄到坡了,必须在一两年的时间内,实现我的施政理念。

周东仓有点迫不及待,他喊道:“户房、粮房、银房主事何在?”

文书房主事在周东仓耳边说道:“都没有来。”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周东仓没有理会旁人的言语,他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通知他们,天亮之后,务必到主事府向我汇报工作。”

文书房主事应道一声“好”,扭身对身后的屠伟转述周东仓的安排。

周东仓年纪大了,有些乏力,打了一个哈欠,道:“梁学正何在?”

主管元阳书院的梁学正连忙应声“在”,他推开前面的三圈人,高声道:“下官在。下官梁发在。”

周东仓看着好不容易挤过来的梁学正,道:“从今日起,元阳书院开始免费招收生徒,凡是年满十五岁的孩子,无论贫富贵贱还是身有残疾、无论城坊集市还是乡野田间,都可以进入元阳书院学习。”

梁学正的脸色大变,一张兴奋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心道:我以为我要升官了,不料却被周主事丢过来一个天大的难题。“这……这……”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梁学正听不懂我说的话?”

文书房主事与梁学正交情极好,忙打圆场道:“周主事,不是梁学正听不懂你说的话,而是元阳书院要确保最优秀的孩子得到最好的学习环境。生徒不在多,而在精。再说元阳书院的拨款银不足以支撑太多的学生。”

梁学正缓过神来,忙接话道:“对啊,对啊。我们主事府没有必要培养这么多生徒。生徒太多,反而会挤占我们自家孩子的荣耀和地位。”

周东仓很平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俩的话。

———————————

(这几章的主要内容是:元阳城主事周东仓利用江城刺客,借刀杀人,除掉了马白羽。接着他将推行“平民教育”,李笑等一大批青少年将在大战前后进入元阳书院学习。)

第九十二章 绝密消息

等文书房主事与梁学正说完话,周东仓叹道:“我是在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着想。不但元阳书院要大量招收生徒,还要尽快筹建平山书院。”

“什么?”梁学正惊讶万分。

文书房主事旁观者清,询问道:“周主事,准备从户房、粮房、银房筹措粮食和银钱,建立平山书院?”

“正有此意。”

“为何如此?”

“你二人到我住处来,我们连夜商议。”

众人散尽。

五更已过,鸡还在鸣。元阳城主事府后厅的一间厢房内。

周东仓正在说话,“现下,中域大旱,北边的灾民已经陆续向南域迁徙,元阳城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失去亲人的孩子、没有饭吃的孩子会很多,我们必须收留这些他们。……”

“可是……”梁学正不理解周东仓为什么这么做。

“孩子是元阳城不断壮大的根本。我预计三年之内,大宣国就将大乱。三年后,我们收留的孩子就是元阳城的栋梁之才。他们也会保护我们的儿孙。”

文书房主事对周东仓说的话深信不疑。周东仓年近六十,他做出的结论就是寿星打算盘——老谋深算。

梁学正道:“我们得养多少孩童?”

“有多少,养多少。”

“这不可能做到。元阳城也发生了饥荒,根本不可能养活外来的人。”

“办法总比困难多。”

“……”文书房主事在微笑,梁学正在郁闷中。

周东仓又道:“办法还是有的,我们元阳卫正处于两支龙卫大军的夹攻之下。”

“什么?”文书房主事、梁学正都很惊讶,根本不知道周东仓在说什么。

“江城江龙卫大军已经攻克了南门关。”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梁学正“消化”不了。

文书房主事是整个元阳城的中枢,他心道:我怎么不知道南门关都指挥司被攻克了。南门关是大宣国七域第一雄关,易守难攻,数千守军就能抵挡数十万大军,更何况如今的南门关上有守军十万人。

周东仓知道他二人不相信,补充道:“开通城同乡会传来的消息,”

文书房主事与梁学正相信了八分。

“江龙卫这是要造反吗?”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江龙卫是为何攻克南门关?”

梁学正道:“会不会是为了北上元阳城,替花钟贤报仇?”

“花钟贤已经死了,江城主事府和江龙卫都指挥司不可能为了替一个死人报仇,而冒着造反的罪名,去攻克南门关。”

“帝都知道南门关都指挥司被攻克的消息吗?”

“这是绝密消息,还没有传到绿城和皇城。”

文书房主事道:“如果南门关被攻克,绿城主事府一定会派军队南下元阳城。”

周东仓道:“两支大军汇聚元阳城,必然会有大量的军粮和军饷。”

“……”文书房主事、梁学正不知道周东仓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要谋取龙卫大军的粮饷,无异于与虎谋皮。

二人不问,周东仓也就静默不语。

梁学正见周东仓很久不说话,就告辞而去。

文书房主事见梁学正走后,问道:“周主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办?”

周东仓心中暗喜,道:“第一,妥善安排好马白羽的遗体,说不定还要借用他的首级。”首级指人头。

文书房主事脸上微微变色,虽疑惑,却不语。

“第二,你安排人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孙图和李良。”边说边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封信和一份文件递给了文书房主事,“第三,你需要按照我拟定的文件,重新调整城内各坊、城外各巡检司的官吏职务。”

文书房主事捏着信和文件,心道:周主事的动作真快。

※※※

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低等客房内。

众人听李笑说有马蹄声,就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除了客店附近的嘈杂声,哪有什么马蹄声。

一个住客道:“没有马蹄声。很安静啊,我们还是睡觉吧。”

其他人也都觉得李笑是在忽悠大家。

毛、温和李笑三人没有说话,他们一直感知探查着南门那里的情况,甚至刺客十一对二百五十一和二百五十二说的话,都听得很清楚。

见了无尚仙长之后,毛道长不想再招惹炼气界之外的事,而温道长行事必会与毛道长一起,所以他俩没有阻止南门的厮杀。李笑听到无辜之人惨死,心惊肉跳,他的技艺不高,根本不敢去救助南门的守卫。

听了很久之后,李笑有些疲倦,他对客房内的其他人道:“城门那里有厮杀声,我们要不要报警?我们要不要报官?”

客房内无人回应李笑的话,“哎。”

过了一会儿,赤膊上身的红脸汉子,笑道:“小兄弟的耳朵倒是灵敏,我们都没有听到厮杀声。”

“没有听到?”

“嗯。睡觉吧。”

李笑郁闷了,这里的人都是聋子吗?他又静心听了听,南门那边的极轻的说话声时不时地出现,城门楼上的呼噜声也很有节奏响起。

“道长,你们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怎么他们听不到?……”

毛道长低声道:“嘘,你与他们不一样。”温道长“咬住”李笑的耳朵,道:“你是炼气修士,会‘超听觉’。”

“什么是‘超听觉’?哦。我知道了。”

南门。

有两个人从元阳城内向着南门飞奔,二人速度极快,到了南门后,轻声道:“伍长,任务完成了。”这两个人是刚刚杀死马白羽的十二、十三。

守在南门右侧小门的十一笑道:“就知道你们行。”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道:“确定杀死的是马白羽?”

十二道:“确定是,不会有错。画像见过多次了。”

“你俩谁出手的?”

十三道:“我俩都出手了,他主攻。”

十二心里乐滋滋的。

十一嗯了一声,“十四、十五怎么还没有回来?马白羽被杀死了,此地不宜久留。”

十二道:“我们从西边进入主事府后,东边有很多护卫和火把。十四、十五暴露了。”

“啊,我们把马匹留下,先走吧?”

十三道:“伍长,我们再等等,一块儿来的,一块儿回去。”

十一道:“特设队的规矩是任务完成、立即撤退。”

“我们不仅仅是特设队队员,我们还是数门师兄弟。”数门是一个刺客组织。

十二附和十三道:“我们数门凭什么威震江城二百年?凭的就是同进同退、互帮互助。”

“我们再等一等。”

东边的天空微微变亮,云彩逐渐显现成鱼肚白。

十一看了看天空,道:“不必等十四、十五了。我们必须快走。”

十一的话刚落,士兵列队前进的声音在南门不远处响了起来。

鱼肚白出现之前,新上任的兵房副主事、城防营统领姜涛在三名千户官的协助下,已经把一千五百多名城防营士兵集结完毕。

姜涛宣布了马大主事被刺杀的消息,传达了周东仓的指示。然而城防营士兵并不想全城搜捕刺客。他们更想睡觉。

一名百户官插话道:“周主事让姜队长接任城防营统领,怎么连文书都没有下达?”

另一名百户官接话道:“周主事令他的护卫营右队队长来接管我们城防营,怎么不亲自来宣布?”

姜涛身后的一名千户官板着脸道:“放肆,怎么说话呢?”另一名千户官忍俊不禁,“哈,你们这些兵痞子,就只认马大主事是不是?”

队列中,有人小声地说“是。”

姜涛气得直发抖。城防营士兵虽不如元阳卫士兵英勇,但纪律性还是很好的。领头的千户官、百户官逃跑,他们也会跟着逃跑。这样听话的士兵不受调遣,主要是因为姜涛没有什么威信。

姜涛对此很无奈,关系硬,还得资历深。他用眼睛向身边的三位千户官求助,有两名千户官假装没看见姜涛的眼神,另一名千户官给以苦笑。

姜涛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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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我第一次写的小说,水平不高。但是我发现外网转载了我写的东西。真是郁闷,成绩如此差的小说,干嘛要转载!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很多已经修改了的错别字,外网转载却没有改过来——敬请来\/支持该书,注册个账号,免费读。╰( ̄▽ ̄)╮)

第九十三章 全城搜查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将军,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大部分人根本统领不了一百人。

兵房副主事、城防营统领姜涛调动不了城防营的败兵、残兵,就无法完成全城搜查刺客的领导指示。他明白,在士兵没有认可他之前,他越是用职务强压,那些散漫的“兵油子”越会抵触他。

元阳城处于混乱之中,他的任职本就缺少合理性和规范性。

护卫营右队只有一百人,右队队长的职级相当于城防营的千户官,而千户官带领一千多名士兵。城防营的三位千户官根本不买姜涛的账。

怎么办?如何让这些兵听指挥?

姜涛大声道:“弟兄们,刚刚、马大主事遇刺身亡了。”马白羽曾经是副大主事、兵房主事,主管城防营。

“什么?”“还真遇刺了?”“怎么可能?”……

三位千户官先后对各自的兵,咳咳数声,才把队列中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姜涛声音哽咽,“我们必须替马大主事报仇。”

“报仇。”“找谁报仇?”

“来了四名刺客。杀死了一名,活捉了一名,逃跑了两名。”

“还有两个?”“杆塔酿的,为大主事报仇。”

“今日,马大主事不幸身亡,周主事已经接管了元阳城,孙图孙主事已经调任元阳卫,代理元阳卫指挥使一职。不管你们接受不接受我这个新来的,反正我已经是你们中的一员了。我被任命为兵房副主事、城防营统领,代理兵房主事的职责。周主事令我们城防营搜查全城,替死去的大主事报仇,我就必须带领你们把两名刺客找出来,如果你们不想替大主事报仇,不想听我的调遣,我不会勉强你们,更不会因此责罚你们。今日不听调遣,我不会因此克扣你们的饷银。如果你们不想当兵,可以自行离去,我不会为难你们。”

队列着中的士兵一片嘈杂声,有些距离远的士兵听了旁边士兵的转述后,顿时觉得姜涛这个新来的还算是一个好官。

姜涛说了一大串的话,恩威并施,合情入理,让队长、百户官们心中有些惶惶不安,毕竟在大旱之年混口饭吃不容易,做个队长、百户官更加不容易。中层官兵的思想工作做好了,其他士兵也就如臂使指,没有牵制了。

三名千户管见气氛转向了,连忙走到姜涛身前,指挥其节制下的官兵安静,静听姜统领训话。

姜涛见三名千户官的态度好转,顿时轻松了起来,他看着立于身侧的三名千户官,道:“三位有劳了,我还年轻、资历浅薄,领兵还是得靠三位前辈指点。”

“姜统领年轻有为,谦虚了。”“过谦了。”

“我过于年轻,我觉得我们城防营需要一位副统领。我会尽快请周主事从三位中挑选一名助手。”

绝对的利好消息。

“我分配一下,左千户率领所辖军士奔赴各城门,协助城门官盘查出城的可疑人员;右千户在城中联系各坊,在城内搜索嫌犯;中千户随我出南门追击。”

凌晨,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姜涛带着五六百人奔到了南门。南门下没有一个守卫,他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儿?城门守卫如此懈怠,夜间的防御如此薄弱?

南门外不远处,十一、十二、十三在隐蔽处寻到自己的马匹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

天已经亮了,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内,涌进来十多个城防营士兵,他们翻查着客人登记簿,恐吓客店老板和伙计,为难早起的客人。得了不少油水。

基层腐败无处不在。

一名什长踢开了低等客房的门,大声嚷嚷,吆喝道:“都踏马给我起床,全给我滚到院子里去。把离乡路引都拿出来!”

从屋内拥挤着出来十多个人。

什长在屋内查看,见床上还躺着三个人,怒道:“快点,听到没有,还踏马给我睡。哎呀……”什长连同他身边的兵,都被毛、温两位道长扔到了院子里。

什长吓得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房内有高手?

什长从地上爬起来后,不敢再骂了,他站在门口,客气地道:“屋内的人听着,城防营搜查,你们……你们三个必须出来。哎呀……”

什长凭空又被摔到了院子里,“玛雅,屋里有鬼。小五子,你快去,去叫人来。”

什长远离门口,气呼呼地令人逐一查看院内众人的“离乡路引”。院内有“路引”的众人被检查后,都很快地整理好随身物品,慌张地离开了客店。

什长捂着屁股,问道:“红脸的,你俩说什么呢?路引怎么可能丢?来人啊,把他俩押到主事府。”

“别,长官……”薛、柳二人的脸色更红了,他俩慌忙拿出几块碎银子,妄图免了牢狱之灾。在大宣国,没有路引就出远门,其罪可大可小。

什长接了银钱,“少踏马废话,我看你俩像刺客,必须去主事府验一验身份。”

薛姓大汉飞起一脚,踢翻了什长,什长躺在地上捂着腹部,疼痛地说不出话来。薛、柳二人是乌鞘岭草寇,不敢去主事府。

手下人见什长被踢,纷纷大喝,“大胆”、“狗贼”、“找死啊”,围了上来。双拳难敌四手,四手难敌群殴,好汉打不过人多。

薛、柳二人抱头卧地,硬挨着踢打。

李笑急道:“两位道长不管管?”

毛道长道:“我们炼气修士不能管这些事。”

温道长道:“他们不让我与师兄说话,受点打也是应该的。”

什么逻辑?

李笑走到门口,颤声道:“打死人,是犯法的。”

什长稍稍直起了腰,大口地吸着气,“住手,别打了。把他们带走。”

李笑感到不妥,问道:“你为什么把他们带走?”

“他们是嫌疑犯,杀死大主事的嫌疑犯。”

“不是他俩杀的,他俩夜里没有出去过。杀人的是另外两个人。”

“什么?”

“你可以问问这个店里的伙计,昨晚最后住店的那两个人就是凶手。”

客店伙计的面色极其难看,他主动走到什长面前,道:“确……确有其事。”

“嗯?收留刺客!来人啊,把他俩也带走。”“他俩”指李笑和客店伙计。

李笑暗叫一声不好,有什么事在这里不能说吗,非要去主事府?进了衙门里,哪有不花钱的理。“我不去?”

什长狞笑道:“不去,也得去。带走。”

温道长在屋内说了半句话“他说不去”,身形一闪就到了院内,接着半句话,“干嘛让他去?”

什长和他的兵见白胡子老头的速度如此之快,大吃了一惊。

第九十四章 人命官司

什长有些恐惧地看着长着山羊胡子的温道长,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

“什么是不要乱来?”

“不要乱来就是你给我放规矩点。”

一名一直在院内、不了解情况的士兵看见从屋内出来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子,非常轻视,建议道:“老大,我们一块儿上,砍死他!”

温道长本就脑筋不正常,想找事活动活动筋骨,他听到士兵如此说话,就决定放手虐他们一次。在整个院内,温道长的身躯“刷”、“刷”、“刷”地连续闪动了三次,向左前方一次,向右后方一次,向右方一次,快捷的身影在十多名士兵中间穿梭了一个直角三角形,然后,十多名士兵全都捂着肚子、痛叫着,摔倒在地上。

李笑心道:温道长真是太欺负人了。

毛道长在低等客房内没有起身,他笔直地躺在床板上,大声道:“师弟,不能与他们动手。”

温道长见士兵们如此不堪一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不与他们玩了,温道长闪身进了低等客房。

李笑在客房门口,见地上的士兵先后都爬了起来,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他不愿意温道长惹上主事府的官司(诉讼)。在路边扶起倒地的老太太,都会被讹诈四万块钱,更何况把十多个人打伤了!

此时,院内有“路引”的众人已经走了,薛、柳二人见所有的士兵都摔倒在地,早就趁机逃之夭夭了。客店的伙计和老板也躲入了屋内,躲得了一时是一时。

什长见白胡子老头走进了屋内,就松了一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忍一会儿,等小五子搬来救兵,再向他报仇。他见那两名红脸汉子跑得无影无踪了,气得暗骂无数遍“老不死的”、“老东西”、“老不死的老东西”……

一名士兵见门口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一直在看着他们的狼狈相,不禁恼羞成怒,他对着李笑的前胸就使劲地踢出一脚。

这名士兵并不知道李笑与白胡子老头之间的关系。

李笑大吃一惊,身影一晃,避开了那名士兵踢来的一脚。然而,那名士兵一脚没有踢中李笑,反而趔趄了两步,惹得旁边的士兵哈哈大笑。那名士兵大怒,又飞起一脚,踢向李笑的大腿。

李笑嗨地一声,御气跃飞了两米高,又避开了。

其他士兵见李笑的身法,不禁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而那名士兵却不管不顾,他抽出腰间的横刀,横削向李笑的双脚。

削断“嫌疑犯”的双脚,这种行为太令人发指了。

温道长刚刚躺下,就听到屋外有士兵在殴击李笑,他坐起身子,道:“师兄,你不管管李笑那小子?”

“无妨。那小子已经打好了炼气的根基。一般人伤不了他。”

如果李笑没有经历石羊镇集市的夜战,他根本躲不过这一刀。李笑身在空中,御气借力,使双脚向后飘了两尺,俯趴在虚空之中,这才险险地避过了士兵的横刀。

这名士兵先是向一个孩子踢出两脚,现在又动起了刀子,妄图削断李笑的双腿,他见李笑悬在空中,竟然举刀过顶,想砍杀李笑。李笑疑惑、愤怒,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群人里,难免不会有几个变态。

这名士兵是一个“二愣子”,李笑却不知道他傻。于是,李笑避过腰刀,抓住“二愣子”的手腕,降落在地面上,快速地夺下了横刀。横刀颇沉,李笑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横刀掉落于地。

“二愣子”没想到自己的横刀会脱手,他大喝道:“你们快来帮忙啊。”边叫喝,边从地上拾起了自己的刀,然后左一下、右一下,追砍李笑,李笑十分慌张,一直在后退、躲闪。

如果在大街上,有一个警察拿着一把刀,追砍你,你怎么办?

跑,跑不了,避,避不开。眼见横刀当头落下,避无可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笑运用缩骨功缩短身躯,赢得了一瞬的时间,在这一瞬的时间里,李笑贴着“二愣子”的左大腿的外侧躲闪了过去。

当头的那一刀划过了一道弧线砍在了“二愣子”的左大腿之上,深到腿骨,鲜血喷溅而出。

怎么可能?明明这一刀百分之百会砍在对方的身上,为什么没有砍到?

“二愣子”惨叫着,轰然倒地。

四周的士兵或仰天长笑、或捧腹大笑、或笑弯了腰,一个傻子拿刀,砍了自己的大腿。

什长见“二愣子”如此不济,怒道:“泥踏马地,别给我丢人现眼了。还不给我快滚。”

“二愣子”咬牙切齿地看了看李笑,李笑早就跑到客房门边了,要是士兵们群起对他采取行动,他就会溜进屋内。

“二愣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战友,见他们还在讪笑,不禁羞愧难当。受伤的大腿不但疼痛,而且血流不止,“二愣子”又羞又怒、又急又惧,毫无尊严,了无生趣,他拿起横刀,咬咬牙,抹了自己的脖子。“二愣子”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脖颈中流出了殷红的血。

李笑看着那名士兵抹了脖子,侧身倒在地上。害怕、紧张,李笑呼吸困难,双腿发软了。烧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长和其他士兵都惊呆了。

不知道哪个士兵突然喊了一句:“那小子杀了老憨。”

“噌”、“刺愣”、“哄”……

士兵们先后拔出了兵器,对着李笑逼视着。

李笑抚着门框,心中极为不安,这人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惹上人命官司,即使不偿命,也会赔得倾家荡产。

什长没有说话,他对“二愣子”老憨的死亡原因心知肚明。

正在僵持的时候,温道长瞬间在院子内出来了,他嚷嚷道:“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弄出人命了?”

什长觉得温道长如鬼如神,吓得拔腿就跑,他跑出了“南门爆笑居”后,在门口高声叫道:“弟兄们,你们还不出来!”

十多个士兵拥挤着奔出了客店,在大街上,他们围着什长问:“老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五子去叫人了,一会儿弟兄们来齐了,再……再说。”一个孩子都这么厉害,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向姜统领汇报?

第九十五章 前卫先锋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元阳城南门附近,小客店“南门爆笑居”的大门口,聚集了一百多名城防营士兵,领头的是两个百户官。

甲百户官道:“客店里面的人真的这么厉害?”

什长道:“是啊。有个十多岁的孩子可以在空中飞行,他对着我队里的老憨点了一下手指头,老憨就自杀了,尸体就在这家客店里。”什长指了指小客店,露出了“恐惧”的脸色。

乙百户官惊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会飞的小孩子长什么样子?”说完就正步越过小客店的大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里。别逗了,什长说的话太夸张了,不可信。

此时,院子内已经摆了一张桌子、数把椅,李笑正与毛、温两位道长围在桌子旁吃早饭。

由于温道长和李笑都显露了“盖世神功”,客店的老板特意吩咐厨房给他们做好吃的。李笑很不容易才从红茶去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胃口大开,饥饿难耐,于是在客店伙计的介绍下,结合小厨房的实际情况,点菜如下:小炒香辣鸡、清炖猪腱肉、腊肉焖鳝鱼、香菇炒竹笋,又上了腊排笋干汤、玉米粉汤、鸡蛋羹、玉米窝窝头、白面炕饼、腊肉焖米饭等。一桌子很丰盛的饭菜。

李笑、毛、温三人低头狂吃,狼吞虎咽。很久没有吃到可口食物的李笑在心中感叹: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要成为绝世强者外,还要吃尽天下美食。

李笑正在咀嚼一块猪腱肉,听到一句打招呼的话“几位正吃早饭呢?咿,怎么是你们?”进来的乙百户官认出了李笑等三人。

先前在石羊镇集市,城防营负责包围巡检司,元阳卫负责进攻。但乙百户官为人比较活络,他见过围困中的李笑和毛、温两位道长。

李笑抬头见一个挺胸抬头的汉子现在饭桌前,又见他穿着墨绿色的军服,心中就极其不安了起来,毕竟“二愣子”老憨的遗体还被停放在小客店的材房内。

客店老板与伙计见乙百户官进来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二人连忙迎了上去,军爷长军爷短地奉承着。

乙百户官摆摆手,道:“你两个先在一边待着。”他李笑等三人依旧在吃饭,不搭理他,就微微皱了皱眉,又见满桌子的美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移开目光,盯视着李笑三人,问道:“三位,是不是在逃的犯人?”

“放屁。”“不是。”温道长和毛道长几乎同时予以否认。

“在石羊镇集市,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

“你这人烦人不烦人?再给我啰里啰嗦的,我让你xing生活不能自理。”

李笑正在喝腊排笋干汤,听到雷人语录后,忍不住爆笑出声,他侧身向地上喷出一口汤水,心道:温道长这话说得可真够新潮啊。

乙百户官的话被堵住了,听到温道长的威胁,又愤怒又尴尬。他朗声道:“你们打死了我城防营第二十八队的弟兄,难道就想……”

“扑通”一声,乙百户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道长从院子里扔到了大街上,脸先着地。街上的士兵连忙扶起乙百户官,见乙百户官摔得鼻血长流。

甲百户官见状,已经明白在这家小客店里,的确有很厉害的人。他转了转眼睛,道:“你们二十八队在这里看着,我去向千户官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兵,飞奔而去。

毛道长喝了一口玉米粉汤,笑道:“我说师弟,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什么痞气?我哪有什么痞气?”

“……”

李笑道:“是脾气,不是痞气。”

“脾气?什么是脾气?什么是痞气?不都一样吗。”

李笑无语。

此时,南门外响起了繁杂的、凌乱的马蹄声。

城防营统领姜涛带领一二百人从城外狂奔进了南门,他们骑着的马匹、骡子几乎累趴了。中千户官进城后,对着守门的守卫,大声叫道:“敌兵来袭了,快关城门,快关城门,敌兵来了。……”

值白班的几十名城门守卫慌忙地关闭了小门,加固了大门。在关闭小门的时候,被守卫挡在门外的流民全部被放进了城内。此时,只有二三十个流民。

敌兵来袭,把百姓关在城门外,是不人道的行为。

很快,从城门上的鼓楼里下来五名士兵,领头的士兵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中千户官大声回应道:“我们遇到了埋伏。”

此前,天刚亮的时候,姜涛带着五百多人,骑着参差不齐的马匹、骡子出南门搜寻刺客,不料竟然碰到了一大批训练有素的马队士兵。

他们刚刚询问完对方马队的番号、动向,还没有得到回音,就被对方的快马冲到了眼前,还被杀伤、活捉了一大半人。姜涛在中千户官的掩护下,才骑着骏马逃了回来,免于被擒的恶果。

这批训练有素的马队士兵其实只有一百多人,他们隶属于江城江龙卫前卫指挥司,是前卫的先锋探路队,江龙卫前卫共一万骑兵。

此次,江龙卫全军出征,兵不血刃,就越过了南门关,前卫向南相距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江龙卫大军八万三千人。两万三千人的作战部队分别是江龙卫中军主力部队轻重步兵、长短弓兵、长短枪兵两万人,左卫战略部队重骑兵一千人,右卫主力部队大刀兵两千人;后卫辎重警戒部队和民夫六万人。

姜涛遇到的只是前卫先锋探路队,他并不知道这一百名凶悍的骑兵之后还有一万轻骑兵。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出危机即将来临。

姜涛率先下马,接着一二百人纷纷下了坐骑,在中千户官的口令下,排成了队列。

士兵们在南门左近的街道上一手牵着坐骑,一手持兵器警戒,如临大敌。

南门城楼上响起了密集的鼓点声,或“咚”、“咚”、“咚”,或“咚隆”、“咚隆”、“咚隆”…………

很快,江龙卫前卫先锋探路队的一百名骑兵出现在了南门城楼附近。

城门楼上只有数十名士兵,他们在击鼓传讯,另有三名士兵张开弓箭,一起射出三支箭,三支箭插入城楼下的地面之上,标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探路的一百名骑兵并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他们分成两批,分别沿着元阳城的外围,进行绕行勘察。这种绕行勘察与先前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那伙人的行为一样。

尚不到午时,元阳城正南门外响起了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轰隆”、“轰隆”……

江龙卫前卫的行军速度极快,正午时分就有十多个百人马队推进到了元阳城的南门之下。

李笑第一次听到群马奔腾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感觉既新奇又忐忑,“毛道长,这是要打仗吗?”

温道长抢答道:“很明显,不是走亲戚。”

毛道长笑道:“你害怕了?”

李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个异世的国度里,如果不危及到我的生命,打仗不打仗,与我何关?

李笑把盘子里的鳝鱼全部择出来,混着腊肉笋干汤一起吃掉了。以前李笑不喜欢吃“腊肉”,只喜欢吃“鲜肉”,从今日开始,他可以吃腊肉做的菜了。

吃饱喝足后,李笑开始动用自己的“超听觉”,他听见数百人在说话,非常吵,嗡嗡的声音简直就是噪音,这种噪音让他极其烦躁。他的大脑逐渐混沌,不能分辨出听到了什么声音。

李笑看见毛道长在眼前说话,张嘴闭嘴,闭嘴张嘴,就是听不到毛道长说话的声音,李笑的精神处在奔溃的边缘。

温道长焦急地用手使劲地摇晃着李笑的肩膀,李笑却毫无回转的迹象。

毛道长当机立断,“啪”、“啪”,甩了李笑两个耳光,李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清醒了一小会儿之后,巨大的嗡嗡声又一次让李笑陷入了烦躁的状态,他分辨不出任何声音,耳中只有嗡嗡声。李笑大叫一声,晕倒在饭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笑醒了过来,正躺在柔软的床上,他见毛、温两位道长都坐在床头的靠背木椅子上,安静地打着盹,两位道长一直在守护他,他顿时觉得很安心。

李笑心想,我怎么晕倒了?难道是吃饭吃撑了?耳中依旧存在的嗡嗡之声提醒着他,是噪音让他失去了对自己精神的控制力。

嗡嗡声已经很轻微了,我还能使用我的“超听力”吗?试试又何妨,大不了成为噪音致死第一人。

李笑又开始探听南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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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龙卫前卫指挥使本以为会顺利攻入毫无防备的元阳城,然而却遭到了周东仓优势兵力地袭击,大败,被斩杀了数千人,丢失战马数千匹。随着江龙卫近十万大军的强势压境,周东仓将如何化险为夷?敬请阅读。——解释一下:主人公是李笑,为什么写“花钟贤”、“周东仓”?因为花钟贤是李笑的救星、岳父;周东仓是李笑的老师、领导;孙图、姜涛、老年、丁卯、十三、薛虎是李笑的小弟(十一员大将之六);毛、温两位道长是李笑的拜把兄弟。这本书写到现在完全是自娱自乐。汗!)

第九十六章 南门之战(1)

此时已经是午后,南门城楼上集结了很多主事府城防营的士兵,足有六百人;还有二百多人,是来自主事府的工作人员。

一个坚定的声音道:“各位主事、副主事,不要担心,我们的周主事已经定下了计策。我们到这里来是观看我们的胜利,不是来送死的。”

另一个声音道:“这里只有六百名士兵,姜统领,你的兵打得过城外的骑兵吗?我看城外的骑兵不少于四千人。”

“并且越来越多。”

姜涛道:“叶主事,不要太担心。难道你不相信周主事吗?”

工房叶主事擦了一把汗水,又气愤又恐惧,他觉得升官发财最重要,打打杀杀简直是不会享受人生。

人群议论纷纷,偶尔还会爆出大笑声。

姜涛气愤地想:这些官老爷们不知死活,依旧谈笑风生,如果外面的骑兵攻入城内,你们以为投降了就能免死?

人群中,有人问道:“楼下的这些轻骑兵从南边而来,会不会是南门关都指挥司的部队?”

“你看他们的衣甲,很明显不是。”

又有人问道:“他们会不会是江龙卫都指挥司的部队?”

“不可能。江龙卫不可能越过南门关。”

“南门关驻扎了五万守军,即使有五十万骑兵,也别想越过南门关。”

“非也。有一种骑兵,可以很容易地越过南门关。”

“有吗?不可能。”

“如果是山域狮泉城的鸟骑兵呢?”

“鸟骑兵!鸟骑兵当然可以了。”

“各位知道大宣七域二十二大骑兵吗?”

“呵,不是二十一大骑兵吗?”

“新近出现了一支红虎骑兵。”

“骑着红虎的骑兵?”

“正是。”

“还有这种骑兵?”

“在哪里?”

“在云城与白城之间的山岭里。”

“……”众人嬉笑,原来是南域的山贼兵。

(二十二大骑兵——帝都:神龙卫前卫轻骑兵、神龙卫右卫重骑兵、梅城重骑兵、石城兽骑兵、上都天骑兵、皇城北港水师鱼骑兵,林域:铁城铁骑、黑城虎骑,北域:红城飞骑、青城轻骑、草原狼骑兵,沙域:沙城骑兵、三边城骆驼兵,山域:狮泉城鸟骑兵,南域:庆城巨鳄兵、云城象骑兵、云城飞雀、白城南域虎骑、白城南港水师鱼骑兵、江城江龙卫前卫轻骑、霸城霸龙卫前卫轻骑、海城东港水师鱼骑兵。中域的骑兵没有形成规模,不是太出名。)

姜涛没有听旁人的闲谈,他忧心忡忡,怎么刚成为城防营统领,就遇到了战祸!

他的应变能力很强,处置还算恰当,在逃回南门后,他一边派人向周东仓汇报南门外的敌情,一边聚拢城内正在搜查刺客的城防营士兵,并且主动调配士兵协助各门的城门官把守城门。

他亲自留守南门,整训士兵后,他带领着士兵,登上了南门城楼,眼见着城门外成百成百地出现骑兵,骑兵以百数组成一队,分块驻马。

姜涛变得越来越焦躁:这么多骑兵究竟想干什么?我派去接洽、探听消息的士兵为什么没有回来?

城下的骑兵都是头戴铁盔、全身包裹着甲片的壮汉,他们只露出一部分脸面和眼睛,再加上虎背熊腰,腰挂马刀,肩背弓箭,更显得凶悍万分、杀气腾升,他们应该是整个江城装备最精良的士兵,是千里挑一的精锐之士。

一百个左右的骑兵组成一个百人队,十个百人队组成一个千人队,现在,已经集结了六个千人队,他们挖平山丘、填平凹地,驻马在离元阳城三箭之地的空地上。

六千名骑兵衣甲一色,行动几乎一致,他们或手挽马缰绳、或把缰绳钉入地面,或蹲或坐,等待着前卫指挥使和千户官的命令。

在南门城楼上看得比较远,姜涛目力所及之处,有三四十个百人队,或骑着战马、或架着马车和畜力车、推着抛石车,气昂昂而来。

姜涛猜测,这是敌人的攻城部队,堆土包、架云梯、抛石头是他们的任务。

最后的四十个百人队推着车上的攻城器械和抛石车,在距离南门不足两箭之地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一百个骑兵百人队分由十个千户官带领,十处千人队按次序驻扎在南门外的空地上。

空地有两千多亩,俨然成了的战场。

城下呜呜地吹起了军号声,接着是咚咚隆隆的战鼓声,或卧或坐的骑兵几乎同时起立,金属衣甲摩擦出了哗啦啦的响声。

一通鼓罢,六千骑兵全部骑上了战马。只待主将的命令下达,他们就会发动进攻。

最前面的四个千人队有一个是战斗型骑兵队,另三个千人队在战斗型骑兵队的保护下,驾着满载器械的马车和畜力车、推着巨大的抛石车,从三箭之地向着一箭之地前进。

前卫指挥使是一个健壮的大汉,腰悬宝刀,头戴金盔,身披淡绿色的战甲,他骑着枣红骏马从队列之后,率先奔到了南门城楼之下,停在距南门有一箭远的地方。跟着指挥使奔出来的还有他的两队、共二十人的骑兵护卫和副指挥使。

攻城之前,先劝降。劝降之时,架云梯。一箭之地,三个千人队停稳抛石车后,正在安装三架云梯。

南门城楼上有八百多人,其中二百多人是主事府的官员。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多骑兵!太阳底下,他们感到脊背骨在发凉。鸦雀无声。

姜涛是这里的武官之首,他安慰完主事府的官员后,又看了一遍手里的信,心道:为何周主事不亲自来南门应敌?

不久前,周东仓让文书房副主事给姜涛捎了一封信,信上说,江城主事府因花钟贤所请,协同江龙卫都指挥司,举兵而来,兴师问罪。问罪是假,乘机抢夺花钟贤的宝藏才是真。南门只有城门楼,没有瓮城和箭楼,从南边来的敌军必定攻击南门,南门之战不可避免。

周东仓在信上说,他已经发出信鹰,求救于绿城主事府、霸城主事府、开通城主事府和自心城主事府。在救援军队到来之前,他将亲自击溃江龙卫的前锋部队,以便树立威信。

如果打败了大宣国七域二十二大骑兵之一的江龙卫前卫轻骑,周东仓就将一战成名。

周东仓又在信中说,此战必胜,作为新任城防营统领必须做好表率和安抚工作,保护好去南门观战的大小官员。让元阳城的大小官员们亲眼目睹一次战场厮杀,接受一下战争的洗礼,为将来不断到来的战事做好心理准备。

姜涛又看了一遍书信,深呼吸了几次,心道:我快疯了,当个城防营统领,压力这么大。

姜涛故作镇静。其他官员们显得惴惴不安。平时养尊处优的官僚,今日在城楼观战,一个个都十分焦渴、紧张万分。

官衔低的人站在城墙上已经被暴晒了一个时辰,他们诚惶诚恐、焦躁万分,原本抱怨的语言早就没有了。他们担心的是:真的要开战吗?

第九十七章 南门之战(2)

城楼下,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大声喊道:“城楼上的人听着,哪个是周东仓周主事,请现身答话。”

城楼上的人极其安静,吏房主事江寒天知道城楼下的骑兵是江龙卫前卫,还是佯装不知,不答反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军队?为何侵我元阳城城池?”

副指挥使道:“我们是江城江龙卫前卫,受元阳城主事府花大主事的委托,前来讨伐叛逆。”

城楼上的人炸开了锅,“果真是江龙卫的骑兵!”“他们怎么越过了南门关?”“什么?他们受花大主事的委托?”“花钟贤不是已经死了吗。”“讨伐叛逆?谁是叛逆?”“他们这是找借口,入侵我们元阳城。”“大宣国还在,江城人,怎么敢进攻我们?”“城防营的士兵已经被杀了几百人。你问我他们在哪里被杀的?这件事你不知道?就在南门城外。”“杀人偿命。他们真的要杀人?”

战争离他们很远,远在沙域的三边城之下,远在北域的月牙儿湖之滨,远在东海域的大海之中,远在南海域的海岛之上。最近的,也远在白城与云城之间的山岭间。在大宣国的中域,怎么可能发生战争!

吏房主事江寒天转身后,伸出双手,在虚空中压了压,对着同僚和士兵道:“都安静,请不要乱议论。”

吏房主事制止了城楼上的议论后,对着城楼下大声道:“什么叛逆?元阳城没有发生叛逆。”

副指挥使哈哈大笑道:“叛逆者就是元阳城副大主事、兵房主事马白羽,还有元阳城主事府主事周东仓。”

城楼上的人群听了副指挥使的话后,都很沉默。花钟贤被推翻的背后推手就有沉默的这群人。

这群人都是元阳城主事府的高层,他们勾结元阳城的商帮、圣女教的“女刺”,合谋搬倒了花钟贤,他们杀尽了效忠花钟贤的护卫、暗卫和在职官员;然后由元阳城商帮帮主的干女儿下毒,活捉了花钟贤。

三伙势力各有所需,高层官员为了掌控元阳城的最高权力、商帮商人为了得到花钟贤的藏宝图、圣女教圣女为了诛杀大宣国最大的负心汉。

副指挥使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他的话,于是长笑一声,讥笑道:“怎么,你们没有人敢答话了?哈哈……你们全都是凶手。”

姜涛原来是护卫营右队队长,属于中层头领,根本不知道主事府高层的机密。他见文书房主事、吏房主事等高层都低头不语,心道:怎么回事儿?花钟贤为什么从大主事变成了罪犯?整个元阳城一直没有重量级人物追问花钟贤的事情;绿城主事府全力支持马白羽,没有追查花钟贤的情况;坊间虽有议论,也都是不清不楚地猜测,不知道哪个版本的猜测是事实的真相。

副指挥使又道:“你们这些凶手暗杀了三千多人,难道还想掩人耳目,堵住悠悠众口?”

吏房主事大吃一惊,心道:被暗杀的人即使不到三千人,也远远地超过两千人。他很想驳斥城楼下的人,但是他不能开口,他担心他自己说漏了嘴。要是周主事在这里就好了。

面对复杂的事情,领导者一般不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他们会躲在幕后,观察着事情的走向,分析着各种解决方案的利弊,最终拿出最佳的解决办法,成为英明的领导者。

领导只会把自己当成最后的调解者、最后的决策者,不会成为最初的执行者。

把麻烦交给别人,把好处留给自己,这样的人就是领导。

南门城楼上,姜涛见己方没有人与副指挥使对话,“赶鸭子上架”,朗声道:“无凭无据,不要信口胡说。”

“无凭无据?哈哈……我们当然有凭有据。”

“我们都是大宣国的子民,你假借报仇,杀我士兵,侵我城池。难道不怕大宣朝堂问罪吗?”

“我们有花大主事的求救信件,有大宣国东阁大学士的指示,还有来自帝都的兵部调兵文书。”

什么?有兵部的调兵文书?原本安静的城楼,又一次“炸开了锅”,大小官员、士兵役卒议论纷纷。

副指挥使旁的指挥使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他突然大吼一声:“尔等快快开门,免得我打破城池,大开杀戒。”声如洪钟,震耳发聩。

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内,李笑听到了指挥使的吼叫声,震得耳中轰鸣,脑袋疼痛。他哎呀一声捂住双耳,失声道:“次凹,好大的嗓门。”

毛道长哈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对李笑道:“你这小子,又在使用‘超听觉’,过度使用‘超听觉’,会大量消耗你的精神控制力。”一个人失去了对精神的控制能力,就会崩溃。

“啊?哦。”李笑恍然大悟,早饭后他昏厥在饭桌之上,就是因为听到了大量的声音,使他的精神力被耗竭了。

温道长闭着眼睛,似乎在向李笑解释,道:“这声大叫,运用了御气之力。”

声音由震动产生,在空气里的传播速度一般是每秒三百四十米。

练气修士通过御气,可以增强声音的震动、增加空气的流动,进而使声音在不失真的前提下,传播更远,起到把声音“增强”数倍的效果。通过御气,练气修士说出的话,犹如在别人耳边说话一样。

毛道长道:“六阶炼气修士怎么当了领军的指挥官?”

“师兄,大宣国是不是乱套了?”

“……”

“先前,朱雀大护法这个炼气修士杀死了这么多当兵的,就是违背大宣太祖的祖训。”

“是啊。炼气修士领军打仗也是违背大宣太祖祖训的事情。”

李笑对太祖不怎么感兴趣,插话问道:“我也能做到说话如打雷吗?”

温道长笑了笑,“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处,也有自己的弱处。”

“只要努力去练习,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师兄,你说的不对。有些事情无论你再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不努力肯定做不到了!”

“有时候,努力也做不到。”

“……”毛道长沉思着。

“方向不对,努力全白费。”

“南辕北辙,没法成功。”

温道长咀嚼着毛道长的话,反复体会了三遍,好奇地问道:“呃,师兄,你怎么不和我抬杠了?”

“求同存异。”

温道长大喜,这次,他的师兄终于认可了他的观点。

“如果方法正确,只要努力去练习,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师兄,你说的不……”温道长郁闷了,师兄说的话加了一个前提条件后,又成了抬杠的语境“……不对,即使方法正确,有些事情你努力不努力,都做不到。”

李笑嘘了一声,道:“别说话,仔细听。”

第九十八章 南门之战(3)

前卫指挥使的话如霹雳一般,又急又响。

城楼上的人,被吼声震得耳中轰鸣不止,几乎全部捂耳皱眉。他们之中无人回应指挥使的威胁。是迎战,还是投降?决定权在主要领导手里,由周东仓决定。

指挥使咧咧嘴角,轻笑一下,又大声道:“不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你们就不知道前卫主将的厉害。”

话音刚落,指挥使健壮的身躯飘了起来,他双脚双手齐动,就像在虚空中奔跑一样,落于南门城楼之上,城防营士兵和南门的守卫看到了全过程,一时愣住了。

这家伙这么厉害!再厉害也不能畏惧。

在姜涛的一声暴喝“拿下”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十多个持刀汉子率先冲向了指挥使。其中四人离得最近,一起挥动横刀,砍向刚刚立稳双脚的指挥使。四人没有配合,却很默契地分别砍背、刺胸、劈顶、削腿。

指挥使的腰间挂有宝刀,见敌人来攻,却没有抽出刀。他空着手,见四刀来袭,猛地向后仰身滑行,避开了砍背、刺胸、劈顶的三刀,抬起一脚,踢飞了削腿的第四刀。

指挥使单脚着地,身体平仰,旋转一周,用双手和一脚,把最先冲过来的四个人顺次击飞,四人撞向了身后的持刀汉子,持刀汉子连忙后退躲闪,躲闪稍缓的汉子被撞了个正着。听着惨呼之声,他又侧身躲闪过了两支暗箭。他跳跃而起,两米多高,避开了随后而来的数十支利箭。

指挥使身在空中,正好成了活靶子。

近攻改成远攻。

随着姜涛的一声令下,一百多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着指挥使激射而来。

指挥使在虚空中左右移、前后移、上下移,最后不得不御气在身体四周形成了“气球”,凭借短暂隔绝外界的“结界”,才得以抵挡住百箭的射击。

御气消耗了大量气力,他满脸都是杀气。从虚空中落下来的时候,有三名躲在弓箭手后面的士兵,突然端出各自的长枪,同时刺向从空中刚落下的指挥使。

远攻改成近攻。

指挥使避过最先刺过来的一根长枪,这支长枪从他的腰畔擦过,极其危险;第二根长枪已经刺到了胸口,他的上半身向后仰倒,转到右侧,从右侧仰了起来,他双手御气,把第二根长枪的枪头隔空控制住后,又迫使它击向第三根长枪的枪头。“哐噌”金属枪头撞击而过。

三名持枪士兵的第一击没有成功。他们不待姜涛的命令下达,就收回了长枪,准备连贯地刺出第二击。

见第二击到,指挥使不闪不避,直接双手御气,迫使第一根长枪刺向第二名使枪的士兵,第二根长枪刺向第三名使枪的士兵,第三根长枪刺向第一名使枪的士兵。三名使枪的士兵不由自主,全力地把长枪刺入了战友的前胸。

胸口中枪的士兵被刺伤了心肺,不得活了。

指挥使位于三枪之间,“苍啷”一声,他抽出了宝刀,宝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他左一刀把左边的长枪削断,右一刀把右边的尸体斩断,两截躯体各向两边倾倒,洒了一地的血水。另两具死躯也先后砰砰倒地。

指挥使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飞溅的血滴。

凶狠杀人的场面惊呆了南门城楼上的八百人,众人因指挥使的速度太快,没有看见他御气杀敌,不明真相,冷汗直流。会“飞”的人这么厉害?根本惹不起。

姜涛心中也暗暗恐惧:这个江龙卫的前卫主将这么厉害!难道是炼气修士?

姜涛咬咬牙,必须替死去的士兵报仇,况且他们把周主事当成了叛逆者,周主事也不会选择投降,今日只要击杀了指挥使,就极有可能避免接下来的攻城战和防御战,于是他大声命令道:“下一队。”

令刚下。指挥使的左右前后分别出现了两名持枪的士兵,长枪微抬,八个人齐喝一声“呔”,开始齐走,先是两人并排走,后来两人一前一后前进。八个人的包围圈越缩越窄,前四个士兵的长枪微抬,后四个士兵的长枪抬得略高。

八支长枪离指挥使不足三尺的时候,被收了回去,收回是为了便于发力刺击。

指挥使对着正在发号施令、指挥进攻的姜涛轻蔑一笑,心道:擒贼擒王,周东仓在哪里?这个发号施令的年轻人是谁?

心想的一瞬时间,八支劲力十足的长枪几乎接触到了指挥使的淡绿色战甲。然而,眼见长枪就能把指挥使洞穿的时候,枪头就如同定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向前移动,八名持枪的士兵身体后倾,几乎摔倒。八名士兵稳住脚步后,大喝一声,全力推动长枪,长枪竟然被挤弯成了弓形。怎么会这样?

八名士兵着急之下,想抽回长枪,长枪纹丝不动;他们使劲地摇晃着长枪的末端,枪头部分依旧不动分毫。见鬼了?

指挥使暗自得意,他双手御气,在体表上产生了极大的反弹之力,手握长枪的八名士兵被震得几乎松手。

指挥使御气形成的“结界”并不持久,很快就耗尽了聚集的气力,他嘿地轻喝一声后,持刀旋转了一周,把八支长枪尽数削断。

持杆的士兵骇然,惊吓之下,同时松手后退。

指挥使得此机会,向着姜涛奔越而去,举刀斜砍。

姜涛骇了一跳,侧身避让的同时,忙用腰刀挡隔指挥使的宝刀。“咔!”腰刀断成两截。

同时,宝刀变招横砍,砍向姜涛的脖颈,这一刀来势凶猛,人头必将落地。不是姜涛人头落地,而是城防营中千户官的头被砍了。

姜涛见情况危急,顺势把身旁的中千户官拉到了身前,替他受了一刀。姜涛滚倒在地,钻进了身后的人群之中。

与领导站在一起,容易被提拔重用,也容易被领导拿做挡刀盾牌。

看着热血从断头的脖颈处喷涌而出,人群里的人几乎都吓得心惊肉跳、手脚发软,太可怕了。

指挥使残忍一笑,挥动着手中宝刀,也不管是士兵、护卫,还是看热闹的主事府官员,逮住谁砍谁。惊慌的人群你推我搡,混乱逃命。

指挥使连续砍杀了二十七个人,才停下来,擦拭脸上的血。

此时,城楼上的人群已经由惊呆转为惊惧,失声喊叫,拥挤躲闪,更加地混乱不堪。就在一部分人争抢着奔向楼梯口的时候,楼梯口处发出了一声大喝:“都不要动,都给我站住。老夫、周东仓、在此。”来人是周东仓,是元阳城目前最大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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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差点把李笑的小弟姜涛写死了。)

第九十九章 南门之战(4)

指挥使本想擦干净脸后,就继续大开杀戒,听到周东仓自报姓名,见他出现在城门楼梯上,就滞了滞。

周东仓一身官衣,官服、官帽、官鞋,临危不俱,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击杀士兵和官员。”

“嘿嘿……你就是周东仓?”

“无知后辈,老夫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称呼的?”周东仓走在前面,他身后跟着护卫营统领洪宪和护卫营副统领黄新星,还有中、左、右、前、后五队士兵近五百人,以及暗卫十九名。

“放肆,见了江龙卫前卫主将……”

“你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前卫主将,见了二字城主事,还如此嚣张,莫不是想造反?”

指挥使是武将,争辩水平有限。其实,何必争辩呢?宝刀就是答案。他握了握手里的刀,道:“我乃江城江龙卫都指挥司前卫指挥使王千钧。”

“嘿,官职名越长,官位越小。放下你手里的刀,哪有握着刀,向我见礼的?”

“你……”指挥使想出言辱骂,见周东仓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些心虚,他握紧手里的宝刀,傲然道:“我不是来与你见礼的。我是来……”

“无论来干什么,见礼都不可少。见到主人,你作为客人不应该见礼吗?不懂见礼,与禽兽何异?”周东仓的年龄虽大,话音却极其响亮。

人群里的工房主事“无所畏惧”,附和周东仓的话,道:“即使你要杀了我们,也应该与我们见礼,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同僚们,跟我喊‘缺少礼数就是禽兽’。”吏房主事道。

主事府的二百名官员几乎异口同声道:“缺少礼数就是禽兽,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接着惊魂未定的姜涛颤声道:“城防营士兵们,跟我喊,‘缺少礼数就是禽兽’。”

近六百名士兵,齐声发喊,声如雷鸣。很多士兵都是声嘶力竭地呐喊,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和不满。

周东仓走向指挥使,“你身为炼气修士,却不顾大宣国太祖的训诫,既参军,又逞强嗜杀不懂炼气的平凡人。你知罪吗?”

“找死!”指挥使怒火攻心,他只要冲过去,就能砍了周东仓的头,然而,他看见原本如一盘散沙的官员和士兵,都走向了周东仓,以周东仓为圆心、顶点形成了一个扇形。

“这……”指挥使非常吃惊,他带兵多年,很容易就看出周东仓已经成为整个元阳城的核心了,他有些犹豫,握着宝刀的手有些颤动,“我……你想找……”

“我不想找死,我也不怕死。”扇形的顶点——周东仓独自一人离开了人群,走到指挥使面前后,拉了拉脖颈处的官服领子,伸长脖子,道:“你敢戕杀朝廷命官吗?你要是敢杀,你就砍了我的头。”

“你的话真多。”指挥使脸上寒光一闪。

“砍了我的头,你知道后果吗?”

“……”

“按照大宣国的律法,杀死朝廷命官,你本人凌迟处死、家财充公、家人为奴。”

“……”

周东仓道:“你放下刀。我可以与你谈谈。”

整个元阳城的高层都在看周东仓,暗暗心惊:以前没有看出来,原来周主事这么有胆有识,真乃猛士也!

在大宣国,讲究文武双全。“壮士”、“勇士”、“猛士”都是对男士的雅称。打仗冲在最前面的是“烈士”,接着是“猛士”和“勇士”,落在最后的是“壮士”。

指挥使吐出一口怒气,宝刀归鞘,道:“那就谈谈吧。”

分宾主落座,客位是指挥使王千钧,主位是周东仓、吏房主事、工房主事、文书房主事等主事,客位上陪坐的是护卫营统领和护卫营副统领。姜涛立于周东仓身后,无座。

地上的尸体被抬走了,受伤的士兵和官员得到了救治。看着地上的暗红色血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凶杀,众人心中依旧悻悻黯然。周东仓的及时出现,挽救了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周东仓在主位上再次见礼后,道:“江城与元阳城是临近的友城,一千多年前,两城曾属一个监察区。两城交往的历史源远流长,民间更是交往密切,血浓于水。……”一堆废话之后,话锋一转,“今日,江龙卫大军越过南门关,从南域进军中域,是藐视大宣太祖制定的法令,即使元阳卫发生了叛逆事件,自有绿城主事府和大宣兵部加以平叛。隶属南域大将军府的江龙卫为什么进军中域元阳城?还请王指挥使赐教。”

指挥使王千钧被周东仓的话弄晕了,他本是武将,应对不了文官的话里有话。只得重复先前指挥副使的话,“有兵部的调兵文书,让我军支援元阳卫平叛。”

“文书何在?”

“这……当然在江城大主事的手里,也可能在江龙卫都指挥使的手里。……”

“停。文书到底在谁手里?”

指挥使脸色涨红,有些尴尬,“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兵部的文书,却传阅过花大主事的求救信件。”

“花大主事在信上说了什么?”

“就是……就是说他被马白羽与元阳城的其他高官合谋……所害,困于石羊镇集市。……”

“停。花大主事在信上指认我是同谋者吗?”

“没有。”

“哼。你们既然来兴师问罪,必须有合理的理由,只要理由充分,我愿意带领元阳城的大小官员,接纳指挥使的前卫骑兵入城。”

“理由?理由就是为花大主事报仇。”

周东仓冷笑一声,高声道:“来人呐,抬上来。”

话音刚落,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从楼梯处抬出了一副担架,担架之上盖着一席白布,白布之下隐隐有一具遗体。

担架摆在指挥使脚边,周东仓亲自揭开白布,露出了一张毫无人色的脸,问道:“你知道,这是谁?”

“……”

“这就是你们要平叛的叛逆马白羽。”

“他已经死了?”

“昨夜被刺客所杀。”

“刺客也太猖狂了,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指挥使的思维被周东仓影响了,他并不知道新成立了一支隶属于江龙卫中军的特设队,更不知道杀死马白羽的刺客是他的上司江龙卫都指挥使派出的。

“王指挥为了报仇而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当……当然为公。”指挥使变得有些结巴。

“既然为公,那就应该公事公办。我元阳城死伤如此多人,还请王指挥给一个交代。”

“你……”指挥使神色大变,冷着黑脸,“你想怎么办?”

“只要你撤回你的军队,我保证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你想让我撤军?”

“正是。”

第一百章 南门之战(5)

“让我撤军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残杀大宣国的子民,就能心安理得?”

“哼。”什么子民不子民,都是‘自以为是’的蚁民罢了,死不足惜。

“大宣朝廷还在。你身为大宣国的将官,怎么能不顾及大宣国的律法?”

“你真是够啰嗦的。”

“啰嗦是为了你好,不听我的劝告,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旁边的人听到周东仓在“威胁”敌军指挥使王千钧,迫使他撤军,不禁暗捏了一把汗:我们不是这个指挥使的对手,他要是恼羞成怒,我们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周东仓冷冷地看着指挥使,冷笑,心道: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孙图、李良就能从元阳卫虎头山大营,带来援兵。我不信将近两千名元阳卫的援兵和八百名梅山山庄的护卫,凭借城墙,凭借花钟贤留下来的兵器,会打不过这些外强中干的骑兵?这些骑兵又有什么用处?各巡检司的差役、役卒也应该快到了,差役和役卒虽打不了仗,却也能增加士气。

指挥使强压着怒气,看着义正辞严的周东仓,心道: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我的攻城器械就准备好了。我先拖住你们,到时候,可以一网打尽,让你们全部闭嘴。你让我撤军了,我如何向全军主帅交待?大宣国的国法再大,也大不过全军主帅的家法。

姜涛站在周东仓身后,十分焦急,他眉头紧皱,手里握着空酒杯。这只酒杯摔碎的声音,是他与城防营士兵暗通信息,席间刺杀指挥使的信号。

指挥使手握腰间的宝刀把柄,看了看周东仓带来的暗卫,心道:再等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能赢得战争,我得沉住气。他又喝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喝茶。大家喝茶。”吏房主事接过话头道。

空中传来了数声悦耳的鸟叫声,三只彩色大“麻雀”从天而降,这种体长三四米的大“麻雀”名叫七彩雀鸟,来自南域云城云氏家族,它们并未落在南门城楼上,而是悬浮在空中。

红脸七彩鸟和橙黄脸七彩鸟的鸟背上各坐着一个成年女人,正是二十七八岁的云梦月和二十岁左右的云追月。

云梦月穿着绣有两排小菊花的素白色锦衣长裙、勒着一条绣花腰、穿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云追月穿着淡青色织锦褂子和米白丝制遮脚裙。二女都长着白皙的瓜子脸,一个精致白皙,另一个白皙细腻;二女秀发美好,一个长发中分微卷,另一个直发披肩、齐刘海。

黑嘴七彩鸟的背上坐着两个未成年少女,穿着公主裙、扎着马尾辫的是不足十岁的宣思诺,穿着粉红色长裙、披散着长发的是红茶。

红茶还活着,她的面色纸白,双眼无神,身体极其虚弱。

宣思诺道:“哑巴姐姐,你快看,下面有好多马、好多人。”

红茶听不到,她因耳聋而致口哑。

鸟下的众人见三只如此漂亮的坐骑、四个如此华贵的美女,非常艳羡,竟然忘记了迫在眉睫的生死。

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钟“彩鸟”是在石羊镇集市,这次又见到七彩鸟,只不过是第二次。

对于“彩鸟”的来历,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然而议论的人非常多。“这三只大鸟可真漂亮!”“这叫七彩雀鸟。”……

“看到没有?凡是美女都有高档坐骑。”“真是太美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她们是来找花钟贤的,莫非是花钟贤的……”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娃,是不是红茶?”“真像红茶。”“你问我绿茶夫人在哪里?她被炼气修士救走了。”……

云追月听到鸟下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甚是心烦,她居高临下,大声地道:“下面有花钟贤吗?”“花钟贤在下面吗?”“你们知道花钟贤在那里吗?”

鸟下众人各怀心事,无人应答。

云梦月道:“请问,你们知道元阳城的大主事、花钟贤、在哪里吗?”

指挥使大声地回答道:“你们找花大主事做什么?”

云梦月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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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附近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内,李笑问毛、温两位道长道:“你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什么?”

“南边的城楼上,骑着彩鸟的美女来了……”

温道长听了一会儿,道:“不是菜鸟,是七彩雀鸟。”

“我没有说菜鸟。我说的是菜鸟。”

“对啊,你说的就是菜鸟。”

李笑对着温道长撇了撇嘴,没有辩解。突然,他听见有人说到了“红茶”二字。他的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却停滞了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毛道长也听了一会儿,对李笑、温道长道:“走,我们去城楼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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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指挥使与骑彩色鸟的女人说上了话,周东仓不得不开口,“你们找花大主事?”

“是啊。”

“花大主事已经死了。”

云追月急道:“你胡说。”

“确实如此,他被马白羽射杀了。”周东仓指了指一旁的白布担架,“马白羽的遗体就在这里。”

“花钟贤的遗体呢?”

“花大主事的遗体被余晖道长化成了灰烬。”

“余晖道长?”

“余晖道长来自帝都……”周东仓想把责任推给马白羽和余晖道长。事实本就是事实,他没有胡编乱造,只是对事实的某一点加以强调而已。

“怎么会是这样!”

云梦月对着云追月嗯嗯了两声,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忘记什么?”

云梦月轻声对云追月道:“花钟贤没有死,死的是替身。”

“哦。姐,这里没有,我们再去别处找找看。”

三只七彩雀鸟扇动着翅膀,斜向上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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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喜的大叫声从楼梯口传来:“道长快看,是红茶,她没有死。”

众人全部看向楼梯口处,见两个白胡子老头和一个少年走了过来。有几名士兵和护卫想加以阻拦,都被毛、温两位道长轻易地推开了。

毛、温和李笑三人奔到城楼上后,三只七彩雀鸟正好飞高了。李笑焦急地对着半空中的七彩雀鸟,大叫了几声“红茶”,只有二阶炼气师境界的云氏姐妹根本听不见,更何况自小就失聪的红茶。

李笑站在城墙边沿上,真想变成一只鸟,着急之下,他使用了“空中飘”,在虚空中升高到近两米的时候,被毛道长捏住了脚踝,拉了回来。“小子,你飞得太高,若是气力耗竭,会被摔死的。”

李笑被毛道长阻止了,不得不落回城墙边沿之上,他先是很生气,继而凄凄然,心道:是我实力不济,是我不能飞上天空,与毛道长无关。

想着刚刚望见的红茶,李笑在心中又道: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再次相见的希望。

周东仓见李笑等三人不是等闲之辈,对指挥使道:“那个孩子与你一样,都是炼气修士。”

指挥使见李笑小小年纪,竟然会“空中飘”,心中疑惑:这孩子不可能是四阶炼气修士,他怎么会“空中飘”?

“空中飘”是四阶炼气师的技能之一。

指挥使很想知道李笑是几阶炼气修士,故意激怒李笑道:“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你什么事,不想找死,就立即走开。”他手握宝刀,步步逼近,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猛地跃起,提刀向着李笑当头劈下。

在虚空中,宝刀发出了破空之声,急急的声响提醒着李笑,如果这次不能抗住眼前的当头一刀,自己就会永远地失去生命。李笑亲眼看见了红茶,指望着与红茶再次见面,所以李笑的求生、求胜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

指挥使先劈李笑的头顶,被李笑侧身避了过去,再砍李笑的肩膀,又被李笑缩骨避了过去。

见李笑确实是炼气修士,指挥使也就不想再为难他了。然而,李笑并不知道这些,他瞅准指挥使停滞的那一瞬,双手成拳,全力地撞向了指挥使的胸膛。

指挥使趔趄了一下,差点从城墙边沿上掉了下去。他御气使身体保持平衡的同时,举刀就要砍杀李笑,他知道他的这一刀即使砍不着,也能把李笑逼退。不料,有两股极强大的御气之力同时作用在他的身体上,他的全身犹如被冰冻了一般,举起的刀砍不下去,手脚也不能动弹。

温道长双手御气,骂道:“你丫挺的,想杀人啊?”

毛道长双手合十,又推了一股御气之力,隔空击打在指挥使身上。

“啊”的一声惊呼,指挥使从城楼上摔了下去,掉落的时候,他想御气,双手不能动弹,最后屁股先着地。

指挥使的脸面没有受伤,却十分丢脸。屁股着地后,他恢复了御气之力,双手御气,直接从地上笔直地弹起。

指挥使被称为江城第一猛士,今日的美名算是被丢到南度部落里了。他想御气再次跃上城楼,把那个孩子打扁、捏圆、碎尸万段。

第一百零一章 南门之战(6)

城楼上的官员和士兵、护卫、暗卫见指挥使被李笑一招击败,掉下了城楼,都松了一口气,恐惧感顿时减少。不知道从十米高的城墙之上掉下去,能不能摔死了他。

有名士兵大声道:“那个该死的江城人,杀了我的儿子。”

“我父亲也被杀了。我……跟江城人没完。”

一个年轻士兵走到城楼的女墙边,对着城楼下,厉声大喊:“上来啊,狗娘养的,你这么‘能’,怎么被一个孩子打下了楼?”

周东仓朗声道:“看看我们元阳城多么了不起?一个孩子就能打赢江城第一猛士。”

“什么是江城第一猛士?”“什么?他是江城第一猛士?”“哈哈……真是太奇特了,我们的一个孩子打败了江城第一猛士。”

这是一群不明真相的人,或者说是一群急需要找回面子的人。

副指挥使见指挥使从城楼上跌落下来,屁股着地,大吃一惊,江城第一勇士竟然被一个孩子打败了,还败得如此难看。他回头看了看即将组装完工的攻城器械,道:“指挥使大人,攻城云梯和抛石车已经准备好了。”

指挥使王千钧没有回应副指挥使的话,他很想把城楼上的李笑撕成两半。他的身上并没有受伤,作为一名炼气修士,他知道他之所以从城楼上跌了下来,是因为有两股御气之力束缚住了他的手和脚。他猜测:城楼上的那个孩子与那两个白胡子老头都来自炼气大门派。心道:我看不出那个孩子的练气境界是几阶?我不能得罪这样的炼气修士。

指挥使用手遮住脸面,仰天叹息后,御气飞身而起,虚空中后翻,落在身后的坐骑枣红骏马背上,他嘴里轻喝几声使马头调转,一夹马腹,向着全军队列之后奔去,口中道:“副指挥使陈争,指挥进攻。”

副指挥使陈争回应道:“是。”

随着指挥使而去的还有二十名骑兵护卫。

城楼上的那个年轻士兵大声叫嚷:“大家快看,那个江城人吓得逃跑了。”

城楼上一阵欢呼。医者开始救助伤者,士兵开始“打扫”城头。

李笑与两位道长被请到了周东仓面前。

周东仓打量完三人,道:“三位来自哪座仙山?”

毛道长阻止温道长说话,把李笑推到了前面。李笑看着周东仓慈祥的面容,道:“我来自金牛镇集市红星村,这两位道长来自元阳山。”

毛道长听了李笑的话后,皱了皱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笑。”

“你来自金牛镇集市,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李笑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二丫头和李大婶,默然无语。

年近六十的周东仓善于察言观色,结合中域的大旱,猜测李笑可能失去了家人,“你要与元阳山的道长去元阳山道宗大殿吗?”

去元阳山道宗大殿?不,我成为绝世强者之前,不想再见到无尚仙长。李笑摇了摇头,“我……”

毛道长接话道:“你愿意收留这孩子吗?”

温道长心道:无尚师兄不准许我与师兄收徒,我俩把这孩子来回元阳山,交给师弟也是可以的。

周东仓慈祥一笑,“我当然可以收留这个孩子了。”

李笑看着周东仓的笑容,感觉非常不安,忙道:“我还要寻找……寻找我娘和我妹妹。”

周东仓的目光一闪,脸色一变,咧嘴道:“呵呵……找到后就到平山书院入学吧。下个月平山书院就开展招收生徒了。”

城楼上正说着话,城楼下的副指挥使厉声道:“给你们最后通牒,不开城门,我们就攻城了。”

周东仓对姜涛道:“告诉楼下的敌军,要滚就滚,要攻就攻。少说废话。”

姜涛看了看楼下的攻城器械和密密麻麻的骑兵,心中胆怯,这城守得住吗?他闭了一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边的工房主事怒喝道:“要攻就攻,要滚就滚,少踏马说废话。”

工房主事没有权力决定投降,却可以选择打仗。尽管打仗与工程一样,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是他只懂工程,不懂打仗。他认为凭借城楼上堆积如上的兵器就可以抵挡住城下数千上万人的攻击。

不懂打仗的人,会过分相信以少胜多的存在。

“各位,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副指挥使恼怒,“我一声令下,你们都将成为死尸,你们的家财会被剥夺,你们的妻女将被剥衣……”

“闭上泥踏马的臭嘴。”工房主事率先怒骂。

“……”各种辱骂从城楼上传了下来,不绝于耳。

开战的“开场白”已经说完了,副指挥使立于全军之前,他从腰间抽出三面令旗,两面令旗垂下,一面令旗被高高地举起。接着高高举起令旗的手,被迅速地放了下来。攻城的四个千人队里各自发出了号令声,传令兵骑着战马,来回传令。

很快,战鼓齐擂,直震云霄。

南门城楼上的人群好奇地挤到女墙边,观看江龙卫前卫的攻城器械。城下的万名骑兵显得有点拥挤,密密麻麻的,一块一块的,像整齐排放的虫子,秩序井然。

“好可怕的云梯!”三架可以升高十多米的云梯,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等器具,其下还有六个轮子,可以被推动;主梯停靠在城下,上城梯架在主梯之上,这种新型云梯在开战之前,可以尽可能地不被守军破坏;上城梯的顶端可以沿着城墙壁面上下调整高度,便于士兵攻上城墙。

“那上面是连弩箭吗?”每架云梯之上被安放了十部左右的机括连弩,这种机括连弩由精铁打造,需要三个壮汉协作才能发射。

“好多的抛石车。”三十多辆长六米有余的抛石车,每次抛出的石块可以达到七百多步,而抛石车离元阳城的城头只有一百五十步。这是欺负二字城没有守城利器,才敢把抛石车停在离城吃池这么近的地方。

“那些是什么?是油料吗?”

南门城楼之上,只有七百多名守军,都是城防营的士兵和主事府的护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城器械,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攻城战是什么样子的。

周东仓道:“各位将士、各位同僚,请安静,请你们挑选自己称手的兵器,与我们的士兵们一起护卫南门。只要我们坚持片刻,就会有援兵赶到。”

“援兵?”“还有援兵?”

“我早已经派孙图、李良去虎头山大营,接管了元阳卫,他们马上就要赶到了。我的师弟——梅山山庄的庄主梅双林——也将带领梅山山庄的弟子赶来援助。……”

“太好了。我还在想咱们这么少的士兵,如何抵挡……”“周主事,城下可有一万敌兵!”……

“请安静。我们还有援军。”……

正说着,城内响起了一大片脚步声,脚步声向着南门而来。众人正在迷糊不解,周东仓激动地大声道:“太好了。你们听,虎头山大营的官兵已经来了。”元阳卫大军从北门进入元阳城,直奔南门。

城楼之下,抛石车的投掷臂上已经装上了石弹,石弹被浇了油料后点燃了,很快石弹被火烧热了,出现了裂痕。

令旗挥动,随着各自百夫长的命令下达,二十多人一起呐喊,缓缓地扭动着抛石车的力臂。巨大的声响连续不停,三十个着火的石弹,被抛向了元阳城的城头。

少部分石弹撞上城墙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一堆石块,沿着城墙纷纷下落。

大部分石弹落入了城内,城内的数千名元阳卫士兵,举着盾牌被动防御着,数十名士兵被石块、碎石和砸飞的砖瓦击中,当场身亡。

新任元阳卫代理指挥使孙图大声地训斥着士兵,保持阵型,举起盾牌,共同协作,抗拒石块、碎石和砖瓦的袭击。

数枚石弹击中了城门楼,石块、碎石纷飞,普通士兵伤亡二十多人。

官员们躲在城防营的盾牌阵后面,无一人受伤。

第二轮,火石弹继续袭击。城楼上的人死伤十之二三。

第三轮,没有火,全是石弹。一枚石弹正好砸中了护住姜涛的两面盾牌。两面盾牌裂成了五六片,盾牌手当场死亡一个、重伤一个。

姜涛对周东仓道:“周主事,石弹太厉害,你老人家还是下城楼吧?”

“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众官员也会走,众官员走了,城防营和元阳卫的士兵也会走。到时候,南门就不攻自破了。”

姜涛心想:也对。守城这件难事,主要官员逃走了,肯定会守不住。

“姜统领,准备好,石弹之后,就是云梯和连弩箭。这以后,才是登城战,我们必须撑到登城战。”越过南门关的江龙卫前卫,没有带来笨重的撞城锤、冲车等。

“周主事,敌军都是凶悍的正规军,参加过平定厄西城的战争。恐怕我们守不住城头。”

“嘿嘿……有我在,就守得住。”

“我们可以守住城头,但是城下的敌军太多了。”

“打退敌军,还是得靠一个人。”

“哪个人?”

“我们元阳城真正有勇有谋、会打仗的只有一个人。”

“李良!”姜涛脱口而出,“李良在哪里?他一直没有出现啊。”

“他将带领一千名元阳卫士兵迂回敌军之后。等敌军发动登城战的时候,我们与李良内外夹击敌军。”

“原来周主事早就做好了准备。”

“今日,我让主事府的大小官员能够亲身经历一场这样的大战,以后我们筹建平山书院、扩军备战就会更容易。”其实,这也是周东仓排除异己分子、巩固元阳城一把手地位的一种策略——把不服自己管束的官僚变成烈士,为自己人腾出官位。

“周主事算无遗策、英明神武。”适当地赞美领导,相当重要。

云梯升高到了。每架云梯之上都有十部左右的连弩,每部连弩装有十支左右的弩箭。装箭、瞄准、发射由三个人合作完成。三百多支弩箭同时激发,足以射杀一百多人。

第一百零二章 南门之战(7)

抛石车停止了抛射石块。

南门城楼上,一片哀嚎之声,伤亡了很多人。数名随军医者正在给受伤的兵卒、护卫进行救治。

李笑在毛、温两位道长结成的“气球”内,安然无恙,石块和碎石砰砰咚咚地咂击在“气球”上,犹如天崩,又如地震。

吓得李笑脸色刷白,这掉落的大小石块也太踏马地吓人了。如果下大雨、下冰雹的恐吓值是“一”,那么天上掉落石块、碎石的恐吓值就是一万。

李笑有些哆嗦,“道长,死了这么多人?”

温道长道:“不多,也就一二百人。不知道这些凡人为什么打仗?”

中域数百年没有战事,有些人做梦都想国家大乱,以便在乱世之中挣得一席之地,谋得一场富贵,博得一个精彩的人生。

“哎,师弟,你说他们是‘凡人’的语气,好像我们是神仙啊!”

“我们虽然不是神仙,却也比他们‘神仙’一些。”

“这样说话,是不是显得你很‘仙’?”

“师兄,什么叫显得很‘仙’?”

“嘿嘿……你自己琢磨琢磨。”

“感觉不是好话。”

“师弟,你说的对。”

“切,两位道长不要神不神、仙不仙的。你俩神功盖世,为什么不救他们?见死不救枉为……。”

“哎,师兄你听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我与师弟都是炼气修士,不能参与大宣国的事情。”

“……”

温道长道:“这都是大宣国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一千年多年来,从来没有更改过。”

李笑心道:你们是神仙一般的人,如果参与大宣国的事情,国家就神国了。

城下响起了呐喊声。

每座云梯之下有数百人在齐声喊着节奏,推动着云梯,云梯上的士兵调整着连弩的射击角度。

城楼上,周东仓推开身前的盾牌,亲自从堆积如山的兵器里拾起一把弓和一个箭袋,走到女墙边,把箭袋放在地上,大声喝道:“士兵们、护卫们、坊市役卒们,快去拾起弓箭和箭袋,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射杀敌人。”他在一名持盾士兵的掩护下,用轻铁弓向不断靠近的云梯率先射出一箭。

周东仓的先锋模范带头行为起了作用,城楼上的士兵、护卫和役卒蜂拥而至,分领了地上的弓弩、箭袋和刀剑枪等。

多拿一些杀人利器只有好处。

虽然一个箭袋里只能装下二十多支雕翎箭,但是城头上依旧堆积着上万支箭矢和数百把刀剑枪。

这些箭矢和刀剑枪大多数是花钟贤历时三年积累的兵器,它们先被马白羽截获,又被周东仓接手。

周东仓掌握这批武器前,轻铁弓弩在石羊镇集市上使用过一次,大部分被转移到了元阳卫士兵的手里。遗失的轻铁弓弩和轻铁箭矢由新任石羊镇集市巡检使负责收集、上交。

今日,战事突发,周东仓组织役卒,从库房里把这些密藏利器搬上了城楼。

在接到姜涛城外遇袭的报告后,周东仓结合开通城同乡会传来的消息,觉察出江龙卫即将攻击南门。

元阳城西边是山地、丘陵,只有小门,大军的攻城器械无法发挥作用;元阳城东边有天然河流作为护城河,尽管河水已经见底,但河床很深、很宽,有大量淤泥;元阳城的北门离元阳卫虎头山大营很近,进攻北门,还需要绕行东门,东门若有军队出击,就能把一支军队截成两段,首尾不能顾。江龙卫大军自南边来,必定攻击南门。

极其狼狈的姜涛大声命令道:“城防营的兄弟们,各守墙头,用你们手里的弓箭,给我狠狠地射。”

数百名持弓士兵、护卫、役卒在周东仓、姜涛的带领下,开始疯狂地向着云梯射箭。

云梯上的一名攻城士兵,被射中,发出一串惨叫声,跌落云梯。其他士兵慌忙祭起盾牌抵挡,抵挡的同时,瞄准城楼上的人群,调适着连弩。

城内五六百名元阳卫士兵趁着抛石车停止抛射的间隙,先后登上了南门城楼。

孙图大声道:“周主事,元阳卫右千户的官兵来了。”

一阵欢呼之后,孙图到了周东仓身边,“周主事,我与李良斩杀了一名千户官、三名百户官,才接管了元阳卫全军,并把元阳卫五营,改成了新中、新左、新右三营,每营只有五六百人。……”

“好,好。这些以后再说。你们赶快投入战斗吧。”

孙图喜欢指挥战斗,他气定神闲,“右千户官你带两个百人队去那边,其他三个百人队与我留守这边。”

护卫营统领一手捂着被石头砸破的头,一手举起手里的剑,道:“护卫们,用你们的盾牌和刀剑,保护周主事和各位主事的安全。”

右千户官手里虚拉着长弓,口中发号施令:“放箭。”

“放箭。”……

“看准目标,放……”

从城楼上射出的箭矢既密集又凶狠,云梯上的控弩士兵,稍微麻痹大意,露出躯体,就会中箭受伤或身死。推云梯的士兵、给抛石车装石弹的士兵损失惨重,死伤八九百人。

普通弓弩射出的箭矢很难击穿甲衣,但轻铁打造的神机弓弩却能贯穿铁甲。

三架云梯上的士兵调节好了连弩,没有统一的口令,三十多部连弩先后激射出了三百多支弩箭。

三百多支弩箭都射向了周东仓附近的城头,遮天蔽日。

城楼上的士兵、护卫抛下弓弩,慌忙拾起盾牌,高高举起,遮挡在头顶之上,才免于被射成“刺猬”。

动作慢的士兵,立即就被弩箭射中,痛叫着倾倒在地,暴露的躯体很快又插了数支箭矢,身死后箭矢依旧在增加。

一轮连弩袭击,射死射伤了一百多人。

城下响起了呐喊声和战鼓声。呐喊声来自云梯之下,数百人推动着云梯,使上城梯的顶端与城墙的边沿同高,以便于士兵攻上城墙。战鼓声来自操纵攻城器械的四千人之后,那是由三个千户官带领的三个千人队,以及三个千人队之后紧跟的另外的三个千人队。

指挥使在队列之后,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令第一千户官,率千人队登上云梯,攻克城楼。”

“得令。”

第一千户官得令后,跳下战马,把坐骑的缰绳交给了一名百户官,道:“你们后勤队看住战马,原地待命。”他抽出马刀,大喝道:“第一千人队,下马登云梯,跟我冲啊。”

九百轻骑兵变成了轻步兵,向着云梯奔跑而去。

城楼之下,处在云梯间缝的抛石车再一次发动了起来,先是咯吱咯吱的力臂扭动声,再是火石弹划过空气的哄哄声,最后是城楼上士兵的尖叫声。

石块、碎石乱飞,三名元阳城官员被砸死,多人受伤。

第二轮,依旧是火石弹。第三轮,是重达数百斤的石弹。

三轮石弹把城楼上的士兵砸得不敢露头。

第一千户官当先攀爬上了新式云梯,他身后的骑兵也都身手矫健,不愧是全江城千里挑一的强兵猛士。

等到周东仓、孙图、姜涛先后叫嚷着射箭的时候,第一千户官的兵已经攀爬到了城楼女墙的边沿。

城楼上射出的箭矢仅仅射杀了数十名江城兵,双方就短兵相接,开始了近身肉搏战。

第一百零三章 南门之战(8)

三架云梯之上,各竖溜排着二三百名江城兵,他们手持长矛、腰挂马刀。

前排江城兵在即将近身肉搏的时候,先后喊一声“嘿”,投出了长矛,前排之后的江城兵也“嘿”、“嘿”之后,向着城楼投掷出数百支长矛,城楼上正在射箭的元阳兵当即被密集投射而来的长矛刺穿了胸腹、面颊或肩膀,毙命数十人,一百多人受了重伤。

接触战的关键不仅仅在于人多,还在于勇猛和配合。“前排使用”的江城兵已经开始近身相搏。

江城第一猛士是前卫指挥使,江龙卫前卫负责进攻的第一猛士正是第一千户官,他孔武有力,杀技熟练,极其勇猛。他当先爬上云梯,长矛掷出去后,击杀了一串三名元阳兵。

从云梯冲到城墙之上,他抽出的马刀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狂刀如舞,每一刀都不走空,砍死砍伤十二人,逼得元阳兵不断地后退。很多江城兵跟着他从云梯冲到了城墙之上。

眼见形势岌岌可危。孙图大喝一声:“盾牌前进,挡住敌军。”有盾牌的元阳兵只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名元阳卫士兵一手持刀自卫,一手持盾牌向着江城兵抵撞了过去。盾牌兵死伤五十多人,才挡住了从云梯上不断涌入的江城兵。

盾牌后,由境界在聚力中后期的护卫、暗卫负责击杀攻上城墙的江城兵。

江城兵虽然勇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单刀更是斗不过刀剑枪戟,十几个冲上城墙的江城兵被一百多个护卫、暗卫分割包围,进行着“围殴”。

很快,攀爬上来的江城兵,只剩下了第一千户官一个人,其他的江城兵都被护卫、暗卫击杀了。

马白羽的暗卫老王和双刀暗卫老张不退反进,他俩夹攻第一千户官。二人全都受了伤,依旧苦战不退。

老王已经升任为主事府护卫营右队队长,老张也想开始新的工作规划。只有身残志坚的单刀护卫老肖还对马白羽念念不忘。

“铛、铛、铛、铛!”老张的双刀接连四击,都被第一千户官挡住了。但是,第一千户官挡一次退一步,五击五挡退五步。被逼到到了城墙边。

老王把腰刀挂回腰间,从背上取下弓和箭,瞅准一个空隙,“老张,别动。”嗖嗖风响,一连两箭射向了第一千户官。

第一千户官硬接了老张的连续两刀,避开老王的一箭,差点掉落城墙之下。他为了稳住身躯,不得不挨了老王的第二箭。还好,第二箭只是射中了肩膀。

明刀硬接,暗箭不躲。第一千户官够猛。

突然,一名年轻的小兵,握着一把单刀杀了过来,速度太快,直接把单刀插入了第一千户官的胸口。

第一千户官不甘心就这么被敌人杀死,他大喝一声,跳下了城楼。在被杀死前,他摔死了。

第一千人队的主官阵亡了,其余正在攀爬的江城兵,大多数失去了继续拼杀的勇气和动力。

城楼上,众人齐心,把城墙与云梯之间的通道堵住了。元阳兵回到了城墙边,在盾牌后又开始放箭,这种“前盾后箭”模式,大大增加了江城兵的伤亡。

云梯与城楼的接触面狭小,双方交战的人数却众多,非常拥挤,近距离的战斗用短兵器搏杀,远距离的士兵选择了弓箭和弩箭。

江城兵被挡在云梯之上,用马刀疯乱地砍击着盾牌。

城墙上的元阳兵开始向云梯泼洒油脂,试图烧毁云梯,效果不佳。江城兵早就准备了灭火用的灭火毯。

城墙上的元阳兵开始向云梯抛射石块,试图砸毁云梯,毫无效果。江龙卫的云梯全部是经过柔韧性测试的上好木材,并且江龙卫的云梯是由木料部件组装而成,局部毁损,不影响整个云梯的功能。

新式武器不是致胜的关键,却是制敌的法宝。

见城头迟迟不能插上江龙卫的大旗,前卫指挥使皱了皱眉头。他对传令兵道:“传令:第一千人队放缓攻击,第二、第三千人队出击。”

三架云梯的下面拥挤了数千名江城兵,他们在远离城墙的地方,预防着城楼上的轻铁弓弩箭,以及时不时扔下来的巨大石块儿。

云梯的主梯、登城梯的上面“堆积”了三个千人队的数百名士兵,他们虽然英勇,却苦于不在平地上,有力气没法使用。元阳兵的弓弩和轻铁弓弩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死亡威胁。

直接接触盾牌的江城兵终于凭借勇猛和兵力优势,砍开了几处盾牌防线,从盾牌防线缺口处涌入了大量江城兵。城楼防守岌岌可危。

周东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身边的贴身护卫道:“快放响箭。”

贴身护卫将绑有竹哨的三支箭矢先后射向了天空。

信号发出。

躲在小南门坊的玄甲护卫有八百多人,全副武装,配有长枪、腰刀、投镖和弓箭。他们在听到响箭后,在八个头领的带领下,二百多个小组先后冲上了元阳城南门的城楼。

这些玄甲护卫来自梅山山庄,被称为“梅山护卫”,是周东仓在元阳城商帮帮主张义锋的帮助下,以开通城同乡会会员为武装骨干,建立起来的私人武装。

上午巳时,八百多名梅山护卫在庄主梅双林、二庄主梅一才的带领下,从西小门潜入元阳城后,一直隐藏在商帮府邸附近的民房内。

此时,情况危急,周东仓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八百多名梅山护卫登城后,直接投入了战斗,他们每四个人组成一组,训练有素、配合无间,杀得江城兵死伤甚巨。

江城兵或在云梯上、或在城楼上,根本结不了阵型,只能各自为战,被梅山护卫各个击破格杀了。

见城楼上的散乱情况好转了,孙图大喝几声,命令元阳卫右千户的所有官兵重新整备好了阵型。

姜涛也想找回面子,更是大声地训话,安抚士兵和役卒,使他们更加积极地投入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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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与毛、温两位道长躲在“气球”内,看着身边的士兵搏杀,就如同在看3D电影,三维的图形不是太逼真,而是确实存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现场直播。

肢体脱离躯干、躯干分为两段,血流满地、满地碎肉,太血腥了,太恐怖了。

李笑看着四处流淌的鲜血,问道:“我们不出去帮忙吗?”

“怎么帮?”

“动手帮啊。”

“不能动手。”

“不动手,难道要动嘴巴?”

“嘴巴也不能动。”

“师兄,我们还是走吧。看着他们厮杀,我就心痒难耐。”

“师弟,你是不是皮痒了?”

“唉,别动手。没大没小的。”

“两位道长,我们走吧,这里太吵了。”

“对,对。我正有此意。”

第一百零四章 南门之战(9)

在城楼之下,副指挥使见己方的士兵纷纷滚倒落地,吃惊之下,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跌落了这么多士兵?

同样的情况,指挥使却看得不真切。

他见城头没能插上江龙卫的大旗,就变得更加暴躁。小小元阳城,数千羸弱的士兵,也能抵挡我的前卫轻骑!

按照以前攻打厄西城的经验,他传令:“令第四千人队、第五千人队出击。务必迅速拿下城头,天黑前占领元阳城全城。”

副指挥使听到身后传来了冲锋声、喊杀声,又有两个千人队近一千八百人发起了冲锋。不妙,云梯上的士兵还没有攻下城墙,“你们都给我停下。”

第四千户官、第五千户官正想杀敌立功,哪里还停得下来。他们冲到了云梯之下,根本不能攀上云梯,云梯上满是活人和死人。

江龙卫前卫的队列之后,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一千多名手持神机弓弩的士兵冲了过来,在离指挥使两箭之地的时候,向江龙卫前卫第六个千人队发射了两千多支轻铁箭。

背后怎么冒出了一支军队?指挥使没想到队列之后还能出现一千多名士兵,看军中旗子——元阳卫中千户、左千户,正是元阳卫的残兵。

江龙卫前卫第六千户队调转马头,对身后的元阳兵,发动了冲锋。他们戴铁盔、穿甲衣、跨战马,手持弓箭、腰挂马刀,根本没有把元阳城的军队放在眼里。

结果,第六千户官和他手下七百多人猝不及防,被轻铁箭射杀而死;战马死伤近八百匹。侥幸活着的骑兵和战马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指挥使围在了中间。

两箭之地,神机弓弩可以射杀江城兵,而江城兵的弓箭却只能射到一箭之地。

第一轮轻铁箭后,元阳卫副指挥使李良和虎头山大营新兵总教头令狐无病并马而出,立于阵前,二人身后各有五六百人,正是新建的中千户和左千户。二人先后大声道:“听口令。”接着同时大喝,“装箭。”

指挥使大惊失色,他尚未开口,六个传令兵飞马奔到了眼前,“报,第二千人队第十百人队百户官请示,是否出击阵后敌军。”“报,第五千人队第一百人队百户官请求击溃阵后敌兵。”“报,第四千人队……”……

指挥使同意第五千人队第二百人队、第六千人队第九百人队合击,强袭阵后的元阳卫残兵。

指挥使被二十名骑兵护卫围在中间,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元阳卫残兵手里的弓和弩难道就是全军主帅说的神机弓和神机弩?如果不能击溃这支“弓弩兵”,胜负难定。

李良和令狐无病有些焦急地先后道:“听口令。”又同时大喝,“瞄准”、“发射”。

两个骑兵百人队眼见就可以冲到元阳卫残兵身前的一箭之地,把他们射成“刺猬”,然后砍成两断。然而,两千支弓弩箭后发先至,他们被弓弩箭射伤、射死了十之七八。

剩余侥幸未死的骑兵和马匹调转方向,朝着本阵溃逃了回去。

很快,李良和令狐无病又下达了第三轮神机弓弩的射击命令。

留守的百人队和六千匹战马遭受了极大的伤亡,数千匹战马被神机弓弩逼迫,不得不向着云梯奔逃而去。

云梯下的数千江城兵被数千匹战马冲散了建制,混成了一团。

李良和令狐无病下令“放下弓和弩”,“弓弩兵”改成了持枪、持矛、持戟、持大刀的“长兵器”士兵,他们快速地组成了排列整齐的方阵。步伐一致,向着指挥使及他的骑兵护卫威压了过去。

指挥使大惊。不得不与自己的残兵败卒一起退向城楼之下。

云梯之下的副指挥使被自己的数千名士兵、数千匹战马围住了,他想传达退后、散开、结阵的命令,却找不到传令兵。

城楼上,喊声震天,周东仓已经下达了最后一战的命令。孙图、姜涛和护卫营统领、副统领先后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对敌最后一战的动员。

除了李笑和毛、温两位道长,整个城楼上的人情绪激昂、振奋异常,他们疯狂地向着云梯和城下射出箭矢、投掷石块。

元阳城外已经聚集了各集市巡检司的役卒、各村庄的壮丁近两千人,他们见南门的敌军移动了阵脚,就开始采取游击战术,偷袭江成兵。

江龙卫前卫指挥使对队列之后出现元阳卫士兵早有准备,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轻铁弓弩的射程这么远、杀伤力这么巨大。

前卫轻骑兵的主力还在,应该立即发挥骑兵的优势,快速机动,冲击敌人的阵型。然而,众多骑兵失去了自己的战马。

指挥使退到云梯之下的时候,身边的二十名骑兵护卫被挤散了一大半。指挥使是六阶炼气修士,心高气傲,他见元阳卫的“长兵器”方阵盾牌护身,步伐整齐,一步一步地向着云梯推了过来,于是,恼怒地大叫了一声,声如雷响:“全体将士跟我冲杀,击败身后的敌人。”

战争是一群人的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争。

指挥使双手御气,飞掠而起,越过了数百士兵和数百马匹后,落于元阳卫左边的“长兵器”方阵之中。落下的一瞬间,他拔刀斩杀了三个人。他被左边的“长兵器”方阵包围了,旋身挥刀,击退四周的元阳兵,防止被长兵器所伤;他吼叫连连、挥刀猛砍,数十刀之后,十几颗人头落地。但凡宝刀能够触得到的士兵都被他砍倒在地。

令狐无病见头戴金盔、身披淡绿色战甲的壮汉如此厉害,暗暗称奇。左边的“长兵器”方阵停止了前进,远远地包围着指挥使,指挥使握刀游走,杀气飙升。

右边的“长兵器”方阵由李良带领,继续向云梯挤压而去。

七八个骑兵护卫想奔过来与指挥使汇合,被李良带领的方阵围住了,骑兵护卫杀死了几名士兵后,全部被长兵器击杀。一寸长一寸强。

一个人改变不了兵败如山倒的战场。

久留无益。副指挥使当机立断,挥动令旗,直接对旁边的士兵发令道:“快,快大声喊,向南攻击。”

“向南攻击。”“向南攻击。”……

不管有没有战马、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战马,江成兵向着南边蜂拥而去。云梯、抛石车附近的士兵,也都抛弃了攻城器械,向着南边狂奔而去。这其实就是溃败。

第一百零五章 落荒而逃

金牛镇集市驻扎了四个百人队,他们戴铁盔、穿甲衣、跨战马,手持弓箭、腰挂马刀,正是留守在金牛镇集市的江龙卫前卫第一千户官麾下的四个百人队。

一个百人队驻扎在集市北边的官道上,一个百人队驻马在集市南边的官道上,他们把守着各个通道,隔绝了金牛镇集市与外界的联系。

第三个百人队驻扎在金牛镇集市巡检司内,巡检司内囤积着粮草、关押着女人。

有些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钱和女人,或者说是为了工作和爱情。

第四个百人队正在以巡检司为中心,搜索着唯一的落网者——巡检司代理巡检使令狐无极。

元阳卫士兵被朱雀大护法的“风火四龙卷”残杀的那天夜里,马白羽先与周东仓密谋瞒报,后指示孙图把元阳卫损失六成士兵的原因无中生有地栽赃嫁祸给了乌鞘岭的“山贼”。

在做这些勾当的同时,失去了军队的马白羽意识到了危险,他需要炼气高手坐镇在自己身边,于是安排令狐无极去寻找冥山老祖的下落。

令狐无极没有一个人去寻找冥山师尊,他回到了金牛镇集市巡检司,准备发动巡检司的差役和役卒去追查冥山师尊的去向。

他花费了很多时间,用来寻回逃散的差役和役卒。先前,在枣林岗,这些聚力中期境界以下的兵痞实力不行,被云氏姐妹的七彩雀鸟“打”得落荒而逃。

江龙卫中军特设队路过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时候,作为二阶炼气师的令狐无极毫无察觉,等到第一个百人队即将攻击巡检司的时候,令狐无极才有所感知。

他不明白,江龙卫是如何越过南门关的,南门关上的五万守军怎么没有阻拦南域江城兵?

如今,他知道江龙卫前卫已经渗透到了元阳城。

在十个百人队的合围攻击之下,除了令狐无极,金牛镇集市巡检司内的所有男人都被杀死了。

孙图的乐呵呵酒楼也惨遭了洗劫。铁大厨、小铁、铁二、铁三等都成了俘虏,能够活命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可以为江城兵洗衣做饭。

做饭这门手艺是极其重要的,和平年代可以凭做饭骗女孩,战争年代可以凭做饭保性命。

令狐无极凭借隐身宝衣和隐身披风,才躲过了被杀死的命运,不过他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此时正躲在乐呵呵酒楼的木柴房里养伤。要不是铁大厨给他治伤药、喂药,他早就伤重而死了。

木柴房门前的小院里原本拴了一条大黄狗,这条曾经救过李笑一命的大黄狗在小铁的帮助下已经逃走了。

低等士兵最喜欢偷鸡吃鸡、摸狗吃狗。

没有窗户的木柴房显得非常黑暗肉,令狐无极躺在木材堆下面的缝隙里,被木材掩盖着。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江龙卫为什么袭击巡检司?令狐无极忍着身上的疼痛,听着吵闹声,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

此时,整个乐呵呵酒楼喧声震天,从大厅到后院,摆了十多张赌桌。乐呵呵酒楼成了“乐呵呵赌场”。

吃喝嫖赌是低等士兵的最高理想。

第三个百人队的百户官带着他的兵,在乐呵呵酒楼吃饱喝足后,正在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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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前,金牛镇集市北边的官道上,一个百人队躲在路边的枯树下,无所事事、精神萎靡。

突然,从更北边的官道上传来了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百人队的百户官正躺在地上的褥子之上,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吩咐道:“快去,拦住官道。”

“得令。”几个在百户官身旁侍候的什长很是兴奋,他们叫上各自的士兵,把两棵枯树横在官道之上,设置成了路障,然后在路障的这一边,一字排开。

低等士兵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凭借人多势众,仗势欺人让人记恨,或者助人为乐让人感恩,又或者对男人暗示索钱索物、对女人公开揩油占便宜。

嘀嗒的马蹄声变成了哒哒得得的马蹄声,又变成了数十匹马奔跑的声音,很快又变成了数百匹马奔腾的响声。“轰隆”、“轰隆”……

千马奔驰,巨大的轰隆声越来越近。

巨大的轰隆声还没有到,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凌乱不堪的喧哗声,已经到了“枯树路障”。路障挡住了官道,十多名骑着战马的士兵狂躁地勒住了奔马,大声喝道:“你们是前卫的哪一部分?”“快快把枯树移开。”“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别和他们废话,我们跳马过去吧!”

拦路的士兵正要盘查、询问被拦下的骑兵。不料,最前面的骑兵刚刚勒住马蹄没多久,巨大的轰隆声就到了,发出轰隆声的是数千匹奔马。

“高速公路汽车连环撞击”事故的根源在于追尾。

十多名骑着战马的士兵被后面的数千匹奔马“追尾”,撞翻落地,战马飞奔而过,落地的骑兵被踩踏身亡。

然后,继续被后面的奔马踩踏,血溅四地,肉身毁损,骨头粉碎,骨肉入泥皆不见。

“枯树路障”这边的数十人也没有幸免,一并被踩踏成了肉泥,只在地上留下了不起眼的痕迹。

官道上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从南向北,最南边是奔腾的战马和骑着战马的骑兵;中间的是整齐慢行的几个百人马队,他们是前卫的核心力量;最北边是混战的场面,元阳卫少量的骑兵追赶上了江龙卫前卫“殿后”的士兵,惨烈的厮杀。

江龙卫前卫指挥使王千钧与副指挥使陈争骑着马,随着“人流”和“马流”,奔到了金牛镇集市。他们依托金牛镇集市,归拢零散的士兵和无主的战马。天黑前,活着的千户官、百户官陆续找到了指挥使。

指挥使安抚他们后,令他们各自召集手下的千人队、百人队。

天色已经黑了,打开南门追击江城兵的元阳兵已经收兵回元阳城了。

夜已三更,整个金牛镇集市依旧灯火通明。

指挥使、副指挥使与两名千户官、数名百户官在金牛镇集市巡检司旁的乐呵呵酒楼吃饭、喝酒。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金牛镇集市驻扎了下来,收集了一些人马,就忙到了三更天。

指挥使的面色极其难看,他本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地攻入毫无防备的元阳城,然而却莫名其妙地遭到了大败,暂时失踪的士兵和战马数量难以估计。

此战,前卫轻骑被斩杀的士兵不少于三千人,丢失的战马不少于四千匹。

这真是一场大败仗,酒桌上的气氛很是压抑。两名千户官、数名百户官先后劝说指挥官,却没有丝毫效果。于是,开始轮番敬酒,指挥官来酒不拒。

战场喝酒是大忌,指挥使大醉。

凭空出现了一把尺许长的千煅双刃刀,双刃刀扎入了指挥使的胸膛,指挥使大喝一声,踢飞了隐身中的令狐无极。

令狐无极带伤行刺,没能一刀致命。

第一百零六章 令狐无极

前卫指挥使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酒醒了一大半,他抽出宝刀,审视着被烛火照亮的酒楼大厅,发现刺客正躺在地上,他把宝剑掷向刺客,宝剑“铮”的一声插入了大厅地板之中,刺客原地消失不见了。

在指挥使身旁陪酒的副指挥使慌张地抽出了腰刀,护住指挥使后,厉声喝道:“护卫何在?有刺客。快护卫指挥使!”

两名千户官一左一右地护在指挥使身边,警惕地查看着四周是否有危险。几个百户官也想离指挥使近一点,却被千户官挡住了。

大厅门口的护卫听到副指挥使的大喝声后,直入大厅,四处抽查,找遍了大厅的各个角落,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儿?刺客在哪里?

副指挥使道:“快点把军医找过来。”两名护卫应声而去。

一名护卫惊讶道:“大家快看,地上有血。”地上的血迹先是一滩血,接着是成线状的血滴。刺客受伤了。

副指挥使俯身用手指触了一些血迹,道:“刚流下的血,肯定是刺客的。血滴通向门外,刺客已经逃出门了。快点去追!”

十多名护卫跟着血迹,率先冲出了大厅。几名百户官见两名千户官把指挥使架住后,向着酒楼的后房而去,于是他们也都出了大厅。

这几名百户官立即赶回了百人队的驻地,召集了手下士兵,准备连夜搜查刺客。

令狐无极具有二阶炼气师的实力,不能破开虚空,只能凭借隐身宝衣和隐身披风才能隐藏。他本想趁指挥使酒醉之时予以刺杀,没有成功,反被踢了一脚。

腿部的伤口被踢到后,裂开了,绷带被鲜血渗透后,顺着他的腿脚流到了大厅的地板上,他趁着大厅外的士兵进入大厅内的时机,隐身逃出了大厅。

令狐无极在墙角收拾好伤口后,已经变得很虚弱了。保命要紧,刺杀停止。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朝乐呵呵酒楼的大门走去。在大门处,他听到身后的护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吓得朝地面看了看,并没有血迹。

护卫带走了铁二、铁三。令狐无极大悔,刺杀失败,他已经连累了乐呵呵酒楼里的其他人。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跟在铁二、铁三后面,随着护卫到了酒楼的后院。

乐呵呵酒楼的后房内,军医正在给指挥使处理伤口。

后房门外,副指挥使和两名千户官都在焦急地等待。

领导在做手术,下属守在手术室门外是加分的行为。

副指挥使看着地上的铁大厨、小铁、铁二、铁三,心道: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刺杀事件之后,铁大厨、小铁、铁二、铁三先后被护卫带到了副指挥使面前。

副指挥使压低声音道:“说,刺客是不是你们放进来的。”

“什么刺客?”

副指挥使一刀砍了铁二,鲜血四溅,又道:“别让我再问第二遍?快说。”

无人说话。

“管门的是哪个?”

铁三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他用手背擦了擦脸,想把脸上的血液抹干净,道:“是我。”

“你为什么把刺客放进来?”

“我……没有。”

刀切西瓜。铁三的头被切成了两半,身体轰的一声倒地,红色和白色的脑内物质涂了一地。

既恶心,又恐怖。

小铁吓晕了过去。

副指挥使对铁大厨道:“你说。”

“我……”

“嗯?”

“我说。刺客是老铁。”

一名千户官问:“老铁是谁?”

“老铁就是令狐无极。”

“令狐无极不就是逃跑的代理巡检使吗?”

“是。令狐无极、老铁是同一个人。”

副指挥使又道:“酒楼里守卫森严,他怎么进来的?”

铁大厨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穿有可以隐身的衣服。”

“可以隐身的衣服?可以隐身!那是什么玩意?”

令狐无极身穿灰色衣服,长年披着灰色披风。

人眼为什么能看到物体?物体发出的光或反射出的光进入人眼后,会在人眼的视网膜上形成倒立的影像,再通过神经系统传给大脑,最终产生了视觉。

对于不发光的物体来说,光线照在物体之上,会发生光的漫反射。如此,人眼就能从各个角度收集光线,看到物体。如果一个物体不反光、不产生光的漫反射现象,人眼就看不到该物体。

在披风的影响下,令狐无极的灰色衣服可以不反光,并且披风还能使光线扭曲。扭曲的光线可以绕过令狐无极,进入别人的眼睛,如此这般,令狐无极成了不遮挡物体的“透明人”。这是人为的视觉盲区。

一名千户官急道:“快说,什么是可以隐身的衣服?”

铁大厨道:“据说,隐身衣服是仙长才具有的宝物。”

四十阶以上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先师”,被视为“半仙”,尊称为“仙长”。

“……”副指挥使与两名千户官很惊讶,他们知道指挥使是炼气修士,没想到令狐无极也是炼气修士。

“不对啊。令狐无极并不是太厉害,怎么有仙长的宝物?”

“……”铁大厨感觉自己说多了,说漏嘴了。

“不说?要是不说,我就砍了你的双手。让你以后做不成菜。”

手艺人失去了做手艺的双手,不但身体会残废,心灵也会残废。

铁二、铁三的血液流到了铁大厨的脚底,他吓得跳了起来。副指挥使把沾血的腰刀架在他的肩膀上,恐吓道:“真的不说?”

“我说。令狐无极的父亲是冥山老祖。”

“什么?你说什么?”

“令狐无极的父亲就是冥山老祖。”

冥山老祖非常出名,他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冥山道宗大殿,进而独霸两千里冥山数十年。

“此言当真?”

“毫无虚假。”

“何以见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吞吞吐吐,是不是不想说实话?”

“我……我其实是冥山老祖的厨师。”

“噗,你是冥山老祖的厨师。哈哈……你说什么胡话。你以为你说你是冥山老祖的厨师,我就不敢杀你了?”

“我说实话,希望你们不要杀我。”

“说吧。你是活是死,我不会太在意。你要是敢说半句谎话,我就一刀劈了你。”

铁大厨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是中域人,后来跟着我的厨子师傅去北域青城开了一家饭店。有一次,冥山老祖在我们店里吃饭,觉得我做的饭好吃,就把我强行绑架到了冥山玄冥神庙,让我天天给他的徒子徒孙做饭。后来,还给我娶了一个妻,……”

副指挥使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到了元阳城?”

“北域大将军勾结冰域狼族,攻破了玄冥神庙。师尊就带着他的儿子和我逃到了帝都,后来师尊又跟着花钟贤到了元阳城。……”

“于是你也跟着来了?”

“是。”

“冥山老祖的儿子就是令狐无极?”副指挥使信了八分。

“是。令狐无极是他的大儿子,铁二是他的二儿子,铁三是他的三儿子。”铁大厨指了指地上的小铁,恨恨地道:“这个孩子是我妻子生的。不过,他是冥山老祖的种。”

隐身在一旁的令狐无极恍然大悟,他只知道铁二、铁三是冥山老祖的儿子。没想到他自己也是冥山老祖的儿子,正好是“铁大”。他更没有想到,铁大厨的儿子小铁也是冥山老祖的儿子。他有些惊讶,心道:没、想到、我的、父亲、会是、他。

第一百零七章 中军斥候

副指挥使淡淡地问道:“你知道冥山老祖在哪里吗?”

“不知道,他很少露面。”铁大厨偷偷看了一眼副指挥使的眼睛,突然觉得心惊肉跳。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话未说完,他见副指挥使举起了腰刀,转身想逃跑,却被副指挥使一刀砍死了。

一名千户官叹息道:“这么好的厨师,被你杀了!”

“哈哈……你还敢吃他做的饭菜?”

另一名千户官拍马屁道:“副指挥使大人英明。要是冥山老祖知道我们杀了他的两个儿子,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他是冥山老祖的厨师,必须杀了灭口。”

听了这些话,副指挥的后背一阵发寒。

“报。”角门门口有护卫传达道:“有重要事情通报。”

“进来。”

“副指挥使大人,大门外有中军特设队的斥候求见。”

“中军特设队?来了几个人?”这是特设什么队?

“来了两个斥候,一名将官,四名护卫。”

“给他们安排晚饭,在大厅候着。”

副指挥使进了后房,见军医依旧在给指挥使处理伤口,就对身边的两名千户官道:“我们一起去接见中军来的斥候。”

两名千户官很高兴地答应了,理应为指挥使分担军务。

副指挥使走过角门的时候,对院内的两名护卫道:“把地上的尸体处理了,不留活口。”

“得令。”

一个护卫见地上只有三具尸体,少了一个胖男孩子的尸体,“怎么回事儿?怎么少了一个人?”

另一个护卫道:“是啊,怎么少了一个人。快向……向副指挥使报告。”

“这种见鬼的事情,还是你去报告吧。”

“我去?我不去。”

“你不去,谁去?”

“还是报告给护卫队长吧?”

“队长在哪里?”

“队长在楼上喝醉了,你快去叫醒他。”

“你……你怎么不叫醒他?”

连前卫的强者——指挥使的护卫都不敢担当,焉有不败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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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镇集市北边的官道上,有极轻微的嚓嚓、嚓嚓之声,声音不停,快速地向北而去。

这是四脚动物奔跑的声音,却看不见兽影。

隐身中的令狐无极骑着坐骑旱口獐——绿眼睛、白獠牙、身体又瘦又长的狗头怪妖兽——狂奔在官道之上。

令狐无极的身前坐着小铁,小铁早已经苏醒了过来。他第一次乘坐“豪车”,强烈的“晕动病”折磨着他,冷汗不断、胸闷气短、恶心反胃、眩晕呕吐。他吐了两次,已经把令狐无极的隐身宝衣和披风弄脏了。

令狐无极心疼自己的灰衣,极其恼怒,要不是知道了小铁是他的亲弟弟,他早就把小铁扔下了坐骑。

官道上,甲、乙、丙和丁四个人相扶而行。

甲对乙说:“我们一直在向南走,马上就到金牛镇集市了,那里驻有我们的军队。”

乙对丙说:“张哥,你受伤了,还能支持得住吗?”

丙说:“能。即使死,我也要死在家乡。”

丁说:“家乡的姑娘说,她等我回去娶她,……”

四个人正说着话,动物的嘶吼声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一眨眼的工夫,四个人被撕成了碎片。

白天,在元阳城南门发生了攻城战,江龙卫前卫轻骑指挥使妄自尊大,兵败于周东仓之手。数千名有马的骑兵、无马的骑兵,在向南逃窜的时候,受到了城内领兵的孙图、姜涛与城外领兵的李良、令狐无病的内外夹击,损失惨重。

垫后的攻城兵大多数失去了坐骑,被各巡检司的役卒活捉了十分之一二。

众多的攻城兵被少量的元阳城骑兵追杀地七零八落,他们大部分逃进了官道旁的枯树林之中,少部分惨死在官道之上。

现在的官道上,偶有从枯树林中钻出来、沿路逃跑的江成兵,都被疾奔而过的旱口獐杀死了。这些士兵看不见隐身中的令狐无极和旱口獐。

这些士兵逃出了战场,却死于逃跑的路上。他们永远也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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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镇集市巡检司,乐呵呵酒楼大厅内有七个人:两名来自江龙卫中军的斥候、一名个子很高的铁甲人、四名聚力中后期的护卫。

两名斥候正坐在饭桌旁,手捧饭碗,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四名护卫站在饭桌旁,在啃食鸡腿或猪蹄。

铁甲人立在一旁,一动不动。除了铠甲、头盔外,铁甲人还手持一把长铁剑,罩着一副只留有两个窥孔的面甲,戴着可以自由弯曲手指的铁手套,穿着可以防止打滑的铁钉靴。

这副装扮,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铁甲人。

冷兵器时代,甲胄就相当于防弹服。

从酒楼后院传来了脚步声,两名斥候听到脚步声后,立即站立而起,嘴里依旧咀嚼不断。四名护卫站在铁甲人之后,抹抹嘴巴,意犹未尽。

副指挥使问道:“哪位是中军斥候?”

其中一位斥候拿出了一份证明身份的牒文,递给了副指挥使。副指挥使仔细辨认后,还给了他。“中军都指挥使有什么口信?”

“前卫指挥使王指挥呢?”

副指挥使的脸色变了变,道:“正在后房养伤?”

“养伤?王指挥受伤了?”“快带我们去面见王指挥,有重要文书传达。”

“这……请跟我来。”

乐呵呵酒楼的后房里,两位斥候看见王指挥卧床昏睡、面色苍白,受伤颇为不轻。

一名斥候问道:“这是攻城受的伤?”

副指挥使尚未答话。铁甲人声音低沉,问道;“前卫轻骑一万多人,怎么连小小元阳城都攻不下?”

两名千户官大怒。副指挥使压了压怒气,道:“你若指挥,也会败北。”

铁甲人嗯了一声,道:“你们遇到了轻铁弓弩!”

“你……你怎么知道?”副指挥使吃了一惊之后,就淡然了,从中军大帐来的人,很容易就能得知这个情报。

另一名斥候问道:“什么是轻铁弓弩?”

“由轻铁打造的弓箭和弩箭。”

“什么是轻铁?”

“轻铁不是一般的铁,它远比同重量的黄金还值钱。”

“这么值钱的铁,哪里可以买到?”

副指挥使回答道:“整个大宣国七域三百多座城池,只有元阳城才有轻铁。”

“为什么只有元阳城才有轻铁?”

“因为元阳城的大主事曾经是花钟贤。”

另一名斥候问道:“花钟贤能弄到轻铁?”

“大宣国,只有花钟贤才能弄到轻铁。”

“花钟贤这么有能耐?”

“当然。”

铁甲人嬉笑一声,道:“未必,我也有轻铁。”

“你有?”众人都很惊讶。

铁甲人艰难地抬起一只脚,从脚底铁钉靴上抽出来一把匕首,他把匕首在眼前晃了一晃,道:“这是九域世界第一把轻铁匕首。”

一旁的千户官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现在所有的一字城里都能买到轻铁匕首。”

另一名千户官也道:“是啊,是啊。只是这种匕首太贵了,我们根本买不起。”

副指挥使疑惑地问道:“你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匕首,你是什么人?你是谁?”

一名斥候接话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军都指挥使任命的前卫随军使宣钟贤。”他边说边拿出了一份文件,又道:“这是都指挥使亲笔落款的任命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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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江龙卫都指挥使(中军都指挥使)——前卫指挥使、副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②江龙卫都指挥使(中军都指挥使)——特设队——伍长

③元阳卫指挥使——中、左、右、前、后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④元阳城城防营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⑤元阳城护卫营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前、后队队长——什长、伍长,

⑥暗卫

第一百零八章 活着死去

“宣钟贤?你是宣忠贤?”副指挥使与两名千户官大吃一惊。

铁甲人呵呵一笑,声音低沉,“我就是元阳城大主事花钟贤,也叫宣钟贤。”

这真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副指挥使与两名千户官向宣钟贤见礼后,道:“我们都以为……咳咳,宣大主事做我们的随军使真是再好不过了。”

“江龙卫都指挥使让我协助你们攻取元阳城。”

副指挥使:“白天新败,士气极其低落。”

“无妨,明日只需要让前卫抵达元阳城就可以了。”

副指挥使心中激动,对身边的两位千户官道:“今夜两位千户官就辛苦一些,持着指挥使的将令,会同其他千户官、百户官聚拢所有的士兵,明日卯时吃饭,辰时三刻出兵元阳城,为我们第一次的失败报仇雪恨。”

“得令。”

“记住保密。信息只能扩散到百户官。”

“是。”

两名千户官走后,一个斥候道:“副指挥使大人,这里有都指挥使给王指挥使的亲笔书信一封。请你代为接收。必须谨遵都指挥使大人的指示,不得有误。”

“是。”副指挥使双手接过书信,问道:“王指挥使依旧昏迷,我可以拆阅吗?”

“在王指挥使养伤期间,由副指挥使大人暂代军机。所有军务之事请务必与宣随军使商议。”

“是。”

另一个斥候道:“都指挥使大人还等着我俩回去复命。请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姓名。”边说边递上了签名薄。

“都指挥使率领大军正在向北行军。希望副指挥使大人能与宣随军使尽快占据元阳城。”

宣钟贤全身微颤,心道:你一口一个“宣随军使”,还真把我当成江龙卫的兵了?我是远阳城的大主事,我是东阁大学士的世子。

两名斥候走后,副指挥使对宣钟贤道:“宣大主事,你有把握攻克元阳城吗?”

宣钟贤低沉着声音道:“兵不血刃,就能占领元阳城。”

“啊?”副指挥使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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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无极与小铁骑着旱口獐,很快就到了元阳城南门外,令狐无极提着小铁,跳下坐骑后,随口道:“獐儿,去吧。”

小铁感觉头昏目眩,他紧紧地抓着令狐无极的胳膊,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

令狐无极放走旱口獐后,拉着小铁步行走向南门右侧的小门,小门并没有落锁。有两个百人队在小门附近严阵以待。

令狐无极很少说话,他向一名城门护卫递上“路引”,道:“我、进城、找、马大主事。”令狐无极还不知道马白羽已经被刺杀了。

城门护卫疑惑地看着令狐无极,道:“你真的要见马白羽?”

马白羽?他为什么敢直接称呼马白羽是“马白羽”?莫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另一个城门官不耐烦地道:“与他多说什么?直接告诉他,马白羽已经死了,不就得了。”

“什、么?”师弟马白羽已经死了。令狐无极很想知道马白羽是怎么死的,但是他没有问。

令狐无病拉着小铁默默走开了。在令狐无极的帮助下,小铁与令狐无极先后翻墙进了元阳城,他俩刚进城就看到青灰石铺成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石块、石头和箭矢,地上偶有几摊血迹。几处房屋建筑已经被毁坏了。

南门附近没有什么人,街边的小客店“南门爆笑居”的门口却聚集了三四百名士兵、役卒和主事府的护卫、梅山山庄的护卫。

令狐无极很好奇,但是他没有上前询问;小铁不好奇,他对做菜的好奇心,超过了世间的其他任何事情。

令狐无极的伤没有痊愈,身体依旧虚弱,如果他不是二阶炼气师,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令狐无极拉着小铁穿街过巷到了,到了小南门坊。

又走了一段路后,到了一段由碎石铺成的街道,令狐无病放开了小铁的手腕,开始整理仪表,他先缕头发、再理衣领、拉直衣服和披风后,表情就变得极其庄重和威严。

令狐无极走到一座府邸的黑铁门前,很规律地“哐、哐、哐”敲了三下大门,接着又很规律地敲了三下,最后又敲了三下,就不再敲门了。

九下敲门声之后,“哐嗵”、“哐嗵”两扇黑铁门先后被打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门内走了出来。

小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姑娘,好好看的大眼睛,好好看的脸蛋。

小姑娘名叫伍小泽,她瞥了一眼小铁,挤出了一个深沉的苦笑。

小铁看着小姑娘伍小泽嘴角的苦笑,竟然看呆了。好好看的嘴唇。

小铁跟着伍小泽、令狐无极跟着小铁,到了待客的大厅,令狐无极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面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冷汗。

等了很久,后厅里才走出来一个很瘦很矮的老人。

老人是元阳城商帮的帮主张义锋,他斜着眼睛,道:“令狐无极,这个月怎么又来了?”边说边看了看小铁,见小铁长得白白胖胖的,有些嫌弃,就微微皱了皱眉。

张义锋见令狐无极似乎重伤在身,就问道:“令狐无极,你受伤了?”

令狐无极觉察出了张义锋的态度有异,就没有说话。如果他现在能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得远远的。

张义锋见令狐无极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怒火中烧,这几日,他被炼气修士气得要死,正好“逮”住了令狐无极,于是讥笑道:“残害男童的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令狐无极何曾受到过这样的辱骂,“你,你……”

噗嗤,口吐鲜血,伤口崩裂。令狐无极晕了过去。

小铁紧张地腿发软,差点倒地,被伍小泽扶住了。

张义锋非常讨厌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厌恶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铁。”

小铁?老铁?张义锋点点头,道:“你知道令狐无极把你带到这里,做什么吗?”

令狐无极?小铁看了看地上的老铁,猜想老铁就是令狐无极吧?

“小畜生,回答我?”张义锋怒吼道。

小铁与伍小泽都被张义锋的大吼声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那好。小泽,你告诉他。”

伍小泽看了看小铁的肚脐,脸色微红,道:“令狐无极把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挖出你的心肝,给马白羽做下酒菜。”

什么?小铁见过铁大厨宰杀活猪牛羊,也见过铁大厨活取妖兽的心肝,他十分害怕,心道:以前铁二、铁三就说过老铁专门给马白羽送男孩子食用。

张义锋从令狐无极的腰间取下了那把长尺许的千煅双刃刀,递到小铁手里,命令道:“去杀了他,杀了这个炼气的畜生。”

小铁有些自闭、有些胆怯,握着千煅双刃刀的手哆嗦着,他此前只握过菜刀。

“快,用刀砍他的脖子。”张义锋厉声道。

伍小泽也道:“快啊,快砍他的脖子。你要是不动手,我们帮主就会杀了你。动手啊!”

小铁颤动着在令狐无极脖颈上,划出了一条血口子,鲜血迸溅而出。

令狐无极因疼懂而醒,他见小铁就在他身边,手里握着的正是他的千煅双刃刀。他一只手捂着脖颈上的伤口,一只手指着小铁,含糊不清地道:“我、是、你……”话未说完,垂手而亡。

令狐无极就这样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之手。

“咣”的一声双刃刀落地,“咚”的一声小铁跌倒在地。

花钟贤还活着,令狐无极死去了。

张义锋微笑着,把小铁扶起,问道:“你叫小铁,是不是?”

“嗯。”小铁的腿依旧有些软。

“以后你就留在商帮吧,负责小泽的安全。”

“嗯。”

“轰咚!”头顶上一声巨响,一个重物把屋顶“劈碎”了一个洞。从洞内跳下来一头一米高、三米长的大狗怪——旱口獐。

“呜呜……”旱口獐依偎在令狐无极的遗体边,状如哭泣。

有些妖兽可以感知主人的气味、语言和声音,甚至是思想。它们跟随主人,听从主人的召唤。

旱口獐转过身躯,对着张义锋、伍小泽张牙舞爪,极其凶恶的样子。

张义锋、伍小泽第一次见到如此丑陋的妖兽,吓得全身直发抖,小铁却不怕。

“砰咚!”待客大厅的门被“撞碎”了,从门外冲进来一头身高两米五、体长三米二的大黑狗——立耳狼狗。

立耳狼狗体形较大、非常健壮,占有明显有优势。旱口獐也不示弱,冲着立

耳狼狗喷出了大量黑烟。

张义锋、伍小泽、小铁被呛得咳嗽数声,先后晕倒了。

立耳狼狗见伍小泽摔倒了,顿时大怒。只见立耳狼狗一个跃身,扑向了旱口獐,旱口獐比立耳狼狗矮了一大半,侧身相避,扑向立耳狼狗,用两只前爪抱住了粗腿,用牙齿啃咬着。

立耳狼狗急了,摆头把旱口獐撞飞了出去,腿被旱口獐咬出了殷红的鲜血。

旱口獐“飞”在虚空中,在撞到墙壁的时候,伸出钩爪,在墙壁上划过,留下了数道爪印,接着跳跃而起,落在了立耳狼狗的背上,在背上疯狂地撕咬。

立耳狼狗大惊,从破损的大厅门洞,跳了出去,在院子里,蹦跳了数下,把花花草草践踏地一塌糊涂。

院子里的几个听声而来的人,吓得狂奔而走。

立耳狼狗背上的鲜血已经渗透了皮毛,它狂跳不已,终于把旱口獐摔落于地,一个恶狗扑食的经典动作,把旱口獐按在了脚底,数口撕咬之后,旱口獐一命呜呼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大宣权贵

花钟贤就是宣钟贤,他是宣明年轻时与一位花姓女人的孩子,自小与母亲一起生活,家境贫寒,要不是宣明的一位好友偶尔接济他母子二人,花钟贤绝难成活。

花钟贤长到八岁的时候,宣明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于是,花钟贤被安排进了帝都道宗,拜元腾道长为师。

十六年后,比武入职,花钟贤凭借二阶炼气师的实力,成为了一名皇城带刀护卫,之后从十三等护卫逐渐升职为二等护卫。

当时,一等护卫马白羽是他的直接领导。他与马白羽都是皇城护卫营统领的得力干将。

宣钟贤的母亲并非风尘女子,而是圣女教的一位圣女。

宣钟贤的父亲宣明是大宣国前任皇帝宣启的弟弟,他年轻的时候到处留情,眠花卧柳。

后来,宣明被宣启送入了林域黑城,随黑城黑龙卫大军出征,黑龙卫大军历时三年平定了黑城黑龙潭周家的叛乱,宣明因此随众人一同升职为百户官。

又一年,在北域月牙儿湖畔,身为百户官的宣明带领一百多名骑兵,打退了数百名冰域狼骑兵的进攻,名声大振,蜚声大宣七域,升职为千户官。

而后三年,宣明被调任海城大主事,节制东港水师,依靠十万水师,灭了称霸整个东海域的童鬼国。

海族十六国之一的红鬼国在南海域祸害南港水域数十年,屡剿不灭。时任首辅殿阁大学士秦炎亲自推荐宣明出任白城大主事,节制南港水师。

宣明与海族红鬼国作战五年,胜多败少,十万水师不减反增,南港水师常年维持在二十万人左右。

大都兵乱前,战功显赫的宣明已经累功升任了镇守南域的大将军。大都兵乱后,宣明虽被调入朝堂,解除了军职,但作为六位殿阁大学士之一的他,依旧是大宣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宣钟贤作为宣明的唯一继承人,其地位自然是极高。宣钟贤依靠大宣国权贵的身份,采取各种手段,积累了无数财富。

一是控制大宣国的银部和钱庄,垄断金银供应,提高金银与铜钱的兑换比率;二是控制大宣国的驿站和镖行,垄断商品的供需和价格,低买高卖;三是资助寻宝队,寻矿盗墓,探寻失落的宝藏;四是买卖稀有兵器材料、走私兵器,贩卖违禁药物、买卖妇女儿童。

虽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宣钟贤就成了大宣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他虽是宣明的儿子,却没有得到宣明手下门生故吏的广泛支出,正因为如此,宣明安排他出任元阳城大主事,擒拿隐居于千峰万仞群山里的秦炎,以便立功,获得圈子里的人支持。

历时三年,宣钟贤终于使计擒杀了秦炎。

然而,就在宣钟贤正式成为宣明的继承人之时,马白羽在绿城主事府的授意下,勾结元阳城主事周东仓、元阳城商帮、元阳城圣女教突然发动了反叛。

成大事者,“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功亏一篑。

宣钟贤被元阳城商帮帮主俘获,关押在商帮府邸的铁牢里,受尽折磨,被挖眼一只、割鼻一个、削耳一双、断指三根,四肢伤及骨头。

他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对李笑说,他有数不完的金钱,他将掌握大宣国的朝堂,他将挽救整个皇室,他将安定动乱四起的国家。

权贵的心态就是蔑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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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南门外,江龙卫前卫六千兵马再一次聚集而来。只有轻骑兵才可以做到迅速集结、快速奔袭,成建制的移动。这一次他们没有带来攻城器械。

领兵的是副指挥使陈争和随军使宣钟贤,前卫指挥使还在金牛镇集市乐呵呵酒楼的后房内养伤。

宣钟贤全身甲胄,带铁面罩、戴铁手套、穿铁钉靴,依旧一副铁甲人的装扮。他身后四匹战马的背上坐着的是他的四名护卫。

有钱人,无论到哪里,都有贴身保镖保护。

南门城楼之上,周东仓道:“姜统领,这次江龙卫前卫为何去而复返?”

姜涛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有五六千人。”

“你能消灭他们吗?”

“在周主事的率领下,我有信心击溃他们。”

孙图接话道:“元阳卫两千多名士兵,愿意配合姜统领。”

周东仓看了看孙图,心道:孙指挥使真是“人精”。

姜涛道:“周主事,我城防营与元阳卫共同出击,足以击退城外的敌军。”

周东仓笑道:“不要骄兵。”

“报。”一名护卫高声道,“城下守门官传达:江城来的斥候求见周主事。”

姜涛道:“斥候?肯定没有好话,不如赶走。”

周东仓笑了笑,“我们看他说出什么话来?”

文书房主事对护卫道:“传上来问话。”

“得令。”

南门旁的小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位穿长衫的“书生”。

在四周士兵的威压下,“书生”快速地向城楼奔去,噔噔噔……

“书生”踏上南门城楼的最后一个石阶梯时,迎接他的是姜涛的佩刀。

姜涛把佩刀架在“书生”的脖颈之时,惊讶地道:“是你。”

“是我。”书生文绉绉地道:“姜队长别来无恙。”

吏房主事道:“原来是你!”

周东仓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方秋水。”

方秋水原是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副巡检使,他杀死了马白羽的亲信——石羊镇集市巡检司的巡检使,救出了被关押中的宣钟贤,与来自帝都皇城的东阁护卫营左队共同占据了石羊镇集市,抗拒了元阳商帮的夜袭、元阳卫与城防营的进攻。

后来,巡检司中厅起火,大火把整个巡检司烧毁了,方秋水就此失踪。

文书房主事黑着脸,道:“方副巡检使,你投降了江龙卫?”

“我是元阳城人。”

工房主事阴沉着脸,“你知道自己是元阳城人就好。叛逆马白羽已经死了,只要方副巡检使能够回来,周主事必将重用。”

周东仓对旁人挥挥手,“方副巡检使,我已经把你的家人送回家了。”

方秋水拱手谢道:“多谢周主事。”

姜涛道:“方秋水,你为何从江龙卫大军中而来?”

“我?我为了花大主事而来。”方秋水依旧称呼宣钟贤为花钟贤。

轰的一声,议论声鼎沸,花大主事!花钟贤?他还活着?他没有死?怎么可能没有死?

马白羽死了,花钟贤还活着。城楼上的众人尽皆大惊失色。

方秋水对周东仓道:“华大主事说,他是东阁大学士的世子,终究要回归大都皇城,他希望周主事能够继任元阳城大主事。”

周东仓是元阳城下辖的开通城土著人,按照大宣国开国太祖的祖训:一字城、二字城的大主事职务实行地域回避,他不能继任大主事一职。

方秋水昂然挺首,道:“花大主事胸怀天下,周主事应该知道。”周东仓肯定知道宣钟贤的志向,像宣钟贤这样的权贵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元阳城?他们要的是十个、一百个元阳城。周东仓不动声色,示意文书房主事搭话。

文书房主事道:“花大主事还活着?”

“我方秋水还活着,花大主事肯定健在。”

怎么可能?有些士兵亲眼看见花大主事被马白羽一箭射死,最后又被余晖道长御气化成了灰尘。

周东仓道:“方副巡检使,花大主事在何处?我想与花大主事当面洽谈。”

方秋水指了指城楼下的铁甲人,朗声道:“那就是花大主事。”

第一百一十章 媾和协议

元阳城南门外,一场会谈正在进行。

甲方:宣忠贤(江龙卫前卫随军使、元阳城大主事)、陈争(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前卫临时指挥)、方秋水(元阳城石羊镇集市副巡检使、宣忠贤幕僚)

乙方:周东仓(元阳城主事、开通城同乡会元阳城分会会长)、张义锋(元阳城商帮帮主)

甲、乙双方五个人在远离江龙卫前卫、也远离元阳城南门的地方,秉着友好的原则,摒弃以往的纠纷,进行着缓慢的协商。

签合同喝酒,谈合作喝茶。五个人围坐在矮桌旁,品着茶。

张义锋道:“花大主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我年纪大了,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希望花大主事能够给我一条活路。”次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周东仓把我出卖了,我不得不向花钟贤低头。

乙方张义锋还是习惯于称呼宣忠贤为花大主事、花钟贤。

铁甲人宣忠贤冷如铁,没有说话。

周东仓道:“花大主事不会为难你的。张老弟,你应该补偿花大主事的损失。”

这个世界上没有银钱买不到的事情。

张义锋接话道:“我愿意赠送白银十万两向花大主事赔罪。另外送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千煅双刃刀、一套炼气仙长的隐身宝衣和披风。”边说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提木箱,木箱中整齐地叠放着一套灰色的衣物和一把尺许长的双刃刀。

赠送十万两白银只是说说而已,商人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他今日没有奉上银票,只是带来了千煅双刃刀、隐身宝衣和披风。

副指挥使陈争吃了一惊,道:“我一个月挣二两银子,一年才挣二十四两。”心道:全年不吃不喝,四千年我也挣不到十万两白银。

方秋水对隐身宝衣和披风有所了解,列入上品的隐身衣物有价无市,极其难得。他看了看宣钟贤脸上的铁面罩,从一个窥孔里射出了冰冷的寒光。他知道宣忠贤之所以穿成了铁甲人,完全是因为张义锋、凤凰、老年摧残了他的面部。

周东仓见宣忠贤没有说话,对张义锋道:“我看张帮主果真是来诚心修好的。”边说边示意张义锋把木箱交给方秋水。方秋水接住木箱后,看了看宣忠贤的铁面罩,他不知道宣忠贤是什么表情。

张义锋心道:花钟贤你这个王八蛋,我把干女儿送到了你的房里,你都不愿意与我这个老丈人分享致富门道。如今,即使我献上了令狐无极的双刃刀、隐身衣和披风,也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周东仓见宣忠贤没有说话,见方秋水抱着木箱露出的茫然表情,心中暗笑:宣忠贤也不想让江龙卫前卫进入元阳城,他只是想让我归顺于他。

周东仓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对副指挥使道:“贵军是如何越过南门关的?”

“这个……这个不好说。”

“南门关的五万守军不可能放你们过关。”南门关都指挥司直接隶属于中域大将军府,中域大将军府的驻地在莫城。

宣忠贤低沉着嗓音,道:“周主事何必问这些。我们今日相见就是为了谈合作。”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秋水道:“我们的花大主事就是神一般的人。他只需要四个人,就能灭掉南门关上的五万守军。……”

“嗯嗯。”宣忠贤清了清嗓子,“不必说这些。”

宣忠贤有意隐瞒通神之事。

副指挥使心道:据说,花钟贤只用一夜的时间就使南门关上的守军全部化为乌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东仓也很好奇,却没有再询问,“花大主事,据可靠消息称,绿龙卫的主力部队正在向着元阳城进军。”

元阳城北二百里,绿龙卫前卫一千名骑兵正在沿着官道,向南奔行。骑兵之后,一百二十里的官道上,绿龙卫的大部队延绵在官道之上。绿龙卫的百人队中间夹杂着运粮草的畜力车。士兵与民夫混在一起行军,真是人多势众。

副指挥使不甘示弱,道:“江龙卫主力部队正在元阳城南八十里,今日日落前就会陆续进驻远阳城之下。”

周东仓笑了笑,道:“这算什么?威胁我们?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抗衡绿龙卫。”

“随你怎么想。我元阳卫前卫轻骑是大宣国二十二大骑兵之一,攻无不克,毕竟不是吹嘘的。”

“既然攻无不克,怎么没有攻克元阳城?”

“你……”

“哈哈。”周东仓一战成名,再也不是简单的老书生了。南门之战后,周东仓的名声越传越远,声名大噪。

宣忠贤咳咳两声,道:“周主事,我与你做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

宣忠贤道:“你打开城门,放江龙卫全军进入元阳城,并提供粮草。我保举你成为元阳城大主事。当然,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选择去其他的二字城继任大主事。”

“哈哈……我愿意留在元阳城,哪怕不能成为大主事。”周东仓心道:我生在元阳城,长在元阳城,离开了元阳城,我就一无所有了。

宣忠贤道:“如果周主事认可协议,我可以把张帮主的十万两白银转送给你。”

要是别人听到这样的话,会极其高兴。周东仓则非常郁闷,心道:就你会做人情!十万两白银,我能够收到十两银钱就很不错了。“感谢花大主事的盛情相赠。我怎么能收取张帮主的赔罪银呢。还是宣大主事自己笑纳比较好。”

宣忠贤心中暗笑。

张帮主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周东仓沉思了一瞬间,道:“我认可协议,但是江龙卫士兵不准进入元阳城。元阳城只能为一千名士兵提供粮草。”

副指挥使道:“我军远来,粮草不济,元阳城必须为所有士兵提供粮食。还有,我江城卫士兵不进入元阳城,就会遭到绿龙卫的袭击。”

马白羽与绿城主事府的关系密切,绿龙卫兴兵而来,多半是以给马白羽报仇为借口,南下元阳城,争夺宣忠贤留下的巨额财宝。

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绿龙卫前卫就能抵达元阳城北门外。

周东仓道:“江龙卫前军轻骑可是大宣国二十二大骑兵之一!难道会惧怕绿龙卫?”

副指挥使的脸色又红又黑,十分气愤。“我军必须进入元阳城。”

周东仓道:“江龙卫士兵不准进入元阳城。”

宣忠贤道:“周主事,元阳城能不能为所有江龙卫士兵提供粮草?”

周东仓道:“有困难。如果江龙卫出钱在城内购买粮草,元阳城主事府会足数给付粮草。”

宣忠贤哈哈一笑,道:“张帮主的十万两赔罪银足够支付粮草了。”

周东仓叹了一口气,花大主事还是要分化乙方的两位代表。“希望张帮主尽快向花大主事交割十万两银票。”

商人与官员交往,需要买单。

宣忠贤看了看张义锋,把目光定在周东仓身上,道:“如果绿龙卫袭击江龙卫,元阳城会不会坐视不理?”

“会。”

“如果江龙卫进攻绿龙卫,元阳城会不会出城协助?”

“不会。”

“好。”两不相帮最好。

甲、乙双方达成了协议。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元阳兵乱(1)

元阳城南门前树立了大大小小四五百座军用帐篷,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天气越来越热,大部分士兵吃饱喝足后钻入了帐篷,另有一部分士兵躲入了官道上的枯树林之中。

最大的帐篷里,前卫高层将领正在开会。

副指挥使陈争怒道:“我军不能进入元阳城,怎么算是胜利?”

八名议事的千户官也都怒言怒语。

宣忠贤没有说话。方秋水道:“只要中军到了,我们就能立即发动进攻。”

一名千户官道:“给我两个千人队,我负责攻上城楼。”

副指挥使道:“攻城器械已经丢失了。”

另一名千户官道:“据从城内出来的人说,我们丢下的云梯和抛石车都被周东仓派人拆开后,运进了元阳城内。”

第三名千户官笑道:“周东仓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很不老实啊!”

第四名千户官冷笑道:“他要这么多攻城器械,是不是想攻击其他城池?”

这时,从东门那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探子骑着马奔跑而来,军用帐篷里出来了很多士兵,他们想知道是不是来了敌人,见是自己的士兵就又都躲回帐篷内,继续休息。

大宣国军制,有紧急军务时,探马可以在军营内奔跑。

骑马的探子从马背上跳下后,直接把马缰绳拴在马桩上,立在大帐外道:“报。急报。”

副指挥使正郁闷着,听到探子焦急的声音,更加心烦,大声道:“进来。”

探子掀开大帐门帘,大步进入帐内,单膝跪地,道:“元阳城北一百里发现了数百骑兵。”

“是绿龙卫的骑兵吗?”

江龙卫中军还没有到,绿龙卫前卫就要到了。

“情况不明。”

“再探。”

“得令。”

见探子非常疲倦,副指挥使叫住他,又道:“呃,先去吃喝,再去女帐放松放松。”

“得令。”探子喜道。

又一名探子策马奔腾而来,“报。”他边说边跃下良马,把马缰绳递给大帐门口的护卫后,掀开门帘,冲进了大帐之中,单膝跪地,急切地道:“报。”

副指挥使叹了一口气,道:“请起。有什么情报,请讲。”

“今日凌晨,开通城被霸龙卫攻克了。”

开通城位于元阳城东一百八十里的平原之上,难守易攻。该城离霸城的辖地仅有五十里。开通城与元阳城之间的自心城将是霸龙卫进攻的下一个目标。

“报。”第三名探子来了,他单膝跪在第二名探子脚边,双手呈上了一纸书信。

副指挥使接过书信,口中道:“请起。”他看完信后,道:“两位探官都回去吧。”

先前的千户官问道:“哪里来的信?”

先前的第二名千户官也问道:“信上说了些什么?”

“这封信是霸龙卫都指挥使刘袭写给周东仓的私信。”

“霸龙卫?”宣忠贤自语。

副指挥使又道:“刘袭在信上称,他自己已经是霸城第一人了,是开通城、自心城的保护者,希望元阳城也能够接受他的保护。”

“什么叫‘霸城第一人’?”

“他控制了霸城主事府,掌控了整个霸城。”

“什么叫‘接受他的保护’?”

“就是向他投降。以他为主公。”

宣忠贤心道:霸城是大宣国第一个由龙卫都指挥使控制了主事府的城池。

军队首脑控制了政府行政长官。军人掌权就会对外发动扩张战争。

“报。”第四名探子进入大帐后,就晕倒了。第八名千户官连忙扶住,第七名千户官掐人中,第六名千户官灌入凉水。

咳咳,探子醒了过来,“报。”

副指挥使扶着探子的手臂问道:“身体还好吧?”

探子道:“还好。有情报,在元阳城北门集结了近一千名绿龙卫骑兵。”

“速度这么快!”

宣忠贤声音低沉,道:“这一千骑兵是绿城仅有的轻骑兵,装备不是很好,但骑兵却是千里挑一的猛士。”

副指挥使看着宣忠贤的“铁面”,问:“随军使怎么看?绿龙卫会进攻我们吗?”

“会。”宣忠贤心道:我在哪里,他们就会攻哪里。

副指挥使惊慌道:“我军新败,估计不能迎战。”

几名千户官开始争论了起来。一群人在一起,很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报。”来了一名中军斥候。

副指挥使心里已经平静了,他走了几步,扶起将要行军礼的斥候,道:“请讲。”

“中军都指挥使有密报。”

“密报?”副指挥使见探子从头发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团,就连忙放接住,放在手心里展开,仔细看了一遍后,又捏成了小纸团,他对先前的千户官道:“火折子。”

先前的千户官意会,忙吹燃了火折子,烧掉了小纸团。

众人都很好奇:小纸团上写了什么事情?不能问,就只好憋着不问,或者在心里猜测一番。

宣忠贤心道:信的内容十有八九与我相关,或者与我的大宝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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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天气最热的时间段过去了。

元阳城北门十里外,四千多江龙卫骑兵对阵一千绿龙卫骑兵。

两支骑兵都是“标配”,身背弓箭或弩箭、手持长刀或长枪、腰挂横刀或腰刀。两支前卫没有答话,各自默默地摆放、调试自己的阵型。

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陈争、随军使宣钟贤依旧保护在五千名骑兵中央。

绿龙卫人少,早就摆好了攻防阵型,却没有主动发动攻击。

黄昏,天气已经凉快了一些。

四千多名江龙卫骑兵在知道绿龙卫这些骑兵没有后援之后,直接开始了冲杀。

“呜……呜……”进攻的号角响起来了。

四千多名江龙卫骑兵原本排列整齐,开始冲杀后,阵型略有松散。

迎接前卫骑兵的将是一轮箭射。绿龙卫骑兵夹紧马腹,稳坐马背之上,他们或拉满弓弦、或平举连弩,箭矢“嗖、嗖”“噗、噗”……急速地射了出去。

最前面的一名江龙卫骑兵惨叫一声,胸口剧痛,中箭落马,他抓住马蹬子,想跃上马背,终究伤重落地,瞬间,他被后面极速奔腾的战马践踏成了肉泥。

第一轮箭矢射出之后,二百多名骑兵和一百多匹战马中箭倒地。

绿龙卫的第二轮箭矢不再听号令,都由士兵自行射击,大部分箭矢尚未射出,骑兵速度快,江龙卫最前端的骑兵已经接触到了绿龙卫骑兵,并且立即开始了拼杀。

长刀、长枪与血肉相“拼”,血肉横飞、血流如注,使力的大喝声、受伤的哭喊声、死前的惨叫声,声声惊人。

尚未接触敌军的骑兵开始了暗箭射击,箭如雨下,射倒了一大片人,双方都有数百人中箭。

有几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踩踏而死。又有几人吼叫着跑了几步,还是被挤倒、踩踏而死。很多人直接蜷缩成一团,任由马蹄践踏,生死由“马”。

两军的战马交集在一起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又向着前方奔了出去。

江龙卫骑兵与绿龙卫骑兵交换了场地,在对方原来的阵地上,调转马头,传令兵和百户官大声喊着命令,调整着自己的阵型,很快两军都稳住了阵角。

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陈争、随军使宣钟贤依旧被保护在骑兵中央。

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留下了八百多具尸体,还有数人在痛苦的哀嚎,有一名士兵断了一条腿,全身鲜血,他抬起上半身,向着己方的阵地慢慢地爬行。

副指挥使陈争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吹号。”

“呜……呜……”

“杀啊,杀啊!……”江龙卫骑兵开始了第二次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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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字城,龙卫都指挥司——②二字城,卫指挥司——③(无)

①一字城,城防营——②二字城,城防营——③城防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元阳兵乱(2)

元阳城南门之下,驻扎了江龙卫的一个千人队,这个千人队只剩下了不足八百人。近八百名骑兵之中,有四分之一的人负责守卫军用帐篷,四分之一的人负责照顾战马,另外二分之一的人先休息,每隔两个时辰与另外二分之一的人轮换执勤一次。

战马的草料、大豆、饮水都由元阳城内的大小商人提供来的。这是宣忠贤、陈争与周东仓苟合的协议内容之一。以张义锋为首的元阳城商人对媾和协议敢怒不敢言,短短的半天时间,他们在腹内已经痛骂了上千次,平均每分钟骂半句。

已近黄昏,晚饭开始了。

士兵们先后从阴凉遮光处钻了出来,很多人竟然脱了披甲和衣服,有的士兵打起半边赤膊,有的士兵把上身完全裸露着,有的士兵只穿了一条四角裤头。

在赤膊摇扇还是热的情况下,士兵们一边吃大锅饭,一边挥汗如雨。

南门城楼上的城防营统领姜涛见城下的骑兵如此模样,暗暗发笑:纪律如此松弛,大宣国二十二大骑兵之一的江龙卫前卫轻骑不过如此。元阳卫代理指挥使孙图比较具有谋略,他看到眼前的情况,心道:这些无视军纪的家伙,究竟是怎么通过大宣国第一雄关——南门关的?

城楼下的方秋水正在一个军用帐篷里吃晚饭,矮桌上摆放了烤马肉、清炖元阳鱼、泉城醋熘白菜、瘦肉什锦菜汤、米饭等。

陪吃的人是一名聚力后期的护卫。

“辛护卫,宣大主事与张义峰有大仇。你说,为什么宣大主事还要留下双刃刀和隐身衣物?”

辛护卫年已四十,身材魁梧、满脸黢黑且沧桑,“不知道。或许是,给别人准备一个大礼包吧。”

新手大礼包!玩游戏呢?

“辛护卫,你说宣大主事为什么要亲自去北门参战?”

“不知道。或许是,知道此战必胜,去增加经验值了吧。”

“宣大主事是东阁大学士的世子,不需要经验值,就能晋级。”

“无限经验值!”辛护卫可能是游戏玩家。

方秋水扒拉几口饭,问道:“你说说看,宣大主事为什么跟着副指挥使去北门参战?”

辛护卫胡说道:“可能是,宣大主事喜欢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快感。”

“我觉得,宣大主事应该是不得不跟着副指挥使。”

“你看出来了?”

“你与另外的三个护卫是不是江龙卫都指挥使安放在宣大主事身边的卧底?”

“……”

“是不是卧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没有做出伤害宣大主事的行为。”

“我与他们三个不一样。我并不打算升官发财,仅仅希望能按时从江龙卫领取薪资。”

“你们南域的薪资比我们中域的薪资高。”

“那是因为南域人善于经商。从大宣太祖立国开始,南域的苛捐杂税就比中域多。”

“南域有大宣国最多的大商人。”

“那是因为南域人做了不说,中域人说了不做。”

“实干兴家,空谈误己。”

“南域人为了挣钱可以离家千里,中域人小富即安,安土重迁。”

“辛护卫怎么这么有研究?”

“我是前任都指挥使的贴身护卫。”

方秋水心道:果真是都指挥使派来监视宣大主事和我的。“江龙卫依靠宣大主事,才通过了南门关。难道还不足以表达与江龙卫的合作的诚意吗?”

“方千户,我们都很好奇,使南门关上的守军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宣大主事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与那几个人究竟替宣大主事做了什么?”

“没有做什么,就是在南门关下涂抹了很多人血。”

“是人血?我以为涂抹的是狗血。宣大主事把全身上下涂抹了硫磺水,然后他一个人在南门关之下筑坛作法,第二天南门关上的五万守军全部失踪了。这难道不是千年以来最大的悬案吗?”

“知道宣大主事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们都指挥使还不信任宣大主事呢?”

“实话给你说,江城主事府的那些家伙想得到宣忠贤的大宝藏,我们都指挥使想得到中域大将军的宝座。”

宝藏、宝座是很多人的梦想。得到宝藏就是得到钱,得到宝座就是得到权力。

方秋水吃完碗里的米饭后,开始向碗里舀瘦肉什锦菜汤,“辛护卫,都指挥使越过南门关,就是越境攻袭元阳城,是违背大宣太祖祖训的事情,按罪当诛。”

“呵呵……这一千年来,违背太祖祖训的事情还少吗?”

方秋水喝完碗里的汤水,拿着空碗,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汤碗,叹道:“大宣国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们这些官员只想着自己升官发财,根本不考虑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方秋水放下碗,又向碗里加了一勺肉汤,笑道:“官职太小了,即使想为老百姓做事,也做不了啊。”

“想当大官,第一要有能力,第二要有政治资源或政治资金。”

“什么是‘政治资源’?”

“朝里有人,好做官。”

“什么是‘政治资金’?”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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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北门之北十里的管道上,江龙卫骑兵与绿龙卫骑兵刚刚进行完第二轮厮杀。

绿龙卫骑兵奔回己方阵地后,没有调转马头,没有停留,直接向着北方奔逃而走。

江龙卫骑兵调转马头后,见对方的骑兵溃逃,都松了一口气。

地上躺了一千多具尸体,数十名骑兵奄奄一息,另有数百匹战马立在尸体堆积的战场中,陪伴着战死的马主人。

副指挥使看了看即将黑透了的天空,犹豫了几秒钟后,对传令兵道:“传令,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千人队追击三十里后,回元阳城南门复命,不得有误。”又对另一名传令兵道:“传令,没有追击任务的千人队点起火把,打扫干净战场后,自行回南门营帐。”

副使对宣忠贤道:“我三千名骑兵去追击,会不会中埋伏?”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只追三十里。”

骑兵不但机动能力强,其战斗力、冲击力也很强,然而“兵败如山倒”,绿龙卫骑兵仓皇逃窜。失去战意的骑兵不能相互配合、相互保护,在溃逃途中,很容易就被江龙卫骑兵从背后射杀了。夜色里,很多绿龙卫骑兵被江龙卫的快马围堵、包围,给以了革杀。

战斗结束了。

夜色笼罩着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地面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

数百名骑兵把战场上的尸体都集中了起来,叠摞成了“山”,另有数百名骑兵在附近捡拾来了大量的枯枝干柴,两军战士的遗体与枯枝干柴叠加堆放后,枯枝干柴被点燃了,一顿饭的时间,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所有的士兵都静静地看着大火,他们沉默,各怀心思。遗体化成了灰。

天气如此炎热,遗体必须火化处理掉,战士的骨灰留在了战场,他们的姓名将被带回家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元阳兵乱(3)

黄昏已经过了,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

元阳城北门的城楼上,女墙之后,一点灯光旁,站着三个人:元阳城主事周东仓、元阳卫副指挥使李良、北门城门官甘信。

三个人正在城楼上等待战报——关于江龙卫骑兵与绿龙卫骑兵之间孰胜孰败的战报。

“报。”

“讲。”周东仓有点激动,目前的元阳城只是暂时的安全,如果江龙卫骑兵赢了,他将继续忍受江龙卫轻骑的威胁,等江龙卫中军到达元阳城的南门之时,他就不得不开城门投降;如果绿龙卫赢了,他可以开北门与绿龙卫骑兵夹攻北门的江龙卫骑兵,并会命令南门的姜涛、孙图同时出击南门的江城兵。

周东仓希望绿城兵能够胜利,他接着又道:“快讲。”

“主事大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滚。”周东仓爆了粗口。

李良道:“周主事,你认为是绿城人胜,还是江城人胜?”

“我认为都有可能。李良,你怎么看?”

“大人,我觉得江城人会胜。”

“为什么?”

“人多。”

周东仓笑了笑,道:“以少胜多,很常见。再说如今的江龙卫骑兵简直不堪一击。”

“骑兵还是很强,主要是将帅无能。”

“原因出在将帅身上?”

“是。如果是花大主事治军,必能攻无不克。”

周东仓脸色大变,他知道李良是宣忠贤一手提拔重用的亲信,但是听他说的话这么直白,还是感觉非常不舒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东仓心道:老子待你也不薄啊!你如此看重宣忠贤,以后若有合适的人选代替你,我就让你给我解甲归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李良见周东仓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本想再夸赞几句周东仓,但是他实在说不出肉麻的话,暗想:“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今日无心说了大实话,估计会得罪周主事。

于是,李良决定说几句恭维话,奉承一下周东仓,揭过周东仓的心结。

恭维话在李良心中酝酿了很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道:“其实,周主事……”

“报。”城墙楼梯口处出现了探听消息的士兵。

周东仓有些紧张地道:“快过来。”他又对李良道:“北边的厮杀声音变小了,胜负已分。”

士兵一路小跑,在周东仓身边挺直了身躯,道:“报。周主事,绿城人战败了。”

“唉。”周东仓拍了一下大腿。

李良知道气氛已将变了,自己的恭维话不能说出口了。

周东仓对身边的城门官甘信道:“命令北门守卫,快打开北门,请城外的江龙卫骑兵进城吃晚饭。”

“周主事?你……”

“不必再说,快开城门。来人呐,你去通知南门的城门官,让他打开南门,请南门的八百骑兵进城。”

李良大惊道:“周主事,不可……”

周东仓黑着脸,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去执行命令。”

“是。”

周东仓又唤来自己的两名贴身护卫,附耳低语一番后,道:“快去吧,不得有误。”

“得令。”“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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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水,慢慢地流逝,再过半个时辰,就是乙夜二更。

元阳城主事府、城内各坊市巡检司以及府司门前的大街上,灯火通明,有光亮的地方,摆满了酒席。

酒桌上摆满了元阳城的特色菜:闷罐肉、旱鹅块、焖仔鸡、红焖四脚鱼、腊肉焖鳝鱼、清炖牛肚绷、清炖元阳鱼头、老鸭汤等硬菜,还有各种下酒小菜。

江龙卫骑兵在副指挥使陈争的带领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在庆祝自己的胜利——打跑了绿龙卫骑兵,立了军威;全军开进了元阳城,吃着美食、喝着醇酒、拿着银钱。

集中在元阳城主事府的百户官、千户官们,除了吃着、喝着、拿着外,他们每人还都搂着。所有的一切都由元阳城的商人领袖张义锋、元阳城的总主事官周东仓无偿提供。

人生得意须纵欢,莫使当兵空寂寞。

“吃吧、喝吧、玩吧。”有些吃饱喝足后的士兵开始了赌钱。

有人的地方就有赌博。

赌博、吸烟、喝酒、干事、吸毒,甚至是钓鱼,都能让人成瘾。为什么会成瘾?这些事情会调节人的神经系统,甚至会让人的肾上腺大量分泌,会让人的心跳变得更快。总之,赌博、干事与钓鱼让人产生期待感、成就感,又刺激又亢奋;吸烟、喝酒与吸毒会让人产生麻醉感、舒适感,又兴奋又愉悦。

元阳城主事府的大厅内,周东仓与李良、孙图、姜涛、令狐无病等主事府、卫指挥司的大小官员近二百人全部在陪着“客人们”吃饭喝酒、聊天吹牛、赌钱搂女人。

“客人们”是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陈争、江龙卫前卫随军使宣忠贤(元阳城大主事)、江龙卫同千户官方秋水(元阳城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副巡检使)、江龙卫前卫的八名千户官。

酒席已经开始一刻钟了。从始至终,宣忠贤都没有摘下铁面罩,更没有吃喝。

宣钟贤身边的美貌侍女茫然地啃着肉骨头,她不知道以前风趣幽默的花大主事怎么会变得如此冰冷。

这是散发着冷气的铁人,不是男人。

方秋水对副指挥使道:“陈副指挥使,我陪宣大主事出去走走。”

坐在客位的陈争没有说话。坐在主位的周东仓道:“我知道宣大主事不喜欢酒宴,还是就放他走吧。我陪陈副指挥使多喝几杯,来,干了这杯,还有三杯。”

“周主事,你耍赖啊,我的杯中酒已经饮尽了,又倒了一杯。你的还没有喝完,……”

周东仓仰脖喝尽杯中酒,对身边的侍女道:“倒满。来陈老弟,我陪你饮了这杯。”

在陈争喝酒的时候,全身铁甲的宣忠贤对周东仓点了点头,与方秋水一前一后地走了。

宣忠贤径直出了主事府大门,走得很快,方秋水快跑几步才跟了上来。

“大主事,你怎么走这么快?”

宣忠贤没有说话,向着南门快步而走。

方秋水见宣忠贤不答话,也就不再问了,亦步亦趋,紧跟其后。方秋水见后面跟着辛护卫等四名护卫,不禁有些恼怒。

快到南门的时候,四名护卫拦住了宣忠贤、方秋水的去路。

方秋水厉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随军使出南门,还需要听你们的吗?”

辛护卫陪着笑脸,道:“方千户官,你不要为难我。”

方秋水气得直发抖,“你……”

宣忠贤摆了摆铁手套,道:“去那家客店住宿。”

方秋水顺着宣忠贤的目光,看到一家小客店,店名为“南门爆笑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元阳兵乱(4)

方秋水眼疾手快,“笃咚、笃咚,……”使劲地敲击小客店“南门爆笑居”的大门。

客店伙计睡在大门附近的房间内,听到敲门声,咒骂了一句,他眯着着双眼,披衣起床,走到大门,慢慢地拿开门闩,露了一条门缝,有气无力地问道:“干什么?”见敲门的是六个人,穿着军服、铠甲,就哆嗦着道:“客已满,几位军爷还是另投别处吧!哎,干什么,你干什么?”

方秋水硬推开门,挤了进去,宣忠贤与四个护卫跟着方秋水,先后进了小客店院内。

店内灯光微暗,或蹲或站挤满了人,足有一百多个大男人。这些人是元阳卫中千户的士兵。

士兵们见六个陌生人进来了,全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宣忠贤等人。

方秋水拉住客店伙计问:“他们做什么的?”

伙计尚未回答。

一个士兵认出了方秋水,“二舅,……方副巡检使!你是方副巡检使?”

方秋水打量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士兵,看不清他的脸面,实在认不出来,问道:“你是?”

“我是狗剩啊。”

“狗剩?……是王狗剩?”

“是啊。二舅,你没有死啊?我娘天天念叨你呢?”

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狗剩,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王狗剩看了看人群里的百户官,愣了一会儿,苦笑道:“我们在这里聊天呢。”

老乡见老乡,骗你没智商。

方秋水笑道:“你们继续聊。伙计,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

“没有。唉,唉……你轻点,我的胳膊断了。”

方秋水扭着伙计的胳膊,呵呵笑道:“现在有上房了?”

“没有。唉呀妈呀,我的胳膊断了。老板救命啊。”

“请停手,客官,请停手。”客店老板夸张地奔跑了出来。

方秋水道:“你是老板?”

“是。贵客有什么吩咐?”

“快安排两间上房出来。”

泥踏马地,死当兵的。老板在心里问候了数句后,笑眯眯地道:“小店的客房都有人住,只有一间客房没有住满。”

老板对客店伙计道:“去把这六位尊贵的客人带到道长那里去住。”

店小二愣了一会儿,有些幸灾乐祸,他顺手拿起院内的一支烛台,道:“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客店伙计把宣忠贤等人带到了低等客房门外,就听到屋内有一个年老的声音人道:“师兄,又来客人了。”

“来得好,手里的银子正好用完了。”

客店伙计暗暗发笑:这三个客人是练气修士,非常厉害,住老板的店、吃老板的饭,老板也不敢要他们的钱啊?可是,他们非要坚持付钱。

什么情况?抢钱的土匪住在客店内?方秋水腹诽嘀咕着,他敲了敲门,推开门后,率先进入了低等客房内。

数股怪味一起袭击方秋水的鼻子。他不得不紧捂着鼻子,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污染了空气。请穿上鞋袜,从源头上杜绝污染源。”

“师弟,赶快穿鞋。李笑这孩子说,你的脚是香港脚,臭气熏天。”

“李笑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觉得我的脚臭。”

方秋水捂着鼻子,声音沉沉地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李笑心道:我说我睡了一觉之后,怎么闻不到脚臭了?原来是“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由于毛、温两位道长的钱财耗尽了,低等客房没有点灯。宣忠贤借着伙计手里的烛台光,见大通铺床上并排躺着三个人:两个穿着紫袍的白胡子老头,一个穿着巡检司役卒公衣的短头发少年。

这孩子是李笑。

宣忠贤全身铁甲,早已经感觉腰酸背疼了,他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

方秋水见偌大的客房却如此简陋,勃然大怒,“什么玩意儿,忽悠我们是不是?”

伙计忙道:“不是,不是,哪能呢!这么大的客房只睡几个人,已经是很好的客房了。”

“放屁。快点安排……”

“不用啦。这里就很好。”宣忠贤开口道。

方秋水一肚子火气,见身后是辛护卫等四条“尾巴”,怒道:“你四个去外面。”

一名护卫怒道:“你……”

辛护卫拉了一把这名护卫,道:“要听同千户官的安排。走,我们在外面把守门户。”量你们也逃不出我的监视之眼。

宣忠贤对方秋水道:“你吃饱了吗?”

“呃?哦。伙计,给我们上最好的食物。”

“没有……不,这个‘有’。想吃点什么?”

“宣大……呃,宣大人你想要吃点什么?”

“都行。”

还是来一些主事府宴席上的美食吧,于是对伙计道:“闷罐肉、焖仔鸡、红焖四脚鱼,每样来一份。”寻思着宣大主事喜欢吃清炖元阳鱼头,于是加了一句“再来一钵清炖元阳鱼头。”

“没有。”

方秋水咬牙道:“这些可以有。”

“真的没有。”

“我次凹,你店里有什么?”

“有香菇炒竹笋、玉米窝窝头。”

方秋水怒极,慢慢地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还有小炒香辣鸡。”

“还有吗?”

伙计暗叫不妙,道:“清炖猪腱肉、腊肉焖鳝鱼、白面炕饼还有一些。”

“哼。每样来一份。”

“有汤吗?要是没有,我就把你炖成汤。”

“只有老鸭汤,要不要?”

方秋水对宣忠贤道:“要不要?”

“嗯。”

伙计在墙角放下烛台后,灰溜溜地走了。

温道长笑道:“你点菜这么凶神恶煞的,不担心他在菜里吐口水吗?”

方秋水楞了一下,道:“他敢。”

毛道长道:“他敢。”

温道长心道:他到底敢不敢?温道长蒙圈中。

李笑道:“那个店小二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宣忠贤道:“你是李笑?”

李笑道:“你认识我?”

“石羊镇集市巡检司。”

李笑看着眼前的铁甲人,非常迷糊,哪里见过他?

“我指点过你的缩骨功。”缩骨功不是所有的练气修士都可以掌握的技能。

“你是花叔叔?”

宣忠贤对李笑道:“你还记得我?”

李笑道:“记得。”

“哈哈……没想到咱俩都还活着。”

“花叔叔,你……”李笑想问他为何还活着的话尚未说出来,客店伙计搬着一张桌子,领着来上菜的厨师学徒进来了。

宣忠贤道:“先不要说这些了。我快饿死了,咱们先吃饭。”

方秋水见饭菜摆放好之后,对着伙计和厨师学徒道:“你俩可以走了。”

客店伙计本想看看铁甲人的真面目,听到方秋水驱赶他与厨师学徒,不得不走出低等客店。

方秋水见伙计与厨师学徒走后,就准备像以前一样帮助宣忠贤解下全身的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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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元阳城大主事、总主事官(主事)、副大主事——各房主事、副主事,各集市(坊市)巡检司巡检使、副巡检使——役卒头领——役卒

②元阳城城防营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③元阳城护卫营统领、副统领——中、左、右、前、后队队长——什长、伍长

④暗卫

⑤元阳卫指挥使——中、左、右、前、后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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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江龙卫都指挥使(中军都指挥使)、前卫指挥使、副指挥使、随军使——千户官——百户官——什长

⑦江龙卫都指挥使(中军都指挥使)——特设队——伍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元阳兵乱(5)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宣忠贤的肚子咕咕地乱叫,他不待方秋水帮忙,就自己动手取下了铁面罩。

烛台的光不是很亮,李笑却能够看得清楚,他见宣忠贤眇了一目、平了鼻子,心中暗暗吃惊,这就是前几日平躺在一块铁板台上的花叔叔吗?

身材高大的宣忠贤就是李笑认识的花叔叔。

此时,宣忠贤站在桌子旁,被饥饿控制了心智,他用五指健全的手抓起一块白面炕饼,咬了一口,慌张地咀嚼吞咽。

“咳咳”,宣忠贤被炕饼噎到了,剧烈地咳嗽。他连忙用勺子舀了一勺老鸭汤,想润润喉咙,“噗嗤”满口汤全喷了出来,好烫嘴。

舌头已经被烫伤了。

鸭汤表面有一层厚油,形成了一个隔热油层,可以稍微保温,鸭汤不冒热气,并不代表鸭汤已经常温了,热量还是存在的。

没有经验的人喝鸭汤,大多数会被烫伤嘴。

宣忠贤吃了两口炕饼,又被呛得剧烈咳嗽。

温道长道:“你妈妈没有教你怎么吃饭吗?吃饭要细嚼慢咽,喝汤要搅凉了再喝。”

宣忠贤听了温道长的话后,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嘴角,默默地放下手里的炕饼,盛了一碗米饭,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清炖猪腱肉放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七八口饭之后,宣忠贤放下了饭碗,道:“方巡检,过来帮我把甲胄取下。”

站着吃饭,穿着一身铁甲,累。

方秋水极其小心地解开了铁甲的锁扣,哗啦哗啦的金属撞击声响了起来。

在方秋水的帮助下,宣钟贤全身的甲片都脱了下来。露出了华丽的衣服。

毛道长在心中感叹:如此绚丽的衣服!该人非富即贵。

李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宣钟贤,道:“花叔叔,你穿得好花。”

“哈哈……李笑,你真像我的二儿子。”

李笑哭笑不得,腹内暗道:拐着弯骂我,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这个大儿子计较。

突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

辛护卫与另一个护卫每人搬了一把椅子进来了。二人见宣钟贤取了铁面具,脱了甲胄,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呀!宣随军使瞎了一只眼睛,还没有鼻子。

辛护卫大惊失色,吞吞吐吐地道:“宣……宣随军使、方同千户官,我给你们搬来了椅子。”

方秋水大怒:“泥踏马地,不敲门就进来了,还懂不懂规矩。……”

宣钟贤挥了挥手,打断方秋水的话,道:“无妨,把椅子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辛护卫二人得到这句话,飞一般地逃出了门。

方秋水见辛护卫撞见了宣钟贤的外貌,心中忐忑不安,道:“宣大主事,……”

宣钟贤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的小情人说,我是不靠脸吃饭的男人,英俊又何妨?不英俊又何妨?。”

方秋水心道:你现在可以不靠脸了,你可以靠钱,你可以靠权。

李笑问道:“花叔叔,你现在还需要情人吗?”真是童言无忌。

宣忠贤并没有因为李笑的冒失话而生气,他用五指健全的手捏了捏裆部,笑道:“以后我的奢好再也不能占用我的时间、阻碍我的决心了。”

李笑疑惑地道:“花叔叔,你在说什么?”

奢好,指特别的爱好。“我在说我没有了命根子,以后就可以专心实现我的理想了。”

“花叔叔,你的理想是什么?”

宣忠贤看了看屋内的人,觉得可以吐露心声。“我现在的理想是成为大宣朝堂第一人。”

李笑有所感悟,道:“要当大官?”

“你还小,不懂中年人的欲望。你有人生理想吗?”宣忠贤把话题转移到了李笑身上。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李笑摇摇头,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算不算理想?”

“这算什么人生理想?这种理想与蚁民的一生有什么区别?”

“花叔叔,我应该确立一个什么样的理想?”

“静夜思,在安静的夜晚,躺在床上,思考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就知道你应该确立一个什么样的理想了。”

“确立理想,太难了。”

“确立理想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关键是你要尽早确立,等待时机。时机到了,理想就有可能实现。”宣钟贤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与马白羽最大的不同之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

“那就是我年幼时就确立了理想,而他只是以胜过我为理想。我已经今非昔比了,他还是以胜过我为理想,为了胜过我,他发动了兵变,最终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他审时度势,以辅佐我为理想,将来就有可能拜侯称王了。”

李笑吃了一惊,我要是跟着花叔叔,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张良、韩信、萧何?李笑问道:“花叔叔,你小时候树立了什么目标?”

“哈哈……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天下最富裕的人,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还有,就是把云驸马家的二女儿给睡了。”

李笑哑然,然后道:“这能都实现了吗?”

宣钟贤志得意满,豪气地道:“第三个理想一年前就实现了。第一个理想几乎实现了,现在我虽然不是大宣国最富裕的人,但是排前三名还是可以的。”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大宣国最有钱的是那两家吗?”

“……”李笑知道首富王某某也有一颗摇滚的心,哪里知道大宣国的首富是谁?

宣钟贤抬头望了望天空,道:“大宣国最富的是南域白城白龙潭的王家,排第二的是林域黑城黑龙潭周家,这两家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而我呢?我可是一个人打拼,白手起家,从我出生到现在仅仅四十多年的时间,我就富可敌国了。”

方秋水静静地听着宣忠贤和李笑的对话,心中产生了满满的羡慕嫉妒。

李笑心道:如果花叔叔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真的非常了不起。机遇只偏爱那些有准备的人,不是一句空话。

毛道长悄悄地对温道长道:“你听到了没有,这个身残志坚的家伙是大宣国的富豪之一。”

“嘿嘿,师哥,他的钱比无尚师兄的钱还多吗?”

“无尚师兄的钱有一杯水那么多,他的钱比十个水缸的水还多。”

李笑觉得宣忠贤真的可以称为偶像式的人物了,李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于是忍不住问道:“花叔叔,小泽说你逼死了她的全家?”

“哪个小泽?”

“伍……伍小泽。”

“你说的是元阳城商帮的伍小泽?”

“是啊。”

“前任大主事逼得她全家人受了难,是我救了她。我是那个孩子的大恩人。”

李笑心中十分疑惑:怎么与伍小泽说的不一样?

真相只有一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元阳兵乱(6)

“哈哈,真相是这样的,伍小泽那丫头是我的卧底。”

方秋水吃了一惊。

李笑对伍小泽满含泪水的双眼记忆犹新,她边流泪边述说花钟贤对她一家人的残害——逼死了她的父母、兄长,辱死了她的姐姐;无法补办地契、房契和存款凭据,导致民间的高利贷逼债、雇佣的伙计霸占店铺。

李笑疑惑,“花叔叔,伍小泽说,你让她失去了家人。”

宣钟贤也很疑惑,“她失去了家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调任元阳城之时,她就是孤女,没有任何家人。”

“啊!?”伍小泽真是个谎话精、女骗子。

“那年,我刚到元阳城,准备按照法度让伍家补办地契和房契。然而,前任的大主事已经把伍家的房地产和商铺判给了张义锋。”

“为什么?”方秋水与李笑同时发问。毛道长、温道长也“竖起”了探听的耳朵。

“那年,伍小泽那丫头才十二三岁,什么都不懂,伍家又绝了户,她就成了伍家财产的继承人。”

李笑觉得宣钟贤的话有语病:绝户了,还有继承人?

宣钟贤接着道:“这是一个秘密,目前为止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就连伍小泽也不知道。”

秘密?秘密好,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探听秘密,传播秘密。

“什么秘密?”温道长脱口而去。

宣钟贤用没有鼻子的鼻孔吸了吸气,斩钉截铁地道:“伍小泽是张义锋的女儿。”

晴天霹雳,一声“雷”!

毛、温两位道长没有什么惊奇的感觉,方秋水、李笑却被这句话雷得里焦外嫩。

伍小泽竟然是张义锋的女儿。整个元阳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人。

张义锋这个商人,真是机关算尽、丧尽天良。凤凰是他的干女儿,伍小泽是他的亲女儿,她们都是他谋取金钱利益的工具。

“伍小泽怎么会是你的卧底?”

宣钟贤向饭碗里舀了两勺鸭汤,用筷子在饭碗里搅拌着,道:“我是她的恩人。是我逮捕了故意放火的罪犯,是我问责了不作为的贪官,也是我惩罚了坑害她父亲的高利贷者。”

毛道长点了点头,小声地对温道长道:“地下钱庄高利贷最会乘人之危,不讲道义。”

“师兄,你懂得真多。”

“师弟,不是我懂得多,而是你太无知。”

“你无知。”

“你不但无知,还无智。”

……

李笑还有一个疑惑,“花叔叔,伍小泽说龙蜥主人已经死了,……”

宣钟贤打断李笑的话,“是我杀的。”

李笑有些吃惊,“龙蜥主人被食肉……虫吃了?”

“你也知道食肉夜虫?那天秦炎的龙蜥摧毁了我的树屋,我的侍女不得不放出食肉夜虫,食肉夜虫把秦炎啃噬了。我与两个侍女躲在地底之下的磺积水池里,幸免于难。”

那日,变成巨龙的龙蜥撞击整个第九层树屋时,宣钟贤抱着金发碧眼的绿茶,施展轻功,借助金银鸳鸯藤,逃入了“喜鹊巢”里。

然后,二人沿着树干中的窄沟,进入了树根下的密道,并通过树根下的密道,到了九层树屋下的密室。

在密室中,宣钟贤见到了瑟瑟发抖的红茶,安慰几句后,他让绿茶打开了密养食肉夜虫的洞口。

在地底饲养的、难以计数的夜虫窜出来之前,宣钟贤与绿茶、红茶钻入了另一间密室,另一间密室里有一个水池——水池里是磺极水。食肉夜虫惧怕磺极水。

单个的食肉夜虫形如长着大牙齿的长腿蚂蚁。从洞口里窜出来的无数只食肉夜虫如同水流,很快就充盈了整个密室。

无法计数的食肉夜虫在密室内翻滚着,有几只食肉夜虫从密室顶部的洞口爬了出去,探知地面上的情况,天色已经暗淡,没有直射的阳光,黑夜即将来临。

井喷一般,食肉夜虫从洞口内汹涌而出,沿着伞树的根部,奔向了外面的世界。

李笑并不关心食肉夜虫的长相,他更加关心龙蜥主人秦炎的生死,直接询问:“你为什么杀龙蜥主人?”

“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不懂。”杀他并非我的本意,杀他是为了确立我的世子地位。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不懂,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人生的挫折,你只知道没有条件的善良和毫无节制的冲动。”

“我……”

“你不懂人生的挫折,就不懂我为什么要杀害无辜。”

“花叔叔,你是好人吗?”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标准是什么?”

“好人不能乱杀无辜。”

宣钟贤很耐心地道:“好人不能乱杀无辜?我只知道做好人必须得有做好人的资本。如果你是蝼蚁一般的人,你就算是一个好人,又能改变什么?”

李笑背了一句古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哈哈……我若不得志,不会独善其身;我若得志,天下人都得像我一样兼善天下。”

李笑哑口无言,怎么还有这样的利己主义者!

宣忠贤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李笑的双眼,严肃认真地道:“天下就要大乱了。难道你不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吗?”

“我……”

“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维持自己过去习惯的不自觉。如今的大宣国只是原有秩序的惯性影响罢了,要不了几年,大宣国就会大乱,整个七域就会发生大混战。国门之外,冰域、蛮域和海域的仇敌也会乘机侵略我们。”

宣忠贤停了一会儿,又道:“我必须不择手段地掌握绝对的权力,才能拯救那些愚昧无知的万民,才能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方秋水听了宣钟贤的慷慨陈词,心中激荡万分,心道:跟着宣大主事,我才能不枉此生。

宣钟贤把半碗鸭汤一口气喝完,啊了一声道:“我注定与众不同,我必定会做出一番天翻地覆的功业。李笑,你认识我,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能够达到二十阶炼气大师的境界,我会重用你,提拔你为我的贴身护卫。”

李笑摇了摇头,心道: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三更天还没有到,李笑正陪着宣忠贤、方秋水边吃饭、喝酒,边聊天、感慨。

主事府附近的更夫敲铜锣,城内各坊市的更夫打梆子。

“咚!——咚!咚!”“哐!——哐!哐!”“锵!——锵!锵!”“梆!——梆!梆!”“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三更已经到了。

(秦炎遇害的情节,见“第十一章.眼眸深邃”。请来\/阅读本书的最新章节。错别字、漏洞会及时在修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元阳兵乱(7)

三更天已经过了一大半,很快就将开始四更天了。

进城的江龙卫骑兵早已控制了元阳城的大街小巷。

元阳城主事府、元阳城商帮和坊市巡检司为江城兵安排了酒宴。

室内摆不下的酒席,就挪出去,摆在大街上。真是“普天同庆、大快人心、喜闻乐见、奔走相告”啊。

部分吃饱喝足、居心不良的骑兵开始了自己的“副业”和“兼职”。

短短几个时辰内,元阳城的偷盗、强抢、调戏、斗殴等民事案件就发生了一百多件。很多元阳城的坊民苦不堪言、怒火攻心。

由于打仗太辛苦,有很多江龙卫骑兵已经睡下了,或睡在街上路边、或睡在酒馆客店,或睡在主事府、坊市巡检司。还有一部分骑兵依旧在“狂欢”,只有数百名骑兵在无精打采地放哨。

元阳卫士兵、城防营士兵和各坊市巡检司的役卒都被要求以百户官为首领,分散在元阳城的各个隐蔽之处。

各类军官、兵卒不知道周东仓为什么要把江龙卫骑兵放进城内。他们骂骂咧咧,指桑骂槐,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时间飞逝,已经到了四更天。

丁夜四更,元阳城内的更夫再次敲响了铜锣和梆子,一慢四快:“咚——咚!咚!咚!咚!”“哐——哐!哐!哐!哐!”“锵——锵!锵!锵!锵!”“梆——梆!梆!梆!梆!”

怎么回事?不是四更吗?五更还没有到,铜锣和梆子怎么被敲响了五下?

温道长与毛道长夜里睡得很晚,温道长感叹道:“师兄,更夫怎么敲五下?现在难道不是四更天吗?”

毛道长道:“敲错了也很正常。”

宣忠贤道:“不是敲错了,而是故意敲错了。”

“超听觉”启动,元阳城内敲铜锣、打梆子的声音在各处出现了。李笑耳内“咚咚咚、锵锵锵、咚锵咚锵咚咚锵”、“咚哐咚哐咚咚哐”、“梆咚梆咚梆梆咚”的声音乱响,有些刺耳。

宣忠贤心道:现在,根本不是四更与五更相交的时间点。敲铜锣和打梆子的更夫怎么搞错了?不至于全城的更夫都搞错了吧。

不妙,果然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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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起元阳城主事府,然后城内各坊市巡检司以及大街上,但凡有灯火、有酒席的地方,几乎同时发生了你死我活的战斗厮杀。

元阳城主事府内,酒宴早已经结束了,周东仓推说年老体衰,已经离席而去,吏房主事江寒天替周东仓作陪。

大厅里,众人趁着酒劲,开始胡言乱语、胡说乱道,并对身旁的陪酒女胡作非为、胡行乱为,只有几个军官还在大吃大喝、狂吃狂饮。

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陈争已经喝醉了,他之所以敢喝醉,一是因为他击败了绿龙卫前卫,二是因为周东仓对他百般奉承、“诚心投降”,三是因为元阳城主事府、元阳卫指挥司的主要官员全部集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四是因为他在主事府内外安排了五个百户官负责守卫,五是因为他安排了四个名千户官和数十名百户官率领半数骑兵在各自的酒席上佯装喝酒,放浪形骸,一端有变,格杀勿论。

江龙卫前卫的八名千户官醉倒了四个人,还有四个人离开了酒席。能够坐在席上的数名百户官几乎全部喝多了。

四更的铜锣声或“咚”或“哐”或“锵”地被敲了五下。伴随着杂乱的铜锣声,躲在一旁的元阳城暗卫和护卫向陈争和四名千户官发动了刺杀式偷袭。

陈争醉眼迷糊,心中却变得兴奋起来了,果然有变,被他猜对了。他抽出佩剑,砍死了礼房主事等两名官员,大吼一声:“快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数十支利箭从大门处射了进来,全部射向了酒席中的众人,三名江龙卫千户官、数名百户官、十多名护卫亲兵当场被射死了。临死前,他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酒醒一半的陈争发现江寒天、李良等主事府、卫指挥司的近二百名大小官员全部躲在了酒桌之下,又见大门口涌进来了很多精壮的元阳兵,他们射出手里的箭后,抛掉弓箭、弩箭,抽出腰刀,口中吆喝着,在酒桌与酒桌间穿行,刺杀着尚未死绝的江龙卫士兵。

这真是滑稽的、可笑的、血腥的场面。

陈争十分惊讶,酒醉的他并不恐惧,醉眼向两边一扫,见正厅主席之后,两侧都有角门,那里还没有出现元阳兵。

陈争大叫一声,挥动佩剑,向左边的角门猛冲过去,不成想左角门埋伏了一名暗卫、三名护卫。

三名护卫挥动着腰刀,暗卫迎出了长剑。

刀剑相击,当啷当啷数声。

陈争虽是前卫副指挥使,武艺却相当高强,一剑削断了一名护卫的喉咙,他的左手硬受了暗卫的一剑,刺穿了另一名护卫的胸膛,挥剑侧劈,剑快如闪电,第三名护卫惨叫一声,头颅被劈开了,红血bai浆汹涌而出。

陈争失去了左手手掌。

这时,护卫和暗卫已经把大厅里的江城兵砍倒在地,随后进来的护卫和士兵一拥而上,将所有的江成兵乱刀、乱剑、乱枪分了尸。

陈争身后跟着一名千户官和两名百户官,他们已经到了生死的关键之时,只有不断地杀,才能有一条活路,才能有一线生机。

挡住去路的暗卫如同剑神一般,把一柄长剑舞动得泼水不进,并且刺穿了一名百户官的心脏,砍断了那名千户官的脖子。

陈争的两只眼睛变得血红,一边使剑,一边狂吼,与暗卫战了数十个回合。他击不败暗卫,暗卫也杀不了他。

冷箭射中了陈争的肩膀,冷箭射中了陈争的后背,冷箭射中了陈争的大腿。

陈争惨叫三声,单膝跪地,随即便被暗卫砍断了持剑的右手。陈争失去了左手手掌和整个右手。

江龙卫前卫副指挥使陈争被生擒了,他被押到了主事府后厅。

主事府后厅一间厢房,厢房的门窗前都有护卫在保护。

厢房内,没有点灯,身穿戎装的周东仓有些焦急,一边思考问题一边来回走动,他内紧外松,正端着一杯茶水。

“报。周主事,已经活捉了江城人陈争。”

周东仓轻轻放下手里了茶杯,推门而出,在火把下,见到了受伤的陈争,“陈副指挥使,你还好吗?”

陈争咬牙切齿,没有说话。

周东仓对旁边的李良、孙图、姜涛、令狐无病道:“传令你们,孙图、李良、令狐无病率元阳卫士兵追杀城内的江龙卫士兵,姜涛率领城防营士兵夺取元阳城城门楼。不得有误。”

“得令。”

听着主事府外的厮杀声,周东仓开始在院子内来来回回地踱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手里的武装力量只有三支——元阳卫、城防营和梅山护卫。等城内的兵乱结束之后,他准备联合宣忠贤,死守元阳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元阳兵乱(8)

元阳城南门内,“南门爆笑居”客店。

四更天,毛道长、温道长没有睡觉,他俩听到了错打的“打更声”。原本应该是“一快三慢”的敲铜锣、打梆子声,变成了“一快四慢”的五更声。

两位道长说话的声音洪亮,宣忠贤和李笑先后被惊醒了。

方秋水依旧熟睡着,与他女儿方雅一样,都是耳边打雷都不会醒的人。

宣忠贤是接近三阶境界的二阶炼气师,他听到了全城都在错打“打更声”,于是断定:城内发生了兵变。

兵变从主事府大厅的酒席上率先发动了。

彻夜的狂欢变成了四更的屠杀。很多江龙卫士兵或在酒醉熟睡中、或在匆忙反抗中,被砍成了肉泥。

客店门外的辛护卫砰砰地敲着门,道:“宣随军使,不好了,城内发生了伏击。我们必须尽快出城门。”

宣忠贤没有说话。

“轰隆!”

辛护卫破门而入,笑道:“我来请随军使上路。”另外三个护卫守在门口。

温道长道:“什么‘上路’,你想杀人吗?”

辛护卫愣了一下,道:“我来请随军使出门。”

毛道长道:“你们打坏了门,是要赔维修费的!”

“什么维修费?”

“你押二百两银子。”

“我凭什么押二百两银子?”

“你打坏了门,难道不需要维修吗?”

“即使维修,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那好,你现在维修吧!”

“草拟祖宗,我打坏门,关你屁……”

“事”字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辛护卫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

“师弟,你不要动粗。”毛道长神速起床,把温道长拉了回来。“你动手打人了,我还怎么主持正义。”

“什么主持正义?”

毛道长道:“师弟,你看这小子,打坏了客店的门,还想尽快出城门,很明显不想修门。”

“他骂人,你没有听到吗?”

“他骂人,那是他修养不够,再说你已经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我看就算了。我们都是神仙一般的人,就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了。”

“师兄,你说的对。”温道长对辛护卫恶狠狠地道:“哼,你快点赔钱。”

“师弟,你说的不对,不是让他赔钱,而是让他先交押金,要是钱不够,他再付钱。”

“师兄,押二百两是不是太少了?”

“那就四百两吧!”

辛护卫敢怒不敢言,心里大怒:修门顶多二十两银子,你却要四百两?

辛护卫后面的三名护卫,没有说话,他们立在门外,乐得看辛护卫的笑话。没有利害关系的同事,才能和睦相处,有利益冲突的同事,就是仇敌。

宣忠贤见两位道长挡住了辛护卫,心中飞快地盘算着两个选择:一是跟着辛护卫出南门,去寻找江龙卫中军;二是留在这家客店,等兵乱结束后,去见周东仓。

这两个选择,都是把自己投入到受别人控制的危险之中。两害相权取其轻,宣忠贤决定与周东仓媾和。

毛、温两位道长压着脾气和怒气,依旧在耐心地与辛护卫讨论着押金的事情。

毛道长大公无私地道:“我让你交押金,也不是为了把钱装进我自己的腰包里,我是为店家着想,为普通的生意人着想。”

“对啊,打抱不平,是我和师兄的做人理念。”

辛护卫每个月只能从江龙卫领取二两多白银的薪资,平常吃喝用钱,外加向家中父母寄点钱,每个月的薪资几乎没有剩余,哪里有四百两?四百两是他十六年不吃不喝的薪资总和。

辛护卫欲哭无泪。打又打不过,还是走吧?没有带回宣忠贤,大不了不要护卫这项工作了。拿定了主意,他就要走。

还没有跨出门槛,他的左右两条胳膊分别被毛、温二人捉住了。毛道长笑道:“不修门就想走啊?”温道长厉声道:“快交押金。”

辛护卫哎呀了两声,忍着手臂上的疼痛,道:“我没……没带钱。”

“你想让我搜身,是不是?”

毛道长连忙道:“师弟,不要搜身,搜身就显得我们太不文明了。”对辛护卫和颜悦色地道:“留下四百两押金,你就可以走了。”

辛护卫又气又怕,气得直发抖,怕自己的手臂被扭断了。没有挣钱门路,要是手臂再断了,此生就完了。

这时,客店的伙计听到破门声后,慌张地赶了过来,道:“各位,这是怎么了?屋外打杀的热闹,屋内也要打架吗?”

辛护卫见到客店伙计来了,像见到了救星,道:“店家,你说句话公道话,我打破了这扇门,你看需要赔多少钱?”

客店伙计心道:正好可以诈五两银钱,他知道讨价还价的道理,于是举起两个手掌,伸出十个手指头,道:“十两银子。”

毛道长道:“多少?你放心,只管实打实地说,有我为你做主。”

“还有我为你做主,四百两够不够?你给一句话。要不是不够,你说个数?”温道长对客店伙计诚挚地道。

什么情况?客店伙计心道:莫非两位道长想敲诈这个客人?顺着毛、温两位道长的心意,客店伙计真诚地道:“实不相瞒,这个门值四百两足银。”

足银:成色十足的银子。

辛护卫在心里痛骂。

李笑心道:如今的世道,人们只讲有钱、有势、有霸气、有戾气,不讲理、不讲法,当别人与你讲理、讲法的时候,其实只是为了讹你的钱。

李笑并清楚一扇门,究竟值多少钱?但是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客店伙计,又听到客店外的厮杀声,于是对宣忠贤道:“花叔叔,一扇门究竟值多少钱?”

“不知道。反正现在值四百两足银。”宣忠贤边说边从腰边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叠银票,数了四张交给李笑,轻声道:“递过去。”

李笑惊讶了一瞬后,拿着四张银票,走到辛护卫身边,把银票递到他的面前,道:“花叔叔……宣大主事,给你的。”

毛、温二人对看一眼,同时松手,放开了辛护卫的胳膊。

辛护卫两手接过银票,百感交集,把银票交给客店伙计后,对着屋内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砰砰的敲门声从大门外传来,接着“轰隆隆”两声巨响,大门被破开了,两支火把冲了进来,照亮了整个院子。

很快,两队十多个人全部进入了院子。他们大声叫嚷着,“屋里面的人全部出来。”“元阳卫捉拿江城人,……交出江城人”、“元阳卫捉拿敌兵,……交出敌人”、“所有的江城人都给我出来,……”。

温道长大怒道:“怎么又打破了门。”

“嘘!”毛道长轻声道:“师弟,莫要说话,他们在办差事。”

“办公事就能打破别人家的门?”

客房门口的三名护卫,本想冲出门外、本想跳墙而走,不成想被堵了一个正着。衣服颜色辨人,三个江龙卫中军护卫有两个人被刀剑砍倒,另一个人跪地求饶,依旧被斩了首。

“屋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快点出来。你们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师兄,我们出不出去?”

“当然出去了。”

“花叔叔,我们出不出去?”

“当然不出去了。”

很快,“南门爆笑居”的院子里,聚集了十多个住店的人,毛、温两位道长正在御气,防止旁人接近自己,避免了拥挤。

元阳卫的两队十多个士兵反而在院内站不下,被挤到了大门外。两队士兵同时一一排查离乡路引,凡是籍贯在江城的人都被就地砍杀了。

温道长暗中使眼色,询问毛道长是否给予解救,毛道长表示不能插手。

李笑在屋内听着屋外的砍杀声,向宣忠贤求助道:“花叔叔,你是元阳城的大主事,不能管管吗?杀人毕竟不好。……”

宣忠贤轻声道:“兵乱,哪有不死人的?”说话的时候,把一叠银票交给你李笑。

李笑立即明白了该如何做,他刚刚走出屋外,就被两名元阳兵用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连忙道:“我认识周东仓周主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元阳兵乱(9)

元阳城城内的巷战非常激烈,厮杀声从四更持续到了天明,延续到了正午,依旧没有完全结束。零星的战斗,不时的发生着。

姜涛的城防营损失惨重,只有一二百人还完好能战,一部分人战死,一部分人受伤,大部分人为了保命、为了逃避厮杀躲入了民宅。

梅山护卫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依旧有七百多人,他们每四个人为一组,日常一起生活、一起训练,战斗一起上阵、配合无间。

三百多名梅山护卫协助城防营士兵,已经控制了所有的城门,“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元阳卫新中、新左、新右三营的士兵,在孙图、李良、令狐无病的带领下,会同各坊市巡检司的役卒,挨家挨户地搜寻躲藏在民居中的江城兵。除非江城兵能够插上翅膀,否则他们在劫难逃。

四个梅山百人护卫队和所有的主事府护卫、暗卫,共同拱卫着元阳城主事府、元阳卫指挥司的大小官员。

作为元阳城总主事官的周东仓,内心是惶恐的、压力是很大的,他既不相信江城人,也不相信绿城人,更加不相信霸城人。

他召集了主事府的大小官员和元阳卫的主要将领,齐聚主事府议事大厅,共同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三支军队——八多万人的江龙卫大军、七八万人的绿龙卫大军和刚刚攻克自心城、号称具有十八万人的霸龙卫大军。

商议来商议去,无非是传达了即将兵临城下的讯息。众官员都想赶紧回家安排家眷出城,然而,周东仓的梅山护卫接管了元阳城主事府附近的所有街道,主事府的护卫、暗卫正在清理着躲藏在各个角落的江城兵,冒然走动不但性命难保,也可能因此失去官位。

文书房主事一直在传达这最新的消息。他刚刚接到飞鹰帮传来的信息,就忙向周东仓报告:“双阳城的信鹰传来消息,双阳卫五千多名士兵正在元阳城的边界处游弋。”

周东仓揉着太阳穴,打了一个哈欠,道:“双阳卫的兜游,目标是哪里?”

文书房主事心道:周主事这是明知故问。

姜涛道:“双阳卫陈兵边界,要么是为了抢夺元阳城,要么就是为了防止乱兵进入双阳城所辖的集市和村庄。”

周东仓笑道:“用五千兵马,来抢夺元阳城是不可能呢。

兵房代理主事、城防营统领姜涛刚刚打胜了城门争夺战,安排好剩余的不足二百人,就已经到正午了。

早饭、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他就到了主事府,向周东仓简单地汇报了城门争夺战的情况和伤亡士兵的情况。

周东仓让文书房副主事给姜涛让了坐,让姜涛坐在自己身后,并把自己面前的茶杯递了过去。

姜涛接过周东仓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后,才发现手里的茶杯是周东仓惯用的茶杯,他非常感动。

使用好的茶杯是珍惜好茶的表现。

周东仓接过茶杯,把茶杯放在会议桌上,文书房主事为他重新给茶杯续了水。

周东仓对桌旁的吏房主事江寒天道:“城防营立了大功。我建议吏房下一个文书,把各集市、各坊市巡检司的役卒全部调入城防营,加强城防建设。”

江寒天道:“把巡检司的役卒都调走看,集市和坊市的治安无法保障。……”

周东仓笑了笑,道:“各集市、各坊市巡检司自行招录役卒后,向吏房报备即可。”

主官发话了,属官江寒天不便再说什么了。集市和坊市的治安非常重要,元阳城的城防也很重要。

中午饭的时间已过,众官僚都没有吃饭。大小官员只能拼命的喝水,以免饥饿。其实越喝越饿。

终于,孙图、李良、令狐无病从巷战中脱了身,三个人浑身是血,没有清理,就到主事府议事大厅汇报来了。

周东仓见三个人一起回来了,大笑道:“真是元阳城的三只大老虎啊。”

于是,民间流传:元阳城周大主事有“一犬三虎”。

孙、李、令狐三人汇报了巷战的情况,依旧损失惨重。周东仓叹息了数声,道:“先吃饭,饭后再安排。”

文书房副主事立于一旁,听到这句,立即对身边的抄写道:“传话后厨房,立即开饭。”

孙图拦住周东仓道:“周主事,我营士兵捕获了花钟贤。”

周东仓微笑着看着孙图,拉住他的手,道:“好,好,好。把他安排到后院厢房,送饭送水,我一会儿拜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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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府后厅一间厢房,厢房的双扇原木门和双扇外平开窗前都有梅山护卫在保护。

厢房内,李笑、宣忠贤、方秋水、辛护卫和毛、温两位道长正在竹木桌上吃午饭。

正值午后最热的时候,厢房内却非常凉快。为什么这么凉快?一是因为这间厢房处于背阴的一楼,二是因为这间厢房用青砖做的框架、黄泥土砖砌的墙、稻草铺的房顶。

李笑踩着用大理石做的地板,觉得:还是当官的人工作、生活的环境好啊!我与红茶分离的那天,立志成为绝世强者,如今看来,我还需要享受生活啊。

六个人刚刚吃完饭,就透过窗户看见了周东仓、孙图二人走了过来。门口的梅山护卫收拾完碗碟,刚出门,周东仓就大笑着道:“哎呀呀,我的宣大主事,你终于回来了,元阳城没有你坐镇指挥,真的会危在旦夕。”

孙图侧身进了厢房,却没有周东仓那么随心所欲、八面玲珑,他待人接物还是过于拘谨,为人处世还不够圆滑。

宣忠贤全身穿着铠甲,没有带铁面罩,他听了周东仓的话后,没有客套,直接了当地道:“周大主事,你下得好棋,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元阳城,又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城内坊民、商人、官僚的支持,难道会危在旦夕?”

周东仓哑口无言,用有些老花的眼睛细细地看了看宣钟贤的面部,又道:“宣大主事,咱俩的协议还算不算数?”

“只要周大主事愿意履行协议,协议就有效。”

周东仓心中暗喜,赞道:“宣大主事真是人中之龙,早晚谋得大位,而我仅仅想获得一席安歇之地而已。”

宣忠贤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道:“江龙卫前卫轻骑的云梯、抛石车,还在城内否?”

“哈哈……放在城外不安全,就挪到城内了。”

“为何不烧掉,一了百了?”

“烧了暴殄天物,更何况还会污染环境。”

宣忠贤见周东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禁佩服。“不出意外,今天天黑之前,南门外的江龙卫大军就能集结完毕了。”

“正是。”

“周大主事,元阳城内还有多少兵力?”

“城内兵力只有三千人。能够战斗的士兵不足两千。”

“包括梅山护卫吗?据说四名梅山护卫可以战胜一百名普通士兵。”

“哈哈……太夸张了。”

宣忠贤知道周东仓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但是他不知道周东仓会如何保全元阳城,城内兵力真的不足。“周大主事,可有退敌之计?”

“计将安出?无非是紧守城池而已。”

“非也。必有妙计。”

“哈哈……宣大主事,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我与你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胜利了,我才能回到帝都皇城。”

周东仓心道:看来,宣忠贤真的希望我夺取元阳城了,我不喜欢宣忠贤的大宝藏,我只喜欢城池,城池才是最大的宝藏。“宣大主事,可还记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个典故?”

“原来如此。”

第一百二十章 黎明号角

江龙卫大军驻扎在元阳城南门外,已经第三天了,后卫的辎重都已经运进了中军大营。

军队远征应该速战速决,但是全军主帅、中军都指挥使——江龙卫都指挥使一直没有发出进攻的命令。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元阳城的城防由元阳卫、城防营、护卫营、暗卫和梅山护卫共同负责。

城内能够战斗的士兵增加到了二千五百人,他们绝大多数被分配到了城门楼和城墙之上。另有七百多名梅山护卫分别在主事府和各个城门进行安全护卫。

孙图与洪宪守北门楼、令狐无病与梅一才守东门楼、李良与姜涛守南门楼、黄新星守城西的小门,周东仓、梅双林、张义锋与江寒天、梁发、屠伟等文职官员坐镇主事府。

李笑、宣忠贤、方秋水、辛护卫和毛、温两位道长共六个人住在主事府后院的三间厢房内。

旁边的厢房内还住着伍小泽、小铁和商帮帮主张义锋。大战在即,周东仓为了防止大商人逃跑,不得不设法加以“挽留”。

旁边的厢房外卧着一头黑色的大狗。这头黑色的大狗原是元阳城商帮府邸的护院兽——名叫“黑狼”的立耳狼狗,它来自番域益智国,威猛巨大,体长三米二,身高两米五。

李笑对伍小泽没有好印象,不过为了验证宣忠贤说过的话,不得不勉为其难地与她打了招呼。

后来,经过断断续续地交流,李笑得到了三点结论:伍小泽是不是宣忠贤的卧底,有待考证;伍小泽说的话不全是假的,宣忠贤说的话不全是真的;张义锋极有可能是伍小泽的亲生父亲。

李笑对伍小泽不是那么排斥了,毕竟她还是一个很漂亮、很活泼的女孩子。李笑对伍小泽印象最深的是她胸前的大白兔;最让李笑感觉良好的事情是伍小泽不喜欢胖小子小铁。

大人之间的战斗与厮杀,与小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小孩子们依旧单纯地快乐着。

这两天,只要是天气凉快的时候,方雅、平俊、平湖东、方成阳等十多个官员的孩子会出来找李笑一块儿玩耍,大家非常羡慕李笑的炼气师技能,这让李笑的自尊心、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十多个孩子中,年龄较大的都像方雅、平俊、平湖东那样,来自元阳书院;年龄较小的都像方成阳一样在某某书堂读书习字。只有李笑、伍小泽、小铁三个人是失学的青少年。

大部分孩子都有很严格的家教,不会太多的游戏,大家在一起,要么一起玩打仗的游戏,要么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与方雅“拜了天地”,拉了小手。

李笑对方雅始终有一个不纯洁的心结。对于她提出的与李笑一起“入洞房”的要求,李笑直接予以拒绝,没有丝毫兴趣。

李笑教他们学会了“贴烧饼”的游戏,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的、脱离现实的。城外的大战开始了,交战的双方是江龙卫大军与绿龙卫大军,两军在东门外的护城河河边摆好了阵势。

江龙卫的八万多人,分成了前后排列的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左卫战略部队重骑兵一千人,第二部分是中军主力部队轻重步兵、长短弓兵、长短枪兵两万人,第三部分是右卫主力部队大刀兵两千人、后卫辎重警戒部队及民夫六万人、非战斗人员和前卫受伤士兵三千多人。

绿龙卫的大军行进的时候,以百人队为基础,百人队中间夹杂着运粮草的畜力车。士兵与民夫混在一起行军,中军主力两万人则处于行军队列的中央。

绿龙卫大军行军稳妥,比江龙卫中军晚到了一天,两军分别驻扎在南门外和北门外,隔着元阳城对峙。

元阳城内的周东仓派出数波犒劳外军的使者。米面、肉食、蔬菜、水果和桶装水(城外缺水)。

周东仓对南门、北门的军队,采取了同等的犒劳、相同的说辞,这不是“墙头草”,也不是“脚踏两只船”的做法,而是不得不这样的无奈选择,因为两面的军队他都得罪不起。

两日后,所有的绿龙卫士兵和民夫才陆续到达了元阳城北门外,中军主力到达后,分成了四个五千人队,驻于外围警戒。

中军主力之后,此次出征的全部人马开始集结阵型,两万后备军和四万多民夫分成了两个大方阵,方阵之中是辎重物质、作战物质。

第四天黎明,全军主帅、中军都指挥使——绿龙卫都指挥使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全军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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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攻克自心城的霸龙卫都指挥使刘袭,把号称十八万雄兵的霸龙卫大军,推进到了元阳城东门六十里外的神马镇集市。

刘袭接到江龙卫与绿龙卫即将开战的消息后,顿时觉得情况紧急,他想擒获宣忠贤,而周东仓承诺过他,只要他击退了江龙卫和绿龙卫,就献上宣忠贤,并且承认霸龙卫对元阳城的保护条款。

“绿龙卫与江龙卫正在激战,我们霸龙卫可以渔翁得利。”他对身边的对传令兵道:“传令,前卫丢下辎重,向元阳城全速奔行。中军和左卫、右卫紧跟前卫,全速前进。后卫捡拾辎重,缓缓行军。军法队殿后,格杀一切掉队的孬兵。”

“得令。”“得令。”“得令。”

神马镇集市巡检司的秘密牢房里,关押着一位头发、胡子、眉毛都是白色的老人,他面容细嫩,神色却有些委顿,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锁着铁链,琵琶骨也被钩子钩穿了。

这位白发老人正是令狐无极没有找到的冥山老祖。

令狐无忘道:“师尊,这么多天了,你想好了没有。”

冥山老祖道:“外面,是、不是、来了、千军万马?”

“师尊,真是好耳力。”令狐无忘只是二阶炼气师,不会使用“超听觉”。

“你、要、带我、走?”

“师尊,我们必须得走。霸城人打过来了。”

“除了、海族,去、哪里、都行。”

“正是要去海族天鬼国。”令狐无忘心道:去了海族天鬼国,他们那些鬼人肯定有让你说出秘密的方法。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出卖了师尊,出卖了大宣国。



元阳城大主事:宣忠贤(前任)、周东仓(实际上的)



元阳卫代理指挥使:孙图

元阳卫副指挥使:李良

元阳卫总教官:令狐无病



元阳城主事府兵房代理主事、城防营统领:姜涛



元阳城主事府护卫营统领:洪宪

元阳城主事府护卫营副统领:黄新星



梅山山庄的庄主:梅双林

梅山山庄的二庄主梅一才



元阳城商帮帮主:张义锋



元阳城主事府吏房主事:江寒天

元阳城主事府学房学正;梁发

元阳城主事府工房副主事:屠伟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令狐无忘

有黎明就有曙光。

神马镇集市北四十里的神马山中,令狐无忘骑着自己的坐骑旱口獐,正在山间小道上行走。他手里有一条长索绳,牵着一头旱口獐,这头旱口獐的背上横趴着冥山老祖。

冥山老祖极其惜命,虽“奄奄一息”,但他的呼吸、脉搏、体温、血压四大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这两只旱口獐都有一米多高、三米多长,像又瘦又长的大丑狗,全身灰毛,黑面绿眼睛白獠牙,口鼻里时不时地喷出了黑色烟雾。

神马山是东海域海族天鬼国在大宣国的据点之一。

清晨的太阳光显得特别明亮,照在令狐无忘的脸上,像在脸上镀了一层金一样。冥山老祖眯着斗鸡眼,很想从旱口獐的背上滚落到地上,但是他中了软骨散之毒,四肢无力。

神马山越来越陡峭,令狐无忘一直查看着石壁,终于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洞口。

他跳下坐骑,把手伸进了洞内,或左或右地转了几下,“轰隆隆”、“轰隆隆”,石磨石的声音,石门移动,洞口变大了,足以使两个人并排进入洞内。

山洞之中,别有洞天。洞高三米、宽五米,洞壁的表面非常光滑,看样子是人工挖掘、打磨出来的,洞内极其阴凉。

令狐无忘点燃了火把,拉着两头旱口獐,踏入洞内,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娘的,天鬼人的地方真是一个鬼地方。

他走了七八步,身后的石门“轰隆隆、轰隆隆”关闭了。

令狐无忘蓦然回头,心惊不已:看来我进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出去了。

一个阴冷尖细的声音在令狐无忘耳边响起:“你来了?种子带来了吗?

令狐无忘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嗫嗫嚅嚅地道:“没……”

“什么?你还没有问出种子在何地?”

“我捉住了冥山老祖。”

“人带来了吗?”

“带……带来了。”

“很好。大鬼子在等你。进去吧。”阴冷尖细的声音变得缓和了很多。

令狐无忘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道:救了女人和孩子,我就再也不招惹海族人了。

他沿着洞内的通道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成正方形,六个平面都被磨得光滑如镜,这更加使石室显得高大、宽敞。

石室的中央立着一个矮小的黑袍人,黑袍人的衣服很像“连帽衫”,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尖尖的下巴露在外面,“你来了?”正是刚才发出阴冷尖细声音的人——鬼人。

“你?”

“我是大鬼子。”

“刚才那位是……”

“嘿嘿……那个只是我的分身而已。”

“分身?你会分身法?”

“以一身幻化分出几身、几十身、乃至无穷尽身,只是我海族天鬼国里万千无上功法中的一种。”

放屁!令狐无忘心中极其鄙夷,说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绑架我的妻儿?

“这两只大狗就是你说的旱口獐?”

“是。”

“这位就是……”话未说完,大鬼子从令狐无忘身边急速飘过,到了冥山老祖身前,“冥山老祖?”

令狐无忘吃了一惊,好快的步法,至少是炼气大师的境界。“正是我的师尊——人称‘冥山老祖’。”

“他不愿意说出种子的下落?”

“嗯。”令狐无忘问出心中的疑惑,“如果他说出了,我还能活吗?”

大鬼子愣一下,心道:当然不能活了。“当然能活了。我们天鬼国需要与你这样的识时务者,长期合作。”

令狐无忘不能不信以为真。“我的妻子和孩子还……还好吗?”

“他们很好。”

“我想见见他们。我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

“女人而已,何必见。外面的女人何止万千?”

“女人虽多,愿意跟我受苦,愿意跟我生儿育女的只有她。”

大鬼子的声音更加的阴冷尖细,“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妻子孩子已经死了,你会怎么样?”

令狐无忘沉默了,然后他盯着大鬼子的下巴,道:“我拼了自己的命,也会把你杀掉。”

大鬼子也沉默了,然后他一直后退,直到石室的一个角落,他突然从角落里向着令狐无忘射出一把飞镖。

令狐无忘早有准备,连忙躲避,他见身后的两头旱口獐同时中了飞镖。

怎么回事?一把飞镖把两头妖兽射中了?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传来的剧痛,肩膀也中了飞镖。

好毒的手段,好毒的飞镖。

令狐无忘咬牙拔出了肩膀上的飞镖,伤口处流出了黑色的毒血。咚,令狐无忘倒地;咚咚,两头旱口獐倒地,冥山老祖也滚落到了地上。

大鬼子走到令狐无忘身边,见他七窍流血,就用脚踢了踢他的尸体,一动不动。

大鬼子先后弯腰取回三把飞镖,心道:你这个卖国贼,又怎么知道我天鬼国的飞镖手段?他一把抓住了冥山老祖的领口,盯着冥山老祖的眼睛,发现冥山老祖的眼睛非常让他讨厌。“希望你能够与我们天鬼国合作?”

“为什么?”

“为什么?”大鬼子对冥山老祖的问话非常奇怪。

“为什么杀他?”毕竟,令狐无忘是他的徒弟,他不想让自己的徒弟死得不明不白。

“哦。”大鬼子恍然大悟,原来是问这个,“我杀他,是因为他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他的孩子被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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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元阳城主事府后厅,李笑与辛护卫住的厢房内。

“辛叔叔,你听,东边是什么声音?”

“那是进攻的号角声。”

李笑睡了一个好觉,有点兴奋,“谁会赢?”

“不管是绿龙卫赢,还是江龙卫赢,最终都会遭遇霸龙卫。霸龙卫东边还有宁龙卫和海龙卫。”

李笑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霸城向东走五百里水路,就到了宁城,宁城主事府后院的主卧里,宁城大主事严保保搂着正在发抖的新夫人,笑道:“怎么还像小姑娘那样紧张?”

“大清早,大主事就生猛如此,人家这是疼痛,不是激动。”

“哈哈……天亮后,我就带兵出发了。现在不吃饱,我担心在行军途中,我会饿死。”

“大主事,一定会胜利。”

“当然。只要霸龙卫大军兵败元阳城,我宁龙卫水师就能溯江而上,攻克霸城。”

“大主事,你凯旋之日,我将与你大战三天三夜。”

严保保荡笑一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宁城向东走六百里水路,就到了海城,海城主事府后院的主卧里,海城大主事王景成与自己的糟糠之妻,背对着背睡觉。老妻睡得正熟,“鼾声如雷”。

年过五十的王景成一夜无眠,心烦气躁,我该怎么办?我手握海龙卫十万大军、节制东港二十万水师,除了皇城大主事、白城大主事,我就是大宣国最兵多将广的一字城大主事。

若想有一番作为,我必须做到两点,一是保住海城的地盘,二是避免被宁城的严保保吞并。

严保保年轻气盛,野心勃勃,他手里有火器营是我的一块心病。炸掉宁城火器制造局,就能断了宁龙卫火器营的火器供应。

我到底出不出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黎明决战

黎明的战斗打响了。

元阳城东门外护城河边,“呜呜”的号角声、“咚咚”的擂鼓声,震耳发聩。

绿龙卫率先发动了试探性攻击,一个五千人方队呐喊着,迈着整齐的步伐行进着,速度极慢。

方队最前面的是一千名提着腰刀的盾牌手,盾牌手之后是一千名弓箭手,弓箭手之后,有三千名随时出击的猛士,他们的武器比较繁杂,双手操持的长兵器有枪、戟、矛、棍、大刀和叉等,单手操持的短兵器有刀、剑、钩、锏、板斧和拐等,还有少量的标枪、狼牙棒、大斧、链垂、飞刀、钯和匕首等。

江龙卫最前面的是一千人的战略重骑兵,士兵和战马都由全身铁甲防护,骑兵与马仅仅露出了双眼。一千人被铁甲胄、铁手套包裹地严严实实,他们手拿着铁大刀,也有人拿着铁盾牌、铁长枪、铁长剑和长短弓,俨然是铁的部队。

绿龙卫的五千名攻击士兵,几乎没有见过江龙卫的重骑兵,很多老兵惴惴不安,很多新兵不得不随着老兵前进,他们高声呐喊着,以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

左卫战略部队重骑兵只有一千人,但绝对是整个江城仅次于前卫轻骑的精锐部队。

五千名绿龙卫士兵以百户官为核心,向重骑兵逼近。

“咚咚”鼓响,“杀。”一千重骑兵吆喝着,冲向了绿龙卫的五千人方阵。

步兵迎战骑兵最通常的做法就是结成方阵,并以长兵器、弓箭为主,以最大限度的消除骑兵的冲击。

但是,一切都晚了,这是一千名由铁甲包裹的重骑兵。冲锋的重骑兵抗住了一千支弓箭的袭击,只有数名骑兵中箭落马,栽倒在地,大部分骑兵毫发无损。

箭矢射不穿,没有杀伤力。重骑兵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泽,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极其兴奋,挥舞着大砍刀,犹如战神附体,又如狼群看到了羊群。

五千人方队的指挥官是一名中军副指挥使,他参加过数百次征讨山匪的战斗,却从来没有与重骑兵正面遭遇过,他紧紧地握着“井”字长戟,一个横扫,击在最前面的三匹战马的腿上,战马痛嘶,跪倒在地,三名铁甲骑兵栽倒在地,先后被“井”字长戟横扫了腹胸。

三名铁甲骑兵的腹胸发出了金属摩擦的火花,但人并没有被长戟横扫击杀。中军副指挥使吃了一惊,暗道:真厉害的重甲。

三名铁甲骑兵翻身而起,同时用大砍刀砍向副指挥使。副指挥使用长戟挑飞了两名骑兵,却被第三名骑兵一刀劈死。第三名骑兵被盾牌手后的弓箭手射中了眼眶,捂眼嚎叫,被盾牌手砍死了。

战场就是如此,冲在最前面的军兵几乎都是烈士。

其他当先的轻骑兵举起大砍刀,疯狂地砍击着盾牌、砍杀着盾牌手。

几十名盾牌手被大砍刀、战马冲击后,惨叫而死。没有副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各自带着自己的兵,进行着抗击。

很快,绿龙卫的盾牌手率先奔逃,使得弓箭手和猛士不得不后退。

与重骑兵交战,绿龙卫的试探性部队一触即溃。五千人方队里的执法队根本来不及阻拦溃逃的士兵。

江龙卫的中军主力部队有两万人,其中一万人跟随重骑兵,一直追杀到绿龙卫阵前。

绿龙卫的阵地上,严阵以待的三个五千人方队,看着哭喊着败退的士兵,士气顿时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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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门爆笑居”,李笑把宣钟贤的三四百两银票,给了搜城的元阳兵,元阳兵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又听李笑说认识周东仓周主事,于是把情况报告给了什长,什长又上报给了百户官,百户官与千户官一起上报给了孙图,孙图见到如此多的银票,不敢怠慢,打听清楚之后,他亲自去“南门爆笑居”邀请“财神”。

孙图见到李笑在“南门爆笑居”的客房内,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还活着呢。看见床上熟睡的方秋水,吃了一惊,方秋水在这里,宣钟贤肯定也在这里。看见床上堆积的铁甲和脸面尽毁的大汉,吃了一惊,这就是宣钟贤现在的面目吗?元阳城内兵乱,走失了宣钟贤,原来他在这里,太好了。

孙图极其殷勤地邀请李笑、宣钟贤到元阳城主事府,与周东仓一起议事。宣钟贤道:“我正有协议要与周东仓谈谈。李笑,你来帮我把甲胄穿上。”

李笑听到宣钟贤在安排自己做事,极其不习惯。他想了一会儿,道:“好。”

费了很大的劲,用了很长的时间,李笑帮助宣钟贤穿上了甲胄、戴上了铁面罩,成为了铁甲人。

孙图等得心焦,见宣钟贤穿好了甲衣,忙道:“花大主事……宣大主事,我们走吧。”

宣钟贤、李笑、方秋水和辛护卫四个人跟着孙图,先后走出了客房、跨出了“南门爆笑居”。

当然,那时方秋水睡得极沉,怎么也叫不醒,由辛护卫半拖半扶着出了客房。毛、温道长见李笑跟着一群元阳兵走了,也就跟了出来。六个人到了元阳城主事府,被安排在主事府后厅的厢房内暂时居住。

无所事事的李笑又开始了“超听觉”,探知着四周正在发生的事情。

李笑身在屋内,却清楚地听到了元阳城东门外的厮杀声。

李笑非常讨厌凶杀,非常讨厌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这些行为不符合他的世界观。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以他的好恶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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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绿龙卫大败,却没有跑。

无论重骑兵有多么可怕,毕竟只是战略部队,只有一千人。在大范围的“凶杀”中,一千名骑兵不可能立竿见影地就使一万五千人奔溃。

真正起到胜负关键作用的是江龙卫的两万作战部队。率先出击的一万名作战部队在重骑兵的掩护下,很快就冲进了绿龙卫的阵地。箭矢如雨,江龙卫的作战士兵伤亡甚巨。

绿龙卫阵中,另一名中军副指挥使跃身跳起,双手握刀,连续用刀砍了数名骑兵,没有一名骑兵被他砍死。他在心中懊恼,怎么砍不死?铁甲这么坚硬?猝不及防,他的双手都被齐腕砍断了,顿时血流如注。

这名中军副指挥使看着自己的手腕喷溅鲜血,慌乱地吸着气,心道:即使活着也是废人,于是,他撞向了重骑兵的大砍刀,成了烈士。

中军副指挥使身旁的亲兵护卫和千户官、百户官见他如此死法,顷刻失去了斗志,带头逃窜。

兵败如山倒。

绿龙卫的中军主力四个五千人队已经溃败了两个。剩余的两个五千人队由都指挥使亲自指挥,顶住了几百名重骑兵和八千多名江城兵的进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雀在后

元阳城东门,护城河河畔,绿龙卫大军与江龙卫大军展开了激战。

在大战中,绿龙卫都指挥使的表现相当的出类拔萃,他相当冷静。两个中军副指挥使见全军主帅如此镇静,也极有信心,这两个副指挥使认为都指挥使必有“后着”。

十名千户官、数十名同千户官和一百名百户官以绿龙卫都指挥使、中军副指挥使马首是瞻,视死如归,或者说他们知道,后退就会兵败如山倒。

未溃散的两个五千人队面对扑面而来的灰尘,面对扑面而来的少量重骑兵和无数的利箭,纷纷抬起了长兵器和盾牌。

护城河畔,十多万名士兵的呐喊声里偶有战马的嘶鸣声,各种杀声震天动地。枪来刀往,明枪暗箭,刀光剑影,各种兵器样样致命。

江龙卫都指挥使下令,让剩余的一万名作战士兵全线出击。士兵们尚未奔到厮杀的人群里,绿龙卫的两万后备军和少量的民夫已经加入了战斗。

率先出击的一万名江龙卫士兵,原本就伤亡甚巨,此时只剩下了三四千人,终于开始了溃败后逃。

江龙卫都指挥使见士兵后退,不禁大怒,前面的一万人只要坚持到后面的一万人补充上去,就能击退绿龙卫。他厉声大喝:“督战队听令,但凡后退逃跑者,格杀勿论。”

督战队一千名士兵齐声道:“得令。但凡后退逃跑者,格杀勿论。”督战队提着宝剑督阵,一连斩杀了十几个逃兵,才使准备逃走的数千名士兵掉头,继续厮杀。

没办法,督战队的士兵太强悍了。以卵击石,不如找软柿子砸。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了正午,双方的士兵和极少的战马饥肠辘辘,大部分士兵已经不再努力拼杀,只是成群的围成防御阵势,用长兵器彼此保持着安全距离。

“叮叮……”鸣金收兵。江龙卫与绿龙卫各自收军,回到本阵吃饭。

双方的民夫后勤人员,早就做好了午饭和准备好了凉水。

天气太炎热了,喝水是保持身体机能的关键。

战场上留下了八九千具遗体,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元阳城东北,绿龙卫主帅大帐内,聚集了绿龙卫百户官以上的军官。

都指挥使端坐在主位上,正在发怒,“什么玩意?仅仅一千铁甲骑兵就把你们吓成了熊样?连我的中军副指挥使都阵亡了?传令,第一、第二两个五千人队看见铁甲骑兵,就一触而败、一哄而散,致使领兵官阵亡,罪不容诛,特实行‘抽斩法’。”

抽斩法来自《十一祖混一诸侯录》的军律,极其严苛,“如果负责进攻的全部士兵逃跑,就处死领兵官;如果领兵官坚守,而士兵越过领兵官逃跑,那么负责进攻的全部士兵一起斩首。”

按照领兵的规模,领兵官可以是什长、百户官、千户官、副指挥使、前卫指挥使等。如果是护卫营,领兵官还包括伍长。

刚刚战斗了一个上午,胜负未分,都指挥使竟然要实行“抽斩法”,众将惊讶不已。有几个指挥使、副指挥使已经开始求情。

“都指挥使,请三思,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际,冒然斩杀冲锋陷阵的猛士,恐怕会寒了众位将士的心。”

“虽然江龙卫的重骑兵损耗殆尽,轻骑兵也不成建制,但是江城人还有主力部队两千大刀兵、辎重警戒部队和民夫六七万人,我军能够拼杀的士兵本来就少,一下子斩杀四五千名猛士,恐怕就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据斥候来报,霸龙卫十多万大军屯兵在东六十里的神马镇集市,已经开始向我军靠近。最主要的是霸龙卫前卫马上就会到达元阳城东门。”

“我朝,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放在最后才说。”

“也是刚刚才得到的信鹰传书。”

都指挥使道:“都安静。中军令:鉴于战情紧急,全部士兵戴罪立功,不得有误。来人啊,把中军令传书至什长。……”

军帐外,江龙卫发起了冲锋,“杀啊。”“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杀啊。”巨大的、杂乱的喊杀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少量的马蹄声,一起传到了绿龙卫的大帐内。

“报。”

“报,江龙卫杀死了巡哨的千户官。”

都指挥使道:“我朝,竟然搞偷袭。中军令:所有军官各回各自的队列,务必压住阵脚,打退敌人的进攻。”众百户官、千户官得令后,向着自己的队列“作鸟兽散”。

绿龙卫主帅大帐内,传讯兵络绎不绝地向都指挥使传达着军队的最新“战报”。

“报,江龙卫击溃了前沿士兵。”

“报,江龙卫突破了我军营寨。”

“报,江龙卫攻到了中军营帐。”

“报,民夫趁乱杀死了民夫领队,大量民夫抢夺军粮军饷后,逃走了。”

“报,……”

绿龙卫都指挥使听到了帐外的厮杀声,自己的亲兵卫队与江龙卫的猛士短兵相接了。都指挥使从旁边的亲兵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武器——两把开山大斧,怒道:“停。不要再报了。”

他提着大斧冲出了大帐,连砍数人,被暗箭射中了后腰和膝盖。

直到他的膝盖中了一箭,他才知道他必死无疑。想起了老婆孩子,想起了绿城主事府的大主事,他大吼一声“大主事误我”,被两杆长枪扎入了后背,他挺了挺胸膛,感觉今天受到的创伤尤其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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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东南,江龙卫都指挥使的大帐内,脸色严峻、镇静自若的江龙卫都指挥使正在喝冰水。大夏天,这些冰水都是元阳城商帮的帮主派人送的“特供”。

“报。我军突破了敌军营寨。”

……

“报。绿龙卫都指挥使被我军围杀了。”

“马蒂,太好了。”心道:打退了绿龙卫,我就立即把士兵开进元阳城。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所有的女人也都是我的。

“报。”

“讲。”

“霸龙卫前卫攻击我军右翼。”

“什么?霸龙卫前卫!多少人?”心道:会不会只是几名斥候?

“不少于一万人。”

“哐啷”一声,装冰水的酒杯落地。“咚”的一声,江龙卫都指挥使坐倒在地。“怎么这么快,怎么这么快!”

霸龙卫前卫轻装奔行,半日走了一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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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元阳城,二字城,元阳卫五营五千人。

②江城,一字城,江龙卫五军一百营十万人。

③绿城,一字城,绿龙卫五军一百营十万人。

④霸城,一字城,霸龙卫五军一百八十营十八万人(未经中域大将军府批准,已经私自扩军)。

⑤双阳城,二字城,元阳卫五营五千人。

⑥宁城,一字城,宁龙卫六军一百二十营十二万人(有火器军二十营)。

⑦海城,一字城,海龙卫水军二十万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杀偷袭(1)

元阳城主事府有数十间厢房。此时,已经住满了人。但凡巡检司、主事官以上的官员,都把近亲迁到了主事府的厢房里安置。

主事府后厅的一侧建有十数间厢房,周东仓长年居住在其中的套房之中。主要人物,像宣忠贤、张义锋,也临时居住在这里;连带着,伍小泽、小铁、李笑、辛护卫和毛、温道长也都居住在这里。

伍小泽所住的厢房隔壁住了四个人。其中一人是梅山山庄的五庄主,人称“梅五哥”,另外三个人分别叫做梅里东、梅里西和梅勇。

这四个人是一组同吃同住的梅山护卫,两个人正在下象棋,另外的两个人观棋不语。四个人非常的默契。

梅里东用“屏风马平炮兑车”应对“梅五哥”的“中炮过河车”,很快就败北了。

梅里西用“屏风马左马盘河”应对“梅五哥”的“中炮过河车”,很长时间后,和局了。

“梅五哥”道:“这一局本应该你赢,被我和局了。”

梅里西道:“是‘梅五哥’棋艺精湛。”

“梅五哥”道:“这一局下得时间太长了,酒后有些困乏了,我先睡一觉,隔壁的目标回来了,就叫醒我。我亲自去完成任务。”

梅里西道:“‘梅五哥’,你一个人行吗?”

“梅五哥”道:“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梅勇知道“‘梅五哥’”是身怀异宝的五阶炼气师,完成任务是小菜一碟,他对梅里西道:“下啊,下啊,我的当头炮摆半天了。”

伍小泽所住的厢房另一侧的隔壁就是李笑住的厢房。

李笑不想再听城外的厮杀声,他“关闭”了“超听觉”,心烦气躁。年轻人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时候,依旧胸怀天下。

李笑道:“人类为什么要打仗?”

温道长道:“不打仗就会被敌人打死。”

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只有用刀光,让别人受伤?

毛道长笑道:“师弟,你说的是什么话?根本没有抓住因果关系。不是敌人要打仗,才打仗,而是要打仗,才有了敌人。”

温道长反唇相讥:“师兄,你说的是什么话?根本没有回答‘人类为什么要打仗’这个问题。”

辛护卫发现李笑与毛道长、温道长、宣钟贤的关系非比寻常,讨好道:“打仗是为了吃饭。”

为什么要革命?根本原因是肚子在闹革命。

正在厢房与李笑玩耍的小铁是一个吃货。他听到辛护卫如此说,接话道:“打仗不完全是为了吃饭。有时候,打仗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无所事事,就选择了打仗。以前,我在乐呵呵酒楼,听孙巡检使说过,‘行军打仗,本就是一种你死我活的游戏。’番域利济国有句名言:战争是帝王和权贵的娱乐节目。”

李笑心道:今天,才知道小铁如此博闻强记。“方叔叔,你怎么看?人类为什么要打仗?”

方秋水道:“战争,为了争夺土地和女人。”野蛮人干的事情。

宣钟贤道:“人心散乱了。争权夺利而已。”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有分利,合有合利。分利大,则人心思分;合利大,则人心思合。

李笑想了很多,决定去东门城楼上去看看护城河边的战场。

人类就是如此,越是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越想去看看。就如同去五谷轮回之所办大事,很多人总喜欢看臭臭的排泄物。

李笑问道:“花叔叔,我们去东门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

辛护卫接话道:“小哥,你不怕做噩梦吗?”

李笑心道:我做的梦都是自己会飞的梦,没有噩梦。

方秋水正觉得躲在厢房内非常烦闷,道:“杀人而已,有什么噩梦可以做?走,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辛护卫咧了咧嘴。

李笑率先出了房门,施展“超听觉”,准备循声直奔向东门城门楼。然而,由近及远,他听到了伍小泽在厢房内,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不要杀我,救……救我。”接着伍小泽的声音混入了嗡嗡之声里。

李笑对方秋水道:“方叔叔,你听?”

“什么?”

李笑猛然想起来,方秋水不会“超听觉”。于是,李笑指了指张义锋、伍小泽、小铁居住的厢房,轻声道:“有人喊救命。”

“是吗?”方秋水忙走到虚掩着的房门外,边敲门边喊道:“张帮主,你们在吗?张帮主?……”

无人应声。

李笑担心伍小泽受到了伤害,吱呀一声,慌忙地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张义锋,是倒在血泊中的商帮帮主张义锋。

方秋水试探了张义锋的呼吸和脉搏,对李笑摇摇头,表示人已死了。

李笑对张义锋没有好印象,第一次与张义锋见面,就被他“猴子摘桃”,印象怎么可能会好?

伍小泽呢?屋内很安静。

刚刚听到了伍小泽的声音——“不要杀我”。人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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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龙卫前卫以强势武力,横扫了江龙卫大军。只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就把江龙卫赶到了金牛镇集市。

霸龙卫前卫也是由骑兵组成,不过并不霸龙卫的精锐。霸龙卫的主力部队是中军和左、右卫。

八九千参差不齐的骑兵,并没有在元阳城附近停留,他们稍事休息后,向南追击江龙卫而去。

元阳城主事府议事大厅内,宣忠贤与以周东仓为核心的主事府大小官员、元阳卫各级军官,一起议事。

周东仓问道:“姜主事,城防营增加了多少人。”

“大主事,已经增加到两千人。目前缺少军服和武器。”城防营获准从各集市、各坊市巡检司调入役卒和壮丁,士兵缺额补充地很快。

“孙指挥、李指挥、令狐总教官你们补充了多少士兵?”

令狐无病道:“只招到五百二十三人。”李良道:“适龄的壮丁都不愿意服兵役。硬抓来入伍,恐怕不能打胜仗。”

“你担心新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是。”

周东仓建议道:“加紧从流民中征集士兵,适当的时侯,可以采取强硬手段。”

李良道:“让流民当兵,流民就不会被饿死。但是这些流民即使选择饿死,也不选择当兵。”

工房主事问道:“为什么?”

“和平年代当兵,可以混口饭吃。真要打仗杀人流血了,没有几个人愿意做出牺牲。”

周东仓的眉头皱得像一个麻花,低声道:“先把士兵的缺额补满,士兵的素质以后再慢慢提高。”心道:在战争中,素质不高的士兵,都会走向死亡。

孙图比较圆滑,立即附和周东仓的话,“大主事说的对啊。”

周东仓对梅双林、梅一才道:“我打造的三千万颗铁蒺藜,什么时候可运抵元阳城?”

梅双林用眼神看了看梅一才。梅一才沉声道:“明日太阳落山前,可以运到。”

“宣大主事,你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周东仓确信宣忠贤那远在帝都的父亲,不会对唯一的儿子见死不救。

“明日午时之前。”

“会来多少人?”

“一千人足以。”

“什么?”“一千人?吹牛皮的家伙。”“说大话的家伙。”“还是这么狂妄。”“容貌尽毁,心还在。”……

周东仓组织梅山护卫,将于日落后,把从金牛镇集市通往元阳城的所有道路上,都撒上了铁蒺藜,试图把霸龙卫的骑兵暂时滞留在远离元阳城的金牛镇集市。

铁蒺藜是一种铁质尖刺,刺尖如一年生草本植物“蒺藜”,它有四根长数寸的铁刺。将铁蒺藜撒布在地,可以使敌军迟缓不进、延缓行军。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杀偷袭(2)

元阳城东门外,霸龙卫前卫势不可挡、横扫江龙卫大军之时,有刺客刺杀了张义锋。

方秋水与李笑本准备去东门城楼,远看战场,却无意中听到了伍小泽的惊吓声“不要杀我,救……救我”。

方秋水出去叫来了宣忠贤、辛护卫、小铁、毛道长、温道长和一众梅山护卫。方秋水再次赶到厢房的时候,发现留在命案现场的李笑不见了。

全身铁甲的宣忠贤,带着铁面罩。透过铁面罩的孔洞,他用一只眼睛打量着张义锋的死相,眼神中透出了复仇了快感。

张义锋仰躺在地,双手捂在胸口上,胸口上有一处致命的血窟窿,血淋淋的伤口。

方秋水见小铁在门口张望,不敢踏进门来,于是道:“你是张帮主的什么人?”

小铁在门口道:“我?我是被老铁送过来的,原来住在金牛镇集市。”

方秋水没有再搭理小铁,对宣忠贤道:“李笑刚刚还在这里,现在不见了。”

“什么?”温道长惊讶出声。

毛道长听后,就施展了“超听觉”,探查李笑的声音。近处的家长里短、远处的拼命厮杀,声声入耳。自己所处的厢房内偶尔会发出嗡嗡响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听不到李笑的声音。

辛护卫探查了一遍后,向宣钟贤示意:张义锋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了。

刺客是谁?

刺客正是先前在隔壁厢房,下象棋的梅山护卫“梅五哥”,他一直熟睡着,等到张义锋回来,才被自己的三名组员摇晃而醒。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想杀害小孩子,他瞅准小铁去找李笑聊天、伍小泽与立耳狼狗去厨房找食物的间隙,利用隐身宝衣和隐身披风潜到了张义锋所在厢房的门口。

张义锋正在喝茶,口中道:“周东仓这只老狐狸与宣忠贤这头凶狼不知道会如何对付我?我早该在兵乱之前就逃走的。被软禁于此,奈何奈何?”

正在哀怨的张义锋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看向门口,没有看见小铁、伍小泽回来,正觉奇怪,吱呀一声,门被虚掩住了。

门先被打开,后又被虚掩,什么情况?有风吗?没有风。天气这么热,没有风。

张义锋感觉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瞪大了有些老化的眼睛,没有人啊!

“啊”地一声,他的胸口传来了巨大刺痛感,有异物插入了胸腔。他死于隐身中的“梅五哥”的刀下。

临死前,张义锋认出了虚空中的、尺许长的短刀,这正是令狐无极的千煅双刃刀。真是报应啊。

令狐无极用这把刀杀死了很多无辜的老弱妇孺,他本人死于这把刀下。张义锋害死了令狐无极,他也死于这把刀下。

“梅五哥”会不会也死于这把刀下?他刚刚插死了张义锋,正在翻箱倒柜,寻找张义锋的银票和财物,就听见伍小泽回到了房中。

伍小泽看见了张帮主的尸体,看见了带血的刀,有危险,她本想呼唤还在厨房里吃狗食的立耳狼狗,但是她吓得身如筛糠,几乎发不出声音,无法大声喊叫,她惊恐地看着正在“飘动”的血刀,颤声道:“不要杀我,救……救我。”

“梅五哥”心想:我有隐身宝衣和披风,他看不见我。但是他的刀还露在外面。他摇了摇头,正想着如何处理的时候,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张帮主,你们在吗?张帮主?……”

吱呀一声,门即将被打开的一刹那,“梅五哥”祭出了火神圣师的空间法宝,形成了一个“平行小空间”,把伍小泽、张义锋的遗体,连同整个厢房“平行”成了两份——一份是“原空间”、一份是“平行小空间”。

制作可以产生“平行小空间”的法宝,是八十阶以上的炼气圣师才具备的技能。

英教教皇手下有四位炼气圣师——罗修、罗尼、奥斯、宗俄略。火神圣师正是四位炼气圣师之一的罗修,罗修远在番域加惢国。梅山护卫“梅五哥”是他的弟子之一。“梅五哥”出生在惢加国,自小就加入了英教,成为了英教教徒。

为了传播英教、普救众生,他于三年前率领二百多名信徒,准备回到家乡,率先向自家的梅姓族人传教,但是他们从番域穿越沙域时,遇到了沙域蠕虫,他凭借火神圣师的“空间法宝”,以及祖辈口口相传的穿越沙域的秘法,才独活了下来。

他独自一人到了中域,回到了祖辈的家乡——元阳城东南二百里外的梅山山区,他问祖寻宗,找到了仍在梅山生活的梅姓族人。后来,梅姓族人在周东仓、张义锋的支持下,建立了梅山山庄,名为山庄,实为练兵结阵的军校。

在梅山山庄,“梅五哥”是唯一的五阶境界以上的炼气师,被安排坐了第五把交椅,被众人成为“梅五哥”。

凭借影响力,他秘密建造了火神祭坛,暗收信徒。

从域外回来的同胞,真的不让人放心啊。

李笑推开房门,与方秋水进入了“原空间”,他俩发现了地上的张义锋。就在方秋水去寻找其他人来帮忙的时候,李笑使用“超听觉”听出了厢房的异样。

嗡嗡声一直在身边响起,李笑感觉非常奇怪。他使用诈术,厉声道:“你杀了人,还敢躲在屋内?胆子真大。”

“梅五哥”自小在番域长大,哪里知道大宣国诈术?他使用“空间法宝”,把李笑“吸”入了“平行小空间”。

李笑哎呀一声,发现自己还是在厢房内,厢房内的家具都与原来的一模一样,不过这间厢房的四周没有墙壁,厢房的四周是极白的白光。突然,他发现有一个穿着灰衣、披着披风的刺客,正用一把尺许长的短刀压着他的脖子周围。

李笑并不恐惧,他比较了刺客的这一身衣物与老铁的那一身衣物,觉得几乎一模一样,面对同样的衣物,他不禁气塞于胸。

刺客道:“你不怕死?”

李笑道:“我不怕死。”原本,李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几日听了如此多的凶杀和惨叫,如果没有被吓疯,就是因为早已经麻木了,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杀偷袭(3)

伍小泽所住的厢房隔壁还有三个人:梅里东、梅里西和梅勇。这三个人是与“梅五哥”配合在一起的梅山护卫,也是“梅五哥”发展的英教教徒。

梅里东、梅里西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他俩还在下象棋。在一旁观棋的梅勇也不是虔诚的信徒,他对“梅五哥”很佩服,观棋的间隙,一直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你们听,隔壁的房门外来了好多人。‘梅五哥’是不是失手了?”

下棋的两个人齐声道:“不可能。”分别说:“梅勇你说什么呢?”“‘梅五哥’不可能失手。”

“首先,‘梅五哥’是五阶炼气师,除了宣忠贤身边的两位道长,整个元阳城里,没有他杀不死的人。”

“其次,他有宣忠贤的隐身衣物,把身体隐藏起来,无往不胜。”

“说得对。最后,他是我们梅山山庄的五庄主的,就算失手了,也没有事情。你俩快下棋啊。我已经等了三盏茶的时间了。”

宣忠贤、方秋水、辛护卫、毛道长、温道长、张义锋的尸体与门外的小铁、众多的梅山护卫正处于“原空间”之中;李笑、伍小泽、张义锋的尸体与刺客“梅五哥”正处于“平行小空间”内。

“梅五哥”并不是嗜杀的人,在英教的教义里,虽没有戒杀生的条文,却有不得乱杀无辜的教文。

此次他去刺杀张义锋,是因为周东仓许诺过,刺杀成功之后,张义锋的所有钱财珍宝和房屋土地等都归梅山山庄所有。并且答应让梅山山庄接管即将成立的平山书院。

真是政府出资金经费、出房屋土地、出适龄学生,民间力量来办学啊。原本躲在深山的民间教育机构,即将转型为政府的公办书院。

在大庄主的梅双林、二庄主的梅一才的共同请托之下,“梅五哥”欣然答应了刺杀任务。他之所以一个人去刺杀张义锋,一是因为他确有实力,二是因为他想多拿一些银票,使不被梅姓家族认可的英教火神祭坛有更多的活动经费。

刺杀张义锋很顺利,搜刮银票却耽误了时间,他被伍小泽堵在了厢房内。犹豫中,伍小泽低声喊了救命,被李笑听到了。

他祭出了“空间法宝”,把“原空间”平行移动后,产生了新的小空间。伍小泽眨眼睛的瞬间,被“吸”入了“平行小空间”,惊恐之下,她发出了尖叫声。

尖叫声在李笑听来就是嗡嗡声。

李笑凭借嗡嗡声,断定杀死张义峰的刺客就在凶案现场,于是出言欺诈。

“梅五哥”把李笑移入“平行小空间”时,立即把千煅双刃刀放在了他的后颈处。

“梅五哥”得知李笑不怕死后,又问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我不想杀你,你想杀我吗?”

李笑微微转过身躯,把自己的喉咙抵在双刃刀上,又把目光聚焦在“梅五哥”的眼睛上,道:“你不想杀我,我自然也不想杀你。”

李笑看出“梅五哥”的眼睛竟然是碧色的,与金发碧眼的绿茶一样的眼色,“你是番域人吗?”

“我母亲是番域人,我是大宣国人。”

越过“梅五哥”的肩膀,李笑看到了伍小泽,伍小泽抱膝坐在“梅五哥”身后的地上,极其恐惧的样子。“小泽,你还好吗?”

伍小泽慢慢抬起呆滞的目光,她看到李笑的瞬间,眼睛明亮了起来,变得极其晶莹剔透。“李笑,李笑,你来了……”

李笑心道:如果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勉强可以拼一拼,现在多了一个小泽,我不能莽撞行事,他收回目光,看向“梅五哥”,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讲和可好?”

“梅五哥”笑了笑,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的提议就是你能不能为了英教献身?”

“什么教?”

“九域世界的末日即将降临,只有听从救世主的指引,我们才能得救。我们的救世主就超级英雄,拥有九十九阶练气境界的封号大圣师——超级英雄,超级英雄就是我们的英教教皇。”

末日恐慌?但凡宣扬世界末日的组织都是邪教。

“窝巢,你大脑有病吧,说什么胡话呢?”李笑脱口而出,给以痛骂。他最讨厌神神叨叨的人,最讨厌迷信鬼神的人。

“梅五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乱杀无辜的前提条件是自己心平气和、没有发怒的时候。

“你找死。以超级英雄的名义杀了你。”这句话没有说完,双刃刀就划过了李笑的喉咙。

千钧一发的紧急状况,李笑使出了“缩骨功”。避开喉咙前的双刃刀的同时,一个扫腿,扫在“梅五哥”的腿上,并没有把“梅五哥”扫倒。

“梅五哥”的腿上剧痛,回转刀身,斜挥向李笑的胸口,咬牙道:“去死吧。”

李笑的身体犹如随风摆动的旗帜,时而鼓起,时而凹陷,连续避开了十一刀。

“啊咋!”一声大吼,“梅五哥”怒叫着,握刀直冲向李笑,李笑在地上施展“空中飘”,使身体像陀螺一样忽左忽右地旋转着。

“梅五哥”左奔右跑,凶狠地刺、劈、砍、削,没有一刀触到李笑的汗毛。“啊咋!超级英雄啊!你赋予了我无上的荣耀、你赋予了我普救众生的职责。为什么让这个小孩子来羞辱我?”

“噗嗤、咔嚓、咚咚”三声,“梅五哥”的头滚落于地,接着身躯也扑到在地。他砍了自己的头颅。鲜血从脖颈处碗口般大的切口里,哗哗地喷溅而出。

伍小泽看着四处流淌的鲜血,发出了崩溃般的大叫声。

李笑惊呆了,他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的胃里翻江倒海。

很久之后,李笑与伍小泽才略微平静了一些。

伍小泽弯曲着手臂,把身体挂在李笑的脖子上,一直在嘤嘤地哭。李笑抚着伍小泽的软腰,呼吸着伍小泽的气息,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李笑拖着伍小泽在“平行小空间”里转了好几圈,四周都是白色的的白光,根本没有出路。

李笑没有喊叫,他以前在一个“方形洞”里,喊哑过喉咙。

伍小泽道:“别找了,没有出路的。”

“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毛道长、温道长在“原空间”之中,正在研究嗡嗡声,嗡嗡声就在耳边,为什么会有嗡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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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龙卫前卫骑兵,一路向南追击江龙卫大军,势如破竹、斩杀甚多,获得辎重无数。日落前,霸龙卫前卫包围了金牛镇集市。

坐镇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江龙卫前卫指挥使王千钧带伤行走,组织江城兵固守金牛镇。半个时辰内,打退了敌兵的数次进攻。

霸龙卫前卫骑兵连续急行军,体力大损,半日没有吃饭,士兵们都很疲惫。就在霸龙卫前卫的指挥官下令暂停进攻,安排士兵们搭建营寨、埋锅做饭的时候,王千钧率领两千名江城兵劫营来了。

数次激烈地交兵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霸龙卫士兵一直顺风顺水,夜幕降临之时,突然遭遇王千钧的偷袭,正不知道敌军来了多少,于是,很多士兵根本没有抵抗,就放弃了阵前防御,还有很多士兵来不及寻到自己的战马,就怆惶向北逃命而去。

王千钧的偷袭战,所向披靡,很快就把霸龙卫前卫赶出了金牛镇集市。

兵败如山倒的霸龙卫前卫在北逃的路上,踩到了铁蒺藜,受伤数百人。

铁蒺藜滞缓了骑兵的机动性。

夜色里,从金牛镇集市通往元阳城的所有道路上,都发生了踩踏事故,死者甚多。

数千骑兵好不容易奔到了元阳城南门,又受到了李良与姜涛的迎头痛击。至此,霸龙卫的前卫骑兵被彻底地打散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杀偷袭(4)

夜幕降临。

元阳城东门外十里,霸龙卫都指挥使刘袭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和八万后勤部队、民夫等,正在急速行军。

诈称十八万雄兵的霸龙卫大军,占领了方圆八百里的地盘,兵力不得不分散据守。此次刘袭抽调了十四万人,妄图一举击溃江龙卫、绿龙卫,占领元阳城和南门关。

刘袭握着自己的战斧,乘坐在战车之上,他看着自己的军队,不禁豪气顿生,此次拿下元阳城,他就能够控制千里之内的所有生灵。问当今之世,谁是新一代的战神?舍我其谁。

夜色下,霸龙卫大军举着一万多个火把,向着元阳城东门快速行军。离城三十里,地势平坦,就可以安下营寨,但是刘袭压根没有把新任的元阳城大主事周东仓放在眼睛里,非要趁夜赶到元阳城下,并想相机行事,攻入元阳城。

先前,他得到了前卫骑兵杀败了江龙卫的战报。他知道,他的前卫骑兵正在追赶向南逃窜的江龙卫都指挥使,如此战果,极其振奋人心。

五万大军分为七个方队和三个机动迂回包抄方队,七个方队按次序行军,前面是五千重骑兵,左右各是五千弓箭手、弩箭手,中间是“田”字排列的四个五千人队,兵器很单一,无非就是盾牌藤牌、刀剑枪戟、大斧长矛。

三个机动迂回包抄方队是刘袭进行野战的“利器”。

东门城楼的守将是令狐无病和梅一才。二人站在东门城楼之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霸龙卫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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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掌灯时分。

张义锋被刺杀的厢房门口,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官员护卫、大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看稀奇。

周东仓处理完各项工作后,才在文书房主事的陪同下,来看了一眼张义锋的遗体。

他令人把宣钟贤从命案现场请了出来,挽着宣钟贤手,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厢房,细声道:“张帮主,去世了。宣大主事可要遵守诺言啊。”

“当然。”

“帝都的救兵什么时候到?”

“这要看,令狐无病什么时候死?”

“你?”

“我也是替周大主事清除隐患,令狐无病可是马白羽的心腹。”

“哼。”我看你为我清除隐患是假,想报仇才是真。

“明日午时我希望你能让令狐无病战死,这样他的遗孀也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金。”

“宣大主事倒是费心了?”

“我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除了外表有些丑。”

“宣大主事最有品位,无论何时,都能抓住人的眼球。”

“哈哈……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宣大主事,这身铁甲是江龙卫的铁甲军服?”

“正是。正是江龙卫战略重骑兵穿戴的铁甲军服。”

“冒昧问一句,宣大主事是如何加入江龙卫大军的?还做了江龙卫前卫的随军使?”

“哈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问了。我还需要寻找一个孩子。”说完,就甩着哗啦啦的甲胄,跨到了门外。宣钟贤对李笑的失踪非常好奇、担心。

宣钟贤是如何加入江龙卫大军的?是如何越过南门关和千峰万仞群山的?

那日,“木乃伊”假装成宣钟贤的样子,与绿茶、红茶等出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宣钟贤则与方秋水二人留在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从地下的秘密通道走出了城防营和元阳卫的包围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石羊镇的地界。

后来,他俩向北逃奔的时候,沿路上遇到了很多由集市巡检司的役卒、差役设置的关卡,关卡严查过往旅客的“离乡路引”,二人不敢走大路,专走山间小路。二人途径蜈蚣岭的时候,遇到了山贼。

山贼擒获了宣钟贤和方秋水,见二人气宇轩昂,探问之下,得知了二人的身份,前倨后恭,变得恭敬无比。

后来,余晖道长御气结成“气球”,把绿茶、平克虏、重伤的白甲护卫队长带到了蜈蚣岭,他们也遇到了山贼。

山贼见绿茶美得一塌糊涂,就报告给了山贼头领,山贼头领带领数十名山贼准备杀男人抢女人,却被余晖道长暴打了一顿。山贼们立即就变得谦恭有礼。

同受山贼必恭必敬地款待的两路人,在山贼窝里相见了。绿茶依偎在宣钟贤的手臂上道:“世子,伤都好了吗?”

“金刚不倒。”宣钟贤又道:“你与红茶可好?”

“红茶?”绿茶寻思一瞬间,“红茶不知生死。”接着就把出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后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也提到了云氏姐妹。

宣钟贤心道:两个云儿都来了?希望她们能够遇到红茶。

余晖道长御气发功,暴打山贼之时,引起了空气的剧烈震动。

云氏姐妹驱使着七彩雀鸟正好从蜈蚣岭上的高空经过。他们查知了空气的波动,探查之下,发现了金色头发的绿茶。

数声七彩雀鸟的鸣叫后,云梦月、云追月、宣思诺和重伤未愈的红茶随着七彩雀鸟从天而降。

众人相见,各叙离情。

在元阳城北的蜈蚣岭,宣钟贤、方秋水等十个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兵分四路,让绿茶留在蜈蚣岭,就地隐藏,负责照顾受了重伤的红茶、白甲护卫队长。余晖道长、云追月乘坐一只七彩鸟先回帝都皇城,把遇到的情况告诉给宣钟贤的父亲宣明,恳请宣明派兵来救。

平克虏与宣思诺乘坐七彩鸟“黑葡萄”,去临近的双阳城主事府请求出兵相助。

宣钟贤、方秋水与云梦月乘坐一只七彩鸟直飞向南,越过南门关、千峰万仞群山,去离元阳城最近的江城主事府,直接面见江城大主事,许以重酬,搬取救兵。

江龙卫大军受阻在南门关之下,宣忠贤使用秘法招来了食肉夜虫,一夜时间灭了南门关上的五万守军。如此凶杀让云梦月心寒,生命如此脆弱,她惦念私生女红茶的安危,乘坐七彩鸟先行回了蜈蚣岭。

于是,有了江龙卫进攻元阳城南门楼的南门之战,也有了双阳卫五千多名士兵屯兵边界游弋的事件。

宣钟贤没有把自己脱险后的情况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李笑。

看着宣钟贤离开的背影,周东仓的眼中寒光一闪,心道:我隐忍了三十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只需再忍到明日上午,我就能解了元阳城的兵乱。为了宣钟贤的援军,我必须让令狐无病战死沙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杀偷袭(5)

张义锋被刺杀的厢房内,刚刚回来的宣钟贤见仵作已经检查完了尸体,问道:“一刀毙命?”

“回大主事的话,确实一刀毙命。”

太便宜这个奸商了。

又见几名梅山护卫在检查墙壁、地面和房顶,对方秋水问道:“方兄,他们找到李笑了吗?”

方秋水受宠若惊,道:“还没有。我断定李笑这孩子还在房间里。”

宣钟贤向四周看了看,道:“我们去附近看看。是不是有机关通到了外面。”

温道长道:“四周几百米,我都听过了,没有李笑的声息。”

宣钟贤行了一礼,道:“有劳两位道长费心了。”

无论是龙蜥主人秦炎,还是宣钟贤,都对李笑这个来自时空洞府的孩子,照顾有加。这大概也是主角光环的一种。

“师兄,怎么会有嗡嗡声?”

毛道长道:“奇了怪了。”

“师兄,怎么会有嗡嗡声?”

“不知道。”

“哈哈……师兄不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的耳边一直有嗡嗡声,可见一定有蹊跷。”

“废话。我也知道有蹊跷。你知道有什么蹊跷吗?”

“李笑会不会撕裂了空间,藏进了虚空里?”

“像无尚师兄那样,可以隐藏在虚空中?”

“对啊。”

“对个屁。李笑连一阶炼气师都没有认证,顶多会两项四阶炼气师技能而已。怎么可能会‘虚空隐藏’?”

“反正嗡嗡声有古怪。”

“师弟,不如我们一起御气,击打这里的虚空,说不定,能够把隐藏在虚空里的人打出来。”

###

“平行小空间”之中,李笑与伍小泽紧紧地贴在一起,二人与两具尸体同处一室,心情变得越来越坏了。

“我们出不去了。”突然,伍小泽狠狠地捏了一下李笑的大腿肉,娇羞地道:“让你不老实。”

李笑捂着裆部,痛得吸着凉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抓我的命根子呢?”

“谁让你先偷袭本姑娘的屁股。”

“我没有。”

“还不承认?这里就只有你和我,又没有别人。”

李笑紧紧地圈着伍小泽的细腰,恨不得把她推倒在地。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里闪过,李笑就被推了一个趔趄。“伍小泽,你干什么呢?”

满脸通红的伍小泽幽怨地看着李笑,道:“坏人。李笑你是坏人。”

李笑稳住脚步,使歪斜的身体站直了,对伍小泽道:“你说什么呢?”他对伍小泽的行为、语言都感觉莫名其妙。

伍小泽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李笑。

李笑极其郁闷,他在房内转了一圈,仔细地探查,他发现整个厢房内没有任何机关,正在疑惑的时候,一把短刀刺向了他的后腰,他的感知能力已经变得很强了,立即侧身躲了过去。

背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咦”了一声,李笑猛回头看了看,只见一把尺许长的短刀一闪而过,在虚空之中漂浮着。李笑暴退数步,避到了三步之外,果然尖刀从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闪过。

转身,继续暴退数步,李笑躲过了第三次袭杀。

李笑躲闪的时候,猜测袭击他的人,应该也穿有隐身宝衣、披有隐身披风,甚至还有老铁的双刃刀。

袭击他的刀?是地上已死的“梅五哥”拿的刀——千煅双刃刀。

李笑躲过了危险,奔到了门边,但是出不去,门开着,却出不去。他被门外的白光阻挡在屋内,出不去。

不及多想,李笑侧身避开,大声喊道:“快来人啊。”

千煅双刃刀砍在了木门之上,发出了呼哧呼哧的一串声响,已经把门板刺穿了一条缝隙。

持千煅双刃刀的“刺客”轻声笑道:“你小子这么厉害,我倒是看走眼了。小子,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处于我的‘空间法宝’之中,乖乖地别跑了,让我杀死你,挣扎躲闪毫无意义。”

伍小泽奔了过来,挡在李笑身前,厉声问道:“你是谁?干嘛躲躲藏藏的?”

“我?我是英教火神圣师、惢加国的大主教罗修。”

伍小泽听说过番域英教教皇、英教四位圣师的名号,疑惑地道:“你说谎。英教的四位圣师从来不出世,更不可能到大宣国中域。”

“你这个丫头,到有一些见识。”

“你到底是谁?”

李笑看了看“梅五哥”身上的灰色隐身衣和披风,心道:如此宝衣,哪有这么多!猜测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是制造这个……这个空间的法宝!”

“……”男人的声音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李笑笑道:“我说对了,对不对?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你只是‘空间法宝’,是……是火神圣师制作的‘空间法宝’。”

空中的千煅双刃刀碎成了齑粉。

李笑看了看“梅五哥”的遗体,千煅双刃刀依旧握在遗体的手里。原来李笑、伍小泽在脑海里同时产生了一个幻境——关于“空间法宝”被人格化的幻境。

哗啦哗啦的响声,是镜子碎裂的声音。李笑和伍小泽所在的“平行小空间”破裂了,“平行小空间”的李笑、伍小泽、“梅五哥”的尸体和张义锋的尸体与“原空间”合二为一了。

李笑、伍小泽和“梅五哥”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辛护卫、毛道长、温道长和几名梅山护卫身边,彼此都吓了一跳。虚空里出现人,本就是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被吓一跳,很正常。

毛、温二人同时大笑,一人拉一条李笑的胳膊,道:“怎么回事儿?”“你俩怎么躲在了虚空里。这个死人怎么回事儿?”

李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梅山护卫连忙去查看新出现的尸体,发现是梅山山庄五庄主“梅五哥”的尸体,有的护卫惊讶,有的护卫悲伤,有的护卫愤怒,……

一个领头的梅山护卫,名叫梅优,他提着李笑的衣领,问道:“怎么回事?‘梅五哥’为什么会死?”

毛、温二人恼怒,同时出手,把梅优推到一边去了。“走开。”“滚远一点。”

毛道长看着李笑,“怎么回事?刚才你们去哪里了?是不是‘虚空隐藏’了?”

“有一个声音说,我与伍小泽处于‘空间法宝’之中。……”

“什么?‘空间法宝’?这是八十阶以上的炼气圣师才能具有的技能。”

梅优站在不远处,愤怒地问道:“是谁杀了‘梅五哥’?是谁?”

伍小泽道:“他是自杀的。”

“不可能。一定与你俩有关系。”

李笑心道:“梅五哥”自杀死了,他的同伙会不会把账记到我的头上?他连忙一五一十地把在“平行小空间”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伍小泽还作了补充。

但是除了宣钟贤和毛、温两位道长外,其他人对李笑、伍小泽的话不甚理解。

隔壁的三位梅山护卫梅里东、梅里西和梅豹也来了,见到了“梅五哥”的尸体后,放声大哭,边嚎边发誓,必将血债血偿。

李笑听到后,头皮直发麻,真是无妄之祸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杀偷袭(6)

梅双林和梅一才亲自看了看“梅五哥”的尸体,心中骇然。二人嘴角微微上翘,相对着点了点头。

周东仓问道:“两个孩子给我说了,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梅五哥’怎么可能自杀呢?”

梅双林与梅一才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想法,相对着微微摇了摇头。

梅双林道:“张帮主被杀了,五庄主也被杀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还请周大主事明察。”

周东仓看了看李笑和伍小泽,又看了看宣钟贤、毛道长和温道长,心道:“梅五哥”能力很强,功高震主,大庄主和二庄主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了,今日“梅五哥”暴死,不正合了他俩的心意?李笑与那个小丫头会不会是凶手?如果是凶手,宣钟贤和两位道长会不会极力保护他?

宣钟贤见周东仓沉思不语,笑道:“外面战事急迫。周大主事还是专心应敌为好。凶案就交给刑房主事去调查吧?”

周东仓大悟,如此最好,身为领导,我怎么能做具体的事情呢!高瞻远瞩、做好计划,才是我的工作。“刑房主事何在?”

文书房主事在周东仓耳边轻声道:“不在这里。”

怠政懒政,“发生了如此大的凶案,刑房主事为什么不到现场?”

文书房主事沉默不语。

“刑房副主事来了吗?”

“不在这里。”文书房主事回答道:“他去八道岭村了,那里发生了特大凶杀案。”

周东仓心中升起了一股邪火。

宣钟贤道:“主事府已经由梅山护卫接管了。不如就把追查真凶的任务,交给梅大庄主吧!”

梅双林刚反应过来,还没有开口。

周东仓率先道:“好了,就这么定了。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就请梅老弟费心调查了。”

话没有说完,就拉着宣钟贤,走向自己的厢房。方秋水与辛护卫在两位大主事身后亦步亦趋,最后与门外的梅山护卫一样,立于周东仓的门前等候。

周东仓道:“梅山山庄的五庄主死了。宣大主事怎么看?”

“正如那两个孩子说的那样,他是自杀而死。”

“他是五阶炼气师,就这样死了挺可惜。”

“不被你所用,死了也挺好。”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有护卫敲了敲门,道:“报告,梅大庄主和梅二庄主有事禀报。”

“请他们进来。”

梅双林与梅一才先后进了周东仓的厢房,梅双林双手托着沾染了鲜血的隐身衣、隐身披风和已经擦拭干净了的千煅双刃刀,走到周东仓面前,道:“这些‘物什’就交给大主事了。”

周东仓示意梅双林把“物什”置于桌子上,道:“两位老弟辛苦了,不知道二位如何调查两起凶案?”

梅双林道:“经彻查,三日后将查明:张帮主得罪了江龙卫大军,被江龙卫中军特设队所杀。‘梅五哥’得了抑郁症,是自杀而亡。”

“大庄主也知道江龙卫中军特设队?”

“刑房副主事也是咱们开通城同乡会的成员。”

“嗯,很好。梅大庄主你在元阳城还没有住处,位于小南门坊的元阳城商帮府邸就暂由你居住了;梅二庄主你就暂时住在小南门坊市巡检司吧。”

“感谢大主事。”“多谢大主事!”

“两位老弟先去休息吧,我与宣大主事还有事情商议。”

梅双林与梅一才先后退出了厢房。

周东仓关上房门,道:“宣大主事,据可靠消息称,天亮之前,刘袭的霸龙卫大军就将抵达元阳城东门。”

“嗯。”

“目前,从南边而来江龙卫和从北边而来的绿龙卫都已经撤军了。只剩下从东边而来的霸龙卫了。”

“是啊。”

“宣大主事,从帝都来的救兵什么时候能够到?”

“周大主事,我说过,只要令狐无病死了,我就会履行诺言。”

“目前正是非常时期,擅杀将领,恐怕会造成军心涣散。”

“如果,他战死了呢?”

“哪有这么容易就战死了!”周东仓心里明白,宣钟贤必将致令狐无病于死地。

二人正说着话,“嘟嘟”,门外有护卫敲了敲门,道:“报告,东门传令兵有要事奏报。”

“让他进来。”

推开门后,一名传令兵跨入了室内,单膝跪地,急道:“报。东门外出现了霸龙卫士兵。”

“有多少人?”

“人数无法确定,火把有数千个。”

周东仓瞪大了双眼,道:“宣大主事……”话未说完,他双手扶起传令兵,“嗯,也罢。你回东门去,传我令,让总教官令狐无病立即出使霸龙卫大营,探查霸龙卫情报,并与霸龙卫都指挥使刘袭商议和平协议。”

“得令。”

“你去吧。”

看着传令兵出了房门,周东仓对门外喊道:“去把刑房副主事叫来!”

门外文书房主事答道:“刑房副主事去八道岭村,处理特大凶杀案了。”

“嗯,我知道。这样吧,拿着我的印信,去把刺客十五提来见我。”

“大主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犯人提来见你。”

宣钟贤笑道:“周大主事真是好谋划。佩服,佩服。”

“赶不上宣大主事年轻有为。我已经下决心替宣大主事报仇雪恨了。宣大主事能不能招来援兵?更何况兵贵神速。”

令狐无病还健在的时候,周东仓就趁机要求宣钟贤招来援军,这正是讨价还价的表现。

宣钟贤觉得情况确实紧急,目前,元阳城只有数千守城士兵,根本抵挡不住数万正规军的袭击。“好。我与周大主事同城为官三年多,我相信周大主事会言而有信的。”

周东仓气得牙根疼,原来宣忠贤一直在等、就是不发兵的原因就是不信任他。心道:哎,大宣国的子民都太聪明了,彼此不信任。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诈术和内斗。不具备诈术这项技能,就是不聪明的表现;每个人不仅内斗,外斗也很在行,否则不可能使大宣国存在一千年之久!

宣忠贤从腰间掏出了一只麻雀般大小的能言青鸟,对它道:“去告诉绿茶,天骑兵可以出击了。”

“天骑兵?”周东仓十分惊讶,“是天骑兵。我只听说过这支骑兵,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上都天骑兵是大宣国七域二十二大骑兵之一,全部由飞禽作为坐骑的骑兵。骑兵都是从大宣国七域各将军府筛选的人中龙凤。

总之,他们的装备性能五颗星,单兵作战能力五颗星,机动性五颗星,战斗力五颗星,远高于元阳卫的一颗星。

“这是上都城的三千名天骑兵,被我父亲派来的。”宣忠贤的父亲就是殿阁大学士之一的宣明。

周东仓以为真如宣钟贤所说的一千名援军,没想到会是三千名上都天骑兵!“来吧,霸龙卫的大军。让你们有来无回。”

第一百三十章 暗杀偷袭(7)

在毛道长和温道长的保护下,李笑从命案现场回到了所住的厢房,伍小泽和小铁也跟了过来。李笑又与毛、温二人谈了很多所行所见之后,才疲倦地睡着了。

“师兄,你听说过英教火神圣师吗?”

“师弟,你听说过惢加国的大主教罗修吗?”

“没有听说过。”

“那我也没有听说过。”

伍小泽心中依旧戚戚然,在李笑身边躺下后,忧惧地睡不着。

小铁坐在床头,绞着双手。

元阳城主事府后厅,周东仓住的厢房内,前后两任大主事正在密谈。

宣忠贤道:“我去迎接天骑兵,周大主事去不去?”

“当然去了。”周东仓心情极好,“这套隐身衣物和双刃刀,宣大主事还是收回吧?这样的宝物只有宣大主事才配拥有。”

宣忠贤瞥了一眼“宝衣”和“宝刀”,并不如何看重,但是他也不想把这样的好东西留给周东仓。

于是,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对门外道:“方兄弟,你进来。”见方秋水进来了,“把这些东西包起来,送给李笑。”

方秋水应道:“得令。”

周东仓问道:“李笑是谁?”他认识的那个李笑不会就是宣忠贤说的这个李笑吧?

“李笑?李笑就是那个短头发的孩子。”

“哦。”果真是同一个人。

宣忠贤的嘴角动了动,道:“他是一个奇特的孩子。”

“我知道。我准备培养他。不知道宣大主事舍不舍得把他留给我?”

“哈哈……我与他并不熟。我需要的是成年猛士,而不是小孩子。”

周东仓也笑道:“那正好,我正准备筹建平山书院,计划培养数百名生徒。”

“周大主事高瞻远瞩啊,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

“孩子是元阳城未来三十年的希望。”周东仓停顿了一下,又道:“元阳城是宣大主事的,我只是替你掌管而已。”

“哈哈……元阳城不是我的。我的城在北边。”

话说的很含蓄,宣忠贤胸怀大志啊!周东仓不禁感叹:我现在没有胸怀天下的追求了;我只希望掌管元阳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实现我年轻时候的执政理想。

宣忠贤与周东仓携手去了大厅,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上都城的天骑兵从天而降,纷纷落在主事府附近的房顶之上。

天骑兵都是轻装士兵,天骑主要是成年的恨狐巨鹰、北域黑雕、林域青雕、沙域沙鹫、海域海雕,还有少量的金雕。

宣忠贤与周东仓在大厅里,见到了天骑兵左营统领,左营统领的长相奇特,横阔面、鹰钩鼻、颧骨突出,身高只有五尺二,发须都很少。

两位大主事与左营统领、三名千户官、数名百户官见礼后,吃了一些面食点心,就送各位领兵官安歇去了。走之前,左营统领拉住宣忠贤的衣袖,耳语道:“世子,我从上都城出发前,天骑兵指挥使让我告诉你,东阁大学士希望你能控制元阳城和南门关。”

占据了元阳城和南门关,就能控制中域与南域的陆地交通线。

宣忠贤轻声道:“我知道怎么做。”心道:看来,我得找个机会除掉周东仓了。

三千天骑兵和天骑被安置在城防营的营房里,附近的民房也被征用了。负责天骑伙食的马夫愁眉苦脸,管理马夫的户房主事、副主事苦大仇深——天骑的伙食是新鲜的肉。

大厅里的正式会面结束了。

大厅门口,一群人从各个角落向宣忠贤围了过来。宣忠贤随着他们退回到了大厅。

随同天骑兵返回的余晖道长、云追月,先与三千名天骑兵在蜈蚣岭休整了数日,接到能言青鸟传来的信息后,与云梦月、红茶、绿茶一起飞到了元阳城主事府。几名山贼头领留在了蜈蚣岭,如果宣忠贤不送来慰问金和感谢信,他们将一直“照顾”受伤未愈的白甲护卫队长。

乘坐“黑葡萄”,四处闲逛的宣思诺、平克虏,见到遮天蔽日的天骑兵后,也就放弃游玩,随着天骑兵降落在了元阳城主事府。

宣忠贤与众人相见后,安抚了云氏姐妹、绿茶,拉着红茶、宣思诺的手,动情地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俩。”

他放开两个女孩的手,又向平克虏、余晖道长行了一礼,拱手道:“多谢两位的相助,必有重谢。夜色已浓,明日必将有大战,还请早点歇息。”

平克虏、余晖道长连忙客气回礼。

“方兄弟,你直接找周大主事安排房间。”

方秋水应声而去。

云追月有话向宣忠贤说,尚未开口,被云梦月拉走了。宣思诺拉着宣忠贤的衣角不放,无论云梦月如何相劝,都不撒手,“我要干爹陪我坐一会儿。我要陪干爹坐一会儿。……”

绿茶扶着红茶,紧跟着宣忠贤,没有随众人离开。

宣忠贤看了看面色有些白的红茶,抚着绿茶的头发,道:“你扶着她,去我的厢房休息。”

夜二更。

宣忠贤住的厢房内,立着的平克虏正在与坐着的宣忠贤商议。

“世子,为什么不直接回帝都皇城?”

“回去了,元阳城怎么办?几十万老百姓就不管不顾了?你们的亲人家眷就不管不顾了?”

“世子真是菩萨心肠。”

“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大家。”

“……”说话这么难懂,什么主观不主观、客观不客观的。

“我也是想尽快报了受残害之仇。目前,除了周东仓和老年,我的仇人都死了。呃,老年就算了,根本不值得我去报仇。”

“我听方秋水说,张义锋被杀了。令狐无病也死了吗?”

“他已经被周东仓斩杀了。”

“……”

“他私自与霸龙卫都指挥使刘袭议和,出卖元阳城的权益,使元阳城人蒙受了耻辱。”

平克虏心道:唉,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是你的领导。哪怕你立功无数,只要做错一件事情,领导就会致你于死地。

“令狐无病死了,我也就不想再报仇了。但是……”

烛光之下,平克虏看着宣忠贤,静静地听他说话。

“但是,帝都的大人物希望他死。”

“这样啊。”平克虏有些吃惊,“我该怎么办?”

宣忠贤站起身来,对平克虏耳语了几句。

平克虏面色沉重,点头以示答应。

“平兄弟,你先去休息吧,此事需要缓图,切不可泄露消息。”

“世子,请放心。”他也习惯于称宣忠贤为世子了。

在一旁吃零食的宣思诺,对两个大人的话,没有一点兴趣,她吃饱喝足后,见平克虏领了命令出了门,就轻轻捂着肚子,看了看宣忠贤没有带铁面罩的脸面,心惊肉跳,“干爹,你只有一只眼睛了,还能看得清楚吗?”

“能。”

“失去了一只眼睛,你痛吗?”

“现在不痛了。”

宣思诺用手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道:“失去了一只眼睛,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当你失去一只眼睛的时候,你才知道另一只眼睛的可贵,这就是我的想法。”

宣思诺打了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啊。是吗。干爹,我去睡觉了。”

宣忠贤走到门边,对门外的方秋水道:“去给思诺找一间干净的房间。”

“得令。走吧,思诺小主。”

宣思诺的父亲是皇城大主事宣如意,母亲是云驸马的大女儿。云驸马居住在帝都皇城左近,是南域云城大主事的大儿子。

夜三更。

宣忠贤住的厢房内,绿茶从里间缓步走了出来,把手搭在宣忠贤的胳膊上,问道:“世子,怎么还不睡?”

“没有困意。”宣忠贤伸直了双腿,敞开了怀抱。

“世子,……”绿茶整个身躯软倒在宣忠贤的腿上、怀里。

二人在厢房的外间不可描述。

厢房的里间,红茶醒了过来,她是聋哑人,她听不见,她平静地躺在床上,思绪“飞”到了以前,脑海里是她与李笑并肩作战的画面,她皱了皱眉:这个男孩子是谁?我怎么记不住他的脸。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杀偷袭(8)

半夜,李笑惊醒,他听到了很多飞禽的鸣叫声,这是什么情况?我到了贤隐市南湖中的鸟岛吗?

李笑感觉自己的左胳膊非常酸麻,他微微可以夜视,见身边躺了一个女孩,女孩正抱着他的左胳膊。

他抽了抽胳膊,没能抽出来,他用手使劲地掰了掰女孩的手,女孩向上躬身,把一只大白兔压在了李笑的右手掌上。

结实的肉感,让李笑的全身犹如过电了一般,呼吸加快,呼吸不匀。

半夜过后,元阳城东门外聚集了七八万霸龙卫军队。微微有风,夜里凉快,蚊虫都被风吹走了,很多士兵直接就在营帐外的空地上席地而睡。

主帅大帐中,都指挥使刘袭与副都指挥使刘博仁刚刚与随军的女人聊完天,二人把女人撵走后,不自觉地开始探讨起了军情。

“博仁,斥候说元阳城里来了援军,……”

“你说的是飞骑兵?”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飞骑兵。数量不是很多,不超过三千人。”

“山域狮泉城的鸟骑兵不能夜行;云城飞雀是彩色的,很容易辨认。这支飞骑兵可以在夜晚飞行,几乎都是鹰类。”

“会不会是来自帝都的上都天骑兵?”

“啊!最好不是。”

“都指挥使,要不连夜发动进攻,攻其不备。”

“我军的攻城器械还在后卫之中,最快明日午后才能到达。黄奇山的柴胡仙长最快明天日落前才能到达。”

“元阳城兵力不多,新来的援军又立脚不稳,不如现在就进攻。”

刘袭很犹豫,万料不到,会有飞骑兵前来援助元阳城。发动攻城战,如果不能取胜,反而会把元阳城内的飞骑兵逗惹出来,在没有柴胡仙长压阵的情况下,整个霸龙卫大军就会崩溃。“哎,柴胡仙长要是与我们一起行军就好了。”

“都指挥使大人,如果不进攻,我出去安排一下半夜的防务。”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去吧。”

夜四更,宣忠贤的厢房内,绿茶与红茶都睡熟了,宣钟贤不在屋内。另一间厢房中,李笑拥着伍小泽,伍小泽睡着了,他没有睡着。

元阳城内响起了嘈杂的、压低声音的无数人声,人声中偶有猛禽的鸣叫声、翅膀声。

突然,猛禽声杂乱异常,翅膀声增加了几百倍,犹如在飞机场。

夜间偷袭。

上都天骑兵对城外的霸龙卫大军发动了夜袭。他们的主要攻敌利器是士兵手里的弩箭、火油和飞禽的利爪、钩喙。

天骑兵身穿轻便的战袍,后背箭袋、手持弩弓、腰挂短刀,骑坐着稀有的鸟骑。

鸟骑是天骑的一种。

夜色下,三千天骑兵升入了空中,在空中完成了整队。前队一千五百名天骑兵,天骑主要是恨狐巨鹰、北域黑雕、林域青雕;中队一千名天骑兵,天骑主要是白头海雕、白腹海雕、白尾海雕和虎头海雕;后队五百名天骑兵,天骑主要是沙域沙鹫和少数金雕。

霸龙卫大帐内,刘袭躺在行军床上,一直没有睡着,他本是乘兴而来,见了有可能是上都天骑兵的飞骑兵后,他的雄心已经变成了“忧心”。

他在主帅大帐中睡着前,除了被困在金牛镇与元阳城之间的前卫、缓缓行军的后卫外,其他霸龙卫士兵基本到齐了。

元阳城东门外,霸龙卫士兵的营帐和火把铺满了二十多里的地面。

副都指挥使刘博仁按照刘袭的安排,把全军分成了一百多个千人方队,一百多个千人方队又分为右翼、中军、左翼和左左翼。

他半夜从主帅大帐里出来后,带着一队护卫亲军开始逐一检查军营里的明哨兵和暗哨兵。

右翼靠护城河列阵,仅安排了二十个千人方队,基本都是重装步兵和弓弩箭兵。

全部的骑兵和一部分弓弩箭兵布置在左翼;担心左翼骑兵冲锋后,敌军会从左翼包抄霸龙卫中军,又在左翼的后边秘密布置了五千名猛士,组成了左左翼。

中军超过了五万人,是攻城部队和近卫部队。

刘袭的部队部署得紧紧有条,进可攻退可守。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来自帝都的上都天骑兵。

天骑兵趁着夜色,发动了突袭。夜空中,天骑密密麻麻的,就像蚊子。蚊子越来越大,显出了鸟的体态。

不远不近,天骑兵箭拔弩张,接着箭如雨下。无论是在营帐之中,还是在营帐之外,霸龙卫士兵都将受到三十多轮的弩箭射击。

飞到兵营上空的天骑兵投下了火油和火把。很快,霸龙卫的士兵营帐被点燃了数千座。数千名士兵被淋了火油,引燃衣服后,如论如何翻滚都不能灭火,厉声惨叫,极其恐怖。

把弩箭爆射出去之后,天骑兵俯冲而下,开始操控天骑,袭击营帐和士兵。

一头恨狐巨鹰直接掀翻了一座营帐,另一头黑雕双爪抓死了两个士兵。不胜枚举。……

有一队天骑兵直接奔向了中军主帅的营帐,他们的任务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飞禽的嘶叫声、士兵的嘶喊声响彻云际。

刘袭早已经站在大帐外指挥战斗,向传令兵传达反击的将令。“传令,后退者斩,所有弓弩立即射击,……”

突然,他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天骑兵向他飞了过来,他想躲入主帅大帐,刚转身,一支弩箭闪电般飞来,射中了他的肩膀,他身边的护卫亲兵几乎全部中箭而死。没有中箭的数名亲兵用腰刀挥开了弩箭,却被迎面而来的飞禽用利爪抓死了、用钩喙叨死了。

刘袭带伤跑进大帐,见大帐顶上已经着火了,忙用佩刀劈开大帐的幕墙,想从营帐之后逃脱。但是,他刚刚钻出大帐,就被迎面而来的金雕用钩爪抓住了,他挥刀砍向钩爪,钩爪被砍断了,又向头顶划了一刀,切开了雕腹,这只金雕直接摔落进了着火的营帐中,发出了哄哄的挣扎声。

刘袭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免了被摔伤,他心惊肉跳,埋头就要“鼠窜”,竟然被另一只金雕抓住了双肩,佩刀落地,他被抓到了千米高空,然后,“自由落体”,被摔成了碎块儿。

这么惨的死法,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总之,霸龙卫的反击是及时的、有力的,但是天骑兵的天骑太强了,以至于他们的反击几乎没有效果。

只有几十只天骑被霸龙卫的弓弩射了下来;小部分天骑受了伤,依旧在战斗。

元阳城东门外,哀嚎一片,惨叫震天,火光冲天,惨不忍睹,伏尸累累,血流成河。

逃跑的时候,霸龙卫士兵还发生踩踏事故。

天明了。

东门外的尸体成堆,很多死者已经被烧焦了。东门向东一百里的地面上,留下了两万多具尸体。尸体堆满了干涸的护城河。

副都指挥使刘博仁奔到神马镇集市后,归集清点跟上来的人数,只剩下了一万多步兵,大部分士兵逃散了,小部分士兵投降了。骑兵更是逃得没影了。

有士兵说都指挥使已经阵亡了,刘博仁半信半疑,进退两难,下一步该怎么办?

霸龙卫士兵一直顺风顺水,其实连续数日的急行军,士兵们都很疲惫,若不是有军法队在后面威逼,士兵们早就睡倒在路边了。

天气很热,士气已经变得很低了,很多士兵都是降兵,他们来战场就是凑数,顺风仗还好,稍微遇到一些挫折,就会一溃千里。

更何况,他们遇到的是从帝都飞来的、大宣国七域二十二大骑兵之一的上都天骑兵。

十多万霸龙卫大军被三千名上都天骑兵趁夜击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杀偷袭(9)

天亮了,李笑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怀里,躺着伍小泽,顿时清醒无比,怪不得胸口犹如压了一块石头。

抱着伍小泽睡觉,正是太罪恶了,对不起女神,女神就算了,主要是对不起红茶。

伍小泽像一只慵懒的猫,趴在李笑的胸口,依旧睡得香甜。

李笑慢慢地扶着伍小泽的秀发,把她推到了一边。

蹑手蹑脚地起床,差点踩到了睡在地板上的小铁,趁着早晨的光亮,李笑看见另一半床上的辛护卫蜷缩着身躯,睡得像“皮皮虾”。

在厨房洗漱后,李笑不管伍小泽、小铁,就跳窗逃到了宣钟贤的厢房内,他闻到了女人的体香,看着地上的几件衣服,有一半都是花花绿绿的,怎么回事儿?“宣叔叔,你屋里藏有女人吗?”李笑已经把“花叔叔”换成了“宣叔叔”。

他推开厢房里屋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大床的一角坐着一个女孩,李笑很熟悉,她是红茶。

“红茶?是你吗?”由于激动,李笑的声音有些发颤。

红茶听不到声音,但是她不瞎,她能够感觉屋内光线的变化,她看到了李笑,却显得很迷茫。

李笑冲到红茶身边,抚着她的手腕,道:“红茶,我是李笑啊。”

红茶发出“啊”地一声,惊恐地躲避开了李笑。

怎么回事儿?红茶不认识我了吗。

此时,宣钟贤和绿茶醒了过来,二人目光呆滞,慢慢地寻找着各自的夏衣。

宣钟贤穿好一件衣服后,坐在床沿边,打了一个哈欠,戏谑地道:“李笑,你认识红茶?”

“认识。”

“你喜欢她。”

“这……”

绿茶穿好内衣后,笑道:“那日,他为了红茶,放弃了跟我们一起逃走的机会。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宣钟贤笑着点了点绿茶的额头,扭头对李笑很严肃地说道:“李笑,红茶是我的女儿,你能喜欢她,我很高兴。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宣钟贤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地道:“红茶,自小就得了疾病。不仅是聋哑人,还是只能保存三天记忆的人。”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什么?只能保存三天记忆?”李笑恍然大悟,“原来,她已经记不得我了?”

宣钟贤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是的。她已经忘记你这个人了。”

你是她的父亲,“她会不会忘记你?”

“会。每隔三天,她就会忘记我是谁。然后我再重新让她认识我。”

刷新重练?李笑心中难过,难道我也要不断地让她重新认识我吗!

“李笑,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放弃红茶,不要喜欢她,也不要试图与她在一起,更不要试图让她重新记起你。”

“为什么?”

“你不会理解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李笑心中莫名其妙地难过了起来。“我……”

“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完。红茶的病需要极其珍贵的药物维持生命,每月服用一次药膳,就需要一千四百两银票。”

虽然李笑不知道一千四百两银票的价值是多少,但是他想起辛护卫被毛道长和温道长勒索二百两银子的时候,辛护卫极其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一千四百两银票是二百两银子的七倍。

绿茶接话道:“有的时候,我倒是希望红茶能够安乐死,这样世子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了。”她说完话,看了看红茶,心道:幸好,你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住口。红茶是我的孩子,为了她,我挣了数不清的钱财。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病,我也不可能有动力挣到这么多的钱。”

“太有钱,也为你带来了灾祸。”开端于元阳城的动乱,有一大半原因是宣钟贤拥有大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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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烈日当空,太阳光极其晃眼,气温很高。

上都天骑兵又开始了进攻,两千多名天骑兵驾驶着天骑,从元阳城飞向了神马镇。

神马镇集市巡检司大厅内,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还没有吃午饭,一直在聆听各位指挥使、副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的军情报告。

正午时分,在神马镇集市,加上霸龙卫的后卫,一共收拢了七万多名士兵。大量士兵畏畏缩缩,士气全无;很多士兵运动量过大,胃口极好,午饭没有吃饱。

刘博仁好不容易在神马镇集市立住了脚,他正在与各级领兵官商议对策——是坚守等待都指挥使归来,是退到开通城寻求炼风修士的保护,还是退军奔回霸城固守?

他们不能确定都指挥使刘袭是不是已经阵亡了,没有一把手拍板,他们一直做不出最后的决策。

突然,大厅门口有斥候兵大声道:“报。十万火急的情报。”

“快进来。”大厅内变得极其安静,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很多人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斥候兵奔到大厅后,在刘博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刘博仁的脸色变得煞白,心道:从元阳城飞来的上都天骑兵很快就杀到了。“各位,请说说如何才能抵抗上都天骑兵?”

七八十名领兵官面面相觑,面有惧色,他们中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遭遇上都天骑兵,根本不知道如何抵挡强悍的士兵和凶猛的天骑。

“各位,斥候队报来的消息,元阳城的上都天骑兵正在集结,此时应该在向我们飞来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大厅内或坐或站的七十多个人,“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很多领兵官“两股战战,几欲先走”,门口有几名领兵官趁人不备,已经逃了出了大厅。

刚刚收拢的霸龙卫士兵,又受到了上都天骑兵的猛烈偷袭。

天骑的速度极快,刘博仁措手不及。他想不明白:神马镇距元阳城有六十里路,飞骑兵行军速度怎么这么快!

天上飞的与地上跑的能一样吗?

刘博仁本想依靠后卫的攻城器械、辎重物质,组织七万多士兵进行抵抗,但是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一触即溃。领兵官们带头奔跑,士兵们紧随其后,六七万人毫无秩序,向着自心城一路狂奔。

上都天骑兵和天骑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的血腥追杀,屠戮过多、疲劳过度,不得不返回休息。

两千多名天骑兵分成了两个飞行队,一个队飞回了元阳城,另一个队暂时留在了神马镇集市,打扫战场、看管俘虏、收集霸龙卫扔下的军用物质。

从元阳城东门到神马镇集市伏尸六十里,从神马镇集市到自心城西门伏尸七十里。伏尸一百三十里,流血一百三十里。

数百名收尸人正在归拢战士们的遗体,然后火烧成灰。

天气炎热,遗体不及时处理,会造成疾病流行,成为瘟疫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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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主事府刑房副主事去八道岭村,处理特大凶杀案,却被作案者绑架了。

傍晚时分,元阳城西北石羊镇集市巡检司辖区,八道岭村西边的乌鞘岭上,一座山神庙里聚集了三十多个大汉和一位长衫蒙面人。山神庙外或坐着或站着有一百多名喽罗兵、横七竖八或躺着或趴着二百多个小喽啰。

山神神像下是两个红脸汉子,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赤膊上身的红脸汉子昂首挺胸,喝道:“说来说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来人啊,把那两个狗官拉上来,我一刀咔嚓了。”

右边的红脸汉子劝道:“大哥,不要冲动,冲动是火药,……”

两名小喽啰把两名穿公服的、遍体鳞伤的、奄奄一息的汉子拖了过来,扔在了神庙的地板上。

两个红脸汉子是从“南门爆笑居”逃出来的薛虎、柳东汇,两名穿公服的汉子是元阳城主事府刑房副主事和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代理巡检使。三十多名汉子成分复杂,有杀人潜逃的人犯、有怕死惜命的逃兵、有离乡逃荒的流民。

这伙山贼里,除了薛虎、柳东汇外,最重要的头领是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壮汉,这个壮汉是马白羽生前的护卫队长之一。

他来劝说元阳兵不要落草为寇,结果被擒。马白羽被杀后,他就投降了山贼,坐了第三把交椅。

劝说别人不要落草为寇,自己反而落了草。

穿长衫的蒙面人是平克虏,他原是元阳城主事府学房的训导、元阳书院的训导官,跟着方秋水反了马白羽,然后随同宣钟贤逃出了石羊镇集市,历经千难万险后,又回到了元阳城,他的训导职位名存实无。

柳东汇道:“大哥,我们不能杀死主事府的官员。”

“怎么不能?我们杀光了八道岭村的敌人,难道不能杀了这两个狗官?”

“杀了主事府的官员,我们会招来元阳卫。”

“呵呵……元阳卫已经今非昔比了。再说,我们杀了七名役卒和差役,本就是死罪,杀不杀这两个狗官,还有什么分别?”

平克虏习惯性的畏畏缩缩,颤声道:“表弟,柳兄弟,我来投奔你们,可见元阳城主事府已经不可信任了,元阳城卫已经不行了。大丈夫做出一番事业,正在此时。”

薛虎大喜:“表哥,你有什么建议?”

“若要保命,就要造反。我们反元阳城主事府,不反大宣国;我们反开通城人周东仓,不反大主事宣钟贤。”

整个元阳城都是周东仓的人,宣钟贤的杀手亲信都被马白羽杀害了。面对被梅山护卫层层守护的周东仓,宣钟贤只有依靠外部力量,才能寻找到除掉周东仓的机会。于是,平克虏“落草为寇”了。

柳东汇看了看平克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大丈夫说干就干,不成功便成仁,岂能苟活一世?表弟,难道你在乌鞘岭还没有待够吗?”

薛虎激动万分,砍了两刀,结果了刑房副主事、代理巡检使的性命,接着拾起两颗人头,放在香案之上,祭了山神。

躲在乌鞘岭的数名杀人犯,在大荒年景,收留了一批人,他们攻击了八道岭村、杀了主事府的刑房副主事,揭竿造反了。带头大哥是薛虎,左右两个大头领分别是柳东汇、平克虏。脸上有刀疤的壮汉顺次为第四位头领。

黄昏,祭了山神,夜晚,他们重新占领了八道岭村,把所有的男丁都宰杀了,把村民的房舍财物私分霸占了。

一名山贼在村长家找到了好酒,于是,众人痛饮到了三更。

酒醉后,薛虎对着身边的山贼头领,意气风发,大声道:“我起家于乌鞘岭,今日起我就是‘乌蛇皇帝’。”

酒席旁的柳东汇眯着醉眼,道:“大哥,你刚攻下八道岭村,就要自称‘乌蛇皇帝’吗?”

平克虏道:“既然决定了造反,为什么不痛快一点?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七域大将军’。”

柳东汇愣了一会儿神,“刀疤脸护卫”见机,躬身道:“不想当皇帝的男人,不是真男人。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监察都御史’。”

“准。批准。哈哈……大将军、都御史,来,喝酒。”

“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绿城大主事、绿龙卫都指挥使。”

柳东汇打了一个酒嗝,你们都把好位置占了,我当什么?

柳东汇为首辅殿阁大学士、平克虏为七域大将军,“刀疤脸护卫”为监察都御史,其他三十几个山贼头领各为一字城大主事、龙卫都指挥使,三四百名喽罗兵、小喽啰各为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等。

次日,他们攻陷了仅有一名役卒守卫的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三万多逃兵、盗贼、流民、战争难民、无家可归者为了能够吃上饭,加入了乌鞘岭“乌蛇皇帝”的队伍。

薛虎、柳东汇、平克虏亲自接见来归的“人民群众”,择其体格健壮者,招为喽罗兵。数日内,竟得喽罗兵三千多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柴胡仙长

傍晚就是黄昏。

自心城西门城楼之上,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对一名老者道:“柴胡仙长,你要替都指挥使报仇啊。”

老者是在黄奇山修炼的修士,受到刘袭的邀请,前来助阵。

他须发飘逸,并未全白,身穿炼气修士常穿的紫色衣袍,听了刘博仁的话后,道:“侵袭他人城池,兵败被杀,也没有什么仇可报。”

“柴胡仙长……”

“好啦,我坐镇这里,替你们阻挡飞骑兵。”

“来自帝都的上都天骑兵非常厉害,他们人多势众……”

柴胡仙长不耐烦地道:“不管什么天骑兵、地骑兵,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我一个人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刘博仁暗道:真能如此就好了。

旁边的士兵心道:胡吹大气。老年骗子。

夜四更,上都天骑兵对自心城发动了夜袭。同样的攻敌利器——天骑兵的弩箭、火油和天骑的利爪、钩喙,不一样的结局。

上都天骑兵临近自心城时,柴胡仙长施展了群伤技能——“风破千刃”。他在手中聚力,凝聚杀气于手中,形成大风,然后撕破大风,破一为千,形成像刀锋一样的数千个“风刃”。这些“风刃”是看不见摸得着的“小刀”。

“风刃”霸道无比,可以凌空斩灭眼前的数百敌军。并且,敌军无处可避。

“风破千刃”对天骑兵造成了强力的伤害,并斩杀了冲在最前面的、“前排使用”的数名领兵官。

上都天骑兵左营损折了五百多名天骑兵,损失了五百多只天骑,大败。

上都天骑兵左营统领过于托大,亲自出阵,不幸被杀,尸体落于一地鸟毛的城下。

主将被杀,其他天骑兵失去了主心骨,纷纷飞逃了。

早饭后,元阳城主事府,周东仓的厢房内。

宣钟贤知道了上都天骑兵失败的消息后,愣住了,什么情况,“周大主事,为什么会失败,你有什么情报吗?”

“夜四更的突袭,遭遇了一名老者,……”

“哪里来的老杂毛。”宣钟贤爆了粗口,毕竟死去的五百多名士兵和五百多只飞禽是大宣国精英中的精英、精锐中精锐。

“我的同乡说,老者来自黄奇山山巅,是炼风的散修,人称‘柴胡仙长’。”

“炼风的修士?还是仙长?”

“正是。”

“炼气的修士很多,炼风的修士却很少见。”

“炼风的本质还是炼气。空气流动,形成风。”周东仓倚老卖老地道。

宣钟贤不想与非炼气修士,谈论炼气、炼风,他已经决定:等乌鞘岭的山贼把水搅浑后,他就找机会杀死周东仓,取而代之。

他本认为上都天骑兵很容易就能把霸龙卫赶回霸城,没想到竟然损失如此惨重,他试探地问道:“周大主事还进不进攻?你不想一举消除东边的威胁吗?”

“消灭不了。东边可不止霸龙卫,还有宁龙卫和海龙卫。”

“我来帮你分析分析。”宣钟贤已经把愤怒压了下去。

“洗耳恭听。”

“海城大主事王景成原是我父亲的下属,年老体衰,连女人都征服不了,不可能有所作为。他手握海龙卫大军和东港水师,只会自保,不会扩张。”

蛇无头而不行,“宁龙卫呢?”

“宁龙卫将稀兵少,但是它有火器营,实力强大。宁城大主事是严保保,年轻体壮,好色成性,最有可能在乱世争雄。”

“宣大主事,这是……做到了‘知人善任’中的‘知人’啊。”

“我这是生活经验。但凡好色之徒,都是胆大心细,无视尊卑,敢拼敢干的投机者。”

好色的男人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周东仓心道:你与严保保就是同道中人吧,还真是同类人了解同类人。没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多是没钱、没本事的男人。周东仓故意试探道:“元阳城并不与宁城接壤啊。”

“严保保的第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攻击防卫空虚的霸城。攻克霸城,就离元阳城很近了。”

周东仓如饮醍醐,暗道:我不能再进攻霸龙卫了,应该把俘虏的霸龙卫士兵都放回霸城,即可以收买人心,又可以增强霸龙卫抵抗宁龙卫的实力。

“南边呢?我觉得南边的威胁尚没有解决。”

“南边的江龙卫残兵还有好几万人,他们聚集在金牛镇集市,进可攻取元阳城,退可死守南门关。南边,还有霸龙卫前卫骑兵,虽败了数次,实力尚存,不容小窥。”

“宣大主事说的很对。”两位大主事的观点一致,说的渐入佳境。

宣钟贤道:“南边不能轻视,不过,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江龙卫大军不撤回江城,就会全军覆没。”

“什么……”周东仓觉得宣钟贤说的话,匪夷所思,但是又不得不信,因为开通城同乡会传来过消息:江龙卫十万大军被南门关五万守军阻在关下的时候,一个全身甲胄的铁甲人凭借一己之力,用神秘力量让南门关上的五万守军神秘消失了。

南门关守军为什么会消失?“全军覆没总得有原因吧?”

宣钟贤心道:因为南边有食肉夜虫。这是我养出来的虫子,我怎么能让世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呢?能瞒一时是一时。“全军覆没是我的猜想。”

“哦。但愿如此。”

周东仓忍不住问道:“原先驻扎在南门关的五万守军,哪里去了?”

宣钟贤笑道:“我也不知道。”

屋内的气氛有点凝重。渐入佳境的语境不复存在。

“周大主事觉得,北边有没有威胁?”宣钟贤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你是说绿城?”

“我说的是冰域狼族。”

“哈哈……”周东仓失笑,冰域狼族远在万里之外,隔着十几座一字城、几十座二字城、几百个集市巡检司,“冰域这么远,怎么可能威胁到元阳城?”

宣钟贤笑了笑,没有说话。

“宣大主事,刘袭该如何处理?”

“他还没有死吗?”

“碎成了七八块儿,肯定死了。”

“把尸体盛在棺材里,送到开通城,以尸体换城池。”

“与我想的一样。”周东仓微微一笑,脸上挤出了很多皱纹。

门外有敲门声,一名梅山护卫道:“大主事,城门官有求救使者来了。”

“让他进来。”

周东仓问道:“什么事儿?”

“回大主事,神马镇的天骑兵都飞回来了。他们说霸龙卫大军在追赶他们。”

“是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头?”宣钟贤问道。

“天骑兵说了有一个很厉害的修士,应该是一个老头。”

周东仓嗯了一声,瞪视着求救使者,严肃地道:“不来干什么?”

求救使者忙道:“梅二庄主和东门城门官让我来恳请周大主事派出天骑兵,一举击溃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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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东门城楼上,有宣钟贤、周东仓、梅一才、李笑、伍小泽、小铁、方秋水、辛护卫、毛道长和温道长等近二百人,有跟随伍小泽而来的立耳狼狗。

红茶、绿茶与云氏姐妹、宣思诺不喜欢观看残杀的场面,就留在了厢房内。

东门城楼附近的空地、房顶上降落着一千多只天骑,天骑兵蓄势待发,即使战胜不了“风破千刃”,他们也会勇往直前、视死如归。

城楼下,三箭之地,柴胡仙长坐于虎背之上、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坐于马背之上,二人领精兵五千,列阵于城下。

柴胡仙长与刘博仁并骑在五千名士兵之前,有恃无恐。

柴胡仙长的坐骑是一头身高三米、身长五米的南域虎,它的头颅圆,耳朵短,四肢粗大有力,极其强壮,全身橙黄色并且布满了黑色横纹,额上的横纹组成了一个“王”字。

先前,在柴胡仙长的帮助下,五千名霸龙卫士兵横扫了神马镇,直接进兵到了元阳城东门外。他们把逮捕的数百名收尸人和几百名乡民、流民一起用绳索捆绑后,扔到了五千名士兵的阵列之前。

打仗之时,驱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去攻城,是蛮夷军队的做法。

太阳升起不久,阳光还不是太刺眼,李笑面向东方,见五千人立于城楼之下,心想:把这些老百姓放在阵前,这是在充当炮灰吗?充当炮灰,不应该把手脚都捆绑住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形风虎”

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坐于马背之上,朗声诈道:“快点送出刘都指挥使!我们就撤军。”

周东仓轻声问梅一才道:“刘袭的尸体可装裹好了?”

“好了。”梅一才又对身边的一名梅山护卫,道:“大声告诉他们,刘袭都指挥使已经捐躯了。让他们来领回遗体。”

“是。”声如洪钟,“刘袭刘都指挥使已经捐躯了。遗体就在城中,你们派人来迎回吧。”

温道长道:“师兄,你看那个老头子,他骑着一头老虎。”

“那是南域虎。”

“南域虎好高大、好威猛啊。师兄,我们下去骑老虎吧?”

“开什么……(玩笑)”话未说完,就见温道长跳下了城楼,直奔柴胡仙长而去,毛道长也紧跟着从城楼跳下,急追而去。

真是弱智,孩子心性。你能斗得过一位仙长?

柴胡仙长见一位炼气修士向自己奔了过来,脸上微微变色。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我是“仙长”吗?

温道长奔到南域虎之前,跳跃而起,撞向柴胡仙长,想要把他推下虎背。

“吼!”一声巨大的虎啸声,南域虎避开了温道长的“袭击”。

城楼上的众人听到传来的虎啸声后,都在心里打了一个突。李笑更是在心底发怵:这只老虎怎么这么大?

温道长没想到这头老虎这么护主,顿时骑老虎的欲望消失殆尽了。柴胡仙长可不知道温道长的心态,他的手间聚力,凝聚出了大风,“风破千刃”,一千把无形的“风刃”全部击向了温道长和随后赶过来的毛道长。

温道长和毛道长先后御气形成了用于防御的“气球”,上千把“风刃”嘟嘟地射在了两个“气球”上,把“气球”压缩得越来越小。嘟嘟,又一轮的“风刃”开始了,两轮“风刃”几乎没有间隔,不停歇地击打着“气球”。

轰!轰!两声响,两个“气球”同时爆裂消散了。毛、温两位道长大惊失色,好强的“风刃”!

后续的“风刃”依旧不停,两位道长不得不并肩作战,共同结成了一个“气球”结界。凭借二人之力,新的“气球”坚固了很多,但是“气球”被“风刃”射击不止、击打不停,晃动不已。

两位道长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思: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师兄,跟他拼了。”

毛道长心道:不拼也没有办法啊,他的“风刃”太厉害了,我们根本逃不掉。

毛、温二人御气飞向了柴胡仙长,想阻止他再次发出“风破千刃”,没想到南域虎猛地向他俩扑了过来,“吼”,利爪和虎尾先后多次出击,逼得毛、温二人手忙脚乱,后退了数十步。

南域虎没有伤到两位道长。从虎背上飞身而下的柴胡仙长却伤到了他俩。

柴胡仙长使出了“风破千刃分为二”,分别卷向了毛、温二人。

毛、温二人面对巨大的两团“风刃”,避无可避,只得御气抵御。

两团“风刃”犹如两床被子一样,把毛、温二人包裹住了。无数“风刃”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逼迫着虚空中的毛、温二人,二人只能不断地御气、全方位地抵御。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勇者百战,必有一败。

毛道长和温道长又倒退了数步,落在了地上,气血翻涌,“噗嗤”、“呕吔”,几乎同时吐出了鲜血。

好强,仙长比两个道长联手都强。

两位道长并肩而立,再次御气结出“气球”防御。“师兄,必须施展绝技了,不然打不过他。”

毛道长看着围绕他与温道长转圈的南域虎,以及还在聚力形成“风刃”的柴胡仙长,道:“师弟,我们不能施展绝技,你忘记大宣太祖的祖训了吗?你忘记无尚师兄的训诫了吗?”

“我靠,师兄你烦不烦?咱俩都吐血了。”

“师弟,我需要纠正你。我们不是吐血,而是咯血。”

“吐血与咯血不一样吗?”

“吐出的血来自消化道,咯出的血来自来呼吸道。”

温道长愣了一会儿,大怒:“我靠,你真是无聊透顶。”

城楼上,李笑见两位道长的情况不妙,连忙静心细看,发现两位道长已经受伤了,“余晖道长,你能不能去帮助毛道长和温道长?”

余晖道长不想出手,即使他想起了这两位道长曾经帮助过他,助他打走了冥山老祖,他心里依旧不愿意出手。乱出手,会惹来麻烦、会丢了性命。

李笑敲了敲宣钟贤手臂上的甲胄,道:“那两位道长救过我和红茶。宣叔叔,你能不能让余晖道长去帮忙?”

宣钟贤嗯了一声,道:“余晖道长,去帮个忙吧。必重谢。”

宣钟贤开口说话了,余晖道长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李笑很着急,少年心性,他没有太多的考虑,飞身跳下了城楼。众人看见李笑“跳楼”,吃了一惊,甚至有人失声惊呼。

伍小泽大惊失色,扶着城墙放声大喊:“你干什么呢?你……”她奔到城墙边,见李笑悬浮在离地面三尺高的虚空后,情绪稍稍平和,心道:傻子。真是傻子。

其他人赶到城墙边向下查看,没有望见摔成肉乎乎的李笑,却见李笑悬浮在虚空,正向毛、温两位道长“飘”去。众人非常羡慕、惊异,这孩子是炼气修士?

李笑向毛道长、温道长飘了过去,临近柴胡仙长的时候,心中有一丝恐惧:我这是在干什么啊?不但救不出两位道长,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毛道长、温道长你们没事吧?”

毛道长皱了皱眉头,温道长回答道:“我们很好啊!”

李笑停在毛道长身侧,御气结出了一个小“气团”,试探性地把小“气团”击向了正在“嗬嗬”聚力的柴胡仙长。

“嗬嗬”声中,柴胡仙长御出了小范围的狂风,小狂风吹过“炮灰”——数百名收尸人和几百名乡民、流民,他们中被小狂风吹过的几十个人,瞬间干枯了,成了干尸。

小狂风带走了他们身体里的水分和能量。水分和能量被柴胡道长吸收后,变成了他手中的聚力之力,聚力之力产生了大风,大风碎裂成了一千把无形“风刃”——“风破千刃”。

李笑看见活人瞬间变成了皮肉干枯贴骨、外表颜色灰暗的干尸,恐惧之下,他掉落于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好可怕!太可怕了。”

城楼之上,伍小泽见李笑摔落于地,慌张异常,竟然失脚从城楼上摔了下去。城楼上的众人以为伍小泽也会“虚空漂浮”,并不十分惊讶。但是,名叫“黑狼”的立耳狼狗知道她会被摔死。

立耳狼狗撞翻了几个梅山护卫,跳下了城楼,险险地叼住了伍小泽的肩膀,避免了伍小泽被摔死的噩运。

立耳狼狗刚刚稳住四脚。离它两箭多远的南域虎,向它猛扑了过来。

南域虎以为立耳狼狗从城墙上跳下来是为了攻击它,它很骄傲,它要主动迎击立耳狼狗。

立耳狼狗放下伍小泽后,挡在她的身前,它要保护伍小泽免于南域虎的攻击。

于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身高两米五、体长三米二的立耳狼狗与身高三米、身长五米的南域虎展开了肉搏。

余晖道长见立耳狼狗与南域虎打起来了,心道:连两个孩子一条狗都去救两位道长了。无可奈何,宣钟贤也发话了,我泼出去了,我们三个炼气修士未必就会输。八十多岁的他御气飞向了柴胡仙长。

余晖道长年龄很大了,但是御气身飞的动作非常连贯完美,先御气结成了“气球”,越过打斗中的立耳狼狗和南域虎,然后在“气球”内,双手合十打开,以力御气,以气御物,使灰尘、木屑、石子、石块等杂物浮于虚空,最后集结成了一个高速运动着的“大球”。

从地上爬起来的李笑被毛道长的“气球”保护着,紧急之中,他结出的小“气团”,也能击毁“风刃”。三位道长与李笑同时出击,围着柴胡仙长,转圈式地攻击着越来越多的“风刃”。

柴胡仙长只防守,没有进攻,他忙着御出小狂风,吸收一批又一批收尸人、乡民、流民的水分和能量,结出了更多的“风破千刃”。

周东仓见三位道长暂时困住了柴胡仙长,心道:机不可失。“宣大主事,不如让上都天骑兵出击,趁此机会,消灭城下的四五千人。”

宣钟贤心中疑惑,不知道该不该出击。如果余晖道长他们胜了,可以不出天骑兵;如果柴胡仙长胜了,再出天骑兵就晚了。

让别人去拼命的抉择很容易被做出了。

一声令下,先期八百名天骑兵投入了战斗。飞禽鸣叫着,驮着士兵们飞向了城楼下的敌军。

飞禽速度快,很快就到了可以爆射弩箭的距离。

仅仅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所有被捆绑的人都变成了皮肉干枯、颜色灰暗的干尸。

数百次的“风破千刃”,造就了数十万把“风刃”。

柴胡仙长大喝一声:“‘无形风虎’,出。”数十万把“风刃”组成了一头虚幻的猛虎——由“风刃”组成的“无形风虎”。

风是无形的,“风刃”也是无形的,“风刃”组成的“虎”也是无形的。

“无形风虎”咆哮着,发出了悠长绵延的大吼声:“嗷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神入化

“无形风虎”比元阳城的城楼还高大,若隐若现,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虚影”,不是完全的无形。

八百名天骑兵飞出元阳城之后,分散于空中,飞行至箭射距离后,向着敌方阵地,激射出了上千支弩箭。

“无形风虎”向着天骑兵跳跃而去,“风刃”削割着天骑兵和天骑,尖叫声、呼喊声震天动地。漫天血污,如同下雨一般,掉落于地面之上。接着掉落于地是五百多具“体无完肤”的士兵尸体和五百多只被“剃了”羽毛的飞禽尸体。最后是落下的是禽鸟的羽毛,就像带血的“彩色雪花”。

地上还有尚未死去的士兵,却被柴胡仙长的小狂风吸干了水分和能量,成了干尸。

太惨了!

城楼上的人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看到最前面的天骑和士兵落地了,后面的天骑和士兵纷纷后退。

没有落地的天骑铩羽而归,天骑背上的士兵落荒而逃。

霸龙卫士兵惊呆了,虽然打退了上都天骑兵,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李笑感觉头顶上哗啦啦下了一阵雨,抬头看了看防御“气球”,不是雨水,是血污。太恶心了,原来是人血和鸟血混合在一起的血雨!

三位道长的心里微微颤动,这个仙长怎么这么灭绝人性?

毛道长朗声道:“师弟,施展绝技吧!”

“好咧。”

毛道长和温道长分别施展绝技“气龙翔空”和“气蛇缠绕”。

他俩身前出现了两个气团,气团迅速地由小变大,这两个巨大的气团变成了“气龙”之形和“气蛇”之形。

毛道长御出“气龙翔空”,“气龙”犹如云雾之气,又如活物,神威赫赫,张开巨口,狂吐气弹;温道长御出“气蛇缠绕”,“气蛇”时而化一为万、时而合万为一,在虚空中蜿蜒而行。

“气龙”、“气蛇”向着头顶上的“无形风虎”开始了各自的攻击。

气弹不停地击打着“无形风虎”,迫使“无形风虎”的“风刃”逐渐减少;气蛇缠绕着“无形风虎”,一会儿是一条、一会儿是万条,大口大口地吞噬着“风刃”。

余晖道长的“大球”由灰尘、木屑、石子、石块等杂物组成,对付“无形”的“风刃”,效果极好。

“气龙”、“气蛇”有十多丈长,尚若站在前排的霸城兵碰到了“气龙”、“气蛇”,立即就会粉身碎骨;碰到了“杂物大球”,也会被杂物冲撞、撞击、击打、打磨、磨损、损耗,最后身体会被分裂、分割、分解成了碎片,直至成为粉末。

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先见眼前下了一场血雨和一场带血的鸟毛雪,又见身前的霸城兵瞬间失去皮肉、瞬间成为白骨、瞬间骨碎成粉,瞬间消失在眼前,惊骇之下,从马背上掉了下去。他口不择言:“快后退,快后退。混蛋,谁让你们逃跑了,快踏马给我回来。”

自乱阵脚,无法挽回了。队伍前面的士兵乱了,队伍后面不得不乱,不得不逃。五千人溃败了。

刘博仁慌张地去追赶身后的领兵官和士兵,哪里追得上。刘博仁只是副职,他们不怕;炼气修士的战斗,他们很怕。

刘博仁扭头,发现自己的战马已经变成了骨架,接着骨架在原地消失了。好恐怖!跑,刘博仁脑海里只有一个“跑”字。有多远跑多远,保命要紧。

李笑在毛道长的“气球”结界内,被四周旋转流动的空气保护着,却依旧受到了“无形风虎”的冲击,以至于左侧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他感觉发生地震了一般,趔趄了一下,一跤摔倒。

起身稳住身形后,李笑见毛道长的额头上汗珠直流,已然是极其的狼狈;又见温道长全身的衣物已经破损,余晖道长的脸上右一道左两道共三处伤口。

柴胡仙长久战无功,见身后的霸龙卫士兵都逃走了,心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要回刘袭的遗体,杀了这四个炼气修士,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得罪地方上的炼气门派,灵机一动,道:“你们三位都是道宗的长老,我不与道宗为敌,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吧。”

毛道长咬牙道:“一言为定。”

温道长吃了大亏,也想停下来御气疗伤。

余晖道长心中暗喜:只要保住了性命,就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就在三位道长同时罢手,准备御气飞回城楼的时候,城楼下的伍小泽跪在立耳狼狗身边,双手抚着它的嘴巴,以头撞地,发出了哭天抢地的喊叫声:“天啊!我的‘黑狼’,你死的好惨啊。”

立耳狼狗为了保护伍小泽,斗不过南域虎的情况下,它依旧强行战斗,绝不夹着尾巴逃跑。最终,被南域虎咬掉了一只耳朵、咬断了一双腿,咬断了脖颈处的喉咙。

名叫“黑狼”的立耳狼狗动也不动,伍小泽伤心过度,急怒攻心,她起身冲到了南域虎身前,以手指虎,恸哭道:“臭老虎,你咬死了我的‘黑狼’,我要杀了你。”

李笑见伍小泽大声痛哭,极度伤心,就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施展“空中飘”,落在了伍小泽身边,与她一起面对南域虎的威胁。

这只南域虎是柴胡仙长养大的妖兽,对人类没有太大的敌意。它对伍小泽的指责、喝骂,无动于衷,却对突然“飞”过来的李笑,报以虎眼的威胁。

伍小泽握着李笑的手,眼角流泪,激动地道:“你怕死吗?”

“不怕。”

“很好。咱俩一起被老虎吃了吧。”

“我怕痛。”

毛道长、温道长和余晖道长御气“飞”了过来,挡在伍小泽、李笑身前,对南域虎的威胁,回以威胁。

柴胡仙长轻喝一声:“大猫,回来,跟我走。”

南域虎吼叫一声,向着柴胡仙长的身后蹦跳了过去。

也没有看见柴胡仙长是如何动作的,就已经坐在虎背之上了。柴胡仙长骑着南域虎,缓缓走过一地血污的、一地鸟毛的路,到了云阳城东门之下,对着城楼之上,朗声道:“我来接回刘袭。”他觉得刘袭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周东仓对身边的数名梅山护卫点了点头,“送出去。”

很快,东门守门官打开了大门一侧的小门,从小门里走出来两名梅山护卫,两名护卫抬着一具担架,担架上是用马革包裹的遗体。

宣忠贤见刘袭的遗体没有被装入棺材,而是包裹在马革里,微微皱眉。

柴胡仙长驱使南域虎飞奔过去,隔了一段距离,御风把马革抓了过去,抓住装裹刘袭遗体的马革后,他没有打开,直接放在了虎背之上。

“嗬”的一声后,柴胡仙长驾驶着南域虎奔跑如风,瞬息之间,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了。

李笑拉着伍小泽,给以安抚。三位道长目送柴胡仙长离开,哪里还敢上前阻拦。

城楼之上,宣钟贤作为炼气修士,看到的事情比别人多很多,心道:这个来自黄奇山的炼风修士,真的是散修?真的没有门派师承?他御风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啊。李笑那孩子真的不简单,不如把隐身衣物和双刃刀送给他,毕竟这小子与红茶有些渊源。

宣忠贤见方秋水就在身边,“方兄弟。”

“世子,有何吩咐?”

“适当的时侯,你把张义锋送的隐身宝衣、隐身披风和双刃刀送给李笑。”

“什么时候送?我跟你到帝都之后,就没法送了。”方秋水想跟着宣忠贤去皇城谋一份差事。

“嗯。你在元阳城过渡几年吧,两年一小步,三年一大步,我会扶你出任元阳城大主事。”

元阳城大主事?太……好了。“多谢大主事栽培。”

“你做了大主事后,需要人才。”宣忠贤指了指城楼下的李笑,“那个孩子是一个炼气的好苗子,适当的时侯,你可以把隐身宝衣、隐身披风和双刃刀送给他,以示恩宠。”

“多谢世子。”方秋水知道,使用隐身衣物的时候,需要同时御气,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这些宝物只能由炼气修士使用,他自己留着毫无用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列席大会

各路军队休兵罢战,都撤离了元阳城。他们留下了一副烂摊子:残垣颓瓦、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霸龙卫残军陆续从神马镇、自心城、开通城撤出了军队,被困在金牛镇与元阳城之间的霸龙卫前卫骑兵也狂奔而退。

宣忠贤公开高价回收由轻铁打造的神机弓和神机弩,周东仓顺水推舟,把数千把轻铁弓弩换成了二十万两的巨额银票。

周东仓暗道:我藏起轻铁弓弩就是损人不利己,不如全部换成银票来得实在。于今创痍未瘳,复原残迹需要大量的银钱。

元阳卫、城防营士兵被要求出城,一为收集散落的军用物质,二为登记死者名单,三为焚烧掩埋“遍野横尸”。

得知“伪乌蛇皇帝”召集了数千喽罗兵,周东仓不禁大笑出声,这些乌合之众因为发生了战争,才蚁聚起来保命,现在战争结束了,必将很快瓦解。周东仓认为,没有人愿意当山贼,除了那些为了保命的杀人犯。

主事府行文:各地巡检司劝返流亡在外的战争难民,各回本乡集市,开展生产自救。

由于上都天骑兵不愿意讨伐乌鞘岭的“老百姓”,经过元阳城主事府的会议决议,决定诏安乌鞘岭的各位好汉,薛虎为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代理巡检使,柳东汇、贾平为副巡检使,张西玉为役卒头领。

霸龙卫残军撤走的第十天上午,元阳城主事府的议事大厅里,正在开大会。

宣钟贤、周东仓、江寒天、孙图、洪宪、李良、姜涛、梁发、黄新星、屠伟等各房主事出席大会并在主席台就座,江寒天主持大会,周东仓向大会作了题为《誓死坚守元阳城绝不动摇,为元阳城的未来而奋斗》的报告。

大会应出席代表二百五十一人,特邀列席人员有周东化、梅双林、梅一才、毛道长、温道长、余晖道长、李笑等七人,共二百五十八人,今天实到一百三十六人。很多人“战”死了,来不了;很多人逃跑了,还没有回来。

伍小泽与李笑寸步不离,新任护卫营统领黄新星请示周东仓后,认为她为了元阳城而失去了立耳狼狗,是为“革命”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也就把她放入了会场。

李笑与伍小泽挨着毛、温两位道长,坐在会场后排的角落里。

“李笑,你摸摸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李笑轻声道:“不用摸,没有肿。”

伍小泽猛地拉起李笑的手,放在脸颊上,“我怎么感觉脸肿了?”

“别闹了,人太多了。”李笑迅速甩手,把手抽了回来。

伍小泽挽住李笑的胳膊,笑道:“人多?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他们一个个来摸我。”

李笑很尴尬。

整个会场就伍小泽一个女孩子,色男人的目光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扫描伍小泽,连带地把李笑腹诽无数遍。

具有青春活力的伍小泽依旧活跃,展示着自己的“思无邪”,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害羞。

云氏姐妹、绿茶和红茶在主事府厢房里边“打麻将”,边吃各种军用美食,真是不亦乐乎。

宣思诺还在睡懒觉,“打麻将”的噪音丝毫影响不了她睡觉的意境。

小铁与方秋水、辛护卫在另一间厢房里打纸牌“斗地主”,兴致勃勃。

议事大厅里的大会冗长、乏味、没有重点,很多劫后余生的人,被会议折磨地痛不欲生。

在一个很无趣的会议里,怎样才能不打瞌睡呢?

李笑被伍小泽“调戏”、“骚扰”地心潮澎湃。

毛道长和温道长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他俩说话的声音比主席台上念稿的声音还要大上十八个分贝。

六十分贝以上的声音就可以称之为噪音。

很多人被毛、温两位道长的对话所吸引,神游物外。周东仓就如同聋子一样,依旧抑扬顿挫地宣读着文书房给他准备的文稿。

……

“师兄,你说大战之后,为什么会发生瘟疫?”

“处理遗骸的时候,防疫工作没有做好。很多尸体直接丢进了江河,甚至暴尸荒野,蚊蝇传播疾病。即使在乱葬岗、乱葬坑掩埋了尸体,最终也会污染地下水。”

“只有焚烧了?”

“焚烧可以避免瘟疫的发生,却了污染空气。”

什么?发生瘟疫了吗?这两位道长说的是真是假?

……

“师兄,死了这么多战士,抚恤金需要花费很多吧。”

“打仗就是打钱。”

“我听辛护卫说,这次的大战,起因是很多领兵官希望得到大宝藏。”

“大宝藏?死了这么多人,得到了大宝藏又能如何?”

大宝藏?要是能够得到大宝藏,我的一生也就有了大保障。

……

“师兄,战争结束了。是不是还会有战争?”

“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有贪婪和掠夺,就会有战争。”

“不同的蚂蚁群之间发生战争,也是因为贪婪和掠夺吗?”

“我说的是人。”

“咱俩不是在说战争吗?”

“我说的是人。”毛道长恶狠狠地说。

“师兄,你恼羞成怒了?”

“没有。”毛道长翻着眼睛、黑着脸说。

“师兄,你是不是想打架啊?我打……”先下手为强。

毛道长和温道长因为口角发生了“战争”。

……

宣读文稿的时候,周东仓喝了一口水,他听得主席台下嗡嗡如蝉鸣、呱呱如蛙叫、哗哗如瀑布、哄哄如打雷,熙熙攘攘、乱哄哄的,大怒:“坐在后面的人,不要再说话了,如果再说话,请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出去说。”

会场顿时安静了。主席台上又响起了高低起伏、停顿转折的念稿声。

毛道长和温道长啪啪地相互击打着,没有说话,不让说话,我们就动手。

有几名护卫在会场走动,以维持会场秩序。一名护卫看到两个老头在打架,惊讶地道:“哎,你俩怎么坐着打起来了?”

毛、温两位都长同时回答道:“他欠抽。”

“快来人啊,拉开他俩。”七八名梅山护卫冲了过去。……

毛、温两位道长被梅山护卫请出了会场,“德高望重”的老年人被怠慢了。这口气咽不下。

温道长在会场外的台阶上,恨恨地道:“他们一群神经病,开会开这么长时间,真是浪费生命。师兄,这里不好玩,我们还是去坊市中转一转吧。”

“叫不叫上李笑?”

“李笑那孩子比咱俩还穷。我们去找红茶吧,她有很多私房钱。”

“嘿嘿……好咧。”

大会进行倒数第四项的时候,文书房主事根据大宣国塘报,作了“时事与形势”报告。

报告指出,七天前,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狼狈地退出了开通城,在逃回霸城的路上,遭到了宁龙卫大军的伏击,被包围了;被困一天一夜之后,刘博仁决定投降,他亲手杀死七名中层领兵官后,投降了宁城大主事、宁龙卫都指挥使严保保。

严保保占领霸城后,兼任霸城大主事、霸龙卫都指挥使,刘博仁任霸城副大主事、霸龙卫副都指挥使。严保保软禁了刘博仁。

报告强调,八天前,海城大主事王景成趁宁龙卫远征之后宁城的防守空虚,派出了一支奇袭部队,偷袭了宁城火器制造局,成功地炸毁了火器制造局,并打死打伤二百多名工匠。

回师宁城的严保保率领水师给予讨伐,强袭了海城,击败了海龙卫大军之后,招降了东港水师。作为宁城、霸城、海城三座一字城的实际控制者,严保保手握四十万大军,自任宁霸江三城大主事、宁霸江三龙卫大都督,割据了南域东部地区。

报告要求,所有人类不准向南越过金牛镇集市。有“路边社团”路人乙的消息称,九天前,退守南门关的江龙卫士兵在一夜间全部消失了,他们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元阳城主事府决定,在大宣国朝堂做出处理之前,任何试图越过金牛镇集市的人类,都必须首先支付一百两白银的巨款,用于购买人身保险,另支付八十两白银的巨款,用于支付无限期寻找遗体的报酬,还需支付五十两白银的巨款,用于购买公墓的坟穴。

报告号召,全部元阳城的活人做好去死的准备。大会后的第二日,上都天骑兵、元阳卫、城防营、梅山护卫会在世子宣钟贤、大主事周东仓的率领下,讨伐双阳城,击溃双阳城在边境上陈列的五千名士兵。

……

大会进行倒数第三项,通过新的人事任命:吏房主事江寒天兼任元阳城代理总主事官;孙图任元阳城副大主事,免去其元阳卫代理指挥使一职;洪宪任元阳卫代理指挥使,免去其护卫营统领一职;姜涛任兵房主事、城防营统领;护卫营副统领黄新星继任护卫营统领一职;工房副主事屠伟接任工房主事一职。其他各房副主事官、百户官以下的任命,将由吏房主事拟定后,报大主事周东仓批准任命。

大会进行倒数第二项,新上任的主要官员做表态发言。……元阳城算是我的第二个家乡,我深感责任重大,如履薄冰。……

……我算是半个元阳城人,在周大主事的领导下,我会尽快进入角色,扎实工作,勤勉尽职。……

……我的祖辈是元阳城人,我与大家的血管里,留着一样的血。从今天以后,我有了为家乡做出贡献的机会。……

……以后我就是元阳城人,我感谢主事府的信任和关心,感谢各位领导的器重和厚爱,感谢同僚们的信任和支持。……

……作为元阳城人,首先感谢的是主事府的信任和周大主事对我的培养。

大会进行最后一项,由周东仓作补充发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贼覆灭

黄昏,晚饭后。

元阳城西边的官道上,驻扎了三千多人的军队。

三千多人分属于元阳城元阳卫、城防营、梅山护卫和上都天骑兵。此次出征的主帅是宣忠贤与周东仓,将领有孙图、姜涛、洪宪、梅双林和上都天骑兵左营副统领。

宣忠贤的营帐内,有些闷热,但不是太热。

周东仓是一位怕热的老头,他心浮气躁、坐立不安,他希望借助宣钟贤的上都天骑兵,所以耐着性子与宣忠贤再三商定进攻的方式。

他不仅想击溃边境上的双阳兵,更想乘机攻占双阳城,增加元阳城的生存空间。南门关的不明生物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不得不以此来规避未知的威胁。

营帐内还有绿茶、红茶、方秋水、辛护卫、李笑、伍小泽六人。绿茶给宣忠贤扇着扇子,红茶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册《万物图集》。

方秋水与辛护卫充当宣忠贤的护卫,与宣忠贤形影不离。李笑为了让红茶能够记起他,不得不跟着宣忠贤;伍小泽为了得到李笑的关注,不得不跟着李笑。

小铁没有随军,他留在商帮府邸,给干爹梅一才打下手,为即将动工的平山书院做好大兴土木的准备。

余晖道长担心朱雀大护法、无尚仙长找他的麻烦,已经与云氏姐妹、宣思诺结伴乘七彩雀鸟回帝都了。

毛、温道长还没有回元阳山道宗大殿的打算,他俩从红茶手里借了三百两银票,与护送云氏姐妹回帝都的一队天骑兵一起,紧跟着七彩雀鸟,去帝都皇城游玩了。

宣钟贤根本没打算与双阳城交战,他的目的就是把周东仓从元阳城里“吸引”出来,然后让平克虏带领山贼,截杀周东仓。夺回元阳城的控制权后,再灭掉南门关的食肉夜虫,控制大宣国第一雄关——南门关,完成东阁大学士宣明交给他的任务——控制元阳城和南门关。

燥热的周东仓喝了一口茶水,道:“世子,你迟迟不肯行军去进攻,是不是担心乌鞘岭的山贼?”

乌鞘岭?宣忠贤心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淡地道:“现在不能进攻,所以就不进攻。我怎么会担心几个山贼?”心静下来之后,接着道:“乌鞘岭的山贼不是被诏安了吗?”

“诏安只是缓兵之计,待到世道太平了,山贼就会土崩瓦解。更何况,我们刚刚经过大战,将疲兵寡,要是把山贼逼紧了,恐怕会官逼民反。元阳城百业待兴,我们必须把精力放在维持内部稳定上。”

“内部稳定,外部扩展?”

“咳咳。”周东仓笑道:“我们需要双阳城的资源。”

宣忠贤心道:真是老奸巨猾。

周东仓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据说,平克虏化名为‘贾平’,在乌鞘岭坐了第三把交椅,作了三当家。”

“什么?平克虏落草为寇了?这怎么可能。”如此机密的事情,周东仓怎么知道了,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他跟着你出生入死,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啊。”周东仓猜测道。

“我回到帝都皇城之后,还会亏待于他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周东仓心中暗道:马白羽手下的那个护卫提供的情报,竟然是真的。想起那个紧跟在马白羽身边的“刀疤脸护卫”,周东仓就在心中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

通过诈术,宣忠贤的话印证了“刀疤脸护卫”的情报。平克虏跟着宣忠贤,早晚会有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的机会,他干嘛去从事山贼那份没有前途的职业?一定有阴谋。

周东仓见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众人都很瞌睡,就告辞而出。呼吸着营帐外的空气,吹着微凉的夜风,看着营帐两旁的十八名梅山护卫,周东仓感叹:此生没有白活,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清风半夜鸣蝉。

宣忠贤、绿茶、红茶、李笑、伍小泽正在同一个营帐内睡觉。突然,军队奔走、跑动的声音把他们都惊醒了。

惊醒千里厮杀的梦。

宣忠贤披上了薄薄外衣,隔着营帐门帘,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的辛护卫揉了揉眼睛,回答道:“回世子话,周大主事说,在三里外的山沟里,发现了山贼。”

“哪里的山贼?”

“好像是乌鞘岭的山贼。”

“哦。”宣忠贤感觉情况不妙。

“周大主事说,时间紧迫,少许毛贼就不用向世子你汇报了。已经催促方秋水率领五百名天骑兵前去讨伐了。”

“什么?”我查,周东仓坑我,方秋水误我,平克虏凶多吉少了。

辛护卫又道:“周大主事走之前,留下了三个百人队,让三名百户官轮流保护你,不让你离开这里。”

宣钟贤明白辛护卫话里的意思,气得直发抖,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发现他不能确定辛护卫是不是对他忠心。他觉得方秋水不是“误”了他,而是要“协助”周东仓“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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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左近山沟里的乌鞘岭山贼在睡梦中,突然受到了上都天骑兵、梅山护卫、元阳卫士兵、城防营士兵的合围攻击,顿时大乱、损失惨重。

山贼的四周都是武器精良的正规兵和聚力中后期的护卫,天上是以一敌百的天骑兵,焉有不败之理。

头顶上就是禽鸟扑打翅膀的声音,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薛虎扭住了平克虏的胳膊,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走漏了消息?你故意把我们带进了包围圈?”平克虏道:“怎么可能?我是宣忠贤宣世子的人,我怎么会坑害你们。”

柳东汇道:“今晚的行军,只有大哥、我和你三个人知道,为什么会被包围?”

平克虏无言以对,我命休矣。

喊杀声、哭叫声让山沟变成了“地狱”。

周东仓的近三千人的军队大获全胜,三万多名乌鞘岭的山贼投降了一万七千多人,以薛虎、柳东汇、贾平、张西玉为代表的山贼核心头领想投降而不能。

山沟里伏尸累累,最后,包围圈里只剩下了“乌蛇皇帝”、“首辅殿阁大学士”、“七域大将军”、“监察都御史”等三百多个人,在苦苦支撑。

筋疲力竭的薛虎非常绝望,就在他举剑即将自杀的时候,柳东汇用刀砍掉了他抹脖子的佩剑。“大哥,你看,官兵撤退了。”

薛虎颓然地跪倒在地,茫然地道:“怎么……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大哥,我们快走吧。”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三百多个人跨过同伙的尸体,向着乌鞘岭的方向逃之夭夭了。

三百多个人只奔跑了十里,就倒地不起了,他们太累了。

薛虎气喘吁吁地对着身边的同伙道:“我还是很奇怪,周东仓为什么不把我们全部杀死?他要是派天上飞的骑兵追击我们,我们必死无疑。”

柳东汇的脸色通红,他捂着腹部,喘着粗气道:“我也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躺在地上的平克虏,呼哧呼哧地呼吸着,干笑道:“周东仓这只老狐狸,留着我们,自然有用啊。”

“何用?”

“古人说:‘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什么意思?请‘大将军’说的直白一些。”

“为了避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周东仓留着我们,就可以以剿灭山贼为借口,长期拥有数千乃至上万的军队,也可以借此向大宣朝堂要饷要粮。”

“会这样吗?”薛虎有些疑惑,不是很理解。

“当然会这样。”柳东汇明白“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道理。

“刀疤脸护卫”的身体素质极好,不喘气、不面红心跳,或者说他只是“出了工”,没有出力。他是这群人里最心怀鬼胎的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蜥再现

已经三更很久了,月亮朦胧微明。

红茶拉着绿茶去营帐外小解后,见营帐内的宣忠贤有些坐立不安,心中也变得惴惴不安。

宣忠贤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他让红茶与绿茶帮他穿戴甲胄,他计划赶紧逃离这里。

如何解救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平克虏?如何反败为胜?如何脱身?

作为三阶炼气修士,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红茶、绿茶两个女孩在身边,宣钟贤不敢轻举妄动。

宣忠贤原本可以依仗的上都天骑兵都被方秋水带走了。他在心中恨恨地道:方秋水私自调动老子的天骑兵,岂有此理,死罪难逃。

十成里有九成的士兵和护卫都去剿灭山贼了,方秋水更是带走了全部的天骑兵,宣忠贤想骑着天骑逃跑而不能。他的营帐防守严密。

十分之一的士兵和护卫防守着偌大的营盘,被安排在宣忠贤营帐外执勤的士兵竟然有八十名、护卫有五名。

在红茶与绿茶帮他穿戴甲胄的时候,他决定使出最厉害的杀招——招来食肉夜虫,彻底消灭周东仓的势力——梅山护卫和元阳兵。至于上都天骑兵,那是天上飞的骑兵,地上爬的食肉夜虫只能吃天骑的鸟粪。

李笑与伍小泽正在营帐地铺的一个角落里,和衣而睡,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

宣钟贤与红茶、绿茶先后在一个陶碗里沥了血,然后宣钟贤与绿茶触到李笑、伍小泽的身边,捉住二人的一只手,把两个人的手掌并排放在一起,一刀下去,几乎同时割破了二人的手掌,血液流入了陶碗。

李笑与伍小泽几乎同时惊叫呼痛,大力地去抽回受伤的手,但是被割开的手,被紧紧地箍住了,血液流入了陶碗。

宣钟贤看着满满的一碗鲜血,脸色凝重,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瓷器材质的小白瓶子,打开瓶塞后,在陶碗里倾倒了四分之一瓶液体。

满碗的鲜血遇到液体后,立即沸腾了起来,瞬息挥发了,变成了无数的空气粒子,空气粒子从营帐的窗户、大门和通风口,传到了营帐外,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千峰万仞群山里的一座万仞高的山上,万仞高山上的一棵树的叶子上,有一只蚂蚁一般的黑色虫子正在晃动着触角,嗅着空气里的味道。突然,它很兴奋,快速地爬下树,钻入了树下的洞穴,接着几十数百、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黑色小虫钻了出来,组成了一个直径两三米的“黑色虫球”,夜色下,“黑色虫球”向着宣钟贤的营帐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从半空中飞下来了一条巨大的龙形动物,它张开巨口,一口就把“黑色虫球”吞入了腹内。

“嘶昂……”,龙吟阵阵,再也没有虫子敢组成“虫球”,大量的虫子听到龙吟之后,就躲入了地底深处。

宣忠贤的营帐外,辛护卫和几十名士兵瞌睡连连,只有几个士兵在偷偷抚摸自己的身体,刺激着自己的寂寞。

突然间,夜空里出现了两个小红亮点,小红亮点不停地晃动着,从远处向着军营快速地飞来。

一名刚刚刺激完的士兵叫嚷着:“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像灯笼吗?”

两个小红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终于到了营帐的上空,这么大的红亮点既像红灯笼,又像红色的大眼睛。

一百多名士兵和护卫与随后走出营帐的近二百名士兵,都仰望着天空,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两个红亮点看,议论纷纷。

“我看着像是红色的眼睛。”

“胡说,你见过天上长眼睛吗?”

“你说是什么?”

“是灯笼。”

“你在这么高的空中打灯笼吗?”

……

宣忠贤、绿茶、红茶、李笑、伍小泽听了辛护卫的汇报后,先后走出了营帐,一起观看在空中晃动着,既像眼睛,又像灯笼的红亮光。

李笑觉得红亮光更像泛着红光的眼睛,“眼睛”后的夜空被小山一般的暗影遮挡住了。巨大的暗影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双“眼睛”依旧在微微晃动着,但是两个“眼睛”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过。

很快,暗影逐渐变成了实影,那不是小山,而是一条四脚大蛇,具有巨龙形状的动物。

李笑觉得这个像龙一样的庞然大物,与他印象里的中华龙有很多相似之处,目测了一下,它的身长不会少于三十米。

几个呼吸之后,具有蛇形头的巨龙出现在了众人头顶之上,犹如一大片乌云遮住了天空。

三百名士兵和护卫都仰望天空,看得呆住了。伍小泽紧紧地抱住李笑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窥视着天空,对李笑道:“那是什么?我好怕。”

绿茶颤声道:“那是龙蜥主人的龙蜥。”

宣钟贤的呼吸变得急促,惊恐道:“我以为秦炎与他的龙蜥都被食肉夜虫吃了。没想到……”话未说完,一声悠长的龙吟从头顶传来,他惊叫道:“不好,快跑。”

李笑正在听宣钟贤说话,听到龙吟之声,连忙抬头,见长着两段骨质小角的、黑漆漆的大蛇头从空中向他们冲了过来,红色的大眼睛泛着凶光,令人毛骨悚然,李笑的腿软了,伍小泽的腿也软了。

全身甲胄的宣钟贤一手拉着红茶、一手拉着绿茶转身就跑,然而龙蜥的速度太快了,风驰电掣,它张开巨口、横冲直撞,把狂奔中三个人含入了嘴里,然后,一只前脚和两只巨大的后脚,蹬在地上,冲天而起,蛇行直入云际而去。

“巨龙”把两个营帐拍成了碎片,并把七八名士兵踩成了肉泥。

幸存的士兵、护卫都很安静,四周只有风声。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宣阁老的世子被叼走了。”

哗,人群炸开了锅。

“世子被叼走了,我们怎么办?”

“没办法,我们又不会飞。”

一名百户官着急道:“我负责今晚的巡夜,出了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天若塌下来了,有领导顶着。”另一名巡夜的百户官无所谓地道。

“领导一个个都精得像猴子一样,他顶不住的时候,还是会拿我们仨人开刀。”第三名巡夜的百户官忧虑地道。

……

一名士兵道:“那是什么动物?太踏马大了,真吓人啊。”

“是啊,挺吓人的。你看你已经尿裤子了。”

……

“刚才那是龙吗?”

“龙你妹,不懂别乱问,那是龙蜥。”

李笑心道:我见过龙蜥,不过,没有这么大。

……

过了很久,李笑才把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去,他动了动被伍小泽紧紧抱住的胳膊,语气悲伤地道:“不知道宣叔叔与红茶还能不能活?”

伍小泽依旧抱着李笑的胳膊,把脸埋在李笑的胸口上,惊恐地道:“肯定被吃了。”

李笑想御气行使“空中飘”的技能,去追赶“巨龙”,但是他找到了说服自己不去追赶的借口:一、他的胳膊被伍小泽抓住了,他应该保护女孩子;二、“巨龙”直飞入云,他不会御气垂直上升;三、如果能够垂直上升,他担心力竭后,会掉下来摔死。四、“巨龙”的速度太快了,他追不上;五、即使追上了,也不能追,如果“巨龙”不是龙蜥,他就将成为“巨龙”塞牙缝的肉丁。

士兵和护卫哗然议论之后,一致决定与周东仓大主事的大部队汇合。在辛护卫的建议下,李笑与伍小泽也随军行动。

一天的急行军,在日落前,李笑与伍小泽随着三个百人队赶上了周东仓的大部队。

周东仓的大部队把双阳城包围了,所有部队都由他亲自指挥,包括五百名上都天骑兵。

上都天骑兵左营副统领是开通城人,是周东仓的远房亲戚,他杀死了执意不肯进攻双阳城的方秋水。

周东仓并不想杀死太多的双阳城人,以避免与双阳城人结仇,他计划兵不血刃,劝降双阳城大主事、招降双阳卫指挥使,

双阳城的大主事面对凶悍的天骑兵,依旧坚守城池、妄图等待中域大将军府的援军、寄希望于大宣朝堂能够主持公道,但是双阳城商帮帮主陈鞠亮收买了守门官,把周东仓的军队引进了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善始善终

一个月前,元阳城的兵乱收锣罢鼓了。

梅山山庄的二庄主梅一才带领七百多名梅山护卫,接管了小南门坊市巡检司和元阳城商帮府邸。经过几个月的改扩建,坊市巡检司和商帮府邸变成了一座书院。

基层政府的办公地点变成了一所学校,千古奇闻。

新建立的平山书院与元阳书院并立,前者隶属于元阳城主事府、后者隶属于元阳城主事府学房。

不经夏热,不知秋寒。九月,正是平山书院的开学季。

元阳城商帮的原府邸现在是平山书院的住宅区。

平山书院的住宅区掩映在稀疏的树叶丛里。

日出前,东方的天空中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晨星,那是启明星。

启明星就是太阳系里八大行星之一的“金星”。中国民间称启明星为“太白金星”。

平山书院的住宅区,一间厢房内,住了三个人,分别是李笑、小铁和伍小泽。先前,元阳城商帮的府邸挤满了人,李笑、小铁被安排进了伍小泽的闺房,三个少年睡一张床。

天没有大亮,小铁就起床了。他没有洗漱,直接去厨房洗碗了。早起去洗碗,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伍小泽与太阳同起。她起床后,就开始洗漱。洗漱完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见李笑依旧在熟睡中,她就恶作剧般捏住了李笑的鼻子。

李笑被憋得满脸通红,兀自不醒。他在做一个会飞的梦,他飞在空中,见地面上是刀光剑影、杀成一片、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战场。

伍小泽见捏鼻子没有效果,就把滑腻的小手伸入了薄薄的秋被之中,顺着李笑的小腿摸了上去,停在李笑的大腿上,使劲地扭捏着大腿上的肉。

李笑剧痛,惊醒。

比看到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更可怕的事情是看到伍小泽的笑脸。

“你一个女孩子,知道什么是羞羞吗?”李笑捂着大腿,痛得一个劲地吸气。

伍小泽瞪着眼睛,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什么是羞羞?你睡懒觉才是羞羞。”

这女孩怎么就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呢?

自从伍小泽脱离了商帮的控制后,就变得极其乐观开朗,甚至有一些肆无忌惮,李笑无可奈何,侧身捂住关键的部位后,继续睡觉。

“快起床,小懒虫。”伍小泽掀开李笑的薄被子,摇晃着他的手臂,“大懒猪,起床。大懒猪,起床。”

“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起床,去报名啊,去晚了,人会很多。”

李笑闭着眼睛,“今天去报名的人肯定很多。去早了也没有用,不如多睡一会儿。”

“你再不起床,梅二叔会打你的屁股。”边说边把李笑的屁股打了两下。

梅二叔名叫“梅一才”,是梅山山庄的二庄主、平山书院的总训导官。

被一个女孩子打屁股,情何以堪!

李笑跃身而起,然后坐在床上,尴尬地护住臀部,“梅二叔已经去元阳城主事府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李笑犹豫,心道:我昨天晚上使用“超听觉”,偷听了梅二叔与周东仓的谈话,如果告诉了伍小泽,别人就会知道我具有“超听觉”这种技能。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会“超听觉”。

李笑虽没有故意藏锋敛锐、不露锋芒,但是他明白他能够偷听到别人的谈话内容,就会受到别人的顾忌。

“我什么我?你夜里不好好睡觉,白天睡懒觉,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夜晚没有好好睡觉?”

“我猜的。”

“……”

伍小泽与李笑正说着,小铁进来了,他直接走到床边,开始叠被子。

伍小泽问道:“小铁,你起床这么早,怎么不先叠被子?”

“起床后马上叠被子不好。”

“不要给你的懒惰找借口。”

小铁不急不慢地道:“起床后马上叠被子,被子里的废气就排不出来。”

“还有这种说法?”伍小泽很惊讶。

李笑看着小铁,吃了一惊:烤,这种高难度的生活常识,你竟然知道!

伍小泽又问道:“小铁,你怎么天不亮就起床啊?大人们不是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你没有听说过吗?‘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是啊。大人们说‘早起的鸟儿捉的虫子多’。”

李笑接话道:“早起的虫子呢?是不是被鸟吃啊?”心道:小铁这家伙,以前不得不早起去洗碗,现在养成习惯了,竟然能说得这么有水平!

小铁不咸不淡地继续说道:“孙巡检说,未来属于那些早起的人。”

孙巡检?孙图,原金牛镇集市巡检司的巡检使,现任元阳城副大主事,是周东仓的铁杆支持者。

一个月以来,在周东仓的帮助下,李笑并没有找到李婶和二丫头。周东仓十分欣赏李笑的炼气水平,于是极力拉拢李笑,想让他成为平山书院的首届生徒,等到毕业后为他服务。

在平山书院暂未投入使用的时候,周东仓安排梅一才收留了李笑,让李笑住在了原元阳城商帮的府邸内,等待新的书院投入使用。

一个月的相处,李笑与伍小泽、小铁成了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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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三个玩伴才背着小包袱,来到了平山书院的大黑门前,奇怪啊,怎么这么冷清?

“报到处”在大门口。

大门口摆了三张实木桌子,桌旁的凳子上,坐着三名身穿长衫的读书人,三人都很消瘦,他们各自抱着一本书,正读得有滋有味。

李笑听到他们嘴里发出了“叽、叽咕、叽里咕、叽里咕噜”的读书声,心道:我不会又要学习外语吧?

大黑门前,另有八名身穿玄甲的梅山护卫,他们分成两组,在大门的左右站立着。

大黑门之上的匾额书写着“元阳城平山书院”六个苍劲大字。这是根据新任元阳城大主事周东仓的手迹墨宝篆刻的牌匾。

李笑、小铁和伍小泽先后在“报到处”进行了登记,李笑在签上自己的大名前,看了看登记簿,发现登记簿上有几百个人的名字。

小铁与伍小泽不会写字,就由长衫读书人代为书写,写完后他又极其热情地协助小铁、伍小泽按了红印泥手印。

长衫读书人念道:“李笑、铁小、伍小泽,欢迎你们进入平山书院,恭喜你们加入梅山山庄。你们三位直接去二厅吧,那里有你们的大师兄接引你们。”

第一百四十章 全终全始【完结】

李笑、小铁、伍小泽三个人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绕过雕刻精美的内影壁,从内影壁的一侧,进入了前院。迎客的大厅门上,有一块横匾。其上书有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创业未半”。

前院内,一个唯唯诺诺的白净道童走到李笑等三人的跟前,道:“你们跟我走。”

伍小泽紧赶几步,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净的道童,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

白净道童领着李笑、小铁、伍小泽从前院右侧的角门进入中院后,马上就放慢脚步,回头观察李笑等三个人,故作严肃地道:“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师弟、师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依次向我说。”

李笑看着他白净的面皮和洁白的牙齿,道:“我叫李笑,笑话的笑。”

“我叫小铁,梅二叔给我取了学名叫‘铁小’,精铁的铁,大小的小。”

“我叫伍小泽。别人都叫我伍姑娘。”

白净道童嘴里嘀咕“李笑,李师弟,铁小,铁师弟。伍姑娘,伍师妹”数声,又道:“师弟、师妹,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凡事我会罩着你们。我的学名叫张志哲,你们不能称呼我的学名,你们得称我为张师兄。”

李笑嘴里含糊地说:“好。”

“走,带你们去领衣服和被褥。”

李笑愕然。这是干什么啊,怎么……感觉……有点……像……住校上学啊。

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张志哲帮着李笑等三人各领了两身黑色衣服、一床秋季棉被。

四个人边说边走。

李笑了解到,在这个奇葩的地方,或者说变态的书院里,不但要以貌取人,还会以色取人。衣服的颜色与各自的修为、地位相匹配。

入门弟子一般只能穿黑色衣物。梅山护卫可以穿白色和灰色的衣服,以及玄甲。书院的教员穿灰色长衫。平山书院的掌管人是梅山山庄的二庄主梅一才,他身穿一身紫袍。

身穿黑色道袍的张志哲道:“师弟、师妹,我带你们去寝房。”

伍小泽道:“我们有寝房。”

“有?”

“就是我原来的房间。”

“你们去送被子。我在这里等你们。”

李笑等三个人把被子送回去之后,就回到了后院,他们看见张志哲正在无聊的打着哈欠。

张志哲对最前面低头走路的李笑,道:“我们到了,你们不要说话,小心白龙!”

李笑闻声抬头,沿着张志哲的视线,看见后院五间正房门前的空地上,卧着一只如水牛般大小的白色大狗,这只大狗正在闭目养神,一对扇子般大小的狗耳朵却竖立着,警惕性很高。

目测一下,这只大狗体型巨大,有二百公斤重,头大额宽,四肢粗壮,肌肉丰满结实,浑身的白毛足有一尺长。

李笑心中惴惴不安,这是什么世道啊?连狗都长得这么大?这不符合“达尔文”的进化理论。我得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李笑求知好学,满脸献媚地对张志哲道:“张师兄,这只白狗怎么长得这么大?”

张志哲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块儿,放在嘴唇边,“嘘,别叫它白狗,要叫它白龙。”

“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师父让叫它白龙,我们就得叫它白龙。后院屋后的山上还有一只比它还大的,叫黑龙。”张志哲好为人师地解释。

四个人正边走边说,就听见后院屋后的山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汪汪声。

伴随着狗吠声,身穿长衫的读书人如脱弓之箭从李笑等三人来的路上,飞奔向后院。

李笑瞥见那个身穿长衫的读书人正是接待他们报名的那个人。

李笑好奇,心道:如此火急火燎,难道是内急,拉肚子?

伍小泽呵呵地笑道:“他跑这么快,做什么啊?”

张志哲微笑不语,脸突然红了。白脸红得很明显。“师兄、师妹,我们先去拜访总训导官,再去吃午饭。”

李笑跟着张志哲到了后院最里间的正房门口,门口有一个又瘦又黑的黑衣少年,正在比划着一些招式,他叫“张海”,是流民的孩子,被周东仓亲自选入了平山书院。

【一些感想】

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把《九域世界I前传》写完了。很有成就感。

我觉得“前传”的构思和立意可以打个五十分,但文笔和“爽”点把握的不是太好,勉强二十分吧。毕竟,我喜欢传统小说胜过网络小说。

我对网络文学缺乏了解,阅读“网文”的时间也很短,至今也没有读完任何一部网络小说。

在这里,我要感谢网络文学第一代研究者、名家导师“314”先生的课程辅导。他的课程,让我受益很多。

用了很长时间,我才把本书的架构搭建好、人物设定好。想写的内容太多了,就是时间太少了。我也是没办法,毕竟还要上班挣点工资养活自己和家人。

我喜欢上班,上班让我充实。我也喜欢码字,码字更加充实。我热爱我的本职工作,我也热爱业余时间码字。

无论怎么说,第一次在网上写小说,文笔不是特别好。我刚开始码字的时候,很有激情,白天上班,夜晚熬到十二点,码字不停,一晚上能够更新两章或三章;由于每天强迫自己晚睡,“鱼”和“熊掌”勉强可以兼得。

后来连续几次申请不上“三江”,码字的热情顿减。

依旧是“白天上班、夜晚码字”,每天夜晚八点至十一点码字,很随意地就更新一更,十二点前就睡觉了。

我不会好高骛远,也不会妄自菲薄,我只是尽量学习写作技巧、提高码字水平。

只要时间充足,基本上可以保证,每天更新。如果状态很好的话,一个半小时就能码出两千字,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情。

鲁迅先生的名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我要说,写小说就像吐口水,只要你肯吐,总还是有的。

不管有没有人继续读这本书,这本书我都会认真去写。每一个故事、每一个章节,我都会认真去构思;每一段文字、每一个汉字,我都会认真去书写。这是态度问题。

我慢慢写,你慢慢看。不热血、不装逼,有的只是对生活的感悟。

今年,我的计划有考研究生、考公务员,真心不知道如何协调好码字与考研、码字与工作的时间安排。

我还没有结婚,压力很大,有很多“心病”。男人的很多心病,只有在结婚后,才能被女人治好。

以前,闲暇时间看书。现在,闲暇时间看书、码字。

《九域世界I前传》写了三十万字后,才觉得主角的存在感太少了,反而是宣钟贤、马白羽、周东仓着墨比较多。

前一百多章的内容,我写的很顺利。后来去县里学习了一个星期,码字的思路和习惯被破坏了。至今也没有恢复。

主人公李笑还是一名不到十八岁的未成年人,我让他与中年人、老年人交流,就是为了使他成熟。成熟的男人更加铁石心肠、心狠手辣、手腕高超。

有些中年男人明目张胆的好色(宣钟贤、陈昊),有些中年男人始终得不到女人的欢心(老年、“白胖子”张护卫),有些中年男人想好色而不能(马白羽、丁卯)。有些中年男人为了升职加薪、无所不用其极(令狐无病、孙图),有些中年男人大权在握、依旧不满足(刘袭、严保保)。

中年男人应该是成熟稳重的男人,但很多中年男人都会有中年危机。

中年男人没有年轻男人那么有机会、有冲劲、有干劲,也没有老年男人那么迟钝、固执、脆弱。

并不是所有的老年男人都会失去生活的动力。被排挤出朝堂、一心修炼的秦炎,只重钱财、不重亲情的张义锋,爱财惜命、知恩图报的余晖道长,迫切想恢复自身实力的冥山老祖,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毛道长和温道长,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无尚仙长,只爱自己的徒弟、不顾他人死活的朱雀大护法,老谋深算、敢拼敢赌的周东仓,隐藏最深、成为最大赢家的严保保,都体现出了老年人的智慧。

以凤凰为代表的中年女人对爱情、物质依旧充满了渴望。这种渴望就是“鱼和熊掌”都要兼得的心理状态。

中年女人更在意男人的价值,比较现实的女人通过男人的衣着品味、车房等,“分分钟就可以估算出中年男人的市值”。

中年女人对外界的强悍、对负心人的心狠手辣,都无愧于“母老虎”的称号。

写到人物,就刹不住话匣子。人物和情节都是小说的关键。

对于情节,无论如何读,都不觉得“爽”,这让我挺遗憾的。

以后的文字我尽量写得“爽”一点。我不太喜欢傻傻的情节,为了避免把情节写傻,我总是考虑再三,才开始码字。

我目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时间极其宝贵。

目前,人生的重中之重是娶妻生子,能娶什么样的妻,我不知道,但写什么样的小说,我知道。

我要写的小说也追求奇特,但不会失去朴素、朴实和真实感,我追求主人公情感的合理性和真实性,我坚持写出的小说内容要有一定的启发性和知识性的态度。

读小说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现实生活的烦恼和压力。写小说似乎让我更加烦恼,“压力山大”。

主动的创造,把所思所想通过文字表达出来,算是我写小说的收获吧。

还是那句话,“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但是,故事的开头并不容易写。于是,在《九域世界II成长》的开头,我先写了“一些感想”,作为新故事的写作基调。

【前情提要】

《九域世界I前传》只写了三十三万字,主要是一个世界架构的构建。

世界分为九域,大宣国独占七域。

前传的主要内容有:在九层树屋顶层,秦炎(大宣国前任首辅殿阁大学士、以前的大宣战神)被宣钟贤(百花宫“荷花使者”)设计中了马檗之毒。

神兽龙蜥打败了伏击它的妖兽后,在营救秦炎的时候,遇到了东海域鬼族的食肉夜虫;龙蜥极其幸运地逃离了虫海,然而秦炎却被夜虫吞噬了下半身。不过,秦炎把自己的精神力传给了龙蜥,龙蜥具有了与秦炎一样深邃的眼眸。

李笑被李婶所救,认识了二丫头李丹。李丹和李婶先后失踪了,李笑为了寻找她们,误入了杨家媳妇的家,并用自己的血液救了濒死的杨家媳妇。

先前,龙蜥与铁臂灰猿搏斗的时候,李笑受了致命伤,秦炎给李笑服用了四分之一枚红雪丹。李笑的血液里暂时含有起死回生的药效,只要动物刚死不久,就能够被李笑的血液救活。

郑良良受杨家媳妇所托,来红星村接李笑去金牛镇集市,却在村头的路口遇到了跛脚村长和集市巡检司的孙图、令狐无极。巡检使孙图发现李笑正是元阳城副大主事、兵房主事马白羽通缉的“犯人”。

李笑在设法逃离乐呵呵酒楼的时候,无意中使自己的实力,从聚力初期,突破到了聚力中期,能够快速恢复各项身体机能。

李笑在元阳城商帮的铁屋内,见到了被折磨的宣钟贤,亲眼目睹了怨妇凤凰的疯狂行为。

在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中厅,李笑使用了“空中飘”这种四阶炼气师的技能,成功地吸引了平俊,却没有吸引到方雅。

李笑赌气与宣钟贤一起留在了石羊镇集市巡检司,后被八千名城防营、元阳卫士兵合围了。

他刚刚拜满天飞为师,满天飞就被元阳卫的轻铁弓弩射杀了。

就在冥山老祖毒晕李笑等人、将要击杀余晖道长的时候,毛道长和温道长及时出手了,使猝不及防的冥山老祖身受重伤。

重伤的冥山老祖被令狐无忘擒获了,令狐无忘本是冥山老祖的徒弟,为了营救自己的妻儿,他欺师灭祖,做了东海域鬼族的间谍,帮助鬼族寻找红雪草的种子。

为了营救红茶,李笑跪求无尚仙长施以援手,然而无尚仙长、朱雀大护法都是看透生死的人。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根本不会顾及他人的生死。

“自然生,自然死,本就是上天的旨意,无法违拗。若要救助,就是逆天而行。”冰冷的话,促使李笑立志成为绝世强者。

在周东仓精心的安排下,刺客成功地杀死了马白羽,周东仓接管了整个元阳城。然而,江龙卫的前卫轻骑兵已经兵临城下,一万名骑兵使用三架新型云梯和三十多辆抛石车,对元阳城南门发动了攻城战。

溃败的江城兵逃到了金牛镇集市,把孙图的乐呵呵酒楼和集市巡检司变成了修罗地狱,酒楼后厨的厨师铁大厨死之前,说出了一个秘密:铁二、铁三、令狐无极和小铁都是冥山老祖的儿子。

大人们习惯于忽视孩子。小铁吓晕了,没有被立即杀死。

令狐无极凭借隐身披风,救出小铁,逃到了元阳城商帮的府邸。在商帮帮主张义锋的威逼之下,不明真相的小铁杀死了令狐无极——同父异母的哥哥。

逃出石羊镇集市的宣钟贤,与方秋水一起秘密地投靠了江龙卫都指挥使。都指挥使想得到宣钟贤的大宝藏,非常乐意护送宣钟贤回到元阳城。

江龙卫近十万大军被挡在大宣国第一雄关——南门关之下,数日不得入关。后来宣钟贤施展所谓的“秘法”,灭了五万守关将士。于是才有了,江龙卫前卫越过南门关、兵败元阳城南门下的战争。

周东仓在江龙卫大军、绿龙卫大军之间搞平衡,并且与霸龙卫大军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在江城兵与绿城兵两败俱伤的时候,霸龙卫大军进军到了元阳城东门外。

周东仓与宣钟贤达成了秘密协定,从帝都调来了强悍的上都天骑兵,三千天骑兵付出了伤亡大半的代价,把柴胡仙长、霸龙卫大军赶回了霸城。

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率军逃回霸城的路上,中了宁龙卫大军的埋伏,残军投降了严保保。

宁龙卫击败了海龙卫之后,占据了宁城、霸城、海城三座一字城,宁霸海三城的实际控制者严保保手握数十万大军,自任宁霸海三城大主事、宁霸海三龙卫大都督,割据了南域东部地区。

东门外发生大战的时候,商帮帮主张义锋被刺杀了。李笑与刺客“梅五哥”进行比拼的时候,“梅五哥”因羞怒自杀而死。

在毛、温两位道长的庇护下,没有人追究李笑的“罪过”。但是,仇恨却被保留了下来。

元阳城的兵乱结束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内部稳定了,周东仓又想借助宣钟贤之手,吞并双阳城;同时,宣钟贤计划借助乌鞘岭山贼来创造机会,除掉周东仓,控制元阳城。

龙蜥再现,宣钟贤被龙蜥叼走了,周东仓成了最后的赢家。他利用宣忠贤的下属方秋水攻克了双阳城,并扶植双阳城商帮的帮主陈鞠亮成为双阳城的实际管理者。

至此,六十多岁的周东仓掌管了整个元阳城和双阳城,以及附属于元阳城的自心城、开通城等二十多个小城。

元阳城商帮的府邸被周东仓征收后,被用作筹建平山书院的办学地点。

伍小泽、小铁都获得了进入平山书院学习的机会。然而,平山书院不仅仅是“书院”。我们的新故事就从平山书院开始。

《九域世界II成长》前言

通过各种阴谋、阳谋,周东仓夺得了元阳城、双阳城,以及附属于二字城的二十多个小城。

然而,开始于元阳城的残酷斗争并没有结束。一部分人投靠了以周东仓为首的“开通城同乡会”,继续着自己的苟且生活,另一部分人,则视开通城人为眼中钉、肉中刺,等待机会一举击杀外地人,新的斗争又将开始。

而此时,刚刚割据了南域东部地区的严保保,不得不面对着内忧外患。即使他是宁霸海三城大主事、宁霸海三龙卫大都督,依旧没法协调好内部因利益分配不均而产生的内讧。严保保急需对外扩张,以解决内部的纠纷,重新使内部稳固、平衡。

对外扩张的第一步是如何应对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数十万军队。

错综复杂的事件、神鬼莫测的计谋交替上演。

李笑如何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如何从炼气师变成了炼气宗师?他又将遇到什么样的女孩子?

少年的成长,免不了产生幻境和梦境。

【涉及到的人物】

※平山书院

梅一才:平山书院总训导官、梅山山庄二庄主

兰游:第二旗第二队总教官

梅优:第一旗第一队总教官

羊河:七百多名护卫教官之一,暗中保护谢雀。

第一次“平山书院潜力榜”:文香(“狂鼠师妹”)、卫度、兰菊、水丘、芒果、梅〇、谢雀、李笑

张海

※英教火神祭坛

梅里东

梅里西

梅勇

五嫂:南梅山英教火神祭坛的“庙祝”,“梅五哥”的妻子。

※梅山山庄

梅双林:梅山山庄大庄主

梅三

周素素:雅号“剑仙子”

梅姓三姐妹

梅欢



秦寿:原大宣国首辅大学士、原“大宣战神”

宣萤:秦寿的早恋女友

宣乐:百花宫水仙使者

满亦飞:泉城满家庄人氏,秦炎的亲生母亲

【教会道门派】

百花宫百花门圣女教元阳山道宗大殿——无尚仙长英教四灵教四大护法:朱雀(南域朱雀坡)、白虎(中域金城白虎山)、青龙(中域泉城青龙湖)、玄武(北域月牙儿湖畔玄武池)

《九域世界之李笑传》【教会道门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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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地点】

#“时空洞府”——穿越或扭曲时空

#“平行小空间”——由炼气圣师的“空间法宝”创造,区别于“原空间”的人造空间

#蜈蚣岭——元阳城北

#乌鞘岭——位于深山野岭,八道岭村的西边

#黄奇山——柴胡仙长的驻地,群伤技能——“风破千刃”“风破千刃分为二”,无形风虎;坐骑:南域虎。

#南梅山——英教火神祭坛,让人产生幻境,使人在幻境里迷失自己

#梅山地区——梅山树蛇、暗黑花斑豹、忘忧兽

#“时空小世界”——由时空洞府连接的小世界,由八十阶以上境界的炼气修士创造

#梅山山庄下面的时空洞府、“时空小世界”——长尾猴、食人金线鲃

#宣陵地宫——宣太祖的陵墓,伸缩方洞、“移形换位”(精神与肉体的分离术)

第1章 开学第一课(1)

《诗经》里说:“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太阳落山了,天将黑未黑。

西边的天空中,“挂着”一颗特别明亮的昏星,那是长庚星。长庚星是太阳系里八大行星之一的“金星”。

跟着师兄张志哲在食堂里吃完饭后,李笑爬上了寝房的屋顶。

寝房是硬山式建筑,前后两坡的屋面与左右两侧的山墙相交,形成了六条屋檐。

在青筒瓦铺成的屋顶之上,李笑坐在能够看到落日的屋檐处,面向西边的天空,他心中有些渺茫。进入平山书院的第一天,他没有遇到特别精彩的事情。

幻想中的装逼打脸事件也没有发生。那些先来的所谓师兄、师姐都太老实了,根本不来找他的麻烦。

-

姓名:李笑

别名:铁十一、铁石衣

境界:未认证

技能:缩骨功(聚力期技能)、空中飘(四阶炼气师技能)、超听觉(四阶炼气师技能)

物品:《满天飞刀》、千煅双刃刀、隐身披风(后两项暂由方秋水保管)

职业:元阳城平山书院首届生徒(学生)

地位:第二旗第二小队生徒(学生)

室友:小铁、伍小泽(女)、谢雀

对手:梅优、张海、梅〇

-

李笑用眼睛呆呆地望着天上的那颗昏星,心里却胡乱地思考着,他想起了他的爸爸妈妈和“女神”,他想起了救过他性命的李婶、二丫头和郑良良,他想起了与他有过交集的平俊、方雅和红茶,他想起了毛道长、温道长和余晖道长,他想起了云氏姐妹和宣思诺,他想起了宣钟贤、方秋水和辛长征,以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个的梦。

自从李笑到了这个平行世界之后,一直处于死亡的威胁之中,直到他遇到了周东仓。周东仓是元阳城主事府的大主事。

元阳城是大宣国的一座城池,属于二字城,隶属于一字城“绿城”;二字城大主事是官职称谓,相当于明清时期的知府、知州,相当于当代社会的市委书记;主事府是官吏办公的场所。

李笑正在思考着这个神奇的新世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费力地爬上了房顶,她叫伍小泽。她窝好连衣裙的裙摆,蹲在李笑身边的屋檐处,没有说话。

小姑娘很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张白皙粉红的鹅蛋脸、一头披散飘飞的直长发、一件轻纱加厚的连衣裙,都使她显得更加的清新靓丽。

伍小泽不喜欢看星星,她一直在看晚霞,等到晚霞消失后,也就感觉索然无味了。她谨慎地站起娇躯,伸了一个懒腰。“李笑,我们下去吧。回去睡觉。”

“好。”

“我要搂着你睡。”

“噗嗤……你这个女孩子,脑子里有病吗?‘男女授受不亲’不知吗?”

“我……我没想与你亲嘴啊。哼,你的思想不纯洁。”伍小泽涨红了脸。

次日,早饭后,平山书院进行开学仪式。

李笑与小铁、伍小泽穿好了各自的黑衣服,被师兄张志哲带领着,到了书院第一大厅,第一大厅里有三名长衫读书人、近一百名生徒和七百多名护卫教官。

“生徒”是指学员、学生。“护卫教官”是指来自梅山山庄的护卫,他们负责生徒们的体能训练和军事素养。

整个平山书院的人全部集聚在第一大厅和前院内。

不足一百名的生徒被分成了两个旗,第一旗四十七人,第二旗四十六人。李笑与小铁、伍小泽报名的时间较晚,且是先后报的名,所以都被分在了第二旗。

第二旗的旗长正是师兄张志哲。

生徒加上护卫教官有八百多人,众人都在等待平山书院的总训导官梅一才的到来。

日已三竿,天气越来越热了。众人等得越来越焦急,三三两两的开始闲聊了起来,嗡嗡声越来越响亮。

伍小泽盘着双手,挂在李笑的脖子上,昏昏欲睡。

李笑无可奈何,如何避免伍小泽对他进行身体接触,如何保持与伍小泽的社交安全距离?他苦苦思索着。

李笑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旁边议论的人言,他一次又一次地推醒伍小泽,使伍小泽正常站立。

然而,每次伍小泽迷迷糊糊地放开李笑的脖子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会重新挂在李笑的脖子上。好尴尬啊!

小铁笔直地站在李笑旁边,对伍小泽与李笑的亲密举动,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他这是典型的“三好学生”的样子。

盼望着,盼望着,来了,脚步近了。

梅一才陪同元阳城大主事周东仓、元阳书院总训导官周东化、吏房主事江寒天、学房学正梁发到场了。

一名梅山护卫率先鼓起了手掌,很快,掌声由点到片、由片到面,变得十分热烈了。

训导官相当于如今学校里的训导主任、政教处主任、学生处主任、学工部部长;总训导官相当于如今的校长、院长。

“各位新生、各位鸟兽语教授、各位护卫教官,大家上午好。我是你们的总训导官梅一才。

“春华秋实,金风玉露。今日,我们的平山书院正式成立啦。我感慨良多,首先……

“我们书院拥有七百多位护卫教官,聘用了三位鸟兽语教授。你们九十三名生徒要努力向他们学习各种本领。……在这里你们将受到最好的文武教导。……

“最后,我们有请元阳城主事府的周大主事为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雷动,震动全场。

近一千个人使劲地拍打着手掌,似乎在表达着心中的热情,又似乎在散泄着全身的热量。

李笑纳闷:昨天报到的时候,我见登记簿上有几百个人的名字,今日怎么只有九十三名生徒?涉嫌虚假宣传。

周东仓显得非常疲倦,“首先,我代表元阳城主事府向各位鸟兽语教授、各位护卫教官、各位生徒表示慰问。(此处有掌声。)

为了筹建平山书院,我们……

“为了筹集资金,我们……

“希望你们珍惜……

“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平山书院必将文显武盛,人才济济。……

“最后,祝各位生徒能够像太阳那样光芒万丈,能够像夜火虫那样流光溢彩。”

掌声震天动地。

夜火虫是一种可以发出火焰的飞虫,曾经在大宣国非常常见,如今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梅一才、周东仓之后,元阳书院总训导官周东化、吏房主事江寒天、学房学正梁发也先后做了发言。他们或缅怀过去,或畅想未来,絮叨絮叨,说了一大通套话。直到正午吃饭的时间点,他们才演讲完。

梅一才本想做总结发言,周东仓抢先道:“我再补充说一点,这一点我分五个小点来讲。……”

有数十个人被热晕了。

第2章 开学第一课(2)

上午,平山书院进行了开学仪式。下午,正式上课。

开学前三天,学生往往进入不了学习的状态。平山书院的总训导官梅一才安排所有生徒进行军事训练。

近一百名生徒被分成两个旗,第一旗在书院的中院之东,被授课。第二旗在书院的中院之西,被授课。

第二旗共四十六名生徒,护卫教官却有三百多人。

平均一个学生有八个教师来教,真是千古奇闻。

太令人好奇了,这么多教官会怎么教我们呢?李笑心中很疑惑。

梅一才的脸色红彤彤的,显然,他中午吃饭饮酒了。他正在给中院之东的第一旗训话,慷慨激昂,声如洪钟。

第二旗的总教官有四个人,他们分别是梅山护卫第五队队长、第六队队长、第七队队长和第八队队长。

第二旗的开学第一课是“搏斗”。

李笑心中紧张:这么多教官,该怎么搏斗?群殴,车轮战,还是打擂台?

三百多名护卫教官在一番讨论之后,决定:四十六名生徒与四位总教官搏斗。

四位总教官每人对阵十一名至十二名生徒。其他的护卫教官负责观看。

作为一个喜欢说脏话的“文明人”,李笑并不喜欢打架。他认为打架都是未成年孩子之间做的事情;成年人之间不应该打架。

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后,可以找人民警察和人民法院,如果没有警察和法院,也不应该打架,而是应该直接掂刀砍。

梅一才哈着酒气,在第一旗的四名护卫队长的陪同下,到了中院之西的第二旗。他喘着粗气,说出的话一字一停顿、一词一停顿,“各位生徒,你们被光荣地分到了第二旗,第二旗是光荣的旗、伟大的旗。(好像说偏了。)

“咳咳,作为第二旗的生徒,你们应该把个人的理想追求与元阳城的前途命运连接在一起。担负起保卫元阳城、保卫主事府、保卫周大主事的历史使命。……

“我们不仅仅要学习格斗技巧、杀人方法,更要学会鸟语和兽语;我们不仅仅要学习《太祖祖训》、《十一祖混一诸侯录》,更要学会《九域方舆图》和《大宣国七域图》;我们不仅仅要学习《万物图集》、《百工记》,更要学会《兵圣通典》和《天时地利概要》。……

“身为平山书院的生徒,你们必须如农民一样勤劳,如士兵一样勇敢,以作为一个合格的护卫为目标。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

李笑想到了一首歌的歌词: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估计梅一才这位总训导官是一位“麦霸”。

四十多个生徒的表情不一,有的生徒很振奋,有的生徒很麻木,有的生徒不知道梅一才在说什么。他们中的有些青少年进入平山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饭。

李笑感觉自己的后背有很大的压力,他弯着腰,顶着后背的压力,道:“小泽,伍小泽你站直喽。”李笑边说边慢慢地撤开自己的后背。

伍小泽不得不挺直身躯,睡眼朦胧地说道:“咱们的总训导官说的废话真多。”

梅一才又道:“古人说得好: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我们要高标准严要求。……

“英雄弯弓,箭在弦上。我们才情满怀、斗志昂扬。拿出我们的智慧,拿出我们的勇气,……”

四十六名生徒在三百多名护卫教官的看护下,站得腰酸腿疼,也不敢率先坐地休息。

人在人群里,总会有从众的心理,做出从众的行为。

终于,有一个护卫教官忍受梅一才的废话到了极点,他气愤地坐在地上,缓解疲劳。

然后,越来越多的护卫教官、生徒坐地休息。

最终,第二旗的护卫教官、生徒都坐于地上,缓解疲劳。

一个集体里只要出现一个不遵守纪律的人,整个集体的纪律就会变坏,直至崩溃。

善于治军的统帅,都善于维护军纪。

李笑与小铁直接坐在前院的地上,放松了自己的双腿。

此时,阳光照在中院四周的围墙、房屋上,形成了阴凉处。

伍小泽不愿意坐在地上,她担心弄脏了她的连衣长裙,于是她蹲在李笑的脚边,忍受着又酸又麻的双脚。她很想站起来,跺跺脚,但是别人都坐着,她怎么能站起来?

梅一才终于说完了。

在众人的目视之下,梅一才在几名护卫队长的陪同下,被送走了。

初秋的天气依旧有些热。

第一旗、第二旗的搏斗课即将开始。

第二旗的四位总教官为了尽快了解第二旗全体生徒的状况,亲自参与“搏斗”。

李笑与小铁、伍小泽在第二旗第二小队里,他们十二个人要搏斗的对象是梅山护卫第六队的队长、平山书院第二旗第二小队护卫总教官——兰游。

其他三个小队已经开始了混乱的搏击,惨叫声、叱喝声充斥了西边的半个院子。

总教官兰游对着十二名生徒勾了勾手指:“你们一起来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十二名生徒畏葸不前,不敢进攻。总教官兰游无奈地笑了笑,向着十二名生徒缓步走来,口中问道:“你们谁先上?”

十二名生徒都是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见总教官向自己走来,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李笑与小铁、伍小泽被挤到了众人之外,小铁与伍小泽躲在李笑身后,李笑直接面对着总教官兰游的进攻。

李笑想后退,然而身后的人并不后退,这就造成了“交通堵塞”。

兰游拍出一只手掌,直接拍向李笑的头顶,他大概想抚摸李笑那并不算太长的头发。

李笑侧身避过了手掌。

“咦。”兰游的手掌竟然摸了一个空,变手掌成“手爪”,一招“神龙探爪”,抓向李笑的胸口。

情急之下,李笑不自觉地运用了缩骨功,前胸凹陷,接着矮身避了过去。

众人眼看李笑避无可避,但是,他又避了过去。

“哎呀,你小子像泥鳅一样滑溜啊。”兰游笑了笑,双手一左一右齐抓向李笑。

李笑正要急退,躲避外围的攻击。“次凹,谁推我。”

李笑被人推了一把,站立不稳,无可奈何地俯身倒向兰游的怀里。

兰游本想扶住倾倒中的李笑,不料李笑竟然以双脚为圆心,身体倾斜着转了一百八十度,险险地避开了兰游的双手。

李笑旁边的小铁、伍小泽连忙扶着李笑的肩膀,惊吓之下,心道:好险,好险。

兰游恍然大悟:这小子是练家子。他伸出两只手,愣住了,等到觉察出几百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他有些尴尬,顺势双手向下,抓向李笑的双脚。

李笑的双手着地、臀部并未着地,向后拉回双脚,然后向上跃起,竟然两米多高,跳到了第二小队的众人之后。

好厉害,好神奇。

兰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3章 开学第一课(3)

众人散开,让李笑直接面对总教官兰游。

寂静浓到如酒,众人也是醉了。这是人吗?是人。身手这么好?不是一般的人。

兰游看着李笑,突然拍起了手掌,“啪,啪,……”

生徒、护卫教官“炸开了锅”,打破了寂静,太精彩了,太不可思议了,大家都很惊奇、很激动、很杂乱。

“他叫什么?”“好帅的身手。”“他的身法是空中飘吗?”“他是我们第二旗的最强生徒。”……

梅山护卫第六队有九十多名队员,他们看着自己的队长兰游,感觉极其震惊:我们的队长是聚力后期勇士,他竟然捉不住那个孩子。

总教官兰游有些羞愧,又有些佩服。他明白,第一次被李笑避了过去,可以认为是他太大意了。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第二次出手,他认为自己百分之百可以抓住李笑,然而没有。第三次出手,更是让他“大跌眼镜”。

幸好他没有戴眼镜,不然眼镜片就得换新的了。

第二旗第二小队里有这么厉害的生徒,梅山护卫第六队的护卫队长兰游很高兴、很无奈。

心中窝火的他急速地冲向第二小队的剩余生徒,真是如同狼入羊群一般。

入了羊群的狼会把所有的羊都咬死,不留活口。

这位护卫队长左勾拳、右勾拳、直拳、后手拳、左踢腿、右踢腿、扫腿……三下五除二、干净利索地把十一个人全部打倒了。

李笑站着没有动,看着兰游的“表演”,他恍惚看到了李小龙。

十一名生徒先后被护卫队长打倒在地,小铁摔了一个“狗啃泥”,脸上满是灰尘;伍小泽也摔倒在地,裙子被彻底弄脏了。

兰游边走边打,在把十一个人全部撂倒后,向李笑近身,探出双手,一招“双龙抢珠”,想要擒拿李笑。

李笑早有准备,抢先后退,让兰游的一抓成了空。

一抓落空,二抓又起。李笑爆退,直到自己的后背抵上了中院的院墙。

“小子,哪里逃?看我的‘神龙爪’。”

“神龙爪”的速度极快、极其刚猛,李笑只得双掌向上,堪堪抵上了两只手爪。

兰游的两只手爪和李笑的两个手掌相交,发出了清脆的嘟嘟两声。

二人快速地后退,都对对方产生了警惕之心。

兰游不明白自己的手爪为什么会被李笑抵住,自己苦练三十年的“神龙爪”,竟然没有捉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李笑用一双手掌硬抵住了总教官的“神龙爪”,他的两个手掌火辣辣地疼痛,暂时失去了知觉。

稳住身形后,李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喘着气,虚推着双手,向总教官道:“不来了,不来了。我尿急,要去上厕所。”

兰游愣了一下,找到了“台阶”一般,道:“快去快回。”

兰游看了看自己的生徒,大声道:“其他人继续搏斗。”

李笑垂着双手,快步逃走,经过中院之东,他听到了一句感叹:“快来看啊,梅〇真是一个硬骨头。”

李笑见中院之东的空地上躺满了生徒,只有一个健壮的少年还没有倒下,他直接承受着第一旗的一个总教官的攻击,或拳掌、或膝脚,兀自站立不倒。

第一旗的这个硬骨头是一个近二十岁的小伙子,名叫梅〇,是梅山山庄庄主的侄子。

梅〇的脸上有很多红色的胎记,这些胎记不是很好看,却增加了暴戾的气势。

此时,他被那个总教官抓住了,头着地、脚朝天,宛然一个“倒栽葱”。

然后,“葱”倒了。

梅〇翻身而起,怒喝一声“呔”,“再来啊,别走,再来啊。”

那个总教官咧了咧嘴,摇了摇头:这小子太好斗、太好战了。

李笑暗叹:我打不赢就跑,这个梅什么的生徒真硬气。

第一旗里战败了的几个生徒伏地哀嚎,可见受了大伤。

相比第一旗来说,第二旗这边还好,没有人受到大的伤害,只有几个人在咬牙忍痛,大部分生徒都没有一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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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躲在茅房里,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怎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自带金手指,难道不是“战不胜、攻无不克”的主角吗?我有宣叔叔送我的“新手大礼包”,真要把我逼急了,我就拆开“新手大礼包”,穿上装备后,我就可以虐死你们。

厕所里的气味太重了,李笑不得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两个旗的生徒已经解散了。

厕所旁一左一右地站立着两个人:小铁和伍小泽。

李笑看了看伍小泽,心道:一个女孩子等在男厕所前,意欲何为?

小铁道:“李师兄,我们去吃饭吧?饭后要去中厅学习‘鸟兽语’。”

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鸟兽语,分为鸟语、兽语、鱼语和虫语等。鸟兽语是大宣国最高深莫测的语言,是所有书堂、书院必须开设的课程。

开学的第一天夜里就学习“鸟兽语”,这让李笑感觉学习的节奏好快。

晚饭后,两个旗的生徒被集中在中厅内,学习“鸟兽语”。

中厅里挤满了生徒,中厅的主席台上有三位鸟兽语教授,他们分别是鸟语教授、兽语教授和鱼虫语教授。

鸟语教授率先进行课前教育:“……鸟兽语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技术。如果你们学会了鸟语,你们就能与鸟类交谈,……”

与李笑同宿舍的谢雀,接话道:“教授,你说的不对,我会雀语,怎么不能与麻雀交谈。”

“呃?有些人,即使学会了鸟兽语,也不知道那些鸟兽究竟在叫些什么。”

“如此这般,为什么还要学习鸟兽语呢?”

“为了更好地与鸟兽进行jiao流。”鸟语教授答道。

谢雀又准备接话。

鸟语教授道:“学习鸟兽语是极其重要的,凡是能够操纵鸟兽鱼虫进行战斗的炼气修士,都会很多种鸟兽语。”

去你的七八门外语。李笑感觉“亚历山大”。

“鸟语很简单,我先以解鸟的语言给大家举例子,如‘叽、叽咕、叽里咕、叽里咕噜’,意思就是‘你、你好、你不好、你不好啊’。‘嘤、嘤呜、嘤嘤呜呜’,这是解鸟呼朋引伴的语言。”

“嘤、嘤呜、嘤嘤呜呜”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在谈恋爱,李笑自行脑补着。

听着鸟语教授发出的鸟语,李笑的头皮直麻。我好好一个人,干嘛要学习鸟语?

“大家跟我来念几遍。‘叽、叽咕、叽里咕、叽里咕噜’,‘嘤、嘤呜、嘤嘤呜呜’。”

九十多名生徒跟着念了几遍,不知所云。

第一旗的梅〇怒道:“这是什么鸟语,这么难学。根本不知道在叽咕个什么。”

夜色已深,亥时人定。

寝房一间寝室内,住了六个人,他们都很疲倦,昏昏欲睡。

然而,蚊虫嗡嗡。嗡嗡声来自蚊子翅膀的振动。

伍小泽怒道:“有蚊子。”

小铁长得胖,皮肤分泌物最容易招惹蚊子,瞌睡中,他含糊地道:“屋里的蚊子好多啊。我被蚊子咬了好多口。”

“入秋的蚊子最毒了,只要你的脸被蚊子吻了,就会出现一个大毒包。”伍小泽担心地道。

李笑没有说话,有一个女孩子睡在旁边,他感觉很别扭。

小铁道:“被蚊子吻,也没什么。反正我的脸皮厚。”

小铁说的话比较有内涵,李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小铁,你知道吗?叮人的蚊子都是母蚊子,它们喜欢脸皮厚的男人。呵呵……”

李笑说的话一点也不好笑,只有他一个人在“呵呵”。

伍小泽道:“最讨厌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要咬就咬呗,别出声就好。”

李笑听见伍小泽说的话,有些搞笑,心道:今天只学了几句鸟语,没有学习虫语,不知道蚊子在说些什么。

第4章 较武场的失败(1)

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喜欢争强好胜,甚至会狂妄自大。这是年轻人不断进步的内在原因。

开学的第二天,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入学考试”——第一旗和第二旗在总训导官梅一才的主持下,进行所有生徒的个人排位赛。

虽然李笑非常不喜欢“任何形式的竞赛”,但是他也希望得到好的名次。力争上游是有志青少年的必备品质。

排位赛分六轮进行,第一轮淘汰赛,所有生徒两两对决,淘汰掉一半的生徒,胜利者入围第二轮淘汰赛。

第二轮淘汰赛同样淘汰一半的生徒,获胜者入围第三轮淘汰赛。

第三轮比赛之后会有十六名生徒进入第四轮淘汰赛。

第四轮比赛之后会有八名生徒进入第五轮“平山新生徒潜力榜”排位赛。

第五轮的排位赛又被称为“潜力榜晋级赛”,八名胜利者采取轮转法,单循环比赛,两两对决,每个参赛者都能够与其他参赛者比赛一次,最后按各位参赛者在全部比赛中的胜利次数,排出名次。这种单循环比赛比较公平、合理,不会把中上等实力的生徒率先淘汰掉。

李笑对比赛方法很熟悉,每一轮胜利的人数会成为“公差为二”的等差数列;最终的比赛是元素总个数为八的排列排列组合。

第六轮是挑战赛,先前被淘汰的生徒向“平山新生徒潜力榜”上的八位生徒,进行挑战。胜利者获得潜力榜前八的位次;失败者失去潜力榜前八的名次。原本位次在前八的生徒,如果被取而代之了,就必须重新进行挑战,才能重新获得名次。

第五轮的排位赛不是结束,第六轮的挑战赛可能会异常残酷。

打架斗殴不是李笑的强项。他与伍小泽、小铁、谢雀、室友甲和室友乙等第二旗的生徒,随着四位总教官到了位于平山书院中心的较武场。

原商帮府邸与小南门坊市巡检司之间的城区道路,经过改扩建后,成了较武场。

平山书院的第一届生徒并不是很多,较武场也不是很大。

让生徒进行一对一的比赛,是为了便于了解生徒的实力和潜力。除了主席台上的八名总教官和较武场上的四五十名护卫教官外,其余几百名护卫教官坐在较武场旁的看台上观看“演出”。

“开始你的表演”。很多护卫教官等待得心焦。

这些无所事事、成天训练的护卫教官,最大的爱好就是比武搏斗。

梅一才与兰游等几个总教官坐在主席台上,一直闲聊着,在排位赛开始前,兰游向大家介绍了李笑的情况,最后道:“李笑这个孩子可以冲到平山新生徒潜力榜前八。”

第一旗第一小队总教官梅优听了兰游近似吹嘘的话后,道:“第二旗第二小队的这名生徒如此厉害?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经过抽签,李笑对阵第二旗第三队的一个张姓生徒,这个生徒有一个大气的名字叫张海。

第一旗和第二旗共九十三名生徒,每两名生徒被分成一组,共四十六组余一个人。余下的一人是一名生病的小女孩,她自愿放弃了排位赛。

较武场不是很大,每次只能安排十六个组同时在较武场进行比赛。每组的比赛都有一位护卫教官充当裁判。

比赛规则就是徒手攻击,徒手攻击不能击打致命要害,如果使用武器必须在比赛前告知对手和裁判,并且不能造成伤害。为了确保生徒们的安全,裁判有适时干预比赛的职责。

第一轮的淘汰赛有四十六个二人组,分三次比赛。

前十六个组,三十二名生徒因为入学前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打得极其难看。获胜的十六个人,进入了第二轮。

中间的十六个组,有伍小泽与另一名女生徒的比赛,有李笑比较熟悉的梅〇,梅〇对阵与李笑同寝房的室友甲。

只见梅〇对室友甲行了抱拳礼后,左掌和右拳直接挥出,掌和拳都击在室友甲的胸口,仅此一击就把室友甲打得吐血倒地,

李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叫梅〇的生徒竟然出手这么重,这么凶残。他见自己的室友,已经昏了过去,就想上较武场查看伤情,被身边的谢雀拉住了,“别上去,有教官处理呢。”

梅〇身边的裁判是一名颇有正义感的护卫教官,他见梅〇打伤了生徒,不禁皱了皱眉头,想说话,却又没有说。梅山山庄庄主的侄子,他说了也白说。他用手向主席台和观众台指了指梅〇,道:“他获胜了。”然后,他抱起受伤的生徒,跨出较武场去找医者看伤了。

室友谢雀刚刚参加了前十六组的淘汰赛,获胜的他,极其兴奋,他对李笑道:“李师兄,你不知道吗?梅〇师兄可是一阶炼气师。”

“什么?”李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他是一阶炼气师?”

“与他同寝房的师兄说的,那个师兄说,梅〇师兄有元阳书院颁发的定阶证书。”

李笑道:“成为一阶炼气师,还需要定阶证书?”

“是啊。”

研究生水平,必须得有相应的“毕业证”、“学位证”?李笑心道:我现在是几阶炼气师呢?

“快看,张志哲师兄对阵‘狂鼠师妹’。”谢雀拉了拉李笑的胳膊道。

张志哲是第二旗的旗长,他原是元阳书院的生徒,是元阳城商帮帮主张义锋的侄子,自小就食用上品丹药,辅助炼气,已经是一阶境界的炼气师。天之骄子。

周东仓把商帮的府邸、小南门坊市巡检司征用了,作为平山书院的教学场地后,张志哲就近入学,成了平山书院的大弟子。

张志哲的对手是一个穿灰衣的女生徒,女生徒衣着破旧,有好几块补丁,她很苗条,前胸后臀都很小巧,最有特色的是她的脸面很像老鼠脸,又养了一只脾气暴躁的疯狂无尾鼠,所以有“狂鼠师妹”的绰号。

生徒们相处的日子不多,她的真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狂鼠师妹”的绰号却被大多数人所知道。

李笑看了看“狂鼠师妹”,想起了平俊、方雅、绿茶和红茶的装扮和衣着,心道: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啊。平俊和方雅在元阳书院,也在进行排位赛吗?也不知道红茶过得好不好?

正在胡思乱想着,张志哲一招双手袭胸,把“狂鼠师妹”打败了。

“狂鼠师妹”捂着胸口,羞愤交加,怒目而视,气塞于胸。

较武场下,传出了一片唏嘘声、叫骂声,张志哲双手互握,得意洋洋,不以为忤。

李笑大怒,平常那么谦卑客气的张师兄出手竟然如此下作、龌蹉。那招难道不是“挤奶龙爪手”?

第5章 较武场的失败(2)

裁判刚要呵斥张志哲,突然听到张志哲大叫了一声,跳了半米高,落地之后,倒地不起。

教武场下的人瞪大了双眼,“怎么回事儿?张师兄被打败了!”

另一个人大声地说道:“是疯狂无尾鼠。”

李笑问谢雀道:“哎,谢雀,疯狂无尾鼠是什么?”

谢雀答疑解惑:“疯狂无尾鼠是大宣国十二妖兽之一。”他顿了顿,惊讶地道:“李师兄,难道你不知道大宣国的十二妖兽吗?”

“不知道。”

“十二妖兽就是无尾鼠、千夫牛、震卧虎、打穴兔,……”

谢雀尚未说完,第一轮比赛最后出场的十六个组被要求进入较武场。

李笑的对手是那个姓张的生徒——张海,长得极其瘦弱,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你会输的。”李笑对着张海傲然地道,他想告诉张海不要做无谓的正挣扎。

前辈大师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李笑还年轻,傲气十足。

张海没有说话,眼睛瞪得极大,犹如斗鸡一样盯着李笑。他听到李笑说出的话,知道李笑小看于他,心中极其愤怒、不满,他更加警惕了起来,快速地抱拳行了一礼。

李笑见他行了抱拳礼,也学着左掌右拳地行了一礼。

护卫教官发出了一声口令——“三、二、一,开始”。

李笑听到“开始”的口令后,并不着急。

他踏出了一步,学着梅〇的样子,抱拳礼之后,左掌和右拳同时挥出,不过并没有使出全气,只是比划一个架子而已,他不想让张海受伤,只是希望把他打败。

张海是流民的孩子,受惠于周东仓筹建的平山书院,才有机会进入书院学习,改变了被饿死的命运。所以,他极其敏感,自尊心极强,他迫切希望打败李笑,获得进入第二轮淘汰赛的机会。

他见李笑左掌和右拳同时击来,虽有畏惧,却勇往直前,上去就捉住了李笑的左手,绕到李笑的身后,用右手的肘关节死死地卡住了李笑的脖子。

李笑猝不及防,被张海控制住了咽喉要害,他呼吸不畅,动也不能动。

参加完中间十六个组比赛的伍小泽,见李笑被制住了,惊叫出声,“李笑,李师兄,李师兄,加油,快点,加油,……”她不知道该喊出什么话,才能使李笑反败为胜。

已经失败了的室友甲、室友乙并不气馁,他俩目不转睛地看着伍小泽的丰乳和肥臀,相视一眼,发出了只有男人能懂的嘿嘿笑声。

李笑会缩骨功,但是此时他呼吸不畅,没有多余的力气。又加上心浮气躁,窒息威胁,更加发挥不出缩骨神功。

李笑瞪着眼睛,因为缺氧,而面色苍白、意识混乱、瞌睡、痉挛。

裁判见张海与李笑的胜负已分,就连忙过来,拉开了张海,他判定张海获胜、李笑败北。

……

较武场上的第一轮淘汰赛都结束了。除了李笑,所有参赛的生徒都下场了,只有几名护卫教官还在场内清理着衣服的碎片和点点的血迹。

兰游与几个总教官陪同梅一才坐在主席台上,一直闲聊着,在李笑出场前,他已经吹嘘了第二旗第二小队的这名生徒如何如何厉害。没想到,刚刚开始,李笑就被对手卡住了脖子。起初,他依旧对李笑有信心,他觉得李笑可以反败为胜。可是,裁判宣布李笑失败了,他失望了一次,又见李笑迟迟没有起身,又失望了一次。

第一旗第一小队的总教官梅优笑而无声,他向梅一才推荐起了自己小队的名叫“文香”的生徒。

较武场上,一名擦拭地上血迹的护卫教官指了指李笑,对另一名捡拾碎布的护卫教官,道:“那个孩子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勒晕了。”

“哎。”他叹息了一声。

“那孩子真没有用,刚开始就被对方勒住了脖子。”

“用不用送医?”

“不用。歇一会儿就好了。”

“没有实力的人,要想生存下去,就会艰难一些。”

此时,李笑已经醒了。他听到了两名护卫教官的对话,心里非常难过。

关羽大意失荆州,我这是大意得羞愧。

李笑痛定思痛,教训有三,一是不应该在观看了第一轮前十六对生徒的比赛后,变得轻敌,骄兵必败;二是不应该照搬梅〇的打法,把左掌和右拳同时挥出,造成下盘不稳,防守空虚,让张海有机可乘;三是不应该心慈手软,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领情。做好人手里得有把刀,就是这个道理。

全场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在八位总教官的指挥下,获胜的四十六个人,重新抽了签。两个人一组,开始了第二轮淘汰赛。

李笑醒了,但是很惭愧,他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心道:太他妈的丢人了。

一名充当裁判的护卫教官,把李笑拖到了较武场之外,对一名护卫教官道:“送到医者那里去,给他喝点心药。”

这名护卫教官疑惑:“什么心药?”

“他得了心病。”说完就回到了较武场之中,充当裁判去了。

我一定要打败张海。

……

第二轮进行的比拼,比第一轮淘汰赛精彩很多,但是李笑没有看见,他到了自己的寝房,平躺在床上,仰望并未粉刷的天花板。

他旁边躺着伍小泽,伍小泽猛地拉住李笑的手,重复道:“不就是打败了吗?有什么大不了?我不也败了吗。”

李笑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口气生硬地道:“你烦不烦,你重复了八遍了。你与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轻易失败。”

伍小泽根本没有听进去后半句,她只听进去了前半句“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心想:男孩与女孩确实不一样。边想边把手伸向了李笑。

李笑惊骇之下,浑身哆嗦着,嘶嘶吸着空气,道:“你干什么?快……快放手。”

“我不放。”

“你捏痛我了。”

“呵呵……你也可以捏我啊?”

“你一个女孩子,要脸不要?”

“当然要脸了。你再骂一句试试,看我不拧掉你的水壶。”

……

第6章 较武场的失败(3)

二十多天过去了。“平山新生徒潜力榜”已经排好了。

平山书院公示栏上张贴了红榜,从上至下,红榜上列了八个人的名字,依次是文香、卫度、兰菊、水丘、芒果、梅〇、谢雀、张海,五男三女,正是“潜力榜”前八位生徒。

“解名尽处是张海”,张海赫然在列,被列于榜尾。

李笑看着榜单,心中极其酸楚,有不甘心的傲气,又有不得志的颓废感。

上午张贴“潜力榜”,下午进行第六轮的挑战赛。

挑战赛采取一场定输赢的规则,胜利者进入前八名,失败者退出前八名。胜利者可以继续挑战排名靠前的“在榜生徒”,直到不能胜利为止。规则就这么简单粗暴。

李笑心想:我是挑战张海呢,还是挑战文香?战胜张海,可以找回面子,既报了上一次的仇又上了“潜力榜”,不过,名列“潜力榜”第八,接下来会遭到很多人的挑战;直接挑战文香夺得第一的话,以后向我挑战的生徒都是高手,也会遭到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直至第八名生徒的挑战。

如何选择?到底挑战哪个人?

选择也不难,先打败张海,再挑战文香。

较武场上可以同时举行八场挑战赛。李笑出场的时候,场上只有八个人在对峙、对视。

李笑看着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张海,不敢大意,没有口出狂言,只是默默地戒备着。

随着裁判的口令“三、二、一,开始”,张海向李笑快速地奔了过来,右手出拳一挥,直击向李笑的面门,别看张海身瘦,右手拳却劲力十足。加上他作战数次,已经练就了灵活多变的搏斗方法,也算经验丰富。

李笑就比较悲催了,他对较武场这种擂台赛性质的搏斗很不习惯。

李笑见张海的拳头已经到了近前,没有后退,反而是迎了过去,先侧身斜方向窜出,避开那一拳,再御气结成一个小气团,猛地击在张海的面部。

张海“呀”的一声捂住了脸,接着他的胸腹被李笑连续踢了两脚。剧痛之下,他差点摔倒。他连忙稳住身体,对李笑怒目而视,喘了几口气,又张开手臂,双手握拳,冲了过来。

李笑以脚为中心,身体左右闪避,瞅准一个机会,双手同时出拳直击,打在了张海的脸颊上。“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李笑兴奋了起来。

原来打人的脸,这么刺激!这是变态的刺激。

正在得意,李笑一个不小心,被张海飞起一脚,正踹在胸口。

李笑被踹得向后退了五六步,屁股着地,摔倒了。我嘈,气血翻滚,怒火中烧。

见李笑将要爬起来反击,张海猛地以身躯压了过来,骑坐在李笑的胸腹之上,劈头盖脸的拳头和手掌全部招呼在李笑的身上。

李笑惊惧之下,使出全力翻滚,双腿撑地,甚至使出缩骨神功,依旧不能脱离张海的控制。

尼玛!李笑又被判定败北了。

裁判拉开张海之后,李笑羞愧难当,我这是怎么啦?我是主角,我有主角光环,我自带金手指,现在被无名之辈暴打,合适吗?总是虐待主角,这样合适吗?

李笑捂着脸,与伍小泽回到了寝房。伍小泽温言安慰,李笑气塞于胸。

过了一会儿,小铁跑了回来,推开门的时候,见伍小泽与李笑举止暧昧,佯装咳嗽数声,对坐在床上的李笑道:“李师兄,兰总教官找你。”

李笑不想见人,但兰游是第二旗第二队的总教官,不去见面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有理由,就另当别论了,“你向他说,就说我睡着了。”

小铁道:“你真的要我这么说吗?”

“是啊,就说我睡着了。”李笑大声地道。

小铁又道:“兰总教官,就在门外啊。”

李笑大惊,他越过小铁的肩膀,透过已经打开的房门,看见门外的兰游正在看着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把伍小泽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哭丧着脸,斜视小铁,用眼神告诉小铁:你怎么说话的,你会不会说话啊,我看你是故意的,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兰总教官,你怎么来啦?”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呃……”

“你又败了。”

“是。我太大意了。”

“不是太大意,而是你不如张海。”

“我……”

“如果你比他强,为什么会输两次?”

伍小泽道:“他偷袭,两次都是偷袭。”

兰总教官道:“偷袭怎么了?老虎捕食都是轻手轻脚、不露出一点声响,然后偷袭。”

李笑无言以对。伍小泽道:“我们是人,又不是动物。”

“人也是动物,甚至比动物更加喜欢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李笑站直身体,低着头,“兰总教官,你说的对。”

“那就好,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你明天继续向张海挑战,不要再犯轻敌的错误了。”

李笑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会全力以赴的,数招内就能击败他。”

“你不要误认为张海实力不行,他可是打败了十多个人的生徒,据观察,他可能到了聚力中后期。”

李笑心道:我可是主角,我才能给你惊讶和赞叹。我会缩骨功、空中飘、超听觉,不过这些都在近身肉搏的时候,发挥不出作用。

“好啦。我先走了,你也别总是窝在寝房里,出去看看别人的挑战赛,多观察多学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观察学习极其重要。

兰游前脚刚走,李笑的寝房内就发出了尖叫声。

兰游心道:小铁,为人也算勤奋,就是个人天赋太低了。

次日,李笑挑战张海。

张海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两次击败过李笑而骄傲,他反而有些担心李笑御气制造出来的气团。

面对喜欢近战的张海,李笑感觉有些棘手:我该如何发挥我的特长呢?他还有一些忐忑,别一个不小心又被这个聚力中后期的家伙给制住了。

张海对战胜李笑有一定的把握,他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他把双手挡在脸前,防止李笑的御出来的气团。

李笑没有动,这不是采取以静制动的战术,而是担心着了张海的“道”。

张海战斗的经验丰富,他见李笑畏缩不前,干脆一个飞踢,踢向李笑的胸口,李笑御气向后飘了三步,避了过去,接着飞身在空中来了一个侧踹,踹在了张海的腿上。

张海吃痛,身躯下沉,双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暴戾气息,接着弹跳向李笑,双手直接卡向李笑的脖子。

李笑慌张之下,没有躲避,眼见张海的双手即将接近自己的脖子,连忙运用缩骨功,身体陡然矮了三分之一,接着双手直拳击在了张海的胸腹之间。

“砰!”张海、李笑同时后退,张海是被李笑击中而后退,李笑是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笑控制住身体后,御气“空中飘”,从上而下追击张海,他挥拳出脚大开大合,噼里啪啦,把张海击打得连连后退。

张海在心中暗恨,怎么回事儿?他会飞吗?

张海不管不顾,又低头冲向了李笑,尚没有近身,拳头已经使了出来,李笑自信大增,不闪不避,两手御气,直接击向了张海的两个拳头。

“砰砰!”张海后退,李笑稳如泰山。

张海后退五步,才停住了身躯,他彻底惊呆了:什么鬼?我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咬咬牙,心道:我还有两条腿。他垂着两只手,向李笑冲了过去,将近李笑的时候,减速踏出一脚,直蹬向李笑。

李笑双手御气,结出了一个冬瓜那么大的气团,气团击在了张海蹬出来的脚上。

张海感觉自己的脚蹬在了一团棉花上,他慌乱地后退了十多步,兀自停不住,几乎撞到了临近的比赛者。临近的两名比赛者不得不暂时中止了比赛。

临近的两名比赛者正是张志哲与“狂鼠师妹”,这是他们第三次交手,第一次交手是在淘汰赛,“狂鼠师妹”被袭胸、怒而放出无尾鼠咬伤了张志哲。第二次交手是在昨天的挑战赛,张志哲被“狂鼠师妹”胖揍了一顿。今日,张志哲又来挑战“狂鼠师妹”,又被狠狠地修理了一番,正在痛苦之时,张海的出现,把张志哲“救”出了“狂鼠师妹”的魔爪。

这个长着老鼠脸的苗条姑娘,名叫文香,绰号“狂鼠师妹”。

张志哲已经晕头转向了,他本来就怕李笑的气团偷袭,今日又见李笑使出了飞身的方法(空中飘)、冬瓜那么大的气团,已经呆住了,斗志全无。

你胜过别人一点点,别人会嫉妒你、打压你;你胜过别人一大截,别人才会仰视你、佩服你。

差距太大了,张海不得不服。

见张志哲如此狼狈,李笑没有继续进击,心道:我出的拳脚不算轻,就当报了两次羞辱之仇吧。

如果李笑再次向张海近身,补上几拳或几脚,就能把张海打趴下。但他不忍心把别人打得太难看,胜利了就好,没必要做得太绝。

李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看向了主席台,主席台上没有兰游总教官,其他的总教官也都走了,只有两三名护卫教官坐在哪里闲聊吹牛。

李笑摇了摇头,我如此精彩地就击败了张海,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成功,哎,真是可惜了。

在李笑看不见的办公房内,梅一才、兰游与第一旗第一队的总教官梅优三人并排站在窗户旁,看着较武场的战斗。

梅一才道:“李笑这小子的潜力很大啊,就是战斗经验欠缺。”

兰游笑道:“他缺少实战经验,比较懒散,不过他也具有年轻人那种力争上游的虚荣心。”

梅一才道:“周大主事也向我交代过,要重点培养李笑这孩子。还告诉我要我们适当打压这个孩子的骄气。”

兰游脸色泛光,笑道:“哈哈……我担心,李笑接下来会向文香挑战,战胜了文香,他就是咱们平山书院的首徒了。”

梅一才沉吟道:“不妥,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平山新生徒潜力榜’的榜首。”

兰游不置可否。

梅优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静静地听身旁二人说话。听了梅一才的话后,他的嘴角动了动,建议道:“我们平山书院刚刚成立,是不是应该去梅山山庄拜一拜祖师?”

梅一才道:“不妥。若去梅山,周大主事必将起疑心。毕竟我们的生徒也算是周东仓的学生。”

“我们可以组织一次野外生存训练,地点就在梅山。”

梅一才笑道:“好,我现在就去向周东仓汇报,我们明天就把生徒们拉出去练练。”

兰游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如果明天不“拉练”,真说不准李笑这孩子与文香那丫头哪个会失败?

第7章 野外生存训练(1)

《老子》里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野外生存训练的第一天,也是千里之行的第一天。

平山书院的八名总教官乘坐骡和马,与步行的七百多名护卫教官、全部九十三名生徒于昨日夜间就到了梅山山庄。

梅山由北梅山、南梅山和西梅山组成,位于元阳城东南,海拔将近八百米,方圆数百里。

梅山山庄建在西梅山的脚下;另有两座道观分别立于北梅山、南梅山之上。

梅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干枯了五六成之多,山上怪石林立、溪涧众多。

西梅山与北梅山、南梅山交界处有九龙溪,九龙溪的溪水湍急,是山涧水生动植物的乐园。

次日清早,众人穿着无袖网眼汗衫、长腿粗布裤子、平底布鞋,背着双肩背包,来到了梅山山庄的室外练武场。

双肩背包里有速效解毒丹、肠胃药、创可贴、云城白药、医疗绷带,有防寒衣、雨衣、备用衣物和鞋袜,有水壶、干粮、苹果,有剪刀、铲子、匕首等。

众人在练武场见到了梅山山庄的庄主梅双林。

梅双林说了一番官话后,二庄主、总训导官梅一才又说了一大堆鼓舞士气的套话。“我宣布,梅山山庄新护卫暨平山书院新生徒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现在开始。”

……

七百多名护卫教官和全部的生徒整装出发,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着梅山深处发起了探险行为,开始了穿越梅山的挑战。

爬梅山、看溪涧最适宜的季节是春季和秋季,春秋二季没有太多的凶险、燥热或酷寒。

此时正是秋季,原生态的梅山如同半老徐娘,景色绝好,风韵犹存。山路两旁的树丛灌木中,处处都是虫鸣鸟叫声。

山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陡峭。

很多人已经气喘吁吁,速度放慢了许多。

引领队伍行进的七百多名护卫教官“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山路上了。

组织队伍继续向前行走的是两个旗的旗长和八名牌长。

“不要掉队。”

“大家快点。”

“前面的人不要爬这么快。”

“爬山是我的强项。”

“我最喜欢爬了。”

“我也喜欢爬。”

“哦,你们爬这么快,原来是喜欢爬啊。”……

爬山的队伍越拉越长,先是殿后的人看不见领头的人,后来是领头的人听不见殿后的人说的话。最后,首尾不相闻,整个探险大队伍分成了“碎片”,“碎成”了三三两两、三五成群的几百伙人。

辨识队伍行走的方向全靠地上的记号——用铁铲挖出的凹沟。

李笑与小铁、伍小泽走在一起,在一起的还有三名生徒,他们六个人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五男一女,想想都觉得很罪恶。

起先,伍小泽就像一条快乐的小狗一样,左跳跳、右蹦蹦,活泼极了。很快,她就不蹦跶了,把无袖的汗衫外衣脱掉后,缠在腰间,慢慢地挪着脚步。

五个男孩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地爬山,有时还会手脚并用。

李笑与小铁在前,伍小泽与室友甲、室友乙在中,谢雀殿后。

一个宿舍的男孩和女孩,很愉悦地结伴攀爬着崎岖的山路。

他们走过了五六个山头后,渐渐地与其他的生徒拉开了距离。最后,他们到了两山交界之处,山坳里有很多树木,绿树成荫。

“呼……我好累。”伍小泽停了脚步,双手撑住膝盖,无精打采地说道。

室友甲扭头看了看伍小泽的内衣,咽了咽口水,道:“伍姑娘,我帮你拿外衣吧?”

“不要叫我伍姑娘,要叫我师姐。”

室友乙从伍小泽身后绕到她的身前,连忙道:“师姐,来喝口水。”

伍小泽嗔道:“你看着我,为什么流口水?”

室友甲道:“他没安好心,想轻薄师姐。”

室友乙红着脸,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轻薄师姐?呃,我看是你想轻薄师姐吧?”

室友甲道:“谁想谁知道?”

“你不想吗?”

“你想吗?”

“我……”

“我打你这个色狼,你敢打师姐的坏主意?”

“你想打架是不是?你想在师姐面前逞英雄是不是?”

“我打。”

“哎呀。”……

就在室友甲和室友乙卖力地打闹、伍小泽笑呵呵地看热闹的时候,殿后的谢雀停下来休息了。

谢雀对伍小泽的白肉没有任何兴趣,他本想坐在地上休息,却见室友甲和室友乙打了起来。

谢雀在心里道:我兮,你俩下手好重啊!

看见室友打架,他选择了逃避,他偏离了被护卫教官做过记号的山路,走到了一块儿大石头之后,然后靠在石头上休息。他的后背抵靠在背阴的石块之上,享受着石块上传来的微凉。

正在享受“石头”的谢雀,突然觉得小腿肚上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

一条半米长的青蛇咬住了他的小腿肚。他哎呀了一声,趔趄了一下,俯身查看自己的小腿,“蛇,救……”他发不出余下的声音,只能在心里呼救。

李笑走在最前面,满身大汗,呼吸急促,头有点昏,眼有点花。

他身后跟着的人是小铁,“小铁,伍师妹呢?”

“还在后面。我们停下来休息,等他们吧?”

“停下来?停下来就赶不上旗长和牌长了。”

最终,李笑与小铁坐在一块石头上,喝水等人。

等了很久,七八波结伴的生徒从他们身边走过后,才看见伍小泽与室友甲、室友乙追了上来。室友甲头破血流,室友乙泪流满面。

小铁好奇地问道:“两位师弟,你们怎么受伤了?”

甲、乙都不说话。

伍小泽面红耳赤:“两位师弟为了轻薄我,打起来了。”

“什么?”四个男孩中,两个很尴尬、两个很窘迫。

李笑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我们不是六个人吗?”

“对啊。少了一个人。”

小铁道:“谢雀不见了。”

伍小泽对李笑道:“他没有与你们一起走在前面?我以为他在我前面。”

“他是不是还在后面?”

“好像是的。”

李笑道:“我们应该等等他。”

小铁重复了李笑先前的话,“等他,我们会赶不上旗长和牌长。”

室友甲一直捂着头上的伤口,这时候,建议道:“还是不要等了吧。据我推断,这座山里肯定有凶兽。”

“你是说,谢雀被凶兽……”

“别胡说。”伍小泽打了一个激灵,心道:立耳狼狗不在我的身边,我对付不了任何凶兽。“我们走吧,快走吧。”

室友乙停止了眼泪,用眼睛快速地对伍小泽的全身进行了一次无死角扫描,伍小泽的圆润让他觉得心猿意马,他重复着伍小泽的话:“我们走吧,快走吧。”

小铁道:“谢雀就是贪玩,我们不用管他。”

李笑有些为难:“真的不等了?”

李笑的理念是“团结就是力量”。互帮互助的集体主义观念深入他心。“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谢雀。”

伍小泽道:“我陪你等谢雀。”

室友甲道:“我也陪……你等谢雀。”这个“你”字是对伍小泽说的。

李笑见状,心想:港剧中说“有异性没人性”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室友乙看了看小铁后,下定决心一样,道:“我……我们也留下来,等谢雀吧?”

五个人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谢雀跟上来,似乎所有的生徒都已经走到他们前面了。于是,五个人变得焦急万分。

李笑有些心焦,见其他人也很着急,于是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沿着山路,下去看看。”

伍小泽道:“我也去。”

“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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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小铁等五个人之后的树林里,一块巨石之后,有两名护卫教官正在给谢雀放血治伤——谢雀的脸色惨白,生命垂危,他被毒蛇咬到了小腿肚,小腿肚肿胀得比他的大腿还粗。

一名护卫给谢雀服用了速效解毒丹后,就在他的嘴里塞入了半件雨衣,接着这名护卫紧紧地捉住了他的双手;另一名护卫用小刀沿着毒蛇的牙印,割开了他的小腿肚,使劲地挤压小腿肚上的创口,黑血流淌不止。

谢雀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吓得昏了过去。

持刀护卫见流出的血液变得越来越鲜红,就在小腿的伤口处撒了数层白色粉末,并按压止血,直到止住了流血,才开始用纱布包扎伤口。

前一名护卫道:“梅山的树蛇好厉害。”

后一名护卫踢了踢地上的死蛇,一条死去多时的绿色小蛇,只有半米长,道:“它咬住了什么,就不会松口。”

第8章 野外生存训练(2)

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但李笑下山也很吃力。

李笑独自一人去寻找掉队的室友谢雀。

他正在向下攀爬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他向着一侧的陡坡滚了下去。

推他的人是梅优,第一旗第一队的总教官。

梅优看着翻滚的李笑,嘴角露出了冷笑。谋害人命的行为,让他非常兴奋。“嘿嘿”,他冷笑出声,见四周无人,连忙“脚底抹油”开溜了。

李笑眼前的世界乱晃,他慌张地伸手乱抓,抓住了一个枯树桩的边缘,滚动的动能被减少了很多。

树桩碎裂,李笑继续滚动,他伸手乱抓,抓住了一个滑腻的条状物——蛇,半米多长的绿色小蛇,李笑的手被绿色小蛇缠住了,左手臂被绿色小蛇咬住了。

很快,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才停止了滚动。

惊恐万分,李笑感觉全身都痛,扶着树,慢慢地站了起来,心道:次凹,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摔得真痛。

他觉得自己的左手臂不存在了一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和左手臂,发现一条绿色小蛇紧紧地缠在自己的手上,咬着左手臂。

什么情况?这蛇怎么不松口?

很快,被咬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最终,左手臂停止肿胀的时候,比右手臂粗了一倍有余。

手臂肿的这么厉害!这是麒麟臂吗?

这条小青蛇是梅山的“特产”,名叫梅山树蛇。它的头部呈三角形,瞳孔呈红色,背腹都呈绿色。该蛇具有绿色的外表和善于缠绕的躯体,它很适应树上的生活。

李笑用右手抓住蛇身,使劲拽,拽不掉。他从蛇的尾部慢慢抠,依旧扣不掉。李笑心想:难道要抠蛇的***吗?太恶心了。

被咬住的时间越长,中的蛇毒越多。李笑的全身大汗淋漓,内心焦急恐惧,他的大脑有些疼痛,瞬间变得非常瞌睡。

昏昏欲睡的李笑想掏出双肩背包里的剪刀和匕首,然而,他的左手臂不能动弹,右手臂也没有力气了。

李笑十分着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这处陡坡离李笑跌落的地方很远,李笑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会失声?因为李笑被毒蛇咬了,蛇毒使他变得虚弱,使他的声带和舌头变得充血、肿胀、疼痛,以至于不能出声。

困难重重。求生的意念促使李笑张大了嘴巴,用嘴里的牙齿咬住了蛇的身躯,使劲,再使劲。

“狗咬人,人不咬狗。”蛇咬李笑,李笑咬蛇。这是急中生智,没办法的事情。

李笑的手臂肿胀得太粗了,无法弯曲手臂,他只能随意地咬着蛇的身躯,咬不住蛇的七寸。

狠狠咬牙,李笑咬断了蛇身,蛇血喷射而去,他不由自主地喝了数口蛇血。

蛇的下半截松开了李笑的手腕,蛇的上半截却没有死。

剩余半截身体的梅山树蛇,更加紧密地缠住了李笑的手臂,蛇头部分依旧紧紧地咬着李笑的手臂。

血腥味刺激得李笑呕吐了起来。

全身燥热,李笑感觉全身的血液奔腾了起来,自己的力量猛得又回来了,他大喝一声,拖着自己的左手臂在树干上磨蹭半截蛇。

良久之后,半截蛇流血过多,力竭了,略微松了口。

李笑用右手把蛇嘴缓缓掰开,拔出了长长的毒牙。他松了一口气,心道:我还活着。

一险刚除,二险又出。

四周的鸟声和虫声突然断绝了,李笑感觉有些异常,他不自觉地运用了“超听觉”。

远处依旧有鸟叫声和虫鸣声,近处却寂静无声。

怎么回事儿?

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跳下来了一只暗黑花斑豹。它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促使四周的鸟和虫摒弃了声息。

暗黑花斑豹的头部较圆、耳朵较小,全身暗黑、身长五米、肩高近两米,比动物园里的豹子大两到三倍。

身躯矫健,动作凶猛,它奔跑速度极快,会游泳、会爬树,是全能的杀手。

它正在狂奔,目标是李笑,意图是袭杀、撕裂、吃掉李笑。

危险在靠近。李笑处于暗黑花斑豹的袭击范围之内。

暗黑花斑豹狂奔中突然跳起,扑向李笑,李笑早把轻微的脚步声听在耳里,他来不及转身,直接向前一扑进行闪避,还好,躲了过去。

没有扑到,花斑豹四脚着地后,猛地侧身,张着血口、抬着前爪,又扑向了李笑。

李笑侧身,见一只大豹子,大惊,急速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又躲了过去。

花斑豹两次扑击都没有成功,狂吼一声,竟似打了一个雷。李笑的耳中轰鸣不止,犹如梦境。花斑豹又狂吼一声,直扑李笑,张嘴就咬。

李笑仰卧在地,地又不平,脚高头低,见猛兽袭来,他慌忙地缩腿,一招“兔子蹬鹰”,把豹嘴蹬偏了,顺势手脚并用向后倒退,后背撞上了一棵小树。

李笑慌张之下,连忙起身,绕过小树,四肢齐动,想要逃跑。然而,他被跳跃而来的花斑豹扑住了,“啪”,他俯趴在地上,肩膀和背部传来了巨大的压力和强烈的疼痛感。

花斑豹用两只前爪按倒了李笑,钩爪刺破了李笑的肩膀和后背。

李笑的双脚使劲蹬地,却不能移动分毫,双脚反而离开了地面。原来花斑豹咬住了李笑的双肩背包和一部分肩膀,两只前爪继续抓入着李笑的背部。

李笑不但不能脱离豹口,反而被花斑豹咬了起来。

花斑豹撕咬着李笑的双肩背包和肩膀,双肩背包被撕裂开了,李笑的肩膀迸出了鲜血。

此时,痛,并不是致命的感觉,最致命的是恐惧感。

李笑惧怕死亡,惧怕被一头猛兽撕裂后吃掉,他拼命挣扎,双手使劲地向后扫击着花斑豹的血嘴和爪子。

暗黑花斑豹撕碎了双肩背包,李笑的肩膀也被撕掉了几块肉,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花斑豹用前爪按着李笑的背部,“研究”了一下双肩背包里物品后,继续撕咬李笑,它一口咬向了李笑的左手臂,咬破了肿胀的左手臂。

黑血迸射而出。

然后,暗黑花斑豹死了。

花斑豹倒下之后,他的圆头压住了李笑的左手臂,把更多的黑血压了出来。

李笑失血过多,休克了。

第9章 野外生存训练(3)

陡坡之上隐藏着三名护卫教官,他们一直在远远地观察着李笑,见李笑与暗黑花斑豹双双倒地,才从陡坡之上向着李笑,溜了下去。

这三名护卫是梅山山庄五庄主“梅五哥”的属下——梅里东、梅里西和梅勇。

三人先后溜到了坡底,分别查看了一人、一豹、一蛇。

梅里西踢了踢死蛇,皱了皱眉头,他四处走动着,谨慎地查看着附近的树木,以防止还有躲藏的梅山树蛇。

梅里东对正在查看暗黑花斑豹的梅勇道:“这小子真厉害。”

“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

“呃?”

“呼吸和心跳没有了。”梅里东刚刚测试了李笑的鼻息和心跳。

“那不就是死了。”

梅里东肯定地说道:“这年头,呼吸和心跳没有了,照样能活过来。”

“胡说。”

“我听周东仓大主事说过,有一个退教的圣女教旧圣女死后,又就活了过来。”

“啊……什么情况?”

“她被饿死了,埋在地里,然后,夜里活了过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小子被梅山树蛇咬住了,竟然没有立即失去行动能力。你看,他满嘴都是蛇血,竟把树蛇咬死了。”

“真是奇事一桩,让人吃惊。”梅勇很惊讶。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还杀死了暗黑花斑豹。”梅里东帮助梅勇拖翻了暗黑花斑豹,对它做了全身检查,接着道:“暗黑花斑豹不是他杀死的!”

梅勇看了看、想了想,道:“是蛇毒,它被毒死了。”

梅里西四周探查后,正好听到了梅勇的判断,他拍了拍梅勇的肩膀道:“你说的对。大哥,你先救人。”

梅里东又踢了两脚暗黑花斑豹,俯身为李笑挤了挤胳膊上的毒血,发现毒血已经很少了。他取出白城伤药,敷在李笑的几处伤口上,对梅里西道:“这小子的命真大。”

梅勇道:“确实命大,被树蛇咬了,还没有死透。”

梅里西道:“他杀死了‘梅五哥’,不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梅勇问道:“该如何做?”

“把他带到南梅山火神祭坛,交给五嫂。让五嫂亲手报了杀夫之仇。也算我们三个人对‘梅五哥’的交代。”

梅里东忧虑:“他还只是孩子,呼吸已经很微弱了,恐怕凶多吉少。”

“无妨,就算是尸体,也能交给五嫂。”

梅勇冷笑了一声,道:“五嫂,最喜欢折磨人,这小子就这么死了,反而是福气。”

梅里西咧了咧嘴角,“正是因为五嫂为人如此,我们就更应该把这小子交到她的手里。”

梅里东摇了摇头,道:“只能如此了。”

三个人商量之后,向着南梅山的方向攀爬而去。先由梅里东背着李笑,中途再让梅里西、梅勇交替轮换背负着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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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徒的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是一种受保护的训练,所有的护卫教官都在暗处保护着生徒。

谢雀被救了,李笑却被“阴”了,并且将被带到“梅五哥”的英教火神祭坛。

山路上,伍小泽、小铁、室友甲、室友乙没有等到李笑回来,他们等到了被护卫教官背在后背上的谢雀。

谢雀昏睡着,脸色刷白,他的一条腿上绑着绑带。

把谢雀背在背上的那一名护卫教官,名叫“羊河”,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谢雀。与他同行的还有三名护卫教官。

这四名护卫教官是一个组合,平常时候一起生活、一起训练,战斗时候一起上阵、一起杀敌,防守结合、配合无间,威力极大。

领头的护卫教官名叫牛青,他打量完伍小泽、小铁等人,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走啊,当然走。”小铁低声道。

“我们在等李师兄和谢师弟。”室友甲道。

羊河对谢雀的室友了解很多,询问道:“你们在等李笑和谢雀?”

“是啊。”室友乙看了看羊河后背上背着的谢雀,见谢雀脸色苍白、萎靡不振,处于昏睡之中。“谢师弟怎么受伤了?”

“他被毒蛇咬了。”

小铁、伍小泽和室友甲很吃惊:这里还有毒蛇?

“你们先走,不用等了。后面还有一个护卫百人队,他们会保护李笑。”

伍小泽疑惑,“有吗?我怎么没有看到护卫百人队?”

领头的护卫教官牛青道:“我们都躲在暗处,悄悄地协助你们,你们肯定不知道了。”

伍小泽倔强地道:“我要等……李师兄。”

室友甲、室友乙立即附和伍小泽的话,“我们也等李师兄。”小铁没有吭声。

领头的护卫教官牛青笑了笑:“你们不听教官的话?”

伍小泽的脸色变了变。

小铁忙说:“当然听了,当然听了。我们马上就走。”

四位护卫教官没有再多说话,直接绕过伍小泽等人,攀爬而去。

小铁对伍小泽道:“我们走不走?”

“不走。”

室友甲盯着伍小泽的嘴唇,劝道:“师姐,我们还是走吧。跟不上旗长,不太好吧?”

室友乙呆呆地看着伍小泽的胸部,没有说话。

小铁对伍小泽道:“你要是不走,我走了。”

室友甲、室友乙对望一眼,彼此露出了挑衅的目光。两个人同时向伍小泽靠近了一步,表达了“誓死追随伍师姐的决心。”

小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追赶前面的牛青、羊河而去。

伍小泽咬了咬牙齿,决定寻找李笑,她重新走刚刚走过的山路。

室友甲、室友乙争先恐后,紧紧地跟在伍小泽身后。

后来,室友甲在前、伍小泽在中、室友乙在后,形成了三个人组成的“寻人小分队。”

向回走了两里路,室友乙问道:“师姐,我们找了这么久,怎么找不到李师兄?”

室友甲在陡峭的山路上率先开路。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室友乙是否在占伍小泽的便宜。

走在女人前面,会少看到很多美妙的“风景”。

“李师兄会不会从别的路走了?我们不能再往回走了。”室友乙一直跟在伍小泽身后,随时准备趁伍小泽脚步不稳的时候,去拉她的小手。

伍小泽道:“两位师弟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找到……李师兄。”

第10章 祭坛里的幻境(1)

暂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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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祭坛里的幻境(2)

英教火神庙,李笑昏睡在火神祭坛内。

幻境,二十年后,绿城东部的大运河岸边。

逃难的人群沿着大运河与峭壁之间的官道,向南逃命。

北边极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轰隆隆声,静声倾听,轰隆隆声中夹杂着马匹的马蹄声和嘶鸣声。

很快轰隆隆声变成了响雷一般的马蹄声和呐喊声,马匹的嘶鸣一下子由少变多,成几何倍数增长,很快就成了万马嘶鸣。地面上传来了异常恐怖的由万马奔腾造成的颤动。

慌乱的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提前反应过来的人,抓着简单的行李,不顾一切地推开旁人、挤倒别人,开始疯狂地向着南去的路上奔跑。

李笑在人群中,感到了深深的孤独。他依旧沉寂在上一个幻境之中,男人一端多情,就会被女人伤害。

被抛弃的人,都是没有价值的人。

痛不欲生的李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对四周的人群漠不关心,更何况还没有到来的屠刀。

突然,心不在焉的李笑被前面的摔倒的人绊倒了,他俯趴在地,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背上被拥挤的人群踩踏了几脚,左手也被重重地踩了数下。有几个人先后随着李笑被绊倒、挤倒了,如同“多米诺骨牌”,几个人之后,又倒了数十个人。

倒地的人或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或被新的跌倒人压在身下。大部分人摔倒后,很快就爬了起来,他们嘴里骂骂咧咧,哼哼唧唧地继续随着人流而去。小部分人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而过,受了伤,大声嚎叫着。七八个人已经被踩踏致死了。

踩踏事故是人群拥挤移动的恶果之一。

李笑也想站起来,可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如果不能及时地站起来,就只有被踩死的可能,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李笑的手臂,一下子就把他拉了起来。

在人群里,迷迷糊糊的李笑吓愣了,他被一个乡下汉子拉着,不由自主地顺着人流,跌跌撞撞地走。

拉着李笑的人,不时地在李笑耳边大声叫嚷着“快走、快走”,那声音非常的声嘶力竭,好像要是不走,就会被踩成肉泥一样。

其实,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心肠痛断、心如死灰的李笑,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恐惧。

“孩他爹,丢开这歌个傻子。快接着丫头,我没力了。”拥挤中,这位乡下女人一直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小女儿。

“傻子”,这是伍小泽与李笑缠绵的时候,对李笑的笑称。想到这里,李笑一阵心痛,呕出一口鲜血。

这时候,那只有力的手也松开了李笑的胳膊。

李笑边走边看向拉他胳膊的那个人,一个中等身材的乡下汉子,他的左肩膀上坐着一个五六岁样子的男孩,左手臂护着这个男孩,右手正从那个乡下女人手里接过那个不足两岁的女孩。

乡下女人头发混乱,满脸通红。送出女儿后,一下子被后边急行的人群推倒了。

乡下汉子两手各护着一个孩子,竟然被人潮推到了二十米远,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媳妇被人群踩踏着不见了,大声喊叫着:“孩他娘,小泽,小泽,……”

乡下汉子脸上显现出了极大的悲痛,他尝试着逆着人流,去寻找自己的媳妇,可是人流太密了,逆着人流走,自己也会被挤倒,成为被踩踏的对象。乡下汉子不能前进一步,只能脚不着地,被迫随着人流推进。

好不容易,乡下汉子到了人流的外沿——那一侧是运河,这一侧是峭壁。峭壁只有十多米高,壁面上有裸露的崩土和稀疏的灌木,也有许多凸出来的石头“点缀”在壁面之上。

乡下汉子把两个孩子放在峭壁下的路边,女孩还小,大声地哭着,男孩较大,静悄悄的,早就被吓傻了。

乡下汉子见两个孩子还好,就声嘶力竭地叫着:“孩他娘、小泽,小泽,……”

一声一声地,如同野兽。

平常人也有平常人的真情。

李笑心道:“小泽?这个大叔在喊小泽吗?小泽,小泽,你为什么会抛弃我?”

突然,李笑灵犀一动,急切问道:“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乡下汉子有些悲痛,依旧答道:“大家都叫我老李。”

“你的姓名是什么?”

乡下汉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李笑,然后他的眼眶里突然充满了泪水,他用双手搂搂两个孩子,看着滚滚不绝的人群,没有再说话。

李笑连忙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去救你的媳妇。”

“……”

“你的姓名是什么?”

“姓名啊?”乡下汉子擦了擦眼睛,愣了一瞬,道:“我叫李笑,笑话的笑。”

李笑吃了一惊,这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吗?刚才的那个村妇就是二十年后的伍小泽吗?

我不要这样的自己。我要改变命运,我不能成为一位乡村里的大叔。

想着这些,李笑御气“空中飘”,升入了空中,同时施展“超听觉”。

各种杂乱的声音充斥着李笑的耳朵,让他极其烦躁。他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更别提分辨声音了。

升入虚空中李笑,看着脚下混乱的、无序的人群,望着远处正向这边快速驰来的、密集的骑兵,李笑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精神几乎要奔溃了。

李笑大叫一声,“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心道:我要救伍小泽,哪怕只是二十年后的伍小泽。

突破,精神力飙升,顿时,李笑感觉神清气爽。各种噪杂的声音,在李笑听来就如同蚊子哼,他仔细地探听着、分辨着各种声音。

“孩他爹,孩他爹,救我……”在哪里?李笑重新探听着、分辨着,终于确定了地方,他凌空飘了过去。

即使心慌意乱的人群看到李笑在空中飘,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他们要做的事是继续逃命。

李笑慢慢落下,瞅准一个时机,落到了人群之中。他迅速地把乡下女人抗在背上,被人群拥挤着,走了几十米,才瞅准时机,重新飘上了虚空。

李笑越过人群,落在了乡下汉子的身边。

乡下汉子见李笑后背上背着的正是他的媳妇、两个孩子的娘,喜出望外。

他连忙从李笑背上接过自己的媳妇,见自己的媳妇嘴角流血,气息不匀,眼见命不久矣,农妇瞪着迷离的双眼,看着乡下汉子。

乡下汉子意会,他撩起农妇的上衣,就让正在啼哭的小女儿吃起了母乳。

侧漏的雪白球,好美!李笑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着。

乡下汉子禁不住自己,无声地痛哭了起来。他的眼泪还没有流多少,从北边而来的骑兵已经赶上了人群,在人群的外围开始了屠杀的罪恶行径。

第12章 祭坛里的幻境(3)

铁城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

轻骑兵的战马没有护甲,士兵的护甲也很少。部队轻便,有利于长途奔袭。左手挽缰绳,右手举长戟,如同推土机一样,一队一队的骑兵沿着运河,顺着狭窄的官路,整齐地前进,刺击杀害着官道上的流民。

这种杀人行径很艺术。

一队一队的骑兵之后,还有排列不那么整齐的骑兵,这部分骑兵可以脱离队列,去追杀逃到路边游民。

一个锦衣华服的骑兵驱使着白马,脱离了轻骑队列,白马行进的速度由慢变快,向着李笑与乡下汉子疾驰而来。

李笑第一次望见这样的屠杀场面,不禁异常恐惧,竟然忘了逃跑。直到锦衣骑兵的三米长戟刺向李笑的胸膛时,李笑才反应过来,他侧身一闪,避过长戟,左手拿住长戟,想把长戟夺过来,可是左手早已经被踩了,受了伤,拿捏不住,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

锦衣骑兵见一击不中,微笑着运转长戟,变刺击为勾啄。

于是李笑顺势,左手按着长戟,右手接着按长戟,飞起身躯,越过马头,双脚踢向了锦衣骑兵的面部和前胸。

锦衣骑兵吃惊之下,连忙低头,把长戟脱手,左手挡隔。右手迅速去抽腰间的弯刀。

一天之内,李笑的身心都受到了重伤,速度的力道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双脚几乎同时踢着了锦衣骑兵,却没有把他踢下白马。

李笑倒骑在马脖子处,与正骑在马背上的锦衣骑兵,面对面地对打了起来,那白马时不时地人立起来,焦躁不安的乱蹦乱跳。

锦衣骑兵虽然抽出了弯刀,但是与李笑面对面地坐着,用弯刀砍、劈、削都很不方便,反而挨了李笑几拳,痛得呲牙咧嘴。

锦衣骑兵心高气傲,恼怒异常,他丢弃弯刀,空手来与李笑对打,你一拳,我一拳地相殴,很快李笑鼻血长流,锦衣骑兵的头盔也被打掉了。

李笑体力不济,心中暗暗着急:这个纨绔的骑兵怎么这么逞强好斗?

锦衣骑兵也在心里叫苦:被这一个流民缠上了,这个流民还是一个孩子,久战不下,没来由的被队里的低等骑兵看了“笑话”。

二人烦躁之时,自然不再考虑策略和打法,都伸出双手死命地卡住对方的脖子,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已。

李笑渐渐地呼吸困难,突然感觉到他的死亡就在现在,脑海里出现了伍小泽的笑脸和娇躯,心中一阵悲哀,“小泽,我就要死了,你还是不愿意选择我这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我死了,你会想起我吗?罢了,竟然生不如死,了无生趣,就让我死吧。”李笑微笑着流下了两行泪水,放松了双手的力量,不再卡着对方的脖子了。

突然,李笑感到他和锦衣骑兵都从白马背上掉了下来。李笑喉咙间的巨大力道也消失了,他侧躺在地上,咳嗽了数声,意识又逐渐清晰了起来,目光慢慢调好“焦距”,他看到了乡下汉子手里拿着锦衣骑兵的长戟,正在一下一下地刺杀着那个精疲力尽的锦衣骑兵。

很明显,乡下汉子又一次救了李笑的命。或者说是,二十年后的李笑,又一次救了现在的李笑。

乡下汉子见锦衣骑兵已经死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回眼看了看刚刚死去的媳妇,脸上又露出了坚毅的表情。可见,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感没法掩饰失去媳妇的痛苦感。

乡下汉子看了看官道,有一队轻骑兵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正在向这边调转马头。

乡下汉子拉住了马缰绳,俘获了不愿意离锦衣骑兵而去的白马,他正在为难如何带着两个孩子和媳妇的遗体骑马逃跑之时,一支飞箭射来,正中他的后背,透过前胸。

乡下汉子看着胸前带血的箭头,忍痛跪在地上,见坐在地上的李笑正睁着感谢的、怜悯的眼睛看他,他苦笑了一下,忍着剧痛对李笑说:“带着……我的孩子快……”。又一个飞箭飞来,正中他的后脑,乡下汉子的话没有说完,就倒地身亡了。

李笑大惊,连忙在地上躺平自己的身体,微微抬起头,见有四五位骑兵正在缓慢地驱马通过满地的尸体,向这里行来。

领头的轻骑士兵应该是骑兵什长,他与身边人边说边搭箭,又一箭射来。

李笑一看,原来五六岁的男孩子见父亲倒地,就从母亲身边向父亲这边跑来,被骑兵什长当成了谈资、当成了箭靶子。

李笑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四肢依旧无力,见身边有锦衣骑兵的弯刀,他捞起弯刀,甩向骑兵什长,骑兵什长只顾着瞄准移动中的男孩,不提防还有一个活人在向他突袭。

他放出一箭射杀男孩的同时,见一把弯刀已经甩到了他的面门,他连忙拿弓阻挡,弓却被弯刀削断了,他来不及惊讶出声,脑袋就被弯刀削掉了一半,在下属的惊呼中,骑兵什长掉落马下。

此类弯刀是大宣国皇室宗亲的佩刀,由大宣国林域铁城的工匠结合番域三洲国的制刀工艺,用秘术制造而成,刀身有不同的花纹,异常锋利,削铁如泥。

李笑甩出弯刀之时,身体已经挡在男孩之前,千钧一发,在飞箭即将射到他的腹部的时候,他闪电般用右手御气,减缓了飞箭的速度,最后轻轻地捏住了飞箭的箭杆。

李笑学会了御气徒手接利器的技能“擒龙手”——五阶炼气师的技能之一。

男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危险,看也不看陌生的李笑,就扑到父亲的遗体上哭泣。

李笑杀了骑兵什长,救了男孩,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处的四个轻骑士兵看见骑兵什长落马,立即勒住马匹,查看骑兵什长的伤势,其中一个骑兵下马握着骑兵什长的手,大声叫着骑兵什长的姓名,发现骑兵什长的头部血肉模糊,已经气绝身亡了。

李笑知道危险马上就来了,他强行把男孩放到马背上,刚用马鞍和马缰绳固定好男孩。就瞥见四名轻骑士兵吆喝着战马,举着长戟,向他急行而来。

李笑用手掌使劲拍了一下马臀,白马吃痛,飞一般奔跑而去。

四个骑兵并没有去追赶男孩,依旧向着李笑冲杀而来。

可见,这一小队骑兵与锦衣骑兵并不认识,四个骑兵咬牙切齿,都想亲自为他们的骑兵什长报仇。

最前面的骑兵左手放开缰绳,双腿夹着马腹,双手端着长戟,催马飞奔,撞向李笑,大声道:“去死吧!”

李笑倒捏着先前的箭矢,扔飞镖一般,把箭矢扔向了这个骑兵的面门,正中他的眉心。李笑险险地避过了飞奔中的战马,中箭而死的骑兵依旧坐在马背上,随着战马奔跑了好几丈远,才失去重心落于马下。

另三个骑兵见一个同伙已经动手,早就约束住了战马的速度,以便观战。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个瘦弱的小流民竟然又杀死了他们的战友。三名骑兵根本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遇到了高手,但是一路杀来,他们哪里还会胆怯?

三人控马而行,其中一人气愤地道:“什长平时待我不薄,就让我去刺死他。为什长报……仇!”报字刚到嘴边,长戟已经刺到了李笑的面门。

第13章 祭坛里的幻境(4)

李笑低头避过长戟,避开长戟的直刃和横刃,两手紧紧地攥住它的铁杆,借力一拉一带,把骑兵带离了马背。

骑兵落到了地上,竟然没有摔倒,马步一蹲,与李笑相较臂力。

李笑的臂力不是很强,被拖动了两步,双手打滑,险些被“十”字横刃所伤。

接着又有两戟向李笑急刺而来,李笑连忙松开手,不在与落马骑兵相较臂力。

放开手中的长戟之后,李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过了两名轻骑士兵的突袭。

又在地上滚了一滚,顺便捡起了锦衣骑兵的长戟,该长戟由特殊金属打造而成,入手颇为沉重。

李笑用双手握着近三米长的戟杆,吃力地把它的前端抬了起来,调整方向,对准了战马。

由于奔跑的惯性,这匹战马的前腹部主动撞上了戟头锋利的直刃。

斜刺入的直刃并没有刺死战马。然而战马吃痛,狂跳了起来,把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后,放开马蹄飞奔而去。

李笑本想乘机杀死落马的骑兵,可是兵器并不趁手,并且先前落地的骑兵,已经把长戟钩向了他的后背。李笑只得用长戟先把攻来的长戟撞开。

剩余的那一匹战马在骑兵的操纵之下,人立了起来,双蹄踏向李笑,李笑手中的长戟已经挥出,沉重的兵器并不顺手,他来不及应对用双蹄攻击他的战马。

战马吃痛而逃走的那个骑兵,见自己的爱马跑得没影了,觉得非常羞愧,骑兵丢了马,大辱。

他怒气冲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长戟,咬牙切齿,誓要把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刺个血窟窿,哪管李笑是不是好人。

人都会欺负自认为能够欺负的人。对欺负不了的人,会畏惧如鼠。

以一敌三加一匹马,不是对手。

路边是峭壁,勉强攀爬壁面,可能会暴露后背给敌人;御气施展并不熟练的“空中飘”,更会暴露下盘给敌人。毕竟敌人的武器是近三米长的长戟,是戈和矛的结合体,除了刺割,还能钩啄。

极短的时间内,李笑判断出:要么向北向南,要么再次回到官道上去,没有其他逃走的好方法。

李笑不得不丢下手中运转不灵敏的长戟,慌不择路,惊险地避开三个骑兵的长戟,从马腹下滑了过去,冲向了骑兵什长所在的地方,那里有骑兵什长的武器。

快到骑兵什长尸体处,战马已经到了李笑身后三米处,李笑突然俯身扑倒,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身后从上刺下的长戟。

李笑四肢齐动,爬了一段路,握住了骑兵什长的长戟,来不及转身,就御气把长戟从头顶挥了一个半圆。战马低了头,马上的骑兵却没有避开,正好扫到了他的咽喉。

马上的骑兵用双手捂住喷溅着鲜血的咽喉,从战马的一侧栽倒在地,蹬了几下腿,一命呜呼了。

另外两个步行追来的骑兵,是久经沙场、饱饮血水、杀人如麻的老士兵,他俩已经红了眼,一左一右地从战马身后出现,端着长戟分别刺向李笑的后背、钩向李笑的大腿。

李笑避无可避,不自觉地运用了缩骨功,虽免于受重伤,却也重重地挨了两下,痛彻心扉。

“实践出真知,磨练长才干。”在生死一线间的战斗中,李笑的缩骨功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出来了。

李笑啊呀两声大叫,条件反射一般,再次扑倒,这次正好倒在骑兵什长身上,李笑见已死的骑兵什长正睁着眼睛,弯刀还镶在他的头骨中,不禁心中充满的歉意。

背后的两个骑兵可不多想,见一击没有击杀。一个骑兵把长戟变刺为钩,一个骑兵把长戟收回来变钩为割。

李笑从骑兵什长的头骨中,起出了弯刀,转身使出一刀,弹开了长戟的钩啄,并且把长戟的横刃削断了。

忍着背上的刺伤、腿上的割伤,回转刀身,砍断了割腿的长戟。

趁两个持长戟的骑兵愣神的时机,李笑迅速地站了起来,忍着背上和腿上的剧痛,他游鱼般快速地近身到了两名骑兵身旁,一刀分先后,急如飓风,快如闪电,几乎同时砍了左右二人的前胸,刀入铁甲,砍杀了二人的性命。

李笑松了一口气,看着手上的弯刀,心中有种特别有力量、特别强大的感觉。

李笑牵来一匹不愿离开主人的战马,翻身骑上,催促战马,想去锦衣骑兵的尸体前取弯刀之鞘。

然而,这匹杂毛马竟然不听李笑的使唤,让骑不让使唤,无奈之下,李笑翻身下马,走到锦衣骑兵的尸体旁,双手合十,口中道:“大哥,你想杀我,我才杀你。怪不得我啊。你杀了这那么多人,我替他们报仇,你应该没有意见吧。你要是不高兴,你可以站起来把我杀了。你要是站不起来,就是原谅我了。”

李笑弯腰,取下了锦衣骑兵腰间的弯刀之鞘,见刀鞘极其精美,刻有阴文和阳文。

时间正是黄昏,李笑趁着落日的余晖,见刀鞘上刻有“御制贡品”四个字,心中一阵激动:这是贡品宝刀,稀缺珍罕之物啊。

李笑断定:这把弯刀与以前的那把轻铁剑都是宝贝一般的利器。他粗略看了看弯刀,郑重地把弯刀装入刀鞘,连刀带鞘挂在了腰带上。

远处的屠杀之声和哭叫之声慢慢地变少了,只能听到零星的哀嚎声。

“得得”的马蹄声比较嘈杂,铁城前队的骑兵已经开始下马休息了,后续骑兵正在追杀四散的流民。

李笑心道:此处不宜久留,这位庄稼人救了我两次,你们夫妻俩的躯体我没有时间掩埋了,但是你们夫妻俩的两个孩子,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地活着,成长成才。

李笑走到乡下女人旁边,从乡下女人的胸前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吃了母乳之后,已经睡着了。

李笑打开了乡下女人的背包,拿出了一件衣服盖在母乳之上,又拿出来几件衣服把女婴包住,用衣袖打了一个结,把女婴挂在自己的胸前,施展“空中飘”的技能,飞上了峭壁。

然后,沿着官道的边沿,“千里草上飞”一般,飘一段距离,落下来踩地,然后再飘起来,再落下来踩地,如此反复。向男孩骑马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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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李笑

别名:铁十一、铁石衣

境界:未认证

技能:缩骨功、千里草上飞(二阶炼气师技能)、空中飘(四阶炼气师技能)、超听觉(四阶炼气师技能)、擒龙手(五阶炼气师技能)

物品:《满天飞刀》、千煅双刃刀、隐身衣和披风(双刃刀、隐身衣物暂由方秋水保管)

职业:元阳城平山书院首届生徒(学生)

地位:暂居“平山潜力榜第八”

室友:小铁、伍小泽(女)、谢雀

对手:梅优、张海、梅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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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秘术制造而成的弯刀只存在于幻境之中,并不是李笑的物品。以后,李笑出征番域的时候,还会遇到“三洲国弯刀”。)

第14章 祭坛里的幻境(5)

李笑施展的“千里草上飞”是二阶炼气师的技能之一,他时而漂浮在空中,时而落到峭壁的壁面上借力。

他又追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白马和白马背上的男孩。这匹马会不会改变了方向?会不会拐了一个弯,向北而去?

老马识途,这匹马有可能带着男孩回到敌营去了。

找不到男孩,女婴还在。李笑用手托了托挂在胸前、用衣物做成的挂包,“挂包”里的女婴睡的正香。

为了寻找男孩,李笑决定施展“空中飘”升到高一些的空中,居高临下进行搜索。

李笑的眼神并不是太好,他施展“空中飘”的同时,不得不再次启动“超听觉”。

为了尽快找到被白马带走的小男孩,他只有依靠声音才能增加找到人的希望。

各种杂乱的声音纷至沓来,冲击着李笑的耳朵。

自从上次,李笑同时使用“空中飘”和“超听觉”,在人群里,寻找乡下女人时,他成功地克服了精神崩溃的状况,使精神力得到了飙升,豁然贯通了施展“超听觉”需要注意的技巧,以及把“空中飘”和“超听觉”这两种技能同时在一起使用的技巧。

李笑感觉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无师自通就能提升自己的实力,李笑感觉很激昂、很兴奋。

他从各种声音里,仔细地分辨着有用的信息。

……

“小娘子,来吧,让哥几个爽一下。”

“混蛋,你们还是人吗?都给老子滚蛋。听到没有?放开那个小娘子,让我先来。”

……

“孩子,我跑不动了,你带着妹妹快跑吧。”

“娘,你坚持住。我们一起跑,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

……

“你这个挨千刀的,抛下二儿子和我,就只顾逃跑。你这个男人真狠心,二儿子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幸好你带走的大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女孩子的呼救声,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伍小泽在呼救。

李笑御气,使自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着发出呼救声音的地方,飘了过去。

李笑在空中,发现地面上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一个几乎赤身露体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在与一棵大树的两个枝丫进行“搏斗”,大树的一个树枝圈住了她的软腰,而她的两手抱着另一个树枝,她正在啃咬树皮。

什么情况?

李笑御气落于地面之上,率先扫描了一下伍小泽的全身,皮肤雪白,凹凸有致,真是惊人的好身材。

看着伍小泽与树枝的纠缠,李笑非常奇怪她的行为,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哎,你……小泽,你在做什么呢?”

李笑见伍小泽看了看自己后,没有理会自己,反而“炸了毛”,她不断地躲避李笑,对身后的大树大声吼叫着:“放开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叫嚷后,边后退边啃咬树枝。

李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个子比伍小泽高一些,伸手握住了圈住她细腰的树枝,用力掰扯,没能把树枝掰断了,于是抽出弯刀,举过头顶,轻轻地砍过树枝。

圈住伍小泽腰身的树枝被砍断了两三米,落于地。伍小泽蹦跳着,“逃离”了两个树枝后,哆嗦着看着李笑的眼睛,惊恐地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什么情况,伍小泽不认识李笑,她发神经病了?

###

伍小泽与李笑被困在火神祭坛内的一棵树下,他俩手拉着手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伍小泽醒了过来,她发现李笑不在她的身边,她独自一人躺在一片树林里。

她站起身,拍了拍臀部和后背上的灰尘后,大声地呼喊着李笑,“李师兄,李师兄,……”

很久之后,她心灰意冷了,开始寻找“安全”的地点,她讨厌森林,所以她不停地走,至少要去一个没有树木的地方。

“不知道李笑,嗯,李师兄在哪里?”想起李笑的笨拙行为,她不自觉地说了句“傻子。真是傻子。”心道:下次,我再给你好看。

伍小泽在树林里穿行,哪里的树少,她就向哪里走。

树越来越少,她越来越放松。她穿过一处又一处的荒野,最后到了一条河边。

正值午后,阳光灿烂,伍小泽出了一身香汗,全身水淋漓的,非常不舒服。

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想洗澡,荒野里有条河。

四下无人,她放下双肩背包,脱了外衣和鞋子,只穿着内衣,双手交叉在胸口,慢慢地走向水边,伸出玉脚试探了一下水温,河水被太阳晒得很暖。

女孩子太羞涩。伍小泽快速地躲入了水里,上层水暖,下层水凉,左小腿腿肚抽筋、右大腿腿肚也抽筋。她溺水了。

跳入水中之前,要做一些热身运动。不做热身运动,就跳入冷热不均的水里,很容易使血管收缩,肌肉抽筋。

如果一条小腿抽筋了,首先要在心理上放松,然后,缓慢地使劲蹬直腿,蹬直之后再弯曲,之后,继续蹬直腿、弯曲腿,连续几次就能缓解小腿抽筋造成的不适。

两条小腿同时抽筋,是很少见的情况。一条腿的小腿抽筋、另一条腿的大腿也抽筋,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伍小泽很不幸,她的两条腿同时抽筋了。

连续喝了好几口河水,伍小泽终于沉没了。她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她认为她会被淹死,所以她放弃了在水里胡乱的挣扎。

但是,在水里,她的意识很清晰,她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地上浮了起来。上浮的过程中,她没有用鼻子吸气,只用嘴巴喝了一些河水。

伍小泽初步学会了潜水,她意识到自己在上浮,兴奋地用脚蹬水,用手划水。

哗啦哗啦的水响,伍小泽从水里探出了头和肩膀,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空气是如此的重要。

最后,她仰躺在水中,四肢微微按压河水,使自己的额头和鼻子露在水面之上,她的双耳和嘴巴还泡在水里,河水在耳边流动的声音——“咕噜、咕噜”——非常可怕。

伍小泽很幸运,她本来不会游泳,却无意中学会了仰泳。此时的她只能在河里漂浮着。只要能够触到岸边,她就能够回到陆地上。

精疲力竭、迷迷糊糊,她靠岸了。岸边的河水非常温暖,她仰躺着,头枕鹅卵石,口鼻和胸部露在水面之上,四肢和臀部向着河流浸在水里。

过了不久,伍小泽的一个脚趾头非常疼痛,她醒了,巨大的疼痛从左脚的脚趾传了出来。

第15章 祭坛里的幻境(6)

十指连心,脚趾也一样。

脚趾的疼痛使伍小泽充满了动力,她慌忙地用双手撑地、臀部挪动,想把浸入水中的下半身从水里挪出来。

一条一米长的野生黄鳝,已经咬住了伍小泽的左脚脚趾,它正在摆动着蛇形躯体,啃咬着伍小泽的脚趾。

伍小泽慌张地挪动身体,黄鳝感觉口中的肉想要“逃跑”,于是快速地左右摇摆、旋转下拉,在水里的铆足劲儿,想把食物拖入水里。

伍小泽呼吸急促,她看着左脚那边的水面,泛起了红色的血液,就失声尖叫了数声,痛哭了起来。惊吓之下,她的手脚发软,继续仰躺在水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黄鳝觉察出口中的肉放弃了“逃跑”,就停止了摇摆、旋转,却依旧紧紧地咬着伍小泽的脚趾头。

这只黄鳝只是普通的鳝鱼,并不是怪物。据说,黄鳝小时候全部是雌性,长大后会变成雄性,是可以“性逆转”的鱼类。

伍小泽被这条一米长的大黄鳝吓破了胆,惊吓过度,她浑身发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及时脱离危险,更多的黄鳝蜂拥而至。接连啃咬伍小泽的脚趾和手指,伍小泽惊慌之下,有如神助,蓦地从水里跳了出来,扑倒在岸上的河沙之上,有三条长一米左右的黄鳝也被带出了水面。

三条黄鳝离水后,立即松了嘴里的“食物”,在河岸上不慌不忙地蜿蜒而行,缓缓地爬回了河水里。

伍小泽惊恐地看着大黄鳝,想起了鳝丝汤、黄鳝粥和蒜香红烧鳝鱼,她口中生津,觉得很饿。一阵头晕,她不得不抱膝坐在岸边。看着脚趾流出的鲜血,伍小泽想起了自己的双肩包,包不见了,包里的物品不在了,如何止血?

正在伍小泽为难的时候,从河里突然窜出来一条水桶般粗的巨型鳝鱼,长六米多,全身褐色有条纹,头部有一对突起的肉角。

巨型鳝鱼冲到岸边,张开巨口,把伍小泽的整条左腿吞了下去,它的上下颌都有利齿,利齿切破了腿上的肌肤,切开了肌肉,切到了骨头。

伍小泽发出了一长串的惊天大吼,被巨型鳝鱼拖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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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小泽干咳数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树林里,不是在鳝鱼腹中。

怎么回事儿?伍小泽非常奇怪。她本应该在火神祭坛内,睡了一觉后,到了森林,她离开森林,走到了河边,最后“葬身”于鳝鱼腹内。

这次醒来,她还是在森林里。她依旧赤着双脚、穿着内衣,丰满的胸部从胸衣里呼之欲出,修长的美腿并没有被巨型鳝鱼咬断,受伤的脚趾也恢复如初了。

伍小泽在心中想:难道我做了一个梦?

其实,她处于幻境之中。在上一个幻境里,脱了外衣,丢了背包。这一个幻境里,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她感觉非常难为情,试图找到遮羞物,然而,在树林里除了树叶,就是树枝,没有任何衣物。

她行走在大树下,树下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枯树叶,走在这些巴掌大小的枯树叶上,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处凹地的枯树叶下钻出来了另外一些“枯树叶”,具有牙齿和吸盘的“枯树叶”。

伍小泽脚下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呼啦哗啦的响声在她的脚后边响了起来。

伍小泽低头一看,两只“枯树叶”在脚后边蠕动;侧身扭头再一看,数十片“枯树叶”在身后蠕动,它们跟着伍小泽,向着她的脚边快速地蠕动。

有一片“枯树叶”率先爬上了伍小泽的脚背之上,脚上没有鞋,这只“枯树叶”直接吸附在伍小泽的脚背上。

接着另一片“枯树叶”也爬上了脚背,伍小泽没有穿鞋子,身上的衣物也很少。她感觉脚上有异物,低头一看,是一片枯树叶,连忙弯腰去拍打,没有拍掉。“她使出全力,用手扯掉一片“枯树叶”后,一块皮肤也随之脱落了。

枯树叶”的表面毛茸茸的,很软,软的吓人,软的令人恶心。

就在伍小泽停顿的这一会儿时间,这些“枯树叶”顺着小腿直达大腿、腹胸和后背。

有很多“枯树叶”顺着伍小泽的玉脚、修腿、软腰、美背爬到了伍小泽的脖颈和脸上,然后吸附在裸露的皮肤之上。

伍小泽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毛骨悚然,她慌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枯树叶”,拍打不掉。

微微的疼痛从裸露的皮肤上传了出来,极大的恐惧令伍小泽的摔了一跤。

太可怕了!伍小泽的身上就爬满了“枯树叶”。

伍小泽全身裸露的皮肤几乎都被“枯树叶”咬住了,腿上的“枯树叶”最多最密。

“枯树叶”的身躯正在膨胀着。“枯树叶”在吸血。

极其恐惧!这是吸血的“枯树叶”!

伍小泽从地上爬了起来,边跑、边叫,边击拍打撕扯着手臂上的“枯树叶”,无济于事。

这些“枯树叶”是枯叶蚂蟥,它们形如枯树叶,潜伏在枯树叶之下,枯叶蚂蟥的一个面上有细毛般的皮肤,另一个面是一个吸盘,可以紧紧地吸附在猎物的体表之上。

吸盘上有一个小口,小口中有无数个小小的利齿。一端有人或动物经过,它们依靠热感应和血液的味道,就能发现猎物,然后快速蠕动,追踪猎物,用吸盘进行吸附,用小口里的无数牙齿咬破皮肤,最后吸取猎物的鲜血。

伍小泽跑出了凹地,跑出了枯叶蚂蟥的栖息地,她身上依旧带着无数只、紧紧地吸附在皮肤上的枯叶蚂蟥。

“粘”满“枯叶”的伍小泽,如同一个由黄树叶组成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疯狂地撕扯拍打着身上的“枯树叶”,然而,无数只毛茸茸的吸血“异形”,打不掉、拍不掉、拉扯不掉。

伍小泽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浑身无力、几乎晕倒,惊惧交加之下,她突然感觉四肢无力,然后她坐倒在地,逐渐失去了意识。

很快,枯叶蚂蟥膨胀了二到十倍。圆鼓鼓的“枯树叶”黄里透红,布满了伍小泽的四肢、胸腹、后背、脖子和脸。

伍小泽的血液被吸走了很多,原本圆润的她变得越来越干瘪。

第16章 祭坛里的幻境(7)

伍小泽惊醒了,非常疲倦、惊恐。她回想着最近发生过的幻境,想起了枯叶蚂蝗,一阵恶心袭来,呕吐得胃部有些痉挛,甚至,呕出胃酸使牙齿变得有些软化了。

胃液中的分泌盐酸具有一定的腐蚀性。

伍小泽与李笑被困在火神祭坛内,分别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在幻境里,伍小泽已经“死过”六次了,李笑依旧还是在最初的那一个幻境里。

作为女孩子,伍小泽最怕的是虫子和猛兽,物相由心生,所以她所面对的幻境里有很多可怕的、可骇的怪物出现。

每一个幻境都是如此逼真,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野兽撕咬、撕碎身体的巨大疼痛,可以感受到寄生虫吸血、吸髓的极端战栗。每一个幻境都让她惊怖。

全身战抖不停的伍小泽,睁着疲倦的双眼,她惊骇地发现自己依旧身处丛林之中。她的身上并没有枯叶蚂蟥,也没有丢失鲜血。

她不打算走路,她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在树下。心道:既然总会遇到危险,那么就让我在睡梦中死去吧。

伍小泽醒了,她发现一棵树——章鱼树——用一根近三米长树枝圈住了她的腰,勒得越来越紧。

伍小泽的腹部被挤压的极其难受,她见另一根树枝缠绕向她的脖子,她连忙用双手捉住了这根树枝,这根树枝很厉害

第17章 祭坛里的幻境(8)

前后产生了几个幻境。最危险的幻境发生在一片树林里,李笑遇到了伍小泽,伍小泽见到的不是李笑这个人,而是一只长着两个山羊角的妖怪。

羊角怪一直跟着她,似乎在与她交流。伍小泽的小心脏跳得很厉害。李笑打破了伍小泽的幻境,伍小泽看不见李笑胸前挂着的女婴,发现布包里只是一块石头。

李笑终于知道自己处于幻境之中。在火神庙,每个人产生的幻境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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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祭坛里的幻境(9)

李笑跟踪梅双林的原因?梅双林小子你敢跟着我到梅山山庄的后院吗?

“有何不敢?”让他跟踪李笑寻路到了梅山山庄门口,大门紧闭。计划越墙而入,寻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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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1)

夜,无月,梅山山庄,后厅东厢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昏昏而睡,突然右手臂一阵麻疼,似乎有无数小钩钩入皮肤。

“啊!”少女右臂猛甩一下,不但没有甩掉“利钩”,反而更疼了,几乎疼晕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左手用力拂向“利钩”,“利钩”应手而落。

少女一跃而起,离床三步,用手去摸被“利钩”钩到的皮肤,竟然渗出了血水,麻痒疼痛难耐。

少女大惊,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心中怒道:“表哥的心胸如此狭窄,白日送他一只懒蛤蟆,现下竟然如此报复,让我睡不成觉。明日定然找他算账。”

出了几口怨气后,又想:“不知道表哥找到了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于是,摸到了桌边,吹亮了火折子,趁光一看,大脑血液冲昏脑袋,床上的花被子上竟然卧着一条大型红黑色蜈蚣。

少女愣了一会儿神,心中气道:“表哥,明日有你好看。若不是我周女侠胆略过人,定然被蜈蚣咬死了。”

“现下怎么办呢?”

“得把这毒虫抓住,明日才能证明我周女侠不怕蜈蚣。”

少女再次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找遍房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茶杯太小,自己的脸盆又舍不得,而且太浅;茶壶倒行,就是多了一个嘴,蜈蚣可以爬出来。

“把蜈蚣打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不过。我与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它抓伤了我的胳膊,全是受表哥的指使。我作为女侠,可得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

“嗯,不如就用茶壶,明日悄悄地与表哥换个茶壶不就好了吗?呵呵,这主意挺好。”

于是找了一张锦帕,用一角去塞住壶嘴。

等这些做完,被子上的蜈蚣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蜈蚣不喜欢光亮,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

少女蹑手蹑脚去床上翻找,掀起床头的被子,不见蜈蚣。掀起床尾的被子,大蜈蚣暴起,吓了少女一跳,几乎失声痛哭。

少女嗔道:“死蜈蚣,臭蜈蚣!女侠我可不怕你。”

退后一步,搬起一把凳子,用凳脚去赶蜈蚣,想把它赶到地上,再装到茶壶里。不料,蜈蚣左冲右突,想钻到床板底下去,完全不配合。少女手法轻盈,挡得蜈蚣团团乱转。

这条大蜈蚣也不是等闲毒物,爬行速度快,利脚多且灵活,趁了一个破绽,直冲少女面门而来。

少女不得不后退半步,眼见蜈蚣要钻入床板底下,少女瞬息而起,用凳子去挡。蜈蚣竟然爬上了凳子,似乎要咬少女的手。

少女连忙把凳子丢下。

蜈蚣与凳子落地之后,蜈蚣直爬向床板下无光的地方。将要没入黑暗之处时,被少女用凳脚压住了尾部。

蜈蚣摆过头来,张牙舞爪。两只大牙(头部如钩子一样脚)紧紧地咬住了凳子脚,一会儿放开了牙,一会儿又咬凳脚,如此七八次,兀自不停。

少女早已心跳加快,手脚酸软了。但毕竟也是练功多年,调匀呼吸后,手上加劲。

蜈蚣大牙、利爪齐动,直立而起,嘴里吐出了滴滴黑色汁液,拼命挣扎。

良久,蜈蚣不再挣扎了,但利爪却死死地抓着凳脚。

少女见蜈蚣筋疲力尽,吐了一大滩黑汁,心中顿时难过起来,心道:“你若乖乖束手就擒,也就不用受此皮肉之苦了。现下你老实了吧!你若不乱动,我就拿开凳子。”

少女刚松凳脚,想用茶壶囚禁它。不料,蜈蚣倏忽而起,飞快地钻入床板之下去了。少女瞪大双眼,愣了半天,心中阢陧。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闺名素素,父亲姓雷。梅山山庄庄主梅双林是她的亲舅舅。

思索再三,少女叹道:“江湖险恶,我若不杀你,你在我床下,随时都会偷袭我。”

“我也是无意中得罪了你,你会网开一面吗?不对,我刚才让你吐了这么多血,你一定会记恨。……”

“素素,你点蜡烛了!你这么晚不睡觉,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啊,舅母,没事。”

“没事就好。”

“哎,舅母,我有事与你说。”边说边打开了门,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掌着灯,进了屋。

少女便把有蜈蚣之事告诉了舅母,还让他看了右臂伤口,却没有敢说或许是表哥的恶作剧。

舅母一听完,就道“蜈蚣是跑到床下去了?明日让管家来找到它,打死了就行了。”又拉着周素素的胳膊看了看,心疼地道:“痛不痛?”

“痛死了。”

“走,你灭了蜡烛,去我屋里,我给你搽点药。”

***

梅山山庄,后厅五间正房,正中的房间。

中年妇人从几个瓶子里倒了一些药末,调成糊状物,给周素素敷在伤处。

周素素闻到一股股的鱼腥草的气味,感到了薄荷的清凉。伤口之处不再火辣辣地痛了。

“素素,看你被蜈蚣咬的。真可怜。”

素素嗫嚅道:“舅母,这蜈蚣也挺可怜的。它被我……”

“行啦!素素,蜈蚣是毒虫。咬你一口可不得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没法向你爷爷交代。”

“爷爷把我丢在这里五年了,可能不要我了。”

“傻孩子说傻话。”

“呵呵,这五年时间我也没有白费啊,我的剑法已经可以胜过表哥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素素最厉害了。已经二更了,就在舅母屋里睡吧。”

周素素道:“我不和你们大人一起睡。我要和表姐们一起睡。”

周素素跟着舅母,到了左边的正房,见舅母敲开了门,大表姐莺莺出了脑袋。

舅母说明来意之后,莺莺急道:“娘,我……我和三妹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睡了。素素妹屋里有毒虫,你可以让她去和二妹一起睡啊。我和三妹一起睡已经很挤了。”

屋里三表姐秀秀也道:“娘,咱家屋子多,你再给素素妹收拾一间就好了。”

大表姐莺莺对周素素道:“素素妹,你不如去和二妹一起睡。你二表姐可喜欢你了。”

周素素气呼呼地道:“舅母,其实我想和二表姐一块儿睡。”

周素素的舅母又敲开隔壁二表姐的门。二表姐娟娟腼腼腆腆同意了。

等大人一走,两个女孩就闹成一团,她掐她一下,她要打她的屁股,她又哈胳肢窝;她又掐她,嘻嘻哈哈闹了一更天。慢慢地安静下来了。

三更天,无月无光。

周素素换了一张床,尚未熟睡,迷迷糊糊地听到后厅花园里,咕咕唧唧两声,接着又是咕咕唧唧两声。

嘎的一声,隔壁大表姐的门打开了,隐隐听见大表姐与三表姐在小声说话。接着有脚步声去了西角花园。

周素素吃了一惊,摇醒二表姐问道:“二表姐,大表姐好像出去了。”

梅娟娟低声道:“出去了就出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或许是上茅厕了。”

“不像。她干嘛偷偷摸摸地啊?”

“她不想打扰我们休息呗,别瞎想了,快睡你这个小丫头。”

“呃,……我也想去茅厕。二表姐,你去不去?”

“啊,我不去,你快去快回。”

周素素潜到茅厕外,捏着鼻子,用手指轻轻推开门,见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愈加奇怪。

农历初二,夜三更时分,到处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四周虫声唧唧,哪里去寻梅莺莺。于是只好回去。

未及到门,突然听到西边花园一角里,有人窃窃私语。周素素大奇,忙摸了过去,触到了一面墙,就顺墙摸索而行,与窃窃私语处仅隔一个墙角。

这时有女人喘着气道:“欢哥,你摸的……我……难受……。”

周素素一听,心道:“大表姐在这里。她话里的欢哥是谁呢?大表姐深夜到这里干什么呢?我还是赶快走吧。”

刚准备溜回去,却听到墙角那边吱吱有声。周素素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微微探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0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2)

夜三更天,无月无光。

李笑寻路到了梅山山庄门口,大门紧闭。越墙而入,寻到了后院。

李笑见左右厢房十多间,后厅五间正房。先溜到左边去偷听动静,尚未贴近,就听见后厅花园里,咕咕、唧唧四声;接着左边正房的门嘎的一声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屋内的一个女孩子娇笑道:“大姐,你又要去上茅厕啊,天天晚上去,还去那么久!”屋外的女孩子压低声音道:“三妹,睡你的觉吧。你不要跟过来。”

“我才不去打扰你的好事呢。”

“你一个女孩子,羞不羞?”

“呵呵……我才不羞呢!”

“好了,三妹,一会儿,要是娘来查寝,别让她进门。明天我定重谢你。”

“这才差不多。”

李笑躲在一边,隐隐听见有脚步声远去,李笑见那个女孩不拿灯笼也能正常行走,可见她对道路非常熟悉。

李笑正准备跟过去看看,岂料又有一个身影从隔壁房里摸了出来,去了另一个方向。

李笑极为好奇,怎么出来两个人?他悄悄地跟着先前出来的人。

西边花园的一个角落,一个男人细声道:“莺莺,在这里。”

“欢哥,我在这里。”

“莺莺,我想死你了。”

名唤莺莺的女孩道:“也想你啊,啊,欢哥,不要……哦……”

李笑听得心猿意马,不禁想起了伍小泽。

莺莺喘着气道:“欢哥,你莫急,我喘不过气了。哦啊……不要脱我衣服,哎……不要摸那里。”

李笑心跳加快,几乎失控。连忙收住心神,心道:少儿不宜。

这时莺莺娇喘道:“欢哥,你摸的……我……难受……。”

李笑没有再听了,准备后退着溜走,不料,自己的后背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啊”地一声惊叫,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这个女孩正是周素素。

李笑知道后背撞到的是一个女孩,一是因为她叫了一声,二是因为漆黑的夜里他不小心摸到了小白兔。

被人发现了,李笑惊慌之下,想要离开,却被周素素从背后扭住了胳膊,按在了地上。这丫头好大的手劲。

周素素跨坐在李笑背上,道:“yin贼不要逃。再动,我扭断你的胳膊。”

在周素素“啊”的那声之后,墙角那边的奇怪声音戛然而止。梅莺莺斥道:“谁?是谁在哪里?”

名叫“欢哥”的那个男人低声道:“别说话,你先走。”

梅莺莺捡起脚边的内衣,一溜烟跑了。

男人见梅莺莺已经走了,高声道:“贼人不要逃。”

他吹亮了火折子,转过墙角,见衣着清凉的周素素正骑在一个男人背上,顿觉好笑,他假装发怒,严肃地道:“好一对狗男女,被我逮了个正着。”

他高声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真是不符合常理。幽会被撞见了,不但不跑,反而反过来“捉贼”。

三更时分,人们睡得不是很沉。很快就起床了,把李笑与周素素围了三圈。

亮光之下,周素素的皮肤白得泛光。梅山山庄的人见她扭着一个男孩子的胳膊,基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娘上厕所,小伙子尾随偷看,被逮住了。

众人猜测着,议论着。

李笑被压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他极其恼怒,不该尾随梅双林进梅山山庄,现在被捉住了,真是百口莫辩。

梅山山庄的三庄主就是梅山的管家梅三,他赤裸着上身,汲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赶了过来。他令山庄的庄丁,把李笑从周素素的白腿下拉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捆绑成了“大粽子”。

周素素笑道:“yin……小贼,小贼,你知道周女侠的厉害了吧?你还敢……”她说了半句话,觉得不妙,就没有再说了。

梅三问道:“周女侠,这个人是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夜黑撞到了。他在偷听莺莺姐与你儿子谈话。”

管家梅三的儿子正是莺莺的“欢哥”,名叫梅欢。

“素素,别胡说。我一直在屋里睡觉,没有出门。三妹可以作证。”莺莺自证清白。

“我没有胡说。我亲耳听见的,梅欢哥与你在……在……”

秀秀站在莺莺身边,受到暗示后,打断周素素的话,道:“我可以作证,大姐一直在屋内,没有出去。”

思想简单的周素素顿时急躁了起来,她不明白三表姐为什么说谎话。怎么我说真话,没有人相信呢?

管家梅三不想深挖梅姓姐妹和他儿子的那些私事,也没有深究周素素是不是在说谎话。

他朗声道:“今晚,这小子闯进内宅,肯定不安好心。先把他吊在柴房,明早向庄主禀报后,再定夺。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两个庄丁欣赏地看了看周素素,咽了咽口水,把李笑推着,走向了柴房。

周素素见李笑被推着向前走,心立即软了,心道:还没有问明白,就要把人吊起来?我该怎么办?

李笑被捆绑得很结实,但是他会缩骨功。他趁两个庄丁不注意,快速地把绳索退到了脚底,很轻巧地跨了出去,成功的脱离了束缚。

“咦?!”“呀!?”两名庄丁灵光一点,认为李笑太瘦,没有被绑结实。他俩没有多想,张开双手就要把李笑圈住。

刚刚脱离了绳索捆绑的李笑,反应速度极快,一个云雀飞天,直窜向云霄一般,飞跃了两名庄丁的头顶,落在了人少的西墙边。

两名庄丁见李笑稳稳地站在西墙下,又咦呀不已,一名庄丁惊讶之下,早已经拔出了腰刀,“这小子武艺高强啊。”。另一名庄丁叫嚷着“不得了啦,快来人啊,小贼逃脱了。”

还没有走的庄丁见被捆绑的人,已经逃脱了绳索,既奇怪又惊惧: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孩子这么小,难道是炼气修士?

李笑本想御气飘走,但是气力不济,连三米高的西墙都没有越过去。

众人见李笑跳了两米高,没有跳过围墙,发了一声喊,一起向李笑袭来。

李笑心道:我要是说我是平山书院的生徒,他们会放过我吗?如果提了梅一才的名字,他们会让我走吗?

众人围了过来,几个胆大的庄丁已经伸出了擒拿的手掌,李笑飘不起来,又不想公布自己的身份。

于是,与众人大打出手。

李笑不想打架,更不想与一群人进行群殴,但是没有办法,一群人欺负他年幼,要殴击他。他差一点就要使用了满天飞的九把飞刀,但是终究没有拿出来。

李笑不想伤人,更不想杀人。他的教官几乎都出自梅山山庄,他不能在梅山伤人,更不能在梅山杀人。

面对众人的不知死活,李笑凭着记忆,使出了李小龙的“李三脚”,直踢、侧踢,后摆腿。

李笑迅速地把围上来的人踢翻、踢飞。强劲有力,又不会把人踢成重伤。

一旁的周素素看着李笑那“腾挪跌宕”、大开大合的精彩动作,被惊得合不拢嘴,这还是人吗?太厉害了。

周素素哪里知道李笑的招数来自“李三脚”。

李笑觉得模仿一些招数,不动刀子,强太多了。

使出“李三脚”先声夺人之后,李笑又接连使出了左勾拳、右勾拳、后旋踢、旋风踢、过肩摔。

真是爽,打人真的很爽。满足自己,让别人痛去吧。

第21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3)

“都让开,让我来。”周素素排开众人,大踏步地走向了李笑。

过肩摔,李笑把最后一个庄丁摔了出去,又感觉一个人冲了过来,连忙飞起一脚,几乎在周素素脸上印了一个脚印,才发现冲过来的是一个女孩。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更何况还是踢女人的脸。李笑堪堪停住了脚。

周素素按下李笑的脚,一拉一拽,把李笑拉了一个趔趄,拽了一个跟头。

李笑刚要御气翻身,却被突然压过来的周素素抱住了。

李笑心中焦急地想: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抓一个“贼”,用得着如此拼命吗?难道我真的要打女人了?

周素素压了过来,慌忙地在李笑耳边,轻声道:“跳井。井是枯的。”

李笑会意,把周素素紧紧地抱住,二人在地上一阵翻滚,滚到了阴暗处的井边。,。

周素素羞道:“放开我。”

“好。”

周素素跪在地上,掀开了井盖,又在李笑耳边道:“到了,你跳井吧。”

李笑没有过多的考虑,就跳下了枯井。

枯井不是很深,只有十七八米,幸好枯井的横截面不是很大,李笑滑行了七八米后,就用四肢撑住了枯井的四壁。

哎,这么办?是继续下降,还是沿着井壁爬上去?不用李笑选择,井口有人扔下了一块石头,“咕噜噜”石头落到了井底,几乎砸中了李笑的头顶。

李笑被迫继续下降,他担心井口处的人会扔下来更大的石块。

李笑双手双脚同时收回、同时撑开,跃下了井底,井底的空间很大,还铺有被子,大概有五六床被子。

李笑弯腰逐一查看了被子,发现最下面的被子已经沤烂了,最上面的被子还很新,微微还有一些女儿的清香味道。

怎么会有被子?

井底虽然黑暗,李笑却有一点夜视能力,他看见井底的井壁上有四个石门,他笑了笑,心道:那个女孩还挺善良。

就在李笑愣神的一瞬间,咕咚咚,一块大石头从李笑的后背落下,砸在了井底的棉被之上,溅起了呛人的灰尘,李笑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太大意了,差点就见马克思了。

李笑背靠着一个石门,喘着浊气,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接连又有三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李笑发现自己背部靠住什么东西,扭头查看,原来是竖着安放在石门上的蜡烛,他又在石门下发现引火的火折子,于是大喜,心道:我得打开石门,赶紧走,说不定井口会有人下来查看我的尸体。

李笑想多了,咕咚咚、砰,一块大石头卡在了枯井的中间位置。李笑见石头没有落下来,猜测石头被卡住了。

这下好了,我上不去,你们也下不来了。

李笑把石门上的蜡烛点燃后,发现蜡烛的烛火一直要向左边摇曳,李笑吃了一惊:“人点蜡,鬼吹灯?”

自己吓自己。井底有风!这边有风。风从哪里来,从右边的石门而来。

李笑走到右边的石门旁,想把石门打开,他发现这个石门分成了两扇,就像“推拉窗”一样。两扇石门的缝隙处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在偷窥李笑,李笑吓得呆住了,他不敢看那只眼睛,别过头,心跳极快:什么鬼?有本事你过来?

等了很久,也没有危险将临。大不了死在这里,李笑瞪眼看着门缝后的红色眼睛,一直看着,不眨眼睛,直到门缝后的眼睛消失不见,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眼睛长时间都没眨一下,眼睛容易干。

李笑揉了揉眼睛,确定红眼睛不见了,才走过去,轻轻用力,把一扇石门推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吹来了很有劲力的风。劲风把蜡烛光吹得晃动不已。

李笑把那扇石门完全推开后,低头钻了过去。

他想找到那只红色的眼睛,却又不敢,远离蜡烛光,就显得四周太黑暗了,于是他原路返回,又回到了枯井,他拉上那扇石门后,开始研究左边的石门。

左边的石门是一扇向内推开的“平开窗”样式的石门。

推开石门后,在蜡烛光的照射下,李笑看到了石床、石桌、石凳和地板上已经被摔碎了的陶碗陶罐,没有石碗、石勺,李笑抬头看了看屋顶,没有排球那么大的夜明珠。

这间石头卧室与龙蜥主人的石室不是同一间,只是很像而已。

李笑想起了龙蜥主人秦炎,想起了变身前的龙蜥和变身后的龙蜥,想起了葬身龙蜥腹中的宣忠贤,想起了灿如桃花的红茶。

红茶忘记了他,伍小泽却一直追随着他。他对伍小泽更多的是感激、感动,对红茶那是同生共死的、刻骨铭心的共同经历,深入骨髓,很难轻易放下。

想多了就容易伤感。

李笑关上了伤感的石门,退回了枯井,他试图打开安放有蜡烛的石门,但是打不开。无论是向内、向外“平开”,还是“推拉”,都打不开石门。

李笑心想:这个石门之所以安放了蜡烛,大概就是因为打不开吧。

还有身后的石门,打开它,或许有惊喜。

身后的石门只有一扇,是向内推开的“平开窗”样式。

石屋内有很大的霉味,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显然,这扇门很久没有人打开了。

石屋内很宽敞,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具硕大的石棺材。

李笑心道:我没怎么看盗墓类的小说,但是我知道“大粽子”、“黑驴蹄子”,“大粽子”可能有,但是“黑驴蹄子”的功用真的让我不敢相信。

石棺材内有什么?开棺验验?

即使有“黑驴蹄子”,我也不会开棺的。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你死后入棺了,你让愿意无知后辈打开你棺材盖吗?

李笑是无神论者,但他依旧对着棺材双手合十,边弯腰便后退,嘴里念念叨叨:“打扰前辈了,真的不是诚心来打扰你老人家。既然这里没有出路,我这就出去。”

突然,李笑的身后响起了苍老的声音:“孩子,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晴天霹雳一般,李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蜡烛光下的一团黑影印在了眼前的井壁上,他不敢扭头,也不敢发出声音,他担心扭头的时候,会看到血盆大口,咬掉自己的头。

很安静,很安静!

李笑看着蜡烛照射的那团黑影,打定主意,只要黑影有任何动作,他就拼命一搏。

李笑的腿已经麻了,人影一直没有动。

不管了,拼了,李笑猛地蹲下了身,井壁上的黑影也动了。

李笑双手结出“气球”,扭身一看,哪有什么活物,只有一团棉絮飘在蜡烛的旁边,在井壁上形成了一个放大了的黑影。

李笑松了一口气,暗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不对啊,刚才是谁在说话——“孩子,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孩子,你嘴里念叨什么呢?”李笑不淡定了。

第22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4)

李笑的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什么鬼地方?

那个漂亮的丫头让我跳下枯井,她肯定知道这井下的情况,说不定这里就是她的“游乐场”。

想通了这些,李笑不是那么害怕了。

那只偷窥的红色眼睛是什么?

李笑再次把右边的石门推开了,低头钻了过去。石门之后,有很长的路,摸黑走了很久,他看到了光亮,路的两边是光滑的石壁,头顶也是光滑的石壁。

沿着光滑的地面,李笑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他到了洞口,一个方形的洞口。

这个洞口在一处比较难发现的山凹里,与他在贤隐山发现的洞口几乎是一样的。

李笑很兴奋,我这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了?

洞外一片光明,却没有太阳。这里怎么是白天?

李笑钻出了山洞,发现自己在一片桃林里,桃树上果实累累。只有桃树,没有一棵杂树。

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李笑很兴奋。

山洞外面是桃林,桃林里有很多猴子。这些灰色的猴子,最大的不过半米高,最小的还在母猴怀里吃奶,它们或在树上睡觉,或在树下嬉闹。

李笑在桃林里转了半个时辰,吃了三个桃子,就是走不出桃林。一直在转圈子,不会又是在什么幻境吧?

嘈,这里除了猴子,没有其他的动物吗?还好,这里除了猴子,就是桃树,没有凶猛的野兽。

这里的猴子很是大胆,对外来的李笑直接无视。有几只小猴子跟在李笑身后,对李笑龇牙咧嘴,貌似挑衅。

李笑估计了一下,只有足球场大小的桃林,有数百只猴子。

桃林外面有什么?为什么走不到边?这里是某位仙长的结界吗?

李笑又用老办法,诈道:“这位仙长,你观察我很久了,难道不想出来相见吗?”

“呵呵……孩子,你的胆子很大啊?”李笑回头一看,一只半米高的红眼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只猴子直立行走,扭着屁股,向着李笑走来。

李笑退了两步,就立脚不动了,他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向他走来的猴子,一二百只大猴子,它们发出了吱吱、唧唧、喔喔的声音,似乎在彼此交流着,也或者在喊着口号。

鸟兽语没有学好,李笑听不懂猴子的“语言”。

红眼猴子大声“嗷呜”了一声,众猴子立即闭住了嘴,很安静。原来这只会说话的红眼猴子是这群猴子的“王”。

猴王像人那样向李笑的挥了挥手,向下勾了勾手指,道:“孩子,你过来。”

李笑见猴王还算有礼貌,顿时放下了戒备,走向猴王,道:“你会说人话?”

猴王道:“你不懂猴语?”

李笑像犯了错了学生,扭捏道:“我……我没有学会。”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不小心掉下了枯井。”

“你与周素素那个小丫头一样,都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周……素素?你说的是哪个小女孩?”

“你不认识?”

“我不是太认识。经过是这样的……”李笑把自己跟踪梅双林的原因、经过都说了,也把周素素救自己的情形也说了。

猴王用红色的眼睛盯着李笑的眼睛,又圆又小的耳朵仔细地听着,最后咧嘴笑道:“你这孩子还算老实。”

李笑问道:“猴……大哥,我怎么出去啊?”

猴大哥?猴王不满地瞪视着李笑:“我已经一百六十岁了。”

什么?一百六十岁了!

初中生物老师说过,猴子一般能活二十年左右,地球上年龄最大的猴子死于五十三岁。

李笑看着红眼猴王,问道:“活这么久,你是美猴王吗?”问出了这句话,才觉得自己问的很奇怪,美猴王那是小说里的角色。

猴王咧嘴:“我是猴王,不是美猴王。”

“你怎么会说人话?”据说,猴群里有猴王、宰相和一般子民,猴王可以在猴群里任意挑选“老婆”,但是你是猴王就会说人话吗?猴王就比别的猴子牛必吗?

“我的身体是猴子,我的精神却是人。”猴王解释道。

精神是人?

猴王接着道:“我的本体已经去世了,我先后借用了三具猴子的躯体,才苟活至今。”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这是夺舍吗?神识不断、灵魂不死,灵魂出窍、借尸还魂?

李笑的生物学知识有些不够用,无神论的理论有些崩塌。

不是说“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吗?

猴王见李笑惊讶的表情,咧嘴道:“你很吃惊啊?你想说‘人死神灭’,是吧?”

“人,物也;物,亦物也。人死犹如火灭,火灭为何还能有光?”李笑背了两句课文里句子。

“‘人死神灭’是真的,但是我是真仙啊。”

“你是真仙?”

“我是。”

“多少阶?”

“八十一阶炼气圣师。”

我的神啊!好厉害。“你有法宝或者秘笈之类的东西传给我吗?”

“啊?哦。没有。”

“我可以拜你为师。”

“我现在是一只猴子,实力很弱,我教不了你。”

深山老林里必有野兽,天仙的居所怎能没有法宝?“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周素素已经帮我实现了。”

“什么愿望被实现了?”

“睡在柔软的被子上。”

原来枯井底部的棉被是周素素给你扔下来的。“你现在还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了。”

“你不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出去,还有你的那些猴子猴孙,我都可以让它们出去。”

看着猴王的愤怒的表情,李笑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猴爷爷,你不要生气。我是说……”

“你不要说了。你走吧。不要打扰我。”

“猴爷爷,你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这里就你一个人。”

“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啊。我需要帮助母猴子生产,还需要给小猴子洗澡,捉跳蚤。……”

噗,李笑心中大笑。还说那些不是你的猴子猴孙?“猴爷爷,那间石屋里的棺材是你的吗?”

“是啊,我就躺在里面呢。早已经化成了白骨。”

好可怕!“猴爷爷,你的陪葬物品可以送给我几件吗?”李笑不盗墓,却希望得到一些冥器,用来提升实力。

没有独特的经历,就想成为绝世强者,哪有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个愿望,……”

“太好了,猴爷爷你说吧。”

“我想让你把我的枯骨拿出‘时空洞府’,去与我年轻时候的恋人合葬在一起。”

虽然感觉很麻烦,但是李笑满口答应了。哪怕只得到一件真仙的法宝,我就能所向无敌了。犹记得‘梅五哥’那件“空间法宝”,甚至厉害。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你是不是想要一件法宝?”

“是啊,是啊,你多给几件也可以。”

“一件也没有。”

“怎么可能?”

“你从枯井里掉下来的,你知道这个枯井是干什么用的吗?”

“不知道。”

“这口井是一个盗洞。三十多年前,这里定居了一户人家,后来他们建立了梅山山庄。梅山山庄正好建在我的时空洞府上面。”

“你这么知道上面是梅山山庄?”

“周素素说的。我也知道一些。三十年前,我还可以爬上枯井,去山庄的厨房里偷鸡腿。”

“哦。盗洞,他们打了盗洞,把你的法宝全部收走了?”

“是啊。”

“猴爷爷,你这洞府里是不是有一颗这么大的夜明珠?”李笑用手比划着大小问道。

“是啊。怎么,你见过我的夜明珠?”猴王警惕地问道。

“见过。是在一个与你这里差不多的洞府里。”

“嗯。我知道了。那是我的儿子。”

“……”李笑蒙圈了,什么那是你的儿子?

“我姓秦。”

“你是秦炎秦……爷爷的父亲?”

第23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5)

“我是秦炎的父亲。”

“我原本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通过秦爷爷的时空洞府,来到了这个世界。”

“欢迎来到九域的世界。”

“什么九域的世界?”

“你不知道什么是九域的世界?九域就是中域、南域、北域、林域、沙域、山域、海域,还有冰域、番域。”

李笑索然无味。大地图以后再走,副本以后再打。“秦爷爷他爹,我与你儿子也算是有交情的,你能不能送我一两件法宝?”

“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火大,火大。李笑深呼吸了几次,勉强使自己满面笑容,“真没有,那就算了,我帮你与心爱的姑娘合葬,你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样?”

“成交。”

李笑以为他会说“可以”,“成交就成交。”

“我年轻时候的恋人闺名叫‘宣萤’,她原是大宣国皇帝的姐姐。”

李笑心道:不会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相类似的故事吧?

“我与她自幼指腹为婚,本打算成年后就成婚,不料,她未满十四岁就去世了。”

天啊,早恋!

红眼猴王眼含泪水,“她是被人谋杀的。”

猴子怎么流眼泪了?李笑大惊失色:“谋杀?”

“不过都不重要了。自然生,自然死……”红眼猴王用擦了擦泪水。

“停,停。”李笑双手比划了一个停的动作,接话道:“自然生,自然死,本就是上天的旨意,无法违拗。何必追究?追究就是逆天而行。”

红眼猴王看着李笑,笑道:“你也是我们中域道宗的弟子?”、

什么狗屁中域道宗。“我不是。”

“本来就是如此,当我知道宣萤来泉城主事府找我,却在路上遇害而死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走出悲伤我用了三年的时间。”

“秦爷爷他爹,你刚说‘泉城主事府’?”

“是啊。我爹是泉城主事府大主事、泉龙卫都指挥使。”

泉城?李笑想起了满天飞道长,他摸了摸怀里用油纸包裹着的三十两银票和几把飞刀,心道:东边的道路被宁龙卫堵住了,不然我真得为死去的满天飞道长送东西了。最迟明年开春,我必须亲自跑一趟“全城屁股鸡屎满家装”(泉城皮鼓集市满家庄)。

红眼猴王又道:“从十八岁开始我就跟着我父亲讨伐山贼草寇,后来我父亲作了中域大将军的领兵官,我更是跟随我父亲南征北战。”

李笑心道:这些孤独的老人最喜欢讲述“革命历史”,这些“革命历史”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你们革命者的后代。

“我三十岁的时候娶了大宣国皇帝的妹妹,她与我的恋人宣萤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长得非常相像。”

“秦爷爷……他爹。”李笑找不到合适的称谓,“你娶了几房媳妇?”

“一房。你娶了公主为妻,还想娶几房媳妇?”

“嘿嘿……”在古代社会,只娶一个老婆是不是有点吃亏啊。

“我娶了公主为妻,得到了最好的修炼资源,凭借我们秦家的血脉相传的修炼天赋,我用了一百年的时间,终于突破了八十阶境界,成为了炼气圣师,跨入了宇宙至强者的行列。”

李笑对修炼升级、打怪升级不是很热心,他理解不了炼气的方法、掌握不了炼气的法门。他具有年轻人的通病:急躁。

“秦太爷爷……”李笑找到了合适的称谓,“像我这样的人,跨入‘通仙期’,需要多长时间?需要什么条件?”

“你不行,不是炼气的材料。”

我嘈,都这样说,难道我真的不适合炼气?老子不练气,老子去炼风,拉风。

红眼猴子道:“你既然叫我太爷爷,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改造自身的方法。”

尼玛,天无绝人之路。“什么方法?”

“吃红雪草神丹。”

“这么好的药哪里可以买到?红雪草神丹?你是说‘红雪神丹’吧?”

“是啊。我秦家在太祖建国之前,就是唯一一家炼制红雪草神丹的家族。”

“嘿嘿……我吃过四分之一颗红雪神丹。”

“我儿子给你的?”

“是啊。”你老人家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啊!

“看来你与我们秦家真的很有渊源啊。”红眼猴子叹息了一声,“你出去之后,记得告诉我的儿子,让他早些告别大宣朝堂。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就不操那份心了。还是不说了吧。”

李笑忍了忍,差点把秦炎已经去世的事实说了出来。还是不要说了吧。“秦太爷爷,你真的不出了吗?”

“外面有什么好?如果你能活一百岁,你也会像我一样隐居在深山里,不想踏入红尘一步。”

“嗯。我现在就不想待在这里。秦太爷爷,我该怎么出去啊?”

“盗洞啊。”

“盗洞被堵住了。”

“那就从正门出去吧。”

“正门打不开。”

“石门打不开是因为我放下了断龙石。”

据说,“断龙石”重达千斤,一旦放下,就打不开了。李笑心道:不知道酸雨能不能腐蚀掉断龙石?“你放下了断龙石,怎么让我走正门?”

“时间长了,我忘记了。”

“看来,我只能从盗洞里出去了。”李笑没有再与红眼猴王瞎聊,他原路返回,摸黑回到了枯井底,使用夜视能力,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头顶上黑洞洞的。

“孩子,头顶上被封住了吗?”红眼猴王跟着李笑也到了枯井底,它正躺在棉被上,把头枕在一块儿石头上。

“是啊。”李笑有点心慌地回答道。

“看来,情况不妙啊。”红眼猴王龇牙咧嘴。

“秦太爷爷,你有什么武功和秘籍吗?只要我练好了神功,说不定可以把盗洞的石头顶上去。”

异想天开。“我老人家现在只是一只快死的老猴子,武功秘籍、仙家法宝都没有,也不可能教你修炼神功。”

无可奈何之下,李笑与红眼猴王并排躺在棉被上,闭眼睡起了觉。

李笑竟然睡着了,他在做梦:梦见自己死了,可能是灵魂离体了,“灵魂”浮在虚空中,看着自己的遗体,遗体平直地躺在棉被上。自己看自己,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遗体旁有一只毛茸茸的、半米高的大猴子正在抚摸遗体的脸庞,这只大猴子扭过头,对着李笑的“灵魂”咧嘴一笑,极其诡异。

大猴子的眼睛是红色的。“它”是龙蜥主人的父亲!

李笑的“灵魂”非常不安,它想飞回李笑的遗体上,但是它太轻了,降落不下来。

李笑惊醒了,烛光下,见红眼猴王已经不在枯井底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暗道:我还是我吗?我以为那只红眼大猴子会向我“夺舍”。

第24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6)

李笑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忘大”的小说只看了二百多章,那“夺舍”的内容却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李笑感觉有些饿,去吃桃子吧。他推开右边的一扇石门,摸黑钻了进去,低头抚摸着洞壁快速地行走,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也没有看见光亮,难道天黑了?

李笑慢慢地摸索着前进,终于摸到了洞口。

果然,洞外漆黑一片。

“秦太爷爷,秦太爷爷,你在哪里?秦……”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瘆得慌。这个地方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虫声唧唧。

李笑断定:这里除了桃树和猴子,没有其他生命。

植物的生长离不开空气、阳光和水。这里的空气很特别,这里没有太阳却有光线,这里有水吗?

“秦太爷爷,你在哪里?你在……”

“孩子,天黑了,你怎么不睡觉?”不知道红眼猴王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把李笑吓了一哆嗦。

“我刚睡醒。发现你不在了。”李笑走到红眼猴王身边,坐在了地上。

“你睡觉做梦,手舞足蹈的,我没法睡着。”红眼猴王也坐在了地上。

“秦太爷爷,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

“知道。”

“你为什么不夺我的舍?”

“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具有四阶炼气师的实力,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强行夺舍,我的精神就会溃散。”

“原来如此。”

“嗨,夺舍哪有这么容易。一般的炼气修士根本夺不了舍。六十阶以上的炼气修士才具备精神从肉体分离的能力。很多“通仙期”的炼气修士在死之前,会把自己的精神寄宿在与自己心灵相通的妖兽、妖禽或神兽、神鸟身上。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宠物。”

李笑想起了乐呵呵酒楼柴房门前的大黄狗。

“秦太爷爷,这里很黑,难道没有月亮和星星吗?”

“没有。”

“有太阳吗?”

“没有。”

我嘈,你别吓我。“万物生长靠太阳。这里有桃树,有猴……猴爷爷,怎么会没有太阳?”

“这里是我创造的‘时空小世界’。我们秦家的‘时空洞府’就是连接不同时空的隧道。”

李笑心道:“平行小世界”、“时空小世界”,你们九域的世界真会玩。

八十阶至八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圣师”,九十阶至九十九阶的炼气修士称为“炼气大圣师”。据说,炼气圣师和炼气大圣师是宇宙的至强者,具有让时间静止、空间冻结,甚至穿越时空、虚空造世的能力。

八十一阶练气境界的“秦太爷爷”可以运用通天的手段,创造微型的“时空小世界”。

“秦太爷爷,你为什么创造‘时空小世界’?”

“这是我保留精神的场所。这里非常洁净、非常稳定。只有风,没有雨;只有春秋,没有夏冬;只有白天黑夜,没有冷暖交替。常年恒温的环境,可以让我的精神一直不消散。”

物理现象、化学现象、生命现象如此单一!

这里的社会现象和自然现象极少,李笑断定这里确实是“秦太爷爷”创造的‘时空小世界’”。

“‘时空小世界’与‘时空洞府’是相辅相成的,既相互独立,又互相依存。”

“停,停,秦太爷爷,你说的这么多,又不能让我学会,不如不说。”

红眼猴王愣了一会儿,道:“我的这些通天手段,没人知道,太可惜了。”

“你们不是说‘自然生,自然死’吗?怎么还在乎别人知不知道?”

红眼猴王又愣了一会儿,正儿八经地道:“炼气高手中的高手,会寂寞。”

抛开一切,专心修炼,习惯于孤独,不寂寞才怪。“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孩子,你不想知道我的姓名吗?”

“我叫你秦太爷爷,难道还可以叫你的名字?”李笑想起了秦炎,秦炎那个老头就不喜欢被李笑乱叫名字。

李笑的话,真的会使人产生一脸黑线,加汗珠,加乌鸦嘎嘎地飞过。红眼猴王沉默着坐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老小孩?天真任性,喜怒无常!秦寿生气了。

“秦太爷爷,你姓甚名谁?”

“免贵姓秦……”红眼猴王连忙回答,然后改口道:“我姓秦名寿。”

“秦寿?”李笑笑喷了,这个名字太有内涵了。

“哼,有什么好笑的?我这个名字在一百多年前,可是如雷贯耳。想当年,我被皇帝封为‘大宣战神’;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么把辛弃疾的名句整过来了?“停,停。秦太爷爷,‘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知道个屁。”

为老不尊,说的什么话?“我不知道你知道个屁。”

“那时候的血战,真是‘朝不避虎,夕不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停,停。又把李白的名句整过来了。李笑懒得说了。境界高的炼气修士怎么都有点精神不正常。

李笑现在非常想念毛道长和温道长。

“皇帝把他妹妹嫁给我之后,任命我为‘番域大将军’,统率二十万飞龙军轻骑,横扫了番域,灭国四十余。我被皇帝誉为‘大宣战神’,真是遂了平生之志。”

李笑打了一个哈欠,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幸好在夜色的掩饰下,实力低微的红眼猴王没有看见李笑的动作。

“我四十岁的时候就当了首辅殿阁大学士,如此年轻的首辅殿阁大学士,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李笑在心中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五十岁的时候,我利用各种神药,突破了五十阶境界,成为了凤毛麟角的炼气大先师。此后,我就辞官归隐,专心炼药修炼,不到九十岁,就跨入了“通仙期”。我将死的前一年,终于冲破了炼气大天师的修炼瓶颈,成了炼气圣师。”

“秦太爷爷,你真厉害,真了不起。”李笑附和道。

“孩子,你别叫我秦太爷爷了,你还是叫我‘战神’吧,或者叫我‘秦圣大人’也行。”

“秦圣大人?情圣?打人?”

“对。秦、圣大人。”

第25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7)

李笑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他真的不太喜欢听秦寿的奋斗历程。我又不能娶公主为妻,我又没有家族血脉相承的先决条件。

“‘秦圣大人’,你说说我该怎么出去?”

“出去做什么?在我的‘时空小世界’里,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天天吃桃子,多么无聊的食物。”

“你知道个屁!桃子好吃树难栽。有桃子吃,就是极其幸福的事情。”

李笑相当无语,胡诌道“日啖桃子三百颗,不辞长作井底人。”

秦寿听了李笑的话,大喜道:“说得好。哈哈……你真是一个有前途的孩子。”

“‘秦圣大人’,你为什么在‘时空小世界’里养猴子?”

“因为猴子喜欢吃桃子。”

“你为什么栽桃树呢?”

“因为猴子喜欢吃桃子。”

“……”李笑很无奈。一脸黑线,加汗珠,加乌鸦嘎嘎地飞过。

秦寿接着道:“宣萤喜欢吃桃子,她有一只宠物叫‘长尾猴’,是大宣国十二妖兽之一,特别喜欢吃桃子。”

原来如此。为了自己早恋的恋人,在“时空小世界”里种桃树,养猴子。很纯很暖很温馨。

“他们为什么要杀害宣萤……宣太奶奶?”

“为了防止我成为驸马。可笑的是,我还是成了驸马。”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和凶杀。”

“只是枉死了我的恋人。我们彼此相知,此生竟然没能拥抱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骨头与她的骨头葬在一起。”

“我一定做到。”李笑受到了感染,激动地道。

“宣萤死之前,被恶人侵犯了,大宣皇帝担心有辱皇家颜面,就把她火化在了泉城城坊庙,葬在了城坊庙门前的大柏树之下。”

李笑还没有离开这里,道:“我出不去啊?”

“也是啊。”

“‘秦圣大人’,我拜你为师吧?”

“我教不了你。”

第26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8)

“‘秦圣大人’,你为什么不与自己的妻子合葬呢?”

“我的妻子?你说的是哪个?宣萤,还是宣乐?”

“结婚的那个。”

“为什么要合葬?死则死矣,一了百了,终于获得了自由,怎么会选择合葬。”

“你为什么要与宣……宣萤合葬呢?”

“这是我此生的遗憾。”

“‘秦圣大人’你不喜欢你的妻子?”

“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结婚?”

“孩子,你还小,不懂人生的无奈。结婚之后肯定会后悔,但是不结婚又是万万不能的事情。”

“婚后你与媳妇有矛盾?相处的不好?”

“嗯。我与她的矛盾开始于一条狗。”

“……”

“故事是这样的:我与她婚后第一年——那是一百一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才三十岁,宣乐二十岁——我受皇帝所托,需要率兵出征,抵挡北域狼族的入侵。走之前,就把我的一条狗留在了家里,让她替我照看。……”

李笑心道:秦寿这是“老夫少妻”啊,“‘秦圣大人’你们是自由恋爱吗?”

“自由恋爱?不是。宣乐还没有从帝都书院毕业,就被皇帝许配给我了。我原本并不想结婚,见到宣乐之后,我发现她与宣萤有几分相似,消瘦洁白的脸庞、修长匀称的四肢和身段,她俩都喜欢穿公主裙,都喜欢披散着长发,都喜欢我。……”

李笑心想:宣乐、宣萤姐妹俩拥有同一个爸爸,当然会有一些相似了。但俩姊妹都喜欢秦寿,却是很有故事的事情。“‘秦圣大人’,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帅?”

“什么特别帅?你看我像靠脸的人吗?”

“像。”

“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具备‘战神’的特质了,成为番域大将军之前,大战五十多次,小仗上千次,没有一次失败过。我就是万千少女的人生偶像、梦中情人。”

吹吧!

“想当年,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整个大宣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了。宣萤公主从帝都不远千里来泉城寻我,就足以表明我的个人魅力光芒万丈。”

李笑有种听觉上的呕吐感。这个话题让红眼猴子手舞足蹈,让李笑索然无味。

“‘秦圣大人’,宣萤公主与宣乐公主是姐妹俩,应该差不多啊?为什么你会与她会有矛盾呢?”话题被李笑拉了回来。

“她?我出征在外,一年有余,回来的时候,我的狗瘦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若不是我的狗自小就吃灵丹妙药,在我回来之前,就会死掉。”

“你救活了你的狗?”

“没有。我的狗病了好几个月,宣乐竟然不给我的狗治病,也没有给它吃药,积重难返,我回家三个月内,使出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依旧没有救活我的狗。”

李笑心中戚戚,不给狗狗治病的人,不配养狗。狗是一种比人更珍贵的动物。只听说过万恶的根源在于人的贪婪,没有听说过离家出走、嫌弃家贫、不够忠心的狗狗。李笑想起了乐呵呵酒楼后院的那条大黄狗。

“狗死了,我很伤心。你知道宣乐说了什么吗?”

“什么?”

“她说,死了一条狗而已,用得着这么用心吗,说我简直就是神经病、是杀人的刽子手,每一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她说,我的双手沾满了人血。”

话没有说错啊。

“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既无知又愚昧,在她的人生里就只有两件事,那就是‘买买买’和‘吃吃吃’。”

女人天生就是吃货。

“她根本不能分辨孰是孰非,我在战场上杀死敌人,那是迫不得已。我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杀死我之后,他们还会越过大宣国的国界,残忍地杀死整个国家子民和皇室,包括我们的亲人和朋友。”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喜欢抬杠、胡搅蛮缠,无理辩三分。女人的话多,思维又毫无逻辑可言。

“‘秦圣大人’,你说的只是小事吧,夫妻间在价值观上难免不会有差异。”

“我说的这件事,只是我们矛盾的开始。”

我还小,我不太了解女人。

“宣乐看待任何事情都会以她自己为中心,就像她是世界的中心一样。她的爱情首先是建立在我的物质基础之上,金钱至上的她更看重我挣钱的能力。她从来不会为我排解心中的苦闷,只会对我发泄不良的情绪。她为人没有原则性,竟然收受别人的贿赂。”

“她太虚荣、太任性了,但凡坊市上有什么新奇的衣服、新上市的美食,都要第一时间去购买。没有一点优雅的品位。”

李笑问道:“你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呢?知书达理,勤俭持家?”

“反正不是宣乐那样的。”

“难道是宣萤那样的?”

秦寿陷入了沉思。

但凡婚姻陷入了矛盾之中,一定是夫妻双方不适合,或一方不适合另一方。

李笑道:“‘秦圣大人’,我觉得你既然选择宣乐作为你的妻子,就应该与她做好沟通,能改变的地方就改变,不能改变的地方就包容。”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

“这是性格问题。”性格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很多人,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根本不适合结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才会逐渐变得适合结婚。

“其实,我最难以接受的事情,是她的心狠手辣。”

“……”什么意思?

“当年,我在皇宫里作为质子,陪伴太子、皇子、公主读书。宣乐与宣萤先后喜欢上了我。我却喜欢年长一些的宣萤,我离开皇宫、回到泉城的之后,也只与宣萤保持着通信。”

这是很一般的故事。

“后来,在剿匪的过程中,我受了重伤,宣萤因为担心我离开人世,才跑出皇宫,只身一人寻路赶到了泉城探望我。我父亲把宣萤公主到了泉城的情况,上报给了大宣皇室。大宣皇室令我父亲把宣萤送回皇城,我的两个哥哥代替我父亲送公主回皇城。可恨的是,年仅十一岁的宣乐用重金收买了沿路的一伙强盗,他们杀死了我的两个哥哥和三百多名护卫,掳走了宣萤。……”

“十一岁的孩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一无所知的孩子才是最歹毒的人。因为无知,所以更加残忍。”

“我也很歹毒吗?”

“孩子,你不能拿单个的人,来类比所有的人。你不能因为自己善良,就认为别人也同样善良。”

李笑知道这个意思,就像“你不能用自己的道德高度,去要求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一样。

第27章 错综复杂的故事(9)

李笑问道:“‘秦圣大人’,你真的能够确定是宣乐‘买凶杀人’吗?”

“这些贵族女子天生就具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劣根性。”

“你有证据吗?”李笑还是站在孩子帮助孩子的立场上。

“我亲自派兵剿灭了那伙强盗,经过调查,我知道是皇宫里的人收买了强盗。皇宫里的人是‘百花宫水仙使者’,当时我一直查不出来‘水仙花使者’是谁?后来我与宣乐结婚了,我才知道她就是‘水仙花使者’,经过三年的调查,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当年十一岁的宣乐就是‘水仙花使者’。”

“水仙花使者?”

“水仙花使者是宫内的秘密组织百花宫的成员之一。”

李笑对组织生活不是很向往,“‘秦圣大人’,你得到证据后,是怎么做的?”

“深恶痛绝。我的两个哥哥、我的宣萤都死于宣乐的手中,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于是……”

“于是?”

“于是我就试图铲除‘百花宫’,但是……”

“但是?”

“但是我找不到百花宫的其他成员,只知道‘水仙花使者’和她的党羽二十几个人。”

“‘秦圣大人’,你是怎么做的?”

“杀无赦。”

“也包括宣乐?”

“不包括。我把她软禁了。”

李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圣大人’,宣乐什么时候去世的?”

“七十多岁吧。”

“人生七十古来稀。她也算是高寿了。”

“她不是自然死亡。是被我气死的。”

“为……为什么?”好吧,故事越来越错综复杂了。

“我发现我的女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哎!“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的女儿要嫁给我的儿子。”

“你儿子?同父异母的兄妹也算乱lun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说过我的儿子是宣乐生的吗?”

“没有。可是……你不是说,你只娶了一个媳妇吗?”

“像我这种成功的男人,很多女人会投怀送抱。”

李笑恍然大悟,心道:你在外养小三,你家里的老婆养小白脸,然后你有了亲儿子和假女儿。这个世界也与地球一样啊,乱搞男nv关系!

“虽然有很多女人向我献殷勤,但是我依旧能够保持自我的高尚修养不迷失,保持自己的理想信念不动摇,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当过官的人说话都是这样一套一套的,虚大空。

“‘秦圣大人’,你知道你女儿不是你女儿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你女儿的?当你知道你女儿不是你女儿,反而要嫁给你儿子,你又是怎么对待你女儿的?”这两句话有点绕口,但是,很容易被理解。

“宣乐死了,我还能怎么对待她的女儿呢?我把她改了一个身份,变成了我的儿媳妇。”

高,实在是高。女儿变成了儿媳妇。“你这个儿子就是龙蜥主人?”

“是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被人们称为‘龙蜥主人’,是因为他养了一条黑甲龙蜥——神兽龙蜥,那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只龙蜥,我见过两次,真的是相当凶猛。”龙蜥的全身覆盖着黑甲片似的鳞片、身躯又瘦又长泛着金属光泽、眼睛又大又红闪着寒光、舌头不停地收集着空气里的气味,它的四肢也很瘦长、具有五个尖锐的钩爪。

“神兽本来就不多。龙蜥又是极品中的极品。”

李笑在心中笑道:你也是极品,你的老婆孩子都是极品。

“我儿子后来也做了殿阁大学士,也有人称他为‘大宣战神’。”

咕噜噜,咕噜噜,李笑的肚子饿了。

红眼猴王窜上树,扔下了几颗桃子,正好落在李笑手边。

李笑捡起来一个桃子,一掰两半,桃香扑鼻,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笑连续吃了三颗桃子,打了个饱嗝,吃饱了就觉得桃子不香了。“‘秦圣大人’,我怎么才能出去呢?难道等着别人把盗洞重新打开?”

红眼猴王笑道:“我肯定得让你出去了,我希望你把我的枯骨与宣萤的枯骨合葬在一起。”

“你还挺执着啊。”

“我活了一百四十岁,看透了世情,只有年龄尚小的宣萤是我心中的那一抹绿意、那一束阳光。我与她原本应该有一场很纯、很暖、很温馨的爱情。可是,她去世得太早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笑心道:如你所说,你要是与宣萤结婚了,也会发生矛盾。你与贵族女子天生就不具有同样的价值观。

“‘秦圣大人’,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个这个心愿。”

“走,咱们去取我的尸骨。”

李笑与红眼猴王先后钻入了洞口,到了枯井底部,打开了蜡烛对面的石门,石门内依旧有难闻的气味。

红眼猴王的速度极快,他窜到李笑身前,率先启动了棺材上的机关按钮,“咯吱咯吱”,机器轮轴转动的声音,很快,“哄”地一声,棺材盖被机器轮轴打开了。

李笑捂着鼻子,借助蜡烛光和微弱的夜视能力,他探头瞄向了棺材内,发现棺材内没有白骨,没有衣物、没有冥器,只有两个罐子。

李笑很郁闷、很失望,说好的白骨、枯骨呢?说好的体验盗墓、鬼吹灯呢?

红眼猴王答疑解惑:“在大宣国,人死之后要被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要装入骨灰罐、骨灰盒。”

李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弯腰把两罐骨灰抱了出来,两手把两个罐子分别放在左胸和右胸上,奇怪地道:“怎么有两罐骨灰?一般不都是装一罐吗?”

“你以为这两罐是我的骨灰吗?”

“难道不是吗?”

红眼猴王没有说话,他跳入棺材中,在棺材内左敲敲、右敲敲,“咯吱咯吱”,依旧是机器轮轴转动的声音,然后“哄哄”地响起了摩擦声,棺材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了底下的暗道。

李笑发现出现了暗道,顿时心惊,虽然只看过一部盗墓小说,但是此时,他很有“盗墓”的感觉。

红眼猴子跳出棺材,当先跳进暗道里的台阶上,“孩子,把那两罐骨灰放在一边,你跟我走吧。”

“好咧。”

李笑跳下暗道后,看见红眼猴王踩下了脚边的一个按钮,接着“咯吱咯吱”、“哄哄”的响声从身后响起,头顶上的棺材恢复了原位。

李笑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情况,必定既安全又刺激。

第28章 我是百花门的门主(1)

越往下走,暗道里的台阶越湿滑,李笑走得极其小心,真是一步也不敢大意,在这种台阶上摔倒了,绝对是致命的伤害。

红眼猴王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李笑问道:“‘秦圣大人’你怎么啦?你呼吸怎么这么粗重,难道这里的空气很稀薄吗?”

“孩子,不是空气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年纪大了,身体器官都不行了。”

李笑哑然,心道:说的就像你真的是人一样。不对啊,你的精神先后占用了几个猴子的躯体,保留了人的思想,难道不是人?

人有人的思想,猪有猪的思想。人有猪的思想,还是人;猪要是有人的思想,那是什么?是八戒,还是猪妖?

李笑决定把红眼猴王当成一个猴妖,这个猴妖具有一个一百四十岁老人的思想。

“孩子,我们歇息一会儿吧?”红眼猴王跪坐在潮湿的台阶之上,抚胸喘息。

“好咧。”李笑停在湿漉漉的暗道内,根本没法坐下来,只能或站着或蹲着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红眼猴王道:“我们接着走吧。还有很远的路。”

一人一猴休息了七八次,不知道走了多久。

李笑累得不想再走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

尽头是一片积水。

红眼猴王道:“孩子,你会游泳吗?”

“会。”

“会潜水吗?”

“会一点。”

“我们下水游过去。游到积水的尽头之后,再潜到水面之下,寻找水下的洞口,钻入洞内,最后钻出水面,我们就可以到外面了。”

李笑听得头皮直麻,这是什么情况啊!很难做到的样子。

扑通一声,红眼猴王跳下了水。李笑整了整怀里的油纸包,把银票、书籍等物品包裹严实后,试了试水温,不凉也不热。他向胸口掬了一些水,使胸口适应水温,然后慢慢踏着台阶,走入了水里。

嘈,在水里,李笑踏空了台阶,这水真深。他不得不浮水而行。

远处的红眼猴王只漏出了猴头,猴头荡起了一圈圈的水波纹,水波纹指引着李笑踩水游泳的方向。

一盏茶的时间,红眼猴王与李笑到了此处空间的尽头,前面的水面与头顶的石顶触到了一起,没有路了。

红眼猴王把自己的长尾巴翘出了水面,拿在手里,抚摸了两下,递给李笑,道:“你咬住我的尾巴,一会儿向下潜水的时候,你不要使劲咬我的尾巴,你只需要轻轻咬住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需要潜多久?”

“你不要问,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跟着我潜水就行。再说一遍,你不要使劲咬住我的尾巴。”

“呵呵……好咧。”李笑心道:生物老师说,猴子的尾巴可以保持平衡。如果我使劲咬住“秦圣大人”的尾巴,说不定他就会在水里打转转。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红眼猴王与李笑同时憋气,先后钻入了水里,李笑紧闭着双眼,嘴里轻咬着猴尾巴,两手两脚划着水,潜水前进。

咕噜咕噜……仅仅向下游了三四米,李笑就受不了,放开猴尾巴,他喝了三口水,才退了回来,窜出水面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哗啦水响,红眼猴王钻出了水面,挤压着猴头上的水,问道:“怎么,以前没有潜过水吗?”

“我只能憋气一小会儿,根本不能潜太远。”

“哎。”红眼猴王有些失望。

“我们需要潜水多久?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我一个人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加上你估计得两盏茶的时间。”

明清小说看得多,李笑心里估计:一壶酒的时间约是两个小时,一餐饭的时间约是一个小时,一炷香的时间约是三十分钟,一盏茶的时间约是十五分钟。

“两盏茶的时间?来不了,我会被憋死的。我还是不去了,‘秦圣大人’你一个人去取遗骸就可以了,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是想出去吗?”

李笑大悟,原来这里出口在这里。“我当然想出去,但是需要憋气一盏茶的时间,我会被水淹死。”

红眼猴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炼气修士,怎么会被憋死?”

李笑大喜:对啊。我可以御气结成“空气结界”啊。

在平山书院的挑战赛上,李笑打败张海的时候,就御气结成了冬瓜那么大的气团。“‘秦圣大人’,我知道怎么做了。给我一段时间。”

李笑挤压双手,御气结成了一个比冬瓜略大的气团,然后问道:“‘秦圣大人’,我想把这个气团变成‘气球’,该如何办?”

“什么?”

“我想把气团变成空心的。”

“你想御气结成‘结界’?”

“是啊,是啊。”

“你需要慢慢感知你的气团,感知气团里的每一缕气丝,然后运用双手把他们进行排列组合,把中间留出空间,把气丝紧密地排放在四周即可。”

李笑能够使出五阶炼气师的技能——擒龙手和云雀飞天,但是他对御气的“理论知识”却知之甚少。

李笑双手快速挤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御气,经过红眼猴王的耐心指点,以及八十多次的实验,李笑终于初步掌握了感知无数气丝的能力。

又经过二十多次的尝试,李笑终于明白了如何把气团变成“空心气球”的方法。

又经过了十多次的尝试,李笑笑出了声:哈哈,我也可以御气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李笑道:“‘秦圣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就可以御气潜水了。”

“孩子,你真是悟性极高啊。”

“不是我的悟性高,而是我一直在思考、在学习。就连做梦,我也在学习御气技能。”

“嗯,不骄不躁,褥子可教也。”

李笑感知着自己刚刚御气结成的、西瓜大小的气团,接着慢慢地把气团变空,并让空心的气团把自己的头部罩住了。最后,李笑没入了水里。

李笑在水里,他的头在“空心的气团”里。“空心的气团”内部的小空间并不能完全隔绝于外界的大空间;还好漏水不是太严重。

为了解决漏水的问题,李笑钻出水面,重新御气结成“气球”,再次做潜水尝试。

这次,李笑发现水里有游动的恐怖生物。

第29章 我是百花门的门主(2)

水里有数百团、直径二三十厘米长的粉红色怪物。粉红色怪物成团状,全身鳞片细小,腹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蠕动着的内脏;头部细长,长了一张大嘴,大嘴里有无数颗细小的白牙。

李笑看见如此怪物,吃了一惊,气息不稳,结出的“气球”破裂了,微凉的水立即扑面冲了过来,李笑憋住呼吸,闭着眼睛,浮出了水面,抹了抹脸上的水,慌张地游到了红眼猴王身边,嚷道:“水里有东西,很可怕的动物,有很多……。”

“你看到了什么?”

“……”

“是不是粉红色半透明的鱼怪?”

“鱼怪?我不觉得像鱼。”

“它们已经被我改造了,我们姑且称之为‘食人金线鲃’。”

李笑对食人鱼了解一点,并且情有独钟,“‘食人金线鲃’,‘食人’?它们吃人吗?”

“当然吃人了。”

“我……我们……”

“不要怕。它们的第一代是我养出来的,我自然有对付它们的办法,”

“怎么对付?”

“哈哈……”

“不说算了。”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它们极其聪明,不敢吃你。因为你吃了有毒的桃子,”

“原来如此。桃子有毒?”李笑扶着肚子,疑惑地问:“我中毒了吗?我怎么不觉得我中毒了?”

“不要怕。只是小毒而已,毒不死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于红眼猴王的故弄玄虚,李笑很焦急、很恼火。

“我的桃树都是用药物浇灌的,结出的桃子越是香甜,就越有毒。但凡有虫子吃了我的桃子,就会立即死掉。”

“人吃了,就不会死?”

“这得分人,像你这种抵抗力极强的人,不但不会中毒,还会有诸多好处。”

“好处?例如?”

“例如生津解渴、解表散热、疏肝和胃、填饱肚子。”

汗,李笑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好处多多啊。”

李笑对各种动物还是比价好奇的,“它们怎么长得这么恐怖。我甚至可以看见它们不断收缩着的内脏。”

“没什么可怕的。它们是群居动物,会越聚越多。刚才,你看见了多少条?”

“很多。”

“很多是多‘多’?”

“好几百条吧,在水里密密麻麻的。”

“看来繁殖的很快啊。”

“啊!”李笑心道:你这个老变态,养这么多“怪物”做什么?

红眼猴王似乎是在回答李笑的疑惑,“在梅山,我打造刮磨了‘时空洞府’后,就修了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密道,以便与外界产生联系。”

“修密道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修建密道是为了控制我的秘密武装。”

“什么?秘密武装!”李笑兴奋了起来。

“现在,我缺少一个传递信息的传令门徒,你愿意加入我的门派吗?”

“不愿意。”不表达自己的好奇心,才能让别人多说一些。

“作为我的传令门徒,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真的有这么好?”

“当然啦。我们的门派叫……”

“停,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

“我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你这孩子怎么不信任老者说的话?”

“老年人都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满口脏话、自私自利的家伙。”李笑对无尚仙长、朱雀大护法深恶痛绝。

“你这样说话,有失偏颇。老年人看透了人生,有胆有谋、口无禁忌、铁石心肠。”

“去踏马的铁石心肠,如果老家伙是铁石心肠的人,凭什么要我们这些年轻人尊老敬老。”

“孩子,你的心态不平衡啊!”

“哼。”

“我们潜水吧。”

李笑接过红眼猴王递过来的尾巴,含在嘴里,一嘴毛。

李笑御气形成了“结界”,把自己的上半身装在“气球”内。

一人一“猴”,潜到了水面之下,水下已经聚满了‘食人金线鲃’。红眼猴王在前面带路,‘食人金线鲃’吐出了很多气泡,纷纷让路。

红眼猴王找到了水下的洞口,钻了进去。突然,它的尾巴剧痛,不禁张开了口,灌了一大口水。

红眼猴王捂着嘴巴,提了提尾巴,又是一阵剧痛,原来李笑担心猴尾巴从嘴里脱离,用牙齿使劲咬住了红眼猴王的尾巴。

在水洞里钻行了数十米后,随着李笑的呼吸,“气球”内的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李笑的头脑越来越沉重,脸也越来越热。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响声。

红眼猴王带着李笑钻出水面。它扶着刚刚露出水面的李笑,讪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可比不过我这个老人家啊!”

李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回应道:“‘秦圣大人’,你在这水里走了无数遍,我这是第一次走,有可比性吗?老年人总是拿经验当成能力。”

红眼猴王摇了摇头,笑道:“我说不过你。你看看,我们到哪里了?”

李笑用双脚踩着水,使身体浮在水面上,用双手捋了捋头发上多余的水,接着用手抹了两把脸后,才开始观察起四周。“这是……这是?”

“这是宣陵。”

“开国皇帝的陵墓?”

红眼猴王很诧异,“你知道。”

“我知道。”

“谁告诉你的?”

“宣钟贤。”

“元阳城的大主事?”

“你知道?”李笑惊讶之下,忘记尊称它为“秦圣大人”。

“我当然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消息来源。”

“你的消息很滞后啊!”继宣钟贤之后,马白羽、周东仓先后做了元阳城的大主事,红眼猴王应该还不知道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一人一“猴”先后从水里爬了出来,坐在宣陵地宫的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开始了恣意休息。

红眼猴王笑了笑,不得不承认:“是啊。我得到的消息都是旧消息。”

得到旧消息,并不稀奇,关键是它怎么得到旧消息的!“你怎么知道外面的消息?”

“因为我是百花门的门主。”

第30章 我是百花门的门主(3)

“百花门?”李笑心道:百花门与“上海百乐门”应该不是一个门。百乐门里有舞女,百花门里有美女吗?

“你听说过宣陵,没有听说过‘百花门’?”

“嗯。第一次听你说。”

“红眼猴王沉思了一会儿,道:“刚才我就想告诉你咱们门派的名称,被你打岔,忘记说了。现在我正式告诉你,我们的秘密武装叫‘百花门’,我是百花门的门主。”

李笑心道:我虽是平山书院的生徒,却依旧不被庇护,不知道百花门能不能佑我安全。“你们百花门有多少人?”

“六十年前我们有上千人,都是聚力后期以上的高手,炼气修士占了一大半。”

“人不少啊。”李笑觉得问细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六十年前过去很久了,现在有多少人?”

“三年前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现在呢?”

“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与我的传令门徒,已经七八个月没有联系了。”

“你与传什么的门徒,最后一次相见时,还有多少人?”

“有……有五十多人。”红眼猴王觉得有点伤面子。

“五十多人!不过也不少了。你的传令门徒多久来一次?”

“以前是一个月来一次,截止到现在,七八个月都没有来了。”

李笑噗嗤一笑,心道:这是怀孕七八个月了。

“孩子,你愿意做我的传令门徒吗?”

李笑从心里不愿意,但是又不能把红眼猴王得罪了。毕竟要到外面的世界,还得依靠它。

“‘秦圣大人’,我还没有想好。”

红眼猴王暗道:有戏。“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鬼!只有一个“班”的人数,“教师”实力肯定不行。

“你要是加入了我们百花门,就会成为五十多人里唯一的男门徒。”

“都是女人?福利啊。”

“福利?”

“是啊,是啊。我决定加入百花门。”

“好。太好了。我终于有新的传令门徒了。”

“传令门徒主要做什么?”

“主要是负责给我讲外面的情况,并要传达我的命令。”

“‘秦圣大人’,你已经是‘通仙期’的炼气修士了,还管外面的事情做什么呢?”

“主要是……主要是解闷。”

“解闷!”真是石破天惊的原因。

“对啊,除了解闷,我还需要关注我儿子的情况。”

“龙蜥主人。”

“自从三年前,我的孙子、重孙子死于兵乱,我的炎儿就退出了大宣朝堂,开始了全心地修炼。”

炎儿?太古典了。儿子是秦炎,就说“保护我的孩子秦炎”就可以了,带个“儿”真别扭。

“我是猴身,自然不会再与他相见了。就暗中派百花门的门徒保护他。”

李笑心中一沉,龙蜥主人秦炎已经去世了,我该不该告诉“秦圣大人”这个事实?我真担心这只“猴子”知道真相后,会一命呜呼。如果不能再次夺舍,“秦圣大人”的精神会不会就此消亡?

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人死神灭。

为了避免麻烦,李笑决定不说出龙蜥主人秦炎已经去世的事实。

红眼猴王道:“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知道我夺了猴子的‘舍’,我也不想走出我的‘时空小世界’,所以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传令门徒。”

李笑想了想,还是旧策略:不答应,也不把话说死:“我还没有想好。”

“这还用想吗?我以前是大宣国的首辅大学士、被称为‘大宣战神’,你作为我的传令门徒,难道还委屈你了。”

我嘈,你当没当过什么大学士、什么战神,关我鸟事。你们这些当过官的人,真是“人退心不退”啊。已经不是官了,还死端着官架子。人走茶凉,懂不懂?

红眼猴王气鼓鼓地道:“孩子,你不懂抓住机遇啊。”

机遇个鬼,我现在只想出去,不想搅和进你的百花门。我要与伍小泽汇合,我要寻找李婶和二丫头。

“你慢慢想,现在我也不勉强你。你拿了我的枯骨,就出去寻找宣萤吧。”

李笑没有问宣萤葬在哪里,他想先看到秦寿的遗骸,然后再问其他该知道的事情。“‘秦圣大人’,你的遗骨在哪里?”

红眼猴王指了指宣陵地宫的正中,道:“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地宫很大,红眼猴王走得气喘吁吁。李笑见地宫正中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个巨大的棺椁。

难道要开棺验尸吗?

红眼猴王见李笑呆住了,连忙用手拉了拉他的手。

毛茸茸的爪子抓住李笑左手的瞬间,李笑吓得蹦了起来,“我嘈。你干什么呢?吓了劳资我一跳。”顿了顿又笑道:“‘秦圣大人’,呵呵……我……”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不稳重。”红眼猴王面色有些难看。

李笑点了点头,表示应允秦寿的评价,心中却道:我稳重不稳重,关你鸟事。要不是指望你帮助我出去,我才不会对你这么毕恭毕敬,这里的老年人着实可恶。

“你跟我来。”红眼猴王带着李笑转到了棺椁的另一面,地上有三具白骨,两小一大。

李笑不是医学院的学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白骨。李笑心惊肉跳、有点恶心,又有点兴奋。

“赶紧取了我的枯骨。”

“哪……哪具是你的?”

“这不很明显吗,两具猴骨,一具人骨,我是人,还用问吗?你怎么不动脑筋。”

嘈,我又不知道这里有猴骨。再说,你请我帮忙,难道不应该客气一些吗?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这里有两具猴骨。”

红眼猴王不问,李笑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问还真勾起了李笑的好奇心:“是啊,怎么有两具猴骨?”

“哈哈……”

李笑刚要说“不说算了”。红眼猴王接着道:“这两具猴骨是我在接见传令门徒时,意外猝死留下的。”

还有这种事情!

“每个月百花门的传令门徒只来一次,有时候要对我说的内容太多了,他就会连续说上三天三夜。他带有干粮和水,我借的‘舍’只能忍饥挨饿,作为精神,我感觉不到饥饿。作为猴子的‘舍’因饥饿造成身体虚弱,进而猝死……”

三天三夜!就算是人,也饥渴而死了,更何况是猴子?猴子的寿命一般只有二三十年,比人的寿命短了很多。

李笑问道:“你的‘时空小世界’里不是有桃子吗?”

“饿死两次之后,我才开始自备桃子和清水。”

“这次你怎么没有带桃子啊?”李笑有饥饿之感,嘴里“淡出了个鸟”。

“我不会久留,一会儿就回去吃桃子。”

李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所有的猴子都远在“时空小世界”里,中间隔有漫长的“水”路。

“‘秦圣大人’,你若在这里突然猝死了,你的精神如何夺舍呢?”

第31章 宣陵里的梦境(1)

据说,年轻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心是模糊的;老年人的眼睛是模糊的,心却是雪亮的。

红眼猴王解释道:“我的精神可以召唤长尾猴,尤其是那些与我心灵相通的长尾猴,它们都愿意与我分享躯体。”

李笑心道:分享躯体?应该没有任何动物愿意与别的动物一起分享自己的躯体吧。

红眼猴王又解释道:“我为了能够成功地夺舍,不得不天天与长尾猴在一起,从小长尾猴出生时开始,我就与它们日夜相伴,以达到心灵相通的目的。”

李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夺舍需要与猴子保持近距离吧?”

“当然了。”

“那么多水,猴子游不过来吧?”

“以前没有这么多水,这几年才慢慢渗入的。我们在水中钻过的那个洞,以前就没有水,那个洞是我打通宣陵地宫的杰作。”红眼猴王显得很有成就感。

“为什么会渗水呢?元阳城的很多小河都干枯了。”李笑想起了那日走出李婶家后,看到的情景:满眼都是干枯的树木、干涸的田地。

“灾荒年月,天有异象啊。”

李笑根本不信“凶兆祥瑞”、“天人感应”这种说辞。

“若不是渗水了,我在鱼缸里养的‘食人金线鲃’也就不会逃出来了。”

李笑想起了那些恶心的、满嘴牙齿的透明鱼,就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秦圣大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赶紧取了我的枯骨,我送你出去。”

“用什么取?我的两只手拿不了这么多……。”

“你用衣服包着啊。”

李笑呼出一口气,心道:你们这些退休官员,总是改不了指挥别人时的傲慢神气。

李笑脱掉外衣,用外衣把自己怀里的油纸包和全部的人骨一起包了起来,打了一个死结,满满的一大包东西。

看着从大包里露出来的腿骨和脊椎骨,李笑问道:“‘秦圣大人’,你的遗体怎么没有被火化啊?”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我夺舍成功之后,就会暂时失去炼气修士的技能,需要静养三个多月,才能逐渐恢复一些技能,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待在我的‘时空小世界’里。第二个小原因是——我怕火。”

“怕火?”哈哈……李笑在心里大笑,枯井里的蜡烛应该不是你安放的吧。李笑疑惑:“‘秦圣大人’,枯井那间石室的棺材里怎么有两个骨灰罐?……”

“那两个骨灰罐在我建造‘时空小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了。”

“那是谁的骨灰?”

“那是宣乐和满亦飞的。”

“宣乐是你的媳妇,满亦飞是谁?”李笑想起了泉城皮鼓集市满家庄的满天飞道长。

“满亦飞是炎儿的亲娘。”炎儿就是龙蜥主人秦炎。

“原来如此。”

红眼猴王叹了一口气,不再回想以前的事情。他弯腰吃力地搬起了一块地砖,接着启动了地砖下的机关,“轰隆隆”、“轰隆隆”,远处的陵墓墙上打开了一个十厘米见方的洞。一束阳光照射了进来。

重见天日,久违的阳光。李笑变得非常轻松,一扫心中的阴霾,叹道:原来阳光如此美好。他看了看四周阴暗的陵墓地宫,觉得能够出去,将会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据说,穷人的埋身地叫“坟”,富人的埋身地叫“墓”,王公将相的埋身地叫“陵”。

有的“陵”把大山的肚腹掏空,建在大山腹中;有的“陵”建在半山腰,向阳的风水宝地;有的“陵”建在平地上,然后再堆上如山的封土。

李笑对“坟”、“墓”、“陵”没有什么认识,有限的“知识”也是来自阅读。帝王陵里,怎么会有一个可以打开一个小洞的机关?他看了看红眼猴王,询问道:“那个洞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一个洞?”

红眼猴王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机关。”

“不知道?”李笑有点怀疑,不过没有再追问。

红眼猴王向着十厘米的方洞走去,走了很久,才走到陵墓墙那边的方洞,他在洞口探头望了望,对李笑道:“你还不过来?”

李笑连忙小跑过去,发现洞口很小。

红眼猴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怎么办?没想到你的鬼头这么大。”

嘈,胡说八道,“不是我的鬼头大,而是你的洞太小。”李笑坏笑道:“加点润滑油润滑一下,就好了。”

“什么是润滑油?”

“润滑油?那个……这个……润滑油就是两个相对运动的物体之间加的液体,这种液体妙不可言,可以起到减少两个物体因接触而产生的磨擦与磨损。”

书到用时,方恨少。李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道:看来,物理老师让背课文,也是有用的。背诵有利于掌握课文的结构,有利于再现课文的“全貌”,有利于理解课文的内涵。

红眼猴王把自己的红眼翻成了白眼,道:“唾液也可以润滑。”

李笑一阵呕吐感,“你真恶心。”

红眼猴王莫名其妙,怎么就恶心了?

李笑把红眼猴王挤到了一边,把头伸向方洞,用脸颊量了量方洞的大小。心道:我要想钻过去,还真的有点“玄”。

见到李笑用脸颊测量方洞的大小,红眼猴王感觉更加的莫名其妙,道:“你以为你是猫吗?还用‘胡子’测量洞的大小。”

“我不是猫。”李笑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可以钻出去。”

红眼猴王很惊讶,“你说什么?”

“我不是猫。我可以钻出去。”

“你可以钻出去?你是不是要用润滑油?”

我嘈。闭上你那一无所知的臭嘴。“我会缩骨功。”

“并不是所有的炼气修士都会缩骨功。”

“我会。”

“谁教你的?”红眼猴王有一些警惕,他以前是大宣国的首辅殿阁大学士、不败战神,他得罪的人,多如牛毛,数也数不清。

“宣钟贤。”

“宣钟贤也叫花钟贤,他是不到三阶境界的炼气师,他能教你?”

李笑把头在方洞上试探着,口中道:“信不信由你。”

“你真的会缩骨功?”

李笑把包着油纸包和人骨的外套丢在一边,把头伸进了方洞。“你看,我的头已经钻出来了。你帮忙推我一把。”

红眼猴王尚未用力推李笑,就听李笑说道:“哎呀,我卡住了。不要推我,不要推我”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试着御气,边御气边移动。”

“痛,痛,痛。呼哧,我的后背是不是流血了。”

“只是擦破了一层皮而已,死不了人。”

第32章 宣陵里的梦境(2)

李笑被卡住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极其不舒服,欲哭无泪。

不应该冒然就钻洞。李笑感叹道:“我估计我会留下阴影,以后会对钻洞形成恐惧。”

红眼猴王笑道:“年轻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会形成阴影的。”

李笑想起了一名缩骨大师,道:“据我所知,‘鬼手居’的王爷爷就可以运用内气、内功把全身的骨头折叠安放,使身体缩小到极致。”

红眼猴王疑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鬼手居’?”

“你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太多了。”

“哼。”一百四十岁的秦寿自认为见多识广,李笑说的无意,他听得有心。

李笑每次呼吸,都感觉腹和背有着巨大的压力,被卡住的感觉真难受。

“怎么回事儿?我又被卡住了!以前在乐呵呵酒楼也被卡过一次。”李笑不明白,自己的头、两只手臂和肩膀都出来了,怎么就被卡住了胸和背?

秦寿不太喜欢李笑,但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替李笑想办法。“孩子,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什么办法?”

“移形换位。”

“听起来,很高大上啊!”李笑暗喜。

“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出去吗?”

李笑吸着凉气,心道:一只死猴子,你能出去却不出去,你出不出去,又关我屁事。“我想出去。我要学移形换位。”

“你想出去,我却不能出去。我不出去是有原因的,我在太阳底下暴晒半个时辰,就会把精神晒没有了。”

原来如此,最开始你没有老实交代啊。李笑安慰道:“不出去,就不出去,你有这么多……猴子为伴,也不会寂寞。”差点说成了“猴子猴孙”。

“呵呵……”红眼猴王冷笑道:“待在这个鬼地方,即使长生不死,也会被闷死。”

李笑吐了一口唾液,没有接话,总是说死啊死啊的,感觉不吉利。

红眼猴王接着道:“不过,我有解闷的方法。”

李笑没有仔细地聆听,他在憋气,试图缩小胸腔,从洞里爬出来。

“我有我的奥妙。”

奥妙?李笑被这个词吸引了,问道:“你有你的秘诀?”

“我的奥妙就是梦境法宝。在各种梦境里遨游世界。”

李笑精神百倍,“你有法宝?你不是说你没有法宝吗?”

“呃,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故弄玄虚!

“我的梦境法宝需要我用语言去运用。”

“……”李笑没有听懂。

“来吧,孩子,我展示一下我的梦境法宝。你先平躺,呃,你只能趴着,你放松心情,什么都不要想。”

红眼猴王把两只猴手分别抓住李笑的两条小腿,继续道:“什么都不要想,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闭上眼睛,呼吸,深呼吸,好,就这样,多重复几次。呼出体内的浊气、吸入新鲜的空气,你慢慢地感受,用自己的大脑去感受,你没有了身体,你只有大脑,把所有的外部感觉都集中在大脑的感应区内。呼吸,深呼吸,慢慢地感受,你的眼、耳、口、鼻、舌失去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说话的能力,你的四肢失去了运动的能力,你的皮肤失去了肤觉,所有的一切都被大脑接收了。

失去自我身体控制之前,李笑心道:你这是运用催眠说话术、呼吸法和心理暗示,把我催眠吗?

“什么都不要想,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把大脑里的一切都散放了出去,你站了起来,你走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你很熟悉。这就是……”

“贤隐山。”

贤隐山?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红眼猴王有点郁闷,作为首辅大学士、作为战神的他,竟然也有不知道山名。

“孩子,你是哪里人啊?”

“江河省贤隐市人。”

完全没有听说过!他可能来自其他的平行空间。“你是元阳城人吧?”

“我……我不是。”

“你来自哪里?”

“江河省贤隐市。”

“在哪里?”

“地球。”

“地球是个什么球?”

“两极略扁赤道略鼓的不规则的椭圆球体。”李笑的初中地理学的相当好。

“什么是两极?”

“北极和南极。”李笑含糊地道:“北极地区的极昼天数多于南极地区的极昼天数,北极地区的极夜天数少于南极地区的极夜天数。这是因为地球公转到了远日点,远日点的公转速度比近日点的公转速度慢。”李笑对这些内容记忆很深,因为这是有一次地理考试他没有考到满分的失分之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玩一会儿,适应适应我的梦境法宝。我需要去避光的地方躲一躲。”

在梦境法宝产生的幻境里,李笑独自一人开始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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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眼,天气很热。

李笑站在贤隐山的山顶之上,山顶上有观景平台,俯瞰着半个贤隐市的市区,他心旷神怡,有种会飞的感觉。这种感觉可能是致命的,他越过观景平台的护栏,然后跳了下去。

虽不是自由落体,却也是直线掉落,李笑骇然,失声大叫,即将摔到山下地面的时候,李笑御气漂浮了起来。

在虚空中漂浮着,沐浴着阳光,李笑感觉自己就是神仙。他摆动着四肢,使身体保持着“飞行”的状态。

看着脚下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李笑以为他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这是在做梦啊!

真是太熟悉不过的街道,李笑寻找着自己的学校,飘啊飘,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的那一栋灰白色的高楼,高楼旁边贴着红瓷砖的多层建筑就是学校的教学楼。

“不管是不是做梦,我都要回学校看看。”

李笑小心翼翼地,御气漂浮,慢慢地、轻轻地落在了教学楼的走廊过道上。他抚着走廊的铁栏杆,四周看了看,发现走廊过道上,没有一个人。李笑猜想大家都在教室里上课。他很兴奋:如果同学们看到我在“飞”,他们将会露出何种神情?

每一个男人在成长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个女神。李笑对女神的面部长相记得并不深刻,只有女神那翘起的马尾辫、白色的棉体恤、灰白色的牛仔裤,存在他深深的脑海里。女神,你会不会嫁给我这样的“超人”?

女神,我是超人,你喜欢我吗?

李笑自信满满,非常兴奋。他走到了教室的门口,教室里静悄悄的,他探头一看,教室内摆满了单人课桌,五六十张课桌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书籍和纸屑,课桌前的椅子上也没有一个人。

第33章 宣陵里的梦境(3)

难道我们已经毕业了?李笑茫然地站在教室门前的过道上,让阳光直射着自己的脸庞。

等了很久,走廊过道上没有一个人。深深的孤独感侵袭了李笑的内心。同窗这么多年,最终我还是一个人;读书这么多年,最终我还是看不透人生。

李笑把肚子靠在走廊过道的扶手上,陷入了冥想和沉思。

读书使人认识自己,却不能使人认清社会现实。在九域世界的经历,让李笑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他明白了人生的意义,活着就要追求更好地活着,力争上游,以取得更好的生存条件。只有自己足够好了,你才能得到外界的好东西——或权势、金钱、美色,或尊敬、爱戴、荣誉。

读书是穷人改变命运的捷径。用心读书,增强自信,掌握一切应知应会的内容,把读书这件事情做到极致,就能改变很多其他的事情。

李笑感悟着人生,不自觉地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境界。要成为绝世强者,精神的力量就必须达到最佳的意境、达到极致。

任何事情只要达到了最高程度,就会得到最高的回报。

李笑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他转身看着教室,教室里坐满了同学,课桌上摞满了课本和辅导资料。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述着“教学案”,此时此刻,李笑发现英语并不难,难的是你不能认真地背单词、词组、句子和段落。

在学校里学习,所有的效果就表现在一张张的试卷上。在社会上工作,所有的成效就表现在一件件的事情上。在九域世界的修炼,所有的成果就表现在一次次的御气上。

御气的根本是运动。

李笑喃喃自语:“我该如何使双手的运动达到极致?”

“运动来自肌肉和骨骼,你需要强筋健骨。”

“谁?”

“我。”

接着“啪”的一声,李笑的屁股挨了一巴掌,“谁呀?”

“我。”红眼猴王怒道。

李笑回到了现实世界——九域的世界,“‘秦圣大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在帮助你。”

“帮助我?你帮我做了什么?”

“我帮你感悟炼气啊?”

“……”不知真假,李笑无语。

“我利用‘梦境法宝’让你产生了梦境,在梦境里,让你产生了修炼的刺激条件?”

“梦境?幻境?梦境与幻境难道不一样?……”还来啊!又是幻境,一点创意都没有。

“梦境是梦境,幻境是幻境。”

“有什么不同吗?”

“你睡着了,才会产生梦境。你醒着,才能处于幻境中。”

“‘秦圣大人’,你们‘通仙期’的炼气修士,是不是都有产生幻境的法宝?”李笑对幻境法宝极其忌惮。

“我没有这样的法宝。我只有依靠语言让人产生梦境的法宝。”

“没有?”李笑贪图炼气圣师的法宝,心道:你要是没有法宝,就没有什么“搞头”了。“‘秦圣大人’,你说我需要强筋健骨?”

“是。”

“强筋健骨需要多长时间?”李笑心道:难道需要“闭目真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红眼猴王不假思索地道:“需要坚持不懈数十年。”

“是不是太漫长了?”

红眼猴王翻出了白眼,“你想走捷径?”

“嘿嘿……有捷径,当然要走捷径呀。”

“捷径也有。”

李笑喜出望外。

“你需要增强精神力。”

“如何增强精神力?”

“经历世间最痛的痛苦,你才有可能增强精神力。”

“痛苦?有多痛?”

“你想尝试?”

“这是捷径,我为什么不尝试?”

红眼猴王看了看被方洞卡住的李笑,由衷地道:“为了让你能够脱离困境,我必须帮你。”

“谢谢……”

“我将用语言让你睡觉,再用语言让你产生梦境,最后用语言在梦境里控制你。”

神棍!李笑有些恼怒,经过火神祭坛的幻境后,李笑对幻境深恶痛绝,也对梦境提防三分,要是在梦境里,着了秦寿的道,就会死无葬人之地了,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产生梦境,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以提高你的精神力。”

“还有呢?”

“可以增强你的御气能力。”

李笑将信将疑,“有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用呢?”

“这么好的东西,我天天在用啊。”

“你先用一次我看看。”

“我要是用语言把我自己说睡着了,还怎么让你看?”

“有点道理。”

“好吧。不要怀疑了,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坏人?”

“什么?”

“我说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坏人?”

李笑叹了一口气,心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连坏人、好人都说不清楚。

“孩子,我们继续吧。”

“嗯。”

“把眼睛闭上。呼吸,深呼吸,好,就这样,多重复几次。呼出体内的浊气、吸入新鲜的空气,你慢慢地感受,……”

李笑的所有外部感觉都被集中到了大脑里,接着他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完全被红眼猴王的话语所左右。

“孩子,你有喜欢的小姑娘吗?”

“有。”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这句问话不算,不用回答。我重新问你,你喜欢的小姑娘长得漂亮吗?

“漂亮。不过大家都说她没有班花漂亮。”

你与她发生过一些事情吗?”

“发生过、一、些、事、情?”李笑瞌睡到了极点,两个眼皮在“拼命地打架”。

“你……你拉过她的手没有?”

“没、有。”

“她拉过你的手没有?嗯,这句问话不用回答。我换一种问法,你告诉我,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

“她喜欢别人吗?”

“不知道。”

“别人喜欢她吗?”

“应该喜欢。”女孩的心事,你永远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应该喜欢?好,这样就好。看我如何来虐你。”红眼猴王开始了第二步的操作,“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就在那里,你经常偷偷观察她的那个地方。她并非倾国倾城,但她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都让你觉得亲切,看着她,你会犹如清风拂面。

你觉得自己不够好,这种好,不是指男孩对女孩的关心不够,而是一个男孩足以吸引一个女孩喜欢的实力。调皮的男孩子靠制造恶作剧来吸引女孩子的注意,而你想通过自己的实力赢得她的芳心。

你没有如何去恋爱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之后,接着该干些什么。你幻想着长大以后能够与她结婚生子,你如此期待长大,以至于无处发泄过多的激情。只有刻苦炼功,才是你使情绪平静的方法。

你觉得以后的你必须达到十阶炼气大师的境界才能配得上她,进而给她幸福。”

红眼猴王说偏了,他把李笑当成了九域世界的原住民。

第34章 宣陵里的梦境(4)

红眼猴王打了一个哈欠,继续道:“有一天,你捡到了一封信,你看了信里的内容,原来是一封情书。信尾落款的名字正是你心里的那个女孩的名字,你根本没有想过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她写的,你激动到不能自已,即使如此,你也没有去向她问清楚。如何问?为什么问?凭什么问?

你没有拉过她的手,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你没有花心思去查问,你选择了沉默。没有付出过的感情,就不会那么痛,你付出过吗?

李笑闭着双眼,含糊地道:“付出过。”

你付出过?嘿嘿,红眼猴王干笑两声,“又有一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看见她迈着轻盈的步子,陪着一个男人款款而行。那个男人是谁?”

“是……是张志哲。”李笑也说偏了,把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女孩与九域世界的人物混淆在一起了。

“那个男人是张志哲,有佳人相伴,他颇为开心,以前根本不会与你打招呼,今天却例外,他高姿态地向你招呼道:‘李笑师弟,好久不见了,一直躲在家里刻苦修炼吧?

你见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会说话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张志哲,就气愤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回应道:‘也就是瞎练,没有效果。’虽然你表现得很好,没有心情愁苦,没有声音沉滞,但是你心中依旧感到了苦涩。又苦又涩的你看着她的背影,决定远远地跟着这对狗男女。你看见,他们从较功场走到了什么地方?”

“钟点房。”

钟点房?钟点房是什么房?“其他地方也可以,换一个地方?”

“小树林。”

“小树林是个好地方!你远远地望见这对狗男女从较功场走向了小树林。他俩勾肩搭背、躲入了小树林里。你感觉情况不对,心如刀绞,就跟了过去。

距离有些远,你听到他俩说的话吗?”

“听到了。我有‘超听觉’。”听到普通人类听不到的声音,就叫“超听觉”。

红眼猴王心道:原来你这孩子具有四阶炼气师的技能——“超听觉”。“超听觉”不亚于我的“神耳通”!

“神耳通”并不是什么神功,远不及“顺风耳”来得神奇。

“你运用‘超听觉’,并结合御气的手段,听到这对狗男女发生了争执,二人很快地交上了手,那女孩敌不过张志哲,被张志哲扑倒在地。

女孩惊慌地提醒道:‘你压住我的头发了!求你别这样。’

‘啊,呜,你咬痛我了。’

张志哲喘着气道:‘妹子,哥哥想吃了你。’

‘你别这样,你把我的衣服撕破了,不要,不要,啊……’

‘妹子,我无时无刻不想你,你把手拿开,让哥哥吃掉你的大白兔奶糖。’

‘你捏痛我了,痛……’

你在小树林外既焦急又愤怒,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冲进了小树林。此时太阳并未落山,你窥见张志哲把女孩按在地上,大肆轻薄,二人都衣不蔽体,正在不可描述。

怒火中烧,你大喝一声:‘放开她!让我来。’呃,我说错了,你只说了‘放开她’,没有说‘让我来’。你大喝一声‘放开她’,就冲了过去,把张志哲掀翻在地,又把女孩拉了起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加以保护。

这对狗男女吓了一跳。张志哲被掀翻在地,顿时抽搐了起来。”

红眼猴王握住李笑不断乱踢的双脚,发现李笑比他料想地更加“入戏”,他火上浇油,继续说道:“过了好一会儿,张志哲才啊啊地不再抽搐了,见来人是你,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你怒道:‘你小子破坏老子的好事,是不是想找死啊。还不快滚?’

女孩捂着胸口,夹着双腿,把你推了一跤后,躲入了张志哲身后,开始整理凌乱不堪的外衣和头发。

你惊呆了,你不明白女孩为什么会这样对你。你是来救她啊!你哪里知道男女之间的‘半推半就’?小男孩连女人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懂,哪里懂得爱情?”

李笑闭着眼睛,嚷嚷道:“我懂。”

“你懂?说说看。”

李笑含糊地说道:“爱情是一种温馨的感觉,彼此珍惜,惺惺相惜。”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感情世界的复杂?”红眼猴王心道:有些人的爱情就是身体于身体的摩擦、嘴巴对嘴巴的碰撞、体液与体液的交换,做完提裤子走人;有些人的爱情就是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能够生存就是一切;有些人的爱情就是花前月下、鸳鸯戏水、耳鬓厮磨,吃饱后的娱乐活动。

李笑道:“越简单的感情,越珍贵。”

红眼猴王引导偏了。“呃,你听到……听到张志哲说的让你快滚的话。你很气愤,也很疑惑:为什么女孩会躲在张志哲的身后。

张志哲整理完衣服,脸罩寒霜,握紧拳头,就要去把你揍扁。女孩拉住张志哲,细声道:‘咱们走吧!别理他,他是傻子。’

‘坏了老子的好事,得教训他。’

‘你要是打他,我再也不理你了。’

张志哲捏住女孩细腻的手,心痒难耐,对着你厉声道:‘下次再坏老子的好事,可没有这么幸运了。还不快滚!’

你没有动,看着这对狗男女的亲密动作,心中波涛汹涌,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女孩为什么与张志哲这么好?为什么?你在心里问自己:‘她与张志哲好了,我还怎么娶她做妻子?’

张志哲见你傻站着,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对女孩道:‘这人还真有点傻。咱们走吧。’说完,就拉着女孩换了一片小树林。”

梦境里,看着那对男女,隐入了小树林,李笑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双眼。全身的血液剧烈地流动着,胸腹中集结着越来越多火气,李笑的全身开始剧烈地发抖,接着,俯面栽倒在地。

红眼猴王握住李笑小腿的手,被小腿带动着,在剧烈地颤抖,很久之后,他感觉李笑的小腿不动了,慌张地摇晃着李笑的小腿肚,“孩子,孩子,你怎么了?你醒了吗?”

红眼猴王感觉李笑的小腿向上弯曲了一下,接着他听到李笑发出了数声剧烈的咳嗽声。

李笑依旧卡在洞里,全身大汗,眼泪横流,大声道:“女神,我的女神不容亵渎,不容亵渎。”咳咳,李笑咳出了两口浓血——郁结在胸腹中的浓血。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红眼猴王看不见李笑咳出的血,却听见李笑在剧烈的咳嗽。

…………

(在梦境里,我计划写李笑的爱情、友情和亲情,让李笑经历折磨后,提升精神力,练成“移形换位”神功——六阶炼气师的技能之一)

第35章 宣陵里的梦境(5)

红眼猴王对着李笑的小腿又捶又掐,终于把李笑从梦境中唤醒了过来。

“我有些胸闷。”

“那是怒气郁结在内造成的。”

“胸虽闷,气却多。”

“你那是怒气。”

“怒气?现在醒过来了,怒气怎么还不消散?”李笑心道:还好都是梦,我的女神,还是

“位列仙班”,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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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宣陵里的梦境(6)

很忙,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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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宣陵里的梦境(7)

暂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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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宣陵里的梦境(8)

暂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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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移形换位(1)

红眼猴王道:“孩子,这次我引导你见了父母,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李笑已经精疲力竭了,哽咽着不能说出话,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父母给予了他的生命,他给予父母的又是什么呢?

“孩子,不必说了,一切都是你的梦境。”

李笑想起了两位老师说过的话,语文老师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生物老师说:“梦是我们的欲望在潜意识里的反应。”

红眼猴王见李笑陷入了沉思,笑道:“你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吗?……”

“意识不到。”李笑抬头看着红眼猴王的红眼睛,安静地听它说话。

“当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你就能够在梦中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行动,控制别人的行动,制造新的梦境情景,成为主宰梦境的神。”

“哦。等我休息之后,再做一次梦吧。”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喝水,李笑又饿又渴、又累又晕,梦境的折磨,使他的精神接近崩溃。

“来,我们继续做梦。”

“还做啊?我感觉我快死了,不在状态。”

“我看你的精神力,已经够用了,我现在教你‘移形换位’神功。你再不学,就会卡死在这里了。”

李笑昏昏沉沉地自语道:“好吧。等我出了这个洞,我就去胡吃海喝一番。”

“来吧,孩子,你趴好,闭着眼睛,全身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红眼猴王狞笑着,用两只猴爪分别抓住了李笑的两条小腿,接着道:“按我说的话去做,什么都不要想,呼吸,深呼吸,就这样,呼吸,深呼吸,……你没有了身体,你只有大脑,所有的外部感觉都集中在你的大脑里,你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肤觉和说话的能力都被大脑接收了。你觉得你的大脑就是你的一切。”

李笑陷入了深度梦境之中。

“孩子,你看到我了吗?”

梦境里,李笑睁开了眼睛,眼前全是白色,定睛一看,白色里有一只猴子,这只猴子就是“红眼猴王”。

李笑喃喃自语道:“我看到你了。”

“看到我就好,你向我走过来。”

梦境里李笑走向了红眼猴王。

红眼猴王接着道:“跪在我的脚下。很好,现在,我掐着你的脖子,你感觉喘不过气来,我用我的头挤压着你的头,我脑海里的精神钻入了你的大脑。……”

“不……不要。”

“孩子,不要怕。我在教你‘移形换位’神功。”

“我……觉得有东西钻进了我的大脑。它驱赶着我的……我的……”

“它驱赶着你的精神。”

“我……”

“你不要反抗,乖乖地把位置让出来。”

“我的……我的精神怎么办?”

“所谓‘移形换位’,就是交换位置,我的‘梦境法宝’就是‘精神与肉体的分离术’。”

“‘秦圣大人’,你想做什么?”李笑非常惊恐。

“我想借用你的身体。”

“我不可能把身体借给你。”

“由不得你了。”

李笑强打精神,心道:我还是被算计了。这只死猴子之所以这么多废话,就是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夺我的“舍”,我应该虚与委蛇,见机行事,我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梦境?

“孩子,你乖乖地把位置让出来,你与我交换一下躯体,有何不可?”

“你这个老家伙竟敢欺骗我。”李笑极其气愤,不再称红眼猴王为“秦圣大人”。

“不是我欺骗你,是你太无知。你闯进了我的洞府,本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不是闯进来的,我是被……被那个女孩指点下来的。难道那个女孩与你串通起来坑害我?”

“你想得太多了,那个……周素素只是与我说话解闷的一个女孩,与我串通在一起的是她的舅舅梅双林。”

李笑豁然开朗,“我原本不明白,为什么梅双林会激我去跟踪他。原来他与你串通在一起坑害我。”

“你很聪明。”

“你们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具有五阶炼气师的潜力。我夺舍的最佳选择就是像你这种潜力巨大、实力却没有发挥出来的人。”

“你为什么不找实力更强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哼哼,实力太强,我夺不了舍。你具有五阶炼气师的境界,对我来说,你是极好的夺舍对象。”

“我不会放弃我的身体。”

“由不得你。为了保证夺舍成功,我用‘伸缩方洞’控制住了你,并让你做了这么多的梦,现在你的精神疲惫到了极致,难道你还逃得脱?”

李笑大惊:我说我的缩骨功,怎么突然失灵了!头、肩膀和两只手臂都出来,竟然会被卡住胸和背。

在乐呵呵酒楼,他钻出排水沟所应用的理论——头能出来,身体也能出来——还是正确的。

李笑很瞌睡,心道:难道我只要睡着了,就会被夺了身体?这样下去,我坚持不了多久。我真的很困。

“孩子,你在想什么呢?”

“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任何心愿,你不是要我把你的枯骨与宣乐的遗骨合葬在一起吗?”

“哈哈……你小子这么轻信于人?实话告诉你,我身后的棺椁,就是我和宣乐的合葬之处。”

“……”

“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你还记得你捡起来的人骨吗?那具人骨就是我的一具‘舍’。”

“那两具猴子的骨头呢?”

“也是我的‘舍’。我的躯体死亡之前,我从我的‘时空洞府’里挖了一个洞,把‘时空洞府’与宣陵连在了一起,然后我把宣乐的骨灰搬进宣陵。在我的躯体死后,我将我的精神寄生在与我心灵相通的宠物——长尾猴子的身上,让长尾猴子把我的躯体火化了,与宣乐的骨灰放在了一起。”

“你不是怕火吗?”

“说说而已,你就相信了。”

握草,你的套路真深。“你俩的骨灰在宣太祖的棺椁里?”

“你如此聪明,就是太容易轻信于人。”

“你把宣太祖的骨灰搬到哪里去了?”

“随风飘走了。”

李笑尽量拖延时间,他在试图控制自己的梦境,“你原本夺了长尾猴的‘舍’,怎么又夺了一个人的‘舍’?”

“这是巧合,这个人是盗墓贼,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挖出了一个盗洞,进到了宣陵,然后就被我夺了‘舍’。我本想让我的精神离开我的宠物——长尾猴,还它自由,但是在‘夺舍’的过程中,它力竭而死。”

李笑心道:原来如此。

“我夺舍成功后,就把盗墓贼打出的盗洞改成了‘伸缩方洞’,并放下了‘时空洞府’的断龙石,以后我都从‘伸缩方洞’出入。没想到的是,虽然夺了‘人舍’,我却依旧不能久在阳光之下。”

第41章 移形换位(2)

“我在外界躲避着阳光,生活了三四年,后来我回到了梅山,在‘时空洞府’的上面建立了‘梅山山庄’。

什么?梅山山庄?原来这个山庄是你建立的?李笑很吃惊。

“再后来,我大限将至,就从梅山收了一个徒弟,命名为梅双林,令他挖了一个盗洞,那个盗洞就是现在的枯井,它勾通了梅山山庄和我‘时空洞府’。”

在我的‘时空小世界’里,我让梅双林养起了几只长尾猴。我与长尾猴同吃同住,彼此心灵相依,在我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我又一次成功地夺舍了。”

李笑不淡定了,“‘秦圣大人’,你可以多次夺舍?”

“我是炼气圣师。”

面对曾经的炼气圣师,李笑知道自己不被夺舍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盘算着如何把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秦圣大人’,你多了我的舍,我如何才能保留我的精神。”

“保留你的精神,对我来说是一种威胁。”

李笑沉默了,暗自提高警惕,用自己的精神抗拒着秦寿的精神。

过了一会儿,红眼猴王打了一个哈欠,笑道:“算你厉害,你乖乖地让出身体,我可以考虑把你的精神移到我现在的猴‘舍’上。”

李笑与红眼猴王头挨着头,在红眼猴王打哈欠的时候,他闭着口鼻,没有呼吸,怒道:“你有口气!”

突然,李笑的精神被挤到了体外,“疏忽大意了”。

“哈哈,孩子,你这么听话。我助你占据猴‘舍’。”

李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口袋,他在口袋里游走着,膨胀着,最后把口袋撑鼓了。

他睁开眼睛,观察着自己的双手,毛茸茸的,拇指竟然不能与小指碰到一起,他觉察出他的全身几乎长满了猴毛,于是失声道:“天啊!我变成了一只猴子。”

(李笑设法操作长尾猴的身体以及如何操作尾巴。用长尾巴缠住自己的腿)

第42章 移形换位(3)

李笑成了一只长尾猴,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走路,他试图穿过“伸缩方洞”,但是又不敢冒险。

于是,他在方洞旁找到了包着油纸包和人骨的外套,用颤抖着猴手,他解开了外套,把白骨全部抖落在地上,重新穿上外套,把油纸包贴身放好后,他拾起了一根大腿骨,把它伸向了“伸缩方洞”,然后,奇迹出现了:方形洞迅速地缩小,把大腿骨轻轻地卡住了。

李笑吃了一惊:这个洞太可怕了。他想把大腿骨抽回来,但是大腿骨移动的同时,会被“伸缩方洞”卡得更紧。

由于“伸缩方洞”与大腿骨成功的“会师”,李笑惊奇的发现,宣陵地宫里见不到阳光了。

李笑发现他的夜视能力没有了,摸黑移步,在宽敞的地宫里,游荡了一圈后,他觉得毛骨悚然——太黑暗了,万一有护墓兽,那就悲剧了。

李笑决定跳进水里,潜水返回枯井,但是他发现他用猴手,没法御气。彻底悲催了。

李笑疲倦地坐在水边,把双脚放在冰凉的水里,泡起了两只猴脚。两只猴脚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水流在刺激着脚丫子。然后,有无数的气泡从水里冒了出来。

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水里有东西?李笑突然想起了先前在水里看到的“食人金线鲃”。大惊,蹦跳而起,赤着脚后退了五六步,李笑后退的同时,从水里接连跳出来了数十只二三十厘米长、粉红色半透明的鱼怪——“食人金线鲃”。

什么情况?

“哗啦、哗啦。……”由少到多的鱼怪先后越出了水面。场面极其壮观。

大部分金线鲃跳出水面后,在水面上的空中翻了几个身,又摔进了水里,溅起了一簇簇的小浪花。

有十多只金线鲃斜跳到了宣陵地宫的地面上,它们就是失去水的鱼,起初它们还在使劲地蹦跶着,有几只蹦回了水里,更多的金线鲃在地宫的地面上无力地滚动着、蠕动着。

这些金线鲃怎么越出水面了?记得生物老师说过,“很多鱼儿天生就喜欢跳出水面,跳出水面只是它们玩的惊险游戏之一;有时候,鱼儿跳出水面是为了躲避敌害、逃避追捕。”

李笑心道:情况这么诡异,它们跳出水面,一定是因为水里有它们的天敌。

水里有什么呢?李笑站在离水边远远的地方,时刻戒备着。

水里泛起了巨大的水花,然后水面出现了向下的水流卷,水流卷即将停止的时候,从水里猛地窜出来了一只巨大的鲑鱼。

这种全身硬壳的鲑鱼在大宣国极其少见,它的身体很狭长,足有六米长,且头部扁平,嘴里都是锋利的牙齿,上下腭和舌头上也布满了倒刺。

它张开巨口,猛地扑向了水面附近的“食人金线鲃”,一口吞吃了十多只。

巨大的硬壳鲑用尾巴在水面拍打着,又钻进了水里,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远离水边的李笑依旧淋了满头的溅起的水。

水的温度与空气的温度不同,温度差让李笑惊醒了过来,心道:水里有一条好大的“肉食鱼”。

(李笑绕过硬壳鲑,进入了地下河,这是当年修筑宣陵的工匠留下来的逃生通道,李笑练习了闭气功,从水底的暗河到了香炉湖。)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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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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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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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忙、回头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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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傍晚,夕阳下的西梅山显得格外清秀,山顶一侧的悬崖旁,站着一位白衫绿裙的小姑娘。山风吹拂着她的裙摆,披散着的长发也随风飘动,宛若仙子。

小姑娘借住在梅山山庄,名唤周素素。她还有一个雅号,叫“剑仙子”。

-

那还是周素素第一次见到“红眼猴王”秦寿时,秦寿给她取的雅号。

周素素在梅山山庄生活了好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她舅舅梅双林的秘密——梅双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通过后院的枯井,钻入秦寿的“时空小世界”,向被秦寿夺舍的“红眼猴王”,汇报大宣国近期发生的大事。

周素素第一次跟着梅双林“坠入”枯井的时候,就被梅双林发现了。“红眼猴王”见周素素被梅双林抓住了,依旧英气勃发,竟然嚷嚷着要与梅双林比剑决斗,胜了就放她走,败了就任由长尾猴处置。

“红眼猴王”见到周素素,就想起了当年与周素素一样年龄的宣萤,它把梅双林打发走了,就开始与周素素闲聊了起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周素素甜甜地笑道:“我叫周素素。”

秦寿很久没有见到年轻女孩的甜美笑容,不禁爱怜地道:“你叫周素素。我看你腰挂宝剑,就给你起一个雅号吧?”

周素素笑道:“我有雅号。”

“……”

周素素介绍道:“小的时候,我爹妈给我们取了雅号,我姐叫周大,我叫周二,我妹叫周三,我弟叫周四。”

“停……停……你爹妈真是会起‘雅号’啊!”

雅号,多指高雅的称号。

“呵呵……猴大叔,……”

“猴大叔?你不要叫我‘猴大叔’,你可以叫我‘秦圣大人’。”

“‘秦圣大人’,我爹妈给我起的雅号不好吗?

“你还是叫‘剑仙子’吧。”

“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那位故人就叫‘剑仙子’。”

“‘剑仙子’?”

“我很小的时候,就自称‘小战神’,那位故人就自称‘剑仙子’。”

“好吧。以后,我的雅号就有两个了,一个叫‘周二’,一个叫‘剑仙子’。”

红眼猴王摇头道:“周素素你在家里排行第二是不是?”

“是啊。”

“你排行第二,我给你出一个字谜吧?”

周素素的明眸转了一转,道:“我不要猜字谜,我要听故事。”

红眼猴王苦笑一下,坚持道:“我先给你出字谜,你要是猜对了,我就给你讲一个你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周素素狡黠地问道:“我要是猜不出来,你就不讲故事了?”

“猜不出来,也讲吧。”

“那好吧,你请说。”

“二丫头,打一个字。”

周素素奇怪地道:“你说‘二丫头’,让我猜一个字?”

“是啊,你不叫周二吗,不就是二丫头。”

“你戏弄人!”

“没有。你猜猜看啊。”

“呃……嗯……猜不出来。”周素素用皓齿咬着红唇道。

“哈哈……”

-

“故事要从一个叫梅姿的女孩说起,那一年她才七八岁,时间太久了,好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忆有点模糊了。

“那个叫梅姿的女孩,与爹妈闹别扭后,就离家出走了。

“大半夜的跑到西梅山来了,边走边哭,天色已经很黑,她就一直往山里走,也许是太伤心了,她忘记了害怕。直到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西梅山的半山腰里了。她害怕了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只能看见眼前的几棵树。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她想叫,却不敢发出声音。

“四周安静极了,连虫子都不叫。她想下山,山路却十分陡峭。

“面对无边的黑暗,梅姿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双腿无法支撑身躯,她慢慢地蹲下来。这时,她看见不远处,一双亮晶晶的红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梅姿条件反射般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眼睛眨也不眨,慢慢地向梅姿靠近。梅姿想站起来,想逃跑,刚想起身,但是四肢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那双“眼睛”突然加快地向梅姿冲了过来,地上的树叶哗啦啦响,有微风刮起。

“就在那双“眼睛”离梅姿很近的那一瞬间,梅姿看到了锋利的“白獠牙”,……”

周素素仔细地听着“红眼猴王”的故事,不能自已,“啊!白獠牙,是凶兽吗?”她自己吓了她自己一跳。

“那不是凶兽,只是我养的宠物而已。我及时喝止了宠物,却没想到,女孩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你的宠物是什么?”

“长尾猴。”

“呵呵。”周素素心道:我要是见到了你的宠物,才不会被吓晕。

“红眼猴王”接着道:“过了很久,梅姿惊叫着醒了过来,她把自己抱成一团,牙齿咯咯打颤。梅姿很快适应了光线,发现我掂着油灯,立在床前注视着她。她起身,坐在简陋的床上,开始注视着我。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很关注地看着她。

“梅姿本就是一个倔强不认生的孩子,弱弱地问道:‘叔叔,是你救了我吗?’

“我的脸上毫无表情,嘴里“嗯”了一声。

“梅姿不禁心跳加快,颤声道:‘叔叔,你的声音好怪啊?’

“我依旧只有一声:‘嗯。’”

“‘叔叔,这里是哪里?’

“我说‘这里是梅山山庄’。

“梅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我把油灯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又从桌子上端起一个小碗,送到梅姿面前,说:‘不哭,喝了它。’

“‘这是什么?’

“我说是肉汤,她就嚎哭道:‘不,我不喝……’

“我依旧把小碗送到了梅姿嘴边,只说了一个字:‘喝。’

“梅姿大叫一声,伸手胡乱推搡,一下子就把小碗推到了地上。啪哒两声,小碗摔裂成了数瓣。

“梅姿听到小碗被摔碎的响声后,安静了下来,偷眼看我,发现我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然后,她的目光越过我,看见了我身后的宠物——一只长尾猴。

“长尾猴见梅姿盯着它看,就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梅姿噗嗤笑出了声,破涕为笑。

“我转身又去盛了一碗肉汤,对梅姿道:‘得喝。’”

周素素感觉奇怪,插嘴询问:“你为什么强迫她喝肉汤?”

“为了让她忘记。”

“忘记什么?”

第48章

“红眼猴王”不厌其烦地对周素素道:“强迫梅姿喝,是为了让她忘记经历过的恐惧。”

“你给她喝的是‘忘情水’吗?”

“不是‘忘情水’,而是‘忘忧汤’。”

“‘忘情’与‘忘忧’,差不多,大差不差。‘秦圣大人’,‘忘忧汤’是什么肉汤?”

“忘忧兽。”

“什么是‘忘忧兽’?”

“忘忧兽,也叫健忘兽,很小的一种四脚灵兽。”

“能够让人忘记忧愁的灵兽,必然很珍贵了!”

“红眼猴王”点了点头,继续讲着故事:“梅姿喝了一碗‘忘忧汤’之后,就睡熟了。对于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惊吓与睡觉是相符依存的。我连夜把梅姿送下了西梅山,正好遇到了正在寻找梅姿的一对夫妻。……

“次日,清早,梅姿从梦中笑醒了。她伸了伸纤细的懒腰,看见了她的爹爹、妈妈和哥哥。

“当时,梅姿看了看妈妈,看了看爹爹,‘哇’地一声,又哭了。妈妈抱着梅姿的肩膀,安慰道:‘乖孩子,别哭了,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去了。’

“爹爹强忍着即将流出的泪水,气愤地道:‘你跑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抹黑找遍了半个西梅山,你说说你藏到哪里去了?”

“梅姿停止了哭泣,很疑惑地看着爹爹!

“爹爹见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也就不再埋怨,看着梅姿,等她回话。

“梅姿想了半天,仅仅隐约地记得那双发亮的红眼睛,白色的尖牙。梅姿告诉爹爹,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爬上了西梅山,在黑黑的夜里,见到了一双发亮的红眼睛。后来那双红眼睛就向自己跑了过来,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周素素笑着插嘴道:“‘秦圣大人’,看来你的‘忘忧汤’不灵啊?”

“不是不灵,而是我担心药量太大,会使梅姿失忆。要是她连爹妈都认不出来了,就没法挽回了。”

“这个故事不好听。我不爱听。”

“难道你不知梅姿是谁吗?”

“不知道。她姓梅,我妈妈也姓梅。真的好巧啊。”

“梅姿的弟弟后来成了我的徒弟,取名为‘梅双林’。梅姿就是梅双林的妹妹。”

“这么巧?我妈妈也是梅双林的妹妹。”

对于周素素的思维,“红颜猴王”极其无语,难道女孩子都没有逻辑思维吗?

“梅姿是你妈妈的姊妹。”

周素素奇道:“梅姿是我妈妈的姊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姨?是不是我也喝过‘忘忧汤’?”

“红颜猴王”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你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逻辑力却不是那么灵光。”

“裸鸡力?”

“咳咳,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啊,你怎么又插嘴了?”

周素素不回答“红颜猴王”的话,反而问道:“什么是‘裸鸡力’?男人的裸身和小鸡吗?”

“红颜猴王”叹了一口气,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在想‘神话’一样的故事。”

“你怎么不说你们在想‘聊斋’故事?”

“聊斋?我不喜欢鬼故事。”

“发现你很二。”

“谢谢夸奖。”

第49章

喝醉了,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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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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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考研究生、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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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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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第53章

考研究生、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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