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厘阁异闻录 - xp1024.com
《九厘阁异闻录》


发稿碎碎念

写书也蛮久了,改头换面的重新更书《九厘阁》也算是起点,一连串的壁垒的确会让写手们灰心丧气,在时下比较疲惫的市场中,大家偏爱短文,小白文,小甜文的风潮中,其实没什么一定会得到认可的信心,只能说尽力。

起点作为小说网站独家和首发,但我们是在教育app文物加上出品,更多的更新信息可能会更新在九厘阁的微博中,喜欢九厘阁的读者们可以关注一下。

另外,小说每章都经过精益求精的反复校对,因此为每个单独章节的故事都匹配了相应的插画,也希望大家能喜欢。

最后要说的是,《九厘阁》和即将要推出的《易师》属于姐妹篇,感谢各位支持~

妖敬上

国庆期间不断更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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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一只长着五彩羽毛的奇鸟,耸拉着脑袋,落寞地走在s市的街头。奇怪的是来去匆匆的路人,不知是被手上的电子产品勾走了注意力,还是压根看不到它的存在,竟无人驻足观赏这一异景。

这鸟估计也没有既定的目的地,不大会儿功夫又兜回同一处,依旧垂着头看起来了无生趣。忽有一阵酒香飘来,奇鸟猛地抬头望向某处,它嘴中居然衔着一枚珠子,此刻这珠子似被酒香铸了魂,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奇鸟循着酒香一路飞至一处古朴而恢弘的建筑上,它歪着脑袋瞅了瞅屋檐下的匾额,上面錾刻着三个极尽飘逸的烫金字体——“九厘阁”。

奇鸟脑袋歪了几歪,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它被“族群”孤立,后来索性离群索居,久不入世。除了酒,它对其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才会中了那人的圈套,酿下大祸……想到这里,奇鸟缩了缩脖子,似乎打起了退堂鼓。

但酒香的源头近在眼前,这酒香浓郁却清冽,使得奇鸟嘴中的珠子兴奋地跳动起来,竟是连它也认可的佳酿。奇鸟也馋得垂涎欲滴,终于用力蹬了下爪子,不管不顾地朝源头飞去。

九厘阁后院

老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酒气蔓延上她的脸颊,红彤彤地堪比猴屁股。她手边摆着一坛开了封的女儿红,那勾人心魂的酒香就出自这里。

老赵闭着眼睛,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偶尔还打个酒嗝,活脱脱一副醉鬼模样。

奇鸟站在屋檐上,豆豆眼滴溜溜地转,反正任它左看右看,眼前这个醉鬼都只是一个寻常的人类。不过,它总觉得这宅子隐着一股极强的威压,况且普通人上哪去寻这般极品的女儿红,它离酒坛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着丝丝沁人心脾的灵气。

奇鸟嘴里的珠子蹦跶地更欢了,这珠子它生来就衔着,颇有灵气,自然也是个实实在在的酒鬼。奇鸟尚且忍得住,依循天性而生的珠子却受不了了,它猛地挣脱奇鸟的嘴,朝酒缸跳去。

“叮咚”一声,珠子顺利进了酒缸,然后就像老鼠进了米缸,疯狂在其中旋转、跳跃,又一个猛子扎进缸底,心满意足地开始饮酒。

奇鸟在檐上看到酒缸中的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心里恼火极了,又看到老赵浑然不觉地打了个酒嗝,于是壮着胆子飞向酒缸,站稳后迫不及待地将长喙放进去饮酒。

谁知它刚尝上一口,老赵就一把揪住它的脖子,将它提溜起来。她醉眼惺忪地看着奇鸟说:“哇,哪来的大公鸡啊?”

奇鸟原先害怕得发抖,现在却变成气得发抖,它扑棱着翅膀对老赵吼道:“劳子是凤凰!”

老赵挑了挑眉,将它拎高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弹了弹奇鸟的脑袋瓜,说道:“明明是母的啊,叫什么劳子,真是不知羞。”

奇鸟闻言浑身的五彩羽毛瞬间炸开了,它用豆豆眼瞪着老赵,同时发动了神通,一根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羽毛凝结于空中,继而直射向老赵。

老赵在被羽毛射中后,脸上酒气飙升至血色,她打了个巨响的酒嗝,然后“咚”地倒地。

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醒来时,已经月上柳梢。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双豆豆眼,愤怒地瞪着她。酒气尚存的老赵挠了挠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老母鸡有完没完啊!”

奇鸟自神通生效后,知道此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于是彻底卸下防备,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与老赵清算。不过,它实在想不通这人中了招,肯定知晓自己绝非凡鸟,怎么还敢如此放肆!

于是它干脆放弃了与老赵讲理,直接飞上老赵头顶,对着她猛啄起来。

tony老师为老赵精心设计的只要5888,时髦赶超亚非欧的发型,转瞬就成了‘鸡窝’。她疼得直嗷嗷,终于不再打嘴炮了,直嚷道:“喂喂喂,别啄了,你来九厘阁所为何事?”

奇鸟一愣,她压根不知道九厘阁是干嘛的,却听老赵又说:“啧,是西汉时的物件呢,哪个坟出来的?”

奇鸟大惊,它没料到这人单靠肉眼竟能识破自己的身份。其实,老赵自它进了后院,就感受到它身上独属于冥器的黑雾了。刚才她是真醉了,所以才没能辨认出更多信息。如今酒意渐消,冥器的信息自然瞒不住她了。

奇鸟好像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是谁?”

“赵冥……”这会轮到老赵愣住了,她初来九厘阁,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老赵顿了顿,才说:“老赵,九厘阁的伙计。”

说着老赵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为了证明身份,象征性地整理一下仪容。

奇鸟转了转豆豆眼,“伙计”不就是打杂的么,这九厘阁怎么连打杂的都这般厉害?想到这里,它脱口而出:“那九厘阁是做什么的?”

老赵解释道:“凡见九厘阁者,心中必有所求,九厘阁奉行一物换一事的规矩。换言之,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奇鸟闻言豆豆眼忽然生出了光亮,它终于从老赵头顶飞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她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赵只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九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现身也不过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她两个问题,“诓骗”走她不少宝贝,却从未告诉过她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在老赵眼中,九老板就是一个高深莫测但奇奇怪怪的人物,所以她并不打算为九厘阁背书。

于是,她回答奇鸟说:“傻鸟,你先告诉我你所求之事,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从“老母鸡”变身为“傻鸟”的奇鸟扑棱着翅膀抗议道:“劳……”然后想到了什么,改口道:“老娘叫阿鸾,不许你这样叫我!”

老赵:“好的,傻鸟。”

阿鸾气不打一处来,身上的羽毛再度炸开。不过她确有所求,只好委屈地忍住想要使用神通教训老赵的意愿,认真地对老赵说:“我的铜锺被人偷走了。”

老赵兴致不高,无精打采地问:“哦?”

阿鸾又说:“我们本为一体,只是它天性敦厚,一直未能生灵。”

老赵心里吐槽道:“怎么总是这么没劲的单子。”面上却很给阿鸾面子,问:“谁偷的?”

“酒痴谢伶。”阿鸾耸拉着脑袋说:“他以梧桐叶为饵,设下了捕灵网。我侥幸逃脱,可铜锺却落下了,里面还存着我酿了两千年的酒呢!”

听到美酒,老赵眼睛倏地亮了,她自离家后,一直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逐渐沦落为一枚酒鬼。九厘阁异宝繁多,酒类自然也不例外,但纵使是九厘阁,也没有两千年份的酒!

老赵来了兴致,但也有些不解,这傻鸟本是器灵,并非凤族,既不食梧桐叶,又如何会被诱惑。所以,老赵直白地问:“你要梧桐叶做什么?”

阿鸾用豆豆眼瞪了一眼老赵,不知为何,老赵觉得它凶巴巴的眼神背后藏着无尽的哀伤,看上去那般熟悉,就像偶尔绷不住的自己……

她主动岔开了话题,说:“我帮你寻回此物,你用佳酿来换如何?”

阿鸾没好气地说:“最多一口。”

谁知老赵笑眯眯地说:“成交!”

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阿鸾就这样在九厘阁安顿下来,它在这里住得别提多惬意了,老赵时常从库房中搬出各式各样的美酒,与它和珠子分享。

阿鸾亲眼看着她每搬出一坛酒,就要往库房内填上一件自己的东西。它虽不谙世事,却也能辨认出这些物件都是宝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偶尔也替老赵感到肉疼。

老赵每次都财大气粗地说:“没事,咱不差钱,使劲喝!”这个时候的老赵,天真地以为九老板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她所求之事涉及家族秘辛,族中秘书对墓主的记载,也不过晦涩难懂的寥寥数语。九老板知道的应该也不多,等她“端”够了,迟早会吐露真相,而老赵从家中拿出的这些物件,撑上百年也绰绰有余。

话说回来,老赵并不是只喝酒、不做事。她托人查到了谢伶,得知此人生来好酒,是s市远近闻名的一名酒鬼,人们便戏称他为“酒痴”。谢伶的生平履历及住址都被老赵查得七七八八,但却始终找不到谢伶的踪迹。可以说,谢伶自偷走铜锺后,便人间蒸发了。

一人一鸟日渐熟络后,阿鸾逐渐放下戒心,告诉老赵自己的本体是铜锺上塑的衔珠凤鸟,铜锺内贮存的酒之所以能够保持千年之久,主要是依靠阿鸾和那枚珠子的加持。

这就意味着,酒痴谢伶想要长久地保存铜锺内的佳酿,就势必要找到阿鸾。

老赵推测谢伶的“失踪”,很可能与阿鸾有关。他也许和阿鸾一样,满世界在找对方。老赵心里构建好了大致的计划: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阿鸾充当诱饵,引谢伶现身。

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呢,酒痴谢伶竟自个儿找上门了。

这天,老赵和阿鸾正对杯饮酒,却被敲门声给打断了。老赵叹了口气,拿酒盏碰了碰阿鸾的长喙,对它说:“傻鸟,有客登门,我去去就来,不许偷喝我的蓝尾酒!”

阿鸾如今对“傻鸟”这一称呼已经彻底麻木了,它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了声“好”。

然而,在它嘴中兴奋地蹦跶的珠子却出卖了主人。不必说,老赵一离开,他俩势必会独吞了这坛蓝尾酒。

当然,财大气粗的老赵也并非真的在意,转身就朝前厅走去。多年以后,每当老赵回忆起这段“峥嵘岁月”,都恨不能血溅当场来挽回年少无知的罪过。

“年少无知”的老赵来到前厅,开了门,脸上刚挂起程式化的微笑,对来客道了声:“你好。”后,脸就彻底僵掉了,因为来人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胡子蓄至下巴颏儿,任谁看都是街上最常见的流浪汉形象,但看过谢伶照片的老赵绝不会认错——来人,正是酒痴谢伶。

老赵怕谢伶看出端倪,急忙调整好面部表情,又问谢伶有何贵干。至于酒痴谢伶,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老赵的这些微表情,只是一个劲地嗅着鼻子,沉吟片刻后,道:“没想到小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八十年份的蓝尾酒?”

老赵一副不想和谢伶攀谈的样子直接绕开话题,又强调了一遍:“你来九厘阁,所为何事?”

谢伶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浑不在意,直白地说:“小兄弟,我听人说过:既见九厘阁,便能得偿所愿。我想委托九厘阁帮我找‘衔珠凤鸟’。”

老赵没想到谢伶居然能打听到九厘阁,甚至还能找到九厘阁。此人言谈举止颇为豪爽大气,分毫不似阿鸾口中设圈套诓人的形象,老赵为了套他的话,问道:“什么衔珠凤鸟?”

谢伶说:“我前不久得了一件文物儿。”说罢从怀中摸出照片递给老赵,然后说:“你看,就是这件西汉鎏金凤鸟铜锺。你别看它现在光秃秃的,原本上面塑有一衔珠凤鸟,可惜被我给整丢了。”

对于这凤鸟铜锺的样子,老赵早就明了,毕竟天天都是阿鸾陪着她开怀畅饮,老赵假意仔细看过照片便将照片还给谢伶,问道:“代价呢?”

谢伶说:“西汉鎏金凤鸟铜锺。”他见老赵一脸疑惑,又说:“我只要它三年的使用权,之后便归九厘阁所有。”

论及酬劳,远胜阿鸾。

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假如是后来那个“一毛不拔、见钱眼开”的老赵听到这样的条件,很可能直接应下谢伶的条件,转身卖掉阿鸾。

但彼时,老赵还是一个身怀万贯家财的千金小姐,她打从心底鄙视眼前这个虚伪的酒鬼,谎称同意了这桩生意,就果断下了逐客令,然后匆忙去找阿鸾商量对策。

阿鸾听到酒痴谢伶居然找上门了,羽毛被气得炸开了花,口口声声这次绝不轻饶了他!

但它在激动过后,突然眨着豆豆眼,对老赵说:“我还有另一件事想委托你……”

老赵弹了弹它的脑袋瓜,说:“什么事?”

阿鸾说:“除了铜锺,我还想要谢伶手中的梧桐叶……”

老赵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你又不是真正的凤族,为什么对梧桐叶那么执着?”

阿鸾这次倒没瞪老赵,但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又回到它眼中,它说:“是啊,但我曾在千年的岁月中,自以为是凤。我于墓穴中生灵,我刚一睁眼,眼前就有数不清的器灵围着我说:‘这只凤终于活过来了’。我问他们凤是什么,他们回答说凤是翱翔于天地间的神鸟,亢心憍气、法力无边。”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凤族,总有一天,我要翱翔天际,栖神木、食梧桐、饮灵泉。后来……墓穴终于被人打开了,我便开始寻找凤族的踪迹……见到了真正的凤族……”

阿鸾叙述的过程中,老赵罕见地一言未发,只垂眸想着什么……高傲如凤族,自然将阿鸾视为跳梁小丑,狠狠地羞辱了阿鸾并将它逐出凤族。这样的经历与自己何其相似,他们都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又被现实狠狠地摔碎在地,双双选择自我放逐,成了世间的流浪汉。

虽然阿鸾嘴硬说,谢伶手上的梧桐叶来自凤凰神树,它想用来酿造古酒。但老赵知道,梧桐叶对阿鸾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同情阿鸾的遭遇,还是感同身受,老赵连酬劳都不曾过问,就开口道:“好。”

阿鸾听到老赵的答复,第一次主动将脑袋瓜放在老赵手中,来回蹭了好几蹭。

老赵心都被萌化了,羽毛的触感让她冷掉的心重新感受到一丝暖意,但她却弹了弹阿鸾的脑袋,强行收回这种情绪,对阿鸾说:“好了好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商量怎么对付谢伶!”

阿鸾恋恋不舍地停了动作,点了点头,开始与老赵思考如何对付酒痴谢伶。

一人一鸟探讨到日落西山,老赵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前不久,九老板从苗疆后裔那取回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剂迷药,据说能迷倒大罗神仙,我看就将它用在谢伶身上好了!我诓他来九厘阁,再给他开坛好酒,将药下在酒中。”

阿鸾兴奋地扑棱着翅膀,应和道:“是啊是啊,他嗜酒如命,一定会上当!”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老赵让谢伶带铜锺来九厘阁倒情有可原。但如果要求他带梧桐叶,就实在圆不过去,很容易被谢伶看出端倪。所以,老赵和阿鸾决定先把铜锺拿回来,等迷倒了谢伶,再从他身上找线索。”

老赵和阿鸾定下“作战计划”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计划。老赵电话通知谢伶衔珠凤鸟有了眉目,需要他带铜锺来与之确认。然后又从库房中搬出一坛年份最好的屠苏酒,将九老板的迷药一股脑倒进屠苏酒中。

倒完迷药后,老赵若有所思地说:“要不要雇个小童来倒酒?”

阿鸾说:“我来!”

老赵一脸震惊地看着阿鸾,说:“你能化人形?”

阿鸾仰着脑袋,骄傲地说:“当然!”

老赵问:“那你平时……”

阿鸾理直气壮地说:“人族那么低贱,我们凤……”后面的话戛然而止,阿鸾其实和老赵一样,心里始终有越不过的一道坎。

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第二天,谢伶带着铜锺如约而至,老赵笑眯眯地将他引至待客室,然后对他说:“谢先生,你与我在此稍候片刻。衔珠凤鸟在另一位客人手中,他不巧在高速上碰到交通事故了。”

谢伶大喇喇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老赵笑着说:“谢先生大度,九厘阁亦不能失了礼数,我去开坛好酒,与你饮上几杯。”

谢伶地眼神倏地亮了,搓了搓手说:“我就知道小兄弟是同道中人!”

老赵推门出去,捂着狂跳的胸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慌张,而是因为超负荷的兴奋感。她朝一直候在库房门口的阿鸾比了个手势,在她点头后又进了待客室。

老赵重新坐下后,又对谢伶说:“屠苏酒可以么?”

谢伶直接乐了,说道:“你们年轻人倒是懂养生。”老赵和阿鸾选择屠苏酒并非轻易为之,而是屠苏酒由多种中药浸制而成,九老板的药虽然无色无味,但难保这个酒痴不会察觉。

谢伶又说:“当然可以,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九厘阁的藏酒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头上戴着五彩羽毛头饰的清丽少女端着酒壶和酒具推门进入,歪着脑袋对老赵甜甜地笑着说:“主子,酒来了。”

阿鸾的这个叫法让老赵暗爽不已,但她面上只是淡淡地点头,对她说:“给客人斟酒。”

谢伶从未见过阿鸾的人形,所以自然没能认出阿鸾来。他毫无防备地接过阿鸾倒好的酒盏,先仔细地观摩了一番,然后又凑近闻了闻酒香,十分惊喜地说:“九厘阁好生大方,这竟是百年份的屠苏酒。”

老赵见时机已到,连忙捧起杯子,对谢伶说:“谢先生不愧为酒痴,我敬你一杯。”说罢,装作将酒一饮而尽,实则却将酒水含在口中。

谢伶也如他们所愿,将酒盏放到嘴边,眼看着就要饮下,谁知变故突生:谢伶拿舌头舔了一下屠苏酒,狐疑地问老赵:“这酒味并不纯正,可是加了其他东西?”

老赵和阿鸾的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谁也没想到谢伶的鉴酒能力竟超绝至此。更让人绝望的是,老赵若要开口回答谢伶的问题,势必要将酒水咽入腹中,这样一来就全露馅了。

谢伶见老赵迟迟不答,又丢下一句重磅炸弹,质问老赵道:“你该不是在框我吧!”

老赵心急如焚,一不小心“咕咚”一声咽下酒水。转瞬之间,她目光就变得呆滞起来,嘴里喃喃道:“墓主……”然后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一面墙痛哭流涕道:“墓主……为什么……”

谢伶见状登时明白了屠苏酒被下了猛药,拍桌而起,神色不善地看着阿鸾,问道:“说,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阿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还没闹明白迷药怎么会让老赵发疯,却突然被谢伶发难。情急之下,阿鸾发动神通,无数支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羽毛凝结于空中,纷纷朝谢伶射去。

谢伶中了阿鸾的神通,却丝毫不见醉态。他酒痴之名绝非浪得虚名,早就练成了千杯不醉的能力,他冷笑一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小鸟。”

阿鸾急得快哭了,她一边继续发动神通,一边频频后退,准备找机会化身为鸟,逃离谢伶。

谁知,谢伶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对它说:“小鸟,看看这是什么。”他手中拿的,正是器灵的克星——捕灵网。说罢,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阿鸾惊恐的表情将捕灵网朝阿鸾丢去。

那捕灵网在密闭的空间中无限延伸,阿鸾避无可避……认命地闭上眼睛。

“吱呀”一声,不知是谁推开了待客室的沉香木门,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啧,那老凤凰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阿鸾睁开眼,发现那捕灵网竟牢牢地绑住了谢伶,她回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极其貌美的年轻女孩,正懒洋洋地摇着扇子。

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结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风九瞳见阿鸾看向自己,轻笑一声,说道:“还真是傻鸟呢。”然后轻轻地摇了两下扇子,原本被谢伶放在身旁的包袱就径自飞向阿鸾怀中。

阿鸾傻乎乎地将包袱拆开,露出里面的铜锺,又不知所措地看向女孩,问道:“你是谁啊……”不知为何,阿鸾总觉得眼前的女孩看上去虽小,但眼里却像乘着万载星河,绝不会是普通的人物。

风九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阿鸾,然后径自走向谢伶,对他说:“谢伶,回去告诉老凤凰,修心为上,空有神通而无德,迟早会有报应。”

谢伶自风九瞳提了“老凤凰”后,就一言不发地闷声不吭。他先前并不知道什么鎏金凤鸟铜锺,直到一只凤凰找上门,给了他不少“天材地宝”,让他教训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

风九瞳又说:“至于你,我便略施小戒,收回你的味觉,待你醒悟之时,味觉自会恢复。”说罢,她又摇了摇扇子,那捕灵网竟带着谢伶腾空而起,飞出了待客室,不知去向何处……

阿鸾呆若木鸡地看着风九瞳,心想:“我是碰到神仙了么?”

她明明没出声,风九瞳却又笑了,她朝阿鸾招了招手,递给阿鸾一颗药丸,说道:“傻鸟,去给我那傻伙计喂下一颗。”

阿鸾这才知晓了女孩的身份,她从未想过老赵口中的九老板竟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她神情恍惚地走向还在跪着的老赵,又恍恍惚惚地喂老赵吃下药丸,然后迷迷瞪瞪地看着老赵突然清醒,先是站起身又弯下腰吃痛地捂着膝盖,问道:“我喝的不是迷药么,这是什么情况?”

风九瞳倚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废了我一整瓶元清露,你说什么情况?”

老赵后知后觉地看向风九瞳,磕磕巴巴地说:“九……九老板,怎么会是元清露?”九老板曾说过,元清露可观人心,能暴露人最脆弱的地方,可谓一滴千金,是无价之宝。

风九瞳挑了挑眉,说道:“元清露倒罢了,你过后赔我便是,可惜蠢笨却药石无医,连我也无可奈何呢。”老赵第一次体会到风九瞳的毒舌,彻底石化在原地。

阿鸾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对风九瞳行了一礼,说:“谢谢九老板救命之恩!”

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的老赵错愕地看向阿鸾,却听阿鸾又说:“阿鸾还有一事相求,请九老板帮我寻回梧桐叶。”

风九瞳看着阿鸾,然后伸出手来,手上凭空出现了数片梧桐叶,说道:“是这个吗?”

阿鸾惊喜万分地点头,说:“是!”没想到风九瞳却摇了摇头,待她停了动作,她手上的梧桐叶也尽数化为灰烬。

眼见心念已久的至宝转眼间化为灰烬,阿鸾痛呼一声:“不要!”

风九瞳却沉声问她:“傻鸟,我问你,凤凰是什么?”

阿鸾万念俱灰地说:“凤族之鸟。”

“非也。”风九瞳摇了摇扇子,又说:“凡能涅槃重生者,皆为凤。有形而无骨,是谓鸟;有骨而无形,亦为凤。但究其根本,凤凰的尊贵并不在其骨,更不在其形,而在于它拥有向死而生的神魂。但凡浴火,必为重生,以神化骨,以魂铸形,是为凤凰。”

阿鸾听完风九瞳的话低头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风九瞳说:“我懂了!”

风九瞳淡淡地瞥了一眼老赵,然后说:“还好有个不傻的。”然后摇着扇子,离开了待客室。

风九瞳离开后,阿鸾跟老赵讲明了前因后果,然后竟将自己酿了两千年的酒尽数交给老赵,对老赵说自己要去修心,有朝一日,待她修成凤骨,必定舞动于九天之上,到时再来与老赵把酒言欢。

老赵送别了阿鸾,抱着阿鸾酿的那坛酒,像阿鸾一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梧桐叶之于阿鸾,应该就像墓主之于自己,怎么说放下就放下了呢?不过它毕竟是个准凤凰,按照风九瞳的意思,似乎终有一日会浴火重生,变成真正的凤凰。可是自己的执念……”老赵实在是想不明白,但风九瞳既能解阿鸾的执念,想必亦能为自己解惑,这九厘阁,她待定了!

----完----

简介:

《汉书食货志》有云:“有礼之会,无酒不行。”可见,酒已被纳作“礼”用。汉人重礼,外加汉高祖刘邦钟情美酒,于是尚酒之风,自上而下,折射进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宴飨、犒赏抑或药用、殉葬均可见酒之身影。

此锺,通体鎏金,最为显著的特征是其盖顶塑一衔珠凤鸟,昂首翘尾,栩栩欲活,堪称鬼斧神工。不过,最令人惊异的并非匠人之技,而是其出土之日,竟盛放有26公斤西汉酒。开封之时,酒色翠绿、酒香扑鼻,成为当之无愧的“液体国宝”。

西汉鎏金凤鸟铜锺出土前,今人只能从史料记载,遥想西汉佳酿。自其出土后,考古界则有了确凿“实证”来研究当时的酿酒技术,也为古代酒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物料。能获此功,盖因西汉铸铜工艺之精,密封技术之妙,使此锺得以保存佳酿两千余年。可见,古人之智,永远是值得今人学习的“智慧锦囊”。

灵感:

西汉鎏金凤鸟铜锺是目前为止,最令我惊讶的文物,铜锺内的酒竟能保存两千余年,直至开封还存有酒香,古代匠人的贮藏技法实在令人钦佩。在了解它背后的“故事”后,我脑海中就蹦出一个嗜酒如命的器灵,希望它会与初入九厘阁,染上“酒瘾”的老赵碰撞出可爱的火花。

00 九渊录 序

“你要去哪?”

“去找答案。”

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显然是觉得那人的回答有些无趣,她放下了手里的银针,从屋子里出来,解下对襟的白色长衣外套,高挑的身材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冷艳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润,看着门口的方向神色冰冷。

“森罗之眼看了这么久也不曾找到,你早该知道是他不想让你找到,我看着你都折磨,就不能放自己一马么。”白衣女人没好气的说着收好了脱下的白色长衣。

门口的女人清秀的脸上毫无波澜,她精巧的五官,双眸中漆黑的瞳孔宛如幽暗的深渊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一袭宝蓝色的长裙衬与白衣女子相比却是小巧了几分。

“时机到了,九厘阁该重新开门了,这一次也许一切事情都要有个答案。”门口的女子平和的说着。

白衣女子听罢神色却有变,她看着门口的女人说

“你要找的人我知道,但这么久以来我始终不明白,你所说的答案又是什么的答案?”

门口的女子回过身“黎鸿,我们一族传承了这么久,你该知道你的责任是不让天灸之术失传,所以你只要担心你那些徒子徒孙就好了。”

女人说的郑重,被唤作黎鸿的女子眼神瞬时黯淡了下来。

“我知道,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不仅是因为你有森罗之眼,但我不想你再经历那些残忍的事情。九儿,你就不能再多留些时候么……”她低声说着,眼神中除了哀伤之外更多的是担忧,而她的语气却像是在撒娇一般。

“不行,被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撒娇,我想想就起鸡皮疙瘩。”门口的女子轻描淡写的说着。

屋中的气氛似乎霎时尴尬了起来,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屋外的虫鸣鸟叫。

“说的好像你比我年轻一样,能不能不要为老不尊?”黎鸿恼火起来说。

门口的女人却没当回事“嗯好,下次你想找什么珍贵的药材,我就尊重你的职业操守,绝不帮你找。”

“别以为你有森罗之眼就了不起,我就不信我自己找不到。”

黎鸿火冒三丈,却顿时意识到什么,怒火渐渐平复下来,一直以来她都借口自己要使用的药材极难寻找,以此让九儿使用森罗之眼帮她找寻,原来这借口太过拙劣,已经被她察觉了。

“是啊,其实你早就自己找得到你想要的药材了,这罗浮山中,虽有游客往来,但洞府迷踪,便于你隐世于此。”门口的女子平和的说着正要转身。

“等等,当年那个叫杨辅的女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既然你早已预见九厘阁会有重开之时,当年干嘛要关它呢?”黎鸿忙问。

门口的女人轻声的叹了口气说“她不过故弄玄虚罢了。至于九厘阁,就算我一直关门,该来的也总会来,不过是换一种形式罢了。”女子转过身去接着说

“九厘阁以解开所有疑难杂问为目的,刚才你问了这么多,我给你打个折扣,你欠我一件事,以后我自会来收账。”说着女子已经踏步远走。

“九儿……”黎鸿试图继续追问。

“从今以后,我更名风九瞳,是九厘阁的掌柜,你或天灸师一脉若有诉求,可随时来九厘阁。”风九瞳留下最后一句话早已远走。

01 乾录 章一 青胎素描并蒂生 零 引子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九厘阁!谁能找到九厘阁,谁能带我去九厘阁?”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无助的回响着。

在这喧嚣的城市中静谧的街角里,寒风拂过,显得十分凄凉。

“求求你们……”声音继续空洞无力的回响着……

忽而起了一阵大风,似乎吹散了这仿佛虚无缥缈的求助声,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清晰的脚步声。这声音是女人穿着高跟鞋缓慢走来的声响,从这声音的频率听来,来人不紧不慢,似乎根本不畏惧这寒冷的冬夜,漆黑的街角还有静的吓人的环境。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了下来。

“你为何要去九厘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轻描淡写的问。

“传言九厘阁能够解任何难题,破所有执念,找一切答案,只要付得起代价。求你,帮我将这血玉送去九厘阁,只换一个心愿就好……”声音说的恳切,甚至有些迫切。

女人轻吐了一口烟气说“九厘阁的确为寻得客人的答案而存在,也的确要支付酬劳。你已在九厘阁的地界,所求为何,尽可直说。”

年轻女人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我求一对元青花云龙纹象耳瓶能再聚首,永不分离。若是森罗之眼的传言不假,店主定能帮我实现心愿……”声音说的坚定。

年轻的女人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语气依旧地说“你的委托九厘阁接管了。”

“冥,收起客人的信物。”年轻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说。

“九老板,你能不能不叫我这个名字?”女人身后冒出一个高她不少的人影,边抱怨边说。人影高挑短发,夜晚也看不清面容和穿着,如果不是开口说话,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她低身拾起一个满是泥土手中的血玉,笑盈盈地说“大叔,九厘阁接了您的委托,您可以安心了。”

话音才落,地上霎时发出剧烈的光芒,不止照亮了两人的面容,更照亮了原本漆黑的环境,随着光芒增强,原本地上的‘人’的身影却逐渐模糊透明起来,随着一声轻声的感谢彻底的消散了……

“看来这次又是个苦差事……”被称为冥的女人无奈地叹息。

旁边的女人却只是回过身说“这件事机缘未到,暂时不用处理。很快,解决它的人就会出现了。”

说罢女人向着身后的方向走去。

“九老板,什么人会来解决它?难道有人要来接我的班当苦力了?”冥自说自话的问“九老板,九儿姐,等等我……咱们商量个事,我以后就只叫老赵了行么?……”说着老赵向着风九瞳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九厘阁晚上太过昏暗,没有灯火客人进来了都看不见,我们也该与时俱进加些好看的灯具了。”

女人话音才落,华丽的古式建筑忽然之间亮了起来,这看起来庞大的阁楼式建筑的门面上,赫然的挂着颜色深邃的牌匾,上面以篆体书写着‘九厘阁’三个大字……

01 乾录 章一 青胎素描并蒂生 壹 大火

作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冲天的大火仿佛要焚尽夜空最后一抹沉寂,直冲入月宫一般,狂风呼啸,似乎在助长本就难以扑灭的火势,大火远处隐约可见火海中场景惨烈,多人被烈火焚身而扭曲挣扎。

救火的人听见火海里不断传出声声哀嚎,看见客栈中住着最多住户的一角建筑在大火中轰然倒塌,除了掩面痛哭,别无能力。

“纵然血肉化灰,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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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门铃被人连按一通,分不清梦里与现实的小八,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的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在滔天的火海中,一会在门铃狂响的现实中。

“臭小子,上班时间敢偷懒睡觉,回头让九儿姐好好整你。”

听清了老赵匆匆跑过时扔下的话,小八才悠悠转醒,他睁着迷蒙的双眼打量周围,确定自己还在店里才安心下来,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梦里大火逼真的炽热感。

他张开手,里面安然躺着一块温热的血玉。

“抬进来吧,小心点。”

抬头看去,老赵正指挥两男人搬着个大箱子走进来。

等两人离开后,小八才走过去,给打算徒手拆箱子的老赵递了把剪刀。

“这是?”

箱子是最外层的包装,里面还塞满了很多防震防碎用的包装材料,少年静静看着老赵层层剥开,不多时,便见一个半人高的青花龙纹大瓶出现在眼前。

“元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前天那位客人送来的。”老赵眼里满是赞赏。

象耳瓶和其他大瓶的区别在于,在瓶盘口往下的长颈两侧,各附一只象首环耳,其形制高大魁伟,素白玉胚衬托青花色泽亮丽浓艳,少年仿佛看见一位清雅素丽的佳人亭亭玉立,本想伸手触摸一下质感,却被老赵大力拍掉,“没洗手不许瞎摸。”

“客人是那个说古董年份越久越值钱的‘冤大头’?”

小八记得当时老赵让‘冤大头’把瓶子送来,那货还指着老赵破口大骂死骗子,今儿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失过手?说起青花瓶,你手里这块血玉的委托人似乎也是要找一对青花瓶,你说我这只会不会是其中之一?都一年多的事了,看来那个时候九儿姐已经预测到会有你这个徒弟来解决这件事。小友,任重而道远喔。”

小八观察这瓶子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仔细观之,又会出现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老赵似乎看出小八对这瓶子有兴趣,本是不怀好意地笑着,又忽然转脸正色道:“听说这瓶子有点邪门,你晚上小心点。”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他有不好的预感。

“九儿姐让我去别处取个东西,今晚可能赶不回来,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你被吓得屁滚尿流,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呵,路上注意安全,小心…”

“我错了!”话还没说完,老赵神色一变打断了他,“求你赶紧闭嘴。”

小八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过去,又重新坐下研究手里的血玉,心想着老赵刚才的话,师父真的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会来九厘阁了么?小八想得入神,再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全黑,老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店里剩他一个人。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关灯,却被一声突然的轻叹吸引。

“谁在那里?!”小八一脸防备扫视周围,却没发现任何可疑。

本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叹息声又恰时响起,这回小八捕捉到叹息声的位置,目光落在了今天中午送过来的元青花云龙纹象耳瓶上。

他刚靠近瓶子,没来得及探视究竟,就感觉一股浓烈的倦意袭来,他靠着墙缓缓倒下,丧失意识前,那声空洞缥缈的叹息声仿佛在耳旁贴近,他隐约听见:“谁见过我的灵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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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参加镇上的花灯会吗?”

时年16岁的裴冷坐在杌子上,帮母亲整理丝线。两母女时不时说着话,打发沉闷的午后。这里虽不比都城的热闹喧哗,但在这一方小城的清雅宅门之中,一树,一亭,安静的岁月却显得惬意。

清风拂过,吹掉眷恋着树梢的绿叶,叶影浮动,母亲见女儿不答话,竟自说了起来

“我们刚搬来不久,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出去结识一下,不要以为自己是城里来,就觉得高人一等。”做母亲的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心性多高。

“我会去的。”裴冷趁母亲不注意撇了撇嘴。

“嗯,到时候将灵儿也带上吧。”

“不带!”明面温顺的裴冷一下子阴沉了脸,她看了眼正在吃东西,把桌子和脸上弄得一片邋遢的孪生妹妹裴灵,讽刺道:“带她是要给人家看笑话吧?”

“你怎么说话的!”裴母的脸色变得不好,“以后你出门,无论去哪都得带着你妹妹。”

“让我带着那个傻子,我宁可一辈子不出门,哼!”裴冷闹着脾气跑出了厢房,不管身后气急败坏的母亲。

“你妹妹会变成这样,也不看看是谁造的孽!”母亲朝着跑开的裴冷气急吼着,但并没有换得裴冷的理解。

清风再次吹过,翻动地面上的落叶,似乎在为他们还是鲜绿却已经凋落的命运在惋惜……

01 乾录 章一 青胎素描并蒂生 贰 诡梦

作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哟,小娘子长得好生标志,好像是第一次见呢。”

“刚刚夺得花灯会灯谜擂主的人,就是她了吧?瞧这一身富贵打扮。”

昏暗的巷子里,裴冷被几个男人逼到角落,身后是墙,她已经无路可退。这里地处偏僻,她素日里习惯了大都城的生活,从未想过在这偏僻之地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嘿嘿,爷还没尝过当富贵女婿的滋味,小娘子,你让爷试试如何啊?”男人黝黑粗糙的大手伸向裴冷清丽娇嫩的脸颊。

“不要碰我,放开我!”裴冷用尽全力反抗,可她哪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很快被人挟持住,压到了旧谷堆上,肮脏的大手不断在她身上游走。裴冷只觉得羞愤难当,她堂堂裴家小姐,怎么能在这穷乡僻壤里栽跟头?想到这里,裴冷拼了命叫喊起来。

“救命!”她不放弃呼救,听到裂帛的声响后,挣扎得愈发激烈。

“不要动我姐姐!”

有个和裴冷模样相同的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力大无穷把几个毫无防备的男人从裴冷身上拉开。

“哟,又有小美人送上门来了。”男人笑得愈发龌龊。

“灵儿救我!”裴冷坐起来将裴灵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

裴灵不像裴冷自小娇生惯养,蛮力十足,谁敢靠近她就咬谁,谁都碰不到裴冷一下,那些人已经看出她是个傻子,觉得跟一个傻子耗时间没意思,骂了句扫兴就离开了。

看到人走之后,裴灵十分高兴拉着裴冷说:“灵儿把坏人赶跑了,灵儿是不是很厉害?”

惊魂未定的裴冷打量着裴灵,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凌乱不整的衣领处露出块块青紫色,应该是在纠缠时受了伤。

裴冷忽然想到此事若传出去,她下半辈子就算全毁了,她绝不能在这里栽跟头,还好自己有个傻妹妹可以拿来当挡箭牌,裴冷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随即拥住裴灵,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灵儿,我们玩个换衣服的游戏,回家后照姐姐教的话告诉娘亲,姐姐奖励一个大花灯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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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不好你个大头鬼啊,快醒醒。”

小八睁开眼看到老赵脸色不好地站在自己旁边,他坐起来时觉得浑身酸痛,还有点状态不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怎么有床不睡,跑到这里来了?”他看了两眼旁边的青花大瓶,眼中的神色有几分复杂。

“可能太困了。”小八没多言语,收拾完自己后,和往常一样开店等待客人上门。

每次拿到玉器,小八都会老僧入定般坐在桌前研究很久,可老赵注意到,今天小八状态不对,眼神持续放空,明显是在发呆。小八继续看着血玉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老赵此刻严肃的表情,她依稀记得这块玉的来历,当时九儿姐说这块玉的委托接下来,却不用着急去办,想来是预测到了小八会来店里,而这件事看来似乎是要他来解决。

只是小八此刻的状态,他自己可能根本没有发觉,他无神的双眼,惨白的脸色,明显是被什么阴气极重的东西给缠住了,一般人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就没命了。不过九儿姐既然预测了这件事,应该不至于看着她徒弟就这么一命呜呼吧?老赵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对劲,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干嘛呢?神魂颠倒的,昨晚被女鬼吸干了?”老赵倚在桌子旁打趣着。

小八若有所思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出一句让她惊掉下巴的话来,“老赵姐姐,我今晚和你睡。”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老赵知道他言出必行,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露出一脸惊恐状走开了,心里不断默念:九儿姐你快回来,你徒弟疯了!

夜晚,看着少年抱着枕头站在自己床前时,老赵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小八,男女授受不亲,我们睡一块儿不合适吧?”

小八笑得一脸天真:“老赵姐姐,我才18岁,你不会那么禽兽吧?”

老赵:“去你的,老子担心的是自己,谁会对你一个小屁孩有兴趣!”

“睡觉就睡觉,干嘛还带着玉佩?”老赵看了眼小八手里头握着的血玉,微蹙的眉头稍纵即逝。

而小八不说话,转个身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玉痴。”老赵背对他转了身,嘀咕道,不再管小八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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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大厅内,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裴冷脸颊上。

“有话好好说,干嘛打孩子。”裴父急忙拦住裴母。

“找不到灵儿,今天我就把她打死在这儿!”

“她弄丢祖母留给我的玉佩,又受不住训斥跑出去,明明是她做错事,为什么你要这么偏心?”裴冷哭得梨花带雨,眼神里却是不服软的倔强。

“你欠她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

“她命该如此,与我何关?”

“你!”

眼看裴母一巴又要落下,此时屋外不知是谁大喊一句“灵小姐回来了”,裴母瞬间顾不上她,急忙跑出去,所有人都出去之后,裴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才跟着出去。

裴灵浑身上下弄得脏兮兮,见到裴冷在后头出来的时候,她兴冲冲跑到她跟前,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手心里躺着的正是被弄丢的血玉,她对着裴冷高兴地说“姐姐你看,我找到了。”

接过玉佩时,裴冷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几变,声有哽咽朝裴灵吼道:“知道你这样跑出去多危险吗,你是不是存心让我难堪?”

裴灵不惧她,笑嘻嘻转过身抱着个陌生男子的胳膊,“有大哥哥在,灵儿不怕。”

男子长相斯文,约是二十几岁模样,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气质温润,微微行礼之间有着说不出的儒雅之感,令裴冷看上第一眼,就不想再挪开眼。

“文安?”裴父试探性喊了句。

“裴伯父。”对方竟是应了。

顾家和裴家是多年世交,十年前顾家举家搬迁后,他们没有再见过面,顾文安留在裴家小住了几日,裴灵和裴冷日日陪在左右,仿佛回到幼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几日后,顾文安归去时,才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受父母之命,想履行当年顾裴两家的娃娃亲。

裴家只有裴冷一个正常女儿,且是长女,听到顾文安说出婚约时,裴冷不由得满脸通红,双眼隐隐露出期待,未料偏心的双亲还是让顾文安自己做主,从姐妹二人中挑选一人。

然而令裴冷意料不到的是,顾文安最后选的居然是裴灵。她与裴灵相貌如出一辙,但裴灵痴傻,已是长大成人心智却还是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裴冷不甘心,自己竟不及那痴傻的同胞妹妹。

“为什么?”也许是嫉妒心作祟,在送顾文安离开时,裴冷还是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顾文安并没有回避,而是对裴冷直言相告:“多年走南闯北,我见过太多奸狡之人,灵儿虽痴傻,却是难得赤子之心,我若能求娶,必然不会负她。”

裴灵和顾文安的婚事很快择期落定,父母为准备裴灵的婚事忙进忙出,并没有顾及到另一个女儿的消沉。裴冷只觉得这世界的一切好运、好事瞬间都转移到了妹妹裴灵身上,而这场盛大的婚礼也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每想到此,裴冷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焰,仿佛要烧毁一切一般地折磨着她,使得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裴灵出嫁的前夜里,裴冷提着她最爱吃的糕点前来探望。裴灵对裴冷向来亲近,见她深夜带好吃的来自然是高兴,她一边捧着糕点开心地大口啃食,一边说

“姐姐做的糕点真好吃。”

单纯的裴灵将嘴巴塞得满满,举手投足间都表达出对姐姐到来的欣喜,却没看到身后的姐姐,正举起重器朝她的后脑勺砸下!!

01 乾录 章一 青胎素描并蒂生 叁 轰燃大火

作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不要!”小八猛地从床上坐起,眼前一片漆黑,方觉是梦。这接二连三的梦境,似乎都指向了梦中的一对双生姐妹,起初小八以为自己冲撞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小八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吓人,老赵被他这一声惨叫惊醒,但她并没打算知会小八,这小子明显是魔怔了,而且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也不好,他来了九厘阁也有些时日了,按理来说该察觉到了什么,可别在九儿姐不在的时候丢了性命,想到这里老赵决定继续观察。

而这两天一直没睡好觉的小八,根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放弃了思考,决定好好休息一下再说,想到这他调整呼吸后再重新躺回去,听着身旁老赵传来均匀的呼吸,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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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浑身是伤的裴冷奄奄一息躺在柴房里,裴灵抱着她大哭,而在她们身后,是正在激烈争执的裴、顾两家父母。

“你们还是不是人,冷儿才嫁到你们家不过半年,居然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裴母气红了眼眶,“要不是灵儿每天晚上从梦里哭醒,说看到姐姐在受难,是不是到冷儿死,你们都不打算告诉我们。”

“你们嫁个扫把星过来害死我儿子的这笔账,还没有跟你们算,倒有脸跑上门来撒野。”顾母说得振振有词,显然不是好商量的人。

“胡说八道!文安是在外面染上时疫过世,关冷儿什么事。”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为了嫁过来不择手段,连亲妹妹都敢下手暗算,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家产,先狠心杀了文安,再来算计我们呢?”

“来日方长,今天先不跟你们吵。”裴父最先冷静下来对裴母说:“当务之急,把冷儿带出去救治才是最紧要。”

裴冷被带出顾宅,回去裴宅所在的镇上需要两天行程,因为长期遭受虐打以及营养不良,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一路颠簸,只好暂时被置在城中一处客栈休养。

“姐姐,爹爹和娘亲今天又去哪儿了呢?”裴灵躺在裴冷身侧。

“他们去和顾家对簿公堂了。”

裴冷心不在焉地说着,心里不免对在顾家的经历尚存些许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想来还几分后怕。原本在裴冷想象中幸福美满的婚后生活不过是她的白日梦。除去不幸早亡的顾文安外,顾家藏匿了太多不能见光的秘密。

如果是心智不熟的裴灵,也许顾家会把她如大小姐供养一生而不被她察觉。可是裴冷心思细腻,更是观察入微,这些见不得光的脏事几乎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想装都装不了。如今裴家父母不明所以去告顾家,外人或许看不出,裴冷心中却明了,这场官司注定是输的,说不准还会引火烧身。无奈她醒来时,父母已经出了门,她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裴冷回过神,看着裴灵清澈的双眸,本是想着如何脱身,却有一阵强烈的悔意涌出来。如果当日她没有假扮灵儿出嫁,文安也许不会时而叹息最终客死他乡,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灵儿,你恨不恨我?”想到此处,裴冷径直看向裴灵问。

“灵儿最喜欢姐姐!”裴冷的问话换来的却是裴灵冷不丁的巨大拥抱。

裴冷先是一愣,神色终于温和下来,她轻抚着裴灵瘦小的背脊,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似乎要宣泄一般。

“什么人?”裴冷忽听房门似乎有金属声,心中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急忙跑到门口,却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锁。

“开门!快来人开门啊!你别走,只要你肯放了我……不,放了我们姐妹,我什么都答应你。”裴冷大声呼喊着。裴灵不明所以,跑到裴冷身旁,见她不住的敲门,也跟着敲了起来,边敲边喊

“坏人,放姐姐出去!”

“什么都答应?听说这双姐妹花一模一样,妹妹却还是个处,不如让我们快活快活,哈哈……”房门外传来猥琐的笑声。

“你休想!”裴冷不及反应怒声回答,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冰冷的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双生?……是顾大人派你们来的。”

“少奶奶真是聪慧,不过太聪明的女人注定活不长,被你识破,你们就好好呆在里面等着下地府吧,到了阎王爷面前,可别告我们的状。”说罢,任凭裴冷怎么呼喊,外面也再没了声音。

接着客栈周围传出走水的喊声,人人自顾不及,裴冷透着窗纱见到外面熊熊火光不断有浓烟灌进来,空气愈发稀薄,这样下去她们就算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亡。

“啊!快救我!”听着外面不断传来惨烈的嘶吼和悲怆的呼救声,宛如人间炼狱。

“姐姐,你别怕,灵儿陪着会保护你的。”裴灵即使吓到泪流满面在瑟瑟发抖,也不忘像平时一样抱着姐姐护着她。

“傻丫头,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只想着我。”裴冷的头抵着裴灵,声音越发酸涩。

“咳咳。”裴灵被浓烟呛得急咳,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害得你在后头憋气太久落得痴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文安也许会生活得很幸福,我对你百般苛责,你却几次救我于危难……如果有来生,换你来做姐姐欺负我,好不好?”

“姐姐好,姐姐…不…欺负灵儿。”裴灵开始抽搐,她哭得筋疲力尽,加上呛鼻的浓烟,这会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大火爬到屋顶上面作威作福,悬梁木被火舌吞没再吐出,在裴冷姐妹的头顶上垂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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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八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和上次梦到大火的场景一样,纵使清醒过来,意识依旧沉浸在被高温炙烤中。

“卧槽,你还睡不睡了!”被吵醒的老赵脾气暴躁,一脚将他踢下床。决定先把这货撵出去,再想想解决方法,看小八这夜不能寐的状态,继续下去怕是再一两天就熬不住了。

而小八坐在桌前已经毫无睡意,摆在他跟前的血玉和梦中裴灵交给裴冷的那块重合,他望着莹润的血玉心中无奈,看来这些梦境果然是这块血玉引起的。老赵先前说过,委托这血玉的客人似乎要找一对青花瓷瓶,难道这血玉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小八心中无奈……

“裴冷,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小八这一夜惊梦,眼圈青黑,面无血色,堪比僵尸脸了。

“唉。”还是那道熟悉的叹息声,以及小八曾听过的那句话,“谁见过我的灵儿去哪了?”

小八顺着声音看去,摆放青花大瓶处漂浮出一道鬼影,它背对小八佝偻着腰,远远望去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年轻女子般清脆。

难道这血玉主人要寻找的青花瓷瓶,真的就是老赵这一不小心带回来的这个么?……

01 乾录 章一 青胎素描并蒂生 肆 青花对瓶

作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你是谁?”见惯光怪陆离的小八丝毫没有见鬼的紧张感。

“刚才不是你在喊我吗?”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回答。

“你是这青花瓷瓶的器灵么?”

“你见过我的灵儿吗?”女人继续问。

“你是裴冷?”小八听着女人一直要找灵儿,猜测她可能是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双生姐妹中的姐姐,这梦境直至大火为止,难道大火之后出了什么事让两人分开了?想到刚才梦境中的火势,小八心中不免有些迟疑,这么大的火,她们姐妹被反锁在房中,如果没有意外,一定无法生还才对……

如果她们命丧火海,不该只有裴冷单独出现。想到这里,小八摇摇头,这大火后来怎么样了,他不知道,裴冷和裴灵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裴灵去了哪里。

裴冷没再说话,小八能感受到她无声的叹息,试探道:“你们是在火灾中失散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裴冷猛地回头,把小八吓得怔愣。

裴冷的脸上布满蜈蚣般扭曲狰狞的疤痕,右脸颊处有大块烧伤的腐烂,和梦里见到的妙丽佳人完全判若两人。

裴冷也愣住了,不过不是因为小八,而是因为她注意到了小八手中的血玉,她情绪激动地说:“它怎么会在这儿?”

“据说是客人委托之物,近日师父才交到我手中。”小八又想起梦里的事,补充道:“不是你作怪让它令我入梦,看见你们姐妹生前的事吗?”

裴冷摇摇头:“我好几百年没有见过它了,祖母曾说这块玉有灵性,让我随身携带,可护安宁。我取代灵儿出嫁那晚,将它系在灵儿身上作为补偿。”

“你要不要试试通过它找寻裴灵的下落?”小八提议道。

裴冷轻叹一口:“我不能触碰阳间之物,可否拜托你再入梦查看可有线索?”

“我现在睡不着。”小八拒绝道,这两天已经被这磨人的梦境折磨得他快不想睡觉了,现在就算给他一张豪华大床,他都不想再睡了。就算非要睡,也让他先喘口气再说。

谁知道小八还没来得及跟裴冷解释,就听见裴冷果断地说

“我助你。”说罢,一个铁盒子浮空而起飘到小八的头上,裴冷手隔空一挥,它便沉沉砸下。

【卧槽,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以上是小八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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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袭来,吞噬了他所有感官,徒留虚弱的听觉,很多嘈杂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拼凑着,这模糊的意识,让人觉得天地仿佛进入了混沌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是有人在说话,对话的内容开始逐渐清晰。

“这姑娘命真大,客栈里死的死,残的残,就她一个只是呛烟晕过去了。”

“听说她是被压在废墟底下,身上压着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人,据说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那晚大火差不多有上百人在扑救都没能灭掉,住着最多人的那角建筑在塌掉之后,火势倒是被砖块扑灭掉,这姑娘才会被搜救的人发现。”

“幸好那晚她爹娘都不在客栈,不然她一个人活下来,醒了之后,哭也得哭死。”

“那对夫妻也是可怜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两个孩子一个死的这么惨,另一个却侥幸成了唯一的生还者,见了也不知该说恭喜,还是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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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小八感到脸颊生疼,睁眼看去正是老赵在蹂躏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在我床上睡觉一惊一乍,自己跑出来睡地板就睡的香,踢你都不醒。”

小八坐起来环视周围,发现天已经大亮,而裴冷不见了踪影。裴冷似乎一直依附于青花瓶上,不知道是畏惧阳光还是畏惧老赵,小八看了看旁边的青花瓷瓶没有理会老赵。

“臭哑巴,你是真魔怔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在九儿姐不在家的时候丢了性命,到时候她要是怪起我来,我可担当不起。你这脸色比千年僵尸还难看,我劝你还是悠着点。”老赵警告的口吻提醒小八。

小八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一切似乎终于要有个结果了。直到入夜时分,裴冷才再次现身。

她恐怖的面容上,一双执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八,急切的问“灵儿去了哪儿?”

白天的时候小八已经将这几天的梦境串联了起来,不仅为这两姐妹的命运感到可惜,如今见到裴冷迫切的样子,即便知道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却也想尽力帮她们实现心中愿望

“因为你,裴灵才没有死在火灾之中,被你们爹娘接回了家中,再后来她招赘了个忠厚老实的丈夫,即使你们爹娘不在了,她还是被照顾得很好,寿终正寝。”

小八说着看向裴冷“但是,她却在被救以后不断地在寻找你,因为你在大火中丧生的消息你父母一直对她隐瞒,所以她至死都在寻找你的下落。裴灵临终前,握着你的血玉哭求她的丈夫一定要找到你。这血玉在裴灵后人手中辗转,直到最后一个愿意守着这份执念的人死去,它便被这‘人’最后的残念带来了九厘阁。”

裴冷许久没说话,小八以为她已经离去,转身不经意一眼让他惊呆了,惊奇发现,此时裴冷的样子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穿着玫瑰紫暗花缎璎珞袄裙,踏着月光款款而来,身姿不再佝偻,恢复了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模样,清丽白皙的脸上是梦里见过的花容月貌。

“多谢公子替我寻到灵儿的下落,我原是怕她死后寻不到我,被孤魂野鬼欺负,好在她无恙。我死后被父母安葬在文安身边,但我记挂灵儿,执念才会依附于这瓷瓶上,想着有一日能与她再次相见。既然灵儿寿终正寝,我便可以安心离开,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求,若有可能,请公子寻得另一只瓷瓶,连日来不断消耗公子的精气为我寻人,若公子寻得它,请将这对瓷瓶留在九厘阁以作报答。”

裴冷了去了心中的执念,美丽的轮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正在逐渐消散……

小八握着莹润的血玉看着裴冷坚定地说“我一定尽我所能找到裴灵那一只瓷瓶。”

听见小八的回答,裴冷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着一声“谢谢”彻底消散。

裴冷离开后,小八看着安静地立在旁边的青花瓷瓶若有所思。而老赵见这种场景,也不禁偷偷地松了口气。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这裴冷、裴灵一对姐妹花既然互相寻找,为什么一定要小八才能完成这项委托?难道这块血玉的记忆只有小八能唤醒?老赵暗自捉摸着,她进了九厘阁这么久,还是有太多的事她根本想不明白,想到这里她也只能放弃,等着风九瞳回来……

是日,风九瞳一身紫色的短裙,盘起的长发,摇着折扇踩着高跟走进店里,老赵看到来人后精神一振:“九儿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徒弟都要上天了,他……”

“我都知道了。”风九瞳收起了折扇,老赵自然是知道风九瞳的能耐,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小八听见风九瞳的声音也从客厅到了门口迎接。

“有想知道的?”风九瞳轻描淡写地问。

“没……”小八满腹疑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与这对姐妹相遇,他不知道这对姐妹能否重逢,他更不知道风九瞳能够解答他多少问题,虽然有太多的疑问,到了嘴边只剩一个字。

不是不敢问,而是不能问,九厘阁本身就是一个以物易物的地方,所有问题都需要付出代价,这个规矩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却从未打破过。

所以他知道想从风九瞳口中得到一个答案,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要和问题本身价值等同。他虽然来九厘阁的时间不算长,但却亲眼见识了老赵为了支付各种问题的答案而变得一穷二白的经历。而老赵平时问的问题本身都不是特别难的事情,更多是她一时好奇心作祟。

正是因为看着老赵的经历,他才要珍惜每次提问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他要在九厘阁做学徒的日子还有很长,那些他想要的答案最终都会得到的。现在不能为了其它的事情浪费最重要的事,小八心中打定主意。

“那就别发呆了,去门口把那大件搬进来。”风九瞳平和的说。

咻的一下,小八和老赵像风一样同时跑出去,把立在门口的大箱子搬进店里,老赵在得到可以拆的同意后,火急火燎拆了起来,小八照惯例给她递把剪刀,不多会,一个半人高的青花龙纹大瓶便出现在眼前。

小八想起裴冷离开那天晚上的话,不觉眼前一亮,心道这就是森罗之眼风九瞳的能力,也许他所经历的一切早就在师父的眼中,这更坚定了小八要留在这里直到他有能力去问他想问的问题为止,心中激动之余他轻抚着这只新来的瓶子,暗道这对姐妹终于能永在一起了。

“你怎么不去帮忙?”风九瞳坐在小八的位置上,喝着老赵倒的酒,看小八一个人在忙上忙下。

“要不是九儿姐你一年多前就说过,这单生意会有人来处理,我还真怕这小子继续这么梦魇下去会被女鬼榨干。不过这事既然是他的,剩下的交给他不就好了。”老赵趁风九瞳不注意,偷偷尝了口她私藏的好酒,心里无比赞叹。

“偷懒就偷懒,今天就放你一马。”说着风九瞳一抬头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老赵笑嘻嘻地说“九儿姐,你一年多以前就知道小八会来,那过几天要来什么生意你肯定也知道,有没有让我一夜暴富的?还有,小八是不是和那块血玉有什么关系?”

风九瞳依旧轻描淡写地品味着酒盏中的好酒,喝过酒水她才意兴阑珊地说

“未来的事神仙也未必说的准,等你有勇气面对你自己的问题后,说不准会有。你看八像个小孩子,肯定想不到他以前的样子,更想不到他以后的样子。”风九瞳轻描淡写地说了完,便放下酒杯离开了。

留下老赵一人独自想着风九瞳刚才的话,老赵许久没有反应,并不是她没听懂风九瞳的意思,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小八忙碌的身影呢喃“以前的样子和以后的样子,我就不信这货能上天……”

“冥,刚才的答案也记账了。”内室传来风九瞳平和的声音,然而老赵却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僵直在座位上……

小八把两个看似一致,细节却不尽相同的元青花云龙纹象耳大瓶,放到了门口古董陈列架上的中心位置,所有进出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到它们,偶有人感叹两只瓶子做工精细,唯有小八见到的是姐妹二人在并肩相依,从此永不分离。

--本章完--

说明:

元青花云龙纹象耳瓶:

又名至正型元青花龙纹大瓶,是大维德基金会收藏中最有名的中国瓷器,此瓶成对,器型复杂,形状又大,几乎囊括元青花绘画内容的全部,后凡是层次多,绘制内容相仿的元青花,都被统称为“至正型”。

灵感来源

初见青花龙纹大瓶,被它们挺拔俊秀的造型吸引,此瓶成对,放眼望去如同双生子并肩而立,两个瓶子看似一致大小、细节处却各不相同,遂以此写了一个只是外表相同的“双生子”故事。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引子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引子

九厘阁近日门可罗雀,老赵得了闲,四仰八叉地躺在店外的吊床上,好不悠哉地将距自个一尺外的闹市景当成了电视屏,正津津有味地盯着一个状似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的熊孩子瞧。谁知,吃瓜群众必有报应,下一秒,这“苍蝇”突然跨越了九儿姐设的“结界”,兀地出现在老赵面前。

老赵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吊床上跌下去。她干咳一声为自己圆了场,却拿“后遗症”比自己严重,站在旁边放声尖叫的“苍蝇”毫无办法。老赵僵硬地伸出手,摸了摸苍蝇的头以示安抚,继而火急火燎地朝屋内吆喝:“小哑巴,出来接客!”

老赵未得应答,不过很快,店里走出了一个眉眼带笑的少年郎。这少年自带如沐春风的气场,径自走向小女孩,趁她呆愣之际,温柔地将她抱起,复又将她带往店内。老赵朝着二人的背影不屑地嘟囔了一句:“苯环上挂羟基——装纯”。

她在心里编排了好一会儿小八,方才满意地阖上眼,预备睡个午觉。谁知睡意尚未席卷,耳边却响起了苍蝇阴魂不散的声音:“姐姐,你睡觉呢”。老赵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眼前赫然是呈阶梯状排布的两颗脑袋。

“死哑巴,你找死啊”老赵捂着心口怒喝出声。苍蝇吓得缩至小八身后,小八倒习以为常地眯着眼笑了。较之往常,反而有了一丝货真价实的笑意。

只见小八将双手搭在苍蝇肩上,将她从背后推向身前,柔声劝慰道:“玖怡,别怕。”然后指了指老赵:“她能帮你找”。

老赵闻言气得跳脚,自吊床一跃而下,不满地说:“九儿姐不在,也轮不到你猴子称大王!”气势虽凶,却还是双手一伸,示意小八给自己看报酬。

没办法,谁让穷鬼老赵欠了九儿姐一屁股债,纵使万般不愿也要受金钱驱使。不过,这份驱使在她看到一根棒棒糖后,瞬间化为乌有。

她攥紧了手中的棒棒糖,居高临下地瞪着小八:“小矮子,我看你是……”后半截话未出口,便被小八的唇语拦进喉舌中。老赵败下阵来,终于肯正色打量身前的玖怡。

小女孩虽熊,却长得颇为讨喜,简直是被放大的年画娃娃,此时怯怯地垂着眼,若不仔细端详,怕真会忽略掉她周身萦绕着的似有若无的黑雾,这黑雾老赵再熟悉不过,那是古物特有的东西。老赵伸出手轻触黑雾,黑雾似有所感,亲昵地往老赵身上凑。

老赵目光一凛,口中轻喃:“竟真是冥器”。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玖怡大抵是怕了老赵,在她对面站得贼板正,矜矜业业地回答起老赵的刨根问底。

“我要找我的朋友秃噜。”

“我爸妈总说秃噜长得丑,但秃噜明明很可爱啊,它耳朵朝天长,鼻子也朝天长,不过嘴巴却秃秃噜噜的,所以我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字!秃噜不仅长得可爱,还很乖,爸爸妈妈都不陪我玩,只有秃噜陪我玩哄我开心,他还会跟我玩过家家呢。”

“但我却把秃噜给弄丢了,秃噜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它。”

玖怡命令式的口气让老赵感到十分不爽,但她素来讲究“职业道德”,甭管多熊,都要为苍蝇服务到底,所以老赵也只是皱了皱眉,继续套话:“这样看来,秃噜是只玩具狗喽?”

“秃噜才不是玩具狗,它是我的好朋友!”被戳中逆鳞的小姑娘急眼了。

老赵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将“微笑服务”进行到底:“我知道了,那你在哪认识的它?”

“城北的旧货市场,我第一次看到秃噜,就超喜欢它。不过我爸妈不愿意给我买,我哭了半天他们才同意!”

老赵应付地“嗯”了一声,脑补着这个大版年画娃娃哭起来的恐怖样子,不禁汗毛直竖,接着她好似轻车熟路地不知从哪变出了个本子,先在上面勾勒出s市地图,复而抬头看向玖怡:“秃噜是怎么丢的?”

“是……我放它走的”玖怡幼小的身体微微颤动起来哽咽地说:“秃噜说它很喜欢我,但不能陪在我身边,它说它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我就趁着爸妈睡觉的时候,偷偷开门送秃噜走了。”

老赵一时间无语凝噎,甚至突然明白了小八平日懒得说话的原因——无言以对。

她憋住内心的“wtf!!”酝酿许久扯出一个非常扭曲的笑容:“小朋友,你真的不是在耍姐姐吗?”

玖怡小脸一皱、小嘴一撅,硬生生从年画娃娃变成了恐怖玩偶。更恐怖的是她突然冲向老赵,往她怀里一钻,小手熟练地怀抱着她的腰,然后放声大哭。老赵身体不受控制地呈现出投降状,玖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地说:“可是这都第三天了,秃噜还没有回来啊,哇……”

老赵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小姑娘背上,替她顺起气来。玖怡的小脸窝在老赵腰间,在她无暇顾及的角度,朝着某个方向狡黠一笑。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会发现先前一直站在此处的小八,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最终,老赵还是应了玖怡的要求。哭罢的小姑娘躲在一旁继续装乖,老赵也懒得理她,嘴里叼着自己的“报酬”棒棒糖,手不停毫地在地图上划拉。她已从玖怡三言两语中判定出冥器原型,既然为了找它原主人,应该跑不了太远,至少不会飞天遁地。

老赵又将手附在玖怡身旁的黑雾上,任凭其在她手间来回缭绕,之后迅速收手在绘制好的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个圈以玖怡家为中心,半径不超过十公里。

画完这个圈,老赵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得意地冲玖怡挑了挑眉,然后掏出脖子里挂着的精致口哨,对其猛地一吹。随着口哨声响,九厘阁的暗门豁然开启,露出一辆锃光瓦亮、帅气非凡的——电毛驴。

老赵长腿一迈,轻轻松松跨上电驴,之后极为刻意地耍了个帅,骑着电驴在玖怡面前来了个弯道漂移,撂下一句:“小姑娘,在这里等我回来。”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十分钟后,老赵的电驴在路上开出一骑绝尘的架势,后座上的玖怡紧紧地搂住老赵的腰。老赵明知她害怕却不曾放慢速度,谁知道这孩子熊成这样,趁老赵说话的功夫钻了空子,手脚麻利地爬上后座,扬起自己无辜的小脸,对着老赵甜甜一笑:“别愣着啦,咱们一起走啊。”

过了半晌,他们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钟灵山。现在正逢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为钟灵山度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钟灵山尚未成为景点,据说山路都未开拓完全,但正是这股“野劲”令它树林草木皆龇牙乱长,保存了最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

当然,电驴上的两人显然都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车一停,玖怡就跳下车,咋咋呼呼地催促老赵去找秃噜。老赵这次忍无可忍,直接拎起玖怡将她放在电驴后座,冷着脸警告她不许再乱动,不然老娘现在就甩胳膊不干!

老赵终于得到了自由空间,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然后向前几个跨步,迅速蹲下,用双手触摸起地面。不消片刻,老赵便从手心感受到了萦绕在山涧的“地气”,此处地气颇为纯净,不过仍残留着黑雾的痕迹。

老赵内心充盈起无法自控的愤怒,她攥紧拳头狠狠地锤击着地面。不过顾及到玖怡就在不远处,老赵只得强迫自己默念起九儿姐给她的口诀,然后起身拍了拍手,强装镇定地转身对玖怡说:“秃噜不在这里。”玖怡显然看到了老赵的怪异举动,嘴嘟了起来却根本不敢言语。

老赵再次跨上电驴,带着玖怡绕着她画出的圆圈逐地寻找秃噜。可惜天不遂人愿,直至月上眉梢,他们也并未找到秃噜。不知不觉中,原本不算小的范围已缩至最后一处——福熹路。

福熹路地处城郊,属于三不管地带,因而连路灯也没亮几盏。还好,今夜星月皎洁,视物倒不存在问题。老赵第无数次重复起“摸地”的动作,终于俏眉一挑说:“找到了。”

玖怡高兴地手舞足蹈,老赵怕她再咋呼起来,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示意她老实待在原地。自己则向前走了约莫百米,突然一个大踏步,在乌漆嘛黑的草丛里提溜出一只形似“八哥”的狗。

老赵捏着它的后勃颈,将它举高端详,人生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什么叫丑到辣眼睛!老赵嫌弃秃噜,秃噜倒沉溺于老赵身上的气息,呜呜咽咽地向她撒娇。

老赵:“说人话!”

秃噜:“嗷嗷嗷嗷嗷。”

老赵:“甭装了啊。”

秃噜:“呜呜呜呜呜”

老赵:“再装我缝上你的秃噜嘴!”秃噜不说话了,眨巴着巨丑的狗眼委屈地看着老赵。

老赵懒得跟秃噜继续纠缠,干脆凑近闻了闻它身上的气息,然后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伸长胳膊试图让它离自己远一些:“啧,汉代的老东西,还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嫩。”

秃噜内心委屈地嘤嘤嘤嘤,奈何它实在不敢轻信外人,对着她继续:“汪汪汪汪呜。”

老赵略有些抓狂,若不是玖怡在场,她可不敢打包票自己会不会对着秃噜“嗷嗷嗷嗷”起来。不过,只要客人在,老赵就要永葆玉树临风的形象,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玖怡心中早已形同“哥斯拉”。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飞快地从远处冲刺而来,一个箭步从老赵手中将秃噜夺了过去。秃噜也异常兴奋,对着玖怡一通狂舔,也顾不得伪装口吐人言和玖怡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一人一狗将老赵晾了老半天方才想起这个人,玖怡依然不改命令式的口吻,十分欠揍地对老赵说:

“谢谢姐姐帮我找到秃噜,现在你可以送我们回家啦。”

老赵还未应声,秃噜突然对着她滑稽地行了个跪拜礼,文绉绉地说:“亏得您的照料,玖怡方能平安无事,小生不胜感激。”因着秃噜行礼的姿势实在别扭,老赵才注意到它居然是只瘸腿狗,对着秃噜抱了抱拳,算承了它的谢意。

秃噜又接着对玖怡说:“回家之事,恕小生难以从命,吾必寻得吾主,至死方休”。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玖怡见好不容易寻到了秃噜,它却不肯跟自己回家,瞬间就急了,声音带着哭腔说:“姐姐,你帮帮秃噜吧,八哥哥说你们九厘阁什么都能找到。”

老赵内心毫无波澜,她对这熊孩子已经麻木了。她瞥了眼秃噜,玖怡的请求一出,秃噜的尾巴就开始疯狂摇摆,巨丑的狗脸上一双清澈如星斗的大眼中满是期待,看着它的眼睛,老赵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骚动,但她还是微微皱眉正色说:“收一物帮一事,这是九儿姐定下的规矩,寻主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你应知自己身无长物……”

秃噜的尾巴瞬间耸拉在地,一直竖起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许是老赵的幻觉,她看到秃噜本就惨不忍睹、锈迹斑斑的身体更晦暗了,周身的黑雾也越发浓郁似要将它吞噬,原本的跛腿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秃噜不像玖怡一样任性,老赵回绝之意既出,它也不会死缠烂打。

想到这里,老赵胸中似乎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情绪要喷发出来一般,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说:“如若你肯魂归来兮,以器身做偿,倒可一议。”说完老赵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她清楚,这单生意亏得屁股都要露了!还不被九儿姐罚死……

秃噜听闻此言,周身黑雾忽地褪去,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它不停地强调着:“小生愿意!小生愿意!”

玖怡在一旁傻眼了,她着急地跺脚:“可我不愿意啊!!”

秃噜似宠物狗一般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玖怡,柔声道:“吾并非活物,不过寄身于器,魂归来兮后,小生可化作星辰,日日陪伴玖怡。”

玖怡眼睛倏地亮了,无数烟花在她眼中绽放开来,她呆呆地看着秃噜:“天哪,秃噜你居然是天使啊!”老赵在一旁绝倒。

“嗯……那好吧,不过我必须要跟你一起找主人,不然我绝不同意。”明明是对秃噜说的话,玖怡却望向老赵,想要征得她的同意。老赵内心暗爽,自己魅力果然老少通吃,心里美滋滋地,“好”字就脱口而出。

他们回到九厘阁时,已是深夜。老赵将睡得昏天暗地的玖怡甩给“夜猫子”小八后,刚要钻进卧房准备好好补眠,却被小八扔来的报纸砸了个正着。老赵当即炸毛,扭头想要跟他一决生死,却见他抱着玖怡施施然进了卧房。

老赵怕玖怡醒来炸锅,也不敢骂出声,只得拾起报纸卷成筒状想要报复小八。不过投掷前,老赵无意间瞄到了玖怡的大头照。她将报纸展开,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速报,xx企业家独女疑似遭到绑架。”老赵手一抖差点没能拿稳报纸,要知道她能够恣意逍遥,皆因她“绝不惹麻烦”的人生准则。

“她上辈子是我姑奶奶吧”内心咆哮后,老赵合算起要如何把她给扔回去。然而无论哪种方式,不帮秃噜找到主人,这熊孩子肯定不会罢休。老赵只得认命,放弃睡眠,拎起秃噜与它进行夜半“谈心”。

秃噜到底活了两千多年,简直是个谈星星聊月亮的好手,它将一段寻常往事讲得精彩纷呈,竟让一直自认混不吝的老赵也深陷其中:

秃噜的主人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这个称呼叫起来不免浪漫绮丽,从古至今,无论文人墨客亦或名臣雅士,都爱自谦“一介书生”。不过秃噜的书生却是个不争气的,他虽萤窗苦读,却始终读不出什么名堂,说起来也并非是不得志,而是真的无才。

自秃噜有记忆起,村子里就没人看得起书生。无人理解书生的志气,宗族内更将他视为笑料。不过也不难理解,书生似将书读进狗肚,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然要遭人孤立。书生没有朋友,不过书生却有一个知己,那就是秃噜。

秃噜出生的时代,狗的地位甚至不比猪羊,能不做盘中餐便是万幸,自然无人将狗视作宠物。可书生却是个例外,他自嘲自己乃丧家之犬,倒不如与秃噜结成异姓兄弟罢了。

无人知晓,书生究竟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意气用事,总之,书生竟真的开始与秃噜同睡同眠,甚至给秃噜起了“辟雍”(古代学官)之名,以寄鸿鹄之志。

说起来,书生一辈子最成功的事,便是相中了“辟雍”。秃噜生来便能懂人语,察言观色更不在话下。

自此,书生的抑郁寡欢有狗可解,书生的壮志凌云有狗能懂。若故事到此为止,倒不失为人间美谈,人生若得知己,又何惧平凡。但书生显然并不是个循规蹈矩之辈。

书生既能与狗相伴,又怎会在意他人眼光。他仗着自己的丰神俊秀之貌,做了汉人最为不齿的“上门女婿”。

书生临行前,曾试图带走秃噜,但当他尚未过门的夫人轻描淡写地阻拦说:“此狗甚丑,岂可与夫君相伴”。书生不过一愣,随即说:“夫人所言甚是”。

秃噜就这样落了单,被书生留在了宗族内。他人眼中的秃噜本就是个畜生,何况原主如此令人不齿。没过多久,秃噜就成了“流浪狗”,过起了风餐露宿的日子。

秃噜的故事进展到这里,老赵终于忍不住插话:“哼,不过是个书生负了美娇娘的俗套故事,不过这美娇娘成了你而已啊”。

秃噜说:“他未曾负吾,世人皆将才华与志向相提并论,却不知无才亦可有志。他虽被乡民误解,却心系黎民,一直期盼着能一展宏图,他知吾懂,才如此行事而已。”

老赵面上不置可否,内心却暗骂一声“蠢狗”,又问:“那然后呢?”

秃噜说:“离开宗族后,吾寻主之气味,几经周转来到钟灵。然只得见主人遗容。”秃噜声音呜咽起来:“其时,吾主托夫人之福,得察举名额,即将走马上任,熟料突然暴毙而亡。吾只得割舍肉身,附于陶器之上,方能伴主长眠。”

能够控制肉身且附身于器,显然当时的秃噜就已非“凡狗”。老赵推测它应得妖体或者仙体,但想必秃噜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事已至此,老赵也并未点破。须知万事万物皆有己道,秃噜既然选择了“忠”,忠便是它要修的道。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秃噜的故事讲完了,老赵也彻底没了睡意。这蠢狗给他留下了天大的难题。秃噜的主人并非勋贵,到死也未得个一官半职,依循汉朝礼制,大抵不过一顶棺材填地了事。

对于书生这样的小老百姓而言,寻找墓穴的线索委实太少。不过好在秃噜给了“钟灵”这一范围,s市古时即为“钟灵”。老赵又逮着秃噜问了不少细节,除了秃噜“出土”的大致时间,其他一无所获。

“果然是个宵小之辈,平生不过鸡毛蒜皮,死了也不忘给后人添堵”老赵一边腹诽,一边撸秃噜,试图从黑雾中搜刮出些有效信息。倘若搜刮不出,老赵便只能求助于九儿姐的“森罗之眼”,想到九儿姐的手腕,老赵不禁瑟瑟发抖。

可如果他靠一己之力,逐个探访s市近来被盗墓贼撅过的墓穴,不仅耗时耗力,也怕玖怡赖着不走,这样一来,老赵怕真要成“通缉犯”了。

时间转瞬即逝,日头升起时,刚睡醒的玖怡揉着眼来找秃噜。老赵看到她突然福至心灵,一拍脑袋说:“我去,钟灵山啊!”

昨日,老赵和玖怡在钟灵山停留时,他便自“地气”察觉到钟灵山曾有冥器留存。但如今仅剩残气而已,可见曾有盗墓贼光顾此地。既然气息仍存,事发应不足月余,正吻合秃噜给出的“出土”时间。

老赵心里有了谱,当即也不拖沓,叫上玖怡和秃噜便要出发。离店前她甚至不忘卷起报纸,趁小八不备,还给他一记老赵牌闷棍。

今天的小电驴依然十分给力,驮着两人一狗飞速前往钟灵山。

白天的钟灵山较之黄昏,景致相同,意境却截然不同,彰显出一两分巍峨的气势来。小电驴突突突突地走了大半的山路,后半段山路尚未修缮完全,只得留守原地待命,让老赵他们自个儿去探钟灵山了。

好在钟灵山虽未成景点,但到底有了人类踪迹,因而全无猛兽踪迹,毫无危险。

秃噜自来了钟灵山就兴奋异常,一个劲朝着空气猛嗅,完全不顾自己的跛腿别扭地在山坡上到处跑跑停停,不过有秃噜在老赵乐得省事,也无需再做堪舆,牵着玖怡,一路随秃噜前行。

两人一狗在山间走了半个多小时,秃噜突然停下,开始用爪子刨地。老赵见秃噜此状,便知他们终于到了书生墓穴。

老赵让秃噜停止刨坑,秃噜却充耳不闻。她只得拎起秃噜后颈,将它交给玖怡,自己围绕着秃噜刨坑处转圈。约莫转了三圈,老赵倏然开始向左前行,在一处高可过膝的草丛旁,用手一拨,果不其然出现了半米高的盗洞。

秃噜见到此景,不等二人,刺溜进了盗洞。老赵不让玖怡进洞,自己跟着秃噜钻了进去。

盗洞内并无自成一派天地之象。老赵走了三两步,就看见一顶孤零零的棺材在中间摆着。棺材以汉砖堆砌而成,棺盖已被盗墓贼掀开,书生的陪葬当然一件未存。棺中仅剩书生的人骨,不过因年代久远,已不成型,算不上恐怖。

先于老赵而至的秃噜,心满意足地窝在这堆骨头中。老赵并未出口唤它,她只要想到秃噜曾在这暗无天日的土坑里,孤独地陪伴主人两千余年,便鼻头发酸,无法言语。

本是一介无用书生,无耻亦无情,究竟何德何能,能得此真心。

不知过了多久,秃噜自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起身对老赵说:“吾夙愿得偿,如吾所愿,魂归来兮,大恩不言谢。”又对老赵行了个跪拜礼,然后当真脱离陶器,灵魂浮于空中。

秃噜的灵魂与其丑陋的外形全然不同,竟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身着锈红袍服,头戴长冠。老赵唯有从他的一双清澈的大眼,方能辨认出他是秃噜。不过,少年虽有摄人心魂的美貌,气质倒与秃噜别无二致。他居然又以人形,向老赵行了个赏心悦目的大礼。

老赵正想上前搀扶,接驳者却突然出现了。老赵自来与接驳者相看两生厌,接驳者虽为灵魂使者,却大多牙尖嘴利,极其讨厌。不过,今天出现的接驳者却罕见地挂着笑意,衣饰也与老赵先前见过的不大一样。

接驳者竟亲自弯腰扶起秃噜,对他说:“贺喜仙人,请随我来吧。”话虽说得客气,但作风倒与其他接驳者一般无二,也不给老赵个道别的机会,带着秃噜嗖地消失了,当真是赶着去“投胎”!

接驳者离开后,老赵不知为何又在墓穴中停留了许久。他望着书生零零散散的骨头,极力忍住自己朝它们吐口水的冲动。如果书生当真如秃噜所言,不曾负他,那接驳者必会带其残念而至,以圆“逝者”心愿。

虽然极为不满,但老赵依然秉承家训,合上了书生的棺盖。不过他也知道:即使书生不来,秃噜亦无悔。不管怎样,秃噜已得道成仙,又落得如花美貌,想到这里,老赵突然释怀地笑了。

02 坤录 章一 熊孩子驾到 结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出了盗洞后,玖怡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老赵。老赵见天色已晚,也来不及向她交代秃噜的去处,先吭哧吭哧地填了盗洞。整个过程中,玖怡都乖乖地跟在老赵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熊惯的孩子突然变乖,倒真让老赵觉得十分诧异。

老赵干完活才开腔:“怎么,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玖怡说:“嘿嘿,我刚才看到有颗星星被人挂在天上啦,那一定是秃噜呀,我认得它的。”

老赵抬头看了看天,她真的纳了闷了,太阳都还没下进地平线呢,哪来的星星。但老赵还是应和着玖怡说:“居然被你看到了,可你怎么认得秃噜的?”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你傻呀,当然是最好看的那颗了。”

傻老赵也没和她计较,反而温柔地揉了揉玖怡的脑袋瓜:“你说得对。”

老赵带着玖怡回了九厘阁。刚一进门,老赵又被小八扔的报纸砸得正着,今天的报纸头版更夸张了:“xx之女已失踪三日,xx表示愿倾家荡产,换取女儿平安。”

老赵低头看着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玖怡说:“我可真羡慕你啊。”

玖怡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老赵也没跟她解释,火急火燎地跑到卧房找出一身警察制服换上,又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警铃震天响的警车,载上玖怡大摇大摆地开往她家。

夜渐深,玖怡的七大姑八大姨却一个不落,全等在玖家。见老赵带玖怡上门,各个激动地欲语泪先流,当真十分壮观,老赵眼疾手快地阻止了玖怡爸妈要给自己行的大礼,谎称有要务在身,迅速逃离玖家。

离开前熊孩子玖怡在大人们的簇拥中艰难地扒开一条缝隙,对着老赵喊:“谢谢姐姐。”老赵背对玖怡对她行了个礼,给玖家留下了永难忘怀的帅气身影。

至于她为了耍帅,留下的破绽百出的烂摊子要怎么跟真警察交代,那就不关老赵事了,神通广大的九儿姐自会替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偷偷说一句,这晚临睡前,老赵鬼使神差地开了窗,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对着它神经兮兮地行了个礼。

03 九渊录·章一 魔母寻魂 序 初·不俗之客

笔者:妖言或中



白色的梨花花瓣优雅地划过眼前,远处的场景如此熟悉,一池湖水上泛起被拂乱的涟漪,池中花瓣缓慢飘动,片刻,池水沉静下来,一颗巨大的梨花树的倒影映在如镜的水面上,少女一席素衣白裳,从树下缓缓走向湖水边。

清秀的面容,与梨花一般白皙的肌肤,抬手将梨花瓣接在手中,她定睛一看手中花瓣,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很是享受这宛如仙境一般的美景,而她星斗般的眼睛,温婉的笑容,被风抚起的白衣正是这幅画卷中最美的颜色……

“九儿……”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这美景,远处男人的身影朝着白衣少女急忙走来……

“九儿姐?……”老赵的声音与男人的声音重合,叫回了走神的风九瞳。

风九瞳回过神,方才走神时看到最后出现的男人身影正好与不远处正在盯着她的小八的身影重合。她心中自嘲,却看着小八懒洋洋地说

“八,去泡茶吧,东向阁子第九排,第七罐,准备两个杯子。”

初·不俗之客

小八愣了一瞬,接着急忙称是转身忙去泡茶,老赵神秘一笑,神在在地说了起来

“九儿姐这森罗之眼就是便利,不动声色就知道有人要来了。能让小八泡两人份茶的客人,应该不简单。”

风九瞳没有说话,而是递了一个眼神给老赵,老赵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从旁边的椅子上硬生生地跳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店门口,甜美的微笑挂在脸上。小八提着水壶,看了老赵一眼依然闷不吭声地走开了。

一个徒弟,一个伙计,虽然来这里的时间没有很久,但却完全习惯了这家古老的九厘阁。尽管知道他们都是目的而来,但看着他们在店里忙里忙外,风九瞳还是会不禁失笑。

“你这是在提醒我他的后人要来了么……”风九瞳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叮铃……”

门声响动,一个身着斗篷,帽子遮住脸,身材高挑的人开门进了店。

“欢迎光临。”老赵有礼貌地接待。

身着斗篷的人双手摘下巨大的帽兜,露出棱角分明,英俊严肃的国字脸,男人周身一股威严的气质,浓密的剑眉,深邃的瞳孔,鬓角灰白,这种架势看得老赵不禁心中慌乱,侧目看向店内。

“我来找森罗之眼,九老板。”浑厚的声音平和地说明了来意。

风九瞳换了一身精巧紫黑色的旗袍来到了玄关前,她半梳起垂至腰间的墨色长发,白皙的肌肤,一双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眼,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管过多久,你们风水师一族总是麻烦不断,进来吧。”

男人没有说话,跟着风九瞳进了店内,门口的老赵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个男人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九儿姐这都认识的什么人啊,她不禁腹诽。

风九瞳与男人分别坐了下来,小八已经泡好了茶端了上来。男人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风九瞳身上,看到小八时眼中却有一抹稍纵即逝的惊疑。见风九瞳看着他,收回目光,恭敬地沉声说

“四枚铜镜封印的东西跑了,想请巫尊大人帮忙将其降服,封印。这是其中一枚。”

说着男人从斗篷中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铜镜放在了桌子上。镜子的背面犹如纽扣一般,七个**之间均布满七只不同的神兽纹理,中间九乳之中一个巨大的凸点。

“玄武之镜,就算没有被人挖走也镇不住她,她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何况这东西早已被她所用。”

风九瞳话音未落,镜子忽然自己翻转过来,镜面上升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古代女子,她一身红艳的长袍,束着简单的发髻,面容姣丽,眼神中分明有种摄人心魄的蛊媚,与清丽脱俗的风九瞳不同,她的美艳丽而带有魅惑,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风九瞳。

“你想知道什么?”风九瞳说罢看向镜子上方的女子。

四目相对,女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妖艳异常的笑容,旁边的小八隐隐皱眉,不自觉地握了握手中的茶盘。

“果然是极目,传说中九州之内仅允许有三双窥破天机的眼睛存在,极目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它的力量似乎并不完全,,小姑娘,把你的眼睛借我用用如何?”

她的声音婉转,似乎有透着某种魔力一般,说着古代女子双手戚戚地伸向风九瞳。

“师父!……”

“巫尊!”

小八和对面的男人一起惊呼。

眼见女子的双手已经伸到风九瞳波澜不惊的眼前,却被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的水烟枪挡住。

“巫尊之名早已没有意义,以后还是叫我风九瞳吧。”风九瞳看着男人淡淡地说。

男人看着风九瞳说“风水师张氏一族永不忘祖先之训,请巫尊收回成命。”

风九瞳忽然轻松下来说“这么死板不可爱,你喜欢,随你吧。”说罢她回头看了看小八笑着说

“八,去给我找个木棍来,这烟枪太细了。”

小八一怔,连忙点头转身去找。风九瞳这才看向眼前的古代女子,她双手却好似被禁锢在烟枪上一般,而她恶狠狠的表情从未改变。

“你从汉墓中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你那丢了的两魂七魄么,女歧。这双眼睛不能借你,不过你要找东西,我倒是可以帮你,但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风九瞳轻描淡写地说。

被她称为女歧的古代女子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神色缓了下来,她看着风九瞳毫无波澜的双眼,不觉地收回了双手。

“只要你找得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女歧一改方才的形态,正色说。

风九瞳吸了一口精巧的烟枪,吞吐了烟雾淡然地说“你真正的神力。”

03 九渊录·章一 魔母寻魂 次·传·说

笔者:妖言或中

女歧闻言直直地看着风九瞳,似乎是想把她看透彻一般,片刻她终于放下警惕说

“神力可以给你,但我要附加一个条件……”

“没有附加,神力换你失去的两魂七魄,这单买卖是我亏本。”风九瞳语气如常。

女歧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神情,优雅地提着烟枪,似有不甘地说

“你的极目确实好用,但你不要忘记了,我的神力只有与我属性相同的神族才能很好地使用。”

风九瞳将烟枪扣在桌子上看向女歧“找个魂魄,还不需要让客人出手,我这徒弟的身体金贵得很,你现在怨气冲天,不能借你附身用,就算你没什么非分之想也要折他至少十年的寿命。”

女歧冷笑一声说“既然极目这么自信,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说罢女歧身影渐渐消失,最后化作一道红色的气息再次回到了铜镜中。

“师父,木棍来了。”小八双手抓着棍子冲进来,呼吸急促,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见到客厅中只剩下风九瞳和中年男人不禁带着警觉的神态四处环顾。

风九瞳起身说“解决了,铜镜留下当酬劳了,你回去吧。”说着顺手拿了桌子上的铜镜,转身离开。

“八,把我的烟枪收了。”

小八反应过来,把木棍立在了一旁,先收起了桌上的烟枪,仔细观察之下,细锐的烟枪之上竟然毫无痕迹,回想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风九瞳霎时抽出烟枪的样子,这个女岐分明力大无比,竟然什么都没留下……

“发什么呆呢?”老赵一巴掌招呼了对着烟枪发呆的小八的后背。

小八吓了一跳,看着老赵才要张嘴,老赵反应不及,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说

“八祖宗,我服了。”

小八冰冷地看了一眼老赵,右手扒开了她的手,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大厅,暗自皱眉,总觉得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部分。

“客人呢?”

“九儿姐亲自去送了,那人到底是谁啊?”老赵好奇地问。

小八没理她,拿上了烟枪径直出了客厅。

九厘阁的大院门口,天色灰蒙蒙的,天空中的乌云似乎马上就要突破束缚从天顶上掉下来一般,天气也异常地闷热。

带着斗篷的男人对着风九瞳恭敬地鞠一躬说

“此次多谢巫尊相助。”

“你们家小辈有个还不错,不过似乎是吸引了什么巨大的东西,别丢了小命。”风九瞳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隐忧。

男人一怔,看着风九瞳“既然巫尊也看不透,也只能顺应天命了。只是巫尊店中的少年,为何有炎部的气息萦绕?”

“九厘阁的问题价格可不便宜,你只是好奇就别破费了。时间是长了点,所以你们一族被稀释的不仅是神力,智商也一并被稀释掉了,这远古神女就凭四枚汉代铜镜怎么镇得住,无异于给黄鼠狼送鸡蛋,好自为之吧。”风九瞳轻描淡写地说罢转身走回九厘阁。

男人看着风九瞳瘦弱的背影,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小八打开店门正好看到风九瞳走过来,他急忙把烟枪递了上去。

“铜镜里的女歧是上古的神女,不过鲜为人知罢了。”风九瞳看着小八平和地说。

“是夏时传说中没有丈夫却生了九个娃的女歧?”老赵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问。

风九瞳看了看一脸想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小八,拿起他端着的烟枪说

“世人皆以为女歧无夫有九子,但这并不合情理,以前就有人提出来过,不过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靠猜测罢了。这女歧本是神族后裔,其神力对于神族而言尚且能平衡,但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引起祸端的诅咒,她的丈夫因此离奇地死于战乱,她悔恨之余才把自己的魂魄以人子的形态分离出去,不过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怕她要为夫报仇,才设计毁了她的肉身,顺便编了个九子魔母的故事给你们听。”

风九瞳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听得两人一时间都没了反应,一个被世人误会了几千年的神女,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熬过这无数个春秋,光是想想就令人想说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明明随时都可以出来对世人解释清楚的……”小八喃喃自语。

风九瞳见状浅浅一笑,转身朝着店门走去说“解释清楚又能怎样呢?她的丈夫不会因此复活,她丢失的魂魄不会因此回来。”

“那这女歧到底想干什么?”老赵不禁好奇地问。

“上一个问题当给你打个折扣,土陶狗的遗身作为代价了,这个问题你打算用什么做酬劳?”风九瞳站在门口回身高深莫测地问。

老赵顿时冷汗涔涔,本来是有正经事要问才会无意间闯入这九厘阁,谁知道每次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好奇提出问题,结果没一次问到正经事上,到是欠了一屁股债。

“我不问了还不行,九儿姐你也太偏心了,我是看你宝贝徒弟太想知道我才问的,怎么就让我买单呢……”老赵无辜地说。

风九瞳转身平和地说“你们跟我走这一趟,这个问题就有答案了。”说罢她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留下老赵和小八面面相觑,似乎都决定要去一探究竟。

03 九渊录·章一 魔母寻魂 再次·寻求

笔者:妖言或中

“这天气要闷吐血了……”老赵从黑色的轿车上蹦下来抱怨说。

小八提着背包从车上下来,风九瞳却是一身黑色紧身长裙优雅地从车上下来,司机关好了车门,驾车驶离了马路。

“这地方怎这么荒凉……”老赵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呢喃地说。

风九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拿出了铜镜,铜镜出现的瞬间周围忽然狂风大作,头顶厚重的云也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迅速地流转了起来。

“冥,去让这些老东西都冒个气。”风九瞳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老赵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所以好奇宝宝就注定要跑腿到底么。”抱怨归抱怨,老赵还是走到两人面前,从随身的如意袋里拿出一根树枝一样的棍子,在地上划了起来,划拉了半天又收起了旧棍子。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缓缓抬起双手,自然地以半圆的轨迹双手相击摆出合十的姿态,口中振振有词的不知道在念什么。片刻,老赵的双眼忽然睁开,她在地上划拉半天的泥土上忽然喷射出数道黑气,转眼间都冲着远处的荒地飞散开。

老赵看着完全没有回应的荒地,暗自皱眉

“九儿姐,我这点道行尽力了。”

风九瞳依旧淡漠地看着远处,接着说“八,等我举起铜镜的时候,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说。”

小八朝着风九瞳谨慎地点了点头。

风九瞳一抹铜镜的镜面,忽然间镜面红光乍现,她的另一只手的食指徒手一挥,手指渗出鲜红的血液,接着她在镜面上写了柒、玖两个字,随即她举起铜镜沉声说

“七斗归位,九曜正名。”

小八也跟着说“七斗归位,九曜正名。”

小八话音才落,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而远处的荒山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分崩瓦解,七道红光瞬间朝着铜镜的方向飞过来,风九瞳将镜子转过来,七道红光分别灌入了七**上,每灌入一道,镜子似乎就变得更破旧一份。

“七魄已经回来了,剩下的两个东西一个在头顶的云雨之间,另一个睡在脚下的土地里,你可以出来了。”风九瞳说话间,铜镜红光暴涨,女歧再次从镜子中浮现出来。

只是此刻的女歧,不再像之前那般虚无缥缈,样子宛若真人一般,美艳的面容仿佛满开的玫瑰,让人明知道她刺凸满布却还是忍不住想去触碰,就连旁边的小八和老赵也不禁看得有点痴了。

女歧看着眼前的风九瞳,眼神中尽是迟疑“七九机变……巫卜真术,这么古老的数术,我都只是听说,你竟然会用,而且还加入了咒言之力……”说着她看向风九瞳身边的小八。但转念她却一阵释然地再次看向风九瞳说

“我竟看不出你们的身份,看来纵是神亦有力不从心之时,若不是七魄恢复,我竟不知道,阳魂一直跟在我身边。”

“是什么都好,只要你真的找到了你要寻找的东西。”风九瞳看着女歧沉声说。

女歧闻言先是晒然一笑,接着周身的红色光芒越来越强,天空间忽然一阵强烈的红光来到女歧身边,化成了一个与女歧样貌相同的女子,只是她的神态却端庄优雅,她宁静地微笑着看着女歧,这笑容才真的与传说中的神女别无二致。

“等等,你到底为什么找你的另外两魂和七魄?”老赵这时才急忙问,最好的避免掉进九儿姐大坑的姿势当然是直接问本人。

“我只是一直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我认为对的,和我想做的事罢了。准确地说,我也一直在寻找我的目的,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我凭借自己的意志离开了我的族人们,我不想如他们一般,在他们当中我没什么不同,于是我追逐着自己希望的与众不同来到了人群中,遇到了寒戏,他与常人不同,我喜欢他的不同,喜欢他眼中与众不同的我,所以我为了满足这种感情与他成亲,却惹他惨死。我开始痛恨自己的与众不同,因为它害死了一个普通的爱我的男人,我抛弃了它们,却在面临身死时后悔失去了它们,所以我才试图找回它们。”

女歧平静地叙述着她的过去,似乎那些残忍的过往并不是她亲身经历一般,她说得轻松,一直在跟随自己的心意,却似乎从来没有找到过自己真正追逐的是什么。

“所以你从不计较世人如何看你,更没有想过解释,可我真是不懂你……”老赵听的有点抓狂。

“我似乎有点懂了……”小八精巧的小脸抬头看向两个女歧接着说“你的眼中只有你追逐的事物,你根本没有看向那些误会你的世人,因为在意的只有你所追求的事物罢了。”

风九瞳浅浅一笑,世间百态,森罗万象,所寻找的东西当然各有不同,而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女歧点了点头“世人如何看我,本也与我无关。”

“可你找到了你真的要寻找的东西了么?”小八扬起小脸执着地问。女歧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却迟疑了起来……

03 九渊录·章一 魔母寻魂 终·所寻之物

笔者:妖言或中

“你的答案不就在眼前么。”风九瞳淡淡地说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把铜镜放在了地上。

女歧一怔,大地却已经开始有了微微的震颤,另一束红光也从地底冒了出来,来到女歧身边,化身了一个冰冷的女歧。

铜镜的镜面上透出红色的光芒,由风九瞳血液写成的字迹渐渐消散,红色的光芒却将三个“女歧”同时笼罩,光芒渐渐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最终渐渐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女歧,只是此时的她虽然美丽依旧,却没有了那乍看之下妖艳异常的气息,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般。

“女歧的神力去了哪里?”老赵看着眼前的女歧不禁问。

风九瞳拿起了精巧的烟枪,淡淡地吸了一口说“八,把地上的镜子捡起来。”

小八闻言立刻拿起了地上的铜镜,一看之下却惊得完全不敢动,这镜子里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个与女歧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她眼神空洞,似乎像是个完全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一般。

“这是女歧的魂魄……”小八惊骇地说。

“不过是她的神力适应了原本的形态,以她姿态留在镜中罢了。”风九瞳轻描淡写地说着,小八却看得格外认真,风九瞳嘴角微扬,饶有兴致地说“漂亮吧,八。”

“小色鬼……”旁边的老赵低声嘲笑。

小八回过神,白皙的脸上一抹羞红。他看着风九瞳,有些懊恼刚才的反应低声说

“师父……”

风九瞳笑着说“它能织造出你想要的梦境,如果控制它的人力量足够强大,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梦,看到他人的梦。这面镜子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小八闻言却是惊讶,他看了看手中古朴的汉代铜镜说“我一定小心保管。”

“九儿姐这也太偏心了,我也要冥器,也要神力!”老赵在一旁撒娇起来。

女歧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三人,风九瞳看向女歧,女歧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飘散起来,风九瞳沉声说“要走了么?”

“嗯,我的神力原本与普通神族无异,不过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个赋予我织梦能力的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来自一个叫做琉璃幻境的地方,现在我把这能力留下,希望它能帮你们寻到所寻之物。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原来我所寻找的真的一直在我身边。只是这场梦并不那么美满和圆满,但我相信,下一次,一定会更好……”

随着女歧的声音散落,她也终于消散在这天地间,而天上却开始下起了雨……

三人回到九厘阁,镜中人形神力却忽然以实体的状态从七乳神兽铜镜中出现在店里,她的神情空洞,也不言语,只是一直跟在小八身后,就这么空洞地看着他。风九瞳看在眼里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老赵一脸不悦地要去抓实体神力。

它却躲避老赵的拉扯,站在小八身后。

“小哑巴,你是存心跟老娘过不去是不是,这东西明明只是力量,让我看看怎么了?”老赵不服气地说。

小八看了看身后和女歧拥有同一张面孔的脸,回头说“幻虽然是女歧的神力,但我觉得她有自己的意识。至于她为什么跟着我……”小八不禁望向风九瞳已经离开的椅子。

为什么这个能幻化实体的神力只跟在小八身后,风九瞳一定知道原因,只是她并没有交代,也似乎没有想要说的意愿。虽然九厘阁的问题都需要代价,但是如果必要,风九瞳一定会提前交代,她不说,则表明现在还不用管,不用说。

老赵当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九儿姐还是一如既往地神秘异常。”随即看向小八说“你还给它起名字了,我看是色迷心窍了。”

小八却不再理她,回头看着实体神力说“能够织造梦境,如梦如幻,你以后就叫幻了。”

幻闻言周身却发出微微的光芒,实体消失再次回到铜镜之中。自这之后,铜镜中的幻之后偶尔才会以实体的形态出现。

但每次出现后,小八总会在当晚做一个很美的梦,梦中总能在那一池巨大的湖水中看见一棵满开白色花瓣的梨花树……

——完——

说明:

汉代七乳神兽铜镜

直径255里面,藏于西安博物院。看起来精致古朴,小巧,很难想象两千年的青铜镜已经能够打造出如此细致的纹理。

灵感

起初是想写一个美女的故事,一个传说中的美女,甚至是一个喜欢照出自己美貌的神女,女歧的资料极少,屈原在《天问》中曾经提及其未夫而有九子,但甚是美丽,于是以其为引,引出这个有关寻找的故事。

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屈原《天问》

04 乾录·章二 悉有我执生 壹 木雕彩绘水月观音像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两位先生都想买那尊木雕水月观音像,可老板今天不在,我实在不能做主要卖给哪位。”

九厘阁内,小八一脸犯难看着两位客人,向来有选择困难症的他,实在不懂得做主。

“小兄弟,无论多少钱,你开个价,我立马能给你转账。”身形瘦小的蒋先生倚在柜台前笑得热切,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细缝。

旁边憨厚的周先生腆着大肚子也不怠慢,则一边拿汗巾拭汗,一边拿出个四方文件箱砸到了柜台上,喘着气,故意粗声说:“小兄弟,只要你肯答应卖给我,这箱现金都是你的,不够我再叫人送来。”

九厘阁又不是有钱就能买的杂货店,小八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依旧维持温和笑意道:“我需要请示过老板的意思,今日天色也不早了,烦请二位明天再过来一趟吧。”

两人见今天注定没有结果,遂也不多说什么离开了九厘阁,好不容易打发走二人的小八长吁一口气,,心想老赵这会要是在有多好,可惜她和风九瞳正巧都有事外出了。

小八关了店门后,打开扇形博古架隐藏的暗门,进入地下室,找到一尊坐于木雕山石上的木雕观音像。

雕像头戴宝冠,佩戴项圈与钏镯,上身赤裸披络腋,左腿下垂脚踏莲花,右腿支起,臂肘靠着右膝盖上,饱满的面容上是慈悲而清俊秀逸的五官。

在小八的注视下,木雕像的四肢开始有了活动,不多时,它便如活人一般活动着,发出沙哑的嗓音:“人找到了吗?”

因为是木雕之身,即便是化成人形,始终不如肉身灵活生动,即便是语气雀跃,脸上还是纹丝不动的祥和微笑。

“有两个人,虽然都不姓徐,却对徐江都有一定的了解,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你师父不是有“森罗之眼”吗,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

要是能联系上师父,用得来找你问线索吗?小八内心吐槽,脸上却正色道:“你付得起使用森罗之眼的代价吗?”

桉桦一噎,狠狠瞪了小八一眼,“如果我知道点什么,还用得着来求你们帮忙吗?”

“没有就算了。”小八摊摊手,“等明天老赵回来让她出主意,我也不烦了。”

“老赵不是请假三天吗?”桉桦有些意外,“这才一天不到就回来了?”

小八笑得意味深长。

桉桦心神领会:“差点忘了你这张嘴的本事,虽然我没见过他的后人,但是我能让你见见徐江的模样。”

小八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道白光牵扯进漩涡当中,瞬间来到一处明朗天地,四周云淡风轻。

“徐江,你怎么又在这儿偷偷做害人的东西?”

“这才不是害人的东西,它是一尊佛像。”

一棵只剩半人高的残缺树干旁,坐着个二十模样出头的男人,在一边雕刻木头,一边和来人说这话,。男人粗眉大眼长得不算出众,和人争执时,眼中有光亮闪烁,倒是有股炯炯有神的精神气。

“得了吧,你做的佛像个个稀奇古怪,上回你送去郑家那尊佛像,害得郑家老夫人一病不起,谁用谁倒霉,都烧了你多少个,还不死心。”

“哼,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宫里的木雕师,让天下都认可我的作品。”

“哈哈哈。”对方毫不留情发出嘲笑,趁徐江专注雕刻的不防备,从后面大力踹上一脚,锋利的刻刀顺势从他手背划过,留下一条深刻血痕赫然在目。

“疼吧?疼就对了,清醒点,别做白日梦了。”伤人者不但不觉愧疚,反而理直气壮讽刺完便转身走了,也不再管还趴在地上呻吟的徐江。鲜红的血液顺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住的涌出,染红了徐江丝毫没有松开的刻刀,而他眼中的神色更是比这锋利无比的刻刀还要锋利……

04 乾录·章二 悉有我执生 贰 眼见未必为实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你你你你!!”早归的老赵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小八躺在长椅上,身旁还有一位衣衫半褪的美人,听见老赵的动静后,美人径直起身穿好衣物,对老赵视若无睹走出了九厘阁。

“臭小子,你竟敢在九厘阁乱来!”老赵气冲冲过去揪着小八的衣领把他晃醒。

“一大早发生什么神经呢?”小八睡意未清,一脸困倦看着老赵在胡乱发疯。

“谁发神经啊我靠,老实交代,和你睡觉的人是谁?”

小八茫然左右看了眼,“哪有人?”

“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旁边躺了一个女人!见到我就走了。”

“是桉桦在捣鬼。”小八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这家伙肯定是气他昨晚说的话,存心报复呢。

“意识操控术?”老赵知道桉桦的本事,它能操控意识,让被操控者看到它想让看到的东西,不过九厘阁严格限制器灵不得乱用法力,一般少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现在老赵最想追究的人不是桉桦。

心虚的小八时刻留意着老赵的举动,当老赵的手向他伸过来时,急忙拍开溜走,只丢了句:“时候不早,我去开门了。”

气得老赵抓狂,她磨了九儿姐半个月,好不容易才磨到三天假期,结果在出发之前,她的身份证和机票居然凭空失踪,没有身份证买票,她只得回九厘阁销假,仔细想想难怪之前一直不肯松口的九儿姐,突然间爽快答应要给自己假期,摆明是预见了自己要被小八这个坑货召回,敢情两师徒都会合伙玩套路了!

“老赵姐姐。”小八躲在离老赵最远的角落,小心翼翼叫了声,“待会可能会来两个要买桉桦那尊木雕的客人,桉桦拜托你帮她打量打量。”

老赵气得拍桌,“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做,还不肯承认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小八正踌躇要不要说点什么,听到门口一声叮咚响,心里霎时松了口气,急忙跑出去迎接客人。

蒋、周二位先生不约而同出现在了九厘阁门口,蒋先生还是和昨天一样,见到小八就笑得谄媚,眯起来的小眼睛总是让小八担心他能不能看清路,而周先生依旧拎着四方箱子,看他憨厚的神态似乎与雕工细腻的佛像并不相称,九厘阁冷气充足,他还是不时拭着汗。

小八倒完茶后,便站到了老赵身后,没想到老赵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抱歉二位,这尊木雕恐怕不能卖给你们了。”

“为什么?”二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二位先生稍安勿躁。”老赵不慌不乱接着说,“九厘阁曾答应木雕的前主人,无论过去多久,只能让他的后人来赎回,如果二位都不是那位的后人,只能抱歉了。”

蒋先生听后眼珠子一转,急忙说道:“瞧我这记性,一直忘了和你们说,这尊木雕便是我家典当在这里的。”

“哦?”老赵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周先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正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我家原本姓徐,也是木雕的作者徐江的后人,那尊木雕说不上有多值钱,但却有相当大的纪念意义。”

蒋先生交代,徐江所处的朝代,是由契丹族建立的王朝,徐江是当时有名的佛像木雕师,后被钦点入宫给天竺来使雕刻佛像,因为徐江雕刻的“水月观音”与当时大众审美不符,被认为是亵渎佛祖的大罪,被当场赐予死刑绞死。

“后来先祖的家人托关系,从宫里取出这尊雕像一直作为念想保存着,后来佛教兴起后,这尊雕像的价值也被挖掘了出来。”

“你他妈瞎扯的吧。”一旁沉默的周先生突然驳斥道,“我奶奶说这尊雕像从来没在徐家待过,而徐江本人分明是寿寝正终,去你妈的绞死。”

小八和老赵不动声色交换了个视线,老赵眸中闪着得意,小八心里暗叹老赵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让这两人自己主动把事情都撂明白了。

“你是徐家人么?你又知道什么。”

“我不算正经徐家人,但我奶奶是,她是徐家唯一的独女。”

两人争论不休时,桉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看见周先生在争执时,眼里透出的亮光,让它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它打量着周先生,油头大脸上同样有着浓眉大眼,不说话时看着有点呆滞,争执时,却像忽然在黑夜里点了灯,有着亮堂堂的光芒,如无法吹灭的草原之火。

“桉桦,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八见桉桦沉默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开口引起了周先生的注意,小八是在对着自己身后的空气讲话,他问:“你在和谁说话?”

04 乾录·章二 悉有我执生 叁 悉有我执生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在九厘阁乱用法力。”

看着周先生和蒋先生两人的眼睛变得迷离无神,老赵有些不悦。

“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吗?”桉桦无视老赵的警告,伸出食指朝他们勾勾,只是一瞬,老赵和小八的意识陷入了桉桦的回忆当中。

“村长这次来,是想求你件事。”还是上次的残缺树干旁,有位花甲老人杵着拐杖对徐江苦口婆心道:“明日进宫你就老老实实地雕一座佛像,不要再妄想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了。”

“村长,我…”面对村长,徐江不忍说出半句忤逆的话,但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他还是决然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成功,我将成为本朝最有名的木雕师,如果不成,我也会承担所有责任,不拖累村里半分。”

“唉。”村长见他冥顽不化,摇摇头便走了。

“你愚昧的执着,真是可笑。”

“谁在说话?!”凭空出现的话语声把徐江吓了一跳。”

“你在这树下一度雕刻过八十一个木雕,从你身边人的态度来看,这些东西不论好坏皆被人毁去,而你却明知会遭遇什么,还坚持雕你的木头,真是可笑,不过我也不比你聪明,看看这棵树,今天的我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徐江朝着树干看过去,因为这里寂静无人,他确实经常躲在这颗巨大的树下雕刻,但对于这棵树的来历,他曾略有所闻,据说是棵千年古树,日前毁于天雷,剩半截残余躯干,再也没有发过枝芽,徐江第一次留意到它的树干上还有着一道道烧灼的长痕,被烧糊的顶端已经看不清年轮的模样,如果树也有知觉,它肯定经历过烈火锥心的疼痛吧?

“为什么这么说?”徐江有些不懂。

“树灵族不能修仙,因为我们不能和其它物种一样,可以通过移速躲避天劫,我和你一样傻,以为苦苦坚持就会成功。”桉桦说得轻松,就像是转述他人的故事一般。

“结果如你所见,再过不久我的灵力会全部消散直到死去。不过虽然我树身已经被摧毁大半,但木材仍是可用,作为我奉劝你的回报,你把我塑成木雕,好让我死得其所吧。”

徐江手拿刻刀,看着被挖出来已经处理干净的古树,却迟迟不下手,远处监工的舍人早就不耐烦,远远地看着徐江对着残树半天没动静,径自小跑过来催促着:“别磨蹭了,时间紧迫呢。”

看着古树残破的躯干,想到它曾经受天火焚身的惨烈,徐江的心中生出一股深如骨髓的疼痛,比那日鲜血直流还要疼百倍,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犹豫,究竟要不要背水一战?连法力高强的神祇都不能逆转天命,他只是一具血肉之躯的凡人,又能改变什么?

桉桦从来没想到,它还有重生的一天,不知身处混沌多少日,再面对灯火通明时,还是感觉十分不真确,恍觉是梦,当有液体的凉意溅来时,它才确定周围都是真实的。

“皇上!”徐江原本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但看见震怒的皇上摔下的被子,溅了观音像一身酒液,感到十分心疼。

那晚他对着古树残破的木料整夜无眠,最终雕刻出这一尊惟妙惟肖且与众不同的观音像出来,许是心之所至,他放下刻刀的瞬间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之感,纵是圣上真要降罪也无怨无悔了。

“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木雕师拉出去绞死,这尊木雕也拉出去烧了!”

“皇上饶命!”徐江平日大多数都在和木雕打交道,不善言辞,到了关键时候更不会用言语为自己辩解,只会一味求饶,但他看着被人胡乱捡起的木雕分明还想再说些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它不至于毁去……

他和木雕都被拉了起来要往殿外拖走,谁料这时一直乖巧坐在皇帝旁边的陈国公主,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雕像跟前停了下来,后跪下三叩首,惊呆殿内所有人。

“皇上,陈国公主平日见到这些佛像都是哭着跑开,今日怎么会主动叩拜。”服侍陈国公主的舍人百思不得其解道。

“父皇,儿臣向来惧怕庙里佛像,唯独对这尊观音像倍感亲切。”陈国公主起身后对皇帝奶声奶气说着,“儿臣可否请求父皇,将此尊雕像赐给儿臣?”

皇帝还没应允,天竺的来使却在这时来到,见到殿中摆放的观音像神态,再听闻方才陈国公主的举动,发出了一声难掩赞赏的惊叹。

迎上来使望过来审视的眼神,桉桦吓得浑身虚汗不敢动弹,难道自己刚才控制公主的行为被发现了?

04 乾录·章二 悉有我执生 肆 一念魔一念佛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这尊雕像是施主所做?”来使问着徐江。

这时徐江已经被松开,又重新跪在地上,听到天竺来使的问话,急忙应是,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下这尊观音像。

“施主的佛像想表达尊者何种心境?”天竺来使是个潜心修佛的人,对于佛像的寓意自然比旁人懂的要多。

徐江支支吾吾,其实答案早已了然于心,可因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他看着不远处的木雕,原本有些焦躁慌乱的情绪却霎时一扫而空,徐江神色一定,说出了两个字,“执着。”

“执着?”来使沉吟片刻,“这是尊什么菩萨?”

“这是观赏水中之月的姿势,因此它叫做水月菩萨。”

如智者见水中月,如镜中见其面像,人生在世应当看空不空,如菩萨窥水中之月,勘破万物皆是因缘和合,放下执着,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水月菩萨?虽未听闻,倒是新奇。”徐江不知道来使是否明白其中寓意,当看到来使对这尊观音像表达出的喜爱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因为这尊雕像,来使也表示愿意和王朝建立佛教上的亲密交流关系,促进了王朝在吸纳佛教文化的发展。

“坚持自己的执着,却造出劝人放下执着的观音像,徐江这人真有意思。”从回忆中出来的老赵评价道。

“你找徐江,是因为他救了你吗?”小八则问道。

“差不多吧,那傻子,冒这么大风险造出我来,居然拒绝了封赏的机会,和来使换取把我这尊雕像送去天竺神庙供奉的机会。”

“我的灵力原本已经消散无几,再因为控制公主意识已经彻底灯尽油枯,如果不是在庙里修行,有香火功德的加持,也无法蜕尽凡气,修得地仙之身。不过我一念执着,始终未及大乘,所以我必须找到徐江的后人,了去我的执念。”

“可这里貌似有两个意见不同的后人。”小八指了指那位蒋先生。

“说说你是谁,是来干什么的?”桉桦在唆使蒋先生的潜意识说真话。

“我叫蒋培源,是一名古董商人,我来是想收购便宜的古董,再高价卖到拍卖行去。”

“你是徐江的后人吗?”

“不是,我只想在讲价的时候,打打感情牌。”

“妈的,我最讨厌骗子了。”老赵话虽说着,眼睛却在瞪着小八。

“咳咳,快把他们唤醒,时候也不早了。”小八急忙转移话题。

桉桦把蒋先生弄出了九厘阁,只留下周先生一人,好像他并不记得之前和别人有过争论,这会正心平气和说着话:“为了找那尊虚无缥缈的木雕,我已经走了差不多20座城市,耗了快十年的时间了。”

“虚无缥缈?”小八不解。

“我也不知道这个形容对不对,我奶奶去世时,千叮万嘱我们要找到徐江祖师爷做的那尊木雕观音像,据说这是徐家代代的遗愿,奶奶是徐家的独女,作为她的后人,这个遗愿又到了我们家来。”

“我爸和叔叔他们一直不当回事,毕竟没人见过,甚至这尊雕像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我查了奶奶家的族谱,又查了很多历史,终于找到了那尊符合的木雕观音,为了找它的下落,我去了很多古城,希望能有它的下落,最终还是在网上看到你们九厘阁在出售这尊木雕的消息。”

“既然是不确定的事情,为什么你要这么费心去找?”小八更不懂了。

“谁知道呢,我们家里人都这样,认准了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到底。”老周下意识擦了擦额头。

“告诉他。”桉桦在旁说着,“因为我被尘封太久,早已丧失灵性,如果诚心想把我请回去,需要来九厘阁给我的木雕焚香掸尘四十九天。”

老赵婉转传达了意思,老周爽快地应下了,桉桦再次打量周先生的肥头大耳,忽然觉得顺眼多了,可能是憨厚的面容上有那么点福气。

随后的日子,老周不论狂风暴雨都会准时准点出现在九厘阁店门前,每次前来他都会带上相得益彰的贡品,虔诚地焚香、祭拜,然后拿着洁白的棉布小心清理木雕上每一条细微缝隙的灰尘,一丝一毫都小心翼翼,老周也会因为太过认真每次都会不自觉地汗流浃背。

桉桦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认真的姿态竟不觉地与记忆中的徐江重合起来……

小八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手里头摩挲着七乳神兽铜镜在沉思,而幻则静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你在干嘛呢?”桉桦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小八手忙脚乱地收起了铜镜。

“藏什么藏,都看见了。”桉桦坐到小八的旁边,小八留意到桉桦变得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如今它头上的宝冠不再似从前蒙尘,流露出了宝石应有的晶莹通透,身上哑光的衣物又重现了缤纷色彩。

“知道我答应要给的代价是什么吗?”桉桦无视小八打量的目光。

“不是钱财吗?”

桉桦当时求助九厘阁的代价,提出是由徐家后人支付钱财,因此周先生在上门的这些日子里,老赵可没少搜刮他的油水,小八本以为她是在变相收取酬劳。

“呵,你们九厘阁要的代价又岂会是黄白之物那么简单。”桉桦勾勾嘴角,“你想不想知道?”

“想!”小八乖巧状点点头。

桉桦朝他勾勾手指:“去把老赵打一顿我就告诉你。”

小小凡人敢罚它去打扫地下室,一定要给她个教训!

“好-难啊。”小八伸手拍打了一下桉桦的头,“还想忽悠我,没门!”

“我的法术怎么突然对你没有作用了?”桉桦一脸震惊。

“谁知道呢?”小八耸耸肩,眼睛却看着手里的铜镜,桉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下有了决定。

“难怪你师父会以此作为代价。”桉桦不卖关子了,“你应该知道,如果能力足够强,可以操控这面铜镜窥视或编造他人梦境,和我操控他人意识的能力差不多,只不过你这凡人之躯,修炼起来十分难。”

“你的意思是说?”有种莫名的念头在小八心里萌动。

“没错,你师父让我把控制意念的法门告诉你,能领悟多少就是你自个儿的事了。”

很快七七四十九天就过去了,周先生终于得偿所愿把木雕水月观音像接回了家中,小八目送汽车远去。心里有几分离别的怅然,人类在怅然的时候,想法往往也会变得矫情,小八也不例外。

他在想,小乘佛法会将“我执”认为是痛苦的根源,可人活着,总是会为某些事物而执着,如果有一天他所有执着,将会变得白费,那么他是会和徐江一样,破除我执,还是和桉桦一样,奔向灭亡。不知道徐江在雕出水月观音像时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老赵拿手在小八眼前晃了晃。

“在想中午吃什么?”老赵上回的气还没消完,一直对小八都是不爱搭理,今天难得主动会和自己说话,小八一脸讨好地对她说:“姐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九大簋。”老赵丝毫不给面子。

“老赵姐姐真喜欢开玩笑,我给你做些你爱吃的吧。”

“哼,做不好吃,我就揍你。”

“那我先出门买菜,劳烦你看会店啦。”

小八拿上零钱出了门,照着傍晚的斜阳,感受暖意蔓延全身,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着气,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

--完—

说明:

辽代木雕水月观音像:

水月观音在早期佛教经典中并无出处,是佛教与中国本土文化融合而产生,通常是坐在岩石或莲花座上,以右腿支起,左腿下垂,右臂放在右膝上的姿势观看水中之月,以譬喻佛法色空的义理。

灵感来源

姿态洒脱的水月观音像,和在寺庙中常见的菩萨形象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形态端正,神色肃穆的佛像是生活常见,遂而想以观音形态打破常规,佛家思想执着于念作为灵感来源,写下与佛像相关的故事。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江湖传言,九厘阁的“镇店之宝”并非是藏匿于阁中的奇珍异宝,而是久不露面、身份成谜的阁主风九瞳。关于她的神通之能,素来众说纷纭,未有定调。不过,但凡亲眼见过凤九瞳的人皆说:阁主仙风道骨之姿,令人永难忘怀。

此刻,“道骨仙风”的风九瞳正懒懒散散地倚在内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可谓气质全无。不过,她周身萦绕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场。老赵和小八腰板挺得倍儿直,坐在凤九瞳一左一右,难得能和谐地共处一室。

“快讯!6月21日,s市钟灵区某超市店内,十五名市民集体昏厥,noise疫情疑再度升级!”

“截至目前,noise病毒感染者超1000人,无人死亡,发病原因未知,有专家猜测该病毒仅爆发于s市境内,或为群体性癔症”

“瞎扯淡。”老赵忍不住脱口而出,待她回过神来,正撞上九儿姐似笑非笑的眼神。老赵暗道不妙,递给九儿姐一个讪笑,内心祈祷她可千万别再捉弄自己了

在老赵诚心祈求的瞬间,风九瞳眸间银光一闪,复又盈盈地望向老赵:“还真是扯淡呢。”九儿姐娇俏声既出,老赵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老赵早就发现,一旦九儿姐心血来潮,玩起“为老不尊”的角色扮演,她和小八中,必有一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赵不敢接话,她尚在垂死挣扎,偷摸着念起佛、道各派的真诀来。老赵怂的不行,一旁的小八却浑然不觉,罕见地爆出一个长句:“师父曾说,非是人为,既为妖祸,看来这次是”

小八后面的话因老赵的暴走而活生生地咽了回去:“快给我住口!”噎在口中,原本“兄”友弟恭的场面轰然倒塌。

风九瞳对此不甚在意,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她装作没看到这出闹剧,回了小八:“没错,此事乃器灵所为。”

“器灵?!!”老赵和小八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器灵虽归属于“妖”,却绝非邪祟,从不伤及无辜。

“也可以说是——怨灵。”风九瞳托腮看向老赵:“新闻看着闹心,你去解决一下吧。”

老赵揉了揉脸,她独门的易容术即时生效,原本雌雄莫辩的脸,变得异常俊朗。这番动作做完,她才敢直视九儿姐反驳:“九老板,我只比小八虚长几岁,这般“好事”也该由他历练了吧。”

风九瞳嘟了嘟嘴,甩下一句天雷:“死鬼,我可不吃色相。”说罢起身向卧房走去,进门前她扭头冲老赵眨了眨眼:“吃不准,怨灵吃这一套哦。”

“噗嗤。”小八憋不住笑喷。

老赵狠剜他一眼,朝九儿姐喊:“我老赵绝不做亏本买卖!”

“再等一刻。”风九瞳的声音自卧房悠悠飘来。

一刻钟后,九厘阁外传来悦耳女声:“器灵奚雨,求见九厘阁。”

老赵认栽地起身,咬牙切齿地对小八说:“死哑巴,去东向阁子找罐你师父最贵的茶,泡给客人喝。”

小八倒也不争辩,乖乖地朝东向阁子走去。

老赵见状方才迈着不急不慢的步伐前去接客。客人矜贵,虽不能慢待,但身为主人若不适当拿乔,反倒叫人轻视。

不过,当老赵的“生意经”遇到奚雨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怠慢了来客。眼前的器灵比她矮上一头,柳眉杏眼,樱桃小嘴,见着来人咧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来,两颊的小梨涡也溜出来见客,十足的治愈系少女。

老赵不自觉地想跟着笑,她绷住脸,避免笑意影响自己的俊脸,沉声道:“客人可是为noise病毒而来?”

“是啊,不愧为九厘阁的大人,太厉害啦!”奚雨小嘴微张,满眼崇拜地仰头看着老赵。

老赵撩了下头发,心里暗爽极了,嘴上却自谦道:“诠才末学,何足挂齿。”

她话音刚落,便见小八捧着茶具来到二人面前。小八看到奚雨时明显一愣,竟只给老赵倒了杯茶,捧着其余茶具溜走了。

老赵觉得丢脸丢大发了,为了挽尊对奚雨说:“新来的,调教不周,让你见笑了。”说罢,无意识地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一股极苦的草药味直冲大脑皮层,老赵被激得一个不稳,生生泼了剩下的半杯茶。

她气到爆炸,当着客人的面却无法发火。谁知,奚雨贴心地给她递了张手帕,脸上笑开了花。

“九厘阁的大人,可真可爱。”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壹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第一次获得“可爱”称号的老赵,这会儿正坐在奚雨对面沉思。奚雨也不打扰她,手上捧着小八刚又送来的香甜花茶,小口地嘬着。

来势汹汹的noise病毒远比老赵设想得糟糕,这病毒在s市发酵了两周有余。一开始“病患”只是耳鸣不止,持续一段时间便会自行痊愈。而现在,不仅“病患”人数呈几何倍增长,症状也升级成为昏厥,醒来后脑部轰鸣,痛不欲生。

奚雨说,这意味着作祟器灵已无法自控,继续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千百年来,器灵循天道而生,以修道为始,得以被修行人摒除于“斩妖除魔”之列。不过,一旦有器灵突破底线,伤及人类,这份和谐也会荡然无存。众器灵因noise病毒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怨灵开启杀戒,将它们置于朝不保夕之地。

老赵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是冥器,她还有些小伎俩能耍,但她可没有应付“黑化”器灵的能耐。

奚雨见老赵久未应答,放下茶盏,小心翼翼的说:“大人,若能平定此事,除《东皇之音》外,奚雨愿再献上《龙门风雨》。”

这两本古琴谱,可谓价值连城。《东皇之音》仅存孤本,《龙门风雨》更失传已久,现世后定能引起轩然大波,赚个盆丰钵满。

老赵稍一寻思,发现不死即赚,开口道:“此事,九厘阁应下了。不过,怨灵之力不可捉摸,我需有你在场协助,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奚雨的梨涡又现:“这是自然,奚雨谢过大人。”

老赵又被她萌化了,全然不曾发现,从头到尾,自己这个老江湖一直在被奚雨牵着走。待她跟奚雨约定好明日见面的时间,并将她送出九厘阁后。老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被坑了。

这可是拯救全体器灵的活儿,她居然只收了“代表”的好处费!更何况哪来的万无一失,她根本毫无头绪啊。

老赵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九儿姐卧房门口,她捏了捏嗓子,用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朝里面喊:“九儿姐,求您救救奴家吧~”

见九儿姐未应声,老赵又把萝莉音、御姐音模仿了一个遍。风九瞳不见动静,小八倒霍地开了门,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老赵说:“师父出远门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老赵接过小八递来的“玉耳塞”,气不打一处来:“臭哑巴,你刚怎么不说!”

小八留给老赵一声:“哼”,扭头摔门进屋。

老赵见求助无门,也没空跟小八掰扯,秉承着“我欲装其逼,必先有所备”的行为准则,回屋拽出一件白大褂,继而用口哨唤出电毛驴,火急火燎地往外冲。

九儿姐不在,老赵只能通过自己的老主顾来了解noise病毒了。

没过多久,省医院长室内,老赵的老主顾之一——秦院长,皮笑肉不笑地学着她往日的口气:“老赵,别管咱什么交情,省医,一物换一事的规矩改不得。”

老赵嘴角一抽,上前哥俩好般揽住秦院长的肩膀:“别介啊,撇开生意,咱俩可是好哥们啊。”

秦院长大喊:“有人医闹,开门,送客。”

屋外的院长助理应声开门,好奇地打量着二人,见这场景更像是“打情骂俏”也不敢轻易出声。

老赵没想到秦院长这么小肚鸡肠,内心懊恼上次交易时,为什么要给他剩下裤衩呢。

她收起嬉皮笑脸,严肃地说:“老秦,我这次是为noise病毒而来。”

秦院长一愣,对助理摆了摆手:“关门,留狗。”贫完才问老赵:“我去,跟你们沾边的事,不会是生化危机吧。”

“哪有那么夸张。”

“你别说,还真有。”秦院长从办公桌上拿了个黑色仪器过来:“这是高频噪音模拟器。”

说完他自己找了副耳塞带上,顺便蔫坏地阻拦了老赵有样学样,要戴玉耳塞的动作:“你先体验看看。”

秦院长按下开关键,高强度的噪声喷涌而出,老赵的世界里只剩下轰鸣声,身体像成了零件,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秦院长关上模拟器说:“这是专家通过早期痊愈患者,为他们耳鸣时所受噪音定下的量级——100分贝!足以损害神经系统。”

他这么说着,反客为主地揽住老赵的肩:“老赵啊,需要什么我都配合你。不过,要是得了治病的法子,你可要先知会我,等我加官进爵就去九厘阁拿下那件“汝窑天青釉碗”。

“痴人说梦!”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贰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第二天,十点未过一刻,奚雨的声音便如约而至:“器灵奚雨,求见九厘阁。”

老赵愁容满面地在屋里踱步,转了两圈,一咬牙一跺脚,给自己揉出一个眉开眼阔的“自信脸”,才赶去前厅赴约。

“让你久等了。”

“大人很准时,是我早到了。”奚雨回完话,杏眼好奇地打量着老赵的脸说:“大人比昨天更可爱了呢。”

老赵的五官扭成“囧”字,又迅速恢复端庄:“noise病毒之事,九厘阁已略有眉目。”

其实哪有什么眉目,省医虽然一直在收治与日俱增的病患,但对患病原因及治疗方法却一无所知。秦院长倒是一诺千金,领着老赵走访了不少病患。但“感染者”不是昏睡就是被噪音折磨得痛不欲生,完全无法沟通。而痊愈者口径一致地说自己并未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常举动。

不过为了装酷,老赵还是讳莫如深地接了句废话:“关键在于声音”。

“大人英明。”奚雨非但没有拆穿老赵,反而十分捧场。

不过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老赵吐血三升:“九厘阁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她的那点小伎俩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呢。”

“她?!你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啊。”

“你……之前怎么不说?”

“大人也没问啊。”

奚雨无辜地眨着杏眼,梨涡也同步地若隐若现。但老赵这次可不会再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了,她恨不得给奚雨的梨涡戳个洞,看看里面是不是黑芯的。

老赵想着报酬,勉强维护住自己气定神闲的语气:“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做这笔买卖。”

奚雨低头捂脸:“因为奚雨搞不定她啊。”复又抬头,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老赵:“但大人可以啊。”

“唉,谁叫我老赵神通广大呢。”老赵内心喟叹,居然又被搞定了。

“说吧,器灵因何生怨,如何寻她?”

“呜,说来有些复杂呢,大人我们坐下说吧。”奚雨说完,也不往近在咫尺的待客椅走,而是席地一坐,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待起老赵来。

老赵发现这器灵软萌却欠揍的模样,像极了话痨版的小八,她想着两本琴谱扯出一个假笑:“恭敬不如从命。”然后挨着她坐下。

“这器灵名为归璨,器身为明末神匠——归然所制“龙门风雨琴”。归然嗜琴成痴,此琴是其一生巅峰之作。他虽为琴匠却通晓琴艺,所以生前并未将其赠予他人,而是携它走遍山川、奏遍名曲。逍遥恣意,好不快哉。”

“归然离世后,龙门风雨琴渐生灵智,成了器灵归璨。她跟过名扬天下的琴师,也跟过隐于民间的高人,每段皆成佳话。但这厮也算命运多舛,曾多次受损,又被人修复还原。估摸着是在这种折磨中,变态了。”

老赵有些诧异奚雨语气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猜测她俩间应有什么龃龉才是。

“至于她因何生怨,说来更是可笑,不过是瞧不上人类鉴赏音乐的水准,碰着听“神曲”的就出手教训,结果玩爽了,收不住手了。身为古琴居然不懂曲高和寡的道理,真是丢脸呢。”

老赵听到“神曲”一词,突然福至心灵。怨不得痊愈者病发前都带着耳机呢。不过,他们只是随口一提,老赵也就没当回事,毕竟戴着耳机玩手机是现代人的日常。原来如此!至于近来的患者数激增,想必是因为某神曲正流行,不少店铺纷纷跟风播放的缘故。

“所以,我们根本无需寻她。随便找个地方放神曲,她自会现身?”老赵出声询问。

“大人英明,正是如此。”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赵吃过亏,这次尤为谨慎。

“没有啦。”

“真的?”

“真哒!”奚雨梨涡绽放。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叁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带着奚雨来到了地处郊区的某琴行,奚雨说在琴行招惹归璨安全指数高些。怎么着,她也要顾及到“同类”吧。

老赵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通过做乐器生意的老主顾寻至此处。老主顾贴心地为她清了店,所以琴行内除了老赵和奚雨,空无一人。

“大人请戴上耳塞。”拎着音响的奚雨甜甜地说。

老赵习惯了主权沦陷,认命地戴上玉耳塞,才问奚雨道:“你呢?”

“谢谢大人关心,我没关系。”奚雨说完,不假思索地按下音响开关键。

琴行内响彻开:“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当然,戴着耳塞的老赵其实什么也没听到,完美地错过了这场“视听盛宴”,所以她是在一片静默中,眼睁睁看着奚雨栽倒在地的。

老赵有些惊慌,她手忙脚乱地上前要去扶她,却见“奚雨”倏地坐起,缓缓地睁开双眼。

依旧是那双杏眼没错,不过眼尾处突然多了一道翘上天的眼线,这让“奚雨”看起来十分妩媚,又带有一丝凌厉。

“奚雨”根本顾不上打量四周,神曲的侵扰令她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她用两指按住眉心,随着她的动作,一头乌发也逐渐化为赤红。

缓了片刻,“奚雨”终于不耐烦地起身。她先是不满地看着自己一身娇俏的现代装,随手一挥,换了一身绯红色镶金线的凤尾裙。换完装,“奚雨”才终于注意到她身旁呆若木鸡的老赵。

她意识到这就是“神曲”的始作俑者,怒喝一声:“找死!”

然后,杀气腾腾地就地自行招来一把琴,双手作拨弦状,开始弹奏。以往她动作一起,人类就会痛不欲生地捂耳倒地。可是,她面前的这个贱民竟敢无动于衷!这变故彻底激怒了归璨,她手速加快,竟将琴弹出“噼里啪啦”的火光来。

眼看着火花四射,老赵终于消化了奚雨的突变,她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试探性地呼喊:“你是归璨?”

谁知这呼喊无异于雪上加霜,“奚雨”突然向老赵发难,将手上的琴砸向老赵。

老赵堪堪躲过袭击,玉耳塞却随之落地。哪料“奚雨”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径直向老赵逼近,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尔等贱民,不许称呼我的名字!”

老赵的猜测得到证实,在心里疯狂骂娘。不过无论如何,保命才是第一要义,凭归璨的手劲,一不留神她怕是真会命丧于此。

老赵大气儿都不敢喘,迅速思考了一下救兵,哑声道:“好好,我不叫你名字,但我是风九瞳的人,你可要掂量清楚后果再动我。”

“风九瞳?”归璨略一迟疑。

老赵趁机迅速蹲地,然后侧身滚向音响,将其关掉。

没了神曲声,归璨果然比刚才镇定了一些:“九瞳琴师?”

老赵哪知道什么琴师不琴师的,慌忙开口称是。

归璨轻蔑地看向老赵:“既然如此,我便饶你今日不死,改天再来取你性命。”

老赵崩溃了,她实在无法理解怨灵的脑回路:“改天我也不能死!我是受奚雨之托才刻意引你现身。”

“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你都该收手了,你总不能置天下器灵于不顾,让他们受你牵连,受尽逃亡之苦吧。”

“与我何干。”归璨嗤笑一声,梨涡转瞬即逝,显得尤为冷漠。

老赵继续晓之以理,归璨却压根不再理会她,抬手向空中画了些什么,紧接着琴行的琴尽数折腰而断。

老赵“嗷”的惊呼出声。

“与其受贱民驱使,倒不如命丧我手。”归璨说罢,也不打招呼,遁地而去。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肆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没回九厘阁,她守着满屋残破的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不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只是老赵既没想通奚雨的双重身份,也实在无法想象要付给琴行多少赔偿金。

她沉浸在巨大的悲怆中,突然又被“魔音”穿耳:“器灵奚雨,求见大人。”老赵在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后,就地拎起一件琴的残骸朝外扔去:“滚蛋。”

“归璨所毁之物,奚雨愿代为赔偿。”

老赵没好气地说:“进来。”

奚雨进了琴行,“噗通”一声跪在老赵面前。

老赵无动于衷:“别来这套,我不会再上当了。”

“不是这样的,大人”奚雨抬起头,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杏眼涌出:“奚雨并非有意欺瞒大人,奚雨只想和生来一样,消无声息地去死。”

老赵最怕女孩子哭,何况奚雨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她只好硬声硬气地让奚雨起身,又问:“去死?”

奚雨擦了擦脸,眼中依然蓄泪:“是的,大人。”

“我是归璨在数次修复中,因神魂备受折磨,分裂出的副灵格。我并无归璨之能,世人也无从知晓我的存在,就连归璨也不知道呢。不过,我却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我不待见她,但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直到,我发现归璨越发乖戾,像变了个灵似的,竟闹出noise病毒之事。”

老赵紧绷着的那跟弦,突然松动了,她语气稍好了些:“所以,你打算和她同归于尽?”

奚雨低头搓起衣角:“不是的,大人。我经高人指点,发现原来我是归璨魂中的“善”,没了我,归璨才会这般面目全非。从前她虽脾气古怪,但生性善良,决计不会钻牛角尖,徒生怨气。所以,我必须要与归璨相融,才能避免悲剧。”

老赵内心疯狂吐槽,如果奚雨是归璨的“善魂”,也难怪归璨能恶劣到这个地步了。她说:“你别唬我,这跟死可不是一回事。”

奚雨抽搭着鼻子却理直气壮:“哼,和那厮融为一体,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老赵终于发现了奚雨和归璨最为相似的地方——谜之脑回路。她无奈道:“但你之前也并没有告诉我,如何能使你们相融啊。”

“只要大人打败归璨,我便能趁虚而入。”奚雨挥舞起小拳拳,看着老赵阴沉下来的脸色,又垂下拳头:“不想大人却是擅长……以智取胜。”

老赵被奚雨赤裸裸地嘲讽了,玻璃心碎了一地。纵使她现在仍挂着“自信脸”,也还是显得极其颓丧。

奚雨第一次见到老赵这样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正准备道歉,突然盯着老赵的脸笑开了:“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人可是会易容之术。”

老赵赌气道:“可不,我只擅长以智取胜。”

奚雨也不哭了,蹦蹦跶跶地跳起来喊:“太好啦!这次,我肯定能死得万无一失。”

老赵:“……”却见奚雨对着空中一抓,手上赫然出现了一卷画轴。

她将画轴打开,展示给老赵看。

画上的主角着一身月白直身交领袍服,他五官清俊,不过算不上绝色。但一身逍遥的气质,使他变得十分瞩目。这男子轻抚着一通体朱红的古琴,眼神里流露的无限眷恋,仿佛能将死物看活。

“这是归璨亲自绘制的归然,若大人以归然之貌与她相见,我便能趁她懈怠之机,趁虚而入。”奚雨笑得见眉不见眼。

老赵看着欢呼雀跃的奚雨,想起与她全然不同的归璨来,突然有些好奇,这两人相融到底是彼此成全,还是彼此消亡。不过她虽内心松动,面上却不肯松口:“除非加钱,否则免谈。”

“算上琴行的损失,再给大人加一本归然绝传《逍遥曲》可好。”

“成交。”

05 坤录?章一 龙门风雨琴 伍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天刚破晓,老赵和奚雨一切准备如旧,处于随时都能迎接归璨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有老赵的这张“归然脸”了。她虽常以易容为乐,但几乎每次都是以自己为原型,随便加工了事,还是头一次完全仿照别人的样子捏脸,不知为何总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好在奚雨不断夸赞她恍若归然再世,定能给归璨重磅一击,这才稳住老赵,给了她足够的自信。

奚雨虽然一直表现出对归然不屑一顾的模样。不过,老赵却注意到,自打她捏完脸,奚雨就总是在偷瞄自己。

这当口,奚雨也不做掩饰了,深深地望着老赵的脸,低语道:“大人再见,父…亲…再见了。”

老赵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想再向她嘱咐些什么,不想奚雨说完,立刻按下了开关键,然后“咚”地昏厥在地。

老赵今天仗着自己这张脸,未戴耳塞,所以这声“咚”显得格外沉重,老赵的心似乎也跟着“咚”了一声。

不过,老赵也没时间再伤春悲秋了,因为归璨伴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想买。”已经起了身。

以归璨的视角,她除了能看到一地残骸外,便只能瞅见老赵的背影了。

再见老赵,归璨怒不可遏,她飞身而起,伸手就要掐住老赵的脖子。只见老赵背对着归璨,爆喝一声:“归璨,放肆!”然后缓缓转身,与她打了个照面。

归璨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归然”的脸,她瞬间慌了,慌忙将手收回,却因自己的余劲直接跌倒在地。她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道:“父…亲…?”

老赵戏瘾上身,转身又拿背冲着归璨。

归璨急了,再顾不上“神曲”,爬起身走到老赵面前,嘴里轻喃:“她不是父亲…”然而她眼神中的眷恋终究无法欺人,她对着老赵的脸说:“父亲大人,从前您总说若我非死物多好,您看,璨儿成灵了。”

老赵鬼使神差地应了句:“我看到了。”回过神来又报复性地喊了几声:“归璨。”

无论老赵喊了几次,归璨始终柔声回答:“璨儿在。”

老赵“大仇得报”,心里却丝毫不觉得爽快,甚至有些烦躁。她终止了这一幼稚的举动,命令归璨道:“归璨,去把音响拿来。”

归璨果然乖乖地去拿音响,神情中的厌恶却不作伪。

老赵突然想探探归璨的底线,对她说:“跟着唱。”

原本着魔般的归璨突然清醒,她“砰”的一声将音响砸碎在地,盯着老赵说:“你果然不是父亲!”

被拆穿的老赵悔不当初,生怕归璨又来掐自己脖子,却不想归璨缓缓走向自己说:“父亲,您能再摸摸璨儿吗?”

老赵不明所以,僵硬地伸出手摸了摸归璨的脑袋。归璨眼中满是孺慕,她的梨涡又浮出脸颊,像盛着万千柔情。

老赵一时有些恍惚,这一幕竟与那画轴上完全重合了。归璨趁她愣神之际,手悄悄地摸到她的脖子,取其首级不过片刻功夫。但无论如何,对着这张脸,归璨始终下不去手。

老赵在发现归璨的用意后,浑身汗毛竖起,却不敢妄动。她不动归璨也跟着不动,而是透过老赵的脸,痴痴地望着故人。

老赵见时机已至,赶紧高呼数声:“奚雨!奚雨!”

归璨猛地反应过来,恢复成狠厉的模样,要向老赵扑来。

万幸的是,奚雨终于靠了回谱,瞅准空档便在归璨体内兴风作浪,两灵缠斗起来。

老赵眼看着归璨的身形在她和奚雨间来回交错,归璨先是痛得大声呼喊,然后逐渐安静,最终两人终于融为一体。

老赵五味杂陈地看着满是疲惫的归璨,突然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好,却见归璨昏昏沉沉间对她笑了笑,说了句:“有劳了。”

语气既非归璨亦非奚雨,不过梨涡倒还老老实实地挂在她脸上。

归璨说完话就昏睡了过去,老赵戳了戳她脸上梨涡的位置,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当然,这份轻松在带归璨回程的路上就彻底化为乌有了。老赵使了吃奶的劲才把归璨带回了九厘阁。她将归璨甩给小八,然后一头扑进卧房,沾床就睡。

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本古琴谱,老赵轻轻抚了抚琴谱,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幅画卷来。

她急忙起身,准备去问问归璨的情况,却不想九厘阁内只剩下她与小八,小八说九儿姐将化为灵器的归璨带走了。

听罢不知为何老赵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悲凉,脑海中忽然浮现奚雨最后看她的神情,以及归璨望着她时的眷恋和怀念,虽然只有一眼,却似乎是凝望了千百年一般,饱含了太多的思念和寂寥,触地人心头发紧,鼻子发酸。归然归去,只留归璨,奚雨归去,又留归璨,会不会是她太过孤寂,奚雨这“善念”因为不忍才会徒然出现呢?是啊,太过孤寂……

“老赵姐姐,你的电话。”小八打断了老赵的沉思。老赵从孤寂感中挣脱出来,却看见小八不变不惊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铜镜中跑出来跟在了他身后。

“小色胚……”老赵恢复如初,没好气地嘟囔一句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赵老弟啊,你可终于想起我来了,琴行的损失你到底啥时候结给我啊。”

老赵两眼一黑,头上不自觉地出现无数道黑线

“臭哑巴,你给我站住!……”

——完——

说明:

龙门风雨琴

琴,明初,伏羲式,通长1208cm,额宽21cm,尾宽143cm。清宫旧藏。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因其朱红器身,让人颇为惊艳。

灵感

龙门风雨琴曾历经多次重修,原琴损坏严重,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托管平湖先生之福,才得以修复成一件完整的乐器。看到此琴时,先是被它的“美貌”吸引,后来又觉得修复背后也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所以虚构出一个这样的故事来。

06 乾录·章三 七夕情人劫 一 久违的自由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清晨被噩梦惊醒的小八,见自己还在九厘阁的房间里,顿时长呼一口浊气,他起身走到厕所端详镜中苍白又带些许婴儿肥的脸,汗水从额前刘海滴落,平日清澈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和迷茫。

他向来端正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个寄住在九厘阁的学徒,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天,他会离开这里重归以前的生活。只是一场噩梦过后,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九厘阁有了莫名的依赖,是太久没出门的缘故吗?

沉浸在思绪的小八一转头,猝不及防和身侧的幻撞了正脸吓得哆嗦。他深呼吸屏住怒气,继续学着无视她的存在,只要身旁没人,幻就会出现跟着他,对此他一直适应不了。

虽然师父老说,幻还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灵体,不会对他做什么,但幻有着女歧美丽不可方物的外形,每天目不转睛看他洗澡、上厕所,对于他这个仅有十八岁的血气方刚少年而言,简直不要太刺激!

“又到一年一度的传统“屠狗节”了。”老赵发出一声长叹。

“嗯?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节日?”正在擦拭柜台的小八挑挑眉,有点疑惑。

“大傻子,“屠狗节”就是专门屠你这种单身狗的情人节。”老赵翻了个白眼,“今个儿是七夕,你好好在店里待着,别出去找刺激了啊。”

还有比幻看他洗澡更刺激的事?小八想了想说:“听说附近公园在七夕晚上会举办活动,我想去看看。”

“啧啧,参加活动是假,想出去是真的吧?难怪早上九儿姐交代过,晚上想出门的,可以提早关店。”老赵话虽说着,眼睛却往窗外飘,“还以为她预见我和老王有约会呢。”

小八低下头继续做事,遮掩眼里的戏谑,人家知道你叫啥吗?

九厘阁隐匿在喧嚣闹市中,出门就能看见华灯初上的街道挤满各色行人,下班时间刚过,街上情侣不多,更多是穿着职业装的单身男女来去匆匆。

小八信步其中,在九厘阁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平日除了出门买菜,他再也没出门闲逛过,平日见惯太多光怪陆离,忽然回到正常生活中,一切事物都显得那么新奇,哪怕只是一个灯光的小小变换,都能吸引他看得入迷。

空气弥漫着久违的自由清新,此时的他像是挣开牢笼的鸟儿,只要有机会远走高飞,就不愿再回到束缚自由的“大房子”。

街道两边除了挤满卖花的小摊贩,还有股清流混杂其中,一个被布条蒙住双眼的高大男子,站在消防栓旁边摊开双臂,他的跟前竖着一块牌子,上方写着【做优秀“爱狗人士”,从一个拥抱开始】。

小八一时没搞懂这是做什么,特意停下来看了会,等见到有一个满脸羞涩的女生跑出来,搂了下男人的腰,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红着脸逃走后,他才后知后觉这是个什么操作。

“没想到这种揩油套路,还真有人上钩。”

开放的时代让小八觉得有些接受无能,想赶紧退出人群,却不留神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一看便知没有女朋友,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社团啊?”抓着他的,是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什…什么啊?”

小八不安分地扭动着,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特别是陌生人,还有,什么叫一看就知道没女朋友?

他长得虽然不算多帅,但好歹在九厘阁也是极受雌性欢迎的对象!想到九厘阁,小八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专心对付眼前的男人,不再多想。

“当然是我们的fff团!喊出“烧死异性恋”的口号,将七夕节变成单身贵族的狂欢!!”

对方说得慷慨激昂,小八不断加大着劲,终于挣脱开他的手,一脸惶恐道:“对…对不起啊,我不喜欢男人。”

“……”

06 乾录·章三 七夕情人劫 二 崩溃的小八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最终选择放弃热闹繁华的大街,转而去了公园。安静清幽的公园向来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进去才发现,今晚公园里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在公园举行的活动是许多效仿古代流传的七夕习俗,例如有穿七孔针、瓜果陈列,让小蜘蛛于瓜上结网等等,七夕本就是一个传统乞巧节日,因为加入了牛郎织女的浪漫传说,才被用来代表爱情。

因此貌似公园里的活动与爱情二字,半点都沾不上关系,今晚来公园的人也不多,活动现场显得十分冷清。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重视传统节日了,不像你,小伙子今晚没有去约会吗?”坐了一晚上冷板凳的活动发起人,见到有人来,颇为热情地拉着人絮叨起来。

小八摇摇头表示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哟,早些年流行什么克丁,这几年又开始流行什么单身主义,个个喊着不找朋友,不结婚。”

“噗~胡说八道。”一边帮工的男生纠正着他,“那叫丁克,才不叫克丁,这年头谁还谈感情,多伤钱啊,不都走肾吗?”

“走肾是指那个什么xx才是真爱,异性恋只为传宗接代的意思吗?”

这些话听在小八耳中,都让他感到匪夷所思,他认为阴阳抱合乃天地常伦,理应顺其自然哪能逆转,他不想参与进这种奇怪的话题当中,赶紧指着托盘上摆满的一次性纸杯,转移话题道:“这些饮料都是要派出去的吗?”

“啊~对!”老板拍着脑袋突然醒悟,“本来是想拿出去派给公园的游客,吸引一下人气,刚在布置场子,差点忘了。”

“我来帮忙吧。”

热心群众小八拿起托盘走了,本以为派水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做起来才知道不容易,派水的同时还要跟人解释活动的地点和由来,对他这种不愿开口说话的人来讲,实在太难。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最最可怕的事情,他被一个怪阿姨逼到了假山后面,对方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他要不要特殊服务。可怜的小八哪受过这等待遇,即刻感到羞愤难当,情急之下拿着一杯饮料泼了怪阿姨一脸,才趁机脱身而出。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又是惊魂未定又是委屈满满,才终于发现在九厘阁的日子是有多安稳了,平时女鬼还是器灵再怎么调戏他,都只是口头上的行动。

“太好了,小哥给我来两杯水,破地方附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迎面走来一对中年男女,手挽手应该是亲密情侣关系,男人见到拿着几个水杯的小八,把他当成是公园里专门派水的工作人员,急忙喜形于色讨了两杯。

男人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模样,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穿着斯文的柳条纹衬衣,伸手拿水时,小八注意到他袖子上油斑点点,应该是个经常会做菜的人。

女人穿着年轻,脸上擦着粉,还是遮不住岁月要涌出来的痕迹,看样子是个会化妆却不会保养的女人。因为从小流浪在外的缘故,小八很喜欢观察陌生人的形象外表,揣测对方的生活习性。

“这是什么饮料?怎么有点酒精的味道?”男人舔了舔唇,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

“没有吧。”小八凑鼻子过去闻了闻,只闻到果汁的香精味。

“我是做厨师的,味觉差不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姑娘吃了我的菜后,会疯狂迷恋我,还愿意给我生孩子,唔!”说完之后,男人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嘴巴,似乎刚才的话根本不是出于他本意说出来一般,但他想闭嘴显然已经太迟了。

旁边的女人听了之后,当即竖眉咬齿,发出河东狮吼般大喊:“你个死鬼,出去鬼混就算了,连私生子的都敢有。”

光说不过瘾,她伸手过去揪着男人的头发,往他脸上重重甩了两个耳光,小八一时愣在了原地忘了阻拦,他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捉奸现场。

“当时我和程进在一起的时候,还觉得对你有愧疚…”女人气急更甚,似乎说什么都不经大脑,说完之后脸上立时表现出相当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说了什么一般。

此时此刻,周围原本还算安静的公园不知道什么开始,暴涨出了不少情侣吵架的声音,什么脚踏几条船啊、钓金龟婿啊、包养小三啊、为了房子、身份在一起啊,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不绝于耳。

好好的七夕,不是说好的情侣相亲相爱么,怎么变成撕破脸加分手盛会,这都是上演的哪一出啊?不过这吵架闹分手都挑同一天,也太巧了。正在小八觉得事情有点蹊跷的时候,眼前这对忽然从动口转而动起手来。

“卧槽,你个臭婊子,敢背着老子偷人!”忍着被打的男人怒火中烧地蹦了起来,大力掐住女人的脖子,男女力道悬殊,女人没有掰开男人的手,脸色也开始从涨红转为青紫。

小八见状,连忙和几个闻声而来的围观群众将他们分开,正当小八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在所有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劝慰着那对男女时,却听见一个不属于其中的声音:“人类虚伪的爱情真是不堪一击地脆弱。”

06 乾录·章三 七夕情人劫 三 他是帮凶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顺着声音走到一个草丛旁边,借着头顶的路灯看见草丛里,露出了两只尖尖的大耳朵,他抓住两只耳朵,想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揪出来,却发现这只东西的重量超乎他的意料。他几乎用尽身上所有力气,才勉强把里面的东西拔了出来。

没想到出来的东西居然是只犀牛幼崽,体型不大,站起来也就20多厘米高。它似乎不怕人,不断在小八脚边踱步,还试探般伸出前爪,碰了下他的裤腿,发现真能碰到时,随即露出一副开心的神态。

“你真的能看见我?还能碰到我!”小犀牛张嘴说话,小八确定了刚才听到的那个浑厚略带些稚嫩的少年声音是它无疑。

“你是什么东西?”小八在九厘阁也待了有段日子了,光怪陆离的事也早就见怪不怪了,犀牛会说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它的身份,小八却没有看出来,它身上没有鬼魂的阴气逼人,也没有像仙佛那般有着充沛的灵力感。

“关你什么事?”小犀牛不傻,可小八不是寻常人,见它不说也不会死缠烂打追着问,转身就走了,反倒是小犀牛沉不住气,连忙追上去,“你不好奇吗?”

小八摇摇头,进九厘阁的第一天开始就告诫自己,不该问的事情不多问,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他不知道这样的习惯,会让吊他胃口的人徒然生出莫名的挫败感。

“难道你不想知道,刚才那两人为什么会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秘密?”小犀牛心想这个都激不起你的好奇心算我输!

“你做的“好事”。”没有疑问,他才不信这只会说话的“畜生”是没事路过躲在这里看热闹的。

小八还没来得及从这畜生口中套出事情因果,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对情侣的争吵声,两个人一路走来,最后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河边停了下来,天色漆黑,小八隐约见到女子穿了条大红色连衣裙颇为抢眼,印象中是刚刚喝过他饮料的人。

“你他妈少跟着我。”女子一把推开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和我分开。”昏暗中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但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他咬牙切齿的怒意。

“我就是去找你领导,让他把你外调的任命换成别人,又怎么样?”

这边小犀牛亦是回头定神看着两人,听完对话后有些嗤之以鼻:“哼,就这么三两句真话就能把所谓的一往情深打碎,你们人类还真是爱说谎的生物。”

小八皱眉意识到:“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犀牛一副不屑的神态没有说话,那边争吵还在继续。

“你知道我为了这个任命熬了多少个通宵做策划案,花了多少心血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到底谁自私了?我们在一起十年,每次谈到结婚的事,你都说工作忙不考虑,好不容易定下婚期,你他妈又要临时出国一年,不就是分手吗?分就分!”

“快把他们都恢复正常。”小八见情势不对,又想起刚才好不容易被劝走的掐脖子夫妇,他可不想再重新看一遍那种你死我活的场景。而且眼前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与他先前看到那些吵得昏天暗地的情侣似乎并不完全相同,愤怒的情绪下似乎还藏匿了什么……

“我没对他们做什么,只不过给他们的水里加了点料,让他们说出心里想说出的真心话罢了。”小犀牛丝毫不觉得这些混乱,都是自己犯的错。

水?小八终于想起来这些人都是喝过他派的水才会这样,可能还有更多他看不到的人也在发生这种情况,如果小犀牛是元凶,他就是帮凶了!想到这里小八的内心不禁抓狂起来,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这次是真的惹祸了,怎么办,要回九厘阁找师父么?……

小犀牛见小八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忍刺激他,只好说:“这种真话效果只会维持十分钟。”

十分钟该说的都说了好吗?!小八感到一股无力的心慌,那对情侣终究还是发生了意外,女子反应很激烈拂开男人抓着她的手,没留神自己脚下是个斜坡,用力过大导致脚下一滑,往波光粼粼的河里滚了下去。

随即“扑通”一声,男人眼见女人掉下去,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吓得小八忙跑过去喊救命,因为附近偏僻,经过的人不多,小八又不会游泳,只能看着湖面两个扑腾的水花光着急,所幸不多时女子自己爬上了岸,显然是会游泳,小八刚松了口气,看到男人的情况,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双手胡乱扑腾着,很快因为体力不支水花渐渐小了,有下沉的趋势,女子放弃上岸,选择游回去救他,因为体力有限,才游出去不久就四肢发软,眼看要往下沉去。

06 乾录·章三 七夕情人劫 四 爱情该有的样子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看着救护车从眼前开走,小八一颗心就像在坐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没有因为两人得救而放松,他瘫坐在地上祈求今晚不要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他们不是心中怨恨对方么……不是像仇人一样要分开么……怎么又会这样……?”小犀牛的声音闷闷的。

小八唇齿微张,却找不到该说的话,爱情至于他而言,显然是超纲了。没想到他只是沉思片刻,身边的小犀牛却不知所踪,担心它还会去祸害情侣,心系众生的小八只好随着草地被碾压的痕迹跟过去,最后在一条种植许多花树的繁花道上,找到了它。

小八没有急着靠近,小犀牛在喊着“花花”的名字,不知是要寻找谁,这时,见平地吹起一阵微风卷起地面落红,花香袅袅变得特别浓郁,暗淡月光中有一女子凭空出现,小八一看便知这女子也不是寻常事物。

女子容貌姣好,身姿瘦弱,穿着一袭粉色纱裙,蓬松云鬓只用黄色月季别起,有种慵懒美,她打着呵欠嗔怪着:“怎么老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来吵我。”

“花花,今天是七夕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八的错觉,在花花面前的小犀牛,变得含蓄了许多。

“他又失约了。”花花若有所思发出一声空叹。

“花花,你说等我弄懂了什么是爱情,就会考虑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懂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小犀牛饱含期待说着。

花花没有说话四周陷入一阵静默,小八细细打量花花,是个袅袅佳人,可惜美则美矣,双眼空洞少了神韵,让他一时间联想到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幻。少女看向小犀牛时,眼里还是如同一汪无波澜的清水,小八却似乎看懂了她的神情,心中不禁暗叹小犀牛可能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花花缓缓开口道:“可我还是忘不了他,对不起,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但他已经彻底忘记你,忘记你们的约定,已经五百年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小犀牛突然高声喊道,声音里带有隐隐的哭腔。

“就算再等上五百年,我也不会放弃,我原本以为你懂了什么是爱情,就会理解我了。”花花言顿,转头看向小八的方向轻声说着:“我说多不妥,麻烦你帮我开解一下,有劳了。”

原来她一直知道自己在附近,小八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将花花的身形吹散,飘零的花叶落了小犀牛整头它都无心理会,小八缓步走过去才发现它在默默垂泪。小八惯不会安慰人,特别是失恋的人,踌躇了老半天,终于憋出了句。

“放弃吧,你两物种不同,是不会有幸福的。”

“哇!!”听他这么一说,小犀牛哭得更加绝望,小八不敢说话了,在旁边默默等他哭完。

“你能帮花花找到那个人吗?”小犀牛哭完后的声音闷闷的,“那个人曾经跟花花有过约定,每一世轮回时,都会来树下和花花相聚,他转世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花花等了几百年,她好可怜的。”

“我不能帮她,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小八咬咬唇,有些犹豫不决,“你,知道九厘阁吗?”

“你是九厘阁的人?”九厘阁在异界名声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知道要找九厘阁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你把我带回去吧,我的价值足够让森罗之眼帮我一回。”

“花花要找人,为什么你要来替她付出代价。”小八大为不解。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我只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只要我做得到,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在回九厘阁的路上,小犀牛跟小八说了很多关于花花的事情,再站在九厘阁门前时,身心俱疲的小八感到只是离开短短几个小时,却过了几年那么长,眼前这个地方竟是那么亲切美好,更有了是九厘阁给了他安稳日子的觉悟。

今晚过后,他恐怕再也没有外出的兴致。九厘阁店里灯火通明,除了老赵,整天行踪不定的师父风九瞳也坐在椅子上喝着酒,从她的神色根本分辨不出她此刻的情绪和想法。

“回来了。”风九瞳声音平和,小八听不清是喜是怒,出于对师父本能的恐惧,不敢多言什么,唯诺应了声是。

“既然回来了,就收收心吧。”在老赵听来,风九瞳是让他收玩心,可在小八听来,却有另一重意思。

“哟,还记得回来呢?”老赵语气酸溜溜的,“还以为你忘了九厘阁的路怎么走。”

小八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连忙说着抱歉,又意识到师父和老赵应该是专门坐在这等他回来,心里冒出一股酸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晚归的安危。小犀牛不经介绍径直走到风九瞳跟前,喊着老板娘。

“小臣艅犀尊,你这能力是不错。”风九瞳一眼便看穿小犀牛的本体,而小犀牛也在同时化成了一尊犀牛形状的青铜器,和灵体不同的是,它的背部有一个空洞,可做容器。

虽然和小犀牛相处了一晚上,但是小八才第一次见到小犀牛本体,不免觉得有点惊讶,它居然也是个器灵,还是存活几千年的青铜器。

“这是商朝传下来的那个青铜器吧?”老赵双眼闪过亮光,“听说可贵重了,小八走狗屎运了,捡个宝贝回来。”

“它是只酒樽。”风九瞳淡淡说着:“凡是喝过它盛过的酒水,都会乖乖吐出心里话,有句谚语叫做“酒后吐真言”,就是这个道理。”

言罢,她又对小犀牛的青铜器说道:“我知道你想做的事,不过这事儿还得当事人来才行,你先住下吧。”又对小八吩咐着,“给它找个地方。”

“是。”小八知道师父是答应了,不知是喜还是忧。

等所有事情都收拾妥当后,小八躺在“久违”的床上,虽然有一种回家的放松感,却少有地失眠了。他想了很多事情,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一直以来最懵懂的感情问题。

今晚经历的种种,让他对未来的感情之路,是既恐惧又期待,只希望自己能遇见那个对的人,少走些曲折路,只是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跟自己聊得来呢?

而又有什么人能治得了老赵,他还想到了师父那般高深莫测,还有能收服她的人吗?小八突然背脊一凉,毫无防备打了个冷颤,他当又是幻在后面盯着他看,遂赶紧催促自己睡觉,不然长夜漫漫得在和幻大眼瞪小眼中度过了。

--完--

说明:

小臣艅犀尊:

它是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中最知名的中国藏品,不少国籍学术书刊都将它作为中国青铜器的象征,铜器的名贵不光在造型,而更重要的是铭文。铭文增加了青铜器的艺术内涵,是与书法艺术密不可分的。

灵感来源

滚圆敦实、憨厚可爱的造型完全打破了人们以往对小犀牛原本沉稳、威严的印象,有着有趣灵魂的犀牛青铜在七夕夜里碰上沉默寡言的小八,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以此作为灵感而创作。

07 坤录?章三 遇见时间老人 序;壹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s市四季如春,一直是极富盛名的春城之一。因而这场突如袭来的暴雨,显得异常诡谲。老赵倚在窗户上,透过窗棂,静静地注视着屋外的狂风肆虐,漫天黄沙将高楼大厦笼罩于麾下,似要共谋一场天崩地裂的末日奏章。

“末日”之外,九厘阁似偏安一隅,将一切狂风暴雨隔挡在外。老赵寻思着九儿姐这结界可真好使,改天一定要偷师一二,突然自滂泼大雨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明知这其中透着古怪,身体却不受驱使地猛地冲出结界。

这般大雨,全然不似往常绵绵细雨的柔情蜜意,雨水像带了拳击手套般,砸得人生疼。老赵却像失去了知觉,直愣愣地盯着向她走来的身影。一别经年,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烫金蟒服,虽行走于雨中,却全然不似老赵这般狼狈。滴雨不沾其身,仿佛是自末日而来的神祇。

他离老赵越来越近,老赵慌忙擦拭着眼上的雨水,费力睁着眼,透过雨幕想要看清他的脸。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老赵还是像从前一样,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

眼看着来人就要与老赵擦身而过,老赵潜意识狂呼这次一定要“留住”他,身不由己地“噗通”跪下。果不其然,“奴性”是老赵家族刻入骨血的传承。老赵膝盖被磕得生疼,却不管不顾地起身去追,无视九厘阁结界,朝着远处的“人”迈步。

可是,等老赵追进九厘阁后,她寻遍每个角落,却再不见此“人”身影。老赵绝望地站在前厅,痛呼数声:“墓主!”泪水紧跟着奔涌而出,与她脸上的雨水融为一体。

九厘阁再不是老赵的偏安一隅,而是这末日海浪中的一叶扁舟。

而她,始终无桨可划。



手机嗡嗡嗡震动个没完,叫醒了老赵的一场“春梦”。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会儿,老赵只想彻彻底底地放空自己,然而震动声却不打算放过她,嗡嗡的比蚊子还殷勤。

老赵拭掉脸上的两行泪,跳起来接过电话,朝来电人怒吼:“我去,老娘上辈子掘你坟了!”

秦院长被吓得一愣,原本打算催命,现在却好声好气道:“赵爷这是还在睡啊,我可在前厅等了半晌了。”

老赵没好气地挂掉电话,胡乱揉了揉头发,勉强将狗啃似的一头炸毛短发,扒拉出一个刘海来。然后趿着拖鞋骂骂咧咧地往前厅去。

秦院长见到老赵,极为嫌弃地撇了撇嘴:“老赵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怎么能这么不修边幅。”

老赵不理他,大喇喇地往待客椅上一坐,看样子丝毫不拿秦院长当外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得,可不是你求我办事的时候了。”

“小八,送客。”老赵喊完才突然想起那厮竟然出远门了,她觉得有些无趣,意兴阑珊地对秦院长说:“今儿来做什么,你再无事却登三宝殿,我可该怀疑你暗恋我了。”

秦院长气急:“别胡说,也不瞧瞧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气呼呼地缓了缓又说:“我来赎那件“汝窑天青釉碗”。”

“呦,你终于把持不住了,贪钱了?”

“你……”秦院长崩溃:“上次在医院我真不该帮你,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可真占全了。”

老赵拱了拱手:“多谢夸奖”,才问道:“拿什么赎。”

秦院长见她终于正经了些,小心翼翼地从身旁捧起一个灰扑扑的盒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在h市淘来的,你保准喜欢。”说罢,秦院长将盒子打开,又拆开好几层绢布,招呼老赵来看。

老赵不以为意地起身,心里并不相信这一清二白的院长能淘来什么好东西。果不其然,盒子内躺着一个不甚起眼的兽耳八卦铜壶滴漏。铜器虽在古代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在收藏界,想拿铜器换汝瓷,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秦院长说对了一点,这铜壶滴漏算对了老赵的胃口,她确实喜欢。

秦院长见老赵没第一时间出口嘲讽,便知道有戏,贼兮兮地问:“怎么样?如果不是我对那件汝瓷一见钟情,我才不跟你换呢。”

“哦,好走不送。我今儿给你换了,明天九厘阁就没了章法,谁都想来投机取巧。”

“别介啊,我保证不说!”

“切,你肉体凡身,真以为不说就能兜住秘密。”

“唉。”秦院长叹了口气:“那我改日再来。”

“等下。”老赵叫住秦院长:“换是没戏,不过,你要是舍得这漏壶,我倒可以将那汝瓷借你把玩几天。”

秦院长踟躇片刻,一狠心道:“那就这么办!”

奸计得逞的老赵笑眯眯地去了库房,给秦院长取了汝窑天青釉碗来。秦院长如获至宝地接过这碗,严肃虔敬地将它放进那灰扑扑的盒子中,又一层层将其裹好。他身处狂喜中,竟忘了和老赵告别,急匆匆地离开九厘阁,看样子是要回去好生品味。

老赵倒也不恼,美滋滋朝他背影挥了挥手:“欢迎下次光临哦。”继而拿着那铜壶滴漏,重新坐到待客椅上慢慢欣赏。心里暗叹自己果然魅力无边,竟能做成空手套白狼的生意。

07 坤录?章三 遇见时间老人 贰

昨晚传来金老爷子走了的消息,停发一天,今天补上。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把玩了一会儿这滴漏,不禁感叹古人的匠心着实让人甘拜下风,这滴漏上布满了八卦图、洛书图、海水天涯等纹饰,在老赵的审美里,可比那易碎无趣的汝瓷好看多了。

不过,再好的东西,一人欣赏也难免无趣。老赵刚起床不久,居然又乏了,但她却不敢轻易打盹,不是怕再有来客,而是她怕再梦到“墓主”,也怕梦不到“墓主”。

老赵撑了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不如就地取材,给这滴漏灌点水,享受一把当古人的意趣。

素来爽快的老赵立即跳起身来,颠颠地去给滴漏灌水。这滴漏灌了水,浮标便有了生命力,先是在其上刻度来回浮动,待壶内水位稳定后,浮标也就不再动了。

不过,老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毫无顾忌地灌了水,此刻,浮标所指向的时辰,恰是老赵入梦时分。

老赵双手轻触滴漏,想要测试它的稳定度,却不想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方才梦中的情境。梦中种种在脑内缓缓播放,现实中的老赵却未昏未睡,依然站在水池旁。这种奇怪的感觉,硬生生将现实与梦境融为一体,老赵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分裂了。

“这滴漏不对劲!”老赵心里一揪,火速将手抽离滴漏,脑海中的景象果然消失了。

“既具神通,必已成灵”,老赵想到九儿姐的教诲,突然十分中二地对滴漏喊:“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谁成想这法子竟然奏效了,只见这通体漆黑的滴漏徐徐闪现出五彩光辉,继而化身为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

这老头倒十分懂礼,一现身便对着老赵作揖:“这位大人,老身并非妖孽。”

老赵头回碰到这么老的器灵,须知九儿姐那个年岁不知几何的“老妖怪”,也挂着张二十出头的脸。器灵动辄就千八百岁,从未见谁以这副面孔示人啊。

老赵当即就说:“您老可别折煞我了,叫我小赵就好。不过,您可是经历了什么奇遇,怎会衰老至此?”

老头从善如流:“小赵,我们滴漏之器,天生如此。”

“为什么?”

老头摸着胡子,高深莫测地说“听说过时间老人吗?”见老赵点了点头,才道:“那你可听过时间少年?”

老赵恍然大悟,不觉对这传说中的“时间老人”有了些许敬畏:“您的神通,是能使人回溯梦境?”

时间老人吹胡子瞪眼道:“瞎说八道,梦妖就可操控的事情,怎可与“时间”相提并论!我之神通,能使人回忆过往种种,翻阅已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包括梦境!”

虽然有点意思,但这神通比起九儿姐的“森罗之眼”,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曾经在老家时便听过背负巨大的力量也等于背负了巨大的诅咒的说法,九儿姐这眼睛是好,却不知道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想到这里,老赵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沉重之感,她摇摇头甩开这些令人透不过气的联想,眼前这时间老头的能力总是聊胜于无,或许也能帮上自己。于是,老赵开口道:“我想用这神通。”

时间老人十分爽快,先道:“好说!”又擅自牵住老赵的手,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老赵一脸莫名:“你干嘛啊?”

“手牵手,方可使用神通。你只需以意念做控,即可翻阅过往。”

老赵抬头望天,心想死哑巴是不是背地里咒了自己,怎么最近遇到的器灵全他大爷是“神经病”啊!

07 坤录?章三 遇见时间老人 叁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这神通古怪的启动仪式,虽然让老赵颇为不爽,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牵住了时间老人的手。

有些事情,虽然不值得也不想记起来,但对老赵来说,却尤为重要,特别是那些她无论如何都想逃离却逃离不了的,每次触及就好像触动了她最深的欲望一般令她无法释怀。老赵用意念催动神通,又进入到“分裂”状态中。

不过,也许是早上的“春梦”撩动了老赵了心,她一时无法凝神去找自己想看的片段。因她所思太过庞杂,一时间无数记忆碎片,争相向她涌来。

她又看到了归璨、奚雨、秃噜等等一众器灵的过往在她眼前不断流过;也看到小八第一次被她惹恼,开口咒她这辈子吃泡面都没调料包的模样,自此之后,老赵只能苦哈哈地吃“合味道”——因为它没有调料包。

种种过往,既让老赵哭笑不得,又让她觉得这种繁忙的生活并非毫不可取,甚至让她有些情难自禁。以至于,若非今日梦到“墓主”,她险些忘记自己最初来九厘阁的目的。

心随意动,老赵突然看到了刚来九厘阁的自己。那时的她,大约是跟小八现在差不多的年龄,衣着打扮倒没什么变化。常年不变的黑衬衫利落地扎进黑色高腰裤中,顶着一头炸毛短发,刘海仿若狗啃。幸好,她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中和了自身的不修边幅。

“我果然比小八帅多了。”回顾过往,老赵却也不忘自吹自擂。

那时候,小八还没来九厘阁呢,九儿姐又神出鬼没的,放任老赵在店内作威作福,闹出了不少笑话。唯一值得老赵缅怀的,恐怕只有那时的自己,可不是个穷鬼。她自离家出走之时,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回宗族的打算,因此带走了不少宝物。

若不是老赵在街上无意中瞥见了风九瞳,总觉得她长得像墓主残念中的少女。老赵明知梦境距自己已称得上“遥远”,这更可能是记忆偏差所产生的错觉。但老赵还是痴缠上风九瞳,误打误撞进了九厘阁,失了做人间逍遥客的机会。

原本老赵也没打算给风九瞳做伙计,她家大业大,虽身负使命,但也算是个“千金”。奈何,九厘阁一物换一事的规矩太过诱人,老赵连环炮似的疑问使得自己倾家荡产,最让人恼火的是,每次到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却总是被九儿姐四两拨千斤给避开了。最终导致老赵以身偿债,成了伙计,心中之疑,却迟迟未解。

老赵一时有些恍惚,自打进了九厘阁,她帮过无数人或灵,实现心中所愿,无论结局如何,他们至少心愿得偿。而她自己的事情却始终悬而未决,平白浪费了光阴。

老赵的思绪越发纷乱,更多的记忆篇章向她砸来,老赵只觉得自己真的被分裂成了两半,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都快爆炸了。

即使这样,老赵还是忍痛试图控制意念,她必须要再见一次幼时的墓主。老赵总觉得,墓主这次入梦并现身九厘阁,定有其缘由,或许真与风九瞳有关?

老赵咬牙坚持,试图翻找出幼时的梦境来。孰料“时间老人”却倏然松手,强行让她断了回忆。

他略为担忧地望着老赵:“小赵,你不能再继续了,记忆超过负荷,你会因错乱而疯魔。”

老赵确实魔怔了,她伸出手要再牵时间老人的手:“疯魔又如何,我这正看到关键处,快帮我回忆!”

时间老人骂骂咧咧说了句:“你这混小子!”然后重归滴漏,任凭老赵如何尝试、呼喊,也再不现身给她使用神通。

老赵踢了脚滴漏,嘴上说:“这死老头。”心里却也知道,时间老人是为了自己好。就像她偶尔会觉得,九儿姐不告诉她真相,也是在保护她一样。

07 坤录?章三 遇见时间老人 肆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最终还是饶了时间老人,将滴漏扛到库房安置。

不过,她始终越不过心中那道坎。换做平日,她定会安慰自己应徐徐图之,不可急于一时。然而现在,她却被久不现身的墓主,彻底扰乱了心神,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令她陷入疯狂,那便只有墓主的事了,但凡涉及此事老赵甚至会莫名生出想不顾一切去找到答案的想法,所以她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老赵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九儿姐,不过,九儿姐又出了远门。这人仗着森罗之眼,可探万事,压根不用手机,只有她找你茬的份,想左右她,门儿都没有。

“呵,这师徒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老赵嘟囔了一句。

“我们师徒怎么你了?”一记熟悉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老赵耳畔,吓得她魂都飞了。

老赵哆嗦着朝声源处看,这才发现风九瞳不知何时回了店,手里正摇着一把不知从何“掠夺”而来的扇子,神色不善地看着老赵。

老赵心虚道:“您二位丰神俊貌,堪称人中龙凤!”然后极为狗腿地跑到九儿姐身旁:“您就别和我计较了,我有要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到底是谁?”

风九瞳合上扇子,用它敲了下老赵的头:“傻了不是,我是你九儿姐。”

老赵见她又套路自己,急了:“我是问你什么身份!不许再拿你是九厘阁老板框我!”

风九瞳双眸一暗,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可不曾框过你。”

老赵见状有些无措:“九儿姐你可别这样,你当我是来客可好。”

风九瞳眼又亮了,她上下打量起老赵,道:“老规矩,一物换一事,这次你准备拿什么换?”

负债累累的老赵再次陷入死循环中。九儿姐见她一筹莫展,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赚钱吧。”然后摇着扇子,施施然回了卧房。

老赵颓然地看着九儿姐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又想起墓主来。即使风九瞳并非墓中少女,她这周身气度也像极了墓主给她的感觉。

老赵实在想不明白,两人性别、身形无一相仿,自己到底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与此同时,翻阅记忆的头疼后遗症趁机向她涌来,老赵的大脑这下彻底宕机了。

不过这次,老赵索性不与它做抗争了,她要以疼痛为空档,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老赵双手按着头,慢慢向卧室走去,一头向床上栽去。她原以为疼痛肆虐,自己是无法轻易入睡的,谁知却沾床即睡,不过这次梦中,却没再见到墓主身影。

等老赵醒来,天色还昏昏沉沉的,她看了眼手机,居然才凌晨五点。

这会儿,老赵头也不痛了,她回味起昨日种种,不禁捂脸感叹自己可真是胆大妄为,竟险些入魔。冷静下来后,老赵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库房跟时间老人道歉。

时间老人不愧为掌管时间的器灵,他大度地捋了捋胡子,说:“无碍,年轻之人一时冲动也在所难免,及时醒悟就好,要知道执念这东西着实是可怕。”

“你有你的千年道理,我也有我的数年执念。”

时间老人噎住了,他瞪着老赵:“你这混小子!”

“我可是姑娘。”

时间老人又噎住了,他讪讪地说:“额,对不起,小赵……”

“我们扯平了。”老赵不甚在意地说,然后趁时间老人不备,握住了他的手。

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啊……

“你!你……”时间老人吹胡子瞪眼,手上用劲想要挣开老赵。

老赵却不让他得逞,用力按住时间老人的手:“您放心,这次我准备好了。”

07 坤录?章三 遇见时间老人 伍

(二更)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终于如愿翻阅起回忆来,这次她努力克制着带有强烈执念的心绪又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不多时,便翻找出幼时第一次见到墓主的梦境来。

老赵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自己,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却被大人教导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加上从小耳濡目染地接触地下的事物,小小赵面对梦境中乌漆嘛黑的穴道,也毫不怯场。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甚至上前触摸穴道,观察起这里有无机关。确认安全后,小小赵信步向穴道深处走去,一直走至空间开阔处。

小小赵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色烫金蟒服的男人,他背对着小小赵,静静地坐在华贵的寿棺之上,一身无法形容的气息令当时的小小赵倍感压力。

她虽然少年老成,也对这陌生的巨大气场有些恐惧,但到底是个孩子,屏不住好奇心,懵懵懂懂地向男人走去。就快接近时,小小赵突然因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噗通”向其跪下。

虽被这力量禁锢着,小小赵却不肯服输,骨子里的“熊”劲被激发出来,朝男人背影大喊:“你到底是谁!”

男人似是听到了声响,终于转过身面向小小赵,也不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小赵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很俊美,而她却似乎有感应一般好像知道了他的身份,突然间就心悦诚服了,只是年幼的她也毫不自知地在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向往之情。随着小小赵内心的变化,束缚在她身上的力量也徒然消失。不过,落得一身轻松的小小赵,却心甘情愿地保持着跪姿。

她内心充满孺慕,语气却带出傲娇的劲来:“墓主,我是守护您的人,您可有事要与我说。”

梦忽然就散了,小小赵当年怅然若失的心情,透过梦境传递给了老赵。只不过,二者产生这种心情的原因却截然相反,小小赵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因少有碰壁而难过。老赵则已明了她不过是枚弃子,看着当初自以为天选的自己,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原来是那个时候开始的……”老赵心中暗叹,她找到了自己执念的起始却没有就此停止。

接着她屏住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平静之后,将时间线拉至第二次见墓主的梦境中。

彼时,老赵已初现少女模样,但其周身散布着不可忽视的戾气,导致她看起来阴沉又难以接近。这次她再入墓穴时,已非第一次的懵懂无知,而是怒气腾腾地直接冲向墓主的所在地。

见到墓主后,老赵先是主动跪了下来,继而对他大声质问:“凭什么!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不选择我!”说着说着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终于有了些少女模样。

身体的虔诚与嘴上的不饶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老赵当时以为自己只是怨恨,现在却突然懂了,自己所谓的怨恨中,始终带着一丝罪恶感,因她再也无法守护墓主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就这么沉沦下去,一生留在这里,可惜事与愿违,即使现在,老赵也依然不甘呐。

老赵叹了口气,凝神继续往下看,最关键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她清晰地看见了当时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间一般,老赵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墓主,可是不论她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失口大骂,墓主依旧毫无波澜地坐在寿棺上对她“不理不睬”,似乎在墓主眼中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那时的老赵根本无法接受被这样无视,她只想墓主和她说说话,不,哪怕只是认真地看她一眼都好,为什么这个完全看不透的男人如此冷漠,但是她更痛苦的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还对他这么痴迷,老赵怨恨的已经不只是墓主,还有她自己。

正在她有了决意,聚起周身的戾气准备自残时,墓主却霎时看向了她,这一眼不只打散了所有她聚起的戾气,同时也让她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浸染漫天的血红色,遍地的狼藉,以及……白衣少女神态错愕地看着墓主……

那张脸,赫然与风九瞳如出一辙!原来一切都并非老赵臆想,九儿姐果然与墓主有着什么关联!

看到这里,老赵的梦境也戛然而止了,她再次被逐出梦境。至于第三次梦境就没必要回味了,昨日墓主入梦,即是老赵第三次见到他,也是唯一一次在除墓穴之外的地方,见到他。

老赵终于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风九瞳一定全都知道!

她急哄哄地松开了时间老人的手,向他道了谢。然后飞奔起来,去找风九瞳。

刚才的情绪波动,突然间提醒了老赵。她还有东西可换,也是她唯一所剩的东西了。

被老赵吵醒的风九瞳,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无可奈何地看着老赵。

“怎么,想到拿什么换了?”

“九儿姐,我记得您说过,如果事出紧急,人类的感情亦可换物。”

“不错。”

“那我愿以亲情、爱情、友情向您讨要三问。”

风九瞳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可否想过,你天生不祥,本就无法拥有这三类情感呢?”

老赵彻底呆住了,她本以为自己身无长物,人类所拥有的感情是自己仅剩的筹码,却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人,永远无法拥有这些感情。

老赵倏地笑了,她早该明白自己本就是弃子,注定孤苦一生。她镇定自若地对九儿姐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赚钱的。”然后转身离开,离开的身影却瞒不得人,根本就是落荒而逃的架势。

待老赵进屋后,九儿姐凤眸微弯,颇为恶劣地笑了:“明白什么了呀,我只是问她想没想过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急躁啊。”

自此之后,老赵消停了好一阵,开始一心一意,努力赚钱。全然不知自己曾被九儿姐强摆了一道,间接导致她闹出乌龙无数。

说明:

兽耳八卦铜壶滴漏

简介:

兽耳八卦铜壶滴漏,高51cm,上口径32cm,箭尺长48cm,宽23cm。此滴漏形似腰鼓,壶外分别有八卦图、洛书图、海水江崖、篆刻铭文等纹饰。初见此铜壶滴漏,就觉得十分好奇,一是好奇古人是如何脑洞大开,制出计时器,以此计时。二是好奇,该器要如何使用。

灵感:

老赵这一角色,本就身份成谜,跟古朴的铜壶滴漏十分相配,此外计时器给人感觉十分神秘,让我有了它可操控时间的设想,于是有了这篇故事。

08 乾录·章四 古墓惊魂 壹:张家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骄阳下,全身汗透的小八终于体会了什么叫从水里捞上来的感觉。他看着手机里的地址,又抬头望着荒凉的山路,导航比他先行阵亡,只能靠着仅存的方(直)向(觉)感继续走着。

炎热且劳累让小八大感崩溃,幸好在他两眼眩晕,将要去找后羿理论为什么只射九个太阳时,一间独立在半山腰的古典中式豪宅,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找哪位?”

小八按响门铃后,一个约莫15、6岁的女生从大门后探出半个身子,脸色警惕地打量着他。

“你好,我叫小八,是从九厘阁过来找张启先生的。”

小八真挚的口吻带上温和的笑意,平日里九厘阁再难缠的客人见了,也不会多做为难,可眼前这个女生明显不是好糊弄的,她脸上警惕的意味更重。

“有证明吗?”

“什么证明?”小八笑脸僵了下,没人告诉他来张家还要开证明。

“你从九厘阁来的证明。”女生看他不明所以的神色随即冷哼一声:“又想来招摇撞骗,没门!”

女生大力关上了门,门风扇过来的时候,小八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心里感慨这个女生蛮不讲理的劲和老赵有得一拼。

小八站在门口看日落西边再到月挂树梢头,才看到一辆汽车从山脚下驶上来停在豪宅前,从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即便他是背对着,小八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气质,认出他是谁。

“抱歉,今天临时有急事没能去接你。”张启亲自给小八倒了杯茶后,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把小八拒之门外的女生,正站在张启身后对小八做鬼脸,被转头的张启抓个正着,急忙说:“他解释不清楚身份,我警惕意识高才不让他进门,怪我咯。”

“她是我堂妹张拾,平日里爱捉弄人,没什么坏心眼,我替她给你道歉。”

对此,小八都是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

张启皱起了眉:“巫尊提过你不爱讲话,可没说你寡言到这种地步。”

小八收回想去拿茶杯的手,对上张启满含探究的双眼,有些踌躇道:“少言为妙。”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嘴巴厉害,几乎说什么都中,验证了言语有灵那句话。本以为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谁知道在前几日的事故中才发现,能力也是种磨人的东西。

张拾露出一副有戏听的神情,不料却听见张启嗯了声,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意外,“所以你才来找我。”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小八露出困惑的神色,他认为师父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但唯独他这件事,师父没有出手,反而叫他来找张家。

张启往后靠着椅背,面上不显,语气却笃定:“巫尊说可以,肯定可以。”

第二天没有进行小八预想的训练环节,小八被张拾拉出了门,要他陪着去古墓看风水。

“我平时从不轻易带人出门,今天算你走运,当一回本小姐的护花使者。”

看着张拾一副你快感谢我的神情,小八撇过头,假装没听见早上她因为不肯带自己出来,而和张启有了争吵,心中无奈。张启把他们二人放到古墓附近就扬长而去,张拾则熟门熟路进去找人。

小八一直以为正规考古不管排场大不大,至少人应该不少,没想到他看到的工作人员,只有寥寥几人。

“张小姐你好,我是薛教授的助理,名叫吴雪静。”

一位美女匆匆跑出来迎接他们,在场工作人员饱经烈日煎熬,个个汗流浃背满面风尘,唯独美女一身清爽,干净白皙的面上是甜美的笑容,所到之处都会吸引众人目光,有贪慕,也有嫌恶。

“薛教授在哪?”张拾径直问,她虽然人小,却一点不失张家人的架势。

小八和吴雪静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他和张拾跟在吴雪静身后,来到一座墓穴入口前,有位花发半白的男人背对他们,望着洞口不知作何所想。

“教授,张小姐来了。”吴雪静提醒着。

薛教授恍然醒悟转过身对张拾客气地说道:“要不是情况特殊,不会辛苦你们张氏过来一趟。”

08 乾录·章四 古墓惊魂 贰:古墓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薛教授看了眼吴雪静,她立马会意说道:“我们的研究工作从上周开始,一直以来都是以清理为主,前几天才打开三号墓穴,搬了些陪葬品出来,怪事就是从那时开始。”

据吴雪静交代,他们时常会在夜里睡觉时,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喊大叫,醒来之后却不见有人。四周老鼠蟑螂离奇死亡,尸横整个项目基地。紧接着三号墓穴毫无征兆坍塌,导致大部分工人死伤。事故还未调查明白,又有其他工作人员染了奇怪的病,全身痛痒无比,这会儿都相继离开了。

小八终于明白为什么项目上的人那么少,大部分都被吓回家了吧。

“这儿的风水没问题。”张拾已经收起了勘测用的罗盘沉声说。

小八曾从师父那儿了解过,风水师是能够运用周易推演卦象的一群门人,以占天术为基,紫微斗数为理,可测知命运,加之正统的风水师有上古之术,对地脉、地气把控得十分精准。

而有着几千年文化传承的张氏,是被风水师尊为正统的大族,在圈中威望甚重。即便是年纪轻轻的张拾,顶着张家的名号,去哪都没人敢轻视她。

“外面没问题,不代表里面没问题。”薛教授听张拾草草下结论,一时间有些不喜,但碍于她张家人的身份又不敢发作。

考古是科学研究,自然不信奉传统迷信那套,可到底都是博古通今的人,遇到玄乎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时,还是会秘密向风水师求助。

张拾当然知道除了地理环境因素,有些古人会在墓室内动风水的手脚,入侵者进入风水阵后,运势就会受到影响接着厄运连连,可是如果真遇上高深的风水阵,就不是她这点三脚猫功夫能够解决的了,而且这里看上去这么太平,却怪事连连,如果真的是风水阵,说明当时布阵的人也极为高明。

虽然她平日里一直娇生惯养,但是堂兄说过,风水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不小心失足的有可能是整个张氏,想明白这些的张拾平和地说

“这事我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人吧。”说罢张拾拉着小八的胳膊作势要走。

此时薛教授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略有恼火地说“如果这事张家说做不到,那就更没人能做到了。”

“我的职责只是按照族中吩咐来勘察地脉,地脉无虞我要回去向族中汇报再做定夺。”张家虽然家学渊源,可惜日久天长,丰厚的底子被磨得浅薄,张拾学艺未精,也知道不能冒然下墓,这种状况还是要尽快回去告诉张启。

“这古墓之事今日不弄明白,你就别想离开,否则你就是承认你们张氏风水师欺世盗名!”薛教授的火气一时间宣泄出来,他早就对张拾傲慢的态度极为不满了。

“我张氏是否欺世盗名还轮不到你一个普通人来评头论足,让开!”张拾年纪虽小,但遇到事情却也毫不慌乱,气势上一点都没有弱下来。

“你……!”

“那个…”小八怯生生的声音打破僵局,在场的人都颇为意外看向他,“我能去看看那些陪葬品吗?”

吴雪静见薛教授默认,头也不回地带着小八去了藏室,其实她也受不了刚才针锋相对的气氛。两人来到了储藏室,满目琳琅的古董大多是或残或缺,要不就是浑身泥泞看不清原貌,桌上仅有个长匣子还算干净,小八伸手去打开。

里面躺着把表面覆盖一层孔雀蓝锈的长剑,剑首圆形,剑柄中空呈圆柱形,中间两面隆起一道凸棱,剑身几处篆有铭文,字体秀丽美观,小八从未见过这般颜色秀丽的青铜剑。

“啪!”小八一时没留意,吴雪静冲过来把匣子合上,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看到周围的陪葬品了吧?这把剑从挖上来就是这个样子,邪门得很。”

吴雪静把长匣子抱走藏在一个大箱子里并锁上,完了还不忘交代小八要远离它。但小八却越加地对那把封藏在匣子里的剑有了好奇之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把剑有些不一样。

而且吴静雪的举动也有点怪异,分明是她自告奋勇带小八过来,但却那么在意那个匣子里的古剑。

两人回到队伍处,小八把古剑的怪异悄悄地告诉了张拾,张拾却不以为然。只要不是风水阵作祟她都无所畏惧,所以当薛教授要求带他们下墓的时候,张拾也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强硬。

可小八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们走在墓道前面,薛教授等人跟在后面,一路不知道走了多远。

“雪静,你带我们走的是什么地方?”薛教授突然一声质问,众人才看清前方的路已经被堵死,这里正是因为坍塌被掩埋的三号墓室。

“我明明是照着主墓室路线走的。”吴雪静脸色有些苍白,“对,对不起,我第一次看手绘的地图。可能看不清楚。”

“教授,我早跟你说过,助理光要好看有什么用…”即刻有人带有讽刺意味说着,不防一块尖锐的石头垂直掉落插入他的脑袋,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兀,众人来不及发出反应,紧接一阵地动山摇,加倍的惊慌袭上心头,“快逃!这里又要塌了。”

话音刚落,谁也顾不上谁四处躲窜逃命,小八也不知道跟在谁的后面一路跑,直到不再震动,他才看清前面的人是薛教授,他们停下来大口地喘气,张拾和吴雪静是最后跟上来的两个人。进来的十人里,只剩他们四个。

“我们赶紧去找救援。”张拾边说边找出去的路。

“走…走不了了。”吴雪静惊魂未定地还在大喘气,“我们刚才过来的地方,是所有墓道中心点,来回,都得经过那儿,现在已经被震塌了。”

脸色苍白的薛教授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恐惧未消,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喘息着。

“教授,你没事吧?”小八蹲在教授身旁照看着,生怕他有个心脏病什么的,“你知不知道其他可以回去的路?”

薛教授有些吃力地扶着墙站起来问着:“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吴雪静走过来,和小八一人一边搀扶着薛教授,“再往前走,就是主墓了。”

“那就去古墓吧。”薛教授坚决要往主墓方向走,三人对视一眼实在没辙只好跟了上去,留薛教授在此处涉险,良心过不去啊。

08 乾录·章四 古墓惊魂 叁:剑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张大师,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啊?”吴雪静煞有其事地问道。

“你盗墓小说看多了吧?”张拾抽抽嘴角,走到了这里,她也丝毫看不出风水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古墓是给死者安息之所,所以选的都是极好的风水宝穴。除非大破,否则根本不会有鬼怪。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道紧闭的石门前,薛教授在青石板的墙面摸索着什么,不多时,墙面露出一道暗格。薛教授推下暗格里的操纵杆,沉重的石门发出碰撞的响声回应,主墓门开了。

张拾大松一口长气,低声喃了句:“幸好”,被耳尖的小八听见了。

“古时墓里会设计很多机关,和开关装置混淆,有时看似是入口,实际是触发机关。”见小八一脸困惑,张拾好心解释道,小八听了也开始后怕起来。

张拾细思极恐道:“教授这么清楚开关的位置,之前肯定来过这儿,妈的,被坑了!”

“啊!”突然一道尖叫声传来,小八和张拾匆匆跑进去,见到吴雪静一脸恐惧指着棺材方向。

小八放眼望去,石棺上方腾空盘旋着一把表面覆盖一层孔雀蓝锈的长剑。

“它、它…”吴雪静带有恐慌的眼神看向小八,小八看懂她的意思,这把剑不是被锁住了吗?

“不要过去!”小八想喊停向棺材走近的薛教授,对方却仿若无闻,那把剑感觉到入侵者的逼近,剑锋直指薛教授飞去,在离他喉咙只有一丝缝隙的距离猛然刹住。

“你们快救救教授。”吴雪静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小姑娘,你们张家不是很厉害吗?”

听到吴雪静的话语后,铜剑发出一声“叮咛”的剑鸣,转而向张拾刺去,张拾反应极快偏头闪过,锋利的剑气划断了她颈脖处的落发,一度惊险。

张拾虽然侥幸躲过几次,但都险些被刺中,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崩塌,这会只能边哭边毫无头绪地躲闪着,从小被家里保护得极好,何时受过这等惊吓。

旁观一会儿的小八看出了门路,见剑似乎只针对张拾,而且刚才吴静雪那么慌乱的时候,怎么忽然提张家的事,这种时候来不及多想,眼见张拾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已经快躲闪不及,他急忙朝她喊道:“快到我身后来。”

张拾不及想太多,听从声音下意识朝他身后躲去,小八横隔在张拾和剑的中间,来势冲冲的剑和张拾一样迅猛,刺进了小八的肋骨。与此同时,大脑被一阵无形冲击波撞击,瞬时痛到两眼发黑,再有光亮时,他来到了一处飘散着满地梨花的庭院中。有位曼丽的清纯少女坐在秋千上,笑容天真无邪。

少女扎着古时女子未出阁的少女发髻,清秀的脸庞还有未褪的婴儿肥,本该是青春活力的年纪,脸上却不复少女的红润。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早太医过来请脉,都开不出方子来了。”小八这才看到在梨花树下站着两个人,说话的人是位穿着蓝袍的英俊男子,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个从头到脚被兜帽黑袍盖住的人。

“我是个风水师,不是大夫。”黑袍者声音清脆,一听便是个女子,“更不是懂阴阳术的先生,帮不了她。”

“我知道你们张家有一个秘术!”男子有些激动,见女子转头看了眼四周,又压低了声音说:“可偷阳换阴。”

“既然知道是秘术,肯定知道这是万不可使用的禁术!”女子压低的嗓音带着恼怒,要不是男子挡住她的去路,她肯定会甩袖离去。

“只要能救她,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给。”

“哪怕要你死?”

“……”男子静默了一瞬,见黑袍女子即将绕过自己离去时,急忙抓住她说:“我愿意!”

“准备好你的身后事,再来找我吧。”女子冷漠丢下一句话后,便匆忙离开。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见女子离去后,才敢跑到男子身边,用软萌小奶音撒着娇道:“整天关在院子里好闷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馨儿乖。”男子对少女宠溺一笑,目光是能滴出水般的温柔,“等中秋节到了,哥哥带你去看花灯。”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周围的白天转换成了黑夜,还是刚才那个院子,梨花已经凋零,院内挂满白布、白灯笼。有个哭得将近眩晕的妇人被搀扶着从房里出来,嘴里还在不停说着话,小八只含糊听懂了几句。

“我的囡囡啊…裴延铖这个小畜生,连妹妹最后一眼也不来看看。”

小八走进房里,上一刻还在撒娇的少女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唇上最后一抹血色已经褪尽,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将一把圆形剑首的长剑放到少女身旁,遭到更换寿衣的嬷嬷一顿呵斥。

“这是大少爷交代过的,如果小姐没熬过去,他又没赶回来,就让我把此剑放到姑娘身旁,如同他在一般。”小丫鬟不负大少爷所托,把剑留在了少女的遗体旁。

按照风俗,刚逝之人不能即刻入殓,准备后事的下人在收拾妥当后,便逐一离去,只留少女和剑独自躺在房里。夜深了,小八看见少女的魂魄从体内渐渐脱离,那把剑也氤氲出一个男子的形体,定睛一看,竟是那位蓝衣男子。

男子冷漠的面色找不到白日里宠溺的神色,赤红的双目闪烁着嗜血的渴望,小八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男子等不及少女慢吞吞的脱离动作,伸手将她拉了出来,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欲要把她的魂魄捏碎。小八想扑上去打断男子的动作,却发现自己只是旁观者,不能发声也不能触碰任何东西。

08 乾录·章四 古墓惊魂 肆:禁术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少女的魂体已经将近透明,再过不久就会灰飞烟灭。一道疾风袭来,男子突然如针扎般松开了手,女子在摔下的瞬间被收到了盒子中,施法的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看了还处于混沌的男子一眼,无声做了个叹息的唇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男子逼回了剑中。

做完这些事后,他对着空气发出雷霆般的呵斥声,显得愤怒无比。

“你居然偷学了如此恶毒的禁术!”

“你情我愿的交易,怎么怪我头上来了。”黑袍女子从门外慢悠悠地走进来,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你根本是存心欺骗,你让他将他的魂魄淬成陪葬的剑灵,等阴差来索魂时,可以假乱真代替裴馨。而裴馨也可以重返肉身再获阳寿。”老者越说越气愤。

“殊不知,被淬成剑灵的魂魄在死时会怨气大增,死后会忘尽生前所有,变成只会杀戮的恶灵。”

“他们是亲兄妹,生出了这种不伦的丑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照样得死。”老者严厉没有震慑到女子,冰冷的语气更添了凉薄,“我成全他两做对天长地久的鬼鸳鸯,理应感激我。至于会不会真的因为怨气被杀,那得看感情深不深了。”

“时至今日还执迷不悟,你该为你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老者伸出手要擒住黑袍女子,却被黑袍女子身姿矫健地躲过一击,双方你来我往地攻守着,女子始终不敌阅历资深的老者,不多会便被老者有了近身的机会。

老者一掌朝女子打去,如若这掌击中,便可将女子半身功力废掉,只是女子活了这么长时间,岂能轻易被人破去,掌下酿了半成功力与他对抗,忽而狂风大作,覆盖女子的兜帽被吹下,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熟悉面庞。

有股刺眼的光线射来,小八刺激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视线变得模糊不清,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等他能看清时,才发现他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张拾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多久没有说话,小八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按套路出牌啊,你这会不应该问是不是还活着吗?”张拾抱臂撇嘴,一脸纳闷的样子。

小八没理会她,他忽然想起自己受的伤,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低头解开病号服最上面的两个纽扣,白皙的胸脯上没有任何伤疤。

张启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那把剑不能对生人造成伤害,只是它还有别的能力。”

“幸好我哥来得及时。”张拾一脸愤愤不平,“我们在那边斗得你死我活,吴雪静她倒好,一声不响走就算了,还顺带把门给关上。要是我哥再晚来半分钟,现在你该来太平间看我了!”

想起那把剑追着张拾剑剑要命的场景,小八暗自皱眉

“那把剑在哪,不是说它不会伤人么?”提到吴雪静的名字时,小八想起梦中那个黑袍女子,不由得提了口气久久不能松懈。

“在你床底下。”张启脸色有些怪异,听到这句话的小八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

“它一路跟着你,似乎是认定了你,虽不能伤人,却唯独会伤及张家人。”张启拉高左手的袖子,露出包扎的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因为他/我恨张家人。”自己和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小八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蓝袍的英俊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正是他刚才昏迷之际见到的裴延铖!张拾还对他心有余悸,怯怯地冲到张启的身旁寻求保护。

裴延铖长得剑眉星目,即便是半透明体也浑身散发俊朗之气,小八却觉得他消瘦内陷的脸颊不复回忆中的神采奕奕,他看着张氏兄妹,神情尽是不屑:“怕我?我的今日全拜你们张家所赐。”

“可你也不能把仇恨报复在无辜的人身上!害你的人是吴静雪吧……”话一出口,小八就察觉自己冲动失言了。可小八也着实气愤,他和吴雪静有仇,伤亡的却是些无辜的人,但转念一想,如果方才他在昏迷时见到的黑袍女人就是吴静雪,那她到底活了多久?小八陷入了沉思,却被打断……

“哼,我要是能杀掉那个女人,她还能苟活到今天吗?”提到那个女人时,裴延铖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只可惜他的能力不能伤她分毫。从考古队驻扎的第一天,他就认出了吴雪静的身份。因为自己没有杀她的能力,只好警告她远离,谁知吴雪静不但不听,还任人肆意破坏墓地,惹他动怒。

“平日里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旦动怒就会丧失理智,却没想到着了她的道。”裴延铖恨恨道,他的剑不能对生人造成伤害,只能通过震塌墓穴恫吓那些人,造成伤亡事故后,他们的确消停了几天。没过几天吴雪静又带着人来,裴延铖故技重施震塌墓穴,不曾想竟中了她的阴谋。

吴雪静将人带到主墓耀武扬威,处于盛怒中的裴延铖听见自己最恨的张家人也在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才会不断对张拾下了死手。

“你与张家有什么仇怨?”张启在听到他憎恶张家人时并没有任何情绪波澜,而是平和地问及因果,小八不禁暗叹这位张家的后辈果然不凡,被人无端暗恨却还能如此理智,难怪临行前师父嘱咐他凡事要向张启商议。

裴延铖把他变成剑魂的经过讲了清楚,与小八所见到的并无出入,而张启却不动声色地陷入了思考。

“那个吴雪静是什么来头?”旁边的张拾不禁问道。

“我会变成这般模样,皆是拜你们张家所赐。”裴延铖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巴不得弄死跟前两位来泄愤,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吴雪静是张家人。”小八补充道,张拾差点跳起来,而张启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了然。

“启哥哥,这个剑灵一定在说谎,我们张家怎么会害人?”张拾义正辞严地争辩。

张启却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冷静。张启转而看向裴延铖,平和地说“张家人也不免会有不肖子孙,若真是欠你的命,张启自当完成你的大愿,弥补过往。”

裴延铖直视张启,片刻“哼,总算张家还有个有担当的后辈。你既然要帮我,就让他帮我找到馨儿。我初见他时,就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只有他能帮我找到馨儿,也是因此我才让他窥视了我的记忆。”

裴延铖说着视线落在旁边的小八身上。

“他是九厘阁的伙计,你想找的东西,九厘阁自然会帮你找到,不过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既然张家曾欠你一命,这代价我便替你偿还。”张启笃定地说。

裴延铖闻言情绪略有激动“原来是九厘阁……”

“嗯,我可以带你们去九厘阁。”小八诚恳地说,心中盘算着找什么借口能回九厘阁。

“启哥哥,我也要去九厘阁,我想见见传说中的巫尊。”张拾在旁边撒娇说。

“若非心有执念或者巫尊召唤,常人是无法踏入九厘阁的。等小八出院,你带着他回一趟本家,这次墓间的事,你也要谢过他救了你。”

张拾一脸无趣,而张启却单手拿起了古剑,裴延铖也退回了剑中,几人相继离开。小八想借故回去的念头也就此被打消,经过这一闹他不觉十分想念师父,想念成日里跟他拌嘴的老赵,还有铜镜中的幻,想念九厘阁的一切……

出院后的小八收拾了行李,坐在张家派来的车子里,望着渐离渐远的那栋山间别墅,第一次觉得当初顶着烈日仇视的房子,现在居然变得可爱了。

“对了,裴馨那座墓怎样了?”小八突然想到裴延铖走了,裴馨的墓不就没人守了吗?

“塌了。”昏昏欲睡的张拾不胜其烦,侧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去。睡意是个会传染的东西,不多时小八也昏沉沉睡去,希望一觉醒来之后可以到达目的地。

--完—

说明:

错金银鸟篆剑:

1960年周德蕴先生捐赠,现收藏于国家博物院,此剑未见著录,铭文金光闪闪,应是一把珍贵的越王剑。

灵感来源

和常见的青铜器不同,此剑外形颜色妍丽,加之上面纂刻铭文字体秀丽美观,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种艺术字,因为来历不详,所以引人遐想,以此作为灵感创作。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中元节的夜幕下,浮着月晕的月亮无精打采地悬挂在天边,像是要逃离这漆黑一般,s市的城郊的墓地间安静的燃烧着许多祭祖的阴烛,这烛火非但没有令周围感觉温暖明亮,反而是让这里的阴冷更添了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地深处,一栋破旧的三层别墅突兀地伫立着,远看考究的民国风样式、宏伟的规模,可见当年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走近了才能在漆黑的夜晚分辨出它原本朱红色的外墙色已经脱落了大半,屋顶的砖瓦早已残破,加之周围杂草丛生,破旧不堪的景象衬得这里说不出的阴沉。

大魔王阿q气喘吁吁地翻进院墙,他被守墓人追地慌不择路,没想到反而提前来到了目的地。

他蹲下身喘了好半天,复才起身用手电照起别墅内院来。目之所及处,无论是门前停放着的老洋车、还是院落里的凉亭、秋千等,全都被野草缠绕出鬼气森森的模样,就连阿q所站之处,也遍布着及膝高的杂草。

大魔王阿q将自拍杆举高并左右摇摆,好让看他直播的人,也能最大范围看到这番景象。

如此作罢,阿q又将镜头对准自己,装出一副对屏幕上翻滚着的“q哥牛逼!”毫不在意的模样,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花轮头,又狠狠嘬了手中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后,才对着镜头说:“这守墓老头可真tm犟,总算让哥给进来了。”

他话音一落,屏幕上立刻刷起礼物无数,阿q看着源源不断的“火箭”与“飞机”,心里狂笑,面上却继续装酷,先扯出一个狂魅邪娟的笑容来,又说:“谢谢各位兄弟姐妹,哥啥也不说了,你们懂的。”

阿q如愿以偿地收获到霸屏的“q哥放心飞,q粉永相随!”他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腻死人的比心,然后问道:“有没有哪位兄弟姐妹,没听过鲁家别墅的闹鬼传说,有的扣1。”

屏幕上刷起一片“1”,间或有s市本地人感叹q哥这次怕是要玩脱了。

阿q见状捋着刘海,说了声“得,还是要哥来讲。”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烟点上,又逐一踩平周遭杂草。踩到最后一块时,草丛突然耸动起来,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似要朝阿q袭来。

屏幕上“啊啊啊啊啊啊!”了一片,阿q却不以为意地继续下脚。与此同时,一只肥硕的大耗子“嗖”地窜了出来,与他擦身而过。

阿q席地坐下,对着镜头挑了挑眉:“看见没,信q哥就是信科学,迷信都是瞎扯淡。”说罢,他深吸一口烟,吐出一个心形烟圈:“中元节在鬼屋前讲鬼故事,也就你们q哥干得出来。”

紧接着,阿q在一片叫好声中,刻意压低嗓音,讲起这别墅的故事来。

“别看哥身后这别墅,现在看起来阴气嗖嗖的。民国时候,这里可是s市赫赫有名的鲁家。这鲁家老爷靠着军火生意起家,借着连绵不断的战事,身家自然水涨船高。放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个国民爸爸吧。”

阿q嘬了两口烟,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抗日战争开始后,日本鬼子很快就攻占了s市。当时,鬼子逼迫鲁家为他们提供军火,可这鲁家老爷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誓死不从。于是,鬼子就在这里。”阿q指了指身后的别墅:“残杀了鲁家一家。”

“这还不算完,灭了口,丧心病狂的鬼子,就地肢解了鲁家人的尸体,留下一地碎尸,扬长而去。”说到这里,阿q啐了口吐沫:“要是q哥能穿越回去,宁可裤裆藏雷,也要炸了这帮杂碎!”

他说罢,扫了眼屏幕,粉丝众口一词地在讨伐日本人。阿q见情绪烘托到位了,根本不管周围环境如何,加重了语气,再次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重点:“估摸着也正是因为这段往事,这屋子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不少人声称在这里见过鬼,甚至听到过鬼泣。”

“当然,跟哥一样不信邪的人也大有人在,不过,这些人考察完房子全溜了。据传,邻市富豪曾重金请过香港的风水大师前来驱邪,谁知这大师在别墅呆了一夜后,竟是尾款也不要了,连夜坐飞机回去了。”

阿q随手将剩余的烟按在草地上给碾灭了:“所以,这别墅最终成了无主之地,连带着它方圆几里都遭了殃,没人敢拿地,政府干脆直接把这块给规划成墓园了。”

阿q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走,q哥带你们破除封建迷信,咱们一起探探这鲁家别墅!”评论登时刷起一连串的“q哥出马,战无不胜!”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阿q将手机镜头翻转过去,使观众的视角与自己同步,然后利索地踩着野草,一步步向别墅走去。

中途不知为何,阿q接二连三碰上了死耗子,但都被他不以为然地扒拉开,甚至他还敢调侃:“这一幕要是放恐怖片里,可是活脱脱的死亡预警。”

他看了眼评论,见有粉丝真情实感地替他担心起来,才说:“你们别怕,哥没事,这墓园乌鸦多,肯定是吃剩的口粮。”这话果不其然掀起了又一波礼物潮,阿q暗道自己的团队可真厉害。

他胆子确实挺大,但也还没到处变不惊的程度,能淡定装逼,主要归功于死老鼠全是他自个儿团队事先准备好的。

其实,阿q的团队早就探过这鲁家别墅了,传言果然都是些胡说八道,这帮人什么都没碰上,甚至为求直播效果,在别墅里布置了不少“机关”,什么死老鼠、一踩就坏的破地板、一碰就有奇怪响动的门板、打开就好像有怪风呜咽的内室等等,这群人精心策划了这场中元节专题直播,来为阿q增加人气。

很快,阿q又碰到了几个“关卡”。多数时候,阿q表现地极为淡定。不过,偶尔,他也会表现出慌乱无措,来满足粉丝的心理需求。

终于,阿q历经重重关卡,来到了别墅正门。

鲁家别墅曾被考察团几经造访,锁具早已形同虚设。现在,这极其气派的鎏金大门正虚掩着,露了个缝隙出来。阿q嘴角邪邪一挑将镜头对准缝隙,自己也跟着朝里望。

借着月光,屋内的陈设能勉强看出个形来。鲁家老爷铁定是个“藏画家”,竟在主厅挂了满满一墙的画,这些画又以人物画居多,远远瞧着,倒真似人影攒动。

这景象让原本有恃无恐的阿q略有些怯场,要知道,他的团队为保证“真实”效果,倒真没让他过来探路。

也许是恐惧感作祟,阿q总觉得自己鼻尖处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他心烦意乱地自兜里掏出最后一根烟,也不再打理花轮头了,慌里慌张地从背包中掏出预先准备好的火把。

火把被点亮后,温暖的光芒霎时笼罩了阿q,也驱走了他心中的不安。阿q先对着镜头说了些骚话,心里有些没底地看着破旧不堪的老屋,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鎏金大门。

门后的景象,着实让阿q惊呆了。鲁家人的尸体,虽然已经被人抬走下葬了,但因这别墅一直被深藏在墓地深处未曾动过,曾经的惨况,倒货真价实地保留了下来。

玄关不远处,就摆着一台锈迹斑斑的手术台,若要细看,这器材中间的手术布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褐黑色血迹,这手术台多看一会儿,仿佛就能听见当年手术台上的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阿q心虚地别过脸,朝主厅走去。除了那些诡谲的人物画,主厅的地上、沙发上赫然是数不尽的褐黑色斑块,这些残忍的景象似乎映射着当年鲁家人被满门屠杀的情境,即便已经过去了多年却依旧令人难以直视。

一旁的窗沿上,甚至还留存着小小的血脚印。从这脚印的大小看,它的主人估计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阿q这一路触目惊心,口中的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看到这些场景翻肠倒胃,还是心虚作祟。他在心里疯狂骂娘,这就是团队所谓的“话题性十足,保证q哥安全无虞?!”等他回去定要跟这帮兔崽子好好清算,争取明年让他们统统过上更刺激的中元节!

当然,对着镜头,阿q虽毫不避讳地骂了一串脏话,却将靶子对准了日本人,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这个节骨眼,阿q也没时间生气了,他忍着怒气去触发团队事先跟他约定好的其它“机关”,可是试了几个下来全无反应,他一边心里暗骂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越来越怠惰,一边想着再没反应,他回去必须跟他们说道说道。

但是结果却让阿q觉得可能并不是他团队的人出了岔子,自从进了这大屋,“机关”全部失灵,无一例外,再马虎也不至于此,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想到这里,阿q的汗毛霎时倒竖起来,周围的环境顿时冷了几分,他寒颤都连续打了几个,看了看静谧的大屋恐惧感一时间涌了出来。

他在这边已经怕得腿都开始不听使唤了,屏幕另一边的粉丝们却因为看得无聊开始抱怨起来,除了静悄悄的大屋,怂了的主播,这直播看得人想睡觉。

阿q被嘲得急了眼,临时起意,一口气冲向了二楼。不想,当他上了楼梯,离二楼仅剩一级台阶时,耳畔突然冒出女人的轻叹:“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阿q被吓得一个趔趄,正要抓住扶手,却看见四面八方有数不清的唐装女子,迈着优雅的碎步,向他走来……

阿q只觉得心头一记重击,手里的东西脱落,而他两眼一黑,从楼梯滚落下来,昏倒在地。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阿q带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地站在九厘阁门口。若是从前,这于闹市中凭空现形的店铺,足以让他这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三观震碎。

但自中元节那晚鲁家探秘后,阿q碎掉的三观就没捡起来过。这些日子,他托人寻访高人无数,结果却都不尽人意,到现在,阿q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所以在老赵现身后,阿q也并未提起兴致,行尸走肉般跟着老赵来到前厅。以往来九厘阁求问的客人,莫不是对老赵敬畏有加,此人又是熟客介绍来的,这副态度实在是令人心厌,老赵对阿q印象糟糕透了,但现在她看在钱的份儿上,只能来者不拒了,她面上客客气气地道:

“你是阿q吧?老丁专程打了电话过来。既然是老丁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你来九厘阁所为何事?”

“阿?”阿q显然还在神游,全然没听到老赵讲话。老赵见状只得先请他入坐,复又吆喝小八赶紧给客人上茶,将待客功夫给做全了,然后将他晾着,自己在微信上狂骂老丁。

老赵这边骂舒坦了,小八也端着茶过来了。待小八摆好茶,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后,阿q才如梦初醒般,端起茶杯,预备要饮。等茶杯碰触到口罩后,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摘了口罩和墨镜,对着老赵讪笑。

看到他的相貌后,老赵瞬间惊呆了。本来阿q一头浪到飞起的花轮头,又有墨镜口罩加持,老赵还以为他长得不错。没想到,眼前却是一张“活死人”脸,耸拉着的大眼挂在凹陷的眼窝上,墨色的眼圈配上乌青的嘴唇,这要是被林正英碰上,定不会轻饶了他。

阿q想必是见惯了这样的反应,倒也不恼,而是问老赵:“你会驱鬼吗?”

“驱鬼?”老赵心里不屑,却意味不明地问。

“没错,驱鬼。”说完需求,阿q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跟个毒瘾患者似的,哆哆嗦嗦吸了一口,这才壮了胆,跟老赵讲起自己在中元节遇到的直播事故。末了,又翻出手机,将粉丝录屏拿给老赵看。

看完视频,老赵暗自嘲笑,视频结尾跟阿q所述全然不同,观众只看到主播自己吓破了胆,继而从二楼滚下楼梯,“咚”的一声主播倒了屏幕碎了。

倒不是质疑阿q,一般情况下,相机确实无法捕捉“鬼”,但阿q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被英烈鬼魂捉弄更是活该。

老赵将手机还给阿q,想着视频中他意气风发、痞帅十足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这个吸完烟就颓丧下来的“僵尸”,安慰自己也算做了善事,然后收回目光,问:“你在别墅遇到的女鬼还在纠缠你吗?”

阿q听到“鬼”字颤了一下:“没有了,但我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她们,我好久没阖过眼了。”

“这是创伤性应激反应吧,你确定驱了鬼,就一定能好?”一看阿q就是心虚被吓破了胆,要不是客人,老赵真是懒得理这种人,想到这里老赵只想早点干完这单活继续凑钱。

“不确定。”阿q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心理医生这样跟我建议的,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赵嘴角一抽,没想到还有建议病人用驱鬼解决问题的医生,她只得就事论事:“驱鬼倒是没问题,不过,老丁应该跟你讲过九厘阁的规矩,你要以什么为代价?”

阿q一咬牙:“我三分之一的签约金。”

老赵一听是钱,精神抖擞地给阿q报了个银行账号:“我对签约金没概念,你打定金过来,数目满意,咱们再议。”

阿q掐了烟:“我现在没钱,平台说我复播后,再和我谈签约金。”

老赵一听这人想赖账,瞬间不高兴了,甚至想要送客,却听阿q又说:“我去年的签约金是一个亿。”

“什么!”老赵惊呼出声后,才觉得丢了九厘阁的人。毕竟如果不是给风九瞳磨去了几乎所有家当,她绝对是个不愁挥霍的大小姐,这种时候决不能丢了范儿,想着她装模作样地打量起阿q“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有星相呢,嘻嘻。”

阿q被这声“嘻嘻”吓得一愣,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女鬼来,惊魂未定地盯着老赵,却见老赵保持着八颗牙的笑容道:“成交!”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一想到巨额酬劳,老赵哪里还坐得住,她嘱咐完小八好好看店后,当即拽上不情不愿的阿q,连电驴都不惜得骑了,罕见地拦了辆出租,赶往墓园。

阿q因被出租车师傅训斥了几句,不许他在车上吸烟,此刻正十分不安地看着窗外的艳阳高照,问老赵:“大白天,你怎么驱鬼?”

“别拿我跟那些下九流的人比,你赵爷厉害着呢。”

老赵回完话,阿q彻底不吭声,继续盯着窗外发呆。出租车师傅倒像是被刺激住了,一路疾驰,开出“末日狂奔”的速度来,将二人放到墓园后,又跟逃命似地奔驰而去。

换作往常,老赵肯定免不了要开口吐槽,但一站到墓园前,老赵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这寻常人避之不及之处,对她而言却如教堂般神圣不可侵犯。

一旁的阿q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来,在兜里翻了半天,才摸出一根烟来。老赵见状pia地拍掉了他手中的烟,警告他:“不许在这里吸烟!我们先找守墓人,等他同意了,再去鲁家驱鬼。”

阿q嗤地笑了:“哪来的守墓人,直播里追我的人,是我团队里的陈叔,全tm是演的。”提到团队,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火气,终于有了些人气。

老赵一时无语,完全没料到直播行业能龌龊成这个德行,没好气地问:“你团队里的人呢?”

阿q习惯性地又想摸烟,看见老赵的眼神又悻悻地收回手:“见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另谋高就了呗。”

老赵听罢也懒得再给他火上浇油,而是先行一步,进了墓园。白天的鲁家别墅在一片墓碑中,显得十分打眼。老赵径直向它走去,落在后面的阿q见老赵健步如飞,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老赵。

这大白天的鲁家别墅,与阿q直播中的模样全然不同。纵使外墙斑驳,院内杂草肆虐,但还是能看出原主极好的品味以及别墅精巧的布局,倒是能看出三分温馨来。

老赵从怀里掏出一块小而精致的罗盘,这是她最后一件没被九儿姐“骗”去的宝贝了。她将罗盘放于掌心,不多时,罗盘便疯狂地转动起来。待它平静后,原本应呈平行状的下盘指针,莫名向斜下方指去。

这便是“沉针”了,凡此针出现,既证此处确有冤魂。不过这冤魂并非恶灵,照理说,不可能捉弄阿q才是。老赵收回罗盘,信步移至别墅门口,在阿q大喊:“等一下啊。”的同时,推开了别墅的鎏金大门。

阿q还从未见过如此利落的“大师”。他先前找的大师们,不仅没人愿意来实地驱鬼,更是哄着他买了一叠又一叠价格高昂的符纸。直到耗尽他的全部存款,也未见生效。所以,在看到老赵生猛的一面后,阿q突然生出一丝以往直播时的胆量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到老赵身后。

即便是直播中,老赵已经见过鲁家的惨状,但真的身临其境,面对满地的血渍,老赵还是闭上了眼,良久才睁开,对着主厅的血渍,行了个赵家的礼。

鲁家满门忠烈,落得如此下场,后人不曾为他们树碑立传也就罢了,竟还将他们生前所居之处,视为戏谑冒险之地!

想到这里,老赵转身狠狠地剜了阿q一眼,凶巴巴地问道:“你是在快上二楼时,碰到的“女鬼”?”

阿q没想到老赵会在原地提及此事,吓得缩到老赵身后,捏着她的一角哼哼:“…没…错…还有女声…提醒我…不该来这里…”

老赵听完后,扯掉阿q的手,径直走向楼梯处,对着二楼再行一礼,道:“冥,前来祭拜鲁家满门忠烈。”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静候良久,并没有感受到冤魂之气,反而察觉到有一股器灵气息缓慢逼近,气息越发浓烈,眼看着就要向老赵袭来,老赵一个闪身预备躲开,不想楼梯间只是施施然走下来六个身着各色襦裙的唐代女子。

领头的是一名头戴牡丹簪花,身着朱色襦裙,外披紫纱罩衫的女子。她神情恍惚地盯着老赵,突然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她身后的五名女子比她慢了一拍,也齐齐跪了下来。

“谢谢您,这么多年来,您是唯一一个来祭拜恩公的人。”

受到惊吓的老赵上前扶起女子,颇为羞愧地说:“其实我本意……并非如此,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见女子神色一瞬黯淡了下来,老赵赶忙把不知何时,像八爪鱼般缠抱在自己身后的阿q给拽到身前,对她说:“请问姑娘,中元节时,可是这混小子叨扰了鲁家,你们才出手教训了他?”

领头女子这才注意到阿q的存在,大概是阿q与上次所见形象相去甚远,女子瞧了一会儿突然暴怒道:“我饶你一次,你却还不罢休?既然如此,纳命来!”

阿q吓得赶紧躲回老赵身后,老赵护着他,对领头女子说:“姑娘你消消气,我们是来……”

领头女子打断了老赵的话,对她下了逐客令“看在你祭拜了恩公的份上,我饶他不死,你带着他赶紧滚!”说罢,她招呼着身后的五位女子,直接转身离开。

对于领头女子的反应老赵不觉气恼,反而是如感同身受一般伫立在原地,这血迹斑驳、凄惨无比的旧屋似乎是在无声地倾诉着它所遭遇的一切,老赵无法对于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换了以前,她必然会设置祭坛,为他们祭礼,可惜现在……

想到这里,老赵眉心一紧,回身一把手揪住阿q的耳朵,手上使足了劲,用力一拧,在他“嗷呜”一声后,厉声道:“给姑娘道歉。”

阿q捂着耳朵,也不知道是切实感受到了老赵的“气场”,还是心中愧疚油然而生,总之他诚惶诚恐地对着她们的背影说:“对不起,对不起……”

领头女子的步伐略有停顿,老赵见状说:“几位姑娘还守在鲁家,想必鲁家人的亡魂,也尚在此处吧?”

领头女子转身怒视老赵,悲戚道:“与你何干!”

“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能力微薄,在下愿超度鲁家亡魂。”老赵自告奋勇地说。

领头的女子却看着老赵一时间怔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赵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下以人格担保。”老赵说得郑重。

闻言领头的女子和她身后的几个女子都不禁失声痛哭起来,领头的女子边抽泣边说

“我等栖身的画卷曾经几经转手破旧不堪,原本失了灵韵,多亏鲁家老爷以重金将画卷重新修复装裱,细心照看,我等才得以幸存。鲁氏一门是我们的大恩人,可他们有难,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满门被屠戮,最后连惨死的亡魂都不得以超生……失礼了……”

老赵有礼地说:“无碍。”

领头女子对她低身施礼,语气恭顺道“请随我上二楼。”

老赵跟着她走向二楼,阿q原本有些后怕,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二楼的惨状更胜一楼,即便曾经有人做过简单的清理,可依旧能见到溅得到处都是黑褐色血迹洇入的痕迹,不只是地板上、墙上、窗子上,甚至于天花板上也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日那血腥的一幕。

领头的女子见老赵凝重的面色,也不禁回忆起了当日的情景,她忍着痛愤恨地说:“那天,一帮来势汹汹的日本人强闯进鲁家了,拿枪逼着恩公进了会客厅……没多久,我就听到恩公的狂吼一声“快跑。”就再没声响了……然后日本人冲进走廊,面目狰狞地追杀鲁家老小。”

她忍着心头的愤恨,咬着牙说:“他们明明有枪,却任由鲁家人慌忙逃窜,又狂笑着用刀将他们逐个捅死!鲁家人的血浸透了画框,我们姐妹才提前有了生“灵”之契,我们的命……也是鲁家人给的。”

老赵紧攥着拳头,却不知以谁为发泄对象,复又垂了下来。阿q也被震慑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老赵才问:“鲁家人的灵魂,现在在何处?”

“为了防止鲁家人受到叨扰,我们姐妹用灵力,将他们拘在会客厅了。”

领头女子说完,带着老赵来到一扇极为霸气的沉香木门前并将它推开。她推门的动作惊扰了里面的“人”,十四双眼睛齐齐向他们看来,又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漂浮于空中沉思。

老赵对着鲁家人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问领头女子:“姑娘,你们要跟鲁家人道别吗?”

领头女子眼中含泪,却笑着说:“不必了。”然后与五名姐妹一起跪下,齐齐磕了三个头。

09 坤录?章四 此生无悔入华家 五 六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在她行完礼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红底烫金的符纸。这是接驳者中的大败类——鬼偲,很久以前,在欠了老赵天大的人情后,扔给她的一张符纸。

老赵哪里想跟他扯上关系,当即想要烧掉了事,但这货说此符有大神通,可解天下鬼事,老赵才勉强留下,没想到,今天倒真的用上了。

老赵将它置于空中,照着它上面的符文,念了个极其复杂的咒语。咒语念完后,符纸突然开始自燃,在它化为灰烬的同时,一个欠揍的身影,在空中撕了个口子,极不雅地爬了出来。

老赵没想到这符纸的神通竟是能召唤鬼偲,气得破口大骂,让他赶紧滚!

鬼偲站稳后,对着骂骂咧咧的老赵竖了个中指:“小爷偏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事能难倒你——这个伪娘。”

老赵听到这个称呼气到要昏过去,这鬼偲自第一次见到老赵就给她起了这么个称呼,她刚想把鬼偲扔出去,却见鬼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鲁家人,嘴里说:“原来如此。”

老赵停了动作,没好气地问:“难道你有法子?”

鬼偲挑了挑眉:“没有,他们执念未了,你也知道,接驳者无法干涉人间事。”老赵听罢就想撵人,却见他画风一转,对着她嘿嘿笑了起来:“但你在就没问题了,伪娘也是人嘛。”

老赵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问:“有屁快放!”

鬼偲吹了声口哨:“乖孙,给爷爷等着。”

只见他,拿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精巧毛笔,在空中画了个巨型阵法。阵法成型后,一道金光钻出,一时间金色的光辉笼罩了整个会议厅,然后又从中分流出十四道光,分别钻进鲁家人体内。

金光入体后,鲁家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人气”,领头女子见状捂嘴痛哭,鬼偲火上浇油说:“冤魂徒留执念,可没旁的七情六欲,哭也白哭。”

老赵薅着他披在后面的头发,吼道:“你给我闭嘴!”然后也不理会鬼偲的白眼,径自朝着鲁家人走去。

老赵站在鲁家老爷面前,问他:“您有什么心愿未了?”

鲁家老爷呆呆地望着老赵,嘴中轻喃:“抗战胜了么?抗战可胜了?”

老赵像被定住,她从未想过鲁家人留守这里,近百年不入轮回的执念,竟是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回答数声:“抗战胜了!抗战胜了!抗战早胜了!”

此刻鬼偲在旁边不情愿的画了一笔,虚空中浮现出日本人投降以及退兵的片段,而这些一闪而过的片段忽然变成一股光束涌入了鲁家众人的身上。

鲁家众人仿佛看到了旧时抗战胜利的光景一般,接二连三地笑了,怨念瞬消。他们原本呆滞的面庞也变得鲜活起来。鲁家老爷看着飘浮在空中的家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对老赵说:“姑娘,谢谢你了。”

躲在角落理的几个唐代姑娘喜极而泣,小小的啜泣声被鲁家的小少爷注意到了,他指着她们说:“父亲,这不是您最爱的簪花仕女图吗?她们怎么活啦?”

鲁家老爷拍掉他的手说:“不得无礼。”然后走到她们面前,轻叹一声:“我就知万物有灵,这么多年来,无人为你们拂尘,实在是抱歉。”

姑娘们瞬间崩溃了,领头女子急忙否认道:“恩公,您万不可这样说……”话还没说完,就被煞风景的鬼偲给打断了:“赶紧啊,小爷我时间宝贵,你们乃大善之人,投胎去处任选,爽翻了。”

鲁家老爷听他如此说,对几个姑娘拱了拱手,转身与家人商榷了一番,然后回复鬼偲:“我们随你走,至于投胎去处,来生若能留在华夏,就已足矣。”

鬼偲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用毛笔画出一道“网”兜住鲁家人,又冲老赵抛了个媚眼:“伪娘,我们改天见哟。”

老赵听罢一脸莫名地追问“你什么意思啊?”鬼偲虽欠揍,但向来言出必行。不过,鬼偲并没有回答她,冲她挑衅一笑,然后带着鲁家人一齐消失了。

老赵气得抓狂,想到鲁家人又觉得怅然若失,她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倒都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神色最恍惚的竟然是阿q,他自上了二楼后,就只字不语,甚至也不畏畏缩缩地躲在老赵身后了,天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

当然,无论怎么说,鲁家人能破了执念,前去投胎,总归是件好事。又过了半晌,老赵先开了口,问领头女子:“你们可愿随我回去,我是九厘阁的伙计,可保你们……”

领头女子打断了老赵的话:“谢谢你,不用了,我们想继续留在这里守护鲁家家宅。”

老赵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招呼着阿q,两人一起离开了鲁家别墅。

六、

几天后,阿q重新开了直播,给他的粉丝讲了鲁家人的故事,并为之前的冒失举动郑重道歉。

不过,阿q此举并未赢得一片喝彩,就连阿q老粉也嘲讽他说q哥最终还是成了q导,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现在反过来给他们上“爱的教育”。

直播平台见阿q复播效果并不理想,趁机削减了他的签约金。当然,这三分之一的签约金进了老赵账户后,还是让她吓了一跳,不禁感叹这钱可真好赚啊。

钱到手后,老赵本该去找九儿姐讨要一问,却不知为何,始终觉得不安。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鲁家老爷那句:“无人为你们拂尘”,她走后,又有谁能为墓主拂尘呢?

老赵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通过老丁找了家靠谱的基金会,将这三分之一的签约金全部捐给鲁家别墅,用于修缮和保护它。

然而,心里一块大石落了下去,又一块陨石向她袭来。这天,鬼偲突然叼着牙签,大摇大摆进了九厘阁,见到老赵眉开眼笑地对她飞吻:“伪娘,小爷来了!”

“你给我滚!”

“怎么,对鲁家人的后续没有兴趣?”

老赵定住了,恶狠狠地瞪着他。鬼偲毫不在意地往待客椅上一躺,对她说:“那家基金会后来收到的是完整的签约金哟,那几个妹子拿着钱买了成叠的冥币,这鲁家人是彻底发了。”

“为什么是完整的?”

“你猜?”

——完——

说明:

簪花仕女图

简介:

《簪花仕女图》有唐代周昉所绘,纵长46cm,横宽180cm。目前,是世界范围内唯一认定的唐代仕女画传传世孤本,可谓意义非凡。此外,此画卷艺术价值极高,描绘了五名簪花仕女和一名执扇侍女,六人衣着打扮各异,传神地展示了唐代贵女的悠闲生活。

灵感:

看到这幅画卷时,感觉唐代贵女的形象一瞬间变得十分鲜活,甚至能够想象到她们在现实中的模样。当时,正在为中元节选题,突然觉得让她们“活”过来,是个不错的点子,于是有了这篇小说的构思。

10 乾录·章五 一往情深深几许(上)壹:奇怪的品位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幻?”精巧的面容,魅惑的神情,一身红衣,不对,幻的衣着早已换成了淡雅的浅草色,加上她虽然美丽异常却没有任何魅惑之色,而且……幻应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是女歧?”小八失口问。

“,你想用我的力量么?”女歧迷离的眼中多了些许期待的眼神。

小八试图伸手,美丽的身影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想……”小八呢喃着醒来,正抬手试图去抓住方才梦境中的景象,眼前却是张拾一张略显稚气的少女脸。

“想什么!……”张拾红着差点被小八触碰的脸,愤怒地拍开小八的手生气地说。

小八立刻清醒过来,紧忙缩回手道歉说“对不起,刚才在睡梦中没清醒……”

张拾见小八诚恳的道歉,这才不情愿地说“到我家了,下车。”说完张拾没有等小八,自己下了车。

小八收拾了梦中的心情,匆忙地跟着张拾下了车,傍晚的风吹来,小八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浑浑噩噩的感觉也顿时消失不见。

他定了定神才留意到这建筑的特异之处,明明是一座中式的别院,却能看见院中大半西式的洋房错落有致地立着,而近了院子又能看见里面中式的亭台水榭,游廊交错,而这中西交融的大宅却毫无违和感,让人不禁称妙。

小八心中不禁佩服张家不愧是风水大家,他虽然看不懂什么风水阵眼,但这布局却令人感觉舒适,不觉地放松起来。而就在他放松之余,背脊忽然有一阵寒意,小八以为是自己还没清醒,紧忙向着别院里走去,企图追上张拾。

而这错落的别院旁边的一处高处的亭子里,黑色的长袍与这渐入黑暗的环境融成了一色,女人微微昂首,目光指向在走廊上的小八,语气不善地说

“这小子有点麻烦,他身上总有种看不透的力量,想办法绊住他,免得坏事。”

黑暗中走出另一个身影亦是看向走廊上的小八说“嗯。”

……

小八顺着走廊走了半天,身上的寒意却瞬间消失,小八停下来觉得这并不是环境的问题,而是像被不善的目光盯着而带来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他九厘阁待久了,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感知似乎变得比以前敏锐了许多。

“喂,你怎么这么磨叽,难道你们九厘阁还不如我家气派?”张拾见他迟迟没有跟上来,这才回来看他什么情况,谁知道小八跟入了魔怔一般站在走廊上发呆,这家伙确定没什么问题么?真不敢相信巫尊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会收一个这么呆的徒弟,张拾心里想着叫醒了小八。

小八回过神,看着眼前一副没好气的张拾说“你们家很漂亮。”

张拾被他这一个没头没脑的诚挚夸奖给说愣住了“呃……谢谢……我听说九厘阁也很宏伟……好了,我们快走吧,别让我爸妈等太久。”

“爸~妈~我回来啦!!”张拾一路兴奋地从门口喊到客厅。

屋子的建筑风格由中式的别院又变成了洋房的客厅,小八正觉得好奇四处环视,却见一个着装庄重的中年妇人从屋里略显急切地走出来,看到张拾后原本有些激动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赶紧迎了上去。

“拾儿可算回来了,想死我的宝贝了。”说着她留意到了跟在张拾后面的小八,上下打量一番才迎上去说“你就是拾儿说的小八吧。”

小八回过神,略显拘谨微微鞠躬说“您好。”

女人热情地笑着说“好好,就是身高差了点,不过还在发育,肯定能长。”

“妈……你说什么呢?这家伙是巫尊派过来的,启哥哥有事才让我带着他回张家。”

小八一脸尴尬,这情形他倒是没想到,他有些生涩地说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

“你们什么?”深沉的男人声音从楼上传来,小八这才看见,一个鬓角有些花白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他眉间几道川字的皱纹为他肃穆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肃然。男人如鹰一般锐利神色直指小八。

小八见他走下来,鞠躬说“您好。”

张拾却飞奔到男人身前,撒娇地喊“爸,你怎么才出来,这次启哥哥带我进了古墓,和我想的一样……”

男人回过头,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张拾,眼中的神色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他宠溺地看着女儿,一手摸着她的头,语气也像被融化一般“我的拾儿长大了。不过古墓危机四伏,还是少去为妙。”

“爸爸,你们都说启哥哥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张拾争辩道,说着她想到了什么,看向小八说“不过这次下墓,小八也救了我。”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用锐利的眼神看向小八说

“你就是小八?”

“是的,突然造访,打扰了。”面对男人的质问小八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眼前人对他的态度除了疑惑之外总让他有种厌烦和敌视一般的异样感,小八不确定自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本能地感觉很难受,所以他只能尽量客气,不至于让主家不喜。毕竟这次是受命出来修行,如果搞砸了,别说想学的东西没学到,回去恐怕还会被师父责罚,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

“族长临时有事,折返需要两三日,既然来了,就先在这住下吧。”男人冰冷的回答却出乎小八的意料之外。他这一来二去,还没见过张家的族长,虽然张启睿智沉稳,值得信任,可这会他却去了九厘阁,而他自从进了张拾家的大门,就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所以他原本想进屋打了招呼,尽快辞行去见张家族长,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主人既然这么说,他身为客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张家族长回来了。

他看向男人,有礼貌地说“叨扰您了。”

旁边的中年女人却是笑着打圆场说“华褚向来严肃,你可别见怪。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保姆给你们准备一下,拾儿先带小八去客房换洗一下吧。”

小八拘谨地说“谢谢张夫人。”

“别这么见外,叫我双姨就行了。”双姨热情地招呼着,给张拾使了个眼色。

张拾这才不情愿地从男人的身边走开,接着对小八说“咱们走吧。”

10 乾录·章五 一往情深深几许(上) 贰 疑窦丛生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跟在张拾身后,上了西式的楼梯。这屋子里的一景一物看着都很精致,连这楼梯也一样,甚至和九厘阁有得拼,小八想起自己刚进九厘阁时,看着各种贵重的物品完全不敢触碰的状态,就连看着古朴的木质楼梯竟然通体都是千年的铁梨木打造,更不要说其它物件的珍贵程度。而这屋子也似乎每一寸都有主人的精细修整。

虽然进来到现在都很不舒服,但这屋子的主人却似乎很珍惜这巨大的宅院和住在宅院中的人,想到这里小八不禁有点出神。

“你怎么又出神了,想什么呢?”张拾见他走神问。

小八回过神,看着已经站在楼梯口等他的张拾微笑着说“你爸爸妈妈对你可真好。”

张拾一脸懵,心想这小八是不是哪出问题了,他这不善言辞的劲儿都是骗人的吧,今天嘴是吃了千年蜜糖么……

“谁家爸妈不对自己的孩子好?不过我爸妈确实很好……”张拾说着一脸满足。

张拾说得没错,只不过对于小八这种对自己父母毫无记忆的人来说,记忆中对自己最照顾的也只有师父了,老赵虽然平时和他打打闹闹,但遇到事情也一定会出手。

见小八不语,张拾一时间猜不出他想什么,这才说

“我爸既然说让你在这里住几天,你尽管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张拾说着已经引领小八到了客房。

小八把东西放下才回身说“谢谢。”

张拾闻言转身喜滋滋地离开,显然是对小八今天接连的夸赞很是受用。

小八见她离开,这才放松下来,他环顾四周,这间客房也一样,显然平时并不怎么用,但是整理得格外用心。他这一路修行并不怎么顺利,先是在古墓中遇到了吴静雪事件,这会儿又碰上张家族长外出,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在师父意料之中,如果是的话,师父让他这个时候来张家会是什么用意呢……

小八心想着,门口门缝下却忽然多了什么东西,小八起身去捡起来才发现是张字条

“多事之秋,退而求完身。”

字条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张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写字条的人是劝他尽快离开,以免小命不保。可现在不是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不过这字条正印证了他的感觉,这偌大的屋子处处透着令人不舒服的排斥感,小八心中无奈地呐喊“师父,您这都让我来的什么地方啊?”

可是想到风九瞳临行前交代,修行不易,显然是已经预知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小八没有打退堂鼓,这张家的事显然也是他的历练,若是真有事师父肯定会提前示意。

晚饭过后,小八利用饭后散步想找出这和谐的大宅中的不和谐地方,所以他叫上了张拾为他引路,在这里四处转转。

“你怎么到了我家之后就怪怪的,不是中邪了吧?”张拾见小八时不时东张西望好奇地问。

小八一边看着周围一边说“张家人住的大宅风水必然布置得周全,怎么会让邪祟入侵呢?”

张拾半信半疑地说“可你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一点都不正常,我听我爸说过,九厘阁由来已久,久到没人知道它存在于世间到底多久了,而里面遍是奇珍异宝,虽然不想承认,但九厘阁里肯定要比我家气派讲究。你长在九厘阁,应该什么都见识过了。”

小八回过神,无奈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是一年前才进了九厘阁,的确什么奇珍异宝都有,但也不是每样我都知道。说来惭愧,虽然我一直负责为客人端茶上水,但到现在为止师父东向阁子有多少种茶叶,西向阁子有多少种药草我都不完全知道。”

“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九厘阁见识一下了。这次我带你转我家,下次你带我转九厘阁可好?”张拾顿时提起了兴趣说。

“若非有所执念,一般人是进不去九厘阁的。可有所执着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朋友,我倒是不希望你会有去九厘阁的一天。”小八的语气略有担忧。

张拾看着他稚气的脸上认真的神情,脸颊上不自觉地热了几分,她立时反应过来,赶紧回避之前的话题说“…话说回来,你到底对我家哪里好奇?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可以给你讲讲。”

小八并没有察觉张拾的异样,听见张拾问,犹豫了起来,这字条的事他要不要和张拾讲,而且这字条是谁留下的他也没有头绪,以张拾的个性,如果告诉她,她说不准会拿去问张华褚或者是双姨,反而会暴露,因此小八决定不告诉张拾字条的事,而是先找出来张家大宅的违和感。

“你们家的别院原本应该是中式的,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半西式的洋房?”小八径直问。

“原来你好奇的是这件事,其实我家原本是整栋中式别院。明明离张家主家很远,但我爸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间别院,所以我们家就住在这里了。至于一半的洋房是我的主意,我喜欢欧式的城堡,所以我爸就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把大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虽然是中西合璧,但是反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张拾说着看着身后的房子。

小八这会儿可真是有点羡慕张拾了,从这别院的一景一物就看得出主人对这里极为重视,可却为了张拾活生生地改了一半,虽然看起来别有韵味却始终是打破了屋子原来的味道,加上他初来乍到时见到张华褚看张拾的神色,显然是疼爱至极。

“对了,说起我家这别院的好地方,我带你去个地方。”张拾神秘地笑着,拉起小八就走。

小八来不及反应,被她拽着穿过了几个中西交错的回廊院落,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来这里要是不熟真是不能随便走,肯定会找不到自己在哪,小八正思考着被张拾一把拉住,躲在了巨大的西式柱子后面,而且又听到张拾低声“咦”了一声。

小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远处的院落中一个身影对着院中的半人形石雕发呆。细看之下,这院子着实不凡,如果说张拾家一景一物都十分讲究,那这小院子可以说讲得的快到了极致。一棵看似普通的桃花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秋日里竟然还开着花,并且不时有花瓣飘洒下来。这无脸的石雕看似像一个女人,正立在桃花树旁。

石雕附近浅浅的溪流中似乎一直有荧光上浮,青色的荧光虽然柔和却刚好照亮了旁边的石桌和石凳,而,在外围的花坛中,只有不同的绿色植物,小八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却能从吹来的微风之中嗅到清新的味道,甚至还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萦绕在这小小的院落中,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八见张拾看着远处的背影神色有异问。

“这是我爸的宝地,除了我他根本不让外人进来,连我妈都不行。他说等我……长大了,就把石雕雕刻出我的模样。”张拾说着脸上一阵绯红。

小八听出了张拾的意思,但是如果正如她说的那般,这院子不许别人进来,那远处的人影又是谁?

正在两人都在猜测时,那人影似乎抬手要去触摸石像,张拾绣眉紧蹙,终于忍不住气站出来要去质问,却见那人忽然晕倒在石像下……

乾录·章五 一往情深深几许(上)叁 家庭矛盾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两人不明所以地对望了一眼,虽然这里的荧光能够照明,但也因此根本没有安装照明设备,所以根本看不清远处那人影,见他晕倒,张拾和小八立刻跑了上去。

到了近处,张拾却一时慌了神,她一个箭步上前确认,小八却认出了这身装束,这是张拾的妈妈,双姨刚才的着装。

“妈!……妈,你怎么了?”张拾已经抱着晕倒在地的双姨大声地喊叫起来……

张华褚闻声赶来,见到眼前的状况原本川字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没有多言抱起双姨把她安顿,并且让张拾带着小八回去休息。

但张华褚这异常的冷静却让小八觉得有些异样,双姨一直是笑盈盈的,虽然可能与张华褚板着脸的性格有些不合,但他这反应也太过冷静了。想到这里小八只觉得这张家别院处处透着违和感,越来越别扭。张拾沉默了片刻,忽然回头看着石雕说

“你看到我妈做了什么了么?”

小八被这一问问愣了,他也回身看着眼前的石雕,身处这小院落之中,更是能感受到周围清新的气息不断涌来,而近在眼前的桃树的确生机盎然地飘散着花瓣。

“我想这院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兴许是你回来她一时高兴,忘了疲倦。”小八安慰道。现在分不清状况,小八只能尽量安抚身边人的情绪,何况张拾是个急性子,出事的又是她妈妈。

张拾撇了撇嘴说“其实,我爸妈的关系没那么好,虽然他们在我面前一直很好,但是我总觉得我爸对我妈没那么关心,他宁可抱着他的文房四宝整日在这里写字画画,也不愿意陪我妈出去走走,我十分不喜欢爸爸这样,但是我知道他对我是真的好。只是这次妈妈忽然晕倒,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张拾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不如等双姨醒过来问问她,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然你爸妈肯定要担心的。”小八劝慰道,实话是他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说这种体己话已经是极限了。

张拾看了看小八点了点头说“那我回去了。”张拾转身离开,却发现小八揪住了她的衣襟,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一脸尴尬的小八

“那个……你们家的格局布置得太精密了,我找不到回房间的路……”

原本还在失落的张拾脸上顿时换上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她无奈一叹说

“跟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小八的房间。

“谢谢。”小八有礼貌地说。

张拾点了点头说“那明天见。”说着张拾转身离开,小八也打开了房门,脚下却又出现了字条。他低头捡起字条,关上门展开字条

“器灵之祸,速速避之。”

小八蹙了蹙眉,这留字条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人,这已经是第二次提醒他了。器灵之祸?难道张家有什么走了邪道的器灵?那他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从他进门,走廊上的异常感,双姨的热情,到张华褚冷漠的态度,神秘的纸条,什么都是一头雾水。但是如果真是器灵的问题,那刚才双姨晕倒就很可疑了。

小八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张家别院他自己肯定是不能随便乱闯的,在这里猜测也不是办法,只能等明天再说了,想着他小心收起两张纸条。

次日,张拾一早便来找小八一起吃饭,而双姨也起了大早准备了早饭,看神情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小八这才稍感安心。吃过饭后,小八起身帮忙

“双姨,我来帮忙。”

双姨看了一眼小八,神情越发木讷地说“不用了。”

张拾看在眼中,蹙眉说“妈,我等会要出门买东西。”

“好。”双姨的回答依旧木讷。说完也不看众人,端起碗筷就转身离开。

张拾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主人桌上的张华褚说

“我妈到底怎么了?你们感情再差,你都不至于把她弄成这样啊。”

“胡闹,拾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没看见还有外人在场么?”张华褚沉声说。

“小八是巫尊的徒弟,算起来也是我们张氏的亲人,不算外人。我就想知道,我妈到底怎么了?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张拾说着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张华褚看着女儿,原本川字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小八却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不舍。小八这才上前说“张叔叔,我看不如送双姨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难道巫尊没教过你规矩?”张华褚的语气忽然咄咄逼人。

张拾才要上前,却被小八拦住“师父自然交代过客随主便,方才冒昧还请张叔叔勿要见怪。既然是张氏的家事,晚辈就不便在此多逗留了。”

小八假装有些生气转身离开,张拾看着今日不可理喻的父亲转身就跟着小八离开。

片刻,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张华褚身后

“你倒是铁石心肠,跟你过了十几年的妻子魂归无处,你竟然还能这么笃定地训斥后辈。我不过想要个人面盉,你怎么就不能满足我呢?你就不怕我真的夺了你宝贝女儿的魂么?”女人的声音在张华褚的身后回荡。

张华褚没动声色“那人面盉在我大哥布的风水阵中,张家除他以外无人能解,我拿不出来。你要是敢动拾儿,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饶你。”

“别急啊,我这不还没动么?我真是好奇,你更在意廖双身上这一缕残魂还是更在意你女儿的魂?哈哈哈哈……”吴静雪笑着离开。

张华褚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10 乾录·章五 一往情深深几许(上)肆 艰难抉择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张拾跟在小八身后追赶过来说

“小八,等等,你急着走什么,等我把话问清楚啊。”

小八却停下来说“我总觉得你爸有什么难言之隐,昨天双姨昏倒得太离奇了,我想去那边再看看。”

“就因为他对你那么不客气,你就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了?”张拾一脸惊讶,她自己的爸爸她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么?

小八摇了摇头说“说实话,我从进你家开始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且……”小八拿出了他先前收到的两张纸条。

张拾见状却炸了说“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小八却说“首先是不知道这纸条是谁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但很明显他是想让我尽快离开。我有师父之命,不能离开。而且张家如果真的有事,我就更不能走了。”

张拾见小八坚定,思索片刻说“我们去小院子。”

说罢二人来到小院子里,这里空无一物还是景色依旧。小八看着周围,却在石雕的脚下看到一张字条,他捡了起来展开“破邪玉,救廖双。”

“邪玉?”小八不禁有些发懵地看向张拾。

“我家好像没什么玉器……等等……我爸一直宝贝一个白玉笔搁,难道这东西有邪?”张拾忽然想到。

小八却略微迟疑“这个人怎么知道你爸有个白玉笔搁?而且这笔搁如果真的是邪物,你爸爸宝贝了这么久,这么偏偏这个时候闹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家笔搁不少,摔了再说。”张拾说着拉着小八就离开了。

小八被张拾没头没脑地拉到了楼上的一间大屋,这间屋子仿佛镶嵌在大洋房中的中式钻石,里面红木的家具上陈设着各种古老的器物,巨大的桌子上,张拾口中的文房四宝一样都不少,其中最打眼的莫过于那件精致的白玉笔搁。

小八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白色的摆设,这样整块无瑕的白玉少能找到如此温润的,加上它细腻的雕工,宛若有了灵魂一般让小八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这件玉器。

张拾见状却说“就是这个。”说着张拾一把拿起来。

小八回过神说“张拾,你别着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笔搁作祟,如果真如写字条的人说的,这笔搁应该已经具有灵性,我们不如叫它出来问个明白。”

张拾却不听小八劝阻说“我爸的书房我再熟悉不过,我们家古物虽多,却少有玉器,想来想去除了这个东西也没有其它了。不过一个笔搁,坏了我爸也不会怪我。”

“你们在干什么!”小八和张拾争论时张华褚却出现在门口。

他眼见张拾拿着白玉笔搁有些震惊,强忍慌乱沉声说“拾儿,你干什么?放下我的东西。”

“爸,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这个邪玉害了我妈?”张拾见张华褚出现也不惊慌,反而是回身质问。

“是谁告诉你它是邪玉的?”张华褚闻声看向张拾身边的小八。

小八才要开口却被张拾抢先说“不关小八的事,我妈失魂落魄你不关心,现在却这么关心这笔搁,分明就印证了纸条上的字,这东西是个邪物。”

张华褚略微蹙眉,想到什么说“拾儿,你听我说。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此物放下。”

张拾眼见张华褚紧张的神情,心中无名来火,从小到大不论她弄坏家中多贵重之物也从未见过张华褚如现在这般紧张,无论这笔搁是不是邪玉至少已经动摇了她在家中的地位,更不要说她妈妈了

“这东西总归不是个好物!”说着张拾高举白玉笔搁,狠狠地向地下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小八整个人扑倒在地,接住了白玉笔搁,但因为笔搁重重摔在了他身上,砸得他一时动弹不得,疼得人都要扭在一起了。而白玉笔搁虽然无事却滚落在一旁,到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这东西可是你爸的心肝宝贝,你就这么砸了,他多年悉心照料不是都白费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轻松地说。

小八闻声却强忍痛楚,抬头看着不远处一身黑色斗篷的吴静雪,张拾看着她说

“又是你?”

吴静雪不理张拾,而是看着地上的小八有些愤怒地说“也不知道你是从哪跑出来的,我本来就等着这出好戏演完,看看他到底更在意哪个,你却又坏了我的好事。”

“你什么意思!”张拾怒道,正要上前,小八却一把拉住她说“你不是她对手,裴延铖都要忌惮于她,而且……”小八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张华褚。

吴静雪看着小八高傲地说“到是像见过世面的。”说罢她诡异地笑着看着张华褚说“想好了么?到底是要人面盉,还是要宝贝女儿,还是……”说着她一手抓着手中的白玉笔搁,随时都有松手之势。

“我说了,族长的风水阵我破不了,但我也决不允许你伤害拾儿一根汗毛!”张华褚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了罗盘,而吴静雪所站的地面忽然亮起了八卦阵法。

“雕虫小技。”吴静雪不屑地说着向外走,走到边缘却略微蹙眉,她抬头看了看张华褚说“血相八卦,你倒是拼命,以你这半吊子水准,用了也是折损寿命。”吴静雪说罢单手一挥,张拾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无形的力拖向了吴静雪的位置。

张华褚反应极快,只见他左手在罗盘上画了几画,小八也才留意到罗盘已经被他的血布满,难道驱使这种术法需要用施法者的精血,此刻吴静雪似乎动作受到了制约,张拾也挣开了束缚。

小八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带拾儿走!去找启儿。”张华褚沉声说,同时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你也太小看我了!”吴静雪怒声,一道黑色的剑芒从她身上发出,穿透了八卦,直逼张华褚……

--未完待续—

说明:

白玉笔搁:

它被收藏在法国法兰西岛的枫丹白露宫里,年份不详,白玉材质。

灵感来源

自古文人的书房都会和一个成语有个玄妙的联系,那便是“红袖添香”。白玉笔搁因为玉质成色光滑,作者雕工精湛,手下的美人活灵活现。如果玉器有灵,这个被收藏在书房里的白玉笔搁,会不会是红袖添香的另一个典故呢?

11 坤录?章五 霸王别姬(上)序、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唱京剧的小男生画着三瓦脸,面容悲戚地望着虞姬,声带哭腔,竟真把项羽给演活了。

扮演虞姬的小女生亦不逊色,着一身凤冠霞帔,长袖一甩,对着项羽行了万福礼。虞姬的倾国之姿,被诠释得入木三分,她咿咿呀呀地唱:“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如此有劳妃子!”

“如此妾妃出丑了!”

小虞姬唱罢,转身下场,复又双手持剑上台,却不愿与项羽相对,背过身独自抹泪……良久,她暗道一声“罢!”转身持剑而舞。

这段剑舞,被小虞姬舞得悲怆万分。她身姿柔软却剑势如虹,似要将诀别之意倾注于剑,凌厉的剑花在空中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紧接着,小虞姬剑指屏幕,眼神穿屏而至,最精彩的部分,即将上演。

“啪。”的一声,电视屏幕在关键时刻却暗了下来。

一、

老赵气极,放下手中的“合味道”,抓起抱枕,就往电视上砸。

“准头不行哟,风九瞳怕是眼瞎,才会收留你。”鬼偲终于现了形,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老赵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滚”,鬼偲这货不知受了哪门子刺激,莫名其妙赖上了老赵,仗着自己能够肆意隐形,变着花样捉弄她。

九儿姐这结界神通广大,自然能阻拦没事来捣乱者。也就是说,鬼偲定有所求,才能畅通无阻地出入九厘阁。

不过,任凭老赵如何询问,鬼偲只是贱兮兮地丢下一句:“你猜?”然后继续装大爷,丝毫没有求人办事的觉悟。

这会儿,鬼偲不仅对老赵的逐客令不屑一顾,甚至反客为主,数落起她来:“你这一天天的,窝在这破地方,吃饭靠泡面,娱乐靠电视,真是穷成鬼了。不对,我也没你穷,嘿嘿。”

“要不这样,你叫声哥听听,哥赏你点冥币花。”

老赵捂着耳朵,咆哮道:“小八,送客!”

“你咋有点破事就喊那哑巴,难不成你俩有一腿?”

老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过去扯着鬼偲的衣领,与他缠斗起来。

一番打斗后,鬼偲毫发无损,衣服却烂地不成样子。他对老赵比了个中指,留下一句:“得,小爷我惹不起躲得起。”又隐匿了身形。

老赵终于得了清净,看着桌上的“合味道”却下不去嘴了。本想央着小八做顿好吃的,突然想起他不知被九儿姐给指派去哪了,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小八消失的这些天,老赵彻底成了生活低能儿,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小八来了之后她彻底解放了双手,因为一切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原本就带有千金属性的老赵更加不修边幅,而小八不在的这些天,她也总条件反射地喊:“哑巴,上茶;小八,送客……”

老赵原本因为烦躁而绷紧的脸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长叹一声,暗下决心,等小八回来后要对他好一点,稍微好一点点。

但眼下,她只能端着厨余,磨磨唧唧地去倒垃圾,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库房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异动。

老赵神魂一颤,生怕鬼偲那厮惹祸,赶紧跑去查看。

莫大的库房中,情况与她料想得完全不同,时间老人笑咪咪地朝她招手:“瞧瞧谁被老夫的歌喉吸引来了,下面这首“玫瑰玫瑰我爱你”献给小赵。”

老赵一脸莫名地愣在原地,有好心的器灵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跑路。

但是,老赵还没来得及反应,时间老人就开唱了。

“玫瑰玫瑰我爱你,遂愿精心制作,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老赵虎躯一震,这宛若指甲刮黑板、小八打呼噜的歌声,让她觉得生不如死。随着歌声响起,库房内异动频发,原来是器灵们夺命狂奔惹出的动静。

一曲唱罢,时间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老赵:“小友,老夫唱的如何啊?”

因为前次翻腾记忆的事,老赵始终觉得欠他一个人情,闻言僵硬道:“甚……妙。”

时间老人泪眼汪汪:“古有伯牙子期,今有我与小赵。”他捋了捋胡子:“可惜老夫怀才不遇,至今也无后援团。小友可愿充当第一人,随我去“歌王争霸赛”?”

拒绝的话明明的就卡在嗓子眼,但老赵屈服于他满怀希冀的目光,无奈地说了声:“好吧。”

她话音刚落,鬼偲突然横空而至,怒不可遏道:“好个屁啊,那劳子比赛开在器灵界,一不小心你就两腿一蹬,翘辫子了!”

“干你屁事。”

鬼偲长久语塞,老赵暗爽不已。

11 坤录?章五 霸王别姬(上)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一路上,鬼偲白眼连天,时间老人唱一句他就呛一句。

“玫瑰玫瑰我爱你……”

“闭嘴吧,死老头!”

“玫瑰玫瑰枝儿细……”

“臭老头,你干脆捅我一刀算了!”

“玫瑰玫瑰刺儿锐……”

“苍天啊,大地啊,我下一辈子一定做个好鬼,求你们让他闭嘴吧!”

无论鬼偲说什么,时间老人都充耳不闻,依然纵情高歌。老赵虽然不懂鬼偲为什么非跟着他们,但见他吃瘪,倒也乐得看笑话。

伴随着鬼畜的魔音,三个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钟灵山。

老赵对这地儿贼熟,诧异自己与它的缘分,问时间老人:“原来器灵界的老窝就在这儿吗?”

“非也,器灵界并非固定之所,而是由不同大能撑起的结界。之所以选择钟灵山,不过是大赛将结界置于此地罢了。”

鬼偲插嘴:“别听他瞎嘚瑟,被说得五迷三道的,其实跟你们九厘阁的结界差不多,换句话说,这世间本无器灵界。”他瞪了一眼时间老人:“但器灵界有个buff,除了器灵外,其他“异类”能力皆失,沦为常人。若这老畜生使坏,你我插翅难飞!”

时间老人急眼了:“小赵,请你相信老夫,老夫绝对没有坏心啊。”

老赵安慰他:“我知道,只有心术不正的东西,才会揣测他人。”说罢,她挑衅地看着鬼偲,心里却有些纳闷,倘若真如鬼偲所说,那他为什么要粘着自己,上赶着送死吗?

鬼偲见她不识好歹,气性上头:“得,好心被当驴肝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出了事,我替你收尸!”

“可别,我宁愿挫骨扬灰,也不劳您费心。”

“你……”

时间老人见气氛僵持不下,小心翼翼地询问老赵:“要不,老夫自个儿去?”

老赵和鬼偲异口同声:“一起去!”相视冷笑后,又齐齐别开头去。

时间老人见状,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并将其展开——画中所绘,正是钟灵山之景。唯一不同的便是其山涧旁草草搭了个戏台子,看上去潦草且仓促,却也有些江湖意境在。

画卷展开后,不多时便自行浮于空中,并逐渐放大,然后慢慢幻化成一道以醇厚气息构成的大门。时间老人走上前将门推开,继而转身示意老赵与鬼偲先行。

老赵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嘴里喊着:“有趣,有趣。”高高兴兴地进了门。鬼偲冷哼一声,紧随而至,掉在队尾的时间老人,嘴里哼着:“今朝风雨来摧毁,伤掉嫩枝和娇蕊。”亦步亦趋地跟上二人。

三人进了大门,很快便发现这器灵界,竟与画中景别无二致。

他们所处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山涧处,这里水声潺潺,甚至还有鸟语花香,别提多神奇了。

老赵大步流星地向戏台走去,离得近了,更觉得妙极。这戏台架设于群山峻岭之间,加上这本在画中的景色如今却活灵活现,令人不禁为之称奇。

这戏台不知是谁搭建的,几块木板胡乱堆叠,看着像豆腐渣工程。不过,这上面悬挂着的“歌王争霸赛”的招牌,却极尽飘洒俊逸,瞬间拉高了它的格调。

老赵感叹道:“这器灵界太有趣了吧!你们的大能该不会是位画师吧?”

时间老人摇头:“老夫不知,能撑起器灵界的大能寥寥无几,但从未听过有谁擅画,这样的器灵界,老夫也第一次见……”

鬼偲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们是不是缺心眼?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搞不好,这里就是我们的坟场。”

老赵将鬼偲的话视为耳旁风,压根不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器灵,他们兴致勃勃地喊着自己亲友的名字,看上去热闹极了。

这时,广播开始播放:“请各位参赛者到后台进行准备。”

时间老人跟他们打过招呼,捧着心口,匆匆向后台跑去。

11 坤录?章五 霸王别姬(上)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欢迎来到第五届“歌王争霸赛”,我是你们的小甜心——糖豆!今年的歌王争霸赛,和往届一样,我们没有人类的假把式,没有惺惺作态的专家,没有乱七八糟的投票制度,器灵界以分贝论英雄!”

“也就是说,哪位选手得到的尖叫、呐喊声最多,他/她就是今年的歌王!我们将为新歌王举办32场巡回演唱会!我们话不多说,有请第一位参赛者上台表演!”

主持人退场,第一位参赛选手闪亮登场,带来了一首燃炸的摇滚曲。

台下的器灵们可不像人类那样,束缚于条条框框,他们跟着选手歌唱、舞动,甚至有三五器灵直接跳上舞台,将独秀变成狂欢。

嗨爆的现场,逐渐让老赵放松下来,她开始跟着器灵们欢呼呐喊,俨然与他们融为一体。但鬼偲始终与这场狂欢格格不入,抱着臂,冷冷地环视周遭。

老赵现在心情贼好,懒得计较他这倒胃口的模样。毕竟,归根结底,鬼偲的顾虑,也是出于好意。所以,她在狂欢间隙,扯着嗓子劝慰鬼偲:“行了,别闹别扭了。我告诉你啊,器灵所修之道,是万不可伤及无辜的,你别草木皆兵了啊。”

鬼偲闻言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狠狠瞪她一眼,看上去更为警觉了。

老赵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投入现场氛围,继续为选手们振臂高呼。

参赛选手们,因为诞生年份跨度极大,所以舞台上有人形的、动物形的、也有奇形怪状的器灵,他们有的唱失传古曲、有的唱着老掉牙的情歌,也有唱街头巷尾不绝于耳的神曲……当真是精彩纷呈。听着这些烂街头的神曲,老赵不禁想起前阵子差点因为“神曲”命丧龙门风雨琴归璨之手,还好她没来这灵器界的歌王争霸赛,不然……

老赵脑补着归璨拆了整个舞台,暴打歌手的场景不禁冷汗直流……

转眼间,赛事过半,主持人糖豆上台介绍下一位参赛选手。

“下面有请接连参与五届“歌王争霸赛”的传奇选手,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却依然为梦想而战的选手——黎富贵!”糖豆吐了吐舌头:“啊哦,我忘了这位选手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么,让我们有请——时间老人!”

第一次听到“时间老人”真名的老赵稍微一楞,转瞬就回归到后援会的角色,喊着他的名字,替他加油。

鬼偲却皱起眉头,像在思索些什么,嘴中轻喃:“黎?”然后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黎富贵。

黎富贵在台上颇具大将之风,毫不怯场,甚至为自己暖了场:“老朋友们,我可想死你们啦!今年,老夫为大家准备了一曲“玫瑰玫瑰我爱你”希望你们能感受到老夫的爱意!”

然而,这“爱意”实在是不堪入耳,堪称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所以,除了老赵强颜欢笑,努力为他鼓掌欢呼外,全场都在倒喝彩。

在一片嘘声中,黎富贵动情地唱着:“玫瑰玫瑰我爱你,遂愿精心制作……”谁料,他画风一转,凭空抽出一把剑,突然耍起剑舞来,倒彩声骤停,有器灵窃窃私语道:“好家伙,今年居然藏了一手。”

老赵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没想到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舞起剑舞来,竟不输年轻人。

这么想着,她突然意识到,这招招式式都十分眼熟,兴奋地喊:“原来是霸王别姬!”

恰在此时,黎富贵憋着嗓子,唱起女声来:“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老赵不喜京剧,却尤爱这出戏。自然知道这后面应有项羽与近侍的唱词,但黎富贵直接越过它们,只唱虞姬的词。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他唱得情真意切,老赵渐渐入迷。不想,黎富贵突然飞身而起,剑指老赵!

11 坤录?章五 霸王别姬(上)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压根没回过神来,一旁的鬼偲冷哼道:“呵,小爷就知道这老头不怀好意。”继而上前,用胳膊强抗剑势,硬生生使它偏了方向。

老赵见鬼偲闷哼一声,正想上前支援,身体忽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支配,任凭老赵如何驱动,身体都完全不听使唤。

她能看到黎富贵迷茫地愣在原地,丢了剑,一屁股跌坐在地。也能看到鬼偲懊恼地咒骂着中计了,她想支配自己的身体,却犹如一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拾起剑,将其对准鬼偲。

即便鬼偲能力超群,俨然有接驳者头目的架势。但此刻他却极为狼狈,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赤手空拳地跟被驱使的老赵对打,甚至还有意绕开老赵的要害处……很快,他便周身挂彩,好不狼狈。

老赵这才想起之前鬼偲说及器灵界除了器灵谁都跟普通人没区别,这回鬼偲也等于被制住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事怎么就让自己给撞上了,她心中叫苦连天,身体却任由这股怪力驱使,好不难受。

更令人无语的是,现场的器灵们,竟将这场意外视为黎富贵表演的一部分,看得津津有味不说,甚至不住的拍手叫好。

这当口,“老赵”用剑将鬼偲逼退至角落,换来无数声“好”。

老赵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简直急疯了,她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却始终无济于事。

幸好,这掌控自己的“东西”对鬼偲的性命不感兴趣,见他无力抵抗后,便后退数步,又继续驱使着老赵的身体咿咿呀呀地接着唱戏。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曲终,这东西将剑架于老赵脖颈,只待“他”一个用力,老赵便会命丧当场。此时老赵心中却慨叹这虞姬当年为啥这么想不开……

老赵看着鬼偲捂着伤口,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跑。不知为何,明明生命危在旦夕,她却突然有点想笑,万万没想到,鬼偲一语成谶,真要替自己收尸了。

倒也挺让人感慨的,老赵这一生,从未指望能交到朋友,不想临终时,却有了这股冲动。也罢,到了地府,总归还是能打上照面的。

剑剌开了皮肤,鲜血缓缓绽放开来。不远处的鬼偲彻底慌了,不管不顾地朝自己跑,蠢头蠢脑的器灵们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场面瞬间失控,不知所措的器灵们将鬼偲挤到中间,迫使他寸步难行。

这东西明显留着力道,像是在故意逗弄鬼偲。当然,就算它速度再慢,鬼偲能够插翅,怕是也来不及了。

老赵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死得这般难堪,连个留遗书的功夫也没有,只有无数往事浮上心头:

只可惜,九儿姐聪明一世,却教出自己这么个蠢伙计,白白连累了九厘阁的名声……

自打小八进了九厘阁,她就没给过小八好脸色,还从未夸过他呢……

最遗憾的莫过于,墓主的事情她仍是一知半解,不知成了鬼魂,是离他更近了呢,还是更加遥不可及……

剑的力道突然重了三分,老赵只觉脖颈一凉,眼见鲜血喷涌而出。老赵听到鬼偲声嘶力竭的狂吼声,接着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鬼偲的这声狂吼,驱散了他周遭的器灵们。鬼偲急忙向老赵跑去,慌里慌张地去探她的鼻息,然后笨手笨脚地撕了衣服胡乱地包在老赵血流不止的伤口上,扛起她就走。

黎富贵在他身后急哄哄地喊:“鬼大爷啊,你不能扛着她,这是动脉出血,会死人的!”

鬼偲闻言扭头,眼神似要杀人一般:“回头再跟你算账!”放完狠话却还是服了软:“我该怎么做?”

黎富贵匆匆上前,用双手压迫着老赵脖颈的出血处,又细心交代了鬼偲要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老赵。

三“人”就保持着这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快速撤离了器灵界。

11 坤录?章五 霸王别姬(上)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混混沌沌地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老娘伤的不是脖子么,头怎么这么痛啊?”

她试探性地扭了扭脖子,根本动都不能动,她才发现上面不知缠了多少层纱布,直接让她变成了人形木乃伊。

老赵有气无力地喊:“有没有人啊。”

不多时,黎富贵端着一碗粥,诚惶诚恐地进了屋,小心翼翼地扶起老赵。

老赵一坐起身,就看见鬼偲冷着脸倚在门口,想到器灵界的遭遇,鬼偲的倒霉样子,老赵忽然有点心虚。

“哟,都不会问问自己是生是死,挺有范啊。”

“嘿嘿,这不是我老本行嘛,多亏鬼爷您神通广大,才没让我挂掉。”

“得,可别倒贴小爷。小爷是为了亲自帮你挫骨扬灰,才勉为其难出手的。”

“是是是,鬼爷了不起。”老赵奉承完,好奇地问:“你当时离我那么远,怎么救的我?”

鬼偲的脸色一瞬涨成猪肝色,黎富贵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说:“是……老夫见势不妙……搬起石头砸晕了小友。”

“这也行?!”

鬼偲脸彻底黑了:“谁知道这么蠢的法子,竟然能奏效?”

老赵感激地望着黎富贵:“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你若有事,我老赵第一个出马!”

鬼偲气急败坏道:“喂!这老头的嫌疑可还没洗清呢!”

“你有完没完啊,我看你就是对他有偏见,人家刚救了我!”

“他姓黎!”

“姓黎又……”老赵话说半截,突然卡壳了。

她突然意识到,黎家的某些旁支,近年来,确实不厌其烦地找赵家麻烦。

黎富贵见她语塞,茫然道:“二位,黎某用性命发誓,自己绝无害人之心。器灵之姓多为随意而取,难道这黎姓有何不对?”

鬼偲质问道:“那你为何不以真名示人!”

“小子,你若叫鬼富贵,可愿意别人直呼其名”

老赵狂笑:“鬼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偲一个闪身,来到老赵身旁,毫不留情地捂住她的嘴,还是黎富贵好说歹说,以老赵是个病患为由,说服了鬼偲松手。

老赵得了自由,不服地嚷嚷:“凭什么你就生龙活虎的,伤都好了?”

“凭小爷是鬼,怎么?羡慕了?我可不跟某些人似的,弱的像个鸡仔。”

“做鬼了不起喽?”

“比你了不起,早知道,就该让你尝尝做鬼的滋味。”

二人火药味渐起,黎富贵连忙充当起和事老,让老赵趁粥凉前,赶紧吃饭。

老赵卖了他一个面子,像鹅似的,仰着脖子喝粥,又换来鬼偲好一顿嘲讽。

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吃掉半碗粥,终于忍不住抱怨:“我去,这医生跟我有仇吧。”

黎富贵下意识瞥了眼鬼偲,鬼偲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用再说一句就揍死你的眼神盯着老赵。

老赵当即变脸,连连称赞:“不知是哪位名医,救我于水火,简直是妙手回春!”

鬼偲缓和了脸色,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摩拳擦掌道:“这混球明显是冲你来的,等你养好伤,跟我去找“他”,我会让“他”知道得罪小爷是什么滋味。”

老赵不情不愿道:“既然是冲我来的,必然会再次出手,我们等着就好了,上赶着找“他”,还耽误我赚钱呢。”

鬼偲突然发火:“死伪娘!在九厘阁呆了这么久,你旁的没学到,倒真变成市井小民了是不是!”

“喂,你冲我来就算了,凭什么上升到九厘阁?”

“行,我冲你来。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不想……”

鬼偲快被她气死了,强压着怒火:“今日若非我在,你现在已经凉了!不要再逃避了行不行?”

“不是还有富贵在嘛……”

“赵……伪娘,你再狡辩,信不信小爷现在就给你补一刀!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来九厘阁,但来这里的人,无外乎心中有疑,有疑皆出于不甘,既然不甘,就他娘的给我主动出击!”

这与军训教官如出一辙的口吻,差点让老赵脱口而出:“yes,sir”。

幸好她找到了漏洞,反问鬼偲:“那你又为什么不甘?”

“剁了那混蛋我就告诉你。”

“那……报酬高吗?”

鬼偲恨铁不成钢,气虚地说:“还不错。”

老赵自作主张地拆起纱布:“那愣着干啥,咱走吧。”

鬼偲绝倒。

结尾、

与此同时,s市有名的地标建筑——东方塔顶层。

一个身穿黑色小洋裙,脚踩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端着红酒杯,站在玻璃前,静静地俯瞰着某处。

顺着她的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会发现,她长久注视着的地方,正是九厘阁。

不知看了多久,她摇晃了一下红酒杯,浅尝一口,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

她小巧的身形,及腰的卷发,精巧的五官宛如玉雕的一般,活像一个珍贵无比的洋娃娃,而眼中一抹冷漠的不屑,眼角更有一颗夺目的红色泪痣,樱桃小嘴上血红的重彩却更似嗜血的精灵。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虞姬”,用撒娇的口吻说:“怎么办呀,怎么连“自杀”也不会了。”

跪在地上的“虞姬”抖成了筛子,女人缓缓地蹲下身,轻轻地抚摸她:“别怕,我最喜欢你了呢。”她用手撑着头,柔声说:“我们要好好保护“霸王”,知道了吗?”

纵使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虞姬”还是诚惶诚恐地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哎呀,真没劲。”她起身,举起红酒杯,缓缓地将剩余的酒倒在“虞姬”身上:“我说了,我最喜欢你了,这次便以酒代血,好不好,嗯?”

“属下……知道了。”

“下不为例哦。”女子说完,也不管那“虞姬”,重新回到窗边,盯着九厘阁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眼下的泪痣又红了三分,与鲜血的颜色,出奇地相似。

夜渐深,这出好戏,刚刚开场。

——完——

12 乾录·章六 一往情深深几许(下)壹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两人眼见黑色的剑芒横穿过张华褚的身体,时间仿佛在一刻凝结。

小八骇然,张拾却惊骇地大喊“爸……!”

就在此刻,原本在吴静雪手中的白玉笔搁却瞬间发出极强的光芒,光线太过炫目,以至于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小八努力遮住眼前的光芒,在这巨大的光芒中他却熹微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地呼唤

“华褚……”

光芒渐渐消失,白玉笔搁不知何时挡在了张华褚的胸前,但它的样子像是受了重创一般不光颜色变得黯淡无光,更是在中间的部分有了裂痕,裂痕逐渐扩大,整个笔搁裂成了两块。

而张华褚也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残魂断魄,竟然还有这等力量。这世上的女人果然皆是蠢货。”吴静雪不屑地说。

张拾眼见张华褚倒地不醒,哪还顾着逃跑,径直跑到张华褚身边不停呼唤。小八看着眼前的状况,着实无奈,老实说他只有师父说的言灵之力,可是这能力根本不受他控制。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豁出去试试了。

“不许过来!”小八冲着吴静雪厉声说。

吴静雪原本朝着三人走进,动作却一时间定格。她眼神一凌,看向小八

“言灵之力,你果然不凡。可惜,你火候还差得多!”说罢吴静雪周身泛起黑色的气场,瞬间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被震碎的声音。

小八还来不及反应,吴静雪一双惨白的手已经钳住了他的脖子,小八一时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直到死亡的边缘,小八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于非命,更是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出来历练死在半路。师父,是不是和我有仇?应该不会让我就这么死在这里吧……小八脑海中竟然有的没的冒出这种念头……

“住手!你到底要怎样?”张拾含着泪喝止吴静雪。

吴静雪闻言却放下了小八,她看着张拾和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华褚,以及地上碎成两半的白玉笔搁,似乎冷静了下来一般“我要人面盉。”吴静雪的面容忽然有几分狰狞,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般。

“什么人面盉?我没见过这种东西,你要东西就要东西,为什么要伤害我爸?”张拾愤恨地说。

小八刚从窒息中喘过气来,一直在不断咳嗽。他留意到吴静雪的异样,只见吴静雪眼中不断交错的黑红光晕。

“在你爸密室的风水阵中,只要你把它给我……”

“不可……”张华褚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状况虚弱地说着。

小八见他的右手还不断流血,立刻撤掉了一块布包在他手上。同时说“张……叔叔,您先别急。”眼下的局势,他们肯定硬拼不过。虽然张华褚从未对小八使过好脸色,但他依旧不能看着张家人出事。

张华褚却挣扎着说“张氏族长的风水阵……岂会是说进就进的……她进不去,我们也进不去……”看来张华褚的意思很明确,即便知道吴静雪要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也无人能进去,冒冒然闯进去怕是要被风水阵所伤,所以他不只是阻止吴静雪,也是怕两人受伤。

吴静雪闻言却一把抓起了小八,诡秘一笑说“原本是没办法,但有了他就可能。”

小八暗道不妙,却已经被吴静雪拽着推入了书房的深处。

一直到吴静雪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密室的大门,一条幽深的走廊似乎直伸地底一般,小八被钳制着根本无法挣脱,也不知道走了多深,一间暗室呈现在两人面前,最醒目的莫过于地上巨大的八卦图案和八个不同的台子,而这八卦的中心赫然地摆着一张看上去就令人心生惧意的人面铜盉。

“这风水阵固若金汤,任何一个死角都无法触碰,就算是我也破不了。张家这几千年的传承,倒是还没走到尽头,依旧摆得出这样厉害的阵法。”吴静雪说着,手上一道黑色剑芒飞向八卦阵的方向,却霎时就被弹了回来,剑芒硬生生地回弹到他们身后的墙上,留下了深深的刻印。

吴静雪看着小八说“但你的言灵只要毁掉其中一个阵眼,这阵法我自然可以破解。”

“我为什么要帮你?”小八试图挣扎。

“就凭你不帮我,我就出去杀了他们父女。”吴静雪说得坚定,小八知道她绝对不是说来听听。看来这回张家这宝物的确要在他手上丢失了,不管怎样,人命始终是最重要的。就算张家人要怪罪,他也不能眼看着张拾父女出什么事。

“我知道了,我替你破阵就是,但你必须保证不伤害任何人。”小八坚定地说。

吴静雪听到他的话回答说“没有人愿意面对言灵说谎,只要你帮我破了这阵,我取到人面盉即刻就走。”

“好,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小八决定要做。

“你集中心神,当察觉到身上四散的气都汇聚到心头时,用心对着其中一个台子说,破就可以了。”吴静雪说。

小八对自己这能力没什么把握,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吴静雪教他的方式,的确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可能以往从没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所以小八也从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比现在还集中过,他感受到这些东西流入心头时,小八嘴微微张开“破。”

一种无形的声波似乎从他嘴中发出,他正对着的台子,瞬间就碎成了数片。小八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黑色的剑芒直逼阵中的人面盉。他被巨大的惯性击倒,眼看着人面盉被黑色的剑芒围绕,带出了密室。

小八连滚带爬从地上迅速起身“这人面盉你到底有什么用?”

“历来少管闲事的人才能长命。”吴静雪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小八心有不甘,这东西被这么厉害的阵仗封印着,很明显是个重要的东西,而且从这人面盉上的气息来分辨,这东西很明显不似是普通的器物,吴静雪也这么诡异,就这么放出去肯定酿成大祸,想到这里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密室。

却看到张启收起深蓝色的古剑,他身前另一人已经阻住了他说

“穷寇莫追,先看看你三叔和尔玉。”

小八听着声音有几分耳熟,而张启也留意到了一身狼狈的小八,小八见到两人又看看地上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张拾,想起被吴静雪打破的风水阵和抢走的人面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闯了大祸说

“对不起,我破了密室中的风水阵,所以吴静雪才能抢走人面盉。”

“他蓄谋已久,就算防了这次,也会有下次。何况,巫尊已经料到了这件事的发展。”张启沉声说。

他身前的人思考了片刻,放下了巨大的斗篷俯身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张华褚说

“华褚,我知道你紧张拾儿,但你十分清楚,纵然你动用血相八卦也无法与她抗衡,可这禁术却会折损你的生机。”

小八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他正是带着铜镜和女歧到九厘阁的中年男人,原来他便是张家的族长。

张华褚眼中尽是悔恨和无力,他看了看旁边的小八说“我本想让他置身事外,留下两张字条,无奈反被她利用,引他和拾儿到了陷阱之中。”

“所以前面两张字条是你留的,但最后一张不是,那最后一张是谁留的?难道是吴静雪?”小八忽然意识到这违和感在哪里,前两张字条都是让他退避,但第三张忽然变得激进起来。

“一切都是枉然,我什么都没能保护好,以前如是,如今又是……”张华褚说话间神色越来越黯然,他低头轻抚着已经碎裂的白玉笔搁,看着它黯然无神的碎裂残骸,张华褚的精神似乎也跟着碎裂涣散了一般

“尔玉……我终究无法留住你……”说话间,张华褚忽然吐血,人也晕了过去。

12 乾录·章六 一往情深深几许(下)贰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张家族长很快安排张华褚住进医院。张华褚住院期间,张家来了各种人,这些人虽然出出进进,但都相当有规律,看得出张家平时家规严谨。期间张启也安排了张拾去休息,只留小八一人在医院中漫无目的游荡。

然而进了张拾家到后面发生的事,对于小八而言始终有太多的疑惑,或者张家本身就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令人不解。想起当时张华褚的样子相当绝望,小八也想不出到底要怎样的理由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绝望,但他似乎还记得那炽烈的白光之中女子的轻呼……

“小八。”沉思中的小八被张启叫住。

小八回过神,他始终还是在意因为他破坏了风水阵而导致人面盉被盗这件事,但这件东西既然是因他而被盗,他也必须负起责任,想到这里他走到张启面前说

“张启大哥。”

张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此事巫尊自有定夺,你随我来。”

小八点了点头,跟着张启来到一间会客厅。屋子里只有张家族长在等着两人。

张家族长见两人进来,对着小八说“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境之下,巫尊本来对你的事情讳莫如深,所以这次忽然让你前来我料想应是有其意,你身上的力量与我们张氏一族应是有些联系,但具体是什么我也看不出,我便是现任的风水师张氏族长,张华延。”

小八先是微微低身行礼,接着说“张族长,人面盉因为我遗失,请允许我帮忙追回。”

张华延看向旁边的张启说“启儿,巫尊如何交代,你不妨说来听听,正好小八也在。”

“巫尊说此劫既是三叔和尔玉之劫,也是张家之劫,避无可避。”说罢他看向小八说“所以你不必为此自责。”

“我不明白,张启大哥,你既然问了师父问题,想必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小八看着张启,想起张启曾经承诺裴延铖帮他找到妹妹的事。

小八一提醒,张华延才看向张启,语气中分明有几分紧张地说“启儿?”

张启却淡定地说“族长无需担心,巫尊说她以张家之事成就小八之能,所以并未收取寻魂的酬劳。而要救三叔,却要靠小八。”说着张启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小八。

小八接过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七乳铜镜,小八取出铜镜,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见到了熟人很是欣慰。小八轻抚着铜镜说“张启大哥,师父可说了要怎么做?”

张启思索片刻说“若你解得开族长的风水阵,说明你已经可以初步控制得了你的力量了。这镜子的力量出自女歧,而女歧本是炎部神女,因此与张氏分数一脉。但其力量本源却并不在九州之内,因此我虽有驱动它的能力,却也与你能发挥的力量不同。”

“原来女歧是炎部的神族……”小八呢喃地说。

“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利用此镜让你们看到过去,如何化解,却要靠你。你若准备好了,就来三叔的房间吧。”张启说着转身离开。

“启儿,叫上拾儿,她也该知道当年的一切了。”张华延沉声说。

张启点头示意,转身离开。张华延看着小八说“巫尊行事向来神秘莫测,此番让你来张家或许早有打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九厘阁所求为何?但我所知道的巫尊,虽然神秘,却为很多人解开了各种心中的执念。”

小八抱着镜子点头说“族长说的我明白,我相信师父,只是方才张启大哥说到炎部的人才能驱使女歧的力量,我会不会也和炎部有关呢?”

张华延思考片刻说“你身上的确有种与我们张氏相似的气场,但却略有不同,你身上那块玉佩也十分惹眼,但以我的能耐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推测巫尊应是知道,但她既然没有告诉你,说明时机还未成熟,你的言灵之力不凡,说不准等你能驾驭自如的时候,巫尊就会告诉你。”

小八闻言,原本沮丧的心情却为之一振。他看着张华延说“多谢族长提醒,张家之事,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张华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小八也跟着他来到了张华褚的病房。

张华褚躺在床上,除了之前拿罗盘的手上缠满了纱布,看不出其它的外伤,但他却带着氧气罩,看起来面如死灰,似乎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一般。

旁边看着张华褚的张拾绣眉紧锁,见小八过来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启哥哥说,你能救我爸爸,小八,拜托你,一定要救我爸。”

眼见爱作弄人的傲娇小姐此时愁眉不展,小八心里也不是滋味,加上张家这祸事他就在当场,不仅有些暗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拖了后腿。

张启一拍他的肩膀,将小八从自责中拉了回来,小八想起之前张启和张华延的话,坚定了神情点了点头,对张拾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张拾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张启伸手示意小八拿出铜镜,小八将铜镜交到他手上。

张启另一手在右食指上一划,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张启用血液在铜镜上书画,直到铜镜上一个完整的五行阵中出现了一个篆体的忆字,接着他说“幻,显形。”

铜镜顿时发出巨大的光亮,血迹被铜镜吸收,而光亮之中几个人忽然出现在张拾家的大宅前。但这宅院却不似小八见过的中式古楼和西式建筑相层叠,而是完完全全中式的庭院。院落虽是古朴,却处处透着活色生香的古韵。

“华褚,你看这别院,和你的气质相得益彰,要是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说话的少女一袭浅黄色的短裙,飘逸的黑色长发间与长裙相称的浅黄色发带随风舞动,她微笑的脸上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别院似乎在畅想着未来,也似乎在微笑,仿佛一只带着温润的色彩的精灵一般将暖意带进了身旁看她入迷的少年心间。

少年英挺的气质,俊朗的外表中略显青涩,没有了愁眉不展,也没有了川字的眉头,正是年轻时的张华褚,他伸手揽住少女宠溺的语气溢于言表“尔玉,我将这里买下做我们的新婚礼物可好?……”

12 乾录·章六 一往情深深几许(下)叁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我们来看人家宅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可倒好,竟想着买了委托人的别院。”尔玉虽是责怪的口吻,但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欣喜。

年轻的张华褚另一只手拿出罗盘说“方才远处查看,这里的风水不但没有异样,反而是块极好的宝地。你看,此处虽没有欣欣向荣之象,但身处其中运气却极为顺畅,这是处藏锋的宝穴,而且这别院朝向主乾位,藏入此处的宝物皆可吸纳阳气,久之还有驱邪净化之效。”

尔玉耐心地听着年轻的张华褚分析完才说“这么说来,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但按你这么说,这别院不应该有什么鬼怪滋事,这等好的风水宝地,邪灵恶鬼也应该是不喜的,但为什么这房子的主人却总是夜夜梦魇?”

年轻的张华褚神色也变得慎重起来,他是张家嫡系的风水师,自小受家族严格的教导,并不是为了一争族长之位,只是要遵从祖训,传承张氏一门的术法。张家最重祖训,所以对后辈的教导也向来严苛,张华褚虽然尚算年轻,但已经不负他嫡系之名,成为了优秀的风水师。

风水师以阴阳为基,五行为理,八卦为辅来勘察天时地脉,同时因为他们血脉传承久已,天生就对阴阳二气感知敏锐。

尔玉猜测此处会否是邪灵,张华褚当然要一一排除,想到这里,他放下罗盘,运用先天之力感知周围的阴阳二气,此处风水尚佳,但却不似有邪物,可阴阳二气……

“这里本该阳气充裕,但却如普通住宅一般,不是这风水该营造出的状态,而这阳气也仅是少了一些,可以说是缺失的相当有规律,这别院中说不准真的有什么……”张华褚看着这别院隐有担忧。这种情况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华褚,我先进去探查。”尔玉说罢直冲别院。

张华褚本来还在思考,见尔玉已经进了别院,急忙跟上去,尔玉已经打开了大门,院内和外面的感觉无异,丝毫察觉不出异样。此刻张华褚也跟着冲了进来说“尔玉,没事吧?”

尔玉摇摇头“完全感觉不到异样,如果是鬼怪作祟,这里至少也会有点迹象,但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靠你的先天能力感知出的阴阳失衡,完全没有异象。”

年轻的张华褚素来谨慎,他将尔玉挡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别院的一草一木说“这里异常的情况很轻微,普通的风水师根本无法察觉,你也看不出异常,说明不是鬼怪作祟,这别院如果真的有东西,不是无意间闯入的孤魂野鬼,就是十分厉害的角色。”

尔玉闻言也谨慎起来说“不如我们勘察完,回去再请张叔叔过来勘察一番?”

张华褚点了点头,他和尔玉一前一后地从别院穿过走廊,进了巨大的别墅中,屋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我正愁吸纳得太慢,却来了个好东西,竟然是神农氏炎部的后裔。”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开心地说。

年轻的张华褚和尔玉根本来不及反应,巨大的屋子中忽然刮来一阵强烈的飓风,吹的二人睁不开眼,此时,尔玉忽然觉得这股大风中夹杂着一股透骨的寒意直逼年轻的张华褚而来。她没有思考,径直挡在了张华褚的身前……

“尔玉!”大风过后,年轻的张华褚看着挡在他正前的方尔玉倍感担忧。

尔玉只觉得身上变得凉飕飕的,没有其它异样,她朝着年轻的张华褚摇了摇头。飓风过后,再也没有了声音,两人仔细勘察了整个别院,也再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甚至于阴阳之气也恢复了阳气略胜的状态。这让年轻的张华褚都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而看着这一切发展的小八一样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分明在那股怪风中,看见一个女人形状的影子钻入了尔玉的身体中,但也只是隐约地看到一个虚影罢了。他回头看向三人,只有张启陷入了沉思,显然他也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正在小八思考之时,周围的场景忽然骤变,虽然不知道他们到了张华褚哪段记忆,但周围的场景却看上去异常地狰狞,是座斜阳下的山间。

从山间吹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张启没有犹豫,径直举步向前,像是要求证什么。小八也跟了上去,心中隐有不安。

“走开!……”尔玉发疯一般的怒喊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走近却见她被绑在柱子上,浑身都是血,眼中却满布血丝,长发也凌乱不堪,与先前温暖的小精灵判若两人。

她身前另一人倒在地上,他睁大着凹陷的双眼,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了一般,死状极为可怖。而年轻的张华褚捂着右手臂上流血不止的伤口,看样子是要帮尔玉解开绳索。

“尔玉,没事了,我这就给你松开。”年轻的张华褚尽力安抚尔玉的情绪。

“别过来!……我……我……被控制……”尔玉的神情变得迷离,话也再说不下去。她似乎在努力摆脱精神上的折磨。

“华褚……你走……她想要……你的生气……走啊……!”尔玉努力地喊着,精神状态更加癫狂,像是随时都能挣脱捆得满身的麻绳一般。

“可是……你哥哥也是被控制了么?是谁想要我的生气,我给她!”年轻的张华褚毫无惧色,他看着尔玉备受折磨,这比他自己受折磨还要难受百倍,尔玉为他着想不顾生死,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相爱如斯,因为一直都要面对威胁生命的工作,所以一直将生死之事早就考虑好,不论谁先一步离开,对方都要连同另一个好好活下去,但张华褚早就暗下决心,若真有这一天,他绝不会让尔玉有任何闪失。

尔玉看着张华褚脸上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她望着年轻的张华褚,似乎此时他们不用言语也读得懂对方的想法。

“我……困住她……你去……搬救兵……”尔玉吃力地说。

“我……”

“快去!……我还……坚持得住……你若不走……我立刻咬舌自尽……”尔玉拼命地呐喊。

年轻的张华褚知道,能逼尔玉至此,他靠一己之力肯定无法解决,这件事他束手无策

“你等我回来……”说罢张华褚没有耽误立刻转身跑开……

见他远离,尔玉心安下来,却有一股力量像是要从她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一般,疼得她几乎咬断了自己的牙齿……

眼见这一幕,小八却是惊骇不已,旁边的张拾捂着嘴失声痛哭。张华延和张启的脸色却都如一样的铁青,任谁都无法想象尔玉当年忍受着多大的折磨,但她却硬是忍着剧痛让张华褚离开而不肯叫出声。

“你可真爱他,单凭意志力和你如蝼蚁般的力量最多困我到你疼死。可惜,我要的是炎部的生气和灵力,不然你真的很好。”别院中古怪的女人声音再次出现,她的语气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但尔玉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镇定了下来,小八已经看出了她眼神中那抹决绝“我决不许你再伤害他半分……”

“不要!”小八试图阻止,但这只是过去的记忆,而他只是个翻看记忆的人。小八眼见,尔玉的胸口一个血字的逆向五行图案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你非但不要命,连魂都不要了!人类果然是最愚蠢的生物,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尔玉的身影在巨大的红光之中消散,只能在光芒中听到她轻声呼唤

“华褚,活下去……”

12 乾录·章六 一往情深深几许(下)肆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众人在光华之中,回到了病房里。张华褚已经躺在病床上,张拾却泣不成声地说

“她为了保护爸爸……”

“父亲,尔玉所用的逆魂阵,似乎是灵媒的禁术,尔玉是灵媒?”张启开口询问。

张华延点了点头“是为了防止自己被恶灵所支配酿成大祸的禁术,此术会毁去自身神魂,亦会毁掉附身在上的恶灵之魂,因为太过狠绝才被列为禁术。我们赶到的时候,尔玉连尸身都尽散成了血水,我因为刚得了件白玉笔搁还来不及返回家中,就试着能不能找到尔玉的魂魄,结果三次凝魂,也只搜罗到了这一魂一魄,便将毫无意识的魂魄固在这白玉笔搁之上。”

“那别院之物是冲着张氏而来,却早被尔玉挡住。可她发作之时又被尔玉困在了自己的身体了,而后来……”张启低沉地分析。

“启儿,你可是看见了什么?”张华延出声问到。

张启看向小八“你也看到了?”

小八刚从那段极其惨烈的回忆中回过神,刚才那一幕太过骇然,以至于他久久无法平复“嗯……但别院中和后来尔玉身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张启大哥,师父有没有提?”小八低声说。

“说来惭愧,巫尊只说,实力不够,勿问。”张启平和地说完,跟着说“尔玉当年拼尽神魂俱散也是想保三叔一命,如今能否完成她的心愿,就看你的了。”说完张启把铜镜还给了小八。

小八接过铜镜说“我该怎么做?”

“你要先集中精神,将心中所想传达给铜镜,试着让铜镜读取你的心意,最后将意念凝练成简单的语言,发出言灵控制它。”张启沉声说。

小八觉得这步骤实在有些难,但他却下定决心要帮尔玉,所以他抱着铜镜思想集中了起来,铜镜中的幻浮现在镜子中,小八闭上眼睛努力在心中默念“尔玉,救救他。”此刻镜子中的幻也闭上了眼睛。

“幻,化形!”小八睁开双眼,说出了两个字。

镜中的幻变得模糊,周围的场景也再次转化,四人却见到尔玉站在了别院前,但别院却已经变成了半中半西的建筑,与张拾的家中无异。还是那袭浅黄色的短裙,还是暖心的笑容,而她对面的人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

“华褚,很久没有和你说话了。”尔玉的声音回荡。

对面的张华褚却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试图伸手去摸尔玉的脸颊,却意识到了自己已非当年的自己,故而将手缓缓放下说

“是啊,我已经苍老至此了。”

尔玉却主动拉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但你永远都是我深爱的那个人。”

“尔玉,带我走吧。”张华褚握住尔玉的手,再也不想分开一般。

尔玉的神色中多了一些欣慰,她没有作答,而是拉着张华褚来到别院前

“我看着你住进了这里,看着你悉心地摆设这里的一草一木,也看到廖双利用那个器灵的术法怀上了小拾,看着你无奈地迎娶她进门,那时我真的很羡慕,多想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样你至少不会每日愁眉不展……”尔玉字字句句地说着,张华褚心间却有愧疚,他并非真想活下来,他更不想迎娶他人,但一切都没有如他的意愿。

“还好,小拾出生之后,你好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缘分,这个丫头与廖双完全不同,也不似你沉稳,但却偏偏像我一般。我很欣慰,我不能陪你说话,不能让你纾解苦闷,但她却做到了。”尔玉笑了起来,仿佛那日在别院前一般,眼中满是希冀。

张华褚此时却低下头,苦涩地笑着说“拾儿的确很像你,尤其是那点小聪明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

“所以你怎么能忍心让她从此失去疼爱她的父亲呢?”尔玉平和地说。

张华褚一时无言,他看着尔玉,仿佛有千言万语。

“去吧,这辈子就当你欠我了,我在下辈子等你来还我。”尔玉笑着说着看向了别院的大门。

“下辈子?”张华褚眼中带着几分希望。

尔玉点了点头说“嗯,我就在这里等你百年后一起共赴黄泉。”

“好,那你一定要等着我。”张华褚坚定地说。

“去吧。”说着尔玉一把将张华褚推向别院门口。

张华褚看着微笑的尔玉,推开了大门。而幻境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尔玉站在模糊的幻境之中,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傻子,不管几次,你还是会被我骗到。”尔玉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却似乎看到了小八他们一般朝着他们说“谢谢你们……照顾好他……”声音和幻境一同消散。

众人再度回到了病房中,张华褚却已经恢复了生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爸!……”张拾扑倒在病床上,整个人开始痛哭起来。

张华褚轻抚着女儿的头,神色中却有了些许慰藉。小八不忍将尔玉彻底消散的消息告诉他,带着铜镜对着众人弯身行礼后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华褚,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人面盉的线索。”张华延沉声说。

“多谢大哥。”张华褚虚弱地说。

“无需言谢,你我本就是亲兄弟。”说罢张华延和张启也跟着小八一起出了病房。

小八抱着铜镜,不知为何心上仿佛压着一颗巨大的石头,令他难以释怀,他不懂尔玉和张华褚之间的爱意,更体会不到尔玉当时受到的折磨痛苦,但他却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是尔玉的选择。”张启走过来对他说。

“我知道……张启大哥,你有深爱的女子么?”小八没理由地问了一句。

张启一怔,接着眼神中却出现了一抹从未有的温情,这一抹温柔稍纵即逝,他对小八说

“再世为人,尽力无悔。”说罢张启回身“这次事情,三婶也是帮凶。族长正在问话,你要不要也一起过来?”

小八闻言心中莫名来火,他收起了悲伤,想到尔玉曾经提及当年双姨也是利用器灵,可能和吴静雪脱不了关系,便跟着张启一起到了一间空出来的病房。

张华延在和廖双对峙,两人推门进去才听见

“我家世代为张家为奴为婢,若不是吴静雪抹去了家奴的名字,我到了现在也是个低三下四的奴仆,如何成为张家的少奶奶?”

“所以你就将人面盉的位置告诉了她,且假扮失魂配合她演戏?”张华延质问道。

廖双的眼神中出现了歇斯底里的恨意“是,那女鬼死了这么久,拾儿也这么大了,他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为他打理家中事物,他却从不许我进他那雕着那女人石像的院落,她早该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妈……”在小八身后刚进来的张拾听到了这一切,难以置信地看着廖双。

张拾搀扶着张华褚进了屋子,却见到了这一幕,张华褚的脸变得冰冷,他轻抚旁边的女儿说

“拾儿,你先出去吧。”

张拾却下意识地摇摇头“从今往后,我张拾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你可以容不下她,但却不该害她至此!”张拾忽然意识到张华褚并不知道尔玉已经彻底消散的事,停在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她眼中的泪却再难抑制。她悲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她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张华褚见状只是说“你走吧。”

“华褚,你不能这么决绝。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我知道那个吴静雪去了哪里,你只要不让我走,我什么都告诉你。”廖双着急争辩,企图挽回。

张华褚却不愿张拾继续看着自己的生母如此丑陋的一面,抓着张拾离开了屋子……

12 乾录·章六 一往情深深几许(下) 尾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夜晚,折腾了整日的小八忽然觉得浑身疼得难以入眠,他们依旧留守医院,他却辗转难眠只好起来想去看月亮。他站在陪护病房的窗前,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想到他的言灵控制似乎有了些眉目,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禁有些失神。

“你伤了筋骨,应该早点休息。”张启不知道何时进了屋子。

“张启大哥,你也还没睡?双姨她……”小八想起廖双的样子。

“吴静雪并不是张家人,不过似乎和张家牵连甚深。她戾气暴增,加上人面盉本是诅咒之物,若不阻止,怕是要惹出乱子。”张启沉声说。

小八却说“这次吴静雪的事也有我的过失,我一定帮忙抓住她。”

张启微微点头“那便有劳你了。我还要出去一趟,你早些休息。”

小八在张启转身之余却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是要去找我师父?”

“没想到你看似木讷,却心思细腻。九厘阁可解天下有执之人心结,我既有心结,自然要往九厘阁。”张启平和地说。

“你想救尔玉?铸魂复苏,就算真的做得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师父虽说你并非凡人,但我担心……”小八不禁担心起来。

张启拍了拍小八的肩膀说“巫尊说我还得起这代价,你无需担心。等我回来便是,此事切勿与外人提起。”

小八闻言点了点头,师父似乎也是处处照顾张家,既然她已经有了定夺,绝不会让张启乱来,想到这里小八放开了手说“好,我等你一起找回人面盉。”

---完---

说明:

白玉笔搁:

它被收藏在法国法兰西岛的枫丹白露宫里,年份不详,白玉材质。

灵感来源

自古文人的书房都会和一个成语有个玄妙的联系,那便是“红袖添香”。白玉笔搁因为玉质成色光滑,作者雕工精湛,手下的美人活灵活现。如果玉器有灵,这个被收藏在书房里的白玉笔搁,会不会是红袖添香的另一个典故呢?

(原谅我昨天没把这部分传上,第一回求推荐票~)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序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鬼偲和黎富贵一人一边,牢牢架住老赵,才阻止了她继续拆纱布的架势。

“我看你是钻钱眼里了!”

“鬼爷~”老赵轻提了一下眼皮,眼睛变大了不止一倍,她指着眼睛说:“喏,这就是“钱眼”,赶紧投币!”

鬼偲气得跳脚,再不管老赵还是个病患,上前给她一记爆栗:“丑死了,赶紧给小爷变回来!伤没好之前,你再乱作妖,小爷今儿就给你整成太监!”

老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鬼偲,猛地挣开二人,跳下床去,梗着脖子就往外冲。

黎富贵最先反应过来,一边数落着鬼偲:“哎呀,小赵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家,你啊!”一边去追老赵。

鬼偲郁闷地挠了挠头,一个闪身,出现在老赵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鬼偲满脸涨红,闷闷地说:“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赵心里暗笑,却故意瞪着眼睛,不耐烦地推开他:“你拦着我干嘛!我去找伤药啊!”

这时,黎富贵刚跑过来,没闹清楚情况,苦口婆心地开口劝:“小赵啊,鬼爷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跟他置气,快别乱动了。”

老赵一脸嫌弃地说:“他一个24k金纯鬼,可不就是个真太监,我跟他置什么气啊,我是去找九儿姐留下的伤药。”

黎富贵再不敢接话了,老赵握紧拳头,怒喝一声:“死伪娘!”九厘阁也跟着震了三震。

大仇得报的老赵,哼着小曲,去库房翻找出九儿姐留下的“万物逢春”膏,美滋滋地拆下纱布,细细地涂抹开。

她脖颈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痕。

鬼偲见状,无语道:“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用,拿小爷当猴耍吗?”

老赵早等着这句话呢,洋洋得意道:“九儿姐这伤膏可贵了,轻易是不会用的。”

“呦,那敢情是铁树开花,吝啬鬼放血。”

“没放血呢,这钱是你出的。”

鬼偲黑人问号脸,居然蹦出一句洋文:“why?”

老赵:“我现在替你办事,工伤当然要报销喽。”

“行啊,替爷办事,就把你那死驴眼,给我变回来!”

“得令。”老赵应得爽快,不多时,顶着眯眯眼笑呵呵地看着鬼偲。

九厘阁在鬼偲的咆哮声中抖了三抖,不过,既然老赵的伤已经无碍了,他们总算可以开始“干活”了。

三个人一脸严肃地坐在待客椅上,逐个排查老赵的仇家。

排查了一圈,发现老赵这人,实在是没什么仇家。虽在昔日在赵家时,得罪过不少人,但她已成弃子,碍不着旁人的利益,所以应该没人找她寻仇。而自进了九厘阁后,她几经锤炼,早就成了人精。虽然离八面玲珑还有些距离,但也算得上独善其身,谁也没得罪啊。

合计了半天,唯一想置老赵于死地的,恐怕只有黎家旁支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上蹿下跳着找王氏麻烦,赵家更是首当其冲成了活靶子。

提到黎家旁支,鬼偲恨得牙痒痒,骂骂咧咧地咒骂他们。

老赵狐疑的看着他,问道:“黎家得罪过你?”

“得罪赵家就……”鬼偲话说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话锋一转:“总之,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这厮应该跟赵家有些渊源,赖着不走怕也跟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赵在心里排查了一圈,顺着鬼偲这藤,一时也摸不到瓜。她略一寻思,打定主意,好好盯着鬼偲,就不信这丫没有露馅的一天!

鬼偲自以为揭过了这茬,转移话题道:“咱去找趟张家算了?黎家与他们同出一脉,料理家事,可不就是理所应当。”

“啧,不愧是做接驳者的鬼,这招祸水东引用地妙。但黎家这旁支,早出了张家五服,你就不怕反惹一身腥啊。”

鬼偲撇撇嘴,他们又进了死循环。

许久未出声的黎富贵突然道:“有一事,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赵一改对鬼偲的抬杠大法,有礼地说:“您说。”

黎富贵说:“老夫与小赵,昨日接连中招,被上了身。在器灵界,还能使出神通的,只能是器灵了,“他”当时肯定就隐在器灵界中。”

鬼偲翻了个白眼:“得嘞,又是一通废话,问题是我们找谁要名册啊?就算要来了,这东西隐藏在这么多器灵当中,弄不好查没查到,反丢了性命。”

黎富贵捋了捋胡子:“鬼爷说得不错,不过,咱们并不需要名册。据老夫所知,这世上凡是与“控魂”相关的术法,必受范围限制。也就是说,“他”当时很可能就埋伏在我们附近。”

老赵称赞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鬼偲“切”了一声:“埋伏在附近又怎样?就伪娘这破锣记性,能记住个毛,我看啊,这事儿,还是要小爷……”

黎富贵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对老赵说:“小友,你可否还记得老夫的神通?”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黎富贵这神通险些让她入魔,又着实帮了她一个大忙……

等等……老赵突然发现,黎富贵这神通,可不就是个随身回忆录加摄像头嘛!

老赵兴奋道:“太棒了!有了您这神通,我们肯定能捉到“他”!”

黎富贵摸着胡子,慈祥地笑了。唯有鬼偲一脸懵逼,全然不知自己为何落了下风。

幸好,老赵的良心还没被狗给啃光。抽空跟他解释了黎富贵的神通之能,然后迫不及待率先牵起黎富贵的手,使用起神通来,老赵跟黎富贵这亲密劲儿看得鬼偲一阵牙疼。

半晌,老赵翻完了回忆,悻悻地摸着脖子说:“这回忆,真看得人脖子疼。我看了好几遍,没看到谁有异常啊。”末了,又对黎富贵说:“不过,这“歌王争霸赛”是真的精彩,来年再办,你定要叫我一起啊。”

黎富贵徒然一愣:“来年……”回过神来后说:“小友真是宽宏大量,若有来年,老身一定不负众望,摘得头筹!”

老赵哈哈大笑,显得开心极了。鬼偲咯吱咯吱地磨牙,正准备教训她两句,却见眼前伸来一只皱巴巴的老手。

黎富贵不疾不徐地说:“鬼爷,该你了。”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鬼偲一从回忆里脱身,就急忙甩开黎富贵的手,将手揣在怀里,好一顿揉搓,极尽嫌弃之能事。

老赵嘲讽道:‘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瞧这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真让人寒心。”

“你……不去当老鸨真是亏才了!”鬼偲吐槽回去,才沉声道:“我看到了。”

老赵和黎富贵一惊,齐齐看向他,却听鬼偲皱着眉头说:“我被剑抵在墙角的时候……鲁家别墅的领头女子,就站在我身后,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阴阳怪气地笑,看得我这个鬼都背脊发凉……”

原本,听到鬼偲的话,老赵的心猛地一纠,而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老赵心里,实实在在认了鬼偲这个朋友。听到鬼偲说及当时的情况,她情绪却真的绷不住了:“这不可能啊!领头女子跟她的姐妹们,都是至纯至善之人,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守护鲁家近百年光阴啊!我不相信她们会害我。”

鬼偲依然眉头紧锁:“小爷也纳闷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去鲁家一探便知。”

老赵忧心忡忡地点了头,下意识就要从脖子中掏出口哨,预备呼唤电驴。

鬼偲真是服了她了,事关紧要,居然还能抠成这样,他无奈道:“放下你的口哨,小爷请客,咱打车去。”

老赵狗腿至极:“好嘞!”

一路上,老赵坐着蹭来的豪华专车,却闷闷不乐。她最怕的莫过于,这次的事情与领头女子有什么关系,但老赵真的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她。

直到,鬼偲从善如流地掏出一部手机,付了款。

老赵才因为吃惊晃过神来:“天哪噜,你怎么连手机都有了?唉,我好像一直没问你,你到底哪来的钱啊,我跟你说,九厘阁可不认冥币的。”

鬼偲用看乡巴佬的眼神,蔑视地看着她:“蠢驴,我们银行也有换币处,ok?!”

专车司机听到他们的对话,暗骂一声:“见鬼了,哪来的神经病啊。”将他们放下车后,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浑然不知自己真见了“鬼”。

现在,这“鬼”陪着老赵,肩并肩站在墓园前。老赵内心五味陈杂,她怕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真相,一时竟没有踏步进入的勇气。鬼偲看着老赵担忧的要死的脸,在心里预演如若真是那领头女子,他该怎么劝慰老赵。

唯有不知情的黎富贵,愣着头,先行一步进了墓园。

他走了一小段路,见无人跟上,心里一个咯噔。转头看到老赵与鬼偲好端端地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们俩,又闹矛盾了?”

“没有,没有。”老赵摆了摆手,叫上鬼偲,三步并两步,走到黎富贵身旁,一起向鲁家别墅走去。

如今的鲁家别墅,已经焕然一新了。

虽然外墙还保留着那副斑驳的样子,但明显有人细心地维护过这里。无论是草坪、秋千、凉亭,甚至门口的老洋车,都被细心地打理过了,一扫恐怖阴霾的景象,显得生机勃勃。

大门前,还竖了一块“鲁氏故居”的石碑,详细地记载了鲁家满门忠烈的遭遇。

老赵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老丁果然靠谱,下次有好货,可以考虑优先通知他。

不过,等鬼偲推开大门,招呼着她进去时,老赵又怂了。这样的场景,让她回想起在族里接受“守墓考核”的时候,仿佛推开这扇大门,就会粉碎她一直以来的信念。

那件事情,对老赵而言,最可怕的其实并非失败,而是背叛。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伏低做小恭维着你的人,第二天就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喊她去死。她是真的害怕,领头女子的良善,也不过是个幌子……

鬼偲见她这怂蛋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为难她,带着黎富贵先上了二楼。

鬼偲心想,如果真与那领头女子有关,先被他看到也好,他总能给伪娘兜个底,好叫她别那么伤心。抱着这样的决心,鬼偲来到《簪花仕女图》面前,然后彻底懵了。

这幅画好端端地被挂在墙上,可六个仕女却齐齐消失了!

鬼偲第一反应是被人耍了,可当他细细端详起这幅画时,却发现画中的景致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了,最打眼的就是右侧那丛紫色的辛夷花,无知无觉地盛开着……

鬼偲想到了什么,急忙冲向楼梯口,冲老赵喊:“完球了,你丫到底得罪谁了!”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愁眉苦脸的站在仕女图前,脑海里不断翻滚着鬼偲刚才的大吼大叫。

“伪娘,你这次麻烦大了!我去,说正事呢,别用你那眯缝眼看人,这次怕是爷都搞不定了!”

“你可曾见过,这器灵化形后,还留个壳子供人瞻仰的?唉,说明那人直接拘了她们的器魂,这等能力,说白了,就是拿你当秋后蚂蚱,留着戏耍罢了。”

黎富贵解释道:“鬼爷的意思是说,我们器灵,灵、形一体,化形后,是不会留下本体的。所以,那领头女子是被强行拘了魂,才会造成这种情况。不过,这也证明她们并未包藏祸心,老夫相信,祸兮福……”

“臭老头,都什么时候了,别给我叽叽歪歪的,烦死了!”见他闭了嘴,鬼偲才问老赵:“你能联系得上风九瞳吗?”

老赵沉浸在领头女子并未害她的小确幸中,一时晃了神,鬼偲又重复了一遍后,她才说:“不能。”

“我去,你在九厘阁做伙计到底图啥啊!”

“你懂什么,真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九儿姐肯定会出现的。”

鬼偲冷笑一声,搞不懂这人的“蜜汁自信”。他对黎富贵说:“老头儿,你能找到撑起器灵界的那位大能吗?这么大的波动,小爷不信他没有察觉!”

黎富贵正捋着胡子,闻言生生薅断了一小撮儿,抽着气道:“老夫……并不认识那位大能,只听闻他化形后,是个威风凛凛的大黑熊,随便一吼,就能把人掀飞到天上去。”

鬼偲一锤定音:“那就成了,听说过就找得着,这事交给你了。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他打探信息,我和老赵留守九厘阁等消息,风九瞳这结界应该能拦着那混球……”

黎富贵惊呆了,这是哪门子“兵分两路”啊?这摆明了是让他去以身犯险,自己和小赵躲在“安全区”逍遥啊!但他也实在不敢得罪鬼偲,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老赵。

老赵果然仗义执言:“这样不好吧……是你说的不能坐以待毙啊!”

“不能坐以待毙,可不代表着要上赶着找死啊。”

老赵以前一直自觉无耻至极,万万没想到鬼偲更胜一筹,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此时,被迫“找死”的黎富贵,状着胆子说:“为了小赵,老夫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但是,你们说的领头……女子也十分危险,老夫以为,当务之急,要赶紧找到她们才是啊。”

黎富贵这话根本没法糊弄鬼偲,不过成功拉拢了老赵,她慌慌张张地说:“糟糕!要是你不提,我竟然差点忘记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出她们!”

“老夫以为,这天地万物,皆遵循相生相克之法。这拘魂之术,想必也受限于时间,不然可就有违天道了。所以,我们理应先留守此地,观察一宿才是。”

鬼偲暴怒道:“好啊,你个死老头,小爷刚对你放下戒心,你又开始扯犊子了!就算那女子真回来了,万一歹人也跟过来了,就她这小身板,跟人正面刚,你不如现在就捅死她!”

黎富贵还没回话,老赵倒先火了。这鬼偲,自打他俩认识,就三不五时地讽刺她,她再不济也是九儿姐调教出的徒弟,多少人巴结的九厘阁伙计,哪有他说得那么弱不禁风!

她恶狠狠地瞪着鬼偲,直接开怼:“你这……死!鬼!到底有完没完!我告诉你,老娘见过的大风浪,比你还“浪”上千百倍!我今晚儿,还就守这不走了,你爱留不留,不爱留,麻溜滚!”

“眯缝眼!瞪屁啊,爷压根看不见你的小眼儿,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老赵将手放在脸上,不多时,用“铜铃”眼,继续瞪鬼偲:“没想到你这千年老鬼,竟然连常识都没有。你就是头蠢!驴!当然是驴!肝!肺!”

“瞅你那蛤蟆眼……”

……

“小赵、鬼爷,你们别吵了”黎富贵好不容易才插进话来:“老夫晓得,鬼爷对我误会颇多,老夫现在就去找那位大能。小赵啊,你就听鬼爷的话,总归是安全第一。”

鬼偲勉强接受了这个方案,正想吆喝老赵回去,却见老赵挑衅地扬了扬眉:“富贵,您也小心哦。至于我呢,您就甭操心了,我绝对不走!”

“你!!!”

“怎样!!!”

“行,我奉陪到底!”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你知道鬼片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被你们给带走了呗。”

老赵的回答让鬼偲吐血三升,本要吐槽她的话也只得咽入腹中。

鬼偲郁闷地靠着墙直叹气,心里琢磨着老赵刚历了生死劫,怎么忘性就这般大,真是记吃不记打,到底怎样才能让她长记性啊。

他想了半天,实在使不出招,无可奈何地继续“望风”。他们已经在这儿呆了半宿了,甭提那领头女子,身处墓园之中,竟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鬼偲念头刚起,领头女子突然在楼梯口现身,拿着一本册子,依旧是他记忆中诡异地笑着,这笑容不觉让人头皮发麻。

鬼偲转身就要提醒老赵,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给吸进去了。

他仿佛被关进了“玻璃罩”中,前后皆是壁垒,却能够看到放大版的老赵。鬼偲在其中上蹿下跳,想吸引老赵的注意,老赵却跟个痴呆似的全无反应。

不仅没有反应,她还呆头呆脑地站起身来,直愣愣地朝楼梯口走去。

看来,老赵也被控制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赵一步步走到领头女子身旁,又被吸进册子中。

领头女子合上册子,不忘扭头递给鬼偲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然后才施施然下了楼。

鬼偲一拳头锤在“玻璃罩”上,绝望的跌坐在地。这便是传说中的兵不见血刃,他和老赵竟连交锋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局,究竟要怎么破!

鬼偲很快又站起身来,在这罩子中,寻觅破解之法。他不敢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出去!万一出了岔子,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在这罩子中,走了约莫一一刻钟,总算是见到了不同的景致,大朵大朵的辛夷花,迎风绽开,绚丽至极。没想到,他竟被关在了《簪花仕女图》中!

另一边,老赵再次体会到之前被上身时的无力感,她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直到她被领头女子收入册子,才逐渐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

等她五感全部复苏后,老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头上带着盔帽,脸上带着三绺髭髯,身着红色蟒袍,显然是京剧中的老生扮相。

老赵一把拽下帽子,又扯下胡子,实在是纳闷这要夺她性命的人,究竟是什么恶趣味!

老赵在这儿开着小差,一记女子的暴喝声突然传来:“好你个刘邦!竟敢身着蟒服!纳命来!”

老赵一听是虞姬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觉得脖子疼,她发誓,如果能活着出去,她绝对、再也不看“霸王别姬”了!

眼下,她趁着反射出的激灵劲儿,赶紧躲到一旁。果然,下一秒,一把剑穿过她刚才所处的位置,直接没入地心,发出不服的嗡鸣声。

我擦!敢情这是要把我戳成筛子吗,我到底哪得罪了这虞姬,难不成我是刘邦转世还是咋地!

老赵咽了口口水,抬头看了眼虞姬。这作虞姬扮相的“人”与老赵怒目而视,大抵是瞪不过老赵的“铜铃眼”,她猛地将剑抽出,朝着老赵砍来。

老赵一个侧身,剑擦过胳膊肘,留下一道血痕。

老赵前日刚与死神擦肩,第二回再碰上它,竟有了些许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事,除了那些亘古不变的遗憾,这一次,她还有些话想跟鬼偲交代。无论如何,也要活到能留遗言的时候!

这样想着,她一边躲着虞姬的追杀,一面故意用言语刺激虞姬,她刚才发现,这虞姬一受刺激,可就没准头了。

“老妹儿,你杀我之前,也让我死个明白吧,难道我长得像你相好?”

虞姬显然没料到眼前的蝼蚁,竟还敢出演挑衅,闻言恼羞成怒道:“我杀了你!”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虞姬怕是被老赵气劈叉了,接连失了准头,都没能戳中老赵。

老赵觉得自己都跑完两万五千里了,实在是觉得冤枉,她也没挖过人家祖坟,怎么就一直被追着不放呢?老赵想到这里气喘吁吁地又问:“求你了,让我死个明白吧,为什么要杀我啊。”

“就凭你拦了大王的路!”

老赵深感无力“……”她体力渐渐不支,有气无力地说:“妹子啊,喝口水再砍行不行啊……”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嘴上虽皮,身上却早已负伤累累,简直成了血人。鬼偲将她从《百幅京剧人物图》中解救出来时,看到她这番模样,眼睛猛地一缩,后怕极了。

老赵突然得了自由,压根反应不过来,依然维持着夺命狂奔的架势,还是鬼偲拽着她的蟒服长袖,才将她给稳住了。老赵见到鬼偲,鼻子一酸,心头涌上无数感慨,第一反应竟是先说哪条遗言比较重要啊,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见到那虞姬又凶神恶煞地追了过来。

“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啊!”老赵一边喊,一边拽着鬼偲就跑。

她早就精疲力竭了,放松过后猛又紧绷起来,再加上拽着鬼偲,就和带壳儿的乌龟一般,压根跑不动了。

老赵突然放慢步伐,踹着粗气对鬼偲说:“下辈子……咱俩还是好兄弟……我就不过问你与赵家的过往了……替我……”

“闭嘴啊!地府是小爷的地盘,爷可不收你!”

老赵看着那虞姬越来越近,猛地推开鬼偲:“你赶紧跑吧!”

“你鬼爷英明神武,你再给我放狗屁!”

转眼间,虞姬就到了二人身前,鬼偲依然与老赵僵持不下。

那虞姬,倒是利索的狠,举起剑,就要朝老赵心口刺去。却见鬼偲一个闪身,出现在虞姬身后,恶狠狠地勾住她的脖子,她手中的剑倏地松了,“咣当”一声摔落在地。

这神一般的逆风翻盘,成功看傻了老赵,她脑子中浮现出一堆问号:

“啥?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是鬼偲太强?还是我太弱鸡?”

老赵一不留神,说出了心中所想,换来鬼偲一个白眼:“当然是你太弱鸡!”他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说:“把那剑给小爷我捡起来!这娘们怎么砍你的,你就怎么砍回来!”说完后,不忘一个用力,勒紧了虞姬的脖子。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本就是老赵的人生准则,所以她乖乖地拾起剑来,但将它对准虞姬后,她又怂了:“算了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鬼偲怒其不争,将气撒在了虞姬身上,猛地在她背后一记重击,换来她一声闷哼:“是啊,送你上黄泉的小姑娘!”

老赵沉默了,那虞姬虽败在鬼偲手中,却依然倔强地狠瞪着自己,怎么瞧都是个不知恩的狼崽子,确实该狠狠地教训一番!

她持剑又离虞姬近了些,只要一个用力,就能“大仇得报”。但看着她的眼神,不知为何,老赵始终下不去手,叹了口气:“算了,等问出幕后指使,再教训她吧。”

鬼偲翻了个白眼,却依照老赵的意思,审讯虞姬:“说!到底是谁指使的你!”

虞姬听到这话,突然狂笑不止。任凭鬼偲继续使劲,纵使他稍一用力,就能勒死自己,虞姬却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幕后指使,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终于笑够了,原本俏丽的脸上却却因为狂笑而扭曲:“妾身就是幕后指使。”

老赵忍不住道:“就你这战五渣的实力,你当我们傻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就算老赵再大条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是因为老赵的怀疑,还是其它,虞姬停止了狂笑,反而是冷笑着坦然道:“我就是幕后指使!”

鬼偲对这说辞,完全不屑一顾,继而问声:“若你是幕后之人,那为何不用拘魂术?用了那拘魂术,我们自然任你宰割。”

虞姬继续冷笑:“要手刃仇敌,怎能使用术法。”她说着,又看向老赵:“当然要,亲手,一刀刀,剁碎了她才行!”

老赵委屈得不行:“大姐!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我说过,你拦了大王的路!”

“我不是刘邦啊。”

“你的确不是。”

这回轮到老赵傻了,她还以为自己招惹上了神经病,谁知道,人家居然不傻。

虞姬又讲:“刘邦虽是始作俑者,但你们这些看客却同样可恶!将别人的人生,视为乐子,你们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大王送死!”

这到底是哪门子逻辑啊,老赵彻底服了,鬼偲也看不下去了,厉声说:“再放狗屁,爷拧断你的脖子!”

虞姬轻蔑地斜了眼鬼偲“我所言句句属实。”说完这句,她不知使了什么招式,一瞬间挣脱了鬼偲。

老赵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她隐藏实力,看他们出完丑,就来找她讨命。没想到,她直冲着老赵手中的剑而来,硬生生地迎剑而上。

剑穿心,眨眼的功夫,虞姬竟同戏中一样,自杀而亡。

而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老赵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所谓的始作俑者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13 坤录?章六 霸王别姬(下)六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心有余悸地坐在九厘阁的待客椅上,手上拿着鬼偲临走前,递给她的《百幅京剧人物图》。这绢本中,包含了百幅京剧人物图,如今却只剩下九十九幅了。独独少了,不对,是没了虞姬。

老赵翻着绢本,心里暗自揣测,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爱看“霸王别姬”才招了祸事?

没等她理清头绪,鬼偲就回来了,对她说:“领头女子她们已经回了鲁宅,毫发无损,不过什么也不记得了。臭老头刚打了电话过来,说见到了那黑熊,黑熊说确为虞姬所为。”

“这事就这么了了?”

鬼偲迟疑道:“不然呢?”

老赵叹气道:“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然后又问:“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鬼偲贱兮兮地说:“爷就不告诉你,除非你给爷看你的真面目。”

他心里压根没抱希望,纯粹是想调戏老赵,这毕竟是老赵的看家本事,随便给人看自己真容,其实很危险……

没想到老赵居然爽快地捏了捏脸,片刻后一张很“娘”的脸,出现在鬼偲面前。其实,与她最常挂在脸上的面容足有八分像,只是没了那股假小子劲儿,成了实实在在的小姑娘。

鬼偲心里暖洋洋的,看来这丫头是真把自己当朋友了。她越是这么单纯,他越是觉得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下去,至少现在不能让这神经大条的丫头胡思乱想。

鬼偲本想一如既往地损她打马虎眼,不过对着这张脸,他实在是贱不起来了,口是心非地说:“唉,真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啊,赶紧变回去啊!”见老赵变了脸,才道:“其实,是风九瞳救了我,然后……”

老赵大惊,打断了他:“九儿姐回来了?!可别告诉我,你是用森罗之眼找到的我。”

鬼偲挠了挠头,没敢说话。

老赵看他这表情,就全明白了,问道:“天哪!你用什么代价换的?”

鬼偲气场全无:“她说没关系,可以记你账上。”

老赵怒了:“什么!!她人呢?!”

“她跟我说了救你的法子后,就走了,说要去远行……”

生死关头依然有泪不轻弹的老赵,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哭啊。

鬼偲见她这样,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因为他知道继续聊下去肯定要露馅。

因为他还有些话,鬼偲应了风九瞳的要求,并没有告诉她。

风九瞳笑着说:“冥这次可算是要栽跟头了。”

鬼偲问:“如何能帮她。”

风九瞳“哟。”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鬼偲,半天才说:“你帮不了,就算是我也不好直接出手,这次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不会出事吧。”

风九瞳眸光一闪:“唔,估计会九死一生,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她也该‘长大’了。”说罢,她冷冷地看着鬼偲:“小鬼头,可不许剧透哦。

——完——

说明:

《百幅京剧人物图》

(仅为节选)

简介:

《百幅京剧人物图》,清末设色绢本京剧人物图,其中包含一百幅京剧人物造型装扮图,现藏于美国大都艺术博物馆。

灵感:

因为《被霸王别姬》这部电影,让我对“霸王别姬”的京剧也产生了兴趣,在网上查找了唱词后,发现京剧艺术不愧为“国粹”,果然十分精彩,就想将这一桥段植入故事当中。恰好在网上看到了《百幅京剧人物图》,但是并未查到虞姬、项羽的形象图,所以借用此绢本,虚构了这个故事。

14 乾录·章七 何事长向别时圆 壹 可疑的男人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秋风扫落叶,酷暑渐消,褪去枝头翠绿,留下一抹枯黄。夜幕笼罩的宽广院落中,亮着几盏如皓月般大的白光灯,看似柔和却明亮,映得张家祠堂四字鎏金牌匾烨烨生辉。

每逢中秋夜,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流传张氏血脉的所有子孙后辈都会从各个地方赶来,聚集在张氏祠堂内举行祭月仪式。天色渐黑,距离祭月开始还有一小时不到,小八站在不起眼的墙边,看着前面人头攒动,再次惊叹张氏一族的人丁兴旺。

“让开!”有不耐烦的语气从身后响起,小八躲闪不及,就被一股蛮力撞开,肩膀碰到梆硬的墙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个高大的身躯从身边走过,丝毫没有停留。小八揉着肩膀看男人走过的背影,发现他虽步履匆匆,但是三步一回头,左顾右盼,形迹可疑。

张氏正处多事之秋,小八怕有人趁乱生事,顾不得中秋祭月仪式开始在即,偷偷跟了上去。

高大男人走走停停,不时回头侦查有没有尾随的人,小八远远跟着,因为身材矮小注意隐蔽一直没被发现。男人越走越偏僻,直到进入一处荒凉的小院里才停下来。小八躲在院子外的一颗粗杆树后,探出头可以清楚看到男人正拿着铁丝在撬锁。

男人手法娴熟,不出半会就听见锁链落地的清响声,小八缩回树后,躲过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被撬锁的房子是一间不起眼的瓦片房,只有首层高。小八用手机拍了张房子的照片,和写了两句话简单阐述情况,将信息发给了张启。还没等到回复,就见男人已经从房子里走出来并且重新关门上锁后,迅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小八看到他手里多了一个用蓝布包袱,果然是来偷东西的。

小八继续跟上,他原本打算是跟着男人走一段路,等见人再喊人一起出手抓住男人,好拿他一个人赃并获。不曾想一路走来却没遇到任何人。

不多时,男人已经走到后门功成身退,小八跟着出去,却在脚踏出门槛时,开始了纠结。男人身形高大,如果打草惊蛇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他还有同伙,恐怕会陷入更危险的地步,何况这偷的还不是自家的东西,为此赴险值得吗?

但小八又想起因为自己过失被抢走的人面盉,如果这次他再让人在眼皮底下偷东西,他就真没脸见张家人了。小八说服自己出了门,其中不忘给张启发一个实时共享定位。

男人没有走林间开辟的小路,而是开着手电在树林里穿梭。小八远远跟在他身后走得磕磕绊绊。男人走出林子后,小八隐匿在树林暗处不敢向前。

从树林走出去是一块全无遮挡的空地,天上皓月当空,万物遁形。在空地的尽头早已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在等他。

“东西呢?”

听到熟悉清脆的女人,小八身体激起一阵颤栗,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他不怕遇到吴雪静,就怕她抢了东西之后销声匿迹。

“东西在我这。”男人抬起手里的蓝色包袱,却不再上前和她保持着距离,“你要一块牌位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吴雪静冰冷的语气透着杀意。男人即刻放下手,笑得一脸无害:“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拿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小八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他躲在黑暗中没敢拿出来看,估摸着是张启的回复,心稍稍安了些。

“你说可以帮我当上张氏族长,可谁不知道只有张氏嫡系后人才有资格竞选族长。我出自张氏旁支,别说族长之位,就连竞选资格旁系也没有。你连张家祠堂都不敢进,凭什么说能帮我。”男人没有被吴雪静给出的诱惑冲昏头脑,他肯帮她是想着冒险一试,但是不代表他完全信任她。

“张氏族长只传给嫡系一脉,除了因为血脉,还因为嫡系一直守着一个秘密,它可以庇佑张家数千年屹立不倒。”吴雪静缓缓道出张家隐瞒多年的惊世秘密,淡薄的语气说得云淡风轻。

“知晓此事的人不多,族中几位长老却都是知情者。如又有灵器失窃,嫡系一脉早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你要是揭穿现任当家的无能且寻得比丢失宝物更强力的器灵给你撑腰,张家族长之位就算你不争,也自然会有人推你上位。”

最近张家失窃的只有人面盉,可从未听过它也是个器灵。吴雪静不是张家人,为何对张家的隐晦之事知悉得如此清楚?而她让人去祠堂盗取的,又是谁的牌位?小八顿时觉得围着吴雪静身上的迷雾更重了。

“我要去哪才能找比它更厉害的器灵?”男人提出疑问。

“我会带你去。”吴雪静转过身,朝着小八身处的方向说:“不过在走之前,要带上我的老朋友。”

小八躲在树后心跳如擂,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被发现。

“谁?”男人警惕地张望四周,却不见有其他人踪影。

“你带来的人,还要问我吗?”吴雪静勾起薄唇,不知是笑还是嘲讽。

听到这里,小八也不再自欺欺人,大方地走了出去。他已经可以大概掌控言灵的能力尚能自保,只要他能撑到张启赶过来救他。小八本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响。随即一阵晕眩铺天盖地袭来,使他晕倒在地上。

14 乾录·章七 何事长向别时圆 贰 说不出话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不知过了多久,小八伴随一阵又一阵的摇晃才重新恢复知觉。他扶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好一阵才看清在他眼前的人,是个几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宝蓝色曲裾禅衣,白皙小脸如包子一般圆润且可爱,两只扑闪的大眼睛带有疑惑盯着小八,明明是个男孩子,头上却扎了两个冲天羊角辫。

两人相对无言,小男孩率先败下阵来,起身往有火光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喊着:“爹爹!人醒了!”

不多时他又带回一个大人,小八看着那人穿着蓝色织锦缎直襟长袍走来,心下一慌,难道自己穿越了?

“你醒了?”男人虽然穿得奇怪,但声音却很熟悉,小八揉了下还有点模糊的眼睛,看到站在眼前的蓝袍男子,正是在古墓时遇到的古剑剑灵裴延铖。

你…小八本想说话,却没想到张嘴却无任何声音,他用各种方式尝试能发出声音,结果都是徒劳。脑海突然浮现晕倒前的景象:他倒在地上,吴雪静蹲在一旁附在耳边说:“虽然你能力薄弱,但是关键时刻烦人无比,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小八愁眉紧锁,那个女人把他弄晕再扔过来是想做什么?他掏出手机想打字交流,不料发现手机居然没电关机了!敢情刚才在树林的那一下震动不是消息回复,而是没电提醒。

小八实在欲哭无泪,他对裴延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摇摇头。裴延铖马上意会到他不能说话了,给他解释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刚好路过这里,就看到你躺在溪边。你没有任何受伤的症状,估计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小八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裴延铖表达。他记得裴延铖跟吴雪静有仇,而吴雪静却把自己弄晕,放在裴延铖路过的地方让他捡到,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爹爹,这个哥哥看起来呆呆的,他不会是个傻子吧?”小男孩摇着裴延铖的手疑惑道。

“哥哥只是有事情没想明白,他才不是傻子。”裴延铖摸着小男孩的头,看到小八投来询问的目光,又向他解释道:“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孩子,他叫倬儿。因为跟他爹走散了,见到跟他爹相仿的男子,都会喊人爹爹。”

“你就是我的爹爹!”倬儿强调着说。

裴延铖笑笑不语,似乎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倬儿觉得无趣走到小八跟前用手指戳戳他脸蛋,以示友好。小八同样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觉得软软的十分好玩,还想再捏一把,刚碰上去忽然感到手指像被火烫一般灼痛。

裴延铖嘁笑一声,说“你别把他当做真正的小孩子。”

小八的疑惑在看到地面的一刻迎刃而解,三人同在火光的映照下,只有他一人的影子在地上伶仃。小八站起来时觉得裤兜里有东西坠着,掏出来看才想起来,这是今晚出发去祠堂前,张拾硬塞给他的月饼。

他把月饼递给倬儿,倬儿却满脸不解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显然不认识是什么。裴延铖帮他接了过来再蹲下身温声对他说:“这是月饼,是这个时代过中秋要吃的东西。今天是中秋节,哥哥给你吃,是祝你中秋快乐呢。”

倬儿听懂了才把月饼拿过来,对小八甜甜一笑:“祝哥哥也中秋快乐!”

“小心!”

小八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裴延铖起身拍过的一掌推开,躲过一道白光。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头顶落下,裴延铖反应极快化作一阵锋利剑气朝天上冲刺,将网割破得四分五裂,却不见有断裂的残骸落下。

“缚神网?!”裴延铖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

连小八也觉得一惊,他只在古籍上看过,“缚神网”是由“捆仙绳”演变出来的法术,被它缠上之后,无论是人神妖都无法挣脱。据说此法已失传多年,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会用。

“算你识货。”一个男人从远到近走过来,看着裴延铖的眼里露出了贪婪垂涎的目光,“她说得不错,你果然很厉害。”

裴延铖不解,小八却知道他说的人是吴雪静,因为他就是帮吴雪静偷东西的那个男人。小八第一次看清男人的长相,约莫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轮廓和张启有三分相似,刚毅的面容上有一双细长桃花眼,少了几分张氏男儿的威严,多了几分邪恶。

两人话不多说就打了起来,小八帮不上忙只好去拉着倬儿,不让他受到牵连。男人不是裴延铖的对手,还没两个回合就落了下风,小八刚放下心来,又感到牵着倬儿的手一阵刺骨冰凉,他顺着看过去,吴雪静不知何时站在身边握住他的手。

吴雪静看着瘦弱,人却力大无穷,小八根本挣脱不得也动弹不得,只能看她从手里夺走了倬儿后,身形一闪就消失无踪。那边裴延铖已经击退了男人,再赶过来已经是来不及。

放眼望去,四周一望无垠,只有一座高耸的峡谷。

“走,我们过去看看。”

14 乾录·章七 何事长向别时圆 叁 暗藏杀机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和裴延铖走进漆黑幽静的峡谷中,裴延铖亮起一身荧光,足够小八勉强视物。两人绕着峡谷走,发现在杂草丛生的峭壁上有一个长满绿青苔的洞口,他们相视一眼,互相都没有迟疑地登上峭壁,进入了洞里。

不知走了多久,小八看见更深处有光亮传出。穿过狭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在一个岩洞内,岩洞四周挂满白布和丧幡,被装饰得雪白一片,在洞口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半人高的长方形红木桌,桌上香炉袅袅生香,供奉着一块牌位,上方写着郭张氏懿楚之位。

小八怕是陷阱,想抓裴延铖的袖子悄悄提醒,却发现他往牌位走去了。裴延铖驻足在牌位前有些出神,明明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为何会有久违的熟悉感。

“呜呜呜~”有小孩子的哭声隐约传来,裴延铖回过神和小八顺着哭声找过去,最终在一口大池子旁边看到正坐在地上哭泣的倬儿。

裴延铖走过去抱起倬儿,检查过他没有任何损伤之后才稍稍放心。小八警惕地打量四周,却不见吴雪静和那个男人的踪影,身后响起一阵骚动,小八急忙转身过去,看到倬儿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插进了裴延铖的心脏。

裴延铖猝不及防被刺伤之后,掉进了池子中,激起半尺高的水花,水花溅落地面发出滚烫的烟气。小八慌忙走近才发现这池子都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烧得金黄滋滋冒泡的热油。

“啊!”裴延铖惨叫一声,他非血肉之躯,凡物伤他不了,但他脸上却因为疼痛扭曲成的不成样子,可见这不是常见的油池,裴延铖不断地在挣扎,热油滚烫热辣,仿佛在煎熬着他的灵魂一般。

不出一会,裴延铖痛到极致已经麻木,他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脑子里的喧嚣却一刻不停地随着身体浮沉。他看见裴馨和他嬉戏的往日,看见死前的过往。

再一道白光劈来,他又看到许多陌生又熟悉的事物,还有一个着藕色曲裾的少女对他笑得正甜,她和倬儿一样嘴角边有醉人的梨涡,她对他深情喊道“煜陵。”

裴延铖欲要向她伸手,却在即将触碰那刻,女子如泡沫般消散。她的身后是哭得凄惨的倬儿,他在哭喊着:“爹爹,求您不要杀倬儿。”

他感到一阵烦躁对倬儿大吼道:“闭嘴!我不是你爹!”

现实中,小八神色复杂地看着倬儿,倬儿却没有再对小八下手。他站在池子边一声声地喊着:“爹爹。”

得到的回应却是裴延铖的怒吼声,倬儿冷漠地说:“他从来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小八想说裴延铖到死都没有过女人,何来的儿子。可惜他不能说话,只能着急等倬儿的下文。

“你不要怪我。”倬儿转身对小八说:“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对我。”

“知道这个池子叫什么名字吗?”吴雪静从洞里的阴暗处走出,话虽是询问小八,但是不等回复又自己回答着:“它叫油锅地狱,在里面受到煎熬的人都能看到自己所有的前世过往。看看自己种下怎样的因,又得到怎样的果。”

“欺负你们母子的人都会得到报应。”吴雪静走到倬儿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哪怕是张家。”

小八疑惑更深,这和张家有什么关系?

吴静雪看了看小八凝重的脸说“就算他日你要替他报仇,我今日也要他灰飞烟灭。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折磨他至此吧?”

小八虽然愤怒,但他此刻什么也做不到,为了知道吴静雪的目的,他只能生涩地点了点头。

吴雪静悠悠地说起一桩不知埋藏在岁月中多久以前的旧事……那时的张家亦是极具威望的风水世家。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以及同行玄术界,个个都得敬张家人三分。

张懿楚是张氏时任族长的女儿,也是当时张氏中天赋最高的后人,风光无限。如果不出意外,张家未来族长的重任将会落在张懿楚肩上。然而张懿楚拒绝家族安排的联姻,和张氏断绝关系,跟一个名不经传的商人私奔了。

那个商人名叫郭煜陵,是裴延铖的前世。张懿楚和郭煜陵私定终身不久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倬儿。生活幸福美满,可惜好景不长,倬儿长到四岁时,就被郭煜陵偷偷带走交到了异术师手中。这时张懿楚才醒悟过来,其实郭煜陵会跟她在一起,无非是想和她生下一个带有张家灵力和郭家结合的血脉。

通过血腥的法术,献祭出这个血脉,就能复活郭煜陵死去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爱人。说来讽刺,裴延铖两次为人都不可避免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小八愤然,即便裴延铖是郭煜陵的转世,可吴雪静已经成功报复,害他永世不得超生,也害他和爱人永世分离不复相见,到底还想要他怎样?

吴雪静看出小八眼中的控诉,不以为然道:“你只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你又可知他做了什么?”

“郭煜陵为了救那个女人,抽取倬儿生魂融其肉身,再铸成人面盉淬入生魂,将其养为恶灵。倬儿受了多大的痛楚谁又能想象得出?”

14 乾录·章七 何事长向别时圆 肆 前世因果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对术法了解不多,但知道术法种类繁多不免有异族邪法。而招魂术是异术中失传已久的法术。据说完成此法需以逝者最亲血脉做成压阵祭品,除了担保招魂无误之外,还有代替逝者逃过天罚。招魂是逆天改命的禁忌之术,一旦死者亡魂被召回,就会触犯天威引雷霆之罚,祭品因与逝者血脉气息相近,带其受过即可瞒天过海。

“懿楚在张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受尽冷嘲热讽,没求来任何人的帮助。反倒是当时的张家族长,倬儿的亲外公,在得知倬儿被制成器灵之后,假意说能帮忙超渡倬儿,却在懿楚盗来人面盉之后,重伤懿楚抢走了人面盉。”说着,吴雪静泛红双目,不知是悲从中来还是气愤交加。

“懿楚从此一病不起,在床上孤苦伶仃,至死都不瞑目。千百年来,张家遭遇过多少灭门之灾,到最后化险为夷。你以为真是张家命不该绝,历任族长带领有功吗?其实其中隐藏了太多污秽不堪的龌龊事。。”

小八咬唇不语,这件事听起来最无辜的受害者是倬儿母子二人,他虽不信奉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俗话,但仅凭吴雪静一己之言,小八无从考究真伪,若他们母子二人真如此落魄,作为知情人的吴雪静,究竟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郭煜陵又为何非得选张家的人不可呢?

吴雪静说完又对倬儿说:“折磨了这么久也是怪心疼的,倬儿你再给他一刀,就能彻底了结了他。”

“喂!你说让他做我的器灵,你现在要杀他是几个意思?”躲在暗处看热闹的男人终于憋不住走了出来。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倬儿,动手!”

“不能杀!”男人向倬儿冲去欲要夺去他手里的匕首,吴雪静反应更快将他一掌拍开。男人不是裴延铖的对手,更不可能打过吴雪静,才不过两招就被打晕在地上。

“不能杀!”这次反对的不是男人,而是倬儿,“静姨,不是说好只是惩罚一下,不会让他魂飞魄散吗?”

“你今天放过了他,明天谁来放过你?”吴雪静脸色不善,却极有耐性地没有发火。

“可是我记得娘曾交代过我,无论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爹爹转世,我都不能再报复于他。”

当年郭煜陵的妹妹死而复生,知道自己复活的真相后,无颜面对张懿楚,遂选择自戕身亡成全他们,无奈郭煜陵痴情成魔,加上亲手葬送了亲生骨肉的性命而内疚不已,最终选择追随亡妹而去。

他死前曾交代术师不惜代价送倬儿去投胎转世,然而没来得及实现,倬儿就被当时的张家族长抢走。

吴雪静比谁都了解张懿楚,她生来性情开阔,上善若水,将人死视如灯灭,了却所有凡尘。因此在郭煜陵死后,她就对倬儿叮嘱过,即便是恨,也不要恨转世的郭煜陵。倬儿和吴雪静设下今日的局,不过是想折磨一下裴延铖,报复当年他折磨倬儿的痛苦,倬儿从未想过要将他彻底毁灭,吴雪静却不这么想。

见倬儿态度坚决,吴雪静怒极反笑:“连你也要反抗我吗?”

倬儿被吴雪静步步逼近,跌坐在池边。小八想跑过去护住倬儿,却被吴雪静一掌拍开倒在了地上,久久爬不起来。小八既愤怒又无力,曾经以为有了张嘴就来的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多么不堪一击。

“我费尽千辛万苦找你回来,是想让你能帮我报仇,要是连你也要拖后腿,别怪我对你狠心了。”吴雪静扬起手来一道黑色的剑芒直逼幼小的身影。

霎时间“噗”地一声,池中有油花飞溅,一道剑影挡在倬儿跟前,巨大的冲击将倬儿冲飞了出去。

等众人回过神来,吴雪静已经从倬儿手里夺过匕首,再次插进倒在地上的裴延铖的心脏。与此同时,洞口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直冲吴雪静而去。

来人单手上扬,地面开裂,裂缝中忽然涌起巨大的水龙直扑吴静雪,吴静雪被击中,周身的黑色剑芒层层被击碎,来人另一只手再次抬起,小八却见到地面上一股黑雾一样的气息,融入巨大的水龙,水面忽然瞬间结冰,而冰体也不似平时的冰块,而是透着一股冰蓝色……

“北地玄冰……张家还有你这样的天才,看来真的是气数未尽,只可惜你出现的太晚了,张启……”吴静雪说罢瞬间发出一阵巨大的黑色剑雨,直逼张启。却见张启右手放下,再次起手,却是巨大的火墙挡住了所有的剑芒。

张启另一只手也再次抬起,身后却有一股利芒直逼他的背心。“轰”的一声巨响,张启的周身泛起金色的光晕,冰火消融,吴静雪早已消失不见,张启看向地面上的众人。

小八见吴静雪逃走,顾不得全身剧痛勉强爬了起来赶到裴延铖身边,只看到他正抚着倬儿的脸蛋说:“今日中秋是你的生辰,无论是你生前还是死后,我都从未给你庆祝过,我大概是天底下最失败的父亲了。”

倬儿依旧神色冷漠,千百年来他被当做杀人武器般训练,早就缺失七情六欲,他不懂得感受更不懂得表达,只能从怀里掏出那块小八给的月饼,拆开了包装掰了一小半递到裴延铖的嘴边。

倬儿说:“吃了这个就算是帮我过了。”

“好……”裴延铖咬了一口,欣慰地笑了。他又看向小八虚弱地说道:“我消亡之后留下的剑身,帮我带回九厘阁交给九老板,张启为我寻找馨儿的下落,而我也求她下一世不再受病痛折磨幼年夭折之苦了,这剑身就作为代价。还有,求你…帮我照顾好倬儿,不要让他再跟着那个女人了,她已经疯了。呵……我这三世皆错……终究是无法挽回了……”

小八强忍心中苦涩点点头,看着裴延铖在眼前从有到无彻底消散,留下一把孔雀蓝绣的剑,和仿佛还在空气中飘散的悲叹……倬儿反身抱住小八的腿闷闷地说:“爹爹又走了。”

14 乾录·章七 何事长向别时圆 尾声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尾声

小八站在峡谷中吹着瑟瑟秋风,即便不似冬日刺骨,但也觉得寒意逼人,也许跟心境有关。他望着天上的圆月若有所思,不知道师父和老赵今天吃月饼了吗?

“你刚才没有受伤吧?”张启从他身后走来,询问道。

小八摇摇头,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在洞里面的?”

张启沉声说:“我循着你定位消失的位置找过来的,可惜这次也没能抓住吴雪静。”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突然起身偷袭你,吴雪静也跑不了,话说,那个男人是谁?”

“他叫张明湍,是旁系的子嗣,天赋不错,只可惜走了歪路。”张启望了眼四周,“倬儿呢?”

“喏。”小八用下巴指着不显眼的角落处,倬儿正捧着把蓝剑坐地上发呆,两人走过去他都没有反应。

“你们为什么要引我到这里来?”小八问出心里疑惑。

倬儿抬头望了眼他说:“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没想拉上你。”

小八哑然,倬儿又接着说:“静姨说将错就错,让你经历过一次无能为力之后,或许你就能理解她。”

小八没来得及细想,听到张启沉声问道:“吴雪静到底是什么来历?”

倬儿摇摇头:“我不能说,但我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她。”

小八问声:“你肯带我们去找她?”

倬儿点点头:“我不想静姨再错下去了,我带你们去可以,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能伤害静姨。”

“这个我不能保证,器灵堕魔,不可逆转,这点你比我清楚。”

倬儿沉默不语,张启则对小八说:“准备一下,我们跟着倬儿去找她。”

“就我们两个?”小八讶然。

张启笃定:“就我们两个够了。”

小八不解看向张启,他正抬头望明月,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不知是算计还是月光的倒影。

--完--

说明:

人面盉:

该器为大口宽腹圈圆足式,有盖,为具有龙角的人面形,两耳有孔,人面仰天朝上。器盖与器身连起来看,如同一个仰卧的人头,形态甚为奇异。它形状独特,设计巧妙,装饰风格又殊为怪异的人面,实在是罕有之物。

灵感来源

人面盉形态独特,为怪异人面,器身矮小,两只兽耳状罐耳如孩童扎的羊角辫般天真无邪。遂把人面盉拟作小孩,揣测其为人面的背后故事。

15 坤录?章七 今夜风雨来摧残(上)前篇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虞姬猛地向老赵扑去,老赵大脑嗡嗡作响,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剑。

“噗”的一声,剑贯穿了虞姬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

绝大部分的血液喷溅到老赵身上,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虞姬,下意识就松了手。

失去了支撑了的虞姬,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竟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中带着恨,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

老赵想伸手去扶她,虞姬却躲开了老赵,向后退了几步,对着她轻喃:“你拦了大王的路……”然后,她猛地将剑抽出,“咚”地一声,倒地身亡。

老赵愣在原地,耳边盘旋着:“你拦了大王的路……”

老赵大喊一声:“我没有!”然后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在空调房中,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老赵生平第一次见到器灵死在自己面前,虞姬既能从鬼偲手中脱身,定然有逃脱的本事,她究竟为什么要自杀呢?又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各种疑问在老赵脑海中来回盘旋。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毫无头绪,脑子里一团浆糊,肚子却抢先一步“咕咕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老赵迫于无奈,随手抓了套运动服,打算出门买泡面。

正要推门出去时,一道来自虚空的力量,牢牢禁锢住老赵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

老赵仰头望天,拖长音道:“鬼大爷,您又怎么了?”

鬼偲现了身形,叹了口气说:“虞姬的事情,我总觉得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赵感觉别扭极了,她认识鬼偲这么久,第一次见他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不过,也难怪他如此反常,虞姬的事情确实是太奇怪了……

陷入沉思中的老赵,一个不察,突然被门的反向力道,给撞开了。

鬼偲牢牢地接住老赵,面无表情地瞪着来人:“哪来的不长眼的玩意儿,给爷滚出去!”

来人连声道:“不好意思啊。”然后急忙后退,看样子,是个还不懂规矩的新客罢了。

老赵借着鬼偲的力,稳了稳身形,这才站起身来。没想到,刚一起身,恰巧和偷摸着瞅她的来客打了个照面。

老赵看到他的脸,暗道一声“糟糕”,赶忙躲在鬼偲身后,祈祷他刚才没看到自己。

然而,已经于事无补了,董云菽停了动作,欢呼道:“冥姐姐!你居然在九厘阁!”

老赵见瞒不过去了,只好避开他的眼神,冷声道:“九厘阁不讲旧情,只讲规矩,请出去候着!”

董云菽泪眼汪汪地看着老赵,见她一脸漠然,这才撅着嘴出了九厘阁。

鬼偲问:“他是谁啊?”

老赵无奈地甩了一句:“旧友。”

虽这么称呼,但老赵还是晾了董云菽许久,才准他进来。

一、

董云菽和老赵记忆中一样,还是那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行,他兴奋地冲进来,又在离老赵一步之遥的地方,急急地刹了车,傻里傻气地对着老赵笑。

这小子长了一张正太脸,笑起来阳光的不行,老赵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没好气地说:“董小菽,你来九厘阁干嘛?”

董云菽听到这熟稔的称呼,不禁喜形于色,几乎是雀跃地说:“冥姐姐,我把《洛神赋图》给搞丢啦。”

老赵兴致缺缺,《洛神赋图》有七卷传世摹本,其中两卷就藏在九厘阁库房,于是她抱着例行公事的心态问:“怎么丢的?”

董云菽见她的态度,瞬间就蔫了:“我好好的将它挂在餐馆里呢,结果它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老赵咬牙切齿地说:“董小菽,你将《洛神赋图》挂在餐馆中?!就算是摹本,那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董云菽委屈成了“河豚脸”,嘟嘟囔囔地说:“冥姐姐,我丢的是真迹……”

“什么?!”老赵一下来了精神,但略一思索,又觉得不大对劲。毕竟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绘制于东晋,那个年代的字画,尚未有良好的保存技法,就连圈内人都默认这幅画早就烟消玉损了。

就算得了莫大的机缘,这幅画得以传世,也不大可能落到董云菽手中啊,毕竟他只是董氏旁系的孩子,没钱没权的,从哪搞得到真迹啊。

老赵狐疑道:“董小菽,你从哪弄来的《洛神赋图》?”

董云菽登时就怂了,哼哼唧唧地说:“是我大伯的……不是给的……是我……顺出来的……我这不是离家出走了嘛……嘿嘿,需要东西傍身不是……”

老赵听到这《洛神赋图》是被董云菽擅自偷出来的,瞬间就火了,先不管它到底是真是假的,虽然自己当初确实也顺了不少东西……但他跟自己不一样,自己是斩断前尘,彻底断了和赵家的关系,这小子却不过是一时胡闹,以后还要仰仗他大伯赏饭吃呢!

想到这里,老赵恨不得上前暴打一顿这缺根弦的少年!但她还是忍住了,拉下脸来问:“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也……也不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洛神赋图》丢没丢,那幅画还好端端的挂在店里内,只不过……”

一直坐上壁观的鬼偲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画上的人是不是不见了?”

董云菽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

鬼偲眼眶一缩,如果那幅画确为真迹,那就真的糟了!没记错的话,《洛神赋图》是东晋时期的玩意儿,难不成,风九瞳无法插手这件事的原因,是连她也招架不住这个人吗?老赵到底得罪了谁啊!

鬼偲看着崩溃到失语的老赵说:“你留在这里,我跟他去餐馆看看。”

董云菽有点怕他,听到这话,赶紧拽着老赵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老赵深吸了一口气,让鬼偲去确实是两全之法,但她不能每次都让鬼偲替自己涉险,该来的总会来,不可能每次都被自己躲掉,所以她必须自己去面对!但话还未出口,肚子又抢先一步“咕咕咕咕”地叫嚷起来,倒是缓和了眼前过于紧绷的气氛。

二、

董云菽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扯着老赵的衣袖说:“冥姐姐,你瞧你饿成什么样了,你跟我去餐馆,我给你做饭吃啊。”

老赵并不理他,而是直视着鬼偲说:“我也要去!”

鬼偲与她对视了许久,见她如此坚决,只得败下阵来,说:“好吧,总不能饿死你。”

老赵额上划下三道黑线,她真服了这厮,好不容易正经起来,还是这么欠揍。

鬼偲又说:“你先去库房拿件保命的家伙,我们再出发。”

老赵依然钻进库房,挑了件元代的袖镖,这才跟二人出了九厘阁。

万幸的是,这一路走的风平浪静,暗器压根没派上用武之地,唯一让人不爽的只有不知内情的董云菽赖着老赵叽叽喳喳了一路,险些换来老赵和鬼偲的联合双打。

吵吵闹闹间,三人来到了“小董私厨”。

这间餐厅番茄炒蛋式的沙县配色,闪瞎了老赵和鬼偲的眼,然而他们现在无暇去吐槽董云菽的非主流审美了,而是一前一后进了“小董私厨”,十分默契地去找那《洛神赋图》。

其实,也根本谈不上找,那《洛神赋图》就被董云菽挂在餐厅右侧,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长度,别提多打眼了。

老赵先行一步走到《洛神赋图》前,细细观摩许久后,只觉得遍体生寒。

董小菽所言不虚,这《洛神赋图》确为真迹,老赵初来九厘阁时,做事毛手毛脚地险些毁了那副宋代摹本,九儿姐笑吟吟地扣完她工钱,顺带给她讲了两句字画,以供她甄别价值。

九厘阁所珍藏的摹本,本就是所有摹本中,最优秀的仿作了。但相较于眼前这幅,无论是奔腾的骏马、连绵的山峦还是那异常瑰丽的船舶……即使无缘见到曹植与洛神的妙容,却足以看出二者间的天壤之别。这样的神迹,只能是顾恺之的手笔……

那幕后主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

他已有掌控东晋画作的能力,捏碎自己也不过举手之劳,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自己一条生路呢?莫非真如鬼偲所说,是将自己当成秋后蚂蚱,拿来取乐?

老赵打了个寒颤,紧紧地咬住下唇以克制自己的情绪。鬼偲虽不太懂画,但见老赵这样的反应,想也知道这画的真伪了。

鬼偲越想脸色越差,这《洛神赋图》的现身,无异于雪上加霜,将本就乱成一团麻的事情彻底系成了死结,事到如今,只能尽力护她周全。

不知想到了什么,鬼偲突然抓紧老赵的手,又转身吩咐董云菽:“臭小子,你老老实实呆在店里,如有异常,直接去九厘阁找我。”然后带着老赵快步离开“小董私厨”。

一路上,老赵一声不吭,甚至都不去追问鬼偲如此行事的缘由。

因为他们俩,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风已然肆虐,再不躲,就来不及了。

三、

回到九厘阁后,鬼偲和老赵面对面坐着,彼此无言。不同的是,鬼偲一直皱着眉头,眉毛都快被他绞断了,老赵则在思考无果后,索性选择了放空。

良久后,鬼偲突然放出一颗炸弹:“黎富贵不对劲!”

老赵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鬼偲,以为他又是那套老掉牙的说辞。不想,鬼偲这次分析得有理有据,字字句句都使人生寒:

“你发现没有,我们每次中招,黎富贵都在你恰好出事的地方。第一次,是“歌王争霸赛”,他故意将你我引入“器灵界”,我与虞姬打斗时,他消失了许久,直到最后才冒出来做了英雄,得了你的信任。第二次,他看似为你着想,自己以身涉险去寻那黑熊。但稍微了解你这性子的人都知道你这人意气用事的很,一定不会看着别人替你涉险,肯定会被激将留在鲁家别墅。如果当晚我们回了九厘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加上他到现在都没回九厘阁,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嘛?”

老赵听罢,循着鬼偲的逻辑思考起这件事,发现自己确实无法为黎富贵辩驳。而她也确实有时候大大咧咧,不比小八一样小心翼翼。

鬼偲接着说:“虞姬自杀后,是他亲自打电话来,说这一切都是由虞姬主导的,现在看来,虞姬死得太过蹊跷,我也不信能撑开器灵界的大能会与他这样的小角色撒谎,除非黎富贵骗了我们,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可是他……救过我的命。”

鬼偲以为她执迷不悟,直接恼了:“那是爷救的!”

老赵再不吭声了,他脑海中浮现出黎富贵的面容来,他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虽然平时絮絮叨叨的,但对自己却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真的会是幕后主使的内应么?

但无论如何,老赵的内心已经向鬼偲偏移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鬼偲见她这般,也不再为难,只强调道:“不管真相如何,这次他回来,你不能再轻信他了。”

“好。”

……

午后,s市天色突变,老赵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喃喃自语道:“可真应景啊。”

更应景的事,立马就来了,九厘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赵来到门前,下意识地想要开门,却被鬼偲给拦下了,鬼偲对她摇了摇头。

老赵会意了鬼偲的意思,对着屋外喊:“不好意思,特殊时期,九厘阁恕不接客。”

门外的老丁,听到老赵的声音一阵激动:“老赵!是我啊!”

老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手都放上门把手了,想要给他开门,却被鬼偲一巴掌拍了下来,甚至夺过了主动权,对老丁说:“对不住了,九厘阁这几日歇业了,有什么事劳烦您日后再跑一趟。”

老赵无语地看了眼鬼偲,对他说:“我们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有九儿姐的结界在,没人敢胡来。”

鬼偲瞪了眼老赵,说:“行,你开吧,你上赶着作死爷可不拦着。”

“你!”

老丁不愧为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见状,赶忙说:“老赵,我进不进去不碍事,但我这次碰到的事情是真的棘手,你一定要帮帮老哥啊。”

见他如此,老赵也懒得跟鬼偲计较,承诺老丁一定会尽力,让他慢慢讲。

老丁:“唉,我前不久被朋友撺掇着,承包了一个展会。这前期工作全筹备好了,正等着开展了,谁成想,那《步辇图》却平白被人给调了。我是真的纳了闷了,这里外三层保镖,到底……”

(元旦假期人跑出去办事了,赶紧补上~~~)

15 坤录?章七 今夜风雨来摧残(上) 后篇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四、

老赵越听越心惊,打断他说:“可是那画上的人都没了?”

“是啊……唉,你怎么会知道?”

老赵还想跟他解释一番,鬼偲却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没别的事就回去等消息吧。”

老丁是个极其守规矩的人,听到这番话,也不强求,又跟老赵嘱托了两句,就离开了九厘阁。

老丁走后,鬼偲直接倚靠在大门上,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就连说话的功夫都不愿给人机会。是以,老赵的电话快被人给打爆了。老赵足足接了五六通电话,大脑都快宕机了。

电话内容,无一例外,件件都很棘手,件件都与人物画相关,仿佛s市的名画全被洗劫了一遭。

老赵逐一敷衍过去后,仰天长叹道:“九儿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鬼偲本想劝她两句,却听她又喊:“小八啊,姐姐需要你!”本要说出口的话,转瞬就成了质问:“那我呢?”

“鬼大爷哟,求求你恢复正常吧!”

鬼偲气笑了,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他这两天日夜警惕,劳心劳力,到底是因为谁啊?他化悲愤为动力,正要怼回去,煞风景的手机铃又想起来了。

老赵颓丧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没想到,电话对面竟然是黎富贵。老赵看了眼鬼偲……最终决定按下免提,鬼偲听到黎富贵的声音后,先是一愣,又对着老赵笑了起来。

还别说,这玩意笑起来,也还蛮好看的。

“小赵,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刚才为什么一直占线啊?”声音是黎富贵没错,但这口吻却很像极了唱大戏的腔调,与以往絮叨的黎富贵截然不同,老赵想起鬼偲之前的分析,打了个激灵。

鬼偲对老赵比了个“嘘”的手势,那黎富贵又说:“怎么没人给老奴开们啊,现在外面已经彻底乱套咯。”

老赵略有些疑惑,她分明没再听到屋外的动静,却见鬼偲摊了摊手,对她说了个口型:“消、音、符。”

老赵为了套黎富贵的话,开口道:“鬼偲不许我开门,只能暂时委屈您老了。”

“哦?不能开门么?你们是不是遇到难题啦。”

若是以往,黎富贵定然要用忧心忡忡的语气,好一阵絮叨,现在这话中竟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何况“老奴”这个莫名其妙的自称……竟是连装也不装了吗?

“没什么,我们现在很安全。”

果不其然,黎富贵略有些扫兴的说:“这样啊,但你要让老奴进去才行,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喔。”

末了,还补上一句:“若不然,老奴就在九厘阁外等着也成。”语气中带着股俏皮的笑意,却让老赵感到一阵恶寒。

老赵捂着话筒,问鬼偲:“现在可怎么办?”

鬼偲用这瞬间的功夫,思索出无数种可能,然后才对老赵说:“让他进来吧……风九瞳这结界至少还能束着他,若他一直在外面守株待兔,我们反倒失了先机。”

老赵心情复杂地道了声:“好。”这才装模作样地跟黎富贵说:“喂喂……你现在能听到吗,哦,刚才信号不好哦,我去给你开门。”

片刻后,老赵与鬼偲一起,将黎富贵迎进九厘阁。

黎富贵进了门,就当鬼偲不存在似的,幽幽地盯着老赵,那目光似乎憎恶至极,却又带着三分爱恋,诡异极了。看样子,他已经毫无顾忌了,嘴上偏要假惺惺地说:“小赵啊,现在附身的器灵们,已经包围了九厘阁,可怕极了,我们可怎么办喔。”

鬼偲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幅嘴脸,直接跟他撕破了脸:“别我们了,是我们和你吧。”

没成想,黎富贵径直抓住老赵的手,将她带至自己身旁,对鬼偲说:“我怎么觉得,是我们和你呢?”

五、

“小赵,你有没有发现,每次出事时这鬼偲可都在咱们身旁呢。他没来之前,九厘阁多太平啊。”

老赵可没闲心听他挑拨,自他抓住自己的那一刻起,老赵就发现了这人根本不是黎富贵!

黎富贵的神通之能以手为媒介,但刚才,他明明抓着自己的手,却并没有触发神通。

老赵偷摸着将手放在胳膊上,那里暗藏着元代袖镖,这才对鬼偲喊:“他不是黎富贵!”与此同时,老赵发动,一把尖钉朝着“黎富贵”胸口袭去!

老赵紧张的手心冒汗,对面的“黎富贵”却悠悠哉哉地接住尖钉,轻轻一捏,直接将它们化为了粉末。做完这一切后,“黎富贵”失望地嘟起嘴,说:“好无趣哦,还有别的吗?”

鬼偲见“暗器”失效,登时隐了身形,悄悄来到“黎富贵”身后,猛地勾住他的脖子。然而,这个对虞姬来说异常奏效的招式,如今却失效了,“黎富贵”轻轻巧巧地脱了身,甚至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上了,看爷挖了你的眼!”鬼偲气急,转瞬就换了新招式,直接上手去揪他的胡子,原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却生生揪掉了他的胡子,竟然是黏上去的假胡子。

“黎富贵”冲鬼偲挑衅一笑,老赵盯着他没了胡子,却与黎富贵半点不错的面孔傻了眼。难不成,这世上有两个黎富贵,就像是奚雨和归璨?还是说,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懂得变脸术法。

鬼偲怒喝一声,问出老赵心中所想:“你到底是谁!”继而又扑上去与他缠斗。

老赵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然而她一个“战五渣”的帮衬几乎等同于捣乱,每次都被“黎富贵”轻描淡写地挡回来了。

如此,鬼偲和“黎富贵”你来我往了数十个回合,鬼偲虽未负伤却累地溃不成军。反观那“黎富贵”竟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停战的原因,是“黎富贵”突然停了手,对鬼偲抛了个媚眼:“小哥哥,你不如省省力气,还是别自取其辱了喔,我还有事要与小赵讲呢。”

鬼偲呸了他一口,暗骂一声:“老匹夫。”又与老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后退,然后紧挨在一起。

老赵问:“你到底是谁?”

“黎富贵”顾左右而言他:“老奴听闻,这九厘阁啊,只有两种人能看穿风九瞳的结界并进入这里?”

虽然不知道他又要扯什么花招,但能进入九厘阁的确实只有两种人:一种,心中有所求,一种,就是自己人,譬如老赵和小八,又譬如九厘阁记录在册的器灵,黎富贵是第二种身份,但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看穿结界的呢?

见无人理他,“黎富贵”继续自言自语:“猜猜看啊,怎么,这都猜不出来呀?”

鬼偲说:“别说废话,老实回答你到底是谁!”

“黎富贵”看着鬼偲冷笑一声,然后往待客椅上一趟,才说:“我回答过了哦。”

“你!”鬼偲扑过去就想揍他,结果被老赵强拉回来,这个人来九厘阁怕是有所求,那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老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问她:“你来九厘阁做什么?”

“黎富贵”听到这话,老脸瞬生光彩,他起身缓缓走到老赵身旁,先用一只手挡住鬼偲的攻势,又凑近老赵的耳朵,轻轻地说:“我来此处,求的是你的命,我是要你命的人。”

见老赵一脸崩溃,又娇笑起来,说道:“不要紧张喔,老奴只是替主人请你去赴约呢。”

结尾、

主人?!这个词汇给了老赵和鬼偲一记重击,他们不约而同地默认了眼前这人就是最终boss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个先头兵?!

老赵和鬼偲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截然相反,意思却一致的信息。

“我死定了!”和“你死定了!”

“黎富贵”见他们双双沉默,又开始找存在感了:“怎么,小赵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赵还未应答,鬼偲先火了:“凭什么让他去,有本事让你主子来九厘阁啊!”

“黎富贵”不知为何,被他这话给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径直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娇笑着说:“你们看。”

九厘阁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器灵们,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九厘阁。

鬼偲视力比老赵好上不少,他作为“鬼差”,仍然感觉头皮发麻,更别提移步至窗边后,就愣在那里的老赵了。

鬼偲握紧拳头,瞪着黎富贵说:“她不会去赴约的,你趁早死心吧!”

“黎富贵”好笑地看了眼鬼偲,走到老赵身边,指着密密麻麻的器灵说:“你瞧,主人给你准备了多大的阵仗,你不去,她可是会伤心的喔。”

“若我不赴约会如何?”

“小赵果然是聪明人,主人呢,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么,有些喜怒无常。你要惹她不开心了,她就只能杀人解闷了,比方说,那个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哑巴?亦或是今天来九厘阁的傻小子?”

老赵看着黎富贵脸上挂着的笑意,一股强烈的憎恶感涌了上来,居然直接干呕起来。

鬼偲赶忙为她拍起背来,轻声说:“能不能先不管别的……先确保自己的安全……行吗?”

“黎富贵”说:“她不能。”

老赵见他抢了自己的话,心中暗想小八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遇到危险以九儿姐这老谋深算的性格,不会让她的宝贝徒弟出事,但是董小菽不同,他本就是不受重视的旁系,现在又只身在外,无论如何老赵都没法拿他的生死开玩笑,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不能。”

鬼偲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黎富贵不置可否地笑了,对老赵说:“请随老奴来。”

几分钟后,三人站在九厘阁结界边缘,只需一步,就会跨出九厘阁。

老赵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器灵们,心里直犯怵,鬼偲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别怕!”

“黎富贵”见状,乐呵呵地哼唱着:“今朝风雨来摧残,伤掉嫩枝和娇蕊。”唱得千娇百媚又迂回婉转,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异常瘆人。

老赵偷偷撇了眼鬼偲,她打定了主意,必须要甩掉鬼偲,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连累他了,只是该怎么做呢?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黎富贵”直接上脚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出其不意地一个抬脚,猛地踹向鬼偲!

伴随着老赵的“不!”声,鬼偲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受到反噬的“黎富贵”也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连续“呸”了好几声,才将血吐干净,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对老赵比了个“请”的手势。

“黎富贵”的战斗力绝非鬼偲可以比拟的,他尚且如此,也不知鬼偲究竟受了多重的伤,老赵恨不能赶紧跑去查看鬼偲的伤势,但眼下,这却是她甩开鬼偲的唯一机会。

她一咬牙,大步迈出结界,“黎富贵”也紧随而至,然后对着器灵们打了个响指。

器灵们得到指示,自动排列成两行,生生为老赵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路的尽头,停着一座极尽张扬,繁复至极的轿子。

老赵用力深呼吸,然后向它走去。

两排器灵中,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器灵,悄悄握住身旁器灵的手,沉声道:“阿洛,你可清醒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磕磕绊绊地回话到:“醒了……不过……子建……我好晕啊。”

“再忍忍,等她上了轿子,我们就跑。”

“子建……这好像是九厘阁?”

“嗯,你想要什么,夫君都给你买,好么?”

洛神晕混混地扶着曹植,还是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想什么呢……器灵界大乱,我们得快点找人报信,只是不知道森罗之眼会不会出手……”

“阿洛别担心,出事的是九厘阁,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我就是担心她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洛神低声呢喃看着远处的九厘阁,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说明:

《洛神赋图》

简介:

《洛神赋图》是东晋顾恺之的画作,是由多个故事组成的长卷,全卷分为三部分,描绘了曹植与洛神真挚感人的爱情故事。上图为宋代摹本,保留着魏晋六朝的画风,最接近原作。

灵感:

本章涉及到本卷大boss的现身,大boss为汉代文物,所以要找到汉以前的人物画,来“逃脱”她的掌控,所以选择了最负盛名的《洛神赋图》来打酱油。

16 乾录·章八 一簪楸叶 壹 银簪告梦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旷野郊外,夜晚的静谧被狂乱的马蹄声响打破。正值月落乌啼之时,骑在马上的众人完全没有通宵苦战的困顿,反而个个精神抖擞追逐着前面几个落荒而逃的残兵,正是胜利的情绪令他们兴奋不已。

冲在最前面的女将军一身戎装,英武地架起了弓箭,瞄准前方被拥护在中间的男人射出,利箭准确无误插入了他的肩膀。逃跑的众人顿时被打乱了节奏,很快被追兵围堵了起来。

女将军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地睥睨着地上几人,她的声音和她神色一般冷峻地说:“投降吧,你们跑不了的。”

被射伤的男人滚落在地,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宁死不从的神情,他蜷缩在地上,哭求着说:“求将军饶命,只要让我能回家见过昨日刚出世的孩儿一面。他日我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将军,求求您放过我。”

女将军手里握紧的剑放松开来,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拒不缴械的处决,至于他,留下一只右手,放了吧。”

说罢,女将军骑马便往回走,不再理会身后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她一路快马加鞭回到驻扎的营地,在门口有一个穿着带血盔甲的男人在等着她。

女将军一改冷峻的面色,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女儿家的明媚,她急匆匆跳下马扑进他的怀中,邀功道:“贺以,我全都抓到了。”

贺以看到她平安归来,满腔担忧瞬间消散,可还是佯怒地教训着她:“说追就追,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我才不怕呢。”女将军虽是否认,眼中却带着笑意。虽说不怕,但怕他继续深究,忙转移话题,“父皇说了,等收复了失地,就答应给你我赐婚,等天亮我就启程回宫里见父皇。”

贺以半开玩笑说:“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呀?再过两天军队也该班师回朝了,我们一起回去。”

女将军却神色认真地摇摇头,“宫里来信说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叫我尽早回去做准备。”

贺以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交到她手中,低声嘱咐道:“最近朝中不太平,你要万事小心,在宫里等我来接你。”

女将军欣喜地接过发簪,并拿在手里细细赏玩着,发簪以镂空缠枝细花衬地,边沿浅刻细珠纹,中间压印一条凸的蛟龙;龙的颈、腹、尾部又分别錾刻一朵菊花。她曾有过无数奇珍异宝,却从没有能像这件一样得她欢心,只因为这是他所赠之物。

“瞧你这个样子,又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贺以的声音渐渐消散。稚嫩的童声打破了温情,小八睁开迷蒙双眼,才发现自己在车上又睡着了。

坐在旁边的人是倬儿,他盯着小八手里说:“这个簪子看着很普通,你干嘛这么宝贝?”

小八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支鎏金龙纹银簪,和梦里的那支极为相似,而刚才一定是簪子将它的记忆传递给了自己。他想起刚进九厘阁的时候,师父曾教导他,无论古董是否有灵,都值得呵护与爱惜。它们活在漫长岁月里,都有自己珍藏的记忆与秘密,只待有缘人来将它读取。

“就在这里!”倬儿忽然大喊一声,张启紧急刹车,打断了小八的思路。

这是一处荒郊野外,车道一旁是枯草丛生的杂草地。另一旁是陡峭崎岖的山路中有条蜿蜒而上的小路,山上树林茂密看不出里面的情形。

倬儿下车顺着小路如履平地般跑了上去,小八和张启在身后略吃力地跟着,等他们跟上去的时候,倬儿已经爬上一棵苍天老树上,正趴在树干上低声说着话。尽管举止怪异,但是他们没有出言打扰,而是在树下静静侯着。

倬儿在树上讲了老半天,才肯下来对他们说:“哥哥说原来的入口已经被堵死,我们只能从山顶的洞里下去。”

小八不解问:“哥哥?”

倬儿指着那棵苍天大树说:“哥哥是有千年修为的树灵。”

倬儿便说起了他刚被制成器灵那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之心,被张懿楚强行带到深山野林里与世隔绝,为了不让他屠杀任何生灵,张懿楚连动物都不让他接近。这棵有神识又不易毁坏的树,就成了倬儿当年唯一的玩伴。后来倬儿被张家抢走之后,他们两也有千余年没有再见过了。

他们跟着倬儿来到了山顶,果然在不起眼的边角处找到一个被虚掩着的盗洞,洞底漆黑幽深,不知将要通往何处。他们跟着倬儿跳了下去,发现洞挖得不深,刚好足够成年男子直立行走,张启高大的个头还得稍稍弯腰,对于小八来说却完全没有压力。

他刚大胆跨出一步,脚下却踩到了棍子类的圆柱物让他打滑,幸好张启反应极快扶了他一把。小八边道感激边打开手机内置的手电筒,他把手抬高,照亮了整条窄小的甬道,甬洞两旁竟是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白骨,看的人寒毛直竖。

16 乾录·章八 一簪楸叶 贰 石室对决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穿过白骨甬道后是用青板石砖块堆砌的长廊,过道两边墙上分别亮着一排长明灯。墙壁上绘有精致壁画,一个女子身着戎装站在高台之上,接受将士朝拜,下一个画面她又被挂在闹市之中,遭受群众的审判。

“这座古墓是静姨的葬身之地,我娘曾带着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倬儿走在最前面说起这和这古墓的渊源“她在岩洞受了伤,如果想尽快复原,肯定会回到这里来。”

“看来她是个身份尊贵,能力出众的贵族。”张启虽然还未深入古墓,但是看长廊的规模和壁画,多少能猜测出吴雪静的身份不简单。

倬儿点点头:“听我娘说过,她曾经是个公主。”

看着壁画的内容和听着倬儿的话,小八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才梦境中那个英姿飒爽的戎装女子,似乎进入了幻境一般,小八清晰地看见她被绑着悬挂在城楼,底下的百姓俱是神色冷漠,听城楼上的宫人唱着她的罪行,杀父弑君,谋害新帝,随便一个罪行足矣让她被判处极刑。

她想大喊冤枉,可是被毒哑的嗓子让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刚回到宫中就听闻父皇驾崩的噩耗传来,她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去父皇的寝宫,却被一群人偷袭,任她平日再勇武,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击晕,再醒来时她便满手是血地躺在了父皇遗体身边。

她曾幻想着举国上下的百姓会念她曾为保一方安宁而出生入死的壮举而相信她,但是她错了,当她被挂在城楼上受尽唾骂屈辱时,她才明白,人是多么善变的动物,她竟为了这群愚民几次三番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真是可笑至极!

她就这样被挂了三日才被人放了下来,昔日忠心的副将把她送出城外,跪在地上对她说:“贺将军交出所有兵权,并且答应新帝下月赢取定康公主。新帝才肯饶过您的死罪,罚您前往皇陵守孝终身,还望公主好好活着,不要辜负将军的心意。”

“小心!”张拾推了小八一把,让他躲过了一根不知从哪射出暗箭。

小八慌张地缩回抚摸壁画的手,刚刚是他不小心触发了墙上的机关,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晃神了。”

看见小八的脸色有些苍白,张启询问道:“幻视了?”

小八点点头,他把簪子放进口袋中,决意不再受它蛊惑。他们穿过一个个存放陪葬品的墓室,这里从来没有盗墓贼光顾,所有陪葬品都是满满当当,小八心想这里倘若被曝光,必定震惊整个考古界。

倬儿十分熟悉墓里的机关布置,他们走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再触发过任何机关,直到一座紧闭的石门前,他们才停了下来。倬儿看向他们,询问道:“这里就是主墓室了,你们确定要进去吗?”

张启点点头,对他说:“我知道你不忍心,等下你不要进来就是。”

倬儿也不多说,他在石门旁边摸索了一阵,终于寻到一处暗格,打开了紧闭的石门。小八和张启走了进去,看到主墓室内除了正中央有一口敞开的石棺,四周再无其它摆设。

身后石门轰然倒下,石棺内蹿出一抹黑影向他们袭来。张启推开身旁的小八,单手扬起一条水龙迎击,红影闪身躲了过去。吴雪静身手极快,小八根本看不清她踪迹所在,只看到几条黑影在半空乱窜,如锋利的黑剑,剑剑刺向张启的要害。

虽然吴雪静步步逼近,但是张启应对得游刃有余,他操纵着手里的水龙逐一击破吴雪静的伤害。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个回合,吴雪静拉开与他的距离,腾空而上释放出身上所有凶煞之气,如浓墨般的黑雾在偌大的石室里萦绕。

小八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恐慌,让他感到手脚冰凉,心慌意乱。

“稳住。”张启浑厚的嗓音带有安魂作用,小八听了之后,心慌竟少了些许。

张启接着说:“她肯定在墓室里布了法阵,一来增加她凶煞之气的伤害,二来还会阵中人产生恐慌,不败而战,我缠住她,你去找出法阵破掉它。”

张启说完又再冲出去对那团黑雾发动攻击,此时吴雪静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黑雾淹没。小八手脚哆嗦着满石室寻找可能布有阵法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发现。他不时留意着张启那边的情况,只见张启向黑雾发动好几条水龙,却都好似泥牛入海一般。

张启皱了皱眉,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转头对小八说:“这里是她的主场,且她早有准备,想制服她必须破掉阵眼,你趁我进入浓雾再仔细找一遍。”

小八来不及阻拦,张启就冲进了黑雾当中,小八身体本能因为凶煞之气瑟瑟发抖,他努力驱使颤抖发软的身体集中精神,重新开始仔细寻找,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几根白蜡烛,中间放着一个白骷髅头,上面淋有斑驳血迹的法阵。他照着当天吴雪静逼他破掉张家阵法的方式,聚精会神对着那个法阵喊了一声:“破!”

一阵狂风吹来,蜡烛如数熄灭,阵中的骷髅头也被吹走,张启从黑雾中跌出,呕出一口淤血,而吴雪静身上的黑雾也在逐渐消散,她的肤色已经变成乌青,看着十分骇人。

16 乾录·章八 一簪楸叶 叁 她的过往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她看着小八目露凶狠:“即便是破了我的法阵又如何?就算你们能力再强,也杀不了我!”

“本来的确不能,但有它就可以”小八从兜里掏出那支鎏金龙纹银簪对吴雪静说。

吴雪静脸色一僵,欲要伸手去夺,张启却先一步挡在小八身前激出水龙。

张启朝小八喊道:“念我教你的咒术。”

小八屏住精神嘴里吟唱着张启所教的咒术,眼前的场景忽而发生了变化。

吴雪静虽是身着华丽的红色嫁衣却是被人押解着进了帐篷中,身旁的宫人殷勤地向座上之人献媚道:“此女乃我们皇上的一番心意,希望大王能够喜欢。”

吴静雪的故国北禾因为新帝昏庸,以至于人才凋零,边境屡屡被攻破,为了不让敌国继续对北禾侵略,北禾向敌国俯首称臣。本该在皇陵守孝的吴雪静,纵然是不情愿,口不能言地她依旧被强行套上嫁衣,送往敌国军营。

吴雪静听见那人起身的动静,她抬头看向那个被尊称为大王的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相平庸,身材中等,每走一步,右臂的袖子会空荡荡地摇晃着。吴雪静脸色一白,她想起回宫前最后一战追击逃兵的场景。

那个跪地求饶的男人,原来他竟是当年那个窝囊的敌国皇子,本以为废掉他一只使剑的右手则断了他的前程。不曾想才三年不到的功夫,他竟然爬上了王之位。

大王钳住吴雪静的下巴,同时认出了这位故友,目露阴霾道:“当年你废我手臂,杀我士卒,让我回国后沦为笑柄,那时我便发誓总有一日会让你尝尝这份屈辱。”

吴雪静不能说话,只能瞪着他,似乎在警告他该报答她的不杀之恩。大王似乎也了解到她的意思,他看着吴雪静认真地说道:“你放心,你当年不杀我,今日我也不会杀你,我会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说完,大王唤来两名小兵对他们吩咐道:“北禾把不能说话的哑巴公主送来给寡人求和,毫无诚意,把她送到军营,赏给战士们爽乐吧。”

吴雪静脸色顿时失了血色,她想要起身逃跑,可早已被人灌了迷药,浑身虚软无力只能听从他人摆布。

贺以率兵前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吴雪静衣衫破烂,只剩下一口气。贺以悲愤交加,虽是杀了这许多畜生但始终换不回吴雪静的清白,他将吴雪静救回,虽是捡了条命回来,却从此郁郁寡欢,人也日渐消瘦。

贺以因为私自出兵遭到重罚,并且被调遣边关抵御敌国的入侵,他请求带吴雪静一同前去,新帝因怕敌国报复,只能应允带兵大将,却遭到了妻子定康公主的反对。

定康公主找来江湖术士蒙骗新帝,声称如今江山岌岌可危,全然是龙脉断裂的缘故,只需要找一个生辰对应的女子埋葬在龙脉断裂处,即可修复龙脉,永葆江山不倒。

吴雪静被人偷偷带到石室当中,定康公主早就在那里恭候着她,吴雪静见布置好的一切便已心中了然,她冷冷地看着自己儿时最好的亲姐妹,心中虽是疼痛,却因这些年的种种经历变得没那么痛了。只不过她不甘心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般对待自己!

“真不愧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女儿,临死前的眼神都是一样。”定康看向吴雪静的眼中只有恨意。

吴雪静满是惊诧,是她杀了父皇!

定康用食指轻点朱唇:“嘘,别大惊小怪,父皇久病缠身痛苦不已,我只是帮他解脱,让他可以早登极乐罢了。”

吴雪静没想到昔日如小白兔般无害的定康,撕开了真面目后竟如此可怕。

定康很满意吴雪静现在这副怒不可言的样子:“我拥护新帝上位,他就会给我至尊荣耀。我的傻姐姐,你曾拥兵自重,难道不知道权力的诱惑有多大吗?”

“小时候我喜欢的东西从来抢不过你,但是有权力就不一样了,你看贺以到最后娶的人不还是我!”

定康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对方拉开了手里的匕首向吴雪静步步逼近。

吴雪静一脚将她踹开,这些年她虽因病魔缠身而日渐虚弱,但毕竟是将军出身,侍女哪里是她的对手。定康丝毫不意外她的反应,她接着说:“不要想着拖延时间贺以会来救你,早上贺以就已经跟随军队离开了。我说你没脸见他自己藏了起来,他也没再找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雪静公主,贺以对你依旧死心塌地吗?”

吴雪静听完之后一时心灰意冷,而身后的侍女早就爬起来趁她失神的瞬间出手偷袭,匕首往她的心窝狠狠捅了下去。

灵魂在死了之后飘出驱壳,吴雪静才听到那个侍女向定康询问道:“早上贺将军不是为了找雪静公主,误了出发的时辰被皇上罚了鞭刑吗?”

“哼,那又如何,人都死了,贺以他还能娶个死人回家跟我争位份?”

“我要杀了你!”吴雪静接近癫狂的脸贴近眼前……

幻境消散,张启一把拉住了吴静雪,小八从簪子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再看向吴雪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16 乾录·章八 一簪楸叶 肆 艰难抉择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快念咒!”张启催促着小八,此时吴雪静几乎进入癫狂,要是失控起来就更难对付了。

小八没了刚才的果断,吴雪静会如此偏激,皆因她身世惨淡,想来当年张懿楚救她也是觉得她实在可怜,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或许她能迷途知返。

张启看出了小八的迟疑,在旁提醒着他:“鬼也好,灵也罢,一旦沾上人血,必然会踏入魔道涂炭生灵,她早已回不了头了。”

小八不再犹豫,他重新念起了咒语,他感觉手里燃起了一阵灼热,银簪在他手里燃起了一簇火焰,银簪没有变化,可吴雪静的神色却变得痛苦异常,四肢因为难以承受的剧痛开始扭曲着自己。

她强忍着疼痛说道:“你们休想活着出去,陪葬!我要你们陪葬!”

话音刚落,石室的上方出现一声响亮的雷鸣,墓室开始了剧烈摇晃,像是随时要崩塌的样子。

“天雷阵。”张启一眼识破这是有人召唤天雷劈打着墓室,“是张明湍在外面帮你布阵。”

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张家昔日种种作为,活该覆灭!杀了你这个天才,张家就完了。哈哈哈哈……”吴雪静狰狞地狂笑,眼泪在扭曲的脸上纵横,分不清她此刻是否还清醒。

小八见她如此,知道此刻的吴雪静,早已不是当年朝气蓬勃的一国公主,也许只有杀了她才能让她解脱,想到这里小八握紧银簪重重地念下了最后一句咒言。

吴雪静的身体瞬间化为浓烈的黑烟,烟消云散……

随着吴雪静的消散,周围开始剧烈的晃动,千钧一发之际,石门被倬儿重新打开,小八没想到吴雪静到最后会死在自己手里,从私心而论,他并不希望她死,但是她却不得不死,因为他明白,正如张启所言,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雷轰声还在依旧,剧烈摇晃的墓室,随时坠落的碎石。他们三人在墓室四处逃窜,几经转折后,他们来到两道石门前,左边的门写着“生”,右边的门写着“死”。后面来时的路已经被全然震塌,倬儿也一脸茫然看着他们,不知要选哪一道门出去。

“小八,看看银簪有没有指示?”张启提议道。

小八拿出银簪,看着生死两道门忽然有了景象,一个穿着藕色曲裾的少女站在两道门的中间,她对跪在她跟前的吴雪静说:“你被下了固魂咒,即便我带你离开了这里,你还是生生世世不能投胎转世。”

死后的吴雪静已经恢复说话的能力,她恳求着少女:“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我做什么都愿意。”

少女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乐意帮你,只不过呢~”

少女顿了顿,“你呀,死得冤,戾气重还是只厉鬼,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会很难克制自己。他日若是出了问题,我不免得为你负责。如今你跟前有生与死两道门,一道是出古墓的生门,一道是危机四伏的死门,你随意选一道门出去,听天由命吧。”

吴雪静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往死门去了,久违的阳光没有使她感到亲切,反而将她的魂体灼起一缕缕白烟。少女拿出一根银簪对她说:“这是在你棺材里拿出来的贴身物品,以后它就是你的魂冢,出了古墓之后即便是夜晚,你也不能再轻易化成人形,我会随身携带你修炼,直到你不惧阳光为止。”

“今日起,张氏懿楚便是我的主人。”吴雪静再次向少女跪拜。

少女急忙把她拉起来说:“少折煞我,论辈分你算是我的祖辈,以后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事先说好了,以后你要是犯了杀戒,即便我不再存活于世,我的后人会替我教训你的。”

小八指着“死”门说:“吴雪静走的是这里。”

“那赶紧走吧,这里撑不住多久了。”倬儿急忙跑过去要开门,却被张启一把拉住,倬儿一脸不解,张启却叫他化为人面盉,由张启抱着走向了“生”门。

小八欲言又止,也一同跟着张启走向了“生”门。石门被打开,清风缓缓拂来,这才是属于人间的气息。倬儿重新化成人形从张启的怀里跳下来,自告奋勇道:“我去找那个使坏的家伙算账!”

“你刚刚为什么不走另一扇门?”生死攸关的大事,小八说不好奇都是假的。

“因为吴雪静是死人,我们是活人。活人跟死人走的路是不一样的。”

小八顿悟,他把手里的银簪递给张启,却被他拒绝了。张启说:“簪子虽然不值钱,但意义不凡,你读得懂它的记忆,便是它的新主人,带回九厘阁吧。”

“你为了找它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无功不受禄,小八有些不好意思将别人辛劳成果据为己有。

“呵。”张启轻笑一声:“出来得匆忙,我没有事先跟你说。这支簪子是二婶给我的,我也是从她那里了解到。廖家的先祖曾是张家祠堂的守门人,当年张懿楚死后,吴雪静拿着她的牌位找到廖家人,让他把张懿楚的牌位偷偷放进祠堂,而她则答应做廖家的世代守护灵。”

“廖双只知道这根簪子是和吴雪静联系的唯一方式,殊不知能和她产生联系的东西,岂是平常之物,此物灵气萦绕,是魂冢无疑。”

小八手里拿着簪子心里格外沉重,虽然吴雪静已经灰飞烟灭,但这簪子却记录了她一世的悲哀,若她能重新来过,是否还会遇到相同的境遇,是否还会选择堕入魔道?小八想着出了神……

“你的能力已经初见成效,巫尊吩咐过,人面盉事情结束,就可以带你回九厘阁了,我们走吧。”张启提醒到。

小八回过神,点了点头,两人带着倬儿离开了荒山,周围也恢复了宁静,没有人留意到,他们来时的老树脚下生出了一朵英挺的小红花……

尾声

小八拿着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内室的门口,师父和张启谈了将近一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出来了,送走张启后,风九瞳对小八交代着,让他给倬儿安排一个住所。小八不解,不是商量让倬儿投胎吗?

风九瞳看出他的不解,对他说:“倬儿会去投胎,只是时候未到。”

小八虽然不解,但知道倬儿投胎有望,很是高兴地抱着人面盉去了藏品室,把它放到小臣艅犀尊旁边的格子里,两个青铜器都是小孩子心性,在相互认识之后开始说起自己来九厘阁的经历。

虽是因为倬儿能投胎而高兴,但小八拿着簪子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他从仓库出来,正撞上倚在门口抽着烟袋的风九瞳。

“师父……”小八恭敬地说。

“这趟张家之行倒是有些成长,你觉得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恶事,这个人是不是坏人?”风九瞳问得平和。

小八思索了片刻回答“不管有什么借口,做了恶就是做了恶,师父,徒儿明白。只是,真的没有一次机会了么?”

风九瞳抽了一口烟,平和地说“你把这簪子拿起来仔细看看。”

小八一怔,簪身的花瓣似在浮动,老赵曾经说过,这是化灵的征兆,可这簪子的灵分明才灰飞烟灭,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化灵,难道是吴雪静并没死……

“师父,这是……”小八不解地看向风九瞳。

“也不记得多久以前,这簪子的第一任主人来到九厘阁,曾许下一桩事,以他化器为代价,换簪子的主人能够改邪归正。”风九瞳平和地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递给了小八。

“重新来过……”小八热泪盈眶地说“谢谢师父……”

风九瞳神色怅然,转身要走。

“师父,怎么没见老赵?”小八抹干净眼泪问。

风九瞳看着外面无神的月色说“她遇到了点麻烦,得晚一些时候才能回来。”

小八知道,老赵这会儿估计在外面忙生意,这才乖巧地说“那我先去做饭,等她回来。”

“好。”风九瞳平和地说完便走开了。

--完--

说明:

鎏金龙纹银簪

南宋时期制作的金银器,1983年浙江永嘉下嵊宋代窑藏出土,现被永嘉县文化馆收藏。南宋鎏金龙纹银簪,以镂空缠枝细花衬地,边沿浅刻细珠纹,中间压印一条凸的蛟龙,龙腾空而起,直逼火珠;龙爪反卷,锐利有锋;龙的颈、腹、尾部又分别錾刻一朵菊花。整个造型玲珑剔透,精美绝伦,反映了宋代银器制作工艺的高度水平。

灵感来源:

簪是古人用来绾定发髻或冠的长针,也是古代妇女发行中最基础的固定和装饰品。除此之外,女子成人后,会举行及笄礼,是指带上发簪昭示到了适婚的年纪。男子若女子发簪有欲与之结发的寓意,遂簪子本身也是一个浪漫的信物。

以簪为信物,将故事流传千古。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鬼偲手肘撑着地,强忍着喉间不断翻涌上来的血腥气,第n次想要爬起身来。

然而,只要他稍一用力,那股钻心的刺痛就会蔓延至全身。

手肘的支撑力只维系了数秒,紧接着“咣当”一声,鬼偲重摔在地。

鬼偲不停地提醒自己,老赵现在生死未卜,他必须尽快爬起来。风九瞳曾说老赵这次九死一生,她运气一向不好,万一……

想到这里,鬼偲再次使力,额上青筋暴起,然后“咣当”一声。

咣当!咣当!咣当!……

鬼偲的努力除了换来一身血污外,而他依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自从他成了鬼,又当了接驳者后,就再也没体会过这样的无力感了。上一次,他在器灵界时,纵使灵力被封,也不过受了些皮外伤。回到了灵气充裕,这些伤便自愈了。

‘黎富贵’不过是踢了自己一脚,怎么竟让他半天都缓不过来?

鬼偲一边尝试,一边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许久后,伴随着又一声“咣当”,鬼偲灵光一现,心脏仿佛猛地被人揪了起来一般。

他怕是受了内伤了,然而这世上,能对接驳者造成内伤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寥寥无几,以至于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除非,“黎富贵”……入魔了。

这个猜测让鬼偲大脑倏地空白了,他全部的力气已经被耗尽了,他再爬不起来,就是眼睁睁看着老赵去送死。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鬼偲还是对着虚空,喊出一个名字:“无果?”

随即,虚空中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声:“属下在。”

“你……能帮帮我吗?就这一次。”

这是鬼偲第一次在他面前不以“爷”自称,语气中甚至带着恳求,但无果依旧无动于衷:“不能。”

鬼偲暴怒:“这是命令!”

“抱歉,接驳者不可插手人间事。”

“这是我的事!”

“抱歉,大人是要干涉人间事,恕属下无能为力。”说完后,无果又补了一刀:“大人此行,属下会事无巨细地禀报给阎王知晓,还望大人好自为之。”

这之后,任凭鬼偲如何嘶吼,无果也再不作声。

鬼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失神地看着满天繁星。上一次,她离开的时候,好像也是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也罢,他什么也做不了了,大不了再等上数百年,总归还能寻到她的转世。

一、

另一边。

老赵无语地随着轿子走,“黎富贵”却老神在在地躺在轿子上,好不逍遥。

老赵想起刚才踏步上轿后,又被“黎富贵”一把拽下,像块破抹布似的扔在地上,就气不打一处来。

“黎富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怨气,斜斜地撇她一眼,说:“怎么?小友莫不是对老奴的招待不满吗?”

“不敢。”老赵没好气说。

“你好凶喔。”

老赵看着他这张皱巴巴的老脸,居然还对着自己撒娇卖萌,心里暗骂一声:“臭不要脸!”然后不再理他,故意将视线转移至身边簇拥着自己的器灵们身上。

“黎富贵”噗嗤一笑,突然开始吹起霸王别姬的小调来。

随着这首小调,抬轿的器灵们越走越快,老赵身边的器灵们也像疯了似的,脚上像蹬了风火轮了,全力加速。老赵被夹在他们中间,迫不得已被他们推搡着前行。

直到老赵小腿肚都开始打颤时,“黎富贵”才终于不哼了,他问道:“小友,可是累了?”

老赵冷着脸不说话。

“黎富贵”颇为遗憾地说:“已经到了呢,不过小友既然不累,老奴只好再带你兜兜风了。”说罢,他又开始哼起小调,竟真带着老赵又重新绕了一圈。

一圈后,“黎富贵”又问:“累了吗?”

老赵咬牙切齿地说:“累!”

“黎富贵”开心极了,他像少女般欢呼道:“哇哦,真的累了哦,反正时间尚早,我们再兜一圈?”他虽用着询问的口气,但已经哼起了那首小调……

直到老赵的脚触及地面就火辣辣地疼,眼冒金星的程度,“黎富贵”才像是玩腻了她这个玩具,说:“不玩了,再这样下去,主人可要怪罪老奴了。”

“黎富贵”抬了抬手,轿子缓缓地落了下来,然后从轿子上轻盈跳下,居高临下地走到精疲力竭的老赵面前,假惺惺地比了个“请”的动作,说:“小友,请随我来。”

老赵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跟着他进了s市赫赫有名的地标建筑——东方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直接来到了顶层。

整个东方塔似乎都被幕后主使给包下来了,但在大厅时,老赵好歹还能看到三三两两驻守的器灵们,这顶层,静谧得让人有些渗得慌,除了眼前的“黎富贵”外,空无一人。

老赵问:“你主人呢?”

“黎富贵”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对她说“等着哦。”说话间,他竟然当着老赵的面,解开了身上的衣带,那件黯淡无光的黑袍随之滑落,露出他白花花的肥肉。

老赵连忙捂上眼睛,怒吼一声:“你这是干嘛!”

“黎富贵”娇笑起来,嘟着嘴说:“你好矫情哦,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这句“女孩子”一下震住了老赵,她松开手,不可思议地盯着“黎富贵”。

只见他颇有仪式感地在原地转了个圈,一层幻影晃动后,一个精致若瓷娃娃般的卷发美人,出现在老赵面前。

老赵目瞪口呆地说:“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一不留神说出心中所想的老赵,换来了卷发美人的又一阵娇笑。

她盈盈地走到高脚桌上,自上面拿起一杯红酒,摇了摇红酒杯,里面的红酒不规则地摆动起来,和她眼睛下方的红色泪痣遥相呼应。

卷发美人对着老赵举了举杯说:“认识一下,我是烟罗哦。”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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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呆若木鸡的老赵迟迟缓不过神来,烟罗见老赵没有反应,不耐烦地皱起眉,冷声道:“不乖的话,我会惩罚你的。”

老赵的腿最先有了反应,不自觉地颤了几下,像是本能地提醒老赵刚才的经历,老赵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得,我这是又遇上神经病了。”然后问她:“你就是幕后主使?”

烟罗闻言嘟起嘴来,这样无辜的表情出现在她惊为天人的面庞上,让老赵升起一股极强的保护欲。烟罗委屈地对老赵说:“不要叫人家那个称呼了,好难听喔。”

老赵没辙了,哪里能料到数次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是这样一个“洋娃娃”,她只好说:“行吧,烟罗,你为何要杀我?”

烟罗原本可怜的表情僵在脸上,只见她身上气压骤然变低,冷飕飕地看着老赵:“你该死!”

老赵无语望了望天,心中不自觉地慨叹,这高塔的视野如此开阔,星空也如此曼妙,自己怎么竟在这种美景下遇到这些神经病,真是煞风景。得嘞,这烟罗和那虞姬一样根本讲不通道理,她无精打采地问:“那你为何还不杀我?”

烟罗又变成了委屈脸,连那颗红色泪痣,都跟着变暗淡了,她说:“阿晨不想让我手沾血腥,他最喜欢善良的女孩了。”

“阿晨是谁?”虽然老赵听到了关键词,但在脑子中过滤了一遍还是没头绪,只得开口询问。

老赵的问题令烟罗的脸色变得冰冷起来,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老赵,仿佛在她脸上能看到谁的影子似的。老赵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刚想别开脸,烟罗终于不再看她了,而是端起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意地抬起手,任红酒杯脱手而出,摔落在地,又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老赵的心随着红酒杯的坠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这烟罗明显比老赵见过的任何一个神经病都要疯狂百倍。

她行事毫无章法,情绪又变化莫测,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烟罗听到碎玻璃的声音,又娇笑了半天,笑够了之后,她径自走向老赵,仰着头看她:“你好高喔,真讨厌。”然后猛地踢了一脚老赵,老赵忍不住剧痛,单膝跪地,捂着被烟罗踢伤的位置,疼得冷汗直冒。见老赵吃痛,她又开心起来:“这样就舒服多了。”

老赵忍无可忍,再不想跟这个疯子啰嗦了,她说:“你有完没完,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烟罗的神色再次变得冷漠,她俯视着老赵,面无表情地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准了。”

“相识一场”这句话瞬间在老赵脑子里炸开了,烟罗所指的定然不是眼下的‘相识’,那就意味着,他们是认识的?!她到底是谁?!这样的长相一定能让她过目不忘,不对,除非她也会易容之术,而且术法之高比自己厉害千百倍……

烟罗拍了拍手,很快,一扇极为隐晦的门缓缓打开,黎富贵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老赵站起身,五味杂陈地看着黎富贵对着烟罗行了礼,又尊称她为小姐,问她有何指示。从头至尾,黎富贵没有看自己一眼。

上一次被人‘背叛’,老赵无法面对被颠倒过来的人生,选择了落荒而逃。但这一次,当鬼偲告诉自己黎富贵不对劲时,她竟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眼下,真的见到黎富贵时,她甚至有些麻木。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在九厘阁还是成长了不少……

黎富贵听完烟罗的吩咐,扭头看向老赵,眼神中的不忍一闪而过。他一句话也没有对老赵说,而是直接捉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拉进回忆的漩涡。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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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的流言蜚语、家人失望的眼神、墓主离她而去的身影……昔日那些数不尽的痛苦片段,一瞬间向她袭来。

莫非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溺死在回忆中……这个念头刚起,老赵眼前的场景倏地就变了。

她竟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戏台前,这戏台与那轿子如出一辙,华丽繁复至极,恨不得闪瞎人眼,明显是烟罗的品味。

老赵猛地一惊,原来这黎富贵竟能操纵人的记忆!那自己先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被篡改过的记忆……

“老朽从未篡改过你们的记忆……”黎富贵的声音突然传入老赵大脑。

呵,这黎富贵竟能读取她的想法,怕是自己和鬼偲在借用他这神通时,他们的所思所想早就被人给窃取了!

“老朽的确……窃取了……不过从未汇报给小姐。“黎富贵长叹了一口气,又说:“老朽虽听命于小姐,却并不想害你性命,只是小姐有她所执……所以,老朽会帮你拖上一刻钟……请你保重!“

老赵被气笑了,这黎富贵果然和那烟罗是一丘之貉,他一步步将自己引入烟罗的圈套,现在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他又要帮自己拖上一刻,难道是想让自己临死前还对他感恩戴德?

黎富贵再不吱声了,独留老赵一人面对这空荡荡的戏台子。老赵见他不敢说话,又说:“我不需要你保重,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只要不是涉及到小姐的事情,老朽一定知无不言。“

老赵在脑海中快速过滤了整个事件,问道:“老秦是不是你们的人?”

那“兽耳八卦铜壶滴漏“最初是经由老秦进了九厘阁,如果连老秦也……

好在,黎富贵回答说:“不是,不过将老夫卖给他的商贩,是我们的人。”

老赵闻言略微松了口气,又问:“我死了,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为人铺路。”

“为谁”

“对不起……无可奉告。”

老赵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挡了谁的路,只好问:“你为什么效命于她?”

“小姐救过老朽的命,所以老朽自愿为奴。”

老赵不屑地笑道:“你为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卖命,也不怕哪天填了自己的命!”

“小姐她……不过是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老赵翻了个白眼,问了这么久,连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到。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恰在此时,黎富贵出声提醒老赵:“小赵,一刻钟到了。“

他话音一落,老赵面前的戏台突然起了变化,浓雾从四面八方涌入,很快就笼罩了戏台。随后,这雾气又从戏台子上溢了出来,朝着老赵逼近。

老赵眼睁睁看着浓雾一步步包裹住自己,直到目之所及处,全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此时,烟罗这个‘局外人’等了好半天,还不见老赵有所变化,不耐烦地说:“阿贵,你在磨蹭些什么!”

“小姐,老奴刚布置好,您瞧好了,好戏就来了。“

伴随着那声‘来了’,老赵先是听到一声极其强烈的鼓点声,紧接着那声音越演越烈,颇有步步紧逼之势,最后一声鼓点强有力地落下后,老赵眼前的雾瞬间就散了,那戏台子像是被雾气洗涤过似的,更加耀眼夺目。

这戏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了位项羽扮相的勾脸武生,目光凉飕飕地盯着老赵,毫无预警地亮了嗓,他唱道:“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啊!“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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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心道,怎么又来了?!刚送走一个虞姬,怎么又来了一个项羽,那《百戏图》不是被她收进库房了吗?不对,她现在囫囵于黎富贵制造的幻觉中,应当只是幻觉罢了……

“小赵,对不住了。“黎富贵说完,那项羽又喝一句:”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啊!“

老赵听到这句话,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迈着小碎步踏上了戏台。她在幻境中这么走着,并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也迈着小碎步在烟罗面前兜起了圈子。

烟罗见状,不屑地笑了笑,嫌弃地说:“演得可真不怎么样,比我的小虞姬差远了……”这话一出口,她眼神骤然就冷了,吩咐黎富贵:“难看死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烟罗说完这句话,老赵感觉手上一沉,一把錾刻着金色龙纹的剑出现在自己手上,老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幕又上演了,她又要被迫扮演虞姬自刎了,这烟罗究竟和“霸王别姬”有什么仇,没完没了了吗?

纵使老赵内心疯狂吐槽,但当她架起剑,置于脖颈前,只差抹脖子时,老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该有多疼啊……

烟罗见她的反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开口道:“冥遥,你放心,在阿贵的幻境中,是不会痛的喔。”

老赵闻言浑身一颤,这个名字她已经多久没听过了,自从她决意再不与赵家有任何牵连开始,这个名字就被她一并掩埋了,到了九厘阁之后,除了九儿姐,根本没人知道她的全名,就连小八也丝毫不知情,以为自己和他一样只有一个不着边际的名字,因此才老赵姐姐前,老赵姐姐后的叫着,足见九儿姐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她的身世。

她虽身处幻境,身体也不听使唤,但她意识却清楚得很,因为一直能听到外界的声响,老赵推测她说话外界的人必然也听得见,于是乎她大吼一声:“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喔。”烟罗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迅速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又用眼神示意黎富贵继续。

老赵还想质问烟罗,但手中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地触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境,只是这一次,鬼偲不会来了……

下一秒,鬼偲狂暴的声音传入老赵耳朵:“我去,你这娘们让我好找!“他说完上前一脚踹开黎富贵,老赵瞬间自幻境脱身。

“伤到了么!“鬼偲火急火燎地看着老赵,见她摇头才松了口气。

烟罗津津有味地看完这一幕,也不理会扶着老腰爬不起来的黎富贵,眼下的泪痣明明灭灭地闪了几闪,她酸溜溜地说:“呦,没想到我烟罗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言情桥段呢。”

鬼偲见到她就已经猜到了一切,他愤怒地说:“别给爷放猪屁!“

烟罗拨弄了一下自己如海藻般的卷发,冲鬼偲抛了个媚眼:“这位小哥,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男人婆么?”

鬼偲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她,反倒是老赵上前一步,盯着她问:“你到底是谁?”

烟罗松开了撩头发的手,千娇百媚地看着老赵说:“你猜?”

老赵看了眼这个好似被恶魔附身的洋娃娃,美艳的外表下,如此乖戾疯狂的性格,她曾几何时惹上过这样的人或者东西?老赵想不明白,只得陷入沉思。

烟罗见老赵许久未言,突然失去了耐心,转而看向鬼偲:“又来了一个小朋友呢,这下冥遥就不用唱独角戏喽。“

她轻轻抬起手,当着二人的面打了个响指,两股黑气分别缠绕着二人。老赵原先以为这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冥器之气,不想这股黑色对她毫无亲昵之情,反而一经沾染,就涌现出一股极强的负面情绪,逼得老赵和鬼偲不敢轻易触碰,只得被困其中。

鬼偲见状没有慌乱,而是镇定下来看着烟罗问:“你就是假‘黎富贵’?”

烟罗不答,只看着二人盈盈地笑。

“你可知器灵入魔,会是什么下场?!”鬼偲毕竟是个经验老练的接驳者,此时此刻他早已看出眼前的器灵入了魔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了什么地步,器灵受天地造化之力孕育而生,本身异能强大,入了魔道反而更加难以自持。但它们多是不知道自己若然神死,会得到什么下场。

烟罗终于有了反应,她眼下的泪痣忽放异彩,艳如鲜血,她的表情异常冰冷:“无间地狱么?我早已身处无间。”说罢,她癫狂地笑起来说:“现在,该你们了。”

五、

说罢,烟罗又对着黎富贵打了个响指,黑气缓缓托起匍匐在地的黎富贵,又带着他向老赵和鬼偲靠近。

“有劳了,阿贵。”烟罗也不作吩咐,但黎富贵却如同她腹中蛔虫,直接上手握住老赵与鬼偲,将二人一起拉入幻境。

是以,当老赵再次登上戏台时,身旁站着眼中满是戒备,却牢牢将自己护在安全区的鬼偲。

“阿贵,你瞧,他们俩像不像是对苦命鸳鸯?”烟罗虽看不到幻境中景,却能看到二人在现实中的动作,她见那鬼偲将老赵护于胸前,自己的后背却不做防备地向‘敌人’敞开。

“小姐,老奴觉得他们二人更似战友……”

烟罗却不理黎富贵的话,接着自言自语道:“我啊,最是心善不过了,看不得苦命鸳鸯,鬼偲,我给你一个救她的机会如何?”

老赵在幻境中听到烟罗这番话,赶紧拽着鬼偲说:“别听她胡说八道!”

鬼偲却置若罔闻地在打量眼前的戏台,这幻境毫无破绽,他想不透该如何破局,似乎只能从外部突破,他被曹植洛神所救,后拜托他们去找风九瞳,但风九瞳曾经说过,此事她无法插手。如此,他不能指望他人,眼下只能自己想办法。

想到这里,鬼偲沉声回答烟罗:“什么机会?”

烟罗跳上高脚凳,姿态优雅地坐在上面,又顺手拿了杯红酒,晃着双腿细细品了一口酒后,才意犹未尽地说:“陪她演一出戏。”

鬼偲还要再问,却已身不由己地执剑而舞,老赵拼了命地拽着他的衣袖,想要阻止鬼偲的动作。

伴随着“撕拉”一声,衣袖应声而断,鬼偲却舞得越发尽兴,一段娇柔决绝的舞被他的阳刚之气中和,居然有了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不过老赵可没有欣赏的闲心,她瞅准空子就去夺剑,妄图让鬼偲赶紧停下。鬼偲一边不由自主地舞剑,一边频频对冲上来的老赵大喊:“闪开!”

直看得烟罗欢乐不止,拍手叫好。但片刻过后,她眼神却突然暗淡下来,嘴中轻喃:“我要是全了你们这对鸳鸯,谁会来全我呢。”

她眼中杀机已现,突然出手阻断了鬼偲的剑舞,又问他:“你愿意为冥遥去死吗?”

老赵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鬼偲道:“我愿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鬼偲,大喊道:“你疯了吧!”

“这是我欠赵家的,与你无关。”鬼偲说完,又问烟罗:“我要怎么做?”

烟罗似乎也没料到鬼偲答得这般干脆,她失神了片刻,继而又托腮想了片刻,说道:“只要你向虞姬一般,自刎于冥遥面前,我便饶了这‘霸王’一条生路!”

老赵闻言立刻上前要去夺鬼偲手中的剑,说:“她就是个疯子!你别着了她的道!!”却见鬼偲对她眨了眨眼,示意老赵相信自己。

黎富贵突然抬头直愣愣地看烟罗,见她眼下的红色泪痣艳得越发癫狂,不知为何,他明明看破了鬼偲心中所想,却没有开口提醒烟罗。

老赵知道鬼偲心中已有计策,没阻拦他回答那声:“好。”不想他直截了当地抹了脖子,然后轰然倒地。

老赵一瞬间就懵了,她明知道这应当是鬼偲使出的障眼法,但他身上的鲜血却止不住地流了满地,老赵一时间慌了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烟罗狂妄的笑声钻进老赵耳朵,她笑了半晌又倏然收声,冷声道:“虞姬死了,霸王又岂能独活?”

说罢,老赵手上一沉,鬼偲自刎用的剑又跑到她手上来了,上面甚至还流淌着鬼偲的血迹。

烟罗冰冷地说:“冥遥,到你了。”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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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老赵被迫拎起了那把剑,又将它置于脖颈。这个动作她几乎做麻木了,暗叹这烟罗实在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烟罗用手缠绕着自己的卷发,看着老赵的动作,轻笑一声:“冥遥,可从来没有人能在我手上逃脱两次呢,你真不愧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暗自皱了皱眉,老赵留意到这一点,更肯定这个烟罗的背景可以,但烟罗并没有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她对黎富贵说:“开始吧。”

鬼偲瞅准这个空档,弹身而起,一脚踹开了老赵手中的剑。谁知,烟罗丝毫不觉惊讶,反而顺势朝黎富贵身上的黑气招了招手,待那黑气散去后,失去支撑力的黎富贵顿时瘫倒在地。

在他倒地的同时,鬼偲和老赵身处的幻境,也随之而散。

烟罗失望地看向黎富贵,说:“阿贵,你不乖喔,退下领罚去吧。”见黎富贵咬着牙,向“密室”爬去,她才扭头看向鬼偲说:“小朋友,你不会觉得我傻吧?你们这些讨人厌的阴差们,早已跳脱了生死轮回,若不是受了内伤,怕是见骨的外伤也奈何不了你呢。”

鬼偲护着老赵,黑着脸说:“你早就知道!”

“是啊。”烟罗笑眯眯地说,瓷娃娃般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嗜血的笑意来:“我本想给冥遥一个痛快,既然你们耍阴的,我可就不客气喽。”

她迈步上前,手臂一挥之下,鬼偲已经被击飞出去,她径直捏住老赵的下巴说:“有点痛喔,你且忍一忍……”然后伸手掐住老赵的脖颈。鬼偲刚想迈步上前,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黑气却倏然收紧,将他禁锢在原地。

烟罗不理会鬼偲不间断的谩骂声,慢慢收紧了力道,狠狠地勒住老赵……

老赵感觉呼吸越发困难,严重的缺氧使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她所有的反抗都被烟罗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老赵的意识越发模糊,在濒死边缘,她甚至听到了来自天国的仙乐。

那琴声婉转悠扬,似在诉说儿女情长,转瞬又慷慨激昂,将铁马冰河浸入曲子。

烟罗柳眉轻蹙,突然转身,抬手一团黑气朝着一个方位袭去,她有些倦意地对着老赵说:“阿哦,想杀你可真不容易,你相好也太多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烟罗竟然失手了,那黑气并未击中来人,那琴声反而越来越快,在高潮处又徒然一转,竟开始奏起《霸王别姬》。

烟罗闻声突然恍惚起来,好半天才抽离出来,大喝一声:“你是谁!”紧接着,她周身的气场也起了变化:数不尽的黑气自她身上四散开来,眼下的那颗红色泪痣彻底变成了赤黑色。

正在摸着脖子,狂喘气的老赵看到这一幕瞬间惊了,能让入了魔的烟罗如此戒备的,难不成是九儿姐来了?她喊了一声:“九儿姐,你来救我了嘛。”琴声未断,来人并无回音,反倒是烟罗不耐烦地用黑气束住了老赵,顺带着堵上了她的嘴。

直到一曲终了,琴音停下,那人才说:“器灵归璨,奉巫尊之命,前来降魔。”

老赵瞬间来了精神,奈何被堵着嘴,无法发声。鬼偲则眼神复杂地看着自暗处缓缓走出的归璨,归璨抱着古琴,仙裙飘扬,绝美的脸上冰冷依旧,但她的眉目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暴躁之色。鬼偲心下松了口气,风九瞳最终还是决定出手了么……看来让老赵继续呆在九厘阁,也不是件坏事。

烟罗见来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器灵,懒洋洋地收回了少许黑气,朱唇轻启:“好啊,正巧让冥遥多个陪葬呢。”

17 坤录?章八 今夜风雨来摧残(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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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归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也不作声,而是反手弹起了一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是形容你们现在的境况么?等我杀了冥遥再抓你给我弹两曲好听的,如果你弹得好,我就让你多活些时日。”说罢,烟罗单手一挥,老赵被缠在身上的黑气举了起来。

“快救她!”鬼偲大声提醒。

谁知归璨根本没有理会二人,而是更加集中精神弹奏了起来。鬼偲见她的样子急了起来,大声喊“你不是来救她的么,怎么还不动手?”

此刻反而是烟罗骄纵地笑了起来说“连你一个鬼差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她一个小小古琴。我当风九瞳是个人物,竟派这种虾兵蟹将出来送死,森罗之眼也不外如是。等我料理了你们,再去挖了她那双哄骗世人的眼睛!”

说罢,烟罗抬起右手,握紧手掌,她却微微蹙了蹙眉,发现缠绕在老赵和鬼偲身上的黑气毫无动静,霎时,两团黑气忽然消散,老赵和鬼偲像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疼得两人倒吸凉气。

而归璨刚好一曲作罢,没有看老赵和鬼偲,而是冷漠地说“巫尊只说让我来降魔。”明显是对鬼偲刚才的驱使很不开心。

鬼偲本想抬杠,可想到眼下这局势不是抬杠的时候,虽然被松绑,但他真对这归璨没有十足的信心,毕竟强大如洛神,曹植都会被烟罗所控,避之不及。但风九瞳既然出手,应该不会真的像烟罗所说是随便找个器灵来送死的,而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战斗能力,只能静观其变。

老赵终于能够自由地呼吸,她咳了两下着急说“你小心点,这个烟罗不好对付。”

归璨冷哼一声,眼神淡漠地看向对面死死盯着她的烟罗。

烟罗面色沉重“你是如何破了我的神通?”

归璨单手抚琴,却见七根弦上均夹着一枚古朴的铜币。老赵认出了这东西

“崇宁重宝,这铜币传世不多,九儿姐倒也舍得拿出来……”

“巫尊岂是你小小器灵能随意揣测的?我既然说来降你,自是有备而来。你是何来历,巫尊一清二楚,若然你束手就擒,我可放你一条生路。若你执迷不悟,我便破了你的真身,让你堕入无间。”归璨字字铿锵。

烟罗却已经开始意识到,她说的不假。若是以往,她并不畏惧这宋朝古币的灵性,但古币专镇邪魔之灵,刚才这小器灵将古币放在琴弦上,使得琴音变成了破魔之音才能破了她的神通,因为如今她已然不在正道之上,这东西就宛如她的天敌一般,即便杀不了她也会让她百十年无法复原。

但在她看向老赵后,原本仅存的理智也烟消云散了。她开始狂笑起来,美丽的容颜因为狂笑而变得扭曲起来,她收了笑声,疯狂地说

“今日就算我要死,也要拉上冥遥陪我入冥府!”烟罗说着,毫不犹豫便向着老赵冲过去……

“小心!……”鬼偲大喊。

“啊!”就在烟罗手触及老赵脖颈之前,她忽然被一道光壁挡了回来,原本白嫩的肌肤似乎被灼伤一般变得漆黑,她退后数步,发现老赵脚下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嵌入了一枚崇宁重宝。

归璨无奈摇摇头“难怪巫尊说你痴念成狂,已无法回头。我的确救不回你……”说着归璨再次抚动琴音,而这一曲却又换上了霸王别姬。

烟罗却因为琴音头痛不已,她捂着剧痛的头挣扎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老赵被接连而来的一幕幕看傻了眼,这才想起当时归璨也是因为一念执着,说是降魔,想来也是希望能救烟罗一命,而九儿姐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也料到了一切……

正当老赵发呆,却见烟罗浑身黑气涌动,加上她狰狞的面目显得十分恐怖,她在剧烈的挣扎中试图集中精神,换来的却只有更痛苦的哀嚎。但她仍然不忘记看着老赵的方向,企图要逼近老赵取她的性命。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老赵见了心中却有些无奈,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烟罗到底为什么恨她入骨。

“没错!杀了你!杀了你!!!”烟罗挣扎着,似乎是恨意的支撑她再次逼近老赵。

而归璨琴弦上却瞬间飞出了五枚古币,在烟罗的周围结成了五行阵,将她困在其中,她发了疯一般试图挣脱困境。而归璨的琴音也骤然停了下来。

“我的最后一音响起,便会发动杀阵。巫尊说过,这古币发威只有一次,烟罗,你当真不悔?”归璨再次问声。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烟罗的回答,而是阵中传出阵阵的疯狂叫喊之声。

“让她解脱吧。”却是老赵低下头沉重地说。

归璨无奈一叹,纤细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弹出单音的同时,五行阵上的五枚古币,加上归璨另一只手上的四枚,瞬间连成一线,贯穿了烟罗的身体。

“阿晨,对不起……”伴随着烟罗的泪水落地,她的身体化为黑色的烟雾……

烟雾变幻,竟变幻为一头黑熊,然后那黑熊也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个碎成两半的砚台。

老赵魔怔地盯着那砚台,一个憨厚可掬的黑熊浮现在她脑海中,那黑熊说:“冥遥,你此去艰险,一路保重……”

老赵急忙上前捧起那碎成两半的砚台,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鬼偲急急地喊:“爷还没找那黎富贵算账呢!”

“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老赵说完,竟谁也不等,直接进了电梯。

鬼偲被她这“过河拆桥”的嘴脸给气坏了,指着老赵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归璨自鬼偲身后来到他身旁,轻飘飘地给他留下另一记晴天霹雳:

“巫尊交代,你托洛神和曹植自库房盗走了“万物逢春膏”,她不与你计较,只算你赊了九厘阁一件事。此外,你擅自用了“万物逢春膏”算是第二件,回去后,她有事要与你交代。”

然后施施然跟上老赵的步伐,也离开了。

独留鬼偲一脸崩溃地留在原地,他看了看东方塔外,灯火璀璨的s市,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风雨好像才刚刚揭开帷幕。

结尾:

老赵捧着碎成两半的砚台不顾自己身上满身的伤痕,小八见到她目光呆滞浑身破烂地走进来的时候人都傻了。

“老赵姐姐……”小八不知道老赵经历了什么,但这样的老赵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才想出声询问,却听见身后风九瞳的声音。

“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就算你再大条,何人在作怪你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风九瞳平和地说。

老赵看向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八,去给她准备伤药和换洗的衣服。”风九瞳说着转身。

“是,师父。”小八急忙跑开。

“九儿姐……”老赵叫住了风九瞳。

“有些事不是你一味地躲避就能解决的,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风九瞳留下一句话,走进了内室。

说明:

《崇宁重宝》

简介:

崇宁重宝,是中国古钱币之一,也是北宋末年较为重要的币种,其中以北宋钱币中版别最多。

灵感:

听闻钱币是人间至阳之物,可以克制邪祟,所以风九瞳为老赵选择了十枚“救急古物”。

《辟邪盖三熊足石砚》

简介:

汉代名砚,砚青灰石制成,圆形高足式,三足熊形,作跪擎状。砚盖圆形,表面琢磨光滑,盖顶雕饰辟邪,体态雄健,四足直立,昂首高视,身饰减地凸起弧线,颇具神韵。盖内雕刻螺旋式弧线,雕刻痕迹明显,略显出黑白相间的石质纹理。

灵感:

起初是想选择能够控制字画的器物,后来觉得这件石砚十分合眼缘,作为砚台,控制字画也有情可原,所以选择了这件“辟邪盖三熊足石砚”。

18 九渊录·章二 九诛镇风雷 壹

笔者:妖言或中



“师父,洋甘菊……”小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双眼睛疼了整日,疼得风九瞳对周围的变化浑然不觉,她捂着因为双眼剧痛而连带着疼痛欲裂的太阳穴,恍惚间看见小八放下了茶杯,眼神中满是担忧。

风九瞳微微叹息,强忍着剧痛说

“八,去西向阁子,十八排第六罐,取一钱天麻碾碎泡茶过来……”

小八闻言,立刻急步跑开。

“九儿姐,你疼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啊?”老赵原本因为先前的事没什么精神,可是见到风九瞳这难得在店中,又几乎是痛不欲生的状态,不觉担忧起来。毕竟进来九厘阁这么久,可从没见过她生过什么病。

风九瞳闻言却强行地坐直起来,绣眉疼得几乎拧在了一起,她看着老赵虚弱得说

“等下可能有难缠的客人过来,你先去引客人进门。”

老赵本来心里有点担心,但一听风九瞳这一如既往笃定的态度,想必是真的有什么人要来了,以往不论客人多麻烦,风九瞳都不曾用难缠来形容,看来这次的客人确实不简单,老赵想着看了一眼努力端坐在椅子上的风九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赵觉得她的瞳孔少了一些往日的神采……

“去吧……”风九瞳继续说。

老赵回过神,转身朝着店门走去。

壹·怪客

老赵等了许久,心中疑惑九儿姐的预言从来都是毫厘不差,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救她于危难,今天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来,而且她还用‘可能’,难道是因为这头痛症闹的?

“叮铃……”

门铃响动,打断了老赵的思绪。

“欢迎光临。”老赵依旧热情地上前招待,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来人却是一个一袭黑风衣的女人,她将长发利索地梳成了马尾,带着遮住上半脸的面具,纤瘦的瓜子脸,秀巧的红唇却很有着说不出的魅力,而藏在面具下的双眼似乎也透着说不出的光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赵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萦绕,这种感觉与风九瞳有几分相似。

女人一袭黑风衣一甩,放下了肩上扛着的巨大布包。

“听说九厘阁能够找到任何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东西,我来找森罗之眼,风九瞳。”女人低沉的声音冰冷地说。

老赵已经被女人这一连贯的动作看愣了,就差说“敢问这位女侠尊姓大名了。”但她的思绪被女人的话又拉了回来,老赵马上笑盈盈地说

“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店主出来。”

老赵才一回身,风九瞳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短裙,拿着烟袋走了出来,从她的神色分辨,她应该是勉强忍住了疼痛。

“阁下请随我进来吧。”风九瞳吸了一口细巧的烟袋,淡然地开口说。

女人再次提起巨大的布包,跟着风九瞳进了客厅。

小八端着空杯子,担忧的神色不减,老赵走过去撞了一下他低声说

“这女人好像也没九儿姐形容得那么可怕,我反而觉得她真是帅得让人有点难以形容。”

小八却不理她转身离开,老赵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也不计较,而是立在客厅一旁,并未离开。

风九瞳知道她担心自己的状况,二也是好奇这客人奇在什么地方,所以并不打算屏退她和小八,眼见小八出去端茶,风九瞳也极力尝试克制剧痛带来的混沌感。

“我要找一件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宝物。”女人语气冰冷平淡,老赵却在旁边差点跳起来。她听见女人的话,诧异之余更是睁大了眼睛盯着这边,恨不得找个复读机再听一遍,这女的是不是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风九瞳却不在意,这世上有太多耸人听闻的事,没听过的没见过的未必就是假的,当然也包括令人起死回生,想到这里风九瞳继续说

“如果只是复活普通人,或许不难找,但是你想要复活的人,很明显和你一样不是普通人。”风九瞳语气平和。

女人闻言,拿下了面具,露出了她绝美的面容,她看着风九瞳神色异常坚定

“看来森罗之眼的传说不假,可如你所言,我上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宝物来复活他?”

风九瞳看了一眼女人,眼中的烧灼感更加强烈,无奈之余她只能微微低头

“你的命格不在九州之内,你要找的东西亦不在九州之内,二者都是我无法找到的东西。而你这种力量太强的人会惹得我这双眼睛极不安分。”

“你都找不到么……”女人的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她要复活的人一定是她至亲至爱之人,风九瞳看着女人绝美的脸上似乎是失望了千百次的无奈,心中隐有微动。

“我虽然看不到,但我却知道一人能够找到你要找的东西。只不过,要得到她的消息,你依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风九瞳虚弱地说。

女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她看向风九瞳坚定地说

“只要是不杀人,我做得到的,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此时小八已经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风九瞳和女人身前的桌上。

风九瞳再次端坐在椅子上,放下了烟袋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淡然,但却说得分明

“我要你一个月之内取到轩辕夏禹剑有关的任意一个物品,哪怕是它的残片亦可。”

女人一怔,看了看眼前的风九瞳说

“这物品怕是也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守着,令你无法得手。你无法企及的东西换我苦寻无果的信息,这桩买卖,公平。好,你要的东西我一月之内必为你取回。”

虽是疼痛难忍,风九瞳却微微点头,放下了茶杯继续说“世间有易者,非神非人,靠五感触及天地,通晓万事因果,你要找的东西,只有易者一族的易师能够帮你寻得线索。就我所知,易者一族十年前神秘被灭,只留末裔一人,你去寻她便可。”

女人闻言起身要走,却没有提起地上的巨大布包。

“客人,您的东西。”小八眼见她要走,在旁提醒到。

18 九渊录·章二 九诛镇风雷 贰·重礼

笔者:妖言或中

贰·重礼

女人却没有回身,而是沉声说“他知道我要来九厘阁,就跟着我来了,想必阁主早已知晓此物的来历。”

风九瞳看也不看地上巨大的布包,反而是对着女人的背影平和地说“你不留下姓名,万一不送还代价要怎么办?”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大可问我,你明知道就算我食言,姓名也无法束缚于我,何况是假名,莫红凌。”说罢,女人一甩黑色的风衣,离开了九厘阁。

她离开后,风九瞳的神色明显有了好转,老赵却走上前来喃喃地说

“这个莫红凌到底是什么人呐?”

“至少她有靠一己之力屠戮整个远古守墓人部族的能力。”风九瞳淡然地说。

老赵闻言却是一怔,风九瞳尝试舒展了一下眉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能够干扰她眼睛的因素已经带着去意离开,且正如她所料,这混沌终于开始有了动静。

“九儿姐,你是说她擅长盗墓,也擅长杀人?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老赵此刻已经回过神问声。

风九瞳浅浅地笑了笑,她心里已经了有了盘算,而她也知道此刻的老赵,心里已经敲响了要被坑的警钟。

“解决了眼前这件事,我就告诉你。”风九瞳看着不远处地面上的巨大布包。

看着老赵一脸又上套了的无奈脸,风九瞳心中却好笑,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形容老赵再贴切不过。只是她好奇是一回事,但遇到黄派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好比不久前被人逼入了绝境依旧是一副抵死不肯面对现实的姿态。只不过,今后的事情不会再给她逃避的机会了,在此之前,她也必须长大。

老赵已经着手解开布包,风九瞳手持细锐的烟杆,挡住了好奇向前的小八的脚步。

小八回神,侧过头迟疑地看着风九瞳“师父……?”

“此物虽不及带它来的人,却不是寻常器物,且与你属性略有相斥,切勿太过近身。”风九瞳平和地说。

风九瞳话音才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凭空在他们面前升起,随着它的出现,九厘阁中的温度忽然低了好几度,屋子里一股凝重的气氛,连偶尔会有响动的仓库,此刻也变得鸦雀无声。一股压人的气势,压得小八几乎透不过气来,使得他下意识抓住了手中的托盘后退了两步。

风九瞳见状却镇定地说

“随公不惜踏破万里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震慑后辈。”

黑影渐渐清晰,一个面目凝重的长须老者,身着庄重华贵的古代服饰,手持玉竹简,出现在三人面前,他的神色肃穆,不看旁人,只是看着眼前的风九瞳。

“一直听闻九厘阁有上古神眼极目坐镇,本以为是谣传,想不到今日却有幸见到。”

老者虽然姿态年迈,说话却浑然有力。风九瞳不以为然,旁边的老赵却看傻了,显然这等气势的器灵她从未见过。

“随公执念深久,所求为何,不如开口道来,我这伙计或许能出些力。”风九瞳说得平和。

老者这才看了看他身旁的老赵,继而回过身说

“老夫有两件事所求,若阁主应允,我定以重礼酬谢。”

“重礼?有多重?”老赵在旁边不以为然地开口,且不说她从小见过了珠光宝气,光说她到九厘阁三年,眼界开阔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老者却忽然面色一沉,看向老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

“尔等与老夫怎么说也份数一脉,你不为族中事物出力也就罢了,眼中竟是酬劳,真是辱没了黄族一脉,哼!”

老赵被这一记当头棒喝给骂晕了,满脸懵逼地说“您老少说也有一两千的岁数了,这是哪门子的攀亲带故啊?”

风九瞳见她碰了一鼻子灰,只是暗然一笑才说“冥,你把遮挡随公的布匹尽数拆开。”

老赵忍着怒气,拆开了刚才只打开一个角的巨大布包,露出了一个漆着复古纹饰的古朴箱子,箱子上的图案细看之下老赵即刻认出了它的真面目。这清晰可见的古老二十八星宿图,偌大的木箱竟是曾侯乙的二十八星宿漆箱。眼见这木箱,老赵却一时语塞。

风九瞳见老赵已然明了,却不想她被刁难,继而说“九厘阁中只讲买卖,纵然至亲至信亦是如此,随公不妨坦言所求之事。”

“一为寻得昭王神魂所依,此事非极目不可追。”老者说得沉重。

闻言,老赵回过神,紧张地问“你要找周昭王姬瑕的转世?”

老赵反应极快,小八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周昭王对他而言是个十分陌生的概念,他看着老赵,一副求科普的神情。

一般情况下老赵都会给小八解释,解释清楚之余还不忘怼他两句,可这次老赵却没有理小八而是接着说“他死都死那么久了,你还找他的魂做什么?”

对于老赵的异常反应,风九瞳并不意外。

老者听罢,周身的气息更沉,这屋子里冷得都快结冰了,明显是动了怒。

“随公无需动怒,这单生意,九厘阁接了,只是我要鸟纹内三戈作为找到他的代价。”风九瞳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泊,可话语中却透着十足的重量。

老者闻言却是一怔,他看着风九瞳似有犹豫,这三件古物本是商朝旧物,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将其收服封印积蓄气势,却没想到这极目如此的厉害,看得一清二楚。

“此三戈与我第二个心愿息息相关,是否有其它可代替之物?”此刻老者的气势却弱了几分。

老赵闻言一个机灵,朝着风九瞳送上一个“九儿姐以退为进果然高明”的眼神。

但风九瞳却并非真的如老赵一般想法,这鸟纹内三戈,她势在必得。

18 九渊录·章二 九诛镇风雷 叁·鸟纹内三戈

笔者:妖言或中

叁·鸟纹内三戈

“你若连第一件事都无法完成,又何谈第二件事呢?九厘阁向来不议价,随公若是舍不得这商朝重器,此事就此作罢。”

老赵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风九瞳并不是以退为进,而是激将法,真的想拿到那商代的鸟纹内三戈。

小八在一旁看得意味不明,气氛一时之间僵了起来,在他看来器灵要找一个转世的王,而老赵的表现显然是不想他找到这个转世的王,自己的师父却又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一样一会儿推辞不帮忙,一会儿又对这件商代的器物十分上心。也就这么一会儿,小八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风九瞳看着一个傻掉的伙计和一个懵圈的徒弟,本来这事是正经事,此刻却不由得想笑出来。

“老夫答应。”老者终于还是神色坚毅地答应了风九瞳的条件。

当然,他的应允本来也在风九瞳的盘算之内。风九瞳没有迟疑,驱动方才还剧痛难忍的双眼,翻找这位昭王的信息。若是以往,她大可把事情交给小八或者老赵去磨练二人,但此次事情却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片刻,风九瞳回过神,这疼了接近两日的眼睛驱动起来比往日更加费力,此刻她微微闭上双目说“八,把幻取来。”

小八取来了铜镜,风九瞳在铜镜的镜面上划了些什么,幻的样子渐渐模糊,而出现在铜镜上的竟然是一座依水而建的城市。

“这……这是汉水之滨……”老者说得激动不已。

“随公到了那便会感应得到他曾经身为周王的帝王之气。”风九瞳睁开眼睛淡然地说,只不过此刻她看着事物都是模糊不清。

老赵留意到风九瞳的眼睛又似之前她看到的那般无神,难道驱动森罗之眼会这么耗费心神么?今天的九儿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老赵想着继续紧盯着风九瞳……

此时,老者已经从漆箱中取出了三把如匕首一般的青铜兵器,从其形状判断,应该正是风九瞳执意要取的鸟纹内三戈。

“这三把匕首毫无气息,你确定不是拿了西贝货?”老赵在一旁讽刺说,毕竟此时风九瞳的眼中没有以往的神采,可能是用眼过度分辨不清。这老头既然得偿所愿,决不能让他拿个假货出来糊弄,老赵这股贼精的气质显现出来。

风九瞳浅浅一笑说“冥,这三戈被封了灵觉,自是毫无气息。你接下这三戈,此后你便是他们的新主。”

老赵一怔,连同小八也终于搞清楚了风九瞳的用意。老赵一时无语,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她忽然抬头说

“谢过九儿姐,不过你可别因为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让我在九厘阁打一辈子的工。”

老赵说罢接过老者手中的三戈,兵器易主,一股狂躁的气息忽然间从三戈中的一个喷发而出,伴着狂暴的气息,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也从气场中发出

“死老头,困了我们爷三个这么久,仗着自己有炎王之气加护就拽了,看我出来不……”话说到一半,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忽然出现在老赵的身旁,看到众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老赵在九厘阁已经不算矮子了,毕竟比起和她几乎一样高的小八和矮了她半头的风九瞳她还是颇有身高优势的,以往她也经常用身高来挤兑小八,不过这男人一出来,直接让老赵呈了仰视状,以至于老赵怅然若失地说

“这下倒是再也不用担心颈椎病治不好了……”

“哈?”旁边的男人看她倒是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小八噗嗤地笑了出来,风九瞳微微一笑说“大兄日乙戈,以后,冥就有劳你照料了。”

“好说……叫我兄就行,等等,你……是……”男人爽朗地回答却也陷入了疑惑中。

“九厘阁的老板,风九瞳。”风九瞳淡泊的说。

“九厘阁?听说老板是个极美的女子,名叫九儿,你……确实很美……”男人上下打量着风九瞳说。

老赵不知道从哪抄起了鞋底,硬生生地招呼了他的后脑勺“看什么看!九厘阁的老板娘也是你瞎惦记的?”

男人虽是被打,但却异常地没反应说“我知道是你解开了我们的封印,按照规矩,自此我与父,祖父都要听你差遣,但也别上来就打人啊,再说,你这点力气,给我挠痒都不够。”

风九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老者说

“随公可将第二件事说明。”

“九儿姐!……”老赵警惕地提醒道。

“我想借极目之能帮助我主一尝所愿,平定天下诸侯,一统九州。”老者说得铿锵。

18 九渊录·章二 九诛镇风雷 肆·风雷之势

(二更)

笔者:妖言或中

肆·风雷之势

老赵却再也忍不住了,这剧情的发展明显就是应了他最坏的猜测,她开口就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统什么统,这都过了多久了,还这么想不开?就因为他当年死得不明不白么?”

旁边的小八却似乎看明白了,老赵之所以开始就抵触这随公寻找亡主,想必是知道其中缘由,知道他要找到这位昭王可能是想完成他的愿望,因此不愿风九瞳接这单生意。

老者没有理会老赵而是看向一直不语的风九瞳,风九瞳平和地吸了一口烟,依旧淡泊地说“若是想完成这件事,就算随公用当年整个周王朝来换都未必够。不过以你有能引动天星之力的能力,若是愿倾其所有,灰飞烟灭或许也够。只不过,我还有一个提议。”

风九瞳字字平和,好像这世界倾覆与她而言无足轻重,这天崩地裂之势在她眼中竟然如此稀松平常,老赵和小八真的是被今天接连发生的几件事几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老者闻言犹豫片刻才开口“请说。”

“我们先去寻昭王转世,若他仍存一统天下之心,我们再来讨论这单生意。若然他已无称王之意,随公不如就随了他的心意,也不枉你随姓祖辈历代忠心耿耿。”风九瞳说得淡泊。

小八和老赵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今天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哪怕风九瞳说要把天捅个窟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好在风九瞳及时止住这口子。

此刻,几个人都屏住呼吸看向老者,就怕他一个不要命,说出为了亡主灰飞烟灭又有何惧这种电视剧里的狗血台词。

“老夫愿听极目之言,先寻得亡主再议。如此,便有劳了。”说罢,老者却匆忙地回到了漆箱之内。

老赵和小八都一口大气松了出来……

“我这新主人倒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换个世道也至于你如此紧张。”旁边的兄不屑地说。

“你懂什么,没听过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么?”老赵没好气地回答。

小八却皱着眉说“老赵姐说得对,如果真的能像你们说的那般可以无声息地修改也罢,但问题绝不是那么简单,会有太多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你们人类无数年来,从来没停止过重复同样的事,在我们看来没什么区别。”兄说得轻巧。

“不论境况再坏,人类还是宁愿享受偏安一隅的宁静。”风九瞳淡泊地说。

风九瞳一开口,老赵和小八才真的是一副看火星人的眼神看着她,知道她深不可测,但是今天这接二连三的事倒是真的让他们见识到了风九瞳的可怕,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到此为止是真正的风九瞳,更有可能这只是她藏匿多面中的一面。

风九瞳浅浅一笑,早已料想到二人的反应,接着说

“八,去仓库中把我的黑白棋取出来,出门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

“是,师父。”小八离开。

老赵却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风九瞳拿着烟杆转身正要离开

“九儿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昭王转世的意愿了?”

“你这个问法,十辈子也还不起九厘阁的债。怎么这次的新主如此无脑……”兄在旁边无奈地说。

老赵本想发挥她的特长,怒怼回去,但是却一时间无话可说,兄见她一张尴尬脸才安慰道“算啦,算啦,反正已经还不完了,还是陪你好好干几单大的比较实际。”

正碰上小八抱着棋子和棋盘出来,幻也幻化成实体出现在小八的身后,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却直直地看着小八收拾行李。

“喂,你的器灵在提醒你别忘了带着她。”兄在一旁说。

小八一怔,他已经习惯了幻经常跟在身旁的生活,也总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只有形态的傀儡,经兄这么一说,他回过头看着神情依旧呆板的幻,却是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风九瞳眼见这一幕只是笑着转身离开。

次日,四个身影出现在汉水之滨,襄城的机场中。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装束,单手提着巨大的行李站在最右边说

“想不到时与世易,几乎快认不出这里就是汉水了。”

他这刀削的英俊面容,霸道的气势,配上这种轻描淡写提着这么大行李的动作,引得周围的女旅客络绎不绝地看向他。

“喂,你能不能低调点,在这样下去,等会我就要给你创建粉丝群了。”老赵看着耍帅的器灵,心有不甘也揉了一张英俊的面孔,可惜身高有限,加上没有大兄日乙戈的气势,自然收效甚微。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旁边的小八无奈地吐槽。

看着两个活宝,风九瞳不禁微笑着说“八,你老赵姐姐还有个护身鬼,你欺负她太过,他可是会出来打人的。”

小八闻言乖巧地点头说“知道了,师父。”

风九瞳一袭白色长裙,精巧的凉鞋,在这秋老虎日头里显得十分清新。她打开手中精致的木折扇说“走吧。”

一行人举足向前,离开了喧闹的机场。

几人跟着风九瞳坐在舒适的黑色豪华轿车里穿梭在这美丽的小城中,还没来得及看风景,风九瞳就示意司机停在了一座高楼的落脚点。

几人下车后,一看周围却有了些经典商圈的意味,不同的是此处有汉水环绕,更衬其特色。

老赵挥汗如雨,热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她看着眼前的高楼说

“这个家伙不是在这里当什么高管吧?”

“前世毕竟是个帝王,这辈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兄在旁边说。

风九瞳摇着折扇,似乎这烤得人快熟了的天气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旁边的小八一抹头上的汗珠说“师父,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太阳吧。”

“八,你去那家便利店里,跟收银的小哥说我找他,让他过来这大楼下的茶社。”风九瞳轻描淡写地说着。小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会吧……”老赵不可思议地看向不远处便利店里眉清目秀的年轻收银员。这时就连旁边的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会错,老夫亦从他身上感到了昭王之魂的气息。”布包里低沉地发出略有激动的声音。

众人只见小八在那边跟收银员说了几句,一指风九瞳的方向,男人似乎精神为之一振,立时跟旁边的另一个收银员说了什么,跟着小八走来。

见二人走来,风九瞳嘴角微扬,转身向着大楼里的茶社走去。老赵和兄也不怠慢,跟着她离开。

几人来到了茶社,点好了茶点风九瞳欣然地坐了下来。

不多时,男人跟着小八也进了茶社,男人虽是身着便利店的制服,但近处看来确实眉清目秀,颇有些江南男子的儒雅之气。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风九瞳等人,他先是走过来缓缓坐下,接着对风九瞳笑着说

“请问小姑娘有什么事找我?”

“噗……”老赵才喝了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进九厘阁这么久从来没见谁用“小姑娘”来形容风九瞳……

小八见老赵这反应,直接从旁边递过了纸巾。风九瞳见老赵出糗也不语,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说

“想见见阁下的真容。”

风九瞳的声音似惹起了波动,惹得老赵和小八恍惚间竟然似有些睡意,兄坐在旁边脸色却格外严肃地看着风九瞳。

对面的男人闻言原本微笑的脸上竟然起了变化,不消片刻竟有种说不出的冷漠“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用狐音,贵客造访所为何事?”男人的口吻也有了变化。

“受人之托,来问大王一个问题。”风九瞳的语气依旧平和。

“什么问题?”男人的口吻依旧冷漠。

“大王转世托生,可还有何未完成的憾事?”风九瞳轻描淡写地问。

男人盯着风九瞳,呢喃道“憾事……我憾这天下还不曾在我手中。”

18 九渊录·章二 九诛镇风雷 伍·诛心 后·惑

伍·诛心

男人话音未落这茶社外似乎阴郁了起来,乌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织了起来,而茶社内更是阴森密布,好像瞬间从炎热的初秋转入了即将冰封的深秋,大有风雷交加,山雨欲来的势头。而茶社内的服务生此刻却不知了去向。

这一连串的反应却是看懵了早已醒来的老赵和小八,真是什么坏中什么,这老哥真的是要倾覆世界

“记录不假,我看你是还想继续你的大被同床才对!”老赵愤怒地说。

小八稚嫩的脸此刻也因为紧张绷了起来,他握住手中的铜镜,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风九瞳合起折扇,止住了小八的动作,小八反应过来,看了看依旧淡定的风九瞳,这一切想必都在师父的意料之中,想到这里小八放松了些许。

“大王既要逐鹿九州,不如先与我对弈一局,若您赢了我,我非但不会阻止大王完成大业,还会助您一尝所愿。但若大王连我都无法赢得,恐怕这一争九州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风九瞳说得平和。

小八这才想起来,他们临出门前风九瞳嘱咐他务必带上的黑白棋,看来是早就料到了会与这周昭王转世有一盘对弈,只是单凭这下棋真的能令周昭王甘心放弃几千年的念头么?小八虽是担心,但还是从行李中取出了棋盘和棋子。

男人见风九瞳说得淡然,接着说“若我连女子之心都无法攻克,谈何逐鹿九州。这局心棋你输了便要日夜伴我身侧。”

“师父……”小八摆好棋盘担心地看着风九瞳。

“好色之徒,你怎么配继承周氏王朝!”老赵在旁边气急败坏地骂道。

兄拦住她沉声说“你以为你们九老板傻么?她哪里看起来像是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当筹码的人?”

这大兄日乙戈的确是个好物件,风九瞳想着放下折扇说

“大王既然要加注筹码,那大王也需让我五子。”说着风九瞳将黑子的罐子推到男人身前。

“哈哈哈,气势已泄,这盘棋姑娘已经输了一半了。”男人得意地说着举手让棋。

风九瞳提起白子,与男人对弈起来。风九瞳落下第八颗棋子,男人忽然笑了起来说

“看来姑娘是迫不及待地想伴我身侧,这子不进反退,莫不是要围杀自己?”说罢男人举子便落,大有穷追不舍的意味。

旁边的老赵随时准备抄家伙干翻了这个周昭王转世,小八也面色阴沉地看着棋局上的局势,风九瞳落子的风格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只完全不攻,而且下棋技巧都看起来很看似生涩,可小八以为这棋局却又好似风九瞳本人一般,总让人难以猜透。

风九瞳落下第九子,出乎意料地像是要再开辟新的生路,男人本是轻松,几人周围忽然飘来一阵香气,这幽香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姑娘的本事的确不小,能在我的幻境之中动手。”男人笑着说道,又开始继续棋局。

棋局过半,周围又添了飘逸的音律、随乐起舞的玄鸟、伴着飘香而来的花瓣、棋盘周围长出的青草。整个环境宛若仙境,两人对弈也不曾断绝,但男人脸上轻松的笑容不知道何时却已经消失。

风九瞳再次淡然地落子,一道红霞由她身后升起,周围的环境完全变化了模样,根本已经不在方才的茶社中,几人不知何时竟然到了林间小亭中。而方才茶社之中风雷兴起,山雨欲来之势也自然完全消失不见。

“大王如此痛苦,是否要继续下这盘棋?”风九瞳平和地问。

男人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风九瞳“九诛连心……你到底是谁?这上古诛心之法,你到底何时布下?”

“狐魅擅幻化之术,最喜偷心,你夺了昭王本心多年,还不出来?”风九瞳起身沉声说。

男人的心口忽然飞出一缕红色光芒,红光落地却是一个一袭黑色古服的红发女子,她眉眼修长,五官小巧,看其相貌就能联想到狐狸。她捂着胸口,像是受了重创一般恶狠狠地看着风九瞳。

“我藏匿昭王心魂之中,历年来无人察觉,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九瞳看着她冰冷地说“能够摄怀有帝王气之人的心魄,夺其心神,又能驾驭风雷,以你这小小狐魅,恐怕还没这么大能耐。”

“哈哈哈哈……极目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后世之人干脆称你为森罗之眼,这九州的森罗万象皆逃不出这双眼。劝你还是不要试图看透我的身份,神人再受天地眷顾始终是人,妄图与神相抗衡,无非以卵击石。这昭王之魂且还你,希望下次你给我更多的惊喜。”狐魅的身上笼罩着一个模糊难辨的巨大黑影。

一个似男非男的声音高傲地说罢,狐魅的身影便如云烟一般消散,而周围再次风雷大作,狂风席卷方才还处于幽静的环境,林间的树干像是被拉紧了的弓,马上就要断裂一般,天雷滚滚,好像随时都能击碎地面上的万千事物。

玄鸟被一道天雷击中后,瞬间烟消云散。风九瞳望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毫无表情,小八已经扶住了棋盘前昏厥的男人。幻出现在他身侧,驱散因为狂风飞向小八的事物。

大兄日乙戈也将老赵护在身后,他见风九瞳站在原地不动,着急地说

“走都走了,九老板,这幻境你可有法破?”

风九瞳回过神,目光回到棋盘之上,再次举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的正中心,棋盘之上九枚棋子以直线串联着发出极亮的光华。

棋盘之上光华大作,众人只听震耳欲聋的响动声更甚,最后竟霎时消失在刺目的白光之中。

等众人回过神时,发现再次出现在之前的茶社之中,仿佛方才经历的种种如一场梦境一般……

“九诛镇风雷……此法只在上古传说中听过,阁下是何方神圣?”此刻却是从昏厥中醒来的男人虚弱地看着风九瞳问。

风九瞳看着男人说“昭王既然恢复本心,随公不如一问他的心愿。”

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先是对着穿着便利店制服的男人施了大礼……

“想不到随国公多年忠心,始终不忘我这无用的王的心愿。可惜当初想让天下安定之心太过急切,反而被妖魔利用,干出了失德之事,说来惭愧。如今这太平之世颇为难得,何人为天已无足轻重,随公尽可释然。”不等老者问,男人已经猜想到他的想法并且沉静的给出了答复,恢复了他最初温润如玉的神态。

老者闻言只是迟疑,最终一脸释然说“遵大王之命。”

而在他说完话时,身形徒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再次显然却是一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他面容俊朗,眉心一颗红痣,一身文气,手持玉简对着风九瞳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随颜执念已破,多谢森罗之眼成全。”

风九瞳浅浅一笑,拿起了桌子上的折扇。这一幕却是看傻了老赵,她没料到一切竟然是这样的起因,这样的结局。

“随公为寻大王而来,既然心愿已了,九厘阁的任务也就就此结束了。”风九瞳说罢转身离开。

“风老板等一等。”男人叫住了风九瞳。

风九瞳站在门口“风老板既然看得出狐魅本源,可知他究竟是什么?”

“大王既已看破权位,又何必执着狐魅之事?九厘阁以解惑为生意,如果大王有执,欢迎再次移步九厘阁。”说罢风九瞳打开折扇离开了茶社。

小八收好了棋盘棋子,和老赵两人追随风九瞳离开。

后·惑

路上,老赵一直低着头思索。

“老赵姐?”小八见她沉思提醒道。

老赵抬起头说“历史中记录昭王无道,引得“王道缺微”的景象,天地震怒,因此连同他的死因都一并被抹去,而我所知道的却是当年姬瑕征战四方,看似有功却四处网罗绝色美人,大被同床,最后未得功成,却死于**,可今天见到了本人才知道,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他受控多年,但却早已看破权位名利……”

小八这才明白为什么老赵从开始一提到周昭王就如此反感,历史的记录且不提,原来周昭王在被狐魅控制期间,真的干过大被同床的事。想到他温润如玉的样子,小八接着说

“的确很难想象如此温和的人做出这种事的样子,这狐魅真是有些可怕。”

风九瞳看了一眼小八,意味不明。这一眼却被老赵看在眼中,这两天实在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事,尽管每一个问题都要付出代价,但是老赵还是不吐不快

“九儿姐,那狐魅到底是什么来历?”

风九瞳没有回答,反而是看着老赵说“你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莫红凌擅长盗墓和夺人性命,那是因为她进门时一眼已经看出了你的身份,而她那双眼睛中,只有夺走过无数人性命才会有的凌厉感也无法藏匿。不置可否的,一个能够一眼看出你身份的人必然之前遇到过无数和你一样的人。”

老赵一怔,想到莫红凌凌厉的眼神确实令人望之生畏。

“那狐魅呢?还有你的九诛镇风雷……”老赵说着忽然被大兄日乙戈挡住。

“喂!”老赵不耐烦地说“个子高了不起啊?”

“你问的都是什么蠢问题,九诛连心是上古真巫的秘术,早在大禹铸九鼎以前就已经成了传说。老板娘的扇子本身就是制幻的器具,她方才落子前放下扇子时就已经开始布阵了。加上提出让棋的条件,让对方误以为老板娘心虚怕输而放松下来,接着她只需以示弱的方式,按部就班,九子一诛,布下诛阵,所以八十子时狐魅就已经受不住连续八次的重创了,而最后一子才是打破幻境的最后一诛,因此被姓姬的小子称为九诛镇风雷。至于那狐魅……”大兄日乙戈也不禁看向风九瞳。

风九瞳浅浅一笑,坐在车子里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平和地说

“嗯,不愧是身怀帝王气的商朝器灵。”

兄却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真的厉害,就不会看了半天始终看不出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这句话真是说到了老赵心里了,要知道她最初来九厘阁的目的就在于此,刚见兄说得头头是道,以为这事有戏,可他说到后面,老赵也灭了火,想想九儿姐也绝不是会给自己挖坑的性格,要是兄真的能看出她的身份,她就不会把这三把器灵给自己了。想到这里老赵叹了一口老长的气说

“九儿姐,狐魅的来历,我知道你肯定要我去办事情才肯告诉我,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能不能别让我再和黄派有关的事再有什么联系了?我再也不想管他们的什么幺蛾子事了。”

风九瞳闻言思索片刻说

“嗯,那好。正好我有单远途的单子愁着要不要去,你就替我走一趟吧,不过是出一趟海的事。”

“出……出海……”老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她对交通工具历来都没什么好感,还要她脚不着地的完全把生命交给一条船,可是话又说了出口,老赵一时语塞……

小八在旁边默默为她点了支蜡烛,毕竟他也刚从张家回来,在外历练真不是什么好事,估计老赵这回也不见得比他舒服……

夜,九厘阁中。

“小鬼,这次出海,你照顾好点冥。”风九瞳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圆月说。

鬼偲从屋子的黑暗处走出来,看着风九瞳说

“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鸟纹内三戈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居然舍得给这个坑货,是不是她会遇到什么危险?”鬼偲紧张地问。

风九瞳回过头看着他说“有备无患,总有一天用得上。”

鬼偲也叹了口气“别说他们看不透你,我这鬼差也是看你看得越来越懵,真是白干了这么久。”

风九瞳浅浅一笑,没再理他径直走开。若是被人轻易看透,她多年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说明:

·曾侯乙二十八星宿漆箱:

战国早期文物。长71厘米,宽47厘米,高405厘米。出土时间:1978年,出土地点:湖北省随州市擂鼓墩1号墓。

·商鸟纹内三戈:

长275厘米,276厘米,261厘米。传河北保定(或易县出土)。形制纹饰相同,直援,有栏,透雕鸟形内,铭文分别记祖父兄三代庙号分别有22、24、19字。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藏。

·灵感来源:

第一卷的尾章,想找个有架势的器物来穿插整个故事,曾侯乙的二十八星宿漆箱,首先其神秘性十分引人入胜,有记载随国始终忠于周氏,最后被楚所灭,因此设定了一个十分忠诚的老者。

关于鸟纹内三戈,首先老赵这个角色在首卷中会有遇到生命危险的状况,未免她意外身故,所以配了一套比较厉害的武器,同时也会为第二卷解开老赵身份之谜做铺垫。敬请各位期待了。

19 第二卷 乾录·章一 影不离灯 壹 奇怪客人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壹奇怪客人

“点亮我吧。”

“哧啦!”

一道微弱的火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亮起,拿火柴的手在剧烈的颤抖,摇曳的火光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点亮我,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魅惑心智的声音再度响起,拿着火柴的手不再迟疑,向桌上的灯台缓缓靠拢。

陋室被灯火照亮,明明只是一盏破旧的青铜灯,却能把屋内照得无比明亮。四周恢复了一片来时的死寂,点火的女人没再听到任何声响。

她害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便紧张兮兮地试探道:“你…你还在吗?”

“啊!”阴风骤起,略过了她的颈后,使她顿时毛骨耸立。

桌上的灯被吹熄,那个低沉诱人的声音再度出现:“但凭吩咐,我的主人。”

“啊~。”一只幼年体犀牛趴在电脑前打了个哈欠,“现在的恐怖故事越来越无聊了。”

小八把连载恐怖小说的页面换成收藏玉器史料的网页,才悠悠说起:“听说那个是真实事件改编的恐怖故事,最近在网上很火。你看,作者:归一,下面还有人讨论的如火如荼。”

“这你也信,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是真是假吗?”犀牛用前足去勾搭小八握着鼠标的手,“快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

小八无奈,喜欢看恐怖故事的器灵究竟是有什么毛病?小臣艅犀尊到九厘阁也有一段时间了,它的习惯与其说与器灵不同,倒不如说与人类太相似,小八经常会有一种自己多了一个同居的室友的感觉。这家伙睡觉习惯睡床,每天习惯性地要泡茶,最让人无语的是他这喜欢看灵异小说的爱好……

小八都考虑要不要去找只鬼过来给它讲故事,门口传来了门铃响声。

小八心里咯噔一下,自老赵出门以后,九厘阁许久不来客人。风九瞳早上出了门一直没有回来,独自留守九厘阁的小八只得硬着头皮去开门招待。

来者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女子,过肩的垂直长发,穿着一件蓝色吊带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白色蕾丝开衫,五官端正,气质斯文,穿得清新淡雅,但脸上的浓妆却与这一身穿着打扮极不相称。

“请喝茶。”

把客人请进屋后,小八倒了杯热茶送到女子面前的桌子上,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请问…”女子一直在打量店里的装潢,眼里满是警惕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八已经习惯了陌生的客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他初到九厘阁时也是这样的警惕,这里的虽然看似古朴,但因为一置一物都十分考究,令整个建筑里充满沉重的气息,而那时的小八却异常地坚信这里能够让他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想到这里,小八对着眼前的客人解释说:“九厘阁是一间能够为客人解决任何疑惑难题的店。”

女人闻言眼中仅是迟疑,很显然她并不相信小八的话。不过这也是当然,九厘阁虽然开在闹市当中,但必须是心中有疑惑的人才能走进这个结界,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条件,有些并不知晓九厘阁的客人也会因为心中的疑惑而无意间进入这里,而眼前的客人想必也是这个原因,继而问道:“最近肯定有困扰客人的事情发生吧?”

女人绣眉微蹙,摇了摇头。

“客人您再想想。”小八露出温和友善的笑意,一般客人见了都会放松警惕,眼前的女子也不例外,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有些出神地盯着腾起烟雾的热茶,似乎真的在想着什么。

小八留意到女子的脸上即便是涂了浓厚粉底,也盖不住无精打采的眼睛下明显的黑眼圈,试探性地问出一句:“您最近可是睡眠不好?”

“没!”女人想都没想便迅速地回答。

小八注意到她搭在桌子上的手在紧紧相握,被握住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镶嵌钻石的白金戒指,她转动着戒指,神色有几分不安。

小八试探性地问:“可是与您的感情有关?”

谁知女子站起来激动地指着他骂:“瞎说什么,我们感情很好,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说罢女人气冲冲地转身甩门而去。

小八自觉是说错话了,看着甩门离开的客人有些自责,心想要是老赵在就不会弄得这般尴尬了。

“她在说谎。”在柜台上假装是摆设的小臣艅犀尊化成犀牛活体,它看似身姿笨重,但是跳到小八跟前的桌子上时,却是举止轻盈没有带来任何震动。它嗅了嗅余温尚存的热茶,似乎有了答案。

小八有些意外:“你闻得出来?”

犀牛摇摇头说:“我只能感应到,而且她这种反应明显是你们人类心虚的时候才有的。你要想知道真相,可以让她喝下我装过的水。”

小八跟着摇摇头说:“九厘阁所有交易都是自愿,客人不愿意说,我们不能追问。你对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友善,别忘了,我也是人类。”

小臣艅犀尊不再理会杯子,而是看着小八说

“九厘阁的人不一样,我活了多久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我所知道的九厘阁一直都是为各种‘人’了去各种执念,九厘阁的老板更是因此招惹过很多灾难,可是她直到现在还一如既往地经营九厘阁,我相信她选中的人不会错。”

看着小犀牛坚定的神情,小八略有迟疑。九厘阁存在的时间他不知道,他更想象不出师父风九瞳会为了完成某件事而招致灾难的情景。是的,他不了解风九瞳,一直以来他都完全看不透风九瞳的想法,不论是她一直以来轻描淡写的语气,风轻云淡的姿态,还是她美丽的外表下少有的情绪波动,一切都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只有前些时日那次莫红凌到来前,是他唯一一次见过风九瞳遇到麻烦,但即便如此,她依然预示了一切,解决了所有的困境。想到那日,小八不禁想起风九瞳与莫红凌的对话,以及风九瞳索要的代价。他转念对着小犀牛问“你知道轩辕夏禹剑的事么?”

“我……”小犀牛才要开口。

“咯!”大门却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不是去而重返的客人,而是出门一上午的九厘阁老板风九瞳。

“师父……”小八欲言又止,风九瞳却是摆了摆手道:“你的客人还会再来的。”

风九瞳的话彻底拉回了小八的思绪,想到先前行为异常的客人,看来她的确是有所求,毕竟森罗之眼从未出过错。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这位客人再度登门了。

小八揉着惺忪睡眼给她开门时,险些被吓了一跳,女子穿得比昨天还要素雅,脸上没有化妆,露出了疲惫的脸,苍白的唇,以及黑得发青的眼袋,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几岁。

“你真的能帮我解决任何难题?”她看向小八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遇难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19 第二卷 乾录·章一 影不离灯 贰 她的麻烦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坐下来慢慢说。”

小八和昨天一样,把她请进了客厅上了杯热茶,女子拿起茶碗顾不得热茶烫口,急急地喝了一口压惊。

她用紧张颤抖的声音说:“我被鬼追杀了。”

小八皱了眉却没有出声,他坐在郭梓宁对面等着她的下文。

女子名叫郭梓宁,自称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在三个月前,她开始频频做起了噩梦。

每天晚上她都会被困在梦靥中,亲身经历各种恐怖事件。好几次试过在半夜挣扎醒来却动不能动,像是被庞大的力量压制住,想拼命呐喊却发不出声,她曾听说过这种现象叫做“鬼压床”。

子不语怪力乱神,郭梓宁受过高等教育从不相信灵异事件,她去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最后被诊断为睡眠障碍,本以为积极配合治疗就会痊愈,没想到情况愈加严重了。

噩梦的情景越来越清晰,不论是在梦境中被人追杀,被人折磨,还是被妖魔啃食的情景都越来越真实,甚至于她大白天都会恍惚看到梦中的情景,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诅咒,在公司,同事们也都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敌意,而老板也无故地将她辞退,这一切一切都让她徘徊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昨天我从这里离开之后。”郭梓宁停下喝了一大口茶,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接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突然想起还在上班时,公司组织了团建,我们去到一处深山体验野外生存。”

当时郭梓宁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走散,独自在森林中迷路,直到入夜都没能走出去。在大雨倾盆之际,她找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进入木屋后,她打开随身手电筒,看到木屋的中间只有一张破烂不堪的木方桌,再无其它摆设。

这张破旧的桌子上却放着一个陈旧的青铜灯台,这深山老林间,大雨连绵,因为这里的环境让人十分不安,郭梓宁没有多想,就拿起桌上的火柴点亮了灯台。火光亮起的瞬间,一道黑影从灯台钻出,把郭梓宁吓得惊慌失措,欲要转身逃走,却发现木门早已悄然关上锁死。

郭梓宁求生无门,只得哭着跪地求饶。

没想到黑影居然回应道:“你迷路了?”

它的声音不像恐怖片里那般嘶哑阴凉,而是低沉醇厚的男低音,蕴藏着绝大多数女生无法拒绝的魅惑。

郭梓宁的恐惧消除了几分,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出去,不过,你需要付出点代价。”

“什么代价?”郭梓宁连忙追问。

“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黑影说完又重新钻回了灯台,大雨也在此时戛然而止,夜深的树林又恢复了死一般寂静。

郭梓宁害怕到极致,她夺门而出顺着一条小路疾走狂奔,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直到身上最后一丝体力被耗光,她才肯停下大喘粗气,而远处也正好传来她名字的呼叫声,她就这样被救援队找到,才出了深山。

“能再给我添点水吗?”郭梓宁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她的茶早就喝光了。

小八收回思绪,连忙拿起茶碗去到茶室时,刚好碰见想把小臣艅犀尊身上的水倒进水壶的倬儿,小八急忙抢过犀牛铜器,有些恼火地说

“别闹,我说过多少次了,九厘阁里不能随便使用器灵的能力。”

“你别不识好歹,我是在帮你的忙!快放我下来!”犀牛挣扎着要下去,小八没有忘记它在七夕时候闹出的动乱,忙把它们两个带回储藏室,顺带锁上了门。

小八续茶回来,没来得及坐下,就见郭梓宁扑通一下跪在了跟前

“求你救救我!他要来杀我了!”郭梓宁话里带着哭腔。

小八连忙去搀扶地上的郭梓宁说“你别这样,有什么难题,先说出来再想解决方法。”

郭梓宁被小八扶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说“其实我从树林回来之后开始也没察觉有什么异常,这件事也就渐渐淡忘了。可是一个月之后,我开始做噩梦,梦境虽然恐怖,但最初也是半月才有一次,我以为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开始没在意,谁知道后来……”

郭梓宁说着,下意识地去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小八看到她的动作,加上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你是梦见有人要掐死你么?”

郭梓宁回过神,神色中说不出的慌张,她谨慎地点了点头“昨晚有人要掐死我……他前一天白天就出现在我家门口,端着火炭盆在烧纸,而且远远地对着我笑,我当时就觉得毛骨悚然,谁知道他晚上竟然就出现在我的梦里,无论如何都要掐死我……”

郭梓宁越说越怕,她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小八仔细观察,发现郭梓宁的脖子上确实有形状似手掌的印记,小八心中迟疑,难道真的有器灵能在人的梦境中杀人?最近入了魔的器灵是不是有点多?

“求求你,救救我!”郭梓宁见小八陷入思考,哀求道。

“既然她有所求,八,带上幻和她走一趟吧。”风九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的门口语气如常地说。

小八见风九瞳开口,点头应声“知道了,师父。”

很快,小八收起了铜镜和郭梓宁出了九厘阁。而小八走后,风九瞳打开了储藏室。小犀牛急忙从里面窜出来,对着风九瞳说“九老板,小八被骗了。”

风九瞳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看着脚下心急火燎的小犀牛语气平和地说

“我知道。”

倬儿也跑了出来问“您知道?可是小八哥哥出去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风九瞳说着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她回过头看到小犀牛和倬儿心急如焚的眼神,嘴角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她轻轻地摸了摸倬儿的头语气如常地说“幻在他身边,不会有事。”

19 乾录·章一 影不离灯 叁 痴心妄想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叁痴心妄想

阳光透过浓密的大树,往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小八跟在郭梓宁的身后行走在茂密的山林中,琢磨着师父让自己此行目的,想了半天没想通,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风九瞳能放心让他来,说明他现在的能力可以应付会发生的一切。小八想着倒也没有多大担心,稍稍收回心神,留意着来时的路。

两人来到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前,屋子看起来十分破旧,木材开始出现松散掉落的情形,屋子四面没有窗户,仅开了一人宽的小门可供人入内。小八推门进屋,郭梓宁还在门外神色犹豫,她左顾右盼,似乎是挣扎了片刻终于有了决定急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身后的木门自动关上,郭梓宁不死心拉了下,果然是被锁死了。见到这样的情形,郭梓宁整个人都吓傻了一般,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直接躲在了墙角旁不再做任何挣扎。小八见状却没有如她一般恐慌,反而是镇定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人也警觉起来。

小八打开手机的手电,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这屋子正如郭梓宁先前形容的那般破旧,尽管破旧,但看刚才郭梓宁的反应,这门应该没法轻松地打开,郭梓宁整个人靠在角落里毫无声音,小八想着此刻只得先弄清楚状况再打算,他查看之下,看到了郭梓宁说过的木桌,远远地果然看见上面摆放着一件古色的灯台。

走近观察桌上的青铜灯,确认是古物无疑。灯台约莫十多厘米高,有雁足形的把座,足下附一承盘,把座上托出圆环凹槽灯盘。大概可容纳三支蜡烛的宽度,灯盘上盛有灯油和灯芯,做好了随时会有人来点燃的准备。

小八无法从灯台上感知到灵力,或者鬼魂的阴气,他又拿起火柴盒看了眼,是外面随便都能买到的牌子,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他放下火柴,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点亮我吧。”

“啊!”郭梓宁因为声音发出惊恐的尖叫。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小八拿着手机四处照着,房子里除了他和郭梓宁,再无其他人。小八试探着问:“如果我点亮了会怎样?”

“点燃我的人会成为我的新主人,我会实现您的任何愿望。”男人如是说。

乍听之下,这能力和童话中阿拉丁神灯的能力没有区别。但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小八明白,那仅仅是童话,任何事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想到这里,小八按住自己的心绪,沉声问

“代价呢?”

“此身在第一位主人点燃我时交换了条件,所有主人需要以其美梦为食,供我长明。”男人沉声说。

“美梦?”小八满脸疑惑看向郭梓宁,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又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了美梦会怎么办?”

“失去美梦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您依旧会做梦,不过在梦里再不会出现美好景象。”男人依旧沉声解释,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梦境多是虚幻缥缈且包罗万象,人会睡觉就会做梦。朋友间在睡前互道晚安时,都会多加一句愿你好梦,可见梦境种类虽多,美梦最是难得,失去了难得的美梦就好比漆黑的夜晚失去了唯一燎原的希望之火一般,当然不会没有影响。

想到这里,小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幻,他依稀记得女歧的神力便是织造和控制梦境,这神力便是留在铜镜中的幻,而桉桦也曾说过自己拥有能够操控幻的能力。看来师父已经预见了眼前这展魔灯,也预见了现在的情景。

再联想郭梓宁的状态,小八大概猜到郭梓宁说的都是假话,哪有什么迷路误闯,分明就是她禁不住诱人的条件,与魔灯做了交易后受到噩梦反噬,开始贪生怕死!小八尽管生气,却没有心思和她现在算账,当务之急他要收服黑影,不能再让他危害世人。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黑影又接着说:“您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身世吗?”

小八大惊!不可思议地看向青铜灯,心中暗道它是怎么知道的?

“点亮我吧,您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能告诉您答案。”黑影醇厚的嗓音如同百年老酒,轻尝一口便能让不胜酒力的人醉倒其中。

虽然心里拒绝但小八的身体却像提线木偶一般,不受控制地拿出柴枝擦亮了光,小八心中慌乱,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受控制,他想起自己的言灵之力,连喊了几声停下,都没能阻拦自己的手往灯台靠拢。

“郭小姐,快帮帮我!”小八朝郭梓宁喊道,郭梓宁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小八的手,但却没有用力按住,而是大力扯着他,加快他点亮灯台的速度。

火苗燃起光亮格外耀眼,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有人形黑影从灯台中钻出,高大的身形占据了屋子将近一半的面积,他对小八恭敬地说:“现在您可以随时使唤我了,我的主人。”

小八无心理会他,压抑着怒火质问着郭梓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解决任何难题吗?”郭梓宁见灯影出现,原本面无血色的脸上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她颤栗地狂喜着,对着小八大声说“快用你的美梦换回我的美梦,这样我的难题就能全部解决了。”

小八气急,这等死性不改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利用灯影完成她的贪念。小八冷声说:“你带着贪念许愿,可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管!”郭梓宁歇斯底里吼道:“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小八在不断深呼吸,看似被气得说不出话,实际他是怕自己怒火冲天的时候,不慎说出什么诅咒话语就不好了。郭梓宁虽然可恶,但也是因为贪念所致,还算不上穷凶极恶……小八正想着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说服郭梓宁,黑影却先他一步开口道

“被我吃掉的美梦不会再复原,主人再换一个命令吧。”

小八暗自松了口气,看向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郭梓宁,不知道该心疼还是庆幸。

“你们都不想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郭梓宁抓起青铜灯往黑影所在的墙面大力一扔,灯油被泼到木板墙上,灯芯的火苗迸射到墙面的油,蹭一下烧了起来,火势越烧越猛。

“好烫!”黑影在火中不断挣扎着,令小八惊讶的是这灯影竟然也会受到伤害。

郭梓宁已经状若癫狂,她紧紧拉住小八不让他靠近门口,嘴里大喊着:“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黑影惨绝的叫声充斥着耳膜,小八想去扑救却是无能为力,火势蔓延得很快,再不逃出去,他今天恐怕得交代在这里了。

小八心中焦急,想到前些时日去张家历练的事,却镇定了下来。吴静雪坟墓中,她张狂叫嚣,情况危急,而张启却心绪沉着,镇定面对。如今不过一场人为的大火,他竟然就这么焦躁起来,怎么对得起他连日来在张家的历练?

小八克制住他平日里的胆怯,他一直依仗九厘阁的强大,师父的强大,张家的强大以及张启的强大,但他深知自己不能总是依仗他人,他拿起铜镜。回忆起张家时驱动铜镜的情景,想这大火之中需要大量的水来将其浇灭,他心中默念大雨,对着铜镜念出“幻,水形。”

霎时间铜镜发出蓝色的光芒,幻的形状模糊幻化成一道水墙,保护住了小八和因为吸入了大量浓烟昏迷的郭梓宁。小八吃力地扶起郭梓宁离开了火势弥漫的小屋,一直到旁边累得大口喘气。小八叫了110和119,火势很快就被熄灭了,他在废墟中找到了看上去毫无损伤的青铜灯时,救护车也来了,把郭梓宁和他一起带走了……

19 第二卷 乾录·章一 影不离灯 肆 咎由自取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肆咎由自取

小八坐在医院病房门口旁的椅子,病房的房门没有关严实,里面有医生和护士的说话声传来,其中一个豪爽的女声音量较大,小八认出是医生的声音:“嫒秀,这个叫郭梓宁的小婊砸不是抢了你男朋友的那小三吗?”

“嘘,你小点声儿。”有个声音甜美的女生提醒着她注意。“我们还在工作呢。”

“我记得当初她死皮赖脸追柯明达的时候,小柯还说倒贴都不要,结果没两天就跟人跑了,光速打脸最为致命啊。真不知道小柯图她什么,长得没你好看,年纪还比你大。”医生不顾她的提醒,越说越气:“我之前在外面碰到过一次他们在约会,啧啧,小柯对这女人千依百顺的样子,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喜欢哪里需要理由。”嫒秀无奈地说。“听说他们现在快要结婚了。”

“她现在混得这么惨,老柯还肯跟她修成正果,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惨?”嫒秀对郭梓宁的状况一无所知。

医生压低了音量说:“她在和小柯在一起没多久,就被人爆出贪污公款被辞退,上过新闻头条。不过贪得不多,报道也不多,补上贪款就完事了,只是职场的人品全部败光了。”

“这还不算什么,你也知道我家那位是心理科的,我有时下班去找他,都能碰到这个女人来就诊。于是我小小打听了下,你知道吗?她居然得了自虐症,总是在睡觉的时候掐自己脖子,好几次差点出人命呢。”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后,小八没有再进过病房,他已经不能用一开始的态度,来面对郭梓宁的欺骗和背叛了。知道她生命无恙后,小八才从医院离开,出到大门时,他和一对中年夫妻擦肩而过,听见中年妇女满是担忧地说:“柯明达突然要解除婚约,我们该怎么跟宁宁说?”

郭梓宁终究还是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过这件事也总算告一段落了,因为事关火事,警察也按流程给小八做了笔录,小八只说是他们把划过的火柴乱丢引起了火势,因为没有任何人员和财产损失,这个小屋本来也是准备拆掉的,因此小八并没有被问责,只是警告了一下要在野外注意防火,便放他走了。

小八回到九厘阁,看着冷清的店面一时有些不适应。因为老赵有外出的任务,九厘阁只剩风九瞳和小八在打理,风九瞳甚少会在店里坐镇,他不在九厘阁的时候,店里是关门没有营业的状态。

他去内室找到风九瞳,从背包里拿出了雁足灯放到桌上。这是在大火被熄灭之后小八进木屋找到的,雁足灯没有被烧毁,甚至连一丝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风九瞳见小八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的样子,没有问雁足灯的事,而是语气如常地问:“还记得你当时是为什么来九厘阁的么?”

小八脸色一变,思绪又陡然回到了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孤儿,为了追寻自己的身世,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来到九厘阁和风九瞳做交易。如果那时他没有进九厘阁而是和郭梓宁一般遇到了这吃人美梦的雁足灯,此刻他会否与郭梓宁一般……

小八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为了自己的执念与魔鬼做交易?小八甚至有些后怕,所幸他遇到的是眼前的风九瞳,但风九瞳的问题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风九瞳见小八不语,并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在她看来已经有了答案,而她这样问,也不过是提醒小八时刻记得今天这件事的教训。风九瞳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

“看来张家并没有白去。你可知道这雁足灯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小八摇摇头,他看着风九瞳找出一根蜡烛,插在雁足灯凹槽盘的烛钎上,再转头对他说:“点火。”

小八没敢迟疑去找打火机点燃了蜡烛。蜡烛亮起的瞬间,一道黑影从灯台里飘出,落在墙面上形成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对小八无比尊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这…”小八骇然,他明明看到黑影葬身火海没有再回到雁足灯,这是怎么回事?

风九瞳告诉他:“他是雁足灯的灯影,乃旧时帝君的夜间守护者,亦叫黑影卫。它和集日月精华而成灵的器灵不同,它与器具同生,当年制造他的法师不惜损耗毕生法力,它可以无所不在,在人类的生活潜伏。”

“它能通过点灯人和灯台接触的瞬间,洞悉人心,悉知人的贪念,继而引诱交易。这灯影宛如人影,其主心无旁骛,则其影会忠心守护,以保主人安眠。若其主心有贪恋,因为影子本属于阴暗,其贪心则会被放大。他虽在夜晚能力强大,但身体却很脆弱,只不过就算身死,只要这灯台不坏,再次点燃,灯台就会如涅槃重生一般再次生出新的影卫。”风九瞳看着眼前的影卫平和地说。

影卫单膝跪地,似乎在等待小八的命令。

小八见状心中却有些后怕,这雁足灯的影卫原来并不是真的魔灯,而是他会因主人的贪念而改变属性,难怪郭梓宁会因为自己的欲望身败名裂。可是扪心自问,小八自认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无欲无求,或者坚如磐石,对他来说都太早了。想到这里,他对风九瞳坦言“师父,我担心自己的定力不足。”

“九厘阁器的器灵皆修正道,这里器灵众多,影卫会被器灵的善念引导,只会保你安眠无虞,不会生事。你不是说幻会在半夜扰你清梦么?雁足灯与幻的能力相互牵制,你点燃雁足灯,幻便不会在夜晚轻易现身了。”风九瞳说得平和。

小八却终于安下心来,他松了口气才想起之前的经历,看着风九瞳,试探地说

“师父,我们不能再帮帮郭小姐吗?”

风九瞳似是看出他所想,平和地说:“郭梓宁利用雁足灯换取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不义之财后,非但没有收手,反而继续利用影卫迷惑柯明达获得了本不该属于她的爱情,后又因无法承受噩梦的折磨妄图找无辜的人代替,直至最后妄图杀掉黑影。殊不知法术会在施法的影卫死亡之后全部消失,财富的真相会曝光,柯明达也会瞬间清醒,到头来作茧自缚,一无所有。你能帮她的已经帮了。”

小八看着风九瞳有些不解“可我并没帮郭小姐什么事。”

“她带你找到雁足灯,作为代价,你救她一命。能在这样的情景下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九厘阁与她早已两清,你退下吧。”风九瞳吹灭蜡烛,不再言语。

小八见风九瞳心意已决,知道说也无用,小心抱起雁足灯转身离开。

他走后,小臣艅犀尊从旁边窜了进来,在风九瞳的脚下蹭了蹭提醒风九瞳说

“九老板,这雁足灯亦正亦邪,对小八来说有些危险,现在给他是不是太早了?”

风九瞳俯身摸了摸小犀牛的头,抬起头看着小八离开的方向,沉声说“这雁足灯兴许会是他的保命符。”

听见风九瞳的话,小犀牛不解地看向她视线注视的方向……

--完--

说明:

雁足灯

雁足灯是悠久历史的珍雅古物,也是青铜灯具的一种独特类型,灯柱呈雁足状,上有一圆形灯盘可容纳灯油,始见于公元前三世纪,流行于秦汉时期。汉代诸侯王墓中出土了数件青铜雁足灯,其中部分刻有铭文,指明其曾装点王宫大殿的饰品。

于故宫博物院、西安博物馆等博物馆皆有收藏。

灵感来源:

古人把大雁当成是忠诚和守信的象征,雁足灯能得到古人青睐,除了造型独特,还有大雁所象征的优良品质。作为雁足灯的器灵自然也要跟随大雁的品质,成为一个忠诚守信的好影卫。

00001 坤录?特辑 醉凤来仪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九厘阁:

一间不起眼的古老阁楼默默的藏匿于喧闹的都市中,遇到麻烦的人会自然的知道这间店或者出现在这间店的大门前,传说任何消息都能从这里获取,任何问题都能在这里得到答案,但,相对的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人物简介:

风九瞳:

女,年龄不详,九厘阁的神秘店主,拥有能够探万物能力的森罗之眼,或称极目。

老赵:

女,26岁,九厘阁的伙计,乃是自我放逐的守墓人,对冥器嗅觉敏锐,拥有徒手整容的能力。

小八:

男,18岁,九厘阁的学徒,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偏爱玉器,拥有“言灵”的超能力。



一只长着五彩羽毛的奇鸟,耸拉着脑袋,落寞地走在s市的街头。奇怪的是来去匆匆的路人,不知是被手上的电子产品勾走了注意力,还是压根看不到它的存在,竟无人驻足观赏这一异景。

这鸟估计也没有既定的目的地,不大会儿功夫又兜回同一处,依旧垂着头看起来了无生趣。忽有一阵酒香飘来,奇鸟猛地抬头望向某处,它嘴中居然衔着一枚珠子,此刻这珠子似被酒香铸了魂,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奇鸟循着酒香一路飞至一处古朴而恢弘的建筑上,它歪着脑袋瞅了瞅屋檐下的匾额,上面錾刻着三个极尽飘逸的烫金字体——“九厘阁”。

奇鸟脑袋歪了几歪,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它被“族群”孤立,后来索性离群索居,久不入世。除了酒,它对其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才会中了那人的圈套,酿下大祸……想到这里,奇鸟缩了缩脖子,似乎打起了退堂鼓。

但酒香的源头近在眼前,这酒香浓郁却清冽,使得奇鸟嘴中的珠子兴奋地跳动起来,竟是连它也认可的佳酿。奇鸟也馋得垂涎欲滴,终于用力蹬了下爪子,不管不顾地朝源头飞去。

九厘阁后院

老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酒气蔓延上她的脸颊,红彤彤地堪比猴屁股。她手边摆着一坛开了封的女儿红,那勾人心魂的酒香就出自这里。

老赵闭着眼睛,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偶尔还打个酒嗝,活脱脱一副醉鬼模样。

奇鸟站在屋檐上,豆豆眼滴溜溜地转,反正任它左看右看,眼前这个醉鬼都只是一个寻常的人类。不过,它总觉得这宅子隐着一股极强的威压,况且普通人上哪去寻这般极品的女儿红,它离酒坛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着丝丝沁人心脾的灵气。

奇鸟嘴里的珠子蹦跶地更欢了,这珠子它生来就衔着,颇有灵气,自然也是个实实在在的酒鬼。奇鸟尚且忍得住,依循天性而生的珠子却受不了了,它猛地挣脱奇鸟的嘴,朝酒缸跳去。

“叮咚”一声,珠子顺利进了酒缸,然后就像老鼠进了米缸,疯狂在其中旋转、跳跃,又一个猛子扎进缸底,心满意足地开始饮酒。

奇鸟在檐上看到酒缸中的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心里恼火极了,又看到老赵浑然不觉地打了个酒嗝,于是壮着胆子飞向酒缸,站稳后迫不及待地将长喙放进去饮酒。

谁知它刚尝上一口,老赵就一把揪住它的脖子,将它提溜起来。她醉眼惺忪地看着奇鸟说:“哇,哪来的大公鸡啊?”

奇鸟原先害怕得发抖,现在却变成气得发抖,它扑棱着翅膀对老赵吼道:“劳子是凤凰!”

老赵挑了挑眉,将它拎高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弹了弹奇鸟的脑袋瓜,说道:“明明是母的啊,叫什么劳子,真是不知羞。”

奇鸟闻言浑身的五彩羽毛瞬间炸开了,它用豆豆眼瞪着老赵,同时发动了神通,一根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羽毛凝结于空中,继而直射向老赵。

老赵在被羽毛射中后,脸上酒气飙升至血色,她打了个巨响的酒嗝,然后“咚”地倒地。

一、

老赵醒来时,已经月上柳梢。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双豆豆眼,愤怒地瞪着她。酒气尚存的老赵挠了挠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老母鸡有完没完啊!”

奇鸟自神通生效后,知道此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于是彻底卸下防备,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与老赵清算。不过,它实在想不通这人中了招,肯定知晓自己绝非凡鸟,怎么还敢如此放肆!

于是它干脆放弃了与老赵讲理,直接飞上老赵头顶,对着她猛啄起来。

tony老师为老赵精心设计的只要5888,时髦赶超亚非欧的发型,转瞬就成了‘鸡窝’。她疼得直嗷嗷,终于不再打嘴炮了,直嚷道:“喂喂喂,别啄了,你来九厘阁所为何事?”

奇鸟一愣,她压根不知道九厘阁是干嘛的,却听老赵又说:“啧,是西汉时的物件呢,哪个坟出来的?”

奇鸟大惊,它没料到这人单靠肉眼竟能识破自己的身份。其实,老赵自它进了后院,就感受到它身上独属于冥器的黑雾了。刚才她是真醉了,所以才没能辨认出更多信息。如今酒意渐消,冥器的信息自然瞒不住她了。

奇鸟好像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是谁?”

“赵冥……”这会轮到老赵愣住了,她初来九厘阁,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老赵顿了顿,才说:“老赵,九厘阁的伙计。”

说着老赵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为了证明身份,象征性地整理一下仪容。

奇鸟转了转豆豆眼,“伙计”不就是打杂的么,这九厘阁怎么连打杂的都这般厉害?想到这里,它脱口而出:“那九厘阁是做什么的?”

老赵解释道:“凡见九厘阁者,心中必有所求,九厘阁奉行一物换一事的规矩。换言之,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奇鸟闻言豆豆眼忽然生出了光亮,它终于从老赵头顶飞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她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赵只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九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现身也不过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她两个问题,“诓骗”走她不少宝贝,却从未告诉过她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在老赵眼中,九老板就是一个高深莫测但奇奇怪怪的人物,所以她并不打算为九厘阁背书。

于是,她回答奇鸟说:“傻鸟,你先告诉我你所求之事,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从“老母鸡”变身为“傻鸟”的奇鸟扑棱着翅膀抗议道:“劳……”然后想到了什么,改口道:“老娘叫阿鸾,不许你这样叫我!”

老赵:“好的,傻鸟。”

阿鸾气不打一处来,身上的羽毛再度炸开。不过她确有所求,只好委屈地忍住想要使用神通教训老赵的意愿,认真地对老赵说:“我的铜锺被人偷走了。”

老赵兴致不高,无精打采地问:“哦?”

阿鸾又说:“我们本为一体,只是它天性敦厚,一直未能生灵。”

老赵心里吐槽道:“怎么总是这么没劲的单子。”面上却很给阿鸾面子,问:“谁偷的?”

“酒痴谢伶。”阿鸾耸拉着脑袋说:“他以梧桐叶为饵,设下了捕灵网。我侥幸逃脱,可铜锺却落下了,里面还存着我酿了两千年的酒呢!”

听到美酒,老赵眼睛倏地亮了,她自离家后,一直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逐渐沦落为一枚酒鬼。九厘阁异宝繁多,酒类自然也不例外,但纵使是九厘阁,也没有两千年份的酒!

老赵来了兴致,但也有些不解,这傻鸟本是器灵,并非凤族,既不食梧桐叶,又如何会被诱惑。所以,老赵直白地问:“你要梧桐叶做什么?”

阿鸾用豆豆眼瞪了一眼老赵,不知为何,老赵觉得它凶巴巴的眼神背后藏着无尽的哀伤,看上去那般熟悉,就像偶尔绷不住的自己……

她主动岔开了话题,说:“我帮你寻回此物,你用佳酿来换如何?”

阿鸾没好气地说:“最多一口。”

谁知老赵笑眯眯地说:“成交!”

二、

阿鸾就这样在九厘阁安顿下来,它在这里住得别提多惬意了,老赵时常从库房中搬出各式各样的美酒,与它和珠子分享。

阿鸾亲眼看着她每搬出一坛酒,就要往库房内填上一件自己的东西。它虽不谙世事,却也能辨认出这些物件都是宝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偶尔也替老赵感到肉疼。

老赵每次都财大气粗地说:“没事,咱不差钱,使劲喝!”这个时候的老赵,天真地以为九老板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她所求之事涉及家族秘辛,族中秘书对墓主的记载,也不过晦涩难懂的寥寥数语。九老板知道的应该也不多,等她“端”够了,迟早会吐露真相,而老赵从家中拿出的这些物件,撑上百年也绰绰有余。

话说回来,老赵并不是只喝酒、不做事。她托人查到了谢伶,得知此人生来好酒,是s市远近闻名的一名酒鬼,人们便戏称他为“酒痴”。谢伶的生平履历及住址都被老赵查得七七八八,但却始终找不到谢伶的踪迹。可以说,谢伶自偷走铜锺后,便人间蒸发了。

一人一鸟日渐熟络后,阿鸾逐渐放下戒心,告诉老赵自己的本体是铜锺上塑的衔珠凤鸟,铜锺内贮存的酒之所以能够保持千年之久,主要是依靠阿鸾和那枚珠子的加持。

这就意味着,酒痴谢伶想要长久地保存铜锺内的佳酿,就势必要找到阿鸾。

老赵推测谢伶的“失踪”,很可能与阿鸾有关。他也许和阿鸾一样,满世界在找对方。老赵心里构建好了大致的计划: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阿鸾充当诱饵,引谢伶现身。

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呢,酒痴谢伶竟自个儿找上门了。

这天,老赵和阿鸾正对杯饮酒,却被敲门声给打断了。老赵叹了口气,拿酒盏碰了碰阿鸾的长喙,对它说:“傻鸟,有客登门,我去去就来,不许偷喝我的蓝尾酒!”

阿鸾如今对“傻鸟”这一称呼已经彻底麻木了,它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了声“好”。

然而,在它嘴中兴奋地蹦跶的珠子却出卖了主人。不必说,老赵一离开,他俩势必会独吞了这坛蓝尾酒。

当然,财大气粗的老赵也并非真的在意,转身就朝前厅走去。多年以后,每当老赵回忆起这段“峥嵘岁月”,都恨不能血溅当场来挽回年少无知的罪过。

“年少无知”的老赵来到前厅,开了门,脸上刚挂起程式化的微笑,对来客道了声:“你好。”后,脸就彻底僵掉了,因为来人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胡子蓄至下巴颏儿,任谁看都是街上最常见的流浪汉形象,但看过谢伶照片的老赵绝不会认错——来人,正是酒痴谢伶。

老赵怕谢伶看出端倪,急忙调整好面部表情,又问谢伶有何贵干。至于酒痴谢伶,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老赵的这些微表情,只是一个劲地嗅着鼻子,沉吟片刻后,道:“没想到小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八十年份的蓝尾酒?”

老赵一副不想和谢伶攀谈的样子直接绕开话题,又强调了一遍:“你来九厘阁,所为何事?”

谢伶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浑不在意,直白地说:“小兄弟,我听人说过:既见九厘阁,便能得偿所愿。我想委托九厘阁帮我找‘衔珠凤鸟’。”

老赵没想到谢伶居然能打听到九厘阁,甚至还能找到九厘阁。此人言谈举止颇为豪爽大气,分毫不似阿鸾口中设圈套诓人的形象,老赵为了套他的话,问道:“什么衔珠凤鸟?”

谢伶说:“我前不久得了一件文物儿。”说罢从怀中摸出照片递给老赵,然后说:“你看,就是这件西汉鎏金凤鸟铜锺。你别看它现在光秃秃的,原本上面塑有一衔珠凤鸟,可惜被我给整丢了。”

对于这凤鸟铜锺的样子,老赵早就明了,毕竟天天都是阿鸾陪着她开怀畅饮,老赵假意仔细看过照片便将照片还给谢伶,问道:“代价呢?”

谢伶说:“西汉鎏金凤鸟铜锺。”他见老赵一脸疑惑,又说:“我只要它三年的使用权,之后便归九厘阁所有。”

论及酬劳,远胜阿鸾。

三、

假如是后来那个“一毛不拔、见钱眼开”的老赵听到这样的条件,很可能直接应下谢伶的条件,转身卖掉阿鸾。

但彼时,老赵还是一个身怀万贯家财的千金小姐,她打从心底鄙视眼前这个虚伪的酒鬼,谎称同意了这桩生意,就果断下了逐客令,然后匆忙去找阿鸾商量对策。

阿鸾听到酒痴谢伶居然找上门了,羽毛被气得炸开了花,口口声声这次绝不轻饶了他!

但它在激动过后,突然眨着豆豆眼,对老赵说:“我还有另一件事想委托你……”

老赵弹了弹它的脑袋瓜,说:“什么事?”

阿鸾说:“除了铜锺,我还想要谢伶手中的梧桐叶……”

老赵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你又不是真正的凤族,为什么对梧桐叶那么执着?”

阿鸾这次倒没瞪老赵,但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又回到它眼中,它说:“是啊,但我曾在千年的岁月中,自以为是凤。我于墓穴中生灵,我刚一睁眼,眼前就有数不清的器灵围着我说:‘这只凤终于活过来了’。我问他们凤是什么,他们回答说凤是翱翔于天地间的神鸟,亢心憍气、法力无边。”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凤族,总有一天,我要翱翔天际,栖神木、食梧桐、饮灵泉。后来……墓穴终于被人打开了,我便开始寻找凤族的踪迹……见到了真正的凤族……”

阿鸾叙述的过程中,老赵罕见地一言未发,只垂眸想着什么……高傲如凤族,自然将阿鸾视为跳梁小丑,狠狠地羞辱了阿鸾并将它逐出凤族。这样的经历与自己何其相似,他们都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又被现实狠狠地摔碎在地,双双选择自我放逐,成了世间的流浪汉。

虽然阿鸾嘴硬说,谢伶手上的梧桐叶来自凤凰神树,它想用来酿造古酒。但老赵知道,梧桐叶对阿鸾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同情阿鸾的遭遇,还是感同身受,老赵连酬劳都不曾过问,就开口道:“好。”

阿鸾听到老赵的答复,第一次主动将脑袋瓜放在老赵手中,来回蹭了好几蹭。

老赵心都被萌化了,羽毛的触感让她冷掉的心重新感受到一丝暖意,但她却弹了弹阿鸾的脑袋,强行收回这种情绪,对阿鸾说:“好了好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商量怎么对付谢伶!”

阿鸾恋恋不舍地停了动作,点了点头,开始与老赵思考如何对付酒痴谢伶。

一人一鸟探讨到日落西山,老赵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前不久,九老板从苗疆后裔那取回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剂迷药,据说能迷倒大罗神仙,我看就将它用在谢伶身上好了!我诓他来九厘阁,再给他开坛好酒,将药下在酒中。”

阿鸾兴奋地扑棱着翅膀,应和道:“是啊是啊,他嗜酒如命,一定会上当!”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老赵让谢伶带铜锺来九厘阁倒情有可原。但如果要求他带梧桐叶,就实在圆不过去,很容易被谢伶看出端倪。所以,老赵和阿鸾决定先把铜锺拿回来,等迷倒了谢伶,再从他身上找线索。”

老赵和阿鸾定下“作战计划”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计划。老赵电话通知谢伶衔珠凤鸟有了眉目,需要他带铜锺来与之确认。然后又从库房中搬出一坛年份最好的屠苏酒,将九老板的迷药一股脑倒进屠苏酒中。

倒完迷药后,老赵若有所思地说:“要不要雇个小童来倒酒?”

阿鸾说:“我来!”

老赵一脸震惊地看着阿鸾,说:“你能化人形?”

阿鸾仰着脑袋,骄傲地说:“当然!”

老赵问:“那你平时……”

阿鸾理直气壮地说:“人族那么低贱,我们凤……”后面的话戛然而止,阿鸾其实和老赵一样,心里始终有越不过的一道坎。

四、

第二天,谢伶带着铜锺如约而至,老赵笑眯眯地将他引至待客室,然后对他说:“谢先生,你与我在此稍候片刻。衔珠凤鸟在另一位客人手中,他不巧在高速上碰到交通事故了。”

谢伶大喇喇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老赵笑着说:“谢先生大度,九厘阁亦不能失了礼数,我去开坛好酒,与你饮上几杯。”

谢伶地眼神倏地亮了,搓了搓手说:“我就知道小兄弟是同道中人!”

老赵推门出去,捂着狂跳的胸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慌张,而是因为超负荷的兴奋感。她朝一直候在库房门口的阿鸾比了个手势,在她点头后又进了待客室。

老赵重新坐下后,又对谢伶说:“屠苏酒可以么?”

谢伶直接乐了,说道:“你们年轻人倒是懂养生。”老赵和阿鸾选择屠苏酒并非轻易为之,而是屠苏酒由多种中药浸制而成,九老板的药虽然无色无味,但难保这个酒痴不会察觉。

谢伶又说:“当然可以,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九厘阁的藏酒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头上戴着五彩羽毛头饰的清丽少女端着酒壶和酒具推门进入,歪着脑袋对老赵甜甜地笑着说:“主子,酒来了。”

阿鸾的这个叫法让老赵暗爽不已,但她面上只是淡淡地点头,对她说:“给客人斟酒。”

谢伶从未见过阿鸾的人形,所以自然没能认出阿鸾来。他毫无防备地接过阿鸾倒好的酒盏,先仔细地观摩了一番,然后又凑近闻了闻酒香,十分惊喜地说:“九厘阁好生大方,这竟是百年份的屠苏酒。”

老赵见时机已到,连忙捧起杯子,对谢伶说:“谢先生不愧为酒痴,我敬你一杯。”说罢,装作将酒一饮而尽,实则却将酒水含在口中。

谢伶也如他们所愿,将酒盏放到嘴边,眼看着就要饮下,谁知变故突生:谢伶拿舌头舔了一下屠苏酒,狐疑地问老赵:“这酒味并不纯正,可是加了其他东西?”

老赵和阿鸾的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谁也没想到谢伶的鉴酒能力竟超绝至此。更让人绝望的是,老赵若要开口回答谢伶的问题,势必要将酒水咽入腹中,这样一来就全露馅了。

谢伶见老赵迟迟不答,又丢下一句重磅炸弹,质问老赵道:“你该不是在框我吧!”

老赵心急如焚,一不小心“咕咚”一声咽下酒水。转瞬之间,她目光就变得呆滞起来,嘴里喃喃道:“墓主……”然后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一面墙痛哭流涕道:“墓主……为什么……”

谢伶见状登时明白了屠苏酒被下了猛药,拍桌而起,神色不善地看着阿鸾,问道:“说,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阿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还没闹明白迷药怎么会让老赵发疯,却突然被谢伶发难。情急之下,阿鸾发动神通,无数支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羽毛凝结于空中,纷纷朝谢伶射去。

谢伶中了阿鸾的神通,却丝毫不见醉态。他酒痴之名绝非浪得虚名,早就练成了千杯不醉的能力,他冷笑一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小鸟。”

阿鸾急得快哭了,她一边继续发动神通,一边频频后退,准备找机会化身为鸟,逃离谢伶。

谁知,谢伶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对它说:“小鸟,看看这是什么。”他手中拿的,正是器灵的克星——捕灵网。说罢,他心满意足地看着阿鸾惊恐的表情将捕灵网朝阿鸾丢去。

那捕灵网在密闭的空间中无限延伸,阿鸾避无可避……认命地闭上眼睛。

“吱呀”一声,不知是谁推开了待客室的沉香木门,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啧,那老凤凰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阿鸾睁开眼,发现那捕灵网竟牢牢地绑住了谢伶,她回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极其貌美的年轻女孩,正懒洋洋地摇着扇子。

结局、

风九瞳见阿鸾看向自己,轻笑一声,说道:“还真是傻鸟呢。”然后轻轻地摇了两下扇子,原本被谢伶放在身旁的包袱就径自飞向阿鸾怀中。

阿鸾傻乎乎地将包袱拆开,露出里面的铜锺,又不知所措地看向女孩,问道:“你是谁啊……”不知为何,阿鸾总觉得眼前的女孩看上去虽小,但眼里却像乘着万载星河,绝不会是普通的人物。

风九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阿鸾,然后径自走向谢伶,对他说:“谢伶,回去告诉老凤凰,修心为上,空有神通而无德,迟早会有报应。”

谢伶自风九瞳提了“老凤凰”后,就一言不发地闷声不吭。他先前并不知道什么鎏金凤鸟铜锺,直到一只凤凰找上门,给了他不少“天材地宝”,让他教训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

风九瞳又说:“至于你,我便略施小戒,收回你的味觉,待你醒悟之时,味觉自会恢复。”说罢,她又摇了摇扇子,那捕灵网竟带着谢伶腾空而起,飞出了待客室,不知去向何处……

阿鸾呆若木鸡地看着风九瞳,心想:“我是碰到神仙了么?”

她明明没出声,风九瞳却又笑了,她朝阿鸾招了招手,递给阿鸾一颗药丸,说道:“傻鸟,去给我那傻伙计喂下一颗。”

阿鸾这才知晓了女孩的身份,她从未想过老赵口中的九老板竟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她神情恍惚地走向还在跪着的老赵,又恍恍惚惚地喂老赵吃下药丸,然后迷迷瞪瞪地看着老赵突然清醒,先是站起身又弯下腰吃痛地捂着膝盖,问道:“我喝的不是迷药么,这是什么情况?”

风九瞳倚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废了我一整瓶元清露,你说什么情况?”

老赵后知后觉地看向风九瞳,磕磕巴巴地说:“九……九老板,怎么会是元清露?”九老板曾说过,元清露可观人心,能暴露人最脆弱的地方,可谓一滴千金,是无价之宝。

风九瞳挑了挑眉,说道:“元清露倒罢了,你过后赔我便是,可惜蠢笨却药石无医,连我也无可奈何呢。”老赵第一次体会到风九瞳的毒舌,彻底石化在原地。

阿鸾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对风九瞳行了一礼,说:“谢谢九老板救命之恩!”

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的老赵错愕地看向阿鸾,却听阿鸾又说:“阿鸾还有一事相求,请九老板帮我寻回梧桐叶。”

风九瞳看着阿鸾,然后伸出手来,手上凭空出现了数片梧桐叶,说道:“是这个吗?”

阿鸾惊喜万分地点头,说:“是!”没想到风九瞳却摇了摇头,待她停了动作,她手上的梧桐叶也尽数化为灰烬。

眼见心念已久的至宝转眼间化为灰烬,阿鸾痛呼一声:“不要!”

风九瞳却沉声问她:“傻鸟,我问你,凤凰是什么?”

阿鸾万念俱灰地说:“凤族之鸟。”

“非也。”风九瞳摇了摇扇子,又说:“凡能涅槃重生者,皆为凤。有形而无骨,是谓鸟;有骨而无形,亦为凤。但究其根本,凤凰的尊贵并不在其骨,更不在其形,而在于它拥有向死而生的神魂。但凡浴火,必为重生,以神化骨,以魂铸形,是为凤凰。”

阿鸾听完风九瞳的话低头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风九瞳说:“我懂了!”

风九瞳淡淡地瞥了一眼老赵,然后说:“还好有个不傻的。”然后摇着扇子,离开了待客室。

风九瞳离开后,阿鸾跟老赵讲明了前因后果,然后竟将自己酿了两千年的酒尽数交给老赵,对老赵说自己要去修心,有朝一日,待她修成凤骨,必定舞动于九天之上,到时再来与老赵把酒言欢。

老赵送别了阿鸾,抱着阿鸾酿的那坛酒,像阿鸾一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梧桐叶之于阿鸾,应该就像墓主之于自己,怎么说放下就放下了呢?不过它毕竟是个准凤凰,按照风九瞳的意思,似乎终有一日会浴火重生,变成真正的凤凰。可是自己的执念……”老赵实在是想不明白,但风九瞳既能解阿鸾的执念,想必亦能为自己解惑,这九厘阁,她待定了!

器物简介

西汉鎏金凤鸟铜锺

简介:

《汉书食货志》有云:“有礼之会,无酒不行。”可见,酒已被纳作“礼”用。汉人重礼,外加汉高祖刘邦钟情美酒,于是尚酒之风,自上而下,折射进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宴飨、犒赏抑或药用、殉葬均可见酒之身影。

此锺,通体鎏金,最为显著的特征是其盖顶塑一衔珠凤鸟,昂首翘尾,栩栩欲活,堪称鬼斧神工。不过,最令人惊异的并非匠人之技,而是其出土之日,竟盛放有26公斤西汉酒。开封之时,酒色翠绿、酒香扑鼻,成为当之无愧的“液体国宝”。

西汉鎏金凤鸟铜锺出土前,今人只能从史料记载,遥想西汉佳酿。自其出土后,考古界则有了确凿“实证”来研究当时的酿酒技术,也为古代酒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物料。能获此功,盖因西汉铸铜工艺之精,密封技术之妙,使此锺得以保存佳酿两千余年。可见,古人之智,永远是值得今人学习的“智慧锦囊”。

灵感:

西汉鎏金凤鸟铜锺是目前为止,最令我惊讶的文物,铜锺内的酒竟能保存两千余年,直至开封还存有酒香,古代匠人的贮藏技法实在令人钦佩。在了解它背后的“故事”后,我脑海中就蹦出一个嗜酒如命的器灵,希望它会与初入九厘阁,染上“酒瘾”的老赵碰撞出可爱的火花。

(其实这章放在了作品相关了,考虑到同学们可能会略过作品相关,于是过年之际再次放送,全当是新春特辑。另外,第二卷也有新春特辑,准备在正月内放送,内容虽然是第二卷,但是因为分卷内要按照顺序上传,故此也会放在第一卷,作为第一卷最后一张放送给大家,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妖,协同两位写手祝大家新年快乐~~~~~~)

20 【卷二】坤录?章一小螃蟹与小荷花 一

序、

微风阵阵,裹挟着大海独有的咸湿感,让老赵自觉已经被腌制入味了。她无力地趴在渔船上,《更路簿》的残卷被她攥在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恹恹地看上一眼。

兄颓废地充当着掌舵人,以一人之力持桨荡舟,虽说他力大无穷,但在茫茫大海中,这速度宛若龟爬。

不知过了多久,形同死尸的老赵突然开口,有气无力地说:“二狗子,向东行驶10海里。”

兄听到这个称呼,脸上的表情一僵,持桨的手不自觉地一颤,但他却依言调转方向,继续航行。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奈何风九瞳给他下了套,迫使自己输了赌约,所以必须接受老赵的三个要求。

风九瞳此举无异于送了老赵三个紧箍咒,本来是为了让她能尽快掌控鸟纹内三戈,不想这大脑缺根弦的蠢货,嬉皮笑脸地给自己改了名字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向来以高大威猛笑傲器灵界的帝王级器灵兄,就这么成了二狗子。

想到这一茬,兄便心中憋闷难泄,这股怨气自然发泄到了船桨上,本就晕船的老赵随着骤然变快的航速,脸色变得煞白。

“二狗子!你是不是要谋杀我啊?”她话音刚落,渔船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下了,老赵缓和了精神,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继而翻了个身,正面一只肥头肥脑的波纹唇鱼‘迎面而来’。

那波纹唇鱼一挨着渔船就开始疯狂扭动身子,竭尽全力地想要逃脱这里。老赵却开始兴奋地嚷了句:“哇!天降午餐!”

很快,数不清的“午餐”接踵而至,纷纷朝老赵袭来,并且都是从空中飞下来,其场面宛若天上下飞鱼,瞬间就将她埋进了鱼堆之中。老赵费劲地想从鱼堆中间起身,却总在湿滑、黏腻的鱼群面前败下阵来。

“拉着我。”兄伸出手握紧老赵,稍一用力,终于将她拽了起来。

老赵站稳后才发现,目之所及之处全是跳动的飞鱼,怪不得她会被鱼群“袭击”。她傻眉楞眼地问兄:“这是怎么了?”

兄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满身鱼腥味的老赵,轻描淡写地说:“是水障。”

“水障是啥?”

兄讽刺道:“你地理是波纹唇鱼教的吧?”这才跟老赵解释说寒暖流相遇后,对于随洋流游动的鱼群来说,相当于形成了一堵墙,困住了它们。

老赵听得云山雾绕的,却听兄又说:“当然,这显然并非寻常水障,否则岂会困住蕴藏我灵力的船桨?”

“那你何必跟我科普?”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兄说完这句话,伸出长手捞起老赵带她腾空而起。

几乎同时,海面上钻出一个小男孩,他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定格在空中的二人:“你们是鸟人吗?”

一、

老赵在空中张牙舞爪:“你才是鸟人呢!”

可惜她现在体虚,这话非但没有威慑住海里的小男孩,反而眼睁睁看着他四脚并用地爬上渔船。

兄观他灵力甚微,抓着老赵从半空中自然下落在船甲板上,开口就是长者姿态,训斥起男孩来:“小小器灵,成何体统,赶紧把你的鱼带走。”

小男孩闻言,乖巧地应了声:“哦。”蹲下身子对满船的鱼群说:“鸟人朋友不欢迎你们,你们回家好啦。”说罢,鱼群瞬息而散,环绕着渔船的水障亦跟着消失不见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鸟人!”老赵嗷嗷地反抗,然而渔船已经开始随洋流而动,她很快就站不稳了,怂里怂气地坐下来,正好和小男孩大眼对小眼。

小男孩蒲扇着长长的睫毛,奶声奶气地问:“那你是谁啊?”

“我当然是人啊。”

小男孩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对老赵说:“你怎么会是人类呢?你看起来不像是怪物啊?”

老赵气急败坏地说:“怪物有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吗?”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老赵,小心翼翼地说:“海怪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可比你好看多了。”

兄在一旁听到这样的童言,止不住地笑出声,觉得这莫名冒出来的小男孩顺眼多了。他破天荒地屈身,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又问:“小家伙,你为何要设水障拦住我们的去路?”

小男孩伤心地说:“我只是在找我的小荷花。”

老赵问:“小荷花是谁?”

“小荷花是我的好朋友。”小男孩说完又四脚并用地照原路返回,“噗通”一声跳进海中。

老赵虽从兄的言语中,知晓这小鬼是个器灵,却不免有些担心,她伸长脖子望着了无踪迹的海水问:“你去哪啊?”

海面顿起涟漪,小男孩的脑袋瓜露了出来:“我要继续去找我的小荷花了。”说罢,他又绕着渔船游了个来回,然后说:“人类也没有小荷花讲得那么可怕呀,等我找到她就带她来找你,帮你治病!”

老赵:“……”你才有病呢!原本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腹诽。

兄若有所思地问:“她能治晕船症?”

小男孩骄傲地说:“晕船症是像她这样晕晕乎乎、神经兮兮的病吗?小荷花是南海的游医,她什么都能治!”

老赵:“……”你才神经兮兮的呢!

兄又开怀地笑了起来,对小男孩说:“可不就是这种神经兮兮的病,你上来,我们帮你找小荷花。”

老赵心下了然,二狗子怕是打定注意要治自己这晕船症了,不然就凭她这‘孱弱’的身躯,这南海之行……有她受的,所以她也没出声,默许了他的决定。

小男孩欢呼一声,片刻的功夫又爬上船,炯炯有神地望着兄:“你们真能帮我找到小荷花吗?”

兄说:“你听说过九厘阁吗?”

小男孩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瞬间就亮了:“我知道!小荷花曾托人去九厘阁寻药,她说那里的人无所不能!”

兄点了点头,坏心眼地指着老赵说:“喏,她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小男孩转头看向老赵,迟疑地说:“要不,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老赵气到爆炸,她凶巴巴地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老虎是什么啊?哈喽凯体又是什么啊?”小男孩天真地问。

“苍天呐!”老赵绝望地仰面倒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白痴一般的小鬼头,似乎昭示着这趟南海行的困难重重。

20 卷二 坤录?章一 小螃蟹与小荷花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想想九儿姐好像是算准了曾侯乙二十八星宿漆箱的事了结了之后,自己不愿意再去管赵家的事的情形一般,自然而然地把她丢来了海上,而且又把鸟纹内三戈这么厉害的灵器送给她。这趟南海之行,总让老赵有种不安的感觉。

老赵虽然大条,但也知道鸟纹内三戈的能耐。九厘阁虽然没有鄙视链,对待器灵们一视同仁,但器灵还是有高低等级之分的,上古级别的灵器只存在于传说中,老赵虽是背景显赫,但从小到大也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属于真正的神器。而神器之下便是这帝王级别的灵器,就老赵所知,整个赵家也只有一件,鸟纹内三戈是她见过的第二件。再往下就多了,什么臣级十层、佐级十层、使级十层。

想想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厉害的灵器,老赵至今都缺乏一些真实感。而这南海得多凶险,九儿姐才费尽心思给她搞了这么一把傍身的‘利器’。老赵瞥了一眼本该英武霸气的兄,放弃了挣扎,一屁股坐在了船甲板上,仔细询问起了小男孩来龙去脉。

老赵与兄在听完小男孩的寻人缘由后,双双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老赵补偿性地摊开《更路簿》残卷,指着边缘处对小男孩说:“小鬼,我们现在在这儿,下个目的地是东沙群岛,如果你确定小荷花不在海中,便与我们同行吧。”

小男孩乖巧地趴在老赵身边,肯定地说:“我问遍了海中的朋友,他们都没有见过小荷花,那就只能在岸上了呀。”小家伙又说:“你们可以跟小荷花一样叫我小螃蟹!”

老赵和颜悦色地应道:“好的,小螃蟹。不过,我不能向你保证一定能找到小荷花。”老赵态度突变,源于小螃蟹方才言语中流露的种种迹象,皆指向死亡。

小荷花与小螃蟹的关系亦师亦友,她似乎经历过世间险恶,所以为小螃蟹创造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这个世界安逸而美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危险与恶意。但与此同时,她也绝不允许小螃蟹远离自己,不允许他与陌生人接触,也不允许他离开海面……

可现在,她却没有征兆地消失在小螃蟹的世界中。想到这样,老赵学着兄的动作,揉了揉小螃蟹的脑袋。小螃蟹扭头看着她,扬起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他说:“我相信你!我一定会找到小荷花的!”

老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晌,她说:“嗯,会找到的。”

兄毕竟是老赵的器灵,他们二人虽未能心意相通,却能感受到老赵的情绪,他传音给老赵:“你放心,小荷花还活着。”

老赵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聪明人的直觉。”兄回完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桨,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划桨。

老赵“嘁”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看小螃蟹,肚子突然叫了起来,这海上若是有大闸蟹吃就好了……

兄嘟囔了一句:“无脑憨吃。”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背包,扔给老赵说:“里面有压缩饼干。”

小螃蟹又来劲了:“压缩饼干是什么啊?”

老赵生无可恋地说:“一种很难吃的食物。”

“啊?那为什么不吃鱼呢?”

老赵望着小螃蟹咽了口口水,问:“有鱼可吃?”

“有啊。”小螃蟹对着大海说了句:“有鱼不想活了吗?”

他讲完这句话,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有了动静,影影绰绰能看到鱼群拼了命地朝反方向逃命……

老赵遗憾地说:“看来它们都挺惜命的。”

小螃蟹点了点头,说:“既然没有的话,我就……”话还没说完,那只肥头肥脑的波纹唇鱼跳上了渔船……

老赵瞬间来了精神,双手合十,对着满船蹦跶的波纹唇鱼说:“哥们儿,谢谢你啊,我一定让你得偿所愿!”然后抡起《更路簿》残卷敲昏了它。

老赵对兄说:“二狗子,别划船了,这鱼贼大,来一起吃鱼啊!”

兄长叹一声,他哪里不知道老赵在打什么馊主意呢。不过,他还是任劳任怨地走过去,主动处理了波纹唇鱼,甚至贴心地用灵力升起篝火,又用铁签串好了鱼,递给老赵。

做完这一切,兄后退三步,双手呈举香状,对着波纹唇鱼拜了三拜,又回去划船了。

老赵一头雾水地问:“你在做什么?”

兄答:“给你地理老师上柱香。”

20 卷二 坤录?章一 小螃蟹与小荷花 三&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翻了个白眼,正想怼回去,但她手上的波纹唇鱼已经散发出勾人的味道,这个关头,她才懒得分神呢。

小螃蟹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波纹唇鱼。

老赵问:“你平时也吃鱼吗”多数情况下,器灵们为了修行都舍弃了口腹之欲。

“吃啊。”小螃蟹眼巴巴地看着鱼说:“小荷花说,器灵也有生有死,所以有生之年,一定不要委屈自己才是!”

呦呵,这小荷花倒是少见的通透之灵。

老赵觉得自己应该和小荷花蛮投机的,不像那二狗子……想到这里,老赵又喊了一声兄:“瞧瞧人家小螃蟹,你真不吃啊,这波纹唇鱼可贵了呢!”

兄对她的盛情相邀充耳不闻,只凝神看着远方那片略有些晦暗的云彩,怕是要变天了……

很快,他的担忧就得到了印证。海上狂风突起,波涛汹涌而来,一个浪花拍过来,瞬间就灭了篝火顺带毁了烤鱼,连渔船都险些翻了过去。幸好兄反应及时,用灵力强行稳住了渔船。

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雨势也不讲究递进,刚一来就呈倾盆之势。兄眼睁睁看着老赵被淋成落汤鸡,又因为晕船瑟瑟缩缩地窝在地上,挑了挑眉,心想:“让她丫舍不得买带船舱的渔船!这破船要是能穿越南海,他就真改名二狗子!”

不过,他当初没拼命阻拦老赵买这破船,就是等着她吃亏返航呢。这样想来,兄把本要说出口的奚落咽回腹中,他就不信老赵不会长个心眼。

然而,他与老赵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待雨势渐缓,他就听到了老赵痛心疾首地呐喊:“我的烤鱼啊!”

小螃蟹有样学样:“呜呜呜呜,烤鱼啊……”

兄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晕船了……海上的天当真是风雨莫测,转眼间天竟然放晴了,刚才的狂风暴雨仿佛像假的似的。

老赵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海风吹了个半干,她舔了舔惨白的嘴唇,问小螃蟹:“要不你再问问,看还有没有鱼要自杀?”

小螃蟹握着小拳头应了声好,转头对着大海问:“还有……鱼……不想活了吗?”

兄无语地望着海面,小螃蟹刚那一嗓子早就吓跑了他们周围的鱼群,他就不信还有第二个蠢笨如老赵的波纹唇鱼……等等……那由远及近的庞然大物,是什么啊?

“小心!”兄长手拎起老赵准备腾空而起,不想小螃蟹兴奋地喊道:“海怪先生,你怎么来啦?”

兄松开手,眼看着那庞然大物逐渐浮出水面,竟是一个牛头鳗鱼身的怪物!这怪物双眼赤红,在看到小螃蟹后“哇”一声哭了出来,形如水柱的眼泪在海里卷起无数浪花,险些弄翻了他们的渔船。

小螃蟹呆呆地问:“海怪先生,你怎么了?”

“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又是一波巨浪向他们袭来。

老赵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朝海怪喊:“哥们儿!别哭了!你想死,我们也吃不下啊!”

兄:“……”我想重新被封印。

海怪先生许是被老赵的这句话给唬住了,闻言瞬间不哭了,眼睛却变得更红了。他的牛脸上渐渐呈现出极其挣扎扭曲的表情,很快他像是克制不住似的,疯狂地扭动起来:

“我好痛啊……好痛啊!”

四、

兄见势不妙,当即用灵力驱使着渔船急速朝远方驶去。但这海怪大抵是疯魔了,他体型巨大,扭动着身子朝他们追来,很快便拉近了距离,海面上响彻着他的痛呼:“我好痛……杀了我……杀了我!”

老赵彻底晕菜了,眼神呆滞地抱着甲板,一动不动。

兄环绕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海域连个孤岛也没有,因为老赵这个主人能力太差,作为与其有契约的器灵,他如今的灵力受制于老赵,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换做以往,他怎会被一只海中生物追得如此狼狈。兄有些心急,如果海怪穷追不舍的话他们就只能弃船了……可他现在无法确保自己的灵力能撑多久……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兄看着癫狂的海怪,心下突然有了决定,他飞身而起又用灵力将渔船送至远处,对老赵说:“向前划船!我去会会那海怪!”说罢,他只身飞向海怪身旁,用灵力与他缠斗起来。

老赵趔趔趄趄地起身,想要去够船桨,可她稍一向前就被昏天暗地的眩晕感给包围了,甚至开始干呕起来。小螃蟹傻傻地楞在一旁,一会儿看着远处的海怪先生一会儿看看老赵,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呢?

与此同时,兄那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海怪并未被他给绊住,也没有攻击他的心思,依旧朝着渔船跌跌撞撞地前进,嘴里喊着:“呜呜呜我好痛……小螃蟹……”

看来这海怪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小螃蟹……兄登时有了主意,朝小螃蟹喊:“小螃蟹,下船!”

小螃蟹听到兄的话,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身体却遵从他的指挥,笨手笨脚地攀上船沿,就要往海里跳。没想到,他的动作让海怪更激动了,海怪忍着剧痛将长尾向小螃蟹扫去:“帮帮我……”大抵是想将他接来。

不过他这长尾一扫,非但没能接住小螃蟹,反而将渔船戳出个洞来,海水瞬间涌入渔船,估计很快就要沉船了。

“糟了,老赵不会水!”兄急忙朝渔船飞去,这当口,海水已经快要与渔船持平,马上就快翻了,老赵手忙脚乱地在里面扑腾起来,姿势跟个癞蛤蟆似的,兄长手一伸嫌弃地捞起老赵,至于那渔船怕是只能弃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螃蟹趁乱扎入水中,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去堵那破洞,嘴里带着哭腔说:“海怪先生这次惹大麻烦了,呜呜呜呜,如果小荷花在就好了……”

他话音未落,甲板上的船桨突然光芒大涨,一朵花骨朵从中现身来到小螃蟹身旁。小螃蟹瞪圆了眼,问道:“你是小荷花吗?”那花骨朵却并不理他,而是自行来到了那破洞处继而身形膨胀了数倍,恰好堵上了它,随后花骨朵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渔船上的海水。

刹那间,渔船上的海水消失地无影无踪,吸饱了水的花骨朵也肆意地绽放开来,恰是一朵洁白的荷花。

“呜呜呜呜,小荷花是你嘛?”小螃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上前抱住那荷花,这动静终于引来了正在对峙阶段的三“人”。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那朵荷花,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处于癫狂状的海怪先生突然平静下来,眼中的狰狞也不复存在,他的牛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神情,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朵荷花。

老赵不明所以地问兄:“二狗子……这是小荷花吗?”

“不是,这是她附在我船桨上的一缕灵念。”

此时,千里之外,一个提着药篮子,身着杏白荷花纹襦裙的少女暗道一声:“不好!”然后丢下药篮,消失在山涧之中。

20 卷二 坤录?章一 小螃蟹与小荷花 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盘着腿坐在荷花旁边,不知为何,她只要靠近这朵荷花就没了晕船之苦。老赵身旁还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郎,虽然低着头,但单从轮廓就能看出海怪先生真如小螃蟹所说,当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这山精水怪、冥器器灵当真都是人间妖孽,哪个放到人类社会都比那些靠整出来的少年郎、明星脸要英俊得多。”老赵腹诽着看了看兄,见他刀削的帅脸上面无表情,又看了看旁边的海怪先生,出言安慰道

“海怪先生,你就别自责了,这一切都怪对你下毒的人,我们不怪你。”老赵说完又对着兄挤眉弄眼,半晌兄才接了声:“嗯。”

可海怪先生还是低着头,他轻声说;”小荷花不在,我居然有了丢下她自杀的……甚至差点伤了小螃蟹……”

得,人家海怪先生根本就没拿老赵和兄当回事。

反倒是小螃蟹极力替他挽尊,开口说:“海怪先生,你要对赵姐姐和兄大哥道歉呀,小荷花说过做错事一定要说“对不起”的!”他说完后,海怪先生羞愧难当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将头埋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我们原谅你。”老赵说完见那少年郎仍是不抬头,只好惬意地躺下来,难得享受一会儿这不晕船的时光。

不过,这份和谐很快就被兄的言语给打断了,他说:“我们走错路了。”海怪的突然袭击,导致他们被迫偏离了航向。

老赵从怀里掏出《更路簿》残卷,看了好半天,舒了一口气:“还好,这里离东沙群岛只有20海里了。”

兄淡淡地撇了一眼荷花说:“可这朵荷花撑不了那么久了。”

“什么?!”老赵和小螃蟹异口同声地喊,就连海怪先生也抬起头,露出他那张近乎天人的俊朗面孔,担忧地看着那朵荷花。

兄叹了气,说:“它只是一缕灵念,撑不了多久。”

海怪先生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它的花瓣,突然下定了决心,说:“这附近有一处无人岛,我们去那里等小荷花吧。”

兄目光一凛,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海怪先生:“我怎么没察觉这附近有岛屿?”

海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说:“我在此处设置了迷障,等下我下海开路。”

他的这番话让兄眉头紧蹙:陆上的迷障他皆能辨认,怎么到了南海就……这到底是受老赵影响,还是这南海果真危机重重呢……

不管以后如何,现下他们只能跟着海怪,向无人岛前行了,好在这一路走得风平浪静,他们平安登上了岛屿,恰在此时,那朵洁白的荷花用尽了它最后的灵力,转瞬就枯萎了。

小螃蟹见状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他并不懂什么是灵念,他只知道这朵荷花是小荷花的东西。”

失去了荷花的庇护,海怪先生的眼睛越来越红,身形也跟着越发恍惚,恐怕很快就维持不住人形了。海怪先生恍恍惚惚地对兄和老赵说:“你们带着小螃蟹离开……千万不要让他发出声音来……”

小螃蟹闻言哭得更凶了,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小荷花和海怪先生。

老赵和兄对视一眼,一致认为海怪先生的话有理,决定先抱起小螃蟹往岛内去。老赵弯下腰就要抱起小螃蟹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让我来吧。”紧接着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一位少女突然现身并抱起了小螃蟹。

小螃蟹一看来人哭得更凶,嗷嗷地嚷着:“小荷花,你去哪里了啊呜呜呜呜。”

小荷花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小螃蟹的脸颊,说:“丢不丢人呐,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是男子汉了。”

“我才不是男子汉呜呜呜呜呜。”

海怪先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捂住眼睛,别过身去,不敢让小荷花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小荷花见他这般,将小螃蟹递给老赵,走上前温柔地掰开海怪的手,望着他赤红的眼睛说:“傻瓜,没事了,我找到药了。”然后在他眼睛上轻啄了一口。

结尾、

海怪先生这下是开心了,小螃蟹也终于不哭了,捂着眼睛又偷偷露出指缝,贼兮兮地看着他们俩。

唯有老赵和兄这一对成年的单身狗感到十分悲凉。

小荷花给海怪先生用过药后,待他眼中的红色尽数褪去,这才转身对着老赵和兄盈盈地跪下:“小荷花,在此谢过二位恩公了。”原来,她虽远在千里之外采摘药草,但留下的灵念却时刻护着小螃蟹,自然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海他被人类投了毒,一旦毒发便会失控暴走,想必恩公们也见识过了,你们救下的不仅是小海,也是这整片海域的生灵……都怪我连夜赶去找药,误了时机才让小螃蟹和小海叨扰了二位恩公,实在是对不起……”

老赵连连摆手说着“没事没事。”反倒是小螃蟹气嘟嘟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小荷花眼中满是忧伤,她说:“有人瞄上了这片海域,从前我有能力保你安然无虞,但现在……你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了。”

小螃蟹懵懵懂懂地说:“嗯!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小荷花好了!”

小荷花欣慰地笑了笑,海怪先生走过来握紧她的说,郑重地说:“我会保护好她的!”

老赵、兄:“……”咋又成了秀恩爱呢?!

第二天

经过一夜的休整,睡到自然醒的老赵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却没想到一睁眼所有人就齐刷刷地看向她。

老赵:“你们这是???”

小荷花见她这般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她说:“我们来和恩公告别,没想到恩公这么……”

兄插嘴道:“像猪一样能睡!”

这下,小荷花、小螃蟹和海怪先生全都笑开了花。小荷花轻咳一声,又说:“昨天的事情让我意识到,我对小螃蟹太过宠溺了,甚至为了让他避开危险,告诉他人类全都是怪物……为了让他尽快成长,我决定带着他去陆上生活一段时间……”

老赵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颇为好奇的问:“你和小螃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呢?”

小荷花眨了眨眼,对小螃蟹说:“来。”

一道亮光闪过,一件青花荷蟹纹菱口盘出现在老赵手中,盘中的荷花恣意地盛开着,如同小荷花一般为小螃蟹打造出一片遮天蔽日的小天地来。

片刻后,小荷花和小螃蟹又现了原型,小荷花递给老赵一瓶丹药,说道:“恩公,这是治疗晕船症的药。”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九厘阁的人要来南海做什么呢?”

兄冷冷地瞥了一眼她,说:“你放心,海怪的毒与我们无关,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替人补全《更路簿》。”

被拆穿心思的小荷花怯然地看着兄,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又说:“对不住了,我……只是习惯了……”

老赵不禁感觉有些难过,并不是因为小荷花的怀疑,而是她对人类这般防备,不知究竟曾经遭遇过什么……

小荷花大概是羞愧难当,很快就拉着小螃蟹和海怪一一跟他们告别。小螃蟹依依不舍地给了老赵一个大大的拥抱,老赵摸了摸他的头,对他们说:“一路顺风。”想了想又叮嘱小荷花:“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到九厘阁找小八,他会帮助你的。”

小荷花不可思议地望着老赵,她又说了一遍“谢谢。”这次虽无跪拜,但不知为何却显得更为真诚。

她看着恋恋不舍的小螃蟹,突然下定了决心,对老赵说:“我会让小海撤了迷障,再引人前来此处。不过,恩公,请你牢记,南海中最凶险的怪物,都远不及人类,请您珍重。”

说罢,小荷花也不等老赵的回复,拉着小螃蟹与海怪先生的手,齐齐消失在无人岛。

说明:

青花荷蟹纹菱口盘

简介:

青花荷蟹纹菱口盘,出水于南海的明代沉船,是一件典型的外销瓷。其本身是针对东南亚的华人烧制的,荷花和螃蟹的纹饰寓意“和谐”,代表着和谐美好的祝愿,契合中国人的审美品味。

灵感:

第二卷中,老赵几乎整卷都漂浮在南海上,在查找南海器物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被这件“青花河蟹纹菱口盘”吸引了,螃蟹和荷花的组合让人感觉十分亲近,也十分可爱。外销瓷虽多为民间所制,不及官窑华美和精致,却能直白的感受到当时人们最真诚的祝愿,所以选定它为南海行的第一件器物。

21 卷二 乾录·章二 谎言的救赎 壹 意料之外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清早起床,小八和往常一样梳洗完,拿着零钱包出门去菜市场。路过街道转角处意外发现,平日没人的角落,在今日支了个小摊。

摊位后边墙上挂着一面“神机妙算”锦旗,有位四十岁多岁的瘦小男人坐在摊位上。他带着一副民国款的圆框墨镜,下巴尖,脸颊瘦。头上带着黑色瓜皮帽,身上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复古的装扮与现代布景的街道格格不入。

小八虽看不见男人的眼睛,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也在打量着自己。小八虽然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礼貌性朝他一笑,才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还没走远,便听到那男人在身后大声说:“小哥不要走太快,不然是要倒霉的。”

四周没有他人,小八确定他是和自己说话,回头不解其意地问:“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男人轻笑一声:“看相100,算卦50,不准不收钱。”

小八撇撇嘴转身走了,当他是故弄玄虚。真的要预示吉凶,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风九瞳的森罗之眼,这种江湖骗子还是少理为妙,小八想着转身离开。没想到他刚把男人的话打发到脑后,倒霉的事就发生了。

小八走到菜市场门口,先是因为脚步太快,不留神在油腻的地面打了个趔趄,眼见要摔进鱼池中。他眼疾手快扶住旁边叠得半人高的货箱,人虽站住了,但是那几个货箱不堪重负倒了。

旁边刚好走来一位老大爷,被轰然倒地的箱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小八除了要支付摊主的货物损失费,还被老大爷的家人“请”去医院做各种检查,狠狠地讹了一顿,最后没查出毛病还赔偿了精神损失费,一连串折腾下来,竟花光了他所有积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八耷拉着脑袋才从医院里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心里也空落落的,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迎面撞上来的刹车失灵的救护车,情急之下他本能的向旁边躲闪,虽然侥幸避过被撞飞的命运,但左边肩膀却在躲闪时撞伤了。

等小八再从医院里折腾出来后,已是中午时分。小八捉摸着今天发生的一连串倒霉事,似乎真的应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难道这个算命先生真这么灵?小八魔怔的又去了早上那个算命先生的摊位处,可那个算命先生已经离开,摊位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小八只好无奈地离开,等他回到九厘阁时,店里已经开门,风九瞳坐在柜台后面喝着茶,似乎是在等他回来。见到小八负伤回来,风九瞳并没有意外。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比深渊还要深邃的双眼中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柜台,沉声说“保护好你的小命。”

风九瞳的言语中似有深意,可小八只听出了字面意思却听不出更多,他只好乖觉地说“多谢师父关心,我伤的是左肩,右手可以工作,不妨事。”

“去泡壶热茶吧,准备接客。”风九瞳说完便起身向内室走去,小八不敢拖沓,他这边才刚把茶泡好,那边的门铃便被人按响了。他走去开门,可他万万没想到来者居然是早上见过的算命先生。

“你…”小八有些诧异。

“原来是小哥你啊,我们又见面了。”男人在外走南闯北惯了,即便是有些惊讶,但还能故作轻松和小八装着熟络。

男人见到小八肩膀的伤口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他嘴角的笑意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小八敏锐地捕捉到了,对于眼前的算命先生,小八心里又多了一丝厌烦的情绪,但他既然能够进入九厘阁,按照规矩就是这里的客人,小八还是有礼貌地为他带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平时好像从没见过。”男人一边跟着小八走,一边打量店里环境。

九厘阁虽然乍看之下古朴无华,但只要细观之就能分辨出,这里的一置一物都价值不菲。哪怕是承载器物的博古架,都是上好的木料,加上其精细的手工艺雕琢而成,所经历的年代更是久远,只要稍微懂行一点的行家都能看出其贵重。只是来到九厘阁的人往往是为心中的执念而来,会在意这里东西价值的客人并不多。

但这算命先生却不同,他进门后便开始四处张望,看着古朴的架子上各种器物,眼中的藏贪婪之意再难隐藏。小八看在眼中,心中鄙夷更甚。

小八没有搭话,风九瞳或老赵在的时候,他从来不需要和客人交代任何东西,更何况这个客人看起来并不像善类。小八沉默的将他送到内室,又上了茶,习惯性退到风九瞳身侧,没想到风九瞳竟朝他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

这是风九瞳第一次不让他留下旁听,小八纵使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你是这里的老板?”两人相对坐着,风九瞳没有开口,而是端起了茶水细细地品起茶来,男人见此情形只能先开口试探。

风九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放下茶杯和声说“冯先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冯戚听到风九瞳的称呼后皱起了眉,他向来对外自称姓马,客人都管他叫做“马半仙”。一叫就是二十多年,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本名姓冯。可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人却语气毫无波澜地叫出了他的本姓,而且在她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睛似乎藏匿着某种直指人心的力量,让人望之而生畏。

可冯戚偏偏不信邪,这小姑娘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个有钱的二代,坐拥这聚宝阁也肯定是祖上积蓄的实力,大概这间巨大的店铺中有什么宝物能洞悉他的身份,这才让这小姑娘得了先机。想到这里他心存侥幸,眼咕噜一转,贼兮兮笑着反问:“老板你说我是为何?”

“如果我说,是命运想给你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你信也不信?”风九瞳的视线直指冯戚,冯戚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直视这双眼睛,他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冷汗直流,整个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风九瞳见他的反应,收回了视线轻描淡写地说“机会已经给过你了,请吧。”

《我是杀人凶手》摘录

警察坐在我面前,锐利的双眼就像x光一样扫视着我浑身上下。我有点慌,却要强装镇定,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虚。

警察朝我发问:“案发的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上次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我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说过就不能再说一次吗?又不是编的故事,再重复一次真实做过的事情很难吗?”警察严肃着一张脸意有所指,难道他已经看出了我的谎言?我强装镇定给他重复了,案发当晚我的不在场证据。

“那天我在邻市出差,单位领导可以给我证明…”我又重复那天的供词。

凶案发生至今已有一个多月,警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只有眼前这位老练的刑警,对我多加关注,他似乎已经认定凶手是我,却没有办法证明我的在场证明真伪。

身边的朋友都说办案者无能,才会怀疑死者的丈夫是凶手,其实只有我知道,他的怀疑一点都没有错。因为我的确是杀人凶手,我的不在场证明都是谎言,一场真实的谎言。

未完待续…(缘更)

“啊!”犀牛趴在电脑前哀嚎一声,“怎么又断了!”

小八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有些疑惑:“你不是爱看恐怖灵异小说吗?怎么突然间把口味换成了悬疑。”

“你看看它的作者是谁。”犀牛把鼠标推向小八。

小八找到小说署名的作者,有些出奇:“居然又是他。”

21 卷二 乾录·章二 谎言的救赎 贰 神秘作者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作者名叫归一,是某小说网站的男频作者,因为上本小说写了真实事件改编的“灯灵”故事,引发了很多路人围观,作品的热度很高。

灯灵的故事和雁足灯影卫的情况如出一辙,且主角的结局也和郭梓宁有高度重合,小八曾去问过雁足灯的黑影,小说里描述的灯灵是不是它,黑影却说被召唤太多,已经记不清了,因此小八对归一的印象格外深刻。

归一的新小说是破案悬疑类,依旧是根据真实刑事案件改编,和寻常悬疑小说不同的是,主角不是警察或者破案者,而是凶手本人。

“真实案件…”小八沉吟着打开搜索网站,没有搜到有类似的案件报道。

犀牛不以为然道:“兴许是上本小说赚足了噱头,打着真实名号会吸引更多读者。”

“我倒不觉得,”小八又回到文学网站刷起小说下方评论,有不少读者也早质疑案件的真实性,在这些评论下方都会有人专门回复一个网址。

小八点开网址进去,发现那是一个d市当地的论坛,从发帖量和回帖量都能看出人气不高,论坛最上方置顶有一篇帖子,标题为:d市历年来未破悬案汇总。

小八在里面找到了归一所写的真实案件,那是一桩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说不上是多悬乎的案件,因此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

死者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死因是被人捅伤失血过多致死。死者生前没有仇人,社会关系简单,警察经过多方走访,都没能找到嫌疑人。办案警察始终怀疑死者丈夫有很大作案嫌疑,可偏偏死者丈夫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小八正看得起劲,内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冯戚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小八急忙起身相送,冯戚一路上再没看九厘阁的陈列,而是径直出了大门,临走也没心情和小八寒暄。

送走了冯戚,小八回到内室收拾茶具,却见风九瞳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小八想起早上男人的“神机妙算”,遍和风九瞳说了这一早上的经历。

风九瞳不以为然,反而是平和地说:“你若是去做这种神棍,会比他还灵验。”

“啊?”小八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他即刻想到自己的能力这才呢喃道“看来这算命先生也有和我相似的能力。”

风九瞳回过身沉声说:“你们不一样,你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而他是借助外力,可他已经蒙蔽了心眼,忘记了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

说罢风九瞳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小八,小八见状有些迟疑地说“师父……”

“我要出门一趟,这期间你切记不要出门。”风九瞳沉声说。

小八不懂风九瞳的深意,却知她自有理由,只得乖巧应下。

风九瞳说走就走,在她离开之后,小八即刻关门谢客,也没敢再跨出九厘阁一步。尽管一人守着九厘阁有些无聊,但是小八向来性子安静,靠着看书打发时日,倒也不觉得难熬。

“你在看什么?”犀牛跃上柜台,步履蹒跚来到小八旁边。

“记载器灵的典籍。”小八话虽说着,眼睛却没离开书籍“刚才师父说那个算命先生是借助外力,我猜可能与器灵有关,所以看看是不是有能用言灵能力的器灵。”

“不用找了,这种能力只有我和岷胤才有。”犀牛说着有些小得意。

“你和谁?”小八第一次从犀牛口中听到除花花外的另一个名字。而且小臣艅犀尊虽说是犀牛形态,但言谈举止,行为习惯都像极了一个优秀的贵公子,也因此让小八觉得他可能在人类世界生活过。

“岷胤。”犀牛再重复这个名字时,带着些许自己都不察觉的伤感“我为酒尊,它为酒爵。我能让人‘酒后吐真言’,它则能令谎言发生。如果同时使用我们的能力,就可以获得和言灵一模一样的能力。”

“你是说,他能让谎言发生,但谎言依旧是谎言,还是会让人找到破绽。但如果同时加上你的力量,谎言就会变成无可挑剔的现实,所以,是真实的谎言?!”小八下意识想到了这句话。

犀牛点点头,耐心地讲解起来:“嗯,真没想到你的悟性这么好,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原理就好像如果你喝了岷胤盛的酒后说老赵是你的女朋友,然后老赵会承认她是你的女朋友,但其实你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如果你同时喝了我的酒,那老赵就会真的变成你的女朋友。”

“老赵姐姐要是听见你拿她举例子,一定会火冒三丈把你丢出九厘阁的。”听见犀牛拿他二人举例子,心想器灵真是胆大妄语。

犀牛闻言并没有反驳,反而是趴在了柜台上忽然显得有几分落寞“岷胤早在数百年前就被毁灭了,有这种能力的器灵也不复存在了。”

小八看到犀牛闪烁的眼睛里既是怀念又是惋惜,想必后来它们的结局恐怕不太美好,遂也不多问下文。

“砰!”

他们说话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小八抬头看去,九厘阁的大门轰然倒下,逆着刺眼的光线,他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袭击者走进来时,小八才看清他的长相:“冯戚,你要做什么?”

小八突如其来的大喝一声把犀牛吓了一跳,它从没见过这般声色俱厉的小八,以为他是深藏不露。殊不知小八这会正是色厉内荏,用的是老赵教他的招,就算知道打不过,气势上不能输了人。

再者,小八也不需害怕,这里是九厘阁,有一大堆战斗力超凡的器灵不提,门口就布有守护灵,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帝王级别的器灵要硬闯,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只见冯戚一路走进来,嘴里念念有词,虽听不清念的是什么,但是在门口布防的守护灵一一倒下,冯戚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来到小八的跟前。

21 卷二 乾录·章二 谎言的救赎 叁 意外袭击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冯戚手里抓着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冲上前向小八刺去。小八依旧没动,在冯戚的刀距离他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冯戚突然被一股空气击打出三米外,随后趴在地上,死活挣扎不起来。

寻常人的肉眼看不见,小八却清楚看见外冯戚的刀即将碰到自己时,一个身高三米,身穿铠甲的庞大身躯从他身后无声落下,一把将他抓起重重扔到地上,宽厚的大脚如踩踏蝼蚁般将他踩在脚底。他是九厘阁的守护神,小八也只是听老赵提及过有这么一个守护神,来历什么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不到危急关头从不轻易出现。

许多住在九厘阁的器灵也不曾知道它的存在,只因为风九瞳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他多加留意小八的安危,所以当有危险靠近小八时,他才会第一时间出手相救。

“槃轻,退下吧。”小八对守护神吩咐道,他不想再九厘阁搞出人命,槃轻得了命令即刻淡去身形,回到空气中。

冯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小八靠近他的时候,见他混沌无光的眼神眨了几下,忽而变得清明,看到小八时,眼里开始变得带有哀求的悲戚。

“你说什么?”小八看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的声音,只得趴下去挨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救我”。

小八将他扶起靠在墙边,给他递了茶水。冯戚喝过茶缓过劲后,才悠悠说起:“我不是故意来捣乱的,是那个青铜酒杯在控制我。”

“什么酒杯?”小八问着冯戚,转头和犀牛对视了一眼。

冯戚交代说他当算命先生之前,曾有过稳定的生活,直到有天他回老家参加爷爷的丧礼,得到一只古董铜杯做遗产后,一切都开始变了。

他发现自从拿到杯子之后,各种倒霉事纷沓而至,他的妻子跟人跑了,工作丢了。当他意识到杯子的问题,要把它扔掉时,杯子居然对他开口说话了。

“它说它能帮我实现所有心愿,只要喝下它盛过的水,我的所有谎言都会实现。”冯戚双手抱头,似乎陷入了悔恨当中,“我开始贪恋它的能力,慢慢被它迷惑心智,它吩咐我做了很多我不想做的事情。”

“刚才我回去之后问了我几句话,听我说及这里的各种灵器,又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就变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再清醒的时候,你站在旁边看着我。”

犀牛从柜台上跳下来到冯戚身前嗅了嗅,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身上有岷胤的气息!”

小八问着冯戚:“那你还记不记得它让你来的目的?”

冯戚抱着头苦思冥想着说:“它好像让我…我来找一样东西,好像是叫…小臣艅犀尊!”

“真的是岷胤!他是冲我而来。”犀牛有些激动:“我要跟他去找它。”

小八深觉不妥,出言阻止:“它让冯戚硬闯九厘阁,明显是来者不善。你跟他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犀牛无比认真说:“即便它要我死,我也无怨无悔。尽管已经过去数百年,我还是会时常梦到它,梦到我亲手杀了它的场景。”

小八突然意识到他们虽然相识日子不短,但是对它的过去是所知甚少。从来都是犀牛不主动说起,小八也不会去问。只知道它的声音如少年般温润,年轻的朝气中带有一股未经世事的傲气,加上他的各种习惯和喜好,都令小八觉得多了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挚友。却不曾想它也曾饱经风霜,背负着沉重回忆在世间独活。

尽管如此,小八还是不放心让犀牛独自前往。但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它。他想跟它一块去,又想到风九瞳临走前的嘱咐,生出了迟疑。

脑里百转千回后,他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等师父回来之后,我再陪你去一趟。在师父回来之前,我们谁都不要踏出九厘阁一步。”

犀牛对小八的提议表示不满:“这是我跟它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不用掺和进来。”

“你现在已经属于九厘阁所有,没有老板的同意,你这算私自出逃的行为。”小八吓唬着它。

犀牛油盐不进反驳着:“我这趟出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老板娘回来真要罚我,恐怕只能摔我的破罐子解解气了。”

小八心里闷闷的,像是狂风骤雨来临前的闷热天气,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有股不安的预感在告诉他将有大事发生,纠结了一会,他下定决心对犀牛说:“我陪你去!”

“你…”犀牛欲言又止。

“我是去盯着你的,你去叙旧可以,送死不行。”小八严肃地说道。

犀牛无奈了:“好吧。如果我们发生什么冲突,你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你有三长两短。就算我死了,老板娘也会把我复活再折磨死。”

小八对冯戚说:“我和小臣艅犀尊一起陪你回去,你带路。”

“啊??”冯戚原本看着小八和空气说话已经够目瞪口呆的了,现在他提出要和自己回去,简直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

21 卷二 乾录·章二 谎言的救赎 肆 贪婪成性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就是这里。”

冯戚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小房子,房子约有两层高,独立在四周高楼耸立的空地上。此处是城区新开发的街道,周围的楼盘也暂无人家入住,说白了就是没什么人气。

冯戚先行走进去,小八跟在后面去到了二楼客厅。只见客厅的正中央亮着一盏鹅黄色小灯,灯下有个青铜杯被放置在玻璃罩内。

它有一对蘑菇形的柱,爵口椭圆,直腰宽腹,平底下方有三个细尖的足。纹饰为饕餮纹,以平雕为主,显得单纯朴实,是早期商代铜器的典型特征。

“岷胤。”小臣艅犀尊化作犀牛活体从小八怀里跳下,来到玻璃罩的面前轻声唤着。

“你果然还活着。”渂胤的声音很虚弱,像是枯槁的老者。

犀牛大感吃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报应!一切都是报应,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不是你让人去找我的吗?”犀牛忽然感觉头上一股压迫感袭来,只是一瞬,它也被困在了一个窄小的玻璃四方盒中。

“冯戚,你在做什么?”小八这才留意到,犀牛在鹅黄灯下完全显形,才让冯戚捕捉到它。

冯戚没有理会小八,他看着犀牛的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小八急忙冲过去想要解救犀牛,不料被冯戚拦住。

冯戚看着身形瘦小,力气却大的异常,他狠狠掐住小八的颈脖说:“我只想要它们的能力,没想到你居然赶着上门送死。”

“放!放手!”小八双手握着他行凶的手,意图掰开,却丝毫没有作用,只得集中精神喊道:“我叫你放手!”

话音刚落,冯戚的身体猛然一晃,全身发软毫无力气使唤,小八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喘气,急忙朝犀牛所在的位置爬去。冯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抢在小八面前又将他压在地面上,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冯戚的眼里露出狂喜。

“没想到你居然有言灵的能力。”冯戚用惯渂胤的能力,很清楚言灵的能力用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刚才小八喊的那一声,他除了浑身虚软无力,同时还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能力在牵制住自己。

“你比它们两个好用。”冯戚的声音显得癫狂,他拉扯着小八,脸上似乎因为狂喜而变得扭曲起来,而且力气比刚才还大了几分。

小八几次试图挣扎起来,都动弹不得。他的言灵之力虽然还不算熟练,但应该有持续的作用,可冯戚却比刚才的气力还大,他顿时明白过来:“不是杯子在控制你,是你在控制杯子!”

冯戚目露凶狠,声音更加的尖锐:“那又如何?如果当年不是它一直诱惑我使用这个能力,我会踏上这条不归路吗?”

当年的冯戚还是个老实人,知道杯子有超乎神的能力,也从来没有动过要用的私心,他深知为人要脚踏实地,所以做事从来不投机取巧。

这种正直的老实人精神气最足,而那时的岷胤为了能够吸取他的精神气,不断诱惑他的心魔。让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出轨,升职的机会被一个混吃混喝的二世祖抢了,冯戚经历了各种绝望后,最终没能逃离堕落的命运。

一次与妻子争执时,他错手杀死了自己妻子。杀人之后他整个人都慌了,知道自己犯了法,但他不想坐牢,尤其这个女人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他。冯戚内心绝望之余,想起了岷胤,终于开始使用这能令谎言变得无懈可击的灵器。

他第一次尝试谎言成真的力量,他发现真的能够做到瞒天过海,因为警察无论怎样查,都无法攻破他的谎言。冯戚就此上了瘾,在解除警察的怀疑之后,他隐姓埋名做起了神棍的勾当,他常借用岷胤的力量,预言人会倒大霉,再让人对他深信不疑。

而一次次的甜头,使得冯戚越加疯魔,他不断地利用岷胤的力量同时,却也发现了岷胤能力的极限,谎言毕竟是谎言,始终会有破绽,唯一能令谎言无懈可击的便是让谎言变成真实。他坚信既然岷胤可以让谎言实现,那一定有另一个器灵可以使谎言变成现实,于是他便开始了多年的寻找。

听到冯戚的话,犀牛无奈地对岷胤说:“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只要心有贪念,他迟早会坠入魔道。我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岷胤不知悔改地说。

犀牛却有些怒意“人类寿命短促,本就弱小,大多数的人性更是禁不住考验。但你却利用人性之恶故意为恶事,如此助纣为虐却不知错和悔改!所以我当年才不得不制止你的行为,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这个男人的贪念皆因你而起。”

“你应该感谢他的贪念,他找到你是想着将你占为己有,而不是交给那个人。”岷胤此刻的语气中却有着几分无奈。

犀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它质问道:“他还活着?还有,当年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我明明是看着你消散的。”

“是我命不该绝。”岷胤也没想到自己历经重创后,还能残存一缕神识。它的铜杯本体被当做珍稀古董,在各个收藏者手中辗转流传。它依靠诱惑人的贪念,通过使用它的能力,贡献自己的精气神,达到助它复原,一直到他遇到了冯戚,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因冯戚的贪念而复生,却也要因冯戚的贪念而赴死。

此刻小八已被冯戚绑了个结实,他听到了岷胤的话,看冯戚精神矍铄的样子,不像是被吸取过精气神的样子,这其中恐怕还有更大的隐情,他看向冯戚集中精神谨慎地问:“是不是还有人在帮你?”

“我…”冯戚刚一张嘴,刚要说什么,精神却好似瞬间被抽空了一样陡然一变,似乎是忘记了要说的话一般,转身便急忙踮脚伸手去把那盏鹅黄灯调整着,照向了小八的位置。

“你的言灵着实好用,要不是我有手段,恐怕一不小心就要着了你的道。放心,我会好好用你的言灵,不会像你一样把这么珍贵的能力埋没。”冯戚贪婪地看着小八说,接着便放心地转身离开。

“解灵灯!”犀牛焦急地朝着小八大喊“无论是什么灵,只要是被解灵灯照射到,都会丧失所有灵力。”

“解绑!”小八听了尝试说出几个命令,都没有得到实现。心道这解灵灯名副其实,但他也清楚此刻是真的陷入了危险当中,师父临走时提醒过他不要外出,难道是预知了他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往小八对风九瞳的嘱咐言听计从,这次真的是他自己的疏忽怪不得人了。

冯戚很快便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油漆小桶和刷子,他用刷子在小八周围划着一个圈,圈内线条交错,勾勒出古怪图腾。

小八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知道这不是普通颜料,而是鲜血。他不断扭动身体意图擦去冯戚画下的东西,却丝毫动弹不得,如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犀牛看着小八那边的情况,躁动着四处乱撞,发现根本挣脱不了后,它转而问岷胤:“他怎么会画吸魂图?他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八被绑在其中,不明所以问道:“吸魂图是什么?”

没等到犀牛答复,冯戚替它回答了:“它能帮我吸取你的魂魄,获得你身上所有能力。”

此刻冯戚已经画完了这图的最后一笔,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鲜血滴入这图上,图案隐隐发出红光,一看便是被驱动的样子。小八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地勾住,身体仿佛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能感觉到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冰冷,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啊!”小八按耐不住大喊一声。撕裂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意识里也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在劝自己坚持,他还没有查清自己身世,不能白来人世一趟。另一个则在劝自己放弃,活着受折磨,不如早死早超生。小八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他倒在了血图中呻吟抽搐。

犀牛见状不停地大声呼喊小八的名字,可是不论他怎么呼喊,小八依旧毫无反应。犀牛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中了计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连累了小八丧命。正在它悲痛万分时,耳边却传来了岷胤的低声

“他告诉了冯戚,怎么用我的力量不遭反噬。作为代价,冯戚这些年一直在为他卖命,为他在人间找寻你的踪迹。铄枫,你已逃避多时,以为你真的躲得过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小八是无辜的!”犀牛愤怒地说。它知道这是吸魂图已经发动的效果,再过不了几分钟,冯戚就能吸纳小八全部魂魄。

岷胤没有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了小八痛苦的呻吟声,冯戚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再也不用像狗一样求别人庇护了,想到此处他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可没想到在他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一道耀眼的蓝光亮如锐利锋芒般在身后袭来将他击昏。

同时还击碎了旁边的大型鱼缸,水洒了一地糊了地上的图腾,小八顿时得到了解放晕死了过去。犀牛身上的玻璃盒也被打破,它不可思议地转身看着即将灵力尽消的岷胤。

“我不是帮你。”岷胤的声音比方才更加衰弱无力,像是即将灯尽油枯,“我这最后一点灵力不是白为你用的,我帮你救了他,你必须帮我做件事,我要你替我杀了他,他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

犀牛既是悲伤又是无奈:“我要是能杀他,还用得着东躲西藏这么多年吗?”

“你可以的,去找回你失去的记忆,你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记住,他…”岷胤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现在在人间的名字叫归一。”

“什么?!”犀牛大惊。

“终于可以解脱了,这样死去,比当初死在你手里要好受多。”声音连同岷胤的灵力一同消散。

犀牛泪湿眼眶,千百年间,他忘却了很多事,却总是忘不掉当初亲手杀死岷胤的瞬间。虽说岷胤逆天而行招致祸事,但他却一直无法释怀。此刻好友诀别,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谢谢,你也解脱了我。”

尾声

犀牛将带回九厘阁的饕餮纹爵陈设在自己隔壁的空格位置,倬儿大度地给它们挪了位置,看着已经恢复凡物但依旧残留灵气,不免有些惋惜,听了他们遭遇后,他追着犀牛问:“那个坏人怎样了?要不要我去教训他?”

犀牛摇摇头说“他晕倒后不久,便有警察闯了进来,而带警察进来的是化为人形的熵羊。他向警察说明这缘由,便带着我们回来了。”

而后警察似乎是找到了冯戚多年前的杀人罪证,并因为恶意伤人骗财而被带走,数罪齐发,怕是再难从牢里出来了。冯戚的事虽然是解决了,但想到岷胤最后的话,犀牛却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熵羊是那个一直在地下三层睡觉的帝王级器灵么?”倬儿迟疑地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犀牛没有更多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倬儿却想起那天的情景说“那个哥哥好帅的,他好像瞬间就冲出了九厘阁,我都没有看清楚。”

犀牛看着倬儿说“他肯定是听了九老板的命令,他毕竟是帝王级的灵器四羊方尊的器灵,所具有的能力自然是强大。”说着犀牛的神情显得更加低沉。

倬儿见犀牛一直没精打采,想起还在昏迷之中的小八,也不禁失落地说

“小八都回来三天了还没醒,不会是…”

“小八的魂魄消散大半,换做常人早就撑不住了。而且九老板毕竟是拥有森罗之眼的人,她一直不动声色,应该有办法救小八。”犀牛略带惆怅说:“即便是九老板没办法,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劫数早定,极目自有决断,艅犀尊,你留着气力等小学徒醒来便是。”熵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库房门口,见犀牛惆怅才开口说。

犀牛见他少有地跑出来一层的库房,心中忽然生疑说“你说劫数早定?可劫数既然在眼前,为什么不阻止呢?反而是让小八受这么多苦,算什么森罗之眼。”这九厘阁的器物但凡有灵都知道风九瞳拥有能够洞悉万物的森罗之眼,所以她肯定一早就知道小八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但是她却没有阻止这一切,犀牛想起小八那时痛苦的状态,不觉地有些生气。

“你器龄久远,若灵觉全开自然会明白不是所有劫数都能避开,这便是天命。况且,极目一定尝试过,只是最终没能听她劝告的是你们。”熵羊说罢,长袂飘然转身离开。

犀牛想起,风九瞳在临走前其实嘱咐过小八不要离开九厘阁,但小八最终还是因为放不下它而踏出了九厘阁,看来这一切真是天命。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小八度过这次因它而起的劫难……

—完—

说明:

饕餮纹爵

爵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青铜饮酒器,铜爵有一对蘑菇形的柱,爵口椭圆,直腰宽腹,平底下方有三个细尖的足。流嘴修长,尖尾微翘,腹部一侧有扁平把手,以供提举。纹饰为饕餮纹,以平雕为主,显得单纯朴实,是早期商代铜器的典型特征。

灵感来源:

饕餮纹是青铜器上常见的花纹,被认为是描绘饕餮的兽面。饕餮是古代神话中传说的怪物,别名狍鸮。其名可比喻贪婪之徒,渂胤和冯戚皆是贪婪之人,最终自食恶果走向灭亡。

22 卷二 坤录?章二 杰克船长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一、

“鲍……鲍船长!”船员小贾跌跌撞撞地跑进船长室,惊慌失措地说:“导航……系统失控了!”

鲍船长原本正写着什么,闻言笔“刺啦”一声穿透了纸背,他猛地抓起笔向小贾砸去,笔尖划过小贾的胳膊,拉出一道血痕。

鲍船长这才开口训斥小贾:“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小贾哆哆嗦嗦地说:“船长……导航系统一旦失控……这一船人都要死在这里啊……”南海这个地方,暗礁众多,可谓危机四伏,如今导航出了问题,他们无异于与死神同行。

鲍船长听他这般说,暴脾气一下就蹿了上来,他站起身猛一拍桌,厉声说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倘若这话传到贵客耳中,小贾也就别想活着走出这船长室了。

小贾抖的更厉害了:“没……没……说过……”

鲍船长瞪了他一眼,按下桌上的传讯钮,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从雪茄盒中抽出一根雪茄熟练地点燃,说道:“这件事你给我咽进肚子里,全当没发生过!”

“可……”小贾话还没说完就被鲍船长给打断了:“小崽子,大荒东经号,船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小贾条件反射地敬礼、踢腿,这才答道:“回禀船长!大荒东经号,船员守则第一条是:无条件服从船长!”

鲍船长:“滚吧!”

小贾一边往外退,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船长……你不会丢下一船人的命吧?”

鲍船长抡起手边的本子又朝他砸去,骂骂咧咧地说:“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这话一出,小贾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是啊,他是全知全能的鲍船长,是全世界海员最敬仰的神明,这世上从没有他攻克不了的难题!征服不了的海域!想到这里,小贾哈着腰,离开了船长室。

门刚一落锁,鲍船长的眼神倏地变了,眼中的火苗被冻成了冰渣,看上去远比暴脾气的他更加渗人。

鲍船长冷着脸喊:“青肖!”

空旷的船长室里一阵青烟突如其来,待烟雾散尽,一个肤色近乎透明的男孩出现了。他先是走向鲍船长,毫不客气地夺过他手上的雪茄并将其碾灭,才面无表情地说:“主子,您有何吩咐?”

鲍船长没有像刚才对待船员那样的暴躁脾气,即便手上失了雪茄却也不与青肖计较,只是不自觉扣起桌子来:“去查查导航是怎么回事!”这趟南海行,他招揽了近百名富豪登船,所用的噱头就是航母级的安全设施,这个当口,他决不允许出任何岔子!

“青肖领命。”说完后,青肖又幻化为一缕青烟,转瞬消失在船长室。

没过多久,青肖现身复命,他颇为不屑地说:“南海器灵的小把戏,不足为惧。”

鲍船长冷哼一声,又问青肖:“你能解决吗?”

青肖闻言一颤,他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皮肤,咬着牙说:“尚需三日。”

“你怎么……”那么没用啊。

后半截话,鲍船长憋着没说出口,青肖陪伴他这么久,倘若没有新的代替品,他绝不能折了自己的臂膀。于是,他话锋一转,说:“你且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情况。”

青肖垂下头,眼眸中黯淡一闪而过,应了声:“是。”

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鲍船长,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大步流星地朝甲板走去。

22 卷二 坤录?章二 杰克船长 二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此时,正值黄昏十分,落日的余晖为海面渡上一层橙色的光晕,极尽温柔。

不少贵宾站在甲板上向远方眺望,不自觉地都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接近世界的尽头的错觉,甚至有了一种这艘游轮即将驶向天堂的幻觉。他们陶醉在这样的美景中,乐队也适时将音乐转换为轻柔的钢琴曲,时间和空间仿佛也随之静止。

直到鲍船长爽朗的笑声将贵宾们拉回现实,鲍船长端起啤酒杯举了举,向甲板上的客人们致敬。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说过,你们迟早被南海风光迷死,当初是哪个混小子不信来着?”

鲍船长话一出口,瞬间点燃了宾客们的笑点,整个甲板很快沸腾起来,笑点中心站着一个身高两尺的金发外国人,他朝鲍船长摊了摊手,用滑稽的外语腔调中文说:“噢,杰克船长,你可真是个讨厌鬼。”

鲍船长眨了眨眼,问身边的宾客:“我哪里像杰克船长?”

宾客还未回答,就被金发外国人给截胡了:“噢,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鲍船长翻了个白眼,举起啤酒杯一饮而尽,又反过来倒了倒杯子:“成,杰克船长敬你!”

一阵起哄声掀翻了甲板,金发外国人只得端起手边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很快就败下阵来被人搀扶着回房间休息了。鲍船长又和其他人寒暄了一番,在宾客尽欢后,他才独自走向甲板前断,拿着望眼镜,审视起大荒东经号的处境。

鲍船长刚才已经借老船员之口,递信给驾驶舱的船员朝着北极星的方向航行,纵使导航系统失控,凭借他的经验,前方必定会出现可以停靠的小岛。没想到,他却失算了……

“倒是挺有趣的,已经很久没有器灵敢挑衅自己了。”鲍船长脸上浮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来,现在无人在他身侧,不然定能看出这笑容中嗜血的味道。这海上有太多的传说,而常年在海上航行的海员,多数都碰到过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灵异事件。

鲍船长自然也不必说,他不止经历过灵异事件,更是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认知范畴,自他得了青肖后,这海上的各种怪异事件就已不足为道了,这次既然有器灵找上门来,他自然不畏惧,不但不畏惧,他心里还盘算着是不是还能再得一件宝贝。鲍船长想着目光灼灼地看向远处。

黑夜,即将拉开序幕。

夜幕一来,大荒东经号周身的霓虹便亮了起来,温柔的氛围被无以复加的浪漫取代了。海上的夜是深蓝色的,繁星点亮了天,霓虹照亮了海。

乐队已经奏起了伦巴舞曲,人们在这样的氛围中,情不自禁地舞蹈甚至与爱人拥吻。鲍船长也在这样的气氛中,透过望眼镜,看到了不远处的岛屿。

他不止一次来过这片海域,但却从未见过这座岛屿。

鲍船长几乎可以笃定,这座无名岛,大抵就是导航失控的罪魁祸首。畏缩不前,可从来不是鲍船长的风格,他当即吩咐老船员,通知驾驶舱朝岛屿前进。

与此同时,鲍船长不断调整望远镜的倍率,一眼不落地观察着岛屿。这座岛屿上,除了郁郁葱葱繁密到有些可怖的丛林外,没有任何人类生存过的迹象。

游轮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它前进,鲍船长终于在游轮即将靠岸时,看到了两个小人正从岛的另一侧飞奔而来。

鲍船长扬了扬眉:“可算是来了。”

甲板上的宾客也陆续注意到近在眼前的岛屿,鲍船长对大众行了个帅气至极的绅士礼:“我们南海之行的第一站到了,今晚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是在岛上露营,还是留在船舱休息。”

他的话换来了不少宾客的口哨声,唯有一个新船员忐忑地碰了碰身旁的老船员,小声的问:“我怎么没见过这座岛啊,能保证安全吗?”

老船员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放心好了。”不是能保证而是就算出事,他们也奈何不了船长。

三、

新船员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游轮终于靠岸了,鲍船长率先下了船,踏上了这座无名岛。

此时,一个刘海像狗啃过的大个女孩,弯着腰站在鲍船长几米开外,气喘吁吁地说:“总算是见到活人了!小荷花也太坑了吧,怎么把船引到岛背面来了?”

她旁边个子更高的年轻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地怼了句:“怕是要锻炼弱**。”然后男人调转目光,转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鲍船长看。

鲍船长极其自来熟地走上前,与他们俩互通了姓名,又与老赵相谈甚欢,基本摸清了他们的现状。然后痛快地接受了老赵的委托,答应捎他们去东沙群岛。

老赵冲上前跟鲍船长击掌,又退回来兴奋得几乎是举手拍着兄的肩膀说:“耶!我们要跟着杰克船长去冒险了!”

鲍船长习以为常地爽朗一笑,反倒惹得老赵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对不住啊,鲍船长,一时忘形了,其实你比杰克更帅!”

“哈哈哈哈哈,赵妹妹你怎么叫都成,你们二人流落荒岛不易,赶紧上船休整一番吧。”

老赵听到这个称呼明显抽了抽嘴角,兄冷飕飕地看了一眼鲍船长,催着老赵说:“赵阿姨,赶紧走吧,你都快馊了。”

“二狗子,我杀了你!”两人在你追我赶间,总算踏上了大荒东经号。

鲍船长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的狂热不降反增。他特地叫来一名船员,交代了几句对二人的安排,居然腾出了一间豪华套房给他们使用。

做完这一切,鲍船长草草探了探无名岛,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后,转头与选择露营的宾客喝了几杯酒,带着醉意回到船长室。

一进船长室,鲍船长就开怀地笑了,眼中却闪烁着泪花,喃喃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待他平静下来,便又唤来青肖。

青肖再次现形后,见鲍船长难得开怀,眉眼也跟着舒展来开,问道:“主子,可是有喜事?”

鲍船长也不收敛喜色,伸手就要去摸雪茄盒,正想抽出一根来但想到青肖不喜烟雾,又收了起来,他扬了扬眉,对青肖说:“那两人身上有《更路簿》!”

青肖难得惊讶:“您确定?”

鲍船长从怀中掏出寻物石,这看上去灰不溜秋的石头,是他第一次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时换来的,他轻轻摩挲着石头上的余温,说:“我当然确定!这块石头刚才烫的惊人!当初……本是要用它来寻《更路簿》的……”

青肖闻言一喜,如果真是《更路簿》,船长手上自然能少沾一些不必要的血腥,但他很快又迟疑起来:“如果上面没有记载归墟的位置……毕竟只是传说……”

鲍船长面目狰狞起来,他志在必得地说:“无论如何,归墟我都去定了!”紧接着,他吩咐青肖:“你去查查那两人,那黄毛丫头倒不足为惧,但与她同行的那个男人我却看不出深浅,如有必要,先了结了那人。”

“青肖领命。”他说完后,一个闪身来到老赵和兄的房间。

青肖以墙掩身,注视着隔壁吵吵闹闹的两人。但很快,一股噬心的疼痛钻入他的眼中,青肖痛苦地捂上眼睛,作为只修正道的器灵,他在上了大荒东经号之后,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了……但他却不后悔,他早已决定,在他彻底入魔前,一定要帮主人达成心愿。

哪怕这心愿逆天而行,天理不容。哪怕这一船的亿万富翁,都是主人精心挑选的献祭品。

22 卷二 坤录?章二 杰克船长 四 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四、

青肖回到船长室时,久候多时的鲍船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问:“怎么查了这么久。”

青肖脸涨得通红,这为他透明的面庞增添了一抹生气:“主子,我用灵力探查了二人,均无器灵之息。为防万一,我……多观察了一刻……那男子亦是普通人类。”

“嗯,我知道了。”鲍船长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又问:“他们既非器灵,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事。不过,听那丫头所言,引我来此处的器灵叫“荷花”?若与她对上,你胜算有多少?”

青肖思纣片刻才道:“若青肖没有猜错,那位恐怕是我毒杀海怪时,他拼命求助的器灵了。说来也怪,我在海怪吃食中下的毒本是足量的,海怪中招后也确实无力抵抗,谁知他一喊那荷花的名字,竟有束荷花模样的灵念钻入他体内,我一时被牵制,倒叫海怪给跑了!不过,那荷花既能置海怪于囫囵之境,我定能治得了她。”

鲍船长听青肖提及此事,甩给他好几记眼刀:“哼,到手的猎物你也能放过。好在天助我也,现在有了《更路簿》,纵使不用那阵法,应该也能找到归墟。”原本,令归墟显形的阵法,尚缺一个灵力充沛的阵眼,上次他们错失了海怪,他暗自打算用青肖做阵眼,这样看来,能保住青肖,倒也不错。

与此同时,豪华套房内。兄毫不客气地对在床上打滚的老赵说:“赵阿姨!你能不能有点正形!那器灵刚走不久,我猜那船长定然不怀好意。若不是我灵力高强,刻意隐了自己的器灵之息,还不知会如何!”

老赵又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幸福地将脸埋在床上,看上去毫不在意。

兄出言讽刺:“待死的猪始终是猪。”

老赵终于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兄:“你放心好了。”

兄无视她的眼神,木着脸问:“你哪来的自信?”

老赵:“自然是因为二狗子你灵力高强!”

兄:“呵,你就不怕我不管你?”

老赵笑嘻嘻地说:“不存在的。”然后又抱着被子开始打滚。

这是兄第一次无言以对,他与老赵既签订了誓约,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不离不弃。看着老赵今日不管明日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状态,兄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在被随老头封印以前,哪一任主人不是心有所执的大英雄,甚至于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身浴血最终惨淡收场。

但到了老赵这儿,不但不想着称王称霸,干一番事业,连逃命都能慢半拍,根本不能指望她艰苦修炼,提高自己的能力了,平白浪费了风九瞳的心血,还有她自己这么好的资质。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以前的主人各个太过执着,所以现在出现这么个奇葩。兄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赵却早已睡得昏天暗地……

另一边,鲍船长在青肖离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办公桌下方的保险柜,保险柜中静静地躺着一本带有年代感的相册。

鲍船长视若珍宝地将相册抱在怀中,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轻柔地将相册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女孩。随着相册一页页翻动,女孩身边多了一个愣头青的小伙子,一眼就能辨认出他是年轻时的鲍船长。

鲍船长翻动相册的手,停留在两人的结婚照上。他用拇指温柔地划过女孩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手腕上,鲍船长喃喃自语道:“阿梦,再坚持一下……阿梦,你再等等我……求求你。”然后他猛地合上相册,回过神来又慌里慌张地检查相册,见它无恙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保险箱。

在他锁上保险箱的瞬间,一滴泪水夺眶而出。

鲍船长扯了张纸巾,擦掉了那滴泪,又攥紧纸巾,连同他哀伤的心绪一起,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能沉浸在这种哀伤的情绪中,这样的情绪势必会将他拖垮。他曾承诺过,天塌下来自己也要为她顶着,如今阿梦陷入了深度昏迷,他必须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鲍船长,才能为妻子顶起这片天。

妻子,就是在这片海域上,为了阻拦意图自杀的乘客时,被那人失手推下了船。原本她水性很好,就算掉入海中也不会有事,但这个想死的人却似疯子一样,把平时固定在船上的救生设备圈都丢下了海,妻子下坠当中撞击了头部,救上来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从此再没醒来过。

自她被医生宣判了“死刑”,鲍船长的性情就变了。他的这艘船上,总有乘客有去无回……这些人活该为妻子殉葬!

鲍船长曾在求神拜佛时,碰到了一个高僧,那高僧对他说:“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鲍船长却毅然决然地说:“大师,我罪无可恕亦无怨无悔。”

鲍船长揉了揉太阳穴,彻底斩断了思绪,然后按下桌子上的传讯钮,招来几个老部下与他们商讨第二天的计划……

五、

第二天,选择了露营的宾客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新奇有趣的一晚,陆陆续续上了大荒东经号,新船员在清点完人数后,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游轮汽笛声的轰鸣,大荒山经号正式向东沙群岛驶去。

老赵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起床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饿啊。”

兄抱着臂,站在一旁,说:“我突然有点同情风九瞳。”

老赵迷迷瞪瞪地问:“同情什么?”

兄:“养猪挺难的。”

老赵抓过手边的枕头,狠狠地砸向兄。兄一手接过枕头,面无表情地将枕头摆放整齐。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有序的敲门声,服务生在外喊:“roomservice”

兄过去开门,门一拉开,食物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老赵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冲向门口,险些吓坏了来送餐的服务生。

服务生问老赵说:“小姐,是您点的餐吗?”

兄瞥了眼一脸懵逼的老赵,说道:“是我。”

老赵欢呼一声:“二狗子,你太好了吧!”

兄冷哼一声,又问服务生:“此处距东沙群岛还有多远?”

服务生说:“不出意外的话,一小时内就到了。”说罢,训练有素地为二人摆盘,很快便摆满了一桌。老赵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炭烧牛柳,赞叹道:“太好吃了!”

服务生神情莫辨地盯着她的喉咙,见她全部咽下,才对二人说:“您的餐齐了。”然后推着餐车出了房间。

约莫半个小时后,老赵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一头栽倒在餐桌上,兄见状毫不意外地嘟囔了句:“蠢猪。”继而放大声音,喊道:“老赵你怎么了啊!啊!我为什么也好晕啊!”然后假意栽倒在地,不忘补上“咚”的一声。

埋伏在外的老船员听到声响,拿着房卡开了门鱼贯进入屋内,将老赵和兄五花大绑后,又将他们丢进货仓。

一直守在货仓的鲍船长见此事已成,兴奋地直搓手,对船员们说:“兄弟们,辛苦了!”复又下令让他们搜身,船员们听令上前,在其中一位快要碰上老赵时,兄猛地睁眼,一脚踹飞了那人,紧接着他连灵力也没用,纯靠物理手段挨个收拾了余下几位,甚至得空还给老赵喂下了一粒药丸。

鲍船长心中的得意一瞬被浇了个精光,他厉声喊道:“青肖!”

青肖现身之际,老赵也悠悠转醒,晕晕乎乎地说:“我擦,这么低级,居然在食物里下药!”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兄定定地看着近乎透明的青肖,怒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逆天而行的蠢事,竟会遭天惩至此!”

青肖却当没听见似的,上前护着鲍船长,说:“主子,您先离开。”

眼看着事情就成了,鲍船长哪里肯放弃,他一动不动地说:“我不走,我一定要得到《更路簿》!”青肖别无他法,只得传音给鲍船长:“主子,这男人深不可测,您先走!就算得不到《更路簿》,我们也还有献祭之术可用,青肖甘愿做您的阵眼!”

鲍船长一下子懵了,他震惊地看着青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说起来,青肖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南海时,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它本属于南海,却因自己而祸乱此地……

鲍船长恍惚之际,兄突然问:“什么献祭之术?!”青肖和鲍船长俱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兄。其实倒不是兄有逆天的本事,不对,他原本是挺逆天的奈何被老赵扯了后腿,只是这青肖遭受天惩,致使他的传音之术与低语无异,一字不落地传入兄的耳朵。

老赵差不多缓了过来,她说:“九儿姐说过,所谓献祭之术,皆是逆天而行,以凡人之躯想要获得非人之力,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青肖见老赵这样说,心知自己和主子得罪了不该惹的人,拽上鲍船长转瞬消失在货仓之中。

22 卷二 坤录?章二 杰克船长 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六、

兄见状扯上老赵,循着青肖的踪迹追赶过去,这一追竟到了甲板之上。

今天着实不是个好天气,大荒山经号因为收到台风预警,封停了甲板上所有的娱乐活动。此刻,甲板上没有任何宾客,只有因疼痛捂着双眼的青肖和明显未缓过来劲的鲍船长。

兄根本不屑与毫无战斗力的青肖打斗,只看着二人说:“你们俩把献祭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青肖自然知道兄所言不虚,可主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只得苦笑一声,看向鲍船长……

没想到,鲍船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毫不含糊地向兄磕头,他说:“我所求……不过是妻子苏醒……那献祭之术也是为了开启归墟通道为她寻药,只要给我《更路簿》,我就不再需要什么献祭之术了,求求你们,将它给我……求求你们……”

兄在心中冷笑,到了这个时候,这人也不曾为自己之前和将要犯下的过错赎罪,对他人的性命毫无悔过之意,真是自私至极,但为了彻底摧毁献祭之术,他假意接受鲍船长的恳求,说:“如果我没猜错,献祭大阵应当已经布置好了,你将它摧毁,我便将《更路簿》给你。”

鲍船长倏地笑了,他擦着额上磕出的血,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兄,说:“成交,但我要确认《更路簿》上确有记载归墟。”

兄心道这人果然……刚才也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可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更路簿》残卷,哪里有记载归墟呢……看来,只能以暴制暴了。

鲍船长见他沉思,转头问老赵:“赵妹妹,《更路簿》上可有记载归墟?”

这一答一问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对于《更路簿》老赵所知甚少,加上她手上的又是残卷,风九瞳也因为把‘无所不知’的帝王级器灵放在了她身边,所以根本没和她多说。而这一路上的确什么都有兄照应,什么都有兄给她解释,老赵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彻底变成了个白痴,归墟是什么?那对于老赵简直是个谜啊!

经此一问,老赵一懵,只是“额”了一声,鲍船长就全明白了。

鲍船长突然长吼数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双眼赤红地盯着老赵和兄,既然《更路簿》上并无记载,如今又有兄在此处,定会阻拦自己的献祭之术……他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被这两人断送了妻子的生路!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从以狭义享誉世界的鲍船长,沦落为沾满血腥,残虐无道的海盗头子。眼看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如今却全毁了……如若救不回妻子,那所有人就都为她陪葬吧!说时迟,那时快,鲍船长猛地扑向老赵,将她抵在栏杆上,似要将她带入大海。

兄一个闪身,拦住了鲍船长的攻势,抬起手掌,喝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既如此,我便……”话音未落,青肖强忍着剧痛冲了过来,生生抗下兄的一掌。

鲍船长趁兄愣神之际,一脚踹上惊疑未定的老赵。老赵一个不稳,身子竟翻过栏杆,直直坠向海面。

兄怒不可遏地看着鲍船长,喊了句:“你等着!”然后飞身去接老赵,这一接竟再没能回来。

鲍船长见兄一直未归,上前查看青肖的伤势,然而一切已成定数,他亲眼看着青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然后幻化成一件青花花鸟纹小碗,最后成了一滩粉末……

鲍船长长笑一声,笑着笑着又哭出了声,这样的面目恰好被方才听到甲板上传来的声音,上船一探究竟的新船员看到了……

新船员不知所措地看着鲍船长,却见鲍船长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朝他步步紧逼,继而直接勒晕了他。这之后,鲍船长径自回了船长室,传讯了所有老船员,对他们说:“计划提前开始……”

结尾、

海水下方,老赵和兄一脸懵逼地坐在金玉锻造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海水打着旋纷纷向此处涌来,却始终碰触不到二人。

老赵问:“我们这是在哪啊?”

兄目力极好能看到远方的连绵的山峦,以及下方用金玉铺就的山路,却望不到尽头亦望不到底部。他只得说:“我也不知道。”

过了半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束光芒从老赵怀中飞去,一个中年人突然出现,他上来就揪着兄的耳朵喊:“蠢小子,老子明明给你讲过归墟!”

兄罕见地缩了缩脖子,说:“爸……您怎么现身了!”

老赵在一旁惊呼:“天哪,这里竟是传说中的归墟……”祖别过头去,压根不去看他名义上的主人。

兄说:“眼下我们必须要赶紧离开归墟,不然等那人开启献祭之术就糟了!”

祖叹了口气,高深莫测地说:“孩子啊,人各有命,这件事到此为止,它并非你我所能干预之事。”

老赵问:“为什么?”

祖依旧不看老赵,却回答了她:“命中既定,皆是枉然。不然森罗之眼靠什么来探知未来过去?”

老赵:“我可不信命!”老赵虽然气急回答,但她却忽然意识到了风九瞳的能力。如果说一切自有定数,那如果风九瞳能预见的未来都是惨剧,那她岂非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毕竟她到九厘阁这些年,风九瞳虽然一直遵循九厘阁以物易物的规矩,但行事却往往出人意表,始终对心存善念之人留以希望,也许九儿姐并不似表面那么薄情,老赵心想着已经朝着台阶下的沙滩走去……

祖站在原地,给兄递了一个眼神,沉声说:“那便走着瞧。”

说明:

青花花鸟纹小碗

简介:

南海博物馆馆藏,出水于南海,应为外销瓷。外销瓷多为民窑,因而没有官窑的华美精致,却因浓厚的生活气息而别具意趣。此碗以青花、花鸟纹为饰,既展现了民间匠人的技艺,也体现了当时外贸品的审美意趣。

灵感:

对我个人而言,相较于华美精致的官窑,我更喜欢简单纯朴的民窑器物。这件青花花鸟纹小碗,纹饰清新可爱,碗身却有缺角,加上它出水于男孩,不禁让人猜测倘若万物有灵,在它身上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引子

笔者:妖言或中

引子

傍晚的余晖染透了天边的云彩,血红的红霞仿佛要从天边渗出血一般,将在闹市之中的古老建筑连同周围的环境一并赋予一层不详的红色光晕,让人看着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张启站在远处,望着古老的建筑上巨大的黑色牌匾依旧沉着,但心绪却似乎被某种力量波动。二十八天前他离开九厘阁时,风九瞳说过让他这个时候带着张拾一起来九厘阁。

望着眼前古老而神秘的建筑,张启心中清楚,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宛像是探不到底的深渊,但同时他也有另一种直觉,会有他看清九厘阁的一天,即便千万年的张家传承中它一直神秘莫测……

“启哥哥,这九厘阁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我怕……小八真的一直住在这种地方么,巫尊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张拾怯生生地说。

张启这才留意到张拾似乎被九厘阁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

“总之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就是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张拾吓得跳转过来,却见一个一袭白色长裙、清丽脱俗的女人出现在他们身后。她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自带一种古典美人的气质,加上着装,仿佛不是生活在现代的人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张拾后怕地躲在张启身后。

张启看着眼前的女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女人看着面色深沉的张启,却有一抹欣慰的笑意浮在脸上“风水术固然重要,但治病救人才是我炎部的本职。允承,你说是不是?”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也许是那时的张启太年幼,但知道他以前的名字的人却为数不多,加上这句熟悉的话语,终于唤起了张启儿时的记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您是,师尊?”

黎鸿笑着看着张启说“都说天人灵智奇高,如此看来说的不假,三岁的事都还记得,倒不愧是炎部的希望之星。”

张拾见二人寒暄却是一头雾水,她怯懦地看着眼前的黎鸿说“启哥哥,师尊是……?”

张启对黎鸿低身行礼,接着才对旁边的张拾说明

“小拾,张氏虽不及王氏有四大暗部家族,但却一直有巫尊以及天灸师一脉相护,而师尊便是天灸师一脉的师尊,也是我们张氏的师尊,这些二叔应该和你说过。”

张拾闻言着实震惊,她看着眼前清丽的女人,迟疑地说“师尊……竟然是年纪和我相仿么?”

黎鸿闻言却噗嗤笑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女险些笑弯了腰,接着说

“这张家嫡系怎得出了这么可爱的娃娃,你的长辈没和你说过,我们神族都有很长的寿命么?这样看来神族的血统传承到现在确实已经虚弱不堪了,若不是九儿爱找麻烦一直护着张家,不要说姜氏,恐怕那些自称姓黎的奴才也能取你们而代之。”

张拾闻言却是惊恐,她虽然知道张氏一门一直传承神族炎部高贵血统,但的确从来没有切实的感知阴阳之力。可论及风水术,她的领悟力一直都是平辈中的佼佼者,虽然张拾自知根本无法和堂兄张启相提并论,但看眼前的师尊描述,自己的能力似乎是弱到了极致。

“少毒舌一次不会多长一条皱纹。”正当张拾惶恐不安时,九厘阁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紫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虽说她的身材与黎鸿相比不算高挑,但窈窕的身型,清秀精巧的五官,束起的长发,皆显出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场。她手持着还在飘散烟雾的烟枪,轻描淡写地说。

“你早就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来,怎么不提前出来?”黎鸿没有气恼,反而对着眼前看似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女质问道。

‘少女’没有理黎鸿,而是对旁边的张启说“启儿,随我进来。”

黎鸿本要发作,但看‘少女’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转身就向着九厘阁走去,她只得认栽,谁让她这次来九厘阁有件十分麻烦的事要办呢。

“是。”张启沉声回答,张拾不明其意,但她却觉得紫衣‘少女’并不简单,她虽然看起来和小八差不多大,但不知为何,她的眼中似乎藏匿着一种与这九厘阁相似的令她透不过气的力量,想到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天天伴在小八身旁,张拾心中忽然莫名地难过起来。

“启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是不是小八的师姐啊?”张拾跟在张启身后弱弱地问。

此时三人已经跟着进了九厘阁的客厅,紫衣‘少女’回身似清风般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人的椅子上,宛若承载了森罗万象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她的语气也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我不是他的师姐,是他的师父。”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壹·时机

(二更)

笔者:妖言或中

风九瞳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张拾怔在原地,她如何能想到传说中无所不能,不知年纪为几何的巫尊,看起来竟是这样一个妙龄少女。

“张家的小丫头阅历太浅。九儿,这就是你调教已久的张家。”黎鸿站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

风九瞳没理会她的嘲讽,她美丽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情绪,单手执起烟枪,平缓地吸了口烟说“启儿,去替我把内厅桌子上那面镜子拿来。”

张启看着风九瞳略有迟疑,这九厘阁内宝物甚多,巫尊确如师尊所言一直照拂张家,但对于九厘阁而言他毕竟是外人。更何况,他一直知道九厘阁中除了风九瞳以外,还有小八这个学徒,和另一个伙计,这种进入内室的事,他这个外人似乎有些不妥帖。

风九瞳坐在了主人的椅子上,看出了张启的犹豫,随即说“小八出了点状况,现在下不了床,你去取无妨。”

风九瞳这一句话却让三人都是惊讶。张启惊讶于小八身处九厘阁居然会受伤,但他却分明看到黎鸿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

而他旁边的张拾立时就紧张起来,开口询问道“请问巫尊,小八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暂时不宜,你们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在九厘阁,便也是为了救回他的性命。”风九瞳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

对面的黎鸿此刻却再也沉不住气了,她从座位上站出来严肃地说

“九儿,让我去看看他。”

风九瞳看着黎鸿的神情,最终放下烟袋,沉声说“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凝魂罢了,雁足灯守着,暂时不会有危险。”

黎鸿闻言,原本紧张的神情却放松了下来,这情景倒是让旁边的张拾看得一脸懵。毕竟在张拾的印象中,小八虽然心思细腻,但因为经验不足,实力不强,看起来始终有些木讷,无论如何也没法与她如高山一般的堂兄张启相比,却没成想他竟然受到这么多女性的关心关注,连天灸师的始祖也如此看重。

但在张启看来,师尊黎鸿的态度却有些蹊跷,巫尊和师尊在对于张家而言都是地位超过族长的人,巫尊关心小八是因为小八是她的弟子,但师尊却不同。张启依稀记得天灸师一脉隐居于罗浮山中,尤其师尊,几乎是避世不出的,小八来九厘阁的时间不长,师尊却好像与他交情匪浅。

张启正在思考,却被风九瞳的话打断。

“去吧。”风九瞳提醒张启道。

张启没有迟疑,他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九厘阁,更不是第一次见风九瞳,张家的实力这些年的确在衰弱,巫尊似乎也对此并不在意。但是不论任何情况下,但凡有张氏登门,巫尊总能为张家解决难题。张家历代的祖训便说过,巫尊是张家的巫尊,更是炎部的巫尊,地位崇高,但也与张家份数一脉,不是外人。但有所命,必当遵从。

这样的事情他从小便从父亲处听闻,只是对于风九瞳,就连张家也所知甚少。

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巫尊这个称谓真正的涵义,只知道她是曾经的炎部中地位仅次于大族长的存在,她拥有上古神眼,极目,后世被人称为森罗之眼。除此之外,张家人也禁止打探有关巫尊的一切过去,时至今日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但对张启而言,他在第一次带着裴延铖来到九厘阁,见到巫尊时,已经能从她那双似乎容纳森罗万象的眼睛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因此张启对风九瞳的能力深信不疑。一个能够洞悉过去未来的人,做事想来自有其深意。

张启想着已经取回了镜子并将它递到了风九瞳身前。风九瞳接过铜镜,右手在镜子上画了什么,镜子渐渐发出熹微的光芒。

“幻,现形。”风九瞳说着,幻从镜子中浮现而出,她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风九瞳。

风九瞳看着她,平和地说“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醒了。”

幻闻言不再看风九瞳,身形一转在原地消散,幻的身形消散后却变成了无数极细小的光点,光点迅速聚拢组合,最终在镜子的上空组成了一幅立体的场景。

这场景看上如梦如幻,像是在一处看不到尽头的似墨色的海洋之中,云雾缭绕之间似乎隐约的有个岛形的轮廓藏匿在这幽深的景色深处。这景象不断推近,众人才更进一步看清楚海水,这海水的颜色宛若夜晚的天空,如墨似蓝,却不时有星点的光亮在其中闪烁,但即便如此却依旧完全无法看清海水中有什么。

随着场景不断变换,周围的云雾也越来越浓密,但岛的轮廓却比之前要巨大和清晰了少许。直到场景骤然停止,风九瞳却在此刻瞬间睁开眼睛看向手中的铜镜,她的眼神中闪烁出熹微的九色光晕,光晕流转,映在众人眼前的景象像是忽然挣开束缚一般,直接突破了迷雾,而景象停留在了岛上。

只是这海岸上的沙不似寻常的沙滩,仿佛金沙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细看之下,周围的环境也与普通的岛屿完全不同。

“归墟冥海,竟然是蓬莱。”黎鸿看着眼前的场景说。

张启面色深沉,他自然是听过蓬莱之名,归墟中的宝岛,这里的确有铸魂复骨的东西,他心中清楚,一切都在风九瞳的意料之中,因此只是专心地看着。

此刻,景象忽然发出光芒,场景转换,三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九儿姐!”镜子投射的景象上,老赵拿出一面风九瞳在她临走时丢给她的铜镜,这铜镜也似乎在老赵面前投射出了九厘阁的状况。

风九瞳眼中的流光停止流动,她看了看老赵和她身后的两人

“时机已到,冥,你在这蓬莱之地需要取回一件物品回来。”风九瞳沉声说。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贰 铸魂玉枝

笔者:妖言或中

“这里真的是蓬莱仙岛?看来我是真要发财了。”老赵开心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等会儿馅饼掉下来,你被砸死了我们就自由了。”兄在旁边不屑地说。

老赵本来想怼回去,但是却明白了兄的言下之意,这蓬莱虽是处处宝物,但想拿走任何一件恐怕都是不容易的。这也难怪九儿姐恰逢其时的发来‘贺电’。

“九儿姐,原来你早就算准了我这个时候会掉进蓬莱。到底让我来拿什么东西啊?”老赵委屈地问。

黎鸿看着镜像中的老赵略微蹙眉,她对风九瞳说“莫非你是想等她拿回铸魂玉枝再救他,你确定他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老赵闻言心中却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看着九厘阁的情况,除了风九瞳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这里的几个人都一脸严肃。老赵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才问“铸魂玉枝,谁出事情了?”

“是小八,巫尊说他需要凝魂。”旁边的张拾急忙说。

“什么!”老赵闻言表情僵在脸上,她这才出海几天,这哑巴到底招惹了什么厉害的角色把他伤得需要凝魂这么严重?老赵心中一边暗骂这个死哑巴不消停,一边却心急如焚,她看着风九瞳说“九儿姐,那铸魂玉枝是什么东西,在哪里能找到?我现在就去找。”

“他的情况不用玉枝来救命,但我要你去取的的确是蓬莱的铸魂玉枝。这玉枝在蓬莱也算珍贵之物,不是随便一棵树都是蓬莱玉枝,每一棵神树旁边百米之内也必然有神兽守护,不容易对付。不过好在鸟纹内三戈是帝王级的灵器,而你也并非是个无法聚灵的人,只要你看清了自己能力,自然能够取得玉枝,从归墟中出来。”风九瞳和声说。

黎鸿看着镜像中的老赵有些迟疑,老赵陷入了沉思,对于一直依赖风九瞳和九厘阁力量的老赵来说,从未想到有出这种事的一天。

于老赵而言,无法成功聚灵,无法使用灵器一直是个难以驱除的阴影。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离开原来的生活。她虽然好奇于各种事物,但却从未问过风九瞳有关自己的事,因为她怕面对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可是不论她堕落也好,自暴自弃也好,九厘阁却从未对她弃之不顾,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变得比家还要温暖了。想到这里,老赵打起了精神说

“就知道这货靠不住,我去拿铸魂玉枝,九儿姐可别让他在我回来前翘辫子了,我可没空每天给他烧香。”

“还没见谁过半只脚踩在鬼门关里还想着给别人烧香的,你还是祈祷他会记得给你烧香吧。”兄在他身后无奈地说。

“二狗子,我们走。”老赵根本不理会兄的吐槽,反正她也怼不过他,所幸当没听见,加上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到玉枝,天知道九厘阁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老赵转身,九厘阁中的景象也戛然而止。

景象消失后,黎鸿一脸严肃,她看着风九瞳说

“九儿,我们炎部与黄部毕竟不是同宗。”

“九厘阁只有老板和伙计,师父和徒弟,没有炎部和黄部。这里不徇私情,你也是我九厘阁的客人。我知道你为何而来,等双龙现身,我自会帮你分辨,作为代价,我要你使用天灸术,确保无魂之体一个时辰生气不散。”风九瞳语气平和,却似乎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黎鸿看着眼前的风九瞳,她还是那个让人无法看透的巫尊,即便她了解风九瞳的一切。想到这里黎鸿只是叹了口气说“好。”

风九瞳收起了铜镜,旁边的张拾却开口询问

“巫尊,我们要怎么才能救小八?”

风九瞳转过身说“你们跟我来。”

几人跟着风九瞳穿过大厅,到了二楼第一间房门前,一只小犀牛和一个小男孩儿守在门口,眼见风九瞳几人,小犀牛跑过来说“九老板,小八还要多久才能醒?”

“八哥哥已经睡了好多天了……”小男孩站在房门口担心地说,说着他看到了张启和张拾继而说“你们怎么来了?我不要回张家。”说着他躲在了风九瞳身后。

“倬儿,别怕,我们不是来带你回张家的,我们是为了小八来的。”张拾和声说,吴雪静事件之后张启将这一连串的事件都回禀了族中,张拾牵扯其中,自然也知道了来龙去脉,她既为那位张家先祖惋惜,又觉得倬儿实在可怜,更令她难以释怀的是那个深爱自己与父亲的尔玉已经消失于天地之间。好像一瞬间,她再也不是那个能肆意妄为的大小姐。

但自从听到要来九厘阁救尔玉的消息,张拾便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救回这个她‘素未谋面’但却一直保护着她的女人。

倬儿闻言冒头出来,眼中满是希冀地说“真的?”

风九瞳摸了摸倬儿的头说“你们去守住九厘阁的门口,别让人打扰。”

倬儿仰头看着风九瞳依旧平静的神色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声应道“嗯。”倬儿和小犀牛一起跑下了楼梯。

风九瞳转身说“启儿,你去把小八背出来,把他安放在那边暗室中间的垫子上,移动他时,连同旁边的雁足灯一起,不要让灯影消失。”

“是。”张启说着进了屋子。

众人进了一件黑暗的屋子中,这间屋子感觉虽是空旷,但四面无窗漆黑一片,除了小八身旁熹微的灯光一片昏暗,而墙上映着长长的灯影,他立在旁边。

小八虽然看似像熟睡状态,但他气若游丝,一看便十分虚弱。张拾看着心急却不敢吭声。张启却知道,这青铜雁足灯独具灵性,一直守着小八的一口生气,只要灯不灭,小八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另一旁的黎鸿自从刚才见到小八开始,她的绣眉就没有放松过,她紧紧地盯着小八,眼神中的像是怀念,也像是阔别多年的亲人一般。看来师尊可能真的与小八相识,而且很有可能了解小八的身世过往,张启陷入思索。

风九瞳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对着雁足灯照射出的影子沉声说

“影,把小八身上的碎魂抽出来。”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叁 幻梦

笔者:妖言或中

灯影行礼说“巫尊要以何为媒?”

风九瞳看向旁边的张拾平和地说“这个女孩儿对他的爱慕之情为媒。”

“诶?”张拾一怔,根本来不及反应,她闻言忽然间慌乱起来“我……我不是……我才没喜欢他!”

“是,巫尊。”影在旁边沉声回答打断了张拾的语无伦次。

张拾还要解释,站在她身旁的张启拉住了张拾“拾儿,小八助我们张家良多,先救了他再说。”

张拾恢复了些平静,但还是觉得胸口的心脏狂乱地跳动。她对小八的确有好感,尤其是在他不止一次救了她的性命之后。可她这种心思却从未和人提起过,更不要说素未谋面的巫尊,想到这里她看着昏暗中风九瞳的侧脸,她神色如常,美丽而神秘,传说中的森罗之眼,难道连人心也能洞悉么?

张拾有些出神,却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某种东西正在被什么力量向外扯动,而这种感觉令她觉得浑身冰冷,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般,她反应过来,还来不及问这样会不会令她失去对小八的情感,已经发不出声音,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

张启接住昏倒的张拾,将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眼见影卫的手中出现一个透明似水滴的东西。他将这东西放在了小八身上,小八的身体渐渐泛起熹微的光亮。

“黎鸿,碎魂被抽出的瞬间不要让身体失去了生气。”风九瞳站在旁边紧盯着小八的状态沉声说。

黎鸿回过神,显得比谁都要慎重,她的手上早已准备了数枚银针,只等着小八身上的碎魂尽数被剥离。这一切被张启看在眼里,他心中却已有了几分肯定。

虽然张启不动声色,但一旁紧紧盯着小八的风九瞳却开口说

“启儿,你聪明如斯,但也应该明白,有些事需要静待时机到来的道理。你猜的没错,他的身世的确与炎部有关,不过现在还不到他该知道一切的时候。”

“巫尊之意,我明白了。”张启确信风九瞳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只是他同时也确信小八的确与炎部有关,而且他的身份一定隐藏了某个惊人的秘密。

风九瞳见张启回答接着说“碎魂尽数抽出后,需要你的精血为他重铸神魂,启儿,聚合你的灵力。”

张启没有迟疑,右手划破了左手的手指,而脚下也浮动起了八卦的阵法。眼见小八身上的光芒消失殆尽,黎鸿手中的银针瞬间爆射出细锐的银光,同时落在小八周身上,每根银针上都泛起银色的光晕,这些光晕源源不断的注入小八的身体中。

而张启手指上的精血被他驱使摄入碎魂之间的区域,碎魂像是找到依托一般,霎时都向精血的方向汇聚。张启没有停下,驱使着地面上的阵法,八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同时注入碎魂汇聚的精血,一时之间光芒大作,所有的碎魂在吸收精血和八道光芒后瞬间融合成一体,并且开始变换形态,巨大的魂体不断转换颜色,而魂体中也不断出现不同的画面。

黎鸿周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芒,而张启守着阵中,看着半空中不断发出流光的魂体所浮现的画面,似乎都是以往小八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黎鸿看着这些画面,眉心越加地紧蹙。因为小八在来到九厘阁以前,一直都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四处流浪受人排挤,更被人视为不祥的扫把星遭人唾弃。他弱小的身影在大雪中举步的身影,任谁看了都不禁心疼。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黎鸿和张启的脸上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魂体却忽然停止了变化,它停留在半空中,并且开始闪烁,而此刻小八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也闪烁了起来,似乎在于半空中小八的魂体遥相呼应。风九瞳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依旧。

“轰!”九厘阁传来巨响,宛若整个九厘阁都要坍塌下来一般,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强烈的波动,使得半空中的魂体也在微微颤抖。

“九儿……快想办法……”黎鸿吃力地说。

风九瞳看着眼前的状态却说“如果不是倬儿在外面,单凭我的门神此刻九厘阁的大门已经被撞破了。这双走龙来得的确是时候。”

说罢,风九瞳似乎在半空画了什么,一道红色的光芒直接冲入小八佩戴的玉佩当中,玉佩上的光芒霎时爆射出来,汇聚到了小八的魂体上。魂体上隐约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画面若是老赵看到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画面上与风九瞳相同面孔的女人一袭白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只是这画面稍纵即逝,魂体放出强光,宛如下沉的水滴掉入小八的身体。

黎鸿和张启同时收回了银针和法阵,随后小八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收敛起来。先前影卫手中如水滴一样的光晕也被影卫送回了张拾身体中。

“影,护好他们。”风九瞳说着转身离开,黎鸿和张启也跟着风九瞳出了暗室。

风九瞳来到玄关前,大门已经出现了裂缝,槃轻整个身躯挡在门前,而倬儿双手撑起了巨大的结界抵在门上,但似乎因为刚才的撞击已经变得很暗淡薄弱。张启见状运起阵法,一道黄色的光芒注入倬儿的身躯,倬儿所撑起的结界又变得明亮起来。

“你们但有所求,我可以为你们解决,但若继续硬闯,我即刻便打碎你们的灵核。”风九瞳说得轻描淡写,但外面的确没有了先前巨大的压迫感。

“鎏光求见九厘阁主,森罗之眼。”“鎏光求见九厘阁,森罗之眼。”两个相同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同时说道。一般人一定觉得自己幻听了,但风九瞳却示意倬儿和槃轻撤回防御。

槃轻对着风九瞳鞠了一躬便消失了,倬儿收回结界跑到了风九瞳身边仰头说

“九老板,我可以和小臣去看八哥哥了么?”

风九瞳摸了摸他的头说“去吧。”倬儿和小臣艅犀尊闻言转身向屋子里跑去。而风九瞳却不知从哪拿出了细锐的烟枪,右手一挥,九厘阁的大门也随之敞开。

两个外表一模一样的英俊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们一样修长的身型,一样桀骜的神态,一样一身鎏金的白色长袍,一样头上一对秀气的犄角,不论怎么看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双胞胎一般,但他们进来后看着对方的态度却带着极重的杀气。

“鎏光,拜见森罗之眼。”“鎏光,拜见森罗之眼。”两人又是同声而说。

黎鸿在风九瞳身后叹了口气说“九儿,快用你的森罗之眼看看,到底哪个才是我的鎏金走龙?”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肆 山玖有术

笔者:妖言或中

另一旁的张启闻言却看向眼前不论外貌还是行为、举止、声音、语气、态度都一模一样的两个男子。

风九瞳没有说话,对面的两人争执了起来,左边的男人说

“我周身皆为祭祀之灵气,乃承天地造化以唐时走龙之身化灵,岂是这种冒牌货能够假装?”

右边的男子也不甘示弱,他也是一副桀骜的态度看着左边的男人冷哼说“区区爬虫,居然还敢冒充本灵君,等森罗之眼揭穿你的真面目看我如何将你撕成碎片。”

“师尊,这走龙是如何从一个灵器生出两个器灵来的?”张启看着两人争执不下才问。

黎鸿按着头极为无奈地说

“鎏光虽是唐代灵器,但在唐时已经化灵,也是大宰臣级上等器灵了,他有操控一方雨水之能,我炼制丹药常以带有极阳之气的天降之水入药,故此在无雨水之际会驱使鎏光化形降雨。日前,我驱使鎏光时,他忽然冲入半空中的云层之间,随之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两个鎏金走龙。奇怪的是他们不论什么都一模一样,仿佛是照着鎏光的样子复制出了一个一样。我本觉得平白多了一条也没什么不好,但他们却一直说对方是假的,是要来诛杀天灸师一门,而且一直在罗浮山中大打出手,引得山中灵气混乱。”

张启闻言看向门口的两个英俊男子说“想必师尊也是什么辨别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无果。”

“鎏光陪我良久,我自然是什么都问过了,可是无果。”黎鸿无奈地回答。

风九瞳看着两个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启儿,用你的血脉之力试试。”说罢风九瞳转身走进了内室。

张启应和,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说“两位,张启得罪了。”说着张启闭上双眼,感受着阴阳之气的交汇缠绕,九厘阁周围的事物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到了这两个男人身前却似乎有一团化不开的气场将他们与这个世界的气息完全隔绝开来。

张启睁开眼睛,黎鸿看向他,他却对着黎鸿微微摇头说

“二位器灵似乎是被某种力量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或许是我力量不足,看来只得巫尊来辨认了。”

黎鸿暗自皱眉,张家的血脉她十分了解,他们皆为神族,张家一门与生俱来就能探测九州之内所有事物的阴阳秩序,因此在风水术上无人能及,即便她对张拾冷嘲热讽却知道以张启的天赋不可能有失误。黎鸿想到这里冲进了内室,对着坐在椅子上刚刚点燃烟枪的风九瞳说“允承感受不到的,你的极目是否能看到?”

风九瞳低着头,那双宛若承载万物的眼睛埋在长长的睫毛下,她点燃了烟枪,吐露烟雾之际,她依旧轻描淡写地说

“易者一族牵扯的因果太深,即便是我的眼睛也看不清头绪,你贸然出手帮忙,难免招惹一些麻烦。”

“你是说和我帮易师有关?”黎鸿走到风九瞳身前急忙问。

此刻张启也走了进来,他听见两人的谈话眉头微蹙,停在门口出声询问“师尊,您见过易卜?”

黎鸿并没有回身,而是轻轻地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易师的确与众不同,尤其那个小丫头,她仅靠支离破碎的因果便破除了异族的邪术,可惜这世界上再无第二个易师了。”

“原来倭族的阴阳师之乱是师尊出手的。”张启在她身后说。

风九瞳吐了口烟气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热血,小心小命不保。”屋子里气氛霎时尴尬了起来。

“到底谁更老!”黎鸿本来有些忧愁,听到风九瞳的话顿时怒火中烧起来。可她又马上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不用激我,我没事。既然你的眼睛也看不透,我再想办法。”说着黎鸿转身要走。

“代价我都收了,自然有办法辨出真假。”风九瞳手持烟枪,轻描淡写地说,话语间有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姿态。

黎鸿回身看着风九瞳说“森罗之眼都看不到,你还有什么办法?”

风九瞳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回过身对着黎鸿平和地说“看来时间的确过得太久了,久得你已经忘记了我真正的能力了。”

风九瞳话音才落,门口忽然传来惨叫声。

“放开我!放开我!……”门口传来男人的惨叫声。

黎鸿张启皆是一怔,风九瞳转身再次走向了九厘阁的大门口,张启和黎鸿也跟了上去。

门口处却见右边的男人被困在一个复杂的金色光牢之中,金色的光牢上尽是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文字,里面的男人在这种文字闪烁之时就会嚎叫一声,似乎格外痛苦。

“放开我……放开我……你居然会上古神术。山玖·九辨,辨一切真相,主人还是低估了你。”

张启留意着男人脚下的阵法,这阵法也是金光尽显,里面的图案更像远古时的易术,与他们所传承的完全不同。

而另一旁的鎏光看着眼前的情形,神情坚毅抱拳说“多谢九厘阁主明辨真伪,护我主人安危。”说罢化作器物回到了黎鸿手中。

“山玖术,你什么时候布下的?”黎鸿看着风九瞳迟疑地问。

风九瞳放下烟枪说“大概是上次遇到自称真神的人时吧。”风九瞳说着看向光牢里的男人说“你空有神力,再不现形恐怕要被这阵法压碎。”风九瞳一如既往轻描淡写地说。

光牢中的男人闻言身上金光爆射,一条金色的腾蛇出现在牢笼中。它的大小与普通的腾蛇相同,但通体泛着金色的光晕,且蛇头獠牙狰狞,一看便知不凡。

“腾蛇还有金色的么?”黎鸿眼见这种情况迟疑地说。

风九瞳见状神色少有地严肃起来,她认得这力量,与钻入周昭王心神的狐魅所携带的如出一辙。风九瞳虽然制伏了这腾蛇,但她此刻却确认了另一件事,赋予这腾蛇力量的的确是真正的神力,并不是他们这些被神称为半神的神族的天赋异禀。

“你为何而来?”风九瞳沉声问。

金色的腾蛇却在牢笼中停了下来看着风九瞳开口说“你放了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死到临头还嘴硬,九儿,杀了这个东西。”黎鸿气急地说。

“区区半神,妄图与神抗争,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我,我的主人兴许会一时心软放你们一马。”腾蛇字字句句地说着,语气中尽是嘲讽。

风九瞳俯视着它,轻轻地握紧了手中的烟枪,光牢也慢慢收紧起来,风九瞳依旧轻描淡写地说“九厘阁随时恭候。”

风九瞳话音才落,光牢中一声惨叫“区区半神……迟早会被诛灭……”随着一句话,光牢彻底收紧,灭掉了金色腾蛇的神魂。

“九儿,神真的要诛灭我们么?”黎鸿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山玖术阵法若有所思地问。

风九瞳回过身说“也不是第一天了,我们依旧活着,依旧传承,有些法则,即便是神亦不可能违背。黎鸿,你的委托完成了。”说罢风九瞳朝着内室走去。

“等等,九儿,你很清楚,其实不用等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地赶来,你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救他,为什么不肯用?难道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以前的事,还不肯原谅他?你难道没有看到,他灵魂之中最记挂的莫过于你。”黎鸿盯着风九瞳的背影坚决地问。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伍·疑惑

笔者:妖言或中

风九瞳没有回身说“这是我的事,这些问题的代价,你支付不起。走龙的问题既然解决了,你也可以回罗浮山了。”说着风九瞳不再理会黎鸿,径直进了屋子。

黎鸿看着风九瞳远走的身影,知道她心意已决。风九瞳的性格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决定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我等他醒了就走。”

风九瞳走后,黎鸿看着旁边沉思的张启说“你倒是听她的,什么都不问。”

张启回过神看着黎鸿说“师尊与巫尊相识已久,巫尊对师尊都不肯吐露,恐怕我问也是一样。加之巫尊之能,能够洞悉万物,不说想必有其道理。”

“罢了,我也累了。”接连而来的事,使得黎鸿也没精神继续谈话,她疲倦地转身离开。

张启对着黎鸿微微鞠躬,目送她离开。而后他却看向了楼梯的方向,不论是小八的事还是那金色腾蛇的事,都令张启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好比风九瞳早在近一月前就让他们此刻前来搭救小八,恐怕那时起今天要发生的事风九瞳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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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文……”一个空洞的声音轻声呼唤。

小八隐约听见了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雾海中,周围都是浓雾,根本辨认不清方向,他顺着一个方向走了半天,场景丝毫没有变化。小八记起自己之前是被冯戚绑在了吸魂图里,然后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接着他就痛得失去了意识。

魂都被吸出来了,看来这回是真死了,小八放弃了挣扎,站在原地,心想着死后应该有牛鬼蛇神来接他吧。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死小犀牛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师父会不会找到他,会不会因为他没有听她的告诫而生气,这些都无从可知。最令小八遗憾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小八无奈地叹了口气……

“黎文……”周围再次回响刚才的声音,小八一惊,他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听错,看来是有人在找人,可这里白雾茫茫,也没见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小八心想着开始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当小八迟疑的时候却发现大雾之中有个身影。他紧忙跑过去,却见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身影渐渐出现在他面前。

而小八见到她的时候却有些惊讶,女人以纱遮面,一身不是这个时代的白色长衣,简单束起的长发,虽然看不到下半张脸,但她的眉目却与自己的师父如此相似,只是她的气质更显清冷。但眼前的女人却令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是……?”小八见到她不禁问。

女人温婉微笑,如清风拂面,举手投足,仿佛不世的仙子。至少在小八的记忆中,从未见过风九瞳有过这样柔美的笑容,所以小八知道,即便眉目十分相似,但眼前这位女子应该不是风九瞳。

白衣女人看着小八微笑着说“还好找到你了。”

“你在找我?”小八迟疑地问。

“是关心你的人在找你,你看。”女人说着一道强光从空中射到他旁边的地面上。小八看着女人有些疑惑,白衣女人依旧微笑着说“进入这道光束中,你就能回到他们身边了,去吧。”

“那你呢?”小八忙问。

女人拉着小八走到光束之中,小八的身体逐渐上浮,他看着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依稀听见她渐响渐远的声音“我本来就属于这里,不过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黎文……”

随着光束越来越亮,小八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熟悉天花板,他活着,而且回到了九厘阁。

“八哥哥,你总算醒了。”倬儿在旁边欢天喜地地说。

小八坐了起来,看见小犀牛两只脚爬在床边,十分内疚地看着他,小八想起来之前他们遇险的情况一把抱起了小犀牛说“我回来了。”

小犀牛没有挣扎,而是说“是九老板找人救了你。”

提起风九瞳,小八忽然想起之前梦境中的白衣女子,他轻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异常,心中却有一丝歉疚,师父明明已经告诫过他,可他却没有听话,而自己经历过吸魂图却安然无恙,想必师父一定费了一番功夫,想到这里他急忙出了房间,却撞上正要开门进来的张拾。

“小八,你醒了!”张拾见小八从屋子里出来,又惊又喜地说。

“小拾,你怎么来了?”小八也没想到张拾会来九厘阁,记得他在张家时,张拾就说想来九厘阁看看。

“是巫尊让我来的,对了,巫尊说等你醒了就到内室去见她,启哥哥也在里面。”张拾俏皮地说。小八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内室门口却听见风九瞳的声音

“进来吧。”

不知为何,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小八忽然有一种激动的情绪,像是生离死别,像是久别重逢。就在之前生死一线时,他心里最舍不得的莫过于这个平时高深莫测的师父,和嘴上不饶人的老赵。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九厘阁收留了他,不计较他的过往,不嫌弃他可能带来的麻烦,想到这里小八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风九瞳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走进来的少年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还是那个不爱吭声的少年,但在他走进来的瞬间,风九瞳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一年的时间他似乎长大了些……

“师父……”少年在桌子前驻步,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声说。

风九瞳回过神说“想得到答案就要先保住性命,你要谨记。”

小八点头回答“我记得了,师父。”

旁边的张启看着小八说“无事就好。”

他接着看向旁边的张启说“张启大哥,你们……是为了救我而来么?”

“救你,也是继续先前的委托。你和小丫头救了小八,当做为尔玉铸魂的代价。影,将小丫头身上的魂屑取回。”风九瞳说着雁足灯的影卫已经从旁边的影子中钻了出来。

张拾有些害怕,她还记得之前这个黑影从他身上剥离了什么的那种冰冷的感觉,她仍有些后怕地躲在小八身后。

“尔玉之前虽只余一魂,但她心中对你和你父亲十分在意,因此你们身上还能找到她的痕迹,这是尔玉之魂,和方才从你身上取出的不同。”风九瞳看出了张拾的恐惧平和地说。

张拾闻言站了出来说“我和父亲欠她很多,我相信巫尊,只是有些怕影子。”

风九瞳微微点头示意影卫,影卫对着张拾有礼貌地行礼后,黑漆漆的手一挥之下,张拾的身上浮现出许多熹微的光点,光点缓慢地朝着影卫的手聚拢而来,只是速度有些缓慢,但不多时却已经将破碎的光点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光点。

“八,你去北面阁子取一块昆仑玉来作为魂屑的依托,顺便为客人泡一壶茶。小丫头也去吧。”风九瞳平和地说。

“是,师父。”小八引着张拾离开。

见二人走后,风九瞳才缓缓开口“他们走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张启已经习惯了风九瞳的洞悉能力,似乎正如传闻中一般,任何事物都逃不开森罗之眼,哪怕是他的心思,想到这里他看着风九瞳说

“逃不出巫尊的双眼。先前小八在张家时也提及过他的身世,师尊虽是在意,但想必巫尊自有打算,张启不敢多问。只是师尊的确是因为帮助易师才会被牵连,我想问巫尊,针对易师的力量是什么?”

23 第二卷 九渊录 章一 九辨双龙 尾·希冀

笔者:妖言或中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风九瞳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转过身轻抚身后看起来空荡荡的置物架说“这个世界上的神力从来都不只是慈悲的,邪恶的一直都存在,这股力量从古至今已经存在很久了,但它似乎是在等待时机,也似乎是受制于某种力量,只是它超出了大九州的范围,并非我能捕捉到的,兴许要极目原来的主人才能看清。”

风九瞳的语气中带有少有的忧伤,虽然不是悲痛却不知为何,但却令张启切身地感觉到她的悲伤。早在第一次来到九厘阁时,张启就留意到这空荡荡的檀木置物架,九厘阁的宝物数不胜数,但这个架子却是空置。

“启儿,这个架子上其实每一个阁子都放了东西,只是你们现在的灵力等级无法看到他们。”风九瞳收起了忧伤的语气回过神看着张启继续说“易师的存在有别于我们神族,但的确有相似之处,他们古老而神秘,像是背负了巨大的力量,也像是受到了神的诅咒,我一直无法看清这巨大的力量,就好像我一直无法看清你一样。”

张启一怔,他看着风九瞳一时间说不出话。风九瞳亦是看着张启,原本平和的态度变得慎重“会有一天,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看清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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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九厘阁的门口灯光通明似乎带来了一些温暖,小八面对张启却没有了在别人面前的拘谨。

“我们得走了,我看倬儿与你亲近,这些日子还要麻烦你继续照顾他了。”张启和声说。

小八点头说“倬儿一直很听话,张启大哥尽管放心。这次……多谢你们。”

张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巫尊以此为代价来为尔玉铸魂。小八,你有个好师父。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一句话。”

小八略有疑惑,他看向张启说“张启大哥请说。”

“不论将来,你的周围发生了什么,或是你的身世如何,巫尊一直都是在为你考虑。”张启说得郑重,小八却有些迟疑。

“允承,你似乎了很解九儿的想法。”

黎鸿从九厘阁门口走出来,正巧听见两人在谈话,听到张启的话便插嘴说。

“师尊。”“师尊。”张启和张拾同时对着她鞠躬行礼。

黎鸿摆了摆手,小八回过神才要鞠躬却被黎鸿制止“不用拘礼了。”

小八看了看张启,略有拘谨地说“先前多谢黎鸿前辈出手相救。”

黎鸿看着小八的脸,略微入神,似乎看得出了神。张启想起第一次提及小八时,黎鸿的反应,她原本就十分在意小八,但那种感情又不是单纯的喜爱,但想起风九瞳的态度,显然小八的身份不适宜在这个时候说明。想到这里,张启打断了黎鸿的思绪说

“师尊,我们要告辞了。”

黎鸿回过神,看着张启说“你自小就与众不同,所以才看得清九儿吧。”说着他又看向了小八,语气温和“哪日有空,到罗浮山来看我吧,我可以和你说一些九儿的事。”

“是。”小八温和地说。

黎鸿说罢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张启在一旁也说“我们也该走了。”

小八点了点头,张拾来到小八面前说“臭小子,你有空要记得来张家看我。”说着张拾看着黎鸿远走的方向“别见到漂亮师尊就忘了我。”

小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拾,你也要多听张启大哥的话。”

张拾出奇地乖巧点了点头,趁着小八不备飞快地亲吻了他的脸颊,接着飞奔到了远处的张启身边。

小八一怔,脸也热了起来。看着两人远走,小八这才转身朝着九厘阁走去。只是进了九厘阁却不见风九瞳的身影,小八想起刚才有人送来了莫红凌署名的盒子,那是将近一月前师父与她的约定。想到这里小八上了二楼,暗室的门没有关,从里面发出光亮,同时又似乎有声音传来。

小八向着暗室的方向走去,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却令他十分震撼。铜镜上方浮动的投影的画面中,一座根本看不到顶部的山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浮在半空,一身鎏金的黑色长袍,束起的长发,英俊冷酷的面容上不薄不厚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而令小八无法移动视线的是他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中紧盯着他怀中一身白裙的女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难以掩盖的心疼。

女人似乎受了伤,处于昏迷状态,脸色惨白,绣眉微蹙,但她的样貌与风九瞳如出一辙,可她的气质却与小八梦境的女人相同。

这景象简直让小八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他还来不及思考,却见男人低头吻上了昏迷女人的唇……

男人周身瞬间爆射出夺目的光芒,同时掀起巨大的气浪,吹拂着漫天飞舞的梨花瓣,抚动衣裳,宛若画中的一对天人。

小八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他无意间看到了风九瞳的神色,那是小八来九厘阁之后从未见过的情绪。即便风九瞳没有过分的惊骇,但她的眼中却有着一抹震撼,使得她许久才发现小八就在暗室门口。

“师父……”小八心中酸楚的感觉难以言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希望风九瞳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然而风九瞳却只是收回了景象,和旁边看起来像是一块金属的物品,转身平和地说“小臣艅犀尊的事,你运用好幻的力量自然能解决。”

小八的思绪被打断,而风九瞳已然离开了暗室,小八不知为何,根本没法提起脚步追上去询问。

此刻的风九瞳不自觉地紧握着剑柄的残片向楼下走去,虽然她并未表现出多么惊骇,但她的内心却翻起了记不清多久都未有过的惊涛骇浪。她知道莫红凌一定能取得这把剑的信息,虽然只是剑柄的残片,但却依旧记录着剑主的记忆。可她不料到,这剑主人最深刻的记忆竟是她从未想过的情景……

—完—

说明:

唐鎏金走龙:

高108厘米、长18厘米。通体鎏金,呈行走状,左侧双腿向后,右侧双腿向前,尖嘴龇牙,长舌卷曲,独角竖耳,头顶卷发而向后,锯齿状背脊,长尾后拖,末梢上卷,全身装饰鳞纹,劲健有力。

故事灵感:

走龙的造型只有唐前后才有,其造型区别于腾云驾雾的飞龙,独具一格。但也因此很难找到当年制造走龙时的初衷,想到它如此特异,便觉得有个真假辨认的故事倒也不错。

加之二卷九渊录的首章,主线故事也是时候展现出来了。

24 第二卷 乾录 章三 往事不可谏 引子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引子

“幻,你说我梦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小八坐在九厘阁的楼梯上,一边盯着自己的从未离身的玉佩一边傻傻地问。

而幻化成了人形站在她身边,绝美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偌大九厘阁里一时鸦雀无声,良久,小八终于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呢喃道“也不知道老赵姐姐怎么样了……”

“她有自己要经历的事,和你一样,需要成长。”男人素衣长袂,冷峻的脸上寻不到沧桑的痕迹,按照人类的标准衡量可以用帅得令人窒息来形容。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倒是令人有些意外,毕竟九厘阁虽然灵器众多,帝王级别的也听闻有,可他们通常很安静地待在九厘阁更深处的库房中,很少现身。

小八看了看他起身说“你就是救我们回来的熵羊吧,听说你一直都在地下三层的库房睡觉,上次的事,谢谢你。”

熵羊神色淡漠,虽与风九瞳有些相似但却又不同,他的淡漠像是对诸事漠不关心,而风九瞳只是善于将心思藏匿。不知为何,小八总觉得鬼门关走一遭后,有些以往看不到或者看不懂的细节如今却变得通透。

“你是她所在意之人,救你也属应当,何况我只是带你回来,救你的另有其人。”熵羊的语气淡泊,虽没将气势外放,但站在他面前便能感受到他给人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器灵们以前也曾说过,九厘阁内共有帝王级灵器十二件,其中四件的器灵最为强大,而熵羊便是四件之一四羊方尊的器灵。但关于帝王级器灵的高低之分,器灵们说过只有真的成了帝王级的器灵才知道,即便是臣级最顶级太宰级的器灵也根本无法与帝王级相比。

“不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小八极力克制住自己因为强大压迫感带来地本能地颤抖说。

“九儿在内室等你。”熵羊淡淡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熵羊离开,小八总觉得这九厘阁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而这种感觉正是自他从张家回来后开始的,老赵似乎也在他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以至于龙门风雨琴的器灵带她回来后,她的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师父费尽心思得到了鸟纹内三戈并给了老赵,又忽然间让她出远门。而最近,熵羊又忽然醒了过来,他也一度经历生死,并且见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情景,而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九厘阁中要发生什么一般。

小八叹了口气,这一切风九瞳不说,他是解不开的。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做好一个九厘阁的学徒。小八打定了主意,想着内室走去。

风九瞳对着‘空置’的博古架,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小八进了内室,看着风九瞳的背影,他的头脑中便不自觉地与他梦境中蒙着面纱以及被那个黑衣男人亲吻的女人的身影相重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应该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风九瞳一如既往淡泊的语气将小八拉回了现实。

即便她与幻梦中的人再怎么相似都好,她还是那个令自己畏惧的师父。小八心中清楚,风九瞳不说,从来都是有她的理由。那是森罗之眼的笃定,想到这里小八低下头,沉声说

“师父,我记得,一年三问。”

风九瞳顺手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了什么东西,她回过身看着小八说。

“原本幻的神力不在九州之内,因此不会受到解灵灯的影响,不是帝王级却胜似帝王级,可你对她总有畏惧,不愿时刻佩戴。”说着风九瞳在小八身前的桌子上放置了一对玉。

小八深通玉器,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物“这是汉时的刚卯严卯,趋吉避凶之用。”

风九瞳熟练地坐在了椅子上,她神态从容地看着小八说“它们的器灵处于休眠状态,带在身上最多可以保你不死。若想解决小臣艅犀尊的事,非要幻的能力。毕竟你要对付的是个千方百计想要活下去的人。”

小八闻言想起他被冯戚折磨时听到犀牛和岷胤对话中那个名叫归一的人,可每每回想当时的痛楚,小八就会不自觉地恐惧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很明显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想及此事小八乖乖地收起了桌子上的刚卯严卯,因为他不想再次经历同样的事。所以他也必须试着接受幻的神力,必须试着变得强大。

“我明白了,师父。”小八回答后转身离开。

“切记。”风九瞳叫住他“想探求真相,就不要相信任何人,让铄枫好自为之。”

小八思索片刻不得头绪,知道风九瞳的话必有深意,只是记在心里转身离开。他走后熵羊出现在风九瞳身旁,他看着小八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你的能力应该能解开他的封印。”熵羊沉声说。

风九瞳却不在意,她优雅地起身看着熵羊轻描淡写地说“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太短了,怎么思维变得和黎鸿这个丫头一样简单了。”

熵羊犀利的目光直视风九瞳说“虽说你从不肯与器灵缔结契约,但当年却为了救我而与我结约,我虽然无法探知极目所见,但陪你良久,多少看得出你些许心意。那时感知到你想救他的意念强烈,我才提前醒来去救他了。但你为何又不肯将一切告知他?”

风九瞳淡淡一笑说“熵羊,人始终是人,哪怕是身为半神的神族也一样。与你们器灵不同,人的情感太过强烈,受伤后的伤痛也是一样。现在的他还没坚强到能够面对他要面对的东西。”

说罢风九瞳转身离开说“但应该快了。”

熵羊看着风九瞳并不高大的黑色身影,这个从未改变的背影似乎藏匿了太多的孤寂,即便身为器灵的他看在眼中却生出了一种‘心疼’之感……

24 第二卷 乾录 章三 往事不可谏 壹 交易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小八不喜欢这种沉闷阴郁的天气。他站在窗前只能心中叹息,但他知道月有阴晴圆缺的道理,天气亦是。有些事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只能习惯了,好像他那悬而未决的身世一般。

“你真的已经没事了吗?”小八在看窗外,犀牛则边在小八脚边徘徊。

小八轻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我发现你醒了之后,心事变得比以前更重了。”犀牛停下来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小八。在它的眼中,小八一直是个耿直的学徒,他白皙而带着稚气的脸上有着几分儒雅的笑意,朴素的着装,勤勤恳恳地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一直以来都很听风九瞳的话,哪怕是这个高深莫测的九厘阁老板故意捉弄他。当然犀牛也听小八说起过来九厘阁的起因经过,想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凄苦孤儿,但却十分执着于自己的身世,犀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你来找师父吗?”小八不想回答,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犀牛虽然听出了小八的话中回避之意,但也没有计较,毕竟它本就没打算追根究底,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转身往风九瞳所在的房间走去。

“铄枫。”小八第一次喊犀牛的名字,觉得有些不太习惯,连同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有点生硬,“我……”

“有事等我出来再说吧。”犀牛铄枫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跟风九瞳开口,它根本没有心思在意小八要说什么。

此时的风九瞳早在房里沏好茶等它,铄枫进入房间后,带着笨重的身躯轻盈地跃上椅子再跳上桌面,蹲坐在风九瞳的对面,看着她依旧寻不到任何情绪的美丽面容,铄枫只能无奈叹息说:“每次见你摆出这个架势,我就觉得你像那磨刀霍霍的屠夫。”

“九厘阁讲究自由交易,从不宰客。”风九瞳轻车熟路地斟了杯茶,说着推到了它的面前。

铄枫用前肢把它截住,杯中的水一滴都没有洒出。它原本憨萌的眼中露出了与以往不同锐利的光芒,接着它看向风九瞳说:“我想知道四灵执炉的位置。”

麟、凤、龟、龙被谓之四灵,自古以来被人所信奉的祥瑞神兽。其中麟体信厚,凤知治乱,龟兆吉凶,龙解变化,四大神兽各有所长。传言四灵执炉集四灵能力所成,得者可得天下。

当年铄枫意外得到四灵执炉后,便把它视若烫手山芋,时时想要把它摧毁,却又不得其法。后来实在抵不住各方势力争夺,不想让炉子流传出去危害世间,就把它随手扔进万丈深渊意图一了百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它自己也有去找回来的一天。

风九瞳没有因为它的要求而意外,倒不如说她依旧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她早已预见今日之局。不过见铄枫如此认真地要找回一度被它所弃的宝物,这才带有几分讽刺的语气说:“难道你已经老到连自己藏的东西在哪都不记得了吗?”

铄枫在九厘阁也有段时日了,它当然知道风九瞳的能耐,这种言语分明是故意讽刺它,可事到如今,找到四灵执炉最快的方法只有依靠森罗之眼,所以它只得郁闷道:“当初我随手一扔,哪知道它会掉在哪个旮旯里?”

风九瞳没有继续挖苦下去,而是神色淡然道:“你找不到的东西,他同样也找不到。只要你留在九厘阁,他不能拿你怎样。”

“他以凡人之躯存活世间上千年,可见执念至深,而这执念会引发什么灾难,你比我更清楚。”铄枫回想起当日冯戚闯进九厘阁的情形,只是借助了归一的力量便如此厉害,若是换做归一本尊前来,即便九厘阁里器灵众多,风九瞳能耐通天,但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终究不是办法。

归一明知道九厘阁的能耐还敢造次,只能说明他的执念已经把他逼得极尽疯狂,这件事终归要有个结果,不在今日,也在明日。

铄枫不再犹豫,直言道:“一切祸端源于那个炉子,只要我把它毁了,断了那个人的希望,他就不会再来纠缠我。”

铄枫说得坚定,风九瞳也不惊讶,倒像是早就料到事情会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般平和地说

“既然你主意已定,九厘阁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铄枫闻言,低下头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思索片刻才回答:“当初我把自己抵押在九厘阁,是想让你帮花花找到那个负心汉,可你当时并没有马上答应,我一直以为是我的价值不够。现在看来,你当时就已经看到了今日之局吧?说起来你也确实铁石心肠,早就看到了今日的局面,早就预见了小八的危险,还能这么平静的看着一切发生。只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

风九瞳没有辩解,而是一如既往淡泊地说“你的价值不止于此,只是活得太久了,逃避面对真正的自己。等你想起自己是谁,我自会问你索要代价。”

铄枫闻言却是一怔,风九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和岷胤一样提醒他忘记了重要的事。只是她习惯不把话说明,或许是因为森罗之眼看到的事大都太过残忍。想到这里,铄枫忽然对自己刚才说风九瞳铁石心肠有点后悔,背负着这双神之眼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算身为上古器灵的他也无法想象,他竟因为一时之气就恶言相向……

风九瞳见它看着茶水发呆,浅浅的笑意稍纵即逝,她依旧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把位置告诉了小八,等下他会和你一起出发。”

“什么?!”铄枫大吃一惊,想起刚才在门口小八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会是想告诉它这个事情吧?

风九瞳这个老狐狸!知道了她早有安排,铄枫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一样,想到这里它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去就行,小八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赔不起。”

“多让他出去长长见识是好事,我的徒弟没你想得那么弱。”风九瞳依旧轻描淡写。

看她态度丝毫未变,铄枫心里也没底。毕竟风九瞳行事根本看不懂。说她铁石心肠,可她的确不会见死不救。可说她心怀慈悲,偏偏又有几分冷漠,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个腹黑女。铄枫在心里编排了她一阵也只得无奈,风九瞳话已出口,小八是去定了,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这个小家伙受到伤害了。铄枫只得在心中暗暗许诺……

铄枫从房间里出来去到店面时,果不其然见到小八已经收拾好一个背包的行囊,正坐在柜台后面等它到来。

铄枫又气不过朝小八大喊一顿:“长本事了啊,敢跟着你师父来坑我!”

小八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坑你了?”

铄枫不理他,自顾自生着闷气往门外走,完全不顾小八跄踉地跟在它身后,其实它也清楚小八平时为人木讷最不会坑人,刚才不过是想拿小八出出气,谁让他是九厘阁最好欺负的人。

刚跨出九厘阁大门,小八的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舍的酸楚感,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猝不及防看到幻正站在柜台后,绝美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说随着人和器灵建立起契约越长,心灵默契就会越强。

难道刚才的感觉是幻传达给他的?小八不明所以,自从他和幻结契之后,他用过幻的能力次数少之又少。一是如同风九瞳所言,二是自己性格有关,在来九厘阁之前他都是独来独往惯了,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他始终不能适应身边有个如影相随的同伴,而且这个同伴还经常能够窥探他的内心。

想起风九瞳之前交代过他的话,此番前去要有幻的能力帮助才行,小八才后知后觉是自己忘记把幻带上了。于是他又急匆匆地跑回房间,用黑布小心地包裹好铜镜放进背包才再次出了门。

小八在门口拦了辆车,刚想报上知道的地址,却被铄枫叫住,让他跟司机报了另一个从未听过的地址。

“去找四灵执炉之前,我们去找一个人。”铄枫如是说。

24 第二卷 乾录 章三 往事不可谏 贰 枕灵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和铄枫去到了临近城市城郊的一处荒山野岭,山脚处还有伶仃人家居住。小八跟着铄枫上了山,山上丛林密集,虽然天气比往日要寒冷许多,但因为山路难行,故而一路走到深处,也不觉得冷,反而因为费了些力气让小八热得冒汗,就这样一人一灵直到山林最深处才停下来。

“还没死的话,出来接下我们吧。”铄枫朝空气大喊,等了会没有得到回应,又无奈叹息道:“看来是死透了,我们走吧。”

铄枫刚带着小八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传来:“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是沉不住气。”

“都说祸害遗千年,看来不假。”虽然语气平平,但是小八看到铄枫目光炯炯,应该出自高兴。

随着声音的指引,铄枫和小八进了一处隐蔽山洞口,洞内没有电灯,也无日光浸入,越往里越漆黑。直到尽头时才有微弱光亮传出,那是用夜明珠发出的幽光,纯净柔和。

山洞里没有其它摆设,只有座用各种珠宝和金子堆积起来的半人高小山,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坐在其中,长发及腰。她用大片树叶包裹身躯,露出花白双臂肤如凝雪般,十分诱人。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相好给彻底忘了呢。”女子开口便是嗔怪,她的声音还是和方才听见的声音一般苍老,配上这腻死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别扭。

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干枯布满皱纹的老妪脸,脸上双颊因过度消瘦内陷,一张干巴巴的皮紧绷地贴在扁平的脸上,勾勒出一张披着人皮的骷髅脸,小八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

铄枫则见怪不怪嗔怪道:“吓唬小孩子作甚,我有要事找你。”

女子又转身回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再是苍老无力,而是如黄鹂鸣曲十分动听。再回过身来已经恢复了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的少女美貌,她对着小八抛着媚眼,用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急什么,你们这些人过来,不都是想睡我吗?”

小八对她刚才那般吓人的模样还心有余悸,现在面对她抛过来的媚眼,只得低着头,俨然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铄枫无奈说:“既然知道,我就不废话多说了,快点儿,我赶时间呢。”

小八大惊,急忙问着:“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掉!”铄枫大骂一句,又对着女子吼道:“死枕头,你别误导他,快变回你的真身,我是来找回一些记忆的。”

“你也真真是无趣,连哄哄人家都不会。”女子连翻个白眼也是风情万种的样子,却也没再说二话,软软地趴下去化成了一个瓷枕。

铄枫则小声嘀咕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小八没有在意铄枫说了什么,它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瓷枕身上。瓷枕枕面微凹成弧面,两端上翘。上有施黄、绿、白、褐等色釉彩绘,通体刻划纹饰。做工精美,整体庄重淡雅,又柔和俏丽,像极了刚才见到的那位婀娜女子。

铄枫看见小八对瓷枕感兴趣的样子,遂主动跟他介绍道:“她原本是个枕头器灵,因厌倦世俗红尘才躲进深山修炼。由于长久帮助山里迷路的村民和猎人,被人类奉为山神,接受香火供奉。”

厌倦世俗红尘?小八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新鲜,哪个煞费苦心想要修炼成人的魑魅魍魉,不是为了向往那繁华尘世,像枕灵山神这般特立独行的倒不多见。

铄枫似乎知道小八所想,又接着说:“凡是枕着她睡觉的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看见自己前生和回顾今生记忆。自她现世以来,被不少人争夺着。她又是个有主意的,不想结契认主又不想能力被人白使用,所以才躲进深山中,让谁也找不着。”

听了枕灵的能力,小八大致清楚了铄枫前来的意图,但仍有不解地问道:“你生来就是器灵,哪来前世的记忆可以看?”

“我自然是来看平生记忆,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铄枫略带沧桑说着,它原本不在意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可不止岷胤临终前叮嘱,连风九瞳也提及曾经记忆的事,它可以确定这些记忆十分重要,可能还事关四灵执炉,所以它才不得不来找枕灵帮忙。

“待会儿我睡过去可能会失去意识,你在旁边守着谨防意外。”铄枫对小八交代着:“同时让幻进我梦里来,给你转述我看到的记忆。”

小八犯了难:“这个不太好吧?”

记忆是极其重要的个人隐私,小八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隐私,更不愿侵犯他人隐私。然而铄枫却一再坚定道:“这事重要,万一错过什么就不太好了。”

铄枫没有把话说明白,因为看的人是小八它才放心。毕竟这件事情原本和小八毫无关系,可小八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它,换做是旁人,铄枫会嘲讽小八是多管闲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铄枫自认不是凡人,却有凡人的私心。

它对小八无以为报,只能不存隐瞒真诚以待。遂不由小八再次拒绝,铄枫直接走到瓷枕旁边,头靠瓷枕闭目养神,等待回忆袭来,没有注意一旁的小八正拿着铜镜若有所思,眸中的光亮明了又灭。

24 第二卷 乾录 章三 往事不可谏 叁 追忆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可追忆前世的器灵,小八看着三彩长方形枕有些出神。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自从历经生死劫醒来之后,他每晚都会做梦。

有时会梦到那个喊他黎文戴着面纱的女子。又有时会梦到那个亲吻和师父一模一样的女人的男人,梦见他在亲吻昏迷中的‘师父’时眼中那种他看不懂的情绪,虽然不懂,但每次梦见这个场景小八都会有种莫名的失落感袭来,伴着这些细碎的景象,梦中出现更多的是,小时候被人欺凌的不堪回忆。

他不信佛,却信佛教所讲的因果循环。幼时颠沛流离的孤儿生活造成的阴影,现在还会时常出现在他噩梦中,他很想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多大的孽,才会尝到今生苦涩的果。他想知道的一切,或许都可以由灵枕得到。

本是酸涩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暖意,小八侧头看去,果然是幻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小八报以微笑,他第一次没有觉得幻的存在是个麻烦,遂温和对她吩咐道:“去吧,看看它都看到了什么。”

小八拿起铜镜,等着幻给他呈现铄枫的回忆景象。不多时,平静的镜面如水波粼动般动了起来,眼前浮现出一片荒芜景色。

犀牛铄枫丧气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一般无力,身边还不时传来好友岷胤的嘲弄声:“再慢慢修炼个千百年吧,待我成仙之时,或许你就能成人了。”

在回忆的铄枫不免一愣,怎么会想起这桩往事来?器物成灵都是先凝神识,再凝成型。大多器灵形态是随着物器生长,譬如铄枫生来就是只犀牛,因此它十分仰慕可以直立行走的人类,和向往有着许多浪漫传说的繁华人类生活,在有百年道行之后,铄枫开始下定决心要修炼成人。

器灵虽无人类体征,但修炼成人并非天大难事,不少器灵已经修得和人类无异的形态,唯独铄枫几次三番突破失败,还是一副犀牛模样,成为器灵中的一大笑谈。

铄枫还记得当时自己被好友和修行双重打击,一蹶不振地躺在地上干脆装死。岷胤离开不久后,有个修行的道人向它走来说道:“你想修炼成人吗?用你的能力作为交换吧。”

铄枫知道来的这个人是归一,他是个修行的道人,在器灵界中小有名气,专门帮助器灵完成不可能达成的心愿,作为代价则需要把自己的能力借给他使用,有借有还,只是借的时间长短各有不同。

这是铄枫第一次见到归一,它没有答应和归一交易,等到再见归一的时,却是在百年之后,它从昏睡中醒来,发现是归一守在身边,归一告诉它是受了重伤,昏迷了将近上百年。

当时正值人间乱世,不少人为了争夺天下各出奇招,其中网罗器灵作为己用便是其中一道。不少器灵在那期间被困的困,杀的杀。铄枫听了便信了,没有注意归一当时闪烁其词的样子,如今记忆重播,它看出了不妥的端倪,并努力回想起昏睡前的记忆。

小八手中的铜镜在颤颤巍地抖动着,镜中的景象一会清晰一会模糊,铄枫的记忆碎片极其凌乱,这会正在铜镜中如幻灯片般飞快闪过。小八愣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铜镜抖动得越来越剧烈,小八刚意识到不对劲时,镜中的景象忽然陷入黑暗,与此同时,幻也从犀牛的梦境中被挤了出来。小八去查看铄枫的情形,铄枫已经躺在瓷枕上没有苏醒的迹象,他尝试去喊醒它,铄枫仍旧意识全无。

小八发问:“枕灵!发生了什么事?”

“唉。”枕灵一声叹息传来,悠悠说起:“它刚才回想的时候触动了记忆的封印,这会儿正处于凌乱状态,如果不及时停下,恐怕会有大麻烦。”

小八听了皱起眉,铄枫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东西,才会被人封印了记忆。他又问着枕灵:“如果封印不能解除,会有什么麻烦?”

“它会因为记忆紊乱丧失理智变成傻子,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反正它本来就是个傻子。”在这种紧急关头,枕灵还是不忘吐槽一把老友。

小八凝神思绪片刻,才站起身对幻吩咐道:“入梦,助它。”

不需多加赘言,幻知道小八心里所想,即刻领命重新进入了铄枫的睡梦中。小八手中的铜镜又恢复了抖动,他暗暗用力抓着看镜中的景象晦暗不明,记忆片段飞快闪过极其混乱。

铄枫头疼欲裂,此时的它早已经丧失理智在抱头大喊,可是没人能帮它。大脑中如雷霆万钧劈打的疼痛不断在重现,有好几次它都想放弃挣扎,不再硬闯那片记忆的空白区,可是它又心有不甘,偏要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闯进去一睹究竟。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铄枫几次发力都没能把封印突破,身上的力气将要消耗殆尽,铄枫眼皮重如千斤,如果不是它在苦苦支撑,只怕早已阖上。它有个预感,如果在这里睡过去,那么它就永远不能醒来。

“铄枫。”就在铄枫极为困顿之时,耳畔响起个女子极其温柔的呼唤声。

“花花。”犀牛认出那是花花的声音,它四处寻找声音发出的位置,“花花,你在哪?”

“铄枫,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花花的声音再度响起,犀牛即刻找到声音发出的位置,正是在那片空白区之中。丧失的斗志逐渐回笼,它一定要到那个地方去,花花正在等着它,所有的答案也都在那边等着它。遂坚定了心神再去闯进封禁之地时,似乎因为有过心理准备,再遭受雷霆万钧的鞭打时,那些疼痛并没有方才那么难捱。

最终,小犀牛还是冲破了封印,进入了一片大红天地,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讶无比。

24 第二卷 乾录 章三 往事不可谏 肆 真相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见手中镜子已经恢复平静,里面的场景也在逐渐发生变化,才松了口气。刚才铄枫听到花花的声音,其实是幻制造出来的幻象,那种情形下,只有铄枫能救自己,幻能帮他的,只能是精神上的鼓励。

眼见镜中景象变成一片大红,小八和铄枫同样是一阵愕然。他们看到的是喜堂里正有一对新人正在拜堂,男子身形高瘦挺拔,长相英俊。女子蒙着红盖头,身姿窈窕,二人站在一块甚是般配。铄枫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记忆中曾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红妆炫目,红烛摇曳,这场景已经真的不能再真,铄枫身在其中都被这满堂的红色所动容。如此美好的记忆,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忘记的?铄枫不禁有些惋惜,它从生出灵智开始已经存在这世上几千年,时光易老,却很少有这样温情的记忆。

“铄枫……”正在它低头思索时却听见已经揭下红盖头的女子欣喜地呼唤。而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它守候了几百年的花妖,花花。几百年间,它从未在花花脸上看到这样幸福的笑颜。

而更令它意外的是与花花共赴白首之约的渣男不仅名字与它一样,还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此刻铄枫的脑海中忽然有些混乱,它虽然不记得这段记忆,但这个场景却如此熟悉,熟悉得令它不自觉的从心底涌出了剧烈的酸楚之感……

在通过铜镜窥视的小八虽然不知道男人是谁,但是他见过花花,也认出了新娘是花花,又记起花花对一个人类恋恋不忘的事情。如果这个男人就是花花要等的人,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犀牛的记忆里?

小八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可转念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符合常理,如果男人就是犀牛铄枫的话,那它怎么还会对花花追求五百年,都还是求而不得。小八想不通原由,遂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铜镜上。只有继续看下去,才会有答案。

婚后的生活没有山高水长,没有轰轰烈烈,二人就似寻常夫妇一般相伴度日。春日里坐看春雨花开,夏夜仰望星河夜色,秋午漫步落叶林间,冬时相拥细观落雪。原本才学出众的男人自与花花结合,便打定了要放弃锦绣前程的主意。

刚过而立之年便已和花花一同归隐于山林间,远离繁花锦簇,却过得十分惬意。二人相守,似乎忘却了时光的流逝,仿佛这天地间最美的颜色也不及花花脸上温柔的笑意,世上最挺拔秀丽的山川也不及男人随风舞动的优美剑意。二人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它,这种日子恐怕羡煞了世间的任何一对情侣……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易过,花花生而为妖,人生的短短数十载于她而言实在太过短促,但她知道,对铄枫来说却是所有。在铄枫最后的时日了,花花说起他们初次邂逅于七夕夜里的合欢花树下,那时的铄枫虽是独身,却与寻常人截然不同。

花花见他望着闭合的合欢花心中好奇,便化作女子前去询问,谁知铄枫却语出惊人地说出,要在这树下等到昼日花开,求相恋之人合欢的话语。花花觉得这人好笑,便利用妖力使得旁边的这棵合欢在夜里绽放……

却不曾想自此之后二人再难分开,铄枫见花花说的伤感,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便与花花约定他会在七夕时回到那棵合欢树下,再一同看合欢夜开。

男人死后,记忆又发生了变化,犀牛铄枫颓废地坐在地上,它失落地向对面站着的归一问:“我能再当一次人类吗?”

归一背对着它摇摇头:“你的能力借过一次就不值钱了,如果你还想再去和那花妖团聚,就拿四灵执炉来换。”

“绝不可能!”铄枫一口回绝,它深爱花花,但却不能因一己私欲拿天下的安危做赌注,那样就算花花知道,也定不会再见他“换做其他的,我能答应。唯独这四灵执炉不行。”

“那就恕贫道无能为力了。”归一拂袖离去。

铄枫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长时间,它无法化作人形,不敢以这种姿态与花花重聚,只能在每个七夕的夜里追忆前尘,直到有一日岷胤前来寻它……

记忆再次穿梭,一道刺眼的白光袭来,如同巨浪瞬间把铄枫吞噬,“白浪”消退之后,四周只剩一片漆黑,只有凌乱的打斗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减弱后恢复平静,只余一道粗重的喘息声。

“认输吧,凭你区区凡人之力,怎么跟我斗?”少年桀骜的声音传来,铄枫分辨出是岷胤的声音。

“要不是你哄骗铄枫把四灵执炉给你,就凭你这点道行,怎么可能打得过我!”男人的声音时轻时重,像是受了重伤在隐忍。而这重伤的声音竟也如此熟悉,铄枫思绪翻转,想起这声音正是归一!

岷胤轻哼:“我们两个各凭本事罢了,你用了多少手段,自己心知肚明。”

归一讥笑道:“呵,你是它最信任的人,等它醒来之后发现你骗了它,恐怕会伤心死吧?”

“它不会的。”岷胤笃定道:“我会封印它的记忆,它不会记得这件事情,更不会记得它曾经做过人的过往。”

听到这句,铄枫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它并不是忘却了这么重要的记忆,而是被岷胤所封印了。铄枫继续看着二人对峙的情形。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帮它记得!”

“你休想!”接着又是一阵混乱,小八没来得及看清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幻又被挤了出来。他本想叫她再探究竟,铄枫却在这时悠悠转醒了。

“你怎么样了?”小八带有担忧地问着。

铄枫失落地坐了起来,眼神混沌无光,犀牛形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小八想到枕灵说的会变成痴傻,不免有些担心,试探般再喊了它一声:“铄枫?”

“我全都想起来了。”铄枫闷闷不乐的声音响起,小八才松了口气。

犀牛静坐了一会,才跟小八慢慢说起往事,当年它将自己“酒后吐真言”的能力借给归一使用,换取了六十年的普通人类寿命,在成为人类期间,它丧失了器灵的记忆,而是成为一个普通人类在世间生活,还娶了花妖为妻。

人类寿命结束之后,它又变回了器灵犀牛的模样,想找归一再去借取寿命,不料归一去把代价换成四灵执炉。在当时动荡的时代下,铄枫清楚归一的野心,即便再也不能回到花花身边,他也不能答应归一的条件。

“可是后来岷胤还是背叛了你。”小八虽然没有看完全部,但还是揣摩出其中的细节。

“嗯。”铄枫闷声应道,“那个年代除了战乱纷扰,天灾更是穷出不断,岷胤来找我说想要四灵执炉的龙行之力改变天象,帮助受灾的灾民。”

铄枫生来有一颗牵挂苍生的怜悯之心,做过不少救济战乱灾民的好事,当听到岷胤要救助灾民,自是鼎力支持。铄枫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这个四灵执炉,但四灵执炉的力量太过霸道,对于铄枫来说实难驾驭。于是它将这炉子交给了岷胤。

不曾想岷胤拿到四灵执炉后,趁铄枫不备从背后将它击晕,将铄枫为人的记忆全部封印,为的是断了铄枫成人的念想,不然说不定哪日它会起了要回四灵执炉的念头。

而归一赶来时,看见的是不省人事的铄枫和拿到四灵执炉准备离开的岷胤。岷胤因为得到了四灵执炉而实力大增,归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假装败北偷袭岷胤不成带走昏迷的铄枫。

归一因为伤势过重,无法即刻解开岷胤加在铄枫身上的封印。他告诉苏醒的铄枫,岷胤拿走四灵执炉的目的不单纯,否则也不会偷袭它。铄枫虽然不愿相信归一所言,但他的确被岷胤偷袭,而且醒来后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归一知道铄枫不完全相信他,便指引它去看岷胤的所作所为。而按照归一指引跟随岷胤的铄枫,果不其然看到他利用四灵执炉增强自己的灵力,不断诱惑人类为恶从而吸取这些人的欲望,进而实力大增。

铄枫心痛不已,它不为恶,却有无辜的人因它而死。于是铄枫下定决心要阻止岷胤继续为恶,它与岷胤相交千年,彼此的弱点长处都了然于胸。岷胤能令谎言成真的能力一旦被打破,它的灵力就会在此时骤减,铄枫利用这一点抓住了岷胤,夺回了四灵执炉。

只是岷胤抵死不承认自己为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过加快了那些恶人为恶的速度,要为恶的终归是恶人。铄枫伤心欲绝,将岷胤的灵核打散后,它也从此心灰意冷,仿佛一瞬间它除了这个冷冰冰的炉子什么都失去了一般。

原本归一打着铄枫会带着四灵执炉回来的如意算盘,但却没想到铄枫却不愿再计较任何事,带着归一心心念念的四灵执炉人间蒸发了……

“我从来没想到,花花等了几百年的人是我。”比起岷胤当年的背叛,更令铄枫震惊的是,它骂了几百年的负心汉居然是自己。它看过无数小说话本,却没看到过如此荒唐的反转,幸好,它后来还是遇见了花花,虽然花花从来没有将犀牛铄枫放在心里。

小八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能就事论事说:“等把四灵执炉的事情解决完,我陪你过去找她解释清楚。”

铄枫看着自己的样子,仍然在纠结之前的问题,它不确定花花知道它本来的面目后会不会还如此前一般。不过这个念头霎时就被铄枫抛开,想起它离开九厘阁时风九瞳的话,显然她早知要找花花的恋人这件事并不需要任何代价,因为它要找的人就是它自己,而这一切必然要画上一个句号。如果有任何事要背负,那它也愿一个人背负到底。

想到这里铄枫不再犹豫,它跄踉着爬了下来,因为灵力损耗而不得不慢慢地向外走,但每一步却异常的坚定。小八看在眼里,知道此刻的铄枫必然已经有了决定。

小八也紧跟着铄枫的脚步向外走……

“小哥哥,你不来睡一下我吗?”

小八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又传来枕灵那娇媚的嗓音,像极了那勾魂的魑魅。小八怔愣片刻,想起自己刚才确实有睡下去的冲动,但是看到铄枫知道真相后的痛楚,他却迟疑了起来。

那些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以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自从这次经历生死之后,小八意识到,风九瞳并不是不能告诉他,更不是不知道。很有可能是他想知道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正如张家族长所言,他还没有能够触碰这些东西的实力……

而且就算让他知道了一切,他又能改变什么呢?这辈子虽未真正开始,但他已经吃过旁人将近一辈子的苦。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小八勾勾唇,有些自嘲。忽然间有一句话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或许就像它所言,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以后的事就当做从今天刚刚重新开始,欠下的债,总有还清的一天。想罢,小八转身走出了洞外,没有片刻迟疑。

尾声

“咳咳!”幽光粼粼的山洞内,苍老的咳嗽声响个不停,听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老者。

“才短短不到几日,你居然虚弱成这个样子。”一个男人背对着枕灵负手而立,漆黑的洞中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枕灵好不容易平复了喘息,才悠悠说道:“我是为了帮铄枫恢复记忆消耗了不少法力。”

现在的枕灵已经不复曼妙婀娜的美人形象,而且浑身干瘪,苍老到如同八十岁的老妪。若不是这个男人提前跟她交代过,她才不会那么轻易让铄枫使用自己的能力,并将近用尽自己剩余的所有灵力。

“好好当一个器灵不行,非得贪图享受来当山神。”男人的语气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枕灵听了也有些自怜自艾:“修行太苦,哪有享受人类供奉来得轻松。谁能料到现在的人类会越来越缺乏信仰,连曾经帮助过他们生存下来的神都能背弃。”

不过男人回话,她又抢着说:“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我帮助铄枫恢复记忆,你能延续我的寿命。”

“等贫道拿到了四灵执炉,你自然不用担心。”男人丢下一句就走出了洞外,枕灵细腻地嗅到他离开的方向,带有一股清淡的花香,不禁蹙眉轻叹:“铄枫啊铄枫,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你就原谅我吧。”

--完—

三彩长方形枕

此枕产于元代,枕型近似长方形,上面比下面略大,枕面微凹成弧面,两端上翘。侧面有“收分”,同时前后侧面弧形内凹。彩绘釉色与刻画纹饰相对应,整体加工十分精美,适合居室的审美情趣。现收藏于西安博物馆。

灵感来源

枕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它陪着大家度过无数个安睡的夜晚,比起其它床铺用具,只有枕头最清楚自己在睡觉时,梦到过什么。而枕灵却是能让大家梦到些什么的枕头,只可惜她贪图享受,不思进取,在人类丧失对神灵的信仰后,逐渐走向了灭亡。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蓬莱岛上,忽而刮起一阵风。这风时而细密温柔,时而呼啸不止,毫无章法可言。此时,老赵正被兄像拎小鸡似地提着,飞在空中,自然饱受它的折磨,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哪来的妖风啊!”

兄假装没听见一般继续在空中飞翔,同时警惕着看着周围……

另一边,巍峨的高山层叠而立,其中一座巨大的山峰之下,藏匿着一个巨大的洞窟,这里正是妖风的源头——

一条体型巨大的龙盘踞于洞穴之中,伴着它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源源不断的风朝洞外输送,这里赫然成了风眼中心。一名作书童打扮的人顶着强劲的风,钻入“风眼”,双手比成喇叭状,对巨龙喊道:“龙神,有外人闯入蓬莱了!”

呼噜声戛然而止,但巨龙并没有睁眼,只是低声问道:“什么人?”

“是一位短发姑娘!看上去虽无灵力傍身……”

巨龙打断了书童的话,意兴阑珊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书童见状,急忙道:“但她身边跟着两位看不出级别的器灵,实力恐在王者之上,而且他们往神树林去了!”

巨龙倏地挣开双眼,一股强大的威压随之而来,显然是对来人有了兴趣,而这股扑面而来的压力险些压得书童喘不过气来,他踹着粗气说:“龙神……小飞那边要不要……”

巨龙敛了威压,眯起眼睛说:“不用,你先去盯着。”继而用金黄色的瞳孔看向洞外,自言自语道:“终于等到了。”

神树林外——

兄在离地半米处“丢”下了老赵,老赵一屁股跌坐在地,气呼呼地对刚落地的祖说:“请你管好你儿子!”

祖转头看向兄,虽未言语,但眼神中明显是难得的赞赏。

老赵极为罕见地没和他们计较,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被打得魂都快散了的小八,她站起身,连屁股上的灰都忘了拍,火急火燎地朝着祖问:“神树在哪里?”

祖气定神闲地指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神树林,说:“目之所及,皆是。”

老赵瞬间就崩溃了,九儿姐让她去找神树取“铸魂玉枝”来给小八“凝魂”【见九渊录-九辨双龙】却没有告诉她具体位置。幸好祖的神通跟gps有得一拼,这才带他们在偌大的蓬莱仙岛中,找到了神树林。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到底如何是好,小八可还等着她救命呢!

祖见老赵跟无头苍蝇似的,一个劲地挠头,在心里叹了口气:风九瞳明明在铜镜中说过,小八并无性命之忧。

在他看来,风九瞳此举更多的是为了磨炼老赵,让他看清自己的能力。他这个小主人啊,遇事急躁且不懂变通,实在是欠揍!不过想起曾经的主人们,哪人不是天之骄子,不世之材,但却无一不是惨淡收场。他们祖孙三人在几千年的变迁中早已悟出了大道,纵然是天选之子,执念一起,最终都难逃死于非命。

这个新主人虽然各方面都太过平凡,又喜欢逃避现实,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太弱。但兴许这次会有不同的结局。既然风九瞳把她丢出来历练,眼下正是好时机。

既然如此,他并不介意再在火上浇一把油。

祖“咳”了一声,对老赵说:“你如今的能力,只够我偶尔显形一个时辰,现在时辰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心满意足地欣赏完老赵欲哭无泪的表情,又说:“有‘铸魂玉枝’的神树,在东南方位。辨别的方法也很简单,你们只需找到战斗力最强的守护神兽,打倒它,就能获得‘铸魂玉枝’。”

即使祖所说的方法明显很坑爹,但还是让早已乱了心神的老赵松了口气,至少他们有方向了。

“还有,大荒东经号上的献祭大阵,完全启动尚需三日。如果你能在三日内离开蓬莱,船上的人就还有救,你不是不信命么,那我拭目以待。”

祖说完后,化作一道光束钻入老赵怀中,变回了原型。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祖消失后,老赵久久愣在原地。如果不是祖提起,她差点忘记大荒山经号的事,自从九儿姐跟她说了小八受伤后,她脑子里的弦就断了,仅剩的念头就是赶紧找到“铸魂玉枝”。这臭哑巴平时怂里怂气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胆子,她这才离家几天,就要去见阎王了!要不是听到这种消息,老赵从不知道这货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兄喊了两声:“老赵。”见她就不应答,走到她旁边大手抚上老赵的小脑瓜,接着低声开口提醒道:“时间紧迫,我们赶紧进神树林吧。”然后又破天荒地劝慰道:“你能做到,我相信你。”

老赵终于收回思绪,看着兄重重的点了点头,与他一同朝神树林走去。

神树林内——

老赵和兄步履如飞,朝着东南方急速排查。

好消息是,形势远比他们预期中乐观,神树林虽都是“神树”,但大多并无神兽守护,可以直接排除他们有铸魂玉枝的可能。

坏消息是,他们已经见到了三个神兽,分别守护着一个整天蔽日的巨木、一棵结着奇怪果实的果树和一棵看上去还只是树苗的小树。

但让人绝望的是,每一只神兽看上去都‘人畜无害’,老赵和兄根本无法判断谁的战斗力更强,何况他们还没探完神树林,前路也许还有更多……

老赵内心的狂躁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看着这些‘优哉游哉’的神兽,她心里暗道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接着她猛地停下脚步,对兄说:“等一等,我有话问你。”兄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老赵,摸不清她此刻的想法。天知道已经找不到北的老赵这会儿会冒出什么幺蛾子想法。

老赵说:“如果没有我的拖累,以你原先的实力,能看出他们谁更强吗?”

兄沉默地看着老赵,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老赵下定了决心,说:“你教我该如何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们再去找神兽。等此事终了,你们也就自由了!”

这还真是个只有老赵才想得出的办法,兄气急,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他生硬地说:“对不住,解除不了,我们必须先熬死你,才能获得自由!”

“那要怎么办啊。”老赵迷茫地望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林子,一咬牙道:“我们原路返回吧,挨个挑战算了,对!我们回去!”

如果说平时的老赵只是耿直了一点,这会儿智商已经跌破临界值了,兄在心里还真是佩服小八的影响力,虽然心中无奈,但他表面却只能冷嘲热讽道:“那敢情好,小八没凉你就先凉了。”

老赵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向前,却听“嗖”地一声,一个红发少年自树上倒挂下来,咧着八颗牙,对他们说:“喂,你们要跟人打架吗?”

从老赵的角度看,她只看到眼前赫然出现一张大脸,还顶着一头红毛,以为自己撞见了怪物,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发少年慌里慌张地说:“诶诶诶,你怎么了?”然后自树上一跃而下,站在老赵面前,拿手在她眼前晃。

兄忍无可忍地捂住老赵的嘴,对红发少年说:“不好意思,她有病。”

红发少年看着安静下来的老赵,又露出了八颗牙:“有趣,真是有趣!”

回过神来的老赵挣开兄的手,气不打一处来地问红发少年:“你是谁啊?”天知道这会儿老赵有多着急,她这心里火急火燎的,被这少年一吓,人都差点炸锅。

少年看着怒不可遏的老赵,有几分惭愧地搔了搔红毛,说:“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龙小飞,这里是我的地盘。”

老赵闻言,原本快爆炸的情绪忽然转为激动,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竟然碰到神树林的老大了,何愁找不到“铸魂玉枝”呢!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说:“太好了!那你知道铸……”兄眼疾手快地捂上老赵的嘴,对龙小飞皮笑肉不笑的说:“她又犯病了。”

龙小飞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老赵,感叹道:“人类可真有趣。”

兄接话道:“是啊,你知道神树林东南一线,最厉害的神兽是谁吗?”

龙小飞一愣,这一带最厉害的神兽,可不就是自己吗?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龙小飞摸着下巴,觉得这难得的稀客颇为有趣,不如和他们玩玩,于是他对二人说:“前面那只肥兔子你们看到了吧。”

老赵眼睛忽然瞪得贼大,她被兄捂着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龙小飞说的兔子。这当然看到了,而且印象极为深刻,可不就是守着那颗小树苗的神兽么!看上去与垂耳兔长得一般无二,只是体积放大了足有百倍,见到他们也不像另外两只神兽龇牙咧嘴,而是视若无睹地继续吃草。

龙小飞继续说:“就是它!你们要跟它约架么?”被捂着嘴的老赵疯狂点头,龙小飞搓了搓手:“走,咱们去干翻它!”

兄却不似老赵一般毛躁,他见龙小飞的反应狐疑道:“咱们?”

龙小飞揪着红毛,露出尴尬的微笑:“你们,你们,我去围观,呵呵呵。”

兄松开老赵,对龙小飞说:“你不能去。”

龙小飞揪下一把红毛,急哄哄地问:“为什么!”

当然是不能被你看到我们取‘铸魂玉枝’的画面了,好在老赵智商归位,替兄圆了话:“我们掐架的时候,要是它老大在一旁看着,会影响它发挥的!”

龙小飞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但他心里也有鬼,所以只好顺驴下坡说:“有道理!那我就祝你们凯旋而归!”反正他只要躲起来,像刚才一样偷看就好了。

老赵和兄挥别了龙小飞,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路上,兄看着直勾勾盯着‘巨型垂耳兔’的老赵问:“你真信他的话?”

老赵说:“不信又怎样?”总要试一试不是吗?现在别说是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就算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恐怕她也……视情况而定。

兄哑然,他真的低估了小八对老赵的影响力。甚至让这个一根直肠通大脑的人,有了“智商”。不知为何,兄突然期待起来,也许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老赵的特例……

想到这里,兄也提起了几分精神说:“走,我们干翻它!”

“好!”

小树苗前——

那只巨型的垂耳兔依旧在旁若无人地吃草,阳光携着树影投射在它明晃晃的兔牙上,看上去颇为渗人。

老赵拽着兄猥琐地躲在树后偷窥垂耳兔,看着它无动于衷地磨着牙的状态,不禁感叹道:“它咬人一定很疼吧。”

兄见老赵的反应,假装轻描淡写地说:“不如第一刀就照着它的牙砍。”

老赵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二狗子真是个狠人,还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然后从善如流地说:“好主意。”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定下了作战目标,那就是从古至今,最好使的歪招——偷袭。

现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老赵聚不起灵力来驾驭鸟纹内三戈。

别看兄平时威风凛凛,无人能敌,但那都是因为之前遇到的对手太弱鸡。器灵只有被主人注灵后,才能真正做到人器合一,完全使出神通来。

现在的兄就好比一艘豪华游轮,拥有全球最顶尖的配置,但因为摊上的船长不会开船,所以很多功能都废掉了。

这艘游轮,平时倒可以自动驾驶,规避不少危机。但眼前的神兽无异于是一座巨型的冰山,如果船长不作为,下场必定是自取灭亡。

归根结底,器灵是与主人并肩战斗的伙伴,一旦天平倾斜,便预示着毁灭。老赵当然知道,并不是鸟纹内三戈的问题,他们身为商代帝王级的器灵,不知道是多少用灵者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就连九儿姐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随老头手里骗过来。而真正有问题的是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归墟之中,以兄现在的状态,能保证无法聚灵的自己不死已经是极限……

眼下这样的情况,老赵唯有自救,才有可能拿到‘铸魂玉枝’。

老赵闭上双眼,想着九儿姐对她说:“你并非是个无法聚灵的人。”她调动全身五感,尝试召唤着周遭源源不断的灵力。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相较于凡间,蓬莱的灵气不仅纯粹,甚至有些亲人。老赵一召唤,灵气便撒了欢地朝她涌来,甚至在空气中形成了不大不小的气旋。

兄专注地盯着老赵看,老赵也专心致志地尝试着将灵力引入身体。是以,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只一直在吃草的兔子突然停了动作径直朝气旋方向看来,然后才回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草。

老赵一遍遍尝试引灵,但那些亲人的灵力一旦进入她的身体,随即就消散殆尽,再无踪影。

老赵内心也远非她表现出的这般淡定,她自进了九厘阁后,几乎就再没尝试过引灵。这个动作于她而言,等同于心里的一道道血痕,她所有的不幸、绝望都与之相关……

豆大的汗水从老赵额间滑落,她咬紧牙关,心想:“死哑巴!你给我等着!”

兄看着老赵的脸色越憋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周身青筋暴起,不得不出手拽住老赵的胳膊。

就在这个瞬间,伴着兄刻意压低的声音:“别着急,慢慢来。”一股细微的灵力在消散之际,突然像被某种外力给绊住了,继而为了挣脱四散成无数星星点点的灵光,留在老赵体内。

老赵一下子挣开双眼,想要告诉兄自己成功了,但话还没出口,看着眼前的兄,她的泪水却夺眶而出,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像是憋在心里的酸涩和苦楚,连同担心小八的情绪一同决了堤一般。想到可能失去小八,就好像曾经失去了她所认知的一切一般,让她觉得千般委屈,万般孤寂,像是瞬间跌入深渊一般……

还好,这次她跌落的瞬间,终于有人拉住了她,她看着兄眼泪放肆地大颗大颗掉出来。而兄却瞬间懵了,他僵硬地轻轻抱住哭得像个小孩的老赵,又给她顺了顺后背,有几分生涩地柔声说:“不哭……不哭了……”

谁能想到犀利毒舌如兄,这世上最怕的竟是女孩子的眼泪呢?

老赵却更委屈了,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哭过了,因为知道哭没有用,只会得到更无情的奚落……这是第一次有人安慰自己。

老赵“哇”的一声却没哭出声,因为兄紧忙地捂住了老赵的嘴,偷偷朝外看了一眼,低声说:“还好没被它发现。“神树林飞禽众多,想来那只垂耳兔对这样的动静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老赵掰开兄的手,红着脸小声说:“不好意思,鼻涕蹭上去了。”

兄:“……”他极为嫌弃地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刚想递给老赵,却发现老赵已经扯起袖子擦了起来,还兴奋地对他说:“我聚灵成功了!好像是因为你拽着我才束缚住了灵力,我们再试一次吧!”

兄:“……”他可以拒绝吗?那袖子上反着光的不会是鼻涕吧……

无论兄内心多么排斥,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拽着老赵未经荼毒的袖子,陪她重新引灵……或许,父亲说得对,一切都是命吧……

老赵闭上眼,重复着聚灵的动作。这一次,灵力刚进入身体,就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兜住了不少灵力。

虽然大部分灵力还是流失了,但留下的几束灵力渐汇成一股,竟也不容小觑。

老赵再次睁开眼时,眼眶又红了。这次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帮她束住灵力的力量,来自于兄。原来九儿姐将鸟纹内三戈交给自己,竟有此深意…

兄见势不妙,凶巴巴地比口型:“你再哭,我回去揍小八!”

老赵噗嗤一下,险些笑出了声,她也对兄比口型:“一定要说到做到!”

不过,兄倒是提醒了自己,当务之急是为小八取回‘铸魂玉枝’。她压抑住心里的喜悦与感动,对兄说:“准备好了吗?”

“嗯。”

“为了揍小八而战!”

“……”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三步并作两步“噌”地一下爬上树,拨开茂密的树叶观察垂耳兔。

垂耳兔依旧雷打不动地吃草,这份淡定不知是源于拥有强大实力的有恃无恐,还是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无动于衷。

老赵在心里期盼它是后者,然后对待在地上的兄点了点头。兄接到讯号后飞身上树,将手放在老赵的掌心上。

老赵反手握住兄,同时屏气凝神运转起周身灵力,后又调动灵力默念一声“变。”霎时间,兄化为一把青铜短戈,浮于空中。

老赵紧握住短戈,看准了垂耳兔门牙的位置,继而借助灵力,纵身一跃,直直地朝垂耳兔刺去。

与此同时,躲在另一侧的龙小飞兴奋地搓了搓手,吹了声口哨,心想:终于打起来了!!

口哨声被“铮”的一声掩盖了,青铜短戈直直地没入地面,在泥土中凿出一个坑来。

很不幸,垂耳兔属于前者。它眼睁睁看着老赵飞至自己身前,直到短戈向自己射来,才漫不经心地一个挺身,避开了这场‘袭击’。

只给目标物转移而摔得狗啃屎的老赵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竟在另一侧,继续吃草。

老赵挣扎地爬起身,心中默念一声:“兄”。原本插在地面上的短戈登时飞身而出,变幻为人形模样。

兄“呸”了一口土,对老赵说:“我们打不过它。”

在一旁吃草的垂耳兔闻言抬头看了眼兄,嘴里还叼着草屑,眼里分明写着:“还不算太蠢。”

老赵恶狠狠地盯着垂耳兔,嘴中喝到:“我不信,再来!”

兄一挑眉,这人似乎有了灵力加持后,身上就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虽然她聚灵的能力在他看来,最多也不过聊胜于无。

但他只应了一声:“好”,就配合老赵来回变换身型又与垂耳兔缠斗了几个回合。不,压根称不上缠斗,全程都像是被耍猴,他们在垂耳兔面前上蹿下跳,人家却只是挪了几次身体。

老赵喘着粗气,发出一声哀嚎:“这兔子这么肥,怎么那么灵活呢!”

原本对他们俩无动于衷的兔子,不知为何突然停下吃草的动作,扭头看向老赵。

全程vip特等席观战的龙小飞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这肥兔子最听不得“肥”字,老赵这下完蛋了。

果然,下一刻,垂耳兔突然腾空而起朝着老赵袭来,它根本无需发动技能,只要它砸中老赵,老赵顷刻间就会化为肉饼。

“耳朵是它的弱点!哎呀,快躲起来啊,快快快!”龙小飞急得跳脚在旁边大声喊道,他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可千万不能被这肥兔子给搞死啊。

万幸的是,垂耳兔因为这个熟悉声音,发出“咕咕咕”的哼哼声,突然调转方向,朝龙小飞所在的方向去了。

死里逃生的老赵与兄对视一眼,两人心神相通,竟是无需言语,就一齐朝垂耳兔飞去。兄在飞行的过程中转换为短戈,直挺挺地朝垂耳兔的耳朵而去。

老赵则为了转移垂耳兔的注意力,在她身后连连喊:“肥兔子!肥兔子!”垂耳兔气急,转头又朝老赵而来,兄看准这个时间,狠狠朝它的耳朵扎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噗”的一声,青铜短戈刺穿垂耳兔的耳朵,鲜血喷涌而出,垂耳兔登时倒地,蜷缩在地上,一副痛极的模样。

他们赢了。

龙小飞自树上跃下,飞快地跑向老赵和兄,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们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伤得了弥兔?”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一脸懵逼问:“不是你说耳朵是它的弱点么?”

“诶诶诶,那不一样,弥兔天生地养,刀枪不入,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龙小飞话里话外竟带着兴奋感,引来缩在地上的弥兔不满的哼哼声。

老赵尴尬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兄怎么做到的,只得打马虎眼道:“呵呵呵,也许是我比较厉害吧。”

龙小飞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怎么觉得是他比较厉害!”然后用冒着星星的双眼看着兄。

兄冷着脸说:“你再不为它止血,它可能会失血而亡。”他态度突变的原因,自然是发现了弥兔绝非神兽。他虽能斩器灵与精怪,但这其中可不包括神兽!

弥兔血流不止,显然是伤了根基,恐怕只是寻常精怪而已。不过这蓬莱地界中的精怪竟如此强悍,倘若他和老赵真对上神兽,估计绝无胜算……

龙小飞低头看了眼弥兔,然后蹲下身,揪着它另一只没受伤的耳朵,对它说:“这次我救了你,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若是再对我爱答不理,我就……让我爹收拾你!”

说罢,他将手放到嘴边,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然后将血挤出,滴在弥兔的伤口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弥兔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顷刻间就痊愈了。

老赵震惊地看着龙小飞,重复起他刚才的话:“你到底是谁?”

兄脸色不善地说:“你才是真正的神兽吧?”鸟纹内三戈造成的伤口,除非是神级的草药,不然绝无好转的可能,此处是蓬莱自然不愁药草,但能令伤口转瞬愈合的血,

难道是——龙血。

龙小飞拍了拍弥兔的脑袋,复才站起身搔着后脑勺,说:“嘿嘿,被发现了。”

老赵瞬间懵了,她问兄:“为什么要用‘真正’的?”然后指着弥兔问:“它到底是什么?”

龙小飞抢答:“天生地养的兔精呗。”

老赵崩溃道:“那它为什么要守着这颗树!”

“额。”龙小飞面露哧然,说道:“吃草啊。”

“我跟你拼了!”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老赵冲上去,想去扯龙小飞的头发,却被兄给拦下了。

兄对龙小飞说:“‘铸魂玉枝’是不是在你手上?”

龙小飞一愣,突然用狂热的眼光看向老赵:父亲曾在他生灵之际,为他注入龙血并告诉他,若要成龙,需等来取‘铸魂玉枝’的人,向她讨封就能脱离器灵之身,真正成龙。

封神这种古老的仪式到了今时今日早已成了传说,主要是因为要求太苛刻。非要特定的机缘,非要特定的人,非要特定的时间。龙小飞在这蓬莱岛上等了几百年,几乎等得望眼欲穿,都快失去信心之际,忽然出现了希望。

他在蓬莱待了数百年,老赵可不正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还是一个要取‘铸魂玉枝’的人类!

老赵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问他:“可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吗?人灵殊途,我们俩没结果的……”

龙小飞这会儿哪顾得上老赵在说什么胡话,他还是用晶晶亮的眼神看着老赵,然后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去给你拿‘铸魂玉枝’。”

老赵捂着胸口,心想:他……他不会真想让自己做蓬莱的压寨夫人吧。

兄却不似老赵这般天真,他目光一凝,对龙小飞说:“你要让她做什么?”

龙小飞兴高采烈地抓着红毛,说:“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等着啊!”

他话音未落就急不可耐地变幻了身形,原先的红发少年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十分嘚瑟地在空中打了几个筋斗,才问老赵:

“你说,我是什么!”

老赵幻想之中的“求婚”没能出现,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刚要开口回答龙小飞,却遭到了弥兔的突然袭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空中的龙小飞,只有复仇心切的弥兔偷偷来到老赵身后,趁她不注意,猛地将她顶上天空。老赵急急调动灵力稳住身形,才没摔成狗啃屎,她怒斥道:“你这只死兔子!”

25 卷二 坤录?章三 器龙讨封 六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须臾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被乌云笼罩。紧接着,伴随着“轰隆”一声,一道天雷自天而降,精准地劈向龙小飞!

“啊——”龙小飞只发出一声惨叫声,就被劈到地面,挣扎着想要爬起身。

兄暗道一声:“天惩?”随即他飞身向上,拉过愣在空中的老赵,用灵力护住她。

兄刚做完动作,第二道天雷紧随而至,再次劈向龙小飞!这次龙小飞再无动作,一头红发已焦成黑炭。

第三道天雷开始,它们再不似前两道般留情,七道天雷齐刷刷劈向龙小飞!兄眼疾手快地捂上老赵的眼睛,待他松开手时,龙小飞早已不见踪影。

老赵看着已逐渐恢复晴日的天空,磕磕绊绊地说:“小飞……他怎么了?”

兄还未应答,天空中却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讨封未成,龙身俱灭。”紧接着,一条玄黑色的巨龙兀地穿过云层,出现在他们面前,用金黄色的瞳孔看向老赵。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懊恼的书童,他大声地斥责老赵:“你还有脸问!是你害死了小飞!”

老赵“啊?”一声,就被兄挡在了身后,他开口反驳道:“二位,向来只听过蛟龙讨封成龙,偶有鱼族讨封,其形皆与龙相去甚远,才有讨封之说。龙小飞已为龙形,何来讨封一说?况且讨封失败,也不过修为尽毁,从头来过。你一大把年纪了,莫要诓小辈!”

龙神拦下气到跳脚的书童,语气却也不算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可惜能力竟退化到这种地步,难道你没看出来,小飞并非真龙而是器灵?”

一贯冷静自持的兄,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他想不明白,龙小飞身赋龙血且无器灵之息,怎么会是器灵?

龙神见兄沉默,又对他身后的老赵说:“我并不怪罪你,我儿命中自带一劫。此劫来自有缘人,也只有你能帮他渡劫。”

老赵见此事仍有挽救的余地,急忙冒出头,问:“怎么帮?”

龙神飞落至地面,对老赵说:“你随我来。”老赵在龙神的指挥下,战战兢兢地爬上龙背,继而龙神身形一晃,兀地消失于天地之间。

兄本想循迹而去,却发现压根寻不到一龙一人的气息,仿佛平白消失于蓬莱之中。

恰在此时,书童从空中落下,单手拎起弥兔,弥兔在他手上逐渐缩至寻常大小,他凶巴巴地对弥兔说:“回去我再收拾你!”走之前,他瞪了一眼兄,说:“不要白费功夫了,你就在此处等着,哪也不许去!”接着扬长而去。

而兄看着离去的书童心知此事他可能插不上手。不要说他现在受制于老赵的弱鸡灵力,能力还不足正常的十分之一,就算是他全盛时期,那老龙是上古神兽,他也未必能从它手上讨到便宜。若是它动了杀念,恐怕他和老赵这会儿早就翘辫子了。

兄无奈地靠在树上,这绝美的蓬莱盛景,此刻看上却尽是沉重之色。只能老赵来完成的事,对她来说必定不易,也不知道这个爱哭鬼行不行。兄望着老赵消失的方向不觉地担心起来……

洞穴中——

老赵听完龙神的要求后,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龙神气定神闲地说:“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但‘铸魂玉枝’天上地下,可只有蓬莱有。”

果不其然,老赵说:“我再想想……”

龙神让她做的事情,说难难于登天,说简单却易如反掌。但此事除了有违老赵的人生信条,也过于仓促,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在两日内了结……

一边是大荒东经号上,一船人的命;一边是躺在九厘阁中,岌岌可危的小八。可对她而言,这种事的确有难度,而且从头到尾老赵都没搞清楚,为什么她会是那个被选中赏封的人?难道这一切又是尽在九儿姐的预料之中。这个老狐狸,自己的徒弟都快翘了还千方百计算计别人,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从风九瞳口中撬出半个关键字。

“为什么一定是我?”老赵不甘地问。

龙神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疑问,沉声说“一切自有因果。作为额外的酬劳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你感谢的线索,你所寻之答案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显现,只要你遵循你的命运。”

老赵一怔,莫非这老龙神知道什么?不过既然它这么说,老赵也不敢再思索下去,她一咬牙,对龙神说:“我去!”

龙神长舒了一口气,对她说:“随我来吧。”

结尾、

两日后——

老赵抱着一条幼龙,出现在龙神洞中,她将幼龙小心翼翼地递给龙神,黯然地说:“小飞成龙了。”

龙神轻轻地抚着幼龙,对老赵说:“辛苦你了。”继而凭空唤来‘铸魂玉枝’和一张残卷,对老赵说:“这是你应得的。”

老赵走上前接过它们,惊讶地发现那张残卷竟属于《更路簿》。

她抬头望向龙神,道了声谢,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难道你同九儿姐一样,可探未来,可知前事?”

“自然不敢与森罗之眼一较高下。”龙神垂着眼,心想:“不知我这是算还了巫尊人情,还是又欠下一件。”

龙神分明是认识九儿姐的,但老赵却没有追问,而是向龙神道别,准备去找兄会合。

离开前,老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龙神:“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龙神说:“是也,非也。”

老赵:“那你信命么?”

龙神不置可否地笑了。

神树林——

在这里等得望眼欲穿的兄,终于迎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赵被书童客客气气地放在地面上,又交给老赵一张符纸,对她说:“赵姑娘,使用它便可以即刻离开蓬莱。”

兄并不关心书童的态度突变,他只是诧异老赵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身上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是个疯婆娘,现在则是个——忧郁的疯婆娘?

他急急走向前,问老赵:“不过两天时间,他们到底让你做什么了?”

老赵笑意不达眼底,说:“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先去找大荒东经号。”

这个眼神一瞬间唬住了兄,即便老赵惯爱变脸唬人,但他总能第一时间认出老赵,唯有这个眼神,让他觉得前所未有地陌生。

“喂,你到底怎么了!”

“二狗子,你知道乱叫的狗该怎么称呼么?”

“……”

“傻狗!”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南海上——

老赵和兄用尽了一切办法,也再寻不到大荒东经号的踪迹。

找了一天一夜后,二人迫于无奈,就近上了东沙群岛。

老赵绷紧的情绪终于有些兜不住了,蓬莱一行,不过数日,但对老赵来说却堪比半生漫长。九儿姐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就是想彻底击垮她的意志么?

答案是否定的,她在九厘阁许久,这个腹黑老板虽然惯爱捉弄人,但却总在关键时刻出手。虽然这么久了她仍然看不懂风九瞳在想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风九瞳绝非是一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坏人。只是她到底要自己明白什么,难道是命运?老赵想着看着眼前渺茫的大海问兄:“你信命么?”

兄一哽,就听老赵又说:“是不是一切皆有定数?”

“如果一切皆有定数,那你一定是变数。”

老赵看向茫茫大海,说:“希望吧。”

——完——

明万历外龙纹内江山纹碗

器物简介:

明万历外龙纹内江山纹碗,出水于南海,作为沉船文物,保存完整,是研究明万历年间龙纹及民窑瓷的可贵物料。此碗,青花发色深沉,浓而不散,色彩沉稳而雅致。龙纹符合明朝粗放特征,龙嘴怒张,龙身腾云,极赋张力,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

灵感来源:

明万历外龙纹内江山纹碗,出水于南海,沉于海底数百年光阴。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龙纹遇上龙神,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如果器灵想要成龙,要经历怎样的磨难。

26 第二卷 乾录 章四 莫如归一 壹 探寻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巍峨的山势高耸入云,举目望之,宛若身处云雾之间,一个人一只犀牛小心谨慎地走在天险之间,仿佛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小八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边小心谨慎地走在狭窄的山道上,一边紧盯着手中古旧的铜尺。这铜尺是他离开九厘阁以前熵羊交给他的,这把看似古旧却在尺子的每个刻度中都有一粒细微的珠子在刻度间移动。而尺子的正面有一道凹槽,也有一粒大珠子在凹槽中。

这尺子具体怎么运作小八并不了解,但他却知道这把寻龙尺能够帮他们找到要找的东西。那个在历史长河中消失已久的四灵执炉。

他清楚地记得临走时师父交代熵羊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铄枫在和师父谈话时必然提到了代价,所以铄枫从内室出来之后才十分气愤,可熵羊说过师父交代一切随缘,这随缘的意思恐怕不只是她提及炉子的位置,还有很多事,想要求得答案必须要付出代价,不能因为铄枫在九厘阁寄居已久就徇私情,所以他只能只能任由铄枫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也许铄枫的事,师父早已看到了结局,不知道师父看到的结局能否让他如愿……

手中的寻龙尺毫无动静,而这些思绪在小八的脑子里乱窜,小八谨慎地走在山道上丝毫不敢大意,却听见身后铄枫的抱怨声

“要是当时毁掉了这炉子,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小八抽回思绪,回头看着铄枫别扭地在山道上挪动,这路的确是太窄了。对于小八这种瘦长型的男生来说只要他贴着山壁,还是能够平稳前进的,可是铄枫毕竟是犀牛的姿态,哪怕它比现实的犀牛要小很多,但依然在这山道之中走得十分艰难。

见他烦躁小八也是无奈,想到他的遭遇和与花花对面五百年却不知彼此身份,小八知道他心中定然十分难过。以前便是因为四灵执炉,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弃天下于不顾,如今又是因为四灵执炉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解决完眼前的问题,而且他也不知道是否能圆满地解决。

可即便如此,小八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正在此刻,他手中的寻龙尺却有了反应,几颗细小的珠子顺着轨道缓慢地移动起来。

“就在那边。”小八略有激动地叫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山涧。

铄枫闻言也顾不得难受了,他紧跟着小八走下了狭窄的山道,到了山涧中。

这里的山风不比山道上轻柔,周围杂草丛生,巨大的山体下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洞口是寻龙尺反应最激烈的位置。

“在山洞里?”铄枫不解地问。

小八仔细留意了寻龙尺的反应,加上熵羊转达风九瞳的话中说只需要带挖土的工具。小八摇了摇头说

“不在山洞里。”说着小八不由分说地放下了背包,摸索出了工具就开始挖。

见小八坚持,铄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起精神起身,用前肢也学着小八刨起了土坑。除了耳边偶尔喧嚣的风,周围气氛格外安静。铄枫看着精神完全集中在刨土的小八,不知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铄枫早就发现,自从风九瞳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他就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很难用语言描述,因为小八原本就是个不爱讲话的人,且不说他的心事比以往重了。他的神情再不是那个原来的十八岁少年,时而会像变了个人一般深邃沉默,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正在铄枫盯着小八思考时,小八却忽然开口问道:“归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铄枫闻言一愣,它才想起自己从没跟小八讲过归一的来历。

它的思绪被带到了遥远的回忆中,沉声道:“归一当年被叫做长生道长,除了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和出身。”

小八从这个道号可知归一修的便是与长生有关的法门,他在铄枫的记忆中看到的归一的确有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意味,但他在小八的印象中却始终透着一股狡诈。小八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是他的言语的确很诱人,令人难以婉拒。

铄枫看着小八边刨土边思考的样子,知道小八在为他担忧才说

“归一虽然有一个能够吸取灵力的至宝,但却并没有依仗这个至宝强行夺取器灵们的灵力。而是开出了诱人的条件,尽管器灵们开始对交换灵力都有所顾忌,但是面对归一开出的丰厚条件,心有执念的器灵们最终都无法拒绝他。”

“就像你唯一的执念便是无论如何都想修炼成人形而不得,而这执念也成了你的致命弱点。”小八说得平和。

铄枫默然,小八这话说得一针见血,甚至让他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说话的人并不是小八的错觉。

“是啊,要不是因为我的执念,岷胤可能不会走上邪道,花花也不用忍受五百年的相思之苦。你们人类常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该有执念,更不该得了这惹祸的炉子。”铄枫的话中尽是落寞。

此刻小八也分神看了一眼小犀牛黯然的神态,他没有停下用两个短粗的前爪继续挖土,但眼神中却满是悲伤。世间的执念有千万,记得桉桦在九厘阁时曾说过,他始终不明白徐江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为何能如此坚持自己的执念。那时的小八虽然说不出理由,但却对徐江的行为感同身受,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世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这份执着并不是一时的好奇,而是他从记事起就有的意识。他虽经历了无数的艰难痛苦,受尽了嘲弄,但这份执念却带他来到了九厘阁,带他遇到了师父、老赵还有许多人。

所以,生有执念未必就是坏的,更不一定是错的。想到这里他低头说

“灵器和器灵多都由人的执念而生,在我看来到是最接近于人。既然生而有执,依心而行才是你们的道。岷胤执着于强大灵力,即便没有四灵执炉他大概也会想别的办法吧。而花花,如果没有期盼再团聚的执念,大概她也不会苦守。而你,如果没有成为修炼成人的执念,那也不会和岷胤相伴一起修炼许久,更不会遇到花花。所以我觉得,你和炉子都没有错。”

看着低头说完话的小八,铄枫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挖土,两个小粗爪忽然停了下来。他纠结了上千年的问题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人类少年勘破……想到这里铄枫却有些不知所措。

“是它么?”正在铄枫发怔的时候,小八已经挖到了东西。

那是一个高约莫10多厘米,长又约莫20多厘米的青铜炉子,虽然长久埋在地上,但是没有被地底物质腐蚀,仍旧清晰可见它的炉体上刻有麟、凤、龟、龙等玄武四灵四面镂空透雕。

炉子由耳杯、炉体组成,是一个古时用来温酒的酒炉,也是归一寻觅千年的四灵执炉。因为周身泥泞,早就看不出其光辉时的威武神相,小八捧在手中仍能感觉到它里面蕴藏的法力十足。

铄枫没有重寻旧物的喜悦,它的内心很是复杂。四灵执炉作为罕见灵器,无论在什么年代,它的现世必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的抢夺,不知九厘阁那一方小天地,能否承受得住“暴风雨”的袭击。

26 第二卷 乾录 章四 莫如归一 贰 争夺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正在铄枫担心时,敏锐地感觉到那深不见底的洞穴中有一丝灵力波动,它看着小八捧着的炉子说“小心,山洞里有脚步声。”

尽管小八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但他知道器灵的五感敏锐于常人,所以反应迅速地把炉子塞进背包重新背好,有些紧张地盯着洞口。

过了将近半分钟,洞口终于出现一抹紫色的身影。小八细细打量着走出来的男人,他身穿着一件对襟交领长及小腿的道士法衣,衣服上有金丝银线绣着青龙、八卦等道教吉祥图案,看着明亮晃眼。他没有束发,任由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腰间。

他的样子比小八在铄枫的记忆中看到的要憔悴许多,此时的归一面容憔悴,身体消瘦,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小八心中却了然,这祈求长生的归一此刻怕是要油尽灯枯了,而他执意要夺取四灵执炉的目的也必然是为了延长寿命。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铄枫气不过地问。

风九瞳曾经说过,他找不到归一也就找不到。要是归一能以自己的能力找到这炉子也不会纠缠他这么久。但是他和小八行动隐秘,小八和九厘阁又决计不会出卖他。到底风九瞳看到了什么?小犀牛不禁有些生气,这个九厘阁的老板明明什么都看得真切,却什么都不说明白。

“自然是你带我来的。铄枫,你应该感谢我,替你找回了最重要的记忆。”归一语气平和,像是料定了会发生的一切一样。

小八和小犀牛一瞬间想到了山洞中的玉枕,原来她也受了归一的指使。小八忽然想起他临走时风九瞳早就嘱咐过他,不要让铄枫相信任何人。师父果然都料到了,小八心想着说

“铄枫所经历的悲剧都是你和岷胤的贪念所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回头。”

归一见小八挺身说话,苍老的眼睛在小八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冒出精光说

“我知道你,你是差点被那个蠢货吸了灵魂的人。除了氏族传承,人类已经很少出现天赋异禀的人了,你的言灵更是难得。只要你把四灵执炉给我,我保证帮你完成你最想完成的心愿。哪怕是成为九厘阁的主人。”归一言辞灼灼。

小八闻言却眉头紧锁,别说他不曾对九厘阁起过任何念头,就算他真对九厘阁有所求,他所求之人也一定是风九瞳。

“森罗之眼的能力又怎会是你这种败类能够觊觎的?四灵执炉绝不会给你。”小八恼火地说。

“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归一说着,手中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的外形十分古朴,但是中心似乎镶嵌着一块石头。小犀牛一眼便认出了这镜子

“小心,这镜子就是他吸取灵力的法宝!”小犀牛大声喊道。

小八心道不好,他在铄枫的梦中见过这东西的威力,想到这里他抓紧背包撒腿就跑。小犀牛自然也跟着他急忙逃走。

见他们两个慌忙逃走,归一却不慌张,双手合十,结成了法印,瞬间召唤出了数道剑影,直冲二人的方向。

“小心!快趴下!”铄枫感受到剑影的逼近,朝小八大喊道。

小八来不及反应,剑影已经击中到他的身上,小八身形晃了下,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才心有余悸地大喘粗气停了下来。

“结界?”小犀牛在小八的身边看得清楚,他身上在剑影迫近时出现的是一层结界。

小八即刻意会过来,临走前师父曾交给他一对保命的玉器,应该是它们的作用生效,化成了结界保住自己。看来这一切师父果然一早就预知了,但这刚卯严卯毕竟只能用来保命,想要击退归一,可不是靠这个结界就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小八也想起,风九瞳曾经说过,想要解决这次事件,他必须要使用幻,可是他对幻的掌控能力实在太弱……

“小心!”铄枫见他发呆大喊道。

小八正在思考,归一却趁机又发起了一波攻击,他似乎对小八身上的结界有几分忌惮。这一波攻击正中刚抽回思绪的小八,被他完完全全在正面扛了下来。

小八眼见数道剑影在他不到一寸的地方消失,整个人惊得一身冷汗。要不是有这刚卯严卯,这会儿他一准被大卸八块了。

“你发什么呆呢!”铄枫在一旁急得直跳脚,要是它的脚足够长这会已经踹上来了。

“我……”

“他来了!”小八正要回答,却被小犀牛打断,小八回过神却见归一手中能够吸取灵力的镜子此刻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小八只觉得巨大的灵力要从中涌出一般,他心里发慌,这么强的力量,这结界能不能挡住他一点底也没。

毕竟风九瞳只说这对玉可以保他不死,没说可以保他不受伤!

小八心急之余,迅速抽出了铜镜,感受着铜镜的力量,心中默念“幻象!”接着大喊“幻,化形!”

铜镜瞬间有了反应,镜中的幻瞬间化作一缕灵光飞入归一的身体中。

归一在半空中也一个踉跄,原本已经聚集的灵力瞬间偏离了轨道,在小八的身边擦身而过。只见这股灵力所到之处,通体焦黑,寸草不生。

而归一却从空中坠落了下来,小八见到身侧的景象心有余悸。而不远处的小犀牛已经紧张得忘记了说话。

“走开!你们这些讨厌的器灵!都给我走开!……”

归一在地上胡乱地向着周围狂抓,边抓边喊的声音引回了小八和小犀牛的注意。

“滚开!你们这群废物!你们早该魂飞魄散了!你们的灵力根本不值一提!别来找我!”归一发狂一般地叫嚷着……

小犀牛看这情景问“他怎么了?”

小八看这归一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原本他以为归一真的如小犀牛所言是与器灵交换能力,但他刚才对幻下达的指令分明是映照出他的心魔。从他现在的反应却能看出来,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器灵的血泪……

眼见小八神色冰冷,小犀牛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见到一个布袋从他的身上掉落

“那是什么?”

小犀牛好奇地走了过去,归一还在疯言疯语地张牙舞爪,但是这个棕色的布袋却安静地躺在地上,小犀牛用圆圆的爪子拨动了布袋,却隐约地听见有微弱的救命声从里面传来……

26 第二卷 乾录 章四 莫如归一 叁 花花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铄枫张嘴去咬开了袋子上捆绑的绳索。袋子口被松开的瞬间,一阵馨香扑鼻而来,有朵合欢花从里面飞出。

“花花!”即便是没有显出真身,铄枫凭借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认出这朵合欢花是花花所化。

“小犀牛?”花花同时也认出了铄枫,她没有化身为人,还是以一朵花的模样,附在铄枫的身上和他交谈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铄枫问道。

花花看了看周围的状况说“这个季节我藏匿在树上与树同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抓了起来。倒是你,好久都不见你的踪影,我以为……你终于想开了,所以也离我而去了……”

她的语气有几分伤感,像是回忆起了爱人离开她时的情景。殊不知,那个曾因寿命散尽的‘人类’铄枫就是眼前守了她五百年的小犀牛。想到这里铄枫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悲,这伤悲不是因为他苦守了花花五百年,而是因为他让花花难过了五百年……

铄枫还记得,失忆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铄枫偷练祝融之术差点烧毁了整片山林,包括她的合欢花树。这一烧把藏匿树中千年的花花给逼了出来,两人打了一架后,铄枫因为迷恋花花的美貌,开始对她纠缠起来,也没少给她惹祸。从那时候开始,花花就知道铄枫是惹祸体质。

“我再也不会离你而去了!”铄枫一时情急说道。

这语气掷地有声,倒是让花花有些意外,她看了看疯疯癫癫的归一说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铄枫这才回过神,想着再也不能对花花隐瞒更多的事情,他才说

“我们来找四灵执炉,顺便了结一段恩怨。”铄枫清楚,归一定然是知道花花和他的事,本想抓住花花来威胁他,谁知道小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让他现在陷入癫狂之中。

花花不明所以,看了看当前的情况说

“我听过四灵执炉,这炉子具有四灵之力,但却未曾像你们一样生出器灵。可虽未化灵,但却力量强大,十分神奇。小犀牛,你就是这炉子的主人么?”

铄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驾驭这个炉子,因此惹出了很多事端。也间接地害死了很多我的同类,所以这次必须有个了断。”

其实铄枫最不愿提起的便是他和花花的过往,他怕花花会埋怨他为了四灵执炉而不与她重聚。就好像当时岷胤埋怨他不肯把四灵执炉给他来用作修炼一样。

花花见小犀牛有点低沉说“我认得那个人,他是七夕时抓住你的人类。是不是他威胁你做什么?”

“小八是我的好朋友,他为了我的事灵魂差点被坏人吸干。这次他也是奉了九厘阁主的命令来帮我解决问题。”小犀牛急忙解释。

“九厘阁!你去了九厘阁?你要用什么交换什么?”花花心中紧张。九厘阁在灵界来说十分有名,传说森罗之眼可查万物,可破任何执念,只是你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但凡器灵前往九厘阁必然是有所求,也必然要付出代价,这是灵器界众所周知的秘密。想到小犀牛去过了九厘阁,花花便不禁紧张起来。

只见小犀牛笨拙地摇了摇头说“森罗之眼虽然帮了我很多,但是到现在还未收取任何代价。我的确有所求,也心意已决。”

花花眼见小犀牛坚决也不再逼问,反而是看向小八说

“四灵执炉在他那么?”

小犀牛点了点头说“嗯,这炉子我没办法毁掉。此番事情过了,我决定把它交给九厘阁。”

“不行!”花花急忙打断。

小犀牛略有诧异,它看着花花问“为什么?”

花花忽然间好像说错话一般磕巴了起来说“这四灵执炉既是天地至宝,你到底所求为何要把它用来交换?”

“它再珍贵也抵不过一条命。我已经欠了小八一条命,而这条命是风九瞳救回来的。至于我所求……”铄枫欲言又止,他不能告诉花花他的打算,也不想让花花知道他就是花花一心苦等了五百年的‘负心汉’。

花花见小犀牛心意已决,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转念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把四灵执炉给九厘阁,那在你送掉之前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至宝?”

此时,远处的小八无视了归一的疯狂叫嚷,见小犀牛这么久没动静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小八见小犀牛对着地上一朵不该开在这个季节的粉嫩花朵说话,而他身上也附着了几多花瓣。

铄枫才开口道“是花花,小八,四灵执炉我同意抵给九厘阁,但在这之前,能不能让花花看看这炉子?”

小八看了看花朵,此刻花花却化作了女子的模样看着小八说

“小兄弟,好久不见。”

小八见花花现身才说“好。”

26 第二卷 乾录 章四 莫如归一 肆 出卖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放下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了四灵执炉递到花花身前。花花接过古朴的炉子,细细地端详了一下,小心地看着炉子。

却在小八和小犀牛放松的一刻,单手一道带着花香的灵力击中了不远处的归一!

幻瞬间被弹出了归一的身体,而归一也终于狼狈不堪地停了下来。

小八和小犀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谁也不成想花花竟然帮助归一解开了幻术,同时又拿走了四灵执炉。

小八刚要伸手抢夺,花花瞬间飞到远处。

“花花,你做什么?快回来!”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铄枫根本来不及解释,只能让花花先回来不要做傻事。

花花死死地抱着四灵执炉,坚决地说

“这炉子不能给九厘阁!”

“为什么?”铄枫着急地问。

这时倒在旁边喘着大气的归一终于缓了过来说

“当然是因为只有这炉子能让她和她心爱之人相聚。没有这炉子,她如何实现自己的心愿?”

归一相当得意地说着。而此时小犀牛的神色却黯然了下来,小八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焦急,归一此人果然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且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难怪他以一个肉体凡胎的血肉之躯能害死那么多器灵。他明知道小犀牛就是铄枫,更了解铄枫不愿将这个事实告诉花花。所以便利用这点,来让花花助他利用小犀牛对她的信任得到四灵执炉。

“难怪师父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莫如人心。”小八说完看向花花。

“你不要被他骗了,其实铄枫……”

“别说了!”小犀牛打断小八的话。

花花听到铄枫两个字瞬间激动起来“铄枫怎么了?你是九厘阁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别听他们胡说。森罗之眼不过欺世盗名,不然怎会不知道你是个背叛了他们的叛徒?”归一即刻提醒花花。

花花的神色变得黯淡下来,确如归一所说。森罗之眼连她是利用小犀牛的信任来骗取四灵执炉都没看到,又怎么能帮她找到她的铄枫……

“你才是胡说。师父早就说过,想探求真相,你不能相信任何人,是我一时没参悟透师父的意思。”小八想起风九瞳的原话,只恨自己理解得太迟。

小犀牛当然知道风九瞳的能耐,但现在却不是追究他们明不明白风九瞳的话的时候。他看着花花心中万分焦急

“花花,我与九厘阁交易的事便是帮你寻到那个负心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相信森罗之眼的能力,她一定能帮你实现心愿。可是这四灵执炉的力量实在太可怕,决不能落入歹人之手。你快把它拿给小八。”

花花闻言原本黯淡的神色忽然出现了神采,她看着小犀牛说

“你说什么?你要用自己作为代价?”

这一幕小八看在眼中却十分折磨,他们明明是彼此思念的恋人,此刻却都有苦不能言。可是看着小犀牛坚决的状态小八又不能把一切说出来。

此时,归一却隐隐地察觉事情要有变故,他趁着小八和小犀牛的注意力都在花花身上,瞬间聚起数道剑影直击小八。

小八被突如其来的剑影吓了一跳,躲闪之余,却发现归一趁机擒住了小犀牛。

“你干什么?放了他!否则你休想得到四灵执炉!”反应过来的花花大声喊道。

归一提着小犀牛悬在悬崖之上,他看着花花说

“现在就启动四灵执炉,否则我马上让它粉身碎骨。”接着归一看向小八说“你也别乱动,你虽然能力不错,但灵力还太弱,别指望你的言灵能控制住我。”

“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启动四灵执炉。”花花眼见小犀牛命悬一线焦急地说。

归一看着两人说“需要血,有灵力的人类之血。”说着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小八。

“不可以!”小犀牛被吊在悬崖上大声呼喊。

“快点!”归一死死地抓着小犀牛威逼两人就范。

小八无奈,只得皱着眉头割破了自己的指尖。他将伤口对着花花的方向,花花即刻会意,单手卷走了一滴小八的鲜血,滴入四灵执炉之上。

此刻炉子瞬间爆射出光芒,径直将花花弹开浮在半空中。四灵之中的龙型幻影顷刻间从炉子里冲了出来,只见周围狂风大作,龙吟不断,而这天险之间瞬间由青天白日变得阴云密布起来,像是即刻便有一场狂风骤雨一般。

归一此刻却把小犀牛像丢弃物一般丢在了地上,看着发散着光彩的四灵执炉仰天大笑,整个人竟然都癫狂了起来。

花花趁机赶紧夺回了小犀牛,此刻的小犀牛不知道是因为事情功亏一篑而无力,还是因为刚才被悬在悬崖之上被吓得脱了力,他神色黯然地看着已经被启动的四灵执炉。

“对不起……”花花看着小犀牛望着四灵执炉的神色,心中愧疚难当。

“这都是我的过错……”小犀牛呢喃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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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九厘阁门前。

风九瞳拿着烟袋,轻吐了一口烟气看着远处的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神色依旧平和地说

“该面对的终究躲不开。”

……

26 第二卷 乾录 章四 莫如归一 伍 天道昭彰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要想办法让四灵执炉停下来!”小八打断了两人的失落说。

“要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花花急忙问。

小八不禁回忆起风九瞳的话,他拿起手中的铜镜。到底要怎么才能停下来,幻,你能告诉我么?小八心中焦急,风九瞳说过,这件事情他必须依靠幻才能够解决。即便他再不愿意利用女歧的神力,但此刻却不是他一个人的好恶问题了。

“你们别做梦了!这四灵之力,都是我的!”归一说着,已经操控着手中的镜子疯狂地吸收着四灵执炉的灵力。

此刻小犀牛瞬间冲了过去,眼见就要扑到归一,却被他一挥手,直接击飞出去。

“小犀牛!”花花急忙过去接住他。

“四灵执炉如此神物,怎会被你一个废物据为己有这么长时间?亏你化灵几千年,竟然不懂得利用它成就心愿,真是愚不可及!”归一看着地上恶狠狠地看着他的小犀牛说。

小八眼见归一吮吸着四灵执炉的强大力量,忽然想起一个念头

“幻,我要你原始的神力。”他与铜镜心意相通。

幻的形象再次出现在镜子里,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八的召唤,但她依旧目光空洞地看着小八,形态忽然变化成了女歧的装扮。

幻本就是女歧遗留下来的神力,与女歧如出一辙。但是因为小八并不喜欢她原本魅惑的装扮,因此幻变成了淡雅的绿色装束,此刻她感知到了小八的召唤,变回了她原本的样子。

小八拿着铜镜,心中却有几分怅然。亏他在九厘阁待了这么久,与一众器灵相处甚好,怎么这么长时间完全忽略了自己器灵的感受。她虽然看似无情,但却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自己,想到此处,小八的内心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镜中的幻似乎感受到了小八的心绪,竟然张口似要说话,看她的唇形似乎在说

“没关系……”

小八心中起了一丝安慰,随即他坚定了信念。心中默念“将神力注入四灵执炉中。”幻便心领神会一般,以她女歧的姿态再次冲出了铜镜。

神女天舞,竟然美得难以形容。幻扬起一股灵力注入四灵执炉。

小犀牛和花花不解其意的看着小八,小八却紧紧地盯着幻的状态。

归一此刻却大笑了起来说“我这磁灵可容纳天地间所有灵力,你如此成全我,我倒是要多谢你了。”

正在归一大笑之时,他手中的镜子忽然发出破裂的声音,归一脸色一僵,他看着镜子说

“为什么?”

还来不及反应,他手中的镜子瞬间炸裂,巨大的力量引得天地间一声巨响。与此同时,爆炸的核心无数道灵力瞬间四散开来,仿佛从长久的束缚释放出来一般……

而归一亦被它炸裂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波及,这会正跪在地上吐着一口又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

“你们对磁灵做了什么?!”归一不肯相信陪了自己上千年的磁灵会轻易毁于一旦。

小八从地上拾起已经恢复了原貌的四灵执炉,抬头看着仍在四散的灵力,心中有一丝安慰。那些枉死在归一手上的器灵们,此刻终于再度恢复了自由,但愿他们还能再度化身为灵……

“你修道数载,竟不知天道昭彰,万物自有其道的道理。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你只知道我身上的灵器皆为九厘阁之物,必然灵力强大,却不知道幻的神力并非出自九州天地间,你的法宝无法容纳九州以外的神力,因此爆裂。这一切结果,皆因你的贪念,而你的结局早已在森罗之眼的预料之中。”

小八站在不远处,他没有继续对归一做什么,因为他知道天道自会行其道。而想到临行前师父风九瞳的几句话,无一不映照了此刻归一的结局。

铄枫看着此刻小八手持四灵执炉的神态,加上他刚才的几句话,他忽觉得这个平时沉默不语的少年似乎变成了一个高深莫测的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铄枫渐渐觉得,小八一直寻找的身世可能没那么简单,不知道命运将指引他去往何方?也不知道风九瞳到底是何打算……

听了小八的话,归一放弃了挣扎和反驳,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在流逝,不知是因为他的生气即将散尽,还是因为他已然心死。只是他闭上双眼时却恍惚回到了当年他下山前的那一幕……

“你可知为何我会选你师弟成为新观长,而非你这个比他早入门十年的师兄。”坐在蒲团上的老者鹤发童颜,他目光和蔼地看着跪在跟前的大弟子。

“师父说过师弟天赋极佳,他日若得造化,必能将道观发扬光大。”还是大弟子的归一如是说。

老者听罢摇摇头:“你的天赋不比他差,但唯缺道心。”

“道心?”归一愣了下,“师父,徒儿每日潜心修道,熟读经卷,自问已悟得道法精妙。但师父所谓道心为何?弟子实在不懂。”

“道心,为道者之心。天地有道,天道有天心,地道有地心,人道有人心,万物自有其道。你亦会有属于你的道心。此物名为磁灵,我将它交给你,望你有朝一日寻得你真正的道心。”

老者拿出一面八卦镜递给归一,他不明所以接过手中,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精光,又很快收敛了心神,伏首谢恩。

回望前尘,每次使用磁灵都是为了夺取他人的灵力,他早已把所谓的道心抛诸脑后。直到小八提及万物自有其道,他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以来的巧取豪夺皆是欲得的贪念所致,而这一切招致的结果便是他的灰飞烟灭。

归一勾起嘴角,双手无力垂下,只可惜,他领悟得太晚了,终究还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阴云散尽,清风拂过,吹散了化为飞灰的归一,留在世间的仅有一抹叹息。

尾声

“老赵姐。”小八乖巧地打着招呼。

老赵听了一愣,电话是兄接了拿过来的,她没有留意是谁的来电,听到对方的招呼,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是谁:“死哑吧,你还没死啊?”

“嗯,谢谢赵姐。”小八嘴笨,再多感激的话也不会说,他知道老赵肯定明白自己的心意。

老赵本想冷嘲热讽一顿,话到嘴边她却忍住了,说什么都是没用,不如等回九厘阁打他一顿,才能让他好好长记性。

想起自己之前会为他哭得那么伤心,老赵没好气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老实地在九厘阁待着看店,别老是想着出去作死,自己什么能耐,心里没点数吗?”

“嗯,知道,你放心吧。”小八承诺道,

老赵生气地说:“我才不放心呢!我不就出趟海,你命都能拿出去玩,真是欠踹。这次事儿你给我长点记性啊。没重要的事,我先挂了。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小八微微笑道:“我等你回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老赵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只有她身边的兄才知道老赵一个人对着手机笑得有多渗人。小八出了房间看到内室的门还是紧闭着,想到他们狼狈地回来时,风九瞳早已打开了大门在等他们。而一进了九厘阁,风九瞳就嘱咐自己放好四灵执炉,再去给老赵回电话,分明是有事要单独和铄枫以及花花谈。也不知道他们聊得怎么样了……

小八知道风九瞳做事向来有她的道理,就好像这一连串归一的阴谋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看来四灵执炉会来到九厘阁也是师父早已预见的,只是不知道师父预备拿这强大的四灵执炉做什么?小八坐回在前厅的椅子上,拿出自己身上生来就带有的白玉,手指轻抚过细腻的质感。

他惊奇地发现白玉的纹路比之前的更加清晰,之前它只是一块平滑的白玉,上面隐约可见有花纹线条,却质感平滑,如今这些花纹的线条愈发清晰,这会是什么预兆呢?

夕阳落在窗边照在他手中的玉佩上,折射出其它玉器没有的七彩光芒,小八看着白玉若有所思。

--完—

四灵执炉

四灵代表古人对宇宙结构的观察,成为古代天地秩序的象征。

四灵执炉是一个温酒的炉子,又叫“四灵温酒炉”,制造于西汉时期,一直流传至今。在西安博物馆、上海博物馆中等大型博物馆皆有收藏。

四灵执炉由耳杯、炉体组成。炉体上部有镂空透雕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高11厘米,长238厘米,是四灵图腾中的代表物件之一。

灵感来源

四灵是神话传说中的四大神兽,分别代表不同星宿,有着不同的作用。汇集四大神兽于一体的器灵自是不同凡响,它的现世必将吸引各方势力争夺。这个故事从贪婪开始,便由贪婪结束,生而为人谁能不贪,然而什么是贪的尺度,希望自己把握,能记得这些自食恶果者,引以为戒。

27 第二卷 坤录?章四 幽灵船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南海深处——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无端泛起浓雾,一团模糊的阴影迅速朝海面逼近……

明明无风,海浪却突然翻涌起来,随着哗——地一声,那团阴影跃出海面,隐隐能看出是船的轮廓。

紧接着,它逐渐显露出全貌——竟是一搜锈迹斑斑的游轮,船身上的字体,已经斑驳到难以辨认,只能勉强认出前两个字——“大荒”。

游轮浮出水面后,浪也随之停歇,继而有数不清的海鱼疯一般朝船上扑,又有数不清的海鱼疯一般要从甲板逃离,看上去颇有些围城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这艘仿若静止的游轮突然动了起来,那些前仆后继的海鱼像受到惊吓似的,慌忙的四处逃窜,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诡异的是,这看上去毫无生气的游轮好似找到了明确的目的地,一路向北驶去,就像一头静默的巨兽,正朝着猎物的方向前行……

但是,究竟是谁在驾驶它?它的目标又是哪里……

驾驶舱内——

窗户不知被谁用铁板给订死了,整个驾驶舱内的在这大雾之中昏暗无光,除了海浪声有规律的波动,屋子里或是因为幽暗显得格外压抑恐怖,唯一的光源只有闪烁着红光的仪表盘,这点点光晕,非但没有让人感受到温暖,反而因为它无声息的闪烁更让人觉得森然可怖。

“哐”地一声,舱门被破开,整个室内一片狼藉,一个身影带着谨慎的步伐走进驾驶舱的深处,他单手一挥,驱散了附着在腐臭尸体上蠕动啃食的蛆虫和阴晦气息,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情形他不禁叹了口气,似有惋惜。

此刻,船舵有规律的旋转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凝神留意着空无一‘人’的驾驶舱,感知到了无论是船的异动还是船舵的动向都是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来人眉头紧蹙

犹豫片刻还是喊道:“杰克船长?”

片刻后,他快步向前走去,紧接着瞳孔微缩,暗道一声:“糟了!”继而一个闪身,消失在驾驶舱。

他离开以后,船舵似有一瞬停顿,很快又继续转动起来……

一、

东沙群岛——

兄站在一间布满蛛网的木屋前,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上前,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果不其然,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这偌大的东沙群岛上,明显有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且这痕迹并不久远,但此刻这里却空无一人,仿佛这岛上的人人间蒸发一般,统统消失了。

这个岛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念头使得兄心头涌上了一丝不安,决定放弃借船的想法,转身朝老赵所在的方向飞去。

等他回到沙滩时,发现老赵没有在搭帐篷,而是插着腰,跟一个头戴乌纱帽,穿着明朝官服的老头吵架。

“哪来的野鸡,也敢讹你姑奶奶!”

“你这黄毛丫头,说谁是野鸡呢!老夫是这里的土地爷!你脚下踩的每一粒沙,可都是爷爷我的!”

兄见这情形,原本高悬的心倒是放松下来,索性站在老头身后,开始抱臂围观。

老赵见兄回来了,气焰更盛,回击道:

“我呸,还土地爷呢!只有——野——鸡——才——碰——瓷!”

老头似乎被惹毛了,撸起袖子朝老赵冲去。

老赵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微微一笑,喊道:“二——狗——子!”

下一秒,兄将手搭在老头肩头,将他牢牢锁在原地。

老头肩膀一抬,想要顶开兄,却听见“咔嚓”一声,他的左肩被折了。

老头终于意识到不对,暗暗运转灵力,同时大声嚷嚷:“哎呦喂,这么壮的小伙子,怎么欺负我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啊,要不要脸……”

兄一言未发,老头却主动消了音。他刚才想用灵力攻其不备,没想到自己的灵力一旦挨着兄,就仿佛石沉大海,再无踪迹。他心中已经确定,眼前这人他可惹不起。

于是,老头迅速换了副嘴脸,脸上挂着讨好地笑,突然抱着兄的胳膊嚎哭起来:“哎呦喂,我的亲大哥!这么多年,小老弟可算是等来你了!”

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倏地甩开他紧抱的双手,老头夸张地喊着“哎呦”摔倒在地。

他的动作勾起了老赵不愉快的记忆,她对兄说:“二狗子,这死老头刚才就这么碰我瓷的!”

老头见状急忙趴在地上,嚷道:“哎呦,小弟我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大姐吗!”

老赵一噎,没好气地瞪着老头。

兄见她吃瘪,扬了扬眉,突然恶作剧地对老头喊了声:“小老弟?”

老头闻言,扶着左肩,“蹭”地爬了起来,狗腿至极地站在兄面前,说:“大哥,您有何吩咐啊?”

他这么一问,兄倒是想起了岛上诡异的现状,又见老头身上并无血腥之气,才开口:“岛上消失的人事怎么回事?”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匆忙掩饰起来:“哎呦喂,大哥呦……什么消失不消失的!只是他们受不了岛上的……环境,才陆续离开了。

兄见他这般,心下了然,这老头虽未沾染鲜血,但人们选择离岛一定跟他逃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兄冷笑一声。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威压向老头袭去,老头瞬间汗流浃背,终于彻底绝了胡搅蛮缠的心思,恭恭敬敬地对兄行了个礼,礼数居然做得完美无瑕,文雅至极。

他说:“这位……大人,岛上的居民实在是被我讹怕了,他们本就以水为生,居无定所,所以纷纷离开了东沙群岛。现在这里恶名远扬,人们将这里称作“贼窝”,所以亦无人上岛,这才成了无人岛。”

兄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信了他的话,然后画风一转,道:

“既然这样,那帮我们借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两日内,我们要离开东沙群岛。”

老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却不敢造次,回道:“遵命。”

27 第二卷 坤录?章四 幽灵船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是夜,

老赵躺在临时搭成的帐篷中,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辗转反侧。

兄则倚靠在一旁的椰树上,戒备地看着四周,虽然已经破解了岛上无人的真相,但他内心依旧笼罩着一丝不安。不只因为老赵从归墟回来后的变化,还有这岛周围的凄凉感。如果只是因为被讹走了,这里不该出现这种阴郁的气息。兄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帐篷中辗转的老赵,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肩负着借船重任的老头,此时正愁眉苦脸地守着火堆,不知该如何将船引至“贼窝”。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兀地暗了下来,老头以为是该添柴了,正要拾起柴火朝火堆里丢,却见兄疾步朝这边走来,复又猛地停下,抬头望向天空。

老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发现月亮没了,天空黑漆漆的一片,看上去格外渗人。

他不解道:“月食?”

兄依旧看着天,不清不楚地说了句:“鬼气笼月。”

老头虽听不懂它的意思,却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词,掩耳盗铃般收回视线,朝大海看去。

失去了月色的大海与天空连成一片,同样黑漆漆的,老头刚要转移视线,却突然尖叫出声,哆哆嗦嗦地拿手指着大海,说:“鬼……鬼……”

老赵忍无可忍的从帐篷中钻出来,骂骂咧咧地说:“死老头,你……”接下来,她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看到大海最深处,不断涌现出或明或暗、诡谲异常的鬼火。这些鬼火照亮了远处的海面,又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老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地走到兄身后,问他:“这……这是什么啊?”

兄目力超绝,所以他眼中的景象与其他人看到的大相径庭:远处,分明是一艘载满鬼火的游轮,船身锈迹斑驳,但能依稀可见它上面的船号……

兄目光一凛,沉声道:“是大荒东经号。”顿了顿,又说“或者说,幽灵船。”

老赵愣住了,她从未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到大荒东京号。

老赵还未吱声,老头却突然不抖了,神色莫名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灵船?”

兄点了点头,老赵终于回过神来,问道:“幽灵船是什么?”

没想到,回答她的不是兄,而是老头:“幽灵船,顾名思义是由幽灵驾驶的船,它行迹莫测,游荡在各个海域。据说,凡登船者,非死即疯。”不过,老头还知道另一种传说:幽灵船会不断吸收大海中的灵魂,失魂者,可以在船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灵魂碎片,忆起往昔。

老赵声音有些发颤:“所以,他们全都……”死了么。

这当口,大荒东经号离他们更近了。站在海滩上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它斑驳的模样,而兄则看到了甲板上影影绰绰的腐尸,他心里咯噔一声,献祭大阵绝不会留下“残渣”,除非它失败了……

老赵见他不作声,心里有了结论,眼中起了雾气。没想到她拼了命的赶回来,都没能救了这一船的性命。虽然小八已经没事了,但想到船上那些已经远去的热闹场景,老赵心底的酸涩直冲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造化弄人,她不过是命运手中的棋子……想到此处,老赵心底忽然泛起一丝不甘,同时那个困扰了她多时的问题也再次出现,她真的还要继续逃避下去么?

她闭着眼,拼命将这些混乱的情绪憋回去,再睁开眼时,大荒东经号已近在眼前。咸湿的海风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向他们飘来,长期与死人打交道的老赵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老赵迎着大荒东经号,向前走了几步,兄紧跟她的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与此同时,大荒东经号终于靠岸,并从空无一‘人’的甲板上抛下一部长梯。

“我们上船吧。”

“好。”

“哎呦喂,两位大人等等我啊!小弟给你们开道!”

27 第二卷 坤录?章四 幽灵船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头急匆匆向他们跑来,竟然不等他们答复,率先攀上梯子,吭哧吭哧往上爬。

兄讶然地看着老头,然后转身看向老赵,神色微动,意图在询问:要不要拽他下来。

老赵看着老头急切的背影,摇了摇头。随他去吧,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何况这个战五渣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兄点了点头,然后与老赵对视一眼,默契地携手飞向甲板。

兄看到甲板上的景象,立即转身挡住老赵,对她说:“用灵力堵住鼻腔,不要看!”

老赵依言照做,隔绝了尸臭味却绕开兄,对他说:“让我看!”

兄没有阻止老赵,而甲板上的场景一寸不落的映入老赵眼中:

乍看之下,锈迹斑斑的甲板上到处都是鬼气森森的蓝绿色磷火,这景象与其说是几天前的光景,倒更像是大荒东经号已经消失了许久重新出现的一般。老赵不禁怀疑她真的只离开三天么?还是之前帮助龙小飞的时候出了问题?可转念一想,就算她会记错,但是旁边一直在蓬莱等她的兄绝不会记错。这大荒东经号在她掉入归墟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赵疑惑地再次看向船上。

这一看不要紧,看仔细的瞬间老赵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有种隔夜饭也能吐出来的冲动。火光照着一甲板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型腐尸,他们的皮肤泛着恶心的污绿色,数不清的蛆虫蠕动着爬进他们外翻的嘴唇,甚至有不少尸身已经被蛆虫啃噬得七七八八,露出骇人的白骨来……

老赵虽见惯了死人,但有生之年,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巨人观”还是第一次。她强压下直击头皮的恶心,心道还好她提前闭塞了自己的嗅觉,不然这会儿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她舒了口气,对着空气比划出一个复杂的手势,继而对甲板上的腐尸鞠了三躬,对兄说:“海葬了他们吧。”

说罢,她已经开始用微弱的灵力搬运起尸体来。

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样坦然接受现实的老赵不对劲,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老赵身边,陪她料理起腐尸的后事。兄一边收拾尸体,一边思考,这一趟南海之行,看似是风九瞳的随意之举,但一路走来,显然并不如他最早想象得那么简单。遭遇大荒东经号,掉入归墟,寻找铸魂玉枝,帮助龙小飞渡劫,还有眼前这一切似乎都在森罗之眼的计算当中。但是风九瞳到底是什么意图,实在令人费解。

而老赵这么淡然就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很可能是在她离开的两天里遭遇了什么。要知道这大千世界,任何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物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不是身为帝王级的器灵,也不会体会到就连他们祖孙三人在这万象世界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只是不知道这万千天道,森罗之眼又能看得几分……

在他们进行海葬的时候,一声“咚”被掩盖在尸体入海的声响中。

两人清理了大部分腐尸后,老赵才突然意识到:“那死老头呢?”

兄走到甲板旁,朝下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好像是栽下去了,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赵“额”了一声,对兄说:“带他上来吧,他好像很在意幽灵船。”

“好。”兄用灵力托起昏迷不醒的老头,将他放在甲板上。

不知不觉间,兄和老赵间的主导权似乎开始倾斜。以往,老赵的提议总免不了被兄一顿冷嘲热讽,只有使出浑身耍赖的招数,才能逼兄就范。而如今,兄却似乎习惯了老赵的‘指手画脚’。

因为,兄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主人们,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韧性。虽然它现在潜伏在冰山之下,也许全貌尚不及前主的九牛一毛,但他突然开始期待,自己对老赵心悦诚服的那一天。

接着,他就看见老赵跑到老头身旁,拼命的拍他巴掌,嘴里喊着:“死老头!给我爬起来干活!”

兄:“……”他大概是想多了。

老头再不济也算个器灵,没多久就悠悠转醒,一闻到甲板上浓重的腐臭味,就开始狂吐不止。等兄教了屏息的法子,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胆战心惊地随他们一起进行海葬。

潜伏于暗处的黑衣人,察觉到甲板上的动静,轻笑一声:“来得倒挺快。”

老头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额上的汗越来越多,到后面已经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无数细碎的记忆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巨人观”了。

三人协力,很快就清理了余下的腐尸,将他们逐一海葬。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决定离开甲板,进入船舱。

但船舱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不管如何推拉也丝毫不见动静,兄只得用灵力强行将门打开。

门开的一瞬间,“砰砰砰”的爆浆声传来,然后无数绿色粘液疯一样向三人喷射。

27 第二卷 坤录?章四 幽灵船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抹了把脸,沾了一手绿色粘液,抱怨道:“这是什么啊!”

兄淡定地微笑,说:“尸——爆。”

老赵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浑身开始颤抖,然后开始疯狂擦拭身子。

一旁的老头似乎更严重些,那摇摇欲坠的姿势感觉又要昏厥了……

兄扬了扬眉,挨个帮他们施了净身咒,安慰老赵说:“你平时不是挺爱吃爆浆鸡排的吗?”

“就当是海苔味的?”兄故作镇定继续说。

“呕……”老赵和老头又趴下了。

兄趁两人调整的间歇,独自把过道上的腐尸都处理好了。

待老赵和老头都缓过劲了,三人才一起朝驾驶舱走去,老赵最想知道就是——

到底是谁在开船?到底有没有幸存者?

——驾驶舱外

老赵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扇门,对兄比了个“请”的姿势。

兄嗤笑一声,上前一把拉开大门,老赵和老头齐刷刷的向后退,幸好这次没再发生异象,驾驶室内只躺着两具腐尸以及遍地的蛆虫。

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有些麻木了,转瞬就将目光放在仍在打转的船舵上……

原来,真的有幽灵在操控着大荒东经号,这确实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幽灵船”。

一个人眼中的光倏地灭了,另一人眼中的光却被点亮了。

老赵问兄说:“你能看到他/她吗?”

兄说:“暂时还不行,父亲和祖父应该可以。”

很明显,老赵如今根本召唤不出那两尊大佛,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鬼偲在就好了。”

兄皱了皱眉,说:“那是谁?”

“一个极其猥琐的老鬼。”

驾驶舱外适时传来一声冷笑,舱内的三人满眼戒备的朝门看去。

下一秒,一个老赵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指在太阳穴上比出一个“枪”形,复又指向老赵,说:“娘娘腔,受死吧!”

老赵心里兴奋极了,面上却翻着白眼说:“你干嘛穿成这样啊?”

鬼明明感受不到四季,鬼偲却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活像是要去做采花大盗似的。

鬼偲一瞬间僵掉了,好在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打着哈哈说:“夜行衣呗,帅吧。

老赵才懒得理他,直接切入正题,道:“自恋狂!你能让我们看看开船的人吗?”

鬼偲看向舵盘,说道:“不能。”

老赵:“可在鲁家别墅的时候……”

“不一样,他们没有执念。”

“怎么可能,这艘船都变成幽灵船了,怎么可能没有执念!”

鬼偲垂下双眼,看着地上的两具腐尸,说:“还没有人知道他们遇难了,没人为他们办葬礼,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做着生前的事情。”

老赵低着头不再说话,兄便替她问:“为什么他们没有执念?”

鬼偲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兄。

兄:“……”他认识这人么,哪来的敌意啊?

老赵想起了祖说的“命中注定”,抬头问鬼偲:“是不是登船是他们的命数,所以……”

鬼偲又转过身子,对老赵说:“登船不是他们的命数,死路才是。”

老赵突然笑了,好一个死路才是,也就是说无论她怎么做,无论献祭大阵有没有启动,都没有人都救下这一船人!先前被压抑住的情绪疯狂的向她袭来,一种空前的绝望笼罩了她。

是啊,她明明当过命运的爪牙,又有什么资格挑战命运呢?

想到这里,老赵突然对兄说:“我们走吧。”

兄和鬼偲异口同声道:“去哪?”

“不知道,总之我想先离开这里,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老头听到这话,立马慌了,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老赵身上,勾着手脚偷偷溜出了驾驶舱。

27 第二卷 坤录?章四 幽灵船 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放你娘的屁!这船上有多少鬼因为你才能去投胎!”

老赵一脸莫名地看着鬼偲,突然想起之前的“海葬”,她自嘲地笑了,刚想开口却听见了老头的惨叫声。

“那个天杀的杰克船长终于现身了!”说罢,鬼偲身形一闪,显然是朝声源处去了。

兄拉上老赵,紧随鬼偲的身影,来到船长室。

他们在这里看到了杰克船长以及昏厥在地的老头。

鬼偲一个闪现,想用老招数勾住杰克船长的脖子,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变成鬼魂的杰克船长反而多了三分人样,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说:“我发誓我没有伤他,只是想借他引赵妹妹过来,他只是吓昏了。”

老赵面无表情地看着杰克船长,质问道:“引我过来做什么!”

杰克船长没有直接回应老赵,而是转身向鬼偲请罪道:“你应该是来缉拿我的接驳者吧?”见他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杰克船长才接着说:“我并非有意躲你,还请宽容片刻。”

杰克船长这才转过身,对老赵说:“我濒死之际,才从青肖的遗物中,发现了它。”说罢,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残页,示意老赵去拿。

老赵满脸狐疑地拿起桌子上的残页,发现它居然属于《更路簿》!

杰克船长见她接了,一下子跪在地上,伤感地说:“青肖大概是怕我走火入魔,所以一直藏着它,可惜……”

“这上面并没有记录归墟,但你手上有《更路簿》!如果有一天,你们找到了归墟,求您寻一味‘铸魂玉枝’替我妻子续命,求求你,求求你……”

说罢,杰克船长对着老赵一个劲儿的磕头,只可惜,鬼魂并没有真正的实体,所以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老赵听到杰克船长的请求,一瞬间懵了,什么叫天意弄人,她才刚从归墟出来,刚将‘铸魂玉枝’交给九儿姐。有没有可能,疯魔如杰克船长,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天意使然?

兄见老赵长久不语,突然开口,说:“杰克船长,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她醒来后,与你一般作为,你该如何是好?”像你一样泯灭人性,像你一样不择手段,像你一样面目全非……

杰克船长直愣愣地看着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悔恨的神色。

鬼偲实在受不了这小白脸的心灵鸡汤了,他打从心底瞧不上杰克船长,他说:“呵,小爷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你想知道你妻子现在在哪么?”

杰克船长心里一沉,猛地看向鬼偲,说:“她在哪!?”

鬼偲冷笑一声,伸手在空中一晃。须臾后,一段景象浮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其貌不扬但异常温婉的女人,明明坐在昏暗可怖的河岸边,却嘴角含笑,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杰克船长在看到她的瞬间,痛呼出声:“阿梦!阿梦!阿梦!”

鬼偲将画面收回,对他说:“她迟迟不愿投胎,跪求接驳者,愿以十世苦难,换与你一世相守。原本,待你百年之后,你们便可相约投胎,长相厮守。可现在,你亲手毁了这一切,开启献祭大阵已是逆天而行,虽然献祭失败,你无需遭受魂飞魄散的下场,但你会被关进无间地狱,而她也白费了十世苦难,不日便会前去投胎。”

“你们之间,情断于此。”

鬼偲的一句话,不仅令生出希望的杰克船长最后一丝幻梦彻底破碎,更令老赵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觉。情断于此,为什么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仿佛在颤抖?她从不曾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怎会为此刻两人的结局如此难过……

兄在老赵旁边,眼见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单手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不禁有些诧异。这趟南海之行,老赵实在出现了太多与她行事风格不符的情况。兄的眉头紧锁看向了旁边的鬼偲,鬼偲神色严肃的盯着老赵,但显然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感到意外。莫非这个鬼差知道什么?兄的脑海中生出一丝迟疑……

几人的思绪被杰克船长的痛哭声打断,但身为鬼魂的他已经挤不出一滴眼泪了。

他耳边突然回忆起主治医师曾经告诫自己的话:

“杰克先生,您的妻子脑功能永久性丧失,在医学上,她已经不在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结尾、

“你还想听么?”

杰克船长显然什么都没听见,但鬼偲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问过她,为什么宁可忍受十世的苦难,也要与你在一起。”

“她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说:他啊,是像太阳一样温暖善良的人,不约定来世,我上哪去寻这么好的人啊。”

老赵有些不忍心,她阻拦道:“别说了!”

鬼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确认此刻的老赵与来南海前的老赵有了变化,看来这一切很显然都在风九瞳的安排之内,只是这九厘阁之主到底对老赵的事知道多少,又到底想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鬼偲不解,但从她多次救老赵于危难可以看出,风九瞳没有打算对她不利,反而在她身边安置了这个帝王级的器灵,这南海虽艰险,但老赵却性命无虞。

森罗之眼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冥府中除了十殿阎罗之主,无人能说得清楚。连秦广王都只说这双眼睛存在的时间恐要追溯到上古,那时这双眼睛还被称为极目。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因此,这风九瞳的身份便更是无从寻得了。

鬼偲知道想弄清楚风九瞳的意图,一定要从她的身份查起,虽然她没有恶意,但鬼偲总觉得风九瞳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只是她实在藏得太深,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磨了,而且这事也不能让老赵知道。鬼偲想到此处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老赵说:“失去爱人的人千千万,都如他一般,爷还管得过来嘛!”然后吊儿郎当地说:“小爷带着他回去了!你离那小白脸远点啊!”

然后拉上失魂落魄的杰克船长,消失在大荒东经号。

第一次被人叫“小白脸”的兄,咬牙切齿地将怒气发泄在老头身上,如老赵一般拍了他好几巴掌。

没多久,老头再次悠悠转醒,但这次,他周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老赵说:“老头,你被吓傻了?”

老头十分优雅地拍了拍衣袍,站起身,对着他们揖手,道:“在下潘永乐,多谢二位照拂。”

这下轮到老赵傻眼了,她挠了挠脑门,问:“你怎么了?”

潘永乐凝视着窗外温柔的黄昏,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想起自己姓甚名甚,家在何处了。”

——完——

器物说明

明万历青花人物纹碟

器物简介:

万历朝(公元1573—1620年),是明代历时最长的朝代,这一时期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社会经济有所发展,由于宫廷和上层社会对于细瓷的追求和废除禁海,致使瓷器产量剧增,青花瓷品种繁多,数量巨大,还出现了专供对外贸易的外销瓷。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器物造型也开始转变,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此风格一直影响了明末乃至清初青花瓷器的面貌。

这件明万历青花人物纹碟,折沿,浅弧壁,圈足。胎质坚硬,胎薄体轻,釉色均匀,青花艳丽。碟内沿饰一圈菱形花带纹饰,碟心绘有一长髯官吏与一小鹿,神态诙谐有趣。笔法率性洒脱,角色栩栩如生,情景自然生动,为典型的明万历时期风格。

灵感来源:

此碟出水于南海,碟内绘有长髯官吏及小鹿。初看之下,在我脑海中生成的形象是一个猥琐的小老头,我就想,这样的一个形象,如果丢失了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甚,来自何方,会与老赵他们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来?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序 九重极目

笔者:妖言或中

序九重极目

“我愿以十里千年桃花林为媒迎娶九黎巫尊。”男人一身赤纹白衫,乌黑的长发中藏着赤红色的发丝,白皙的脸上英气十足,俊美的丹凤眼中赤红的瞳孔神情坚毅。

“就算九天之上的十里仙木也不行。”对面的男人,黑发黑衫,英俊冷意的脸上除了冰冷没有其它的颜色,只是他狭长的眼中,沉如深潭的眼眸深处,透着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寒意。

“我乃凤族之王,难道还配不上你九黎半神么?”赤瞳男人气势外放,言语中咄咄逼人。

而这幽谷的池水畔,因为他身上的巨大的灵力涌动而激荡起来,引得旁边开的正盛的梨花随风乱舞,梨花漫天。

黑衣男人并没有他的气焰而有所动容,而是无声的抬起单手,接住了一朵飘落的梨花。望着手中洁白的花朵,他的神情似出现了一抹柔情。

“与身份无关。九儿看惯了梨花,怕是欣赏不来其它红妆。”黑衣男人语气平和,恐怕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喜好一般。

“相传大族长不仅神力卓绝,还拥有能够看透世间万物的九重极目,今日可否让我领教一番?”赤瞳男人此刻已经怒不可遏,语气不善地说。

黑衣男人轻挥开梨花,狭长的双眼气势外放,他直视对面的赤瞳男人,霎时天空阴云密布,若隐若现地看到他身上的灵力涌动直冲天际。

“与其千方百计来求娶我族巫尊,不如想想如何渡你的九天雷劫。若你执意抢夺,我可以引渡九天玄雷,帮你提前渡劫。”男人语气冰冷,满是杀意,气势竟瞬间压倒了赤瞳男人的怒意。而此刻他原本漆黑的瞳孔化作了五色流光的透明……

……

“原来森罗之眼,极目都不足以形容这双眼睛的能力。九重极目才是它真正的姿态。”熵羊从暗室外走进来说。

风九瞳单手一挥,打断了镜中两人对峙,山雨欲来的景象。幻景消失,幻恢复了少女的样子回到了桌上的镜子里,而风九瞳也抬手收起了桌上的金属残片。

“无色境界,也只有他能用出,这双眼睛力量太过强大,若不封印大半的力量,怎能为他人所驱使。”风九瞳说着朝着暗室外走去。

风九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人知道她能用森罗之眼看到多少东西,更没人知道这双眼睛原来的主人能够看透多少。但这些都不是熵羊所在意的,刚才那一幕他看得分明,这九重极目的主人虽惊为天人,但却对那名为九儿的女子用情甚深。而昔日的巫尊九儿正是眼前的九厘阁老板风九瞳。

“那赤瞳凤王是不是当年的凤一?难道因为他当年求娶你不成反而被大族长俘获,所以授命一直守在你身边?”熵羊迟疑地问。

风九瞳驻步,她没有回头而是平和地说

“凤一没有被俘获,也渡过了九天雷劫。至于为什么留在我身边,你等他醒了去问他吧。”说着风九瞳径直而去,下了楼梯。

“师父……”楼下小八已经等了一会儿。

“去取幻和四灵执炉。”风九瞳淡然吐字。

“是。”小八闻言转身离开。

风九瞳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光景,冬色已至,天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机,乌云袭来,让这世界的光景变得灰暗起来,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壹 四灵护卫

笔者:妖言或中

小八捧着四灵执炉和铜镜从屋子里出来,熵羊也跟在他身后。而风九瞳早已换好衣服等在了门口,不过她今天的装束与以往有些不同,紧身的白色装束,搭配白色的超短裙,打底短裤和紧束的长筒袜以及便于行动的短靴。

虽然衬得她匀称的少女身姿,但却与她以往的装扮有所不同,看的小八一时间有些恍惚。风九瞳见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发呆浅浅一笑,走到小八面前说

“师父好看么?”

小八一怔,立刻避开了风九瞳的目光。虽然气场有所不同,但风九瞳这身装束着实像极了他在那幻境中见到的少女,那个被身着黑色华服,冷酷且英俊不凡的男人亲吻的少女。不知为何,这个画面像在小八的心中扎了根一般,每次想起,心中总像打碎了什么一般,令他失落万分。

“好……好看……”小八脸颊微红,想到自己竟然用审视异性的眼光在看他向来尊敬的师父,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风九瞳见他的反应却没有责怪,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说

“我们走吧。”

风九瞳走到门口,小犀牛却挡住了她的去路说“九老板,四灵执炉一旦发动,器灵界皆会有感应,我担心九厘阁……”

“你可知道为何九厘阁藏宝无数,但却少有人敢来硬抢?”风九瞳语气平和地问。

小犀牛思索片刻说“因为你的森罗之眼可以预见到危险。”

“这双眼睛的确能看到很多事物,所以想要它的人也不少,可常人却不知,它也不是万能的。九厘阁能长存于世,是因为器灵们都把这里当做归宿。”风九瞳说着走出了九厘阁的大门。

熵羊默默地跟了上去,小八听到风九瞳的话却有些意外。其实他与铄枫的想法相似,九厘阁的地位之高,在他眼中,皆是风九瞳所引领。她的神秘,她的沉稳,她的强大,她的料事如神,在小八眼中,从未见过风九瞳被什么事难倒。但这样的九厘阁主却说,这九厘阁的强大其实并不来自于她。

不过回想来到九厘阁的时日,这里的器灵们的确生活的非常自在。虽然九厘阁里偶尔有灵力乱窜,法术乱飞的情况,但每个器灵的神情始终是轻松的,它们的确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归宿,自己的家。想到这里小八会心一笑,其实把这里当做家的又何止是器灵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八对这里已经有了割舍不下的情感。

他感觉得出风九瞳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自从他从鬼门关爬回来开始,他的感知就似乎敏感了许多,他看得出以往器灵们身上那些他不明所以的情绪,感知得到铄枫的无奈,甚至于这九厘阁中弥漫的气氛,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过不论是什么,小八都决心要与九厘阁共进退,也要带着老赵那份。想到这里,他踏步走出了九厘阁。

风九瞳已经在九厘阁外的巨大空地上画好了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只是这地面本并不是土地,他也没见到风九瞳用什么锋利的器物,这图案却好像凹进去一般。小八看向正抬头看着天的风九瞳,她的神色似乎是在等什么。

“把四灵执炉放在这个图案的中心。”风九瞳平和地说。

小八按照风九瞳的吩咐放好了四灵执炉。风九瞳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温润的玉枝,这样的成色世间难求,小八看着玉枝一时愣神。

“冥为了拿到这东西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要用铸魂玉枝的人不是你,而是她。”风九瞳说着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一块玉。

小八认得这块玉,这里是尔玉的魂屑。他清楚地记得,为尔玉铸魂的代价就是张启要帮风九瞳把自己救回。原来师父早就已经预料到一切,也早就有了打算。想到这里小八反而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风九瞳自有决断。

但他却不知道,此刻的风九瞳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心中却总有一股挥之不散的不安。

“师父,小犀牛只告诉了我四灵执炉的开启方法。”

风九瞳伸手将铸魂玉枝和尔玉的魂屑交给了小八说“四灵本为守护神兽,镇守天顶四方。只是世人孤陋寡闻,才会单驱动它们中的其一。这四灵执炉力量强大,但却未曾化灵,不过是因为它能与天顶的四灵相互感应,灵已在天罢了。不过灵器再强始终是人族之物,力有穷尽。”

“所以它最强的能力应该是镇守,难道是结界?”小八怎么也没想到归一执念了多年的四灵执炉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鸡肋。按照风九瞳的说法,这炉子的镇守之力最多能保他不死,但依然会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怎么也没法让他长生不老。

风九瞳见他了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单手将划破手指的鲜血滴到四灵执炉上,霎时炉子连同它底下的图案发出剧烈的光芒,风九瞳双手合十,默念了片刻,九厘阁周围升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刚好与原来的结界相重合,将整个九厘阁的区域包了个结实。

“八,你站在这个图案中,将魂屑和铸魂玉枝放在阵外的地上。”

小八按照风九瞳的吩咐,拿着铜镜进了阵中,而进入之前将玉枝和魂屑放在了阵外的地面上。

“你带着幻守着阵眼,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阵眼和四灵执炉,不能出来。”风九瞳依旧说得平和,但小八却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握紧铜镜郑重地说“是,师父。”

风九瞳看着地上的玉枝和魂屑容器,单手一挥,两件物品缓缓的浮在了半空,而铸魂玉枝开始发出熹微的荧光。这荧光缓缓的流入魂屑容器内,原本莹润的玉坠也渐渐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小八看着魂屑容器有了反应,知道铸魂已经开始了。想到他在张华褚梦中见到尔玉惨死的一幕,小八就难过不已,此刻竟然真的有办法让她的灵魂复苏,看着玉坠的光芒渐渐亮起来,小八的心好像也被治愈一般……

只是此刻风九瞳的神色却没有如小八一般放松下来,因为她知道被这铸魂玉枝修复的并不只有尔玉的魂魄,还有那个令她甘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消灭的东西……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贰 铸魂

笔者:妖言或中

“熵羊,紫电云甲。”风九瞳沉声说。

小八闻声抽回一直凝视铸魂过程的注意力,却见一直站在风九瞳身后的熵羊此刻神色微沉。

“是,主人。”熵羊话音才落,便双手合十,横向分开之际,一道紫色雷蛇在两手之间交错迸发,宛若立刻要发起攻击的凶兽一般跳跃。

风九瞳此刻闭上了双眼,周身若隐若现的灵力涌动,直到形成一直围绕在她周围的灵力气旋。这气旋引得整个结界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安静,被搅得在空中打转,而这些砂砾飞到小八面前竟然全都被挡住。

此刻他才留意到脚下所站的阵中竟然也是一个十分凌厉的结界法阵,只是不知道师父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他进来九厘阁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的确没见过这样的风九瞳,也没听老赵说起过,她能够以自身的力量直接驱动如此强大的灵力,这根本超出了人类的范围。

风九瞳瞬间睁开双眼,而此刻她的双眼睛变成了紫色的瞳孔。与此同时,灵力气旋戛然而止,却见她周身附着一层光晕,这光晕是由强大的灵力高度挤压凝结而成。

熵羊手中的雷蛇顿时爆射而出,同时缠绕在风九瞳的身上,形成了一身由紫色雷电结成的护甲。此刻的风九瞳宛若紫色的精灵,看得小八几乎忘记了反应。

“八,守好阵眼。”风九瞳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小八回过神,知道自己分神了,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急忙答道“是!”

风九瞳此刻神态却回复了以往的平和,她从腰间的紫电云甲中抽出一把紫色雷电形成的短剑,对着魂屑容器说

“既然已经苏醒,就别躲在魂器中装睡了。”

风九瞳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但小八此刻却反映了过来,想到令尔玉自缢的那个黑影,还有先前张启说过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应对这个‘黑影’。再看风九瞳的姿态,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东西真的这么可怕,可怕到师父都要认真对付……

“哈哈……没想到时隔几千年,竟然还有机会再见九重极目。”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响彻整个结界。霎时,一道黑烟从魂器之上冲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女人形态的黑影。

小八认出了这声音,正是尔玉临死前在她身体里发出的那个控制她的黑影的声音。想到尔玉凄惨的下场,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铜镜。

“你伤我族人,觊觎我部神力。九厘阁没有亏本的买卖,今天我就和你结算这笔烂账。”风九瞳沉声说。

黑影居高临下看着风九瞳,轻狂地说“区区半神,也敢造次。你的九重极目恐怕无法完全驾驭吧,如此,我何惧之有?”

风九瞳没有说话,而是霎时消失在原地,只见半空中一道紫色雷蛇刺破长空,带着狂暴之势直逼黑影。

这情景看得小八发怔,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了人界。可反观黑影却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单手就挡。紫色的雷蛇被她徒手挡住,冲得四分五裂。她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劝你最好使出全力,说不准还能当我复苏前的热身运动。”黑影高傲地说。

话音未落,无数道紫色雷电由天而下,尽数打在黑影身上,直将她击打到地上。风九瞳再次出现在半空,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她看着地面上雷电即将消散的位置神色警觉。

“一重极目的确能捕捉到我的行动,但你这么拖拉下去最多也只会是这点擦伤。根本不及你的铸魂玉枝给我治愈的速度。”黑影的声音形同鬼魅,再次出现。

她看着半空中的风九瞳,嘲讽地说“还是说,你的能力只能用出第一重紫瞳?”

黑影话音才落,霎时出现在风九瞳正对面,单手一挥,一股宛若天空中乌云一般的黑色气息直直地冲向风九瞳,瞬间将她吞噬。

“师父!”小八心急如焚,可偏偏风九瞳刚才就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阵眼。他看向依旧原地不动的熵羊说“师父难道也不许你出手么?”

熵羊虽是站在原地,但也一直注视着半空中的状态。他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听见小八着急的问才说“时候不到。不用担心,她的实力绝非如此。”

小八见熵羊说得笃定,这才略微平息了慌乱的心绪。可天上黑气涌动,完全遮住了视野,小八心中烦乱,他看着熵羊问“那个东西说九重极目,是指森罗之眼么?师父打得过她么?”

“知道森罗之眼的人众多,但还记得九重极目的人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熵羊想起先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一幕。也许这双眼睛只有在上一任主人身上时,才被称为九重极目。

“你也不知道?”小八诧异,熵羊的本体是四羊方尊,怎么说也有几千岁了,但听他的语气似乎也不知道九重极目的事。也就是说九重极目至少也是存在于商以前的传说,那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来历?小八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力量太可怕,尔玉才会使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试图将其消灭。

熵羊看着天空中的黑气沉声说“不论她是什么,我们都该相信九儿。”

小八看着熵羊凝重的脸色,还有他负在身后紧握的双手,小八知道此刻的熵羊也十分担心,但是他仍然选择相信。相信克服过无数艰难的九厘阁之主自有其道理。

此刻,一团黑气从半空中坠落到地上。黑影再次被打落在地,而天空中的黑气也随之散开。风九瞳身上的紫电云甲已经不复开始的光芒,手中的雷电也变得闪烁不定。而她随气息飘荡的长发此刻也略有凌乱,脸上也有了从未有过的擦伤。

足见方才在半空中,两人打斗的激烈程度。但风九瞳依旧面不改色俯视着地面上的黑影,小八也远远的看见风九瞳的瞳孔分明已经变作了蓝色。

“你果然有所保留,不过就算二重蓝瞳捕捉得到我的速度,但你的速度却跟不上。毕竟,你不是这眼睛真正的主人。”黑影此刻已经再次聚拢黑气,直冲风九瞳。

风九瞳不动声色,却也没有退让,径直冲向黑影“熵羊,玄雷祭。”风九瞳的声音回荡在结界内。

小八在听见风九瞳的话语后,却见熵羊的眉宇间有一丝沉重的犹豫。但他还是再次合十双手,只是此刻召唤出的雷电已经不再是紫色,变成了青蓝色。

就在蓝色的雷蛇朝着风九瞳聚拢而去时,风九瞳再次睁开双眼,瞳孔的颜色变成了高出于蓝的青色。

两股力量相接,只见一道巨大的青色玄雷直击到巨大的黑雾中,黑影又一次被打落在地,同时天空中有数道青色玄雷直击而来。黑影却不再像之前应对紫色雷电一般游刃有余,她迅速飞身而起,躲开了追击而来的数道青色雷电。

反观风九瞳,虽仍然立于空中,但她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刚才的一击,对于风九瞳而言显然也是巨大的消耗。

黑影站在地上,已然不如最初的悠然,反而说“你的确有点本事。我原以为你能驾驭这双眼睛已是不易,没想到你既能使用能够透视的三重青瞳找到我的本体,又能引动玄雷。不过,以你半神之躯,驱动如此强大的能力,自身的负荷也不小吧?我看不如这样,你放我走,从此我与你九厘阁河水不犯井水。”

“你话太多了。你既在当日已对我族神力起了觊觎之心,就该想到会有一日要面对这样的局面。”风九瞳说得冷漠。

黑影略有迟疑,看了看还在被重铸的魂屑容器,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九厘阁……九黎……你是炎部九黎族?”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叁 狰狞

笔者:妖言或中

“今天,你注定走不了了。”风九瞳说得郑重,似乎在她眼中,黑影已经注定了魂灭的宿命。

黑影似乎在说出九黎族时变得有些畏惧,但她并没有退让说

“你应该清楚,玄雷也分天地二阶,以你这地阶玄雷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消灭我的元神。只要我元神不灭,就能藏于宿主体内缓慢复原,直到再次侵占她的意志。你这么做根本是白费力气。”

“那便试试。”风九瞳说罢,手中的青色雷蛇再次放出,朝着黑影而去。

黑影眼见谈判无用,似乎也知道风九瞳此刻是铁了心要杀她,她一看还在被缓慢治愈的魂器,也生出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是你逼我的,我真神之体竟会被你一个半神逼迫至此。要不是我今日神魂残破,哪怕是那厮我也敢一拼高下。今天,我若走不掉,必要拉上你,你们九黎族少了你这九重极目,剩下的残兵败将,根本不会是我主的障碍!”

黑影说话间,周身的黑气越加地狂躁起来,比之前的势头要大得多。黑色的气息,铺天盖地,如果不是有结界隔离,此时外面必定天昏地暗。

小八紧握着铜镜,心头直颤。不要说他来这里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纵然是来了九厘阁这么久,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惊世大战。

黑气涌动,竟然汇聚成了巨大玄武之形,迎面直冲风九瞳的数道雷蛇。两股力量相接,顿时天地变色,震耳欲聋,激起了遍地的飞沙走石。

熵羊面前有他的结界挡住了飞来的沙石,小八也因为躲在内圈的结界中并未收到影响。只是两人都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动静。

因为黑影所带动的巨大黑气,使得小八根本看不到两人的情况。正在他焦急之余,一道黑影眼看就要飞到他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小八几乎忘记了呼吸,眼看黑影就要撞上小八所在的结界上,幻瞬间化身人形挡在小八身前。

眨眼之间,结界上一抹红色。风九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结界面前,硬生生地用身体挡住了黑影的攻击。

一抹凉意顺着体内喷出,风九瞳口吐的鲜血溅在了结界上。小八却忽然反应过来,看到她神色未变,眼睛却忽然转为绿色,反身直刺,一道青色玄雷直劈黑影。

黑影再次被打在地上,且身上的黑气已经消散了大半,显然风九瞳突发一击,对她造成了重创。而这连续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熵羊和小八眼见风九瞳将黑影击飞的瞬间异口同声地喊道

“九儿!”

“师父!”

紧接着,熵羊立刻出现在她身后,扶住了嘴角还有血迹的风九瞳。

“八,守住四灵执炉,不可让她跑了。”风九瞳字字句句说着,同时也提醒小八不要从结界里出来。

小八咬紧牙关,看着从未有过如此重伤的风九瞳恨自己能力太弱,根本帮不上忙。他回头看着还在散发着光芒的四灵执炉,明白了这炉子的作用。原来风九瞳就是利用四灵执炉强大的结界困住这个黑影,所以只要四灵执炉的阵眼不破,这结界便固若金汤。除非风九瞳的意志驱使,否则任何人绝出不了九厘阁的结界。

这个道理风九瞳通透,那黑影也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她从未想着挣脱结界,而是干扰试听,试图将结界的阵眼打破。风九瞳虽然在阵眼周围布下了灵力屏障,但最多也只能挡住一下强烈的冲击,更何况阵眼之内还有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八……

“是……师父……”小八明白了风九瞳的用意,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结界,所以咬紧牙关说。

黑影跄踉地从地上爬起来,看情形狼狈不已。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击,正中了她的弱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绿色瞳孔的风九瞳说

“你竟然可以使用弱点感知的四重绿瞳,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九瞳粗重地呼吸,并没打算回答黑影的问题,熵羊扶着风九瞳,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因为一直在承受玄雷而颤抖,一时间怒上心头,瞬间冲了出去。

“熵羊……”风九瞳的绣眉紧锁,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而熵羊周身发出青色的雷电,连同双目也变成了玄雷的颜色与黑影缠斗在一起。风九瞳看着眼前的情形,神情中没有露出半点轻松。她心中清楚,此刻的黑影虽然是强弩之末,但也同样拼了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再弱也是真神之魂,这就是神与人的差距。哪怕她身为半神,但也毕竟有一半是人。如果没有极目……风九瞳的脑海中霎时出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那个为了她动用九重无色之力将凤一制服的男人。只是此刻他已然不在,留下的只有这双眼睛,和他那些每次望之都令她痛彻心扉的记忆……

风九瞳甩开这些念头,人果然会在虚弱的时候就会寻找想要依靠的对象,她也不例外。风九瞳的嘴角难得地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而熵羊却已经和黑影分开,即便黑影已经被风九瞳重创至此,熵羊却仍然不敌。黑影警惕地看着两人说“我劝你赶快放我离开,我的主人已经感知到了我的苏醒,不用多久就会派人来接我,到时候,这九厘阁便真的要从世界上消失。”

风九瞳看着眼前的黑影暗自皱眉,原来这就是她在预测未来时捕捉不到的异数。真神之数,并不在大九州之内,虽然能够察觉到变数,但却看不到到底是什么,如果等会再有枝节,恐怕她真的没办法斩杀这真神的残魂。

她回头看向光泽已经消失殆尽的铸魂玉枝,和已经撑起一层薄弱结界的魂器。知道尔玉的铸魂已快完成,想要灭掉这真神之魂需要赶在铸魂结束之前切断她与尔玉的联系。

她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风九瞳做出了决断。她再次闭上了双眼,熵羊注意到了风九瞳的动作

“九儿,不要!”

风九瞳再次睁开眼睛,瞳孔化作了金色。而她周身再次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强大的灵力,她看着眼前的黑影说

“你敌不过她,天雷祭给我。”

熵羊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是帝王级的器灵,但并不是神器。只有帝王级的器灵才清楚他们与神器之间的差距,当年他便是痴心妄想,想要突破这层境界而犯了器灵的大忌,设法吞噬天雷而险些丧命。

若不是风九瞳在他濒临灭顶时与他缔结了契约,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他活下来了,也得到了天雷的力量,但他也明白了以他的修为,这天雷祭他无法完全掌控,以非神之躯妄图使用神力,必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刻,他的天雷祭却要加注给他最珍视的人,即便她的确强于自己,但熵羊知道,风九瞳毕竟也只是半神。他更明白,风九瞳之所以孤注一掷,是因为她已得出了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熵羊。”风九瞳再次沉声提醒他。

熵羊神色一凛,若然主人身死,他必将随其而去。想罢,熵羊周身的雷电涌动,他再次双手合十。

黑影眼见熵羊召唤出的纯白色雷蛇连连退后“不可能……你只是个小小器灵……怎么可能?”黑影说着看向风九瞳疯狂地咆哮道“还有你,怎么可能使用到五重金瞳,那个家伙应该早就不在了!”

霎时,纯白色的雷蛇灌注到风九瞳的周身,宛如九天的神女,风九瞳聚集白色的雷光直冲黑影……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肆 凤凰浴火

笔者:妖言或中

肆凤凰浴火

黑影躲闪不及,被风九瞳重重地打落在地,而她的身上再难喷涌出黑色的气场。风九瞳当机立断,聚起纯白色的天雷,但她的极目却瞬间感知到了远处一股极强的力量以光速直逼九厘阁……

风九瞳转身,纯白色的天雷冲出四灵执炉的结界,与直击而来的巨大黑色灵力相撞,天空中瞬间引起了强烈的雷暴。

黑影瘫在地上,几乎难以动弹。风九瞳却望着黑色灵力冲过来的方向绣眉紧锁。她绝美的脸上此刻比白纸还要惨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身上几处伤口正在不断地流血……

“师父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使。本以为您一把年纪了,也该老眼昏花了。没想到,森罗之眼就是森罗之眼,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远处的高楼上,一个身着黑色裙装制服的少女字字句句地说着,虽然隔着很远,但她甜美的声音依旧清楚地穿到了结界中……

熵羊此刻也看到了远处的少女,他略感惊讶地说

“是小六……”

这会儿真正惊讶的却是小八了,他明白这个数字的意义,他的八并不是随便乱起的,而是因为他是这九厘阁中第八个学徒,也就是说在他以前,这里曾有七个他的师兄或是师姐。

“六师姐……?”小八迟疑地问。

“她早已不是你师姐,她是艳儿。”风九瞳平和地说。

“你闭嘴!不许你叫那个名字!”少女的声音失去了甜美,像是瞬间陷入了魔怔“我叫岳樱,是这九厘阁的下一任主人!也是你的六弟子,师父。”岳樱的语气变得阴森,即便没有近在眼前,却令人闻之背脊发凉。

风九瞳看着远处的少女,心中已然明了。岳樱便是她始料不及的异变,而她身上巨大的神力,与这鬼魅一般的黑影如出一辙,应该就是她口中来接她的人。

“来得可真慢……哈哈……”地上的黑影苟延残喘地说着,还不忘发出癫狂的笑声,像是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一般。

岳樱没有因为黑影的话而气恼,而是不屑地说“是你太过无能,真神之体竟也能被区区人类逼得惨死,只能靠寄居在人类的残魂之内苟延残喘。有铸魂玉枝这等神物帮你复原,竟然还不敌一个半神。哦,不对,我的师父又怎会是寻常的半神,她可是九黎族曾经的巫尊大人。”

“不许你侮辱师父!”小八大声喊道,岳樱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在片刻恢复

“师父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这新人身上的灵力如此稀薄,纵然有言灵之能,没有灵力也不过是过家家。这样的人,根本担不起九厘阁的重担,师父,您说是么?”

熵羊闻言却再也无法容忍,径直冲向了结界外的方向,却被风九瞳拦住。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风九瞳异常愤怒

“请准许我……”

“不准,她现在的神力已在这鬼魅之上,你去不过是以卵击石。”风九瞳语气平和,好像此刻受了重创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熵羊没有继续争辩,因为他很清楚,风九瞳说的没错。一个残魂已经这么难对付,又来一个对九厘阁和风九瞳都不陌生的强大敌人,熵羊心中明白,此时已是绝境。

“熵羊愿与你共赴生死。”熵羊恢复了以往儒雅的状态说。

“熵羊啊熵羊,枉你跟随我师父这么多年,竟然还这么不了解她。她是谁啊?森罗之眼的主人,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赴死么?而且这近身厮杀的方式本就不是她擅长的,她却选择了这么费事的方法,恐怕此刻,师父正在盘算着什么呢。不过也对,你毕竟是灵不是人,追随她千年也不见得能真的了解她。”岳樱妖异的眼神得意地笑着说。

风九瞳回过身,看着远处楼上的岳樱神色平和,接着她嘴角微扬,语气风轻云淡地说

“你揣度人心的能耐的确见长,不过,你察觉得有些晚了……”

风九瞳说话间手中不知何时聚起了强大的白色雷光,与此同时地面上亮起了巨大的五行法阵,每一种元素周围都有一个九道血红色的笔画。而黑影正好处于这巨大的五行阵阵中心。

“山玖术!”岳樱大喊,此刻她终于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山玖术是上古秘术,相传是由女娲传承给神力奇高、智慧超群的几个九黎族人,由于这术法十分精妙复杂,可制约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神兽,又能窥测天机,相传是根据真神所授术法转化而来,因此也被称为神之术。但也因其高深,能学会者寥寥无几,早在上古时已经失传。而风九瞳便是最后一个懂得使用此法的九黎族。

岳樱觊觎山玖术已久,可风九瞳却未曾把山玖术交给她,想到此处,她心中便暗恨不已,加上风九瞳这种风轻云淡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岳樱怒不可遏,手中即刻开始积蓄力量,心中暗想决不能让风九瞳这术法释放。因为她知道山玖术的可怕,加上现在风九瞳使用的天玄雷,两种力量足够这鬼魅彻底在这世界上消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结界外突然升起了一股大雾。风九瞳汇聚雷电之力的同时,小八利用言灵之力驱使幻在瞬间制造了巨大的幻境迷雾。只是他灵力不足,此刻已然呼吸沉重。

风九瞳心中清楚,成败在此一举,她将白色雷电的光剑径直投射向地面黑影所在的五行阵中心,五行阵以及五个九字符仿佛被激活一般,瞬间爆射出巨大的光芒。

霎时一声惨叫响彻天地,五行阵中的黑色鬼魅的元神彻底被震碎。

“吾乃危宿飞马星君……竟……会……死……”随着她不甘的话语,黑色的影子彻底消散……

此刻,小八也终于坚持不住,幻变回了少女的姿态,而他却已经单膝跪地,大口地呼吸着,看着半空中身上雷电之光已然消散的风九瞳心中似有不甘。

“既然您不顾念师徒之情,也别怪徒弟我心狠手辣了。”岳樱见黑影消散,已然怒不可遏,单手一股极强的黑色神力直逼而来。

熵羊见风九瞳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径直挡在她身前。此刻风九瞳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她聚起最后的灵力沉声呼唤“凤一,出来吧。”

风九瞳话音未落,一声神鸟长鸣划破了长空。九厘阁中忽然涌出一股巨大的凤形火焰,火势似乎在瞬间吞没了整个九厘阁,只见火凤直舞动着遮天的翅膀似乎要焚尽一切一般冲天际,似有冲破九天之势,径直飞向从半空中坠落的风九瞳,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充斥了整个结界,直到火凤将空中的风九瞳包裹住。与此同时,一道由火凤喷吐而出的火蛇直冲结界之外,瞬间将直逼而来的黑色神力化作了虚无。

凤凰浴火,直到半空中的火焰散尽。却是一个身着红纹白衣的男子抱着重伤的风九瞳立在半空之中。

他银色的长发间几束火红的头发随着巨大的气场飘扬。俊美的脸上无可挑剔的五官宛若天人,一双醒目的丹凤眼中赤红的瞳孔,此刻却满是怒意。

“你非要逞强至此,才愿唤我出来么?”他看着怀中的风九瞳质问道。

风九瞳已然失去了气力,此刻却别过脸,不看他说“护住九厘阁。”

凤一看着她的样子没有说话,而是定神看着远处的岳樱,确信她就是九厘阁的威胁才向着熵羊问

“她是谁?”

“曾是主人的第六个徒弟。如今,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不远处的熵羊恭敬地说。

“哼,卑贱。”

凤一的声音冰冷,岳樱却已然有了惧意,她不认得凤一,但却知道九厘阁藏宝无数,更是有十二帝王器灵的传说。熵羊的能力已在前四位的四大圣器之内,能令他如此恭敬,说明眼前这凤凰绝不简单。加上他只是初醒放出的火焰就轻易驱散了自己的神力,可见他的能力深不可测至极。岳樱虽是有了些恐惧,但对九厘阁却更加地狂热起来。

“你有如此神力,怎甘愿侍奉一个半神?而且还是一个并不待见你的半神。神兽本该与神族共生,我可以赋予你更多的神力,只要你愿意将九厘阁交给我。”岳樱并不介意凤一的言语中伤,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强者眼中,弱者便是蝼蚁,即便被强者凌辱,也是在情理之中。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伍 凤族之王

笔者:妖言或中

伍凤族之王

“就凭你?更不及九儿一根头发,若不滚,我即刻焚毁你的神魂。”凤一语气冰冷。

岳樱心中虽恼,但任务已然失败,她又不是这凤凰的对手,此刻只能先撤了。她打定了主意说“师父,徒儿会再来看您的。”

话音未落,她便已从远处的高楼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一也落回了地面,眼见周围打斗的痕迹说

“你的山玖术固然强大,但发动的条件太过苛刻。若你早些叫我出来,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强敌已退,让熵羊扶着我,你回去吧。”风九瞳语气依旧平和。

说罢风九瞳的视线注意到了已经失去灵气的铸魂玉枝,知道它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使命,这才抬手收回了已经有所变化的魂器玉石。

“这次我不会再依你。能让你动用天玄雷,说明敌人并不是普通杂碎,我必须留下。九黎族中唯有黎贪能驱动天玄雷而不会被其所伤,你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作法实为不智。”

凤一说着看向旁边的熵羊“你身为器灵,就是如此护主的?”

“罢了,你要留下就留下吧。”风九瞳见众人狼狈也不想争辩,她虚弱地说着看向还在结界中仍没缓过来的小八说

“八,将四灵执炉收起来吧。”

小八默默地点了点头,抱起炉子走出了法阵,九厘阁上空加固的结界也随之消失。凤一看了一眼小八略微蹙眉。

几人回了九厘阁中,凤一首先将风九瞳放在了内室的躺椅上朝着熵羊说

“去拿南冥渊离草。”

“我去拿,是在西边阁子上么?”小八此刻已经缓过来,急忙上前说。

凤一没有理会他,熵羊却说“小八,你去地下三层将凤王栖身的商玉拿来,我去拿南冥渊离草。”

“凤王……”小八看着凤一有些愣神。

熵羊微微点头说“凤一是上古神兽凤族之王,早在上古时代已然渡了九天雷劫。便是真神,也不见得能敌过。他因为某些原因栖身于一块商玉之中,以你对玉熟悉,一看便知。”

小八连忙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有些他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虽然尔玉似乎已经成功铸魂重生,但师父重伤,多年前袭击张家的黑影竟然是神,六师姐出现竟然是为了杀掉师父夺取九厘阁而来,熵羊并不是九厘阁中最厉害的器灵,而凤族之王竟然会出现在九厘阁,而且师父好像并不喜欢他。

还有九重极目,九黎族,仿佛离他那么远,但小八却并不觉得陌生,只是此刻脑子里像炸了锅一般。他只得按照熵羊的话,跑去地下室……

“不要在小八面前提黎贪的名字。”风九瞳闭着眼睛虚弱地说。

“你为何不想让他记起过往?”凤一径直问。

“时候未到。”风九瞳依然给出与他回答熵羊相同的答案。

“那你为何不肯召唤我?我知道你头脑灵活不让黎贪,但你用计将敌人打落在五行之位,再以自己的血为引驱动山玖术,虽是达到了目的,但却身受重伤。九重极目你最多用到第四重,为何要强行催动第五重?即便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灵力,但却会令你的身体大受损伤,且其反噬之力又难以平息,会一直令你痛苦不堪。纵然这双眼睛禁锢着你身体的时间,但却无法为你疗伤。你引渡天雷加身,除了利用天雷之力斩杀真神,还为了麻痹你因为灵力亏空和血流不止的痛觉吧?此刻,你身上宛如万虫啃咬之痛已然令你想动一下都成问题,你又为何不肯吭声?”

凤一沉声说着他所看到的一切,他的确睡了很久,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他眼中的九儿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足智多谋,依旧爱逞强,依旧不喜欢他,依旧嘴硬心软,也依旧美丽……

“你既然都明白,还问什么。”风九瞳平和地说,似乎凤一口中埋怨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对凤一的不喜,并不是真的讨厌,相反,因为凤一太过了解她,她反而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心思无法藏匿。加上他们过去有太多的过往是风九瞳无法释怀的,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以平常心面对凤一,因此多数时候保持沉默。

“你不想杀那六徒弟,莫非还顾念与她的师徒之情?”凤一见风九瞳安静地躺在床上不作声才问。

此时熵羊端着一个碗进来,听见凤一发问将茶碗递给凤一后思索片刻才问

“主人不想杀她?”

凤一看着闭目养神的风九瞳说“她若想那人死,就不会让我护住九厘阁,而是让我杀掉来犯之人。”说着他轻轻扶起风九瞳,缓缓地将碗中的汤药喂给她喝了进去。

熵羊回想刚才的情形,这才了然,他不禁看向凤一,心中疑惑起来,凤一如此了解风九瞳,但风九瞳却不愿让他现身,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凤一将风九瞳放平说“她要静养,你出去吧。”

熵羊眼见凤一眼中的不容置疑,恭敬地转身离开。而凤一却望着此刻已经躺下风九瞳出了神……

28 卷二 九渊录 章二 九天凤舞妆桃花 尾 暗潮

笔者:妖言或中

尾暗潮

小八捧着商玉回到上层时,只见熵羊站在内室的门口。他上前说

“师父怎么样了?”

“喝了药,已经躺下了。凤一照顾着,不会有问题。”熵羊的语气依旧儒雅。

小八将商玉拿给熵羊,熵羊接过商玉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师父曾说时候未到,想必她定然有她的道理。你可以猜测,但不能偏激。小八,希望你有天能明白九儿的苦衷。”

小八想起忽然出现的岳樱,想来当年师父定然也十分爱护她,才会让她知道那么多的事。虽然他无从得知当年这位六师姐背叛的经过,但他却敢肯定,风九瞳的心中必然不好受

“我明白,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叛师父和九厘阁。”小八笃定地说。

小八说完却有些迟疑,熵羊看出了他的犹豫说

“铸魂之人的灵魂已经复苏,只是仍需要几日才能恢复意识。九儿强行催动天雷和山玖术便是为了彻底断了那黑影与尔玉的联系。”

听到熵羊的话小八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他一直知道铸魂复苏这种事就算做得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代价是需要风九瞳来支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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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樱从九厘阁逃离,她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后现身的凤凰绝对有能力杀了她,但他却没有动手。

这凤凰是什么来历她无从得知,但她对九厘阁的执念却越加地根深蒂固。

“给了你这么多的神力,竟然也没能把人带回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岳樱回过神“她是你的另一半,你为何不自己去救?”

“这是主人交给你的任务,你还是想着怎么跟主人解释吧。”……

岳樱单手一挥,周围声音消散。她回过身,看着远处九厘阁的方向喃喃地说

“师父,下一次,我一定会取你的性命。”

……

------完-----

说明:

商玉凤

简介:

类别:玉器。年代:商代。尺寸:高136cm,厚07cm。

现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出土时间地址:1976年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

商玉凤呈黄褐色,晶莹洁净。体扁,侧身回首状。圆眼,喙如鸡,顶部三柱冠相连,短翅微展,长尾自然弯曲,尾翎分开下垂。两翼以剔地阳纹饰翎。背下部有两孔,腰间两侧各有一小圆突,突上有小孔,可系绳佩带,造型优美传神,制作古朴简练,饰剔地阳纹,在商代玉器中罕见。

灵感:

凤舞九天一直都是古人形容祥瑞美好的词汇。传说凤凰不仅力量强大,有浴火重生之能,更是性情高傲,不随意屈居于人。早就有意要以凤为原型塑造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因此让他在风九瞳遇到危险之际出现,而这凤一又将帮忙揭开九厘阁多少过往,请各位拭目以待了。

29 第二卷 乾录 章五 情有始终 壹 闲话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在厨房打开被塞得满满的冰箱,取出瘦肉熬了清粥给师父送去。他刚走上楼梯,熵羊便自动出现在风九瞳房门前等着他。

熵羊的样子依旧温和谦逊,只是他的眉目间始终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隐忧,看着他的样子小八不禁有些低落,想到日前风九瞳为了斩杀黑影浑身是血的样子,他的情绪莫名地烦躁起来。

“师父她好点了吗?”小八强压着心中烦闷的情绪问,毕竟他这些天虽然每天都会送食物来,却一直没能见到师父。

“有凤一照顾,不用担心。”熵羊没有继续往下说,虽然他清楚地知道风九瞳不惜透支灵力也要杀掉那苟延残喘的‘神’的原因,但他和凤一一样最在意的莫过于风九瞳的安危。

小八将食物递给熵羊,没有先兆地问“熵羊,师父是传说中的九黎族?”

熵羊闻言先是一怔,接着看向此刻神色毫无波澜的小八,在他眼中小八不过是个十八岁刚成年的人类,而这种他也完全看不透的沉静和城府不该属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纵然他并不是普通人。熵羊回过神,心想九儿判断的没错,现在的小八还是保持他现在的样子比较好,尽管他的灵魂已经开始渐渐苏醒,并且影响到他了,但好在速度不算太快

“是的,她是上古九黎族最后一任巫尊,而巫尊这个称谓到底代表什么我却不知道。我生于商,那时只有九厘阁的传说,而九黎族早已消失于世间,所以我对九儿的过往并不那么了解。”

说着他接过小八手里的托盘,又跟他说:“老赵不在,九儿吩咐,这段时间九厘阁就由你全盘打理。”

听熵羊提起老赵,小八才恍然想起自己这几天顾着担心师父,老赵的事他竟全都抛在了脑后,她自己在外面,万一遇到六师姐就糟了。想至此处,他去店面找到被扔在柜台上的手机,给老赵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赵姐。”

“死哑巴!你还真会挑时间打电话!!”老赵在电话那头暴躁如雷地吼着。

小八被吓得一愣,没来得及反应。听到老赵咋咋呼呼的声音变远了些:“暂且饶你狗命,我先接个电话!”

紧接着,那头又传来了兄不屑的哼声。

听出是老赵在和兄在玩闹,小八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在危险关头打扰到她。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老赵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没好气问着小八。

虽然小八早就想好要说的话,此刻说出来却还是有几分艰难,他强压着情绪尽量使自己保持平常的语气说:“师父受伤了。”

“什么?!”小八的话如同雷电劈在了老赵的天灵盖上,导致轰然爆炸。她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睁大双眼,冲着手机那头的小八怒吼着:“死哑巴你在瞎说什么?怎么会有人能伤得了九儿姐?!”

许是突如其来的愤怒使老赵气场全开,原本对老赵一脸不屑的兄,这会儿眼神却已经十分认真地看向老赵正在接听的电话,与此同时也陷入了思考,似乎想从电话那头的人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那人不是人类,师父几乎拼尽全力才勉强将它诛杀掉。”小八回想起那天的凶险,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再遭遇的经历。

“九厘阁接待的怪客无数,从没有能伤到九儿姐的,即便是帝王级的器灵都畏惧森罗之眼,我不信!臭哑巴,你给我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老赵握紧了拳,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

要不是小八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看似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师父其实也会受伤。但是那天忽然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到现在为止他自己都还没能理出个头绪,这个时候要是都告诉老赵,且不说她后面会不断追问,单说她这暴躁的性子必然会马上折返,匆忙之间万一再出事,那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小八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如常,心想着无论如何先安抚老赵的情绪再说

“你先别着急,虽然我现在见不到师父,但是有凤王照顾她应该不会有事。”

“凤王是谁?!”老赵的音量又提高了几倍,旁边的兄被震得耳朵发痒,他有些同情跟她讲电话的人。老赵还在继续咆哮:“什么叫她应该不会有事?!死哑巴,你把话是清楚,有你这么当徒弟的吗?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现在立刻!马上!要和九儿姐说话。”

“啪嗒。”轻轻的一声门响,后院的门被开了又关,在听着老赵咆哮的小八恍若未闻。一道夹着花香的风刃朝小八的后背袭来,不等小八察觉,风刃便被一睹无形的墙给反弹了回去,袭击者猝不及防躲闪的同时惊呼出声。

小八听到动静转身望向来人,正是铄枫整天都挂在嘴边的花花。小八蹙了眉,心想着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电话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过还有件事必须提醒老赵,想到这里他转回去对老赵匆匆说了句:“我会照顾好师父,你别担心,还有,小心六师姐。”

讲完之后小八直接挂了电话,不管老赵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呐喊:“死哑巴,六师姐又他妈是谁?!”

“九厘阁内不许乱用法术。”小八转身对花花冷声提醒道,加上他还没来得及跟老赵交代完心中有些不快。

花花撇着嘴应是,小声说:“对不起嘛,我就想跟你开个玩笑。”

见小八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回过身去收拾有些凌乱的桌面不言不语。花花一时觉得气氛安静到有些尴尬,便主动找起了话题问道:“这几日我天天跑来,你难道不好奇我来做什么吗?”

小八的手略微停顿,并没有回答花花,他清楚地记得取回四灵执炉那天,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事后听师父的交代,他还是知道铄枫和四灵执炉都留了在九厘阁。花花原想替铄枫留下,铄枫抵死不愿,见他们双方争持不下,风九瞳才让花花去照顾后院的花草植物,如果照料得好,她便考虑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师父和自己一样清楚花花所寻之人就是眼前小犀牛姿态的铄枫,可她亦是没有说破,不知道这一个机会师父指的是什么?即便死里逃生后能够看清很多人的想法,但依旧完全看不出风九瞳的所思所想,果然自己还是差的太远,想到这里小八不禁叹息。

花花看小八沉默不语,神色黯然的样子,挫败般嘀咕道:“小犀牛说得不错,你还真是个大闷骚。”

小八闻言却一阵无语,闷他认了,骚从何而来?

“那你知道梧桐灵树吗?”花花见小八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又给他出了道难题。

小八眉头微蹙,接着摇摇头,他对植物了解不多,对梧桐的认知只有古时凤栖梧桐的传说,怕花花误会他在敷衍,遂出声说了遍:“真不知道。”

花花见小八终于提起了兴趣,眼神一亮,来了精神。她清了清嗓子给小八科普着:“梧桐灵树和现在的梧桐树长得极像,与之不同的是,相传,用梧桐灵树的叶子做成衣裳可以不怕火烧;吃它果子能解百毒、治百病;伐木做舟可以保证出海平安不会翻船。”

传说神乎其神,真假却无从考证。小八听了,心念一动,觉得花花不会无故提起,好奇问了声:“你想去找上古梧桐?”

花花却是一本正经摇着头说:“非也。我不用去找,因为它就在我手里。”

“师父给的吧?”小八回过头边继续整理物品边说。

“一点悬念都没有。”花花一脸受了打击的样子,气恼地说:“你这孩子真真是无趣!”

九厘阁不仅古董多,奇珍异草更是不少,如此珍贵的梧桐灵树,除了九厘阁,小八实在想不出哪里还会有。

只不过师父给花花这个干什么?

29 第二卷 乾录 章五 情有始终 贰 古玩街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没等小八猜出心里疑惑。花花便自己说了出来:“被凤凰栖息过的上古梧桐树如今只剩一根手肘长的灵枝了。”

花花面上带有惋惜,语气也变得有几分落寞:“老板娘将它给我时说,若我一个月内能让它长出新芽,便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曾听说过,凤凰不再人间出现后,梧桐灵树也不再开花结果。当世间最后一棵梧桐灵树即将枯萎时,有神曾试图用神力将它挽救,结果还是未能成功。”

花花自然也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可以让梧桐灵树重新发芽。她长舒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原本想着成功之后就让小犀牛离开这里,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想太多了。”

小八相信师父不会轻率做下这每一笔交易,花花定是有这能耐,她才会委以重任。不过想到此处,小八却想起了梧桐的事,梧桐虽是珍贵,但也并不是什么必要之物,而唯一与梧桐息息相关的便是凤凰,看来师父早在拿到四灵执炉时已经预料凤一会醒来。

小八看穿却不道破,他避重就轻说:“我还以为你会用来和铄枫团聚呢。”

“谁说我不想,可我不能再欠小犀牛了。等将它赎出去之后,我会再求老板娘给我一次和铄枫团聚的机会。”提到铄枫的名字,花花的眼里多了一抹似水般地柔情,“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但我知道铄枫不会怪我的。毕竟我等了他这么多年,这回也该让他等等我了。”

小八心里暗暗念叨铄枫不厚道,要是早告诉花花事情真相,也不用她整天为这事黯然伤神。小八不会宽慰人,只会说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说。”

花花原本灵巧的笑脸忽然沉了下来,要不是和她交集了一段时间小八肯定是无法适应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原本活泼可人的花妖,初识时一直是冰冷高傲的姿态。可相处下来才知道,她这忽然间地沉寂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小八心中清楚却没计较,而是等着她开口。

“我要去趟阴市,今天得早点走,替我和小犀牛打招呼。”花花故作镇定地说。

市里有个古玩城远近闻名,位于一条老街之中。街上全是贩卖古玩器物的店铺,不过里面的古董假比真多,想要淘宝全得靠慧眼识珠。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古玩城的底下才是另有乾坤之处。

阴阳则为明暗,被人熟知的古玩城被内行人称为阳市,藏匿阳市地下的商城则为阴市。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会时常出入阴市,和店里老板交易一些从特殊管道获取的古董。小八向来不喜欢去乌烟瘴气的地方,阴市算是其中之一。

花花虽是花妖,但也是集天地精华所生,不会无缘无故要跑去阴市,加上她闪烁其词的样子,小八确定她有事隐瞒,于是说

“阴市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你。”小八语气坚定,甚至没给花花拒绝的机会。

就这样小八跟着不情愿的花花一起去了阴市。

阴市虽藏匿地下,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小八边走边警惕留意着周围,有了之前的教训,小八已然深刻的体会过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他为了防止突发意外,出门前还带了幻和刚卯严卯防身。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八细心地留意着周围人的动向依旧没有先兆地问。因为他发现这样的问话方式很容易让对方在没有防备之下说出心中的想法。

“我来找郑大夫。”花花靠近小八身旁小声说。

“鬼医?”小八对阴市的事情所知甚少,但阴市鬼医的名声他还是略有耳闻。传闻郑大夫是华佗在世,不仅医术高明,甚至妙手回春。能把已经断气的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便有了鬼医称号。

“你好像没生病?”灵与人不同,妖就更不同了,但花花的状态怎么也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花花只是笑笑说:“我是来求药的。”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家简陋的店门前,里面坐着一位枯瘦老者,面上透着不健康的青色,发白的眉毛下是一双和蔼的眼睛。即便是被厚重皱纹堆栈的眼皮下,也不掩盖他打量过来的炯炯目光。

“郑大夫。”花花盈盈一拜,小八也在身后跟着稍稍欠身,以做招呼。

“老夫早不出诊了,你们还是请回吧。”郑大夫的语气平和,并没有不善的言辞,说着他不忘用他闪着精光的眼睛扫了一眼花花说“即便看诊,也只会治人的病。”

小八暗暗诧异,郑大夫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类,他居然能一眼识破花花的真实身份。

花花有备而来,倒不觉得意外,她接着说:“我是想来求药的。”

“看来你是想要营养液。”郑大夫了然道。

花花即刻应是,郑大夫却摆手说:“这个我更不能给你。”

花花始料不及的神色一僵,她跪下哀求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想到来找你。”

“你还是请回吧。”郑大夫说完便起身进了里屋,关上门的同时还传来落锁的声音。

花花依旧跪着不肯起来,小八在旁静静看着没有出言相劝。明黄色的灯光照亮花花坚决的神色上,他知道自己劝不了,也不能劝。很多去九厘阁求助的人,面上也有过这样的神情。在刚进九厘阁时,小八还劝过他们不要过于执着,然而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执念有时候像是一只追求火光的飞蛾,明知扑上去会烈火焚身,也还会甘之如饴。

小八一直陪着花花等下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地下商城没有日出日落。小八只觉得饥饿难耐才留意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他和花花说要去找点吃的,才走出郑大夫的店到街上去。小八喜欢往人少的地方走,随着街上的行人越少,他清晰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泣声。

小八跟随哭声走过去,隐约间还听到几个少年的声音在说话。

“那个老头当命一样护着,还以为是个什么宝贝,没想到竟是个废物。”

“老头平时管得严,可能把她灵力封印住了,我们不如帮她把封印解除了吧。”

与此同时,小八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孩子的哭声也停止了,他急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29 第二卷 乾录 章五 情有始终 叁 托付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赶到一个灯光阴暗的角落里,看到前方站着五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他们的面前躺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蓝衣长袍的少年伸脚踢了一下,小女孩毫无反应,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你们在做什么?!”小八突如其来的冰冷语气,把那几个少年吓了一跳。

“关你屁事,赶紧滚!”少年因为被吓到而莫名来火地朝着小八吼道。

小八深深皱起了眉,眼前的这一幕与自己幼时在孤儿院的经历何其相似,即便这样的经历早已过去,但是看到这一幕小八的内心始终无法平复下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走到小女孩身边将她抱起,原本单纯的眼中转瞬透射出一股迫人的怒意,他转身语气冰冷地对着那群少年说:“该滚的人是你们。”

这几个少年都是有百年修为的小妖,时常乱用法力在阴市胡作非为。眼见小八只是个刚成年的人类,身上的灵气又甚是稀薄,原本并没把他看在眼里。只是此刻看着少年白皙且略显稚嫩的脸上透出的那股森然之意,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觉得这个如此年少的人类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你不过一个灵力稀薄的人类,能看到我们都不容易,居然还敢来阴市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

‘灵力稀薄’四个字小八不是第一次听了,那天六师姐出现也是如此说,甚至还以此讽刺师父,小八自认能力不强,一直以来不是老赵护着他就是幻帮他解围,更多是靠风九瞳给他收拾残局。可即便如此,小八还是希望能够靠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他现在最珍视的人。

因为他再也不想经历自己的‘无能’,不想依靠着老赵千辛万苦寻回的铸魂玉枝捡回一条命,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风九瞳被打成重伤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每每想到这些,他心中就痛得令他呼吸都觉得困难。他不想,更加不能再如此无用,想到此处,他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冰冷地说道:“滚。”

几个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攥住了他们心脏。小八每朝他们走近一步,心脏被捏得越紧,恐惧也在不断扩大,有三个早已落荒而逃,剩下两个心志坚定的屏住呼吸,勉强能承受住。他们不敢再轻视小八,眼里的杀意也浓烈到极点。

两人同时出手,一个袭击小八的心窝,一个伸手去抢他怀里的小女孩。小八没有躲闪,他们还没有碰到小八,就被一道透明屏障反弹了回去。两人先是一惊,再是不死心继续出招,结果小八还没动手,两人就被反弹的伤害打得伤痕累累。

两人察觉到自己不是小八的对手,想要转身逃跑,却忽然间像中了魔怔一般直直摔倒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小八呼了口气,心知自己的目前的能力只能借用言灵勉强控制这些修行尚浅的山精水怪的身体,和先前师父大战黑影时所释放的灵力威压根本没有可比性。

想到此处,小八颇为不满地叹了口气,接着才低声说

“幻。”一袭绿色裙子的幻现身出现在他的身侧,她空洞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已经控制住了倒地的两人。

“把他们送给捉妖人。”小八瞄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说。

说罢他没有停留,抱着昏迷的小女孩转身离开。幻的眼中流光溢彩,两人像被控制的傀儡娃娃,自己站了起来,朝着西面捉妖人密集的方向走了去。

见他们走远,幻才回过身看着小八的背影似有所感,缓缓闭上眼化作一道绿色的光芒追上了小八的步伐……

见小八抱着一个小女孩走回来的时候,花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八没跟花花仔细解释,他去叩响郑大夫的房门,“这里有个被妖怪打伤的小女孩,不知郑大夫可否一救?”

里屋很快传来了动静,郑大夫走出来看清小八怀里的小女孩时,脸上顿时起了慌乱,很快又平息了下来。郑大夫朝小八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救了梅儿。”

小八一愣,没想到的是这小姑娘居然和鬼医有关系,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孩,回想刚才那几个人的话语,原来他们口中的老头是指这鬼医,难怪他们只敢背地里欺负她。想到这里小八只是和声说“我刚好路过。”

郑大夫从小八怀里接过小女孩的瞬间,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短颈小口的白色釉瓶。小八和花花同时一惊,郑大夫坦诚说:“她其实是个器灵。”

“原来真的是器灵。”小八看着瓶上洁净细腻的釉面若有所思。

郑大夫没想到小八竟然看了出来,面上一阵诧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或许是感觉。”

小八常和器灵打交道,有着一定的灵气感知力,刚才他抱着小女孩的时候,不但没有感受到半分灵力,甚至还感觉到她的魂魄十分虚弱,像是随时都要消散一般。如果是其它生灵不会这么虚弱还能保持形体,除非她有个不会死的真身。器灵多由器物化灵,真身都是没有生命的,所以小八推测可能是器灵。

“看来小兄弟对器灵很是了解。”郑大夫看向小八的眼里多了几分深究。

小八谦虚地说:“我家中也有器灵,也只比常人多知道一点。”

“太好了!”郑大夫言语中显得有几分迫切,他甚至没有思考继而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兄弟可以将梅儿带回家。”

小八眼见他迫切的有些反常,心中忽然生起一股警惕,那些小妖分明说郑大夫平时十分维护梅儿,既然如此又忽然将她托付给一个初识的陌生人,这前后反差未免令人起疑,加上小八吃过‘陌生人’的亏,更是不敢乱发善心,想到此处他说

“这不合适吧?”

眼见小八犯难的样子,郑大夫重重叹息一声:“也不怪小哥怀疑,其实我大限将至,唯有梅儿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物色过很多人,只有你说起器灵的时候,神色很坦荡,不像那些想利用器灵之力做坏事的贪婪之辈。”

说着郑大夫又抱着瓶子向小八忽然跪了下来,饶是小八有些见识,但毕竟阅历不深,眼见这情景却是吓得怔在原地。郑大夫此刻却是真情流露,诚恳地说“你只要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再过一个月,会有人上门找你带走梅儿,到时候他会给予重谢报答你。”

“如果只是照顾一个月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小八毕竟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年,眼见郑大夫如此,加上联想到梅儿方才满是伤痕的弱小身影,不免动容。他扶起了郑大夫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到时候他会拿着一个镯子上门寻你,梅儿见了自会认得信物真假。”郑大夫有所保留说着,他忽然握紧小八的手臂跟他讲:“有件事情你要切记,没有信物的人,千万不能让来访者见到梅儿。”

在小八问出疑惑之前,郑大夫抢着说:“我只知道有人会对梅儿不利,但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想做什么,万事只能拜托小哥了。”

小八见此也不多说什么,他刚想报上怎样找到自己住所的办法时,也被郑大夫拒绝了,“你不用多说,那个人会找到你的。”

小八略显修长的眉梢轻挑,不信还有人能不经指引,能直接找到九厘阁所在,不过郑大夫话都说了,小八不打算强行把地址塞给他,小八虽然阅历不深,却一直记得风九瞳说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加上执着于找到梅儿这个本身就算是执念了,如果是诚心来寻,必然进得来九厘阁。

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郑大夫把一个绿色小瓷瓶交给花花,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花花满心欢喜地接过瓷瓶,俏脸上满是溢于言表的激动,她对着郑大夫郑重道谢:“它的作用我知道,请您放心。”

郑大夫似也知道多说无益,放弃了对花花的劝说,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被小八抱在怀里的白釉瓶,祥和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不等小八他们离开,他先转身进了店里关上了门,独自叹息道:“是生是死,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闻言小八却陷入了沉思,心想自己答应得是不是太过草率?如今师父受伤,虽然九厘阁有凤王坐镇,可毕竟没有了森罗之眼,想到此处,小八心中总觉得缺了什么一般。他看了看怀中的白釉瓷瓶无奈一叹。也许是因为他看着梅儿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不忍心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只能回去再做打算了……

翌日清晨,小八把刚煎好的药给师父送去,下到店面时,看到一个身穿一件纯白色长袖对襟襦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柜台前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女孩头顶左右两边扎着丸子发髻,留下两条长长的鞭子垂到腰间。稚嫩的五官没有张开,却不难看出日后是艳丽佳人的美人胚子。

“我爷爷呢?”梅儿打断了小八的思绪问。

小八如实回答:“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便把你托付给我。希望我能照顾你一个月,等到接你的人来了。”

梅儿反应十分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小八见状却了然,有些器灵是孩童的形态,但不代表他们是真正的小孩子,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姿态,但深究年纪,却足够当上普通人的祖母什么的。

“这里是你家?”梅儿看着周围问道。

“嗯,这里是九厘阁。”小八回答的同时想到昨天他回来时,熵羊看着他带梅儿回来的平静状态,似乎是已经料到了,看来应该是师父知会了熵羊,这样也好,至少从森罗之眼可以预见万事的状态可以判断师父还算安好。

“我听过九厘阁,原来你是九厘阁的人,难怪有个那么强大的器灵一直护着你。”梅儿平和地说。

小八知道她指的是幻,并没多做解释,而是问:“你知道会是谁来接你吗?”

梅儿摇摇头:“我曾经失忆过,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小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两人一时无话,直到一股和煦清风从后院吹入,使人心旷神怡,瞬时扫清所有疲惫,吸引了小八的注意力。

梅儿粉雕玉琢的小脸皱了起来:“有花妖在用营养液?”

“这好像是昨天花花向郑大夫求来的。”小八回忆着说。

“营养液可以使花妖一族在短时间内法力大增。”梅儿跟随郑大夫生活多年,对他的药方都十分了解,“但这些法力是从花妖身体里透支出去的,一旦药效褪去后,使用者的身体会出现严重亏损,轻则打回原形,重则神消形灭。”

29 第二卷 乾录 章五 情有始终 肆 意外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什么?!”

小八闻言紧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赶紧把铄枫放了出来,一人一犀牛紧忙冲到了后院,周围的景象却令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原本平静的院子里,此刻狂风大作,所有的植物都像是一时间活了起来一般,拼命地晃动着身躯,似乎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疯狂地伸长着。

这股波动的中心,花花身上粉色的光芒大作,她双手聚集着巨大的能量,而这能量都朝着她身前的树枝中拼命的运送。小八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梧桐枝。

“快停下!”小八喊道,但此刻他却没有使用言灵之力,从上次使用言灵之后,小八发现言灵在束缚别人的同时也会有更深的影响,而小八现在还控制不好这种轻重。而且花花这种状态,明显不会有所顾及,强行制止恐怕会伤到她,因此小八不敢使用言灵。

此刻却花花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向梧桐枝输送着灵力,全然不顾周围环境的变化。眼见她不顾一切的样子,小八和铄枫都心急如焚。

铄枫想冲上前直接打断她的动作,却被小八紧紧拦住:“别冲动,施法被强行打断,施法者可能会被反噬,你别害她。”

小八看似平静,心里也急成乱麻。他在拼命想着如今储藏室里,有哪些是能帮上忙的,正当他毫无头绪时,一股灵力忽然打在了花花身上,正好打断了她的施法。

小八回过神,却见熵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院的门口,他看着此刻近乎脱力的花花说

“梧桐早已失去了原本生存的环境,如果强行用法术催生,只会加快它的死亡。”

小八看向那棵原本细小光秃的枝芽,现在变得更加颓然,有几根笔直的枝丫已经被风折弯,大有一副衰败之象。花花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之后,沉重的打击加上灵力的大量消耗,使她的面色变得和死人一般青白。

“花花你没事吧?”铄枫被这样的花花吓了一跳,忙叫小八想办法帮花花治疗一下。

“她没事。”梅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也出来了,见事态平稳下来才说。“幸好打断得及时,虽然灵力损耗过大,但是不会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我说得没错吧?”

梅儿说得最后一句话是问的熵羊。熵羊微微点头,梅儿看着熵羊问

“属木,雷系,你是商代的帝王器灵?”

此时却是小八略感诧异,他因为知道熵羊的本体是四羊方尊,这才知道他生于商。可这属性和等级他却并不是凭知识了解,梅儿竟然说得头头是道,看来他对器灵了解的还不够深入。

熵羊见小八沉思才说“你们人类也曾发现朝代更迭遵从五行相克之理,我们本是器物之身,自然也要遵循出生时的属性,不过帝王级别的器灵会多一个选择与自己本身并不冲突的属性机会。我遵循商之木属性,但也擅控制雷电,你是知道的。”

小八点了点头,他对于五行之理理解的并不深刻,除去师父曾经用过许多术法之外,就是在张家时见张家使用的精妙风水术,可于他而言始终有些晦涩。

小八正在沉思,却见梅儿将地上的梧桐枝小心地拾起,插在衣襟,用双臂抱住自己变回了白釉瓶,灵枝变成了插在瓶子中。小八原本有些疑惑,却见旁边的熵羊并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也就安心地没有阻止。

没人知道梅儿想要做什么,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除了花花偶有两声咳嗽之外,院子里静谧无声,全都在专心关注着白釉瓶里的灵枝。

过了将近大半个小时后,白釉瓶里的灵枝终于发生了变化,被折弯的几根枝芽忽然生长成了笔直,灵枝的颜色也由浅褐色变成深褐色,随着天色逐渐阴沉,灵枝在暗纹压花的白釉瓶中,长出鲜嫩明黄的嫩叶,小八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梅儿重新变回人形,她把梧桐灵树的灵枝交到小八的手里之后,昏迷了过去。小八忙把灵枝递给旁边的熵羊,把梅儿抱了起来。

“她也是消耗太多灵力,休息一段时间就好。”熵羊看着手里已经萌出的新芽,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不是没有灵力吗?”即便是小八现在把灵儿抱在怀中,都没有感受到半分灵力。

熵羊把灵枝重新插回土里说着:“她的灵力藏在身体里,有能让死物复生的作用。”

听了熵羊的解释,小八才了解方才梅儿的举动,和梧桐灵树为什么会突然发芽的原因。他看着怀里的梅儿,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梅儿有灵力,以后只要多加修炼可以不再受欺负。忧的是她的能力这么宝贵,若是让人得知,恐怕会招惹极大麻烦。

他想起郑大夫的交代,除了手持信物之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梅儿的存在,这会和梅儿的能力有关吗?熵羊把灵枝埋好后对小八说:“我是来替主人实现她和花妖的交易。”

花花不解:“我和老板娘的交易不是失败了吗?”

“一月内让灵枝发芽,不管任何方法。”熵羊重复了当时风九瞳和花花交易时所说的条件,只要灵枝能够发芽,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个交易都算是花花做到了。

“老板娘是诚信之人,我诚心拜服。”花花站起身对着熵羊盈盈一拜,聊表自己的敬意:“可我无功不可受禄。”

“主人自有她的道理,你大可放心说。”熵羊如是说。

花花闻言,知道九厘阁之主必有其道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能不能让小犀牛离开这里?”

熵羊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一旁的小八,小八即刻会意替他回答说:“这笔交易不足以抵消小犀牛在九厘阁欠下的债,你还是换一个吧。”

“嗯,这么珍贵的条件,还是不要浪费在我身上。”铄枫也同意这么说。

“那…”花花踌躇着:“我能和铄枫团聚吗?”

花花美目流盼,一会看着熵羊,一会看着小八,被拒绝过一回的她很怕再被拒绝第二次。熵羊没有直接回答,他附在小八耳边低语一遍,只见小八眼中冒出亮光,露出惊喜的笑意后,忙走出后院把梅儿安顿好后,又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再回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面用黑布包裹着的铜镜。小八把幻召了出来,他把铜镜对着小犀牛的方向,嘴里默念着前阵子刚背熟的口诀,幻得了指令,飞进铜镜当中。镜中世界聚起一团迷雾埋藏起小犀牛的倒影,不多时迷雾散开,镜中原本有小犀牛倒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而花花看着这个男人的身影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泪水像是决堤一般从她美丽的双眼中不断流出,那镜中人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爱人还是谁?花花痴痴地朝着镜子的方向踱步,而此刻镜中的男人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镜子中出来,自己原本犀牛姿态的身体已然消失不见……

“是你……”花花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纤细的手指戚戚地伸向铄枫的脸颊,想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

年轻的铄枫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将它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脸上,似乎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等了千万年那么久……

花花另一只说手捂着泣不成声的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铄枫只是凝望着自己深爱的‘女神’,他曾在她的身边守护了几百个春秋,但却不能与她相认,甚至于他记起了一切也没有勇气告诉她。此刻他却不愿再忍耐,一把揽住心爱之人,拥入自己的怀中,柔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苦等了那么久……”

花花无声地呜咽,像是要把五百年的眼泪都哭尽一般。

“咳咳。”小八轻咳一声,这一幕他本不该打扰,可他却必须把一些事情说明。

“铄枫的灵力受限,要修炼成人不知道要多久。除了选择轮回之外,就只有这个办法,不过我的灵力有限,这个样子只能维持一天的时间,过了之后,铄枫又会变回犀牛的样子。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帮铄枫一个月内幻化三次成人的样子,这样的结果你们看是否能够接受。”

铄枫一脸为难地看着花花:“看样子我们要过上牛郎织女的日子了。”

花花破涕为笑:“就算你变回犀牛也还是你,更何况你还有每月三天的人形。只要能守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

小八知道这对苦了五百年的情侣终于能够在一起,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不仅为了铄枫和花花,还为了师父,老赵。想到这里,小八转身离开了院子。

“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刚进门的小八被熵羊的声音打断思绪。

小八看着迎面而来的熵羊说“我必须强大起来。熵羊,师父还好么?”

正当小八问话,却见凤一从内室出来,这么多天他一直守在风九瞳身边,此刻却从屋子里出来,小八不禁有些担心。

“主人有事交代你,进去吧。”熵羊见小八一直盯着凤一这才柔声说。

小八闻言急忙进了内室……

“你觉得他如何?”凤一见小八匆忙进了屋子沉声问。

熵羊回身恭敬地说“小八生性善良,自从上次被重伤之后思考事情也变得谨慎得多。”

凤一闻言却没有继续说什么,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表露,只是丹凤眼中赤红的瞳孔盯着小八进入的门若有所思……

29 第二卷 乾录 章五 情有始终 尾声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尾声

“人呢?她人去哪了”

凌晨寂静的阴市商城中,回荡着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的呐喊声。虽是在寻人,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焦虑,只有满满的杀意。

郑大夫正值夜不能寐,听到动静之后,他开了大门走出去查看究竟,地上的影子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分成了两个。

“你身上有她的气息,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男人的声音在郑大夫的耳边响起,可郑大夫却看不到眼前有任何人。

“你,你是谁?”郑大夫素来胆子大,但这会他却感到了毛骨耸立的紧张感。

“那个死丫头去了哪里?是你把她藏了起来?!”男人没有回答郑大夫的话,反而质问起他来。

郑大夫原本不知他要找谁,但是听到丫头两个字,让他一下子警钟大作,忙慌里慌张地转身往回跑,不顾身后男人暴躁地怒吼着:“不要让她落在我的手里,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郑大夫跑回自己的店里把所有门窗都关得紧紧,他靠在墙上心有余悸地大喘粗气,心里默默祈祷那个声音要找的人不是梅儿。

“说说吧,她在哪里?”

郑大夫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耳边又想起另一个声音,这次不是暴躁男人的粗声粗气,而是另一个带有尖锐刺耳的男声。郑大夫左右看着同样没有看到来人,声音的主人好心提醒着他:“我在下面呢。”

郑大夫低头看去的瞬间,一张血盆大口从地上冲了出来,瞬间将他吞吃入腹,不留半点痕迹。血盆大口重新变成影子贴在地面上,嘴里发出砸砸声响,似在回味刚才的食物是否美味。

“是生命的气息,看来你的确知道她在哪里。不着急,让我慢慢来读取你的记忆找到她。”

正在熟睡的梅儿忽然打了个喷嚏,把正在清点库存的小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器灵会不会怕冷,还是拿了一张薄被,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完—

甜白釉梅瓶

此甜白釉梅瓶来自明代时期,是在天津博物馆精品厅中陈列的一件明代永乐甜白梅瓶。甜白釉质洁白,温润似玉,肥厚无脂,釉面光洁无棕眼,简称“奶白”或甜白。明代的甜白釉是中国白釉品种的佼佼者。

灵感来源

初见白釉瓶时,会为它的温润光泽感到惊艳,它并非纯白还有青灰色的杂质,但是觉得它无比纯净,像是可爱而又娴静的小女孩,它若是化为器灵肯定是无任何攻击性,于是它便有了“辅助”的作用,万物生灵的生命和它一样纯净,它亦有着复苏万物生灵的能力。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死哑巴!真是长本事了!看我回去不把你再揍得魂飞魄散!”要不是他们靠着灵鹿在海上漂浮,根本没有老赵能下脚的地方,她肯定会想办法把南海翻过来解气。

“等他魂飞魄散你再炸了毛地要去找铸魂玉枝我就不奉陪了。”兄在旁边平和地说。

老赵这会儿想上手招呼兄都要受限于这局促的空间,她努力地挥舞着两只手试图给兄一巴掌。

“二狗子,还有你,等能下脚肯定要你好看!看掌……”

眼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兄只是无奈一叹。他知道老赵这会儿也是心中急躁所致,他们出海的时间算了算也不足两个月,可九厘阁却好像发生了两年都不曾发生过的事。如果说小八大意不慎被重伤,最多算是意外,或者说在森罗之眼预见之内。可风九瞳竟然会被人所伤,想到这里兄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可惜小八三言两语明显有很多关键的细节没有说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隐瞒。

这个少年身上的灵力虽然稀薄,但却与一般有灵气的人类有些不同,只是因为太过稀薄以至于兄根本没办法辨别出不同在哪里,不得不佩服风九瞳的运筹帷幄,不想让人看到的事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可这么万能的九厘阁主究竟是被谁给伤了……

“卧槽……前面在上演什么黑科技大片?”老赵在旁边惊呼,兄的思绪被老赵打断,抬头看向远处。

距离较远,老赵勉强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乱飞,但是兄却对远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神色微动没了声音。

只见一块木板漂浮在海面上,上面载着一位黑衣劲装、扎着长辫的俊美男子。他面前放着一方四足的青铜鼎,鼎内有金黄色液体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过了半晌,男子徒手从鼎中捞出一把黑剑,剑身一见光,就迸发出夺人的光芒来。男子只淡淡瞥了一眼,就径自将它丢入海中,后又凭空掏出一把剑胚,重新丢入青铜鼎。

剑胚刚一入鼎,异象顿生。鼎内的金黄色液体霎时化为火焰,紧接着“轰”地一声,一切恢复成原样。唯有那把剑胚,周身的铁锈色尽数褪去,变作一把金黄色的宝剑。

男子面无表情地握住剑柄,又将它丢进海中。

这场景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宝物从海中喷发出来再掉下去一样,只有靠近了些才勉强看清。老赵眼见这海上出现这么怪异的人,尤其丢下海的不是什么干湿垃圾,而是能砍死人的长剑,当然要出口阻止

“喂!不要往海里乱丢垃圾好不好!”

男子用余光瞥见,他斜后方有三人骑在一头鹿上,朝他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刺猬头’女孩。

他一言未发,只在手上掐了个诀。下一秒,男子脚下的木板“嗖”地一声飞速前进。

转瞬间,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再不见那头鹿的身影了。就在这时,青铜鼎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道:“阿彧,回去。”

劲装美男阿彧略微一愣,脚下的木板亦随之停下。

“我认识她。”

“嗯?”

……

再下一秒,老赵一行人就看到那个没公德心的劲装美男又回来了。

这人一来,就目中无人地对他们说:“上来。”

老赵翻了个白眼,刚要讽刺出声,却见青铜鼎虚晃一下,化作一个白发青衫的少年,他笑眯眯地对老赵说:“甭理他,阿彧素来不谙人情。”之后又瞟了一眼他们座下的灵鹿,自带微笑的脸颇为怜惜地说:“你看他灵力将枯,撑不了多久了。”

老赵这才低头看了看无精打采的灵鹿,没留意她身后的兄只是沉寂地看了一眼自带微笑的白发少年。

“再者,你不是急着赶路么?”

老赵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看向少年: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着急赶路,难道这厮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要不是死哑巴话都说不明白,只知道九儿姐受伤了,还有什么凤王六师姐的,她才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的。

想到当时兄说只知道自己对上他无异于以卵击石。老赵听罢彻底慌了,明明有这样的角色为九厘阁保驾护航,九儿姐怎么可能会受伤?到底为什么会受伤!?所以她现在只想赶紧完成九儿姐交代的任务,找到最后两张“更路簿”残卷,然后赶紧回九厘阁。

少年又笑着说:“天下奇速,唯青阳尔,不要让自己后悔。”说罢,眼睑微垂,看着自己脚下的木板。

老赵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少年脚下的木板上,嵌着一个小小“箭矢”,竟是青阳制器的标识,老赵联想到少年刚才喊怪人“阿彧”,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这劲装美男的身份。他正是擅长造器的青阳氏族人。

虽然老赵绝不想再和青阳氏扯上关系,但她也必须尽快赶回九厘阁……

少年依旧微笑着等着老赵答复,劲装美男却不耐烦了,手上开始暗暗掐诀,仿佛老赵一开口就会立刻离开。

少年习以为常地按住他的手,说:“阿彧,先等一下。”待他松了手,少年才转头看向兄,说:“好久不见。”

从头到尾,一直作壁上观的兄神色依旧深沉,回道:“不如不见。”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一、

少年似乎全然不在意地笑,眼中却带着挑衅:“欸,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趣啊。既如此,那么,就——此——别——”

还没等少年蹦出最后一个字,兄就铁青着脸说:“等等。”

少年心满意足地笑了,对劲装美男点了点头。随后,那块其貌不扬的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宽,变成了一块——大木板。

兄转过身子,彻底暴露出呈鸵鸟状缩在他身后的老赵,平和地对她说:“走吧。”他知道老赵不愿意面对青阳氏的人,但比起过去,她心中最在乎的是九厘阁内重伤未愈的风九瞳,他们座下的灵鹿纵使能撑到西沙群岛,速度却比青阳器慢上百倍,所以他必须帮老赵做出决定。

老赵垂着头登上木板,潘永乐紧随而行,他们座下的灵鹿是潘永乐唤回记忆后重拾的神通,若不是少年出声提醒,注意力都在九厘阁状态和老赵情绪上的兄几乎没有留意到潘永乐的灵力消耗巨大,此刻看上去十分虚弱。九厘阁出事令他有些震撼,加上他忘记潘永乐只是个佐级的器灵,本身灵力并不算强大。

兄略带歉意地拍了拍潘永乐的肩,说:“你辛苦了。”继而也随他们踏上木板。

直到木板驶出一段距离,老赵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兄,才后知后觉地问:“二狗子,你认识他?”

兄甚至没有抬头便说:“他?器灵界臭名昭著的狗仔——太保。”

劲装美男闻言眼皮一跳,蹦出一个字,说:“谁?”

太保笑眯眯地说:“器灵界大名鼎鼎的逼王——兄。”

老赵一个不查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兄。不过,她很快就又缩到角落去了,因为她发现这会儿劲装美男正歪着脖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他认出自己了?老赵的小心肝从此不安……

接下来的航行中,老赵怀着忐忑的心,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

万幸的是,劲装美男再没看她,而是让太保重回器型,以它为鼎炉继续炼剑、丢剑。老赵这才明白他之前丢进海中的‘垃圾’,竟是赫赫有名的青阳剑。

青阳剑是青阳氏的立身之本,而青阳氏则隶属于黄派卦师的四大暗部,以造器闻名天下。如果老赵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被太保称为“阿彧”的人应该就是她曾在家族时就听过的青阳彧。他是青阳氏年轻一代,最出众的造器师。传闻中,他性格冷僻孤傲,不好相处,但造器的本事却似与生俱有,是青阳氏新一任族长的有力候选人。

赵家与青阳氏同属四大暗部,关系颇为密切。只不过,造器师为寻上品材料,足迹遍布五岳四渎,不常于族内现身。所以,老赵只闻其名,未见其身。

换句话说,青阳彧压根不曾见过她,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样想着,老赵稍稍松了口气,思绪又飘回了九厘阁:到底是谁伤了九儿姐?森罗之眼可探万物,九儿姐不可能没有防备啊。她还在九厘阁的时候,九儿姐纵使对上帝王级的器灵,也不过谈笑间便能压制对方于无形……小八提及的“六师姐”又是谁?……

直到老赵脑子快炸掉了,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这当口,西沙群岛已经近在眼前,老赵只得收回思绪:毕竟当务之急是不惜一切手段找到残卷,尽快返程。

兄立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但却一直留意着在角落里时不时‘写在脸上’的心态转换。

青阳氏果然是奉行“唯快不破”的造器世家,眨眼之间,木板就靠岸了。

老赵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掉了,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她旁边的潘永乐,老赵一边喊着:“对不住,对不住了。”一边借着兄伸来的手站起身来。

潘永乐自恢复记忆后,性情突然大变:从一个极尽猥琐的怪老头,变成了文雅至极的老绅士。可这会儿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往后让了一步,然后失神地望着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不知为何,老赵觉得潘永乐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刚才的自己,但自己理智尚存,她心底知道九儿姐一定不会有事,只是急着回家了解事情始末。可潘永乐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就像是一个活死人。看着他老赵的心中似乎有什么被撩拨一般,心头竟然有几分酸楚,小八、风九瞳和九厘阁里的日子瞬间便涌入了脑海中,即便离开宗族却不及此刻对九厘阁的想念,老赵尽力收起了难过的心态。上前问

“小老弟,你怎么了?”

潘永乐终于回过神来,顶着蜡白的脸对老赵说:“啊?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罢了,上岸休息一下就好。”说罢,也没等老赵答复,自顾自地下了木板,朝岛上走去。

这当口,太保也重新化为人形,他走到老赵身旁,笑眯眯地说:“他没事,女孩想太多会长皱纹的哦。”然后跟在青阳彧身后下了木板。

面对太保的‘狗仔’属性,强忍好奇的老赵跟在兄身后,最后上了岸,一上岸,老赵就对着青阳彧那张面瘫脸,说:“谢过二位,有缘我们……”她本意是道完谢立马离开,绝不和青阳氏扯上任何关系。

谁知青阳彧突然打断她,指着兄说:“这个,借我。”

老赵瞬间炸毛了,她说:“我呸,你……”但她又没能说完,这次打断她的是太保。

太保不着痕迹地挡在青阳彧面前,笑眯眯地说:“阿彧一贯如此,没有恶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此行是要找《更路簿》残卷?”

老赵登时愣住了,太保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自己南海行的目的,那他也应该知道是谁……

兄见她又陷入混乱,神色不善地问太保:“你从哪知道的?”

太保笑着说:“不可说,不可说,这是我们狗仔的职业操守。”

眼见老赵心虚的样子,再反观太保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兄知道老赵已经着了道。这厮不仅有读取人心的能力,更是能察言观色,要是风九瞳这个九厘阁的老板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老赵生性执拗,不是什么有心思城府的人,根本斗不过也逃不过他的算计。想到这里

兄换了种问法:“九厘阁也有你的线人?”

太保愣了一下,一瞥旁边的兄,不得不佩服帝王级高级器灵的能力,这家伙不仅灵力强横不能随便惹,更是心思深沉,加上三戈中另外两个还没现身,这三个老东西简直滴水不漏。森罗之眼也真是在意眼前这小姑娘,这等器灵也舍得配给她,想到此处,太保笑得更灿烂了:“当然。”

老赵打了个激灵,怒不可遏地问:“到底是谁!”经历过黎富贵的事情后,老赵对“叛徒”格外敏感,若让她知道了是谁,她一定会扒了那人的皮!

太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报出一个名字:“铄枫。”见老赵没反应过来,他又补充道:“小臣艅犀尊。”

“你说什么?!”老赵瞬间握紧了拳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臣艅犀尊深得小八信任更是臣级器灵,既然他出卖了自己的消息,那会不会也出卖了九厘阁?他会不会就是置九儿姐于险境的帮凶之一?如果真的是他,小八那个蠢小子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等她回去就剁下他的犀牛角!

太保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知道自己多年不见的兄弟要倒大霉了,却也不做解释,脸上笑意更胜,嘴里还嘟囔着:“不可说,不可说。”

兄见他这般,便知小臣艅犀尊是被冤枉的,这家伙无非是从读到的老赵的想法加以推敲,根本不会是千里之外的器灵给他的消息,要知道自己从前可没少被这货诽谤诬陷编排假料,十分熟悉这个笑面虎的恶趣味。

于是,他手上暗暗积攒灵力,然后将手搭在太保肩上,威胁道:“这个节骨眼艅犀尊恐怕要被你害死,老实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太保果然老实了不少,指着兄说:“你。”然后又指向青阳彧:“借给他,然后我告诉你们残卷的下落。”

老赵还停留在之前的情绪中,闻言指甲嵌入了手心,朝他“呸”了一声,说:“你想都不要想!”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把兄‘借’给任何人,他们不只是契约关系,更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与家人。

“这样啊。”太保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阿彧不谙世事,但我可是器灵界的百晓生,赵——冥——”

太保刻意拖长音,等着老赵服软求饶,没想到老赵不为所动,只恶狠狠地瞪着他。

太保撇了撇嘴,自觉无趣地收了声。

谁知,兄突然开口道:“答应他。”然后附在老赵耳边,轻声说:“你放心,他们都打不过我。”

太保:“……”我什么都听到了。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兄又对老赵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你九儿姐。”

老赵沉默了半晌,然后颇为抱歉地抬头看向兄,直到对上他坦荡无虞的眼神,老赵才对着太保点了点头,凶巴巴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都打不过他。”

太保:“……”这是幼稚还是弱智啊?

兄很配合地咔咔转动了一下手腕,然后附在太保耳边说:“你这人素来无利不起早,但别往我们身上打主意。虽然她现在不在赵家了,但你别忘了,你们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且她身后还有森罗之眼。”

太保敢怒不敢言,这小丫头的确是好运。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没有森罗之眼给她撑腰,恐怕她一个灵力微薄的小姑娘,带着兄这种器灵又无法发挥,恐怕下一秒就会死于非命。九厘阁太过神秘,背景不详,哪怕身为帝王级器灵,太保也不敢造次。想到这里,他脸上堆着假笑说:“知道了,知道了。”继而转身对青阳彧说:“阿彧,他就交给你了,你慢——慢——研——究——喔!”

青阳彧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兄面前说:“别动。”自己则围着他前后转了几圈,居然就这么入定了,像站桩似地定在原地。

太保看着缭绕在青阳彧和兄之间缭绕的雾气,欣慰地笑了。他的小主人又精进了,几个月前青阳彧尚且需要通过器灵原型来领会匠意,如今对着兄的死人脸,居然也能做到了。

要知道人和器灵修行的道路完全不同,器灵自器化灵便已有灵力强弱,也因为强弱差距悬殊而分为君臣佐使四个等级,每进阶一步都难上加难,如果没有机缘,哪怕修炼得再久也无法提升到下一个等级,君王以上更像是被限制死了一般。

而人类则不同,修入灵道前都是突飞猛进,一旦突破也可以凭借悟性继续向上,所有具有灵智的生灵中,人类具有的天赋最是卓绝,这便是差距。人类才是天道的宠儿,而自己的主人更是这宠儿中的宠儿,天赋卓绝,性情也沉稳。只是……

太保又看了看像小狗似地死守在兄身边的老赵,心里徒生出一股羡慕。

他的小主人也很好,世人皆说青阳彧是块榆木疙瘩,唯有他知道阿彧胸有丘壑,不过理解他的代价,却是要像老妈子一样,处处为他操持。

太保强烈怀疑自己就是操心操习惯了,所以才会忍不住多管闲事。若不是在海上无意间瞥见了那样悲伤的思绪,他才不想这么快就跟兄这种软硬不吃的暴力狂打交道。

不过,在他漫长的生命中,除了如今四散在天涯的几个兄弟,兄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了。

太保感叹了一句:“哎呀,希望这回不是赔本买卖。”然后朝海边走去。

他们所处的岛礁,是太保专门挑选的无人岛礁。不过,此刻,沙滩上却坐着一个人,他五大三粗的背影与这里的美景有种不相称的喜感,可这喜感背后却透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孤独。

太保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的双手,突然开口道:“小老弟,你知道西沙群岛以前的名字吗?”

那人错愕地回头,露出长髭,脸色由之前的煞白转变为灰败,居然是——潘永乐。

太保盘腿坐下,自顾自地说:“千里长沙,是不是很美。”

潘永乐说:“……是……”

太保说:“那你知道我们所处的岛礁,隶属于哪组群岛么?”

没等潘永乐回复,他就自问自答道:“隶属于永乐群岛,潘永乐。”

被点名的潘永乐不明所以地看着太保,他心里浮上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太保接着说:“不觉得你们之间很有缘么?千年前,这里叫‘千里长沙’;千年后,这里叫‘西沙群岛’,名字虽变了,岛却没变。你的家还在,所以不要求死。”

潘永乐神色一震,不知所措地看着太保,说:“你怎么……”

太保微微一笑,说:“不可说,不可说。”

潘永乐低下头去没再探究,现在这些身外事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刚恢复记忆时,他也曾欣喜若狂,他终于不再是这世间的孤儿了,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姓名和故乡。

然而这种情绪转瞬即逝,狂喜过后,潘永乐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孤单,甚至是恐惧。

他所属的大明王朝已然覆灭,他曾见证过它最辉煌的岁月,甚至作为外销瓷远赴海外,可还没等他‘报效’祖国,他所乘坐的船只却撞上了暗礁……全船覆灭……无一幸存……

这些遥远的记忆好像刚刚发生一般历历在目,他还清晰地记得剧烈摇晃的船只被暴力地灌入海水时所发生的一切,那时周围伙伴们所发出的恐惧感。想到要被滔天的巨浪吞噬,幽禁在无边的海水中,有些刚刚化灵的同伴们竟然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灵气消散,就此灰飞烟灭。

器灵们瞬间灰飞烟灭的画面一幕幕刺激着当时的潘永乐,而在他惊恐之余,更是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为了保护它们不被大水吞没,精巧而干枯的老手消失于大海的过程。

每每回忆此事,潘永乐的心就好像被无数巨浪吞噬一般,无法呼吸……

没有记忆时,他孤身一人只觉得茫然,有了记忆他却感觉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茫然,这些年苟延残喘,到底意义何在?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不知过了多久,潘永乐终于从痛苦中挣脱,对着太保扯了扯嘴角。

太保避开他的眼神,故意说:“笑得可真丑!这世上果然还是我笑得最好看!然后冲潘永乐呲牙一笑。

潘永乐费力维持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大人,我想开了,谢谢你。”心里想的却是:“大人,谢谢你,但我想不开了。”

太保不解地问:“为什么想不开?”潘永乐以为他所问的时态是之前,故作洒脱地说:“只是突然恢复记忆,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心里想的却是:“只有死才能解决我的痛苦,这漫长的生命对我而言,不过是折磨而已。”

看着潘永乐的状态,太保的神色微动,这状态与自己当年何其相似?失无可失,无家可归,心如死灰……

太保叹了口气,说:“对于我们器灵而言,死便是灰飞烟灭,可即便灰飞烟灭,有些东西也无法磨灭。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有漫长的生命么?”

潘永乐瞳孔微张,直眉愣眼地看着太保。太保和他的对话,分明不是针对他口中所言,全部是他心中所想,潘永乐磕磕巴巴地说:“你……”

太保比了个‘嘘’说:“不可说,不可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潘永乐说:“所以啊,不要说谎,没有人能瞒过我。”

潘永乐又垂下头去,说:“嗯。”然后低声问:“可是,我的生死与大人何干呢?”

太保笑着说:“不可说。”

潘永乐:“……”这人是想劝阻自己自杀,然后气死自己吗?

很快潘永乐突然反应过来太保似乎能读懂人心,慌里慌张地收回思绪。不过,潘永乐没注意到他低下头后,太保就干脆没去看他,而是望着远处的丛林,突然说:“把你的灵鹿放出来吧?”

潘永乐不理解太保的用意,但还是将灵鹿唤了出来。转瞬间,他们身后就多出一头雪白的麋鹿,它看上去疲惫极了,却还是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潘永乐。

太保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将手附在麋鹿上,他手中的灵力温柔地流转。下一秒,灵鹿一扫疲惫的状态,神采奕奕地仰头发出一声“哽哽”的声响。

太保笑着对潘永乐说:“你看,它在对我们撒娇呢。”然后又说:“陪我散散步吧,他们几个全部黏糊在一起,我好无聊啊。”言语中,似乎有意揭过了刚才的话题。

潘永乐自然不敢拂了太保的邀约,只得站起身跟在太保身后,两人一鹿慢悠悠地朝丛林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原先朦胧的丛林逐渐露出它真实的面容来,未经人工修剪的树枝长得四仰八叉,却凭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长出了人力所不能及的气势与生命力。

直到进入丛林,太保才悠悠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那些废话吗?”

潘永乐说:“……不知道……”

太保得意地笑了笑,说:“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它。”说着,他拍了拍灵鹿的背,灵鹿回应了他几声“哽哽”的撒欢声。

太保接着说:“你的悲伤在我这里不值一提,因为你并不眷恋这个世界。但它的悲伤却让我不忍拒绝,因为它眷恋着你啊。你沉浸在遥远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自觉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但它却视你为唯一的归宿。”

“潘永乐,你并非一无所有,也并非孤儿。”太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看着潘永乐。

潘永乐一震,茫然无措地看向灵鹿。

事实上,他忘记的何止是自己,还有与他同为一体的灵鹿。直到他恢复了记忆,他才重新想起了呼唤灵鹿的方式,在他们失散的数百年光阴中,他尚且能主动寻找,而灵鹿能做的,只有漫长的等待。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太保能看到潘永乐内心的纠结,愧疚与死志在他心里争执不休,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论。

他笑眯眯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黄昏的日光穿过树影投射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斑驳的光晕,在潘永乐眼中,这一刻,太保仿佛是天降神祇?。

下一秒,神祇?的声音传来:“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潘永乐如梦初醒,点了点头。

太保分明在他前面走着,背后却好似长了眼睛,他接着说:“我的故事很贵的,若是听了我的故事,可要偿清了债才能去死哦。”

潘永乐失笑,他看着紧挨着自己的灵鹿,心想:我去意已决,不过如果能多留段时间好好弥补灵鹿,倒也不枉它的一腔忠心。

他想了想,然后说:“好。”

太保继续向前走,喜色攀上了他的眉梢,他心里门清儿,说了这声“好”再想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他自己。

太保一边优哉游哉地向前走,一边讲述着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世人皆知我叫太保,却不知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我是西周太保姬奭(shi)亲手铸造的铜器,所以被取名为‘太保鼎’。我未成器时,就已生灵。对我而言,太保既是我的匠师又是我的父亲,我因太保而生,冠太保之名,亦为太保而活。他便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你懂这种感觉么?”

潘永乐点了点头。

太保笑了笑,又停下脚步,摸了摸灵鹿的鹿角,灵鹿亲昵地蹭了蹭他,太保说:“它也懂。”

“但是我们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这漫长的生命于我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惩罚。我与太保相伴了短短数十载,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太保离开后,我了无牵挂,一心只想求死。他生,我生,他死,我亦愿消散,这便是我当时的执念。”

潘永乐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如太保这般的大人物也曾起过这样的念头。太保并没有为他放慢脚步,潘永乐只得急急跟上太保。

“太保下葬后,我守在他的陵寝内,正准备自毁元神,却被一个人给拦下了。他告诉我,人死后要在地府排队投胎。在他们顺利投胎前,如果肉身被毁便会以残缺之身投胎。他威胁我,如果我自杀,他便毁了姬奭的肉身。”

潘永乐问:“他是谁?”

这次太保没有再说:“不可说。”而是哑声说:“不知道。”

“我与他实力悬殊,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得听命于他,强撑着活了下来。一开始,真的很痛苦,活着的每分每秒于我而言,都是折磨。可每当我受不了的时候,那人便会用各种手段出面干预,强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我不明白活下去的意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活着。我恨他入骨,但真要说起来,他也许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在漫长的守墓生涯中,我遇到了其他器灵,原本了无牵挂的我又和这个无聊的人间建立了新的羁绊。”

那些生不如死的记忆在太保的口中轻描淡写,潘永乐很难想象那时的太保竟然比此刻的自己还有执着的求死念头……

“我依稀记得,之前不论我如何作死,都被那人无形地化解了。可在我终于放弃自毁的时候,他淡漠地说,求死容易,求生难,可那时我仍旧不懂。但当我后来,我与他们结成了异性七兄弟,发现这个世界美好异常,而我们只是这万千世界,大道之间的沧海一粟,万物自有其时,自有其道,自有其宿,那时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自此时候起,我就不想死了。”

“不过,我们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了。后来,我们七兄弟陆续出墓,大家各有追求,渐渐地也就分道扬镳,四散天涯。或许是被他们影响了吧,我突然想去体验人间百态。于是,我开始为自己挑选主人,不论才能只看眼缘,前前后后遇到许多特别的人,比如现在的青阳彧。”

太保的‘故事’其实称不上故事,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但潘永乐却听得很认真,他的心绪有一丝丝的松动:万物自有其时,自有其道,自有其宿,也许,活着也没那么糟?

太保转过身子,看着潘永乐笑眯眯地说:“是啊,活着没那么糟。没人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但如果死了,一定会错过些什么。”

“小鹿,你说是不是啊。”灵鹿蹭了蹭太保,然后转头,用湿漉漉地眼睛看着潘永乐。

潘永乐眼眶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30 卷二 坤录?章五 生死之间 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太保带着潘永乐回到青阳彧身边时,青阳彧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兄许是被他给盯毛了,也闭上眼睛入定了,而守在一旁的老赵已经靠在树上睡着了,流了满脸的哈喇子。

太保笑眯眯地对潘永乐说:“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算账。”

“算……什么帐?”

“讲故事的费用,可不许赖账哦!”太保说罢,也不等潘永乐回复,而是走到老赵身旁,狠狠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老赵瞬间被疼醒了,捂着脑门大喊:“我——杀——了——你。”

太保笑着盘腿坐下,一脸灿烂地说:“就凭你?”

一个冷飕飕的声音突然飘来:“就凭她。”太保扭头,不出意料地对上了兄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往树上一靠,装没事人似的,说:“呵呵呵,睡觉,睡觉了啊。”

第二天。

天刚破晓,青阳彧就‘醒’了,他先是活动了活动僵硬的四肢,然后对着兄郑重一拜,继而转身离开,朝太保走去。

他还没走近太保,太保就倏地睁开眼,问他:“阿彧,勘破了么?”

“没有。”青阳彧摇了摇头,脸上隐隐透着失望。

太保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等你勘破的时候,替我融了他丫!”他伸手指向兄。

青阳彧摇了摇头,说:“他是器。”

太保颇为遗憾地叹了声气,说:“你可真是怜香惜玉啊。”

兄一脸无语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更路簿》的消息呢?”

太保笑眯眯地说:“我可不告诉你!我只跟赵赵说。”

兄:“……”

日上三竿的时候,老赵总算是醒了。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头顶两张大脸,齐刷刷地看着她。

老赵“啊———”的大叫一声,兄和太保才散开了。

太保说:“啧,可真能睡啊,我要回去写一篇《天啊!器灵界一代逼王的新主竟是一头猪!》投稿给《器灵八卦周刊》。”

兄说:“滚!”

太保笑嘻嘻地说:“我可不滚,我还要跟赵赵说《更路簿》残卷的消息呢。”终于平复下来的老赵闻言,没好气地说:“别这么叫我。”

“好的,赵赵。”

太保说完从怀中抽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标有龙宫的位置,说:“《更路簿》残卷在龙王手中,顺便说一句,他脾气暴躁,爱好杀人,goodluck。”

老赵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接过那张地图,这哪里是残卷的下落,分明是地狱的通行证。可事到如今,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必须要去,不能再留小八那个蠢小子自己看店了,她必须要赶回去,撑起这个……家……

她将地图揣入怀中,然后对太保和青阳彧说:“山高路远,就此别过,886!”接着她对潘永乐和兄说:“我们走。”

不料,潘永乐却迟迟不见动作。

老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中钻入一束光束,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人气儿多了。

老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刚到九厘阁时,九儿姐时常调侃自己:“你这双眼睛像小老太太似的,暮气沉沉的。”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你莫不是偷了库房中的灵丹妙药,这双眼睛怎么越来越贼了。”

让她变“贼”的精光可不正是在来到九厘阁后的点点滴滴么?老赵清楚,是九厘阁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让她找到了归宿。

老赵突然福至心灵,想来潘永乐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九厘阁”,她笑着说:“不跟我们走了?”

潘永乐犹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我想跟太保大人走。”

这个答案让老赵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她还是对潘永乐说了:“一路保重。”

太保十分嘚瑟地走上前,对老赵和兄说:“山高路远,就此别过,886!”

望着越来越远的小岛,太保贼笑起来说

“阿彧,你早就认出了那小丫头的身份了吧?”

青阳彧俊美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依旧望着前方说“四大暗部以赵家马首是瞻。赵家虽强,却不见得随手便能拿出帝王级的灵器,且这姑娘……”

太保笑了笑,倒是旁边的潘永乐听出了些端倪,想到与老赵二人有缘,担心二人的安危,于是急忙问

“赵姑娘怎么了?”

“别担心,阿彧是想说她灵力稀薄,原是配不起这鸟纹内三戈。”太保这能力的确便利,当然他也庆幸自己有这能力,不然阿彧这么沉默,如何猜得出他的心思。

潘永乐这才放下心来说“既是九厘阁之人,自有不同。”

这一点却是说进了太保的心里,他沉吟了片刻,才说

“九厘阁,即便在器灵界也是地位超然的存在。传说森罗之眼,可查万物,可破万执,只是因为需有执念方能一见,从来都只是传说。要不是从老赵那看出我那兄弟竟然在九厘阁,都不知道这九厘阁是否是真。”

“我记得,前阵子回宗族便听闻赵家正在寻找赵姑娘所要找的《更路簿》。”阿彧沉声说。

太保一怔,瞬间了然了什么,片刻却复又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望不见的小岛呢喃着说

“小姑娘,看来这南海之行不能如你所愿了……”

——完——

文物简介

西周太保鼎

器物说明:

太保鼎口上铸双立耳,耳上浮雕双兽;鼎腹部四面饰蕉叶纹与饕餮纹,四角饰扉棱,四柱足。最为显著的是柱足上装饰的扉棱和柱足中部装饰的圆盘,在商周青铜器中独一无二,是唯一一件收藏在国内博物馆的“梁山七器”。因其异常珍贵,被国家文物局确定为不允许出境展览的64件古代艺术品之一。

太保即大保,为官职名,是监护与辅弼国君之官。西周始置,初由召公奭但任太保,监护与辅弼国君。在汉代又重新设立,世代延续,位列三公之一。明代时位居正一品,也为辅导太子之官,是治国兴邦的重要官职。

据考这件太保鼎是西周成王时的重臣召公奭所铸造的。鼎是在祭祀时盛放肉类的礼器,有三足的圆鼎和四足的方鼎两类,又可分有盖的和无盖的两种。国君或王公大臣在重大庆典或接受赏赐时都要铸鼎,以记载盛况,是国家权力的象征。直到现在,中国人也依旧保留了对鼎的崇拜意识,我们现在使用的许多成语也都与“鼎”有关,如「一言九鼎」、「大名鼎鼎」等。

灵感来源:

小八的小臣艅犀尊属于梁山七器之一,所以安排老赵在南海遇到同属梁山七器的西周太保鼎,让她不要只记得《更路簿》,忘记九厘阁倒霉催的小八~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楔子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师父。”

小八虽然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声音中略有哽咽。自从风九瞳受伤后,凤一便没有让他进过这个房间。

室内窗帘都被紧紧拉上,没有一丝光亮。墙壁上亮着几盏昏暗的小灯,橙黄色的光线常给人温馨感。但看着风九瞳绝美的脸上略显无神的双眼,这些时日消尖的下巴,小八的心却仿佛跌入了深渊。

果然伤得很重,小八看着风九瞳依旧风轻云淡的姿态心中暗想。虽然风九瞳面色如常,但小八却再不是曾经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他知道风九瞳是在忍着伤痛不想他担心。也许生死之劫真的能令人一夜长大成熟,然而小八却有些暗恨自己为什么察觉得这么晚。

看着小八略显稚气的脸上落寞的神色,加上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风九瞳淡然道:“我的伤已无大碍,不必挂怀。”

“是。”小八虽然嘴上应是,但眼见风九瞳略显虚弱的状态,便知道她必然伤势不轻。否则以风九瞳一贯的作风,如果真如她所言无大碍,必然无法令人察觉到分毫,毕竟他的师父神秘的程度非同一般,即便此时小八已然看透了许多事物,但对风九瞳依旧是完全看不懂,小八暗中思索着,面上却只能等着风九瞳安排。

风九瞳示意小八去拿躺椅旁边柜子上的盒子,小八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盒子,却听风九瞳说

“这里头装着尔玉的魂魄,你将它送到张启手中。”

风九瞳说得平和,小八闻言心中却有了一丝欣慰,想到那个黄色短裙看着张华褚满脸幸福笑容的尔玉,终于释然。二十年前的惨剧已然无法挽回,可所有人都在绝望之际,风九瞳却不声不响地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为救回这个已然灰飞烟灭的灵魂。

小八定睛看着手中的盒子,对于自己高深莫测的师父似乎有了一些了解,即便她自始至终都如此风轻云淡。

眼见风九瞳不再言语,小八恭敬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与此同时小八心中也暗下决定,虽然显得有些自不量力,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治好风九瞳的伤,想到此处小八原本柔和的眼光中闪出一抹坚韧,甚至于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步伐也跟着变得沉重。

小八离开了房间时,只有熵羊独自守在门口,而凤王凤一却已不见了踪影。从第一次见到凤一,小八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凤一似乎对他很是不喜,甚至隐有敌意,那赤红的瞳孔中所显示出的神情,似乎随时都想要用凤凰的火焰将自己焚尽一般……

“此去张家勿忘记带上幻。”小八原本站在门口思索,熵羊平和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

小八回过神,看着手中古朴而精致的盒子说“师父的伤势到底如何?”

熵羊看了看小八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这个还略显稚嫩的少年十分担心风九瞳的状况,从他现在的反应可以肯定,他必然看出了风九瞳的伤势,可风九瞳却嘱咐过他……

“已经稳定下来了,无需担心。”熵羊仍是照着风九瞳的嘱咐和声回答道。

“我知道师父不想别人为她担心,尤其是我这个灵力微薄的徒弟。但师父伤重,我却不能当做不知道、没看见。我必须想办法治好师父的伤,就算在你们看来我是自不量力。”

小八的声音虽是低沉却异常坚定,这种语气甚至令旁边的熵羊有些发怔,眼前的少年真的还是那个躲在风九瞳身后唯唯诺诺,对其言听计从的小徒弟么?也许从那次的死里逃生后他便不是了……

熵羊轻叹,释然地说“或许黎鸿的天灸术能治好九儿,但按天灸师的规矩应该不会轻易出手。不过……你或许请得动她。”

闻言小八略有迟疑,想起先前自己死里逃生后见过的那位天灸师。从众人对她的态度,加上张启的恭敬以及她对丝毫不怕风九瞳的姿态可以看出她的地位之高。但小八清晰地记得黎鸿对着自己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似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可能这位大名鼎鼎的天灸师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碍于师父的决断不能透露……

至于天灸术……只听说他死里逃生有天灸术的作用,但他毕竟未曾亲眼所见,也不能确定……不过,熵羊既然说可能治好,那便是有机会。现在这个情况,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值得试上一试。

片刻间,小八脑海中不断思索,最终有了决断。

“记得她说过,她住在罗浮山。”小八记起黎鸿临走时说过让他有空去罗浮山。虽然他依旧不明白黎鸿看他时眼中的神情,但他却有种感觉,他与黎鸿并不陌生,反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熵羊知道此时的小八心意已决,更清楚自己劝不了他,只能点点头当做了然。

小八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眼中有几不可见的担忧。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壹 重逢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台缝隙,柔和洒在撑着小脸打瞌睡的梅儿身上,如雪般素白的衣裳散发出熠熠银光。前几天复活梧桐灵树所消耗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让她总是感到疲倦困顿,这会正一前一后摇着头昏昏欲睡。

小八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却是有些无奈。倒是梧桐枝,小八隐约记得古书中提及,凤凰只栖于梧桐之上,想来师父也是为了凤一才想方设法令梧桐复苏吧……想到风九瞳如此用心良苦,小八却暗自皱眉,莫名有了几分烦躁。

看着梅儿,语气低沉地说

“要是困就去睡会,不用陪我看店。”

“不,我要替你分担工作。”小八只是没走心地说了句,却没想到梅儿直接气哄哄地反驳了回来。

小八一时有些发懵,而梅儿此时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要出门吗?”

小八木讷地点点头,回答说“我要去一趟张家。”回答完才暗叹女人这翻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连梅儿这小妮子还是这般幼女的模样都是如此。

“是倬儿的张家吗?”梅儿和倬儿混熟之后,倬儿给她讲了不少关于张家的事,听到小八提起,她下意识就想起那个张家。

“嗯。”小八也不瞒她,“我要去张家办点事,这几天九厘阁都不开门,你可以安心休息。”

“我要和你一起去!”梅儿生怕小八转身就跑,匆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小八来不及挣扎,无奈一叹,只好说:“你呆在九厘阁,比跟着我更安全。”

梅儿粉雕玉琢的小脸皱得像捏了褶的包子,她拉着小八的袖子,理直气壮地说:“爷爷把我托付给你,又不是给九厘阁,应该由你来保证我安全才对。”

小八张嘴想要反驳,梅儿又赶在他面前说:“你放心,遇到事情我会立刻逃走,不会留下来给你拖后腿的。”

经过梅儿的死缠烂打和再三保证,小八最终只能无奈地把她带出了门。梅儿第一次出远门,她一路上都像逃出牢笼的小鸟,兴奋到不停地在吱吱喳喳。吵闹一路的好处就是,小八觉得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张家人住这么荒郊野外的地方,不怕出入不方便吗?”梅儿跟小八在荒芜的山路上走了一段,当隐约看到独立在半山腰的中式豪宅时,不免心生好奇问道。

“那只是张家闲置的房子,偶尔会有张家人会来这边小住。”小八耐心地解释道。

两人说话间,很快便来到豪宅前。小八再次按响大门上的门铃,想起在张家经历的那些事,忽而心生感慨。虽然时隔不长时间,但小八却觉得那时的自己想法的确有些幼稚,所幸师父从未因此而责罚,反而是不断地帮他和老赵收拾残局。

小八正在沉思,大门却吱嘎地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张启,他边把小八带进屋子里边问着,“路上可还顺利?”

小八点点头,第二次来到这间房子,他的表现要比第一次来要从容多。进入客厅各自落座后,他先用目光在房子内扫视了一圈。

张启知道小八在找张拾,开口说:“那丫头上课的时候会在学校住宿,只有放假才会来这里修行。”

小八面色如常轻嗯一声,没有被识破心思的窘迫,淡然说:“那就好,我怕她在这里会不自在。”

张启神色微动,看小八的眼神多了一丝迟疑,虽然不久前才见过,但张启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小八身上细微的变化。一贯有几分稚嫩的他此刻却多了几分沉稳与笃定,难道和小八经历过生死有关?难怪即便小八生死一线都不见巫尊有丝毫的慌乱,想必小八的身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九厘阁果然是处处透着高深莫测。张启想罢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小八的动向。

却见小八已经按部就班地取出了古朴的盒子,且谨慎地递到了张启身前说

“师父已经成功帮尔玉续魂,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完全的魂体,不用再依附器物生存。”

张启看了看神色肃然的小八,接过盒子,静默半晌,才说:“这件事,张家只有拾儿知道,我希望九厘阁能替我保密。”

小八有些意外,又很快想通,难怪师父只是交代让他送来给张启,而不是亲自交到张华褚手中。

“你打算……送她入轮回?”小八看着张启迟疑地问。

张启看了看他,淡然道“纵然铸成魂体,也是人鬼殊途。既然尔玉曾说黄泉路上等着二叔,那我便成全这段原本的谎言吧。”

小八想了想却释然了,相信师父也认同张启的想法,才会如此成全他们。只不过,无人知晓为了成全这段谎言,风九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也好。”小八轻声回答,眼神却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潭中一般。

张启眼见小八神色有异,未动声色而是说“此番有劳巫尊与九厘阁,麻烦你回去代我向巫尊请安。”

听到张启提到风九瞳,小八眼神中却闪现出稍纵即逝的担忧。

“好,那张启大哥,我这便告辞了。”小八和声回答。

可他这一连串的异样却被张启看在眼中,即便小八与之前单纯的模样略有不同,但到底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与张启历年来在家族中阅人无数的经历相比还是太过稚嫩。只不过,张启了解小八的性格,纵然心中有事,小八不会张口,反而会将心事放在肚子里。这种性格与他如出一辙,所以每当看到小八闷不吭声做事的状态,张启总有一种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错觉。

但越是不说,越是神色异样,说明事态越是严重,至少对于小八而言,这件事足够严重。想到此处张启只是应声说“我送你。”

“不必了,我还要往一趟别的地方。”小八语气中有些不自然,毕竟他是在未经风九瞳允许的情况下要去罗浮山。张家如此尊重师父,如果张启知道了,恐怕会把他送回九厘阁。

张启闻言,没有坚持,而是点头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说罢和小八一起来到了门口。只是才开门,却意外地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诶?!你不是九厘阁的伙计吗?”

小八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碰见认识自己的熟人“周先生?”

来人正是几个月前在九厘阁赎走木雕水月观音像的周先生。周先生见小八还记得他,脸上笑意更浓,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但看着并不让人反感,可能和他的憨厚面容有关,“没想到张先生和小兄弟是朋友呢。”

和小八打完招呼后,周先生没忘记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对张启请求道:“张先生,您就上我家看看吧,我们家小孩快被那鬼东西折磨死了。”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贰 请求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张启没有立刻表明态度,而是瞥了一眼正在思索的小八。

小八看了看周先生,心想先前桉桦说得很明白,是为了报恩,这会儿周家出了这种事却不见他起什么作用。但看老周除了心急如焚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可见这所谓的鬼东西并没那么严重,要是真像他说得那么严重,那这件事就古怪了。除非……桉桦出事了。

周先生见张启不为所动,又开始游说小八:“小兄弟我们之前见过面,你应该知道我为人老实,不会说大话的。”

“周先生,你说你家闹鬼,那最近你从九厘阁带走的水月观音可有异动?”小八出言询问。

周先生本是急着请张家的风水师去看看宅子,眼见这老熟人也在张家,本来想找他当说客,谁道这小八一句话竟把他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思考片刻说

“从回来到现在,似乎没什么变化……小哥,可是我那观音出了什么问题?”周先生心急如焚地问,看样子最近真的是被折磨得不轻,以至于草木皆兵。

这时梅儿走近周先生,她靠近他的腿边,用力吸着鼻子。张启留意着这个刚才跟着小八进来的器灵,见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更是不急着答话。

小八也没有阻止梅儿,片刻梅儿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才说:“他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器灵感官要比常人敏锐,梅儿的话毋庸置疑。张启见状,剑眉微动,刀削的面容依没有露出什么情绪,他思索了片刻,看了看周先生,接着对小八说

“我先前曾派人往周家看过,他们虽然能力不强,但对于风水格局却不会看差,周先生的家中应该并非风水之祸。既然周先生与九厘阁有缘,不如你先替我走上一趟,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随后就来。至于请你办事的代价,我自会付给九厘阁,若是巫尊怪罪,罪责也由我来担。”

“这也好啊,九厘阁神通广大,上次能不动声色辨别出骗子,这次也一定有办法,小哥,你看?”周先生显然对上次九厘阁的交易记忆犹新,对小八的能力以及九厘阁的金字招牌显然也是信得过。

可这个时候却轮到了小八心中叫苦。且不说他着急往罗浮山去找黎鸿回来给师父治伤,就说上次分辨骗子,也全赖桉桦的幻术。可眼下,他既不能把上次的事情说明,更不能让张启察觉他未经风九瞳允许擅自去罗浮山的举动。

思来想去,他也的确有些担心桉桦的安危,既然如此,不如先去一趟周家,确定桉桦没事再转往罗浮山。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太麻烦才好,小八心中暗想,身边的张启却留意着此刻眉头紧锁的小八……

小八跟着周先生的座驾去往他的家中,周先生和很多现代人一样,住在大楼林立的小区里。只不过周先生家却占着小区里唯一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别家门户都是紧挨着,唯有他家小三层别墅独立在空地上,可见富贵显著。

跟着周先生进了别墅,这装修却和九厘阁有些相似,皆是复古的装修。从布局到地板楼梯,玄关、屏风,可以说十分考究。此刻小八倒是有些佩服周先生,虽然他不懂风水,但从先前张启的判断,这屋子的风水位应该是不错的。

更难得的是周先生还是完全按照以前的制式装修,可见其对古文化的痴迷程度。要不是得到了桉桦的认可,确定他只是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小八都觉得这老周快要疯魔了。

“虽然没有九厘阁好,但这里勉强还不错。不过这屋子的主人爱好真奇怪,竟然养了只奇怪的乌鸦。”此时梅儿正打量着房子,颇为满意地自言自语。

梅儿是器灵,除非她想让普通人看见,否则别人便看不到她。这会儿她在周家屋子里东张西望,小八却只能听之任之。不然在常人看来对着空气说话这种事,不是把他当疯子,就会认为是神棍。再者周家最近不太平,小八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梅儿说得不错,虽然周先生家中不错,但是比起张拾家或者九厘阁,那就算不得什么了。而且小八也并不是抱着观光的态度,而是需要尽快解决周先生的家事。没管梅儿在那边自言自语,他急忙从周先生那询问到了桉桦的位置,并以查看水月观音是否有异为由让周先生引他去找桉桦。

周先生在三楼设了个小佛堂,只供奉着桉桦一尊佛像。他们刚进去佛堂,周先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道罪了一番,他就去了别处接电话,只留下小八一人在佛堂。

小八烧了三根香插入香炉,见白烟袅袅升起,佛台上的木雕逐渐显现出活人的模样。

“故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桉桦慵懒的声音带着宝相的威严,它依旧保持着右腿支起,臂肘靠着右膝盖的姿势。

“好。”小八简言道“你呢?”

桉桦叹息:“如你所见,我现在就是个吃干饭的。”

“这我倒是听说了。只是周家真的有邪祟作怪么?”小八言下之意,当然是指桉桦当时在九厘阁中没少作妖,到了周家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桉桦自然也听得出小八的意思,正色看了看小八说“多日不见,你这言灵之力的控制程度我尚且不知,但这嘴上功夫还真是见长。莫不是遇到什么机遇,觉醒了你们人类口中所谓的超能力?这样下去,碾压老赵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八闻言却无奈地看了桉桦一眼,这家伙好歹也是个观音的姿态,斤斤计较起来哪还有半分佛家的清冷?

“别贫了,没来之前我还担心你的安危。现在见你无事,难道周家的情况不如老周说得那般严重么?还是你对着屋子的情形也不是很了解?”

桉桦眼见小八神色凝重,桉桦也终于不再纠缠,而是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来到周家之后,见周家向来积善行德,不需要她特别看护,便起了怠慢之心,整日只知道关闭五感,凝神修行。直到前几日周夫人来它跟前祈求家宅平安时,它才知道周家居然闹鬼了,而且情况也十分严重。可据他平日里观察,周家生气盎然,而周先生一家也从不为恶举,并不像招惹了什么邪祟。

直到前天夜里,她听到周家小孩的哭声要出去查看究竟,没想到门口不知何时被人布下了结界,他不仅被困在佛堂里出不去,连灵力也被禁锢用不来。平日周先生和周太太都能在佛堂正常出入,今天小八也能出入无阻。因此桉桦猜测这个结界只是针对他,而自他察觉异样开始,这夜晚始终不太平,而他也只能干着急。

“就像你说的,周家人从不行恶举,那到底又会是什么人针对周家人?”小八迟疑地问。

“这就要靠少年你还有你带来的朋友一起帮我查清楚究竟了。”桉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八的肩膀说。

小八无奈一叹,看来这苦差事是注定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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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哇!”寂静的夜晚忽然被小孩的惨哭声打破。小八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不忘抓起手边的铜镜跑出房间。

还没有跑到哭声传出的地方,他先在走廊上看到有道白影从眼前飘过,但奇怪的是,除了这诡异的一幕,小八却感觉不到什么凶恶的气息。这周家,果然是诡异万分……

“幻。”小八低声呼唤,铜镜中缓缓出现浅绿色女人的身影,她与小八毕竟是主仆,此刻自然是知道小八的意思,身形飘动,循着白影跟了过去,而小八则是尽快地朝着哭声的源头奔去。

小八去到时,周先生和他的太太早已经赶到,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趴在妈妈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先生见小八赶到,彷徨无措的眼神像是找到了指路明灯,忙拉着小八说:“小兄弟,你可得救救我儿子,前阵子他就因为受到惊吓大病了一场,人一直恍惚着。好不容易在看了心理医生之后有点起色,刚又被吓了一遭,恐怕得要了半条命啊。”

小八问道:“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周先生想起儿子说过的话,神色先有几分惊恐,再用讳莫如深的语气说着:“他说看到有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站在床头。”

……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叁 究竟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小八站在幻驻步的门口,想着刚才周先生儿子的表现。这小孩子看上去倒是和梅儿的个子差不多高,但样子和周先生如出一辙,被吓坏的哭闹声也绝不是作假,可站在门前并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阴森的气息或者是灵力的波动。再看看幻站在此处没有任何迟疑,刚才的东西在这里是确定无疑了。想到此处,小八心下一横,推开了这扇门。

房间里乌漆墨黑,除了远处周先生儿子哽咽的声音,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这种情形换了以前小八肯定是不敢独自进去的,也不知是习惯了这些超出常人的生活,还是别的,他竟然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还记得他到九厘阁的第一个天,跟着老赵到一层的仓库,老赵不过离开片刻,他就被那些恶作剧的器灵吓得栽了个大跟头,坐在地上冷汗直流,还因此被老赵嘲笑了一个月。

想到此处,小八心里不知为何竟升起一股羞耻感。不过,他虽是不怕这种压抑的黑暗,但毕竟是来找‘东西’的,小八自知不是夜视动物,所以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打开了电灯。

昏暗的灯光映衬着这个屋子有几分暗沉,而这硕大的房间里,竟然只整齐排列着几个博古架,上面琳琅满目陈列的都是古玩。以小八在九厘阁一年多的经验,看得出来这里的高仿的比例倒是不少,看来周先生倒是为了收藏交足了学费,这些东西即便是高仿,价格也绝非一般工艺品可比的。

小八边琢磨边打量着老周屋子里琳琅满目的高级品,视线却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铜盘吸引。凭他在九厘阁的经历,眼光早已非常毒辣,是不是真玩意儿几乎一眼可辨,加上这东西上似乎附着着微弱的气息,就更加坚定小八的判断。他缓步向前,幻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小八驻步,仔细观察这个东西。

盘子体型厚重,左右两附耳高出器口,腹部前后中间有一兽首装饰,右各有两顾龙纹。这个器物看起来比较陈旧,想必是有不短的年份,和旁边有些落满灰尘的青铜器相比,它纤尘不沾格外显眼。小八伸手朝盘子摸去,在触碰到盘子的瞬间。他的鼻头一酸,啪地掉下了一颗眼泪。

他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哭吧,将你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但此刻的小八,心中却有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升起来,是一种不屈服和隐忍的意志,好像他的灵魂在对他宣告,只有弱者才会试图以眼泪洗涤自己的无能和软弱,而他不该哭泣,也不能再哭泣。纵然力不能及,也需坚韧隐忍,强大己身。

小八一个激灵,像是瞬间被灵魂深处的意志拉了回来,之前的悲伤一扫而空,他才恍悟自己是大意中招了。

此刻他的视线虽然被泪水模糊,但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冰凉覆盖住,急忙用左手拭去泪水,才看清那是一只惨白的大手正紧紧握住自己。他顺着手伸出来的方向望去,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骨瘦如柴,穿着白色丧服的男人。

他的面色如死人一般灰白,脸型消瘦,下巴尖长,八字眉委屈的耷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一下就会流出腥红血水,顺着脸庞流了下去,在灰白的脸庞上格外触目。

“你是什么鬼?”小八边哭边皱着眉问。虽然心中的悲伤消散无踪,但小八的身体却像是中了魔咒,依旧不断在流泪。

对方同样哭着问:“你懂我的悲伤,对不对?所以你才哭得这么伤心。”

“你们在做什么?”正当小八庆幸这两个大男人双手紧握,一幅泪染衣襟,竟无语凝噎的‘美好’画面没被老赵看到时,梅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看着两人说。

“鬼啊!”男人惊恐地朝着梅儿大喊一声,他本想立刻逃走。不料被反应过来的小八紧紧抓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小八瞥了一眼梅儿,虽然心中无奈这一举动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器灵误会,但他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他试图强忍着抽泣,没好气地说:“没见过像你这么丢人的鬼。”

“呜……快撒手!”男人似乎真的对梅儿感到害怕,他的身体在颤栗着,脸上流满了血泪:“她突然穿墙进来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要不要我找面镜子来,看看咱两到底谁比较可怕?!”梅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才不想被这么个丑东西说自己可怕。

丧服男闻言却终于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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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眼圈依旧红红的,哑着声音问他:“你是器灵?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终于挣脱小八抓住的双手,用委屈的口吻回答道“我叫冠之,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器灵。”

小八蹙了下眉:“你在这里害人也算遵纪守法?”

冠之狂摇着头:“我没有害人!是这家主人喜欢乱收古董,浑然不知收了我这个丧门星。”

“你怎么是丧门星了?”小八不解。

梅儿嗅了下冠之身上的气息,了然道“好浓烈的死亡气息,看来那位先生是沾染上了他的晦气。”

在小八的再三追问下,冠之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他被铸造出来后,被用为丧礼上来宾净手用的盘子。久而久之也沾染上了一身死人的晦气,又被人叫做是死亡的气息。他的制造者吕服余过世后,盘子便跟随主人长眠地下,沾染的阴气也日渐增重渐而有了灵识。

百年前它被盗墓贼挖出卖给商人,从那之后它发现,普通人和它生活在一起不足一年,就会气运衰败,遭遇连连厄运,最后家破人亡。不少古董行业的人都知道它是丧门星,但是为了赚钱,商人在它出售的时候,从来不跟人提前面人家的悲惨遭遇。

“那你会到周家来,完全是一个意外?”小八有所迟疑,这世界上无巧不成书的事的确很多,若是换了以前,他或许会被这器灵的表现给糊弄过去,但这周家却不是普通人家,尤其还有桉桦这种在佛寺里加持了几百年的老家伙镇守,他还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丧服先生刚开始作妖桉桦就受困于一个针对他的房间,所以这一切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小八脑海中把事情的经过捋了一遍,等着丧服男的回答。

而这丧服男冠之,却丝毫没有迟疑,忙不迭点头应着“对对对。”

“你跟我来。”小八睨了他一眼,率先走去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冠之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但令他意外的是,他似乎无法抗拒小八的话,竟然双脚不听使唤地跟了上来。正是因为小八知道这个丧服男冠之的出现没那么简单,所以他才暗自使用了言灵之力束缚住他,免得他一溜烟跑了。

“就是他在周家作恶?”桉桦出现在佛堂门前,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被小八带过来的冠之问道。

桉桦曾在神庙接受供奉,身上有佛法加持,对于寻常器灵是不会造成影响,唯独冠之这般身上阴气满满的阴灵,会惧怕它身上的佛光。因此在看到桉桦时,冠之就像是小鬼见了阎罗一般抖得厉害。

而除了本能的畏惧,小八也从这个丧服男眼中看出了些许的异样,他看桉桦时眼神闪烁,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此刻小八倒是更确定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什么。他不动声色,继续催发了言灵之力问

“要怎么解除这个封印。”

“我我不知道。”冠之小声回答着。

小八又问:“那谁知道?”

“堂主,唔!”冠之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急忙捂住嘴巴,可他说的东西,还是清晰地落在小八耳中。

小八神色更加凝重地看着他:“说说吧,你的堂主是谁?”

冠之捂着嘴摇头,眼睛里情绪翻涌,有坚定也有挣扎。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质问,但是有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却是他头一回遭遇。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肆 乌鸦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心下百转千回间,他大喊一声:“我不能说,一旦说了,那只乌鸦就会杀了我!”

小八听到乌鸦时,下意识想起中午见过的那只停留在阳台上,梅儿口中的乌鸦。他忽然打了个冷颤,手臂上激起了一层小疙瘩,像是被冰冷的光线扫过一样,小八顺着感觉抬起头,和敞开的窗户框上一双亮着红豆大小的目光对上。

“哇—哇!”夜空响起了乌鸦粗劣嘶吼的叫声,与此同时,一只通体黑亮的乌鸦从窗台上飞起,朝着小八的眼睛处冲击啄去。

小八意识到危险逼近,却未生惧意,就连被困的桉桦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千钧一发之际,一层白色的光晕隔绝了乌鸦的袭击,同时还将他彻底地反弹回去。

看着小八刚才巍然不动的样子,桉桦还以为这小子被吓傻了。谁知道却是眼前这一幕,桉桦舒了口气,看着旁边的小八坚毅警惕的神色,加上他不动声色地催动言灵揭破阴谋、处变不惊地应对忽然出现的敌人,这个小子有段时间不见,着实成长了不少,连后招都留了,桉桦看着小八的眼神中带着赞赏。

而乌鸦被白光撞开,摔在地上的瞬间化成了一个穿着黑色羽衣的年轻男子。他面色冷峻,心下却是因为那道白光心烦意乱,当他看清那道白光居然是个容貌妍丽的女子时,心中更是惊澜万分。他的速度是整个妖灵界中数一数二,这个双目呆滞的器灵是怎么把自己拦截下来的?

小八没有觉得任何意外,他相信幻能及时出现保护自己,所以看到乌鸦的袭击,他才镇定自若没有躲开,这回趁着乌鸦乱了心神,他凝神用着言灵的能力问道:“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见识过冠之脱口而出的话,乌鸦聪明地抿着嘴唇,不回应小八任何一个问题。乌鸦双臂一振,朝他们方向打出数支羽箭,看似迅猛无比锐不可挡。

幻依旧挡在小八身前,为他遮挡下所有攻击。乌鸦连续发动两招,小八依旧毫发无损,他心知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利,忙变回一只乌鸦飞出了窗外。

小八轻轻地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打败那只已经修炼成人的乌鸦。还是老赵的招好使,不管能不能打过,首先都要摆出一副打得过的样子吓唬对方。小八急忙朝着乌鸦飞走的方向跟过去……

“疼……”梅儿的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八一转头就看到躲在楼道偷看的梅儿正抱着头蹲在地上,他忙跑过去问着:“你受伤了?哪儿疼?”

梅儿神色极差地摇摇头说:“没,就是看到那只乌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头好痛。”

难道梅儿以前认得这乌鸦妖,这会儿见到他想起了什么?小八本来想问,但看这丫头着实疼得厉害,实在没法现在开口。只能等梅儿平复下来再问了,不然这一路上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小八打定主意。

“砰……!”别墅外面传来一声闷响。这响声当然引起了小八和桉桦的注意。

桉桦蹙着眉头,凝神看了看小八身旁的梅儿,才对小八说“看来今晚真是个不眠夜,小兄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小八忍住了心里把这家伙丢出去的想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个备受佛法加持活了几百年,灵力强大的老东西,这会儿跟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谈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分明就是把他当猴耍。换了以前,小八可能还真的会上这个当,可现在他却不再是曾经的蠢小子了。

安抚好梅儿,小八无奈一叹,虽说桉桦这货靠不住,但事情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总归是没法不管,起身准备下楼,却听见开门的声音

“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张启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让小八如蒙大赦。

听他与周家人嘱咐了几句话,小八才松了口气。片刻,张启就来到了楼上,小八见他上来才说

“刚才外面的动静可是张启大哥?”

张启没急着答话,而是看了看周围,神色谨慎,似乎在寻找什么。当他看到桉桦时,神色微动,一脚踏入祠堂,回身长手伸向接近屋顶处的死角,不声不响磨下来一张符纸。

这符纸上的符文却与小八印象中的有异,黑色的符号歪七扭八十分繁琐,更奇怪的是这符纸红色的纸张周围却仿佛有一股黑气缭绕,看起来十分诡异。

张启脚下瞬间涌出一股气息,接着他手中诡异的符纸便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风水张家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这位张家少主如此年少,竟能将八卦之力运用得这般惊人,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能力范围。看来咱两歇着就行了。”桉桦看着旁边的小八说。

“看来是我对你期望过高了。”小八闻言一副惋惜的口吻说。

随着张启手中的符纸化为飞灰,祠堂的奇怪结界也消失了。桉桦正要发飙,张启却说

“那妖物不简单,但却不像是冲着周家而来。不然凭它的能耐,不会只是闹了这么久都不伤人这么简单。”

桉桦一怔,看向正在看着他的张启,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它是冲着我来的?”

“它是想引什么人出来……”小八低着头已经得出了结论。桉桦是从九厘阁带出来的器灵,这消息在器灵界怕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乌鸦又是针对他,看来它的目的是想引九厘阁的人出来。不过这些话小八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现在九厘阁的状况。

张启看向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小八,之前心中的疑惑已经有了判断。其实他虽然未到,却早已派人盯紧了周家,毕竟这次从九厘阁出来的小八实在有太多的不同寻常的反应,他推测九厘阁或许出了什么事,而这事又不能外泄,所以小八什么都没说。不过他收到异动消息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虽然伤了那妖物,却还是让他们跑了。

尽管从这件事判断九厘阁或许出现了什么危机,但张家却是明令禁止打探九厘阁的一切事物,所以他只能从小八的言行举动来推测,可这次到来的小八,身上却隐隐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既然此事已然解决,我便要回转了。”张启知道小八或许有难言之隐,但在九厘阁的事情上,对方不说他却无法施以援手。可眼见小八这层层的变化,张启虽然担忧,但也觉得或许可以让他磨砺一下。

小八见张启立时要走,心中微动,叫住了张启“张启大哥。”

张启驻步,小八思索片刻,凝视着他的背影,郑重地说“谢谢你。”

张启回过身,看着小八越加深邃的眼神,原本冰冷的脸上神色微微松动了一下,似是有一丝欣慰,又或是一种信任,接着转身离开。

小八见他离开,心中的大石却落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地感觉到张启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毕竟聪明如张家少主这般风流人物,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看得出的。可他直到最后都没有问过小八一个字,这应该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吧……

翌日一早小八去辞行的时候,周太太还在揪着周先生的耳朵骂:“叫你乱收古董,不懂行还充大头,充出事了吧。”

“哎哟哟,媳妇,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哈。”周先生话虽说着,却不敢反抗周太太的动作。

小八内心有些愧疚,接着说“若是周家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再到九厘阁寻我。”

周先生感恩戴德地说“小兄弟的人品真是没得说,这次又麻烦你和张家风水师跑了一趟,我这就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我还有事要往罗浮山,所以不必麻烦了。”小八婉拒道。

“那我叫人帮你订好机票吧。”周先生盛意拳拳。

小八才要拒绝,却是桉桦在旁边忽然道“既是有急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好,对吧?”

小八估摸了下自己去罗浮山的距离,的确不如直接做飞机直达要省功夫,而且他已经耽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能用最快的时间去到罗浮山自然是最好的。想罢,他也随周先生去了,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小八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31 卷二 乾录 章六 为死亡而生 尾声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此处山峰迭峦,烟雾缭绕,一长发及腰,穿着黑色为底,红色条纹为衬的日式海军制服的少女站在悬崖边,她的身后走来身穿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对她弯腰致敬。

“对不起堂主,我的任务失败了。”着白衣的冠之将腰弯得更低。

少女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庞,看着约莫二十出头,虽然长得不算国色天香,但是眉眼之间的一股魅惑之色常能让人挪不开眼。乌鸦和冠之知道,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小白花。

两人都弯着腰不敢起身,少女没有理会冠之的话,她问着乌鸦:“为什么不杀了他?”

乌鸦很快意识到她说的人是小八,老实说:“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器灵,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杀她。况且,那张家小子来得太快,我险些被他所擒。”

“张家?哼,一群墨守成规的老东西罢了,不过这张启我倒是听说,确实有些棘手。这次便算了,下次再失败,你们自己知道要怎么办。

师父的徒弟已经弱到要靠器灵保护了吗?真是个废物。”少女的语气充满轻蔑“看来师父真是老了,眼光越来越差,倒不如早点把九厘阁交给我来发扬光大。”

如果小八此刻见到她,必定能认出她就是当日出现在九厘阁的六师姐——岳樱。

“方才我远远地跟了他一路。”乌鸦汇报着:“发现他坐了周家的飞机正在往罗浮山这边来。”

冠之趁机献计道:“堂主,罗浮山虽是洞天福地,但同时隐藏了不少凶险,我们不如及早设下埋伏。”

岳樱挽唇笑之:“你的主意很好,不过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了。”

冠之被岳樱的话弄得表情错愕,赶紧求饶道:“堂主,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会弥补造成的过失。”

岳樱给乌鸦递了个颜色,乌鸦稍稍握紧了拳,却还是利落地将黑羽化为黑刃捅到冠之的后背,冠之来不及反应便成了一个铜盘,乌鸦把盘子捡起扔到了悬崖底下。

岳樱冷眼看完这一切,对乌鸦说:“不要怪我心狠,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姜夏堂同样如此。”

--完—

说明:

吕服余盘

在古代,盘是盥器,是盛弃水的用具,在贵族宴请宾客时,双方要相互敬献食物前需先净手,是一种宴席上的礼仪。吕服余盘乃西周晚期铸造,它高157厘米,口径378厘米,盘体厚重,左右两边有附耳可提拿,高圈足外撇,腹部前后中间有兽首装饰,左右两股皆有龙纹,腹内底着铭文六行六十六字记载来源。

灵感来源

在小说当中冠之说自己是为了死亡而生,历史上真正的吕服余盘确实是因为吕服余父母的丧事,作为产物而诞生于世,比起其它有实际用途的盘子,吕服余盘腹部撰写文书,它更具有记载传承的作用,因此在小说当中,他是一个为死亡而生的陪葬品。

32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西沙群岛——

送别太保一行后,老赵和兄在岛上寻了处僻静的位置,临时搭了个帐篷,头对头研究起那张龙宫地图来。

虽说是地图,但肉眼看上去无异于一张乱七八糟的鬼画符,老赵和兄看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若不是兄说太保此人言出必行,不至于拿假地图坑他们,老赵真觉得自己被耍了。

耐心耗尽的老赵抓耳挠腮地看着眼前的地图,鬼知道她现在有多着急回九厘阁,可能鬼都不知道,至少现在鬼偲是不知道的。老赵看着地图,急得在沙滩上打滚,她甚至觉得自己直接跳海说不准还能先一步找到龙宫。

“你把岛上的沙子都滚到身上说不准能把龙宫直接挖出来。”兄看也不看老赵在一边‘垂死挣扎’,棱角分明的帅脸埋在地图上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老赵向后一仰,倒在地上长叹道:“老天爷,太保是你派来折磨我的吗?”

老天爷当然没有回应老赵,兄却突然道:“我好像明白了。”

老赵一下来了精神,弹坐而起,说:“明白什么了?!”

兄说:“我猜这根本就不是地图。”他太了解太保了,这家伙除了出馊主意的时候灵光,其它时候智商和老赵有得一拼,不可能用这么复杂的地图刁难他们。

说罢,兄将地图对准太阳光端详了片刻,果不其然,很快就在其中一个鬼画符上发现了刻意藏匿起来的箭矢标志。

兄眉头轻蹙,沉声道:“找到了。”

老赵顺着兄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箭矢的标志,她一愣,说:“这也是青阳器?”

兄点了点头,说:“青阳氏的传送器。”

老赵更懵逼了,她在赵家的时候曾听说过青阳氏的传送器,但这种可瞬时转移的传送器,不是早就随着青阳太祖的陨落而失传了么?难不成青阳彧竟有这样的本事,重新制出了传送器?

“这个青阳彧除了闷得要死这个缺点以外,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美男中的美男。”老赵啧啧道。

兄冷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不像老赵想得这般简单,传送器的重新现世必定是青阳彧乃至整个青阳氏的秘密,太保将这样的“密辛”拱手相送,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想以此为饵诱拐老赵上船么?

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老赵已经将青阳氏抛在了脑后,不无兴奋地说:“那这玩意怎么用啊?”

老赵这急吼吼的性格看来是改不了了,更何况如今九厘阁中情况不明,兄知道她嘴上不说,脑子里的一根筋可是一直吊在这件事上。加上这货这点脑容量,也没办法让她去想什么阴谋诡计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旁人对她有所图,到最后还不一定是谁吃亏呢。想到这里,兄压下了心间的猜测,回答道:“你滴一滴血试试看。”

老赵撇了撇嘴,嫌弃道:“真够老土的。”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干脆地掐破手指,然后在传送器上挤了滴血。

刹那间,传送器上的鬼画符突然浮动了起来,继而又重新排列,在空中组成了一句话:“你真的想去龙宫吗?”

老赵一脸无语地点了点头。

鬼画符再次动了起来,片刻后空中浮现:“传送口令:太保大大,您宇宙第一帅,我永远是您的迷妹!!”

兄在旁边眼看着老赵的脸色从正常变成了惨白,再到铁青,最后快变成了锅底黑,而这一戏剧性的演变还没结束……最后她一个没忍住,干脆抬头朝空中竖起中指,大声说:“太——保,我x你大爷!!”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空中那排字倏地消失又变成了鬼画符。

老赵、兄:“……”

32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不管老赵内心怎么抗拒,为了拿到最后一张《更路簿》残卷,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念完了传送口令。这次倒没再出什么岔子,念完口令后传送器向她发出了一道强光,兄也在这个瞬间钻入其中。

强光消失后,他们周遭的环境全变了,但能看出依然置身于某座岛屿之上,只不过旁边多出了一个两尺高的洞穴。

老赵难以置信地说:“龙宫怎么没水啊?”

兄一脸无语地看了眼老赵,然后纵身一跃,飞向空中。

片刻,兄又回来了,他对老赵说:“这是中沙群岛。”说罢,他又将手置于洞穴之中,洞中盘旋的水灵气瞬间朝他涌来。兄将手收回,说:“这处洞穴便是龙宫入口。”

老赵看着那个灰扑扑、毫无美感的洞穴,不可思议地说:“哦豁,龙王居然这么穷?”

话音未落,那洞穴突然震了三震,顷刻间无数水柱喷涌而出,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无知小儿,口出妄言,你可知罪!”

老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不打一处来,朝洞里喊道:“我何罪之有?”然后下一秒兄就将她带离原地,躲过了又一波水柱,兄护着老赵转身对洞中人说:“前辈,我们无意冒犯,此行只是想来拜会龙王,还请行个方便。”

这下洞中人倒是再不作声了,只剩愈演愈烈的水柱无声地宣泄着洞中人的怒气。

不知过了多久,洞中又传来了“噗通、噗通”的爬行声,声音大而沉,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兄低头对老赵说:“现在撤还来得及。”

老赵目光坚定地看着洞穴,说:“不撤。”龙王手中有最后一张《更路簿》的残卷,换了以往,这么危险的情况她肯定哭爹喊娘地向风九瞳求救。但现在却不行,因为那个在她心目中宛若天神的九儿姐也会受伤,而且这种情况是她以往从没想过的。如果有人能重伤风九瞳,那这个人或者不是人肯定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哪怕现在有兄和祖帮她……

所以她不能退,至少现在不能退,老赵紧咬着嘴唇,眼神坚定地看着那个不起眼的洞穴。

看着老赵略带英气的小脸上坚毅的神色,兄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家伙向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刻却很少掉链子,虽然大大咧咧,却生了一副硬骨头,明明弱得要命,却怎么都不肯向不认可的事物低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难怪那鬼差千方百计跟在她身边。

兄心中哂笑,随即回过头看向洞穴,却已打定主意,这任主人虽是不同,却也有趣。纵然是龙潭虎穴也值得闯一闯。

就在这个当口,一只硕大的龟爪率先踏出了洞穴,紧接着巨龟的身影缓慢地爬出洞穴,巨**上还带着一枚嵌有绿宝石的丞相帽。

它动作虽不大利索,可眼神却毒辣得狠,刚一出洞就精准无误地朝老赵和兄所在的方位扑来。

兄拎着老赵的衣领一个闪身,干脆利落地躲开了它的攻击。老赵一边暗暗运转灵力以助兄一臂之力,一边朝巨龟喊:“哎呦,您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龟丞相吧,您绿得可真别致啊。”

那巨龟被老赵的话给激怒了,一抬爪子又朝二人袭来。可惜它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饶是老赵这样的菜鸟也能游刃有余地避开它的攻击。

两人一龟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后,老赵喘着粗气对巨龟说:“我看您老这速度也跟不上,要不咱停战吧!”巨龟依然不理会老赵,抬起尾巴又朝她呼来。

老赵忍无可忍地说:“我认罪,认罪总行了吧?!”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那巨龟还真就停了动作,一双小眼睛瞬间迸发出精光来:天知道,这几年为了躲避上面不许滥杀无辜的指令后,龙王的食人癖总是很难满足,他这个做丞相的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啊!这下可好了,一次来了两个冤大头,希望龙王吃了人这暴脾气能消停两天。

龟丞相尾声都扬起来了:“你真的知罪?”

兄顿觉不妙,急忙拦着老赵说:“别说!”

老赵再迟钝这会儿也发现猫腻了,可九儿姐重伤未愈,她必须尽快赶回九厘阁。所以,她转身冲兄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对龟丞相说:“我知罪。”

龟丞相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餍足的笑容,旋即一股强有力的吸力朝老赵袭来,兄一个闪身来到她身旁却也无力阻止这股吸力,反倒和老赵一起被吸入洞穴。

32 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在她即将迷失在失重感中时,一双手牢牢地揪住了她的衣领。这熟悉的动作让老赵心神一松,旋即她和兄被重重地摔落在地。刚一落地,数不尽的海水就灌入了她的眼耳口鼻,老赵瞬间扑腾了起来。

“屏气凝神,运转灵力……”兄明明就躺在老赵身侧,却没有直接为她渡气,而是逐字逐句地教给老赵闭气的方式。

眼看着老赵扑腾的幅度渐渐小了下来,但头脑中仅存的清明让她不由自主地按照兄所说的方法运转起灵力来,在即将窒息的前一妙,老赵终于学会闭气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海中的“空气”,不忘甩给兄一记眼刀,说:“二狗子!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敢见死不救?!”

兄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老赵,老赵对兄的态度完全呈现疑问状态。原本冷着帅脸的兄最后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这货的领悟力实在少的可怜,接着说

“既然决定与九厘阁共存亡,就不能事事只依靠我。你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老赵说:“放屁,我……”她话还没说完,龟丞相就“duang”地一声砸在了两人身上。

老赵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被压垮了,幸好兄暴喝一声强行顶开了龟丞相。龟丞相气定神闲地翻过身子,朝远处喊了一声:“虾兵!蟹将!”

兄没空理会龟丞相,赶忙将老赵搀扶了起来。两人这时才第一次观察起龙宫来:龙宫虽置身于海中,却可以如履平地,与地上没什么差别,只是他们眼前的建筑委实夸张了些。正前方是两根蔚为壮观的擎天柱,最上方架一匾额,上面用烫金色的字体写着“龙宫”二字,远处又有数不尽的金黄色宫殿一字排开……

怪不得那龟丞相生了那么大的气,原来他们的龙王不仅不穷,还是个暴发户。

老赵这儿心里还没吐槽完呢,就看到正前方一阵狼烟滚滚,待烟散了,她和兄面前出现了数不清的小龙虾和大闸蟹。它们手中握着刀、叉齐刷刷地对准老赵和兄。

这别出心裁的视觉冲击,让老赵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后知后觉地问兄:“怎么办?”

兄冷笑一声,说:“你想吃小龙虾还是大闸蟹?”说罢,也不等老赵回答就腾空而起,然后一记扫堂腿,掀翻了最前排的虾兵蟹将。

余下的虾兵蟹将一看这阵势,齐刷刷地向后退,其中一个有八块腹肌的大闸蟹一脸苦相地对龟丞相说:“丞相,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龟丞相气得龟壳一阵乱颤,他伸长脖子对虾兵、蟹将们说:“看好他们!我去请龙王。”说罢,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朝远处走去。

老赵好奇地问:“他怎么不游着去啊?”话音未落,那只有八块腹肌的大闸蟹就拿钢叉对准了老赵,哆哆嗦嗦地说:“大胆……刁民……休得妄议!”

兄上前一步挡在老赵面前,说:“麻辣大闸蟹?”那八块腹肌瞬间抖得更厉害了,老赵难得好心地说:“算了,看上去硬邦邦的,没什么肉。”

八块腹肌闻言登时瘫软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赵心中腹诽:“这龙宫里的人都怎么回事,还自封兵将呢,一个二个比我还弱鸡。看来那个可恶的太保又在骗人,要我看那龙王估计也是个hellokitty。”

“你……你胡说!”一只瘦弱的小龙虾愤怒地指着老赵,原来刚才老赵一不留神竟嘟囔出声了,那小龙虾又说:“你……休得无礼!!”

就在这时,海底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哨声。虾兵蟹将们听到哨声登时士气大涨,老赵和兄则是被这哨声震得无法动弹,内心深处甚至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臣服欲。

哨声过后,一条玄色蟒龙自远处飞来,来到他们面前。

32 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蟒龙赤色的瞳孔最先扫到了兄,在看到兄的一瞬间竟然毫无威严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老赵。

此刻,老赵依然无法动弹,只能一脸戒备地看向那蟒龙。

谁知,那蟒龙突然眼眶微缩,飞到老赵面前,问他:“你身上怎么会有龙息?”这股龙息分明是蓬莱龙神所留,凡龙息所至,既为龙身所护,这个人他吃不得……不!虽然吃不得但他可以靠这人翻身!

龙神眼中闪过千万种思绪,等他眸光重回平静之时,他便化为一身着蟒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他踱步走向老赵,甚至情难自禁地朝她嗅了嗅。

老赵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说:“我擦,这龙宫怎么全是变态啊!二狗子,快想办法!!!”

旁边的兄虽然动弹不得,但却仔细地留意着这龙宫的种种怪异现象,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个在老赵身前嗅来嗅去的中年男人。他给了老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等着中年男人的下一步反应。

龙王闻言双眼微眯,十分专注地看向老赵,根本不理会老赵嫌弃到了极点的眼神。片刻,龙王原本严肃郑重的脸上忽然炸开了一个笑脸,他同时放声大笑道“本王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本王喜欢!”

说罢,龙王蟒袍一甩,转身对虾兵蟹将说:“收拾收拾,本王今晚成亲!”

虾兵蟹将们瞬间炸开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淹没了老赵的抗议声。一直在老赵旁边伺机而动的兄,趁机挣脱了哨声的束缚,拽着老赵的衣领,想要带她逃离龙宫。

兄虽没来过龙宫,却常听人提起龙宫,各处的龙王虽然都有自己的脾性,但无一不是威震四方之辈,从未听过哪个龙王要以哨声为媒来控制别人,这个龙王实在太过诡异,《更路簿》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了,眼下必须先离开这里。

可惜兄还没来得及动作,龙王就已经转过身来,他神色不善地看着兄,继而对老赵说:“娘子,你身边的臭虫要做什么?”

老赵被这声“娘子”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朝他“呸”了一声,道:“谁他妈是你娘子!!”

然而龙王却充耳不闻,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鸟形口哨,说道:“本王先替娘子料理了这小臭虫,唔……我看就让他做我们的婚宴前菜如何?”然后又是不等老赵回答就直接吹响了手中的口哨。

尖锐的口哨声划过所有人的耳膜,紧接着数道纯白的丝线一齐向兄袭去,兄竟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转瞬就被裹成了木乃伊。

龙王眸色血腥,他对虾兵蟹将说:“交给厨房备菜!”然后抱起了动弹不得的老赵,瞬间就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虾兵蟹将摩拳擦掌地在兄身上讨回不少“利息”,然后扛起兄浩浩荡荡地朝厨房走去。

兄原想等着龙王离开就挣脱束缚,可这细细的丝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脆弱,兄被困得结实,想着这老龙王竟然忽然要娶个人类为妻,还真是天方夜谭。古往今来的确有河神娶妻一类的风俗,但身为器灵却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水下的妖物作祟,欺骗无知的人类进献供其食用的贡品所走的无聊形式罢了。但这老龙刚才的架势却不像开玩笑。

想到这里,兄忽然怒从中来,心想着这傻丫头可不能在这里栽了跟头,以她的性子还不一定出什么事,他沉下心凝聚灵力,试图挣脱,却依旧无果。

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兄脑海中:“蠢小子,别挣了,这是捆灵丝。”

捆灵丝,顾名思义就是束缚灵力的丝线,一旦感受到灵力就会拼了命的反弹,除了施术者旁人无计可施。

兄不死心地说:“父亲,你可知道捆灵丝的解法?”

“知道。”

“怎么解?”

“看老赵的了。”这之后任凭兄如何追问,祖都不再吱声了。

龙王殿——

龙王小心翼翼地将老赵放在椅子上,又收回了老赵身上的束缚,这副温柔细致的模样被留守殿内的龟丞相看去了。龟丞相从善如流地说:“龙王,今儿是油炸还是清蒸啊。”

龟丞相看着老赵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心想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很快就要见阎王了。

龙王却霎时被激怒了,他从怀中拉出鸟形口哨,吹了一口后,龟丞相当即被弹出了龙王殿。

龙王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说:“娘子你放心,有为夫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老赵做出呕吐状,一脸崩溃地说:“大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求求你别再恶心我了。”

龙王眸中的腥红一闪而逝,他笑着说:“我永远不会伤害娘子的。”只要你让我得偿所愿。

老赵又感到一阵反胃,她实在搞不懂这龙王到底要搞什么。不过既然他非要演戏,那她不如也顺利下坡,说不准还能揪出他的小辫子。

于是,老赵试探性地问:“所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喽?”

龙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才似笑非笑地说:“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那你把《更路簿》残卷交给我。”

龙王一愣,继而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好!那本王就把《更路簿》残卷送给娘子作聘礼!”

这回轮到老赵懵逼了,她本以为龙王会暴跳如雷,谁成想他却这般爽快,难不成他真对自己一见钟情了?不可能,他看自己的眼神骗不了人,分明是满满的算计,可为什么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也愿意拱手相送?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下血本?

老赵变本加厉道:“还有,放了我朋友。”

龙王目光一凛,说:“不行。”

32 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上刀山下火海?”

龙王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蟒袍一甩,背过身去,说:“臭虫是食物,你是我娘子,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的老赵在他背后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这蠢龙分明连《更路簿》残卷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不愿意放了兄……素来直肠子的老赵在脑海中推演起来,千百年来,赵家一直大隐隐于世,作为守墓人世代守护着墓主。为了防止外人的侵袭与干扰,除了推演墓穴,勘察人心也是赵家人的拿手本领……

这是赵家人的立命准则,老赵不是不会而是不愿……当然老赵也只能勘察一些不复杂的,人心什么的,用老赵的口头禅就是‘无所谓’。

老赵将龙王所有的障眼法抽丝剥茧地逐一梳理:龙王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龙宫,所以他情愿赠予残卷却不愿放出兄,因为兄一开始就想带自己跑路……但她仍然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难不成九儿姐偷偷在自己身上放了什么宝贝?

老赵又试探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龙王转过身来,略带不耐地说:“爱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老赵佯装干呕,其实在偷偷地打量龙王,太保分明说过他脾气暴躁、杀人如麻……怎么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来哄骗自己?等等……他手上紧握着那枚鸟形口哨,明明青筋都暴起了,却仍摆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老赵身上激起一层冷汗,她强行镇定下来,对龙王说:“你的口哨可以给我作聘礼么?”

老赵话一出口,龙王果然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眼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恶狠狠地看向老赵,口哨几次三番被他捏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吹响口哨。

老赵迎着他的眼神,讥讽道:“怎么?舍不得了?”

龙王紧闭上双眼将口哨放入嘴中,随着哨声响起,老赵的衣服化为一套大红色的嫁衣。龙王转过身背对着老赵,说:“娘子就在此处安心备嫁吧!”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龙王殿。

龙王离开后,老赵穿着一身繁缛至极的嫁衣想要逃离龙王殿,却发现此处被龙王下了禁制,她压根走不出去。

无奈之下,老赵只好重新坐了回去,尝试着调动周遭的灵气。

自从老赵发现自己可以以“鸟纹内三戈”为媒,积攒灵力后,她就经常借助兄来引气聚灵,慢慢地她体内竟积攒下一部分灵力来。

按理说,兄是与她签订契约的器灵,如果她足够强大应该能将兄召唤过来。所以她必须快点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她才能防止那些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再次发生,才能守护好她想守护的人……

很快,老赵在龙王殿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她一遍遍尝试着引灵、聚气,不知过了多久,她体内的灵力隐隐有冲破边界的迹象。

老赵一喜,正想抓住这种感觉突破灵力边界,却被殿外的敲锣打鼓声给破坏了。没过多久,龟丞相就推开了龙王殿的大门,他身后的虾兵蟹将鱼贯而入,很快就摆满了整整一屋的聘礼。

龟丞相慢吞吞地爬到老赵面前,滑稽地碰碰了龟爪,然后道:“王妃,这是龙王为您准备的聘礼,您瞧瞧好了,咱们龙王不仅不穷,而且富霸南海!”

老赵翻了个白眼,这龟丞相显然不是真的尊敬她,也不等她回话就开始自顾自地张罗着手下将龙王殿布置了起来。很快,整个龙王殿就被红色给攻占了,处处都是肆意而张扬的喜字符。

做完这一切,龟丞相又催促着虾兵蟹将们赶紧出去,自己则跟在队尾,出门前甚至不忘扬声对老赵说:“王妃,您的朋友已经收拾妥当了,这餐前开荤您是想要油炸的,还是清蒸的?”

老赵与兄心意相通,知道兄现在虽焦灼却很平安,所以压根儿不信龟丞相的鬼话,她冲龟丞相扬了扬眉,说:“我想吃红烧老鳖。”

龟丞相脸色变了几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退了出去。

32 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五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龟丞相离开后,老赵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像强盗似地翻起了所谓的聘礼。还别说,这龙王虽是个变态,却也真真是个富豪龙,一地儿的真金白银、世间珍宝,当然还有那张《更路簿》残卷。

老赵确认了残卷是真迹后就将它揣入怀中,中间不忘搜刮了不少小巧而轻便的珍宝。做完这一切后,老赵看着满屋子的聘礼,发出了一声哀嚎:“如果我再强一点就好了,干翻那老龙王,这满屋子的珍宝至少能抵九儿姐一半的债吧……”

厨房——

木乃伊兄被人潦草地扔在果蔬堆里,纵使捆灵丝已经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但他依然不间断地用灵力挣着那捆灵丝。明知道一切都只是徒劳,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坐以待毙……

兄心中清楚,如今的他能够调动的灵力实在太少,器灵虽然本身有等级限制,但能够发挥出多少并不是全看他们本身的等级,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于人类缔结契约后,如果主人灵力强大,那器灵本身的能力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甚至超越本身的等级,例如风九瞳,如果是风九瞳的器灵,那能力必然是逆天的存在。同理,如果主人本身灵力微薄,那纵然是鸟纹内三戈这种绝世帝王器,也是没燃料的火箭,最多是个唬人的摆设,好比兄如今的状态。

突然,捆灵丝从内部发出“撕”的一声,兄的挣扎竟然开始起了作用!兄也明显感觉到周身倏地轻松了些许,不禁大喜过望,更加强力地攻击着身上的捆灵丝。

在这个过程中,兄似乎听到了祖父“啧”的一声,但那声音稍纵即逝,仿佛只是兄自己的幻听。

又过了片刻,又传来“撕”地一声,这下从外部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捆灵丝开始松动了。

祖终于按捺不住地出声了:“想不到龙王竟没与那器灵立下契约。”

兄一边加紧攻破捆灵丝,一边问:“什么意思?”

“不然你以为凭你现在的灵力可以冲破捆灵丝吗?简直是笑话!”

兄:“……”

“除非那龙王并未与他操控的器灵立下契约,而且那器灵也有策反的心思……有趣,当真是有趣!”

龙王殿——

与此同时,老赵也在不间断地尝试着去冲破灵力的边界,可刚才的松动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一直到为她梳妆地小龙虾走进了龙王殿,甚至给她画了一个不人不龙的妆容后,老赵都没能成功冲破边界。

屋外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老赵额上浮出了一层冷汗却无力阻挡这一切。

转眼间,门“吱”地一声打开了,身着红色蟒袍的龙王大步跨了进来,他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径直走向老赵,对她说:“娘子,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仿佛真是他们真是相伴许久的情侣,终于冲破了一切阻力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老赵一张被画得面目全非的脸上看不出以往的英气,她没好气地朝龙王翻了白眼,然而白眼还没翻完就被从天而降的红盖头给遮住了,为她梳妆的小龙虾矫揉造作地说:“哎呦,婚前丈夫不能看新娘子的脸,不吉利。”

随后老赵就听到龙王吹响了口哨,屋内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还真是不吉利。

红盖头遮挡了老赵的视线,她只能任由龙王牵着走出龙王殿,又坐进了轿子。

轿外有喜娘的声音传来:“酉时一刻,吉时已到,起轿。”紧接着,轿子就一颠一颠地向前走去。老赵心里快急疯了,如果再晚一点他们可能真要把兄给下锅了……她咬着牙坚持着引灵聚气、再引灵再聚气……

可直到喜娘又喊了一声“落轿”,龙王撩起了轿帘,牵着她出了轿子,老赵身体里的灵力依然毫无动静。

又是这样么?我又要让我在意的人失望了么……霎时间老赵好像回到了那个巨大的宅子里,回到所有族人等着她展现灵力的那一天。那一双双眼睛在怔怔地看着她,有殷勤期盼的,有羡慕嫉妒的,也有毫无变化的,就是这一天,老赵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日……

“冥遥,开始吧……”

那些回忆历历在目,老赵已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粗重的呼吸,像是在经历十分痛苦的事情……

“风九瞳估计是无聊到了极点,才找了你这么个祸精伙计。”兄的声音没有征兆地在老赵的脑海中出现……

“兄……”

泪水滴在了老赵的手上,她霎时回过神来

“不!这次我绝不认输……”老赵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的绝望感把她逼入了绝境,幸好兄的声音叫醒了她。

正当老赵心里念叨着二狗子还有这种用途的时候,一只大闸蟹趔趔趄趄地朝他们跑来,磕磕巴巴地对龙王说:“龙王,开宴菜他……他跑了……”

龙王一愣,当下怒不可遏道:“还不快给我追!”

老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开宴菜”就是兄,她心神倏地一松,体内的灵力边界竟跟着打开了。

老赵周遭的灵力汹涌地钻进她体内,甚至在她周边形成了不大不小的气旋,即使大部分灵力依然石沉大海,但余下的这些已经够了!

老赵屏气凝神,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大喝一声:“兄!”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顶,向她挑了挑眉,说:“我在。”

32 卷二 坤录 章六 婚礼进行曲 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龙王见状急忙将口哨放入口中,随后一阵尖锐的哨声声响彻了整个龙宫。龙王飞身而起,双眼赤红地对兄说:“纳命来!”

兄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竟迎面朝龙王袭去。

与此同时,数不清地虾兵蟹将高呼着:“守护龙王殿下!”将老赵包围了起来,老赵一边应付着身边的弱鸡们,一边向兄喊道:“二狗子,你别给我逞英雄,赶紧躲开啊!”

兄冲老赵笑了笑,脱口而出的话却异常暴躁:“这负了罪的长虫可伤不了我。”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兄身形一闪化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顽童,他以灵化剑,直直地朝龙王砍去。

灵剑击中龙王的瞬间,激起的余波竟将老赵身边的虾兵蟹将给清了个一乾二净。龙王惨叫一声后,忙不迭地将口哨塞入口中,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吹不响那哨子,老顽童又道:“所谓龙王也不过是这九州岛内的神尊,小娃娃,你自由了。”

与此同时,只见龙王手中的鸟形口哨灵光一闪,化为一个头戴鸟形簪的妙龄少女。她朝着龙王“呸”了一声,然后急速躲向老顽童身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老赵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她傻乎乎地问老顽童:“你……你是谁啊?”

老顽童一边在空中将龙王打得满地找牙,一边道:“小娃娃,我是大祖”原来他竟是兄的祖父,鸟纹内三戈中最厉害的一戈,拥有杀神之能的大祖。

老赵瞬间有了主心骨,腰杆挺得绷直,在下面为大祖加油。

其实压根用不着她来加油,失去口哨庇佑的龙王无异于“是”是赘字一只软脚虾,三下五除二就被大祖给收拾。

很快大祖就捏着龙王的后脖颈,重新回到了地面,对老赵说:“小娃娃,你可有什么要问他的?”

老赵看着鼻青脸肿的龙王,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思索了片刻,一抹脸上的妆容,整个变成了大花脸,可她却不顾自己这不伦不类的形象,而是说:“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龙王在大祖手中可怜兮兮地说:“百年之前,本王因作恶多端,被龙神收去了龙威,所以本王空有龙身而无龙威,成了整个南海的笑话。你身上有龙神之息,可见是被他庇佑的人,如果本王与你喜结连理,看在你的面子上,龙神应该会放我一码。”

一直躲在大祖背后的小姑娘钻出头来,气鼓鼓地说:“所以他就将我掠来,借用我的神通,继续为非作歹!”

大祖又问老赵:“小娃娃,你要原谅他吗?”虽然这是大祖第一次与老赵正面接触,但他却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这个小主人向来心软,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管怎么说,龙王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老赵,甚至将《更路簿》残卷双手奉上。不过,老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没有受到伤害,但兄却差点成了水煮肉片,何况龙王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继续放任,恐怕受害者会越来越多,就算不要他性命,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大祖既也是老赵的器灵,自然与其心意相通。知道了老赵的想法欣慰地点了点头说

“既然这小子想见龙神,我就送他去龙神那好好闭门思过一下好了。”

接着,大祖带着龙王和她身边的小姑娘一同消失在原地。

老赵这才大大咧咧地想起了她那些金山银山的聘礼,看着满地的虾兵蟹将老赵也懒得理会。一直到兄再次回到老赵身边说

“你现在灵力只能让爷爷暂时现身,他回去了。”

正往兜里塞金银珠宝的老赵敷衍地“嗯”了一声。

兄蹲下来和她一起搜刮起她的“聘礼”,继续说:“爷爷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召唤我的父亲了。”

老赵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兄。

兄笑了笑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们。”

老赵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兄,然后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完——

文物介绍

器物简介:

白釉鸟形口哨,出水于南海,年代不明。

灵感来源:

口哨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古代艺人做口技表演时才会使用的器物。但我想古人的想象力应该不止于此,如此灵巧的口哨造型,也许还有其他作用,比如杀人的利器(开玩笑)。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序 砝码

笔者:妖言或中

泼墨的长发洒在躺椅上,白皙的肌肤上少了几分血色,精巧的五官宛若天人,沉寂若浩瀚星空的眼眸望着窗外,眼中银光流动,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一般从容,只是此刻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晦暗,看起来似是少了许多生气。

“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动用九重极目为好。”身后的白衣男子走到躺椅旁驻步说。

风九瞳眼中的流光停止,她轻缓地靠在了躺椅上,一身淡蓝色的罗裙垂落了下来,她微微闭目,脸色分明白了几分。

看着这一幕,凤一赤红的瞳孔略微动容,这一个多月里风九瞳连抬手都很艰难,可想而知她伤得有多重,毕竟她斩杀的是真正的神,并非他们身为神族拥有半神之力能够比拟。神与半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正是因为风九瞳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决心杀掉黑影时果决地激发出能够驱使的全部力量,使得自身一只脚踏入了神的领域才勉强将其击杀。可因此要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可怕。

虽然知道风九瞳不会无端在重伤情况下使用森罗之眼,但他还是不能对风九瞳的行为视若无睹。因为凤一清楚地知道,因为森罗之眼被强行激发,现在这双眼睛释放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风九瞳能够承受的范围,这种反噬的痛楚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凤一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狭长的丹凤眼中却写满了担忧。风九瞳并没有理会凤一的情绪,而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靠在了躺椅上,微微闭上双眼平和地说

“熵羊,不能再把小八当孩子看待了,你被他套出的信息多了点儿。”

熵羊出现在凤一身后,素衣青衫,英俊脸上略有无奈。虽然他不想对小八隐瞒,但显然小八比他传达的获取了更多的信息,这一切都是从他经历生死后发生的变化。熵羊知道小八会变化,但却没有意料到这么快,更是低估了藏匿在小八身上那个灵魂的能耐。

想到此处,他微微屈身说“九黎神族之能的确名不虚传,且我也没有料想到小八已被其灵魂影响至此,是我的疏忽。但主人的伤势的确不宜再拖。”

凤一神色微动侧身问“他去了哪里?”

“黎鸿大人处。”熵羊平和回答。

“那丫头的天灸术的确能助你恢复,既然他自愿为你跑腿,也省去了不少事。天灸师的规矩,若要看诊必须有人亲自前往,熵羊为灵,不知道能否作数,我也不能分身前往。九厘阁里也只有这小子了,亏得他有心。”凤一分析着利害,但风九瞳却一直没有说话。

熵羊见风九瞳沉寂如常,似乎在思考,英俊的脸上剑眉微动,随即问

“是否有什么事要发生?”

风九瞳缓缓睁开眼睛,与星斗争辉的眼眸中透出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怅然

“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

“既然如此担心他的安危不如解开他的封印,以他原来的能耐,断不会被你那不成器的女徒弟要了性命。”凤一略有不快地说。

风九瞳缓缓起身,凤一见状眉头微蹙一把拉住风九瞳,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地上说

“你就准备一直不理我?”

风九瞳这次却没有回避凤一的眼神,她直视着凤一的双眼沉声说“你也打算一直瞒着我?”

凤一一怔,狭长的丹凤眼不再看向风九瞳,轻声一叹说

“当年我就说过,九重极目无法探得的事,我便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对黎贪的承诺。”

风九瞳的神色没有动容,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凤一的答案。她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即便追问也是无用,几千年间她不是第一次问过凤一类似的问题,但始终没有任何答案。所以她没有打算从凤一口中得到什么,此刻她话锋一转说

“我也说过,时候未到,还不能解开他的封印。”

凤一自然听出来风九瞳这一问一答是为了堵他的嘴,只能无奈一叹说

“你如今伤重,此刻已自顾不暇,你确定还有余力照顾这个大包袱?而且既然他当年已有所选择,你又何必非要维护他,对他这般照料?”

“和他以前是谁,以后是谁无关,如今他只是我的弟子。”风九瞳语气平和,凤一无奈摇头,而他身后的熵羊此刻却有些动容。

他成灵许久,深知天道之下,不要说生灵,哪怕这一方世界都显得渺小。而身为森罗之眼的风九瞳却依旧能够对世间万物都一视同仁地珍视,不问过往,不求将来,兴许这就是她在当时能够触动自己心弦,同时也令凤族之王倾慕了千百载的原因吧。

熵羊素衣轻扬,微微低身说“不如由我去接小八回来?”

“他自有他的造化,你留在九厘阁等冥回来。”

“是。”熵羊不会问风九瞳原因,许久的主仆已让他对风九瞳的行事作风有了些了解,风九瞳既然说不用去,一定是有她的理由。

浅蓝色的罗裙微动,风九瞳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说“大鱼已经按奈不住,也到了下砝码的时候了。”

凤一暗自皱眉,看着风九瞳并不高大的背影心中无奈。他对风九瞳口中的大鱼并不十分清楚,只是隐约地从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中推测得到一些苗头。但风九瞳的动向却不是他想看见的,毕竟当年九黎族如日中天却依旧没能逃脱湮灭的命运……

而熵羊却只是静若松柏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风九瞳心中没有凤一那么多的波澜。长久的主仆相伴使得他对风九瞳这个主子有了很多了解,他不清楚远古时代风九瞳和凤一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他却陪着风九瞳走过了太多的岁月。故此对风九瞳所想,他不会迟疑,只会跟随。

“凤一大人,请代熵羊看护好主人。”熵羊素衣微动,知道风九瞳必然是有所决断和行动,这才对着还在看着风九瞳离去方向的凤一深深施礼说。

凤一回过神,狭长的丹凤眼中难得一见的动容“我始终有负故人所托,但愿此番不会辜负你的托付。”

说罢凤一长衣微动,已然跟随风九瞳离开……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壹 神器

笔者:妖言或中

茫茫山脉,云雾连绵,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穿梭在连绵起伏的山路之间。此刻两人的步伐并不算快,虽是寒冬腊月,却依稀能够听见山间不时一些响动。

两人一前一后,凤一跟在风九瞳的身后,看似轻松却将所有的灵识都放在她身上,因为凤一并不知道风九瞳为什么要来这里。

风九瞳向前缓慢前行,一直到山间的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前她才停下来。

轻抚着满是沟壑的树干,这树的粗壮程度要二十人合抱都未必能够抱住,风九瞳抬头看了看望不到顶部的树干神色微动。

“这老槐已有千年,应生了灵智,此刻全无生气,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凤一看着站在大树前毫无动向的风九瞳说。

风九瞳略显无神的眼中闪过银色的光晕,看着参天古树有了几分迟疑的神色,因为她发现这老槐并不是没有生气,而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般。这股力量并不强大,但她却无法看清。

森罗之眼看不清的事物要么灵力在这双眼睛之上,要么并非出自大九州岛。无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很麻烦。

可即便如此风九瞳却不能对这大槐树弃之不顾,因为这大槐树不过是一方隐蔽结界的入口,这树出了问题,很可能结界里也发生了某种异变。

“九儿,你的状态不宜再使用极目。”凤一看出风九瞳的状态提醒道。

风九瞳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而且现在的她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此处,风九瞳刺破右手的食指在大槐树身上滴入鲜血。

瞬间,树身亮起巨大的光芒,树身上缓慢出现了极为复杂的原型图案,一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图案的组成的是一个极为古老的法阵。

凤一看着巨大的阵法,狭长的丹凤眼略有所动。直到图案完全出现,凤一看向正望着法阵若有所思的风九瞳问

“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风九瞳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色,但是她的状态却说明了一切。

正当两人犹豫时,不断散发着光芒的法阵中却传出了阵阵婉转的乐曲声。风九瞳神色微动,没有继续观察,而是朝着法阵的方向走去。

凤一见状,也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穿过法阵,空间瞬间变得格外开阔。透蓝的天际,云却如舞动的仙女划过一抹洁白的痕迹。

苍穹之下,一座接壤穹顶的巨大高山仿佛天柱一般屹立在远处,周围绵延不断的是它的余脉,此处树木繁茂,千年以上的古树遍布四处,花草都似营养过剩一般争相吐露着各自的气息。这一方结界内,灵气充沛宛若人间仙境。

眼见风九瞳看着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反应,凤一便已知道,这结界内的世界风九瞳必然早就知晓。正因为风九瞳早就知道这一方世界,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才说明这里出了问题,想到此处,凤一开口问

“可是有什么异常?”

“这曲子来的古怪,我看不出端倪。”风九瞳若星斗般的眼中此刻有几分黯然。

凤一脸色微变,高大的身影已经先一步护在了风九瞳身前,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警惕地看着乐曲飘来的方向。

可以说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森罗之眼的三人之一,森罗之眼本可查这世间万物,甚至于大九州岛之间的亦可。即便风九瞳无法发挥出它九重极目的能力,但足以应付一般的灵物精怪,毕竟它原来的主人连真神都能看破。

而风九瞳此时却说这曲子的来源她看不出,只是看不出便已对他们构成了威胁,更何况此时风九瞳重伤未愈,凤一心知决不能冒险。

“这结界是怎么回事?”凤一出声询问。

风九瞳看着曲子传来的方向说“三千年前,我将九言放在了这里并未彻底封印。这些年它的灵力虽是十分缓慢地溢出,却也造就了这一方景象。”

“九言,是当年黎文那把神桃树枝所制的长箫?”凤一见风九瞳默认不语,已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事发突然,九黎族瞬间分崩离析,我并未及多问,没想到这把神器竟然跟在了你身边。”凤一的语气略显不自然,与他一贯的强势完全不符,显然是对这把所谓的神器有所芥蒂。

“当年的事,你我都无法改变什么。逝者已矣,留下的麻烦只有未亡人来解决了。”风九瞳淡漠地说,仿佛这一切与她无甚关联。但她绝美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哀伤。

能力卓绝如凤一怎会没看到风九瞳那宛若被世所遗的哀伤,只是明知她每日皆受这灼心之苦,却也自知他不是那个能令她好受一点的人。看着她伤重如斯却未曾显露出一份痛楚时,凤一便已然明白,也许不论什么样的伤痛都不及无数岁月对她的燃心之痛。

“你走在我后面。”凤一沉声说,手上出现了一把极为特异的折扇。他心中已然决定,虽是不能令她少些煎熬,却至少要让她不要再遇到什么危险,否则就连当年的承诺他也无法实现,那便真是没用了。

风九瞳跟在凤一身后,朝着曲子传来的方向走去,周围虽然植物密集,但能明显听见曲子的声音从初始的若隐若现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声音并不是箫曲吧?”凤一向前走,俊美的脸上有几分迟疑。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贰 绝色

笔者:妖言或中

“是箜篌的弦音。九言若是出事,周围便不会如此宁静了。”风九瞳语言平和,起初听见曲子又无法看清事物时,风九瞳就在想,如果是九言的器灵醒了,这结界内的灵力早该搅碎这一方世界,而且她也该有所察觉。所以这里的异样应该不是九言引起的,只是引起这异样的又是什么?

风九瞳跟在凤一身后,边走边在思考,两人走到了山谷入口,凤一停顿了片刻,单手扬起,一道蕴含温暖气息的红色光晕完全笼罩在风九瞳的身上,他不动声色,足上一跃,纵身进入了山谷。风九瞳心知凤一不想她遭遇危险,所以在她身上布下了结界,他自己则先进去探路。

而她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气十分舒缓,心想看来情况还不算坏。风九瞳继续感受着周围灵气的状态,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山谷。

才进山谷,却见不远处白色的飘带在树枝上随风舞动,泼墨般的发间一支通体唐漆色的步摇轻缓摇曳,女子一袭白色的仙裙坐于枝头,修长的玉手抚着一把古色十足的箜篌。她高挺的鼻子,樱桃般的红唇,微闭着双目似有哀伤,与白雪无二的肌肤宛若留恋山间的仙子。

“生得这般绝色,到底是她的神念所化。”风九瞳见状已然了然。

凤一此刻站在树下,长身直立,俊美非凡,他没有打断女子的弦音,而是立在树下,若有所思。

“这器灵似乎擅长幻术,她虽然灵力不强,我却无法干预。而这年幼的山神似乎中了这器灵的幻术,你可有办法解开?”凤一说着回身看向风九瞳。

风九瞳来到树下,却见一个少女靠在树干上,似乎是睡着了。少女发色凸显著异于常人的紫色,模样小巧,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此刻曲音微转,少女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了泪水。

“九儿?”凤一见状看向旁边的风九瞳。

风九瞳看了看少女的样子才抬头看向树枝上的抚着箜篌的女子说

“你的幻术因神念而成,瑰月不过是幼年山鬼,对她来说太过强烈。封印九言的人是我,就算你挖空她的心也解不开。想要知道解除封印的方法,你致幻的对象应该是我。”风九瞳的语气依旧淡漠,似乎不以为意。

树枝上的女子闻言停止了抚琴,她缓缓睁开双眼,银色的瞳孔透射出一抹凉意,她看着树下淡蓝色罗裙的风九瞳神色微动。

“极目之主,我因主人的一念而成灵,我知道主人与你是旧识,我不愿与你为敌,但我也不忍看着他一直在此沉睡。能否请你解除九言的封印?”女子语气恳切,声音空灵,煞是好听。

风九瞳宛若星斗的双眸略有所动,她看了看靠在树上的少女已然从方才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知道这树枝上的女子已然停止了施法。她略微舒了口气说

“我并非它的主人,它也并非灵器,九言是名副其实的神器,一旦它醒来对这尘世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执意要将其唤醒,便要试着从我这里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若你找得到,我便答应你减弱它的封印,恢复它部分意识,但你必须跟我回九厘阁。”

凤一长眉微蹙,知道了风九瞳的打算,只是这方法过于冒险。倘若是以往,以森罗之眼的加护,风九瞳定然不会被任何幻术迷惑。可她现在身受重伤,不论是被致幻亦或是动用森罗之眼都会令她伤上加伤。纵然凤一知道其中利害,可以他对风九瞳的了解,却也知道他无法改变前者的决定。

“若是找不到,我也愿跟随你去九厘阁。”女子声音空灵,语气似是在诉说自己的心愿一般。

风九瞳绝美的脸上露出稍纵即逝的微笑,似昙花突现,不知是欣慰还是释然,这一抹惊鸿却看得凤一有些痴了,也不知有多久不曾见过九儿如此释然的微笑了,能令她有如此动容的神态,看来这箜篌之灵对于风九瞳而言的确有些不同。

此刻乐曲再次响起,风九瞳来到树下,长腿微伸,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她看了看身边沉睡的少女,缓缓闭上了略显疲惫的双眼。

仙乐飘飘,似乎翻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和煦的暖风夹杂着青草和梨花的芬芳,这是春季的生机,潺潺的水声静谧地流淌,风九瞳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景象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白裙散落,她坐在巨大的梨花树下,树荫遮挡了春日里有几分炽烈的阳光,不远处的湖泊之上,游虫鱼虾似乎有几分躁动,不安分地来回乱窜。碧空之下,稀疏的云朵缓慢地流淌,偶尔有雀鸟在空中欢腾。

风九瞳星眸微动,便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箜篌器灵制造的幻境,但感知着周围的宁静仍令她万分怀念。离这一方宁静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可她却永远无法忘却这情景。想到此处,风九瞳微微闭上双眼,苦涩地笑了笑。

“九儿……”

远远的,男人一袭干净简洁的麻制长衫,黑发随意在身后打了个结,长身直立,步履沉稳。英俊文气的脸上依稀尚存未蜕尽的稚气,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温柔,嘴角带着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气质温润,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风九瞳睁开双眸,远远地看着男人,心有所动,原来这幻境竟是这个时候。想到此处,风九瞳缓缓起身,走到高她一头的男人身前说

“黎文,你怎么来了?”……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叁 忆旧时

笔者:妖言或中

“今年春日的祓禊要由我们的新巫尊来主持,我是来请巫尊回去准备祓禊仪式的。”黎文的语气少有几分玩味。

风九瞳看着黎文英俊的脸上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一时有些忘我。黎文见风九瞳一双堪比星斗明亮的美目怔怔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说

“我脸上沾了什么么?”

“没什么。”风九瞳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回视线转身说“我们回去吧。”

说着也不等黎文跟过来便急忙离开,感受着周围曾经熟悉的一切,风九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种感觉仿佛将她拉回到了从前。她是如此地怀念眼前的事物和人,只是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余,她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幻梦……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曾是她当年十分介怀的事,她与九重极目主人间的距离,便是因此事开始越来越远,以至于最终分离,都不曾再有一次和善的谈话。

也是因为如此,这段记忆才会成为风九瞳心中抹不去的阴霾和疑惑。想到此处,风九瞳星眸微动,神色中竟有晦暗。

“巫尊大人。”风九瞳正在沉思时,远处已经跑来一人恭敬地对她行礼。

风九瞳心下一沉,看着他淡淡地说“若是大族长还未归,祓禊仪式便等他归来再开始吧。”

来人却是神色惊异,历任巫尊都有神鬼莫测之功,但能如风九瞳这般未卜先知却轻描淡写的却是没听说过。这幻境中的一人一物实在太过真实,风九瞳也没有理会来人的惊异,而是朝着族中的方向继续走去。

白裙飘动,那一抹倩影任谁观之都会觉得太过圣洁,只是此时的风九瞳脚步却不觉地放慢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的族群,原本平静的眼中却再难保持她一如既往的沉寂,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期待、怅惘,还是后悔、悲哀……

“巫尊!”……

到了族群门口,众多守卫对着风九瞳恭敬地行礼,风九瞳的神色却未有多余的波澜,依旧迈着步伐向族中走去。

“黎武迷信邪神,已然入魔,处以焚刑,明日行刑。”

低沉的声音从远处出来,虽是声音低沉,但其中却蕴含了身为王者的威压,这等气势便不是随便哪个普通的神族能够具备,饶是如此低沉的语气,却令周围的气氛仿佛都结了冰一般。

而风九瞳更是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顿时一僵,随即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明知道这是幻境,此刻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影响了心绪。风九瞳再次睁开星眸,先前所有的情绪和动容此刻却已消失殆尽。

她再次缓步向前,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姿态。而此刻,远远地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与许多所谓历史记录中完全不符的长身,似乎藏匿着复杂纹理的黑色华丽长袍,长发正束,只是看着这背影,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肩膀上传来的似乎能够挑动天地的气魄。

这雄浑的背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身,男人英俊到令人窒息的脸庞上看不见丝毫的波澜,高耸的鼻梁,狭长而深邃的眼中似乎藏匿了一触即发的王者气势,仿佛只要一眼便能令人精神崩溃。

可这种种,在风九瞳眼中却另有一番颜色,也不知多久了,哪怕是这双眼睛的记忆里也不能如此清晰地看到他,更不要说这种扑面而来的气息。

“巫尊既然归来,仪式便开始吧。”男人依旧是沉声,虽是不及方才那般冰冷,但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周围的侍卫此刻却也不慌乱,默不作声地上前准备拖走地上被判火刑已经晕了过去的黎武。

风九瞳将此情形看在眼里,这场景无数次在她的脑海中翻起,她再熟悉不过,而此刻她却没有如她记忆中那般上前理论,最终埋下心结。风九瞳心中已然有所觉悟,即便是幻境,也绝不再重复令她后悔的举动。随即,她一脚踏出,已然阻住了要拖走黎武的侍卫。

这一幕却刚好映在跟着风九瞳回来的黎文眼中,他先是略有错愕,接着却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九儿,怎么了?”说着看了一眼侍卫提着晕死过去的黎武,瞳孔微缩。

风九瞳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亦是看着风九瞳,四目相对,男人狭长而深邃的眼中,似是对眼前风九瞳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一般依旧平静。

“巫尊此意为何?”男人依旧沉声问。

“大族长多年来以九重极目震慑九州岛,护我族众,风九斗胆想要一试极目之威,若风九侥幸取胜,能否请大族长收回成命,放黎武一条生路?”

风九瞳那毅然决然的眼神,与宛若不世仙子的轻盈姿态显得有些不相称。但也正是如此,男人和她身后的黎文都是无言以对。而风九瞳心中清楚,这一举动并非她记忆中所做之事,此处是幻境,她并未被幻觉所控制,这幻境便是该消散了。

可结果却并未如风九瞳所想,正当她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之时,周围忽然一种无形的波动却令风九瞳眉头微蹙。她虽然感觉得到这股灵力,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这无形的力量波动后幻境没有消散,而眼前的情景出乎意料地有了与风九瞳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反应……

“既然如此,便请巫尊手下留情。”

男人没有退意,此时却是迎向风九瞳。风九瞳神态微动,紧接着一股骇然的气势扑面而来……

两人到了族中宽广的训练场,风九瞳手持一根生机盎然的树枝,面对没有拿任何武器的男人,风九瞳心下有几分迟疑。虽是被不明的力量困在了幻境之中,她却知道现在不是该慌乱的时候,毕竟这幻境虽然强大,但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想到此处,风九瞳没有犹豫,手上的树枝似乎在散发着某种气息,她单手将树枝抛出,树枝竟然似有了灵性一般在她周围的脚下径自画了起来,像是在勾画某种神秘的图案。

而此刻,男神眼中的流光浮动,一股逼人的气势早已鼓动着周围,而他的瞳孔也赫然变成了白色。

“是大族长的九重极目!”周围的人都变得骚动不安。而训练场外的黎文望着眼前的情景,脸色却已经紧到了一定程度。

伴随着迫人的气势,天地间忽然刮起了狂风,先前青天白日很快变成了乌云密布。训练场头顶的乌云正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迅速地积累起来,而雷电之力似乎也夹杂着吞噬之势在天空中聚集起来。

望着巨大的雷电之力在空中翻滚,苍穹之下的风九瞳却显得异常渺小,但她屹立在训练场上不为所动,仿佛傲然矗立在暴风之中的玫瑰。

一道天雷轰然而至,所有人眼见风九瞳被雷蛇灌顶,都是嗔目欲裂。

“王兄,别伤了九儿!”黎文焦急地喊道。

对于九重极目的能耐,黎文自然清楚,此时的大族长并没有将九重极目完全催动,只是催动了第八重白瞳,便已可以催动五行之力。这天地造化之力,绝非常人能够抵抗,眼见风九瞳轻灵的身影被雷蛇吞没,黎文手中的拳头越加地握紧,指甲更是嵌入了血肉之中……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肆 似梦非梦

笔者:妖言或中

风九瞳自从进入幻境,已经睡在这树下有几个小时了。凤一的赤瞳更是未有片刻从她的身上移开,正在凤一暗自皱眉时,风九瞳的左手上却有鲜血从手臂上流下。

凤一煞是震惊,幻境之中,按说幻像再怎么厉害,都不该在现实中受到伤害,而风九瞳虽在幻境中,却受了伤。

“怎么回事?”凤一神色一抹寒意,直指树上的白衣女子。

此刻白衣女子抚琴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她神色微动,看着倒在树上的风九瞳说

“她的幻境并非我驱使,我从未控制住她,而是她借助我的能力进入了某种超出我能力之外的幻境。九言,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力量……”

凤一当下却有了些慌乱,他看着倒在树上的风九瞳,心中却清楚,这幻境之事若是这善于制幻的器灵都无能为力,他便更是束手无策了

“九儿,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凤一此刻却俯身下来,抬起风九瞳的手臂,神色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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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巨大的雷电变弱,逐渐要消散之际,风九瞳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训练场上。而她周围一道若隐若现的结界随着地面上泛着幽深光芒的图案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这一道雷电却硬是被接了下来。虽是如此,风九瞳的脸色此刻却显得异常惨白,且她左臂上一道骇然的血痕在洁白的长裙上显得格外刺目。

风九瞳依然不为所动,望着半空中宛如雷神的男人嘴角却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风九瞳缓缓闭上眼睛,脸色竟然再次回复了平静,若是此刻凤一或是熵羊在这里,一定看得出风九瞳这般神态便是有了决意。

她再次睁开双眼,眼中流光闪动,瞳孔赫然变成了金色。

而就在她瞳孔变作金色的瞬间,周围那股无形的波动再次传来,伴着着无形的波动所有场景竟然霎时消失,包括那曾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幽深的空旷空间,所有幻境竟在这一瞬消失不见。

看着周围的变化,风九瞳绝美的脸上却多了几分深沉,因为她已然知道将她困于幻境中的力量到底是来自何处了。

此刻,男人却是再次出现在风九瞳面前,但他先前迫人的气势却已完全消失,只剩下略有虚幻的身影……

虽是虚浮的身影,但在见到那如遗世仙子一般的女人手臂上的鲜血时,男人眉宇间那抹沉重却是任他再会隐藏也无法无动于衷的。

“原来你在这双眼睛中还留下了一缕意念。如此幻境,便是为了让我使用这双眼睛而设置的吧?”相对男人心疼的神色,风九瞳却对自己的伤视若无睹。她望着男人虚幻的身影神色却有些黯然。

“我虽然封印了九重极目大部分的灵力,但它始终过于强大,这道意念是以防它力量爆发而带来的反噬会伤及你,没想到这样的事还是发生了。现在我便以我这一缕意念抵消它的反噬,如此你的伤就能迅速好转了。”男人沉稳的语气与幻境之中如出一辙,但语气却似乎隐有愁苦之意,远不如那幻境之中的气势磅礴。

“不劳大族长如此费心。”面对男人用心良苦地为她疗伤,风九瞳却没有露出任何激动之色,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却又沉了几分。

男人像是早已料到风九瞳的态度一般,看着她沉声说“你的山玖术施法虽然苛刻,但只要有凤一在便可保无虞,九重极目始终只能作为辅助,不宜过分催动。或许我的愿望始终有些自私,但只要你无恙,我便心安了……”

话音未落,他原本虚幻的身影已化作了零星的光点朝着风九瞳飞来,根本不等风九瞳回答,便最终融在了她的周身之上。

眼见男人的身影消散,风九瞳却有些怅然若失,她自然知道刚才那不过是男人的一缕残念。感受着这一缕残念融入身上的温暖,风九瞳的心中却没能跟着温暖起来

“你的确自私,自私到连你的感情都不愿表露。明知我不会接纳你的安排,还如此煞费苦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临别之际都不肯把心底的话告诉我,黎贪……”风九瞳低声呢喃着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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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树上的风九瞳缓缓睁开了双眼,宛若星斗般的美目似乎重新唤醒了生机一般。凤一见状却有些惊讶

“极目的反噬之力消散了?”

树上抱着箜篌的白裙女子缓缓飘落,对着风九瞳微微施礼说

“森罗之眼中似乎有股极强的灵力,利用我的幻境激发了它的力量并且平复了森罗之眼对其主人的反噬之力,似是有人将这股强力的灵力封印在了九厘阁主的眼中。是我小觑了森罗之眼的能力,此番作为还请阁主责罚。”女子声音空灵,十分悦耳,此刻却是语气恳切。

风九瞳绝美的脸上没有不悦之情,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却只是平和地说

“幻境之事本也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凤一却盯着风九瞳说“你见到他了?”

风九瞳没有看凤一,而是走到依旧昏睡在大树之下的少女身旁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是他留下的一缕意念,依旧那么自以为是。”

风九瞳后半句说得声音很轻,但凤一却听得清楚,仅是这语气他便已听出了端倪。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令风九瞳说出带有埋怨语气的话,便应该只有与她有着非凡关系的黎贪、黎文兄弟二人了,只不过,他们如今都已不在了……

凤一还在沉思,却见风九瞳眼中的银光流转,躺在树下的紫发少女,终于缓缓苏醒过来。她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却与发色一般藏着一抹深邃的紫色,看到风九瞳的瞬间,略有涣散的眼神却变得明亮起来,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九儿,你怎么才来看我?”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伍 辛夷山鬼

笔者:妖言或中

面对语生怨气的少女,风九瞳浅浅一笑说

“我让你好生看着这一方结界,吸纳这里的灵力成长,结果你却在梦里偷懒,还险些被挖空了心智。你若是出事,让我如何向望月交代?”

少女此刻却缓缓低下头说“是我一时禁不住诱惑,让这箜篌之灵钻了空子……”

风九瞳见她知错却没有追究下去,而是平和地说

“该来的总归要来,九言已有复苏的迹象,这里会多了一点麻烦罢了。”

“那九儿,我能出去了么?”少女闻言急切地问。

闻言凤一神色微动,随即留意风九瞳绝美的脸上毫无波澜的回答

“我们约好要在这里三千年,如今还差几百年。待得那株上古辛夷花开,你才算是拥有完整的山鬼神力,到时才能出去。”

少女的脸上即刻显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即低下头,没有反驳。

风九瞳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带我去封印九言的地方吧。”

“嗯。”

少女点了点头,顺着羊肠小道向着丛林的更深处走去。

风九瞳示意箜篌之灵留在了原地,她和凤一却跟了上去……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凤一狭长的丹凤眼略有所动,低声说“外面的世界早已不适合他们生存,此处灵气浓郁,也是你以九言润养而成,你这样又能瞒她多久?”

“山鬼一族皆有着自然之美,他们同样也是修自然之道,瑰月年纪尚幼,待得她成年,自会明白个中道理。也就是这个阶段,总会有思春少女的特征,所以才会被人以思春少女的形象发现并记录下来。”

风九瞳虽然平和地回答,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对她极为了解的凤一却在她的星眸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犹豫之下,凤一最终开口

“在你心底的,到底是黎贪还是黎文?”

风九瞳闻言一制,这个问题她不是没听过,但是却从未在凤一口中听到过。因为后者多年的陪伴使得她清楚凤一对她的情谊,她更是清楚自己对异性所谓的吸引力,所以她不断的地改变自己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便是为了够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只是却无法改变早已跟在她身边的凤一。

凤族本就傲然,加上凤一身为凤族王氏,其性情更是眼高于顶。如果不是当年被九重极目彻底地击败,即便身为九黎族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众生凡人。也正是因为凤一性情傲然,所以风九瞳清楚凤一不会轻易认输或者放弃。

而眼下他却问出这样的问题,足以说明他已然认输。

“是谁都不重要,毕竟他们早已弃我而去。”

风九瞳虽然对凤一的态度了然,但想到与她的命运交织缠绕的两人却顿时泛起一股酸涩之感。

说完,她快步向前,先一步顺着羊肠小道离开。

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凤一俊美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略有苦涩的微笑。尽管他早已放弃对风九瞳的念头,但正如风九瞳对他的了解,或许他在力量上的确不及当年拥有九重极目的黎贪,但从各方面来看他都绝不输于这兄弟两人。

黎贪黎文离去多年,他一直守在风九瞳身边,这么久的时间,他不确定风九瞳对黎贪和黎文的心是否有变化,但他却知道风九瞳的心却未曾对他敞开过。尤其此番醒来,他见到了小八,这次又遇到黎贪留下的意念,他才终于确定,能够令如今的风九瞳有所动容的人,只有那兄弟二人,几千年都不曾改变分毫,看来他是彻底地输了……

三人前后来到一个巨树之下,树根盘根错节,但主要的几条却似乎都朝着一个位置包裹着,瑰月精巧的小脸看着老树的情景却有几分愧疚地说

“这些年,这结界中的生灵都是依靠它才得以生长,但我们却因为要不断从它的身上获得灵力而将它牢牢锁在这里,的确有些残酷。难怪那个箜篌之灵会看不过去……”

风九瞳望着树根缠绕地像巨大的毛线球一般的地面未有波澜,纤细的玉手轻挥,一滴鲜血飞入巨大的‘毛线球’上,而‘毛线球’中却似发出了一声沉重的低吼一般,一股巨大的气势瞬间从中喷发而出,惹得这巨大的‘毛线球’上的树根飞快地散开。

只留下刺目的光球在半空中闪烁,光芒渐渐弱下来。一支玉质的长箫浮在半空,泛着淡淡的光晕若隐若现……

“好漂亮……”

瑰月精巧的小脸看着眼前的长箫,忍不住说道。

“醒了就出来吧。”

风九瞳看着眼前的长箫平和地说。

一道光影闪过后,男人轻闭双目出现在长箫前,玉色长衫,长发飘逸,俊美不输凤一的面容,长袖飘动,带着温润的气质,与记忆中的黎文十分相似。

“神器九言,气息倒丝毫不输当年。”

凤一看着眼前的男人沉声说,语气中略有傲意,似乎并不把眼前的男人当一回事。

玉衫男人缓缓睁开眼睛,那琉璃色的眼眸看上去分辨不出任何情绪,而他却是径直看向了风九瞳,接着说

“巫尊将吾唤醒,可是有吾主的消息?”

凤一长眉微动,显然是对玉衫男人的举动略显不满。

“总之,你不用再继续在这里睡觉了。”

风九瞳说着,伸手向长箫的方向,长箫径直飞进了风九瞳的手中。

“九言果然是个美男子,难怪空姐姐会迷恋他。”

瑰月噘着小嘴,满是嫉妒的语气说。

“小妮子别顾着思春了,我要将梧桐枝放在这里,你要帮我好生照料。待它成型,自会代替九言维持此处的灵气不减。”

风九瞳揉了揉瑰月的脑袋说。

“看来凤王的神力也大不如前了,连梧桐枝都要假手他人来取得。”

玉衫九言虽是仪表不凡,但此时的语气却是带着谁都听得出的冷嘲热讽。这一来一回,就连旁边的瑰月都听得出二人的言语似有敌意,她疑惑地看向风九瞳,小心翼翼地问

“九儿,他们是不是要打架?”

风九瞳单手一挥,拿出了先前被梅儿温养出生机的梧桐枝,递到瑰月面前,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地说

“以前争过一个馒头。这是梧桐枝,拿好。”

风九瞳这回答却让两个俊美到了极点的男人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如果说是争过一个馒头,那眼前的风九瞳不就是那个‘馒头’么?

瑰月看了看两人怪异的表情,接过了风九瞳手中的梧桐枝,只是接过树枝的瞬间,瑰月的身上瞬间发出刺目的光芒,而光芒中的少女似乎瞬间生长了起来。

光芒渐散,紫色的长发垂至地面,深邃的紫色明眸带着一股原始的美感,高挺的鼻梁,丰满的嘴唇,白皙的皮肤,玲珑浮凸的身材,让人望之都会浮想联翩。少女瑰月,瞬间变成了极具吸引力的熟女却是让人始料未及……

33 卷二 九渊录 章三 箜篌唱绝九言情 尾 箜篌之愿

笔者:妖言或中

“我……”瑰月看了看自己,满面的难以置信。

风九瞳看着眼前的瑰月,星眸微动,平和地说

“辛夷山鬼,倒是有模有样了。不过这灵力来自于梧桐,要是想早日长成,便好好照顾这株梧桐吧。”

瑰月此时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十分欢喜……

风九瞳与凤一、九言来到先前的树下,白裙女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眼见玉衫长袂的九言的身影,美目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一般。风九瞳清楚地看到,她抱着箜篌的纤手都颤抖了片刻,可见她的激动之色。

凤一见状,狭长的丹凤眼中却略有不屑,依旧是沉声说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神器。”

九言未及回话,白衣女子却是飘然而至,虽是来到众人面前,但她却没有站到九言身前,似是有些小心翼翼,看着眼前俊美得令女人都会嫉妒的脸,却有了犹豫之色。

“我们回去吧。”

风九瞳平和地说,似乎这白衣女子本就是他们的同伴一般说得理所当然。

白衣女子闻言神色一沉,美目中有几分黯然,她当然听得出风九瞳的意思,是对先前发生的事不予追究。可她守在这里多时,对于九言,却有些了解……

“此灵方才意欲谋害巫尊,不该轻饶。”

果然不出白衣女子所料,九言的声音那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闻言,风九瞳却是一叹,这九言虽是黎文之器,但在性格上却与黎文略有不同,黎文素来温和,如果事情情有可原一定会斟酌,但九言却对某些事格外恪守。可风九瞳却也不知道,九言并非事事恪守,只不过这箜篌之灵要伤害的人是风九瞳,换了他人,他也许真的会考虑。

凤一长眉微蹙,狭长的丹凤眼有一丝愠怒,刚要说话却被风九瞳阻住。风九瞳看着九言,藏匿星辰大海的眼眸似是深潭,看不出她此刻任何的情绪,而这样的风九瞳却令九言心中泛起一股不安,现在的风九瞳高深莫测,令他都本能地升起一股畏惧。

因为此刻风九瞳的神色也令九言想起了这双神眼原来的主人,这般神态却是一模一样,深不见底,令人生畏。

“她所做之事也是不想见你如此被缚,且她本无恶意。此事就此作罢。九言,如今已非远古之时,巫尊之名也只余一个称谓罢了。”

九言眼见风九瞳用意坚决,微微颔首,却已然默认了风九瞳的决定。

白衣女子见状却是微微低头,似是有了什么决意,接着抬头说

“此间的确是因我鲁莽导致阁主遇险……”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俊脸,接着说

“我愿自封灵力,作为赔罪。待得阁主有用之时,再将我的封印解开,希望能弥补今日之过。”

白裙女子言语坚决,风九瞳看了看她,片刻才说

“你是故人之念,既然你想如此,此事便由着你吧。你叫什么?”

“箜篌器灵,唐空,见过九厘阁主。”

说着白裙少女身姿微动,对着风九瞳所行的却是一个标准的大礼。

“以后,你便跟在九言身边吧。”

说罢,风九瞳也不管九言的反应,浅蓝色的长裙微动,步履轻飘,长裙摇曳,径自走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完—

说明:

现代的琵琶和箜篌竖琴与曾经历史中的还是有所差别,现存唐漆槽箜篌,藏于日本,今年被公布于世,其形华美,展现了大唐盛世,一派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文化交融景观。

灵感来源:

提到贴身的保命物件,小八只有一面攻击力并不强的镜子。随着他的身世之谜渐渐拨开云雾,一些曾经的殊荣也都会渐渐浮出水面。神器九言,本是黎文当年随身之物,期待下面的故事更精彩吧。

34 第二卷 乾录 章七 如意册 壹 百粤群山之祖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时节已近三月,但天色还是早早就开始变暗,站在并不算高的山峰上,小八稚气还未蜕去的俊俏脸上多了一份焦虑。来之前他也算做足了不少功课,可真的见到这绵延不绝的山势丛林,他才发现先前那些功课算是白做了。

好不容易绕过保安摸进了深山,可连手机定位都失灵的大山里,他只能带着梅儿朝着一个方向摸索前进。看着一望无际的山林,小八长眉微蹙,担心这么找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黎鸿,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附近只能隐约听见树叶摩挲的声音,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动物的踪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是梅儿的身体能够发出荧光,此刻早就迷失在这片密林之间了。

“我好像认得这里。”梅儿说着俯身去看脚下流淌的溪水说。

小八回过神,回头才发现梅儿粉团捏的小脸显得十分虚弱。小八心中微动,他是因为风九瞳受伤心中焦急,而且在这大山之中转了大半天毫无进展更是让他无暇顾及旁边的梅儿。

这大山之间劲风穿梭,加之此时又十分寒冷,梅儿想必是累坏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我们休息一下吧。”小八走上前说。

但梅儿却摇摇头,毫无血色的小脸在荧光映托下更显得惨白如纸。她轻声说道:“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但不清晰,很模糊。”

闻言小八一怔,梅儿来历神秘,从鬼医的态度能察觉一二,但他却不曾想,他误打误撞地带着梅儿来了罗浮山,却寻到了一些梅儿的信息。若是如此,师父是否早在梅儿来到九厘阁时就已经知道了呢?想到这此处,小八俊眉微蹙,此刻师父怕是已经知道他私自到了罗浮山,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因此而责罚自己。

小八微微摇了摇头,只要还能留在九厘阁,就算师父责骂惩罚也好,九厘阁不能没有森罗之眼。小八抛开了心中的犹豫,看着梅儿若有所思的团子脸问

“你可是来过这里?”

梅儿又是摇头,“我曾经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醒来之后一直和爷爷生活在鬼市,直到你接我去了九厘阁。我才第一次去到鬼市以外的地方。”

说完,梅儿低下头看着手里一抔黃土,神色逐渐暗淡陷入了沉思。两人静默地站了一会,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响,再无其他动静,小八觉得深山里安静得有些离奇,没等他想出哪里不对劲,梅儿便回过神来打破沉默:“这附近应该有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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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虽然凹凸不平,但总算宽敞,小八看了看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梅儿,确保她无事才转身给火堆添了几根树枝,接着靠着就近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虽然心中十分担心如何找到黎鸿踪迹的事,可因为一整日马不停蹄的山间步行,小八早已透支了体力。此刻,却是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眼皮也终于支撑不住……

“啊……”少女的惊叫声在山洞中被无限放大……

小八猛然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地上出现一双白色绣鞋,顺着长及脚踝的素白长裙往上看,正是幻那张美艳却显得呆滞的脸。梅儿挪到小八身边略带歉意说:“对不起,吵醒你了。她突然出现在身后,把我吓了一跳。”

小八摇头说没事,他用双指揉了揉双眼间的睛明穴把睡意赶跑,又起身把背包背上,对梅儿低声嘱咐着小心。除了在九厘阁,幻只会在察觉到周围有危险,才会主动出现在身边。

幻突然有了动作,她转身背对小八,呆滞的目光投向了黑不见底的洞穴深处。不多时,洞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沉稳脚的步声,山洞里也开始弥漫开一股淡淡酒香。

同时,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也从洞中传出:“雪媛儿,你果然没有死!”

换了以前,小八一定会随口就问,这雪媛儿是什么人。但此刻的他心中却隐约有个预感,罗浮山很可能与他身边的梅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苍老声音的主人显然是知道什么,他口中的雪媛儿兴许就是解开这些疑问的关键。

“阁下是什么人?”小八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若有所思的梅儿,对着洞穴深处试探地问。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进了火光当中。小八才看清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身形瘦小,面部皱纹沟壑分明,看起来年岁不小,但走路沉稳且气势不凡。

小八一时看不出老者的身份,只觉得他周身灵力浑厚,绝非普通修行者。老者只是稍稍打量了两眼小八和护在他前面灵力高强的器灵,随后便把目光锁在了梅儿身上。

小八把梅儿拉到身后,挡住了老者意味不明的目光,同时小声问着梅儿:“你认识他?”

梅儿从小八身后探出头,上下打量了老者半天,团子脸因为似乎在极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而变成一副困惑的表情。可她看了半天只得摇摇头说:“我没见过他。”

老者听了神色几变,尔后带着警告的语气和她说:“你不该回来,罗浮山上的妖族不会放过你。”

梅儿听了一头雾水,她才第一次来,怎么就不招人待见了?

但小八却从老者的回答中验证了方才的猜想,梅儿果然与罗浮山有关。而她与这里的瓜葛,眼前的老者显然是一清二楚……

“啊呜!”

小八刚想问起雪媛儿的身份,山洞外却突然传来几声狼嚎,小八心道不好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漆黑的洞外面看到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看起来数量不少。可能是忌讳洞口的火光,狼群没有闯进洞里攻击。它们发出一声声充满杀气的狼嚎,不断对洞里的人发起宣战。

34 第二卷 乾录 章七 如意册 贰 白猿仙

笔者:妖言或中&苏玥臻

“哼!他们上不了山,倒会让一群畜生来送死。”老者不屑地说道。

小八略微蹙眉,心中还在揣度着老者口中的‘他们’是谁,老者却已经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经过小八身边时,他沉声警告着:“看归看,别多管闲事。”

老者走出洞口,从怀里掏出两颗弹丸,冲它们吹了一口气后,雌雄双丸化作两把利剑。他冷声向着那群狼说:“狼族向来高傲强横,如今却要为那群愚蠢的人类赴死,真是可惜。”

通晓人言的狼群被老者的话给激怒,纷纷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目光朝老者扑咬过去。老者握在手里的双剑在黑夜中化作锋锐的银光,划破在黑夜中一双双发光的瞳孔。

尽管进攻的狼不断倒下,但老者并没有在打斗中占得优势,因为狼的数量在不断增多。老者的双刃难敌十几匹狼的同时进攻,浑身上下都有被咬得血肉淋漓的伤口。

小八见情势危急,顾不得老者事先警告,忙叫幻击倒了两匹意图从身后偷袭老者的狼。

老者察觉后,非但没有对小八表示感激,反倒皱着眉抿着嘴,显得有些生气地大喊一声:“区区凡人也敢小瞧我!”

话音刚落,便见老者高大身躯骤然缩小,变成了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猴子。不对,小八定睛一看,它只是外形长得像猴,却没有尾巴和颊囊等特征,身形还要比普通猴类高大。传说中只有一种生物有类似特征,便是已经很少能见到的白猿。

狼群见到老者变成白猿,目光变得更加凶狠,进攻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但都不敌身手矫捷的白猿。无论是从哪里偷袭扑上的饿狼,白猿都能轻松掐住它的颈脖将其直接扼断。狼群的数量繁多,白猿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只见它的手中凭空变出了一道符咒,朝瞬移躲闪攻击,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咒语,不多时他的身上亮起一道白光,向四周的狼群扫射过去。只是一瞬,方圆数十米的狼群都被击倒在地奄奄一息。小八也险些被白光扫到,所幸幻反应灵敏,及时在他们跟前设出屏障,挡住了白光的攻击。

侥幸存活的狼群不敢轻率进攻,它们畏惧白猿的强悍,纷纷往后退去,山顶上也在此时传出一声狼嚎长啸,狼群不多留恋,即刻转身逃去,退隐在黑夜当中。

狼群全部撤走后,黑夜重新恢复了平静,而白猿在化身回人形后,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八匆匆跑过去查看情况,见老者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悄无声息,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有呼吸。

小八把老者拖进洞里让梅儿为他施法疗伤。意想不到的是,梅儿刚把手放到老者的伤口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瞬间痊愈。小八意外至极:“这是什么情况?”

梅儿虽然有治愈万物的能力,但她天生灵力浅薄,治疗时间会随着伤势越重变得越长。小八曾被刀划破一道口子,梅儿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将伤口治好。梅儿也是一脸呆萌,像这样刚碰上伤口就愈合的情况,她自己都没见过。

梅儿很快就帮老者愈合了所有伤口,虽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但她本就稀薄的灵力还是几乎全部耗尽,完成最后一处治疗时。她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变回原形休息去了。

老者酣睡了一夜,天光大亮后才苏醒过来,本想着经历了昨夜的恶战,他肯定会伤痕累累不能动弹,没想到他现在不仅浑身灵力充沛,甚至连被咬的伤口都一一消失无踪了。

他难以置信问着守在旁边的小八:“是你治好了我?”

小八熬了一宿不敢睡下,加上昨天奔波了整日。他的眼底下熬出了淡淡的青黑,显得精神不太好。看到这老头醒来,想到昨晚曾惹怒他,小八顿时心生了警惕,表面却故作淡定地说“救你的人是跟在我身边的小女孩,她是鬼市鬼医的孙女,精通医术。”

小八有意说起梅儿的身份,果不其然见到老者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并自言自语念叨着:“鬼医?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不少事。”

念罢,老者回过神来又问着小八“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这老家伙昨晚什么都不愿意透露,这会儿倒是像审犯人一样审问他,小八心中无奈,要不是这偌大的罗浮山完全找不到路,梅儿失去了知觉,他自己也连举步的力气都没了,肯定是不愿意与这老头废话的。昨晚小八好心帮忙,他却敌我不分放群攻,要不是幻出手,恐怕他和梅儿也要被这暴怒的老家伙伤到了。

不过想归想,小八心知不能轻易惹怒他,不然他带着梅儿逃跑都来不及,想到此处,小八表现得很诚恳说

“我与朋友有事请鬼医帮忙,同时得知他已时日无多。在知道我来自九厘阁后,为我们达成了心愿,同时将梅儿托付给了我,让我将她带回九厘阁暂时照顾。”

“九厘阁?你是九厘阁的人?”老者有些意外,看向小八的眼神里有些质疑:“九厘阁如今是谁在当家作主?”

小八略微迟疑,想到昨夜老者发怒的样子还心有余悸,这会儿的确不适合惹怒这个早已成精的白猿,看他火爆的脾气,真能一怒之下宰了他和梅儿。好在听他言语,想来也是知晓九厘阁,这会儿只能再靠着师父的名号震慑一下对方了,想到此处,小八恭敬地说

“正是家师风九瞳。”

袁公眯了眯眼,半信半疑道:“风九瞳?便是当年的森罗之眼风九了吧。想不到她居然会收你这么一个资质如此平庸的徒弟。”

小八闻言,英俊的脸上略有羞愧之色。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说资质平庸,但他从来没想过反驳,之前那场惊天大战,他确实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的能力过分浅薄,生死之际,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师父才会身受重伤。而他此刻会来到这罗浮山中,便是想着能为风九瞳做些什么,哪怕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但现在黎鸿人还未寻到,却被困于这大山之中……

老者见小八被人如此贬低却并未心急火燎地发怒,而是沉声思考,脸上也丝毫没有不悦之色,换做这般年纪的常人,怕是此刻早已翻脸。不禁心道此子心性着实不凡,虽是灵力稀薄,但确有常人所不及之处。森罗之眼,识物识人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地毒辣。

想罢,他向小八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八回过神看了看老者,脑中搜罗了半天信息却无果,蹙了蹙眉说“晚辈无知。”

老者呵呵笑了一声:“你可以叫我袁公。”

袁公…白猿…小八忽然福至心灵般眼前一亮,惊喜道:“莫非您是白云洞主白猿仙?”

老者赏识地看着小八:“倒不是个不学无术的愚人。”

〖白猿仙,本名袁公,性最灵巧,哪怕今日快到无影的子弹,也恐怕不能伤他分毫。他乃九天玄女徒弟,曾在天庭掌管九天秘籍,更是善晓阴阳,能施符咒,法力神通广大。该人物原型出自罗贯中著,冯梦龙增补的《平妖传》。〗

小八想起他在书中曾经读到过的关于袁公的记载。记得师父风九瞳曾说过,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未必是假的,相反那些听起来煞有其事的历史却未必是真,这个世界也绝非你目所见的这般简单。如今看来师父的话确是丝毫不差。

可是传说中的袁公能耐了得,但眼前的老者光是应付昨夜那狼群就费劲了力气,难道传说言过其实?小八迟疑地看向袁公……

“看来你是疑惑我为何连几只狼崽子也对付不了。小子,你能力不怎么样,心思倒还算细腻。”袁公自然看出了小八的疑惑,略微活动一下身子说“说来也是我一时大意,和那姜夏堂的女人交,手中了她的暗算,伤到了神识,无法使用神力,这才被这群姜夏堂控制的狼群伤得这般狼狈。”

“姜夏堂……”这个名字虽然不算熟悉,但小八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心底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隐隐浮动。

袁公见他沉思,接着问“你知道姜夏堂?”

小八微微低头说“只是听说过他们,并未接触过。”

34 第二卷 乾录 章七 如意册 叁 姜夏堂

姜夏堂是一个在数年前凭空冒出的神秘组织,门下能人异士甚多,曾经和九厘阁抢过生意,似乎九厘阁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也同样可以做到。

一般和九厘阁做不成生意的多是不想付出只想收获的贪婪者,又或者是野心过大意图破坏人间秩序的狂妄者。小八一直很好奇他们和姜夏堂做交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惜师父风九瞳从不让他和老赵接触姜夏堂的人,也不予干涉与姜夏堂做生意的人,倒不是惧怕他们,而是师父曾说,世间万物自有其道,有人以物易物只为追求公平,但也有以物易物是为了索取更多。而交易本身,既然是双方自愿,便没什么不合理的。

小八也甚少去打听姜夏堂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却能在罗浮山上和他们狭路相逢。他向来灵验的第六感既然发出了警告,恐怕这趟罗浮山之行不会那么顺利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瞒着师父偷跑来罗浮山找人已经犯了大错,如果再和姜夏堂的人碰面纠缠,惹出什么乱子,恐怕回去连工作都保不住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八心中略有焦急,但他也清楚这麻烦已经惹上了,至少他们现在和袁公凑在一起,应该已经成了姜夏堂的目标,除非解决了眼前的事,否则都会被这群人纠缠。不过姜夏堂的人既然知道袁公的能耐还来招惹,想必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此处,小八心思微动,英俊的脸上显出一抹迟疑,转念向袁公恭敬地问

“敢问袁公,这罗浮山既然受您的庇佑,这群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攻进来,是否是为了什么宝物?”

袁公眸光几转,看了看小八,心想这小子果然心思活络,连这群畜生是为夺宝而来都推测出来了。而且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还能如此淡然处之,倒是个见过世面的。

当初就知道九厘阁见惯天下至宝,坐拥帝王级器灵无数,更是有森罗之眼坐镇,神秘且强大。如今看来,便是随便培养出个灵力微薄的凡人都是不凡。如今这罗浮山中危机四伏,这小子看上去弱了些,但他在此刻出现,又带着这丫头,说不准真能解了这次危机……

想到此处,袁公满是褶皱的老脸显得神色郑重起来,对小八说“他们是要找《如意册》。”

“世间真的有《如意册》?”小八闻言却是骇然。

传说这《如意册》是本仙书,它详细记载着道家一百零八样变化之法,和应着天罡之数的三十六大变,以及应着地煞之数的七十二小变,更有移天换斗之奇方,役鬼驱神之大用。

“你小子知道的倒不少。世间有《如意册》不假,但却并非如传言中那般神通广大,不过于凡人而言的确算得上是有大能的仙书了。”袁公说着神情中似有哀愁,眼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梅儿。

小八敏锐地捕捉到了袁公的神情,心道看来梅儿不止与罗浮山有关系,可能与袁公和《如意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袁公这老头看起来就不是慈眉善目给你把过往娓娓道来的性格,他这暴脾气上来,别说是误伤‘自己人’,就算是毁了罗浮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然就不会有他当年‘丰功伟绩’的记载下来了。

但这罗浮山的过往,他却是必须得探查清楚。且不说这事关梅儿,就算是因为姜夏堂的缘故,他都要确保处理完这次事不会给九厘阁留下什么隐患才好。想到此处,小八心生一计。他俊朗的脸上故作迟疑的神色,语气玩味地问

“您不是又一个开心,顺手携天书下凡了吧?”

袁公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嘴上却硬气反驳着:“你以为我老袁还是几万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神仙吗?!”

当年袁公见如意册妙用多多,认为只给神仙看实在可惜,就携了那天书偷跑下凡传法,后来此书被凡人学去,在人间掀起大乱。(详细记载可见《平妖传》)

如今看袁公这反应,想必是又被小八不幸言中。这种宝贝到了凡间又被人知道,不引起争夺才是闹鬼了。看来这些恩怨都是源自《如意册》没得跑了,小八心中扶额,这袁公还真是喜欢盗书逃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偷东西会上瘾,不论如何得先让他说出实情的因果,和《如意册》的下落,否则就算是被连累至死,他都不会瞑目……

“看来《如意册》的确不在您手上了,那群傻狼和姜夏堂的人也真是瞎了眼。这事儿既然是个误会,我看您就出去和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穷追不舍,也让我和梅儿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凡人撤离才好。您说是吧?”小八说得情真意切,带着稚气的俊脸上满是真诚,简直对袁公的话信服到了极点的样子。

袁公见他这副真情实意的样子,却是老脸一红,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如意册》虽然没在我手上,但的确是被我藏了起来……”

小八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因为袁公的欺骗而恼火,反而是平静地坐了下来,等他将事情说清楚。

袁公没急着开口,而是把目光投向小八背包旁边的白瓷瓶:“既然醒了,那就一起来听听吧。”

白瓷瓶随即抖了一下,“澎”的一声,变成了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梅儿有些畏惧袁公身上的仙气,怯怯的坐到小八身旁,双手不安地攀着他的手肘。小八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粉团脸,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抚,梅儿的大眼睛看向小八平静的脸,这才安下心来。

袁公看到这一幕,满是褶皱的脸上却有一丝落寞。他说起了百年前的旧事,那时的天下乱作一团,外族入侵,内有纷乱,悲悯天下的袁公自然是为之气结。眼看凡人受苦,他身为得道之仙竟无法救济世人,内心饱受煎熬。

思来想去,虽然明知如果再被仙界发现,他便是死罪,但袁公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如意册》再次来到了凡间,寻一有担当之人,将其传授。并且为免《如意册》落入他人之手,袁公将它分为了三部分分别藏于三面铜镜之中。

无奈事与愿违,他还未寻得适合传授《如意册》之人,此事便已被天庭察觉。

听到这里,小八算是听出了端倪。看来当年围绕着《如意册》展开的争斗必然很惨烈,而袁公也好,梅儿也罢想必都牵连其中。

“那后来《如意册》是如何保下来的?”小八见袁公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便张嘴发问。

袁公继续说着:“为了不让天庭找到那三面铜镜,我把它们分别藏在罗浮山中三个隐秘的地方,本想着可以相安无事,没想到却被我最信任的人给出卖了。”

袁公婆娑的老脸转向了小八身旁的梅儿,他望着梅儿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而深邃起来。而梅儿同样看向了袁公,但她的团子脸上的颜色却变得越来越惨白,额头上也浮现出细密的汗珠,眼中的神色甚为恐惧,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小八察觉到了梅儿的异样,拉住她的小手集中了精神,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梅儿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袁公一瞥小八说“这么稀薄的灵力竟能拥有言灵之力,真是稀罕。难怪森罗之眼要收你这徒弟了。”

对于嘲讽灵力稀薄这种情况,小八已经快免疫了。不过听袁公的语气,似乎言灵这种能力不该出现在他这种灵力稀松平常的人身上,难道这一切又与他的身世有关?

小八虽然心中疑惑,但却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必须尽快解决《如意册》带来的危机。

袁公看着小八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说

“若是知晓《如意册》来到世间会招致如此多的不幸,我便是失了一身法力也不会将其带离仙界。即便当年我未有私心,但始终是令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怪不得旁人。等下我出去引开姜夏堂的人,你们便借此机会带着洞中的东西回九厘阁吧。”说罢,袁公转身要走。

“那,雪媛儿又是怎么回事?”小八转身追问。

“洞中的东西会给你们答案,看与不看全凭心意。”袁公说罢抬脚要走。

小八却急忙再问

“您可曾听说过在罗浮山住着一个叫做黎鸿的女人?”

“黎鸿?”袁公沉吟片刻终于想起来,“来自神族旧部的那个女人…我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但你不能去找她。现在群山中布满了姜夏堂的爪牙,只要你一离开这座山,很快就会被姜夏堂的人给抓去。那女人心狠手辣,你别想着她会顾及你们同门情谊就会轻易放过你。”

“同门情谊?”小八皱紧了长眉问,心有不好的预感。

“我没记错的话,姜夏堂的堂主曾经也是森罗之眼的徒弟,不过那时她应该是叫姜艳儿。”袁公别有深意看着小八如是说。

小八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姜夏堂的堂主竟然就是已经叛出师门的六师姐姜艳儿。还记得他来到罗浮山前在周家的经历,那时冠之也因他的言灵之力吐露所谓的‘堂主’。如果六师姐便是姜夏堂的堂主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她为了引出九厘阁才对于九厘阁有过瓜葛的器灵或者人下手,只是这《如意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如意册》也与九厘阁有过关联?小八百思不得其解,这事只能等回转九厘阁之后才能搞清楚。只是希望这次私自行动,师父不要责罚才好。

但不论如何,回转九厘阁之前一定要找到黎鸿,师父的伤势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哪怕此去凶险万分。

想到此处,小八坚定心神说:“我来罗浮山就是为了请黎鸿大人下山,还请袁公将她所住之地告诉我。”

袁公回过身来,看着小八坚定的神情心中甚是暗赞,虽是灵力微末,却有勇有谋,处变不惊也能将所忠之事贯彻到底,果然是个好苗子,只可惜这小子晚生了百年。果然还是森罗之眼的眼力最好,袁公心中暗叹道,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倒是有些胆量。既然心意已决,那便去吧。”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道折成纸鹤形态的引路符交给小八。小八自然认得此种简易的法器,连忙收起并对着袁公深深鞠了一躬。

袁公没有再说什么,接着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梅儿,叹息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和你追究了,你好自为之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山洞。

小八回头看见像是犯了错一般低着头的梅儿,心想她兴许对以前的事情有了些印象,只是过去的记忆可能并没有那般美好。想到这里小八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师父虽然凡事不爱道破,但却并不是故弄玄虚的人,可却与他定下一年之约,莫非他的身世也会如梅儿的一般难以言喻么……

想到此处,小八不禁对梅儿多了一丝同情之意,接着他说

“要是你不想知道,便在此处等我。”

梅儿闻言,团子脸却摇了要头,神色深邃地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一同走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中,过了将近大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一个点满莹莹烛火的石室中。

而此刻,他们面朝的石壁突然有了变化,原本坚硬冰冷的石壁在圆圈触碰下,居然形成了一圈水纹漩涡,四周还轻轻泛动着涟漪。

小八走过去试探性地把手伸过去,没想到真的被吸了进去。手伸进去半臂长,他终于触碰到一个质感冰凉的物体,掏出来一看,竟是面巴掌大的铜镜。

小八观察着铜镜背面纹路复杂,分为内外两个轮区,内轮区中央蛰伏着瑞兽标识,在它的四周还围绕着八只形态一致的海马。这个海马不是可用来入药的生物,而是传说中一种和骏马外形相似的神兽,据说它们有着飞天翱翔,下海避水的超凡能力。

“唔!”梅儿忽而大力抓住小八的衣摆,另一只手则捂着头,露出既痛苦又茫然的神色。

小八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梅儿摇摇头,隔了一会才强忍着疼痛说:“我的头好痛,就像要裂开一样!”

小八心生怀疑:“难道是因为这面铜镜?”

“你把它给我。”梅儿从小八手里夺过铜镜,头痛也在此刻猛然加剧。

“啊!”梅儿承受不住大喊了一声,攥着铜镜的手暴起了青筋,却始终不肯放开。而山洞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卷着狂风以梅儿为中心旋转开来。小八扶着旁边的巨石俊眉紧锁,他一咬牙,用力一拉手上的巨石,借力扑倒在梅儿的脚下,滚了两滚,因被巨石磨伤满是鲜血的手霎时抓住了梅儿手中的铜镜,将其抛了出去……

周围的气浪波动才顿时平复起来。小八长吁了一口气,却见梅儿

捂着头露出痛苦又惶恐的神色,睁大的双眼止不住的流泪,单薄幼小的身躯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着。

小八的注意力全在梅儿身上,因此没有注意到在山洞东面上方的阴暗处,有一双红豆大小的嗜血红目正虎视眈眈着他们。

在小八蹲身查看梅儿状况的瞬间,那双红目化为一只通体黑亮的乌鸦从上空极速冲刺下来,把刚落在地上的铜镜衔走。

等小八反应过来,铜镜已经消失无踪,地面上徒留一根黑色羽毛。

小八心道不妙,这乌鸦看来已经埋伏在这里许久,等的就是能够将铜镜取出来的人,可惜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太过心急,都没来得及防范这一手。这铜镜很可能就是三面载着《如意册》的铜镜之一,绝不能落在姜夏堂手中。

“幻。”小八唤出幻来,命她去追踪那根羽毛主人的下落,而他却将梅儿抱在怀中安抚。

片刻,梅儿终于冷静了下来,喃喃道:“原来我真是雪媛儿。”

34 第二卷 乾录 章七 如意册 肆 残缺记忆

小八问着梅儿:“你想起了什么?”

梅儿闭眼整理一下凌乱的记忆,她刚在借助铜镜上面的力量,回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

“当年天庭以夺取三面铜镜为由,派兵攻打罗浮山。袁公将三面铜镜化为镇守结界。而我…”梅儿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段不堪的记忆,她没有勇气说下去。

小八不懂安慰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用动作抚慰着她。

“我与当时攻打罗浮山的天将私通,利用袁公对我的信任,哄他说出了三面铜镜的位置,告诉了那个天将。”

那段记忆并不完整,梅儿只是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画面,其中还包括了她和天将是怎样找到两面铜镜,破坏了镇守罗浮山的结界。

天兵成功入侵罗浮山,导致当时大多镇守罗浮山的妖灵反应不过来,被突然袭击的天兵斩杀大半。战场上那些凄惨绝望的哀嚎,以及痛苦无助的哭泣声,一直在梅儿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梅儿深陷内疚当中,小八却觉得如果正如梅儿想起的那样,袁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梅儿,甚至一点恨意都感受不到。他劝慰着梅儿:“当年究竟如何,恐怕只有袁公最为清楚。等此事平息,我们再找他问个究竟。”

梅儿垂泪点了点头,确实还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例如她原本是株万年灵芝,为什么会变成器灵?以及她本来是个大人,为什么又会变成小女孩的模样?

可当下之急最重要的,却是要把那面铜镜找回来。小八把幻召唤回来,命她带自己去找偷了铜镜的人。在路上,梅儿告诉小八,当年袁公的三面铜镜,天庭的人只找到了两面,他们刚才拿到的似乎就是第三面——海马飞天葡萄镜。

小八跟着幻走上了悬崖旁的吊桥,摇摇晃晃走到隔壁山去,一路行到山顶,他才看到再周家见过的乌鸦男子和另一个“熟人”。

“我道是谁频频坏我好事,原来是师父新收的废物徒弟。解决了那老东西,你干脆也在这里陪他好了。”岳樱站在悬崖边上,用极为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小八说道。

小八没有理会她的言语,他相信传说中的袁公不会如此轻易殒命。此刻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完成袁公的嘱托和保护好梅儿。小八盯着眼前的情景,他发现乌鸦见到梅儿的瞬间,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虽然转瞬即灭,但还是被小八捕捉到。

岳樱见到小八身边的小女孩,她向乌鸦问道:“她就是雪媛儿吗?”

乌鸦冷峻的面容纹丝不动,轻轻地点了点头。岳樱朝他吩咐道:“把她给我抓过来。”

话音刚落,乌鸦便消失在原地,瞬间来到梅儿身后。幻反应迅速在梅儿身上化出一道屏障,乌鸦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弹飞出数米之外。

岳樱对幻的能力露出欣赏之意,阴阳怪气道:“师父倒是偏心,明明是个废物却将这么厉害的器灵给了你,真是暴殄天物。”

小八的注意力全在梅儿身上,没有在意岳樱说了什么。他紧张盯着梅儿的情况,见乌鸦每次出击都不留余力,但每次还没靠近梅儿,都被幻从半途截下,二者实力悬殊立见高下。

岳樱也看出乌鸦不敌,她悄悄驱使着五行术,让一道荆棘藤条从地上冒出束住小八的双脚,把他拽倒在地再往悬崖边上拖去。

小八用尽全力蹬着双腿都挣脱不开藤条,眼看就要被拽着掉进万丈深渊。他凝神大喊一声:“破!”

藤条竟瞬间萎缩,松开了他的束缚。小八自己愣了一瞬,就连岳樱也感到有些意外,看来这个废物也不是想象中一无是处。

那边乌鸦见岳樱正对付小八,无暇顾及他这边。他故意没有躲掉屏障反弹回来的伤害,被击落下地面的瞬间,一面铜镜从他的衣襟掉落出来。

“幻,铜镜!”小八喊了一声。

乌鸦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幻闪现到自己面前把铜镜抢走。事发突然,岳樱没有察觉出一切都是乌鸦故意为之,原本就看不惯小八一副废物样子,如今更是处处坏她好事。岳樱突然起了杀心。

她驱使起五行中的火球处向小八袭去,幻在小八身上设出屏障,都被岳樱轻易击碎。

火球落在草地上,被山风点燃成熊熊大火,小八不管往哪里走,都能被风吹过来的大火拦住,不多时,他能走的退路全都被大火围住形成了一个火圈。

虽然表面平静,但小八心中却早已如眼前一般燃起了熊熊大火。此刻的他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似乎是因为他一度面对生死,所以并无恐惧。但他却心有不甘,他还没能完成袁公的嘱托,没能带着梅儿脱离险境,甚至是没能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也没确定老赵的安危,更是没能再见一眼风九瞳……

小八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际,略显稚气的帅脸不着边说了句:“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天空上传来一声龙啸,晴空忽然织起乌云,大雨倾盆倒下,不多时浇灭了他身边的大火。

“看来,我来得正及时。”

小八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长相清丽脱俗的女人从旁边缓缓走上来,在天上盘旋布雨的金龙落下地面化为一个鎏金白袍的美男子。

“黎鸿?”岳樱见到来人忽然脸色大变。

黎鸿见到岳樱也有些意外:“姜艳儿,这么久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我叫岳樱。”岳樱大声反驳着,她十分讨厌别人喊出那个名字。

黎鸿轻笑道:“怎么着,你还想跟我动手吗?”

黎鸿虽说得语笑晏晏,但警告的意味不尽言说。岳樱忌惮黎鸿的身份,确实不敢跟她动手,只好瞪了一眼死里逃生的小八:“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一股强风吹来眯了小八的眼,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岳樱和乌鸦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小八急忙起身,没理会身上的伤,而是俊眉微蹙问道“黎鸿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黎鸿盯着小八没有说话,还是旁边的美男子轻咳一声,她像是回魂般说:“不是你叫袁公通知我来的吗?而且,启儿也派人送信给我,说你来了罗浮山。”

小八了然,幸好袁公替他找到了黎鸿,他就知道这老家伙没那么容易被干掉。而且,看目前的情形,张启大哥对他是私自跑出来的事恐怕也猜了个七八。想到此处小八却对张启心生感激,心道张启不愧是风水师下第一人,难怪师父也会夸赞他。

小八接着跟黎鸿讲了风九瞳的情况,还有姜夏堂在山上寻找如意册的消息。

黎鸿拿过小八手中的铜镜看了一眼:“这面铜镜也有灵,只是它被法术封印住,无法现身。”

小八问道:“那有没有办法将封印打开?”

黎鸿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封印亦是如此。”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拿回去让九儿看看,说不定她有办法。你先随我回趟住处,我收拾点要用的药,咱们这就去九厘阁。”

小八点了点头,想起方才生死一刻的场景,心中却是怅然万分。虽是死里逃生,却让他越来越暗恨自己的力量微末,总是在关键时刻要依靠别人搭救。难道他真的只能有这点灵力么?想到此处,小八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完全没有意识到对力量的渴求程度在不断地膨胀……

梅儿见小八沉默不语,却是走到他身边靠在了他身上,似乎靠在他身上多了一分安全感。小八回过神,看向了旁边的团子脸,这才苦涩一笑,拉着梅儿起身……

黎鸿看着小八牵起梅儿的手,眼神温柔地嘱咐她小心脚下。她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熟悉,记得小时候,她的哥哥时常这样神色望着了自己的手,也常常这样牵着她走路,那是她最为思念的一个故人……

说明:

含光门遗址博物馆是西安古城墙内唯一的博物馆。在含光门广场南端立着一组三个放大的仿唐铜镜,分别是海马飞天葡萄镜、月光镜和丹龙镜。铜镜的底座石头侧面,镌刻着唐太宗李世民的名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灵感来源:

大家提到海马,首先想到的还是可以煲汤入药的海马,鲜少人知,海马是传说中的神兽,它的标识是神话传统的特殊符号,它的起源古老无从考寻,传闻他能上天入水,脚踏飞燕又称为龙马,海马的标识常被用于帝王家,有着祥瑞的意义。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序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和兄将“聘礼”中的值钱玩意儿搜刮的一干二净后,准备离开龙宫。但离开时却犯了难,太保给他们的传送器只能使用一次,而他们在龙宫中兜兜转转好几圈也没找到通往外界的路,看样子龙宫似乎和九厘阁一样拥有自己的结界,当初若没有太保的传送器,恐怕他们压根进不了龙宫。

老赵见兄也无计可施却没像以往那般毛躁,而是耐着性子平复了心情,疑惑道:“大祖他老人家是怎么出去的?”

兄无奈道:“爷爷有杀神之能,龙王设下的结界自然也奈何不了他。”可惜大祖能被老赵召唤出来已属奇迹,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缘再见大祖,更别提借助大祖离开龙宫了。

眼看着他们又进了死胡同,老赵纳闷地想还有什么法子能赶紧离开龙宫,突然灵光一现,一拍脑门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去找龟丞相!”真要说起来,他们可不是靠传送器来到龙宫的,而是被那个大乌龟吸进来的!

兄难得没有嘲笑老赵,而是带她一路穿梭,去龙王与大祖斗法之地寻找龟丞相。

大祖不愧是鸟纹内三戈中的最强器灵,即使灵力受限于老赵也依然战无不胜,他神通所产生的后坐力横扫龙宫上下,直到现在龙宫的虾兵蟹将和龟丞相都还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老赵在心里感叹如果自己能够变强,以大祖只能保不齐能毁天灭地。不过,也许是南海龙宫实在是太弱了,从上到下全是软脚虾,也难怪那龙王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龙神的谅解,这样活着委实太憋屈了。

老赵回过神来后,兄已经带她来到了龟丞相面前。龟丞相维持着龟壳着地的姿势,见到他们俩迅速“哎呦”起来,拼了命地向他们讨饶。

不知道是不是老赵的错觉,她总觉得龟丞相的眼眶红彤彤的,一幅刚刚哭过的模样,老赵心想这群虾兵蟹将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想着心中默默聚起灵力,抬手帮龟丞相翻了个个,然后才说:“喂,别装了啊,我们可没空跟你算账,只要想让你送我们出龙宫。”

龟丞相一听这话,一双龟眼登时精光四射,转瞬又恢复成那副讨人厌的模样,它说:“想让我送你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兄冷哼一声,气定神闲的将手贴在龟壳上,也不知暗地里做了什么动作,不过片刻龟丞相哀嚎起来,连连讨饶道:“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兄将手收回,极为冷淡地说:“别废话,现在就送我们出去。”

谁成想这贪生怕死的龟丞相反倒一反常态的视死如归了,它梗着脖子说:“你们必须要答应我这件事,如果……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杀了我吧,不过你们这辈子也别想离开龙宫了!”

兄见状剑眉微蹙,帅脸上写满了不爽。老赵见状却急忙顺毛道“反正大家现在都在这里出不去,先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再决定生杀。”

老赵急中生智,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兄不禁看向她心道这回老赵出奇的长了回脑子,心中安慰之下,对龟丞相的惩罚也就就此作罢。

而一旁的龟丞相听老赵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生死,心中的绝望却提上了顶点。要是能看脸色,它此刻早已吓的面无血色。可饶是如此,它却依旧没出言求饶。

老赵有些纳闷是什么让这龟丞相突然变硬气了,开口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呗?”

龟丞相刚才的底气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它将脑袋缩进龟壳,磕磕巴巴地说:“求二位饶龙王不死……”

此话一出,他们周遭满地的大闸蟹和小龙虾也齐刷刷地喊道:“求二位饶龙王不死!”

瞧着眼前这一幕,老赵更是有些懵了,要说这龙王对龙宫中人实在不怎么样,几次三番在自己面前暴力惩治下属,怎么看也是一位昏聩残暴的主儿,如今龙王不在了他们该高兴才是啊。

见他们没有应答,龟丞相又说:“我知道龙王他罪无可赦……所以不求赦免只求你们留他一条命。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么?为什么龙宫是这幅模样?从前龙王龙威仍在时,这里是何其风光啊!镇守南海、四方朝拜!龙王虽然性格暴躁,又有食人癖好,但这难道就能抹杀掉他镇守南海千年的功绩吗?”

“龙神收走龙王龙威后,从前跟随在龙王身边的精兵强将作鸟兽散,甚至有居心叵测之人结成叛党想要取而代之。如今你们看到的这些残兵弱将,全是在龙王拼死保护下才活下来的虾兵蟹将啊!”

龟丞相梗着脖子拼命地辩解,而后面的话老赵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因为她在听到龙王为守护一方生灵时脑子中嗡的一声令她不禁陷入了少有的沉思中。

于人类而言,龙王性情暴虐且嗜杀成性,但是于这落寞的龙宫来说,他却是这些弱小的生物赖以生存的依靠。这一路南海之旅,老赵实在见识了不少,小螃蟹的纯真,小荷花对人类的警惕,杰克船长的麻木不仁,万念俱灰的潘永乐,还有龙神给龙小飞的试炼,她甚至一度怀疑这试炼根本是九儿姐给她准备的,毕竟九厘阁中一晃三年,她已然完全不知道风九瞳心中所想,也不知她的伤要不要紧。

老赵回过神,心中暗叹,这些生灵良知犹在,只不过皆为了心中所执,应是算不得是无药可救,毕竟她自己也因为听到小八和九厘阁出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兄见老赵眉头紧蹙,似乎想什么想的出神,于是开口对龟丞相说:“爷爷不过是将龙王送去归墟受龙神调教,龙神也并未伤他性命。而且,那鸟形口哨也自愿留下陪他了。”

老赵闻言却是一惊,先前她心里着急,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想着快点解决龙王,解放这些对他不满的水族,谁成想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尤其那器灵,看她完全帮助他们二人的样子,老赵以为她肯定会借机逃离,可她却为何留了下来,想到此处,老赵开口问

“她不是对龙王恨之入骨么?”

活了数千年的兄摇了摇头,说:“谁知道,你们女人实在是太过复杂。”

闻言老赵却是一愣,呢喃地说了句“复杂的只有九儿姐这种吧?”……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一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知道龙王性命无虞后,龟丞相非常爽快的送他们出了龙宫。

老赵和兄经历如来时一般的过程,在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后,他们成功落在了南沙群岛的某处。两人决定先在岛上四处转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渔民顺便借船离开南海。

一路上,兄发现向来是话痨属性的老赵竟然破天荒的一言未发,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兄问老赵:“你是在担心九老板?”

老赵摇了摇头,只要小八这边没有传来消息就证明是好消息,反正那小子每次跟她联络都没什么好事,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扫把星。真正让她意志消沉的是,离开龙宫时龟丞相对她说:“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么?因为你看到虾兵蟹将的第一眼就开始流口水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在龙王眼中也不过如此。”

龟丞相的话一直萦绕在老赵脑海中,可能以往她想事情实在太单纯了……

如今,因为老赵对灵力的掌控力大有进境,与兄之间的心通能力也愈发紧密。所以,兄几乎在转瞬间就抓住了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对她说:“龙应以灵气为食,食人并非它们谋生所需,不过是龙王的变态嗜好。你可以理解成你们人类不顾代价去吃保护动物一样,惩罚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老赵思索了片刻,只觉得茅塞顿开,长舒了一口气对兄说:“幸好小龙虾不是保护动物。”

兄:“……”行吧,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老赵释怀后,两人的效率明显快了许多,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南沙群岛遇到任何人,理所应当也没能借到船。迫于无奈,两人只能重返海边,希望能遇到过路的船只,实在不行就只好自己造船了。

两人刚到海边,就看见一头戴罩纱斗笠的女人,站在一搜木帆上冲他们招手。女人的衣着虽是深色却极为精细,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身材像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长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也是近乎完美。

她遗世而立在接天海水中的木船上,本是极美的画面。但不知为何,这副景色却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只是乍看之下兄并没有发现不妥,不禁暗自皱眉。

而老赵却没管其他,见状一喜,说:“难道我终于开始走狗屎运了?”她正要向前走却被兄给拦下了,这女人明显是冲他们来了。来者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老赵就傻乎乎的向前冲。她身上有种特质,每当兄觉得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脱变时,她总能在眨眼间又变回那个蠢货,也不知是永葆天真还是无可救药。

老赵察觉到兄的心理活动,捅了捅他说:“休要在背后诽谤我!我现在也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兄:“……”是无可救药。

老赵“哼”了一声,扬声问那女人道:“姑娘是专程在等我们?”

那女人并不吱声,只点了点头。

兄接着老赵问:“阁下所为何事?”

女人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更路簿》。”见老赵和兄瞬生防备,她又补充道:“酬劳已如约交给九厘阁了。”

老赵一蹦三尺高,兴致勃勃扯着兄朝前冲,看样子活像见到了一堆活的金银财宝。其实也确实是金银财宝,毕竟这世上能付得起寻找《更路簿》残卷的雇主寥寥无几。

兄仍是不放心,暗自用灵力探查了一番,见那女人身上并没有蕴藏灵力,也就由着老赵去了。

老赵殷勤备至的检查了九厘阁的信物又询问了女人一些关键信息,确认她确实是自己南海行的雇主后,嘴角就没从太阳穴上掉下来过。

兄在心里吐槽:“没出息。”

老赵在心里回怼他:“你懂什么?不然你以为九厘阁光凭小八那个瘸嘴的哑巴就能经营下去嘛?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咱们的金主!我告诉你扒劳一个金主,金主就会带来无数个金主!无知!哼!”

第一次被说“无知”的兄回赠给老赵一个白眼,转身面向女人,道出心中的疑惑:“敢问阁下何故来南海取物?你大可在九厘阁等候。”

真实样貌若隐若现藏匿于面纱后的女人,微微勾起了嘴角。不知为何,这分明是善意的表情却让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只知九厘阁有‘一物换一物’的规矩,可从不知还要对来客刨根问底。”

老赵狠剜了一眼兄,说:“他新来的不懂规矩。”

女人又笑了,这次嘴角的弧度淡了些,她说:“开玩笑罢了,上船吧。”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二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兄还是觉得这女人不大对劲,下意识想让老赵远离她,他冷冰冰地说:“不必。”

女人不紧不慢地回道:“这可是我与风老板的交换条件呢。”

老赵一愣,心想这绝不是九儿姐的作风,以她的风格顶多保障自己不死,其余困难她只会轻描淡写的奚落自己,绝不会委托旁人来接自己,这个人恐怕暗藏着什么坏水要谋害他们自己呢。

兄用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看向老赵,老赵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对女子说:“那便有劳了。”

不管怎么说,这人的确是九厘阁的雇主,九儿姐一定心里有谱。何况,如果真有人要算计自己那她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与其逃避倒不如迎难而上,反倒会有一线生机。

兄感受到老赵的心理活动,挑了挑眉,心想这趟南海行到底是值得,至少让这个缩头乌龟肯露头了。

老赵没好气地瞪了眼兄,率先踏上了木帆,兄也只好紧随她上了木帆。

见他们都上了船,女人伸出手,悠悠道:“黎陶鹰。”念姓时她故意用了第三声,导致老赵误以为她叫“李桃樱”还商业吹捧了一番这名字如何软萌,然后才说:“老赵。”

黎陶鹰又转身面向兄,兄不冷不淡地说了声:“兄。”

黎陶鹰眼中满是戏谑,说:“久仰大名”。接下来竟然开始闭目养神了,完全没有与他们攀谈的心意。若不是老赵太过了解九儿姐的恶趣味,也许真会相信她是受九儿姐嘱托来的。

接下来的航行乏味而无趣,好在黎陶鹰的这艘木帆也并非寻常船只,速度虽比不上青阳器却也蔚为可观。如果中途不出什么幺蛾子,老赵他们很快就能返回九厘阁。

然而幺蛾子很快就来了,他们的木帆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老赵立马转身看向黎陶樱,却发现她依然闭着眼睛,老赵问她:“怎么了?”

黎陶鹰缓缓地挣开眼睛,勾唇一笑,继而倏地腾空而起。就在她腾空的瞬间,周遭突然掀起几丈高的海浪,顷刻间就将木帆卷入海中。兄在这个刹那拎着老赵的衣领一跃而起,冷冰冰地看着黎陶鹰道:“你要做什么。”

海浪卷起的海风吹开了黎陶鹰的面纱,露出了她的容颜,她长相绝美甚至不输给烟罗,但鹰钩鼻外加满是阴蛰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直觉告诉老赵这是个不好惹的女人。

黎陶鹰冷冰冰地说:“看戏。”继而扬声道:“你们恩怨情仇与我无关,倘若将我牵扯进去,后果自负!”旋即,她周身涌出一股极具威慑力的灵力,瞬间抚平了咆哮的海浪,而那木帆竟也原封不动的回到海面。

兄心中一震,他分明确认过黎陶鹰周身并未蕴含灵力,除非……黎陶鹰与自己平级又有着封印灵力的本事,所以灵力受制于老赵的兄才会辨认不出她器灵的身份……

但是黎陶鹰刚才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难道针对他们的竟然是两拨人?想到这里,兄将老赵护在身后,喊道:“既然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老赵一头雾水的从兄背后伸出头来,四处看了看,天上海里分明是一片寂静,这人能藏哪呢?

然而下一秒,一个老赵极为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冥遥。”

老赵登时肌肉紧绷,紧紧地拽着兄才有勇气朝声源处看去:只见海水上方闪现出一圈光晕,待光晕消散后,海面上突然多出了一群人,他们脚下所踩的航行器,分明就是青阳制器。

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原本慈眉善目的五官被络腮胡中和了不少,显得不怒而威。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初看毫不起眼,细看却内有乾坤,每一个针脚竟都是纯银的丝线绣成的,在阳光下折射出一股夺人的气势来,来人正是赵家掌门人的亲弟弟——赵聿诚。

老赵喃喃道:“三叔……”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三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他曾是最疼爱老赵的长辈,也曾是对她最为严厉的长辈。

自打老赵记事起,三叔就开始身体力行的教导她如何做一位合格的族长。那些年的呵斥与责罚做不得假,可呵斥背后的偏疼与宠爱更做不得假。可是这一切在老赵未能通过家族考核时戛然而止,她永远不会忘记三叔是第一个调转矛头指向自己,强烈要求族人将自己逐出赵家的人。

老赵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曾经以为就算自己一无是处,就算自己众叛亲离,三叔也一定是为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一直到现在,老赵对赵家人的感情都是矛盾的,她恨他们但却更恨自己……虽然烟罗的事情已经让她明白即使是现在,赵家里,有人依然想要她的命。可她情愿躲上一辈子也不愿意去面对曾经的至亲,撕破自己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温情……

赵聿诚神情复杂地看着老赵,他对冥遥并非全无感情,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可对现在的赵家来说,冥遥无异于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得不除。

“冥遥,如果有来生,三叔还做你三叔。”那时,我们之间无关利益无关传承,至于今生,我们就只能永别了。

说完这句话后,赵聿诚单手一挥,她身后的赵家人鱼贯而出,一齐向老赵袭去。

老赵只能收回思绪,一边与兄一起抵抗着源源不断的攻击,一边伺机撤退。

但如今他们置身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南海,四面八方全是海水,唯一的着落点只有他们来时的木帆,可黎陶鹰站在上面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们,看上去绝不比赵家人更好惹。这回他们是真碰上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局面了。

没过多久,老赵体内的那点灵力就已告罄,兄就算再强也无力应对这前仆后继的袭击……

与此同时,赵聿诚心中大骇,族中早有传言老赵被驱逐出赵家后,怀揣着对赵家的仇恨投奔九厘阁,也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法,不仅拥有了聚灵的能力,身旁还跟着一帝王级器灵。他原是不信,如果冥遥一早拥有这样的能耐,他又何必……

现在看来那人所言不虚,他绝不允许赵家的敌人成长起来。

“冥遥,对不起了。”赵聿诚在心中默念,随后腾空而起,手掌蓄起由灵力组成的火球朝老赵投去。

千钧一发之际,兄的身形突然转化为祖,他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这种时候不召唤我,是打算等死吗!真费劲!”一边将老赵扑倒,这才堪堪躲过火球的攻击。

火球没有击中目标物,撞进了海中激起一波擎天高的海浪,可想而知它本身的威力。

老赵转头看向三叔,他眼中杀机毕露,再不见曾经的慈爱。虽然她早就体会过这种切肤之痛,但依然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赵聿诚动作一顿,转瞬又向老赵投出第二颗火球。祖见老赵愣在原地不动,急忙冲上去拽着她腾空一翻,等躲过那火球又骂骂咧咧的冲赵聿诚说:“我打爆你的狗头!”说罢,竟飞身而上直冲赵聿诚而去。

同一时刻,老赵感应到祖对他说:“老赵,我如今并非全盛时期,只能劲力一波,全无胜算。你趁此机会逃往10海里外的西沙群岛,只要你灵力再度突破就还有一线生机!来不及了,快走!”

老赵再也忍不住了,这一次她的泪水不受控的漱漱而下,她一边哭一边御着体内刚恢复些许的灵力向远处飞去,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只会拖祖的后腿,这样做才会有逃命的机会。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四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砰”地一声,天空中升起了一朵蘑菇云,炸碎了最后一个如果。

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老赵回头看去正撞见祖的身体直线下坠,掉入南海。赵聿诚也没得了便宜,踹着粗气跪倒在地。他带来的火急火燎的一拥而上,开始为他疗伤。

没想到,赵聿诚强撑着站起身,挥开身旁的赵家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老赵,投出了第三颗火球。

现在祖生死未明,老赵像被一股力量给束缚住了,突然没有逃跑的力气了。她绝望的看着那快如闪电的火球,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啊?”眼看着那火球就要撞上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从海中一跃而上扑向老赵,硬生生用后背接住了那火球,然后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兄!!!!!”老赵声泪俱下的撕喊,她用肩膀架着摇摇欲坠的兄,红着眼镜看向赵聿诚。这个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却也最陌生最痛恨的人,她声音颤抖着对赵聿诚说:“从今天起,我与赵家恩断义绝!三……赵聿诚,若兄有个好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趁着赵聿诚愣神的功夫,老赵又附在兄耳边说:“兄,求你了,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九儿姐,她一定会治好你的!”兄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吐出一口鲜血,继而直接化为鸟纹内三戈本体。老赵强忍着悲痛将血迹斑斑的鸟纹内三戈收入怀中,然后转身看着赵聿诚。

此时此刻,赵聿诚手上正握着第四颗火球。

老赵死死盯着那火球,火光折射进她的瞳孔,她的目光像冒了火,这把火催货了她所有的过往。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赵家的赵冥遥了,她只是九厘阁的伙计老赵。

赵聿诚看着老赵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明明她不过是个连灵力都无法自控的孩子,但他却觉得自己触动了赵家命运的丝线……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犹豫了,她必须要杀掉冥遥。

没人注意到,赵聿诚手指微颤,他心一横,正要掷出第四颗火球,却看到无数灵力疯狂地向老赵涌去。她周身竟组成了由灵力组成的龙卷风,这风成了她的保护伞,将她紧紧裹在其中。

“这是什么情况?”赵聿诚踯躅之时,他手上的火球竟也重新分解为灵力。红色的灵力雀跃地钻进龙卷风,转瞬就化为无形。赵聿诚甚至觉得他体内的灵力也在跃跃欲试,冥遥她真的修了邪术吗?!

事实上,老赵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在引灵聚气罢了。这阵仗看上去唬人,然而真正进入她体内的灵气却少的可怜,她似乎拥有强大的引灵能力,却没有与之配套的聚灵能力。

不管如何,她必须要再次突破聚气的瓶颈,才有可能带兄去西沙群岛疗伤。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股灵力虽然不能为她所用,却让鸟纹内三戈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原来这南海上的水灵力原本就有疗伤的功效,祖和兄竟在灵力的滋养下脱离了危险,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老赵身边的龙卷风终于消散了,她成功了!

但老赵压根没工夫感受体内充盈的灵力,她只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赵聿诚,转头撒丫子就跑。

赵聿诚见她要跑,大喊了一声:“追!”飞身去追老赵。

但他没想到,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始终冲在他身前,竟是一直站在木帆上看戏的女人。

老赵拼了命的向前飞,即便她刚刚突破了瓶颈,但她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敌得上帝王级的器灵。几息之间,黎陶鹰就追上了老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这个档口,赵聿诚也追了上来,他心知眼前这器灵不好对付,轻易不想与她为敌,佯装客气地问:“可否将这不孝子交给在下处置?”

黎陶鹰勾唇一笑,说:“不可以。你左右不过要她一个死字,而我,也不打算给她留下活路。”

赵聿诚面上微愠,他们赵家的子孙左右也轮不到外人处刑,不客气地问:“姑娘何故要置她于死地?”

黎陶鹰笑意更甚,眼睛里却淬着阴毒,道:“黎家与赵家素有不世之仇,这个理由够嘛?”与此同时,她身上那身平淡无奇的黑袍上兀地绽开一朵梨花,又转瞬化为乌有,恰是黎家的印记。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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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与赵聿诚齐齐变了脸色,老赵暗自偲忖从黎富贵到黎陶鹰,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黎家人为什么频频和自己过不去呢?

赵聿诚则恨的牙痒痒,近些年来黎家人不知犯了什么轴,不仅频繁骚扰张家还时不时挑衅起赵家来,惹出无数麻烦。

赵聿诚手上又蓄起了火球,只不过这一次他针对的对象是黎陶鹰。反观黎陶鹰,她不慌不乱的站在原地,满眼讽刺地看向赵聿诚,说:

“你们此行除了要杀掉她,还要从她这里取走《更路簿》吧?《更路簿》现在在我手上,黎家本就打算拿《更路簿》像你们讨些利息,而赵冥遥恰是其中一件。”

赵聿诚手上的火球倏地熄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黎陶鹰:这趟南海行,他确实是奉人之命来取《更路簿》的,除掉老赵不过是一箭双雕。依照那人的意思,南海下面似乎存在巨大的海葬墓穴,假如赵家能占为己有,不仅能保家族百年昌盛还……

黎陶鹰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他知道黎家是个无底洞,他们贪婪、狡诈绝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近些年来,黎家不忌正邪,疯一样的扩展势力渐呈抬头之势,不得不让人忌惮。

想到这里,赵聿诚表面上对黎陶鹰说:“我要先确认《更路簿》真的在你手上。”黎陶鹰勾唇一笑竟真将《更路簿》拿出来了,赵聿诚趁势飞身而上,一把抢过。

谁知,黎陶鹰却是巍然不动,她轻蔑地说:“这便是你们赵家人的诚意?”赵聿诚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他手中的《更路簿》已经化为灰烬,显然这是黎陶鹰的幌子。

他反讽道:“真不愧是黎家人。”继而欺身而上并招呼身后的赵家人将黎陶鹰围堵起来,两方人马很快就缠斗了起来。

那黎陶鹰不愧是帝王级的器灵,一对多也不遑多让甚至隐隐有更胜一筹的架势。老赵趁他们酣斗之时,一个猛子钻出围攻圈,御着灵力拼命向前飞。

赵聿诚和黎陶鹰见老赵溜了出去,竟异口同声道:“别让她跑了!”然后双双放下缠斗,齐齐向老赵攻去。

于是,一道灵力与一颗火球齐齐向老赵攻去。失去了鸟纹内三戈的庇护,老赵根本无处遁形,避无可避,直接乱了阵脚。

老赵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个瞬间,无数念头涌进脑海:她还没有为兄和祖疗伤……她还没有确认九儿姐的安危……也没有向小八和鬼偲告别……还有墓主……她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出现在老赵脑海中:“坤位,困龙得水。”

老赵毕竟出身于赵家,风水方位从小就是基础学科,当即就明白了此人所指方位,应是脱困之位。她虽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立刻朝西南方滚去。这一滚,那原本疾如闪电的灵力和火球竟徒然放慢了速度,让老赵躲过了一劫。

声音的主人在远处临空起卦,轻叹一声:“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扬声道:“艮位。”

老赵立刻朝东北方躲去,但这次她没能无恙躲过,火球撞到她半边身子,随后“噗通”一声直直坠入海水中,她掉入水里本来想挣扎,可是不知为何,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老赵这才意识到,她不仅灵力已经耗尽,更是早就脱了力,这回恐怕真的要没命了,老赵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赵聿诚与黎陶鹰正要乘胜追击,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却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来人一头黑色碎发,趁着浅棕色的眼眸,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可他腰间悬挂着的铜币却昭示着此人并不简单,果然他出现之后,赵聿诚和黎陶鹰就停了动作,赵聿诚甚至毕恭毕敬地对他行了个复杂的礼数。

黎陶鹰内心不屑一顾,但刻在骨血中的等级压制却让她难以轻举妄动,只是用鹰眼直勾勾地看着青年。

青年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带着上位者的气魄,他对赵聿诚说:“凡赵家子孙,不可手足相害。如有违誓,当处极刑。赵冥遥虽未能继承赵家,却无大错,其名仍书于赵氏族谱之中吧?当众处刑。”

青年念的是赵家祖训,赵聿诚心中不服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垂头不语。

眼见赵聿诚不语,青年帅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微笑,他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赵聿诚一行人,轻描淡写的说

“回去吧,有异议就让他来找我。”赵聿诚显然知道他所说的人,心知眼前的青年这种语气,这次任务怕是没那么容易完成了。

只是想起刚才赵冥遥那恨透了他的眼神,心中不安更甚。眼下这人出现,且不说他身份如何,单是他的能耐就让人发怵,此刻只能避其锋芒,等他离去,再伺机动手。

赵聿诚想着俯首称是,但却在抬眼间瞥见了青年的眼神。青年的眼中虽是带着笑意,但他眼底的那抹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冷漠藐视不禁令他心惊。只是一眼便令他呼吸都觉得重了几分。

青年这才转身看向黎陶鹰,像模像样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你想试试?”黎陶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她自然是在青年出现时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江湖传言青年只懂风水易理,但挑战过他的人莫不拜服,此生缄口不言。

何况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可不像某些人那么急不可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是,她转身看向赵聿诚,说:“一起走吧?”赵聿诚冷哼一声,转身命令赵家子弟撤退。

黎陶鹰勾唇看着他,心想回去定要在主人那参他一本,此人可用,并无异心,但终不堪大用。然后重新带起斗笠,转瞬就消失在南海。

青年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无声地笑了笑,说:“天道不可违。”

霎时间海水宛如幕帘被划开两边一般分开,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老赵,青年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没有了表情……

35 卷二 坤录?章七 风雨将至 卷结尾

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老赵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搜陌生的渔船上。她刚要动作却感到五脏六腑被撕裂般的痛楚,“嗷”地一声又重新躺下。一旁的青年见状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问道:“醒了?”

老赵费力的仰起头才将将看到青年,看清他的脸后突然磕磕巴巴地说:“王……王昀廷?”

饶是当年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人实在生的太好看了,令人过目难忘。老赵回忆起当年见到王昀廷时的情景,四大家族齐聚一堂,场面十分盛大,眼前的王昀廷便是那时盛会的主席人物之一。

王昀廷所在的王氏一族与赵家同根同源,都属于黄派。但王氏一族是谓主家正统,精通术数,可堪未来知吉凶。赵家作为黄派暗部,实际上也从属于王氏,眼前这人正是黄派的正统继承人。

王昀廷憋着笑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与族人接触时,这些人无论年龄辈分,从未有人直呼过他的姓名,眼前这人反倒叫他有种置身于大学校园中的轻松感。

老赵没想到王昀廷这般随性,语调也随意了些:“是你救了我?”

王昀廷的帅脸上露出一个能迷倒众生的神秘微笑,同时向上指了指,老赵抬头看了看只看到了渔船的船板。

王昀廷略有些无语地说:“是天道,你命不该绝。”

“这样啊,还是谢谢你啊。”老赵挠了挠头,又火急火燎地问:“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啊?”

王昀廷闻言,神色略显郑重说:“九厘阁。”

老赵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你人也太好了吧!”然后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疼的龇牙咧嘴。

王昀廷不置可否地轻叹了一口气,他此行并非是为了老赵,而是因为不久前他为黄派占了一卦,卦签显示的“镜里观花”乃大凶之象,正符合黄派内外各失其真之象,而眼前人是这凶兆中唯一的变数。

他猜想其中变数,应与九厘阁那位他始终堪不透命运的女主人有关,他抬头看了看船板,心想是时候去拜会一二了。

——完——

文物简介

器物简介:陶鹰鼎,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之器,是原始制陶工艺的杰作。目前,在同时期陶器当中,以鸟类为造型的陶器,仅此一件。此鼎,造型别致、形态逼真,美观与实用性兼具,是古人智慧的凝结,也是当之无愧的珍品。

灵感来源:这件器物以鹰为外形,十分逼真。看到它的一瞬间就联想到巫婆,如果它也是器灵的话,应该也是一位气质与巫婆相仿,是阴险与邪恶的化身。所以以此为原型,作为最后一趟南海行的小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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