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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领结》 第六章 深夜的歌声 工作室是不是隔音张志并不怎么在乎，毕竟现在这座别墅里只有他自己。即便有什么其他看不到的，估计也在满满的灯光中遁形了。 工作室中设备很全，从乐谱到琴架，光是电吉他就有很多种。 在一面墙边，摆放着一台电脑。张志慢慢走过去，点上一颗烟之后，开启了电脑。 当熟悉的蓝天白云景象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张志将另一只手中的cd塞进了光驱中。随着光驱界面的弹出，张志慢慢的将手放在了鼠标上，深吸了一口手中香烟。大团的烟雾喷了出来，与屏幕上的蓝天白云相映成景。 一分钟后，蓝天白云中间的位置多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张志的专辑。 做为一个歌手，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如此了。 mv做的很好，完美的凸显了张志签约公司的实力。尤其当张志的声音从电脑音箱中传出时，做为原唱者的他不禁也感到了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听自己的歌，只不过是在他找不到黑领结的时候。 张志是会弹吉他的，专辑里的曲子他早已闭着眼睛可以弹出来。但演唱会要的不是吉他手，人们要看的也不是音乐剧。所以在深夜十二点五十分开始，张志就这么坐在电脑前一遍一遍的听起了自己的歌。 人们要的是张志独有的嗓音，所以现在张志要试着去模仿。 模仿他自己的声音，在没有黑领结的情况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天亮的时间。张志从烟盒里摸出了最后一根烟，看着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点燃了香烟。 淡青色的烟雾从张志的嘴里喷了出来，丝丝缕缕盈盈绕绕。 他还是没能模仿出自己的声音。 这听上去有些滑稽。 “夜渐醉，人不寐，青丝白发，等与谁……” 再次吸了一口烟之后，张志念起了屏幕上的歌词。 不知是不是张志唱了很久的缘故，亦或是他抽了太多的烟。总之当张志念到等与谁的时候，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了起来。 张志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手中只剩下一截的烟屁股。 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如果我嗓子哑了，是不是就可以应付演唱会了？” 喃喃低语之后，张志抹了一把脸上的油腻，将手中的烟咬在嘴里，敲击了一下空格键，丝丝青烟喷出，张志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唱了起来。 那种完全不顾及曲调以及高低音的唱法。 张志想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声音弄得嘶哑一些。 但他却忽略了小美以及小荷的存在。 上午六点四十分，住的还算比较近的小美以及小荷一起来到了别墅门口。由于还不到夜班的换班时间，所以看门的并不是小李，而是一样住的很近的孙大爷。 “孙大爷，这是给您带的早餐。”小荷将一个袋子从亭子的窗口递了过去，孙大爷楞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嘿嘿一笑，指了指张志所在的别墅。 “快去看看吧，不知道大明星又在搞什么名堂。晚上十二点就把灯全开开了，我老人家以为他要出门，就一直盯着，可谁知道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小美和小荷相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由于张志在前一天便有些反常，所以二人顾不得和孙大爷再说什么，直接朝别墅的方向跑了过去。至一层门前时，小美匆忙在自己的包里翻出了钥匙。小荷直接拿了过去，咔哒几声，别墅的门开了。亭子里的孙大爷伸着脖子一直看着，直到小美小荷进了别墅才提过小荷给他带的早餐。 “嘿，豆汁！” 进了别墅的小美以及小荷飞一般的顺着转梯上了二楼，正要赶往张志的卧室之时，二人的目光转向了张志的工作室。里面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传了出来，小美小荷聂着脚凑了过去，正听到里面张志沙哑而又怪异的歌声。 “这……这是张先生？”小美惊讶的看向小荷。 小荷没有回答，轻轻的拉开了一条门缝，一股子烟味飘了出来。 “咳咳，是张先生。”小荷捂着鼻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听着这声音怎么像我爸喝多了时候呢？” 小美是听过张志唱歌的，对其优美的声音以及独具特色的转音惊叹不已。也正因为如此，小美会经常有意无意的跑去和张志闲聊一些有关于音乐的话题。但只有小美自己知道，她对音乐一点也不感兴趣。 小荷依然仔细的听着，直至一个高音唱完。小荷才抬起了头，眉头紧皱。“小美。” “恩？” “我听着张先生好像嗓子哑了？” “好像……是有点。” “快！小美你去把别墅里的灯全关了，我这就给米姐打个电话。” 小荷原本是想直接进去劝一下张志的，但一想到她只是管理别墅的卫生以及杂物的，这些事情还是和米姐说比较好。如果她冒然的去和张志说什么，依张志这两天阴晴不定的脾气没准会把小荷赶出去也说不定。 小荷需要这份工作，也需要钱。虽然清扫工作听上去不怎么样，但她的薪水已经足够抵得上一名白领的薪水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米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张志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小荷犹豫了片刻，只是说张志在练歌，但嗓子却哑了。 “什么！”米姐的声音瞬间提高了许多，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给小荷下达了命令。“拦着他！别让他再练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好吧。” 挂断了电话的小荷撇了撇嘴，也是这时别墅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工作室里面的水晶吊灯以及电脑。 原来小美一时匆忙竟是忘记了去挨个屋子关闭开关，她想到的只是一层转梯旁的电源总空开…… 所以，在整座别墅黑下来之后，张志的声音也慢慢止住了。 “咦？停电了吗？”张志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只乌鸦。 “不是的，张先生。” 工作室的门慢慢被推开了，一身简单搭配的小荷胆怯的站在门口。 第七章 清晨 “已经到早上了吗？” 张志伸手摸出了手机，解开手机锁的同时刚好看到了有五个未接的电话。 是米姐的电话。 张志因为要专心练歌，所以手机开了静音模式。 又或者说，他不想被别人打扰。 尤其是现在他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下。 “张先生，你……” 小荷刚要询问张志嗓子的情况，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看，米姐的电话。 “喂。”小荷接通了电话。 “让小志接电话！”米姐的火气从话筒中喷涌而出，吓得小荷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张先生……”小荷胆怯的向前走了几步，将手机递了过去。顺势瞥了一眼电脑桌旁的烟灰缸，里面大量的烟灰满满的堆着，像极了神台前的香炉。如果不是之前听到张志在练歌，她很可能以为张志是在对着电脑祈祷。 “米姐。”张志微微一笑，接过了手机，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他的嗓子里面塞了一只鸭子。 “小志！”米姐的分贝再度提高，使得刚来到小荷身后的小美也能听到米姐的咆哮。 “你知不知道这次演唱会有多重要！公司下了多大力度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嗓子要是完了，演唱会怎么办！” 颓然坐在电脑椅上的张志嘴角微微动了下，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但一旁的小荷却清楚的看到，米姐在说起演唱会的时候，张志整个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米姐，我练的有点过了……”沉默了几秒后，张志还是没有说出他想说的话。 “嘟嘟……” 米姐没有给张志任何答复，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张志一阵苦笑，将小荷的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小荷的手抬了一下，又慢慢放了下来。回身看了看，正见小美手中端着一杯清水。 小美是管理张志的饮食的，而且是合理搭配营养的那种。 “张先生，喝点水吧。”端着水杯的小美绕过小荷，弯腰将水杯放在了电脑桌上。张志木讷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去拿水杯。 气愤忽然陷入了僵局，直到几分钟后在张志口袋中的小荷手机再次响起。 张志这才想起小荷的手机在自己这里，连忙拿出了手机，朝小荷的方向递了过去。小荷伸手刚要接，张志又将手机拿了回去，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接听了电话。 “张先生，你怎么可以……”小荷有些生气的念了一句，但在听到电话中传来米姐的声音之后不禁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没了声音。 原来张志看到了是米姐的电话。 这一次，米姐没有咆哮。似乎她还不知道接电话的不是小荷，而张志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满是油脂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波动，直到米姐说完，张志才将电话递给了小荷，拿着自己的手机起身朝卧室走去。 “米姐。”接过了手机的小荷连忙将手机放到了耳旁。“刚才是张先生在听电话。” 电话中出现了几秒钟的沉寂，随后米姐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我这就过去。” 张志去卧室并不是要补上一个养颜觉，他是要拿他的车钥匙以及钱包。 拿到了车钥匙以及钱包之后，张志直接走出了卧室，大步朝楼梯口走去。由于动静大了些，工作室中的小荷以及小美纷纷转身，正见张志已经到了楼梯口位置。 “张先生，你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张志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说话之间人已经走下了转梯。 “不好！快告诉米姐！” 感觉张志有些反常的小荷直接朝张志的方向追了过去，但以她的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身形矫健的张志。即便是张志一夜未眠，依然将小荷甩出了很远。 伴随着一阵发动机轰鸣声的响起，刚跑到花园中间位置的小荷停下了脚步，无神的看着张志的跑车如一道流光般驶向别墅区门口，当孙大爷满脸微笑的打开了别墅区大门后。小荷原地蹲了下来，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花园中的月季纷纷于清风中伸过了脑袋，仿佛对小荷洒在地上的水珠很感兴趣一般。 十分钟后，一辆商务车开进了别墅，停在了张志经常停车的位置旁边。一身职业装的米姐利落的推开了车门，看着旁边空着的停车位呆住了。 商务车司机慢慢摇下车窗，刚好听到了米姐一声不重不轻的咒骂。商务车司机一阵咂舌，连忙快速将车窗又升了起来，两只眼睛直视前方，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上午八点一刻，神采奕奕的小李沿着别墅区旁的大路来到了大门口。刚要和孙大爷打招呼，便看到院子里的一番热闹景象。 “嘿！老孙头，那怎么了？”小李直接倚在小门旁的雕花栏杆上，冲亭子里面的孙大爷瞟了一眼。 孙大爷没有理会小李的问题，他只是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装满茶水的保温杯到一个黑布口袋，口袋的一角有一个窟窿，一根天线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说老孙头？出什么事了？”见孙大爷没搭理自己，小李直接绕过小门来到了亭子门口，重复了一遍问题。 “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啊？”孙大爷不轻不重的说着，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似在微笑。 “想啊。”小李梗着脖子，似乎对孙大爷之前没有搭理自己的事情有些不悦。 “自己去问啊，嘿嘿，我老人家先回去了，这熬了一晚上，够劲。” “嘿，我说老孙头，你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家里又没娘们。” 孙大爷脸僵了一下，瞪了小李一眼。“小伙子净放屁！我这个年纪了什么娘们不娘们的。昨晚上大明星开了一晚上灯，我以为他要出门，就这么一直等到早晨，人家才开着小车出去。所以啊，我现在得回去眯着了。唉，老了啊不中用了。” 小李的视线渐渐转向停车位的方向，口中喃喃低语。“你懂什么，酒越老越香。” 孙大爷抡起手中的保温杯在小李身上打了一下，骂了一句你小子嘴忒损之后便扬长而去。 第八章 会跳舞的焦糖 “你好，欢迎光临。” 当上午的阳光洒进胖老板的咖啡屋中时，张志从门外走了进来并挨着门口最近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正在给几名女孩调制咖啡的胖老板抬起头，看向张志的眼睛亮了一下，嘿嘿一笑，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来了啊，今天要喝点什么。” 张志想到胖老板之所以这么热情大概是因为自己昨天在这喝了大量的咖啡，摆了摆手，示意胖老板先忙。胖老板嗯了两声，自顾自的忙了起来。一时之间张志有些无聊了起来，看了一会在柜台旁等咖啡的几名女孩之后，张志拿出了手机。 却没有点亮屏幕。 他只是把手机当成了镜子用。 他就这么看着黑漆漆手机屏幕上映出的自己，散乱的头发加上油腻腻的脸，邋遢的很。 “唉。”张志叹了口气，将视线转移到所在的咖啡屋中，虽然他昨天已经仔细的看过了一遍。 当张志的视线掠过门口的塑料猪时，张志才注意到门口的塑料猪不是昨天的那一只了。 “老板。” “唉！” “你门口这猪……”张志伸手指了指，沙哑的声音让几名女孩不禁也回过了头。在看到张志蓬头污面的造型之后，又转了回去。 胖老板将调好的一杯咖啡递给最近的女孩，顺势用白手巾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那猪他不听话，我就给他换了。” 听到了咖啡屋老板的回答之后，张志的心跳没来由的快了起来，以至于他没有听到胖老板接下来的话。 胖老板是在问张志的嗓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看着张志只是有如失神般盯着门口的新塑料猪看。胖老板不禁摇了摇头，调起了下一杯咖啡。 “叔叔你调的奶茶真好喝！” 一名女孩的声音将张志从呆滞中拉了回来，看了一眼柜台方向，胖老板正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那是咖啡。” “可为什么这么甜呢？”女孩双手捧着咖啡杯，细细的喝着。 “我加了巧克力还有奶油啊。”胖老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女孩认真的听着，再次细细的喝了几口之后看了一眼卡通腕表，郁闷的嘟起了嘴。 “哎呀时间到了，不然真想再喝一杯这么好的咖啡。”说完女孩双手捧着咖啡杯几口便喝完了，拿出带着坠饰的手机准备付款。 胖老板手中动作未停，眼神示意了下旁边架子上的袋子。 “你可以带走啊。”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女孩眼睛一亮，欣喜的看向胖老板。但随即，欣喜又变成了嘟嘴。 “我要去上课了，明天再来喝吧。” 门口的张志静静的看着这名女孩，只见女孩拿出手机付了款之后对胖老板摆了摆手，甜甜的声音充斥着不是很大的咖啡屋。 “叔叔再见。” 门口的张志有些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门口塑料猪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已经将价目表上的咖啡都喝了一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好喝的地方。如果一百分是满分的话，张志只能给胖老板打六十分。而且其中几分还是看在老板给咖啡起了很多文雅的名字上面，比如领结先生，比如泡芙小姐等等。 所以在张志看到女孩因为喝了胖老板的咖啡满脸欣喜之后，老道的张志觉得那个女孩一定是个托。 不知怎么的，张志在想到托这个词语的时候又联想到了几天之后的演唱会。苦笑一阵之后，张志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塑料猪。 演唱会也是有托的，他们大多混在人群中，等到一定的气氛时举牌呐喊或是尖叫。 当然，这些托一般会被放在稍微靠前一些的座位上，毕竟只要挨着舞台的气氛带起来了，后面的观众就不言而喻了。 “你好，欢迎光临。” 新塑料猪的声音再次将张志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门的是刚才那名说要去上课的女孩，只见她一阵小跑来到了胖老板柜台旁，拿起了价目表，指着上面点了起来。 “叔叔，我要一杯这个，还有一杯这个，全带走。” 胖老板愣了一下，端着托盘朝另一名等了很久的女孩走了过去。 “怎么？不去上课了？”放下了托盘的胖老板转身笑眯眯看向女孩。 “嘻嘻，我请假了啊。”见胖老板问起，女孩甜甜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前提是要给老师带一杯好喝的咖啡。” “好嘞！”胖老板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向了柜台的位置。 门口的张志不禁撇了撇嘴，暗道一句这托还很敬业。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张志看了一眼，米姐来电。 张志的手摁住了屏幕正中的圆圈，却没有向左或是向右滑动。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米姐的电话。 他又想到了胖老板的话，那只猪不听话就给他换了。 看样子如果他不按照公司安排的走，公司也会把他给换了。也很有可能，他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很快，手机屏幕从米姐来电变成了未接来电加一，张志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直至手机屏幕再次变成了蓬头污面的自己。 张志索性直接将手机揣进了口袋中。视线转向正在调制一杯新的咖啡的胖老板。 他记得胖老板现在正在调制这杯咖啡的名字，因为那是整个价目表中还算好喝的一款。至于名字，依然是文雅的很。 会跳舞的焦糖。 张志不知道胖老板是怎么研究出这些文雅的名字，不过看着胖老板搅动奶泡壶的动作以及倾倒牛奶的姿势好像比昨天专业了许多。非但如此，另一名刚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的女孩，脸上一样洋溢出陶醉的神色。 难道这咖啡真的很好喝？ 张志有些对自己的品味不确定起来。 他忽然觉得那个不惜请假也要带走两杯咖啡的女孩不是托。 就算是找托也没有必要找两个吧，而且是在屋子里加上自己只有五名顾客的情况下。 昨天老板不在状态？要不要再点一杯尝尝看？ 想到此处，张志拿着价目表站了起来。在几名女孩的注视下，来到了柜台旁。 “就点个领结先生的忧伤吧。”张志嘶哑的念了一句。 胖老板笑眯眯的应了一声，一边看着壶里面热水的量一边给张志准备要用到的材料。 张志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处的座位走去。 或许是张志不够细心，他没有注意到胖老板衬衫袖口前端多出的一块黑色手表。 第九章 站票 当一杯不论是从色泽还是从香味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黑咖啡摆在张志面前时，他似乎理解到了那几名女孩的感受。 看来昨天的胖老板真的不在状态。 由于店里只剩下了张志一名顾客，所以胖老板在收拾完柜台之后便来到了张志过道另一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见张志在浅尝了一口咖啡之后惊讶的神色，胖老板笑眯眯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表。 这一次，张志注意了胖老板的手表。但比起手表来，咖啡带给他的震惊要大一些。表示了对咖啡口味的震惊之后，张志和胖老板闲聊了起来。由于张志今天的样子比前一天还要萎靡的多，所以咖啡屋老板依然没有认出张志。 张志也不想被他认出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抑郁的张志开始和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咖啡屋老板闲聊了起来。在这期间，张志又喝了数杯咖啡。 似乎是胖老板的调制手法起到了作用，张志在喝完几杯咖啡之后声音好了一些。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给一只鸭子喝上几杯咖啡不知道会怎样…… 男人坐在一起，谈论的最多的无非是工作女人还有钱。 和前一天满口抱怨相比，张志明显感到了咖啡屋老板今天的不同。伸手指了指胖老板一直抚摸的手表，放下咖啡杯的张志随口问了一句。 “蛮好看的，在哪买的？” 胖老板见张志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手表上，楞了一下之后笑眯眯回答了起来。“朋友送的，朋友送的……” “我可以看看吗？”张志再次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胖老板抬起的手僵住了，整个人就那么顿住了一秒之后才又笑了起来。“嗨，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值什么钱，再说刚才还沾上了点奶油，不入你这大老板的眼。” 说罢，胖老板用另一只手在手表上指了指，作势擦了一下。 张志只是静静的看着，轻咳一声之后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因为在胖老板抬手的时候，张志清楚的看到了上面没有什么奶油或是其他东西。 他知道，胖老板不想让他看。 虽然没有直说，但张志明白，做为成年人，犹豫就是否定。 那就喝咖啡吧。 一时之间，咖啡屋中忽然静了下来，胖老板干坐了一会，自言自语了还有东西并未处理又站了起来，迈步朝柜台方向走去。张志随意的瞄了一眼，见到胖老板走路的时候特别的有范。想了一下，可能是和自己这个昨天今天口感评价反差巨大的顾客有关。 就好像唱歌一样，前一刻跑掉走音的街头歌手忽然用高音唱出了世界名曲，即便是路过的乞丐想必也会停下来看上那么一眼。 但如果这个过程调过来呢？ 张志不敢想。 再次的拿出手机，张志看到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张志忽然有些不像米姐来第一个电话时候那么的害怕了，将手机屏幕向下放在了桌子上，张志从钱包里拿出了自己演唱会的门票细细看了起来。和其他已经预售出去的演唱会门票不同的是，张志手里这张演唱会门票只是一个样本，没有座位号码。 柜台后面的胖老板远远瞥了一眼，擦了擦手将衬衫袖口向下拉了拉之后又走了回来。 “哟，第几排的？” “……站票。” “兄弟你真逗，又不是坐火车，哪还有站票了。” 张志将桌面上的手机翻了过来，咕哝了一句。 “那就站舞台上。” 胖老板的听力似乎格外的好，圆圆的脸再次浮现出招牌式的笑容。“你要是能站舞台上，我天天给你送咖啡去。” 张志有些抑郁的拿起了黑屏的手机，和另一只手中印着自己照片的样板票做比对。直看了数秒，方低语了一句是不太像。 “兄弟，这是看什么呢？”胖老板好奇的问道。 张志将拿着样板票的手举了起来，并转过了头。“看看自己像不像大明星。” 胖老板笑意更盛了。“哈哈，兄弟你真幽默。人家是什么身份，能来我这喝咖啡？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个什么明星还真有那么点像。就气质和造型上差了点，没准你化化妆，还真能给大明星当替身去呢，哈哈哈哈。” 就在张志思考怎么回答胖老板的话时，门口的新塑料猪声音传了过来。悦耳的电子合成音带着欢快的语气，全然不像嗓子里面塞了一只鸭子的张志。 “你好，欢迎光临。” 张志与胖老板齐齐转过身，正看到一身黑衬衫西裤的小李走了进来。 “志哥。”小李见张志果然在里面坐着，三步并二步来到的张志面前微微点了下头。“米姐看到了你的车。” 张志楞了一下，随即才想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伸了伸脖子看了看门外，并没有米姐的身影。 “米姐她们在车里。”小李伸手指了指，方向正是张志停车的方向。 “我再点杯咖啡就回去。”张志拿起一旁的餐巾纸在嘴角擦了一下，另一只手拿起价目表，指向了价目表里最上面的一栏。 胖老板自小李进屋的时候就收起了笑容，他原以为张志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这么一听，好像小李是专门来找张志办事的。见张志又点了一杯咖啡，胖老板连忙起身快步朝柜台走去。 很快，一杯简单调制的咖啡被端了上来，在精致的托盘上，放着一枚汤匙以及一块方糖。而一旁的小李则是拿出手机摁了起来，张志知道，小李是在告诉米姐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塑料猪在这。 “老板。”张志一边说话一边将放糖放进了咖啡杯中，并用汤匙开始搅拌起来。 “怎么了先生。”可能是由于小李在场，胖老板的语气以及称谓都跟着变了。 张志笑了笑，将已经搅拌好的咖啡向前推了推。“以后记得天天给我送咖啡。” 说罢，张志站了起来，将样板票放进了钱包中。 胖老板楞了一下，看着被推到面前的咖啡，有些发懵。 张志没有理会发愣的咖啡屋老板，而是径直转身朝塑料猪的方向走了过去，微微有些嘶哑的嗓音与新塑料猪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杯请你喝吧。” 你好，欢迎光临…… 几秒种后。 “唉，还没给钱呢！” “喊什么喊！”一旁的小李瞪了胖老板一眼，从怀里拿出了钱夹。 胖老板见小李衣着光鲜，便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小李利落的给了钱不禁问了一句。“刚才那位是你们老板？” 小李收起了钱夹，鄙夷的眼神看向胖老板。 “你连大明星都不认识就敢用人家的外号开店？” 随着新塑料猪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小李走出了咖啡屋。 过道正中位置，胖老板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还真是站票啊！” 第十章 梦想 当黑夜再一次即将来临的时候，张志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小李叹了一口气。 米姐以及公司没有立即把张志这只不听话的塑料猪换掉，大抵是因为这只嘶哑的塑料猪身上还有筹码。 所以在施展了一番甜枣大棒战术之后，米姐带着自己的小组以及小美小荷离开了。 留下了小李。 作用就是看着张志。 所以，当仍旧一脸萎靡的张志走到别墅区大门口时，身后的小李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下。“志哥，米姐说了，让志哥好好休息。” 张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了，像这样的话小李至少已经说了十几遍。 “志哥，米姐说了，不能抽烟。” “志哥，米姐说了，不能出门。” …… 张志又回到了别墅二层自己的卧室，再次将整个屋子里面找了一遍。直到天黑下来，张志才一脸颓然的坐到了地板上，汗珠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花梨木地板上，渐渐的晕成了一个圆。 “小李。” “恩？” “你有梦想吗？” 小李认真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张志没有再问，他忽然想换个人聊天。可整个别墅区就只剩下了他和小李，至于小美小荷早已经回去了。 张志想到了孙大爷。 几分钟后，孙大爷看着亭子门口的张志和小李愣住了。 “唉，是要出门吗？”孙大爷关掉了收音机，看着张志问道。 张志摆了摆手，将手中的袋子晃了晃，里面是小美晚上给他准备的水果。 “晚上没什么事，来您老这呆会。”说罢，张志将水果放在了孙大爷的收音机旁。 孙大爷楞了一下，视线从张志挪到了水果上。“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 张志身后的小李撇了撇嘴。“老孙头你要是不要就给我，正好我愿意吃这些。” 孙大爷眯眼看向了小李。“都给你！脑子里面不是吃就是女人！” 小李瞬间就涨红了脸，瞪着孙大爷却不知道怎么去还嘴。 他是想还嘴的，但因为张志就在身边，总觉得这嘴还是不张为妙。 孙大爷看着小李的神色笑了起来，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张志身旁，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已经褪色的暖水壶。 “想喝水用那个盖子就行。” 张志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看着地上的暖水壶，不禁想到了白天喝的咖啡。 不得不说，胖老板的咖啡还是很有提神效果的。因为自从他找不到黑领结那一刻到现在，张志已经是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孙大爷，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张志开门见山的说道。 孙大爷顿了一下，老神自在的点了点头。“看的出来，要不然也不能一晚上不睡觉。” “孙大爷，你有梦想吗？”张志换了一个问题。 “有啊！”孙大爷回答的十分干脆，见张志和小李都看着自己，孙大爷便提起了一旁的暖水壶，拔出木塞，对准自己的保温杯口咕噜咕噜倒了起来。当水面渐渐上升时，孙大爷才将暖水壶立到了一旁，伸鼻子闻了闻，接着说道。 “要说这梦想啊，还得从我年轻的时候第一回做买卖开始说起。” “老孙头你还做过买卖？”斜倚着门站着的小李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孙大爷瞪了小李一眼，又接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会啊，我刚走进社会，想着得去找点活干，转了一大圈，就去了工地。我身子骨结实，干什么都有劲，忙前忙后也不觉得累。就因为这个，工地上一有什么活别人不愿意干的都落到我身上了。” 听到此处的小李再次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好似他当时就在孙大爷身旁一般。“那是你傻。” 孙大爷拿起保温杯的盖子朝小李扔了过去，小李一个闪身避开，保温杯盖子打在了门上，轱辘了几下，停在了张志的面前。 “那后来呢？”慢慢捡起瓶盖放到桌子上的张志问道。 “后来啊，我就成组长了。”孙大爷嘿嘿一笑，布满了岁月印痕的脸上神采奕奕，好似回到了当年。 “我干的活多，人们以为我傻。其实大领导看在眼里，趁着一回之前的组长拖延工期，直接给他撤了。名义上是让我暂替几天，可是我心里明白，那就是要把我扶上去。 咱心里清楚，所以赶着一个节日的时候就买了点好酒好茶去了趟大领导家里，嘿，我那一趟真就没白去！酒当场就喝了，我这个嘴年轻的时候也没什么把门的。掏心窝的话说了一大堆，还吐了人家一墙，哈哈哈哈。” 孙大爷慢慢的说着，见张志和小李都听得入神便拿起保温杯吹了几下，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再次讲了起来。 “再后来几年我手里就有钱了，东西也学了不少，就想着买个房子。想来想去，就借了一笔钱咬牙把房子买了。 那几年挺不好过的，又得去上班又得装点自个的房子。好在我干劲足，楞忙了几个月，才住进去。” 斜倚在门口的小李有些不耐烦了，趁着孙大爷吹热水的空当不轻不重念了一句。“我说老孙头，这和你的梦想有什么关系。” 孙大爷不慌不忙的放下了保温杯。“别急，这就来了。” “那年我骑自行车去买涂料，正遇到一个不论是谈吐还是交际都很让人折服的大老板。当时啊我就想，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张志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因为孙大爷故事中的心境和他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去看演唱会时候似乎是一样的。 又或者说，那就是梦想。 “那后来呢？” 问话的是小李，似乎在门口站的有些累了。小李径直绕过了张志以及端着保温杯的孙大爷，自顾自的拿了一个小塑料凳子挨着张志坐了下来，在蹲下的时候顺势解开了一颗衬衫的扣子。 “后来啊……”孙大爷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茶水，仰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静静的夜空中，一轮月牙挂在天上。暗黄的月光映出了周围云朵的形状，偶有几颗星辰闪烁，都不及月牙来的明显。 第十一章 老孙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张志已是在门岗中呆了近一个小时。在其身旁，额头上满是汗珠的小李抱着肩膀认真的听着。 “后来我就不在工地上干了，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一想到以后最大的官也大不到哪去，就直接撂挑子了。嘿嘿，我还记得那天大家伙喝了很多的酒，真到了要转行的时候，你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工地了，可一想到自己当老板的梦，就硬着头皮挺下来了。” 趁着说话的空当，孙大爷双手捧着保温杯猛灌了一口茶水。看着张志和小李都是认真的听着，就径直从张志给他拎来的袋子里面拿出了几个水果，在裤子上蹭了几下，咔哧一声咬了一口继续含糊不清的讲了起来。 “说是要当老板，其实啊就是要有点身份和地位。当初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嚷着要混出个人样，总不能一直在工地上趴着不是？ 然后我就在我那房子里面琢磨，一直好几天没出屋。后来有天早晨去喝豆汁的时候，我有了主意。这一个大包子一碗粥的，不都是钱吗。 想到我就去干，当时不像现在这么严，会做点茶叶蛋大包子，再撑上一个木板就成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工地。前几个月还好，可后来其他几个在工地卖早点的看我眼红，就把我赶走了。我一想这摊子是支不成了，就想着学门技术，坑坑洼洼的又走了几年，手里也有了点闲钱，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山沟子盘下了一个小厂。 说是厂子，其实里面就一台铣床，一台磨床，加上一堆没什么用的劳什子设备。当时的十来万，那可是我的血本。 好在我要的价格比别人低，单子慢慢多了。当时就我和两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师傅，于是就又去工地上招了几个工人，这么的也慢慢有了起色。再后来买设备，加订单。直到那个时候我他娘的才明白，人手好找，但人才不是。 厂子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我也成了真正的大老板。但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嘿那第一眼我就动心了。就像我想当老板一样，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给弄到手！ 可后来一打听，这女人是有文化的。肚子里有墨水，看不上我。” 孙大爷说的很慢，直说的天上的月牙都挪到了天边。满脸是油的张志打了一个哈欠，拿出了一个水果学着孙大爷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啃了起来。身旁的小李一看也来了精神，手摁着腿站了起来，捧了好几个水果坐了回去。一时之间门岗中只剩下了几人啃水果的声音，听上去倒还有些惬意。 “要我说啊，人家看不上你正常。”啃完了一个苹果的小李咕哝了一句。 孙大爷嘿嘿笑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但是我有钱啊。” “钱？” “对，就是钱。”孙大爷搓了搓手，继续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大多数女人啊，嘴里面说的是要找爱情。其实就是在挑，你拿水果还挑个大的啃，女人啊一样。但大多的女人啃不着个大的，只能挑一个适中的水果先吃着了。慢慢的就成了爱情了。” 认真听着孙大爷言论的小李不屑的摇了摇头，对着手中的苹果啃了一大口。 孙大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气之中多了些许感慨。见只有张志看着自己，才继续说起了他的故事。“后来的故事估计你也知道了，这个女人成了我的对象。那几天啊，我连走路都变慢了。” 听完了孙大爷调侃似的话语之后，张志给出了一个男人才有的微笑。正要效仿小李的口气开上几句荤笑话时，孙大爷叹了一口气。 “唉，可是好景不长。我记得那年是九六年，工厂里就出了事。” “什么事？”张志问道。 “嗨。” 孙大爷手撑着腰站了起来，来回在张志和小李面前踱起了步。“有一个工人车东西的时候袖子卷到里面去了，因为我买的工服质量都没的说。整个人也就被带到机器里面去了，等我到的时候，机器上都是血……” “那估计是完了。”小李如是说道。 “当然是完了，嘿嘿。”孙大爷的微笑中似乎蕴藏着当年的苦涩。“家属啊闹得特别厉害，不得已工厂停了工，各种机器能卖的卖，其他的工人一见苗头不好都辞职了。一大笔的工资拿出去，我这个老板也就什么都没了。” 张志忽然有些明白孙大爷的感受了，因为如果没有了黑领结的他。身边的一切也会慢慢失去，甚至于还要面临违约的问题。 “有了经验东山再起还是很容易的。”张志安慰道。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这一行里啊，一旦你倒下去再想起来总会有人去压着你，因为他们知道，你是个落魄的人。不趁着这时候狠狠给你一脚，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本来我以为这些都能挺过去的，但当我的女人走了之后。我就真的没有那股子劲头了，每天一瓶大曲酒，过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嘿嘿，好在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贵人，也就是我的一个同乡。长得一般，但人是真的好。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唉，真的是委屈了她了。” 小李将旁边好几个果核捧了起来，扔在了门口的垃圾袋中。“这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孙大爷瞪了小李一眼。“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娶了她。 后来我一想人总得有个营生不是，商量了好几天，决定去养猪。” “养猪？”小李有些错愕的上下打量起了孙大爷，似乎完全看不出面前的这位整天嘻嘻哈哈的老人还会养猪。 “对，养猪。”孙大爷点了点头。“我又有了干劲，尤其是有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之后。” 小李微微眯起了眼，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九六年，九七年……” 孙大爷摆了摆手。“别算了，他比你小两岁。” 小李抬起了头，想到了一件事。“那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孙大爷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视线转向天际的月牙。 第十二章 假唱 孙大爷没有继续说他的故事，看了一会天际的月牙后。孙大爷慢慢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盯着张志念出了一句话。 “人生啊，最重要的是你还有的选择。要是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一旁的小李倒是撇了撇嘴，旁敲侧击的问起孙大爷有关他儿子的情况。但孙大爷只是背着手，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头。面对小李的问话，孙大爷只是将剩下的水果装进了自己的兜子里，嘟囔起了小李太能吃一类的话。 张志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似乎是这几天寻找黑领结的缘故。张志开始仔细打量起门岗小屋来，从窗户到椅子，从孙大爷的收音机到一旁的架子。 张志忽然看到架子上有几本书，伸手拿了一本。正看到上面发黄的书页上三个黑色大字，故事会。 盘问孙大爷后续事情无果的小李又回到了张志身旁，看着张志手中的故事会楞了一下。视线转向窗前依旧看着月亮的孙大爷，清了清嗓子后嚷了起来。“我说老孙头，你是不是把这故事书里面的事编到自己身上了？” 孙大爷侧过了身子。“想知道啊？” 小李点了点头。 “自己去看啊。”孙大爷伸手指向了放满了故事会以及其他书的架子。 小李被孙大爷的话噎的撇了撇嘴，一边嘟囔着老孙头一点都不痛快一边来到了张志拿书的架子旁，随手拽出了一本。也是这时，张志翻开了手中泛黄的故事会。第一页一行极为工整的钢笔字出现在了张志面前，张志一惊，手不禁抖了一下。 上面写的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不在，人生只剩归途。 张志忽然对这本故事会没有一点兴趣，他想回家。 自从他得到了黑领结之后，张志只顾着自己享受了。家里面他也只是邮过去了一笔钱，并没有趁着空闲回家看看。 他不禁想到了孙大爷的话，不混出个人样就不回去。 自己好像有点样子了，可是…… 周杰伦的一句歌词忽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块。 张志因为周杰伦而喜欢上了音乐，对于他而言，那是他的青春。 也因为青春，他走上了音乐这条路。 和许多人相比，张志是幸运的。 如果张志能够顺利的举办完这次演唱会，他很有可能去见到他的青春。 但现在，他没有了黑领结。 他不敢想。 饥饿与困倦一起涌了上来，让张志感觉自己正在向崩溃的边缘慢慢靠近。 他曾经听到过一句话，那就是人在饥饿或是没有精神的情况下不要去做任何的决定。 匆忙的将手中的故事会塞进了架子中，张志微微点头向着孙大爷的方向道了一声谢之后，转身朝别墅方向赶去。小李一看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手里的故事会打着转飞到了木桌上。 孙大爷看着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真能吃。” 回到别墅中的张志并没有睡觉，他先是去洗了个澡。 当哗哗的水声从洗手间传出时，门外的小李开始打起了哈欠。回身看了一眼，暗道看一个人比看大门要累的多。想了几秒，又因为自己正在看管着一位大明星而少了些许困倦。 洗完了澡的张志整个人变了许多，除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之外和演唱会门票上的照片更像了。 小李如释重负的伸了一个懒腰。“志哥要睡觉吗？” 张志摇了摇头，迈步走向了工作室。 身后的小李做了一个深呼吸。 “志哥，米姐说了……” 砰！ 张志大力的关上了工作室的门，挡住了小李接下来的话。 几分钟后，贴在工作室门上的小李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优美的旋律以及歌声，将脑袋收了回来。 “这隔音材料就是好。”小李如是说道。 他以为张志是在练歌，其实不然。 张志只是静静的听起了自己的专辑，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 他就那么静静的听着，整个人如咖啡屋的塑料猪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门口的小李也渐渐感到了困倦，玩了一会手机之后整个人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当时间指向清晨的六点四十分时，小荷提着一个大袋子来到了别墅门口。 “孙大爷，给您带的早餐。”小荷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孙大爷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袋子。指了指别墅的方向，打了一个哈欠。“大明星又一晚上没睡。” 小荷楞了一下，快步朝别墅方向走去。孙大爷笑眯眯的看着，打开了小荷给他带的早餐。 “嘿！包子！” 一分钟后，小荷看到了在工作室门口满脸口水歪着脑袋做春秋大梦的小李。 小荷没有喊醒小李，看了一眼紧闭的工作室门，小荷将袋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两只手握住门把手，一点一点的拉开了房门。 她听到了工作室中传出的优美旋律，以及从塑料猪变成一只真猪的张志。 小荷笑了起来，重新关上了工作室的门。也是这时，小美的身影出现在了别墅二层。看着在地上睡相难看到不行的小李，小美一脸嫌弃的踢了小李一脚。 “喂喂！” 小李坐直了身体，茫然的抹了一把口水之后看向小美，皱着的眉头似乎是在埋怨小美惊醒的他的好梦。 小荷伸手比了一个低声的手势，指了指工作室里面，笑吟吟的看向小美。“张先生睡着了。” 她没有说起张志的呼噜声。 小李从地上站了起来，揉着肩膀盯着小美看了起来。 “你看什么！”小美向后撤了几步。 小李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眼睛长我身上，你管我看什么。” “你！”小美气的不轻，心中暗道刚才踢的轻了。 小李走了，并且是在得到米姐的允许之下。 上午九点零五分，米姐带着她的团队出现在了别墅中。经过大门口时，米姐让司机送走了孙大爷以及小李。上车的空当，小李再次问起了孙大爷夜里讲的故事。 张志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下午二点的时候，张志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多出的米姐以及小美小荷等人，张志揉了揉有些发瘪的肚子。 看样子，他是被饿醒的。 小美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并随着米姐的摆手和小荷以及其他人走出了屋子。 偌大的工作室中只剩下了张志以及米姐二人。 “你还能唱了吗？” 这是米姐的第一句话。 张志认真的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米姐的身子抖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凌厉。 “唱不了也得唱，就算是假唱也得把演唱会撑过去！” 第十三章 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这场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直到米姐摔门而出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没有人清楚米姐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跟了上去。偌大个别墅中只剩下了小美以及小荷，以及在工作室中发呆的张志。 直到下午五点一刻的时候，张志才慢悠悠的走出了工作室。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依然存在，像一只在别墅中散步的猫头鹰。 小美端来了精心准备的晚餐，看张志状态不好就没有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将餐盘放在了豪华大床边的桌子上。 张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小美。 “张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小美问道。 张志坐直了身体，看向桌子上的餐盘。“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小美楞了一下，没有明白张志话中之意。“张先生您太客气了。” “我要和公司解约了。”张志忽然说道。 “什么……”小美的眼睛身子没来由的抖了一下，看着张志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怎么会这样？张先生。”小美问道。 张志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自身出了些问题，以后可能都唱不了歌了。” “那过几天的演唱会……” “公司会安排我假唱，所得的收益算做违约金。” “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决定了。” “那我和小荷……” 张志笑了笑，视线转向窗外，说不出的苦涩。“看样子你和小荷姐只能再找个工作了。”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小美在一旁怔怔的站了一会，才慢慢朝卧室外走去。 几分钟后，别墅一层储物室。 “解约？” 小美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惊讶神色的小荷。 “为什么要解约？”小荷放下了手中的抹布，问道。 “不清楚，刚才我去送饭的时候张先生亲口和我说的。”小美停顿了一下。“不像是开玩笑。” 小荷的视线隔着楼板看向二层，悠悠的叹了口气。 “唉。” 几分钟后，小荷从储物间中找到了修剪植被用的大剪子，拎着朝门外走去。 “小荷姐！你要干什么！”小美有些惊慌的喊道。 “剪一下树枝。”小荷的声音从别墅门口飘了过来。 小美喃喃低语。“这个时候剪什么树枝……” 别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反常起来，一向只研究怎么搭配营养的小美开始收拾起了屋子。而小荷只是拿着大剪子在花园周围来回转着，阵阵咔咔声之后，地上多了大量的枝杈。 别墅二楼落地窗前，张志静静的看着小荷的动作。他很想大喊或是找点什么东西发泄一下胸中的苦闷，但在看到小荷认真修剪出的枝杈之后又忍住了。 他忽然很想喝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那种苦涩中带着清香奶油的味道一下子从胃中涌了上来。 “还真的是忧伤啊。”张志喃喃说道。 黄昏来临之时，小美和小荷先后向张志告了别，下班了。当经过门口时，正看到孙大爷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打过招呼之后，孙大爷看着小美小荷笑了起来。 “今天我来的早吧，嘿嘿。” 小荷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是她们走的晚了，但为了让孙大爷开心点，小荷只能顺着孙大爷意思来，毕竟以后能见到孙大爷的机会很少了。 看着二女的身影渐渐远去，孙大爷抹了一把乱糟糟的胡子。“看来有大事情啊。” 几十秒后，孙大爷坐到了门岗的屋中，拎着水壶向水龙头方向走去。“大明星的事我可操心不起。” 夜再一次的降临了，黑漆漆一片。似乎是映衬了张志的心情，天上找不到一颗像月亮的星星。 当孙大爷一边听着广播一边把玩着自己的保温杯之时，张志来到了门岗。如前一天一样，张志一番简单的寒暄，坐在了凳子上。 这一次，张志没有谈什么理想。而是问出了一个比理想还要更玄奥的话题，人生。 孙大爷不慌不忙的重新沏好了一壶茶，坐在了张志对面。扯了扯身上满是褶皱的布衫，讲了起来。 张志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位看大门的老人似乎懂得很多，再联想他昨天没有讲完的故事。张志觉得，孙大爷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然他不会从一个破产的企业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养猪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提起他的儿子总会满面愁容？ 孙大爷没有说，张志也不好意思问。 他只能听着孙大爷用着最简单的话说着一些听起来很玄奥的东西。 “嘿嘿，人总感觉什么东西都是固定的。男人一样，女人也一样。男人想有钱，女人想漂亮。男人有了钱之后想一直富有，女人漂亮之后想一直漂亮。所以啊，才有了大别墅和化妆品。男人我就不说了，你心里也明白。咱还是说女人吧，她们欣赏自己的漂亮，别人也欣赏她的漂亮。她不想变老，不想变丑。可谁的身体不是白骨和血肉撑着的？时间一长，再好的化妆品也留不住，哈哈。所以说啊，这人就是一种假象，就像我手里这个杯子，谁知道再过几年会是怎么样。时间在走，东西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你的心，你问我人生要怎么走，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深夜，张志坐在了别墅二层窗前的地板上。脑海中不时想着孙大爷说过的话，在其身旁，正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速溶咖啡。 张志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唉。” 张志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就在这时，花园中被小荷修剪的极为整齐的一簇枝杈摇晃了起来。本来张志对这些是不怎么在意的，但当他从枝杈丛中听到了一声猫叫之后。张志的视线就紧紧的盯住了花园，整个人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 喵呜…… 猫叫声再一次从枝杈丛中传出，紧接着一道黑影从花园中跳了出来。 张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碰倒了身旁的咖啡。 那是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橘猫，并非黑猫。 章推 感谢两位书友，阿银阿白。 做为在这条路上缓慢行走的我，能认识二位书友甚感欣慰。 我想我这本书会有推荐的，那么在这之前我要把阿白和阿银的作品在这里推一下。 除了感谢二位支持之外，另一个意思就是互勉。 阿银的《夜与燕》有点像随笔的风格，大概是想到哪里就在哪里画上一笔。感悟较多，没准有一句会符合读者的胃口。 阿白的《六记斋记》我其实只看了二十几章，文字比较细腻，贴上一条阿白的简介吧。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 像个文艺青年…… 第十四章 梦境 落地窗前，找来了抹布的张志一点一点的将地板上的咖啡擦拭干净。看着倒在一旁的咖啡杯，张志忽然想到了卡耐基的一句话，我们若已接受最坏的，就再没有什么损失。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句话，或许是猫叫声，又或许是孙大爷的启发。 其实张志很想去做一些挣扎，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黑领结，就像在一场游戏中。没有了辅助道具的张志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关卡，所以他选择了退出游戏。即便他会为此付出些什么，譬如违约金，又譬如他的身体。 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米姐提出解约的事情。如果真要找出个原因，可能和张志现在的状态有关。 孙大爷那句极其深奥话再次于张志耳畔响起。 你的心就是你的方向。 张志摇了摇头，捡起了咖啡杯，瞥了一眼花园的方向，朝床边走去。 人生像游戏，张志要努力扮演好属于他自己的角色。但没有了黑领结，张志从主角儿变成了跑龙套的。 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窗外的橘猫依然在叫，却不再能够吸引张志的注意力。 豪华大床前，张志将咖啡杯放在了一旁。颓然的坐在了床边，感受着深夜的宁静。 他认为，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或是某种有独立意识的物种正在看着他。又或者在一个特大的屏幕前，一个叼着一米长香烟的外星人正盯着在屏幕中发呆的张志，怪异的触手在有着五十个字母的键盘上摁下了能够让张志睡觉的按键。 所以，张志睡着了。 他睡的是那么的沉，即便他已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一把长了手脚的吉他正捧着一个人在那里轻轻的弹着，由于这把怪异吉他的手指上布满了螺丝。所以人被弹的哇哇大叫，远处的张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好似这个梦与他无关，又好似世界本该如此。 终于，这把长着手脚的吉他扔掉了手里已经不再叫喊的人。满是螺丝的手迅疾伸出将远处的张志扯了过来，并从旁边拿过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将张志的身子放在了上面，用力的把张志的手脚拉长到了极限，直到一阵嗡鸣传出时，怪异吉他才用另外四个夹子固定住了张志的手脚。 诡异的角度中，张志看到这把有了生命的吉他从一旁拉过了一张钢板，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他很想转过身子看的更清楚一点。但由于整个身体都被怪异吉他钉在了架子上，张志也只能就这样看着怪异的吉他，看着它面前的钢板。 那好像是一张乐谱。 但为什么上面都是人形的符号？ 张志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感受着身体被拉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张志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一阵音乐旋律忽然响起，将张志聪梦境拉回到了现实。 howmanyroadsmustamanwalkdown beforetheycallhimaman howmanyseasmustawhitedovesail beforeshesleepsinthesand… 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张志拿过了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直接点击了挂断。之后看了一下自己扭曲的睡姿，张志或许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了。 苦笑着摆正了睡姿之后，张志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四十分。 谁会在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呢？ 怀着对梦境的恐惧，张志点开了通话记录，看着那个被自己挂断的号码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张志给这个未知号码回了一个电话。 嘟……嘟…… “喂！”一个满是稚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你是大明星吗？我姐姐说这个是大明星的电话。” “我……”张志本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瞬间又想到了自己已经决定和公司解约的事情，不禁摇了摇头。“我不是大明星。” “可是我姐姐说你是大明星，还说等我好了会带我去你的大别墅里面玩……” 没等张志回答这个稚气未泯的声音，听筒里面传来了另外一个让张志极为熟悉的声音。 那是小荷的声音。 “小玉！你在给谁打电话！” “大明星呀！” “什么！” 听筒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小荷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张先生？” 张志这才明白清晨给他打电话的这位是谁了。 “那是你弟弟吗？”张志轻声问道。 听筒里面停顿了几秒。“是的，张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记得张先生的电话号码，希望没有打扰到张先生的休息。” “我背下来的！”小玉的声音在听筒中传了过来。 张志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因为一些事情失眠了希望小荷姐不要太在意。 可即便是张志这样说，小荷还是认真的道了歉。一时之间，弄得张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瞥了一眼床头的咖啡杯，张志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样吧，小荷姐。” “张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小荷姐。在我要开演唱会的体育场对面，有一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小荷姐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杯咖啡吧。当然，你可以晚点来。” 小荷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咖啡屋的名字，答应了张志的要求。 清晨的光线穿过落地窗，洒在了别墅二层的地板上。张志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朝洗手间走去。在脸上扑了一把水之后，张志的精神好了许多。对着镜子看了看，黑眼圈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唉。” 张志伸着手指头数了数，距演唱会还有四天。 上午八点五十分，两辆商务车开进了别墅。第一辆车里面坐着米姐和她的小组，另一辆车里面坐着公司的老板。 公司的老板很胖，比咖啡屋老板还要胖上一圈。这一点从他一个人占着一辆商务车后座就能看出，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他是老板的缘故。 当然，他也是张志所在别墅区的老板。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总是要在房地产行业做一些尝试的。所以，便有了这五座别墅。 两辆商务车不疾不徐的停在了花园另一边的停车位上，米姐带着自己的组员下了车，赶在老板下车之前给老板打开了车门。 “董事长，希望你能劝劝小志。” 老板提了提裤子，笑呵呵的下了车。环视着周围的景致，迈步朝张志所在的别墅走去。 “年轻人嘛，有点想法是很正常的。” 第十五章 抉择 中午十点一刻，小荷拎着一杯装好的咖啡跑进了别墅。 在别墅一层的会客厅中，她看到了许多生面孔。譬如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又譬如张志以及米姐所在公司的老板。宽阔的桌面上，零散的放着各种a4纸打印的文件，小荷瞥了一眼，似乎是张志的合约。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拎着咖啡杯的小荷，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坐在里面的张志。 “声音不行可以用技术合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唱不出以前的效果。但公司把你捧起来不容易，总要在你身上赚一些钱的。既然你声带出了问题，那公司就要做出相应对策。以后你的提成收益可能会少很多，网站上的资源推荐也会少一些，你还是大明星，我还是你的老板。怎么样，要不要认真的考虑一下？” 坐在张志对面的公司老板对几名医生装扮人员挥了挥手，眯眼看向张志。 从小荷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志额头的汗珠，联想到公司老板刚才的话，小荷很能体会张志现在的压力。看着几名白大褂医生正在收拾着各种仪器，小荷不禁向后撤了几步，拎着的塑料袋发出一阵声响。 正是这样，张志注意到了小荷手中的袋子。轻咳了一下，张志朝小荷做了一个手势。小荷连忙从旁边朝张志的方向走了过去，在经过公司老板的时候，小荷礼貌的点了点头。 几十秒后，张志扭开手中的咖啡杯，一阵淡奶油的香气从中飘了出来。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张志径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另一边的米姐眉头皱了皱，向后拉了一下凳子站了起来。未等她走到张志面前拿走那杯小荷送来的咖啡之时，公司老板喊住了米姐。 “小米啊，去算一下违约的金额。” 米姐楞了一下，随后对着公司老板的方向点了一下头。 她明白，董事长是想从另一个角度去劝说张志。 会客厅中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米姐走路的声音外，剩下的就只有张志喝咖啡的声音了。 一分钟后，张志才喝完了杯里的咖啡，环视众人目光，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那就解约吧。” 那一刻，公司老板的嘴角微微抖了一下。想说什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眯着双眼慢慢的点了点头。 “董事长，小志他最近可能……” 说话的是米姐，做为张志的经纪人，她很想再给张志争取一丝机会。 公司老板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瞬间严肃了许多。吓的米姐止住了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我不懂音乐，我只懂生意。” 说罢，公司老板转身看向张志的方向。“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好像记得当初签你的时候违约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凭你的专辑收益好像还不够。” 盯着黑眼圈的张志颓然的抬起头，将手中的纸质咖啡杯捏成一团。 “我会去演唱会，假唱。” 老板走了，带着对张志的懊恼与愤怒离开了。 门口的小荷依然不是很理解张志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解约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她看来，即便是变音了，也不至于解约。 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张志自己才能回答的清楚。 但张志好像根本不愿意理会小荷或是其他人，将手中的咖啡杯用力的揉成一团之后，张志径直起身走出了会客厅，直奔二楼的卧室。门口的米姐摇了摇头，开始整理起桌面上的文件。 几分钟后，小荷拉着小美来到了储物室。未及开口，小美先问出了一个问题。 “小荷姐，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小荷摊了摊手，将张志让她去买咖啡的事情告诉了小美。 “可买一杯咖啡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呀？”小美不解的问道。 小荷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摁了几下之后点开了一张照片。小美趁机将脑袋凑了过来，正看到图片上一条排了很长的队伍。在队伍的最前面，正是那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 “这就是张先生让你买咖啡的地方？” 小荷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演唱会的缘故吧。对了小美，你还没有和我说刚才出了什么事情呢？” 小美伸手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同时走到门口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人在附近之后又回到了储物间，拉低了声音给小荷讲了起来。 原来在米姐以及公司老板到来之后不久，几名资历颇丰的医生便来到了别墅。在董事长的要求下，几名医生对张志进行了一番检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几名医生没有在张志身上发现什么病理性的原因。 董事长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张志说自己是因为着凉而导致的声带受损，可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公司老板以为张志是想提条件或是有其他要求。 之后直到小荷带着咖啡来到别墅，精神已经崩溃的张志对于什么是违约金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那一刻，张志只想跑出别墅，不去看会客厅里的人们。所以在喝了一杯咖啡之后，张志毅然做出了解约的决定。 第十六章 明月 之后的几天张志过的都很简单，每天除了吃饭和熟悉一下演唱会的步骤，偶尔也会去小李或是孙大爷那坐上一会。小美依然按照最营养的搭配管理着张志的饮食，而小荷则是每天都要迟到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总是会有一杯或是两杯的咖啡，不知是不是咖啡屋老板的生意火了的缘故，在小荷第三次给张志买咖啡的时候，打包的袋子上竟是多出个黑领结的标志。 别墅二层，张志一手端着小荷带回来的咖啡，另一手拿着印有黑领结logo的袋子苦笑了起来。 从小荷的描述以及拍回来的照片中，张志知道了咖啡屋现在的火爆程度。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张志将袋子放到了一旁。 他很想再去咖啡屋中坐坐，即便是什么也不喝，能看看那只塑料猪也是很好的。 但好像他在演唱会之前都不能出去了，一是因为解约，二是因为体育场周围大量的歌迷。 张志能够在短时间火起来和公司的造势是分不开的，按理说他应该继续维持合约，即便是不唱歌，也能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效益。 但问题就出在了张志自己的身上，找不到黑领结之后，他没有了自信，加上他听了自己的歌声之后，他很想从这个环境中跳出去。他怕有一天会被歌迷听到自己现在的声音，他怕自己会在某个节目或是记者发布会上会被要求清唱一段。 没有了黑领结，张志现在的嗓音出现了很大的落差。曾有一次张志以为自己模仿的很像了，却又在录了一遍声音之后将咖啡杯摔得粉碎。 让张志如此气愤的原因一个是黑领结，另一个就是自己提出和公司解约的决定。 已经过去了几天，张志仍然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那天坚持解约。倒不是他走出了崩溃的边缘，而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违约金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公司答应让张志将演唱会的收益算在其中。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志要让演唱会圆满成功。 张志很矛盾，一方面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演唱会上出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解约。两种思维混合在一起，使得张志再一次失眠了。 深夜，张志再次光着脚来到了洗手间。漆黑的别墅中，张志走的很慢。 他看向了镜子，脑袋里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故事一个一个的跳了出来。 也只有在这时，张志才会感觉自己正从崩溃的边缘折返。要不是有小荷带回来的咖啡，估计张志早就开着跑车冲出大门散心去了。 漆黑的别墅中，张志的手慢慢的抵到了镜子上。看着镜中依稀的轮廓，张志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切本不属于他，如果没有黑领结，他早就在小组赛中被淘汰了。然后再回到家乡，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或许会在下一次歌唱比赛前准备上几个月，却不会再倾注全力了。 决赛那天，主持人以及评委夸奖张志是天才。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好声音，观众们为他呐喊，评委们为他亮起高分牌。那一天，是张志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但他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即便是披着各种耀眼的光环，他依然只有二十几岁。 他经受不起挫折，他不能没有黑领结。 他不是天才。 他想到了逃离，不过是在演唱会之后。 违约金的事情再一次压了下来，让张志呼吸变得急促。 周围的光线忽然亮了一丝，张志从洗手间中伸出脑袋，正看到月亮从乌云中跳了出来。 音乐是他的理想，是他的青春。 他想到了月亮与六便士中那个扔掉一切跳进油彩中的红胡子大叔，或许自己现在正站在大叔的对立面。大叔是因为追求所谓的梦想而放弃了一切，而自己则是因为作弊而要放弃这一切。 红胡子大叔看见了月亮，而自己只能转身。从所谓的空中楼阁跳下去，没有翅膀。 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起了涟漪，像进入了某种幻境。 下一刻，张志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看到了自己跟着电视中音乐的节拍手舞足蹈，看到了自己在大学宿舍捧着吉他的身影。 洗手间中，张志转过了身，大步走进了工作室，在月光与夜色的洗礼下，捧着一把吉他静静的弹了起来。悠远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工作室，完美的映衬了这首曲子的歌词。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作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于谁。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第十七章 演唱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演唱会举办的日子。 这天上午，别墅中聚集了大量的生面孔。其中有公司专门为艺人准备的化妆师造型师，也有作为驻场嘉宾的新人。但除了那天在会客厅中的几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张志即将在演唱会上假唱。 在数名造型师的努力下，张志又变成了那个神采奕奕的大明星。公司的新人纷纷凑过来道贺，说着大多一样的话。 依然是在会客厅，张志微笑着对众人一一作出回应。帅气的发型搭配着时髦的衣服，完美的掩盖住了他的颓然与不安，甚至于他这几天出现的黑眼圈也在造型师的努力下变成了一种类似烟熏妆的存在。 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 别墅门口位置，公司老板以及米姐几人一脸凝重的看着会客厅里面的张志。直到张志和众人寒暄完，公司老板才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的年轻人啊。” 身旁的米姐连忙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双手托着递到了老板面前。“董事长，解约的事情……” 公司老板摆了摆手。“演唱会结束了再说。” 原来他还没有在上面签字。 他以为张志只是一时激动，没准什么时候声音恢复了又会改变主意。 不论作为一个老板还是一个生意人，他想的都很周到。 因为他也是从年轻的阶段走过来的，他明白张志这一步只要走出去就回不了头了。 会客厅中，被造型师修剪整齐的张志似乎感受到了公司老板的用心。在公司老板看向会客厅的时候，张志悠悠的发出了一声轻叹。 随后，张志的视线绕过了会客厅中的众人，穿过了窗户，看向了花园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张志只想喝上一杯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 要不是曾亲眼见到胖老板调制咖啡的过程，张志可能会觉得咖啡屋老板是不是在里面添加了某种让人上瘾的药物。 是的，他对咖啡上瘾了。 他以为自己可能是在短时间内摄入了大量的咖啡因才会这样，可当他试着去品尝其他种类咖啡的时候，张志才知道，自己只是对胖老板的咖啡上瘾了。有可能是甜品的缘故，又或者咖啡屋的名字。 “领结先生……” 会客厅中的张志慢慢低下头，看向了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 慌乱与惶恐再次涌进了张志的脑袋，使张志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再一次转向花园的方向。 没有小荷的身影。 下一刻，张志以上厕所为借口，拿着手机走出了会客厅。当经过米姐以及公司老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一下嘴唇。伸手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张志快步走开了。 他不敢去直接看公司老板以及米姐的眼神，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极度的不安， 他很想去买些类似氟西丁一类的药物服用，但在想到胖老板调出的咖啡后放弃了买药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从没有了黑领结那天开始。 很快，张志来到了别墅二层的洗手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张志反手带上了门。 没有开灯。 或许只有黑暗以及咖啡才能让张志感觉好受一些。 嘟……嘟…… “喂？张先生吗？” 听筒中传来了小荷的声音，由于洗手间中较为安静，所以张志很清楚的听到了除了小荷以外的嘈杂声音。 “恩。”张志回道。 “实在是抱歉张先生，本来已经快要排到我了。可是……” 听到张志的声音之后，小荷有些激动。 “可是什么？” “可是有一个人因为插队和其他顾客吵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好。” 洗手间中的张志忽然感觉有些失落，连日以来的失眠让他的反应能力有所下降，他并没有想之后要怎么办，他现在想的只是插队这个词的定义。他忽然对这两个字感到陌生，脑海中骤然跳出一团拼音，却不是插队的正确读音。 “张先生？” 直到小荷再一次从电话中询问张志要怎么办的时候，张志才清了清嗓子并告诉小荷先回来。毕竟他已经让小荷在那等了一上午，只为了一杯咖啡或许有些说不过去。 挂断了电话之后，张志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当外面的光线映出镜中的自己时，张志感觉自己的不安少了一丝。但也只是一丝，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黑领结不见了。 他还是想喝一杯咖啡，所以在下楼的空当，张志找到了正对着水果秀刀工的小美。 出乎张志的意料，小美直接放下了刀并给张志看了小荷发来的视频。 原来事情远比小荷说的复杂的多，两名顾客因为插队的事情大打出手。而作为挨得最近的小荷，不得已要跟着警察叔叔协助调查。所以在结束了张志的电话之后，小荷直接将买咖啡的重任甩到了小美身上。 “我还以为……”张志试着去想小荷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荷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看着小美手机上以小荷视角拍出的视频以及拜托买咖啡的事情，张志惭愧的低下了头。“那麻烦小美了。” 小美轻笑了一下，一边擦手一边学着其他人说了句一样的话。“预祝张先生演唱会圆满成功。” 张志看了一眼会客厅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张先生是要去演唱会现场了吗？”扯下了围裙的小美问道。 张志点了点头。“要过一会，熟悉一下场地和舞台顺序。” “那我怎么才能把咖啡给张先生送过去？我记得没有门票的话是进不去的。” 张志微微皱起了眉，笨拙的沉思了几十秒才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样板票以及里面所有的现金。 “张先生这是做什么？”小美惊讶的看向张志递过来的现金。 “我……”张志欲言又止。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小美现金，见小美没有接，张志径直将现金和样板票塞进了小美的手中，转身朝会客厅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张志转身看向了小美。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就当，就当是请你和小荷姐看演唱会了。” 小美愣了一下。“可是只有一张票啊。” 然而已经走远的张志并没有听到小美的话，他想的只是下午的演唱会以及插队两个字的读音。 还有咖啡。 第十八章 咖啡 下午二点五十分，张志以及米姐等人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体育场。 由于还不到观众进场的时间，体育场门口的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歌迷以及售卖塑料黑领结以及烤肠鱼丸一类吃食的小贩。自然，人群中还有一些娱记和兜售黄牛票的。 当商务车开到体育场门口时，有娱记认出了公司的车。在一阵阵尖叫声中，商务车瞬间被歌迷围住了。车窗慢慢摇下，米姐以及造型师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热情的歌迷们像寻找金子一样对着车里面扫视一番，却没有在里面看到张志的身影。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手举着黑领结以及大字牌的歌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向稍微有些气场的米姐询问了起来。 他们想问出张志的所在。 商务车副驾驶位置，米姐极有礼貌的与歌迷们挥手点头，伸手指了指体育场里面，告诉了歌迷他们的黑领结先生已经在里面了。 原来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还不到二点的时候，张志就已经先坐着公司老板的车去了体育场。 公司老板以为张志是要熟悉一下舞台，其实并非如此。 由于咖啡屋就在体育场的对面，所以张志一眼就看到了咖啡馆门口长长的队伍。当然，他也看到了在队伍中间不时摆弄手机的小美。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张志坐在临时搭建的舞台旁看着手中只有百分之十六电量的手机。 他要忙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也是这时，载着米姐等人的商务车缓缓驶进了体育场，绕了一个圈停在了舞台侧面。早就等在那的公司老板点了点头，视线转向舞台旁的张志。 在车上他就曾告诉张志，不论如何都要把演唱会撑下去。即便是假唱，也要有声有色有感情…… 数日以来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张志认真的点了点头，被啫喱定型的头发像极了花园中整齐的枝杈。 张志给小荷去了一个电话，得知小荷正在向演唱会现场赶来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喝到咖啡而有些情绪低落。 下午四点零六分，在咖啡屋门口排队的小美对着正街的方向喊了起来。倒不是她也遇到了插队的情况，之所以喊是因为她要引起小荷的注意力。 小荷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小美前面排队的人数，还有五个。 “小荷姐，为什么这家咖啡屋这么火啊。”小美嘟嘴抱怨道。 小荷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第一天给张先生买咖啡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可能，是因为演唱会要在这里举行的缘故吧。” 小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着又有一名顾客拎着袋子从咖啡屋中走出，小美欣喜的拍了拍手。 “应该还来得及。”站在一旁的小荷看了一下时间。 小美朝小荷招了招手，将张志给了她一张没有座号的票以及一大笔现金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小荷。 小荷愣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 她知道张志是有一张样板票的，却不能当做正常的演唱会门票用。 小美看出了小荷的心思，拍了拍自己的包对小荷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小美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去支持张先生了，不过他没有给我们票，那我们只能自己去买了。” “可现在哪还有……” 小荷刚想说门票已经卖完了，却又在一瞬间想到了黄牛。 小美给小荷使了一个眼神。“张先生也说了，让咱们去看演唱会。我想啊，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的原因。”说罢，小美将自己的小包搭在了小荷的身上。 小荷看了一眼小美前面的四名顾客，点了点头，转身朝体育场门口走去。“恩，那我去买票。” 似乎是巧合，张志给小美的钱不多不少刚好够两张黄牛票的价钱。 小荷看着面前一直说个不停的大叔，摇了摇头。不顾大叔的挽留，转身走向另一名对游客问个不停的大叔。 十几分钟后，小荷拿着两张演唱会门票回到了咖啡屋门前。朝着队伍第二位的小美晃了晃手中的演唱会门票，脸上一阵得意。 但小美似乎对这些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是嘟着嘴，趁着前面的顾客摆弄手机的空当将脑袋凑向了小荷。“小荷姐你知道吗？前面这个家伙居然点了十杯咖啡！” 那一刻，小荷很想笑，但想到小美是因为自己才会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之后不禁忍住了笑，将演唱会门票递给小美一张之后，小荷站到了小美的位置。未等小美身后一名女孩开口，小荷直接将小美从队伍中推了出去。 “给你，要知道我可是讲了很久的价呢。嘻嘻，剩下的钱你买点吃的去吧。我听张先生说，演唱会要两个小时呢……” 被小荷推出去的小美愣了一下，视线转向柜台后面忙碌不停的咖啡屋老板。 “小荷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快去，这是命令。” 小荷板起了脸，同时递过了小美的包。 小美瞥了一眼咖啡屋门口长长的队伍，点了点头。“嗯。”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买好了咖啡的小荷走出了咖啡屋，开始了对小美手机的无级别轰炸。 当小荷拨出第五个电话的时候，拎着一袋子的零食的小美出现在了咖啡屋门口。看着小荷拎着的两杯咖啡，小美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快去给张先生送去吧。”小荷将印有黑领结标志的塑料袋递给了小美，并顺势接过了小美手中装满了零食的袋子。 “可是我记得张先生只要一杯呀。”小美指着塑料袋问道。 小荷的视线转向了装满零食的袋子。“嘻嘻，另一杯是给你的。” “小荷姐，那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一杯呢？” 小荷抬起头，手里面多了一袋酸奶。“我不喝咖啡的。” 小美歪着脑袋看了一会，笑着点了点头。“那谢谢小荷姐了。” 随后，拎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快步朝体育场方向走去。 很快，小美来到了体育场入口处。瞥了一眼门口入场的时间，小美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拨出了张志的电话。 几秒之后，听筒中传出了一句经久不衰的台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十九章 光明与黑暗 每一件事物能够被大众所熟知一定有它必然的原因，就像胖老板的咖啡屋。 张志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觉得在演唱会开始之前能喝上这么一杯咖啡或许自己的状态会好一些。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凑巧，当提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在体育场入口给张志拨出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张志的手机刚好关机。倒不是他手机待机性能不怎么样，而是因为他每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的缘故。 所以，小美没能提前进入体育场。 意识到这一问题的张志瞬间有些慌了，绕过身旁在舞台上做标记的工作人员，张志快步朝后台走去。 他要找到米姐，因为只有米姐的手机里面有小美的电话。 又是几分钟后，张志终于在体育场的灯光室找到了米姐。 “米姐……” 张志欲言又止，因为他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借用米姐的手机。 正在看着灯光顺序图的米姐转过了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你不去熟悉舞台来这里干什么？” “我……”张志深吸了一口气。“我手机没电了，想用一下米姐的手机。” 米姐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静静的看了张志几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呼……”张志接过了手机，歉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灯光室。 嘟……嘟…… 听筒中传来了小美的声音。 “米姐。” “我是张志。” “张先生？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提示关机。” “我手机没电了，你在哪？” “我就在体育场门口，没到时间他们不让我进去。” “咖啡买到了吗？”张志压低了声音问道。 “恩，就在我手里。” “那好，我现在去接你。” “张先生。” “恩？” “这里有很多人，您出来似乎不太好。” 张志顿了一下，转身看向灯光室门口的位置。“那你等会。” “好的张先生。” 挂断了电话的张志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机还给了米姐，简单的表示自己已经将舞台位置熟悉的差不多之后，转身朝体育场入口走去。 灯光室中，米姐看着张志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点开了手机，给通话记录最后一条的小美拨了过去。 几十秒后，灯光室中响起了米姐的喊声。 “胡闹！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喝咖啡？” 刚好这时找不到张志的造型师来到了灯光室，看着匆匆走出来的米姐不禁询问起来。 米姐只说了一句话，张志可能要跑。 作为张志的经纪人，米姐的话分量极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造型师连忙和其他工作人员朝体育场入口奔去，一束灯光垂直洒在了舞台上，在舞台正中形成了一个圈。 或许可以称之为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灯光师自然不是神，他只是按照人们的要求控制着光束的位置。 因为在大多人眼中，高高在上便是圣洁的，便一定有光。 张志自然是不会自己出去接小美，他找到了一名经常跟着米姐的工作人员。大费一番唇舌才说服这名工作人员出去接应小美，而张志则是在门口不远处耐心的等待着。就在他看到提着两杯咖啡的小美出现在体育场入口时，米姐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小志！” 气急败坏的米姐见张志还真就是为了一杯咖啡跑到这里，顿时无名火起。顾不得周围人多，站在张志面前喊了一句。 “……米姐。” 被米姐这么一喊，张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瞥了一眼已经进场的小美，张志慢慢伸出了手，见米姐仍然瞪着自己手又收回了手。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好似正在看着他们的外星人摁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张志再次抬起了手，指着小美的方向轻咳一声，顾不得米姐惊人的气场。咬牙快步朝小美的方向走了过去。不等小美开口，直接从小美的手中拎走了一个塑料袋。指了指观众席的方向，转身朝米姐的方向走去。整个过程张志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怕米姐会因此迁怒于小美。 待张志回到身前，米姐的火气消了一些。看着手中多了一杯咖啡的张志，米姐抬手指着舞台的方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志，如果演唱会有什么问题，这里的人就全白忙了！” 米姐的话像一枚炸弹一样重重的轰在了张志的心头，他明白米姐的话中之意。因为他没有了黑领结，所以他只能假唱。 “对不起，米姐。”张志低下了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这就去熟悉舞台。” 米姐轻叹一声，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她很想问张志最近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想到演唱会开幕在即，米姐只是念了一句你明白就好转身朝舞台方向走去。 当然，是在张志跟着的前提下。 又是几道灯光从舞台顶棚洒了下来，照亮了张志前方的路。 但越是如此，张志的压力就愈发大了起来。好像他现在要走向的并不是什么演唱会的舞台，而是中世纪最为邪恶的绞刑架。 就这样，张志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舞台上。绚丽的灯光瞬间凝聚到了一起，使张志成为了舞台的焦点。 张志的身子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视线看向只有小美一人的观众席。 “张先生，加油！”小美挥手大喊，另一只手重托着一杯咖啡。 张志只是笑了笑，转身提着咖啡走向后台。一阵干冰制成的烟雾从舞台两侧溢出，挡住了张志的身影。 从台下到台上或许很难，但要想从光明走进黑暗，只需要几步。 观众席上，小美看着手中依然微热的咖啡歪过了脑袋。 “这个咖啡真就那么好喝？” 咕噜咕噜…… “哇！” 第二十章 开幕式 不知道为什么，后台的张志又想到了门卫孙大爷。 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受害者心里在作祟。 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甩了甩头，张志试着去转移注意力，但孙大爷的身影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张志的脑海中。 或许只有比他的境遇还要糟糕的孙大爷才能让张志找到一丝心里平衡。 但也只是一丝，因为张志很清楚他最怕面对的事情即将来临。 泛滥的恐惧淹没了骤然出现的受害者思维，孙大爷的身影也渐渐变成了体育场的一角。 他是个受害者，也很有可能即将成为一名失败者。 大多数电视台里面都有不止一个受害者类型的节目，譬如嘉宾访谈，又譬如一些故事讲座。 有的人会在里面找到安慰，有的人则会在里面找快感。那些比他们还惨，还坎坷的故事无形中提高了节目的收视率。 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 张志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因为小荷小美曾经不止一次对张志的生活表现出了向往。 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黑领结消失的事实。 纸质的咖啡杯上，一枚黑领结的标志吸引了张志的注意力。 他忽然有些愤怒，他在想咖啡屋老板可能是看自己这位真正的领结先生都没有说什么才大肆用起了这种商标。自己的演唱会给胖老板带来了生意，而胖老板却没有给自己这位领结先生某种利益或是咖啡免单券。 “唉。” 看了一眼纸质咖啡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张志一饮而尽。嘴里的苦涩瞬间被巧克力的醇香所淹没，味蕾以及感官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张志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梳妆镜。 他看到了神采奕奕的自己，以及米姐送给他的黑领结。 “并非是因为用了领结先生的名号，而是因为咖啡自身的味道。领结先生的名字只是一个契机，让刚好来到这里观看演唱会的观众注意到了这家咖啡屋。如果味道不好，一样不会有人去门前排队。” 虽然只是一杯咖啡，但还是让张志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毕竟他曾经尝到过胖老板调制出来的普通味道咖啡，他心里始终不愿相信咖啡屋能火起来是因为胖老板的手艺。 但手里的咖啡说服了张志，尤其上面醒目的黑领结标志更是让张志从咖啡屋联想到了自己。 他热爱音乐，但没有天分。要不是黑领结，他可能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和胖老板的咖啡屋一样，自己能够站到舞台上也是因为他那特有的嗓音。 只不过，那是黑领结的功效。 或许他会用十天甚至更久才能模仿出自己的声音，但现在演唱会开幕在即，他没得选了。 下午五点十分，体育场门口的倒计时变成了一行醒目的零。 拥堵在入口处的观众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演唱会门票，等待着检票人员的到来。 检票人员是不会挪动的，会动的只是观众自身。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用怎么动，因为后面渐渐增多的人潮已经在无形中推动了人群的流向。而那一声声欢呼，就是此刻的潮声。 从检票到进场，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时间。当拎着一袋子零食的小荷坐在小美身旁时，小美才松了口气。嘈杂声中，小美一脸埋怨的给小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那上面有她给小荷的五个电话。 小荷愣了一下，顺手在袋子里摸出一袋零食递了过去。“怎么了小美。” 小美嘟着嘴，指向一旁扶手上印有黑领结标志的塑料袋。 “……咖啡太好喝了，我想让你帮我再买几杯。” …… 直到此时，小美才明白张先生为什么会连米姐都不惜得罪也要喝上一杯咖啡。 如果单单用好喝来形容这杯咖啡是不够的，因为那种醇香与鲜奶油的融合瞬间将小美心中对于咖啡的味道提升了一个层次。 小荷的声音被一阵欢呼声淹没了，二人停止了交谈，看向欢呼声的来源。 那是一束灯光，一束正对着舞台中央位置落下的灯光。 小荷很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欢呼，因为舞台上根本就没有张志。 甚至于连个人都没有。 对光的期盼？ 或许不是。 因为他们还身处在光明中，并非那种满目黑暗的世界。 似乎是小荷的预言有了效果，在舞台上光束洒下后的几十秒，整个体育场的棚顶灯瞬间熄灭了，已经要平息的欢呼声再一次响起，且随着黑暗的降临变得更为响亮起来。 骤然的欢呼吓得小美不禁抖了一下，小荷给她的零食因此顺着她的腿掉到了地上，小美弯腰再想去找已是不知道零食去了何处。 一大蓬烟雾忽然从后台方向喷了出来，同时又有几道光束从舞台上方投向观众席。与舞台正中的光束不同的是，这些灯光是绚丽多彩的。它们从观众席上扫过，带起了新一波的欢呼声。 这便是演唱会的开幕式。 没有什么烟花，没有什么旁白。 只有一束像极了篝火晚会的灯光，以及台下的观众。 几十秒后，欢呼声渐渐淡了。 洒向观众席的霓虹灯渐渐回拉，聚集在了舞台正中也就是那一道最为明亮光束的地方。 台下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舞台中央位置。偌大的体育场瞬间紧张起来，喧嚣后的宁静让人感觉到一阵幻听。 忽然，一蓬比之前更多的烟雾舞台四面八方喷出，当这些烟雾将要淹没舞台正中位置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舞台正中位置跳了出来！随着烟雾的汇拢，这个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观众的视线中，出现在了灯光下。 那是张志。 第二十一章 听逍遥 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是喜欢光的。或许是生物的本能，亦或是对希望的渴求。 新生代歌星就这样出现在了光照与烟雾中，台下的观众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喊声。无数个亮着灯光的领结灯饰遍布全场，好似台上的这束灯光是月，而他们手中的灯饰便是星。 台下一脚，看着全场观众反应的公司老板摸出了一根香烟，却只是咬在嘴里。倒不是他没有火，因为就在他要点烟的时候，音乐响了。 并非是那种光怪陆离的音乐，被排在第一首的是张志的成名作，也就是他在音乐比赛上夺冠所唱的歌曲。一首极具古典特色的歌曲，听逍遥。 与其它歌曲不同的是，张志的这首成名曲不论是曲子还是歌词全都是他自己创作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血之作，如果不是黑领结，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听到这首歌曲。 轻柔的音乐抚平了台下观众的心灵，欢呼声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满天的星辰以及台上的月，只不过，这些星辰大多是一枚领结的形状。 舞台上，张志的身旁忽然亮起了一盏灯。暗黄的灯光虽不及照射在张志身上的光束耀眼，但还是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那是一把暗黄色的木吉他，在灯光的映照下，吉他仿佛多了一丝古韵，尤其是当一阵烟雾在木吉他周围缭绕时，更是给人一种此物非凡品的感觉。 台上的张志慢慢转过身，走到了麦克风架子前。顶棚的主光束随之移动，而那些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则是在一瞬间重新洒向了观众席。一时之间，星河中开出了七彩的花。 几乎和所有演唱会的开场白一样，张志先是感谢观众感谢主办方，随后在又一次响起的欢呼声中捧起了身旁的吉他。 “为了感谢大家，现在我要带给你们我的一首原创歌曲，相信你们都有听过，歌曲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张志故意顿了一下，做侧耳状，台下的观众瞬间齐声喊出了这首歌的名字，激动的情绪渲染了整座体育场。 “听逍遥！” 观众席后方，小美的脸上多了一丝怒意。倒不是她不想听张志唱歌，而是因为张志骤然进行的互动又将她的零食给吓掉了。而更为奇怪的是，她试着弯腰去找零食去了哪，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是的，吃个东西都这么难。”小美气鼓鼓的瞪了一眼舞台方向，重新在袋子中拿出了一袋零食。 在其身旁，小荷倒是安静的坐着。对于小美的抱怨她也只是笑笑，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舞台。在那里，张志已经拿起了吉他，算不得纤细的手指压住了品柱，另一只手按在了弦上。 小荷的内心是紧张的，当然其中也有她第一次来听演唱会的缘故。观众的呼喊并未感染她，反倒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因为她很清楚，台上的张志已经不是那个清唱都能迷倒一干粉丝的转音能手，而是变成了一个连高音都很难唱上去的醉酒大汉。 一阵平缓的歌声伴随着张志拨弦的动作悠悠响起，使得观众席再次安静了下来，数枚领结形状的小星星也跟着节拍左右摇晃起来。 小荷不止一次听过这首歌，也知道这首歌前面几拍并没有什么高低音一类的技巧，只需要咬字清楚连音唱完这几拍即可。但如果唱完了这几拍，就需要连续的转音了，甚至于还有假声转高音，甚至于鼻音和低音之间来回转换这一类的唱功。 所以，小荷才会担心假唱对口型的张志会不会在第一首歌就失败。 似乎张志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音乐即将进入到高潮时。张志直接从弹拨变成了扫弦，在一阵激荡的扫弦声中，整首歌的第一个高音到来了。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许是张志的扫弦带动了观众的情绪，台下的观众竟是齐声跟着合唱起来。虽没有音响中张志的声音那般悠扬，却有着浩瀚磅礴的气势，激昂之情不禁让观众席后方的小荷也跟着唱了起来，而其身旁的小美则是又弄掉了一袋零食。 “天将冷，月无形，红尘一笑，听逍遥！ 啊…… 这几时任逍遥，谁人痴痴笑！ 啊…… 风萧萧云遥遥，秋叶随风飘！ 啊…… 我把那人生写成诗，知晓知晓！ 谁又在树上做新曲，知了知了！ 啊…… 夜渐醉，人不寐，白发青丝，等与谁！ 梦微醒，伊人泪，红尘一笑，听逍遥！” 第二十二章 夜与燕 很快，张志的第一首歌唱完了。随着吉他的尾音被拨出，台下的观众齐声喊了起来，有的是喊小志，有的则是称呼其为领结先生。不论称呼如何，都是鼓励的话。偶尔有女孩子表达出了爱慕之意，却都在欢呼声中被冲淡了。 台下观众席后方，小荷长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和小美说两句话。正看到小美已是将脑袋伸向了座椅下方的位置，手中的薯片也因为身体的倾斜洒了出来。 “小美，你在找什么呢？”小荷轻轻的从小美手中拿过薯片，并将小美身上的薯片收了起来。 小美抬起了脑袋，气鼓鼓的看着周围除了小荷以外的观众，然而大家只是盯着台上的张志，并没有在意小美的目光。 “小美？”小荷伸手在小美面前晃了晃。 小美嘟着嘴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小荷姐。” “恩？” “不知道怎么的，只要我零食一掉在地上就找不到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小荷看着二人中间还有很多的零食，顺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方向。“怎么可能呢小美，是不水你掉下去的时候一激动踢走了呀？” 小美伸出了一只手，样子极为的惊讶。“小荷姐，你觉得我就算踢我能踢走五袋零食吗？” 小荷在听到小美竟是有五袋零食不见了不禁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启了手电筒功能，刚准备弯腰帮着小美找找零食去了哪。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停下了手中动作的小荷抬头看向了舞台方向，才知道观众欢呼的原因。 原来张志要唱下一首歌了，歌词什么的小荷记不清了，她只能想起这首歌的名字，似乎叫夜与燕。 随着观众欢呼声的褪去，张志极为悠扬的声音从音响中传了出来。小荷仔细的听了听，拿着手机帮小美找零食去了。 “夜色下，燕儿翩翩飞。 烟雨中，你真的好美。 我说，你看星看月看云看微风。 你笑，婉转声声你只振翅前飞。 oh…… 这夜色让人醉。 oh…… 燕儿你翩翩飞。” 当歌曲到高潮部分时，观众们再次跟着唱了起来。而弯腰寻找着零食的小荷也抬起了头，看着小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也没有找到。 在地上，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以及各种各样的脚。 没有零食。 “好奇怪！”小美不信邪的又拿起了一袋零食，对着之前零食掉落的地方扔了下去。 “小美！” 没有理会小荷的劝阻，小美在零食落地几秒之后迅速的弯下了腰，一边嘟囔着我看是哪个混蛋敢拿老娘的零食一边用手机朝地上照去。 那一刻，小美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了一阵冷汗。整个人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僵硬，耳中一阵嗡鸣，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一直盯着小美的小荷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连忙也拿着手机弯下了腰，见小美脸色有些惨白。连忙将小美扶了起来，伸手在小美面前晃了几下，才听到小美近乎哭腔的声音。 “小荷姐，有鬼。” 小荷皱了皱眉，伸手在小荷身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鬼。” 小美摇了摇头，浑身发抖的指着地面。“刚才我直接扔的零食，一弯腰就不见了。” 小荷楞了一下，凭着她对小美的了解以及小美的神情上看小美不像是在开玩笑。顺着小美手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 小荷瞬间拿出了自己的演唱会门票，看向了自己的座位号码。 受小荷的影响，小美也拿出了自己的演唱会门票。 小荷的是十号，小美的是十一号。 观众再一次爆发出了欢呼声，刺耳的尖叫让小荷与小美的恐惧少了许多。 几秒之后，小荷从袋子中拿起了一袋零食，朝之前小美指着的地方扔了过去。几乎在一瞬间，小美以及小荷同时弯下了腰，紧盯着刚落地的零食。 零食袋子在地上滚了几下，安静的躺了下来。 小美与小荷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看向零食。 那袋零食依然在地上静静的躺着，好似它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小荷松了一口气，撑着座位扶手直起了腰。 但就在小荷直起腰的瞬间，地上的零食如瞬移般消失了！ 紧盯着这一切的小美当即发疯般喊了起来，手中的手机也扔到了地上。但似乎是小美受到了惊吓的原因，她的喊声只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骤然的尖叫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前排的几人回身看了一眼，低语了几句又转过了身。因为在他们回头的时候，小荷已经将小美抱在了怀里。 “小美，到底怎么了！”小荷顺势捡起了小美的手机，问道。 “小荷姐，零食不见了！” “怎么可能！” 小美抬起头，脸色一阵发白。“我看着它不见的！” 小荷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弯下了腰，一只手用手机照向零食的位置，另一只手在袋子中又拿出了一袋零食扔到了地上。 零食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小美就这么紧紧的盯着，连张志唱完了第二首歌都没有抬起头。 几分钟后，当张志的第三首歌从音响中传出之时，小美也拿着手机弯下了腰，看了看小荷，又看了看地上的零食。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小美低声念道。 小荷没有说话，她依然紧盯着地上的零食。好似她一个不注意，这零食便会消失一般。 见小荷有些认真，小美的恐惧少了许多。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果汁，插好了吸管之后重新弯下了腰。 “小荷姐。” “恩？” “张先生一共要唱几首歌啊。” 小荷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像是十二首吧。” “可是十二首也才一个小时啊。”吸了一大口果汁的小美再次问道。 “还有其他明星驻唱呢。”小荷再次看了一眼零食的方向，撑着座位扶手直起了腰。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倒置的大脸骤然出现在了零食前面不远的地方。 小美刚要喊，却在一瞬间认出了这张大脸正是坐在她前面的观众。 倒置的大脸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零食，随后又看向了瞪着大眼睛的小美。 “你是在找这袋零食吗？” 第二十三章 疯狂的女粉丝 小美没有再去做零食落地消失的实验，一是她买的零食不多了，另一个就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小美来说还是有一些吓人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小美将两条腿收了起来，手捧着仅有的几袋零食，在观看张志演唱会的同时，尽量不让零食掉在地上…… 如此一来，倒显得身旁的小荷有些不那么拘谨了。只见小荷不时拿出手机拍几张张志在台上的照片，不时又两只手捧着手机敲敲打打。 小美的脑袋嗖的一下伸了过来，却不及小荷的速度。 小美用纸巾抹了抹嘴，饶有深意的看着小荷。“小荷姐在给哪个帅哥发消息啊。” 小荷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嘻嘻，天下第一的帅哥。” 小美腾出了一只手，准备趁着小荷不注意将手机抢过来。但因为动作太大，小美怀里的一袋零食差一点被挤了出去。小美见状连忙放弃了计划，立即坐正身姿，挺胸收腹并将零食抱得更紧了。 舞台上，张志已经唱完了第六首歌。短暂的休息之后，开始了嘉宾驻唱一类的环节。 说是驻唱，其实就是公司想借着张志的名气拉上几个新人一把。他们中有和张志一起参加比赛的，也有是其他选秀节目大放异彩却没有得到名次的。相比起来，新人多了一些。 公司原本是要给张志安排一些真正的重量级明星来做为压轴嘉宾，但由于张志现在是假唱对口型的缘故。公司只得取消了所有的计划，并将着重点放在了张志身上。 一些小荷没有见过的面孔相继涌上舞台，他们有男有女，甚至于还有组合以及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存在。 “可能这就是艺术吧。”趁着小美认真看着舞台的空当，小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昵称为天下第一帅哥的微信。 就在她点开微信的那一刹，身旁笔直坐姿的小美一手按住零食，整个身体迅疾探了过来。小荷大惊，连忙点击返回按键，但她的动作却不及小美速度之快，即便是已经返回到手机壁纸界面，小美依然呼了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小荷。 “还真是天下第一帅哥！” “看演唱会！”小荷伸手在小美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小美一声娇颠，盯着小荷开始了盘问。“小荷姐，有没有照片啊。” 小荷伸手从小美怀里拿出一袋零食，朝之前零食消失的地方扔了过去。 这一下，小美不敢问了。看了看怀里的零食数量，又看了一下根本没有帮她捡零食意图的小荷。小美再次嘟嘴坐直了身体，并伸出一条腿朝零食落地的方向探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什么也没有碰到。 零食又消失了！ 那一刻，小美再一次的感到了恐惧。听着周围观众的欢呼，小美下意识的向小荷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舞台上，驻唱的嘉宾纷纷演唱完了自己的曲目。虽说各有特色，却都不如张志声音的悠扬婉转，虽然也获得了许多掌声以及欢呼，却没有张志那样的满堂彩。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七点五十分的光景。绚丽的灯光游走于舞台与观众席之间，浓郁的烟雾一蓬又一蓬的喷出，让人们在视觉以及听觉上都得到了最好的享受。 一阵高音转鼻音之后，张志手握着麦克风摆出了一个pose。直到音响中的尾音消失时，才拿着麦克风向前走去。当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张志黯然的低下了头。 观众席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因为他们不论从时间亦或是张志的动作上都已经明白，演唱会要结束了。 舞台边缘，张志慢慢抬起头。宛如一名巨星般对着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场上所有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聚拢到了张志身上。 “感谢大家来到我的演唱会，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但是，一首歌总要有结尾的。演唱会也是一样，下面就让我为大家带来本场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落花在那个秋。” 说罢，张志手托着麦克转身朝舞台中间位置走去。台下的观众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齐齐的爆发出了一阵掌声，与之前的欢呼尖叫相比，这一次观众们给出的只有掌声。既是对张志的鼓励，也是对张志悠扬歌声的一种赞誉。 “秋风起，你我长亭中。 叶婆娑，青丝绕双颊。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情怀依旧。 可你却说，不再回眸。 可你却说，不再依旧。 我多想抱着你，带你看尽浮华。 情依依，一蓑烟雨任平生。 恍然如梦初醒，你已远走不在。 风切切，却道天凉好个秋！ 啊……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啊…… 一蓑烟雨将何去，却道天凉好个秋。” 随着音乐的渐渐低沉，观众席上竟是有人不禁抹起了眼泪。再加上张志的低音转鼻音，更是将整首歌的意境渲染了出来。 或许是张志的渲染力达到了一个巅峰，又或是他的某一句歌词达成了共鸣。当张志的第二段准备开腔的时候，观众席前排的一名女粉丝直接站了起来，不顾远处安保人员的喝止飞快的向舞台方向跑了过去。当然，周围的人也听到了这名女粉丝的喊声。 “小志！我爱你！” 台下一角，正叼着雪茄满脸得意的公司老板瞬间扔掉了手里的雪茄。肥硕的身体迎着女粉丝的方向跑了过去。但不知是他太胖的缘故，又或者是身上的西装太过于掣肘。他没能拦住这名疯狂的女粉丝，看着神情激动的女粉丝已经跑上了舞台，公司老板连忙拿出手机，坐在地上拨出了音响师的电话。 然而他的速度和疯狂的女粉丝相比还是慢了些，毕竟女粉丝已经到了张志面前并直接报住了张志，而音响师那边只是一阵忙音。 按理说演唱会有粉丝冲上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就在这名女粉丝抱住张志的时候，音响中传出的音乐却并没有停止，依然是低沉而婉转的声音，好似女粉丝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张志一般。 但其实，张志的麦克已经转向了一旁。而他整个人也被女粉丝扑倒在了地上，也是这时，音响中张志的声音悠悠传出。 我多想…… 抱着你…… 第二十四章 喧嚣 一瞬间，原本极为嘈杂的体育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几名工作人员拉走了将张志扑倒的女子，同时扶起了张志。 重新站起的张志慢慢走回麦克风前，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台下观众安静的有些反常。原本在观众席上闪着微光的黑领结标志，也在一颗一颗的变暗了。霎那之间，体育场里面压抑的让人发闷。 张志慢慢拿起了麦克，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开了口。“对不起，最近因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没有从音响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看向了舞台入口的方向，正看到音响师一脸无奈的看着满是插头的音响。在其旁边，公司老板正紧皱着眉头盯着张志。 张志有些慌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冲上来一名狂热女粉丝。当然，他也没有想到音响师的动作会慢了几拍。 其实不是音响师的动作慢，而是女粉丝的动作太快了。从公司老板起身准备拦她到她冲上台扑向张志，整个过程也才用了不到十秒。任音响师怎么操作也不能完美的在张志倒地的时候暂停音乐，所以才会有张志倒地之后音响中传出的声音。 至于音箱上的插头，是公司老板拔下来的。 终于，沉寂了许久的观众席前排有人拿出了手机。对着舞台正中的张志拍了起来，一点白光闪烁，舞台上的张志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更多的手机被举了起来，嘈杂的议论声如瘟疫般向四周蔓延。一名情绪激动的观众愤然站起，指着舞台的方向喊了起来。起初张志还没有听清他喊的什么，但当更多的观众齐声高喊的时候，张志才知道，他们喊的是退票。 之前拉走女粉丝的工作人员再次跑到了舞台上，拉走了张志。当经过公司老板身旁时，张志清楚的听到公司老板的一声低吼，一声怨毒之中带着愤然的低吼。 “你怎么不摔死在台上！” 那一刻，张志的脑袋像塞进了一个榨汁机一般思绪开始混乱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听到的话也变成了嗡鸣。 张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后台，总之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退票呐喊中，稍微清醒一些的张志有种想要把耳朵塞上的冲动。 又过了几分钟，米姐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志面前。 没等张志开口，米姐直接指了指张志。“快，带他先走！” 就这样，张志再次被几名工作人员稀里糊涂的带上了一辆装满杂物的车。随后又在体育场内来回绕了几个圈，才开出了体育场。 当车子远离喧嚣的那一刹，张志忽然想到了自己还在后台充电的手机。从车子后座的窗户向外望去，车子正开往别墅的方向。 “希望米姐能帮我把手机拿回来吧。” 杂物车上，张志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想着弄砸演唱会的后果。 正如卡耐基的那句话一样，凡事只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不会再有担忧。 可张志还是一直在想，但他想的并不是自己要承担什么。反倒是张志正在以观众的角度去想这件事，他在想即便是自己喜欢的明星真的在演唱会上对口型假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又是到了最后一曲。 但张志却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粉丝。譬如第一个从观众席上站起来高喊着退票的观众，又譬如那个将手中的饮料扔向舞台的大汉。只不过在瓶子落地之前，张志就已经到了后台。 十几分钟后，载满杂物的车子来到了别墅门口，门卫处小亭中，小李在脸上抹了一把，提着警棍走了出来。 “这里是私人别墅区，你们找谁？” 车子后排的玻璃被摇了下来，张志那张神情复杂的脸露了出来。 “志哥？” 小李将手中的警棍挂在了腰上，扶了扶帽子朝张志走了过去。 张志点了点头，对着小李身后的栏杆努了努嘴。 小李当即会意，随手在遥控器上摁了一下。随着嘀的一声，身后的栏杆慢慢抬起，小李也向旁边挪了几步。 张志并没有什么心情和小李寒暄，现在的他只想回到别墅里面静静的坐一会。 于是乎当车子开进别墅区的时候，无视小李一脸笑意的张志慢慢将车窗摇了上去。看着车子进入别墅区的小李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像这样的破车也敢开到这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五章 落幕 接下来的几天张志都没有走出过别墅，每天的生活除了对着花园发呆之外就是赶在孙大爷接班的时候去门岗聊聊天。 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几天，直到第四天上午的时候，米姐带着一份文件来到了张志所在的别墅。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小美以及小荷。 会客厅中，米姐看着神色憔悴的张志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张志的手机，放在了张志的面前。 张志慢慢的拿起手机，熟练的解开了屏幕锁，看着上面的数百个未接来电以及未读消息楞了一下，随后又苦笑一声摁灭了手机，揣进了口袋。 倒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不敢看。 米姐微眯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那是张志的解约合同。 上面除了详细的叙述了解约之后各种收益的详细划分以及版权所属之外，还更为详细的列出了张志违约金的数目。 版权一类的东西张志没有去看，在翻了几页之后，张志的目光定格在了写着违约金的纸张上。 上面的数目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范围，甚至比他银行卡中的余额还要多出一些。 “这……” 张志很想询问演唱会的收入情况，但在想到那个高喊着退票的观众之后又顿住了。 米姐看出了张志的顾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摁了几下，将一条新闻给张志转发了过去。 “看看吧，事闹得挺大的。” 张志犹豫了一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开了屏幕锁，点开了米姐给他转发的新闻。 新闻的篇幅并不算长，但在小编的笔下张志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弄虚作假的典范。尤其是在贴上了几张张志被女粉丝扑倒的照片之后，这篇很短的新闻就变得尤为立体了。 张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了整篇报道，他感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文中的事情正是四天前演唱会上所发生的事情，但又似乎没有文章中说的那样夸张。但要详细的说出哪里夸张张志又一时说不出来，颤抖的将文章拉到了最下方，张志直接关掉了新闻。 “米姐，我……” 张志欲言又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米姐说这件事情。 米姐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放到了张志面前。不等张志翻开，米姐径直站了起来，单手伸出，极有礼貌的朝张志伸出了手。“再见。” 张志没有伸出手，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米姐。 几十秒后，米姐笑了笑，转身看向了门口的小美以及小荷。“你们是我雇来的，所以我再挽留你们几天。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状态真的不怎么样。” 米姐口中的他指的正是张志。 小美与小荷齐齐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一身正装的米姐朝门外走去。 当一阵汽车启动声音响起的时候，张志翻开了面前的文件。 那一刻，张志的额头骤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止要赔偿违约金，还有租用体育场的钱。 他想到了自己的经济状况。 他做了个最简单的加减法。 似乎自己的存款还不够违约金的数目。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体育馆租借的费用。 他又想到了公司老板在他下舞台时候的嘴脸。 “你怎么不摔死在台上！” 会客厅中，张志感到了一阵无力。用力的将面前的表格揉成一团，张志起身朝转梯方向走去。 当经过小美小荷身旁时，小荷喊住了张志。 “张先生。” “恩？”张志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小荷的方向。 “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和小美说。” 张志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解约，就没有继续住在这里的权利。 “对不起。”张志如是说道。 “张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让你们失去了工作。” 小荷没有回答，对于张志的道歉，算是默许了。 事情发酵的很快，当第五天的阳光洒进别墅中时，张志便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了。 吵醒他的并不是来点提示，而是电量过低。 迷糊中的张志闭着眼拿过了手机，看着多出来的大量未接来电皱了皱眉头。 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因为在未接来电中有很多是家里打过来的。 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传了过来，使得张志不得不再次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八点五十分。 “请进。” 端着餐盘的小美推开了雕花木门，如往常一般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张先生，您的早餐。” 看着餐盘上面精致的早餐，张志放下了手机。 “谢谢。” “张先生太客气了，这是小美应该做的。” 张志一阵苦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张志吃的很慢。 他忽然很想哭。 于是他哭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中，张志看到了小美惊讶的脸色。 “张先生……” 小美想要去安慰张志，但除了让张志多吃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张志的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模糊的视线让张志不禁看向了床头的方向。在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黑领结。 那是米姐送给他的，并非他之前视若珍宝的那枚。 第二十六章 老孙之死 现在的张志几乎不敢去看手机，因为只要他一点开手机就会看到各种有关自己的新闻。 譬如一些新生代歌星与女粉丝不得不说的故事又或是当红歌星竟然是对口型一类的震惊体文字。 张志开始佩服这些撰写各种新闻的小编，看着窗外渐渐昏沉的天色，张志叹了一口气。 “第五天了啊。” 小美以及小荷走的时候都和张志打了招呼，并给张志留下了晚餐以及小美专门去排队买来的咖啡。 听小美说，体育场对面的咖啡屋现在已经火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即便是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五天，依然有很多的年轻男女会为了一杯咖啡在门口排上一个甚至更多个小时。 其实小美没有说的是，她自己也是这些人群中的一份子。 凝视着桌面上已经没有热气飘出的纸质咖啡杯，张志走出了卧室。一步一步走下转梯，来到了位于一层的厨房。看着一尘不染的橱柜楞了一下，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橱柜，找到了一只印着好看的油彩但却有着一道裂痕的咖啡杯。 裂痕是那天张志在前几天失神将咖啡杯弄掉地上所造成的。 原本小荷是想建议张志换一只咖啡杯，但由于张志的坚持，小荷只得把这只咖啡杯洗刷干净并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黄昏中，张志怔怔的看着咖啡杯上的油彩愣了神。 又或者说，他是在看上面的裂痕。 他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人生是要有裂痕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 张志又想到了门岗夜班孙大爷，但是他却没有再去找这位仍然以为他是大明星的老人。 他只是拿着咖啡杯回到了卧室，享用起了小美为他准备的晚餐。 黄昏总是会让人的思绪蔓延，张志也不例外。 他想到了达芬奇。 之所以会想到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大抵因为黄昏，又或者是因为晚餐。 张志是看过最后的晚餐这幅画的，也曾被画面上十二门徒的神色吸引住。从慌乱碰倒盐瓶的犹大到巴多罗买，都能让张志神往。 不过张志看到的只是赝品，当时的他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去看那个经历过二战的教堂。 他记得达芬奇在创作壁画的时候曾遇到的窘境，拙劣的经济状况以及那句我不得不谋生。 小美准备的晚餐虽不算多，但是很丰盛。除了有甜品以及水果沙拉之外，还有一块泛着金黄色泽的芝士牛排。 张志吃的很慢，每一口都要来来回回嚼上几遍才慢慢咽下去。 他并非真正在享受食物带给他的快感，之所以吃的很慢是因为张志一直在想要怎么面对搞砸演唱会这件事情。 “也只好卖车了。” 夕阳的余晖给桌上的牛排以及油彩咖啡杯添上了最后一层涂色，金黄的色泽下张志的食欲稍微提高了些许。 下一刻，张志将盘中剩下的一大块牛排全部塞进了嘴里，另一只手端起了咖啡。丝滑与香甜瞬间俘获了张志的味蕾，一时之间张志竟是有些醉了。 晚上八点十分，冲了一个澡的张志来到了别墅二层的工作室中。当蓝天白云图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张志已经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夹着香烟的手朝着鼠标伸了过去。 他看了很多卖车的网站，也看了很多捷豹f-type的报价。 在心中给自己的爱车估了一个价之后，张志在一个网站上慢慢填写起来。直到这一切都忙完之后，已是到了深夜。 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的张志拖动着鼠标点开了自己的论坛，看着上面黑领结的标志张志忽然很想暴躁的把屏幕打穿。 味蕾中的香甜抑制住了张志暴躁的情绪，在换了一个账号之后，张志点开了自己论坛的置顶帖。 帖子的内容自然是关于他对口型这件事的，他要看的自然是下面的评论。 文字的力量是伟大的，数以万计的评论中不乏对张志的谩骂之词。张志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一点一点的向下拨动着鼠标滚轮。 他看到了另一群力挺自己的歌迷，虽然在用词上不像谩骂那样博人眼球。但那种字里行间的支持张志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张志开始给这些评论逐一点赞。 他并非只给支持自己的歌迷点赞，他是给所有的帖子点赞。 就这样，张志在电脑前坐了很久。直到他觉得脖子有些酸痛的时候才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烟灰之后走出了工作室。 清冷的月光下，张志轻轻的推开了别墅的门。 他怕自己动作太大会惊扰到门外的月亮或是虫鸣。 几分钟后，张志出现在了花园旁边。挨着小荷精心修剪的枝杈坐了下来，静静的感受此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再次站了起来。搓了搓手之后，张志朝别墅走去。当走到路口时，张志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很想去门岗那转一转。 于是张志一边搓着手一边沿着花园边朝门岗走去，当走到门岗前数米时，张志呆在了原地。 在门岗前的空地上，张志看到了坐在一棵树下睁眼看着天空的孙大爷。任树木如何轻摇，孙大爷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天空。如一尊雕塑般，眼睛也不眨一下。 第二十七章 队长 起初张志只是以为孙大爷晕过去了，可当他颤巍巍的走到孙大爷面前试探了一下鼻息之后，张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几天来经常笑嘻嘻的陪张志聊天的老孙头，没有了呼吸。他那双望着天空的眼睛睁的是那么大，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惊慌失措的张志连忙朝别墅方向跑去，不知是不是太过着急的缘故。上楼梯的时候张志一个不留神踩空了，整个人就这么顺着转梯滚了下来。直到他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地板上时，他才知道这地板竟然是这么的硬。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张志足足缓了几十秒才重新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扶着转梯的扶手朝楼上跑去。 当张志终于跑到卧室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鼻涕忽然淌了出来。随后抹了一把，张志拿起了他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然而就在张志刚要拨打电话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鲜红的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清晰的印着张志屏幕锁的图案。 那是鼻血。 张志随手将手机屏幕在身上蹭了一下，一边仰着头一边给米姐拨出了电话。 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给谁打电话了。 很快，电话中的提示音响了数遍。手捂着鼻子仰着头的张志屏住了呼吸，好似下一秒米姐便要接电话一般。 然而直到听筒中传出忙音提示米姐也没有接电话。 张志想米姐可能是睡得太沉了，连忙又拨了一遍。 和之前一样，电话没有人接。 张志有些慌了，随意的找了东西塞住了鼻孔之后。张志拿着手机朝楼下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停的给米姐拨着电话。 米姐还是没有接电话。 张志想到了小李。 这一次，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小李吗！” “志哥是我，怎么你这个时间……” 张志没有给小李说完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小李的话。 “快点来别墅这！老孙死了！” “什么！志哥你说谁？” “还能有谁！老孙啊！” “我马上过去！”在听到张志确认一遍的话语之后，小李的语气竟是比张志还要着急。 张志应了一声，将老孙现在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便要挂断电话。但就在张志的手即将触碰到挂机键的时候，小李在电话中喊了一句。“志哥你报警了吗？” “报警？” “对啊，你想想看，老孙是倒在外面的，很有可能是别墅里面有人进来了。” 张志左右看了看，不知要怎么回答。直到小李再次催促了一遍之后，张志才挂断了电话直接报了警。 小李来的很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张志便听到了小李叫门的声音。 张志连忙跑到了门卫室，打开了别墅区的大门。一身黑衣的小李飞速跑到了门岗处，正迎上了满脸血迹的张志。直吓得小李原地一个趔趄，身子晃了几下之后竟是原地摆了一个起手式。 “小李，你干什么！”张志紧皱眉头问道。 “志哥，你的脸……” 小李收起了架势，但还是和张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的脸？”张志随手抹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上楼梯摔倒的事情。连忙和小李说明了情况，并指了指孙大爷的位置。 小李不敢怠慢，连忙顺着张志手指的方向看去。如张志看到老孙一般，小李直接张大了嘴。愣了许久方慢慢朝老孙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树木。当然，也不时瞥一眼身后的张志。 对小李表示理解的张志没有跟过去，将手机在身上擦了擦之后张志开始继续拨打米姐的电话。 也是这时，警察到了。 和张志料想中有所差别的是，别墅门口竟然一下子来了两辆警车。依次停好之后，两辆警车的门同时打开了。前面的警车上走下一不苟言笑中年民警，环视周围一圈，中年民警看向了后面的警车。 “队长！” 两名年轻的民警齐声点了点头，中年民警摆了摆手，迈步朝门岗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正看到了满身狼藉的张志。 如小李一样，两名年轻民警也被张志的样子吓了一跳。甚至于其中一人拉出了身上的警棍，中年民警回身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 “是你报的警吧。”中年民警眯眼问道。 张志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脸上解释起来。“这个是刚才上楼梯太匆忙一不小心摔的。” 中年民警慢慢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将手向后面比了比，另一名年轻民警递过来一支手电筒。 “要不我先去把脸洗一下吧。”张志如是说道。 中年民警脸色微微沉了一下，同时拧开了手电筒招向了张志。骤然出现的白光晃得张志有些睁不开眼，抬起手的空当，张志听到了中年民警的一声低吟。 “不用，你就在这站着就行。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我去那边看看。” 刺眼的白光消失了，放下手的张志转身看着朝小李以及老孙方向走去的中年民警。想跟过去说一下情况，却被两名年轻民警拦住了。 第二十八章 未讲完的故事 那一刻，张志忽然意识到中年民警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凶手。尽管是自己报的警，但却没有可以为自己证明的人。 当天色稍微亮一些的时候，米姐终于给张志回了电话。但这时的张志和小李早已被带回了警察局，整个别墅区只剩下了民警以及问询赶去的公司老板。 老孙的死让米姐沉默了很久，毕竟人是她招进来的。而且老孙也已经在别墅区干了很长时间，于情于理米姐都坐视不管。在挂了张志的电话之后，米姐开始翻找起了当初雇佣老孙时留下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但其实早在米姐给张志回电话之前，警察局就已经找到了老孙的相关资料。也是那时，小李和张志才明白老孙为什么没有讲完故事。 老孙没有编故事，因为他确实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但后来因为手续的不足以及工厂出事，老孙从企业家变成了闲人。幸好有同村的姑娘照顾，老孙才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并成了家。 当这些有关老孙的档案摆在张志以及小李面前时，小李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将资料翻了一页。 在第二页上，写着老孙成家之后的事。 老孙的猪养的很成功，具体有多成功小李和张志并不清楚。但却能从档案上写出申请猪肉加工厂的规模上看出了端倪，毕竟要想建厂没有一定的实力是不行的。 虽然档案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小李和张志依然很认真的看着。似乎是对老孙的缅怀，又或许他们在找老孙没有讲完的故事。 可惜的是，档案上除了老孙靠着养殖业东山再起的报告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小李想到了老孙口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见看完了老孙档案的张志正在回想着第一眼看到老孙时候的细节，小李不禁提出了要找找老孙儿子的档案。 民警有些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电脑。“死了。” 正在回想细节的张志不禁转过了脑袋，显然他的想法和小李是一样的。 民警见张志看向自己，连忙对着张志笑了笑，和对小李的态度截然不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位报警人的身份。其中之因由除了张志在单子上填写的职业以外，更多的则是最近风头正火的假唱风波。 不论是公众角度还是财富角度，张志都是要比小李要高上一个层次的。所以民警会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们，毕竟要讨好一个不是嫌疑人的大明星可要比门卫看上去更有作用。 小李对这些并不是很在乎，他关心的只是老孙的故事。 由于关注事情的人多了一个张志，所以民警的话较之前多了一些。小李和张志静静的听着，大致从时间线上勾勒出了老孙的故事。 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或许是悲凉。 老孙是有一个儿子的，但却在老孙的加工厂开启后五年因为酒后飙车去世了。当时的事件在电脑中只用了一句话，那就是一死十二重伤。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张志和小李俱是看向了对方。因为他们是听过老孙讲故事的，那种在讲到自己的工厂死了人的惋惜语气总能让人产生许多感慨。 档案中没有写加工厂后来的命运，但小李和张志能够自然的联想到十二重伤这种直观的概念。尤其是当他们在老孙的户口上看到了另一条消息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的老板死了，是在他们儿子出事之后的几年因病去世。 审讯室中，张志与小李沉默了。他们似乎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个老孙没有讲完的故事。 生死别离总会让人伤感的，虽然张志只和这位孙大爷聊过几次有关理想人生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但正是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让张志在崩溃的边缘又走了回来。不然他很可能早在黑领结不见的那几天便消失了，孙大爷给他的不只是方向，还有那种对什么都看淡了的信念。 上午六点五十分，审讯室外多出了很多人。其中有因此赶来的米姐以及老板的助手，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 面对着媒体记者的提问，米姐很是老道的以无可奉告一一回绝了。伺机而动的记者们并没有就此罢休，当拿着笔录的民警从审讯室电子门中走出时，几名记者瞬间围了上去。各种诸如张志是不是杀了人以及他的动机是不是因为演唱会对口型或者舆论压力的话相继而出，民警愣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其他的结论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定论。” 不远处的米姐在听到了民警的回答之后不禁松了口气，毕竟只凭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记者是不能再写出什么的。可就在米姐这口气刚放下的时候，一名记者的尖叫重新让米姐的心提了起来。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米姐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由于民警是一只手拿着笔录的本子，所以当他回答记者的问题时手不自觉的晃了一下。也是因为如此，夹在本子里面的几张照片掉到了地上，其中一张最为显眼的便是张志那张脸上以及身上满是血迹的照片。 虽然民警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照片捡了起来，但还是低估了记者们捕捉影响的能力。数声快门响声之后，民警的额头冒出了几滴汗珠。 “你们可不要乱拍啊！”民警提高了声音喊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挨得近的几名记者只是鼓捣着自己的手机或是相机，气愤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麻烦各位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删掉好吗？因为这有关我们公司以及旗下艺人的形象问题。” 说话的正是米姐，作为一名经纪人。他要做的就是避免一些对张志或是公司的负面新闻出现，所以在记者摆弄手中的电子设备只是，米姐站了出来。毕竟现在张志与公司解约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出来，媒体要是真拿张志的事情做点文章，公司的形象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米姐的话很管用，几名被米姐目光扫过的记者纷纷找出了自己拍摄设备中的照片转向米姐的方向。米姐微微眯眼，一边让助手仔细检查记者们的相机一边询问起民警详细的情况。 第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助手检查相机的时候，拿着照片以及笔录本的民警绕过了众人，从另一边走了出去。拦住记者米姐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询问起有关验尸报告的时间问题。 民警已经大致知道米姐的身份，转身见身后没有记者跟来，民警给米姐讲述了一些简单的流程。并告诉米姐放心，如果有什么会第一时间通知米姐。米姐应了一声，顺手将几张叠在一起的红票子递了过去，嘴里面念叨着让警官费心了。民警来回推辞了几下，终于在米姐一句这点钱也算不了什么的低语中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米姐见到了张志以及小李。由于张志脸上以及身上的血迹需要化验，所以米姐在看到张志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孙大爷在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米姐可能也会像民警一样把张志当成是嫌疑人。 相比之下，倒是小李的问题多了一些。从老孙头家在哪到招来老孙头的时间都问了一遍，直到米姐的手机再次响起，小李才停止了提问。转身看向张志的方向，正看到张志一脸颓然的盯着窗外的树叶，脸上一条条褐黑色的血迹。 “志哥，想什么呢？”小李问道。 张志慢慢低下了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在想以后去做什么。” 小李没有接话，让忽然想起面前这个满身狼藉的青年人几天之前还是个风光无限的大明星，现在却和自己想一样的问题。 其实小李也只是随便想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他并不像张志想的那样远。正如之前向米姐提问题一样，小李脑袋里想的全是老孙头的故事。 一阵微风吹过，又饿又冷的张志紧了紧衣服，喃喃低语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午九点四十分，得到消息的小美以及小荷赶到了警察局。瞥了一眼审讯室周围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小美小荷不禁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一圈，正见到在走廊最里面来回踱步的米姐。 小美连忙拉着小荷朝米姐的方向赶了过去，当二人将要来到米姐身旁时才看到米姐正戴着耳机讲电话，所提到的话题全都是和张志有关的事情。小美想要仔细听清楚米姐谈话的内容，却被小荷拉着走开了。 又是几分钟之后，讲完了电话的米姐才朝审讯室这边走了过来。蹲着的小美连忙站起，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米姐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边摘下了耳机一边朝大厅的方向走去。小美小荷对视一眼，跟在了米姐的身后。 米姐是去问老孙死亡原因的，却被告知最快也要第二天中午才能知道。 随后米姐又带着小美小荷找到了夜里出警的队长，问起了是否能先带走张志的问题。队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表念叨了一句明天早上再过来领走吧。 就这样，张志在警察局审讯室里面一直挨到了下午。而外面的记者以及米姐等人，一样跟着挨到了下午。 下午三点二十分，张志身上的血迹化验结果出来了。坐在大厅后面的米姐随意的瞥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再次拿出手机，翻看起了助手发来的视频。 由于孙大爷倚着的那棵树正是摄像头的盲区，所以米姐才会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其他监控器的视频。好在另一个角度的视频中，米姐看到了一直在花园边上发呆的张志。 但这并不能作为张志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之后的张志直接站了起来，走进了监控的盲区。几分钟后，另一个视频才显示张志一瘸一拐的从别墅中跑了出来。 大厅中，米姐揉了揉眼睛。收起了手机，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米姐，吃点东西吧。”一旁的小美递过来一块糕点。 米姐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还能吃的进去吗？” “要不我和小荷姐在这吧，有什么事情再联系你。”小美如是答道。 “再等一会，看老板那怎么说。没事，小志这孩子不会干这事的。你们也不用等到晚上，小李在那就行。唉……我先接个电话。” 说罢，米姐再次摸出了发出嗡嗡震动声的手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接起了电话。 几十秒后，大厅中传出了米姐的一声惊呼。 “什么！” 身旁正在啃糕点的小美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与小荷一起看向惊呼的米姐。 又是几十秒后，米姐紧皱眉头挂断了电话。不等小美小荷问起，直接在手机上点了起来。当一张照片出现在手机上的时候，小美以及小荷大致明白刚才米姐为什么会发出那样一声惊呼了。 那是一张背景为地板的图片，正中的位置正摆着张志那张脸上以及身上带着血迹接受调查时拍下的照片！ 第三十章 卖车 既然这样一张照片能出现在米姐的手机里，那就说明已经有很多人看过这张图片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米姐立即点开了张志的论坛，果然，在首页多出了一条附带这张图片的帖子，而且随着评论数的增多，帖子的热度正在一点点增加着。 小美小荷见米姐表情有些不对，连忙凑了过来，当看到那条名为领结先生情绪失控，血溅门卫室的标题时，小美不禁气得骂了一句脏话。尤其是在看到帖子里面的照片以及下面的评论时，小美更是要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去和论坛里面的人解释清楚。 米姐拦住了小美，倒不是她不想小美这样做。而是她明白当务之急是尽快给张志正名，否则让这些媒体小编一直闹下去，对公司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想到此处，米姐连忙拿着电话走出了警察局。手搭在门上时，米姐转身看向了小美以及小荷。 “你们先在这，一会我就回来。” “是，米姐。” 就这样，小美以及小荷在警察局大厅里面极有耐心的等了起来。至于那些记者，倒显得有些耐心不足了许多，三三两两的走了几个，剩下了一些也收起了相机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审讯室中，只剩下了小李以及张志。按说小李是可以走的，但考虑到张志的缘故小李也就留在了审讯室中。好在二人年纪相仿，倒也有聊得来的话题。 “志哥，你怎么就一下子唱不上去了呢？”在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小李终于问出了张志最忌讳的问题。 张志慢慢收回了目光，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烟盒，另一只手在盒底弹了一下，一根香烟从烟盒口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一个抛物线之后落到了地上。 张志微微皱眉，掉转烟盒，从里面轻轻的磕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点燃之后，才弯腰去找地上的香烟。一边弯腰，一边低声回了小李一句。 “有没有听过江郎才尽的故事？” 小李楞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志哥就是张郎了，恩，张郎才尽。” 张志朝小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同时拿起收起看着自己的脸。由于化验报告已经出来，张志早已洗干净了脸并换了一件衣服。 一条消息刚好在张志拿起手机的时候跳了出来，张志轻轻弹了一下烟灰，点开了消息。不看则已，这一看张志直接将手中的半支烟扔进了烟灰缸中，气恼的将手机扔在了桌面上。 “怎么了志哥？”小李如是问道。 “自己看。”张志指了指手机上帖子的界面，小李点了点头，拿过了手机。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不禁朝地上呸了一下。 “还真会用词，血溅。得亏是老孙头身上没有什么伤，要不然啊这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再次响起，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的张志转过了身子，视线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略微呆滞的目光像极了孙大爷临死前的样子。 张志忽然有些理解孙大爷的话了，但却有些晚了。 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张志才轻叹了一口气拿回了手机。随意的点着自己的论坛以及其他软件，帖子下面的评论虽然多，但张志却看不进去，这种状况就好比一个人在被雨淋湿了上衣之后又被淋湿了裤子，之后索性就释然了，不再去避开坑洼之地。当然，也不会顾及路人的目光。 张志想到了他的车，毕竟有些事情他总是要面对的。 当软件的读秒指示过后，张志点开了自己发布的卖车信息栏，看着上面显示着浏览一百五十留言零的提示不禁摇了摇头。 他标出的价格比其他车主要高一些，其中的原因除了张志保养的很好以外，再有就是张志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想着再从车上看到那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黑猫，然后找到黑领结。 几天以来，张志不止一次对着自己的跑车发呆。却仍是没有看到什么黑猫，甚至于那只偶尔会在花园里叫上几声的橘猫也没有见过。 天色渐渐深了，接到了电话的小李跑了出去，给张志带来了小美买回来的盒饭，并带回了米姐的一句话。 帖子的事公司会压下去的。 张志苦笑了一下，慢慢的掀开了盒饭的盖子，当尖椒肉丝的香气从盒子中飘出时，张志已是拿出了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嚼了起来。被张志吃相传染的小李也跟着打开了盒饭，看着自己饭盒里的排骨愣了一下。 “志哥，你好像拿错了。” 黄昏的景致在一阵阵微风中渐渐的走远，当夜的序幕登场时，警察局不远处体育场对面，一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中，赤膊着上身的胖老板正一边摸着手腕上的黑色手表，一边数着钱。 直至他将厚厚的一沓钱数了一遍之后，胖老板才笑眯眯的拿起了地上的一瓶酒拧了开来，直接仰脖灌了一大口。 “恩，再赚点钱可以买辆车了。” 第三十一章 洗浴 深夜的警察局冷清了许多，偶尔有几个人影出现也大多是带着一身酒气或是挂着彩。街上的灯光或明或暗，照亮了这些城市守卫者的身影。 审讯室中，那名赶去别墅的队长慢慢的坐在了张志对面。将一张纸放在了张志面前，顺势点燃了一根香烟。当淡青色烟雾缓缓喷出的时候，队长的身子直接靠在了椅子上。 “张先生，很是抱歉。耽误了您很多事情，现在，您可以回去了。” 张志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纸张。 那是老孙的验尸报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极具专业性的词语，譬如白细胞身体机能等等。 张志微微皱眉，视线直接跳到了最后一行的结论上面。 他看到了一行极为工整的印刷字体，被检测人确认为身体机能丧失，定性为自然死亡。 一瞬间，张志感觉面前的这行小字有些模糊，脑海中关于这几个字的定义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当他眨了几下眼想再确认一下这行字的时候，他竟是不知道这几个字应该念什么了。 对于一个偶尔咬文嚼字的歌手来说，张志很明白身体机能丧失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旁边的小李趁着张志皱眉的时候凑了过来，视线直接跳过报告上面的专业术语定格在了结论上。 几秒之后，审讯室中传出了小李的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老孙头身体那么好！” 仰头吸烟的队长摇了摇头，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一边顺手弹了弹烟灰，一边在报告上指了起来。 其实队长作这个动作也只是想引起张志的注意，因为小李以及张志的目光随着队长的手指看去时，发现队长的手其实只是点在了一处空白的地方。 “张先生，你知道。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法医的报告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 张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队长的话。 队长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了起来。“我在去拿报告的时候，听法医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张志如是问道。 队长微微转头，吐了几个不算很圆的烟圈。正看到一旁墙上一张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法医说，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队长的话让张志和小李都感到了一阵惊讶，因为他们不是很明白队长话中的含义。似乎他们眼中很惋惜的孙大爷，早就应该不在这世上才对。 队长终究还是掐灭了手里的半支烟，将报告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掐烟的手重新回到了报告上，认真给张志以及小李解释起来。 这一次，小李和张志都沉默了。 据队长所讲，孙大爷的身上有两处已经到晚期的癌变。而且在影像上看，孙大爷的肝脏早就已经萎缩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正因为这样，法医才会说孙大爷能活到现在是一个奇迹。 “那队长，老孙头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小李抬起了头问道。 队长见提出问题的是小李，不禁拍着身上的烟灰站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法医。”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不妥，队长又补充了一句。“具体的情况要等明天或者再过几天才能知道，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一个，咳咳……研究。” 桌子对面的小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着站了起来。因为他还记得队长刚进来时候说过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就这样，张志和小李走出了警察局。小李刚要拦下一辆出租车，张志摆了摆手。 他只是想随意的走走。 身后的小李怔怔看了张志数秒，拍了一下手。“志哥，你看我这脑袋。” 张志转过了身。“怎么了？” “志哥你看那些电影里面，一般大哥出来都是先去大吃一顿然后去泡个澡洗洗身上晦气。要不咱们也去找个地方洗洗吧，你看怎么样志哥？” 张志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十分钟后，小李和低着头的张志走进了一家算不得豪华但装修颇为精致的洗浴中心。 大堂中随意走动的服务人员当即走了过来，神似小美一样的微笑挂在了脸上。 “先生你好，请问几位？” 小李比了一个剪刀手。 服务人员点了点头，笑着去柜台那拿了两个手牌走了回来。“两位先生手牌拿好里面请，进去左转是男宾区，门口有拖鞋两位先生当心地滑。” 小李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率先朝着服务人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才转身看向张志，见张志只是低着头跟在身后，小李又继续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张志之所以过来倒不是小李劝说的缘故，实在是他在警察局呆了一天也确实想找个地方洗个澡。能跟着小李过来，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拿别墅的钥匙。 于是乎，在一阵宽衣解带刷洗浸泡流程之后。心事重重的张志先换上了浴服，看着还在刷牙的小李皱了皱眉。 他决定去休息区等小李。 然而当张志漫步来到休息区的时候，他正看到一个微胖的身影从休息区另一边站起。张志连忙抬手，准备去向这个微胖的身影打一个招呼。 但他的手又瞬间放下了，因为张志看到了胖子身后位置又站起了一名穿着洗浴场所衣服的女人。而前面的胖子则是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戴着黑色手表的手伸向了女人的屁股。 第三十二章 不完整的人生 似乎是看到了咖啡屋老板的缘故，张志在洗完澡之后就拉着小李走出了洗浴中心。也似乎是同样的原因，张志有些不再想去品尝胖老板调出来的咖啡了。 凌晨三点，一身清爽的张志和小李在街上开始了散步。晨曦的光辉渐渐取代了城市的灯火，忙碌的人走到了街上，开始了这一天的酸甜苦辣。 不知是心有所想，亦或是体育场和警察局挨得近了些，随意漫步的张志竟是无意中走到了体育场门口。 当清洁工三三两两的从身后走过时，张志看着体育长大门叹了一口气。而小李则是蹲在一旁，视线不时看向远处的早餐摊。 看了许久之后，张志转过了身，挨着小李蹲了下来。“小李。” “恩？”小李收回了目光，等着张志接下来的话。而张志则是摇了摇头，重新站了起来。小李挠了几下头，却没有问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在体育场门前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他们像两个摄像头一样盯着渐渐增多的车流以及人影，当街上的路灯彻底熄灭时，一些晨练的老大妈拉着自己的狗或是老头来到了张志小李所在的小广场。 张志又想到了孙大爷，他还记得孙大爷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总会绕着花园走上几圈然后从屋里搬出个凳子对着树或是别墅发呆。那时的张志只觉得孙大爷是因为无聊所致，可现在看来，孙大爷真的是在享受人生。毕竟孙大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之所以张志小李没有看出一点端倪完全是因为孙大爷早就讲这些看淡了。 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过的人，或许他的生活会简单的很多。 如果世界只剩下一天了呢？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经不重要了。人们大多会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尝试一些没有体验过的东西。珍惜时间，感怀过去。 如此看来，人生还是有很多意义的。只是人们不想去选择而已，又或者说，不敢去选择。 张志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刚刚经受了挫折，也看到了凌晨三点的街道。虽然不是凌晨三点的伦敦，但意义上总是有些相似的。 上午八点五十分，张志和小李回到了郊外的别墅区。看着会客厅中忙碌的米姐等人，张志慢慢朝转梯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会客厅中的米姐追了出来，喊住了张志。 “米姐，有事找我？”张志一手搭在转梯扶手上回身问道。 米姐左右看了看，拿着文件的手指了指楼上张志工作室的地方。张志会意，立即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等米姐迈步向楼上走去时，张志跟在了后面。 米姐是要和张志谈解约的后续问题，当然，还有一些有关那条帖子的处理情况。 当谈到违约金方面的问题时，张志委婉的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等到他将车卖了之后，再补齐违约金。 米姐微微犹豫了几秒，答应了张志的要求。因为她很清楚，不能将这位昔日的大明星逼得太急。 但似乎有些事总能出乎张志的意料，譬如一个自称要看车的电话，又譬如准备辞职的小美小荷。 看车的人询问的很是详细，作为车主的张志也很有耐心对每一个问题进行了解答，直至对方想要当面看下车况时，张志才与对方定下了次日看车的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将要至中午的时候小荷才推着吸尘器来到了张志的卧室。清扫一番之后，小荷告诉了张志她与小美准备辞职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张志很是惊讶，但在进行一番思索之后，张志才木讷的点了点头。 “那……张先生……”小荷欲言又止。 “恩？” “能给我签个名吗？”小荷递过了一个笔记本。 正要接笔记本的张志手忽然抖了一下，因为他在笔记本上面看到了一幅怪异的简笔画。 那是一个只有一只耳朵，一个眼睛，一条眉毛的素描人像。而且这仅有的眼睛耳朵眉毛还不是在一边，它们或左或右，构成了一张简单但却有些恐怖的简笔画像。 注意到张志神情的小荷笑了一下，翻开了笔记本的封面。 “我弟弟画的，让张先生见笑了。” 说罢，小荷在本子的第一页上指了指，示意张志将名字签在这里就好。张志点了点头，接过了本子，描龙画凤一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小荷准备拿回本子的时候，张志的手按住了本子。 “这是你弟弟画的？” 小荷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画，我的意思是，咳咳……这样看上去很怪异。” 小荷低头看着张志数秒，低念了一句。 “他说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第三十三章 吃饭 听到小荷的话，张志的眼皮没来由跳了一下。 他很想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荷的弟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随即在联想到自身的时候，张志还是忍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正如他的黑领结。 “小荷姐，你等我一下。”张志挤出了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拿起了一旁的签字笔，在笔记本正面画了起来。不一会儿，那个看上去很是怪异的素描画像就被张志补齐了眼睛鼻子耳朵，甚至于还加上了一枚黑领结。 看出了张志用意的小荷连连道谢，接过本子的手腕上一条塑胶手链来回的晃动着。 张志的笑一直持续到小荷走出卧室。 他很困，而且是那种瞬间眼皮开始打架的感觉。 于是，他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孙大爷慢慢的走到张志身旁，一边摇晃着张志的身体一边笑着对张志低语你醒了。 二层卧室大床上，张志瞬间惊醒。看着落地窗前小美正踮着脚将窗户慢慢关上，一条近乎完美的曲线在光线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秀色可餐。 张志转移了视线，开始认真的回想他这个梦境。 有些细思极恐。 也是这时，关上了窗户的小美转过了身。 “张先生你醒了。” 张志木讷的点了点头。 “做噩梦了？”小美再次问道。 张志瞬间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梦到了孙大爷。” 小美的身体骤然打了一个寒颤，想要和张志开玩笑的心思瞬间消失于无形。 几秒之后，张志率先打破了僵局。 “对不起小美，是我让你们丢了工作。” “张先生太客气了，我和小荷姐可以再去找一份工作的。”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的小美认真答道。 瞥了一眼小美的神色，张志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张先生。”小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志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小美的方向，等着小美的问题。 “您真的唱不了了吗？” 小美问出了一个张志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十几秒后，张志很违心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歇一段时间。” “原来真的是这样，刚才我听小荷姐说张先生状态有所好转我还不相信呢。” 张志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张先生。” “恩？” “您等一下，小美准备了晚餐。” “谢谢了。” “张先生不用客气，我这就给您送来。” 几分钟后，小美小荷一人推着一辆小车来到了桌子旁。当一道又一道精致菜肴被摆上桌子的时候，张志才真的感到有些饿了，顺着香味看去，青菜丸子与切片烤鸭正挤在一起，凉拌海蜇皮霸气的站在他们后面，将鱿鱼圈以及寿司的气势瞬间压了下去。 咕噜…… 张志感觉自己的口水瞬间溢了出来，不等小美开口，张志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烤鸭。 “张先生。”正在端上一盘青虾的小美看着张志笑了笑。 刚要将咬牙塞进嘴巴的张志停下了动作，咽了一下口水之后视线转向了小美。 一旁的小荷趁机晃了一下手，并做了一个洗手的动作。 张志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睡醒的事情，嘿嘿一笑，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当然，是在将烤鸭塞进嘴巴的前提下。 正当张志准备推开门走出卧室的时候，小美再次喊住了张志。 “张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只手握住把手的张志侧过了身子，正看到小美举起的两杯咖啡。纸质的咖啡杯上，黑领结的标志格外的显眼。 联想到在洗浴中心看到咖啡屋老板的张志瞬间摇了摇头，走出了卧室。即将关闭的木门外，传来了张志的回答。 “留给你喝吧。” 第三十四章 怪异电话铃声 食物的魅力是巨大的，它除了能供给人们身体必须的能量之外。还能够缓解人们心中的低落情绪，真正的化抑郁为食欲。 所以，洗完了手的张志仿佛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一般，快步回到了桌子旁，指着桌子上的菜肴咽了一下口水。 “可以吃了吗？” 小美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已经少了一块的烤鸭盘努了努嘴。“你不是已经吃了么。” 就这样，晚餐开始了。 张志的胃口算是几个人中最好的，当小美喝完了一杯咖啡转身准备去拿另一杯咖啡的时候，张志已经是将整盘烤鸭消灭干净，并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自顾自说些有的没的。 桌子的另一边，小美则是捧着第二杯咖啡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腾出一只手在桌子上啄几下，也都是些果品或是点心一类的食物。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荷，小美夹起的点心在空中转了个弯朝着小荷的盘子飞了过去。 小荷点了点头，夹起点心细细咀嚼起来，未等吃完，盘子里又多出了几根青菜。 与其说是晚餐，倒不如可以说成是几个人的散伙饭。 张志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洗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平常的状态，毕竟是因为他才会让小美小荷失去工作的。 很快，小美的第二杯咖啡见了底，而吃的直打嗝的张志也慢慢放下了筷子。小荷左右看了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气氛一下子变得静了下来，甚至于连张志的打嗝也止住了。 几十秒后，小荷慢慢站了起来，对着满桌的杯盘狼藉深吸了一口气。 “张先生……” 未等小荷说完，张志直接摆了摆手。“不用收了，味道挺好的，嘿嘿，我留着当夜宵。” “可是张先生，明天我和小美就……就走了……” 张志撇了一下嘴，捏起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怎么小荷姐，你觉得我连桌子也不会收拾吗？” “张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收拾好了再回去。” 张志再次拦住了小荷，并很违心的说了一些诸如有空常来看看他一类的话。 小荷愣了一会，才慢慢的点了下头，轻道了一声再见。 几分钟后，张志孤零零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各自拎着手提袋朝别墅门口走去的小美小荷。一阵微风吹过，花园中的枝杈摇曳，挡住了张志的视线。 张志很想叹一口气，却不想打了一个嗝。 这有点滑稽。 无奈之下，张志又回到了桌子旁，当他拿起水杯准备倒上一杯饮料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印着黑领结标志的咖啡杯。 那一刻，张志的嗝再一次奇迹般的消失了。 脑海里关于咖啡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对醇香的渴望瞬间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个很矛盾的过程，就像一个决心要戒烟的人忽然犯了烟瘾一般。 但张志既没有扔掉咖啡杯，也没有喝下刚斟满的饮料。左右转了一圈之后，张志走出了卧室。不一会，提着一瓶伏特加的张志回到了桌子旁。 咚！ 伏特加的瓶子与餐桌撞到了一起，轻微的震颤使得杯中的饮料微微晃了起来，偶有几滴溢出，也是沿着杯壁外侧慢慢的向下滑去。 似乎是受到了咖啡屋老板的启发，拧开了伏特加酒瓶的张志并没有立即开动。而是端起了那杯饮料猛灌了一大口，随后再次拿起伏特加酒瓶，将瓶口对准了杯中的饮料。 清澈的酒液瞬间与果汁混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杯新的饮品。黄昏的光线穿过了杯中的琼浆玉液，散射在了满桌的佳肴美食上。 张志有故事，也有了酒。 所以，他喝多了。 之所以喝多的原因并非张志酒量不行，而是他忽略了酒瓶上面的符号文字以及酒精度数。 如果有一名俄罗斯人或是懂俄文的人看到酒瓶，那他一定会指着酒瓶说这是一瓶能让雕像倒地的东西。 张志不是雕像，他只是个对口型并且负面新闻缠身的解约歌手。 他是有意喝多的。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英文铃声唤醒了张志的意识。 张志慢慢的睁开眼，于黑暗中看向铃声的方向。 那是他的手机。 已经记不清为什么会趴在地上的张志慢慢朝手机爬了过去，当他的手指刚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随即卧室门口摆放的电话瞬间响了起来，两种声音的间隔甚至不超过一秒。 拿着自己手机的张志转过了身，咕哝了几句不雅之词后又慢慢朝卧室门口爬了过去。 可当他的手正要拿起门口的电话之时，铃声再次停了下来。随即另一阵电话铃声从门外骤然响起，铃铃之声好似一只闹钟放在了门口一般。 第三十五章 幽灵之声 突如其来的铃声使得张志的酒意瞬间清醒了许多，将手中的电话放回原位之后，张志于黑暗中向门口走去。 然而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推开木门之时，门外的铃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恩？” 饶是酒劲尚在的张志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手心之中渗出了一层汗珠。紧握住木门的手僵在了空中，好似这门在外面被锁住了一般。 也许是张志喝酒的缘故，亦或是两道铃声的完美衔接，以至于黑暗中的张志竟是忘记在他的右边不远处就是卧室的吊灯开关。 就这样，黑暗中的张志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声音。直至几十秒之后，张志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绷紧的胳膊晃了晃，手腕一转推开了卧室的门。 但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铃声竟是再次响了起来！ 张志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了极限，握住木门的手再次僵住了。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慢慢握紧，并不是很发达的肱二头肌拉扯着张志的小臂慢慢抬起。 张志想冲出去，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卧室里的电话也响了。 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楼下以及客厅中的电话依次响了起来。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门铃的声音，两种以上的座机铃声混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喧嚣。 这一次，张志放弃了开门的想法。他像一个受了惊的豚鼠般冲到了几步之外的电话旁，双手捧起电话机朝身后扔了过去。随着一阵哗啦之声的响起，独特的喧嚣淡了许多。 十几秒后，张志想到了吊灯的开关。 当柔和的光线赶走了卧室中的黑暗时，张志的恐惧感少了许多。仔细听了听门外依然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张志再次朝门口走了过去。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底气不足，走到了门口的张志又折返到桌子旁提起了伏特加酒瓶回到了门口。 这一次，张志开门的速度奇快无比，好似这木门后面有什么极其恐怖的生物一般。 门后是没有恐怖生物的，有的只是黑暗以及不知为何响起的电话铃声。 卧室中的光线将张志的影子散射到了地板上，模糊之中透着一点晶亮。 那是从伏特加酒瓶上散射出来的光线。 铃声依然在响，张志也渐渐镇定了下来。紧了紧手中的酒瓶，张志迈步朝二楼大厅的吊灯开关位置走去。 然而就在张志的手刚摁在吊灯开关上的时候，不远处卧室中的灯光竟是骤然熄灭了。来不及多想的张志连忙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摁下了大厅的灯光开关。 然而周围仍是一片黑暗，配合着此起披伏的电话铃声，张志感觉自己心跳似乎停了下来。 他惊恐的转过身，后背挨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双眼紧紧盯着大厅中电话的位置，握着酒瓶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水流的声音，即便是在这种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中。 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酒瓶。 下一秒，张志咬开了瓶塞，双手捧着伏特加酒猛灌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那种辛辣入喉的感觉竟是让张志有些舒爽。 咕噜咕噜…… “哈……” 喝光了瓶中酒的张志抹了一下嘴巴，吐了一下舌头。 不得不说伏特加的作用效果是很快的，未等口中的辛辣之感消失，张志便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 依然存在的喧嚣声中，张志揉了揉眼睛。 “咦？我怎么飞了？” 事实证明，张志并没有起飞。而是在向前走了一条曲线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当张志的脑袋撞击到地板的时候，别墅的顶棚上方忽然传出了一声猫叫。虽说和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比起来并不明显，但怪的是，随着这声猫叫的响起，大厅以及楼下的电话铃声竟是依次停了下来。 地板上，酒劲渐渐上涌的张志歪过了脑袋，学了一声猫叫。 第三十六章 因为他是张志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再次醒了过来。 环顾四周，张志发现他仍然在别墅二层卧室中，而不远处的餐桌上，正放着一部七零八碎的座机电话。 小李的脑袋忽然从另一边挤进了张志的视野。 “志哥你醒了。” 张志没有理会小李，他只是盯着餐桌上的座机电话发着呆。 “志哥，上午有个人一直给你打电话，说是要买车。” 这一次，张志将目光转向了小李。“你说什么？买车？” 小李点了点头。“是啊，在志哥你喝多了的时候对方来了多个电话，我想了想就接了。对方说什么他已经到了约好的地方，问怎么没有看到我。” 听及小李之言，张志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转身开始寻找手机。 看出了张志意图的小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在张志面前晃了晃。“志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要看车的人不买了。” “不买了？”张志重复了一遍小李的话，眼睛眯了起来。“小李你是不是和对方说什么了？要不他怎么不买了？” 床边的小李耸了耸肩，两只手慢慢弹开。“我只是和对方说了志哥的身份，因为我想对方可能以为志哥在放他鸽子，告诉他身份也能让对方放心不是。” 张志不禁捂住了额头，一脸苦笑的止住了小李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志哥。”小李如是问道。 “没怎么，我知道对方为什么不买我的车了。” “为什么志哥。” 张志伸手指向了自己。“就因为我是张志。” “可是志哥是明星啊，怎么说也不是个放别人鸽子的主。” 张志摇了摇头，从小李手中拿过手机点了起来，直至点出一条新闻时，张志才转过了手机。“小李你看这个。” 小李立即向前凑过了脑袋，盯着张志的手机屏幕念了起来。“知名歌星竟是口型骗子，大胆女歌迷奋不顾身揭穿其丑陋面目……” “志哥，这……” 张志摆了摆手，重新在手机上点了起来，直至另一条新闻出现时，张志再一次的转过了手机。 小李点了点头，低声念了起来。“新生代歌星深夜，血溅门卫室……” 未等小李开口，张志先收回了手机，一脸玩味的看着小李。“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不想买车了吧。” 小李愣了数秒，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志哥……” “没有什么可是的，人们每天看到的是手机，并不是我张志，所以他们看到什么，就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也确实在演唱会上对口型了。” “那什么血溅门卫室……” “鼻血啊，这些编辑在想标题时为的就是吸引人们去看。所以他们才不管血溅哪里，只要能够博人眼球，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小李沉默了，许是因为他将张志的身份告诉看车人，又或是他不知道该聊什么。于是在几十秒后，小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门外。“志哥你先呆着，我去给老孙头烧点纸去。” “烧纸？”张志一脸不解的看向小李。 “对啊，你知道的压根没人管老孙头的死活。所以啊，公司老板自作主张给老孙头化了，因为志哥你喝多了，所以这事老板就没和你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张志一边站起一边朝小李走去，当进过餐桌时，张志停下了脚步。 “小李。” “怎么了志哥。” “这个电话……”张志欲言又止。 小李楞了一下，随即捧起座机电话笑了笑。“志哥你看我这记性，本来说是要扔了的。” 张志开始回想起自己晕倒前所听到的电话铃声，以及那一声让电话铃声止住的猫叫。 “小李，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别墅里面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小李微微思索一下，摇了摇头。“志哥，电话铃声我没有听到。不过我却知道那些把电话线咬坏的老鼠怎么样了。” 张志当即从小李的话中听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不止一只老鼠咬坏了电话线。 “你说，老鼠咬坏了电话线？” “是阿，整个箱子里面的线几乎全都被老鼠啃了一遍。不过啊，幸好有一只大黄猫出手，要不然这几只老鼠还会继续啃下去的。” 小李说的很慢，但到了张志这里却有如得到了答案的解谜游戏般畅快无比。 原来他听到的电话铃声或许只是因为老鼠咬坏了电话线，而后那只大黄猫的出现刚好打乱了老鼠们的计划。 别墅二层卧室中，张志的脑海中多出了一只大橘猫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故事会 当张志跟着小李来到一个写着老孙头字样的简易木牌前时，他才知道小李要给老孙烧过去的东西除了纸钱以外，还有那些孙大爷放在门岗架子的几本故事会。 木牌前，小李一边低声念些有的没的，一边点燃了一捆面值巨大的纸钱。黄昏的风撩拨着火苗飘出阵阵青烟，使得木牌的影子左右摇晃。 “给你钱你还晃，再给你来几本故事书！”小李微微眯眼，从身旁捡起了一本故事会。 “小李等等。”见小李作势要把故事书扔进火堆，张志连忙挡在了小李的身前。 “怎么了志哥？” 小李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故事会递到了另一只手中，胳膊绕过张志，手腕一抖，故事会旋转着飞向了火堆。 “唉！” 听到了故事会落地声音的张志再想拦阻已是来不及了，连忙拉着小李向旁边挪了一步，顺势转身看向木牌的方向，那本泛黄的故事会已经变成了一簇火焰。 “志哥你的意思是这书不能烧？” 显然，小李已经看出了张志的意图。 张志点了点头，从地上另外几本故事会中随意捡起了一本，将第一页上的钢笔字转向了小李。 “我觉得还是留着的好，毕竟这是老孙给我们留下的唯一可以纪念的东西。” 小李楞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故事会首页上的字，自顾自的念了起来。“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记住我在你身边呆过。” “这……” “志哥，我怎么觉得老孙头这话有点渗人呢？” 听到小李话语的张志连忙转过了故事书，映着火光仔细的看起了上面的话。 除了小李念出的那句之外，右下方的页脚上还有一个名字，村上春树。 张志虽然没有看过太多的书，但他还是知道村上春树的名字的。 不等小李询问这句话的含义，张志直接翻开了故事会的下一页。 第二页并没有了孙大爷的字迹，微微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堆满了排版工整的印刷字体。 那是一个故事，一个和首页钢笔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无暇阅读故事的张志继续向后翻去，直至一张薄如蝉翼的票据出现时，张志才停了下来。 “志哥，这是什么？”一旁的小李凑了过来。 张志静静的看了数秒，悠悠的看了一口气。“好像是孙大爷的医药收据。” 小李歪过了脑袋，以便于能够看清这张蓝色机印票据上面的字迹。 似乎是张志过于粗心，亦或是小李只关心一些比较直观的东西。几秒之后，盯着票据看的小李发出了一声惊呼。 “老孙看病用了这么多钱？” 听到小李惊呼的张志不禁重新将视线转向了票据，当看到整整六位数的数字以及后面大写的金额时，张志不禁也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孙大爷为什么会在首页写上那样一句话，也似乎明白老孙那句真正的悲哀是连选择都没有的含义。 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记住我在你身边呆过。 几天之后，别墅二层卧室。 宽敞的落地窗前，张志手捧着一本挪威的森林看的津津有味。 原本他是想找到孙大爷那句话的出处，却不想因此看完了整本书。也大致明白了孙大爷为什么要写下那样一句话，那是一种孤独与自我救赎的矛盾心理，一种精神悲观到极致的体现。 晨曦的光辉照亮了卧室，张志慢慢合上了书，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行李箱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要搬出别墅了。 因为公司已经向媒体宣布了他解约的事情。 他不能再住下去了。 好在他还有一辆跑车。 几分钟后，提着行李箱的张志走出了别墅，绕过了花园，穿过两片植被中的羊肠小径，走向了那辆停了数天的跑车。 就在他拿出钥匙准备唤醒这辆布满了灰尘的野兽时，他的手机响了。 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松开了行李箱的张志接听了电话。 “唉，好，好好，请问你是不是大明星张志张先生？” “恩？”张志顿了一下，脑海中开始回想在哪里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然而直至对方再次开口，张志也没有想到。 “张先生？”对方再次问道。 张志极为警惕的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视线从跑车掠至花园，又从花园绕回了跑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次，对方回答的极为干脆。 “我想买你的车！” 第三十八章 再见来不及握手 听到对方要买车，张志不禁有些惊讶。举着手机沉思了数秒，张志问出了心中所想。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对方被张志这么一问，笑声当即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因为在几秒之后，一声更豪放的笑声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哈哈，张先生你不记得我了？体育场对面！领结先生的咖啡屋！你来我这喝了两天的咖啡！想没想起来？” 其实对方在大笑的时候张志就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了，之所以没有打断对方是因为张志在犹豫是不是要挂掉对方的电话。 最终张志还是听完了咖啡屋老板的笑声，将手机换到了另一个手，张志转向了跑车方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记得，咖啡屋老板。” “对对！你看我就说大明星记得我吧嘿嘿，原来我还想去给张先生去送咖啡的，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有什么事情吗？”张志直接打断了对方。 “嘿嘿，张先生别着急。我想买车！买你的那辆跑车！”听及张志问起，咖啡屋老板的声音在听筒中变得尤为洪亮。 许是对咖啡屋老板的厌烦，亦或是张志还没有做好卖车的准备。所以张志并没有直接回答咖啡屋老板的话，一阵微风吹过，张志将电话平放在了车顶，任由电话中咖啡屋老板喂喂的发问。 几十秒后，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张志叹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并顺势拿出了车钥匙。 他还不想卖车。 随着两声解锁提示音响起，跑车的橘黄色示廓灯闪了一下。提着行李箱的张志绕到了另一边，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将行李箱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瞥了一眼车内饰，缩回的手重新在行李箱上摁了一下。 一分钟后。 轰轰…… 阵阵发动机轰鸣撕开了别墅区的宁静，红色的跑车如一抹喧嚣的尘烟般向门岗方向飘去。 也是这时，小李的脑袋从门岗中抬了出来，瞥了一眼跑车的方向。小李从门岗中跑了出来，单手撑着腰，像一只招财猫般等着张志的跑车。 不一会儿，张志的跑车便绕过了花园，停在了小李身旁。 “志哥……”小李吸了吸鼻子，瞄了一眼副驾驶的行李箱。 张志应了一声，侧身拉开行李箱的一侧，拿出一本书递了过去。“拿着。” 小李楞了一下，看着上面挪威的森林五个大字挠了挠头。“这是歌词本？” 张志嘴角不自禁撇了一下。“什么歌词本，这是本小说。” “比那几本烧了的故事会加一起还要厚啊。”小李如是说道。 “那当然，你就当这是本新的故事会看就行。”说罢，张志再次晃了晃手中的书。 小李下意识的在裤子上搓了搓手，接过了张志的书，拿在手中看了看，又将书递了回去。 “怎么了？”张志不解的问道。 小李深吸了一口气。“志哥，我不看日本人的书。” 张志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李会是因为这个理由把书递了回来，怔怔的盯着小李看了数秒，张志重新将书塞回了行李箱中。 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喧嚣，甚至也没有了微风。 十几秒后，小李率先打破了沉默。 “志哥，保重。” 小李挺了挺身子，腾出一只手按下了别墅大门的遥控器。 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脑袋从车里伸了出来，微眯着眼睛转向别墅的方向。直至大门完全打开时，张志才又钻回了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看看那只不知道住在哪里的橘猫。当然，其中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 “保重小李。”张志重新启动了车子。 小李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直到张志的跑车开出别墅时，小李才摇了摇头，低语了一声再见。 第三十九章 时光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流走。如白驹过隙，如过眼云烟。 距张志搬出别墅后一个月，有关于张志的舆论才稍微平淡了些。许是因为张志与公司解约，又或是人们发现了新的八卦。 一个月来，别墅区门岗除了白天站岗的小李之外，米姐又招来了一个夜晚值班的刘大爷。与孙大爷相比，刘大爷的入职要求里面多了一张健康证。 至于张志，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要不是米姐曾提起过张志正在筹钱以及别墅二层工作室的存在，估计小李也会把张志给忘了。至于新来的刘大爷，虽然一样的爱笑，但小李却很少和对方交流。也只有赶在太阳初升以及落下的间隙小李才会恭敬的对刘大爷点点头，咕哝上一句刘叔好。 在这期间，小荷曾经来过几次。然而她并非是来寻找张志或是小李，让小荷念念不忘的，是那个枝杈丛生的花园。 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它像一片海，有的人在岸边静静的欣赏风景，而有的人则必须要不停的游动。并非是他们不想上岸，而是因为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这天清晨，城郊一处居民区。 “孙姨，再来一个包子！” 喊出这话的并非他人，正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张志。 其实他并没有消失，只是把住的地方从别墅挪到了这里。由于这个小区里面老人居多，再加上张志不修边幅的造型，所以人们只当张志是一个新来的年轻人。而且，是一个低调的年轻人。 之所以说张志低调，是因为一次小区里的老钱和老赵俩人因为下棋连吃对方几个子儿的事情打了起来。虽说两人都没有动用什么棍棒武器，但由于老赵心里承受能力不好，硬生生气得心脏病犯了。当时由于是黄昏，加上小区位置偏僻，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去市里的车。 恰巧那天张志散步回来，二话不说直接从一个简陋的车库里面开出了自己的跑车。轰鸣的发动机响彻整个小区，也让人们对张志的看法变了。 以前，他们觉得张志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现在，他们只认为张志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人。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一辆跑车。 人们大多是尊重有钱人的，大抵是因为人们知道努力就会有财富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有钱，就必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其说人们尊重富有，倒不如说人们是在尊重他的努力成果。 不多时，穿着围裙的孙大娘端着一个碟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在碟子上，一个大包子正冒着热气。 “刚蒸的，当心别烫着。”放下了碟子的孙大娘嘱咐道。 张志抬起了头，额前的长发与稀疏的胡茬相映成景。 “没事儿，蘸一点醋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志是笑着的。但就在孙大娘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的时候，张志的脸色又变得黯然了许多。 这一个月，张志过的很不好。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豪华大床。 他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般，整天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得到黑领结的宠幸。 他甚至会经常出现幻觉，感觉那枚有着神奇魔力的黑领结会在某一时刻忽然出现一般。 这种幻觉持续了一个月，直到一次深夜张志看到米姐的留言时，张志才彻底从幻觉中跳了出来，重新站在了现实的面前。 平常他是不开机的，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亲朋好友的问题。 至于家里，张志也只是简短的报告了一下自己近况尚可便结束了通话。 所以这天，张志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然后，他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 并非是张志饿了很久，而是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 咖啡屋老板。 几十分钟后，梳洗完毕的张志将车辆买卖所能用到的相关手续塞进了包里。回身看了一眼租住的简陋小屋，苦笑一声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卖车，买家正是一个月前就嚷着要买车的咖啡馆老板。 嘎吱嘎吱…… 老旧的车库大门随着张志的拉扯敞开了它的怀抱，阵阵的嘎吱声好像在抱怨张志没有力气。 当车库大门完全开启的时候，张志将背包向身后拉了拉，正对着跑车的方向蹲了下来。 这一蹲，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他还是不想卖车。 可是他却不得不卖。 “唉……” 车库前，张志悠悠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了香烟，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大口。 第四十章 浮雕 从郊区到市中心并不算远，但张志却用了很长的时间。 与其说张志在开车，倒不如说他是在转圈。 一个从外环到市中心的大圈。 他就这么一直开，直到仪表盘上提示油位低时，张志才减缓了速度慢悠悠的朝加油站开去。 正因为这样，清晨出门的张志直到中午才来到了体育场对面。看着熟悉的街道以及停车位，张志熄了火，视线转向了体育场另一面的街道。 那一刻，张志感觉自己的身子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他本来是要找那家名为领结先生的咖啡屋的，可当他按照印象中看向那个位置时，张志才明白为什么咖啡屋老板会那么有底气要买他的车。 原本的小店以及匾额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堪比体育场上横幅大小的匾额以及一枚硕大的黑领结浮雕！ 非但如此，在变大了许多的门口，大量的年轻男女进进出出，他们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快乐。而且大多从里面出来的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印有黑领结标志的袋子。 记忆中的甜腻香醇之感一瞬间在味蕾中爆了开来，溢出的津液使车上的张志很想立刻去买一杯咖啡尝尝。 但是他忍住了。 他是来卖车的。 再次看了一眼黑领结浮雕下方络绎不绝的人群，张志收回了视线，拿出了手机，摁出了咖啡屋老板的电话号码。 嘟……嘟…… 电话没有人接。 跑车上的张志缩了缩身子，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之后，再次拨了出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与前几天商量卖车一样，电话中咖啡屋老板的笑声依然洪亮。但不知怎么的，张志总是能从这笑声中听出一阵猥琐之意。 “嘿嘿，原来是张先生，刚才一直在忙，一直在忙。” 蜷缩在驾驶位上的张志再次将视线转向黑领结浮雕的方向，另一只手在方向盘上继续轻轻的敲着。 “看得出，这么大的生意。” “哪里哪里，全都是小生意，不值一提。和您这大明星比起来，还差的远。” 跑车中的张志嘴角不禁抖了一下，脑海中关于对口型以及血溅门卫室一类的词汇瞬间涌了上来。 “哪里的话，我现在已经不是个歌手了。”张志慢慢回道。 咖啡屋老板可能也意识到用词不当的问题，尴尬的笑了几声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嘿嘿，能起来就说明有实力。唉，对了，张先生你的车……” “我开来了，就在你门口。”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嘿嘿，那时候我说要买，可张先生你说什么都不卖，我就想你可能太忙，没空理我这粗人，嘿嘿，你等我一会，我把手里的活忙完就出去。” “恩。” 一通电话就这样结束了，驾驶位上的张志慢慢坐正了身体，降下了身旁的车窗，视线转回体育场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条横幅，写着某某曲艺团将在几天后在这里进行巡回演出。 但有些滑稽的是，体育场前方的人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横幅一般。他们行色匆匆的走过，连看都不看上方的横幅一眼，和张志演唱会开幕前的门庭若市相比，算得上冷清了。 张志摇了摇头，从包里摸出了香烟，随口念了一句现在的人啊。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小李亦或是小荷小美，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张志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张志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等了起来。 他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就在张志以为对方是不是故意晾晾他的时候，咖啡屋老板的身影出现在了跑车前面。 “张先生！”身形比一个月之前还胖了一圈的咖啡屋老板骤然一声喊，吓得张志手中的香烟不禁抖了一下，一截烟灰因此飘落，化作了尘埃。 “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张先生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把张先生吓了一跳。哈哈，走走，这附近有一家酒楼，我请客！”见张志脸上有些不悦，咖啡屋老板率先抛出了橄榄枝。未等张志想好是不是要去吃这一顿饭的时候，胖老板已经热情的拉开了车门，肥硕的大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其手腕上，正戴着那块黑色的手表。 “张先生，上一次你来我店里的时候实在是招待不周。我心里一直惦记这回事儿，这不，刚忙完就跑了过来。哈哈，到了我这，张先生就别见外了，走走，先吃饭再谈事情。” 驾驶位上的张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哈哈，那走吧张先生。”咖啡屋老板再次做了一个手势，脸上的笑像一朵花。 第四十一章 鹊桥仙 很快，咖啡屋老板领着张志来到了一家位于几条街之外的酒楼前面。 “哈哈，就是这里了。”咖啡屋老板笑吟吟的指了指酒楼的正门，率先走了过去。张志犹豫了一下，跟在了后面。 酒楼的外观算不上气派，但里面的装饰以及布局却很有讲究。从单间的排列方式到门牌上的花名，都很有一番古韵意味。尤其是楼梯上的雕花扶手，竟是让张志想到了别墅里的转梯。 酒楼一层的迎宾显然是认识咖啡屋老板的，寒暄几句之后，直接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咖啡屋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张志。“嘿嘿，走去二楼！” 张志应了一声，迈步跟在了咖啡屋老板的身后，顺着木梯嗒嗒的上了二楼。至二楼时，张志顺势向上看了一眼，当看到这木梯到了三楼之后就没了才继续朝里面走去。 其实如果张志能再向上走几步，那么他一定能在三楼看到一身服务员装束的小荷。但张志只是向上瞥了一眼，便随着咖啡屋老板进了一间名为鹊桥仙的包间。 如一个月之前在咖啡屋中聊天一般，胖老板自坐下起便拉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志聊了起来。起初张志还能认真的听上几句，时不时点头表示回应。但直到服务员将菜品端上时，胖老板依然说个不停。张志不禁有些听烦了，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不去看胖老板的脸。 但饶是如此，胖老板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故事。从店面装修到黑领结浮雕，甚至于连张志较为关心的塑料猪都说了一遍。 “嘿嘿，我就想啊，这塑料猪怎么着也叫了有几天了，也不能扔不是。但要在那么大个店门口放这么个东西也不太像那么回事，所以啊，我就雇了个人。嘿嘿，正宗的女大学生。就因为这个，来我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啧啧，你是没有看到，那身材那长相……” “咳咳。” 就在咖啡屋老板唾沫横飞的讲述着女大学生的时候，不耐烦的张志直接轻咳几声打断了胖老板的话。“要不还是说说买车的事吧。” 胖老板的脸色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笑脸。“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光想着和你聊天了，把正事给忘了。刚好菜上来了，先吃几口。服务员，来一瓶五粮液！” 张志一听连忙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酒。” 胖老板闻言眯起了眼睛，一边挽袖子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放心啊不多喝，就一点，怎么也是一个月没见了，喝一点没事的。” 张志正想说自己酒量实在不行一类的话，却刚好注意到了胖老板手腕上的黑色手表。不禁伸手指了指，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老哥你这个手表在哪买的来着。”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再次顿了一下，挽袖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手表啊，在那边的商场里买的。” 顺着胖老板的手指方向看去，张志点了点头。仔细的盯着黑色手表看了一会，张志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只手表一般。而且在张志注视黑色手表的时候，张志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把这块手表借来看看。 然而咖啡屋老板仿佛从张志那炙热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僵住的手迅速的将袖子拉了下来，挡住了手腕上的黑色手表。 也是这时，张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老哥，你这手表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将袖子拉下来的手慢慢抬起，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动了动嘴，晃动的胳膊倒像是在演某种哑剧。 “老哥？”不明白咖啡屋老板在做什么的张志再次问道。 这一次，咖啡屋老板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对了张先生，你刚才说你不能喝酒来着？” 张志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问的是你的手表。” 胖老板的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嗨，一块手表有什么好看的。唉！那个服务员，酒怎么还没上来！” 未等张志再次开口，胖老板径直站了起来。一边念叨着服务员怎么这么慢一边朝门口走去，但其实在胖老板站起来的时候张志就听到了门口的应答声，随着咖啡屋老板掀开门口的帘子，手托着一瓶五粮液的服务员出现在了门口。 “您要的酒。”服务员面带笑意的将五粮液放在了桌子上。 咖啡屋老板楞了一下，戴着手表的手不漏痕迹的伸进了裤兜中。 “再来一瓶！” 正在想着胖老板以前好像提起手表是朋友送给他的张志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对服务员连连摆手。“别，就一瓶。” 咖啡屋老板侧过了身子，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一分。“一瓶哪行，咱俩的酒量怎么着也得……” 看着五粮液瓶子大小的张志连忙止住了胖老板的话。“喝完了再要也行的。” 胖老板眯眼看向了桌上的五粮液，沉吟数秒。 “那行吧，先来一瓶！” 随即胖老板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摆了摆手，服务员会意，面带微笑的念了一句有需要尽管招呼便出去了。 “快吃吧，要不一会凉了。” 看着服务员走远的咖啡屋老板回到了座位上，顺手拧开了五粮液。 张志很想再问一遍有关于胖老板手表的事情，但看着五粮液酒瓶已是随着咖啡屋老板的动作向自己的杯子飘来。张志连忙托起杯子，迎向了飘来的酒瓶。 其实早在几天之前，张志就与咖啡屋老板商议好卖车的事宜。今天来到这里，一是为了让咖啡屋老板看看车况，另一个就是签一下买卖合同。但似乎胖老板对买车一事并不怎么在意，他依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志聊着天，时不时的给张志倒上一点酒。 渐渐的，张志感到了一丝醉意。拿起一旁的水杯灌了一口，张志随意看向窗外的方向。在那里，一辆黑色商务车正慢慢开到了酒楼门前，绕了几下之后，停在了一个空处。 张志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停下的黑色商务车。 其实如果张志再多看一会，那么他一定会看到手挽着一名中年男人走下车的小美。 第四十二章 别样人生 许是张志的身体对伏特加产生了恐惧，亦或是他吃了太多包子的缘故。总之他只是喝了几口甚至于连半杯都不到的时候，张志就已经感觉到了轻微的醉意。 与一个月前饮用伏特加的伶仃大醉相比，张志很享受这种感觉，似醉非醉，似醒非醒。整个人如缥缈的烟尘一般，在这名为鹊桥仙的包间里面飘荡。 也是这时，依然带着笑意的胖老板再次的举起酒杯，飞跃过桌上的菜肴，和张志的杯子碰了一下。 “咱们说说买车的事吧。” 微醺的张志慢慢抬起了头，一只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口鼻中的辛辣使得张志半晌未语，良久之后才吸了几下鼻子看着胖老板笑了起来。 “好。” 然而令张志没有想到的是，咖啡屋老板所谓的进入正题并非谈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以及什么时候给订金，而是另一个话题，讲价。 开场白很简单，首先以咖啡屋老板唉声叹气诉说自己做生意的艰辛为起点，接着再延伸到雇佣人手众多开销巨大这一条线，直至拓展成兄弟你看这车的价格能不能再让一些时，张志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碟子中的自己用筷子拨成的肉丝球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胖老板的注视下，张志再次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那你想出多少钱呢？”放下酒杯的张志低声念了一句。 似乎是看出来张志并没有完全喝醉，胖老板再次拿起了一旁的五粮液酒瓶，朝张志的酒杯伸了过去。阵阵细流落下，张志的酒杯再次装满了酒液。 “来，吃菜，价钱的事不急，慢慢谈。” 就这样，胖老板再次将买车的话题拉到了别处。明白了咖啡屋老板目的的张志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拨着碟子里的肉丝。 他只是在享受这种半醉半醒的感觉，至于胖老板什么时候谈价格，他真的不在意。毕竟经历了黑领结事情之后的张志，心态上也变得不似从前了。 有菜有酒，缺的只是故事。 张志是有故事的，但是他不想说。至于胖老板一直在讲的故事，张志也不想听。 所以张志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转移注意力。 正如面前碟子中的肉丝一样，抿了一口就的张志想的是如果这只猪也会讲故事是不是就不用变成肉丝。 渐渐的，一瓶五粮液见了底，看着已经有些要打瞌睡的张志。咖啡屋老板停止了他的故事，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坐到了张志身旁。 那一刻，沉醉于这种飘飘然状态中的张志明白，胖老板又要开始讲价了。 果不其然，在胖老板一番类似于诉苦之类的开场白之后，胖老板委婉的提出了一个价格。 原本张志已经是在昏睡的边缘徘徊了，但听到咖啡屋老板提出的价格之后不免又提起了一丝精神。面对着胖老板提出的委婉价格，张志轻轻摇了摇头。从包里摸出了香烟，弹出一只咬在嘴里，另一只手点燃了打火机向嘴边凑了过去。 “我记得前几天咱们不是谈好价格了吗？”张志转身看向咖啡屋老板。 胖老板微微泛红的脸色骤然一僵，尴尬的盯着张志，直至一道淡青色烟雾升腾而起之时，胖老板才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显得有些突如其来，也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那是那是，我就是问问。嘿嘿，你看啊，我这生意也不容易。”说罢，咖啡屋老板又端着酒杯回到了之前的座位，看着张志再次尴尬的笑了几下。 其实张志已经在几天前对价格上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双方达成共识之后，才有了今天的见面。却不想此时酒过三巡之后，胖老板竟又动起了价格的心思。 “咳咳。”张志轻咳了几声，将手里的烟摁在了烟灰缸中。“这样吧，有空咱们再谈买车的事，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张志拿起了背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只手从包里捏出钱夹便要起身。 “别啊，兄弟！这是哪跟哪呢？事情是需要商量的，老哥我最近真的是手头紧了点，要不然也说不出这话。” 张志将背包向后拨了拨，脸上多了一抹微笑。“没事，我也不着急卖。” 咖啡屋老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看着准备起身的张志，胖老板嘴角微微动了几下，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大半杯酒液一饮而尽。当杯子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时，胖老板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价格吧。” 张志楞了一下，慢慢放下了背包，盯着胖老板看了半晌，二人齐声大笑起来。 包间外，刚给另一间名为醉桃源的包间送完菜的服务员不禁瞥了一眼张志与胖老板所在的包间，摇了摇头向楼梯方向走去。 酒楼有三层，每一层都有着各自的特色。譬如一层一间名为湘月的包间，虽说它的位置和二层鹊桥仙的位置对应，但里面的装饰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似乎是对这种位置的呼应，跟随着中年男人的小美正坐在这间名为湘月的包间中，如之前一般，中年人的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小美身上游走起来。 他们是听不到张志以及胖老板的笑声的，正如张志和胖老板听不到酒楼三层小荷的叹气一般。 如果有一个淘气的孩子从顶层的阁楼爬到楼顶，那么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一只黑猫静静的趴在酒楼最高点的一个地方。在其身旁不远处，另一只橘猫正悠闲的撕开一袋包装精美的零食。由于这只橘猫的动作夸张了些，袋子里的零食洒了出来，一条果干顺着酒楼顶端的屋檐滚了下去，匆匆的瞥了一眼叹气的小美以及半醉半醒的张志之后，果干在一棵树上弹了一下，落在了湘月包间的窗台上。 如果这个时候小美能注意到这条果干，那么她一定能想到在张志演唱会上消失的零食。 第四四十三章 选择 时间，像一阵自由的风。虽然它没有任何的形状，但却能让许多自诩永恒的东西变了模样。 人们在时间中思考，回忆过去，展望未来。直到他们真正的理解到一些所谓的真谛时，时间的风已经推着历史的巨轮走出了很远，人们只得把这种未完成的真谛写在纸上，留在风中。以求再有后来人能够有所共鸣，进而完成所谓的真谛。 但由于每个人所感悟到的真谛都有所不同，所以便有了各式各样的文字。当再有人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时间的风已是不能重塑当年的情形，所以这些后来人又对所谓的古人有了一些新的感悟。而这些感悟，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成了过去。至于他们，也成了多年以后的古人。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正如他们对大千世界的选择。 历史虽然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即便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也会因为各自的选择不同而发生变化。因为人生，本来就是要做出各种不同的选择，从工作的选择到生活的取舍，从对人的态度到处事的方式，都是在不停选择中慢慢前行。 或许只有孙大爷能够深刻的明白这一道理，正如他经常念叨的那句话。 真正的悲哀，是没得选。 比起小美小荷小李老孙以及胖老板，张志是幸运的。 他选择了音乐，并且在这条路上走出了一定的高度，即便他现在又回到了起点，但人们依然能记住他曾经的高度。 人们会为了这种高度而痴迷，而疯狂。但他们却不知道黑领结的存在，因为他们不是张志。他们没有看到那只黑猫，那只在张志纠结于理想之路所在何方时看到的黑猫。 所以，这些为了理想而努力的人要走很多的路。要比张志付出十倍百倍的艰辛，他们没有黑领结，他们是芸芸众生。 酒楼二层名为鹊桥仙的包间中，咖啡屋老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买卖合同，从上面的金额到注意事项，甚至于连上面的字迹他都用手去摸了几下，唯恐张志会用出什么他想不到的骗术。 而张志却只是看着窗外，微微有些发晕的脑袋让张志感到了一阵困意。若不是咖啡屋老板还没有签字并给他订金，张志很想现在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又是几分钟后，反复看了数遍买卖合同的胖老板才点了点头，拿过了一旁的签字笔在合同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才用另一只手蘸着一旁的印泥按下了手印。 “这是订金，你数一下。” 摁完了手印的胖老板擦了擦手，从一旁的手包里拿出了几沓现金，并顺势将一张合同一并推到了张志面前。张志慢慢转过视线，从现金下面抽出合同看了一遍，随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五万现金点了点头。 “我给你写个收据吧。”张志如是说道。 胖老板将擦完手的纸团随手扔在了地上。“你不数一下？” 摆正纸张的张志嘴角微微上扬，拿笔的手压在了页脚上。“不用了，我信得过老哥。” 这一次，胖老板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张志写完收据，直到张志将收据以及车钥匙一并递过来的时候，胖老板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好合同和车钥匙，顺势将一旁的酒杯拿了过来。 看出了胖老板意图的张志摆了摆手，单手拿过了一旁的水壶，玩笑的口气念了一句不胜酒力。 胖老板哪里会听张志说什么，硬是自顾自的喊来了服务员又要了一瓶酒。 然而之后不论他怎么劝，张志只是用另一个杯子喝着水。无奈之下，胖老板只得自斟自饮起来。偶尔会念叨几句生意上的事，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大笑。 从胖老板口中张志了解到，咖啡屋老板自从回头客多了之后就琢磨着扩大经营。研究了几天便注意到另一家有些萧条准备出兑的点心店，谈好了价格之后，咖啡屋老板直接给点心店换了个牌匾就开业了。 当然，胖老板也留下了点心店的设备以及一些雇工。正因为如此，赶来捧场的食客们在品尝咖啡的同时，也会去买一些点心亦或是零食带走。 短短一个月中，胖老板的饮品店可谓是一飞冲天。从几个不知名的主播来店里体验到一些达人专门赶来做点评视频，胖老板的饮品店渐渐的成为了网红必选。直至一家极富盛名的美食杂志对胖老板的咖啡做出报道时，这家门口立着一个黑领结浮雕的店铺才真正的火了起来。正因为如此，胖老板才有了买下张志那辆跑车的底气。 之所以买张志的跑车，除了跑车本身的物超所值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领结先生的名号。用胖老板的话说就是，张志能开得起跑车，他现在也能。当然，如果能开张志那辆，他还是很高兴的。 张志并不会去研究胖老板的想法，吃了几口菜后，与胖老板定下了办理过户的时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张志提出了回去的要求。胖老板有心挽留，拗不过张志的坚持，一番推辞之后，胖老板只得跟着站了起来，拿着手包跟着张志向楼下走去。 结账的时候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拉扯，但由于张志先下楼亦或是其他缘故，酒店的前台最后还是收下了张志递过去的钱，客套一番之后，前台将找出的零钱以及单据一并递给了张志。 也是这时，一旁面色红润的胖老板拿着手包凑了过来。“兄弟你看，都说好我请了怎么能让你花钱呢。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去洗个澡，算作是礼尚往来了。” 正将零钱揣进口袋的张志连忙摆手，坚定的拒绝了胖老板。晃了晃手机，张志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老哥你太热情了，但我实在是有事在身，就不再多耽误了，等回来办完了手续再去也不迟。” 说罢，张志礼貌性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胖老板见多说无用，只得揉着肚子点了点头。一边咕哝着就这么说定了一边左右看了起来，直至张志走出酒楼胖老板才拿着手包快速朝一层的厕所跑去。 酒楼一层的洗手间是不分男女的，一面大镜子对着几个隔间的那种。当胖老板捂着肚子跑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在梳妆台镜子前补妆的小美。听到胖老板进来的小美一手拿着眼线笔，侧脸看向跑进来的胖老板。 那一刻，胖老板竟是看的呆了。直至肚子里面再次一阵翻腾时，胖老板才歉意的点了点头快步跑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转身时再次瞥向了小美的方向，见小美竟是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胖老板不禁有些责怪起自己的肚子来。带上门之后，迅速的脱下裤子并听着小美的脚步声，直至感觉小美走出很远以后胖老板才咧着嘴深吸了一口气，肥硕的身子蹲了下去。 那是一声很奇怪的声音，若不是门口标着洗手间几个字估计人们会以为有人在里面戳爆了一袋真空包装的薯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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