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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十字架》


正文 第一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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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智力却比同龄的儿童要发达。他对父母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总是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然后去模仿。他也能分辨清楚。哪些该学,哪些不该学,但对不该学的,他就会等到父母不在家时偷偷去模仿。

父母会玩许多“把戏”,其中最使他感到惊奇的是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根小细棍,它还会冒出火热的“舌头”,这个红彤彤的“舌头”能吞没所有的东西,而且可以向四面八方蔓延。一旦没有东西可“吃”,“舌头”就会变小和消失。

他很想玩一下这样的“把戏”。但是他知道,这种“把戏”是在不让小孩儿玩的游戏中最危险的。

以上这些并不是父母教给他的。因为他的父母认为孩子的智力还没有发达到这种程度。然而他却早已悄悄地学会了这个“把戏”,并且窥视着实践的机会。有一天机会终于到来了。那天母亲上街去买东西,把他一个留在家里。母亲买完东西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位邻居,两个人便聊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找出那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小细棍,棍尖上有一个小黑球。他兴奋地用棍尖小黑球在盒旁的黑纸上一划,“哧!”的一声响。小棍上出现了“红舌头”。他高兴地欢呼:“太棒了!”

但是,“红舌头”因为没有东西吞食,马上变得瘦小起来,继而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缕白烟和一股刺激性很大的臭味。他从平日观察父母的举动中知道,如果不给它“吃”东西,“红舌头”就不会“发胖”。于是他就寻找“红舌头”喜欢吃的东西。他发现屋角放着一棵父亲买来的圣诞树,树上的小灯一闪一闪的。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喜悦的神情。他想这棵树是用木头和纸做的,树枝上的雪花又是用棉花做的,这正是“红舌头”喜欢吃的东西。

于是他便走到这棵树的旁边去划小细棍,“红舌头”重新出现了,舌头伸到树梢上去了。看来第一口就获得了“红舌头”的欢喜,于是它就贪婪地伸长了舌头,刹那问就把整个圣诞树吞进嘴里,然后又把舌头从树顶伸向天花板。

这个孩子吓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红舌头”刹那间就把整个圣诞树吞进嘴里,然后又把舌头从树顶伸向天花板。他没有想到“红舌头”如此厉害,连父母也没有玩过这样大的“把戏”。“红舌头”像妖怪似的,顺着树权向横的方向发展,吞食了窗帘,最后从树顶伸到了天花板,犹如打开一把火伞,令人感到浑身发热,烟雾熏眼、呼吸困难。

孩子叫喊着妈妈,可是妈妈却在半路上同别人闲聊。他被自己从小盒子里放出来的“红舌头”追赶着,四处寻找逃走的门路。然而,母亲为了防止他跑到外面去把门锁上了。

孩子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呼救,但是喊声传不到外面。这时,红舌头冲破了天花板和窗户,伸到屋外,凭借着腊月寒风的威力,大火更加凶猛了。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母亲这时才急忙赶回家。但是家里已经完全成了“火魔”的俘虏。母亲豁出命向屋里冲去,但双臂被消防队员抓住了。

“孩子!屋里有孩子!”母亲像疯了似的呼喊着,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结婚10年之后才有的唯一的命根子。

“有孩子在里面吗?在哪里?”消防队员紧张地问道。

“在楼上里屋,我走时把屋门锁上了。”

“钥匙呢?”

“在这里。”

“你在这里等着。”

消防队员从母亲的手里接过钥匙便扑向烈火。房子成了一片火海,已经没有什么抢救的希望,但是消防队员还是勇敢地冲进去。里屋的门已被火烧光,不用钥匙就可以进去。消防队员估计孩子可能已被烧死,但还是钻进烈火中去寻找。终于在火没有烧到的墙角里发现了这个小孩儿。他也在拼命地躲避着火焰。

消防队员喊了小孩儿一声,没有应声,抱起来一看还有一点气儿,就急忙向外冲。但是他被惊呆了,因为火焰已把退路完全切断,连刚才进来的通道也不能通过了。现在除了跳窗户已别无他途,于是他赶紧跑到窗边,但是要抱着孩子跳下去是很危险的。这时同伴们发现他在窗户旁边,便都跑过来向他喊道:

“把孩子扔下来!”

同伴们在下面拉起了安全网。

“接着!”消防队员憋足一口气,把小孩儿扔了下去,小孩儿正好落进了安全网里。

“这次该你啦,快!”同伴们把小孩儿送到安全区后,又为这名消防员拉起了安全网。

当消防队员正要从窗口跳出时,屋顶上被烧断的木头砸了下来,顷刻之间他被熊熊烈火吞噬了。火被扑灭后,从起火的这一家废墟中发现了这个消防队员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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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在玩的方面是天才,常常把大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当做工具和材料来玩,而且越是有危险的东西,他们就越觉得有趣。

大人为了不让小孩儿去玩那些带有危险性的东西,总是强制他们玩那些大人发明的安全玩具和游戏。小孩儿表面上假装对这些玩具感兴趣,但心里明白这些不是他们所喜爱的。总之,小孩儿对危险的游戏有着特殊的兴趣,认为只有禁止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玩水、野游、爬树和玩火等这些背着父母做的游戏,尽管带有危险性,小孩儿们却特别感兴趣。他们对自然界的东西也好。对人工制造的东西也好,都加以创造性的发挥,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游戏。每当人们回忆起自己的幼年时期,都会回忆起小时候玩的那些被禁止的游戏。

有两个很要好的少年,虽然他们的家相距很远,而且各自都参加了社区的游戏小组,但是他们却经常脱离小组,在两条街之间的一块空地上玩。空地上有一个古井,属于禁区,被茂盛的杂草遮盖着,他们两人拼命地寻找也没有找到。然而,空地上玩的东西很多。

两个都有玩的天才,加在一起,玩起来就特别有意思。A少年用从家里拿来的旧注射器给青蛙、蜥蜴、蝾螈、蝗虫、螳螂抽血,把野猫抓来用烧废品的火炉烧烤,把黄颔蛇放进鸟笼里,或把螟蛉虫放到拖足蜂的蜂房旁边等。

B少年从家里拿来了杀虫剂,两个人半夜到养蚕的农家,把杀虫剂喷洒在桑叶上。然后他们像潜艇的鱼雷射手,等待鱼雷发射后的成果那样,等待着第二天给蚕喂桑叶的时间。当他们听到蚕农的蚕由于吃了有毒的桑叶几乎全部死光的消息时,他们便高兴地大喊大叫。

当他们对这些“游戏”玩腻了时,又想到:空地里生长着茂盛的杂草,秋天已变成枯草垫,如果用火去烧一定很有趣。于是他们便从家里拿来火柴烧枯草玩。玩了一两次后玩出了“经验”,下一次就在刮大风的时候去点火。当火借风势引起了火灾时,才被过路的人发现,把火扑灭了。

他们吓得跑掉了,因此才没有被当做“纵火犯”加以追究。此后他们再也不敢玩火了,但是却因此找到了过去被杂草遮盖着的古井,便开始了新的游戏。他们站在井边往下看,井底黑漆漆的。投下一块石头,从很深的井底里发出了溅水的声音。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虽然有点胆怯,但很快被儿童富有的冒险心理压下去了。

“真想下去看看?”A少年问B少年。

“有绳子就可以下去。”

“我家里有爷爷爬山用的绳子。”

“咱们就用爬山绳下去吧!”

“我去拿。”

“可别让大人看见哟!”

不一会儿,A少年拿来了绳子,把绳子的一头交给了B少年:

“你拉着这一头。”

“不行,一个人拉不住啊!”

B少年打了退堂鼓,其实他是想同A少年一同下去的。A少年也觉得一个人先下去是有些害怕。于是,两个人在井的周围想办法。他们的眼睛看上了井边生长着的一棵野生的灌木。这样,到“谜一样的地下王国”的准备工作总算完成了。首先由A少年开始慢慢地下井,灌木一下子被拉得倾斜了。

“行吗?”B少年在上面提心吊胆地问道。

“没有问题,你也下来吧!”A少年大声地回答B少年。

大声说话可以给自己壮胆,但是这个声音从井的四壁回来,听起来却似妖怪在黑暗中同你说话一样。

可能是被A少年的声音吓住了吧,B少年在井边犹豫着。

“怎么啦?快下来呀!”

A少年被绳子吊在井壁中间向B少年喊着。他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向下滑时碰掉的石头,在脚下“叭叭”地响。A少年不敢一个人再向下滑了。

“怎么啦!你害怕了吗?”B少年自己害怕却责怪A少年不继续向下滑。

“怕什么!我是担心两个人一起下去绳子会断的。”

“放心吧!绳子和灌木都很结实。”

B少年没有理由再犹豫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从井口抓住绳子,开始下井,这时绳子绷得更紧了。

“好啦!我下来了。”

A少年有了B少年做伴,心里踏实多了,于是继续向下滑去。可能是由于灌木要承受两个少年的身重太费力了,绳子开始摇晃起来。

由于他们的眼睛已经能够适应井里的黑暗环境,看到头顶上蓝色的圆井口距离他们逐渐远了。

“还有多深?”B少年不安地问A少年。

“快到了。”

“咱们该上去了吧!”

“好吧!井底好像只有水,什么也没有。”

并不是B少年的不安影响了A少年,而是A少年的眼睛已经能在黑暗里看清东西了。在看清了“地下王国”的真面貌后,A少年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他们开始向上爬,这时不幸发生了:系着两个人的绳子已经拽到了极限,在B少年的头上突然断了。

断绳的上半截往上一弹,下半截则同两个少年一起掉到了井底,水花飞溅,两个少年都泡进了水中。井里的水深达B少年的眼睛,差不多快没过A少年的头。B少年要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才能勉强呼吸,而A少年只能靠踩水才能维持呼吸。但是这种艰难的姿势不能维持多久,水很凉,很快他们就感到浑身发冷了。

断绳的上半段悬在井壁中间,从水面到这根断绳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是滑溜溜的井壁,既没有地方踩脚,也没有能用手攀的地方。悬在井中的绳子在晃动着,似乎告诉少年:“踩在肩上就能抓到我。”他们没有余地讨论谁应该踩谁的肩膀,B少年因为比A少年高,可以在水中勉强呼吸,于是他喊到:

“快爬到我的肩上。”

B少年敦促着A少年。于是B少年便把A少年驮出了水面,A少年勉强抓住了绳子的下端。

“快去叫人来救我。”B少年无力地说道。

B少年为了让A少年上去,费了很大力气,消耗很大,已经筋疲力尽,喝了好几口水,连踮脚尖维持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冰凉的水中,他的身体很快就失却了知觉。

A少年费劲地爬出井口,勉励B少年:

“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A少年没有跑到附近的人家去求救,而是跑回离现场很远的自己家。他认为,如果向他人求救,一定会受到大人对他们闯人禁区的指责,何况他们还犯过放火的错误。与其挨别人的骂,不如挨自己父母的骂。但是很不巧,自己家的人都不在,A少年慌了,又赶忙跑到另一条街的B少年家。等到B少年家里知道这件事后,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惊愕的大人跑到古井时,B少年已经筋疲力尽,沉入冰凉的水中了。当人们拼命地把B少年打捞上来,迅速做人工呼吸时,为时已晚,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正文 第二章 罪恶圈套

旧书店的老板干咳了一声。被诗吸引着的土谷忽然醒悟,便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印有“集文馆,××××年版”的字迹。虽然他仍然有些不敢确信,但这本书的确是与“那本诗集”是同一个出版社出版的同一版本。

土谷感到很失望,但又想,即使找到了诗集的来路,也不能保证就可以找到过去的情人。不!她不在那儿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她在的话,绝不会把我诚心赠给她的诗集拿去当废纸卖。啊,但愿如此。

“刚才我就说过,你无论怎么打扮总是漂亮的。”

“矢代小姐叫什么名字?”

“因为,我高兴得……”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吗!”

“中谷先生肯定对你有意思。”美代高中时代的同学、现在的同事秋本和子悄悄对美代说道。

“胡同口拐弯的地方有一家叫‘山冈再生’的纸品交换店,就是从那儿搞来的。”

“听着,你别想逃走,在羽代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中户组的耳目,来到羽代市你就休想再离开这儿一步。在外县也有我们中户组的组织网,你就是跑到日本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们也会把你抓回来。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听我们的话,就可以让你过得十分舒适。”

“大多数的商店都已关门了,估计女服装店还没有关门。”

为了帮助家里,美代高中毕业后就到当地农业协会去工作。农协的工作虽然不累,待遇也还可以,但美代总觉得很无聊。这里几乎没有男青年,周围都是一些邋遢的乡下人。尽管美代在那里被看成一朵花,十分受重用,但却过着一种没有刺激的生活。

如果把新书比做即将走上社会、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么可以说被收藏的书是受到周密保护的“幸运者”。而旧书店里的旧书则是饱经人生变迁和辛酸的“不幸者”。在旧书店里就使人感到那些“不幸者”的叹息。

就这样,美代去了A市。美代没有去东京而是去了A市,这已经是她对母亲的照顾了。和子向美代介绍了在一起工作的同伴们。美代在这里虽然是当饮食店的服务员,但远比农业协会的工作新鲜,富有刺激性。漂亮的美代在店里很快红了起来,顾客都把她当主角,老板也很护她,于是店里的同事们渐渐不再与天资非凡的美代竞争,而是疼爱她,所以她过得很舒服。

“她可真是个大美人啊!”穿带色衬衣的男人用谄媚的口吻说道。

张先生不一会儿就从里屋拿来一个账本,上面写着易货总账簿。

每当土谷工作得筋疲力尽、心情烦躁时,他就会到旧书店去闻一闻旧书的气味,使自己心里得到安慰和解除疲乏。就像在与人生的搏斗中冷却了的心灵和身体从“火种”中得到温暖一样的感觉。

“如果你愿意,可以赚好多钱呢,你母亲给了你这样好的姿色,应该当把它充分利用。”

中谷把嘴贴在美代的耳边问,美代红着脸点了点头。这时中谷发动了汽车。

“和子,振作起来,我们要逃出去!虽然我们是笼中鸟,但一定能找到机会。不要自暴自弃,今后我们互相帮助,耐心等待机会。”

“你说什么?赚一笔钱?!”

“我们每天能收一两卡车的书籍,所以很难记住每一本书的来路。”

美代出生在日本东北的一个城市里,自幼失去了父亲,她是靠母亲外出打工供她念到高中毕业。美代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很漂亮,但是由于她自幼丧父,母女俩相依为命形成了她忧郁的性格,然而这种性格却成了吸引男人的特殊因素。

在法治的社会里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置言。但是对于身陷中户组牢笼中的人来说是深有体会的。在羽代,中户组就是皇帝,就是法律。羽代是日本国中的独立王国,反抗中户组就等于叛国。

美代已领会到对方的用意,便紧张地答道:

中谷说道:“说实话,两年前我由于种种原因同妻子离婚了,现在是独身。单身的生活有诸多不便,所以正在物色像你这样的人做对象。”

例如批语、划痕、折叠、记号,有的书里还夹着东西。这就是人生的味道,也是经历过许多主人的手以后,被遗弃在旧书店书架上的旧书的叹息。

美代饱受中谷一伙人玩弄后,又作为专业妓女受到了性的技术训练。

“噢!你还是第一次……”

“怎么说对我有意思呢?”美代脸红了,她感到似乎自己内心的活动已被和子看穿了。和子用肘腕轻轻地捅了捅美代:

支仓对美代进行了威胁。这些话不仅仅是一种威胁,而且还带有一种强迫。美代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晚上,就被强迫接客,她被带到中户组鼻子底下的市内饭店,接待等候在那里的客人,这个客人是一个60岁左右,身材魁伟的老人。

中谷高举着酒杯向美代敬酒,看来中谷对这种豪华的场所十分习惯了,无意中的一举一动都使美代感到非常潇洒。这种表面的东西使美代越来越倾心于中谷。

和子说,她现在在东北的A市工作。那里可以说是一个大城市,是个临海的地方,交通方便,从东京坐车需要8小时,坐飞机只要1个小时就可以到。从东京传出的消息都通过A市,有时A市的消息甚至比东京还快。

当然,因经济不宽裕,也只能以价钱便宜作为基本条件。但是书的价值不能以它的价钱来决定,旧书有它本身的历史。从新书被卖到作为旧书出售,这一过程就充满着曲折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在新书里,或在某个主人珍藏在他的书架上的一些书里是绝对嗅不到的。这些旧书,经历过许多主人的手,每个主人都在书页上留下了痕迹。

虽然和子没有明说她在A市做什么工作,但她说在A市找工作很容易,有许多工作可以做,她也力劝美代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

穿长大衣的男人边说边注视着美代,视线冷酷如冰,好像一把锐利尖刀。估计他就是这里的头子。

这千真万确是土谷自己的名字,是他在20多年前写的字迹。当时写这句话和赠送诗集给那个人时的兴奋心情,仍然记忆犹新,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清楚地再现在土谷的脑海里。

美代用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顾客交来的1万日元的钞票问道。因为今天拿大钞票的顾客接连不断,事先准备好的零钱已经找光了。

土谷不安地翻开了书。书已破旧到令人吃惊的程度,书皮破烂不堪,并已开线,几乎一拿就要散架。书页已经变黄,而且被蛀虫咬的满是窟窿。但是在第一页上果然有那首诗,土谷便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我去谈工作上的问题,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中谷轻轻地推开了美代的手,走出了房间。

中谷对已经发生了的一切似乎很感激。

美代有时被当做高尔夫球比赛赠品或晚会上的女招待。在晚会上让她们到客人中去,由客人挑选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果客人之间互相取得了谅解,也可以互换自己所挑选的女人。就在这种晚会上美代意外的和一个熟人相遇了。当美代听见有人叫:“美代。”便顺声找去,原来是在A市饮食店工作时的同事秋本和子,她感到十分吃惊。和子是美代高中时代的同学,是她把美代介绍到A市饮食店的。

“按你的年龄来说应该穿华丽的,而你总是穿得过于朴素,这次你就下决心来一件怎样?再漂亮的衣服和你也是相称的。”

美代感到很为难,没有人用1万日元喝一杯350日元的咖啡而不用找钱的。如果有这样的人,那肯定是怀有什么企图。然而美代只是感到很为难,而没有怀疑他暗藏着企图。因为这位顾客表情爽快,没有使人感到他有什么企图。美代在和他的第一次接触中,就受到了这个巧妙伪装的男人的欺骗。

“中谷先生说你在羽代市当艺妓,赚了好多钱,所以我就来了,结果……”

美代吃惊地看着对方,他身上穿着做得很合身的西服,大约30来岁,细高个,脸部线条清楚,显得很有精神,而且亲切地向她微笑着。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也是美代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男子。

书店老板是一个面无表情、60岁上下的瘦老头。他对生意似乎不太热情,顾客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大概也没有掸过,书籍上布满了灰尘,然而,这样的书店往往充满着“书的叹息”。

美代变得积极起来了。中谷认为应该“趁热打铁”,便催美代第二天就去饮食店辞职,并收拾行装去羽代。

灯光使满脸醉意的美代更加娇美。

“那么,诗集就是在这两家搬家时被卖掉的可能性很大了?”

“我不愿当艺妓。”

“你的一生都由我来负责,能委托我吗?”

这一天,土谷在一个胡同里的旧书店里随意浏览着旧书。这个书店他以前没有来过,因为这距离土谷平时执勤的路线较远,所以不经常到这边来。前天土谷因有事去拜访朋友,才偶然发现了这个旧书店。

“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我没有想到今晚您会提出这个邀请,所以只穿着这件衣服。”

“跟你说实话,我有一个朋友在羽代市经营艺妓馆,他托我为他物色合适的人选。最近这一行业的人手不够,他正为搜集不到人而苦恼。”

中谷住在带客厅的两居室套房,根本不像中谷所说的那样,打扫得很干净,屋里的家具和日常用品全都是高档货。酒柜和酒柜中的世界名酒,立体声收录机、带录像的电视机、冰箱以及床头的大型台灯等都是美代没有见过的。中谷引美代进入一间大约有10张草席大小的房间,房间内铺着一踩就漫过脚面的厚地毯。

土谷从张先生那里了解到这两家的地址后,马上就去绿町和末吉町。这两个地方都离“山冈再生”收购站不远。最先到的绿町是县属国营住宅供应公司的住宅区,是这个县最早出租的住宅区,大约有600家住户,2000多人,作为住宅区来讲规模并不大。现在这里已经换了新住户,是家大型电器机械制造公司买下来作为职工宿舍的住宅。从前的住户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听说已调到大阪分公司工作。这个职员和他的太太,土谷都不认识,或许他们和土谷的“初恋少女”有什么关系,但要确定这个问题还得赶到大阪去。因此土谷就把对“绿町”的希望暂且搁置起来,来到了末吉町。这里是密密麻麻的中小公寓和住宅,是一个在工商业者居住区中保持江户时代特点的地方。这里是预制板建造的两层大楼,内部都是廉价的单间公寓,住户也几乎都是单身汉,没有管理人员,幸好房东就住在旁边。

在日本,电影和电视会把繁华的城市生活通过拷贝、录像如实地播映出来。美代耳闻目睹了城市的现代化生活,因而不愿把前途似锦的青春自白地埋没在这个偏僻地方的农业协会中,她觉得如果在这里虚度年华,将来连心底都会发霉的。就在这个时候,她与同班同学秋本和子巧遇了。和子刚刚毕业不久,就已穿着一身时髦的时装,摇身一变成了“城市小姐”。美代看到,在学校中并不太引人注目的和子现在却是闪闪发光,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

中谷格外高兴,他对美代的爱抚比平时更加浓烈。美代看到中谷高兴的表情,更觉得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是对的。

如果仅是和子一人被拐骗到妓女馆那还好一些,但从和子所讲的情况看,不明真相的女人正在接二连三地被拐骗到这里来。中谷就是中户组的爪牙。在会场中服务的那些女性也肯定是被中谷或中户组的爪牙们拐骗来的。

“你是刚来的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所谓的“羽代”,是比A市规模更大的都市,而且以羽代为中心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区。这里往往比东京更时髦,所以美代想,去那里临时当艺妓赚二三百万日元的“零用费”也是蛮不错的事情。

“中谷,过来!”

“这废纸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中谷所给的小费,对于靠在饮食店工作所得的微薄收入来维持生活的美代来说帮助很大。本来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都市过独身生活的姑娘,仅靠不到10万日元的月薪是很难维持的。尽管美代勤俭度日,从中谷那里得到的额外收入,就像从拥挤的车中好容易找到一点空隙又很快被挤没了一样,这些钱很快就用光了。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旦生活水平提高了,就很难再降到原来的水平,因此,美代很快就变成了靠中谷的施舍维持生活的人。

从赠送诗集到现在已历时20年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本诗集也一定是几换其主和几易其地了。

中谷和美代分别上了驾驶席和助手席,中谷一边上车就顺着回答美代:

土谷想,诗集不一定就与这两桩搬家的事情有关,再说也不认识矢代美代这个人,即使追查到她的去向和身份,也有可能与诗集毫无关系。就算矢代美代的某一段生活经历与土谷初恋时的那名少女有一些关系,找到了她也无法挽回昔日的爱情。应该把距今已经久远的纯洁爱情,原封不动地深藏在时间的云雾之中。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

“很困难吗?”

他想买的书种类不限。主要以小说为主,随笔、民间故事、传说,或者与法律、医学、科技、音乐、艺术作品、动植物等有关的书籍,只要他感兴趣就买。

“哎呀!和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大概是吧,但不面熟。他穿着很考究,很有风度,也许是矢代的什么人吧。”

“你能发誓吗?”

中谷口气温和地诱劝着美代。美代感到十分奇怪,这些上流社会必备的要素,中谷应有尽有,美代只要同中谷结婚,这一切就都属于19己了,为什么到现在还问我这些呢?美代在中谷的摆弄下,现在只希望能在中谷的身边待下去。但是由于中谷过分热情地诱劝,美代决定暂且听他的话。

“那么,搬家是在15日的头两三天,是吗?”

中谷一边对美代微笑地说着,一边拿出了几张相片。美代一看就悲痛欲绝,因为这些相片把美代刚才被这些男人轮奸时的种种污辱性姿态都照上了。

“跟着我?”

“那……我可……”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青春的纪念品,任凭泪流满面。与其说这是一种对青春时期的多愁善感,不如说他因感到好像失去了早年爱过的少女,怀抱着她的遗体,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悲痛和伤感之中一般。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很快就会习惯的,你就暂时在这里吧!”

“对不起。”中谷老实地向美代低头道歉,但却说道:“很快就会习惯的,因为女人身体有弹性。”

“是的,我只属于你一人。”

“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真高兴!”

“我真喜欢你!”亲热的话音在美代耳边回响。

“不行,你不能回去。你去告吃亏的是你。”

“叫美代,她在仲町街的‘止木’饮食店工作,去年突然搬走了。”房东向土谷介绍。

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线,但美代仍然感到害羞,她请求中谷:

土谷虽然并没有说明他自己的身份,但房东断定他是警方派来的调查人员,因此十分惊恐。看来土谷身上已经不知不觉地染上了警察的习气。

“怎么样美代,你想不想赚一笔钱?”

“你也不见得对他没有意思呀!你想瞒我是瞒不住的,瞧,脸都红了!”

威严十足的青年实业家,在他们面前却拘谨得连正视对方脸的勇气都没有。

中户组提供的女人没有使用过毒品,所以很受“顾客”的欢迎,并且要价很高。但是另一方面又因不使用毒品,逃跑和被告发的危险性很大,因此对她们的监视格外严格。美代在中户组男人们的虐待中时刻窥视着逃跑的机会,但一直没有机会。

“我还是不敢相信。”

“噢!你答应了,我相信你是会去的,谢谢你!”

“你们都到那边去!”

美代的母亲听了美代的一席话并没有生气,因为她已经失望。知道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早了。她想,如果美代的父亲还在世的话,也许能劝阻美代,但现在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雏鸟渴望展翅飞翔的强烈欲望。

希望有宝石和得到带游泳池的别墅的美梦,一下变成了只去赚二三百万日元的零用钱,但中谷却花言巧语地说可以成为具有特殊才干的专业人员。虽然美代感到中谷的话里充满着矛盾,但又怕拒绝中谷的要求会惹他生气,于是就表示:

“是去年10月15日左右吗?”

中谷的公寓不愧是一个实业家的住宅,非常豪华。耸立在市中心的白色大厦,从外表一看就可以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房屋由管理公司负责管理,走廊和大厅像用石蜡打过一样光滑明亮。

中谷边说边按了一下放在屋角的电视开关,美代看着屏幕上的图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看到刚才她被奸污时的情况连动作带声音都如实地复制在里面。

在市中心的西餐厅吃饭时,美代又进入了梦境。随着中谷的诱劝,酒精渐渐地温暖了美代全身的血液,从而使女性本能的警惕性自动解除,“警戒的围墙”塌陷了,美代几乎处于周身不设防的状态。美代从来没有来过这样豪华的饭店,各种名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来,气氛十分融洽。室内的灯光柔和,每张桌子上的灯光都把顾客和服务员的容貌衬托得更加美丽,轻音乐把周围的气氛烘托得更加和谐。餐车穿梭般地来来往往,车上的彩灯像焰火似的把餐厅点缀得明亮美丽,有如在举行小型庙会似的充满着热闹和优美的气氛。

“虽然来卖杂志的人很多,但拿这种书来卖的人很少,也许是在搬家时处理掉的。”

土谷回忆起20多年前的往事,当时他还很年轻,充满着青春活力,对人生抱有雄心壮志,但因当时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他正在为憧憬未来而苦恼和踌躇不前,那时他所心爱的少女,就感觉如同那首诗所描写的那样美丽娇嫩。

“希望我们以后经常来往。”

“搬家时往往会处理一些废品,为了处理这些东西就叫我们去收购。一般在3月底4月初时搬家的人最多。”

从此美代几乎每天晚上都得接客,美代的客人好像都是重要人物,客人似乎也都相信美代。到这里来的客人大多是政治家和实业家,有时还有外国人。美代从他们言谈中获悉,他们都是市政府邀请来的重要人物。

“啊,这是废纸……”书店老板看了看写在书后面的日期面无表情地回答土谷。

“今晚你几点下班?”

披长大衣的男人一边把脱下的大衣交给留平头戴墨镜的人,一边叫这些人离开。也许是他们早已事先安排好了秩序,因此他们马上走出了房间,没有不满的表现。

“好!去吃饭吧!”

美代的心早已飞向陌生的都市,无论母亲怎样劝说也不听,反而认为母亲要把她留在身边,是怕自己走后她一个人孤独寂寞。美代不愿为母亲而牺牲自己的青春,于是她有些不近情理地对母亲说道:我并不是忘了母亲的养育之恩,但母亲不正是因为有了我才生活得有意义吗?往后我有了孩子,也会像母亲养育、疼爱我一样,去养育、疼爱他,自古以来都如此。您不应该让子女还父母的恩情债来束缚我,成为我追求自由的绊脚石。

为什么赠送给那位少女的诗集会在郊区旧书店里一个不显眼的书架上?而且这本书已破旧不堪到令人痛心的程度,它似乎说明了这本诗集在20多年里所经历的变迁和曲折。

中谷意味着美代就是“灰姑娘”。于是她产生了一种幻觉,因而也就更加陶醉在幸福之中。

“顾客先生,你怎么啦?”

“中谷先生,救救我!”

美代看他一脸失望的表情,便马上回答:

“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已经在一家专做名菜的餐厅订了座位。”

“真不巧,我也没有小票。啊!你就拿着吧!”男子漫不经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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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什么?”

“那就这样办吧!你就先替我保存,等到你认为可以接受的时候,你就收下反正我每天都会来的。”

“你听我说,艺妓这个职业对女人来讲是很好的职业。这同给别人端茶倒水的女办事员及没什么演技的女招待是无法相比的,这是一种有技术的职业,如果你去当艺妓马上可以赚到二三百万日元。我并不是要你长期干这一行,这样我的面子也不好看。如果你不愿意干,暂且去一段时间也行,就当去赚一点零用钱,怎么样?”

这时房东感到有些不安,因为如果那个男人确实是属于“无权的代理人”,而房东在未拿到确实的身份证明之前就让他把美代的东西拿走是要负责任的,如果美代的行李中有贵重物品,房东还要负责赔偿。

“有小票吗?”

“啊,书类是由张先生负责的,我去问问他。”

“我不想要钱。”

美代没有反对,她现在几乎处于一种防犯的护城河已填平,城门向中谷打开的状态。

“我是跟着你来的。”和子开始讲述她的不幸遭遇。

因为在这样的书店不必顾忌老板的脸色,土谷便痛快地闻着旧书的气味和倾听着书的叹息。

“这,这么多的钱,不行。”

美代站在窗户旁,正在为人世间的差别而感慨万千时,中谷从背后悄悄地靠近她,把嘴贴到美代的脖子上,闻着美代的秀发。

啊!青春的纪念品,经过了20多年,又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土谷简直不敢相信,然而这确是事实。

他身上的穿着,从衣服到鞋子,甚至连那些可有可无的装饰品都是高档的。他打扮得让人没有丝毫挑剔的余地,但是做派却装得很朴素,看不出他是花花公子。态度、说话也很平常。他虽然带着“尊贵”的假面具,但表情丰富,特别是微笑时,会使女人从心底感到他是一个善良的人。社会经验少、没有经过男人“洗礼”的少女是无法识破这种披着华丽外衣的恶魔的。

“带来了一封信,说一切都委托这位先生代办,请给予方便。”

每当中谷到店里来,美代总感到自己的心已被他吸走了。然而她与中谷的接触,也不过是问他要吃什么,然后到厨房去取来他要吃的东西,如果出纳不在,就用电子计算机同他结账,仅此而已。

“是这个姑娘吗?”

“反正还得回来,早一点去对方也高兴,对我们也有好处。”中谷催促着美代。

“啊!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受惊的美代拼命地呼叫和抵抗。

美代并不是因为感到不安而发问,而是不愿穿着这身衣服去那种富丽堂皇的地方。

“有钱并不是坏事。钱这东西,对有钱的人是强大的武器,而对没钱的人则是最坏的敌人。你不想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吗?不想要豪华的公寓、高级的礼服、宝石、有游泳池的别墅吗?如果你愿意,要多少钱就可以赚多少钱,根本不需要在饮食店当服务员。”

美代突然被带到平时不敢问津的高级服装前面,并且可以随意挑选,这反而使美代感到无所适从。

美代将自己的一切许给了中谷,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初次体验到失去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时的痛苦,但同时又为自己与“上流”人物合为一体而兴奋。

突然,土谷把目光盯在书架角里一本年代久远的书。

“怎么,不方便吗?”中谷失望地看着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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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属于你的,是为你而存在的。”

“对不起,请问这一本诗集是从什么地方收来的?”土谷一边交钱一边问书店的老板。

温和的、有节奏的、时而强烈的长时间接吻终于结束了。这是美代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吻,心跳得很厉害。

这名男子友好地微微一笑,这正是他掩盖假象的一种手法。说着他就把1万日元向美代手中一塞,走出了店。

美代好容易挤出了这一句,但她的神态轻浮而飘然。她不知多少次幻想着恋爱和憧憬今天这样的场面,而中谷正是她梦想中的情人。虽然他英俊、潇洒,拥有男人的风度和能看透女人心的本领,又有相当的社会地拉,但是他对担负着生活重担的人却很同情。美代认为他是一位把“灰姑娘”救出苦海的王子,是她在梦中寻找了千百次的理想恋人。

“这本书的后面写着收购日期是去年10月15日,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时收购的情景。”

其实中谷根本无需再讲这一类的话,美代早已默许了。中谷拉着美代,美代随即随着他来到卧室,美代一看见卧室中崭新的双人床就下意识地躺下了。中谷开始脱美代的衣服,动作十分熟练。缺乏经验的美代却认为这是男性的爱抚。

“不管怎样,这样太仓促了!”美代提出了异议。

对此美代并非不愿意,只是有点犹豫而没有马上回答。

中谷轻轻地吻着美代,他的舌尖传达了某种信息,尽管美代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已经理解了中谷的信息。这时突然中谷强烈地吸吮起美代的嘴,以至于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然而美代已能充分适应了。美代受到了中谷的启蒙,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彻底感受到接吻的滋味了。

中谷微笑地回答,然后继续开车。不久车子进入市内的繁华大街。这里有专门供贵妇人的女服装店和西服店,鳞次栉比,是市内的服装中心。

但是中谷却满不在乎地暗示她不用担心,一切由他来安排。

“那个男人是她的亲属吗?”

美代忽然听到一种熟悉的动静,抬头一看是中谷站在那儿。美代本来要说:“中谷先生,太残酷了。”但因感情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这就是中谷所说的“赚一点零用钱的工作”吗?!

起初美代不好意思接受,但中谷每次给钱时都很大方,她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实际上这是中谷耍的手腕,给钱的方式很巧妙,很自然,使对方不感到会伤自尊心。中谷绝不用施舍的态度,而是装出很不好意思或在做什么坏事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交给对方,使对方产生一种优越感,认为赐予恩惠的是受赐者,而不是赐予者。

“我也是……”美代的神态使中谷觉得她早就爱上他了。

一般说,他们对到手的女人所惯用的手法,是把她奸污后给她毒品或兴奋剂,使其精神失去控制。女人一旦成瘾了,便只能听任男人摆布,以出卖肉体来换取毒品。这样由于卖淫和长期使用毒品引起中毒,这些女人被搞得不成人样,这就是当了暴力团牺牲品的女人的末日。然而,中户组不同于一般,他们绝不对女人施用毒品。支仓认为,使用毒品会迅速毁掉他们精心训练出来的女人,因此禁止使用。事实上成瘾后,就会使人的意志非常薄弱,身体营养不良,牙齿脱落,指甲裂口,皮肤发黑而且布满鸡皮疙瘩,食欲都严重减退。用来卖淫的女人,如果因施用毒品而变得让人丧失性欲,那就成了废物。

土谷荣一郎唯一的兴趣就是到专营旧书的旧书店去买书。虽然这与他的警官身份不太相称,但在不值勤的日子里,他总是到小街小巷中几乎被人们遗忘的旧书店里去。一闻到旧书特有的霉气味,他就感到特别的快慰。

中谷便小声说道:

中谷话音未落,已经把车子开进了停车场,并催着美代下车。中谷带着美代向著名的高级女服装店走去。

“要不要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会儿?虽然单身汉住的地方很脏。”

面对这种情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美代心中骤然增加,这两个男人与其说是像流氓,不如说他们就是流氓。女人自卫的本能似乎在向她发出警告,美代犹豫地站在门口,这时中谷从背后把她推了进去。矢代美代被推进屋后,背后的门关上了,她再也无法逃脱了。美代看到了里面的一切。也许刚才有许多人在吸烟,屋内充满着烟味和闷热的空气。桌子上杯盘狼藉,洋酒瓶、酒杯、空菜碟以及堆满了烟灰的烟缸,充满着混乱、不祥的气氛。

看来这个纸品交换店与旧书店有交换关系,所以土谷的青春纪念品就被当做废纸交换来了。

美代虽然勉励和子,一定能逃出去,但她心里明白,希望是渺茫的。美代在家乡她有母亲,如果她逃跑就会连累母亲。

“那个男人带走了。因为她没有太多的东西,而且房租也交清了,所以我就相信了他。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告诉你,不仅有相片,还有……”

土谷结束了假日中短暂的回忆,思绪又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从明天起又要投人到与现实作严峻斗争的生活中去了。土谷为能够在这难得的假日中,去寻找偶然机会而回忆起来的过去的恋人的下落而感到安慰和快乐。回想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因回首往事而流泪了。

因为会场上有中户组的耳目,不便多谈,美代便鼓励道:

“不敢肯定,但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太残忍了。”

“还有好多呢,你撕了它也没有用,如果你去告诉警察,我们就将这些相片发给你的亲戚和你所认识的人,这种羞辱恐怕你就受不了。”

仪表堂堂的中谷在其他女服务员中也很吃香,大家都抢着要接待他。如果不是幸运的话,像美代这种新来的人是轮不到的。中谷似乎很喜欢美代,总是主动地接近她。伙伴们也了解了这种情况,便逐渐让美代来负责接待中谷。

美代通过几次接触很快和中谷好了起来。中谷是在附近经营房地产的青年实业家,他的名片上印着“中谷产业公司经理”,公司的地址也是美代所知道的市内最繁华的大街上一栋现代化大厦。他十分年轻,为了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精明能干的少壮实业家,他为自己创造了与身份相适应的环境。

和子哭得连话都说不下去了,也许这是因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自己的伙伴,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看来和子同自己一样遭到了中户组的迫害。美代一边安慰和子,一边听她诉说。和子说她是一个月前被带到羽代的,虽然中谷自己没有下手,但中户组把她弄去,关在一个秘密的场所,并被以支仓为首的几个男人轮奸。到羽代的第三天就被带到名叫“吉乃家”的妓女馆,当天晚上就让和子到客厅陪客。这种厅又被称为“里客厅”,是专门陪客人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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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请你到这里来。”

中谷每次到店里来都悄悄地给美代小费。如果美代在账台负责出纳,他就用不要找钱的办法。美代不做出纳时,他就把高额钞票折好偷偷地塞到她的手中。

店里的规定,工作时间只能穿工作服,所以美代今天穿的是用粗布做的裤子和短袖上衣,完全是一副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的打扮,穿它去赴宴是不行的。

“我要回去。”

“这不是梦,这里有你还有我。”

“扒开看一看。”披长大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这些男人便迫不及待地拥到美代的身边。

这里的顾客主要是年轻的职员,还有附近商店的工作人员和学生,年轻的顾客占绝大多数。美代的月薪与在农业协会时差不多,但由于她已独立生活,以往靠母亲支付的房租和伙食费现在都要自己支付,所以生活比过去要苦一些,然而城市生活刺激着她,使她忘掉了这些。美代认为青年人需要的不是一成不变的安定,而应该是经常站在世界潮流的最前列。但这可以说是一种错觉,青年人认为已经占领的地方,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时髦。真正世界的主人并不属于他们,而是在他们够不着的云层之上。世界的核心属于有钱人,没有钱的人要想得到它,就像在不透光的塑料板之下追求云层上的灿烂阳光一样困难。这种阳光只能使生活在下层的人产生嫉妒和羡慕,丝毫不会感到温暖。

“这样你也不相信吗!”中谷在美代的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是一种极自然的吻,美代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美代已经成了中谷的“情妇”,每隔一天就要去中谷的公寓过夜,她已经成了没有中谷就无法生存的女人。

美代的理想是去东京工作,但又不忍心把老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中,如果到A市工作,每个假日都可以回家,因此一听和子的介绍,就迫不及待地想去A市找工作。美代早就对死气沉沉的农业协会和只有母女俩一起生活的枯燥家庭感到厌倦,很想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去过自由的生活。美代把想去A市工作的事告诉母亲后,遭到了母亲激烈的反对。母亲苦口婆心地告诫她:一个少只身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工作是极其危险的。美代的母亲从她那一生的经历中深知这种严峻的后果和危险。

“当然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过你如此优秀的素质只限于我一个人享受岂不太可惜了!”

“为什么不回答?”中谷催问美代。

美代把和子拉到宴会厅的一个角落。

“不,哪儿能说是不愿意……”

“你真美啊!”中谷犹如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看着穿戴一新的美代,眼里充满着愉快的神情。

“这封信确实是矢代小姐写的吗?”

“请您等一等,搬家时往往有值钱的东西要处理,也许账簿上有记录。”

行动上受监视和心理上的苦恼紧紧地缠绕着美代。然而,只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中户组吸尽骨髓。姿色衰退的女人就会被交给组里的下等人,甚至卖给“土耳其澡堂”。但是美代始终对逃出牢笼没有灰心,这就是她在不自由中唯一的自由。

中谷把车子停在高级住宅区的公寓旁边,虽然天还没有全亮,但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公寓的外观比中谷的公寓更加华丽。在一进门的地方设有门禁,它是按居住者的房问号码的循序编排的,只需按一下电钮,里面就知道有客人来了。中谷按了其中的一个电钮,喇叭传出了盘问的声音。

“把灯关上吧!”

土谷走出旧书店后,就按书店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山冈再生”这个店。店里堆满了废铁、破布、旧书、旧杂物和废料。土谷看到这些废品后,知道要从废纸堆中找出这本旧诗集的来路是十分困难的。尽管土谷有些信心不足,但还是想,不管怎样先打听打听再说。于是把诗集递给了一个正在把回收的物品进行分类的人,向他打听情况。

美代好容易讲出了话。美代现在已经没心思埋怨中谷,她一心要赶快逃出这恶魔的巢穴。在极度的恐怖中她已顾不得去考虑中谷一番话的含意了。

“能发誓!发几次都行。”

说是买旧书,他却不是要寻找珍本和孤本。他专门喜欢到人们不太爱去的书店里,去寻找书架中一些没有人买的、甚至没有人摸过的、盖满尘土的书。

这时土谷感到肚子有点饿,只好把追寻“青春纪念品”发源地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中谷的眼睛中充满着无情、冷酷,这与他第一次和美代接触时的慈祥目光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美代在羽代市的公寓里每天饱受暴力团男人们的蹂躏。她后来才知道,这个公寓是执羽代牛耳的暴力团“中户组”的地下组织之一。第一个强奸自己的男人是这个组织的小头目,名叫支仓,是代理组长,是组长中户多一的得力助手,不仅他自诩、而且别人也承认他是中户组的第二把手。中户组的一切坏事都有他的份。

中谷给茫然不知所措的美代买了晚礼服,当场一试,就像专门定做的那样合身。这种礼服出自法国名设计师的设计,跟身材苗条、线条匀称的美代十分相称。

何况店中还有其他几位女服务员,中谷来时也不一定就由美代来接待。然而,如果中谷来时,美代未能接待她就非常失望,什么也不想干。中谷似乎已经觉察到她的情绪,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一天来好几次。

而且,当土谷翻开书的扉页时,奇迹发生了,他发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字迹。土谷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

“7点。”

房东告诉土谷:“那个房间是矢代小姐住过的。”

“我好像在做梦。”美代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儿的好处是风景美丽。”

“是搬家时处理的……”土谷转身问张先生。

“据说要外出旅行,但不久来了一个男人,自称是她的代理人,来付房租说要搬家,但没有说要搬到什么地方去。”

当土谷想说声谢谢离开这个店时,被张先生叫住了:

这种夜影在美代租住的4张草席大的小房子是无法看到的。美代的房间紧挨着隔壁的公共住宅,一开窗户,邻居的喧闹声和各种杂音便毫不客气地侵入进来,哪儿还谈得上欣赏景色,只好关紧只有1米见方的小窗户,勉强保持她私生活的宁静。

中谷把恍恍惚惚的美代扶进车后,便同她长时间地接吻:

他们坐电梯上楼,找着了要找的房间,他们又重新被盘问了一番门才开了。屋内站着两个表情很严肃的男人,一个穿着带花边的有色衬衣,另一个则不管天色仍然戴着深色的墨镜。穿带色衬衣的人梳着背头,留着很长的鬓角,戴墨镜的人留着平头。这两个人把美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们进去。

“对,当时有两家在搬家。一家是绿町的国有公司的住宅,在12日搬的家,另一家是末吉町的岁公寓,在13日搬的家。”

“收回来的书一般是马上卖给旧书店,也就是说最快在当天,最晚在两三天内就卖给旧书店。”

中谷刚一出去就进来了好几个男人,一个30开外穿着睡衣、外面披着长大衣的细高个的男人,后面还站着4个男子,其中就有穿带色衬衣和戴墨镜的两个男人。

使美代感到吃惊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梦”和“现实”竟然如此一致。

它是否如实地反映了那少女所走过的生涯。赠送给少女纯洁而热烈的爱——青春的诗集,如今已落到如此地步……突然,土谷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是中谷,带艺妓来了。”中谷刚回答完,眼前的门就自动打开了。美代面对混杂粗暴的盘问声和中谷的回答畏畏缩缩,但已经来到这里就不好再回去了。

“为了不失中谷先生的面子,我试一试也行。”美代虽然并不情愿,但为了讨中谷欢心,终于答应下来了。

这个男子爽快地回答后,就向里屋喊张先生。看来这里是按回收品的种类分工的。不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了一个50开外、头戴棒球帽、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他就是张先生。张先生接过土谷的诗集看了看,摇头说道:

<small>在你过20岁生日时,赠送你这本我最心爱的诗集,以表示我的衷心祝贺。</small>

土谷被旧书店老板一叫才醒了过来,老板可能是对土谷拿着旧诗集茫然地站在那里感到奇怪才提醒他的,也许土谷泪流满面的情景被他看见了。土谷急忙擦干泪水去付钱买书。这本书对土谷来讲是青春的纪念品,但价钱很便宜,与一些论斤卖的旧书价钱差不多。

“别哇哇乱叫!”美代狠狠地挨了好几个耳光,她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就在美代畏缩的时候,这群家伙用很熟练的动作剥香蕉皮似的把美代的衣服扒得一干二净。

但是旧书店与养老院不同,它绝不是书的“终点站”。书里有人们经过时代风霜的磨炼所获得的知识和经验,像埋在灰里的火炭一样保存着火种,静静地等待着重新复燃的一天。找旧书就是找这种火种,有时可以挖出很多的火种。

美代就这样被这些男人们的欲望折腾来折腾去。天快亮了,暴风雨终于过去了,但美代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站不起来了。

“中谷先生。”美代拉了一下中谷的手,示意不让他去,她感到现在只有中谷是可以依靠的。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这封信现在还有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美代感到中谷话中有话。

“哈哈,就为这个呀!服装无所谓,只要你能来就行。”

“矢代小姐有没有叫他带什么口信?”

以后她们两人经常在宴会上相见。被骗到妓女馆的和子多少比被软禁在公寓的美代自由一些,但她外出也总是受到中户组耳目的监视。

“我要回去,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

这就是矢代美代和中谷秀行的第一次交往。第二天中谷再来时,美代要把暂时代他保管的钱还给他,中谷便说道:

“总之,我们这个公寓,住户的流动性很大,几乎是每年一换,有的连房租都不交就跑掉了,所以搬家对我们来讲已是家常便饭。”

饭后,中谷把美代带到了一家俱乐部的酒吧间。在那里中谷给美代喝了混合酒。几杯酒下肚,美代已完全不能自制了。这种酒通常被称为“炸弹”,是专门用来“制服”女人的酒。

从那个时候起,美代便了解到中户组和市政府暗中勾结,并为同市政府有关系的客人提供女人。当美代知道中户组是羽代市政府雇佣的暴力团后就更加失望。她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境地,由于他们互相勾结,警察也不可靠,如果不逃到不受中户组控制的地方就没有得救的希望。但是要逃走实际上是不可能的,美代接客来回都是中户组的车子接送,偶尔没有客人,也要陪支仓为首的组内的一伙人,而且时时处处都有人从旁监视着她。

“不!这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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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中谷好像是为自己办事那样高兴。又带着好似在梦幻中的美代去挑选鞋和手提包。

中谷边说边拉着垂在窗边的绳子,窗帘向两边滑去,美丽的夜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美代不由得张大了嘴,她虽然也住在这个城市,然而如此美丽的景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从这幢豪华的大厦向下俯瞰,全城灯光辉煌,栩栩如生。

现在,由于中谷的出现,美代感到她得到了光明,而且是一种无需越过云层而直接射来的灿烂阳光。美代对现在是独身、而且正在物色伴侣的中谷抱有幻想,而且认为这个幻想的实现与否对她来讲关系重大。如果将来发展得好,她就可以随中谷跻身于上流社会。高级公寓、豪华汽车、宝石、定做的服装、经理夫人的宝座等等,这一切上流社会所必备的要素,都使这个从小就过着艰苦生活、母女俩孤寂度日的美代感到眼花缭乱,这一切都向她发出耀眼的光芒。

“很难逃出去,出租汽车全都被中户组控制着,火车站周围到处都有中户组的成员。据说即使逃到市外,也会由于调查户口而连累到亲属和亲戚。这绝不是在吓唬你,这帮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想到亲属会受牵连,无论如何也不能逃。”和子完全绝望了。

“那么就请你收下吧,也没几个钱。”中谷谦让着。

第二天,美代犹如鸟儿被赶出巢一样,匆匆忙忙地被中谷用车送往羽代。从A市到羽代需要跑五个小时的路程,车子离开A市是当天的黄昏,到达羽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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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谷盯着美代,这是一种钻心透骨的目光。中谷似乎已看穿了美代被他迷住了。

美代拼命呼救的声音也因恐怖和羞耻而哆嗦得不成语调,裸体的美代有如刚剥皮的水果那样新鲜诱人,这帮如饥似渴的男人们惊讶地发出了“噢”的惊叹声。

“上哪儿去?”

“虽然说是给钱,但要扣除服装费、营业费、广告费、伙食费、杂费等等,所剩的一点点钱还用来预支的钱,因此现在手头1日元都没有。中谷带我来时,说他预支走了200万日元,他们已讲好条件,不管你是否愿意都得接。我被中谷欺骗了,真可恨!”和子一边诉说一边气愤地流着眼泪。

穿带色衬衣和戴墨镜的两个男人想把美代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把中谷拉到另一个房间去。

中谷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但美代却认为服装对女人来讲是十分重要的。心想,中谷要带我去的地方肯定是大雅之堂,穿着这身寒酸的服装去那种高级场所自己会被人家看不起,也有碍中谷的体面。

中谷看透了美代心中的曲折和变化,有一天对站在出纳台的美代说道:

她一直相信中谷是引她走上上流阶层的王子,在他原形毕露后她才看清,中谷原来是引她下地狱的恶魔。美代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而这片黑暗是通往她今后必须走的地狱之路。

然而,向往自由的强烈愿望使美代听不进母亲的忠告。年轻人只有在现实生活中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想到长辈的劝阻是正确的。

下班后,中谷开着汽车带着美代驶向市中心。

在这本沾满了岁月污垢的书脊上,勉强可以看出《藤春青春诗集》的字迹。土谷感到十分亲切,但又想:是否与那一本书是同一版本?距离那个时间已经近30年了,土谷半信半疑地伸手拿起这本书。心想,如果和那本诗集是同一版本,而我的记忆又没有错的话,诗集的开头应该是这样一首诗。

正文 第三章 独立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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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凌晨1时左右,F县羽代市郊外一家叫“城堡”的汽车旅馆内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被害者是该市内柳町的一个艺名叫“梦若”、原名叫秋本和子的艺妓,20岁。死因是被匕首刺中胸部。凶手是该市《羽代新报》的记者田泽弘,26岁,已被及时赶到现场的羽代警察署的警察逮捕。

虽然田泽不承认是他杀的,但是在警察逮捕时,他手中正拿着血淋淋的凶器,木然地站在那里,因此无法开脱。有人说,田泽以前就和秋本和子关系密切,但最近和子对他态度冷淡,因此怀恨行凶。一名出租汽车司机也证明,当天凌晨1点他把田泽送到汽车旅馆,当时田泽非常兴奋。

据田泽本人申述,当天零时左右,和子给他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田泽虽然已经睡下了,但还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和子的住处,这时她已经不知被谁害了。

田泽一口咬定他是“上了别人的圈套”。他说被害者和子是在中户组的强迫下卖淫,她想把这一情况告诉给田泽,所以中户组对她下了毒手,杀人灭口,并企图把罪行转嫁给田泽。但是警察不相信田泽的口供,当然中户组也矢口否认。因此情况对田泽十分不利,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田泽就仍然是嫌疑犯。

就连田泽就职的羽代新报社也以《痴情杀人罪犯被当场捕获》的标题报道了这个案件,把田泽当做凶手看待。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其他地方也来人在插手调查这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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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荣一郎突然被叫到刑事科长秋生益孝的家。秋生是很少把部下叫到自己家的,除非是有不便在署里讲的重要事情。秋生并不是从署里把土谷带到他家,而是命令他在晚上10点偷偷单独去的。

土谷按时去他家时,秋生已经在那儿等候了。秋生首先问土谷有没有被人发现,然后领他到里屋,并吩咐前来送茶的家人:“没有叫你们就不要进来。”土谷看到这种森严的气氛,内心已经明白叫他来的目的不寻常。

“你来得正好!”秋生首先慰劳了土谷。

“今天之所以把你叫到这里来,是因为在署内讲有些不放心。”

虽然他们是在自己的家中说话,但还是怕别人偷听而把声音压得很低。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让署里的人知道,所以……”

“是的,警察内部也可能混进一些坏人,所以我得采取安全措施。”

“那么一定是很机密的事情了!”

“对,从你自身的安全来讲也应保密。”

“我自身的安全?”

看来秋生的话含意很深。

“你去一下羽代好吗?”秋生边说边注视着正在捉摸话中含意的土谷的眼睛。

“你说的羽代,那就F县的……”

“是的,是该县最大的城市。”

“羽代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一个星期前,有一个年轻艺妓被杀了。”

“啊!好像有这回事。”

土谷想起了在报纸的社会版的一角报道过这件事。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管辖区所发生的案件。

“被害者叫秋本和子,去羽代前在本县工作,也是在本县出生的人。”

“是。”土谷口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却充满着怀疑的神色,心里嘀咕为什么死在外地的人还要我们管?

“好像还有好几个女子从A市被带到羽代去,她们也有遭到同样命运的危险。”

“是被强行带去的吗?”土谷把身子往前靠近秋生问道。

“可能是,要不然就是被花言巧语骗去的。虽然政府很早就在追查社会风纪问题,但是中户组似乎已侵入本市,把本市的女人往羽代送。女人是暴力团的重要资金来源,被送去的女人在羽代当服务员或艺妓、土耳其澡堂女郎、妓女等,受尽中户组的凌辱。中户组的监视很严,手法也很巧妙,所以一直没有弄清真相。我们很想找个证人,但她们逃不出来,即使逃出来了也因害怕危及亲属而不敢谈。秋本和子是我们好容易才找到的有可能成为证人的人,但被中户组知道后杀掉了。”

“从哪儿泄露出去的?”

“不清楚,我想不会是我们这方面泄露的。估计是她逃跑心切,向警察求救暴露的。我曾极力劝她不要这样做,但她……”

“为什么不能向警察求救呢?”

“这虽然不能公开讲,但实际上羽代警察署是烂了的,他们和中户组勾结,向他们求救等于自投虎口。”

“那么侦查也得相机行事了!”

“对,所以才想请你去。虽然凶手是当场被捕的,但他很可能是上了对方的圈套,当了替罪羊。这个人是当地《羽代新报》的记者,他是个硬汉子,不会屈服于中户组的压力。他一直主张消灭暴力团。在羽代新报社本身也同中户组有关系的情况下,坚持写这种文章是很勇敢的,因此他的存在对中户组来讲是眼中钉。”

“所以就拿这个眼中钉当替死鬼吗?”

“对。总之中户组和当地警察是勾结的,因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秋本和子之死的疑点很多。”

“但是我们去到那儿也无法开展工作,这根本就不是在我们辖区内发生的案件。”

“羽代警察并不是全部都烂了的,还有一部分没有被收买的‘未被收买派’,他们正在努力把秋本和子之死的真相弄清楚,这就给我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那么,我们的任务是弄清秋本和子死的真相吗?”

“还有一个重要工作。”

说到这儿秋生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暗示这个工作才是土谷的主要任务。

“你还记得吗?一年前离开警察岗位的那个松原忠太吗?”

“啊,就是因发酒疯打市民而受到免职处分的那个人。”

“是啊。有一天,不该松原值班。他就到街上的一个小酒店喝得酩酊大醉,找一点借口打伤了在同一酒店饮酒的市民,并且踢打前来劝架的过路人,然后闯进附近的商店挨家胡闹,甚至连赶来劝阻的巡警也无可奈何,最后大家一起动手才把他抓起来。这个暴力事件发生在现任警官身上,影响很坏。肇事者松原本人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在警察署内也不太引人注目,因此,最初了解他的人都不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情。据说他是因和上级闹意见,把心中的不满向市民发泄。但究竞什么原因使他如此乱来,无从得知。因为当他受到立即免职的处分时,没有表示异议,警察当局也只是表示遗憾,没有说什么,因此不知道引起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在这之后松原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土谷因同松原没有什么直接来往,所以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实际上松原是带着特殊任务‘出差’去了。”

“出差?”

“给他免职处分是欺骗敌人的一种伪装。”

“这么一说,那个暴力事件是一出戏!”土谷吃惊地屏息注视着秋生的脸。

“对,他跟踪那些从本市被陆续带走的女人到羽代,现在为了侦查这个秘密卖淫组织的内幕打入了中户组。”

“在中户组?!尽管他被免职了,但是他的警官经历是无法隐瞒。”

“你知道,暴力团为了和警察拉关系,是乐意吸收当过警官的人,这和我们在这帮家伙中安插搜集情报的人是一样的。A市对中户组来说是大市场,松原先生现在受到了中户组的欢迎呐。”

“要让他们知道松原先生是警察署的卧底就糟糕了。”

“恐怕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所以请你来。实际情况是,最近我们已经和松原先生断了线。”

“有松原先生被杀害的迹象吗?”

“差不多在一个月以前就失去了联系,松原先生很可能是因同秋本和子秘密接触而被干掉了。”

“那么为什么不进行搜查?”

“因为没有松原先生被杀害的证据,也没有中户组谋杀他的证据,所以不能公开进行搜查。另外,如果对方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行动,就会加强防范,所以想请你去进行秘密侦查。不知松原君现在如何,如果他还活着就希望你把他救出来,假如已经死了就请你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有了这个材料就可以作为消灭中户组的证据。”

“您是想拿拐卖女人这个问题把中户组一网打尽吗?那么本市已经有许多妇女被带到羽代去,这就可以成为证据。”

“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羽代市市长是一个地头蛇,叫大场一成,他控制着市政府和市里的一切,几乎可以说羽代是大场的独立王国。大场很有权势,与中央政府的政治家也有勾结,中户组和羽代警察署就像是大场一成的看家狗,不管他们干出多么严重的违法行为和罪行,在羽代市内只要大场一句话就可以秘密勾销。直截了当地说,日本的法律在羽代市是行不通的。”

“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吗?”

“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但是去羽代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所以希望你去,怎么样呀!你能去吗?”秋生看了看土谷的眼睛。

对秋生的委托,土谷感到责任重大,同时深深感到这项任务非同小可,不单纯是以一个暴力团为对手,中户组的背后有大场一成,而且还与羽代警察署有勾结,这样就成了同整个羽代市为敌,可以说是个人与独立王国的搏斗。

如果松原已经被杀害,土谷也不能保证自己不重蹈松原的覆辙,因为对方是不惜消灭他县刑警的残暴对手,而且有羽代的独裁者做后盾。羽代市是F县最大的城市,其规模和人口都远比县城大得多,把被害者的尸体隐藏在宽阔的羽代市里根本无法找。但是,不论有多大危险和困难也不能拒绝秋生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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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是初次来羽代。一到羽代就对这个都市感到惊讶,亲眼目睹了大场势力彻底渗透到各个方面的情况,对秋生所说的“日本的法律在羽代市内行不通”的这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首先,一下火车映入眼帘的是超高层的现代化大场兴业大厦,威风凛凛地耸立在车站前,似乎是要向每一个来羽代市的人宣布,这就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大场集团的主要企业都集中在这个大厦中。大厦的基地在没有成为中户组势力范围之前被称为“黑胡同”,即进行黑市交易的地方。

集中在车站的所有公共汽车、出租汽车都贴着“大场交通”的标记,如果乘坐这个交通公司的汽车到市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逃脱不了大场的控制。

以大场一成市长为首的羽代市政府、市议会、商工会议所、警察署、市立医院、学校、银行、广播电台、报社、有势力的地方企业,到主妇们购买日用品的商店等,全部都在大场的控制之下。市内的重要部门全被他们这帮人所占据。由于这里设有自卫队的师团司令部,街上可以看到自卫队员,使人感到连他们这帮人也好像成为一支保卫大场帝国的军队。

乍一看,这个城市是平安无事的。权力集中在强大的独裁者手中,只要对独裁者宣誓效忠和顺从,生活就有保障。中户组的暴力行为只要不伤害大场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制裁,而一般市民则必须遵守日本的法律或服从大场所制定的制度。

土谷临去羽代时,秋生把羽代警察署中没有被收买的人名告诉了他,并嘱咐他与他们联系时要慎重、秘密地进行。因为“被收买派”不会欢迎“非被收买派”与其他县的刑警接触,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设置各种障碍。

有关秋本和子案件的材料,羽代警察署的“非被收买派”已经送到秋生的手里,土谷决定在和“非被收买派”联系之前,先根据这些材料亲自作一些调查。

土谷首先来到汽车旅馆的现场。汽车旅馆建在市郊的辅助公路旁,是一座模仿中世纪欧洲古堡建造的大楼,从外表一看,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城堡”。但是门口挂着“房问已满”的牌子,却给来往于辅助公路的汽车旅客的住店欲望泼了冷水。

从资料看,案件发生在3月11日凌晨1时左右,羽代警察署的警察赶到现场时,受害者已经死亡,罪犯田泽弘手中拿着匕首愕然站在那里。

警察知道发生这个案件的时间是在夜里零点50分左右,从一个不明来历的匿名男子打来“110”报案电话知道的。从保留下来的通汛回路进行探查,知道这个报案者是从“城堡”附近的公共电话打来的。

另外据送田泽到“城堡”旅馆的出租汽车司机证明,他是当天零点40分左右把田泽送到这一旅馆的。也就是说,如果田泽是罪犯的话,他行凶时间的零点40分到零点50分,警察署收到“110”报案电话,只有10分钟的时间。

如果这个案件是为陷害田泽而设置的圈套的话,司机和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所说的话是不可信的。不,羽代警察署的资料本身也不可靠。

根据解剖判断,死亡的时间是零点到1点之间。难道连解剖的医生也被收买了吗?潜伏在羽代警察署的“非被收买派”会受骗制造假材料吗?在被害者的身边抓住了嫌疑犯,就等于抓住了现行犯,因此估计没有编造的时间。

按羽代警察署的材料在现场进行侦查时,有几个疑点逐渐明确起来:

首先,零点50分打“110”来报案的X,他怎么知道发生了凶杀案?田泽到汽车旅馆的时间是零点40分,再进入秋本和子的房间需要两三分钟。就算一进房间就行凶,X在七八分钟就很快地报告了警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进行通报的人,首先是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但是工作人员是无法偷看到屋里的情况的。这个旅馆的构造是一个单间连着一个车库,旅客的进来和离开全都是自动化控制,工作人员和旅客没有接触的机会。是不是汽车旅馆内设有窥视客房情况的特殊装置?

假如工作人员通过某种方法知道了案情,为什么不用旅馆的电话打“110”报案?

如果偶然同她住在同一旅馆的旅客知道这个案件,但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也住在这个旅馆而去公共电话亭报案,这是可以理解的。根据材料记载,在凶杀案发生的前后有两对客人离开了旅馆。

其次,关于公共电话的位置。汽车旅馆是建在距离城市很远的郊外的高速公路辅路旁,附近既没有商店也没有住家,要寻找X报案时用的所谓“附近的公共电话”很费劲,好容易才在距离汽车旅馆约1公里的辅路旁找到了一个箱式公共电话。那么,报案者必须像运动员选手那样跑才能到这个地方打电话,因此可以断定这个报案者是有车子的。对这个能在汽车旅馆的密室中发生案件后,几分钟内就向警察报告的男子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但是警察署的材料却简单地把他当做“匿名报案者”来处理。

第三,如果田泽弘是杀人犯,哪里会坐着出租汽车大摇大摆去现场杀人的?羽代警察署说他是因争风吃醋吵架达到高潮时激情杀人,但田泽到汽车旅馆的时间是夜里零点40分,接到报案的时间是零点50分,问隔只有10分钟,哪有“争风吃醋吵架达到高潮”的时间?实际上,从吵架的时间中还得扣除田泽走到和子房间和X跑到公共电话的时间,那么吵架的时间就会更短。

第四,根据验尸报告,凶器刺穿了心脏部位,被害者几乎是在立即死亡的状况下丧命的,那么凶手身上一定溅满了血迹,但是田泽身上却没有血迹。关于这一点,警察署的材料却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即与凶器的作用同时,被害者的心脏受到压缩,血压急剧下降,所以出血量极少。

土谷暗自分析了现场周围的情况之后,深深感到田泽是被人骗去当替罪羊的,最可疑的凶手是报案者X。他杀了和子之后,把田泽弘诱骗到现场,嫁罪于他。

那么,“城堡”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一定是被收买了。另外,根据这种片面的材料就逮捕田泽的羽代警察署和真正的凶手也是有勾结的。

绝不可掉以轻心,轻举妄动!土谷感到周身有如被绳子捆紧那样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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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和羽代警察署的“未被收买派”取得了联系。在羽代警察署负责侦查工作的一个叫渡边的刑警就是“未被收买派”,他叫土谷到市内的“川越旅馆”住宿,等到天黑后渡边才偷偷地去看土谷。渡边是一个40岁开外、很有风度的男子,但一笑起来就完全像个孩子。初次见面两人互相问候之后渡边说道:

“本来应该请你到警察署,但是很抱歉,目前我们的警察署很乱,无法接待客人。”渡边十分为难地耸了耸肩膀。

“有你在,我也有了信心。”

“这个旅馆一点儿也没有受大场和中户组的影响,你就放心地把它作为在羽代工作的基地吧!虽然羽代是大场的独立国,但这里反大场的人也不少,他们正准备联合起来推翻与暴力团勾结的市政府,羽代市的市民并非都屈服于大场的专政。”

渡边似乎要为羽代恢复名誉,但是从市政府到产业、经济、医疗、生活等各个方面都被大场势力所控制,一个现职刑警去拜访一个外县警察署派来的侦查员,还需偷偷摸摸地在夜间进行,就足以说明大场的独裁是多么厉害,市民的抵抗是何等软弱。

土谷和渡边寒暄一番后就把“现场检查”中所发现的矛盾、疑点告诉了他。

“你真敏锐,今天刚到就发现了许多问题。”

渡边从内心里佩服土谷,并没对他“先行调查”的做法表示不快。当然土谷是相信渡边的为人才告诉他的。

“由于我想亲自去找旁证材料,所以事先没有同你打招呼就去调查,真对不起!”

“没关系,因为这是别的署搞的调查,这样做是应该的。我也注意到了你指出的那些矛盾,但署内大多数人认为,报案人员是同和子住在一起的客人,而且不愿意公开身份。但是你指出的‘没有吵架时间’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凶手报案应该晚一点才对,也许他怕晚报案田泽就会从现场跑掉,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材料中所提供的时间可信吗?”

“可信,因为可以从出租汽车司机的计时器的计数中得到印证,而且报案时全部录了音。”

“如果报案者确实是同她住在同一个汽车旅馆内的客人的话,在发生凶杀案的前后就应该有人离开旅馆。”

“是有两对男女同伴出去了,他们是凌晨1点和1点30分离开的。但是因为该旅馆不登记客人的住所和姓名,所以无法提供客人的来历。‘城堡’旅馆从客人到达到离开全部是靠自动化的设备,工作人员根本不同客人见面。”

“难道连车号也不记录吗?”

“通常是靠装在车库内的监控录像来记录车号,但是当夜工作人员偷懒没有拍下来。”

“那么,这个工作人员也许被凶手收买了。”

“我也这样看,或许他是受中户组的威胁而不得不加入他们一伙。即使因工作人员没有登记车号,无法查找,但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工作人员的协助,凶手是无法进入被害者的房间的。”

“秋本和子是单独一个人来汽车旅馆的吗?”

“据工作人员说,她一人先来旅馆等候田泽。但我认为她是被凶手带去的。”

“和子和田泽之间是什么关系?”

“详细情况不太清楚,他们好像是在一个晚会上相识的。也许她把中户组逼迫她卖淫的情况告诉了田泽,和子不慎又把告诉田泽的事情说出去了,所以凶手就强迫和子把田泽引诱出来。对和子十分同情的田泽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只是认为可以救出和子和揭露中户组的秘密卖淫组织而去旅馆的。”

“首先,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应该是我们的突破口。”

“对!当天晚上在‘城堡’旅馆传达室值班的男人叫大规茂。但是如果冒冒失失地去接近他,他也有可能被干掉。因此既要保护大规的生命安全,同时又可让他谈出当时的情况,这是很难办的事情。”

土谷也明白这件事难度很大。由于秋本和子所要讲的情况对大场和中户组很不利,所以才被马上干掉的。大规是这场“残杀戏”中的一个角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说出去,自己也毫无疑问被干掉,而且也逃脱不了同犯之罪。中户组的人是通过把无辜的市民拉进犯罪的行列,以此来封住他们的嘴。

由于土谷已经取得了凶杀案的旁证材料,于是便向渡边打听起失去联系的松原的情况来。

“关于松原先生的去向问题,我受秋生科长的秘密委托正在侦查,但下落完全不明。平时松原先生和我们很少联系,只是自己一个人侦查,因此对他在失踪以前的活动情况也不清楚。”渡边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松原先生的最后消息是在什么时候?”

“3月8日他来电话说要去见秋本和子,从此就失去了联系。”

“那么,就是说他在同秋本和子见面时拿到了对中户组不利的材料,所以被干掉了。”

“有这个可能性。”

“这样的话,松原先生的活动是被中户组盯上了。”

“我曾经警告他,与秋本和子直接接触是危险的,但松原先生对我也不太相信,这有什么办法呢?”

“中户组竟凶残到连外县警官也敢下毒手吗?”

“中户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加上松原先生表面上已经不是警察,所以完全有这种可能性。这里乍一看很平静,但本市发生的案件有百分之七十是因反对大场而遭到迫害的。此外,失踪的人也很多,这些也都是大场认为有问题而被中户组杀掉的,甚至其中还有警察。即使没有被杀掉,但只要被认为是反对大场就很快把你从第一线撤下来,我也不知何时要被撤下来。”

渡边扭曲着脸苦笑着,从他自嘲的脸上已看不见他平时一笑就像儿童那样可爱的表情。实际上,羽代警察署里的“未被收买派”已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所以松原不依靠渡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松原先生已不幸被杀了的话,他的尸体埋藏在什么地方的可能最大?”

“羽代市地域广阔,哪儿都可以埋。既有山又有湖,市区还有许多大场投资的建筑公司在施工。如果把尸体连同水泥一起浇注进拦河大坝的主坝或堤坝里去的话,就永远不会暴露了。”

“真可怕!”

“是很可怕,但找不到尸体,你就没有办法。只要他们对尸体隐藏有绝对的把握,他们要杀多少人就可以放心地杀多少人。总之,土谷先生不要认为这里是日本的一个城市,在羽代市大场就是法律,就是神。”

渡边之所以向土谷发出这样的警告,是因为怕土谷重蹈松原和秋本和子的覆辙,到时他也爱莫能助了。

“关于成了替罪羊田泽弘的问题,检察官是否起诉?拘留期即将届满,我想不至于连检察官也被大场所收买了吧。”

“就是检察官也不能无视大场的意向,可以说大场的势力已伸到法务大臣,加之现有证据又对田泽非常不利,有了这些材料就难免要被起诉了。”

“但是这些材料很不完整,如果交给一个能干的律师,一下子就会被推翻的。”

“在羽代市是请不到反对大场的好律师的,最多给你配一个刚刚毕业的官方律师出庭应付一下罢了。”

“但是行凶时间和报案时间有矛盾,报案者的来历也不清楚。”

“这能起什么作用?虽然从时间上来看是不合理的,但不一定就不能行凶。报案者不愿意公开身份也不足为奇,何况报案者被认为是同和子一样住在汽车旅馆的客人。平时就与被害者有关系的人,在行凶的现场拿着凶器站在死者的身旁,有这些材料就足以判罪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田泽?”

“他是初犯,行凶的手法也不太残酷,也许可以免除服刑。但是田泽作为新闻记者的生命已经结束了,这对大场来说就完全达到了目的:折断了当地报社里强硬派的笔杆了。”

“看来田泽的存在对大场来讲是件很讨厌的事情。”

“田泽是《羽代新报》唯一的‘正义派’人物,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很好的同伴。”渡边十分沮丧地说道。

正文 第四章 犯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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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再度来到报案者使用过的公共电话箱。上次仅是根据在汽车旅馆“附近”这种推测来的。这次来是从渡边警官那得到了证实,确实是使用了这部电话。这部电话是一个极普通的箱型公共电话,上面写着“羽代局公共31号。”没有电话本,也许原来有,但已被人拿走了。当然电话亭里也不会留下其他东西。

从案件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在一个不是专用、而是许多人使用的公共电话上,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痕迹。但是土谷却像一只警犬一样来回嗅着。

凶手是为了陷害田泽使用这个电话报案的,估计他是看到田泽已经被诱骗到“城堡”旅馆后才打的。从汽车旅馆到这个公共电话箱约有1公里,需要10分钟的时间才能走到。估计凶手不会是走去的,因为从被害者的伤情看,凶手身上一定溅满了血。尽管是在深夜,但在辅路上仍有许多车辆来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在这里走动肯定会被人发现,就算凶手趁天黑混过去了,但打完电话还要逃到安全地方。能够巧妙地设圈套使田泽上当的凶手,绝不会满身血迹徒步行走,去冒被人发现的危险。

因此可以肯定,凶手是坐车到这里来的。土谷正想着,忽然听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他站住了,一辆飞驰的汽车擦身而过,随着司机的责骂声传人了他的耳朵。刚才一直专心思考问题的土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离开公共电话箱走进了汽车道。

这个公共电话箱附近有个停车处,以免司机来这里打电话时把车停在辅路上影响交通。如果凶手是坐车来的,估计车子就停在这个停车处。

土谷以贪婪的眼光搜寻着停车处的地面,车轮压倒了路边的草,到处都是烟头和火柴棍。土谷有些失望,正想离开这里时,他随手拨了一下路旁的草丛,在被风雨冲刷而露出草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花纹还没有褪色的火柴盒。土谷拾起来一看,立即被火柴盒文字吸引住了,因为上面印有“城堡”两个字。

这是一盒书型火柴,打开一看只用了一根,火柴的主人离开“城堡”后,就把旅馆免费提供的火柴用了一根就扔掉了。是不小心丢了,还是怕随身带着汽车旅馆的火柴有不便之处?不管怎么样,火柴的主人是离开“城堡”旅馆到这里来之后才开始使用火柴的。换句话说,就是在这里打了电话。估计刚刚离开汽车旅馆就到这里打电话的人不会很多,因为“城堡”旅馆内就可以打直拨电话。

那么火柴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陷害田泽的报案者。在火柴盒旁还有“割草机”牌的烟头和吃剩下的干巴巴的棠梨,当然这些不一定都是火柴盒的主人扔的。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东西是在离火柴盒很近的地方发现的,而且棠梨上还留有一点似乎是口红的沾染物,虽然颜色很淡,但毫无疑问是口红的颜色。

土谷把这三样东西用手绢和餐巾纸包着保存起来,然后离开公共电话箱去田泽家。田泽的家是在市内住宅区的中街,在“羽代”一带。在古代,这里是中级武士所住的地方。

田泽的家好像是一个古代武士的家庭,规模虽然不大,但却是一座旧式的建筑。他和母亲住在一起。据渡边说,田泽的祖先一直是侍奉羽代诸侯的。

田泽的母亲对土谷的突然来访十分警惕,因为在田泽母亲的眼里,好像警官都是陷害她儿子的凶手。土谷只好一再申明他不是羽代警察署的人。

“我也认为田泽先生是被陷害的,那个案件中有好多疑点,我要设法证明田泽先生是无辜的。”

当老人知道土谷是被害者家乡的警官后松了一口气。

“请问,那天晚上打电话给田泽先生的是不是被害者?当时去接电话的是田泽先生本人,还是伯母?”

“是我接的。”

“当时对方怎么说的?”

“我记得她说,我是秋本和子,请您叫田泽弘先生接电话。”

“那么您马上就去叫的他吗?”

“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问她有什么事情。”

“您为什么觉得奇怪?”

“她的声音发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很害怕……那么您有没有感到有人在逼着她打电话?”

“您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至此老人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了。

“那么,当您问她有什么事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您就告诉他有关水果的事想跟他谈一谈,他就会明白的。”

“水果?!确实是说的水果吗?”土谷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口袋,里面装着从电话箱旁边的停车处拾到的那块吃剩下的棠梨。

“是的,确实是说水果,因为突然说出水果,我怕听错,还反问她说的是不是水果,她回答说没有错。”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就讲了这些。”

“您还发觉别的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我儿子来接电话后我就离开了。我儿子同她讲了大约两三分钟的话后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就走了。要是知道这是一个圈套,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出去的。警官先生,我儿子不是会杀人的人,我跟羽代的警察怎么说他们都不理睬。他们觉得我儿子碍了他们的事,所以设下这种卑鄙的圈套,想把他赶走。警察先生请您救救田泽弘,他是无辜的。”

老人处在四周都是暴力团的环境里,一直过着处处防备的紧张生活,现在好容易遇上了一个像自己人的土谷,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松懈下来。对一个独生子落到暴力团手里的老人来说,她所受到的打击是不一般的。

“伯母,请您坚强起来,对令郎的嫌疑一定会解除的。”

土谷尽力对老人安慰之后,便离开了田泽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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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非常大的收获呀!”渡边禁不住从内心发出赞叹。

“‘水果’有什么特别含义吗?”土谷就电话箱旁拾到的棠梨和田泽的母亲说的“水果”征求渡边的意见,结果意外地得到了他的明确答复。

“这很有意义。在羽代,如果有女人在街上吃水果,就是在暗示着‘吃我吧’的意思,即卖春妇的暗号。换句话说‘水果’就是卖淫。田泽的母亲因不相信我们,所以什么也没有对我们说,看来她是信任土谷先生您的。”

“那么,扔在电话亭子旁的棠梨是妓女吃的……”

“棠梨是谁都可以吃的,在温室中栽培,一年四季都有。虽然说这是妓女接客的暗号,但客人很难看到她们在深夜里吃。”

“这有什么意义吗?”

“近来羽代的土耳其浴室竞争很激烈,为了招揽客人而绞尽脑汁,他们用浴室内附设餐厅、酒吧和八九平方米大的寝室等办法来吸引顾客。其中也有叫‘水果土耳其’的,把商店和浴室变成了国际水果店。在那里服务的女招待都以各种水果作为花名,据说还把用各种果子命名的烟赠送客人。”

“那么,‘水果土耳其’的女招待员是报案者?”

“报案者的声音是男的,估计她是这个男子的同伴。对了;出入汽车旅馆结伴而行就可以不使人感到奇怪,因此报案者把‘水果土耳其’的女招待带来做伴的可能性很大。”

“‘水果土耳其’在什么地方?”

“在花月町,店名叫‘果芯’。‘果芯’的女招待就由我来侦查吧。”

“渡边先生,秋本和子所说的‘水果’是指广义的卖淫组织,还是指狭义的‘果芯’的店?”

“这很难说,但从能把新闻记者田泽吸引去的情况看,很可能是指广义的卖淫组织。可以认为秋本和子是想把中户组的卖淫组织和贩卖妇女的详情告诉田泽而被杀死的。”

“也许和子知道松原先生的下落。”

“知道松原的下落?!”

“对,如果她知道松原先生的下落的话,对大场和中户组来讲就不仅仅是组织卖淫被揭露的问题。如果发现了他们杀害松原先生的证据,无论他们怎样去收买羽代警察署也是不行的了。杀了他县警察署的秘密侦查员,大场即使有势力也罪责难逃。这不仅是对中户组,对大场也同样是致命的事情。如果和子所说的‘水果’是指‘果芯’,就很可能是暗示在侦查组织卖淫的松原先生的下落。”

“你说什么?”渡边吃了一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得封住和子的嘴。虽然我们不知道和子跟田泽讲到什么程度,但是如果不永远封住田泽的笔,他们就不能安心。把要消灭和子和田泽两人与松原先生的下落联系起来考虑,你不觉得像那样非常吻合吗?”

“这件事很难办,如果大场的人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就很危险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在夜间单独出去活动。”

“我一定注意。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果芯’有多少女招待?”

“正式和非正式的加在一起大约有40多人,据说平时出来招待的约30人左右。”

“在这些女招待中有没有一个花名叫‘棠梨’的?”

“噢!你把扔在电话箱旁的棠梨联系起来了。好像女招待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我再去了解一下。”

他们表示要进一步合作后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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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矢代美代得知秋本和子死于非命时,觉得下一次该轮到自己了。自己曾与和子互相勉励,约定耐心寻找逃跑的机会,如今和子已经被杀害了,因此美代感到很恐怖,总感觉自己也很快会被杀害。

听说和子在汽车旅馆中同反对大场的新闻记者会面,因此估计她一定是因揭发中户组的罪行而被灭口了。她为什么要干这种不识时务的事情,在羽代市,反对大场和中户组就等于自杀,和子大概是受不了这种“笼中鸟”的生活才铤而走险的。

而且美代怀疑和子已把同自己约定要逃跑的事告诉了中户组,因为和子被害后,中户组对美代的监视更加严密了。

“你别想逃跑,我们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不好好干连本钱也收不回来。”

支仓威胁着美代,美代真不知道究竟花了他们什么钱,连她应得的钱也被中户组全部拿走了,如果自己要用钱,要被迫去接更多的客人。

到羽代仅半年的时间,美代就发现自己的脸走了样。丰满水灵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干巴,眼圈发青,满脸浮肿,气色苍白,眼珠混浊无光。呼吸时带有口臭,这说明她的胃和内脏也有了毛病。不仅是脸部,皮肤也开始发黄,指甲也容易龟裂。过去黑油油的头发已经发黄,并且开始脱落,嗓子变粗,声音发哑。美代娇嫩的身体被无规则和强制性的荒淫生活迅速摧残了。

如果这样下去,不等中户组像杀和子那样来杀害自己,自己的身体就垮了——自卫的本能和恐惧迫使美代考虑:如果现在就逃出去,年轻的体质还可以使受到创伤的身体恢复过来,要逃现在就得赶紧逃!

既然决定要逃跑,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一旦逃出去再被抓回来就没有命了。美代开始考虑逃出羽代的办法。在市内到处都有中户组的人在监视,搞不好还没逃到车站就会被抓回来。公共汽车和出租汽车也都是大场经营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拦路过羽代的车,跟他们去旅行,到什么地方都行,先逃出市区然后向母亲住处的方向走。

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单独外出的机会,到“客厅”接客都是中户组的车辆接送,偶尔有机会外出,他们也派人跟踪。

美代决定拉拢跟踪她的人。监视她的人中有一个外号叫“老憨”的人,可以说他是一个不适合于参加暴力团的男子。他的胆子特别小,对方稍微厉害一点他就吓得发抖。正因为他胆小,所以想借中户组的光而参加了暴力团。但是他到组里后不久就发生了一起被坏学生结帮敲诈、抢走钱的事件。中户组的组长认为,中户组的成员被学生敲诈是前所未闻的“不吉利”的事情。因此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不是这种材料,让他滚蛋。他苦苦哀求,才被留下当跑腿的,但却因此落下个“老憨”的外号。

美代想打“老憨”的主意,在支仓及其同伙们轮奸自己的时候。他是排在最后的一个人,但却临阵退却了。这并不是说他没有这种欲望,相反他的内心比谁都想和美代发生关系,只不过在哥们儿面前他不敢下手罢了。从此以后,大家就升级叫他“大老憨”。在中户组里只有“大老憨”一人没有对美代下过手。

当轮到“老憨”跟踪美代时,监视就比较松,所以美代也觉得很轻松。与其说“老憨”是监视人,不如说他像侍候女主人的奴仆那样高高兴兴地去保护美代。他认为能在美代身旁是无上光荣的。

“稻木先生。”美代伺机用“老憨”的原名称呼他,“只有你没有对我下过手。”

美代挨近稻木贴着他的脸,挑逗地说道,“你不想要我吗?”

“不!不!”稻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美代已经看透了稻木的心而有意挑逗他,因为美代知道稻木对他的同伙经常整夜轮奸美代却没有他的份,内心十分不满。

“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稻木好容易才挤出这句话,但哆哆嗦嗦,显得没有出息。

“那么,你不想要我啰!”美代故意反问一句。

“我很想要你,但不行啊!”

“怎样才行?”

“……”

“你是不是怕你那些哥们儿?”

“哥们儿所做的那种事我做不出来。”

“那么,他们不在时就可以,是吗?”

“那,还行!”

“那咱们就一起到哥儿们不在的地方,怎么样?”

美代瞧了一下稻木的眼睛,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稻木露出警惕的神情。

“从这里逃出去!”美代单刀直入地提出了核心问题。

“这怎么行!这不只是要掉手指头的问题!”稻木由警惕转而变得恐惧。

“那是被抓住后的事情。”

“中户组的罗网遍布全国,怎么能逃得出。”

“你真的这样想吗?”

“绝对逃不出去的。”

“你倒想得开啊。”

“不行!你用美人计来勾引我也不行,别再说这种事了吧。”

“你不答应不行。”美代改变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把你的事告诉支仓。”

“就说你逼迫我跟你逃跑。”

“他不会相信的。”

“不信那就试一试吧!他们一定会认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对我下过手,心里想占有我,但又没有勇气下手,所以就在背后偷偷鼓动我逃跑。”

“别做这种傻事!”稻木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

“我真的要去告发你。支仓是不容你辩解的。你想把这个重要商品拐走,正如你说的,这就不只是要砍掉手指的问题了。”

“你别胡说八道。”

美代感到还需要进一步逼他:

“不!我当真是这样想的。你想要我,我也喜欢你,在中户组只有你把我当人对待。你在这样的地方待一辈子,一生就全毁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当流氓了,跟我一起逃到无人知道的地方,咱们重新做人吧!中户组再厉害,也有他们管不着的地方。难道你甘愿在这里接受中户组的私刑而死,或者当残废人?!”

美代为了逃出羽代拟了一个计划。中户组对“笼中鸟”的女人同家人或朋友通信都要一一进行检查。但是稻木当监视人时就可以找到机会,不经检查将信发出去。美代正是利用这个机会给母亲发了信,要求母亲回信时写上“母病速回”。因为是背着组里的人写的信,所以不能详谈。再说就是发了呼救的信,除了母亲外谁也不会相信,只是母亲一个人知道女儿的处境也无济于事。

美代的母亲接到信后,明白了美代的言外之意,于是立即写了“母病速回”的回信。美代拿着这封信向支仓要求请几天假。

支仓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说道:

“母亲有病这是没有办法的,我可以准你假,只是你可别乱来,看了母亲就马上回来,我让‘老憨’陪你去。”

美代心里暗自发笑,因为她早就估计到中户组的组员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只有稻木能跟踪她回家,因此才导演了这出戏。

就这样美代和稻本成功地逃出了羽代,但还不能说完全成功,因为如果就这样跑掉,母亲就会遭到危险,在未把母亲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之前是不能令人放心的。

逃出羽代后,稻木似乎安定下来了。

“咱们和母亲三个人找一个较远的城市去谋生,在那里好好干,建立一个幸福家庭,从现在起重新做人也为时不晚。”

稻木听了美代的话,也开始做起了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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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旅馆工作人员大规茂,在下班回家路过公寓附近时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叫住了。这个男子大约在45岁至50岁之间,面部皮肤粗糙,似乎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

对方认定了是大规之后就慢慢地走近他,很有礼貌地说道:

“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我是前些日子在你工作的旅馆内被杀害的秋本和子的亲戚……”

听到这里,大规的脸色都变了。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大规扭过脸背冲着对方的脸嚷道。

“可我并没有问你什么呀。”

这个男子温和地笑了一笑,并注意观察着大规动摇的眼神。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可说的吗,我想赶快回家。”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和子的亲戚有什么可怕的?”

“有关那个人的事,请你问警察去,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大规边往后退边哭了起来。

“真奇怪,我还没有问你,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可见你还是知道一些情况,只因被什么人封住了嘴,不准你说出来?”

土谷紧盯着大规的眼睛并逼近了他,大规大约二十一二岁,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青年人,似乎胆子也很小。他好像被土谷的视线钉住了似的站在那里。虽然渡边警告过土谷,接近大规对双方都有危险,但土谷还是想试探一下大规的反应。

“不,不对!你别胡言乱语。”大规发出了近于悲叫的声音。

“我作为被害者的亲属,很想了解和子死时的详细情况,案件发生时你是离现场最近的人。”

“我在前面,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警察来后我才知道发生了案件。”

“说是这么说,但警察是有人报案才来的。案件发生几分钟后有人向警察报告,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你告诉我吧。”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规哀叫道。

“你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就是中户组的人,对吧?”

“不对,不!我不知道。”

“那个人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这个女人是土耳其浴室的人,这个土耳其浴室就在花月町的‘果芯’店里。”

从大规更加害怕的神情看,土谷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不是说我也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是真正的凶手,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不肯说。”

“胡说!”大规不仅声音在战栗,连身体都在发抖了。

“不管你说还是不说,你的存在对真正的凶手就是一个威胁,你以为中户组会对这种威胁置之不理吗?”

“别说啦!”大规终于哭出了声。

“也许中户组已经看见我们在谈话,你讲不讲已经不是关键问题,问题在于我已接触了你,也许中户组的人已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唉哟,那我怎么办?!”大规蹲在路上,土谷感到再做一下工作就可以攻破了。

“应该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警察,让他们保护你。”

“警察靠不住。”

“羽代的警察不全都是坏的,你是很重要的证人,会受到保护的。”

大规吓得目瞪口呆,发出了说不上是哀鸣还是喊叫的声音,慌忙逃去,差点儿把土谷撞倒,他连追都来不及。大规一跑进公寓就把自己的房门紧紧地关上。

土谷顺着大规跑去的方向一看,发现在街角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辆翻斗车,车帮上写着鲜明的“中户建设”四个汉字。

只差一步土谷就可以到手的“猎物”跑掉了。从“中户建设”的车可以断定,田泽是上了人家的圈套,成了所谓“罪犯”的。

真正的凶手要从“果芯”这一条线索去找,相信不久就可以破案,到那时大规就是重要的证人。从这一点来说,土谷也许是要得到第一手材料,才不得不冒暴露这个证人的危险。但是“果芯”的女招待的同伴被揭露出来时,大规的危险就无法避免了。

土谷认为把这个事实预先告诉大规,使他能站出来揭发是最有利的,所以他就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将因此会遭到怎样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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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五章 落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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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秋本和子是A县埴生市人,在该市念完高中后在县城A市的饮食店工作了将近两年。她是怎么去F县羽代市当艺妓的不清楚,但种种迹象说明她肯定是被暴力团骗去的。她家在埴生市开了一家蔬菜商店,双亲均健在。和子有四个姐妹,她排行第三,由于没有兄弟,所以父母不反对她去外地工作,但直到她被杀害才知道她在羽代当艺妓。

土谷在调查秋本和子的身世过程中发现一个巧合,即和子工作过的A市饮食店和美代工作过的饮食店同名。前面已经说过,在寻找《藤村青春诗集》的来历时知道矢代美代小姐工作的店名叫“止木”。这虽然有可能是同一个店名,但为什么都是在“仲町街”,而且矢代美代也同在去年10月没说明去向就搬走了。

由于当时把寻找诗集的来历中途停下来,因此不知道矢代美代是否还在“止木”工作。但从她和秋本和子先后辞去饮食店的工作看,她们之间也许有关系,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于是土谷立即向秋生报告,并请他进行调查。结果证实美代与和子曾同在一家饮食店工作过,并且在去年10月和11月先后辞去了该店的工作。美代辞职后到哪儿去,谁也不清楚,估计被暴力团诱骗走的可能性很大。那么矢代美代也在羽代市了吗?土谷感到紧张,似乎诗集的“有关人物”之一与负责调查案件的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

土谷对矢代美代的身世发生了兴趣,也许她与土谷初恋的少女有某种关系,而且可能她也在暴力团的魔掌之中。可以说这种危险性很大,但迄今为止,土谷的秘密侦查没有发现美代在羽代的情况,估计她被中户组监视着。总之,中户组封锁消息非常彻底和巧妙。

土谷请羽代警署的渡边警官协助调查美代的有关情况,自己则回到A县调查美代的身世和去羽代前的有关情况。

如果美代已被暴力团诱骗去的话,那么在她的四周肯定有中户组的爪牙在监视着。

“止木”是一个装饰得很漂亮的饮食店,柜台后面陈列着顾客赠送的奖杯。女招待们都很年轻,顾客绝大多数也是年轻人。这个饮食店好像是下午5点以后才开始向顾客供应酒类。

土谷向他们亮明身份后,首先打听秋本和子的男朋友,但得到的回答是:没有看到和她关系特别密切的男子。

“她辞掉这里的工作是什么原因?”

“啊,她说要去找一个曾在本店工作过的好友美代小姐。”

从老板嘴里说出了美代的名字。

“您说的美代,是不是矢代美代小姐?”

“是的。”

“她说上哪儿去找美代小姐?”

“我问过她,但她只是笑一笑而没有回答,大概是被人家堵住嘴了。没有想到她去羽代当艺妓!只要是中户组搞的,肯定会被堵住嘴的。”

“那么,美代小姐去的地方肯定是羽代吗?”

“和子小姐说要去美代小姐去的地方,估计就是羽代。”

“那么,她本人没有说去羽代吗?”

“美代小姐本人没有说要上哪儿去。”

“有没有说为什么辞职?”

“去年10月问,她突然打来电话说因个人有事要辞职,从此就再也没有来过。她的突然辞职使我们有些为难,我们曾请她不要用电话而来店当面谈,但她始终没有来,大概她也是在羽代当艺妓吧!”

“矢代美代和秋本和子在这里工作时是不是特别要好?”

土谷一边斜眼观察几位年轻女招待在那里走来走去,一边问老板,老板也没有停下工作来回答土谷的问题。这些低报酬的女招待对老板来说是最好的劳动力。

“她们俩很要好,美代小姐是和子小姐介绍来这里工作的。”

“是吗!那秋本和子是美代小姐的介绍人了。”

“听说她们还是高中的同学。”

“高中的同学?!那么美代小姐和秋本小姐都是在埴生市出生的了?”

“大概是,她们俩还经常谈起埴生呢!”

土谷掌握了有关矢代美代身世的有力材料。埴生距离土谷的老家不远,他的初恋少女也有可能搬到这个地方住过。

“矢代美代小姐有没有特别要好的男友?”

土谷把调查美代的身世暂时放下,开始了解她在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

“美代小姐人缘好,喜欢她的人很多。”

“有没有和她谈恋爱的?”

“中谷先生好像对她很有好感,但是不是同她谈恋爱就不清楚了。”

“中谷先生……是谁呀?”

“他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他是一家叫‘中谷产业’的房地产公司的社长,年轻、能干,又有男子汉的风度,所以很受店里女孩子们的喜欢。”

“噢,房地产公司的社长。”

土谷的眼睛发出了亮光。虽然不能说所有的房地产公司都是暴力团的掩护机构,但他们以房地产、建筑、演出等行业的招牌做幌子的情况最多。

“就是这个房地产公司的社长对美代很热情吗?”

“美代在这里工作时,他一天来好几回,并且送给她贵重的礼品。”

“现在中谷还来吗?”

“不像以前那样来的勤了,但有时还来。”

“他有没有接近秋本小姐的迹象?”

“这一点我倒没有发现,但作为美代小姐的好友,他和她谈得很亲切。”

“美代小姐和秋本小姐离开这里后,有没有人再像她们那样突然辞职?”

“换了几个人,但没有像她们那样突然辞职的人。”

“我很想知道在秋本小姐之后离开这个店的人。”

从一个店搞走好几个“卖淫摇钱树”是危险的,估计爪牙们也会谨慎从事,但不能无视在秋本之后离开“止木”的姑娘。

同老板交谈之后又问了几个女招待,了解到美代临离开这个店之前,衣服突然穿得很讲究。

“仅靠店里的这点工资,不可能一下子购买起好服装的。不仅是服装,连手提包、鞋以及装饰品全都是上等品,这肯定是中谷先生送给她的。”

不愧是女人,观察得非常细致。

“美代小姐有没有说是中谷给她的?”

“她虽没有说,但可以看出来。中谷先生一次曾问过美代小姐的下班时间,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她的穿戴马上好起来了。”

“中谷先生对美代小姐是另眼看待的。”

“美代小姐以外的人去招待中谷先生时,他就不高兴,因此慢慢就成了美代小姐的客人。”

“美代小姐走后,他好像来的次数也突然少了。”

“不过最近不是又常来吗?”

“不是还在做春美的工作嘛。”

“别胡说啦!他是一个重外表的人,才不会理睬我的。我看还是尚美更危险,你们说对吗?”

女招待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土谷从老板和女招待的谈话中得出一个印象:中谷与自称是美代的“代理人”、在美代搬家时来找房东的那个男子有相似之处。

关于中谷这个人,有很多地方值得深思。如果他是中户组的爪牙的话,肯定还有不少女人被他拐骗走。

土谷决定通知秋生立即监视中谷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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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代成功地逃出羽代后,首先同她的母亲取得联系。如果中户组知道美代逃跑的话,追捕者就会先去找美代的母亲,而且这帮家伙一定会把她作为交出美代的人质控制起来。因此,美代向她母亲简单说明情况后,叫她把身边的东西收拾一下赶快逃跑,并约定在邻县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相会。美代认为在远亲家中户组的魔爪还够不着。

美代的母亲虽然感到很吃惊,但因事先接到过美代的“伪装信”,思想上早已有了准备。她说:如果按美代的意思写的“母病速回”的信寄出后仍未见美代回来,就准备去向警察求救。

“幸亏您没有这样做,要是这样做了我就会被杀掉了。”

美代的母亲昕了后更加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便问美代: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想还是向警察求救比较好。”

母亲的声音微微颤抖。

“警察不可靠,中户组的势力已伸到了警察署,无论如何要赶快逃出去,家具也不要了。”

“反正也没有什么家具。”

美代好容易把母亲说通了,松了一口气。只有把母亲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

“先到远房亲戚家落脚,然后去东京,到了东京就可以绝对放心了。在东京你、母亲和我咱们三个人开始过新的生活,工作不成问题,只增加你一个人没有关系,我可以供养你。”

美代向稻木说道。因为已经逃出了羽代,美代的胆子大起来了。她对稻木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为了逃出羽代还需要他,准备到东京生活安定下来后,再把稻木甩掉。

“到了东京我不干这行了,要好好工作。”

稻木完全做好了思想准备。

“这很好!不论怎样看,你都没有当暴力团的‘才干’。”

“我哪有什么才干?”

稻木表现出不安的表情。

“我看,目前你可以当我的经纪人。”

美代感到现在她已成了有稻木侍候的明星了。实际上,她认为自己只要从中户组的桎梏中逃脱出来飞向自由的天空,什么事情都能办到。

美代和稻木中途从开往埴生市的列车上下来,换乘开往邻县远亲家的列车,准备在那里和母亲相会。

“我有点饿了!”

精神一松懈下来就觉得肚子空了。

“咱们到餐车去吃吧!”

“与其去餐车吃,倒不如吃车站供应的盒饭,也许车厢里也有供应,你去买吧!”

美代已把稻木当做佣人来使唤,稻木也心甘情愿听她指挥,乐于侍候她。

“别忘了茶水啊!”

“好的。”

尽管稻木不是很有价值的人,但女人受到男人的侍候是不会反感的。美代觉得自己很幸福,于是联想起和子来,觉得和子如果不是那么着急而耐心等待机会的话,也一定可以逃出虎口。因此更加觉得和子太可怜了。

不久,她觉得有个人站在面前,以为是稻木买饭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给你盒饭和茶水。”

美代发现同稻木的声音不太一样,抬头一看,吓得顿时全身僵硬。原来站在她面前的是支仓,他利刃般的眼睛盯着美代冷笑。不知支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肚子饿了吧!正好我的肚子也饿了,咱们一起吃吧!”

美代对支仓的话没有反应,大概是剧烈的惊愕震麻了她的声带,恐怖和绝望又夺去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

“为什么这样?我的脸使你感到奇怪吗?哦,这趟列车好像不是往你家的方向开啊!”支仓像煎烤猎获物似的开始对美代进行了拷问。

“你的母亲不是因急病才叫你回去的吗?你这样绕道回去好吗?”

“我……我坐错车了。”

美代因过度恐惧讲了不合逻辑的话。

“是吗?!既然坐错了车就应该赶快下去换车才对啊,哪里还有工夫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吃饭呢!?”

支仓轻声细语地对美代说,有如猫儿抓到老鼠一样高兴。

“在……在下一个车站换车。”

美代说话时全身哆哆嗦嗦,夹杂在惊愕里的恐怖又涌现出来了。

这时忽然听到过道那边有掉东西的响声,原来是去买饭的稻木看到了支仓,吓得连手中的东西也掉在地上了。但稻木很快从恐怖中镇定下来,并且扭头就跑,结果被支仓的手下揪住了胳膊。他们对着稻木的耳朵说了一声“老实点!”就叫他坐到空位子上。

“你们的私奔到此结束了。我感到奇怪,所以偷偷跟踪你们。现在通信很方便,可以打电话,母亲有急病怎么会用信通知?!你还敢想逃出中户组,好大的胆子啊!这笔账得好好跟你算的!”支仓紧靠着美代附耳低语。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对情侣在亲切地说着私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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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很想进一步调查矢代美代的经历,但如果美代已被中谷秀行带去羽代的话,她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因此他请秋生去埴生市向美代的母亲了解情况。

有关中谷的问题,秋生虽然进行过调查,但没有发现他与中户组有什么关系。中谷秀行表面上挂着房地产的招牌,但几乎没有经营这方面的业务。营业内容非常暖昧,但却把公司设在市内最繁华的大街上,还雇了几个职员,门面也搞得很像模像样。他本人住在市里最好地段的高级公寓,没有亲属,原来的妻子已于两年前离了婚。中谷好像常常把女人带去他的住处,但从他现在的年龄和过着独身生活来说,这也是不足为奇的。

另外,美代公寓的房东见过中谷,但把从纸品交换店收购来的中谷照片拿去请他辨认,房东却不敢肯定就是中谷,虽然这样,秋生还是认为中谷是一个很有问题的人,暂且对他进行了监视。

土谷又重新回到羽代市,一方面是为了追查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另一方面是担心矢代美代的安全。

中户组在日本各地的爪牙们好像送了许多女人到羽代来,土谷对她们的安全、特别是对和子的好友美代的安全感到不安。他估计和子是通过和美代同一途径来到羽代的。如果是这样,美代就极有可能了解和子被害的情况。和子被害前许讲了一些对中户组很不利的情况。松原的失踪估计和这个也有一定关系。应该说美代重蹈和子覆辙的可能性很大。

土谷回到羽代,渡边马上向他报告道:

“中户组的联营企业里有一家叫宴会服务公司,它是为晚会和宴会提供女招待的。我同这家公司的一些女招待搭上了关系,据说秋本和子曾同一个叫美代的女人说过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2月中旬左右,在大场兴业公司的联欢会上她们俩偷偷讲过话。这个宴会服务公司不是个好东西,让客人在晚会上挑选女人。”

“那么,知道美代在什么地方吗?”

“她们说在四五天前,看到美代和中户组的一个下等爪牙稻木在市内逛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

“估计是在稻木的监视下去买东西吧!”

“那么这个叫稻木的小爪牙可能知道矢代美代的住处。”

“我也这样想,所以去找稻木,结果他突然失踪了。”

“怎么,稻木不见了?”

“是的,他在中户组被称为‘老憨’,是专门跑腿的小爪牙。我去调查时没有发现他退出中户组的迹象,组里人也好像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中户组有没有稻木无所谓,所以对他的突然失踪谁也不关心。然而我认为他是被人发现和美代在一起才突然失踪的。”

“你认为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他在组里是负责看守美代的,而对美代来讲他却是一个最容易拉拢的看守。”

“那么美代和稻木一起跑了……”

“有这种可能,但我担心的是他们逃跑后的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人互相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神。

“中户组不是可以让女人能轻易逃走的组织。现在中户组几乎成了全国‘卖淫摇钱树’的供应中心,对女人逃跑的办法他们很了解。”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美代和稻木已经被捉住了?”

“如果逃出去的话,我想一定会被抓住的。”

“对被抓到的人会怎样处治?”

土谷这时才明白渡边所担心的“逃跑后的问题”的含义。

“我不太清楚。由于女人有她的商品价值,所以可能不会简单被杀掉,但稻木就不同了,他是背叛中户组。”

“秋本和子也有商品价值,但却被害了。”

“不错,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对美代的安全不放心。”

“不一定会被抓到吧!也许生病或受伤躲起来了。”

“这几天稻木没有回家,也没有到朋友和熟人那里去。”

渡边的畏惧情绪逐渐传染给了土谷。

“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稻木的下落?”

“我正在设法找。”渡边似乎很苦恼。

“‘果芯’这条线,后来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情况?”

“‘果芯’的女招待几乎全部是中户组成员的情妇,现在正在逐个摸清这些人的情况。”

“渡边先生,你说矢代美代和稻木一旦被捕,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会不会又要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

“和子和美代是通过同一个途径去羽代的,估计中户组知道她们俩是很要好的朋友。美代一逃跑,杀害和子的凶手一定会认为美代是知道这件事才逃跑的,所以对美代的去向最紧张的是杀死和子的凶手。”

“有道理,完全有这种可能。只要盯住‘果芯’这条线,就有可能从凶手的活动中了解到美代和稻木的下落。”

土谷还没有向渡边讲他前些日子试探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大规茂的事情。土谷认为也许从大规这条线可以找到美代。

土谷去大规茂的公寓时大吃一惊,他已经搬走了,房东和同在一个公寓住的人也不知道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据说大约是在一周前土谷和大规刚接触之后就匆忙搬走的。

显然,大规是为了躲避土谷的调查而隐藏起来的,也很可能是中户组在背后操纵。那么,估计中户组已经知道土谷的存在。

大规的下落固然令人担心,但土谷本身也处在危险之中。渡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事先对土谷发出了忠告。

如果大规当真是被中户组藏起来,那就说明大规知道一些对中户组不利的事情。那么土谷追踪大规就是正确的。

大规一失踪,土谷便失去了一个调查真凶的最有力的线索,于是土谷决定把大规失踪这件事告诉渡边。

“为了试探暴力团的反应,我稍微接触了一下大规,结果失败了。”

土谷坦率地向渡边道歉。

“这不是道歉的问题。我非常担心土谷先生您的安全,请多加小心吧。我想暴力团不一定知道您的存在,多半是由于矢代美代和稻木逃跑,大规为了预防万一才被隐藏起来的。这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一种反应。”

“他们会不会被杀掉?”

“目前还不会吧!如果为了要堵住一个目击者的口而去杀害新的人,恐怕又要产生新的‘牵连者’。”

“你认为大规可能去什么地方?”

“估计是被软禁在中户组所控制的地方。”

“最后会不会还要被杀掉?”

“如果我们坚决追查下去,也许就会被杀掉。”

渡边的语气几乎是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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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果芯”的女招待的问题,羽代警察署的“未被收买派”虽然进行了秘密调查,但收获不大。“果芯”的女招待几乎都是中户组小爪牙的情妇。

暴力团的资金来源主要靠下列赚钱行业和场所的收入:暴力金融,债权回收,侵吞票据及其回收,股东总会,秘密买卖麻醉药品,秘密买卖武器,开设赌场、卖淫业,同外国人进行人身买卖,秘密制造和出售黄色电影和录像带,举办色情展览,侵吞赛马、赛车的款项以及担任杀手、保镖等等。为了维持资金来源的稳定,还划分了“势力范围”。暴力团之所以为维持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互相争夺,就是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活问题。其中,“卖淫摇钱树”占最大比重的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多半是暴力团的头目们玩够后退下来给小爪牙们当情妇的。

杀害秋本和子的真凶如果在“果芯”的女招待中有情妇的话,那他还不是幕后人,只不过是被当做“子弹”使用而已。幕后人是中户组的组长或头目。但是要揪出幕后人首先就要找出“子弹”。

渡边对“未被收买派”的部下发出了秘密指示。“未被收买派”中普通刑警和下级警官的比较多,行动方便。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如果被人发觉,‘子弹’就会马上被消灭掉。此外还要秘密保护土谷先生的安全,万一他出问题我们就不好向A县警察署交代。松原先生是以离职警官的身份出现的,而土谷先生则是现职警官,在弄清秋本和子被杀的真相问题上,绝不能落后于他。如果落后于他就是给羽代警察署丢脸。把秋本和子被害作为契机一举攻下中户组是可能的,这也许是洗清我们多年来忍受当中户组看家狗臭名的好机会。从某种意义讲,土谷先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们不要以为他是乡下警察署的老年警官而轻视他,他是个干将,他对我们提供的材料不盲目相信,而是亲自去调查,直到把问题弄清楚为止。虽然他单枪匹马来这里,但现在也许已走在我们的前面。”

渡边的表情很沉重。对他来讲,土谷的介入完全是个包袱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表面上合作,背地里同他进行竞争。这个竞争关系到能否挽回沾满污点的羽代警察署的辖区,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耻辱。但是认为这是一个耻辱的人有多少?!渡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气愤得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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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代和稻木被抓回羽代后,带到一个建筑里。

“怎么样,你们两个人都做好准备了吧?!”支仓得意洋洋地站在捕获物前垂涎三尺。

“这是误会!我并没有想跑。听说美代的母亲在亲戚家等着她,所以才到那边去的。”

稻木拼命地解释。

“你和美代说的不一样,你是个死不承认错误的家伙,再怎样解释也没有用。”

“请您原谅我,我没有叛变。”

“做错了事就要受处罚,这是对‘废物’所规定的章程,你也是个‘废物’,应该知道这个规定。你不必担心,从人道主义出发给你处罚就是了。”

支仓冷笑道。

支仓的笑隐藏着可怕的意图。他对旁边一个叫谷部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谷部点了点头就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急救箱。谷部喜欢穿褶边带色的衫衣,所以外号叫“色部”,是中户组中性格最残忍的一个。

“要干什么?”

稻木感到祸已到临头,更加恐惧。

“首先砍掉手指。不过你放心,不像过去剁‘废物’的指头那样,拿起刀来马上就砍。这次是先给你打麻药然后砍,不使你感到痛苦。据说,看着自己麻醉了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割下来也别有风味。”

这就是支仓所谓的“人道主义”。

稻木吓得全身发抖,连呼救也不成声。

谷部拿起注射器从瓶中吸取麻药,动作非常熟练。谷部把注射器吸满药水后,就用药棉仔细消毒注射针。

“怎么样,够人道了吧!你应该承认在消毒方面已体现了我们的诚意。”

支仓边说边抽动着鼻子。

既要砍掉“废物”的手指,又想出打麻药的办法来证明他们的“人道主义”,真是魔鬼的逻辑。现在又想出以消毒针头来表示他们的“诚意”,更是假慈悲。

谷部消毒完注射针,又取出一块药棉说道:

“砍哪个?先砍左手的小指吧!”

谷部抓住稻木的小指,用药棉在指根上消毒。

“救命啊!”稻木拼命叫喊着。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会痛吗?!马上就完,老实一点!”

“求求您,不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情,稻木先生没有罪。”

美代被这种残酷的处罚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才说了话。

美代一开口,支仓这帮家伙的视线马上转向她说道:

“不仅对稻木,对你也要处罚。不过你是买卖用的商品,不必砍指头、割鼻子。商品有商品的处罚。”支仓的口吻似乎暗示他心中有一种“取乐”的计划。

“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刚才为担心稻木的处罚而说话的美代,现在又为自己的处罚担忧。

“先看你的‘西洋镜’吧!”

“先看‘西洋镜’?!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这个千万做不得啊!”美代吓得脸也变了形。

“原谅你?!你等着吧!不仅要看‘西洋镜’,还要看你在舞台上的‘春宫表演’呢!”

谷部和其他手下在里屋下流地哈哈大笑,所谓“西洋镜”就是拿羽代最低级的妓女当展品的一种非法活动。想观看的人,花上1000日元,进入像公共电话亭那样的亭子,从墙上的小洞便可以观看。“春宫表演”则是在观众面前同嫖客进行色情表演。这些都是处罚逃跑的女人的。美代本来是一个良家姑娘,来羽代被强迫卖淫后,由于逃跑而受到这种非人性的处罚,成为供人取乐的观赏品。这样也许她就会由于绝望而沦为真正的妓女。因为不是妓女是受不了这种亵渎女性的处罚的。

这种处罚,与其说是对女性的亵渎,还不如说是污辱人格。中户组为了培养强大的“卖淫摇钱树”而污辱女性人格,他们认为妓女不需要什么人格,更希望你没有人格,认为妓女只要有能使男人感到高兴的下身就行。

“喂,谷部你在干什么?快给‘老憨’打麻药!”

支仓催促注意力早已被美代吸引过去的谷部。喽啰们立即压住了稻木的手。

“饶了我吧,请饶了我!”

稻木好像菜板上的鱼在拼命挣扎着,一下子把压着他手的两个小喽啰推开了。

“我不干!不能为了这件事把我弄成残废!”

稻木拼命反抗,同压着他的几个组员进行了较量。

“别让这小子拖延时间,快给我砍!”

支仓着急地喊道。

他们小看了稻木,认为他是爪牙们中最下等的一个,叫他“老憨”,瞧不起他。没有想到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吓得大家不敢再靠近他。由于占绝对优势的一方没有思想准备,而绝对劣势的一方却拼命抵抗,结果形势向相反的方面发展。稻木浑身充满着力量,似乎凝成了一股愤怒的火团,拼命呼喊,同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搏斗。

“你这个家伙,胡闹什么?!”

边说边拿着注射器扑来的谷部,被稻木打倒在地上了。

注射器的针头断了,注射器也碎了。还有几个组员也被打倒在地上。

“稻木!不许动!”

支仓大声喊道。

稻木转眼一看,支仓把美代的双手反扭到脊背上,并且把凶器放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稻木说道:

“你再动,就把这把尖刀插进她的雪白脖子里,或者把她漂亮的脸蛋划得乱七八糟。”

支仓的嘴边带着残酷和微笑。美代则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的嗓子已被支仓扼住了,即使没有被扼住也因恐怖而麻痹了。

“美代同我没有什么关系!”稻木坚决抵制支仓的威胁。

“是吗,你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吗?你不是和美代一起私奔的吗!刚才美代还为你辩护说你没有罪,对如此可爱的女人你能忍心说和她没有关系而抛弃她吗?”

支仓抓住稻木心理上的弱点攻击他。

稻木低下了头,全身冒火的激动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极度的绝望使一个充满战斗活力的稻木顿时变得没有力气了。

“快上!”

支仓一喊,被稻木踢倒和打倒的中户组成员们马上爬起来把已停止反抗的稻木压住了。

“别让他再逃跑了,把他捆起来!”支仓下了命令。

“部长,注射器已经碎了。”

谷部边说边从地上把碎了的注射器拾起来。

支仓要他的部下称呼他部长,事实上他在中户组有一个“统制部长”的头衔。

“自作自受,不打麻药了,砍!”

“还是打了麻药再惩罚有趣!”

谷部好像非常遗憾地说道。

强制性地麻醉后,让受刑人自己用锯子锯自己的肉体,可以使受刑人在精神上再增加一分痛苦,因为要在自己的身上旋加这种物理性的力量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即使麻药能麻住痛觉神经,也无法麻住内心的恐怖。为了不使恐怖的心里也受到麻醉,行刑时只进行局部麻醉。受刑人在失去痛觉的情况下看自己受刑,就有如在看别人的身体被割那样的难受。但他们却拿受刑人这种令人难以形容的难受表情来观赏、取乐,实在使人看不下去。

“有什么办法啊!谁叫你在那里磨磨蹭蹭,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了!”谷部说道。

支仓对手足已被绑住、像一条青虫那样被扔在地上的稻木说道:

“稻木,你自己绞了自己的脖子!你不仅不遵守组里的规定,还抗拒处罚,这将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我有个要求!”

稻木全身只有嘴还可算是自由的。他就利用嘴没有被堵住的方便条件,提出自己的要求。

“有要求?那你就说吧!”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都行,只求您饶了美代。”

“饶了美代……”支仓话说了半截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家伙想舍身救美呀!当场演‘纯洁爱情’之剧噢!稻木,你是一个殉情的英雄啊!”

喽啰们也随着支仓嘲笑起来。

正文 第六章 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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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川留美本来是不愿意去羽代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但是最近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的中谷说,如果她能去羽代工作两三个月的话,他就会很体面。因此为了避免惹得中谷不高兴,留美就顺从了他的愿望。此外中谷还对留美说干这种工作可以赚到二三百万日元,她也很感兴趣。

留美过去在A市的百货公司工作,而中谷就是这个公司的老主顾。听说在这个公司工作的伙伴中已有好几个去了羽代,并且在那里干得很不错,这使留美增强了信心,但是从A市赚钱的秋本和子在羽代惨死的消息留美却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中谷也会说她的死与参加这项工作全然无关。

中谷开始说由他亲自送留美去羽代,后来可能是觉得不太方便,就叫一个最近刚到中谷的公司工作的年轻小伙子送她,但中谷没有说明他不能去的理由。留美哪里知道中谷之所以不送她去,是因为他感到最近有警察在注意,行动谨慎起来。

留美总觉得中谷有些阴险,因此跟着他派来的年轻小伙子到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去,也觉得越来越不放心。

“她是很重要的‘客人’,要好好地护送她噢!”

留美觉得中谷对男青年的命令似乎只是强调她是一个“要人”,但并不知道中谷话中的含义。

留美和这个小伙子从A市坐火车去羽代,一路上这个护送者几乎没有开口,从A市到羽代的快车需要四个小时,其间除了说几句必要的话外,他们各管各的,谁也没有理谁。

途中留美上了一次厕所,他说他也要上厕所,便跟着留美去了。从这个时候起,留美就怀疑他不是一个护送者,而是一个监视人。也许他是怕留美逃跑而守着她的。留美想:我为什么要逃跑呢?去羽代为什么需要派监视人护送?究竟羽代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我?留美的心中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留美在不安中重新回忆了中谷的话,觉得他说的“重要的客人”这一句话意味深长,而“好好护送”的命令就是“别让她跑了”的暗语。

由此留美想到,有关公司的伙伴们的消息都是从中谷那儿听来的,直接从伙伴们那儿得到的消息一点儿也没有。她们到羽代后已将近半年,如果只要去做两三个月的工作,早就该回来了。于是留美就问这个护送人:

“早先去的朋友真的都好吗?她们在羽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这个人推说不知道。

列车载着满腔疑虑的留美驶向羽代。在羽代前两站有几个旅客上到了留美乘坐的车厢,其中有一个拿着对号入座票的旅客向留美这边走过来,并坐在留美的身边,他先看了看留美,接着看见了护送人就喊了起来。

“啊!你不是大规先生吗,最近听说你辞了汽车旅馆的工作,现在在干什么?看样子过得蛮不错嘛!”

这个中年体壮的旅客,用斜眼瞅着留美冷笑地说着。

“哪儿啊,哪儿的话。”

这个叫大规的护送人突然慌了起来。

“行了,行了。喂,听说在你以前工作的地方有个艺妓被杀害了,杀害她的凶手说是一个新闻记者。虽然不能公开讲,但背地里大家都在说那个《羽代新报》的记者是上了人家的圈套。你当时在现场,一定知道真相吧,你私下里给我讲一讲,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绝对不跟别人谈,把真相告诉我好吗?”

这名旅客好奇地问道。

“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别装蒜了,你我之问有什么不可以谈的?”

当这个旅客固执地还要刨根问底的时候,另一个旅客,大概是他的同伴,揪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他:

“多余的打听对自己没有好处,不知在什么地方就会有暗探盯着你。”

那名旅客这才不情愿地离开了大规坐的车厢。

“艺妓被杀是真的事情吗?”

这个旅客走后留美问大规。

“没有那么回事,他在瞎说。”

大规回答得很干脆。

“刚才那个人不会说瞎话吧!?他也没必要说瞎话呀!你为什么要隐瞒?即使艺妓在汽车旅馆被杀害也没有必要隐瞒嘛。”

“不要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感兴趣。”

“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我正是要去羽代当艺妓的,我的朋友也在当艺妓。本来没必要隐瞒的事情却要隐瞒,这就说明有不许让我知道的事情。”

大规被留美驳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被杀的艺妓叫什么名字?”

“不关你的事。”

“你告诉我嘛!”

“我也不知道。”

“不是在你工作的地点被害的吗?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忘了,因为我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是不是早先去的朋友?”

“不会的。”

“你说不会,那么你认识这个艺妓啰?”大规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反应。按理说他在中谷公司工作,即使认识已经去羽代的留美的朋友也不足为奇,但他的反应却十分狼狈。留美敏锐地察觉到大规的反应很不正常,于是对大规说道:

“我不去羽代了,下一站我就下车!”

“不行!”

大规抓住了留美的胳膊。

正在这个时候列车已进了站。不在这一站下,下一站就是羽代,一旦被带到羽代就再也跑不了了,于是留美拼命地嚷道:

“放开,我要下车!”

大规还是抓着留美的手不放。从他的态度上可以猜出到羽代工作凶多吉少,大规正是为了监视她而来的。现在留美才看透了中谷甜言蜜语的内幕。

“你敢下去,就下去吧!”大规冷笑着说道。

因为大规的声音十分严厉,留美一下子慌了神,但又一想,现在再不逃就没有机会逃了,便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这时突然感到肚子旁边有一个东西在阻止她行动。留美说了一声:“你要干什么?!”当她看到这个东西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时,顿时变了脸色,刀尖已经透过衣服接触到她的皮肤,她感到有些疼痛。

“如果敢动一动,刀尖就会刺进你的肚子!”

大规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留美,充满着可怕的神色。留美被恐惧紧紧地束缚住了,连声音也无法发出来了。

“好,就这样老实待着,这样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大规看到留美不再抵抗,感到放心了,正要松一口气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大规感到疑惑,正要抬头看时,拿着凶器的手一下子被抓住了,凶器也被夺去了。这是一种非常迅速而熟练的动作,没有等到大规表示抗议,这个人已把警察证件展示在他的眼前,并向他宣布:

“大规茂,你因威胁和非法携带凶器罪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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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规把鹤川留美从A市的中谷事务所带出之后,A市警察署的人就一直在跟踪,但如果在中途制止他们,又怕留美说她是自愿同大规出来的,那警察就无权干涉;如果到了羽代,就是羽代警察署的管辖区,即使抓住了经营卖淫拐卖人口的证据,A县警察署也无权插手。秋生正是为了要弄清中谷和中户组的关系才派人跟踪的,因此不便暴露。

但是没想到中途情况发生了变化,留美和大规发生了争吵,似乎大规想阻止她下车,并且拿凶器威胁她。究竟应该先救留美,还是应该按原来计划看留美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侦查员感到很为难。

秋生在临行前已经授权侦查员,万一途中情况突然发生变化,他可以随机应变,酌情处理,当他看到在途中上车的旅客谈到“汽车旅馆中被杀害的艺妓”之后,留美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似乎对去羽代一事感到了恐惧,于是便断然决定:与其让大规把留美送到中户组的妓院里,倒不如在火车上以拐骗等罪名将大规逮捕,和中谷一起解决。

当大规看到侦查员出示的警察证件时,脸色顿时苍白,而留美则大声哭起来了。警察当着众旅客的面给大规戴上手铐,并且马上把他们两人都押下车。侦查员考虑:如果到了羽代再办移交给A县警察署的手续就很困难,因此在列车未到羽代之前就把留美和大规押下车。

日本法律规定,在辖区外抓到罪犯时,原则上应移交给当地的警方去处理。侦查员逮捕大规的地方是在列车上,按道理应该移交给铁路警察署或车站的警察。但是,法律上对逮捕现行犯的移交对象没有特别规定,因此移交给自己所属的都、道、府、县的警察部门也不违法。

大规是以威胁罪被逮捕的,但是根据大规的供词,也有可能被定为掠夺和拐骗罪。

用暴力行为或威胁手段,将对方置于自己或第三者的实际控制之下者称为掠夺;以欺诈或诱骗为手段的称为拐骗,两者加起来就称为“拐取”。如果被“拐取”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即便拐骗者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也可定为“未成年者拐取罪”。

如果被拐骗者是成年人,犯人必须是以营利、猥亵或结婚为目的,才能定为“拐取罪”。中谷的意图很清楚,是要强制卖淫,他以花言巧语欺骗留美,想把她送去羽代,因此应该定为以营利为目的的“拐取罪”。

鹤川留美已21岁,适用于以营利等为目的的“拐取罪”,但是要根据大规的“目的”而定罪。估计大规只不过是受中谷之命对留美进行“看守”的,不过,如果证明中谷有营利的“目的”,则大规也要以同犯论处。

大规在被捕时供认了他是受中谷之令把留美带去羽代给中户组。因为逮捕大规的不是羽代市的警察,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如实回答问题。他一连供认了许多令人意外的情况,他说:他在羽代市的“城堡”汽车旅馆工作时,接受该市的暴力团中户组的旨意,在3月10日晚上把能打汽车旅馆所有房间的万能钥匙借了出去,就在这个晚上,秋本和子在旅馆中被杀害,田泽弘被当做凶手当场被捕。由于这件事使他面临受追查的危险,因此听从中户组的安排辞去了“城堡”汽车旅馆的工作,到A县找中谷。

秋生追问道:

“中户组中是哪一个人叫你把万能钥匙借给人的?”

大规答道:“是支仓。”

“你是把钥匙直接交给支仓的吗?”

“不是。他打电话告诉我,把钥匙放在前面的柜台上,然后去里屋待一会儿。”

“当天晚上还有其他的人员在场吗!”

“有管电气、空调的技术员和清洁工,加上我共有三个人。”

“只有三个人吗?”

“由于旅馆全部都是按一个车库一个房间设计的自动化装备,只需少数人员就行。”

“尽管这样,也应该有接线员和会计吧?”

“这方面的工作由我来兼管,但我只负责接外面打来的电话,要向外打,每个旅客的房间都有自动电话。结账都是用计算机,不用会计,顾客缴费时只需把钱投入现款箱就可以了。”

“那么,你就按支仓的旨意做了吗?”

“如果拒绝,我就没命了。”

“你的责任非常重大,你的职责是保障客人的安全和个人秘密,但你却把万能钥匙借给了中户组,造成人命案,根据这个情况,可以把你当杀人犯的同谋来惩处。”

“不,不能这样!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受中户组的逼迫不得不借的。”大规的声音激动起来。

“你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动用私刑的人,就没必要借汽车旅馆的万能钥匙。”

“尽管这样,你叫我怎么办?!没有其他办法啊!”大规用豁出去的口气说道。

“后来那把钥匙到哪儿去了?”

“警察赶来时,钥匙已经放回柜台上了。”

大规供认一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案件。

“你真的在警察到来之前不知道发生了凶杀案吗?”

“不知道,警察突然赶来,我还吓了一跳呢。”

“然后你就同警察一起到了秋本和子的房间,这时她已经被杀死,而田泽拿着凶器站在尸体旁边,是吗?”

大规点了点头。从大规的神态看他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也没有必要甘当“同谋犯”来为中户组说瞎话。总之,大规并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和子。根据这一情况,可以设想田泽用放在柜台上的万能钥匙打开和子的房间,并杀害了她。但是从凶手行凶后又把钥匙送回柜台而且没有逃跑这一点看,又不像是他杀的。

“在当天夜里零点至零点30分左右,有两对男女同伴结账后离开汽车旅馆,他们与案件有没有关系?”

“估计他们在这个时间离开旅馆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大规感到激动对自己不利,因此有意识地缓和了语气。

“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不知道。”

“按规定应该记下车辆号码,你为什么没有记,是不是故意的?!”

“我一个人要照顾20个房间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记车号。到了旺季,有时一个晚上一个房间就换好几个旅客,不仅是我没有记车号,大家都没有记嘛!”

“中谷和中户组有什么关系?”

秋生暂时把审问杀害和子的事件搁下,转入探查“拐骗”方面的事情。

“不知道,只是他们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而已。”

“你当人贩子的帮凶,用凶器威胁一个不愿与你同行的女人,所以给你定为有营利等目的的‘拐取罪’是可以成立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到中谷先生那儿也是根据中户组的命令去的,我不能违抗中户组。”

“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还拿着凶器?!怎么说你也是中户组的一个爪牙。携带凶器还说不了解情况是说不过去的,中谷是你的后台,这是明摆着的。”

把大规交给警察署的同时,就下达了对中谷的逮捕令,但是在侦查员去逮捕之前,中谷已觉察到形势不妙逃跑了。

中谷的去向大致可以估计到,肯定是逃到羽代找中户组去了。如果已经逃人中户组的庇护下,就有点儿麻烦,中户组和羽代警察署是互相勾结的,去这样的地方逮捕中谷是做不到的。

关键人物中谷一逃跑,就无法证明大规犯罪的“目的”。大规本人又一直说他只是奉命“护送”留美去羽代,不知道中谷有什么目的,因此决定先把大规作为犯有“逼迫妇女罪”和“违反《携带枪支刀剑取缔法》”拘留起来,继续对他进行审讯。

<er h3">3</h3>

“部长。”

从外面进来的喽啰和支仓低声耳语。

“什么!大规被逮捕了?!”

“听说是在送一个女人到这里的途中被捕的。”

“怎么会捅出这样的娄子来?!”

“听说有人在跟踪,中途那个女的闹了起来,他在用匕首威胁她时被捕了。”

“最终中谷也被注意起来了。”

支仓大声哀叹道:

“只好马上回事务所。”

“这两个人怎么办?”

“派看守,把他们关起来。”

支仓似乎已顾不得处罚稻木和美代了。

稻木和美代两人的手脚被捆绑着倒在地上。中户组除了留下看守外,其余的都像退潮似的退走了。

对稻木和美代的处罚虽然缓期了,但这只不过是缓期执行死刑而已。他们在没有解开绳子的情况下被关了起来,只有看守经常送饭来,没有任何消息,形势有何变化也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是知道的,支仓绝对不会把他们忘了,好像是发生了比处罚他们更重要的事情。支仓曾透露“中谷也被注意起来了”,这说明在中谷身边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因为禁闭室的窗户是关着的,分不清白天黑夜,所以也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少天,只有上厕所时才解开脚上的绳子,但也有看守跟着。

开始时他们总是睡不着,但最终疲劳征服了恐惧,也许是在绝望中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他们就在被押绑着的情况下,在地上睡着了,但是一直是处于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状态中。

“总算还活着。”

美代一睁眼就看到稻木和自己同样的姿势躺在身边,确认都还活着。美代当初是利用稻木作为逃亡的工具,但现在他和自己一样成了同命运的同伴,而且这个命运也是美代勾引稻木一起逃跑造成的。稻木只不过是美代的逃亡工具,但他却舍身保护了她,这使美代十分感激。

美代认为她是身陷绝望的地狱中的囚人,对舍身保护自己的稻木不可能有什么报答,但可以用自己的心去温暖他。虽然她的手脚被绑着,无法拥抱他,但她把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靠近他,使两人的体温相互交流。看守者看到他们在地上紧紧依偎着的身影都产生了嫉妒。

美代切身感到稻木的体温温暖了自己的心,犹如在绝望中得到稻木的拥抱,使绝望的心情多少有些减轻,于是她在稻木的体温保护下安睡了。

不知是第几次进入睡梦,美代被摇醒了,她还以为是稻木在推她。因为这时美代正梦见稻木和她手拉着手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散步,美代虽然知道这是做梦,但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她迷迷糊糊地说:“再让我睡一会儿。”

但还是被摇个不停。美代好容易醒过来了,从刚醒的蒙咙视野中,看到有个黑影蹲在那里,但不是稻木。

正当美代要喊叫时,嘴被厚实的手掌堵住了。这个人把食指放在嘴上,向美代暗示不要吱声,就开始解捆在美代手脚上的绳子。从远处射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出是男人的侧影,但由于戴着墨镜和大口罩,所以看不出他的真相貌。

这个人解开了捆在美代身上的绳子,稻木的身体也就获得了自由。美代和稻木恢复自由后,都茫然不知所措地待在那里。这个人便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门锁已经打开,看守的人也已经睡觉了,赶快跑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是故意装出来的,好像嘴里含着东西。

一问他“您是……”他就“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说话,并小声催促美代和稻木:

“快!快!”

一打开禁闭室的门,外面就是一个小厅,沙发上有两个熟睡的男人,他们的睡态难看,几乎快从沙发上掉下来。桌上堆满了空酒瓶、酒杯和烟头。

释放美代和稻木的那个男人,把钥匙放回到看守的口袋,便走在前面给他们引路。这里的房子很像饭店式的建筑,一走出门就可以听到流水声,附近是河滩地,可以看到一条很长的堤坝。

“过了堤坝沿着河滩走就不会被人发现。在药师町有个川越旅馆,里面住着一位叫土谷的人,你们就去找他吧!别让人发现,如果再被抓到就没有命了。稻木,就都委托你了!”

美带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这个男子:“您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个人用指责的口吻说道: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已经没有时间了,快走吧!”

他说完了就向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在黑暗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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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荣一郎对矢代美代和稻木突然来求救感到很吃惊。因为自己正为他们失踪感到不安,正在寻找他们的下落。土谷认为美代可能知道秋本和子被害的真相以及松原的下落,也就是说她是掌握案件的关键人物。

现在美代主动跑到土谷这里来。一了解情况,知道她是同稻木逃跑后被中户组抓回羽代,在关押时突然被一个神秘人物营救,并叫他们来找土谷。

“你对那个男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土谷问道。

“他的声音好像很熟,但是想不起来了。他好像故意在嘴里放上了东西,使说话声音改变,而且还戴着墨镜和口罩,更认不出来了。”

稻木也说没有印象。把自己的脸遮盖起来和故意改变语声,说明他有不便之处,而且肯定是美代和稻木认识的人。

这个神秘男子叫他们来找土谷,说明他知道土谷的身份和土谷在羽代的住处。知道土谷情况的人,只有以秋生为首的A县警察署的极少数人和羽代警察署中渡边领导的“未被收买派”。

如果从A县来的人,土谷一定会认识的。打人中户组的只有松原一个人,如果是松原的话,他没必要对美代和稻木隐瞒自己,而且他也不知道土谷的住处。那么,可能是羽代的“未被收买派”打入到中户组的人,但是土谷没有听渡边说过这件事情。

也许中户组已经知道土谷的存在,想用“媒鸟”引他上钩。如果这样,很可能是在同大规接触时让中户组发觉的。土谷现在就在羽代市内,等于在中户组的手中,不过如果中户组想处理土谷,完全没有必要使用这种高价的诱饵。假使他当真是一只“媒鸟”,这对中户组来讲也是极其危险的。

矢代美代告诉土谷,她并不知道秋本和子被杀的真相,她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她觉得下一个被杀的可能就是自己。

“你为什么会觉得下一个就轮到你呢?”土谷问道。

“和子被杀之前,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逃跑,我想这个计划大概让中户组知道了。”

“听说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不是中户组的人,而是一个叫田泽弘的记者。”

“这是伪造的。”

“我想一定是秋本和子想把中户组所做的坏事告诉记者,而这件事让中户组事先知道了,所以他们就杀了和子,并让记者当了替罪羊。”

“中户组做了什么坏事?”

“数不胜数!首先是强迫我们卖淫。”

“中户组经营卖淫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仅是中户组,其他暴力团也干这种事。卖淫是暴力团重要的财源之一,也就是说,只是揭露他们卖淫不算什么新闻,而且对中户组也不会有多大的打击。”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一起被捕,虽然在于钧一发的时刻被身份不明的男子救了,但是在此之前,支仓说过要杀你们吗?”

“没有。他说要把我公开卖淫展示,对稻木先生是砍手指。”

“看来他们并不准备杀了你们。”

“是的,好像没有打算那么做。”

“按这个道理,秋本和子也一样可以不被杀害的,他们绝不会只因一只‘笼中鸟’叫了一声就杀掉它,并且伪造凶手,这是小题大做。估计秋本和子是由于知道比经营卖淫更加对中户组不利的重大事件,所以被灭口了。”

“更加不利的事件是指什么?”

“你听说过松原忠太这个名字吗?”

“松原……先生吗?”

“他原是A县警察署的刑警,带着特殊任务到羽代来后,不久就失去联系。”

“是吗?”美代的表情没有特殊反应。

土谷对稻木说道:

“怎么样?松原先生在中户组里,你也曾在中户组待过,应该知道的。”

“中户组有各种各样的公司,人员也非常多。”

“我想他在组里一定是很吃香的,最近难道没有听说中户组中有人失踪?”

“我在组里是属于最底层的人,对上层的情况不了解。”

“估计秋本和子可能知道松原先生的下落,松原先生是由于掌握了中户组最致命的弱点才被灭口的,而和子也因知道这个事实而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这个事情和子一点也没有告诉过我,假如她知道这个秘密,一定会告诉我的。”美代说道。

“你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约在她被杀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会上。”

“那么估计她是在这之后知道的,你们之间是不能自由联系的吧?”

“和子就是想告诉我也有办法,这一点可以肯定。”

“你刚才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举办的晚会上,你们有机会出席这种正式的晚会吗?”

“中户组是市里的暴力团,我们是根据中户组的命令被派到晚会上当女招待的,接待的客人差不多都是市政府的客人。”

“所谓的接待就是指夜里‘侍候’客人吗?”

土谷为了尽量避免实“卖淫”这个刺耳的字眼,故意使用古老的语言。

“就是这个意思。晚会正是为了让客人挑选女人才开的。此外,有时也把我们当做高尔夫球比赛或中彩的赠品。”

美代好像已经解除了紧张情绪,语调也轻松起来了。但土谷向她了解他最关心的“初恋的诗集”是怎样到了她手里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

“中户组是大场的保镖我是知道的,但中户组在举办的正式晚会上,甚至对市政府系统的客人卖淫,噢!对不起,失言了,提供女人,实在令人吃惊!”

“其中还有大政治家和官员呢!这些人平时道貌岸然,装得一身清白,实际上却是到羽代来寻花问柳作乐的。”

“都有什么样的客人,你还能记得吗?”

“侍候重要人物时,市政府方面的人就格外小心,不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来历。然而有的客人主动地把名片给我们,也有人问我们要不要他们照顾,有的邀请我们以后常去见面。但是同客人直接交谈是被严格禁止的。”

“你有他们的名片吗?”

“都没有带出来。”

“哪怕是名字和官衔也行,你能回想起来吗?”

“有几个是当议员的,其中有一个叫德岛,他执拗地邀请我去东京,说到东京后给我买公寓,我也有意要去,但支仓不让我去。”

“德岛!是民友党的德岛吗?”

土谷想起了当时执政的民友党的年轻鹰派德岛清隆的名字。他被称做民友党的浪荡公子,并且是因此而引起非议的议员。

“对,就是他。他说要同大场市长交涉,把我接走,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你还能回忆起其他的人吗?”

“其余的好像防卫厅方面的人多一些。”

“防卫厅?”

“其中也有年轻的,差不多都是少校和上尉军官。这些人格外的痴情,即使只有两人在一起时,也不动手。总是通宵达旦地跟我谈一些很难懂的事情,但多数是令人心情舒畅的。”美代的表情似乎在回忆艰难的“笼中鸟”的生活中唯一的快乐。

“难懂的事情是指什么?”

“他们说这样下去日本就要灭亡,现行体制应进行根本的改革等等。”

“噢!讲这样的事情?!”

“他们说现在的政治家多半是腐败的,日本的国民也仅是陶醉于眼前的和平和繁荣,只有他们才真正担忧日本的前途。如果他们不起来进行‘维新’,日本就无法复兴起来!”美代逐渐地回忆起来了。

“‘维新’?!”土谷的眼神充满着惊奇,有如听到军国主义时代的亡灵突然复活那样感到吃惊。

“他们确实是这样讲的。”

“你这么一说,倒使我想起支仓说过,他的组员可能当自卫队的干部。如果这样,他的喽罗和自卫队是什么关系?真令人不可思议!”稻木插话说道。

陆上自卫队西北方面军第×师团司令部设在羽代市,因此羽代市与自卫队的关系很密切。此外,大场一成对自卫队非常照顾,曾经把自卫队拉到羽代市郊的草原上,参加陆上自卫队定期举行的秋季联合大演习。从这个角度看,市政府的客人中有很多防卫厅方面的人也不足为奇了,但土谷心中却有些不安。

大场一成曾经扬言,要靠他的权力和财力,把羽代建成一个绝对独裁和个人统治的城市。还要依靠中央政界扶植,把羽代市建成为日本国中的“独立王国”。他的势力很大,不能把他的扬言简单看成是某一地方政客的狂言而付之一笑。

如果把频繁拜访“独立王国”的鹰派年轻议员、防卫厅官员、青年军官,以及他们所说的“维新”、支仓所透露的中户组要加入自卫队等一系列人物的活动和言论综合起来看,就会觉得羽代市好像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阴谋。虽然这项阴谋还没有具体、完整的轮廓,只不过是从中户组所豢养的妓女提供的情况中加以想象的海市蜃楼罢了,但是这个海市蜃楼所显示出来的形象,却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美代小姐,你能不能把他们给你的名片设法取回来?”

土谷还是不死心地向美代要名片。他想如果能把美代所接待过的客人的名字弄清楚,就有可能把这个“海市蜃楼”的轮廓搞清楚一些。

“也许取不回来了!”美代虽然这样说,但却提供了一个很有希望的情况,“我曾经为逃跑做了一些准备,我怕带着行李逃跑会引起怀疑,就把行李一点一点搬出来,暂时寄存在美容院,准备住处定下来后再让美容院寄给我,也许名片就在行李中。”

“太好了,那个美容院在什么地方?”

“就是鱼菜町的‘外出美容院’。但要小心一点,也许那里也有中户组的人。”

幸好“外出美容院”还没有受到中户组的追查,美代所接待的客人的名片都原封不动地放在行李中。土谷看了这些名片,使他们想象中的黑暗更加扩展了。

正文 第七章 军事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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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要和渡边商量,他认为美代和稻木不能老在川越旅馆待下去,要把他们带出市外需要渡边的协作。

渡边对土谷根据名片编成的“花名册”也很感兴趣。

“好像他们正在以羽代为舞台,策划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土谷想听听渡边的看法。

“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大场一成早就对自卫队表示异常关心,说日本的自卫队对外是纸老虎,但是一旦以国民为敌则可以在日本称霸。”

“大场正在利用自卫队策划某种阴谋!”

“对。大场认为羽代是属于自己势力范围的独立王国。独立王国当然需要军备,所以一直把中户组当成自己的私人部队豢养,警察也是大场的看家狗,中户组和警察已经起了大场王国的军队的作用。在此基础上再把自卫队驯服,就可以完全撑起‘独立王国’的门面。”

“但是为什么要同自卫队勾结?是不是要准备打仗?和谁打?”

“我还没有像你了解的这么深,不过大场非常关心自卫队的战斗力,‘没有战斗力保证的权力不是真正的权力’这句话已成了他的口头禅。他主张要常备第一流的军队。听说大场的资本之所以能猛增到目前这种程度,是因为在朝鲜战争时期同军部勾结,独揽军需产业大权得到实惠的结果。好像大场本人就本能地向往战斗力。”

“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自卫队激进派的青年军官要发动政变。与其说是大场袒护激进派,倒不如说他在唆使他们策划政变,你觉得呢?”

土谷把心里的不祥预感说了出来。

“就算是自卫队内部有某种计划,也难以理解大场为什么要支持这种计划。仅仅因为向往战斗力是不会去参加推翻现行体制的计划的。本来大场应该属于维护现行体制的人。目前根据矢代美代侍候过的客人情况进行推测,能说明问题的论据太少了。不过我觉得你所说的一些论据是很有趣的。”

“你不认为这些论据足以说明松原先生被害的原因吗?”

“你说什么?!”

渡边凝视着土谷,好像心里略有所悟。

“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一种假设,如果真有这种计划并被松原先生发觉了,这不就能充分说明他被灭口的原因吗?”

“你是说松原先生已经发觉了他们的计划吗?”

“我是作为一种假设来说的。我一直把秋本和子被杀的原因和松原先生的下落问题联系起来考虑。由于不了解松原先生的失踪究竟是什么原因,暂且以中户组因害怕揭露他们秘密组织卖淫,而对知情者进行灭口作为一种可能性来考虑。不过卖淫的事是哪一个暴力团都有的,即使被揭露不会成为中户组的致命伤。但是如果策划自卫队政变就不同了,不仅是中户组,大场体制也将因此而崩溃。我想如果松原先生已经发觉到这一点而想接近秋本和子以进一步搜集证据的话,他和秋本和子被灭口的理由就非常充分了。”

“真是可怕的设想!”

渡边叉着胳膊在沉思。

“有必要先调查一下‘美代的客人’的情况,万一真的有这种计划,单靠我们是解决不了的。”

“如果松原先生已发觉有这种计划的话,一定会向你们报告的。”

“没有听说他汇报过这个问题,估计是还没有来得及报告就被灭口了。”

“如果松原先生是由于这种原因而被灭口的话,你的安全就越来越令人担心,因为这等于你也发觉了这个问题。还有把矢代美代和稻木从中户组手中救出来后叫他们去找你的那个人,也使人很担心。”

“渡边先生,你有什么线索吗?”

“知道你在羽代的住处的只有我一个人,土谷先生,你有没有向什么人透露过你的住处?”

“只告诉过秋生科长。”

“那么这个人有可能是秋生先生这条线的人。”

“秋生对谁也没有说过。”

“那么那个神秘男子是谁呢?他又是从谁那里知道你的住处的?”

“不知道。”

“在没有弄清楚他救美代和稻木的意图之前是不能信任的。你赶快搬走为好。”

“我也是这样想。”

在暴力团管辖区的秘密住处被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知道是令人生畏的事情。有这两个人在这里,行动就更不方便,因此土谷决定把美代和稻木转移到A市去。

大约在同一时间,由于证据不足决定不予起诉田泽弘。这可能是研究了各种情况和根据大规茂供认的新材料,羽代市法院没有信心维持公审。

中户组的这部分计划落空了。土谷认为应该去找田泽,但又担心会使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这就等于拿掉隐身的蓑衣,正面同中户组和大场势力进行对抗。这个敌人是已经杀害了松原忠太和秋本和子的凶手。如果知道土谷也发觉了同样的秘密,他们将毫不犹豫地也将土谷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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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代的名册”中记录着下列人物,其中主要是防卫厅方面的重要官员:

陆上自卫队上校:柴田维文,中央总监部第二部长。

陆上自卫队上校:中村音松,第101伞兵团副团长。

陆上自卫队上校:盐川恭次,第201步兵团团长。

陆上自卫队上校:浜口武雄,那须学校步兵教育部副部长。

陆上自卫队上校:菊地透,第103直升机队队长。

此外还有上尉、中尉等年轻军官。

政治界,有德岛清隆为首的民友党鹰派议员,他们大多是该党年轻议员所组成的“芙蓉会”的成员。而且在调查这些人物的身世时获得了意外的收获。

首先,柴田上校是过去策划“三矢作战”的激进派成员之一。他与“三无事件”的主谋川南工业公司的社长川南丰作还有关系。中村上校的第101伞兵团是自卫队最有名的精锐部队,队员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英勇善战的优秀士兵。该团是由一批经过严格审查合格后接受突击队训练的队员组成的。每一个队员都是潜伏、伏击、破坏、干扰等的专家,是陆上自卫队最优秀、最精锐的“人才武器”。种恭次上校的201步兵团是一支仅次于伞兵团的勇猛部队,他们多数是经过突击队训练的队员。

浜口上校的那须学校是训练突击队员的地方。该校把美国引进的突击队员教育和日本的传统教育相结合,成为日本版突击队教育的母校。

此外,还发现“美代的名单”上的这帮家伙是在前年2月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被在野党揭发出来的“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兵学研究会政变研究班”的成员。

另外,“三矢研究”是自卫队干部所进行的“××××年度总合防卫图研究”,是为了配合美军对Z国的作战而研究的自卫队行动计划,因此被称为“三矢”,也称为三箭。“矢”的第一支箭是指关岛的第三航空师,第二支箭是指地对地弹道导弹(ICBM),第三支箭是北极星潜艇。另一种说法,“三矢”是根据以三支箭教育孩子团结的故事取名。还有一种说法是象征着“昭和三十八年”的意思。1965年2月10日,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由于社会党的冈田春夫议员就这个绝密研究进行揭发、质问而表面化。研究内容除了纯军事性的作战之外,还研究了战时国家的非常体制等政治领域的问题,因此引起国会的重视,并设立特别委员会进行审议。

“三无事件”是战后发现的绝无仅有的军事政变计划。

主谋川南丰作是富山人。1936年买了长崎县的松尾造船厂后进入造船界,并勾结军部,成立被称为“川南王国”的川南工业公司,一下子掌握了拥有10万吨级船坞的东洋最大的造船厂,被认架认为是造船界的奇人。

川南的军事政变计划之所以被称为“三无事件”,是由于它的口号是:(一)一个月的收入在5万日元以下者免税(无税);(二)消灭失业(无失业);(三)解除军备(无战争)。川南等人以实现这三项政策和摧毁日本政界中的左派力量为目的,决定在1961年12月9日这一天用民间和自卫队的武装力量袭击国会和议会,并宣布日本全国进入“非常时期”一举实现其目的。人员的训练,名义上是由三无私塾的校长川下佳节担任,但实际上是川南一个人在跳独角舞,武器装备也只搞到两支来复枪。因此法院的判决书上说它只是“进行单方面的呼吁和物色人选”,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计划。虽然适合《破坏活动防止法》,但定罪时最重的川南也只判处两年徒刑,另有两人判处1年零6个月徒刑,5人缓期执行,4人无罪。

参加者是“5·15事件”的余党三上卓和旧陆军士官学校第59期和第60期毕业生及国史会、菊旗同志会等右翼团体。自卫队虽然也受到邀请,但没有参加。

德岛清隆是芙蓉会的领导,他的激进言行经常遭到人们的非议。他认为把本国的防卫委托别国来做,世界上没有先例。主张日本应修改宪法第九条,承认自卫队是国家的军队,给予高度的核装备,建设一支现代化的军队。

听说他还出席过自卫队干部学校兵学研究会。

土谷在秋生的协助下获得了上述调查内容后,对他所预想的“羽代计划”更加有把握了。

“你认为松原君是由于发觉了这个计划而被杀害的吗?”秋生的口气紧张起来。

“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自卫队的鹰派军官集结到发起人大场的努力范围里,就马上与这种危险的计划联系起来,这太敏感了吧!也许是单纯的联欢会。”

秋生持慎重态度。

“即使不马上与军事政变联系起来,但是这帮家伙如果经常聚会,自然会谈到这个问题。加上自卫队的激进派也远征到不同管区的羽代去开联欢会,真是怪事!”

“男人难过美人关,再坚定的忧国之士也会因女人而哭泣。在袒护自卫队的大场一成身边初次召开的联欢会上,享受了美女招待的滋味后,也许就把它当成玩女人的正式场所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天下太平了,但是德岛清隆等人常到这种地方,真叫人担心!”

“德岛时常到这种场所也没有关系,本来他就被看成是大场一成在国会的通讯员,是大场的御用议员。他不也是因好色而臭名远扬吗!估计他到羽代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女人。”

没有到过羽代的秋生,不像土谷那样把事态看得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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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仓听到矢代美代和稻木逃跑的消息时,气得脸都变了色。

“你们认为跑了就没事吗?!”

支仓痛骂了负责看守的小喽啰,小喽啰在支仓面前吓得呆若木鸡。

“有你们在那儿看守,究竟是怎样逃出去的?”

谷部在支仓的旁边插了话。他们俩不仅是有人在看守,手脚也是绑起来的。

“估计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忙。”

“什么!暗中帮忙?!”

在场的人神色都变了。

“对,只能这样认为!”

看守的爪牙看到气氛紧张而战战兢兢。

“你这个家伙,企图逃脱自己的责任而胡言乱语!”

青井凶狠狠地说道。

青井最近刚崭露头角、是仅次于谷部的得意人物。

“那儿的话,他们的手脚捆得很紧,房间也是锁着的。”

“他们逃后,锁是什么样的?”

“开着的。”

“是砸坏的吗?”

“不,是打开的。”

“钥匙不是你们保管的吗?怎么会自己开了呢?!”青井追问小喽啰。

“可能是在我们打盹时钥匙被拿走的……”小喽啰惭愧地低下了头。

“混蛋!什么打盹,恐怕是喝醉酒睡大觉时钥匙被偷走了吧,这样还能完成看守任务?!”

谷部大吼一声,小喽啰吓得直缩脖子。

“即使钥匙是被偷的,他怎么能知道监禁的地方呢?”支仓歪着脖子想。

“所以我才说有人在暗中帮忙。”

小喽啰似乎捞到了救命的稻草。

“如果是这样,首先应该怀疑你们!”

谷部的眼睛射出了残酷的光泽。

“我……我……我们怎么会给他们暗中帮忙呢?!”

小喽啰因突然受到怀疑而吓得直发抖。

“你们是看守,手头有钥匙,只要你们想放他们跑,就再简单也没有了!”

支仓瞪了小喽啰一眼。

“我们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仅仅打了一会儿盹,一醒来他们就不在了,是真的,请您相信我们!”

“没法相信,不是你们在暗中帮忙,是谁在暗中帮忙!?”

“要是我们在暗中帮忙马上就会被发现的,一定是中户组里面有人叛变了。组里知道矢代美代和稻木的地方的人不只是我们。”小喽啰拼命地解释。

支仓把追究小喽啰的责任暂时放下来,下令马上去搜查逃走的两个人。

“要是有人在暗中帮忙,那他们一定会跟他俩一起跑掉。如果真是有人叛变那是大事!无论如何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支仓指示他的心腹谷部和青井。逃走的这两个人好像还没有逃到羽代市外的迹象,估计隐藏在叛徒那儿的可能性很大。

“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跑掉!如果让他们活着逃出市外,你们就休想活命!”

支仓对中户组的全体人员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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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户组在拼命找美代和稻木,他们俩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渡边来告诉土谷。

据渡边说,中户组在通向市外的所有关口都放了哨。警察也参加这个搜查,他们协助中户组,一旦发现了美代就立即和中户组联系。土谷想托渡边把美代和稻木转移到市外的计划已无法实现。如果渡边强行把美代两人转移,就势必要造成羽代警察署的“未被收买派”同中户组和大场正面冲突。目前“未被收买派”的力量还弱,因此他们希望悄悄转移。尽量避免发生正面对抗。

如果土谷正式以A县警察署的名义把他们俩带出去,就会暴露土谷的身份,今后无法进行秘密侦查。但尽管如此也不能长期把他们俩留在土谷的身边。

“从中户组对一个妓女和小喽啰动员全部力量来进行搜查的情况看,足以证明在羽代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计划正在进行中。”渡边说道。

“但是矢代美代并没有掌握使他们感到害怕的重要材料。”

“美代所侍候过的这些客人的名片不就是重要的材料吗?”

“可中户组并不知道这些名片啊!”

“也许他们只是怀疑美代掌握了重大的秘密而追查他们。”

“可能是这样。如果继续把美代藏在我们这里,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的。那么你也不能平安无事了。”

“还有什么好办法?”

“把他们交回中户组,你觉得如何?”

“什么?!”土谷对渡边的离奇想法大吃一惊。

“美代他们对我们来讲只能成为一种危险的负担,藏着他们我们就无法活动,势必要引起和中户组的全面冲突。这一点,目前无论如何要避免。”

“但是她的‘名片’正在为事件打开局面……”

“这也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种预测而已,没有作为证据的价值,仅仅是妓女所侍候的客人的名片。”

“明明是知道会被杀,还要把他们交给凶手,未免太残忍了吧……”

“他们不一定会被杀。对中户组来讲,只要她逃出来就没有杀的意义了。他们认为,即使杀了她也于事无补,她早已把她所掌握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请等一等!把他们送回去的话,我就要暴露了。”

“事到如今,只好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如果美代是个圈套,你再隐蔽也没有意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也要被发现的。更大的危险是,美代不是个圈套而又被中户组找到的时候。这样吧,美代由我来送回去,就说他们是逃到我这里来的。这样土谷先生的存在就不会马上暴露。把美代送回去之后,你马上改变住处,眼前的危险就可以避免。”

“我不是考虑我个人的安危,而是不忍心把一个投靠我的人送回虎口,只要他们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就要避免这样做。”

土谷的想法是,如果两者都要冒同样的危险,就下决心把美代带到市外去。

“土谷先生这么说,那就只好尊重你的意见,我们担心中户组会把你和美代等三人一起干掉,那就多加小心。”

“你是说三个人在一起更危险?”

“是的,绝不能让泄露出去的秘密都集中在一个地方,这是很危险的。当然我们会设法牵制他们。”

土谷认为,这就是他和渡边对美代的感情不同之处。美代是从A市来的人,可能与土谷初恋的少女有关系。美代又很像土谷初恋的少女,听说前面所说的诗集也是美代的母亲给她的。而且土谷的秘密使命是保卫从A市送到这里的女人。

渡边很随便地称呼她们是“妓女”。但她们不是出之于自愿,都是受暴力团的诱骗来到羽代市卖淫的。

由于渡边身居腐败的环境,因此对追究加害者比保护被害者更热心,精神结构变成了冷酷的攻击型。从中户组动员全组的力量执拗地追查美代两人的逃跑,可以断定美代不是“媒鸟”。土谷正为隐藏他们而到处碰壁的时候,忽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美代小姐,你所侍候的自卫队军官中有没有很喜欢你的人?”

“有好几个。好像对我没有‘下过手’的人对我的爱情更纯洁。他们很有男子气,虽然他们没有跟我发生关系,但我觉得他们对我很好。”

美代以憧憬的眼神看着远方。

“在这些人中,有没有现在也忘不了你的人?”

“如果说他们忘了我,也许太自负,至少我是忘不了他们!”

“喜欢你的人中有没有可以挺身而出送你到市外的人?”

“您是想让自卫队的人来送我?”

“如果用自卫队的车,中户组就无法插手。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把你平安地送到市外。”

大场和羽代市的自卫队勾结得很紧,大场是自卫队的袒护者。由于他们之间是一种“捧场”和“偏爱”的关系,因此“疑惑的计划”就是从他们的这种关系猜测的。但是大场和青年军官未必有勾结。从纯情的青年军官来看,大场也许只是一个能很好理解他们理想的理解者。因此估计大场的看家狗中户组和青年军官之间不会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美代把中户组的非人道行为告诉他们,向他们求救,这些“忧国志士”们也许能成为保护美代的坚强战士。

“那样的话,只要向立花先生求救,他一定会帮助我的。”

美代的眼睛明亮起来。

“你说的立花先生……”

“他好几次指名要我。我要把全身都献给他,但他说他不愿意以嫖客与妓女这样一种关系来拥抱我,因此到最后也没有‘动’过我。他说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栖身,劝我及早洗手不干。我几次想跟他谈真心话,但怕万一中户组知道后会受到处罚,所以没有敢谈。因为跟客人谈中户组的情况而遭到残酷迫害的已有好几个人了。不过,我原准备在安全逃出后再跟立花先生联系。”

“那么现在就可以联系嘛!”

“如果他没有调动的话,应该在羽代的自卫队里。”

“好,就请他帮助吧!”

美代所说的这个人是陆上自卫队西北方面部队第×步兵团的中尉立花宪治。美代同立花取得了联系,他还没有调动,仍在羽代驻地工作。立花突然接到美代的求救,开始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接着他所固有的正义感使他对美代的遭遇表现出极大的愤慨。

“你遭到了歹徒们的迫害?!真是岂有此理!羽代警察署的腐败虽然听说过,但没有想到竞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好!我一定尽快去,在未到之前别让中户组发现噢!”

立花痛快地答应了美代的要求。

当天晚上,立花用自卫队的吉普车来接美代,还同车带来两个身强力壮的部下。

“我来了你就可以放心了,暂时把你安置在市外我的朋友家。我们经常受到这一家的照顾,你就不必客气。住处有些小,你就忍耐一下吧!”

立花叫美代和稻木坐到吉普的后座。一个部下开车,另一个部下坐在助手席上,虽然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但全身充满着久经锻炼的强韧精神,犹如一套性能良好的武器。美代在坚强的护卫下乘车离了。在这种情况下,中户组也无法插手吧!但是土谷也就失去了打听“初恋的诗集”的机会。

把美代他们委托给了立花中尉的土谷心情很复杂。如果自卫队的极左派在羽代市进行秘密计划的话,就说明立花与中户组的上层是通着的,也就是说,等于把美代送到虎穴里了。事到如今只有相信立花了。土谷和美代约好,到了安全的地方后立即同他联系,但在这之前土谷本人的安全是没有保证的。

总算把美代转移到市外而轻松起来的土谷,马上就去找《羽代新报》的田泽弘。田泽是羽代反大场分子的急先锋,肯定受到监视,但不管有多大危险,为了追查松原的下落就不能不同田泽接触。

土谷先给田泽家打了电话。前些日子接待过他的老太太出来接电话。老太太一听他是前些日子来拜访过的A县警察署的人,口气就缓和下来,便去叫田泽来接电话。

“我是田泽,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能是被老太太硬拉来接电话的,田泽一开口就拒绝交谈。

“我完全能理解您现在不愿意见人的心情。我也是冒着危险的。我是为了找3月8日后在本市失踪的A县警察署的松原忠太而来的。您听过松原忠太这个名字吗?”

田泽没有回答,土谷从这种沉默中感到了田泽还有抵触。

“可能还有一些印象吧?”土谷决心再追问一下。

“警察不可信!”

“我不是羽代警察署的人。”

“警察都是一丘之貉!”

“没有那回事!羽代警察署并没有全部烂掉,有人正在对不法行为和腐败作斗争。”

“那有什么用?!我上圈套时,有谁为我作过斗争?羽代是没有什么正义的!”

“所以您自己也不要正义,准备和这帮坏家伙同流合污吗?!”

“……”

田泽沉默不语。

“请不要灰心,正义的力量哪怕很微弱,但只要正义之火在燃烧,就不能让它熄灭,您自己就是这火种之一。”

“只有火种是燃烧不起来的!”

“我们合作起来去搜集燃料。我想了解:松原忠太是否因掌握了羽代市的重要机密而被杀害、秋本和子是否也是因为知道松原的下落而遭到了同样的命运、秋本和子为什么在临死前叫您去、而您又为什么会轻易被她叫去、您是否对她想告诉您的事情事先心中有底。我总觉得这些问题是了解松原忠太的下落和目前羽代的秘密的关键。”

“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你不是大场和中户组一伙的人?”

“我是松原忠太和秋本和子的老家A县的警官,与羽代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同大场和中户组也毫无关系。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就请到估计你也有所了解的药师町川越旅馆来证实一下吧!”

川越旅馆是反大场派市民的地下指挥部,土谷估计田泽也知道这个地方。

“噢,您就是住在川越旅馆?!”

看来土谷的估计对了,田泽的语气开始缓和了。

“我的住处好像已被那帮家伙发现了,所以我准备明天转移。住在川越旅馆这件事可以证明吗?”

田泽好像在电话旁想了一会,然后以坚定的口气回答:

“可以。我们见见面吧!您说哪儿我就去哪儿找您。”

“条件许可的话,我想去您家拜访您,不过您家恐怕有人在监视。明天上午10点,咱们在火车站乘市内环行公共汽车,在车上谈,您说呢……”

虽然环行公共汽车是大场资本经营的,但不至于连驾驶员也是他们的爪牙吧。

“这个建议很好,到市外太显眼,咱们就当做在公共汽车上偶然坐在一起的素不相识的乘客,这样就不容易被人怀疑。”

“报社的工作能离开吗?”

“我现在等于没有社籍,工作已完全被剥夺了。”

“那么,请您坐在最后面的位子上,我从照片上已经认得您了。”

“您有什么记号?”

“我的右手上拿着一份羽代市的地图。”

“好,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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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10点,土谷和田泽同时来到火车站前的公共汽车中心。他们相互照面看准后,就装作互不相识似的上了公共汽车。这时乘客高峰已过,车内已经不拥挤了。因为太拥挤就不便于两人的密谈,太空了两人紧挨着坐又不大合情理。

正好所有乘客差不多都有位子,因此他们俩就很自然地坐在紧挨的位子上。似乎也没有人跟踪,他们就面朝前方,自言自语似的进行交谈。

“从昨天的口气听起来,您好像对松原忠太有些印象,您认识他吗?”

土谷首先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说的这个人不知是不是松原先生。我在调查经营卖淫业的情况时,有一个人打电话偷偷告诉我去找秋本和子联系。当时我问他的姓名,他说他是和子的同乡,目前还不能公开身份。听说松原忠太也是从A市来的。”

“是的,因为A市的女性不断被送来羽代卖淫,他正是为了侦查这一真相潜入羽代来的。除了和子以外,还有从A市被送来的女性。你说的这个人,除和子外有没有提到其他女性的名字?”

“只提到了和子一个人。”

“有没有提到矢代美代?”

“没有,她是什么人?”

“她是秋本和子的朋友,她是从A市被送来的女性,但她比和子先到羽代。由于松原忠太接触过和子,所以顺便问一下。对了,和子被害前您见过她吗?”

“在晚会上见过两次,当时她只简要地说了卖淫组织的一些情况,原约定另找时间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再详细谈,就在这个时候她在汽车旅馆里被杀害了。从我个人来讲,是想揭露中户组的罪恶以解救她,但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使我深感自己的力量很有限啊。”

田泽很失望地说道。

“千万不能灰心。秋本和子想告诉您的只是关于中户组的组织卖淫吗?”

“这个……”田泽感到土谷的话中有话,就把头扭过来,眼睛盯着土谷。但马上觉得不对,没有说下去,很快又反头转向正前方。

“有没有谈过她所侍候过的客人的情况?”

“没有。客人怎么啦?”

“由于工作关系,田泽先生大概经常参加市政府举办的晚会吧!您与和子的初次见面也是在晚会上,不知您在这种晚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感到晚会就是客人和女招待配对的一个场所。”

“从来客的行业您发现一些什么问题没有?”

“噢,您是想知道客人是些什么样的人吗?各种人都有,有政治家、实业家、官员、艺术家等。”

“有防卫厅和自卫队方面的人吗?”

“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好像有一些穿着自卫队制服的人。”

“说实在的……”土谷把从矢代美代的名单所产生的怀疑,告诉了田泽。

“自卫队要搞军事政变?不至于吧!”田泽对这样的臆测表示了怀疑。

“我也认为不至于这样,但德岛议员是民友党的鹰派急先锋,‘美代的名片’中自卫队军官和有关方面的人士里,有的是‘三矢研究’的激进派的余党,有的与‘三无事件’有关系。另外,大场一成曾经强烈主张修改宪法,要求承认自卫队为国家的军队。看来防卫厅的激进派以羽代市为据点进行一些阴谋活动是有土壤的。您作为本地的记者,不知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大场偏爱自卫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说他唆使自卫队搞军事政变,我看有点言过其实了吧!首先,军事政变不从中央发动是没有意义的。羽代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城市,即使有这种计划也成不了气候。”

“据说搞军事政变只要一个大队的兵力就可以发动,可以在羽代策划而在东京发动。军事政变的弱点是最怕在准备阶段就被发觉,所以把准备工作选在拥有坚定的支持者的独立王国羽代来进行最安全。”

“大场为什么要支持军事政变?”

“这个问题,您作为当地的记者应该比我更了解。大场的势力不仅在羽代市,而且已发展到中央的政界和财界。德岛清隆等人就是大场的‘国会通讯员’。大场毫无顾忌地夸口说,连中央政府也被他遥控。如果现政府不顺从大场的意志,他就有可能发动军事政变,建立他的政权。大场平时就扬言,羽代市是日本的独立王国,因此不能说他没有想统治整个日本的野心。”

“大场利用自卫队建立政权,对他本人不是也很危险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场是一贯主张修改宪法、把自卫队作为日本国家军队。这对自卫队来讲,应该说大场是他们很好的理解者和坚定的支持者。如果大场当了这个计划的总后台,其势力远比‘三无事件’的川南工业公司的社长强大,其规模也是‘三无事件’所望尘莫及的。”

土谷突然发现环行公共汽车已开到全线的一半左右,乘客也换了好几批,从起点站坐上来的乘客已很少,于是他对田泽说道:

“咱们就在这一带换车吧!我在前一站下车,转乘下一班开来的环行车,您就请在后一站换车。”

换到另一辆公共汽车后,田泽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如果大场有这个野心,估计他的目的是要建立产业界和军队联合的大场政权。大场的思想意识本来对民主主义就很反感,很留恋法西斯主义,他的市政体制以及同自卫队的接近就具体说明了这个问题。的确像您所说的,市政府的客人‘军事色彩’很浓厚。”

“如果我的猜测不是言过其实的妄想,那就可以说明问题。但如果松原忠太因发觉这个计划而被杀害,这就不是一个刑警所能解决的问题了。我来找您的目的,就是想听听您这个当地的记者,一个上了大场圈套的‘体验者’对我这个臆测的意见。”

“虽然说这是不能很快下结论的大胆猜测,但是结合您所讲的,我认为您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您认为这种猜测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我认为完全有这个可能,而一旦不幸言中的话就不好对付了。”

“对我的猜测多少有同感的话,为了证实这个问题希望您给予协助。”

“怎样协助?”

“希望能利用当记者的方便条件去搜集这方面的材料……”

“请慢!我现在虽然是一个记者,但等于不是,所有工作渠道都被切断,已经把我当做局外人了。”

“这是报社内部的问题,对外您仍然是个记者,并没有被解雇嘛!”

“《羽代新报》完全是大场的御用工具,即使我在内部造反,也因受到严格监视而无法开展活动。”田泽的脸充满着苦笑。

“《羽代新报》在东京也是很有名的,听说该报的创办宗旨是反大场体制和暴力团,虽然大场已控制了该报,但创办者的精神并没有完全丧失,您不就是生存下来的一个吗?”

“单枪匹马,无能为力!”

“应该去找伙伴,找那些还保持创办者精神和记者灵魂的人。”

“……”

“松原忠太不是以警官身份来羽代的,而是为搭救可怜的姑娘抛弃警官职务挺身出来冒险的,也许因此他被杀害了。如果您还是一个记者的话……”

“我明白了,我尽力去做就是。”

公共汽车绕了一圈,又回到火车站的发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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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八章 两次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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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泽弘一出家门就处在中户组的监视下。他被看成是反大场体制的人,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严格的监视,特别是美代逃跑后,怀疑他是后台,所以到处都有人在监视他。

那天早上,田泽从家里出去,没有直接去报社,而是向报社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便引起监视人的怀疑。

“好!要注意不要被田泽发现,继续跟踪下去!”

支仓下达了命令。田泽的一举一动都有中户组的人向支仓报告,跟踪的人数也增加了。

“田泽坐上了市内环行公共汽车。”

“田泽可能要去找人,用小汽车跟踪公共汽车,每隔两站换一组跟踪的人。”

支仓的命令一下,中户组的监视网一下都集中到公共汽车的周围。

“今天一定要把田泽的后台揭露出来,肯定是那个家伙把矢代美代和‘老憨’放跑的。”支仓精神抖擞,坐着跟踪的小车亲自指挥。

田泽在中途下来换了车,很明显他是在警惕跟踪的人。但是怕跟踪本身就说明,田泽要去做的事情是不希望让人知道的。

“在田泽旁边坐的那个乘客,在没有换车前也是和田泽紧挨着坐的。”

支仓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报告。

“他就是我们要抓的人!把跟踪目标转向坐在田泽旁边的那个人,别让他跑掉!”

支仓如获至宝地振奋起来。

田泽同土谷约好今后要进一步合作之后分手了。田泽先下了车。过了两站。土谷也准备下车,他正站起来往车门走时,发现公共汽车的后面有一辆很可疑的小汽车在尾随,在未换车前好像也看过这种小车在后面跟着。这是一辆极普通的日本产“大众”车,有这种车在后面跟着并不奇怪,但是在车内坐着的几名男子中,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衬衣。

土谷吓了一跳,因为他对这种服色有些印象,尽管车子有同型号的,但穿这种华丽衬衣的人却很少。

“糟糕!”

土谷咬着嘴唇。虽然自己十分小心,但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中户组的尾巴跟上了。冷汗湿透了他的腋下。

应该沉着——土谷自己勉励着自己。这种事态早就预料到了,既然要同田泽接触就难免要冒这个风险。而且估计公共汽车里也有人跟踪。

尽管防备周到,但由于对方紧紧跟踪,很难摆脱。土谷已下定决心,注意观察一下车上的乘客,但他们都是中途上车的,跟踪的人好像在中途换了。看来中户组是想用人海战术来侦破土谷的秘密据点,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到中户组的顽强程度。尽管危险已不可避免,但也不能成为他们的猎物。土谷在火车站前的终点站下了车,用公用电话给羽代警察署打电话,准备向渡边求救。渡边曾告诉过土谷几个“未被收买派”的名字,以便渡边不在时可以找他们。

幸好渡边在警察署,土谷就把情况简单地告诉了渡边,并请他营救。渡边回答:“我马上派巡逻车去,你就在原地等候不要动。”不久,巡逻车鸣笛赶来。

“您是土谷先生吧。”

巡逻车上的警官认准了土谷后,便请土谷上了车。并下令加快车速!巡逻车边鸣笛,边用全速驶过羽代的繁华大街。

“以这样的速度开车,任何尾巴都可以甩掉。我们是羽代警察署外勤科的山上和北井,有关土谷先生的事情,渡边刑警部长已告诉过我们,今后有需要我们时请尽管说。”

巡逻车上的两位警官因能为土谷效劳而感到很高兴。估计羽代的“未被收买派”在下级警官中居多数,羽代的正义力量正是靠这些外勤的青年警官才勉强维持的。

土谷得到巡逻车的帮助,把中户组紧紧跟踪的尾巴甩掉了。但是土谷已在他们面前暴露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活动了。他们肯定从巡逻车的营救行动中了解到土谷的真面貌,现在就只有冒着重蹈松原覆辙的危险去同他们作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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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步之差,把到手的猎物让巡逻车夺走了,支仓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不论他怎么焦急,也追不上鸣着紧急警笛飞速行驶的巡逻车。

“羽代警察署抢走了我们的猎物。这个账一定要跟他们算!”支仓愤愤地说道。

“现在还没有办法处罚他们,因为羽代警察署并不全都是我们的人。”青井用安慰的口气对支仓说着。

“在羽代竟敢跟我们对抗,真是胆子不小啊!羽代警察署这帮头头不知是怎样教育部下的!”

“从巡逻车救此人的情况看,可以认为警察是田泽的后台,这件事非同小可。”谷部冷静地提出了他的看法。

“这可能是羽代警察署中的所谓正义派干的吧!?”

“但是巡逻车绝不是偶然路过的,而是同田泽会面的那个男子发觉我们在跟踪之后,马上给警察署打电话求救才开来的。这就证明羽代警察署里有我们控制不了的组织在进行抵抗。”

“你是说接触田泽的这个人是羽代警察署的人吗?”

“这一点还不能肯定。但至少可以肯定他与警察有关系。我们照了几张相,不久就会真相大自了。”

“美代和‘老憨’还没有找到,田泽和羽代警察署的活动又令人担心,近来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总之,一定要把同田泽接触的那个家伙的真相弄清楚!”

支仓气急败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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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泽和土谷取得联系的当天晚上,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给他家打来了电话。

“有个人来电话说,无论如何要跟你谈有关在汽车旅馆被杀害的那个女人的事情。”

田泽听了母亲的传话后去接电话。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声音激动地对他说道:

“你是《羽代新报》的田泽先生吗?我知道谁是杀害汽车旅馆那女人的凶手!”

“你是谁?”

田泽依然没有放松紧张的情绪。

“你在现场吗?”

“我是被迫拉去的,为了使你上钩。”

“那么你是向警察告密的那个家伙的同伴?”

据说田泽未赶到汽车旅馆前,有两对男女同伴离开了这个旅馆,她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估计设圈套嫁罪于田泽的凶手也是离开旅馆的两对男女同伴中的一个。那么,打电话的这个女人就是凶手的伴侣或者共犯。田泽更加紧张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给田泽家打电话?

“那个家伙用甜言蜜语诱骗我以后又去找别的女人了!我可不是那种穿了就扔的破鞋,他别想随便抛弃我!”

这个女人好像有一点喝醉了。

田泽终于弄清楚,这个凶手瞒着女伴另找情妇,所以她向田泽揭发他是杀害秋本和子的凶手。

“杀害那个女人的凶手叫什么名字?”田泽压制内心的兴奋问道。

“那家伙瞧不起我,说我干不了那种事,畜生!把人看扁了,我不是他的奴隶!”

女人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哭声,语音含糊,口齿不清,给人一种如果不赶快听完,她就要醉倒的感觉。

“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谁?”

“我并不是要求他爱情专一,反正他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满足的家伙,但也不必当我面说给那个女人听嘛,你说对不对?”

“对,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他到底是谁?”

“中户组的青井,他是一个最被人瞧不起的喽啰,但因杀了那个女人顿时身价百倍,现在也神气起来了,其实他只不过是被人当做子弹使用而已。”

“青井?那么你是他的恋人了!”

“什么恋人,哼!社会上都叫情妇,最多也只不过叫情人!”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讲这种事情不危险吗?”

“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迟早要被他们玩到不能玩儿时才算事。如果中途被抛弃,还不如死了好。”

“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青井?”

“他在中户组的事务所跑腿。”

“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警察而来告诉我?”

“你虽然是记者,但也太迟钝了,羽代的警察和中户组是一伙的。我想你是受过冤枉的,比较可靠。”

“将来审判时你能出庭作证吗?”

“我不愿意去惹这种麻烦。这样吧,至少我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你就加油干吧!”

说完对方把电话挂了,田泽在电话旁仔细体会着刚才她讲的内容。过了一会儿,就按今天与土谷见面时土谷告诉他的联系地点拨了电话。土谷马上接电话。

“她说是青井吗?”土谷为了慎重起见又追问田泽。

“她的语音含糊不清,但说的确实是青井。”

“‘果芯’女招待的情夫中是有一个叫青井的。”土谷自言自主地说道。

“您刚才说什么?”田泽没听清楚反问土谷。

“我原先就知道陷害您的凶手好像是一个叫‘果芯’的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的情夫,我们现在正分别对所有的女招待及其情夫进行调查,看来她是和情夫因争风吃醋闹翻了才告密的。”

“噢,是一个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怪不得说话那样。”

“土耳其浴室的女招待不一定说话就随便,二定是男人对她太残忍了。”

“她说那个男人已经另找了情妇,这样这个女人不是也危险了吗?”

“她不是向警察而是向您告密,所以还不能成为证据。另外青井好像不知道他的情妇已向您告了密。”

“凶手行凶时在场的见证人的揭发也不能成为证据吗?”

“如果没有旁证的话,到时候这个女人不承认也就无济于事了。”

“能不能把青井的情妇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我想请羽代警察署帮忙,不过恐怕很困难。”

好容易得到揭发材料,土谷却好像满不在乎。他的口气表明,即使没有她的揭发他也知道青井是一个“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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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青井的这个嫌疑犯开始暴露出来了,但目前还不清楚他与松原忠太的下落是否有关系。青井在中户组被看做是喽啰,只分配给“果芯”的女招待,但通过杀害秋本和子提高了身价,现在又再向别的女人送秋波,过去的情妇一气之下向田泽告发了。

她是因争风吃醋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告密的,所以一旦合好肯定还要否认。这种在狗咬狗的吵架时所做的揭发,价值极不可靠。

当务之急是找到青井。如果他供认,这个证明材料的价值就很大。土谷马上和渡边联系,首先对渡边今天把他从中户组的尾随中营救出来表示了感谢,然后告诉渡边有人向他揭发青井。渡边苦笑着说道:

“又让你领先了,实际上我也在注意青井这个人。不久前,他在中户组还是一个最被人瞧不起的小喽啰,当跑腿,但最近突然神气起来了,在酒馆里挥金如土。青井的情妇是‘果芯’的女招待石井加世子,艺名叫桃子。她原来是中户组骨干谷部的情妇,后来谷部玩够了才给青井的。如果骨干不放手,最下等的喽啰是得不到女人的。青井突然得意起来,在酒馆找新的女人,因此估计他是有问题的,我正在注意他的行动。”

“向田泽告密的女人是不是石井加世子?”

“估计是。如果能让他们俩自己供认,局面就会打开。”

“你准备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突然逮捕青井吗?”

“不,想以其他名义去逮捕。一个浑身是毛病的人,要抓他还怕找不到口实!如果不策略地一开始就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抓他,则有可能引起各种麻烦。另外,我们一开始就公开他是杀害秋本和子的嫌疑犯,对他的性命也不安全。总之青井的事就交给我们办吧,更重要的问题是你要多加小心。这些家伙已经见过你,肯定也拍了照,你最好不断更换住处。这些家伙要干掉你,就一定会去饭店和旅馆寻找你,你现在的住处也是不安全的。”

“我明天就搬到市外去住吧!”

“这样好!来我这里住也行,只是住处狭窄、简陋,而且我也是受监视的……”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美代他们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人来跟我联系,所以不太清楚,反正是在自卫队的保护下走的,估计问题不大。”

“让自卫队保护他们,实在是高招。大场和自卫队是各怀鬼胎,相互利用。但自卫队队员大多是忧国志士,蔑视和反对暴力团,一定会稳妥地保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的。”

渡边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感到遗憾,因为当时他曾提议把美代和稻木交给中户组,幸亏没有得到同伴的支持。

半夜的时候,熟睡的土谷突然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叫醒了,土谷听了旅馆服务台的传话,便睡意蒙陇地走出去接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咄咄逼人地说道:

“是土谷先生吗?您要赶快离开旅馆!中户组已经发现您了。”

“您说什么?您是谁?”土谷本能地感到危险,但因还没有睡醒,一下反应不过来。

“没有说话的时间了,中户组已经向您那儿去了,如果您不想重蹈松原忠太的覆辙就赶快跑吧!”

“什么!您认识松原先生?!喂!喂!”当土谷反问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土谷终于醒过来了,一看手表,已是凌晨3点,在寂静的深夜里,土谷感到不祥的阴影在步步逼近。

对了,一定是救美代和稻木的那个人来向土谷告急的,虽然不知这个人的真相,但看来在敌人内部有自己的人。

他说“会重蹈松原的覆辙”,这就意味着松原已经没有救了,而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个像谜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呢?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探讨了。土谷连行装都来不及好好准备,就离开了临时隐居地点川越旅馆。

正文 第九章 诱捕鸟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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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青井被捕了?!”正在同女人一起睡觉的支仓,起身接电话时差一点把电话机碰掉。

“今天早上他在女人家睡觉时被突然逮捕的。”报告人谷部很紧张。

“逮捕他的是谁?”

“羽代警察署的渡边。”

“又是这个家伙!”支仓呻吟了一声后问道:“是什么罪名?”

“听说是恐吓。”

“什么?恐吓?”

“是的。”

“渡边这个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是为了那个案件吗?”

“除了那个案件,渡边还能抓青井吗?如果当真是因有恐吓行为而问罪的话,中户组的全体人员都得被捕。”

“万一青井坦白就危险了。”

“即使青井供认了,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令人担心的是,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儿被揭出来的?”

“可能是从大规那儿。”

“不会,大规并不知道是谁干的。”

“对。”

“我看还是有叛变的家伙。”

这时同支仓一起睡觉的女人在支仓的背后翻了个身。这个女人是支仓的许多情妇中最受宠的一个,是可以信赖的。但是她一翻身倒使支仓想起叛徒不一定都是男的。

“对,从青井的女人身上去找线索,也许是从她那里泄漏出去的。你马上到羽代警察局去采取措施。”

支仓对谷部下了命令后就起了床。虽然还没有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但困意已完全消失。支仓的情妇不满地哼了一声,把身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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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以“恐吓”的嫌疑逮捕了青井,但渡边预计到中户组一定会来干涉。不能冒失地从杀害秋本和子的重案去攻他。大规茂并不知道秋本和子是青井杀的,而来告密的“果芯”的女招待石井加世子不知什么时候要翻案,她的安全也得照顾到。

仅仅是恐吓行为的嫌疑犯,警察署的上级一施加压力就得释放。

青井虽然受到被捕的打击,但他觉察到警方的懦弱,便强硬起来。

“我犯了什么罪?把律师叫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中户组的青井!等着瞧吧,我会跟你们算账的!”青井故意大声叫嚷着,以使在警察署长室办公的署长也能听到。

“你就乘这个时候耍一耍威风吧!”渡边嘲笑着说道。

“你好大的胆呀!竟敢以恐吓罪逮捕我!没有想到羽代警察署还有这么大胆的人,趁早把你的脖子洗干净一点!”

“需要洗好脖子等候处决的,还不知道是谁呢?逮捕令不是由我发下来的啊!这是经过检察官或者都、道、府、县的公安委员会所指定的警部以上的司法警察,向审判官申请发给的,我的背后有这么多人你知道吗?!”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能告诉这些家伙中户组的厉害就好了!”

“你不需要这样激烈,很快就会释放你的,反正中户组的权势大得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白费劲?把一个明明知道能放的人抓起来,不是浪费税金吗?”青井的态度从容起来。

“你真的认为是白费劲吗?”渡边看着青井的眼睛冷笑着说道。

“你不认为是白费劲吗?”青井似乎对渡边的冷笑有些担心。

“释放后中户组能和蔼可亲地欢迎你回去吗?”

“那还用说!”

“你真傻!”

“说我傻?”

“否则你就是一个糊涂虫。”

“什么!”青井火气一下上来了。

渡边一边劝青井不要激动一边说道:

“放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是中户组的权势大。但中户组的权势再大,也有怕你讲出去的事情,所以就通过关系施加压力。中户组在提心吊胆,怕你讲出去,换句话说,他们不信任你,所以你放了后也会怀疑你是否已招供。”

“岂有此理!我什么也没有说。”青井愤怒地说道。

“噢!那么还是有不能讲的事情?”青井想说又突然缩回去。

“不管你说不说,中户组肯定怀疑你是讲了的,这对你来讲就是个问题。”

“你想威胁我也没有用,你以为我会上当吗?!”青井虽然感到形势不妙,但还是盛气凌人。

“我不这样认为,所以才采取了这种手段。”

“这种手段?”青井的表情充满不安。

“谁也不会认为你是因恐吓嫌疑而被捕的。这回逮捕你虽然是用了其他案件的名义,但你还有‘正案’的嫌疑。我们是讲策略的,所以不用‘正案’的罪名逮捕你。最近社会舆论很强烈,认为为了追查‘正案’而借口抓人是侵犯嫌疑者的人权和违反宪法,所以你这一次的被捕不属于这种问题。你的恐吓行为是微不足道的,我们调查过,你曾在火车站前的‘酒乐’饮食店对老板娘进行过恐吓,拒付6000日元的酒钱吧?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但是中户组不会认为你是因这一微不足道的恐吓行为而受审,一定认为你在‘正案’的问题上做了彻底的坦白交代。使他们对你产生了这种看法就是你的失败,你无论多守口如瓶,他们也不会相信你的。”

“别胡说八道,我说了什么了!”

“那你就去问中户组好了。如果这回是因其他案件被捕,那么不知什么时候要因‘正案’嫌疑而再被捕。也就是说你对中户组来讲是一颗炸弹。”

“啊,原来如此!你虽然是个警察,但真会想办法。但是中户组不会上你这种幼稚的圈套,你真认为中户组会中你的计而把重要的伙伴怎么样吗?我看你才傻呢!”青井似乎要掩饰内心的不满,耸了一下肩膀。

“……有可能吧,听说中户组内部很团结,不会因这种事情怀疑伙伴,但是,并不是只有中户组才可以处理你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做一种假设来听我讲吧!如果你被释放后有人把你干掉了,人们也会认为是中户组为了灭口干掉的。”青井听了渡边离奇的话,就像心被压碎了似的感到惊慌。

“所以说这是一种假设嘛,警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只不过提醒你,如果被释放就把这种可能性也考虑在内,多加小心为好。”

这时渡边的部下走进来,附在渡边的耳边说话。渡边听后冷冷一笑,把头转向青井说道:

“不出所料,警察署的老爷们认为你不必拘留,你被放了,可以回去了,中户组的欢迎晚会在等着你哟!”

青井的面部明显呈现出恐怖的表情。

正文 第十章 同伴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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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刚从旅馆逃出,旅馆门前就来了几辆车。从车上下来几个人,走进旅馆,查了一阵,知道土谷刚刚逃走,便立刻分头去追赶。看来中户组的指令已下达到各方,主要街道已有了被封锁的迹象。土谷一个人向暗处逃去,摸黑走到了羽代川河堤。因为顺着这条河堤就可以走到郊外,中户组的追踪也可能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可是羽代市区比较大,看来天亮之前走出市区有些困难。天一亮,在河堤上施工的中户组的卡车不断地来来往往,肯定会被他们发现,只有夜间才是安全的。

土谷逃出来时,因时间紧没有来得及跟渡边联系。

土谷想打电话向昨天下午从中户组的监视中救出自己的警察求救。但是去有电话的市区是有危险的。在这样的深夜,一旦被中户组抓住,肯定会落得和松原一样的下场。土谷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避开大路走小路,如果见到电话,就打电话向渡边或者反对大场的市民团体“新市民会”求救。

土谷在路上看到了几户人家,但担心其中有与大场或中户组建立关系的住户,不敢去接近。现在中户组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往后不但不能进行侦查,而且连进市区也不可能了。今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化装后继续进行秘密侦查;另一条是亮出自己的A县警察身份,在渡边的协助下进行工作。作为外县的警察同羽代警察共同行动,恐怕中户组也不敢公然下手。但是这样做就不能进行像秋生所嘱咐的“秘密侦查”了。

在昨天的盯梢中中户组虽然以拍到照片作为线索找到了土谷的住址,但不一定弄清了土谷的身份。因此,估计稍加化装还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的。

土谷在漆黑的河边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后的对策。突然前面草丛中有个黑影在蠕动。是中户组的埋伏?土谷像一只耸起全身毛刺的刺猬一样,作出应战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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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看中户组打什么牌了。”

渡边释放青井后,想先观察一下中户组下一步棋的走法。虽然知道当前拿不出其他办法,就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但渡边相信,自己的这个计策对他们会起一定的心理效果。

谁都明白,这次对青井的逮捕,只是为了突破杀害秋本和子案件而施展的一种策略。而且一定会有第二次逮捕。青井一旦破重新逮捕,对中户组是个重大打击。这次的被捕,青井没有供出什么,但不能保证他第二次被捕时仍旧不供。

青井虽然是一颗子弹,但直接行凶的凶手的自供,将给背后操纵者带来致命的打击。

只要证实凶手是青井,这点也足以威胁中户组了。因此中户组肯定会对青井下毒手的,这正是采取行动的一次好机会。如果中户组不动手,青井也会感到中户组对自己的威胁而坐立不安。这点渡边已经反复地对青井暗示过。抓住这个时机,以保护他的名义重新逮捕青井,那时青井将会吐露真情。这就是逮捕青井的意图。

渡边正在安排对青井的监视时,有人从市外打来电话。这是借助自卫队汽车逃走的矢代美代打来的。土谷曾吩咐美代一旦有了落脚点就和他联系。现在她不知土谷的去向,只好和渡边联系。

“什么?土谷先生去向不明了?!”

渡边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听说昨天深夜,中户组一伙人闯进了旅馆。那时土谷先生刚刚逃走,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果然,中户组拿了土谷的照片,到羽代市所有的旅馆去核对,终于查出了他的住处。

“土谷先生会打电话来的。你现在在哪里?”

“给您打电话就是为这件事,土谷先生说过,他不在时要我和您联系。”

美代说,立花中尉用自己的吉普车把她和稻木暂时安置到F市的浩养阁旅馆。

“立花先生说这个旅馆实际上是自卫队专用的旅馆。老板是个旧军人,是安全的地方。请您转告土谷先生,电话号码是……”由于找到了安身之地,美代的声音显得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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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仓感到非常烦恼,接到青井被捕的消息后,紧接着又收到一份报告:虽然找到了“与田泽碰头的那个男人”的住处,但晚了一步,让他逃跑了。

“你们这帮家伙,还能心安理得地吃下饭吗?!你们不但把美代和‘老憨’放跑,现在又把‘耗子’放跑了。听见了吗?一定要把他们抓到,要弄清楚他们的后台是谁。如果抓不到他们,要把你们的指头统统剁下去一节。”

支仓大骂喽啰们。由于最近的连续失败,不仅是喽啰们,连自己也处于要在帮头面前被剁去手指的境地。

另外,青井的暴露也使他们感到不安。虽然青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子弹”,但他是直接行凶的凶手。因此,一旦追查到青井的后台,问题就复杂了。隐蔽很好的青井是怎么暴露的呢?支仓认为,肯定有人去告密了。告密的人是谁?只有几个人知道青井的住址。看来,告密的人可能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不过这几个男人都是中户组的亲信,他们是不会去告密的。究竟是谁把美代和稻木弄跑的呢?至今还没有搞清。支仓终于想到女人也会干出这种事,因此开始在这“有限的人”中去寻找。其中有一个女人,是青井的情妇石井加世子(桃子),她作为青井的帮凶参加过杀害松原的行动。

“最近青井和桃子的关系好吗?”支仓向谷部问道。

“听说最近青井又搞了另外一个女人。由于他不到桃子那儿去了,她在大吵大闹呢!”

“多搞几个女人倒是不要紧,但让桃子生气就麻烦啦!这个女人知道的事太多。”

“我也担心这点。好几次提醒过他,但这小子正迷上了新的女人,怎么也听不进去。”

“也许桃子是个漏洞。漏洞在小的时候堵住才是安全的。把桃子带来!”支仓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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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里有一个蹲着的人影,双方摆出架势在黑暗中对峙着,看样子对方也只有一个人。土谷认定对方不是中户组的人,中户组的人不会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地方,他们看到人就会马上叫自己的伙伴的。看来对方没有带武器,大概是钓鱼的人吧,土谷的突然出现惊动了他。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不是坏人。”

土谷和气地说道。但对方还是保持着警惕。这样的深夜让人家很快相信自己不是坏人,当然有困难。

“我迷路了。”对方的紧张情绪开始有所缓和,但没有完全消除戒备。

“你不是中户组呀!”草丛中的那个人动了一下身体问道。

“中户组!中户组怎么啦!”土谷的声音里有受惊的味道。

“你到底还是中户组啊!”对方马上要扑过来。

“不、不是。我是被中户组追到这里来的。”土谷看出对方是敌视中户组的人,便说出了真实情况。

“你真的是被中户组追赶的吗?”对方用手电筒照了照,观察着土谷。

“失礼了,我还以为你是中户组放哨的呢!”对方的口气变得和气起来。

“你跟中户组有过什么事?”

“让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被中户组追赶?”

对方觉得土谷不像中户组的人,但未完全解除对他的戒心。

土谷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是《羽代新报》田泽的朋友,被中户组追赶等等情况。

“啊,田泽先生我很了解他。他是《羽代新报》里唯一生存下来的反大场的人物。您是田泽先生的朋友,当然可以信赖了。”

那个人从草丛中站起身走过来,这是个60多岁的瘦老头。老人说他叫木贺政太郎。并介绍道:这个地方是水灾多发地区,当地人叫“急流滩”,政府从一年前就在这里开始进行水利建设,但这项工程的一切施工权利都掌握在中户组手里。水利工程一旦完成,每年被淹没有河滩地就会变成头等好地。完工后,中户组想把河滩地建成高尔夫球场,因此从土地主手里用等于白拿一样的价钱强迫买下了这片地。对不答应卖地的人则进行威胁和种种刁难。再坚持不卖,就会遇到交通事故等意外事件,已经有人因此丧了命。

“水利工程本身是受当地人欢迎的,又容易挣到钱,我的儿子就在这里当临时工。中户组几次跟他说过卖地的事,都遭到他的拒绝。市里的大官和市议会议员也出面劝说过,但他始终没有答应。大概是三天以前,在工地劳动时说是被上面掉下来的建筑材料砸成重伤,当场昏过去了。后来,当时在场的人偷偷地告诉我说,我儿子是在河滩上被他们用石头砸伤的。告诉我的人怕中户组报复不敢做证,但我不甘心就此罢休。我想,如能找到打伤我儿子的石头,就有证据啦,所以打听好了地方,在半夜出来偷偷地找那块石头。”

“原来是这样呀!”

不过在河滩上找到那块石头很难的事啊。

这里到处都是能成为凶器的石头。事件发生后已经过了三天,即使找到那块石头,经过日晒雨打,血迹也许早已消失了。

“今晚是第三个晚上了。我所能做到的就是这些。明明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反抗,但什么都不做就更难咽下这口气,我的心都要碎了。”

木贺老人说到这里,由于过于悲愤,声音颤抖起来。老人说,他的儿子虽然已脱离危险期,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也许永远醒不过来了。

听了老人的话,土谷更详细地把自己的身份和到这里碰见他之前的遭遇告诉了老人。木贺听到他是从A县警察署派来揭露中户组罪行的秘密警察时,感动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请务必到我家来。请你把我家作为揭露中户组罪行的根据地吧!”老人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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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井被警察署释放后,便向支仓报告说,关于“那起案件”警方什么也没有问过自己。但从支仓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相信青井的话。

“部长,请相信我。那些家伙真的是什么也没有问过。”

“那为什么逮捕你呢?!”

“就是吓唬吓唬……”

“混蛋!你以为羽代的警察会因为犯了微不足道的罪行就抓中户组的人吗?他们是另有企图的。好啦,只好相信你的话啦。如果你坦白了,他们是不会放你回来的。可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支仓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青井以不安的心情盯着支仓的脸。支仓在青井面前放了一叠纸币,看起来有200万日元那么多。

“这是?”青井用疑惑的眼神看着。

“拿着吧!”

支仓大方地说道。

“为什么给我么多?”

“用来堵你的嘴的,也可以说是对你没有供出那件事的奖赏吧!”

“赏钱已经领了很多啦。”

“青井!不要说这些啦,你拿着吧!”

青井不敢马上伸手,虽然他想钱想得像渴的喉咙想水一样,但支仓不会无缘无故地拿出这么大的数目,这个钱所包含的意图使他不安。支仓看着青井的踌躇,便用更柔和的声调问道:

“怎么样啊!听说最近又搞了个女人,味儿好吗?”支仓用好色的眼神笑着。

“是,可以。”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带着那个女人到国外玩一趟怎么样?”

“到国外!?”

“是呀。到美国、欧洲也可以,去你愿意去的地方。这些钱足够你带着女人一两个月啦!”

“大哥!不,部长。我一点也不懂英语啊!”

“学嘛!”

“只是太突然了……”

“今后,中户组的职员也要学习国际常识。现在东京和大阪的同行们都在认真考虑和美国帮会合作的问题。好好考察一下海外的情况再回来吧!”

“青井,你还不领情啊!从那么多组员中,部长选中了你。你不会不接受吧?!”谷部从旁用威吓的口气搭腔。

“哪里,哪里,我愿意。”

“那就这样决定啦!护照已经提出申请了,做好三天后出发的一切准备。”支仓用不容异议的语气结束了谈话。

青井不太情愿地从支仓那里领了200万日元。青井明白支仓的意图,是怕自己重新被捕,所以让自己远走高飞。但是总觉得有点过分慷慨。可能这是为了把他“永远”流放到海外,同他断绝关系的钱。但和渡边威胁时说的“嘴上安拉锁”的话比起来,又是非常宽厚的待遇。带着女人漫游世界也不错,200万日元钞票的分量使青井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当青井的心情逐渐好转时,房间的电话铃响了。对方用假嗓子说话,问清周围没有人之后说道:

“你准备到海外旅行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青井反问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中户组的干部。

“是个朋友,你真的准备老老实实地去海外吗?”

“去了有什么不好?”

青井以为,这是组内“大哥们”中对他得宠抱有不满的人为了刁难自己打来的电话。刚才还是个不足道的小卒子,现在要带女人去海外作奢侈的旅行,这是谁都会羡慕的。

对方在电话里嘲笑道:“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是个傻瓜呀!”

“什么?!”

“不要生气,听我说嘛。叫你到国外是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怕你说出去。”

这意味着对方知道青井当“子弹”干的事情。青井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不敢说话。

“那为什么不叫桃子和你一起到国外呢?”

“桃子?”

因为对方突然说出意料之外的名字,青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由于不了解对方的身份,一开始就很被动。

“桃子知道的事太多了,在这点上同你完全一样,而且你知道的事她也知道。所以只把你赶到国外,桃子留在国内,恐怕解决不了问题吧!”

“你知道桃子当时在场的事吗?”

“就凭你这样嘴松,也得被赶到国外去。如果警察诱供,她就会马上被捕的。”

对方似乎看见了后悔的青井,继续说道:

“放心吧,我不是警察。已经说过了嘛,我是你的朋友。好好想想吧!如果为了堵住你的嘴而让你到国外去旅行,不带桃子就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为什么叫你一个人去国外呢?”

“用别的办法堵她的嘴?”

“也许说塞嘴比堵嘴更确切一些吧!你知道警察是怎么查出你的吗?最大的可能是靠告密。是谁告的密呢?最近你没有和桃子打架吧!”

“那么是桃子?”

“能告密的还有谁呀?!应该爱惜和你一起秘密行动的女人啊!因为你跟别的女人好,桃子一生气就向警察告了密。这对中户组是重大的背叛,你以为他们能让这样的背叛者和你一起到国外旅行吗?如果是她告的密,当然她是被警察盯着的。两个同谋者在一起甜甜蜜蜜地到国外旅行,当然会引人设下圈套。所以把两个人分开,准备一个一个地堵嘴。”

“你刚才说,到国外会遇到事故?”

“是啊!在国外日本警察没有搜查权,不管你是怎么死的,日本警察却不能调查,这是堵嘴的最好办法啊!”

“你是说中户组会在国外制造事故把我干掉吗?”

“我没有那样说,但设下那种圈套确实很容易。看来现在不是你为去国外旅行而高兴的时候,这是我的忠告。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去了解桃子是否平安无事?”

“你说桃子出了事?”

“到她家看一看吧!如果见不到她,你就到‘激流滩’附近去找找。”

“喂,喂,你是谁呀!为什么把这些事告诉我……”

青井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断了。究竟是谁,又为什么打来这样的电话?这个人了解了非中户组的核心所无法了解到的事情。是不是中户组的干部?虽然他的身份及其意图都不清楚,但刚才的电话在青井的心中引起了不安和疑惑。

青井去桃子的住处探望,但她确实不在家。邻居说她从昨天起就不见了。青井就是昨天被捕的。去问“果芯”的人,她们也说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有到店里来过。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去向。那个神秘的电话内容有一部分得到了证实。

“畜生!不能一切都让你们摆布。”

青井骂了一声。一直对中户组忠诚老实的“子弹”青并,现在已开始对中户组抱有叛逆的念头了。也可以说,是那神秘的电话把叛逆的念头吹进了他的心里。

青井突然可怜起加世子来。回想起来,从自己当小卒子时候起她就对自己很好,她的献身和诚意是新的情妇不能比的。虽然年纪比新情妇大些,但身体却丰满,互相之间也很和睦。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适合于自己的女人,因自己一时的轻浮换了情妇,这好比是用金子换了石头。

如果加世子已经落到中户组手里——这种危险性很大——要用一切办法把她救出来。逃往国外,那是以后的事,那个神秘的电话已经暗示过桃子的去处了。

正文 第十一章 惊险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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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井被捕后渡边接到了土谷的电话。土谷告诉渡边说,他已经暂时隐蔽在砂田一位农民木贺政太郎家,准备在那里继续进行调查。

“砂田是‘急流滩’附近吧?”

“是的。”

“多加小心呀!那一带正在搞水利工程,有好多中户组的卡车来来往往呐!”

“我一定会小心的。我打算稍稍化一下装,到中户组的工地去劳动。”

“那为什么?”渡边对土谷的离奇想法有些吃惊。

“听木贺先生讲,传说这里有人因反抗中户组被他们用水泥浇灌在河坝里了。”

“你是说,这个人就是松原先生吗?”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这儿的工地上有好多地方能掩埋尸体。”

“土谷先生,这样干太危险了。”

“我早有准备了。”

“和过去不一样呀!过去你还没有暴露,而且我们也能掩护你,但现在你已经暴露了,而且你在中户组的工地上,我们的手也伸不到你那里去。一旦被他们发现,用水泥把你埋掉,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啊!”渡边讲道。

“我也不会白白送死的。我死之前一定要找出松原先生的下落。”

土谷的话里带着悲壮的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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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重新逮捕青井,起关键作用的是加世子的证词。如果中户组知道是加世子告的密她就很危险,因此警察在她的周围安排了监视。中户组不知道有监视,把她绑架走了。

渡边很快接到了报告。“好!继续跟踪。看他们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会有生命危险,要牢牢地盯住,如有意外马上救出她。逮捕他们的罪名是诱拐罪或是绑架罪。”

渡边很兴奋,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的。敌人上了渡边的圈套,开始行动了。加世子是警察手里的筹码,也正是敌人的要害处。中户组在青井被捕后马上绑架加世子,就充分表明了这一点。

渡边认为,中户组对加世子的行动可以作两种解释。一种是知道她是告密者,为此要堵住她的嘴;另一种是考虑她如果落在警察手中就会引起种种麻烦,所以抢先下手。那么,第一种情况下她会有生命危险,但第二种情况下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渡边决定暂时让他们继续活动。

渡边放出青井后,密切观察着他的行动。有一天渡边收到了这样的报告,说青井正在办出国手续。以前曾考虑到青井向国外逃跑的可能性,已经和县警方的外事科打过招呼,这份报告就是外事科送来的。

“非下手不可了。要赶在青井逃往海外之前,再把他逮捕起来,严厉审问!”

渡边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攻破。罪犯企图向国外潜逃是逮捕的好借口,但没有充分的证据,检察厅是不能起诉的。何况要重新逮捕,就必须拿到本人的供词。一旦变成不够起诉的案件,渡边就要承担全部责任。他面临着紧要的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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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弄清楚,中户组是否已经对加世子下手了。青井想摸摸支仓的底。

“什么,你想和加世子一起走?”支仓似乎感到意外。

“我想,熟悉的女人还是比新交的女人好一些。”青井不动声色地察看着支仓,支仓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突然又要和桃子一起走,恐怕连办出国手续也来不及了。”

“能不能等办完手续以后再去?”

“青井,你不要说胡话了!”谷部从旁插话,“在这期间,你又被逮捕怎么办?不能再这样慢腾腾的了!”

“那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吗?”

“你真啰唆!”谷部面露凶相。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支仓窥视着青井的脸色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出卖你的是桃子。”

“桃子?怎么可能!”青井装着糊涂。

“没错,就是桃子,不会是别人。让这种背叛者去海外旅行,那就说服不了组里的其他人啦!”支仓嘴边露出一丝讥笑。支仓的这种表情反映出他正在蓄谋着残忍的计划。于是,青井明白了加世子是被中户组扣押起来了。

“对桃子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交给我们吧。你准备你的海外旅行就是啦!”

青井想替桃子向支仓求饶,但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支仓绝不会轻易放过告密的女人。如果冒冒失失地去求饶,可能会因对自己抛弃了的女人异常关心而被怀疑。

从支仓的反应无法判断加世子的死活。也许还没有被杀,但即使活着,想必也遭到残酷的迫害。如果加世子告了密,他们不会简单地把她杀死,而可能慢慢地把她折磨死。由于青井曾几次目睹过中户组残酷的私刑,因此特别担心加世子的生命安全。也许她还没有死,但如果把她从中户组救出来,就会被看成是对中户组的叛逆,青井本身也要受刑。既迫害加世子又让自己去海外,这是一个阴谋。不搞清楚这个问题,青井就没有生路可言。

“加世子,你要活下来!”青井祈祷着,虽然自己像扔掉破鞋一样抛弃了她,但现在却反悔了,很想找回这个对自己最适合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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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户组在“急流滩”设有水利工程工地办公室和工棚。这是一个要花一年多时间的长期工程,在简易工棚里放着一些生活用具,并设有家属工棚。工地办公室是其中最大的一栋,室内装了几部电话,还有办公桌和文件柜,一点也不比市内的办公室逊色。此地离市区很远,也没有警察的巡逻,变成了中户组享有的治外法权领地。中户组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把这里作为施以私刑的场所。拒绝卖地的当地居民和不驯服的工人,就被带到这里痛打,矢代美代和稻木也在这里被禁闭过。工人们称这个地方为中户组的地下监狱,他们害怕这个地方,只要听到“到办公室来”这句话就浑身哆嗦。

假如加世子已在“急流滩”,那她一定会在工地办公室。青井准备趁深夜潜入工地办公室。明天就办完出国手续了,除了今晚再没有机会了。

青井等夜深后,潜入了工地办公室。他很熟悉这里的情况,这里建了许多小房间,作为派遣来镇压居民和工人中不满分子的组员宿舍,她也许就在这里的某一个房间里。

现在,工程进展得比较顺利,不会派很多组员来,办公室里也许只有几名值班的人。办公室的门锁着,但青井知道,因出入的人多,钥匙可能放在门口的邮箱里。

看来大家都已经睡熟,只有办公室走廊的长明灯还亮着,值班的人正放心地睡觉。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胆敢来抢中户组私设监牢中的囚徒。

青井顺利地进入屋内,蹑手蹑脚地偷看可能关押着加世子的每一个小房间。其中一间有三个人睡得很死,可能是看守。青井没有估计错,就在这间的隔壁,加世子被堵住嘴,手脚也被绑住,躺在地板上,好像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痕。房间没有上锁,也许因为绑住了她的手脚,他们很放心。青井悄悄进入房间,摇了摇加世子的身子。加世子微微眼开双眼,看清是青井,脸上现出惊愕的神色,青井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吱声,然后给加世子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

“不要紧吧!能走吗?”青井拉住加世子的手,把她扶起来,加世子也许是见了青井放心了,开始抽泣起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跑吧!一旦被抓住,不知又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呢。”

“那你是来救我的呀!”加世子更加感激了。

“快!”青井催她。加世子的脚步有些摇晃,但还能走。

“原谅我吧!我一气之下告了你。我好糊涂啊!”

“那些话以后讲也来得及,现在需要赶快离开这里。”

青井拉着加世子的手沿着走廊走到了门口,开门后,青井吓得呆若木鸡,加世子则惊叫起来。

从黑暗中射来的手电筒光线,照着两人的脸,他们被照得睁不开眼。两人听到了支仓的声音:

“青井,你辛苦了,你干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大哥!”青井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

“叫我部长!你知道干这种事的后果吧?你突然说要和桃子一起走,所以盯住了你,为什么非要和桃子一起走不可呢?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何必捡一个破烂货!”

“我不是破烂货!”从惊呆中清醒过来的加世子愤怒地喊道。

“反正私奔是失败了。想从中户组逃出去?哼,你们的胆子不小呀!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们了,放跑美代和‘老憨’的也是你吧?要好好收拾收拾你,非让你招出来不可。”

支仓还没说完,原来装睡的看守们,也起来紧紧抓住了青井的两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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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严密监视着青井的行动。青井潜入关押加世子的工作地办公室一事,使渡边迷惑不解。青井为什么偷偷地到加世子那里去?如果为了对加世子的告密进行报复也不必采取秘密行动。不管怎样,青井和加世子是攻下中户组的突破口,要看青井究竟是什么意图。

渡边来到了现场,从比较远的距离观察着中户组的工地办公室。这时山上来报告说:“支仓也来了。”

“和青井一起吗?”如果是一同来,青井的行动就不是秘密的。

“是跟着青井的后面来的。”

“青井不知道支仓在跟踪吗?”

“好像不知道。”

“为什么支仓会那样做呢?”山上答不出来。虽然不清楚支仓的意图,但那里的气氛很紧张,充满了火药味。渡边命令他继续观察。

青井带着加世子走出来了,等在外边的支仓堵住了两人的去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青井和加世子又被支仓抓起来了。

警察们看着渡边的脸,正想问他该怎么办时,渡边一声令下,投光器亮了。围着青井和加世子的中户组一伙,知道已经被警察包围而惊慌起来。

“我要逮捕你们,抵抗是无用的。”渡边用扩音器向他们喊话。

“逮捕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支仓立刻镇静下来。

“证据很多。你们对石井加世子私自逮捕、监禁,并进行威胁,而且犯有诱拐罪。”

“我们什么也没有干。”

“到警察署再说吧。”渡边把他们从工地带走了。

青井和加世子明白了,他们是在生死关头被警察救出来的,如果警察没有及时赶来,中户组就会用残酷的手段把他们处死。其实支仓是在注意了青井的行动后设下了圈套,这一情况和神秘的电话内容完全一致。他的用意是怕青井重新被捕,因此要把青井和加世子分别处理掉。

没有必要对这帮家伙再讲义气了。这次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渡边的做法,巧妙地击中了青井已开始动摇的心。渡边早已看准了这点,他虽然没有料到青井也会背叛中户组,但曾期待把加世子从中户组手里救出来后,青井在法庭上会作出对检察官有利的证词。渡边根据这种想法,故意让加世子落在中户组手中。这虽然是很危险的赌注,但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青井和加世子变得老实了,以这两人作为突破口,就能够向中户组罪恶的核心开刀。渡边感到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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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渡边的审问下,青井老实地供出了杀害秋本和子的经过。

“和子是我杀害的,我和她没有仇,她准备向记者告发对中户组不利的事,中户组命令我封住她的嘴。他们对我说,杀了秋本和子可以把我提为干部,如果拒绝我就会被杀,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啊!”

“中户组的哪一个人下的命令?”

“谷部。”

“带石井加世子去是你的主意吗?”

“是啊,因为一个人去有点害怕,而且既然是汽车旅馆,带女人反而不被人注意。由于带了加世子,后来被谷部痛骂了一顿。”

“你是怎么杀害秋本和子的?”

“命令我在3月21日零点20分到汽车旅馆。到那里后,看见钥匙放在服务台上,但服务员都不在,我就拿了钥匙到他们预先告诉我的秋本和子的房间。我打开门锁,她正呆呆地看电视,看见我吓得站起来,我就向她的胸部猛刺一刀。”

“杀了之后是你向110报警的吗?”

“是啊,杀了之后离开汽车旅馆。在汽车旅馆附近等了一会儿,看见田泽来了,于是用附近的公用电话打了110。”

“棠梨是加世子扔的,烟头和火柴大概是我扔的。”

“杀和子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全都是按着谷部的命令干的。”

“杀死松原忠太的也是你吗?”

“松原是谁?”

“不要装糊涂,他原来在中户组的嘛!”

“我不知道有这个人,中户组很大呀!即使有,我也不知道全部的组员啊!”

“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人?”青井的表情不像是在演戏。

从青井口里了解到的只有这些。不久警方又逮捕了谷部,他供认:秋本和子要向报社记者告发对中户组不利的事,所以叫青井处理她。

“对中户组不利的事指的是什么呢?”

“渡边先生,你也是吃警察饭的人嘛!你自己去体会吧!”

“不,我不懂,你说清楚。”

“如果我说出来,警察老爷们中有人感到为难,那我就不管啦!”

“我不会感到为难。”

“那我也没有办法,直说吧。是有关贩卖和子的事。警察中,有人利用职权参与了这桩买卖。”

“噢,是谁呢?”

“这个你们自己去调查好啦。”谷部一点也不慌张。

“仅仅是关于贩卖女人的事吗?是不是她知道对你们更不利的事?”

“那是什么事呀?”

“堵住秋本和子的嘴是你的主意吗?”

“我还能听谁的,和子的买卖是我管的,青井是按我的计划做的。”

“你也只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子弹罢了。”

“我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再有,我并没有下令杀和子,我只是命令他们,为了不让她对记者说多余的话,给她的嘴上加个门闩罢了。青井误解了我的话。”

“你说杀和子是青井误解了你的意思干的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不是这样呢?”

“青井可不是那样说的。”

“那么,我可以和青井对证,到底是谁的话对,你听了以后再判断好啦!”谷部口出狂言。

“你们给田泽设置了圈套,又编造出是青井误解之类的鬼话,未免设计得太巧妙了吧!”

“怀疑田泽,那是警察的失误,不是我们的责任。”

“住口!是你威胁和子,让她叫田泽来的,是不是?”

“没有的事。是她对田泽有意思,所以偷偷地叫他到汽车旅馆来的。一个妓女,自己和别的男人幽会,已经够大胆的啦。光是这件事,已构成处分她的理由了。”

“怎么知道她准备和田泽幽会的呢?”

“和子的行动有些可疑,所以暗地里盯着她。她是花了大钱买来的女人呀!”

谷部耸耸肩膀。他的那股神气劲似乎是在说:“你们还有什么好问的吗!”

虽然撒了大网,但捕到的只是两条小杂鱼!渡边在内心深处呻吟。

中户组安好了“自动安全装备”,这就使抓到小喽啰青井后,再追究也只能到谷部为止。

经土谷的侦查,发现了以羽代市作为舞台的自卫队政变计划的初步轮廓。但因他们的“安全装备”起了作用,看来只能破获与暴力团强迫卖淫有关的杀害娼妓案件。很清楚,杀害和子的命令是从高层的中户组干部大场那里下来的,但还没有拿到证据。把青井和加世子作为突破口,向中户组的核心开刀的计划可能要成为泡影。但因逮捕了谷部,至少可以搞清中户组组织卖淫的情况。眼下只能满足于这个收获了。

正文 第十二章 致命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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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事故科把调查目标集中在寻找被害人和搞清楚汽车的相关资料上。现在只能从遗留的材料中查出汽车的种类。落在路旁的玻璃碎片是菱产玻璃厂生产22·28VF2和hE3003型号的玻璃,这种玻璃是用在社生产的小轿车前灯上的。仅仅知道它是社生产的小轿车还很难查清肇事的车辆。

修二饲养着一只乌龟。它是很普通的一只龟,在街上观赏动物商店里买来的。没有兄弟的修二给它起了一个“坦克郎”的名字,像对弟弟一样疼爱它。本来毫无表情和反应的乌龟,好像已领会了主人对它的感情,对主人做出一些反应来。修二一接近,它就会伸出头睁开眼。刚从动物商店买来时它不吃食物,使修二很担心,现在能直接从修二手中吃食物了。修二因放心不下“坦克郎”,连学校组织的旅行也不想去,后来在父母的说服下才勉强去参加。但在旅行中,心里总惦记着“坦克郎”,使得旅行不那么愉快。3月8日晚,开春后的第一场暴风雨刮走了罩在饲养盒上的铁丝网,像弟弟一样的“坦克郎”逃跑了。

(五)平时的生活情况不详、去向不明。

“‘坦克郎’,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它没有回答。修二捧着“坦克郎”的尸体流下了眼泪。

从开始的强烈震动和悲伤中恢复过来后,修二的脑子里逐渐产生了疑问,草丛里的血迹是“坦克郎”的吗?如果是它的那就太多了,它那小小的躯体绝不会流出那么多血。就算是“坦克郎”的血,那为什么沾在几米远的草丛呢?是被后面来的车蹦飞的吗?为什么玻璃的碎片落在草丛里呢?只轧了一只小龟,就能从汽车上掉那么多玻璃吗?会不会汽车还碰了别的什么东西呢?是不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把草丛染红的呢……修二的推理范围逐渐扩大。假定肇事车先轧了“坦克郎”,由于受到冲击掌握不住方向盘,从而伤害了路人。因这事发生在暴风雨的深夜,当时没有过路人和目击者,罪犯趁机逃跑,并带走了被害者。这种解释大体上是符合逻辑的。罪犯当时不知道还轧死了“坦克郎”,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对肇事者来说。轧人是要紧事,顾不得一只乌龟了吧。他不会想到,这只乌龟的存在对修二是多么重要呀!

还有不属于这五类的更复杂的类型,也有复合的类型。按(一)至(五)的顺序,侦破的难度一个比一个大。对这种案件的侦查原则,首先是弄清失踪者的来历,然后了解失踪前后接触过的人,以此逐步扩大调查范围。

修二又看了一遍不成体形的“坦克郎”的可怜样。从轧碎的壳里被挤出来的东西,被太阳晒得差不多干瘪了。他抑制住自己的气愤,继续观察。当他把龟壳翻过来时,他瞪大了眼睛,发现有一张纸条被“坦克郎”的血粘住了,取不下来。好不容易才取下来纸片虽然被血和泥土弄得很脏,但能看出这张和名片一样大的纸条上这样印着:

警察认为,肇事者虽然知道自己所做了违法事情,但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参加纪念会也不是不可能。警方从主办人那儿了解到,对没带交换券的出席者也发了纪念品(是一只刻有报社名称的石英钟),而且发给纪念品时没有严格地同交换券对照过,也没有登记过领取纪念品的全部来宾的名字。这样,调查了发送请柬的所有对象后,又一个个地被否定了。

“这样一来要调查的范围会无限扩大,就更不好啦!”

为了研究今后的对策,警方召开了调查会议。大家怀着失望的心情参加了会议。会上首先研究了迄今为止的调查结果,并讨论了肇事者的去向问题。

在饭店查清了那张交换券是3月8日下午7时在芍药宴会厅举行的酒会上使用的。那是F新闻社创立30周年和该社创建者逝世7周年的纪念会。

这是F皇家饭店召开的酒会纪念品交换券!豁然开朗的修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3月8日是“坦克郎”从饲养盒里逃走的日子,而这里有同一天的“纪念品交换券”,难道是偶然的巧事吗?“坦克郎”被轧的时间很可能是它从饲养盒逃出的3月8日。贴在“坦克郎”身上的那张交换券很可能是“坦克郎”被轧死的前后丢在现场的。丢失的时间很可能是在酒会的当天,更可能是在赴酒会的路上。何况酒会结束后人们已经领取了纪念品,不存在丢掉交换券的问题。当然有这种可能:参加酒会的人也许扔掉了交换券。不过从交换券被贴在“坦克郎”身上的情况看,最大的可能性是那天有人把交换券带到了现场。是谁把交换券带到了现场?也许这张交换券是“坦克郎”为揭露罪犯而留下来的信息吧!修二把粘在“坦克郎”尸体上的纸片作为推理的线索。修二眼前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在畅通无阻的路上,有一辆车开足马力猛跑。正在这时“坦克郎”也慢慢地爬到这里,开车的人以为是一块石头,没有躲避,也许想躲也来不及了。高速开车的时候,连路上的小小障碍物也会造成事故。也许轧了“坦克郎”而失去了平衡的车正好撞了路人,也有可能是先撞了路人然后又撞了“坦克郎”,趁当时没有人在场逃走的罪犯,不慎留下了重要的证据。而这张证据被粘在“坦克郎”的尸体上,成为它的“遗书”了。

“不过加害者不会坐出租汽车的。”

日本全国每年提出的寻人申请者达10万人,失踪但没有提出申请的也有10万人,所以实际数目是20万人。此案的被害人也可能属于没有提出寻人申请而默默地与世隔绝,这也不足为奇。被害人如果没有亲戚朋友,自己在公寓里过单身生活,在房东来收房租以前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失踪。被害人可能是外县来的旅行者,可是F县的警方也没有接到这种报告。

<small>走时请把此券交给服务台换取纪念品</small>

(一)有被害的可能;

(二)因上班、上学、出差、旅游等在外面被害;

(三)儿童、幼儿失踪后情况不明;

在调查交通肇事逃跑案时起最重要作用的“遗留材料”,由于被害人从现场消失,也不知道身份,所以调查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困难。但是“交通肇事逃逸案调查组”

一连两天修二在走廊和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附近一带都找遍了,但没有找到“坦克郎”。因为修二不死心,第三天下午,他决定下课后扩大寻找的范围,凡是它有可能潜伏的石头底下和草丛中他都去找。离修二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不太宽的马路,因铺了沥青,而且附近房子也比较少,所以从干线公路抄近路的人最近也多起来了。“坦克郎”不会爬到这么远的地方,但离马路不远有个小水池,它也许会爬到这个小水池来了。乌龟从饲养盒出来后,如果走直线,也能按部就班到这里。修二抱着一线希望寻找了这一带的所有角落,但仍找不着。他打消了再找“坦郎克”的念头,要回去时,修二的眼睛盯在路旁的草丛上,那里有个像玻璃片那样的东西。什么东西丢在这个地方一一疑惑的目光又发现了在草丛里的血迹。看来这里的血迹还比较多,前天夜里下的一场大雨也未能把它冲洗干净。修二马上联想到交通事故,不过没有听说最近在附近发生过什么交通事故。那么这是什么血呢?是交通肇事者的血迹吗?如果是这样,尸体应该还在原地才对。正当修二的注意力有些分散时,他看到了离几米远的路旁有扁平状物体,像是龟壳。如果是“坦克郎”,好像比它大,也比它高,修二上前去一看,很快认出了外壳的形状和花纹就是“坦克郎”。修二喊了声“坦克郎”后,伸出去的手在半途停住了,那是一个已经被车子轧碎了的“坦克郎”的尸体。看来,那坚固的龟壳也没能顶住汽车的重量和速度,龟壳已被轧平,内脏也被挤了出来。修二手里捧着可怜的“坦克郎”尸体,只说了一句“‘坦克郎’你怎么变成这样?”就再也说不出话,呆呆地站着,被轧扁得像盘子一样的东西,难道是“坦克郎”吗?它已经变得再不能伸出头来,也不能睁开眼睛,更不能吃修二手中的食物了。也许罪犯以为最多是轧蹦了一块小石头,但对修二来说却是个宝贵的“弟弟”。

这个案件的被害人还不清楚。不知道被害人就无法弄清案件。倘若加害者只是因交通事故把被害人隐藏起来,那么两者是偶然的相遇,调查被害人的情况就无关紧要了。

缺席者以F市的人最多。东京和其他远方的来宾多数在坏天气的高峰到来之前已经到了F市,所以几乎没有缺席的。

惊愕和震动过后,怒火冲上心头。“是谁干了这种缺德事,一定要替你捉住罪犯!”修二向“坦克郎”可怜的躯体说道。但如何捉住罪犯,他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在“坦克郎”被轧的现场,有车和“坦克郎”相撞的痕迹,同时好像还有车和人相撞的痕迹。修二想,如果把这个情况向警察报案,他们就会来调查的。

(一)肇事者仍然是在收到过请柬的人中;

(二)对汽车修理厂、焊接厂、涂漆厂的调查范围,从县内扩大到邻县。

(四)由于单身生活,平常和外界隔绝,处于孤立状态,不能掌握情况;

该报社是F市发行量最大的、有代表性的地方报社。来宾达1000多人,连中央政府也来了许多要人。报社为这次集会发了大约1700多张请贴,其中有1206人回函应邀,实际出席的有1018人。奇怪的是,预定出席的人中有188人缺席了。警方向报社要了发请帖的名单以及回函应邀者、回函不能出席者和出席者的全部名单。在回函不能出席者中,也可能临时又有了时间来参加的。所以,还得注意回函不能出席的人。

在警视厅情报管理中心的电子计算机里,保存着根据各府、县警察署的出走者登记表编成的档案。但向情报管理中心询问这类案件,就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警方受理申请登记的案件大体分为下列五种:

住在F县城郊的中学生仁科修二,忘不了3月8日夜间发生的事情。3月8日这个日子是根据丢在现场的“资料”推测的,不一定准确。

侦查人员分头进行调查后一人一个地排除了嫌疑,结果是188名缺席者全都是清白的,没有可疑的人。然后调查了收到请帖而没有到会的其他缺席者。最后审查了所有1018名出席者。

F县警察署交通事故科的警察在收到了仁科修二的报案后赶到现场。调查后发现了汽车前灯的玻璃碎片和微量的涂料片,查清了草丛里的血迹是AB型的人血。由于发生事故到报案已过了三天,加之事故当晚有暴风雨,轮胎的痕迹、涂料片等几乎被雨水冲掉和流失了。但是通过显微镜检查也能查出涂料的种类、颜色和涂漆方法,再对照涂料样本资料还可以查出制造厂商的名称、车种和相撞部位。在调查中还发现车和人相撞的明显的痕迹,可是没有发现被害者。这样,首先要考虑的是肇事者是否会把被害者送到医院?但发生事故的那天以后,医院没有接收过这种急救伤员。那么很可能是肇事者把被害人运到远离事故现场的地方隐藏起来了。另一种可能性是,在送医院的路上被害人死了,或者虽然还没有死,但肇事者因感到害怕而没有报案。不管哪种情况,被害人的亲属、朋友应该提出寻人申请,但3月8日以后,警方没有接到类似情况的寻人申请书。

(一)通过报纸、广播、电视发出通知:凡目睹肇事行为和在案件发生时通过此地的汽车,以及发现3月8日前后失踪者的人,均需到警察署报案。

“以前把调查重点放在收到请柬的人的汽车上,这是不是有些盲目?”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调查收到请柬的人的汽车就没有什么意义啦!”

“如果加害者坐朋友的汽车呢?可能加害者是收到请柬的人的朋友,他在送朋友去会场的路上出了事。”

会议还决定了以下的调查方针:

侦查人员立即赶到了皇家饭店。这个饭店是羽代市第一流饭店,是市政府动员大场一成投资建成的,其规模和设备可以同东京的饭店媲美。

警方首先调查了188名缺席者。当晚缺席人之所以多,是由于那天的天气不好。那天正碰上春天的第一号低气压在日本海形成后横跨了日本列岛。随着“春一号”的来临,整个日本列岛受到从南边来的一股暖流的影响,于是到傍晚,冷气经过F市附近时更是风雨交加。

另外,那个涂料粉末不是制造厂在生产汽车时使用的,而是后来修理时喷上去的。因此单凭涂料粉末也不能鉴别出车种。

事故现场是在连接羽代市和F市的公路上。看来,最可疑的是住在羽代市以及羽代市方向来的人。如果其中有肇事者,他们所乘的车辆应该是受损伤的。

虽然会上提出过新的线索,但这些线索在调查时都有局限性。最后,会议提出了以下几个情况和几种可能性:

(四)从第三项引申出来的推论来看,不能排除肇事者用自己的车子把被邀请人送去会场的可能性;

(五)在收到请柬的人中查不出被害人;

(六)丢失交换券的人和本案可能毫无关系。

(三)由于所有收到请柬的人的车上没有发现因事故引起的损伤和维修过的痕迹,因此肇事者可能是借用了朋友的车;

把现场附近和县内的汽车修理厂、涂料厂、焊接厂都查遍了,没有发现可疑的车。于是警察就开始注意事故的“第一发现者”——那个中学生提供的酒会纪念品交换券。眼下除了它再没有别的材料。中学生所说的“丢掉交换券的人很可能是加害者。此人并没有领取纪念品,所以到饭店以前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很大”。这个见解得到了警方的重视。虽然不敢断定交换券一定是加害者带来的,但少年的那只乌龟逃走的晚上和交换券的日期是一致的,这点不能忽视。如果到会场把被害人隐藏起来也需要时间,因此来不及参加酒会。那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应该去调查酒会的缺席者。也许在这些人中有加害者,当然也不排除被害人带着交换券到事故现场的可能性。但是从酒会的缺席中找出被害人的线索是完全有可能的。

(二)最可疑的人是已经答应出席而后突然缺席的人,但不能排除迟到的人和事先说明不能出席的人;

(三)对医院进行调查。

修二自言自语道:这是“坦克郎”用生命换来的遗书,也是它的生命交换券,绝不能让它白白死掉。

“追到天涯海角”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

正文 第十三章 无端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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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特殊的案件,由于找不着被害人,也搞不清被害人的身份,因此无法了解受害情况。在现场虽然有撞车的痕迹和连暴风雨都没有冲掉的、估计出血量很大的血迹,但还不能判断是否轧死了人。

可以假设,车上掉下来的碎片和血迹是毫不相关的不同原因造成的故事,只是碰巧落在同一个地点,因此没有成立正式的“搜查总部”,仅组织了以“准搜查总部”形式的“动物被轧专案搜查组”。一旦弄清被害人的身份后,该小组将升格为“搜查总部”。

交通肇事逃跑案是要速战速决的。因为拖过10天,罪犯就会将肇事车修理好或者拆卸掉,给破案增加困难。但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使人感到将是一场持久战。

设在F市警察署的“动物被轧专案搜查组”是由县警察总部交通事故科的4名侦查员和F市警察署交通科的两名侦查员组成的。F市警察署的白泽敏明和从县警察总部来的竹冈国雄组成了两人小组。白泽到交通科时间不长,但竹冈是侦破交通犯罪案的权威。在科学发展时代,直接用人的感官进行调查的能力正在日益衰退,但竹冈还是能够从被害者的受伤情况和现场遗留的极其微小的东西中准确地判断出撞车的情况以及撞车部位等细节,仿佛是在现场看见似的。他的这种高超技术是靠他的经验和磨炼取得的。

竹冈认为,这次案件中被轧的是人,而且是致命的。他的直感给了专案侦查组以有力支持。

竹冈用含蓄的口吻向白泽说道:“一种新的可能是,丢了交换券的人是坐着肇事者的车来的。在这种情况下,肇事者也许出席了酒会,因为丢券的人并不是肇事者!”

“但是如果那辆车的司机出了人命案,同行者也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吧!因为他也是一个从犯嘛。”白泽一面琢磨竹冈的话一面回答。

“不让司机报案和投案,就是地道的从犯,但他比司机的思想负担轻。因为虽然同坐一辆车但不是自己轧了人,如果这个人是顺便搭车的,那就更不会想到自己是从犯。”

“如果同行的人是顺便搭车的,肇事者就会感到不安。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讲出来。”

“是的。这个案件已经公布并请求各方协助,但至今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出现。我认为肇事者是坐着自己的车或者朋友的车到现场的。因为如果是顺便搭车的话,这个人就会响应舆论的呼吁出来讲话的。不这样做,正说明肇事者和同行者之间的关系是很不正常的或者是……”

“是不是说同行者受到肇事者的威胁……”

“对,这个人被迫参与了隐藏被害人的事情,然后罪犯威胁他,使他不敢出来说话。也就是说,搭车的人被罪犯拉进同犯里来了。对罪犯来说,不把搭车的人搞成同犯,隐藏被害人就没有意义。”

“那么罪犯或者同犯还是在缺席者里面了?”

“收到请柬的人的车辆全部查过,没有发现异常。我觉得用车接送纪念会参加者的人就是罪犯。我准备对以前查过的缺席者重新查一遍。”

“可是要查缺席者的朋友,那就没有边了!”

“先制定一个范围,然后再调查。”

“范围?”

“我们一直用同一个标准审查缺席者,这是错的。每个缺席者都有各自的原因,有的人是同报社有关系非参加不可,有的人是出于礼节参加的。应邀参加的理由以及同报社的关系,对每个人来讲也不会都一样,所以首先要进一步查清缺席者中属于非来不可的人。”

“对!”

白泽觉得竹冈给自己打开了新的视野,进一步深人调查与报社关系密切、非来不可的人的缺席理由。也许此人用一种借口掩盖真相,但只要查出隐藏在背后的真实理由,就可与案件联系起来。

用新的观点进行重新调查,查出了几名可疑的大人物。对这些人逐个进行了调查,一个是当晚患急性盲肠炎住院,还有一个是因久病卧床的老父亲病情恶化,另外一个是因孩子在意外事故中受伤,情况均属实。缺席理由暖昧的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德岛清隆,是民友党的鹰派议员,也是该党青年议员组成的“芙蓉会”的领袖。

德岛清隆曾受到F组新闻社创立人峰村龙三的恩惠,是他的学生,住在东京的峰村家,大学毕业后进了F新闻社,以后靠峰村这个后台进入了政界。德岛和大场一成的关系也是靠峰村拉的。峰村死后,大场一成成为了德岛的最大的资金援助者。可以说,德岛能有今天完全是靠峰村的一手栽培。德岛不忘峰村的恩惠,公开声称和F新闻社共命运。现在他是该社的顾问。德岛和F新闻社有这般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却居然缺席了该报社创立30周年和峰村逝世7周的纪念集会。据查,他趁国会会议中的空隙,到羽代市参加了7日召开的自卫队干部学校兵学研究会(德岛是该会的会员)。7日到羽代市的德岛,却缺席了8日在这个县内F市召开的可以说是像母亲那样培育过他的F新闻社主办的重要集会。而且缺席理由也没讲清楚,他事后才对F新闻社说突然腹痛。对于受了该社那么多恩惠的德岛来说,即便爬也应当爬来才是。况且当晚又是峰村龙三逝世7周年纪念集会,峰村的遗孀和其他遗族也都出席了。据说峰村一家对德岛的缺席十分不满。

竹冈和白泽认为德岛的缺席是有鬼的,但没有抓到把柄。德岛在F市时就专门用大场交通公司的出租汽车,如果是出租汽车肇事,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他是客人,没有责任。德岛没有驾驶执照,过去的执照已经过期了。到大场交通公司调查,结果当晚没有出事故的车辆。看来出租汽车发生交通肇事逃跑的情况大概不存在。因为司机在工作中发生的事故还是由公司负责的,所以德岛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造成交通逃逸的原因,如酒后开车及运输违禁品等,这对出租汽车来讲是不大可能的。

德岛是相当可疑的人物,但目前找不到可疑的车辆,也没有能把他和事故联系起来的证据。不能单凭当晚缺席理由暖昧,就把堂堂的国会议员抓起来。即使向他打听情况,也要做些思想准备。由此看来,大场控制着羽代市,他的影响涉及F市,甚至到了中央政府。这是一个不能轻易下手的对象。尽管如此,有一种直感强烈地促使着竹冈。

“如果德岛是肇事者,使他逃跑的原因就很多了!”

“不过德岛没有驾驶证呀!”

“是闹着玩开车的?”

“用谁的车?”

“查出来就可以抓了。”

“没有驾驶证,如果闹出人命事故,那会影响国会议员的声誉呀!”

“大有影响。如果被害者负了重伤或是死亡,不但要辞职,而且还要坐监狱。这次事故是国会开会期间发生的,所以可以使用议员不被逮捕的特权,但政治生命就完了。”

两人分析了事故的情况,认为如果德岛是肇事者,这场事故给他的声誉带来的影响将是很大的,德岛多年苦心经营积累下来的一切将会在一夜之间失掉。他们感到德岛就是应当瞄准的靶子。

3月8日晚上,德岛恰好没有坐出租汽车,是搭别人的车来的。那个晚上对他来说也许是鬼迷心窍。汽车开到F市郊区的事故现场附近时,周围没有别的车,引起了德岛的好奇心。他求得开车人的同意,接过方向盘。不幸的事故就在这之后发生了。这对于肇事者和被害者双方都是不幸的事故。

“可能喝了一点酒。”

“这时德岛为什么不跟原来开车的人换回座位去报案呢?把开车人弄成同犯或者堵住这个人的嘴,还不如让开车的人当替罪羊省事!”

“可能是怕瞒不过警察的查问吧!如果这个骗局被揭穿就更不得了!”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把德岛当成罪犯,但到目前为止,一点也没有掌握能把德岛定为罪犯的证据。他们的推理带着浓厚的成见色彩。但只要没有搞清德岛的缺席理由,就不能忽视他。

“先搞清德岛坐的车是谁开的。弄清这个问题,马上就可以去攻德岛。”

“竹冈先生,可不可以设想开车的人是女的。”

“啊!”竹冈似乎受到了启发。

“如果是女人开车,就很容易从她手里接过方向盘来,对男司机就不好开口了。和女人边打闹边开车容易出事故呀!”

“言之有理。发生事故后很难伪装成女人肇事的。”

“不管德岛有多么大的猎色本领,身边的女人还是有限的吧!”

“没有发现他从东京带来了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很可能住在羽代市或者F市。”

“从这条线去追查吧!”

两个感到在迷云中的追查工作已有了比较明朗的线索,便在侦查会议上提出了这个设想。侦查组为此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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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组的士气很快又低落了。他们调查德岛在F县内的男女关系时,了解到他每次到羽代市召唤的女人叫“梦若”,她是羽代市的艺妓。她的真名叫秋本和子,20岁,是红得发紫的艺妓。德岛很宠爱她,不仅晚上召唤她到饭馆,白天也带着她到处游逛。秋本和子有驾驶证,这就具备了当好情妇的一个条件。但她自己没有车,也许是从别处借来的。

寻找秋本和子的侦查组遭到了意外的打击。和子3月11日凌晨1点左右已经在羽代市内的汽车旅馆被杀害。嫌疑犯是《羽代新报》的记者。侦查组感到已被德岛灭口了,显然记者是上了德岛的圈套。但不知为什么羽代警察署不欢迎侦查组介入这个案件,本来人们对羽代警察署的一些做法就有不少议论。

不久,那名记者因证据不足被释放。羽代警察署根本不知道“秋本和子的交通事故”,所以抓了中户组的小喽啰作为代替。

由于秋本和子的被害,侦查组更坚信德岛是黑线上的人物。他们认为:德岛在出事后就堵住了唯一了解真相的人的嘴,把自己放在安全圈里不受任何威胁。侦查组想调查和子被害案,但羽代警察署把自己管辖的范围牢牢地封锁起来。羽代警察署实际上成了大场的私人警察。在该署管区内有“治外法权”。对此专案侦查组感到十分恼火,但又不得不就此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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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县警察署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侦查组也在追逐同一个目标的消息,通过渡边传到土谷那里,侦查组认为秋本和子被害的背后可能有德岛清隆,这个消息对土谷震动不小。侦查组是在事件发生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注意秋本和子的。他们在追查F新闻社纪念集会的出席人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原来德岛就是幕后人呀!”土谷似乎看到了原来不被注意的东西,想起了“美代名册”中就有德岛,但一直不知道德岛与和子的关系。在他看来,德岛只不过是和子的一个客人,而没有引起注意,土谷和肇事逃逸案侦查组的着眼点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渡边认为还不能断定是德岛:“侦查组认为德岛肯定是黑线上的,但是他们现在介入这个案件对我们很不利。”

“为什么呢?”

“德岛和中户组的头目是大场。如果说中户组是大场的打手,那么德岛就是他打人中央政界的一个渠道。谷部和青井作为杀害秋本和子的罪犯被捕,大场一伙是不会感到不安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被豢养起来作为‘子弹’用的。但是一旦德岛败露,大场一伙将会竭尽全力消灭罪证。对付他们,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侦查组并没有掌握德岛的决定性证据,只是了解德岛同和子要好,但对和子来说他只不过是个客人。侦查组并不了解我们在羽代警察署所处的困境,只知道抓交通肇事逃逸犯。现在我们要从煞费苦心打开的缺口里一步步攻进去才行。”

渡边的话好像在暗示土谷。

“你不是答应要全力协助我吗?”

“土谷先生是做秘密调查的,我们可以帮忙,可是那个侦查组连车子这个案件的关键性问题也没有掌握。这怎能抓住德岛!”

“渡边君,你对德岛的看法呢?”

“我还不知道德岛是不是堵住了和子的嘴?如果他是肇事逃逸的,一听到和子的死就会放心的。我看是大场和中户组为了保护自己才杀死了和子,而这件事恰恰和德岛的利益一致起来了。”

“对。”

这时,土谷的心里似乎有块东西堵着,但还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正文 第十四章 受辱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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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住在了木贺家里,在那里继续进行侦查。他在中户组施工的砂田地区水利工地上接待了一位意外的来访者。

那是7月初,正值雨季。由于羽代川的水位升高,正在进行紧张的防洪工程。因人手不够,凡来工地办公室要求工作的人都被录用了,但土谷担心被暴露,不敢到办公室登记。由于临时工每天有变动,所以混在临时工队伍里劳动,工地监工是不会看出来的。而且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不到办公室报到而白白地干活。就这样,土谷一直自由进出工地,没有被人怀疑。

土谷到中户组工地调查尸体下落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他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人被埋在堤坝的传说看来也只是传说,没有人能证实。电视节目中的推理性戏剧的影响在这里也表现出来了。在调查工作走向绝路时,F市交通肇事逃逸案却取得了意外的进展。

那是土谷正要去F市进行现场调查时,接待了一位意外来的访者时发生的。这个人穿着陆上自卫队中士军服,土谷开始以为他是和美代一起的立花中尉派来的人,后来从他的外貌认出是稻木后感到很惊讶。

“你是稻木!”

他原来是中户组的卒子“老憨”,土谷以为他是为了瞒过中户组的眼睛而化装成自卫队员来的。

“不要紧吗?这附近中户组的人很多。”

“不要紧。那些家伙不会想到我已经加入自卫队了。”

“你加入自卫队了!”原来他不是化装,而是真正的服装。

“是立花先生劝我加入的,那时自卫队正在招募。现在对新队员进行人队教育,我被编在了F市的教育团。”

现在的稻木,同过去在中户组时被人称为“老憨”完全不同了,态度和口气比以前爽快、明朗。从稻木的变化中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环境不同会引起如此大的变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渡边先生告诉我的。”

“美代好吗?”

“我就是为了她的事来的。我今天是悄悄地从队里溜出来的。”

稻木的表情郑重起来,这使土谷感到美代身边已发生了什么事。稻木看了看周围,然后放低声音说道:

“美代秘密地和我联系,要请土谷先生救救立花先生。”

“救立花!?”

“是的。美代在F市公寓和立花先生住在一起,说他们俩已经订了婚了。”

“已经成了这种关系啦!我一点也不知道哇。”

“我也是从她那里第一次听到的,当时我感到好像被她抛弃了。但由于她是和立花先生结合,我也就想开了。”

稻木爽朗地笑起来。美代以前为了从中户组逃走,曾和稻木伪装成一对情侣,但稻木对这些往事不怎么在意,从这点可以看出稻木的变化。正因为这样,美代至今还信赖他,有事找他商量。

“你说她要我救立花是什么意思?”土谷把话拉到正题上来。

“美代说,立花先生大概参加了自卫队激进派的激进计划。但他中途和激进派产生了分歧,现在心情很苦闷。好像是自卫队要在日本国内发动武装暴乱的事,立花先生在中途思想跟不上。不过已经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困境中。美代想把立花先生从这个危险的计划中拉出来,所以委托我到土谷先生这里来。”

“你们要我救立花,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从美代的口信中得知,以羽代为舞台,以自卫队青年军官为核心,正在酝酿着一个离奇的计划。但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警察署的侦探,恐怕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美代以为将来救立花先生时也许有用处,所以把激进派的会议内容全录下来了。”

“你说什么?”

“美代说,那个团伙的人常常到她的公寓开会,就在开会时录下来了。”

“录音带拿来吗?”

“美代叫我带来了。”

“为什么不早说?”

稻木的这些做法还保留着过去“老憨”的习气。他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盒录音带。

“你听了这个录音带没有?”

“没有,她叫我尽快送到土谷先生处,所以原封不动地拿来了。”

也许美代认为稻木不会偷听,所以放心地把录音带交给了他。

送走了稻木后,土谷听了录音带。它的内容太离奇,使土谷为之惊愕。这是以自卫队中层干部和青年军官为核心,讨论拟定的政变计划。命名为“蔷薇蕾计划”。大体内容如下:

1.计划目的

现在的自卫队性质暧昧,它只是国家的雇佣的武装集团,国民不支持。为此必须修改宪法第九条,把自卫队改造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家军队”。

2.计划实施纲要A

(1)起义部队由15个班组成,每班10至15名队员。主要由第101空降团和第201步兵团的人员担任。

(2)第103直升机部队把起义部队送到首相官邸、国会、都政府、警视厅、日本广播电台。那须学校的坦克部队在首相官邸、国会、警视厅前布阵示威。

(3)扣押首相和都知事,阻止他们颁布治安动员令。然后把他们押送到皇宫,以宪法第七条及第七十条为根据,要他们在天皇面前提出辞职并解散众议院。到此“蔷薇蕾计划”的前阶段任务已完成。

3.计划实施纲要B

在纲要A完成的基础上,统一自卫队全军的意志,在参谋长会议主席和陆、海、空三军参谋长的合议下,下达治安动员令。然后去占领都内的主要场所、皇宫、首相官邸、国会、警视厅以及各政府机关,并引用《防止破坏法》禁止社会的左派力量、极左团体及其影响下的舆论机构的活动。

举行大选,组成自卫队的傀儡政权,修改宪法,把自卫队改造成为国家的军队。到此“蔷薇蕾计划”大功告成,新政府解除治安动员令。

4.起义的日期

今年8月15日投降纪念日开始行动,以此表示新军队要代替旧军队的决心。

以上就是计划的大体内容。立花对这个计划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们没有掌握‘蔷薇蕾计划’实施纲要A中的起义部队成员情况。现在的自卫队和旧军队的家长式统治不同。将校、士官、士兵之间的团结不紧密。根据自卫队法F条款,没有正式的动员令,士兵可以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以为只要指挥官一下令士兵就会无条件拥护的想法是天真的!”

对此,激进派提出理由进行反驳:

“我们已经将计划告诉了那些绝对可靠的人,他们已经同意起义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话,是不是害怕了?”

“不是害怕。而是这个计划需要进一步研究。实施这种粗制滥造的计划一定会失败的。”

“什么地方粗制滥造了?”对方的情绪十分激动。

“为了使‘蔷薇蕾计划’成功,首先需要得到国民的支持。为了这一点我们要打着‘合法’的招牌。日本国民没有忘记过去军国主义时代的法西斯统治。我们突然把坦克开进东京都内,等于向国民宣传这是用暴力夺取政权。”

“因此应首先挟持首相,让他宣布内阁总辞职和解散国会,然后建立由我们掌握的新政权。”

“会那样顺利吗?如果在A阶段天皇和首相拒绝怎么办?”

“那些事起义以后再说。一旦开始行动,法令就毫无意义了,行动就是法令。”

“所以我说是粗制滥造嘛。假如A纲要能成功,谁能保证施行B纲要时全军也能和我们在一起统一行动呢?如果不是全军一致,只有陆军和空军一致,B纲要就不会成功。为此需要抬出准将以上德高望重的领袖,但目前参加‘蔷薇蕾计划’的军阶最高的是上校,其他官员的地位也都差不多。这就是说还没有总指挥!还有空军,参加的连一个上校也没有。这样的行动开始后对空军的号召力就不大。”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停止‘蔷薇蕾计划’吗?”

“我没有说要停止,只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搞8月15日的起义是勉强的。成立总指挥所、携带的武器、各部队之间的密码通信以及对日本广播电台以外的舆论机构的工作等,都没有落实嘛。”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以往的政变也不是都做了充分准备的。政变的最大危险是在准备阶段被发现。准备时间越长,就越增加被发觉的危险性。现在只要采取行动,有些不充分的地方在行动中会解决的。”

“你冷静一点!现在的日本既不是‘二·二六’时代的军人天下,也不是容易搞政变的不发达国家,是一个文化水平很高、建立了国民主权的国家。在这样的国家发动政变,而且要取得成功,就需要很细心地做好一切准备才行。”

“你忘了我们受的屈辱吗?国民骂我们是税款小偷,作为一个军队不能用军队的名称,你能容忍这种耻辱吗?站在国土防卫最前线的我们,为什么甘心处在见不得人的地位呢?你再回忆一下‘徼文’吧!对我们来说自卫队就是故乡,在模糊不清的现代日本,是唯一能呼吸到凛冽气息的地方……”

“从法律的角度看,自卫队是违反宪法的。以实用主义解释法律,曲解了一个国家的根本问题,即防卫问题。存在没有军队名称的军队,结果腐蚀了日本人的灵魂,这是道德颓废的根本原因。应该最珍惜名誉的军队,却处在欺骗之下。自卫队在战败后,一直背着不光彩的十字架。自卫队不能成为国防军,也丧失了建军的根本意义,只赋予警察的地位,连效忠的对象也不明确。”

“我们对战后长期的沉睡状况感到愤慨。自卫队觉醒之日就是日本觉醒之时,没有自卫队本身的觉醒,就没有日本的觉醒……日本军队的建军宗旨是维护以天皇为中心的日本历史、文化和传统。为了纠正被歪曲了的国家基本宗旨,我们的人数虽然少,但要接受训练,准备为国献身!”

“连一介文人三岛都对现在自卫队的处境感到莫大屈辱,站出来切腹死谏,而我们的队员却一直充耳不闻,闭着眼睛不看。在屈辱中虚度光阴,再这样下去就会烂掉的,不!已经开始腐烂了。趁没有完全腐烂之前,我们要站起来,不能再等待了。为了继承三岛的遗志,为了从不光荣的沉睡中觉醒——为了纠正被歪曲了的国家宗旨——现在到了站起来的时候了!”

这些右翼分子的言论是激烈的,有极大的煽动性。由于计划是激进派一手搞成的,因此内容也是偏激的,立花处于不利地位。

录音带的内容是具体的,但它的可靠性还有疑问。土谷不知道怎样处理手里的这个非同小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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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稻木带来的录音带的内容是真的,那就是个大问题。美代不会拿伪造录音带来欺骗土谷。从它的具体内容分析,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但如果要阻止自卫队政变,就不是土谷所能办到的事,何况对受命寻找松原的土谷来说,已偏离了自己的使命。

如果松原忠太是因为发现了“蔷薇蕾计划”被杀害了,那么这盘录音带就太重要了。土谷把录音带送给上级秋生,请他判断。秋生觉得其内容很重要,便向警视厅和防卫厅报告了,防卫厅也为之愕然。

能证明政变计划存在的材料只有这盘录音带。因事关重大,对有关人物的调查需要慎重。如果录音带是捏造的,会影响到被怀疑人的名誉。如果是真事,他们知道计划已暴露,不知会采取什么样的激烈行动?捷径是向提供录音带的矢代美代本人去了解情况。她是插入到还没有得到证实的自卫队政变集团内部的一个脆弱的潜望镜。

自卫队警察处决定委托录音带里的可疑对象所在部队的联络站,请它录下该部队所有人的声音,然后用原录音带的声纹比较作出鉴定。录下可疑人的声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从录音带放出来的互相招呼的名字中猜出几个可疑人物,但并不能就此确定当事人。有时虽然把当事人的声音录下来,但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只是猜测出来的。如果可疑人是政变计划的核心人物,则更不会放松警惕。因此想出了计策:把与可疑人关系密切的人同可疑人在电话中的交谈录下来。但打电话的人,必须是与可疑人关系密切,而且是能为当局忠实地提供情报的人。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录成了立花中尉和其他三个人在电话里的声音。

由于电话里的声音和自然声之间有比较大的差距,因此进行修正,使它回复到接近于自然声,然后通过频率装备复制在放电破坏纸上作出声纹。与此同时对音压和口音也进行了比较,结果录音带和电话里的声音完全一致。于是证明了美代录音带是可靠的。

由于自卫队政变计划的存在,使有关机构紧张起来了。但除了通过声纹比较确定几名嫌疑分子之外,还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和什么地位的人参加了这个计划。从录音带的内容推测,参加计划的只有陆上自卫队,少将以上的军官没有参加,而且担负政变部队队长职务的上校一级军官没有参加会议,仅仅把美代提供的录音带作为嫌疑根据显然是不够的。已经查明的起义部队有101空降团、201步兵团、103直升机队,但准备参加政变的队员情况不明。从录音带看,参加讨论的只有上尉官级的青年军官。如果先逮捕他们,政变部队的校官们很可能立即发动政变。

在警视厅警备局、自卫队警务科、各总监部的资料室、情报搜集班和各地方联络部的参加之下,开始了绝密的阻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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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五章 埋藏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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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在木贺家里的土谷受到羽代新报社田泽的秘密访问。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土谷自从在市内环行公共汽车上约见过田泽以后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过田泽。

“渡边先生告诉我的。”

“没有被跟踪吧?”土谷怕给木贺家带来麻烦。

“最近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注意了。中户组近来好像很忙,顾不上监视我,况且我是乘巡逻车来的。”

估计送田泽的这个车就是当土谷受中户组包围时救出土谷的羽代市警察署“未被收买派”山上和北井的巡逻车。

“好像有了什么进展吧?”土谷观察着田泽的表情,他的神态和上次见面时大不一样。

作为反大场的危险分子被监视,又因分不到工作的田泽,现在生气勃勃,眼睛好像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一样闪闪发亮。看得出来,他已经重新恢复了记者的活力。这里一定有原因吧?土谷敏感地嗅到田泽带来“猎物”的气味。

“F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的侦查员好像正在侦查德岛的周围。”田泽观察土谷的反应说道。

“还是你消息灵通啊!”

“不,得到消息太晚了,我现在仍然靠边站,应该听到的消息也听不到。是侦查员到我这里来了解情况后我才知道的。”

“也去你那儿了?”

“是的,他们说秋本和子当时也在车上,后来可能是被堵住嘴了。”

“德岛肇事逃逸的嫌疑很大,但F县警察还没有掌握决定性的证据。”

“那件肇事逃逸案也因为被害者被隐藏了,所以定不下来吧?”

“那是根据在现场遗留的材料推测的。”

“听说连被害者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田泽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带有某种含意。

“是的。”

“对那个被害者的身份,你心里没有底吗?”田泽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大概他心中已经有数。

“你的意思是?”

“估计事故发生的时间是3月8日晚上吧?”土谷点了点头。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松原忠太先生断了消息。”

“啊!”土谷叫了一声。田泽的暗示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过去为什么没有把德岛和松原联系起来呢?当渡边说起谋害和子可能有双重动机时,在他心中引起疑团的就是3月8日这个日期。过去认为松原通过秋本和子掌握了中户组的罪证,所以和她一起被杀害了。后来出现了肇事逃逸嫌疑分子德岛清隆,所以就在这条线上寻找谋杀和子的动机。这样就使好不容易找到的松原失踪与和子被杀的关系脱了,现在终于能够把三者连在一条犯罪的锁链上。锁链的连接环就是“3月8日”。

德岛在3月8日晚与秋本和子开车去F市饭店的路上,撞了松原忠太。惊慌失措的德岛便把松原放在车上,藏到了某处。车上的和子看见了这件事的整个经过。

“怎么样?我们设想的松原先生被害是符合逻辑的吧?”田泽道破了土谷的想法。

“像‘益智拼图’那样完全相符,但是……”

“你是想说‘但是没有证据’吧?”

“是的。”

“这里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找到松原先生。凶手一定把松原先生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曾设想,假定我碰到这种情况,会把尸体藏到什么地方去?”

“羽代市区域广大,又有山区,到处都可以找到藏人的地方,不用说是藏一具尸体。”土谷想起了渡边曾经说过的话:羽代很大,有山有湖,到处都有中户组施工的工地,要是将尸体和水泥一起浇灌到堤坝里,那就永远别想找到了……

“如果只是尸体,哪儿都有藏的地方。但当时还有一个需要藏起来的东西。”

“你说的还有一个东西是车吧?”

“是的。”田泽得意地点了点头。

“汽车可以马上修理或者拆卸掉吧?”

“如果修理,只要调查修理厂就会被发觉,即使交给中户组有关的修理厂也不能放心,修理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说出去。如果想拆卸汽车,就要花时间,拆卸厂没有几个,危险就增加了。车也和尸体一样需要迅速处理。假定是我,我会想出把被害者和汽车一起处理的办法。”

“和被害者一起……”

“是的。不把被害者和汽车一起处理掉,罪犯是不安全的。”

“把被害者和车一起处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烧掉不仅容易被人注意,而且会留下残骸。如果埋了,体积又太大。”

“如果把它沉下去怎么样?”

“沉下去?!”

“比如说可以沉到水里,但能把人和车子一起沉没的地方,在羽代还是有数的。”

“对嘛,有湖呀!”

“虽然开始对突然发生的事故惊慌失措,但越是感到会失去很多东西的人,越会及时恢复防御的本能。从决心逃走的瞬间起就开始盘算如何防御自己,首先是要隐藏肇事者的车,而且要快,藏的地点可能在现场附近,越远越会增加危险。恰好羽代市的北面有羽代湖,是修建羽代坝后建起来的人工湖,湖北面的‘花魁渊’很深,水中有暗流,因此传说,在这里投水的人的尸体是浮不上来的。过去,有辆汽车不慎掉入湖中,到现在还不见司机的尸体浮上来。湖底是软泥,车子会完全陷在里面,难于搜查。这个湖离现场20公里左右,一会儿就可以到。”

“你是说在那里把尸体和车子一起沉下去了吗?”

“如果我是罪犯会那样干的。”

“‘花魁渊’是险路,以前曾有过汽车掉下水的事故,去羽代湖隐藏反而是冒险的!”

“危险的地方只有一段,可以避开。何况罪犯没有更多的时间选择。以后一旦被发现,经水浸泡,也很可能失去作为证据的价值。”

“你认为是德岛一个人干的吗?”

“恐怕有大场或者中户组的指示。事故发生后,德岛会找大场求援的。德岛是大场一成打进中央政界的一个重要渠道,不能因为这种事情丢掉他。不巧的是,事故是发生在F县警察署的管辖区内,如果是在羽代警察署的辖区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在其他警察署的管辖下恐怕就是用大场的力量也难于掩盖好。我认为他们是不会让德岛去冒险的,当场先隐藏好被害者和车子来争取时间。这样,如果以后被发现,只要在喽啰中找个替死鬼就可以了,德岛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言之有理,这种可能性很大呀!”土谷逐渐被田泽的话吸引住了。

“汽车可能是大场或是中户组的汽车。少了一辆车,只要不报告谁也不会知道的。我准备调查‘花魁渊’。只要在那儿发现了松原先生和汽车,就能抓住德岛的要害,谋害和子的真相也自然大白了。”

“你说要调查,但如果让大场和中户组知道了,他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们当然是不会轻易让我调查的。”田泽虽然这样说,但看起来很自信。

“你好像有什么办法?”

“有点冒险,但要设法使他们不得不让我进行调查。”

“你不至于……”土谷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表情变得紧张了。

田泽点了点头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找到目标以后,把一辆车子推下去,当然不能让人也一起掉下去。这样就有了搜查湖底的正当理由,如果他们阻碍搜查,那只能证明湖底里有什么东西。”

土谷听了田泽大胆的想法惊呆了,确实是一个大胆而又巧妙的办法。他们如果公开反对搜查就会露马脚,是既可以调查、又可以观察他们动静的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用什么车呢?”

“把我的车子弄下去也可以,但我认为用报社的车子效果更好一些,因为用报社的车调查的理由更加充分。”

“羽代警察署的渡边先生说过,希望不要在德岛的周围调查。”

“他们只会认为是偶然在‘花魁渊’翻了车,不会知道真正的目标是德岛。这个计划目前你不要对渡边先生说。推车落水的事不是我亲自去干,准备让报社其他同事干。当然不管谁的汽车落下去德岛总会吓破胆的。如果能捞出松原先生的尸体和肇事车那就太好了,报社就会登出我的稿子。即使他们不登,别的报社也会报道的,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能帮什么忙吗?”土谷逐渐兴奋起来。这件事可以让秋生支援。总算在寻找松原的下落问题上有了一线希望,哪怕这线希望只是得到松原的遗体也会使陷入僵局的搜查打开局面的。

“为了更有效地进行调查,就要找到德岛把车子推下水的地点,尽可能在那个地点附近把我们的车子翻下水去。”

“明白了,只要在‘花魁渊’附近找到把车子滑下去的痕迹就好办了。”

“对,我不便公开活动。如果土谷先生能帮我去找,那太好了。”田泽一面高兴地点着头,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了地图。

这是羽代湖区域25000:1的地图。这时土谷才完全明白了田泽的来意。田泽在两个人之间打开地图说道:

“‘花魁渊’在羽代湖的最北端,道路建在湖边100米处的悬崖中间,呈现U字形,如果从这里把车子推下去,悬崖上会留下痕迹。这里也是容易引起事故的地方,所以他们可能避开了这个地方。可能性最大的地点是离湖岸很近而且是峭壁的地方,湖水深,地点僻静。符合这些条件的地点,我已找到三个,并已做了记号。本地人把这些地方叫琴洪、松崎、蛤蟆岬,如果要把人和车子一起藏起来,这三个地方最合适。”

“我马上行动。”现在土谷完全同意了田泽的看法。关于羽代的地理、地势只好相信本地的田泽。田泽的思路虽然有些太蹊跷,但是在“人车一起”的设想下,得出尸体和车子可能在羽代湖的结论很有道理。既然是本地人指出了羽代湖的三个地点,就可以从这三个地点开始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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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泽回去后,土谷把田泽的设想告诉了木贺。木贺说道:“这个点子太好了!不愧是当记者的。也许田泽先生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年中户组在蛤蟆岬附近因扔掉废车而引起过麻烦。在那个地方把车子推下去,就会和中户组的废车混在一起,分不清了。”

“有过这种事啊!”

“后来没有人再谈起这件事,大概他们把事情遮盖过去了。就从蛤蟆岬附近开始找吧!我也来帮忙。”他非常积极。

他的儿子因反对中户组强行收购土地而遭到毒打,受了重伤,目前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还不能起床。木贺对大场和中户组有强烈的仇恨,准备不惜一切来帮助。他说道:

“我还有几个朋友,也会来一起找的。”

土谷、木贺和他的三个朋友,当天晚上就坐上一位来帮忙的人的车子去羽代湖北岸的蛤蟆岬,因为岸边的岩石像蛤蟆,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这是在山谷间贮水后出现的人工湖。湖的四周耸立着陡峭的山峰,颇有深山湖泊的景色。南岸有些观光设施,北岸完全保留着天然景色,湖岸曲折迂回,视野只及部分湖水,黑夜看不见一丝光亮,月亮隐藏在山的背后,来自天空的微弱光线只能区分出夜空和湖面耸立的山影。湖面漂浮着淡淡的雾气,山脚下一片迷茫,微弱的光线照在雾气中,如同降下了一幅银色的帷幕,加深了湖光山色的幽邃气氛。

山湖中令人生畏的寂静和如有鬼神栖息的黑暗湖面,使这五个人感到一股神秘的压力。由于形状而得名的蛤蟆岬,就像要跳起来的蛤蟆那样在岩边不声不响地蹲着。

他们的目的与游山玩水完全不同,是为了在这个湖底深处可能隐藏的犯罪证据而来的,五个人以蛤蟆岬为中心散开,用手电筒开始寻找。

“注意寻找轮胎的痕迹和被轧断的草。”土谷说。大家都默不作声,埋头寻找。

沿湖修筑的汽车路没有铺沥青,几乎没有什么导向路标。这里比南岸的车辆少,等于是条废车道。冬季道路冻冰,从市外来的车辆往往抛在那里不能继续行驶,因此从去年冬天开始禁止通行。从道路到湖边最多只有三四米。离岸最近的地方,道路几乎悬在湖边悬崖上。如果在这里把车子推下去,一下子就可以滚到湖底去。

“这样的地方不容易留下痕迹呀!”来帮忙的人开始动摇了。

但正因为如此,这里对罪犯来说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原来的痕迹可能已消失了!”木贺来到现场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寻找。

湖底太深,见不到底,而且湖底水很混浊,就是在白天也无法看清。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一轮残月从山上升起来了,在月光的照射下湖面的雾气似乎在微微晃动。脸朝着湖面的土谷,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微微发亮,这似乎是眼睛的错觉,而在视网膜上的确留下了微弱的感光。

土谷立刻集中精力仔细看,但什么也看不到了,湖面上只有一片蒙蒙的雾气。土谷不死心,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看到路旁的草丛里有个闪光的东西,这时他和光源的位置有了变化,好像比原先看到的亮度稍为强一些。原来不是错觉,他伸手去摸了摸。

“有什么东西吗?”木贺听到土谷的动静便问道。

“好像有个碎片似的东西。”

掉在草丛里的东西,是一个长4厘米,宽1到1.5厘米的金属碎片,能看到发亮大概是位置的关系。是什么碎片?为什么这个东西会掉在这个地方?这些都不清楚。

“哎呀,这是什么?”这次是一个来帮忙的人在附近草丛中捡到一个1厘米见方的塑料碎片。

“是不是汽车的零件呀?”听了木贺的这句话,大家都紧张起来。

这里的马路是沿湖岸直走的,距离湖边大约有3米。路边和湖岸之间是岩壁陡峭的斜坡,一直伸到湖底,形成了悬崖。因为这里的马路几乎是笔直的,只要不开特别快的车,是不会发生危险的。蛤蟆岬和马路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看不到会使车碰掉零件的岩石和树木等障碍物。因此,可以作这样的推测:肇事车撞到被害者时受损伤的零件,到这里后因车子脱离了马路震掉的。但路边和湖岸之间是干燥的岩石悬崖,看不到车轮的痕迹,即使有车轮的痕迹也会被事故发生后的好几场大雨冲掉。

作为可疑的地点还有琴洪和松崎等地方。但已经在蛤蟆岬发现了有力的线索,于是他们就决定先根据这个线索去进行追查。

金属和塑料的碎片被送到秋生那里,请他们去查。之所以没有委托渡边,因为他不太愿意去碰德岛。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大场知道德岛已被监视,他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消灭罪证。而案件的物证全部都在大场的天下羽代市,因此只有掌握了连大场的力量也无法掩盖的决定性物证,才能开始去攻德岛,在这以前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这里的动向。

调查的结果出来了:金属的碎片是车头灯的灯框,而塑料碎片则是这个灯框装饰品,两个碎片都是1979年12月以后出售的汽车厂910型车的零件。在F市发生的事故现场捡到的灯罩玻璃碎片,也是厂生产的汽车配件。这可能是事故发生时被撞坏的车头灯到羽代湖才掉下了碎片。由于发现了新的物证,现在可以断定车的种类了。虽然还不敢说F市的肇事车和在羽代湖掉下车头灯碎片的车是同一辆车,但田泽的推理已大体上得到了证实。

田泽听了土谷发现了新的物证及其调查结果十分兴奋。“虽然还不能断定这就是‘同一辆车’,但是我看错不了,今后只要搜查湖底发现这辆汽车就行了。”

“你真的要把自己的车子推下湖吗?”

“不推下汽车就无法搜查湖底。你们只不过发现了在湖旁捡到的零件,和掉在F市现场的零件是同一个工厂生产的。但用同一个工厂的零件的汽车有的是。”

“偷偷地雇潜水员去搜查行不行?”

“那行不通,羽代是内陆地区,没有潜水员。从外地雇又太显眼了。湖北一带也不是完全没有车辆来往,而且搜查工作不一定能在一天内搞完,因此秘密搜查是不可能的。”

“使用水中呼吸器呢?”

“使用水中呼吸器可以潜水的深度最多不过30米。太深压力大,潜水员消耗的氧气太多。潜水的深度越深,潜水的时间就越短。搜查羽代湖不是用水中呼吸器所能解决的。无论如何需要雇佣能长时间潜水的专业潜水员。这样就得从船上输送氧气,但如果把载着输气机的船开到这里,马上就会被发现的,因为湖的北部是连游艇都不去的地方。”

田泽的话无可反驳。他内心的确想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因为他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过,以后又被剥夺了记者的生命——报道的权利。为出这口冤枉气,也需要轰轰烈烈干他一场。

正文 第十六章 背叛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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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时间,在羽代市堀内的大场一成公馆的一间内室里,主人正在和德岛清隆密谈。

堀内是旧羽代藩高级武士的住宅区,是离旧城最近而且地势较高的上等地区。从堀内可以俯瞰羽代整个市区。大场的公馆就建在最僻静的地方,靠近城址公园。从外表看是一片大约有3万平方米的苍郁的森林,园内利用原始森林和天然地形建筑了假山和喷水池,林问和池旁修建了茶室和凉亭。沿着价值数百万日元的鲤鱼池走去,就可以看见瀑布。瀑布的水流汇成一条小河,河水穿过绿郁的树木和竹林蜿蜒而去。连随便放在各处的石头也都是佐渡出产的锦红石、神居的古潭石、小园川的光华石等日本名石。

大场的公馆位于这个园林的中心,是一座纯日本式的建筑。但为了生活的舒适和安全,内部的设备集中了现代建筑的精华。由于仇视大场一成的人不少,为了防备这些敌对分子的侵入,公馆内外秘密安装了监控录像和报警装置。

德岛就在这个所谓大场城的“主殿”——公馆主人的居室里同大场一成促膝长谈。

“计划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但最近好像在青年军官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分歧,令人担心啊!”

“微妙的分歧?”

从大场的眼里射出了锐利的目光,德岛好像被射中似的惶恐地说道:

“是的。同意起义的同事中有各种不同的动机和想法。人数最多的是因对自卫队没有权威的现状不满而参加的,他们感到虽然站在国防第一线,但却被看做是宪法的私生子而受到冷遇,使他们非常不满。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修改宪法,当个堂堂正正的国防军。第二种人和第一种人的观点有些相似,主要是对自卫队内部情况不满的人。在文官统治的制度下,穿军服的人要受那些连仗都不会打的穿西服的人统治。负国防重任的军人,在需要迅速处理国防问题时,从计划、出动、教育、训练到人事、宣传等都得受西服帮的控制,这是他们不能忍受的。军人是战争的专家,而西服帮不过是被派来骑在自卫队头上的官吏。他们只会看上级的脸色行事,没有一点军事的专业知识,即使有个别热心的文官,但也跟不上向核武装发展的新形势。因此有不少人是为了要排除那些在国防问题上既无能又外行的文官的控制而参加起义的。第三种是对从属于美国军事政策不满而赞成起义的人。他们认为现在的自卫队只不过是美国太平洋部队的辅助部队,没有自己的战略武器,对别国的核攻击只能完全依靠美国的核报复力量,这是自卫队的耻辱。自卫队连一艘航空母舰和核潜艇都没有,一旦受到别国的攻击,究竟能做什么呢?把本国的防卫交给别国军队去负责,自卫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就是这种耻辱感和不满使他们参加了起义。第四种是……”

“还有啊!”大场有些不耐烦地插了嘴。

“对,还有一帮人,这是一股不容小看的势力……”德岛的腰更弯曲了。他作为芙蓉会的首领和国会内有名的鹰派,经常受到别人的敬畏和奉承,今天却在大场面前变得卑躬屈膝起来。

大场示意叫他续续讲下去。

“这帮人属于对现在的政治腐败不满的正义派。他们是为了肃清贪污腐化的政治家而准备起来进行‘昭和维新’的志士。当然这些人的目的是完全一致的,但在方法、步骤问题上,这些志同道合的人也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分歧。”

“分歧的具体表现在哪里?”

“对起义的时间和方式开始出现分歧。”

“起义的时间不是定在8月15日了吗?”

“是的。因为有人认为时机不成熟,所以在青年军官中产生了对立。说时机不成熟的一派,认为扣押首相和都知事,逼他们向天皇提出内阁总辞职和解散众议院是过激的行为,现在就发动反对首相的军事政变是难以成功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

“他们说为了保证武装起义成功,必须一开始就使行动合法化,所以应等到首相发布治安动员令时再开始行动。这个意见是很有道理的,但要等到发生大灾害才有可能实现。激进派则主张不能坐等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灾害。”

“那么,多数人的意见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激进派占优势。”

“务必使这个计划成功!我是想让你来掌握政权。你是一个早晚会取得政权的人物,但是按部就班地等待就太费时间了。我已经老了,不能等了!军事政变成功后,让新的国会选你当总理,使日本的面目为之一新。首先是修改宪法,使自卫队变成日本的国家军队。要引进核武器,要拥有航空母舰、核潜艇。军衔也要和过去的帝国军队一样,叫上尉、中佐、少将等,不要什么‘一尉’、‘二校’、‘将补’,这种军衔体现不了军人的气概。当然,还要恢复征兵制,吸收优秀青年入伍,像目前这种拉嫖客似的募兵制是不能保卫国家的。为了这些,需要你尽早当总理。”

说到这里,大场已陶醉在自己的言谈之中,做着把日本变成“大场帝国”的美梦。

“我决不辜负您的期望。”德岛装腔作势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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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宪治的不安逐渐增加,民友党的腐败和堕落已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而在野党又无所作为。作为一国的执政党率先受贿,在他领导下的政治家们也争先恐后地侵吞国家的财富。有贪污嫌疑的政府高官可以在躲过风头之后继续竞选,真可谓厚颜无耻。可以说是一群贪污渎职的家伙,他们玷污了国会议员的荣誉。自从创立议会政治以来,没有像今天的政治家们这样无能、腐败和堕落。立花就是对这些事情感到失望和愤慨才参与策划“昭和维新”的计划。但最近觉得很难继续和他们合作。

发生分歧是因为激进派提出一个充满豪言壮语但不切实际的计划。立花认为用这个粗糙计划是无法改变一国的政治体制的。那种认为“只要发动起来就会万事大吉”的人是一厢情愿,和当年“二·二六事变”时期的思想完全一样。

“二·二六”时期是军人的天下,计划还比较具体,而这次的计划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起义后如何收拾残局的问题。在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的情况下,即使侥幸搞成,解散了国会,进行了大选,也不一定能产生自卫队可以左右的新政府。他们准备当自卫队所推荐的总理候选人和民友党推荐的候选人不一致时,就根据宪法第六条的规定动用天皇的权力,来强行贯彻自卫队的意志。这完全是对宪法的曲解。宪法规定的天皇权力是“仅限于有关国事的活动”,禁止介入政治,因此天皇只能根据国会的决定任命内阁总理大臣。天皇参加国事活动完全是一种礼仪和形式,而实际决定权并不在天皇而在政府,这是宪法明确规定的。换句话说,宪法是为了防止一部分人利用天皇的权力来实行独裁政治。对宪法的基本常识都不懂的人去搞军事政变,这会有什么结果呢?

立花对把坦克布置在国会议事堂和警视厅前的示威方案感到惊愕,他们可能以为这是跟苏联入侵阿富汗和中南美各国的军事政变一样。这种做法势必会失去国民的支持,历史已经证明,得不到国民支持的起义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但他们却认为“行动就是法律”。立花逐渐明白了当初志同道合的人,现在已各有各的想法,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去搞起义是危险的,但事到如今才提出反对,只能使激进派更加愤怒。立花很焦虑,认为应该想办法退出来,但感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

今天晚上,在上尉、中尉级的“同志会议”上讨论了肃清贪官污吏政治家的方案,有些人竟提出要把同洛克希德、格拉曼事件有牵连的政治家统统枪毙的过激主张,与会者也头脑发热,不觉得这是过激的行动,反而陶醉在军事政变的幻想里,不知不觉地把自己打扮成起义的英雄。

立花还有一个担心的事情,那就是这些人中的宗教色彩越来越浓。自卫队队员中有各种宗教信徒,其中对队内影响最大的一种新兴的宗教有很大的发言权。军事政变如果被宗教势力所操纵,那就更危险了。宗教是被宗教领袖所控制的团体,是和民主主义理想不相容的。信仰是一种麻醉剂,它使个人的独立思想从属和同化于宗教领袖的思想。如果起义是由一群服从于宗教领袖的盲从者和狂热信徒来执行,其结局将是在纳粹德国时所看到的法西斯主义。从高喊“杀尽渎职的政治家”的同伴们的眼中,立花看到了信徒们狂热的闪光,他感到不寒而栗。

美代温柔地迎接了心事重重地回来的立花。她最近的举止行动很沉着,完全像是立花的“妻子”。她安于现状,一次也没有提出过结婚的要求,似乎能在立花身边侍候就很满足了。

立花觉得美代很可爱,准备在适当的时机正式娶她为妻,但又怕万一军事政变失败,会给她带来不幸,所以不敢提出来,只对部队的人说美代是他的“未婚妻”。

“您回来啦,浴缸的水已经热好了。”美代像个小姑娘那样轻快地说道。

“那太谢谢了,正好出了满身大汗。”立花一面换衣服一面说着。

这里是为了和美代共同生活而租的带有客厅的两问一套公寓,大小正适合两个人居住。

“最近那几位先生怎么都不来啦?”美代把立花脱下的军服挂到衣架上后问道。

以前在立花的公寓里开过几次会,但最近改在市内旅馆和其他军官的家里开。这也可以看出立花心情的变化,他不愿意让美代听到那些过激的言论。

“这里交通有些不方便。”立花把话岔开了。

“那太好了。我不想说你的好朋友的坏话,可我有点害怕。”

可能美代也知道他们的过火言行。他们中间有人知道美代以前的身世,她在羽代市当妓女时曾接待过他们,虽然美代不承认。会场搬到别处,证明立花对美代的“丈夫”意识加强了,他不能忍受那些人带着色欲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妻子。

“今天也是和那几位先生开会的吗?”美代客气地问道。立花知道美代不喜欢他和他们一起开会,就马上否认了:

“不,今晚是去参加对调动工作的同事的欢送会。”

政变如果失败了,立花本身是不会平安无事的。如果同事们走向极端,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极刑,回想“二·二六”事变军官被枪毙的场面,他觉得如果自己也处于同样境地,她一定会悲痛欲绝的,立花的心情沉重起来了。

“水热不热?”美代在浴室外问道。

“啊,正好。”

这时立花听到美代的呕吐声,立刻从澡盆里跳出来,美代正伏在洗脸盆上呕吐。

“怎么回事?”立花连衣服都没有穿就走到美代身边问道。

“没有事儿,胃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了。哟,看你这个样子……”

美代为了让立花放心,强作笑容,但眼眶里却充满了痛苦的泪水。

“当心啊,你的脸色都发青了。”

“真的没有事,倒是你要当心,没有穿衣服会感冒的。”

美代想把立花推进浴室,但又恶心起来了,便又伏在脸盆上剧烈地呕吐,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吐的东西了,只吐出一些胃液。

立花看出美代的脸因呕吐的痛苦有些消瘦了,几缕垂下的头发贴在脸上,额头静脉现出青筋,对食物的嗜好也有变化,以前喜欢吃比较油腻的食物,但最近却爱吃清淡的了。

立花虽然是男人,但看到这种症状也似乎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美代,你是不是……”

立花一问,美代脸上的表情就像恶作剧的孩子被人发现了那样,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概是有了吧!”

“还没有找医生看吧?”

“我还以为是经期推迟了呢。”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对不起,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这是我的责任嘛。赶快去请医生看看。”

“有了孩子就不好办了!”

“那是以后的事,明天去让医生检查一下吧。”

立花马上想到美代怀孕将会给他和周围带来的影响。如果要生孩子,首先得让她去见父母,还得向部队提出结婚报告。和美代一结婚,她以前的身世就会暴露,对此立花当然有思想准备,但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自卫队优秀军官,如果和妓女结婚,前程将受到影响。保守的双亲如果知道美代的经历,肯定也会竭力反对的。即使克服了这些困难,结了婚、生了孩子,万一政变失败,也难以避免使他们母子陷入不幸的境地。

立花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和美代结婚会带来种种困难。原先以为还有充裕的时间来考虑结婚问题,但现在由于美代怀孕,结婚与否就突然成了紧迫的问题,要么立刻结婚,要么赶紧做人工流产。

虽然立花的思想很乱,但却因此更加深了对美代的怜爱之情。美代当过妓女,但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暴力团拐骗去的,不能怪她。美代来到立花身边后,全心全意侍候自己,好像她是为了立花才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如果因为过去的遭遇而抛弃她,恐怕今后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女人了。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为我而生的女人”已经播下了我的种子,能不要这颗种子吗?但又有很多困难,立花的思想动摇不定。

检查结果,证明美代已经怀孕四个月,已经到了做人工流产的极限,不能再拖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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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不是在开玩笑吧!”

鬼藤泰次杀气腾腾,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是真的,我怎么也跟不上了。”立花觉得好像站在斩首台上。

“你害怕了吧!”末川松男在追问着。

“你们怎么说都可以,我不想同你们争辩,但作为同志我要声明,我绝对不会说出我们的计划,请你们相信这一点。”

“像你这样的家伙还说什么‘同志’?过去一度称你为同志,这是我们的耻辱!”仓田弘仇视立花的背叛行为,以轻蔑的口气说道。他们都是尉级军官,是“蔷薇蕾计划”的中坚分子。

“算啦,他是和我们一起战斗过来的同志嘛,立花中尉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吧!”比较温厚的上尉尾贺正和劝道。于是大家把视线集中到立花身上,想听他说明原因。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对‘蔷薇蕾计划’本身有意见。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必须得到国民的支持,所以我不能同意把枪口对准国民的计划。”

其实立花有自己的真正的原因但说不出口。这些人中有妻子的不少,就是单身汉也有父母和兄弟,但他们不顾家眷亲属的安危,在爱国心的驱使下参加了这个计划,在这种情况下,立花怎么能说出因同居的女人怀孕而想退出呢?

“你是说我们计划把枪口对准国民吗?”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了。

“如果我说话有误,那就对不起大家了。反正我要退出来,请原谅!”

立花在大家而前低下了头。此时此刻不管被骂为胆小鬼,或者叛徒,为了美代和将要出生的新生命都得忍耐下去。

“滚!”鬼藤喊道,“滚出去!以后不许你再在我们面前露面!你把我们周围的空气都弄脏了!”鬼藤非常激动。

作为中途退出者,不管别人怎么骂也只好俯首恭听。立花缩着身子,从大家面前走了出去。

立花走后,大家的心情很沉重,默默无语。

“对立花能放任不管吗?”鬼藤打破了沉默的场面。

“他本人要退出,有什么办法?”末川说道。

“如果这个家伙把秘密泄漏出去,‘蔷薇蕾计划’就完了。”

“他发誓绝不泄漏。”

“叛徒的誓言有什么价值。”

“那你说怎么办?”

“必须灭口!”

“什么?”

大家为之愕然,把眼光集中到鬼藤身上。

“是的,他泄漏一句,蔷薇的花蕾就永远不能开放!大义灭亲嘛!为防万一,必须堵住立花的嘴。”

“虽然立花中途退出,但他不是那种人,我认为不必太极端。”尾贺上尉插话道。

“尾贺君,你太乐观了!在座的谁能想到他会脱离?他原来是我们最可信赖的同志之一,但他却背叛了。不能绝对相信他!为了杀一儆百,也不能宽恕他。当初参加‘蔷薇蕾计划’时就应该有这种思想准备。”

大家又重新陷入了沉重的寂静。鬼藤的话虽然有道理,但大家还是对以消灭一个曾经在一起战斗过的同志的手段来保守秘密的阴险做法感到沉重。

“即使要对立花中尉采取灭口行动,那怎么去具体进行呢?”仓田好像代表了这种沉重的心情问道。

“我有个好办法!”鬼藤目光闪闪,令人感到可怕。

“你说的好办法是什么?”

“以不玷污我们的手的办法于掉他。”

“那么要借谁的手?”

“和立花同居的女人是羽代中户组的妓女,她跑去和立花同居,中户组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立花不是说已经订婚了吗?”

“中户组才不管那一套呢!”

“你的意思是让中户组干掉他?”

“对!告诉中户组说立花拐骗了那个女人。”

“可是中户组会为一个女人被拐骗就按我们的意图行事吗?”

“请德岛议员帮忙,德岛先生很了解我们,他一直支持‘蔷薇蕾计划’,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他还有可能当总理,所以他很热心。他在中户组很有势力,如果告诉他立花有可能泄露‘蔷薇蕾计划’,他就会让中户组下令暗杀立花。此事中户组一定会准备好充足的‘子弹’。怎么样,这是个不玷污我们手的好办法?!”鬼藤十分得意。

“不过,借暴力团的手……”尾贺脸上流露出不忍心的表情。

“尾贺君,对叛徒不能发慈悲,此时此刻还是请你多多考虑让‘蔷薇蕾计划’开花结果的事吧!”

尾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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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的朦胧中,虫鸣般的电话铃声把美代从酣睡中唤醒了。

铃声不知响了多少遍才使她完全清醒,小小的电话机在拼命地呼唤着,似乎要把周围的人都叫醒。

立花在美代身边发出大大的鼾声。他一旦睡着了就不容易醒来,他曾开玩笑说,如果在他睡觉时起火,一定会被烧死。现在美代对这句话已有了实际的体会。

美代振作一下精神,拿起了话筒。一个故意放低声音的人对她说道:“中户组的人正在去你那里,你们有危险,赶快离开!”这个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他好像是用什么东西挡在话筒上使声音改变了。

“您是哪一位呀?”因为太突然,美代不知道怎样回答他。

“没有时间详细说明了,中户组要干掉立花,别再说了,请马上离开那里!”

看来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打来的电话,对方说到这里就把电话挂了。美代拿着话筒茫然地站着。虽然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但她已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单从“中户组”这个词就可以体会到预告的危险是什么了。这时美代突然想起了刚才打电话的人。

以前自己和稻木一起被监禁在中户组的工地办公室时,曾被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救过,他趁监视人睡觉时解开绳子放他们跑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同现在打电话的人的声音是一样的。

如果就是那个不明身份的救命恩人又来告急的话,这个正在逼近的危险就一定是真实的。美代完全清醒了。

“快起来,出事了!”美代摇晃着酣睡的立花,又是拍脸又是捏鼻子,好不容易才把立花弄醒。

“出了什么事?”立花迷迷糊糊地问道。他虽然睁开了眼睛,可还没有清醒过来,一放手他就又睡了过去。

“中户组要来袭击我们,在这里有危险,赶快跑吧!”

“你这是说什么!?”

“有人来电话了!说中户组马上要到这里来,你是目标呀!”

“你睡糊涂了吧?睡眠不足对胎儿不好,快睡吧!”立花好像一点也没有体会到美代的焦急心情。

“我没睡糊涂,求求你,赶快离开这儿,哪怕是今晚一夜也好。”

“离开这儿?那我到哪里去?”立花困意未退,有些为难的样子。

“到饭店或旅馆都可以,相信我的话吧,以后的事情再说,我已经听到中户组的脚步声了!”

“怀孕的人听觉和嗅觉都变得非常敏锐。”立花认为美代听到的是她的幻觉,但美代预感到的危险,的确正从远处一步步地逼近。

“真的我听到了脚步声。”

“是过路人的脚步声吧?可能是有人打电话闹着玩的。”

“那个打电话的人过去救过我,他还说中户组把你也当做目标了。”

“中户组为什么要杀我呢?”

“我不知道,但他不会撒谎的。”

“是不是因为我把你抢来,他们生气了?”

“这个……”

“等等,过去你不是说过德岛清隆要叫你到他那里去吗?”

“是有这事。”

“德岛是大场的头号帮凶,在中户组也有势力。”

立花顿时清醒了,德岛怕他退出‘蔷薇蕾计划’后会泄密,所以暗中唆使中户组……中户组的目标不是美代而是自己。而且这个危险比过去潜伏在美代身边的危险要大得多。立花立即从床上爬起来。

“美代,赶快离开这里!”他迅速作出了决定,暂且相信电话里的警告,要立刻离开这里。

他们穿好衣服,带着随身用的东西,悄悄离开了公寓。

如果在中户组的背后有德岛的意图,那么过去的同志就变成敌人了,从立花脱离他们开始,他们就把他当成敌人了。因此“灭口”的主意与其说来自中户组,倒不如说来自他们。立花觉得在军队也待不下去了。

正文 第十七章 失踪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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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代警察署接到一份报告:7月25日拂晓,羽代新报社的吉普车从羽代湖北岸蛤蟆岬附近掉进湖里。报案人是该社的记者、司机田泽弘。他是在汽车滚下去之前从车中跳出来的。据说田泽是为了证实最近一个关于湖中神妖的传说而去的。坐在吉普车上的还有一个摄影记者间宫武夫,他们都平安无事。

羽代警察署觉得虽然没有伤亡,但也不能不管,就派了几个人去现场侦查。被派去现场侦查的警察署官员似乎不大相信,向田泽问道: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湖里有神妖的传说,是真的吗?”

“这传说是旅游的人们传开的,我觉得可能成为今年夏天的头条新闻,还准备用尼斯湖怪物的形式大张旗鼓地报道呢!”

“你们报社传出毫无根据的流言会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就会给我们添不少麻烦,你的汽车掉下去的地方,本来就是个危险地区。”官员板着难看的脸色说道。

“对不起,不过我还得把车子打捞上来呀!”

“随你的便,但这一带水深,可不好捞。”

“车里有各种照相器材,可不能扔下不管呀!”

“车子打捞上来后,我们还要检查。”

警察勉强同意了,田泽马上开始指挥打捞作业,他已经从外地请来专业潜水人员,并准备用自己的钱支付费用。他秘密地告诉过潜水员,真正的搜索目标不是吉普,而是有撞击痕迹的车厂生产的910型车。当他向潜水员说明车里可能还有尸体时,他们有些紧张了。

搜索工作从第二天开始,原来宁静的湖北部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湖上浮着载有输气的大船,船旁围着几艘警察和报社记者的小艇,岸边已经开始拥来看热闹的人群,里面肯定混有中户组的喽啰。

湖的深度大约是60米,水面输气的盔式潜水装备的潜水限度是75米,水深60米时只能潜入5分钟,如果超过时间,突然浮出水面的话,溶解在血液里的氮气会变成气泡,使人患潜水病。为了防止这种病,上浮的时候需要在一定的水深停下来,把氮气排出。

据潜水员报告,湖底长满了水草,妨碍搜索。岸边看热闹的群众好奇地瞧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报社的车掉下去了。”

“经常听说在‘花魁渊’掉车的事,还没听说过在蛤蟆岬掉车的事,什么时候掉的?”

“听说是昨天早晨。”

“昨天早上?看来搜索的规模相当大,潜水员也是从外地请来的吧,来得好快呀!”

“是啊,报社嘛,他们行动得可快呢!”

看热闹的人群互相议论着。

羽代警察署的渡边在现场听了人群的议论,也产生了怀疑。看样子在这个坠车事故的背后可能另有文章。

人群里有几个他认识的中户组的家伙也使他不高兴。这几个都是“大哥”,他们看见渡边后很尴尬,都不敢正视他。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碰见你们这些难得见面的人,看样子,中户组现在一定很闲吧?要不然平常挺忙的哥们儿怎么会有空到山里来看坠车事故呢?”

“哪里哪里,我们是路过这里的。”穿着麻织西装上衣和法国制的皮鞋,打扮人时的一个男子,一面哈腰一面说着。他是中户组部长支仓的左右手小堀,谷部因教唆杀人罪被捕,他接替了谷部的位子。

“呵,这一带原来是中户组经常路过的地方呀!不过这里太偏僻了。”

“警察先生您太刻薄了!我们是听说坠车才来看热闹的,看热闹的也不光是我们呀!”小堀不高兴了。

“好奇心强不是坏事,不过,以前不是有过一个中户组的成员为骗取保险金,杀了老婆把车子推下‘花魁渊’的事件吗?你们不至于也在这里把车子推下去吧?”

“您不要说了,掉下去的车子是报社的呀!”

“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你们对报社的车这样感兴趣?”

“不是说过了吗,不过是来看热闹。”

“那好吧,早晚会弄清楚的。啊,好像找到啦!”

湖面上的气氛热闹起来,游艇也集中到输气船的周围。过了一阵,潜水员浮上来报告了什么情况。接班的潜水员拉着钢缆又潜下去了。输气船用报话机向岸上报告了情况。

“潜水员说在湖底发现了汽车。”

“是报社的车吗?”

“因为有一半埋在淤泥里,车型还没有弄清楚,不过肯定是小车。”

“什么!?”渡边的脸色变了。

“车内还可能有人,所以准备先把这部车吊上来。”

车旁边听着报话机对话的中户组成员的脸色也变了。看到这个情况,渡边揣摩出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眼前在湖底发现的汽车可能就是他们的“关系车”吧?这辆车恐怕对他们有不利之处。由于《羽代新报》的吉普车恰巧也在这个地点坠落,所以他们坐立不安地赶到现场来观察情况。两辆车为什么凑巧落在同一个地点?渡边这时也产生了疑问。

刚才报话机报话说,车里可能有人,所以先把这部车子吊上来。他们确实看见车里有人吗?渡边拿起报话机呼叫:

“湖底的车里确实有人吗?”

“潜水员说可能有人。”

“那么还没有确认?”

“是的,还没有。”

“那么根据什么说可能有人呢?”

“潜水员说看到车里有个东西很像是人。”

“还没看清楚就让用高价雇来的潜水员先吊上和案件无关的车,这未免太慷慨了吧!”

“您问我,我也没法回答,《羽代新报》一定是钱多得花不出去,也许他们觉得这事有可能成为一条新闻吧!”从报话机里传来警察为难的声音。

“你叫《羽代新报》的人说话。”渡边看见中户组的喽啰们还在附近就说:“你们到别处去,我们有内部的事情要谈。”然后把小堀一伙赶走了。

过了一会儿,对方呼叫了。渡边问道:

“你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是羽代新报的田泽。”

“是吗?知道了,这事是你们搞的‘阴谋’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装糊涂了。你事先知道这里坠过车,特意安排了这出戏。”

“好,马上就会弄清楚,车子快要吊起来了。”

“附近有好多中户组的喽啰,你要当心点!当然只要我们在这儿,他们就不敢下手。”

“羽代警察署的人也不一定那么可靠吧?”

“少说废话,在羽代你托了我们的福,才能到今天。”

“如果从车里找到尸体,我就交给您,请您仔细检查。”

正说着,从湖底传来了信号,钢缆已经固定在车子上了。岸上一开始转动,松弛的钢缆拉紧了,大家的目光集中到钢缆伸入的水面上。水面上冒出了气泡,接着出现了潜水员的盔。潜水员首先浮上来,被接到输气船上。

钢缆下面的湖水颜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它被吊上来的东西携带的淤泥弄浊了。突然气泡浮上来,过了一会儿,被水草包裹着的“一个怪物”出现在水面上。绞车把它拉到眼前。缠满水草和被水的压力压扁的汽车已经面目全非了。这种景象犹如湖中的一只怪物,一面吐出大量的泥水,一面正在被拉上岸来。

怪物逐渐靠近岸边,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

“不要靠近!离远一点!”

渡边和警察制止人群围上。这不是报社的吉普车,而是可能有尸体的汽车,当然就归警察管了。压坏了的车子里塞满了淤泥和水草,乍一看还不能断定里面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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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开始进行检查,掏出了塞在车里的淤泥,但里面没有尸体。

“里面没有人。”渡边朝着上岸来的田泽说。还没有发现吉普车,但他却立刻上岸了,从这点就能看出他本来的目标就是这辆汽车。

“货仓里呢?”

“没有。”

“不会吧!”田泽感到纳闷。

“你怎么会想到有人被关在车里呢?”渡边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车掉下去,里面应该有开车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驾驶员可以跳出来呀!”

“那么有报案的吗?”

“这个以后可以调查。”渡边有点被动。

“这辆车上有撞击的痕迹。”田泽走到车前说道。

“有可能,是从岸上掉到湖里的嘛。掉下去的时候碰的吧!”

“不是那种痕迹,是和什么东西,很可能是和人碰撞的痕迹。您看,左前大灯碎了,左前方的保险杠和发动机盖前部弯曲变形了。这不是从岸上掉下去造成的损伤。”

“你根据什么这样说呢?”

“再把车的主人也查一查就更好了。车掉进湖里,可是没有人报案,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吗?如果有人开车出去没有回来的话,周围的人是会讲的。”好像田泽确信落水的汽车肯定没有报案。如果报了案,早就会来寻找的。

中户组的喽啰们站在不远的地方,窥视着这里的动静,为了让他们听到,田泽故意大声说:“在那边可能有这辆车的主人,把这辆汽车从湖里吊上来,他们大概感到不自在。”

“我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辆车就是在F市发生的肇事逃逸犯的吧?”渡边一面斜眼看着中户组的喽啰们一面说道。

“可能是吧!只要弄清楚谁是车子的主人,为什么汽车掉到湖里也不来报案,光这件事就可以把他作为调查的对象了!”

“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渡边苦笑着说道。

F市的肇事逃逸犯侦查组来调查时,因为当时证据还不够充分,没有积极协助,主要是怕德岛察觉他正在被调查而预先做好戒备。现在已经发现了肇事车,就不能保持沉默了。

田泽是怎么知道肇事车沉在羽代湖呢?渡边现在感觉到对方不是一般的记者,为了找肇事车,把报社的吉普车推下湖里,这种大胆的行为,就连那伙放肆妄为的中户组喽啰们也会自叹不如的。

田泽唯一的判断失误就是肇事车内没有尸体。

“今后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渡边向中户组的人瞪了一眼。

“今后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就请您到中户组的哥们儿那里去调查吧,一定会弄清问题的。”

“我会这样去做的。”中户组的人听完他们的对话,悄悄地溜走了。

汽车里没有发现尸体,也许尸体就在湖底,但是吊车作业把湖水搅浑了,潜水员们也都很疲劳,当天的搜索就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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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湖里捞上来的汽车,是厂1979年出售的910型。警察对车子进行了严密的检查,结果判明:左前方保杠与来自斜前方的力量相撞,弯曲变形;发动机盖前部左侧凹进,左前灯破碎。这些损伤不会是落水时造成的,和人体或动物猛烈相撞造成的可能性最大。从发动机的号码和发动机底部的车架号码判明,车子的主人是中户组的谷部。

现在谷部因教唆杀人罪被起诉,正在审判中。提审谷部,他说:“那辆车有毛病,所以扔掉了。扔在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会引起麻烦,所以把它沉在羽代湖里了。”

“车身上留有和物体撞击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不知不觉中轧了狗或猫吧!”

“为什么取下车牌?”

“这还用问?万一被发现就是违法丢弃呀!不过我没有注意到发动机号码。”

“那辆车是1979年生产的,买下没有多久就把它扔掉,未免太大方了吧!你不喜欢它,为什么不让委托商行换一辆?”

“这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管不着。委托商行换车,我没有这个习惯。”

“你不但不提出销车申请,还把车子扔到了偏僻的地方,那就得交税,而且因为违反了道路运送车辆法,要交罚款。”

“你们愿意罚什么就罚什么吧,多大的罪名我都不怕,你们不是已经把我当做杀人犯了吗?还有什么罪比这个更大吗?我都包下了!”谷部喊道。

在羽代湖上,第二天第三天都连续进行了搜查,但只捞出了吉普车,还是没有发现尸体。因为湖底有较强的潜流,水草又繁茂,搜查很困难,田泽只好决定停止搜查。他眼前好像浮现出那帮家伙听到停止搜查的消息后宽心得意的样子。

对汽车主人的审讯也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汽车上留下的撞击痕迹可能是恶性交通事故造成的,但还不能确定。肌体组织的碎片也找不到了。汽车的发现只起到了威胁中户组和肇事逃逸犯的作用,不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即使车里发现了松原先生的尸体,也不一定能把德岛逮捕起来。”田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田泽因此成了受人尊敬的人物。虽然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对中户组的沉车案的调查也不了了之,但所有的市民都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田泽把报社的车子推进湖里,又自费雇了潜水员,而且不怕中户组的威胁调查了事故的背景,因此在市民心目中他已经成了英雄,市民们瞩目他,羽代警察署的侦探们暗中保护他,弄得中户组也不敢轻易下手了。

正文 第十八章 湖底“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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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认为松原在哪里呢?”田泽向土谷报告了搜查湖底的结果,然后征求他的意见。

“万一人和车子一起发现,那不就完了吗!我想,人可能藏在别的地方。”

“我仍然认为沉在了羽代湖。因为如果只把那辆车扔进羽代湖,而把尸体藏在别处,那不仅成了罪犯的心理负担,而且危险性也更大。所以我想,车子滚下去时,很可能松原从车里被甩出,或者被湖底的地下水流冲走了。不管哪种情况,尸体都是在湖底。”

“那么罪犯是把车子扔进湖里之后,步行回去的了?”

“他可以把车子和尸体一起处理之后,再打电话叫汽车嘛!”

“这点搞不清,假如罪犯走到湖南边有电话的地方,就需要一个多小时,这样就已经到了深夜了。”

“也有公用电话嘛。我估计,罪犯作案后会很快向大场求救的。这时,大场很可能指示罪犯把被害人扔在羽代某处藏起来。”

“这样做就会被中户组的人知道,对大场和德岛来说,知情人当然越少越好。中户组的喽啰们只怀疑德岛为什么在羽代湖旁打转转,但万万没有想到把车子和尸体扔进了湖里的就是他呀!”

“假如是这样,怎么解释中户组一伙人来看打捞作业这一情况呢?”

“他们很可能不知底细,只是受命来看的。”

“有道理,松原先生还是在湖底。”土谷不仅想起了羽代湖,像陈旧而黏糊的油那样的湖水。同时,因没有捞起已被沉在湖底的同事而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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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羽代湖捞出汽车的消息传到了竹冈和白泽那里,他们马上把它同自己正在进行调查的一起肇事逃逸案联系起来。但一听到搜查这个案件的当事人是曾被怀疑为杀害秋本和子的田泽弘时,不由得对田泽知道交通肇事车沉入羽代湖这件事感到惊奇。

竹冈和白泽两人马上来到田泽处,他们与田泽彼此很熟,田泽向他们叙述了他们对被害人沉入羽代湖底的推理经过。

“这个推理的确很有道理,我们也应该想到。”两人对田泽这个外行的“推理”比自己领先,流露出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哪里哪里,我也是瞎猜的。”田泽谦虚地说道。

“按你的推理,被害人是松原忠太先生啰!”竹冈察看着田泽的脸色。

“对,因为从那天起,松原先生的下落就不明了。”

“松原先生为什么那天夜晚在离F市那么远的地方呢?”

“这是个……”田泽开了个头就没有说下去,因为田泽还没有想这个问题。

“附近没有火车站和公共汽车站,也不是出租汽车路过的地方,德岛为什么一个人走到那个地方去呢?”

“这倒是很奇怪的。”田泽也感到纳闷。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要走这条路?我们可以设想几种情况,首先是要到附近来访问某人;其次是迷了路;第三是不得不走这条路。”

“不得不走这条路是什么意思?”

“例如车子开到这里时,发生了故障。”

“车子发生了故障。”

“是的,第一种情况,今后可以调查,那个地方的附近有没有松原先生的朋友,这是不难查清的;第二种情况也和第一种情况差不多;问题在于与秋本和子会面,而在这之后就断了线。这不是告诉我们,这一天晚上他和秋本和子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吗?”

“你是不是说松原先生也是向F皇家饭店的方向走的?”田泽有点明白竹冈所提的问题。

“是的,在向F皇家饭店走的途中,车子发生了故障,松原先生正找电话的时候,被从后面开来的德岛的车子撞倒了,正巧秋本和子也在德岛的车上。”

“请等等!那么松原先生驾驶的汽车应留在那个地方才是。”

如果在作案现场留下这辆车,被害者的身份就会很快暴露,问题也就很快可以搞清楚。

“估计车子也同被害者一起运走了吧。”

“用什么办法运走呢?”

“据我们的推测,松原先生被撞时秋本和子也在德岛的车里,和子一看马上就认出受害者是松原先生,和子在德岛的追问下很可能说出了松原先生的身份。我看,那时松原的车子就放在离肇事现场很近的地方,德岛一想,被害者是中户组的人,不管怎样先把被害者和车子运到羽代市再说。因为,羽代市区是在大场的控制之下,在那里可以得到各种保护。估计德岛考虑到这些情况,用肇事车牵引松原的车逃离现场,然后到羽代市向大场求救。”

“如果是这样,除非把有故障的车连同肇事车一起扔进了湖里,不然即使牵引走了也总要留在某个地方的。”

“我想,所说的故障大概是没有汽油之类容易解决的故障,例如没有汽油可以用肇事车的汽油,连牵引的必要也没有了。如果由德岛驾驶松原的车,让和子驾驶装有被害者的肇事车,那对德岛来说就再安全不过了。”

“为什么呢?”

“因为在肇事车上留下了撞车时撞坏的痕迹,而且,车上处于濒死状态或者已死亡的受害者,所以一旦遇到查问也只能扣留和子。”

“松原先生的车子怎么处理的呢?”

“这个车子多半是中户组的。弄走松原的车二产还有好处,就是把被害者和肇事车扔进羽代湖之后他可以不用步行。只要有了松原的这辆备用车,用不着再在深夜打电话要车。”

听了这些,田泽觉得纠缠不清的问题全部被解开了。田泽一直认为,罪犯把车子扔进羽代湖之后步行到附近有电话的地方。这种廨释正像土谷所说的有些不合逻辑,田泽自己也感到不很合理。有了备用车,这个问题当然就不存在了。因为,不管怎么偏僻,如果要步行一小时去湖的南边打电话叫车,还会被去接德岛的司机怀疑。

“对德岛来说,最大的危险是驾驶着松原的车从F市逃出来之前。即使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一旦受到审问,犯交通肇事逃逸罪的是秋本和子,不管她如何解释,德岛是打算抵赖到底的,无执照开车与交通肇事逃逸并遗弃尸体是性质不同的罪行。另外,他还可以说是同和子两人根本不是一起行动的。只要在羽代署管辖内,无照开车这么一点小事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竹冈的启示打开了新的视野。不过以这种新的看法去分析这起事件,也只能证明德岛的巧妙隐晦手段,而不能对德岛问罪。

“由于田泽对羽代湖的搜查,使德岛很害怕,如果尸体沉在湖底就会被发现。即使尸体不易浮上来,但只要大致了解尸体被隐藏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很大的威胁呢。”竹冈插话说道。

正文 第十九章 罪恶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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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羽代湖的搜查,大致了解了松原忠太的下落,虽然没有发现尸体,但事情的经过可以说大体搞清楚了。土谷用电话向秋生报告了到目前为止的结果。

“搜查得不错嘛!做到这种程度就行了,你可以撤回了。”秋生表示赞赏。

“不过只掌握了罪犯大概是德岛的线索,还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对象是德岛就没有法子了!他背后有大场,我们只好罢休了。”

“我想,哪怕是找到松原的尸体也好啊!”

“即使找到了松原君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留下德岛的犯罪证据嘛,现在担心的是你呀!看来,对方已经觉察到你的身份啦,赶快撤回来吧!”

“好,不过还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矢代美代和她的情人19卫队军官立花最近下落不明。”

“是被中户组抓起来了吗?”

“不清楚。立花是策划军事政变一伙人中的一个,但最近发现他有想退出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这伙人把这两人抓起来了?”

“有这个可能。这伙人并不知道军事政变计划已暴露,他们怕这两个人泄露秘密,因此……”

“不至于杀他们吧!只要把他们扣压到政变那天就没有事了。”

“对这帮人来说立花是个叛逆者,他现在是不是平安无事呢?”

“那你去找这两人的下落吧!”

“我会想办法的,请你们尽快逮捕这伙人吧!他们一旦知道计划已经败露,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堵这两个人的嘴了。”

“为了掌握政变计划的全貌我们正在进行调查,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以前逮捕他们,漏网分子可能会跑掉的。”

“离政变预定13期没有几天了。”

“我知道,所以不能轻易动手呀!”

“快一点好吗?不然他们两个人就有生命危险!”

“你现在在哪儿?”

“我隐藏在羽代市内砂田地区一位姓木贺的反大场派的市民家里。对了,我到木贺家之前曾住过川越旅馆的事,科长,您跟中户组有关的人说过没有啊?”

“什么?我没有必要把你的住处告诉中户组的人,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什么事?”

“美代和稻木被中户组逮捕时,有人把他们两个救出后送到我的住处来了。”

“是不是渡边向别人讲过你的住处?”

“也没有。”

“这么一说,知道你住处的只剩下我了。”

“是的。”

“可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如果科长没有说,别人是不知道我的住处的。是不是在中户组里潜入了秘密侦查员?”确实有时在没有跟侦查员取得横向联系的情况下,也会派遣侦查员进行秘密侦查的。

“除了松原君以外没有别人。”

“那么是谁呢?”

“你等我想想……受了你的委托,在调查美代经历时曾到埴生市访问过她的母亲,那时对她讲过你在羽代住处,以便美代去向母亲求救时,好去找帮忙。”

美代的母亲也许是土谷初恋时赠送过那本诗集的姑娘。

“你讲到我的名字时,美代母亲有什么反应没有?”土谷抑制着兴奋的情绪问。

“我看她有点惊讶啊!我问她认识不认识你,她说名字有些相似。可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安。你们还是老相识呀!”

“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说什么样的人?很普通的老太婆呀!”

“老太婆!是不是四十四五岁的中年妇女?”送给她诗集时她正20岁生日,现在应该40过半了,可如果是老太婆,年龄就不对。

“也许本人的年纪没有那么大,大概是因为一个女人持家操劳过度了吧!”

“不过40过半的人变成老太婆……”

“如果你认识的那个人是40多岁的话,那可能就是她。她的头发已经白了,牙也掉啦,怎么看也有60岁。”

“她叫什么名字?”

“叫布美。”

土谷的初恋姑娘叫“北杉布美”,那时是个像藤村诗集中的女主人公那样娇嫩、温柔的少女。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经历了20多个岁月竞变成了老太婆。也许她也不愿意把自己老化了的丑相让热恋过自己的土谷看到,因此对秋生的发问装出“陌生人”的样子。土谷很想问问她的旧姓,但他没有开口,他想还是让昔日的恋人罩在20多年前的“香盒”里,也许这样才是礼貌的。

“看样子你好像认识她?”秋生不了解土谷内心的痛苦,一个劲儿在追问。

“不,还是认错人了!”土谷断然地说道。

“如果认错人,那知道你住处的除了这位母亲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也许中户组里有认识美代母亲的人救了美代和稻木?”

“如果这个人帮了他们的忙,对美代来说是好人,但对你来说也许是敌人。”

“也许是这样,可是这个人曾救过我。当中户组知道我的住址来袭击我时,就是这个人把消息告诉我的。”

“看来在中户组里面有支持我们的人。”

“但愿美代和立花在这个神秘人的保护下就好了。”

“自卫队中参加政变的部队和中户组之间有联系吗?”

“政变部队的幕后策划人是大场一成,应该说当然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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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土谷和秋生联系的时候,大场一成正对德岛清隆和中户多一两人发脾气。

“看你们做的好事!羽代湖里的汽车已经被发现了,幸亏没有发现尸体,否则就麻烦啦!”

“很对不起,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注意到羽代湖。”两人在大场面前缩成一团。

“羽代湖绝对保险这个话是谁说的?”

“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德岛擦着额上的汗珠,中户咬着嘴唇。

“不管怎么说田泽这个人在羽代和我们对着干,好大的胆呀!看来他一点也不怕我。”好像这件事大大挫伤了大场的自尊心。

“这笔账总要跟他算的,但现在市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田泽身上,他倒成了英雄了!”中户懊丧地说道。

“这不行,在羽代绝不允许有人因反对我而成了英雄,这种人容易诱惑市民起来叛乱,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当然不能容忍,现在时机恐怕还不成熟……”

“现在正是时机,错过这个时机就会增长田泽的士气,使市民看不起我。越智茂吉和味泽丘史等人就是因及时把他们干掉,才避免闹出大事的。因此,不许他们飞扬跋扈了!”

“是,但是……”

两人感到为难,因为虽然大场说不允许,但市民却都注视着田泽,这时候对他下手,人们就会清楚地知道是中户组干的。尽管可以靠大场的权势蛮干,但也会有危险的。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呀?从A县警察署来的侦探已经潜入到我们这里进行侦查了,把两人一起干掉得了!”

“这……”

大场的权势到不了A县,如果干掉他们的警察,A县警察署不会置之不理,这样就势必会使问题复杂化。

“你们要动动脑筋嘛,像现在这样怎能当我大场一成的左右手啊!”

“也许我是多嘴,目前钻到这里来的确实是A县警察署的现职便衣警察,我觉得对他下手是危险的。”

土谷的身份,是通过土谷和田泽接触时拍照片和被羽代警察署收买的人搞清的。他们大体猜出了松原忠太是派来的警察,然后去调查A县警察署的情况。结果他们的身份完全被搞清了。

“所以我说要动动脑筋嘛,如果他是A县的警察,就在A县境内干掉好啦,田泽也跟他一起拉到县外去干掉得了。”

“拉到县外就更危险。”

“靠普通的运输手段不行。”

“你说的是……”

“说到这个程度还不明白吗?8月15日有什么计划?”

“8月15日有‘蔷薇蕾’作战计划……可是跟它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起义部队用直升机袭击首相官邸和国会,你们把这两个人拉上飞机,然后等直升机飞到A县的山谷时,把他们两个推下去就行了嘛。”

“这,这是……”

对大场的这种极其粗暴的想法,就连德岛和中户也感到惊讶!

“怎么样,是个好办法吧?103直升机部队在F市,就在羽代市旁。A县是去东京的路上,正好是接送‘客人’的好路线,谁也想不到是从起义部队的直升机中掉下来的。”

“实在对不起,我真没有想过利用‘蔷薇蕾’起义部队的事。”

德岛虽然对大场的这种可怕的想法感到惊讶,但不能不佩服手段巧妙,即使因起义失败而暴露了杀害两人的事,也只会使人认为是激进队员杀害了知道了计划的调查人员和记者。这样做还可以找到起义之前背叛逃亡的立花中尉和矢代美代,并把他们俩处死。激进队员是乐于干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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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日夜晚,立花和美代从F市的旅馆里逃了出来,他们只带了随身用品,几乎空着手,屋内没有留下被翻乱的迹象。从这个时候起立花再也没有去自卫队上班。

土谷找过立花和美代的去向,但毫无结果,是被自卫队的激进派或是中户组抓起来呢,还是他们预感到危险而躲起来了呢?在敌营里的那个神秘的好人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因此只好暂时把自卫队激进派军官的家和被称为中户组的“私设监狱”的砂田工地现场办公室作为侦查的目标,可是这些地方也没有发现他们被监禁的迹象。是不是这些人因怕立花、美代泄露起义消息而对他们下了毒手?虽然土谷已经排除了最坏的可能性,但焦急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减轻。

美代的母亲很可能是土谷当年热恋过的北杉布美,只有40过半的人却像60岁的老太婆,也许这正说明她把美代抚养成人的艰辛吧!土谷不能忘怀20多年前以赠诗集来表示自己对她热恋之心的姑娘,由于这种内心的怀念,使他想把美代送回布美的怀抱中去。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把她作为永久的恋人留在自己的心底。不然,这么多年的风霜已使昔日的姑娘变成人老珠黄的老太婆,见到她就会葬送的初恋感情。

土谷伤感得已不像是一个正在追查案件的人,他一心一意要寻找美代的下落,似乎这就是对美代母亲的思念。美代身上保留着北杉布美的美貌,昔日伊人的倩影经常在土谷的脑海中浮现,眼前出现的美代就是当年布美的形象。

“往前走!”他的两手被抓住,背后捅着枪。

“你是什么人?”土谷一面被拉着走,一面观察他们。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个个凶恶残暴。

“是对你不怀好意的人。”用枪口捅着后背的家伙嘿嘿地暗笑着。虽然街上有稀稀拉拉的行人,但向他们求救是无济于事的。

土谷被押进停在路旁的大型车上,汽车已经发动好,土谷一上车马上就开走。他们一直盯着土谷,上车时还搜查土谷身上有没有武器。

“带我到哪里去?”土谷虽然知道没有用,但还是要问。

“住口!”坐在土谷左边的男人说。这个人手里拿着枪,看来是他们的头目。

“看错了人吧!我没有得罪过人。”土谷想办法要从他们口里引出话来。

“谁也没有怨恨你,有事就是了。”

“不是好事吧?不过搞掉我问题就会闹大的。”

“事情已经闹大了,因为你在后面搞鬼。”

“你们轻率行事会后悔的。”

“别吓唬人,住口!”枪口猛地击在土谷的腹侧,痛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车子专门走暗路,没有给他蒙眼睛,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汽车跑了一段路,停在像仓库一样的地方。仓库的大门打开了,汽车开到里面去,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土谷在枪口的撞击下被拉出车外。

“上楼!”

仓库里有通向二层的铁楼梯,从里面飘来一股仓库特有的各种混合物的气味,没有灯罩的电灯照着楼梯,在仓库里回响着上楼的沉重的皮靴声。

这个地方早就不做仓库用,因为过去的仓库只是单纯储藏东西的地方,如今的仓库从装卸、保管、出纳到记账、写传票等都采用电子计算机自动操作。这样,只起存放东西作用的仓库就没有必要了。被拉到这个仓库里来的土谷感到,这个地方也可能会成为他的墓地。

土谷被拉到二层一个房间的犄角,这个地方像是个办公室的样子,在那里已有先到的意外“客人”,那个人被捆着手脚倒在地板上,原来是田泽。这帮男人把土谷像田泽一样捆绑起来之后锁门出去了。他们的嘴没有堵塞,这可能是因为怎样喊叫外边的人也听不到的缘故吧。

他们判断这帮人已经走远了,马上就谈起被抓到这里的经过。田泽说,他也是下班时在自己住处不远的路上,被好几个男人包围,然后强行带到这里的。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土谷问道。

“是中户组的旧仓库,以前是军工厂厂址,后来被中户组买去做仓库,现在打算把它改成娱乐场所。”

“这些家伙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呢?”

“连你也抓来了,看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这些家伙好像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

“如果知道你的情况后抓来的,就不会活着出去了。不过他们怎么知道你的身份?”

“也许从矢代美代那里听到的。他们敢对你下手,说明他们已经不顾一切了。”

“我原来想,在市民注意这个案件的时候,他们是不会下手的,看来,我的估计有点乐观了。”田泽的脸部流露出不可挽回的绝望神色。

“我还没有绝望,还有渡边呢。如果把我干掉,A县警察署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们要是死了,即使是A县警察署过问这件事也已经晚了。”现在这个羽代市的“英雄市民”也害怕起来了。48月13日夜晚,在警视厅警备局的总指挥下,各管区警察局公安处、各县警察署备处、各地所属的警察署、自卫队警务科、各方面总监部等联合起来开始秘密行动。“8·15计划”(警察当局起的代号)的全貌大致弄清,所以计划在这天夜晚采取行动逮捕他们。

以中央总监部第二部长柴田维文上校为首,101空降团副团长中村音松、第201步兵团长盐川恭次等上校一级的人员陆续被捕。紧接着,推动政变计划的主力、西北方面部队第×步兵团的上尉、中尉一级的军官也一个个被捕。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怎么抵抗,老老实实地被带走了,一点也没有像“二·二六事件”那种悲壮感,反而因被捕而感到轻松了。

看来参加政变计划的人是在一部分激进派的拉拢下半信半疑地跟他们走的,其中有些人在被捕时愕然地问道:“那个计划还是真的呀?”他们只是把这个计划看成自卫队的理想而随便同意参加的。也就是说,万一发生这样的事态他们可以支援而已,并没有真正相信在当今的日本会发生军事政变。

这伙人差不多被一网打尽,但是政变计划的核心第×步兵团中尉级的超激进的青年军官察觉到情况后逃跑了,逃走时还偷走了武器弹药。这帮人在逼得走投无路时也许会给市民带来危害,有关部门正在采了严密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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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以后到底会怎样?”

美代以不安的目光看着立花。虽然她是在发觉到有危险的时候一起逃出来的,但对辗转于市内不显眼的旅馆和汽车旅馆的避难和生活日益感到不安,所带的钱也没有多少了。立花自以为留在羽代市就可以表示自己并没有逃跑,同时也可看到“蔷薇蕾计划”的结局。

“再忍耐一下就好了,过了8月15日我就去自首,没有参加起义不会被问罪的。如果在起义前自首,万一计划失败就会认为是我告的密,虽然不参加起义,但不愿意被同事们认为我是叛逆者。”立花安慰美代。

“自首之后怎么样?”

“没有参加起义大概不会被判刑的,以后就辞去自卫队的职务,回到老家找工作,跟你一起生活。”

“真的没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立花好像说给自己听似的。然而他不久就知道政变计划被警察当局察觉后,同事们已被捕,这个消息对立花是个打击。

“计划失败不是你造成的,你没有责任。”美代安慰他,但死心眼的立花却越发感到苦恼。

“同伴们肯定认为是我密告的。我没有脸见他们。”立花自责起来。

“他们怎么想,对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是中途脱离的嘛!”

“我没有脱离,只是不赞成他们的作战计划。现在仍然是同志。”

“还说这种话,那你说回乡后找工作和我一起生活,是不是真话呀?”

“是真的,但是同事们没有实现志愿就被捕了,我不能一个人厚着脸皮活下去。”

“自私活不下去?”

“对他们来说等于死刑。”

“你说的我不明白。”

_“到这个地步,我一个人也非得要继承同事们的志愿不可了。”

“一个人能做什么大事?”

“可能做不出什么大事,但必须去实现志愿。”

看来立花把计划事前被暴露的事看成是自己的责任,原来他一直认为即使自己不参加起义行动,计划也不会受影响。他虽然对过激的做法不满意,但是在改革腐败堕落的现体制这一点上是同意的。在立花看来,“昭和维新”成功后的自首不能说是对同事的背叛,也是对现体制的投降。强烈的责任感促使他要生存下去,继承同事们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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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被百叶窗盖着,分不清昼夜的变化。但手表告诉他们已被监禁了整整两昼夜,这期间只给过两次饭和水。

第三天深夜,忽然听见了好几个与送饭、看守的不同脚步声,然后打开了门。

“出来!”

突然,土谷和田泽被一帮人从地板上拉起来,这些人的行动呈现某种异常事态。在仓库的一层,停着前些天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汽车。还有另外一辆中型卡车,车帮上写着“中户建设”的字样。

两人被推到车中,然后这些人也分乘上两辆车。车子以飞的速度往前开。汽车仍然走着黑茫茫的近道,连善于辨别方向的田泽也搞不清现在走到什么地方。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停车了,下车的地方是个黑暗的旷野,原野的尽头与夜空相连结在一起,分不清天空和地平线,也看不到一点灯光。

“到这里来!”

他俩被撵到旷野时,突然从暗地里闪出好几个人影,身穿战斗服,一句话也不说,一齐举起了枪。押他们来的这帮人中有一个好像是头目的人,走去对穿战斗服的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土谷和田泽就被移交给穿战斗服的一帮人。

“你们不是中户组的人吧!我是A县警察署的土谷荣一朗,这位是羽代新报社的田泽弘先生,我们是被中户组非法监禁的。”土谷说了半天,穿战斗服的这帮人默不作声,面孔没有半点表情,看来他们既没有敌意,也不抱好意,似乎只是忠实地执行命令。

在前面一片漆黑的地方出现像怪鸟一样的影子,走近时才看清是直升机,他们两人背后又被枪口捅着押上了飞机。在直升机里坐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男人,他们的眼睛发出金属般的光。押着土谷和田泽来的一帮人上了飞机后,引擎马上就发动了,螺旋也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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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诗的第一句——译者注</a>

正文 第二十章 示威人生

了一会引擎全速转动了,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慢慢地滑动,然后加快了速度,在跑道的尽头起飞了,虽然驾驶技术令人不能放心,但确实飞起来了。

在羽代市学园新街的陆上自卫队羽代驻地,设有陆上自卫队羽代航空分校的第三飞机库。8月13日半夜,有两个人影偷偷地靠近了这个机库,他们开了机库中间的大门门闩,向左右打开了约10米宽,溜进机库后开动了牵引车,在LM-1型训练机上面挂上牵引,慢慢地把飞机拉到跑道上,然后爬上这架训练机。

“快一点!”

使全国处于紧张状态的黑色恐怖V107机突然消失了。在羽代市郊的羽代湖上,和阻挡V107去路的另外一个飞行物相撞后一起坠落在湖里。从高空目睹这些情况的第91航空队的F104J驾驶员报告说,和V107冲撞的是一架单引擎的螺旋桨飞机,但不知是什么机种。接到这个报告的自卫队估计,这架飞机就是当天凌晨零时左右从陆上自卫队羽代航空分校擅自起飞的LM-1。

天亮时,起吊机体的作业组来了,但他们不敢立即下手。

到这时,基地的巡逻队员才发现LM-1型机被人擅自开走。当天晚上没有夜间训练,调度台上也没有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时LM-1型机已消失在夜空中。不知道是谁和什么目的的动用自卫队的飞机“逃跑”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被盗去的飞机是自卫队羽代航空分校的LM-1型机,是放在第三机库的1(;架飞机中最靠近机库门的一架。这架飞机是改造的t34型单引擎训练机,座位设在机身上部,时速250公里,航程1200公里,适用于联络、侦察以及小规模运输。该校主要用它来训练仪器导航。飞机上的油箱装满了油,可以飞行4个小时。根据动用第三机库里的牵引车把LM-1型机拉到跑道的情况判断,肯定是内部的人,或者是熟悉内部情况的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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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从黑暗的旷野飞上天空,一直向东京飞去。为了不被雷达发现,高度保持在1000米以下,下面好像是山地,一点灯光也看不见。

“你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你们是不是准备实行‘蔷薇蕾计划’?”

“我是107X机。”V107开始有了回音,“我们不改变航线,也不返回基地。要采取最后措施,就随你的便吧!不过在这架飞机上有A县警察署的警察土谷荣一郎先生和羽代新报社记者田泽弘先生,他们是人质,你们考虑这个问题,然后采取你们想要采取的措施吧!”

“你们应该说停止这种莽撞行动,计划已经暴露了!”

土谷说道。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在发笑。

“有什么可笑的。”田泽责问道。

“只要开始行动,计划迟早是会暴露的。用不着你们操心。”像是头目的一个男人毫无表情地回答。

“你以为能飞到东京吗?中途肯定会被阻截的。”

紧急出动命令是在发现有侵犯领空嫌疑飞机时,向地面待命的自卫队飞机下达的,并在确认已侵犯领空时,命令它退出领空或者迫降附近机场,自卫队飞机使用武器的权力只限于正当防卫和紧急情况。但这次紧急出动的目标不是侵犯领空的飞机,而是自卫队所属的飞机。

土谷又问。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们,有了一点肯定的反应,这使土谷确信无疑了。

刚转过弯,从左前方突然冲来一只又黑又大的“怪鸟”,立花虽然知道有危险,但他不熟练的驾驶技术无法紧急回避它,因而LM-1突然冲人“怪鸟”的航道,距离太近了,“怪鸟”想要回避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会被击落的。”

“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们上飞机吗?”

“为什么?”

“不会白白让你们坐飞机的,机票很贵呀!”

“你们是不是把我们做人质……”

“对了,A县警察署的警察和《羽代新报》记者,还有比这更好的人质吗?”

从这个头目的口气听出,他们早已知道两个人的身份。

“对方不知道我们在这个飞机上呢。”

“马上就通知他们,你们对我们来说是贵宾,不会怠慢你们的。”

当德岛清隆托他们把两人带到A县上空“处理”时就想到把他们作为人质来使用。因为即使能把计划的秘密严守到起义,起义部队的直升飞机能不能平安地飞到首都也还是个疑问,万一被阻截,只要机上有人质在就能够突破防线,现在实行的是已经暴露了的计划,所以人质的用处就更大了。

一个人先爬上去,然后拉上另一个人,两人都上来后开动了引擎,机身顿时震动着。引擎转得越来越快,做好了随时起飞的准备,油箱是满的,引擎转得也很好。

第91航空队的三项任务是:支援地面和海上作战行动;对付侵略领空的行为;支援西北航空司令部等。

刚刚紧急起飞的飞机从指挥所接到的命令是:F县F市的103直升机队的V107一架,飞机号码JC107X,擅自离开机场飞往东京,发现目标时立即阻截,带回所属基地,万不得已时把它击落。驾驶员们没有被告知详细情况,但感觉到发生了严重事态。

如果雷达发现接近日本领空的不明国籍的飞机,防空指挥所将根据自卫队法的第84条“对付侵犯领空的措施”的规定,立即向各航空基地歼击机发出紧急起飞的命令。

两架飞机高速相撞,发出了轰鸣和闪光,缠在一起掉到下面的湖里。湖水溅起高大的水花,吞没了LM-1和“怪鸟”。

东京接到了在逮捕行动中一小撮漏网的激进分子乘直升机飞往东京的报告。国家公安委员会和警视厅长官召开紧急会议协商,决定在警视厅长官的总指挥下维持治安。总指挥立即向警察总监发出紧急出动警备队的命令。同时向东京都知事、消防总监、海上保安厅长官以及有关机关首脑和附近县的知事进行紧急联系,采取了万无一失的措施。但由于情况不明,所以还没有向自卫队发出治安出动的请求。

看来这帮人的目的地是东京,但在计划已暴露的情况下,他们那点兵力是无济于事的。最担忧的是他们因走投无路铤而走险,估计他们带着不少武器,需要严密防范。

幸亏两架飞机都坠毁在山谷的湖里。除了乘飞机的人之外没有造成其他伤亡。防卫厅为此放了心,如果激进派劫持的直升机和逃走的自卫队飞机在空中相撞后坠毁在市区就不好办了。和自卫队有关的事故,即使不是自卫队的过错,也往往把责任归到自卫队身上,况且这一次完全是自卫队本身发生的事故,肯定会受到舆论的谴责。已经深更半夜了,但为救出幸存者和寻找尸体,自卫队和各有关单位立即出动了。

从机场起飞后上了高空,下面是广阔的羽代市区,街道虽然很熟悉,但从空中俯瞰还是第一次。意料之外,在黑色画面上,散射着广阔的光芒,使立花一时忘记了这次飞行的目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他们在羽代市郊山岳地带发现了低空飞行的直升机。V107机既没有遵守航空法所规定的最低安全高度,也没有按规定打开航灯。F104J降低了高度,接近这架机身上写着JC107机号的直升机。

F104J向它呼叫:“107X机立即返回基地!”V107不理会F104J的呼叫,在原来的航线上继续飞行。F104J的速度是音速的两倍,接近慢速的V107来说是很危险的。

“再重复一遍,立即返回基地1107X机,听见了吗?回答我,立即返回基地!”V107对再三的呼叫仍然保持沉默。F104J请示了指挥所,指挥所批示:“如果不服从命令,警告它,我们要采取最后的措施。”他们知道:“最后的措施”不是恫吓。由于V107不是进攻型飞机,因此对它的措施是属于紧急性的。F104J的驾驶员们感觉到目前面临着自卫队的创建以来没有过的非常事态。

击落自己的飞机,除非是叛变,否则是不能考虑的。驾驶员们暗中猜想,也许这是过去谣传的自卫队内激进分子的起义。不管V107的目的是什么,驾驶员们只是服从命令罢了。在全副武装的F104J面前,V107如同老虎面前的一头肥猪,是个很容易捉捕的目标。

“不管是谁来阻截,我们绝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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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土谷对他的从容不迫的态度感到焦虑。

F104J请求新的指示,但地面指挥所迟迟未答复。此时,V107继续南下,地面的指挥系统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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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宪治和矢代美代乘坐的LM-1还在飞行,尽管驾驶的技术不太熟练,但还能勉强维持飞行。立花在防卫大学时曾立志当驾驶员,因体检不合格改变了志愿,但一直幻想上天,后来从航空部队的同学那里学到了驾驶飞机的基础知识,这些知识在意外的场合用上了。但立花只是学了书本知识,从没有摸过操纵杆,起飞比较容易,但着陆光靠书本知识就不行了,况且夜间着陆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要着陆,开始起飞就打算同美代一起自杀。现在那个计划已告失败,不想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应该去为那个未开花就凋谢的“蔷薇蕾”殉死。这样做,也许就会有人继承“昭和维新”的理想,美代也答应过和自己一起去死,这是包括她腹中小生命在内的“全家自杀”。

这是对始终没有开花的“蔷薇蕾计划”的哀悼飞行,也是对没有成功的“昭和维新”的一次小小的示威飞行。LM-1的续航能力是1200公里,现有的汽油足够在东京上空示威后飞到海上,以“一家三人”的生命换来的示威飞行去取得同事们的原谅吧!他们是会原谅自己半途“下山”的。

在既是首次也是最后一次飞行中,立花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自己并不是有了坚强的信念进入防卫大学的,而是因为家庭贫穷,拿不出一般大学的学费。一进入防卫大学就可以取得国家官吏的身份,衣、食、住由国家负担,教材也免费,而且有月薪和每年两次的双月薪,但作为站在国防第一线的自卫队干部,应当树立坚强的信念,如果追求物质享受,就会降低这个志向。立花虽然想表明自己也是有理想的人,抱着为国防和爱国精神考进了防卫大学,但没有别的选择也是事实,当时的家庭经济条件不允许自己上别的大学。立花勉强说服自己:不管人学的动机如何志向不应该有高低之分。他在想,进校后也可以树立起坚强的信念,学校不就是为此而设立的嘛。但当立志考驾驶员体检不合格时,刺激是很大的,也许从这个时候起内心逐渐发生了变化。也曾猜疑过自己走的路是否对,认为自己要走真正的道路应该是在前进中没有半点怀疑的道路,但在决定人生的方向时,自己失去了选择的余地,这是否就意味着自己迷失了方向?这种想法不正说明自己对前途有怀疑吗?如果这样,这次飞行就是对自己目前为止的生活进行示威飞行,也就是为寻找过去迷失了真正道路的最后飞行。带美代一起走有点可怜,但留下她一个人更是可怜,美代的人生道路也许在别的地方,这等于是“夫妻”共同去寻找道路的蜜月旅行。

土谷质问道,但穿战斗服的男人们还是默不作声。看得出他们是非常紧张的,飞机越往前飞他们的心情就越紧张,有如出征前那样的紧张情绪,还带有杀气腾腾的气氛。土谷突然想起,是不是军事政变计划已开始执行。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确切日期,但是能推测今晚离8月15日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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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个时候,A县野泽基地的第91航空队第三飞行队接到紧急起飞的命令,紧急战备机库内充满着紧张的气氛,驾驶员跳进待飞的F104J战斗机的驾驶室,飞机留下刺耳的喷气引擎声从跑道上以全速飞上夜空。

地面也听到了V107和F104J之的通话。他们初次听见警官和记者当了人质的消息。这也许是起义部队为了躲开F104J的阻截V而故弄玄虚,但对待可能有人质的V107机就比以前更加困难了。

“最后警告。如果不服从,我们只好采取措施了。”

V107沿着城边飞行。他们逃跑的消息大概全国都知道了。即使绕过雷达也会被国民的肉眼发现的,因此他们尽可能避开城镇。另外,从野泽基地起飞的两架F104J飞机在野泽和F市之间的山岳地带上空,以7600米的高度北上。他们推测,V107飞机如要绕过雷达网和人们的眼睛,最可能的飞行路线是沿着山岳地带南下。

“绝不会被击落。”头目从容不迫地回答。

坠机现场在羽代湖北岸100米附近的湖水里,在这里的水面上发现了一亮一灭的光。这是船舶或飞机遇难时发出的求救信号,是指示遇难现场的。警察立即乘船到了事故水域进行调查,结果只发现冒着自烟的许多漂浮物体,没有发现尸体。经彻夜的搜查,还是没有发现幸存者和尸体。

立花掉转机头,从市区飞到了山区的上空,机下是羽代湖,他在羽代湖上空向右转了90度弯,打算用横跨列岛的办法从这里向海上飞去,如果因驾驶不熟练坠落海中,也不会给社会带来损害。

V107是一架载重量3吨和28个座位的大型直升机,它除了运输、救护之外,还用于战场上的机动作战。由于不知道激进派在该机装了何种武器,因此这次的起吊作业和往常的潜水起吊作业不同,首先要弄清有没有危险物。如果有,就要请武器科来处理危险物。武器科并不是潜水起吊作业专家,潜水员不能处理危险物。为此请求海上自卫队协助,在处理水中危险物作业组的合作下,“陆海一体”的大规模机体起吊作业就开始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生命“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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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代市郊的一个山谷湖,突然变成了新闻界所注目的中心。在发生激进派劫机的重大事件后,又发生了自卫队的飞机与那架被劫的飞机相撞而坠毁的事件,所以,各报社都组织特别采访组蜂拥到了现场。

湖上有以潜水作业班为中心的大小船只,它们支援潜水作业并寻找着可能浮在湖面上的尸体。岸上停满了警车和自卫队的各种车辆,还有电视台的转播车、电源车、报社采访车以及乘机做生意的卖货车等。湖的上空还盘旋着报社的直升机和其他飞机。

经过7个小时的搜索,湖畔亭饭店的汽艇于上午10点左右,在湖面边的蛤蟆岬附近离岸边50米的湖面上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尸体,尸体周围漂着许多像飞机碎片的东西。尸体没有多大损伤,衣着完好,像游泳的姿势那样背朝上。接到发现尸体的报告后,搜查船都赶来了,由于小型的汽艇是为了救护冬季在湖的北部中途抛锚的汽车,从去年开始使用的。尸体是一个穿着自卫队制服的男青年,带着陆上自卫队中尉的军衔,可能是V107的乘务员。接着又在附近水域发现和捞起了3具尸体,他们都穿着自卫队制服,其中一个是上士,其余两是中士。接到发现尸体的报告时,报社的人都紧张起来了。爆炸物处理组把坠毁在湖底的直升机上的爆炸物排除后,便开始打捞机体的作业。这个处理班发现,在V107机里有15具男尸,在LM-1飞机里有男女两具尸体。

潜水组潜入湖底,设施科设置的打捞机也都一起行动起来了。坠入湖底的两架飞机缠在了一起,在钢缆的牵引下浮出水面。V107机头插入LM-1飞机的机身,成了t字型。两架飞机的损伤情况是:V107机头,因相撞时的冲击和惯性作用向后偏,前面的螺旋桨转轴在大约三分之二处折断,后面的螺旋桨已经变形,在机身上可以看到坠入水中时受冲击而成了凹形;LM-1的机身左侧被从左边来的冲力压扁,机舱有明显破损,仪表盘已脱离机身,联结主翼和机身的舱壁已断裂,左翼也从根部断掉,右翼向前弯曲变形,尾部从尾翼的根部断掉,形成不整齐的断裂面。从两架飞机的损伤情况判断,从湖的北部南下的V107直升机和从西面横飞过来的LM-1机相撞,所以两架飞机都来不及避开。估计,两架飞机是在湖面上空在约300米处相撞后缠在一起坠人湖里的。V107直升机内除驾驶员外的18具尸体和LM-1机内的男女两具尸体,是因在低空相撞来不及跳伞而被关在机舱里沉人湖底的。在湖面漂浮的尸体,估计是机体沉入湖底后从机体的裂缝处漂出来的。

V107直升机里的尸体几乎没有伤痕,估计是淹死的,因为飞机打捞上来时水压的突然变化,尸体冒出了鼻血。LM-1机里的尸体,在压扁的机舱中受到严重的压伤。从打捞上来的飞机残骸中抬出来的尸体,临时放在湖岸验尸。

死者的身份已经基本上搞清了,V107机里面的尸体是第201步兵团的尾贺正和上尉和第×步兵团的鬼藤泰次中尉等16名自卫队员和A县警察署所属的市警察署侦查科的土谷荣一郎和羽代新报社的田泽弘。LM-1机的两名死者是第×团的立花宪治中尉和他的情妇羽代市艺妓矢代美代。除了这些尸体,还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这具尸体比那些已经弄清身份的尸体陈旧。尸体有些部分已经蜡化,可以看出在水里的尸体没有怎么腐烂,受水中生物的侵蚀也比较少。这具尸体是被挂在LM-1机尾部的裂口上,看来是以前沉在湖底的尸体,挂在坠落的飞机上一起被捞上来的。尸体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外衣和衬衣可能已被湖里的潜流冲走,所以找不到弄清身份所需要的携带品、衣类和名片等。关于弄清这具不明身份的尸体的问题,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启发,即F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提出这会不会是原A县警察松原忠太的尸体?调查组立即向A县警察署询问死者的特征,经A县警察署所属的A市警察署刑事科科长秋生益孝确认,死者肯定是松原。这样,从3月8日起断绝消息的松原的生死问题,由于意外的发现,作出了已经死亡的肯定结论。F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的竹冈和F市警察署的白泽两位刑警说:他们在田泽遇难之前曾见过他,听过田泽说明松原忠太有可能沉在羽代湖的一些论证。田泽是献出了自己生命才找到松原的尸体的。

由于捞上来的尸体放在夏天炎热的阳光下就会很快腐烂,因此松原的尸体立即运到了羽代市民医院交给了法医做解剖,结果发现了意外的情况,即:解剖证明了死者不是淹死,而是因头盖骨骨折和头颅内损伤致死的。虽然在气管和支气管里有湖底的泥土,但估计这是因水的压力引起的。此外,右下腿骨折、右膝盖部有裂伤、右胸部压伤和肋骨骨折。这和从羽代湖捞上来的1979年910型汽车的车体损伤情况完全相符。从人与车的损伤情况推测:被害者是想从正在开来的该车前面由左向右横过马路时和车头相撞的。根据车体的外伤情况看,首先是防撞器碰在被害者的下肢,把他的全身托起来,接着腰部撞在散热器盖和车头灯上,倒在车盖上后被甩到路面上的。这种情况是步行者和以快速开来的汽车相撞时的典型伤例。至此,田泽弘生前的推理已经充分得到证实:F市郊的肇事逃逸犯把松原忠太运到羽代湖,然后与肇事车一起推到湖里,车子沉下去时松原被关在车内,后来潜流从破裂的窗口把他冲到车外。现在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是:谁是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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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被发现时,身上只有裤子。这可能因为水中衣服缩水,加上尸体被泡涨,所以不易被水冲走。羽代警察署的渡边更注意这条裤子。他感到,淹死的人一般是裤子先脱落,过去所看到的溺死者,下半身几乎都是光光的。但松原却没有上衣而有裤子,已进行过周密的检查,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并说,“只穿了裤子没有什么奇怪,上衣如果不扣扣子当然容易被冲掉,衬衣又薄又轻易被冲掉。”

“淹死的女尸多数是下身没有衣服呀!”

“那是穿裙子的情况吧,如果是穿一揪就开的那种裙子是顶不住水流和激流的冲击的,它和用皮带勒紧的裤子是不同的。”

情况确实如此,但渡边怎么也解不开心里的疙瘩,总觉得这里有体现死者意志的东西。虽然说侦察官持有这种违反常理的看法是危险的,但松原先生是潜入别县警察署管辖区的一个匿名密探,在意外的事故中负了致命的重伤,而且知道肇事者是自己正在追查的元凶时,他一定会千方百计设法留下信息,作为他的遗嘱。

从肺细胞里没有发现淹死时吸进去的水和浮游生物,但松原和车一起被推下去时,也许还有微弱的呼吸,气管和支气管里的泥土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用车子把松原运走的途中,如果他还有意识,知道自己的生命已难保,难道不会想留下能说明凶手情况的迪嘱吗?难道他拼命找到的证据,把手里抓的东西作为追查凶手的线索藏在身上什么地方吗?如果有,而搜查员没有发现这个信息松原是不能瞑目的。不!这不只是松原一个人不能瞑目的问题,曾经顽强地侦査这一案件、最后付出生命代价才找到了松原的土谷和田泽也不能瞑目。

罪犯之所以把松原沉到湖底,是感到留下松原对他们有危险,总之,松原被发现时身上只有裤子,除此以外就是吸进气管里的湖底泥土,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对了!有泥土!”渡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向调査此案的警官打听:“松原先生裤兜里塞满了泥土吧?”

“对,是塞满了泥土。我们对裤兜特别进行过认真检査,除泥土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

“泥土里面呢?”

“也查过了。”

“有没有什么东西掺在泥土里呢?”

“好像没有别的东西,泥土还保存着呢。”

渡边重新检查了原来在松原裤兜里的泥土,水分已经不多,主要是赤色的土和沙子。里面还夹杂着水藻和像鞭毛虫那样的东西。裤兜里能装这么多的泥土,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估计这是湖底的潜流冲进去的。正在全神贯注进行检査时,发现了一块同水藻难以区别的纸片,细心地把它从泥土里分离出来看,确实是纸片。第一次检査时,可能是因为纸片吸水后黏在水藻里,所以没有发现。虽然纸片被泥土弄脏了,但透过的光线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字迹,但由于纸片中间断掉,暂时不能判断其内容。既然已在泥土里找到了这块纸片,那么断掉的另外一小块纸片也许还在泥土里。

渡边信心百倍,继续检查其他的泥土。经过几个小时耐心的“筛选工作”之后,找到了像车票那样大小的纸片。看来原来比这大一些,但已经破碎而且同泥土和水藻混合在一起,再也无法筛选了。

把取出的纸像魔方那样拼起来之后,勉强可以看出用圆珠笔写的“今若”两个字和打字机打的“5000”号码。它很像超级市场的收据,为什么没有店铺全称和年月日。虽然有“今若”两个字,但一般店名也是不用圆珠笔写的。现在不是缺一部分纸片的问题,而是在应印店名和年月日的地方找不到字迹,渡边想不出好办法,就叫来了山上和北井来看。

“这无疑是收据呀!”山上说道。

“如果是收据,应该有店名和年月日嘛。”

“‘今若’嘛,这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北井感到纳闷。

“有叫这个名字的超级市场吗?”

“不是超级市场。等我想想,对了,在羽代辅助公路旁有一个叫‘牛若丸’的汽车旅馆。”

“是牛若丸中医!那是今若的弟弟嘛。”

今若是幼名,成人以后称阿野法桥全成,是的胞兄。名字虽然相同,但是要和收据上的“今若”联系起来就有些勉强,可是目前只有这么一点线索!

“反正先到‘牛若丸’看看。”

渡边立即行动起来。“牛若丸”是羽代辅助公路旁林立的汽车旅馆中的一个。在许多外表奇异美观的汽车旅馆中,只有“牛若丸”是例外,全部都是单间式的构造,但室内的装饰却十分幽雅、大方,因此受到大家的欢迎,生意很兴隆。它除有古典式的外观外,从园林似的停车场还可以直接进客房,在“平安朝时代”式的寝室里装有彩色电视录像两用机和装有魔镜的洗澡间,还有男女合欢用的密室等。账房和客房之间装有内部电话和账单空间输送机,付账或有事都可以在客人和服务人员不见面的情况下进行。渡边把那张纸条给服务台看,服务台的人员马上就承认这是他们的收据。

“噢?是你们的收据呀!那为什么跟你们的店外不一样呢?”

“‘今若’不是店名,是房间的名称。”

“房间的……”

“有很多客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来过汽车旅馆,所以收据上不印店名,只写所住的房间名称。年月日嘛,怎么说好呢,这也往往会成为证据,所以省略了,嘿嘿……”这个上了年纪的服务员有些惶恐不安。

“那么,‘今若’是你们这里的房间名称了?”

“是的,另外还有乙若、梦若、辨庆、常盘、阿静等。”

“原来如此,这些都是和牛若丸有关的名字呀!那么你知道这张收据是什么时候谁写的?”

“呀,这有点不好办,由于来往客人很多,所以……”

“不会是由于有警察的关照生意才兴隆的吧?那么你知道不知道3月8日‘今若’房间来了什么样的客人?”

渡边改变了询问的方式,估计松原是3月8日被汽车撞伤后被抛进羽代湖的,那么罪犯在同一天到过“牛若丸”的可能性很大。可能和女人在这里淫荡后余兴未衰,一面打闹一面开车时把松原撞倒的。

“噢,你想了解这件事,请稍候一下就可以知道。”

“是不是去看来客登记册?”

“我们不登记客来客,但是为了阻止犯罪,在停车场和每个房间门口设有自动照相机,把车号和客人的脸照下来,车号记在每天的统计表上。”

“真的吗?”渡边高兴得差一点儿要跳起来。如果照相机照下了从羽代湖捞上来的那辆车的车号和驾驶员的脸,就有确凿的证据了。服务员好像是到里面办公室查存档,一会就取来了一个文件夹:

“有了,3月8日到‘今若’休息的客人是这两位。当天除了这两位外,没有客人来过,车号是F57×35—4×。”

这个车号与从引擎号码查出来的那辆有问题的车子的号码完全一致。照相机拍下了3月8日到“今若”的一对男女一一德岛清隆和秋本和子的脸。虽然焦点没有完全对好,但在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他们俩。照片上清楚地印着3月8日16:32<kbd>w</kbd>,即他们到这里来的日期和时分,收据上的数字“5000”是在“今若”两个小时的休息费。由此推测,他们是3月8日下午4时32分到的,两小时后离开了“牛若丸”去F市饭店。这个时间和松原忠太被撞的时间也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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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以上资料,研究了能否逮捕德岛的问题。对方是国会议员,又是羽代市的“皇帝”大场一成的左右手,因此警视厅、管区警察署和F县警察集合在一起进行了慎重的讨论。目前国会既没有召开例会。也没有召开临时国会和特别会议,因此可以不受在国会期间不能逮捕议员的特权条例的限制。

对德岛清隆的嫌疑是,撞了松原忠太后把他扔到羽代湖。从裤兜里的收据可以判断,发生事故后被害人还活着。虽然撞人不是故意的,但在明明知道放着不管就会丧命的情况下不采取急救措施,这一点就可以被认为是故意杀人。还有一口气,也可以定为杀人罪。而且在扔到湖里时,只要被害者此外,杀害秋本和子案件与他也有关系。会上对这个问题有两种对立的意见,一种认为渡边提供的材料不能成为直接证据,逮捕德岛为时过早,他们认为:

“即使当天德岛坐着这辆嫌疑的车到了汽车旅馆,也不能因此说他是罪犯,他从汽车旅馆出来后,不一定和秋本和子一直在一起,也许在中途就下车了。也许松原的尸体和那辆车沉在羽代湖只是偶然的巧合,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松原的车子是在同一个时间一起掉到羽代湖的。至于杀害秋本和子的问题,凶手自己已经供认,看不出同德岛有什么关系。”

对此主张立即逮捕的人则强烈反驳:“从德岛离开汽车旅馆的时间来看,很明显他是上了秋本和子开的车,去参加在F市地的集会的,从事故现场发现的纪念品交换券就充分证明这件事实。另外,从松原忠太尸体上的受伤部位和从湖里捞上来的汽车损伤部位是相符合的,很明显,这是从后面快速开来的汽车撞了前面的步行者而造成的典型伤势。经F县警察署交通侦查科的调查,已经证实了松原忠太是在F市郊外的现场被德岛与和子同坐的汽车所撞的。在松原的裤兜中发现的‘牛若丸’汽车旅馆的收条这一事实,也证明了他们俩在松原未推到湖中之前接触过他,而他在临死前抓住了他们无意中扔掉的收条。以上材料说明德岛是证据确凿的罪犯。他为了隐瞒罪行,把被害者和肇事车推到湖里去,因此应该在他没有销毁证据之前拘留审讯。”

结果羽代警察署在9月18日以“杀人、弃尸和违反公路交通法”的嫌疑,逮捕了德岛,当天用飞机押送到F市。

因为他是国会议员,而且是以杀人嫌疑犯被捕的,故而新闻界大为哗然。报界正在传说,德岛是羽代湖上空飞机相撞而告终的自卫队军事政变的后台,在打捞坠毁的飞机时,挂在机身上的尸体成了逮捕他的决定性证据。报界为此兴奋异常,情绪立即高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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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县警察署本部,开始对被拘留的德岛进行审讯。不出所料,德岛摆出一副议员的大架子:

“胆敢把我逮捕起来,你们这些警察发疯了吧!在警视厅中有好几个都是受我恩惠的人,法务大臣是我的朋友,检察总长我也可以摆布他,F县警察署的干部,我想换他几个就能换几个!”

他立即请了大场集团的顾问,律师团中最能干的律来为他辩护。不出所料,德岛全盘否认了罪行。

“请问,您3月8日既然已经来到羽代市,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当天在F市皇家饭店举行的峰村龙三先生逝世7周年纪念大会?听说峰村先生对您来说是很重要的人物。”审讯官客客气气地向他进攻。德岛听到警察已经注意到峰村逝世7周年纪念大会,似乎有些动摇。

“那天因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德岛好容易才想起了向峰村家属讲过的缺席理由。

“肚子痛?那好痛苦啊!叫医生看了吗?”审讯官所说的“好痛苦啊”是讽刺他找借口找的痛苦。

“没有,我以为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所以没有去请医生。”

“噢,那么自己就好了吗?”审讯官以挖苦的语调说。

“如果当时就好了,就是迟到我也会去参加的。”德岛好像现在肚子又痛起来似的,脸一阵阵冒冷汗。

“那么,那天晚上一直很痛苦吧?”

“对。”

“当时您在哪儿呢?”德岛觉得陷进了诱供的圈套,可又无法提出抗议。

“是在一个私人朋友家。”

“私人朋友家?这句话太暖昧了。请告诉我们,当时您在什么地方?”

“我既然用‘私人关系’,就是不愿意讲嘛。”

“这可不好办了,您不说对您没有好处呀!”

“你们在对谁讲话?要客气点儿!”德岛气势汹汹地说。

“您想沉默,这是您的自由,不过我们不能同意您说的那天晚上是肚子痛。”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别人过去的身体情况呢?”德岛一面掩饰自己的不安,一面虚张声势。

“我们已经查清楚,3月8日这一天,您从下午4点半左右起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在羽代市的‘牛若丸’汽车旅馆,和一个名叫秋本和子的女人在一起。一个肚子痛到连重要的纪念会都不能去参加的人,能在去参加纪念会之前和女人一起到汽车旅馆吗?”审讯终于打出了王牌。德岛对警察连“牛若丸”的事情也调查得一清二楚感到很吃惊,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一时呆若木鸡,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不是可以说,那次虽然肚子痛,但不影响和女人在一起?”

“那,那,那是因为肚子痛才进汽车旅馆休息的。”德岛作了很牵强的解释。

“您是下午6点半左右离开汽车旅馆的吧?那时肚子痛已经好了吗?”

“不是,休息了一会儿,肚子还是痛,所以离开了汽车旅馆。”

“离开汽车旅馆后,您到哪儿去了?”

“就是到那个私人朋友家。”德岛虽然千方百计找借口,但破绽百出,完全是诡辩。

“又是那个私人朋友家吗?我们不能同意这种回答。这里不是在进行国会的答辩。”审讯官摆出强硬的姿态。

“你想嘲弄我吗?你刚才的话,不仅嘲弄了我,还嘲弄了国会,收回去吧!”德岛抓住审讯官说话的把柄,想从这里找条出路。

“哪儿的话,我只不过是告诉您,这里不是国会,您不说清那天晚上在哪个私人朋友家,对您的重大嫌疑就无法排除。”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那天晚上,在F市郊外发生了汽车肇事逃逸案件被害者叫松原忠太,在现场发现了峰村先生逝世7周年纪念会的纪念品交换券。”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交换券多得很!”

“我们逐个检查了缺席者,最后弄清这张交换券的主人就是您,我们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因为我肚子痛无法出席纪念会,就把交换券给了秋本和子,让她替我出席也许她把交换券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那您是说,秋本和子是交通肇事犯了?”

“那我怎么会知道?离开汽车旅馆后不久我就下了车。”

“您的意思是,您下了车后就去那个所谓私人朋友家?仅仅是交换券的失主撞了松原君,并且为了隐瞒罪行把他运到羽代湖,连车子一起推下湖了。后来由于发生了自卫队飞机相撞事件才发现了松原的遗体。”

“从松原忠太的裤兜里找到了您和秋本和子在汽车旅馆的交费收据,也就是说在松原失踪之前,您去的那家旅馆的收据。”

“那,那可能是和子丢掉的。”德岛在最后关头拼命挣扎。

“那您是说,和子撞了松原后,为了隐瞒罪行,深夜把尸体,也许还是活着的人运到羽代湖,连车一起推下去的吗?这种事,只凭一个女人的智慧和力量能做得到吗?”

“想做就不能说做不到。”

“我们并不是说一点可能性也没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会认为一定有同案犯,尤其会认为是男人干的。而且那天晚上,您是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这点您自己也承认了。您应该明白您所面临的严重处境了吧?您说是在私人朋友家,这种暧昧的解释是不行的。3月8日,您和秋本和子分手后去什么地方了?请讲清楚。”审讯官一下把德岛的嘴全都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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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岛清隆无法证明当天晚上自己没有到现场,只好供认了罪行。他的供词内容和交通侦查科的推理基本相符。3月8日晚6点半左右,他们离开“牛若丸”去F皇家饭店,途中经过F市郊外的公路时,因没有别的车在通行,德岛为了开心便自己开起车来。快到发生事故的现场时,看见了站在公路旁打手势的松原忠太,后来才知道他的汽车出了故障,要求援助,但因当时公路很黑,他们不想理他,继续往前开。正在这个时候,车轮不知轧到了什么动物,方向盘一下子偏了,没来得及摆正方向盘就撞上了松原。

他们停车一看,他的头部已经破裂,眼睛、耳朵、鼻孔往外冒血。因为当时他们是一边闹着玩,一边无执照开车引起的人命事故,当时德岛的嘴里还有酒味,是一桩无法抵赖的最严重的交通犯罪案,不仅会判刑,还会影响他的政治声誉。德岛虽然很惊慌,但很快就想出了计谋来保护自己。

和子认识被害者,但那时还不知道松原的真正身份,以为他是中户组的人。从出事前松原的举动看,他可能是因为车子出了故障而向他们救援的。他们在附近寻找,果然在距离现场后面50米左右的路边,找到了车轮陷进沟里的小汽车。他们用自己的汽车把松原的车子拉出来后,德岛开松原的车,把松原搬上和子的车,然后离开现场,首先是逃到羽代市区,在那里用电话向大场一成求援。不幸中的大幸是被害者是中户组的人,而且他原来是一个被开除的外县警官,因此即使他突然失踪,谁也不会在意的。

把被害者和肇事车一起推到羽代湖里,是中户组出的主意。

“处理了松原和汽车以后,为了自己的安全又消灭了一同乘车的秋本和子吧?”审讯官追问。

“秋本和子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概是流氓的情杀吧。”

审讯官以为杀死和子的命令是出自德岛(或者大场),但他矢口否认也就无法再追问下去了。杀害和子的凶手已经逮捕,而且已经供认。

“把松原和他的车沉到湖里以后,您还干了什么?”

“松原开的是中户组的车,所以我就把它开回来了。”

得到德岛的供词后,F地方检察机关以“杀人”、“遗弃尸体”和“违反公路交通法”等罪名进行了起诉,认为他对负重伤但尚未断气的被害者,没有给予任何抢救,并把他扔到湖里,是有意杀人。另外,地方检察所还对被害者被扔进湖里时,是否断气这一点感到怀疑尸体解剖的结论:死因是头盖骨骨折造成的脑挫伤。但是对“水葬”时是否断气这一点却回避了。因为在濒死的情况下坠水也有不喝水的。如果落水时,人还有呼吸,杀人罪就可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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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债第二十二章 黑色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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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决定对德岛清隆起诉的同时,A县警察总部沉痛地为土谷荣一郎举行了葬礼,天空秋雨绵绵,街道上雾气蒙蒙。

土谷在警察学校的同期同学、县公安委员、县警察总部部长、A市警察署署长、县知事、市长、警察学校学员以及市民等陆续来到A市市民会馆。

下午1时,在蒙蒙的雾雨中土谷的妻子胸前抱着土谷的骨灰来到会场,后面是遗族的行列。在县警察乐队演奏的肃穆的哀乐声中,骨灰受到仪仗队的致敬,并在与会者的注视下,被郑重地送到祭坛前,安放在祭坛的中央。祭坛上摆满了鲜花,会场两侧排列着国家公安委员长、警视厅长官、管区警察署署长、县警察总部部长及知事和其他各界人士赠送的鲜花和花环。

首先由警视厅长官将警察功勋奖章授予土谷的遗孀,接着县警察总部部长宣读颂词,县知事和F县警察总部部长赠送了表彰状。追悼仪式很隆重,最后由葬仪委员长悲痛地致了悼词。

在2000多名与会者的最后一行,站着一位不引人注目的老太太,谁也没有注意她。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这位老太太久久地凝视着故人的遗像,竭力抑制着悲伤,像念经似的不知在念着什么。这是只有老太太自己听得见的自言自语,但她的神态好像坚信她的声音能传给祭坛上的土谷。

老太太独自在吟诗。这是诗人藤村作的一首诗,是土谷荣一郎少年多情时赠送给他初恋的少女的。

葬礼结束后,土谷荣一郎的骨灰在县警察乐队演奏的《离别之歌》的乐曲声中和遗族一起离开了会场,接着参加葬礼的人们也按顺序离开了会场。

“矢代女士。”

有人轻轻拍了拍正在和人群一起离开的那位老太太的肩膀。

“啊,秋生科长!”老太太吃惊地说道。

“没想到您会来。”

“这位先生救过美代好几次,我应该来。”

“您的女儿受到了这样的遭遇,太可怜了。”

“万万没想到美代乘坐的飞机和土谷先生坐的直升机会相撞。”

“这可能有某种缘分吧!”秋生强调了缘分这个词。

“我不明白,美代为什么要和叫立花的人一起坐着自卫队的飞机逃跑?”

不知老太太是否明白,秋生的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事?”老太太也有点紧张了。

“您来参加葬礼仅仅是为了美代吗?”

秋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太太的脸。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发白,牙齿也掉了。如果她就是土谷曾经讲过的“40过半”的女人的话,她现在苍老就是由于沉重生活造成的早衰。

“是的,不过您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我第一次拜访您时,您曾说过土谷君的名字很像您认识的人的名字。”

“是的,不过真的只是相似而已。”

“但是土谷先生说过这样的话。”

“土谷先生说过这样的话吗?”老太太脱口而出。

“果然,您还是认识土谷君嘛!”

“不,就算认识也是通过美代间接认识的。”老太太勉强敷衍着。

“我曾经跟您说过土谷君在羽代的住处吧?”

“是,您说过如果美代到我这儿求救时,就叫她到土谷先生那里去。”

“是,我是这么说的,那么您有没有再把土谷君的住址告诉过别人?”矢代美代母亲的脸上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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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有个自称中谷秀行的男人到A市警察署自首,但他坚持说不是来自首的。中谷说:我因公到全国旅行,昨天才回来,从朋友那里听说警察当局以营利拐骗罪嫌疑对我下了逮捕令,使我感到很吃惊,所以才赶来警察署的。

在警察审讯时,中谷一口咬定和中户组没有任何关系。雇佣大规是受朋友的委托,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大规拐骗女人的事。自己只是指示大规把女人护送到羽代市的工作单位。后来才听说大规是中户组的成员,感到吃惊。

确实中谷的拐骗女人问题上,没有做什么具体的指示。大致上可以推测出,中谷是中户组的代理人,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这时,秋生也来参加对中谷的审讯。

“你认识矢代布美这个女人吗?”秋生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对中谷进行审问。

“不,不认识。”中谷虽然否认,但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

“不会不认识吧!对方说她认识你。”秋生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

“弄错了人了吧!”

“弄错人?!不可能弄错,矢代布美女士的丈夫是为了救你才丢了性命的!”秋生的话起了作用,中谷不说话了。

“那就把矢代布美女士请到这儿来吧!”在秋生的进一步追问下,中谷彻底垮了。

“不必了,我确实认识她。”

“是你救了布美女士的女儿美代吧?土谷君有危险时,向他报信的人也是你吧?”在接二连三的追问下,中谷开始承认了。

“你背叛中户组救出这两个人,是想报答布美女士的丈夫的恩情吧?”

中谷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秋生巧妙的诱导讯问里了。他承认救过美代和土谷这一事实,就等于承认了和中户组的关架苫系。因为不在中户组内是没法救这两个人的。

“是!”中谷承认了。秋生对准他的弱点,出其不意地进攻,使中谷败下阵来。

“请你详细说说吧!”

中谷开始供认,说自己是中户组卖淫组的帮凶,他的任务是把女人搞到手后送到羽代市。秋本和子和矢代美代都是他弄到的女人。把美代送到羽代市后不久,中谷接待了美代母亲的拜访,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幼年时曾因玩火造成了火灾,把他从火中救出来的消防队员就是美代的父亲。但美代的父亲救出了中谷后自己却因没有退路而被火烧死了。在这次拜访时,美代的母亲严厉地谴责了中谷。

“我收到美代的信,说她被一个叫中谷秀行的人骗了,我立即就知道骗子是你。你的生命是我丈夫的生命换来的,我并不要求报恩,因为我丈夫是因公殉职的,援救处于危难中的市民是他的职责。但是他殉职后,却留下失去了丈夫和失去父亲的两个不幸的人。你的一生是建筑在一个人的生命和两个人的不幸的基础上。我不需要你报恩,但你没有权利让那些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你的生命的人的遗族更加不幸。特别是你,更应该对别人给你的生命负责。”

当时中谷讥笑了矢代布美的劝告,但是自从松原忠太在羽代市失踪后,矢代布美的话在中谷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松原忠太的儿子是中谷小时候的好朋友,因为两家是邻居,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有一次,这两个孩子在街上空地里的一口古井上玩,当拉好绳子往井下溜时,绳子断了,井里的水淹没了他们的脖子,中谷踩着这个朋友的肩膀爬出了井口。但等中谷去叫人来救这个朋友时,朋友已经沉到井底了。当时松原对中谷说:“从现在起希望你把我儿子应尽的责任也一起承担下来,今后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儿子,看着你长大成人,往后要怎样生活是你的自由,但希望你要常常记住人生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一个人要当两个人活下去!”松原的话和矢代布美的话加在一起,沉重地压着中谷的心。

中谷自己的生命是用两条生命换来的,是在好几个牺牲者的遗族的基础上度过了自己的一生,是沉重的一生。每每想到这些事,中谷的心情就很沉重,无法控制内心的痛苦。为了忘却这些痛苦的回忆,他便踏上了人生的黑暗道路。

但是捉弄人的命运又给死者的遗族“增添了新的不幸”,这使中谷发现了自己的生活道路。他想自己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以两条生命和好几位遗族的不幸作代价的。但自己却成了暴力团的爪牙,去拐骗女人。如果为自己牺牲的那两个人死后有知,他们一定会难过的,会觉得是无谓地牺牲了宝贵的生命,救活的竟是人间的害虫。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弥补了,但目前至少应救出那个受过自己欺骗的死者的遗族……中谷就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营救了美代和土谷。但这是用一种消极的方法,就是使自己在中户组的安全不受威胁的前提下干的。

“在土谷君面临危险时你也通知过他,你对他并不存在报恩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他呢?”

“因为没有土谷先生就没有人去保护美代。”

“你想保证自己在中户组里的安全,就不可以保护美代,所以就把这个任务推给土谷君,是吗?”

“我不是强加给他的,他有义务保护市民。我知道土谷先生的身份,但并没有告诉中户组。凭这一点,他也应该去保护美代。”

“现在矢代美代和松原忠太都死了,你也可以放下那种重担了吧?!”秋生挖苦了中谷。

“是的,我觉得我再一本正经地干也无济于事了。我所背的思想包袱,随着认识的提高将更加沉重,得过且过的悔过于事无补,反正我这条命是牺牲了别人的生命和幸福换来的,我不能凑凑合合地活着,我要进到中户组的中枢里,使人们更加不幸。但被通缉就不能自由活动,因此为了弄清是非我自己主动找警察署。在这里我要说清楚,我并不是来承认自己犯了拐骗罪,我与拐骗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罪名最多是违反了‘职业安定法’罢了!”中谷的原形又暴露了。

最后因证据不足,不能以拐骗罪对中谷秀行提出起诉。

中谷坚持说,他曾经给几个女人介绍过职业,但并没有强迫她们卖淫,而且在介绍职业时,事先都取得了她们的同意。

检察官曾经考虑过以比“拐骗”罪轻一级的“反职业安定法”提出起诉,但检察官一般是不太愿意降级起诉的。最后,检察官决定对中谷缓期起诉,即在未得到新的证据之前保留起诉的权利。这实际上等于不起诉。

秋生听到中谷缓期起诉的消息,感到很失望。

中谷完全达到了他自首的目的,摆脱了拴住自己拐骗嫌疑和通缉犯的罗网。

秋生并不知道土谷荣一郎和矢代美代母亲之间曾产生过纯洁的爱情。后来北杉布美和矢代结了婚,生下了美代。矢代以身殉职后,全靠布美一个人劳动来抚养美代,过度的操劳使她40多岁就像个老太婆。现在布美身上为土谷当年所爱慕的初恋少女的风韵已不复存在,土谷可能是从美代身上看到了布美昔日的容貌,这次土谷和她的女儿美代乘坐的飞机在羽代湖上空相撞,通过这种意外的形式终结了他们没有开花结果的初恋。

两年后,秋生听说中谷秀行已成为众议院大选的候选人。他全盘继承了德岛的权势后成了候选人,因为大场一成需要让中谷代替德岛打人中央政权。秋生不知中谷怎样钻营才赢得了大场的充分信任,但他忘不了中谷吹嘘他“就是干坏事也不能忘记牺牲生命救他的两个人”的鬼话。

秋生一直怀疑,德岛把松原忠太和肇事车推入湖里是中谷的主意。要不是田泽推理和自卫队飞机的坠毁,暴露了德岛的罪行,中谷肯定还会为争权夺利和德岛火并的。

有大场的支持,中谷秀行当选是不成问题的。中谷从一个为中户组“拉皮条”的骗子摇身一变成了国会议员,将来一定会把国会作为舞台去做更大的坏事,当选议员之后中谷也一定会和德岛一样阴谋揽权,而只要有大场的势力作为后盾,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梦想。

秋生感到,曾经被自己抓到的中谷如今已逍遥法外,现在对付中谷已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了。于是秋生自言自语地哀叹道:“唉!他们不知欠下了多少债呀?!”

在北国昏灰的天空上,他似乎看到了十字架的幻影,那是以无数人的牺牲和不幸为基础建立起来的黑色十字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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