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女配,绿茶女,白莲花 - xp1024.com
《黑女配,绿茶女,白莲花》


chapter 1

倪珈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稍稍震住。她记得,她是从59层的高楼上跳了下来,而不是参加面前这个sex party。

照理说,现在的她,应该是摔成了肉饼,而不是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像一堆堆白花花的肉叠在一起。

水晶灯,纱窗帘,落地窗,白沙发,香槟酒,高脚杯......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sex party。

视线的正对面,十几对男人女人,在玩俄罗斯轮盘。

美女们互相搭着肩膀,重心向前,撅着屁股弯成近乎九十度,在里面围成了一圈,尖笑着转着圈。男人们也围成一圈,站在外围。

一轮又一轮。

视线左边,五六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子在玩深水炸弹;右边,三男一女在。。。。。。

倪珈淡漠地扫了一眼周围糜烂的环境,刚要起身,陡然发觉,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她不着寸缕地趴在玻璃酒桌上面,尚未反应过来,两腿之间传来一股诡异的触感。

倪珈一惊,翻过身来,就见一个没穿衣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把黑乎乎的龌龊东西,往她这边挺。

倪珈狠狠咬牙,她虽然落魄颓败到想死,却也轮不到这种恶心的货色来糟践她。她抬起小腿,剪刀一般夹住他的脖子,一拧。

中年男子来不及发声,便当即昏死过去。

周围男男女女的叫声尖喘声连连不断,淹没了男子瘫倒在地撞破玻璃杯的声响。

倪珈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望了一眼那张大桌子上光着身子昏昏睡着的另外几名女子,头也不回地跑去了衣帽间。

她一眼就看到标着“倪珈”名字的衣柜,穿了衣服,拿起有些陌生而老气的包,匆匆忙忙离开这个派对。

出了派对场地,倪珈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某个酒店的地下一层。

她疑惑地走进电梯,太奇怪了。

刚才的一切,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fendi什么时候出了这么老土又过时的手提包?

会不会是拿错了?

倪珈翻看了一下,目光扫过包里的黑色iphone5时,怔住了。

这是她读大学时用的手机啊,怎么回事?划开屏幕,倪珈又一次怔住,2013年!

2013!

天!难道,2023年,29岁的她,从高楼坠下,却,穿越回到了2013年,19岁的她!

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会如此熟悉。

是啊,十年前的2013年,她就是受了莫允儿的骗,参加了这么一场荒/淫的sex party,还失了身。

倪珈顾不得自己是在电梯里,赶紧伸手在下面摸了摸,一点儿痛感都没有,看来,那些恶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倪珈翻出小镜子看了一眼,如此青涩的面容,即使是化了浓妆也遮不住的幼稚,不是19的她,是谁?

划开手机,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大拇指在屏幕上轻轻地掠过,通讯录里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流水般,缓缓上滑。

屏幕的白光映在她清澈却依稀昏暗的眸子里,折射出一道一道刺眼的光。

她殷红的唇角冷淡地勾起:呵,亲爱的们,我又回来了呢!

倪珈拿出包里的房卡,找到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她要马上回b市。她记得,她的人生,就是从这个时刻开始毁掉的。

家族灭亡,卖身求荣,尊严尽失......

走投无路,神志不清,从楼顶摔落的那一刻,她曾经想,如果再活一次,她绝对要努力改变家族和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她蓦然浑身一抖,当时坠楼的一个重要原因,毒瘾发作神志不清了。她慌忙拉起袖子,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没有针孔。

强烈跳动的心,这才稍稍舒缓下来。是太紧张了吧,毒瘾这种事,在后面几年呢。

呵,以前的她,虽然嚣张跋扈,害人不浅,却也不至于叫他们用种毒这种灭绝人性的方式来对付她。

被关在黑暗脏乱的仓库里,连续一个月过量注射毒品,那段绝望悲怆到了毁天灭地的日子,她就算是重生多少次,都忘不了。

每次毒瘾发作之时,吞骨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重生一世,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已是大幸。

染毒之前的她,还只是被他们整得很惨,但那之后,她完全没了脸面和尊严,为了拿到那些白色的粉末,她甚至可以不要脸地同时和好几个男人睡。

倪珈浑身一抖,

这样的生活,她再也不要过第二遍。

坐上私人飞机,离开s市的路上,倪珈困得睁不开眼,却心乱地睡不着觉,哪怕是一小会儿的打盹。

她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29年,呵,倪珈,你是怎么毁掉你的一生的?

29年,一段18年,一段11年。

前18年,倪珈还叫莫允儿,是单亲妈妈莫墨带着的穷孩子。

那时候,她和家境富有的宋妍儿是铁打的死党闺蜜,宋妍儿是宋首长家的宝贝独生女儿,自小就被周围的人宠着,任何时候,都是平凡女生羡慕的对象。条件如此优越的女生,还心肠特好,对任何人都是单纯善良。

倪珈虽然偶尔会羡慕她天生的好命,但她更喜欢宋妍儿的良善,也清楚自己永远只是电视剧里女主角朋友的角色。

公主梦,每个女生都有;但公主,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做。

可宋妍儿还有一个闺蜜莫允儿(那时,她还叫倪珈,还是名门倪家的长孙女)。

倪珈从认识莫允儿的第一天起,就和她不对付。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各种明争暗斗。

直到有一天,狗血的抱错孩子桥段发生在倪珈和莫允儿身上,两人18年的身世掉了个个儿。倪珈想到莫允儿鸠占鹊巢地享受倪家女儿待遇18年,对她的讨厌升格成了恨。

可莫允儿是天生的好命。打回原形后,依然是倪家妈妈张兰心中的完美女儿。更有甚者,双胞胎弟弟倪珞知道她不是亲姐姐,反而对她产生了深深的爱恋。

莫允儿虽然失去了倪家小姐的头衔,却因莫墨和宋妍儿的爸爸结了婚,而转成宋家的二小姐。

更命好的是,18年的贵族生活已经让她成了一个由内到外名副其实的淑女,直接导致宁家公子宁锦年对她一见倾心,深爱一生。

最最好命的是,她高贵冷艳,气质幽雅,虽然不讨女生们喜欢,但十分惹男人们的怜爱。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都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回归正位的倪珈,天生就是个炮灰命,18岁前,以自己的潦倒穷酸衬托上面两位的公主风范;18岁后,以自己的阴险狠毒衬托她们的高贵典雅。

倪珈在社会底层混了18年,不文雅的习惯学了一身,很难融入倪家所处的上层社会。

19岁的生日宴上,倪珈不会穿高跟鞋,不会用刀叉,不懂餐席礼仪,不懂跳交谊舞,而莫允儿气质优雅,吸引全场男士的目光。绝对好男人宁锦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对温柔可人的莫允儿一见倾情,从此不离不弃,至死不悔。

倪珈才知道,这18年,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失去了最好的教育,涵养,内在,一切由倪家熏陶出来的,在莫允儿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与优雅,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而她这18年,只知道东躲西藏,油嘴滑舌,坑蒙拐骗,用尽一切手段谋生。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倪珈从此一面开始提升自己学各种课程,一面处处与莫允儿作对。直到后来发现自己的男友姜环宇也被莫允儿利用玩弄,彻底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报复。

可对手是万人迷莫允儿,她总是有各路男人出手相救,就连倪珈的朋友宋妍儿都偏向莫允儿。甚至双胞胎弟弟倪珞都是痴痴吊在莫允儿这棵树上。

后来,倪家的产业完全败坏在不争气又风流成性的倪珞,和报复打击引来一堆仇人的倪珈身上。

结局是,倪家家破人亡。

弟弟倪珞因为一直被莫允儿甜言蜜语哄着,以为她真爱自己,苦追不舍,被宁锦年忌恨,后来又因为宋妍儿不小心透露他姐姐被种毒,跑去找宁锦年报仇,结果被枪杀。

而倪珈在常年和这群人争斗的过程中,不知被多少人羞辱,又染毒瘾,身无分文毫无依靠,坠楼身亡。

飞机上的倪珈迷迷糊糊想起这些年的遭遇,痛苦得几乎失控尖叫。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倪家老宅的后山降落。

倪珈拒绝了驳车,裹着单薄的风衣步行回去,山间的夜风阴凉又萧瑟。这种温度整好,刚才脑子有些发热,她现在需要清醒和冷静。

重生一次,要控制自己和那些人友好相处,真的很难。她之前的怨恨,不管是毫无根据,还是事出有因,如此强烈的情感不是重生后的理智能简单控制住的。

但她也知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护这个家族。她死都不愿再让这个百年名门毁在她和弟弟的手上。

虽然她只在这个家待了11年,家人对莫允儿的感情都比对她的深厚,可是,血缘留在她身上印迹是抹不去的。

既然要挽救家族的命运,首先最需要改变的,就是弟弟倪珞,和她自己,倪珈。

如何把倪珞从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变成一个有责任有担待的男人?

如何把自己从一个被嫉恨冲昏头的炮灰,变成一个专注自己蜕变不围绕他人生活的大家之女?

chapter 2

智商极高的逻辑学家言溯(严肃)什么都懂,唯独不懂情商;

智商偏高的生物学家甄爱(真爱)什么都好,唯独爱出神,其实就是反应慢;

于是——

当她没反应的时候,

言溯:你的神经反射弧可以绕地球五圈。

当她有反应的时候,

甄爱:觉得冷。

言溯:那是因为肾阳虚;还可能是血液缺铁,甲状腺素分泌不足......

甄爱:谢谢!

当他相信她的时候,

言溯:当然不会是你杀的人;要是你杀人,一定会用一种更狠毒却不失优雅的方式。

甄爱:谢谢!

当他不相信她的时候,他要以严肃的方式扑倒真爱......

其实,这是一篇有言溯有甄爱的言情+推理文。


  倪家祖宅建于上世纪初期,中式大阁楼加西式洋楼,一个世纪来,翻修过很多次,但一直保持着最初古色古香的风格。

2021年,倪珈和倪珞为了争夺华氏蓄能的散股,把这处古宅,连同后山的农场,百亩山林卖了出去。

三十亿,仍旧是功亏一篑。

那年,后山的陵墓里,埋着曾祖父母,爷爷奶奶,爸爸,整个家族。当时,他们是怎么走投无路把这块地卖了的?

活人活不下去,死人都死不安宁。

一楼南侧的卧室透出微亮的灯光,那是奶奶住的地方。

倪珈准备进去,却听见妈妈张兰的声音:

“妈,我想了想,不如,集团的事,还是交给我来管吧。您身体不好,珞珞年纪小不懂事,至于允儿,她还不......”

“什么允儿?她改叫倪珈了。”***声音又低又平,不怒自威。

张兰尴尬地笑:“是我一时改不了口。”

奶奶没什么情绪:“集团的事,你不要操心。有那么多心思,不如多和珈珈培养感情。她在外面受了18年的苦,却让那戏子生的杂种麻雀占了18年的凤凰巢。”

张兰和莫墨都是90年代初期的小明星,革命情谊十分深厚。

张兰听了婆婆的话,觉得很冤枉,莫墨也是抱错了孩子啊,而且,莫允儿养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哪里就是杂种麻雀了?

但她不好顶嘴,忙推脱责任:“妈,允,不,珈珈这孩子古怪得很。天天和珞珞吵架不说,也不爱和我说话。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和她培养感情。”

“你也不看看你天天都干了些什么?”奶奶拿拐杖狠狠敲了敲木地板,

“莫允儿搬走后,你一天给她打3个小时的电话。你以为珈珈的耳朵是聋的?还有,她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是怎么回事?一来就拉着你和珞珞玩一整天,把珈珈扔在一边。我那天看珈珈坐在角落里,比佣人还拘谨的样子,我都心疼,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我告诉你。”奶奶下命令了,“以后除了珈珈发话,莫允儿不许再进我倪家的大门。你要是那么喜欢莫允儿,那么想见她,就给我好好哄珈珈开心。你怎么偏心我管不了,但你明面上也得给我做出样子来。”

张兰被骂得狗血淋头,赶紧诺诺应答:“是。”

倪珈立在门外,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她一直以为奶奶严苛冷酷,虽然在责任上认她做孙女,却不喜欢她。

可,只是***表达方式,比较生硬而已。不过遗憾的是,倪珈20岁那年,奶奶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世了。

倪珈擦擦眼泪,又听见***叹息:“珞珞现在这不成器的样子,都是你惯的;而珈珈跟着莫墨那种妈在底层生活了18年,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华氏蓄能这么庞大的集团,不是你能管好的。或者,只能把经营权外交了。”

倪珈一愣。

下一秒,张兰连连称赞:“还是妈想的周到。经营权转给别人,我们拿些股份,也是挺好的。”

奶奶没有接话,无奈而近乎悲伤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忙你的去吧。”

张兰说了几句乖巧的话,才喜滋滋地出来。

倪珈赶紧躲去了屏风后边,望了一眼张兰兴冲冲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凉。

奶奶死后,张兰把华氏的经营权和25%的股份绑在了莫允儿的嫁妆上,打包送给了宁锦年。而倪珈在后来的股份争夺战中惨败,彻底破产。华氏蓄能易主之后,宁锦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倪家有关的高管和股东清除出户,招牌换成了宁氏。

虽然奶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或许会考虑保全集团基业,但现在的倪珈,绝对不能让奶奶因为子孙的无能而做出这种剜心的事。

倪珈轻轻敲了敲门:“奶奶。”

片刻前,奶奶坐在红木椅子里,揉着太阳穴,看来,她也是十分焦虑担忧的。有这么一对没用的孙儿,真是家门不幸。

奶奶抬起头,诧异:“你不是早上才去s市玩?怎么就回来了?”

“不好玩。”倪珈走去坐下。

奶奶淡淡的:“现在的生活圈子,有些不习惯吧。慢慢来,总有一天,会融入的。”

当年的倪珈就是因为无论在哪儿都受排挤,才心性大变。她笑了笑:“奶奶,我知道,我会成为让奶奶骄傲的乖孙女的。”

倪奶奶稍稍一愣。倪珈搬过来的几个月里,一直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更不爱笑,现在......

倪珈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睛里虽有忐忑,但更多是挑战的激情:“刚才不小心听到华氏蓄能经营权的问题。奶奶,我请求你,相信我,相信我和弟弟,不要把经营权以交易的方式卖给别的家族。”

这番话让奶奶震惊。

不久前,她还只是单亲家庭的穷女儿,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挤进未央艺术学院的编剧系,突然人生巨变,她变得沉默而乖张。

可是,谁又会想到她静默了几个月,会陡然萌生出这种想法?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道理,倪奶奶十分清楚,她不可能因为孙女的突然态度转变,就完全相信她,谁知道她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奶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却被她历经岁月沧桑的脸衬得格外柔和:“虽然,你和珞珞是我的孙子孙女,可,看现在这样子,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倪珈唇角微牵,自信飞扬:“因为,我要向奶奶证明,无论是弟弟,还是我,都有成功的能力。”

“哦?”倪奶奶来了兴趣,“在哪方面?”

倪珈深吸一口气,语调平稳而有张力:“对倪珞,我有做姐姐的责任,我会努力把他改变。如果他以后有能力接管集团,最好。但如果这不是他的兴趣,我也至少要把他改造成一个真正代表倪家风范的男人。即使不做家族企业,也要在其他行业过得风生水起。”

“至于我,我的兴趣在影视编剧,对商业没有一点儿头脑,也不擅长。如果倪珞不接管华氏蓄能,奶奶就把华氏蓄能的经营权送给我做嫁妆吧。”

她微微一笑,却豁然得豪气万丈:“只要我与真正有实力的名门家族联姻,就能确保华氏的长久发展。既然***原意是不想让我和弟弟败掉华氏。把经营权转给别人,不如给自己的孙女婿。奶奶,你说,是吗?”

倪奶奶吃惊了,她没想到倪珈的思维突然间变得如此广络,更难得的是,她的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比起家族集团的后继无人,更叫她痛心的是这两个孙儿的不成器。

她认为,即使后辈不肯从政从商,都没关系,因为名利金钱与她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她真正重视的,后辈不能丢弃的,是倪家儿女应有的气势和骄傲,是走到哪里做任何职业也能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通达坦然。

这才是倪家祖辈传承下来的气度。

她原以为,吾志所向一往无前的霸气在孙辈消失殆尽了,可现在,她似乎从倪珈澄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虽然稍稍动心,她也不能轻易地答应她,毕竟,一切都要看实力。

倪奶奶轻轻笑了:“联姻?你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想嫁人了吧?”

“没有。”倪珈十分诚恳,

“其实我现在身份很尴尬,和普通人结婚吧,不能将家族利益最大化;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人家却认为我教养不好,是个假小姐。现在几个大家族的长辈都是***莫逆之交。所以,如果真正要联姻的话,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奶奶您了。可是,奶奶您最重的就是家族面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您要是觉得我有半点不好,就必然不会说我的好话。”

倪奶奶越来越有兴趣,眼角的皱纹也舒心地展开:“你这孩子,虽然平日里不说话,真正说起来,倒是每句都在点子上。比你妈强多了。”

倪珈认真考虑过,上辈子活了29年睡了一堆男人还被人抛弃的她,重生一世,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

她没有那个能力管理目前的华氏,弟弟更是一滩烂泥,必须要借助另一个家族的力量,那就只有联姻。

说回来,就是相亲。在这方面,她完全相信长辈。

以***眼光,一定会给她找到一个门当户对,有能力挑起大梁的大家族继承人。如果弟弟以后迷途知返,能够承担起华氏的重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起码他们手中的股份不会跳票。经营权交给以后的家人,自己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也很好。

最主要的是,无论做哪一行,她也要活得自信而优雅,这才是倪家真正的传承!

至于相亲,她并不排斥。

倪奶奶笑得和煦,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其实,关于联姻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她看上的那个家族,太显赫了。

以她和那家长辈的渊源,联姻不是没可能。只是,那个家族近几年一直走上坡路,倪家却自从她退出政坛后,子孙频遭意外,后继无人,又加之倪珈是最近才换回来的半生小姐。这么去说,反而给人一种卖孙女的羞耻感。

如果,倪珈这丫头有什么方法吸引那边老太爷的注意就好了。小辈们纯真无邪的打打闹闹,怎么也好过她一老人家拉下面子地开口。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让倪珈知道,让这孩子自然而然地表现出她应有的魅力,这才是最自然纯粹的吸引。

倪奶奶思虑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chapter 3

奶奶喝了口茶,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说:“联姻的事,你如果想要我开口,就先要证明,你配得上倪家孙女的称号。”

“你想要奶奶帮你相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应该知道,你虽然是倪家的亲孙女,但你这18年来不是养在倪家。老一辈的人,或许会认为你的涵养气度不够,如果我的孙女不够好,我是不会替她美言的。”

倪珈抿抿嘴唇:“我知道,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倪奶奶见她笑容浅浅,从容淡定,不禁又多打量了几眼。这孩子无疑比莫允儿漂亮得多,以前,她输在愁云惨雾,没有生气;可现在,她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双眸子蕴着耀眼的光华,就连亮色眼影都比不过她眼底的光彩。

这种倪家小姐真正应有的自信与凌然,隐约和当年的她如出一辙。

倪奶奶想,或许,在贫穷的单亲家庭活了18年,她比一般的孩子们更坚韧吧?

奶奶终于说:“我原本打算把经营权转手,把股份让你妈妈掌管的。但是,你既然这么有信心,就做几件事情给我看。成功了,经营权的问题,我就考虑按你说的去做。而股份的大头,分给你们姐弟。”

倪珈又感动又激动,更觉受到了强烈的鼓舞:“什么事?”

“第一件事,关于倪珞。你爸爸死后,倪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可我一直忙着管华氏,他被你妈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太恶劣了。你刚才说要改造他,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这件事,为期十个月。”

倪珈郑重地点点头。

倪珞,再怎么说,也当了她11年的弟弟。虽然争吵不断,但也是有过温馨的姐弟情谊的。最后落魄的那几年,他们的命运更是一直是绑在一起。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倪家绝后。

“第二件事,关于华氏蓄能最近要谈的max power项目。你虽然不懂公司运作,也不懂能源科技。但是,人与人的交往沟通,是在这个圈子内生存的基本法则。很多事情,起决定因素的,不是技术科技,而是人情。你要证明你真的融入了这个圈子,就把max power项目争取下来。关于mp的具体情况,问徐贤。”

倪珈对max power其实是有印象的,好像是官方民资双控股的某绿色能源集团需要修建大型电储能设备,最后是宁家卡纳旗下的能源分公司中标。宁家卡纳的经济实力和业内影响力也由此飞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倪珈虽然叮嘱自己暂时先不要想着报复什么的,可如此一举两得,提升自己又打压对手的事情,想想都叫人心痒。

她点点头:“我尽力。”

“第三件事,关于你,”倪奶奶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珈珈,你回到这里来。一开始,不习惯的还只是各种生活状态,可后来,不习惯的,可能就是你的内心了。本来属于你的生活,被别人夺去了18年,你会觉得被骗了,会觉得不甘心。”

“而且,本该天生就属于你的亲情和认同感,现在却要靠你竭力去争取。不被人接受的感觉,很不好受。或许,你会迷失,会憎恨。可是,记住,不论任何时候,不要失去自己最初的心。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倪珈稍稍一怔,缓缓低下头,不要失去最初的心!

呵,如果上辈子,她时常用这句话提醒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吧?那时候,18岁以前的倪珈还是个认真简单的穷妹子,后来却因嫉妒怨怒仇恨完全失去了自我。

倪珈深吸一口气,承诺道:“奶奶,我会记得,做我自己。”

末了,奶奶又提起一事:“后天有一个慈善晚宴,好几家的孩子们都会参加,你也去玩一下吧,多认识点人。”

听她这么一说,就是宁锦年,宋妍儿和莫允儿都会在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她们,呵!

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时,刚好是晚上十点,老钟摆敲动,声音在空旷而古老的中式大客厅里回荡,沉闷而厚重。

倪珈始料未及,浑身一抖,差点儿没吓出一身冷汗。

不久前的上辈子,她去给倪珞收尸时,码头的欧式大钟就是敲着这样的声音,一声,一声,悲怆而凄凉,和丧钟一样。

倪家唯一的男丁,她的双胞弟弟倪珞,声色误性,纨绔挥霍,把家底败光,后来为给姐姐报仇,结果,被宁锦年枪杀。

虽然他和倪家的覆灭有直接的关系,但倪珈清楚,自己才是那个害惨了家门的扫把星。

她最不该的,就是让自己被对宋家和宁家的仇恨冲昏了头,招惹了数不清的敌人,当他们全都想要倪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只剩两个小辈的倪家哪儿还撑得住?

说实话,这几个家族中,历史最悠远,最显赫,最谈得上名望二字的,就是倪家了。

倪珈的曾祖父做过将军,军功显赫;唯一的女儿,倪珈的奶奶倪瑾(女婿是入赘的)也是政治家出生,仕途一路上升。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尤其不易。

只不过,一生谨遵家训为民谋利的倪瑾,在退出政坛时,退得一干二净,两袖清风,没有带上任何其他官方的职位或是福利,成了真正的老百姓。

退休之后,奶奶倪瑾开始管理爷爷华绅去世后留下的华氏蓄能集团,交际广又有经商头脑的她,把这个集团管理得风生水起,和政府都有多笔大宗合作。如此一来,倪家相比之前的有权,反而更有钱了。

只是,倪珈的爸爸意外出事,倪家除了孙子辈的倪珞,再无男丁。倪瑾步入老年,身子渐弱,华氏蓄能的经营权岌岌可危。

偏偏那时候的倪珈和倪珞都不争气,结果,后来华氏蓄能的经营权被宋家和宁家联合夺走。等到倪珞惨死,倪氏一脉算是断子绝孙了。

倪珈收好散乱的思绪,径自上楼回房,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既然老天给她重生一世的机会,她一定可以改变的。一定可以,

第二天下午,倪珈找徐贤过来了解华氏蓄能近来的状况,和奶奶说的那个max power的项目。

谈到一半,电话响了,

居然是倪珞。

才接起来,就是一阵极不耐烦的声音:“倪珈你搞什么?飞机在哪儿,我现在要去d市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倪珈稍稍一怔,这么说来,倪珞也在s市,还在?

倪珈很淡定:“哦,可能昨晚某个外围女给你打飞机的时候,真的飞机让我叫人开回b市了。”

徐贤埋头看资料,脸色有点儿窘。

电话那头的小狮子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他姐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重口又淡定,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半晌之后,倪珞暴跳:“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个人回b市了?谁给你这个权利?我明明告诉你我有行程,马上要去d市的。”

“我管你!”和倪珞的狂躁不同,倪珈十分悠闲,“倪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d市干什么,看朋友是假,玩红灯区是真吧!你别......”

倪珞根本没心思听她唠叨,烦不胜烦地打断她的话:“倪珈,你真以为你来了我家,就是我姐姐了?”语气轻佻而不屑,

“少废话行吗?挂了!”

“等一下。通知你一件事情,”倪珈拦住,“告诉你吧,经过***同意,我把你的一切和钱有关的卡,基金,股票,房子,车子,所有的,都没收了。还有,你手里的信用卡也冻结了。不过,你应该有现金,所以,你最好是赶紧买飞机票回来。”

那头的倪珞似乎是完全傻了,

“不然,”倪珈慢悠悠说着,“你要真想跑去那边玩,就只能省钱坐火车了。”

倪珈笑道:“我说完了,可以挂电话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没有动静,静得十分可怕,好像在酝酿什么狂风暴雨,终于,倪珈感到气氛不对,在倪珞发飙的那一刻,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把电话静了音,而不是关机。

这样,等他再打电话来,她却不接,哼,磨死他!

和倪珞相处了11年,她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他此刻抓狂暴怒的样子,他们以前总是针锋相对,吵架吵得天都要塌下来。

倪珞这人不仅脾气暴躁,最贱是嘴特别毒,能把人活活气死。

不过,现在倪珈发现,吵架最有攻击力的方式,其实是不理他。

她真想看他坐火车回来,只是,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他有同伴的,一张飞机票,算不得什么。不过,从来什么都不缺的倪珞,这次要开口受别人的恩惠,会很憋屈吧!

她倒要看看,他现在外面,“身无分文”,靠友人“接济”,蔫蔫地回来后,还能有什么脾气。

倪珈无视掉手机一直无声闪动的屏幕和未接来电一次次攀升的数字,继续和徐贤讨论之前的问题去了。

chapter 4

倪珈出门前扫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少女很漂亮。头发挽成蓬松的髻,有几缕发丝垂下来,俏皮又慵懒。今天,她穿了一袭蓝色的丝质长裙,看上去中规中矩,右腿前边却是高叉的,走动时,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端正又不失性感。

这种形象去参加“绿色地球”慈善晚宴,她还是挺满意的。

出门时,遇到了妈妈张兰。

“珈珈平日里不怎么打扮,今天看起来,还真是漂亮呢!”自从几天前被奶奶训过之后,这个妈妈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名给倪珈一种渗得慌的感觉。

其实,她对妈妈的感情很复杂。亲情在那儿,她是爱妈妈的。

可是,上辈子11年的时间,她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张兰都会站在莫允儿那边,对倪珈倪珞这对亲生儿女却不管不顾。

倪珈收回思绪,弯了弯唇角:“国家资源部的‘绿色地球’慈善晚宴,在我们学校的金色大剧院举办。我要去看看!”

张兰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应付性地笑了一声,便开始说她的正事:“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和弟弟的19岁生日。妈妈准备给你们办个大型的生日宴庆生,也算是让你在社交圈子里正式亮相。”

倪珈无声笑着,她知道,妈妈的重点不在于此。

果然,下一秒,张兰话锋一转,“不过,你奶奶不想请允儿过来。你看,再怎么说,她也是妈妈养了18年的女儿,而且,她现在也是你妍儿表姐名义上的妹妹,不请,不太合适吧?要不,你和你奶奶说说?”

倪珈没回答,只凄凄哀哀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怯怯的,很委屈,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的可怜样儿。

张兰见了,一时也有些心软,哄道:“珈珈,妈妈知道这段日子冷落了你,让你心里有了阴影。是妈妈不好,但是,允儿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倪珈弱弱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可是,允儿姐姐太优秀了,我怕到时候她把我比下去,妈妈,我先考虑一下好吗?”

张兰开心地点点头:“好!”

倪珈走出宅子,脸色很平静,这个妈妈的思维,她最好是不要去猜测,不然,只会伤害自己,还是不动感情地打马虎眼比较好。

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倪珈,你给我站住!”

呵,他终于还是没有去d市,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么?

捧着小木盒子的手紧了紧,倪珈转过身,甜甜一笑:“倪珞,有什么事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双胞胎弟弟,倪珞。将满19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眉宇之间,全是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

对面的他,怒气冲冲地奔过来,下午的阳光在他发丝上飞扬,那么温暖,那么鲜活。她望着他,眼睛突然酸痛起来,心底无声地落泪了。

上辈子,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码头废弃的集装箱里,干涸的血迹,骇人的弹孔,冰冷的尸体。

虽然和他吵闹争斗了11年,可他们毕竟是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吵架时她骂他去死,可是她要是早知道有人要杀他,她真的会为了这个弟弟去拼命。

只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疯了一般赶去,他的身体却早已僵硬。

上辈子,她没有保护好他,这辈子,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那种失去亲人的绝望,痛得毁天灭地。她不想再体会。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

真好!

弟弟,你还活着,真好!

可倪珞哪知道她的想法,几秒钟就冲到她面前。虽是双胞,个子却比她高很多,1米81的身子,暴怒的气势似乎是想把倪珈压下去:

“倪珈,你以为你是谁啊?刚来我家几个月,你就真以为你是我姐姐啦?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到底跟奶奶说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财产都动不了?你做这些,妈妈知道吗?谁给的你这个权力?”

倪珞太火了,说起话来跟打机关枪一样!

倪珈身高168,还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所以高度上输不了他多少。外加她表情冷静,眼神淡漠,淡定的气质直接把面前这只暴躁的狮子甩了好几条街。

她心平气和地开口:

“倪珞,不管你服不服,奶奶都给了我管制你的权力;不管你恨不恨,我都要把你奢侈好色纨绔恶劣的各种习惯给改过来。”

倪珞头一次被人安上这么多的负面形容词,眼珠差点儿瞪出来。他虽然渣,但还是有羞耻心的,所以,白皙的脸顷刻间就怒成了鲜红色:

“你凭什么?”

“很简单啊!”倪珈耸耸肩,“以后你是华氏蓄能的继承人,华氏如果被你败光了,我也会很惨。”

败光???

倪珞从小都是被妈妈和家里人宠着的,这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逆他的意,可这个刚搬进来的便宜姐姐居然拿奶奶来压他,切断他的经济来源和娱乐工具。

要知道,在s市,他的现金全给外围女当小费了,昨天回来还得让朋友帮忙买机票,真特么的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好吗!

他一回家就来找她理论,却反而受到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贬低,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吼道:“华氏那么有钱,我们这一辈子都用不完,你懂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对我,有多可恨多残忍吗?”

倪珈毫不关心:“你刚才也说了,我才来这个家几个月,和你真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不会同情你,相反,或许还认为折磨你比较好玩。所以,你乖乖的,别捣乱好吗?不然,我还会想出更严厉的措施来制裁你!”

“你!”倪珞气得张口结舌,刚要驳斥什么,突然看见了她手中的木匣子,惊道,“这不是妈妈给我的家传钻石,公主之泪吗?”

倪珈面无愧色,很坦诚地点点头:“是的,昨天趁你不在,我从你房间偷来的。今天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要把它捐了!”

“什么?”倪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到几乎要被活活气死,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没,“那是妈妈给我的!!!让我给我未来老婆的!”

倪珈耸耸肩,表示不care。

“妈妈知道你要把这个捐出去吗?”倪珞恶狠狠地把妈妈搬出来吓她,警告道:“倪珈,你敢!!!”

倪珈无所谓地望着草坪上的洒水器:“我就敢了,你告状去吧!”

倪珞见这招也没用,几乎抓狂:“我答应了要送给别人的!”

“我知道啊,送给莫允儿!”倪珈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在会场见到她,我会转达你的意思。”

倪珞稍稍一怔,奇怪倪珈怎么知道他要送给莫允儿,但半刻之后,发现这不是重点,于是重新发怒:“还给我!”

倪珈摇头:“不给!”说着,把手背到身后。

倪珞见她问心无愧,简直无脸无皮的样子,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心一横,毒骂道:“果真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真是不要脸的小偷!”

他等着倪珈暴跳如雷,但倪珈平平静静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儿淡淡的鄙夷:“也好过你,亏了这么好的成长环境,却偏偏这么一无是处的没用!”

“你!”倪珞连番受辱,忍耐力已到极限,恶狠狠道,“我最后说一遍,东西还给我!”

倪珈:“我最后说一遍,不给!”

“倪珈!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极限!”倪珞眼里烧起了火,“你别逼我动手打你!!”

倪珈赫然抬眸,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一秒钟后,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倪珞得意而阴冷地弯起唇角,看来,她是怕了!哼,早这么说,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口舌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倪珞安静而又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躲避,而是——

她面色平静,稳稳站定,突然之间,纤细匀称的长腿,势起如风,带动蓝色的丝裙像蝴蝶一般飞扬!

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狠辣的前回踢!!!

倪珞还没反应过来,顷刻间就被她踢到脖子,横扫在地!!!

惊人的力道!

倪珞泪牛满面,

181厘米的大男孩就这么被撂倒了,倒了,了……

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还要不要脸活了!!!

倪珞:tat!!!qaq!!!

关键是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脸面问题,倪珞脖子痛得几乎断掉,满草地打滚,哭爹喊娘。

由于穿着高叉的裙子,倪珈并没有怎么摆姿势,很快收回发力的右腿,淡定从容地整理裙摆。她瞥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倪珞,安然自若道:

“忘了告诉你,我是空手道黑带。所以……”

她把刚才他警告的句式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倪珞,别逼我动腿踢你!”

倪珈转身上车,吩咐司机:“送我去学校!”

倪珈坐在车后排,打开手中精致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蓝色钻石,高贵典雅,熠熠生辉。

臭小子,居然拿闻名世界的钻石“公主之泪”来送莫允儿?m的,家里开印钞厂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欠踢!!

倪珈缓缓合上盖子,暗暗地想,绿色地球慈善晚宴是由越家老爷子牵头的,希望这颗意义非凡的钻石,能够吸引老爷子的注意。

chapter 5

倪珈现在就读的未央艺术学院有上百年的历史,学校旁边的金色大剧院也是这座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剧院。政府很多非官方渠道的宴会,表演或是晚会,都会选在这里举行。

倪珈之所以要参加这个宴会,原因很简单,作为国家资源保护协会会长的越家老爷子,会出席这个宴会。

而max power项目花落谁家,全看越家的心情。

说到这个项目,就不得不提越家和华夏能源。

华夏能源是国内唯一一家专注发展风电水核等可再生能源的集团,30%国家控股,30%越家控股。

说到越家,那是可以和倪家的悠久历史相媲美的名门望族。

越家的曾祖一辈和倪家一样,也是当年的赫赫功臣。

越家老爷子当过中央高官,现在仍然身兼多个重要部门的名誉要职。越家的父辈母辈这一代,外加孙子孙女这一代,不论是政界,军队,科研,还是商界,无一不是位居要职。整个家族的显赫程度非一般世家能比。

mp项目是华夏能源的大型核电储能设备项目,可以说是绿色储能的前期试验田,不光是政府极度重视这一块的发展,国内市场国际市场上这块发展也处于起步期,潜能极大。

蓄能储能设备其实是华氏的强项,只不过由于后来,华氏管理不善,很多科研人才流失,才被宁家占了先机。所以,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华氏将会迎来飞跃发展,像上辈子那样人去楼空的落败场景,或许短期不会发生。

晚宴的主题是募捐善款,保护东南海域因石油开采而大面积污染的浅海渔业地。

倪珈走进会场时,粗略地扫了一眼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她来得有点儿晚,商贸政艺文各界的名流早已云集,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也是,越老爷子要致开幕词的盛事,多少想和越家攀交情的人都会过来。

毕竟,老爷子虽然还任着多处高职,却相较以往,更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很有把家业交给子辈孙辈打理的趋势。

见他太难,想在他面前争点印象分的,当然不会放过今天的机会。

倪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蓝钻,实物价值约三千万,因为是有名的“公主之泪”,目测市场价值应该在五千万左右。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强只能算中等偏上。

现场肯定会出现价值大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捐赠品。

但,倪珈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写下清秀的几个字:“蓝钻公主之泪,2.5亿。——倪珈。”

负责登记和保管捐赠物的服务员收过她的卡片,愣住,结巴道:“学姐,你,是不是写错了?”

晚宴的服务员是未央艺术学院的学生。这次慈善晚宴是有邀请函的,所以,艺术学院的学生要是想观摩一下上流社会的名利场,或想看一看名门的绅士公子(或勾搭一下),做服务员是最好的方式。

倪珈也发现了,这次的学生服务员都特别的漂亮,淡淡裸妆,一个比一个清水芙蓉,白色的连衣裙更是清纯又性感。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今晚不知又有多少人为杜蕾斯的销售添一块砖了。她看了一眼募捐卡片,故作不知:“写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有个服务员是倪珈的同班同学姚菲,她看了一眼倪珈今天明星一样的打扮,心里不太舒服。也是,在她眼里,倪珈之前明明就是穷酸的莫允儿,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她一夜之间成了名门贵女,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变公主。

姚菲故作好心,实则让她难堪地提醒:

“你没有看邀请函吗?今天的物品收集之后,越家要拿去拍卖的。捐赠人写的价值是越家必须以现金捐出的价值。金额写低了,拍卖后多的钱会捐给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也是善事一桩;可是,金额写高了,越家就要补贴实际价值和高额之间的差价。你写这个数字,是想让越家亏多少钱?”

是的,这就是今晚慈善晚宴比较好玩的一点。老爷子一方面是给东南海域基金会拉募捐,一面是给自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拉善款。

所以,倪珈前面那位商人捐赠的一块地,明明价值1千万,却只写了500万。意思就是,这多的500万要给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

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有意把价格拉低。反正都是要捐出去的,分一部分给滴水慈善,也算是巴结越家。

而今晚的重头戏是,越老爷子会从所有捐赠品中选出一件他心仪的,不等拿去拍卖场,而是当场以捐赠人提出的卡片价格买下来,用作私人收藏,现金立刻汇入东南基金会。

因为这一层原因,大家更不会把价格写高,万一越老爷子看上了自己捐的物品,低价买入,那也算是越家欠了情。

只有倪珈,不仅没拉低价格,反而足足抬高了2亿。意思就是,坑你2亿没商量!

倪珈看了看姚菲,很淡然:“没有写错,就是这么多。越家不是说了吗,这里面的差价他们来填补,为了慈善,想必越家也愿意做贡献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有些阴冷:“你没接受服务员培训吗?刚才对宾客一通长篇大论的无礼宣讲,是怎么回事?你那么懂邀请函上的内容,怎么,你被邀请了?”

姚菲面红耳赤,又不能辩驳;周围的学生倒吸着冷气,互相使眼神,倪珈突然转变的气势吓人啊!

倪珈眸光淡淡,没什么兴趣地睨了她们一眼,走了。

上辈子19岁时,她在两个圈子都没有朋友,惊慌不安,时时刻刻都是柔顺忐忑的样子,却反而让这些欺软又艳羡她身世的毒舌女同学把她贬到尘埃里去。

既然不会是朋友,那就让她们害怕吧,反倒轻松又省事。

进内场时,工作人员正往展台上摆放今晚的捐赠品,珠宝玉器,地产证明,各种模型。

倪珈无意间一瞥,整好看见宋妍儿和莫允儿的捐赠物。

一栋位于承德的中式古宅模型,卡片上写“中式古宅,2400万——宋妍儿。”

倪珈微微敛瞳,承德的这处宅子市面价大概3600万,是倪珈的姑妈嫁到宋家时的嫁妆之一,也是倪家比较古老的祖传建筑。姑妈成了植物人,宋家就败她的嫁妆送人情了。

呵!

旁边一艘游艇模型,“green tee号双体游艇,1200万——莫允儿。”

莫允儿现在算是宋家的半个女儿,估计,这艘价值2000多万的游艇是宋明买了给莫允儿撑门面的。

这么看来,这两个人已经到现场了。

今天来的目的是越家老爷子,其他人的事情,先不要想。

倪珈从服务员的托盘中抬了杯**尾酒,离开熙熙攘攘的内场,走去的露台外去吹风。

走到绿植旁,刚要转弯去露台,却听见有人在议论她。

首先是姚菲:“她以为她谁啊?麻雀变凤凰,真以为是公主了?穿了valentino也变不了她的小家子穷酸气。”

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

“就是,宋妍儿和莫允儿才是真正的淑女小姐嘛,那个倪珈,怎么看都像是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允儿真是太可怜了,从天堂落地狱,但我刚才看见她,还是那么有气质。这才是天生的涵养。”

“就是,那个倪珈,天上掉馅饼地成了大小姐。我要是她,都烧香拜佛感恩戴德了,还这么嚣张,给谁看啊?她以为用权势压住别人,就会让人信服吗?可笑!”

倪珈慢悠悠饮了一口**尾酒,没有丝毫的愤怒。

她只是不解,原本就是她的东西,为什么变成了老天的恩赐,莫允儿18年的幸运为什么成了众人眼中令人唏嘘感叹的悲运?

酸葡萄的话,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转身要走时,又听姚菲说:“没有气质的贱女人就是贱女人,现在爬上枝头,就只知玩乐。听说,她前几天去s市参加海天盛会了。哎,倪家的孙女,下贱得和外围女一样,真是可悲。”

其他人跟着发出鄙夷的嘘声。

倪家眼瞳一敛,从绿植后边走出去,幽幽一笑:“所以啊,你们要是再敢贱嘴,我就重金聘请外围女,把你们现在,或以后的男朋友,一个一个,睡个遍。”

她的语气轻缓悠扬,却阴毒得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

白裙子的学生们没想到她突然冒出来,全吓了一跳,又听她风淡云轻地说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一时全红了脸。

倪珈一袭蓝色的丝质长裙,立在露台乳白色的灯光中,长裙柔和的蓝色,肌肤细腻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尤其是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淡淡的夜幕中,美得不像话。

可那双眼睛,比黑夜还邪恶。

这群女子全噤声不语,包括姚菲。谁都不会希望现在或未来的男朋友被别人勾引啊。

倪珈目光微凉,飘乎乎落在姚菲身上:“我的宴会,才刚开始;你的,却要结束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

她手中的黑色玛利亚举过姚菲的头顶,翻转,黑色的酒水哗啦啦地从她的头顶泼下去,头发,脸颊,白色衣裙,一瞬间全是脏乱的黑色,肆意流淌。

女生们低声尖叫成一团。

倪珈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身离开,穿过白纱帘走去另一侧的露台。只是,走到那边,才发现,出问题了!

那边的藤编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倪珈走去时,一直摆弄着掌上电脑的男子只是极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虽然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短暂之后便收了回去,但倪珈不免担心,刚才的对话和泼酒,他必定了然于心了。

倪珈虽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可,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chapter 6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被作者朋友抓住虫了,强迫重症的偶实在是一刻也忍不住了,不改睡不着觉,

妹纸们表怪我伪更,仅此一次!下次剁手!
  这个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应该在23岁左右。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沉默的西方雕像,却隐约透着不容小觑的威肃气度。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矜贵之气。与生俱来的气场,就是这个意思啊。

倪珈片刻恍然,原来,贵族这个词,真是望族世代的历史沉淀,不是内场那些暴发户或新起之秀能比拟的。

刚才短暂的一瞥,他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比露台上的夜色还要沉寂,静得倪珈的心跳都有半刻的凝滞,仿佛被什么冰凉的液体淹没窒息。

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他势必不简单,怎么会静得像是看透了世间百态?

不光是眼神,这个男人清俊的容颜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倪珈诧异。

她上辈子没见过这个男人。见过最好看的,当属宁锦年。可是,集温文儒雅阴险狠辣俊朗外貌雍容气度于一身的宁锦年,如果此刻放在这个男人身边,也一定会被比下去。

只希望这个男人以后不要和她有交集,和她家的商业没联系!不然,刚才她的言行肯定给他留下了坏印象。

倪珈脑中虽然窜出了以上一系列的想法,但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立刻从容镇定地抬着空空的酒杯,走出了露台。

回到内场时,几乎所有的捐赠品都已经展出了。倪珈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看到了全场除她以外标价最高的捐赠品——

“王羲之真迹,《十七帖》之《七十帖》,1.3亿——宁锦年。”

倪珈细眉微抬,不置可否地轻笑,这可是宁家去年才从索斯比拍卖行以3.1亿的高价拍得的王羲之真迹,国宝级的文物啊!

不仅是价值连城,更重要是文化底蕴深厚,在场所有加起来都难以望其项背。

真是大手笔呵!

王羲之真迹,酷爱书法古玩的越老爷子一定会上心。

倪珈心里没那么有底气了,价值3.1亿的书法真迹,标价1.3亿;价值5000万的钻石,标价2.5亿。她真是疯了!

呵,上辈子她没有参加这次晚宴,而是在s市醉生梦死;看来,这幅真迹就是宁家竞标成功的保证了。

也是,拿到max power项目,合同价加上以后的市场潜力,起码有几十上百亿的空间,3.1亿简直就是个引子。而且,就算没成功,宁家卡纳为绿色环保投掷3.1个亿,如此广告也不是盖的。

倪珈仍盯着王羲之的真迹出神,突然腰肢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倪珈吓了一大跳,慌忙回身,就看见一张笑意盎然而绝美的脸,不是宋妍儿是谁?

“珈珈,不是去s市了吗?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宋妍儿不仅人美,声音也很甜。

上辈子,倪珈真把宋妍儿当过闺蜜,她18岁以前,和宋妍儿的身份天壤之别,宋妍儿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对她很好,她也很感激。

而且,说起来,宋家和倪家的渊源可不是一点半点。

宋妍儿的爸爸宋明其实是出自没落家族,全因为和倪家联姻,才拯救了宋家岌岌可危的家族产业。宋妍儿的妈妈是倪瑾的女儿,倪珈的姑妈,不过,车祸成了植物人。

她们这对闺蜜加表姐妹,原本是很亲的,可是,宋妍儿一次又一次无心之失的伤害,让倪珈心寒了。

宋妍儿太善良,善良到倪珈这个恶毒炮灰好几次打击莫允儿时,她都于心不忍地提醒莫允儿,直接导致倪珈被莫允儿和她的男人们各种往死里虐。

她被妍儿不小心害得股份被抢被人x什么的也就不说了。

最让她不能原谅的是,宋妍儿意外得知了倪珈被莫允儿和宁锦年囚禁一个月种毒加受辱的事,倪珈曾千叮万嘱不能告诉倪珞。

可她还是不小心透露给了倪珞,结果,倪珞当时就去找宁锦年报仇,再没有活着回来,而倪珈连弟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倪珈知道宋妍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不过,天性带灾……

所以,她虽然对她没有忌恨可言,却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她有些冷淡地推开宋妍儿的手,虚无地一笑:“你吓了我一跳!”

宋妍儿见倪珈脸色不对,好冷漠,都不像是以前那个天天挽着她的手笑嘻嘻的闺蜜,急了:“珈珈,你是不是生气我和允儿?我知道你和允儿的关系一直不好,可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闺蜜啊!而且,现在她还成了我名义上的妹妹。夹在你们中间,我也很为难,珈珈,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在我心中,还是不可取代的!”

倪珈无语问苍天,一身**皮疙瘩有木有,尼玛,老娘没有百合倾向好吗?

不过,倪珈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宋妍儿知道她的闺蜜莫允儿其实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淡定呢?

上辈子,倪珈就是偶然听到了莫允儿母女间的谈话,录了下来准备曝光,结果半路被宁锦年截住,反而被整得很惨。

也就是那次,倪珈知道,莫墨不是抱错了女儿,而是因为羡慕张兰的富太太命,故意换的;而且,莫墨对这个相依为命了18年的女儿,没有任何情感。

这辈子,倪珈虽然很想看看宋妍儿和莫允儿势不两立的样子,但,她现在没精力去搜集证据,也没把握惹了莫允儿后能全身而退。所以,暂且搁置一边吧!

只是,

倪珈余光中看见莫允儿朝这边走过来,眼珠一转,轻笑着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看王羲之的真迹,好像是宁锦年捐的。你的准男朋友好大方喔!”

宋妍儿脸微红:“只不过是见了几次面,哪里是准男朋友啊,你别乱说!”但她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的欣喜。

话音未落,身旁传来莫允儿嗔怪的轻笑:“妍儿太坏了,谈男朋友了,都不让我知道!”

倪珈听言,唇角凉薄地弯起,这人天生的爱好就是其他女人的男人,抢什么,也不如抢男人有乐趣,是吗?

绿茶婊啊绿茶婊,她人男友裙下倒?

其实,宁家年青一代中,最受女孩儿们关注的,当属走到哪儿都吸引全场目光的万人迷宁锦年,才貌兼备,有勇有谋,是官商二代的结合体。

虽然他父亲在政府某部门担任司长职位没太高,可他的母亲蒋娜却是一个极有经济头脑的商业奇才。短短二十年内,把她的陪嫁卡纳汽车大力发展起来,最后通过一系列家族斗争和市场操控,居然反过来吞并了她娘家有着几百年造车历史的蒋氏通运。成了国内汽车行业最大最悠久的卡纳集团。

宁锦年此人继承了他父系的温文儒雅政治谋略,和他母系的经商头脑阴狠毒辣,对爱人一心奉献,对友人两肋插刀,对敌人赶尽杀绝。

很不幸,倪珈是他的敌人;更不幸,倪珈的敌人,不是他的友人,就是他的爱人。

他其实一开始对宋妍儿有好感,只可惜,莫允儿是个对所有女人无好感,对所有男人都有好感的绿茶婊。

她勾引宁锦年后,还装可怜地向宋妍儿忏悔说不知道宁锦年和宋妍儿的事。

宋妍儿当然信了,还发挥普善精神,眼泪汪汪地决定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反正人畜无害的她其实也不缺男人。

所以,倪珈抢在宋妍儿开口之前,突然亲密地挽起她的手,俏皮地说了一句:“这个宁锦年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了,和妍儿是最配的!那好,莫允儿,你现在知道了,可不要抢我们妍儿的男朋友哦!”

她刻意加重了后面的“抢”字,确保宋妍儿听进去了。

毕竟,上辈子,宋妍儿原谅莫允儿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莫允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她绝对不知情。

现在,知道了吧!

对于倪珈的这句话,宋妍儿没有否认,倒不是因为她现在对宁锦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是因为倪珈这么亲密地帮她说话,她心里甜蜜死了,怎么会拒绝或是驳倪珈的面子呢!

莫允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笑:“倪珈,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抢妍儿的男朋友?”

倪珈直言不讳:“因为,听说你们班好几个女生的男朋友都成了你的裙下臣,我有点儿担心妍儿!”

宋妍儿稍稍一愣,这种问题她没有注意过,也没听人说过,现在倪珈提起来,她隐约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自觉地挽住了倪珈。

莫允儿看着这两人亲密好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闺蜜被抢了,心里有点儿气,表情有点儿冷。在这方面,她确实无法反驳,只好转而攻击:“对了,我听说你去s市参加海天盛会了,好玩吗?”

她这句话说得格外大声,引得周围好几个名媛绅士侧目。

倪珈应对自如:“嗯,我去了那里的高雅生活会展,认识了好多名流。不过,奶奶催促我有事,当天就回来了!”

如此坦诚的回答让周围人又收回了目光,莫允儿气得唇角抽了抽。

海天盛会其实是各种大大小小会展的集合,是上层人士云集的宣扬高雅生活的会展,但是,近几年来,其中的性/爱派队初具规模,成了有些人心照不宣的淫/乱场所。

不过,那个派队并不是每个参加盛会的人都知道,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挺清白的。

而倪珈如此问心无愧的表情和回答,很好地洗清了这一嫌疑。即使她真的去过,禁电子设备无宾客记录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去过的人即使是认出了谁,为了自己的名声,也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不是说,最安全的保密方式,是共同犯罪吗?

莫允儿失望了,她原本设计骗倪珈去那里参加会展,然后叫人用迷药带她入场的,却没想到,来人说,明明迷晕了的她,却突然不见了。

莫允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突然之间悲叹道:“对了,我这几天想去宅子里看妈妈,可是,听说,你叫奶奶不许我进家门吗?为什么要这样,我也是妈妈的女儿啊!”说着,眼中浮现出一点泪光,楚楚可怜的,引得周围好些人又看了过来。

倪珈眉心一抖,尼玛你好好做你的绿茶婊就是,还加什么白莲花的功能啊!你叫宋妍儿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chapter 7

倪珈淡淡一笑,不徐不疾:

“我只知道你喜欢抢同学的男朋友,不知道你连别人的家人都要抢?那么喜欢别人的东西?可你和你妈原无依无靠,现在什么都得到了,还想怎样?”

话说的风淡云轻,传达的意思却直接打人脸:莫墨和莫允儿这对母女下贱又贪心,在倪宋两家鸠占鹊巢地那么好命,还不知足。

倪珈语气不重,目光却鄙夷尽显:“莫允儿,进了宋家,倪家这边还不放手,和你平时对男人脚踏几条船的风格真像!你一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子成了大小姐,我却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不谢我,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委屈?对我说你委屈,有脸没脸?”

这话生生把莫允儿还想溢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是奶奶不许你进家门的。她说,你回去太频繁,每次都拉着妈妈弟弟孤立我,这样,我永远不能融入这个家。莫允儿,你挺狠的啊!抢我生活18年不够,还想抢一辈子。这时装软弱了,哭给谁看呢?周围没有男人在哦!”

最后这话拿奶奶压阵。直指莫允儿装可怜博人同情,实则想害倪珈不被家人和社交圈接受,居心叵测。

周围熟识的人全被倪珈轻描淡写却字字狠毒的话吓住了,虽然觉得她嘴真毒,但也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说起来,莫允儿以前的光彩就是倪珈的,而莫墨那个落魄女人也摇身变了富太太。这对母女欠倪珈那么多,居然还这么阴险地害她?

而莫允儿平时在同性面前都走高贵冷艳路线,所以刚才那番突如其来的眼泪,确实太假。

莫允儿被说了一通,毫无还嘴之力,她毕竟不是真的白莲花,大哭也不符合她一贯的女神风格。而且倪珈说了那番话,她就是真想哭,都不能流眼泪,不然就是装可怜。

她站在周围人怀疑的目光里,差点儿憋出内伤:“倪珈,你这么……”

可倪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倪珈眼光一扫,远远见宁锦年进内场了,杵杵宋妍儿:“妍儿,宁锦年来了,你还不过去打个招呼?”

莫允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眼神飞过去,瞬间凝滞:光是外貌和气质,就是一等一的优质男人啊!

宋妍儿听了倪珈的话,再次脸红,但还是抿唇笑着,过去了,临走前不忘跟倪珈说:“珈珈,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莫允儿痴了几秒,直到视线被宋妍儿妙曼的背影打断,才不怎么甘心地收回目光。

倪珈假装没注意莫允儿正盯着自己,兀自走到她捐赠的“公主之泪”面前欣赏,成功把她的目光引了过去。

莫允儿看到那颗蓝色的钻石时,彻底怔住,怎么可能?

张兰妈妈要把这颗钻石送给她的时候,奶奶做主给了倪珞。可是,倪珞也答应过要送给她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被倪珈拿来当捐赠品了?

莫允儿声音有点儿抖:“倪珈,你拿这颗钻石出来,妈妈知道吗?”

“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倪珈声音很淡漠,

“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归妈妈管,而倪珞手上的那部分财产,现在,全由我打理。他的卡,他的车,他的钱,他的游艇飞机钻石股票,一切,随便我怎么处置,都没人管得了!”

莫允儿脸色白了。

上辈子,倪珞的财产大部分都被她骗了过去。

倪珈盯着那枚钻石,嗤笑一声:“你很喜欢这颗钻石吧,不过,我觉得你不配。所以,宁愿捐出去送人,也不给你!”

莫允儿咬牙切齿,她和倪珈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上眼,但那时候,莫允儿还是高贵的倪家大小姐。倪珈虽然讨厌她,无奈身份摆在那儿,在她面前总是吃亏。可莫允儿哪会想到,自己居然是冒牌的,一瞬间失去了一切。

这让她如何也不能接受,凭什么她的尊贵地位要让给倪珈!

稍稍解气的是,莫墨嫁给了宋明,而她其实是宋明的私生女,不过对外隐瞒,连宋妍儿都瞒着。虽然宋家不及倪家有钱有权,可张兰妈妈和倪珞都喜欢她。

最让她开心的是,倪珈在新家的融合过程异常艰难,整个人都被压制得郁郁寡欢性格怪异,看上去满腹怨恨却又没有实际的打击能力。所以,她完全放心了。

可没想到,倪珈去了一次s市,就突然之间变了个人。

看似淡定高傲,实则凶神恶煞,居然还敢连番底气十足地羞辱自己,仿佛她真的成了倪家的大小姐了!

莫允儿还以为是以前,嘲讽道:“我不配?哼!难道你配吗?”

“这句话应该我说给你听吧?”倪珈笑容浅浅,高傲而独立,

“我是倪家的长女,而你呢,连爸爸都没有的私生子。”

她笑得很冷,料她不敢说出她爸爸就是宋明的事实,“刚才我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莫允儿,你还真是没脸啊!”

不等莫允儿发怒,倪珈轻轻一笑:“所以,我只好主动出击了。以后,你要是想从倪珞那里搜刮什么东西,不好意思,都被我管着呢!”

莫允儿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认识倪珈好几年,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完败,她居然骂她是私生子!居然说她受了倪家的恩赐?难不成她以为莫允儿欠她的?不能容忍啊,以前,这个穷丫头分明次次都是她手下败将的!

她刚想要说什么,可倪珈已经懒得搭理她,而是换了一副微笑的姿态,消失在人群中。

莫允儿望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牙,看来,低估这死丫头了呢!

倪珈,你真以为你会得到一切吗?

倪珈经过小雅座时,看见了宁锦年和宋妍儿,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宁锦年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越,所以,就连宋妍儿也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吸引。

望着宁锦年温文的笑容,倪珈的眼底泛过一片冷光,谁会想到,如此举止优雅笑容和煦的男人,会有那么残忍狠毒的一面。

她被人侮辱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着;她被注射毒品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冷面监督着;而倪珞,那么年轻的生命,被他打出29个枪口!她一个一个数过!

那天,她望着集装箱里遍布的血迹,甚至可以想象出倪珞惨死的画面。第一枪脚掌,第二枪脚踝,小腿,膝盖,大腿,腰腹,手心,手臂,肋骨,脸颊,最后是喉咙和额头……

任何有人性的人都不会如此残忍,丧心病狂!!!

倪珈眼中一片冰棱,被恨意席卷,突然间忘了身处何地,而这时,宁锦年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来。

只是,他们的目光并没有交汇。

一个陌生男子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对倪珈礼貌颌首:“倪珈小姐,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倪珈一秒钟内整理好了刚才涌动的情绪,也颔首行礼:“请这位先生带路!”

倪珈跟着他离开内场,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幽静的雅厢旁,男子停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倪珈只好深吸一口气,自己推门进去。

装潢精美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坐在长沙发正中央,鬓发微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如此非凡的气度,不用想就是越家的老爷子了。

而侧边沙发上的那个年轻男子,眸光幽静,面庞清逸……

倪珈瞬间想死,这不是刚才坐在露台上的那个男人么?

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越家的宝贝长孙越泽了啊!!!

越泽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仍是平静无波的,不起一丝风浪,好像在看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倪珈脸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对他礼貌地笑笑,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地收回目光了。

倪珈走到越爷爷对面的沙发旁,乖巧地说“爷爷好!”随即坐下。

越爷爷先是礼节性地问了一下倪***身体状况,又询问倪珈最近过得怎样,毕竟,呃,这种“还君明珠”的戏码和适应生活的过程,貌似大家都很好奇。

他的任何问题,倪珈都一一有礼而有度地应答。

这让越爷爷有些诧异,自他听说倪家孙女抱错的事儿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倪珈,他听说这个孩子之前过得很苦,却没想到还挺有名女风范的。

和他说话时,她语音温和,语调平稳,有重有轻,听着很舒服。似乎是贴心地照顾老年人的耳力,又顾忌老年人的逞年轻心理,语速不徐不疾,刚刚好。

她回答的内容,张弛有度,得体又节制,虽然有点儿官方,却又掺着点儿人情,很好!

越爷爷说着说着,整个人也更加和蔼可亲了起来。倪珈知道是自己的表现不错,赢得了老人初次印象的好感。

但,她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越泽。

他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兴趣,只是望着虚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她这里看。

这让倪珈觉得有些挫败,看来,在露台上的事情,真的给他留下坏印象了!她虽然不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呢,可她不希望影响mp项目啊!

越爷爷和倪珈说了一会儿家常,转到正事上来了,那颗钻石。

“捐这颗钻石,是谁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倪珈实话实说,“而且,征得了***同意。”

chapter 8

公主之泪不是普通的钻石,对越家的意义,尤其不一般。越爷爷的母亲,也就是越泽的曾祖母,其实是前苏联人,而且是前沙皇俄国皇室的后裔。

蓝钻“公主之泪”就是她们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历经几百年,传承的情感价值远远超过它实际的商品价值。

而当年,战争之后,越爷爷的母亲还怀着孕时,受到国内外残余反对分子的追杀,是她的好友,倪珈的曾祖母牺牲自己救了她的命,也等于是救了越爷爷的命。而倪珈的奶奶倪瑾,尚在襁褓中就没了妈妈。

当时,越爷爷的母亲就把祖传的“公主之泪”给了倪瑾,并承诺,如果倪家今后遇到任何困难,有任何要求,越家的子孙都要倾力相助。

如此贵重的钻石,倪珈原本也不打算拿出来用。

可是,这种承诺,只有当事人越爷爷活着的时候,才最有效力。再放个几十年,越家的后人都对这钻石没什么感情了。

虽然,越家是名门,后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遗训,可到了那时,没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诺,怎么都有种低身求人的卑微感。

而且,莫允儿在倪家过了那么多年,知道这颗钻石的重要意义,她早盯上了。目前妈妈和弟弟都向着她,倪珈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索性干脆拿出来用掉。

毕竟,宁家卡纳就是因为中了此次标,才大力发展了他们的蓄能储能产业,不仅发展到可以与华氏抗衡的地步,最后竟然吞并了山河日下的华氏。

所以,mp项目,她一定要拿下。

越爷爷思虑了片刻,没有问她的目的,反而说:“这颗钻石捐出去,不可惜吗?”

倪珈很淡然:“我只是想要爷爷买下这颗钻石而已。它对爷爷来说,是无价之宝,如果放任到拍卖市场,爷爷会觉得可惜。可是,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钻石,只不过个头大了点……”

越爷爷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她真实得可爱,而且,爷爷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开怀地哈哈笑了起来。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越泽抬眸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瞬。

她倒真敢说!

越爷爷笑完,又问:“那些钱都是捐出去的,为什么刻意提那么高呢?2亿,不是小数目啊!而且,你要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这颗钻石足够了!完全不需要抬那么高的价!”

倪珈微微一笑,这一笑,清丽的眉眼之间全是傲气凌然的光华:“因为,我想吸引的,是所有人的注意!”

她知道在越爷爷这种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话都坦诚,不要耍小聪明。

所以,她至始至终每句话都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一股大气:

“我只是要让大家知道,倪家一颗5000万的钻石,越家却愿意花2.5亿来买!”

意思就是让所有人看到,越家和倪家交情不一般,越家愿意做倪家的后盾。

市场信心,就是这么来的。

越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突然看了越泽一眼,只可惜,某人的脸就跟水洗过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儿表情。

越爷爷继续和倪珈说话:“可是啊,2亿,珈珈丫头也太狠了!”

“珈珈丫头”这个称呼让倪珈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2亿只是爷爷一架私人飞机的钱!要是报价低了,那是对越家的曾祖奶奶不尊敬呀!”

她说了句讨巧的话,又说,“这对越家也有好处!这次慈善会,所有的人都是拉低了捐赠物的价格。虽然高出的钱会转到滴水慈善基金会的户头上,也是做慈善,但难免留给大家‘贿赂’善款的印象,怎么看都是来源不纯。所以,我这枚钻石,给爷爷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越爷爷虽然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儿小狡猾,但贵在她很直率,不隐瞒不做作,且不会自以为聪明,所以,他笑得更加开怀,“好吧,就听你的!”

“不过,”爷爷顿了顿,笑容微敛,“拿出这个钻石,也说说看,要求是什么呢?”

倪珈深吸一口气:“倪家想拿下max power的项目!”

“可以给你!”爷爷语气很轻松,只是,陡然间,话锋一转,

“但是,珈珈丫头啊,我先要提醒你一句,金鱼吃了过多的食物,就会活活撑死。如果是三四年前,华氏蓄能完全有能力拿下max power,可近几年,华氏人才流失,产业结构不合理,产能不足,资金链也有问题。如果勉强承接这么大的项目,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转圜不过来。华氏就可能全线崩溃!”

爷爷语气清淡,却蕴含着千钧的力量:“所以,丫头,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我把不把这个项目给倪家做,而是,你们接不接得下来!我不希望,帮助你们的项目,最后却成了拖垮倪家家族企业的黑洞!”

倪珈脸色微白,却丝毫不惊慌,镇定地微笑:“我知道,max power的启动期是十五个月以后。所以,我想请求的,不是让爷爷立刻把max power交给华氏,而是希望,爷爷等我十三个月。我,”

倪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弟弟,还有奶奶,我们倪家人,会在十三个月内,改变华氏蓄能!十三个月后,华氏蓄能一定有能力承接max power!”

听言,越爷爷怔了,他看着这个19岁女孩眼中一往无前的信念,恍惚间忽然回想起那个激情迸发的革命年代。

他静默了足足十秒钟之后,才放声大笑:“哈哈,果真是倪家的血脉啊!哈哈哈!”

这句话让倪珈心里一震,这个评价,相当于她心目中的“公主之泪”啊!

原来,奶奶说的没错,赢得认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别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倪珈想到这儿,心里一暖,不自觉间,小脸上绽出一朵纯真的笑颜,坚强而自信,勉励而向上。这一瞬间,她美丽的脸完全被她纯粹的笑容点亮!

越泽不经意地抬眸,刚好看见她这灿烂如夏花般生机勃勃的笑颜,目光停留了一秒,淡淡若水地移开了。

越爷爷看着她的笑脸,满是皱纹的眼睛也渐渐笑意盎然,突然说:“过会儿,晚宴的开场舞,你和越泽来跳吧!”

太突然了!

倪珈一惊,不动声色地瞥了越泽一眼,这下,他清俊的脸上有了情绪,却是——

极轻地蹙着眉。

倪珈心一沉,脑海中各种思绪汇成一片,高速处理之后,抢在越泽开口之前,语调平缓地说:

“爷爷,虽然我现在努力在学,但是,我的舞,跳得还不是很好!勉强也能跳,可我现在的身份,还很尴尬,没有让大多数人接受,所以,我希望我在公众场合跳的第一支舞,是完美的。毕竟,我以后的言行举止都要代表倪家的形象。”

说完这句话,爷爷更加觉得她识大体,懂分寸,可是,倪珈发觉自己失言,说错话了。

因为,越泽眸光一闪,眼中有一丝意味颇深的古怪笑意,带着淡淡的讽。

是啊,她的言行举止要代表倪家的形象,可几十分钟前,她对校友们说“我要出钱请外围女,把你们的男朋友,一个一个,睡个遍!”说完,她还把黑色玛利亚从同学的头顶倒下去。

倪珈大窘,更有些羞,她虽然不后悔她对姚菲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后悔不该夸大自己的节操。

但爷爷并没发现这点,而是夸了倪珈几句,又开玩笑地给自己的孙儿铺台阶:“那就不勉强了,就当越泽欠你一只舞吧!”

越泽看了爷爷一眼,很无语,不需要您这种给我摊事儿的解围好吗?

倪珈心中一喜,刚刚好啊,她早就想好了,没想到爷爷那么巧地提起来,于是抓紧机会,一副貌似因刚才的拒绝很抱歉的样子,说:“那,过段时间,我和弟弟要办生日宴会。到时候,越泽可以还我这只开场舞吗?”

实际上,她非常需要越泽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如果和她跳开场舞,就更完美了。因为19岁生日宴,算是她在圈子里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如果越家的孙子给她捧场,她的受重视程度和亮相成功度将会上升好几个数量级。

而上辈子,她的19岁生日宴,越家只来了一个叔辈的女儿,而奶奶请来陪她跳开场舞的宁锦年完全沉溺在莫允儿的温柔乡里,忘记了一切。

倪珈说完这话,有些紧张,目光在没什么表情的越泽,和笑容和煦的爷爷身上移来移去的。

越泽没说话,但是爷爷很快回答了:“好,可以!到时候,越泽会去的!”

越泽:……

倪珈立刻说谢谢,好像生怕越泽会抗旨似的。

这种异常迅速的反应,让越泽又淡淡瞟了她一眼。

倪珈心情大好,今天过来的所有目标都圆满完成,而且还有超额的惊喜,她又和爷爷说了几句话,才以看其他朋友为由,先出去了。

走出门,倪珈手心里已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倪珈一走,越爷爷就转头看越泽,笑:“不知倪珈这丫头知不知情,但是,倪家***目标,只怕,是你啊!”

越泽没一点儿笑意地牵起薄薄的唇,显然没什么兴趣。

chapter 9

倪珈一走,越爷爷就转头看越泽,笑:“不知倪珈这丫头知不知情,但是,倪家***目标,只怕,是你啊!”

越泽没一点儿笑意地牵起薄薄的唇,显然没兴趣。

越爷爷笑:“不过,这丫头倒是很聪明!看上去像是给你铺台阶,实际上是拉你过去给她的生日宴助阵。哈哈,有意思。”

越爷爷笑哈哈地打趣,以为越泽会表露出什么情绪来,可是一看,他的淡定孙儿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

越爷爷顿感蛋蛋的忧桑——

倪家的孙儿倪珞虽然捣蛋吧,起码情感丰富啊!宁家的宁锦年也是个表情和感情双丰富的孩子!即使是宁家的宁锦昊,虽然冷酷吧,可南极企鹅的冷也是一种表情啊!

可偏偏他家的越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这是啥子回事嘛!

越爷爷十分忧愁,要说他孙子完全没表情吧,也不对。这几个家族同一年出生过17个男孩子,同龄人从小被送到特种童子军营里集训过。越泽只有看到另外16只时,才会有点儿表情。

尤其当他见到16中的老十,表兄弟尹天野的时候,是最有表情的,会笑会闹,会骂会吵,多生动形象啊!

爷爷担心了,这两孩子从小跟同性混久了,不会有搅基倾向吧!关键是孙子越泽和外孙尹天野条件那么好,二十多了还是处男,这让爷爷不得不怀疑啊!

直到后来,21岁的尹天野突然闪婚,爷爷的苦闷才少了大半。天野不是gay,越泽肯定也不是。但问题来了,能让越泽有表情的人变成了17个,前16个,外加尹天野老婆秦景。

不久后,秦景生了一对龙凤胎,跳跳和糖糖,能让越泽有表情的人变成了19个。

看到越泽逗小豆丁嘻嘻哈哈,越爷爷却释然了~~~

以上皆是玩笑。

爷爷其实很清楚,越泽父母常年在外又早逝,他只和那16只亲,至于尹天野,越泽从小就在尹家住,和他最亲。

只不过,爷爷退休后过得太无聊,要想些新潮的东西,才好玩。

爷爷觉得这么想很好玩之后,做了件挫事,他把对越泽的小小担忧按照上面的话夸大了,讲给越泽听,比如,担心他同性恋……

越泽一头黑线,补充了一句“您怎么不担心我恋童癖?”从此鄙视爷爷。

越爷爷其实对倪珈印象不错,但越泽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能暂时搁在一边,爷爷开了会儿小差,嘿嘿笑着,回归正题:

“那开场舞,你想和谁跳?”

“不想跳,”越泽淡淡的,“让天野和秦景跳吧!”

“天野刚才过来跟我说,他有事,先走了!”

越泽很异想天开:“那让跳跳和糖糖跳吧!”

“……两个小小的一团,站都站不稳的说……”

恢弘的宴会厅里,几十张圆桌早布置完毕,宾客也纷纷入座。

倪珈按着邀请函上的桌号和桌上的席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很不凑巧的是,宋妍儿,莫允儿还有宁锦年,和她同桌,还紧挨着。

从左到右的顺序是莫允儿,倪珈,宋妍儿,宁锦年。

宋妍儿彬彬有礼却没什么兴致地浅笑着,旁边的莫允儿一反平常在女生面前死气沉沉,高贵冷艳的样子,完全神采焕然,进退有度,优雅可人地和桌子对面的男人们谈着话。

显然这一桌的男人对她印象很好,都热情地和她攀谈着。

虽然宁锦年和她还不熟,看上去矜持一些,但他很明显对她是有兴趣的,看着莫允儿时,眼睛里的光非比寻常。

莫允儿对每个和她讲话的男人都很关照,不过,重头注意力却在宁锦年身上,她整个人往右斜着身子,婀娜的样子很妩媚。

可是,在倪珈眼里,女人,你把我的位置全占了好吗?

倪珈走过去,很“不小心”地用小动作扯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结果,原本斜着身子,肘撑桌面,纯真托腮的怀春少女莫允儿重心不稳,手一滑,差点儿歪翻摔去地下。

莫允儿狼狈不堪,条件反射地抓桌上的餐巾,成功把她面前的餐具拉倒,刀叉瓷筷,各种大小玻璃酒杯,撞得稀里哗啦。颇有掀桌的气势!

这是莫允儿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失仪,脸颊顿时涨的通红,又不好发怒。

倪珈第一时间就愧疚地道歉了:“允儿,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坐着自己的位置,却整个身体s型地把重心都压在我的椅子上。真不好意思!”

这种道歉不是说她坐没坐姿吗?还什么s型?

莫允儿很气愤,但余光很快扫了一眼周围,同桌的女人似乎露出嫌恶之色,可男人们却没有受这句话的影响,所以,她也安心了,于是眨巴着水汪汪无辜的眼睛,柔声柔气地说:“不要紧的,没事!”

倪珈没有继续和她说话的意思,反倒是宋妍儿,原本无精打采的,一见到倪珈,立刻双眼放光,和莫允儿见到男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珈珈,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我今天去你家sleepover好不好?”

老娘又不是男人,你去我家过夜过个毛线啊!

刚好对面有人谈论起捐赠物的事,倪珈“自然而然”被这话题吸引,“没听见”宋妍儿想去她家过夜的要求。

几位年轻男人说起宁锦年捐赠的书法真迹,都友好地夸赞了几句,说宁家回报社会大笔作慈善如何如何。

宁锦年谦逊有礼地应承着,即使同桌女孩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心乱,很有风度。

倪珈对他除了厌恨没别的情绪,所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宁锦年哪怕一眼。

就算到了现在,她也只是默默吃着水果,顺便无语感叹一下身旁莫允儿娇柔倾慕的眼波。

中途有人把话题转到倪珈身上:“对了,听说倪小姐捐的钻石,标价2.5亿,是全场最高的!”

倪珈尚未回答,莫允儿轻笑着开口:“可那颗钻石只值5000万,我想,或许是写错了!”

大家看向倪珈,好奇又有些轻视,尤其是宁锦年,目光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那意思就是——哗众取宠,哼!

确实,他捐的书法真迹本来应该是今晚的焦点,可倪珈漫天抬高的2.5亿,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只片刻间,宁锦年的目光就恢复了自信,在他眼里,倪珈这种假小姐的举动上不得台面,虽然抢了宁家一时的风头,可最终只会沦为今晚的笑柄,谁都会认为倪家新来的假小姐脑子不正常。而越家被害得亏了2个亿,绝对会和倪家起隔阂。

他的每一点情绪变化,倪珈都尽收眼底,她极为坦然地直视他的目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异常的锐利冰冷,带着一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傲。

宁锦年一怔,这个不久前才麻雀变凤凰的便宜小姐,居然敢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他。

他内心根本就看不起倪珈,所以,倒也不会因为这种眼神而对她有所侧目,反倒是心里淡淡地嘲讽,原来,这就是俗语说的“无知者无畏啊,没文化,真可怕!”

倪珈只看了他一秒,就错开了,侧头对莫允儿讥讽一笑:“只值5000万,但也可以换你好几艘游艇了吧!”

众人一瞬间噤声,屏住呼吸的静默,社交场合,这种刻薄的话也敢说!倪家新登场的女孩,气势很毒辣啊!

莫允儿不说话了,眼泪汪汪。

这桌的女孩们都皱了眉,觉得她矫情,虽然倪珈嘴巴毒,但这么一句话也不至于把人说哭啊;可男人们全被莫允儿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惹得心里的保护欲蹭蹭地往上飚。

但他们也不可能和倪珈争嘴,只得纷纷安慰莫允儿,后者很快就满目感恩地破涕为笑了。

这么可爱单纯的洋娃娃,真是我见犹怜。

其他人不好说倪珈什么,可宁锦年看到前名门淑女莫允儿被跳梁小丑倪珈欺负成这样,内心早就愤怒了,脸色阴冷道:

“宋家有两个女儿捐赠,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价值2000万的东西,莫小姐内敛地标价1000万,别人也知物超所值;相反,价值5000万的东西,即使吹成是2.5亿,众人也知名过于实!”

倪珈微微敛瞳,宁锦年这人口才很好,先把宋家拿出来压她,又借这个价值的问题反讽,说莫允儿是物超所值,而她倪珈是名过于实。

倪珈刚才针对莫允儿,是因为她记得宁锦年是在19岁生日宴上才对莫允儿一见倾情的。她完全没想到现在,宁锦年就开始替莫允儿出头了,看来,她低估了莫允儿对男人的吸引力。

而宁锦年这个对手,目前她还没有把握和能力去招惹,所以,

倪珈瞬间收起攻势,甜甜一笑:“刚才那句话,我不该说。”

宁锦年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也就让这篇过去了。

莫允儿却不屑地鄙视,倪珈不会是对宁锦年有意思吧?下作!

chapter 10 11

莫允儿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几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倪珈身上了。后者安然自若地喝着水,再也连看都没看宁锦年一眼。

莫允儿心里暗讽,哼,宁锦年那么优秀帅气的男人,同桌的哪个女人不都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偏偏这倪珈不看他,一定是心里有鬼。

你以为你装作不注意他,就可以欲擒故纵地吸引他对你侧目?真是笑话。

这么一想,莫允儿觉得更刺激了。宋妍儿喜欢宁锦年,现在连倪珈都喜欢宁锦年,呵,这才更有挑战度更有成就感啊!

倪珈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人内心扭曲又复杂的想法,淡然地放空着,什么也没想。

直到越爷爷上台致辞,倪珈才回过神来。

同桌有人笑着提前恭喜宁锦年,说越爷爷一定会买下他捐赠的书法真迹。

宁锦年手里抬着香槟酒,谦逊有礼地说着推辞的话。一边,还意味深长地睨了倪珈一眼,完全不掩饰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轻浮的鄙夷。

倪珈毫不示弱,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同样讥诮的笑意,纤细的手指抬着淡金色的香槟,冲他的方向,优雅地斜了斜杯身,意思是,

回敬你!

你传达过来的意思,原封不动地送还!

而就是她手中玻璃杯微微点斜的一瞬,越爷爷宣布,他今晚要现场买下用作私藏的,是倪珈捐赠的蓝钻“公主之泪”,并会在宴会结束以前,将2.5亿现金汇入东南海域基金会。

全场的人都是始料未及,静默了,只有倪珈,在宁锦年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好几秒钟后,有人反映过来开始鼓掌,全场才爆发出礼节性的掌声。

宋妍儿十分惊喜,祝福倪珈,“珈珈,太意外了!没想到,越家爷爷会买你的钻石,太出乎意料了!”

同桌的其他人也很快转换了片刻前吃惊的神色,或真心或应承地恭喜倪珈。

只有莫允儿一直都是脸色微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宁锦年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太开心,但也没有失意。反正那幅真迹是无论如何都要捐出去的,只不过声势浩不浩大而已。

而且,他实在无法理解,越家老一辈虽然与倪家有交情,可也不至于倒贴2个亿去买倪家的面子啊!

原本以为倪家已经式微,却没想到越家居然这么抬它,看来,估测失误了啊!

倪珈原本是要参加接下来的酒会的,可是徐贤打电话来,说倪珞被唐瑄带出去过夜生活了。

唐瑄家是非常典型的暴发户,一家人都极其浮夸市侩,唐瑄则是非常典型的暴发户的儿子。这人极其好色,极其好玩,最爱摆阔,最爱炫耀,和倪珞简直是臭味相投。

但倪珞起码也还有从小在家里熏陶出来的一些好习惯,虽然倪珈一时半会儿也列举不出来。可这个唐瑄绝对是真正极品的渣。

所以,倪珈绝对不允许倪珞近墨者黑,虽然她知道倪珞其实本身就有蛮黑的了。

唐家近年发迹,有点儿钱,交往的名流渐多,但真正和他们有日常往来的大家族几乎没有,这些家族的子弟里,也就一个不成器的倪珞跟着他混了。

说起来,倪珞的很多坏习惯还真是跟着唐瑄学的。

所以,倪珈告诉徐贤,查到他们的行踪之后,过来□□接她。

她知道徐贤办事向来迅速,所以决定去外面等,顺带吹吹风,可刚要离开时,音乐声响起,是华尔兹的音乐。

倪珈突然好奇这支开场舞是谁跳的,所以停了脚步。

全场的目光和她一起,聚集在了那两人的身上。

舒缓悠扬的舞曲中,两人的舞姿庄重典雅,又舒展大方,他们无疑是配合得很好且极有默契的舞伴,对舞缠绵,极尽观赏性。

纷繁变化的舞步,华丽多姿,飘逸如仙。

且不说这一对舞伴非常搭调又和谐,无论相貌还是姿态,都无可挑剔;最让倪珈动容的,还是他们脸上的笑容。

他们,似乎边跳舞,还边在谈笑,仿佛周围的世界都没有入他们的眼。

那个男的,笑容灿烂得像温暖的太阳。

倪珈总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直到看清了那个女孩美丽的脸,她才想起来,哦,原来这就是她的男人。

那个跳舞的女孩,那么年轻,怎么会笑得那么轻松恣意,好像人生就是用来享受,用来欢乐的。

她记得她,导演系高一届的学姐秦景。

上辈子,倪珈刚开学的时候,认识了秦景,两人关系还蛮好的。

只是,秦景闪婚嫁了尹家的独苗继承人尹天野,又生了龙凤胎,此后忙着导演,而倪珈忙着各种乱斗,见面机会少了很多。

旁边有人艳羡地叹:“哎,尹天野那么完美专一的男人,宠起秦景来,无法无天的。羡慕死了!她大学还没毕业,结了婚了,男人有了,孩子有了,事业也有了。这个女人怎么能活得那么潇洒?”

倪珈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时,还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随时随地都笑得那么自信灿烂,就好了。

一出剧院,刚好徐贤已经开车到了。

倪珈上了车,问:“他在哪儿?”

徐贤稍微犹豫了一秒钟,才尴尬地说:“masquerade!”

倪珈细眉一抬,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这臭小子,是真的欠踹了!

masquerade酒吧是b市夜生活区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如果要说哪儿有名的话,就是,那里的性工作者“质量”很好,还时不时地举办类似倪珈一开始在s市参加过的sex party。

masquerade酒吧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本身并没有从事卖y嫖c之类的非法行业,它只是给想要挣外快的外围女(多半是模特儿小演员)和想睡美女的富家子弟提供一个相见的平台。毕竟,去的有钱人多了,一个晚上单酒水线都可以收上百万。

相比一般的性工作者,外围女往往比较有心计有野心,这也是倪珈格外担心的。

上辈子,就有一个小模特跟倪珞睡过之后,说怀了他的孩子要结婚,倪珞说做亲子鉴定吧,结果她意外摔倒,还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精神身体损失费赔了一大笔钱不说,还让当时深陷股份争夺战的倪珞直接失去了好几个老股东的信任。

倪珈进去酒吧时,按照规矩,被没收了手机。

由于masquerade里面没有监视录像也没有宾客记录,所以,她问不到任何信息,只能挨个儿地往卡座雅室里边去找。

倪珈误闯了好几处地方,意外地看到了一些脸熟的人,有富人家的公子,也有她们学校的学生。

虽然没有带手机,但倪珈记性好,看一眼就提醒自己加深印象,牢牢记住。

毕竟,把柄这种事情,抓住一些,总是好的。

这其中,倪珈还意外地看见了柳飞飞,宋部长妹妹的女儿,也是柳氏医疗公司老板的女儿。

这个柳飞飞不知脑子是怎么长的,生性就十分放/荡,说起来,倪珈的手机里还存了一段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家后山坡拍到的弟弟和柳飞飞的野战录像。

对于这段录像,倪珈自己都想不起来。

现在,柳飞飞和倪珞显然是各自飞了,不然,她此刻怎么会和不知哪家的男人深吻在一起?或许是牛郎都说不定。

这个无下限的世界!

倪珈最终还是找到了倪珞,彼时,他在一处幽静的小包厢里,正和一个电影明星在……

交/配……

倪珞在对方身体里进进出出的时候,倒是挺安静的。可是那女的吧,就跟岛国动作片女主角一样,欲/仙/欲/死的叫嚷,一阵接一阵。

倪珈关好了门,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奇怪了,这个叫什么张馨的电影明星还算是二线的呢,不至于跑来这儿卖肉啊!

而更奇怪的是,呃,好恶心,她肿么看得下去的?

看来,上辈子的一系列遭遇已经把她的忍受能力提升到喜马拉雅山以上了。

张馨躺在沙发上,倪珞半跪着,她的腿抬在他的肩膀上,可沙发比较窄,倪珞自己的腿好几次差点儿从沙发上滑下来。

倪珈看着都难受,说:“让她坐在你身上,会舒服点儿吧?”

话音未落,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人耳不能听到的地方,其实应该有某种类似气球泄气的声音。

倪珞惊愕地扭头,就看见他姐,淡定地托着腮,歪着头,在做点评……

神啊,亮瞎我的眼吧!

他瞬间就软了有木有?软得趴趴了有木有?

他虽然花心爱操操,可他是一个有正常伦理观的少年啊,被亲姐姐看着自己光溜溜地和别人做活塞运动,

他这辈子都留下阴影了有木有?

他又不是男/优啊操!

倪珞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直接把张馨从沙发上掀翻了下来,一边手忙搅乱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跳着脚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别人做/爱!你变态啊!”

☆、chapter 11

倪珞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直接把张馨从沙发上掀翻了下来,一边手忙搅乱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跳着脚冲倪珈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别人做/爱!你变态啊!”

张馨倒没他那么反应激烈,慢慢地把自己的36d肉胸往内衣里塞,一面,还略显挑衅地看了倪珈一眼。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不好意思啊,这个男人是在我身上挥汗如雨呢,你不要太心酸哦?

哎,二线明星都跑来masquerade了,还是倪珞混在一起,十有七八都是动机不纯的了。

倪珈往高脚凳上一坐,高叉裙摆绽开,露出一双修长而美艳的腿,就连张馨看了都暗叹。

倪珈慢悠悠地轻笑出一声:“倪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虽然我们也算是光着身子一起睡过十个月,但我也从来没拿这个跟你说事儿啊!”

彼时,倪珞正手忙脚乱地拉牛仔裤拉链,倪珈这句话把他刺激得,差点儿没一不小心把软趴趴的命根子给拉进拉链里去。

倪珞面色如土,跟吃了苍蝇一样。

张馨则气得小脸发白,倪珞从来玩女人不超过半个月,可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大本事?

看她这副毫不气恼,衣着不凡,气质俱佳的样子,张馨感觉十分的挫败,难不成,是倪珞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钓到倪珞这个没心机又好骗的富家子弟,好不容易让他有点儿动心的,张馨急了:“倪珞,你不是说,你没有别的女人的吗?”

倪珞面红耳赤:“她和我没半点儿关系!”

“可她刚才都说和你睡了十个月,她到底是谁?”

倪珞:……

19岁的少年好意思跟这个24岁的明星姐姐说,面前这19岁的少女是他的双胞胎姐姐么?他好意思说那十个月是在她妈的肚子里么?

他还要脸不要?

丢人啊!

他们家怎么来了这么个祸星?

“倪珞,你太让我失望了!”张馨立刻眼泪汪汪,提着包就要往外走。

“馨儿!”倪珞此刻跟个大男人一样,要去追他心爱的女人。

倪珈起了一身的**皮疙瘩,火上浇油地冲着张馨,换了一副小女生的声音,嫩声嫩气道:

“这位大姐姐,出道混了那么多年,还来勾引未成年少男,你有没有羞耻心啊?我倪珞哥哥又不是导演和投资方,给不了你什么好处的!”

张馨刚才还只是故意想让倪珞追她出去,至于去哪儿,这小丫头就管不了了。可是,倪珈这番话是彻底逼到了她。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明星,这小丫头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还杵在这儿不走,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倪珞一定会心疼地追上来的。所以,她以一种更加决绝而悲伤的身影冲出门外。

和她料想的一样,倪珞真的更加坚定地要追过来了。

只不过……

“倪珞,不许走!”倪珈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差点儿要把人化掉,听上去是撒娇一样的嗔怪,是说给张馨听的,可她看着倪珞的眼神,异常凶狠。

一扫腿,一勾拳,她箍着他的脖子,扑了下去……

倪珞:tat!

于是,181厘米的大男孩,再次眼睁睁地,明明只差一点儿就可以抓住明星姐姐的,结果,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倪珈,结果,就整个儿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倪珞抓狂得想死了,他真想把倪珈从身上揪下来一掌拍飞啊!

可惜,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悲催地呜呜。因为,倪珈虽然力气不大,可压制动作非常到位,两只细细的手肘十字形卡在倪珞的脖子上,他都快要被谋杀了!

他真的不要活了好吗?为什么人高马大的他要连续被纤细瘦弱的她各种撂倒,踢倒,扑倒,压倒?

麻麻,地球好危险,我要回火星!qaq!

张馨冲到了门边,倪珞却没有按她所想的追过来拉住她的手,回头一看,差点儿没被气死。

自己都还没走呢,那两人就扑到沙发上纠缠在一起了。

他们的头贴在一起,肯定是在热吻,倪珞那小子的手还在她的腰上各种揉捏,这男人真是薄情寡性!而倪珈的高叉裙子完全飞开,露出白皙的细长腿,直接勾在倪珞腿上,这女人真是放/荡/骚/货!

张馨愤愤咬牙,气恨离去。

唐瑄从外边走过来,望见张馨怒气冲冲地离开,有些不解,推开门一看,好家伙,倪珞居然和一个身材好到爆的小女孩纠缠在沙发上,你揉我捏的,太惹火太劲爆了!

唐瑄微微眯眼,虽然只是看到背影,但以他多年游历花丛的经验,这女孩应该是个尤物。

脖颈处的肌肤细如美瓷,腰肢盈盈一握,最摄魂是她一双腿,纤细修长,细腻白皙,让人看着就想……

关键是,这女人居然能把花心大少倪珞扑倒,太主动了,太奔放了,唐瑄摸了摸下巴,这种女人,够火辣,够刺激啊!

倪珈感觉到张馨走后又来了人,扭头一看,是唐瑄,

这才松了手。被她压在身下的倪珞早已经憋得脸颊通红,一下子重新流畅地呼吸到了空气,差点儿没咳嗽死。

唐瑄诧异,看这个样子,刚才不是在亲热啊,怎么看着像谋杀啊?

不过,管她谋杀不谋杀,唐瑄一点儿不关心他“兄弟”倪珞,目光直接飞到倪珈脸上,倒不是因为倪珈有宋妍儿那种美到狗都回头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倪珈有莫允儿那种是个男人都能勾引到手的纯真妖娆。

而是,只要是个稍微不错的女人,唐瑄都会无差别地起花花心思。

更可况,倪珈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有双让人想入非非美腿的美人儿。说起来,她们三个都挺漂亮的,不过硬要比较的话,最美的还是宋妍儿,其次倪珈,最次莫允儿。

唐瑄盯着倪珈看了半晌,很快得出结论,只怕,这个女孩还很纯情,被倪珞玩弄之后抛弃了,所以才过来闹场子。真是可怜又可爱啊,唐瑄心想,还是让我来抚慰这个少女受伤的心灵吧!

倪珞从沙发上爬起来,他倒不至于在唐瑄面前跟倪珈闹,所以黑着脸,直接往外走。

倪珈一愣,这要是让他跑了,她今晚白来了,于是赶紧跟过去,扯住他的手:“倪珞,你要去哪儿?跟我回去!”

倪珞早就忍到了极限!

你说说,有哪个弟弟跑去酒吧跟新女朋友xx的时候,被亲姐姐抓个正着还在一旁点评的?

有哪个姐姐会假装弟弟的女朋友把真女朋友气走的?

有哪个姐姐会把弟弟扑倒差点儿掐死,还让人误以为他们在亲热的?

他的脸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丢光了好吗?

他们家是从哪儿空降了这么个极品的姐姐?

倪珞见倪珈还扯着自己,暴怒,猛然发力,甩开她的手:

“滚!!”

倪珈终究是女生,力气比不过他,被他甩得连连后退,差点儿摔倒,却被身后的唐瑄扶住。

唐瑄很不知廉耻地握着她的腰,关怀道:“你不要紧吧!”

倪珈脸色不好,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又去追倪珞:“倪珞!”

“哎!”唐瑄见她要跑,抓住她的手,“倪珞他太花心了,哥哥我,还是很专一的!”

倪珈一句话不多说,对准他的□,就是一脚!!

“啊!”唐瑄凄厉地惨叫一声,面色死白地捂着关键部位,扭倒在地上。

倪珈冷面如霜:“下次再敢动手动脚,阉了你!”

说完,她跑出去追倪珞去了。

倪珞疾步走进停车场,怒气冲冲,说实话,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喜欢张馨,但张馨人很好啊,长得漂亮又温柔,二线明星,也算是事业有成的女人,最关键是,她对他痴情啊!

那段时间,他还和柳飞飞在一起的时候,张馨就喜欢他了。柳飞飞这人和倪珞一样,脚踏n条船,除了上床,一点儿女人的柔情都没有。倒是张馨,经常体贴地发短信问候身体提醒天气开解心情之类的。

这么甜蜜的攻势,是个男人都承受不了多久。所以,他就和张馨在一起了,说实话,张馨真挺好的,凡事都顺着他来,就连他来酒吧,她这个公众人物都二话不说地跟来。

所以,倪珈把她气走了,倪珞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张馨的感情有多深,而是,这么一个事事都顺着你的女人,突然想想她以后再不理你了,真挺难受的!

不论如何,他也先要把她追回来再说!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那死女人烦人的声音:“倪珞!你给我站住!”

倪珞当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他当然信!!!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很想唱一首甩葱鸭之歌,啊牙擦擦啊哔哔打哔哔,哑巴泥巴泥巴比巴博......

chapter 12

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那死女人烦人的声音:“倪珞!你给我站住!”

倪珞当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他当然信!!!

倪珞的脚步条件反射地一滞,缓了缓,犹犹豫豫,迟迟疑疑,无比憋屈,无比郁闷地,终于,还是停住了。

停车场里有摄像头,他可不想丢脸丢到夜店来!

尼玛明天就要报名学武术啊好吗?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好劲道,一定要打过她!

倪珈走到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我不许你去找张馨!”

“倪珈你闹够了没有!”倪珞脸色阴沉得要滴水,“我和谁上床你也要管?”

“张馨她不是好人!”

“比你好!”倪珞狠狠剜她一眼,“你只会抢走我的财产,可张馨她知道我从今天开始没钱了,还愿意跟着我,还安慰我呢!”

倪珈无语至极,这少年脑子是怎么长的?你说你没钱了,人家能信吗?这种小把戏都能把你感动,你是藤上长的瓜啊你!

倪珞看见倪珈张口结舌的表情,猜想是气到她了,于是说得更加得意,“你不喜欢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偏偏要和她在一起!”

完了,逆反心理了!

倪珈咬牙:“张馨她不喜欢你,她只是喜欢你的钱!就算你现在没钱,她也知道你以后一定会继承华氏的。你以为她真是没有心机,很单纯吗?”

倪珞挑眉:“倪珈你照照镜子就不好意思说别人!我是发现了,最有心计,最不单纯的人,就是你!”

倪珈反唇相讥:“是啊,我有心机不单纯,但我起码让你防着了,不像你身边的那些个女人们,一个个城府比海深,还装白莲花,防不胜防!要不是因为我以后的命运跟你绑在一起,要不是怕你把华氏毁掉,你就算被她们骗光榨干我都不管!”

倪珞气极:“照你这么说,我自身就没吸引过女人?喜欢我的,就全是看着我的钱我的身份来的?”

倪珈很是理所当然,无比诧异地看着她:“要不然你以为,你这么个花心纨绔的浪荡公子哥,凭什么让女人前仆后继地找虐啊?”

倪珞闭了闭眼,俊朗的脸狠狠抽搐了好几下,尼玛自身魅力被否定,这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

可倪珈打击他的话没说完,还在举鲜活的实例:“就说柳飞飞,要不是那部电影是华氏旗下的投资公司出的钱,她会傍上你?现在倒好,你看看,人家又另觅新欢去了!对你的感情,是真爱呢!”

倪珞好看的眉毛气得一跳一跳的:“你打击够了吧?这就是你的乐趣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倪珞,你应该长大了!”倪珈牢牢看着他满是怨气的眼眸,平缓而有力地说,

“你应该多想想倪家和华氏,你是我们这个家族唯一的男人。华氏以后就靠你了!而且,就算你对这方面没有兴趣,也请你起码做一个正直体面的男人,能够在外界面前维持我们家族的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倪珞愣住,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倪珈各种逆他的意,他很反感,也很讨厌,可不知为何,这番话让他有种脸热得发烫的感觉。

心里居然有一丝从来没有的羞惭。

倪珈看着弟弟的脸渐渐有些微红,期待着他能有所回应的时候,倪珞拔脚,擦肩而过:“我去找张馨了!”

倪珈几乎要踹人:你这死猪是油盐不进啊!

“倪珞,我们打个赌!”倪珈无奈,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这下,倪珞停住了:“什么?”

“我赌,如果你不主动联系张馨,不找她,而且,拒接她电话,不回短信,不见面。不出一个月,她一定会主动找你,或许还会闹出大事儿来。比如,性/爱录像要挟之类的。”

倪珈勾唇,“到时你就会看到,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美好!”

上辈子,张馨这个小角色就闹出过一场大风波呢,只不过,倪珞的女人太多,倪珈一时没想起来。

但现在,她把握十足。

倪珞侧着身子,白色的地下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格外颀长,他斜睨她:“你就这么看不惯她?”

“不是看不看得惯的问题,而是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倪珈自信地笑笑:“女人的直觉,不要小看哦!”

“赌注是什么?”

他果然最关心这个,刚才对张馨的维护,大部分都是出于膈应倪珈。

“如果你输了,你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好好上学,好好学管理;如果我输了,我就听你的,把所有从你这儿抢走的钱房子股票名车基金,一分钱不剩地还给你!”末了,又加一句,“除了,那颗钻石拿不回来了!”

倪珞想也不想:“好!”

倪珈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当然,你不许从中作假!”

倪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居然不信他的节操。但倪珈认为他的节操基本是碎碎儿的,还是用什么东西约束一下比较好,

“不许私下打发张馨,不然,你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倪珞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镇定下来,听了她这句,差点儿吐血,姐你别这么重口行吗?我虽然和朋友们一堆的黄话,可你是我亲姐!我真受不住好吗?

他嫌弃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呢,如果你收买张馨呢?”

倪珈耸耸肩,毫无压力:“我要是收买张馨,我就这辈子都没高/潮!”

倪珈回家之后,找奶奶把宴会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奶奶静静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你这丫头,我明明叫你写1.5,你居然敢写2.5?越家这次,是被你坑死了!”

倪珈俏皮地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我们倪家的东西有多金贵!”

“而且,那颗钻石是倪家亲人的命换来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透着淡淡的伤,“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过亲人的平安!”

奶奶稍稍一愣,没想到小孙女会说出这种话,但她毕竟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片刻间就平淡地岔开了话题:“你这么做,也好!也让越家的老头子,看看你这丫头的勇气!”

倪珈不解:“什么?”

奶奶却没有解释,反而问:“你见到跟着越爷爷的那个孙儿了没?”

“你是说,越泽?”

奶奶点点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倪珈脸一红,窘迫道:“奶奶,你说什么呢?”

奶奶忍不住笑了:“我是问你,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又没有问你对他有没有好感!你紧张什么?”

“奶奶!”倪珈大窘,脸更红,赶紧拿手扇风,谁让她们之前讨论过联姻的事,她一时误解也情有可原好不好。

末了,倪珈正经下来,一板一眼地说:“看不出好坏,感觉他这人挺冷淡的。”

奶奶又笑了,有些意味深长:“要藏的事情多,当然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好。在商场上,如果遇到这种对手,是最可怕的。”

倪珈反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以为然地歪头:“那就不要和他当对手呗,做盟友就好了啊!”

奶奶眼中闪过一道光,却不知倪珈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是,没有深一步评论,而是转而开始另一个话题:

“你对越爷爷说,十三个月,我们一家人努力改变华氏,奶奶听了这话,还是很欣慰的!你真有这种信心?”

“有奶奶在,怕什么!”倪珈坚定地点点头,又说:

“越爷爷指出了华氏现在很多的问题,我也都知道,可是奶奶,我并不太明白,也不一定管得好。所以,我现在只能按照我的理解来!”

接着,她大致说了一下她的想法:“生产力不足,那就购置生产线;资金少,就想办法找银行或是借贷中心融资;人才流失,就提高福利和发展空间,顺带多引进一些高科技人才。嗯,我暂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不过,”她吐了吐舌头,“想着简单,具体操作起来,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就是了。”

奶奶听着连连点头,叹道:“这些你说的‘简单’事,恰恰是对华氏很重要的事。你能想到,奶奶已经很开心了。你别怕,有什么疑惑,就来问奶奶!”

倪珈这才放心地咧嘴笑了,末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真希望倪珞那个臭小子能快点儿懂事,这样,我就不用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提起倪珞,奶奶脸上稍显欣慰:“我刚看你把他带回来了,他还从来没有12点之前回过家呢!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倪珈重重点头,很有斗志:“等我这几天整理一下我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列出来给奶奶看,奶奶批准了,我就放心大胆地前进!”说着,她夸张地做了一个革命年代昂首向前的标志性姿势。

奶奶被她逗乐了,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奶奶期待着!对了,周末啊,也要记得多出去转转!”

chapter 13

星期一,早上七点。

倪珈洗漱收拾好,准备去上学时,发现倪珞的房门是紧闭的。

倪珈问张兰:“妈,倪珞他起来没有?”

“没有,他昨天晚上打游戏到凌晨才睡呢!”

“可今天不是要上课的吗?”

“算了,他也累了,几节课而已,上不上都无所谓!”

倪珈无语了:“……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去叫他起床!”倪珈转身走进倪珞的房间。

张兰没拦住,望着倪珈的身影,知道她没听,声音越来越小:“别去了,我刚才叫了一下,他火气大着呢……”

张兰抬着茶杯,优雅地喝奶茶!

半刻之后,倪珞房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张兰手一抖,瓷杯乒乒乓乓地乱跳,杯子里的奶茶洒了一桌子。张兰心惊肉跳的,赶紧跑过去看看究竟。

还没进房门,就见倪珈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妈,没事儿,他起床了!”说着话,某人右脚还半悬在地面,悠然自得地转着脚踝。

张兰不信啊,这家里居然有人叫得动倪珞起床?

她赶紧冲进去一看,只穿着内裤的宝贝儿子正抱着腿在地板上打滚,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的哀嚎。

张兰目瞪口呆,关键是房外还传来倪珈慢悠悠的提醒:“倪珞,十五分钟哦!”

十五分钟后……

倪珞洗漱完毕,叼着面包片坐在餐桌前打瞌睡。

张兰心疼,瞪了倪珈一眼:“你也真是的,他想睡就……”

“妈,我们去上学了!”倪珈直接把倪珞扯起身。

倪珞睡意正浓,不耐烦地推她一把,“我今天请假,不去学校!”

“请你妹啊!”倪珈瞬间跳起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夹,爪子摁住下巴,一拧,倪珞的海拔立刻被只穿了平底鞋的倪珈拖低了181—168厘米!!!

他的头被她细细的手臂钳住,动弹不得,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状,被她控制着往外拖。

“倪珈你放手!”他脖子被卡住,气息不稳,闷声闷气的。

倪珈捏着他,夹着他的脖子:“上了车再放!”

倪珞就这样被她挟持到了车上。

才脱离束缚,倪珞就爆了:“倪珈,你别以为武力就可以解决问题!我就算去了学校,你难道要一天10小时地跟着我?”

倪珈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不做声,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已经提交申请,把倪珞转到军事实验班去了,军队式管理,到时候,

逃课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啊!

这种摧毁精神的消息,还是等他到了学校之后,自己慢慢发掘吧!

倪珈偷换概念,很好脾气地哄:“倪珞,我们上次在酒吧停车场不是约好了的吗?你要好好上课的!”

倪珞不可置信,鄙视她:“你以为我是白痴啊?赌约的截止日期都还没到呢!你还没赢呢!”

倪珈:……

看来,是不能把他当做零智商儿童的!

到了学校,倪珞下车时,把车门甩得轰隆响。

倪珈考虑到周围同学很多,更考虑到她已经偷偷给他挖墙脚了,所以,很好地忍住了把他踢翻的冲动。

不仅如此,她还笑得很谄媚:“倪珞,上学快乐哦!”

倪珞被她这笑容刺激得脸抽搐了一下,拎着单肩包,一溜烟就跑了。

倪珈看着他青春洋溢的背影,潇洒地跑远,长长呼了一口气,转身进去自己的学校。

倪珈读的未央艺术学院和倪珞读的军校紧紧挨着,学校后门只隔了一条小巷子,两个学校的图书馆还是连在一起的,分东西区。

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艺术学院的美女们特爱学习,学表演的都天天泡图书馆捧着中国文学史读,一个比一个打扮得漂亮,跟试镜一样,究竟是读书还是读隔壁的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倪珈经过报刊亭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名字,《秘空票房3天破2亿,未央在校秦景倪珈打造科幻爱情电影神话》。

说起来,倪珈和秦景两人有过一些合作,上周末上映的《我们的秘密空间》就是倪珈编写的!

倪珈昨天上街,看到电影海报上编剧名字是“倪珈”时,还有些诧异,她并没有多大印象。

电影讲的是一对互不认识的男女,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成了紧密联系的对手兼情人,后来回到现实中,又阴差阳错地在一起。

情节和对白都挺好玩的。

倪珈看完之后,十分震撼,她完全没想到,一部科幻爱情片会在票房和口碑上达到标杆式的高度,更没想到自己居然写过这么悲喜交加打动人心的作品。

只不过上辈子,突如其来的身份问题让倪珈彻底迷失,把编剧这个才能完全抛掉了。

买下那份报纸,目光又落在另一份杂志上,封面是宋妍儿和莫允儿“姐妹花”,版面标题是《宋家二千金携手演绎催泪爱情大戏‘天国的你’》。

倪珈嗤笑,媒体适应能力真强,莫允儿也算是宋家千金了?不过,这个标题没问题么?听着好像百合片。

《天国的你》,倪珈在电影院看过海报,当红男星江星宇主演,新生代女星宋妍儿莫允儿双女主出演。她看过简介,讲的是一男二女青梅竹马长大,男主和其中一个相恋相爱,可她却得了绝症,于是托付闺蜜好好照顾男友。

然后闺蜜和男友在一起了,只是男主既哀痛天国的前女友,又心疼现女友,而闺蜜呢,既爱这个男人,又缅怀自己的好朋友。

结局,男主一次过马路看见前女友喜欢的雏菊,跑去要买,被车撞死了。

倪珈对此无力吐槽了,只想问那个编剧:你究竟想说什么?

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静默了几秒钟,姚菲等人看她时,明显谨慎了很多。其他同学的目光,或忌恨,或不满,或羡慕,或友好,她都熟视无睹,找了第一排坐下。

这门课是小说写作课,还是要多做笔记,好好学习的。

刚坐下,电话来了,是倪珞。

一接起来就是特征性的爆吼:“倪珈你又算计我!送我去监狱一样的南山基地,你有没有搞错?你是想死啊!”

倪珈坐在教室里,一脸微笑:“嗯,好,再见!”

封闭式管理,无电子通讯,倪珞,会想死的人是你呢!

挂了电话,手机静音!

没一会儿,有几个女生凑过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倪珈,我昨天看《秘密空间》了,台词什么的,幽默又有深度!你好厉害!”

“对了,票房这么好,以后会有奖金的吧?”

“不过你现在是大小姐,也不缺钱哦,赚的估计都是小儿科了!”

倪珈以29岁的心思看,这些女生们挺八卦的。但是,她现在是大二的学生,而这几个女生是班里性格比较好的,不像姚菲那样心里不平衡。所以,倪珈还是蛮友好地回答她们的各种问题,顺带推荐她们看一些好书提高语言能力。

一时间,倪珈这一圈相谈甚欢,笑语连连。

珊珊叹道:“好羡慕啊,我们的剧本到现在都没有导演看上,愁死了!”

倪珈安慰:“才大二啊,慢慢来,我也只是比较幸运而已。”

确实如此,一般导演不会找在校生写剧本,而投资人不会找在校导演拍电影。

秦景是个特例,自己掏钱拍电影。因为她还是在校生,所以不会歧视在校编剧。一来,她和倪珈关系好,二来,倪珈还是个穷丫头时,就是编剧系的高材生了,她当然会找她写。

秘空的剧本就是倪珈还很穷酸时写的,说起来,搬进倪家小半年,她几乎就没有再构思过剧本,而是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讨家人开心怎么让大家讨厌莫允儿怎么让自己发泄,太可怕了!

倪珈打开课本,静静地想,这辈子,自己的梦想是坚决不能丢弃的,为了他人而丢弃,更加不值得!

认认真真听完一节课,下课铃声响的瞬间,电话屏幕亮了,是徐贤。

华氏的高科技生产线要扩大,现在急缺生产设备。

华氏以前都是直接和德国的一家装备制造公司合作,委托它为华氏进行专业定制。可华氏与该公司的合作期限只有十年,现在合约刚好中止。不过,倪珈却查到,那家公司这十年为华氏打造的生产线机械设备,去年有五套,曾因精调超时而被退货。

倪珈查看记录时,觉得很奇怪,这种大型自动化机器的精调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以前调整设备,德国专家都会驻厂2到3年,去年却莫名其妙被赶走,就好像华氏毁约似的。

倪珈暂时没有心思去管去年的事,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

制造一条生产线和设备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华氏根本等不了,所以,倪珈让徐贤联系那边的公司,就说华氏愿意原价重新买回。

可现在,徐贤打电话来说,那家公司被收购了。而收购它的公司是国内的西斯装备,隶属华夏能源旗下。

汇报完情况后,徐贤加了一句:“越家管西斯的人,是越泽,所以……”

所以,她能不能买到那5条生产线,全看越泽的心情。

倪珈想起越泽淡漠冰凉的脸,居然毫无心理负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结果再坏又能怎样?这辈子只要把倪珞和华氏扶上正道,要她做什么,她都一往无前!

但,在越泽这货上,有困难。

倪珈本想投其所好,他要是喜欢红酒,她就把最悠久的给挖出来;喜欢收集车,就把倪珞的珍藏送去;喜欢美女,就把表演系学姐学妹打包了给他。

可徐贤的反馈是,查不出这人有啥爱好。

倪珈囧了,说那至少查查他这人在哪儿吧,好去围追堵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无果。

徐贤说:见他比见越老爷子难!

倪珈毫无对策时,想到了问秦景,他们是亲戚,肯定有电话号码的。可她还没开口,秦景却问她周五下午要不要去骑马,说都是她应该熟识的人。

听这话,就像是秦景想帮她更快融入这个圈子一样,倪珈于是答应了。

这次骑马局是宁锦昊组织的,倪珈想,或许可以遇到越泽,只是,到了马场后,有些意外,

莫允儿跑来干什么?

chapter 14

倪珈走进马场休息室时,稍稍紧张了一下,她以为会见到宁锦昊。可是,目光扫了一圈,没有!心里一瞬间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轻松。

说起来,上辈子的倪珈,曾经对宁锦昊有过好感。

宁锦昊的爷爷和宁锦年的爷爷是亲兄弟,宁锦年爷爷那一脉发展到现在,成了老政治家族宁家的边缘,但宁锦昊爷爷的这一脉,却是宁家的中心。而宁锦昊则是代表宁家政治的长子嫡孙。

宁锦昊这人是圈子里最冷漠最面瘫最表情冰冻的人,宁锦年偏偏相反,温文儒雅常含笑意。

可就是这样,倪珈憎恨万人迷宁锦年,却对电冰箱宁锦昊有好感。

只因为,他给她递过一张手帕。

上辈子的19岁生日宴,本该和倪珈跳开场舞的宁锦年完全被莫允儿吸引走,居然抢了她的开场舞。倪珈刀叉弄不好,餐具放不好,不会喝香槟,穿高跟鞋歪歪扭扭,闹了一系列的笑话。

一个人躲在外面哭时,听见过一个异常冰凉却让她温暖了好久的声音:

“谁惹你伤心了?”

她抬起泪朦朦的眸子,就看见一张比黑夜还冷的脸,刀刻斧琢的俊,和雕塑一样,没有温度,可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无声地抬在她面前。

就是那一刻的好感,现在想起来,都是温暖。

只是,今天没见到他,反倒是看见了宁锦年,还有宋妍儿和莫允儿,两人正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讲话。闺蜜加姐妹,现在又一起演了票房大卖的电影,天天一起做宣传,媒体口中的好姐妹,真不是盖的。

不用看都知道,宁锦昊可能中途有事没来,所以把主人的位置交给了宁锦年,而后者当然请绯闻女友宋妍儿过来,她都来了,莫允儿肯定也要跟着来。毕竟,宁锦昊的那一圈哥儿们,个个都不是小人物。

有男人的地方,哪能没有她莫允儿?

只不过,今天这个局比较小,来的只有越泽,尹天野和几个倪珈不认识的男人,外加若干女人,还有,宁锦年的亲妹,宁锦月?

那是和宁锦年如出一辙,内心阴险狠辣的主儿啊!

倪珈淡淡一笑,哎,今天好玩了!

没走一两步,秦景看见了她,远远冲她招手:“倪珈!”

其他人看了过来,倪珈穿的一件吊带雪纺印花小衫,水洗浅色牛仔铅笔裤,高跟鞋,走路的姿态颇有t台模特儿的风范。

慕翊辰冲秦景笑:“你的朋友是个美女啊!”

高寒跟着起哄:“求介绍啊!”

莫允儿没想倪珈会来,有些意外,而听到别的男人这么夸她,吃味儿了,她看了慕翊辰一眼,有种想让这个男人跪倒在她裙下的冲动。

可,她忍了忍,今天的冲动太多了。

她和宋妍儿是最早陪着宁锦年来的,每来一个男人,她的小心肝都要花枝乱颤好几下,都是极品啊!

那个越泽,太有气场让人挪不开眼了有没有?那个尹天野,阳光灿烂超萌超可爱的有木有?

越泽这种冷漠型的很让人有挑战的欲望,手握大权,沉寂内敛,深不可测的很有吸引力啊;

而尹天野这种早早成家的也让她心痒!说起来他老婆秦景就是因为这段闪婚成了未央的传奇呢,如果,这么公主般的传奇毁在她莫允儿手里,这么一段大家都羡慕的眷侣,因为她而分手,简直是太有成就感了太骄傲了!

这么一想,她激动得高/潮都要来了有木有!

只可惜,她现在的目标是宁锦年!

她讨厌倪珈,也讨厌宋妍儿,都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她就见不得光,凭什么宋妍儿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却要因身世被倪珈耻笑,成为众人眼中傍豪门的女儿?

宋妍儿比她多享受了那么多年宋家主人的位置,她一想就气不过,宋妍儿有的,她一定都要有,尤其是男人!

而且,上次晚宴,倪珈明显对宁锦年有兴趣,这个男人,她更加势在必得了!

倪珈走过来,坐到秦景和宋妍儿中间。

宋妍儿刚见倪珈时就很忐忑,生怕她误会她有意孤立她,于是立刻章鱼般挽住她的手,亲昵解释:“珈珈,我没想到你会骑马的,所以没有请你过来,你千万不要怪我!”

“没事儿!”倪珈回答很简短,对她这种求自我认同,不感兴趣。

莫允儿则完全开启了男人模式,笑容款款,声音柔柔:“倪珈,你以前应该很少骑马吧!过会儿不要害怕哦,马儿都是很温顺的动物,很愿意被人骑的!”

倪珈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嗯,允儿你好温柔,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了温顺的,等着被人骑的马,太可爱了!”

“噗!”尹天野和秦景两人同时呛声,其他人都忍着笑,慕翊辰和高寒的脸都憋红了,就连越泽,淡漠的眼眸里也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倪珈这句话完全是顺着莫允儿说的,听上去没有一点儿问题,可,很有问题。

莫允儿的脸顿时血红,她居然拿马比喻她,还说她等着被人骑?下流!可关键是,自己好像说了“很愿意被人骑”的话吧?

这句话没人逼你吧?

这下丢人丢大了,她怎么会料到倪珈忽然给她玩了这么出文字游戏?

在场人都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有宋妍儿以为倪珈是拿温柔良顺的马作比喻,多好啊,而且,倪珈说这话时,一如既往的底气又安然,谁会想到她是讽刺啊!

在场所有女的,除了宋妍儿,都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莫允儿这种娇弱又抢男人眼光的风格有些做作,所以,不太有好感。

而秦景更是看过莫允儿的女人模式,周围没男人时,立刻没精打采不发一言,所以,也没好感。

至于在场的男人,除了宁锦年,对莫允儿说不上不喜欢,可倪珈这种鬼灵精怪又貌似重口的女生,还是蛮好玩的,所以,他们也不至于对倪珈有坏印象。

宁锦年见莫允儿受辱,不太开心,刚准备帮着指责倪珈。

倪珈却不给他机会,直接看向越泽:“越先生,我听说西斯收购了德国的一家装备公司。那家公司有华氏退去的5套f9a3生产线装备,我想把它们原价买过来,你看行吗?”

越泽扭头,玻璃窗外的阳光在他细碎的头发上染上一层层的光晕,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眸,他沐浴在温暖的阳光,整个人却是静静的,说了一个字:

“哦!”

倪珈:……

尼玛,好想掀桌啊!

你以为你是姬无命啊惜字如金?你要是想装酷,“是”和“否”也是一个字啊!

倪珈忍住心里无数头痛快驰骋的羊驼,无限好脾气地问:“哦~~是是还是否呢?”

越泽看她一眼,很是平平淡淡,居然嘴贱地按着她的句式,回了一句:“哦~~就是介于两者之间!”

倪珈:……

真不要脸!

尼玛这要是倪珞,她绝对把他踢得鼻青脸肿,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倪珈:“越先生,这套设备是按照华氏的要求打造的,现在华氏收回去,可以让你们盈利;扔了太可惜了!就那么放着,保养费也不少啊!”

越泽目光深邃,越过她,看向另一边的人:“我只是在考虑,卖给谁比较好?”

倪珈一愣。

身旁传来莫允儿的娇嗔,柔滑得跟丝儿一样:“是我先和越家哥哥说起这件事的,倪珈,你要排队了哦!”

倪珈转头,凉凉看她一眼:“你声音真好听,苍井老师拍动作片时,都不及你一半的勾人。不过,对所有男人都这么娇滴滴的,不怕会引起桃色误会,让人以为你无差别勾引男人?还是,你天性就是喜欢这样?”

一片寂静。

连嘻嘻哈哈的慕翊辰都觉得汗毛倒竖,这女人嘴好毒啊!越泽薄唇轻抿,意味深长地瞥了倪珈一眼。

莫允儿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来,想眼泪汪汪,又挤不出眼泪,只差活活气死。

宋妍儿面色微红,轻轻扯了扯倪珈,小声道:“珈珈,允儿也是为了我,才帮宁家要这套设备的,你别为难她!”

倪珈拳头一紧,莫允儿这贱人!!!

莫允儿明知道那套生产线是华氏的核心,明知道宁家卡纳旗下的储能设备公司是华氏的竞争对手,她居然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了宁锦年,还帮宁家夺这套生产线!

是她太低估她了,没想到,他们这对狗男女这么快就搅在一起了!

她此刻心里火大了,偏偏宁锦年见莫允儿委屈心酸好像要哭的可怜模样,沉声质问倪珈:“倪珈小姐,我以为你虽然18年的教养不好,但也不至于说出这种令人恶心的话!”

倪珈眼神轻蔑地落在他身上:“说我教养不好,你是在侮辱莫允儿的妈妈莫墨呢!”

宁锦年哑口,忙对莫允儿道歉,后者赶紧摇头说没事,她倒是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莫墨,她只是难过牵连了宁锦年,一下子,眼泪就砸了下来。

宁锦年见莫允儿好似受了千百般委屈地落泪,更是怒火中烧:“允儿这么纯真的人,你为何处处针对她?”

倪珈瞬间冷脸,却直接无视宁锦年,目光灼灼盯住哭得梨花带雨的莫允儿,声音冷厉得像一道道鞭子:

“纯真的莫允儿小姐,倪家养了你18年,给了你这么好的教养。于是,一转身,你就把倪家华氏的商业机密泄露给竞争对手宁家,还想帮着宁家夺华氏的核心生产线。你可真够纯真!”

这句话无疑狠狠一耳光打在莫允儿脸上。

我教养不好,至少我没有背叛家族吧?

她纯真,她却晓得阴险地把亲养家族的核心机密送给竞争对手!

莫允儿羞耻得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宋妍儿这个商业盲人也发现是好像不对。

其他人则差点儿被这冰冻的气氛搅成冰渣渣,一个个尼玛好想变成背景墙凭空消失啊有木有!

尼玛,偶们只是想来骑马的啊!驾!

chapter 15

众人都囧着脸,只有越泽,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倪珈说完,悠然自得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或许,我们可以以泄露商业机密的事情,法庭上见,看看你的纯真能给你加多少分!”

莫允儿此刻完全感受着身旁宁锦年的歉疚和心疼之情,愈发装可怜的一句话也不反驳,可劲儿地掉眼泪。

“真可笑!”一直冷眼旁观的宁锦月开口了,“德国那家公司和华氏的合约早就终止,被退回来的仪器就算列在保密协定里,那也是前公司的事情了。这家公司现在被西斯收购了,如果你要告莫允儿泄密,首先要牵扯进去的,应该是西斯吧!你难道想说是越泽泄密了?”

说完,嘴脸一换,冲越泽甜甜地笑:“越泽哥哥,我只是打个比方,不要介意哦~~~”

越泽淡淡的,没看她。

倪珈微微眯眼,这个宁锦月很狡猾啊,居然偷换概念把越泽扯进来。

倪珈淡淡一笑:“西斯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f9a3生产线设备的事情,我刚才问越先生,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保密工作做到了这个份上,又何来泄密一说呢?”

她现在算是明白越泽那模棱两可的“哦”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一个无时不刻都警惕感高得吓人的人啊!

倪珈轻轻松松语气一转,“反倒是你,你为了保护莫允儿,准备冤枉说生产线这个消息,是越先生透露给你们的?”

越泽眸光微闪,看住倪珈,后者此刻正信心十足地盯着宁锦月,脸上全是咄咄逼人的骄傲气势,可是,这么自信到嚣张跋扈的脸,却一点儿不令人生厌。

宁锦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气的是,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说她冤枉越泽,挑拨他们的关系,简直是找死!

她原本以为可以带着宁家大小姐的风范,好好地教训倪珈一顿,挽救可怜的莫允儿,让大家看看她的本事,没想到,才一个回合,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真气了,往倪珈身上扣帽子:“倪珈,你真要把几家的关系搅成这个样子吗?”

倪珈从容镇定地还手:“宁锦月,你和你哥哥别想着挖我们华氏的核心设备,我们几家的关系,应该还会是蛮好的!”

居然反讽??

宁锦月从没遇过这种牙尖嘴利的对手,她的朋友圈子里都是大家闺秀的淑女啊,什么时候混进过这种最毒贱/人心的贱/人!

在场其他人更加化成背景墙,太吓人了!

连最刁蛮的宁锦月都拿不下她,这个倪家的大小姐,太吓人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倪珈好毒的时候,她还特宽容,特和煦地笑了:“当然,我是真心不想破坏大家的关系!所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越先生,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越泽点头。

“那些设备,要么我拿走;要么,宁家出钱,”倪珈甜甜一笑,“毁掉!”

她说话不徐不疾,娓娓道来,好似徐徐清风,却句句都带着尖利的刺,还是沾了白雪公主后妈剧毒的刺。

“设备本来就是倪家定制的,就算是退了货,也绝对不能为其他集团所用。卖给我,是好事一桩;不过,好歹宁家也开口要了,所以,如果宁家想要的话,就花大价钱买吧。只是,宁家应该不想让越先生背上贩卖商业机密的坏名声吧!既然想买,就买个把它报销毁掉的结果吧!”

宁锦月瞠目结舌,这女人怎么如此阴险?她居然用越泽的“名声”做要挟,宁家当然不会给越泽戴上出卖商业机密的罪名(关键是越泽没那么傻)。

如果让她拿回去,太不解气!

可如果宁家出钱买个毁掉的结果,变态啊,那不是衬托宁家处事阴毒?

两边都对宁家不利!!!

慕翊辰和高寒等人背脊僵硬,咽了咽口水,美人蛇啊!

不温柔时很可怕,温柔起来更恐怖!

尼玛,偶们这些花间游戏的直男就是去戳菊花搅基,也绝对不能惹这号美女啊!

越泽并未想太久,似有似无地弯了弯唇角:“你说的这种方法,还不错!”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站在倪珈这边了啊喂!

倪珈没想到他这么快回答,很感激,想对他笑笑感谢,又觉别扭,结果,挤出来的笑歪歪扭扭的。

她这么古怪又扭捏的笑,和刚才气势逼人的她判若两人,越泽无声看着,眼神虽然有些无语,但有星点的笑意。

越泽赞同倪珈提议时,宁锦月已经是震惊得不可置信了,为什么越泽不护着她,再一看,越泽那千年风波不起的脸居然,貌似,唇角弯起?

他在笑么?

而这死女人居然不知廉耻地笑得那么丑地勾引他,两人古怪又面瘫的笑是怎么回事?直接的眼神对视是怎么回事?

她一时间气疯了,狠狠蹦出一句:“那我们买下那些设备,让他们报销毁掉!”

宁锦年冷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异议。

华氏蓄能近年生产力不足,迫切需要加生产线,可是请装备公司制造设备,起码有一两年的工期。而现成的,只有去年他们挑刺推掉的那5条。

1条生产线的能力就已经很强大了,更可况是5条。

所以,宁锦年绝对不能让华氏拿走。

他之前从莫允儿那里听到消息时,就想过要找越泽,可宁锦昊不肯帮他出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越泽了,说起这事,他只字不回。

就连莫允儿这么可爱的女生跟他说起,他也是丝毫不透漏和f9a3生产线有关的任何消息。

宁锦年还一度怀疑,或许那些设备早就处理掉了,又或信息有误,直到倪珈说起,他才知是真的。

宁家卡纳旗下的储能设备制造生产线还很薄弱,技术难关突破不了,而f9a3是华氏的生产核心。如果从越泽手上拿下来,华氏就再也不是对手!

可现在,越泽明显不会为了宁家而得罪倪家,不久前才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那几条生产线,宁家是拿不到了。

所以,宁锦年很想说毁掉。可这话由他来说不适合,一个24岁的男人说这种鲁莽拉仇恨的话,打击对手,怎么都有点儿不体面。

可宁锦月这19岁的小丫头说气话,就完全没问题。

所以,他沉默地,默许了。

5条完备的生产线,价值不菲,可用来打击华氏,不算亏!

宁锦月冷冷一笑:“我说了,我要买了,让它报销。”

秦景头靠着尹天野脖子,无聊地轻笑:“花大把的钱毁掉别人急切需要的东西,宁小姐,你的兴趣爱好真独特!”

宁锦月气极,她这不是在越泽面前说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吗?

她刚要反驳什么,秦景已经仰头跟尹天野咬耳朵了:“天野,我们骑马去吧!”乖乖尹天野听老婆的话,立刻起身,其他几个人如蒙大赦,赶紧要逃窜。

秦景经过越泽身边,说:“我看宁小姐挺生气的,让她们打一架吧,宁小姐赢了,就满足她这个花钱害人的兴趣爱好!”

秦景这个女人,居然这么羞辱她!

宁锦月脸红得要滴血,肺都快气炸,却没想越泽居然笑了,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向宁锦月,眼眸深不见底的冷:

“宁小姐觉得呢?”

宁锦月指甲嵌入手心,差点儿掐断。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很感激,这么明显的讽刺,宁锦月应该不会继续逞能了,而且,就算真的打架,宁锦月哪是她的对手?热血少年倪珞都打不赢她的说!咳咳!

“打什么架?”宁锦月突然平静下来,微微笑,“倪珈,我们比骑马吧,谁赢了,听谁的!”

本已经走远的秦景脚步一滞,回头:“倪珈她……”

“我接受!”倪珈落地有声地回答,冲秦景笑了笑,又看向越泽,“如果这样,越先生也不会觉得为难了吧?”

其他人都诧异了,宋妍儿也一时忘了立场,拉住倪珈,冲越泽道:“不公平,珈珈才搬去倪家几个月?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宁……”

她刚要斥责宁锦月,可看着自己喜欢人的妹妹,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越泽眼眸幽深,静得如一口井,看着倪珈,后者脸上却仍旧是淡定如风般的从容自信。

他在所有人等待判决的目光中倾身,t恤折出柔和的阴影。

他把手中的空杯子稳稳放在茶几上,淡淡道:“请便!”

意思是,就这么决定了!

chapter 16

比赛规则很简单,骑马绕500米的马场跑道两圈,谁先到终点谁赢。

倪珈戴好头盔护膝和护肘,牵了马出来,宁锦月已准备就绪。而其他人。三三两两,或坐在场地周围的栏杆上,或懒散地靠着,当观众。

对男人来说,看美女玩竞赛,就跟女人看肌肉男比赛一样有激情。

宁锦月自认为在骑马这方面完全有优势,她讥讽地朝倪珈勾起唇角,英姿飒爽地翻身上马。

倪珈平平静静地骑上去。她19岁时,确实不会骑马,还摔下来过,可那是前一世10年前的事情了!

秦景找马场管理员借来了口哨,等两人两马都准备好了,“一二三!”

口哨声起。

两人几乎是同时扬鞭打马,栗色马儿瞬间加速,飞一样在草场上奔驰。

在起跑线上,就没有分出先后,跑了大半圈,都是并驾齐驱,宁锦月只领先一个马头。

这是她没料到的。

两人选的都是好马,所以在安全性温顺性和体力方面都是旗鼓相当。

宁锦月之前那么有底气,全因她本身就爱刺激,骑马也从来都是急速奔驰。

这种近乎男生骑马狂奔的速度,女生大都会恐惧。所以,宁锦月还从没遇过速度比她快的女生。但今天,遇到了。

更可气的是,她每次加速,倪珈也会跟着加速,死死地追着她,一点不落后。

大半圈跑下来,宁锦月已经被倪珈逼得超过平时的最高速度!

虽然都是飒飒英姿地在马背上飞逞,但明显看得出来,宁锦月时刻提防着倪珈,十分拘谨;而反观倪珈,异常的逍遥自在,无论策缰绳,还是扬马鞭,姿势都是舒展自然。

场边几人诧异了。

慕翊辰惊讶:“宁锦年,你妹妹从来没这么快过吧?”

宁锦年面色不明,没有回答。

越泽等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不发表评论。反倒是尹天野笑了笑:“对手那么快,她也只能突破极限了!”

秦景扭头问宋妍儿:“妍儿,倪珈不是不会骑马的吗?”

宋妍儿更不解:“是啊,上个月我和允儿教她骑马,她还摔了下来,从此一见到马就吓得要死!允儿,是吧?”

莫允儿扯扯嘴角,没回答。她此刻全心全意地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倪珈胜出!且不说那个赌约,光是倪珈到目前为止的表演,已经让人印象深刻了。

一想到倪珈要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出风头,莫允儿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爪子在挠。

秦景叹道:“那她真是豁出去了!”

越泽眼瞳微敛,眸光愈发幽深。

宁锦月紧紧被追着,却无可奈何,她很清楚她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再快一点,很可能就会摔下去。只剩最后半圈,她不能再快了。

可倪珈还有加速的趋势,仿佛飞速倒退的世界,呼啸的风声和颠簸的坐骑,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在倪珈超越她的一刻,宁锦月气急攻心,扬起马鞭,狠狠朝身旁的倪珈挥过去。宁静月的计划是,要么打她下马,要么她回击,自己趁机滚下去,反诬一口。

她使劲毕生的力气,

马鞭挥舞的狠烈力度把空气抽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鞭子落下的一刻,倪珈毫无预兆,惨叫出声

“啊!!!”

栏杆上的看客全倒抽冷气,这一鞭子打在人身上,光是听那声音,都背脊冷颤啊!

倪珈痛得瞬间失去了知觉,手臂像是被人砍了下来,可下一秒,感官恢复知觉,火烧一般的灼热痛感,爆炸般沿着手臂,剧烈放大。

可她握着缰绳的手丝毫没有松开,马儿没受到波及,依旧加速着。

倪珈狠狠咬牙,眼瞳一暗,特么的,她早就想抽这个贱/人了!

她想也不想,手中的马鞭干净利落地甩下去!

却没有打在宁锦月和马的身上。

是啊,既然是贱/人,就得防她用下贱的招数,要是她装模作样从马上滚下来,倪珈就成恶人了。

她虽然很想抽她,抽死她!

可她更不想让今天这么光明正大的胜利沾上污点!

打人最狠是打脸面!

马鞭在马头前虚晃着扭转几下,训练有素的马儿立刻条件反射地减速了。

宁锦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倪珈绝尘而去,冲过终点。

宁锦月停在场地中央,几乎是不可置信。

倪珈居然受住了她这一鞭,没有还击,让她都没有装受害者的机会。

倪珈还停住了她的马,这下,她是彻头彻尾地输了,而且,就连输,都输得很不光彩!输得脸面丢尽!

倪珈的马慢慢减速,停到了众人面前。

她取下头盔,从马上滑下来,一边解手上的护肘,一边笑意盎然地冲完全惊怔住的众人打招呼。

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好吗?

她看住越泽,洋洋地仰着脸:

“我赢了,那5条生产线,可以卖给华氏了吧!”

说话还是那么底气十足,好像这是她应得的。

不过,这确实是她应得的。

越泽眼瞳寂静无声,盯着她阳光下灿烂的笑脸看了半晌,金色的太阳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看上去很温暖,其实装着毫不掩饰的不可一世和嚣张。

可一点儿不让人讨厌,反而,像是真的,没有一点儿造作的纯真。

他点了点头:“那是你应得的!”

她咧嘴笑了,这一刻像个孩子:“谢谢越先生!”

说完,她像是终于完成任务,轻轻松松把身上的各种防护措施卸下来。

越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娇嫩白皙的肌肤之上,赫然一条足足两指宽的血痕,从上至下,半截手臂都受了伤。

且她估计是皮肤敏感体质,血痕周围已肿的老高,纤细的手臂乍一看上去,像是全部红肿了,很是吓人。

秦景看着肉跳,刚要说话,没想越泽淡淡开口了,

“我送你去医院吧!”

倪珈没所谓地挥挥手:“不用了,我有司机!而且,你们过会儿不是要吃饭的吗?”

越泽默默的,倒并没有因为被人拒绝而有什么异样的情绪,而是很平常地问了句:“你不去?”

倪珈手上的动作滞了滞。

这段对话怎么回事?

我们有那么熟吗?

那么熟,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时候,不理不睬,一点帮助的意向都没有?

不过,倪珈心里一哼,我也不需要男人的帮助。

后面的宁锦月恨得眼睛都红了,医院?吃饭?越泽干嘛对个陌生女人这么好?这女人是要赖在这儿讲多久,而手臂上的伤是求同情吗?

莫允儿也是面色很难看。

“不去了!”倪珈随意笑笑,明显笑容收敛了很多。之前一时的灿烂全因获胜后的喜悦,但现在平静下来,当然换了戒备而有度的表情。

倪珈见宁锦月过来,凉薄地看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扬起唇角:“我要的东西到手了,多留无益。不好意思,搅了你们的局!大家继续!”

她说着“不好意思”,但肆意勾起的唇角,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味道,分明是把所有人傲视了一遍。

她笑得格外妖娆,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美丽又潇洒的背影。

#

一直到了停车场,倪珈才痛得蹲在地上,抓着手臂几乎尖叫,痛得眼泪都差点儿漫出来,

宁锦月,今天这一鞭子,以后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倪珈,和她手上的伤,吓了一跳,赶紧从车上下来:“大小姐,你手怎么了?快上车,我们去医院!”

“不必了!”倪珈忍着痛钻进车内,“先去军校南山基地吧,接倪珞!”

马上周末了,要是把倪珞落在那儿,估计他会疯掉。

五天没见倪珞,也不知他在学校捣乱没。

军校的南山基地其实是专门管教叛逆青少年的地方,完全遵照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禁用任何电子通讯设备,包括手机。基地在山上,学员根本逃不出来。

这么做,倪珈也很心疼,很迫不得已。可没办法,她必须给倪珞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就算她自己绑不住他,她也有n种方法束缚他。

倪珈见到倪珞时,他正在宿舍楼前拿着大扫帚扫落叶,多数学员由于太捣乱,都是被家人半年十月地关在这儿,周末也不来接,所以倪珞并不是很孤单。

他还挺自娱自乐地,挥舞着大扫把像武林大侠一样,摆弄各种自以为很酷的招式,还玩什么秋风扫落叶,把青青的叶子扑打得满天飞。

倪珈忍不住轻笑,声音像春末的夕阳一般温暖:“倪珞!”

倪珞一回头,看见她,愣了半秒钟,立刻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红色的霞光在他的发丝脸颊上跳跃。

他刚来的前两天,恨得要死,可惜无处发泄电话也被没收,每天脑子里装得最多就是等他出去一定要掐死倪珈,连晚上做梦都是掐着她的脖子摇晃。

可才过三四天,他就迫切希望,有个人来看看他都好啊,哪怕是他最痛恨的倪珈。

宿舍楼外还有一圈铁栅栏,任何时候,学员出现在任何地点都是严格规定的,所以,倪珞还出不来,只能隔着栅栏跟倪珈讲话。

片刻前的欣喜很快过去,他这下又清楚了,他怨恨她!

他瞪着她,眼中的火足足烧了十几秒钟。双手也狠狠抓着栅栏,仿佛那是倪珈的脖子。

倪珈见他怒气冲冲,一点儿不恼,反而咯咯笑起来:“倪珞,你这个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被妈妈送去幼儿园的小孩,天天站在门口哀哀地望,”

倪珈脑补出一个q版的小倪珞,小手抓着幼儿园的门,小小一坨在春风中眼泪汪汪,

“哭着想,‘麻麻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好可爱啊!”

chapter 17

倪珞一头黑线,尼玛你是妈我是儿子,母爱泛滥也不是你这么装啊,全世界女人母爱泛滥母**爱小**也轮不到你这个黑心又绝情的姐!

倪珞黑着脸,等她笑完,才没好气地瞪她:“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看我好可怜?”

倪珈摇摇头,又望了一眼栅栏:“不高啊,翻过来应该很容易吧?”

“其实我可以很轻松地翻过来,”倪珞豪气地说完,语气一转,无奈道,“但是不行,违反规定,就要蹲在地上学鸭子走路!”

倪珈很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没忍住,

“学鸭子走路,你学给我看看!”

“我没被罚过学鸭子走路!”倪珞暴躁。

倪珈耸耸肩:“我不信!肯定学过上百回了!”

“学鸭子走路要在全校同学面前走,那么丢脸的事情,我会做吗?”倪珞气得跳脚,这么怂糗的事他怎么会做,他差点儿被她不相信的表情气死,

“还有,这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晓得来看我,把我害得这么惨,不怕遭报应啊!”

倪珈隔着白色的栅栏,静静看了他一秒钟,侧了侧身子,拿渗着血的手臂给他看:“喏,已经遭报应了!”

倪珞看见那又红又肿的血痕,肉跳了好几下,片刻前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震惊:“你被人打了?是谁?”他猛地摇晃了一下栅栏,

“谁打的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难怪一个小时前,他的左手臂,也就是倪珈受伤的这个位置,莫名其妙地撕痛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吗?

倪珞心中涌起一阵怪怪的感觉,五味陈杂,说不清楚。

倪珈心里偷偷的暖,表面却不屑一顾,白他一眼:“怎么,你想给我报仇啊?”

倪珞条件反射地“切!!”,脸上带着不愿承认的尴尬。

他这才发现刚才他表现得紧张了,他们两个明明还是处于对立面的说,哼,真狡猾,这样就想装可怜博同情,才不会上当呢!

倪珞面无表情,很酷很拽地吐了一句:“我是想拜打你的那个人为师!”

倪珈脸一僵,尼玛,好想一脚把他连同这个栅栏踹倒了,狠狠跺成平面啊!

倪珞见她貌似被气到,更加得意了,笑得花枝乱颤:“倪珈,看那样子伤口早就不疼了,还跑来我面前装可怜,你羞不羞啊!”

倪珈差点儿把拳头捏碎,丫的你和我逆着来的时候,脑袋转得比谁都灵光!

“我本来是来接你回家的!”倪珈笑笑,“既然如此,你继续扫地吧,我走了!”

“别啊!”倪珞长手穿过栏杆,赶紧抓住她,一脸憋屈,“我把刚才的话收回,你带我回去吧!我想死奶奶和妈妈了!”

见倪珈似乎不太满意,又狗腿地加了一句,“还有你!最想你,想死你了!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天天都想怎么把她掐死……也算是一种深刻的想念……吧……

倪珈这才嘿嘿地笑:“好啦!收拾东西,带你回家了!”

倪珞乐颠颠地背着包跟着倪珈上了车,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就像是上幼儿园哭了一整天终于等到麻麻来接他回家的小孩子。

倪珈忍着笑,没敢表现出来。

一直等车开下了山,倪珞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远离了基地,倪珞立刻变脸,跳着脚,冲倪珈嚷:“我告诉你,你害我被关在这里,像囚犯一样待了一个星期,这笔账,我一定会给你……”

后面的话被倪珈一句风淡云轻的话活活掐死。

倪珈托着腮,望着窗外,幽幽地说:“我申请了强制执行!”

片刻前还耀武扬威的倪珞瞬间吃瘪,独自石化又凌乱,凌乱又石化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倪珈沐浴在晚风中的侧脸,好想拍死她啊!!!

“你,你,你说的那个什么强制执行,就是,如果我不回南山基地,就会,就会像绑精神病人一样被强制绑回来?”

倪珈扭头,觉得他的话有待商榷:“不是像绑精神病人啊,是几个人押着,更像人性化的警察抓……”

倪珞爆炸:“现在重点不是被强制的方式好不好?”

“你……”倪珞又怒又气,更加哀怨,tat,他不要再回那个鬼都不拉屎的地方啊,“你怎么能这么折磨我?”

倪珈一点儿不心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仿佛她才是受害者:“没办法啊,你不好好学习,总是逃课,我又管不了你。只能委托比我厉害的人来管束你了!”

尼玛,你还不厉害???你还装什么弱势的受害者啊???

倪珞漂亮的脸抽搐得几乎扭曲成一团,差点儿没咬碎一口白牙,他觉得自己的血管都快要气爆掉了,可是,满腔怒火,最终只能化作一句悲催的认输:

“如果我好好学习,不逃课,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回这个鬼地方?”

倪珈看上去很为难:“可是我都给你交了一年的学费了,退不回来,岂不是浪费了我的钱!”

“我欠你的,行了吧!”倪珞听到“一年”这个词,浑身一抽,几乎要晕厥,尼玛最毒女人心啊!

“你欠我的,也行,可是吧,我不太相信你!”倪珈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他立刻举手赌咒。

倪珈这才松了口,“除了不准逃课,还一定要认真听讲,尤其是和管理有关的专业课内容!”

倪珞小**啄米地哗啦啦点头。

“还有,上课不许玩手机,我会找人查你的电话账单的;也不许看漫画不许发呆,我会找人不定期去巡视;必须做笔记,我会根据你的课表,每天检查!你哪天违反了任何一条,当天晚上就会被送走!”

倪珞傻了眼,尼玛这是什么灭绝人性的管理模式啊?不许玩手机不许看杂书就已经是极限了,连发呆这种事都要管??还有什么做笔记,那难道不是80年代学生干的事吗?他这辈子就没记过笔记啊摔!!!

倪珈见他震惊到石化的表情,耸耸肩:“看来,你还是觉得扫落叶比较好玩!”

“我答应了!”倪珞一咬牙,忿忿扭过头去。

不就是几节课吗?认真记笔记了又不会死!反正大学课不多,好歹白天晚上都有玩乐的时间,总比在南山一下课就跑步站军姿的好啊!

他都快活活站成,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了!

倪珞憋着火气,动静很大地打开手机,一连串唱都唱不过来的提示音。

倪珈听了,笑:“业务挺繁忙的嘛!”

倪珞哼哧一声,不理她。

倪珈又说:“我猜,未接来电和短信,最多的是张馨吧!倪珞,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如果你不想这辈子都软趴趴的话!”

倪珞恨不得眼光变成刀,剜她一块肉下来。他声势浩大地扔下电话:“不用你提醒,你最好也是规矩点,别耍花样!”

倪珈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不信又不屑。

倪珞被她气到七窍生烟,赌气地把手机给她:“那,未接来电和没看的短信,麻烦你帮我全删了!我一条都不看,也不回!”

倪珈真接拿过来,不客气地开始删除记录,盯着闪光的屏幕,心里一阵冷笑,呵,这个张馨,还真是盯上倪珞了。

卖得了萌,撒得了娇,装得了白莲花,还会玩重口。

那种什么“几天不见,好空虚,心里空虚,身体也空虚,来填补我‘芯’的空洞”这种浪话,看着都肝颤好吗?

倪珈越看脸越黑,再怎么说倪珞还是个心性很幼稚的少年,张馨这种娱乐圈混成人精的体贴温柔又风骚浪漫的姐姐型情人,少男很难驾驭得住好吗?

几句调情的话,几个勾魂的身体动作,就把人迷得七晕八素神魂颠倒!

烦人!

她不可能一天到晚守着倪珞的手机啊,而且,联系人太多,又不可能轻易换号码。

倪珈删完记录,心事重重地把手机还给倪珞。

倪珞没好气地夺过手机,不想把倪珈的左手扯了一下。伤口被带动,倪珈吃痛地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倪珞再次看向那又红又肿,血迹斑斑的伤处,又是一阵肉跳,忙对司机说:“前面左拐,先去医院!”

倪珈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别想趁机去泡吧,我就算是去公安局用卫星定位,也会把你找出来!”

倪珞瞪了她一眼:“我跟着你去医院,然后跟着你回家,行了吧!”

倪珈嘴唇有些白,瘪瘪嘴:“那还差不多!”

chapter 18

医院停车场空车位很少,车停下时,倪珞那边开不了车门,只能从倪珈这边下。

刚要下车,没想倪珈突然猛一甩车门,要不是他反应快拿手挡住,他的脸怕要被撞瘪!

尼玛绝对是故意的!

倪珞暴跳,刚要下车去和倪珈理论,一抬头却看见了张馨。

倪珞想说,虽然被关在男生堆里一星期,可再见到张馨,他真没什么特喜欢的感觉了好吗?

的确,张馨很有手段,把他抓住过一段时间,但这种小把戏毕竟不持久。倪珞因手机被没收,屏蔽了这女人娇蛮勾魂的声音,和重口味的黄色短信,对她的生理依恋早化成了肥皂泡。

那么久,他居然都没想过她,毕竟,注意力全都在“如何掐死倪珈”上。

他也知道,现在要是出去逞英雄,绝对被倪珈一个旋风腿扫进来妥妥的,或许之前丧权辱国的“乖乖上课”条约还会直接被废。所以,他前所未有地乖乖坐在车里,揉着发痛的手臂。

尼玛她绝对是故意的,要提醒也不用这种力度啊!

倪珈一下车,就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张馨,很有明星范儿,牛逼哄哄,高贵冷艳,看着她,搞得像是专门等着一样。

倪珈懒懒倚着车门,皮笑肉不笑。

张馨摘下墨镜,拿出演员标准的笑容:“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倪珈毫不犹豫,甜甜一笑:“我姓白,叫白莲!”

张馨皱眉,这名字怎么像从古代来的?但这不是重点:

“白莲小妹妹,我觉得,你这年纪的人,比较天真,不懂社会的黑暗。像你吧,应该找个年纪大点的男人,才能照顾体贴你。倪珞那样的同龄人,心理年龄比女孩儿小,凑在一起只会吵架,你会过得很累的!”

倪珈不解:“你官方年龄25岁,实际我看看,”她托着腮打量她一遍,“应该有28,9了吧,那你还找倪珞这种18,9岁的少年?三年一代沟,你们隔了三代呢!”

张馨浓妆艳抹的脸抽了抽:“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抬高女人的年龄吗?”

倪珈眼瞳一暗:“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八卦女人的男朋友吗?”

张馨一怔,嗤笑:“男朋友?倪珞是你男朋友?”

倪珈耸耸肩:“不是我男朋友,难道是我弟啊?你看不出来,我和他比你年轻好几个年代吗?他是你弟还差不多!”

张馨气极,年龄问题真的会把女人气爆的好吗?

可她也不能跟小女孩较劲儿,于是试探着刺激:“他是你男朋友,怎么天天晚上跟我打电话甜言蜜语地发短信呢?”

倪珈漠漠看她:“果真是演员,撒起谎来真不会脸红!”

张馨愣住。

倪珈淡淡道:“你难道不知道倪珞把你的电话拒接了吗?这就是为什么上星期你打的56通电话都没人接。至于你38条不要脸的短信,他是和我一起看的,边看边笑,说你这女人真下贱!所以,你如果心灵和身体都空虚了,麻烦去masquerade随便找个牛郎填补你‘芯’下的空洞,好吗?”

张馨脸如火烧,原想着19岁的女孩城府不深,还准备撒谎挑拨一下,让她跟倪珞大吵,分手最好。却没想到,自己反被她扒光衣服一通羞辱。

原来倪珈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他把她号码拉黑了?而她发的那些露骨羞人的短信,他居然给这个女人看,还边看边笑?

倪珈冷了脸:“张馨,小姐,我看见你就恶心,所以废话不多说了!你最好是安安静静地从我面前消失。别想捣鼓什么死缠烂打的把戏,也别想弄什么假怀孕或者不雅视频之类的。倪珞不是公众人物,你却要靠名声吃饭。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撕破脸,受害最多的,最终都会是你!”

末了,幽幽补上一句:“你混了娱乐圈那么多年,知道一定的规则吧!恰好,我们的圈子里也有规则。你要是乱来,想挑战一下,我们就会不计一切地毁了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狠,毒辣而阴冷的气势让张馨这种混熟了娱乐圈的人都莫名的脚板心发凉,脊背一颤。

张馨瞬间张口结舌,这女孩太吓人了,分明是浅浅地笑,可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冰冷潮湿,住着诡异的妖魔。

张馨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她那么多岁的黄毛丫头震住,又怒又耻,总觉面子上过不去,可偏偏她没有什么像样的筹码能镇住她。

她也知道,倪珞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复杂心思,可叫她做这些事的那人没说过有这个叫白莲的女孩啊!

在倪珈冰冰凉凉又不屑一顾的目光中,张馨败下阵来,放了句没什么魄力的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倪珈不厚道地笑:“好啊!”

张馨羞愤上了车,打电话出去:

“你说的那事儿,我不干了!倪珞身边有个叫白莲的少女,太狠了!我没什么背景,还要混圈子的,惹不起!别再找我了!”

说完,听了对方的话,又道:“我不会陪你玩了,不过,推荐你一个人,柳飞飞,黑道柳飞阳的亲妹!”

张馨挂了电话,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等张馨的车离开,倪珈才拉开车门,歪头看倪珞:“刚才她话没说几句,怨毒刻薄的表情倒挺丰富!这下,你承认她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可人了吧?”

倪珞不满地哼哧:“那又怎样?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她!”

“我管你喜不喜欢她!”倪珈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承认我们的打赌,是你输了吧?”

倪珞当然不承认,推着她往电梯走,还胡搅蛮缠岔开话题:“快去看医生,过会儿伤口发炎了!”

倪珈在医生那儿包扎好了,走出诊疗室去找倪珞,却意外遇见了宋妍儿。

倪珈诧异:“你们不是在外面玩的?怎么跑来医院了?”

宋妍儿忧心忡忡的:“珈珈,允儿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医生正给她做检查呢!”说着,还轻轻在倪珈缠了绷带的手臂上摸摸。

倪珈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没那么诧异。

从马上摔下来,真是俗套却好用的办法啊!

倪珈笑:“当时宁锦年在她旁边吧?”

宋妍儿惊奇了:“你怎么知道?”说完,蹙着眉认真回想,

“说起来,当时离她最近的,其实是越泽。可是,珈珈我跟你说,那个越泽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看见允儿摔下马了,不去扶她,居然都不下马。还好宁锦年把允儿抱出了马场,不然,马儿走来走去,肯定会踩到她的!”

倪珈对莫允儿受不受伤一点儿不关心,反而意味不明地挑眉:“宁锦年抱的她?妍儿,你真大度!”

宋妍儿一愣,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窘迫了一会儿,支吾道:“也没什么啦!当时,情况紧急嘛!都怪那个越泽!”某人又无辜躺枪,“允儿摔下来,他都不去抱,只能宁锦年去了!”

“允儿摔伤了?”倪珞吃惊而关切的声音响起。

倪珈无言了。

跟着倪珞和宋妍儿去病房的路上,倪珈费尽心思地观察了倪珞好久。

他看上去虽然非常担心,但并没有什么的异样,再怎么说,莫允儿和他生活了18年,亲如姐弟,怎么担心都是不为过的。

只是,上辈子,倪珞爱上了莫允儿,那就有问题了!

倪珈默默地想,一旦发现了什么苗头,就要坚决地扼杀!

现在这么一对比,她宁愿马上把张馨找回来。

认真想想,她其实是很贪心的,她希望倪珞还有妈妈都喜欢她,很喜欢她;不仅如此,她还希望倪珞和妈妈不要喜欢莫允儿,一点儿都不要喜欢。

心里莫名地刺痛了。

她闭了闭眼,竭力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珈珈,上辈子你就是这么想的,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去到莫允儿的病房,只有宁锦年陪着。医生已经检查完,结果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手掌擦破了一点皮。

倪珈淡淡睨着,她故意摔下马吸引宁锦年的,能有问题才怪!

但宁锦年真的十分担心,紧张兮兮地问了医生好几遍,看着莫允儿的目光也格外的温柔心疼,仿佛王子看着娇弱的公主。

看来,他只怕是已经对莫允儿动心了。

只是,宋妍儿该怎么办啊?

倪珈看了一眼宋妍儿,后者刚刚才经过她的提醒,现在立刻就忘了,正殷勤地询问允儿的“伤势”。不过,考虑她白莲花的性格,倪珈不知道她是真是假!

至于倪珞,他本就好久没见莫允儿。一来就看见莫允儿脸色苍白“受惊过度”,娇弱可怜的小模样,当然也心疼了。

尤其是莫允儿一见倪珞,“好久不见思念至深”的泪水就出来了,倪珞当然更加怜惜。

结果就是,这三人都像是对待绝症患者一样殷勤地宽慰,而莫允儿好似命不久矣一般落泪,搞得医生立在一旁十分忧愁,他记得刚才他说的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莫允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倪珈一眼,哽咽着对倪珞说:“珞珞,姐姐好想你!一直都想去家里看你的,可是,奶奶说,倪珈不同意的话,就不许我进门!”

倪珈懒洋洋地靠着墙,纹风不动,看她还要说什么。

可,莫允儿没有再说什么,倪珞却转过头来看向倪珈,漆黑的眸子异常的安静,有点儿陌生,没有说话,却有种比说话还伤人的沉默。

她宁愿他像以往任何时候她逼他到抓狂时那样的炸毛,

倪珈心里一刺,表面上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冷漠,冲莫允儿无所谓地弯了弯唇角,意思是,老娘不稀罕。

可内心麻木地想,她其实是稀罕的!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随即就是张兰焦急的声音:“妈妈的宝贝女儿啊!”

倪珈侧头,甚至没有看到她的正影儿,她就已经扑到莫允儿的床前,上上下下地看:“伤在哪儿了?快告诉妈妈,伤在哪儿了?”

医生只得再次重复他的诊断结果,内心很苦逼,为什么没人听他的呢?

倪珈不语,莫允儿“受伤”,不叫她亲妈莫墨来,反而第一时间打给张兰,搞什么鬼?

chapter 19

两母女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张兰无意间一转头,看见倪珈,直接无视她手臂上的绷带,皱了眉:

“谁准你擅作主张把珞珞关到南山基地去的,他又不是犯人!上次你怂恿奶奶拿出那颗蓝钻,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那件事才刚过去多久?一转身你又干这种事!你看这些天,珞珞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不准你再这么做了!”

“妈,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倪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却不看倪珈。

“我看倪珈就是喜欢控制家里的人!”莫允儿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哀哀怜怜地望住倪珈,“可是倪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不让我进家门呢?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啊,我都会改的!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倪珈听得肝颤儿,这女人有完没完?

她无比委屈的话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宁锦年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允儿这种淑女会有如此身世坎坷命途波折的一面,她这种委曲求全的隐忍,太让人心碎了啊!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旁人,没有立场来保护这个可怜的女孩,只能怨恨地把拳头捏碎。

而张兰,本来在家里要讨好倪珈就让她不爽了,现在又见莫允儿这么伤心,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对倪珈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你去跟奶奶说,你和莫允儿做朋友了,以后,莫允儿随时想拜访都能来!”

倪珈微眯着眼,张了张口,斟酌着。本想说些尖刻锐利的话,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最终采取了最温和的方式,无声地否认。

张兰等了一会儿没反应,怒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她深蹙的眉心刺激了倪珈,后者淡淡一笑:“听见了!”

“听见了就马上给奶奶打电话!”张兰脾气不好地下通牒。

倪珈没看她,却望向莫允儿可怜兮兮的小脸和满是得意的眼睛,斩钉截铁吐出一个字:“不!”

末了,一字一句地补充:“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以后永远都不行。奶奶说的,”倪珈望着莫允儿,唇角绽出一抹绝美而狠毒的笑颜,

“奶奶说过的,我这真凤凰回巢了,她这只杂种的麻雀,就别想再回倪家!”

冷气嗖嗖地席卷了整个病房。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傻了眼,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往门口挪,尼玛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就这么吓人,这里的一个个看着都不简单,马上有世界大战了啊!

医生和护士们一溜烟地窜了出去,病房内的几个人却完全还没有回过神来。

宋妍儿震傻了,倪珞有些蒙,

宁锦年震惊了暴怒了悲愤了却无能为力了。

莫允儿惊呆,她在说什么?

她是凤凰,自己却是麻雀?还是杂种的麻雀?好个倪珈,你就是这么贬损我鄙视我瞧不起我的吗?

莫允儿此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羞耻与愤怒,她原以为可以借着张兰来压制倪珈,没想却反而遭受更大的羞辱。

倪珈眼中深刻的不屑与鄙夷,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莫允儿的脸,杂种麻雀?奶奶居然在她面前说她是杂种麻雀?

莫允儿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把手心刺穿,在宁锦年面前丢这样的人,她真恨不得扑上去和她厮打。

只是一转头,看见宁锦年也气得手臂上青筋暴起,莫允儿却奇怪地有种因祸得福之感,看来,倪珈对她的羞辱唤起了他的保护欲呢!

而张兰震怒了,倪珈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这样侮辱莫允儿,简直是不知好歹欺人太甚。她猛地站起来,扬起巴掌就朝倪珈扇过去。

宋妍儿吓得尖叫一声,倪珞也怔住。

可倪珈,眼瞳一暗,居然瞬时就迎上去,大步一迈,面容冰冷,紧紧逼近张兰。

这女孩儿突然之间带着不顾一切的骇人气势,张兰看着她冷漠的眼眸和冰冷的面颊,竟莫名手抖,扬起的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

倪珈抬着脸,细眉一动,居然笑了起来:“都说父母对子女有教养之恩,所以子女要不怀怨言地承受父母的打骂。”

张兰更加心虚,她不仅没教过她,没养过她,就算是她搬回来的这几个月,她也从来没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过。

倪珈这句话无疑刺到了她的羞愧心,她又怒又气,这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专门为难她!

张兰的手还扬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倪珈却没有再给她考虑的机会,收起早已僵硬的笑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她独自走在医院拥挤的走廊上,心里空空荡荡。消毒水或许太浓了,刺激得她的鼻子都痛了,酸痛酸痛的。

对她来说,家人的爱,不是天然而然的,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即使是靠后天努力赚取,都是想象不到的艰难。

倪珈下去停车场,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倪珞。

倪珈刚才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眼泪,此刻根本连假笑都装不出来,空空漠漠地问:“你来干什么?刚才看来,你应该是很讨厌我的吧?”

倪珞也脸色不好,和她一样,装都懒得装,语气硬邦邦的,像要砸死人:“我说了,要陪你一起来医院,一起回去的!”

倪珈稍稍一愣,怔怔看住他。

倪珞克制了一会儿,可他毕竟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脸上隐忍的怒气再也遮不住:“倪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身边的人?”

倪珈扭头,望着远处的提示灯标识,漆黑的眼睛倒映着亮闪闪的光,没有焦点:“因为我原本就是黑心的坏人啊!”

这种回答让倪珞都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我和莫允儿之间,选一个去死,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吧!”倪珈平平静静的,没有一点儿情绪。

“我……这……”倪珞又要暴躁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诡异问题啊,他不舒服地皱了眉,“你乱说什么?怎么会毫不犹豫?”

“是啊,深思熟虑,然后选择我去死!”倪珈笑了笑,“有什么差别吗?”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声音在空空的停车场里回荡:“不用勉强陪我了!我认得回家的路!虽然,那里,其实也不是我的家……”

##

倪珈独自一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王司机开着车,缓缓地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吹了近一个小时的晚风,心里的憋闷还是积郁着,舒解不开。倪珈经过街心花园时,索性坐在白玉台阶上,把头埋在腿上,紧紧抱住自己。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刚才在医院里,不该那么嚣张,不该那么肆无忌惮的。

这样子的对抗与发泄,并没有让她心里有多好受!

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一定更讨厌她了;还有倪珞也是,他虽然捣蛋又渣渣,可他还是个心思很单纯的男孩。

刚才,讥讽莫允儿,挑战妈妈的时候,她的脸一定很丑陋,恐怖又吓人的丑陋,一定吓到倪珞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沉默又无奈地含着怒气。

倪珈默默地想,她其实不需要他们喜欢她,她在乎的,只是如果失去了可能的盟友,多了强大的敌人,她会过得很累,仅此而已。

可是,这种安慰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倪珈埋着头,闭着眼,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怎么突然感觉如此挫败,有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她静静抱着自己,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像是要睡去。沉寂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冰凉又清朗的男音:

“谁惹你伤心了?”

她突然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感觉!

宁锦昊?

适才所有的纠结与孤独像是有了一个发泄口,她心绪万千地猛然抬头。

就见繁星璀璨的夜幕之下,那男子眉眼清逸,透着非凡的矜贵之气。一张脸很是好看,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比他身后的夜空还要深邃,像是会把人吸进去。

只是,倪珈眸中的水光瞬间黯淡,怎么会是他?

越泽?

越泽原本是要赶飞机去伦敦的,只是,汽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他无意间目光扫向窗外,就看见街心花园的石头台阶上,蜷缩着一个女孩。

吊带雪纺衫,水洗铅笔裤,左手的白色带血绷带,不是白天见到的倪珈,又是谁?

他记得她说有事的,却不知她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埋头抱着自己,寂静无声,像是一尊雕塑,沉默而又安静的雕塑。

长长的台阶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投去诧异的目光,她却独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么也没看见。

好奇怪,

看着,有些莫名的悲伤。

越泽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当城市的灯光再次在玻璃窗上流转时,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

于是,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可她小小的一团,仍旧是埋着头,一动不动,都不像是个活物。

他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可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俯视了她好一会儿,又有些好奇,她怎么有那个耐心在这里坐上这么久呢?

这与他印象里那个刻薄嘴毒又善耍小聪明的女孩,不太像呵!

半晌,他问了她这句话,而她很快就抬起头来,于是,一瞬间,他看到了这个女孩毫无防备的一面。

夜色把她的小脸衬得格外白皙,干干净净,简单而纯粹,没有坚强,没有凌然,没有自信,没有高傲,没有淡漠,甚至,没有美丽的清华。

她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有毫不掩饰的欣喜,像是小孩子一样,脆弱而无助地,期盼着。

即使只是一瞬,他也怔住,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而,转瞬间,她目光中的一切瞬间消逝,归于平淡,又换上了平常一贯淡静的样子。

那种快速的转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仿佛她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他看着她,淡淡道:“你在等人?”

她摇摇头,不带丁点儿的犹豫:“没有!”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都没话说了。

倪珈找话题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越泽:……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还挑了她会感兴趣的话题:“刚坐在车上,本来想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要运设备的,没想到,居然就在路边遇上了!”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吸引了倪珈的兴趣,她马上站起身,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当然,也要看你们那边的机械师什么时候方便。”

“嗯,我再看一下,到时候联系你。”他很顺其自然地说,“啊,对了,没有号码。”

倪珈于是拿出手机,交换号码,换完之后,还很有礼貌地说:“越先生那么忙,只用让下属的人和我对接就行了,不用亲自过问的。”

越泽点了一下头,目光又落到她手臂上,问:“医生说严重吗,伤口?”

倪珈摸了摸手臂,答:“嗯,没事!”

自从他出现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礼貌而矜持的距离,笑得很好看,却很公式化,回答问题也是,必要的工作上的事,就说得详细,稍微和私人触上一点儿边边角角的,就一两个字应付过去。

呵,奇怪的女孩子!

越泽不是什么擅于活跃气氛的人。

倪珈也毫无意见,就这样让沉默继续着,仿佛比起和他聊天,她宁愿选择尴尬的沉默。

直到手机响了,接起来,居然是倪珞。

“倪珈,你在哪儿?”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倪珈整个人都在那瞬间软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委屈,嘴一瘪,就冲他没好气地嚷:“你管我在哪儿?”

倪珞疑问:“你难道不怕我晚上去泡吧?”

找踢啊!

倪珈翻白眼:“七号大街,街心花园!五分钟不来,后果自负!”

倪珞:“切”,挂了电话。

倪珈放下电话,唇角不自觉地就染了一抹笑,这臭小子,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她美滋滋地笑着,这才发现越泽还在旁边,于是瞬间整理了情绪,不喜不悲的样子。

只是,这种小儿科的情绪变化,对他来说,破解毫不费劲好吗?

看来,这小女孩儿和男朋友吵架闹别扭了呢,一哄就吃了糖一样开心,还真是有趣。

越泽很浅地弯了弯薄薄的唇角,说:“我先走了!”

倪珈欢欢乐乐地冲他摆摆手,招财猫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最纯粹的笑容。

越泽眸光稍稍一凝,转身离去。

五分钟后,倪珞还真来了,极其别扭地抱怨:“疯了,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会答应说陪你去医院了又陪你回家。说话不算数的人是小狗,我不想当小狗才来找你的!哼,以后我绝对不会轻易答应你任何事情。”

尼玛我可没说你是小狗,我也没逼你答应我什么事啊,这完全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好吧!

倪珈哼哧笑着,跳起来箍住倪珞的肩膀,揉他的头:“想姐姐就说,装着牛逼哄哄酷拽霸的样子给谁看啊!”

倪珞的海拔又被她拖低,几乎炸毛:“你这动不动就动手的习惯改改成不?哎哎,放手哎,哎,叫你放手哎……”

chapter 20

再过两三天就要到他们的19岁生日了,对于请不请莫允儿,倪珈是独自一派的。那天在医院的事,好不容易淡了下去,结果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倪珞,虽然没明说,也是有分歧的。毕竟,那两个人在一起过了18年的生日!

倪珈头疼,为什么这女人总是在她的生活里窜来窜去!

这天,倪珈早起下楼,发现倪珞居然起床了,背脊挺直,极有坐像地在餐桌前吃早餐。

倪珈揉了揉眼睛,没看错,拧了拧自己的脸,不是梦。

她狐疑地走下旋转楼梯,却发现张兰站在房门口,一副见了鬼的震惊模样,盯着倪珞十分规矩的背影,狠狠眨了好几下眼睛。

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倪珈走去倪珞面前坐下,疑神疑鬼地看他:“吃个早餐而已,你坐那么笔直干什么?”

倪珞一愣,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半晌之后,沮丧又懊恼地垮下来,松了松自己的背部肌肉:“还不都是你害的。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连睡觉都要用固定的姿势!”

倪珈扑哧一笑,看来收获颇丰啊:

“这么说,你起来这么早,也是我‘害’的!”

“废话!”倪珞暴躁地瞪她,很痛苦,

“在基地里,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跑步。我还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呢,却被你活生生地送去给人摧残,你残不残忍?”

倪珈翻个白眼,鄙视:“你还少年?你还在长身体?长哪儿?长那儿?再长,张馨的叫/床声要魔音穿耳了!”

“扑”倪珞一口牛奶差点儿呛死,“我拜托你,别给我突然来这么一出,成吗?”

倪珈揪着面包片,胃口不太好地吃着:“哎,我听说,人的习惯是21天养成的,我觉得你这早起又端正的习惯挺好的,要不……”

“你想都别想!”倪珞一脸惊恐,无限憋屈和苦闷地看着倪珈,发现这句似乎对她没用,立刻挠心挠肺地加一句,

“你没听过,说话反悔人下辈子会变成小狗吗?我们昨晚定好了的,我乖乖上学,你就不准把我送到那个鬼地方去!”

这孩子怎么对小狗如此执着?

倪珈一副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叹了口气:“哎,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天,因为有倪珈在,倪珞也不敢随便跑出去玩,只能闷头闷脑地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上午的电视。

期间,茶几上的手机响过好几次。

窝在沙发上写剧本大纲的倪珈瞟了一眼,见是唐瑄,漫不经心地命令:“不准接!”

一次,不准接!

n次,全不准接!

倪珞眉心拧成了一个结,瘪着嘴,坐立不安。

倪珈头也不抬地笑他:“又不是你情人,你至于屁股上跟长了刺一样吗?”

倪珞不满:“唐瑄是我朋友!你凭什么不让我接他电话!”

“他太渣了!”倪珈抬眸睨他一眼,

“虽然你也很渣,但我不希望他把你带得更坏!”

倪珞今天在家里憋坐一天,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了,她却还在干涉他的生活,连他交什么朋友都要管!

他唰地站起身,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电话,上楼去了。

倪珈诧异地看着他怒气冲冲上楼的背影,倒也没有追去管他,反正在家里,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倪珈摇摇头,自顾自开始写剧本了。

没想半个小时后,唐瑄来了,还有几个倪珈不认识的男孩子,羞羞涩涩的。因为是倪珞的朋友,所以官家直接让他们进了门。

唐瑄进来后,还很谄媚地跟倪珈打招呼,叫她漂亮妹妹。

倪珈一句话没有,坐在沙发上,目光微凉,细腿翘起,对着他,缓缓转了转脚踝!

唐瑄一抖,想起上次的踢蛋蛋之痛,立马规矩了,嘿嘿地笑:“我们先去找倪珞了!”

倪珈狐疑地看着他们上楼,皱了眉,倪珞搞什么鬼!但转念又一想,一群小伙子在家,最多就是打打游戏,也就没有管,继续写剧本。

直到某一刻,楼上突然传来张兰的一声惊叫:

“你,你们在干什么!!!!”

倪珈一愣,放下笔记本,便往楼上倪珞房间跑,上去时,就见张兰站在房门口,一脸惊愕地捂着嘴。

她冲进去一看,只觉冷气倒流,差点儿没亮瞎她的眼!

三四个大男孩全部裸着身体,在被子里翻滚。

而沙发上的两个陌生美少年,分明就是在表演同性恋成人片,有个人手中还拿着滑润剂,而他身下的少年,一脸似痛似快地沉醉,还娇滴滴地哼哼着。

至于倪珞,他躺在床上,薄被半遮着腰部以下,一边搂着一个美少年,眼神颓靡又慵懒,极度挑衅地看着倪珈。

他微眯着眼,和张兰说话,眼睛却分明似笑非笑地往倪珈这边瞟:

“妈,倪珈把我关在南山的那几天,让我发现,我还有这种倾向。她自以为威胁我,说以后也要叫人绑我去,真是求之不得呢!”

张兰早被这画面冲击得几乎神志不清,捂着眼睛,冲倪珈撕心裂肺地嚷:“倪珈你到底想怎样?不让允儿进门,还这么折磨你亲弟弟!你是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飞狗跳不得安宁,你才甘心吗!!!”

倪珈没有回答,走到床边,铁着脸,声音又沉又冷:“搞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是谁的主意?”

所有人都不吭声,唐瑄眼神回避而躲闪了一下。

倪珈心里有数了,这该死的贱男人!

她和倪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关系,经过莫允儿医院事件,本来就脆弱不堪了。勉强维持着一点儿友好,没想唐瑄这渣男又怂恿倪珞搞这么一出闹剧来反抗。

她很清楚,倪珞或许原本还没有想那么多,可经过唐瑄一撺掇,只怕之前的好好学习约定要变成废纸,而南山基地的约束力也荡然无存。

她现在恨不得把唐瑄踢飞到外太空去!

倪珞还很有气概地承担责任:“什么谁的主意?不就是一个小规模的sex party吗?只不过,我现在喜欢的对象,换成男人了!”

“喜欢的对象?”

倪珈哼一声,毫无笑意地勾唇:“是他吗?”话音未落,人已大步上前,一脚狠狠地砸下去,仿佛含着千钧的力量,就连床都震出沉闷的“轰”声。

原本躺在倪珈身旁的唐瑄“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受伤的膝盖翻滚下床,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片刻前骨头撞击的声响,床板的吱呀,和此刻唐瑄不绝于耳的痛呼,让这群少年瞬间一个比一个脸色惨白。

倪珈俯视着地上打滚的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唐瑄,冷面罩霜:“唐瑄,我警告过你!”

倪珞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倪珈居然对他的朋友动手!!他顿时气得脸颊通红,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倪珈的鼻子吼叫:“这是我的房间!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有什么资格打人!你那么喜欢打人,你冲着我来啊!”

倪珞越说越愤怒,直接冲到倪珈面前,双目圆瞪,爆吼:

“你打死我啊!这些都是我的主意,这些人都是我找来的,不关唐瑄的事!我就是同性恋了,你又能把我怎样?你打死我啊!你以为打死我就能把我掰直了吗?”

倪珈眼瞳一暗,猛然箍住倪珞的脖子,双臂一夹,就把倪珞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其余人全被倪珈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倒,全各自跳着找衣服往身上套。

“你放开!”倪珞暴怒,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她轻而易举地压制,他羞辱到无以复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可倪珈最近也心情不好,这一刻火气爆棚,使出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力气,死死钳制着他,威胁地警告:

“倪珞,你是不是同性恋,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想自暴自弃,我就成全你!不过,”

她烦闷地敛瞳,

“信不信,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孙孙全撸出来,去做试管婴儿找代孕妈妈?只要倪家有后了,我管你死活?华氏以后就跟着我嫁人,至于你,我就让你坐吃山空,自生自灭去!!”

倪珞完全没有想过,倪珈会说出这番话,惊愕得都忘了反抗了!

她的意思是,他什么用处没有,只不过是家族的传代者?而她不仅鄙视他,还居然想把华氏搬走?

倪珈说完,狠狠推开他,起身瞟了一眼其他的少年,:“怎么,不送唐瑄去医院吗?还不快从我家里滚出去!!!”

少年们刚才亲眼见了倪珈的一系列行为,又听了她那段匪夷所思的话,全被吓得心惊肉跳,这女的太特么恐怖了!

几人赶紧架着唐瑄窜逃而出!

倪珞倒在床上,目光呆滞,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他几乎活活气死,陡然跳起来,指着倪珈狂吼:“滚!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滚!”

倪珈漠漠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才迈出一步,就听见倪珞的冷笑声:“倪珈,你好可怕!”

倪珈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不好的!你对允儿刻薄,对妈妈无礼,对妍儿表姐也不见得有多真心!”

“呵,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朋友吗?有人喜欢你吗?倪珈,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你,又可怕,又可怜,又可悲吗?你为什么要把我也变成你这种可怕的人!你就这么喜欢操控我的人生?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他一开始还只是冷笑着,可逐渐越说越怒,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大得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你觉得我很渣,我的人生不值一提;可在我眼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人生,也是失败透顶!”

“还有!”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倪珈背脊僵直地,立在门口,眼睛望着虚空,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发泄完这通火气之后,又立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居然一声不吭,走了。

倪珈平平静静地下楼,坐在客厅里,抱着笔记本继续写大纲,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手有些抖,仿佛是害怕了,害怕倪珞说的那些话,其实是真的。

接下来的两天,倪珞和倪珈冷战,互相不说话。

倪珈莫名有点儿心虚,其实还有小小的后悔。奶奶不善言笑,总是冷漠,家里和她稍微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倪珞了。

现在连他都被她惹爆,屋里的气氛就跟冰窖一样。

倪珈认真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稍稍有些过头。既然唐瑄那么渣,她应该从他入手的,而不是在倪珞的朋友面前,落他的面子。

可是,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那么火大,就好像最近医院的事,妈妈的事,莫允儿的事,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来,急需要发泄。

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觉得很失败,但是,她的确被莫允儿影响了!

她确实情绪失控了!

这就是莫允儿的力量?

倪珈,你真的好菜啊!上辈子你就是这样,总想着教训她,跟她争,一感觉到威胁就会对家里人发疯,这种心理害死你了,怎么现在还这样?再这么下去,就要重蹈覆辙了啊!

倪珈苦苦一笑,半刻后,强打起精神,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今晚的19岁生日宴,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表现。

生日宴是在生日的前夕举办的,倪珈以前还不知道竟然有这种过生日的方法。生日前夕,开一个盛大的party,朋友们一起嬉闹玩耍,等到晚上12点,所有人一起,大声倒数,10,9,8,7,6,5,4,3,2,1,然后齐声喊:“生日快乐!”

在亲人朋友的陪伴下,一起迎来人生中新的一年,多么幸福啊!

光是想一想,倪珈就忍不住地轻轻发抖。

这还算是她的一次见面式,第一次在这个圈子的公开亮相!

今晚,一定要很好很好!

倪珈把桌上的礼服盒子打开,粉红色的小洋裙,下摆蓬蓬的,像公主一样。

只是看了一眼,就无声地合上盖子。

张兰挑选的礼服都是按照莫允儿的口味来的,她来这个家这么久,张兰没带她逛过街,衣橱至今没换,里边全是莫允儿的粉色系。

上次那件蓝色的valentino还是不知道是哪个人送的。

她讨厌粉色!

倪珈走出房间,整好看见倪珞也匆匆下楼,急忙喊了声:“倪珞!”

倪珞脚步停了停,神色有些别扭,

两人还拧巴着,

他短暂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扫向别处,语气很不好:“干嘛?”

倪珈声音有点儿小:“妈妈选的礼服,我不喜欢;想重新买一件,可,”她窘迫地搓了搓手,“我不想一个人去。你......”

倪珞怔了怔,原本冰冷的脸色有些缓和,可半秒之后,想起什么,眼神躲闪了,带着淡淡的为难:“我,有人约我有事儿,要不,”他看了看手表,

“三个小时......”

“不用了,我找别人吧!”倪珈努力笑了笑,三个小时后,宴会都快要开始了!

倪珞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

倪珈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秦景这几天在赶戏,今晚过来都是要抽时间的;班上的同学都没她有钱,要她们陪着买衣服,总像是炫耀;

想来想去,只能打给宋妍儿。

结果宋妍儿在陪莫允儿逛街,还特友善地说:“珈珈,要不我们一起吧,其实允儿和你一天生日,也是很有缘的啊,你们真应该做好朋友的!”

倪珈挂了电话,呆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拨通了越泽的电话。

提示音响了三下后,没人接,倪珈本来就很忐忑,现在更乱,直接挂了电话。

可放下电话没多久,越泽打过来了,声音是一贯的冷清:

“有事吗?”

倪珈瞬间紧张了,难道说要他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以他淡漠的性子,一定会拒绝的吧?

她张口结舌,脑子里混乱一片,结结巴巴,也只说了一个:“呃......”

对方沉默了一秒,

“怎么了?”

话还是很短,但这次似乎带了一点儿人情味。

倪珈闭了闭眼,尼玛,只能先撒谎把他骗出来再说!

chapter 21

倪珈不敢说要找他逛街,脑子里想法乱转,一咬牙:“那个,上次说,你欠我一支舞,那个,还算不算数的?”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两秒钟后,问:“是今天晚上吗?”

倪珈赶紧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用力“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每次等她说完话,他似乎都要反应上几秒,

他说,“嗯,算数的。”

如果越家的代表人物能来,那真是很大一颗定心丸啊!

倪珈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顺水推舟地说:“那,我们还没有一起跳过开场舞,应该,要稍微,练习一下吧!”

“哦~~~”听上去总有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过去?”

倪珈赶紧客气地说:“当然,看越先生的时间了,你愿意什么时候来,都行!”

那边的越泽听了她这明显客套又不真心的话,唇角弯了弯,可声音依旧是浅浅的,听不出情绪:“刚好没事,那过会儿我去你那儿吧!”

“太谢谢你了!”她听上去似乎很开心,如释重负地开心。

越泽眸光闪了闪,挂了电话。

刚要出门,助手江南迎上来,指了指玻璃会议室里一群等着开会的人:“三哥,会议停到一半,还没有开完呢!”

越泽拿起桌子上的外套,头也不回:“不开了!”

江南:⊙﹏⊙b

这位童鞋震惊了,风中凌乱了!

越泽在军队里的时候,他就是一直跟着他的。对越泽来说,纪律和规矩,是最重要的有木有?可今天怎么回事?开会时手机静音居然还跑出来打电话,打完电话还直接跑了!

他心目中那个最正统的标杆一般的存在,出现问题了有木有?

倪珈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楼。

步行出去,要走过一条很宽的林荫大道。

下午两点,阳光很好,

光线从树叶枝梢的缝隙里洒进来,有一种梦幻的味道。有树的地方,空气总是很好。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微微侧头,就可以看见一旁碧绿的草地上,庆典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今晚露天party的宴会场地。

今晚,她要让大家都看到,她才是倪家真正的大小姐。

莫允儿的事,她不会再想,她不会再让她影响心情;

妈妈的事,顺其自然,以后见机行事,总会出现拆穿莫允儿的时机;

倪珞,只要好脾气地哄哄他,就会好的。

至于她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帮华氏拿下max power项目,和越爷爷的约定,还要继续的。

倪珈穿过树荫之下细碎斑驳的阳光,走出院子门,立在大门口的梧桐树下。

等了没多久,越泽的车就到了。

车门打开,倪珈有些紧张。没想,先下车的,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像是保镖,又像是混黑道的。

倪珈:......

黑衣男拉开靠近倪珈这边的车门,越泽走了下来,先是微微眯眼,望了望院子草地上正在布置的场地,这才看向倪珈,问:

“晚上的宴会是在草地上开吧?”

倪珈点点头。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意思就是,不是要练习跳舞吗?

倪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的舞已经学得很好了,不用再练习。而是,我的晚礼服还没有准备好,又找不到人陪我逛街,所以......”

越泽平平静静听着,清俊的脸上波澜不起。

倒是周围那个黑衣男,顿时冒出一股子寒气,尼玛偶们老板就是让你召之即来地陪逛街的啊!

倪珈感受到这人嗖嗖的目光,立觉不对,抿紧嘴唇,有点儿心虚,抬眸望了望越泽。

彼时,他站在正午的阳光下,漂亮的脸被太阳照得异常的清晰又灿烂,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上去没有一贯的清冷淡漠,反倒是有一种随意的懒散。

轻薄的唇角略略弯起,似乎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倪珈看不懂他极淡的笑是什么意思,不知他是见识了她的鬼把戏而讥讽她,还是因为受了她的骗而气她。

既然不懂,她索性装作很坦然地样子,一咧嘴,嘿嘿地笑了回去。

越泽:……

他眼瞳微敛,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没一点儿羞赧的笑脸,足足三秒后,转身,居然还很矫情地给她拉开车门:“那就上车吧!”

倪珈稍稍一愣,立刻从善如流地上去,上了车才发现,对面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阴森森地看着她。

倪珈:……

一路上,越泽都没有说话,他个性就是如此。

至于倪珈,她想了想,越泽的利用价值,就是陪她买衣服,晚上陪她跳一支舞,然后就可以功德圆满地把他这尊大佛送走。

这么一想,她也不需要刻意讨好他,所以她也不说话。

另外几个面无表情男吧,更加不会说话。

于是,几十分钟的车程,就在沉默中过去,没人爆发,也没人灭亡。

车停在b市最繁华的高档商圈专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坐在最前边的黑衣男窜下车,跑到倪珈这边给她开车门。

这是一位外表粗犷如大汉,内心温油如少女的汉子,他猜想着吧,他家三哥居然从重要会议上半途跑过来陪这位小姐买衣服,这是从来没有过,也是极度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位小姐的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可是吧,他家三哥一直都在男人堆里混,没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处,真傻!刚才坐在车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太不解风情了!

温油汉子心想,其他人也是冷冰冰的表情,会吓到这位柔弱的小姐,最终会牵连他家三哥失恋的。他立志要为三哥的人生大事尽一份力。于是,

给倪珈开门时,粗犷的汉子十分温柔地冲她笑了。

倪珈瞬间一抖,尼玛笑得比哭还难看!

粗犷男内牛满面了,心是好的,却不该吓唬小朋友。

倪珈还是反应很快的,回了个笑容。

人家的笑容才是天真烂漫温暖人心好吗?粗犷男很受伤,默默蹲墙角去了。

越泽特意问了倪珈一句:“有特别喜欢的牌子吗?”

倪珈随意回答:“valentino!”

两人便去了valentino旗舰店。

虽然一般来这个商圈买衣服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贵公子,可越泽走进店里时,店员小姐的目光还是立刻直勾勾地射了过来,一个比一个殷勤。

只是,看到他身旁的美女时,招花的笑容就隐了几分。

倪珈假装没看见,暗自腹诽,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容易招蜂引蝶!以后谁要是跟他过,绝对倒八辈子血霉!

倪珈目光漂移,还挑选着衣服时,越泽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件怎么样?”

倪珈回头,就见越泽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抹胸轻纱长裙,裙子是束胸设计,裹胸处的丝绸布料自然堆砌成细纹褶皱,简单又大方。

胸部以下则是柔美清婉的长裙,裙摆高低起伏,穿上会露出纤细的小腿,而那身裙摆静止时看上去柔顺又服帖,极显身材,可轻轻一晃,又有层层叠叠的纱在缓缓飘舞,像晕开的水雾。

越泽道:“party是在晚上,白色的最显眼。因为是露天,会有夜风......”

倪珈明白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风吹之时,这件裙摆上的无数层轻纱妙曼飞舞的美景。

她有些意外越泽会考虑到这么多,从他手里接过裙子,说了声“谢谢”,就去试衣间换去了。

更巧的是,这件长裙刚刚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倪珈走出来,店员们纷纷惊叹地睁大了眼,就连越泽一抬眼,看见她时,深邃的目光也凝滞了几秒。

倪珈瞥了一眼镜子,她皮肤本来就白,完全能压得住一袭白色,这条裙子无论是款式还是细节,都很完美,简洁大方,清纯又不失妩媚。

初看还像上学的乖乖女,再一看又像是撩人的性感女郎。

倪珈很满意,开心一笑:“我就要这个啦!”

越泽见她突然冲他笑得那么甜,有些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对店员道:

“就要这个了!”

倪珈刚要转身去换衣服,又想起什么,对店员道:“这件衣服我来付钱,不要收这位先生的。”

越泽极轻地抿唇,没有尴尬,复而道:“这件裙子就当做生日礼物吧,还是,你想让我重新去给你挑礼物?”

倪珈听他这么说了,无所谓耸耸肩,没有多做计较,大方落落地说:“既然这样,我就开心地收下了!谢谢越先生!”

越泽眸光深深,望她一眼,觉得她这种随意的性格蛮轻松的,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又负担。

他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店员结账去了。

“珈珈,你怎么也在这里?”店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倪珈一愣,宋妍儿?她不是陪莫允儿逛街去了吗?

看过去,可不是?

宋妍儿和莫允儿,两人手挽着手亲亲密密地走过来。

后面还有,倪珞。

倪珞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倪珈,很尴尬,很窘,到一旁就停住了脚步。

可莫允儿见他不过来,还特意冲他喊:“珞珞,你在那边干嘛?快过来啊,倪珈也在呢!”

倪珞就是不过去,独自在店面一角晃荡。

此刻他有些怨莫允儿,喊他干什么,他不想让倪珈看到他陪另外一个姐姐在逛街!

说实话,他还在和倪珈怄气!他讨厌她像家长一样,凭着自以为对他好的想法,就肆无忌惮地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他很想找法子气她,气得她跳脚才好。

然而,这样陪着莫允儿逛街买礼物,却把倪珈撂在一边,他心里并不好受。

只怪莫允儿的电话打得太早,他已经答应她了。而且,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莫允儿一起过的,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特么的他今天就是觉得那么别扭呢!

chapter 22

倪珈看了倪珞一眼,他站得很远,且至始至终都看着外边,很明显不敢和她有目光交流。

再看莫允儿,一脸骄傲又显摆的笑容,倪珈的弟弟和闺蜜都在她这边,多快活啊!

只是,看到倪珈身上这件裙子时,莫允儿瞬间吃惊,她穿着太漂亮太好看了好吗?今晚的生日party,她一定会是主角的。

莫允儿不太舒服地瘪瘪嘴角,表情又冷又怨毒。可某个瞬间,余光里,目测到一个优质男往这边走过来。

莫允儿条件反射地开启男人模式,立刻换了温柔可爱的笑容,拉住倪珈的手:“珈珈,生日快乐哦,我们都生日快乐!”

倪珈冷淡地拂开她的手,不明白她突然这幅样子又是搞什么,可抬眼看见越泽朝这边走过来,立刻就明白了。

莫允儿热情地寒暄了几句,才无限柔美地装作无意一瞥,看向走过来的那个陌生男人。

却发现是,越泽???

越泽这种冷淡又冷漠的人,怎么会陪着倪珈逛街???难道他喜欢倪珈???她见过的综合条件最好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男人,居然喜欢倪珈???

倪珈不是喜欢宁锦年的吗??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倪珈看见莫允儿惊怔的表情,眼珠一转,突然起了折磨的心思,

她小鸟一样欢快地朝越泽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越泽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啦!我很喜欢哦!”

越泽被她刺激得眉心一抖,这女人亲密的举动和娇嗔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他刚看见莫允儿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人今天又要不对付了,可他也没料到倪珈会受这么大的刺激,然后转过来刺激他啊!

可他还是很配合的,垂眸淡淡一笑:“只要你喜欢!”

宋妍儿和莫允儿同时呼吸停了一秒,越泽居然笑了,好看得会把人迷死的好吗?

倪珈正仰着小脸望着他,看见他唇角眼底淡淡的温柔笑意,心跳瞬间有些混乱,尼玛皮相好的男人就是会不经意地勾引人!

不过,越泽显然不喜欢这种小女生的鬼把戏,提醒她:“把衣服换回来走吧!”

倪珈最懂见好就收,乖乖跑进去换衣服,可她又担心莫允儿在外边施展媚术,不到一分钟就换好衣服跑了出来。

越泽没想到她这么快,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而莫允儿则完全无视倪珈,娇滴滴地问越泽:“越泽哥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只给倪珈送礼物,不给我送,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妍儿在一旁特开心,还帮着允儿期待着。

她这么一看,莫允儿明显是喜欢越泽啊!珈珈还说她对宁锦年有意思,怎么可能嘛?哎,虽然她知道珈珈和莫允儿关系不好,可珈珈这样往允儿身上泼脏水,她真的很为难好吗?要是珈珈能懂事一点,和莫允儿和平相处就好了,她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话说还是以前那个穷珈珈比较好,比较乖,现在的珈珈变得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所以,莫允儿和宋妍儿这两人,都无比期待越泽能有什么表示。可,

越泽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说了一个字:“哦!”

然后,没有然后了。

莫允儿一时间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她哪儿错了,毕竟,还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

好在莫允儿也知道得体的,笑了笑:“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而这句话,越泽直接当没听到,回都不回,只看着倪珈,等着店员帮她把衣服装进盒子里。

莫允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落在店员手中那件白色丝裙上,真心很漂亮,是那种一眼惊艳百看更美的漂亮;还是那种女人看了都想要男人看了都想让自己女人穿的那种绝色。

莫允儿轻轻地笑:“这么漂亮的裙子,应该是越泽哥哥选的吧?”

越泽还是不接话加没表情。

下一秒,莫允儿问店员:“这件裙子,你们店里有几件?”

店员还没回答,倪珈先冷冰冰道:“莫允儿,抢别人的东西,是你天生的爱好吗?”

莫允儿想到还有男人在场,倪珈就这么说她,很怒,却立刻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哀哀看着倪珈。

宋妍儿也帮腔:“珈珈,其实是你这件衣服太漂亮了,所以,看见的人都会想要的啊!而且,闺蜜穿一样的衣服,也是亲密的表现。允儿她想和你买一样的,其实是想和你亲呢!就像我,允儿也经常买和我一样的衣服,我都觉得很好啊!”

倪珈没什么表情看她一眼:“如果以后她看上了你的男人,你要不要单双号地分给她?还是,直接threesome,多亲密啊!”

宋妍儿和莫允儿同时变了脸色;

宋妍儿是真的委屈了,她们是闺蜜,珈珈怎么能这么说话伤害她呢?亏她还一心一意地想缓和她和莫允儿的关系,这样也是为她好,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宋妍儿很委屈,可最终还是深吸好几口气,原谅了珈珈。算了,她就是这样,谁让自己是她好朋友呢,只能容忍了!

莫允儿是真的怒了,男人看上她,是她自己的本事。爱情本来就是没有先后的,谁有魅力谁上!可倪珈居然这么羞辱她,把她说的那么下/贱,关键是,还在越泽在场的情况下!

可她天生地一到男人面前就是温柔的样子,也不好直接和她争论;要是现在这里没有男人,她是绝对会反唇相讥,甚至冲上去扇倪珈一巴掌的。

而且,今天,她就偏要买这件裙子了,倪珈又能拿她怎样?破口大骂,出手打她?那就让越泽看看倪珈这个女人是多么没修养!

尼玛这美女真可怕,一旁的店员全身竖着寒毛,紧张兮兮地小声道:“这条裙子是高定的,我们店只有一件!”

莫允儿再次面容一僵。

然而,身后的越泽淡淡发问了:

“其它旗舰店呢?”

倪珈一愣,这男人思维跳脱要干什么?

片刻前还巨羞耻的莫允儿心中狂喜,原来越泽的冷漠是伪装吗,其实他还是很浪漫的?亦或是,倪珈对她的刁难,刺激了他的保护欲,再次因祸得福啊!

店员回答:“应该有,五六件左右吧!”

越泽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那好,你去查一下,把其他店里所有同款的这套晚礼服都调过来,我都买了!”

店员诧异,立刻笑:“好的,我们尽快给您送过来,不知道,是要加急,还是?”

倪珈面色微白,默默盯着盒子上的白色蝴蝶结。她还需要越泽帮忙,所以此刻,她是不能挑战他的。

“不用,等哪天,我会叫人来取的!”越泽很平淡地说完,看向倪珈,“好了吗?”

倪珈不明白了,他是要干嘛?但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问,只点点头。

莫允儿原以为越泽是想买一件给她的,没想就这么没头没尾了,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或许越泽只是等她开口而已。

她见越泽已经刷卡签了字,凑上去声音黏黏地发嗲:

“越泽哥哥,我很喜欢这条裙子,既然你买了那么多,可不可以匀一件给我呢!我用原价照买哦!”

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心想,无论哪个男人,到了这种时刻,都会说,那么多,送你一件吧!

可,越泽唰唰签完名,把笔递给店员,看也不看莫允儿,说:“不可以!”

莫允儿再次遭遇意外,再次被拒绝,几乎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越泽没什么表情地扫她一眼:“既然是送给倪珈小姐的礼物,别人怎么能有呢?不然,这个礼物也太没有心意了!”

他突然想起倪珈穿着这件裙子走出试衣间的一瞬间,夺人心魄的美,可是,比这种美更灿烂的,是她脸上开心欢喜的笑容;就像孩子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很简单很纯粹的笑。

那种快乐,他不舍得让它消失。

倪珈诧异地张口,完全没料到越泽居然如此贴心又细心,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是啊,如果莫允儿也有这么一条裙子,那她看见这条裙子时那种如获至宝欢欣雀跃的心情就会大打折扣。

反之,现在知道莫允儿那么心仪这条裙子,却不可能买到,尼玛这条裙子立刻变成无价之宝了有木有,

她终于有一样莫允儿很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了!

她知道这么想,很庸俗很邪恶,可是,她就是特开心,怎样!!!

她不仅开心,还要声势浩大地表现出来。

她笑颜如花地走过去,攀住越泽的手臂,甜甜地笑:“越泽哥哥,你真是太好啦!”

越泽木着脸,任她黏着,带她出去了。

倪珈走了几步,傲娇地回头,特美滋滋地冲莫允儿笑了笑,还挑逗式地挑了挑眉,而莫允儿气得脸蛋都快抽筋了。

为什么倪珈都混成这样了,还能轻而易举地羞辱到她?

莫允儿差点儿把嘴唇咬破,拿出手机拍下倪珈挽着越泽离去的背影,发送了出去。

倪珈走出门时,看了倪珞一眼,当做没看见的继续往前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唤他一声,“倪珞!”

倪珞像是等着她喊他一样,很快抬头,眼睛里亮光闪闪,表情却很僵:“干嘛?”

倪珈笑了笑,嘟着嘴:

“不许忘记给我买礼物,我很期待的!”

倪珞脸有点儿微红,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丝丝的开心,他会告诉她,其实已经买好了么?

只是他突然想起,给倪珈买礼物时,莫允儿很不开心的脸,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吧?

倪珈嫣然一笑,走了。

直到走远了,倪珈才把手从越泽手臂上放下来,人也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有度的样子,彬彬有礼地说:“刚刚谢谢你了!”

见他似乎不太理解,又加了句:“破费了!”

越泽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淡淡道:“习惯而已!”

倪珈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磨多久,既然这是他送礼物的习惯,那就习惯呗!

chapter 23

倪家两个孩子的生日宴会,在晚上9点开始。宅子旁宽大的草坪早已布置成了一个精美非凡的宴会场所。淡蓝色的桌椅,玉色的自助餐食台,草地绿色的圆形大舞池,

白色的方形大礼台上,一边是摇滚乐队演奏着轻快开心的音乐,一边则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每位来参加party人带的礼物都会放在上面,渐渐堆成小山。

礼台背后是宽大的led显示屏,上面偶尔飘过祝福倪珈倪珞生日快乐的电子贺卡,偶尔飘过倪珞小时候的照片,偶尔飘过一些认识或不认识人的电子视频祝福。

大部分都是倪珞认识的人,但他们都会说倪珈倪珞生日快乐。

倪珈听了,也是很开心的。

她换了那件白色的丝裙,挽了漂亮的发髻,像个公主,所到之处,总是吸引人家侧目,暗叹倪家的大小姐真是天生丽质。

宴会才一开始,宋妍儿就来了,一来便亲昵地拉着倪珈的手致歉:“珈珈,真是对不起,今天白天没能陪你一块儿逛街,但是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了两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你一定会开心的!”

说着,一边把礼物盒子递给服务员,一边还神神秘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一个类似铃铛什么的东西。

倪珈没看清楚,也不感兴趣。

一抬眼,看见尹天野和秦景也来了,整好可以从宋妍儿的碎碎念里脱身,她走去迎秦景:

“我以为你忙得不会过来了!”

“这是你的party,我当然要过来捧场!”秦景握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地摁了摁她的手心,仿佛是要给她鼓励:“倪珈,今晚,你是主角!”

倪珈点了点头。

尹天野也笑着夸赞她:“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抿唇轻笑,打趣:“在你老婆面前,怎么敢这么说?”

尹天野耸耸肩,指了指秦景:“这句话是她叫我说的!”

秦景踢了某二货一脚,后者甘之如饴地受着。

真是一对看见就让人心情好的幸福人儿啊!

倪珈笑开了,道:“对了,越泽也来了,就在那边!”

她真担心某个不合群的人待不下去,会半路跑掉好吗?幸好尹天野和秦景来了!

这两人便先去找越泽玩去了!

几次匆忙中,倪珈也遇到了倪珞,但他要招呼的朋友客人更多,比倪珈还忙,并没有太多的空闲和她说话。但很明显,那只傲娇受没有别扭了。

倪珈微微一笑,上辈子就是这样,两姐弟吵吵闹闹总是会和好,就像这次,他们之间的各种埋怨和闷气,只要相视一笑,就会化作云烟。谁能亲过他们?

因为事先知道两边的宁家都会来人,所以看到宁锦月宁锦年,还有宁锦昊一起出现的时候,倪珈并没有多么惊讶,只不过心情不大相同罢了。

宁锦月和宁锦年完全是例行公事,这两兄妹都是极其不喜欢倪珈的,所以只是语气生硬地说了“生日快乐”,把礼物交给服务员,便去找party上认识的朋友去了。

临走前,宁锦月还十分诡异地看了倪珈一眼,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瞪。

倪珈根本没心思理她,而是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后面跟上来的宁锦昊。

这辈子,她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印象中的一样,面色冰冷到了极致。可是,因为有上辈子的那一次对话,她直到,这个人心里是温暖的。

他一身得体的西装,整个人有一种人中精英的感觉,看着倪珈,礼貌地微微颌首,声音低沉,有点儿冷,不带一点儿情绪,说:

“倪珈小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倪珈亲手接过他手里的礼盒,顿了顿,才转手给服务员,微笑着:“谢谢你!谢谢你能来!”

宁锦昊眸光不动,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语气清冷:“倪珈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稍稍一愣,不好意思地拂了拂被夜风吹乱的鬓角碎发,轻轻道:“谢谢!”

宁锦昊内敛而有度地再次轻轻颔首,这才走进了草地中去。

倪珈脸颊有些红,心里砰砰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宁锦昊往越泽和尹天野那边去了,只是,看到秦景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会心一笑,今晚,真的会很好!

只不过,脸上自顾自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她就看见了莫允儿。

一袭粉红色的深v露背长裙,剪裁很服帖的流线设计,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像一尾粉色的美人鱼。最适合勾引人了!

而她周围的人都笑盈盈地问候她生日快乐!莫允儿亦是有模有样地应承着,仿佛这里是她的生日宴会!

由于莫允儿刚搬去宋家没多久,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女儿,所以宋明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给她办生日宴会,更别说请其他家族的人过来了。毕竟,拿不上台面。

倪珈静静地眯上眼睛,她并没有邀请她,那,究竟是谁?

往人群里望了一眼,张兰招呼着客人,倪珞和他的朋友们谈笑着!

倪珈把倪珞叫到一边,问:“莫允儿是不是你请来的?”

“她来了?”倪珞诧异,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倪珈便知不是他。

倪珞看到了莫允儿,有些尴尬地对倪珈道:“算了,她都来了,总不可能赶她走吧!再说,过几个小时,也是她的……”

倪珞看着倪珈逐渐幽暗的眼神,后面的“生日”没有说出来。

倪珞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倪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和她过不去?但是,她做了我18年的姐姐,以前的感情,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倪珈又何尝不知?

她拿过服务员手中的香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只要莫允儿的真面目一天不让大家看清楚,她的位置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家人18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能掰回来的,她要是和莫允儿起正面冲突,只会让倪珞和妈妈更往她那边靠。

可是,莫允儿伪装得太好,她根本找不到纰漏。要不是因为上辈子吃尽了她的苦头,落得那样的结局,她都以为莫允儿虽然恨她,但至少对倪珞和妈妈是有感情的,可结果呢!

她只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女人!

这种女人不值得任何人为她付出感情,可她偏偏能获得那么多人的信任!而倪珈的依据,也只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倪珈放下酒杯,望了一眼莫允儿身边笑靥如花的宋妍儿,微微眯眼,宋妍儿和莫允儿从小就是“表姐妹”加闺蜜,现在又住在一个屋檐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定很多。

如果,能让宋妍儿站到莫允儿的对立面,就好了!

倪珞见倪珈走神,看上去心绪不宁的,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臂。

倪珈这才回神。

倪珞轻松地岔开话题:“对了,你给我买礼物了没?”

倪珈摇头:“没有!”

倪珞不可置信,差点儿又要暴躁了:“哪有你这种人?叫我给你买礼物,你却不给我买?真是厚脸皮!”

倪珈深深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上前,双臂环着他的腰,抱住他。

倪珞怔住,一动不动,她发间的香气很好闻,夜风微动,吹起几缕,在他的脸颊上挠挠,痒痒的。

他心里陡然间一股子奇怪的温暖,很陌生,又很熟悉,好像,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欢乐。

他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周围人来人往的,好多同学往这边看,他真是羞死了!可他的手僵了僵,最终没有推开她,就任她这样轻轻地抱着。

而倪珈心里温柔得差点儿落泪,这是她第一次拥抱活生生的他;上辈子,倪珈第一次抱他,是伏在他冰冷僵硬的尸体上痛哭;

这辈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时机,他的身体是温热的,心跳蓬勃有力。

亲爱的弟弟啊,你活着,真好!

几秒钟后,倪珈才松开他,笑盈盈看着他,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好看。

倪珞脸微红,嘟哝道:“这么大了,还随便抱人,你羞不羞?”

倪珈咧嘴笑了,有点儿像小狐狸:“倪珞,这就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倪珞张口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倪媚!!!我规规矩矩给你挑礼物,你就拿这么个糊弄打发我!!!”

倪珈笑呵呵:“你不应该说倪媚,你应该说倪娣!”

倪珞顿时灰头土脸地瞪着她。

这时,不远处,秦景叫她:“珈珈!”

倪珈回头,就见那一张桌子上全是她认识的人,秦景冲她招招手:“过来玩游戏吗?”

倪珈冲倪珞挥挥手,走过去。

才走没几步,又听见倪珞唤他:“倪珈!”

倪珈回头:“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里星光闪闪的:“你今天真漂亮!”

倪珈心中一暖,微微笑,转身去了。

秦景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进来,结果,倪珈就坐在了秦景和越泽中间。从左边数,依次是秦景,尹天野,宁锦昊,莫允儿,宁锦年,宋妍儿,宁锦月,越泽,倪珈。

倪珈才一坐下,就听见秦景打趣:“你们这对双胞胎姐弟还真是亲呢,刚才看见你们拥抱,真觉得有这么一对漂亮的儿女,倪家的人真是幸福!”

倪珈笑了,一抬眼,却见莫允儿似乎不太开心,显然,刚才的事,她也看见了!

秦景不久前才生下一双龙凤胎,所以她一说完,倪珈和越泽几乎异口同声,问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两人对视,都稍稍愣了一下。

秦景笑:“呀!这么心有灵犀?”

chapter 24

对于秦景的调侃,倪珈和越泽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刻,越说话,越出问题。

反倒是莫允儿,眼光一闪,由衷地夸赞:“倪珈,你今天这裙子好漂亮,果然是越泽哥哥的眼光好!”

话音没落,倪珈就感受到右边宁锦月怨毒的目光。

莫允儿还真是替人拉仇恨的高手!

越泽跟没听见一样,一如既往的无表情。

而倪珈直接扭头问秦景:“玩什么游戏啊?”

“truth or dare!”秦景把盘子翻过来放在桌子中间,又拿了一小瓶配芥末的酱油,横在光滑的盘底上。

规则很简单,转到谁,谁就选真心话大冒险,不然就把一瓶酱油和芥末全吃下去。

秦景让倪珈先玩,但她还没想好问题,说让别人先示范一下,结果,莫允儿一抬手就转动了酱油瓶。

停下后,指着宁锦昊。

宁锦昊没表情:

“dare!”

倪珈很清楚,玩这个,估计在场的其他人都会选大冒险,因为都熟悉,所以怎么冒险都不会尴尬。反倒是套秘密这种事,每个人都严防死守,不然,一准问到关键点上。

莫允儿笑盈盈的,声音倍儿温柔:“锦昊哥哥,要不,你去抱抱倪珈,送她一个lucky kiss吧!”

倪珈心内一紧,又好奇,这算是什么冒险?转念一想,以宁锦年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拥抱亲脸,不是冒险是什么。

忐忑之际,就看见莫允儿和宁锦月一脸的幸灾乐祸;秦景轻轻蹙着眉,而越泽手指轻敲着玻璃杯,眸光幽暗。

倪珈陡然间明白,他们这群人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宁锦昊的反应必然是,吃掉一小瓶酱油和芥末。

这就是莫允儿的目的,看似以倪珈为主角,实则羞辱她。

而宁锦昊,目光微凉,笼着桌面中央的酱油瓶和一小碟绿色的芥末,沉默着。

莫允儿笑得甜美,等着看好戏。

倪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有点儿冷,转瞬间,轻笑:

“宁锦昊先生,我不喜欢没有意义,或是带着玩闹意思的lucky kiss,似乎浪费了lucky的意思。所以,”

她轻松愉快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地打趣,“不知道,你喜欢吃酱油吗?”

莫允儿和宁锦月显然都没有料到倪珈会做这种反应,很是诧异和失落。

宁锦昊抬眸看她,幽静幽静的:“我和你的观点是一样的!所以,”

他忽然站起来,朝倪珈走去,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俯身从背后抱住了倪珈,双唇微凉,在她瞬间绯红的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倪珈小姐,真心地,希望你幸运!”

倪珈怔愣了好半晌,心里才涌起暖暖的情绪,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已经坐回原位的宁锦昊,后者却还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刚才的感动,已经足够了!

莫允儿不太真心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旁边的宁锦月,笑脸也有些僵硬,转动酱油瓶子,停下,直直指着倪珈。

倪珈一愣,细想了片刻,如果选大冒险,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折腾自己,反而是真心话,因为不熟,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truth!”

宁锦月歪着头看她,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她笑得很纯真:“倪珈,记得要说真话哦!”

倪珈点头。

宁锦月:“你初夜是和谁?”

尼玛莫允儿的仇恨真的拉成功了!

倪珈很随意,无所谓地笑笑:“未来的事情,谁知道?”

宁锦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细声细气的:“倪珈,不能撒谎哦,不然,就要喝酱油的!”

倪珈敛了眼瞳,表面仍旧是风淡云轻的笑意,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轻松自然的语气:

“你又没和我睡过,你怎么知道我撒谎了呢?而且,我说的就是真的,你怎么这么在乎?不会是,你看上我了吧?可是,我比较喜欢秦景哦!”说着,往秦景身上靠。

秦景扑哧一笑,推了她一把。

宁锦月还要追问,可是尹天野已经和倪珈就秦景问题斗嘴起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心中暗想,过会儿走着瞧!

接下来是越泽,很奇怪的是,瓶子再次指向了倪珈。

一样,“truth!”

可越泽看上去没什么兴趣,淡淡道:“不熟,没什么可问。”末了,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就欠着吧!”

宁锦月这下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越泽都说了和她不熟了,哼!

倪珈反而松了口气。

到倪珈了,瓶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停下来。

倪珈一看,心中一喜。

越泽瞥了一眼正正指着自己的瓶口:

“dare!”

正中下怀!

倪珈扭头,粲然地笑:“越先生既然选大冒险,就来一次真的大冒险吧!”

莫允儿和宁锦月一脸警惕看着她,不会是让越泽和她舌吻吧?

越泽微微侧头看她,等着她提条件。

倪珈眼帘微垂,想了想,瞬间凑到越泽耳边,极轻极快地说:“陪我去澳门!”

越泽手中的玻璃水杯抬到半路,顿了顿,等她说完了话,才继续喝水。

众人诧异之时,倪珈已经神色依旧地坐好了,可是,刚才那么亲密地附在越泽身边,跟他咬耳朵的人,确实是她啊!

莫允儿和宁锦月齐齐暗骂:不知廉耻!

越泽漫不经心地喝水,去澳门?

他都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了!看来,她对爷爷说的那些话,还都是认真的。虽然商业上的事情,她不太懂,可是,很明显她做了一些功课,看到的问题,也大都是对的。

越泽看了一眼桌子中间的小瓶子,暗自默默对自己说,没办法,我很讨厌酱油的味道......的吧......

所以,他平平静静地喝了水,放下玻璃杯,简单地说:

“好!”

倪珈原本在一旁看着他慢慢吞吞地喝水,等得心都焦了,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灌,又担心他肯定不会陪她跑那么远,宁愿吃酱油。

可是,没想他答应了,瞬间感觉中了奖。

如果有越泽陪她去,澳门之行,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在玩什么鬼把戏鬼交易了啊喂!

宁锦月膈应地慌,嘴角笑得一抽一抽的:“倪珈,不能这么玩的,有什么要说出来啊!”

“就是,怎么能让大家都蒙在鼓里,”莫允儿娇滴滴的,“这样,是坏了游戏的规矩哦!”

“既然我坏了规矩,那就把我剔除出去吧!”倪珈笑得大方落落,拉椅子起身,“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就先玩到这里了!”

是啊,有这几个人,这场游戏肯定会变味成互相整人,既然她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见好就收,多留无益。

至于借游戏整治她们,她没兴趣。

倪珈对众人优雅一笑,转身离开。

走去倪珞那边,看见年轻的大学生们正簇在一起跳街舞,欢乐又闹腾,很是开怀。街舞最是青春蓬勃的,看得所有人的情绪都high翻了天。

倪珞很会跳,引得周围的女生连连尖叫。

倪珈也跟着她们一起鼓掌一起笑,心情轻松到前所未有。

跟着他们一起笑闹到了十一点半,倪珈渐渐紧张起来了,不久就要跳开场舞,还要倒计时,一想就心跳不稳,怎么都压不下来。

倪珈默念了好多遍,今晚,一定会很好!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才走向屋里,准备去洗一下脸。

宅子里安安静静的,与外面的欢声笑语,形成强烈的对比。

倪珈看见奶奶房间的灯光还亮着,走过去,想看看奶奶。

才要敲门,却听见了莫允儿的声音,悬在半空的手,便落了下来。

“奶奶,我那么想家,你却狠心地不肯见我,还不让我进家门,难道,之前18年的祖孙之情,都是假的?”

莫允儿一改以往的娇柔,这次说话淡淡的,凉凉的,明明说着内容委屈的话,声音却莫名透着奇怪的不敬,

“奶奶,我知道你把家族的面子看得重!可是,我的身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很无辜啊!”

奶奶沉默,没有回答,也没有斥责她。

倪珈这时才隐隐疑惑起来,之前,由于奶奶站在她的身边,她很感激,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几天看见了倪珞和妈妈对待莫允儿的态度,倪珈便知道,以前的莫允儿在家里应该真是个乖乖好女儿的。

所以,她很是疑惑的。

按理说,莫允儿这么“乖巧”的孙女,相处了18年,奶奶怎么突然间说不理就不理了呢?处理亲情居然像收割稻谷一样,干净又利落。

她真心不理解!

而这时,奶奶开口了,平平常常的语气,没有厌恶,也没有抵触:“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的吗?其他有的没的,不要说那么多了,我没兴趣。”

莫允儿停了一会儿,语气认真,直接问:“奶奶,听说您想把华氏蓄能的经营权转给有能力的人,您觉得,我,和宁锦年,有这个能力吗?”

chapter 25

倪珈一怔,莫允儿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打主意了吗?她也想要华氏蓄能,而且还已经和宁锦年合谋了!

可,莫允儿为什么会知道***打算?是谁告诉她的?张兰?

这种关键的问题,奶奶却没有反问她,而是没什么实质性地道:“莫允儿,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野心!”

“奶奶不就是喜欢有野心的人吗?”莫允儿轻笑。

“而且,您应该知道,宁锦年有这个能力的!当然,”莫允儿十分自信,

“我更有掌握男人的能力!如果华氏的经营权交给宁锦年,我们一定会好好管理华氏的。至于倪珈倪珞还有妈妈,股份的大头还是他们的,坐着拿钱,不是很好吗?”

“再说了,奶奶此生的希望,就是把华氏的经营权交给真正有能力的家族来管理。可,倪家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了!既然奶奶为了集团的未来,准备要转手,为什么不转给在倪家养了18年的孙女儿呢?”

莫允儿的口才,出乎意料的好。

倪珈诧异了。

莫允儿竟然和她想到了一块儿,想以倪家女儿的身份争夺经营权,只是,这究竟是她想的,还是她背后有人帮她?

但无论如何,对手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多了!

奶奶还是没有说话。

又是一片寂静后,莫允儿轻笑起来:“奶奶现在不答应,是指望着越家吧!可是,”她的声音里透着轻蔑,

“奶奶真的觉得,倪珈有这个能力吗?她这个半道出来的假小姐,越家老爷子看得上?越泽看得上?”

倪珈面无表情地立在昏黄的壁灯下。

未来的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

“而且,我听说,越家的长辈,好像挺中意宁家小姐的!倪珈这种教养和眼界,其实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找到好人家的。她一个女孩子,没有家族的力量,根本就没那个能力管理华氏,倪珞,也没有。所以,奶奶还那么有信心吗?”

门外的倪珈头靠着墙壁,微微抬头,望着睫毛上细碎的灯光,暗叹,莫允儿还是很厉害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要害,说到了奶奶最担心的点上。

倪珈努力深吸一口气,等这个party结束后,一定要好好和倪珞和奶奶谈一谈,她也要更加努力,争取让奶奶相信她,相信倪珞。

刚给自己打完气,陡然听见奶奶疲惫地说了句:

“我累了,你出去吧!”

倪珈赶紧快步走开,闪进了旁边的走廊,一路直跑到尽头的洗手间,推门进去。

而这一刻,门刚好被人拉开,倪珈始料未及,顺着惯性,一下子扑了过去。

由于他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关了灯,所以倪珈只觉面前突然一片黑暗,脚一扭,整个人失去重心,歪倒在那人怀里。

他也是意外的,有些无措地扶住她,却没想到她本能地去扯他的手臂,结果,一扯,一带,为避免和她一起摔倒的情况,他被她拖着,猛然前倾,一把将她摁倒了墙壁上。

有了缓冲的时间,倪珈这才堪堪站稳,惊慌地抬头,就看见越泽清逸的眉眼。

走廊外微弱的光线洒进来,半明的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有星点淡淡的诧异,却是一贯的丝毫不乱。

他的双手还握着她的腰,许是刚洗过手,手心微凉;两人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得足以乱了彼此的心跳。

缓缓流淌的夜色里,有一丝危险而暧昧的气息。

“越泽会看上她?”莫允儿的嗤笑声在回荡。

倪珈身体有点儿僵,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突然很想得到这个男人,却是出于一种并非情爱的目的,只因为,他姓越。

而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扑上去咬他一口的时候,越泽已经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成功地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倪珈瞬间清醒,瞬间厌恶自己!

她鄙视自己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邪恶的想法,真的很可耻好吗?

越泽见她脸色不太好,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句:

“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一愣,懵懵地抬头。

同一句话,她听了四遍!

越泽看着她,神色依旧淡淡的:“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倪珈苍白地笑了笑,低下头,不太自然,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只是,过会儿,开场舞,有点儿紧张!”

可他当真了!

他看着垂首无语的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半晌,他重新上前一步,牵起她柔软的小手,倪珈一愣,抬头,下一秒,他执起她的手,稍稍一带,倪珈就撞进了他怀里。

可她没有撞到他,心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扶好。倪珈一个急刹,心里又是一蹦。

这个姿势……

倪珈呐呐地仰起小脸,黑暗中,他的眼睛愈发深邃了,似笑非笑:“那就练习一下吧!”

倪珈这才把空出的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挪动步伐。

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映过来幽暗的半壁光,

半明半暗里,没有音乐,只有两人和谐一致的舞步声,

倪珈心里一片安静,仿佛随波逐流一样,跟着他的步子移动,像蝴蝶追逐阳光,想小舟迎着波涛,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仿佛是心有灵犀。

仿佛黑暗中有一首无声的歌,韵律优美,从空气中,心尖上,悄悄地弹过。

等一曲舞罢,越泽问:“还紧张吗?”

倪珈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于是,十分钟后,倪家宅子旁边的草地舞池中央,所有人都看到王子与公主翩翩起舞的一幕。

乐队现场演奏的华尔兹舞曲,极尽缠绵,而这两人的舞步时而舒缓悠扬,时而纷繁变化,时而婉转浪漫,时而飘逸如仙。

众人纷纷赞叹,多好的一对啊,无论相貌还是姿态,都无可挑剔;

跳舞的年轻男子一袭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眉宇之间蕴着淡淡的清华,高贵得像是古典时期的王子;

而他怀里的女孩,优雅蓬松的发髻,随风翻飞的白裙,像是最美丽最优雅的公主。

午夜的夜风很好,托起她白纱的裙摆,像花儿般绽放。

原本柔顺的长裙,在夜风中,白纱翻飞,那条简洁的裙子突然间仿佛生出了层层叠叠,繁繁复复的白色裙摆,像入梦般清雅的雾,又像一朵肆意绽开的花。

而倪珈,则处在怒放的花心里。

那飞舞的轻纱裙摆,似乎也得了灵气,随着他们俩的舞步翩翩起舞。

夜色中,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人群中的目光,或艳羡,或祝福,或嫉妒,或憎恨,倪珈都没有看到,

这一刻,她只看到越泽深邃的眉眼,

她跟着他一起,自由地旋转着。

她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从嘴角一直弥漫到眼底,她快乐地想,

今晚,真的会很好!

跳了不知多久,快乐地忘了时间。直到,

人群中有人开始倒计时了:“10,9……”

时间再次被记起,倪珈的心,全然被一种激动的情绪满满覆盖,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越泽?”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叫他的名字,不是规矩的“越先生”,不是不正经的“越泽哥哥”。

此刻,他们的舞步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可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这次,手心熨烫,一手握着她细腻的小手,一手搂着她软若无骨的纤细腰肢。

他觉得,这一刻,心思有些混乱:

“嗯?”

人声渐渐变大:“8,7……”

夜幕中,倪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她欢欢喜喜的,像个孩子:“谢谢你,越泽!”

他没有回话,看住她夜色下莹白的小脸,夜风吹拨着她鬓角垂缕的发丝,在她粉色的脸颊划过,有一种拨人心弦的美。

越来越多的人在呼喊:“6,5……”

他突然心头一动,好像想起了,有一个习俗,人们倒计时迎接新年的时候,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要亲吻你身边的人。

此刻的倒计时:“4,3……”

他觉得,或许是夜色在捣乱,让此刻的她,前所未有的美丽,他生平头一次,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心底苦笑,没事想那种新年习俗干什么,这种时刻真是会害死人的好吗?

倒计时和夜色真是一种让人失控的东西,可是,他从来不会失控的!

人声已经达到鼎沸:“2……”

可,

突然,

一切,戛然而止,

最后一刻的“1”再也没有到来。

越泽诧异地抬头,望向倪珈身后,眼眸中的一丝柔和,一瞬间,被深深的震惊取代。

倪珈不明所以,回头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风刮过,夜色中,她白色的裙子像幽灵一样疯狂飞舞。

一阵冷气席卷全身,她的心,猛然下沉。

led显示屏上的混乱不堪的白花花裸/露照片,她一眼就看出是在那个sex party上的。女人们趴在桌上,不穿衣服的男人站在桌旁。

虽然倪珈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可,

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反而让人觉得,什么事都发生了。

上天,为什么人的噩梦,真的会,重复上演?

这一刻,她的19岁,再次被毁。

26-30

☆、chapter 26

倪珈坐在旋转椅子里,望着落地窗外空空荡荡的宴会场地出神。草地中央的白光灯把黑夜衬得愈发幽深。

不久前人声鼎沸的会场人去楼空,杯盘狼藉,异常的寂寥。

她突然想起那时,

led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可人是有联想力的,所有人都是惊愕。

只有越泽,眼眸却比一贯的柔,他上前一步,似乎要拉她,想对她说什么,可有人跑来,拿着不断唱歌的电话,说:“老爷子的电话!”

他不理,还是要向倪珈靠近,那人催得更急:“老爷子电话,急事啊!”

越泽看看亮闪闪的手机,又看看独自发懵的倪珈,说:“倪珈,你等我一下!”

可,等什么呢?

隔壁小客厅传来倪珞的暴吼:“宋妍儿,你是找死啊!!!”

而宋妍儿从半个小时前就一直嘤嘤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u盘里的图片换了,本来是要给珈珈惊喜的。真的不是我!”

倪珈眼神暗暗:“把门关上!”

徐贤起身去关了门,世界终于安静。

倪珈看了一眼电脑上的照片,指甲紧摁着椅背,有些发白,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骗她去s市的是莫允儿,但这次,或许宁锦年也参与其中了。

倪珈盯着屏幕,语气很是寡淡:“这张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徐贤稍稍一怔,却突然明白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知道实情,要不是这张照片出现在生日现场引发了人的联想,他其实也不会认为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倪珈。

照片里只有一个男人,女人却不止一个,全是昏睡在桌子上的。

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其实只看得见男人光裸的身体,和离镜头最近那女人的侧身,而后面的几个,全部被挡住了,只看得到脸,而且不清晰,越往后越小越模糊。

倪珈是第五个。

乍一看会有借位的错觉,但第二眼看比例,就知道不是了。

因为那个聚会禁电子设备,所以照片分辨率很低,如果不是放在party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是倪珈,可对手就是利用了人们好事的心里和想象力呵!

如果不及时消除误解,她在上层圈子的名声,就会彻底坏掉!这个圈子的人,对别人的错误往往更不能容忍,更不易宽恕;对别人的丑事也更不易淡忘。

“这个不清晰的人,不是我!因为,照片上的这个时间点,我已经回b市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

遇到这种情况,她能做的,就是否认。

承认错误请求谅解这种事,放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别人只会揪住她的承认,从此讥讽一辈子。

如果谅解那么容易,人心的邪恶从哪儿来?

徐贤点头:“我明白了,这张照片,我们不会管;可是,如果以后有谁指出那个人是倪家小姐,我们就会发律师信的!”

“就是这个意思!你做事,我放心的!”

徐贤走后,倪珈默想了一会儿,她那天很早就回了b市,如果,有非亲属的人证就好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秦景的短信:“倪珈,照片下角的时间是4月1日晚上8点,可是,那个时候,你和我在看秘空的剪辑片。”

倪珈一愣,内心有点儿酸酸的暖,回过去一个谢谢。

尹家名望大,秦景在圈子里的口碑极好,是各个家族的爷爷奶奶妈妈最常提起的好女孩儿。如果有她作证,再加上那张“假照片”,这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最棘手的,反而是莫允儿,她已经和宁锦年联手了。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她,而是倪家!这次事件因祸得福,让她看到了倪珞想保护他的那一面。剩下的,就是奶奶。她最看重家族面子,肯定气得不轻了。

倪珈走进奶奶房间,关门时正好地看见倪珞,一脸的着急。

转过身去,奶奶脸上乌云密布,眼光如刀扫过倪珈,隐忍了半天,越是忍,越是脸色铁青,嘴唇直抖:“亏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没想到,你和倪珞一样,还是个不成器的。”

倪珈深深一震,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奶奶说的是气话,可是,心还是痛了。

倪珈脸有点儿僵,低头道:“奶奶,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应该不会闹出太大的风波,我和徐贤会处理……”

“我现在关心的是公关危机吗?”奶奶打断她的话,厉声道,“是你!!!你敢在我面前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

倪珈面无表情,闭嘴。

“倪珈啊倪珈,你太让我失望了!”倪家今日丢了大脸,奶奶再怎么发泄,也还是怒气冲冲,她手指颤抖,指了指倪珈两下,终于无力叹气。

想她为官一生,从来没给倪家的名誉染上半分污点。就连退休,也是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可没想到,到了晚年,自己的孙儿居然给倪家抹了这么一大把黑,她怎能不气?

倪珈也知奶奶最好面子,所以努力当气话听,又稳定了心绪,冷静道:“奶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负面影响减小到最低。现在有人证明那张模糊照片里的人不是我了!还有就是,奶奶,我怀疑这件事,是莫允儿干的。”

“倪珈,你在奶奶面前乱说什么?”张兰一直在外面偷听,这下见倪珈把脏水往允儿身上泼,再也忍不住冲进来,

“你做了这种丢脸的事,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你这坏习惯是从那儿学来的?我看你这不入流的教养,就不配待在这个家里!!!”

上辈子萦绕她十年的教养问题!再次轮回!

她不配待在这个家里?

受够了!呵,真的受够了!

所有人都说她没教养,什么都是她的错,她本身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她的亲妈。

倪珈抬眸,寂静无声地看着张兰,漫长的沉默之后,笑了:

“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本来就是下三滥的,妈妈指望我怎么做倪家的好女儿!呵,跟在妈妈身边长大的莫允儿,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我去s市,就是被她骗的!”

奶奶猛然一震。

张兰立即尖叫:“还会撒谎了你!”

倪珈鼻子有些酸,颤声笑起来:“跟着莫墨的18年,来倪家的6个月,我一直都是没妈生,没妈教的人,我本来就没教养啊!”

张兰气极:“你这孩子说的像什么话?倪珈你知不知道,你这张乱七八糟的照片,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你们家?你们?”倪珈狠狠咬牙,陡然间狂吼:“跟你们家一起毁掉的,还有我!!!”

宅子里一篇安静,只有挂钟滴答。

“你动不动就拿我和莫允儿比,妈妈,我和她能比吗?”

倪珈原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麻木了,可此刻,却是万箭穿心的疼。

她痛恨自己,每到家人面前就格外软弱,她真的不想,可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开闸般地流淌。

她的声音嘶哑而哽咽,就像她此刻的心境,绝望而悲恸,

“从小,你就跟莫允儿说过吧,她是倪家的公主,是上天赐给你的宝贝。可是,你知道莫墨说我是哪儿来的吗?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多好?”

“你们总拿我和莫允儿比,那我今天就比给你们看吧!”

“她在倪家过着公主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什么都有;我跟着她的亲妈,被人骂作私生女,被原配派人追赶东躲西藏。冬天,家庭教师上门,坐在壁炉旁教她弹钢琴;莫墨却跟她的恩客床震,把我赶出门。零下十度,我还要蹲在便利门口借光写作业,手冻得烂掉都没人给我买手套!如果成绩不好老师就不会资助我,我就得退学。她跟着你学餐桌礼仪,学跳交谊舞;我跟着莫墨,最落魄的时候还要装乞丐上街骗钱,被人骂被人打也要舔着笑脸,无脸无皮地跟着讨!她在学校在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地看书玩闹,我却要洗衣做饭做所有的杂事,还要提防她的恩客拿烟头烫我,在我身上乱摸!你知道吗,我被原配派来的人绑走卖给人贩子过!18岁的时候,莫墨还准备把我当雏**卖给别人!”

“我亲爱的妈妈,还要我举例子给你比吗?”

奶奶倒在椅子里,闭着满是皱纹的双眼,老泪纵横。

倪珞蹲在门外,眼睛里的水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直直盯着虚空,紧咬着手背,咬出了血,却不及心里千万分之一的疼。

而张兰,脸上瞬间抽去了一切的情绪。

“所以,”倪珈泣不成声,哽咽得深吸了好几口气都还是说不出话来,那么多年前的事,现在翻出来,就像是把一道道的伤口再次撕开,扯得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晶莹的琉璃,一滴一滴,砸在地毯上,晕出细碎的花,

“妈妈,你知道我刚搬来这个家时,对你有多渴望吗?可,来这儿的第一天,妈妈,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挑了多少个错?29个!”

“倪珈,茶杯要放回茶垫上!”

“倪珈,方糖不能用手拿!”

“倪珈,衣服要放进篓子里!”

“倪珈,餐具不是这么摆的!”

“妈妈,没有人教过我,我从哪里去学?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你于是说我孤僻无礼。可是6个月,你关心过我吗?问过我以前的生活吗?和我谈过一次心吗,哪怕半分钟?”

“我知道你喜欢莫允儿,可我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不试着接受我,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处处拿我和莫允儿比,你叫我怎么喜欢她?你只知道一味地打击我孤立我,却从来不曾帮助我,你让我怎么变好?”

“对一个没人教的人,不去教她,却日复一日地指责她的教养,你不觉得,残忍吗?”

倪珈哭得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再不顺畅:“妈妈,我以前是爱你的。可是,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其实,我也有错,我应该学莫允儿那样乖巧,哄妈妈开心,让妈妈接受我。可是,我总是那么倔强,这,就是我的错!呵,世上,总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所以,妈妈,不要原谅我。”倪珈满面泪水,潸然地笑,“因为,我也不会原谅你!”

门外的倪珞深深埋着头,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放心,经过这件事情,奶奶和弟弟都会彻底站到珈珈这边,妈妈也会后悔,但是偶们珈珈不理她了。

另外我会告诉妹纸,秦景的短信,是越泽教她发的咩?

☆、chapter 27

张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心里没了一贯被倪珈顶撞时的气愤,而是惭愧和心疼。

她并不是一个心硬的人,所以,莫允儿那样乖巧又撒娇的女儿,确实很合她的心意;她以前只是个过气明星,婆婆不待见她,老公忙着工作也不注意她的心情,淘气儿子更是不体贴,只有小棉袄一样的莫允儿会哄她开心。

所以,当初知道女儿抱错的时候,她想就这样错下去。

其实,第一次看到倪珈,见她胆小怯弱的样子,她这个做生母的,确实心疼。可婆婆当即就把莫允儿赶走,张兰一时接受不了,只能默默生气。

偏偏倪珈这孩子不爱说话,总是做错事。

她本来就是个没耐性的妈,责怪她或是教导她的时候,倪珈永远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张兰是个急性子,心想你这不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故意膈应我吗?

再加之莫允儿总是回来看妈妈,一对比,张兰就更加忽视倪珈了。

上次婆婆训她后,她虽然对倪珈有些怨气,但也知道自己或许有错,可就是那时候,倪珈突然变了一个人,完全强势,刚好和她相冲。她便更加对她不满。

可倪珈毕竟是她的亲女儿,今天见她哭成这个样子,说了这么多的委屈,张兰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莫墨这些年来居然是那样对待她女儿的,而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这个做妈的却一直沉浸在失去莫允儿的忧伤中,从来没问过她一句。

而倪珈现在哭得如此心碎,哀哀地说她原来是爱妈妈的,这一刻,张兰只觉得心像是被谁捅了一刀。

这毕竟是她连着心的亲生女,这遇软则软,遇硬则撞死南墙的吃亏性子,不是和她如出一辙?

张兰张了张口,想要回应什么,却一时感慨万千,什么都说不出来。

倪珈没有再等,转头去看奶奶。

奶奶也被震撼,历经沧桑的老人,此刻满目空茫。

倪珈的声音不再哽咽,泪水已经哭干:

“奶奶,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可以毫不留情地把相处18年的莫允儿赶出家门。直到今天才发现,奶奶并没有多讨厌莫允儿,但也并没有多喜欢我。奶奶当官当太久了,对家人的亲情,就像是对下属的欣赏。妈妈和倪珞,是没有能力的下属,莫允儿有能力,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不正统。”

奶奶惊怔,似乎连坐着,都坐不稳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从政多年,最会的便是面具。

可她哪里想过,面具戴久了,就真的连情感都忘记了。可是,倪珈此刻说的话,就像一棍子把她猛然敲醒。

倪珈见奶奶面露痛苦,心里一阵刺痛:对不起奶奶,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给我的支持已经很多了。可是,我现在想离开这个家,不推自己一把,就永远下不了决心!

一点点温暖,都会让她不想离开!

倪珈抽着鼻子,嘶哑道:

“对不起,奶奶,我疑心重,会怀疑哪天我让奶奶失望了,也会被赶出去!我还很自私,不喜欢奶奶见莫允儿。所以,我不想在奶奶身上放感情了。”

倪珈扯扯嘴角,再次推自己一把,“如果我和倪珞都失败了,奶奶会把华氏交给莫允儿的,对不对?”

***脸渐渐归于平静,再也无风无浪。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颗苍老的心此刻会刀割一般的疼:

“不是莫允儿的问题!珈珈,华氏旗下有两万多名员工,稍微管理不当,你知道多少个家庭会失去经济支柱吗?如果你和倪珞争气,华氏当然会交给你,可是,如果你们管不好,我怎么能牺牲那么多家庭的利益?莫允儿心术不正,我怎么会......”

倪珈轻轻地笑,“奶奶,我知道,做了那么多年的政客,你的心里总是放着大家,忽视小家!你只想华氏托给你心目中真正有能力的可信的人,这种想法,是对的!可是,奶奶,在大家和正直面前,可不可以给家人一点儿温柔?与其找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不培养家里的人?而且,世界上最可信的人,分明就是家人,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奶奶怎会想到,小女孩儿的这番话,却叫她醍醐灌顶!

是啊,从大局着想,是她一辈子为人处世的习惯,可这是以牺牲亲情为代价的。她自己不善表达也就罢了,还让儿媳和孙子都变成了这样。倪家现在的一切不良状况,和她这个当家长的,有莫大的关系啊!

“珈珈啊!”奶奶突然想抱抱她可怜的孙女儿,可话还没说,人就哽咽了。

“在倪家的6个月,像刺一样在这里!”倪珈歪着头,拿手指戳戳自己的胸口,“不□,会越来越痛!”

倪珈扭头,看着张兰:“妈妈说我丢了‘你们’倪家的脸。我还努力想办法,希望家人帮我一起渡过难关,我以为,这就是家人齐心团结的力量!”

倪珈嗤笑一声,仿佛笑自己的傻,

“只不过,一开始妈妈说的话,就暗示,在妈妈心底,从来没有认可我是你的家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梦呓一般喃喃自语,这次,她笑得轻松而自在,没有一点儿负担: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斗志昂扬,对你们说,我要证明,我有能力成为倪家的大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直到有一天,让你们认可,让你们真心地接纳我!可是,我现在,不想这么说,也不想这么做了。”

她极其漫长而幽然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释然,仿佛自嘲,仿佛松手放开了一切,“这么久了,才发现,这个家,原来真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不需要你们的认可,我也不需要按照你们的期望来活!”她高傲地抬起来,泪痕斑驳的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我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倪珈就是这个样子!”

张兰羞愧得无地自容。

奶奶痛苦地闭着眼,抿唇不语,脸色苍白。

“既然我不符合你的标准,我就把我自动从这个家里剔除出去!”

倪珈胡乱抹了一把脸上半干的泪水,笑得开朗而爽快,

“我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家!奶奶,你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也不会去做什么丢倪家脸面的事情。我会追逐自己的梦想,打造属于自己的事业。有没有这个家,我都会活得自在又潇洒!”

“但是!”

女孩刚才哭过,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得像是水洗过的蓝天,仿佛雨过天晴一般澄净,她唇角挂着大大的笑容,白皙的脸颊被整个笑容点亮,美丽得夺目,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强与自信,

“我做的一切,我选择的活法,不是为了倪家,不是为了奶奶,不是为了妈妈,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奶奶,妈妈,一定要快乐健康哦!”她笑着转身,留给剩下的人,一个决绝而挺直的纤瘦背影。

“珈珈!”奶奶痛苦地一口气提不上来,跌坐在椅子上。老人亦是后悔了,为什么平日里看见珈珈独自落寞时,总是教她不能哭要坚强。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温柔的鼓励才是最生动的教育啊!

张兰原要追倪珈,见奶奶不好,忙上来扶,却没想奶奶看了她,悲伤全化作愤怒。要不是这个是非不分的儿媳刺激了珈珈,珈珈今天也不会如此失控!

她连责骂都说不出口,气得只能扶着桌子喘气。

倪珈回到房里,已是凌晨一点多,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也懒得管,直接累得倒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醒来,却感受得清清楚楚,第一双,坚砾而熨烫,有眼泪滴在她手心;第二双,温暖而柔软;第三双,苍老而颤抖。

倪珈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五点半。昨晚的一番宣泄,把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痛苦全部倒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异常的轻松。

她打算先回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

既然家里的人都没什么感情,没什么牵绊,就这样相忘于江湖比较好,反正跟着莫墨时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又会差到哪里去!

倪家的事,不是她的责任,她以后也不想管,还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过活吧!

毕竟,做编剧这种事,还是需要多花时间下功夫的!

宅子里一片静谧,天光昏暗。倪珈提着箱子,蹑手蹑脚地下楼,穿过客厅,出了门,一点儿不留恋,也不回头。

这个所谓的上层圈子的家,把她的心禁锢了那么久,这回,她要放自己自由了!

山上没有出租车,倪珈打算开车回学校,以后再让徐贤把车开回来。刚进车库,却看见倪珞一大早的出门:

“你说的是蒹葭山几号仓库?”

……

“柳飞阳,我刚好也火大!”

“啪”地摔门声,倪珞的车扬长而去。

倪珈蹙着眉,手指速点着方向盘,蒹葭山仓库,很重要也很混乱的地方。柳飞阳,柳飞飞的哥哥,程向的手下。

她为什么有一种倪家被谁盯上了的不祥预感?

可她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个家里任何人的事!

手机屏幕亮了,倪珞的短信:“好好睡觉,倪珈,你等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倪家确实被人盯上了,接下来就是姐弟同心,其利断金啦~~~

☆、chapter 28

蒹葭山在这座城市的西北边,因山脚有很多设施完备的仓库,一度是大宗商品交易的密集地,鱼龙混杂。近年,这里常常发生大型的帮派争斗,偶尔还有小型火拼。渐渐,货流量剧减,反而成了黑道帮派的囤货之地。

倪珈的车一直远远跟着倪珞,又尾随他去了9号仓库。

一路跟着,还奇怪,柳飞飞和倪珞早一拍两散,互不牵扯地分手,怎么她哥柳飞阳会找上倪珞?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隔着宋妍儿的亲戚。宋妍儿的妈是倪珈的姑妈,而她的爸是柳飞飞的舅舅。

当年宋家没落,宋明和倪家联姻以挽救家族企业,宋明的妹妹嫁给了小型民营公司的柳老板。公司发展得不大,明面上没什么前景。

柳飞阳接管之后,暗地里跟着黑道上的大哥做走私生意,柳家这几年的境况才稍稍好转。

说上去有点儿亲,可其实一点儿不。

宋明发展好起来后,对原配老婆很恶劣,导致倪家和宋家的关系恶化,而和宋家亲的柳家自然也归入了对方阵营。

另外,柳家的走私行当为倪家人不耻,彼此都看不顺眼。

倪珈完全相信,倪珞如果真有什么地方惹到了柳飞阳,他下手,绝对不会手软。而且,一个27岁的黑道男人vs一个19岁的二货少年,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谁被ko了!

倪珞进去后,倪珈猫着身子,往里边探了探头,已经早上8点多,半明半暗的仓库里,倪珞独自走去的身影有些单薄。

仓库里除了柳飞阳,还有柳飞飞。

和平日里在男人面前时的游刃有余不同,今天的柳飞飞异常拘谨,缩手缩脚地耷拉着头,像是做错事怕受罚一样。

倪珈莫名其妙。

先是倪珞说的话,听得出很不耐烦:“不是要告诉我那张照片哪儿来的吗?柳飞飞来这儿干什么?”

柳飞飞别扭地看了倪珞一眼,又冲她哥娇蛮道:“哥,算了,回去啦!”

“你给我住口!”柳飞阳低吼一声,闷沉的声线在空空的仓库里回荡,极其吓人,“我们柳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人?被人欺负成这样,还忍着?”

倪珞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骗出来的了!尼玛倪珈还一个人在家里只怕现在跑掉以后再也找不到人了!

他极度暴躁:“柳飞飞,你有病啊?”转身要走。

柳飞飞忙喊:“我怀孕了!”

倪珞狂吼:“你怀孕干我鸟事!”话没说完,柳飞阳一把推他,“你他妈说话干净点儿!!”

倪珞火气更大,甩开他的手,“我***和你妹五个月前就分手了!她和谁的孩子,生出来做亲子鉴定啊!”

柳飞阳瞬间傻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柳飞飞:“他说的是真的?”

柳飞飞扭扭捏捏,还想狡辩,可柳飞阳怎么看不出,暴吼一声:“说!”

柳飞飞尖叫,捂着耳朵大哭:“哥,你别问了!那个人没钱又没权,你要是知道,肯定会杀了他的!”

柳飞阳暴怒,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空铁桶,铁皮哐当当四处撞击,发出一阵骇人的声响:“你还跟我说,你醉酒*给了倪珞,可倪家瞧不起柳家,不肯要你,你……”

“*?柳飞飞你可真够会编的!”倪珞几乎作呕,

“柳飞阳,你还不知道你这个纯洁天真的小妹妹和多少个男人睡过吧?她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柳飞阳惊愕得瞪大眼睛,一看柳飞飞躲闪的眼神,便知倪珞说的,都是真的了!

仓库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妹妹一直是柳飞阳最想要保护的人,因为他自己接触的邪恶太多,他才更加珍惜她,把她当做心灵净土般的存在,想尽一切地给她最好。

可他没想到,这个18岁的妹妹居然就怀孕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会成为在无数人身下娇笑求欢的荡/妇!

柳飞阳表情冰冷,不知对谁说话:“你们把她带走,找医生把孩子做了!”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拖着柳飞飞往另一边的门出去。

倪珞毫无兴趣,再次转身。

可柳飞阳冷喝一声:

“站住!”

倪珞不耐烦:“你还想干嘛?”

“你玩弄了我的妹妹,必须给我柳家道歉!”

倪珞眉毛挑了挑:“你要是知道你妹在男人面前是个什么样子,你就知道是她自己玩弄自己!”

柳飞阳被刺激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一字一句,冷冷道:“倪珞,我知道你们家里的人都瞧不起我们柳家,可是,柳家不是你随意能惹的!”

其实柳飞阳的梦想,是把柳家培养成一个贵族。噗!

他妈出自没落家族,他从小都是生活在圈子边缘,因而格外向往名门大户的大家风范,也希望有朝一日柳家的人能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中心,而非永远被人忽视或轻视。

所以,他才格外注重对柳飞飞的培养,希望她成为一个淑女;等他积攒了家业金盆洗手后,努力洗白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

可是……

他心目中柳家贵族的第一代淑女形象,彻底坍塌了!

而倪珞此刻的鄙夷,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释放!

柳飞阳眼中烧着熊熊的火,他被鄙视了,不,他的整个家族都被鄙视了,倪家对柳家这么多年的藐视全在这个少年身上体现,淋漓尽致!

长久以来的恨顷刻间爆发,他今天非要活活打死倪家这棵独苗!

他往后退了一步,拍拍手掌,阴影里再次走出七八个男子,

“倪珞,不道歉,就得死!”

倪珞连骂人都懒得,直接打了起来。

倪珈心惊胆战,想起每次倪珞都被她轻而易举撂倒的样子,她就心疼,万一她弟弟被人打成肉饼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是,倪珞很会打架,几下子就撂倒了三四个人。

柳飞阳的手下们普遍较矮,人多反而手忙脚乱,倪珈又高又瘦,躲起攻击来特灵活。虽然他没受过系统训练,但男生或多或少会打架。

加之倪珞这几天受了一肚子的气,正等着要发泄,所以出拳踢人,都相当下狠力。

而在南山基地的那五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军事格斗,他打架的本事提升了好几个级别。虽然不够专业,但比之前强了很多。

即使是腹背受敌身后被人抱住,见人踢脚过来,他也能灵巧转身,拿背后的人当肉垫,自己则借力飞身起来,几脚踹翻旁边扑上来的人。

倒真和电影里的打斗有得几拼。

可毕竟敌众我寡,几回合下来,对方多人受了伤,可倪珞也被揍了好几拳,连带挨了几脚,白色t恤上好几个黑鞋印。

倪珈脑中一片空白,抄起仓库外草地上的两根废钢管,刚起身,就见有人捡起地上的长木棍,朝人群中正在打斗的倪珞冲去。

而与此同时,倪珞突然感觉到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一根结结实实的木棍,带着风,狠狠向他的头部打下来。

速度快,力度大,他根本就躲不过去!

如果这一棍子下来,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儿!

倪珞心里猛然一沉,突然之间,所有的想法都没了,却有一个信念很清晰,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倪珈绝望哭泣的背影。他想起,他要去找倪珈说对不起的。

他不讨厌她,不恨她,他不该说她的人生失败!

还有更多的话要说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根木棍落下来!

极其清脆的一声“砰!”

随即,木棒砸落地面的乒乓声。

倪珞一抖,眼前居然出现一条细长的腿,而那人手中的长木棍,变成了,短木棍。

所有人瞠目结舌,凭空冒来的小女生,居然生生踢断了那么粗的棍子!!!

另一节棍子仍在地上乒乒乓乓地跳,倪珈已快速收回腿,才踢断木棍,就开始下一轮攻击,轻快回旋,又是一脚飞起,朝那人猛踢过去。

两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人握着木棒的手还在发麻,倪珈下一脚就过来,又狠又准,正正踢进那人的脸,力道之大,让对方当场就喷出一口血。

那人如同一包垃圾,被甩出老远,在地上滑行一段,最后头部朝内,撞进废皮铁桶里。

空铁桶哐当哐当巨响,人已头部染血,彻底歇菜。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愈发愤怒朝他们扑过来!

倪珈快得像影子一样,握紧手中的钢管,戳腹,打头,几下打退了几个。

“倪珞,”倪珈转身,把手中的另一根钢管抛给他,“接住!”

倪珞一开始见到倪珈,还怔怔了一会儿,可他很快回过神来,接过钢管,飞快打退了几个人,趁着其他人喘息的空当,冲到倪珈身边。

两人背靠着背,都是谨慎而警惕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各人。

倪珞怒道:“你跑来干什么?”

倪珈没好气:“不用谢!”

倪珞较真:“你是跟踪我了?”

倪珈翻白眼:“现在你要讨论这个?perfect timing!”

倪珞也觉时机不对,默了默,最后却眸光闪闪,哼出一声笑:“背后交给你了,别给我捣乱!”

倪珈口气不善:“这话还给你!”

话虽这么说,可背对背的两人,唇角都含着浅浅的笑,很快投入到打斗中。

倪珈本身功夫就好,更可况手中还有钢管做武器,钢管防御,腿脚进攻,对方虽是几个男人,但之前和倪珞打就耗了力气,现在又来了一个学院派的。不仅伤不到她,反而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关键是,倪珈今天也心情不好!宋妍儿,莫允儿,宁锦年,宁锦月,倪珞,妈妈,奶奶,她真是受够了,心里憋着气,今天就好好痛快发泄!

好好一个女孩子,看上去那么漂亮纤瘦又柔弱,结果越打越起劲,越踢越暴力,尼玛就跟鬼挡杀鬼,神挡诛神的恶魔一样哇!

倪珈三下两下就把这边的三四个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可打人这种发泄方法上了瘾,她还是不解气啊!

可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而且,不在她口袋里。

倪珈一看,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刚要去捡,却被另一个人拾起来。

是柳飞阳!

倪珈奇怪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竟然滑开手机,接了电话,在倪珈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他沉沉道:“喂?”

“助理?”

“既然是助理,那就麻烦你,过来替倪珈小姐,收尸吧!”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你们要相信我真的不会让珈珈留下什么不好的名声的,真的~~~

☆、chapter 29

柳飞阳声音很沉,听得出来,是怒了。他说完,挂了电话,手一松,倪珈的手机砸到水泥地面,屏幕瞬间粉碎。

倪珈没有助理,是电话打错了,可是,柳飞阳的话,没有说错的意思。

他盯着倪珈,眼睛里是野兽嗜血般的狠烈,有一股莫名的凶残,还有,任何时候,男人面对女性对手的,征服欲。

这种眼神,倪珈见过。上辈子,很多次非人的虐待,那些人就是这种恶心到令人恐惧的眼神。

倪珈脊背发凉,握着钢管的手,紧了又紧。

倪珞也听到了柳飞阳说让人给倪珈收尸的话,可在他过来之前,倪珈先动手了。

倪珈从来都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其实,她很害怕,很恐惧。以前那些傲气和坚强,都是装的;可是这一刻,她更不愿亲眼看着倪珞先受伤!

这个选择题,其实很简单!

她使劲全身力气,握紧手中的钢管朝柳飞阳打下去,可是,就要打到他头的一瞬间,他竟然单手握住了那根管子。

金属重击虎口的声音听着渗人,可他看上去似乎不痛,很轻松,就把倪珈使劲全力的一棍子化作了乌有。

棍子牢牢固定在他手中。

倪珈试了力,上不去,下不来,抽不出,也捅不进,完全就像是这根棍子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根本动弹不得。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柳飞阳不屑地嗤笑一声,猛然发力,握住钢管,朝倪珈的腹部一捅!

好在倪珈反应极快,侧身,飞速的钢管从她手中穿过。

她竟然来不及反应去握,手心就空了。长长的钢管急速穿透她的束缚,如同箭一般,飞出好远,才坠落在水泥地面上,叮叮当当地响。

倪珈没有回头,现在去捡,已来不及。

她静静站着,异常平静,没有先出手。面对柳飞阳这样的人,先动手是大忌,刚才那一击,只是为了宣告,你的对手,是我!

不是倪珞!

柳飞阳揉了揉拳头,咯咯作响,倪珈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手臂上膨胀的肌肉。

她面无表情地咬着牙齿,一动不动!

倪珞那边快打完了,如果,她能多撑一会儿,再等倪珞过来帮忙,他们两个人,应该可以打倒柳飞阳,的吧?

柳飞阳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大步上前,挥向倪珈的第一拳就用了□成的力,倪珈还算身手敏捷,堪堪躲过,却也从他拳头带过的风里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度。

柳飞阳是进攻型的,不论是拳打,还是脚踢,都相当狠辣,倪珈只能躲,不敢接,不然,挨他一下子,她最少也要受个轻伤。

倪珈聚精会神躲着他的招数,某一刻,她终于逮到他一招与一招之间的空隙,趁他不备,一脚踢向他的腰,随即不做任何停留,飞速撤招。

倪珈脚部的力量很大,且腰是脆弱部位,柳飞阳还是被她踢痛了!

他被她踢得退后了一步,比起痛来,更难以忍受的是羞辱。他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更可况是这种打斗的正经场合!

柳飞阳的眼神愈发阴恻恻,沉默了半晌,居然放弃了各种打法或招式,直接冲上来抓倪珈。

他突然这样逼近,倪珈无处可退,为了不被他抓住,只能本能地去踢他,没想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

她的腿踢出去,还没落下,就被他双手用力地钳住。

柳飞阳握紧她的小腿,狠狠一拧。

倪珈惨叫出声,身体为保护膝盖不被拧断,整个人条件反射地顺着他拧动的方向猛地旋转,倒地。

倪珈重重砸在地上,腿痛得差点儿抽筋。幸好,在柳飞阳握住她腿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提早旋转了身体,得以缓冲。不然,她这条腿只怕真的会断。

倪珈顾不得疼痛,飞快抓起地上的钢管,刚要起身,却没想到柳飞阳一脚踢了过来,很沉,很重,正正踢在倪珈的腹部。

倪珈身子太纤瘦,而柳飞阳力道太狠,直接把她踢飞。

倪珈整个人撞倒一旁的铁桶堆里,金属桶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倪珈瞬间脸色惨白,好几次想努力撑起来,却一次一次摔倒,像颗小虾米般蜷成一团。

她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全身冷汗直冒,腹部像是被人捅了几刀,又像是有一只手从她肚子里穿透,一直向上,狠烈地搅动着她脑袋里的神经。

脑子里爆炸了,轰隆隆一片,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

可脑袋里的信念很清晰,倪珞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啊!

她还想爬起来,无奈全身都是火烧一般的剧痛,痛到想呕吐!抽搐一般的疼,挫骨剜心,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连视线都瞬间模糊,一阵黑一阵红,什么都看不清。

她似乎听到倪珞在喊她,好像很担心,又似乎朦朦胧胧看见柳飞阳还要踢她,可是,倪珞拦住他,和他打起来了。

可是,倪珞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倪珈缓缓闭眼,腹部还是一抽一搐的疼,她紧紧咬死牙关,痛得全身都发冷了,可是一点一点,好像终于,熬了过去。

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刚要站起来,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倪珞也被柳飞阳摔到了这边,直接撞进了另一堆铁桶里。

倪珈慌忙爬过去,把倪珞从一堆货物里挖出来,倪珞因为挨受了柳飞阳好几拳好几腿,所以伤得比倪珈重。

倪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从来没有过的痛苦疲惫,内心又酸又痛,颤声道:“倪珞,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倪珞努力笑了笑,嘴唇都痛成了白色,声音却很轻快:“打架而已,哪会受什么重伤?”末了,眸光哀哀一闪,“你不该跟我来的!”

倪珈没接话,眼眶红了。

倪珞见了,稍稍一愣,突然推开身上的杂物,站了起来,倪珈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扶他,手却被他轻轻推开。

倪珞一脸不屑,看着柳飞阳:“还想打架,继续啊!不过无关的人,是不是要离场了?”

倪珈明白了,突然抓住倪珞的手,斩钉截铁: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上辈子,她的弟弟就是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人害得惨死;这辈子,就算今天是末日了,她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走!

倪珞猛然怔住。

倪珈眼中的坚定和决绝把他震撼到了,他不太明白,怎么会?

他们分明只相处了六个月,还是很不愉快天天争吵的六个月。前两天,他们才大吵了一架,昨天,他还不肯陪她上街;可现在,为什么她宁愿陪他一起面对如此巨大的危险?

或许只能用血缘来解释吧?不然,为什么之前还和她赌气,刚才和她背对背的时候,却异常的信任而安心?看到她被打,气得热血直往头上涌恨不得杀人?自己被打,却担心保护不了她?

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柳飞阳眯着眼,对从地上爬起来的各位弟兄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突然直接扑上去,七手八脚摁住了倪珞。倪珞本来被重打就没有缓过神来,现在这么多人上去抓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哪里还挣得开!

“放开他!”倪珈怒极,抬脚就朝那些人踢过去,一脚踢开了一个,刚要继续再踢,却没想身后的柳飞阳直接上来,单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抬开。

倪珈整个人被柳飞阳抱着,悬了空,双脚无处发力,虽是使劲踢,却也不能伤筋动骨。

想要拿手肘击打,他另一手很快拦在她胸前,把她两只手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只有两只手狠狠抓他的手臂。

可这男人手上全是肌肉,抓也抓不动,半天也只抠了几道红痕。

“你放开!你放开我!”倪珈双脚使劲踢他,可无处借力,又背对着,连他关键部位都伤不了。

柳飞阳紧紧箍着她,纹丝不动,却只是看着被众人死死摁住的倪珞,突然鼻子凑到倪珈的脖子旁,狠狠吸了一口。

倪珈和倪珞同时浑身一抖,他要干嘛?

柳飞阳看着倪珞:“我想了想,杀你,比较麻烦。既然,你睡了我妹妹,那,我睡你姐姐,这样比较公平!”

倪珈彻底僵了。

柳飞阳笑得邪/欲满满:“而且,这么稀有的美女,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你说,这么漂亮的腿,如果……”

“柳飞阳你***混蛋!!!”倪珞暴怒,突然就朝柳飞阳扑过来,抓着他的七八个人吓了一跳,没想他陡然间这么大的蛮劲,全死死扑上去重新抱牢。

柳飞阳完全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挑衅他:“听说你们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的。不知道,你会不会感觉得到她的痛苦?”

“不过,”柳飞阳笑了,“就算没有心灵感应,你在旁边看着,应该也感觉得到吧!”

倪珞瞬间彻底疯了,对着柳飞阳的方向又踢又打,所有人叫苦不迭扭成一团,混乱不堪:

“柳飞阳,你要敢动她!我绝对会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柳家全家!!!!”

☆、chapter 30

倪珈疯了!

柳飞阳这个变态!!!

如果要在倪珞面前被人强,她宁愿去死!

“倪珞!!!救我!!!”

而这一刻,倪珞红了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野兽般狂吼一声,居然把抱在他身上的七八个人全部掀翻。

他扑向柳飞阳,一把将倪珈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死死抱在怀里。同时一脚踢在柳飞阳的胸口,后者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倪珞搂着倪珈往外跑,身后的人吸血鬼一般全追上来,围着他又是一顿踢打。倪珞摔倒在地,却仍是死死护着倪珈,不愿让她受半点儿伤害。

倪珈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着拳头落在他单薄的身上,见他嘴唇咬得惨白,却不吭一声。她眼睛湿了:“不用保护我!”

他被人踢打着,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我数到三!你就往外跑,不要回头!”

倪珈看着倪珞苍白却异常坚强的脸,突然发觉,她的弟弟,好像变了!

“一,二,”他缓缓松开怀抱,“三!”他把她往外推,吼:“跑啊!”

倪珈被他甩出人群,只是,她还伸手要拉倪珞一起,手却被他飞快地打开:“叫你快跑啊!快跑!!!”

倪珈怔了怔,突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往外冲去。

“倪珈,快跑!!”他在她身后喊!

倪珈脑子里一片空白,死命往外跑,去报警,去找救兵!

她害怕这里疯狂的男人和脏乱的环境,死很简单;可是,在这里,在倪珞面前被人羞辱,比死还难受!

她本能地往外跑,可,突然一声剧烈的枪响,在她脚边炸开。

钢筋水泥地面击出了一个弹坑,弹壳砸在倪珈腿上,痛得有种被穿透的错觉。

倪珈脚一软,摔倒在地。

倪珈浑身冰凉,怎么会有,枪??

地面上乒乓蹦跶的金属壳,分明就是子弹!!!

倪珈僵硬地转头,就见倪珞再次被摁倒,而柳飞阳手中的枪,正对着她,冒着袅袅的烟。

倪珈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潮涌般将她席卷。

今天,她和倪珞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了!

柳飞阳手中的枪晃了晃,脸上浮起轻蔑的笑:“过来!”

倪珈控制住绵软的身体,缓缓站起,迎着那幽深而黑暗的枪口,一步一步,走过去。

门口的阳光离她越来越远,她在柳飞阳面前半明半暗的光线阴影里,站定。

一束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射过来,整好照亮了女孩绝美的半张脸,带着粉尘的阳光下,她的脸颊白皙得几乎透明,仿佛散着荧荧的光,美得像是上好的瓷玉。

柳飞阳轻佻地抬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倪珈无声而冷静地扭过头去,避开他的手,结果,她的脸,正正对上了他另一只手握着的枪口。

黑洞一般的枪口,阴森森的,叫人脊背发凉!

柳飞阳看着倪珈平静的侧脸,莫名心生一股暴躁,直接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掰过来:“装什么镇定?”

“柳飞阳,你有种和我单挑啊!我就算被你活活打死,也绝对不吭一声,拿着枪装b算什么东西!”倪珞踢打着束缚着他的人,冲柳飞阳爆吼。

柳飞阳面色阴鸷,直接往倪珞头顶上方的地面打了一枪。

倪珈浑身一颤,倪珞却没被吓到:“柳飞阳,你心虚了!你……”

柳飞阳这次的枪口直接对准倪珞,可倪珈眼疾手快,“啪”地把他的手打起来,子弹射偏,打向了天花板。

倪珈冷笑:“你本来就是心虚了!”

柳飞阳阴森森看了倪珈片刻,牙齿咬得咯咯响,枪却抵住了倪珈的脸。

倪珈顿觉脸上冰凉冰凉的,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吓得几乎连发抖都不会,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即将断开的弦。

柳飞阳手中的枪缓缓下移,从倪珈的脖子,划过清秀的锁骨,划过撕裂的上衣,一直往下,停在纤细的腰间。

柳飞阳笑得很阴险:“我不想动手,你,自己把衣服脱了!”说着,手中的枪在倪珈的腰际摆了摆,

倪珈咬咬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上辈子,这样的羞辱,她经受过太多,可是,在倪珞面前被……

无助而绝望,

她宁愿去死!

倪珞完全傻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倪珈被柳飞阳强/暴,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倪珈被枪杀!

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报应吗?

他后悔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毁天灭地的后悔!

他不该贪玩,不该花心,不该惹祸,不该无能却逞强,不该浪费光阴,不该拉仇恨,不该不听倪珈的话!

太多不该,全是他害的!

一切都是他害的,可是,他却没有能力去救倪珈了!

老天让他为之前犯的错误买单,可是为什么要落在倪珈身上!

“柳飞阳,我道歉!我给柳飞飞道歉!我给你道歉!我给柳家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倪珞的眼泪哗啦啦地砸下来:

“柳飞阳,你放了她!你有种杀了我!把她这蠢女人扯进来你算什么男人!!!你有种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柳飞阳嗤之以鼻,又看向倪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自己动手!”

倪珈抬眸,看向柳飞阳,眸子仿佛死的,静得可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有分量:“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动手,你开枪啊!”

呵,真好笑啊!

这一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倪珞,活着,居然比死还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柳飞阳怔住,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他一直以为倪家的儿子倪珞不成气候,倪家的新女儿倪珈是个没用的软弱性子,可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这样。而且,

如果今天放了这对姐弟回去,柳家绝对会埋下祸根。

不知不觉,他手中的枪抬起来,直直指着倪珈清亮的眼睛,赞叹:“这么漂亮的眼睛,不用来毁灭,太可惜了!”

倪珈静静看着那黑洞般幽暗深邃的枪口,黑漆漆的,带着诡异的死神气息,她浑身冰凉,脑子一片空白,可,无能为力。

就像上辈子她从高楼坠下,其实是不想死的,可你很明白,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绝望,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啊!

倪珈的身体又冷又硬,她看见,柳飞阳的手指,开始拨动扳机,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停了跳动。

她太害怕了,本能地拿手捂住脸。

雷鸣般的枪响在她头顶炸开,响彻整个空荡的仓库,声音空旷得吓人!

余音过后,

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她猛烈而清晰的心跳声,证明这一刻她还活着!

倪珈捂着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缓缓挪开双手,却看见,柳飞阳的手抽筋地垂着,染了血,而他的枪,早已打得粉碎,只剩枪把。

倪珈惊愕地抬头,就见柳飞阳同样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见了鬼一样望着来人。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仓库铁门大开,阴暗的仓库外边,是夏天上午的阳光,灿烂得刺人眼。六七个男子,上身黑t恤,下边迷彩裤,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姿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装备。

肌肉满满的手臂上,抬着g36突击步枪,以瞄准的姿势,一动不动指着这边。

黑衣人前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轻松随意的衬衫t恤仔裤,与此刻危险的气氛截然不同。

他也抬着手臂,头往这边倾斜,一只眼微眯,一只眼瞄准,碎发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他的眼睛,右手食指,柳飞阳的枪,三点一线,砰!

像是他开的枪!

可是,他的右手,三指微曲,只有食指和拇指,摆着手枪的姿势!

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枪!!!

他只是往这边一指,他身后就有人瞄准开枪了!

倪珈望着对面一排的枪口,只觉这看似淡漠的年轻人,异常的危险。倪珈看过去时,整好柳飞阳手中的枪支被打成粉碎。

年轻人像是击中了猎物,收回手的同时,睁开微眯的眼睛,抬正了头,唇角微扬。

倪珈傻眼,尼玛越泽跑来这儿干嘛???

原本还摁着倪珞的一群,早不管他了,全冲到某堆货物后面,瞬间一人拿了把手枪跑出来,齐齐聚在柳飞阳身旁。

而柳飞阳手伤得并不严重,直接从裤腿里抄出另一把枪。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倪珈慌忙扑去拉倪珞,后者明明可以自己起来,结果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揪着脖子一路拖到混乱的铁桶堆里。

这下算是从战场正中央撤离了,不然,他们这两个无辜小虾米要被打成筛子啊!

尼玛,现在想一想,他们俩真是来打酱油的好吗?

越泽的眸光追着她闪了一下,没想到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某人,居然还挺有精神的,身手还蛮灵活。

倪珈倒没心思看他,只一心小声问倪珞怎么样?

倪珞面颊憋得通红,怨恨得几乎翻白眼,尼玛老子没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却几乎被你给掐死!

尼玛拖人的时候能箍着脖子拖吗?脖子都快扯成长颈鹿了有木有,差点儿活活断气啊喂!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恨不得和她打一顿好吗?

倪珈见倪珞一脸憋闷,不知他为何如此暴躁,便拿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两人不语,十分肃穆地,面无表情地,看戏。

作者有话要说:偶们弟弟要长大了~~~

31-35

☆、chapter 31

柳飞阳面色凝重,没了之前面对倪珈和倪珞时的轻蔑与不屑,反而隐隐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甚至是,恐惧!

倪珈托着下巴,诧异,越泽虽然淡漠得很,但也不至于让柳飞阳这种混黑道的老手这样没底气吧!

看向越泽,就见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仓库墙上的窗户,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把灰暗的仓库切割成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区间。

他从昏暗与光明的交界线穿过,挺拔清瘦的身影,一会儿遁入阴暗,好看的脸在光线背后,像是鬼魅;

一下子又沉入光明,整个人在微尘跳跃的阳光里,柔和清逸,像从天而降的神。

金色的光在他发丝间晕出细小的光圈,很温暖,可碎发下深邃而幽静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离柳飞阳七八米远处,站定,整好在一束阳光的边缘。

夏天上午,阳光那么生机勃勃,可穿过他的身体,地上就落下一道阴冷的影子。

越泽空漠地看柳飞阳一眼,平静无波:“苏扬手下那批军火,是你劫走的吧!”

柳飞阳僵硬地扯动嘴角,避重就轻:“他在澳门打死我的手下,我当然要还他教训!”

柳飞阳身旁的人都是义愤填膺,而越泽身后,则和他一样,没一点儿多余的表情。

越泽点点头:“他打死你一个人,你就杀他手下六个,还劫走了,我让他运的军火!”

他说话向来没有升降调,惟独一个“我”,拉长了尾音。

倪珈看见,这个风淡云轻的“我”字,让所有人都抖了。

柳飞阳望着面前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军人,嗓子有些哑,他并不怕他们,对枪口这种事,他经历得还少?

可他恐惧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轻人。

他知道他惹不起,所以才一直躲在有程向在的澳门。要不是柳飞飞搞怀孕,他才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儿的第10个小时,越泽就把他找了出来。

“越泽!”柳飞阳还是沉着气的,“那批货既然是你的,我还给你!”

越泽眼中闪过古怪的笑意:“柳飞阳,你坏了规矩!”

柳飞阳牙关紧了紧,没回话,旁边的男子却突然吼:“所以呢?你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说着,举起手枪。

与此同时,越泽抬手,比着手枪的姿势,瞄准他,食指微微一抬。

一声枪响,那人还来不及开枪,额头已打开一枚血洞,面部表情瞬间凝滞,倒地。

越泽淡淡道:“还没人敢拿枪对着我!”

另外的吓得魂不守舍,想起平日里听到的他的传言,恐惧变成勇气,一个个交换了眼神,决定拼了,赶紧抬枪。

越泽脊背笔直,立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指着对手,食指微抬,一声枪响;再一抬指,又是一声枪响。

指谁谁死!

一个动作就将对手的心理防线完全击溃!

倪珈惊呆。她听说军队里有这种训练战友默契程度的方法,可是,哪会有人在实战中用啊?

越泽是有多自信他抬指头的速度比这群人快,是有多信任身后的这七八个黑衣人会按他的命令开枪,不仅是信任他们的忠诚,更是信任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枪击技术!

一个不准,死的就是他!

五六声密集的枪响之后,越泽收了手,其他的人也不敢再乱动。

柳飞阳身体僵直,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声音虚了:“我是程哥手下的人,越泽,你为苏扬手下几条人命,就来杀我。不怕程哥说你坏了规矩?”

越泽双手插在裤兜里,侧头望着仓库上的窗户,迎着阳光,微微眯眼:“你杀了苏扬手下六个人!”

柳飞阳稍稍一愣,余光扫了周围,倒下的,正好是六个人,脑中紧绷的弦刹那间松了点儿。

可是,

越泽看似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慢悠悠地说:“你还废了他一只手!”

柳飞阳猛然一怔,手中的枪立刻对准越泽,表面强硬,可身子在发抖:“越泽,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打杀的!为了苏扬,你要惹程哥吗?”

他手心冒汗:“他们对我开枪,我就拉你陪葬!”

倪珈缩在角落里,下意识紧紧咬住下唇,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她虽然和越泽没有多熟,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啊!

越泽歪着头,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某个时刻,眸光一闪,突然毫无预兆地看向倪珈。

彼时,她小小一团蹲在杂物堆里,整个人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唯独小脸煞白得干干净净。她双拳紧握,唇角咬得没有血色,惊恐又担忧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阳光从他背面照射过来,逆着光,他的眼瞳显得比平常更加幽深。他微微眯眼,静静看了她半晌,末了,居然,清浅地,弯了弯唇角。

他笑起来,虽是淡淡的,却比夏天还好看!

你微笑天使吗?这种时刻,你笑个毛线啊?

倪珈背脊一颤,尼玛人命关天的时刻,你优哉游哉地我干嘛?真想一掌拍死这倒霉孩子啊有木有?观众都紧张了,你严肃点成吗?

只是一瞬,越泽收回目光。

他眼瞳紧敛,盯着柳飞阳的手,此刻,他的脸上才有了真正的严肃,认真到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倪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越泽坚毅到冰冷而决绝的侧脸,而毫无疑问,这种时刻的男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魅力。

倪珈本不敢看的,却挪不开眼。

柳飞阳脸上没了血色,他颤抖了。望着越泽阴森的眼神,他算是明白,越泽今天既然亲自过来,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

他猛地扣动扳机,可世界上,会有眼见速度和反应速度无时差的人!

柳飞阳手指还没摁下,越泽影子般一个侧身,回旋,顷刻间就从阳光中转入阴影,子弹打了空,越泽狠烈的一脚直接踢中柳飞阳的头。

柳飞阳来不及惨叫,越泽已扣住他的手,狠狠一拧,反转,扣动扳机。

“啊!!!!”

柳飞阳捂着被打穿的右手腕,在地上疯狂打滚,鲜血肆意横流。

而越泽笔直立着,修长的手指像搞艺术一样,一拔一推,几秒钟,m9手枪就拆卸成了一块块的金属片,稀里哗啦摔落地面。

柳飞阳惨叫着,男人雄厚又凄厉的咆哮声在整个仓库里回响,格外的渗人!

跟着越泽来的黑衣人没一点儿表情,例行公事地缴了剩余人的枪支。

越泽迈开大长腿,直接走到倪珈面前,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倪珈愣了愣,还是接过来,乖乖穿上,毕竟,她的上衣都烂了。穿好后,咕哝着说了句谢谢。

一抬眼,又见越泽身后站着那个外表粗犷内心温油的男纸。

温油男见倪珈脸色微白,想起三哥原打算晚上收拾柳飞阳,一听助理报告,赶紧定位找到倪珈,结果,这种时刻就应该把妹纸抱在怀里安慰哇!三哥太傻,太不懂风情了有木有?

男纸决定帮帮他三哥,于是僵硬而扭曲地冲她笑笑。

尼玛还是比哭都难看。

倪珈脸色更白了!

越泽回头,淡淡看他:“都说了叫你不要笑了!”

男纸默默蹲墙角画圈圈去了,tat!

越泽平平淡淡道:“送你们去医院看看吧!”见倪珈垂着眸,想拒绝的样子,又很聪明地加了句,“倪珞好像伤得不轻!”

倪珈看看倪珞发白的脸,这才点点头:“麻烦越先生了!”

越泽稍稍一愣,分明十几个小时前,还叫他越泽的。这明显的距离,这怪异的失落。

倪珈迈出一步,停下,看向粗犷温油男:“能把枪借我吗?”

男纸表情肃穆地递给她。

倪珈问越泽:“可以先出去吗?”

越泽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又看倪珞,“你留下!”

倪珞愣了:“倪珈,你,你要?”

倪珈直直站着,瞄准柳飞阳,后者颓败在地,面目惊恐。她毫不留情扣动扳机,一声枪响,柳飞阳浑身一震,面如死灰,子弹却打在他面前的地上。

“只有你枪法好吗?”倪珈冷笑一声,“柳飞阳,今天我放过你,你就欠我一命!”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如果杀他,就必须把剩下的人灭口,不然程向知道了,一定会给倪家带来灾难;偏她对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喽啰下不了手。

倪珈蹲在他身边,轻笑:“我们这场较量,有人在看戏呢?”不然,柳飞飞是明星,原本就会打掉孩子,柳飞阳远在澳门,怎么会知道?

柳飞阳一怔。

倪珈继续:“有人想让我们两败俱伤。那个通知你,说柳飞飞怀了倪珞孩子的人,把你当棋子在用!”

她其实猜得到,幕后人的目的,只是借柳飞阳对付倪家,可,说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话,更容易转移柳飞阳的仇恨啊!

“要不然,越泽怎么这么快赶来?我猜,那人通知你的时候,也把你的消息告诉了越泽!”

这话纯属随机应变的瞎编,只是越泽来得太巧,她推测了一下,决定利用柳飞阳多疑的性格。

柳飞阳果然信了,捂着汩汩流血的右手,恨得咬牙切齿:“宁锦月!”

倪珈微微敛眸,名字套出来了,仇恨转移了,不必多留!

越泽带他们去了b市最好的军医院。

做ct核磁共振脑震荡检查各种也就算了,倪珈实在不明白抽血意义何在。越泽说既然来了,干脆做个全身体检。末了,说:“送你的第二份生日礼物,不许拒绝!”

尼玛谁送生日礼物送体检啊!这么有创意怎么不送个钟啊你!

由于越泽又把倪小珞搬出来,倪珈只能默默去体检,楼梯间里,却意外遇见了柳飞飞,墨镜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一大早见过她,倪珈都不会认出来。

她迎面走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柳飞飞一惊,见是倪珈,又镇定下来:“有事吗?”

“你和你哥骗倪珞出去的,把他打成重伤,”倪珈很夸张,揉了揉拳头,“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

柳飞飞知道倪珈是有功夫,脸色微白:“我刚做了手术,你不能!”

倪珈故作惊讶:“原来莫允儿说你怀孕了,是真的!”

柳飞飞怔住,莫允儿?她们在一起拍过戏,而且宋妍儿是她表妹,她们也算是有点儿交情,她怎么能拿这件事跟别人到处说!

而且,她和倪珈不熟,也不知道倪珈在仓库外听到了。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莫允儿泄的密啊!要知道,她和宋妍儿将这件事的时候,莫允儿就在一旁的。

可心里想的事,不能说出来:“怀孕?你说什么?我只是打了肉毒杆菌而已。”

倪珈更加诧异:“那天听到她给‘飞阳表哥’打电话,我还以为……看来是我听错了!”倪珈摆摆手,无所谓地笑笑。

可她看见,柳飞飞的眼眸瞬间阴沉。

倪珈耸耸肩,走了。

既然自己这么多敌人,当然要给宁锦月和莫允儿分一点。柳家兄妹的事,是宁锦月指使的,可如果莫允儿发现自己给宁锦月背黑锅,成了柳飞飞的打击对象。她和宁锦月的统一战线,会不会出现裂缝呢?

倪珈走了几步,又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

小儿内科,张铭医生。话说,小时候他还给她治过小感冒什么的,当然,主要是治莫墨寂寞空虚的心病。

倪珈走到咨询台边,拿了一张医生值班表和联系方式,装进口袋里。

倪珈心情大好地继续做体检,却猛然发觉,她怎么又操心倪家的事情了?神经!

经过体检,幸运的是,两人身上除了淤青扭伤,倒没有什么大伤,只开了很多膏药。

等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到了半夜!

没想到,十九岁这天,就这么惊心动魄又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倪珈想起来:“对了,我和倪珞的车还在仓库那边!”

越泽很平常地说:“我叫人开回倪家去了!”

倪珈一愣,默默低头:“我的行李还在车上,今天准备回宿舍的!”

在医院里冷静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平静,她记得很清楚,要离开倪家的。她再也不想去讨好家人的感情,累与不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太痛心了!

倪珞听到倪珈的话,怔了怔,再一看,夜色中的倪珈,孤独而又单薄,无助得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他的心口突然涌起一阵锥刺般的疼痛,毫无来由,或许,只有心灵感应能够解释。

他想,倪珈静静地站在那里,表面平平静静,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千疮百孔了吧!

他突然很恨自己,没有保护她,却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嗓子里却是哽着,一句说不出。

越泽看了一眼那个形单影只到令人心疼的女孩,声音很轻:“太晚了,难打车!我先送倪珞和你回去吧!拿了行李,再送你去学校!好吗?”

倪珈原不想麻烦他,可这腹黑的男人先说的是要送倪珞回家,她不好替倪珞拒绝,只能默许地上了车。

而倪家宅子在山上,比较偏僻,要是晚上离家去学校,又不用家里的车,那还真只有麻烦越泽了!

路上,气氛十分诡异。

越泽本就不爱说话,所以一直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侧头,看倪珈一眼。

倪珈一人坐在一边,头靠着车窗,望着外边的夜景,没有伤心,没有痛苦,平静无波!

和倪珞一起的第一个生日,过得很轰动,很圆满。她微微一笑,满足地闭目养神。

倪珞很担心她的状况,可看她似乎在睡觉,也不好多问;反倒是越泽吸引了他的兴趣。

“越泽哥,听说,你以前做过特种兵?”倪小珞很**冻。

“嗯!”越小泽很平静。

“难怪那么有霸气,会格斗,会卸枪,而且,超有胆量,有魄力!”倪小珞很崇拜。

“哦!”越小泽很淡定。

“哎!早知道,我也应该去军队里边锻炼学习的,那样,我就可以像越泽哥这样……”倪小珞很狗腿。

倪珈睫毛颤了颤,尼玛倪珞麻烦你有点儿做弟弟的节操好吗?见人家几面就叫人家“哥”,尼玛前世今生你叫过老娘一声“姐”没!

区别对待不能这么明显啊摔!

再说了,她好死赖活天天给倪珞灌输正经三观都没效果,越泽一个“嗯”“哦”,就把倪珞带到正道上来了,很挫败好吗?

尼玛没点儿节操,把你打上蝴蝶结,送给越泽当弟弟啊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叛逃者酱的地雷~~~嘿嘿~~~

妹纸们,这章快5000字了,偶坚持认为这是双更~

☆、chapter 32

汽车驶进倪家大院,停在宅子门口。

倪珈下了车,直接去一旁的车里取行李,刚提好行李,张兰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她紧紧捏着手,忐忑不安的样子,又窘迫又小声:

“珈珈,一整天没好好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寿面,生日要吃寿面的,先去吃面,好不好?”

倪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表,拖着箱子往越泽的车旁边走:“十二点半,生日已经过了,吃不吃,都没有意义!”

张兰跟着追过去:“珈珈,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好歹……”

“现在谁稀罕你的关心了!!!”倪珈突然扭头,眼光如冰,“妈妈这个角色,对我来说,从来都是空白。有没有,都没关系!”

张兰怔住,双唇颤抖着,哀伤地看了她半天,最终只是羞愧地低下头。

倪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里的不痛快,再准备要走,倪珞上前一步抓住她:“倪珈,太晚了,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他顿了顿,声音有点儿哽,“说起来,今天,不,昨天了,还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呢!一起吃一碗迟到的长寿面,好不好?”

倪珈背脊僵直,没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倪珞着急,正不知怎么办时,看到了越泽,立刻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越泽哥,你也没吃晚饭,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倪珞和张兰殷切的目光全聚焦在越泽身上。

越泽:……

这莫名其妙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倪珈,不太自然地说:“好像真有点儿饿了!要不,先吃碗面,再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倪珈不做声,她既然麻烦越泽,确实不好意思让人家饿着肚子的。而倪珞那个死人,突然脑子那么灵活来这招!

算了,她心情没有多低落,也没有多抵触。

一碗面条而已。

进了屋,走到餐厅,发现奶奶居然也等着。

看到倪珈时,奶奶有些激动,连连点了好几个头,目光说不清的复杂,似乎沧桑,似乎歉疚,似乎自责,又似乎无奈,倪珈看不懂。

越泽礼貌地给倪奶奶打了招呼,才在倪珈旁边坐了下来。

这餐饭很丰盛,几人才坐下,佣人就端上大大小小二三十道菜,最后,又上了长寿面。

奶奶缓缓道:“珈珈,这面条,还有这些菜,都是你妈妈从下午开始做的。刚才倪珞发短信说你会回来,就叫人热过了。”

居然打小报告!这个弟弟不要算了!

倪珈冲倪珞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只是,盯着面条,手又顿住了。

对面的张兰紧张道:“珈珈,怎么了?”

倪珈静静的:“我受不了香菜和葱花的味道!”

张兰盯着她碗里绿绿的一层,赶紧招呼佣人:“快快,重新换一碗!”

张兰面露惭愧,心里不知为何酸痛起来,又赶紧拿了盘子给倪珈夹菜,每样都恨不得满满的全塞给她。

倪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平静道:“土豆,魔芋,冬瓜,甲鱼,还有狗肉,我从来都不吃的。”

张兰一怔,又赶紧把夹错的菜挑出来,一面冲旁边的佣人低声呵斥:“平时都是你们做饭的,大小姐的喜好和忌口,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今天也不晓得提醒我!”

倪珞咬了咬牙,鼻子有些酸。

他从来没想过倪珈过得这么卑微,奶奶妈妈和弟弟,她最亲的人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连专管这些的佣人,把其他家庭成员的喜好和禁忌记得清清楚楚,却都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等佣人把换好的面端上来,张兰接过,亲自送到她面前,期盼到近乎乞求的语气:“珈珈,这还是妈妈第一次给你做长寿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喜不喜欢?”

倪珈垂着眸,没看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随意地挑了边缘的一小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张兰赶紧问:“怎么样?喜欢吗?”

倪珈吞下面条,沉默了一会儿,说:“咸了!”末了,补上一句,“我不太能吃盐。”

这也是张兰不知道的。

她眼眶红了,起身去拿倪珈的碗:“妈妈给你重新做!”

倪珈一手紧紧抓住了碗,淡淡道:“不用了!”

说着,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直接到了一半的水进去,搅了几下,“这样就行了!”

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都没有想。经过前一天的发泄之后,心里的执念,已经放下了很多。

其他人的反应却不是这样。

张兰看了她一会儿,呆呆地收回了手。

“倪珈!”倪珞唤她一声,含着泪笑,“长寿面不能咬断的哦!”

倪珈还是没有抬头,扯扯嘴角,“这个我知道,我听说过的!”

听说过的!!!

张兰再也坐不住,扔下筷子,躲进厨房里哭去了。

倪珞的眼泪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全涌了出来。

夜深了,古老的宅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厨房里隐约的女人哭声,少年喉咙里哽咽的声音,和奶奶哀伤的叹息。

与张兰的失控,倪珞的悲伤不同,倪珈很平静,脸上连一丁点儿的表情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委屈。

她只是一声不吭,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不断地往自己的碗里夹菜,然后一股脑儿地全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很饿了,很累了,要吃很多东西补充能量。

越泽老早就放下了筷子,倒不是他吃得有多快,而是倪珈吃得太多,太漫长了。他停下之后,淡淡的目光一直笼在她身上。

看着她静默地,拼命往嘴里塞东西,脸上是不悲不喜的无谓。

可他隐隐觉得,这是一种深刻到蚀骨的淡漠,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初中时候的他,和尹天野一起吃路边火锅。邻桌一群人走后,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小手像猴爪子一样,抓着桌上剩的炒菜,和还没煮的生的菜,飞快地一股脑全往嘴里塞。

老板娘跑过来揪她的耳朵:“莫允儿,你又跑来偷吃!天天那么多男人进你家,你妈会没钱?”

小女孩被她拎着一跳一跳的,还特振振有词:“别人付钱了的,我没偷吃!”

那个小女孩,他其实见过很多次。

倪珈终于把面吃完,放下筷子,拿热毛巾擦了手,随即起身,看向越泽:“我好了,可以走了!”

越泽点头,不予置评,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珈珈,别走!”张兰听见倪珈离开的声音,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近乎哭喊,“珈珈,别离开妈妈,妈妈错了!珈珈!”

张兰跑得太急,一下子绊倒在地上,而倪珈走得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越泽从台阶上走下来,突然停了一步:“倪珈,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倪珈脚步稍稍一顿,复而前行:“不过是一起住了六个月,哪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悲伤的呼喊:“姐!!!”

倪珈猛然一震,心像是被谁狠狠敲打了一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第一次听到倪珞这样叫她。

上辈子,唯一的一个“姐”,是在短信里:

“姐,之前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等我!”

然后,他再也没回来!

倪珈怔怔的,还想着那时的事。倪珞却从台阶上飞跑下来,直接从后面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倪珈:

“不要走!姐姐,不要走!不要离开家!你说这个家让你待不下去,可是,家里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啊!奶奶很冷淡,妈妈不爱你,有什么关系?有我爱你!!!”

倪珈表情漠漠的,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弥漫出一层浓浓的水雾,夜色荡漾,折射出一道晶莹的光。

“对不起!那天的吵架,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倪珞深深低着头,下颌紧紧贴着她的脸,泣不成声,“如果我早知道你之前18年过得那么痛苦那么辛酸,打死我也不会说那些伤害你的话!原谅我!”

“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会担心,会担心你开不开心,会担心你是不是一个人默默流泪,更担心你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很坚强,心里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痛苦地流血!”

倪珞的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倪珈的肩头,打湿了她的衣衫,

“不管走到哪里,你都会觉得孤单的,是不是?你会觉得世界都抛弃了你,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爱你,是不是?可,有我啊!有我在啊!”

他哭得浑身颤抖,倪珈被他抱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随他轻轻晃动,她静静盯着虚空,目光涣散,透明的眼泪钻石一般砸下来,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

“不要走,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他一阵阵抽泣,哽咽得几乎口齿不清,“我一定会变成你的骄傲。让别人看见你就说,那是倪珞的姐姐,谁也不能欺负她,谁也不能说她的坏话,谁也不能伤害她!”

“你不喜欢唐瑄,我就和他绝交;你不喜欢莫允儿,我就不去找她;你不喜欢妈妈,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他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我会好好管理华氏,好好学习,不会把经营权交给别人!我会让华氏越来越强大!等以后你结婚了,就送你最贵最好的嫁妆,让姐夫和姐夫的家族,都不敢欺负你。爸爸不在,我就牵你走红地毯!”

“爸爸不在,我来保护你!”他深深低下头,湿漉漉的脸埋进她脖颈间,痛哭,“我要让姐姐一生都幸福啊!”

倪珈仍是空漠地望着黑夜,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可是,她并不伤心,却觉得很幸福。

生日过了,可迟来的礼物,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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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墨的宴会,你真不去?”倪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军校校门,歪头问倪珞。

“不去!”倪珞有模有样的,“我都说了,我约了师兄给我补课的,管理经济学和组织行为学。我没时间!”

“珞珞这么爱学习,也是好的,反正这次莫墨阿姨的宴会,请的大部分都是宋家那边的人,认识的人少,珞珞肯定坐不住的。”坐在前面的张兰扭头过来,冲倪珈笑。

倪珈淡淡抿唇。

这几天,她和张兰约法三章过,和谐相处,互不干涉。这个妈妈爱怎样怎样,估计久了,也就不会这么频繁找她搭讪了。

倒是这几天,奶奶变了好多,对她很好,对倪珞也很好,不仅让徐贤带倪珞去集团见习,有时还亲自给他传授心得经验。倪珞也很乖,走哪儿都拿着小本本做记录。

她随意看了张兰一眼,又幽幽看向倪珞,笑:“虽然你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我很开心。但是,你确定,真的不是因为妍儿表姐?”

倪珞不痛快了,脸灰灰的:“为什么因为她?”

“你那天晚上不是把她骂了一顿吗?还在生她的气呢?”倪珈笑呵呵的,“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但是,那张照片真的不是妍儿发的,她最多是被人当工具使了!”

倪珞不抓重点,表情很别扭地瞪她一眼:“谁站在你那边啊?我没和她吵架,那全是你幻听的!”

倪珈耸耸肩,不再逗他。这个傲娇的弟弟啊,自从那天凌晨抱着她狂哭之后,再见她就各种别扭,好像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一次,让他很羞人似的。

不过,倪珈也知道他脸皮薄,没说什么。

她看着他下车,觉得他的背影还真像一颗小白杨,倪珈心头一动,忍不住喊他:“倪珞!”

他回头,静静等着。

她趴在车窗上,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学习哦!”

他眼睛里阳光闪闪,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哼出一个“切”字,含着笑地扭头跑了。

张兰又侧过头来,和煦地笑:“珈珈,珞珞被你带着,真的变好了很多!”

“是吧!”倪珈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再也无话。

倪珈摇上车窗,电话响了,是短信。

倪珈看了,微微一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得飞快:

“是啊,张铭叔叔,我是允儿,我妈妈叫我邀请你的呢!两年多了,她还是挺想你的。记得过会儿准时来哦!”

倪珈到宋家的时候,宋妍儿巴巴地跑出来接她,一见面就扑上来,眼泪哗哗的:

“珈珈,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照片是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本想给你惊喜,也不知是谁恶作剧,放了那么张照片!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一听她话里的“恶作剧”,就大概猜到,那张看不清人脸的艳照门事件,其实是不了了之了。

现在大家偶尔说起,也不过是有人放了□照片捣乱,闹了倪家的生日宴而已。

倪珈淡淡一笑,问:“我听徐贤说,你的u盘丢了?”

“是啊,太奇怪了!”宋妍儿眼睛很漂亮,噙着泪水,更加楚楚可怜,“外婆很生气,要找u盘来查,可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珈珈,外婆生我气了怀疑我了对不对?你一定要帮我说说啊!真的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拉起她的手,好脾气地摸了摸:“我们俩那么好的关系,你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宋妍儿虽然总是无心之失地害她,但说起真心实意地害人,她倒不会!

听了倪珈这话,宋妍儿的眼泪更加决堤了,哗啦啦地往外涌,几乎扑上来抱住倪珈:“珈珈,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之前她还觉得倪珈性格古怪越来越不好相处,可今天一见,她的珈珈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啊!

宋妍儿想起对之前自己对她的误会,十分自责。

倪珈简单地安慰了她几句,又问:“那,你的u盘,有人碰过吗?”

“没有啊!”宋妍儿拿纸巾擦着眼泪,“就连我想给你惊喜这件事,也只是在家里吃饭时无意间提起,别人都不知道的。”

倪珈心里更有数了,不是莫允儿是谁?

她无所谓地笑笑:“算了,都说了是恶作剧,没事的!”

倪珈走进宋家的宴会大客厅,对着门边的礼仪镜子看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一件玫红色的连衣短款小礼服,双肩吊带,束腰设计,略略蓬起的裙摆,不幼稚,也不过分成熟。

还特意化了妆,眼睛部位,尤其浓烈,如此一来,原本就清黑的眼眸显得更加幽静了。

镜子里,倪珈看到了莫墨。

一袭channel的暗红色洋裙,早不是之前那个经济拮据只能穿便宜货的女人。

莫墨也从镜子你看到了倪珈,瞬间脸就笑开了花儿:“允儿,妈妈好久没看见你了......”

“宋太太!”倪珈轻笑转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不叫允儿,我叫倪珈!还有,请注意你的称呼!”

“你不是我妈妈!”

☆、chapter 33

莫墨一愣,这孩子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无情了,还叫她“宋太太”,她确实应该惊讶,虽然相处的最后一段日子很不愉快,但珈珈在倪家过得不好时,曾给她打电话哭诉过。

上辈子的倪珈虽然跟着她吃了很多苦,但毕竟以为这是妈妈。直到那天,她蹲在门口,握着录音笔,听着莫墨和莫允儿的交谈,一声不吭,泪如雨下。

而现在,莫墨还没把这秘密和任何人讲过,当然不知道倪珈已看穿她的面目,还一副母亲包容儿女过错的宽容样子,亲昵道:

“是,你是珈珈!不过,珈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妈妈陪......”

“宋太太!”倪珈的语气冷了一度,“请注意你的措辞,你不是我妈妈!”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莫墨今天过生日,来的年轻人很少,大都是与她同龄的富家太太,这个年龄的人,是最爱听八卦的!

“珈珈,你......”莫墨惊讶,“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呢?”

倪珈语气不善,“宋太太,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你想把我卖了,给你赚钱!因为这事,我们吵架决裂了,不记得了?”

莫墨面色惨白,她们是吵了,倪珈逃去学校再不回家。可她们还是有联系的,没有彻底决裂!

而周围人虽是没看这儿,分明都竖着耳朵在听!

莫墨心一横,毫不费力地撒谎:“珈珈,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倪珈直接打断:“用莫允儿的幸福发誓,你真不懂!”

莫墨瞬间迟疑。

倪珈不给她思考或撒谎的时间,立刻冷笑:

“宋太太,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就够了。至少为了良心,请你不要再跟我装作亲密的样子,行吗?你都爬到宋家太太的位置了,难道还想通过我,从倪家捞点什么?”

莫墨眼看倪珈这么说下去,脸怕要丢尽。

她做过演员,顷刻就伤感:

“珈珈,你是我养大的!没有血缘,也有亲情,我对你起码有养育之......”

“我搬去倪家这半年,你从没主动联系过我,这就是你的亲情?至于养育之恩,倪家养你女儿18年,你倒说说要怎么还的?而且,”

倪珈冷冽勾唇,“还不知你是跟谁生的私生女,我还记得,那家的老婆找上门好几次,差点儿把我卖给人贩子。至少,我妈没让你那私生女受这罪吧?”

这番话把莫墨连带着莫允儿都损了个遍。

一开始,莫墨对外界的解释是,莫允儿是遗腹子,父亲是军官,在执行任务时意外去世。

可现在倪珈一爆料,周围人全猜测,难道莫墨是小三?莫允儿是私生女?

莫墨站在周围人清淡又鄙夷的目光中,进退不是。今天是她生日,是她的见面式啊!

她哪想到倪珈会把不堪的往事抖出来,损她脸面,就连她的宝贝女儿也受了侮辱。原本18年没好好照顾莫允儿,莫墨心里就十分愧疚了,这些日子天天都想补偿她,可倪珈却来这么一出。

莫墨强定了心绪,实在不理解以前那个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她绕进去的。

莫墨笑得优雅:“珈珈,怎么能乱说话呢?允儿的爸爸是军官,早就死了。你说的那些来抓你的人,只是我娘家的老思想长辈。不过,你当了倪家的大小姐后,果然气派了不少,以前那么听话的孩子,现在却……”

莫墨装作宽容地选了一个词:“任性了!”

“我和你有误会,你不愿叫我妈也行。好歹我现在是你姑父的妻子。”

“那我也不能叫你姑妈啊!”倪珈见她这么客气,也笑得很得体,“我就一个姑妈,还是植物人。要是再叫你姑妈,那不是咒你?”

莫墨脸抽了抽,善解人意地点头,“大家族的孩子,就是考虑得多。半年不见,越发有教养了!”

暗讽她没教养?

倪珈天真烂漫地咧嘴笑开:“那当然,我的教养,还都是宋夫人教出来的呢!”

莫墨喉中一噎,面颊通红。

倪珈轻笑:“宋夫人,生日快乐!”

说罢,走进了大厅。

只是眼光一扫,见一个优雅而精明的女子,正看着她,殷红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一种奇怪的赞许。

倪珈稍稍回神,这正是宁锦年和宁锦月的妈妈,蒋娜!

她礼貌地笑了笑,微微颔首,复而前行。

而留下的莫墨站在众人研判而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如芒在背!她还想借这个机会展示一下她的优雅形象,融入圈子,可一开始就让倪珈给搅乱了。

她请倪珈过来,完全只是顺带施舍母爱,她甚至想过要好好利用倪家的大小姐。

可如今......

这个女儿不听她的话,也变得强势了,而她以前不堪的往事,倪珈知道的一清二楚啊!这可如何是好!

莫墨浑身都是尴尬,太太们聚在一起,继续之前的谈笑风生。

但她很清楚,她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她们字里行间的电光火石?她们表面笑盈盈的,说不定眼神交流里就在说:

“看,没涵养的女人,就是傍上了有钱人,也改不了一身的贱味儿!”

莫墨只觉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一抬眼,却撞见张兰立在一旁,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莫墨还以为这是原来那心软无用的闺蜜,走上去挽她的手:“兰儿,你来了,我刚才都没见......”

张兰拨开她的手,因周围有人,笑容满面地压低声音,语气很冷:“莫墨,珈珈都和我说了!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虐待她!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

莫墨笑脸一僵,却很快反应过来:

“兰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只是我过得很苦,没有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罢了!我也不知她是你女儿,也是当亲生的呢!怪我实在没那个能力,不像你!”

张兰绷着脸,不说话。

不管莫墨怎么说,她一想起珈珈受的那些苦,就憋气!这些年她对莫允儿那么好,可莫墨怎么对珈珈的!!

恰巧莫允儿走过来,张兰心情不好,脸上也就没什么笑容。

莫允儿奇怪了,刚才一路走来,那些富家太太们看她的眼神奇怪又审度,让她很不舒服;而现在,张兰妈妈也没以往热情,更是叫她不爽。

莫允儿知道张兰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当即笑靥如花,凑上去,亲密地挽住她的手,声音倍儿甜:“妈,自珞珞的生日宴,好几天没见到你!真想死我了!”说着,撒娇地把头靠在张兰肩上,“真想天天和妈妈住在一起,天天看到妈妈!”

莫允儿这话倒是有几分真。说实话,比起莫墨,她更希望她妈妈是张兰。

张兰虽然平日在家里没什么魄力,可她毕竟受了这圈子二十年的熏陶,且生活从无烦心事,过得优哉游哉,无论到哪里,都是形象好,气质佳,俨然一位很拿得出手的优雅妈妈。就像今天,一件米色的亮片长裙,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中年的电影明星。

反观莫墨,虽然保养得不错,但常年过得不太好,皮肤很差,只能浓妆,怎么看都有些风尘味。即使是channel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总有格格不入的味道,根本不是她能压得住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莫墨没有张兰有钱。

莫墨原见张兰不怎么说话,差点儿掉面子,整好莫允儿过来哄她撒娇,立刻见缝插针道:“看看,允儿还是跟你亲,我这个亲妈啊,真是要吃醋了呢!”

她讨巧的一句话,却起了反作用。

张兰莫名地想,是啊,允儿跟她那么亲,珈珈看见,又要吃醋,不,是伤心了呢!

张兰一愣,目光在四处找了找,就见倪珈坐在不远处的小桌子,边吃着水果,边看着她,似乎噙着笑,目光却有点儿凉。

张兰内心一痛,僵硬地扯扯嘴角,道:“你又跟我吃什么醋呢,再怎么说,允儿都是你亲生的,天性的血缘在哪儿,怎么会亲过我?”

莫墨捂唇轻笑,还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意,以为是张兰说的奉承话。

莫允儿却觉得这话似乎不对味,下一秒,张兰拂开了莫允儿的手,轻轻道:“珈珈一个人,谁都不认识,我去陪陪她!”

莫允儿望着张兰袅袅走向倪珈的背影,不可置信!张兰妈妈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对倪珈好了?而且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暗示她莫允儿再怎么亲,也亲不过亲生的倪珈?

难道张兰妈妈以后要站在倪珈那边吗?

张兰走过去倪珈旁边坐下,陪着她吃了一会儿水果,又见其他的妈妈们都坐在阳台的沙发上聊天,便拉住倪珈的手,亲昵道:“珈珈,说起来,好多人家的阿姨你都不认识!妈妈带你去认认,好不好?”

倪珈想着张铭医生还有一会儿才来,坐在这儿也是无聊,而且她们也约定过在公共场合要做一对亲密母女的,就跟着张兰过去了。

露台上,宋妍儿,莫允儿正陪着几位妈妈级的人聊天,欢笑阵阵。

见了张兰和倪珈过来,有位特别漂亮又亲和的阿姨笑了:“那是倪家的大小姐珈珈吧!还真是漂亮呢!”

倪珈赶紧俯身行礼,不好意思地笑笑。

张兰介绍:“这是尹天野的妈妈,越泽的姑姑,你见过天野和越泽的吧!”

“阿姨好!”倪珈听说是她,笑得特灿烂。心里还暗自想,难怪尹天野和越泽都那么好看,亲戚里也是能看出一点儿端倪的。

倪珈这又看见了宁锦年的妈妈,蒋娜,仍旧是一副打量和有兴趣的目光,果真是经商的女强人,目光再怎么柔和,都透着锐利。

这让倪珈觉得,稍稍不解。

倪珈把所有妈妈们一个个喊了遍之后,才跟着张兰坐了下来。宋妍儿也挪到倪珈旁边,搂着她讲话。

张兰见了,就笑她:“知道你们表姐妹关系好,也不用这么亲吧!”

宋妍儿嘿嘿笑着,反而把倪珈搂得更紧:“珈珈最好,我最喜欢珈珈了!”

倪珈无所谓,随便她。周围人则哄笑着打趣。

莫允儿笑得僵僵的,表情不太好。

经过照片事件后,就连宋妍儿因为内疚,也对倪珈好了很多。这暂且不说,关键是所有妈妈们的注意力都在倪珈身上,她很不开心。

可也没办法,在这些妈妈们看来,即使她莫允儿以前如何优雅得体,最终也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绝对不会是妈妈们考虑儿媳的候选人;就算是考虑到宋家,也有长辈眼中完美的宋妍儿挡着,根本轮不到她。

而且,如果她私生女的身份被爆出,情况会更差,她真宁愿自己爸爸是莫墨口中死去的军官。

☆、chapter 34

可反观倪珈,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虽然目前大家会觉得她以前的经历不好,拿不上台面。可只要多见几次,就会发觉这女孩子还真不错,挺有范儿的。况且,有倪家那么大的背景做靠山,还有那么大头的华氏蓄能,倪珈再过几年,估计这些妈妈们争着抢着要了。

莫允儿的猜想果然没错。

众人才笑完,蒋娜就笑着打趣:“妍儿,你这么粘着珈珈,当心她男朋友会吃醋了!”

倪珈稍稍一愣,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没有急着说话,可宋妍儿当时就瘪嘴:“珈珈现在才没有男朋友呢!”

蒋娜看似逗她,实则继续紧揪不放:“珈珈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妍儿,怕是她没有告诉你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珈珈长得那么漂亮,”

“听说,学业成绩也好!”

“上次秦景拍的秘空还是珈珈写的剧本呢!”

“秦景可真是妈妈们都公认的好孩子,那她的好朋友珈珈肯定也是了!”

莫墨脸色很扭曲,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反而有种被圈子排斥在外的感觉,甚至就连她引以为豪的女儿也被忽视了。

而莫允儿虽然挂着笑,但明显绷着脸,她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这些妈妈们的眼光真是有问题,至于这么吹捧倪珈吗!她莫允儿难道就成了背景?

更让她头疼的还在后边。

蒋娜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们家锦年24了,比珈珈大5岁,挺好的!”

莫允儿差点儿把指甲掐断,宁锦年的妈妈看上倪珈了?

可她很快平静下来,看了一眼还傻乎乎不知所以的宋妍儿,哼,这个机会挑拨她们俩也不错!

倪珈则装没听懂,不作任何反应。心里却隐隐疑惑,这是她第一次见蒋娜,太快了吧?挑儿媳妇也有一见钟情的?扯吧!

想想都是看上倪珈的嫁妆了!

倪珈装傻笑着,没接话,心里不免乐呵呵地替莫允儿感到可惜,宁家不是你想嫁,想嫁就能嫁啊!

想起生日前夕,她对奶奶说的“一定能嫁入宁家”,现在想想,真是笑话一则!

倪珈瞟了莫墨一眼,就见她的脸色也不好,原因当然是她的宝贝女儿遭到冷落了!可脸色更不好的,还在后面。

她先是不太舒服地扫了倪珈一眼,目光越过她,看去她身后,瞬间如同见了鬼的表情。

倪珈自然知道是谁来了,幽幽一笑,转头,起身:“张叔叔,过来坐啊!”

张铭医生走过来,十分兴奋地看着面色惨白的莫墨。

太太中有几位年纪大点儿有孙儿的,都认识张医生,还热情地笑:“莫墨,你和张医生也是朋友吗?”

莫墨情绪调整得极快,虽不知这个包养她那么久的男人为何会来,但也知要不动声色,干笑几声:“是啊,是认识的朋友!”

“张叔叔人可好了!”倪珈眨巴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天真地说,“以前他总去家里给莫阿姨看病呢!”

一片冷气!

众人的目光,探寻而隐晦,不轻不重地往莫墨身上放。

谁都知道张铭是儿科医生。

莫墨头晕目眩,她很清楚,是倪珈找来的!

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绝望感,即使是今天打发了一个张铭,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男人被倪珈挖出来!

莫墨差点厥倒时,张铭傻呵呵地对倪珈笑:“允儿又淘气了,叔叔每次去,明明是给你看病的。你小时候身体可真是不好!”

周围人的目光收了回去,莫墨的心也放了下来,

但倪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

“张叔叔,你还不知道吧!我不是允儿了,我叫倪珈。当年孩子抱错了,”她指了指莫允儿,“那才是莫阿姨的亲女儿!几年不见,发生了很多事!莫阿姨,现在是宋家太太了!”

片刻前还笑容可掬的张铭陡然间怔住,什么?

他当年为了莫墨抛妻弃子,离婚从d市来到人生地不熟的b市,准备和她结婚时,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好不容易联系上,她居然已经嫁豪门了?

张铭面白如纸。

莫墨猛地一颤,也知触到张铭的底线了,忙站起身,冲张铭笑:“刚好今天想介绍几人给你认识,一起去吧!”

张铭脸色不好,但知道莫墨定是私下有话要说,便起身去了。

倪珈也找了理由离开,看着他们去了小客厅,又赶紧去找宋明姑父。

意外的是,她说莫墨找他时,宋明没什么动静,反而凝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谆谆教诲,说什么要乐观积极,抛弃阴暗,心态平和,正直诚实。

倪珈莫名其妙,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莫墨在他面前说过她的坏话了,而他教导时,每每拿莫允儿做榜样对比,可见他对这个私生女多满意,就连宋妍儿都忘了。

倪珈暗想,莫墨还真是聪明,早把她黑化,就是以防万一她对宋明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看来,最板上钉钉的,就只有亲眼所见了。

倪珈打断他的啰嗦:“姑父,我只是来传话,您至于吗?”

宋明面子挂不住,暗想朽木不可雕,起身随她去。

可惜走到一半,宋明的助手赶来说公司有急事,叫马上过去。倪珈也说莫墨有急事,但结果可想而知。

倪珈只能叹天助对手。

她去小客厅门外时,不知莫墨使了什么方法,张铭早已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脸上激动又笑眯眯的。

莫墨比较谨慎,和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所以,倪珈的手机屏幕上看不出什么越距的行为。但两人说的话就很精彩了。

张铭一往情深:“墨儿,没想到宋明是允儿的父亲!为了孩子,真是委屈你这做母亲的了!”

倪珈握着手机翻白眼,你猪脑子啊!但她很快明白张铭为何突然智商暴跌,因为,

莫墨柔情款款:“我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有些事一直没变……”她低下头,“有些病,只有你能医!”

倪珈**皮疙瘩掉落一地,尼玛他们这句圈叉的暗语说了十年,恶心死了!不过,看来为了保守秘密,莫墨的卖身事业要继续了!美人即将在怀,也难怪张铭犯傻!

倪珈突发奇想,如果把莫墨的那些恩客都找回来,索求情感安慰,她一月三十天忙得过来吗?

接下来这两人说的都是些无聊的话了,倪珈关了摄像头,存好文件,直接找出宋妍儿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

只是一转身,就撞到莫允儿,后者正阴森森地看着她,眼神像一只狼。

开启了女人模式的莫允儿脸色十分冰冷:“倪珈,倪珞来了,好像是来找你的!”

倪珈一愣,一言不发地走了。

莫允儿阴鸷地看她离开,走进客厅,面色不善:“这位叔叔先走吧,我有事要和我妈妈谈!”

张铭目的已达到,笑呵呵地走了。

莫墨感觉情况不对,上前询问,莫允儿却劈头盖脸地自说自话:“你以前的那些男人,准备怎么处理的?”

莫墨诧异,还没反应,就听莫允儿冷笑:“那就我来,你把名字和信息写出来,收买,威胁,恐吓,灭……”她眸光阴森,“总之,不能说出一个字!”

莫墨缓过神来,点点头:“就按你说的!不过,其实也没什么。那些人都在d市,大部分也都是有头有脸,还有家的人,他们也不敢张扬的。至于张铭这种少数的,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莫允儿不客气地打断她,“委曲求全?妈你可真够昏头的,这些男人你再多联系一次,露出的马脚就多一次。没发现倪珈已经盯上你了吗?”

莫允儿不耐烦地皱眉,“你信不信,下次她就可以把你捉奸在床!”

莫墨愣住,顿时懊恼一时情急,当局者迷!幸好她女儿聪明,不然要闯大祸了!莫墨气极,骂了倪珈几句。莫允儿已经往外走。

莫墨忙问:“允儿去哪儿?”

莫允儿揉着因愠怒而紧绷的脸颊,脸上起了缓缓的笑意:“倪珞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见见?”

倪珈走去大客厅,就见某孩子十分别扭地站在一旁,拿鞋子搓地板。

倪珈从侧面绕过去,猫着身子走近,一下子蹦到倪珞面前。后者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儿炸毛。

倪珈笑呵呵地拧他的脸:“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找我给你报仇啊!”

倪珞打开她的手,白她一眼,不说话。

倪珈奇怪,杵杵他手臂:“真别扭啦,怎么了!”

倪珞眼神躲来躲去的,揉揉头,哼唧了好一会儿,才瘪瘪嘴:“我怕妈妈靠不住,让那个叫莫墨的,欺负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头暖暖的,忍不住搓他的脸:“倪小珞,你好可爱!”

倪珞瞬间抓狂,尼玛我是橡皮泥啊!!

“没事了,这里好无聊,我们走吧!反正我的事已经……”倪珈拿着小手包,心中一沉,打开看,手机不见了!

刚才那一撞,莫允儿居然偷了她的手机?

尼玛她的特长可真够奇特的!

☆、chapter 35

倪珈冷笑,她已经给宋妍儿发了一份,莫允儿真以为偷了手机就销赃干净了?

只是,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宋妍儿的身影。

倪珞见她脸色怪怪的,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倪珈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下,就算现在说手机掉了,劳动宋家所有人去找,也是肯定找不回来的;

说是莫允儿偷了?

莫大小姐偷手机?这种思维太奇葩,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如果对质的话,莫允儿绝对会装可怜大声哭泣,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来看。张铭人都走了,倪珈也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说自己设计了整件事。

闹场子这种事,即使你是最有理的一方,在外人眼里,都是戏台子上的泼妇一枚。

只怕找手机的话,会正中莫允儿的下怀,让她反咬一口。

而最重要的是,倪珞心思简单,想不出那么复杂的弯弯绕绕,到时候莫允儿一哭泣一伤心,只怕他心里会疑惑,倪珈是不是故意找莫允儿麻烦。

最近他们俩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信任,她可不想让莫允儿又插上一脚。

倪珈微微一笑,莫允儿那种男人面前单纯善良女人面前心狠手辣的模式,或许可以学一点儿精髓。

反正视频在宋妍儿的手机里也有了。

“没事,”倪珈拉他,“去跟妈妈说一声,我们就走吧!”

刚一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柔顺又亲昵的女声:“珞珞!”

莫允儿好意思刚偷了她手机,现在就这么快跑来了?

倪珈不动声色地瞟了倪珞一眼,他看上去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倪珈看得出来,他是在顾忌她的心情。

转身一看,不仅莫允儿来了,莫墨也跟着。

莫墨一见倪珞,脸上就堆满了笑:“这是珞珞吧?长得真帅气,我常听允儿提起你这个弟弟。这些年来,多亏你照顾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倪珈站在一边冷冷看着,这种场景和她一开始进倪家的时候,有几分相似,这对母女可都是孤立她的高手啊!

而这次不同的是,倪珞没什么反应,也没回话,眉心轻拧,脸上有一丝不耐烦的厌恶。

莫墨乐呵呵地说完,发现倪珞不仅没有礼貌地应承,甚至连个招呼也不打,而且脸色极度阴郁的样子。

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怎么回事?难道连莫允儿的弟弟都瞧不起她这个长辈吗?今天的见面式真是太失败了!

莫墨干笑两声,望着莫允儿,想打消尴尬:“允儿,你这弟弟认生,不爱说话吧!”

莫允儿也觉得奇怪,刚要问,倪珞却不冷不热地加了一句:“只是不爱和你说话!”

气氛坠入冰窖,莫墨更是掉面子,困窘得无地自容。

莫允儿极为诧异,不明白倪珞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妈妈,一时间还以姐姐的地位自居,训导般地说:“珞珞,又忘记礼貌了?”

听她这话,倪珞的眉心瞬间皱成川字,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她虐待倪珈18年,我没必要对这种人礼貌!!”

莫允儿怔住。

就连一旁的倪珈也大感意外,哟,这小子今天晓得替姐姐出气啦?

莫允儿几不可察地往倪珈的方向瞪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强颜欢笑:“珞珞,有些事,我也听我妈妈说过。是误会,并不是倪珈说的那……”

“比起你的妈妈,我当然相信我的姐姐!”倪珞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

莫允儿脚软,有点儿站不稳。

“你的妈妈”?“我的姐姐”?

这么泾渭分明的界限,是什么时候在倪珞心里画出来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被归出了倪珞的家人以外,而倪珈却被纳入其中了?

莫允儿脸色微白,几乎要心酸落泪:“珞珞,我也是为难的啊!周围的亲人和环境都经历了如此大的转变,我也适应不过来。而你,也要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么?”

倪珞绷着脸不做声。

他现在只是很讨厌莫墨,可是,夹在他们之间的莫允儿,虽然很无辜很可怜,但也渐渐让他觉得不舒服,还很累。

几人就这么拧巴着,直到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咒骂:

“贱/人!!!”

这一声,实在是与今天的气氛不搭调。

所有人齐齐看过去,就见柳飞飞一袭奔丧式的黑衣,目光凶狠地瞪着倪珈她们这边!

她,头上还束着白花!

莫墨几乎要晕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这不是咒她吗?

话说,柳飞飞刚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才知道她哥竟然被废了一只右手,而她哥之所以落得这么惨,全是莫允儿害的。

莫允儿那个贱/人,一面打电话让哥哥从澳门回来,一面又通知越泽,说柳飞阳已经回b市。

哥哥早回了澳门,柳飞飞本不相信,可对方发来了柳飞阳在医院就诊的惨烈画面。柳飞飞惊愕了,赶紧打电话去问哥哥的手下,发现真有其事,只不过她哥瞒着她罢了。她又想起那次在医院遇到倪珈,当然更加确定就是莫允儿捣的鬼!

可莫允儿还不知情,见柳飞飞面容扭曲地瞪着这里,还以为她是来找倪珈的。毕竟,她和柳飞飞的关系还不错。

莫允儿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准备看戏。

柳飞飞适才骂完,人已经冲了过来。

倪珞一怔,条件反射地赶到倪珈身前,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刚要呵斥柳飞飞你闹什么的时候。

柳飞飞擦肩而过了……

而莫允儿和莫墨见倪珞护着倪珈,以为马上有好戏的,等她们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

“莫允儿,你这卑鄙无耻的贱/人!!!”柳飞飞冲过去,一抬手,一巴掌,狠狠摔在莫允儿脸上。

清脆狠烈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大厅。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里。

莫允儿的脸颊被打出五个鲜红的指甲印,几乎滴血。柳飞飞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莫允儿完全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

“贱/人!!!”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甩了上去,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莫允儿脸上,数个指甲印重叠,血红血红,像是烧着火,片刻间,脸颊就肿的老高!

就连倪珈看着,都觉得脸一抽一抽地肉疼,暗叹这柳飞飞果然彪悍,下这么重的手!

可柳飞飞居然还没打够,骂着再次扬手。

莫墨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连打带骂,扇了两耳光,顿时就红了眼,哪里还记得这是她的生日宴会啊!!!

柳飞飞扬手的一瞬间,莫墨扯住她,狠狠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柳飞飞傻了眼,这辈子,她仗着家里有点儿钱,哥哥是黑道,除了在哥哥面前装淑女,到哪儿都是嚣张跋扈的。

这辈子还没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天居然连莫墨这种攀豪门的贱女人也敢打她了?

“你敢打我?”柳飞飞眼睛里起了火,那副表情简直是恨不得要把莫墨千刀万剐。

她本就不管礼教,哪还想莫墨是大了她二十几岁的长辈啊,居然叫嚣着,“你也是个下贱的!”就扑过去打莫墨的脸。

莫墨躲闪着,不让她打到,没想柳飞飞拼命地打莫墨的头,把她挽得高贵典雅的发髻扯得乱七八糟。

莫墨从没受过这种羞辱,她虽然这半年装着高雅,可她本性里是个从不吃亏的人,别人打她,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成百上千地打回去!

不像莫允儿,虽然恨得要死,恨得想一刀捅死柳飞飞,表面却只能捂着脸无助地哭泣。

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装受害者,不做任何反应,那在周围人的眼里,泼妇就只有一个柳飞飞。她反而会获取同情!

只可惜她妈不明白这个道理,年纪一大把的人,怒火攻心,真和才18岁的柳飞飞打了起来,下手又凶又恨。

于是,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里,这一老一小两个疯女人尖叫着扭打成了一团。你打我一巴掌,你踹你一脚,你扯我头发,我撕你衣服。

打着打着,莫墨毕竟穿着礼服不方便,被柳飞飞一个蛮劲推到在地。柳飞飞之前挨了她那么多下,火气爆棚,直接跨坐在莫墨身上,两只手对着她的脸一通乱打!

宋明不在家,宋妍儿也不知去了哪里,面对这片混乱,所有人都惊呆了,竟然没一个人去叫保安;

而大家平日里都是仪态端庄的太太们,自然没人会过去拉扯打架的泼妇;倪珞这少年更没兴趣去给两个他讨厌的人劝架。

于是这两人就一路互相暴打;直到周围的佣人冲过来,好不容易几人架着一个,把两个疯女人分开。

莫墨的头完全成了**窝,假睫毛耷拉着,脸上的粉被抠出好几个指甲印,衣服皱巴巴的破烂不堪,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

一旁的莫允儿恨不得晕死过去,刚才一番打架,莫墨算是把她连同莫允儿的脸,全给丢尽了!

她原以为这一瞬间是她这辈子最羞愤的时刻,但接下来,柳飞飞指着她们母女俩,尖酸刻薄,不带重样儿地破口大骂起来:

“姓莫的,就凭你也敢打我???你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你嫁到宋家,嫁给我舅舅,你就有地位了?你也不看看你这下/贱没品的样子,还有你那个拖油瓶的女儿!”

柳飞飞眼光如刀,直接扫到莫允儿身上:

“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妈抢我舅妈的地位,都半老徐娘了还卖弄风情往男人身上贴!你这小贱/人也遗传的好,就你这没爸的野种,也想做凤凰?18年的富家生活,你丫的过上瘾了是吧?捡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你的东西你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地全都想要了!”

柳飞飞年纪虽小,但从小跟着狐朋狗友乱混,骂起人来阴狠又毒辣,长篇大论不带停的。

且骂了半天,都找不到反驳之处!

她骂人的话,看似毫无具体的攻击点,可每一句都是人身攻击,让人羞愧得想死。

莫允儿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狠毒的骂人话,被骂得头晕目眩,又羞又耻,哪里晓得反驳?

而莫墨听得气血直往上涌:“柳飞飞,好歹我是你新舅妈,你有点儿礼貌尊重没?”

“我呸!!!”柳飞飞个性叛逆,从小性子就野,直接一口水吐到莫墨身上,“舅妈你!妹!!我舅妈是倪家的高贵小姐,不是你这个风骚放/荡的贱/货!”

倪珈深吸一口气,果然,对付贱/人,不能用常规武器,就要用柳飞飞这种大规模杀伤性的!

莫墨气得差点儿梗出血,这丫头满口脏话,骂人抽筋薄皮的丑陋!

她昏了头,当即大骂:“你还不是个下……”

“飞飞,你今天是怎么了?”莫允儿担心她妈再说个什么脏话来,形象可就要彻底坍塌了,赶紧眼泪汪汪,脸颊血红,可怜兮兮地哭,

“平时不都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就打人骂人了?如果我有什么错,你直接说,我会改的啊!”

这忍辱负重知书达理的样子,让其他人都不免心疼,允儿这孩子还真是可怜啊!虽然她妈没什么素养,但这孩子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也是不错的,可是命途坎坷罢了!

可柳飞飞是什么人,她就是在她哥面前装纯情的奥斯卡影后级人物啊,莫允儿这点儿技术她看不出来?

“你还给我装!”柳飞飞指着莫允儿的鼻子,恶狠狠的,“你再装,信不信我抽死你?”

莫允儿含着泪,差点儿把牙咬断,表面却不能透出半点儿愤怒,只能继续憋着内伤装可怜。

柳飞飞冷哼一声:“莫允儿,你跟你妈傍着我舅舅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们这些亲戚的?你这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心狠手辣的毒蝎子!”

莫允儿泪光盈然,这下子不是装,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惹上柳飞飞了,呐呐道:“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再装我把你脸撕下来!”要不是几个佣人拦着,她只怕真是要扑上去了。

“莫允儿,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要脸,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货!宋家收留你们这们母女,你就这么害我哥哥,这么害我的?”

柳飞飞气得大笑起来:“哼,我知道,你想讨好越家,想讨好越泽,但做人再狠也不能阴害自己的亲人!!!”

“怎么?你以为你利用我把我哥引回来,让他落到越泽手里,越泽就会被你吸引,多看你一眼?就会喜欢你,让你嫁到越家去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跟你妈一样,见了男人就贴上去的烂人!”

当然,她这么说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她自己也是一样的……咳咳……

莫允儿脸色惨白!柳飞飞骂的话太难听,不论如何,今天,她的脸是丢尽了!而更叫她愤怒的是,一听柳飞飞的话,她就想起,似乎有次和宁锦年出去玩,听见宁锦月在洗手间里给柳飞阳打电话的事。

柳飞飞现在一说,她什么都知道了!没想到宁锦月也是个阴险的丫头,想讨好越泽,却拿她当垫背的。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越泽找到柳飞阳,根本不是靠谁通风报信。而宁锦月打电话给柳飞阳,不过是想对付倪家。

而真正把柳飞飞招惹过来的,正是倪珈。

莫允儿脸红得滴血,一半因为被打了两耳光,一半因为羞耻,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事,我没有做过!”

“真是忍无可忍了!”坐在太太群里的尹夫人脸色沉沉,说了这几个字,大厅里再次落针可闻。

倪珈神思一震。

尹夫人是越家的女儿,后嫁到尹家。她是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极有风范,还是做副市长的。平日里笑起来平易近人,可真严厉起来,谁都是大气不敢出。所以她在圈子里,是很有发言权的一个人。

倪珈暗忖,她,不会是斥责柳飞飞的吧!那,现在的局势,可就要急转直下了!

莫墨和莫允儿两母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瞬间立刻做出受害人的沉痛哀伤表情,凄然望着尹夫人给她们做主。

可尹夫人眸光沉沉,淡淡锁在莫允儿脸上。

后者莫名身形一抖,而倪珈亦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压,这才知这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气势,她们这些小屁孩儿是不敢相比的!

尹夫人的语气平静而收敛,却比柳飞飞的羞辱折骂更伤人数百倍:

“宋太太,莫小姐,我是受了宋先生的邀约才过来的。没想,你们让我看了一出好戏。我就说几句点评吧!”

“莫小姐,虽说我们家的阿泽是男孩子,不像养女儿家的那么注重名声,但他好歹是混商场的。让人说他靠女人提供线索做事情,呵,这个女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她淡淡看向莫允儿,

“我不管这谣言是怎么出来的,但中心都是你,我希望不要让人以为你是上赶着往上爬!当然,你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我没权利管你教你。可是,你上赶着的对象,最好不要和尹家或越家沾上关系!”

莫允儿脚软,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尹夫人说完,凉凉看了莫墨一眼:“麻烦你跟宋先生转告一声,最近宋家有什么事情,不用往我那儿发请帖了!”

说罢,转身离去。

莫墨摇摇欲坠,她还没进入这个圈子,就只怕,再也进不去了!

其他太太们见尹夫人走了,一个个全不咸不淡地看了这边几眼,跟着散了。

倪珈也拉着倪珞和妈妈离开,走出宋家的时候,心里还不免长叹一声:看来,她挑中的柳家妹纸,很给力啊!

因为倪珈要回宿舍,所以张兰坐着家里的车先走了。临行前,拉着倪珈说什么周末一定要回家之类的话,还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倪珈知道刚才莫允儿被打让她心里挺不好受的,所以也没说什么。

倪珞是开了车过来的,就由他送倪珈回学校。

路上,倪珞似乎心情也挺沉重,毕竟,看着和自己生活了18年的人被人打被人羞辱,是谁都会不好受。

倪珈决定让他自己消化,自己窝在副驾驶座位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哈欠扑天!

当她张着嘴巴打第7个哈欠时,倪珞忍不住了,皱眉:“你可真是我姐!悠着点儿成吗?小心别把嘴巴撕破了!”

倪珈扑哧一声笑,揉了揉泪眼朦胧的眼睛,口齿不清地嘟哝:“哎,最近或许睡眠不足吧,困死了!”

倪珞瞥了一眼镜子,见她似乎真挺疲惫的样子,说:“到学校还有几十分钟,你先睡一会儿吧!”

倪珈嘟着嘴,点点头。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要闭眼,突然想起某件事,立刻跳起来冲倪珞嚷:

“倪珞你怎么回事??”

倪珞原以为她安安静静要睡觉,没想她陡然来这么一出,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儿没抖,气急败坏地回嘴:“开车呢!你有毛病啊?”

倪珈继续嚷,“刚才柳飞飞喊‘贱人’,冲过来的时候,你护着我干什么?”

倪珞恨恨看她一眼,一副“狗咬吕洞宾”的憋屈表情,尼玛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她不应该是感激的表情吗?

倪珞咬牙切齿:“不用谢啊!”

倪珈一巴掌拍他的头,爆吼:“为什么别人喊‘贱人’,你第一反应那贱人是我啊!!!”

倪珞:……

世上有比他更冤的人没?

尼玛真是义愤填膺,都可以义愤填坑了!

倪珞憋着火,忍了半天没忍住,刚要扭头朝她爆吼,可一看,片刻前还生龙活虎的倪珈,早歪着头,沉沉睡去了。

#

倪珈到了学校之后,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又把之前的注销。她连跟倪珞去吃饭都懒得,爬上楼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才醒,宿舍里其他的同学都没回来,倪珈洗头洗澡完,翻了翻行李,发现吹风机没带。

准备拿毛巾搓头发时,安安静静的宿舍里,电话突然响了。

倪珈吓了一跳,过去接起,探寻着问:“喂,你好?”

对方停了一下,很明显没料到是她接电话,好像准备说“麻烦你找一下倪珈”之类的,结果她直接接了电话,于是,准备好的台词,就梗住了!

奇妙的安静之后,倪珈自言自语地咕哝:“不会是灵异电话吧……”又小声问了一遍:“喂,你好?”

“嗯……”停顿之后,他的声音很清晰,“你能下楼来吗?”末了,加上一句,“我在你宿舍楼下!”

倪珈诧异了:“越泽?”

36-39

☆、chapter 36

越泽怎么知道她在宿舍,还知道她宿舍的电话呢?

倪珈疑惑,随意套了一件细细贴身的棉布长裙,出门了。

下楼之后,就见越泽站在宿舍楼对面的梧桐树下,双手放在牛仔裤兜,微微低着头,安静又内敛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倪珈总觉得这种在宿舍楼下等人的场景,很微妙。

站在路这边的时候,她不经意停下脚步,细细看了他一眼,夜风中的年轻人,身子颀长,把白衬衫撑得很好看。

他这个年纪,其实应该是学校的学长的!

现在正是下晚自习的时间,宿舍门口人来人往,他这种走到哪儿都是发光体的人,自然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只是,他垂着眸,碎发遮着眼,整个人都透着淡定从容的气质,好像此刻宿舍楼前的喧闹,于他,是一片静谧。

倪珈缓步走过去,到他面前,站定。

整好他抬眸,她便撞进一双又黑又静的眸子里。倪珈心神微颤,这样一双幽静的眸子,很难不让人触动心弦。

但倪珈也是平平静静的,一言不发,不害羞,不着急,不慌乱,直直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不说话,我就不说话。

越泽很是随意地眼波一闪,就不动声色地,把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说实话,他还没见过她现在这样不染尘埃,清汤挂面的样子。

她没有化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张脸也是水洗过的白皙,脸颊有霏霏的粉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又略微好奇地看着他,嘴唇轻轻抿着,或许是有一点儿很细微的不自然。

夜色把她的脸衬得像是某种稀有绝美的玉,好像一捧就会细碎。

她也没有穿着华服,只是很普通的棉布长裙,规规矩矩的学生模样,单纯又可爱。脚下,居然踩着人字拖,几只粉粉的小脚丫还无意识地翘来翘去,跟弹钢琴一样。

越泽收回思绪,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语调平稳而有张力:

“貌似你手机掉了!”

倪珈奇怪地接过来看,是和她被莫允儿偷去的那个同款的手机,“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弄丢了?”

越泽似乎斟酌了一下,答:“收到了奇怪的短信!”

莫允儿那个神经病!

倪珈心里暗骂了几句,接着谨慎地问:“什么短信啊?”

这次他回答得又迅速又简单:“忘了!”

倪珈差点儿翻白眼,谁信啊?

不过,他不愿说,她也没那个好奇心追着问。

倪珈握着手机盒子,思量少许,觉得他应该是那种不容许别人拒绝的人,所以,语气有些为难:“这个,你的东西,我不好收……”

越泽无所谓地说:“反正也是别人送的,还有很多!”

你是倒卖手机的么?而且,这种谎话真是一点儿水平都没有!

但倪珈也懒得拆穿,笑出一口漂亮的牙齿:“那我就开心地收下啦!作为回报,我请你吃宵夜吧!”

一个手机换一餐宵夜,挺公平的!

话说拿人家手短,所以倪珈很热情地提建议:“学校西门的小龙虾很好吃,还有烧烤,我们去吃那个吧!”

夜里,她洁白的笑颜似乎放着光。

他没有意见。

刚走一步,某人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咕~~(╯﹏╰)b

倪珈片刻前还笑嘻嘻的,此时一脸窘迫,嘿嘿干笑了两声。

越泽唇角有一瞬间柔和的笑意,问:“没吃晚饭?”

倪珈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实话实说:“太困了,从下午一直睡到刚刚才起来!”

“那就别吃这个了,太晚了,还是空腹,吃点儿清淡的吧?”他说着,垂首看了一眼身旁走得慢吞吞的她,带着一点儿等待回应的意思。

倪珈抿着唇,认真点点头。

这一点头,夜风吹过,耳畔的几缕发丝就调皮地飞舞了起来,他心头一滞,有种想要帮她把细发拂到耳后的冲动。

他眸光微闪,忽的想起她生日前夕,他搂着她起舞时心底的悸动,不免内心暗暗苦笑,看来,不应该在夜晚和她见面的。

夜色总有一种让人不可自控的邪恶力量。

可,此刻心底那种怪异又不合理的想法,似乎挥之不去了。

他的手微微颤了颤,模糊不清地指了指她的耳畔,“那个……”

啊,该死!

他目光移过去,就注意到小丫头的耳朵小小的,白白的,几近透明,给人一种细软细软的感觉。

倪珈诧异地歪头看他,不知他怎么话才开头,又安静地放下了。刚要问为什么,又是一股睡意来袭,要打哈欠了!

倪珈拿手背遮住嘴,极力控制着,小幅度地轻轻呼了一口气,“呜~~~”完了后,眼中还含着朦朦的水雾,继续歪头,有点儿呆呆茫然地看着越泽,等他继续说话。

她丝毫不知,她这眼中水波闪闪,一脸懵懵懂懂,傻里傻气的样子,足以让人乱了心跳!

“你刚才要说什么?”她问得很认真,眼中因哈欠而起的水雾,渐渐散开。

“嗯,”他适才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也不知自己的手怎么悬在半空中,滞了半晌,才想起,“那个,你的头发,乱了!”

“哦!”倪珈满不在乎,小爪子一扒拉,头发就乖乖顺顺地贴在了耳后。

越泽:……

这种窘迫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越泽心神不宁地往前走,低眉瞥了一眼她有些倦怠的容颜,问:“不是说刚睡醒的吗?又困了?”

倪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嘟哝道:“或许最近睡少了吧!”

他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声音淡淡被夜风吹散,再无言语。

越泽带倪珈去了学校西门的粥店,海鲜粥,蒸南瓜,叉烧包,蒸蔬菜,各种摆满了一桌。倪珈早就饿了,胃口很好,欢欢喜喜地吃着。

他却兴致一般,有一口没一口地,更像是陪着她,跟着她吃上一点儿。

他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晚上七点之后再吃东西,就会肠胃不舒服。可看着她这么欢快的样子,心里又比平常多点儿吃东西的兴致。

他时不时随意看上她一两眼,心想,她这种见到食物就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像一直没怎么变。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瘦瘦小小的,盯着桌子上的剩菜,乌黑的眼睛,亮得像狼一样。

那时候,他看着她,默默地在想,刚死了父母的他,和这个没父母要的她,是两种怎样的可怜?

小时候的她,他还见过两次。

一次是冬天,少年的越泽坐在车里,等着苏叔去路边药店给他买药,目光无意一瞥,就看见有个稍稍眼熟的小女孩,抱着作业本,趴在便利店门口的破箱子上写作业。

小女孩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写字一边朝冻得通红的小手哈气。

便利店大妈拉开门,冲她叫嚷:“莫允儿你这晦气的死丫头,别在我门口挡生意啊!看见你这倒霉样子,客人都不来了!”

小女孩还振振有词:“这块地方是公家的!”

那时候的小越泽,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走进便利店里,买了一大堆东西,抱着纸袋子走出门的时候,掉了一双手套在地上。

他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安慰,可,刚要上车,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小哥哥!”

小越泽扭头,就见那个小女孩已经朝他跑了过来,红红的手上捧着一双手套,她的脸干干净净的,

“小哥哥,你的东西掉了!”

少年越泽皱了眉:“这不是我的!”

小女孩也疑惑地蹙眉,很坚持:“是你的啊,我看见从你袋子里掉出来的!”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少年越泽冷冰冰地凶了她一句。她一抖,瑟瑟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乌溜溜的,像小动物,警惕地看着他,

他脸色不好,不客气地关上车门。

暗灰色的车窗外,女孩儿拧着细细的眉毛,清黑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还有点儿委屈。

车开动时,越泽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儿,心想,真是烦人的小女孩,再不见就好了!

可第二年夏天,他再次见到了她!

是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她捧着破破的小盒子,追着来往的人讨钱。

有人往她的盒子里扔上几个硬币,她就会笑嘻嘻地点头俯腰;有人不耐烦骂她几句,她也笑呵呵地说对不起。

他再次心情不好,默默地走过,脚步停了又缓,缓了又停,直到某个瞬间,终于,有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t恤。前进的步子彻底凝滞。

身后的声音,没有那个冬天夜里的理直气壮,而是模糊的口齿不清。是啊,这是一件多丢脸面,多难以启齿的事啊:

“小哥哥,给点儿钱吧!”

他转身,无声地看她,眼眸又深又沉。

她许是被他寂静幽冷的眼睛吓到了,手一抖,松开了他的衣衫,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没有逃跑,仍是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害怕,没有躲避。

她或许是看到,这个少年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找同龄人讨钱,让心底深处的羞耻在一瞬间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阳光下,她的脸,红了。随即,默默低下了头。

可视线里,出现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一叠红色的钱放进了她的盒子里。

她惊愕地抬头,少年已转身离去。

越泽记得,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儿。

直到很多年后,直到他长大了,有次去尹天野家玩,看见秦景导演的电影台本上,编剧的名字,写着“莫允儿”。

他心底一动,故作无意地问,秦导演用的是哪儿的名编剧呢。秦景说只是学校的同学,但以后一定会是名编剧,还说是从d市来的,很好的一个女孩子。

他这才想,原来是搬离了这个城市吧!

所以后来,尹天野去片场看秦景导演的时候,越泽也跟着去了。于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让他很意外的是,女孩开朗又活泼,脸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和秦景她们几个女生一起的时候,笑声像铃铛一样。

这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是那个童年过得极其凄惨的女孩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认错了,可名字没错,那双眼睛,那张脸,也是没错。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他坐在休息室里休息时,她刚好推门进来,多看了他几秒。

他抬眸看她,一眼就看出,她并不记得他了,只是一种女生被好看的男生吸引而多看几眼的情况。

被他逮个正着了,她脸一红,窘迫地吐吐舌头,随即却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拿了东西,飞快地溜出去了。

那天,他不时地去看她的笑容,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像是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

只是,后来他听说了倪家的孙女抱错的事情,知道她原来应该叫倪珈。

自那之后,反而没见过面了。

在倪家***寿宴上,真正的莫允儿仍旧像是倪家的大小姐,与张兰和倪珞是亲密的一家人,迎客招待;而真正的倪珈,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就连宴席上她的座位是空的,也没人提起。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倪珈,困惑而悲伤,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但是,现在他或许猜想得到的。

越泽至始至终表情淡淡的,直到倪珈吃完了,他才放下筷子。

倪珈见他其实没吃多少,而且因为自己不吃了才放筷子,忙问:“是不是我一个人把你的都吃掉了?”

越泽拿毛巾擦着手,居然清浅地笑了:“没有!”

倪珈片刻晃神,不知道刚才她那句话笑点在哪里!又觉得,他这样的笑真是稀有!

两人步行回了学校,这个时间,学校的林荫道上全是成对的情侣。

看着一对一对甜甜蜜蜜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从面前走过,倪珈有点儿不自在,瞥了越泽一眼,他倒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夜里的风有些大了,吹得倪珈的头发凌乱地飞舞。

倪珈每每用手,把头发好不容易捋顺了,结果又来一阵风,把她的劳动成果捣乱。

有好几次,她的长发甚至会飞到越泽面前,放肆地招摇。

这时候,越泽就会垂首看她一眼,看她发丝凌乱地飞,看她手忙脚乱,脸红得尴尬。他的眼睛里会闪过星点的笑意。

吹了几次风,倪珈嘟着嘴,近乎有点儿闹脾气地埋怨:

“夏天的风,太讨厌了!”

他垂眸深深看她;

“是吗?”他眸色柔和,唇角轻弯,“我觉得正好!”

倪珈蹙眉,暗自腹诽不知哪儿好了!

越泽看她良久,又望着前方,轻轻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是啊,这样的夜风,正好!

到了宿舍楼前,倪珈准备跟他告别,忽又想起一事,问:“我突然想起那次你送我和倪珞去医院,那个,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有名的医生?国内外的都认识吗?”

“算是吧!”他答得很认真,又补充一句,“你要找医生?”

“嗯!”倪珈点点头,“我姑妈一年前车祸成了植物人,我想请医生给她看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的可能!”

他思考了几秒钟,诚恳地应允:“这方面的神经科专家,我知道几个,不过都是在美国的,我会记得帮你联系一下。”

倪珈笑了,开心道:“越泽,谢谢你哦!”

越泽表情凝了一刻,不太自然地弯弯唇角,说:“没什么的!”

倪珈淘气,眼珠一转,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盒子,笑:“我是说这个!”

越泽淡淡看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这个也是没什么的!”末了,道,“晚了,上去吧!”

倪珈冲他挥挥手,转身跑进宿舍楼里去了。

上了楼,推开宿舍门,就看见宋妍儿正坐在她对面的写字桌旁,脸色雪白,没了惯常的温和柔顺,没有一丝表情,而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芝麻糖圆 云裳青衣 妹纸的地雷,嘿嘿~~~

今天要出远门,坐车,哎,看我晕车晕到囧囧有神的小眼神(⊙o⊙)…

☆、chapter 37

走进宿舍,就见对床的女生正在收拾东西,而宋妍儿八风不动,稳稳坐在别人的写字桌旁。看得出,宋妍儿要和她换宿舍了。

倪珈见宋妍儿脸色阴冷,带着暗暗的恨,不知道在对谁摆脸。

她没兴趣问她缘由,更没兴趣开导她,所以没说话,自顾自坐到桌前拆手机盒子。

宋妍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她,声音很轻,却不柔:“难怪给你打电话不接!”

倪珈头也不抬:“给你发那段视频后,莫允儿偷了我手机!”

听了这话,宋妍儿哼笑一声,鄙夷尽显。

倪珈拆盒子的手,稍稍一顿。

宋妍儿从来不会这样的,她说的任何话,表达的任何情绪,永远都没有负面。呵,被刺激了,要改变了?

倪珈无意义地一笑,继续捣鼓手机。

“我看到你发的视频了,莫允儿是,”宋妍儿停了一下,怒气忍不住,“我爸的私生女!”

倪珈还是淡淡的:“嗯!”

“珈珈,我本来是想搬去你家住的,可舅妈说你来学校了,所以我也搬过来了!”宋妍儿没什么情绪地解释着。

倪珈一开始迟疑着。

以前,她温柔娇嫩的语调让她受不了,但也习惯了那么久。现在,她脱胎换骨地变成莫允儿女生版,一时半会还真难接受。

倪珈应付地问:“搬来和我住,是为什么?让我安慰你?”

“安不安慰,都没有意义了!”宋妍儿毫无笑意地牵起唇角,“你不是很不喜欢莫允儿吗?现在,我和你是一个阵营的。”

倪珈把卡装好,放下手机,语调平平,没一点儿波澜:“阵营?不好意思,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宋妍儿有些意外:“珈珈,我和莫允儿以后势不两立,难道,你不会站在我这边?”

“不会!”倪珈回答得毫不犹豫,抽出桌上的书开始看起来。

宋妍儿心更乱,她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难道连倪珈也……

“可你本来就不喜欢莫允儿啊!”

“是啊!”倪珈看着书,“很不喜欢,或许还会对付她,可,我不是为了你!”她淡漠地加了一句,“我不会为你去做任何事!”

宋妍儿满腔怒气,顿时全发在她身上:“你落井下石!”

“成语用错了!”倪珈翻着书页,“我没往你身上丢石头,但我也不会特意把你从井里救起来!”

“为什么?”

倪珈手一停,把椅子转过来,幽幽的眸中一闪而过凉笑:“我看上去,像是好人吗?”

宋妍儿被呛,很悲愤:“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啪!”

倪珈手一松,书坠落桌子,砸出冰冷的气氛。

她眼瞳漆黑,盯着她,似笑非笑:“所以,你现在记得我们是好朋友了?”

“以前也……”宋妍儿低下头,说不下去了,她以前确实没有在意过倪珈。

漫长的沉默后,

宋妍儿声音颤抖:“可我今天真是受够了!我爸居然站在莫允儿那边,还为了她打我!”说到此处,她咬牙切齿,

“她本来就是莫墨这龌龊小三生的私生女!”

倪珈轻轻抬眉,看来宋妍儿真被刺激了,眼神和话语的狠烈,都是前所未有。

原来,她从宴会上消失,是因为看了视频,直接去找宋明理论去了,结果肯定是她失控咒骂了莫墨和莫允儿,然后被她爸打了。

她这种从来都被人捧在手心,受人羡慕,什么都不缺,心想便可得的公主,突然要把城堡分莫允儿一半,当然是不会情愿的!

倪珈没说话,

而宋妍儿恨得差点儿把牙齿咬断。

宋家独生千金的一切美好都毁了。爸爸背叛了妈妈,背叛了家,还有私生女,而那私生女的妈以后要做宋家的女主人。

突然,宋妍儿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粗暴地挂了电话。

倪珈轻轻一笑:“是莫允儿吧?”

宋妍儿愣了:“你怎么知道?”

“以你爸爸的性格,他才没心情管你;至于莫墨,你离家出走,她巴不得;也只有莫允儿,”她歪着头,分析的内容冷酷至极,

“倒不是因为关心你,而是得知你手机里有视频。她想和你说好话,把你骗过去!”

宋妍儿怔住,之前几个电话,莫允儿确实是哭泣诉苦,说她也是无辜,把她当亲姐妹云云。她脑袋快爆炸了,什么都分不清楚。

倪珈见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就知自己猜对了,为了保险,特意加上一句:

“你信不信,莫允儿很快会找你,用各种好话和眼泪来打动你。不过,如果你告诉她视频已经发给我,她绝对会翻脸不认人!之前说的什么姐妹情深,立刻变成鬼话!”

宋妍儿咬唇不语,她现在恨莫墨,恨爸爸;

可之前对所有人的认知都有误区,她也不知道莫允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倪珈说的是真的,那莫允儿就很可怕,可如果倪珈说的是假的,那倪珈就很可怕!

她究竟该相信谁?

倪珈无视她的心理斗争,去拿她的手机,准备把视频发一份到自己手上。

可发送键还来不及按,宋妍儿一把抢了回去:“我现在不能把视频给你!”

倪珈皱了眉,强调:“那是我发给你的!”

“可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宋妍儿恶狠狠的。

“你拿这段视频做什么?发给谁?”宋妍儿整个人都处于防备和警惕的状态,

“莫允儿说你喜欢宁锦年是不是?蒋娜阿姨看中你做宁家儿媳了?你要发这段视频去毁掉我爸的名声?顺带毁掉我?这样你就可以和宁锦年在一起了?”

倪珈微微眯眼,她完全是被害妄想症了。

莫允儿也真够厉害的,暂时把宋妍儿拉不回去,却也至少不让她站到倪珈这边来。她还真能几个电话就让宋妍儿对倪珈起了防备心。

倪珈后退一步,坐在写字桌前,一字一句,冷冷道:“宋妍儿,你给我听好了!宁锦年那种男人,我看不上!但你的好姐妹莫允儿看上他了!”

宋妍儿惊愕:“你说什么?”

“你喜欢的爸爸,宋家,宁锦年,一切她都喜欢!”倪珈看着宋妍儿渐白的脸,残忍地加上一句,

“你在乎的所有人,都喜欢她。你爸爸喜欢她,宁锦年也喜欢她!!”

宋妍儿摇头,几乎要崩溃,疾呼:“我不信!宁锦年是喜欢我的!他经常约我出去玩,他……”

倪珈懒得听她缅怀过往,语气不善打断她的话:“哪一次没有莫允儿在场?”

宋妍儿如遭雷击,面如死灰,哪一次都有莫允儿在场。她瞬间头晕目眩,天,她竟然把一只狼当姐妹!

她不敢相信,只是一股脑地摇头。今天的刺激太多了,她根本就承受不了,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倪珈不想费时间跟她磨叽,直接说:“打个赌吧,你去问宁锦月,如果宁锦年确实喜欢莫允儿,你就把视频给我!”

宋妍儿低着头,面色铁青,不说话。

倪珈:“莫允儿是私生子的消息公布出去,别说是宁家,其他家的长辈都不会让她进门的!至于你爸爸所谓的名声,影响不了多少!毕竟,哪个家族没有一点黑历史?”

宋妍儿想了半刻,脸色阴冷地咬牙:“好!如果莫允儿真是你说的,专门和我抢东西。你要毁她,我求之不得!”

##

倪珈的宿舍住了四个人,姚菲和她的闺蜜孔晓婷,另一个被迫和宋妍儿换了宿舍。

现在宿舍的气氛很怪,姚菲和孔晓婷欢声笑语,还常和大家都喜欢的宋妍儿讲话,直接把倪珈落一边。

倪珈反而落得清静,再说,她到哪儿都是被孤立的对象,习惯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爱来不来!

在宿舍,她都是上网问问倪珞的学习情况,电话听徐贤的汇报,看看集团近期的总结。大头的时间,还是写剧本。

第一部电影秘空大获全胜后,秦景再次找她合作,倪珈也很开心,毕竟是她最喜欢最擅长的事情。

而姚菲和孔晓婷每每拉着宋妍儿讲话,见倪珈几乎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就觉深深的挫败;更挫败的是,宋妍儿和她们说话往往都是被动的应付,反而常常主动找倪珈,即使后者对宋妍儿爱理不理。

姚菲只能暗叹,豪门家的闺蜜不是她们可以介入的,孤立行动自此失败。

这天,宋妍儿在试衣服,透过镜子,就见倪珈坐在写字桌前,认认真真地写剧本。

这一瞬,妍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倪珈的桌子靠近阳台,彼时,整好早晨一束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头发随意束着,发丝凌乱,却被点金石一般的阳光渲染出勾人的美丽;

阳光把她的手指照得白皙近虚幻,精灵般在键盘上跳跃,她执着而认真的侧脸,有一种罕见的魅力。

宋妍儿奇怪地失落了!

从小到大,不管走到那里,她都是最漂亮的,亲人和其他家族的叔叔阿姨对她的赞美从未间断。她亦是自信的,任何女生都不是她的对手,任何人都比不过完美无缺的她。

所以,她对任何人都好!因为她高高在上啊!

可莫允儿抢了她家庭的基础,而倪珈又让她意识到,漂亮这种东西,虚幻而流动,每个女人都有一面。想起那天宁锦年的妈妈对倪珈的好感……

这么短的时间,她失去了太多的优势!

她默默垂眸,半晌之后,才抬眼,换了微笑,着看镜子里的倪珈:“你和秦景又要合作了?”

“嗯!”倪珈很忙,回答得漫不经意。

宋妍儿:“听说秦景上次和龙祈合作得很好,这次也要让龙祈做男主角?”

还是简短的“嗯”,过了几秒,倪珈似乎察觉到宋妍儿的意思,键盘上霹雳啪嗒的敲打声稍稍缓了,却没有停。

“妍儿,我跟秦景推荐,让你做女主角!”

宋妍儿一愣:“我?”

这是天大好事啊!表演系的同级同学,就她和莫允儿演过电影女主角。现在她希望任何地方都超过莫允儿,在学业和事业方面,当然更不能让!

“因为你本来演技就好啊!”倪珈继续打字,末了,速度又缓下来,“而且,我想收买你!”

“收买我?”宋妍儿眼波一闪,瞬间垂眸。

倪珈盯着书桌上的化妆镜,将镜中宋妍儿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她笑得虚无缥缈:“我知道你这几天和宁锦月联系了。我猜,你想讨好她,顺带讨好宁锦年吧!”

宋妍儿别过头去,语气不好:“不是讨好!我以后会和宁锦年在一起,当然和宁锦月也会成为一家人!”

倪珈暗笑,宁锦年这人究竟魅力在哪儿,让宋妍儿这么喜欢?还是,因为莫允儿激起了她抢夺的*,她才势在必得?

“所以我才要收买你啊!”倪珈保存好文档,关了电脑,

“下午拍卖会,郊西二区的地,是我看上了一定要买下的。我知道你们家,还有宁家,都要买地!而宁锦月最喜欢跟我抢东西!所以,你最好是不要为了讨好宁家,给我捣乱!”

“另外,你虽然不喜欢莫允儿,可她是代表宋家的。你或许会站在她那边。但那块地是我喜欢的,莫允儿可以去买别的。她也爱抢东西,你就不要给她通风报信好吗?”

宋妍儿对着镜子梳头发,轻哼一声:“我对这些没兴趣!去那里,不过是当面问宁锦月几句话而已!”

“那就好!”倪珈收拾好东西,懒洋洋进了浴室。

宋妍儿梳头的手,停滞了。

这几天,她看到倪珈一直在找各方研究咨询买地的事情,□消息收集了很多。

最终在今天得出来的结论是,郊西二区的这块地,潜力政策未来走向交通物流,各方面条件综合最好。其他的都一般,最差的,是郊西一区的地。

宋妍儿虽然是宋家的人,但这次宋家买地是为了和宁家合作建实验基地,买地的事情,爸爸竟然交给莫允儿负责。

分明就是事情闹开之后,有让莫允儿接手的迹象。

宋妍儿当然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得逞。她恨不得莫允儿在爸爸面前,在宁家面前丢脸,丢最大的脸。

所以,她故意透露给姚菲,说倪珈看中了郊西一区。她知道姚菲会和莫允儿说。几块看上去差不多的地,莫允儿一定会和倪珈抢。

等到时她买了这块最无前景的烂地方,宋妍儿就算出一口恶气了。

但郊西二区那块地,既然那么好,要不要,透露信息给宁锦月知道呢?

宋妍儿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拍卖场,看看宁锦月的状况再说!

倪珈从浴室里出来时,人已经焕然一新,淡妆,挽发,浅绿色丝绸长裙,像是要去走红地毯的明星。

宋妍儿再次多看了她几眼。

她望着坐在椅子上戴耳环的倪珈,总是隐隐觉得,倪珈这样子太过光彩照人了!

她默了几秒,声音很低:“我准备好了,等你好了,就出发吧!”

倪珈正往嘴唇上涂唇彩,听了她的话,对着梳妆镜,慢悠悠地说:“你先去吧,过会儿,有人来接我的!”

宋妍儿有些讶异,突然想起蒋娜的那个问题,追问:“珈珈,你有男朋友了?”

倪珈的手,微微一顿,

说实话,她还真没考虑过她和越泽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呢?

朋友?他们不是很熟;

不是朋友?可每次见面电话都是自然而然;

他在追她?他其实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没有追她?那他们之间细微的暧昧又是怎么回事呢?

倪珈平生一丝丝烦乱,极浅地蹙了眉:“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宋妍儿不再问,拉开门走了。

倪珈收拾完毕,按约定的时间下去。

一出宿舍楼,就看见越泽的车早已停在路边。那个粗犷的温油男正笔挺地立在车旁,倪珈现在知道他叫小明。

小明一身黑衣,还带着墨镜,引得周围的学生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倪珈这身精心的装扮也格外显眼,她几乎是在n多人密集的注视下,逃窜进了车内。

关键是,小明给她开门时,再次送她一枚比哭还难看的笑!

倪珈表情木木的,奉劝了一句:“还要多练习!”

越泽原安安静静在看书,见车门被拉开,便合上书,目光淡淡,投去她身上。

倪珈今天这条吊带的裙子,胸前是极浅的一层丝缎褶皱,很松,很软,很宽。俯身上车时,虽是一只手捂着,还是露出了一抹雪白色的……

越泽有条不紊地别过头去,却,心跳不稳。

倪珈当然不知道片刻前发生了什么,还有些歉意地问:“等很久了吗?”

他侧过头来,神色如常:“没有!”

“那就好!”她舒了一口气,半刻,又快乐起来。

“谢谢你独一无二的内部信息!”

是啊,倪珈奶奶虽然几通电话就可以获得很多价值千金的信息,可是,奶奶思想高洁又古板,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倪珈的内线,其实是越家。

所有人都认为今天拍卖的几块地,大同小异,可是,有些差别,只有她知道。

倪珈自信满满地弯起唇角,“那块地,我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reathesky2007 小马芝麻 陈小嘉 三枚妹纸的地雷,嘿嘿~~~看我性感的双眼皮= =

白莲花的黑化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但是,很快就彻底了。。。

想念弟弟君的妹纸们,弟弟君会在拍卖会结束之后出来滴,这场拍卖会就是珈珈,绿茶,白莲,宁锦月四个互相斗争,互相拉队友,打击对手的勾心斗角场地啦~~~

呃,我突然发现文章题目的黑女配,应该是宁锦月吧?

这个文从珈珈的角度,应该换个名字,叫做《加油,珈珈!》

☆、chapter 38

越泽和倪珈去的较晚,到的时候,拍卖厅里已经很热闹了。

越泽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往往一出现就引来众人关注。加之这家的老板是越爷爷的学生,见了越泽,立刻笑容可掬地迎过来,更把全场目光都带过来。

对方说了几句寒暄话,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倪珈身上。越泽很少露面,更从来没带过女伴,所以大家都心有猜测。

但越泽一看就是对私事退避三舍的人,对方也深知这点,虽多看了倪珈几眼,却也没问。

周围人围着越泽和倪珈问好,但都不问关系,反而是心知肚明的样子。

倪珈淡定应承着,眼光往会场中一扫,便看见了熟悉的人。

宋妍儿一如往常,在公共场合永远高贵优雅,只是目含轻愁,看到倪珈和她身旁的男人时,神色更是复杂。

而莫允儿,居然还和宁锦月一起。

一想也是,虽然倪珈设计让莫允儿以为宁锦月暗中亏害她,可莫允儿最近不顺,不敢和宁锦月为敌,只能憋屈地表面装友好。

她和宁锦月一样,脸上挂着微笑,眼睛却在冒火。

嫉妒是魔鬼啊!

倪珈冲她们淡然一笑,跟着越泽进了会场。

这次拍卖的土地有十几块,地理条件交通物流等大体情况相差无几。就算有内部消息,也会觉得都差不多。

除非像倪珈这种今早才得到最新消息的人。

除了某一块,其他仍是相差不大,可放出假消息,又在拍卖时恶意抬价,情况就不一样了。

倪珈随意转了一圈,见越泽立在不远处看地产简介,便走过去。人没走近,就听一个年轻人上前和他讲话:

“倪家那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倪珈不知为何,瞬间所有注意力都聚在了耳朵上,

“不是!”

越泽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不做停留,

“只是世交家族的小妹妹!”

那人又问:“可不可以帮忙介绍?”

越泽扭头看他:“不熟!”

倪珈这个位置看不到越泽的表情,但那人不知为何,反而讪讪走开。

倪珈心里有一小点不太痛快的凝滞感,而越泽没看见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的身影一挪开,她就撞上宁锦月讥笑的眼眸,带着报了仇的痛快。

无聊!

倪珈嗤笑,转身去洗手间。

她刚进去打开水龙头,宁锦月就跟了进来。倪珈瞟一眼镜子,跟看了陌生人一样,云淡风轻地收回眼神。

宁锦月站了好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开口:“为什么你和越泽一起出现?你是不是喜欢他?”

倪珈刚要说不喜欢,可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莞尔:“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是喜欢了!

宁锦月嘴唇动了动,是生气的,半晌,轻笑出一声,全是讥讽:

“倪珈,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就你这麻雀变凤凰的人,他会看上你?你以为你配得上他吗?真好奇你哪儿来的信心!”

倪珈对着镜子,安然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从容地笑,“信心?和你一比,就来啦!”

“你!”宁锦月咬牙,忍了忍,这死丫头嘴皮子厉害,跟她吵讨不到好。

她目光一扫,落在洗手台的花瓶上,阴阴一笑,不如毁了她的形象,叫她不能出去见人!

她刚要伸手去拿,却没想倪珈先一步把花抽出,抓住花瓶一泼,带着植物气味的绿色脏水瞬间在宁锦月的白裙上铺陈开。

宁锦月瞠目结舌,盯着礼服上脏乱的水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倪珈,你,你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已经做了还说什么敢不敢?不泼你这个泼妇,难道等着你往我身上泼?”倪珈表情淡漠,“而且,不是我泼的!谁看见了?哦,对了,洗手间里没摄像头哦!”

“卑鄙!”宁锦月怒不可遏,扬起巴掌扇过去。

倪珈眼瞳一暗,抬手便紧握住她的手臂,反转一拧,后者痛呼一声,身体一转,被她拧着手臂摁趴在洗手台上。

宁锦月无力反抗,只能怨毒地盯着镜子里的倪珈:“我告诉你……”

“噼”,清脆的瓷器破裂声。

宁锦月惊愕地瞪大眼睛,就见镜子里倪珈手中的花瓶已碎裂成尖尖的刃,冰凉锐利的瓷片抵着她的脸颊。

宁锦月吓得腿软:“倪珈,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倪珈脸色阴冷,目光凶狠:“宁锦月,上次你抽我一鞭子,今天,我要划花你的脸,这样子,公平吧?”

“倪珈,你敢!”宁锦月又怒又怕,几乎哭喊。

“我要是你,现在就道歉!”倪珈拿瓦片在她脸上轻磨,后者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倪珈语气冷冽,“不然,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倪珈,你!”宁锦月拗不过她的力气,怒气冲冲还要威胁,可瓷片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尖刺处嵌入了脸颊。

“啊!”她失声尖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拿马鞭打你,对不起!”

倪珈手一松,瓷片叮叮咚咚掉入洗脸池,声音清脆地吓人。宁锦月惊魂未定,猛吸了好几口气。

“宁锦月,我奉劝你,别再招惹我!”倪珈说完,把她狠狠一推。

宁锦月腹部抵着大理石,又是一痛,几乎腿软,缓过劲来羞愤难当时,倪珈早已不在。

而她一身脏水,根本出不去半步。

倪珈刚出洗手间,就见宋妍儿走来,她不做停留地擦肩而过:

“送你一个挽救宁锦月的机会!”

宋妍儿不解,进去就见宁锦月满身脏乱,气得面颊通红,浑身发抖。

宁锦月咬牙不说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宋妍儿也装不知道,打电话叫人送衣服过来。

挂了电话,两人都无言,洗手间里一片静谧,只有排气口诡异的风声。

漫长的沉默后,宋妍儿直截了当,开口了:

“你哥是不是喜欢莫允儿?”

宁锦月还在生气,脾气不好地白她一眼,硬邦邦的:“不知道!他不是和你在玩暧昧吗?”

宋妍儿已察觉到不对,轻轻拨弄着手机,嘴角寂寞地弯起:“你不想知道倪珈看中了哪块地吗?”

宁锦月一愣,这才细细看她,觉得她今天似乎不太对,语气和表情都不似以前。

她斜靠在洗手台上,忽然轻松笑:“谢谢你帮我拿衣服过来!其实,比起莫允儿,我当然比较喜欢你做我嫂子!”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原本残留的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宋妍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脸色苍白。

宁锦月见她这样子,哼哧一声:“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莫允儿。宋妍儿,你和她当了一辈子的姐妹,难道没发现她很爱抢别人的东西,尤其是男人?”

说到这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就连陪我参加同学会,她也要抢风头吸引男生注意!”

“要不是我哥喜欢她,我能离她多远离多远!”

“既然如此,”宋妍儿抬眸,“你不想让你哥换个女朋友?”

宁锦月诧异半刻,回过味来,勾唇:“我们联手吗?我很有兴趣!不过,”

她很爽快地提条件:“我帮你对付莫允儿,你帮我对付倪珈!你们不是闺蜜吗?什么都比不上好友背后插刀吧!”

宋妍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倪珈想买郊西二区的那块地!据内部信息说还是那块好些!”

“谢谢啦!”宁锦月笑。

宋妍儿转身离开:“十分钟内,衣服会送来的!”

她走出洗手间,心里很沉重,把倪珈的信息透露给宁锦月,她心里并不开心,可这瞬间对莫允儿的恨已让她疯狂。

一定要把莫允儿从她这里抢走的一切,夺回来!

至于倪珈看中的,不过就是一块地而已,失去了,也不会可惜!毕竟,别的地都差不多!

宋妍儿才走进会场,莫允儿就泪光盈然,带着歉疚地迎上来,要拉她的手:“妍儿,你听我解释……”

宋妍儿脸色很差,直接打开她的手。

莫允儿锲而不舍,还试图温言相劝:“我们是有血缘的亲姐妹,这些年的感情也是真的!当年是我妈的错,可我是无辜的,爸妈都很想你,妍儿,跟我回家好不好?”

宋妍儿看着莫允儿眼中楚楚可怜的泪光,顿感铺天盖地的无力!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莫允儿就是用这副样子抢走了她的一切!为什么过去的她那么愚蠢!

她想起倪珈的假设,哀到极致,居然笑了起来:“允儿,那份视频,我已经给倪珈了!”

话音未落,莫允儿眼中的泪光顷刻消散。她的脸一瞬间极为冷漠,几乎是带着怨毒的狠,脸颊抽了抽:“你说什么?”

宋妍儿心底一震,19年了,她从来没见过莫允儿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难怪,难怪莫允儿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难怪她认识的女生没一个喜欢莫允儿!

她竟然装了那么多年,骗了她那么多年!

宋妍儿内心翻江倒海,说不清是仇恨,还是震怒。她恨自己太愚蠢,竟然一直没看穿她,更恨莫允儿太阴险,居然一直都在利用她!

宋妍儿头快裂开,她咬着牙,带着幸灾乐祸,故意要气死她的报复感:“我给倪珈了!至于她要怎么对付你,你去求她啊!”

她突然变得强硬,也是莫允儿没料到的,可不管她怎么改变,在莫允儿眼里,都是不值一提。

莫允儿恶狠狠勾起唇角,放肆地威胁:“宋妍儿,你别忘了,我们是拴在一条线上是,都是宋家的人!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想毁掉我,那你也会一起毁灭!”

宋妍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羞耻,这正是她不想面对的!

为什么爸爸要和莫墨那不要脸的女人生下私生子?为什么她和最恨最丑陋的莫允儿有一半相同的血缘?为什么莫允儿也是宋家的子孙?

最可恨是面前这女人极度无耻,抢了她的一切,还堂而皇之地拿家族来压她!

偏偏她不能像她一样不要脸,把家族利益和形象彻底抛诸脑后!也不能为了打击她而把整个宋家拖下水!

可这一刻,她突然不在乎了,她宁愿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宋妍儿全身僵硬,几乎把拳头捏碎,才勉强克制住翻涌的情绪,今天,她一定要亲眼看着莫允儿落败。

她会不遗余力地打击她!她要把宋家的一切抢回来,不管用任何方法,不管背叛任何人!

宋妍儿毫不畏惧地迎着莫允儿凶神恶煞的目光,幽凉幽凉地冷笑:“是吗?莫允儿,那我们就看看,谁更有本事!谁才是宋家真正的主人!”

说完,不再理会莫允儿,直接步入会场。

宋妍儿离去的身影,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

莫允儿不禁死死咬牙。

哼!宋家真正的主人!她难道以为还是她宋妍儿?

凭什么?

都是宋家的女儿,凭什么宋妍儿就理所当然的是千金小姐,而她就见不得光只能被人骂拖油瓶私生子?一想宋妍儿长得比她漂亮,可以名正言顺地叫宋明爸爸,还有个比莫墨强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妈妈,莫允儿心里就气,凭什么?

宋妍儿这种从小一帆风顺的温室公主,活该让她吃点儿苦头。

莫允儿冷笑,哼,毕竟是大家闺秀的花朵,不懂攻心计。以为叫姚菲说倪珈看上郊西一区的那块地,她就会上钩了?

她本就怀疑宋妍儿不会那么疏忽地透露倪珈的目标。

今天一见,她更加确定,宋妍儿已经和倪珈达成统一战线了,只怕郊西一区是个幌子,真正最好的,是郊西二区的吧!

她一定要把倪珈看上的抢过来!

这块地,她要定了!

##

倪珈落座时,越泽已经坐好了。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漂亮的侧脸异常安静,比他平常看到的还要安静些,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台上的主持人说着开场辞。

越泽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声音轻沉:“按我们之前说的?”

倪珈没有立刻回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凝滞着,想,或许不需要他的帮忙,可是,为了万无一失,现在还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他见她迟迟不回答,扭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微妙。

倪珈头也不回,模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嗯!”

他稍稍垂眸,细细斟酌着,总觉她好像从刚才就不大对,散发的气场和平时的轻松活泼不太一样,不免声线柔和了一些:“紧张了?”

“没有!”她回答得像抢话一样,速度快得雷厉风行,把他后边还想说的话砍断了。

越泽不说话了,幽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多少秒,可她仍是纹丝不动,默默盯着台上的主持人,就是不转过头来看他。

一直到主持人说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是郊西一区的建筑用地,起拍价8000万,竞拍额度500万。

倪珈这才扭过头来,莞尔:“开始啦!”

越泽盯着她清亮漆黑的眼眸,莫名觉得,看着她这样的笑颜,心里好像稍稍松了口气,可仍有什么违和的感觉悬在心头。

但正事要紧。

竞拍宾客中已经有人举牌。

主持人抬手:“这位先生,8500万!”

越泽淡漠地举牌。

主持人又宣告:“9000万!”

而这一声下来,没动静了!

主持人询问:“9000万第一次!”

这块地并不是普遍看好的,而拍卖行往往也都是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以此类推,拍卖行的评估,也是认为这块地最次。

所以大多数人观望着,再往后看!

“9000万第二次!”

越家最近没有任何用地的打算,可见越泽的举牌只是囤地。一块不太好的土地,大家也没必要跟越家争。毕竟越泽既然要买,最终不管价格抬到多高,他都会最终买下。

除非是为了给越泽抬杠找晦气,不然,还真不会有人去抢这块拿不到手又没什么价值还被越家挑中的地方。

“9000万第三次,成交!”

落锤!

事情比倪珈想象的还顺利,这块地,居然就以9000万的实惠价拿下来了!

越泽扭头看她,以为她也会欣喜地侧过头来,他甚至想到了她眼中隐忍又激动的笑意,他甚至隐隐期待她看过来;可她仍旧平平静静地望着前方。

越泽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的地价都算平稳,成交价比起拍价的超出额都在3000万以内。

最后,主持人推出今天仅剩的竞拍品:“郊西二区建筑地,起拍价1亿1000万!”

他话音未落,倪珈举牌,直接开口:“1亿5000万!”抬高了8个额度。

现场顿时议论纷纷,很快有人跟着举牌!

主持人忙不过来:

“1亿5500万!”

“1亿6000万!”

“1亿6500万!”

倪珈微微一笑,叫人散布的“倪珈有最新□消息”的流言,果然奏效了。

人群中,一个细腻的女声响起:“1亿9000万!”

莫允儿!

倪珈没有回头。

一旁宋妍儿却脸色微白,为什么莫允儿会看中这块地呢?倪珈看中的这块,面积大,而且是最好的。所以她才故意透露,说这块是最差的啊!可莫允儿没有上当?

她闭了闭眼,看来,莫允儿的心计真不是她能简单猜测的!可她哪里知道,倪珈看中的,也不是这块!

人群中议论声起,可很多买家已经买了前面的地,片刻地迟疑了。

倪珈的手指在竞标拍上快速地点跳着,这个价格,已经亏了!

要不要再次抬高,让莫允儿的损失再大一点?可如果这个价格已经到了莫允儿的极限,她再举牌的话,很可能她就不得不买下这块地!

究竟该怎么办?

倪珈脑子高速运转着,两边挣扎时,越泽淡淡的声音响起:“2亿!”

又是一片哗然。

倪珈惊愕转头,只看见越泽淡漠而沉静的侧脸。

现场疯了,连越家也看中,那真是宝地了!

主持人宣布:“2亿一次!”

话音未落,另外一个女声:“2亿1000万!”

倪珈眼瞳一暗,果然,宋妍儿会背叛她的!

是宁锦月!

宁锦月的目光始终都聚焦在倪珈身上,看见她犹豫不定的样子,猜她可能舍不得钱,果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是,倪珈身旁的越泽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标价了!

分明就是在帮她啊!

宁锦月气极,她绝对不能让倪珈把这块地拿走,更不能让越泽帮她拿走!

现场鸦雀无声,不管这块地怎么好,这个价格已经是天价,所有人都莫名感到室内一股低气压,空气硬得像石头。

宁锦月跟越泽叫板,以越家向来势在必得的风格,这下,地的价格估计要再创新高,成为神话!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里,越泽却再无任何表示。

宁锦月只不过抬了1000万而已,越泽就放弃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他刚才一声竞标究竟是为什么啊?

宁锦月心底暗笑,果然,越泽心里也没有把倪珈看得多重,而且,自己一抬价,他就收手了,开来,他还是很给她面子的。

宁锦月心里又美滋滋起来。

只是,身后再次响起叫板:“2亿2000万!”

是莫允儿!

她做过调查,这块面积最大的地,的确是最好的。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咨询的专家,自己的判断,所有的来源全都是受了倪珈影响。

而且,倪珈和宁锦月都想要,她更加要得到了。

一片倒抽冷气声。

宁锦月都沉默了,虽然她很想抢倪珈的东西,可现在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如果再争下去,等妈妈和哥哥从外地回来,一定会骂她。

这不是闹脾气的地方,而刚才越泽“帮”她,她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宁锦月放弃了。

于是,这块地,最终以翻了一倍的价格成交。

拍卖会结束后,众人散场离开,倪珈经过莫允儿身边时,见她一脸胜利的骄傲和得意,还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冲倪珈笑着。

倪珈停了脚步,靠近莫允儿耳边,轻轻道:

“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政府要在郊西二区,也就是你那块地的周围,建保障房。所以你那块地,不能建厂扰民了。卖给房地产商,周围那么多保障房陪衬着,谁要啊?”

莫允儿如遭雷劈,惊愕得一瞬间浑身冰凉。

“对了,”倪珈走之前,意味不明地问,“你说,宁锦月为什么跟你抬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小r 旻王爷 妹纸的地雷,嘿嘿╭(╯3╰)╮

吼吼,我最喜欢的状况是,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对手~~~混战~~

p.s.不要误会越小泽,他那么说是有原因的,拍卖会过后,关系会进一步哦~~~

☆、chapter 39

莫允儿立在喧闹的会场里,很想歇斯底里地发泄叫喊,可嗓子里堵着最苦涩的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倪珈悠然离场。

只是,倪珈走之前,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疯了一般在她脑海里回荡:

“你说,宁锦月为什么跟你抬价?”

为什么抬价?

此刻震怒绝望到失去理智的莫允儿,当然只会往一个方面去想。

她独自呆立原地,气得胸腔都要炸开,宁锦月?上次她害得她被柳飞飞羞辱,她已经忍下去了,可这次,她居然还阴算她?

莫允儿也知道宁锦月并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和宁锦年在一起,可不喜欢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阴险招数来害她啊!

莫允儿猛然转头,见宁锦月走去洗手间的方向,立时就追了过去。

可几位工作人员不知,还跑上前去拦住她,笑眯眯地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洽谈购买事宜。

莫允儿狠狠咬唇,咬出一排渗人的白色,脸也涨的通红,最终卑微地吐出几个字:“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如果这块地不要的话,要陪多少保证金呢!”

工作人员瞠目结舌,虽然保证金也大几千万,可相对竞拍价就是九牛一毛啊!

这几人也不顾周围还有其他客人,当场就气得牙尖嘴利地数落起来:

“真是,什么素质?没钱就别炫富啊!还是宋家的小姐呢,也干这种丢人的事!”

“什么宋家的小姐啊,是跟着后面的嫁进去的,果然脸皮厚!”

“哼,我们国家就应该学法国,竞拍不买,就该关这种人去坐牢!”

工作人员声音不小,周围还没散场的宾客们全吸引过来往,莫允儿身上看,指指点点,面露鄙夷。

“我只是问一下,没说不买啊!”莫允儿脸红得滴血,再也站不住,直接跑开,可跑得再远,也听得清后面的人更加愤怒的骂骂咧咧。

她前几天被柳飞飞打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今天又闹这么一出,她以前的形象算是彻底毁干净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不管是支付上千万的保证金,还是逞强买下这块地,她都害宋家亏了大价钱!如果不买,近期政府公开售卖的土地,短期就没有了!

早知道就规规矩矩地买前边的,何苦代入个人情绪跟倪珈去抢?

倪珈太可恨了,还有宁锦月!

莫允儿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宁锦月正对着镜子补妆。

宁锦月见她气势汹汹进来,稍稍一愣,诧异了,从来都温柔可人的莫允儿居然也会有生气的表情。再想想今天见到宋妍儿的模样,她不禁暗叹,这宋家两姐妹是病了爹了还是死了娘了,怎么集体玩黑化?

哥哥不在的时候,宁锦月对莫允儿从来不客气,所以,当然要幸灾乐祸地笑:

“刚才看见你反悔了,莫允儿,这种丢脸的事你倒真做的出来!我对你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宁锦月!”莫允儿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扯过来面对自己:

“你是故意和我抬杠的是不是?你知道政府要在那块地周围建保障房,所以故意和我抬价的是不是?”

宁锦月被她拉扯,本要发怒,但听了这句话,也震惊了,怎么突然爆出来这么个□?

可宋妍儿不是说倪珈研究出来的结果是……

宁锦月浑身一震,陡然想起,至始至终,倪珈只举过一次牌,根本就没有竞标的诚意,那她是……

“不是我,我们被倪珈和宋妍儿骗了!”宁锦月敛瞳,迸出一声冷笑,

“就是宋妍儿告诉我倪珈看上了那块地,我才抢的。想必,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狠狠握拳,半晌,却嗤笑,“不过,和你不同,我还有点儿理智,知道那个价格买地就是疯子,而你,是真正的疯了!”

莫允儿听罢,摇摇欲坠。

可是,宋妍儿怎么会突然如此有心计?居然猜出她不会相信她的话,会逆反而行,所以告诉了她倪珈真正的目标。

可莫允儿不知道的是,有心计的,不是宋妍儿;而是倪珈。

倪珈看上了一区的,却说一区最烂,二区最好。宋妍儿想害莫允儿,于是说一区最好,二区最烂,可莫允儿疑心病重,当然不相信宋妍儿,就以为一区最烂,二区最好。结果,刚好落进套子里了。

莫允儿看见宁锦月又愤恨又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顿生一股怨毒,面容扭曲地讥笑:

“你以为你很幸运吗?倪珈看上的是一区的地,就是越泽买下的那块!你喜欢的男人都被她收得服服帖帖的,带着出入公共场合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宁锦月瞬间脸色大变。

莫允儿这话又毒又狠,正正刺中她的心伤,偏她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不能自欺欺人,只能捏断手指头,恶毒地反唇相讥:

“再怎么也比你好!莫允儿,你和你那便宜妈被柳飞飞追上门又打又骂,早就把脸面丢尽了;今天在拍卖行又玩这么一出,我一定会把你这两件丑事大肆宣传的,哼!讽刺我,不如担心你自己!这个圈子里,没有哪家人,没有哪个男人会要你这个颜面尽失的女人!”

莫允儿气得脖子都红了,居然还很有战斗力,得意又招恨地一笑:“没关系啊,有你哥哥要呢!”

而这正是宁锦月最难以容忍的地方,她立时就暴怒了:“你不要脸!我哥才不会要你这么个下/贱的女人!”

莫允儿唇角抽搐,反而因她的暴怒而笑得愈发扭曲:“呵,我下贱?可我就是有办法让你哥对我神魂颠倒。柳飞飞打了我,他会为我心疼;今天的事,他会怪你害我;至于我们的吵架,你说出去,谁信啊?”

是啊,谁信啊?

她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温婉娇小,柔弱惹人怜的样子,就算自己跟哥哥去讲,也不会被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女人!!!

宁锦月气血直往头上涌,眼睛都红了,可面前这女人笑得奸邪又鄙夷,完全是小人得志,忍无可忍!

宁锦月猛地扬起手,“啪”地一巴掌,甩在莫允儿脸上!

力气比柳飞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允儿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痛,下一秒,愤怒地还击,一巴掌差点儿没把宁锦月打摔倒。

宁锦月这辈子哪被人打过,当时就傻了,“莫允儿,你居然敢打我?你这辈子别想嫁到我们家来!我绝对不允许……”

“谁看见我打你了?”莫允儿目光阴鸷,打断她的话,“你跟你哥说我打你了,他也不会信的!”

宁锦月恨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可她毕竟不是柳飞飞,从小的教育也不允许她跟莫允儿厮打成一团,只能羞愤咬碎一口牙,道:

“莫允儿你给我等着!我要是放过你,我就不姓宁!”说罢,跑出了洗手间。

宁锦月脸色沉沉,急匆匆走下停车场。

人的怒气还没消,就碰到了宋妍儿。

宋妍儿见她捂着脸,怒气冲天的样子,也猜出不是什么好事了,故意刺激她:“有人打你了?”

宁锦月眼光像刀一样剜过来:

“宋妍儿,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出现?你和倪珈串通好了引我上当去买那块地对不对?还好莫允儿做了冤大头,不然我要被你害死!呵,看来,你说的那个什么联合对付莫允儿的事,不过是想打消我对你的不信任,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心计,算到我头上来了!”

宋妍儿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还装!”宁锦月怒喝,“政府要在那块地周围建保障房了!建基地,不可能,做地产,绝对亏!这么块烂地,竟然还被倪珈炒上去了!”

宋妍儿浑身一凉:“你是说,倪珈,她看中的,不是这块,”她呐呐的,不明所以,可某一刻猛然醒悟,“是越泽标下的那块?”

宁锦月见她这惊愕的样子都不是装的,揣摩半晌后,回过味来了,不免嘲笑她:“看来,你也被倪珈骗了!呵,闺蜜?她拿你当枪使呢?”

“啧!啧!啧!”宁锦月轻笑着摇摇头,

“我还说让你帮我对付倪珈呢!不过人家好像不拿你当闺蜜,你和她的段数,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你没这个能力呢!”

宋妍儿脸色惨白,心里一揪一揪的痛,从什么时候,倪珈连她都要防着了?

宁锦月意味深长看了她一会儿,转眼幽幽地笑:

“看来,莫允儿,倪珈,我们的对手是一样的。所以,以后如果想要合作的话,记得找我,之前说的那个约定,还是有效的!”

宁锦月擦肩而过,走了一步,回头看她:“比起莫允儿,我更喜欢我哥哥喜欢你,这句话,倒是真的!”

宋妍儿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去开车,现在,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一个词,

有心无力!

她很想报复莫允儿,很想把宋家夺回来,可是,她从来没有勾心斗角算计过人,一切对她都很艰难,都要从头开始!

呵,倪珈都能完全变一个样,她为什么不可以?

宋妍儿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就见不远处,越泽和倪珈似乎要上同一辆车。

有些事情,不问清楚不行!

“倪珈!”她喊她。

倪珈回头看见了她,又对越泽说了什么。

越泽先上车了,倪珈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在离她两三米的地方,站定。

不再靠近。

就好像,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礼貌距离。很远,从未亲近过。

宋妍儿定定看了倪珈一眼。

倪珈唇角轻弯着,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白皙的脸轻松而随意,却透着一点儿宋妍儿从未见过的精明,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宋妍儿再一次发现,这样的女人有一种灵动的美丽,而这样美丽的倪珈,她觉得很陌生。

她似笑非笑看着宋妍儿,带着俯视的凌然。

而宋妍儿心里一沉,忽然明白,倪珈真的算计她了,而且算计得问心无愧,毫无歉疚。

今天对宋妍儿来说,真是收获很大的一天。

她发现了很多她睁着眼睛,却没有看清楚的事情。

归纳成一点,就是,人真的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宁锦年表面温柔体贴,却记挂着她的闺蜜;莫允儿表面善良软弱,却惦记她的绯闻男友,而且,她还第一次看到了莫允儿真实的模样,凶狠,骇人。

而倪珈,宋妍儿有时候觉得她很好,但她不好;有时候觉得她很坏,但她也不坏。

她看不清楚倪珈。

但,她很确定的是,以前她心目中那个不讨喜反讨人厌的闺蜜倪珈,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不是表面的漂亮,而是由里而外的一种光彩,或许叫做,吸引力。

此刻,就连她都羡慕她,羡慕她的聪明,她的狠烈,她的自由,她的无惧!

人怎么可以这么无畏又无谓呢?

宋妍儿收回思绪,望着对面离她好几米远的倪珈,终于问:“其实,你一开始看中的,就是一区的地,你一开始就知道二区的地有大问题,是不是?”

“是啊!”倪珈歪头,回答得坦坦荡荡。

宋妍儿不明白她都被拆穿了,怎么还那么坦然: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相反的信息?”

“难猜吗?”倪珈淡淡抬眉,“很简单,我不相信你啊!”

宋妍儿喉中一噎,心里尴尬又难耐,倪珈这么直接的回答,叫她一时承受不了。

“我知道你想让莫允儿吃亏,可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果然,你把我的想法告诉莫允儿,可惜她没有相信你,而是反其道行之!幸好一开始我告诉你的,就是反着的!”

宋妍儿双唇发白,是啊,莫允儿根本没有上她的当,还多亏倪珈多算计了一次!

倪珈风淡云轻地继续,“另外,我知道你还想抢宁锦年,所以我不相信你的忠诚!果然,你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宁锦月!”

倪珈松松肩:“我不相信你,当然就要反着来了!”

“倪珈!为什么要利用我,我们不是好……”宋妍儿没了底气,后面的闺蜜再没说出口。

倪珈眼瞳暗了暗:“利用?你算计莫允儿,给宁锦月通风报信,是我让你做的吗?”

宋妍儿别过脸去,不看她。是啊,倪珈没有叫她做,倪珈只是猜到了她的意图,而加以利用。

倪珈凉薄地笑:“我只是对你有所防备而已,不然,现在被你背叛的人,就是我。哦,错了,你已经背叛我了!”

宋妍儿无言以对,很久很久,才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需要宁锦月的帮助,我太想打垮莫允儿了!”

“我知道啊!”倪珈轻松随意的语气,“所以我也没有怪你!”

宋妍儿眼中亮光一闪,但倪珈话还没有说完:

“但是,以后,也不要说我们是闺蜜了,好吗?”

倪珈定定看着她,眼睛漆黑:

“宋妍儿,至始至终,你对我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一个闺蜜该做的事!”

宋妍儿漂亮的脸很僵硬,缓了一会儿,问:“所以,我们是……?”

倪珈:“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宋妍儿反而默默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宁锦月的话,加了一句:“如果以后有共同的利益,可以合作吗?”

“当然可以!”她回答得毫无压力。

宋妍儿点点头,心里还是疑惑的,这种分不清楚的界限,她是第一次尝试,以前她的世界里非好即坏,可现在……

为什么倪珈可以那么豁达地接受?

“我先走了!”倪珈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又走回来,朝宋妍儿伸出手,“按照约定的,视频给我!”

宋妍儿此刻却犹豫了,小声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找别的方法拯救宋家!这段……”

“宋妍儿,”倪珈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突然变冷,“愿赌服输!还有,你不会想和我做对手的!”

宋妍儿咬牙,把手机摔到她手心!

倪珈拿过来,把视频传到了自己手机上。

等倪珈上了车,越泽说:“一起吃晚饭吧!”

倪珈想也不想,抱歉地笑:“下次吧,我今天和同学约好了!”

“嗯!”他配合地点点头,目光研判,“出来参加活动,还和同学约会!”

明显不合常理嘛!

倪珈有点儿尴尬,你是刑警啊,这质问的话是怎么回事?

“呵,因为同学也忙,只有这个时间!”

越泽又是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看上去像是接受了这个推辞理由。倪珈舒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他淡定地问: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先约一下吧!免得你,忙!”

语调平平,可分明听出了调侃的味道。

倪珈不淡定了!尼玛你看不出来我不想和你吃饭啊摔!

倪珈嘿嘿干笑两声:“我最近给秦景写剧本,太忙了,到时候,再看吧!”

越泽看着她躲闪又回避的目光,良久,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一路无话。

倪珈觉得,越泽回答别人的那句“不熟”,让她清醒过来了。

她不该和越泽玩暧昧。

毕竟,她现在根本没有那个精力,而且,她肯定玩不过他,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己。既然如此,还是划清楚界限比较好!

倪珈回到宿舍卸妆换衣服,刚准备去食堂,手机响了,是倪珞。

“喂,倪珈,出来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哦!”

倪珈自然地就笑了,语气却故意不好:“这一个星期都是我问你情况,你从来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今天怎么这么好?”

那边的倪珞一听,显然不满,还狡辩:“谁叫我每次想给你打电话,你就先打过来了呢?哎,伤不起的心灵感应啊!”

倪珈扑哧一声笑:“好吧,你在哪儿?”

“你们学校西门啊,你有没有什么特想吃的?”今天的倪珞出乎意料的体贴又乖乖。

“墨西哥烤肉!”倪珈背上帆布包,出了宿舍,“好久没吃肉了,点着菜等我哦!”

倪珈一路轻松愉快,去到烤肉店,上楼找到了包厢,推门进去,就见倪珞小白兔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个人,眉目俊朗,清华淡淡。

越泽!

倪珈:......

真想摔门就走啊,可是,桌上的烤肉“滋滋滋”,好像蹦着跳着在说“吃我吧,吃我吧”,太勾人,太销/魂了......

作为吃货的宗旨就是,永远不要和吃的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糯米妹纸的地雷,╭(╯3╰)╮

偶从今天开始半个月要溜出去玩了,虽然偶还是会保持日更,但是偶的字数或许会有一点儿下降,妹纸表拍偶~~~

40-43

☆、chapter 40

倪珈在越泽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十分淡定地走到位置上坐下,眼神不知往何处放,摸了摸鼻子:“咳,同学临时有事,走了。”

越泽点点头,很相信她的样子:“我知道。”

倪珈:......

知道你妹!

他既然有办法让倪珞打电话叫她出来,肯定是一开始就看出她在撒谎了,这男人呢真阴险;他看出她不愿出来了,还执意把她骗出来,弄得这么尴尬,这男人真变态。

倪珈铁定主意不和越泽有任何目光交流,而是一直寂静无声地看向倪珞,那个被人卖了还吧嗒吧嗒帮着数钱的笨蛋!

倪珞果然是个笨蛋,一点儿没看出这两人之间有问题,还乐呵呵看着倪珈,欢欣雀跃的,笑得跟向日葵一样:

“倪珈,越泽哥太好了。他知道我最近在学管理,就把他的书,还有他以前做过的笔记借给我,真是太好了!”

倪珈看着倪珞勤奋好学,又兴致勃勃的样子,还真不好说什么,目光勉勉强强挪到越泽俊挺的鼻子上,就是不看他的眼睛,别扭地彬彬有礼说:“谢谢!”

“没事。”越泽淡淡笑着,怎么都有点儿不怀好意,“倪珞就像我的弟弟一样,举手之劳,都是应该的。”

倪珈拳头一紧,真想掀桌啊喂,谁是你弟弟?

攀什么亲戚?

可倪珞那个家伙到哪儿都改不了他魂淡的本质属性,听了越泽这话,立刻又开始叛变,乱认亲戚:

“越泽哥,你人真是太好了。哎,要是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肯定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倪珈强忍着没把椅子捏碎,

她细细的眉毛跳了又跳,差点儿抖下来。

合着你这臭小子以前不学好全是我这个姐姐没起到榜样作用?那么想要哥哥把你打包了过继到越家去当孙子哇!

越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倪珈僵得可以当搓衣板的脸,眼中含笑,道:“我觉得你姐姐,挺好的!”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倪珈莫名心思轻颤,随即又暗骂自己,真没用,一句客套话就胡思乱想了。

倪珞是只单纯的小白兔,当然也没听出越泽的弦外之意,还扭过头去,煞有介事地盯着倪珈,目光研判地上下游移,捏着下巴推敲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

“有时候想想,还行。但,经不住细想。”

越泽忍着笑,喝茶。

倪珈:……

你才经不住细想,你全家都经不住细想!

可这么一想,自己也在他的全家范围以内,真是,骂个人都要连带受伤。

倪珞见倪珈脸色更灰,还安慰:“乖,继续努力,别泄气。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心目中好姐姐的第一人选的。”

说着,抬手把倪珈的头发揉成一堆**窝。

倪珞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魂淡!

倪珈脸色铁青,顶着一头的**窝,恨不得把倪珞打得连他姐都认不出!

倪珞逗她后,又想起什么,转头问越泽,“越泽哥,刚才你说的那个管理者沙龙是个什么活动?”

“就是国内外的一些优秀企业家聚在一起,讨论管理案例,分享实际经验和教训。”越泽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尼玛这是红果果的诱拐美少年事件啊!

倪珈独自磨牙,在心里默念了无数句:“倪珞是我的弟弟,倪珞是我的弟弟......”

无限循环......

可是,倪珞眼中闪闪发亮的崇拜金光也太刺眼了,看着越泽就又尊敬又崇拜又向往,简直就是狂热分子;看着亲姐就像看你妹,没大没小,趾高气昂,还爱炸毛。

倪珈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的,没反对,只要是可以帮助倪珞对他有用的便宜好事,不占白不占。

我忍!

倪珈虽然心里酸酸地吃醋,可还是非常明事理,懂得以大局为重。

都说男生跟着男生学的东西会多一些,所以,只要是对倪珞有帮助的,她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

尼玛这么一想,她真是委曲求全,真是世界上最宽容最无私最伟大的姐姐,尼玛倪珞这双死鱼眼还不给我擦亮了看清楚!

啊呼~~~心平气和~~~

倪珈忽视掉这两个人,自顾自地拿生菜包着烤肉往嘴里送。

越泽抬眸看她规规矩矩地吃菜,眼中闪过星点的笑意,倒也没多说什么了。

反是倪珞,最近在学习上实践中遇到的好多问题都请教越泽。越泽也很有耐心,很好脾气,一点一点,给他讲到最细致。

倪珈很有做背景布的觉悟,乖乖做一个正宗的吃货。

只是,无意间地分神,听他们讨论着长串长串的术语,看越泽拿着纸笔给倪珞讲解,倪珈有些恍然。

黄色灯光下,倪珞那野孩子难得的认真又专注,都不像平日里那个莽撞又青涩的少年,而像是即将走入社会的自信满满,蓄势待发的年轻人。

这样的倪珞,让她感动,让她欣慰,更让她心安。

而灯光朦胧下,越泽的侧脸安静又有序,手握铅笔,有力地在纸张上写画着,声线绵延又低肃,说出来的专业词,带着一种权威而精准的性感。

所以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了……

倪珈脸一红,慌忙收回眼神,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张生菜。

吃完饭出来的路上,倪珞和越泽还在讨论着什么直线参谋型组织结构的实际操作方法。倪珈木着脸,跟着他们,简直无法描述此刻无语问苍天的心情。

路上的学生妹纸们从她身边走过时,都会忍不住被吸引回头,

倪珈猜,她们心里一定在想,

呀,一个美女一对基!

和两位大帅哥走在一起,真特么的一点儿优越感都没有。

到了倪珞学校门口,倪珈猛然发觉要和越泽独处这个问题,立马揪住倪珞,命令:“送我回学校!”

倪珞莫名其妙,指了指对门:“这么几步路,还要我送?”

倪珈不看越泽,却凶神恶煞地瞪了倪珞一眼,每个字都透着警告的意味:“送我回宿舍,夜黑了,不安全。”

倪珞被她这句话刺激得眉心抽了抽:“不安全?谁不安全?你是说坏人,还是说你自己?”

末了,阴阳怪气加一句:“你要是遇到了坏人,我要替那坏人烧香好吗?”

要不是穿着短裙,倪珈真恨不得踢瘪他的贱嘴!

尼玛角色转换也太快了吧,刚才和越泽说话还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呢,你是转换声道的录音机啊?

倪珈内心还未腹诽完毕,倪珞这台双声道又开始运行了,礼貌乖巧:“那越泽哥,我下次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再联系你啊。”

越泽点点头。

倪珈的脸僵得差点儿风化掉。

倪珞笑容满面的脸看到倪珈,立刻又是脸色一变。突然,抬手在她头上揉搓了一把,十分没大没小。

倪珈暴躁,刚要踢人,肇事者已经逃窜了,一边跑还一边朝她训:

“倪珈你给我乖乖的,别惹事啊!!!”

给我乖乖的,别惹事……

倪珈站在学校门口的夜风里,彻底凌乱了……

这个世界有问题!

倪珈别扭地转身,看向越泽,后者眸光清浅,淡淡笼在他身上,眉眼之间,似乎有隐约的笑意。

倪珈规规矩矩的:“那个,我先走了。”

越泽好奇:“你不是怕遇到坏人么,我送你吧?”

倪珈嘿嘿笑着摆摆手:“我刚才和倪珞开玩笑的,我先走了,再见。”说着,拔腿就跑。

只是,

越泽眸光一闪,迈了一步,微微倾身,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了回来。

倪珈始料未及,被他的腕力一带,就撞进他怀里。

年轻男子温润而锐利的气息扑面而来。

倪珈陡然间心跳凝滞,脸颊发热,慌忙推开他的胸膛,让自己勉强站稳。

可他仍是单手紧握着她,寂静无声地看她手忙脚乱,唇角含着少见的愉快笑意。

“我送你回宿舍吧!”他再次说。

谁要你送啊?

倪珈气急败坏,要挣脱;

他稍稍加大的力道,她的手再次动弹不得。

夏天的晚上,他手心的温度真是要把她的手腕化掉,烫死人了!

她蛮横瞪他:“你放手!”

他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里星光闪烁:“不放!”

倪珈:……

这人怎么回事啊?

倪珈怒得脸几乎红透,莫名其妙对她好,玩暧昧的是他,对别人说和她不熟的也是他;现在跟她玩身体接触的还是他。

本来想要踢他,可倪珈也清楚,越泽是那个在仓库比柳飞阳的手枪还快的会格斗会卸枪的年轻人;而不是倪珞那个她一脚就踹得嗷嗷叫的笨蛋。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对越泽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还很有可能因为打斗而产生更亲密的身体接触。

倪珈气极,低声骂:“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越泽反被她逗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花心?而且,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由女朋友来说的吗?”

尼玛拉了手还红果果的调戏?

光天化日,不,夜的,太胆大包天,太无耻卑鄙了!

倪珈慌乱中眼光四处扫了一下,寻求救援者,可路过的学生们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以为她是在和男朋友闹别扭;

再一扫,就看到小明强忍着笑到几乎憋出内伤的脸,是啊,他家老板终于开窍,开始主动出击,他多激动,多想送一段绳子上来帮着把倪珈打包哇。

倪珈咬牙瞪他,你忍着笑的样子比笑还难看!!!

越泽还是不轻不重地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倪珈暴躁了:“越泽,世交家族的小妹妹,就可以随便让你动手动脚吗?”

越泽稍稍一愣,慢慢回过味来,漆黑的眼睛里笑意点点:“啊,原来是这个。难怪你今天都怪怪的。”

倪珈脸更红,他这么一说,就像她吃醋了,就像她真的对他有什么一样。

她羞死了,挣脱着要逃走。

他攥得更紧,更是不送,反而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扭了过来,看着自己。

倪珈知道凭力气是拧不过他的,周围人多,她也不想跟演电视剧一样闹出什么戏来,只能咬着唇,愤愤看着别处,就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见她气得睫毛扑闪扑闪的,小嘴也嘟嘟地抿着,不免有些心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啊,我还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议论我在意的人。”

倪珈一愣,不眨巴眼睛了,不嘟嘴了,不咬牙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是?

越泽见她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空气,分明是集中精力在听他说话的样子,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真的很矛盾。很想光明正大地追你,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就是我看上的女人。”他的声音醇冽得像一眼清泉,

“可是,我又不希望给你压力。如果,别人看见你,不再说你是倪珈,而是说,‘那是越泽的谁谁’。在你的名字前面,总是加上我,好像很不公平。以你的性格,会讨厌,会委屈的吧?”

倪珈心里又羞又涩,又熨烫又温暖。

他的表白也太直入主题了吧,什么光明正大地追,什么看上的女人,让人听了都晕乎乎得无法思考了好吗?

而他后来的为难却让她的心轻柔地平和下来,满满的,全是感动。没想到他会为她考虑那么多。

她心尖一烫,又不免着急,他说这些干什么,那她该怎么回应啊?太突然了,她都没有想好啊!

倪珈顿觉全身热麻麻的像是爬满了火蚁,煎熬死了,愈发红着脸低下头。

他看她脸红得像小西瓜一样,不忍继续给她压力,不再多说,而是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去。

倪珈慢吞吞跟着,总觉得他的手心太烫太烫,熨热的温度直抵她的心脏,她全身都烧着火。

越泽偶尔侧头看她一眼,她一直都是窘迫又不安的样子,像一只局促的小动物。他不禁轻弯唇角,下意识更牢地握住女孩儿柔软的小手,牵她在夜风里前行。

走了那么一长段路,不知是夜风吹散了身上的焦灼,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相处也很平和美好,倪珈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重生一开始的时候,就和奶奶说过联姻的事情。那时候,她认为,爱情是她这辈子最不需要的东西。

现在,她的观点还是没有变。

不管是从联姻的角度,还是从自身情感的角度,越泽无疑是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她需要的一个人。互有好感,总比赶鸭子上架强吧!

她对越泽的感情,现在还只能说是女孩儿心动般的喜欢,并没有发展到生死相随般深刻的爱恋;

这样其实很好,相处快乐,又不会受伤。

至于越泽对她的感情,她并不清楚,但猜想,应该也是在喜欢之上,真爱未满的吧?这样也很好,公平,互不相欠。

而且,以她对越泽的了解,虽然冷漠,但不是个随便的人,家族的教养也让他比一般的男人更有责任,更稳重。

所以,如果能和越泽有所发展,她并不排斥,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所以,她的心渐渐平静,心头一动,手指稍稍用力,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越泽感受到了她小手的力度,软软的,绵绵的,脚步极短地凝滞,心里一瞬间全是温柔又热烈的喜悦。

他垂眸看她,眼底温暖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她亦正好看过去,就见昏黄的路灯从茂盛的树叶里照过来,打在他的背后,他一贯淡漠的脸,在这一刻,温暖得不真实。

唇角眼底的笑意,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呵,怦然心动,多美好的一个词啊!

倪珈双颊发烫,低下头慢慢跟着他走,可刚才他清逸的笑颜,永远定格在了这一晚的记忆里。

最终,还是走到了宿舍门口。他仍是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仿佛恋恋不舍。

好一会儿,倪珈轻轻用力,将手抽离他的手心,夜风吹过原本紧握得熨热到出汗的手,整个手心手背都是沁人的凉丝丝。

倪珈想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进他漆黑的眼眸:“我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好。”

“你,你很好。”倪珈眼波微动,不好意思地抿唇,“可是,就像你说的,我不希望走到哪里,除了以你的名义,都没有让人提起的价值。”

“当然,”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笑了,“我并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只是,我希望,等我更成功了,我们再大大方方,公开地在一起吧!”

越泽寂静无言,凝视着她。

夜色中的她,小脸还是精致白皙,还留着刚才害羞紧张的淡淡的红,此刻却是坦然而通达。

眉毛细细弯弯,眼眸清清凉凉,一瞬不眨毫不躲避地看着他,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她自信又开朗的内心。

这一瞬,越泽,怦然心动!

这就是那个每次都能给他惊喜和暗叹的女孩子啊!

这就是那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女孩子啊!

若得之,即我幸!

越泽认真地点点头:“好!”

倪珈粲然一笑:“谢谢你!”

“不过,”她想了想,脸更红了,垂着眸,偷笑,“在那之前,我们谈地下恋爱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ris 苏叶 悠悠鱼桃 妹纸的地雷,(*^__^*) 嘻嘻……

至于地下恋爱嘛,我是突然觉得这样很好玩很刺激,不过只是一小段,很快就大规模公开了,咳咳。。。不会委屈珈珈妹纸的,委屈的是男银。。。

昨天我说要妹纸们别拍我,结果妹纸们逆反心理,把我的头都拍晕了。。。所以今天偶说,拍死我吧!!!

☆、chapter 41

对越泽来说,地下情这种事,还真是很……奇特。

他以前的日子,一直过得简单而有条理,生活重心很明确,管理好家族产业;社交圈子广泛,但朋友圈子单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从来没想过他这么性格寡淡的人会有动心这种情感。偶尔被人问起,也会自然而然地以为,等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或许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无关爱情,平和安稳地过。

偶尔脑中也会划过其他想法,但无论怎么想,他也绝对没有预料过现在这种情况,他越泽居然要做别人的地下情人?

貌似也太被小看了。

可心里莫名其妙的激动和兴奋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的时候,越泽正准备出门,临行前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头发。

小明站在一旁,内心欣慰,表情严肃地点头。

虽然他们家三哥常说商场的人一定要注意形象,但像他今天这样,从头到脚捣鼓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

一个多小时,以他效率极高的风格,都开了一个安排部署会议了有木有。

这么看来,他终于是开窍了,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小明嘿嘿干笑两声:“三哥今天很帅,约会行动一定马到成功。”

越泽:……

被一个男人夸帅这种事……

真特么的浑身别扭!

而且,什么马到成功?

搞得像他第一次约会有点儿紧张的情绪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有那么明显么?

越泽脸一黑,冷冷扫向小明,后者浑身一抖,果然不该和三哥开这种私人玩笑,于是,脸上本来就不好看的笑容立刻变成了囧。

越泽瞥他一会儿,才淡淡道:“笑容还有待练习。”

这才出门。

小明立刻严肃地跟上去,走了一会儿,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三哥,我在想,你们这次约会,倪珈小姐提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越泽神色如常,“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小明木讷地囧脸,“有人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大清早吃早餐的么?”

越泽:……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给我闭嘴一星期!!!”

小明暗自腹诽:木有压力,我平常都是自动闭嘴一个月的。

是的,自那夜告白后的好几天,倪珈很忙。

学校校庆,导演系,表演系,编剧系要集体出个大型的话剧做舞台表演。写剧本的倪珈和同学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写好,才能保证后面的流程顺利进行。

所以,她忙得只有早餐时间能拿出来约会。

约会地点在学校附近的竹林园子,早晨,那里大都是散步或者锻炼的老头老太太,几乎没有年轻人,所以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一开始,越泽还只是规规矩矩地牵着倪珈的手,走在清晨薄雾缭绕的竹林小道上,某个时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动,换成了十指相扣。

倪珈稍稍一愣,心底有淡淡的触动,她还没有这样和人牵手过。

她不由得往他身边贴近了一些,仰头问:

“从哪里学来的?”

越泽唇角含笑,思量了片刻,最终,十分老实地承认:

“倪珞教的。”

倪珈:……

这,越泽不会从倪珞那里弄来了一套约会攻略吧?

跟什么人学不好,要跟倪珞那花心大萝卜学?

倪珈紧张了,追问:“他都教你什么了?别跟他学坏了!”

“哎,你说的是你弟弟。”他好心地提醒她。

倪珈差点儿炸毛:“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知道他什么德行。其他方面他都很好,就是对待女朋友这个方面,不行!”

越泽看她着急哄哄的样子,好笑,拉她过来哄,却按着倪珞教的方法,很有心计地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好好好,不听他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别的事情上,当然没意识到,他把她搂得紧紧的,下颌贴着她的鬓角,笑得心神荡漾。

她还偷偷地在想,呀,这男人真乖,都知道顺着她哄着她。

于是很满意地软了声音,问:“他教你什么了?”

“嗯,我想想……”怀里的妹纸变得那么软乎乎一坨,越泽当然更加实话实说,“他教了我一种,用猜内衣颜色的方法,来调戏……”

“他找踢啊!”倪珈暴躁,一瞬间变成了小刺猬。

越泽笑得更加开心,也更紧地箍住了她因一时气愤而动来动去的小身板。

小明与小亮远远跟在后面,默默地叹,这么坑害未来的小舅子,真不厚道!

两人亲近地走了一会儿,倪珈无意间一抬头,身体陡然间一僵,不远处在晨光中跑步的,不是倪珞么?

地下情怎么办?

倪珈脑中轰然一声,一片空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脚,就踢向了正温柔看她,毫不知情的越泽童鞋……

于是,在小明惊愕的目光里,从来没被人踢过的越泽,始料未及,被撂倒了,倒了……旁边是清扫堆积的一大蓬青竹叶……

青叶翻飞中,倪珈居然看都不看越泽一眼,直接朝倪珞跑过去……

小明望着被踢倒在竹叶堆里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越泽,心生无限感慨:果然最毒枕边人啊!

倪珈飞快窜到倪珞面前,心跳加速,假装惊讶:“你怎么也大清早地来跑步?”

倪珞摘下耳机,也很诧异:“我每天都在这儿跑啊,倒是你,居然晓得来锻炼了?”

倪珈想着躲他,嘿嘿干笑两声,立刻摆手:“好,再见!”

说完,假装继续往前面跑。

“哎!”倪珞揪住她的帽子,毫不费力把她扯了回来,“告诉你一件很好玩的事。”

“呵呵,没兴趣。”倪珈急着脱身,

再被他拎了回来。

“告诉你哦,越泽哥不是那种看上去永远都不会谈恋爱的么,他居然问我要经验,太好玩了。”倪珞揪着倪珈的肩膀,不许她跑,还哈哈地笑,“越爷爷肯定会谢谢我的,不过我真好奇,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倪珈木着脸,真想一脚踹死这个混蛋。

倪珞乐呵说罢,斜睨了倪珈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

“倪珈,我说你平时也弄点儿女人的样子好不好?动不动就凶神恶煞地踢人,温柔没有,功夫一堆,哪个男人敢要你啊?以后别嫁不出去赖着我,听见没?”

“你找死啊!”倪珈早就忍不住了,一脚飞过去。倪珞已松开她,身手十分敏捷地躲开,笑哈哈地跑远,还冲她嚷:

“以后别嫁不出去赖着我,听见没?”

倪珈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贱嘴,谁嫁不出去?谁赖着你啊?

居然说什么没有女人味,说什么温柔没有,功夫一堆,动不动踢人……你胡说什……啊……她刚才是不是,踢了越泽一脚,还是十分标准的狠踢了一脚……

⊙﹏⊙b

倪珈风中凌乱了……

她立马撒丫子跑回去,就见越泽居然还坐在一堆青竹叶子里,平平静静地等着她。他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满了叶子,有点儿像在叶子堆里打滚了的小狗。

倪珈又羞又愧,立刻跪坐在他旁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拍打身上头发上的青叶子,歉疚得几乎要钻地洞:

“对不起,对不起,我怕被倪珞看见,就一时紧张了。我不是故意踢你的,也没想到就把你踢进垃圾堆啊,哦不,树叶堆里了。”

越泽其实也没生气,反而觉得她这样内疚又窘迫的样子很好玩,索性任她在他头发上乱揪叶子。

可他摆着沉默不语的样子,淡淡地看她。

倪珈见他不发一言,愈发紧张,脸红扑扑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好不好?要不,”

她皱着细细的眉毛,窃窃看他,“要不,我给你踢一脚?”

“那倒不必了,”他终于忍不住眼里的笑意,眸光狡黠一闪,“你也来感受一下。”说着,抱住她,再次倒进竹叶堆里。

倪珈完全意外,失声轻呼,人已经被他抱着滚倒在蓬松细软的竹叶上。

青嫩的竹叶透着夏日清新的香味和夏夜微凉的雾气,像柔软的小手带着略微粗糙的触感,刺刺的摩挲着人的肌肤,痒痒的。

皮肤痒,心更痒。

倪珈这下发觉他抱她太紧了,而且一起倒下这种事,意思太微妙,所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扎要起身。

他单手便摁住了她,轻声在她耳边说:“看天上!”

倪珈望向天空,就见风吹过高高的竹林,青翠的竹叶细细密密地摇曳摆动,像是随风飞扬的青涩水袖。

比竹林更高的,是湛湛的蓝天,高远,遥不可及,又心旷神怡,一片开阔,她心底瞬间寂静无声,又像是很多说不清的感情要奔涌而出。

这一瞬间,倪珈完全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也更深地陷入了窸窸窣窣的青竹叶堆里,好像睡在最轻柔最平静的怀抱中。

她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的感觉,来自大自然的,真美好!

只是一扭头,就看见,越泽侧身睡在她旁边,没有看天,而是深深的,静静的,看着她适才仰望天空的侧脸。

此刻她与他对视,他也是毫不躲避,深深看她。

他的眼眸漆黑而清亮,像天空一样澄澈,含着说不出的温情,一瞬不眨,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心里,又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倪珈迎着他的目光,突然之间,没有了尴尬,没有了羞涩,仿佛一切自然而然,就应该是这样。

陡然才发觉,刚才那安全又舒心的感觉,其实来自他,真美好!

最轻柔最平静的怀抱,原来是在这里。

她看了他好久,不可自抑地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薄唇轻弯:“我在想,亲你一下。”

倪珈默默垂眸,又抬眸看他:

“那就,亲吧!”

竹叶在他们身下窸窸窣窣作响,片刻,又静止无声。

越泽已贴近她,双唇微凉,触碰上她因紧张而微抿的唇,没有辗转,没有摩挲,就这样,亲昵而温柔的,忘了时间……

竹林上空,高高蓝天。

后来,倪珈心想,估计是亲吻的时候太激动太兴奋了,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以去吃早餐时,她困得几乎要趴进粥碗里呼呼大睡。

在她低着头捂嘴,好不容易忍住了第五个哈欠时,越泽轻轻蹙眉:“跟我在一起,这么无聊吗?”

倪珈脸一红,恨不得拍死自己,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因为最近实在是休息时间少,太忙了。”

“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越泽反而蹙眉更深,“你们学校就这么折磨童工的?”

“什么童工?”倪珈白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校庆难得一次嘛,过了就好啦。”说着,手指绵软无力地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

越泽看她强自精神抖擞了,半刻,又变成了考拉呆萌发傻的缺睡状态,不免心疼,可她的爱好,他又实在不好干涉。

他还想着以后要天天监督她按时睡觉,可这个想法在坐上车的一瞬间,肥皂泡泡般消散了。因为,

倪珈估计是真的累得意识不清了,才一上车,就摸索着缩进他怀里,就像小考拉抱树枝一样,软绵绵地抱住他,还哼哼唧唧发着听不清的模糊音,似乎是说“到了学校叫我”之类的。

他当然不会叫她!

她小动物一样摸进他怀里蹭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这样信赖又温馨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彻底融化了。

结果,车,停了一个上午。

即使是后来肩膀酸了,手臂疼了,越泽还是觉得,这个约会是真的完满了,吼吼!

###

由于太忙,倪珈周末没回家,这段时间给倪珞打电话也少了。再者,恋爱甜蜜期,有一点儿空闲都是和越泽在一起,自然见倪珞的次数也急剧下降。

她没有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严重的问题,直到某天,

她绑着马尾,穿着休闲运动衫,坐在排练室的地板上,一边看导演系和表演系的同学排练,一边和编剧系的同学商量剧本的细节问题。

某个时刻,倪珞突然出现在排练室里。

“我觉得女二号的这句‘你什么时候来的’改成‘你来了?’比较好!”

倪珈拿铅笔戳着剧本,却发现周围没人应,一抬头,就见对面几个同学,全一脸花痴地仰望着倪珈的身后。

“看明星啊!”倪珈白她们一眼,扭头,就见倪珞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表情酷酷的,拽拽的,十分欠扁欠踹的……

倪珈默默扭回头,继续斟酌剧本,还鄙夷地评论了一句:

“你们眼光有问题!”

女同学凑过来:“倪珈,你双胞胎弟弟还是哥哥,好帅啊,又有型,有没有女朋友,介绍一下嘛!”

倪珈看着她眼中的星星,一头黑线:“他很花心,对女人,是玩一次就抛弃!”

“那也好啊,我只想看看他的身材而已!”

倪珈觉得三观碎了!

可妹纸话还没说完,

“你们是双胞胎,在不在一起洗澡啊?他身材怎样?”

倪珈:……

我蛋疼!

倪珈囧脸:“要不要我现在把他衣服扒下来给你们看?”

众人花痴,小**啄米地点头:“好啊好啊!”

好你妹!

倪珈低呵:“叫你们妈给你们生去!”

说完,她又扭头,看倪珞:“你站那干嘛,有话快说,没话快走,忙着呢!”

倪珞睨她一眼,这脏乱兮兮的样子,坨在地上,真让人头疼:

“说你没女人味,你还真的破罐子破摔了?”

倪珈瞪他,要不是最近累得没力气,真想一脚踹死他。

“喂,你周末干嘛不回家?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倪珞挑眉,“你还把不把家里当做家了?你也过得忒自由了,这个家,你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啦?”

倪珈拧着眉头,总觉得他今天这一本正经的古板样子和以前的他风格不搭,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了半刻,呵,可不就是以前倪珞常常夜不归宿时,倪珈拿来训他的?

“切!”倪珈哼哧一声,不理他了。

只是,发了这一声,倪珈又一愣,这“切”好似倪珞附体。

肿么有种他们两人角色互换的赶脚?

现在轮到倪珞教训她了?

倪珞见她又低头写写画画去了,几步上前,直接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提起来,往一边拖:“我有话问你!”

倪珈被他拎小**一样提着,有些不爽,踢了他几脚。可一听他这语气,好像真有什么严肃的大事,不免立刻紧张,难道他知道她和越泽的事了?怎么会?

倪珞把她扯到一边,憋闷犹豫着,半天不开口,好像很为难似的。

倪珈更加紧张了。

半晌,倪珞却问:“你真是因为忙,才没回家?”

“是啊!”倪珈很诧异,“要不然你以为?”

“妈妈以为你不想见她,不想回家。”倪珞有点儿别扭地揉揉头,“我也以为,你最终还是觉得不和我们在一起,比较轻松!”

倪珈彻底愣住,好一会儿,心好像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着,有种温暖的感觉。

她微微笑了,柔声哄他:“等后天的校庆结束了,我就回家,好了吧?”

“你对我说什么?”倪珞绷着脸,不自在,“是妈妈叫我问的,不是我。我才管你在哪儿?”

这傲娇货啊~

倪珈忍不住搂住他的肩膀,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倪珞暴躁地瞪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实际的反抗措施。

倪珞留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不由自主地被场地中央的话剧排练吸引过去目光,看了一小会儿,当时,正在排练女二号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的画面。

演员莫允儿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十分有现场感染力。

倪珞认真看了看,道:“莫允儿演戏还是很不错的!”

末了,加一句,

“不过她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很倒霉。上星期竞拍了地皮又反悔,赔了高额的违约金,还把宋家本来没多少的脸面又丢掉了一些!”

倪奶奶一直不喜欢宋家,耳濡目染的张兰和倪珞也不喜欢。

“不过,”倪珞叹了一口气,“是宋家本来就不好,允儿太可怜了!”

倪珈没什么兴趣,始终一言不发,想着剧本的细节问题。

直到中途休息时,莫允儿许是看到了倪珞,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倪珈这才注意到,似乎,有点儿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莲 陈小嘉 妹纸投的地雷,还有alex 雨雪霏霏 妹纸的手榴弹,谢谢啦o(n_n)o

这几章是甜蜜的节奏,接下来又是虐绿茶的节奏了,话说我左右切换要精神分裂了,啊呼,我出去过儿童节啦,妹纸们乖乖的哦~~~~

话说那个肉肉的问题,咳咳,应妹纸的要求,他们亲亲了,但是肉肉的话,木有那么快啦,难道真的下药滚床单咩?偶相信妹纸们都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咳咳。。。

儿童节快乐,哇咔咔,阿玖过节去拉~~~

☆、chapter 42

同学拉着倪珈,和她讨论着剧本上的对话用词,可倪珈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莫允儿和倪珞身上挪。

两人立在窗边,阳光暖暖。一个帅气阳光,一个温婉动人,看上去,还真是......

不过,

倪珞虽然微笑着,但是礼貌而清浅。倪珈知道,他是顾忌着倪珈在身边,他知道倪珈不喜欢莫允儿。

可莫允儿呢,笑容甜美又娇柔,身子还斜靠着把杆,很是无意地侧着重心,就把她□的身材扭成愈发明显的s型。

倪珈不爽,隐隐觉得,莫允儿似乎把她平时魅惑男人的那招,有往倪珞身上放的趋势。

上辈子一开始,倪珞对莫允儿的感情,其实只限于亲姐弟的感情,很单纯的亲情。只是,后来在莫允儿动机不纯的强大勾引攻势下,弟弟沦陷成了莫允儿的脑残粉。

从莫允儿发起爱情攻势,让弟弟从亲情到爱情的整个转变过程,耗时不过短短两个月,也证明了莫允儿果真是看上的男人都能拿到手。

而这辈子,或许是因为莫允儿想拉拢倪珞了,毕竟奶奶毅然决然,否决了把经营权外交(包括给她)的提议,还有意好好培养倪珞。

这心思单纯又好骗的傻孩子,以后就是倪家华氏的继承人了。把他抓到手,不就是抓到了华氏这座大金山?

“倪珞!”

莫允儿这个称呼让倪珈顿感不妙,她以前都像姐姐一样叫他“珞珞”的。

倪珈再次看过去,就见莫允儿望着倪珞,带着点儿哀哀的愁绪,撅着嘴轻轻笑着,好一副乐观又透着微微忧伤的样子:

“倪珞,我发现我好傻好天真哦。因为被宋家养着,想替这个家尽一份力,报答收留之恩,没想到不懂行情拍错了地,我还真是个倒霉的灾星呢!”

她都这么说了,倪珞当然要象征性地安慰她:“没有啊,你本来就不懂这个,当然会犯错了。不过,心情是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莫允儿立刻欣喜又宽慰起来:

“你还真是会安慰人。你是不知道,我拍错地之后,为了不让宋家损失那么多资金,所以反悔,受到了周围好多人的羞辱。不过,”她笑得很坚强,就像电视剧里的励志女演员,

“我宁愿给人家踩在脚下,也实在是不愿毁了大局,让宋家蒙受损失。”

这话说得,仿佛那近一亿的保证金不是损失了。

倪珞皱着眉心,有点儿烦闷,说:

“我就知道宋家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大事,本来就不该交给一窍不通的你,犯了错又把责任全推给你,简直是不讲道理。这种费脑筋又考思维考准备考权衡的事情,就凭你,怎么可能懂嘛?”

倪珈:……

谁来解释一下,倪珞这瓜娃子,究竟是在替莫允儿不平呢,还是在拐着弯儿地讽刺莫允儿蠢笨呢?

其实,两者都不是,他只是单纯地一提到宋明那渣,就不满。

莫允儿也被倪珞这话搞得一愣一愣,不知他究竟是怜,还是贬。

不过,她很快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倪珞脑筋回路比较简单,不太可能暗讽她,她松了一口气,可这么一想,又有另外一个问题了。

她卖弄风情地捣鼓了这么久,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啊?

当然没有……

莫允儿继续温柔坚韧地表述自己最近的心路历程:

“哎,最近突然发现,我过得真是太坎坷了。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失去了你和妈妈,现在还要寄人篱下,只能冷暖自知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水汪汪起来。

倪珞呐呐的,皱眉不解:

“可是,有姓宋的做你的爸爸,莫,”倪珞想起那个女人,就心情不好,“你也有妈妈了,妍儿表姐也是你的姐姐。怎么会是地狱啊?难道他们都不是人啊?”

莫允儿:……

她很快就泪光盈然地开朗微笑:“当然啦,我就是要乐观向上,坚强独立,以后,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撑起宋家。我有决心的。”

倪珈一身**皮疙瘩,这突如其来一场狗血宣誓是闹哪样?

这女人最近技艺猛涨了啊有木有?

倪珈至始至终冷眼看着,暗叹这女人再次刷新了不要脸的下限。

刚才哪一出,莫允儿真是一个高超的演讲家加演技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时而哽咽,时而坚强,时而泪目盈然,时而眸光坚毅,简直就是一部催人泪下激人奋进的狗血励志剧。

但很不幸的是,倪珞貌似没怎么看懂……

倪珞听她讲了一大堆之后,疑惑不解:“管理企业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你擅长的,你干嘛非要往那儿凑?”

莫允儿:……

她自以为刚才那一堆励志戏码很感人很激励人心的啊?

倪珞继续道:“人难道不应该做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吗?那样才会开心啊!你看,倪珈就很好,她喜欢编剧,就可以牺牲睡觉吃饭时间地做这件事,还做得很好,人也觉得很享受。我们家也有庞大的华氏,她不擅长这个,也没有拼抢着要管啊!”

说到这儿,倪珞不由一笑,“不过她有很多古灵精怪的小聪明,能帮到华氏的,她一定会尽力。所以,我和她这种配合,就会很好。”

莫允儿哑口无言,倪珈心情畅快。

只是,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倪珞突然又话锋一转:

“比如说你,我觉得你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就比平时要光彩很多倍。这应该就是你擅长又喜欢的领域吧?”

莫允儿心中一动,立刻很受教地连连点头:

“是啊,倪珞,我也知道这点,不过,因为宋家给我的心里压力太大,有时候需要情绪发泄一下罢了。跟你说出来,我立刻就觉得好多了。”

倪珞微微抿唇,这才露出一点儿柔和之色:“嗯,我知道的,你也挺不容易的。”

莫允儿更受鼓舞,立刻连夸带哄,道:

“啊,才多久不见,倪珞你变得好厉害,好深沉,是个大男人了呢!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我就去找你啦。”

倪珞被她这一连串溢美之词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哪有那么厉害?”

“你看你耳朵红了!”莫允儿突然化身纯情小少女,伸手便要去揪他耳朵。

“倪珞!”倪珈大声喊他。

倪珞条件反射地扭头,莫允儿的手落了空。

莫允儿也转过头来,幽幽看着倪珈,眼神中有些得意。

倪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倪珞的耳朵,红个屁,你以为他真是小白兔啊?

不过,她不得不佩服莫允儿的手段,谎称他耳朵红,就是明显地提醒他现在这种尴尬而微妙的气氛。

接着,亲密地去揪他的耳朵,那可真的是要红耳朵了。

呵,摸耳朵这种亲昵又暧昧的事情,她真计划得出来?

很确定,莫允儿绝对是开始打倪珞的主意了!

虽然上辈子莫允儿就是勾引倪珞抓着他的心,骗了好多东西,可这辈子这个情节再次重现时,倪珈还是气得恨不得抽莫允儿几耳光!

相处了18年的弟弟都算计,还真是无脸无皮,天下第一!

哼,她这辈子,绝对不会让莫允儿得逞!

刚才要不是倪珞一直没什么触动,还说了一番叫倪珈大开眼界的话,她早就打断了。

不过,现在看来,倪珞神经大条,莫允儿在言语上明显感动不了他,但是,恬不知耻的小打小闹,动手动脚,那是防不胜防啊。

看着倪珞平平静静的样子,倪珈很确定,他现在对莫允儿的感情没什么异样。可是,莫允儿要是继续像今天这样,搔首弄姿地在他面前晃悠暗示,她就不确定结果会是怎样了。

倪珈握紧拳头,看来,一定要尽量避免他们两个见面,尤其是单独见面,另一方面,必须尽快让倪珞看到莫允儿的真面目。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倪珈迎着莫允儿挑衅的目光,礼貌而有度地微笑:“莫允儿,接下来要做什么,继续排练吗?”

那是当然了,刚才倪珞都夸她表演的样子是大放光彩呢!她当然要更加卖力地表演啦。

莫允儿妖娆地扭动了动肩膀:“马上要接着排练啊,再怎么也算是主角嘛,总是会有好多人看着,比不得你们幕后人员的轻松自在。我真是羡慕你呢。”

“这也是,”倪珈点头,“那你好好加油排练。”说完,挽倪珞的手,“请我吃东西去,中午没吃饭,肚子饿死了。”

倪珞的注意力当然瞬间转移,和她一起往外走,还斥她:“你该!谁叫你只知道写剧本都不吃饭的?以后饿出胃病了,痛死你。”

“既然你那么想要我得胃病,上天保佑你心想事成。”

“哎,谁想你得病啊?你这乌鸦嘴……”

两人斗着嘴,渐行渐远了。

气氛转换得太快,

莫允儿立在排练室里,彻底凌乱了。

倪珈那个狡猾的死丫头!她就是想支开倪珞,就是猜到如果说去吃东西,倪珞或许就不得不邀请莫允儿也去。所以,她才先问她排练的事,莫允儿想着要在倪珞面前表现,当然兴致勃勃了。

没想,看表演的人直接被倪珈拐走了。

莫允儿气得咬牙,倪珈啊倪珈,你以为你可以保护倪珞一辈子?

###

校庆这天,最重要的还是下午的露天联欢会,在学校的田径场举行,田径场中央搭建起了大大的舞台,旁边有容纳好几千人的大看台。

到时候,会有学生们老师们进行节目表演。联欢会上,学校家长会的家长们,也都会来。

未央艺术学院虽有一半的平民学生,但本质上还是贵族学校,家长会的家长代表们,就是学校董事会里有孩子在这里上学的董事们。比如蒋娜,张兰,莫墨……

倪珈在后台帮着话剧组做准备工作时,主动承担了管理背景音乐和背景画面的工作,调试完毕,倪珈已经对这简单的设备用得得心应手了。

手机里的那段视频,她准备过会儿拿在联欢会上放。

可,她仍有些迟疑,虽然放出去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莫允儿是宋家的私生子,莫墨就是当年的小三。但是,有两个可以预料到的副作用;一是宋明或许会对倪家打击报复,以她对宋明的了解,那是个和莫墨一样毫无礼义廉耻的渣男,不怕君子就怕小人。

二是,倪珞或许会认为她有些过分。现在,倪珞因为考虑到她的情绪,所以一直都刻意保持着和莫允儿的距离,有什么事情,也都是站在她这边;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应该考虑一下倪珞的情绪,毕竟是相处了18年的姐姐,肆无忌惮地打击她,只会让不知道她真面目的倪珞难过。

她也不知道,等到了事后,倪珞究竟会怎么想。可,不知为何,很多事情一考虑到倪珞,就变得束手束脚了。

倪珈托着腮内心挣扎时,感觉旁边有人,一扭头,就见宁锦月正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倪珈看她一眼,没兴趣地收回目光:“装得难受就不必笑了好吗?”

“可是我见到你开心啊。”宁锦月还在笑。

倪珈抬眸:“是想打架吗?”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找你,是来一起做坏事的!”宁锦月倒是不拐弯抹角,很直接。

倪珈耸耸肩:“刚好,我也喜欢这句话,有什么事说吧。”

“我听宋妍儿说,你有一段能证明莫允儿是宋明私生女的视频,我可以请你在这个联欢会上放给全世界知道吗?”

这正是倪珈的打算,但她还是问:“宋妍儿不是也有吗?”

“别给我提那个没骨头的女人!”

宁锦月无语地翻眼睛望天:

“他爸拿宋氏医疗20%的股份收买她,结果她把那视频毁了!不过,她聪明的是,她说没有发给任何人,说之前说发给你,是气莫允儿的!当然,也多亏你这段时间忙着校庆,没什么动静,不然你只怕就被宋家人盯上了!”

真是天助我也!

倪珈若有所思,点点头,看上去很没兴趣:“你真聪明,让我发这个视频,成为宋家的敌人?凭什么?”

“不是你发的啊!”宁锦月很无畏,

“你把视频给我,我来发。你只用提供视频,恶人的罪名我替你担着。再说了,你不也是讨厌莫允儿的吗?她抢了你18年的生活,你难道不恨?”

倪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觉得很划算,如果现在,宁锦月来替她,之前的两个顾虑就都没有了,岂不是正好?

倪珈还思考着,宁锦月又自言自语了:“哼,我就是要让莫允儿把脸丢尽了!她这辈子也休想嫁到我们家来!”

她还真是执着啊。

倪珈突然想到,这和自己想要保护倪珞的心态,是不是一样的呢?

这么想着,她不免多问了一句:“你这么损宋家的面子,不怕宋明报复你?”

宁锦月细眉一抬,满脸不屑:“就凭他?哼,反正有我妈和我哥护着我,宋家能把我怎样?再不济,锦昊哥哥那边的大家长爷爷也会保护我!”

倪珈心口一滞,在这一瞬间,她居然很羡慕宁锦月!

难怪她能那么嚣张跋扈,得罪人无数;难怪她能那么莽撞刁蛮,无人能拦;只因她,不管是低调的爸爸,精明世故的妈妈,还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哥哥,都会在不管发生任何事情的情况下,毫无保留地护着她。

即使他们这一脉是宁家政治的边缘,即使遇到很大的问题,同姓宁的宁锦昊爷爷那一脉也不可能对他们见死不救。

家,本来是一个很幸福的词。

倪珈片刻失神时,听到了宋妍儿的声音:“算上我一份!”

倪珈和宁锦月齐齐看过去,就见宋妍儿脸上挂着稍显冷漠的笑,走了过来:“珈珈,如果你愿意把视频现在拿出来,我就欠你一份人情!”

宁锦月古怪地看她一眼:

“宋妍儿你干嘛?得了宋家的股份,现在就要以宋家女儿的身份维护家族形象,收买倪珈,销毁视频证据了吗?”宁锦月扭头看倪珈,

“别给她,你难道不想曝光莫允儿的身世吗?”

倪珈看着宋妍儿,总觉得她阴凉含笑的眼睛带着别的意思,对宁锦月道:“你误会她了!”

宁锦月不解:“误会?”

“是啊!”宋妍儿勾起殷红的唇,笑得风姿动人,“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今天,我们三个,就一起看着这段视频公布出去吧!”

宁锦月更加疑惑:“你不是被你爸收买了吗?”

宋妍儿幽幽地笑:“我反悔,他难道能杀了我?现在股份已经转到我手上了,他还能抢回去?”

就连宁锦月都花了小半刻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古怪地淡笑:“宋妍儿,你可真是……”她后面的话,撂了半截,没说下去。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是啊,真是……

倪珈沉默着,不知是喜是忧,她知道,宋妍儿真的变了。变成什么样子,她也不清楚,或许,本来就不是很熟。

这样冷漠而阴狠的眼神与笑容,真是……

“不过,说真的,宋妍儿!”宁锦月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可爱多了!”

宋妍儿寥落一笑。

倪珈看向宁锦月:“我把视频发给你吧,想怎么弄,都交给你了。后面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她把视频发给宁锦月后,转身离去。

既然宁锦月主动要向莫允儿开战,她求之不得,可能存在的隐患和威胁,能不惹就不惹。毕竟,她和倪珞羽翼未丰,对外,最好不要拉起一个家族的仇恨,即使是没落的宋家;对内,最好不要姐弟之间产生分歧,即使她知道倪珞现在站在她这边,可是,万无一失,最好。

她其实很想像宁锦月那样,肆意地向宋明和莫允儿挑战,亲自虐对手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痛快。

只是,很可惜,没有一个家保护她,她却要保护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爱上阳光 莲 妹纸的地雷。

那个昨天好像有仄仄妹纸问珈珈谈恋爱的心态问题,这个文后面会写到的。因为最近*抽,后台有些评论看不到,明明看过一眼的,再找就找不到了,所以有些妹纸的留言没有回复。等我后面回家换了电脑再看看,再回复,积分也会到时候再一起送。嘿嘿

☆、chapter 43

毫无疑问,莫允儿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顺。

莫墨生日那天,柳飞飞冲上门的一番打骂,让她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宋明虽然没有斥责她,却因此对莫墨大发雷霆。

好在她可怜楚楚地替妈妈说话,才让宋明消了火。以前她是倪家小姐的时候,宋明是她姑父,那时候他就很喜欢她,现在做了女儿,他更宠她。

当然,莫允儿后来才知道,宋明做姑父时就对她这个外甥女那么好,全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莫允儿(那时的倪珈)就是他的孩子。

所以,他从小对她就比对宋妍儿还亲。

对于这点,莫允儿不难理解。

宋明和宋妍儿的妈妈倪可关系很不好,不是热吵,就是冷战。

倪可和倪奶奶一样,是个少见的女强人,无论思维谋略,人情手段,各方面都太优秀,不管在哪儿都压宋明一头。

宋明本就对她无爱,除了结婚前,因为家庭的原因,对倪可穷追不舍,其他时候都是冷面相对。

他的婚姻生活一团糟,连带的也不是很喜欢几乎和倪可一个样貌模子印出来的宋妍儿。

对宋明这种承担家族压力,郁郁不得志,又内心空虚,寂寞难耐的男人来说,莫墨这种懂“情趣”又懂驭夫术,还代表着反抗不幸婚姻的女人,无疑可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变态心理,倪可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么厉害的女人,你的老公怎么偏偏就喜欢连你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的女人呢?呕死你吧?

一辈子活得像是行尸走肉的男人,突然换了一个全新的家,新老婆新女儿,长期压抑的心里终于狠狠舒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一扫多年的婚姻耻辱,自然是乐不思蜀了。

但莫允儿也清楚,莫墨充其量只是一时的新鲜刺激,和无聊时候的解脱,她也曾怀疑过莫墨会失去宋明的心,也好奇宋明应该知道一些莫墨的过去,怎么会毫不在意。

她问的时候,莫墨只信心满满地笑,说,

把人绑在一起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莫允儿猜不出宋明和莫墨之间会有什么利益关系,其中缘由不得而之,但这句话,她是认同的。

所以,她把莫墨的利益理论运用到了和宋明爸爸的相处上。为了拴住爸爸的心,为了让她在宋家的地位更稳定,莫允儿向宋爸保证,她一定会拉到宁家和她们合作做开发,还把当初对倪家***那一套说辞用上了,说她以后可以嫁到宁家,借助宁家的势力把宋家发展的更好。

宋明没有儿子,原本就打算保留所有权,把经营权旁移的,既然莫允儿这么有信心这么为宋家着想,他当然很欣慰。

所以比之以前,对莫允儿更看重了一些。

只可惜,莫允儿出师未捷,在买地这件事上,让宋家蒙受了将近一亿的毁约赔偿金,损失更大的,是宋家所剩无几的脸面。

莫允儿及时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宋氏派给她的助手,和给她建言献策的智囊团。

这批人其实很冤枉,他们虽然建议说二区的地很好,但也说过其他区的都很好,还提醒过莫允儿,根据他们的分析,不管拍哪块,估计的拍价上浮率不会超出20%。结果……

这批人被开了。

宋明只对莫允儿发了一通小火,但明显心里憋着气,对她的脸色好些天都不好。

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宋明知道宋妍儿手中有视频之后,居然以20%的宋氏股份做封口费来交换。

当然,因为这个原因,莫墨又被骂了一通。

宋明对这个行为的解释是,宋妍儿,毕竟是他的女儿,以20%的宋氏买个心里的愧疚,又买下她不对外公布莫允儿身份的承诺,还是很值得的。

莫允儿虽然对此很生气,很不甘,可毕竟还是仅存的一点儿名声要紧,而且考虑到宋明这人本就薄情,送了宋妍儿20%的股份,他以后就不会认为对她有所亏欠,反而划清了宋家和宋妍儿的感情帐,也是值得了。

这算是,再一次的鸠占鹊巢啊;只不过在莫允儿心里,这是再一次的大获全胜。

唯一不爽的是,宁家那边,好像出了一点儿问题。

宁锦年出差很多天回来,第一时间就陪她参加校庆,给她的节目捧场。

两人玩偷情一样,躲在楼梯的后面卿卿我我,据说楼梯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更让人刺激又兴奋。温存一番后,从楼梯后边绕出来,就迎面遇上了宋妍儿。

两人都是稍稍一怔。

宁锦年和宋妍儿玩过暧昧,还让家族之间的叔叔阿姨们都以为他们有什么,一定会发展成恋人甚至是夫妻。

虽然宁锦年在一开始发觉自己喜欢上莫允儿,又不能和宋妍儿挑明时,心里又一小点儿内疚,但,他沉浸在莫允儿的温香软玉中,这些不相干的情绪,便抛得干干净净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即使是正面被宋妍儿撞上,他都不懂避讳,坦然地把手臂搭在莫允儿的肩膀上,目光习惯性温柔,却无情,无所谓地看着她。

莫允儿更是得意了,如果说抢男人是她内心偷偷的兴奋,在被抢的女人面前炫耀外加耀武扬威就是心底最畅快的胜利感和骄傲了。

所以,她身子一歪,紧紧地贴在宁锦年身上,头靠在他的肩膀,得意而讽刺地弯唇,笑看宋妍儿。

可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宋妍儿异常的平静,就像是看着两个不相干的人。除了平静,甚至有一点儿罕见的冷漠,反而叫她一贯温柔的脸平生一股陌生又蚀人的美。

宁锦年稍稍诧异,在他印象中,宋妍儿一直是那种无论怎么欺负都不还口不还手,憋着忍着默默垂泪的软包子。而且,她千篇一律的标准式优雅笑容叫他厌烦得很。

可今天这种表情,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宋妍儿淡笑着,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在意,云淡风轻地说:

“宁锦年,你早点儿跟大家公开,说莫允儿是你女朋友吧;不然,每次遇到哪家的叔叔阿姨,总是把我和你扯到一起,真是……”她鼻子几不可察地哼出一口气,看上去有点儿,烦?

“真是有点儿烦呢,”宋妍儿倦怠地挑眉,“搞得我现在约个会吧,都不敢往熟人常去的地方带,所以,你们两赶紧的吧?”

宁锦年愣了,她不是对他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吗?怎么,竟然会嫌他烦?呵,还没有哪个女人说过他烦人呢?

他盯着她冷淡厌倦到几乎陌生的脸,不禁好奇,为什么换了好全陌生的情绪后,他才发现,宋妍儿出乎意料的漂亮。

而她今天这紧身裸色丝缎裙,更是把她的身材衬得,可以用极品二字形容。

但他虽是觉得刮目相看,但也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宋妍儿主动和他划清了暧昧关系,这让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不免又皱了眉。

莫允儿也皱了眉,原因很简单,嗤之以鼻,宋妍儿这装坚强的戏码也演得太拙劣了吧?表面无所谓,心里绝对怄得要死;这么一想,莫允儿又痛快了起来。

宋妍儿说完,踩着高跟鞋,袅娜地擦肩而过了,很是自在潇洒。

宁锦年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莫允儿吃味了。

他便哄她,说只是觉得终于不用再躲,轻松了很多。但莫允儿看得出来,宁锦年虽然没有因此再次喜欢上宋妍儿,可无疑,他对宋妍儿的印象改观了。

就好像,以前的那个宋妍儿,在他心里是模糊的背景,可有可无;而今天,她的坚决和豁然,终于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刻,很具体的印象。

这种猜想让莫允儿头疼,可更让她郁闷的,还是,蒋娜。

等宋妍儿走后,莫允儿借着机会,问宁锦年:“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啊?”

可宁锦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有点儿僵了,没有立刻回答。

莫允儿感觉不妙,追问了好几次后,宁锦年才面露难色,道:“我妈她……”

她立刻明白了,蒋娜那个什么事情都要利益化的人,只怕是看不上她的。她虽然顿生怨恨,但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遂柔柔笑道:

“不要紧,我会试着和蒋阿姨搞好关系,不会让你为难的。在这之前,就算是谈地下恋,我也没关系啦。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宁锦年搂住她,深深叹了口气:“委屈你了,要是我妈能像你这么为我考虑,就好了。”

莫允儿善解人意地笑着,心里却开始盘算,把宁锦年从他妈妈那边拉过来,还真是一项很具挑战性的事情啊,想想就叫人心潮澎湃。

莫允儿去学校贵宾室时,就发现蒋娜正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喝咖啡,只有她一人,很适合培养感情。

她一进去,蒋娜的目光便投射了过来。莫允儿莫名地脊背发凉,蒋娜这女人有一双精明世故的眼,仿佛一眼就能洞悉人内心的想法。

这优雅的中年女人表面上看很柔和,却总透着尖锐,叫人不舒服。

莫允儿打起精神,温柔地打了声招呼,就要上前去坐下。

人才刚弯腰,就听见咖啡杯碰到碟子的声响。

蒋娜放下杯子,不徐不疾,带着隐形的锐利:“我不会同意让你和锦年在一起的!”

莫允儿身子一滞:“什么?”

蒋娜微笑徐徐,却明显没有真意:

“你也算是受过一些教育的孩子,难道看不出和他之前的差距吗?以你的身份,找个普通人家,会好一些吧?并不是说,你妈妈嫁入了宋家,你就是宋家的小姐了!”

从长辈口中娓娓道来的鄙视,才是最伤人的。

莫允儿怒极,反笑,毫不退缩道:“可是,宁锦年他喜欢我。”

“喜欢又如何?大家族孩子的婚姻本来就由不得心。”蒋娜轻轻拨弄着咖啡匙,笑得很奇怪,像是嘲讽,又像是戏谑,“宋妍儿的爸爸原本喜欢谁?肯定不是宋妍儿的妈妈,可,他娶了谁?”

如此近在咫尺的例子,让莫允儿脸色微白。

可是,她和莫墨不一样,她相信自己对宁锦月的吸引力,所以,她势在必得:“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

蒋娜稍稍一怔,眼睛里笼上了一丝不悦,不知好歹的丫头!

而莫允儿同样直视着她,面带挑衅。

电视里不是有很多豪门子弟为爱背叛家族的吗?只要她把宁锦年抓在手心,就不信蒋娜能拗得过。

而且,强拆恋人的恶毒妈妈vs弱势可怜的爱人,宁锦年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倒是想!

不知道偶像剧害死人吗?越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越不可能和家里闹翻。

两人僵持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推开,宁锦年走了进来,上前便亲昵地搂住莫允儿的腰,给蒋娜介绍:“妈,你应该见过的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莫允儿。”

莫允儿看得出蒋娜僵硬的笑脸里,藏着尖刃一般的恨,她慢慢酝酿着,等蒋娜一爆发,她就马上落泪装可怜。

可是,蒋娜大方一笑:“见过了,莫允儿,我看着还是喜欢的。”

莫允儿惊愕,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啊?

宁锦年听了,当然欣喜,可莫允儿面色越发不好,蒋娜这种双面换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

看来,蒋娜是绝对不会为了莫允儿和儿子把关系闹僵的,可是,蒋娜这种人,既然看不上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得逞。所以,

蒋娜的目的是,在宁锦年面前装作好妈妈,而背地里,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打击莫允儿。

这样的对手更叫她害怕,她宁愿她变成头脑简单冲动发泄的恶婆婆!

莫允儿这一刻慌神了,觉得蒋娜的脸怎么看怎么阴森可怕,脑子里飞速想着要怎样才能让蒋娜放过她。

等宁锦年去洗手间的时候,莫允儿终于想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遂笑道:

“蒋阿姨,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你是商人,最看重的,应该还是利益吧?如果我能把宋氏作为我的嫁妆,你看,你还会反对吗?”

蒋娜迟疑片刻,审度地看着她,眼神犀利:“你?宋氏能到你手下?你是不是太小看宋妍儿了?”

“她用得着我小看吗?”莫允儿明显的不屑。

蒋娜颇感兴味,手指轻点着桌面,半晌,笑道:“如果你真有这个实力,我倒是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意思就是合约达成了。

莫允儿笑得信心满满:“谢谢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说话间,宁锦年走了出来,见两人谈得十分融洽,还很开心。多说了几句,便带着莫允儿出去了。

两人才走,蒋娜脸上的笑容就冷却,眸光阴森。半晌,斜睨了换衣间一眼,明显柔和下来:“准备好了吗?”

宁锦月笑眯眯地走出来,黏在蒋娜身边,亲昵道:“妈,还是你聪明!莫允儿和宋妍儿,两边都听了你的。这下,她们要斗得你死我活了。”

“没有我,她们也会斗的,我不过是加了点儿催化剂!”蒋娜摸摸她的头,此刻才露出了母亲的温柔,

“家族最怕的就是内斗,倪可成了植物人后,宋氏就一直走下坡路。现在,他们的人,从长辈到女儿,都是没用的。看来,以后我们接手,是指日可待的了。”

“不过妈,我觉得宋妍儿挺笨的,她肯定斗不过莫允儿。”

“她不笨,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聪明点而已。除此之外,她最大的优势,是倪家的外孙女,她在宋家受了欺负,倪家的人不会不管!”蒋娜拨弄着猩红的手指甲,唇角扬起一抹阴柔的笑,

“把她扯进来,就等于把倪家扯进来。”

“还是妈考虑得周到。”宁锦月歪头靠在蒋娜身上,又说,“对了,妈,我试探过了,哥哥挺讨厌倪珈的,根本不可能喜欢她啊。你就别一厢情愿了。”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蒋娜挑眉,“婚姻只是利益,他不喜欢,我自有办法让他接受。”

宁锦月皱眉,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可是妈妈,我喜欢越泽啊,你不要反对好不好……”

“妈妈当然不会阻拦你。”蒋娜微笑看她,

“主要是你哥哥喜欢的人太不像话了。要是他像你这样乖,我当然会随他所欲的。你放心,妈妈自有办法,很快,你哥就会接受倪珈,越泽也不会喜欢倪珈了。”

宁锦月好奇,不知道她在计划什么,但想着相信妈妈,也就没再多说了。

##

露天校庆会的压轴戏,是秦景倪珈等人制作的话剧,女一号女二号正是日前在影视新人界大出风头的宋妍儿和莫允儿。

由于两人前段时间演的电影票房很好,关注度高,一时之间还成了小红人。只是,当时拍那部电影时,她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可现在,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

台下的同学们不知情,还翘首以盼,等着看这对姐妹花,再次奉献精彩的表演。

倪珈和秦景隐在幕布旁,看着演员在台上的一举一动,此刻台上两人正尽情表演着,说实话,她们的表演水准都很高,也都是表演系的高材生。

秦景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倪珈:“你说,她们在台上这敌对的样子,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倪珈笑:“管他呢,结果都会是真的。”末了,又道,“秦景,这次真要谢谢你了。好几个学姐说我策划的这个剧本,冲突太激烈,幸好是你压了下来,不然,就演不出来了。”

秦景耸耸肩:“不算帮忙,是我本身就对这个剧本很有兴趣。一个温柔善良纯洁无暇,却总是不经意地让身边的人受伤;一个心机深重,多面变换;呵,这么一对好姐妹,故事当然会吸引人了?”

说完,她吐吐舌头:“呀,我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是肿么回事?”

倪珈被她淘气的样子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景眨眨眼,又问:“对了,后天去澳门?”

“是啊,你怎么知道?”倪珈诧异,却不是因为和越泽的事,她有一次和越泽约会被秦景和尹天野撞见。虽然他们两人当时装作没看见,但后来,都是心知肚明了。

秦景看她一眼,笑得很轻松:“因为我和天野也会去啊。多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对了,听说下星期澳门还有嘉年华哦。”

“很好哇。”倪珈欢快地答应,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跟朋友一起出远门游玩的经历,一想就觉得很吸引。

秦景说完,又认真看话剧去了,心里却腹诽,越泽那个神经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情况是这样的。

越小泽沉思:“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么办?”

秦小景托腮:“太心急的话,有一次就再没第二次了。”

越小泽皱眉:“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么办?”

尹小野提议:“就说酒店只剩一间房了。”

秦小景踢人:“智商在哪儿?”

越小泽执着:“我想和倪珈珈住在一起,怎么办?”

于是,秦景和尹天野也去了,住总统套房;由于联系方便,要住一个楼层,最好挨着,而且酒店“混乱”,“不安全”,还是住一间屋子里分开的两个房间比较好,所以,嗯,住在一起,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啊有木有?

当然,倪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经历,并没有多想。

她往台下扫了一眼,就见乌压压的老师同学,和校内媒体,还有离舞台最近的家长会成员家长们,都在认真看着台上的话剧。

莫墨很开心,和周围人说着什么,看她手指的方向,应该是说台上的莫允儿是她的宝贝女儿之类的话。

张兰很平静,含着微微的笑,她来了学校,还特意找过倪珈,嘱咐她这段时间忙完了一定要回家之类的。

倪珈答应了,也觉得和张兰现在的相处模式,淡淡的,礼貌的,无不干扰的,挺好。

而蒋娜的表情就很奇特了,眼睛是漫不经心的,甚至有点儿无聊的厌烦,可唇角却挂着一丝期盼而幸灾乐祸的笑意,像是等着看好戏的。

倪珈有些奇怪,这个表情,看着就像,她对现在舞台上的表演毫无兴趣,可她知道即将会发生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抑制不住激动地耐心等待着。

难道,宁锦月把她们几个小辈的密谋告诉蒋娜了?

倪珈疑惑着蹙眉,扭头往后台看了一眼,就见宁锦月已经坐在控制电脑前,准备输入影像了。

倪珈莫名感到一阵刺激,再次扭头看向舞台。

此刻表演的,整好是女主和女配在争锋相对,

宋妍儿斥责莫允儿虚伪做作,骗了所有人。而莫允儿则慷慨激昂地逐一驳斥,说女主是非不分,自以为善,实则无知。

宋妍儿忍无可忍,剧中娇柔软弱的她终于鼓起勇气,使劲全身力气,一巴掌朝莫允儿脸上打了过去。

彩排和剧本要求,这个扇耳光的剧情,是借位的,假的;可是,那清脆的响彻整个田径场上空的“啪”可不是幻听啊。

台下翘首以盼的全校同学们,这个表演,精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刁蛮小公主 书昭 12994345 癸霖 睡懒觉的猪 妹纸们的地雷,╭(╯3╰)╮嘿嘿

妹纸们抱歉啊,这章有点儿长,因为写到了这里,就需要把宋明莫墨和莫允儿的事情都写出来了,嘿嘿,把她们讲清楚了,以后就没什么背景问题需要问了。

有妹纸问为什么宋明对莫允儿好,对宋妍儿不亲,还有妹纸问宋明为啥和莫墨结婚,这些,都明白了吧。(*^__^*) 嘻嘻……

快点拿花花砸我......

不过有些积分还是要等我回家了才能送,带出门的这台电脑有点儿傲娇......o(╯□╰)o

44-47

☆、chapter 44

宋妍儿狠烈的一巴掌打在莫允儿脸上时,前者预谋得逞,后者瞠目结舌。

而全校的同学们掌声雷动,感叹这对姐妹花的演技和情感爆发真是表达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秦景:……

倪珈:……

秦景意味深长地抬眉:“按照剧本里要求的,接下来,两人还有一小段扭打的戏吧?”

倪珈面色平静,回答:“估计要来真的了。”

果不其然,莫允儿被打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回击宋妍儿。后者一躲,虽然没有打到脸,但是,头被打得不轻,渗人的拍击脑袋声跟拍皮球一样,仍旧是在整个田径场上回荡。

台上台下的气氛到了紧张的极点。

全校师生们:( ⊙o⊙)哇,演得太逼真了,太带感了,太刺激了。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一对平时优雅无暇的美女打架,真是太激动了。

这对姐妹真有为艺术献身的崇高精神,为了表演,宁愿颠覆往日形象啊。

于是,感叹万分无限崇拜的学生们,又是一片掌声雷动,高声喝彩:“好!好!”

秦景:……

倪珈:……

为什么有一种恶搞扭曲黑幽默的赶脚……

还真是,哭笑不得……

只有秦景和倪珈才知道,不是因为台本里的对戏和扭打太激烈,而是这两人本来就互相愤懑,所以,到了这刻真实表演时,宋妍儿点燃了导火线,然后两颗炮仗都炸开,借着演戏的名义,再也不管不顾了。

直接结果是,这一场对打,比以往任何彩排的时候,效果都要好。

看得人**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她们两人是动了真格的,所以下起手来,毫不手软,你打我一巴掌,我挥你一拳;你推我一下,我踢你一脚。

还扭打推搡着坐倒在地上,虽然和当日柳飞飞与莫墨的对打还有一段动作差距,但对这两个从来没打过人的大小姐来说,已经是突破身体和心理的双层界限了。

秦景在一旁看着,皱了眉,眸光微微带点儿讽刺:“台本里加了这么多动作吗?怎么打起来没完没了的?亏她们俩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淑女。”

倪珈看着扯头发踢腿的两人,淡淡笑:“你不知道吗?淑女都喜欢动作片。”

这下,台上台下的气氛,由一开始的紧张,变得稍稍有些微妙了。

同学们暗叹,这打架也打得太真了吧,不愧是好演员,未来的明星。

耳麦的音效很好,把巴掌声尖叫声咒骂声渲染扩大到了极致,很清晰,在操场上空回荡,震飞了一排排飞鸟。

光天化日之下,全校的老师同学和家长,看着两个疯女人在台上打架,还频频点头,鼓掌喝彩。

这一幕真是,旷古奇闻。

让人不禁要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倪珈冷眼看着,又垂眸看了看手表,35秒了。这要再打下去,估计所有人都会看得出来,这两人其实是有问题的。

而就是在这个微妙转怀疑的临界点上,背景幕布上的电子影像切换了。

不再是剧本里要求的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内景,而是……

宏大的舞台上,像是放映露天电影一样,出现了两个高大而朦胧的身影,像是两个巨人立在宋妍儿和莫允儿的背后,与此同时,音响也发出一声刺耳的调试音。

倪珈扫了一眼台下,就见莫墨瞬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莫允儿和宋妍儿身上挪开,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屏幕。

就连宋妍儿和莫允儿也停止了“打斗”表演,仰头望身后看去。

莫允儿回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脸上霎时没了一点儿血色。

倪珈看着她,突然想起19岁生日宴那天,她和越泽一起跳开场舞的时候,心里那份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人群开始倒计时,她马上就要幸福地迎来新一年的生日,可是,幸福的时间却永远终止在最后一秒。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一刻,她回头的时候,一定也是莫允儿现在这副表情,惊愕,震惊。但莫允儿果然是莫允儿,只一瞬间,震惊就被震怒取代,眼睛里烧起了熊熊的怒火。就像这一瞬间,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毁灭一样。

倪珈默默的,心想那时候的她,脸上的表情一定还比莫允儿多几样,茫然,无助,痛苦得无边无际。

那时,她手足无措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一定很可怜。

可大家都是看笑话,指指点点,只有越泽眉眼温温如初,说:“倪珈,你等我一下。”

倪珈淡淡看着场地中央僵硬得像石头,又震颤如抖筛的莫允儿,无声地问:莫允儿,这次,还有人等你吗?

巨大的幕布上,一位男子深沉道:“墨儿,没想到宋明是允儿的父亲。为了孩子,真是委屈你这做母亲的了。”

女子则轻声感叹:“我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有些事一直没变……”

那个男人,或许很多人不认识;可那个女人,不就是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莫墨。两人的对话被麦克放大得十分清晰而恢弘,在整个田径场上空,所有人心里,震荡。

一时间,露天的田径场,几千名师生家长观众,鸦雀无声。

后知后觉的学生恍然间明白了,啊,原来刚才那一通打架,无关演戏,无关演技啊……

这下,没人鼓掌了……

众人全都凝神屏气地翘首往台上张望,密切注视着这一幕的后续发展。

演戏什么的,哪比得上真实的闹剧精彩?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想要看看,这个宋家正统小姐和私生女的较量了。

台上,莫允儿脸色死白,一扭头,就看见宋妍儿笑靥如花的脸,美丽得让人恨不得撕碎。可是,现在话剧表演中断了,结束了,她不能再披着表演的外衣,名正言顺地和她厮打。

台下,沉寂片刻后,轰然间,爆发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莫允儿居然是宋家的私生女???”

倪珈神情淡漠,看向台下,张兰和莫墨皆是一脸震惊,不过张兰是不敢相信,而莫墨是大祸临头;

蒋娜,微笑淡淡,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又像是今天她期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

还想着,宁锦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上来,站在倪珈身旁,看着台上气愤得面容都扭曲了的莫允儿,轻笑:

“哎,我就是喜欢看这种**飞狗跳的场面,就像上次你生日宴时候那样。”

倪珈没看她,淡淡道:“看来,恶作剧捣乱我生日的,除了莫允儿,也有你一份。”

宁锦月无所谓地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说,你生日只是恶作剧嘛,不过,”她话锋一转,冷笑着看莫允儿,“她这个,却是事实。”

说完,又走回去要把音响声音调的更大些。

秦景淡淡的,说:“不好玩,我先走了。”转身又对倪珈道,“他好像在等你哦。”

倪珈回头冲她微笑:“我知道的。”

倪珈见秦景远去,又重新看向舞台。

台上的宋妍儿表情冷漠着,井然有序地整理好头发和衣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耳麦的音量和位置,看着台下的莫墨,声音就哽咽委屈起来:

“你们,你们居然骗了全世界,真是,太无耻了!!!”说着,捂着脸跑下台去。

倪珈:……

太能演了……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啊,就连一贯最平和温柔的宋妍儿都受不了刺激了,她一定是突遭打击,现在才知道真相,蒙了神,一时接受不过来的。

大家都同情平日里就软趴趴的柿子宋妍儿,鄙夷声此起彼伏,直指莫家一对母女。

宋妍儿捂着脸跑下台,站到倪珈身边后,才松了手,淡淡一笑,19年的好女孩真她妈的做够了!今天这番毫不注意形象的扭打,她心里一点儿没有内疚或羞愧,反而十分畅快,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想出手时就出手?

呵,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以后,她再也不要做以前那个蠢善的宋妍儿。

她斜睨旁边的人一眼,半讽刺半自嘲地问:“怎样?看戏爽吗?好看吗?”

倪珈没扭头,眼神飞过来看她一眼,神色寡淡,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宋妍儿不屑地轻哼哧一声,不说话了,冷冷看着台上羞愤难当却一时不知所措的莫允儿。

在全校人的议论声里,她竟然还能极力镇定,步履优雅地一步步走下台来。

主持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赶上去噼里啪啦说着喜气洋洋的结束语,

台下仍是议论纷纷,犹疑不断。

主持人说完之后,落荒而逃,随即,音乐声渐起。呃,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气氛变化,是肿么回事……

果然,接下来是盛大恢弘的终场歌舞表演,一大群盛装打扮的舞者们,像一朵朵的鲜花飞进场内,翩跹起舞,音乐也十分大气,喜气……

这气氛可真是……

普天同庆啊……呃……

莫允儿脸色阴冷如霜,从飞舞上台的舞蹈演员中间擦身而过,来到倪珈和宋妍儿面前,话说不出口,太阳穴就气得一跳一跳的。

倪珈淡然看她。

宋妍儿轻笑,手往背后指:“我给爸爸保证,没有把视频给倪珈;但是,你们没有问我,有没有给宁锦月啊?”

倪珈稍稍一愣,宋妍儿怎会突然这么主动地帮她转移注意力,还说谎;话说,宁锦月不是她攻克宁锦年的一大内线么?

不过,因为宁锦月一开始就说过要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所以她也并没有多想。

莫允儿听了这话,凶狠的眼神瞬间就朝她们俩后面扫过去,宁锦月站在控制电脑前面,手指转着一枚u盘,笑得毫无愧色,一脸蔑视的得意。

“混蛋!”莫允儿低骂一声,冲过去就要打宁锦月,可这次,宁锦月早就料到了,直接一把推开她,冷笑:

“莫允儿,今天的教训,就是为了还上次你打我的。哼,我宁锦月这辈子都没有吃过亏,也没有被人打过,所以,睚眦必报!你确定,你还想再打我一次?还想再让我报复你一次?”

莫允儿拳头握得发白了,浑身都在狠狠发抖,可是,却没有再扑上前。胸口剧烈起伏了半刻,冲周围围观的后台其他演员怒吼:

“看什么看?全给我滚!!”

这一声出来,原本安静围在一旁的女表演团队们,瞬间炸了锅,议论纷纷:

“嚣张什么啊,不过就是个小三的孩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了。”

“什么大小姐,现在身份曝光了,人也不用装了,这下,看清楚真面目了吧?”

“你看她妈的那个德行,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深v紧身,该露不该露的,全看得见。那种招摇,真是,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以前就纳闷了,一个大小姐怎么那么喜欢勾引男人?现在明白了,她妈就是这样,遗传的呗。”

莫允儿平日里对女生们爱理不理,总是摆脸色,在男生面前却风采奕奕,总爱表演招摇,尤其是学校里有女朋友的男生,所以,她女生缘很不好。

那时,因为她背景比较强,大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表面上也都不说什么,偶尔见她在表演事业上成功了,还会说一两句好话。

可现在……

莫允儿听着人群中故意说给她听,还丝毫不注意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气得脸一片血红,气急败坏地威胁:“你们谁还敢再说一个字?”

她的语气瞬间凶狠得不顾一切,让所有人都莫名害怕了一把。

宁锦月微微笑着,不说话,脏话和恶毒的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会毁形象的。

可是,虽然有人不敢说,但还是有人嗤笑起来:“好凶啊,我好怕啊。莫允儿,你平时在男人面前不是很柔弱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强硬了,会吓死人啦!”

又有个女生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有什么不敢说?你妈就是小三,你就是私生女,她嫁了豪门还在勾搭人,你占了大小姐的名头还不知收敛。做了丑事还不要人说,你们就是当了xx还要立牌坊!”

莫允儿瞪圆了眼:“谁是小三?你说谁是小三?我爸二十年前喜欢的就是我妈,她不是小三。”

那女生哼哧一声:“你比宋妍儿小,还是私生子,你妈不是小三,谁是啊?再说了,要不是当年宋妍儿的妈妈把宋家发展起来,你妈妈现在还晓得嫁回来?你爸呢,妻子出事才多久,就离婚娶新人;至于你妈,嫁了豪门还勾三搭四,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极品!”

周围人更是鄙夷地指指点点。

倪珈稍稍意外了,看看那个说话的女生,诧异她怎会知道这么多□,说得头头是道的。见她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宋妍儿的方向一瞟,倪珈也看过去,就见宋妍儿轻轻弯着唇,大大的眼睛,空洞,冷光闪闪。

倪珈又看了宁锦月一眼,同样的表情,瞬间明白,这两人,还真是杀人不用自己动手啊。

莫允儿已经气得摇摇欲坠,偏她无力反驳,又不能撒泼争辩,更不可能冲上去和这群人厮打,主要是对手太多打不过。

她气愤半天,转而只能讽刺这些女生都是嫉妒她,嫉妒她讨男生喜欢云云。

眼看又是一番嘴皮子战,倪珈没了兴趣,离开吵吵嚷嚷一锅粥的后台,独自离开了。

穿过空空荡荡的布景走廊时,她意外听到了莫墨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段视频曝光出来,全怪你相信了宋妍儿那贱丫头的话。现在晓得说我给你丢脸,当初呢,她说销毁你就信了?”

倪珈蹙眉,这么说,这个视频,宋明不仅早就知道,还早就看过?那他怎么还容得下有“绯闻”的莫墨?难道又是莫墨一番甜言蜜语卖弄风情,不太可能吧?

还想着,莫墨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异常阴狠:

“你少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说罢,再无声响,接下来就是莫墨远去的脚步声。

倪珈垂眸,不用多想,内心已经有数。

宋妍儿,还真是可怜啊!

倪珈校庆之后要回家的,越泽约好了来送她。

由于倪珈这段时间很忙,所以约会的时间格外的奇特,比如,吃早餐,跑步,图书馆查资料,坐车去某地方的路上。

再由于他只是倪珈的地下情人,所以,约会的地点更是奇特,各种老年人才会去的小花园,各种小孩子才会去的少年宫,最常见的,还是车里,方便,简单,私密,安全。

倪珈还没走近,越泽就透过车窗看见了她;等她上车时,他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唇角微弯,朝她张开手臂。

倪珈甜甜一笑,便偎过去他的怀里,轻轻搂着他。

她的头歪在他肩膀上,声音绵绵的:“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他不自觉地就温柔了声音,“刚才在看报表。”

说到这儿,倪珈想起一事,仰起小脸问他:“对了,我去澳门的这段时间,怕倪珞不守规矩贪玩。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管束他一段时间呢?”

其实,她只是担心莫允儿又过来骚扰。

越泽自然不知道她的意图:“我觉得倪珞现在挺好的,你没必要对他这么不放心吧?”

“我只是以防万一。到底有没有嘛?万一我从澳门回来,他变坏了,我就找你赔!”

越泽笑:“刚好有个德国企业管理研讨会的邀请函,反正我没准备去,就叫人联系一下,换成他去好了。”

“呀,真好!”她喜滋滋的,再次仰头看他,眼睛里亮光闪闪。

他心思一动,突然想逗她:“哎,你对倪珞都管得这么严,那我以后去哪儿,你不是都要三步不离地跟着了?”

倪珈已经重新歪进他怀里,懒散地咕哝:“不会,我才不管你去哪儿干什么呢。”

越泽:……

她见他不回话了,似乎是猜出了他有些别扭无语的心思,一边打哈欠,一边摸摸他的脸:“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啊!”

可越泽完全不信这句话,

区别对待这么明显,太过分了……

小舅子真是一种可恶的生物……

可他也不能声明“为什么不管我,我又不是放养的,我欠管啊”之类的话,只是平平静静地一笑,很无所谓的样子:

“我知道啊。”

然后,倪珈就真的当他知道了……

就再不提这事儿了……

越泽垂眸,见她眼皮沉沉的,问:“怎么,又要睡觉了?”

倪珈微微动了动,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懵懵地嘟哝:“对呀,就是想睡觉了。一见你就想睡觉,打击你吧?”

“一见我就想睡觉啊……”越泽缓缓拉长尾音,漆黑的眸子里亮光闪闪,促狭道,“我倒是挺乐意的,原来你都想到这一步了。”

倪珈一愣,猛然发觉“睡觉”还有另一层意思,瞬间脸红。可抬眸一看,他的笑容都放开,再收不住,她愈发羞了,耍赖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还狠狠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他仍是笑着,把她搂着更紧,半晌,轻声道:“离家还有半个多小时,睡一会儿吧!”

“嗯,”她似有似无地轻哼了一声,沉沉地闭上眼睛,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清晨的树林,真好。

不知道为何,每次靠在他怀里,就无限放松了下来,很惬意,很轻松,很自在。

睡吧!睡吧!

不一会儿,小家伙就悄然无息地睡着了。她是呼呼好睡,可越泽就十分煎熬了。

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翼抵在他的脖颈,呼出的气息平稳又柔和,像是羽毛,一点点在他脖子上挠痒痒,一路痒进心里。

越泽心神微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倪珞说的话:如果女朋友睡着了,那就是任君揉捏的最佳时机;不好好把握,就是笨蛋!

可是,嗯,倪珈珈说了,不能听倪小珞那臭小子的,不能被他带坏了。

越小泽在心里默默点头,很淡定,嗯,要听倪珈珈的话,不能被倪小珞带坏了。

可是,尊的很想咬一口哇,qaq,啊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我爱玫瑰花妹纸的地雷,(*^__^*) 嘻嘻……

偶突然发现,为啥偶总会不自觉地把严肃的场合写得有点儿跳呢......

不行,偶要严肃,尊的要严肃,看我严肃的小眼神(⊙o⊙)

讲个小故事吧,从前,有一只不爱吃东西的小狗,叫越小泽,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红扑扑的苹果,在地上蹦蹦跳跳,于是,他扑上去,咬了一口。然后,那个叫做倪珈珈的苹果,哇哇哭了。

然后,故事讲完了......

☆、chapter 45

越泽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倪小珈珈,脸颊红扑扑的,像小番茄,好想咬一口;嘴唇软嘟嘟的,好像樱桃,更想咬一口。

越泽煞有介事地蹙眉,不行,尊的不行,他是个有自控力的人,很有自控力,必须淡定。

对,淡定!

淡定一秒后,心想,摸一摸没事的,忍不住轻轻捏捏她的脸,热乎乎腻滑滑的。嗯,手感真好,嗯,但是不能咬。可是吧,不能咬,却可以蹭蹭。

他又低头,脸颊轻轻蹭她柔软的红脸蛋,软软的,绵绵的,叫他不禁心思一颤。微微垂眸,就看见他离她的嘴唇那么近。

你看,嘟嘟的,还极轻微地张着,分明就是叫他去亲她!

他忍不住心头的悸动,更深地低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啄了几下。

可睡梦中的倪珈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唔唔了一声,拧着细细的眉毛,似乎是抗议,别过了头去,歪进他脖子里。他也毫不气馁,觉得她小考拉一样地在他怀里翻滚,真是太可爱了,又连连在她粉扑扑的脸蛋上轻含了几口。

这下,小动物不高兴了,迷迷糊糊中,哼哧了一声,眉毛纠结成了一小团,反方向地扭过头去,头歪到了他的手臂上。

越泽皱眉,竟然被嫌弃了?

嗯,这个问题很严重。

他垂着眸,静静看着,由于她的头歪向了外边,她细腻的肩膀,纤瘦的锁骨,还有下面隐约雪白色的……

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这种明显的诱惑,真是......

尊的很想咬一口。qaq。

越泽深深敛眉,暗暗立志,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她扑倒!

到了倪家门口,倪珈才睡醒,走下车后,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精神抖抖的。

越泽牵着她,揉揉她的脸,一句句叮嘱,道:“后天要出远门的,慢慢开始收拾东西了,记得这两天,早点儿休息,多休息。”

倪珈小**啄米地乖乖点点头,冲他摆摆手了,转身就走,潇潇洒洒的。

人还没完全转身,就被他握住手,带了回来。

倪珈撞进他怀里,诧异:“啊?还有事么?”

越泽眸光闪闪:“是不是忘了什么?”

倪珈稍稍一愣,回过神来,不满地瞪他:“会被别人看见的。”

“你们家门口根本就没人过来。”越小泽很执着。

“门口有摄像头。”倪小珈很窘迫。

“我们在路对面,摄像头死角,看不到。”越小泽很坚持。

话说某人真是会极大地争取自身的利益和福利哇!

倪珈知道拗不过他了,很谨慎地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树林茂密的山间大道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人影。

她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仰头在他的双唇上轻轻一碰,重心刚要下落,他却搂住她的腰,臂力收紧,牢牢将她箍住,深深地,肆无忌惮地吻住她。

唇舌交缠,倪珈顿感一种晕眩而刺激的美好。

倪珈心思乱颤,原来,这就是有感情和无感情的区别。

上一辈子,她被动地和很多人有过更深的身体接触,可每一刻都是痛苦,从来没有幸福;她还有过一个明面上的男朋友,那时,她认为她是个没有心的人,不会爱任何人。所以,找个不错的男人,相互理解,相互陪伴,像古老的平淡一生,也不错。

对他,她有过亲情的想法,却一直没有爱情的心动。可,亲情算是另一种爱吧?

虽然他后来拜倒在莫允儿裙下,让她气得几乎发狂,但她也清楚,她恨的只是被抢,而不是被抛弃。

她一直认为就像别人说的,她没有心,不会心动,不会喜欢人,不会爱人。

可不知为何,和越泽在一起,她就像是变回了一个萌动的初恋小女生。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放下负担的轻松感,都让她总有种享之不尽的幸福。

人与人的缘分,怎会如此奇特?

倪珈又被他搂着抱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宅子。

一进屋,就听见客厅里,宋妍儿的声音,语速很急:

“奶奶,我猜想,宁锦昊的妈妈想让我和莫允儿内斗,斗得两败俱伤,让宋氏面临危机,然后趁机把宋氏抢走。我现在想借用和宁家的合作打垮莫允儿,可同时,我也希望自己这边,更强,才能不被宁家打垮。利用完他们再把他们甩掉,这样才解气啊。”

宋妍儿居然还有这种心思?还真不愧是倪可的女儿。

倪珈慢吞吞地换好鞋,好一会儿,才走出玄关,刻意踏出了脚步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奶奶看过来,原本紧绷的脸浮现了柔和之色,缓缓道:“听珞珞说,你们学校最近忙,奶奶有一两个星期没见到你了。你妈妈也挺想你的。”

倪珈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垂着眼睛,表情冷淡的宋妍儿,对奶奶道:“我先上去收拾一下,过会儿陪奶奶吃晚饭。”

既然奶奶和宋妍儿在谈话,她没必要在一旁听着。

可奶奶叫住她:“珈珈,你过来,坐到奶奶身边来。”

倪珈依言过去坐下,就见宋妍儿表情更不好,隐隐有些别扭。

奶奶道:“妍儿,你继续。”

宋妍儿看了看倪珈,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为难。

倪珈反倒是平平静静的,一点儿不尴尬。

奶奶看出了宋妍儿的心思,道:“有什么,继续说。你要我帮你,可是,华氏和倪家,以后都是珈珈和珞珞的。她当然要坐在这里听了。”

宋妍儿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了,这下,是恳求的声音,内容也换了:

“外婆,您就帮帮我吧,宋氏全是靠倪家和我妈妈,才有的今天,不能白白便宜了莫墨那对母女。”

“外婆,我真的不愿看到我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莫墨那个小偷偷走。而且,爸爸太过分了,他背叛了妈妈,还伤害我。外婆,我说这些真的不是因为一时赌气,莫墨和莫允儿真的不是好人。”

“她们是不是好人,我难道不清楚?”奶奶沉着脸。

半年多以前,莫墨跑到倪家痛哭,说是抱错了女儿,让张兰和倪珞都原谅了她,可奶奶却起了疑心。

头几年,莫墨一直都和张兰有联系。但张兰从来都不知莫墨怀孕的事情,还以为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那时,莫墨经常跑来倪家看望闺蜜的乖女儿,却从来不提她有女儿的事。就像是她刻意隐瞒倪珈的存在。

而后来,张兰无意间听人说起莫墨带着个私生女,就说要她带来家里玩。就是那时候,莫墨突然说要去南方发展,就去了d市。

多年后再想起,奶奶认为,她是故意断绝珈珈和倪家的联系。

想起这些年莫墨每次来看莫允儿时那种关怀的样子,再想起珈珈初来时胆怯又拿不上台面的样子,奶奶更加觉得莫墨这个女人太可恨!

所以,她坚决把莫允儿赶出家门,把真正的倪珈接了回来。

说到这儿,奶奶微微阖眼,长叹一口气:

“或许,你爸爸一开始就知道,以前那个假的倪珈,就是他和莫墨的女儿。不然,哪有爸爸对外甥女比对亲女儿还好的?”

宋妍儿狠狠一怔,指甲捏得苍白。

难怪,难怪从小到大,爸爸都对莫允儿那么好,不管是买什么东西,都给莫允儿一份。宋妍儿当时只以为爸爸对舅舅的孩子好,却没想到……

宋妍儿闭了闭眼,心中的恨潮水一般涌起。

倪珈漠漠看她一眼,见她气得脸色惨白,不禁有些唏嘘。认真想想,她和她一样,也是个够可怜够悲催的。不禁心里有点替她难受,她这人本心不坏的,又有什么错呢?

倪珈迟疑半刻,终于道:“有一件事,我要说一下。我怀疑,姑妈的车祸,不是意外。”

话音未落,奶奶和宋妍儿全惊愕地看过来。

倪珈平静地解释:“最近莫墨和莫允儿闹了那么多事,宋明或许在家里发过火,但明面上从未表示过什么,太奇怪了。而且,我今天在学校,无意间听到莫墨给宋明打电话,大意是说宋家如果把她赶走,她也让宋明活不成。”

倪珈挑眉:“她有什么能力让宋明活不成呢?既然这么有信心,我猜想,一定是莫墨和宋明联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莫墨知道宋明某个阴暗的秘密。”

“不管是那种可能,我想,和姑妈车祸的联系,是可能性最大的。”

宋妍儿陡然间大悟:“难怪爸爸在家里虽然也经常和莫墨吵架,可最近这几件事,反而没有什么处理方式。难道,他真的,真的害了妈妈?”

宋妍儿双手狠狠撑着膝盖,怨恨和悲伤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竭力忍着不肯掉落下来。

倪珈无言,这还是那个一有情绪波动就吧嗒嗒掉眼泪的宋妍儿吗?这次,是真的绝望地哭了吧?却拼死忍着不掉下来。想必,是倔强了,却也知道自己无力了。

倪珈又加了一句:

“不过,越……我一个朋友联系了美国的脑科医生和神经医生,前段时间,我没问奶奶,就私自带人去疗养院看过姑妈。当时,只是初步诊断,不想给奶奶无谓的希望,所以就瞒着,但是,”

倪珈顿了顿,“现在结果出来了,姑妈并不是深度沉睡状态,其实,更接近于半植物人。”

奶奶脸上闪过一瞬间惊讶的欣喜,转瞬即逝,而宋妍儿几乎是一脸的希望,毕竟,这是她世上最可能依靠的人了:

“那,那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说的,一定是好消息,对不对?”

倪珈点头:“医生说,等准备好了,就给姑妈做康复治疗,醒过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宋妍儿这下是真的落泪了,一想到妈妈,委屈,心酸,坚强,依靠,这种说不清的情感就上来了。

倪珈补充了一句:“因为当年奶奶代理姑妈,和宋明做了离婚协议,姑妈就被养在倪家的疗养院里。这些日子来,宋家的人都没去看过她。这件事,还要保密,不然,真不知道宋明知道了,还会怎样。”

宋妍儿脸色微僵,适才的万千感触全化作冷漠:“我一定会等妈妈醒来,如果,真是他害了妈妈,我就再不认这个爸爸。”

倪珈和奶奶都沉默,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之后,奶奶才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

“你妈当年不顾我的反对,嫁给宋明,我就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的。那时,我给过她10%的华氏,就算是你外公给她准备的嫁妆。也算是我和她分清了关系。可她,也是个硬气的。后来把宋氏发展起来,反而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地把那10%还给了我。”

奶奶说到这儿,扭头看倪珈:“珈珈,你说呢?”

宋妍儿的目光立刻胶在倪珈身上。

倪珈道:“既然本来是姑妈的,就应该给妍儿。”

她并非全无所谓,可这本来就是倪可姑妈应得的,而且看得出来***意思就是如此,她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转念一想,倪可姑妈和爸爸,正是她和倪珞这样亲密的关系,心里也就释然了一些。

奶奶点了点头,对宋妍儿道:“你说要我帮你,我不可能牺牲珈珈和珞珞,甚至华氏的利益,去卷进你那些报仇计划里。这10%转到你手里,算是一点儿支持吧!”

宋妍儿忙道:“谢谢外婆,谢谢外婆!”

宋妍儿离开的时候,倪珈出门送了一小段。

两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间公路往下走,好长时间,都是无话。

最后,还是宋妍儿先开的口,很突兀,没有情绪:“倪珈,刚才,在外婆面前,谢谢你替我说话了。”

倪珈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经心的:“不用,是奶奶本来就已经这么想了,而且,等你妈妈醒来,奶奶表面上冷淡,却还是最终会把那10%给你妈妈的。”

“你真的相信她能够醒来?”宋妍儿的声音这一刻才有点儿依附的轻颤。

倪珈看着脚下的泊油路,反问:“要不然呢,期望不好的?”

宋妍儿愣了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又平淡地说:“无论如何,我妈妈的事,这次都谢谢你了。”

“那只是因为,我也不想看莫墨好过。”倪珈很坦诚。

“那……”宋妍儿听这话,迟疑了半刻,“那我们……”

“我不会和你联手的,”倪珈转头看她,目光依旧平静,看不出一点儿或喜欢或反感的情绪,“或许短期的合作,有可能;可长期的阵营,没有。”

面对她这种毫不留情的说法,宋妍儿丝毫不感意外,反而涩涩地笑了:“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吧?”

“是啊。”倪珈很直接,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她,笑得很奇怪,“而且,你其实也不相信我啊,不是吗?或许我疑心太重,但是,应该没错吧?”

宋妍儿脸色微僵,脚步微滞,继续往前走。

倪珈:“再说了,你说想和我联手,完全是因为我对你有利用价值。当然,人与人的相处,说的残忍一些,都是利用与被利用。只不过,有些让你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而有一些,则心有不甘。比如,被你利用,我就不喜欢。”

今天学校,在后台,宋妍儿那一句帮她的话,原来就是为了要倪珈在奶奶面前还她一句话。她们之间,每个人都背负着太多的事情了。

宋妍儿扯扯唇角:“经你这么一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安放了。”

倪珈却一脸的无所谓:“大家互不相信,还是保持现在的样子比较好,互不干扰吧。偶尔,可以短暂地站到同一边。”

宋妍儿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轻叹:“真希望一切都快点儿过去,人可以长大,但生活,还是回到以前的单纯吧!”

倪珈静静听着,默然,无言。

送走宋妍儿,回到家里,上楼经过倪珞的房间,就见房门打开,帅小子似乎很兴奋的样子,正在收拾东西。

倪珈倚着门,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拿手指轻轻叩了两下门。

倪珞扭头看见她,立刻就笑了:“刚好要告诉你,因为越泽哥的推荐,我要去德国参加管理研讨会了哦。哈,我是这次去的人里,最年轻的,哈哈。”

倪珈装作诧异的样子,似有似无地“哦”了一声,想了想,笑他:“你懂不懂啊?别到时候丢脸丢去国外了。”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和她斗嘴,可没想,他拎着一套西装,突然就没了笑容,坐到床上,半晌,静静地说:“说实话,我也挺紧张的。”

这下轮到倪珈愣了,压力隔绝星人居然也会紧张了?

她忙坐过去他旁边,安慰:“我刚开玩笑的,我觉得吧,以越泽那个人的性格,”

某人装作很艰难地推测着,“应该是那种,如果觉得你不行,就肯定不会把这种好的机会给你的,应该是这样吧。”

嗯,要努力划清界限。

倪珞突然就嘿嘿一笑:“我就是这么想的啊。”他立刻神采奕奕的,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越泽哥能让我去,就是表示以他的眼光看,我也是很不错的。哈哈,倪珈,为我骄傲吧。”

那个得瑟的样子,活像一只大尾巴狼。

倪珈:……

她好像被骗了,这孩子似乎是在故意装忐忑,骗她的夸奖,真是可恶。

不过,想到他明天就开开心心去国外学习,又可以远离莫允儿那朵葩,倪珈心情大好,也就不跟他计较啦。

可是,某孩子很欠扁又加了一句:“倪珈,你看看,我每天都在飞速地进步着,可你呢,原地踏步踏,停滞不前,我都把你甩了十条街了。看看,看看,”

他模拟着飞奔远去的样子,夸张地表演着渐远的声音,“你都已经看不见我的身影了,因~为~我~跑~远~了~”

“因为我一脚把你踢飞了!”倪珈暴躁,直接一脚飞踹。

倪珞:嗷!!!

倪珈:出国之前,算是送你一份大礼,免得几天不踹,皮痒!

第二天,倪珞去了德国。

第三天,倪珈去了澳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雨雪霏霏的手榴弹 陈小嘉 寅坤 咕噜小月亮 妹纸的地雷

为吉林禽业公司大火的119位遇难者默哀,昨天晚上看着报纸上的报道,眼睛都湿了。

天灾,*,永远不会有习惯和麻木的一天。

☆、chapter 46

倪珈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都沉浸在化不开的温暖里,朦朦胧胧睁开眼,就见一室晕红的阳光。窗外,蓝天湛湛,红霞灿灿,整个房间都沐浴在一层温暖的橙色里。

都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她记得到了ve*ian酒店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了睡衣,爬上床睡觉,然后,现在昏昏沉沉醒来,还是想睡觉。

她强自伸了个懒腰,努力拉伸自己因刚睡醒还有些无力的身体,趿了拖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慢吞吞开门出去。

拉开门,就见越泽坐在客厅一脚的落地窗前,一杯茶,一本书,寂静无声。

房间里到处都是地毯,所以,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看书,她看他。

他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是全神贯注的认真,心无旁骛,这样全心全意的认真,任何事都是如此,谈恋爱也是。

她总是觉得他这样认真的样子,迷人得要命。

外面的世界,在落地窗上映了一层碧海蓝天,绿林红霞的美景,恢弘大气得让人心潮澎湃;可他安静而平和的侧脸,总有一种让人安静,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看着,就莫名其妙地心里一片静谧。

其实,仔细看看,他这张好看的脸,是有些淡漠的,一如寻常的淡漠,甚至淡到略显冷毅。可是,她知道,那是对别人,对她,不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内心微微颤动,蹑手蹑脚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来,托着腮,抿唇轻笑,仰望着他。

他的目光原胶在书本上,淡淡的,凉凉的,在她蹲下的这一刻,眼神缓缓移了过来,落在她脸上,一瞬间,自然而然地,就染了温暖的笑意。

“醒了?”他合上书,看着蹲在椅子旁的她,声音很低,温润得像阳光里的玉。

“嗯。”她说着,爬起身。

窗前是一把宽大柔软的单人欧式沙发椅,越泽一人坐在里面,倪珈起来,直接挤进椅子里,小屁股拱了拱,坐在他的腿上。

越泽倒是顺着她的,配合着任她挪过来,拱过去,直到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满意地像小孩儿一样搂着他的脖子。

他没想过,其实挤在一张沙发椅子里,这样逼仄而亲密的感觉,也挺好的。

倪珈倚在他肩膀上,因为才睡醒,声音拖着鼻音,有点儿娇滴滴的,还带着淡淡的内疚:“我记得,好像说要一起出去玩的,可是,我又睡过头了。”

越泽听她又说这说了无数次的“睡过头”,忍不住鼻子里笑出一声:“哎,这么能睡,我真怀疑,你其实,是不是一只考拉?”

她仰头,咬耳朵:“那你那么安静,一坐下就一动不动的,我真怀疑,你其实,是不是一棵树呢?”

越泽眸光一闪:“难怪你那么喜欢抱我。”

“反应那么快,要死啊。”倪珈轻轻推了他一把,又“啊呼”打了一个哈欠。

越泽敛了笑意,认真看她,发现这段时间她似乎真的瘦了一些,叹:“一个校庆就能把你累成这样。对了,给你的药,按时吃了没?”

倪珈乖乖点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吃了哩,所以我最近都觉得睡得好好,没有乱做梦,而且很有精神。”

“我看着好像没什么效果,”他眉心微微地蹙着,“回b市之后,去做一次体检吧?”

“嗯,好。”她乖乖地回答,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咪。

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拿手指若有似无地拨弄了几下:“饿了没?叫服务员送餐过来好不好?”

倪珈摇摇头,瞬间有点儿呐呐的:“好像睡太久,没有胃口了。要不下去走走吧,来的时候好像周围风景挺好的,可是当时太困,都没什么看。”

于是,两人换了衣服,下了楼,准备先去周围转转,路上遇到了好吃的,再尝尝。

可刚下电梯,就碰巧撞见了玩了一天回来的尹天野和秦景。

尹天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明显精神很不好的倪珈,和明显看上去心情不错的越泽,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在酒店里玩了一整天,自娱自乐的典范啊。”

倪珈懵懵的,反应迟钝;

越泽看了尹天野一眼,做口型:“找死啊!”

尹天野无声:“so what”

要平时,越泽绝对会和他打起来。可现在,身旁的倪珈明显没弄明白,还冲秦景嘿嘿傻笑,两人聊着天,所以,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秦景和倪珈聊了一会儿今天去哪儿买了什么之后,她一下子突发奇想,对倪珈说:“珈珈,我们去附近逛街吧。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逛街买过东西呢。”

“好啊,”倪珈和女生逛街的经历比较少,也来了兴趣,“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越泽:……

他无声地,胜有声地,看着秦景。

我等了一天她才醒来,排了一天的队啊,人都没抱热乎,你就来插队?要找她玩,你去后面排队啊,插队是不对的啊!

秦景一抬头,见越泽脸色怪怪的,忍不住笑了。

越泽:……

他直接揪着秦景的袖子,把她扯到一边:“喂,秦景,你干嘛?”

秦景看他一眼,很淡定:“我要带她去买比基尼。”

越泽立刻把她往倪珈的方向推,很正经地说:“那就快去!”

半个小时后,倪珈望着整家店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比基尼,囧了脸,这种又尴尬又兴奋,又窘迫又期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秦景笑:“不难解释吧?尴尬困窘呢,是因为穿得太少了,不好意思;兴奋期待呢,是因为你想穿给你喜欢的人看。”

倪珈既不脸红,也不害羞,哈哈笑:“嗯,算是这样吧。”

挑衣服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倪珈不喜欢有花纹的,而纯色的,黑色太妖冶,白色太纯情,最后,选了一对海蓝色的。

付钱的时候,倪珈倚着柜台,“啊呜”打了一个打哈欠。

秦景挑眉看她,笑得贼兮兮的:“看来,今天在酒店里待了一天,是有够累的哦?”

倪珈一开始还没明白,有一说一:“是啊,睡了一天,不知道怎么还是困。”

秦景忍不住笑:“睡了一天,怎么会不困?”

倪珈:……

嗯,这句话,好像不太对了。

倪珈这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酒店里尹天野的那句话,刚才秦景的话……

倪珈大囧:“不是那个睡啦,我最近忙得太累了,到了之后就睡了一整天,他好像,是看了一整天的书吧。”

秦景:……

“今天一天就是这么过的??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秦景几乎无语了,末了,又道,“那我还是赶快把你带回去吧,估计,再多耽搁几分钟,他会宰了我的。”

倪珈轻轻蹙眉:“哪有那么夸张?”

“啊,不管,回去啦回去啦。”秦景推着倪珈就往外边走。

只是,这一出店,又遇着了熟人。

倪珈看到宁锦月迎面走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郁闷,好不容易跑来澳门,可以和越小泽童鞋手牵手到处玩的,结果,又要委屈他做地下恋人了。

第二反应才比较正常,哎,宁锦月这人,真心给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不过,这次宁锦月竟然是和,柳飞飞在一起的。

她看到倪珈的时候,也很惊讶,还特殷勤地上来打招呼,热情程度让倪珈浑身起**皮疙瘩:“倪珈,好巧哦,没想到你也来澳门玩了。对了,你住哪个酒店,改天约了一起玩?”

倪珈很直接:“待的时间比较短。”

宁锦月也特直接,见倪珈淡淡的,没啥表情,还笑嘻嘻地说:“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过一次完美的合作吧,我还把你当做搭档呢。”

倪珈淡淡一笑:“是吧?”

宁锦月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和她多讲话的意思,又给秦景打了个招呼,柳飞飞也规规矩矩地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分道扬镳。

车开到酒店后,秦景说和尹天野约好了要出去,便没有下车。

倪珈回到房间时,越泽刚刚洗完澡出来,裹着深蓝色的浴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倪珈诧异:“有那么热吗?”

“刚才和天野去打网球了。”越泽说完,目光落在她手中一小个正方形袋子上,很阴险地明知故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买的什么?”

倪珈这下才微微有些脸红,搓着手指,不做声。

越泽瞥一眼她略显窘迫的小脸,心里暗暗发笑,表面上还装作不明所以,很好奇的样子,纳闷地问:“买的什么?”

倪珈条件反射地手一背,把袋子躲在身后。

他已经一步上前,长手往她背后探寻。手臂牵动浴袍领子,清新的薄荷香皂味,带着男人特有的香味,在倪珈面前萦绕,她神思一动,突然有种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她这一分心,他已经微微倾身,手探进纸袋里,把那一小团棉柔滑腻的触感,捏了出来。

手中是两小块布,几段细细长长的绳子。

越泽握着那两小块,这种不盈一握,丝丝滑滑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他目光缱绻,看她一眼,觉得,如果她穿上这个,一定是,

海蓝色的,有一种冷静的性感。

如果她穿上这个,一定是,绝色。

他心跳有些紊乱,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心底的燥热,表面上,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就买了这么,点儿?”

倪珈总觉他话中的那个“点儿”另有含义,所以别着脸,不看他,胡说八道:“布料少,便宜。”

看她窘迫地垂着眼帘,小脸已经红得要发烫了,越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可趁她没看见,又很快敛了笑意,煞有介事地说:

“倪珈同学!”

“啊?”倪珈听他突然变了语气,很严肃的样子,她立刻抬起头来,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

他极轻地拧着眉心,这是他认真的预兆:“你不觉得……”

倪珈心里已经开始脑补,你不觉得太暴露了?太风情了?太各种了?

他镇定自若地问:“你不觉得,买了新衣服,应该试一下给我看吗?”

“哈?”倪珈差点儿厥倒,这才知他故弄玄虚在逗她,小小地愤愤,“不是给你看的。”

听她这话,他眼瞳微敛,勾勾她的下巴:“不给我看,那你是准备给谁看的?”

“自己欣赏不行啊?”倪珈白他一眼,走开。

“那当然行,”越泽追上去,搂住她的腰,重心半压在她身上,笑,“可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还是一起乐吧。”

倪珈瘪嘴,不理他,只是,突然想起秦景的那句话,莫名又脸红了,还他一句:“乐你个头。”

两人正笑闹着,门铃响了。

“或许是秦景。”倪珈拉开他的手,跑跳着过去要看门。

可走过去,刚要拉门,目光往电子视频窗上一扫,就见走廊里站着的,是宁锦月?

倪珈:……

越泽淡淡一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去,杀了她们。”说着,就往门口走。

倪珈赶紧拦住,低声道:“不许出去,不许曝光的。”

越泽看她半晌,有点儿无语:“于是,我又要变成你的地下情人了?”

倪珈很是不惭地点点头:“委屈你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说着,就把越泽往房间里边推。

越小泽很硬气:“不去!”

倪珈珈很悲催:“哎呀,求你啦,就躲一会儿!”

越小泽很郁闷:“哼,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倪珈珈很捉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是故意气我的!”

越小泽很坚定:“不管,我很委屈。”

倪珈珈很想哭:“是我对不起你好吧,是我委屈你啦,你就忍这一小会儿嘛,我补偿你好了,求求你了,躲起来吧!”

越小泽很淡定:“那你要穿比基尼给我看。”

倪珈珈很凌乱:“你欺负人!”

越小泽很执着:“是你先欺负人的。”

倪珈珈很无奈:“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qaq。”

越小泽很满意:“哈!”

然后,乖乖进房间了。

居然敢敲诈我?整不死你?

倪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过去开门。

开了门,她并没有让宁锦月走进来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没有那么巧,宁锦月一定是查了什么,才过来。

可宁锦月也不管她拦在门口,直接绕了进来,随意扫了一眼房内,问:“你和秦景一起住套房,还真是关系亲密呢。”

房间是尹天野和秦景订的,而这间,整好是以秦景的名义,所以,宁锦月误解了。

但很好,倪珈不用解释,更不用担心了。

宁锦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着。

倪珈坐在一旁,不管她,也不和她说话,兀自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倪珈,”宁锦月放下水杯,开门见山地问,“要不,你和我们宁家合作吧,大家都是在能源设备这同一个领域的,强强结合,才能控制市场;互相争斗,只是两败俱伤啊。”

倪珈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你的意思是,和你们家一起打垮宋家?”

宁锦月灿烂一笑。

倪珈也笑:“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说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或许宁锦月是特意跟踪她过来的,以为秦景和她住一起,而在楼下,看见秦景离开了,才跑来单独说这些,还真是,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怎么不可能?”宁锦月追问,“难不成,你还把宋家的人当做亲戚?”

“跟这个没关系,”倪珈喝着水,慢吞吞的,“而是,现在,我讨厌这种斗来斗去的事情。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还真是,”宁锦月见她很没兴趣的样子,立刻换了脸色,哼哧一声,“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说罢,人已经起身,傲慢地往外走:“再见了!”

倪珈看着她突然离去的背影,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倪珈喊越泽出来,皱眉问他:“我觉得,宁锦月怪得很,居然问我这种事,真搞不懂她脑子是怎么转的?”

越泽坐在她沙发的扶手背上,手指拨弄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他牵动唇角,似乎是笑着,可是眼眸却有些凉:“她来找你,重点不在这儿。只是障眼法。”

“什么意思?”倪珈疑惑看他。

越泽刚要说话,倪珈的电话响了。

听了那边宁锦月的话,倪珈放下电话后,也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倪珈看了一眼沙发上陌生的包包:“宁锦月说她的包落我这儿了,要我给她送到1824房间去。”

越泽微微勾唇,眼眸更暗。

倪珈已经好奇,仰头问:“你刚才说的重点是什么?”

越泽抬起食指,敲了敲她的玻璃杯:“这里。”

倪珈愣愣,猛然间明白:“你看到她往这里面放东西了?”

“嗯,”越泽淡淡的,末了,看着她,神情有些古怪,“我看了一下药片落水时的反应,应该是,类似,情药的东西吧。”

倪珈:……

越泽见她傻了,摸摸她的脸,很温柔地笑:“乖,别怕,有我在!”

倪珈:……

你淡定个毛线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半妙人。小妖不是仙 暖叶sora 妹纸的地雷,吼吼~~~~

对了,

偶昨天做梦梦见珈珈得血癌了,吓死偶了......

☆、chapter 47

“咦?你怎么了?”越泽见她已经石化,继续诧异地摸摸她软乎乎的脸蛋,又连声安慰,“有我在,你怕什么?”

倪珈无风自凌乱,极度无语:“为什么有你在,我就不怕啊?”

越泽稍稍抬眉,一副你难道不明白的表情,继续:“因为,如果你难受得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啊?”

他说这话时,语调认真有点儿随意,那表情很是耐心又善解人意,简直就是一个委屈自己为她牺牲奉献的好人啊。

末了,又怀疑地加一句:“你不会是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我当然明白,可是……”倪珈别过头去,脸颊发烫起来,可是你不想别的方法解药,一上来就这么淡定从容地讨论那啥啥,你是故意的吧?

倪珈咬咬牙:“你!”

越泽看她一眼,很端正:“准备好了,有什么吩咐?”

这话的外延与内涵,真是……

“准备好什么?”倪珈有点急了,“都是你,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越泽敛着眉心,很认真很规矩的听话模样:

“是你说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出来。你看,我多听你的,还不快点表扬我。”说着,漂亮的脸凑过去,手指在自己脸颊上点了点。

倪珈直接把他挥开,脸红彤彤地怒了:“如果她是下毒要杀死我呢?”

“杀你倒不至于吧?”越泽很有信心的样子,“而且,我认得出好几百种药入水时候的反应。”

他说着,又忍不住摸摸她,很是宽慰地说:“你放心,我很确定,那个,就是情药。”

倪珈:……

这种安慰劝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所以,现在她应该庆幸得感激涕零了吗?

倪珈赶紧躲开他的手,一股脑儿窜到沙发的另一端,远远拉开和他的距离,警惕地看着他:“你,离我远点儿。不许再碰我了。”

“这句话,”越泽摸摸下巴,思索着点点头,“过会儿,应该会由我来对你说的。”

倪珈:……

难道,难道等药性上来了,她就会扑到越泽身上去,上下其手,求蹂躏???

“但是,我是不会对你说的,也不会对你那么残忍,”越泽夸张地一笑,笑得眼睛弯弯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受折磨呢?”

倪珈咬牙,发誓死也要忍住,这么丢人的事,她才不要。

越泽已经坐进椅子里,拿起书淡定自若地翻看起来,还自言自语地微叹:“哎,没想到,会这么快。”

倪珈全身都紧张了起来,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么快”指的是什么了。地下恋情才1个月就那啥啥,确实是太快了啊。

她忐忑不安,偷偷瞥越泽一眼,他居然又换了淡漠的神情,完全是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地看书去了,果真还是真放心的,还是,他很确定今天最终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有条不紊地等着她过会儿受不了了,自动扑上去?

这种男朋友真是不要算了!

可倪珈现在也没闲工夫考虑男朋友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身上,她抱膝坐成一团,咬着手,高度集中地关注自己体内的变化。

越泽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挪开,这才从书中抬眸。

看她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紧张又窘迫,不安又忐忑,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不禁唇角轻弯,清亮的眸中闪过一点轻快的笑意。

只是转瞬,又忍住笑,换了无动于衷的表情,垂下眼帘,假装看书去了。

倪珈拧着眉毛,缩在沙发上,十分纠结苦闷。

根据她的经验推断,按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不出二十分钟,她绝对会失去理智,跟发情小狗一样,在越泽身上乱摸乱蹭,把他扑倒;如果不能一次性扑倒,那她绝对会失心疯,说各种勾魂的话,摆各种妖娆的姿势。

就像以前……

倪珈心里突然一个狠狠的咯噔。

上辈子的有些事情,她逼迫自己刻意去忘记,可这一刻经过如此深刻的提醒,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了。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状况很可笑,这样轻轻松松地谈恋爱是想怎样?

以为重生就等于是新生吗?其实不是。

换了一个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身体,可那些记忆呢,还有她的心呢,其实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破碎不堪。

在越泽和倪珞眼里,她或许还只是一个性格倔强,很需要关爱,又简单又会耍心机的小女孩;所以她不知不觉地让自己往这个方向去靠拢,似乎用示弱这种方式骗来的温暖和谐会多一点。

可是,就算想忘也不能忘记,她其实是一个被苦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人。

有些过往,不想起,不代表它不在那里。

原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有个重新的开始了,可偏偏漏掉了她自己,真是自欺欺人啊。

但是除了自己,她似乎还想欺骗一个越泽。

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看到她那种不知羞耻的样子,那代表着她可怕的过去,她绝对不能让任何看到。

她很快想出了解决方法,去浴室,把自己泡在冷水里,还要往水里加上很多很多的冰块。她最怕冷了,一定会克制住的。

倪珈脸色不好,起身走向冰箱,她一动,越泽的目光就挪了过来。见她开冰箱,把冷柜里的大冰块全部搬了出来,放在冰桶里,越泽奇怪了,问:“拿那么多冰干什么?”

倪珈很严肃地揪着眉毛,没什么精神地叹气:“我要和这个药作斗争。”

“所以呢?”越泽狐疑看她。

倪珈:“我要在浴池里放满冷水,还要加冰,再把我泡进去。”

越泽愣了愣,她不是最怕冷的么?

他迟疑的瞬间,倪珈轻轻咬唇,什么也没想,转身走向浴室。

见她动了,越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从椅子里起身,扔下书,声音里稍稍带着一点儿少见的急:

“你还真去啊!”

他几大步过来,从她背后环住她,把她箍着紧紧的,一步都再动不得,“不怕冻感冒了?”

倪珈默然,适才越泽抬头的一瞬间,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时间过去十分多钟了,但她一丁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甚至不曾感到轻微的口干舌燥。

而认真一想,如果她真吃了什么,他就这么淡定?

倪珈怀里抱着一桶冰,桶盖没合上,白色的冷气源源不断溢出来,降落在她光露的小手臂上,汗毛倒竖,冷得有点儿痛。

心里也冰凉冰凉的。

这个腹黑又残忍的男人,居然给她开这种玩笑?

她立在原地,静静抱着冰桶,咬着唇,一动不动。

他在她背后,看不见她此刻悲怆到愤怒的表情,说着话的同时,似乎是感受到倪珈的手臂被冷气浸得冰凉,赶紧把冰桶抽出来放在一旁,又把热乎乎的手心放在她手上搓搓搓,帮她产热。

可倪珈任他捣鼓了几秒,突然之间,眼瞳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抬起,屈膝,压下,倾身,

一个过肩摔!!!

越泽生平第二次,再次被身边人暗算。

他怎么也没料到倪珈突然之间会来这么狠烈的一招,毫不防备地就被她牵扯着腾空而起,重心完全不稳了。

眼看着就要被她摔出去,可他也不是毫无底子的,反抓住她的手臂,翻身一跃,这才稳稳站好,面对着面,把她的双手扣在她背后,把她死死箍在怀里。

她力气比不过他,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

倪珈咬牙,也顾不得他是她男朋友了,抬起膝盖,狠狠一脚就朝他下面撞过去。

越泽极其短暂地一愣,瞬间灵巧躲开。

与此同时,他握住她的肩膀一转,扣住她的双手一拧,轻而易举地给她换了个面,再次从背后困住了她,一手掐着她别在后面的双手,一手将她拦腰抱着。

人还凑在她耳边,扬着眉,有些不可置信:

“你还真敢踢啊?怎么,这辈子的幸福不想要了?”

还在这里讲玩笑话???

“就是要踢你这个骗子!”倪珈挣扎,气得脸真全红了,“你放开我!”

“不放。”他歪头,抵着她的脸,定定看着她。

倪珈心里满满的全是铺天盖地的愤怒,气急败坏地骂:“混蛋!混蛋!越泽你这个混蛋!我真生气了,你放开,不许你碰我!”

他狠狠地怔了怔,这才察觉到不对,垂眸一看,见她眼眶都红了,还带着零星的泪雾。这才知是真的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他不免心中一紧,适才轻松玩闹的笑意瞬间全无,低下头,轻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个来开玩笑逗你。只是,当时觉得你愣住的样子很可爱,你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都想多看一会儿,就忍不住多骗了你一会儿。”

“对不起啊,我好像,不是很会处理这种事。除了抱你,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亲昵;没有开过玩笑,也不太知道开玩笑的尺度和分寸。”他说着说着,越来越尴尬,手足无措地扯扯唇角,

“我这种清淡冷漠的个性,很不讨女生喜欢吧?不改变,像以前那样,怕你觉得我这人无趣又无聊;想要做点儿改变的尝试,又好像把握不住尺度。这种事情真是,”

他无奈地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怎么这么难?”

倪珈一动不动地听着,心里最初的羞愤和怒气渐渐消散,归于平静;只剩下复杂的思绪万千,和一点儿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事情,这个玩笑其实也触不到她的雷点;可是越泽他不知道啊,所以他其实也没错,而且他这种故作轻松的尝试也很窝心。

只是,就好像命运刻意在他们之间放了一层隔阂,虽是有情,虽是无意,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地卡在了倪珈心里。

他能这么刻意地扭转自己的个性为她转变,她很感动,觉得就像自己为他刻意转变一样,算是有个温馨默契的回应。

可她仍不免怀疑,他私底下在安静的时候,会不会也像她这样反省,觉得这种刻意的迎合有些虚假,遮盖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人前一个模样,彼此面前另一个模样,真的是可以长久的吗?

倪珈闭了闭眼,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她的过往不是简单的解释就可以让人清楚的。但可以清楚的是,现在的温暖,还是贪心地想多要一点,不放入感情地去索取,算是不厚道还是……

倪珈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去再想这些烦心事,某人还抱着她等待她的回应呢。

她竭力撇开乱七八糟的咋念,瘪瘪嘴,哼哧一声:“真是的。你不是很厉害?没有你越三哥学不会做不了的事情吗?真笨,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你都不知道。”

他又是无奈一笑,挨住她:“不生气了,好不好?”

既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又要给自己补足面子,其实很简单的。倪珈说:“那你要做点儿什么补偿我。”

越泽蹙眉想了一会儿,说:“那就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倪珈:……

他说他是个无趣的男人,这话还真是一点儿没谦虚。

越泽见她不说话了,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又说:“那这样,我欠你一个条件,以后任何时候你想用来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这样好不好?”

倪珈想了想,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好吧,我不生气了。”

越泽这才释然一笑,眉宇间淡淡的严肃彻底消散,不禁把她搂得更紧。

倪珈偎着他,没有扭头:“不过你也真是的,居然能想到这么稀奇古怪的说法。”

这时,越泽的眼瞳才渐渐暗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

宁锦月确实往倪珈的水里放东西了,只不过是小半块维c片。他当然不会认为,宁锦月大老远跑来澳门,很可能还跟踪了倪珈,结果就是为了给她补充维生素?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确实准备放什么东西的,可中途被谁换掉了。

想要知道她原本意图放的药和换药的人,方法很简单。只要查查1824住的谁,刚才有谁进去过。

#

此刻,宁锦月正躺在酒店楼下的游泳池旁,戴着墨镜,穿着比基尼晒日光浴。

今天的心情真是好,她已经吩咐人等倪珈进去了就把门反锁。待哥哥和倪珈生米熟饭了,一定会气死莫允儿的,再把房间里摄像头的视频送给越泽,她就不信越泽还会对倪珈好。

妈妈还交待她说什么要想方设法,先把倪珈骗到周围没人的地方,再让藏在附近的好几个帮手们迅速把她绑上车带走,确保万无一失,妈妈真是……

这什么年代啊,还演香港电影?

宁锦月不屑地抬了眉,倪珈不是傻子,她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跟着走?而且,那么多人绑着不怕被人看见啊?

还是她自己想的方法好,简单又便于操作。

不过妈妈想的几套策略都还是蛮不错的。

哥哥和倪珈在不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击倪家的人,而且不能让倪珈和越泽在一起。

最理想的状况是,哥哥和倪珈迫于各种原因在一起了,那倪家华氏的一部分就会随着她进入宁家,至于婆婆小姑子和老公对倪珈怎样,嫁过来的人也只有忍受着了。

当然,蒋娜和宁锦月都知道,这纯属概率万分之一的yy,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就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好在现在的倪珈和倪珞还不够成熟,多给他们制造几次大灾难大障碍,就足以搅乱他们的心性。比如倪珞这样冲动的少年,如果知道他的姐姐受了欺辱,会不会一气之下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又比如倪珈这样护短的姐姐,如果知道有人算计她的弟弟,会不会一时失去理智?

不论如何,只要是为了打击倪家,一切简单的复杂的合理的荒谬的,都要用上。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个是压垮这对姐弟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宁锦月并没有想那么多,蒋娜说的那些厉害理论关系,她一点儿都没兴趣。她只希望倪珈能和除越泽外的其他男人扯上点儿分不清的关系。

她真想知道,如果越泽知道了,会怎么看倪珈。只是笑容还没有笑开,手机铃声响了,是一条图片短信。

打开一看,她差点儿没有厥倒,莫允儿和她哥抱着在床上滚是怎么一回事?

宁锦月“腾”地从椅子里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莫允儿的电话来了,不无炫耀和嚣张:

“忘记告诉你,我偷换了你的药。对了,麻烦你告诉你妈妈一声,这么拙劣的伎俩,她是怎么在商场混了那么多年的?不过也要麻烦你帮我谢谢她,就说托她的福,我和她的宝贝儿子过得很*呢!”

说罢,都不等宁锦月回应,就咯咯笑着挂断了电话。

宁锦月站在波光粼粼的游泳池边,脸色阴沉得要下暴雨,摁着电话打回去,已经是关机。倪珈没有吃掉那份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偏偏莫允儿却和她哥滚床单去了。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打死她也没想到,莫允儿会跟来澳门啊?

哥哥过来分明是有要事在身的,怎么会把莫允儿带过来?如果是她自己跑来的,那说明她一早就怀疑蒋娜,还把宁锦年的行程打听清楚了。

宁锦月慌了,这下闯了大祸,一定会被妈妈骂死的,早知道听妈妈的话了。可关键是她现在都不能上去和莫允儿对质,不然哥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再经莫允儿一撺掇,肯定和家里的关系闹得更僵。

宁锦月焦灼不安地站了半刻,最终还是裹了袍子,决定先上楼,等情绪冷静下来再给妈妈打电话汇报情况。

可是,一弯过走廊,迎面就撞上几个毫无表情的黑衣男人。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想人家也跟着走。宁锦月烦闷,刚要斥责,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忙转身要跑。

几人快步围上来,沾了高浓度乙醚的湿毛巾一捂,她挣扎不得,就昏迷了过去。

他们身材高大,面无表情围在一起,黑色的风衣挡着,竟把宁锦月遮得严严实实,队形整齐地走了。

宁锦月是在好几个人粗暴的揉捏中清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衣袍散开,几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正在她只穿了比基尼的身体上乱揉,甚至在她布料的三点之处□。

而带她过来的黑衣人则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宁锦月吓得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后缩着要跑,可四五个男人抓着她,她哪里逃得了?反而让这人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她被他们粗糙的手掌磨得全身都痛,一想到他们要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吓得几乎想死。

她是宁家的大小姐,还没谈过恋爱,初吻都没有过,怎么能被这群不知从那个垃堆里拉出来的男人xx?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妈妈和我哥哥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宁锦月连哭带喊,但周围一个男人突然拧住她的嘴,拿着一瓶水便往她嘴里灌,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水肯定有猫腻。

拼死了抵抗,却连连呛声,只能发出几丝哀嚎的呜咽。

宁锦月伏在这些男人们身上,阵阵咳嗽,这才发现对面竟然架着一台摄像仪。她浑身一震,难道,她被灌了情药,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发情和这群猥琐男人交欢的场面要被拍摄下来?拍下来干什么?

“不要!!!”宁锦月惨叫一声,使劲全力往外挣脱,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好几双男人的手在她身上身下粗暴地揉动着,宁锦月心里铺天盖地全是羞耻与绝望,愤恨与不甘。

她处于极度的深深的恐惧之中,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过一会儿失去自我,在这群人身下放浪求欢的下/贱模样,也不敢想象她被这四五个龌龊的男人进入之后,会是怎样一副脏乱不堪的样子。

“不要,救命啊!救命啊!”宁锦月放声大哭,害怕得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不要,不要!”这一刻,她放下了以往所有的骄傲,不顾一切地祈求,

“你们想要什么,车房子还是钱,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这句话似乎真的有了效果,周围的人突然间不知为何,在她身上游走的手一时间全部松开,宁锦月如蒙大赦,慌忙拿袍子裹住自己,又求:“有解药的是不是?给我,快给我啊。”

门开的声音。

宁锦月一愣,这才知不是自己的央求起了效果,而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来了。

她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位黑衣男子拉着门,而从外面进来的那个人,正是……

越泽?

宁锦月一下子像看见了救星,哇地哭出来,眼泪汪汪地就扑上去:

“越泽哥哥,救我!”

可几个黑衣的男子往她面前一站,挡住了她前进的去路。

宁锦月大惑不解地朝越泽看去,这才看清,那个一贯不冷不热,清淡凉薄的越泽,此刻脸色沉冷,俊朗的眉眼之间全是阴鸷的冷意。

她站定,内心蓦然下沉。

叫人绑她过来的,是越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我是风清扬 宅媽 陈小嘉 过往烟云dh 奋斗姐 的地雷,嘿嘿(*^__^*) 嘻嘻……

48-51

☆、chapter 48

宁锦月拿袍子裹住自己,却止不住浑身冰凉,她紧紧盯着越泽,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点儿表情变化,可始终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像是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

“害怕吗?”

要不是他眼睛里无边的寒意,宁锦月会误以为这句话是关心,可即使知道他或许是随口毫无真心的一问,她还是忍不住拼命地点头,委屈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越泽面容冷硬,没有丝毫的动容,只道一句:

“刚才给你喝的那瓶水里,放的是维生素。宁锦月,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维生素?

宁锦月怔住,陡然间明白,原来当时房间里还有越泽,他是和倪珈一起来的,而他之所以藏起来是因为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不想见人的事。

他竟然为了倪家那个贱女人找人来羞辱她?

宁锦月遭遇双重打击,悲愤交加地扑上去:“你就为了她这么对我?这么羞辱我?越泽,你就为了她不惜和宁家交恶?越泽你是疯了,她到底哪里好了?”

周围的人拦着不让她靠近越泽,可越泽瞟了他们一眼,随从让开。

越泽上前一步,朝她走近。

宁锦月半刻前还情绪失控要冲上去和他理论的,此刻却被他冷桀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做声。

“宁锦月,特意找你来,只是想当面跟你说一件事。”越泽在她面前两三米处站定,隔着长长的距离,眸光冷清,语气平静,“倪珈是归我保护的人。”

他语调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毫无起伏,却透着一股更加可怕的威胁与命令:

“所以,不管她在哪儿,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不然,我一定会让那个人明白,后果这两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锦月死死咬着唇,眼泪仍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她知道,越泽只是吓唬她的,他不会给她灌药,也不会叫这些人羞辱她。以他长久以来受到的家庭教育,他不会对任何女人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她很确定。

可是,他向来不愿和女人牵扯的,不管好的坏的。这次为了倪珈,他竟然找人搞这么一出戏来吓唬她,把她吓得到了现在还不停地发抖。

她嫉妒得发疯,怨恨得发狂,声音嘶哑得像一个绝望的老妇人:

“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杀了我?”

她这种负气的叫板在他看来,毫无细想的必要。

“看情况,”他眼睛漆黑得没有一点儿亮光,像是要把人吞噬,“不管任何人对她做什么,我都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宁锦月盯着地面,怎么都不说话了。

“这事是谁让你做的?”

宁锦月心里一抖,却没表现出来,死撑着说:“是我自己讨厌她。哼,也怪我笨考虑事情不周到。如果我哥和我妈出手,倪珈现在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越泽冷冷看她,停了半刻:“今天是失败的第一次,我暂且放过你。不过,考虑到你这种不知好歹的性格……”他的话断在了半路。

他什么意思?

宁锦月抬头,泪眼朦胧看他,只觉得水光中对面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冰冷的脸色似乎更加冷了。

他不说话了,似乎是懒得,转身就走了。

而小明同学走上来,脸色紧绷,声音粗犷:“难保你接下来在澳门不会捣乱,我们会马上送你回b市。当然,在我们老板离开澳门之前,我们会查各个渠道的入境资料,如果看见了宁小姐的名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宁锦月嘴唇几乎咬出了血,还是一声没吭,一时间她心里突然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了,头脑空空地立了半晌,最终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走了。

#

越泽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经过倪珈的房间时,看到门缝里柔和的灯光,忍不住驻足。

轻手轻脚地走去,试探着摁了一下房门把手,没锁。

他极其轻缓地推开门,就见果不其然,虽然是开着灯,倪珈已经睡着了。她侧着身子,抱着蓬蓬的枕头,小小一团缩在松软的白色被子里。

睡梦中她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安静,可细细一看,怎么都透着一种淡淡的愁绪,竟不像白日里在他身边时轻快自在的模样,反倒像是回到以前,那个虽然笑得自信灿烂却总带着一点儿隐忧的女孩。

他不禁蹙眉,不知道她是不是沉入什么不好的梦境,更不知道她只是今天如此,还是每夜都这般不安宁。

他凝视她半晌,最后还是轻轻关了灯。

第二天倪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走进客厅,没见越泽,倒是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字迹有力:

“临时见朋友,晚上可能会迟到;记得一定要吃点东西。

——泽”

倪珈收好字条,离傍晚的沙滩派对还有一段时间,吃点儿东西也好,便叫了客房服务,一边吃迟来的早午餐,一边听音乐。

一边心里默默开始盘算。

宁锦月来了,柳飞飞来了,而柳飞阳也在澳门,或许宁锦年来了也说不定。

而今晚,澳门地产界大亨孙家的长继承人孙哲,将举办一场大型的沙滩派对。

照这么看,只怕莫允儿甚至宋妍儿都来了。原因很简单,她倪珈都能盯上孙哲,其他人又哪会那么傻放过?

孙哲接手孙家地产后,孙家在地产这个领域的发展是其次,反倒是对内地很多个潜在发展行业很感兴趣,暗中收购了很多不同规模企业的散股。

倪家华氏的散股,这十年来有渐渐集中的趋势,其中有8%聚到了孙家手里,算得上是大股东了。但同时其他一些家族,包括宁家宋家的散股也有被孙家部分购买的迹象。这就说明,孙家有意拓展其在内地各个领域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虽然孙家或许没有其他不轨的意图,只是想成为大集团董事会中有发言权的角色,但倪珈担心这个消息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或许也会瞄上孙家手中的股份,会跟着过来争抢。

而考虑到倪家手中仅有的45%股份,她认为还是从孙家手中把这些股份买回来比较好。而且越早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宁锦年莫允儿和宋妍儿都来了,那就说明他们都想把自己家族的股份收回去。

只要这几个人一碰头,每个人都会对一个事实心知肚明,那就是孙哲手上同样有对手的散股,那此番过来争夺的目标又要扩展增大了。

所以,一切都在于抢占先机。倪珈暂且不想去抢宋家或者宁家的东西,只要把倪家本来的守卫好就行。而且,这些股份也不是轻而易举你想买人家就卖的。

孙家长年累月收购到了一定的规模,肯定不会轻易出售,可好在倪珈知道,孙哲有一个特殊的兴趣爱好。

想要夺人所有,必先投其所好。

倪珈最近胃口不好,在餐桌前坐了近一个小时,也只吃了几口沙拉。想起这几天越泽催她吃饭时的样子,又强忍着多吃了几口,才去泡澡。

她洗完澡出来,换上了比基尼,对着镜子照了照。现在她的身材还是挺好的,胸部不是特别的饱满,但也算丰盈。臀部一般般翘,但胜在腰肢纤细,背脊流畅,自上而下有种s形的蛊惑,且脊沟很深,更加性感。

最加分的,还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莹润白皙,纤细顺滑,看着就让人想……

倪珈微微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大大的透明的方形白纱,从左侧腋下穿过,再在右侧的肩膀上系了一个结。

纱巾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右侧还是长长的开口,只怕风一吹,白纱就会翻飞了。

倪珈想了想,不知道越泽如果去到沙滩派对,看见她穿着比基尼,海风吹起白纱什么都遮不住的样子,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忍不住笑了,撤掉白纱,换上一件贴身的细细长长的薄衬衫,白色的衬衣很薄又透明,长度也只堪堪遮住腿根,但比之那条白纱,总算是少了很多的风情味。

倪珈又拿发簪随意挽了个髻,这才下楼去了。

穿过欧式古典的长走廊,走到大型游泳池旁的人造银色沙滩上,倪珈才庆幸她没有系那条白纱。

因为在这群陌生的人中,她很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澳门的宋妍儿。

穿着红色的比基尼的宋妍儿,就系着一条薄如蝉翼的方形白纱,甚至和倪珈之前系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从左腋下穿过,在右肩上打结。

夜风从远方吹来,吹飞了白纱,像翅膀一样飞舞,她只穿着比基尼的好身材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无遗。

当时,沙滩上正播放着《my dilemma》的背景音乐,宋妍儿的笑容至始至终的轻快自信,和以前的那个宋妍儿差别更大。倪珈这才发现,似乎每见她一次,她都变化一次。

宋妍儿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不漂亮的,走到哪儿都是发光体,倪珈一眼就看到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宋妍儿很亲密地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笑脸盈盈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

那个男人似乎是澳门本地的,和在场的很多人都很熟,宋妍儿跟着他礼貌得体地给人打招呼寒暄。

走了几步,她看见了倪珈,对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就朝她走过来了。

在倪珈面前,宋妍儿虽是笑着,但灿烂度收敛了一些:“珈珈,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

倪珈避而不答,转移话题:“看来你也是有备而来的,”她往那个男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孙理吧?”

风流翩翩,举止儒雅,几乎和在场大部分的人打招呼还得到积极的回应,除了这个派队的主人孙哲,就只有他弟弟孙理了。

“你果然一直都很有眼力。”宋妍儿半真半假地夸赞,但脸上明显的得意是掩饰不住的,“你觉得怎么样?这个男人比宁锦年如何?”

“我一向不评价别人的男人。”倪珈慢悠悠地喝着香槟,睨她一眼,“妍儿,如果你只是为了和莫允儿比男人,这样下去,你的生活其实是一天到晚都围着她在转。”

“她凭什么跟我比?”宋妍儿不太开心地挑眉,“我只是走我的路线,顺带地俯视她一下。”

“你的路线是……”倪珈顿了顿,一点儿不避讳,“和孙理上床?”

宋妍儿脸色一僵,审判地看着她,不知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倪珈耸耸肩:

“不好意思,我也做过一些功课。他能带你出入这种场合说明有点儿利益关系,而我听说孙理挺好色的,所以不难猜。不过我或许应该提醒你一下,有人说他在那方面怪癖挺多的,你最好还是早点儿脱身吧。不然下次估计穿不成比基尼了。”

她来之前,把孙哲孙理两兄弟的习性和癖好彻底地研究了一遍,发现的可怖之处还不止这一点两点。真让她怀疑,这一对变态是怎么把孙家的产业经营得那么好的?

听出倪珈的话里似乎有淡淡的讽刺,宋妍儿脸色白了,不轻不重地回击:“外面说这些话的,不过是见孙理这男人那么好那么优秀,酸葡萄而已。”

倪珈弯了弯嘴角,不予置评。

宋妍儿接着轻轻哼笑一声:

“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他从我这儿占便宜,又怎知不是我从他那儿得好处呢?我算是发现了,男人就是用来利用的。如果能长期利用,那当然是最好;如果是短期的,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样洒脱点儿。你怎么就知道最后盈利的不是我?”

倪珈点点头,表示赞同:“嗯,是的,你这样漂亮,不好好充分发掘了来利用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宋妍儿皱眉,总觉得她这话哪儿怪怪的,像是在不赞同地嘲笑她,偏偏字面上又揪不出一点儿错处,听上去还挺由衷似的。

她真讨厌她这张嘴!

不过她也习惯了,随意问:“珈珈也那么漂亮,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呢?或许这脾气要改一改了。”

倪珈本想回击,但懒得了,所以笑笑了事。

宋妍儿见她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实在纳闷她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表面上笑了笑:

“不用你操心,我和孙理是互利共赢的,而且这个想法还要多亏了你呢!”

倪珈抬眉:“我?”

宋妍儿继续:“不是你告诉我,说莫允儿就爱抢人的东西吗?尤其是男朋友,更可况孙理比宁锦年要好些吧。至于孙理,是个不差的女人他都看得上。”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倪珈挑起的细眉稍稍落下,宋妍儿竟然想把孙理和莫允儿凑成一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想让孙理玩弄莫允儿?而她就为了报复莫允儿,把自己搭进去和孙理混在一起,这女人是疯了吧?

或者其实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宋妍儿避重就轻了?

宋妍儿说完,似乎觉得倪珈的反应不太热烈,皱了眉:“珈珈,你真以为自己是置身事外的?莫允儿也是你的敌人。”

倪珈拨弄着指甲,说得很轻松:“可是,我比较喜欢在一旁看着你们表演。”

宋妍儿无语,瞪她半刻,狠狠一笑:“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宁锦月准备给你下药的,结果她又笨又自以为是地搞砸了,药被莫允儿换掉,那对贱男女搅在了一起。蒋娜这下是被莫允儿给气死了。”

倪珈一愣,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事儿,这么说来,越泽其实应该看到了宁锦月的小动作,可他却瞒着她替她处理了。从那之后就突然消失的宁锦月,难道是越泽做了什么?

倪珈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种什么感受。

有种陌生的安全感,觉得有人悄无声息地替她摆平所有事情,是一件舒心得叫人沉醉的事。

可又有点儿害怕,这样的沉醉很危险。怕他这样默默在身后保护她,会让她渐渐失去了对危险的嗅觉。哪天他一离开,她失去了保护罩,就会伤得更惨。

倪珈心不在焉:“你不是说蒋娜想利用你们两个吗?看来莫允儿和你一样不相信蒋娜,你的这个对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啊。而且你就是受了这个刺激,想借孙理的手,拆散宁锦年和莫允儿?”

宋妍儿笑了笑,没回答。

心里却在想,莫允儿能和她比?不过是一时的侥幸罢了!至于宁锦年,她当然一定会抢过来。

宁锦年和莫允儿发生关系的事并没有让她多心痛,反而让她很畅快很激动,毕竟,有什么比抢人家把握在手的更好呢?莫允儿在宁锦年身上已经投入了如此多的成本,到时候失去了才更痛心更可惜吧?

正想着,她的视线里竟然就出现了宁锦年和莫允儿的身影。

宁锦年露着上身,一条青色的沙滩裤,而莫允儿穿着红色的比基尼,外边再无遮拦之物。那比基尼和宋妍儿穿的居然是一模一样同一款。

莫允儿挽着宁锦年,特意朝这个方向走来,身子紧紧贴着他就像连体人似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得意和炫耀。下药那件事,是她故意告诉宋妍儿的,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自己有多多厉害多能耐。

可她没有从宋妍儿脸上看到任何的伤心和失落,因为宋妍儿只是无意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未做任何停留,甚至在他们走过来之前就转身去挽孙理的手了。

而孙理扭头看着宋妍儿,还连连微笑。

莫允儿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宋妍儿真不喜欢宁锦年了?竟然还勾搭上了孙家的公子,这场派对的小主人?

那个叫什么孙理的,果然是流连声色场的,相貌举止都是极好,莫允儿恢复平静,眼神开始直勾勾地往孙理的方向追。

就连宁锦年看到宋妍儿时,脸上也有明显的诧异。一个追在你屁股后面好多年的女孩,不久前说不喜欢你了,这是听觉上的一回事;可短短几天就和别的男人成双入对甜甜蜜蜜,这是视觉上的另一回事。

有种冲击的震撼。

宁锦年多看了宋妍儿几眼,她身上白纱撩动,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偶尔翻飞露出一角,更显撩人的性感。白纱飞舞又贴合,这种半得不得的感觉,比莫允儿这样直接穿着反而更有勾人的魅惑力了。

倪珈将这两人的表情都收入眼里,暗想今晚一定好戏连连了。

她微笑着转身去了沙滩一角的临时小赌场,见其他几个桌子上都没了人,大部分人都围到了某一个桌子旁。

人群还算宽松,倪珈毫无费力地挤了进去,就见尹天野坐在赌桌前,淡定地投着骰子在下注,而秦景像一只小豚鼠一样搂着桌子上大堆大堆的筹码片,笑得无比幸福。

倪珈听越泽说过,尹天野是个赌术高手,不管是这种分筹猜点的小儿科游戏,还是记牌算术的智力型赌博,没有他不会的不赢的。

倪珈虽然前一段时间集中训练过,但仍是有心无力,勉勉强强只能算个及格,还没有实战经验呢。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笑她:“淡定点儿行吗?大家都以为你们是赌场鸳鸯,专靠这个活了。”

秦景吐吐舌头:“没关系,开心当然要大声笑啦。珈珈,赚了钱给你买好吃的哦!”

倪珈捏捏她的脸,白她一眼,才往外走去找人。

才走出了人群,却看到旁边桌子旁已经坐了宁锦年和莫允儿,似乎在和开赌的服务生说着什么。

她没兴趣看他们玩小赌,可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宋妍儿妖娆的笑声:

“宁锦年先生,我来挑战你一下,敢接受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的手榴弹和loveadamlambert的地雷,谢谢妹纸们啦

☆、chapter 49

莫允儿一愣,似乎已经猜到宋妍儿想捣什么鬼,可她还来不及给宁锦年施压,后者竟然先一步爽朗地笑:“宋妍儿小姐过来挑战,我就算是不敢也得接受啊。”

莫允儿脸白了白。

宋妍儿似作无意地往她的方向瞟了一眼,坐下来。

她翘着腿,斜扭着腰,手肘半撑着赌桌,薄纱似乎受不住肌肤的滑腻,一点点溜下来,有种半遮面的魅惑。她那段身子自上而下,起起伏伏,真是让女人看了都想入非非。

宁锦年的目光凝滞了一秒,才缓缓挪到桌子上。

宋妍儿故作不知,还睁着大大的眼睛,轻声笑着逗趣:

“宁锦年先生比以前帅气了好多。”

宁锦年因这话回头看她,而妍儿话还未完,她目光带着惊讶与欣赏,在宁锦年光露的胸膛和腰腹之间游走,柔意绵绵地夸赞,

“以前都没看过,没想到你的身材还蛮好的,很有男人味。”

倪珈心思一动,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宋妍儿的*手段,学得挺好的嘛,而且还敢在莫允儿面前当众调戏她的男人。后者虽然仍是维持着简短的笑容,但紧握着手暴露了她的心情,估计是恨不得扑上来和宋妍儿厮打的。

被美女夸身材好这种事,男人都很受用,更何况宋妍儿用这种娇柔如春风的语气呢。

所以,宁锦年当即便笑容舒展开,道:“说起来,我以前也没见过妍儿穿比基尼,今天一看,眼前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不过说真的,妍儿的身材还是那么好。”

倪珈微微敛瞳,这句话,好像透漏了一点儿别的信息吧?

听他无意识地把称呼换成了亲密的“妍儿”,宋妍儿唇角勾笑,再次假装无意地瞟过莫允儿一眼,后者始终聚精会神看着赌桌,脸色倒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变化。

可她的心里就翻江倒海了,傻子才看不出来宋妍儿在勾引宁锦年啊,宋妍儿真是贱,刚刚才勾搭上孙理,还吃着碗里就看着锅里了,专门跟她抢东西是想气死她吗?哼,她真以为这点儿小手段就能让宁锦年上钩了?笑话!

倪珈一旁看着,来了兴趣,干脆走过去,坐在宋妍儿身旁。她倒是一点儿不尴尬,捧着杯香槟,边喝酒边观战。

莫允儿看到倪珈后,心里对宋妍儿的怒火稍微转移了一部分。这次要不是她聪明,料到蒋娜会搞鬼,现在她的宁锦年肯定都和倪珈睡到一起了。

她虽然一直都不信任蒋娜,知道蒋娜会搞鬼,但知道蒋娜真要搞这种事时,也有些震惊。还多亏了宁锦月笨,做事情漏洞一大串,她才有机可乘。不然……

莫允儿看着倪珈,眼光沉沉的。不管倪珈知不知道下药的事,她都是蒋娜盯上的对象,都是她莫允儿严防死守的敌人。而且在她看来,倪珈也是喜欢宁锦年的,那她就更不能让她得逞。

她独自想一大通,倪珈一直都没往她这边看,反是催促宋妍儿快点开始。

宋妍儿手里把玩着骰子,冲宁锦年轻笑:“赌钱什么的,太没新意了。我们玩点儿别的吧?”

宁锦年被她的故弄玄虚吸引了兴致,当然奉陪:“想玩什么?”

宋妍儿托着腮,嗯嗯唔唔地想了半刻,道:“这样吧,我先提我想要的。如果我赢了,你就得陪我一晚上,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好不好?”

宁锦年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可面对宋妍儿这种温柔美女的主动出击,他心里分明是窜起了一种奇怪的冲动和兴奋。

莫允儿听了,鼻子里立刻哼笑出一声,很好心地提醒:“宋妍儿,我看着孙理先生应该是你的男朋友吧?你这么玩不怕他生气了?”

“只是蓝颜知己,算不得男朋友。”宋妍儿早有准备,回答得有条不紊的,

“再说了,我要宁先生一晚上,只是让他给我揉肩捶背的,不行啊?”宋妍儿语气里带了点儿蛮横,眼色往宁锦年那边一飞,“我倒觉得这样才好玩呢,是吧?”

宁锦年心思乱动,他当然知道宋妍儿说的只是借口了,真正的意思哪会是捶背什么的?他虽然现在搞不清目前对宋妍儿的情感,可她如此火辣的身材是真的,如果能有点儿什么,他倒是来者不拒。

他点头,故作轻松地笑:“那好吧,如果我赢了,妍儿就给我捶背一晚上吧。”

倪珈:……

我都专门跑过来了,你们让我听这个?

莫允儿咬着牙,笑得僵硬无比。

而倪珈则感叹这个宁锦年究竟是把莫允儿放在哪个位置上?还是说得到了她的人,就不在乎她的心了?

这些男人们可真是……

宋妍儿选了数字8,5,3,区域压注,而宁锦年选择了1,2,7。等到工作人员拿着长尺分拨筹码后,最多与最后剩下的,都在宋妍儿的区域。

宋妍儿拍手:“只玩这一盘,我赢了。”

莫允儿板着脸不说话。

宁锦年却无所谓地轻笑,似乎无可奈何摇头,看上去其实是有点儿开心的,说:“那我有一天晚上要任凭妍儿处置了。”

他说得很被动很不由己的样子,可心里早就被撩了起来。

但没想到,宋妍儿懒懒起身,俯看着宁锦年,毫不挂心间的样子,笑得温柔又聪明:“只是个游戏而已,就先欠着吧。等哪天我想起来了,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还。”

倪珈也起身,不禁有些佩服宋妍儿,她要是真和他去赴约了,或许很快宁锦年又忘了她;可她这一拒绝,情形就大不一样,只怕要在宁锦年心里投下颗大石子,够他磨上好一段时间的了。

果然,倪珈离开时瞟了宁锦年一眼,他正盯着宋妍儿光露的背影,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倪珈和宋妍儿一起往游泳池边走,宋妍儿突然问:“知道为什么刚才我和宁锦年打赌的时候,莫允儿的反应没那么激烈吗?”

倪珈没兴趣:“她在男人面前不是一向如此的么?”

“是因为当时孙理站在我身后不远,”宋妍儿拨弄着手环上的银色亮片,“我透过玻璃杯的反光,看见了。”

倪珈还是没兴趣,应付性地接她的话:“那你还和宁锦年打那种赌,不怕孙理吃味儿?”

“那又如何?”宋妍儿抱着肩膀,不屑地笑,“从孙理那里能拿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没有了利益交换,我和他也就成了过去时。我以后才没兴趣伺候他,除非他又有了什么我想要的东西。”

倪珈这才扭头看她,总觉得宋妍儿真的是彻头彻尾地变了。这个一直都单纯到有点儿蠢的女孩,她似乎还从没有真正的来过一段男女爱情,而她看待这种关系的眼光就已然变质了。

倪珈不免有些感慨:“我只是觉得,为了你所谓的那些东西,比如打击莫允儿,就去把自己送给孙理,太不值了。”

她的话很轻,却没有半分的怜惜,毕竟这是宋妍儿自己的选择。

宋妍儿仍不意外,毫无压力地甩了甩如瀑的长发:“呵,他以为是他睡了我,我却认为是我睡了他。各取所需,自己觉得赚了就行。反正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冰清玉洁的。”

倪珈没有觉得意外,脚步没停。刚才宁锦年的一番话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宋妍儿见她一点儿反应甚至惊讶都没有,停了脚步,脸上没了表情,突然道:“倪珈,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事情吗?不论我说什么,你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心寒?”

倪珈也面无表情看她,心中笑得有些无奈:我只是一些表情让你心寒,却不会像你一样专做让我心寒的事。

倪珈漫不经心地说:“已经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好关心的?不用你说,我都看出来了,你和宁锦年的关系,远比你们之前表现出来的要亲密。或许,你们都睡过了也不一定。”

这下轮到宋妍儿惊讶了,愣了半晌,忽然笑了:“如果我说,我的第一次是在高中,是和宁锦年,都不用问你信不信了吧?”这一刻,她的笑脸孤独得像是要融进夜色。

倪珈默然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宋妍儿今年19,宁锦年25。

三年前,宁锦年是已走入社会的表面温雅内心城府深的社会人,而宋妍儿还是个懵懂单纯的高中生。更久以前,他们只是朋友家族里的哥哥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宁锦年竟然连一个“女朋友”的称号都没给过宋妍儿,有的只是零星的绯闻与体贴,再就是叔叔阿姨们口中的配对与逗趣。

倪珈站在波光粼粼的游泳池边,夜晚的水汽弥漫上来,脚心有点儿凉。

宋妍儿望着五光十色的夜空,长长吁出一口气:“那时候也是夏天,也是这样的傍晚,他把我放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珈珈,你们都以为是我缠着宁锦年,是他不喜欢我。可如果我说,第一次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是他诱导的我,你信吗?”

倪珈抱着手臂,面色宁静,一瞬不眨地盯着夜色渐浓的夜幕,画满了浓墨重彩。原本蓝色的游泳池像是被谁泼了一桶墨进去,越来越暗。

“那天从太阳下山,一直到月亮出来,星星都出来了。”宋妍儿歪着头,仰望着头顶上寥落的星星,“好久好久,我觉得好痛,可是又很开心。因为锦年哥哥说喜欢我,说做那种事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那种事就是喜欢一个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看,我多乖,一直都在喜欢他,一直都相信他这句话。三年来,他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我还屁颠屁颠的乐呵。”宋妍儿嘴唇颤了颤,“就连你19岁生日宴的时候,我和他还在你家后山上野战了一次。”

那时候他已经和莫允儿暧昧了;

倪珈皱了眉,差点儿作呕。

宋妍儿还在自言自语:

“现在这么想想,我真是个贱/人。更是个蠢货。我一直很执着地认为,那种事就是喜欢人的方式,对不喜欢的人,不能做那件事。可到了上个星期,我才发现,现在可以用这种方式去对待我不喜欢的人了,就像孙理。这算是一种蜕变了吗?”

倪珈原本还有些奇怪的悲伤,听到这里,没来由地弯起半边的唇角,眼神凛然:

“不管算不算是蜕变,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以前的你,不知道为谁在活;现在的你,肯定不是在为你自己活;所以这两种你,一样的不让我喜欢。”

宋妍儿愣怔了半秒,半苦不甜地笑,恢复了适才的骄纵:“谁让你喜欢了,我自己喜欢就行。”

倪珈也不诧异,反而也笑出声:“你能这么说就好了,看来你还是有点儿长进的。恭喜你不再像以前那样,拿着别人的评论当标杆亦步亦趋了。”

宋妍儿一愣,继续笑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冷哼:

所以啊,宁锦年,莫允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她在池边立了半晌后,一手解开肩膀上的白纱结,往风中一挥,白纱飞舞间,她像是一条美人鱼扑通一声跳进了游泳池里,放肆自由地游动起来。

她原本身材修长,扯去白纱入水的那一瞬,更是美得让人停了心跳,周围好多男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包括宁锦年。

倪珈因为刚才和宋妍儿的谈话,多看了宁锦年几眼。她原以为这个男人虽然阴狠,但至少对莫允儿有几分真心;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而他私下哄女人的功夫绝对是炉火纯青,不然宋妍儿怎么傻乎乎地和他在地下保持了那么多年的身体关系。

这男人简直是一等一的渣。

倪珈收回目光,看着游泳池里嬉戏打闹的男男女女,没了玩闹的兴致。秦景和尹天野不知去干什么,临时先离开了派对,而越泽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倪珈想至少让他看一看她穿比基尼的样子,不然派对上的人都看见了,不给男朋友看,有些太委屈他了。

等了一会儿,倪珈再次感觉困意来袭,便转身远离了人群,准备去派对的休息房间小坐一会儿。

从沙滩走上大理石走廊,倪珈进了供休息的欧式庭院里,因为想找个安静点儿的房间,所以往里面多走了几步。

没想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某间房里传来。男人粗重而鲁莽的低吼,女人情意绵绵的娇喘,嗯嗯唔唔的,在幽深的走廊上,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倪珈觉得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犹豫着是原路返回,还是从院子的另一端出去时,她陡然间发觉那女子“啊~啊~不要~要~”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倪珈差点儿呕吐,宁锦年和莫允儿有必要这么耐不住吗?参加个沙滩派对还要跑来这儿玩一场?真是欲求不满,宁锦年该不会是把对宋妍儿的*发泄在莫允儿身上了吧?

倪珈想了想,觉得自己恶趣味了,吐吐舌头耸耸肩,转身要走。

可一秒,男人嘶哑而狠烈的声音传了过来:“舒服吗?啊?叫声再大点儿!”

倪珈还没完全转过去的身子陡然一僵,不是宁锦年?

倪珈蹑手蹑脚溜到窗户边,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摄像头探出去拍摄。

女人发春般的浪/叫声一阵又一阵,倪珈皱眉了,恨不得把耳朵拧下来。这莫允儿搞什么鬼?怎么这么饥渴,从宁锦年身边偷跑过来,房都不开就去交/配?

这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她越想越奇怪,忍不住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小眼,女的当然是莫允儿,而男的竟然就是孙理没错。

孙理只穿了一件沙滩裤,前面被扯下去了,后面还盖着半边屁股;

莫允儿只穿了一件比基尼上衣,双腿圈在孙理的腰上,两人的两腿之间,紧密结合着。而莫允儿的比基尼内裤还挂在她的脚踝上,随着她整个人的上下震动,像小旗子一样翻飞摇晃。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倪珈只能感叹孙理体力好,外加腰部力量十分雄厚。

莫允儿圈坐在他腰上,整个人都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舟一样颠簸,嗓子里不断溢出纠缠的缠绵音,脸颊也是潮红胜血,只是她似乎没有一丝力气,勉强被孙理拖着腰,上身和头都不断地往后倒,每每被孙理带回来。

倪珈皱了眉,看着莫允儿略显迷茫恍然的脸,陡然间明白,她被下药了???

怎么会?

倪珈见孙理有侧过头来的趋势,立刻躲回去,这又看见玻璃窗这边的窗台上有一枚小东西,针孔摄像机?

倪珈背脊发凉,某些人可真够狠的啊。

她突然心里堵着慌,收了手机,扭头就走,也不知穿过了几条走廊,走去那个方向。只是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时,再次听见了某个女生微弱而哀柔的呼吸声。

倪珈:……

果然参加宴会就不应该往有房间的地方走啊,那绝对会十拿九稳的……

这次还是不做任何停留,她拔腿就要走,可又觉不对,似乎只有女人的声音,而且不像是享受,像是无力的痛苦。

倪珈再次多管闲事,推门进去,就见远处沙滩派对的灯光从落地窗里射过来,屋内一片昏暗。一个女的躺在落地窗旁不远处,意识模糊,哼哼吃吃的,而一个男人蹲在她旁边,似乎在她身上揉捏占便宜。

肯定和莫允儿一样,这个女人被下药了,恶心的贱男人!

倪珈一咬牙,几步冲过,一脚就朝那人头上踢去。

那人就像是脑后边长了眼睛一样,飞速一躲,一个连续的打滚,远离了攻击点,很快敏捷地站了起来:“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倪珈就咬牙:“你们这种用迷药情药强/奸女人的臭男人,真是太恶心太人渣太下/贱了。你们这种混蛋男人就应该断子绝孙!”

倪珈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前回踢,猛砍他的脖子。

那人赶紧躲开,倪珈收回腿,很快再踢他一脚,男人又是一躲,突然奇快地绕到她身后,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肩膀。

人还在她耳边笑:“身材不错,腿很漂亮。”说着,男人温热的手掌竟然在她的大腿外侧摸了一把。

倪珈怒了,膝盖抬起,光脚往后面某人的胯处一踢,男人连忙躲闪,手一松,倪珈立刻脱离了束缚,毫不迟疑又是一脚过去。

男人这下没躲过,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被她踢倒在地。

只是,他倒下去的时候,揪住了倪珈的衬衫衣领……

倪珈不可自抑地“啊”一声尖叫,被他扯倒在地,准确无误地压在他这块肉垫子上,衬衫上面还被扯得崩断了几颗扣子。

灰暗的夜色中,男人望着压在自己胸膛上的春/色,挪不开目光,海蓝色的比基尼被夜幕衬得愈发深沉,而这深沉之间,是她格外莹白的两团,

他竟然笑了:“以为你很瘦,没想到还是挺有料的,胸部很漂亮。”

说着,还忍不住真要伸手去摸摸。

倪珈一手粗暴地打开他,另一手撑地,飞快地从他身上跳起来,还极其阴险地踩了他一脚。她这才走过去看另外那个女生的状况。

至于后面这种油嘴滑舌,手脚不干净的男人,哪位少女想被迷惑就被迷惑去。对于他的调戏,倪珈一点儿兴趣没有,甚至一点儿内心波澜都不起。

倪珈走到落地窗边,借着窗外点点的灯光,这才看清,躺在地上面颊潮红的女子竟然是,柳飞飞?

倪珈对柳飞飞说不上喜恶,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

“你知不知道她还未成年???”而想起刚才短短半小时的所见所闻,倪珈压不住怒气,回头冲那男子斥道:

“你们这种男人究竟把女人当做什么?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用点儿药,女人就成了你们的发泄工具吗?这么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你们怎么不去当种猪啊?”

黑暗中一片静谧,忽然传来一声笑。

居然笑?

倪珈狠狠握紧拳头,今天,她一定要把这个藐视女人的贱男人打得稀巴烂!

“听说,柳飞飞差点儿害得你和你弟弟被柳飞阳杀死?”男子缓缓走过来,好奇,“你为什么还要帮柳飞飞呢?”

倪珈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沙滩派对的灯光越来越紧密透亮,穿进来照在来人的脸上,朦胧的亮光中,一张散漫又不失神气的脸。

倪珈这才看清,她刚才狂踢了一顿的人,竟然是这场派对的主人——孙哲。

孙哲看着她,面带微笑:“倪珈小姐身,材,呃,身手很好嘛。”

倪珈垂着眸,没搭理他。沉吟半刻,初次见面已经搞成这样,寒暄好话奉承也都不必要了,索性开门见山,直接敞开了说。

倪珈抬眸,淡定如常:“我想从孙先生手中把倪家华氏的8%,全部或部分地买过来。”

孙哲笑了,像是听笑话:“你以为你要买,我就会卖给你?倪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卖,我只是希望明天我去孙先生的5号贵宾包厢后,孙先生能给我一个挑战你的机会。”倪珈笑得不浓不淡,刚刚好。

“挑战我?”孙哲挑眉,似乎认为自己被小视了,拿手指了指她,“你?挑战我?”

“对!”倪珈回答,落地有声,“我,挑战你!”

孙哲看着倪珈正毫不避讳地直视自己,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彷徨和害怕,他突然一笑:“先来点儿前奏吧?这场party是孙理办的,说实话,我很讨厌。如果你能让他在半小时内消停,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话算话。”倪珈唇角一弯,毫不犹豫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号出去:

“喂,您好,听说你们澳门警方最近严打致幻剂吗?对,我这里是威尼斯人酒店4号游泳池旁边的配套设施厅,麻烦你们过来抓人好吗?谢谢你们为澳门治安和世界和平所做的贡献。再见。”

倪珈放下电话,平静看他:“你说半小时?我缩短成十分钟,不介意吧?”

孙哲在听到倪珈的电话内容时,眼中闪过一片惊愕。原本要上来截她的电话,无奈她语速很快已经说完。

这丫头闯了大祸了,居然还镇定自若的,很是不知死活。

孙哲无语了几秒钟后,把地上的柳飞飞抱起来就往外走,还回头对倪珈道:“赶紧离开那部电话,越远越好。不然再晚个几分钟,被人逆向查出了找过来,谁都救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 重华院女公子的地雷,谢谢雨雪霏霏的手榴弹 (*^__^*) 嘻嘻……

偶们珈珈这是无意间砸了人家的场子......

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玩笑,哈哈

☆、chapter 50

倪珈没想过,她的一个报警电话,揭开了这个派对光鲜外表下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从房间里溜出去,经过一道白玉旋转楼梯时,孙哲对她说:“今天其实有两个party。”

倪珈顺着孙哲的目光看过去,楼梯间下面有隐约的魅惑的光,还有丝丝甜腻到骨头都发软的音乐。她瞬间明白,孙哲邀请的朋友大都是名媛绅士,在沙滩上进行海夜party;而孙理却借着这个机会,弄了一批人在地下酒窖里。

至于干什么,不用想了。

他还真是聪明,最近澳门治安抓得严,谁会想到孙哲的名流派对会搞这么一出呢?而沙滩上热热闹闹,音乐声鼎沸,反而给这地下party做了保护伞。

所以孙哲才提醒倪珈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地下室的人上来看见了她,接着警察一来,知道是她报的警,后果可想而知了。

很快,两人分道扬镳。

孙哲带着神志不清的柳飞飞上楼去清醒了,而倪珈很快回到沙滩,隐匿人群中。

派对上的男男女女们,或聊天饮酒,或玩水嬉闹。

沙滩上回荡着lady gaga的bad romance,有人嬉笑着,随音乐扭动着,现场的气氛奔放而舒畅。

突然的一瞬间,大批身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派对场地,粗暴地关掉了音响,片刻前的欢乐气氛戛然而止。

所有人面面相觑,但大都还算镇定,一面狐疑地和周围人议论着,一面纷纷拿大毛巾裹住各自衣着暴露的身体。

警察分了好几个队,有的直接去搜不远处的房间,有的把沙滩上的人赶到一起别乱跑。大家都还是配合的,没有慌乱,多的还是好奇,不知道警察怎么突然会来。照理说,孙家办的派对应该事先和内部的人打过招呼的。

直到警察催促游泳池里的人赶紧上来时,宋妍儿才慢吞吞地游到池边,上来裹了毛巾,走到倪珈身边站着。

彼时,倪珈正站在游泳池旁边,抱着手,冷眼看着沙滩上的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而原来的场地上,酒杯,水果,浴巾,衣服,乱七八糟地散乱着。

宋妍儿皱着眉,手指拨弄着滴水的头发,警惕地自言自语:“警察来干什么?”说着她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警察的手电在一间间漆黑的房子里探照着。

倪珈揣摩着她的语气,在心里暗暗地琢磨,宋妍儿有点儿紧张,这说明莫允儿的迷药确实是她下的;但紧张过后,便很快平静了。

倪珈扫了一眼人群,宁锦年不在。很可能他接到了宋妍儿的通风报信,然后过去“不小心”撞到莫允儿和孙理xx的场景。

宋妍儿的计策达成了,可是还有一个漏洞啊。

摄像头没有回收。

按理说,刚才外面警笛响的时候,宋妍儿完全可以从游泳池另一端上岸去回收摄像头,再从另一边直接上楼去酒店离开现场。

可她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而她竟然都不担心摄像头这种关键的证物会落在警察手里。她应该不至于傻到让警察看见孙理参与其中吧?那孙理绝对会剥了她的皮。

倪珈望着那里,微微蹙眉,又觉不对。莫允儿就在警察刚才搜索的房间里,为什么半天没动静?

正想着,警察跑出来,朝沙滩上嚷:“医生!担架!”救护车上立刻跳下来一群医护着,往那个方向跑。沙滩上一下子死一样的静谧,大家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感觉得到是不好的事了。

倪珈望着警察护士消失的方向,屋里一点儿亮光都没,看来是地下的窝点被发现了。

果然半分钟后,好几个意识模糊的女子被抬了出来,有个痛苦地翻了个身,白被单落下,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身上红痕牙印斑驳,下面更是浊液污秽,叫人不忍卒看。护士慌忙拿被单给她盖好。

受害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被抬出来,沙滩上一刻比一刻寂静。所有人都直直望着那排漆黑的房间,不知道那片黑暗里还有多少邪恶。

这期间,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被铐着手带走了,说是这次地下派对的组织者,警方要带回去问话。孙哲和孙理都不在其中,倪珈看一眼便知这是孙家的炮灰。

现在才晚上八点半,派对还没开始进入□,就戛然而止。

穿着沙滩裤比基尼的帅哥美女们簇成一小堆一小堆,一开始的好奇心消散,时间一长,有人开始抱怨,有些继续看好戏,有些则无所谓地等着警察走了换场子或者回家。

还有些人是被警察从游泳池里抓出来的,一个个裹着厚厚的毛巾,像是一群在晚风中瑟瑟发抖的大狗。

渐渐,人群中起了不耐烦的声音,大家都想离开了。

倪珈仍是执着地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又有个女子被抬出,只这次,白布遮住了她的头,而担架上的人形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适才人群中渐起的抱怨声顷刻间消失殆尽,有些女孩子的眼中划过丝丝的惊恐。

这副担架没有上救护车,而是直接摆在车旁,毕竟工作者不会在死人身上花太多的时间,而是返回去救剩下的女子。

宋妍儿一直都是冷冷地看着,直到看到担架上一个熟悉的人时,紧皱的眉心才舒展开,唇边也扬起一抹笑意。

而倪珈看着担架上处于幻迷状态的莫允儿,神思恍然。

看样子,警察赶到时,只找到了昏迷的女子,施暴的男人除了刚才抓走的两三个,大都没了踪影。

派对开始短短一个半小时里,受害者有十几个,有个甚至折磨死了;旁边不知是谁在说悄悄话,说发现莫允儿时,她已亢奋后昏迷,下面狼藉不堪。因为用过的安全套被带走,关键信息也采集不到。其他的女子都是同样的情况。

“允儿,你怎么样?你看看我?”宁锦年焦急的声音在一片窃窃的小声中格外刺耳。他正和医生护士一起,推着被白毛巾裹住的莫允儿往救护车上拉。

莫允儿脸色惨白,完全昏迷了过去。

有些警察正在旁边照相取证。

“你拍什么?你给我停手!”宁锦年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夺警察手中的相机,亏得几位旁人拦住:“这不是媒体,不会曝光,只是拿去作证据将坏人绳之以法的。”

宁锦年这才停住,如遭雷击,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与绝望,怔愣半晌后,终于蹲在地上,深深地埋着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默默地为这个女友突遭不幸的可怜男人哀叹。

只有倪珈,隔着远远的距离,凉薄地看着宁锦年,不禁暗想,他这出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演的?

刚才,莫允儿被抬出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集中在她身上,因为之前出来的都是小演员小模特等外围女;谁会想到一个大小姐会成为致幻剂的受害者。

全场目光都在莫允儿身上时,倪珈却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个已经冰冷的可怜女孩儿。

就是这一瞥,她看见了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宁锦年。

他站在担架旁,夜风掀起白被单,女子洁白而满是红牙印的肩膀露了出来。而宁锦年一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帮她盖好了床单。

倪珈顿时毛骨悚然。

她前两天刚翻看过越泽的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

人在面对陌生死者的时候,本能的反应是恐惧与躲避。宁锦年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认识这个死者。可他表情淡漠,说明他们并不太熟或许只见过一两次面。那刚才那个盖床单的动作,意在维护死者的体面,很可能他对这个人心怀愧疚。

倪珈大胆推测,地下的那场party,宁锦年也知道。不仅知道,还参加了。

那莫允儿呢,究竟是谁把她带到地下去的?迷x了她是一回事,带到地下去给更多的男人触碰就是另一回事了。

倪珈心里翻江倒海地作呕,她狠狠咬牙,至始至终盯着宁锦年,看他突然失控地冲向莫允儿,看他悲怆地呼喊,果真一副痴情男友的苦痛模样。

可是还有哪里不对?

倪珈脑中白光一闪,对啊,宁锦年的左手。

给刚才那个女子盖被单的时候,明明左手近,他非要别扭地侧过身子拿右手去盖;推着莫允儿的担架时,左手也是紧握着撑在担架上;就连此刻抱头难过时,左手仍是紧握的。

摄像头。

倪珈心里一沉,宁锦年看似愤怒的左手里,握着摄像头。

是啊,宋妍儿至始至终没有回收摄像头的意思,孙理如果要录像,摄像头不会摆在窗户玻璃外边,

只有宁锦年。

倪珈全身寒毛倒竖,脑子里突然清晰了起来。

宋妍儿一早给莫允儿下了药,让宁锦年过去看,到此为止,她的计策就完了。

可宁锦年去了之后,看见孙理迷/奸莫允儿,不知是看之任之,还是两个男人商量了什么,反正宁锦年没有插手。不仅如此,他还偷偷放了摄像头,录下别的男人和他女朋友交欢的镜头。

至于摄像头哪儿来的,很简单。他是孙理地下party的常客,这次过来当然要带上摄像头以供记录了。

变态!恶心的变态!

倪珈紧绷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脸色一片苍白。

警察仍在拍照,莫允儿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在灯光下愈发惨白。

“作证据?不曝光?又有什么关系?”一旁的宋妍儿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走过来,抱着手臂,笑得凉飕飕的,“这下大家都知道她在派对上被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迷/奸了,看她以后还有脸活?”

倪珈脸上没有表情,半晌,才语气冷硬地说:“不知道是谁?你其实很清楚那个肮脏龌龊的男人是谁,不是吗?”

宋妍儿诧异抬眉,好一会儿后,嗤之以鼻:“对啊,就是我设计的又怎样?如果莫允儿是清醒的,和孙理这么优秀的男人恩爱,我赌她绝对是心情欢愉,肢体动作丰富得很。”

倪珈脸色阴冷,突然间无话可说。

看见这么多女子毫无准备毫无预兆地受害,她心里堵得慌。

送去医院的大部分人或许动机不纯,有的想赚钱,有的想钓个有钱人,有的甚至就是来找一夜情的。可这些想法,就能成为受这种侮辱的理由?

这一刻,她迷茫了,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些痛苦到惨绝人寰的经历。致幻剂迷药情药,她被人灌过多少,她不记得了。可她很清晰地记得,无论意识迷幻朦胧到了哪种地步,脑子里总是残留着一丝该死的清醒。所以,整个过程,她什么都知道。

因为迷药只能任人上下,无力挣扎,希望昏死过去却总有一丝清醒;因为情药被控,自甘下/贱,一面本能地迎合,一面悲哀地鄙视自己……

那种浓烈得让她现在想起都痛得头皮发麻的愤怒与无力,谁又会懂?

宋妍儿不知倪珈的心理斗争,望着远去的救护车,眸光更冷:“所以,有句话就叫做报应啊。”

报应?倪珈微微一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需要上天给她这种报应。

可她知道宋妍儿不是在说她,而她的一切都成过往,上辈子的事,还是打包埋起来比较好。

“不是报应,是谋事在人。”倪珈扭头看宋妍儿,幽幽一笑,

“孙理的地下派对虽然会用药迷晕一些女生,但大都是普通的无名模特小演员之类的。和地上请来的人毫无瓜葛。莫允儿好歹是宋家的小姐,怎么会被下药抓过去?而且,她当时在楼上,并非地下,是后来有人把她转移过去的。她是宁锦年的女朋友,孙理自然不会把她带到下面去。是宁锦年吧?宋妍儿,你是怎么说服宁锦年的?”

“怎么?要表扬我吗?”宋妍儿傲慢地勾唇,“我就跟他说,想不想和孙理玩玩换女朋友的游戏。”

继流行一时的“□”游戏后,又来了换女朋友的游戏。呵,换个妻子换个女朋友,和别人的妻子女朋友干那事儿,男人们想想都是觉得刺激的吧?

看着宋妍儿轻松自在到极其自然的脸,倪珈皱了眉,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宋妍儿挑眉:“怎么了?不舒服?”

倪珈扯扯嘴角,笑了:“你说的话,把我恶心到了!”

倪珈说完,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转身就走。现场已经清理完毕,警戒线也撤了,她直接离开沙滩,走进酒店主楼上楼去了。

打开房门,屋里亮着灯,一定是越泽回来了。

倪珈眸光微敛,他回来了怎么都不下去,害她一个人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还被陌生男人调戏。她关上门,换鞋的时候,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越泽的鞋子。

踢完却一愣,她蹲下来拿起鞋带一看,那一点红得发黑的,好像是血迹吧?

倪珈心里一紧,赶紧跑进去推开卧室门,却正好听见越泽在打电话,声音低沉:“先套10%。”

听到身后的推门声,越泽扭过头来,看见倪珈有点儿惊慌又平静下来的眼神,微微一笑,电话里面的话还没说完,也没有继续交待或打声招呼,手指就点了挂断。

倪珈没有进来,倚在门口,不冷不热地睨着他:“整天不见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见她这清冷的样子,有些好笑,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上前过来圈住她的腰:“实在是今天突然出了点儿急事,脱不开身。”

其实,他半路来过沙滩派对,进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倪珈,和宋妍儿莫允儿宁锦年一起坐在赌桌前边。

那三个人都是心中有鬼的样子,只有倪珈,优哉游哉地喝着香槟,光脚丫还悬在椅子边上晃荡。

他原是要过去找她的,可被派对上好几个很久不见的朋友拉住,非要和他喝一杯酒。越泽并没有怎么推辞。

只是喝酒的过程中,有个朋友指着风情无限的宋妍儿,说:“那位宋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男人摇头:“我倒觉得倪小姐气质更美。”

越泽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就见他的女孩仍是一脸恬静,习惯性地微微抿唇。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吹紧了她薄如蝉翼的薄衬衫。白衬衫下海蓝色的比基尼,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修长的腿还悬在高脚凳旁边,无意识地孩子气地晃动着。

很清纯,很性感。

又有一个男人表示赞同,叹道:“真希望有一天,那位小姐也能穿上我的衬衫。”

越泽手中的酒杯稳稳地放在玻璃桌面上,不顾周围人的稍显诧异目光,起身朝倪珈走过去。他想,这个派对一点儿都不好玩,倪珈肯定觉得无聊了,他要把她带走。

可走了几步,又停在半路,他知道是有一种古怪的情绪作祟了,就好像倪珈是他越泽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不许看。

更何况那丫头的白衬衫别说什么也没遮住,还有种欲盖弥彰欲拒还迎的味道,更让男人看着就想把那衬衫撕掉,就想……

越泽立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倪珈想参加这个派对,也有她的理由,他确实不应该干涉的。正想着,电话响了,有些后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越泽远远望了倪珈一会儿,怕出现了又走,让她更失望,索性就不打招呼地先离开了。

直到后来小明打电话,报告说派对上出现了致幻剂和大批受害的女子,甚至有一个被众多男人活活折磨死,连警察都赶来清理现场了。

越泽的心狠狠一沉,如果倪珈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原谅自己?

他几乎是头脑一片空白地飙车往回赶,快到酒店时,却接到了小明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是从酒店楼上拍摄的一张广角照。沙滩上一片混乱,警察护士受害者医生满场乱跑,而照片上角,隔着远远的距离,倪珈安然无恙地抱着手臂,静静站着。

他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来。

现场封锁了进不去,他便跑去楼上看了看,确定她确实是没事人儿一样的,才回屋打电话。

而现在,她安安全全热热乎乎毫发无损地在他怀里,他竟然有一种说不清的庆幸。在澳门的以后几天,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了。

“那事情办得顺利吗?”她并没有在他没陪她的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而是问他的情况。

“嗯,挺好的。”他低着头,回答得漫不经心。这个垂眸的角度,整好可以看见她衬衫上松开的领口。

海蓝色的丝绸顺贴又柔滑,托着两团雪白色的胸乳,随着她平稳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似乎要从那抹海蓝色里跳出来。

越泽的呼吸稍稍凝重了些,突然想起那个朋友的玩笑话,希望有天这位小姐能穿上他的衬衫。

说实话,那一刻,他也有这种想法;此刻,更加浓烈。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结果,在她胸前的衬衫上凝滞了半秒,瞬间有些阴郁。

那两枚纽扣,一看便是蛮力扯下来的。虽然知道以她的身手,应该不会吃亏,可他心里还是沉冷起来。

他稍稍倾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无意识地抬手,若有所思地摸索着衬衫上被扯坏的两粒纽扣。

倪珈感觉到了,低头一看,说:“哦,想起来了,今天有个人不小心摔倒,结果就扯拉了我一把,然……”

他的大拇指一歪,熨烫的指肚便落在她的胸上,轻轻地缓缓地,摩挲着。

倪珈闭了嘴,不做声了。

她的皮肤还带着夜风的凉,柔柔的滑滑的,好像怎么都摸不够。可他还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只是规规矩矩地环着她的腰,手指再没乱动。

衬衫啊衬衫,

越泽薄唇轻弯,笑得有些无奈,谁会料到一贯清心寡欲的他,也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 暖叶sora 若北婉兮 的地雷,谢谢妹纸们(*^__^*) 嘻嘻……

昨天经过妹纸一提醒,偶在想,哎,珈珈对肉肉有阴影,阿泽的吃肉肉之路很艰难哇

☆、chapter 51

倪珈换衣服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竟然是柳飞飞。

“倪珈,我是柳飞飞。”她自报家门后,就再也无话了。

彼时,倪珈正对着镜子画眉:“有事吗?”

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听孙哲哥说你救了我,谢谢你啊。”

倪珈稍稍一愣,淡淡哼笑着实话实说:“救你的是孙哲,我以为他对你意图不轨,就踢了他一腿。当然,踢他的时候,我不知道那女的是你。如果事先知道的话,或许我就直接走了。”

柳飞飞听了这话,倒也没气,嘿嘿笑了笑:“可孙哲哥说,你看见是我后,还骂他欺负未成年少女呢。”

倪珈心里微微一动,这柳飞飞还挺奇怪的,这么一句没什么作用的话,倒让她傻呵呵地笑起来,听上去还很感激的样子。

倪珈不太习惯,有点儿别扭:“都说了是误会了,孙哲其实是去救你的,结果被我当成了坏人。不过你也是,”倪珈多了一句嘴,“小小年纪,怎么任何事你都要凑热闹地掺和上一脚?”

“我不过是想找个男人一起过夜嘛,”柳飞飞听上去居然还有点儿委屈,“我就随便喝了一杯水,也不知怎么就晕倒了。真是,想要和我上床还用迷药么?直接说不就行了?”

倪珈:……

“柳飞飞你……”她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柳飞飞听出了倪珈的无语,还特振振有词:“性这东西本来就是人的本能啊,很正常。我就是喜欢和人做/爱怎样?有人是吃货有人是购物狂,有人酗酒有人好赌,我就是对爱爱上瘾了。那能怎么办嘛?”

倪珈:……

吃货和购物狂能跟这种怪癖相比吗?

柳飞飞开了话匣子,说得更加一本正经:“不过倪珈你放心,我懂得保护自己的。我平时都要求男人戴安全套的。当然啦,上次那个怀孕是一盒安全套做没了,一时实在没忍住,没想到一次就中。这个教训告诉我,千万不能有侥幸心理。”

倪珈:……

柳飞飞还在继续:“我以后是再也不敢不用安全套了,宁愿用手自己解决也不能不用安全措施。倪珈,你也要记住我的教训哦。”

倪珈握着手机,无风自凌乱了。

请问她和柳飞飞在讨论什么问题?请问她们有那么熟吗?

倪珈极度无语,关键是柳飞飞不知道是多久没说话了,噼里啪啦的,她根本就插不上嘴。

“这个社会真不公平,凭什么男人和很多女人睡过就不要紧,女人就要被骂?真是,性本来就是一种消遣,和吃喝拉撒一样的。很多女人都是这样,莫允儿不也是一样。”

这话前半部分还让倪珈头疼这未成年女娃怎么如此彪悍,后面一句话吸引了倪珈的注意:“莫允儿,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柳飞飞说起莫允儿,倒没了以前争锋相对的气势,反而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我深深地觉得,莫允儿和我是同道中人。我猜她也是对爱爱上瘾的一类女人。”

倪珈:“为什么这么说?”

“你给警察打电话的时候,我躺在地上,看见莫允儿往地下酒窖走去了。她一个人,自己下去的。”

倪珈愣住,莫允儿自己去的?难道她脑袋被迷药弄糊涂了?可现在重要的不是莫允儿的事情,她的声音冷了半截:“我没有给警察打电话,是你听错了。”

电话那边停了停,很小声地自言自语:“差点儿忘了孙哲哥哥的话了。”立刻又嘿嘿笑:“是啊,我幻听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提起这事儿了。”

倪珈想了想,又问:“孙哲是你哥哥?”

柳飞飞很直爽:“他和我哥很熟,哦不,他和程哥很亲,所以就认识我啦。”

“亲?”倪珈重复了这个字。

“是啊,亲。孙哲哥和程向哥是一个妈妈生的,比跟一个爸爸的孙理还亲呢!”

倪珈恍然大悟,难怪孙家在澳门发展得如火如荼。不仅有孙哲孙理这对品行不好却很有头脑的兄弟,还有个黑道的程向大哥保驾护航,他们孙家不做澳门的老大,谁做?

不过,孙哲和同父的孙理应该不是很亲,不然倪珈打电话报警后,孙哲怎么会提醒倪珈逃走,而且知道警察要来,拖了好半天才打电话通知孙理。

直接导致孙理连撤人撤场的时间都没有,警车过来后,才独自落荒而逃,而现场那么多的女子一齐当场被抓。

倪珈又问柳飞飞还打算玩多久,柳飞飞没什么兴致:“我现在已经在关口准备出境了。澳门凌晨会来台风,我还是快走吧。”

倪珈挂了电话,往窗外看了一眼。

暴雨欲来,狂风席卷,天空一片昏暗的积雨云。

天气预报的台风是今晚十二点三十抵达澳门,在那之前,她和越泽应该早已经从赌场出来,直接开车离开澳门回内陆了。

倪珈对着镜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手上已经有一个挑战孙哲的机会了,剩下的全靠“成事在天”。

镜子里的女孩,发髻蓬松,皮肤白皙,一袭红色的抹胸晚礼服,显得格外的成熟而性感。赌场是限制年龄的,虽然可以由越泽带她进去,她还是弄得成熟点儿比较好。

所以这次,她化了很浓的妆,烈焰红唇,如黛细眉,尤其是眼睛,很深很浓的眼线,还涂了浅金色的眼影,衬得她一双漆黑的水眸更显深邃。

这件长裙从胸部到腰部都是紧身的,下面则是柔顺垂滑的百褶大摆裙。愈发衬得她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而原本一般莹润的胸部显得格外的丰满。

她特意在胸部加了一层胸贴,把还显稚嫩的胸部挤了又挤,于是前胸后背都是春/色无限好。

倪珈以这种姿态走出去时,等在外面的越泽一回头,目光就凝在她身上。

倪珈不好意思:“太成熟了吧?是不是不好看?”

“没有,很漂亮。”他走过去,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又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如此成熟的妆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和平时的你不一样,另一种漂亮。”

倪珈也看他,觉得他这样西装革履的样子真是性感得撩人,她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轻笑:“那我们走吧!”

孙家的高级私人赌局在威尼斯赌场最高层的5号豪华贵宾包厢里。

越泽和倪珈进场时,照例接受了安全检查,而其他的贴身保镖是不能进去的。

倪珈接受女服务员检查时,看见越泽从上衣内侧拿出一把手枪递给了小明同志,这叫倪珈的心情莫名沉重了起来。

安检过后,带着白手套的服务员恭敬地屈着身子,拉开了通往贵宾室的门。一条金碧辉煌的欧式走廊,墙壁上是浓墨重彩的后现代油画。

倪珈白皙的右手搭在越泽手臂上,跟着他缓缓走进去,地毯厚软得有种叫人踩空的错觉,像是会陷进去。

转了一道弯,越泽倾身靠近她,笑问:“紧张吗?”

倪珈摇摇头:“有你在呢!”

红毯尽头的两位服务员拉开了通往5号贵宾厅的最后一道棕色木门,vip包厢里装饰得十分清贵典雅,透明层叠的水晶大吊灯,文艺复兴时期的彩绘壁画,灯光幽暗的酒水吧,静谧温暖的休息沙发群,最显眼的,还是贵宾厅中央的红木大桌。

桌顶上方的天花板上,是和桌子形状一致的长环形水晶吊灯,在桌面投映下一小点一小点的光晕,亮灿灿的,像一条小小的银河,数不清的字牌和筹码片躺在桌子中央,仿佛寂静的小舟。

偌大的私人厅里只有七八个参加赌局的人,和洗牌员;还有个酒水服务员,正远远立在墙角,面对着墙壁。只有赌局结束时,才能转身上前服务。

桌子的左侧是孙哲和孙理,还有很久没见的柳飞阳,这男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阴鸷冷血了;两边是两个倪珈不认识的人,右侧则是尹天野和秦景。

秦景脸色有些白,看来是紧张的;可尹天野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他赌博还从来没有输过。

在安静到紧张的气氛里,倪珈跟着越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觉得脚心有点儿凉意。

高级私人赌局的赌注是外场那些赌客们想象不到的大,心理压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甚至连vip豪华赌局在这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vip豪华赌通常就是几千万上亿,而孙哲的私人赌局,赌的往往都是公司以亿为单位计算的财产。

孙家兄弟赌术清湛,尤其好百家乐纸牌,这也是为什么近年来他们手握了那么多内地大集团散股的原因,大都是从赌桌上赢来的。

孙哲的私人赌局在圈子内很有名,却是私人号召的,并非博彩公司正当注册经营的项目,所以不受当地政府保护。尽管如此,也没有关系。因为如果谁赌输了赖账,有黑道的程向大哥帮忙讨债。

赌博这种赚钱手法,到了他们这里,还真是十拿九稳。

倪珈坐上沙发的时候,尹天野vs孙理的第一局刚好结束,另外两个人已经退出,而第二局可以换人,结果就变成了尹天野vs孙哲。

玩的是点名式自选赌注,亮筹码的时候,尹天野风淡云轻地说:“保底赌注就赌刚才赢到手的20%孙氏。点名就点孙氏另外的10%。”

倪珈瞠目结舌,尹天野居然从孙家兄弟手里赢了本家集团20%?这是个什么概念?

那这盘赌局他可以说是毫无心理负担了啊,就算是输光了,输的也是孙家的东西。

孙哲微微一笑:“我出的保底赌注是我手上20%的孙氏,点名是你刚才赢过去的20%,外加这位小姐的lucky kiss。”

孙哲看着秦景,笑得温柔儒雅。

倪珈默不作声,看了看越泽,他也是安静而沉默的。

再看尹天野,很明显他的脸色变了,之前的轻松随意荡然无存,而是极轻地蹙了眉。

点名式自选赌注的刺激就在于,你想从对方那里要来什么,尽管点名,只要你赢了,就算是人命都可以拿来;第一局两人平等时,有拒绝的权利;可到了第二局,赢家点完名之后,输家提的要求如果你给不起,中途退出,那你提出的保底赌注就输掉了。

这一刻,倪珈和秦景都认为,尹天野完全可以赌,因为就算是输了,输的也是孙家的钱;可如果赢了,加起来30%,孙家就要易主了。

可一瞬间,尹天野突然站起身,抓住秦景的手就走了出去,秦景惊愕得猝不及防,一句话还来不及说,人就被尹天野拖走了。只剩尹天野面前的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

门关上后,又是落针可闻的静谧。

不知为何,倪珈眼眶微微有点儿湿。不要江山要美人的这种男人,原来还真的有。他敢拿上亿的资产去赌,却不愿赌秦景的一个kiss;在赌桌上从来不输的那么自信的男人,就算是99.99%的赢,也不愿让他的女人因为0.01%的概率去kiss别人。

明知道不会输,也不赌。

还真是,一对傻子。

倪珈眨了眨眼,再看向孙哲,就见刚才兵不血刃的某人正幽深深地盯着她,似笑非笑,半晌才说:“倪珈小姐不是来向我挑战的吗?”

倪珈稳定了心绪,站起身,走到孙哲对面的位置,缓缓坐下。

赌桌周围的灯光白炽而明亮,像是被一层光罩包围,遮住了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桌子和对面的孙哲是清晰亮堂的,贵宾厅里的一切都好像隔绝在了银灰色的光幕之外,给人一种莫名阴森的不安全感。

倪珈握紧了拳头,隔着长长红木桌上氤氲的灯光,看着对面的孙哲,平静道:“我记得我从孙哲先生那里得到过一个挑战的权利,所以,今天孙哲先生必须要接受我的挑战。”

孙哲的眼睛在灯光下异常的明亮:“倪珈小姐是希望我陪你玩什么游戏?”

倪珈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殷红的唇角弯了弯:“infinite bluff!”

孙哲稍稍一愣,瞳仁暗了下来。

infinite bluff,无限恐吓的虚张声势,游戏玩法很简单,甚至很弱智。

拿7副扑克牌混在一起,每人依次从中抽牌,从第二张牌开始就可以选择加大筹码跟牌,或者认输退出。

赌局结束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有一方自认自己的牌比对方小,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输掉前一轮累积一半的筹码,自动退出;另一种是,双方都抽了5张牌后,摊牌结束。

除了最后一轮,整个赌局中,没有任何出牌或摊牌的流程,而且纸牌的基数太大,记牌算分心算都没有用,唯一有用的两个因素,一个运气,一个心理。

通常来说,几百张牌中随机抽取5张,都是随机散乱的牌,到最后一轮往往拼的是牌的点数。而过程中,玩家要装作自己的牌很大,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逼迫对方先退出。

倪珈研究了很久的赌术之后,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一项十拿九稳的。唯一只有这个infinite bluff,能够勉强把她和对手拉到同一水平线上。

她也羡慕尹天野那样高超的技术,可即使人家百发百中,她也不能把倪家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毕竟有个万一的话,谁来承担责任呢?

倪珈看着孙哲:“孙先生对这个玩法,有异议吗?”

孙哲摇摇头,挑着眉地笑:“我很感兴趣。”末了,又道,“倪珈小姐是客,请。”他做了个承让的手势。

洗牌员已经开始洗牌。

倪珈瞟了一眼混在一起的七堆纸牌,又重新望向孙哲:“我猜,孙先生手上现在应该有13%左右的华氏蓄能了吧?原有的8%,加上宋妍儿跟你换的,我猜应该是5%左右。”

孙哲眼光一闪,直直看她:“倪小姐好聪明。”

这并不难猜,宋妍儿和孙理走得那么近,除了为了坑害莫允儿,还有个原因便是套问一下孙氏手中的宋氏股份。宋妍儿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去买,只能拿什么东西换。跟人睡几觉是不值钱的,只能赢一个人家同意换的机会。

宋妍儿手中就近有那10%的华氏蓄能了,可宋氏集团的股份原本就比较集中,散股少,孙家收购的应该也不多,加之宋家的股份比倪家华氏的便宜,估计宋妍儿只用5%就可以把孙家手中全部的宋氏股份换走。

13%,这个数字已经开始危险了,倪珈今天必须要尽可能多的拿走。

而宋妍儿这种一到关键时刻就给倪家添乱的人,倪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倪珈:“既然如此,我对孙先生的要求就是,以华氏的股份作赌注。”

孙哲耸耸肩,毫无压力的样子:“可以。而我对倪珈小姐的赌注,暂时没有任何要求。”他看上去很有绅士风度。

倪珈淡淡的:“谢谢。”

赌局开始。

倪珈抽了一张牌,看了一眼,背面朝下地阖上,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表情;孙哲亦是抽了一张牌,同样的淡定。

两人又各抽了一张后,可以开始叫注了。

倪珈抬眸看他,平平静静:“0.5%的华氏蓄能。”这个赌注中规中矩,不多不少。

孙哲很轻松:“跟。1%。”

继续抽第3张牌。

倪珈看了一眼之后,阖上:“1.5%。”

孙哲亦是同样的动作:“2%。”

在一片静谧中,抽第4张牌。

倪珈平平静静地把牌放好,抬眸看他,说:“3%。”

孙哲定定看着她,如果要跟的话,赌注必须要加大。他细细打量了她一下,从抽第一张牌开始,她就是很谨慎的样子,刻意地不让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的情绪,尤其是看牌的时候,漂亮的小脸僵硬得像冰冻过的。

面对这种生手,他反而还不太适应,看不出她究竟是装的,还是本身就紧张;而这一轮她突如其来的底气,不知究竟是牌太好了,还是只是虚张声势的bluff。

这种不擅长的赌法,真让他头疼。

或许还要再观察一轮。

孙哲看了一眼自己的牌,3张k,1张a,已经是很好的牌了。他不信她手中的牌比他更好。

“跟,3.5%。”

最后一张牌。

倪珈缓缓抽出来,看了一眼,放下。她再次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静得像是她身后的光之黑暗,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5%。”

孙哲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今晚她唯一的情绪变化就出现在刚才看牌的那一秒,很明显的顿了一下,眼睛一闪而过的吃惊,他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转瞬即逝间,她平静淡漠如初,还吓唬人地提到了5%,可孙哲很确定,她是虚张声势。而孙哲自己的最后一张牌是a。

3k2a,他绝对赢了。

孙哲扬唇一笑:“跟。6%。”说完,他看见倪珈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摁了一下桌上的纸牌,或许是紧张的。

发牌员问:“确定不退出了吗?”

如果倪珈退出,她要损失2.5%的华氏股份,而孙哲退出,则损失3%。

倪珈垂着眸,灯光照在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帘淡淡的阴影;

孙哲优哉游哉地看着她,灯光在桌面反射,画出一道薄薄的光幕,彩晕后边,倪珈安静思索的容颜显得格外的清丽而淡然。

孙哲捏着下巴,微微眯了眼,而一旁的孙理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我们第一局没提条件;第二局的时候,加上来,就要她这个人了。”孙理笑着,眼睛里闪过一丝□:“让她陪我们俩一晚上。”

孙哲心思一动,貌似也不错啊。

正想着,对面的倪珈睫羽一闪,抬起漆黑的眸子:“不退。”

孙哲也是懒散地一笑,吐出两个字:“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雨雪霏霏的手榴弹 yoyo alin0219的地雷,谢谢妹纸们\(^o^)/~

52-54

☆、chapter 52

发牌员:“请开牌。”

孙哲拿起面前的牌,往桌子中央一甩,全黑桃连三k带一对a,很大的牌,很大的气势。

倪珈看着他的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手有点儿抖。

孙哲尽收眼底,微笑:“倪小姐,不要紧,还有第二局的。”

倪珈没有回答,稳稳地把手中的牌摊开,一对k连三a,也是全黑桃。

险胜!

孙哲一愣,没想到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会在这里出现。

他拿到手中那5张牌的时候,很清楚,比他的牌还大的情况,是存在的。可是有且仅有两种情况,一是倪珈这种情况,二是5张黑桃a的情况。

他学赌这么多年,概率学他比谁都清楚,300多张牌中抽取5张,基本都是杂乱的烂牌。抽到这种好牌的概率很小,几乎是百万分之一。

所以他抽到的3k2a已经是只有电视剧里才可能出现的好牌,是极度的小概率事件。可谁会想到倪珈居然抽到了2k3a,这种逆天的运气真是……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但他玩赌那么多年,心理素质也不一般,第一局输了第二局翻盘的时候也很常见,所以他并不着急。

而且现在回想,因为倪珈的牌很好,所以刚才她的一切表情变化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第二次不可能还是这样的运气,那时候,面对烂牌,她就没那么会伪装了。毕竟倪珈这种新手在他面前还嫩了点。

孙哲像一个优雅的输客,彬彬有礼地说:“恭喜倪小姐,5分钟后再来第二局。”

倪珈起身,微微颌首,话不多说,面无表情地离开赌桌。

从白炽的光圈中走出来,倪珈有一点儿晕眩,总觉得呼吸不畅,走向越泽时,稳稳的脚步稍微凌乱了点,有点儿小跑地过去他身边。

他微笑看着她,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感觉似乎有些凉,又轻轻搓了搓:“紧张了吧?”

倪珈小声地“嗯”,漂亮的眼睛里星光闪闪的,脸颊带着潮红,声音激动:“不过,我赢回来了6%哦。”

“嗯,我看到了。你很厉害。”越泽握紧她的手,沉声鼓励着。

可他心里却不免担心,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上赌桌,虽然已经做得很好,情绪流露几乎没有,可极少的那么一点儿露陷都可以被孙哲这种大玩家看透。

决定bluff是不是成功的,往往就在这些细节上。

这一局,她胜在逆天的运气,和不合常理的懵懂反应,哪个正常人拿了好牌会像她那样紧张又忐忑的?

可下一局,就难说了。

这种连顺的牌毕竟是极少,到时候估计只能拼纸牌的点数。那时更考验的就是心理战,谁能吓到对方,谁才会赢。

可倪珈,如果她下一局拿了一手烂牌,她还会选择吗?还会那么镇定吗?

越泽没有把心里的担心表现出来,倪珈也在心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那边的孙理突然笑了,带着挑逗地问:“倪珈,你还是处女吗?”

倪珈扭头看他,嫌恶地蹙了眉。

孙理立刻道:“那就是了。上一局我们没有提要求;这一局加上你的初夜权,怎么样?”

越泽眼瞳一暗,脸色阴沉如水,刚有起身的趋势,倪珈拼命死死拉住他,冲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他们提的条件她不答应,那她之前提的条件也会作废,他们的赌注就会换成别的,不是华氏的股份了。而且,惹恼了这对变态,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华氏转手卖给倪家的对手。

越泽手上的力度很大,似乎要把倪珈的手捏碎了,他的眼眸黑暗得像深渊,看着她,定定地说:“我替……”

话音未落,倪珈脸色变了,脸上滤过一切情绪,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从他的掌心抽离,坚决起身。

她望着那张红木桌子,不看他,声音很轻:“对不起。”

越泽也站起身,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再去牵她瘦弱的小手,可她缓缓躲避开了,他的手于是抓了个空。

他的心也空了,仿佛突然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此刻这无法逾越的距离才是他们之间的真实。

她仍是不看他,只静静望着虚空;神情空茫,像个迷路的孩子;可决绝不屈,又像个坚强的烈士。

此刻的倪珈,心底一片悲凉。

看来,还是不行。

以前和越泽一起的所有温暖甜蜜,都是真的;可此刻的孤独,也是真的。

她还是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

如果今天她输了,她就要被孙哲和孙理带走;

如果今天她赢了,她也无法跟越泽解释她的不信任。

不论今天结果如何,她和越泽之间的隔阂,是注定画下来了。

还好彼此都只是把对方当做一个取暖的可以卸下面具的港湾,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情感,这样很好。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

“越泽,对不起啊!我还是,”她苍茫地望着前方,轻轻地笑了,“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是不习惯,还是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细细的柔柔的,像柳絮。可就是这样的话,像锤子一样狠狠地,猛烈地敲打在越泽心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纤瘦而寂寞的身影,毅然决然地走远。

他有种不祥的感觉,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还没真正地在一起;而这一刻假面被撕下去,他们必须分开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记得,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她都是纯真活泼,可爱单纯的。他一度以为,他让她放下了压在心头的累赘和负担,让她淡忘了沉重的过去和责任。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其实还是那只刺猬。

轻松惬意的时候,她会贪婪地享受一切让她心安的美好,露出肉乎乎的肚皮可爱地卖萌;

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刻,她就会立刻蜷缩起来,竖着刺,远离周围的任何人,仍是会习惯性地一个人承受,就算是被压垮,也毅然决然,毫无惧色。

直到现在,他才陡然发觉,这一刻的倪珈,才是那个真正的倪珈。孤独,疲惫,警惕,多疑,不安,骄傲,倔强,狠烈,血性,寂寞,独来独往,不依靠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至始至终,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或许,别人永远都走不进去她的世界。

而他,正是她口中的别人。

他望着亮光中她虚幻得不真实的剪影,莫名奇妙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

这一刻,心,痛得裂开。

#

倪珈走到赌桌面前,刚要坐下,却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开。

她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清淡味道,惊愕看过去,就见越泽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赌场的规矩,上了桌,就不能下来了。

倪珈内心一揪,刺猬一样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她刚才就说了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这男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

她气急败坏,几乎是警告和威胁,声音极低只限于他一人听见:“越泽你听不懂吗?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凭什么干涉……”

“我认为,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了的。”越泽语调清淡,没有看她。

倪珈狠狠一怔,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为她的事情承担过责任,从来也没有人保护过她,只有自己抱紧自己;所以,他这样自作主张地替她决断,自以为是地替她逞能,真是专制,真是无礼,真是霸道。

她很反感,很讨嫌,很厌恶。

可是,心里却涌起那么大片大片酸酸的温暖,烫得眼睛都痛了起来。

她咬着牙,一瞬不眨,执着地看着他;可他始终没有回头,目光清冷,看着对面的对手。

孙理皱了眉,刚要说话,孙哲却先开口了:“越泽,你是要替倪珈赌这第二局?”

越泽淡淡的,不徐不疾:“不仅如此,我要求你更换你们刚刚开出的条件。”

孙理眉毛拧成一团,又要说话,结果还是孙哲先说:“啊?这个有点儿为难,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相比孙哲说话语气的温雅和转折起伏,越泽的语调永远都是平平的,永无升降:

“我可以提供另一个你会感兴趣的条件。”

“哦?”孙哲饶有兴致。

越泽风淡云轻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柳飞阳,道:“听说你哥哥程向很想要我一只右手,我就加上这只右手,如何?”

倪珈瞠目:“越泽你疯了??”

她冲上前一步,双手死死捏着桌沿,指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越泽,眼眶湿红,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越泽,我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真的不要你来管。”

她说完这句话,越泽终于缓缓抬眸看她,眼瞳漆黑得像黑曜石,没有一丁点儿的光亮,幽深得像是要把人沉进去。

他静静看她,

这种惹急了就凶巴巴胡说八道的女人还真是……

这种明明着急担心得眼眶都红了,还强撑着一脸不知好歹朝他亮爪子的女人还真是……

倪珈望着他寂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的眼眸,突然间就无话可说了,心底莫名其妙得跟着没了声音,没了任何想法。

或许,随他去吧。

既然他说他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了的,那就交给他,随他去吧。

即使今天的结果是最差的结局,那也是两个人一起承担的不是吗?怎么好像这么一想,就没有那么悲伤和寂寞了?

倪珈眼中的泪雾瞬间蒸发,收回目光,无声地找了旁边的椅子,隔着他几步的距离,坐了下来。

对面的孙哲若有所思,揉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发现他落进了越泽的圈套里。

越泽的右手,和倪珈的初夜,当然是后者更让他欢喜,况且,他可没那个能力要下越泽的右手。

可越泽这话给他出了很大的难题啊。

孙哲,你是比较重色要一个女人呢,还是比较重兄弟情要给弟兄出气?

孙哲只能选择后者,还不能自己选择:“既然是我哥想要你的右手,所以如果你输了,我就直接把你交给我哥。”

越泽没有异议,他在乎的,只是对方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倪珈和这件事彻底无关了。

“那就开始吧。”孙哲道。

洗牌员面无表情地摆好牌,先推到孙哲面前,等他抽了牌,再推到越泽面前,如此往复。到每人手中都有了两张牌时,孙哲看了一眼。

今天真是神奇了,就像第一局,现在手中是两张黑桃k。

孙哲:“1%的华氏蓄能。”

越泽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语气和表情一样沉稳:“跟。10%的西斯装备。”

孙哲眉梢轻抬,西斯装备是华夏能源旗下归越泽全权管理的装备制造公司,很有前景,大有可观啊。

继续抽牌,又是黑桃k,孙哲心底微笑,表面上似隐忍又似挑衅。

“2%的华氏蓄能。”

男人和男人的对决果然更具挑战性,孙哲略显得意地看着越泽,后者却依旧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牌,想都不想,说:“跟。15%西斯。”

孙哲垂眸想了半晌,继续抽牌,再次一张k。

孙哲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次牌估计要比上次还好。看来,今天的幸运女神要站在他身边了啊!这种概率的抽牌,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或许,某位姑娘真是幸运女神呢?

孙哲忙里偷闲地瞟了一眼坐在越泽身旁的倪珈,小姑娘抿着唇,小脸煞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越泽,一瞬不眨。

她似乎不敢看他的牌,只是僵硬地坐在高脚凳上,小手紧握成拳,小动物一样忐忑又执着地盯着越泽的侧脸。

她这副认真又惶然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孙哲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下巴,只可惜,小美人眼睛里没有自己,只容得下另一个男人。孙哲有些失落,看了一眼她看的男人,结果就撞见了越泽的目光,阴冷的,漆黑的,带着不满与警告。

那带着怒意的眼神就好像是,偷看他的女人,被他发现了。

孙哲暗自想,越泽有女朋友吗?没有吧?可看倪珈和他的相处,又像是有什么的。倪珈这么正的女人,怎么心甘情愿给越泽当地下情人呢?真傻,真太委屈她了,暴殄天物啊。

看来,他要努力把她挖过来。

孙哲整理好思绪,笑了:“加。5%华氏。”

越泽冷冷看他,几乎是他话音未落他就发声:“跟。25%西斯。”

孙哲心里有极轻的疑惑,抽了最后一张牌,心底默念无数次“k”之后,谨慎打开一看,果然是k。

5张k!

孙哲心中狂喜,他赢定了。

胜算比第一局还高。

除非越泽手上是5张黑桃a,仅有这一种可能,不然他死定了。

可他绝对不可能是5a,抽到5张一样的牌,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今天是老天保佑地让他全凭运气,越泽不会有那样的好运了。

凭他的直觉,绝对不会。

“加。7%华氏。”这是他现在手上所剩的所有华氏股份了。

他信心满满地看向越泽,没想他仍是风波不动,淡漠地吐出一个字:“跟。”

末了,掷地有声地加上一句:“50%西斯,加2%的华夏能源;赌你再加上孙氏的20%。”

孙哲一怔,保持着微笑,心里却莫名冒虚汗了。

自始自终,对面的越泽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小动作都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根本无从猜测他的心理。

即使是偶尔孙哲故意露出一副牌很好势在必得的笑容,越泽也是熟视无睹,例行公事一样等着抽牌,看牌,扑牌,加注。

他听说过越泽这人淡漠到了极致,但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从没见过越泽这种面对几十几百亿的资产,也表现得如此事不关己的啊。

他还听说过越泽这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杀伐决断,手段狠烈,他居然把绝对性的50%西斯放上了赌桌,甚至连华夏能源的股份都压了上来。

难道,这个男人真有那么幸运,拿到了5张黑桃a?

怎么可能?

赌界有一个说法,能抽到满黑桃a的人,是幸运之子。

他,越泽?是幸运之子?

孙哲嗤之以鼻,手心却在冒汗。难道越泽在骗他?可他这般做事沉稳的人,怎么会贸贸然压上这么大的赌注。

到底是什么情况?

洗牌员问:“确定不退出了吗?”

越泽淡然地说:“不退。”说着,扭头看向倪珈,小丫头脸都白了,极度紧张而担忧地望着他。越泽看她半晌,忍不住抬手摸摸她有些凉的小脸,淡淡一笑。

手又落下,将她攥紧的小拳头收进手心。

孙哲死死盯着这一幕,盯着越泽含着隐隐笑意的唇角,脑中的弦顷刻间绷断:

“我退出!”

他孙哲从来不会输,可是今天在最擅长的百家乐纸牌上,输给了天才一般的尹天野;在不怎么常玩的infinite bluff 上,明明那么好的运气,却还是输给了新手倪珈。

他有些痛恨老天的安排,今天抽到如此的好牌,甚至可以记入史册成为以后经常挂在嘴上的好段子,可偏偏给他那么好的运气,却偏偏给了对手更好的。

如果退出,他只用失去3.5%的华氏,如果不退,越泽手中的5个a,会让他失去7%的华氏和20%的孙氏。他不能冒这个险。

孙哲话音一落,倪珈几乎是全身紧绷的神经都在一瞬间绷断了,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她浑身发软,扑倒在越泽怀里,泪水绝了堤一样,肆意在他西装上流淌。

越泽搂住她,眸光柔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静静道:“没事了,没事了。”

孙理愤愤捶了一拳墙壁,不说话;孙哲倒是最懂赌场规矩的,反正华氏的股份都是他在赌场上赢回来的,输了也不可惜。所以干净利落地拿了文件,印上印鉴,交给了越泽。

“谢谢!”越泽简短说了一句,接过文件,交到倪珈手里,又扶了她起身离开。

倪珈紧紧搂着文件袋,而越泽紧紧搂着她,各人搂着各人的宝贝,走出了贵宾厅。

贵宾厅里一片静谧,孙哲罕见地点了烟,沉思着。

孙理在一旁发火:“什么bluff?这种玩运气的赌法你也玩?我看你是疯了,竟然听那个臭丫头的话?”

孙哲没什么情绪地瞟他一眼:“我输掉的都是我赢回来的,你气个什么?好歹我是光明正大地输;不像你,被人拿着迷/奸视频敲诈走。”

孙理梗得脸红脖子粗的,暴吼一声,踢翻了椅子。

他气得人都差点儿站不稳,盯着桌上扑着的牌,突然走上去:“我倒要看看,抽到5张a的幸运之子是……”

怒气声戛然而止,孙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孙哲见他跟石头一样僵了,抬头:“怎么了?”

孙理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把手中的五张牌翻过去给他看,孙哲也刹那间惊愕得没了一丝表情,手中的烟掉落地毯上,烧出一块小洞。

那五张牌,从左到右,顺序是:

3,6,7,9,6。

孙哲石化,他竟然被这副烂到掉渣的牌给bluffed了。

孙理愤怒地把牌砸向桌面,力度之大,击打起一片花花绿绿的纸牌,在桌面的光晕中漫天飞舞。

服务员无声地清理着贵宾厅,打开窗帘,隔音效果很好的窗外,是沉默的狂风暴雨。

孙理望着黑暗的窗外,突然一笑:“台风来了,刚好程哥要借着这个机会清理门户。今天的离岛,会变成地狱。哥,你说,要不要让越泽出个意外?”

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了好几道门,倪珈总觉得这段路好远好远,地毯比进来的时候更软更像棉花。似乎之前太紧张所以手脚冰凉,可现在意识回笼全身都热得滚烫。

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转,墙壁上的后现代画全变成了抽象派,色彩像河流一样在她面前的走廊里流淌。

她的脚软软的像是果冻,怎么都站不稳,几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越泽身上,才勉强走了出去。

最后一道外门拉开的瞬间,越泽的黑衣保镖们全迎了上来,小明好像在说:“台风要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面前全是黑衣,黑色……

倪珈只觉眼前一黑,浑身都软趴趴的,再也没了知觉,就歪倒在越泽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r的火箭炮,谢谢水草 阿浅 yoyo skarakia 窗外清风的地雷,谢谢妹纸们啦

还有奏是,昨天今天收到了好多好长好长评论,阿玖很开森啊,但是也灰常捶胸顿足地哭,偶想说说,妹纸们的评论都写得很好很强大,但是如果字数已经那么多了,其实可以先统计一下字数,再加一点儿凑成1000字,就可以归进评论栏右边的长评汇总里面了。~~~~(>_<)~~~~ 950字这种情况,简直是让我挠心挠肺哇,觉得妹纸们写了那么多结果沉下去不能归在长评栏里让更多人看到,有点儿可惜了。不过,还是抱住各位写了那么长评论的妹纸们狂亲,爱死你们啦~~~~

☆、chapter 53

倪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很多面目狰狞的男人在追她,无论她怎么拼命地跑,都甩不掉。

她的衣服被扯成布条,那些男人的手像蛇一般把她紧紧捆住,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怎么呼喊都没人来救。

她急得全身冒汗,她甚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拼命想醒过来摆脱梦靥,可头脑就是昏昏沉沉的,无论如何都醒不来。她只能无力地在梦境里继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似乎有谁在亲吻她,很熟悉的触感,她感觉异常的安全,没有反抗。随后,极度苦涩的液体充斥着口腔,从喉咙里滑落。

再后来,再次失去知觉。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噩梦缠身。

倪珈醒来时,发现自己裹在好闻的西装里,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像森林的味道。她从西装里钻出头来,仰头一看,就望见越泽安静的眼眸,略显担心地看着她。

此刻,他们在车后座上,外面是噼里啪啦的狂风暴雨。

台风,真的要来了。

外面风雨再大,夜色再暗,车厢角落里,他的怀抱都是温暖又安全,仿佛混乱天地间她唯一的避风港。

她动了动,乖乖贴过去,搂住他。

“醒了?”他低下头,拿脸颊贴贴她的额头,蹙眉微叹,“还是在发烧。”

经他提醒,倪珈这才感觉身体被一种异样的热度包围着,很没力气,尤其是脑袋,热乎乎地沉重着,脸颊烫得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

“可能昨天夜里着凉了。”倪珈发出声音,才发现嗓子嘶哑得不像话。

他敛眉,把她抱着更紧:“本来想让你休息的,但是……”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留在离岛会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他不想让她担心,转移了话题,“做噩梦了?”

她发烧昏迷的半个小时里,一直都是痛苦地蹙眉,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很不安分,像是陷入梦靥无法挣脱。

倪珈揉揉惺忪的睡颜,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她靠在他怀里,总觉得这样的温暖不太真实,心里不可避免地想起赌场的那一幕,她躲开他的手,自己承担的那一幕。

他此刻也一定在想这个问题吧?

不说出来,就这样装作不知道地继续相拥,真的好吗?

可如果要说,该从何说起?

倪珈闭了闭眼,半晌后,调整好心绪,唇角弯弯:“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他见她精神似乎好了些,鼓励着让她继续说话。

她故作轻松:“来澳门的时候坐飞机,我听见尹天野嘲笑你,说你什么都会,就是赌博渣。”

他缓缓道:“是啊。所以我才让天野过来给孙哲一个下马威。”在尹天野手下输惨绝对会给孙哲留下心理压力。

“我当时都好担心,”倪珈说着,无意识地握紧了他的右手,总觉这只手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圈的,“对了,你抽的是什么牌?”

越泽漫不经意:“忘了,乱七八糟的。”

“你好厉害。”倪珈往西装里缩了缩,鼻音重重地嗡嗡,“看你那么有底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抽到了至尊无上的5个黑桃a。听说能抽到那副牌的,是幸运之子。”

“那我是肯定抽不到的,”越泽淡淡笑了,“我从来都没有好运气。”末了,清凌地加一句,“无论是遇事,还是遇人。”

倪珈心里一紧,莫名地难过起来。

越泽垂着眸,见她愣愣出神,神色恹恹的样子,又不忍心里无奈,有种奇怪的刺痛。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贪心了,希望她毫无保留地把她交给他,可她这样警惕不安又骄傲倔强的性格,实在是太勉强了。

如果他再这样逼她,只会让她更加不安,更加惶然,或许有一天,她就会逃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狂风暴雨拍打着车窗,越泽下意识地把她环得更紧了些,出神半刻,才终于道:“今天的事,对不起。”

倪珈原在忐忑如何跟他解释,听了他这话,茫然地抬头:“为什么?”

他贴住她发热的额头,眼瞳微敛,喃喃道:

“你有你的自由与坚持,我不该自作主张,替你做主地打理一切。只是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一时竟冲昏了头,不顾你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声,手臂僵硬,把怀里的她收得更紧,“你这么骄傲的性格,觉得要靠男人出头,很憋屈很愤怒吧?是不是觉得我小看了你,无视了你?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后面的话再没有说出来,倪珈的手指已覆上了他的唇。

“没有,是我对不起你。”她仰起小脸看他,一双如水的眸子因为发热而更加氤氲,雾气沉沉,“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是我总是习惯了一个人,不习惯被保护。可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就应该多相信你。像这样的事,我应该和你一起面对的。”

她脖子有点儿酸了,又缩回来埋进他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微微阖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微笑着弯起唇角:“而我现在发现,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被你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越泽稍稍一愣,随即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有一种陌生又温热的情绪在他心中萦绕。

他突然很想吻她,情不可自抑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抵在座椅背上,倾身便咬住她的双唇。

小丫头不知是始料未及,还是生病了反应迟钝,懵懵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呐呐地任他肆意索取。她的唇齿间还残留着清苦的药味,可于他便是最好的味道。

他的舌尖霸道而用力地在她嘴里游走,异常的温柔,却又异常的凶狠。怎么吮吸都不够,他心底总有一种要把她整个吞下去的冲动。

而倪珈被他固定住不得动弹,整个人都被他狂热的男性气息包围,她愈发觉得头昏脑胀,无法思考。

他的吻从来都是温柔亲昵的,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粗暴又激烈,每一个吻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尖上,引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战栗,身体像是越来越热,连呼吸都更加不顺畅了。他那么用力,那么疯狂,她直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走。

她只觉天旋地转的晕眩,像是激热得要晕过去,偏偏他唇齿之间的薄荷香味叫她流连忘返,虽是浑身无力,却还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极尽热烈地回应。

就这样疯狂地吻了不知多久,突然间的一个急刹车,将两人的嘴唇分开。

倪珈一个重心不稳,要跌落座位,下一秒却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再次被他安安全全地收进怀里。

她再度无力,附在他的胸膛上,沉重而艰难地呼吸着。

车停了,外面汹涌的雨水和风声愈发的声势浩大,预示着台风的到来。汽笛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是不耐烦的吵吵囔囔。

她仍是毫不关心,心无旁骛的,心底安静又安全,绵软地靠在他怀里。

越泽低头看她一眼,就见她脸颊泛着潮红,半是因为高烧,半是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她小小的双唇更是被他亲得有点儿肿,他又不免自责,她身体还不好,不该那么失控。

听她的呼吸还是那么无力而沉重,整个人如一团软泥窝在他怀里,越泽更加揪心起来,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送她去医院。

可怎么会突然停车了?

旁边车上的保镖下了车,在越泽车窗前敲了敲。

越泽把裹着倪珈的西装衣领竖了起来,这才摁按钮,玻璃落下一小条缝隙。

大风倾涌而入,几片冰冰的雨丝飘落在倪珈脸上,沁人的凉,她条件反射地往越泽怀里钻,一小个缩进了他的西装里,就觉得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些,世界昏暗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安稳得让人想睡觉。

“三哥,”小亮同学声音沉沉的,“因为台风,从离岛回去的桥被封了。”

越泽眼瞳一暗:“现在几点?”

“十一点,比预告的封桥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小亮沉默了半晌,“听说程向的队伍今天要洗牌,你看……”

“阿明和黎数呢?”

“他们按照你的吩咐,带着文件开快艇离开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澳门,很快就可以转机回b市了。”小亮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心里暗叹越泽的警惕,才出赌场就派人带着文件先走了,说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虽然程向黑帮内部的火拼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人不爽,就好像那个万一,真的要来了。

台风到来的前夕,暴雨像泼水一样,黑暗的夜空中电闪雷鸣,把这座孤独的死桥映衬得如世界末日一样诡异。

桥上停满了因突然封桥而堵住的车流,一个个来不及掉头,后面的就潮涌而上。长长的海上大桥成了一座喧闹的停车场。谁都进退不得。

人群的不满和抱怨被倾泻的暴雨狂风淹没,只有汽笛声偶尔能刺穿大自然的巨大声响,而车队的灯光在闪电面前不值一提。

黑暗的天空中,银色的闪电一道道曲曲折折地劈下来,在一个个铁皮车上投下一层渗人的银光,像是灾难片里的常见场景。

倪珈艰难地抬头要往外看:“怎么了?”

越泽扶住她的头,拦住她的动作,低声道:“堵车,过会儿就疏通了,乖乖睡觉好不好?”

她吃力地哼哼一声,疲惫地阖上双眼,乖乖睡好了,只是,喷在他脖颈间的气息更加灼热。越泽拧眉,再次贴贴她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望了一眼窗外,瓢泼的大雨已经模糊了视线,能见度不足半米。

这该死的鬼天气!

越泽罕见地烦闷,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退烧口服液,打开了递到倪珈嘴边,低声哄着:“先吃点儿药好不好?等过会儿雨小一点儿了,就去医院。”

可说实话,他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了,还只会更大。

倪珈顺从地张口,皱着眉,把一瓶苦苦的药剂喝了下去,仍是颧骨潮红,倒在越泽怀里重重地喘气。

怀里的人热得像是一只小火炉,似乎是不愿他担心,所以除了艰难的呼吸,其余时候都是默不作声,偶尔实在是难受了,才极轻地哼哼一声。

越泽哪会不知她病痛得煎熬,心疼得恨不得把她身上多余的热量全吸收过来,偏偏该死的居然卡在了拥堵的海桥之上,进退不得。

越泽从座位后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宽大的男士风衣,把倪珈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倪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问:“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他面色凝重,说着就把倪珈横抱了起来,刚要开门,却听见几声隐约的枪响。

在暴雨雷鸣,汽笛人声之中,那几声枪响格外的违和。

一瞬间,汽笛和人声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一刻,桥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雨和响彻天际的雷鸣。

越泽的动作凝滞住,紧紧抱着倪珈,注意力却全集中在耳朵上,短暂又漫长的风雨声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枪响,而且,比之前的更清晰,更近。

车外其他的车主猛地爆发出慌乱的喊声呼救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黑帮火拼啦!”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弃车而逃。

狂乱的人群从车里涌出来,朝各个方向乱跑,车与车的缝隙间挤满了窜逃的人流,还有人直接跳上车顶,在车身上逃窜。

只不过,又是几声枪响,车顶上跑跳的人跟靶子一样自由落地,暴雨中更多的人尖叫着挤成一团,分不清方向地乱跑。

越泽的手放在车门上,沉思着。

驾驶室的黑衣人转过头来等待命令,另一辆车的黑衣也全部下来围在了车前。

越泽把怀里的风衣拉了拉,遮住了倪珈红得跟苹果一样的脸,沉声道:“弃车。”

说完,推开车门,抱着倪珈走进了风雨里。

冰风冷雨顷刻间呼啸而来,从温暖的车厢遁入冰凉的雨夜,倪珈浑身一抖,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

狂风暴雨的暗夜气息,带着海风的咸味,居然有一瞬刺激得她脑子里一片清明,体内让人晕眩的灼热似乎消减了不少。

风衣把她遮掩得很好,没有雨水打在她身上,她用力呼吸着狂暴的风,仿佛这样就能消减身体的无力。

睁开眼睛,就看见越泽坚毅的侧脸,映在黑洞一般的雨幕中。才下车,暴雨就已经把他淋湿了,利落的短发被雨水拧成一簇簇的。

她微微挣扎,想要下来,他却低头看她,雨水像河流一样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淌。他身后的天空,电闪雷鸣,衬得他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他没说话,双手却更加箍紧她,止住了她的乱动。

他看她半晌,见她的侧脸上落了雨滴,忽然低头,用嘴唇含着风衣的领口,轻轻一拉,这下什么风雨都吹不到她了。

倪珈原想小声地说没事,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但知道肯定是无用功,肯定是拗不过他的,所以作罢,乖乖地被他裹着抱在怀里。

他抱着她,走在渐渐荒无人烟只有空车的海滨大桥上,闪电和暴雷在头顶炸开,瓢泼大雨打在他身上和倪珈的风衣上。

他走得很快很急,倪珈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走,但她知道有他在,她一定会安全的。

只是,身后的枪响似乎越来越近,而越泽周围的人似乎也朝远方开了枪。

倪珈这才知道,他抱着她,走过的不仅是风雨雷电,还是枪林弹雨;

虽然有他的黑衣保镖们跟在一旁,但倪珈很清楚,他就这样抱着她,手里不拿任何武器,这是一种多么危险的情况。

她着急了,再次挣扎地要下来,他却收紧了手臂,边快速地往前走着,边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不是怕自己出事啊!

她刚要说什么,却又是听见了几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周围似乎有谁隐忍地痛呼了一声,而下一秒,越泽松开了她。

倪珈瞬间失去了重心,仿佛自由落体。

可越泽并未放开她,而是突然伏倒在地,抱着她滚进了一旁的车底。

桥上雨水沉积,倪珈瞬间趴倒在冰冷的雨水里,体内体外冰火两重天,被刺激得抖了好几抖,一旁的越泽仍是紧紧搂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带了点儿歉意。

倪珈的发髻已经松乱,黑发如蔓草一般散开,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小声说:“发烧可算是治好了。”

越泽看着她红里透白的脸,微微一笑,很是怜惜,却没有说话。下一秒,又一手托着倪珈,一手使劲,匍匐着往另一辆车底爬过去。

倪珈强打起精神,拨开他的手,示意自己有力气,努力着跟着他的方向往前面爬。雨水像是河流一样从她的身体冲刷而过,沁心的凉。她扫了一眼,两边的车底都是跟着越泽的黑衣人。而车的四方都是稀里哗啦的雨水幕布。

车底,逼仄的空间里一方安宁,雨水声流淌。

倪珈已经浑身湿透,冷风从车底刮过,她止不住地颤抖了几下,越泽伸手将她拉过来,揽进怀里。她似乎又觉得温暖了一些,抬头去看他,他却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单手握着一只狙击步枪。

她都不记得他的枪是什么时候拿到手里的。

倪珈仰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层层汽车底部的雨幕后面,似乎有个影子蹲下来往车底窥探。

倪珈心中一紧,下一秒,他却似乎感觉到她抬头了,全神贯注地瞄准了那个黑影,一手竟然还能分心地捂住倪珈的眼睛,遮拦了她的视线;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有力地开枪。

倪珈眼前一黑,就听到了耳畔的枪响和远处的惨叫。她还不及发抖,越泽已抱着她滚出车底,拥着她压低了重心,沿着车身侧行。

开枪声暴露了位置,必须马上转移。

暴露在天光中的两人这下是彻底被雨水浇透了,倪珈神经高度紧张,都忘了发热感冒,只是被他护在身下,努力降低重心往一边跑。

可接下来密集的枪响像是炮仗一样追着他们炸开,他护着她到了桥边的最后一辆车旁蹲下,拿内外都湿透了的风衣遮住她的脸,努力不让雨水迷住她的眼。

越泽也全身都被雨水覆盖,短发落落贴着脸,就连睫毛都粘着雨水。

倪珈无声地看他,刚好一道闪电打过,白光把他的脸衬得刀削斧凿般的俊朗。可是,头一次,这个任何时候都淡漠清雅的男人,眼睛里有一丝慌乱,甚至紧张,甚至害怕。

倪珈知道,他怕的是她出事。

她冷得瑟瑟发抖,却努力微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失笑,摸摸她的脸,眼神很温柔很坚定,又透着不舍。忽然,他抽下领带,蒙住她的眼睛,在她后脑系了个结。

倪珈顿时陷入黑暗之中,下一秒,她内心一滞,他已吻上她的唇,唇与唇之间隔着清冷的海风与冰雨,可是,那么温热,那么柔软。

倪珈停了心跳,像是沉溺进了安静的水下,一瞬间忘了身处腥风血雨之中。

可转瞬间,他松开了她,贴近她耳边,声音是一贯仅对于她的温柔:“离开澳门回去了,公开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倪珈被蒙着眼,伸手摸索着去探寻他的脸,满是雨水,冰冰凉凉的,一如往常的坚毅,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呀!”

他微微侧头,蹭着她柔软的脸颊,很是不舍。

“你等我一下!”他在她耳畔说,随即起身。

倪珈猝不及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想要抓他,却只抓住了流动的风。

她很乖,没有把眼睛上的领带摘下来,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她听见他踩踏着雨水远去的声音,却并没有跑远,接着,她听见他跳上了汽车顶,皮鞋踏着铁皮噼里啪啦地响,再接下来,就是响彻整个世界的枪声。

远的,近的,像是全部在她头顶炸开。

倪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把自己抱成一小团,牙齿狠狠咬着膝盖,湿漉漉的领带贴着她的眼,她浑身都在剧烈地发抖,不是因为冷,却是因为害怕。

不会有事的,越泽不会有事的。

可时间拉得如此的漫长,暴雨砸在她单薄的身上,风声雨声枪声不绝于耳,什么时候才会停,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不知等了多久,某个时刻,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吓得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

下一秒,领带却被拉开,她就被带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倪珈泪眼迷蒙,紧紧抱住他,呜呜地哽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下次不许把我一个人丢下。”

“好!”他回答得简短有力,用力拥着她。

刚才他真是疯了,虽然知道把她留在一旁会安全些,可是一刻不见到她又担心得如何都心神不宁,生怕她出事。

快速解决后,赶回来看到她一小团瑟缩在雨水中,吓得脸色煞白,抖得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偏偏还乖乖地蒙着眼睛,他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扯了一下,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越泽紧紧搂她在怀,道:“没事了,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好吗?”

很快,越泽带着她去到桥边的救生船装置处,这里还剩了一艘小艇,保镖们已经架好了装置,只要人坐上去,就可以降船了。

越泽抱着倪珈把她放到小船上,又让阿亮坐了上去,才吩咐周围人降船。

倪珈一愣,抓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

越泽微微弯唇,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柔情:“我还有事要处理,阿亮会照顾你的。”

来人的目标是他,如果他跟着她去到海上,这条小船的后果,就是击沉入大海。

他目光缱绻,缓缓摸了摸她的脸,想要拂开她的手,可她仍是死死抓住他不肯松开,孩子一样执拗,几乎要哭出来:

“你刚刚都说不会把我一人……”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枪响,打在倪珈身边的桥梁之上,阿亮和几个黑衣立刻警戒地跳起来,开枪反击。越泽也瞬间转身过去,开枪回击。

他们这个位置刚好是在车后,越泽伏在车边,三发子弹击倒了三个人;还要开枪时,却听见几声沉闷的枪声混杂着机器的摇摆声在身后响起。

他听见倪珈惊慌而无助的呼喊:

“阿泽!”

越泽的心猛然一沉,转身便朝小船的方向扑过去。

可两边的驳绳已经被子弹打穿,小船摇摇晃晃,狂风吹着女孩的黑发红衣,在他面前耀眼如花地绽开。

船上的倪珈无措地伸着手,朝他跑过来。

他的心揪成了一个点,拼尽全力地飞身过去抓她,可绳子猛然间断开,他的手只触碰到她的指尖,来不及抓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倪珈,连人带船,坠入黑暗的海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月晓水逝 瑞瑞 陈小嘉妹纸的地雷~~~

昨天有人问infinite bluff,这是我在国外的时候玩过的一种牌,但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也没有名字,是打牌的过程中,大家总是要猜测对方究竟是拿了好牌还是bluff虚张声势,而自己也要随时bluff让人家以为自己牌很好什么的,我觉得这个很好玩很刺激就写进来了,然后那个infinite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因为是赌博,所以游戏规则做了一些改动,嘿嘿

☆、chapter 54

“珈珈!”

越泽满目惊愕,扑到桥边,只看见暴雨中黑暗如死海的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顷刻间就被波涛汹涌的海浪淹没。

台风来临的大海之上,巨浪颠簸。

而他的倪珈,还哪里看得到踪影。

越泽翻身越过桥栏,刚要跳下去,就被身后几人死死拦住,大家急得吼:“三哥,台风来了,跳下去会死的。”

“走开!”越泽狠命推开所有人的束缚,纵身跳下了桥。

其余人傻了眼,眼睁睁看着越泽消失在海浪里,半刻后,一半人留下掩护,另一半人也纷纷跳了下去。

台风将至,海水颠簸起伏,越泽奋力下潜,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小船,正歪歪扭扭地往上浮。可举目之处,都没有倪珈的踪影。

他屏着气,四处找了遍,水深处也潜下去了,还是没有。

浮上水面换气时,海上的暴风雨愈发猛烈,四处望去,其余人也一个个浮上来换气,都是一无所获。

越泽的心揪成了一个点,想也不想,再次潜入水中,其他人也纷纷潜入继续寻找。

海下的水流更加汹涌,渐渐蕴含起了不可人控的力量。

慢慢地,有同伴游过来要拉他上去,可他不肯,仍是沉默着执着地到处寻找,他不能上去,怎么能?

他的倪珈掉在这片海的某个角落了,他怎么能上去?

海面以下很安静,滤去了一切风雨喧嚣。正是这样的静,才更叫他害怕,静得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未来。

他怎么能把那个怕黑,怕冷,又怕孤独的丫头,留在如此黑暗而静谧的地方,一个人?

只是想到她一个人在海底永远地漂流,只是想到这一幕,他的心就痛得没有了知觉。

他恐慌了,害怕了,脑子里突然疯了一样浮现出她最后惊慌失措的脸,朝他伸着手求救:

“阿泽!”

还有那一刻,她被他的领带蒙住了双眼。电闪雷鸣的暴雨中,她白皙的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很幸福的样子,说:

“好呀!”

“公开地交往吧!”

“好呀!”

越泽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下一块,该去哪里找她?

海水把他的眼睛刺得酸痛,眼眶温热起来。可一瞬间,前方深邃的海里似乎飘着一抹红色。

越来越近。

女子像人鱼一样悬浮在海流里,长发随水波漾开,红色的裙摆像花儿一样在蓝黑色的海底绽放。而她的胸口有一小枚漆黑的洞,汩汩的血水如泉涌一般在周遭的海水里抽出了丝。

越泽的心中瞬间燃起亮光,又刹那间皱缩成一团,他咬着牙,竭尽全力地游过去,先是抓住她的手,再顺着水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失而复得。

他再也不会松开,看着她胸口溢出的鲜血,他争分夺秒,拥着她奋力往上游。

终于浮出水面。

海面上的狂风暴雨劈头盖脑地砸下来,而她整个人都是冰凉柔软的,如死了一般靠在他怀里。

其他的人已摆正了小船,扶着船沿随着翻滚的波浪起伏,一边努力地往岸边游。

越泽游过去,把她放到船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手脚麻利地把衬衫撕下来,给她绑绷带止血。

她侧着头,黑发遮住了脸,因为他的治伤而痛苦地哼了一声。

他着急却冷静地给她绑好了,不敢随意动她,只得倾身下去,把她的头搂在怀里,勉强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遮住铺天盖地的暴风雨。

一面轻声而痛心地安慰:“再忍一会儿,别睡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把她湿漉漉贴着脸颊的乱发撩开,闪电一过,他的手凝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冰冷的电流袭过,完全僵硬。

这张脸,

哪里是倪珈?

怎么会是宋妍儿?

#

越泽坐在海边,面色冷峻,望着汹涌奔腾的海水。此刻的风力大得天地间什么都听不清了,大雨瓢泼,再一次浇灌他早已湿透的身体。

心像是泡进了水里,憋闷,沉重,透不过气来。

他已经从最初倪珈落海那一刻的惊惶中镇定下来,脑子也可以冷静地思考了。倪珈落水的一瞬间,他就跳了下去,同一个位置,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其他人也在四处寻找,都是一无所获。

船都还在,她却了无踪影了?

他敛瞳起身,朝岸上走,黑衣人跟上去等着听吩咐。

越泽脚步不停,眼瞳漆黑,在雨夜中像是被涤洗过的狼眼一样,阴森得闪闪发亮:“她还在离岛上。明天上午五点,海桥解封之前,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地跟着,走了一半,有人问:“三哥,那她怎么办?”说着,指了指海岸线上被浪涛冲刷的宋妍儿。

越泽毫无兴趣,冷冷道:“随你。”

那人左右为难,小亮经过他身边,叮嘱了几句,他又跑回去把宋妍儿抱起带走了。

#

倪珈落水后,重压下的窒息沉溺感让她瞬间晕厥,迷迷糊糊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水泥,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意想不到的高温。

一夜的淋雨加落水,高烧更严重了。

她像是在蒸笼里,热得焦灼,又绵软无力,世界都在摇晃,头晕得要命;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手脚都给绑住了,眼睛也蒙着黑布。

她猛地一惊,彻底醒来,感觉似乎被平放在柔软的地毯上。

身边有人在动。

唇齿缠绵的亲吻,身体剧烈的撞击,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柔媚的娇吟……

倪珈**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几乎反胃。

“嗯?舒服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嫉妒和不甘,“我和他,谁厉害?”接着是更有力的身体撞击声。

女人吃痛地“啊”,似痛更似快意,媚语如丝:“当然是你,啊,和他,我都要想做你的样子。”

男人这下语调柔了,带着歉意:“对不起,委屈你了。”

女人心甘情愿哀哀婉婉的:“只要是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森然的凉意从头到脚地袭过倪珈,

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宁锦年和莫允儿?

倪珈蹙眉,这两人这么快又搅在一起了?

耳畔传来高高低低的浪声,估计是快到点了,她真恨不得把耳朵给扯下来。煎熬的几分钟后,旁边的人归于平静。

可倪珈的世界还在摇晃。

半刻,有人上前粗暴地抓起倪珈的肩膀,把她扯坐起来,一手把她头上的黑布条拉开。

倪珈于是看见了宁锦年冰冷带着微红的脸。这才发现,刚才一直萦绕不去的摇晃感不是因为高烧,而是她身处船舱内。

小艇随着波浪起伏,舱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地毯。

昏黄的灯光下,莫允儿脸泛红晕,裙子被掀及腰处,腿根还有隐隐的红痕。

她倒不慌不乱,慢里斯条地整理着衣衫,扯了扯抹胸,勉强把胸前的两团遮住。

宁锦年看着倪珈,目光很诡异,突然弯了弯嘴角,像讽刺又像是揣度,一句话不说走出去关了门。

随波摇晃的船舱内,只剩下倪珈和莫允儿。

“知道为什么绑你过来吗?”莫允儿稳稳坐好,双手搭着屈起的膝盖,脸上还留着刚才激烈运动过后的红晕。

倪珈不回,不动声色地把重心靠在墙壁上,摇晃的船身和灯光叫她头晕目眩,她现在连独立坐起的力气都没。

莫允儿没有继续,而是不慌不忙地打量着倪珈。

倪珈落水后掉了风衣,现在只穿着一件红色的抹胸晚礼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身姿妙曼;肌肤原就白皙,被这鲜艳的红色衬得愈发莹润得不像话,看着就让人想毁灭;小脸白里透红的,长发凌乱湿润,偏偏眼眸静默而散漫,整个人都有种不拘一格的惊艳。

比起宋妍儿那种精雕细琢的美丽,比起自己那种标准的美丽,莫允儿更嫉妒倪珈这种漫不经心,又处处隐约闪光的美。

所以,宁锦年派人对宋妍儿下手的时候,莫允儿提议把倪珈也抓来。人被带来时,雇佣人说有别人在追杀她,他们刚好看她落海,捡了个便宜。

还真是如有天助。

莫允儿饶有兴致地看她,很想知道她现在被握在她手里,是种怎样的心情。

可打量了半天,倪珈看都不看她,虽是颓然地倚着墙壁,脸上倒没半分惊慌,异常的镇定,甚至是不屑。只是面色又红又白,呼吸声微弱又粗重。

“原来你生病了?”莫允儿凑上前,矫情地要摸她的额头,她反感地别过头去。

莫允儿的手悬在半空,眼眸暗了暗,笑:“我帮你治病吧!”说着提起一旁冰镇香槟的冰桶就朝她泼去,冰块和着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倪珈身上。

刺骨的冰冷。

几块冰钻进了倪珈的胸口,她发烧发热的身体被刺激得剧烈一抖。

可倪珈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

莫允儿蹲身下来,凉飕飕地笑看她:“你这狼狈的样子,还真讨人喜欢。有没有觉得凉快了点?”

倪珈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发抖的身体。这桶冰虽然冷得刺骨,却莫名让她脑子里的混沌消减了些,反而来了点精神。

她扯扯苍白的唇角,轻浮地瞟了莫允儿一眼:

“谢谢。”

莫允儿心里一堵,不爽地抬眉。

倪珈调整好呼吸,缓慢而哑重道:

“我猜猜,宋妍儿被你骗了。这么快又和宁锦年恩爱,看来你不是致幻剂的受害者,而是利用了这件事。她以为坑了你,挑拨了你们的感情;可实际情况是你们俩将计就计了?”

莫允儿挑着眉毛,讶异地看了她一会儿,轻笑:

“倪珈,你果然一直都很聪明。比宋妍儿聪明多了。”

“她以为换个样子,宁锦年就会对她刮目相看?”莫允儿哼笑,满脸不屑,

“居然还自信到跟宁锦年提议换女朋友。只不过她没料到,我和宁锦年原就打算坑孙理的,所以将计就计让她和孙理给我下药。我和孙理发生了关系,但宁锦年没有睡宋妍儿,而是拿着视频去跟孙理说宋妍儿反悔了,还录下了视频准备要挟我们。换女友的协议作废。孙理睡了我,宋妍儿却反悔,还有迷/奸案的视频,他于情于理都处于下风。宁家的股份还不是低价卖给我们了。”

“现在,孙理还以为宋妍儿故意设套,录了视频要要挟他呢。”

倪珈强忍着头昏脑胀,讥笑:“只要孙理和宋妍儿一对质,你们这出佛跳墙的戏码不就拆穿了?”

“对质?”莫允儿笑,“宁锦年很缜密,派对后就绑了宋妍儿。她这么久不出现,孙理早起了疑心,还对什么质?”

倪珈弯弯唇角,宁锦年果真够狠。

栽赃嫁祸宋妍儿,反咬她一口,这下孙理估计恨死了宋妍儿,她要是再出现在孙家的地盘,绝对下场很惨。

莫允儿揉着额头,惋惜地叹:“我本来是想放她走的,反正孙理的人都在找她,她也活不出去澳门。可是,宁锦年说不能留一点儿纰漏,万一孙理的人没有杀她反而相信了她的解释,出不去澳门的就是我和宁锦年了。所以,我救不了这个好闺蜜,只能把她处理掉了。”

“处理?”倪珈声音嘶哑,“什么意思?”

“今天不是有黑帮火拼吗?现在,”莫允儿望了一眼挂钟,凌晨三点半,“估计她被黑帮误伤,中枪落海了吧。”

倪珈一怔,什么黑帮,就是他们请人去杀了宋妍儿。

虽然她不喜欢宋妍儿,总想着眼不见为净,可真听到昨晚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沉进大海里喂鱼了,倪珈一时又梗又堵。

莫允儿瞧倪珈脸色变了,嬉笑起来:“哟,你不会是关心她了吧?要知道,她拿5%的华氏去换了宋家的股份呢。当然,东西是她自己的,为了都是自己的利益,怎么换都无可厚非,可就算是无意的,也损害了你的利益,你就无所谓?就这么大度?”

倪珈抬眸,眼睛因高烧变得迷蒙,却透着一丝清亮:

“我不大度,还很小气。可如果我手里有那么多宋氏股票,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换成自家的。就算是卖给宋家的对手,我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所以,”

她说的话有点儿多,气息提不上来,又极力喘了喘,

“所以,既然大家都自私,都不是什么好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

莫允儿笑容凝滞几秒,鼻子里哼出声鄙夷:“宋妍儿错在她自以为是!她真以为就凭她能玩过宁锦年?可笑。”

倪珈挣了一下绳索,还是没力气,她倚着墙壁喘息片刻,道:“你呢?你以为你玩得过宁锦年?”

她眼中浮起一丝不悦:“你什么意思?”

倪珈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却是满满的讥笑:“他为了低价收购宁家的股份,把你的身体送给孙理,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不担心吗?”

莫允儿的脸色冷了几度,眼睛里却带着笑,十分诡异:“去和孙理发生关系,是我自愿的。”

倪珈一愣。

莫允儿笑:“我和宁锦年有个约定,每三个月有一次和别人睡觉的机会。不然一直和同一个人,会腻的。”

倪珈皱眉,已经开始恶心。

莫允儿却继续:“倪珈,这就是现实。男人在以后那么长的日子里,一定会出轨,一定会对唯一的女人感到烦腻,既然如此,不如定这么一个约定,收放自如,男女平等,多好。”

倪珈闭了闭眼,她算是明白这两人怎么绑得那么紧了,原来他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稀有得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我和孙理做了,宁锦年却没碰宋妍儿。这么说,我欠他一个人。”莫允儿眼光幽幽地盯着倪珈。

倪珈心里一紧,还不信她会那么变态,可下一秒,她就笑了:

“倪珈,你不是和我势不两立吗?如果,你被我的男人强/暴了,我想你一定痛苦羞耻得想死吧?”

她说完这话,密切注视着倪珈的表情,可她还是平平静静的,竟然极浅一笑:“我今天落在你手上,结局是注定的了,换谁不都是一样?不过,”

倪珈扬着唇角,一点儿不害怕,反倒很张扬,

“你就不怕我让宁锦年动心了?就像你和孙理恩爱的时候,动过心吧?”

倪珈很清楚,莫允儿这种见了条件不错的男人就想上的女人,和孙理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沉醉的瞬间。

果然,她的话音才落,莫允儿脸色就变了,阴沉沉看了她几秒,道:“是宁锦年看不上你,他知道他妈想撮合你跟他,所以,他一见到你就反感。”

“他见到你也好感不到哪里去吧?”倪珈脑子里面又清楚了一些,一字一句地道,“莫允儿,作为女人,你还真是蠢。宁锦年说的好听,什么男女公平地找别的性伴侣,让爱情更持久?狗屁!真爱一个人,绝对无法容忍她和别的人上床亲热。”

“你的男人既想偷腥,又想利用你的身体帮他获取利益。”倪珈不耻地笑看她,“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你这是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莫允儿恨得牙痒,她确实没有那么在乎宁锦年,可是她却不容许别人认为她不被宁锦年在乎。她真恨倪珈这双眼睛,总是把事情看得那么清楚。

她笑脸抽搐,死撑着:“你懂什么?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看上去荒谬却坚不可摧。比谈恋爱什么的坚固多了。毕竟,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是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但你忘了,你的利用价值不是永恒的,你和他之间的利益纽带也不是永恒的。”倪珈歪着头,说出来的话字字千钧,

“莫允儿,我猜你早就知道,宁锦年和宋妍儿发生过关系吧?”

莫允儿得意地笑了笑,反倒是很有成就感。

倪珈问:“这么有胜利感吗?你想过没,宁锦年今天能对宋妍儿这么狠,明天就能对你这么狠。”

莫允儿敛起眼瞳,幽暗地看着倪珈,半晌之后,唇角再次阴鸷地勾起:

“倪珈,你这张嘴真厉害。我差点儿都要被你说动心了。可你以为就凭这几句话能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倪珈抿着唇,镇定地看着莫允儿,看来这个方法也行不通了。

她吃力地咳嗽几声,决定先探清楚底细比较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本来准备一枪打死你,可太痛快了。还是让你跟着小船漂到太平洋去吧。”莫允儿故作怜惜,“你好像病得不轻,没水又没食物,啧啧,想想都真可怜啊。”

倪珈不语。

她很清楚莫允儿在说谎,他们既然抓了她,伪装黑帮的枪杀是最直接的方式。海上漂流漏洞大又不保险,以宁锦年的智商,不至于此。所以他们绑她是有别的理由,而不是要她的命。

这么一想,倪珈底气又足了些。

她抬眸,淡然看她一眼,无声讽刺着。

莫允儿见她绯红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心中更气,这倪珈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大局自在掌握的云淡风轻样子,让她看着就想撕破她的脸。

她也不知为何,在宋妍儿宁锦月或是柳飞飞面前都可以彻头彻尾的冰冷阴狠,可偏偏在倪珈面前,总是底气不足矮她一等。

难道她天生便是来克她的?

莫允儿恨恨道:“倪珈,今天送你一份礼物。”

倪珈仍旧沉默。

“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未经人事就香消玉殒,太可惜了。”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邪,“我找了几个男人陪你,让你死前也尝尝销魂的滋味。”

“莫允儿,”倪珈开口了,眼眸无波,平静得可怕,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不管你今天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那语气坚定得就像是她很确定她会活着离开一样。

她忽然想起什么,心里涌起酸酸暖暖的痛,目光有一瞬的柔和,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

“即使你让我失踪了,也有人会追到天涯海角地找到我;即使你今天杀了我,也有人会不顾一切地查出来,杀了你替我报仇。”

她看着她,目光坚定而决绝,毫无惧色。

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高傲样子。

莫允儿恨得咬牙,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威胁:“谁?妈妈,奶奶,还是倪珞,还是你迷倒了哪个男人?那我倒要看看,你把倪家和你自己的脸面丢尽后,还有谁会为你做主?”说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倪珈目光虚浮,无力地靠着墙壁。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可她并不绝望,她知道有人肯定疯了般在四处寻找她,一定会来,他一定会来。

脑子里又是一阵高温来袭,视线模糊,晕眩感越来越强烈。

她强撑着不让意识涣散,她要拖延时间,等越泽来救她。

门开了,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莫允儿笑得轻佻:“还是处女呢,真是便宜你们了。”

有人却犹疑:“不会有问题吧,看她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

倪珈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了打算。

莫允儿皱眉,厉声道:“没胆子就出去!”末了,轻悠悠地加上一句,“我要是男人,她这张脸,这种身材,杀了我也愿意。”

几人纷纷看过去,缩在墙角的女子,长发如瀑,虽是遮住了半边的脸,可显露出来的轮廓已足够勾人心弦,上身的红色抹胸异常妖艳,白皙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曲线玲珑叫人遐想连篇。

莫允儿见大家迟疑,脸色一变,走上前去,抓住倪珈的下裙摆,“哗啦”一撕到底,大摆红裙上,女孩白净匀称的双腿,性感得叫人挪不开目光,光露的脚踝处还被绳子紧紧绑着,更有一种禁忌的刺激。

红白色的视觉冲击让人血脉贲张。

莫允儿勾着唇角,幸灾乐祸地看向倪珈。

后者一动不动,仍是低头垂眸,长发遮面,看不到任何情绪。整个人都是无力抵抗的样子,就连绑在身后的双手,都是松散的。

“看来你也知道挣扎无用了?”莫允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嗤笑,“你其实也觉得不如享受吧?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贱。”

“莫允儿!”倪珈深深低着头,谁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像是无力,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凶狠决绝,不知哪儿来的力度,

“你想要羞辱我的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不发生什么,我都会从这里走出去。而且我发誓,以后,一定会亲手毁了你!”

船舱内一片死寂,船外的风雨声愈发强烈。

几个男人发现这里不是温柔乡,而是毒蛇窝。

至于莫允儿,她有一瞬被她狠烈的话震得蒙了神,可就是这一瞬的蒙神让她心中涌起更大的羞耻,情绪反弹:“毁了我?就凭你?那我今天先亲眼看着你是怎么被我毁掉的。”

说着就示意那些人尽快动手。

可倪珈的话没说完:“还有你们。”

倪珈扭头看向他们,乌发凌乱地遮着她的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阴森而狠毒,像是怨毒的蛇:

“你们谁要是敢动我,即使是碰一根手指头,我都会派人追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到天涯海角,把你们千刀万剐。让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千倍万倍地报应在你们的妻女姐妹身上!”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陡然间阴鸷得不顾一切,狠烈地比外面的台风还恐怖。

几个男人都脸色煞白,不敢乱动,一开始就看得出来她来历不简单,而今她又说出这一番怨毒的赌咒。大家虽是垂涎美色,可也不至于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冒险,一时间全踌躇不前。

莫允儿恨不得冲上去把倪珈的衣服扒光,刚要动手,船舱门却被拉开,宁锦年冲了进来。

他刚要说什么,看到倪珈这副勾人到销魂的样子,也晃了神。可只是转瞬间,便看向那群人,声音很低,带着禁令:“全都出去。”

几人目光贪婪地在倪珈身上扫了几遍,走了。

见了宁锦年,莫允儿立刻温柔下来,但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怎么了?”

宁锦年直接说:“不动她了,我们立刻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 三毛gg 阿浅 暖叶sora的地雷,谢谢啦

还有,我明明记得我要在作者有话里面说什么的,可是我忘了,o(╯□╰)o

下章就回家了,弟弟也出来了,甜蜜恋爱期先到这儿,主要又是要虐坏人了

我到底要说神马的,忘了,

54-58

☆、chapter 55

越泽推开舱门的时候,船舱里空无一人。

还没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按理说,宁锦年不会敢造次的。

越泽盯着地毯上某片脏乱的污渍,和一角大片的水渍,皱了眉。

这时船弦上有人大声喊:

“三哥,这里!”

越泽立刻奔去船弦,就见刷着白漆的甲板上积满了雨水,夜空下着雨,倪珈就这样侧身躺在一池雨水里。

她的墨发如海藻般晕开,大红色的裙摆像玫瑰一样绽放。

红衣只堪堪裹住她的胸腹,白净的肩臂与修长的双腿皆是光露在外。黑夜之中,红裙之上,她的身体在夜色风雨里白皙得耀眼。

越泽飞快奔下舷梯,踩踏着沉积的雨水,跑到她身边,就见如此清冷的夜里,她的脸颊上竟染着霏霏的红晕。

她阖着眼,睫毛上沾满了雨水,沉静得像是睡美人。

他脱下风衣,准备抱她起来裹着,她却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清亮得像是水洗过一样,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越泽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怔,心跳莫名漏了好几拍,仿佛被她看进了心里。

下一刻,她弯起唇角,牵出一丝浅浅的笑:

“你来啦?”

越泽心神微颤,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略微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她撕开的裙摆打了个结,勉强遮住她白净匀称到让人想做坏事的双腿。

之后,他又拿风衣裹住她,将她横抱起来

他急速走着,下意识贴了贴她满是雨水的脸,柔声问:“冷吗?”

她摇摇头,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角含着一抹笑,梦呓般地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的声音细细的,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哀弱,仿佛柔软的手指在他心弦上撩拨了一把。虽有片刻的情迷,但越泽还是发现,她似乎不太对。

怀里的人儿比之前还要绵软,柔得跟水一样,如玉的手臂虽是无力地环着他的脖子,却更像是刻意勾着。

他低头看她,她在雨水里浸了那么久,浑身都是冰冷的,双颊冻得雪白,唯独颧骨处仍是鲜艳的潮红。嘴唇也是惨白的,还有深深的牙印,像是狠狠地忍受过了一番苦痛折磨。

他想,她怕是冻得太厉害,所以到了他怀里便格外渴望温暖,又或许几小时的困境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所以到了他面前便格外期待保护。

他的心一扯一扯的痛,不免把她抱得更紧,飞快地跳下船上了车,拿干衣服裹住她,狠狠搂在怀里。

天已破晓,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开车上桥时,道路已经疏通,迟来的警察拉着警戒线清理着狼藉的大桥,不停地检查着过往的车辆。

车流走走停停。

越泽的心里渐渐升起一阵焦急感,上车没多久,倪珈身上的冷气便退散,渐渐温暖起来,越来越烫。

不知为何,至始至终她都隐忍地颤抖着,一开始他以为她冷,可后来还是这样,他便以为她是体内烧得难受。

他之前想过现在岛上戒严,到处都是警察,还算安全,想带她去医院,可她非是不肯,只是反复地说要回家。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她自从见到他后,就像孩子一样,手臂缠着他的脖子不松开,勒得他渐渐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他又舍不得拉开她的手,有点儿艰难地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仰起头来,因为发烧而熨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叫他忍不住心思一动,下一秒,她的唇便贴了过来,带着蛮力地使劲吮咬他。

越泽一愣,扶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嘴唇上揪开。

可毫无疑问,她如此主动又蛮横的亲吻让他气息紊乱。且刚才她贴过来时,腿也不自觉地勾了过来,裙摆下落,白净纤细的腿正狎昵地拦在他的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可有些视觉印象太过深刻,已经挥之不去。

这可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要是还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越泽极度尴尬地挪了一下位置,强压住心头的燥热,喉结干涩地动了动,细细看她,就见晨光中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妩媚得醉人,眼眸因体热聚集了氤氲的雾气,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他闭了闭眼,忍住心头的挫败感,沉声问:“他们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她的声音飘渺无力,清亮的眸子里含着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越泽哑口。

她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她的体热,无力,外加意识迷蒙,全是高烧的缘故,如果真的吃了什么药,反应应该更强烈些。

可她怎会突然如此主动?

他还没想清楚,她再次吻了上来,很轻很柔,一点一点啄着他的唇,每一点都像是小手在他心尖挠痒痒。

她的手臂更紧地束住了他的脖颈,火热的身体也更近地贴了过去。

越泽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手指划过她腿部细腻的肌肤,一瞬间,神思不可自抑地混乱起来。

毫无疑问,他想要她!

桥上,她从他视线里坠落的一瞬间,他脑中顷刻间只剩两个字:完了!

23年,他从来没经历过那一刻的绝望与恐慌。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再不松手。

失而复得。

倪珈吻上来的一刻,越泽失控了。

他忘了她生着病,忘了她发着烧,忘了她意识不清,他只知道他的身体也跟着发热,脑子只剩一个信念——

他极度渴望得到她,现在就要!

他激烈地亲吻回应,她小巧的耳朵,细腻的脖颈,柔软的胸口,每一处他都不放过,每一处他都想吞进心里。

倪珈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灼热的呼吸与他纠缠在一起,她身体里一阵阵地发热,偏偏他的吻也是熨烫的,带着火,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耳畔脖颈和胸口蔓延。

她头晕目眩,心尖止不住地轻颤,这样激烈的亲密让她体力不支,她意识迷蒙地软在他怀里,哀哀地哼出一声,只剩喘息的力气。

下刻,他已倾身,将她压倒在宽大的后座上,双手沿着她撕裂的裙摆伸了进去,她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细滑,如凝脂一般软腻。

双手更贪心地上移,在她胸前隆起的曲线上摩挲,清晰而亲昵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呼吸愈发沉重。

倪珈被他的抚摸刺激得全身发颤,吞骨噬心的奇痒细密地铺陈开,她痛苦得无以复加,她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消减那股令人恐惧的战栗感,可她别无选择。

她双手绵软地扯开他的衬衫,贪婪地抚摸着他线条流畅而有力的胸膛与腰腹,白净的双腿也抬起来,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这样的刺激似乎让心底的奇痒消退了些。

与此同时,越泽亦撕开了她的衣裙,亲吻着她的胸脯,两人的身体光露着贴合到一起,雨水汗水交织成一片。

倪珈体内的高烧愈发炙热,偏被他压在身下更加觉得呼吸困难,一阵阵的热流持续不断地涌过她的身体。

她似乎泡在高温的水里,越来越没有力气,

脑袋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有些感觉愈发清晰起来,有的很熟悉,有的很陌生。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齿之间,脖颈之上,专属于他的薄荷香味,却有一种不属于他的陌生;

越泽的身体是滚烫的,紧紧地贴着她,她不知究竟是熟悉的抵触,还是陌生的安全,

直到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敏感地带,倪珈才知,一种排斥的感觉才被压制,另一种可怕的感觉又被召唤。

一时间,她无限地悲哀。

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反应和内心抵触的情绪已完全消磨了她的意志,空气愈发稀薄,她呼吸困难,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意识涣散之前,她感到似乎有什么火热的坚硬触碰到了她的柔软地带,身体条件反射地瘫软,可心底潮涌般弥漫出大片的羞耻与不甘。

她痛苦地哼出一声,世界陷入黑暗。

倪珈意识回笼时,只觉神清气明,体内的灼热都已褪尽,异常轻快。

醒来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嘶哑,有点儿瓮声瓮气,但那就是她亲爱的弟弟:“难怪我去德国她都没有屁颠颠跟着,原来跑去澳门赌钱了。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不省心,一天不看着她,就到处撒欢儿。”

倪珈睁开眼,看着倪珞:“一会儿不说我坏话会死啊!”说完才见,越泽也坐在一旁,眸光淡淡,眉宇间有点儿疲惫,却依旧清明。

倪珈想起昏迷前一刻他们在汽车后座做的事情,有点儿尴尬,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别着脸,没看他。

越泽神色不明,视线浅浅地笼着她,没什么情绪波动,不咸不淡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倪珈垂眸点点头:“嗯!”末了,补充一句:“已经退烧了。”

话音未落,倪珞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倪珈吃痛地捂着前额,怒目瞪他,就见倪珞还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

“拜托,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行不行,别拖累我啊!”倪珞嘴里叼着温度计,无比郁闷地看着她,“你下次再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发烧,当心我揍你。”

说着扬起拳头,比划了个打人的手势。

倪珈一愣,这才知他跟她心灵感应地生病了。

倪珈瞬间十分开怀,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儿,跟小番茄一样可爱,忍不住咯咯地笑,还上前揪住他的脸:“哇,好烫哦,跟蒸过的馒头一样哦!”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倪珞无比暴躁,一手取出温度计,一手就要打开倪珈的手。

下一秒,苏医生的爆栗就在倪珞头上炸开:“又不规矩。”

倪珞:“你怎么不……”

苏医生夺过温度计重新塞到他嘴里:“闭嘴!”他是从小就管倪珞的专人医生,所以很有威信。

倪珞乖乖含着温度计,愤愤瞪了倪珈一眼。

倪珈现在精神很好,冲他吐吐舌头。

越泽在一旁淡淡看着,看着她和倪珞相处时轻松又惬意,由心底而生的笑颜,怎么都觉得陌生的稀有。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仍是不沾染半点儿情绪。

倪珞坐在病床前,嘴里含着温度计,朝越泽咕哝:“对了,越泽哥,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追到手了没?”

越泽瞟了一眼倪珈,后者低头垂眸,

他定定道:“嗯,追到了。”

倪珈轻轻咬唇,说实话,这件事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对倪珞说。

倪珞很兴奋:“果然我教你的方法好用吧?哪天带她来给我认识认识,再怎么说也有我的一番功劳啊!”

越泽颔首,说的意味深长:“确实有你的功劳。”

倪珈双手揪扯着被单,不说话。

“那你们到哪种程度了?”倪珞童鞋很**冻,穷追不舍地问,“一垒,三垒,本垒打?”

越泽淡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做声。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知道。

那天车后座的事,不可避免地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他也常常会想,如果当时倪珈没有昏迷过去,他们之间,究竟会进到哪一步?

倪珞咬着温度计,口齿不清地咕哝:“越泽哥,你这么有魅力,一定是那个女孩主动贴上来献身的,对吧……”

倪珈脸红了,他说的,还真是……

倪珞:“肯定是的,那你们是不是已经……”

越泽轻轻咳了两声。

他倒是依旧淡定,可倪珈受不住了。

倪珈扯他:“倪珞你怎么……”

倪珞挥开她的手:“男人之间的事,你一小丫头掺和个什么劲儿?”

倪珈恶狠狠剜他:“那么多话,小心咬断温度计,水银毒死你!”

倪珞挑眉:“水银有你毒?”

倪珈抽抽嘴角:“你过来,我腿痒了。”

倪珞立刻警惕跳起:“还想踢我?”

倪珞才起身,苏医生就把他嘴里的温度计拔了出来,看一眼:“39度,马上去输液。”

倪珞神色恹恹地往外走,还不忘怨念地看倪珈一眼:“都是你,我今天下午还要去旁听董事会呢。”

倪珈稍稍一愣,总觉得他这副二货的样子说出这种成熟的话题,不太搭调,想要再说什么,他人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等一下。”倪珈想到了什么,趿了拖鞋,吧嗒嗒跟着跑出去,却不见了倪珞的人影。

找到输液处的时候,就见倪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换上了西装,左手背上插着针管在输液,右手却在a4上写写画画,和奶奶派给他的助手徐立讨论着什么。

今天下午集团里有董事会,倪珞要去旁听,看这副样子就是认真准备好了的。倪珈不免有些意外,她以为他生病了不会去的,没想到这小子挺上心的。

谁会想到,刚才他还在病房里跟她抬杠,极其欠扁,现在面对正事就突然换了一个人呢。

和平日里有时穿的休闲西装不一样,倪珞今天这身装扮很正式,很成熟。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傲娇单纯的大男孩,而是一个开始成熟的男人。

倪珈心思一动,歪着头,看着他前所未有认真而专注的样子,有些入迷,这就是她的弟弟呢,好像真的会变成她的骄傲吧。

心里突然满满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原本想要追上来跟他说的话,便不打算再说了。告诉他莫允儿差点儿,和已经对她做的事?没有证据,只会让他心里更加迷茫;无法解决,只会让他更加担心,更加苦痛。

就让他乖乖地成长吧,家族的事,他正在慢慢接受;而莫允儿的事,她来应付。

那夜发生的事,已让倪珈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主动出击。

倪珈回到病房时,越泽静静地坐着,阖着眼,清凌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

她分明是蹑手蹑脚的,可他还是感受到了,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目光直直的,定定的。

倪珈:“怎么了,这么看我?”

“没事。”他起身,牵起她的手,指肚在她手背来回轻拂,似乎心里有事,可半晌后问出的话却很平常,“喝水吗?”

倪珈点点头。

越泽转身给她倒水,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宋妍儿走了进来。

倪珈看到她的一刹那愣住,不过看她穿着病号服,估计是大难不死了。

倪珈原以为她是来找她的,可宋妍儿只是淡淡看了倪珈一眼,目光便落在一旁的越泽身上,她搓着手指,有点儿窘迫:“谢谢你救了我。”

越泽正在倒水,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没有想起来,所以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把被子递给了倪珈。

倪珈捧着杯子乖乖喝水,但好奇心已经起来了。

宋妍儿也看出越泽不记得了,脸有点儿红,呐呐道:“在澳门,你把我从海里救了起来,要不是你,我都已经死了。”

越泽漫不经心的,很诚实:“我把你扔在海边了,后来是谁救的,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是你,”

宋妍儿执着地窘迫着,声音很小。倪珈听见了,不知越泽听见了没。末了,她又努力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总之,很感谢你。”

越泽漠漠的,没话。

病房里一时非常宁静。宋妍儿站了片刻,又说了谢谢的话,才走。

倪珈好奇,没德行地问:“你什么时候英雄救美的,我怎么不知道?”

越泽毫不挂心,摸摸她的头,随口答:

“误会。”

刚说完,电话响了,越泽还有事要忙,临行前叮嘱了她几句。

面对他的叮嘱,她笑呵呵地点头应着,乖得像招财猫咪,越泽看得一时心痒,又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走。

只是,走出病房,心里便阴郁地沉重起来。

车后座上的一幕,这几天总在他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的痛心与憋闷。

那时,他身下的倪珈,熨热似火,柔软似水。他还记得红裙之上,她娇嫩胴体的味道,每每回想起都叫他意乱情迷。

只是,在他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在他失了控制差点儿穿透她的时候,她面颊惨白,眸色迷茫,空散的眼睛里蕴出一汪清泪,触目惊心地滑落。

那一幕,每当他想起,都痛得无力发泄。

那时,

她意识涣散,唇间溢出一丝绝望而无力的悲泣:

“求求你们,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叫跳跳的狐狸,阿浅的地雷,o(∩_∩)o谢谢

不要说我虐珈珈,我没有。。。

☆、chapter 56

越泽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一壁阳光里,沉思出神。

有些事情对他很简单,有些则很难。

简单比如倪珈失踪。

他很清楚只有两个人,孙理和宁锦年。

对付孙理很简单,找和越泽一样奉规则为圭臬的孙哲就行。孙哲既然能当着越泽的面,以违反赌规为由切下亲弟弟一截手指,就必然不会在倪珈的事情上撒谎。

只剩宁锦年。

越泽估计,蒋娜下药的计策让宁锦年反弹了,再加上莫允儿,他们绑架倪珈的可能性很大。

他想也没想,让b市的人往宁家发了份传真,贪污受贿出租权力的证据几乎上百页,足够判宁锦年父母死刑。

一分钟后,就接到了蒋娜的电话。

越泽承诺,只要倪珈完好无损,就保证永不泄露。

蒋娜平平的语调让越泽发现,这其实是她的套子,或许连她一对儿女都没有察觉的圈套。

很可能,蒋娜得知宁锦月的遭遇后,放弃了分别拉拢倪珈和越泽的计划,而是站在宁锦年那边想毁掉倪珈;可与此同时,又把倪珈作为一枚棋子,探越泽的底。

她原本就怀疑越泽有打垮吞并宁家的心思,所以借着宁锦年抓到倪珈的机会,探了探,结果收获颇丰。

虽然可惜女儿的恋情,但既然知道越泽不是盟友是对手,且毫不留情不可拉拢,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让宝贝女儿贴上去受罪,估计已经把宁锦月打包送走。

越泽原本打算从澳门回来,一举抽掉宁家卡纳的主心骨,凌厉吞并的,可……

不过,越泽并不可惜。

他想要打垮谁,只是时间的问题。机会是自己创造发现的,未来还会有很多。

困难的是,有件事情,萦绕不去。

从他知道倪珈的地点,到他赶过去,只有十五分钟的时差。

水渍,绳索,手脚上的红痕,从船舱到甲板,

十五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见到他的时候,那么热情似火地贴上来,却在最后一刻绝望地晕过去。

她在车后座上昏迷时说的那句话,刀一样每刻在他心里磨,他甚至找人把她的一生都调查了个遍。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他都不知道平日里她是怎么能够笑得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她被囚的几个小时引发了之前所有痛苦的记忆。

他才知她心里的伤,是没有调换身份之前的半辈子。

温暖的阳光里,越泽眸光阴沉,下颌紧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头一次,他觉得如此的无力。在台风的桥上,好不容易亲近了;再找到她时,又有一种陌生的隔阂横亘其中。

究竟怎样,才能挽救?

而与此同时,倪珈已完全康复,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半路,听见有人轻敲病房的门,回头看,是宋妍儿。

她换了便装,提着小袋子,看样子也是要出院的。

倪珈见她脸色很不好,道:“你不要多留院一段时间?”

宋妍儿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硬撑着:

“外婆说我妈的情况有了好转,已经把她接去西洋楼里养着。反正那里也有医生,我还是在家里养伤吧,顺便多陪陪我妈。或许和她多说说话,她就能快点醒过来。”

说这最后一句时,她语气里透着孤苦无依的哀伤。

倪珈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想必这次较量,宁锦年把她的心理摧残了不少。

宋妍儿见倪珈神色复杂,苍白一笑:“我还太嫩了,低估了宁锦年。不过孙理手上的宋氏股份,我也算低价换了回来,这次澳门之行,还是赚了。上了一堂课,还见识了……”她顿了顿,“很多事,很多人。”

倪珈继续收东西,淡淡的:“自己觉得没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宋妍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追问,“倪珈,记不记得那天我问你怎么不找男朋友?”

倪珈早没印象,漫不经心的:“什么?”

宋妍儿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摇了摇头,“没事。”

她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敲门,是徐贤。

倪珈放下手头的事,问:“调查出来了?”

徐贤点头,把资料夹递给她:“大小姐猜的没错,无论是家里还是华氏,都有行为可疑的人。”

倪珈打开文件夹,翻开起来。

从宋妍儿那儿得知宁锦月给她下药的事时,倪珈就起了疑心,虽然宁锦月可能是自家有事去找孙家,但也不至于把倪珈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

倪珈怀疑身边有宁家的眼线,甚至莫允儿的,所以让徐贤把和倪家有往来的各行各业包括华氏的重要员工仔细查一遍,结果就得到这一摞纸。

倪珈脸色沉沉过了一遍,心中有数,把夹子还给他:“再次确认一下,有问题的和位置关键的,都想办法开除掉。对了,我让你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找到没?”

“肖琳,找到了。很巧的是,她是***私人医生潘医生的妻子。”

倪珈微微敛瞳,果然够巧的,莫墨的好闺蜜肖琳,居然和倪家有这么一层联系。

无论如何,她计划的第一步要从肖琳入手了。

倪珈刚要走,脚步一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他,脸色异常平静:“你帮我找找这种药,但不许告诉任何人。”

徐贤看着纸条上陌生的药名,不明白,但答应了。

倪珈很快通过潘医生的介绍联系到了肖琳。

坐在肖琳的工作室里,倪珈沉静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布置简单又清洁,很让人放松。

她依稀记得莫墨以前在b市时,和肖琳关系很好。那时候莫墨过得凄惨,每次去倪家见了不能相认的莫允儿和过着富太太生活的张兰,回来之后都会脾气暴躁。偶尔憋出内伤会大哭,哭诉的对象就是擅长倾听的心理医生肖琳。

后来倪珈搬去d市,对没见过几面的肖琳印象模糊了。

可现在需要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倪珈第一时间想到了她,重回b市的莫墨,嫁了豪门,认了女儿,一定会在肖琳面前开心地分享吧。毕竟,当年总是以弱者的身份求安慰,现在翻了身,肯定想要炫耀吧?

不知道莫墨注意没,但倪珈很清楚,心理医生的职业病之一,为了分析病人收集案例,她们通常都习惯录音,甚至习惯录像。

上辈子,倪珈和肖琳并没有什么交集,直到后来染了毒瘾,倪珈尝试过心理治疗,当时主治医生就是她。

疗程没什么效果,肖琳却突然出具一份精神异常诊断书,说她有仇视人类的反社会倾向,要不是精神病院医生抓人的那天,刚好撞上倪珞,她铁定被绑去精神病院灌抑制剂了。

那天倪珞狂躁地打了人,照片被拍放到网上,媒体继续踩扁倪家这对不孝孙。

现在想想,原因很简单啊,定是受了莫墨的恩惠。

倪珈还想着,肖琳来了。

她并不记得倪珈,但从丈夫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份。想到可以把这个角色握在手中找莫墨邀钱,她心里还是十分愉快的,和倪珈的谈话也温柔了很多。

倪珈很快进入状态,详细而夸张地讲述了她被人绑架囚禁差点儿受辱的事,语尽悲伤:

“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们丑陋的嘴脸,绝望又恐惧,天天都是噩梦。”

倪珈半真半假,中途几度悲伤落泪。

肖琳一眼便断定是轻度的创后紧张压力综合症,语调轻缓地宽慰:“不要害怕,噩梦都会醒来。现在纠缠的只是你心里的幻影,但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倪珈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审度的目光,目光闪躲起来,慌乱又不安地埋头进躺椅里,嘤嘤地哀泣:“我今天不想说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说着,痛苦地阖上朦胧的泪眼。

肖琳轻叹:“不要紧,我们下次再谈。”

哪还有下次?

倪珈听见她取录音带的声响,微微睁开眼睛,见她把带子放进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她再度闭眼,找个技艺精湛的小偷,小菜一碟。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近段时间莫墨的录音带和录影带,意外的是,竟有莫允儿和莫墨一起的。且不是心理治疗而是普通聊天,却被肖琳习惯性偷录了。

倪珈平平静静,一个个看完后,心里有了主意。

这夜之后的第二天,刚好是学校的影视见面会。投资方会来学校里选新晋准导演,导演会来挑选有实力的编剧,而有的剧组会找新演员。

倪珈还在医院时,秦景说看过她的战争戏剧本《龙图》后,推荐给了盛夏经纪的知名制片人许墨。许墨很感兴趣,有意投资让秦景和倪珈再次合作。

倪珈很兴奋,去学校的路上,叽叽喳喳跟给她当司机的越泽说了好多话。

越泽开着车,专心听她的欢声笑语,淡淡弯着唇角,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一面欣慰她似乎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化妆间里耀眼的编剧系高材生,讲到剧本就特有精气神;一面又心疼她这样的轻松究竟能支撑多久。

倪珈其实也感觉到了异样。

这几天不论是电话还是见面,他的话都多了很多,带着几不可察的刻意的轻松,人也更加温柔体贴了。可她如此敏感的人怎会察觉不到他心里无力到近乎自责的哀伤。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或许还找了各种方法去调查,想帮她解决帮她出气,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上辈子的事,他就是天大的本领也挖不出来啊。

以他的性格,一定是隐忍痛苦得要命,却怕说出来伤到她,便只能努力轻松,不给两人之间再加压力。

可这样下去,关系会出问题的吧。

所以停车时,倪珈解开安全带,没有下车,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

他稍稍一愣,把她圈在怀里:“怎么了?”

倪珈柔声道:“没事,只是心里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越泽莫名紧张起来,又不安又期待。天知道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等着她能敞开心扉把心里的苦楚说给他听;只是等着她能够相信他,毫无保留地依靠他。

她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儿抖:“从小到大,看到莫墨和很多男人不堪入目的画面,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好恐怖。长大的途中,总是有坏人想对我……所以才学了空手道保护自己。可那晚被绑在船上,浑身没有力气,看到那么多男人,丑恶的嘴脸,下流的话语,”

她呐呐自语,神色空茫,他沉默隐忍,手心紧握。

“我以为要被……”倪珈轻轻颤抖着,“他们走后,我还是后怕。直到见了你,才彻底放松了自己,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庆幸,那时候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潜意识里却依旧抵触而排斥,依旧有阴影,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手上青筋暴起,绷着下颌听到后面几句,怒到僵硬的身体才渐渐缓和下来。

“我怎么会怪你?”他搂着她,面颊紧紧贴着她的长发,心有对那些人的怒怨,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坦然和敞开心扉。

他搂着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心里也软软的,轻叹:“是我的错。你当时生着病,又心绪不稳,我不该失控的。”

“过去啦,”她在他怀里,微微一笑,“以后我们就像这样,心里有什么事,想好了就说出来,好不好?”

他心神微颤,更深地低头,贴住她柔软的脸颊:“好!”

就这样,心底平静而安宁地相拥了一会儿,倪珈才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准备下车。

起身时不小心掉了小手包,包里的东西洒在座位上。

越泽目光扫过,一愣,捡起一小盒镇定剂,看她。

倪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有点儿尴尬,很诚实的样子:

“那天过后,心里一直不安。总想起过去不开心的事,就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或许是这次经历唤醒了以前的创伤,怕我有抑郁症的倾向,才开了药。”

越泽皱眉:“我看他是想吊销执照了,这药没收。”说罢,语气缓和下来,握住她的手,“如果你需要心理医生,我可以帮你找更可靠的。”

她这些年和最近的经历,确实应该找个专业人士帮忙。

倪珈原就不排斥,且她确实需要,就点头应了。

去到学校大礼厅时,同学们正一簇簇地聚集,争先恐后和各自感兴趣的大导演大制片人交流着。

找寻盛夏经纪的展位,整好看见秦景朝她招手。

倪珈走过去,借着秦景认识了知名制片人许墨。三人就《龙图》的剧本聊了会儿,许墨很中意,表示希望哪天能聚在一起再深入讨论细节。

倪珈知道这就是肯定了,还挺兴奋的,可秦景也那么兴奋她就不明白了。她把她扯到一边:“你激动个什么劲儿?盛夏就你家的,你是他老板,这么惊喜是闹哪样?”

秦景嘿嘿笑,她会说她是笑越泽谈个恋爱搞那么多小细节还托秦景和许墨多鼓励倪珈么?当然,最重要还是倪珈的确很有才啦。

秦景岔开话题,把倪珈的手机拿过来:“连一下学校的无线网。”

“干嘛?”

“学校弄了个即时通讯平台,今天这里的新消息都可以随时发布,即时在所有人的手机上显示。”秦景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打了串字,很快,周围响起一片手机提示音。

所有人看了手机,又全看向了倪珈,羡慕嫉妒的都有。

“你弄了什么?”倪珈拿回手机一看。

秦景在通讯平台上打了条消息“盛夏制片许墨看中倪珈剧本《龙图》,即将筹备,敬请期待。”

这条消息能在现场所有人手机上显示?

倪珈忍不住弯唇,省了好多技术问题啊。

正想着,却在人群里看见了倪珞。

华氏旗下有家投资公司,投资面涉及娱乐,所以他的出现并不奇怪。

可倪珈刚要过去,就见莫允儿也出现在视线里,打扮得十分妩媚,在和倪珞搭讪。

倪珈沉了脸色,又提起笑颜,走过去就听见莫允儿声音娇媚:“倪珞,张导演才说有意让我出演他新电影的女主角,整好没人分享喜悦,就看见你了。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啊。”

倪珞也笑着:“允儿我看过你的演技,挺好的,继续加油哦。”

倪珈走上前,挽住倪珞的胳膊,冲莫允儿轻笑:“你妈妈就在你身后,哪会没人分享你的喜悦呢?”

这次见面会邀请了家长会的成员,张兰莫墨和蒋娜等人都来了。

张兰以前是小演员,同期的有些熟人都改行做了制片或导演,所以她此刻正和故友相谈甚欢。

莫墨则至始至终和蒋娜处在一起,谈笑风生,亲密得像亲家。

倪珈猜想,估计是经历了澳门的共同犯罪,又或者是宋明真有意把宋家的经营权和大半股份跟着莫允儿出嫁。

无论如何,怎么都看得出来,蒋娜有接受莫允儿的意向了。

蒋娜倒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拉拢倪珈和越泽的方法行不通,几家关系虽然明面上维持着礼数,内地里已经烂掉,索性就开始寻找新的盟友。

倪珈话音才落,倪珞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因为他看见了莫允儿身后的莫墨和蒋娜,两个他讨厌的老女人。

莫允儿见了倪珈,眼中一闪而过忌恨的光。

那天宁锦年走的坚决,她也无奈跟着离开,后来才知竟有越泽来救倪珈。而越泽竟为救她,不惜撕破两家的关系,几乎把宁家逼上绝路。

没想到倪珈竟然比她还有本事,勾搭上了越泽那样的男人。

莫允儿恨得要死,嫉妒得要疯,早知道就应该蒙着倪珈的眼睛,让那些人把她强x了再说。

更可气的是,临走之前,她分明给倪珈强灌过一剂药。那是宋氏医疗研究室最近研究失败的试验药。实验小白鼠全出现了神经麻痹不可逆性痴傻的症状。

宁锦年说倪珈高烧淋雨,又高空坠海,刚好可以借机用那剂毒药把她变傻。没了她,倪珞就更容易收服了。

可没想到,她难道拿错弄成了退烧药?

莫允儿虽气,但有倪珞在,她伪装得很好,笑得甜甜的:“倪珈,我刚才看到手机提示,看来你要和许制片合作了,恭喜你啊。”

前几天高烧的倪珈还被她狠狠虐待了一回,今天就换成友人的样子了?

倪珈想着即将揭发的真相,连在倪珞面前装友善都懒得,直接不理她,望向倪珞,此刻带了点儿撒娇的炫耀:

“许制看上我的剧本了,厉害吧?你要送礼物祝贺我。”

倪珞刚才也看到了手机里的提示内容,心里替倪珈感到真心的骄傲和欣喜,这些情感还满满的没散去,所以一时并没有和她抬杠,反倒是突然变得像大哥哥,很宠她地说:

“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里暖暖的,抿抿嘴唇:“那我真要好好想想了。”

莫允儿第一次见到倪珞和倪珈这么亲,也第一次看到了倪珞这么成熟有力的男人的一面。她记忆里的倪珞永远都是那个单纯捣蛋的大男孩,很冲动,很简单,很莽撞,很直接;

可这一刻,他依稀间像是长成了一棵大树,一棵要保护姐姐宠爱姐姐的大树。

而他的姐姐是倪珈,不是她莫允儿。

莫允儿心里酸酸辣辣地刺痛了,又妒又怨,扯了扯嘴角,像是努力和倪珞套近乎一样:“倪珞,那你准备要怎么恭喜我呢?”

倪珞一愣,还没回话,倪珈语气硬邦邦道:“你就这么喜欢找人家要东西吗?”

莫允儿立刻委屈得眼中含泪。

倪珈现在不用考虑倪珞的情绪了,当即便冷冷哼笑一声:

“哭给谁看呢?你□我,见我发烧故意往我身上破冰,还差点儿让那些男人羞辱我的时候,我都没哭。你现在倒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委屈得哭了?”

“莫允儿,你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唯独没脸,也没资格在我面前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诡瞳 阿浅 yoyo 妙妙 洛玖 的地雷,谢谢妹纸们啦

☆、chapter 57

莫允儿一脸惊慌与无辜:“倪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对我就有那么深的误会吗?”

刚好张兰见到倪珞和倪珈,也离了同伴,走到她们这边来,听到这对话,更是满目惊愕:“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绑架?珈珈的发烧,有什么问题吗?”

倪珈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蒋娜笑得阴阳怪气的:“倪珈说了好些奇怪的话,看来是发烧还没好,不该这么早出院的。”

倪珈凉凉看她,经过澳门的一连串事情,她们注定是敌人,连表面的客气都不必了。且她们几人在这一方角落,别人都在忙各自的商谈,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更无需避让。因而,她幽幽一笑:

“蒋阿姨也不该这么早出院的,让自己女儿给我下药,撮合我和你儿子这种事,正常人的脑袋应该是想不出来的吧?结果一转身,又和莫允儿扮演好婆媳,您这病比我,还真是不轻啊!”

这么个小丫头居然敢骂她神经病?

蒋娜哪里受到过小辈的这种藐视?当下差点儿没破功,但她毕竟不是一般人,倒不会真像莫墨那样一激就跳,忍着脸颊的抽搐,仍是高雅地微笑着:

“倪珈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撮合你和锦年?瞧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会看得上心做我宁家的儿媳?”

“蒋阿姨深谙口蜜腹剑之道,当然看不上我的。”倪珈笑靥如花地奉承,“话说物以类聚,您这阴险狡诈的婆婆,宁锦年那道貌岸然的儿子,当然只有莫允儿这表里不一的,才能凑成一家人啊。”

蒋娜恨她嘴毒,偏偏自己又不能跟小辈置气,气得差点儿厥倒:“倪珈,你哪儿来的教养?没规没矩。”

倪珈的目光轻飘飘地往莫墨那儿一扫:“莫墨妈妈,蒋阿姨在骂你呢。”

蒋娜喉中一梗。

莫墨本来就不站在倪珈这边,见她竟然还挑拨她和蒋娜的亲家关系,立马就生气了,以长辈的姿态教训道:“倪珈你嘴怎么这么毒?”

倪珈看着她无情的嘴脸,凉薄一哼:“我嘴毒,不及你心毒。”

莫墨咬牙,顾忌着周围人多,低声训斥:“倪珈你怎么说话呢?再怎么我也是养了你18年的妈,你这么不孝就不怕遭雷劈吗?”

倪珈淡淡一笑:“你这话才真要把我雷焦了,说起歹毒,你们三个还真是一家人。莫墨小姐,很高兴你现在在场。今天我算是终于能让所有人,让我妈妈和我弟弟看看,你们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恶心歹毒上千万倍。”

莫墨一怔,看着倪珈淡静的容颜,总觉脊背森森凉意,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一秒,就见倪珈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划弄了几下。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手机提示音在大厅里叮叮当当地响起,此起彼伏,像是奏乐。由于每人开手机的时间有前有后,那声音像是在山谷里回荡,绵绵不绝,仿佛n重唱。

肖琳很有兴趣:“说起来,你身边的两个孩子,还真是心理学的好案例。”

莫墨没好气:“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允儿她对我时而亲热时而冷漠的,我真有点儿吃不消。”

肖琳叹气:“谁让你当年离开的时候,跑去倪家跟她说你是她妈妈的?一个小孩子能接受得了吗?虽然你马上消失了,说的话又不可信,但她估计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慢慢来吧,总归是母女,会好的。”

莫墨咬牙:“希当时我怕张兰看到倪珈会有什么母女心灵契合的亲切感,才临时要离开。走得匆忙,一想到再看不见我的孩子,心里太难过,就冲动了。”

肖琳:“不过说来,那个真正的倪珈,长这么大,照理说应该是有点儿心理疾病的。”

莫墨尖刻:“有病更好,就张兰那种直来直去不会疼人的性格,让她们母女闹腾去。想到她们家那么有钱,倪珈要是能继续和我亲就好了。不过之前因为把她介绍给客人,吵了一架,感情远不如以前。”

肖琳:“也是你太嚣张。即使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再说,当初你故意偷换了孩子,自己的孩子在人家家里享福,你最起码也要对人家的孩子好一点儿。虐待她这么多年,现在都换过来了,也多应该去示好。”

莫墨埋怨:“以前我一看她就气,张兰和我一样的背景,凭什么嫁得比我好?而我的宝贝女儿,却要叫她做妈妈。而现在,你是不知道倪珈变成了什么样子,处处和我允儿作对。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她卖了,越远越好。”

肖琳轻笑:“据我所知,她倒是算你的一个小保姆了吧,做饭打扫洗衣,什么不是她干的?不过,说起来,当年倪可不是怀疑宋明和你有私生女,派人追了你好久么?听说差点儿把倪珈卖去山区。没想到她追赶了那么多年的私生女,是她的亲侄女。你可真是……”

莫墨讥笑:“高明吧?”

莫允儿:(推门)“以前的事情,你们又在讨论什么?不是说了不许提了吗?”

几十上百部手机中的视频音渐渐曲终消散,落下帷幕,现场一片死寂。可流露出来的最低级最肮脏的邪恶却再也挥之不起。

校外的媒体人,校内的师生同学,鸦雀无声。

继莫墨是宋家小三,莫允儿是小三之女后,又一条更爆炸的新闻出现。

莫墨当年居然拿自己的私生女换了倪家的孩子。

前者只是道德败坏,后者则是完全缺德无人性,甚至是犯罪啊。

偷换孩子,虐待,太可怕,太邪恶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墨身上,说不尽的鄙夷和蔑视,还带着深深的憎恶。

莫允儿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在心里不断地重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娜因为是和莫墨一起的,也连带地在众人批判的目光里变了脸色,要知道今天现场的全是知名的媒体人啊。

而张兰和倪珞则完全震惊,如果说倪珈一开始的刁难还让他们左右为难的话,这段视频则让他们彻底地心疼了,疼到震怒。

张兰即使是平日里再怎么软蠢大度,到了这一刻,世界都得到了颠覆,她也完全抛弃了这一生的社交礼仪。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回来之际,她冲上前去,扬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摔在莫墨脸上。

像是使尽了毕生的力气,“啪”的清脆巴掌声,狠烈决绝,几乎响彻整个静谧的大厅。

所有人都是冷眼看着,几乎同时心里出了口恶气:这种电视剧里才会见到的恶人,该打!

莫墨被这重重一巴掌打蒙了,她怎会想到印象里那个衣食无忧到软弱无害的张兰会突然爆发,她还没反应过来,张兰气得浑身颤抖,一巴掌不够,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莫墨瞬间双颊通红,两个血红的巴掌印几乎滴血。

“卑鄙!无耻!”张兰胸口剧烈起伏,恨得咬牙切齿,“我是瞎了眼才和你做了一辈子的朋友。你就这么算计我?偷了我的孩子,还虐待她,不把她当人养,你……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女人,我……”

张兰说及此处,剧痛钻心,眼中瞬时泪雾弥漫。

她过得太顺风顺水,就跟温室的公主一样,这辈子没打过人,也没骂过人,甚至都没和谁吵过架。现在即使是心里满腔的愤怒和痛恨,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发泄,狠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心底对莫墨的看透和怨恨,对倪珈的痛惜和忏悔,对自己愚蠢的鄙视和轻蔑,一时间尽数涌上心头,像是积攒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

倪珈面无表情看着,其实张兰这种反应恰到好处。怒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不合时宜或拉低身份的咒骂与怨毒。

在外人看来,她这种天性的得体和被欺压到哀怨的可怜,更容易唤起大家对她的同情,与对莫墨这种阴险小人的鄙视与憎恶。

总的来说,她这个妈妈在危机处理方面,虽不是刻意,但也比莫墨拿得上台面的多。

而这时,张兰突然压低了声音,仅限于她们几个听到,凶狠得不顾一切:“莫墨,为了打击你,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莫墨立时就一怔。

和刚才角落里小范围的凌厉冷漠气势不同,在众人面前,倪珈早已收敛,淡淡哀伤的表情,怎么都透着点儿认命的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妈妈,莫墨妈妈也算是给过我几口饭吃的。就像你对莫允儿一样,是有点儿养育之恩的。”

这句话听着真是让人揪心。

蒋娜脸色一沉,这丫头果然不能小看啊;而莫允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倪珈太阴险了……

张兰现在被莫墨气成这样,本来怒火发不出来就憋得难受,再经倪珈这么一提醒,不是告诉她,她有一个很好的对付莫墨的方法吗?

那就是莫墨的女儿莫允儿啊。

她找到了这么一个宣泄口,怎么会放弃?

果然,下一秒,张兰的矛头就直指莫允儿,看着她的目光,竟再不像看养了18年的亲亲宝贝,而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莫允儿,我和你妈妈势不两立了,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妈妈,不用给我联系,也不许去我们家。”

莫允儿眼泪汪汪:“即使我妈妈有什么错,可我是无辜的啊?”

要是平常,张兰或许会被她的眼泪打动,可此刻,她气得昏了头,也不想站在这儿给众人看戏,当下扔了一句:“要怪就怪你那无耻没脸的亲妈!”

说罢,拉上倪珈就走了。

莫允儿站在众人冷嘲热讽的言语里,差点儿把拳头捏碎,可一转脸,便是无限的凄苦,抓住倪珞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倪珞,我妈妈是有错,可我不知情啊。当时我只是个孩子,我哪里分辨得了她的话呢?”

倪珈面色阴沉,用力抽掉了她的手,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莫允儿望着他的背影,收了眼泪,死死咬牙。他们只是一时生莫墨的气,和她没关系。她就不信她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不会起效果,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妈妈和倪珞回心转意。

#

倪珈站在停车场里,倚着莫允儿的车。刚才她以有事为由,让张兰先回去了。

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莫允儿匆忙走了过来。

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她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的当当声,听得出来,焦躁不安,急切想要躲避什么。

倪珈回头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平和淡然地等她过来。

莫允儿步履飞快地走来,准备驾车快速离开这个流言蜚语的地方,本来和她定了口头约定的张导突然不肯了,而学校里似乎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妈妈的阴险恶毒,叫她又羞又愤,还很怨怒。

可才到车前,就发现倪珈居然站在一旁,莫允儿看她一眼,一袭淡青色的丝质长裙,什么也没带,一如既往干净利落的样子,手指还轻轻点着车前盖。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专门来看笑话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倪珈害的,莫允儿原本就恨,现在看到她更是火大,周围没有人,她当即便撕破了脸大吼:

“我真是后悔,真是恨!恨我在澳门囚/禁你的时候,没有一枪杀了你!不,我最恨是和你一通废话,没有趁早蒙着你的眼睛,叫那群男人把你做了!你这么喜欢曝光视频,我就应该弄一段一群男人虐死你的视频公布出去,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得人。”

倪珈等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后,慢悠悠道:

“我是跟你学的。当初你骗我去s市,给我下迷药送去sex party,幸好我逃了出来。后来你又弄了张照片放在我的生日宴上。是你先动手,我才还击的。”她平平淡淡道,“是你先想毁了我。”

“我就是想毁了你!”莫允儿瞬间凶狠地朝倪珈狂吼,“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讨厌你,可你居然还和我互换了身份,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一切要给你,要被你抢走?”

“你说反了,”倪珈淡漠看她,“是你占了我的位置18年,你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

莫允儿听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

“你的?倪珈,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吗?那个家里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你的。妈妈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你以为让别人知道我妈是故意换的孩子,我就会活不下去?呵,她怎么换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孩子是无辜的吗?那时候的我,只是个孩子。”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倪珈眼眸空空洞洞的,像是目光根本没放在她身上,“肖琳说过,莫墨当年离开这座城市时,曾经失控去找你,说她是你的妈妈。”

莫允儿眉角抽搐:“那时候她是张兰妈妈的朋友,说的玩笑话谁能当真?说了一次,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怎么,你就凭这个,要说我一早就知道我亲妈是她?开什么玩笑?”

这句话确实不能让倪珈当做证据,亲戚朋友遇到喜欢的小孩儿逗弄说“喊爸爸”“喊妈妈”这种事,太普遍了。

不过,莫允儿当时却记在了心里。因为亲戚朋友总说她和妈妈爸爸弟弟不像,总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捡来的”这种逗弄也太平常,家人都不在意,可莫允儿心里不舒服,尤其是见到莫墨之后。有一种奇怪的亲近让她异常的排斥,她讨厌张兰妈妈的这个穷朋友,却又莫名觉得她对她的关心有种亲昵感。

她渐渐喜欢莫墨这个阿姨,即使在偶尔看见莫墨偷张兰房间的珠宝零钱什么的,她竟然也没有告诉张兰。

可后来莫墨消失了。

直到多年后,莫允儿在军训新生信息单上,看见倪珈(当时的莫允儿)母亲一栏的“莫墨”,而见到倪珈真人后,多前年莫墨那一句“我才是你妈妈,快叫妈妈啊”给她留下的阴影再次爆发。

那个穿着迷彩服,笑容像向日葵迷人的女孩,根本就是和倪珞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不过一个帅气俊朗,一个灿烂美丽。

别说像倪珞,她也像死去的爸爸,甚至像倪可姑妈。

莫允儿自此害怕了,对她各种刁难,处处和她作对。

可没想到,她最怕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莫允儿此刻怒火攻心,整个人都面容扭曲,写满了仇恨:“倪珈你以为你赢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妈妈和倪珞面前哭泣示弱,他们都会相信我的话。你这么阴险地打击我,就不怕他们反弹?你真以为,那里是你的家吗?”

倪珈的表情仍旧是平淡无波,漠漠看了她一会儿,说:“以前,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现在,我却不信了!”

莫允儿一愣,心里更加愤恨,为什么以前那个弱懦的倪珈变了那么多,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目空一切,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每次和她交手,都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半点不能解气,反而更加憋闷。

她宁愿倪珈歇斯底里地和她大吵一架,她宁愿看到倪珈一副暴躁跋扈没点儿大家风范的鬼样子,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无论说她什么骂她什么,她都淡然一笑,风淡云轻,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

倪珈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深刻轻视,叫莫允儿心里更加堵得难受,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来激怒她,仿佛那样就能心里平衡些,好受些。

她气得脑子一片混乱,倪珈却无意再和她啰嗦,淡淡道:“我找你是来要手机的。刚才我在你包里看见了。偷了我的手机竟然还敢一直带在身上,不怕我报警?”

若是平时,莫允儿定会否认,可此刻她气疯了,只想让倪珈变脸,哪怕是一点点:

“我就是偷了你的手机,还光明正大地带在身上。你又能把我怎样呢?报警,告诉其他人,有人信吗?倪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在倪家养大的小姐,而你是在垃圾堆里滚大的。谁会相信你啊?”

她死死盯着倪珈,急切期望她能发怒,可倪珈始终都是平和的,居然还极淡地一笑,说:

“那个手机里,有柳飞飞拍的一段视频,是和倪珞一起的。流传出去了,影响会不好。我奉劝你还是还给我吧!”

莫允儿稍稍一愣,视频?

倪珈的手机里有一个设密的文件夹,她并没有看,这么看来,她手上居然有很重要的可以威胁到她的东西?只要找专业技术人员破解,一定可以把视频调出来的。

莫允儿终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畅快地笑了:“你求我啊,如果你求我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倪珈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纯属好笑地弯起唇角: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会给我的。可我希望,你看在倪珞和你做了19年姐弟的份上,不要把那段视频公布出去。他和你那么亲,请你,”她加重了语调,“不要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他,是你伤害他!”莫允儿眼珠阴险地一转,

“手机是你的,我当然会以你的名义发布出去。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在乎倪珞,你说,他因此和你反目成仇,你会不会伤心呢?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独立无援,狼狈落魄的样子。”

倪珈定定看着她,这一瞬间,眼眸漆黑而寂静,不知在想什么,真是一双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啊。

她仍旧是执拗地重复那句话:“倪珞也是你的弟弟,你要是想打击我,不必花这种代价来伤害他。”

“莫允儿,倪珞他成长了,要接管华氏了。他会成为商场上的精英,真正优秀的男人。他进入社会的见面式,请不要毁在你的手上。”

“你那么在乎他,这样做对你的伤害更大一点吧?”莫允儿抱着手,冷笑连连,

“你以为拿着倪珞来说事儿,我就会把视频还给你吗?你之前一直保护他,隔绝我和他的关系,不就是怕我对他下手吗?哼,今天就告诉你,你还真猜对了,我想要把倪家夺过来,就必然要从倪珞入手。等我把这段视频曝光出去,倪珞被害的声名狼藉,我看你还怎么在倪家待得下去!我看你还怎么护着你亲爱的弟弟?他别当你做仇人就不错了!”

倪珈定定的,表情上闪过一丝痛苦,不知道在心疼谁:

“视频里也有柳飞飞,上次被她打,还不够?这次想把她哥哥也惹上门来。莫允儿,你气昏头了吧?”

“这是你的手机,到时候惹上柳家那对疯子兄妹的,是你不是我!”莫允儿想起柳飞飞给的羞辱,愈发怨毒,“倪珈,柳飞飞打我那天,你看着十分痛快吧?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好好见识见识那对兄妹的无耻了。”

一想到视频公布出来,不仅倪家容不下倪珈,就连柳家也会视倪珈为仇敌,如此悲惨的厄运,莫允儿想起就莫名兴奋地浑身颤抖,脸上也因激动而染上一道诡异的红光。

她还真是疯了。

倪珈无声看她半晌,拣出一个点,把莫允儿的胜利狂喜瞬间打击得体无完肤:

“柳飞飞打你的那天,你没看出周围所有人都很痛快吗?在她们心里,你和你妈就是柳飞飞口中的那样,借着男人往上爬,还爬得永不知足!”

“贱/人!”莫允儿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上前便是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倪珈没有躲,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脸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十分渗人,痛得她一瞬间蒙了神。

这一巴掌让莫允儿心里大大地解气了,她无比痛快地放声大笑。她倒要看看,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倪珈会不会失控地扑上来和自己扭打失声尖叫,她也要看看她泼妇的样子。

可是,对面的倪珈,微微侧着头,白皙的脸颊上,虽然有五个鲜红的指印,却仍旧是难以想象的平静淡漠。

而她殷红的唇角,居然微微地勾起。

她,居然在笑?

这种笑,不是即将爆发愤怒的前兆,而是一种掩饰不住的释放,好像多年的冤屈和苦楚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洗刷,终于释放而出。

仿佛这一刻,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可细细一看,这抹笑又带着痛惜,像在心疼谁……

莫允儿被她这意味不明的笑,弄得隐隐不安。

下一秒,倪珈静静开口了:

“你看到了吧?”

她在和谁说话?

莫允儿一愣,视线往身旁延伸,顿觉冷气席卷而上。

柱子后走出的人,眸光阴冷,戾气沉沉。愤怒,失望,怨恨,一切的负面情绪,全投在她身上。

莫允儿浑身发颤,顷刻间涌出大滴大滴的泪:

“倪珞,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妹纸们,不要再说偶卡在关键点了,为了不卡在关键点上,我已经不知道删了多少调整了多少又加了多少字了,,我真的米有啊,妹纸们真心回头看看,写在哪儿都会被说,有木有哇。

然后,上章里面,越泽想的那句“之前的一辈子”,其实说在恢复身份之前的那么长一段时光,呃,因为我写完一章之后要删好几次字数,结果这句话简略了,引起歧义了,o(╯□╰)o

接着,感谢妹纸们的地雷,弥月 阿浅 桃夭夭 yoyo 清越 小尾巴

最后,讨论点儿技术性的事情,

有木有发现,偶们珈珈妹纸和绿茶这一段的对话,至始至终都是在套她的话呢?结果,莫允儿做过的所有恶事都套出来了有木有,偶们珈珈想法很清楚,手段很凌厉,效果很突出啊,有木有?

p.s.莫允儿的背景框架基本上解释清楚了,只剩细节方面没补充,咳咳,妹纸们可以开始肩负肖琳医生的责任,对她进行心理分析了。

☆、chapter 58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录音的事,我说一下,因为弟弟会告诉妈妈和奶奶,再因为这段话里有很多关于倪珈倪珞的隐私和不怎么光彩的经历,虽然值得同情,但更让人“遐想”,所以不适合公布,再因为录音这种东西只能算是辅助证据,不充分,包括之前的那段视频也是,法律证据不足,所以,真的没什么必要。

而且,当初写她们两个对质时,我脑子里想出的画面是,倪珈身穿一条连衣裙,光着手,没带包,可以让莫允儿放松警惕的,可写的时候只专注于对话,把这个重要细节漏掉了,算是出了一个bug,我已经把这个细节添进去了。

不过妹纸们放心,尽管如此,莫允儿也没机会蹦跶了。

谢谢yoyo 水草 爱上阳光 胡胡 阿浅的地雷

莫允儿浑身冰凉,这才发现,她中了倪珈的圈套。

从一开始,会场的那段视频就不是针对莫墨,而是她。

用视频,众人的鄙夷,张兰的愤怒,把她逼得心烦气躁,方寸大乱,又用平静看笑话的姿态逼她失去理智,甚至动手;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手段凌厉,她居然就这样急火攻心,把做过的恶事都说出来了。

骗她去s市,下迷药丢到sex party上,生日宴的照片,偷手机,澳门的绑架,折磨,找人羞辱,甚至想录视频的恶毒想法,还有……

一切一切,都说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倪珞。

她害倪珈,还不惜牺牲倪珞,不顾他的感受,她刚才还说要把倪珞的视频公开出来,就算害得倪珞身败名裂,害倪家被柳飞阳盯上也在所不惜。

她还想对倪珞下手,还想利用倪珞,通过他觊觎倪家的庞大资产。

她见倪珈身上什么也没带,并不担心有录音设备,可她哪里知道……

莫允儿泪光盈然,瞬间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落下:“倪珞,我只是一时生气,口说胡话,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要相信我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哽咽,听着都叫人心颤颤的碎。

可倪珞眼睛里只有厌恶,表情极度痛苦地看着她。他居然被那么多年的亲人欺瞒得这么苦这么狠。那个人前温柔可爱的姐姐,竟然是一个如此阴险歹毒,唯利是图,利用他甚至想害他,还已经一次次谋害他亲姐姐的恶人!

不可饶恕!

被亲人背叛的感觉太痛太痛了。

由此及彼,他想到倪珈近一年来被莫允儿害得各种惨,差点儿被轮差点儿被整死,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家里说一个字。

这段时间他们姐弟分明那么亲近了那么和谐了,即使是这样,她受尽了可怕的遭遇,可在他面前永远都灿烂微笑地鼓励鞭策他,从来不对家里说一个字。

不对妈妈说,不对奶奶说,甚至连最亲的弟弟也咬紧牙关。

为什么?

就因为莫允儿有的话真的说对了:

“倪珈,不管你说什么,没有人会相信你!”

“所有人都会相信我的话!”

“倪珈,你真以为那里是你的家吗?”

是啊,就因为他这个当弟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混蛋;

就因为她知道她说了他也不会信,无论她怎么说莫允儿一示弱他就会倒戈;

就因为她知道不仅说了无用,还可能连好不容易和谐的姐弟关系都会出现裂痕,所以她才选择悲屈地沉默。

倪珞想到这个一年不到的姐姐为他做的一切,默默承受的一切,只觉心痛得像是插上了无数把刀。

这就是倪珈从莫允儿那儿受了折磨后在倪珞面前嘻嘻哈哈时的心情吧,痛得麻木了?

他突然想起那次莫允儿什么事都没有,被送去医院,得到了家人的关爱;而倪珈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只能一个人静静离开。

他追下去质问她,她留了一句奇怪的话:“如果我和莫允儿死一个,你选谁?”

他那时候觉得她无理取闹又偏执古怪,现在才明白当时的她,心里该是有多绝望啊。

倪珞又悲又痛,眼睛里水光闪闪,全是不可置信的后悔的泪雾,几度咬牙想说什么,都喉中哽住,嘴唇剧烈颤抖。

过了好半刻,才狠狠深吸一口气,又怒又悲地爆吼:

“我***,就是这天底下,最蠢的混蛋!!!!”

倪珈鼻子一酸,心里一扯一扯的痛,倪珞此刻被背叛被欺骗恨莫允儿又自己悔恨的那种心情,她全部感受到了。

“莫允儿,你果然是个好演员。哭戏和苦情戏,你最拿手了吧?和你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居然都没看到你的真实面目。”

倪珞胸腔内翻江倒海的怨恨,他深深蹙眉,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负面词都放在她身上,可似乎还不够:

“可怕!恶心!龌龊!无耻!歹毒!”

莫允儿猛然一怔,他怎么能这么形容她?他是和她最亲的弟弟啊?不能!

莫允儿哭得更加凶狠,满面泪水,毫不顾忌形象,悲恸哭喊:

“倪珞,真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因为太生气她曝光了视频,才一时口舌之快。都是倪珈,都是倪珈设计害我的。”

她委屈万分,可怜楚楚地哭泣,边哭边上前去拉倪珞的手……

“滚!!!”倪珞怒不可遏,爆吼着直接打开莫允儿的手。

莫允儿借着他愤怒的力气,立刻娇弱地摔倒在地,泪眼朦胧地望着倪珞,凄凄哀哀地摇头,说不尽的委屈。

可是,倪珞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他脸上连哪怕一丁点儿的怜惜心疼都没有,也没有一丝内疚,反而双拳紧握得青筋暴起,似乎克制着上去对她动拳头的冲动。

“忘恩负义!”

倪珞咬牙切齿,目光如刀往她身上剜,几乎是恨之入骨:

“莫允儿,你果然是18年都养不熟的狼崽子!就凭倪家对你的恩情,你都没有资格来害我,更没有资格去害倪珈。你抢了她多少东西???你怎么有脸去害她!!!”

倪珈面无表情,眼睛却湿了。

而莫允儿止了眼泪,彻底震惊,倪珞居然这么骂她?他气得几乎想过来打她?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有些事,再装,也不会被人相信了。

倪珞拳头捏得咯咯响:

“这件事我会告诉妈妈和***,莫允儿,我警告你,不许再去我家,不许再叫我弟弟,不许再提和过去有关的任何事。我把刚才你对倪珈说的话都还给你!”

“我不是你的弟弟,妈妈不是你的妈妈,奶奶不是你的奶奶,倪家不是你的家。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倪家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你给我听好,”他恶狠狠地警告,“从现在开始,倪家和你恩断义绝了!”

莫允儿惊愕,浑身都僵硬冰冷起来。

倪珞眸光阴森,拿手指着她,点了点,“还有,你要是再敢伤害我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倪珈,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说罢,他背脊僵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莫允儿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知道,倪珞是认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认真。她连张兰妈妈和弟弟的支持,都彻底失去了。

怎么会这样?

18年的感情,怎么能这样断掉?

莫允儿不敢相信,倪家那么大一座靠山,就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

不能接受。

她目光空洞,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整好就对上倪珈静默的容颜,她脸颊上的红印还未完全消散,可那红色更衬得她轻挑起的唇角笑意盎然,有一种诡异而阴险的美丽。

莫允儿只觉一口血气涌上来堵在胸口,悲愤交加,眼睛都红了,气急败坏道:“你是故意的!倪珈,你是故意的!”

倪珈淡然地耸耸肩:“是啊。不过,你现在知道,好像迟了点儿。不好意思,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我要一件,一件,拿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吗?”莫允儿狂风暴雨地吼,“我会把手机里的视频公布出去,柳家一定会对付你们的。一定会的。”

倪珈仍是不慌不忙,优雅从容地笑:

“不用找专业技术人员了,告诉你吧,那个文件夹的密码,nini。”

莫允儿不知她为什么还是不挂心上的样子,咬牙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文件夹,输入密码,真的打开了,可是……

她可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都没有!!!

被倪珈骗了……

倪珈歪着头,悠然看她:“哦,忘了告诉你,我记错了。之前那部手机坏掉,拿去销毁了。视频好像在那个手机里。”

是啊,这之前的一部手机,被柳飞阳砸碎在仓库里了。

“你竟然设计我???”莫允儿气血上涌,几欲吐血。

“下/贱!”她气昏了头,冲上去便再次扬起了巴掌。

可这次,倪珈眼瞳紧敛,一手箍住她扬起的手掌,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手一扇。

“啪”地一声清脆,狠狠打在莫允儿脸上。

莫允儿没打到她,反而被她甩了重重的一耳光。

力气竟比适才莫允儿打她的,还要大。

她一瞬间头嗡嗡地炸开,脸上火烧般辣辣的疼痛。比痛楚更痛的,是羞辱。柳飞飞打过她,宁锦月打过她,现在就连倪珈也敢打她的脸了。

“你打我?”

莫允儿今天情绪爆发,彻底被刺激疯了,接着扬起另一只手,使劲全身的力气,拼命朝倪珈打过去。

可倪珈再次拦住了她的手,两手交错,反拧,狠狠一推,莫允儿就跟牵线木偶一样,毫无招架之力,被她重重推倒,死死摁趴在汽车上。

莫允儿两手交错被拧在身后,痛得几乎是断掉,人还屈辱地趴在车前盖上。

倪珈狠狠拧着她的手,俯身靠近她,冷哼一声:“莫允儿,刚才如果不是我故意,你以为你能打到我?”

“倪珈你这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莫允儿刺耳尖叫,双腿在空中猛踢,却仍是伤不到倪珈分毫。

倪珈冷冽勾唇:“不放过我,你怎么不放?你有那个能力吗?”

“莫允儿,倪家的人都和你撕破脸了,我也再不用顾忌你。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最好是消停点儿,不要不自量力。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倪珈一字一句,阴森而狠烈,“还有,你要是再敢打倪家的主意,再对我的家人动歪脑筋,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倪珈说罢,将她一抽,又从车盖上扯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推。

莫允儿这次是真的摔倒在了地上,脸颊和手腕全是被打被拧之后的红痕,她恨得都快要呕血,偏她知道打不过倪珈,不能来硬的。

而今天她算是见到了倪珈这个女人的可怕,用得了计谋,耍得了狠。

她此刻再有动作,只怕真要被倪珈这个疯女人打死。

所以,任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毒,也只能恨得把嘴唇咬破,把所有怨气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倪珈冷漠看她一眼,不多停留,转身离去。

只是走了几步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头也不回地幽幽道:“告诉你吧,那视频是肖琳卖给我的,花了我不少钱呢。”

肖琳这种小角色,就让莫允儿和莫墨去对付吧!

走过拐角时,又意外地撞见了迎面走过来的莫墨和蒋娜,虽然她们一见到倪珈,目光全都是阴森森地扫过来,且同时沉默地住了口,但倪珈耳朵尖,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片刻前,莫墨几乎气急败坏的语气:“蒋娜,多年前我们就约好了的。”

而蒋娜十分傲慢:“我帮你的女儿做了大小姐,不能以倪家女儿的身份联姻是她的……”

倪珈面无表情,当然不用给长辈打招呼了,冷着脸擦肩而过。

可心里却有了猜测,难怪莫墨能够一手遮天地换孩子,原来是有蒋娜的“疏通”。至于这两人联合的原因,只怕就在那“联姻”上面吧,还是,还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肖琳的偷录视频在法律上证据不足,还需要找别的途径。

倪珈此刻也想不出更多。

她走出停车场时,对着玻璃门揉揉两边的脸,揉了好一会儿,两边脸颊都红红的,可是细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左脸上隐约的手印。

倪珈又使劲把右边脸颊揪捏了好一会儿,才飞速冲到了越泽的车上,一上去,就扑进他怀里,拿左脸贴靠在他的脖颈上。

这样,就看不到了,哈!

越泽原见她上车,还准备说什么的,没想她一来就往他怀里钻,乖乖搂住他,心里不免跟着柔和下来。

他歪头,拿脸颊贴住她的前额,垂眸看她时眼中满是深沉温暖的笑意,调侃着:“怎么了?又想睡觉了?”

“哪有?”她小声地抗议,声音嗡嗡地从他脖子里溢出来。

“不过我发现,自从澳门回来后,你精神好了很多,都没有以前那么爱睡觉了。”越泽轻笑,顺了顺垂在她背上的长发。

“或许是因为在医院睡了好多天,把觉都补齐了。”她的语调懒洋洋的,很惬意,很闲散,很舒适。听得他的心情也跟着散漫清闲了下来。

“听说你的剧本被一个什么制片人看上了?”他故意说得很不确定。

下一秒,她果然不满地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振振地抗议:“什么?人家是许墨,盛夏最厉害的金牌制片好吧。”末了,白他一眼,“话说某人怎么这么消息灵通,不会是派人天天在跟踪我吧?”

“我问了秦景。”他笑,“不过这样,你最近是不是要很忙了?”

“对啊,”倪珈“啊呜”长舒了一口气,嘿嘿地笑,“倪珞最近表现越来越好,我也要慢慢转移重心,关注自己的职业规划了。”

他脑海中自然浮现她那种少见的灿烂笑颜,挨了挨她的头,轻轻道:“我支持你!”

“我知道哩。”她小声应着,双臂更紧地环住他的腰。

越泽微微一笑,又问:“最近这么忙,不知道下周六有没有时间呢?”

倪珈一本正经地计划着日程:“下周要和许墨还有秦景修改剧本细节,不知道周六之前能不能弄完哦。”

他风淡云轻地“哦”了一声,无话了。

倪珈仰头,多问了一句:“下周六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越泽淡定道:“老爷子大寿,说是想见见你。”

倪珈:⊙﹏⊙b

越泽很善解人意:“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不去也不要紧。”

哪里不要紧了???

倪珈立刻从越泽怀里蹦出来,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在车内壁上抠都抠不下来,这该死的倒霉孩子!

“你已经跟你爷爷说啦?”倪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想起越爷爷笑眯眯却精光闪闪的眼睛,就莫名浑身紧张又兴奋。

越泽很平常的样子,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怀里:“因为尹家又要添小曾孙了,他看着羡慕嫉妒,就要给我找女朋友。我想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公开的吗,所以就……”

“天野和秦景又要有小宝宝啦?”

某人完全没抓住重点,眼睛还亮闪闪的。

别人生孩子你那么兴奋干嘛?

越泽轻轻咳了一声:“虽然越家的小曾孙还要等一段时间,但准孙媳妇还是可以现在开始见人了。”

倪珈微笑着瘪瘪嘴,轻轻把头埋在他脖子里,闭了闭眼。也好,在台风夜的桥上就说好了的,公开正式地交往呢。

到了倪家门口,下了车。

倪珈拥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也是时候该告诉我奶奶了。”

越泽专注地抚弄着她被风吹乱的发,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对了,我给你找的心理医生。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可以去看看。”

倪珈接过来,随意瞟了一眼电话号码和地址,塞进裤兜里。

他收紧她的腰,定定道:“怕你尴尬,这件事情,我就完全退出,不插手了,保留你的隐私和自由。不过,”

说着,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那么近地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他漆黑的眼睛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润:“珈珈,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倪珈恍然失神,他这样认真而满是诚意的眼神叫她感动得心神一颤。她毫不避讳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说罢,扬起头碰上他的唇。

#

倪珈回到宅子里,和奶奶说了这件事。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奶奶只是平平静静地听完,缓缓地点了几下头,并没有露出诧异的情绪,不知道在她料想之中,还是性格使然。

只重复地说了句:“越家阿泽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在有些事上狠了点儿,但对亲近的人,是实心的好。不过,”奶奶犹豫了一下,道,

“他这孩子和你一样,童年太多不幸,执拗得很。你也是个受过伤的孩子,两人相处,还是要把握好坦诚与保守的度,不然……”

***话没有说完,而倪珈并不全然理解她的意思,只揣摩了个半懂,积极道:“奶奶,不管怎样,他喜欢我,我喜欢他,这样也蛮不错,比一开始希望的好了很多。”

说到这儿,倪珈顿了顿,有种时过境迁的恍然:“那时候我还说要通过联姻,无关感情地找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也算是能帮助华氏。现在,倪珞这么懂事,不用那么担心了,或许还能跟着他多学点儿东西。”

奶奶长长叹了口气:“珞珞这孩子以前疏于管教,是我的错;好在有你,让奶奶清醒了。最不该放弃,最值得信赖的,便是家人啊!”

“不过,真是苦了你了。”奶奶估计是忍着生气,气息有些不稳,

“以前我虽然是怀疑莫允儿和莫墨的心计,但毕竟没有证据,以长辈的威压去管制你妈还有珞珞,怕是徒劳。现在,珞珞亲眼见识了,再和你妈妈一说,这下,家里不会再有人站在莫允儿那边了。你也算是,”

奶奶喉中一哽,“熬过头了。”

倪珈淡淡“嗯”一声,想起刚才经过张兰房间时听到的哭声,无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奶奶见了,幽幽道:“要是以前,我估计要说,她该,让她哭去。可现在,我只想说,珈珈啊,你这个妈妈厉事太少,像个孩子,任性固执但又简单,虽说有坏,其实也有好的。”

倪珈垂眸,没什么表情:“我知道的。”

走出***房间,就见倪珞立在饮水机旁边,握着玻璃杯,表情不太好地在喝水。

倪珈哪会不知他的哀伤与愤怒,一时也替他难过起来。

但此刻倪珞并没有在想莫允儿的事,而是在斟酌,他听到的那半句“通过联姻,无关感情地找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也算是能帮助华氏”是怎么回事。

59-62

☆、chapter 59

倪珈和倪珞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着各自的心思,满腹担忧地沉默着。

客厅里落针可闻的静谧,也不知过了多久,

“倪珈!”

“倪珞!”

异口同声后,又是一愣,

“嗯?”

“嗯?”

倪珈扯扯嘴角,抢先道:“倪珞,你不要太难过了。还有,突然就让你看到这些,也是我不……”

“不是你不好,”倪珞闷闷地打断她的话,垂眼不看她,语调很缓,“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不可靠,不值得信任,才让你背负了那么多的痛苦。”

倪珈一愣,心头刺痛的暖,竟说不出话来。

倪珞微微敛瞳,艰难道:“我在想,之前你肯定很想跟我说莫允儿的真面目,可你知道我不会相信你,所以一次次地忍回去。我,”他克制不住情绪失控,“我真是个混蛋!”

倪珈拧着眉心,忙道:“如果我是你,也会更相信生活了18年的亲人。倪珞,我真的没关系,反正都好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别受无关紧要的人的影响,我们要专注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就自己的事业,保护自己的家人,创造自己的幸福。倪珞,不管得到失去,信任背叛,就当是成长的一一部分把。”她稍稍严肃起来,

“你要做的,是尽早地参与到华氏的管理当中,尽早接管华氏。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不要因为他人影响你的步伐,好不好?”

倪珞缓缓地,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会努力去争取。”

倪珞面色凝重得让倪珈陌生,她也意识到,这次人心的考量课,在那个大男孩心里划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

可有些伤痛,早来比迟来好。

倪珈稍稍放心,忍不住加一句:“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加油打气,陪着你的。”

倪珞眸光微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没接话。

倪珈微微一笑:“休息去吧。”说着,转身要上楼。

“倪珈!”他喊她。

倪珈转过来,他大步走到,毫无预兆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正面的拥抱。

倪珈一愣。

因为穿着拖鞋,比平常矮了一截,整个人一小只被他抱住,心里陡然间满满的都是可依靠的温暖。说起来这还是弟弟给她的第一次正面拥抱呢,这种弟弟终于养成的强大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我没有事,我还会很好。”倪珞微微笑了,“华氏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操心,也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委屈自己的事,这样我会难过的。你还是开开心心做编剧吧?”

倪珈很感动,却不太明白他说的“委屈自己”是什么意思,在华氏的问题上,她做的事情从没委屈一说啊。

刚要问,倪珞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只比我早出生20分钟而已,不要真以为是姐姐,往自己身上压那么多的责任。”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心里默默的:

如果真为我牺牲太多,甚至是自己的幸福,我会承受不起的。

说罢,他松开她,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你要相信,你是这种打不死的小强性格,你弟弟也差不到哪儿去。”

倪珈一手顺着被他揉乱的头发,一手握成拳头克制着要揍他的冲动,不过,看他终于释然放下的样子,她也总算放心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倪珈完全泡在盛夏经纪,跟秦景和许墨讨论剧本细节。

由于秦景再度怀孕,想赶在身子不方便之前拍完,所以整个拍摄计划突然间就提上了日程,筹备工作更是紧锣密鼓地展开。

倪珈原以为改剧本后的选角配剧筹资策划什么的起码要捣鼓大半年;没想突然变成一个月内开拍,真让人兴奋激动,所以一个星期加班加点反复十几次的修改润色也都是值得的。

到了星期四,秦景却把倪珈赶走了,说星期六有大事,让她好好休整两天,调整下气色。不然顶着个熊猫眼去见越家老爷子,想想都于心不忍。

倪珈拗不过她,就休息了。

闲下来有了时间,便想起越泽介绍的那个心理咨询师。

虽然最近一切顺利,所有的事都渐渐走上正轨,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专业人员帮忙排解,她便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和地址,联系去了那里。

这家工作室设计很独特,在一片新开发的度假村里,漫山的青草地上,波光粼粼的湖边,只有这座白色的房子。

宽大的落地窗,挂着米蓝色的窗帘,把房间的色度调得刚好,温温的亮,却不刺眼。

躺椅竟还是摇篮式的,倪珈走进去时,意外觉得心底一片安静祥和,仿佛气场与这里完全吻合。

她不免暗叹,越泽推荐的心理医生,果然是不错的。

人还没来,倪珈随意瞟了眼书架,奇怪,都是她某段时间看过且喜欢的;翻一下cd盒子,竟还是她那时最喜欢的音乐。

莫名的熟悉感并没让倪珈放轻松,反而心里一个咯噔。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已有预感,提起包就要离开,可一开门,就迎头撞见了他。

还是那个温和随意的样子,姜还宇。

倪珈心中一沉,表面却未露出惊讶,只退后一步,礼貌地笑:“医生?”

姜还宇习惯性地轻笼着眉心,微笑:“倪珈小姐,我是心理咨询师姜还宇。”

这个男人,她这辈子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倪珈扯扯嘴角:“我临时有事,预约取消吧。”说着就要绕过他出门。

没想他侧身一拦,就挡在门口,笑得轻松,可怎么都有点儿试探:“越先生的朋友,我哪敢怠慢?”

看来越泽为不给倪珈压力,并没说出他们的关系,这样倒好。

倪珈皱眉,语气冷了几度:“你这种强迫的态度,就不是怠慢了?”

姜还宇看她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问:“倪珈小姐是不是见过我?”

倪珈心中一震,已有猜测,却淡然微笑:“没有,第一次见。”

“那为什么排斥我?”姜还宇紧紧盯着她,“就像,你很讨厌我一样。”他刚才在外面观察了她好久,见她翻看书籍和cd之后立刻就走的样子,一切了然了。

倪珈垂眸,预感坐实,他也重生了。

这个人出来的太突然,她毫无准备,所以刚才露陷了。可以想象,他知道倪珈要来,就刻意布置了这么一间工作室,然后观察她在这里的一切反应。

再假装下去,已无意义。

倪珈抬眸看他,很平静:“既然你都知道,还装什么友好?”

“珈珈,”姜还宇也放下了面具,一时间又内疚又痛心,“是我错了。我蠢,我一时糊涂。直到上辈子你坠楼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混蛋。我这次来就是弥补的,给我一次......”

“你够了。”倪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重生找我干什么?弥补你的内疚,还是满足你的英雄主义?想让内心得到解脱和舒畅吗?不好意思,我没义务,也没兴趣照顾你脆弱的内心。你的内疚,凭什么叫我买单!”

姜还宇见倪珈要走,急忙拉住她:“珈珈,我们两个都重生了,难道不是老天给的机会?难道不能谈谈吗?”

感情没了,回忆忘了,姻缘断了,人都死了,你知道要谈了?谁要跟你谈??

倪珈眼瞳一暗,转身就是一脚,力量十足。他猝不及防,狠狠撞到门上,哐当地摔倒在地。他定定看她,没有惊愕愤怒,只剩悲伤难过,和深深的后悔。

可对他迟来的眼神,倪珈心里不起半点儿涟漪。

“姜还宇,”她忽然平静下来,说的话没有悲喜,也没有情仇,“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时过境迁吗?”

倪珈望着窗外的绿色,片刻失神。

她很清楚姜还宇的为人,温柔学长一类的人物,柔和善良,容易心软,对谁都好,偏偏就坏在这个对谁都好。

哪里都好,就是对莫允儿这类女人没有抵抗力。

她知道他此刻的内疚和忏悔是真的,可是真的又有什么用。

过去的那个倪珈死了,错误那么容易被原谅,那之前经受的一切伤害,岂不是笑话?

“你重生是为了谁,和我没有关系。可我重生,绝对不是为了你。”

倪珈没有一丝的情感,偏是这样的淡漠让姜还宇的心不断下沉,他还想抓她,她已转身离去,

“珈珈!”他在地上,都来不及站起来,悲怆地喊,“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经受过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伤痛,只有我一个人!”

倪珈脚步一滞,面色转凉:“那又怎样?知道,却只能旁观无作为;更是一种罪过。”

他几近绝望,颤声:“你难道不想知道宁锦年和莫允儿的结局?”

倪珈立住,默不作声,半刻后:“不需要,知道这一辈子的,就够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姜还宇颓然靠坐在门旁,满目哀伤。

虽然这次见面让倪珈心里稍稍不痛快,但她也并没有因为他影响心情,纯当一个来自过去的路人甲了。

他和她早就不相往来,她要专注的,是自己的人生。

星期六,越老爷子七十大寿。

据说越爷爷原本不怎么想热闹,只希望和家里人过,可后来听说越泽要带倪珈过来,估计是怀着献宝的心理,决定邀请各方亲朋好友,办个盛大的庆寿会。

说是寿宴,实际还是想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越泽的女朋友。

所以倪珈到场时,看到各大家族名门政要,各个认识不认识的绅士名流,也毫不意外了。毕竟越家低调,很少摆宴,难得一次机会,当然都争相凑热闹顺带巴结了。

看到宴会厅一字排开二十个礼簿员却还挤满人排队的盛况,倪珈不免暗叹:这是要收多少人情啊。

来人太多,重要的亲近的人物都安排在内厅。

倪珈被越泽牵着经过大厅时,就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越泽有女朋友了?那不是倪家的小姐吗?太配了太完美了,都让人心情复杂了。

进内厅后,更是所有话题都聚焦在他们的身上。不少家的长辈暗自叹息,还准备把自家的孩子跟越爷爷提起的,可怎么越泽突然之间就有女朋友了呢?

且这倪家小姐,白色的束腰蓬蓬小短裙,白色发带系着梨花发,萌动得像个小精灵,清丽得像个小公主。

小丫头长得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灿烂,站在越泽身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登对啊。

再一看,越泽宝贝得不行,至始至终都牵着不松手,生怕被谁抢走了似的。

话说,在场有哪位见过那个淡漠得风云不动没点表情的越家少爷,竟然会满目柔情,唇角含笑呢?看着那个小丫头,都恨不得像是要把她融化了有木有?

众人无比感叹又为自家孩子可惜的同时,再一看越泽,目光从小丫头身上挪开,就立刻回归冷静了,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即使如此,越爷爷也被孙儿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与柔情震撼。

他家最讨厌和人身体接触的阿泽居然会牵小丫头的手,从来没表情的阿泽居然频繁笑了,对小丫头说话温柔,眼神也温柔。

这是谈恋爱了啊;

谈恋爱了就能结婚,结婚了就能生小孩了呀;

不对,时代不同,没结婚也可以生小孩;

越爷爷心底不免好奇,呃,他滴宝贝孙子现在有木有把那小丫头,呃,拿下呢?现在年轻人思想很新潮,或许早就已经……

这个生日简直过得太开心了有木有?

倪珈很乖,甜甜地打招呼:“爷爷生日快乐。”

爷爷笑呵呵地连连点头,心想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倪珈珈你啊。

过会儿倪瑾老童鞋来了,他一定要和她商量,把倪珈珈这个可爱的女娃娃打包好了系上蝴蝶结,送到他们越家来。

只要是能把这个让他孙子温柔笑的女娃娃送过来,他们越家不要嫁妆,还送很多聘礼。

越爷爷开始做算术题了,要用多少不动产资金股票,才能把倪珈珈买回来呢?

不管如何,定金是要的。

所以,爷爷嘿嘿笑:“珈珈丫头呀,看来那颗公主之泪,以后还是会回到你手上呢。”

话音未落,内厅里一瞬间的安静,这话的意思就是,越老爷子一眼就相中倪珈做他孙媳妇了?这也太……

众人的目光,或艳羡,或嫉妒,或不屑,或不甘,全聚集在倪珈身上,等着看这小丫头要如何回话。

就连越泽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料到爷爷会突然说这句话,这跟说“倪珈以后要嫁到越家”有什么区别。

越泽莫名有点儿紧张,倪珈估计被吓到了吧。

可看过去,就见倪珈依旧是笑容甜甜,白皙的小脸染着霏霏的红,抿唇一笑,道:“谢谢爷爷啦。现在看来,那颗钻石和后来的舞,就是我和阿泽的缘分呢。”说着,人还不自觉地往越泽身边靠了靠。

越泽唇角一弯,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福笑意。

而越爷爷看在眼里,更加满意了。

只是周围人的目光就更加复杂,微笑祝贺的有,不怎么看好的有,不太开心的也有。

比如,

宋妍儿一脸隐忍的难过,可她这些天都是这副样子,不知道在悲怀什么;

蒋娜笑得很痛苦,还一脸怨毒像是在诅咒谁;

倪珈只管自己开心就好,一律无视。

她无意间看到宁家的两位爷爷坐在一起,一位面容平静却气度不凡,另一位满面笑容却颇显浮夸。倪珈猜想,前者只怕是宁锦昊的爷爷,而后者则是宁锦年的。

果不其然,视线里很快出现宁锦昊的身影,仍旧不苟言笑冷如冰霜,和他爷爷说着什么,面无表情却很恭敬。

倪珈心中唏嘘,她对宁锦昊的感激会一直记在心里,但她也清楚,只是淡淡如水,不涉情爱。想到这儿,不免又担心,她注定要打垮宁家卡纳,可怎么才能把宁氏和宁家卡纳的关系切断呢?

换而言之,如何把宁锦年这一脉和宁锦昊那一脉切开,让宁氏本家不会对宁家卡纳伸援手?

见机行事慢慢来吧。

吃饭的时候,越泽陪着爷爷去外面大厅敬酒,倪珈则留在内厅里面一边吃饭,一边逗跳跳和糖糖玩儿。

秦景见了,笑:“那么喜欢,自己生几个呗。”

倪珈瞪她:“真小气,我才玩一会儿就说我。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许是大家默认她很可能是未来越家的女主人,都纷纷过来和她套近乎敬茶水,反而弄得她意兴阑珊。

经过一桌时,发现越泽的黑衣人们排排坐着,表情严肃地在舔蛋糕。倪珈只是看了一眼,结果一群人立刻起身,有的嘴上还粘着奶油,齐齐喊:“嫂子好!”

倪珈:⊙﹏⊙b

尴尬转身,发现宋妍儿竟在她背后,抬着香槟,微笑中有淡淡的落寞:“珈珈,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啊。”

倪珈和她碰了杯,才道:“最近太忙,没去隔壁看你,姑妈情况好些了吗?”

“医生说是好些了,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来。”宋妍儿说完,垂眸出神片刻,“对了,谢谢你推荐我去演你的新电影。”

“我说过,是因为你本来演技就好啊。”

宋妍儿再次弯唇,带了几分欣慰的真意,

“经过澳门的事,我算是想通了,为了别人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太傻太愚蠢。我现在还是认真演戏吧。商业上的事,转交给可靠的人去。至于复仇,先提升自己了再说。”

倪珈听得她前面几句,原本还要宽慰,可这后一句又叫她搞不懂了。

还要问什么,就有人搂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感觉从身后萦绕而来,扭头就见越泽温润的眉眼:“有点事儿。”

越泽看向宋妍儿,没了表情,语气静静的:“借用一下!”说罢,一手就把倪珈勾走了。

宋妍儿定定望着他们的背影,再次喝下一杯香槟,这次,嗓子里又苦又涩的。

她还记得落进海里窒息到快死的无助和绝望,但有人救了她,那人身上带着坚强而温暖的力量,对她说别怕,我会陪着你。

她以为她有幸见到了这个淡漠的男人稀有的柔情,可清醒后,他仍是淡漠到了极致,让她以为自己是做梦,幻化出了一个可以依靠取暖的怀抱。

直到前几天,梦境和现实同时被打碎。

她刚要出门,却看见越泽的车停在了门口,随即就是他清挺的身影。她莫名欣喜,想要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车上却接着下来了倪珈。

倪珈下车时,高跟鞋一个不稳,歪倒在他怀里,而他抱着就不肯松手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对一切都淡漠无表情的男人,会有如此温柔笑意的一面,会执着地蹭倪珈的脸,会执着地跟夏风较劲,抚弄她的头发。

还会,忘乎世界到近乎激烈地亲吻她。

她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他曲着身子,搂着她细细的腰肢,两个人的身体贴得那么紧,他似乎要把她箍进他的身体里去。

原来,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如此的亲密温存,却只给倪珈一个人看。

原来海里的一切,台风夜的救赎,都是给倪珈的。

宋妍儿失魂落魄地返回,趴在妈妈的床边哭了很久。

但妈妈不会醒来,也不会安慰她。

宋妍儿很不甘,倪珈以前只是她的一个小跟班,为什么她渐渐得到了一切,而自己却失去所有?

可更多的是心酸。

有些情愫,注定只能死在心里。

现在的她风采尽失,生活也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早就比不过倪珈了,凭什么去觊觎她的东西?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被动无奈的,要怎么改变?

或许应该听倪珈的,不再围绕别人,那就能像倪珈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过往烟云dh crystalkid yoyo 未曾开始的起初的地雷 雨雪霏霏的手榴弹,吼吼~~~

炮灰男配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带来上辈子某渣男贱女的消息,完全不干扰男女主,至于弟弟,偶会说下章有巨变咩?

(*^__^*) 嘻嘻……

从前有一只小狗,叫越小泽,他喜欢一只小刺猬,叫倪小珈。他想跟小刺猬玩,可是小刺猬总是爱睡觉,天天趴在草地上呼呼大睡,周围都是刺,只露出一个软嘟嘟的小鼻子。不理他。吼吼

☆、chapter 60

倪珞原本因为要参与策划改组华氏工会,星期六加班没时间过来,还特意跟越泽说了抱歉,还特意叮嘱倪珈到了越爷爷面前,要表现乖乖。

倪珈落得自在,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向他说明她和越泽的关系。

可这天的工作异常顺利,结束得很早。倪珞开车回家时,想着家里人都在越家赴宴,于是也过去了。

他才下车,就看见了越泽。

越泽站在不远处的花架下边,和一个女孩在说话。

只一瞥,倪珞就差点儿闪瞎了眼。

他那个高高在上沉静有范淡漠像冰偶像般存在的面瘫越泽哥,居然在笑?而且笑得满目柔情,清和灿烂,笑颜比此刻的阳光还要温暖。

再而且,他自然而然搂着那女孩的腰,还不时低头蹭她的脸。这么亲昵暧昧的举动,一点儿不像那个平时和人说话都隔几米的坚决不身体接触君哇。

真是碎形象。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倪珞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自豪感,这全是他这小弟的功劳啊!

再看那个女孩,蓬松挽发,白白脖颈,细细腰肢,可爱白裙,纤长小腿。这背影,一看就是那种集清纯性感于一身的尤物。

也只有这种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偶像越泽哥,当然倪珞更好奇,究竟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越泽哥这个淡漠腹黑男也露出像青涩大学生谈恋爱的一面?

太好奇了。

看着背影,估计应该是易揉搓易推倒的软萌妹纸。

倪珞准备走过去假装不小心撞见,结果还没靠近,他们俩竟然亲亲了。

倪小珞童鞋是个好孩纸,很淡定地要转身,没来得及。那女孩头往越泽的肩膀上一歪,就让倪珞看见了侧脸。

这要还看不出来,他就不跟她一个姓了!

那个勾着越泽的脖子,和他亲得甜甜蜜蜜的,不是他家倪小珈是谁!!!

倪珞:......

这种好似三观被震碎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貌似,刚才他在心里把她形容为,尤物......

好似蛋裂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教越泽的追女三十六招,情话三十套,触电十八摸,各种!敢情他全用在倪珈身上了啊摔!

倪珞完全风中摇曳自凌乱了。

要是真用了这种招式,倪珈珈这清软绵绵的小白兔立刻被糊弄得迷迷糊糊,摇着短尾巴就往狼窝里拱了有木有?

倪珞此刻无比悔恨,他算是明白了当初柳飞阳恨不得宰了他的心情。以往游戏花丛的报应来了,他家倪珈珈要被人游戏了。

一瞬间真恨不得宰了越泽那只大尾巴狼。

想起上次在医院,他问越泽到了几垒,问是不是女方主动贴上去,倪珞十分蛋疼,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扯出来拧成麻花!

越泽那个死腹黑,居然问他要追女手册,然后转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家倪珈珈小白兔下手了!!

肿么能这样!!

越泽明明是偶像的说~~~

倪珞拧着眉心,立在一片绿色里,默不作声。直到越泽好像走了,倪珈独自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认真一看,这小兔竟然还很欢喜,看那傻样儿,倪珞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以前教我的哪去了?这是被美色迷惑啊。

小兔脸颊霏霏,唇角含笑,蹦蹦跳跳地过去了,竟然都没有看到一旁的倪珞。

倪珞无比狂躁,大步一跨,揪住她的脖后就把她拎扯了回来。

倪珈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倪珞不开心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倪珞有点恼火:“怕我来看见你和越泽哥亲亲抱抱吗?”

倪珈:⊙﹏⊙b

被弟弟看到和男人接吻这种事,还真是......

“我准备回家再告诉你的。”倪珈满不在乎,继续往前走,

不想倪珞一把又将她扯回来,

“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狠狠一愣,就见倪珞深深蹙眉,严肃又哀伤:

“倪珈,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的心一抽一抽的刺:“你不是觉得他好吗?”

“我听见了你和***话,你要为了华氏和越家联姻吗?无关爱情,牺牲自己的幸福?倪珈,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倪珞死死握着她的手臂,几乎哽咽地发誓,

“你没看到我现在很乖很听话,很努力很向上吗?我知错了,改了。现在学了很多事,也开始管理集团,奶奶以后一定会放心把华氏交给我的。我一定能管好,真的不需要你做这些。”

倪珈彻底愣住,哪会想到倪珞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窝心的话,她心底一片柔软,张口刚要解释,却听见身后越泽叫她:

“珈珈......”

倪珈心中一紧。

倪珞也看向后来的越泽,目光瞬间阴暗。

倪珈预感不好,想要去拦,倪珞已拉开她,一拳就朝越泽挥过去:

“混蛋!”

越泽对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一拳挨在了下巴上。

电光火石之间,越泽侧着脸,碎发遮眼,看不见情绪。

倪珈瞠目结舌,扑上去挡在越泽面前,惊愕:“倪珞你疯啦?”又转头望越泽:“他太激动,你不准还手啊!”

“我很冷静!”倪珞一把将倪珈扯过来,“倪珈,我说过了,我会好好管理华氏,不需要牺牲你去搞联姻这种鬼事。”说罢,拉着她就走。

没想越泽上前一步,用力攥住了倪珈另一只手,神色莫测:“你想带我女朋友去哪儿?”

疯了,生平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打架,居然是弟弟和男朋友?这是闹哪样?

倪珈恨不得晕死算了,急得差点儿尖叫:“倪珞你搞错了。我和奶奶说的话你只听了一半,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话落,倪珞一愣,就连越泽也稍稍一怔。

一片静谧,只有夏风吹过花架,窸窸窣窣的花叶声。

倪珈沉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你弄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倪珞见她刚才的着急和此刻的认真,也知道怕是听话听一半了,再看越泽,下颌有些发红,脸色却是淡静的,他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呃,看来越泽还是偶像,而他,一拳挥了偶像......

“那你们瞒着我也不对,”倪珞找借口抱怨,揉揉头,已经待不下去,“不管怎样,恭喜你们,我去看越爷爷了。”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倪珈才松口气,陡然又察觉身后气氛不对,心中一惊,扭过头,就见越泽眸光凉淡,语调清凌:“联姻,哈?”

倪珈瞬间觉得浑身都扎了刺,难受死了。她咬咬牙,实话实说:“我一开始没想过会谈恋爱,觉得相亲联姻也不错,对谁都好。”

她负气地鼓着嘴,反正真相就是这样,他要是介意也没办法。

越泽定定看她,唇角微牵,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那现在呢?”

倪珈微愣,末了,小声嘟哝:“我刚都已经说了。”

他垂眸看她一点儿不窘迫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联姻?

他何尝不知她一开始的想法。

他没那么天真,不会认为他一表白就把她迷得七晕八素。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感情不会放太多,理智分析倒是不少。定是觉得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和因素,这个人是最合适的,那就交往吧。

彼此都是这样,很公平。他并不意外,也不失落。反而很轻松地开心,因为她一时情急对倪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开始怎样又如何?

现在,她和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情感占了上风。

比预期的相敬如宾,好了很多。

越泽想起正事,敛了笑意,“刚才无意听到我爷爷和你***谈话,我觉得还是先来跟你说比较好。”

倪珈暗自揣摩,猜出了个□分,立刻脸发烫地低下头。

“呃,”他摸摸鼻子,窘迫道,“关于订婚的事。”

见她脸更红,固执地一声不吭,他心中不安,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我去……”

“不用。”她抬起眸来,眼睛清亮中带着一点儿羞,“唔,顺其自然吧。”

订婚离真正的结婚还早得很。就像之前说的,他们一开始就带着各方面条件的考虑和权衡,交往就是以结婚联姻为目的,不过途中穿插了情感,已算是幸运了不是吗?

而且,这条消息一出,倪家的股价怕是会疯涨了。倪珈偎在越泽怀里,安宁又幸福地想。

倪珞拳揍越泽事件后,倪珈十分苦恼,通常是男人担心妻子和小姑子的相处,她却要为未婚夫和小舅子这种事发愁。

简直太奇葩。

倪珞那臭小子专给她添堵;她和越泽没啥的时候吧,他是越泽的脑残粉;有什么了吧,他转黑了。

倪珈自此很担心他们两个的相处问题。

可,周末倪珈窝在房里写剧本,半路出来喝水时往倪珞书房瞄了一眼,却意外看见越泽,和倪珞一起坐在书桌旁,写写画画,还讨论着什么。

倪珈握着水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了半天才发现,他们两个在研究近几年宁家卡纳和宋氏医疗的年度财务报表。

“宁家卡纳最近开发的环保绿色车系,刚好遇上政府紧缩商业贷款,资金流动不畅;宋氏也一样,研发的新药出了很多安全问题,迟迟不能上市,股价跌了好几个跌停。”这是倪珞诚挚而肯定的声音,竟让倪珈觉得她弟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什么时候也会如此有条理有重点地分析问题了?

“他们两家选在这个时候合作新开公司,很可能是为把柳家的医疗设备机构吞进来,一来转移重心,因为宁家也有转设备业的打算;二来新股上市筹集资金,或许还可以带动另外两股的增势。”这是越泽波澜不起的嗓音,沉着又隐约轻松,随意却异常权威。

倪珞冷静分析:“按照现在的走向,柳家宋家的分量最终会集中到宁家手上,这家公司实际上是宁家良性吞并柳宋两家的关键步骤。如果真的做大了,不仅对宁家旗下重头的能源设备领域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宁家的整体实力都飞跃好几个台阶。”

越泽的手指有一阵没一阵地点着桌面,不徐不疾地说:“所以,如果我们要和宋宁两家对抗的话,现在就要开始了。因为宁宋公司成立的初期,是他们最不稳定的时期,也就是我们最佳的时机!”

说完,他毫无预兆地一回头,整好望见立在门口的倪珈,片刻前严肃认真的脸瞬间就沾染了几分笑意:“中场休息了?”

她便知她写剧本的某个时刻,他去看过了却没打扰;

“对啊,”她笑意开怀地走进来,谁会知道刚才立在门口看到的这一幕就是她此生的最幸福呢?

倪珈忍不住拧了拧倪珞的脸,这是她弟弟吗?

倪珞不满瞪她:“你干嘛?”

倪珈嘿嘿笑:“你确定我们要和宋家宁家对抗?”

“当然了,”倪珞一副你怎么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看她,

“宋家的一切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他们害了姑妈,把妍儿表姐赶出来,还窝藏莫墨和莫允儿,这些东西我们当然要夺回来;至于宁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不就是盯上了我们家吗?反正是势不两立的,不如抓紧时机就出击,不然等他们壮大了,拔根就难了。”

倪珈看着倪珞坚定又沉着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唏嘘与复杂,再看看越泽,两人目光交流,都是默契地欣慰着。啊,她的那个臭屁弟弟真的长成一棵大树了呢?

倪珞滔滔不绝说完,见倪珈一副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激动模样,不免皱了眉,弹她额头,嚷:“倪珈你这副鬼表情是看谁啊?”

倪珈吃痛地捂着额头,成长了个屁!

倪珞见她愤愤咬牙,忍不住开怀大笑:“不懂商业的笨蛋倪珈,你想知道我和越泽哥要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们吗?”

倪珈很配合,立刻眨巴着眼睛,小**啄米般地点头:“想!”

倪珞看她一脸崇拜的样子,很得意地勾勾手指:“你过来!”

倪珈立马乖乖凑过去。

倪珞:“叫哥哥!”

半秒钟后,倪珞书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啊!”

张兰上楼,就见倪珈扭着脚踝,晃晃悠悠十分淡定地走了出来。

“妈,我和倪珞闹着玩呢,他没事儿。”倪珈尴尬地笑。

“不管他,”张兰毫不关心地挥挥手,不管儿子,却把倪珈拉去房间,很严肃道:“珈珈,你看珞珞和阿泽都在忙着准备要对付宋家,我们是不是也不能落下?”

“落下?”倪珈少见她这么认真谋划斗志昂扬的样子,有点儿不习惯。

张兰一本正经:“我们两个是女子小分队,也要做贡献啊。”

倪珈看着她突然如“闺蜜式妈妈”附身,不禁一头黑线,我已经幼儿园毕业了,您现在走这种亲子路线,也太诡异了。

倪珈有点儿无言:“呃,您说。”

张兰特认真,拿出个小本本,看来是做功课做笔记了的:“珈珈,我最近把莫墨这些年的事都回想了一遍,发现了几个可疑点。”

倪珈大囧,今天家里的气氛怎么回事?

这种全□动虐对手的氛围要不要太古怪?

张兰继续:“先说最确定的,莫墨当年在b市的时候,特别的很穷。可我记得有次看她戴了个很贵重的玉镯。她说是赝品,但我识玉,那是真的。再说她这种夸大的性格,假的都会往真的说。所以,我当时就怀疑她有恋情,可后来忘了。”

“现在想起来,总觉的那个年代能送她这么件东西的,不仅有钱,还应该有势。她现在回来了,也不知和那人还有没有联系。”

倪珈冷静听完,觉得妈妈能回忆出这种细节,实在是难能可贵。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可是吧,倪珈认为,这事的可能性还处于待定状态,操作上没证据,认为莫墨和那人现在还有联系,也只是臆断。

就算真的还有,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即使人前见了面也会装不知,不会露出马脚。

张兰听了,一点儿不受打击,反而愈挫愈勇:“所以,我们要好好设计啊。”

倪珈:......

倪珞打了**血,为什么连妈妈也......

呃,那就全家一起向前冲吧!

倪珈想了想,眼珠一转,道:“妈,家里应该有和其他家叔叔阿姨们出去游玩的合照吧。”

张兰找来了给倪珈看,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几个面容熟悉的陌生人。倪珈一一问过,最大的惊喜是,宁锦年的爸爸宁中奇。

但多年前的事,现在扯出来有些困难。

倪珈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套法子。她给张兰说了,两人又商量配合了一下,于是……

宋宁柳三家合资开办的三叶医疗设备公司举办了揭牌仪式。张兰作为宋氏医疗的小股东,当然参加,还带上了倪珈。

进场前,张兰特夸张地打气说“马到成功”。倪珈对她这种刻意亲近的风格真是哭笑不得,勉强抬手给她击了个掌,结果手又被她紧紧握住,严肃得像誓师一样:“珈珈,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倪珈虽然被她奇怪的作风弄得很无语,但心里却莫名有种想要亲近的快意,执拗了一会儿,还是挽住妈妈的手臂,却满不在乎地翻白眼:“真幼稚......是,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才走进大厅,就看见了宋明和莫墨,背后是揭牌仪式的背景墙,专业摄影师正在拍摄宣传册图像集。

目光一扫,又是莫允儿和宁锦年,金童玉女一样立在蒋娜的两边,不知是刚拍完,还是准备去拍。

既然见了熟人,当然是要打招呼的。

蒋娜原以为张兰不会来,现在一看,张兰果真还是那个只爱凑热闹管自己玩快活的软柿子呢,或许可以拉阵营,她立刻上前亲热地打招呼:

“兰,你能来真是我的荣幸。”

张兰弯弯唇角,没有急着说话。

蒋娜目光又落在倪珈身上,虽是一闪而过记恨,但也笑悠悠的:“兰,你真是好福气。女儿生的好漂亮,连越家少爷那么淡漠的性子,都把她当宝贝捧着。越泽这么喜欢她,真是以后都不用愁了。”

这话听上去哪句都对,偏偏斟酌哪句都不对。

倪珈刚要回嘴,没想张兰先开口了:“越泽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我们珈珈,这是珈珈的福气;可我们的珈珈能喜欢上他,也是他的幸运。所以,越家老爷子才说,这是真正的良配。”

蒋娜唇角笑靥如花,心里窝火。

老爷子生日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越家老老小小连带着想巴结越家的人,是把倪珈当准王妃宠的。

莫允儿立在一旁,笑容僵硬,自看见倪珈的第一眼就心情不好。

她和莫墨的社交被禁,越家更是不会邀请她。

这么上流的社交场合不能去,失去那么好的交友机会也就算了,居然还走到哪儿都听人说越泽和倪珈公开交往的事,连老爷子这关都是一往无前地通过。

所有人说起都是羡慕嫉妒恨,更不消说莫允儿。

早在离开澳门,知道是越泽救倪珈的时候,她就怨恨得要死。可回来之后这两人一直没动静,她便认为倪珈被玩弄了,还很得意。

可哪想到竟突然就在家族间公开。这种公开可不是一般的拉手谈恋爱,其中的宣告作用几乎可以和订婚的效果相比拟。

越泽怎么就看上倪珈了?

凭什么倪珈能找到那么极品优秀的好男人对她死心塌地,还可以在所有人羡慕祝福的目光里光明正大地高调恋爱?

而她为了一个心里其实不怎么满意的宁锦年,得罪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还要把宋家也贴进去。

莫允儿心里憋着闷气,笑出来的声音都有点儿抖:“倪珈,祝你好运。脾气好点,别闹分手了哦。”

“哪有闲情闹分手啊,”倪珈慵懒地揉了揉脸,“都忙着要准备一个月后的订婚典礼呢。”

订婚?莫允儿惊愕又嫉妒,怨恨又生气,脸上一时红一阵白一阵的。

倪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哦,对了,你应该没有收到请柬。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和你妈被这个社交圈封杀了,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

莫允儿脸颊抽搐,只恨无话反驳,且张兰进门见了她的第一眼就明显地皱眉,对她流露的不仅是反感与鄙夷,甚至是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这种眼神,直接断了她还想笑脸相迎的想法。

现在倪珈不动声色地把她羞辱成这般,张兰却弯了弯唇角。莫允儿恨得牙痒,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幸灾乐祸。

她只觉前所未有的暴躁无力,偏偏还要保持着微笑。

蒋娜冷冷看完,轻笑:“订婚?我也是才听说呢。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啊,怎么这么急,不会是……”

她不怀好意地往倪珈腹部一挪,心知肚明却很体贴避讳的样子,“倪珈,你年纪还小,还是多为自己身体着想。”

最受刺激的,却是张兰。

但倪珈立刻淡笑:“只是订婚,结婚要等一两年呢,”一句话轻松打破“奉子成婚”的污蔑。

随即,她歪头好奇:

“最近怎么不见宁锦月,听说去美国游学了?多久,十个月?”

游学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等于生小孩或堕小孩。

蒋娜气得差点儿把牙咬断,送宁锦月出国是为了断她念想,如果宝贝女儿因此被人误解为“游学”,那她简直是心如刀割。

倪珈悠悠看她,怎么?被挂这种名声的滋味不好受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尾巴 清越 yoyo lolita的地雷

昨天偶在作者有话说里打错了,其实偶们阿泽应该是一只小狼,嗷~~~夜夜思珈不见珈~~~嗷~~~

噗,言归正传。

重新讲故事,从前有一只叫越小泽的小狼,他喜欢一只叫倪珈珈的小刺猬。可小刺猬爱睡觉,总是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只露出软嘟嘟的小鼻子。

小刺猬趴在地上,看着就像一丛刺,只有小鼻子qq弹弹,软软嘟嘟的,看着尊想咬一口哇,嗷呜~~~但是小狼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小刺猬很认生,不会想和他做朋友。他只能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蹲在旁边摇着尾巴默默地看。

小刺猬的小鼻子在睡梦中一缩一缩的,小狼忍不住想去亲亲,可周围都是刺哩,会扎到嘴巴的;想去摸摸吧,可他爪子上的刺很尖利,一定会划伤小刺猬可爱的小鼻子。

她肯定会痛醒来,然后哇哇大哭。

小狼才不要惹小刺猬哭哩。

(明天继续,咳咳)

☆、chapter 61

蒋娜竭力作笑:“锦月去美国旅游去了,一星期后就会回来。”

倪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格外绵长,千回百转的含义颇丰,像是在说:懂了,不是生,是流。

蒋娜怎会听不出她这高深莫测的一个“哦”字,气血直往头上涌,最苦是还要装作笑容可掬,让旁人以为她们在亲密寒暄。

莫允儿立在一旁,脸色阴冷。自从关系挑破之后,倪珈更加肆无忌惮了,走到哪儿都能轻轻松松几句话扇人脸。而她自己,除了男人面前娇柔示弱,女人面前毒辣耍狠,却不会倪珈这样绵里藏针,把文字游戏玩得一套一套的。活活气死人,还不留伤口。

她和宁锦年也要订婚了。

三叶公司是强强联合的新领域开发。三家之中,柳家和宋家本是亲戚,而宋家小姐和宁家公子的订婚消息一出,业内的关注度立刻提升。

这对公司初期的涨势有很大推动作用。

莫允儿想着可以气气宋妍儿,还挺得意。可现在倪珈也要订婚了,还是和越家。等官方消息一出,只怕她的风头全部要被倪珈抢尽。难怪近几天,华氏股份连连暴涨。

而倪珈的新剧本才刚开始拍摄,又有好几个大导演要请她写剧本。

再想到宁锦月被强制送出国的背后缘由,想到倪珈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她默默守护狠伤他人,莫允儿太阳穴气得一跳一跳的疼。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吗?

莫允儿嫉妒得发疯,脑中的想法愈发强烈:倪珈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她这里抢过去的。

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

她还在脑中激战,宁锦年却突然开口了:“允儿虽不能去参加你的订婚典礼,但我们的订婚,还希望倪小姐赏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大度样子。

倪珈笑:“我当然来。”

莫允儿和宁锦年的订婚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股市才开盘,新上市的三叶就开始猛涨,势头大好。还真应了蒋娜那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然,以她的眼光,哪会同意莫允儿进门。

很可能蒋娜只是暂时利用莫允儿,订了婚,还是会有变数的。

不过莫允儿就不担心真嫁了宁家,被婆婆小姑子吃干抹净后虐待死?不过,倪珈倒是相信莫允儿的心计和智商不止于此,估计会把宁家内部斗得一团乱。

出于这个目的,她倒真希望莫允儿能嫁进宁家。

而且,等过会儿一闹,估计这订婚不管是真是假,结婚却是骑虎难下了。

宁锦年人前永远文质彬彬:“张阿姨,我们近期会印请帖,倒时一定要来参加。允儿也是您的半个女儿。”

张兰知道了倪珈被他们俩绑架的事,早就看不进眼了,现在又听宁锦年疑似挑拨她和珈珈的感情,愈发不悦。

但她仍旧很优雅的范儿:“锦年越长越像个人了,和允儿真是绝配的。”

倪珈诧异抬眉,哎哟,不错哦~

对面三人原还以为张兰夸他越来越像哪个榜样式的人物,等听完了才发现,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味儿呀。

但他们没有回味的时机,张兰已经拉着倪珈走进内场。

倪珈忍不住笑:黑化的老白莲花真心惹不起啊。

母女俩分工合作,张兰重新去找蒋娜去了,倪珈则从包里拿出两部手机,把事先编好的短信发出去,又躲进背景灯箱的纱帘背后。

不到一分钟,莫墨和宁中奇从两个方向过来了,见了对方,异口同声:“你怎么这时候找我?”

说完便陡然意识到不对,可倪珈已经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了。

“宁叔叔的脸真让人印象深刻,这么多年了,我都还记得。说来我换了身份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宁叔叔。这么一想,原来是刻意躲着我的。”倪珈盯着宁中奇,这男人和她在张兰春游相册里看到的一样,除了啤酒肚,样貌上倒没什么变化。

宁中奇十分沉稳:“换身份?你就是倪家的大小姐了?今天第一次见,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可爱。不过,我们应该是没见过的?”

“你和莫墨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小。你当然不记得。”倪珈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透着冷:“只不过宁叔叔,你是任公职的,老婆又那么凶,早年偷腥就算了。现在什么年纪了,还勾搭有夫之妇,真是老不休。”

宁中奇脸灰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虽然地位不高,但也管一方人。头一次有人这么笑里藏刀地暗讽他好色无耻怕老婆。

他不能跟她置气,只干笑两声:“你这孩子,果然还是礼数不够。”

倪珈细眉一抬:“你们两个私下跑来幽会,当然是最懂礼。”

“我们是被你骗来的,”莫墨急躁,脱口而出又觉不对,就见倪珈眼睛闪着狐狸一样的光,轻笑:“若是光明正大,什么事没有,你怎么会被我骗来?”

莫墨才知上当,立刻收敛:“倪珈,你编造了短信骗我过来,是又要做什么?”

背景灯箱已经开始投放影像和背景音,纪录片里的男声,正介绍着企业的发展历程,沉着有力,雄浑激昂,轰然在三人头顶炸开。

五光十色的灯光从倪珈身后打过来,彩光飞舞,她眸色阴冷,像一只妖魅。

倪珈声音不大,却刚好碰上纪录片的空隙,说得一清二楚:

“我找你们谈两个条件,第一,这家公司发展前景挺好,我家也想入股,分四分之一给我;第二,宁锦年和莫允儿不许订婚。”

莫墨当即失声尖叫,但被音响声淹没。

“倪珈你心这么毒?你都要订婚了还要阻拦我家允儿?还有,别看这公司发展好你就要来凑热闹。做梦!再说了,我和宁先生没什么能让你威胁的事。”

宁中奇谨慎着,一言不发。

倪珈故作无意地一瞥,就见他不时看向自己的包,拉链被刻意拉开,露出文件袋一角。

是啊,以他混官场多年的心得,警惕又多疑,当然不会认为倪珈空口说白话,凭年少的记忆就来要挟他们。不然完全可以反过来告诽谤。所以,他现在最担忧的,是倪珈手上有别的证据。

莫墨见宁中奇不说话,看着倪珈包包的时候隐约紧张,便顺着他看过去,也警惕起来。

倪珈见时机到了,瞟一眼手表,沉了沉语气,微笑:

“我们现在这么敌对,就算我说你们两个有□,也没人信。你们两个嘴巴紧,套不出什么。但是,”

她拿出文件袋,轻轻摇了摇,

“没有充分的准备,我会过来提这么大的要求?”

这下,两人都是浑身一震,转瞬即逝,却没逃过倪珈的眼睛。

莫墨铁着脸,不说话;

宁中奇却依旧笑得问心无愧:“我遇到过不少讹人的事情,相信倪家大小姐应该不会学这些三教九流吧?快开场了,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镇定成这样,还真是老狐狸难下手啊!

倪珈见宁中奇有转身的趋势,知道他这是在赌,在试探。

她立刻发声:

“两位好坦荡,怕是我记错了,”

“你们最近搅在一起,也是我看错了。免得宁叔叔说我讹人,我还是去请蒋阿姨鉴定吧。”倪珈粲然一笑,转身离开。

既然他试探她,那她也可以还以试探。

宁中奇并没有立刻拦住,而是聚精会神地观察倪珈,急切希望看出什么纰漏来。但她真就是率性坦荡地离开了。

反倒是莫墨,盯着她手中的文件袋,急得心都差点儿蹦出来。这要是真让蒋娜看见,婚约就完了。

背景墙上的宣传片已播放到展望未来,解说的男声慷慨激昂。

倪珈从容走在一片彩色琉璃光线里,手上的东西不小心掉下来。

一大摞的连环拍摄相片,典型的偷拍手法。光线晦暗,却看得见第一张,宾馆床上男人和女人身子光光,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虽然倪珈反应很快地把那摞照片收了起来,但宁中奇和莫墨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脸。

早在他们盯上倪家的同时,难道倪家的人也盯上了他们?

倪珈淡定起身,继续往前走,才迈出两步,就听见宁中奇略显焦急的妥协:“你先把照片给我看看,条件可以商量。”

倪珈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回头。

莫墨立刻冲宁中奇叫:“你敢!允儿是一定要嫁到宁家的。你受她要挟,想毁允儿的幸福,就不怕我反过来用这个要挟你?”

宁中奇原是先打算稳下倪珈,然后在慢慢想对策,毕竟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桃色绯闻,也没有说出任何关键字。

可莫墨开口的一瞬间,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

猪队友还在继续:“你要取消订婚,撕破了脸,我就不怕把我们的关系告诉蒋娜!”

倪珈勾起唇角,最关键的一句话,出来了。

宁中奇沉声怒斥:“莫墨你注意你的言行!”

他这一说,莫墨才知被套了话了。虽恨倪家,但也厌恶宁中奇这置身事外的态度,心里不甘,冷笑道:“人家手里都有证据了,还怕什么套话?”

这时,却听倪珈轻笑:“来了这么久了,还躲着不出来。真甘心利益为上,做缩头乌龟呀?”

两人内心一沉,就见倪珈扬手扯开脚手架上的帘子,蒋娜,宋明和张兰都立在狭窄的施工通道里,前两者面红耳赤,后者悠然自得。

宁中奇和莫墨顿时脸色惨白。

张兰拍了拍宋明和蒋娜的肩膀:“原来投资合作,要合作到床上去啊,那我退出吧。”

背景灯箱的光,五颜六色在各个人身上飞旋,倪珈望着宋明头顶的一片绿色,差点儿没忍住笑:

“宋叔叔,我一直很好奇,莫阿姨做了那么多丢脸的事,你却一次次容忍,忍耐力让千年龟汗颜。我姑妈那种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你嫌掉了你的面子,不喜欢;莫阿姨这种,天天可劲地给你长脸了吧?”

“你们别听她的,是她故意挑拨我们。她是来捣乱的,我们内部不能斗啊!”莫墨一时不知哪儿来的聪明,句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都是这死丫头污蔑的。”说着扑上来要抢倪珈手中的资料袋。

倪珈手一躲,另一手抓住莫墨扑打过来的手,狠命推向一边。

莫墨高跟鞋一扭,歪撞在墙壁上,痛得大骂:“倪珈你敢推我?”

倪珈冷了脸:“不推让你打吗?换了我的人生,对我毫无教养之恩,你哪有脸哪有资格打我?”

话未落,背后的手空了。

倪珈诧异回头,就见资料到了蒋娜手中,而张兰被宋明制住,正拉拉扯扯着。

倪珈脸色陡然阴沉,双拳握紧地盯着宋明,右脚后退一步,一字一句狠狠道:“放开我妈!不然我让你见识一下黑带的前回踢!”

宋明没反应过来,却被她的气势吓住,手一松,张兰挣脱了,赶紧到倪珈这边来。

蒋娜手握资料袋,目光阴鸷盯着倪珈,像是恨不得把她吞干吃尽:“你以为你找这些东西来,就会让我们的阵营土崩瓦解?你以为我们会为了这种小事,公司内斗,管理不和,运行不顺?”

她不屑地哼笑:“果然是小孩,幼稚!”

倪珈面色平静,眸光审度,细细看她半晌,不知道在看什么。

背景墙这边没人说话,

背景墙另一面人声愈发鼎沸,宣传片放完了,主持人宣布着三叶上市第一天就股票大涨的好业绩。

可墙这边的老板们,没有一个兴奋快乐,全是愁云惨雾。

倪珈突然甜甜一笑:“看来我是分不到了。乌龟隐忍战术,还是蒋阿姨最厉害,我甘拜下风,先走了。”说罢离开。

直到转了弯,张兰才问:“按照之前计划的,不是该由你说小时候看见过宁中奇和莫墨混在一起吗?”

倪珈停下来,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好像在认真听什么。

张兰也竖起耳朵,这才隐约听见铺天盖地的音响声中,有男人的低吼,女人的臭骂,还有耳光声。

倪珈笑:“我们要是在那里,他们会一致对外空前团结,把注意力和愤怒转移到我身上;只有外人离开,窝里才能斗啊!”

“所以说嘛,张阿姨,珈珈姐姐比你聪明多了。”身后竟传来柳飞飞的嬉笑声。

倪珈对张兰道:“妈,你先去停车场等我,我马上过来。”张兰没意见,走了。

倪珈这才回头,却不说话。

“你一来我就盯上你了,就知道跟着你肯定有好戏看。”柳飞飞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一点没变,见倪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立刻笑嘻嘻,“好姐姐,我上星期过生日,已经成年了。”

见她不语,柳飞飞又笑:“你家男人很不错哦。我要是你,今晚就扑上去。”

倪珈没什么兴趣地看她:“有事吗?”

“你真厉害,那边四个人都大打出手了。”

倪珈再度无言。

刚才什么要入股要悔婚之类的都是套话,她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如何在莫墨和蒋娜心里画下隔阂。

蒋娜这种胜负观极强的女人,即使刚才装不在乎,也隐藏不了眼中熊熊燃烧的恨。这时肯定早和莫墨撕扯扭打在了一起。

柳飞飞自言自语:“就希望他们闹,越闹越好,莫墨是个贱女人,宁家上次也坑了我孙理哥,就让他们成死对头。”

倪珈默然,听着语气,柳家也想争大啊。

柳飞飞恨恨说完,又好奇了:“倪珈,你从哪里请的私家侦探,太厉害了,居然连宁处长的床照都偷拍得到。介绍给我呗。”

倪珈细细听着背景墙背后的打骂声,又来了主意:“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倪珈是临时突袭的这个会场,事先没能过来踩点,有些事不清楚,因而没有扩充计划,但现有柳飞飞,就不一样了。

倪珈问:“你对这个背景墙的灯光音响和后台结构清楚吗?”

柳飞飞点头:“来过好几次了。”

倪珈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柳飞飞听完,笑得眉飞色舞:“倪珈,我以后要拜你为师。”

倪珈和柳飞飞分别之后,走到会场中央,和众人一起看着主席台。台上灯火辉煌,墙上画面流转。

主持人兴奋地讲述着三叶今天的涨势,背景墙上显示出股票交易图,线条一路向上,势不可挡。

倪珈拧眉,目前高端医疗设备开发在国内是市场急需的潜力领域,耗资大,技术瓶颈多。可三叶打着三家财力支撑,创新技术整合的噱头,吸引了市场注意。就今天来看,效果很好。如果这个公司真的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再被宁家卡纳独吞,事情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倪珞那边究竟有无动静。

倪珈想着过会儿绕去华氏看看倪珞,这时音乐声大作,主持人道:“现在有请宁家卡纳总裁……”

话音未落,现场一片哗然。

倪珈抬头,就见无数小灯箱组成的背景墙突然熄灭了,仿佛只剩一片白布贴在架子上。

正在大家以为设备出了故障时,背景布后亮起强烈白光,在主席台背景上投下十分清晰的影子。

四个影子扭打成一团,男人的揍脸脚踹,女人的扯头发扇耳光揪拧,动作十分流畅自然,在现场欢快的音乐进行曲中,十分喜感。

仿佛看皮影戏,又像看无声电影。

众人:……

半晌后议论:“谁在后面打架啊?”

主持人很尴尬:“请幕后的工作人员调一……”

声音也突然间消失,话筒音,议论声,背景音,音乐声,一片寂静,在几百人的大厅里,无疑很吓人。

正是这一瞬,背景布后传来和打斗动作十分吻合的电影原声带,某妇在咒骂:“我就是和宁中奇一起,现在睡了,二十年也睡了,有本事蒋娜你管好你男人啊?”

幕布上又是一次挥巴掌,这次有了清脆震天的声响。

倪珈感叹,刚才的杂音声道都不对,这下终于配好了。

也就是这一瞬,幕布上的动作瞬间凝滞,很显然,世界一片寂静,那边皮影戏的演员也察觉到不对了。

几百人的大厅安静得如没人。

倪珈望着主席台边面色几乎惨白的宁锦年和莫允儿,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柳飞飞慢悠悠的轻喊:“订婚前先要查一查是不是兄妹吧?”

如滴水进油锅,现场一片哗然。

音响背景瞬间恢复正常,主持人忙继续主持,可谁都不听了,谁都在议论:莫墨竟在蒋娜的婚姻里插了一脚,这两家还要订婚,不会是宋明和宁中奇玩换/妻吧,那两孩子会不会真是兄妹啊,即使不是,这种丑闻也……

取消订婚,很可能被人怀疑是兄妹;不取消,亲家有桃色,笑掉大牙。

骑虎难下啊!

倪珈再看过去,宁锦年和莫允儿已经不在,估计是他们有所怀疑,膈应地跑去质问父母了。

多留无益,倪珈潇潇洒洒地转身,将无力维持局面的主持人和完全炸了锅的会场远远扔在身后。

柳飞飞兴致勃勃追上来,一路夸赞:“倪珈你太强了太棒了,这么砸场子真是过瘾。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记得叫上我啊!”

倪珈脚步不停,没理她。

柳飞飞还跟着:“对了,你没告诉我从那里找的私家侦探呢。”

倪珈扭头看她一眼,笑,“没有私家侦探。”

“没有?”

“照片是ps的。”

认真一看就穿帮,可宁莫两人心里有鬼,而倪珈的目的只是让蒋娜知情。

柳飞飞呆立原地,望着倪珈远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嚣张有气派,酷毙了!

这是她的偶像啊!

倪珈绕下楼梯间,却见姜还宇在楼梯口踱步,听了脚步声立刻抬头看过来,一脸期待,无疑是在等她。

倪珈蹙眉,很不悦:“你跟踪我?”

“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姜还宇眉心深蹙,“我听人说,你要和越泽订婚了?”

“是。”倪珈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却被姜还宇抓住手臂。

倪珈条件反射地打开他的手,瞬间拉出一段距离。

姜还宇毫不意外,反而目含痛惜,轻声问:“这么深的阴影,还能好好和男人恋爱相处吗?”

倪珈凉凉看他,很不屑:“能。”

“你撒谎!”姜还宇几乎是完全肯定。

倪珈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冷哼一声:“我以为我不能,可遇见之后才发现可以。牵手,拥抱,亲吻,仅限他一个人。甚至,”她顿了顿,“上床。”

说到这儿,倪珈莫名心思一动,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现象,她微微笑了:

“谢谢你提醒我,我之前都没有发现他有多特别。你这么一说,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没有黑暗过往的简单的正常人。这就是幸运啊!他这么特别,这么唯一,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她忍不住笑,唇角自顾自绽开笑颜,笑得纯真又美丽,“就是他啊!”

她竟然一直没想过,像平凡女生一样正常地拥抱亲吻,于她来说,本来就是不平凡。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排斥,所以就没在意了。现在回想,一切自然而然,只因他刚好就是她的天造地设。

姜还宇望见倪珈唇角幸福的笑颜,痛极:“珈珈,你不能和越泽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不值得你信任。”

倪珈脸上的笑容瞬间撤得干干净净,眼神如冰:“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刚好一对。不值得信任?可他是这世上唯二可以让我信任的人。当然,另一个人不是你。”

“你消停点儿吧!”倪珈绕过他,坚决走开。

“信任他?”姜还宇大笑一声,忽然将倪珈手中的包扯了过来,粗暴地扯开拉链,几秒钟就翻出两三个小瓶子,夸张地在她面前摇晃,瓶子里的药片哗啦啦地响,

“信任?你吃这些药,他知道吗?”

倪珈愤然将药和包包夺了过来,情绪瞬间失控,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姜还宇你***有病啊,自我感觉良好到了哪种程度,才能让你在对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后还有脸回来见我?你以为我是你的谁,就能让你随心所欲地来管?你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一边提醒我的黑暗过去和痛苦记忆,一边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来拯救我满足你的英雄情感吗?你滚行不行,别***再出现我面前恶心我!!”

“我回来是弥补的,”姜还宇面对她的狂风暴雨,波澜不惊地心疼着,“珈珈,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很自卑,很恐惧,很无助,很……”

“你再敢心理分析我试试!”倪珈一字一句,威胁得斩钉截铁。

姜还宇看着她凶狠得像狼一样的眼睛,住了嘴。

倪珈扭头,离开得毅然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asehaya yoyo 小韩841231 桃花姑娘。的地雷,雨雪霏霏的手榴弹。

昨天有妹纸说,小狼等啊等,小刺猬总是不醒来,小狼急了,哇哇哭,这时候天上飞下来一个光屁屁的小天使,一屁屁坐在小刺猬身上,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噗哈哈,咳咳,言归正传

小狼知道倪珈珈小刺猬有一个弟弟倪小珞,是一只囧萌囧萌的小哈士奇,属性二货之王。小狼就把小哈士奇找来。小哈士奇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狼,深深觉得这就是他的偶像,对小狼十分膜拜。

小狼就问:“咳咳,我喜欢一只小刺猬,肿么才能把她骗回家呢?”

“刺猬都好笨的,特别好骗,”小哈士奇囧囧地说,“我给你示范一下。”

小哈士奇一扭头看见倪珈珈在一旁呼呼大睡,就走过去绕着她转圈圈,边转边解释:“1圈,你去你喜欢的小刺猬身边,2圈,围着她转圈圈,3圈,把她转晕,她就会乖乖跟你走啦。”

“咦?我转到第几圈了?”小哈士奇头晕眼花,眼睛变成了蚊香圈,呜一声,晕倒不起。

小刺猬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小哈士奇已经转晕,四脚朝天。

小狼:⊙﹏⊙b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咩?

☆、chapter 62

倪珈走到垃圾桶前,把包里的好几瓶药全扔了,她想,她应该能控制好自己。

绕道去华氏的路上,接到了庆典公司简小姐的电话,问何时方便商量下订婚典礼的策划方案。

倪珈和越泽周末都有时间,便定下了。

放下电话,就见张兰笑眯眯的:“等你们忙完了,妈妈陪你好好逛一次街,给你买很多漂亮衣服和饰品,怎么样?”

倪珈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但还是有些期待的,点点头:“好呀。”

到了华氏,倪珈独自上楼去找倪珞。

过了安检排除通讯监听设备后,倪珈跟着徐贤去到31楼的证券交易科,就见偌大的双层办公室里一片忙碌。楼下数十名员工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手指如飞,大屏幕上的红色三叶股份一路飙升。

倪珞站在二层的小走廊上,纯黑色的armani定制西装,戴着蓝牙耳机和微型话筒,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语速快得像闪电。

“x3号,收购三叶500万股。”

“f7号,收购三叶9000万股。”

倪珈退回玻璃窗后,望着倪珞成熟坚毅到有些陌生的容颜,心中一触,问徐贤:“三叶的涨势是倪珞操控起来的?”

徐贤点头:“还有越先生。华氏旗下的几个分公司都在收购三叶的股份,都没超过警戒线。但越先生以前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过一个公司,那个公司收购了大头。而,”他说道一半,忽然冲倪珈身后礼貌颔首,转身就走了。

倪珈诧异扭头,人已经被搂进怀里,熟悉的古龙水香。

越泽在她耳边,低声:“一日不见......”

后面的话没说,却足够让倪珈心神微颤。她侧头,挨挨他的下颌:“简小姐问我订婚宴的事,我说星期六过去看设计方案。”

“好,我记得的。”越泽低声应着,又蹭了蹭倪珈的脸颊。

刚好倪珞进来拿报表,看到这幅景象,恶劣地浑身抖抖,极度不满:

“get a room!”

倪珈拧眉,抬脚就要踢他,腰却被越泽搂着动不了。

倪珞毫无压力地跳开,抓起桌上的资料又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刺激倪珈:

“啧啧啧,娘家人是靠山,小心别得罪了啊。”

倪珈气得笑起来,越泽垂眸看她半晌,问:“倪珞现在这样,你放心了吗?”

倪珈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点点头:“嗯。”

“那你以后开开心心做你的小编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公司什么商业的,都不要管了,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磁性,好听得像是催眠。

倪珈心底突然安静无声,好像有什么背负在心里的重压,正一点一点卸下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倪珞严峻认真的侧脸,是啊,她可以对倪珞和华氏完全放心了,这包陌生而强硬抗上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

宋家宁家的事情,商业大层面上,她一窍不通,而倪珞可以应付,还有越泽帮他;至于像今天在三叶揭牌会场的阴谋诡计,她也不必再用。

她能做的,到此为止。

之后的商战,就交给他们;而之后的人战,再无必要。

有倪珞和越泽,宋家宁家注定落魄,她不必再去管这群势必惨败的人,她应该转移重心,真正开始新的人生了。

再不用操心其他,只用关注自己,就好像,终于,自由了。

她轻轻牵起唇角,笑得释然而自由:“好。”

才说完,手机响了。

是张兰,说倪可姑妈醒了。

倪珈和倪珞赶回家,就见奶奶和张兰都在沙发上,而倪可坐在轮椅里,由宋妍儿推着。

见面的一瞬,姑侄俩都神色复杂。倪可因长年卧床,面色雪白,消身体瘦,乍一看,和宋妍儿十分相似,甚至倪珈都有半分长得像她。

她即使是大病初愈,也异常的沉稳有气质,反是身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宋妍儿眼眶红红,被衬得格外柔弱。

“这是珈珈吧?”她望着倪珈,目色柔和,带着内疚。

倪珈轻声道:“姑妈才醒,就这样起来,好么?”

倪可轻轻摇头,眉心深蹙,全是悔恨:“珈珈,对不起。你小时候,因为我受过不少苦吧?”

倪珈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姑妈那时以为我是莫墨的私生女,情有可原的。”

倪可凝视着她,笑得哀伤:“和珞珞一样,都像你爸。”

倪珈抿唇,无话可接。

倪可转头看向奶奶,因体力原因语调很缓,却很冷静:

“妈,我出车祸,是因为发现了宁家和宋氏当年的恶事。宋明的爸走黑道的,蒋娜便和他合谋,利用当时的物流渠道和发展初期国家优惠政策的漏洞,走私毒品和军火。短短几年就敛了大财。不然宁家卡纳怎么会有钱把娘家的蒋氏反吞并了?只可惜宋明是个胆小怕事的,参与不多。”

倪可说到前夫一脸的鄙夷,“他干什么都是没用,反是蒋娜有勇有谋,又懂收买人心,发展得如火如荼。不过两家后来都金盆洗手了。当初我原本疑心太重,见了女人就怀疑是宋明的姘头。因为看不惯蒋娜,便想偷偷查她操纵股市的证据。没想歪打正着,越挖越深。只可惜一场车祸,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劫走销毁了。”

“要不然一定可以一举摧垮宋明和蒋娜,没了他们,我看莫墨还能依靠谁?”倪可极度可惜又懊恼,消瘦惨白的手紧紧攥住扶手,“亏我这么多年来那么疼爱......没想到侄女是假的,竟是宋家的私生女!”

“欺人太甚!!!”饶是倪可气度再好,也被气得剧烈颤抖,咳嗽连连。

宋妍儿忙给她顺气抚背:“妈,你别太激动了,先养好身子再说,证据以后还可以再收集的。”

倪可喘着气,面颊发红:“还怎么搜?打草惊蛇了,很多愿意给证据,愿意作证的人,肯定被收买或灭口,还怎么搜?”

倪珈细细听着,暗想如果是越泽,或许有这个能耐,她刚要提议,却听***拐杖狠狠往木地板一敲,一片静谧。

奶奶近来高血压犯了,天天在家休养,气色很不好。可这一刻,老人家历经沧桑的脸上却是难以名状的决心:

“重新开始查!”

倪可惊喜:“妈,你愿意动用你的关系?”

“都被欺负成这样子,还忍下去,家都要被吞了。”奶奶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狠,她神色莫测,看着倪可,“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和我说说你当初搜集的情报,我们一条一条,重新找回来!”

大家十分欣慰,倪可却突然眼泪汪汪:“妈,你肯原谅我了?”

倪珈一愣,这才想起这两母女十几年没说过话了。其实很多事情,奶奶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女儿叛逆,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消极悲观。亲情太不如意,不如一门心思扑到事业上,把华氏的几万职工当家庭比较安全。这就是奶奶以前的想法吧,那自从什么时候,奶奶回来了呢?

倪珈忍不住笑,好像家里越来越好了呢。

奶奶绷着脸,没什么表情,默了半晌,让人扶着走了,起身时却留了一句:“还和以前一样,总是找不到重点!”

这话让倪可这四十多岁的女人像孩子一样抹着眼泪,又哭又笑的。

宋妍儿拿纸巾给她擦泪,嗔怪着:“妈,下次再这么激动,不放你出......”话没落,倪可一个指头狠狠戳在妍儿脑门上,人也变了表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熊孩子?赔上自己去搅和别人,谁教你的?”

宋妍儿苦着脸,不说话。

倪珈忙打圆场:“姑妈,妍儿她早就知错了,现在她天天都在忙着演戏,可认真了。”

宋妍儿感激地看她一眼,倪可也看过来,叹:“听说珈珈是个小有名气的编剧了?真是好孩子。”说罢,又戳妍儿的额头,“以后好好跟珈珈学,人家还是妹妹呢,你好意思?”说着,手指羞了羞她的脸。

“妈,我知道啦!”宋妍儿抱住她的手臂撒娇,拧麻花儿一样往倪可怀里钻。

倪可眼中带笑,表面却故作厌烦:“又开始橡皮糖了,走开走开,粘死了!”

“就要粘,就要粘。”

倪珈看到宋妍儿几个月来头一次真正轻松开怀的样子,不免为她开心,有倪可陪着,她应该再不会走错路了。

转头一看,就见张兰正看着她们母女笑闹,一脸的羡慕,很单纯,没有伤感,就是纯粹的羡慕。像是小孩子看着自己没有的玩具。

倪珈莫名心中一刺,过去坐下挽住她的手,不太自然道:“妈,星期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还有倪珞,”说着,一把将离了公司就呆头呆脑的某人扯过来,“好不好?”

倪珞没意见:“星期天股市不开张。”

张兰笑逐颜开:“好。”

接下来的日子,倪珈都在心无旁骛地写剧本。

短短四五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倪家外部,三叶高层发现股票被集中收购了,选择扩股,可投出去的股份再次被吸。股权被控,投入的资金相当于冻结在他人手中,筹集的更是动不了。宁家卡纳和宋氏医疗本家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

柳家突然宣布做大,三家内斗加剧,蒋娜甚至一度取消了宁锦年和莫允儿的婚约,一时尘嚣甚上,说他们俩是兄妹,更有人挖出两人的同酒店记录,说已乱/伦。宁家无奈公布了dna鉴定书,宣布订婚继续。

外界又暗笑莫姓母女共侍一家。

倪家内部,奶奶和倪可的调查开始了,宋妍儿变开朗了,倪珞一天比一天自信了,而张兰开始学厨了。

至于倪珈,外面风雨再大,她都过得平静。

放下一切责任的感觉,真的很轻松自在。

著名文艺片导演章岚问她最近有没有好的剧本,倪珈当即便想把上辈子的故事写出来,剧本初定名《蝴蝶》,一句话简介为“美丽的害”。

章岚对故意换孩子这个梗很感兴趣,对故事情节更感兴趣,社会底层生长出来的坚韧阳光的孩子,到了上层社会后各种不适应各种忐忑,在权力利益和阴谋中不能自拔,渐渐失去本心迷失自我,最终在各家利益格斗中惨败而死。

两人电话里谈了两三个小时后,敲定下来了。

倪珈天天窝在家里构思故事大纲和情节。

许是写自己的故事,素材太丰富,倪珈只用两天的时间就写出了剧本初稿,考虑到戏剧冲突和影视效果,还有很多情节需要删减或强化。

反正时间不紧,可以慢慢修改。

等到星期六,倪珈和越泽一起去了庆典设计公司。

整个公司严阵以待,准备了十几套庆典方案等着。越泽对这种事情没意见,让倪珈随心挑了一套。

由于这是本市最好的庆典公司,细节之处都做到了完美,倪珈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反倒是为她们的细致入微折服,又暗叹越爷爷亲自指定的公司果然不一样。

定方案,拍照片,花掉的时间比预想的少很多。

离开时,越泽看了一眼手表,道:“时间还早,陪你去隔壁的商场逛逛吧。”

倪珈拉着他的手,慢悠悠跟在一旁:“当然要去逛街啦,都说97%的男人结了婚之后会偷懒。我要趁现在,多拉你陪我上街。”

“有这种说法吗?”越泽侧头看她,漂亮的眸子里含着星星般的笑意,“我没结过婚,还真没有发言权。”

倪珈不满地瞪他:“抓不住重点的家伙!”

越泽立刻把她拉在怀里,屈身趴在她肩膀上,十分听话地重新道:“我保证,我就是那3%,不管结不结婚,任何时候你想干任何事,我都义无反顾陪着你。”

“以后的事谁知道?”倪珈瘪瘪嘴,忍着笑去推他的头,“别压我身上,重死了。”

他当然不松开,不仅如此,还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倪珈痒得直缩脖子,咯咯地笑;不停想挣脱他,可他紧紧环着她的腰,非是不松。

还逗闹着,倪珈一侧头,就见莫允儿和宁锦月正立在某家店门口,冷冷地看着这边。倪珈瞬间止了笑闹,越泽亦是抬眸,敛了笑意,缓缓直起身来。

他一句话不说,勾着倪珈的腰,径自往前走了。

擦肩而过时,倪珈漠漠打量了她们一眼,宁锦月看上去变了,很阴冷的样子,以前那种桀骜莽撞的气息半点儿都不见了。看着倪珈,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嫉妒。

她嫉妒倪珈还可以理解,但莫允儿也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就让人搞不懂了。话说她都要订婚嫁人了,还惦记着人家的男人呢?

这破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倪珈开开心心玩了一整天,原准备第二天和妈妈一起逛街,可晚上接到章岚导演的电话,说是预期有变,希望尽快写完。

接下来的好些天,倪珈甚至把和越泽的约会都推掉了,关在家里一门心思地修改润色。这算是她的自传电影,当然每句话都要字斟句酌,每个情节都要反复推敲。

没日没夜地改了不知多少天,倪珈终于满意,把《蝴蝶》的剧本终稿发给了章岚。

两个小时后,收到了短信:

“perfect!”

倪珈如释重负,这才发觉自己急需睡眠,也惊讶地意识到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吃药,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虽然中途偶尔犯困,可她竟然强打着精神一次次熬过去了。

或许,会好的吧?

倪珈想着,幸福地睡了好长好长。

才醒来,张兰便拉着她出门:“说和我一起出去的,结果让我等了一个多星期,你也太大牌了。”

倪珈笑咯咯钻进车里:“是我不好,今天都由我请客,行了吧?”

“不行。”张兰突然认真起来,“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哪有让女儿出钱的道理?”

倪珈心思一动,微笑抿唇。

默了半晌,想起这几天无意听到的话,问:“对了,听说姑妈和奶奶查到了什么,进展怎么样了?”

张兰这下笑容大开,发动了汽车:

“关键证据和证人都找到了,还有些细节需要经过司法程序,所以已经材料备份后转给检察机关了。而且***好些学生都在媒体工作。现在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最高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宁中奇的公职和蒋娜在宁家卡纳的职位都被暂停。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宁家卡纳要收归国有了。”

倪珈佩服了,倪瑾奶奶和倪可姑妈才是真正的母女同心,所向披靡啊!

这两个强势的女人竟然在短短一两个星期里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在政界商界搅出了这么一场大风波。

“那宁氏呢?宁锦昊爷爷那边不准备插手帮这一脉了吗?”

“不会管了。”张兰说的斩钉截铁,脸上流露出一丝痛惜。

“为什么?”

张兰长长叹了口气:“越泽挖出来确凿的证据,证明蒋娜和当年发生在新疆的135人死亡恐怖案有直接关系。”

倪珈点头:“阿泽果真是厉害,我就知道,他想要挖谁的秘密,谁就绝对逃不过的。”

想到这儿,倪珈心里有些温暖,很感激越泽没有这样对她,没有把她当公事或对手一样来处理,而是给了她最大的隐私空间和自由。

但张兰仍是面色凝重得像要滴水,倪珈莫名意识到不对,刚要问,就听张兰说:

“因为他是唯一幸存的目击者。”

倪珈狠狠一怔,突然间,很多事情都可以联系在一起了。那就是越泽失去父母的原因吧?

烧,杀,强,掠,听说恐怖/袭击会让人间变成炼狱。去地狱里走过一遭的少年,难怪冷清得总像是带着夜的气息。

想起第一次见到越泽时的情景,他坐在浓重的夜色里,眸子比夜还漆黑幽深。

她从来没听他提过他父母的事情,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惨烈揪心。她心底突然一扯一扯的痛,为越泽伤心难过,默默沉重了好久,才发了条短信过去:

“阿泽,今天我出关了,求蹭晚饭哇,*^_^*”

很快短信回来:“求之不得。^__^”

倪珈落了一口气,又扭头看张兰:“妈,等所有事尘埃落定,我们一家人带着奶奶还有姑妈一起,抱团出国旅游好不好?”

“好啊,”张兰忽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你爸说每隔两年带我出一次国的,那是我们差不多把欧洲走遍了呢,本来说下一站去美洲,结果你爸突然走了。我一个人没了兴致,就再没出去过。这次和家人一起去,很好啊。”

倪珈望着张兰时而伤感时而兴奋的侧脸,忽然明白传说中和倪可一样精明的爸爸怎么会娶张兰这傻乎乎的妈了。

她幼稚却没城府,从不主动去害谁;脾气不好却直来直往,不藏事儿也不来事儿,特好哄;软弱任揉捏却极其袒护家人,比如倪珞,比如之前的莫允儿,比如现在的倪珈;固执倔强却痴情专一,守寡这么多年,别说像莫墨那样行为上水性杨花,她甚至是连想都没想过。

纯蠢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也可爱了。

倪珈微微一笑,不说话了。半刻之后,望着山间飞速后退的树林才察觉到不对,提醒:“妈,你开心就开心,别踩油门啊。现在是下坡呢!”

却见张兰一脸的紧张,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笑意:“我踩的是刹车。”

为什么汽车在飞速下坡?

这下面是几千米的下坡山道啊!

倪珈惊恐地望着光速消失在车底的山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张兰喃喃自语:

“不能再加速了。”

说着车子陡然朝左转,轮胎猛烈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倪珈狠狠撞到车门上,而电光火石间,车子突然以更大的圆周半径猛力朝右转,逆了来时的方向,左侧直直撞开护栏,被巨大的离心力横甩进树林,撞到树干上骤然停止。

整个过程不过五秒,在身体和车内壁的剧烈碰撞中,倪珈忽然想起有人说过,副驾驶是最危险的位置。因为遇到意外时,司机会本能地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转,拿反方向去面对撞击。

谎话。

撞进护栏的是张兰那侧,撞上树干的,还是那侧。

倪珈没系安全带,各处被甩撞出重伤,双腿死死卡在扭曲的车骸里,动弹不得。全身都痛如刀剜,耳朵里轰鸣一片。

头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了下来,糊住了她的眼,世界浸润在鲜艳的红色里。

却有一个声音异常清晰:“珈珈,珈珈,”

她呆呆地扭头过去,就看见张兰满是泪水的脸,伸手不断擦拭着她的脸,视线清晰了一些,可耳朵还是剧烈嗡嗡。

张兰哽咽着:“珈珈,妈妈的乖孩子,乖,不要闭眼睛,妈妈救你出去,好不好?”

她的身体除了痛就是痛,想说话,开不了口;想动,却失去了控制。只剩视线里的一切是真实的。

张兰拿手机报了警,忍着全身的剧痛,死命推开撞得歪曲的门,拔出挤压得鲜血淋淋的腿,她要去另一边开门把倪珈拉出去。

可就在这时,被撞的树干突然摇摇晃晃着砸了下来。

张兰惊愕,转身便朝倪珈扑了过去。

粗重的树干砸在挡风玻璃上,哐当的撞击声,铁皮挤压弯折声,玻璃破碎声,混在一起满世界的巨响。

碎渣飞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车身再度扭曲压瘪,倪珈的身体再受重压,剧痛刺激得她的神经半刻清醒。

双腿像被人砍断,痛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却看见护在自己面前的张兰,脖子上插着一片挡风玻璃。

这一刻,心里的恐惧超越了所有。

她怔住,拼命想要去堵住她脖子上汩汩外流的血,可双手被扭曲的座位和车门卡住,任是挣扎着把手臂划得伤痕累累,却也拔不出来。

“啊!!”倪珈绝望而悲痛地溢出一声,下一刻,全身剧痛来袭,再度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只能瘫软在座位上。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眼睛和耳朵在运转。

全世界只有张兰微笑的脸,和断断续续的话。

“珈珈乖,不要乱动,你受伤了,不能动。”张兰被曲折的玻璃和操作台卡着,望着倪珈,笑得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哀伤,“珈珈,妈妈的乖孩子,别怕,马上会有人来救你的。”

“上天不给妈妈机会呢?是啊,没养过你,没教过你,没护过你,没疼过你,哪有资格给你披嫁衣?哪有资格和你母女情深?”

鲜血像河流一样漫过她白色的衣裙,她的声音愈发艰难晦涩,带着说不尽的遗憾与不甘:

“不过,下辈子重新开始好不好?妈妈一定每时每刻地对你好。给你买洋娃娃,给你梳头发,来例假了妈妈给你买卫生巾,初恋了妈妈给你做参考,委屈了妈妈抱你,受伤了妈妈护你……”

倪珈死死看着她,没有知觉,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张兰深深蹙眉,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悲伤绝望,剧烈颤抖着痛哭出声:“怎么办?以后要是还有人再欺负你,妈妈该怎么办?”泪水绝了堤一样在她满是血痕的脸上流淌,气息却微弱无力,

“是妈妈不守信用,不能再陪你。珈珈,原谅妈妈,好不好?”

倪珈寂静无声,没有表情,只是眼里盛满了细碎的琉璃,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骨子里,少看一眼就再没有了。

好不容易回来的妈妈,又要被带走。这次,是无论什么都跨越不了的永远。

“还好,阿泽会保护你,珞珞会保护你,妈妈可以放心了。妈妈这辈子对你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给你生了个弟弟,对不对?”

“珈珈,妈妈的好孩子,不要哭,乖,”张兰的手沾满了血,温柔无力地擦拭着倪珈脸上的泪水,“不要闭上眼睛,等人来救你,”

她抚摸着女儿柔软温热的脸颊,忽然觉得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微弱地笑了,“还没来得及陪你逛街,好想去。”

“珈珈,”她轻轻歪下头,留给倪珈一个最温柔美丽的笑容,“妈妈爱你。”

倪珈眼睁睁看着她缓缓垂下头,缓缓闭上眼,再也悄无声息,溢血的唇角却挂着安详的微笑。

她睁着眼睛,泪水落下了又满,满了又落下,却始终一瞬不眨。妈妈说的,珈珈是妈妈的乖孩子,不能闭眼睛。

世界静的出奇,只有呼呼风声吹动树涛,沙沙作响。

倪珈盯着张兰沉静的睡颜,执拗地想,妈妈只是睡着了。

可某一刻,身体陡然间恢复知觉,剧痛如野火蔓开。

她只觉万箭穿心,大悲大痛,喉中梗着苦涩,想要喊一声“妈”,才发出半个音节,血气上涌,再也无力承受。

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暖叶sora yoyo 阿洛 小hua 贝缇缇扔的地雷,o(∩_∩)o谢谢

今天气氛应该不太合适,就不写小剧场了。

还有就是,手工复制文的妹纸们,麻烦隔个24小时吧,同步贴文什么的,作者看见了很桑心。。。

63-66

☆、chapter 63

这么多年了,越泽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漫天的火光,鲜血淋淋的尸体,凄惨的尖叫,刺鼻的血腥。小小的他,立在黑暗地狱的中央,迷茫而不解。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对他喊,没有绝望,反倒是用尽了一生的希望:

“阿泽,快跑!”

“不要回头!快跑啊!”

这样的噩梦缠了他十几年。

他望着病床上倪珈惨白如纸的容颜,眼瞳深敛,担心这样的噩梦,会不会从此缠上了她?

听说车祸的时候,他瞬间恐惧得心脏都似乎停了跳动,火速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不知多少个小时,才终于再见到她。

分明上次见面还活蹦乱跳笑容灿烂的,分明几个小时前还发短信求蹭饭的,可这一刻,她静得像是死了,脸色惨白得像水泡过,没有一丝血色。

头上手臂上全缠着绷带,腿上也打着石膏。

只看她一眼,他的眼眶便红了。

倪奶奶心脏病发住院,宋妍儿一直在抽泣,倪可和倪珞则至始至终狠咬牙关,含着泪水一言不发。

三天了,医生说倪珈除了软组织擦伤和小腿骨折,并没有其他问题。按理说,早就该醒了。可是,她一直没醒来。

越泽和倪珞在病床边守了她三天三夜。她的睡颜始终平静,没有波澜。可越泽知道,她噩梦缠身,梦里太痛苦,太无助,才醒不来的。

此刻,倪珞趴在床边睡着了,越泽却怎么也合不上眼,掌心她的小手绵软无力,冰冰凉凉的,总有一种放弃挣扎了的绝望与无力。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突然之间很害怕,他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不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珈珈。

之前那个倪珈即使是满心伤痛,伤痕累累,也能永远坚强地扬着笑脸面对;可这一次,她会不会就此放弃,于是真正的,死了?

门外影子闪了闪,越泽极轻极缓地把倪珈的手放回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阿明肃着脸,背脊挺直地等在门口,待越泽出来,一一汇报:

“倪珈小姐母亲的车被宋妍儿开走了;那辆车是倪珈小姐姑妈的。我们把姑妈这些天的行动轨迹查了一遍,车祸前一天在律师事务所楼下停了1个小时。这期间刚好遇上停车场监控录像检修,中断了十几分钟。再就是,倪珈小姐前段时间对宅子里的人员大洗牌,换了车辆检修师。没想到新来的还是……”

“检修师人呢?”

“已经绑起来了。”

越泽波澜不惊:“杀人偿命!”

阿明点头:“我明白了。只是,我以为要问出幕后主使。”

“不用问了!”

越泽面色冷峻。他最后悔就是遵守什么狗屁规则,销了上次的证据,又重新开始从另一条线入手。原本想着把宁家充进国库,再一举连根拔掉。可没料到阴差阳错,倪珈坐上了倪可的车。

最恨没有直接杀了这群人。

“其他人呢?”越泽问。

“宋明被拘留了,宁中奇也是,这两个人动不了了。莫墨和莫允儿不在宋家,但估计很快可以抓到。至于蒋娜,带着宁锦年和宁锦月逃走了。”

“逃了更好。”越泽眸光阴森地扯扯嘴角,要是被公检机关拘留控制,倒麻烦。不过蒋娜应该猜得到这个时候其实拘留所更安全,可一双儿女在外。越是危急时刻,反而越不放心,要亲自护着。

那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三哥,”阿明迟疑了半会儿,“抢救了三天,医生已经无能为力了。”

越泽的心猛然一沉:“结果?”

“已经诊断为脑死亡,活不过来了。靠呼吸机维持着,随时都会死……”

越泽不言,脑死亡,比植物人还绝望,上天这是让珈珈再经历一次剧痛吗?

越泽转身走进病房,却正好看见倪珈突然睁开眼睛,空空的,静静的,没有一丝情绪,黑漆漆的眼瞳直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看什么。

越泽几步上前,欺身扶住她的肩膀:“珈珈?你还好吗?”

倪珞也惊醒了,望着倪珈,声音激动得不成形:“倪珈,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

他的话停在了半路,因为倪珈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得叫人莫名心慌。黑洞洞的眼睛里,无悲无喜,无伤无痛,没有一点儿波澜,像是看不进这个世界。

两个男人对了一下眼神,才跃起的心,猛然间下沉。

即将跌落谷底时,倪珈静静开口了:“阿泽,我要见心理医生,姜还宇。”

#

倪珈坐在疗养所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玻璃外金色的阳光绵延的草地。

一壁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白色的轮椅,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石膏绷带。一片刺眼的白,融进下午的阳光里,虚幻得不真实。

越泽立在侧楼二层的落地窗前,望着下面那一团白色的影子,清黑的眸子里是难以名状的莫测。

倪珈坐了没一会儿,姜还宇就来了。

他听说了车祸的事,心里担忧至极,得知倪珈要见他,更是欣喜激动,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抱住她抚慰她的悲伤。

推门进来的这一刻,他原以为她柔弱无助地哭泣着,却见她异常的平静,一袭白色,坐在金色的阳光里,面容清秀干净,竟不像病人,反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这样的美景像是小手一样攥紧了他的心,他发誓要竭力保护她,爱护她。

可他激动的脚步还没迈出,就听见倪珈冷淡的警告:

“注意你的行为。我腿受了伤,踢不了你。但有人看着这里,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有什么不当的动作,今晚就把你沉进护城河。”

她没看他,至始至终望着窗外的风景说话。

姜还宇鼓泡泡的心遭受重击,难道会错意了?那她为什么要见他?不是诉苦求安慰吗?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更理解她的伤痛?

姜还宇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冰冷:“为什么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你还是对我冷眼相对?还是不肯卸下防备?”

“你以为我找你是求安慰的吗?你又自我感觉良好了,来救赎我给我怀抱安慰?”倪珈侧过头来,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阳光,“防备不是对你卸下的。不好意思,我已经在别人的怀里哭过了,不需要你。”

姜还宇大受刺激,刚要走过来抓她,余光却瞥见侧楼上立着的男人,身脊挺直,复杂莫测地注视着这里。

他想起倪珈的威胁,憋闷地止了脚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倪珈重新望向窗外,白皙的小脸再次融进虚幻的阳光里:“我想问,我妈妈上辈子的结局。”

姜还宇脸色缓了缓,有些不忍:“你坠楼之后,她赶去看你,半路出了车祸。抢救了三天还是最终脑死亡,在呼吸机上维持了2个月,就……”

或许有句话,叫历史重演。

2个月吗?

再过2个月,刚好她重生一年。

倪珈不做声,好一会儿后,才问:“那宁锦年和莫家母女呢?”

姜还宇立刻警惕:“珈珈,我给你提过要求的,你要是想知道这些,就必须先接受我的心理治疗。”

“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救世主,你真是白活第二次了。”倪珈哼笑出一声,无限的讽刺。

“珈珈,你的心里生病了,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姜还宇话没说完,就被倪珈凶狠的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打断:

“我的心不是你能治的,永远不是。”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懂人的表情?”倪珈坐在轮椅里,抬眸死死盯着他,满眼都是厌恶,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对你只有恶心,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恶心。要不是因为经过这次车祸,你以为我还想看到你这副道貌岸然自诩救世,实际强加他人不顾他人感受的脸吗?”

“说什么我心里有病?有病的是你,姜还宇!你得了爱分析别人的病!要我原谅你?凭什么你认错了,我就要原谅?我不原谅就是我有病吗?你才有病!”

姜还宇被骂得狗血淋头,竟还不死心:“珈珈,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和越泽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想要保护和依赖,你……”

“你想治疗我也不是因为对我好,而是你潜意识里狂妄自大,非要从我的痛苦里面获取满足感和成就感。救人很伟大,刚好填补你的虚荣心,是吧?”

这番话让姜还宇彻底怔住了,竟无话反驳。

而倪珈接下来的话更加锥刺一般:

“爱本来就是保护和依赖。至于你,姜还宇,上辈子你从来没给过我这种感觉,我们之间的一切也只是表面形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加不会!”

姜还宇面颊潮红,觉得两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受辱,她竟然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怎么可能?

倪珈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似乎是累了,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屑地勾唇:

“你要是真想为我好,就离我远远的,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不然,你其实只是出于挽救自己的私心。”

倪珈冷冷一笑,眼睛的坚冰连阳光都融化不了:“他们的结局,我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爱说不说。以后也不要再见了,滚!”

姜还宇又羞又耻,无话可说,他太清楚倪珈的个性,只怕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他颓然无力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悲伤道:

“你坠楼后没多久,越家突然对宁家和宋家发起收购攻势,很快就一举吞并。宁中奇和蒋娜因为巨额贪赃受贿和操纵股市等罪名,判了死刑;宁锦年被越泽的手下一枪打死了,莫允儿下药设计越泽,没想到自己反被丢进了狼窝,下场很惨。宋明也家破人亡,财产都被柳家吞并,莫墨和莫允儿没了依靠,也不知是怎么染上毒瘾,后来去了d市的红灯区,母女两个都做,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说完,回头一看,倪珈仍是静静望着窗外,脸上波澜不起。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忏悔或祝福的话,可最后说出来的却是:

“珈珈,越泽是最大的赢家,你难道不怀疑或许一开始,他也帮助过宁家打垮倪家的吗?不然,他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关键的证据?”

倪珈还是没回头,没说话,唇角弯了弯,像是嗤笑。

姜还宇无奈,彻底放弃,转身离开。

他才走,倪珈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问有没有意向让张兰做器官捐赠,不然等到哪天突然停止呼吸,就来不及移器官了。

倪珈无声挂断电话,推动轮椅要去床边,门却开了,越泽走进来:

“想睡觉了?”

“坐久了累,想躺下。”她声音软软的,脸上写着一丝疲惫。

越泽过去,轻手轻脚地把她横抱起来,她亦绵软地搂住他的脖子,歪头靠在他肩膀,就是这样的动作,瞬间叫他莫名心安。

只是,他发觉短短几天她轻了很多,不免心里一揪,缓缓把她放到床上,低声道:“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她摇摇头:“没胃口。”

他见她安安静静缩在被子里,不哭不笑,却是固执地睁着眼睛,一瞬不眨,不知道在看什么,遂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问:“想什么?”

她没动静,半刻之后,却朝他伸手,像是害怕孤单的小孩子:“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越泽稍稍一愣,望着她清亮得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眸,鬼使神差地拉开被子,躺到她身边,有些莫名紧张地搂住她软若无骨的腰肢。

倪珈往他怀里靠了靠,眼窝贴住他的唇,微微眨了几下眼睛,长睫毛在他唇上心间留下几丝奇痒后,才静静阖上眼眸,沉沉睡去。

越泽怀里的人儿渐渐安稳地呼吸起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极其漫长。

来疗养院的路上,她扑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像是受伤的可怜小兽,委屈伤心难过悲痛,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现在想起来,于他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此刻她终于乖乖入眠,不哭不闹了,这样的宁静却也叫他不安,总觉得她的承受似乎还很多,而她的发泄似乎还不够,不够。

他搂着她,渐渐,也沉沉睡去。毕竟这几天,他始终无眠。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意外的清净安稳,头一次没了久远的噩梦,安详得他都不愿醒来。可某个时刻,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

他即使无梦,也永远改不了天生的警惕,瞬间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她只是换了个姿势,人还是沉沉睡着的,他因骤醒而强烈跳动的心这才渐渐平息。

桌上的手机无声地闪着光,越泽瞟了一眼,才极轻极缓地松开倪珈,几乎是十秒钟一动作地挪开,起身,掀被,下床。

掖好被子,倪珈仍旧是静静睡着,他看了她半晌,这才转身出门。

阿亮就在门外等着:

“莫墨和莫允儿已经抓到了。”

#

越泽到达仓库的时候,已是傍晚。

白日的热气在这个时间堆积,没有晚风,红色的夕阳从仓库顶上的一排破窗户里投射进来,霞光中全是闷闷的燥热。

莫墨和莫允儿连手带脚地被铁链拴住,眼睛蒙着黑布条,嘴也给堵住,蜷缩在角落里直发抖。

越泽眸色沉冷,走到莫允儿跟前三四米远处,站定。

他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把莫允儿头上的黑布条和嘴里的碎步扯了下来。莫允儿猛然抬头,就见火红色的霞光里,面前的男人眉眼清俊,却全是阴鸷的冷意。

她被人绑架的时候,就知道一定和倪家的车祸有关,她以为是宋妍儿的妈妈出事了,所以奶奶或者宋妍儿绑架了她。

原本想出来的所有对策,在看见越泽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莫允儿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这就是她最近嫉恨倪珈到发疯的源泉啊,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眼中立刻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哭得可怜兮兮。

越泽丝毫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始终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半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笑:“被绑架的感觉,好受吗?”

“不好受。”她柔弱地摇摇头,心底竟还有侥幸,以为自己的泪水攻略起了作用。

“那就好。”他看着她,阴森的眼睛里怎么都掩饰不住极度的憎恶,

“你在澳门这么对待珈珈的时候,我早就想警告你了。可忙着别的事,一直没分心来收拾你,这是我的错。”

莫允儿先是被他眼中深深的冰冷厌恶泼了一瓢冷水,又被他后面的话吓得浑身冰凉,看他的意思,她是注定下场凄惨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难道?

莫允儿又惊又喜:“倪珈死了?”

越泽眼瞳狠狠一敛。

阿亮上前一步,凶狠的一巴掌就甩在莫允儿脸上:

“不想活了!”

长期跑江湖的人,力道不是一般的大,莫允儿脑子轰然炸开,差点儿没痛晕过去。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火辣辣地炸开,像是被撕了一层皮。

左脸颊瞬间就高高的肿起如胡萝卜,唇角甚至裂出了血。

足足十秒钟,莫允儿的头都是剧烈晃荡着,回不过神,耳朵也是一片嗡嗡声。

一旁的莫墨虽是捂住了嘴巴眼睛,看不到说不出,却听得见女儿被打,当即便急得拼命摇晃铁链,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嗯嗯”,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的聒噪。

越泽瞥她一眼,极轻地蹙了眉,看得出是厌烦的,他清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再发出一点动静,我就让你永远也发不出声音来。”

莫墨立刻身体颤抖如筛糠,却真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响。

“你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将心比心,你怎么能如此虐待珈珈?”越泽脸色阴沉如黑夜,语调没带任何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子冷鸷的怒意。

莫墨自然是不敢说话的,可莫允儿还不知死活地反驳:“我妈妈没有虐待过她,是她撒谎,是她忘恩负义,是她……”

越泽眸光闪过去,眼底无边的寒意让莫允儿浑身一颤,住了嘴。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莫允儿还不死心,小声怯怯地嗫嚅道:“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做什么都愿意。”说罢,满面羞红地低下了头,暗示几乎变成了明示。

越泽眸光冷清,没料到世上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一样恶心得不可思议。

“你只用回答一句话,宁锦年在哪儿?”他的语调还是没有起伏,却带着威胁,“别的无关紧要的,狡辩,否认,谈条件,装可怜,推卸,我都不想听到。不然,你知道后果。”

莫允儿被他冷桀的气势吓住,真不敢造次了。

原本准备的“我不知道”“我冤枉”之类的话,也不敢说了。

他是什么人?既然抓她来,就确定她和这场车祸是脱不了干系的,至少是知道内情。她不说,他有办法对付她;可她说了,下场只怕还更惨。

莫允儿心里又怨又恨,她只见过越泽几面,印象中他永远都是冷淡漠然的样子,拉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对人不会太好,却也不会太坏。

可她哪会想到,她居然会见识到他如此阴狠的一面,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倪珈。

凭什么她倪珈的男人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莫允儿嫉妒的发狂,一瞬间竟然起了胆子,她坚决不能泄露宁锦年的行踪,她知道宁锦年一定会找奶奶和倪可复仇的,到时候,倪珈一定会连带地去死。

她落不得好过,也不能叫倪珈安宁。

越泽没心思再多等,看了一眼阿亮,后者冲人招呼了一下,很快有人端上来一盒药剂。

莫允儿一见,吓得面色惨白。

这不正是她在船上给倪珈注射过的毒药吗?当时她可能带错了药,可这里的不会错的。

越泽眼睛漆黑得没有一点儿亮光:“认得吧?这就是你爸爸被关进监狱的原因,违禁研制精神刺激药品,想靠这个来发横财。不过听说试验失败了,也不知道药效究竟怎样。就在你身上试试吧!”

“不要!”莫允儿尖叫着往后退,却被人直接堵上了嘴,只能发出几丝悲惨的呜咽声,她被人强行按住,很快透明的试剂就被注射进去。

没有一丝痛感,却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不安。

她突然想起在澳门船上的一幕,高烧无力的倪珈竭力想要躲开,却被她一把扯住头发,狠狠一针刺进了颈动脉。

这难道就是轮回报应?

越泽看着已呆若木**般惶恐的莫允儿,道:“你们家的药,我会叫人每天变着花样给你试一剂,直到你说出宁锦年的下落。不过,即使你不说,我都会把他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你想一天天慢慢等死,我成全你。”

说罢,他离开了仓库。

再去到疗养院,才弯过走廊,就见阿明紧张地从倪珈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越泽内心一沉。

下一秒,阿明已经跑到他身边:“嫂子不见了。”

末了,加一句:“枪少了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尾巴 yoyo 匿醉的地雷,虫子爱吃肉的两个地雷,么么。

妹纸们抗议的情绪偶已经收到了,,太多太多,偶已经回复无能了,原谅偶,~~~~(>_<)~~~~

偶不是故意滴

☆、chapter 64

夜色渐浓,莫允儿倚着墙壁,望着昏暗的仓库,眼神迷茫。

今晚的月色很好,从窗子里洒下来,一段一段皎洁的月光,把这空间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小盒子,黑暗的黑暗,幽白的幽白,诡异得吓人。

她不知道那个药究竟会起什么作用,可意识毫无预兆地发散了。

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张兰妈妈和倪珞,很久以前的那个爸爸,甚至还有蠢到可以的宋妍儿。其实,那时候的她也是很幸福的吧?

妈妈很宠她,弟弟对她好,宋妍儿也什么都让着她护着她,可这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是她的?为什么倪家真正的女儿会出现在她的周围,天天提醒她的噩梦?

早知道春游的时候,推她下山摔死她好了,就不会有后来的身份真相曝光。

换去宋家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私生女,做什么都不及宋妍儿名正言顺,凭什么受委屈的总是她莫允儿?

是这个世界先对不起她的。

世界很安静,就连立在一旁看守的几个黑衣男子,也是悄无声息,雕像一般。即使是不久前,她体内涌起一阵似痒似痛的渴望,她本能地满地扭动,嗯嗯呀呀发出一系列不堪入耳的声音。他们也是无动于衷,像是禁欲的僧人。

莫允儿历经不算短暂的煎熬之后,有前所未有的羞耻,更备受打击。

周围仍是安静,直到某一刻,仓库门口响起一瘸一拐,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空空洞洞的,很是吓人。

莫允儿抬头一望,就看见了倪珈。

她拄着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与月光之间,格外的耀眼。发未梳,被夜风吹散了,凌乱地垂在胸前背后。

夜略黑,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在月光中甚至有一种死亡般渗人的惨白。她进来的头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莫允儿。

倪珈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像无底洞一般深不可测,即使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没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光亮。

莫允儿莫名脊背发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生平头一次,她见到倪珈,跟见了鬼一样的恐惧,只有恐惧。

而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枪上,莫允儿愈发惊恐,嗓子里发出几丝悲鸣。

一旁的黑衣人们走上来,语气中带着几丝犹疑:“嫂子,这……”

倪珈淡淡的:“你们都先出去。”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最终还是出去了。

莫允儿见状,更大感不妙,死命发出声音,倪珈已俯身扯掉了她嘴上的碎布。

她立刻尖叫:“倪珈你要干什么?”

早就察觉到不对的莫墨也挣扎了起来,倪珈面无表情,把她脸上的黑布条和碎步全撤了下来。莫墨一见倪珈,刚还要斥责,下刻却看见她手中的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倪珈,你,你要干什么?”

倪珈歪头,平静地看着她们:“我妈妈死了,我想找几个人给她陪葬。”

莫允儿瞬间怔住,眼中一闪而过不可置信的痛楚,几乎是颤声:“你说什么?”

“啊?”倪珈声音很轻很缓,带着诧异,“你难过了吗?”

“妈妈她怎么会死?”莫允儿突然迸发出一声厉喊,想要扑过来,却被链子扯了回去,“你骗我,你撒谎!”

“莫允儿,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动手,这件事肯定是知情的吧?”倪珈俯视着她,“给姑妈的车动手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家里的其他人,奶奶,妈妈,倪珞,都可能会坐上那辆车。这种意外,你意想不到的吗?现在装着悲痛给谁看?妈妈死了,她看不到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了。”

莫允儿眼中盈了泪水,有伤心,更多却是不甘与怨恨:“为什么张兰妈妈死了?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你?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为什么每一步都输?害死妈妈的不是我,一定是你,都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莫墨也是一脸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帮腔辩解:“她死你找我们干什么?那是她的命该……”

话音没落,便是一声震彻仓库的枪声,和哭天抢地的痛呼:“啊!!!”

莫墨腿上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她痛得无可奈何,左摇右晃,跪在地上凄厉地哭喊。

莫允儿惊怔,望着倪珈平静如初的容颜,竟然都不会发抖了,可莫墨痛苦至极的叫喊如刀一样戳着她的心,挫骨剜心的疼。

她突然转头,怨毒地盯着倪珈,几近咆哮:

“倪珈,你凭什么冲我妈开枪?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很幸福,谁都不会出事,谁都不会死!就是因为你换回来了,掺和华氏那么多的事情,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妈妈和我过得很好很快乐。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这种人,就应该死在外面!你认真想想,自从你搬回家后,你对妈妈好过吗?妈妈开心过一天吗?妈妈现在死了你找我发气,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莫允儿的头发把她扯了起来,枪口死死抵住她的脖子。

刚开完枪,枪口还是灼烫的,莫允儿像是被烟头烫了,脑子一扯一扯的痛,却不敢动,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时激动开了枪。

她怕死。

“我凭什么?就凭你抢了18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却是非不分,还要打击报复我。莫允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稍微哪怕是调整一点点的心态,不要记恨,不要认为全世界都是欠你的,不要帮着外人对付倪家,其实,家人还是你的,不是吗?是你只要独享,是你不肯和平共处,一步步谋害倪家的人,却说是家人逼的你。谁逼你了?别再给自己找借口。”

莫允儿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杀了我,张兰妈妈也不会活过来了!”

旁边的莫墨见状哭得更加可悲,都顾不得腿上的枪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贴过来,撞着倪珈的腿,连连求饶:

“倪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放过她,放过我的女儿。你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换孩子,是我不该虐待你,我错了,我道歉。你杀了我,你放过我的女儿啊!”

终于道歉了吗?现在却迟了吧。

倪珈狠狠一推,莫允儿摔倒在地,如蒙大赦,慌忙和妈妈挤在一起,眼睛里吓出了眼泪。两母女靠在一起,绝望地哭泣着。

望着她们这对母女,倪珈突然想起了张兰妈妈保护她的那一刻。

她还想起,似乎有人说过,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是面对苦难,坏人会获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会将心比心地怜悯。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为什么,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倪珈默不作声,立在月色下,一张脸幽白得几乎透明,如鬼魅一般,幽幽看着她好久,才道:“莫允儿,宁锦年在哪儿?”

莫允儿咬牙。

“你这女人没想到还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没想过吗?宁锦年逃走都没有带上你,想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多重要。”

“我和他本来就不只是有感情。”莫允儿哼笑一声,不管说不说,都是下场凄惨,还不如膈应倪珈。

只是,她真是觉得自己可悲,就连好不容易牺牲一切勾搭过来的宁锦年都对她不真,可倪珈,却有男人为她死心塌地的。

不公平。

她更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见她不说话,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脚踝,小腿,膝盖,”倪珈抬起枪,沿着莫墨的身体一路往上,“盆骨,肚子,肋骨,脖子,脸颊,额头……莫允儿,我每问你一次,你不说,我就在她身上打个洞。让你也感受一下,亲眼看着亲人鲜血流尽地死去,是种怎样的感觉?”

莫允儿震惊地面容扭曲:“倪珈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你会遭报应的!”

又是一声枪响,莫允儿“啊”地凄厉惨叫,小腿瞬间被鲜血覆盖。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我的腿骨折了,也要还你一份。”倪珈手中的枪冒着袅袅的烟,细细的烟雾后边,她的脸,格外的寂寥。

“第二次问你,宁锦年在哪儿?”

倪珈手中的枪瞄准了莫墨的脚踝,后者早吓得没了神智,痛哭着朝莫允儿喊:“你告诉她啊!她是个疯子,她是个疯子!”

莫允儿屈身压着被打断的腿骨,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倪珈脸色一沉,刚要扣动扳机,身后却有人靠近,她惊觉转身,拿枪对过去,就看见越泽清凌的眉眼。

她像是受惊的动物,警惕地盯着他,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珈珈,”他沉稳而清和,伸出手,缓缓向她靠近,“听我的话,把枪放下。”

她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却不动。

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珈珈,把枪放下。”

倪珈愣愣看着他,手缓缓下落,在越泽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却突然转身:“我要杀了她!”

“珈珈!”枪响的瞬间,他扑过去将她抱住,子弹朝莫允儿的头射击过去,打进了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

莫允儿的脸瞬间被子弹灼烧出深深的血痕,顷刻间血流如注,糊了半边脸颊。她的哭喊愈发惨绝,子弹划入太深,火烧一般的疼,她这半边脸是要彻底毁了。

“你放开我!”倪珈骤然间情绪爆发,挣扎着还要开枪,可双手被越泽死死握住,动弹不得。

拐杖摔在地上,她失了重心,跌进他怀里。

倪珈被他紧紧困着,挣扎无用,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悲怆地大哭起来: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们,我要给妈妈报仇,我要给妈妈报仇!”

“啊!”她哭得撕心裂肺,痛苦而无力地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可虚弱的身体却是怎么都拗不过他的力气;

她的哭声像刀一样刺在他心里。

他死死搂着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是半分也不肯松开。

他不能让她杀人,不能让她手上沾了鲜血。

他试过,所以很清楚,亲手杀人不会让她有半分的好过,却只会给她留下更深的梦靥。

杀了人,她原来的心,就会真正的,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身体终究还是虚弱,情绪爆发之后便不剩太多的力气,没多久便停了挣扎,只是呜呜地痛哭,哭得全身都剧烈颤抖,哭得心都碎了。

他卸下她的枪,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紧紧扣住她的头,抵在自己怀里。

她埋首在他的胸口,仍是伤心欲绝地哭泣着。

“珈珈!”他痛彻心扉,深深低头,狠狠抵着她湿漉漉的颤抖不止的脸颊,“珈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一定会。”

回去的路上,越泽怀里的倪珈,一直都是哭着的,像是果然水做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尽,一点一点把他的衣衫润湿,黏黏濡濡地贴在他的胸口,一如他此刻的心,沉闷,伤痛,却悲哀到无能为力。

究竟怎样,才能让他的珈珈好起来?

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陪着她,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一边,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是啊,之前他以为她就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值得交往,各方面都算与他匹配,看上去很复杂实际一眼就看透了,而他对她有点儿动心,这样很好,比相亲或随便找个女人要好,所以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虽然两人相处时故作轻松,但到了关键时刻,面具都会瞬间戴起来;他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无非就是这种;可在澳门的台风桥上,她在他怀里说觉得被保护也很好的时候,他心里似乎有道防线渐渐地垮塌。

而这段时间,她虽然沉默着一言不发,却总是要揪着他的手才能睡着。他才知道,她虽然不说,可其实是信赖他的。

以为离开了澳门就是安全,得知车祸的一瞬间才知道任何时候都应该守着她,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

他,其实是,爱上她了啊!

可是,要怎么才能把悲伤的她救起来?

回去之后,倪珈很快就上床睡了,还是要他抱着才肯入睡。

和过去的几天不一样,这次的她,睡颜十分不安,即便是梦里也拧着细细的眉,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睫毛始终湿漉漉的,挂着委屈的泪珠。

可怜兮兮,孤苦无依,像是没了妈妈的柔弱小兽。

他一夜无眠,却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经过这一番宣泄后,她的情绪会不会稍微好一点儿。就这样期盼着,一直到了第二天天快亮,他才蒙蒙地睡着。

没想这一睡,居然又是一觉无梦,竟睡到了大中午,他的生物钟一贯很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莫名的神清气爽,怀里人还在,还是乖乖缩在他怀里。阳光被白纱帘拦住,室内的光线不明不暗,刚刚好。

倪珈的睡颜较之昨天,安宁了些,虽是脸颊上还有泪痕,眉目间却没了痛苦。他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她的眼睛,下一秒,睫毛划过嘴唇的细痒。

她醒了。

他有些歉疚,亲了亲她的脸颊:“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她嘟着嘴,小爪子胡乱地揉了揉有点儿肿的眼睛,揉了半天,才看着他,因为刚醒而有点儿愣头愣脑:

“阿泽,我肚子饿了。”

越泽心中陡然一喜,立刻起身,赶紧叫人把滋补的米粥送进来,几乎是监督式地盯着倪珈一口一口地吃。

倪珈推了一碗到他面前:“你也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吧?”

越泽淡淡一笑:“我不饿。”

“胡说!”她瞪他一眼,拿勺子舀了送到他嘴边,“还要我喂啊,你是小孩子吗?”

越泽稍稍愣住,神情有点儿尴尬地乖乖低头,吞下一口粥,这才把她手中的勺子接过来,自己动手。

他没什么心思地吃着,却听见倪珈突然说:“我昨天晚上梦见我妈妈了。”

他一怔,抬眸看她,见她已经放下勺子,认认真真地说:“妈妈带我上街,给我买了好多漂亮的东西。她还说,希望我成为名编剧后给她写一部电影呢。”

说到这儿,倪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瘪瘪嘴:“还是那么幼稚又虚荣。”

越泽定定看着她没事人儿的样子,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她含着粥,模模糊糊应着,半刻之后,才说,“妈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而且,妈妈现在还在呼吸着,不肯走,就是不放心我啊。我要过得好好的,让妈妈开心,让妈妈放心。”

越泽见她这样认真又坚定地自我打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伸手过去,才覆上她的手,她的小手便给与回应,紧紧握住了他:

“阿泽,”她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温柔,“谢谢你这十多天一直陪着我。我伤心,你也陪着我难过心痛,我应该早点儿走出来的。”

越泽轻轻摩挲着她消瘦的手,没有接话。

好一会儿,才说:“珈珈,他们的事,放心交给我好吗?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

“嗯,我知道的。”倪珈点点头,加了一句,“谢谢你。”

末了,倪珈忽然又缓了语速,道:“我们的订婚仪式,好像只有两个星期了吧?”

越泽垂眸:“我可以往后延……”

“不要。”她突然固执起来,打断他的话,揪着眉心,“我不要因为那些讨厌的人而影响我们原定要走的路,再也不要因为他们而影响我的生活,一点点都不要。而且,”她不经意低了声音,“妈妈会看着的。”

越泽不动声色吸了一口气,再次有种失而复得的侥幸:“我只是怕你需要时间恢复,既然你觉得可以继续,我们就按原定的计划吧。”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整个人都变得有精神起来,像是即将扛着枪上战场的斗士。

吃过饭后,倪珈又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了干净衣服,由越泽开车送去了华氏。

她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当然要去看看倪珞的。

推开他的办公室,就见倪珞正在看资料,这么多天不见,他清瘦了一些,眉宇间有淡淡的哀伤,却仍旧坚强。

听见开门的声音,倪珞抬头。

姐弟俩隔着下午的阳光,彼此望着,一时间,全是心灵相通的淡淡忧伤。

“你好些了吗?”倪珞立刻放下手头的东西,几乎是跑着过来,蹲在倪珈的轮椅前边,担忧地望着她。

倪珈还来不及说话,倪珞就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像是要给她传递力量:“倪珈,不要难过了。你要知道,妈妈她救你,是心甘情愿地开心的。你身上还带着妈妈的生命,你要替她好好活下去啊!”

他执着地盯着她的眼睛,鼓励着:“我们两个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的,这样妈妈才会开心,是不是?”

倪珈没想到倪珞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的话,感慨这个弟弟真正长大了的同时,更下定决心不能给弟弟拖后腿。

她重重地点点头:“是,我们两个都要成为妈妈的骄傲。”

倪珞见她认真坚强的样子,稍稍放心了一点,又拿手轻轻覆上她腿上的石膏:

“还痛吗?”

“已经好很多了,”倪珈摇摇头,一五一十地回答,“刚才阿泽让医生给我看过,说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石膏了。”

倪珞:“那就好。”

“希望疤痕不要太明显,”倪珈微微一笑,“不然订婚宴就不能穿短裙礼服了。”

倪珞稍稍一愣:“订婚宴?”

倪珈点头:“妈妈随时都会走,我要尽快好起来,让妈妈走得安心。”

倪珞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叶,清越,洛玖,yoyo,虫子爱吃肉扔的地雷,╭(╯3╰)╮咳咳,抚慰人心的小剧场来了。

小狼越小泽蹲在小刺猬倪珈珈身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她软嘟嘟的小鼻子缩了缩,小刺猬拱了拱。小狼一喜,立马蹲坐好。

很快,小刺猬蒙蒙地醒来,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露出粉粉嫩嫩的软肚皮,灰常可爱。她拿小小短短的爪子揉揉眼睛,看着小狼:“咦?你是谁呀?”

“我是越小泽。”

“我是倪珈珈。”

小刺猬一扭头,看见小哈士奇四脚朝天,在转蚊香眼,奇怪:“他又犯二啦?”

小狼心虚地说:“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木话了。

小狼想起小哈士奇说的话,于是开始围着小刺猬绕圈圈。

小刺猬奇怪地看着他,结果,没一会儿,就真的给他绕晕了。她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咯咯地傻笑:“有一只转圈圈的傻小狼。”

小狼:……

他蹲在旁边,看着小刺猬笑得左滚右滚,总觉得她的肚皮粉嘟嘟的,一定很好摸。他想了想,收起爪子的刺,拿软乎乎的肉垫碰了碰小刺猬的肚皮,又很快缩回来。

小刺猬好像是怕痒,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狼翻过爪子,看看爪子上的肉垫,认真想想,刚才小刺猬的肚皮真是软软呼呼呢,好想再摸一次。

于是,他凑过去,拿肉垫蹭蹭她的肚皮,又揉了揉,小刺猬还是咯咯咯地笑。

小狼再次想了想,这次又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小刺猬的肉香香软软的,尊想啊呜一口哇。

于是,他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来,不管,先把她带回狼窝里再说。

☆、chapter 65

倪珈坐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草坪出神。

还是走不出来的吧?妈妈的车祸,莫允儿意外的赖药,都和上辈子一样,这是某种预示?她走不出这个怪圈?

可是只有两个月,戴上面具,再撑两个月,就好了。

越泽担心她的心情,把所有办公设备搬了一整套过来,这两三天,倪珈便一直在这儿专心致志地看书写剧本。

今天是和徐贤约好的见面时间,两点整,他来了,走到倪珈的轮椅边,迟疑了半刻,才把一个方形的手提纸袋递到她手中。

倪珈见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徐贤有些惭愧:“在公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倪珞先生,他看到这些药了。”

倪珈一愣:“那你怎么说?”

徐贤忙道:“我说那些药是我吃的。”

倪珈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倪珞那种马大哈,应该不会多想的吧。

说到这儿,徐贤担忧起来:“小姐,我的职责不允许干涉你的隐私,也不能调查这是什么药,但是你最近似乎吃的太多了。”

倪珈面色一凝,半刻后,才缓缓解释:“因为车祸,身体有点儿痛……没事,我知道分寸的。”

徐贤这才搁下,又言归正传:

“小姐,因为越家再次确定了订婚的消息,这几天,华氏的股票连续涨停,已经创历史新高了。按这个走势下去,过不了多久,困扰华氏那么久的资金链问题也可以顺利解决。现在,我们的生产设备足够,高级研发人员储备稳定,市场营销策略也得到改善。等财政状况转好后,下个月接下max power项目,完全不成问题。到时候,华氏就会迎来很大的机遇和飞跃了。”

倪珈静静听完,唇角绽开一抹笑:“是吗?那太好了。倪珞最近表现得很好吧?”

“是,董事长奶奶生病的这段期间,已经渐渐淡出华氏的管理,倪珞先生做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好了。”

“徐贤,”她微笑看他,毫无预兆地说,“这么久以来,你也辛苦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徐贤稍稍一愣,不自然地脸红了,这个忠心而不善言辞交际的男人一瞬间被夸得有点儿窘迫。

倪珈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又问:“对了,我叫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徐贤立刻换了严肃的面容,把文件夹递给倪珈,可松手之前,追问了一句:“小姐,你这样查她,真的好吗?”

倪珈的手顿了顿,半刻后,把夹子抽过来:“不然呢?”默了半晌,却不敢翻开,说,“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徐贤离开后,倪珈一个人坐着,盯着那黑色的文件夹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渐渐涌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细痒。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去想它,可难以忍受的奇痒像羽毛一样在心底撩拨。

倪珈咬咬唇,看了一下时间,比上次的间隔短,比上次的反应烈。

她强定心绪,手指微颤地翻开文件夹,平平静静地,默默地看完一切,才把资料扔进碎纸机里。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她已经颤抖得浑身没力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忍一会儿的,却终究败下阵来,慌忙拆了徐贤拿过来的药,塞了一把进嘴里。

痛痒难忍的不适缓缓被压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坠云端的奇异快感。

倪珈无力地瘫软在椅子里,沉重地呼吸着。

之前的犯困,她一直没搞明白,直到澳门的船上被莫允儿扎了一针后,她才意识到,虽然重生换了身体,可心里的瘾并没有随之散去。

她记得有治这瘾的药,所以叫苏贤找了过来。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她想着,在心理医生的帮助和自己的意志力下,应该慢慢克制得过来。

可是最近妈妈的车祸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又开始大量服用药物。她对药物的依赖性越来越重,从毒瘾变成了药物上瘾。

倪珈窝在椅子里,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命运真的会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吗?那迄今为止她所拼命努力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原来命运真的不可违抗,那么绝望。

不论你做什么,老天都小看一切,嗤之以鼻,送你“命运”二字,便将你所有的心血摧毁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的要重蹈覆辙,那她也要拼命撑到宁锦年死的那一天,撑到华氏拿下max power的那一天。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倪珞。

只要倪珞的命运有所改变,那她就算是胜利了。

什么老天?什么命运?见鬼去!

除了这个,她还有一个心愿,写一部关于妈妈的电影,现在已经开始构思创作了。

闲暇的时候会给倪珞打电话问问情况,他从妈妈车祸后也随身带保镖了,都是越泽介绍的人,所以倪珈很放心。

倪珞这段时间要整顿华氏,所以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尔打听个只言片语,每每放下电话,她都会忍不住弯唇,这辈子,分明和上辈子不一样呢。

真的,不一样。

倪珈的腿也很快复原拆了绷带。

由于前段时间越泽陪她太多,公司里落下了很多的事,这些天就忙着处理公务,还经常带着文件过来,一边陪倪珈一边处理。

倪珈笑他太过紧张,赶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把他赶走。

这天,倪珈经过镜子前,无意瞥了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腿上留了一道粉粉的疤。或许过些时候会渐渐淡化,但下星期的订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礼服了。

她之所以那么快表面开朗起来,全都是因为订婚仪式,这么好的替华氏增长市场信心的机会,她哪能轻易放弃。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悲哀的刺痛?

倪珈心神不宁,一转身,就见越泽出现在了门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继续看镜子,微微撒娇地埋怨着:“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礼服了。”

她等着他的回应,却只听见门被稳稳关上,落了锁的声音。

她不解地扭头,只看见越泽的侧脸,垂眸望着门那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对了,问:“怎么了?”

越泽关好门,转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开始的他,没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爷爷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之后再举行订婚仪式。”

倪珈遗憾又心焦,但想着或许是爷爷的决定,他也觉得为难的,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头看他:“其实我已经好了,不过,还是听爷爷的吧。”

越泽垂眸看她,她这些天气色好了很多,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也是光彩照人,他心底钝钝的痛,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软的脸颊。

她乖乖地任他抚摸,清亮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样子,简单纯粹,一眼就看得见内心。

可,他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她。

倪珈见他眸光清凛,始终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阿泽,你怎么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弯了弯唇角,可深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笑意:“记不记得,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想好了,就告诉我的?”

倪珈一愣:“记得啊。”

“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倪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半秒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原本抚摸她的手就悬在半空中。

越泽缓缓收回手,看着她,她这样瞬间防备起来的样子无疑再次狠狠伤了他,可他仍是波澜不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默了许久,久到太阳都似乎往西了,才问:

“为什么调查我?”

倪珈垂着眸,心内一沉,有些心痛,不是为自己,却是为他,为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骗他,肃着容颜,平平静静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宁家的,是吧?宋家柳家,你也想吞并,所以我,我会忍不住想,我们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结果,就查出来华氏有10%的散股分属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实却全在你手上。”

她突然抬眸看他,伤痛而愤怒:

“你不也是骗了我?如果不是这次姑妈和奶奶对宁家发起攻势,你会怎么样?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坐山观虎斗,看着我们斗得两败俱伤渔翁得利,还是甚至会和宁家联手把我们家整垮掉?”

他眼眸清冷,寂静无声地看着她,直到她把话说完,才风淡云轻地回了一句:“我想要对付谁,还需要找人合作吗?”

还是一副独来独往的样子。

“是啊,”她突然气他的淡定,苦苦一笑,“你太厉害了,你今天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如果哪天你想灭了倪家,我和倪珞肯定也逃不过。”

原来他在她心里就是仅此而已?

越泽的眸光渐渐深了,神色莫测: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本来从澳门回来我就可以把宁家毁掉的,因为你,我和蒋娜谈了条件,计划失败了;至于那10%的华氏,是,越家手上各大集团公司的股份都有,自然也包括你们家的。可因为你,我和爷爷准备拿这10%做你的聘礼。”

倪珈狠狠一怔。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单凭姜还宇一句话,就起了疑,想着或许上辈子倪家的覆灭和他有联系也说不定,想着今世或许改变不了上辈子的结局,所以才不相信他。

可她要该怎么解释?

说因为上辈子?

看着他淡漠到陌生的脸,倪珈知道,她对他的不信任和试探,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拿出了对陌生人的防备。

分明受伤的是他,她的心却深深刺痛了,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疑。更多的却是悲哀。是啊,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像她这样谁都不信任的性格,其实,还是适合孤独一人的吧。

她虽然过得艰难痛苦,可他一个人闯荡多年也是伤痕累累的不是吗?

这样残缺的两个人其实不应该在一起的,不管表面多么小心翼翼,假装的多么温馨亲昵,一到了关键事情上,都会竖起全身的刺。

其实,不应该在一起的吧?

这段时间的灰暗消极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

倪珈瞬间莫名地绝望起来,锥心般的痛,她不知道为何心里痛成那样,他一开始分明只是她想要联姻依附的对象而已,可是有些话想要说出来,为什么那么艰难?

她安静又沉默地立在落地窗前,晚霞像浓墨重彩的油画铺陈在她背后,她仍旧是一袭白裙,圣洁纯真得像是西方壁画里的公主。

被霞光染得绯红的脸上也是宁静的安详,像是某种奇怪的解脱,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如游丝般轻盈:

“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她说得心都虚了,脑中浮起一丝晕眩感,四肢也开始无力起来。

听了她这句话,越泽仍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淡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朝她走过来。

倪珈呆呆的,直到他靠近了才想躲,可他手指冰凉,已经伸进她的长发间,扣住了她的后脑,力度大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被他扣着这么近,她这才发现他漆黑的眼睛里暗流涌动,像是狠狠隐忍着什么,分明看上去风波不起,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狠烈而不甘:

“怎么,我做的一切,还不够你安心的吗?”

倪珈被他阴鸷的气势吓到,可偏偏此刻身体里那种蚂蚁吞噬般的痛痒之感潮水般来袭,她止不住浑身一抖,快忍不住了。

她不理他,还要挣扎,却被他控制得更死,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都爱上你了,你却想逃?”

她内心猛颤,从没想过第一次说爱是在这种情况下,可她没有时间感动,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他看见她那副样子。

她暴躁武断地冲他嚷:

“你放开,我说了要和你分手!”

“我同意了吗?”

说了爱她却还是这种嫌恶的回应,刺激得他几乎要发疯。他指尖的力度加大,握着她的脑袋,猛地拉近。

倪珈推着他的胸膛,想要挣开,可下一秒,他手指一收,就把她带到身边,低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呜!”她齿间溢出一丝模糊的抗议,来不及发音完全,就全被他吸走。

她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因为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拧碎,强迫她僵硬地抬着头。

而他深深低头,近乎发泄地吮咬着她的唇舌,前所未有的粗暴而狂野,细细密密的吮吸狠咬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剧烈颤抖了一下,心像是被谁紧紧攫住,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她竭力想要挣脱,可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一个大步,就将她摁在了落地窗上。

倪珈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酥酥痒痒的感觉一波一波袭上心头,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瘾。

直到心底由内及外的猛然一搐,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一瞬间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她心里咬噬,挥之不去的绝望与悲哀。

她极尽痛苦地呜出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越泽听见她闷闷哀鸣般的呜咽,心一沉,下一秒口中便尝到了咸咸的泪水。

她竟然哭了?

就这么厌恶他?

他骤然松开她的唇,就见她泪流满面,整个人像是遭受过重创一样颓然而悲哀。

他彻底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见,外边霞光温暖,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越泽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刚要去拉她,没想她突然扑到桌子前,双手颤抖地拉开抽屉,一抽屉大大小小的药瓶。

越泽惊怔。

而倪珈几乎是疯了一般手忙脚乱一个个打开,可全是空的。她不甘心,一个一个地找,空瓶子在抽屉里稀里哗啦地响。

越泽大步过去,拿起药瓶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

他赶紧抱起她,手伸进衣服里一摸,全是冷汗,他瞬间凶狠得像是要杀人,吼:

“谁给你吃的这种药?”

可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要把自己咬烂:“阿泽,你知道这种药对不对?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他默不作声,突然紧紧把她揽进怀里,死死扣着,一动不动。

倪珈拼命挣扎,指甲狠狠抠进他的胸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发了疯一般死命地想要挣脱,可越泽的手臂就像是钢筋做的,任她如何用力都逃不掉。

视线渐渐模糊,人还是本能地想要摆脱,体内密密麻麻火山爆发一般的奇痒席卷而来,她全然崩溃地大哭:“阿泽,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越泽死死咬着牙,幽深的眼睛里满是剧痛和疼惜,带着无处发泄的仇恨。

怀里的人像是困兽一样死斗挣扎,乱踢乱打。她哭喊的每一声都像是在他心口划一刀,不出半刻,鲜血淋漓。

可他还是不松开,死也不会松开。

两人的对抗不知坚持了多久,许是体力消耗过了头,倪珈终于不闹不动了,却换成剧烈地抽搐,身体每一处连嘴唇牙齿都是颤抖的。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她身上全给汗水湿透,白衣紧紧贴着身躯,头发也是汗淋淋的。

她咬破了嘴唇,目光涣散地望着他,连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阿泽,我宁愿死了。你不救我,我宁愿死了。”

他盯着她不成人形的样子,心里在淌血,挫骨扬灰的痛:“珈珈,不能这样,你再吃下去,会死的。”

“可我现在就要死了!”她无限悲哀地尖叫,身体又开始痉挛。

她用力抠住他的手臂,近乎卑微地祈求:“阿泽,你让人给我送药好不好?只要你救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痛苦地无以复加,再次拼命抵抗,却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两人最终撕扯到了地上,这下他得了优势,整个压在她身上把她控制住,任是她怎么许诺怎么哭求都没用。

也不知就这样耗了多久,她终于平息了下来,软成一滩烂泥,全身虚脱了般,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就连越泽也是一身的汗水。

他颓废地躺在她身旁的地毯上,睁着眼睛,无声地看她。而她闭着眼,像是累晕过去了,可他知道她应该是清醒的。

只不过刚才的一切耗尽了她的体力,她或许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暮色渐阖,房间的一切都笼着淡淡的灰,唯有她,是纯粹的白,衣衫白尽,脸也是白透的。

他伸手过去,痛惜地覆上她的小脸。

这一刻,她猛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一瞬间心跳得格外厉害,手都顿在了半空中。她似乎是清醒过来了,静静地一笑:

“阿泽,我想洗澡。”

他把她抱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绵软无力。走进浴室,把她放进浴池,又调好了水温,看了坐在池边的她一会儿,才走出去带上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泽立在昏暗的暮色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浴室那边,世界始终都是安静的,只有浴室里流水的声音。

只有这一种。

越泽看了一下手表,十分钟了,他终于站不住,闯进了浴室。

白玉色的圆形大浴池里铺着一层红色的防滑毯,而她闭着眼睛,侧躺在偌大的圆形浴缸里,以婴儿的姿势蜷缩着,静谧得像是睡着了。

浴缸的塞子没有塞上,水哗哗地流着,周而复始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乌黑的长发像是海草一样漫开,在薄薄的水面上漂浮,白色的裙子随波轻舞,在红色的圆形浴池里绽开,雪花一样。

他看着她沉静的容颜,心想,或许真是雪花,捧在手心,便会消散了。

急匆匆的流水冲刷过她的半边脸颊,他担心她会呛水,迈进浴池里,想要把她的头抱起来,她却突然睁开眼睛,冲他笑了。

越泽再次心跳加速,手停了停,却还是把她扶坐起来,花洒里的水从头到脚的淋在越泽身上,他想,他确实是需要清醒的。

“好像有点儿累了,”她软软说着,偎进他怀里,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望见他被水淋湿的衬衣和后背流畅的曲线,又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身子。

两人的身体只隔着一层湿透的薄衣,暧昧的体温差肆无忌惮地撩拨着彼此的心弦。

倪珈搂着他,莫名有种空虚之后格外充实可依靠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一番苦痛挣扎,让她心里格外脆弱,还是因为和他的一番争吵决裂,让她意识到了他的重要。

她恋恋不舍地搂着他,像是贪心的小孩,不愿松开。

还是她最喜欢的男人的味道,她的心又莫名痒痒了起来,却不是因为药。而是因为……

她闭了闭眼,哀哀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水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两个地雷,陈小嘉扔了一个地雷,喜剧片扔了一个火箭炮,谢谢妹纸们

继续讲故事——

小狼凑过去嗅了嗅,小刺猬的肉香香软软的,小狼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来。

小刺猬就悬在他的嘴边,离地面高高的,摇摇晃晃的,真好玩呀。她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傻呵呵地笑。还伸出短短的小爪子,探过来摸摸他鼻子。微湿,有点儿粗糙,还有暖呼呼的呼吸,真好抱。

小狼低头,把她稳稳地放在地上,说:“再摸鼻子,我会打喷嚏的。”

“那我再不摸了,”小刺猬睡在地上咯咯地笑,粉色的肚肚一动一动的,她再次朝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我不摸了,你快抱我呀。”

他于是又把她含起来,继续往狼窝里带。

☆、chapter 66

“怎么了?”他听她叹气,心跳不稳地低声询问,说出话来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已经干哑。而她柔软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盈在他怀里,他整个的思绪都发散开来。

花洒似乎被她调过,冷水持续不断地浇灌,可他的额头还是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瞬间又被水流冲走。

她歪头挨在他肩膀上,喃喃的像是呓语:

“对不起,刚才的话可不可以收回?我不想赶你走,也不想和你分手。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所以乱说话了。还有,我不该调查你,不该不相信你。或许是我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关系,总觉得不安,这也是我的错。可是,”

她声音很小,像犯错的孩子请求原谅,“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贴住她冰凉又熨烫的脸颊:“好。”

或许是冷水太凉,她想索取温暖,所以极力地贴紧他的身躯,凉水从两人身体的缝隙流过,把彼此滚烫的身体带得更近,身体之间暧昧的触感也愈发明显。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她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呼在他脖子间的气息也是灼热得撩人。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神志清醒,可他清明得很。

刚才进来的一刻,她的白衣被水浸湿,柔顺地贴着身体的曲线,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现在缩在他怀里,裙摆已被水冲到腿根,一双修长匀称的腿就这样蜷在他的双腿之间。

不可自抑的想象让他备受煎熬。

倪珈睁着眼睛,望着他清俊的侧脸,看着水珠滑落把他清爽的短发贴合了起来,她一时忍不住,伸手进他的发间,来回摩挲了几下。

这样亲密的狎昵叫她心痒,更叫他差点儿失控。

越泽侧头垂眸,眼眸清黑,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什么。

倪珈也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的样子,水流从她脸上划过,洗得干干净净,她唇角弯弯:“阿泽,我其实是爱你的。”

倪珈幽幽说完这话,微微呼出一口气,往他怀里蜷了蜷,眼睛闭上了。

越泽已经不知此刻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他想她或许神志不清了,可偏偏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他心跳加速。想到她吵架时说的分手,就像随时都会离开,又想到她刚才说的一句爱,即使是冷静如越泽,也不能正常思考了。

所以,就算她事后恨死他,他也应该用尽一切方法把她留下;此刻,他什么都不想管,就算是深渊,他也义无反顾。

心中不耻和冲动交织,他生气了,他爱上的女人,怎么能放走?

他俯身,把她放倒在浴池里,她以为他要丢下她离开,茫然无助地睁开眼睛,揪住了他的手指。

而下一秒,他已倾身过来,含住她柔软的唇,辗转轻咬,异常的温柔。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是默许,更像是邀请。

越泽更加无忌,手指摸索着解开她的衣裙。

倪珈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没有抗拒,却像是怕冷,双手绵软地扒拉开他的衬衫,竭力贴住他发热的胸膛。

流动的水浇洒在两人光露的身体之上,可倪珈觉得,这样的拥抱,足够取暖。

他见她没有拒绝,还温柔地迎合着,最初的试探变得热烈而无所顾忌,天知道他一直都想拥有她的一切。

他的吻顺着她的身体游移,灼热而亲昵的触碰传进她心里,引得心尖一阵轻颤,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像是起了火,急切地渴望着什么。

她像是被抛上了岸的鱼,怎么也无法解渴,她再次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难受地哼哼了一声。越泽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她,以为她不舒服。

倪珈却再次用手缠住了他的颈脖,小仓鼠一样在他耳畔脖子上轻咬起来。

越泽得到了鼓励,紧张又忐忑,不太熟练地抬起她的腿,让她攀附着自己。她僵硬了一秒,才渐渐有了回应,纤细的小腿不轻不重地勾上了他的腰。

他亲吻抚摸着她有些冰凉的肌肤,身体早已有了反应,又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下面,确定她的身体也准备好了,才缓缓抵住了她。

他垂眸看着她,而她亦看着他,仿佛这一刻,之前的伤害与误解,都不再重要了。

倪珈感受到身下的变化,有一瞬间的局促与不安,眼珠乌溜溜的,有点儿惶恐,像受惊的小动物。

可越泽的眼睛深深,漆黑一片,一丁点儿的亮光都没有,像是沼泽,要把她沉进去。

她原以为是害怕的,可这一刻,莫名其妙地放松了身体,渐渐阖上眼眸,唇角轻弯。

越泽心尖一颤,想要的感觉愈发强烈,最后一刻,仍是不确定地低声问:“珈珈?”

她迷茫地睁开眼:“嗯?”

“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他盯着她,见她神色呐呐的,有些紧张而失落起来,可……

“知道啊,”她慵懒地合了合眼眸,又重新看向他,“阿泽,我是你的。”

越泽彻底不再犹豫,缓慢而坚定地推进了她的身体。

倪珈吃痛地哼出一声,拧着眉微微弓起身子,有点儿痛,却并非难以忍受,她索性伏在他肩膀上,以获取更多的亲密与温暖。

越泽扶住她单薄的背,将她半托起来。占有她身体的感觉,紧张又刺激;在她面前,他头一次显得生涩而莽撞,虽是极尽温柔,却没有克制。

而她并没有感觉不适,而是柔柔地闭上眼睛,放任自流地享受他的温存。

宽大的浴室里静得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两人渐渐沉重的呼吸,许是被冷水冲洗的时间渐长了,她不可自抑地轻颤起来,更加努力地往他怀里缩。

他突然停下,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她蓦然觉得失落而空虚,睁开眼睛,茫然不解地看他。

就见他关了花洒,拉一条宽大的浴巾,像抱落水小狗一样把瑟瑟发抖的她裹了起来,抱进怀里还蹭蹭她脸,嗓音嘶哑:“冷吗?”

倪珈点点头,又摇摇头。

越泽失笑,把她安置到床上,搓小狗一样揉去她头发上的水滴,这才愈发霸道地继续刚才的亲密。

没了清清的水汽,她整个被他蓬勃的男性气息萦绕,身体也愈发的灵敏,感觉愈发清晰,体内他的每一点儿律动都细致入微地直抵心尖。她似痛似快,唇齿间溢出几丝缠绵的轻吟。

渐渐,他的动作愈发强烈有力,狂热的体温交换中,彼此的身体都滚烫起来。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更加地浓重而狎昵。

倪珈只觉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紧张,有一种叫人奔放的酥麻感觉直抵心头,陌生而难以控制,美好得叫人迷醉。

“啊!”她失声轻唤出声,终于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而他亦刚好抽身出来,躺在她身旁,把她揽进怀中,很紧很紧,半刻都不松开。

倪珈累得再一次虚脱,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她于是埋头进他的怀里,声音干涩而内疚:“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好迷茫,好害怕。妈妈要死了,我对药物的依赖越来越严重。而宁锦年还在外面逃亡,很有可能......”

她不能跟他说上辈子,但至少不要再隐瞒她的恐惧,

“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回来报复。会杀了奶奶,会杀了倪珞。我真的......担惊受怕的真的够了。心里天天都是负面的情绪,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怕自己马上就会死,可是却还有好多放不下的事。”

“对不起,我只想到不顾一切手段地保护自己的家人,可,”她的眼泪一点一滴地落下来,“我忘了,你也会是我的家人。对不起,我忘了。对不起,我在遇事的时候总会伤害你。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呜呜哭着不肯松开。

“我知道的。”他眸光深深,抵住她的脸颊,“以后好好的,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倪珈阖上哭累了的眼睛,更深地往他怀里贴近,分明是爱他的,分明是想依靠的,为什么会犯错?还好被原谅了,还好可以补救,不然,她该再去哪里找他回来。

“我保证,以后真的乖,真的做到有事就问,不隐瞒,不怀疑,好不好?”她流了太多的泪,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哑,却莫名带着撒娇的依赖。

“好。”越泽静静回答。

其实,早就原谅了她。

他知道的,那种药吃多了,会让人焦躁不安,负面情绪泛滥,失去判断力。

车祸的打击让她重新开始吃药,他都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多灰暗多绝望。不是她愿意,不是她故意消极,而是她病了,控制不了自己。

他甚至都恨自己,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我会找专业的医生帮你戒掉的,那种药相比起毒品,应该会没那么痛苦。”他说。

她脑袋动了动,仰起头看他:“你怎么这么熟悉,难道,”她眼睛漆黑,眸子里划过一丝痛楚,难道他也?

这样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却莫名地欣喜开心。

他扯扯嘴角,竟然笑了,带着点儿无奈:“从新疆回来的时候,断了几根骨头,整天都不能动。那时候年纪小,没现在这么耐疼,就偷吃了药。有此吃了大人的剂量,还差点儿死了。”

倪珈怔怔看他这样轻轻松松的表情,仿佛调侃,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时心底情绪万千,心底钝钝的痛,无声伏进他怀里。

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呢?”

“我姑父,就是天野的爸爸,那时候他还没从商,在部队当军官,就把我绑去军队里。天天揍我,比揍亲儿子还狠。”他想起那段日子,忍不住笑起来,

“感冒了不准吃西药,只灌中药汤。有时候一直好不起来,我就跟他吵,然后他就骗我喝白酒。莫名其妙居然什么都好了。那时候个子小,跟他打架,他懒得理,揪着我的脖子就把我扔飞了。缠的时间多了,他手长,一掌摁着我的头,我伸胳膊捣腿就是打不到他。”

倪珈想象出这个画面,也被逗笑了。

他垂眸,见她满面泪痕,却终于笑了,这才放心。

彼此身体残留的热度渐渐消散,她渐渐困了,缩进他怀里,相对而拥。

月色宁静。

倪珈静静睡着,又静静醒来。

一觉无梦,睡眠干净得像湛蓝的天,好久没有这般宁静的睡眠了。

睁开眼睛,夜色仍是浓重,月光却很好。

昏暗又白皙的天光里,身边的男人睡得格外的沉静安然。他胸口的温度还是那么滚烫,心跳声安全又有力量,好温暖,温暖得让她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永远都不要出来。

她抬眸,漆黑的眸子里月光涌动。

他沉睡着,闭着眼,脸上没了白日里一贯的冷淡或凌厉,睡梦中的他,就连棱角都柔和了起来。

男人的柔弱与坚硬在这一刻,他的睡颜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倪珈凝视他良久,心底没有一点儿声响。

终于,她轻轻抬起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放好,很轻很缓,掀开被子,下床套上睡袍,出门去了。

楼顶的夜风很大,鼓鼓地涌进她的白色袍子,像一只膨胀的气球,又像是一只白色的风筝。她近日太瘦,就像嶙峋的风筝架,迎着风,极其艰难地走到楼顶边缘。

月光很好,水银一样洒在灰绿色的山间,草地绵延起伏,空旷得叫人心醉。

倪珈抬头望天,郊外的星空很干净,像是拿水洗过一样,一闪一闪的发亮,很高很远,很深邃,像越泽的眼眸,深邃得让人想落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眨去眼中的泪雾,又迎着风,任夜风吹乱她的长发衣衫。

倪珈低下头,赤着脚,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脚底的夜色如万劫不复的深渊,有种令人晕眩却格外刺激的兴奋感。

她记得,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坠落的,像逆风飞翔一样,很自由,很刺激,也很恐惧。

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

倪珈垂眸望着脚下无边的黑暗,忽然笑了。

命运是要重蹈覆辙吗?

她再也不信。

以前她总觉得在上瘾这件事面前,无奈又无力,可今天,她成功了一次,很激动,很有成就感,心里满满的全是希望。

这辈子的她,有那么多的同伴,有那么多的改变,一定会戒除对药物的依赖,一定会看着倪珞和华氏越来越好,她自己也会过得越来越好。

干嘛让过去的事情把自己搅得一团混乱?

认真过好这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这辈子和上辈子有太多的不同,即使是有重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倪珞也不一样了,还有越泽和家人陪在她身边。

心瘾都可以戒掉,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管是宁锦年还是命运,她都可以打破。

夜风忽然变了方向,呼啦啦从背后吹来,把她白色的睡袍拉成了风筝一样美丽的花。

倪珈重心有些不稳,但也控制得了自己,摇晃的身体像是在挑逗死神,在坠落的边缘有一种莫名空旷的兴奋。

可她并不留念,想要往后退时,却突然被拦腰狠狠扯了回去。

她陡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扯得转身,下一秒就被强大的蛮力带回去,冲撞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的心狂跳不止,却又瞬间心安,呼啸的夜风里,他身上熟悉的体香味愈发清淡了。

她刚要说什么,

“你要去哪儿?”

越泽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声音颤抖,带着恐慌的威胁,“要去哪儿?”

他死死箍住她的头,像是用了拥抱全世界的力气。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眨,盯着无边的黑暗。他在颤抖,在害怕。

她被勒得呼吸都不顺畅,知道他是误解了,要解释,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鬓边落入眼角,瞬间被风吹凉,冰一样流进她的眼睛里。

倪珈怔住。

眼眶下全是他冰凉的泪。

她的眼睛刺痛起来,微微侧过头,贴住他湿濡的脸,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有想离开的......”

“不准!”他哽咽而凶狠地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不管你想去哪里,只要跟我说,我都会陪你去。那里,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倪珈呆呆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天空的星星似乎在水里飘浮着,愈发的水光闪闪。

“珈珈,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好不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闭上眼睛,眼泪晶莹剔透地滑落:“好。”

第二天,越泽就找了心理咨询师,医生,药物依赖专家,心理成瘾专家一套的组成了一个团队,专门帮助倪珈戒除药物依赖。

医生说她的依赖性并没有特别严重,还算是早期,如果疗程效果好的话,根除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倪珈很配合,她有奶奶,有妈妈,有弟弟,有阿泽,生活才刚开始,要美好地活下去。

这天,倪珈和越泽坐在大厅里,听医生讲情况的时候,倪珞突然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

倪珈眼神示意那几个医生不许再说话,又起身望向倪珞:“你今天这么有空啊?”

没想到倪珞恶狠狠看着她,几乎是像要揍人:“倪珈你生病了竟然不告诉我?”

倪珈愣住,大感不妙,还没开口,倪珞手指一个爆栗就在她额头炸开:“徐贤这种刻板到死的人会有闲情逸致吃那种药?”

倪珈心里一惊,倪珞知道了,那会不会像上辈子......

“倪珈,”倪珞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看着她,又怜惜又伤心,“车祸之后承受不了才吃药的吗?难怪我以为你好了,原来都是吃药的假象。”

他悲伤地说完,突然又凶凶地瞪她,“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省心?我现在越来越好了,你倒越来越混乱了。”

倪珈灰头土脸的。

末了,她看了越泽一眼,才对倪珞说:“是我不好,车祸后,太难受了,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结果越吃越多,就......”

“就知道你最靠不住了。”倪珞得寸进尺地继续损她,想起正事,又说,“对了,我带了几个大师过来,帮你定一定心绪。”

倪珈往他背后瞄一眼,望着那几个有点儿仙的道士,莫名渗得慌:“你不要搞得像收妖的好吧?”

倪珞挑眉:“稳定心情,克服焦躁情绪,是很好的辅助手段好不好?”

倪珈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懒得理,直接找医生和越泽赶他和一群道士走,没想到,越泽和医生们此刻都站在他那一边。

越泽:“各种方法都要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倪珈踢他:你才是马!

医生:“倪珞先生说得是很有道理滴,倪珈小姐太暴躁了需要清心。”

倪珈黑脸:你才暴躁,你们全医院都暴躁。

结果,阳光微醺的下午,这一群人在几个道士的领衔助阵下,全坐在宽大的客厅里,煞有介事地盘腿在地毯上打坐。

助演的都这么积极,主演倪珈当然也不能推辞,她有模有样地跟着盘腿打坐,却深深地怀疑这种意识流治疗方法的效果。

几个道士轻缓沉静地颂着经文,倪珈开小差,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对面,越泽和倪珞都安静地闭着眼睛,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沉然,都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

她心里突然满满的都是感动。

一个是她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弟弟,这就是她今生的世界啊。

有他们两个不离不弃地陪伴着,还有什么遗憾和害怕的?

她会心一笑,却被旁边一个道士逮到。

那道士温和看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责怪的意思,倪珈却像是被老师抓到讲小话的学生,歉疚地笑笑,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终于静下心来。

内心渐渐平静,世界像一条宽广温柔的河,静谧地流动着,有窗外呼呼的清风,小鸟扑扇翅膀的声响,甚至可以听见阳光落在草尖上的声响。

好宁静啊!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hua扔了一个地雷,清越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喜剧片扔了一个火箭炮,yoyo扔了一个地雷,爱鱼扔了一个地雷,张家小妹扔了一个地雷。谢谢妹纸们啦~~~

小刺猬被小狼叼在嘴边,晃来晃去,觉得很好玩,她摸摸小狼嘴边的毛毛,顺溜溜的,真好摸,她又拿脸蹭蹭,好温暖哇。

她说:“越小泽,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小狼又把她稳稳放在地上,望着她粉粉嫩嫩的肚皮,说:“我要把你带回窝里去,吃掉。”

倪珈珈眼珠乌溜溜地看他,小声说:“呀?你要吃我呀?”

“嗯。”小狼啊呜一声,宽厚的舌头在小刺猬的肚皮上舔了一溜,小刺猬又痒又温暖,咯咯地笑。

笑完之后,冲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吃我吧,吃我吧!”

小狼于是又把她含在嘴里,继续往狼窝里带。

67-69

☆、chapter 67

治疗初期,倪珈的情绪波动还是有点儿大。

过程像是一条起伏的曲线。

体内对药物的渴望处于上升阶段,快接近波峰时,她整个人就很焦躁,情绪低落又不安,总是忧心忡忡地咬手指,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可一过了强制执行,药瘾发作平息后,对药物的期待走下坡,她又恢复了以前的自信,轻松快乐起来,看上去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

越泽担心她这样的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但医生说有积极的一面就说明她心里有抗争的意识,比那些天天消极完全被药物控制而被动戒药的人要好很多。

医生还说,随着治疗推进,她这种情绪起伏会越来越归于平息,正能量越来越多,负能量终会被克制甚至消减。

由于不想影响***康复,也不想让家里其他人担心,倪珈推迟了出疗养院的日程,跟家里说这里清静刚好可以开始工作写剧本。

这样就不用让奶奶她们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不愿让越泽再看第二次,所以请求他不要参与这个过程。

越泽虽觉得艰难,却还是答应了。

可即使是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她有多痛苦,心里越痛,就越恨。

澳门的船上,空白的十五分钟,终于补全了。

一定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对宁锦年和莫允儿的狠,也愈发蚀骨。

再次认真想想,那时候,她分明想过要请心理医生,想过自救的,为什么......

于是,姜还宇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了越泽。

按照姜还宇的想法,他认为倪珈心中的积怨和憋屈太深,如果不找他这个全世界唯一懂她的人倾诉,一定会发展成严重的心理疾病,也绝对会影响她和越泽的关系。

毕竟,在他眼里,倪珈只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越泽,和他之间不会存在信任和沟通,两个都内心孤寂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以为越泽找他过来,是因为倪珈已经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沾沾自喜地想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他能救倪珈。

没想越泽见他第一眼,就只冷冷说了一句话:

“你的心理医生资格证,是怎么弄来的?”

姜还宇愣住,还来不及回答,越泽又道:“你父亲是个很好的医生,我爷爷也说你很不错,现在看来,只是庸医。”

姜还宇试探道:“是不是珈......”这称呼一出口,越泽脸色变了,姜还宇也知不对,改口,“倪珈小姐出什么问题了?”

“我给她换了医生,她好转了,”越泽立在窗前,阳光灿灿,脸色幽幽,“倒是因为你,耽误了她。”

这话姜还宇当然不能接受,难道越泽还比他更了解倪珈?太自以为是了!

“倪珈她有严重的心理创伤,有些事情她不能对你说,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而且,我猜你们的相处方式一定很尴尬,像她这样对亲密行为有恐惧的......”

姜还宇话没说完,就看见越泽眼睛里闪过一丝讽刺的笑,那意思就像是……姜还宇一怔,骤然想起倪珈那次在停车场里说的话,他以为是气话,但好像......

脑海中又浮现起倪珈说“我的心病不是你能治的”,可,面前的越泽治好她了吗?怎么可能?

姜还宇又气又恨,怎么可能?

可越泽其实没他想那么多,他只是认为,作为男人的同类里,有这么一种奇葩,真是匪夷所思到可笑。

这样自我臆断的人,竟然能当心理咨询师?

而姜还宇一提起倪珈时满脸的可怜和悲悯,更是叫越泽极度不爽。

珈珈那样敏感的人,怎么会受得了姜还宇这种丑陋自大到极致还自诩高贵的姿态?

越泽甚至可以想象,倪珈从澳门回来之后,茫然无助想要寻求专业的救助,才找的心理医生。可姜还宇呢,是怎么刺激她的?没有舒缓她的伤痛,反而激起她过去的悲惨记忆,时刻提醒她,她有多可悲有多可怜的吧?

越泽变了脸色,心中暗道:可恨!

出于对倪珈的尊重,越泽没打算问关于心理咨询的细节,原本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资料要移交给新的咨询师,可见了姜还宇一面,越泽认为,没必要了。

姜还宇见越泽一言不发,还要说什么,却有人敲门,小明走了进来,低声说:“人找到了。”

越泽甚至不跟姜还宇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只是弯过走廊时,对小明同学吩咐:“找人教训他一顿,伤残随意。另外,想办法弄点儿事儿,把他的心理医生资格证吊销掉。”

小明严肃地点点头,突然为倪珈珈嫂子现在的心理医生的命运感到忧愁。

越泽推开会议室门进去,就见蒋娜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十分悠然自得地在喝红茶。窗外的阳光落进来,照在她身上,还是一贯商场上的样子,精明利落的。

越泽隔着桌子,坐下来,下属端了一杯水放下,便出去了。

一方阳光斜射在桌子上,两人隔着飞扬的微尘。

蒋娜慢慢地打量了越泽一眼,依稀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她不免唏嘘,果然是父子,越长越像,这样表面淡漠实则嚣张,任何时候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如出一辙。

“你一直都是挺聪明的,”蒋娜放下茶杯,眯着眼,微微呼出一口气,“和我的锦年一样。只可惜,他没有你这样的好命。要是出生在你这个位置,他也可以做得这样好。”

越泽稍稍抬眉,不以为然,位置哪是生出来的,是拼出来的。可他即使不认同她的话,也没心思跟她计较辩解,索性淡淡一笑,抛诸脑后了。

蒋娜见他随意模样,不免有半分的恼怒与不甘:“要不是锦月要去医院拆线消炎,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就找到我?”

“查你们家的病历记录,是找你们的一部分。”越泽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阳光中,他的脸格外的不真实,“你虽然谨慎小心,但是关乎到女儿的身体健康,还是毫不含糊的。”

蒋娜冷笑一声:“卑鄙!”

越泽手中的玻璃杯蓦然一停,白水猛地震荡,他抬眸,眼睛里含着意味不明的光:“你不就是利用我害死了我爸妈?”

蒋娜一梗。

越泽凉笑:“报应落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蒋娜两指紧紧捏着瓷杯耳,指关节掐得惨白,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女儿在哪儿,我要见她。”

“不可能。”越泽简短地吐出三个字,又语调平稳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你的亲人。”

蒋娜被他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愤恨震住,他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染成了金色,虚幻而不真实,碎发下漆黑的眼睛却是像狼一样的阴森。

“怎么?你难道要杀了我?”蒋娜不动声色地把箭头移到自己身上,不愿说他要对付自己的一双儿女。

“警察马上就到了。”越泽扯扯唇角,“反正是死刑,不需要我松手。我认为,死前的这几个月里,你关在监狱,天天担心宁锦年和宁锦月的下场,却无力去保护他们。这种结果对你才是最好的折磨。”

蒋娜腾地一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几乎要扑上去:“越泽,你太残忍了。”

越泽抬眸,无声看她半晌。

“我妈妈临死前,最害怕的,不是她死得有多惨......”他说了一半,没声音了。

那个记忆中命途再坎坷也永远笑容灿烂的女人,只在那一刻泪如雨下,“这里离家那么远,我们阿泽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谁来护他回家?”

那时的绝望和哀求,谁又能感同身受?

他的妈妈,是死不瞑目的。

蒋娜再次梗住不说话。

有人敲会议室的门,警察来了。

蒋娜瞬间拉低了声音,近乎乞求:“倪可的车,是我找人动的手脚,不关锦年和锦月的事。”

越泽瞟她一眼,很冷淡。

蒋娜也知道骗不过他,望着走过来的警察,急得额头冒汗:“我和他爸都要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我和倪家的人送你们进了监狱,他会安心地旁观?”越泽稳稳放下水杯,缓缓起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想起倪珈伏在他怀里哭泣的声音:“宁锦年一定会来报仇,或许会杀了奶奶,会杀了倪珞。这样的担惊受怕,真的受够了!”

蒋娜闭了闭眼,身体摇晃着差点儿晕厥,却最终定定站稳,由警察戴上手铐,领走了。只是,经过越泽身边时,她停了一下,望着这个面容冷硬的年轻人,无限悲伤:

“越泽,我女儿是真心喜欢你的。”她再次哽咽着祈求,“请你不要伤害她。”

越泽默然不语。

蒋娜被警察扭走,还一步三回头,几乎落泪:“孩子,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用剩下的日子忏悔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蒋娜的声音渐行渐远,再听不见。

越泽独自立在下午的阳光里,眼神莫测,清俊的脸被太阳照得有些苍白,看不出在想什么。

伫立了很久,才决定去看看宁锦月。

宁锦月被困在医院的单独病房里,有人守着,不能出来。

越泽进去的时候,宁锦月正抱头坐在窗边哭,边哭边喊妈妈和哥哥。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才警惕地抬起头来。

她泪眼朦胧地看见了越泽,立刻便跑过来,攥住他的手:“越泽哥,你报警了是不是?我妈妈被抓走了是不是?”

越泽看她一眼,神色疏离。宁锦月一哆嗦,松开了他的手臂,她也知道了蒋娜当年做的事情,她确实是没资格质问的。

她退回去,哀哀地低下了头,哪有还有以往那个宁家小姐的傲气模样,宁家瞬间垮塌,宁锦昊那边的爷爷也不管他们了,他们这一支是彻底完了。

爸爸妈妈都是重罪死刑犯,哥哥也在外逃亡,以前的家,早就没了啊。

宁锦月又悲哀又害怕,垂着头,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面。

越泽默了半晌,说:“听说你不久前才做完阑尾手术,就留在这儿养伤吧,别想乱跑。”说罢,转身要走。

“越泽哥,”宁锦月突然喊他一声,泪流满面,“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从小就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饶过我哥哥,好不好?”

“对不起!”

对于她的喜欢,越泽没有别的话可说,毅然离开了病房。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越泽经过大厅时,问了一下医生的状况,说是倪珈今天表现得很好,发作的时间比之前的一次,又短了很多。

只不过因为是半个小时前,所以现在应该是在睡觉。以往的每天晚上回来,她都是乖乖地坐在阳台上看书,很安静的样子。他便知道他错过了她的白天。

这次,他忍不住很想去看看,她经过一番苦痛挣扎后,会是什么样子。毕竟,每次看见她,都是洗过澡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很安宁,却总叫他莫名不踏实。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由于对面的落地窗拉开了一条缝,一瞬间山风吹过,拂起白色的纱帘,载着橙红的晚霞,在整个房间里跳跃。

倪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沉睡在一室落日余晖里。

她的睡颜很安详,很宁静,只是脸色苍白,满是疲惫;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还有好些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洁白的床单和被子被搅得乱糟糟一团,有猛烈挣扎过的迹象。

越泽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而目光下移,就看见她的双手竟然被反捆在身后,连脚腕都是拿绳索死死绑着。

绳索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难怪这些天她都是穿着长袖长裙。

越泽心痛得差点儿滴血,整好护士进来查看情况,看见越泽阴沉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越泽怕吵醒倪珈,狠狠压低了声音:“谁准你们拿绳子绑她的?”

护士畏畏缩缩,有些委屈:“不绑住她,会伤人的啊。”

“出去!”越泽冷冷命令,护士落荒而逃。

睡梦中的倪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动静,朦朦地打了滚,想要翻身换个姿势,无奈手脚被缚,结果就别扭地拧着身子,继续呼呼睡。

越泽拿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过去把她脚上的绳子一点点剪断。

没想,她却突然醒了,看见了坐在床尾的他,神情有点儿蒙蒙的。

“你回来啦?”她嘟哝着要起身,却忘了自己的手被绑在身后,结果没坐起来,又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傻傻没反应过来,木木地看着他。

他赶紧上前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把她背后的绳子剪开,竟有些赌气:“一群庸医,明天换人。”

“不用啊,我已经好很多了。”她懒懒地揉了揉眼睛,“发作的次数少了,时间短了,每次也没那么痛苦。”

“而且啊,”她刚睡醒来,眼睛亮晶晶的,“现在,每克服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又成功了一次,好有成就感。”

他拂了拂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绷着脸,看着她很积极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从明天开始,我陪着你。”

倪珈原本要推脱,可见他似乎心情真的不好,而且想到自己已经好转了很多,或许下次只用忍一忍就过去了,所以乖乖点点头,又把头搁在他肩上,小声说:

“那你抱我去洗澡吧!”

洗完澡后,倪珈整个人精神焕发,和越泽一起去吃晚餐。她现在基本上可以完全脱离药物,但就是食欲还提不上来。所以越泽每天都要亲自监督。

她今天就吃的比往常多,可是某人似乎还是不满意:

“再多吃一点儿,好不好?”某人几乎是拿出了哄跳跳糖糖的语气。

倪珈拗不过,重新又添了小半碗米饭,乖乖地吃。

电视正在播《共同关注》,主持人吐词清晰:

“近日美国威斯康辛州一位男士车祸后被宣布脑死亡,家人准备向他做最后告别并捐赠器官时,男子的主治医生却坚持认为其他医生的断定有误。在这位医生的坚持下,医院继续对该男子进行治疗,终于在一个月后,男子奇迹般地醒转,现在已恢复健康出院......”

倪珈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掉落桌面,盯着电视愣了半晌,激动望向越泽:“如果是医生诊断错了呢?如果是现在的医疗不够先进弄错了呢?”

越泽听了新闻,也十分意外,又见倪珈激动得脸颊绯红的样子,他心里也燃起了希望。他太心疼她了,只要能让她开心一点,伤痛减少一点儿,任何事他都是愿意尝试的。

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我们继续治疗,我们找更好的医生,继续治疗!”

倪珈重重地点头,又欣慰又快乐:“嗯,我也要努力,在妈妈醒过来之前,快快好起来。”

在越泽和倪珞的安排下,医院的外国留院专家和张兰的主治医生一起,再次对张兰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这次的检查结果出现了分歧,大部分医生认为按照各类数据标准,还是脑死亡,但也有少数医生认为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倪珞和倪珈都坚持要继续治疗,不论如何,也不放弃希望。

妈妈在接受深度治疗的同时,奶奶康复出院了。倪珈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到了疗程后期,几乎不会在犯药瘾,也不需要医生护士天天盯着。除了犯困,其他的副作用倒没有。原本推迟的订婚仪式也再次提上日程。

这天,倪珈坐在地毯上,刚刚挂掉倪珞的监督电话,越泽就进来了。

倪珈说:“我应该也要搬回家了,毕竟订婚仪式只有两三个星期,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你人到就行,准备的事不用管,”他走到她面前,也坐在地毯上,“看你天天犯困,还是在这儿多休息一段时间。”

倪珈看他神色古怪似笑非笑,总觉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

“医生说,你只是药物依赖,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好好调养的话,半年之后就可以准备怀孕生小孩子了。”他表情十分淡定。

倪珈窘了:“谁要半年后生小孩啊?哪有那么快?我才不要像秦景一样大学没毕业就一堆娃娃。”

越泽歪头:“啊?那样不好吗?”

你歪脖子拯救地球啊?

倪珈推他一把,心里却暗自庆幸,原以为心瘾从上辈子带到现在很悲哀,可幸运的是,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身体。虽然心里依赖,可肉/体上并没有沾染过毒品,虽然那些药物让她沉迷,可并没有毒品对人体的伤害大。

真好!

倪珈听了越泽的话,订婚仪式前都乖乖留在疗养院休养生息。可她渐渐发现,越泽是有阴谋的。

只要她一打哈欠,他的手就很不自觉地伸进她衣服里乱摸了。

倪珈每每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脸颊绯红,斥他:“你干嘛?我是病人!”

越泽不管,把她压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衫,一边亲吻一边特振振有词:“给你提神。”

“不要,我已经清醒了。”她扑腾乱扭。

而他大手固定住她的小屁屁,特不要脸地说:“清醒了?那更好,乖乖享受吧。”

于是,倪珈:“嗷~~~~”

结果剩下的这段所谓疗养时间,都是他把她摁在床上运动提神。

倪珈抗议过几次,认为自己好歹算半个病人,却被他用来满足一己私欲,实在是公私不分,红果果的精神和肉/体双重虐待。

越泽不理,继续扑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水草扔了一个手榴弹,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陈小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

小狼越小泽把小刺猬倪珈珈带回了狼窝,把她放在草堆里。小刺猬从草堆里探出头来,四处看看,一仰头就见小狼正蹲在地上,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看着她。

小刺猬揉揉自己的脸,问:“你不是要吃我吗?”

“嗯。”小狼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天天看见你,所以不舍得把你吃掉,可是我又想把你吃掉,怎么办?”

小刺猬:......

“我也不知道。”小刺猬伸出短短的腿,扒拉着地上的草。

“我还是带你去问我爷爷吧!”小狼啊呜一下,又含住了小刺猬的肚皮。

小越泽和麻麻是这样子的

☆、chapter 68

直到订婚的前一天,倪珈才准备搬回家,这时候,宋妍儿造访来了。

她进来见倪珈在收东西,蓦然一顿:“你要回家啦?”

倪珈头也不抬:“我打电话和奶奶还有倪珞说了,想着你最近拍电影,应该很忙,就没有打扰你。”

提到电影,宋妍儿脸上挂了微笑:“《龙图》已经杀青转入后期制作,估计再过两三个月就会上映。”

“嗯,我听秦景说了,恭喜你啊!”倪珈扭头冲她粲然一笑。

宋妍儿稍稍一怔,自她们俩划出安全界限之后,倪珈从来没这样轻松畅意地对她笑过。她有些感动,想要说什么,却瞥见床上两个枕头。

心里酸酸的刺痛,目光又追着倪珈过去,衣柜里有半边挂着男人的衣服。

宋妍儿岔开话题:“听说舅妈继续治疗了。”

倪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得很坚定:“嗯,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妈妈。”

宋妍儿默了半晌,又问,“我收到了订婚的请柬,可流言总是变来变去,你也一直没回家,在想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次推迟,是因为爷爷考虑到我的身体原因,现在我已经全好了。”

宋妍儿扯扯嘴角,难过起来。

她别过头去,望着落地窗外无边的青山绿水,发了会儿呆:“珈珈,你知道,莫允儿在哪儿吗?”

倪珈手顿了顿,“她被越泽的人关起来了。”

“我,”宋妍儿犹豫,“能不能见见她?”

倪珈没回答。

“我昨天去监狱看我爸了,虽然恨他,可看他突然老成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受。他不放心莫墨阿姨和莫允儿,让我带话去。”说到这儿,原本哀伤的脸变得气愤,“真不知道那对母女有什么好,到现在还想着。”

倪珈还是不说话,猜想宋妍儿想见莫允儿,估计传话是假,泄愤刺激是真吧。

宋妍儿见倪珈波澜不惊,看上去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有点儿窘,仍是说:“珈珈,我和莫允儿这么深的恩怨,不当面一次说清楚,这辈子都会难受的。”

倪珈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帮她消除一下执念吧。

“我帮你跟越泽说一下,他答不答应,我就不管了。”

宋妍儿扯扯嘴角:“你说的话,他会不答应吗?”

虽是感谢,心里却是痛的。

订婚的这天,越爷爷不仅像上次生日宴那样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连媒体都放了进来。

之前宁家宋家大动乱,外加倪家重大车祸和订婚的延迟,外界各种猜测,说是越家想要联合倪家打压宁宋两家,才联姻倪家小姐。但意外的是倪可突然醒来,加速了这两家的灭亡,也打乱了之前的进程。

这订婚一推,想是越家人目的达成,觉得联姻再无必要。众多妈妈小姐们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可没想到,时间一过,事态发生了变化,听说倪家小姐悲伤难抑,躲去郊外养伤去了,而越家公子竟然也不离不弃天天陪着守着,疑似都已经同居。

还总是有生理医生心理医生各种随身跟着,看着太有造人的迹象了有木有。

于是订婚仪式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倪珈的肚子上,结果只看到小腹平坦,倒是又把越家对倪珈的重视程度观摩了一把。

越泽依旧是走到哪儿把她牵到哪儿,半刻也不松开,越家其他亲戚见了倪珈,都是微笑寒暄,连半句玩笑和打趣儿都没有,极度爱抚准新娘的心情。

更别说越爷爷了,跟倪奶奶说话都直接说“我们珈珈”,倪奶奶心脏疼,懒得理他。他又带着曾外孙跳跳和糖糖到倪珈面前卖萌,貌似想暗示点儿什么。

倪珈还乐呵呵地逗两个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小包子玩,越泽却看出爷爷心怀不轨,把爷爷拉到一边问他想干嘛。

爷爷特兴奋:“天野他就要当第三个孩子的爸了,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要快速追击。”

越泽一头黑线:“您别搞笑了行吗?只是订婚而已。”

爷爷很执着:“没关系啊,可以先生小孩,爷爷很开放的。订婚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随时会有变数,小孩儿才是硬道理。你要抓紧机会,父凭子贵,珈珈丫头才能万无一失地嫁到我们家来。”

越泽无语,不可思议地看着爷爷:“果然清闲太久,政治觉悟和思想水平滑坡了。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爷爷见他脸色不对,怕孙子情绪反弹,不多说了:“你这孩子不会聊天,没意思。我还是去找跳跳糖玩吧。”

越泽看老顽童离开,严肃地绷了脸,琢磨琢磨,爷爷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他一定要尽快让珈珈怀上小包子,父凭子贵。

大厅的客人都陆续就坐,倪珈去休息室补妆,又换了一套更加漂亮高贵的白色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比较满意后准备要出去,整好越泽推门进来了。

他一个眼神,休息室里其他的陪同人员就全出去。

倪珈奇怪地看着他。

越泽神色复杂,说:“之前找到了宁锦年好几个更换电话的出没地点。我学侦查的朋友通过侦查定位法,基本测定了宁锦年的活动轨迹和范围。”

倪珈一愣,心里莫名紧张。

“他就在本地。”越泽有力地握着她的肩膀,“而且,现在应该在南城区工业园那一片。”

倪珈垂眸,又抬眸看他:“所以呢?”

“所以……”越泽微微一笑,却并不轻松,“他这一刻在那儿,但一天后,几个小时后,甚至下一刻,又换地方了。所以,我们现在…….”

“不用!”她打断他的话,一瞬不眨盯着他,异常的坚定,

“你都不是说了吗?信号只是刚才出现在那里,或许等我们过去,他都不在了。又或许,他是故意暴露,引我们上钩呢?不管是哪种,外面有这么多人等着我们,不能去。”

外面那么多的宾客和媒体,如果订婚仪式上男女主角都不在场,越爷爷和倪奶奶怕是要丢老脸了。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让两位老人难过。

越泽凝视着她坚定而决绝的样子,莫名地温暖又窝心,他知道宁锦年虽然是她的噩梦,可她还是偏向于选择他这一边了。

他勾起唇角,笑着拂拂她的脸:“当然不用亲自去,我会派人去解决这件事的。你放心乖乖地和我订婚,或许过不了几个小时,他就被抓了。”

倪珈呐呐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这该死的腹黑男,又调戏她!!!

她不满地瞪他,踮起脚尖,“啊呜”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嘴唇上。

他微微一缩,又好气又好笑,摸着嘴唇咋舌:“你属狗的啊?”

“你管我?反正现在也不许反悔了。”

倪珈第一次在他面前刁蛮又不讲理的样子,竟让越泽十分受用,自顾自地笑开了。

他摸摸她的脸:“我先出去,等你。”

倪珈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又独自对着镜子照照,这时,休息室的门却被人粗暴地推开,是宋妍儿。

倪珈奇怪她怎么这么无礼。

宋妍儿面容紧张,颤声道:“珈珈,莫允儿跟倪珞说什么你上瘾是因为在澳门的时候,宁锦年和她给你打过针。”

倪珈的心陡然一沉,很久不想的画面再次浮现,她几乎是低吼:“倪珞他人呢?”

“我不知道。”宋妍儿很委屈,又赶紧把一个mp3塞进倪珈手里,“这是他留在家里的,好像写了张纸条说是要给你,我就先拿过来了。”

倪珈一瞬间双腿发软,几乎可以想象到倪珞要去干什么了。

她目光空洞,直直盯着宋妍儿:“为什么莫允儿可以跟倪珞说上话?”

宋妍儿被她这副表情吓住,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因为,因为莫允儿说她和倪珞姐弟一场,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我就把手机……”

倪珈已向门外冲去,要到门口却刹住脚步,转身大步走向宋妍儿,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蠢到害人!”

宋妍儿脸颊通红,盈满了泪水,不吭声。

倪珈冲出去,来不及换车,直接坐上婚宴用的加长车就叫司机开车。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小明见了,跑着拉开车门也跳了上去。

倪珈对司机道:“去医院。”末了,又看向小明:“给三哥打个电话吧。”她知道这次自己解决不了了,她需要他的帮助。

倪珈走进医院冲进病房时,听见洗手间里宁锦月打电话的声音:“哥,你怎么会知道莫允儿能够刺激到倪珞呢?你放了他吧,不要再……”

倪珈咬牙,突然从小明腰间夺过他的枪,凶猛狠烈的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们。

宁锦月多久之后再见倪珈,却发现她比以往更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枪,顿时吓得一声尖叫。她条件反射地要挂电话,没想倪珈大步上前,一手箍住她的脖子,拿手枪抵住她的喉咙,一手狠掐她的手腕。

宁锦月手软,手机落进倪珈的手里。

倪珈拿过手机,对宁锦年冷笑:“怎么?设计抓到了我弟弟?以为凭越泽的性格,不会把宁锦月怎么样?现在她落到我手里了,你猜我会把她怎样?”

说完,也不理宁锦年,直接朝镜子打了一枪,宁锦月尖叫痛哭。

倪珈再次拿起电话:“宁锦年,我现在把宁锦月带去工业园的废弃30大厦上。你最好是赶紧带着我弟弟出现。如果我到了,没看见我弟弟。每等一分钟,我就往她身上打一个洞。如果我心情不好,把她从楼顶上推下去,你也怪不得我。”

说罢,她就挂了电话。

谈判就是这样,说出你的恐吓就行,不要给他恐吓你的机会。

电话很快再响,倪珈直接静音扔给了小明,拧着宁锦月下楼上了车。

宁锦月被小明用从医院带来的床单绑住,一个人在地毯上痛哭乱扭。

倪珈没理她,戴上了倪珞的mp3。

耳机里,倪珞的声音不大,很沉重,很痛惜,很缓慢,

“姐,对不起,希望你以后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不要怪我又要冲动了。你现在应该快快乐乐地在和越泽哥订婚吧,好想去看看你幸福的样子。现在家人都不在,好安静……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想你。过去,我总是说要长大要懂事,要保护你,可是认真想想,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没有主动去调查过和莫允儿宁锦年有关的任何事,就连她的真面目,都要你一番苦肉计我才能认清。而之后,没有想过彻查家里人,让你和妈妈出了车祸,就连你最近的上瘾,其实是宁锦年和莫允儿害的对不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嘲:“我一直知道他们想要打击我们家,却从来都只是把想法停留在商业层面,没有再更深去想。你以为我改变了,长大了,其实没有,我还是以前那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弱者。”

倪珈漠漠盯着窗外,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倪珞,你不是啊!

一切只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即使再成熟再稳重,心里也还是那么干净,从不会主动去把人想黑,总习惯性地认为别人即使使坏,也会光明正大。

倪珞的录音还在继续:“姐,宁中奇蒋娜他们已经受了制裁,宁氏的爷爷出于家族和道义,不会对宁锦年袖手旁观,再说宁家也有自己的残余势力。这样报复来报复去的,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安心?”

“对不起,莫允儿说宁锦年在本地,会来伤害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但我知道锦昊哥也在找他,或许已经找到了。我会和锦昊哥一起的,你不要担心,当然,这个录音只是留作万一用的。如果我安全,回家后这段录音我会先销毁,不会给你听到的啦。”

断了。

倪珈一愣,宁锦昊也参与了进来。可,听刚才宁锦月电话的内容,怎么都像是宁锦年抓到了倪珞啊,难道是倪珞去找宁锦昊,结果却意外被宁锦年抓住?

怎么会?

倪珈抹去眼泪,又拔下耳机。

沉默了很久后,小明才说:“三哥很快会来的。”

倪珈点点头,心里莫名安心了些,又道:“宁锦昊或许也干涉进来了,他是阿泽的大哥,你跟阿泽说一声吧。”

小明点头。

到达那座废弃写字楼的时候,楼底下还没有停车,倪珈拿着枪,把被被单缠住上身的宁锦月扯了下来。电梯不能用,30多层高的楼只能走楼梯。

阿明帮着倪珈,拖住宁锦月往上走,宁锦月直到她想摔死她,只一个劲儿地哭不肯上。倪珈本来自己爬楼就体力不支,虽然死撑着,心里什么都不想地竭力往上爬,但到了20层左右的时候,整个人高度紧张高度疲惫得几乎没了一丝力气。

脑子里像烧着火,热乎乎地嗡嗡,耳朵里全是不知哪儿来的虫子鸣叫,视线渐渐模糊,身体全都是酸的,像拿醋泡过。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虽是机械地一步步往上,却沉重得异常艰难。

她都累得慌了,宁锦月还不配合,把小明同学折腾地够呛。

到了21层,宁锦月死都不肯再往上了,尖叫着大哭。倪珈烦不胜烦,抬枪就往她脚上打了一枪。宁锦月“啊”的一声惨叫,无奈身子被被单缠住,都不能护着脚痛哭。

倪珈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粗气:“宁锦月,你上去的话,还可以等你哥来救你。不然,你是要被我打死在这个楼梯间里吗?”说着,再次举起了枪。

宁锦月望着枪口,吓得面色惨白,哪里还顾得疼痛和疲劳,连滚带爬地往楼上窜。

倪珈冷冷看她跑上去的背影,这才继续往上走,终于到了楼顶。倪珈只觉剧烈运动骤停,脸颊和脑袋像是回血一样更加发烫,心跳也愈发剧烈不稳,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喝进去了刀刃。

她急速地喘着气,却不作任何停留,拧着宁锦月的后脑勺,就把她扯到了楼沿边。

宁锦月望着30层楼高的悬崖,吓得都不敢挣扎了,不然万一真被倪珈推下去。

“你倒是识趣的,乖乖地别动。”倪珈凉凉说着,往楼下望了一眼,宁锦年的车队来了。楼太高,她分不清几个人影,却看见了倪珞,并没有被人绑着,反而像兔子一样立刻往楼上窜。倪珈这才隐约看见了,莫名熟悉的人,宁锦昊。

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倪珞去找宁锦昊了,果然没事。但那个电话可以肯定的是,宁锦年确实有鬼主意,或许想趁宁锦昊不注意的时候对倪珞下手?

顶楼拆了栏杆,格外渗人,她们几乎是一脚就可以坠落。

废弃写字高楼上风声很响,呼啸而过,很嘈杂,很空旷,倪珈立在阴霾的天幕之下,大楼的顶端,一手拧着宁锦月,一手拿枪指着她的喉咙,一动不动,没有声音,没有动静。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上辈子仓库里倪珞惨不忍睹的死状,和她高空坠楼的悲哀……现在一想,好像都可以在今天发生。可是,不会发生。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过会儿见到倪珞安全无恙,等到越泽来了,她把宁锦月送到宁锦年手上的时候,就朝他开枪。

她是小女子,不用遵循交换人质的承诺。再说了,她的弟弟不是人质,宁锦月才是。

她知道宁家的人每消减一个,往后再继续消减的难度就越大。她甚至都考虑过越泽或许因为宁锦昊和宁爷爷的原因,在杀宁锦年这件事上很难很难。这些她都想过。但是,她更知道,她如果真对宁锦年开了枪,越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并站在她身后保护她的。

第一个冲上天台的人,果然是倪珞。他一身的汗水,像是从海里捞起来的。

倪珈看过去,就见倪珞穿着很漂亮的西装,今天他姐姐订婚,他就算是不去参加,也要以最成熟最好看的形象示人。

楼顶的风太大,吹得他的短发张牙舞爪的,她从来没见过倪珞的神情会像此刻一样惊慌。

倪珞盯着倪珈,狠狠愣住,担心地眉心都拧成了死死一团,急道:“倪珈,你干什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快过来!”

倪珈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淡淡一笑:

“你都可以为我冲动,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你这么做?”

倪珞看她毫无防护措施地站在那里,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意外,她就这么摔下去,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倪珞道:“倪珈,我想杀宁锦年,但是我知道锦昊哥在护着。所以我并没有去找宁锦年,而是跟锦昊哥说了宁锦年做的一切事情。锦昊哥以后不会帮他的。”

倪珈一愣,这小子还是有点儿头脑的。可是,宁锦昊再怎么不帮他,也不会让宁锦年今天死在他面前,回去无法对爷爷交待。

所以今天最可能的结局就是,双方都没事,然后又陷入恶性报复的怪圈。

她可以找人追杀宁锦年,可宁锦年也有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他不是傻子,也会找人报复越家和倪家。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她杀了他。

倪珞见倪珈还不过来,几乎跳脚:“倪珈,你别站那么远,过来啊!”

话音未落,宁锦年的人全涌了上来,宁锦年一见倪珈拿枪指着宁锦月站在楼边,抬枪便指向倪珞,可与此同时,宁锦昊的枪也指向了宁锦年。

宁锦年不可置信:“昊?你?”

宁锦昊脸上也是细细的汗,但依旧冰山一样的冷:“倪珞是来找我的,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宁锦年怒了:“难道就让倪珈杀了锦月?”

宁锦昊这才转眸看向倪珈,淡淡道:“你难道还不过来吗?”

倪珈看着他冰凉漆黑的眼睛,没说话。

就在这时,楼梯间里突然传来飞快的脚步声,倪珈莫名有种心灵感应,下一秒,越泽就出现在了天台上。

此刻的他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淡然,初刻的脸上全是紧张,却在看见她的一刻,各种情绪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疼惜和安心。

倪珈见到他,心头一刺,喉咙有点儿哽,哀哀唤了声:“阿泽。”

越泽知道她在等他,心里又痛又怜。他的珈珈,再一次被这群人逼得无处可走了。

小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恨不得把宁锦年千刀万剐。

只要想起平日里倪珈在倪珞面前那样纯粹开心的笑容,他便知道,她目前所拥有的家人里,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弟弟。

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静而充满希望的生活,会不会再次被打破,而这一次,或许支离破碎,再无修复的可能。

但倪珈每走一步,都叫小明给他汇报情况,他才知道,虽然她再次被逼得发狠,却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后盾。

楼层太高,没了遮挡,天光亮得刺眼。

他的珈珈原本表情阴冷地抓着宁锦月,脸上是不顾一切的狠烈,他知道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宁锦年。

可在他上来的一刻,她抬头看过来,眼睛一瞬间露出像小鹿一样的惶遽,单薄的身躯有不易察觉的轻颤。

很快越泽的人也涌上了天台,天台上至少站了五六十个面无表情端着枪的男人,分为两个阵营,一边是阿明他们,而另一边则是宁锦年。

越泽立在两方阵营的枪口中,一步步走过去,朝她伸手:“珈珈,你先过来,不要站在那里,我会担心。”

倪珈听了他的话,拉着宁锦月往里面走了几步,却仍是拿枪抵着宁锦月。

这时,宁锦年忍不住,冷着声音怒吼着开口了:“倪珈,你放了宁锦月,这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个小女孩。”

倪珈还没说话,倪珞却少见地冷笑了:“你在澳门绑架倪珈差点儿找人侮辱还给她注射毒药的时候,想过她只是个女生,这不关她的事吗?”

宁锦年梗住,脸色更差。

宁锦昊则始终沉默不语,脸色除了冰冷就没别的。他答应了爷爷,不能让别人杀了宁锦年,但他也肯定不会对越泽和倪珞下手。

这里有他的人,有宁锦年的人,还有越泽的人,如果真的闹得拼起来,估计全都死很惨。

可是如果真按越泽之前跟他说的那种方法,那他确实也不能插手,只能看着宁锦年去死。而且这样回复爷爷,爷爷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是规矩。

不过,心理上,他确实是偏向越泽说的那种方法的。

倪珈推着宁锦月,一步步地走向宁锦年,手中的枪紧了又紧,正要开枪的时候,宁锦年却突然笑了:“倪珈,你要记得,即使是杀了我,我身后的这群人也还是会找你复仇的。”

倪珈一愣,就见宁锦年极快地闪到倪珞那边去了。

宁锦年伸手去抓倪珞,而倪珈手中的枪对准了宁锦年。

可就是这一刻,两个影子冲了过来。

宁锦昊扣住宁锦年的手,一拧,他的枪就掉在地上。

而越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倪珈身后,倪珈还未动作之前,他便紧紧握住倪珈的手,手指抵住扳机,倪珈竟摁不下去开不了枪。

混乱后的一瞬,宁锦年冲上来把宁锦月拉走了,而倪珈被越泽卸了枪,也无能为力。

反倒是倪珞见倪珈没事了,冲过来,直接把越泽怀里的倪珈抢到自己怀里,狠狠抱住。

倪珈又气又怕,浑身发颤,搂住倪珞,眼泪哗哗地流进他脖子里,还想骂的狠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了。

倪珞也搂住她,狠狠咬牙忍着,可眼泪还是一滴滴砸在倪珈光露的背上。

越泽默默看他们半晌,才回头看宁锦年,道:

“你刚才那句话很对。既然已经势不两立到你死我亡的地步,今天了结个干净吧?毕竟,”他看了一眼宁锦月,“你在这世上也不是无牵无挂。就为了各自牵挂的人,按照规矩赌一场。”

话音才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宁锦昊蹙了眉,阿明等人脸上也是少有的震惊,阿亮都冲去了越泽的跟前,想要说什么,许是见了越泽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有宁锦月在呆呆地哆嗦,而倪珞和倪珈也没明白,可倪珈从这些人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不对,再仰头看越泽,却只望见他的背影。

她刚要起身,却见原蹲在地上安抚宁锦月的宁锦年也站了起来,脸色冷酷得几乎和宁锦昊有一拼。

他沉声道:“规矩?你是说左轮手枪的俄罗斯轮盘吗?”

他的话很快吹散在风里,但倪珈已经浑身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老张家的花儿扔了一个手榴弹,书昭扔了一个地雷,碧如许扔了一个地雷。

越小泽把倪珈珈带到了狼爷爷的面前,他才把小刺猬放下,小刺猬看了狼爷爷一眼,跐溜一下跑到了小狼的腿后边躲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探出头看着狼爷爷,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有点儿认生。

小狼看了,心里十分开心,这才对狼爷爷说:“爷爷,我想把她吃掉,可是我又舍不得,想天天见到她,怎么办呢?”

狼爷爷眯着眼睛,摸摸胡子,嘿嘿地笑:“想吃就一口吃掉啊,还想再见到她的话,拉便便出来好了。”

小狼:⊙﹏⊙b……不要!!!

小刺猬“哇”的一声哭出来,两只短短的小手抱住小狼的腿,哇哇直哭:“不要……呜呜……我不要。”

她个子小小一坨,短手紧紧搂着他的腿,哇哇哭得可伤心了,哭得直抽抽,软乎乎的肚皮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的。

小狼赶紧拿手爪上软乎乎的肉垫摸摸她的头,哄着:“乖,我们不听他的,我不会吃你呢。”

说完,又冲爷爷没好气地说:“你干嘛吓唬她?”

狼爷爷很委屈:“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没想到她就哭了。”

小刺猬听了,这才吧嗒吧嗒止了眼泪,拿小爪子擦擦泪水,抱住小狼一哽一咽着。

其实,作者最近一直处于感冒加扭到了脖子的状态,我严重怀疑是前几天,妹纸们对我的怨念太深,咳咳,不然肿么会有人坐着发呆一动不动地就把脖子扭到咧?可是,我精神乐观,决定加入歪脖子拯救地球的行列,请看图片→__→

☆、chapter 69

倪珈眼中泪水未干,世界全都是亮灿灿的模糊,银光闪闪的,偏偏只有越泽的脸格外的清晰,狂风把他的脸都吹白了,短发放肆地飞舞,像他此刻还张扬着的青春。

他上楼的时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衬衫在楼顶的狂风中震动,勾出凌厉的棱角。

今天是多云,没有太阳,可天光才是强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极,他高大坚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线虚化了边缘,有些不真实。

天高地远的安静里,泪水砸下来。

首先抗议的是倪珞。

他从地上站起来,悲屈地喊了声:“越泽哥,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越泽侧身看他,到了这种关头,他的语调竟然还是不紧不慢的,“我要解决的是我们家和宁家的事。至于珈珈,她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他顿了顿,“是未婚妻。保护她的责任,已经不在你那儿了。”

倪珞竟被他这话驳得哑口。

之前莫允儿说宁锦年一定会找越泽和倪珈复仇的,倪珞猜测订婚仪式便是最好的目标。但他知道以越泽的思维,绝对会做到万无一失的。

他既然已经知道宁锦年可能再这座城,可能来伤害他的姐姐,他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欢欢喜喜的。

所以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留了那段录音,他只是去找宁锦昊想办法,他知道宁锦昊绝正的个性,只要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他必定容忍不了宁锦年的。

那段录音完全只是他接到莫允儿电话后,一时的感触和伤心,并没有什么临终遗言的意思啊。他还要牵他姐姐走红地毯的啊!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宋妍儿居然来了中式古宅,还把mp3带给了倪珈,结果直接导致今天的一场混乱。

倪珈坐在地上,僵硬地仰头看着越泽,见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缓缓站起来,和他视线齐平。

她一句话说不出,也都不想说,这些日子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太了解他。

她的阿泽,淡漠清净,不喜欢麻烦,爱致命一击,不喜拖泥带水,来去总是无羁绊,却异常地遵守规则。只是,骨子里的执拗和心高气傲是永远不会变的。

他决定的事,不会再有反悔。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才懂他?她很想给他一个微笑,可根本笑不出来;而他并没有等她,转而看向宁锦年:

“我把你父母送进监狱,执行死刑,你必然要缠着越家一辈子;而我,因为你的绑架和车祸,也必定要追杀你一辈子。既然只能活一个,就在今天做个了断。”

风声里,越泽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冽:

“宁锦昊和其他人作证,这场赌局生死由命。不管谁死了,他的亲人都不准再以复仇的名义去向活着的人寻仇。”

掷地有声。

说完之后,半天竟没人接话。

宁锦月听出了端倪,哀伤地拖着宁锦年的手臂大哭:“哥,你不要答应他,我们发誓离开这里,不再寻仇就是了。你不要答应他。”

宁锦年绷着脸,纹丝不动。

她又冲越泽哭:“越泽哥,求求你不要和我哥拿命来赌,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锦月!”宁锦年冷喝一声,“不关你的事,不要插嘴。”

宁锦月一怔,捂着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宁锦年看着她,神色不明,他不想接受越泽的条件。可他很清楚,就算是今天逃走了,暗地里生再多的事,越泽终究会抓到他。

事到如今他失去一切,自认不怕死。可不放心不懂事又幼稚的妹妹,虽然这次她被抓后安然无恙,但下次就不好说了。

想想这些天在外躲避,还时刻担心妹妹的日子真的憋屈至极。不如赌一把。如果赢了,他杀了越泽,算给父母报了仇,还杀得光明正大,再无牵挂,也不会因此被寻仇;即使是输了,换妹妹一命和一个安稳的未来也值得。

妈妈一直都对他说,不管到哪里都要照顾妹妹,到死也不能违背。

宁锦年直视越泽,道:“好!”

旁边的人端来一张破桌子,放在高楼边缘,又放了两把散架的5弹巢左轮手枪在上面。

按规则,最快把枪装好的一方有资格决定谁先开枪。按数学上的概率,先开枪的人理论上要开三枪,中弹的概率是3/5,而后开枪的人只有2/5。

可如果唯一的一枚子弹刚好在第二个或是第四个弹巢……

宁锦昊走到两人中间站定,其余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几十双眼睛全盯着这两个男人。

倪珈立在风中,没有哭也没有伤悲,只有双腿条件反射地打颤。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想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考虑的问题。

如果越泽不在了,如果失去了这个男人,她会怎么样?

宁锦年精神高度集中着,额角已有涔涔的汗,倒是越泽,亘古不变的从容又淡定。

宁锦昊瞟了两人各一眼,冷静道:“1。2。开始。”

话音一落,立在悬崖边上的越泽和宁锦年各自飞速开始□。楼顶上的冷风呼呼地吹,几十人的天台上竟没有一丝动静,只有枪支装配的声音。

倪珈看了一眼越泽的手,手指修长,倒弄着那些小铁块像是弹钢琴,这样的视觉冲击叫她更加紧张。只一眼,就不敢看了,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

冷风从地面顺着高楼吹上来,吹动他的衬衫呼呼作响。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

还是那么出色的面容,鼻梁俊挺,唇角的弧度也无可挑剔。仍旧是疏离专注的,脸上没挂一点儿情绪。

时间只过了几秒,于倪珈,是度日如年。

她心急难耐,忍不住又看宁锦年,他蹙眉带着很深的紧迫感,飞快装着手里的枪,已经拨开转轮,准备往里面装子弹。

倪珈心一揪,猛然看向越泽,却见他已经抬起手中的枪,笔直对着宁锦年。

倪珈狂跳不止的心脏陡然像是来了个急刹车。

宁锦年迎着越泽手中的枪口,脸色微白。末了,把手中来不及安子弹的枪往桌子上一推,滑到边缘坠落了。

宁锦年难以置信:“不可能,从来没人装枪能快过我的。”

越泽笑了,不以为意:“你想的太多了,想杀我,想替父母报仇,想救宁锦月,还想要重振宁家?可我只想了一件事,保护我的人。”

越泽拨动了转轮,食指往扳机上一扣,拇指一松,手枪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儿,递给宁锦年。

第一枪有子弹的概率是五分之一。

宁锦年接过手枪,手指僵硬而凝重,却没有颤抖。缓缓地把手中的枪抬到了自己的太阳穴。宁锦月止了哭,惊恐地看着他。

而倪珈咬着牙,心里不断地祈祷,一定要枪响,一定要枪响。

宁锦年拨动扳机,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转轮转动一格,寂静了。

宁锦月直接瘫软在地上,而倪珈的脑筋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宁锦年逃过一劫,接下来就是越泽了。

宁锦年不动声色地稳稳吸了一口气,把枪往桌面上一推,滑到越泽面前。

越泽神情淡漠,不做停留,手中的枪就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枪有子弹的概率已经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或许就是这一枪……

倪珈再也承受不住,朝他跑过去。她决定,若是真的枪声响了,他坠落下去,她也要扑上去抱住他。

可倪珞拦腰紧紧搂住了她,另一只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视线被遮挡之前,她看见越泽手指扣动了。

这次心底的悲痛和恐惧让她连喊都喊不出声,心脏真的停了跳动。可寂静中传来左轮转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倪珈扯开倪珞的手,见越泽的手枪已经离开了头部。

现在的概率高达三分之一。

越泽把枪扔给了宁锦年,重压随之转到后者身上。这下,宁锦年的脸色更白,虽然缓慢但最终还是举起了枪,执着地睁着眼睛,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转轮声,倪珈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为什么他还是没死!!!!心里焦灼恐惧到几乎放声尖叫才能发泄。

枪再次推到越泽面前,二分之一的概率。

这下,众人都没有呼吸了,就是这一枪,要么越泽死;要么剩下最后一发,宁锦年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狠狠盯着越泽。

他竟还是一副沉稳至极的模样,和之前一样,至始至终波澜不惊。

风吹着他的头发嚣张地乱舞,他深色的眼瞳里没有一点儿光亮,漆黑沉静到令人胆寒,让人奇怪这样的从容和镇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倪珈定定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像是放下了什么,平静地说:“倪珞。”

“嗯?”

“记得照顾奶奶和妈妈。”话音没落,倪珈猛地挣开倪珞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越泽奔跑过去。

她扑到他背后,死死搂住了他的腰,用力之大,像是在拥抱她的整个生命。

越泽始料未及,骤然被她这么一撞,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进了心里。

她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胸膛,冰凉的脸颊贴在他的背后,声音很轻很软,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安宁。

就像,找到了归处。

她说:

“阿泽,我们一起!”

如果枪响了,如果你要坠落下去,我们一起。

这一刻,她什么都放下了。仇恨,苦楚,欣慰,冤屈,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的挣扎,一切的一切,她都放下了,抛诸脑后。

今天是她的新生,这一刻是她的新生,她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不分离。

越泽愣了半晌,心里渐渐升起熨热而滚烫的情绪。她这一刻的选择,让他觉得,这一辈子,总算无憾,总算完满。

他抬手握住胸前她的手臂,心里轻轻地笑:傻丫头,我怎么舍得?

他竟然笑容绽在唇角,抬起手枪,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里,在宁锦年疯狂怨毒又带着诅咒的目光里,扣动了扳机。

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转轮再次转动了一格的声音。

阿明阿亮十几个汉子头一次后怕得腿脚发软,当即便是一反常态地击掌相庆热烈拥抱,好些人甚至激动得红了眼眶。

倪珈仍是闭着眼睛,搂着他不放手,安静地依偎在他的背后。心中情绪复杂得难以言表,欣喜,庆幸,温暖,放松,再也说不清了。

这样安全而安心地靠在他背后,真好!凉风仍是呼啦啦地吹,倪珈闭眼听着风声,发自心底地弯起唇角。

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他还活着,真好!

越泽一手把枪沿着桌面滑过去,一手把倪珈从背后扯过来,紧紧揽在怀里,他摁着她的后脑勺,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只语调缱绻地说了一个字:“傻。”

倪珈没和他辩,专心像小狗一样贪婪地吮嗅着他脖子上好闻的气味,拿脸蹭了蹭他。

他心思一动,嘴唇贴近她耳边:“订婚搅黄了,要不结婚吧?”

倪珈一愣,求婚?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要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立在一群人奇怪的眼光里,还站立在高楼的边缘啊。

太坑爹了。

可谁叫他刚好就是她想嫁的男人呢?

“好呀。”她快乐的声音从他脖颈间溢出来。

越泽会心一笑,这才看向宁锦年。

与越泽这边劫后余生的庆幸气氛不同,宁锦年那边全是愁云惨雾,宁锦月完全吓傻了,剩下只有一枚子弹,她哥哥必死无疑。

宁锦年面色惨白,面对毫无疑问的死亡,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右手震颤地握起枪,却像是拿着千斤的铁,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脸上大汗涔涔,迟疑了半晌,终于拿枪口对准太阳穴,隔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对越泽说:“我死了,就放过莫允儿吧?她跟着我,算是我对不起她。”

越泽挑眉,没回答。

宁锦年也没有逼问,又看向一旁脸色冰冷的宁锦昊,哽了一下:“昊,妹妹就麻烦你了。”

宁锦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一旁泣不成声的宁锦月扑上来,扯住他放声大哭:“哥你别开枪,不要开枪。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宁锦年仍是枪口死死抵着太阳穴,一动不动,嘴唇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宁锦月慌不择路地跑到越泽跟前,泪水哗哗地流:“越泽哥,你放过我哥哥吧。规矩都是人定的啊?我和我哥都保证再不来找你们了,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你就饶过他吧,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越泽无动于衷。

宁锦月知道求不动他,又转而拉住倪珈,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颤:“倪珈,对不起,以前做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求求你,你跟越泽哥说说,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倪珈垂着眸,不做声。

宁锦月彻底绝望,停了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倪珈一怔,宁锦月已经揪住她的裙摆,卑微到极致地哭求:“我保证,我发誓,我们再不会来打扰你们,我们消失。倪珈,求求你,我爸妈都死了,要是没有他,我……”

“宁锦月你求什么?”宁锦年大步上前,一把把宁锦月扯了起来,爆吼,“如果我活着,绝不可能放…….”

“宁锦年你***给我闭嘴!”宁锦月尖吼着一巴掌挥到宁锦年脸上,狠狠一耳光把他甩开,随即又转身跪倒在倪珈脚下:

“别听他的。倪珈,你要真杀人,用我换我哥的命好不好?我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你杀了我,我来换他的命。不要杀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我哥哥。”

倪珈静静看着她,眼睛有点儿痛,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宁锦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实他们兄妹的感情,不比倪珈和倪珞之间的少。

这就是感同身受?

倪珈俯身把宁锦月扶起来,淡淡地:“别哭了。”

宁锦月止了哭泣,满怀期望地看着她。倪珈轻摸她的脸,说出的话却是:“宁锦月,你要保护你的哥哥,我也要保护我的弟弟。放过他,让我的家人陷入危险。这种担惊受怕,你难道不懂?”

宁锦月哽住,眼里脸上全是泪,仍是执着:“那我换他的命吧,倪珈,求求你了。”说着便冲去跳楼。

宁锦昊对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上来两人迅速把宁锦月拉走,他又对宁锦年道:“妹妹我会帮你照顾的。”

宁锦年再次抬起手枪,可到了最后关头,怎么都摁不下去扳机。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莫允儿下落不明,宁锦月也让他担心,还有他们一夜间倒掉的家族企业,一切的一切,他不甘心。

他还想要东山再起的,怎么会甘心!!!

而越泽,害死了他的父母,此刻却美人在怀,一如既往胜利者的姿态,仿佛藐视一切。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发了疯,突然拿手枪对准了越泽。

越泽彼时正搂着倪珈,抬眸看见了他的动作变换,没有丝毫躲闪的迹象,反倒是眼眸幽深,唇角邪肆地弯了弯。

这种势在必得而掌控一切的笑容,让宁锦年脊背发凉,陡升一股骤寒之感,可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摁下了扳机。

枪声响彻天际,高高的天空仍是满罩阴霾。

宁锦昊手中的枪冒着袅袅的烟,而宁锦年额头上一点鲜红的洞,睁着眼睛,就那样直直地向后倒去,身后是30楼高的深渊。

“哥!!!”宁锦月厉声尖叫着要扑过去,却被人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锦年消失在天台上。

世界回归平静,宁锦年被枪击中坠落的一瞬间,彻底认输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

越泽的枪里,竟然没有装子弹。

宁锦昊看着痛哭流涕的宁锦月,道:“锦年哥输了,却破坏规则要拿最后一枚子弹杀阿泽。我作为见证人,必须开枪。锦月,如果你心有怨恨要复仇,就来找我。”

宁锦月捂着脸哭泣,什么话也没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倪珈听了,这才知道刚才她背对着宁锦年,原来他要朝越泽开枪,心里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放松。

结束了,终于,一切结束了。

下楼后,倪珞是自己开车来的,还要开车回去。

越泽和宁锦昊在一旁说了几句话,才上车。

倪珈想着刚才天台上的一切事情,有些恍然,总觉不太真实,问越泽:“你也是,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能这样赌命啊。吓死人了。”

越泽把她揽在怀里,弯弯唇角:“知道吗,以前我玩这个,还从来没输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管转轮转得多快,我都听得出来子弹卡在第几个弹巢。”

倪珈诧异,更加惊叹:“这么神奇?就像尹天野不会在赌桌上输一样,这个轮盘就是你的百战百胜?”

越泽看她崇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拧她的脸:“算是吧。”

倪珈叹完,又蹙眉:“可也有变数啊,如果子弹在前几个弹巢,对手当然毫无准备地死了。如果像今天,在最后一颗。很可能引起对方的反弹,要是宁锦昊当时没开枪,死的就是你。”

“所以,”越泽笑,“我没放子弹。”

倪珈始料未及。

越泽继续:“以宁锦年骄傲不服气的性格,肯定不会乖乖自杀。宁锦昊也知道他这种性格,而昊这人很古板,既然他是见证人,就必定不会让宁锦年违规杀了我。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他的枪法。”

倪珈暗叹,头一次觉得,腹黑的男人真是迷死人了。

只不过,他这样守规则的人竟然耍这小心思,实在是让她意外。

越泽下句话便解释了这个意外。

“知道为什么不放子弹吗?”他更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敛了敛瞳,深深地说,“那一刻我算是理解了天野在澳门赌场的心情了。”

“虽然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却害怕意外。再怎么自信也担心这种意外。万一出了错,万一我死了,”他贴住她的脸,“怎么舍得你?”

她轻笑出声,幸福满满地歪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清秀的锁骨,一时心痒,忍不住凑过去“啊呜”咬了一口。

越泽心动,突然想起过不久她就是他的妻子,这个丫头永远都是他的。这种想法叫他莫名刺激。

也不做解释,就把她的身体放倒在座位上,倪珈知道他的意思,并未阻拦。

越泽不做停留地除去了彼此的衣物,托住她细腻的露背,温热的唇舌毫不停顿地在她身体各处敏感点撩拨。过去的几个月,他对她的身体已足够熟悉。

不出一会儿,倪珈的身体便起了反应。他又回到她的胸乳前,舌尖在她硬挺起来的粉红上游移。唇舌濡湿,尽情地舔吻逡巡。

倪珈燥热难安,对他的渴望愈发明显。她抱住他的头,细指深入他的发间,小小地唤了声:“阿泽。”

他知道她想要,遂半跪起身,抬起她修长的腿,双手握住了她的臀,将她贴近自己,以一种近乎放纵的动作挺入。

她猛地颤抖了一下,想是不是经过了刚才的紧张,他需要发泄,动作比以往都霸道用力,可骤然的饱胀却是缓解了心底的焦灼和空虚。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似乎在急速升温。

“珈珈,等过几个月,给我生个孩子吧。”

倪珈勾着他的脖子,脸颊全是亲热出来的潮红,听了他这话,瘪嘴:“那么烂的求婚就想把我骗到手啦?”

他微微一笑,更用力一挺。

“呜!”倪珈吃痛,拧他一把,见他还是笑,才可怜兮兮地说,“我都已经答应了能怎么办?那你用一场最美的婚礼来补偿我好了。”

“好。”他回答得既爽快又干脆。

说完,又搂住她光洁的背,扶她起来。

“啊!”这一动,埋在她体内的硬物又往里面挺进了更多,像是贯穿了她的身体,要直抵她的心尖。

心里的渴求愈发强烈,她腰肢扭动了一下,乖乖地去配合他,每一个动作都深入内心。

皮肤之间热意的交换,来回的抽动摩挲,让她很快有了感觉。她伏在他的肩膀上,体内的律动越来越强烈,身体渐渐紧绷起来,指甲狠狠掐进了他背后精敛的皮肤里,痛快难忍,低靡而缱绻发出几声轻吟。

热度过后,她整个都瘫软在他肩上重重地喘气。

可他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休息,下一刻便把衣服扔在车内的地毯上,把她放倒在地上继续。一路的高温亲热,她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

车停到酒店后,她躺在地毯上没力气再动,亏他居然精力好得很,慢里斯条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给她收拾好,才抱上了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man扔了一个地雷,花生扔了一个地雷,清越扔了一个地雷,时间看人心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老张家的花儿扔了一个地雷,爱唱歌の小尾巴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12061127扔了一个地雷,ajmonica扔了一个手榴弹,亦休扔了一个地雷,梦间小草扔了一个地雷。谢谢妹纸们。

关于最近妹纸们提出来的关于珈珈变了的问题,我想说一下,我原本打算的,就不是想把她写成一个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暴强的女王。就像之前她在倪珞面前会亲昵开心会撒娇,现在越泽也是她能亲近的人了。

有人说珈珈最近变得很愚蠢很懦弱,但我更倾向用脆弱和放手这两个词。因为张兰的车祸和前世记忆的重叠,她变得恐惧脆弱了,这是人之常情,她不是机器人,不可能永远都是冷面坚强。而且,因为我最后几章没有再写争争斗斗,而是侧重描写她和越泽的感情,所以她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表演自己在对手面前的状态,看上去就收势了很多。

由于篇幅的原因,我删减了一些争斗戏,很多都是一笔带过了。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是我也并不觉得是不可调和的缺陷。因为比起塑造一个永远坚强霸气的女人,我觉得太累,更加倾向写她渐渐敞开心扉,开始相信爱人,相信幸福,抛弃过去的一切,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人喜欢斗,有人喜欢安,不论如何,这就是我的想法啦,权当交流一下了。

再就是,明天就是本文的最后一章了,没人写点儿长评么,咳咳。看我性感的双眼皮= =

小狼越小泽觉得他爷爷太不靠谱了,于是带着珈珈要离开。

狼爷爷忙说:“等一下!”然后就把小刺猬拎过来,捣鼓捣鼓,系上了一个花花的蝴蝶结。

倪珈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一包糖果。

狼爷爷说:“你叼着她头顶的带子就好啦,要不然总是含着她,尝到了味道又不能吃下去,太考验你了。”

小狼不满:“哼,我就是喜欢含着她。”说着,低头看小刺猬。小刺猬懂他的意思,立刻乖乖躺倒,露出粉粉嫩嫩的肚皮。

小狼含她起来,这才叼她出去。

春风吹着小刺猬头上的蝴蝶结乱飞,在小狼的脸上蹭来蹭去的。小刺猬担心他怕痒,赶紧抬起小爪子把蝴蝶结抓起来,又张开短短的小爪,抱住小狼的脸,好安全哇!她又拿脸蹭蹭他的脸,蓬蓬松松的,好温暖呀。

“小狼,”她脆生生地说,“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狼弯弯嘴,还是含着她,没说话。

小刺猬贴着他的脸闭了一会儿眼睛,突然抬头,盯着他漆黑的眼珠,喜滋滋道:“你不是想吃我吗?我想到你一个办法啦!”

700完结

☆、chapter 70

从某种程度上说,订婚仪式并没有破坏。因为狡猾的身体硬朗的越爷爷“突然”某种病发了(大家推测他是开心过度的),然后被孝顺的“孙子和准孙媳”送去了医院。订婚仪式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取消了。

很快传来消息,越爷爷身体无恙,倒是一对准新人为了让老人家早日达成夙愿,不订婚,改结婚了。

这下各个家族的妈妈小姐们彻底失望,而爸爸哥哥们则想着要送多少钱的厚礼。

越爷爷是最开心的,找了好几个大仙来算日子,终于选出阴历的黄道吉日,就在一个月后。

倪珈拿到那张黄黄的算命纸时,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对了一下阳历,便笑起来:“呀,这刚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越泽一愣,按理说,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地在捡剩菜,不可能分心注意到他的。

倪珈拿着日历凑到他跟前:“你看呀,这是爷爷举办绿色地球慈善晚宴的日子,没想到竟然过去整整一年了。”

她盯着日历,喜滋滋的,“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以后是结婚纪念日,哇,真巧。哈哈。”

越泽笑了,以前的那些相遇,她不需要知道。

那些不怎么平等光彩的交集,让它消失吧。他只希望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能像此刻这般,笑得开开心心的,像童年的孩子。

“不过,越泽同学,”某人近来不仅特话多,还特不好伺候,特爱欺负某人,她斜眼睨他,“少了一个纪念日,你就少送我一份礼物,真是便宜你了。”

他挽住她的细腰,把她拉到跟前来,诱哄着:“那么喜欢纪念日吗?嗯,我帮你想想。除了结婚和第一次见面,应该还有,第一次表白,公开交往,当然,”他低头将唇贴在她的耳侧,声音不无蛊惑,“还有第一次做/爱。”

倪珈被他这调调弄得耳根发烫,心跳加速。

他笑:“这么多,够不够了?”

倪珈埋头在他怀里,轻声笑开。

婚礼的准备工作有专业的婚庆公司打理,倪珈并不需要操心。剩下的一个月,她都安心在家陪奶奶,奶奶自出院又得知张兰还能继续治疗的消息后,整个人精神了些,也比之前随和了很多。

许是得知珈珈车祸的那一刻,受的打击太大,奶奶这下完全变了个人,对女儿孙子都是亲切有加。搞得倪珞特不习惯,一见她就道:“奶奶您别冲我笑,我心里发毛。”结果是自然少不了挨倪珈的飞脚。

在家的日子除了开始创作新剧本,还偶尔和章岚导演商讨《蝴蝶》拍摄过程中需要进一步修改润色的问题。这几月来,《蝴蝶》已经拍到中段,男女主角是现在如日中天的荧幕情侣龙祈和旋暮。

倪珈对旋暮的演技十分信任,完全相信她可以把以前的那个自己演绎出来。

她也曾去探过班,正好演的是女主还没有交换身份前的那段。大一新生军训,旋暮穿着迷彩服,坐在地上跟着一群同学唱军歌,笑靥如花的脸上青春飞扬。

倪珈恍惚记得,那时候的她,确实就是这样光彩照人的。心里不免唏嘘,却更庆幸,还好她以后的日子都会是这样,阳光灿烂。

对了,宋妍儿演女二号,她原本是想竞争演女主的角色,但章岚认为宋妍儿的演绎张力不及旋暮好,反倒是默默觉得,她的气质挺像女二号的。在这一点上,倪珈只能说章岚导演的想法和她十分契合。

宋妍儿在片场见到倪珈的时候,些许吃惊。因为宋家的公司和房子都收了回来,不久前倪可带着宋妍儿从倪家的西洋楼搬回宋家去了。

倪珈并没有给她打招呼,但宋妍儿一见到她,就立刻跑过来给她道歉,眼睛里满是愧疚,说当时只是看见了录音,以为是留给倪珈的很重要的,所以才带过去了订婚的酒店。

倪珈淡淡听完她长篇大论的道歉,几乎是连讨厌都懒得讨厌了,漫不经心地道,以后各自保持距离,不要再相交见面了。说完这话,她不理宋妍儿委屈的眼神,就离开了。她搬去宋家,她搬去越家,以后交集会少很多。

倪珈离开的时候想,再写剧本时,要添一个附加条件,不许宋妍儿出演。

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医院传来了好消息,妈妈醒了。

直到这一刻,倪珈才觉得,这个婚礼,是真正的幸福的开始。

结婚的这天,越家院子的大草地上,人群熙熙攘攘。

婚礼是在露天举行的,主仪式地上用欧式的石膏柱子搭建了一个雪白的婚礼台,顶端是洁白微垂的纱帘,背景是几万朵红玫瑰组成的花墙。

而台子前边,除了台阶的地方让出一块空旷,两边的白色横梁上悬着几千条银白色亮片串成的帘子,清风浮动,微醺的阳光跳跃着,折射出一世界的灿烂。

台下铺着大红的地毯,毯子上刺绣的鲜花肆意绽放。

红毯两边摆放着数十排的白色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别着鲜红的玫瑰。这个区域是双方亲近的家属朋友坐的。

红毯两旁五步一花柱,香槟玫瑰吐露芬芳,花柱间则拉着金色银色的丝线,将红毯和就坐区隔离开来。

红毯延伸到就坐区的尽头,转了方向,通往新娘将出现的方向。

而以这条垂直的红毯为界,另一方的草地则摆放着成千把白椅子,每把椅子上都系着五颜六色的氢气球。

微风里,椅背上涌动的气球像是可爱的小动物在蹦蹦跳跳。

等到宾客都入场后,越泽才出现在了婚礼台上。

他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气宇轩昂,望着红毯的尽头,俊朗的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期望。倪家的车准时准点地沿着大路开了进来,停在红毯边。

现场的古典乐队开始拉奏婚礼进行曲,瞬间,几千人的草地上一片安静,只有悠扬绵长的幸福音乐。

越泽望着那里,暗笑自己竟莫名紧张了。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倪珞,今天的某人打扮得十分正式又不失帅气,他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朝车里面伸着微微勾住的手臂。

很快,一只带着洁白蕾丝镂空花边手套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下一秒,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新娘子倪珈身披洁白的婚纱,从车里走了出来。

很美的新娘,美得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刹那间,让阳光都失去了色彩。

跳跳和糖糖两个小家伙穿着小西装小婚纱,慢嘟嘟地跟在后边拖着长长的裙摆当花童。

倪珞带着倪珈缓缓走上红地毯,手心里紧张地冒了汗。倪珈看他一眼,小声地轻笑:“又不是你结婚,紧张什么?”

倪珞心里一点儿美好情绪全让她打破,别扭地说:“我担心你脾气不好,不是贤妻良母,别嫁人了被揍。”

“这个时候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踢你吗?”倪珈微笑着咬牙。

倪珞笑:“果然脾气不好。”

倪珈轻轻挑眉:“有你做靠山,婆家人哪敢欺负我呀,是吧?”

倪珞稍稍一愣,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好看的白牙,笑:“那是。”

红毯转了弯,两人都不说话了。

台上的越泽静静地立着,就那样看着他美丽的新娘,捧着一束百合,款款而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染着一抹淡淡的红晕。雪白的头纱迎风招摇,和阳光一起,衬得她的小脸格外白皙。

她向他走来,目光毫不躲避地直直凝在越泽身上,清黑的眼眸里全是期盼。

越泽的心温柔得要溢出水来,看她越走越近,缓缓来到台前,仰着莹润的小脸,冲他默契地微笑着,漂亮的眼睛里盛着一世界的阳光。

倪珞深深吸了一口气,牵住她的手,交到越泽手中,只说一句:“越泽哥,我姐交给你了。”

越泽点了一下头,紧紧握住倪珈的小手,仿佛握着全世界。

倪珈也觉心跳加速,只是,一抬眼却开了个小差。小明同学立在越泽身后不远处,正开心地冲她笑着。辛苦他了,一年来,他终于练好了笑容,不再吓人了。

“越泽先生,你愿意娶倪珈小姐为妻子,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倪珈小姐,你愿意嫁给越泽先生为妻子,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

越泽勾住倪珈的腰,把她带到怀里,俯身吻上她的唇。

一吻定婚。

倪珈婚后的日子和婚前相比,其实没有太多的变化,照例还是上学写剧本,只不过换了一个住处。越泽工作很忙,和以前一样,陪她的时间并不多。好在两人都有各自喜欢的工作,相处方式便是如此。平时各忙各的,碰到一起就倍加亲昵。

越泽父母早逝,家族里其他人也不住在一处,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爷爷和一帮佣人。倪珈没有婆媳问题要处理,佣人也不敢给她找麻烦,就连爷爷都天天跟着她屁股后边跑。

越泽在家的时候,越泽宠她;越泽不在的时候,爷爷都听她的。

在越家,倪珈简直就成了女王。

偶尔没有课程,也不需要赶剧本的时候,她就在家里陪爷爷玩,陪爷爷看美国动画片啄木鸟,两祖孙看得哈哈大笑,还陪爷爷去小菜园里种菜捉虫。

但爷爷最喜欢的还是网上的偷菜。

倪珈就拿本子给爷爷记着他qq好友果菜成熟的时间,每天提醒他提前五分钟去偷。

有一次,倪珈无意间看见爷爷的对话框里,有一条“倪瑾同学”发来的信息:“越熙乙,你再敢偷我的茄子,我就装病把珈珈骗回来一个月。”

接下来的对话是:

“留言有记录的,我可以截图给珈珈丫头看。”

“截图?是什么?”

“下次叫珞珞教你。”

倪珈风中凌乱,觉得节操碎了。

晚上她把这事告诉越泽,一个人咯咯笑了好半天。越泽早已习惯老人家的各种二,对此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而是专心致志地解倪珈衣服上的纽扣。

倪珈这天穿着一件中国风的小衫,是传统的球形小扣,解起来特费劲。

心急吃不到热乎肉肉的某人不满了:“以后不许穿这种衣服。”

“为什么不许穿?”倪珈嘟嘴,白他一眼,“再说,你现在想干嘛?马上要下去吃晚饭了,不许动歪心思动手动脚。”

越泽不以为然地挑眉:“自己老婆,怎么会是歪心思?”

倪珈懒得跟他辩,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扯回来。他眉心紧锁,盯着她衣襟上的纽扣,像盯着难解的数据分析图,半晌,摸着下巴说:“这衣服这么小,你是怎么钻进去的?”

钻?他是从哪里找了个这么奇葩的词。

他摇头:“衣服设计不合理,中看不中用,钻起来肯定很费劲。你眼光还真是不行。”

居然藐视她的审美,倪珈不同意了:“是你笨,哪有钻,直接解开扣子就好了。”

“哦。”某人贱贱地挑眉,明显不相信且兴趣尽失的样子,往外走,“去吃饭吧。”

倪珈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嚷:“这扣子真的很好解啊。你看。”

越泽回头,就见她急乎乎把一排扣子都拉开了,胸前的洁白格外诱人。

“我看到了。”越泽毫不客气把她扑倒。

倪珈:“哎,你,唔~~~”

结婚三个月后,倪珈没有怀孕的迹象,虽说三个月太短,并没什么不正常。但倪珈心里隐约不安了,不可自抑地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越泽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在生理安全期的时候,她倒是规规矩矩的;可一到疑似排卵的那段日子,小女人就像是到了发情期的小猫,一见越泽就往他身上缠,各种翻滚。

他并非不喜欢她的主动,却担心她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所以出门前特意叮嘱了家里的女佣。果然没几天就发现了扔掉的验孕棒。

越泽望着上面渐渐淡去的一条线,顿时后悔订婚那天车后座上温存时失控跟她说的话。只怕给她造成压力了。只怕她当时嘴上不应,其实心里已经应了,并把这件事当做了对他的承诺。

越泽真恨不得抽死自己。

极轻极缓地走进卧室,里面只开了一盏台灯,倪珈蜷在床上,呆呆地睁着眼睛,寂静又无声,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是失落的。

他心一疼,可下一秒她看见了他,立刻便换了笑颜,从床上坐起来,拥着被子望他:“阿泽你回来啦?”

“嗯。”他没什么兴致,脸色不太好,扔下外衣松了领带就往床上倒,把头闷在她的胸前,不说话。

倪珈愣住了。说实话,结婚这么久,不,应该是自从认识他,就没见过他这样无力而沮丧的样子。她忐忑地轻轻摸他的头,柔声问:“怎么了?”

他还是不抬头,声音闷闷的,有些疲惫和失意:“工作上遇到了很多烦心事,觉得好累。”

倪珈心里一扯,抱住他的头,低头挨住他,试探着问:“要不要找什么方式放松一下?”

他把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倦怠而漫长地叹了一口气:“好想出去散心,不要看见那些做不好事情的混蛋,就我们两个人。”

倪珈为他难过了,哄他:“刚好学校要放假了,我们出去度假散心好不好?”

“嗯。”他躺在她怀里,似乎放松地阖上了眼睛,心里却静静地笑,傻瓜上钩了。想带她出去散心,可突然提起,一定会让她猜测他许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还是让她说好了。

目的地选在了威尼斯。

原因是越泽记得在澳门的时候,倪珈说过要参加离岛上的威尼斯嘉年华游行,可那时她天天都在睡觉,错过了。而刚好这个时候,威尼斯有正统的假面嘉年华。

她结婚之后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像是忘性极快的孩子,坐在威尼斯穿梭的小船上,望着水上各式的假面游行队伍,拉着他乐呵呵的。

她挑了一个银色的凤尾假面戴上,说自己是心地善良的,却给他戴了一张黑色的,说他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越泽揪着她的脖子,把她拎到跟前:“有人这么说自己男人的吗?”

倪珈缩着脖子,咯咯直笑不解释。

越泽看阳光落在她的银色假面上,波光璀璨,她盛满笑意的眼睛夺目得不像话,戴着假面的脸颊也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撩人风姿。

他微微一笑,把她拉到嘴边,轻轻地说:“还是珈珈最好,不开心的时候陪着我,我都忘记为什么来散心了。”

疑似撒娇的语气是要撩死人啊!

倪珈红着脸抿唇偷笑,这种于他是独一无二的感觉,真的太美好:“只要你喜欢,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那我们以后每三个月出游一次吧。”某人见机插话。

“好啊。”倪珈呵呵答应,走上船才发现似乎哪里不对。

越泽还在自言自语:“那下下个月后,我们去维也纳。”

倪珈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小声道:“万一,要是有小宝宝了怎么办?”

越泽终于等到她说这句话,很自然地说:“应该不会那么快吧。听人说,好像都是两到三年的,而且我们还年轻,不需要那么早要小孩。”

倪珈一愣,呐呐道:“可是你不是说……”

“我认真想了一下,”越泽有模有样的,“你的事业才刚起步,而越家马上要开始max power的项目,近几年都会很忙。我们两个的相处都嫌时间不够,我可不希望再多几个小屁孩跟我抢你的时间。”

倪珈忍不住笑,瘪嘴:“哪有人吃小孩的醋的?真羞人。”

话这么说,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越泽目的达到了,把她搂得更紧,在她脖子上蹭蹭:“好不容易经历了那么多事,总算是可以平静安宁下来,当然想和你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了。就我们两个。别让别人来捣乱,小孩儿也不行,先等着。”

倪珈只知他表面淡漠实际霸道,却也没想到他的醋劲儿和占有欲这么强,这样的发现让她觉得刺激又开心,哪里还想要那么早生小孩?

越泽回家之后,把越家上下连带爷爷和家庭医生都交代了个遍,如果倪珈问起什么,必须回答说认识的人都是结婚两三年后才怀的小孩,有的甚至更晚。厨房的饮食调理也不动声色地进行了。当然,这是后话。

从威尼斯回国,越泽先带着倪珈去g市的军区看一个朋友,那朋友十分开心,又一起驱车去d市和另外几个朋友聚会。

汽车经过某条街道的时候,倪珈趴在窗边,突然就看见了莫允儿。宁锦年死后,倪珈还是放了她。对于这对无钱无势,容貌都不再的母女,连杀都没有必要。

一开始没怎么认出,可莫允儿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太过明显。

她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却遮不住格外消瘦疲惫的容颜。

倪珈想起上次回门去家里,听见姑妈打电话,好像是派人在找莫墨和莫允儿。估计倪珈小时候经历过的逃难,马上要降临在她身上了。也不知她这样的站台营生能维持多久。

莫允儿见红灯前停了这辆车,晃动着腰肢要走来,结果却看见后车窗旁没什么表情的倪珈,整个人都狠狠怔了一下,面色惨白。奇怪的是,除了震惊,并没有别的类似愤怒的情绪。

下一刻,绿灯亮,汽车开走了。

倪珈迎着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倚在越泽怀里,把这件事彻底抛在身后。

一群年轻人聚在会所里面聊天玩游戏,中途电话不断地响,每个人都说:“三少带着老婆来了,快来快来。”结果没一会儿的时间,人越来越多。

见了倪珈,都是祝贺和有度的赞美,稍微越距的玩笑打趣什么的都没有,所以倪珈还是觉得挺自在的。

出乎意料的是,后来柳飞飞也来了,还是挽着孙哲的手来的,那一副坐下就狂亲到甜蜜死的样子真是……让人汗颜。

有人笑着闹:“两个人都忒不要脸,凑齐了。”

很快,柳飞飞蹦到偶像跟前,亮着眼睛十分欣喜地汇报:“珈珈姐,我哥不干黑道了哦,都专心打理三叶公司和柳氏。我最近好乖的,都认真拍戏,而且和孙哲哥谈恋爱了。其实我和他是青梅竹马呢,不过是异地。”

倪珈片刻前还在想你这崇拜大姐头的目光是怎么回事,这刻又差点儿呛水,异地的不一起长大能叫青梅竹马?

柳飞飞拉住倪珈的手,喋喋不休:“这次是真的哦,我和孙哲哥都要订婚了。等我满了岁数就结婚。本来想请你当伴娘的,可是你竟然先结婚了,那就只有请锦月了。”

倪珈这下才来了兴致,立刻问:“宁锦月最近在干什么?”

“真偏心!”柳飞飞瘪嘴,但还是毫不在乎地说,“她跟着那个没表情的男人在学小提琴,真古怪。不过她变了好多,没以前那么讨厌了。以前我们是一对互相讨厌的朋友,现在是互相喜欢的朋友。”

倪珈微微松了一口气,有宁锦昊带着,相信宁锦月不会歪到哪里去。

倪珈笑:“等你以后结婚,一定要给我发请帖哦。”

“那是当然啦,”柳飞飞很开心,又说,“对了,珈珈姐,你写的那个《蝴蝶》前天上映了,我去看过,超好看,把我感动得都哭了。”

倪珈这才想起章岚给她发短信通知的确实是前天上映,但她在国外并没有看到,玩得太开心就把这事儿忘了。

她很久不想以前的事,现在对这部电影其实没有什么期待了,也不打算去看,可一旁的越泽听进去了。

回b市的第一天晚上,越泽忍不住以加班的名义出门,去尹家名下的电影院直接要了一间,独自一人看着荧幕上的光影流转,有微笑,有静默。

他知道这个故事其实是她,而这一次,她的噩梦完完全全没有一丝遗漏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回去的时候并不晚,但她似乎是旅途劳累,早早地就睡下了。还是右侧蜷缩的姿势,睡颜宁静,唇角挂着淡淡满足的笑。

他洗了澡上床,从她背后搂住她的腰,头挨着她的脖子,自上而下和她一样的姿势贴合在一起。

她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小手攀住他的手臂,半梦半醒地轻轻唤了声:“阿泽。”便又微笑着睡去。

他知道她的睡梦是香甜的,也知道她婚后惬意安宁的幸福笑容是真的。

他在她如玉的脖颈间印下一个吻,这才阖眼睡去,怜惜地庆幸着,还好她再不会有噩梦了。

没过多久,秦景生下了小天天,倪珈和越泽去尹家探望。

倪珈对小孩子很感兴趣,和跳跳糖糖一起,三个脑袋趴在摇篮前逗表情淡定的小天天。

秦景因为是第二次生小孩,恢复得很快,见到倪珈就开始跟她讨论电影的事,说是看了《蝴蝶》很惊叹。倪珈笑:“那是导演拍的好。”

秦景认为剧本也是很重要的,两人又开始计划下一次合作了。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倪珈走去客厅,就看见越泽正坐在地毯上陪跳跳和糖糖玩积木,他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柔柔的笑意。

倪珈虽然知道他暂时不想要小孩,但也忍不住想,他看着自己的孩子时,会不会也是这般柔情得迷死人。

倪珈于是偷偷摸摸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

结果那天晚上,越泽回家,就见倪珈拧着眉,微微嘟着嘴,有些难过的样子。

他坐过去,把她的脸掰过来,她却执拗地垂眸不看他。

“怎么了?”

她扑闪扑闪睫毛,瘪着嘴,哀哀地问:“阿泽,你上次说不想要小孩子,是真的吧?没有骗我的吧?”

“是啊。”他微微一笑,眼睛里满是怜惜。

他知道她今天去了医院,看到她沮丧的这一刻,就猜到了大概。孩子么,还有很多种医疗方法的,再不济,便去领养,各个国家一个,像联合国一样多热闹。

他以为她会轻松点儿,没想她小嘴愈发委屈地撅了起来:“可是我肚子里面有小宝宝了怎么办?”

越泽蓦然一愣,半晌后,几乎狂喜道:“这么好的事,当然生下来啊。”

“可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

肚子里的小孩子会听到的啊,会以为他不是个好爸爸的啊!!!!

某人差点儿暴跳:“哪个混蛋说我不喜欢小孩?”

倪珈怨怨看他:“你。”

“我是胡说八道的。”乐上了天的男人已经毫无节操可言,“我最喜欢小孩,最喜欢了。”

倪珈怀孕的消息很快众人皆知。

秦景把她的孕期各种书籍经验本和营养师医生都介绍给了倪珈,而张兰也短暂地搬过来越家,天天都亲自给倪珈做好吃的。

张兰这一来吧,和她越来越亲的倪奶奶不乐意了,反正越家院子大,她非常别扭地在qq上和越爷爷抱怨后,被爷爷请了过来。

倪珞虽然不住这儿,但妈妈和奶奶都过来照顾怀孕了的倪珈,他也时常过来蹭饭吃。

这下家里就十分热闹了。

爷爷和奶奶爱斗嘴,倪珞和倪珈爱斗嘴。张兰妈妈最受欢迎,夹在两对冤家之间左右为难。但妈妈明显最喜欢越泽,只要他一回家,爷爷奶奶和倪珞全都规规矩矩的。只有倪珈一个人敢对他蹬鼻子上脸颐指气使。

妈妈看着女儿傲娇地幸福着,心里多开心啊。

只不过妈妈有一点儿为难的是,这个女婿也太喜欢她女儿了,在家里都时时刻刻牵着手,走哪儿牵到哪儿,就跟执着的小狼一样,走哪儿把珈珈刺猬叼到哪儿。

这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动不动手就往她腰上摸,妈妈担心了,看这幅样子,到了晚上应该是不知道节制的吧。

哎哟,万一惊动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怎么是好啊?

妈妈把倪珈拉到一边,吞吞吐吐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倪珈很囧,跟妈妈讨论怀孕时能不能亲热这种事,不要太刺激了。

倪珈岔开话题:“今天去检查,医生说是小男孩呢。”

到了晚上,倪珈窝在越泽怀里,轻笑着跟他讲了妈妈的担心,越泽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才轻缓地把倪珈翻过身来坐在自己身上,托着她的臀,缓缓地起伏。

一番甜腻的温存后,倪珈趴在他怀里,脸颊潮红,呼着气呢喃:“说起来,本来想生个女儿的。”

“为什么?”他垂眸看她,眸色缱绻,“我和儿子保护你不好吗?”

倪珈摇摇头:“想先生个女儿,以后再生儿子,就是一对姐弟啦。”

越泽轻抬眉梢,拂着她鬓角汗湿的碎发,却笑了:“还是先儿子后女儿,让哥哥保护妹妹吧。”

倪珈一怔,眨眨眼睛愣了愣,瞬间明白了他的爱,她半阖上眼,含着笑,软软糯糯地“嗯”了一声:“让哥哥保护妹妹。”

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感动,她喃喃自语:“真好,和你一起,会越来越好。”话音未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儿子的小名叫来来。”

越家的小孩,儿子小名来来,女儿小名好好,越来越好,啊哈!

五个月后,越家的第一个小宝贝来来出生,两年后,果真又迎来了女儿好好。

来来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和他爹一个德行,除了出生的那一声“哇”,至今长到两岁,一声都没哭过。表情永远是漠漠的淡定,愈长大就和越泽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拿越泽小时候的照片对比,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人像,气质更像。

但女儿好好则充分体现了“外甥多像舅”的真理,长相和倪珈一样,可因为倪珈和倪珞像,所以……

还是那句话,人像,气质更像。

好好歪在摇篮里掰着柔软的小粗腿,咬脚丫子的二货样子简直是囧囧有神,和倪珞有得一拼。且她特喜欢舅舅,一见倪珞就囧囧傻傻地笑。

倪珈不满,好几次骂倪珞:“别把我女儿带二了。”

等到断奶了要吃米粉的时候吧,谁喂她都不吃,就连倪珈来喂,好好也是囧脸,摇头晃脑地躲避小勺子。非要越泽亲自喂她,才乖乖啊呜一大口。

倪珈气得咬牙,简直和倪珞一模一样啊有木有!

不过,看着越泽抬着小碗小勺子喂女儿吃米粉的样子,实在是太温馨有爱。

来来和他爸一样爱看书爱思考,最爱玩数独解环拼板类的智力游戏;而好好这个不像她爸也不像她妈的小呆二,每日的乐趣就是往粑粑麻麻和咯咯的身上爬。

很多时候,来来一脸淡定,盘腿坐在地上严肃思考着数独积木,而好好小小一个软嘟嘟站都站不稳,总挥舞着小短手抬着小粗腿往哥哥身上蹭,把他的头发抓成**窝。

尹家的跳跳特喜欢好好,每次来都要抱她玩,一看见好好往来来的方向,快抓到她哥哥的时候,跳跳就跑过去把好好抱起来,走到地毯的另一边放下。

好好也不哭,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跳跳看上好一会儿,又继续往哥哥的方向爬。跳跳就蹲在一旁看着,看到她快抓到来来了,又把她抱回去。

周而复始,可以玩上整整一下午。

越泽特有孩子缘,来来和好好都喜欢粑粑。越泽回家第一件事,必定是看他的三个宝贝。来来会迎过去,淡定地抱住粑粑的腿;好好则手脚并用,咕咚咕咚地往粑粑的方向爬,爬到一半,就被走过来的越泽拎进怀里。

不管工作再忙,他都会陪倪珈陪孩子玩一个小时,再把他们送入梦乡。看着越泽低头亲吻呼呼大睡挂着鼻涕泡泡的两个宝贝,倪珈才恍然发觉,这一刻的他,孩子们面前的他,不再是那个淡漠凌厉的年轻人,而成了一位醇厚温暖的父亲。

倪珈猜测,或许是幼年失去父母,现在的越泽更加珍惜和倪珈和宝宝们的相处。就这样珍惜,珍惜了很多个不知不觉悄悄流逝的年岁。

一家四口每隔几天便会出去散步。

第一年,越泽抱着好好,倪珈牵着来来。

第二年,来来跟在越泽脚边,小短腿跑得飞快,而倪珈牵着好好。

第三年,来来牵着好好在前边走,越泽牵着倪珈跟着后面,一家人就这样走过花开叶落,季节变换,光阴流转。

来来五岁半上小学的那个秋天,一家人在晚饭后照例出去散步。上幼儿园的好好还是被哥哥牵着走在前边,嫩声嫩气地问:“咯咯,小学里好玩吗?有没有幼儿园里那么多的滑梯和跳跳床。”

来来像训导老师:“没有,但是小学里有很多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很多书。”

好好细小的眉毛揪成了一团,摇头不懂:“咯咯,你在说什么呀?”

来来:……

好好又欢乐地嚷:“咯咯,你不要去小学啊,你等我一起再去。”

来来抬抬眉梢,和他爸一样的标志性动作:“为什么?”

好好往身后看了一眼,见粑粑搂着麻麻咬耳朵讲悄悄话,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坏粑粑在勾引麻麻说再生一个小孩。

好好回头,扬起小脸,糯糯地说:“拉拉她抢我的橡皮,我就拍了她一下,她这个好哭鬼,就告老师,害我被麻麻说了。要是你在的话,拉拉就不会抢我的橡皮。”

来来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好吧,以后上学,我送你去。”好好欢欢喜喜地拍手,可下一秒,来来一本正经地摇头:“但是,拍人是不对的,又不是拍皮球。而且,不是每个小朋友都像我,可以给你拍。”

好好讨好地吐吐舌头:“我知道啦,再不拍了。”

经过冰淇淋店,两个不怕冷的小家伙都要吃冰淇淋。

站在柜台前,倪珈就见来来仰着头,乌黑的眼珠盯着越泽,道:“粑粑,我们班有个小女孩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她怎么办?”

倪珈忍着笑,听越泽回答。

“喜欢一个人要说出来,不喜欢一个人更要说出来。”越泽的声音清润温和,带着一点儿沉静,“不喜欢,就不要对她好;只能对喜欢的人好。这是公平。”

倪珈一愣,是啊,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所以他始终对她一生如一日的好。

不喜欢就不要对她好,不然只会让人误解让人越陷越深;只能对喜欢的好,因为对不喜欢的人好,会让喜欢的人伤心,不公平。

可是,这样深奥的话,小孩子听得懂吗?

倪珈刚想着要不要跟儿子解释一下,没想到儿子认认真真地点点头:“知道了,粑粑。”

倪珈:⊙﹏⊙b

这对父子果然一直是心灵交流。

好好先拿了冰淇淋,一眼看见店外有卖氢气球的经过,花花绿绿的色彩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拉着倪珈就往外面走。

倪珈给她买了两个系在她手腕上,好好还不满意,小腿蹦着跳着:“我咯咯也要呢,我咯咯也要呢。”

倪珈笑:“妈妈当然知道啦,小傻瓜。”

倪珈拿了两个气球,一转身,看见越泽带着来来走出冰淇淋店。开门的瞬间,冷风吹过,把来来脖子上的围巾吹散了。

来来手里端着冰淇淋和勺子,很别扭地捣鼓,差点儿围着背后的围巾转圈圈。

越泽似乎说了什么,来来停下来,扬起小脸定定看着爸爸。

越泽没有蹲下,而是倾下/身子,低头整理儿子脖子上的小围巾。

男人浅灰色的风衣和黑白色的围巾在深秋微凉的风里飞舞,却是最美的色彩。

倪珈手里牵着女儿,看着越泽和儿子,想起刚才他在她耳畔的低语,心中一漾。又见他直起身,摸着儿子的头走来。抬头的瞬间,他自然而然地对她一笑,会心的幸福。

倪珈唇角弯弯,她的世界,完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水草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虫子爱吃肉扔了一个地雷,yoyo扔了一个地雷。

小刺猬倪珈珈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小狼越小泽于是把她稳稳地放在地上。

小刺猬抬起小爪子,捣鼓捣鼓,把身上的蝴蝶结拆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脸有点儿红,但还是麻利地把刺猬壳脱了下来。这下,就只剩粉粉嫩嫩软嘟嘟的一小团了。

小狼盯着她,眼睛漆黑,问:“你不要你的刺了吗?”

“嗯,不要了。”小刺猬仰头看他,“这样你就可以我把含进嘴里啦。”

小狼心一动,小心翼翼地把小刺猬含在嘴里,她软软嫩嫩的,还甜丝丝的,像是含着一种好吃的糖果。小狼心里真开心,咕哝着说:“呀,我真的吃到了哦。”

小刺猬依偎在他的嘴里,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

他含着她走了一会儿,又让她出来,爬到他的嘴边。小刺猬伸出小爪,抱住他的脸颊,整个身体都淹没在小狼蓬松又温暖的毛发里。

好开心呀。

她爬来爬去,又爬到小狼的耳朵边,黏黏地说:“小狼,因为你,我把我的刺都丢掉了。你以后要对我好,要好好保护我哦。”

小狼点头:“嗯。一定会的。”

小刺猬又开心地在他身上滚了几圈,到后来又有点儿累了,于是又爬到小狼的嘴里,让他含着,乖乖地进入梦乡了。

还有就是,我昨天看大纲发现我当时其实是让珈珈绑架宁锦月的,珞和珈的字没看清楚,orz,所以这段我写得很别扭,总觉得倪珞的性格和合理性不太对,好在我及时发现,所以我把68章后段和69章前段修改了一下,多费了点时间。

有很大的改动,把倪珞的想法改了一下,宁锦昊和越泽的默契暗示了一下,当然,人还是珈珈绑过去的,妹纸们重新看一下吧。原谅偶,

好啦,到这里,文章和小剧场都算是结束啦。哎,感觉真是……妹纸们陪伴偶走了两个多月呢。谢谢每一个看文支持的人,谢谢啦。

关于这篇文的人物,以后还会写到的,是倪珞,和宁锦昊。

宁锦昊的话,因为他的故事会有点儿另类,我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会等一段时间。

新文的男主是倪珞,但是主要还是女主成长文,而且因为设定是,倪珞长大了两年后的事,所以人物的性格会有些改变,有点儿欠扁,但更加成熟,二这种字样,是他努力抛弃的目标。

至于女主的话,是比较另类的重生,解释无能,妹纸可以点过去看一下。

喜欢就收藏,不喜欢就算啦。

还有就是我的专栏,喜欢宁锦昊的妹纸,和相信以后我还能写出让你们喜欢的文的妹纸,可以收藏一下。

谢谢那些看文没留言的妹纸,谢谢那些看文不知道怎么留言却每次留几个符号和特定撒花打分字样的妹纸,谢谢那些偶尔冒泡的妹纸,谢谢那些每天都留言的妹纸,谢谢那些写长评的妹纸。真心谢谢你们啦。

然后还想说的是,我这人有点儿固执,写文的时候,虽然有些妹纸们的想法很合理,但是我还是偏向于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你们说的不对。

当然有很多问题,我自己也很清楚,比如又很多细节,我其实自己在脑子里面整体勾画出来了,却没能完整地展现在文字里,结果就不可避免的照成了读者和作者心目中的故事有很多的理解偏差。

再就是有妹纸提到的,我的叙述方式还是有点儿问题,节奏把握有点儿没有照顾到读者的感受。这些问题以后都会注意到。

这篇文对我来说,比较明显的一个遗憾就是,到后来我略化了和渣渣们的斗争,我想如果把这方面强化一下,再和现有的后几章穿插的话,或许效果会更好。

文写得太急了,后面又想缩减篇幅,所以没有展开。

还有必要解释几个问题,有妹纸觉得我后面几章是撒狗血或者是刻意拖剧情乱写的话,我可以很负责人地说这些狗血在我写第一章的时候就准备要洒了。看得出来很多妹纸喜欢看斗争和复仇,但说实话,后面反而是我的最爱,后面这些怀疑越泽,药物依赖,左轮手枪的情节反而是我最一开始构思小说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必写情节,其他的倒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你们看文最先考虑的是怎么冲突对决怎么好看,可我写文的时候最先考虑的却是要给她留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和一个轻松的心情。不是给她安排一个光让她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看着感叹我的女人真霸气然后继续看戏的男人。还有如果女主真有那么强,那么其实任何男主都配不上她(现实中也大部分只敢看不会爱),直接可以无cp了。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女子哪个不是谈恋爱幸福开心的,为什么要对小说的女主那么苛刻?你们舍得,我舍不得。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此文设定成女强复仇型,因为我要写的本来就不是女强复仇啊,就像前段话里说的,我认为狠烈复仇型的女人最适合无cp,但是我的珈珈她本来重生的目的就不是复仇,而是调教弟弟,保住华氏,写剧本,她都做到了。比如有一个情节,她很快恢复过来说要订婚,说是让妈妈安心,但她的主意其实是让华氏股票大涨。

如果后面还是要靠她来打击敌人复仇靠她来维持华氏的经营,那就说明她的弟弟还是管不住华氏,她的男人虽然爱她但是还是看她孤身去搞各种阴谋,这或许看着爽,写着爽,唯一不爽的就只有珈珈一个人的心。复仇的人真心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开心。手机用户访问:m.hebao.la

不过,我前面也提到了,而且有位妹纸也说得很好,我觉得我主要的问题还是笔力不够,在把珈珈从斗争一线转到斗争二线的过程中,写得突兀了,衔接不够。这才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最大一个原因,这是我的错。或许以后会修文,但以我“好记录是珍贵记录,不好记录也是珍贵记录”的心态,估计可能性会偏低一点。主要看以后有没有时间吧。

除此之外,主线和大致的剧情,还有我一开始对珈珈的整个蜕变和构想,都表达得完整了,也算是给自己这两个月的坚持有个交待了。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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